《来自1923年的列车》 第一章 L1923次列车 2058年,1月1日,21点。 Y城,地下生化实验室。 警报拉响,全体出动,拉出防线。 编号为1923的生化实验体强行突破防线,携带一管病毒原体潜逃,踪迹在Y城消失。 --------------------------- 同一维度。 Y城,2043年,1月1日,20点50分。 寒意料峭,大雪纷飞,万籁俱寂。 绿皮货运火车一节一节从郑秋面前驶过,他站得挺拔,穿着笔挺的检查员制服,左腋下夹着记录本,一双鹰眼瞪得晶亮。 驶过车站的列车会扬起鸣笛声,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震耳。 几分钟后,远处又一班列车向这边驶来。 郑秋在列车还没入站前,就早早地从腋下拿出记录本,将上面夹着的圆珠笔取下,手冻得通红,却稳稳握住笔头点在纸上。 时间久了,郑秋能通过车轨被挤压的声音来判断列车上运的是什么,而一般情况下运送日用品的列车驶过轨道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郑秋刚要下笔在审批一栏写下“正常”时,突然不寻常的声音阻止了他。 哐——当——哐——当—— 怎么是闷闷又沉重的声音? 郑秋猛地抬头,鹰眼扫去。 在灯光隐约能照到的地方,他看见第五节车厢下车轨被挤压程度高于其他车厢。 有异常情况!郑秋迅速按下身侧的警报铃,提醒L1923次列车司机紧急停车。 一刹那,整个车站的铃钟同时被敲响,铃声响彻天际,在这片寂静之地直接炸开。 “刹——”轨道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最终在出站口险险停了下来。 郑秋夹着记录本,大刀阔步地走过去。 “小兄弟,叫俺停车有啥情况?这声音可不惜得闹,差点吓死俺了!” 从列车驾驶室窗口探出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性,戴着细框眼镜,看着像是该坐在办公室里的人,说起话来却让郑秋愣了一下。 “咳。”郑秋回神轻咳,“请你配合一下工作。请问,你这班车里运的是什么?”郑秋将记录本拿起来翻看,白纸黑字上写了1月1日21点左右,会驶过一班运送日用品去A城的列车。 可偏偏,他听出了不对,那种沉闷的声音明明只会出现在运送重物的列车上,刚才过去的列车是最后一班,这L1923次列车是什么情况? “啥呀,送的当然是日用品。小兄弟,要没啥事,俺就开走啦,不然要误班了!”中年乘务员把手臂搭在窗边,扶了扶眼镜,一脸疑惑地看着严肃端正的郑秋。 “不会耽误太久,麻烦你开一下第五节车厢,我想检查一下。请配合工作。” 郑秋一双鹰眼在灯光下格外闪亮,中年乘务员本想随便搪塞一下,实在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但还是在郑秋“炽热”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行!行!俺开,俺开!小兄弟,你别这样看俺。”中年乘务员一脸无奈,人转身消失了一会儿,从另一边下了驾驶室。 他套了一件大袄,袄子下面是一身灰色制服,身前挂着工作证,腰间扣着钥匙串,他搓着手,憨笑看着郑秋,语气感慨道: “这天是真冷啊!小兄弟,俺看你挺年轻,怎么就想着来干这苦差事?站外面一会儿我都吃不消啊!别看俺有点岁数了,俺跑这个才不到三年,都有点受不住!这差事苦得很!睡不了觉,天天到处跑!还不如以前坐办公室呢!” 郑秋性格不热络,所以不作回应,扫视时瞥了一眼中年乘务员的工作证。 瞿峡。 每节列车都有十米长,走到第五节车厢也要花不少时间,瞿峡很会说话,一路上絮絮叨叨,腰间钥匙串打在一起发出咣当响。郑秋板着脸,紧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哎,不说了。小兄弟,咱到了。”说话间,两人脚步声停止,可下一秒郑秋鹰眼微眯,耳朵轻动,手突然拉住瞿峡准备开门的动作。 “咋了?”钥匙头都对准了锁眼,突然被人拉住,瞿峡纳闷地回头看他,却发现郑秋此时正一脸沉色,摸不清情绪。 一时间两人气氛僵在原地。 郑秋屏气敛息,瞿峡跟着不敢呼吸。 “等会儿开。” 郑秋像是确认了什么,恢复了呼吸,拉着乘务员,带着他退步离车厢有两米远,随即拿出通讯器,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虞哥,对,是我,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你能带人来一趟鎏光车站吗?我在这边值班,发现了异常情况。对,是关于列车车厢。尽快。” 郑秋一边手握着通讯器轻声道,一边眼神示意呆愣看他的瞿峡靠边站,目光之幽深让瞿峡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蹑手蹑脚靠近车站柱子站着。 “呼,大哥,你这班车可能走不了了。”郑秋嘴唇紧绷,鹰眼锐利。 “为、为啥?” 瞿峡被这气氛搞得一身冷汗。 “这节车厢里……好像有人。” 郑秋抿了抿嘴唇,这是他不安的时候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什么?!”瞿峡捂嘴惊声。 像为了证明郑秋的说法,车厢内传来声响。 瞿峡也听见了,惊地贴紧柱子,嘴皮子也不利索起来:“怎么会、会有人?真的有人?” “小兄弟,俺、俺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俺真不知道啊!俺开车前检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俺是清白人,俺才不干那种犯法的事呢。”他身子抖得厉害,脸色一下白了。 “会不会是、是鬼啊?”瞿峡声线颤抖,顾不上眼镜都塌下来了,眼睛死盯着第五节车厢,仿佛下一刻门就被从里面打开,蹦出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来。 此后车厢内又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但刚才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明显,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同时的幻觉。 “先等人来。”说完,郑秋恢复沉默。 警车在不到半小时后就到了。三辆警车顶上闪着光,向两人驶来,停在了郑秋身侧不远处。警车的到来也带来了几分安全感。 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高大男人。 他目光炯炯,一脸正气刚毅,眼角有细微皱纹,上身穿着白色警察制服,两肩上各有两颗星徽,腰间别着枪套,他阔步走来,身姿笔挺。 “小秋。”他向郑秋打招呼。 “虞哥。”郑秋点点头,接着将他拉到一边,向他汇报情况。 瞿峡还贴在柱子上,看着陆续从警车上走下来的蓝衣警察,整个人处于傻眼状态,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是二级警监……能直接联系警监,看来,这小兄弟也不是一般人啊。 虞河听了郑秋的话,眼睛微张,眼底露出惊异,显然他已经相信了郑秋的猜论。 他没有理由怀疑郑秋会说谎。 第二章 第五章 车厢 郑秋为人正直,曾经协助他破获一次列车运毒案,靠的就是郑秋优于常人的视力和听力。 “小秋,你做得好。你坚持留在这里,果真有你的道理。” 虞河颇感欣慰地拍了拍郑秋的肩说道。 郑秋隐隐感觉自己的鼻头有些酸,他低头掩饰地说道:“虞哥,谢谢你相信我。” 虞河温和地笑了笑,安慰地摸摸他的头。 郑秋幼年流浪,到Y城后被好心人收养,就是这个鎏光车站的站长,而随着Y城科技的不断发展,绿皮火车站逐渐被更快的列车取代,渐渐失去了它曾引以为傲的客流量。 车站跟不上时代的变化,站长也越来越老,最终在临死前将奄奄一息的鎏光车站托付给了养子郑秋,郑秋选择改变车站的功能,改运货不运人,然后自己亲力亲为当上了列车安全检查员。 “接下来有我们,放心吧。”虞河说道,随后他向带来的警察打了几个手势,警察纷纷点头接受指示,开始分头行动。 一个警察去和瞿峡沟通,两个警察守在乘务员的两侧,警防他有任何不轨举动,而第五节车厢的两端也分别站了两位警察。 不一会儿场上回归安静,瞿峡抖着手将钥匙递给了和他沟通的年轻警察,随后这名警察站到了车厢门锁的旁边。 “全员警备——”虞河掏出腰枪,将手无寸铁的郑秋护在身后,几名警察也持枪站好,负责开门的警察无意识屏住了呼吸,保持十分警惕。 “嗒——”锁扣顺利打开,年轻警察手扣着门把,向两边用力推开。 一瞬间,灯光射进车厢内。 作为第一个直面的人,年轻警察双目大睁,满眼惊愕,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极点。 突如其来的恶臭气味顿时在车站弥漫开来,众人纷纷捂鼻后退,但警备力量维持不散。 郑秋比其他人更快看见里面的东西,他鹰眼瞳孔骤缩,仿佛遇到极其恐怖的事情,而连见多识广的虞河也在看清里面后不寒而栗。 在灯光能照到的地方,露出的是藏不住的身体——几具耷拉着脑袋毫无声息的躯体,身上传出腐烂的味道,尸体身边堆着明显可见的人类排泄物也散发着腥臭。 这一幕各种意义上令人窒息。 年轻警察资历浅,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后退一步,但本着职责,他还是掩着鼻,大着胆子,将手电筒打开,向车厢里面扫去。 首先被光照到的是一幅幅目光呆滞、毫无反应的面孔,她们凌乱的头发和裙摆上沾着白色的污物,露出的肢体布满可怕的淤青,脖子上也有紫青色的掐痕;接着是抱着孩子的苍发老妇人,老妇人想埋首避开光,但能清晰看见她消瘦得可怕,几乎显出了头骨的模样。 老妇人怀里的孩子看着岁数不大,面色严重发黄,两颊凹陷,身子面朝里侧缩着,皮肉削薄,暴露出两肋和脊骨。他探头望过来,眼含怯弱,光印在他脸上,能让人看见他发紫发肿的嘴唇,他右手握拳,拳缝里露出淡蓝色。 往里照,是窝在车厢角落里的年迈老人,也是蓬头垢面,仅穿了一身破洞的薄衣。他看起来呼吸很沉重,被照到后颤抖地蜷缩起身体,浑浊的双眼被层层褶皱的油污眼皮盖在下面,眼底精神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警察已经有些握不住手电筒了,他逃避似的向另一边照去,却又因看到的景象怔住。 这一边是一群满面污垢的男性,或站或蹲。他们看不出岁数,但均目露狠色,在幽暗的列车包厢内好似在双目发绿,如饿了许久而终于看见猎物的凶狼恶虎。 列车里的,是什么人?或者,还能算人吗? 郑秋掩面折身,跑去将车站的灯全部打开,平日里端正的背影也略显踉跄。 随着他拉下总闸,大片大片闲置已久的白炽灯扎眼亮起,整个车站亮得让空气也有些升温,列车外众人的心却如坠入万丈冰窟。 虞河还保持着姿势,单手持着枪,另一只手却暗暗捏紧了通讯器,手背上爆出了青筋。 “你们是什么人?”虞河背手按下通讯器上的警报按钮,一边将枪口对准车厢,警察们也变换位置,将第五节车厢围在枪口之下。 “我们……没有恶意。” 车厢内有人开口说道。 “我们太饿了。”说话的人是一位瘦小的男人,他拂开挡在身前的女人,女人被他推倒在地也毫无反应。 “别动!”年轻警察拿枪指着他。 “我们是P城的。”瘦小男人声音沙哑,边走,边高举双手,主动置于头部两侧。 “都抱头蹲下!你们为什么在车厢里?”虞河抬枪指着其他人,冲着瘦小男人厉声发问。 “逃、逃难来的。”瘦小男人抱头蹲下,后面的男人对视犹豫几下也跟着照做。 “啥玩意?逃难?俺是正儿八经的P城人,都啥年代了?这不是蒙人的不?”瞿峡胆小,躲在警察的背后,本来畏畏缩缩的,一听他提到家乡P城,便压抑不住怒火,站出来呵斥道。 虞河没有出声呵止,他托着枪在一旁静静观察瘦小男人的表情。 “是、是真的!P城要被欧军入侵,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杀死,我们都害怕就躲进列车里逃了!”瘦小男人仰着头如此反驳道。 “欧军入侵P城?离现在那都得一百二十年了,你是当俺没学过历史啊?出来当骗子一点水准都没有!”瞿峡心眼大,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别人吵起来。他捏住镜框往上提了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瘦小男人,眼里透着不悦。 “一、一百二十年?今年不是1923年吗?”瘦小男人惊讶道,眼中的诧异不似作伪。 “1923年?”郑秋疑惑重复道。 “俺的天哪!大哥!今年都2043年了,出来混是要带脑子的呀!”瞿峡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明显无语至极,瘦小男人见他屡次挑衅,望着他的眼底隐约发黑。 “行了。”虞河看在眼里,出声打断,“我问你,他们是怎么死的?”他用枪口指着尸体。 “饿、饿死的。”瘦小男人不敢去看身侧的尸体,直视着虞河,吞吐说道。 “说实话!”虞河看出他眼里的不对劲。 “真是饿死的!”瘦小男人坚持这样说道。 “是不是饿死的,我们会查清,现在你要保证对你说出的话负责!再问你,你们在车厢里多久了?”虞河按住微微震动的通讯器,紧盯着瘦小男人的眼睛。 “一个月,或者更久?” 瘦小男人抱着头,手肘的骨头贴着肉皮显露无疑,他脖子异常纤细,喉结显得格外突出,从松垮发臭的衣领处露出排排胸肋骨。 看来的确很久没有进食了。 第三章 一百二十年前 “不要撒谎!”虞河拧着眉头警告他。 不得不说,向来崇尚科学的虞河也有些相信瘦小男人的话,可说什么“他们来自1923年”,这件事几乎是无稽之谈。 “真的!是真的!我们在车厢里没吃的!没喝的!也不敢出去!”瘦小男人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虞河。 “俺这趟车昨个凌晨才开的,咋、咋就一个月了?俺当初检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瞿峡整个人缩在一名警察的身后,连忙出声辩解道。 瘦小男人神情崩溃,抱头痛哭起来:“不知道。我们想要去非国的A城,那里没有欧军。这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停,我们下不了车。饿死了!好几个饿死了!” 这时一道虚弱的童声从车厢里传出来。 “侬侬,俺好饿呀。” “团团乖,等会儿就能有吃的了。” 苍发老妇人没有回应,只顾着埋头,之前被推倒在地的女人沾了满脸脏污,她仍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像丢了魂,但听到孩子说话,下意识开口安慰道。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点沙哑,像是竭力喊叫了许久后的嗓音,配上她一身不堪入目的狼狈,不难看出她遭遇了什么。 “娘娘、娘娘,我饿。”孩子趴在他侬侬的怀里,叫唤着女人,渴望再得到温柔的回应。 女人却不再有反应,郑秋能看见,女人的双眼恢复一瞬的清澈后,再度堕入深渊,蒙上了一层灰色。 “娘娘、娘娘——”孩子不知道母亲已经去了,还在喊着,以为母亲没有听见。 一时间,车厢内都是孩子稚嫩微弱的叫声。 “唔——”苍发老妇人感应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手捂住了孩子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郑秋无意捕捉到令人心酸的一幕——老妇人那布满沟壑的干枯眼部淌下了浑浊的眼泪。 孩子不会调整呼吸,憋得脸有些发胀发紫,老妇人却仿佛没看见。 “放开他!”郑秋出声,老妇人吓得松开了手,用最后的力气抱紧了孩子。 “别、伤、他。”嘶哑难听的声音从老妇人口中传出,孩子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渐渐卸力,开始“侬侬、侬侬——”叫起来,带着哀伤。 郑秋不忍地撇头,“虞哥,先把他们安置下吧。其他的再说。” 虞河厉色瞪了眼一脸尴尬的瘦小男人,利落收枪,转身对着郑秋说道:“抱歉,小秋,车站需要封锁,我已经叫支援过来。耽误你了。” 郑秋摆手:“大事为重。” 虞河举起震动不懈的通讯器,置于嘴边,正色肃穆地汇报刚才荒唐至极的事情。 “这算什么事啊?”瞿峡算是大跌眼镜,世界观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生于和平年代的他直至昨日,从没见过这样悲惨的事情,对人的死亡更是没有像这样直视过。 难闻的气味似乎已经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对未知事情的震惊和不安。 车站外特种兵早已装备齐全,等候多时,在长官的一声令下后,有序地冲进车站。 今夜的鎏光车站注定不得安宁。 虞河在和带头长官交接任务,事情的严重程度众人皆始料未及,关于车厢内的人的处理方式还需要和上头共同研究,以及瘦小男人看似滑稽的言论更需要重视。 “1923年。”郑秋沉默垂首地走到车站角落,点开随身终端,开始搜索关于一百二十年前的1923年欧军侵入P城的资料。 资料显示,公元1923年,欧国军队跨海准备侵略攻占亚国领土,他们首先来到了亚国一线海岸城市P城,在P城犯下诸多恶行,造成极其严重的人、物受灾和公私财产的损失,P城人被迫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只好寄托希望于几班通往隔岸非国城市A城的列车。 据记载,亚国P城到非国A城的列车总共发车五班,但最终到达非国A城的列车只有四班,有野史记录到五班列车在经过P城与A城之间的枢纽城市Y城时,遭遇爆炸袭击,其中一班列车不幸被炸得粉碎,无人生还。 起初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后来的历史遗迹考察团在挖掘此处遗迹的时候,发现列车碎片竟然有残缺,当时考察团的一位学徒开玩笑地说,会不会是车厢。 经过长时间的碎片拼凑,在一次记者发布会上,考察团团长瞿参教授向媒体公布了结果。 研究表明,在Y城爆炸的列车的确缺少了一节车厢,那就是——第五节车厢。 郑秋感觉心脏几欲炸裂,深呼吸几下,将查到的结果发给了正在指挥的虞河的随身终端,只见虞河因震动而分神低头看了看终端,接着不难看出,当他看见信息时,脸色有多不好。 虞河抬头与郑秋对视,从彼此的眼里均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震撼和惊愕。 如果瘦小男人说的是真的,如果这样奇幻的事情是真的……这个世界的法则即将会被颠覆,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是这一奇迹的见证者。 “虞哥,按规矩来吧。”郑秋这样写到。 “小秋,我记得你认识贺朔,你能帮我联系他来帮忙吗?我想这件事非正常案件组应该很乐意接触。”虞河略带试探地写到。 “好,我来联系肆哥。”郑秋这样回复到。 虞河松了一口气,收起终端专心投入工作。 如果是非正常案件组的贺朔来处理这件事,应该会有办法,那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但关键时候总是能一鸣惊人。 虞河一直不能理解非正常案件组存在的意义,如他坚持认为的那样,这个世界是科学的,不正常的只会是人心。说不好听的,非正常案件组不像体制内的部门,反而像是专搞学术研究的心理调查组。 五年前,无名小卒贺朔在P城横空出世,带着由他成立的非正常案件组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时体制内的人都无法接受,更难想上头竟真允许他们胡闹。他们半路抢走别人手上的案件也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对于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研究什么的?成员有多少?除了非正常案件组及上层外,无人能知。 曾经虞河一直以没接触过非正常案件组为幸,如今终是逃不过一劫。 近一年他才知道,郑秋竟然是贺朔的拜把子兄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那种好哥儿俩,可性格不羁的贺朔怎么能和沉默忠厚的郑秋是好兄弟呢,因为两人看着气场就很不合。 虞河心里犯嘀咕,余光瞥了一眼正在一脸认真联系贺朔的郑秋。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虞河感慨。 小秋他为人老实善良,任谁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当初知道郑秋和贺朔结缘的故事时,他其实不是很惊讶。 只能说是一切随缘,造化弄人呐。 只是听说,六年前贺朔那三岁宝贝儿子就是在Y城丢的,至今还找不到,他的妻子因为丢了孩子患了重度抑郁症,还需要天天照顾。 不知道再踏上这片土地,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当然提前是,贺朔他答应接这个案子。 第四章 非正常案件组 P城,2043年,1月1日,22点20分。 贺朔轻柔地抚了抚身旁好不容易安睡的妻子的发丝,看着她日渐憔悴的侧脸,沉默许久,起身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郑秋的请求在耳边回响起。 “肆哥,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你了。刚才车站这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郑秋将事情详细地表述给他,并说道:“希望你能来,肆哥,这件事只能由我们接手了。” 贺朔记得当时自己的回应是:“秋子,你嫂子离不开我。” 郑秋语气谨慎,稍有停顿,“肆哥,嫂子她……又严重了?” 贺朔回道:“还是那样,她最近失眠,总是做丢了小叁的噩梦。” “肆哥,你不是一直在找小叁吗?如果这个案件是真的,也许,小叁的下落就能查到了。” “穿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肆哥!我们可是非正常案件组,越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越应该接手不是吗?” “……”郑秋不知道的是,在安静的通讯器另一头,贺朔的双眼忽然变得幽暗深邃,瞳孔中隐隐有火光闪现。 “肆哥……”郑秋再做劝说。 “你说得对,秋子,我没有你看得开。如果真的有小叁他的踪迹,你嫂子她一定……也会有好转的。”贺朔摸了摸左手虎口深深的牙印。 回忆结束。 贺朔撑在阳台栏杆上,抬头向上望去,逼仄的楼房遮挡住泼墨般的天空,他神情慵懒,突然烟雾缭绕将他笼住,他的身影消失在阳台。 外面飘雪翻飞将他的气息吹散,床上的妻子感觉到熟悉气味的消失,又变得不安,睡梦中的她皱起了秀眉。 P城,某地下基地,22点40分。 外人均不知—— 名不见经传的非正常案件组就建在这里。 贺朔穿着一身帅气逼人的皮衣,姿势潇洒地坐在主位上,嘴里衔着烟,双脚/交叠翘在长桌边上,一副不羁的作派。 他的眼皮耷拉着,看着没什么精力。 两边坐着各做各事的非正常案件组成员。 非正常案件组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成员都是各界的精英”,反而不像精英,倒像是性格古怪的奇葩,而非正常案件组就是这些奇葩的聚集地。 右边靠近贺朔坐的是非正常案件组里武器设计师兼黑客的唐意阁,昵称“小唐”,长得好看俊秀,黑发白肤,不过因平日多为沉默,人送外号“冰山美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少年时期因眼部疾病,左眼装上了电子义眼。 这电子义眼来头不小,听说是唐意阁自己研发的,有特殊功能,不过听他说不能发射激光什么的,挺让人遗憾的。 一般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冷静到吓人的目光劝退,后来多了义眼更添一分渗人,所以朋友几乎没有,反正本人也不爱社交。 如今他在组里是头脑担当。 唐意阁少年时热爱武器研究,获得多次国际设计大奖,成年后破格进了体制,被调到了非正常案件组,但实际上是被贺朔死皮赖脸强制招进来的,偷偷说一句,他本人并不知晓。 他热衷挑战各种不可能,此时正拿着黑来的外国新型武器设计图钻研。 唐意阁身侧的是万鹤,同样是一位美人,乌黑长发松松侧扎,身上穿着典雅的素白长袍,还是个眯眯眼,待人温和友善,但其实是一个腹黑又护短的人。 他主要负责情报收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对外掩藏身份——宠物店店长,专门收容流浪小动物,并且个人也养了两只宠物在宠物店做镇店之宝,一只缅甸猫和一只田园犬。 猫咪叫莉莉,狗狗叫小玉,很黏万鹤。 因为经常接触小动物,万鹤身上会出现很多动物毛发,随着万鹤在基地里走动,毛发会到处飘,导致负责清扫的成员忍无可忍,勒令他必须勤换衣物,可没想到万鹤心机颇重,竟借机变换造型,整得花里胡哨,惹人眼球。 久而久之,万鹤有了“水仙花”之称,外人如何想的不知,万鹤本人就极其受用,并且以此为誉。然而,因为他已经有三十三岁了,组里成员比他小的都叫他比较显老的“万叔”,而不是他想的“万哥”,对此万鹤总是很无奈。 也许,可能,万鹤是组里的门面担当? 贺朔左侧也坐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洛丽塔裙的漂亮女孩,另一个是在室内还戴墨镜的装逼青年。 女孩长得很清秀很可爱,一头深棕色卷发披散在肩上,配着身上的洛丽塔长裙,像一只活过来的洋娃娃,她不施粉黛,举止优雅,整个人很有气质。 只见她朱唇轻启:“狗子,把墨镜摘了,别装逼!”顿时周身萦绕的温婉气质破碎一地。 狗子,也就是装逼青年,闻言用右中指按下墨镜,露出一半的眼睛,挑眉看她,并嗤笑出声:“小珂子,怎么对你哥说话呢?” 女孩不怒反笑,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把锋利小刀,用力插在身前的桌子上,可以看见,在相同的位置上已经有各种方向的插痕。 “狗子,对你珂姐说什么呢?”女孩对青年和善地笑了笑,声音好听到让人身体发颤。 装逼青年曲秦说吓得一抖,讪讪笑道: “别介,珂姐,我是对小珂说话呢,再说,我哪能、哪敢那样和您老人家说话呢?您说是吧?哈哈,哈哈。” “狗子,我记得我说过,别天天欺负他,他本来就内向,万一被你吓得更内向了,你就等着瞧。”女孩拔起刀,举到曲秦说面前翻了几下,话不外露地威胁道。 曲秦说高举双手:“得,小珂他有老人家您做主,我哪敢放肆呀?护着还来不及呢!” 突然白光一闪。 “把墨镜摘了!”女孩将刀尖对准了曲秦说的鼻梁,准确说是墨镜中间。 “祖宗,老祖宗,我摘!我摘!”曲秦说别扭地将脸后挪,颤着手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已经湿润的狗狗眼和左脸的长伤疤,伤疤看起来很恐怖,从鼻梁侧面到左眼角下方缝了白色的线。 他不自然地想用手捂住伤疤,被女孩用刀侧挡住。 “有什么好挡的?”她皱眉说道。 “怕吓着你们。”曲秦说不捂了,笑着说。 “没什么好吓人的。”女孩抿唇,收起刀。 “是吗?哈哈,不吓人就好。”曲秦说边说话,边眨巴眨巴狗狗眼,发红的眼眶暗暗干了,他庆幸地撇头长吐一口气,把墨镜折起来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这边的情况都落入贺朔的眼皮底下。 “小珂。”贺朔开口叫道。 女孩乖顺地转头看他,眼神显而易见变了。 “老大。”从女孩的口中发出了青年的声音,冷冽而清爽。 “嗯。”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性感。 贺朔向后捋了捋头发,将翘起的腿放下,把还有一半的烟掐进烟灰缸里熄灭,接着从兜里掏出通讯器打通。 “喂?肆哥?” 通讯器里传出了郑秋低沉的声音。 “好,现在全员到齐。” 贺朔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沙哑。 “先让秋子告诉你们等会儿要讨论的事情。秋子,麻烦你再跟他们说一遍。” “好,肆哥。”郑秋也不过刚回来一会儿,正坐在房间的地毯上,身边散落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历史资料,通讯器被放在茶几上,他根据发现的线索将事情和自己的猜测逐一表述。 贺朔似笑非笑,将四人不同反应纳入眼底。 唐意阁放下了手上的设计图,万鹤点敲着桌面,曲秦说一脸震惊,应裘珂含胸缩着脑袋。 “你们怎么看?”贺朔等郑秋说完后,语气戏谑地问道。 曲秦说性子急,首先开口:“离谱!离谱!” 唐意阁淡淡道:“很有趣。” 万鹤停止敲桌:“接吧。” 应裘珂声音很轻:“听老大的。” 贺朔抱胸,从唐意阁一直扫到应裘珂身上。 “我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我们非正常案件组接了。但是,我预感我们这次没那么顺利。总而言之,你们要做好准备……别受伤了。”贺朔不擅长说煽情的话,他苦恼地挠挠头,把发型都抓成鸡窝了。 “知道了。”唐意阁义眼闪了闪,接着又拿起设计图看起来,面色淡定,好像那样神奇的事情也动荡不到他半分。 万鹤微笑:“我的店有员工可以照顾。” 曲秦说人傻了,就像从没有聪明过,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开始大叫起来:“什么鬼啊?我人傻了!大家都不反驳一下这种明显不科学的事情吗?穿越哎!怎么可能真有那种事情啊?” 应裘珂听他这样说,心尖也跟着颤了颤,他闭上眼睛,和心里的她对话。 “姐姐,你觉得呢?” “小珂如果想,不怕的话,姐姐就可以。” “可是……我没有能力呀。” “小珂,姐姐就是你的力量啊。不要怕。” 应裘珂暗暗抬头,却和贺朔对个正着。 贺朔笑问:“小珂,你想得怎么样了?” 应裘珂微微停顿,羞涩回应道:“接的。” “行了,五比一,曲子你投降吧。”贺朔转眼看向一脸不敢相信的曲秦说。 “小珂,你真、真打算接了?”曲秦说盯着应裘珂的眼睛问道。 “嗯。”应裘珂一眨不眨与他对视。 “狗子,你敢不答应?” 他突然嘴里冒出女音。 “吓,珂姐,是你啊!你真吓死我了!我、我当然答应了!答应就答应!反正我觉得不可能是真的!”曲秦说死鸭子嘴硬坚持到底。 “是不是真的另说,先接了。”应裘珂这样说道,他神情不自然,转头不再看曲秦说,却又和贺朔碰上了眼。 贺朔带着一脸奇怪的笑意,冲他做了一个俏皮的眨眼动作,这动作由贺朔做起来就无半点油腻,不愧是闻名体制内的大帅哥。 应裘珂知道自己被识破了,垂头沉默。 “小珂,你学坏了啊,敢冒充姐姐我了?”应裘珂脑海里的声音不带怒气,反而充满喜悦,是为弟弟的惊喜成长而喜悦。 “姐姐……”应裘珂嗔怪了一声。 “乖,哈哈。” 笑声连绵,剧增了应裘珂的害羞,他红透了脸,发誓下次再也不这样做了。 第五章 任务出动 “那就这样吧,明早出动去Y城。” 贺朔插兜起身,姿态潇洒得不行,你以为他抬步就要走了,不,其实他是去找纸巾把桌上的脚印擦了。 清扫员应裘珂看到老大竟然如此体贴,倍加感动,坚定了出任务的信心。 “是,老大。”四人齐声回应。 --------------------------- 即日清晨,非正常案件组相聚前往Y城。 郑秋正在目的地等待自己的战友们。 虞河理了理一夜未睡有些凌乱的头发,在郑秋说非正常案件组快到时,心跳有些加速。 贺朔穿的还是那件皮衣,看来他不怎么怕冷,唐意阁和万鹤换上了不同款式的羽绒服,模样尽显淡雅,曲秦说还戴着墨镜,上身穿了一件貂皮大衣,下面套了一条豹纹厚裤,彰显土豪气质,应裘珂今天没穿裙子,只是搭了普通的竖领大衣,把自己半张脸藏在里面。 五个人穿着各异又和谐,除了脸蛋都很出色外,并无特殊。 等到人都走到面前了,只有郑秋迎了上去。 虞河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看见郑秋和他们很熟络,很快聊了起来。 “小唐,万叔,小珂,曲哥,好久不见!” 郑秋一脸激动,和唐意阁主动拥抱起来,接着又抱了万鹤,应裘珂,和曲秦说。 “小秋,好久不见!”万鹤摸了摸他的头,一脸怀念,“都长这么高了,得多久没见了?” 唐意阁插兜一脸冷酷说道:“三个月。” 万鹤老脸一红:“才三个月啊,我还以为很久了。你们也知道,我记不住时间。” 曲秦说手肘捅了捅躲在他身后的应裘珂,调笑道:“小珂,怎么又躲后面去了?” “小珂,没事,这是虞河,我叫他虞哥,这次我们和他合作任务。虞哥人很好,你不用害怕。”郑秋拍拍应裘珂的肩安慰道。 “嗯,小秋哥。”应裘珂点点头,抬头望了眼一身正气的虞河,虞河对他友善一笑,他羞涩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这时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郑秋和他们关系不一般,虞河是体制里的老油条了,硬装作没看出来,他偷偷扫了一眼一旁垂眸抽烟的俊美男人,他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贺朔。 郑秋不知道虞河此时的心理,他一改沉默,积极地向非正常案件组众人介绍道:“大家,这位是虞河,在Y城这边一直很照顾我,昨天的事情是我和他一起见证的,所以他来负责和我们进行任务交接。虞哥,其实我是非正常案件组的成员,一直瞒着你,实在不好意思!”他一脸抱歉地对着虞河,虞河心知肚明瞒他的原因,连忙摆摆手,“没事,应该瞒着的。” 一旁发呆的贺朔吸了一口烟,闻言挑眉,偏头一脸兴味地看着虞河。 虞河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他。 “虞哥,这是我肆哥,贺朔。”郑秋在虞河一旁小声提醒道。 “虞河,你好。”虞河端正姿态,对贺朔伸出手,做出自我介绍。 贺朔看着他的手,没有第一时间回握,他捏着烟吸了一口又一口,氛围一下尴尬起来,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你好。”虞河是硬脾气,直性子,但他不傻,他知道贺朔在试探他。 “嗯。贺朔。”又等了一会儿,贺朔才叼着烟,单手插兜,回握了他。 “后来有什么发现吗?”贺朔语气淡淡。 虞河忽然脸色变得不好,主动接茬道: “他们坚持自己是1923年的人,医生也检查过了,没有吸毒或者打针,所以意识是完全清醒的。车厢里的男性老者接受检查时已经发现去世,死因是呼吸过度。当时现场去世的年轻女性死因是饥饿和受伤严重,女性老者是饥饿和体温过低。其余死者皆是饥饿致死,其中少有几个还有受伤严重的情况。” “我们将幸存者安置在所里,总共是一名孩童和六个年轻男性,以及两名年轻女性,并且安排了医生治疗他们,今天情况都有所好转。我们下午就可以讯问他们情况。” 贺朔将熄灭的烟蒂丢进垃圾箱里,改为双手插兜,脑中思绪翻飞。 “那车厢怎么处理?” “我们实施现场封锁,检查了其余车厢,发现皆为日用品,所以采取了车厢隔离消毒,将第五节车厢进行整个拆除。现在这节车厢还在鎏光车站隔离把守。” “我们先去车站。”贺朔偏头对郑秋说道。 郑秋愣了一下,点点头,走到前面带路。 --------------------------- 鎏光车站,一节车厢被静放在大厅。 车厢门半开着,里面已经进行了卫生处理。 曲秦说探头探脑往里面望,里面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捂鼻后退,躲到了万鹤身后。 万鹤发现心爱的衣服被他揪着,生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曲秦说脖子一缩,一脸委屈。 唐意阁一心两用,紧紧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终端上忙着和外国网友交流黑客技术,心里正兴奋,又学到了一项技巧。 应裘珂跟着郑秋走在阴冷空旷的车站,他习惯性紧了紧衣领,把社恐的特征放射到最大。余光看到曲秦说被万鹤敲头,他幸灾乐祸地无声偷笑,心里的那个声音则是放肆大笑。 贺朔闲庭漫步似的,绕着整节车厢顺时针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虞河身边。 “拿去检验一下年份。”他指尖捏着一块碎片递给虞河,碎片像是从车厢上剥落下来的。 “这是……”虞河不解。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有些焦焦的碎片。 哪来的?他心里纳闷。 “证明1923年的关键。”身为酷男的贺朔只说了这一句,转身就走。 其他人都摸不清头脑,云里雾里。 唐意阁比较聪明,很快领会到了关键,可是他又生出疑惑:老大是从哪里拿的?之前检查的时候都应该检查过了,老大不会从车厢壁上硬剥的吧?老大不会这么蠢吧? 他盯着贺朔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贺朔忽感背后凉意,背着小弟众人,偷偷搓了搓刚才剥碎片剥红的手指,一瞬间,手指竟然恢复了白皙,红色尽褪。 想不到地上真一块碎片都没有,还劳烦他现剥一块,真烦人。贺朔想挠头发泄出来,但硬是克制住了。 不能毁了形象。他这样想到。 虞河小心翼翼地将碎片装进塑封袋里,轻轻揣进兜里,抬臂时不小心碰到一脸淡然的郑秋,实在耐不住好奇问道:“小秋,贺朔他冬天穿皮衣不冷吗?” 郑秋挠挠头回道:“肆哥他不怕冷。” 虞河一脸佩服地看着走路姿势吊儿郎当的贺朔,一身皮衣尽显好身材,但这天气不美妙,看着他穿皮衣旁人都觉得冷。 贺朔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他冷,他只想着今早赖床也不让他起床的妻子,眼底尽是温柔深情,又怀念起儿子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幸福美满,贺州会用奶音喊他爸爸,妻子下班回来会对他撒娇,他也不用深受火焰的炙烤,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异变者。 他的异变,离奇的穿越,都与Y城有关。 六年前在Y城寻找贺州的过程中,他意外晕倒,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能够操纵火焰,像小说里的异能者一样,但作为代价,他要承受火焰的炙烤,不过幸好这样的痛苦只持续了一年。 他曾在无数次睡梦中,被体内的火焰烫醒,每当这时候,为了不吵醒妻子,他只能咬着自己的虎口忍着,等一年过去后,虎口已经形成了深深的牙印,同时这也变成了那段痛苦留下的永久记忆。 后来异变稳定,贺朔选择将其作为筹码,通过暴露三成的异能引起上层注意,以接受研究为条件交换了现在的势力,他选择成立了恶名在外的非正常案件组,渴望从每一件非正常案件中找到儿子贺州的线索。 不曾放弃,直至今日。 第六章 紧急追捕 “肆哥,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适?”郑秋追上贺朔跟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问道。 贺朔之前曾在Y城昏倒过,加之小叁失踪一事,他怕贺朔无法长时间待在这里。 “没事。” 贺朔将手插回兜里,避开郑秋的视线。 郑秋看着他淡漠的侧脸,抿唇噤声。 虞河突然抓着通讯器,一脸慌张从后面大步跑过来,瞪大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贺朔,刚才我同事联系我,说那群人里有人逃跑了!” 贺朔皱眉,脸色变得暗沉:“什么情况?” “是那些男人!他们殴打了我的同事,逃出了安置室,只抓住了两个,有三个逃走了。其他情况路上说,我们需要尽快去往所里。”虞河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两辆警车和待命的警察,招呼着众人紧急通行。 在路上,两车之间开通通讯,虞河向众人讲完没说完的话。 从他的话里,众人才知道这一案件中一些令人愤怒的事。 车厢里的人在他们所言的一个月或更久的车途中,因为饥饿丧失了人性,年轻男性之间相互争抢粮食,输者会受重伤或死亡,年轻女性则被他们当做宣泄/欲望的对象,导致年轻女性轻则满身伤痕,重则神志不清。 唯一一个孩子没有吃的喝的,检查发现他发育严重不良,并且患上了胃癌,已经晚期,只能等死,孩子很乖不哭不闹,一直在说谢谢。 “那些男人真不是东西!”曲秦说义愤填膺地咬牙骂道,拳头狠砸在车窗上。 当司机的警察当然也很愤怒,他听到动静,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土豪装扮的曲秦说,心里想:现在富二代这么有同情心的还挺少见的,但能不能不要砸车窗,很危险的。 “真想叫我的小宝贝们咬死他们。”万鹤眯眯眼睛,眼神凛冽。 “不能咬,有细菌,而且是臭的。”唐意阁一边在终端上查询能杀人于无形的武器,一边平静劝说道。 “万叔,你可别叫小宝贝们咬他们,会得狂犬症的,好好的狗狗发狂怎么办呀?”曲秦说转头一脸不同意地看着万鹤。 “别吵了,等人说话说完。”贺朔揉揉太阳穴,感觉头大。 “孩子”真难带,尤其好多个的时候。 “没、没事。”虞河颇有些受宠若惊。 “咳,同事说,他们逃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很不正常,异常狂躁,还会发出吼叫声,伤了好几个特警,防弹衣还被他们手上的不明利器割开,现在所里出动了好几队进行紧急追捕,附近的派出所也进行了援助,所里把他们危险系数提到了S级,我们这次回去可能有危险,但是我想我们不应该无视。抱歉没说清就把你们拉进来。” 虞河知道自己有些自私,但情况紧急,不能把他们丢在车站,但去所里又有一定的危险,左右都不好做人,他出声道歉,只希望他们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况且,不否认的是,他有试探非正常案件组实力的想法。 “哈?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吗?”脑筋最直的曲秦说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就让我会会他们,把他们揍得遍地找牙,嗷嗷叫!” 万鹤在一旁不符合气质地应和:“对!让小曲把他们揍得遍地找牙!” 两人互相笑了笑,默契地碰了碰肩。 唐意阁无视两人的幼稚行为,专心地用终端黑进道路监控找寻那些逃跑者的位置。 一直不语坐在郑秋身边的应裘珂隐隐有些不对劲,郑秋一向敏感,他问道:“小珂,你怎么了吗?” 应裘珂浑身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时可以看见他两眼发红,眼眶里含着泪,“小秋哥,她们好可怜。”此时从他口中发出的是甜美女音,郑秋瞬间了然,他娴熟地摸了摸她的头,“原来是珂珂,好久不见,珂珂还是那样善良。” “小秋哥,我不善良,我想杀了他们。”应裘珂目光急瞬转为阴沉,强烈的愤怒堵在胸口急需宣泄。 “这?”虞河和司机警察都愣住了,车上都是男的,哪来的女孩子的声音? “不好意思,是家里的孩子。”郑秋举了举通讯器,示意是这里面发出的声音。应裘珂低头不再说话,手拽住了郑秋的衣摆,懊恼自己差点在外人面前暴露。 郑秋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 “哦哦。”虞河点点头。 应裘珂瘪瘪嘴,心里开始说话: “小珂,对不起,差点暴露了!” “没事的,姐姐,多亏有小秋哥掩饰。” “那群人真的太过分了,真想把他们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姐姐,不要因为他们让自己生气,不值得。” “嗯,小珂说得对。姐姐不生气了,但是如果他们落到我的手里,我就会好好对待他们,让他们一生难忘,你说好不好?” “好,好,姐姐怎么做都行。” “嗯,嗯。” 应裘珂回拍了拍郑秋的手,对他笑了笑,做出口型:没事啦。郑秋猛揉了揉他的头,让自己紧张的心也缓一缓。 “老大,我找到他们了。”终端上唐意阁手指翻飞,停下后他语出惊人。 “在哪?”贺朔毫不意外,可以说他就在等这句话。 “长安街41号。”唐意阁眼睛微眯泛出冷光,盯着屏幕上已经大变样的几人,他们张着像吸血鬼一样的獠牙,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似乎在饱受痛苦,又似乎在享受异变。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遭了!那附近有间幼儿园,我小侄女就在里面上学!”虞河惊呼出声,也不管唐意阁怎么找到的,连忙叫司机警察直接往那边去。 “坏了!坏了!”虞河强行镇定,给所里打去通讯。 这时,所里早因为被黑客入侵监控而自顾不暇,一面想抓住大胆的黑客,一面又要找到那群逃跑者。 虞河通讯进来的时候,监控室的人正看见屏幕突然跳出来一段视频,正是那群逃跑者! “首长,我们找到那些人了!就在……” “长安街41号。”两人异口同声。 “哎?首长您……” “我正在往那边赶,你赶快派人去,那边附近有间幼儿园,千万不能让那群人接触到孩子!”虞河直接下令。 “是!” 一瞬间,“长安街41号”成为了众人共同的目的地。 虞河焦急地望着窗外,恨不得立马挡在那些危险人物的面前,早知道当初就将他们……哎,希望小侄女没事,不然大哥会崩溃的。 无数警车涌向长安街41号,这般稀奇盛景引得许多路人的目光,偶有某些喜欢凑热闹的人静静地跟在后面,结果发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女儿的学校……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这场紧急追捕,还在继续…… 第七章 长安街41号 “老大,情况很糟糕。” 唐意阁将偷偷隐瞒下来的逃跑者露出正脸的视频发给了贺朔。 贺朔拧起眉头,此时眼前的场景印证着他之前心底的不安。 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离谱。 贺朔摩挲着两指指尖,陷入沉思。 副驾驶位上的虞河焦急忧虑以至于无言,后座的郑秋和应裘珂习惯性沉默。 司机警察莫名感觉到这辆车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导致他整个头皮稍显发麻,确保稳稳跟在前辆警车的后面,他偏头看向首/长。 虞首/长的侧脸紧绷着,看起来无比严肃,以往看着他们总是温润和蔼的眼睛此时也染上了可怕的厉色。毕竟是传奇二级警监、被下属及同事们暗誉为“缉毒战警”的虞河虞首/长。 而另一辆车,气氛就稍些活泼。 曲秦说貂皮大衣敞开,穿着豹纹裤的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两臂交叉,只听见他语气不佳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怎么都没有什么人呢?” 唐意阁在一旁说:“休假日。” 万鹤瞪着他不规矩的姿势,用手用力把他的大腿拍下来,“规矩点!你这什么样子?” “万叔!我翘个腿咋了?!今天休假日,我还坐上警车呢?怎么不能让我嘚瑟一下?这辈子我还没坐过警车!” 曲秦说梗着脖子,反驳道。 万鹤听他说的话,听出味来了:“啧,我说怎么听这阴阳怪气的,原来是嫌没放假?” 曲秦说被戳中心眼儿,撇头不看他,嘴里小声嘟囔着:“我干推销还有带薪休假呢。到这地儿,假期无休就罢了,竟然还搞什么极速追捕,真当拍电影呀?爷记得我们只是来讯问案子的。讯完不就回去了吗?现在什么情况?” 万鹤看得广也看得远,气曲秦说还是那一副不上路子的样子,失望又无奈。到最后只能叹气地说:“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 曲秦说选择装聋子,眼睛盯着车窗外,突然他皱眉疑惑,一边指着外面,一边偷偷向万鹤问道:“万叔,你看,那个人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他走路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一拐一拐的。” 万鹤一脸好笑地看着曲秦说又和自己讲话,顺着他的意,从后车窗睁开眯眯眼望出去。 曲秦说指的那个人已经离车很远,身体侧对着他们向街道深处走去,看起来的确像行动不方便,警车越走越远,那个人的脸看得不太清晰,万鹤的视力又是几个人中最差的,戴着隐形眼镜也不指望自己能看清楚。 定睛看太久,万鹤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疲劳,回头却看到正盯着他、一脸求知若渴的曲秦说,这才发现曲秦说已经摘了墨镜,露出眼下疤痕。万鹤被这样炙热的眼神盯着,都不好意思了,他掀起手盖住曲秦说的脸,“只是个普通的路人而已,想什么呢?你丧尸片看多了吧。上次装丧尸吓我家莉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说吧,你打算被扎几针?” 曲秦说无趣地“切”了一声,身子却偷偷远离笑起来有点可怕的万鹤。 “我问你,你脸上这疤怎么弄的?昨天本来就想逮着你问的,结果开会结束,你跑得跟兔子似的,一下子就没影了。”万鹤指着曲秦说脸上的伤疤。 曲秦说忽而将手覆了上去遮盖住,只是咧开嘴对万鹤笑了笑,语气正常地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刮到而已,不要紧的。” 万鹤早年当过医生,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职了,但至少能看出这个伤疤来得不一般,可碍于给曲秦说面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曲秦说不知道自己破绽百出,还在庆幸自己竟然能躲过老狐狸的深究,于是又开始闲聊无事,观察外面。 “前面怎么了?”万鹤眉头一皱,听见曲秦说又开始问问题,略有些不耐烦,语气不好地说道:“什么怎么了?能不能定性点?三岁小孩也没你问题多。” “不是呀,万叔,不、不是我问的,你怪错人了。”曲秦说一脸受伤,捧着心窝,瘪嘴控诉道。 前座的司机警察从后视镜看着万鹤,等万鹤看过来又眼神躲避,“不好意思,刚才是我问的。” 万鹤脸一红,尴尬道:“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家孩子问的。你和他声音挺像的。咳,前面怎么了?” “好多人在向这边跑。” 车里的众人能看见,警车的前方涌来大批神色慌张的群众,他们从警车两侧跑过,嘴里在高呼什么,坐在后车的应裘珂伸伸脖子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人群中有张庞大肿胀的脸,被夹在人流中,逐渐被淹没得不知踪迹。 那张脸,嘴巴斜歪,涎水横流,面部异常发青,脸颊高度肿胀,面上目光呆滞,人缝中露出耷拉的四肢,任由周围的人将他送远。 应裘珂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这个人很明显发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同车的虞河等人也不明所以,虞河拿起通讯器和频道最接近的长官联系。 “嘟嘟——”没有接通。 虞河右眼皮一跳,换了一个联系。 “嘟嘟——”依然没有接通。 虞河直接打到所里。 “嘟嘟——”竟然没有接通。 虞河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靠窗的贺朔这会儿没抽烟,他扫视着车窗边跑过的人,突然终端很轻声地滴滴一响,他点开唐意阁刚刚发过来的视频,视频里情况很复杂,那群逃跑者正与警备森严的部队对峙。 一边是神情肃穆、列阵排开的警察,一边是口水乱流、獠牙冲天的逃跑者。 逃跑者似乎依稀有意识,面对着黑黝黝的枪口,不敢有大动作。两边一时僵持在原地。 “肆哥,你看那边。”郑秋忽然戳戳贺朔,指了指前窗外的一幕。 在隐秘的一个位置,一个人正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似乎在做啃咬的动作。 而两辆警车终于来到了长安街41号的外面,长安街外面已经停着好几辆闪着灯的警车。 众人下车,虞河和两个警察将街外警车挨个看了一遍,发现没有警察留守在车里,而贺朔独自一人,单手插兜走向那个隐秘角落。 “你们先去那边,我有事。小唐,叫飞鸟把东西都送过来。这场注定是硬仗。”贺朔向后摆手,吩咐道。 唐意阁指尖在屏幕上点触几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义眼微微闪烁,“是,老大。” 听到“飞鸟”,一路上鲜少有话的应裘珂突然很激动,大叫道: “记得让飞鸟把我的宝贝送过来!我已经好久没耍它了!” 虞河在打着通讯,两位警察在警惕周围的情况,听到应裘珂的话,不由得惊讶向他看去,他们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是她了。 她瞪了回去,语气不善:“看什么看,没看过男装大佬啊?不装了,装得累死了!” 姐姐,别这样说。应裘珂在心里哭笑不得。 “珂姐威武!”曲秦说在一旁没心没肺地蹿火,对着应裘珂高举大拇指。 “喂,小唐,我的唐刀也要送来。说到打仗还要看我!”他冲唐意阁抛了一个帅气版的媚眼,语气很拽地说道。 唐意阁冷着脸,选择当个瞎子,没看见;当个聋子,没听见。万鹤在一旁掩面叹气,不忍直视耍宝的曲秦说。 郑秋没有跟着贺朔,他明白,以往肆哥说要单独行动的话,都不允许人跟着,他们尊重肆哥,也不担心肆哥的实力。 贺朔渐渐走远,那边结果如何,暂且不说。 众人跟着虞河前往长安街41号,长安街41号需要穿过胡同,而越往里面走,令人战栗的感觉就越重。 长安街41号再过一条街就是幼儿园,虞河和两个警察皆持枪警惕前进,通讯器无人接听的情况猛增虞河内心深处的不安。 后面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非正常案件组。 万鹤为长,优雅地走在五人的前头。 曲秦说又戴上墨镜,大刀阔步,甩着貂皮大衣的袖子,豹纹厚裤彰显富贵和独特魅力。 唐意阁不出所料走在最后面,应裘珂本来在他前面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和他并肩走。 “小唐,我的炮一定要带来哦~” “了解,珂姐。”在她面前,唐意阁意外表现得格外的乖巧。 “乖。”女孩抬手摸了摸唐意阁的头。 --------------------------- 长安街41号。 这里已是一片狼藉,一水血色蒙蔽了众人的视线,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冲破天际。 “呕——”曲秦说扶墙呕吐。 应裘珂抬手遮住唐意阁的眼睛,万鹤挡在郑秋的面前,但可惜没用,郑秋的鹰眼可以清晰看见残肢上还在蠕动的肌肉。 虞河和两个警察一脸菜色,直面冲击,勉强维持住双手托举握枪的姿势,前脚微伸探路,后腿不自觉微颤。 “警惕四周!”虞河硬生生吐出哽在喉头的声音。 万鹤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路过血肢也面色镇静,矩步方行,实则暗暗警惕。 郑秋骤然心跳加快,他耳朵轻动,猛地回头惊呼道: “小心后面!” “砰——”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就发出一声重物摔在地上的响声。 众人回头,眼前的一幕令人难以置信。 站在地上的“生物”嘴部夸张向两颊裂开,口里血液混着血沫还在滴落,一侧的手臂位置被肿胀不堪的异物取代,两手的指甲变成可以随意夺人性命的利刃,它像西方神话里的月下狼人、吸血鬼一样,张着可怕的獠牙,眼睛里的黑色尽褪,只留诡异青白。眼前的怪物似人非人,似狼似虎。 “我的天哪——”曲秦说瞪大眼睛,两股战战,靠着墙几乎要倒地,惊声道。 怪物高达两米,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血印,慢慢地向众人走来。 虞河举枪回跑,挡在众人面前。 “呼呼——”怪物呼吸声很重,但除了走,没有其他动作。 “他想攻击我们。”唐意阁看出了怪物的意向。虞河厉目盯紧怪物,越看越熟悉。 “坚持一下,飞鸟还有半分钟到。”他对虞河说道,但是虞河不知道飞鸟是什么,尽管不知道,他也清楚,此时需要站在众人面前的是手握武器的他们。 “我们会保护你们。”虞河只说了这句话。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怪物正是车厢内同他说话的瘦小男人。之前将他们押到所里接受治疗时,给瘦小男人检查的医生说,他耳部有残缺,被挡在了头发下面,具体是耳尖少了一块肉,像是被啃咬的创口。 怪物龇牙低吼了一声,它低垂着头看着矮小的猎物,露出少了肉的耳尖。它大声喘气。 倏忽之间,怪物脚跟一提,脚尖点地,向众人猛冲过来。 “啪啪啪——”“啪啪——” 虞河和两个警察冲怪物迅速开枪。 没想到怪物有着与他的身材不符合的灵敏,几个侧身躲过了子弹,然后鼻腔里喷出气来,似是在嘲讽他们的无能。 “咻咻——”几根银针从半空突然出现,向怪物射去,阳光打在银针上,微微刺眼,众人只能看见怪物好像被定在原地,两手高举,单腿朝天,姿势颇为滑稽。 “万叔牛哇——”曲秦说一脸佩服,冲万鹤竖起大拇指。 万鹤垂眸优雅地弹弹衣角,深藏功与名。 “啾啾——”不知哪来的声音。 虞河等人环顾四周,非正常案件组众人却心有灵犀,一齐向天空看去。 “飞鸟——”“啾啾——”不知何时,天空飞着一只巨大的蓝色电子鸟,全身是流线型设计,它振翅悬空,卷起一阵阵风。它在众人的头顶上鸣叫环绕,鼓囊囊的腹部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线,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正是这只巨鸟的腹舱舱门。 第八章 初次对抗 “飞鸟——”一直当缩头鸵鸟和隐形人的应裘珂激动地高跳起来,“快把我的炮给我!” “咚——”一个大袋子从半空被扔下来,应裘珂跳着接住,“谢啦!” 曲秦说双手向后摞了一把貂皮大衣,然后掀掉墨镜,也在一旁叫着:“飞鸟!大飞鸟!我的唐刀!还有我的唐刀!我也要!快给我!” 话落,一个长型袋子也被扔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曲秦说的脸上。 “额——”曲秦说懵逼地拿下脸上的袋子,他的鼻梁被砸出红印,“嘶——好痛!” 他偏头冲唐意阁抱怨:“小唐,管管你家大飞鸟,怎么能扔在我英俊的脸上!一个人工智能而已,还想爬到我头上?” 唐意阁装聋作哑,稍微向边上挪了一步。 心里倒数道:3、2、1…… “啊——”一根水柱从天而降,落在曲秦说的头上,淋湿了他的貂皮大衣。 “靠靠靠——冻死我了!”曲秦说单臂抱着袋子,脱掉大衣扔在一边干净的地上,“靠!我的一万块钱!大飞鸟!你等着瞧吧,咱们势不两立!有种别跑!回来!给我回来!” “行了,还不怪你自己嘴欠。”万鹤无奈地敲了敲他的头,然后嫌弃地将湿掉的手抹在曲秦说的衬衫上,“穿这么点不冷?这个天你还是套上吧,感冒就得不偿失了。” “冷,当然冷啦,等干了穿,哈哈。”曲秦说打哈哈,避开了万鹤的手,像黄花大闺女一样,看着挺娇羞的,吓得万鹤突感恶寒,手一抖,猛地抽回来。 “求你表现得正常点,又不是小姑娘了,你最近有点奇怪。”万鹤日常吐槽,倍感心累。 “可能是变得更帅了吧,有啥奇怪的,才几个月没见,我怎么会变奇怪呢。哈哈。”曲秦说憨笑着糊弄过去,蹲下身将袋子打开,从里面将保养得当的唐刀拿出来。 此刀身长有三尺,精钢打造,刀柄和刀鞘漆黑雕金,两端较宽,中部稍细,抽去刀鞘,露出的刀刃弧度微小,几乎笔直似线。这是曲父在欧国拍卖会重金拍下的亚国古物,是正宗的唐刀,可削铁如泥,可斩发即断。 有了刀的曲秦说顿时不一样了,脸上变得不苟言笑,一派正色,他将身姿舒展开来,展臂正身,单手持刀,绕着胸前肆意地翻飞。此时的曲秦说眼神多了一分煞人的凌厉,仿佛被覆了一层刀之灵魂。 只见他摆出姿势,向怪物疾冲过去,这时被定住的怪物恰好挣脱银针,见猎物自投罗网,兴奋地将庞大的身躯向曲秦说压去。 怪物的手掌张到最大,形成大型鹰爪状,想要去扣面前蝼蚁的眼珠子,曲秦说偏不如它所愿,迅速反手用刀挡,“铮——”的一声,怪物被震出十多米,曲秦说愉悦地邪笑一声,舞刀收姿,一气呵成。 “珂姐!”他托鞘收刃,向身后喊道。 “来了,狗子!”应裘珂高声回应,一套/动作灵敏快速,只见她肩上架炮,也不知瞄没瞄准,一颗炮弹穿空射出,她兴奋喊道:“丑怪物吃姐姐一炮!3、2、1,发射——” 怪物原就被曲秦说的刀震得身子摇晃,等它还没站稳,又被应裘珂的一炮打中。 “砰——” 炮声响起,烟雾散开,众人视线被遮挡住。 “小秋哥,它死了没?”应裘珂高喊道。 “我看……小唐小心!”郑秋鹰眼微眯,想要捕捉到怪物的身影,刚踏出没两步,准备细看,突然郑秋瞳孔紧缩,侧身向离他最近的唐意阁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高声提醒他。 “咻——”一支箭以光速射出,箭头劈开层层空气,箭身在烟雾中旋转穿梭,稳稳地射中藏在迷雾中、还在龇牙咧嘴的怪物的眉头。 “嗙——”怪物眉间涌出黑血来,它盯着眉中的箭头,变成了对眼,然后向后直直仰倒下去,庞大的体积落地,扬起了大片灰尘。 “幸好!幸好。”唐意阁的义眼在雾中发着亮,红灯一闪一闪的,格外显眼,他仍保持着面无表情,淡定地冲郑秋挥了挥手里的在他操作下能一发命中、且好似缠绕着丝丝煞气的弩/弓,郑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唐意阁迈步接近怪物,却脚下一顿。 “丑怪物竟然偷袭小唐!”之前应裘珂卸下炮收身,却刚好一眼扫到这边危险的一幕,等危机解除后,顿时怒不可遏,气得一下跳上不知死没死的怪物的身躯上,使劲地踩踏它的丑脸,想要把它踩得稀巴烂。 “丑东西!丑怪物!去死去死!”应裘珂看着有些发疯,周身暴露出浓浓的凶气,怪物的脸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老妈子万鹤看到这惨烈一幕,又觉得头痛了,要知道珂珂暴躁起来就没完没了,他蓦地心生一计,对着应裘珂的方向高呼道:“老大!” “老大?!”闻声,应裘珂猛地回过神,看着脚下的不可形容的异物,又一下子跳到了地上,手上的平日很宝贵的炮也扔在了地上,发出重重一声响,她口不择言道:“老大,我没做什么!没做什么!是它要、要偷袭小唐,我只是、只是稍微教训一下它!” “珂珂!珂珂!好了,老大没来!”孩子慌乱得不行,万鹤心感愧疚地偏头捂脸,连忙给孩子解释道。 应裘珂瞪着圆眼,向四周环绕,果真没有贺朔的身影,咻的一下连脖子都通红了。 “万叔,你骗人!”应裘珂娇嗔地跺了一下地,地上立马被跺出深深的血脚印,但血不是她的血。 是的了,无论应裘珂再怎么娇嗔害羞,看起来再怎么可爱无害,刚才凶残至极的一幕在虞河和两个警察的脑海里久久回荡。 这非正常案件组都是些什么奇人?一个会耍针且针针命中,一个能舞刀震人十米,一个还弄炮射杀,一个能让怪物一箭毙命…… 现场一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哒——哒——”哪来脚步声? “怎么安静了?”贺朔叼着烟,帅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大!”“肆哥!”“老大!” 非正常案件组的众人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主心骨——贺朔。 “老大啊,你终于来了!刚才我都快要吓尿了!”曲秦说像小狗一样扑到贺朔腿边求抚摸求安慰,贺朔垂眸看他撒泼打滚一般,提腿用干净的鞋背踢了踢他,轻笑道:“曲子,刚才看你不是很威风吗?” 曲秦说呆呆地抬头看他,结巴道:“老、老大,你都看到啦?” 应裘珂闻言躲到郑秋身后,拼命缩起身子。 弟弟,我先闪了。说完她就躲到深处去了。 姐姐。应裘珂傻眼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秋哥。”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拽了拽郑秋的衣角,一脸抱歉地走出郑秋的身后。 郑秋听到他说话,摸着他的头笑道:“小珂,刚才吓到没?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管说过多少次,我都得再说一遍,你姐姐真厉害!” 他冲着应裘珂竖起了大拇指,她在深处看见又自得起来,短时间回来了一瞬,颇为男子气概地擦擦鼻子,“小秋哥,过奖过奖啦!” 郑秋愣了一下,笑言:“应该的,珂珂。” 应裘珂在心里说:姐姐!别跑! 略略略,弟弟,你顶着吧,我又闪了。她马不停蹄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应裘珂在风中一个人萧瑟。 “小珂。”贺朔撇头看他,“干得好。” “谢谢,都是姐姐的功劳。”应裘珂愧不敢当,替姐姐回应夸赞。贺朔勾唇轻笑,不语。 郑秋走到贺朔身边,问道:“肆哥,刚才那边什么情况?处理好了吗?没受伤吧?” 贺朔吸了一口烟,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异物,回道:“处理好了,和这边情况一样变成了咬人的东西。” 郑秋脸色超差,想着:这种东西再多几个就难对付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远处,虞河向郑秋招手,向他们这边走过来,身边跟着那两个警察。 --------------------------- 长安街幼儿园东门。 寥寥幸存的警察围成人墙,堵在幼儿园的门口,颤着手枪,对准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一百五十米开外的怪物比非正常案件组众人遇到的更大,高度达到四米,站在那就能倒映出惊人的倒影。除了身高,体积庞大也夺人眼球,水肿到发紫的躯体组装着钢筋一样粗细的四肢,步幅略缓却会掀起重重的雪尘,迷住了警察的眼睛。 不知是啃咬了多少人,怪物的獠牙上还粘着血肉,腥臭的气息从远处飘来,引人作呕。 子弹已经所剩无几,总部也联系不到,身后还有无辜孩子的生命需要守护,大批同事均已牺牲,余下存活的警察选择舍己忘生,迎接余生的最后一战——和一个怪物的拼死交锋。 “啪啪——”“啪啪啪——” 手枪里最后的子弹倾泻而出,现场瞬间变成了一片枪林弹雨,这只怪物反应迟钝,被子弹打在肉上、陷进肉里也毫无反应,焦味从怪物身上的弹孔里随着烟飘出来。 众人看它步伐平稳,立刻陷入崩溃,为什么杀不死?难道他们真的要死了吗?死得这样毫无价值,那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难以想象那种场景,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会被血迹一点点沾染,从脖子、四肢、躯干被怪物一点一点撕咬得不成样子,就像那些壮烈死去的同事一样。 忽然,一阵强风吹来,带来了一层厚厚的雾将怪物整个笼罩。同时,无人看见,在人墙最左边的警察将手腕藏在身后,神色不清。 几个警察齐齐后退警惕,他们看见在雾中突然响起了炮声、闪过了银光,随后什么东西在飞舞,搅散了迷雾。定睛一看,是刀?! 非正常案件组众人在危机时刻闪亮登场。 “首/长?!”几个警察率先看见了人群中最熟悉的人——虞河,虞河一路上再怎么镇定,看到亲切的同事们也差点老泪纵横,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他们,嘴里不停地说着:“是我,是我,你们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啊!” 第九章 东城沦陷 谁想,突生异变,围过来的几个警察里有个人突然张开了獠牙猛长的嘴巴,狠狠咬在了身旁同事的肩膀上,被咬的警察惊呼出声,眼神绝望,却手颤着指着虞河的一侧,“小心!” 虞河看到他被咬,又提醒自己左侧,一下子两不顾及。虞河下意识偏头,却和与跟他身高相仿的怪物打了个照面,他只来得及看清怪物尖锐的獠牙,眼前一黑,手脚瘫软下去,坐到了地上,恰好躲过了怪物的利爪。 “砰——” 突然,一块板砖飞过来重重砸在了怪物的后脑上,发出一声巨响,怪物傻愣愣地回头,却看见一个和身前猎物气味相似的猎物。 “大哥!”虞河刚清醒过来,却看见自己的亲大哥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又陷入晕头转向的状态。大哥怎么在这里?还救了他一命? 虞陆穿着灰色大衣,身材高大,一个人风尘仆仆,在他身后是倒地的自行车。 “老弟,没事吧?”虞陆向众人走来,“这谁啊?干嘛要攻击你?”他戴着金丝眼镜,比车站里出现过的瞿峡更文质彬彬,不过身材看起来格外壮硕,与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哟!这牙真尖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虞陆已经一下子捏住朝他扑过来的怪物的整张脸,掌心虚虚悬在獠牙之上。 只见他捏着怪物,轻轻松松地提到半空,接着朝咬人警察的方向扔去,刚好把它砸中,地上又掀起灰尘。虞陆随意地扇扇风,就散去了面前的尘土。 他指尖一指,问虞河,“喂,这个人怎么处理?还有,老弟,你打算在地上坐多久?大冬天的,不嫌冷?虽然今天阳光不错。” 虞河弹弹身上的灰,踉跄地站起身,转头看向肩膀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同事,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满面泪水,看来已是一心等死。 其他警察已经纷纷远离他,一下他就被置于一块空地上,生死由命。贺朔踩灭烟头,语气平淡地建议道:“先用手铐带回去,等变成怪物了,再一枪毙了。” 虞河心有不忍,但别无他法。 他主动上前想去亲自上铐,虞陆用手臂拦住他,夺过他手上的手铐,顺带把他往旁边挤了挤,让虞河离这人远一些,“还是我来吧,看着有点危险,你瘦瘦弱弱的,离远点。” “大哥……”虞河声音哽咽,双眼泛红。 虞陆娴熟地将毫不挣扎的警察铐住,犹豫几下,一脸赴死地从兜里掏出准备买给女儿的发巾将他的嘴巴绑住,被咬警察任由他动作,虞陆动作看着粗鲁,其实很轻柔,最后打了个活结,被绑的人自己拆不掉的那种。 郑秋看出虞陆手法熟稔,像捆过很多次。他看着与虞河长得几分像的虞陆,心想:虞哥没说过他有兄弟啊?而且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虞河指着幼儿园紧闭的大门,忧心地向虞陆问道:“大哥,小侄女她在幼儿园里吗?” 虞陆正摩挲下巴,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啊,今天2号,学校不是放假吗,她在家看电视呢。” 虞河心头一直悬着的重石终于落下,转而又问道:“那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虞陆这才不好意思地回道:“凑热闹呗。” “大哥你,凑热闹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这多危险啊!要是不小心就……哎。”虞河无奈摇摇头。 虞陆孩子气地反驳道:“要不是我,你就上天陪你家嫂子了!干嘛说我!我可是你大哥!”虞河一时哑口无言,自从嫂子因病去世,大哥选择退伍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这话也说得出来,也不怕嫂子降道雷劈了他。 曲秦说等人目瞪口呆,被突然出现的虞陆展现出的本事惊艳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老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唐意阁的关注点与其他人不同,他站在人群最边缘的地方,正一眨不眨看着远处倒地的怪物,义眼微闪红光,人体扫描系统向唐意阁呈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结果: 地上躺着的两只怪物在刚刚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一个被生生捏碎了坚硬的头骨,一个被重物活活砸死。 而余光对准和虞河专心说话的虞陆,电子义眼对虞陆的扫描结果更令人惊叹: 这个叫虞陆的人臂力估值竟然能达到S级,也就是说,相当于单臂能抬起三辆警车。 要知道至今能达到这一级别的只有他家老大贺朔——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强者,他甘愿效力也是因为对强者本能的敬慕。 这虞陆,不可小觑。 而虞陆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唐意阁,像是知道他在看自己一样,文质彬彬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虞河看见大哥又露出傻气十足的笑容,只想捂面装不认识。 突然毫无预兆的,虞陆冥冥之中又转头和也在看他的贺朔对视,一瞬间两位强者之间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贺朔面色不改地盯着虞陆,而虞陆忽然呼哧笑出声,拍拍弟弟的肩膀,“老弟,你这是从哪找的同伴呐?和你老哥有的一拼!” 虞河愣住,不知道他在说哪个,顺着大哥的视线看去,当看到贺朔时,也有些不意外。 他说道:“大哥,那就是非正常案件组的组长贺朔,旁边是他的组员们。而且都有点本事。”最后一句话,虞河是贴在虞陆耳边说的,他垂眸隐藏住情绪。非正常案件组的实力可能远不止如此,而且贺朔的能力还不清楚,能当这些人的老大,能力方面着实让人期待。 虞陆讶异挑眉,突然扯开嘴角,两拳相撞,大笑出声,“哈哈,原来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贺朔吗?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他的本事了!” 虞河看见自己大哥又开始好胜心爆裂,立马开口阻止他:“大哥!现在有别的事要处理,先别想和人家打,正事重要!” 虞陆哈哈大笑不止,大力地拍了拍虞河的背,“好!好!我听老弟的!不打了!不打了!哈哈!早晚有机会!” 虞河被拍得“咳咳——”难止,握住虞陆的手臂扯掉,“大哥,我说过多少遍了!你那能打死牛的力气别、别使在我身上!” 虞陆切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切,老弟,你大哥我劝过你要好好锻炼身体了,虽然是文职啊,也要身体好呀!哎,不听老人言呐,吃亏在眼前,哈哈哈。” 虞河顺了顺气,掷了个白眼给虞陆,郑秋在一边看得惊奇稀罕。 虞哥竟然还会做这种表情……一时间,虞河在郑秋脑海里一向严肃和蔼的大哥形象出现一丝丝裂缝,却更添了一分亲切。 “大哥,所里联系不上了。”虞河脸色不好地把通讯器递给虞陆,虞陆疑惑接过,随意按了几处,通讯器开始发出刺啦啦的声音: “刺啦啦——警报——刺刺——” “警报——警报——有怪物——” “怪物——有怪物——救命——救——” “啊——别——咬我——刺刺——” 通讯器里凄厉的惨叫像一根针戳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应裘珂难过地埋首在衣领里,万鹤不忍地撇开脸,曲秦说握紧了拳头,唐意阁低头咬齿,在终端上指尖一刻不歇地舞动,一旁看似沉静的贺朔瞳孔也有隐隐火光。 “暗线也……”虞河傻愣道。 虞陆捏紧通讯器,在强制控制下才得以不捏碎,“如果暗线也被攻陷了,这座城市恐怕就都……对了!丫头!我得回去找丫头了!她一个人在家,恐怕不安全!我到时候会带她去找你!保持联系!我先走了!” 说完,虞陆奋力向远处跑去,之前被无情摔在一边的自行车又回归工作,载着它家的壮汉主人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虞河望着虞陆看起来傻乎乎的背影,心想:都多少年了,为什么大哥还是不会骑自行车?明明当年开A级战斗机都灵活如鸟,翱翔天际。 唐意阁又难得出声,却送来不好的消息: “东城都是怪物,有十几只往北城和西城跑去了,一路上都是死掉的人。部分幸存者藏在丹林街C栋的百货大楼里,其他一些在同区D栋的地下车库。但这两个地方周围游荡的怪物数量高达百只,目测无法救援。” 贺朔也不知抽的是今天的第几支烟,他神情镇静,以至于看起来有些冷漠,他沉声揭穿事实道:“传染性很强,挡不住了。” “可原因是什么?当初车厢里一切都正常,为什么突然就……究竟是因为什么?”虞河感到无力,抱头苦恼。 “东城不就是离这里不远吗?刚才那么多人都会死吗?就跟丧尸一样?不对……丧尸?万叔,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那个人走路像丧尸一样吗?”曲秦说拽住万鹤的袖子喊道。 万鹤神情难过,闭上眼睛缓缓点点头,曲秦说同虞河一样抱住头,崩溃叫道:“原来那时候就……如果我们及时阻止,是不是东城就不用这样了?”沉重的罪孽向曲秦说压过来,比面对可怕的怪物时更令人难以呼吸。 应裘珂也恍然大悟,当初他看见的那个人原来是已经变成怪物了,那么多人不知情地将它拥在中间,早知道怪物咬人不过就是一指之间的距离,那些人肯定逃不掉的。 曲秦说开始打通讯给西城的家里,但是通讯没有接通,心里顿生不安,害怕爹娘遭遇了不测,手颤抖着勉强拿稳终端,准备发消息,结果一条署名“老爹”的信息跳了出来: 第十章 病毒原体 “儿阿,我和你娘在家里很安全,你要赶快回家!现在街上都是吃人的怪物!要快点回家!回到家和我发条报平安的消息,爹把通讯器关了,怕有声音吵到那些怪物,通讯不接也不用担心!家里去年已经屯了很多粮食,很够吃了!手下都放假了!爹和你娘就两个人待着,在大厅里看新闻,没有外人!今天新闻上说P城也出现怪物了,你在那边一定要小心!” 这条信息很长,但曲秦说逐字逐句认真看下来,如初春的阳光温暖了他的心窝,驱散了因为不安而产生的冷意,这时任何旁人只要看他都可以发现,曲秦说的眼睛已经泛红,他手瞬间不抖了,立马回了一条消息: “爹,娘,不用担心,我到家了,很安全!你们要注意安全,手下如果上门求救,也尽量不要接触手下,就别开门!可能他们被咬了,你们也不知道。我跟着老大很安全,很快就去救你们!我们基地很安全,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住!” 没等了一会儿,那边就回复了消息:“爹和你娘都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小贺刚才已经发过消息给爹娘了!替爹再谢谢小贺!你呀,要保护好你家老大!不用回了,注意安全!” 曲秦说咬唇拭泪,抬头看向做了好事默不吭声的他家老大,眼神暗暗坚定。 万鹤也难得拿出终端,给店里发消息:“P城情况怎么样?店里呢?” 那边回:“有怪物,店门封锁,安全。” 他写到:“照顾好小玉、莉莉和小宝贝们,不要让孩子们跑出去。” 那边回到:“知道。” 对面好似一字千金,没有说别的,但万鹤轻笑,他了解他的店员素爱寡言,虽长相有点可怕,却是个值得信任、又心底善良温柔的人,他接着写到:“你也要注意安全。”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到:“谢谢老板。” 郑秋没人可以发消息,他走到贺朔身边问道:“肆哥,嫂子安全吗?” 贺朔悠闲地吸了一口烟,回应道:“你嫂子现在在基地,我之前通知过了。”郑秋了然地点点头,猜到应该是那个时候肆哥发现不对劲就通知过嫂子了。 郑秋想起昨夜初见那群人,就觉得不安,不过一夜,Y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低眸抿唇,问道:“肆哥,你觉得这场传染是从哪开始的?” 贺朔向后捋了把头发,回道:“派出所,或者车厢里,秋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在车厢里有没有看见过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形状,比如气味,或者比如……颜色?” 郑秋微愣,回想起车厢刚打开时在手电筒灯光下的一幕幕,悲惨而凄凉的母子,奄奄一息的老人,如狼似虎的男人……不一样的东西?是怎样的东西?形状?气味?或者颜色? 孩子面色发黄,两颊凹陷,两手握拳,拳缝里露出蓝色……蓝色! “肆哥,那个孩子手里好像有蓝色的东西,我以为是糖纸,或者其他很普通的东西,蓝色很常见啊,这跟传染源头有什么关系吗?”郑秋不解问道。 贺朔动作迟缓地用两手夹住烟,从嘴里吐出长长的烟雾,雾气缭绕,模糊了他的双眼,烟雾之后他眼神放空,眺望起远方,轻言道: “蓝色啊……错不了了,1923年快来临前,在东大洋彼岸的坚国曾经发生过病毒泄露的事故,造成周围小镇全体一千四百六十八人的死亡,后来那片区域被封锁,事情也不了了之。不过后来有中立媒体出面报道称,坚国的病毒是为了对付当时的亚国,甚至说在病毒泄露的事故发生之前,病毒原体就已经偷偷传入亚国,被坚国安插在亚国高层内部的奸细掌握,借以来控制亚国的上层效力于坚国,至于这是否就是真相,至少当时没有人在意,也没有精力去在意,因为当时的亚国还处于与欧国的战争时期,自顾不暇。就这样……坚国的阴谋被揭了过去。” 郑秋两手交握,又问道:“肆哥,你已经认定他们是1923年的人了吗?那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就是真的了?你交给虞哥的那块碎片真的能检验出他们来自1923年这个结果吗?” 贺朔斜眼看他,笑道:“我自然有办法。不过,秋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好问的人?”郑秋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但不反驳这句话。 “等以后就知道了,我不能透露太多。”贺朔转身正对着郑秋,神情认真地说道。 “是、是这样啊。”郑秋失落地低眸说道。 贺朔揉了揉他的头,安慰秋崽子道,“秋子,别怪肆哥瞒着你,早晚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天。” 按照这个势头,他的能力曝光也只是时间问题。作为老大,在任何危险的时刻发生时,他总归、也一定要站在他们的面前,为他们阻挡一切困难,至死方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蓝色就是病毒原体的颜色。”贺朔收回手,语出惊人。 “什么?!”郑秋惊呼。 贺朔接着说,“那个中立媒体的报道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面就是坚国的病毒原体,那种晶莹剔透的蓝色像海洋精灵,能自然发光,偶尔在光线下显出淡蓝,若轻云出岫。”郑秋神色古怪地看他。 “你嫂子不是老师吗?以前总在我耳边说,我就记下来了。”贺朔握拳遮嘴,轻咳一声。 “而且历史上记载,1923年的P城是亚国出名的核心城市。”在一旁偷听的唐意阁补充道。 “所以当时的P城,是极有可能成为坚国投毒的目标。”应裘珂神情庄重,从唐意阁身后走出来,接着说道。 贺朔点点头,认证了他们的猜测。 “可恶的坚国!”已经穿上貂皮大衣的曲秦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搂过应裘珂的肩,还好哥俩儿地拍了一下,害应裘珂呛了口水。 “咳咳,曲哥,你吓到我了!”应裘珂拧眉捏住他的手腕,想甩到一边,却被手上的触感惊到,曲秦说的手腕怎么有点坚硬?不是骨头的触感,而且皮肤光滑到不像人的肌肤? 他问道:“曲哥,你放假的时候去做了什么spa了吗?皮肤怎么这么光滑?你不是一直自诩是真正的男子汉吗?竟然还会偷偷美容?” 曲秦说像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去,插进大衣的兜里,“没呀,咳,爷这是天生丽质。” 万鹤在一旁观察曲秦说的神色,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曲子,这话你说的不准吧?”他插着兜,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曲秦说,曲秦说动作一下变得紧绷,眼底闪过慌张,万鹤看在眼里,默默把他的异常记了下来。 曲秦说似乎不想让人碰他,万鹤故意伤心埋怨道:“曲子,跟你万叔撞一撞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和万叔一起玩吗?才几个月,还嫌弃起你万叔啊?嗯?”万鹤手掌一翻,银针微闪,吓得曲秦说腿直发软,后退一步,摆手否决道:“没、没有的事!” “咳咳,那个,老大,我刚才和我爹娘联系上了,爹让我替他谢谢你,但我自己、我真的很谢谢你,老大!谢谢你没告诉我爹娘我在这边!我害怕他们知道了担心!” 曲秦说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孩乖乖站在贺朔身前,用貂皮大衣的袖子擦拭作为男人流下的感动的泪水。 曲秦说言语里动情之真切,让万鹤实在不忍心怀疑他是在借机躲过他的试探。 贺朔斜叼着烟,站姿潇洒,左手插兜,右手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应该的。” 曲秦说摆手说道:“没有什么是应该的,真的很谢谢!跟着老大是我三生有幸!” 贺朔看着曲秦说笑了笑,不再说太多话,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轻扫一眼曲秦说的手臂,曲父所说的“他的手不方便,多多照顾”是什么情况?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曲子经历了什么,让他这么害怕跟人接触? 唐意阁一心专注在终端上,终端上满屏代码滚动,他在尝试攻陷坚国的历史记录库,用外国网友“XING QU”新教的方法,既可以隐藏自己的IP,又可以无障碍进入想进的地方。 一分钟过后,唐意阁将加载完毕的界面递给贺朔看,贺朔两指摩挲,眼睛迅速浏览,曲秦说和万鹤站在贺朔两侧也探头去看,郑秋贴着曲秦说也跟着看。应裘珂站在对面也看不见什么,他向别处看,却看见之前被绑住的警察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警察,虞河也在里面。 他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沉思的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虞河那边走过去,顺便将衣领往上提了提,脚步顿了一下,再三确认衣领遮住了半张脸,才靠近虞河等人。 这边,虞河正在和几个警察商量怎么处理地上还在痛苦喘气的同事,他难过道:“他看起来很痛苦,恐怕等不到回去了。你们看……” 几个警察言语不一,有的建议“他不是还没有变吗?可能不会死,把他带回去”,有的说道“被怪物咬一定会变成怪物的,他肯定也不愿意变成那样的东西”,有的狠心道“就地送他安息吧”。 应裘珂听到这句话,抬眸看向说话者,那人肩宽体高,长得周正,特别是声音和曲秦说很像。原来是曲秦说那车的司机警察。 第十一章 坚国阴谋 他的步伐很轻,径直走到虞河的身后,众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他抿唇纠结,还是轻轻戳了一下虞河的后背,等虞河疑惑回头,他紧张地捏着衣领的拉链头,指着从人群缝隙中露出来的血人,轻声而缓慢地说道: “他的呼吸频率听起来很慢,也许是失血过多导致,我想应该先给他止血。这个给你。” 应裘珂伸出纤细到过分的手,一翻手掌向上展开,露出白色干净的小型绷带。这种小型绷带的隔离性和止血性比医用绷带要好一些,而且更实用,更易携带,是他经常随身携带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虞河愣神地看着身高仅到自己肩膀的男生,又忍不住想起脑海深处那个生生踩烂怪物的扛炮女孩,但眼前一看就气质文静的人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而在之前的之前,众人初见时他也是这样安静。 什么情况?人格分裂?去去去,别乱想。 虞河尴尬地拍散脑海里的胡乱猜测,却不知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真相。他控制不住手抖地接过一脸人畜无害的应裘珂手上的绷带,声带微颤,“谢、谢谢。” “不用谢。”应裘珂害羞地摆摆手,快速回复道,然后直挺挺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出虞河等人的视线。背对着虞河等人,应裘珂显得稍微自在了些,一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背脊。 跟别人说话,也不是很难。 应裘珂心里为自己打气道。 这时她正在深处疲惫地呼呼大睡,只能遗憾错过自家弟弟的高光时刻。 --------------------------- 郑秋陷入无语,他侧头看贺朔,而看得认真的曲秦说和万鹤也难以形容自己看到的内容,在他们看来,这些历史记录更像是一个叫坚国的人可笑至极的臆想。 唐意阁的屏幕上呈现着坚国在1923年前后有且不仅仅关于蓝色病毒原体的记录: 第一条。 1900年,10月1日,本国一直受到亚国贸易严重逆差,本国决定采取计划,扭转局势,今日举办会议商谈此事。会议过程中有议员提议,对低级的亚那人可以采取病毒攻击,有超一半的票数选择支持该项提议,至会议结束,没有其他提议出现。国王拉比克二世出席现场。 第二条。 1905年,10月1日,国王拉比克二世决定先采取战争策略,病毒攻击暂时不被考虑。 第三条。 1911年,1月1日,本国前往欧国的间谍发报称,欧国一直对强大的本国「虎视眈眈」,征服亚国的事项只好暂时搁浅,本国军队正以全力抵御欧军的入侵。 第四条。 1913年,5月1日,极其长寿的前国王拉比克二世与世长辞,拉比克家族旁亲的莫拉斯家族举荐新国王莫拉斯一世上位。 第五条。 1914年,4月1日,在本国三年「坚持不懈」的防御下,欧国终于退兵,国王莫拉斯一世心情甚佳,决议派遣间谍前往各国,间谍均受过良好的培养。亚国在该范围内。 第六条。 1915年,4月1日,被搁置多年的针对亚那人的病毒计划正式启动,我们都很兴奋。听完间谍报告后,我们均震怒,那些可恶的亚那人竟然在我们对其松懈的那几年,又发展了不少。为什么本国总是发展不起来呢,是因为我们的国土过于小了吗?有什么办法?我们觉得亚国的土地不错。 第七条。 1918年,2月2日,前国王莫拉斯一世被强大到无法阻挡的欧国间谍暗杀,新国王莫拉斯二世继任上位。弱者被强者欺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本国被欧国针对是必然的,这是不是也说明本国可以对亚国做些什么?毕竟他们很弱。 第八条。 1920年,1月1日,病毒终于研究成功,科学家将它称为“海之精灵”,这是所有议员的骄傲。本国安插在欧国的间谍发报称,欧国计划近年进攻亚国,本国人「皆大欢喜」,因为亚那人死定了。 第九条。 1921年,6月1日,病毒计划还在进行,进入到最后的执行阶段,我们希望一切都很完美。一年过去了,欧国还没有进攻亚国。前国王莫拉斯二世去世,新国王赛赛斯一世自荐上位。为什么我们的国王活不久呢?是有谁在狠心诅咒我们吗?那真可恶! 第十条。 1921年,8月4日,本国派往亚国的间谍回复指令,称已经混入了亚国上层,正如本国人所想,亚那人果然都是一帮蠢货。欧国还是没有进攻亚国。为什么当初要打我们呢?我们一直追求和平,也一直忠心从属欧国的呀。 第十一条。 1922年,12月28日,病毒计划执行阶段进入尾声,“海之精灵”已经顺利进入亚国本土,我们期待着它能带给我们一场盛大的舞会,它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尽管它吞噬过本国人的生命,但正如「不破不立」,死去的本国人也会为这场美丽的胜利庆幸自己的一份贡献。 第十二条。 1922年,12月31日,年底了,欧国竟然还没有进攻亚国,不过那边说就快了,军队已经不见了,我们猜,欧军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的孩子说不定还会让欧军沉醉于它的美丽。因为明天,“海之精灵”就会出现在亚国P城的城中喷泉里,向愚蠢的亚那人展现它的魅力。这样欧军可能也会死。这样的好消息对受尽屈辱的本国来说,真是「双喜临门」。 第十三条。 1923年,1月1日,我们在等好消息。前国王赛赛斯一世去世,新国王拉比克三世被推举上位。我们的新国王他长得可真像初代国王拉比克二世,毕竟是父子呀。本国可是很在乎血缘关系的,不存在乱/伦的情况。 第十四条。 1923年,1月2日,我们没有等来好消息。为什么没有用呢?欧军还能在亚国土地上肆意扫掠,亚那人还能呼吸空气,我们的孩子是无用的吗?我们的间谍呢?他是没有用它吗?那孩子长得多好看呐,我们的希望落空了吗? 第十五条。 1923年,2月1日,一个月了,间谍终于发来消息,原来“海之精灵”不见了,它消失了,可能是被人捡走了,那是我们的孩子,捡走它的人真是可恶,诅咒那人饱受饥饿,这是本国最残酷的诅咒了,本国一向向往和平,连诅咒都很善良,不是吗。很遗憾亚那人还能活一段时间,本国不会让他们蹦哒太久的。都过一个月了,欧军还没有进入亚国首都可真是废物,如果是本国军队,不用一个月就能攻下亚国了。不过现在本国只想看他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利」! 第十六条。 1923年,8月1日,天知道什么情况,亚那人竟然还活着,原来欧军真的都是废物吗?为什么不杀光亚那人,那样的病夫只会浪费粮食,快把他们杀光吧,到时候希望能从尊敬的欧国大哥手里分一点土地,消灭亚国我们也有一份功劳。我们很擅长农业,可以帮忙种地。亚国辽阔的土地不能全给他们。 第十七条。 1940年,7月1日,最近懦弱的亚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群体,他们能用各种奇怪的战术打败欧军,我们想欧军可能要失败了,如果“海之精灵”还在,如今不管欧国还是亚国都是本国的了,都怪那个可恶的乞丐,竟然敢捡走我们的孩子,让我们饱受离散之苦,诅咒那人亲人死光,自己也不得好死,尸体会受腐烂之苦。不要说我们太恶毒了,这都是他们逼的。我们仍然爱好和平。 第十八条。 1945年,10日1日,欧军退了,弱小的亚国竟然胜利了,真是「难以置信」!又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在位时间最长的前国王拉比克三世竟然被卑劣无比的欧国间谍暗杀,新国王莫拉斯三世接任上位,这位新国王是莫拉斯二世的侄子,但长得很像莫拉斯二世,侄子像叔,也许血缘和遗传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第十九条。 1945年,10月31日,国王莫拉斯三世颁布了伟大的新命令,本国将在不久之后举兵进攻亚国,趁欧军退兵「趁虚而入」,拿下「苟延残喘」的亚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本国人知道亚那人死定了。本国在亚国的间谍已经与我们「互通有无」了,本国「胜利在望」! 第二十条。 1945年,11月1日,本国正在紧张执行布兵计划,本国人都还记着那个丢失的孩子,等到了亚国土地上会顺便找找看的。这么久的战争过去,那可恶的乞丐已经死了吧,这就是被我们诅咒的下场。真是「恩将仇报」,如果我们占领了亚国绝对不会让他成为乞丐的。哎呀,亚国的成语文化真是可怕,就像病毒一样感染着我们,我们已经习惯用成语了,不愧是可恶的亚那人,竟然给我们洗脑。不用过多久,亚那人就会被我们杀光。这样会洗脑的害虫杀光最好,因为我们是爱好和平的使者呀!这样成语文化就能成为本国的了。 第二十一条。 1942年,12月1日,弱小的亚那人等着被本国强大的军队尽情踩踏吧! 第二十二条。 1949年,4月1日,本国军队竟然失败了。离开的时候许多本国人被扔了菜叶子和鸡蛋,将这样珍贵的食物随意浪费,亚那人果然都是可恶的人!这个和平的世界决不允许蛀虫一般的亚国、亚那人的存在! 第二十三条。 1949年,10月2日,今日举国震惊,前国王莫拉斯三世竟然是前前国王莫拉斯二世即他的叔叔的亲生子,我们不愿意相信这种崩坏人伦的事情。新国王拉比克四世被推举上位。可恶的八国国联竟然让本国向亚国致歉,本国决定先「忍辱负重」,等过些年「卷土重来」,一定会把整个世界都打败!坚国是最强的! 第十二章 撤离长安街 另一边,虞河看了看手里的绷带,又与狼狈躺在地上的年轻警员对视,警员目露出极致的渴望,触动了虞河的心。 虞河半蹲下来,神情谨慎,他轻柔地扶起已经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的警员,将警员的半边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两手展开小型绷带,绕着警员的创口裹了十几圈,然后系紧。 “呜呜——”年轻警员嘴被绑着,感受到虞河的温柔,眼底又淌下清泪。 刚才其他同事的话,他都听在耳里,内心的思绪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变成怪物,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昔日里称兄道弟的同事们看不出他失血过多,他隐约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倒流,整个身体都充满了刺骨的寒气。 从被咬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彻底被改变了,在正常人的眼里,他将成为怪物。 “凌海,跟我一起把他抬到车里去。” 虞河抬头喊道,眼睛盯着那个长相周正的男人,即凌海,凌海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蹲下来配合虞河将地上的人抬到最近的警车里。 被抬着的人挣扎起双脚,而双脚正是凌海抱住的地方,他看起来并不想要凌海碰他。 “不要动。”凌海用力箍住他的双脚,眉头紧锁,不悦地警告道。 虞河抬着他的肩部,肩部很安静,不像双脚那边闹腾,他说道:“不要动,要掉了。” 很显然,同样是说“不要动”,得到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虞河看着安静下来的双脚,他能隐隐猜出可能是之前凌海说的话刺.激到他了。他轻声劝道:“他没有恶意,先让我们带你回去。” 两人抬着口水止不住流、眼泪也止不住流的人,其他警察跟在虞河的后面,脸上都带着愧疚和难过,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此时的他们是他,得到这样的待遇,面临这样的命运,任谁也不想大哭一场呢? 站得远远的应裘珂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也醒了,在深处嚎啕大哭: “小珂,如果老大他们被咬的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他们!他们如果想活下去,我就拿那些渣滓的肉喂他们。如果他们不想活了,我也会亲手把他们送进天堂。等我把它们都杀光,然后再去陪他们!” 姐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老大他们被咬的,如果有任何危险,我们一定要挡在他们的面前,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应裘珂对她说。 应裘珂转头去看贺朔等人,郑秋在贺朔耳边说话,嫉恶如仇的曲秦说和万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变得极其愤慨,连冷静如水的唐意阁眼里也有几分怒意,而更别说一向镇定自若的贺朔此时眼中像燃起了腾腾火焰。 虞河安置好警员,看见贺朔等人好像有事,于是走到应裘珂面前,温和一笑,“你好,刚才谢谢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应裘珂一愣,原来还没有互通过姓名吗?他回想起初见那次,好像只知道他和老大交换了名字,其他人都没有介绍呢。 “我叫应裘珂,应该的应,夏裘冬葛的裘,荆轲秦王的珂。”应裘珂暗暗给自己打气,神情大方地回道。 “名字很好听,我随他们,叫你小珂,你也可以叫我虞大哥,或者随小秋一样叫我虞哥。”虞河眉眼弯弯,笑得和善慈祥。 “多大了?跟小秋一样吗?”他问道。 应裘珂低眉回道:“二十了。” 虞河笑道:“那叫声哥就没问题了,哥比你大一个轮回,哈哈,还挺年轻的啊。你得是你们组里最小的了吧。”应裘珂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能冒昧问一句,你们家老大多大年纪了?”虞河又问道,应裘珂拧眉有点不想开口,两人正对峙着,贺朔插兜迈步走过来了,后面跟着和虞河两人摇手招呼的郑秋。 “三十五了。”贺朔抬手搭在应裘珂肩上,给了他安全感,应裘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虞河笑眯眯地看在眼里。 “怎么了?”贺朔看着虞河问道,目光带有挑衅,“是想看能不能让我也叫你一声哥?可据我所知,你跟我一样大。” 虞河笑道:“被猜到了?哈哈,当然不是啦。只是传的太多了,说非正常案件组的组长贺朔不过二十五,我这三十五的老叔叔也想年轻呀。” 贺朔回道:“多谢夸奖,不过我的确也已经三十五,是老叔叔了。”他眉峰一挑,灼目盯着虞河的双眼,笑得颇有深意。 曲秦说跑过来,叫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给我听听。”万鹤也跟在后面。 应裘珂歪头笑着看他,回道:“虞大哥说他三十五了,跟老大一样大。” 曲秦说一脸古怪道:“这有什么好讲的?还看着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岁月不饶人呐,你说对吧,万叔?” 万鹤最讨厌别人说他年龄了,尤其还是从曲秦说这个小滑头的嘴里。 “对啊,所以某个二十八岁的小滑头需不需要被针扎扎?免费,还可以保持年轻哦。”他拍了拍曲秦说的肩,一如往常地威胁道。 曲秦说恶寒地抖了抖肩,挣脱掉万鹤箍住他肩的手,两步三步,灵活一跨,躲到贺朔身边,拉过一脸茫然的郑秋遮住自己,接着还从贺朔和郑秋之间鬼鬼祟祟探出头,冲着万鹤龇牙咧嘴,还配上一通鬼脸。 “这小家伙叫曲秦说,唱曲儿的曲,秦腔里的说,你叫他曲子就行,不用给他太多脸,因为他会蹬鼻子上脸。”贺朔邪笑着勒过曲秦说的脖子,对虞河说道。 曲秦说不敢挣扎,就怕老大把他脖子给扭掉了,他身子绷紧,苦着脸说道:“老大,轻点!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还有,我哪敢上您的脸,可别这样冤枉我,我还要面子呢!” “是吗?”贺朔用皮衣下的肱二头肌强锁了一下曲秦说,然后松开他,指着万鹤,说: “他叫万鹤,闲云野鹤的鹤,他得叫你哥了,他比我们小两岁。”万鹤自然地冲虞河挥挥手,脸上笑眯眯的。 贺朔接着又指姗姗来迟的唐意阁,说:“那孩子叫唐意阁,唐朝的唐,有意思的意,空中楼阁的阁,叫小唐就行。” 话落,唐意阁看着虞河,把虞河看得紧张,“你好,小唐。”唐意阁点点头回应。 “老大,我们得离开这里了,再过一个小时这边会被那些东西占领,刚看到新闻里说已经建立了紧急避难所,在南城城中。”他将终端上的新闻递到众人眼前。 新闻上女主持人强行镇定,双眼泛红,却仍然坚持报道内容,只听她说: Y城政.府在南城城中划分区域建立了紧急避难所,可容纳至少五千万人,城内幸存者可以前往避难所寻求政.府的庇护,但是必须接受检查,检查不合格的人只能待在避难所外面。 P城政.府采取紧急封城,控制怪物的流入数量,派兵进行围剿,以保证P城居民安全。怪物正由Y城向北部流动,各个地方均采取应对措施,解决这场灾难。 请各位居民不要外出,以免受到袭击。如果人体被咬到,极有可能会变成怪物,这种怪物被定名为“夷”。 “五千万人?这个Y城可是足足有两亿六千万人!就算会有死亡人数,可这五千万人是不是太少了!”曲秦说质疑道。 “不少了,南城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但不能忽略的是,南城也是Y城最贫穷的地方,拥有南城城民证的人只有一千万人,所以说,这个紧急避难所可容纳人数还远不到五千万。”万鹤向曲秦说解释道。 应裘珂呢喃道:“夷?”这个名字,他抬头去看贺朔,贺朔低头回道:“这名字挺贴切的,坚国做的恶,是该挂上他们的名字。”说完,他抬眸冷笑一声。 “我想带着那个下属,我们这边连同他总共八个人。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南城吗?一路上可以保护你们,但我们先想回一趟所里,看看还有没有装备,你们也可以拿一点。”虞河目含请求地看着贺朔说道。 郑秋难得看到虞河示弱,心也仿佛被揪住,他跟着请求地看着贺朔。 两人炽热的眼神贺朔躲避不及,只能顺意点点头,其实本来就打算去搜集一下武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太好了!虞哥。”郑秋拉住虞河激动道。虞河也激动地看着他,心想:贺朔这个人意外得好说话,正所谓危机前面无对手,更别说刚才气氛正好,交换过姓名,就是朋友了。 唐意阁调出去东城派出所的最佳路线,一路上监控画面均在他眼底,尽管地上的人可能变了或死了,但天上的卫星还能自己运作。 监控上显示离长安街最近的一条小路可以直通东城派出所所在的街道,但如果他们选择走这一条路,面对的即将是头戴钢盔、手提警棍的特警“夷”,他们应该是在长安街这边被咬,然后跟着人群流窜到那边。 “其他大路都是人和‘夷’,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且很近,但路上有障碍。”唐意阁指着屏幕上的特警“夷”,盯着虞河说道。 虞河随着唐意阁指的地方看去,却看见熟悉的人脸,瞳孔骤缩,惊呼出声,“孟材?!” “孟材?”郑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第十三章 基因手术 “他是特警队队长,是我的学弟……没想到竟然……竟然会这样……” 虞河泫然欲泣地盯着屏幕,声音哽咽难言,仿佛心上一块肉被狠狠撕扯下来。 屏幕里,孟材曾经阳光刚毅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明显的下垂眼眼型和身上特警队长的制服,他根本认不出来。 孟材的脸上被生生啃下了一块大肉,黑血从碗大的肉.洞中流出来,难以想象当时被咬时孟材承受着怎样的痛苦,而如今他的獠牙上挂着人的肉渣,他手上的黝黑警棍还缠绕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肠子,身上的制服被红血淋得湿哒哒的。 看来孟材已经咬过不少人了,无法接受但必须接受的是,这个叫孟材的青年已经变了。 初见时,他作为特邀的训练长官,回到曾经的母校,遇到了风华正茂的孟材。 “小学弟,你进警校想做什么?” “报告!长官,我想成为人民的英雄。” 孟材肃穆敬礼的模样、憨憨傻笑的模样、脱去警.帽擦汗的模样一一浮现在他眼前,曾正声发下的誓言在虞河的耳边回响起。 孟材毕业那天,他从忙碌中抽出时间来看他,路上还遇到了其他来找孟材的长官,他同那长官笑了笑,在那人还在找孟材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孟材所在的老地方。 他理了理因抢跑而凌乱的衣服,假装无事,故作悠闲地背着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孟材果真在里面,当时他正在收拾东西。 “咳,孟材啊,好久不见呐,你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虞河老领导范儿地问道。 “吓,虞哥,您可吓死我了!啊?虞哥,你问我啊,我打算以后去家乡的派出所里当辅警,维持交通、抓小偷都可以,只要让我服务人民,啥都可以干!” 孟材被突然的声音吓得瞬间端起收东西的纸箱挡在身前,短袖下露出的双臂肌肉纹路炸裂,呈现极夸张的力量,等看清来人,才放松放下,然后挠头,表情傻乎乎地回道。 “哈哈哈,孟材,你可太小看你的能力了,我觉得你能当特警,还能当得特别好,以后来我所里,当特警队长怎么样?” 虞河走到孟材身前,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装满45公斤哑铃的纸箱,自愧不如地心里感慨,然后老狐狸似的笑眯眯问道。 “好啊,虞哥,谢谢你看得起我!我肯定好好干!”孟材笑容灿烂地回道。 如今想起,那样如阳光一般温暖的笑脸足以灼烧虞河心间缠绕的荆棘枯藤,足以朝虞河干枯已久的心河注入清泉,足以将他从对黑暗政.府无比失望而产生的深渊拉回。 虞河那段时间对手上等待处理的事情没有头绪,正处迷茫,孟材的话拨开了遮住蓝天青云的灰雾,指引了虞河接下来的路。 曾经在孟材不知道的时候受其恩惠,如今换他来……给孟材一个宁静的夜晚,让他好好睡一觉,等下辈子……他们一定能再见。 “我们就走这条路吧,我想去送送他……还有他们,他们肯定很痛苦。” 虞河这样决定道,他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厉光,也许是对这场病毒危机的始作俑者的极致愤恨,也许是对没能保护好下属的自己的失望悔悟,也许是其他…… 郑秋也终于想起孟材是谁,他是虞河经常挂在嘴边的“最努力的”、“最阳光的”、“很有潜力的”、“最有希望实现梦想的”孟材啊…… 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知道孟材是多么坚强勇敢的人,幼年父母双亡、由奶奶捡废品带大、少年时期在大地震中救过好几个同学、有“小英雄”之称、以优异的成绩从警官学院毕业、执行任务时英勇击杀挟持人质的绑匪…… 后来他当上东城派出所的特警队队长,再往后几年,更是创下一桩桩英雄伟绩,去年被荣誉评为Y城的“最美警察”。 如今,想象中一直闪烁出灼灼之光的刚毅眼眸被苍白取代,端正的脸庞也被利齿撕咬得不堪入目,尽管他们素未蒙面,但孟材阳光的形象早已深入他心。 本以为初见会是在东城派出所里,他们还可能会友好地互相打个招呼,而不是他站在另一个时空里看着监控里徘徊游荡的危险走尸。 虞河已经克制不住眼角泛泪,郑秋也有些被悲伤的情绪感染,“虞哥,孟材兄弟肯定在等着你去解救他呢,还有其他兄弟也……” 郑秋回想起围绕在孟材身边的特警队队员。 “嗯……”虞河用苍白的指腹抹去眼角的湿润,黝黑剑眉紧皱着,厉目直瞪前方的路,眼底闪过锐光,带着坚定。 “首.长,我们赶紧离开吧,我听到有声音传过来,不用多久这边就会被怪物淹没的……” 之前开车的另一个司机警察面色苍白地跑过来,眼里满是惊慌失措,他的手紧扣着腰间的枪套,一脸不安,额间挂满清晰可见的汗珠,口中呵出的雾气向天上缓缓散去。 远方模糊的吼叫声、惨叫声混杂喧嚣,在不知何时变成灰色的天空下听起来格外骇人,恶臭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赶跑了原本雪后留下的清新之味。 这本是一段愉快的假期,谁能料想到,迎接2043年到来的第二天却意外降下散发死亡气息的灰雾,灰雾笼罩着无辜的人类,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将他们的残躯化作嗜杀同族的武器。 事实上,人类并不弱小,他们甚至能研发出强大的核武器,但面对毫无预兆的袭击,少有人能反应过来,更别说亚国早在几十年前就禁止了枪支私有,只有一些特殊身份的公职人员才拥有武器使用权。 可经过试验,对付怪物仅有威力强大的热武器能发挥作用,不久前的战斗中,曲秦说的唐刀只能起到防御作用,尚且不能彻底击杀怪物,冷兵器的弱势显露无疑。 “新闻上说Y城已经被全面封锁了,还说政.府已经派人正在努力研究病毒疫苗,为了确保病毒不外泄到其他城市,暂时采取这种措施。” “可是,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把我们和那些怪物关到一个笼子里吗?!我们不会逃不出去了吧!我爹娘还在西城等着我去救他们呢!这样他们能活到我救的那时候吗?!真是天杀的!” 曲秦说指着终端上突然跳出来的紧急通报,对着众人惊喊道,英气阳光的脸庞上被怒火染红,眼睛里也带上了可怕的戾气。 “大家不用担心……或者说,他们也挡不了那些东西的外泄。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这里。大家注意一下,怪物的头部是弱点,遇到时记得朝那里攻击,攻击的时候最好报团,凝聚一下攻击强度,每个怪物的威力都不同。” 唐意阁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残忍又可怕的话,冷着脸抬手点点自己额头的位置,之前用弩.弓击杀怪物,完全是因为他用义眼勘测出了它的弱点,他将这一点分享出去,有益无害。 几个年轻警察瞪着眼,有些不解地看着还一脸淡定的唐意阁,对他说出的恐怖的事实无法吸收,也不愿接受。 之前开枪的时候明明弹无虚发,怪物却丝毫未损,他是如何确定额头就是它们的弱点呢?有什么保证?这个比他们更年轻的人能为他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先走吧。” 贺朔及时出声,他和虞河对视,虞河了然地点点头,贺朔无言转身,胳膊还勾着应裘珂的脖子,长腿迈开,带着人一起走远。 --------------------------- 空旷而杂乱的道路上驶着四五辆警车,路的一边有广告牌塌倒在地上,热播剧明星出演的广告牌表面被溅上了红血,刚好遮盖住了明星白皙漂亮的面庞,凸显诡异。 警车的通讯互相连接着,每辆车上,车窗紧闭,将人的生气封锁在方块大的空间里,空气似乎被凝固,一群人保持着沉默。 车上警察的每个枪支都安上了消.音.器,以免开枪的时候吸引来更多的怪物。 警车行驶得很稳,前车与后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近不远,警车特有的鸣笛被关闭以保持安静,一路上的声音被控制到最小。 远处还在传来嘶吼、尖叫、惊叫、惨叫的声音,让一众人心底发冷,如入了万里寒窖,无形中有尖锐的冰刺残酷地抵着人的脊背、心窝,等着在一瞬间扎出热血,浇得雾气腾腾。 警车的车轮滚滚碾过血路,偶尔会发出碾压到什么的声音,很脆,可能是某人的残肢,也或许是什么生物的身体,小猫、小狗都有可能。 在寂静到呼吸声都能听清的环境里,清脆的声音像是在耳边炸开,格外瘆人。 总有人会忍不住去想象车轮下的模样,可想象过后难过的又是自己,车窗紧闭着,外面的腥臭味、铁锈味传不进来,但又似乎正回荡在车厢内,萦绕在众人的鼻腔周围。 气氛十分压抑,语言的沉默、呼吸的粗鲁、衣物的摩擦不断加深了氛围的沉重。 世界观被颠覆的经历似乎让时间的流动被剥离出人的意识。 外面的天其实很亮,因为现在才中午,但映照心情,那片晴朗的天空也变得蒙蒙的。 贺朔又选择坐在窗边,他俊朗的侧脸足以俘获许多女人的芳心,此时面色淡淡,眼型十分好看的双眼正望着车窗外的荒芜,回想起老师曾经提到过的事情。 五年前,他因为突然有了异能,选择主动联系上面,以此作为筹码换取一些权力,戴仇臻出现了,这个人是一位极有威望的元帅,为人负责认真,做事雷厉风行,是许多人憧憬的对象。 贺朔知道自己的异能必然会得到一些不好的回应,出于恐惧或出于忌惮,而戴仇臻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以欣赏的眼光看待它和他,也许能坐上元帅位置的人就与他人不同,连胆量和眼光也独树一帜。 戴仇臻接纳了他,并给了他想要的,但得到必然需要付出,作为代价,他同意了基因计划,将异能基因作为独本供他们研究。 甚至在一年后,他的异能基因就被使用到手术中,而第一个手术对象就是戴仇臻。 一场公交事故让传奇元帅戴仇臻半脚踏入了鬼门关,那时基因研究刚刚得到一些成果,戴仇臻临昏迷前亲自下令接受基因手术。 这本该是极其不理智的想法,但也许是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无情流失,也或许是放不下那疼爱至极的女儿,他做出了这个惊人的决定。 当时对他的异能基因的研究结果是——他的细胞因子能使死亡细胞恢复活力,也就是说,它能让一个死人恢复呼吸,让一个濒死的人恢复活力,这是多么惊人惊世的事情! 不过幸运的是,几位参与研究的科学家除了疯狂,更存有理智,他们相信科学,相信数据,但相信不了人心,这种惊骇世俗的事情被牢牢封印在几人的嘴中。 看破不说破,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科学家们正期待着一个实验体。 在濒死的情况下,戴仇臻献身了。 第十四章 隐秘的角落 贺朔作为基因贡献者,也去了手术室外,等待着一个奇迹的诞生,或者是对于自己的异能的来历又一个认知突破点。 戴仇臻的女儿戴墨菲也来了,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曾多次提到的贺朔真人,偏偏造化弄人,她在她前二十年里也无法想象到这样的情况——她竟然在她父亲的手术室外,对仅有一面之缘的贺朔一见钟情了。 当时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的戴仇臻也无法想象到,自己从发妻去世后一直娇宠的女儿竟然会对已有妻儿的贺朔产生不一样的心思。 虽然贺朔的确是拥有一张能当蓝颜祸水的脸、一身无比吸睛的肌肉、令人佩服的胆识和能力,但终归是有妻有子有家,这条标黄的警戒线已经告诉众人——贺朔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 所幸,这场基因手术很成功,戴仇臻的细胞因子能完美接纳贺朔的基因因子的融合,并且神奇的是,当戴仇臻缓缓苏醒后,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我似乎能预知未来。” 将戴仇臻围在中间的科学家们再度陷入了疯狂,而戴墨菲因为公司突然有急事,在得到父亲手术成功的消息后就离开了,没有亲自见证父亲的苏醒。 戴仇臻没有看到戴墨菲,眼里显而易见变得失落,那一瞬间,他不再是威名远扬的元帅,而只是个希望看到女儿在身边的父亲。 在那天之前,贺朔对老师的女儿戴墨菲的印象尚且只停留在“很乖”、“长得漂亮”、“很聪明”上。 听说她智商极高,在金融投资方面极有天赋,少年时就通过聪明的大脑赚了第一桶金,后来通过这一桶金建设了一家投资风险咨询所,当时她不过刚刚十六岁。 五年前,只有二十岁的戴墨菲已经是投资界小有名气的人了,女性、聪慧、独立,每一个标签都为她开辟了一条道路。 如今,二十五岁的她在P城拥有五家规模极大的公司,涉及领域包括但不限于化妆品创新、游戏设计、股票投资风险咨询、日用品生产、明星经纪,本人身价更是登上了福布斯百大富翁榜,位列第五十五位,成为了P城有名的女强人。 被这样的女性看上,贺朔表示很有压力,戴仇臻在知道女儿盯上贺朔后,也极力阻止女儿的进一步沦陷,想让她及时止损、尽快回头。 可是禁欲二十余年的戴墨菲一朝心动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她说她会等,等贺朔那个有严重抑郁症的妻子安详去世,她希望到时孤独的贺朔能看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她。 当时也在场的戴仇臻在听到女儿任性的发言后,已经知道结局了,因为他能清楚看到,向来处事不惊的贺朔第一次变了脸色。 贺朔第一次对女士不那么有礼貌,他语气不屑地回应道: “戴小姐,你未免太过自信,就算我的妻子离开了我,我也不会看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面色冷峻,没有和他尊敬的戴仇臻老师道别,而戴仇臻也羞愧地红了耳朵,在目送贺朔冷酷离开后,第一次直视他突然感觉已经陌生的女儿。 终是他教子无方,他心底自责。 可怜他亡妻去得早,留下尚且垂髫的女儿。常年他镇守边关在外,独自一人带女儿的妻子突然不得不被癌症锁在病床上。 向来硬朗威风的军人赶回妻子的身边,第一次颇不适应地抱起娇弱无骨的女儿,从襁褓到能叫人,他缺失了太多陪伴在亲人身边的时间,女儿见到他的第一面叫的是“叔叔”。 因为女儿不认识她的爸爸。 边关几十年安宁,同与妻女几年相守,孰轻孰重,对于身为军人的他来说,一目了然。 比能得到弥补的女儿,操劳致癌的亡妻更让戴仇臻愧疚,女儿的成长是他唯一能对亡妻的回应,可女儿的变化……终究,是他的错。 一味的溺爱被他当作对女儿的弥补,长大后女儿却连基本的道德都无法做到,纵使事业上的成就再高,如果不会做人,那一切都是空想而虚幻的,一切都是在他看来无法接受的。 自贺朔黑脸离开以后,戴墨菲仿佛人间蒸发,在贺朔的圈子里彻底消失,但她还是出现在每一处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每一则新闻上、每一条娱乐小报上,似乎消失了,又似乎在每个角落都有她的身影。 戴仇臻在后来的日子里,面对贺朔也时有一些尴尬,但好在贺朔也不再提那件事,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太大变化。 有了预言的能力,戴仇臻常常会做梦,有时好梦或者噩梦,有一天竟然梦到关于贺朔和戴墨菲的未来,他向科学家们汇报梦境时没说的是——他梦到,他的女儿挡在了浑身鲜血的贺朔面前,被什么东西杀死…… 不得不说,军人的直觉向来很敏锐,戴仇臻隐瞒下这一幕场景,并在后面的日子里,设法引导梦境往这一幕场景靠近。 终于有一天,他梦到了世界末日。 梦境里,他的视野被血色充斥,耳边是咆哮嘶吼、尖叫怒号,鼻腔里是铁锈、腐臭味,每一步都陷进被黑血浸润的土地,仿佛底下有恶鬼抓住了他的脚腕,将他向下扯。 直想把他扯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那夜惊醒后,他不再入眠。 那天白日,戴仇臻面色苍白地将梦境告知了科学家们,而后,不知道过程如何,一所秘密基地悄悄建立起来,深藏于人口最少的南城。 “小贺,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暂时解决不了的,记得去Y城南边找我,在北越街171号门口,报我的名字。” 戴仇臻消失前,曾到贺朔面前留下这句不知其意的话,后来整个人消失在了贺朔周围,已有两年没有相见。 贺朔左手肘搭在车窗边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这是他烟瘾发作的表现。 郑秋坐在中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神领会地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然后憨笑着塞进贺朔的手心里。 “菠萝味?”贺朔眉峰一挑,捏住棒棒糖的棒子转了转,语气颇为奇怪地反问道。 “肆哥,就这一个了,将就一下吧。” 郑秋无辜地睁着轮廓细长的鹰眼,故意逗弄看着心情不大好的贺朔玩儿,贺朔动作娴熟地撕掉棒棒糖的包装,将黄色的糖分固体塞进嘴里,白色的棒子抵着他的嘴角。 “谢了。”贺朔神情复杂,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他双唇闭合,抿了抿糖棍,贺朔将手上最不喜欢的菠萝味糖纸捏了捏,然后一言不发地塞进皮裤裤兜里,糖纸的模样隐约印出。 对于他来说无比奇特的味道像海盗入侵似的充斥了他的口腔,令他顿感神清气爽,比薄荷糖更有用,再多繁杂的思绪都被这种别样的体验挤压到角落里,贺朔此时才抛开杂念,正视目前他们面临的严峻局势。 “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是情侣。”而且脖子上的同款吊坠还刻着彼此的名字。 贺朔突然开口,打破了一片沉默,郑秋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贺朔突然提到这件事。 贺朔不做解释,侧头看向窗外,嘴里甜到发腻的糖果在他舌尖翻滚。 他刚才情绪低沉,其实是回想起早些时候离开队伍后他独自的经历——关于郑秋发现的一场咬人案。 啃咬对方的是一个高大男孩,右手臂外侧被咬得血肉模糊,女孩长得像一般学校里的校花,当时正抱着男孩任由他咬,见他“打扰”他们,女孩看着他眼泪汪汪地摇摇头,手臂圈紧了男朋友,怕他去攻击无辜的路人。 男孩对嘴边的血肉痴迷如狂,没有分半点注意在贺朔身上,接着女孩脸色开始发青,涎水开始涌流出来,淋湿了娇嫩的脖子。 不用一会儿,女孩伤口流出来的血液的颜色逐渐变黑,一股难以忍受的腐臭从被啃咬处散发出来,男孩忘乎所以,还在继续动作,似是要将女孩的血肉都吞进肚里去。 女孩像是知道自己将要变成和男孩一样的怪物,她神情眷恋地看着男孩,似乎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她又箍紧了手臂,然后用最后一点力气请求般地看着贺朔这个陌生人。 贺朔没有顾虑地暴露出自己的异能,指尖冒出红黄相间的火焰,散发出炙热到灼面的能量,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映在女孩不再清澈的眼瞳里,为她逐渐呆滞的目光带上流光溢彩。 女孩神情微怔,而后可能意识到终于能得到解脱,随即对贺朔笑着做出口型: 谢谢。 像是听从命令,一场大火凭空出现,无情地裹挟住两人的身体。 男孩发出痛苦的吼叫,女孩把脸靠着男孩跪地的腿边,依恋地蹭了蹭,像是在安慰。 她眼眶迸涌出一串串晶莹泪珠,刚刚有了踪迹,又被高温蒸发到空气里去,火舌缓缓舔上了他们的衣角,接着是他们的半身,最后两人变成灰烬堆在一起。 有情人终相守。 贺朔眼神晦暗地见证着这一幕壮景,这是他少有对人使用火焰的一次,其实心里很乱,但习惯性地不表现出来。 男孩应该是为了保护女孩,用手臂阻挡什么东西的攻击,贺朔抬头扫视到原本男孩的位置往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路,恐怕两人被攻击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想象一下,本以为自己和爱人逃过了一劫,却最终变成了方才那副场景,对于尚且清醒的女孩是如何的悲痛,对于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男孩更是如何的自责。 女孩濒死抱住男孩,不让他咬更多人,让他食人的愧疚只用对她一个人,来世也只用偿还她一个人。 这是最美的爱情,但不一定只有同生共死才能证明,当人死了,爱情再美好,也无法享受到爱情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作为陌生人的贺朔为他们施以盛大的火葬,愿两人来世能做比翼鸟,恩爱不渝。 他用指尖轻松打火点烟,接着用力地长吸了一口,然后深深地吐出,他在设法将心底的郁结排尽,思索了一下,他拿出通讯器,打给妻子。 也许是年纪大了,恋家情绪比较严重,不管还有任何事等着他做,此时,他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嘟——嘟——” 在拨打过程中,贺朔想着妻子也许刚醒,也许在吃早饭,也许也在想他。 贺朔此时在四处无人下,才露出了一丝撩人微笑,是青春期的男生想念喜欢的人时会有的青涩的、害羞的笑容。 贺朔虽然人近中年了,但长相格外显年轻,所以违和感不那么过分,反而是他害羞地有些过分,冷白色的耳尖已经晕红了。 “喂,是老公吗?”没等一会儿,通讯被接通了,对面传来女人柔柔的声音。 “嗯,是我,老婆。” 贺朔发现嘴里还叼着烟,他慌乱地拿下烟,改两指夹着,然后不知所措地搔了搔头,组织语言,最后只能语言简单地回应道。 可说是简单,但他性感磁性的嗓音里深含的爱意、思念能让人酥了骨头。 “老公,这么快就想我了吗?才过了……两个小时呀,我这么有魅力的嘛?能让一个大帅哥这么想我,真让人开心啊!” 第十五章 虞陆何人 妻子一贯调笑的话让贺朔依旧手足无措,他两颊浮红,使他清冷的俊脸染上一抹艳色,能直让人惊艳得流口水。 他握紧通讯器,语气严肃地回复道: “是的,想你了。” “……” 对面的女人愣住声,无论过了多久,说过多少次,这个她一直挚爱的男人都有着那份无比可爱的直白,总是能让她上瘾。 “哦……”女人故意只挤出一个字,听起来显得很冷淡。 “那老婆呢?”果不其然,贺朔反问道。 在通讯器的另一边,容貌极美的女人娇笑得像偷到腥的猫咪。 “想啊,当然想,超级、超级想我家亲亲老公,mua~” 贺朔:“……mua。”他边低声回应,边轻轻拂了一下在皮衣胸口处的凸起,那是他的婚戒,为了防止它被手上的火焰误烧,迫不得已藏在这里,不能将它显于人前,以告所属。 “老公~找你亲亲老婆有什么事呀?你不是在Y城办案子吗?可不能偷懒哦~偷懒可是要被我打屁屁的哦~”女人撒娇的声音像棉花、羽毛一样,又软又搔得人心痒。 “咳,这个案子是有点复杂,但我没有在偷懒,老婆不用担心我……老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你要尽快做到,不用想别的,只用相信我就好。” 贺朔突觉喉咙发痒,手摸了摸喉结,干咳了一声,然后无比庄重地对妻子说道。 “好~”女人乖乖地回应道,贺朔听到后,眼神变得柔软,声音也轻柔起来。 贺朔向妻子隐瞒了刚才的事情,将其他追踪犯人的事情简单告知,最后正声叮嘱妻子收拾东西尽快赶到地下基地,并且记得开车.库里被改装过的军车,路上要注意安全,避开人群。 “是发生什么事了?” 通讯器放在桌上外放声音,女人边开始收拾东西,边好奇问道,贺朔不想妻子太担心,只是心生愧疚地搪塞了一下。 “乖,等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发消息,解决完这边,我会尽快回去,不用担心我。” 另一边,美丽女人愣神地看着突然被挂掉的通讯器,手上的钥匙突然一松,掉进了沙发缝隙中,女人拧了拧秀眉,毫不费力地单手把沙发抬起来,长手一伸把钥匙够出来。 臭小子,竟然敢挂我通讯,难不成真的有要紧事?等到地方了一定好好问问。 女人扫视了一下住了十几年的房子,从未感觉房子如此的空荡,她去了卧室把儿子的照片和三人的全家福塞进包里。 临放前,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儿子贺州的小脸蛋,露出了忧郁的笑容,等照片塞进包里,她又恢复了正常。 她向一旁挪身,把化妆台上贺朔送她的第一个银手镯戴在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配着无名指上她最喜欢的婚戒,她的手腕上清晰可见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长疤痕如今已经变成浅浅的褐色,能看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 女人收拾得很快,临走前还认真地把门窗锁好,提着简单几样物件儿下楼去车.库,顺利坐上车后,女人开始思考贺朔的异常举动。 她手里握着临走前差点忘记的眼镜盒,把黑框眼镜取出戴在脸上,两手向后一抓,扎了一个长马尾,整个周身的气势都变了。 --------------------------- “紧急报道……Y城突然出现人咬人事件,造成多人受伤,一人死亡……紧急报道……”路边的高清投影仪滚动播放着标红了的新闻,却得不到路人应有的关注。 外壳帅到飞起的装甲军车像雄狮巨象一样在路上霸气驶过,两旁的路人不管男女,看到司机是个美丽至极的女人都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流行词: 我的美女老板、霸道女总爱上我、末世女王霸上我、邪魅女皇只宠我、青梅校花竹马我、我的麻辣女友…… 等装甲军车驶远,徒留脑补过度以致红透了脸的一众男女。 “好帅啊——肯定是个姐姐!”一个女学生对着她一个补习班补习的同学激动地叫道,那个同学也同样很激动。 “好漂亮啊。”一个拎着包的男白领还回不过神,今天休假日加班竟然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人,似乎加班也值了。 “好帅。”男孩失神地喃喃自语。 “喂,你不是喜欢那个戴墨菲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一个腋下夹着篮球、身材高大的男孩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傻呆呆的朋友。 “她更好看——”傻乎乎的男孩皮肤晒得比较黑,脸红得看不清,他回过神,推开朋友捅他腰子的胳膊肘,“而且……她很帅气。” 说完,他突然害羞地跑开,朋友看他一脸娇羞样,恶寒地抖了抖身子,追过去冲他喊道: “恶——干啥啊你——你是小女人吗?!出去别说我认识你!看揍——” 说着,他像是不记得自己刚说过什么,奋力搂住黑皮男孩的脖子,把他按在怀里,用篮球玩似儿地钻他的头。 “疼——别弄——”黑皮男孩挣扎地叫着,他抬眼想去瞪朋友,却刚好看到投影仪上播放的画面,他指着投影仪,声音有些颤抖: “现实版丧尸危机?!” “什么东西?”朋友转头去看,接着也一脸灰色,“人咬人?!” “什么啊——”女学生们和白领也看到了,女学生惊惧地叫出声,白领傻在原地。 投影上在播放一段摄影画面: 人群向四周散开,露出口吐鲜血的女孩躺在地上,一个面青的中年男人正在啃咬她的颈子,獠牙深刺,接着生生扯下一块嫩肉。 女孩两眼翻白,洁白的羽绒服被红色浸湿,男人的利爪撕烂了女孩的衣服,露出里面可爱的毛衣,毛衣上面还有个猫咪蹲坐的图案。 画面急转—— 一个年轻男人被咬住后颈,鲜血迸涌,咬他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猫咪毛衣的女孩,女孩獠牙咬紧了男人的皮肉,手抓烂了男人的外套,直捅进他的身体里。 不一会儿,男人的肠子、肝脏都从后面流了出来,男人面色发白,极致的痛苦让他连一句“痛——”都喊不出来。 “目前发现该事件由Y城东边开始,一路扩散,即将覆盖整个Y城,Y城政.府紧急采取封城措施……” “请本城居民不要在街上走动,咬人者危险级别极高,具有强烈的感染性病毒,一经感染将产生嗜血本能,请居民尽快回到居住地,不要随意走动……” 远处的大厦上的投影仪也在播放新闻,而新闻下方滚动着实时更新的小字信息: 8点37分,Y城长安街77号出现咬人者,东分城警方紧急出动,咬人者状态异常,警方人力损伤严重,有咬人者潜逃; 9点21分,Y城北塘街44号出现大片伤亡,具体未知,疑似出现咬人者; 9点46分,Y城西平街46号出现咬人者,感染级别达A级,造成高达十五人的受染,受染者在西平街四处扩散病毒,请附近的Y城城民远离西平街,西平街本地居民在居住地必须保持安静,不要惊动吸引感染者; 9点55分,Y城多处出现咬人者,局面一度失控,P城派出所已派支援; 10点16分,Y城紧急采取全面封城措施,相关专家已就该事件进行研究,经商议,暂将咬人者及受染者定名为“夷”; 10点30分,Y城政.府公布了南分城紧急避难所所在位置,Y城幸存者可前往避难; 11点04分,本城出现多只“夷”的踪迹,请本城居民尽快回到居住地,不要随意走动,本城政.府已出动多方警力阻止“夷”的攻击。 …… “我们快点回家吧!”女学生攥紧同学的衣袖,神情紧张,脸色苍白,同学也很害怕,两人牵着手向远处跑去,男白领和两个男孩以及其他路人也都纷纷跑开。 --------------------------- “肆哥,你是怎么做的?”郑秋垂头脑补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声调可见地低了点。 “你一个人对付得辛苦吗?” 贺朔用舌尖舔了舔菠萝味糖球,以此刺.激刺.激下丘脑垂体,赶跑不愉快的情绪。 “不辛苦,你不用想太多。”贺朔大手按在郑秋的脑袋上,使劲地揉了揉。 “没有想什么。”郑秋眉眼低垂,乖巧地任由肆哥虎摸他的头,一如往常那样。 “嫂子她,一个人可以吗?”郑秋又问。 “不用担心你嫂子,相信她。”说着说着,贺朔突然想起当时为了通知曲父曲母,有点粗鲁地挂掉了和妻子的通讯,心底萌生异感。 老婆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等得空了,要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哎,虞大哥,你那个大哥是什么人啊,那么牛批!给小弟介绍一下呗!” 曲秦说这次坐在了郑秋身边,他突然扒着前座靠背,兴奋地问向副驾驶座上的虞河。 “我大哥?”正在想事情的虞河被忽地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回头一看,发现曲秦说戴着墨镜的脸怼得很近,别扭地把自己的脸移远了些才问道。 “对啊,虞大哥,说嘛说嘛~” 曲秦说还挂在靠背上,两臂圈住颈枕,整个人像考拉抱着树一样,墨镜后面一双狗狗眼湿漉漉地睁着。 也是得亏近年政.府把警车的阻隔栏撤了,才能让他有类似“袭警”的举动的可行性。 “我大哥他……三年前是特种部队司令,后来退伍了。”这句话说完,虞河的表情似乎预兆着接下来的话稍有些难以启齿,他说道: “不过……现在只是个闲散商人。” 谁能想到,一个威风凛凛的特种部队司令退伍后竟然只选择做个商人,还只是开小卖部的商人……虞河心里不由发酸想到。 大哥他,比谁都热爱飞行、热爱军械、热爱人民,但他更爱自己的家人、孩子。 “商人?那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不过,难怪那么厉害,原来是司令啊。”曲秦说啧啧感慨道。 “那个,可以冒昧问一下,他为什么会退伍啊?我看虞大哥的大哥还很年轻呐,也就三十多吧,像我以前看的新闻里,哪个将军、司令不都大腹便便、肚里流油吗?” 曲秦说又大大咧咧地问道,这次实在有些口无遮拦了,郑秋瞪睛看他,想捂住他的嘴。 第十六章 围路 万鹤坐在别的车里,两侧是著名乖乖仔应裘珂和唐意阁,当他听到家里的崽子不合时宜的问题,心里奔溃直呼: 笨蛋!想想都知道,问这话多冒失!以前他教的人际交往是都喂到肚子里去了!难道暴发户的儿子真的没办法教好了?不行!他不能放弃!得想办法阻止! 刻不容缓,他一边手上马不停蹄地给曲秦说发终端,让他不要问了,一边祈祷老大能出面阻止曲秦说继续犯蠢。 “这……” 虞河犹豫了,他不知道能不能将大哥的私事讲出来,但之前大哥的怪力必然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和怀疑,他们和大哥他早晚是要接触的。 他想了想,最后避重就轻地回道: “因为我侄女需要照顾,我嫂子生了重病,三年前去世了,侄女没人带,所以我大哥提前退伍回来照顾她。” “抱歉啊,我不知道,还请节哀。” 曲秦说语气难过地说道,然后退回了座位,接着不敢再说话。 虞河其实没觉得什么,但以为曲秦说是因为问到敏感问题而感觉不好意思,连忙安慰道: “小曲兄弟,没关系,我大哥和侄女现在都过得挺好的。” “嗯。” 曲秦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声音小得像蚂蚁一样地回道,看着情绪低落。 车厢内的气氛又凝固住了。 另一个车内,唐意阁淡定地点掉曲秦说发过来的内容为“任务完成~”的消息,下意识忽略他在消息后面说“羞死了”的嗔怨。 他开始专心用暗网搜查亚国近年来的虞姓特种部队司令,终端屏幕上信息极速滚动,唐意阁镇定自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结果真让他查到一个人——虞陆,虞陆在资料上的照片比之前现实见到的要瘦一些,如今膀宽腰圆,壮如棕熊,以前气势要更加锋利扎人,没有现在这么沉稳,自有霸气环绕。 资料上写着长期戍守边关,于2040年10月7日荣誉退伍,籍贯是Y城人士,按出生日期算,如今虞陆三十七岁。 上面还标红记录了虞陆在退伍前一个月,因为一项十分危险的任务,在性命濒危的情况下接受了一场手术,后来平安出院,接着就从边关回到了Y城。 手术?唐意阁升起好奇。 是什么样的手术? 能把人拉出鬼门关……那种? 唐意阁又调出有虞陆出没的照片影像,结果发现极少,唯一出镜比较清晰的是一张拍到他在专注指导小兵调整炮弹弹道,还只是个侧脸。 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2040年9月6日,那时虞陆看起来比资料上证件照年纪要大一点,但身材也还远不如当下的二分之一。 资料通篇没有提到虞陆拥有一身怪力,就好像不知道,也或许真的不知道。 唐意阁还想再深挖一点东西,却被身旁的万鹤一下握住手腕,他抬头看去,万鹤一脸不同意地摇摇头,做出口型: 不可以,这是犯法的。 探秘的行动被生生阻止了,唐意阁难得郁闷地鼓起腮帮子,用一边自由的手乖乖地把终端关掉,然后眼神冷淡地看着万鹤,万鹤欣慰地点点头,松开了唐意阁的手腕。 哼,臭万叔。 唐意阁左边的义眼诡异地闪烁一下,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透着淡漠,他冷着脸,似乎不为所动,却暗暗不爽地撇嘴,想着等一个人的时候就把虞陆的资料翻个底朝天。 一旁,万鹤皱眉给曲秦说发去一个“生气打你屁屁”的表情包,以回应曲秦说上条信息“是小唐叫我问的”,而再上一条就是他之前紧忙发过去的“曲子,别问了”。 应裘珂埋在衣领里昏昏欲睡,没有注意到同座两人的互动,车开得很慢,也很稳,应裘珂一会儿靠在窗上,一会儿又靠在了万鹤的肩上,万鹤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老幺睡得舒服些。 从两人那都得不到好的曲秦说委屈极了,头钻进郑秋怀里,然后把终端信息递给他看。 郑秋突然被出现在怀里的东西惊到,手上一下没控制住力气,猛地掐住了曲秦说可怜的圆脑袋,曲秦说难免痛呼一声,然后更加委屈地转头抬眼望他,墨镜下眼睛里含着泪。 郑秋心感心虚地松开手,安慰性地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掩饰性地一把接过曲秦说的终端,开始目光认真地浏览内容。 曲秦说看他看了,就定心地窝在他怀里,等着郑秋为他做主,夸他能干、厉害,也不在乎自己此时的动作别扭,只顾着傻笑等待夸奖。 郑秋一看就看完了,顿时无语,他板着脸,“啪——”的一声把巴掌一下盖在曲秦说光滑的额头上,凑到曲秦说耳边小声说道: “曲哥,万叔说得对,该打。” 曲秦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郑秋竟然……这样跟他说话! “秋子,你跟你哥怎么说话呢?”他嘟嘴瞪眼地问道。 “曲哥,我比你大三岁。” 郑秋挑眉回道,说完不等曲秦说反应,就把曲秦说的终端塞回他的手里,然后把他的头抱着抬起来,推出去,曲秦说跟着力起身,还差点撞到车窗上。 “哼,社会我曲哥,人狠话不多。” 曲秦说说着不伦不类的话,梗着脖子冲着郑秋叫道,前座的虞河听见声音回头,笑道: “小秋,你们关系真好啊,哈哈。” 郑秋在虞河面前就显得拘谨一些,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而曲秦说则拍拍郑秋的肩,在一旁没皮没脸地接话道: “是啊,秋子就跟我最好,哈哈!” “当年秋子刚来,孤苦无依,是我曲哥跟他说了第一句话,一周年纪念的时候,是我曲哥送了他第一份礼物,他过生日的时候是我曲哥送了他一台电冰箱,祝他永不挨饿……” 曲秦说讲起以前,嘴皮子不带停的。 “呵呵。”郑秋尴尬地冲一脸欣慰的虞河笑道,心里只想堵住曲秦说喋喋不休的嘴。 虞河疲惫的眼睛微眯,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郑秋,那时的郑秋已经是列车检查员,在外人眼里,他工作体面,外表端正,如果后来不是郑秋自己介绍自己的身世,他也不会知道郑秋竟然是孤儿出身。 “首.长,我们到了。”凌海突然出声,打断了虞河蔓延出去的思绪。 “啊啊,到了!到了!虞大哥,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和秋子去拿武器。好啊,我的宝贝又可以好好磨一磨了!”曲秦说一手搭上郑秋的肩膀,一手就准备去开车门。 “曲子,等等。”贺朔穿过郑秋,按住曲秦说的肩,“你们看那边。” 他下巴轻扬,示意大家都往那边看。 众人随着他示意的地方投去视线,他们即将穿过的那条巷子,此时被众多“夷”堵住,一群人神情慌乱地结伴从远处跑过来,却没想直接撞上了这群“夷”。 其中一个女孩没有刹住脚,直接踉跄地撞进了“夷”群里,不到一秒钟,女孩就被淹没在獠牙之中,甚至来不及呼救。 “啊——”人群里女人恐惧的尖叫声响彻一方,伴奏着女孩被吞咬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及时避开的剩下的人连忙退后,却又纷纷紧张向后看,就像后面也有人在追他们,果不其人,一群拿着长棍的人从后面窜上来。 “嗯?”应裘珂惊醒,迷茫地左右看。 当他看见被包围的那群人,忽的脸色不好看地指着他们说:“是他们?” “应该是。”万鹤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应裘珂缩了缩脖子,不想说其他话了,今早的事情总在他脑子里盘旋。 算了,被骂不男不女也不是头一次了,何必太在意。应裘珂宽慰自己,手上动作不停,漂亮的手指头被捏得通红充血,他却仿若不知。 小珂。珂珂在应裘珂心底也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小珂也不用受这种侮辱。 没关系的,姐姐,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不要乱想,你我是最亲的人,缺一不可。应裘珂在心底的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 “靠靠靠,老大,这仗势……我们还是跑吧!会死的……” 后面赶来的凶神恶煞的人中的一个黄毛青年,两腿打颤,手上的棍子也掉到了地上,他害怕地扒在领头人的身上,头上挑染一缕红毛的领头人一脸不耐地把他甩到一边。 “怕个球,抄棍子干他们,老子打死的还不止一两个呢,现在怕个屁。还有你别靠着我,你这个胆小鬼!” 领头人一脸不屑,不耐烦地把黄毛向一边推开,但黄毛怕得都站不住脚,他抖着身子,把棍子从地上艰难捡起来,中间棍子掉了好几下。 “好、好的,老大。”黄毛坚强又畏惧地贴着红毛领头人站着,大腿外侧都和红毛蹭到一起去了,像牛皮糖一样黏在红毛身边。 “可惜了,那小妞子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被吃了呢?哼,我劝你们也别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前有虎,后有狼……劝你们束手就擒,那帮恶心家伙,我分分钟打爆!” 红毛领头人油腻地邪魅一笑,拿着棍子指着他们,睥睨天下似的地忘我说起来。 “夷”群突然暴动起来,似乎想找存在感,红毛领头人还没意识到自己一下子露怯了,吓得一抖,手背暴筋地捏紧棍子,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要干什么?!” 但“夷”群如听指挥,有序地向两边散开,中间空出了一条道路,从巷子深处慢慢走出来一只不一样的“夷”,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车上的人都能知道他是谁。 对,就是孟材…… 孟材如监控里一样穿着特警服,戴着特警头盔,头盔面部露出的獠牙张着,已经发绿的口水挂在下巴上,欲滴不滴,他手里还攥着警棍,手背已经长了褐色的、黑色的斑斑点点。 可在短暂的时间里,不知道他又经历了什么,原本高大的身躯竟被咬去了四分之一。 特警服上位于肩部和膝部的防护似乎被利刃狠狠划烂,他的左脚也被咬得稀烂,走路一瘸一拐,但气势不减,他拖着残躯,一步一步,仿佛重重地踏在众人的心上。 “孟材……”虞河喉头哽咽地喊出。 “我们……快点去救……”曲秦说正义感难抑,向左望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采取动作,他试探地说道。 “再等等。”贺朔说道。 “还等什么呀?”曲秦说心里憋屈,老大怎么不叫他们去救人,再等等,人都快死了。 “咚咚——咚咚——” 突然,地上的沙砾被震得乱跳,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吼——” 从阴影里首先出现的是脸盆大的嘴巴,黑红相间的腐肉像流水一样从嘴上不断逃离,掉到地上,巨大的怪物双目通红,它张着腥臭的嘴,将可怕的獠牙对准身前的一群人。 它一手扒在拐角的墙壁上,粗如高树的手臂上狰狞的青筋暴起,墙壁上手掌紧.合,捏得墙壁微微震颤,抖落了不少白漆。 “这、这……”黄毛裆下印出深色,尿骚.味顿时充斥在周身的空气里,红毛领头人下意识嫌弃地拧眉,然后僵硬地笑了笑: “啊,看来不妙……艹,他妈的!你们顶着!我先走了,不见!” 说完,他把棍子冲巨型怪物用力一甩,又狠狠推了挡路的黄毛一下,黄毛两腿本就瘫软,直接倒坐在地上。 第十八章 异能初曝 贺朔皱眉痛得咬了一下烟嘴,烟身向下折了一下,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注意力高度集中,发呆的郑秋也听见动静,他动耳倾听。 与此同时,外面被围攻的西装“夷”瞬息被火焰包裹住全身,火焰灵活地避开了几欲被怪物吓到窒息的年轻警员,火红的色彩在众人或黑或棕的眼瞳里熠熠燃烧,震撼直达心底。 “火!哪来的火?!”曲秦说刚蹲着把唐刀拿出来,一抬头就看见被不知道哪来的火烧到惨叫的西装怪物,一脸呆滞地问道。 “火……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万鹤背手收身,跟着抬头看着绚烂的火焰,皱眉思索。 “首、长——”年轻警员面上带着欣喜,即将从虎口脱身的幸福无言形容。 “先救人!” 虞河高呼一声,双脚一蹬,冲向西装怪物,两臂高举,想要接住被怪物甩掉的警员,倏忽之间,一条长长的东西穿刺过警员的心窝,定睛一看,原来是猩红的舌头! “咳、首、长……” 年轻警员难受地咳嗽着,吐出大量鲜血,染了一地,心窝的长舌又一瞬间抽去,他狼狈地仰倒在血迹斑斑的地上,想将忽感疲惫的眼睛努力睁大,他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今天只是他从警的第三年开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离开警校的那天记忆仍历历在目。 当发现警校里有名的学长、工作岗位上的前辈孟材如今变了模样时,他也一阵难过。 当同事被咬时,他下意识地躲避,同事难过的表情他仍刻在脑里,心中惭愧不已。 一路上,他不停地安慰被咬的同事,让他不要难过,告诉他肯定能恢复,以此来弥补当时不小心犯下的人格冒犯,那些时候,他并不怕同事突然咬他。 作为人民警察,要无所畏惧。 他眼眶湿润地望着赶到身边的虞河,手颤抖地向他伸去,虞河泣不成声地颤手握住。 “在、我在……”虞河哽咽。 “如、果……”我不会再怕。 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濒死还能说一大段话,在现实中,这位年轻的警员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留不了半句遗言。 虞河猛地抱住年轻警员耷拉下的身体,把头埋在这没有过太多联系的年轻孩子的颈间,他的泣声隐隐约约泄露出。 西装怪物用不了半钟头,连同封印住他行动的银针,就都被化作灰烬,大片灰烬如霜雪从天而降,让人发冷。 那长舌在夺去一人的性命之后,乖顺地回到主人那里,接着又如眼镜蛇潜伏在草地里,观察猎物,等待一瞬间咬上去尽情地注射毒汁。 “咻——”两条长舌如箭射出。 “啊——啊——救命——” “救命——放开我——” “姐姐——姐姐——” “小辉哥——啊——” “啊——救命——救、命——” 之前那群人没来得及趁机逃跑,此时都被两只女性怪物的长舌圈住脖子,无论是少女、少.妇,还是青年、小混混,都被勒到脸色发紫,他们互相求救,纷纷被逼到走投无路。 一时间,十几个人被吊在半空。 “吼——” 巨型怪物吼了一声,肩上的两只女性怪物跳到地上,长舌依旧稳稳缠在几人的脖子上,孟材等特警“夷”冲十几人张嘴咬去。 黄毛穿着散发骚.味的裤子,被吊着脖子,呼吸不过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嘴里微弱地喊着:“救命呀——不要咬我啊——咬他们呀——不要咬我呀——” 孟材从他身边掠过,看都不看他一眼,还隐约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被吊青年看见黄毛没有被咬的特殊,立马想到诀窍,他奋力扒着脖间滑腻恶心的舌苔,让自己能有喘息的空间,他拼命喊道: “快!尿出来!它们不吃臭的!” “屎尿屁——都来!”他难过地喘气。 “老婆,快——”他朝少.妇伸手。 “小辉哥,孩子——”少.妇一手扒着舌苔,承受颈部的压力,一手还要捂着五月大的肚子,被吊在半空的难受坠感让她心生绝望。 “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叫小辉哥的青年竭力吼叫,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带人走这条路,从早上遇到娘娘腔就开始很倒霉。 “尿不出来——” 小混混们纷纷痛苦叫喊,平常格外勤快的屎尿屁,关键时候真.他.妈不靠谱。 早知道不跟着这群人跑过来了,都怪死红毛,带着黄毛过来一起在他们面前装能耐,说带他们搞大事,他们才跟过来的。呵呵,就这?妈的,老子命都没了,还搞屁大事! “走好。” 虞河平稳地放下怀里的人,擦掉眼里的泪水,将脚边属于逝者的枪拾起,持有双枪的这时,他才真正有了流传中虞战神的模样。 东城警校的校史里曾有过记录,荣誉校友虞河,即几年来名声大噪的缉毒战警虞首.长,在校期间,曾多次打破校内.射击成绩,取得单枪第一名,以及最难项目的双枪第一名。 其中,双枪最为娴熟。 按亚国国家法律规定,在公职人员执行任务的时候,每一位警员限制持有一支枪支使用证,所以虞河的潜力一直被压抑,在亲大哥面前也只能当文弱书生。 “成了!” 唐意阁双耳不听窗外事,按下最后一个关键代码,义眼刷新一亮,似有若无地呈现出不一样的感觉,他略显失态地小声喊道。 “小唐,怎么样?”另一辆车里,郑秋正焦急地等待唐意阁的结果,从通讯器里听见唐意阁的小声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让我看看效果。”唐意阁收起终端,闭了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再睁开时,义眼的瞳孔变成了蓝色,更显冷意。 唐意阁抬头看向车外,再平平无奇的人在他眼里也会围绕着一种奇特能量,只不过或强或弱,他看见在开枪攻击“夷”群的凌海周身散发了蓝色偏浅的能量,他意外地挑眉想: 这个叫凌海的人,竟然也有A级力量。 有趣。 他又看向虞河,果不其然,虞河身周环绕着绿色的能量,奇怪的是虞河此时的力量级别达到了A级,在之前他明明勘测过虞河,那时虞河只有C级力量,和小珂一样。他仔细观察虞河,发现虞河此时威风霸气,不像弱武重文的文职长官。 太有趣了。 “砰——砰——” “咻——咻——” “铮——铮——”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应裘珂扛炮射击,和万鹤的天女散花配合完美,曲秦说也在飞舞唐刀,英姿飒爽。 伽椰子们的长舌被无数道刀气割出裂口,舌苔渗出黑血,血滴沿着舌面滚动,有的落到地上碳化了地面,有的顺着流到了被吊人的颈脖处,强烈的腐蚀毒性灼烧了他们的皮肤。 “好疼——” “好辣——疼、疼——” “好痛——啊——” “别咬我——啊——” 长舌松了松,被吊人们能呼吸一点,却被更令人痛苦的毒液烧到不能思考,加之“夷”在一旁虎视眈眈,想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新鲜肉。 已经有小混混被咬得全身破洞,血顺着发颤的双腿,淌了一地。 可怕的痛苦教他们纷纷失.禁,屎尿屁都粉墨登场,可这臭味来得还是迟了些。 白皙的、黄铜的皮肤一点点变黑,蛋白质组织被灼烧后产生的刺鼻气味让人不由皱鼻。 曲秦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此时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救他们,他一边抵挡“夷”的攻击,一边求救似的看向万鹤。 万鹤一脚踢开一只“夷”,被吊人的动静让他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又默契地接收到曲秦说的求救信号,他纠结地咬了一下唇,手习惯性抚摸自己的长发,这是他思考的表现。 怎么办…… “杀了我吧——” “不想、活了——” “拜托——杀了我吧——” 不少人坚持不住了,开始泄气。 “呜呜呜——不想死——” 花季少女停止呼救,开始哭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被泪花模糊,视线控制不住乱飘,接着她看见手持长刀的曲秦说。 曲秦说的脸在她看来,熟悉又亲切。 “求求你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她开始向他呼救,一会儿求救,一会儿又不停地道歉,因为她姐姐早上说了无理的话。 她姐姐调戏了他们的人,现在已经有她的报应,可是她是无辜的呀,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没有阻止她姐姐犯浑而已。 救救她吧,她可以干任何事。 就算让她陪他睡觉也可以。 曲秦说英俊的脸庞、早晨富贵的穿着,虽然是个土豪暴发户,可一切早就让她心魂不定,一上午她都在想他,在姐姐抱怨那个更帅的男人不知好歹的时候,她也在想他。 救救我吧! 曲秦说被她求救,顿时目露为难,他挥舞唐刀,刀刃插.进一只“夷”的血盆大口里,然后用力推开,抽刀回身,他转头问万鹤: “万叔,救不救?” “救。” 第十九章 秘密暴露 万鹤只说了一个字,又专注御敌。 “好——”曲秦说兴奋地喊道,正义感终于有处可施,他冲上去,手持着唐刀,向后一挥,蓄力向前,挥出一道强劲的刀气。 刀气冲少女一侧的怪物舌苔割去,与舌苔接触时,发出噌噌的刺耳声音,不像切到肉,反而像切割钢铁,曲秦说又挥出一刀。 舌苔从切割处断成两半,又一刀下去,断成了四半,少女从半空跌到地上,其他的人也跟着掉到地上,包括少.妇,她抱着肚子,神情难看,而被另一条长舌圈裹着的青年、小混混也看见了希望,他们也开始向曲秦说呼救。 “大哥——大哥——救救我——” “救我——也救救我——” “是你!对不起——也救救我——” 青年也开始道歉呼救,早上遇见他们的倒霉此时转变成庆幸,可当时他一心犯浑,说了太多屁话,如果他们记仇的话…… “大人有大量——救救我——” “救救我吧——” “对不起——救救我——” 青年眼神渴望地望着曲秦说,曲秦说却突然脸色难看,因为他发现他的手动不了了。 曲秦说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青年几次呼救,看曲秦说不理他,误以为他还在记恨,不想救他,救少女是因为她是女的,他开始气急攻心地谩骂道: “恶心——为什么不救我救她——” “她就是个婊.子——” “她被我.干过了——救她也没用——” “为什么不救我——小气——” “龌龊——恶心——” 当他看见一只“夷”要咬上曲秦说,他变得幸灾乐祸,他开始大笑: “咬死他——哈哈——” “把他咬死——贱.货——” “都是贱.货——” “陪我一起死——哈哈——” 少.妇肚子痛得难受,听到丈夫发疯的笑声,傻愣地看他,口里呢喃道:“小辉哥,你……”怎么能说一个陌生女孩被他上过呢,明明是今天才遇到的。 她脖子上一圈黑印,是被烧焦的痕迹,她看见平日里自信骄傲的丈夫如今歇斯底里,口不择言,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都死吧——都下地狱——” “哈哈——咬吧——咬吧——” “呃——”吵闹的声音被扼住。 青年脖间的长舌慢慢收缩,本就勒得紧,现在直接勒得他彻底说不出话,他的双手无力地扒着,力气一点点流失。 一只“夷”吼叫着挥动双爪,一下咬住了青年的下半身,撕咬着他的大腿,把他的裤子直接抓烂,露出绿色的平角裤。 又一只“夷”狠狠咬住他的腰子,把他腰间的布料全部咬破,接着獠牙深刺,让青年仰头痛哭,却只能无声惨叫。 不过多时,他就被分.尸了。 少.妇捂着嘴,无力地看着丈夫死无全尸,腹中的孩子也在难过地踢她。 曲秦说眼孔放大,看着愈加靠近的“夷”,他浑身发抖却挪动不了一步。 该死的后遗症! 曲秦说只能闭上眼睛等死,一瞬间他想到了非正常案件组的朋友们。 希望他们不会太伤心,他虽然死了,但会在天堂守护他们,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他的爹娘,等来世再报答他们的恩情。 “咻——” 利箭穿透曲秦说身前怪物的额间,怪物扑通倒地,一动不动,显然已死。 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脑后: “闹够没有?傻了?” 曲秦说睁开眼,唐意阁背着光站在他身前,不知是不是出现幻觉,他看见唐意阁的一只眼睛竟然蓝了,他还僵着不能动,傻道:“小唐,你变异了?!” “是升级了……不是变异。” 唐意阁无语道,接着问道:“你怎么回事?还能动吗?”刚才他扫到曲秦说身上的金色能量突然变得微弱,提前察觉到不对,毕竟从S级一下掉到B级明显很不正常。 不过他是没想到,曲秦说吊儿郎当一个人,平时也只会耍贱玩刀,竟然体内有S级能量,而且能量光芒是金色的。 “还不能……小唐,救命呐——”曲秦说愁眉苦脸地喊道,内心说不出的尴尬。 “……”唐意阁上手揪住曲秦说的后领,向贺朔那边拖过去,曲秦说一米八大几的个子被一米七五的唐意阁拖拽得踉踉跄跄。 “老大,他,给你放这了。” 唐意阁向贺朔示意,而后兴奋地转入战场。 贺朔姿态慵懒地抽着烟,身子靠在警车的旁边,单腿微曲。在他的不远处是一片火光四射,不少“夷”身上着了火,有的跑来跑去,有的撞到一起,有的原地变成灰烬。 在唐意阁的眼中,贺朔周身萦绕着极其鲜艳的红色,红色的能量强烈且煞人,高达SS级,比贺朔的力量整整高出一个级别。 哈,贺朔果真不是凡物。 曲秦说被唐意阁无情一甩,撞在了车上,他痛呼一声,也不敢冲救命恩人发怒,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一脸淡定的贺朔,委屈地说道:“老大……我差点死了……” “嗯。”他只得到冷淡的回应。 “老大……”你怎么这么冷淡? 曲秦说险里逃生,贺朔却反应平平,本来一股欣喜被天降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贺朔吸了一口烟,偏头看着他。 “解释一下,手怎么了?” 贺朔用下巴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曲秦说疑惑地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呈现出不正常的红,他立马意识到,原来不是因为后遗症,而是因为手使用过度发热超载了! 他恨自己没有办法把手藏起来,他实在不想和他们说自己的经历。 那样的痛苦,他不想回顾一遍又一遍。 “……没事。”曲秦说撒谎道。 “可能是用刀太多。”他又补了一句。 “你爸跟我说你的手不方便,为什么?不要再说谎了,你最近很奇怪,有意无意减少和我们的身体接触,如果你的手真的有问题,你就是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贺朔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和曲秦说说话,曲秦说也被吓得不敢撒谎。 他低头不敢看贺朔,最后求道: “对不起,老大,我以后不会再撒谎了,但我真的不想说,对不起……” “说!”贺朔厉声道。 “老大……我真的不想说……” 贺朔突然举起手掌,曲秦说闭上眼,等着挨打,却听到一声怪物的惨叫。 他睁开一只眼去看,却惊人地看见他身侧的怪物通身火红,在他睁眼之后就被化作灰烬,而灰烬正好堆在他的脚边,可见刚才是有多近。 这么近,火焰的热度他的脸皮也有所感,那火炙热而可怕,就在他旁边一米不到的位置熊熊燃烧,能将整个怪物烧到没影。 曲秦说突然看向贺朔,结巴道:“老、老大?”是你做的对吗?老大。 他意识到,一个惊天动地、能气死唯物科学家的真相即将在他面前揭开面纱。 “说。”贺朔看着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气势骤增,不予其他的回应,仍然这样道。 “我出了车祸。” “就在前几个月,后来我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一恢复就来基地了。” 曲秦说嘴皮利索地回道。 “嗯?”贺朔有些意外。 “工作的时候,被车撞了。” 曲秦说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有些恢复,他继续说着至今仍然让他噩梦不断的事情。 “我只记得,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双臂都摔烂了,腿也坏了……整个身子好像都碎得差不多了……后来我爹赶来了,等我再醒过来,他只告诉我,我做了一个手术,然后四肢装上了机械义肢,大部分身体都被改造了……” 曲秦说深深地呼吸吐气,胸腔变得沉重。 “我发现脸上留了疤,虽然看起来不严重,但当时玻璃渣差点就扎进了我的眼睛里,我差点失明。其实如果我真失明了,说不定就能和小唐一起戴义眼了吧,呵呵。所以我天天戴墨镜,就是不想让你们起疑……” 曲秦说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他说着话,边抬头看贺朔,却被贺朔脸上的寒意吓到。 “有后遗症?” 贺朔掐着烟嘴,声音沉沉问道。 “对,我爹说,不能用太狠。” “过热了?”贺朔又问道。 “对。”曲秦说点头。 “呵。”贺朔一阵冷笑。 “肇事者怎么处理的?”贺朔指头紧紧捏着烟头,欲将烟头捏烂。 显然,贺朔发怒了。 曲秦说心说不好,小声试探地回道:“他们后来主动赔了我的手术费,还有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他是谁?” “手术加补偿有一个亿!” “他是谁?”贺朔又问了一遍。 “其实他们态度还行。” “我问,他是谁?!”贺朔一掌拍在警车车顶,深深印下一个掌印,曲秦说心尖一颤,他抖着声音,眼睛一闭地回道: “是、是C城人,背后有势力。” “C城人、C城人……首都的不好好当贵族,来P城撞人……呵。” 贺朔掌心握拳,又锤了一下无辜的车顶,发出一声巨响,曲秦说浑身打了个激灵,原本僵硬的身体突然一下能动了。 他顾不得适应重回的身体感觉,连忙慌张地去抓贺朔的手,不想让他伤了他自己。 “老大,你要有气就打我吧,别打车,你会疼的——”曲秦说的手恢复了白皙,他抓着贺朔的手朝自己打来,拳头生生停在曲秦说的脸前,和他的鼻子似乎只差一厘米。 “你是该打!不过不是现在,等我什么时候杀了那个人,就来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打得痛哭流涕……不过你也真是的,给你一个亿就放过他们了?是掉钱眼里了?还是脑子装傻了?以前我可没觉得你这么爱钱。” 贺朔轻轻一动就挣脱掉了曲秦说紧紧握他的手,他收回手,插.进兜里,情绪似乎恢复到了昔日的平静,贺朔语气嘲讽道。 曲秦说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说一句话引他发怒。 第二十章 命悬一线 老大不伤害自己就行,那个人老大想杀了就杀了吧,毕竟害他变得这么惨,要不是爹娘拼命拦着,怕那方势力会对他不轨,劝他不要再接触那些人,他早就拿唐刀砍了那人。 “砰——”“砰——” “嗙——”“嗙——” 曲秦说循声看去,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老大他……根本没有消气! 几个巨大火球凭空降下,砸在正在攻击万鹤和应裘珂的两只女性怪物身上,一瞬间火舌与毒舌共舞,散发出烧焦的恶臭,万鹤捂鼻退后,还不忘一把拉过傻愣愣的应裘珂。 两只女性怪物原地打滚,凄厉尖叫,声音极度刺耳,车里的郑秋难过地捂住耳朵,刚受了老大的惊,怎么又来一次啊?! 他真的受不了了! 巨型怪物看到两个得力手下的惨样,怒不可遏地震步过来,因体型高大,步幅颇慢。 可不曾想,迎接它的,另有它物,一条壮观火龙作昂首高鸣状,直直冲向准备吼叫来指挥几只“夷”来咬人的巨型怪物。 火龙身形绵长,一道又一道地缠在巨型怪物的身上,龙头吐着烈火,龙尾翩翩飞舞。 此情此景,壮阔而华丽。 缠身不过一瞬,火龙空闲的一头一尾自有示.威姿态,接着火龙控制自己整个收紧,巨型怪物被猛地挤压,全身开始一点点爆炸,黑血腐肉炸了一地,淋了还呆坐在地上的人一身。 “啊——好臭——呕——” 少女的头上淋了满满都是黑血,乌黑的发丝上也不停地滚落下血滴,她姣好白皙的脸庞上糊了满满一脸腐肉,她惊叫着拍落脸上的恶心物什儿,直接呕了出来。 “呕——”被无视而逃过一劫的黄毛也淋了一头恶臭血肉,他全身不仅有骚.味,还有腐烂的臭味,可谓是又骚又臭了。 “呕——”呕吐声此起彼伏。 万鹤和应裘珂幸亏闪躲得及时,身上没有沾上一丝黑血烂肉,他们惊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对火焰的花样攻势还心有余悸。 看见火龙,万鹤想起来了。 曾经他偷偷窥见过贺朔身边出现过类似于火龙的物体,只不过他视弱,看得模糊,只想是幻觉或者别的什么,后来他就忘记了。 如今,记忆重现。 万鹤心有灵犀,转头去看贺朔,贺朔也淡定看他,他的身边是一脸懵逼的曲秦说。 “火龙好美啊——”应裘珂回神,兴奋地拽了拽身侧万鹤的袖子,激动道。 “珂珂,乖,我们先去找老大。”万鹤回头对应裘珂说道,应裘珂可爱地眨巴眨巴大圆眼,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收起炮,背在肩上。 “好哦——”她声音甜美地应道。 “乖。”万鹤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珂珂欣喜地接受夸奖,脸上笑得可爱又乖巧,没有之前火爆炮手的半点模样。 “嘻嘻。” 应裘珂一步一履地跟在万鹤身后,短短的一路上都是灰烬堆,她邪笑着用脚踢散,搞得一地灰乱飞,万鹤听见后面的动静,一回头看见应裘珂的乖巧模样,又放心地走着。 等万鹤回头不再看她,应裘珂又恢复成一副小恶魔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踢。 除了万鹤,所有人都能看见应裘珂的两面,直为万鹤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而感到同情。 话说,虞河那边,状况有点激烈。 双枪加持下的虞河配合几名警员,对孟材等特警“夷”群发动了集中火力的攻击,颗颗子弹都打在了特警服上,偶尔打在特警头盔上又被弹射到别处,很容易发生误伤。 一时间,两方对峙。 虞河看着孟材不断流血的脸颊,心生疑惑,在短短时间内,是什么弄得孟材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也是被怪物攻击后留下的伤口,可怪物不是不攻击同类吗? 难道……不行! 不要想别的,先专注攻击! 虞河甩开脑里更复杂也更离谱的事情,再一次掀起真相的盖头,又讪讪放下。 “啪啪——”“啪啪——” 双枪猛如双狼合璧,猎物就在眼前,作为猎人的虞河想尽办法猎到猎物。 “射它们的嘴——” 清亮的少年音引起他们的注意。 虞河看去,是义眼变蓝的唐意阁! “小唐兄弟,你升级好了?” 虞河边问,边按照他的指示,趁孟材张开嘴时,向孟材嘴里发射子弹。 “啪啪——” 其他人也效仿起来。 “啪啪——”“啪啪——” 战势开始向一边倒去。 孟材为首的特警“夷”群被虞河等人的强劲火力逼迫得纷纷后退,它们挥臂,力图挡住朝嘴里射来的子弹,子弹太多,它们阻挡不及,接着被命中要害,纷纷倒地。 “成功了……”虞河开心地呢喃道。 孟材也倒在“夷”群中,没有反应,它的一双白目盯着青空,瞳孔涣散变浅,突然,混浊发青的颜色像一条条小细虫从眼眶里面一点点爬上了孟材的瞳孔,将它的瞳孔染成了青黑色,就好像孟材原本就显独特的瞳色。 虞河惊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里又升起了难以信服的想法。 “孟材。”他喊道。 “吼。”当眼白处爬过的青黑色全涌进瞳孔里后,孟材像是听见虞河在叫他,他冲天吼了一声,声音虚弱到不仔细听就听不见。 虞河瞬间心情失控,双枪从他忽然无力的手里坠地,他又轻声喊道: “孟材?” 孟材却再也不能回应他,青黑色的瞳孔像颗小炸弹,猛然在虞河面前炸开,孟材炸得稀烂的眼部组织冲虞河飞来,一部分沾在了虞河的警服上,一部分洒在了地上。 虞河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他瞳孔猛缩,脸色骤白。 “呕——”他强忍住吐意,眼眶渐渐发红,眼泪不值钱地流,今天他哭的太多了,正常人这时想哭也哭不出,可无奈他泪腺太发达。 他的形象啊,已经不值钱了。 他只想哭,为孟材而哭,为所有同事而哭,为所有受苦居民而哭,为他自己而哭。 其他警员站在他身后,守着他,看到刚毅坚强的首.长这般脆弱,他们也不好受。 唐意阁趁战事平静,重新开始专注观察在场的所有人,他站在一个相对统筹全场的位置,蓝瞳的义眼开始了它的工作。 虞河的哭声吸引了他,他看见虞河周身绿色的能量强度猛降,又回到了C级,而他身后的凌海仍然是A级蓝色能量,其余警员平平无奇,全是白色能量,最低C级,最高B级。 他又看向另一边。 他将应裘珂跟在万鹤身后的调皮样子尽收眼底,此时背着枪袋、蹦蹦跳跳的她周身是青色的能量,能量值达到A级,而她前面的万鹤,则缠绕着银色的能量,能量值也是A级。 他顺着万鹤两人,看向曲秦说。 曲秦说身边的金色能量竟然变成了A级,从S级掉成B级,然后又变成了A级。 有趣!太有趣了! 唐意阁像是捉到小白鼠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和万鹤他们打招呼的曲秦说。 曲秦说恶寒一抖,抱胸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万鹤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问道:“曲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坏事了?老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呀。” 万鹤瞥了一眼还在抽烟的贺朔。 烟像是新点的,还很长。 曲秦说回想起在老大手里一点点化为灰烬的烟,又是一抖,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万鹤,手颤着拉住万鹤的袖子:“万叔,帮我求求情吧。” “老大说要把我打得屁.股酿酒、不对,是痛哭流涕,对,就是这个词,真难念!呜呜——万叔,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屁.股啊——” “到底怎么回事?”万鹤任由他拉着,神情疑惑地问道。 曲秦说光哭不解释。 应裘珂乖乖贴着贺朔站着,在一边指着曲秦说惨兮兮的样子,笑得放肆极了: “哈哈哈——就揍你屁.股——老大你说得好——哈哈——还屁.股酿酒——文盲!” “哈哈——”她又笑得不停。 “珂珂!”贺朔突然出声呵止。 “哈哈——呃、咳咳!”应裘珂被自己的口水猛地呛着了,她脸憋得通红。 “老大?”应裘珂抬头看贺朔。 “不要笑了。”贺朔叼着烟想事情,许久没有吸烟,卷烟纸都烧了一半灰,随着贺朔说话,烟灰抖落,像雪花一样。 应裘珂闭嘴不敢再笑。 这一方地,气氛有点冷。 郑秋好不容易恢复敏锐的听力,才从另一边开门出来,和大家团聚。他站在应裘珂身侧,向大家问道:“哎,小唐人呢?” “在那呢。”应裘珂下巴轻扬。 “小唐——你怎么不过来——快回来呀——都结束了——”郑秋冲远处的唐意阁高声喊道。 “好。”唐意阁回应地挥了挥手。 刚迈出两步,唐意阁就看到郑秋忽的一脸慌张地看着他,嘴里好像念着: “小心!” 唐意阁的蓝色义眼自动工作。 “砰——” 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 “怎、么……”他嘴巴轻动。 唐意阁看见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的曲秦说半臂塞在怪物的嘴里,被咬得手臂上电流迸激,义眼勘测到曲秦说身上的金色能量在一刹那飙升到了SS级,而后逐渐变弱。 “小唐,你救我一次,我还你、咳……”曲秦说笑着说,还没说完就咳出了血,染红了唐意阁的白色羽绒服。 “脏、了、不、好、意、思、啊……”曲秦说惊讶地看见唐意阁身上自己的血,颇感抱歉地迟缓说道。 “咻——”唐意阁举起弩.弓,对准突袭他的怪物的胸口,这里就是它的致命点。 “咳咳——”怪物的松口让曲秦说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咳嗽,手臂上闪着电光,原本白皙的皮肤产生龟裂,裂缝一点点扩大,将皮肤底下的机械组织暴露无遗,唐意阁惊愣住。 “机械义肢?!”他惊呼道。 第二十一章 瞿科机械 “这是瞿科的机械义肢对不对?!” 这流畅的纹路,溢彩的机械涂层,小臂左侧露出的瞿科标记,无不彰显着这是来自瞿科的机械义肢,是瞿科尚未投入商业生产的科技成品。 瞿科的标志独特性很强,以Q为底,在Q的中间是一个七、八岁小男孩侧坐的影子,小男孩的侧脸只是画个轮廓,寥寥几笔,他单腿支在Q的底部弯线上,另一只腿荡在半空。 这个小男孩就是瞿科标志最显著的特征。 瞿科总裁瞿醒曾解释道,这个小男孩是瞿氏科技发展到如今盛世最大的功臣。 很多人猜测,瞿醒是在指他自己,毕竟瞿醒在IT界打出名声时才十三岁,过了两年,十五岁的他成立了瞿氏科技,从此P城人眼里最骄傲的瞿科开启了它的辉煌时代。 P城的瞿氏科技,简称瞿科,这个科技公司是近三十年来稳坐科技顶峰的新兴科技企业,研究制造的方向包括但不限于人工智能、悬浮汽车、机械义肢、万能终端。 其中悬浮汽车专供于首都C城使用,普通的边陲小城甚至还没有听说过,而他是在攻破瞿科信息库才得知的,后来认识了IP在欧国L城的黑客网友“XING QU”,唐意阁经常趁空闲时候和这名黑客朋友一起把瞿科研究一下。 唐意阁拥有一只人工智能的蓝鸟,也是在黑客朋友的帮助下制作成功的,而瞿科的人工智能已经达到能使机器人与正常人无障碍交流,机器伴侣在上市的近些年风靡全球。 瞿科还注重研制生产用于提高生产效率的机械臂、能够陪伴孤独的人的机械宠物、能使残缺人士站起来动起来的机械义肢。 其中前两者已经在市场上大卖开来,唯独机械义肢还尚未有影,据黑客朋友的猜测,机械义肢还存在很大漏洞需要修补,安全性不能被完全保证,所以还不足以投入生产。 唐意阁听到这话时,内心免不了失望,而现在现成的机械义肢就在他眼前。 唐意阁火热的眼神盯着曲秦说刺啦漏电的机械义肢,难得激动地叫道。 他伸手想去碰,却被贺朔拉住,唐意阁顺着拦住他的手看去,正对视上贺朔晦暗的眼神,唐意阁目光闪躲,启唇缓缓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 曲秦说看见贺朔,准备说话,结果又咳出一口血,手臂的疼痛让他咬唇哀嚎。 “咳咳——” “哎哟——疼死老子了——” “痛死了——老大——” “小唐,你个没良心的!我救你,你不说谢谢我,还想研究我的义肢,我的心痛哦——” “老大,你要为我做主啊——” 曲秦说嚎着嚎着,又没心没肺地讲起玩笑话儿,真不知道他是真疼假疼。 唐意阁闻声,心虚地不敢看曲秦说,而曲秦说则眯着眼偷偷看他,一旁贺朔叼着烟,轻轻敲了一下唐意阁的后脑,声音低沉地说道:“还不把他扶起来。” 唐意阁捂着脑袋,委屈地瘪了瘪嘴,然后乖乖地把曲秦说扶起来,同时他像海盗看到岛上宝藏一样,盯得曲秦说觉得手臂隐约有些发热,曲秦说心大,没觉得是因为唐意阁。 漏电而已,不会爆炸吧? 什么垃圾质量!等修的时候还是换个钢铁的吧,什么破瞿科!本来就想换个钢铁侠同款,没想到只有科技,没有钢铁。 曲秦说这样想到。 “曲、曲哥,你怎么这样了?” 唐意阁念着稍显陌生的称呼,视线有意无意黏在曲秦说的机械义肢上。 “哦豁,小唐,怎么叫我哥啦?”曲秦说眉眼得意,顾不上难耐的疼痛,半个身子都压在唐意阁身上,完好的手勾在他的肩上。 “是瞿科对吗?”唐意阁微不可察地皱眉,然后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点渴求。 “嗯……瞿科吗?” 曲秦说开始卖关子,唐意阁漂亮的眼睛盯着他,蓝色的义眼也好像有了情绪,曲秦说头一次被冷美人唐意阁这样看,搞得得意死了,心痒地想再被春风吹一会儿。 “瞿科啊……”曲秦说又说了一句废话,可唐意阁的耐心最多只忍受他一次。 春风变成寒风,刮得他心直抽搐。 “呵,不说滚蛋!” 唐意阁冷笑道,手用力一推,曲秦说就被他推得一个人站着,他摇摇晃晃,平衡不住身体,又要向后倒下。 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 手掌很大很热,很让人有安全感,曲秦说害羞发痒地回头看,想看看是哪位英雄人士伸出援手,救了他这朵柔弱的娇花。 结果对上贺朔幽暗深邃的眼睛,曲秦说打了个激灵,贺朔手一提,他借着力站稳了身体,他用好手抓着脑后的头发,脸上带着未褪的红晕,点头哈腰地开始道歉: “老大,不好意思啊,一下子没站稳,让人怪害羞的,谢谢老大——” 贺朔收回手,捏烟吸了一口说:“别墨迹了,先回答小唐的问题。” 曲秦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回道:“好,好,老大。” “小唐——小唐——我的手的确是瞿氏科技的机械义肢。我偷偷告诉你哦,我的另一只手也是,我的两条腿也是,身上也有,你要研究吗?我都给你研究好不好?” “卸下来研究也可以——” 曲秦说转身追上负气离开的唐意阁,用好手去试探地拉唐意阁脏掉的羽绒服的衣角,唐意阁用手打开,也不吭声回应。 “小唐——小唐——” 曲秦说的残臂还在闪着电光,只不过变弱了一点,机械臂上一些组织被咬碎,配上仿真皮肤的裂痕,看起来像真的机器人受伤。 曲秦说不停地在喊着唐意阁,语气很卑微,他只想让唐意阁不要生气了。 “小唐——你不要生、气了……” “咻——” “砰——” 曲秦说愣住。 唐意阁停下脚步,背着身,手持弓向后扬,凭直觉地将弩.弓对准之前咬坏曲秦说义肢的青黑怪物,偏远的距离使弓箭的威力猛增,锐箭破风射出,直接将那怪物炸得稀烂。 “我问你,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唐意阁头不回地问道,语气带着阴冷。 曲秦说已有经验,不敢随意隐瞒。 “是C城人,开车撞了我。” “他是酒驾,也不是成心的。” “他也没有逃逸。” “做了个手术,他们赔了我一个亿。” “我住了两个月的医院。” “其实好得差不多了!” 曲秦说高声喊出,怕唐意阁听不清楚,不远处的万鹤和应裘珂捂嘴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另一边的贺朔只是垂眸吸烟。 郑秋和走过来的虞河等人脸上皆是同款傻愣的表情,郑秋和虞河对视,虞河好不容易止住泪而通红泛肿的眼睛让郑秋心里一沉,加之曲秦说终于说出了最近表现异常的原因。 原来曲秦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竟然向他们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看来我们还是太弱了,不足以让受了委屈的曲秦说依赖,更别说其中最无能的他了。 郑秋心感自己的无力,隐有些自卑的情绪暗暗产生,只等一朝爆发出来。 那一边,曲秦说卖力说完,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偷偷瞥唐意阁的反应。 “这车祸、让你手脚都烂了?” 唐意阁背对曲秦说问道,曲秦说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能说“对”,不敢多说。 “把那个人的姓、名报给我。” 唐意阁声音冰冷地说道。 “要知道这干啥?”曲秦说心觉不对地问道。 “暗、杀、他。”唐意阁只说了三个字。 如果唐意阁的义眼能勘测自己的能量,他就能看见自己此时周身围绕着冰蓝色的能量,能量强度高达S级,而且隐约要升到SS级。 “别呀,老大也说要杀他们!你可别抢了老大对我的好啊——虽然你也对我好——” “可老大头一次、呃——” 唐意阁手指灵活地让弩.弓在手掌翻转,然后将弩.弓的一边弓翼对准曲秦说的鼻尖。 “姓名。”简洁意赅。 “呵、呵呵,好像叫什么来着,叫、叫啥来着……好像记、记不清了。”曲秦说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要废话。” 唐意阁将弓翼抵在他的鼻尖上,戳出一个窝来,曲秦说开始额头发汗,鼻尖也渗出汗来,唐意阁皱眉盯着他的鼻尖,曲秦说怕唐意阁临时一起意,要把他的鼻子削掉。 哦,他的俊鼻要不保了吗?! “曲子,你快说吧!”万鹤拉着应裘珂,跑过来,眼睛里充满担忧,或者更复杂。 唐意阁见来者,便收起弩.弓弓翼,背手定神地看着曲秦说打算怎么解释。 “说啊!”应裘珂也喊道。 “我、我不能说……他们很有势力,我们、我们做不了什么的……我家那么有钱,也对他们做不了什么……我们更不行……”曲秦说摇头拒绝道。 “狗子,你怕啥呀!你珂姐有炮,现在世面都这样了,直接干他一炮不就完了吗?这社会早晚变得乱糟糟,他C城人再有钱、再有势,还能用肉身抵得了你珂姐一炮吗?!” 应裘珂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直来气,不痛快地拍上曲秦说的背,声音很愤怒。 曲秦说被重力拍得咳了咳,估计是血咳完了就没咳出来什么,万鹤拉回应裘珂的手,安抚地抚了抚曲秦说的背,接着劝道:“曲子,你偷偷告诉我吧,他俩是野蛮人,我可不会像他俩一样杀了那些人的,最多让他们变傻,这样总没关系了吧?” 说完,万鹤眯了眯眼,目含冷光。 救命呐,万叔,你还不如让他们死呢。 曲秦说吓得汗毛尽竖,虽然汗毛都是仿真的,但性能太好,模拟功能顶级牛逼。 “呃、我只告诉万叔你哦,你、不要告诉他们,他们能把那些人炸了。是、C城的南家,撞我的是、南家的小儿子、南、山、清。” 曲秦说凑到万鹤的耳边轻声轻语,眼睛还在注意唐意阁和贺朔的动作。 “南、山、清?”万鹤眼神突然一暗。 他突然笑了起来,曲秦说摸不清他的变化,他问道:“万叔,咋了?你认识?” “呵呵,当然认识,南山清嘛,我当初离开医院就是因为他。”万鹤顺了顺发尾,有些神经质地扯了几根发丝,吓得曲秦说直喊:“万叔啊,你扯自己头发干什么,那可都是你的心头肉啊?!” 曲秦说扒开万鹤拽头发的手,把他手心里、指缝里的乌黑发丝都拎到自己眼前,透着几缕发丝,曲秦说看见万鹤失神的眼睛。 曲秦说把发丝捋齐,塞进万鹤的掌心里,然后他把万鹤的掌心合起来,让他握住发丝。 第二十二章 清晨孽缘 “万叔,你拿好喽,别掉了,如果掉了,还是你自己会心疼。呃……那啥?原来那个人就是害你被辞退的那个人渣啊?!这下子可是新仇旧怨加一块了呐!万叔,万叔!你放心吧!放心!我曲子准给你报仇!你就等着瞧好吧!我准把那臭小子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曲秦说又习惯性拍拍胸脯保证道,一边的烂手还在漏电,在他看来他的仇可没万鹤的仇来得强,阻止人赚钱的人比什么都可恶! 曲秦说自诩是正义使者,从来不报私仇,他这是为了万鹤和其他未知受害者报仇,一旦这样想,曲秦说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了。 可突然,他的机械手臂滋啦一声巨响,本以为没什么,但就这一下,曲秦说隐隐感觉自己要晕了。糟糕了!他要没、电、了。 “我、没、电、了……”曲秦说这样说着就要往地上倒去,万鹤回神一把拉住他,靠到自己的肩上,然后轻柔地拍拍他的脸:“曲子,今天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 曲秦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唐意阁耳朵还不错,听见了最想听的内容,原来是南家小儿子?叫南山清吗?C城南家不去投资娱乐,突然来P城做什么? 唐意阁把名字暗暗记下来,接着朝不远处的警车一指,说道:“万叔,珂姐,你们把他放到车上去吧,我看看怎么给他充电。” “而且他这个手、得快点修了。” 唐意阁沉默地看着曲秦说的机械手臂又炸掉了几个零件,头疼得直摇。 一歇菜,能量都降到C级了,太不稳定了,瞿科的机械义肢怎么这么差劲? 有点失望……比之前更失望。 唐意阁起初亲见瞿科的黑科技而带来的兴奋平静得差不多了,义眼微扫,瞿科的机械义肢远不能承受曲秦说不断的能量升降变化,显然并不适合他,也许……可以试试其他金属。 比如,钢铁。 他又瞥了一眼碎成渣渣的怪物。 这只漏网之鱼之前是藏在哪了?那一秒分明是突然凭空出现的,他用义眼扫描过近三百米都没有其他“夷”的能量波动,能够躲避他雷达般的勘测,其中的奥秘真叫他想好好琢磨一番。 而且那火……又是谁的手笔? 他环视四周,无论是被救下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浅浅的白色,还是分散开来防备外敌、除凌海之外的警员身上的白色,有关于能量划分的种种在他敏锐的大脑里渐渐形成。 大概无人知晓,后世人人传颂的唐氏能量表在这一刻初现萌芽,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唐意阁在经历了千险万难后更具体、更全面的分析。等到那时,唐氏能量表才是完整的它。 “小曲兄弟……真是半机械人?” 虞河步履平稳地走到倚靠在警车边的贺朔身边轻声问道,同时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贺朔因低垂着头而显出的浓密的长睫毛。 据说贺朔足足有一米八八,长得帅就罢了,睫毛还这么长,他大哥虞陆虽有一米九,但睫毛短细,遗传给了小侄女,嫂子的基因只有眼睛和脸庞遗传给了女儿。 小侄女天天哭闹着想换父亲,大概就是换个贺朔这样有长睫毛的吧。 可惜贺朔生的是儿子,那他儿子的睫毛也一定很浓很长吧。贺朔长得这么帅气,他的妻子又该多么美丽呀,如果他家的儿子还在的话,长大了肯定也很好看,大概是缩小版的贺朔吧。 等等,不对,贺朔的孩子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没了,他不能也不该这样想。 一米八三、常人里还算高的他也只能趁这种机会,和贺朔平视,却没想到这个时间了,他还在想些乱七八糟、不着逻辑的事情。 实在是不应该,也许是危机时刻过去了,人难免会放松,会乱想事情。虞河突觉尴尬,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像个愣头青,和蔼严肃的形象早就碎了一地。 贺朔回视了他,轻点头,嘴上只叼了一个烟屁.股,烟卷都烧尽了,而他恍若未觉。 “你的烟……”虞河出声提醒。 贺朔的眼睛里有一瞬的迷茫闪过,而后他帅气地挑了一下浓眉,显然也意识到了,他咬了一下烟嘴,然后取下来,捏在掌心。 虞河看他也不怕烫,接着又看见他掏出烟盒准备抖烟,想都没想就出声阻止:“少吸点吧!对身体不好。” 贺朔也诧异地抬眼看他,虞河脸上一派严肃,眼里却是真情实意的关心,贺朔嘴角微微扬起,轻笑了一声,站直身子,收起烟盒,沉声说道:“是嘛……那就不吸了。”接着贺朔双手插兜,噙着笑意看他,含义不明。 虞河看不见那烟头去哪了,地上没有,莫不是贺朔塞进兜里了,他可真是爱护环境。他称赞地看贺朔,在他眼里,贺朔的形象一下子上升到了爱护卫生的好市民,而不单单只是非正常案件组的组长。 虽然很可惜他没看见贺朔出手,但贺朔也未必弱到哪里去,要知道能人之首只会更强,也许是忌惮什么才没有展露本事,等相处久些,他自然能瞧出一二。 实际上,得了好市民之称的贺朔是在趁插兜的过程,将短短的烟蒂向后随意一丢,他指腹轻搓,就有小火苗吞噬掉烟蒂,烟蒂化灰,一阵寒风吹来,将细细灰烬卷裹着带向远方。 随着灰烬悠悠飘扬,整个战场的惨景收入眼底,几个残的残、伤的伤的平民你扶我、我扶你地站起来,脖子上都有一圈黑印。 少.妇捧着肚子和少女坐靠在一起哭,黄毛趴在红毛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另外几个小混混勾肩搭背、都瘸着腿地想要离开。 虞河看到他们,心生不忍,可他知道他们几个人是没办法带着这几个平民。 少女哭了一会儿,轻柔地扶起少.妇,然后用衣服里面干净的皮肤抹了几把污脏发臭的脸,觉得脸上弄得差不多干净了,又理了理身上乱糟糟的衣服,闻到上面的臭味时鼻子猛皱,对自己也产生了一瞬间的厌弃,然后调整呼吸,带着娇笑,一路小跑到万鹤和应裘珂的面前,想帮他们给抬曲秦说出点力。 “我来帮你们吧——”她伸出手要去碰曲秦说的腿,应裘珂拦住了她。 “不用你帮!坏女人!”本就正费力地捧着曲秦说双腿的应裘珂鼓着腮帮子,狠狠地打掉了少女伸出的手。 少女吃痛收回,揉了揉发红的手背,委屈道:“我只是想帮忙!没有恶意的!” “你很脏!不用你帮!”应裘珂一脸嫌恶地指了指她散发恶臭的衣服和头发。 “我、我收拾干净了!不脏!不脏!好姐姐!让我帮你们吧!”她其实也不相信自己不脏,应裘珂的态度很恶劣,她能理解,可当下她急切地想说些好话,希望后面能跟着他们一起,也能寻个安全。 “好姐姐!好哥哥!早上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们不对,我给你们道歉,给你们道歉了!求你们原谅我吧!好姐姐——” 少女冲应裘珂不断弯腰致歉,然后睁着大眼睛,神情渴望地看着万鹤,希望这个美丽善良的男人可以同情她、怜惜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她被吊着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愿意答应救她,说明他是个不计前嫌的大好人,所以求他准没错! 曲秦说的脚突然一抽搐地抖了抖,仿佛诈尸一般,少女被吓得惊慌失措,更是尖叫起来,声音刺得走过来的郑秋耳朵震鸣。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有错。 郑秋无奈地揉了揉耳朵,随后他捂鼻后退,少女身上的气味让他实在受不了。 再加一句,嗅觉也是! 郑秋神情一时间变得扭曲难看,隐约有些失控,让看见他这般样子的少女脸色也不好,毕竟谁也不愿意被这么嫌弃。 “不、不好意思,我只是吓到了。”少女低着头,两手扭着衣角,声音弱弱地说道。 郑秋不知道早上非正常案件组的几人经历了什么,他心感抱歉,语气很温柔地对面前这个失措的少女说:“没关系,吓到你了。” “没、没事,我没关系的。”少女看着眼前五官端正帅气、眼神温柔的郑秋,春心萌动,她两颊通红,用娇滴滴的声音扭捏地说道。 “小秋哥!你别理她!她是个坏女人!她早上还想勾引老大,勾引不成,还当我们面骂老大不知好歹!你别对她好!”应裘珂掐着腰生气地喊道,说出的话让少女变了神色。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我姐姐!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勾引你们老大!我姐姐已经被吃掉了!她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们不要、不要这样子对我!求求你们了!” 少女听到自己猛地被扣了一个锅,眼神慌张地要去拉郑秋的衣角,郑秋耳朵极好,闻言,拧眉变了脸色,躲过了少女乌黑的手。 “怎么这样?”少女惊愕瞪眼,看着突然不温柔的郑秋,倍感心痛地问道。 “万叔,我来帮你搬曲哥吧。”郑秋态度冷漠地回避她的视线,跟万鹤说起话来,与此同时,他手上接过应裘珂的活儿。 万鹤也无视少女,对郑秋点了点头,郑秋和万鹤稳稳地抬着曲秦说就往警车里塞,万鹤把曲秦说的貂皮大衣从座位上拾起来抖了抖,然后好好地盖在了曲秦说身上。 第二十三章 抹杀之险 两人身后,应裘珂长腿一跨,挡在了少女还想接近郑秋的路上,她皱眉地喊道:“干什么!还死皮赖脸的!都说不用你帮了!” 少女泫然欲泣,她不敢用污臭的手抹泪,只见她泪珠啪嗒啪嗒落,哭喊着:“为什么?勾引你们老大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应裘珂心中好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也想勾引我们老大!只不过你那个嚣张的姐姐比你先、比你敢,你躲在后面嫉妒的眼神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敢狡辩!如果你是好的,你当初就该把你愚蠢的姐姐拉走,而不是让她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你说对不对呢?小姑娘?呵!” 应裘珂难得浪费口水,花在这种敢看不敢认的人身上,最后冷笑一声作结,徒留少女一副被识破的惊愕表情。 “这、这……”少女被堵得说不出话,她看着眼前清秀可人的应裘珂,心生愤懑。 “你!你这个死人妖!都是你坏我好事!你个不男不女!小辉哥骂你是骂对了!我以为你是女的,长得那么好看,身边那么多帅哥,我叫小辉哥勾搭你,谁知道你竟然是个带把的人!真是恶心!你一个男的长得跟女人一样!指不定被多少男人玩过屁.眼了吧!呸!” 到底还是破罐子破摔,少女神情愤怒地指着应裘珂的脸,语言粗俗地开始谩骂应裘珂,少女喊得气喘吁吁,饱满的胸部起起伏伏,让有些人的视线忍不住往那里飘。 整个场地的人都能听见少女的疯言疯语,少.妇吃惊地捂嘴看她,她的脚边是她丈夫的头颅,怪物可能不喜欢吃头,所以青年的尸体得以剩些残渣,少.妇好不容易忍住恶心,本来想给青年的头颅盖张手帕,算是送送行。 这下好了,她还是留着手帕擦擦身体吧,也甭浪费在这个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渣男身上,幸好现在死得没形了,不然等宝宝出来以后还要叫他爸爸,想想就犯呕。 惹,臭男人就是贱,有了家花还嫌不够,就知道到处摘野花,到死也不知道哟,这野花香不香?臭不臭?啧,死了活该!呸! 随后又升起后怕,因为她也骂过应裘珂,当时她以为应裘珂勾引她丈夫,被她抓了现行,避开的时候撞到了她,她一个孕妇被撞了可不是小事,破口大骂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望她大人有大量,甭跟她计较,她就一个粗鄙妇人,现在的世道呀,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一点也不稀奇,她尊重,她尊重,不搞歧视,她可跟那个渣男不一样,纯纯respect了。 少.妇嫌恶地踢了一脚青年的头颅,青年死前狰狞的脸向远方滚动,被怪物堆挡着停了下来,两只眼珠子就正对着少.妇的眼睛,瞳孔涣散,大白天的也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少.妇心颤地用手帕遮住眼,转身慢慢捧肚走开,走得义无反顾,毫不留恋。那边少女的结局她基本预见了,也没兴趣等待兑现,现在这局面乱成这样,她一个大肚妇人能往哪去啊? P城的家暂时是回不了了,家里人都在欧国做生意,本来都在的,她跟那个渣男出来度个狗屁蜜月,就全都连夜赶回公司,本来是想二人世界快快乐乐,这才蜜月第二天呀。 她的终端和通讯器都留在家里了,因为考虑到辐射对孕妇不好,所以通讯的事情都交给男人了,现在男人没了,她该怎么联系家里呢? 她的眼神充满迷茫,只有低眸抚摸肚子时会露出温暖的母性光辉,接着又迷茫抬头,漫无目的,慢悠悠地走了几步,突然她身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虞河刚毅和煦的脸倒映在她的眼瞳里,仿佛冰川上一道阳光射下,驱散了寒冷,让人温暖,可她忘记了,热量也会融化了冰冻,直教人泡在冷水里,挣扎之外还是挣扎。 少.妇又一次心动了。 另一边,应裘珂听了少女的话恨得牙痒痒,早上出现的是小珂,这个疯女人现在骂她,就是在骂她心爱的弟弟,绝逼不能忍! 应裘珂秒速后退一步,几乎只用了两秒就把炮袋从肩上利落卸下并掏出爱炮,接着利落举炮将炮口对准少女十分有料的胸凹凹。 她忽视心底小珂的制止,充满恶趣味地将炮口上下移动,最后停在少女的脸蛋面前。 “这就是你的遗言?” “嗯?” 应裘珂冲着少女挑眉邪笑,不再对即将死于她炮下的人发怒,她白净的脸上五官小巧,上挑的嘴角边隐隐有一颗酒窝,凉风微拂过她泛光的发丝,露出耳垂上的小黑痣。 美虽美,是会杀人的小魔鬼。 少女看着眼前黑黢黢的炮口,炮口散出的余热烧得她脸和胸口直发烫,她噌噌后退,眼睛跟着挤出泪来,她开始口不择言地求饶。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别、别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是我嘴贱!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知好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嫉妒!我见不得人好!”她不停地举手扇自己巴掌,还左右交替,将自己娇弱的脸蛋扇得通红,嘴边也渗出血丝,模样狼狈又可怜。 少女可怜的样子让不远处还没走的小混混也心疼得不行,他刚准备开口求个情,就被旁边的朋友捂住嘴,他疑惑看去,却对上朋友惊恐的眼神,朋友示意他去看地上的怪物堆,有不少是被炮击而亡的,他了然闭嘴。 啧,万一救了美女,美女也看不上他,他还为她得罪了牛逼轰轰的人,自己都弱小可怜,还是别逞英雄,趟这浑水了。 应裘珂恐吓似的举着炮又开始移动,往少女那高挺的胸又贴了几分,将不少人的视线引到这个威力恐怖的武器上。 炮身粉红,这是珂珂最喜欢的颜色,炮的侧面画了一个蓝发酷女孩比V的简笔画,这是珂珂最崇拜的人,女孩叫JX,是近些年又重新火爆的老牌英雄片《联盟》里的女炮手。 JX很有个性,为人疯狂暴力,语言有时候疯疯癫癫,但做正义事,独立而自强的形象为广大女性同胞树立了鲜明的榜样。 炮型是模仿了JX的武器,贴心地被设计成可手持可扛肩式,这炮是唐意阁在珂珂二十四岁生日那天送给她的,那天也是小珂的十六岁生日,顺便一提,小珂也喜欢JX。 只不过男孩子比较害羞,从不主动暴露自己的兴趣爱好,大家也只好体贴地装作没看见他贴满JX海报的卧室,毕竟有可能那些海报都是珂珂贴的,谁又说的定呢。 反正女孩子的追星狂热不一般,喜欢JX也罢了,JX值得喜欢,可把JX那一套疯狂暴力学得一干二净也是只有珂珂了,从那以后有了炮的珂珂和有了唐刀的曲秦说成了一类人,总是猝不及防给大家来个“人器合一”的盛况表演,一点也不稀奇了。 “喂,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吗?” 应裘珂瘪了瘪嘴,酒窝微挤,颇感无趣地问道,她歪着头,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说着说着就已经无力地跪到地上的少女,少女拼命地磕头,额头渗血,应裘珂将炮口下放,又对准了她的头顶,少女下一秒抬头去看她,却对上了来自深渊的无尽黑暗。 “不、不要……”少女额间的血流了下来,流过了她的鼻梁,她的下巴,滴到了地上。她的瞳孔紧缩,像夜猫一样,她以跪着的姿势慢慢后退,想逃离会被深渊吞噬的命运。 “好了,珂珂。” 万鹤手搭在应裘珂的肩上,应裘珂皱眉不解地看他,“万叔,你让我放过她?” “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贺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身后跟着神情复杂、眼睛透露疲惫的虞河,而贺朔眼里的情绪淡淡的,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句话说完,贺朔单手撑着车顶,俯身从车窗朝里面看去,曲秦说偷偷睁眼的一幕被他刚好抓包,他轻轻拍了拍车顶,吓得曲秦说抬眼傻傻看他,贺朔轻笑一声,起身挡住窗口。 “先干正事。”贺朔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有受伤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虞河,虞河心神领会。 他脸上带着和蔼笑意,眼角的细纹微显,对都有些累的众人说道:“大家先去我们东城派出所整修一下,那里应该还有一些食物,已经中午了,大家想必也都饿了,这边很快就不安全了,我们要尽快撤离这里。” 说完,虞河装作无意地扫了一眼还气势汹汹的应裘珂,万鹤的手微微捏紧她的肩,唐意阁也趁她看过来时指了一下车里。 应裘珂身前还跪着流血的少女,她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地把炮降到少女胸前,轻轻一顶,把少女掼倒在地,她咯咯笑,觉得少女闭眼倒地的狼狈模样有趣极了。 “算了,放过你了。”应裘珂神情愉悦地收起炮,临装袋前还留恋地摸了摸炮身上的JX简笔画,对JX露出甜蜜至极的笑容。 “谢谢!谢谢!”少女感恩戴德,又冲应裘珂磕了几个头,接着爬起身来,慌不择路地跑远,生怕又被身后的小魔鬼抓来吞掉。 少女跑到和少.妇原来在一块的位置,却没有看见少.妇的身影,她磕头磕得头发凌乱,就顶着乱发左右寻找少.妇的人影。 左右找不到,她也不敢回头看,然而当她注意到小辉哥的头滚到了别的地方时,她突然想起刚才她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比如,她叫小辉哥勾引那个小魔鬼。 第二十四章 少女风情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孤身一人,要如何活下去? 这一切都源于一种名叫嫉妒的罪恶。 只是因为她嫉妒明明是双胞胎却更加时尚漂亮且敢大胆示爱的姐姐、嫉妒长得好看且被美男包围的应裘珂、嫉妒拥有优秀宠妻的丈夫且生养得很好的少.妇。 还有……她仿若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小巧而纤细,洗干净后会露出白皙的皮肤,但它们也是少女将亲生姐姐推进怪物群里并导致亲生姐姐被吞没的罪魁祸首。 本不会这样。 她们自幼很好,形影不离,认识她们的人都说,姐妹俩里姐姐外向活泼、妹妹内向沉默,性格刚好互补,后来她们如愿上了同一所大学,却阴差阳错爱上了同一个学长,那个学长很优秀,拿了很多荣誉奖状,长得也不错,是院草级别,有很多女孩喜欢他。 最终时尚爱笑的姐姐脱颖而出,赢得了学长的爱情,妹妹又回归了平淡的生活,而这次妹妹甚至失去了姐姐无微不至的陪伴和关心。 没关系的,姐姐幸福就好,可后来的事改变了她纯净的想法,让她坠入无底洞。 有关欲望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告诉姐姐,那个学长时常会趁她不在来骚扰她,总是给她发些暧昧不清的信息和恶心人的照片,明明当初是他先选择了姐姐,而她选择了退出,她隐瞒下那种事情,让姐姐和那个学长维持着恩爱无双。 但事实上,人类天生就有劣根性,她也避免不了落俗,甚至因此改变了命运。 第一次不可自控地和那个学长卑劣偷情后,使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和幸福感,从被姐姐的光芒遮蔽、到自己也开始发光发热,自卑的心理恍如被扔进滚烫的沸水,慢慢被蒸发掉了,她主动带上了骄傲的面具,隐藏住自己的弱小,向陌生人释放内心的空虚。 她开始偷偷周游在那些有家庭、有女朋友的男人身边,打扮得光鲜亮丽,性感非凡,在藏污纳垢的黑夜里,她就是自己的女王,等到太阳升起,黑暗褪去,她又回归学校,做回了姐姐的乖妹妹、老师眼里的文静标兵。 而就在去年的跨年夜,打扮暴露、在舞池里尽情摇摆身姿的她被难得和学长一起来酒吧喝酒的姐姐抓住了,她记得当时姐姐一脸惊愕,身上竟然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脸上画着淡妆,很安静的感觉,而在人前一直内向的她画着大浓妆,身上的衣服只能堪堪遮住三点。 “我们先回家吧。” 姐姐虽然很意外,但她第一时间做的是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遮住她那些暴露在外的肌肤,她当时有些愣神,接着被姐姐揽着腰走出酒吧,一路上她靠在姐姐的颈窝里,嗅着姐姐发丝传出的芳香,只感觉很安心。 至于那个学长后来去哪儿了,她没有半点在意,因为姐姐此时关心的人是她。 新年第一天,姐姐说要带她来Y城旅游,散散心,放松放松。她想,可能是姐姐打算让她找个好点的方法释放释放压力。 新年第二天,她们从Y城的五星级酒店里出来,没走多少路,她们就和来度蜜月的少.妇两人遇见,因为她们说话都有P城口音,所以和少.妇一见如故,一路上聊了不少。 她静静地跟在姐姐的身后,听姐姐和少.妇聊得很开心,她已经习惯了姐姐的交际能力,所以和姐姐呆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是个观察者的角色。她看见,打扮得体的青年和富态优雅的少.妇之间流出的温情惬意,她的心开始发痒。 嫉妒的臭虫又爬进了她的大脑,控制她的想法,让她做出些违背道德的事情。 趁少.妇去上厕所,姐姐去买水,她慢慢接近青年,嘴里叫着跟少.妇学的称呼,似有若无地向他展现少女诱人的曲线。 男人上钩了。 她在少.妇和姐姐回来之前的一分钟内,与还在依依不舍搂她腰的青年保持距离,少.妇捧着肚子笑得很温柔,姐姐也很温柔地看着她的肚子,神情充满羡慕,她内心扑哧一笑。 如果她是这种喜欢招蜂引蝶的女生,那么姐姐就是那种蝴蝶自来的女神,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但那个学长不是,姐姐如果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学长绝对不配。 她这样想着,乖巧地跟在姐姐身后,又趁前面的两人不注意,常常给青年抛去诱惑的媚眼,青年估计也尝到这种背德的快.感,手也常常拂过她的腰际,搔弄放荡不堪的她。 她有些无趣了,对于已经上钩的男人,她已经感觉嚼蜡无味。 如果不是后来,当时她还不知道姐姐早就发现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还得意洋洋,其实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姐姐替她做掩护,少.妇早就能当场发现她的淫.乱举动。 后来一切都乱了。 就在姐姐竟然对一个陌生男人表白并被忽视之后,她让自信满满的青年去勾搭里面长得最可爱的女孩,谁能知道那女孩竟然是男生?青年也是够蠢,当着那群人面,直接骂那个男孩是娘娘腔、不男不女,真是智商喂了狗。 她故作友好,连忙劝住了小辉哥的犯蠢,那群人中一个穿着貂皮的英俊青年出来要和小辉哥打架,姐姐无动于衷,一旁少.妇被那个男孩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灵机一动,立马把大家视线引到那里去,让人忽视突然花痴的姐姐。 姐姐是不爱那个学长了吗?随便遇到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人,都会动了芳心?既然如此,那她以前做的努力都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她何必会变成如此? 当穿着暴露游荡在酒吧时,当喝得烂醉被人约去开房时,当害怕遇到以前同学时,她不再是她,她被迫戴着微笑的面具。 两拨人最后闹得很不愉快,那群人选择先走,那个被姐姐表白的陌生男人头也没回,姐姐也没有追上去纠缠,她正气愤着,但后来姐姐竟然在她耳后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整个人都蒙了。 姐姐是知道了什么呢?是她曾经勾引过那个学长的事吗?还是另外什么呢? 咬人的怪物突然出现在街道上,路人纷纷仓皇而逃,她和姐姐连同少.妇夫妻俩到处躲避,结果遇上了手里拿着棍子的混混们,他们凶神恶煞的,领头的那个红毛还对姐姐起了贪心,她们在前面逃跑,他们在后面追着。 那时姐姐一直拉着她的手,牵得很紧很紧,可她因为姐姐的一句话搞得神经紧张,手总是想挣脱出去,可姐姐只会把她拉得更紧。 前面是一个拐角。 她想可以趁机甩开手了。 然后结果呢? 是她将自己的亲生姐姐送进了怪物的嘴里,这不是她的本意,可她不是上帝,她不能预知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她只是想松开姐姐的手,因为她发现当自己被姐姐揭穿秘密的时候,内心会感到无比的不堪和羞愧,比光着身子坐在四、五十岁的有妇之夫身上时更加不堪。 少女这时才渐渐陷入崩溃,唯一一个能够温柔待她、真诚待她的人被她生生丢掉了,甚至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她明白了,姐姐只是知道她病了,生了名为嫉妒的病,可姐姐没有打算放弃她。 是她错了,错得太彻底了。 少女开始低泣流泪,因为是背对众人且垂着头,所以没有人知道,少女额头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她脖子上的黑印也隐约有些变淡,背带裤下被蹭破的皮肤也渐渐转好。 最有可能发现她变化的唐意阁此时正坐在车里,专心检查着曲秦说的手臂,没分出一丝注意在她身上,而肉眼凡胎的其他人更无法察觉到,少女不敢多待,脚步踉跄地朝不知何处走去,几个小混混左右对视了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眼贺朔等人,咬咬牙跟了上去,远远缀在失神少女的身后,手上又把棍子拿上了。 本以为逃离了魔鬼,却不小心一脚踏入了真正的十八层地狱,少女奇特的能量波动引起了暗藏深处的某位的贪婪,自今日起,少女开始了她忏悔的一生和无尽的噩梦。与之相对的,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跟在少女身后的小混混们,也在不久迎来恶魔的吐息。 车内,唐意阁像敲打猪肉一样用随身工具包里的精致小榔头敲了敲曲秦说的废手,目光专注地让装睡的曲秦说心底发怵,生怕唐意阁把他的义肢敲烂了或者直接卸下来。他觉得自己其实伤得也不是很重,完全可以只浅修一下,不必大动干戈,随便弄弄就行了。 “咚咚——咚咚——” 每一榔头都仿佛敲在曲秦说的心上,他身上还盖着万鹤帮他盖的貂皮大衣,大衣位置一点没变,曲秦说呼吸也平缓,心跳也正常,任谁看,都觉得曲秦说真处于昏睡状态。 贺朔这次坐在驾驶座上,虞河亲自来开车,两人的耳边是咚咚的声音,贺朔隐隐觉得手指发痒,有点想将那个南山清烧得没影。 虞河专注开车,目视前方,往后问了一句:“小唐,小曲兄弟还行吗?” “不行。”唐意阁收起小榔头,回道。 贺朔右手微微捏紧,担心着从唐意阁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机械义肢太烂了,不行。”唐意阁觉得有些歧义,接着补充道。 “呼,那人呢?”虞河松出一口气,微笑地问道,期待着一个好点的消息。 “不行。” 这话又让前面的两个人都一阵紧张,贺朔不露声色,虞河表现明显。 唐意阁掀起曲秦说下半身的貂皮大衣,又去看曲秦说的腿,他把裤腿往上捋,当看见腿上无毛,光滑得像女人的腿时,顿时心生好笑,然后脸色骤降,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两指捏了捏曲秦说滑溜溜的腿,能感觉到仿真皮肤下的机械组织,不用再看了,从脚腕开始,以上整条腿都是机械义肢,就如曲秦说本人所讲,他整个人都经过了机械改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只能对这只废手进行塑型重造,完全改造只能做做梦了。 “如果不充电,他就不再会醒,但我还不清楚怎么给他充电。”唐意阁把裤腿捋下来后,收回手,帮曲秦说又盖上了大衣。 “那怎么办?小曲兄弟难不成只能当植物人了?!这太糟糕了!我找我大哥想想办法,我大哥认识那方面的人才,应该可以帮上忙!哪怕一点也好!”虞河神情一沉,痛心疾首地喊道,方向盘上的手跟着捏得紧紧的。 贺朔听到唐意阁的话却表现得很淡定,他冷笑了一声,在虞河和唐意阁痛心和不解地看向他时,贺朔故意喊了一声: “曲子,你要再不醒,就把你厚葬处理了,也别麻烦别人了。” 第二十五章 瞿醒 “不要啊——老大——” 曲秦说猛地坐起,惊得唐意阁下意识伸手打他,一巴掌呼过去,曲秦说脸上印了一个完美的巴掌,车也一瞬间偏离了轨道,虞河紧张地打转方向盘回到原定轨道,他从后视镜惊讶地看着曲秦说,曲秦说捂着脸一顿哀嚎。 “小唐!干嘛打我?!” “疼呀——小唐!你赔我的脸——” “呜呜呜——老大!为我做主啊!” “老大!我醒了!醒了!不要葬了我啊!我还活着呢!小唐——你这一巴掌就是看我没死想一下子把我打死过去吗?!” 曲秦说扒着副驾驶座的靠背,手上还直直指着一脸沉色的唐意阁,嘴巴咕噜咕噜,仿若在贺朔耳边架锅开灶,吵(炒)得不息。 “你不没事吗?装什么死?”唐意阁皱眉地看着矫情万分的曲秦说,满不在乎地说道。 曲秦说一愣,然后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的脸说:“这是我自己的脸!不是做的!还有我的心脏,也是我自己的!你打我哪里都可以,就脸不行!以及不能吓唬我,万一我不小心被吓晕了,心脏坏了,我就要死翘翘了!” 唐意阁眼神古怪地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了每个正常男人的致命位置,他的视线停滞,目光思索,深意晦悟。 曲秦说凭借正常男人的惯性思维,忽觉胯下一冷,连忙捂住自己的命.根.子,然后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大大方方地松开了手,接着语气略带得意地说道:“看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男人了!我可没有世俗男人都有的致命弱点!你随便看!我不带怕的!哼!” 唐意阁闻言,这才变了淡淡的眼神,猛地抬头,盯着曲秦说乌亮乌亮的狗狗眼,叹气摇头一顿操作,同时轻轻地拍了拍曲秦说的肩,语气奇怪地感慨道:“哎,原来你脑子也坏了,你的确现在不是一般的男人,或者说,已经不是一般的人了。” 贺朔厉声呵止:“小唐!” 唐意阁落在曲秦说肩上的手微微一颤,他沉默地收回手,又摇了摇头,不去看被他的话搞蒙的曲秦说,怀里抱着工具包,坐到了曲秦说起身空出来的位置,眼神沉静地盯着窗外。 呃……看来他用来缓解气氛的办法还是行不通,曲秦说是醒是睡,他又如何会看不清呢,金色的A级能量在他眼前闪闪发亮,想忽略掉都不行,郁闷,老大看不出来他在开玩笑嘛。 至于南、山、清,他许久未翻的暗杀名单上又多了这样一个名字,并且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划掉了呢,至于南家……呵。 唐意阁开始和好友“XING QU”发信息,跟这个他很欣赏的黑客大神吐槽他发现瞿科的机械义肢有多差劲,并自信地说出自己完全能制造出替代机械的金属义肢,邀请他一起期待成品,但对方好像不在线,查了许久未看的IP位置,它竟然显示在亚国P城,唐意阁欣喜若狂,想立马与前辈见上一面,共同讨论瞿科其他的技术。 等稍冷静下来,他发现现在已经不能随随便便见面了,亚国现下危机四伏,他只能希望“XING QU”能一直活到他们见面。 唐意阁的眼神罕见地染上担忧,他一双异眼死死盯着对方黑掉的头像,那是一只巨大的活的蓝鸟,他无比希望对方下一秒头像亮起,然后接着他的吐槽后面,专业术语捻手就来,最后哈哈哈地如同往常那样夸赞他的自信。 可是没有。 2042年5月28日,欧国L城。 晚上8点30分,九鼎大楼十五层。 天空泼墨,无月无星,寒风凛冽。 上官雅嘴里叼着棒棒糖,上身穿着可爱款的白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包臀裙,脚上一双毛绒绒拖鞋,扎起的发尾贴着看着削瘦的背脊,她蹲在办公室内的阳台上,想看看今晚的月亮。 她郁闷地看着天空,心想到昨天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会有圆月,结果乌漆嘛黑的,天还吹着冷风,月亮再不出来,她就要感冒了。 她身侧放着一把SU16E战术卡宾枪和一盒配套的子弹,办公室的暖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光.裸的腿很白很细,她把SU16E战术卡宾枪架在肩上,接着嘴里模仿出打枪的声音。 “嗒嗒嗒——” “嘶溜——”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进入瞄准镜里的是远处的屋顶,屋顶一侧的站台上徘徊着几个巡逻的黑衣人,他们在深夜还戴着黑墨镜,戴着黑色耳麦,穿着黑西装,模仿黑客帝国的装逼气息显露无疑。 上官雅无聊地想吓他们。 鬼点子刚刚升起,就听见—— “小雅——不要玩枪——” 办公室里传来成熟的男音,上官雅瘪嘴地回了声:“知道了——老板——” “没月亮就进来吧——外头冷——”办公桌边的英俊男人翻开一份文件,拿金尖钢笔在上面流利签字,接着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做同样的动作,边做边冲外面喊道。 “老板——你在里面——你怎么知道没月亮——嘶溜——”上官雅起身拍拍起皱的裙摆,冲里面纳闷地喊道,她弯腰捡起SU16E战术卡宾枪和那盒子弹,捡起来后还掂了掂分量没多少的SU16E战术卡宾枪? 想试新枪的冲动让她手都有点痒了,她把枪身朝腋下一夹,从托着子弹盒的手上空出一根小拇指挠了挠右手掌心的茧子。 “呼——舒服——” “小雅——怎么还不进来——” “来了——老板——” 上官雅提着枪,托着子弹盒,高挑的身材在暖光下极致展现,她乌发高高扎起,干练精神,冷艳白皙的脸庞无端生了暖色,让整个人的气质软了几分,红唇与白色的糖棍形成对比,更添艳丽,黑色包臀裙下是诱人的紧致曲线,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完美到极点。 这样的冷美人却穿着有泡泡袖的白色可爱衬衫,眼睛瞪大时眼廓是圆圆的,没有半点锐角,又显得多了几分呆萌的反差感。 “老板——你就没有事给我做吗?我好闲啊——”上官雅走了进来,她将自动步枪和装满5.56mm子弹的盒子随意地摔在了玻璃茶几上,然后抱臂仰躺在办公室靠左墙一侧的黑色低奢长形沙发上,美腿交叠,长发在靠枕上散开,她叼着糖,看着墙上老板不苟言笑的正装照。 “小雅,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 英俊男人这会儿又签了好几份文件,听上官雅又问了这个问了不下十遍的问题,他不厌其烦地又回了一遍,他将金尖钢笔的盖头盖上,放回笔筒里,理了理桌面,露出被文件盖住的名牌,名牌白底黑字,写着两个字—— 瞿醒。 “老板,你当初说坚国会派杀手来暗杀你,可是我都上岗半年了,连坚国人的半个影子都没看见,手痒痒了啊——还不如在学校里,还可以随时玩枪,当了你的贴身保镖,天天让人穿这么短的裙子,冬天能把人冻死,还不能玩玩枪,我都要长蜘蛛网了!老板——明天再带我去上次的射击场吧——老板——” 上官雅叫唤着,朝半空胡乱蹬着两条细腿,黑色裙摆下移,就要露出里面的风景,瞿醒猛咳提醒她,但大大咧咧的上官雅只以为老板又咳嗽了,根本没理他,自顾自地蹬腿,还有点要把墙上的照片踢下来的倾向。 “小雅,注意一下仪态!秘书说他一早就告诉你今天没月亮,还傻傻呆外面,不冻你冻谁!冷就拿我衣服披一下!诺,就在你那个沙发靠背上。你个小女孩怎么不注意一下,万一不小心走光了呢?!”瞿醒老脸通红地撇头不看她,声音有点哑,最后一句话吞到肚子里去的。 “啊?小林跟我说过?”上官雅蹬腿频率变缓,略带迟疑地问道,顿时感到有些尴尬。 “他说下午两点告诉你的。”下巴搭在宽大的手背上,瞿醒把充好电的终端打开来,无数条信息蜂拥跃出,把终端卡得一瞬间死机。 瞿醒看着黑屏的终端,脸上由平淡一下变得神情莫测,他显然处理这种情况很娴熟了,毕竟这部终端跟了他三十年,是有点旧了,旧了就容易坏,他已经习惯了。 呵呵。 瞿醒把书桌的主柜拉开,拿出一个触屏检修仪器放在桌上,将终端放上去,检修仪自动开启检修,终端的系统信息都一一列出,每段信息后都有绿色或红色的标志,绿色代表该处健康,红色代表该处出错。 检修需要等待几分钟。 “哦对了,给你个东西,接着!”瞿醒趁空打开右侧的一个红木柜子,从里面抓了一个今早放进去的东西,远远丢给上官雅,上官雅敏锐地伸手盲接住。 “老板?” 上官雅吧砸吧砸大圆眼,腿上的动作停下,乖乖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她疑惑地翻看手上的钥匙,钥匙模样小巧精致,还吊着一块粉嫩嫩的牌子,牌子上面用斜体欧文写着—— Secret Sweetness 秘密……甜蜜? “是隐蜜,甜蜜的蜜。”上官雅不知道自己把心里话念了出来,瞿醒笑道。 “惹——谁取的名字?好肉麻啊!而且隐蜜好像是Hidden honey吧?”欧国L城高材生上官雅在线纠正,标准的欧文腔配着有些暧昧的单词,显得绵软性感,凌乱的乌发遮住她的脸颊,暖光照得她浑身柔柔的,十分无害。 “是吗?我取的。”瞿醒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年轻人会觉得这样的名字肉麻啊,早知道叫秘书取一个了,秘书才三十几,跟年轻人应该代沟不大,不像他,四十五了。 “别,老板,你取得好啊——”上官雅眼神一怔,摆头去看他。 “没事,你做主,店名随时可以改,装修费我出。”瞿醒等她看过来时抖了抖手里有关店面转让的合同,薄薄一份合同上馈赠人署名“瞿醒”,受转人则空着。 “店名?”上官雅猛地翻身坐起看他,脸上是惊讶又激动的表情。 是她想的那样吗?! “一家糖果店,换你保护我。” “怎么样?” 瞿醒笑眯眯地看着她,眼角挤出细纹,不似同龄人的年轻面孔在暖光下俊逸非凡,宽厚的肩膀在笔挺的西装下格外让人有安全感,甚至让人看不出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谢谢老板!谢谢!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负众望!不负使命!保护好老板的安危!” 上官雅站起身,神态认真地理了理全身,然后冲他做了一个标准敬礼,仿若回归到半年前瞿醒将她从P城特警部队带出来的那天。 女孩眸子透亮,笑容满满。 第二十六章 P城来信 不梦未来,只知当下。 上官雅的人生格言简而准。 上官雅的异常优秀是瞿醒不计代价留下她的原因,虽说是请她当贴身保镖,但平时在生意上她也能帮上忙,可谓全能。 上官雅,今年22岁,现在是欧国L城顶级高校的留学生,籍贯亚国P城,对外的形象是足有一米七的高冷御姐,是多届世界公办轻步枪射击比赛冠军,是多项学术奖学金的荣誉得主,是名誉全校的美丽校花,在P城时特招入伍,后被瞿醒聘用,来到欧国L城上学。 短短半年,上官雅席卷了这所顶级高校的数项奖金,累计可达数百万亚币,并且参加了多个射击比赛,均得冠军,荣获了该高校论坛公投榜首的“射击女神”的美称。 公投榜上还有一些美称也排在前列,比如“在世雅典娜”、“完美缪斯”、“射击天使”等等,高校内学生参与积极性很强,有一部分闻风而来的欧国媒体也采访了一部分学生,受采访学生大部分神情激动,语言失控,总是蹦出相当肉麻的话,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除了熟悉她的人,大都难以想象这样生人勿近的冷美人、女强人,里子、内心会是一个嗜甜如命的小女孩,且尤其喜欢味道特殊的糖果,比如榴莲味的、香菜味的。 之前在办公室里偷偷吃榴莲味的糖,差点把瞿醒的欧国客人熏走,后来被限制只能在阳台上吃些味道稀奇古怪的糖。 今晚计划赏月,她就带了颗西瓜香蕉味的棒棒糖,味道平平无奇,纯粹是因为她常去的那家店今天榴莲味的糖被其他人卖断货了,她只能委屈自己,吃颗西瓜香蕉味的了。 所以她实在没想到,吃了一颗西瓜香蕉味的棒棒糖后,竟然能在22岁生日的今天,拥有了一家属于她自己的糖果店,而且店名 听起来也很甜,叫“Secret Sweetness”。 关键这是半年来一毛不拔的老板送她的,这份感动让人潸然泪下。 “我还有一会儿下班,你先拿我备用衣服盖腿,不要真着凉了。”瞿醒尝试把修好的终端开机,一开机,屏幕上照样蹦出许多条信息,但这次终端顽强抗住了冲击。 他浅叹一声,边查看信息,边提醒着装清凉的上官雅注意保暖。 “多谢老板——”上官雅也不推脱,一把拿过瞿醒的备用西装盖在腿上,然后开始无趣地研究小林一早放这的SU16E战术卡宾枪。 SU16E战术卡宾枪,口径为5.56mm,枪管由不锈钢打造,膛线导程为229mm,枪管长406毫米,呈浮置式,有助于提高精度,枪托完全展开时全枪长883毫米,能装30发弹夹,枪身很轻,适合女性使用,她有一次射击比赛就是用了这种枪,最终拿了冠军,还破了十多年的记录。 后来,也没场合接触,渐渐就淡忘了,如今握在手里了,就想去靶场试试。 瞿醒翻动信息,发现大都是些想寻求和他合作的人,他背后站着瞿氏科技,馅饼有多大,没人不知道,因此每个人都想要找他分一块尝尝,但他是谁,十三岁拿下世界IT竞赛金牌,十五岁成立瞿科并出任瞿氏科技CEO,在科技界征战三十年,如今他们扔块小到不行的鱼饵,就想引他上钩,真是痴人说梦话。 他皱紧眉头,把除署名为亲友之外的信息全部拉黑且一删而空,徒留下几条后,他才稍缓神色,细细浏览。 第一条,署名“小峡”: 叔叔!好久不见!见字如晤!我好想你呀!我最近在P城列车站天天运货,搞得好累,但是至少不用动脑子,也很开心,我快拿到十佳员工了,等拿了工资和奖金就请你吃饭呀!我的生日那天,你在外面,你的生日那天,你也在外面,我们叔侄俩啥时候能聚上见一面呀?我很想很想你!爷爷也很想你!快点回来吧! 过几天就是爸爸的祭日了。 Ps:学习普通话学了好久了,求鼓励! [配图:大眼兔卖萌的表情包] 5月28日17:44 第二条,署名“老爹”: 阿醒,六月要回来吗? [配图:“儿不孝顺,扫地出门”的表情包] 5月28日17:55 第三条,署名“南堂兄”: 醒弟,好久不见!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是很抱歉我不小心说漏嘴和你是朋友关系,家里三个侄子想参观你的研究基地,不知道可不可以?他们三个小时候你还抱过呢,小风现在在科研院学习,小宇办了个明星公司,小清在上大学,老兄我没什么能力,第一次被三个娃那样看着,实在受不住,你就看在老兄的面子上,给他们看一个不重要的实验就算了。拜托了! [配图1:“双掌相合,升天做仙”的表情包] Ps:老头说想参爹爹了,希望见一面!我觉得C城离P城太远了,老头又嫌打视频麻烦,我们在B城见面吧!那边的肖家最近好像不太平,听说是掌门人去世了,流落在外的儿子被找了回来,但是好像什么都不会,我觉得肖家要倒喽,当了这么多年B城霸主,竟然瘸在子嗣上,也真够搞笑的!按老头的话说,我虽然没大哥出息,但我有大哥顶着,风雨淋不到我。 [配图2:“佛曰渡我不渡他”的表情包] 再Ps: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弟媳?我家大哥的三个娃都长大了,没有娃娃抱了。 抱娃狂魔,在线寂寞。 我这辈子是没孩子了,只能寄托希望于醒弟你了,你身边肯定美女很多吧!赶紧娶个回来,生个娃,女娃娃最好,多来几个更好! [配图3:“寂寞如‘屑’”的表情包] [配图4:“霸道总裁十八宝”的表情包] 5月28日19:18 第四条,署名“TYG”: XQ,你快看看这个! [配图1:一只体型庞大的蓝鸟的照片] 我把咱们一起设计的蓝鸟改善了一下,结合了瞿科的人工智能数据,现在蓝鸟它能听懂人的话,还可以做出相应的反应,你看! [配图2:蓝鸟翘尾撒“尿”的照片] 它可以从腹部和尾部中间的通道流出水,可以用来救火,如果有人对它说了不好的话,它还可以用水滋人。水是每天它自己到水池里喝,水囊在它腹舱的上方位置,还有你看! [配图3:蓝鸟的腹舱门被打开的照片] 它的腹舱被我升级了,负重增加到可以装下50公斤的重物,内部空间可以装下一个我,我打算把蓝鸟当作飞运工具,今天老大说,以后不准我们使用危险武器,好像被人举报了,以后出任务都得把武器放在基地里,曲小狗说他的刀要生锈了,珂珂姐离了炮就像蔫掉的油菜花,有点心疼,所以我向老大申请蓝鸟运送武器的空运权,以防我们遇到危险。 可是老大没答应。 [配图4:兔子昂首哭泣的表情包] 还有,你帮我看看这个! [配图5:一张画有三个炮管并齐的长炮,每个零件都标得清清楚楚,有的打了问号] 我打算今年努力把它做出来,送给珂姐姐当明年的生日礼物,今年只送了一条洛丽塔裙子,没花多少钱,但我知道她更喜欢炮,我答应她明年把新炮送到她手上,她比较喜欢JX的武器,但是我目前没有顶级的零件,帮帮我吧!目前,我想把瞿科的悬浮技术加进炮的设计里,通过磁铁同性相斥,设想情况下,这样可以使炮弹的威力剧增,不过我的技术还不成熟,需要你的支持,我把制作过程的流程图拍给你。 [配图6:一张画有每一步完成后的样品步骤图,并且在角落里认真标明了炮身为粉色,需要绘制的图案为成年JX简笔画] 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改进,你懂的零件比我多,再帮我看看哪块零件有顶配,我不差钱。我走黑市没有保障,所以来找你,听说瞿科最近在欧国研制零件,你刚好也在欧国,帮我打听一下呗,可以给你报酬!等我炮做好了,第三个给你看!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珂珂姐。 相信我,我绝对会做好的! [配图7:兔子跪地拜托的表情包] [配图8:兔子骄傲的表情包] Ps: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个通讯和终端结合的移动端,我看二十年前就有了,为什么现在没了呢?如果真没了,我想研究一下,通讯和终端都带在身上太重了,我不高兴! [配图9:兔子撒泼的表情包] 5月28日20:15 最近终端比较流行发表情包,年轻人发就罢了,老爹都八十岁了,也赶时髦。 瞿醒哭笑不得,按顺序回了信息。 给“小峡”: 叔叔为你骄傲![竖大拇指] 注意用脑,如果流鼻血了,一定要去咱家的医院找秦医生,并且一定要按要求吃药! 放心,我最近就会回去,一定不会错过大哥的祭日,我也想你,也很想老爹,我等会儿会给他发消息问候。 5月28日20:45 给“老爹”: 亲爱的老爹,我很快就回去! [配图:“为子孝顺,同福齐天”的表情包] 5月28日20:48 给“南堂兄”: 可以。 肖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们不必太过关注,他们的黑色产业太多,短时间应该不会和我们打交道,如果他们想寻求我们的帮助,暂时不要帮,等他们情况稳定了,再做计划。 没有。 要小孩,自己生。 [配图:“我佛慈悲”的表情包] 5月28日20:55 给“TYG”: 很棒![竖大拇指]很有趣!活学活用!创意也很好!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有困难都可以向我提!我看你打问号的零件瞿科都有研制,瞿科零件的事完全没有问题,我帮你集齐给你寄过去。 你们职业比较特殊,也比较危险,P城空运权的问题我帮你看看,不一定能解决。 你珂珂姐有你真幸福,我一定会帮助你完成这份生日礼物![握拳][握拳][奋斗][奋斗] 至于移动端,这个听说瞿科已经在研究了,二十年前有,但现在没有,是因为现在亚国政府垄断了相关技术,主要运用在战场军事上,不过近年瞿科花了一亿亚币换了移动端研究权,等研究好了,投入生产线,就可以商用了。 不过你可以尝试研究,我可以把你划进瞿科科研人员名单里就也拥有研究权了,不用担心,我比较鼓励你尝试,至于技术方面,我给你发一份最近瞿科的研究项目。 [配图1:一张最顶上用红字大写“重要机密,勿泄”,下面写满密密麻麻字的图片] 图片里的字你看得清吗?如果看不清的地方问我,瞿科最近想在机械义肢方面大有行动,但是困难比较多,现有技术不能完满实现目标,所以瞿科派人在欧国交流相关技术,研讨零件升级等重要项目,已经进行到了最终步骤。 [配图2:“超级黑客,在线服务”的表情包] 好了,先说这么多。 5月28日21:10 第二十七章 美救英雄 瞿醒按下发送,却听见—— “老板,你看起来很开心啊?”上官雅歪着头瞧他,眼睛里满是惊讶。 他笑道:“之前认识了一个小朋友,脑子很聪明,在科技领域上蛮有天赋的,他经常向我请教问题,一来二去,就挺熟的了。” 上官雅神情淡淡地“哦”了一声,犬牙微微用力,咬碎了嘴里的糖,她把糖棍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一手扶着一边膀子,往后动了动僵硬的肩膀,交替了几回。 “老板,还有多久下班啊?要不我去健身房练练,膀子都硬了。” “嗯……还有三分钟,等会儿吧。”瞿醒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然后疲惫地眨了眨眼睛,眼底的黑眼圈淡淡的,是最近的忙碌造成的。 “唔——”上官雅撑开懒腰,不顾形象地昂首打起哈欠,像仰天打鸣的公鸡。 “喂,老板——你……”为什么觉得坚国会来暗杀你? “咻——” 破风的声音在上官雅耳边飞过。 “啪——” 瞿醒头顶上的山水画被射了对穿。 上官雅立马提起枪,快速抓了几颗子弹塞进弹夹里,几步上前寻找掩体,她躲在墙壁后面,偏头听枪声的来源,眼神一下锐利起来。 目标是在对面的大楼里。 上官雅冲躲在桌子下的瞿醒喊道: “老板——给我找个镜子——放在桌上——我来确定他的位置——” “啪——” 对方又开了一枪。 这次射中的是瞿醒的名牌。 名牌被打得落到地上,瞿醒名字的地方刚好从中间呈现出一个弹孔,上官雅看见后立马意识到,对方是在戏弄他们!她气得瞪眼,恨不得把对方从楼上掀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呼,冷静。 上官雅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看到瞿醒从文件翻飞中向她探出头,瞿醒点头回应了上官雅的要求,并开始寻找办公室里的镜子。 哪有镜子? 瞿醒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啪——” 瞿醒手一颤。 这次碎的是他桌子上的摆件。 “啪——” 这次碎的是他的笔筒。 “老板——快点——” 上官雅催促道。 瞿醒猛然想起终端的拍照功能,他高声回应道:“自拍模式行吗?我找不到镜子——” “行行行——快点——” 上官雅捧着上膛的枪,头都快点晕了。 “你看着提醒我——”瞿醒偷偷伸手把桌子上的终端拿下来,紧张极了。 “啪——” “小心——” 上官雅惊得一叫。 瞿醒腿一颤。 他原本搁手的位置出现一个弹孔,子弹一秒不到,反弹到最先阵亡的山水画上,与之前的弹孔双宿双飞,瞿醒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欣喜地看着手里的终端。 “拿到了,你等着——” 瞿醒调出自拍模式,然后刚准备放到桌上,给上官雅当镜子,上官雅出声阻止道:“等下!你先定个大概位置,我一下解决,你听我说,他大概在对面楼的十七层,有优势,终端的自拍功能有聚焦延时的缺点,不能一下子反射出对方的位置,等我们看清,你的手也被打烂了。” 瞿醒惊道:“那怎么办?!” 上官雅脑里疯狂计算着最佳反射弧线,紧张的局势强迫她口算复杂的物理方程式,她两手握紧SU16E战术卡宾枪,枪口对着阳台一侧,而阳台门上的玻璃早就被打碎了,夜晚的凉风呼呼吹向她的腿,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风,在致命关头还想调戏她。 那她就借力打力,用用这风。 “老板——听我的——先把终端的下部分用胶带粘在地上的名牌上——把名牌一秒钟放到桌上——终端屏幕要确定与桌面呈145°角,注意要迅速把手藏下去,避免受伤——” “好——” 瞿醒爬着靠近桌边,迅速将桌边地上的名牌捡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击枪声—— “啪——” 地上一个弹孔,子弹反弹到天花板上。 瞿醒从柜子里拿了宽胶布,狠心地把跟了自己三十年、修了又修的终端捆在名牌上,他这才发现名牌的内角刚好是35°,那往桌上随便一放,不都是145°了吗? 他如释重负。 “我弄好了——我数三个数就放桌上了——你自己悠着点——不要受伤——” 瞿醒缩着头高声喊道,一手紧捏着终端名牌(组合名),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 上官雅回道。 “3——2——1——” 瞿醒闭着眼,一咬牙,姿势拧巴地举高手把终端名牌(组合名)按照原定轨迹稳稳丢到桌上去,与此同时,他耳边听到两道枪声。 “怎么……” 他睁开眼,看着双腿跟前被射穿掉地的终端名牌,不敢猜想糟糕的结局,他颤抖着手,把终端名牌捧起,弹孔的位置还散发着火药的热气,但子弹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抬头去看,却对上了上官雅的笑眼。 “任务圆满完成,老板。” 瞿醒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怎么可能听见远在墙边的上官雅站在他跟前对他说话。 “喂喂,老板——老板——我说任务完成了——哎?老板,你被打到脑子了吗?怎么人傻不愣登的?老板——醒醒——” 醒醒?是在叫他吗? 上官雅怎么可能这么亲密地叫他,果然是他出现幻觉又幻听了。 瞿醒跪在地上,眼睛傻傻地盯着上官雅,上官雅纳闷地看他毫无反应,也不想管他了,直接一个通讯打给秘书小林。 “喂,小林……” 上官雅刚说了三个字,对面就挂了,她人傻了,看了眼名字,是小林没错啊,她又打过去,这次对面没有接通。 “竟然没死?”上官雅眯眼,嘴里嘟囔着,本能地觉得小林那边的声音极其不对劲,她还隐约听到欧语的“竟然没死”。 “喂,老板,小林不接通讯怎么办?我刚才看见外面的黑衣人都被撤掉了。是坚国人来暗杀你了吗?我刚才把那人的头打中了,估计活不了多久,啧,在部队里天天听讲不能杀人的规矩,我都快忘了我骨子里的血缘了。” 上官雅吊儿郎当地撑着身子蹲下,与瞿醒面对面,她摆了摆手里的通讯器,又指了指阳台,最后捏着一枚从弹夹里卸下来的子弹,在瞿醒面前晃了晃,瞿醒被子弹晃回神。 “什么血缘?” 瞿醒脑袋不清,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哈哈,怎么这会儿醒了?” 上官雅一愣,转而仰头大笑。 瞿醒尴尬地挠挠头,跪得腿都有些发麻,他踉跄着站起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揉了揉腿,而上官雅已经收住了笑声,眼神发亮地盯着他,像他此时是一块油腻可口的肥肉。 瞿醒说:“看我干什么?” 上官雅回道:“跟着你,很刺激!” 瞿醒心里呵呵笑,表面眯眯笑。 “是吗?你喜欢刺激?” “超级——喜欢——有这么大!”上官雅比划了一个环抱的姿势,笑着说道。 “那挺好的,继续工作。”瞿醒看着她傻乎乎的笑脸,心头也不由发软,他止住要去摸上官雅头顶的冲动,将心情恢复平静。 “好!但是……现在是下班时间。” 上官雅暗戳戳地看他,瞿醒一点头,她立马站起身敬个礼,揪着SU16E战术卡宾枪就要跑,刚没跑两步,就听见—— “把枪放下,人走。” 上官雅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他。 瞿醒冷酷无情到底。 “我还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哼!”上官雅生气地指着瞿醒,瞿醒不为所动。 “哼?”瞿醒哼道。 “不给带就不给带,小气鬼喝凉水!”上官雅把SU16E战术卡宾枪往桌上一摔,人不回头地大步离开,马尾一甩,谁也不爱。 “嗒——” 门无情地被甩上,发出重响。 瞿醒摇摇头,低头看着手心里将近粉身碎骨的老版终端,抬头环视着一片凌乱的办公室,阳台吹来凉风,把一地文件掀得左飞右飘,吹得他浑身也不禁抖了三抖。 一地鸡毛啊……哎。 他下意识要找秘书解决,却想起上官雅说的“小林不接通讯”,他又收回去探通讯器的手,瞿醒神情恍惚,抱头撑在桌上。 “他怎么会是奸细呢?” 小林是瞿醒从P城带来的心腹,瞿醒很信任他,很多事情都吩咐给小林去办,小林工作能力很强,效率很高,堪称完美秘书。 小林比瞿醒小几岁,当初第一次见面,瞿醒十八岁,小林十岁,当时小林因家中事故成了孤儿,被送到福利院后,一直不吃不喝。 瞿醒跟十一岁的小侄子听他老爹的建议去福利院做志愿活动,那时瞿醒遇到了小林,小林瘦得可怕,沉默寡言,不讨喜欢,在沙堆上机械地堆砌小城堡,然后推倒重砌,瞿醒看着他连续盖了五次小城堡后才开口跟他说话。 “小朋友,能带我一起玩吗?” 瞿醒阳光帅气的脸庞格外吸引人,导致他刚进院时就被不少小孩抱住,不肯撒手,搞得瞿醒怀里的小侄子生气地踢他们,势要霸占自己的小叔叔,小侄子聪明,用哭吸引了瞿醒的注意,其他小孩吓傻了,瞿醒也趁机脱离了包围圈,等走远了,小侄子又恢复成乐呵呵的样子。 “……”小林不回应。 砌小城堡的手却停了。 瞿醒笑着又问道:“小朋友,可以和哥哥一起玩吗?” 小林抬头看他,被美色迷住一瞬,又恢复平淡,摇了摇头,把砌了一半的小城堡推倒在地,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瞿醒有趣地看着小林的背影。 后来他把小林带走了。 他花了二十七年把小林培养成如今的优秀秘书,可是小林为何会把外面巡逻的人撤走,让他和上官雅暴露在危险境地? 其实,今天除了是上官雅的生日,也是小林的生日,他还准备了瞿科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小林,就等小林签字移交,谁曾想,小林的狼子野心就这样提前暴露在他的眼前。 瞿科百分之一的股份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抢着要,如果是百分之五,可就足以代表一座小城十年的GDP总值,相当于一百亿亚币。 是他识人不清,当初没有好好调查小林的背景,最近小林一直行踪不定,他就该提前警觉,就是不知道小林背后站着的是欧国,还是坚国?如果是欧国,可能性不大,他与欧国这边是合作互赢的关系,不可能伤害他。 所以……是坚国? 小林啊,小林,听起来倒挺像坚国名。一直不告诉他姓氏,莫不是他就姓“小林”?哈哈,竟然这样捉弄我。 瞿醒苦笑道。 “该收拾他了。” 瞿醒从柜子里掏出一份文件,文件有薄薄几张A4纸,首页用黑体大写着“股份移交证明”,瞿醒两手一反,几张纸就被从中间撕开,接着几下,撕得粉碎,最后落进垃圾桶里,一百亿亚币就这样又回到了瞿醒的手里。 瞿醒用右小臂遮住眼睛,仰躺在椅背上,暖光洒在他好看的下巴上、性感的脖子上,瞿醒强忍住眼泪,却阻止不了一滴泪的潜逃。 那滴泪顺着他的侧脸流下。 “好累。” 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一声叹息。 阳台的风还在尽职尽责地吹,地上的文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有一张纸正面朝上,纸上的内容有一半被别的纸遮住,露出的部分不完整,只显出黑色的几个词—— P城、基因、手术。 九鼎大楼外的街上行走着匆匆归家的路人,他们搓着手,疑惑不知为何,今年欧国五月的寒冷不仅冻人,今天还尤其刺骨。 第二十八章 福祸相依 2042年9月11日,亚国P城。 早上9点25分,瞿科总部大厦顶楼。 手下胆颤惊惊地向瞿醒汇报秘书小林暂时还没有找到的消息,瞿醒脸色很沉地挥退手下,眼神里几番挣扎,最后在消息框上写下: 我同意了。 瞿总爽快。——肖平川(肖管家) 你们肖家找人的本事跟狗一样,哪个能比得过你们呢?——瞿醒(冷笑) 瞿总谬赞了,我们家都是小本生意,诚信营业,答应顾客的自然要保证做到。瞿总也知道,我们家的小少爷刚回来没什么能力,我们也是为了肖家的未来考虑。——肖平川 为你们肖家的未来考虑?就靠敲诈我百分之三的股份?你们肖家口气大成这样,肖家主在天之灵也能哈哈大笑了吧,他老人家活的时候就望着我这块肥肉直流口水,他哪能想到他的一帮好手下替他实现愿望了。[冷笑]我现在答应了,你们如果找不到那个叛徒的行踪,你们肖家也甭想等到你们家小少爷长大了,我会让B城肖家从亚国消失,我说到做到。——瞿醒 我自然是相信的,但也请瞿总放心,放一万个心,我们肖家虽然干着地下的生意,但也是懂行规之人,“诚信经营,顾客回头”这种道理还是懂的,我们小少爷单纯(蠢)还请瞿总不要派人吓他,如果吓破胆了,我们肖家又得没有家主了,我们手下一没家主就会散,我就对不起老家主的在天之灵。——肖平川 你们家小少爷真的这么弱?那你们以后还指望上你们小少爷吗?——瞿醒 瞿总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少爷之前一直在Y城当小混混,当也就罢了,还混不出名堂,认了个红毛当老大,任劳任怨,当牛当马,就想着那个红毛能带他混,我看过了,红毛就是个失业游民转当小混混,什么江湖经验都没有,就染了一撮红毛,我们家小少爷以为他是什么牛逼的人,硬要孝顺对方,我看得能气死。后来我派人连夜把他从Y城绑回B城,结果在车上吓尿了,那车是我一个手下的,回来我还得赔他洗车费,简直丢死人了。——肖平川(尴尬) 佩服,你辛苦了。——瞿醒 哎,没办法,答应老家主的,B城黑道之乡的名号总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身上。只请瞿总多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我们肖家在地下混得不是一般好,瞿科如果什么时候想走黑市也可以找我们,绝对友情价八折。——肖平川 八折?我都送你们百分之三的股份了,才打八折?这个友情真是忒贵点了吧!呵呵,我们瞿科这辈子是不可能找你们走黑市的,你们就做梦吧!你们肖家出了你这个奸商,真是他妈的祖宗八辈子幸运。——瞿醒(冷笑) 瞿总谬赞,本人自愧还比不过瞿总,瞿总十三成名,十五成立瞿科,只用了三十年称霸整个亚国,P城更被冠名“瞿科之乡”,瞿总要知道我们肖家赢得B城“黑道之乡”的“荣誉”可是花了整整五代人。从亚国和欧国打仗时我们肖家就成型了,肖家祖宗可还帮过亚国击退坚国侵略者,肖家人几乎全是英雄和烈士。 可现在呢?我们肖家后来转黑也是因为这群忘恩负义的亚国上层,嫌我们肖家名声太大,到处扼杀肖家正规产业,逼迫我们不得不从事地下生意,搞得现在我们肖家名声大坏,邻城的小孩子听到我们肖家都能吓哭,我们本家的小少爷听到我们能吓尿,可我们B城孩子还觉得我们帅,想加入我们。一边怕得要死,一边狂热得要命,我们可是有苦难言。——肖平川 这么惨!有点可怜。——瞿醒 是啊,瞿总就可怜可怜我们,再加百分之一的股份接济接济我们吧。——肖平川 滚蛋,你个奸商。——瞿醒 合作愉快,再见。——肖平川 9月11日10:10 瞿醒叉掉和肖家管家肖平川的消息框,胸口起伏,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肖平川!气死我了!” 上官雅刚一推开门,就看见瞿醒难得发狂的场景,她傻傻地愣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瞿醒回头看她,不自然地收回手。 “小雅你进来吧。” “哦哦,好。”上官雅关上门。 “老板,谁惹你生气了?” 上官雅坐到沙发上,抱住靠枕,歪着头问他。今天上官雅穿了一件清凉的吊带碎花连衣裙,配上她的动作尽显俏皮。 “没什么。小雅,你怎么这么久才上来?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已经出门了吗?这路上花不了十分钟,现在……都过了三十分钟了。发生什么事了?”瞿醒看了一下表。 “惹,老板,别问了,我路上突然遇到车祸了。不、不是我发生车祸,是一个男生被跑车撞了,巨惨!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撞出这么远、这么高,手脚都撞烂了,呕,对不起,我不太想回忆那个场景,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爆头的那个杀手,后来我去给他收尸都没想吐,但这个太惨了!呕,那个男司机也很年轻,估计二十几吧,胆子大得很,也没吓得逃逸,主动报了警,我看他肯定喝了很多酒,脚都打飘。” “只是我看那个被撞的男生肯定活不了了,他在天上飞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还挺好看的,眼睛是狗狗眼耶,真的太可惜了。” 上官雅脸色难看地说道,手上把绵软的靠枕捏得打皱,强忍着呕意。 “那不得抓起来死刑。”瞿醒边这样说道,边疑惑拿起突然滴滴狂响的通讯器。 来电署名——“南堂兄”。 “等下。”瞿醒示意安静,接起通讯。 “喂?南堂兄?”瞿醒问道。 “醒弟,哥哥求你一件事。”对面声音沙哑地说道,瞿醒听出不对。 “哥哥说。”瞿醒倾耳听。 “小清闯祸了,撞了人。我想把你之前让给南家的手术名额给那个被小清撞的人。并且,我希望这次手术用上你们瞿科的机械义肢,那个孩子被小清撞坏了,身上都被撞散了,只留了一口气。那小孩的家里人不差钱,要我们南家给个交代,一心要小清死刑或无期。” 瞿醒眼神发怔。 “我们南家不是什么坏人,小清他大哥也已经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进反省室,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反省室不是人呆的地方,比监狱里更让人痛苦。小清这一次真的过分了,那个孩子现在大脑还能呼吸,我们已经把他送进南家的私人医院,我其实已经让他们开始做手术了,现在告诉你,也算先斩后奏了,你不要介意。” 对面的声音几欲哽咽。 瞿醒连忙回道:“我一定帮忙!机械义肢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的义肢还在实验过程中,还在反复核查缺陷,不过没事,先用着,先让那孩子活过来,后期还可以检查,手术的事情哥哥做得好,我不会怪哥哥,我相信手术一定很成功。不是有很多成功案例嘛,戴元帅当初濒死,后来救活了,我家小侄子接受手术不也活的好好的嘛,哥哥不用有负担。” “借醒弟吉言了。” “哥哥需要哪些义肢?” “……全身。” “……好,好,马上送过去,到时候我带着秦老也一并赶过去。”瞿醒说道。 “好,那我先挂了。” “好好。” 瞿醒听着通讯被挂断后的嘟嘟声,立马拨给实验室的人,通讯被秒接。 “小醒?”苍老的声音响起。 “秦老,南家做手术了……”瞿醒简洁地交代了南家那边的事情。 “好。”对面说完,通讯就挂了。 瞿醒习惯了秦老的干脆利落,他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西装穿上,跟傻愣看他的上官雅说:“刚才的通讯你应该也听见了吧,刚才撞人的是我认识的人的侄子,他来请我帮忙,我要先去那边,你先回去吧,我给你放假一天。” “哦哦好,谢谢老板。”上官雅从椅子上跳起,裙摆晃晃,皮肤白皙。 瞿醒点点头,大步离开。 上官雅看着瞿醒略显仓促的背影,才捂嘴惊讶,对瞿醒知道她能听见细微声音,也对遇到的车祸竟然和瞿醒认识的人有关。 死刑或无期……恐怕说说而已。 C城南家的少爷不可能会坐牢。 2042年12月1日,亚国P城。 下午2点57分,南家私人医院。 今天是那个男孩出院的日子,南家人在C城没有过来,代替出面的瞿醒和秦博宇医师站在一起,在男孩全家出来之前,两人讨论起最近的事情,他们的脸色都很严肃。 “秦老,您知道戴元帅最近一直在Y城建基地吗?”瞿醒眉头紧皱地问道,心感不安。 “有所耳闻。” 秦老双目炯炯地盯着医院大门回道。 “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极有可能。” “那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昨天肖平川讹了我百分之一的股份后,跟我说最近亚国不太平,说跟戴元帅有关,他也没说清楚,就说了戴元帅有内部消息开始建基地。我们瞿科要不要也有点动作?”瞿醒不安地问道。 “小醒,你知道这个基因手术给仇臻带来了什么吗?”秦博宇意味深长道。 “什么?” “是一种能力,跟做梦差不多,但他梦到的……都是未来。” “未来?”瞿醒傻住。 “没错,所以瞿科是该有点动作,最近听说那边急需投资,你觉得呢?” 秦博宇拍了拍瞿醒的肩说道。 “我明白了,多谢秦老。” “呵呵。”秦博宇捋捋胡子笑道。 他伸手向从大门走出的男孩挥了挥,男孩睁着狗狗眼,笑眯眯地回应,眼下的白色伤疤不怎么明显。秦博宇看着男孩,对瞿醒说: “这孩子身上,恐怕也有。” “是吗?”瞿醒转头看向男孩。 为了这个没多大的男孩,瞿科上下忙了整整一个多月,其中一些零件紧缺,他又自打脸地找了肖平川,走了趟黑市。 瞿醒眼睛发光地盯紧男孩。 毕竟他全身上下,几乎是机械。 瞿科所造的,半机械人。 第二十九章 瞿家 2043年1月1日,亚国P城。 下午1点30分,瞿家老宅。 闻名亚国的历史学家瞿参教授戴着他的老花镜,端着新出的报纸,目光专注。 八十岁的老爷子平日里喝喝茶、散散步、看看报,生活惬意滋润,就家里孩子的事情常惹他头疼,小儿子总是关心他那个公司,大孙子又天天要上班,连节假日都没有。 瞿醒带着一身的疲惫从外面进来,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递给老保姆,然后呼气地揪着领带松了松,穿着笔挺马甲,迈开长腿,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走到沙发边坐下。 瞿参教授目不斜视,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咳了一声。瞿醒猛地站起身,弯腰倒了杯热茶,递到了瞿参教授的面前,并说道:“老爹,儿子回来了,请喝茶。”接着又坐下。 “嗯。”瞿参淡声回道。 他从银色老花镜后看了眼脸色疲惫的瞿醒,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不由得开解道: “小醒,最近多注意休息,你那公司离了你一两天又不会倒,趁时间睡睡觉,你看你眼底下的黑眼圈,都能跟B城的大熊猫有一比了,还有我听说,熬夜杀.精,以后我还想抱小孙子呢,你把自己搞垮了怎么办?你走了,留我和小峡两个怎么办?让你那个公司的全体员工怎么办?我给你取‘醒’字,不是让你一直醒着,不睡觉,是叫你脑袋时刻清楚,不走弯路。” 瞿参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 “小醒啊,你大哥走得早,你一个人得撑起一个家,真是辛苦你了,不过偶尔你也得为自己想想,什么时候结婚呐?我看上次见的上官小姐就不错,人漂亮,能力强,你们小年轻不都喜欢那样的吗?你觉得怎么样?” 瞿醒正襟危坐,摇了摇头。 “老爹,小雅只是我的保镖,作为老板,我不能动那种念头,我是不打算结婚了,让小峡努力一下给您抱个曾孙吧。” 瞿醒转移战火。 “唉,小峡都三十好几了,连女孩都没见过几个,我哪指望他给我生个曾孙呢?还是你做叔叔的,做个表率,结个婚呗。”瞿参老爷子哀愁地摇摇头,然后期待地看着瞿醒。 瞿醒被盯得发毛。 “老爹,我都四十五了,如果真生了,我和那孩子差太多了,都能当他(她)爷爷了,还是别了,小峡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瞿醒摆摆手。 瞿参老爷子淡定地接受第一万零一次失望,他望着墙上的全家福,心里感慨。 如果小峡能看得上那些女孩的大脑,他也不至于这么发愁。 全家福上是幸福的一家五口,瞿参自己、大儿子瞿觉、大儿媳梅英、小儿子瞿醒、大孙子瞿峡。后来大儿媳和大儿子先后离世,只剩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瞿参和两个小的。 瞿参自己是历史学家兼荣誉教授退休,在家里养老,吃政.府饭,偶尔出去考察考察,捞点养老金回来,供两个小的生活。 老二瞿醒天生聪明,对数字敏感,从小喜欢数字组成的数据,十岁时自学高中课程,考上了少年班,之后一路高升,十三岁闯出点名堂,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老大瞿觉是有名的铁路工程师,设计不下百条铁路,连通P城和Y城的货运铁路就是他设计建造的。儿媳梅英是P城梅家人,世代经商,当初在学校里就和瞿觉结了情缘,后来生下了瞿峡,而大孙子瞿峡自生下来就聪明异常,三岁能解开同龄人甚至大人都难懂的问题。 既然发现了异常,瞿觉和梅英就带着瞿峡去瞿家的私人医院检测智商,结果瞿峡的智商竟然高达240,而自从知道小侄子比自己聪明,瞿醒就天天带着瞿峡玩,一起学习各种本不该由瞿峡这个年龄承受的复杂知识。 后来,十五岁的瞿醒想创办一个公司,跟科技有关,他找了小侄子瞿峡合作,而瞿峡那会儿才上小学三年级,也就七八岁,主要家里怕他脱离同龄人群体,对他的心理发育不好,不允许他跳级,不然瞿峡早就上大学了。 瞿醒将瞿峡的形象设计进瞿氏科技的商业标志里,以此纪念他的奉献和付出。 也许是用脑过度了,瞿峡高考那天,突然流鼻血不止,被紧急送往医院后,发现是脑部过度缺氧加遗传性白血病。 医师查过两边的遗传病史,确认是母亲梅英祖上有过此类疾病,但只有那一人得过,因再患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不引人注意。 结果就这样阴差阳错落到这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后辈身上,不可谓是不可怜。 瞿参和瞿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接受不了这一残忍的事实——瞿峡的余生只能呆在病房里了,瞿参老爷子当即将拐杖重重砸在瞿醒的身上,并且悲痛欲绝地痛骂道: “都是你!他才多大!你让他天天待在实验室,盯着你那个狗屁项目!导致过累过劳,学校课业又忙,你那边屁事又要让他跑来跑去,他一个孩子怎么受得了?大脑再聪明,身体跟不上,到头来得不偿失!你真是个好叔叔,好呀!真好呀!”伴随瞿参老爷子的话,拐杖一次又一次狠狠落下,瞿醒死气沉沉地任由老爷子打,内心被苦痛、自责和愧疚充斥着。 后来是瞿峡出来阻止了爷爷打小叔叔,他倒下了不算什么,要是小叔叔倒了,才是真的可怕的事,小叔叔现在位高权重,手下掌握着瞿科成千上万员工的命脉,如果打坏了,瞿科群龙无首就会散了,多几个他都救不回来。 瞿醒抱住瞿峡,第一次痛哭起来。 最后,瞿峡还是住院了。 当年瞿峡才十七岁,错过了高考,错过了青春,被顶级医疗水平吊着过了十几年。 直到有一天,瞿醒闯进瞿峡的病房,说他得到一种能治愈瞿峡的白血病和脑部衰竭的方案,那时候瞿峡瘦弱地躺在病床上,头发因为不停的化疗被剃光,蓝白相间的病服下是削瘦的身体,两只暗沉的眼珠紧盯着兴致冲冲的瞿醒,他微微一笑,任由小叔叔激动地说着。 再后来,瞿峡被送进了一间手术室。 那时候,瞿峡已经三十五了。 幸运地,手术成功了。 瞿峡恢复了健康。 但也许是因为生了太久的病,瞿家男儿基因里的高大没有遗传到瞿峡身上,阔别许久的独自站立后,瞿峡发现他远不足一米八,测过之后只有一米七七,导致手术成功的喜悦并没有让他多快乐,他还是被小叔叔俯视着。 瞿醒希望瞿峡在家里休息,一直休息,但瞿峡还是闲不住,现在他被限制使用大脑,瞿醒无可奈何,只好把他安排进他大哥曾经设计的铁路轨道上,让瞿峡当上列车乘务员。 铁路工作的两班倒让瞿峡鲜少有时间陪伴瞿参老爷子,导致老爷子不止一次责怪瞿醒安排瞿峡去做那事,虽然不用太费脑子,但也消耗了不少精力,简直是本末倒置。 就这样,瞿峡度过了两年多。 今天是新年元旦,本该放假,好点还能放个三天,瞿峡却还在工作岗位上忙碌,瞿参老爷子心疼得不行,其实去年这个时候他就劝瞿峡换个工作,但瞿峡胆小又没心眼,容易被坏人哄骗,被别人欺负了也不敢告家长,如今干列车运货,接触的人不多,的确保险了不少。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未来由他们自己承担,他也管不了太久了。 瞿参老爷子常常会这样想,他也八十岁了,按现在亚国平均寿命只有七十五年,他也算是高寿老人了,老伴去得早,给他留了两个孩子,老大老二差了十五岁,他靠着学识赚工资,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等老大先长大有出息了,也开始扶持家里,后来娶了媳妇生了娃,老二来得晚,跟小孙子一块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等他走了,老二也能好好待小孙子,毕竟小峡也为老二的事业出了不少力,吃了不少苦,于情于理,老二都该好好补偿小峡。 瞿参老爷子又端起报纸,认真看起来,刚才他一看见老二进来,注意力都放在了老二身上,导致报纸上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看报纸一般小栏里也要看看。 女企业家、慈善家、投资家、P城GDP最有贡献者戴墨菲女士再次投资娱乐业,以最大股东身份拿下著名明星经纪企业「星耀公司」,并宣布于2043年下半年打造新型明星团队,走出亚国。这次娱乐投资距上一次已经相隔三年,期间戴墨菲女士主要投资餐饮业、房地产业等行业,创下一年兼并十三个公司的记录。 富有人格魅力的戴墨菲女士同时在年末P城最受女性(男性)欢迎的女性投票榜位列榜首,这是她近年来第三次同时成为榜首,而P城城民对戴墨菲女士的崇拜热潮仍在继续。 小戴的女儿? 第三十章 小熊波耶 “小醒,你还记得小戴的女儿吗?”老爷子啧啧地放下报纸,喝了口茶。 瞿醒在沙发上打盹,闻言迷迷糊糊地回道:“老爹,你说的是戴元帅家的那个小丫头吗?突然问她干嘛?不会又想着给我相亲吧?”瞿醒惊醒,难以相信地盯着瞿参,老爷子被他一说,口里回味的茶险些把他呛死。 “咳咳——混小子!你说个什么屁话!你老爹我还没这么丧良心!我是看见人家小姑娘出息得嘞,就问问你还见没见过,你——”瞿参话头止住,懒得再说下去。 “唉,人家小姑娘啊,不死盯一亩田,到处耕耘,你呢,把这一亩田都翻了个底朝天,就吃这口粮,改粮就不吃了,怎么能行呢?”老爷子神情严肃,谆谆训诫道。 “是是是,但老爹,我只会吃这碗饭,您不也知道吗?我除了搞这个别的都不行。”瞿醒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哼。”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我听小裴说,你最近和小戴有联系,又在忙什么?” 小裴是瞿醒的司机,瞿参经常通过他知道瞿醒的消息,瞿醒知道他是“间谍”,但也任他跟着,也好让老爷子放心。 “啊,这个啊,戴元帅最近在Y城搞基建,我有投资。”瞿醒打开终端,把拍到的照片递到瞿参面前,照片只有几张。瞿参接过,调了调老花镜的位置,仔细端看。 一张上面是基地的整体俯拍。 整个基地处于一片郊野,有五个标准田径场大小,通体散发着高科技的设计冷感,外表涂漆银蓝相间,外部结构简单干练。 一张上面是基地内部的选拍。 照片右下角的小字标注是「呼吸舱区」,而照片内容是四排不知尽头的睡眠舱,而且照片之外远不止四排,冷冰冰的睡眠舱尽显科技感,每个睡眠舱的表面都涂有「瞿氏科技」的标志,显而易见,这都是瞿科的成果。 瞿参才看了两张,就把照片一齐放下,心里感到奇怪,于是他问道:“小醒,搞这些东西作甚?不浪费资源吗?有钱没处花?” 瞿醒预测到老爷子会这么说,内情没办法透露,只是诱性劝导道:“老爹,这是一种新型体验投资,近未来都流行这种睡眠舱体验,到时候游客一多,成本不就回来了吗?” 瞿参难以理解道:“所以你和小戴最近就在搞这个?!小戴也是的,好好的元帅不当,弄这种废铁玩意儿做甚么?!” 瞿醒本还不知如何忽悠老爷子,一听到老爷子说“废铁玩意儿”,顿时不服道: “老爹,这都是您亲儿子设计的,您怎么能说是废铁呢?我的商业头脑您还不知道吗?求您相信儿子吧!当初我把波耶带回家,您也说了这句话,可现在呢,您疼波耶比我和小峡都要狠,机器宠物现在风靡市场,您也说您收回前言,支持我一切决定,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瞿醒边说边激动地跪倒在瞿参腿边,他双手不敢用力地搭在老爷子的膝上,灼灼双目紧盯着闻言变了脸色的老爷子,他回想起幼时,老爹总是限制他去弄一些实验,常会认为他做的这些是无用的,他对科学的热爱一次又一次被遏制,被浇了无数次冷水后,他靠着在现在看来幼稚的叛逆来维系那微弱的火苗。 他靠坚持,才有如今这般。 老爷子的话,在他看来,就是在否认他的付出,他为这个家扛起了太多,如果快乐源泉被人踢翻了,无论谁,都不会高兴。 他心里被深深的失望浸湿,老爷子的下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怔。 “唉,小醒,你先起来吧。你知道你爹我不是那种意思,我虽然古板守旧,但我接受能力还不差,小戴的那件事我其实已经听说过了,你也不必隐瞒,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自从小峡从那走一遭活了下来,我其实比谁都信得过那东西的威力,你也好好和我说说,最近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叫你们这样不计代价。好好说吧,老头子我耳朵还很灵光呢。” 老爷子拍了拍膝上瞿醒的手,说出来的话让瞿醒一愣,他呆呆地站起身,语出惊人后的老爷子淡定地啄了一口茶,等毫无准备的瞿醒反应过来,他喊过老保姆,叫她上去把波耶抱过来,过了一会儿,瞿醒猛地回神。 “老爹,您都知道了!那您不直说,是想看儿子出糗吗?”瞿醒愤愤说道,他气得坐回沙发上,抱臂瞪着自家老爹,老爷子依旧淡定,仿佛内心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瞿醒感觉委屈,他想了许多办法就为了瞒住老爷子,结果老爷子不知从哪知道的信息,他做出的努力一下子成了笑话。 “啵嘢啵嘢~”楼上传来嫩声。 老保姆手里抱住一只棕色泰迪熊,泰迪熊挥舞着小手小脚,欢快地叫着,像是在跟楼下的人打招呼,老爷子笑眯眯地招了几下手,瞿醒也收了怒相,变得和蔼可亲。 “波耶~过来!过来!到爷爷这里~”瞿参一如既往地用诱哄的语气喊道。 “哦,哦,乖哦,爷爷抱~波耶是爷爷的乖孩子~么么~爷爷亲亲~”老爷子手上轻柔地接过“啵嘢啵嘢”喊着的泰迪熊,又捋毛又亲头,热乎得不行。 而泰迪熊波耶也感觉很喜欢老爷子这样的对待,小手小脚乱飞,扑腾得可带劲了,高级材质的棕色短毛也随风飘荡。 一旁日常失宠的瞿醒也笑着看波耶撒娇地拱了拱老爷子的下巴,又提到以前说过的话:“老爹,咱们还是给波耶换个声器吧,到时您就能跟它讲话了,不也挺好的吗?” “不要!我就要波耶‘啵嘢啵嘢’叫,多可爱啊,你说是吧?爷爷的小波耶~”瞿参厉声拒绝,然后又蹭了蹭波耶毛乎乎的小身板,却没听到波耶的叫声,他感觉奇怪地抬起头,却正对上波耶仿佛有生命的两只黑眼珠。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波耶,你想?”老爷子隐有哭腔,他死死盯着波耶的两颗黑豆子,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波耶,你?” 波耶点点头,然后乖顺地蹭了蹭老爷子的鼻子、脸颊、脖子,表露着自己的意愿。它的一双软耳朵乖乖叠着,小短尾巴不自觉抖抖,它在用浑身解数赢说话的机会。 老爷子任它蹭,不再说话。 瞿醒在一旁密切关注着老爷子的情绪变化,担心着老爷子一时受不了。 但没想到,老爷子只是把波耶捧到面前,然后用白色胡须、鼻尖、额头去蹭波耶的肚皮,波耶“啵嘢啵嘢”地用软软的手推着突然粗鲁的老爷子,老爷子顺力被推开,他眼神沉静温柔地看着睁着晶亮晶亮两颗黑豆子的波耶,最终做出决定:“换吧,就今天。” 瞿醒高兴地“耶——”了一声,和波耶默契地击了下掌,他宽大的手掌和波耶软绒绒的爪子碰在一起,老爷子立马看出蹊跷。 “波耶,你套路爷爷?!” 老爷子心痛地喊道,波耶连忙使劲、变得花样蹭老爷子,想消去老爷子的火气。瞿醒也“孝顺”地伺候起老爷子,轻柔地给他捏肩,一边还讨巧地说道:“老爹,我和波耶也是为了让您同意,您难道不想波耶叫您‘爷爷’吗?每天都可以叫哦,叫得您高兴为止。” “对吗,波耶?”瞿醒向波耶抛去眼神,波耶眨巴眨巴豆豆眼,反应道:“啵嘢啵嘢~”它用脑袋顶着老爷子的下巴。 老爷子怒气满满的心间像被羽毛拂过,他认输地叹口气道:“随你们吧。” 波耶:“啵嘢啵嘢~” 瞿醒兴冲冲地掏出随身包里放了许久的变声器,那是一个吊坠模样的仪器,他把吊坠挂到波耶的脖子上。 波耶毛绒绒的脖子埋住了吊坠的链绳,看着像只留了一颗圆扁形的装饰在波耶的胸脯上,圆形装饰的中间闪着蓝光。 瞿醒:“波耶,试试吧。” 波耶好奇地用爪子拨弄变声器,然后抬头看神情紧张的瞿参,黑豆豆反射着银光,他的小黑鼻子轻轻动了动,小嘴一张: “啵嘢啵嘢~” “爷爷爷爷~” 变身器跟着波耶的叫声变化,边闪着红光,边用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喊道。 瞿参老爷子眼角泛泪,答应道:“哦哦,爷爷在,乖哦,波耶。” 波耶转头对瞿醒喊道:“啵嘢啵嘢~”变声器也脆生生地叫道:“叔叔叔叔~” 瞿醒笑着应答。 波耶又叫着“爷爷”,埋进老爷子的怀里,使劲地蹭着这个娇宠它的老人。 “乖哦,乖哦~” “小醒,这个项目又成功了,你岂不是又要大赚一笔了?”瞿参怀里摸着波耶,瞥了一眼喜笑颜开的瞿醒,没好气地说道。 “没呢,就这一个。专门做给波耶的,想让它陪您说说话才做的。”瞿醒指了指变声器解释道,老爷子一愣,“就这一个?那你不早说,我以为你又要研究什么新产品,拿我家波耶当试验品,早说不就行了?哼。”老爷子傲娇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把波耶抱起亲个不停。 波耶推着老爷子的毛毛下巴,出声拒绝: “爷爷~不要~亲~” 第三十一章 机器宠物 “就不!爷爷就亲~波耶好乖哦~”瞿参心都化了,顿时猛虎扑熊。 “爷爷不亲~叔叔~”波耶向瞿醒伸出小爪子求救,瞿醒笑得幸灾乐祸,对老爷子说:“老爹,小峡如果听到波耶喊你,肯定要吃醋了,我要不要告诉他一声,他盼波耶讲话也盼了好久。这个点了,他应该不忙。” 老爷子逮住波耶的小爪子,回道:“别,这个点小峡忙工作呢,等晚上再告诉他吧,晚上那会儿他总有歇息的时间,波耶也想哥哥吗?等打通讯给他,要记得喊哥哥哦~” 瞿醒摸了把鼻子,对于小峡的工作时间,他的确不如老爷子熟悉。 波耶点点小脑袋:“好~一定叫哥哥~波耶最爱哥哥~” 老爷子拱着波耶的小短鼻,嫉妒道:“波耶不是最喜欢爷爷吗?” "喜欢~喜欢~都喜欢~爷爷喜欢~叔叔也喜欢~哥哥也喜欢~"波耶兴奋喊道。 “乖哦,波耶最乖哦,比你叔叔小时候还乖,跟小峡差不多乖,爷爷最喜欢乖孩子了~”老爷子把波耶抛到半空,波耶挥舞着小手小脚兴奋大笑,一旁瞿醒乐呵呵地看着爷孙俩岁月静好的玩闹,心底的不安又盘绕在脑后。 戴元帅的预言如果成真,这样温馨的一幕,未来不知何时能重见。 晚上7点30分,瞿家餐厅。 瞿醒放下筷子,这时通讯器响了。 来电署名——“小峡”。 “喂,小峡,吃过饭了吗?晚上几点回来?”瞿醒向老爷子和波耶示意安静。 “小叔叔,俺、咳、我吃过了,刚吃过,我打过来是想跟你说,我晚上要加班,连夜送货去Y城,所以今天回不了家了,但你们不用担心,明天我一早就能回去,站长给我放了一天假,明天我回去好好陪陪爷爷,也看看小叔叔,还有波耶。”瞿峡激动地说道。 “好好,小峡,你好好工作,我们就放心了。小峡你等一下!小叔叔给你一个惊喜!”瞿醒和老爷子对视一眼,他单手抱过老爷子递过来的波耶,把通讯器递到波耶嘴边。 “哥哥~哥哥~”波耶兴冲冲喊道。 “嗯?”瞿峡疑惑地挠头。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生了小弟弟的?瞒得我好紧啊!”他恍然大悟,握紧通讯器凑到耳边,开始询问:“小叔叔,小姨是哪的人?对你好吗?给我看看小弟弟的照片吧!小弟弟有多大了,都能叫我哥哥啦?到底什么时候生的?小叔叔你太不讲义气了!那爷爷同意小姨过门吗?如果不同意,我还可以帮忙……” 瞿峡恨不得马上飞回家,抱抱盼了十几年的小弟弟,还要见见能征服小叔叔的女英雄。是怎样的人,会是上官小姐吗? 瞿醒一下子防御值偏低,被瞿峡离谱的想象雷到,连忙解释道:“是波耶!” “什么?波耶?”瞿峡摸不清头脑。 “你之前不是想波耶喊你哥哥吗?老爹今天好不容易同意了,我给波耶带了变声器,刚才是波耶叫你!什么小姨?什么老爹不同意?叫你不要看那些电视剧,乱七八糟的!你说波耶什么时候生的!”瞿醒捂脸哭笑不得,刚才他把通讯公放,结果瞿峡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这下老爷子和波耶都听见了。 老爷子则一脸笑意,也不辩解自己是不会阻拦儿子自由恋爱,是个好公公。 波耶抬头疑惑地看瞿醒,瞿醒胡撸了把波耶头顶的毛,然后把它脖子上的仪器关掉,将通讯器轻靠,示意它再叫一声,波耶心神领会,冲收音口叫道:“啵嘢啵嘢~” “波耶乖宝!哥哥在哦~告诉哥哥,刚才是波耶在叫吗?”瞿峡声线放柔。 随即瞿醒按下变声器开关,波耶随之喊道:“是我!哥哥!哥哥!波耶能说话了!是叔叔让波耶讲话的!”小男孩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瞿峡耳边嫩声声响起。 瞿峡的心跟化了水一样。 “波耶真乖!哥哥知道了,明天哥哥回去就能见波耶了,波耶先好好陪爷爷叔叔好吗?明天哥哥就回去,还可以陪波耶玩一整天!(小瞿,该去工作了——)(好,稍微等一会儿——)波耶,爷爷,小叔叔,我该去工作了,明天见~”瞿峡不舍地挂断通讯。 波耶听见对面没了声音,疑惑地点点通讯器屏幕,毫无反应,瞿醒收回通讯器,低头跟波耶轻声解释道:“波耶,小峡他去工作了,咱们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你先去爷爷那儿呆着,等会儿叔叔还要出去。” 瞿醒把波耶放回老爷子的怀里,波耶扒着老爷子的两臂,埋首在老爷子怀里,声音闷闷地回道:“好~叔叔再见~” “波耶真乖。老爹,那我先去公司了,晚点回来,大概……十点左右,不用留门,我带钥匙了。”瞿醒甩了甩手里的门钥匙,从老保姆手里接过西装穿上,临走前又痛快地撸了把波耶的短棕毛,笑着大步走远。 瞿参老爷子和波耶不约而同地看向瞿醒高大宽厚的背影,不过眼神各异,一个意味深长,一个懵懂可爱,一旁老保姆眼神欣慰地看着“爷孙俩”可爱同步的动作。 晚上9点10分,瞿科总裁办公室。 上官雅怀里抱着自家的毛绒绒,听完瞿醒对于机器宠物前景的规划,迫不及待地说道:“老板!什么时候给我家小酒装个变声器,我也想听小酒叫我姐姐!” 上官雅怀里的大橘:“喵~” 粉嫩的舌头舔着上官雅的脸颊,软绵绵地叫唤着,上官雅摸了摸小酒的背脊,光滑油亮的皮毛乖顺地贴在上官雅的掌心。 “小酒,你想说话吗?”上官雅大橘猫捧到眼前,眼神真挚地问道。 “喵~”小酒舔了舔上官雅的鼻尖。 “你也想对吗?!”上官雅兴奋道。 “喵~”小酒摇了摇尾巴,尾尖轻轻地扫了扫上官雅露在羽绒服袖子外面的白皙手腕,上官雅逮住小酒的尾巴捏了捏。 瞿醒看着上官雅主宠俩的温馨互动,又想起家里的老爹和波耶,眼神柔了柔,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说道:“可以,但需要等一会儿,我答应过老爷子不量产这个装置,所以,需要给你的小酒定制一个。”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上官雅没料到是这样,她以为变声器以后会面对市场,当下提前要一个也没关系。 瞿醒摇了摇头:“明天就能。” 上官雅笑道:“那谢了!” 瞿醒点点头,低头看着桌上的档案。 档案封面——机器宠物项目。 初代机——棕毛泰迪熊。 代号——“000”。 主人——瞿醒。 生产日期——2040年4月1日。 二代机——橘猫。 代号——“111”。 主人——上官雅。 生产日期——2041年5月28日。 瞿醒合上档案,眼睛闭了闭,躺回椅背仰面休息了一会儿,上官雅注意到后放轻了动作,她冲小酒比了一个“嘘”。 小酒轻轻“喵~”了一声。 上官雅笑眯眯地抚摸小酒,小酒向后折了折耳朵,往上官雅手底下蹭。 不知过了多久。 “小雅,明天早上七点我要去一趟Y城,你跟我一起去,小酒也可以带着,我明天就把小酒的变声器带给你。”瞿醒睁开眼睛,缓了缓疲劳的眩晕,他对上官雅说道。 “可以,老板。”闻言,上官雅下意识点头道,她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小酒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她身边打盹。 瞿醒看了眼墙上的钟。 竟然已经9点50分了。 他休息了四十分钟? 过了这么久吗? “行了,我们下班吧,用我送你回去吗?还是要去你店里看看?”瞿醒站起身,甩了甩车钥匙,上官雅抱着困觉的小酒也站起来,走到瞿醒跟前,目光认真地说道: “不用了,老板,我等会儿去我爸妈那里,今天上午没上班,我都跟他们待一块儿,今晚我在爸妈家睡。老板,你也早点回去吧,今晚真的挺冷的,明天记得多加件衣服,光穿西装虽然很帅,但也不行,会着凉的。那明天七点前,我在公司门口等你,可以吗?”上官雅边说,边手上捋着小酒的毛。 瞿醒一愣,看了眼身上的西装,第一次感觉到冷,平常他都有意忽略了,上官雅不提,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穿的比较同季节的人是有些单薄了,他又看见上官雅身上穿得严严实实,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羽绒服把上官雅的气质衬托得淡雅温婉,不像拿枪时她的凌厉。 “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家路上要小心,有事和我联系,那一起下去吗?” “好。”上官雅走到瞿醒前面,瞿醒跟在后面关掉办公室的灯,办公室外的暖光洒在两人一猫身上,随着两人坐着电梯一层层下楼,大楼楼道的光随之熄灭。 等两人到了公司门口,瞿醒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司机小裴元旦放假回家了,所以瞿醒自己开车,他的车是经过改造的,车钥匙可以远程控制车提前停到公司门口。 他走到车门位置,和上官雅摆了摆手,接着开门进去,上官雅紧了紧衣领,抱着还在睡着的小酒准备走向瞿醒相反的方向。 上官雅一人一猫在路灯下走着,瞿醒坐在车里,从后视镜看着上官雅远去,随后叹了口气,调反车头,开到上官雅的身侧。 上官雅眼神迷茫地看他。 “上车,我送你。” 瞿醒的脸从降下的车窗里露出。 新年的晚风有点冷,但不是那么冷,至少心底的温暖还在燃烧。 低调奢侈的车驶远,晚风还在吹。 可幸好,有了遮风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南城基地 2043年1月2日,亚国P城。 早上6点40分,瞿科大厦门口。 瞿氏科技今天员工都放假,大楼没有灯光,冷风在空旷的地方呼呼吹。 一大早,瞿醒打扮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坐在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他今天上身穿了一件长款深咖色风衣,以往非黑即白的穿着压倒了他的帅气,如今换了个颜色,瞿醒不符合年龄的英俊油然而生。 并无他想,仅用寥寥几字回复了瞿峡凌晨发的“遇到特殊情况,需晚归”的信息后,瞿醒魂不守舍地想起昨晚收到南城基地那边的紧急召唤。 信息加急,可又能什么事使得那边有这么大反应,难不成与戴元帅那则预言有关?戴元帅预言的“世界末日”真的准吗? 曾亲自打破自己唯物主义理念的瞿醒再一次陷入怀疑。 世界末日……他们所做的微薄之事真的能阻挡住末日降临吗?戴元帅不曾告诉他们这样做后的未来是如何的,他们生死如何?一切的努力能够救多少人?末日会持续多久?和平会再次降临这个世界吗? 他心事重重,表面像极了在发呆,倏忽之间一抹影子闯入他的余光,瞿醒抬头浅笑,冲前窗招手,车外风里衣角、发丝齐齐翻飞的上官雅穿着白色厚衣,怀里抱着毛发乱飞、正连连打哈欠的小橘猫,一如昨天。 上官雅裹着冷风,钻进了车里,刚进车里,就被车内的温暖感动,“老板,多谢你开空调了,外面真的冷死人了。” “呵呵,我昨晚不是说今早去接你吗?结果你爸妈说你早出门了。”瞿醒调高了空调温度,听上官雅这么说,不由笑道。 “啊?我以为老板你只是说说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昨天临睡前发现有个东西落在店里,今天怕耽误老板去Y城,就起了一早,刚好错过吧。嘿嘿。”上官雅拿打盹的小酒挡住脸,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只眼看瞿醒。 车内没有开灯,瞿醒只能通过投射进车内的清晨微光,看见橘猫弯弯的尾巴下上官雅露出的下巴,白皙小巧,模样好看,如她本人一般优秀,瞿醒晃晃神地正过头目视前方。 “小酒的变声器在我们等会儿去的地方,到那里我再给你。”瞿醒边发动车子,边说道,上官雅开心地点头应声。 车驶远,留下空寂的瞿科大厦。 两人也没想到,再见这栋瞿科大厦时,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 2043年1月2日,亚国Y城。 早上7点25分,南城基地。 瞿醒和上官雅两人一猫顶着南城郊外的冷风进入科技感十足的基地里。 基地两旁列有巡逻的人,他们手上端着枪,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面部戴着特殊材质的面罩,整体像复制粘贴一样。 这是上官雅第一次进这样庞大的建筑,她强行维持着在外人眼里的高冷,手下不停地抚摸着小酒的背,以缓解内心的激动。 瞿醒看出她的心情,笑着指了一个地方,上官雅顺势好奇看去,一扇大门上贴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武器库”。 “老板,这里……” 瞿醒比了一个“嘘”。 上官雅抿唇止声。 “尊敬的客人,小壹竭诚为您服务——”一个通体洁白的机器人从上官雅身边掠过,它的显示屏上是各种可爱表情。 小酒在上官雅怀里探头探脑,瞧见会说话的机器人兴奋地开始“喵喵”叫,想和同类打个招呼,但机器人冷漠离开。 小酒难过地挥了挥爪子示威,把毛绒绒的头塞进上官雅的手里,求抚摸。 上官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上次只让她过了把瘾、就从她指缝间无情溜走的SU16E战术卡宾枪也许也在里面,她兴奋地将手指捏紧,手心的茧微痒。 小酒安静地舔了舔湿漉漉的鼻子,见主人不理自己,机器宠物设定里自带的乖巧和体贴让它抛去悲伤,开始天真无邪地打量起这个于它而言巨大到有点过分的房子,好比渺小的蚂蚁和庞大的人类那种差距。 上官雅沉默垂头地跟在瞿醒的身后,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瞿醒带着上官雅绕过了几个弯,上官雅总感觉这段路走得有点久,走到脚都酸了,她皱眉地抬头去看,却发现瞿醒把她带到了一个长形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高大的蓝门,足足有十米高,蓝漆大门紧闭着,一旁有一群人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他们。 上官雅跟着走近,才发现这群人为首的是个美丽女人,还很眼熟。 戴墨菲?! 上官雅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惊讶,在他们面前的女人竟然是那个P城极其有名的女企业家,她在军校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同学夸赞这个能力强悍且不失魅力的女性。 如今那般风云人物就站在她面前。 戴墨菲长得明丽美艳,脸上略施粉黛,两颊微微浮红,五官偏深邃,有些混血的感觉,深棕的眉眼自带魅惑,她嘴上涂着深红色的口红,嘴型恰到妙处得好看。 她穿着咖色大衣,打底是一件娃娃领米色衬衫,下面是一条带皮带的黑色修腿长裤,脚蹬一双咖色半长靴,裤腿遮住靴筒。 她露出的手背白皙干净,手指纤细修长,左腕间戴着银色细表,黑底表盘时分针均是银色,纤长脖间挂着银色项链,项链余下部分被领面遮住,耳垂扣着珍珠耳饰。 戴墨菲棕色长发蓬松微卷,均挽置于肩侧,温婉与干练融合得和谐,她浅笑得体地跟瞿醒握了下手,没有看上官雅一眼,上官雅也不在意,巴不得戴墨菲注意不到自己。 戴墨菲身后站着一批跟刚进来时看见的白衣巡逻人一样的人,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胸前各自别着身份牌。 上官雅随意扫了一眼。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脸上戴着医用口罩,面目不清,胸牌上写着—— 宁柏。 上官雅一愣。 宁柏不是她当年军校旁边医科大学的首席教授的名字吗?听说是个八十几岁的老人家,上官雅又装作无意瞥了一眼。 别说,还真有点像。 她又扫到另一个牌子。 林源。 名字的主人是一位女性,头发微卷,挽成马尾,脸上也戴着口罩,露出明亮的眼睛,眼角略有皱纹,看着四五十岁。 上官雅对“林源”二字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很快置于脑后。 “戴小姐,好久不见。昨天催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我想戴元帅之前说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是有什么变动吗?”瞿醒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手,戴墨菲轻笑道:“瞿总果真是出了名的不会怜香惜玉,久别之后重逢,出言就是公事,可真一点也不讨女生欢心。” “我没兴趣。”瞿醒脸上挂着一向示外的冷淡,戴墨菲这次双眼看向瞿醒一旁外表不逊于她的上官雅,伸手一摆。 “瞿总,这位是你的?”戴墨菲语气疑惑地问道,锐利的目光让上官雅浑身战栗,不是害怕她,单纯是因为不自在。 “我的保镖。”瞿醒拧眉看向戴墨菲,“戴小姐,我想你应该是为了正事找我,不用在这些地方浪费时间。” 说完,瞿醒脸色不悦地和戴墨菲对视,上官雅往瞿醒身后躲了躲,戴墨菲嘴角微挑,不动声色地敛住被冒犯的怒火。 “当然,瞿总,跟我来。” 戴墨菲转身开路,瞿醒和上官雅跟在她身后,其余人跟在他们身后。 上官雅抱着又开始打盹的小酒,紧跟在瞿醒身后,多亏今天穿的是运动鞋,如果是高跟鞋,脚都能走废,这里实在太大了,光是来路,她都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昨夜的8点30分,我们检测到P城与Y城之间出现未知磁场,具体位置为两城货运列车轨道上,派人勘察过无异常情况。”戴墨菲迈着优雅的步伐踏进应声而开的大门内,里面壮观的景象展现在上官雅的眼前。 这是一间仿若无顶的总操控室。 向上看,复杂的线路相互纠缠,像蛇窟里破壳的小蛇放大了数倍,足以让密集恐怖症患者瞬间窒息过去,线路大都黑粗,远远看去就像无底洞,不知尽处。 室中央是一台拥有无数屏幕的监控器,蔚蓝色的轮廓里播放着全Y城的大小地方,包括角落,几个路人匆匆而过,也能看清他们的毛孔和小动作,监控器前坐着三个白褂操作员,他们戴着高功能眼镜,以帮助他们无遗漏地捕捉屏幕上的细节。 室两边各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他们埋首于身前的机器,旁若无人,没有任何交流,上官雅能感觉到这种工作环境下的寒冷——心理上的冷,每个工作人员都庄严肃穆得吓人,仿佛无喜无悲,只有眼前的任务让他们分出心神,他们像机器人,不泄露一丝情绪。 对于直系领导戴墨菲的到来,他们也毫不斜视,这些人身前的桌子上有的堆写满数据的白纸,有的堆一大把机器零件,包括但不限于齿轮、螺丝、螺母,有的堆两三台正在运作的雷达仪器,仪器上面的按钮多得数不清。 第三十三章 噩梦 “尊敬的客人,小壹竭诚为您服务——” 在上官雅打量这个地方时,和外面的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说着同样的话,从众人身旁擦过,这次上官雅怀里的小酒耳朵只是竖起,却没有当时对待外面那个冷漠无情的机器人一样的热情反应,它觉得不会得到回应。 可是这一次,这个机器人表现不同了。 “戴小姐,您吩咐的咖啡。” 服务类机器人小壹突然掉转方向,来到了正准备和瞿醒说话的戴墨菲身边,接着从腹部拿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咖啡递给戴墨菲,咖啡的奶香随着水蒸气飘到了上官雅的鼻尖处,这味道……上官雅眼睛一亮。 竟然是一杯湿卡布奇诺。 清甜的奶香盖过了浓呛的咖啡味,立马俘获了上官雅这名甜味爱好者,她其实并不怎么爱喝咖啡,但喜欢卡布奇诺咖啡,她喜欢喝下去后舌尖尝到的甜香,虽然之后会有苦涩蔓开,但她莫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这种咖啡有一个绝美的密语——等待爱情。 没想到,戴墨菲也喜欢喝卡布奇诺。 那是不是说明她喜欢奶香,四舍五入就是喜欢甜味,和她一样! 上官雅看着戴墨菲接过咖啡,轻抿一口,神情带着愉悦,心底给戴墨菲打上了同类的标签,而橘猫小酒也是同一个想法。 它睁着乌亮乌亮的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服务机器人,体内的机器核心感应显示眼前这个“小壹”明显比外面那个智能一点,它的显示屏上灵活地转换着表情。 当戴墨菲对它说谢谢时是害羞的表情,当她喝的时候是开心的表情,在她将未喝完的杯子放回它的腹中时是沮丧的表情,小酒觉得有趣极了,它挥舞着爪子,开始“喵喵”地吸引机器人的注意,结果成功了。 小机器人表情疑惑地看过来,跟小酒对视上,奇妙的感觉变成数据抵达到两“人”的机器核心里,小酒扭着身子,灵活地从主人怀里挣脱掉,敏捷落地后径直朝机器人跑去,机器人同时也向它靠过来,小酒跳上“小壹”的头顶,声线快乐地“喵喵”不停,它来回踩着,机器人也转成开心的表情。 “你好,111号,初次见面。” “喵喵~” 众人看着突然互动起来的小酒和小壹,表现各异。上官雅尴尬地想把小酒喊回来,瞿醒拉住了她,戴墨菲却神情微妙。 “111号?瞿总,我记得这应该是二代里初号机的代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对我说已经卖出去了,原来就是卖给了这位小姐。当时我可是很想要它呢,没有买到它还难过了很久,后来只能买了三代红月。” “本来生气不想买了,我爸偷偷帮我预约,结果拿到红月后发现比二代初号机多了整整一百个序位,实在让我很不高兴。”戴墨菲伸手抓住小酒,提到眼前,“不过原来二代初号机是只橘猫,幸好没买它,我不喜欢猫,我更喜欢红月的犬型。还给你。” 她随手将小酒扔向上官雅的方向,上官雅险险接住,面上的冷漠几乎破碎,戴墨菲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不爽。 “那真是太好了,戴小姐没有买到不喜欢的宠物,小雅也有了最喜欢的朋友,那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瞿醒压抑住怒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戴墨菲,戴墨菲秀眉一挑,棕眸微闪,她转过身,“我们谈点正事吧。” “乐意之至。” 趁戴墨菲背过身去,瞿醒偏头向上官雅低声询问情况,上官雅摇摇头表示安好,他放心一笑接着回应戴墨菲的话。 “我爸对我们勘测到的那个磁场反应很强烈,他感应到令人不安的气息从磁场泄露出来,但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我们猜测那个磁场可能在不久的未来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们已经派人实时监控那边的情况,直至现在,从那个车轨通过的列车已经超过十余辆,最后一班在昨夜的八点半左右通过磁场附近。”戴墨菲领着众人来到监控台。 她低头和一个工作人员说了几句,那个人随即点了点控制台的几处位置,几个昨夜监控到的画面从大屏幕里跳出,可以看见一辆辆绿皮火车在黑夜里穿梭,大屏幕下方跳动着对应时间和车次,在八点半左右驶过圈红位置的列车,即最后一班列车的车次是—— L1923次。 这辆L1923次列车驶来驶过,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之后便是漫长的黑暗。 瞿醒隐约感觉这辆列车的列车员有些眼熟,昏暗的监控并没有让他看清那人的长相,这让他想起昨天小峡说有要经过Y城的情况,瞿醒微眯眼睛,神情不宁。 希望小峡说的特殊情况只是普通的加班,而非……等会儿还是联系一下小峡吧,现在这个局势,真叫人放心不下。 “就是这样,我们还在持续观察这个磁场,暂时没有定论,叫瞿总过来也只是让你亲眼看看,免得没有参与感,对不起瞿总的投资。”戴墨菲背对众人笑言道。 戴墨菲转身面对众人,美目看着瞿醒,“瞿总,需要留下来吃个午饭吗?当然这位小姐也可以留下来,我们可以聊聊最近的生意,我爸现在不怎么支持我投资,他总觉得会打水漂,他做的那些梦让他有些崩溃了,我估计还等不到世界末日就老年痴呆了。” 戴墨菲嘴里说着不敬的话,然后指了指瞿醒和上官雅身后的白衣人,“对了,这些人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都是从各地找来的人才,瞿总可以照顾照顾他们,我想他们也听过瞿氏科技的名气,也想认识一下你呢。” “没必要。”瞿醒拒绝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戴墨菲摆手耸肩,接着撩了一把头发,媚眼如丝,“瞿总英年才俊正当时,有没有考虑过结婚,如果有想法,大可以对我想一想哦,我不介意。” 对于戴墨菲跳脱的性格,在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下,瞿醒已经了解了一些,面对这种情况,瞿醒习惯用拒绝回答。 “我暂时没兴趣,请戴小姐不要开玩笑,戴小姐这样优秀的人什么人配得上呢,呵呵。”瞿醒嘴角微挑,揶揄道。 “当然是我的心上人。” 戴墨菲笑着回道。 “那可以问戴小姐的心上人是哪位吗?”瞿醒微微讶异道。 “瞿总的这句话有些冒犯啊,哈哈,不过你当然可以问。”戴墨菲美眸微眯,她的话泛着甜蜜,“是一个叫贺朔的男人,不过他有妻子,我在等他的妻子离开他,这样我才能跟他在一起。他很优秀,和我很配。” 瞿醒和上官雅纷纷愣住,瞿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觉得此时面前的戴墨菲透露着危险和不可接近,他觉得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戴墨菲的话是否恰当。 她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吗,呵呵,那戴小姐加油吧,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和小雅还有别的事,先不叨唠各位了。”瞿醒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时间,上面显示是8点36分,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一个小时,但他一点收获都没有,纯粹被一个还没有结果的问题浪费了。 “那好吧,我也要去……” 戴墨菲刚说到一半,急促的警报声在众人上空刹那炸开,她转头想问清情况,却看到屏幕上一幕血腥的场景: 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男子扑咬住一个年迈的老人,将她颈肩的肉全部撕扯开来,鲜血溅了一地,那个男人两眼发白,状如饿鬼,尽情埋首在老人的身上享用着他的大餐,老人身上的棉衣被他撕烂,白色的棉絮挤了一地,沾上了鲜血后,仿佛消失在血滩中。 “什么情况?!”戴墨菲崩溃大叫出来,脸色一下白了下去,她扑到监控台,瞪大了眼睛去看屏幕上发生的一幕。 8点37分,第一个咬人者出现。 南城基地一改往日的安静,顿时沸腾起来,所有工作人员严阵以待,神情肃穆地迎接预言中末日的到来。 末日真的降临了。 众人开始庆幸之前的努力,但不可避免也开始畏惧蒙在灰雾中的末日。 众人尚未预想到的是,在未来短短的三个小时里,这一场未知病毒会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蔓延开来,很快就能将整个Y城笼罩在死亡灰雾中,受感染者会大概率出现同化症状,成为下一个劣性感染者,并且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这样的恶性循环来势汹汹。 8点40分,基地全员整装待发。 上官雅心心念念的武器库在这样极其严峻的情况下,打开了它的门,可她却没有时间去挨个欣赏,她和瞿醒被安排待在安全的地方,她强忍住脑里对末日的想象,将瞿醒刚刚塞给她的变声器戴在小酒的脖子上。 “喵喵~” “主人~” 甜甜的女童声从变声器里传出,驱散了上官雅心间的阴霾。 第三十四章 末日预言 “小酒,你真的会说话了!不是做梦,不要叫主人,叫声姐姐。” 上官雅开心地捧高橘猫,小酒吓得作张牙舞爪状,接着上官雅将光滑的脸颊蹭了蹭小酒的腹部,刚才凝结在心间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姐姐~怕高~” 小酒“喵喵”地撒娇道,带着黑色斑点的细长尾巴微微卷起,轻飘飘地掠过上官雅乌黑的发梢,它绵软的耳朵颤着,耳朵里白色的绒毛也随风轻抖,两颊细毛轻擞。 “啊啊,不好意思,小酒,姐姐抱着你吧,姐姐只是太高兴了!” 上官雅抱着小酒沉醉地闭上眼睛,想就这样沉浸在柔软之中,阅人无数的瞿醒心里了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上官雅抬眼去看他,瞿醒眼底的忧愁她看得一清二楚,“老板,我们该怎么办?还能回去吗?回P城。” 瞿醒神情为难地摇头,他从兜里掏出两个腕带状的物什儿,递了一个给上官雅,“先不回去了。给你,这个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制成功的移动终端,你可以用这个跟你父母联系,只需要把你原来的终端和通讯器的芯片,插进移动端的对应位置,它会自动读取你所有储存的信息。” “你看。” 瞿醒将已经插了两块芯片的位置展示给上官雅看,接着他将腕带戴到手腕上,用指腹轻点了两下腕带上的圆盘,圆盘随之亮起。 一块只出现在科幻片里的虚拟屏幕展现在两人眼前,上官雅目瞪口呆,用手晃了晃屏幕,却穿过去了,屏幕像水一样荡了荡,又恢复原样,小酒舔了舔爪子也跟着主人瞧着。 浅蓝色的荧屏,浮在半空的字,一切都显得那样梦幻,瞿醒实实地点开了一个通话图标,对应界面随即跳出,他的联系人占了满满一面,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图标。 这样一看,果真是终端和通讯器的结合体,功能强大堪比古老的台式终端,自从亚国限制科技个人研究权,用名利笼络了一批科研人才为军事效力,这么充满个人色彩的科技成品也只有瞿科拿得出来了。 “就像这样操作,你先试试。我们当初是参考了不少科幻片的创意,花了很大的功夫把它做成实品,如果灾难及时阻止了,我们公司会将按照计划将移动端投入商业。” 瞿醒话音刚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愣,声音有点干涩,“如果没有的话,我会看情况把技术公布出去,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我拥有再多的钞票恐怕也无用了,但我还有大脑,科技如果恢复不起来,我就会重新寻找方向,就像我当初迷上科技一样。” “老板。”上官雅像在看个闪闪发光的伟人一般,眼睛亮得不行,瞿醒险险承受不住,略显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这事暂时不说,世界和平才是关键。另外我的建议是,如果P城不小心沦陷了,你得让你爸妈务必藏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至少现在我觉得这场灾难暂时还不会危及到P城,这群人训练有素,采取紧急措施后,应该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而我们,最好是待在这里,我参与过这里的建设,这里的安全系数很高。” “多谢!” 上官雅接过移动端,很快装备好芯片,按照瞿醒教的程序给父母发送信息,高科技的质感让她实在觉得新鲜,爱不释手,虽然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但上官雅乐于用这种事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她点弄着虚拟屏幕上的所有图标,查看对应功能的特色,瞿醒在一旁做出介绍。 “老板,谢谢你给我移动端,的确方便了不少,速度还很快,如果拿去卖肯定能卖很多钱。但你们说的末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都好像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呢?当然,我指的是所有人,平民。” 对于突如其来的事情,上官雅还是想不通,她眉头紧锁,不解地看了瞿醒一眼,“老板,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真相吧,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她的眼神很认真,瞿醒躲避不及。 “你说什么我都信。” 上官雅开启闪眼光波,眼睛扑闪扑闪,充满单纯的求知的欲望。 “呃,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也许会觉得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瞿醒感觉喉咙有些发涩,他回想起,昨天和老爹讲的时候就已经差点把老爹吓得晕过去,即使他知道预言一事,也被“不久末世降临”这种恐怖的事情吓到。 上官雅瞪亮眼睛看他。 瞿醒抿了抿唇,“你知道戴墨菲的父亲戴元帅吧?”,上官雅点头,他又说:“三年前,戴元帅出了车祸,很危险,差点就会死。体制内的人都很急迫地寻找办法,他们只能用先进的机器暂时吊着戴元帅的生命。” “直到发现有个人,他的基因可以救活戴元帅。”瞿醒有些纠结地看着上官雅,“那个人叫贺朔,也就是戴小姐之前说的心上人。贺朔他、拥有很奇特的能力,他的细胞活性很强,那些人其实算是死马当活马医,最终同意让戴元帅接受了贺朔的细胞,结果起死回生一般,后来戴元帅也觉醒了特别的能力。” “什么特别能力?” 上官雅顿生好奇。 瞿醒启唇道。 “预、言。” 上官雅双目大睁,不敢相信。 “那他、戴元帅的能力准不准,你们为什么相信?正常人不是会感觉不可能吗?”上官雅追问道,手上不由抱紧了小酒,小酒伸长身子,在她下巴轻轻舔舐。 “姐姐~不怕~” 小酒拥有二代机共存的性格缺陷,不能够理解两人之间突然奇怪的氛围,只能尽它所能安慰看起来有些慌乱的上官雅。 “起初的确会有这样的怀疑,到后来,就相信了,到了不得不相信的程度。因为戴元帅的这则‘预言’救了很多人。” “戴元帅他、曾用预言能力成功阻止了一场巨大车祸,在那个司机上车之前提前派人将他逮捕,戴元帅说,如果没有抓到他,那场车祸将会死去十几个人。当时许多人还抱有怀疑心态,包括我,但是事实证明,那个司机状态异常,检测发现他吸了不少剂量的毒,还喝了很多酒,事业爱情两空,拥有很强的反.社.会人格,是极有可能造成那样严重致命的后果。” “那只是他第一个预言。” 上官雅不由张开嘴。 “在前年,他又预言到一个刚离开监狱的持刀人会在学校门口恶劣攻击无辜学生,导致多人死伤,造成许多家庭破裂。在那场预言中,凶手是被狙击手当场击毙,但他造成的惨痛后果已经无法挽回,不过幸好有戴元帅成功的预言在前,警方开始严密观察这个人,在他准备从一个小摊上拿过一把刀时将他逮捕,重新送回牢里,并且加刑判了二十年。” “干得好!那前一个人渣呢?” 上官雅迫不及待问出口。 “无期徒刑。” “为什么不弄死他?他会害好多人。”上官雅难以理解,如果换她,她会让那个人后悔来到这个人世,让他生不如死。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戴元帅告诉我,因为那样的悲剧并没有发生在现实中,他们及时阻止了惨案,所以还不足够判他死刑,但是根据他有严重的犯罪倾向、贩毒吸.毒行为,他的下半生也只能在牢里度过了,这对于他已经算是最严重的惩罚了。”瞿醒安慰道。 “对,说得有道理,慢慢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比死来得更可怕。”上官雅放心地长呼了一口气,语气带着狠厉。 “那这个呢?这个……世界末日?难道丧尸真的会出现在我们现实中吗?说不定只是狂犬病犯了?”上官雅不安地看着瞿醒,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丧尸片里的那些东西,很恶心。 “预言可以改变的吧?” 上官雅带着有些祈求的意味,期望瞿醒可以告诉她预言也有可能失效。 “我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错过。那样的东西,我也觉得很像丧尸,但我们有科技、有武器、有军队,纵然是那样,我们人类也一定有办法打败它们。戴元帅对这个世界末日的预言,是在去年的今天,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横尸遍野,我与他相熟之后,他后来还向我形容了那种地狱般的景象。”瞿醒的面色刷一下变得很苍白,显然是回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他描述得很糟糕。” “他说,他差点脱离不开梦境,那场恐怖的预言让他产生了一些后遗症,焦虑、失眠、害怕臭味,去年十二月份我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睡眠舱,他才有稍微好转。” “可后来他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在亲眼见到那之前,我绝对想象不到,不过一个月他的头发就白得很快,整个人苍老下去,他其实、才比我大十岁不到,他毕竟是部队出身,身体本来比我壮很多,却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瞿醒面色难看,话里满满的惊怕。 “这场末日预言太可怕了,竟然能将他折磨成这样。如今我真是不知道这种特异功能来得到底值不值?在他多次用预言挽救下许多人的生命时,我作为亚国公民,当然会觉得很值,可现在这个预言能力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作为朋友却替他不值。” 第三十五章 后遗症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想了。” 瞿醒眼角的皱纹随着他缓缓闭上眼睛显现出来,“他今天应该在他的睡眠舱里休息,如果你看见他了,绝对不会认为他会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你们小姑娘叫他爷爷都不为过。” “唉,他那时也不会想到命运赠送给他的这份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需要他用生命作抵押,之外还要承受无尽的痛苦。” 瞿醒此时的心态就如遇到车轨变向的问题,当某人拿到这道题时,他是选择救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也许会选择救人数多的一方,可如果那一个人是他的至亲挚爱,那一群人是他素未蒙面的人,他又该如何选择? “既然这种异能会燃烧他的生命,那、那个贺朔呢?他也会这样吗?” 上官雅咬唇问道。 瞿醒睁开眼摇了摇头。 “似乎只有预言能力会这样。” “贺朔的能力我不清楚,我没有和他直接接触过,只是听说过他,好像长得很年轻,我猜,可能也有后遗症,但不是戴元帅那样的,也许是潜在的、内里的。” “小雅,其实小峡他、也做过,当初他得了白血病和脑衰竭急等救命,戴元帅的成功案例让我们下了这个决定,而他的后遗症就是不能过度用脑,否则就会不停流鼻血,甚至昏迷,尽管他拥有的能力、堪称超级终端。” 瞿醒语出惊人。 “什么!峡叔他也做过?那他的能力就是超级终端那样吗?那得有多强!”上官雅被这波冲击到了,傻乎乎的瞿峡叔竟然是超级天才,恕她眼拙看不出来。 “小峡他,是超级大脑。” 瞿醒难为情地说出这个略显中二的名称,但与瞿峡的能力又完全匹配。 “天呐!”太中二了! 上官雅嘴张得能放下鸡蛋。 “那他原来呢?总归是普通人吧?”上官雅脱口而出,接着反应过来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咕噜一转,又没事人一样松开。 瞿醒摇头,表情羞愧又自豪。 “小峡他,小时候智商240,比我还聪明,瞿科起初发展起来有他的一半。” “我的天呐!要不要人活了!本来就聪明,一下子直接变成超级大脑了,上帝造人也太偏心了吧!我不服!我寒窗苦读十二年才让爸妈认可我,还不如人家生来聪明,我好气呀!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上官雅眼睛瞪得像铜铃,内敛仪态尽失,她掐着腰愤愤不平道。 “小雅,你只看见了表面。” “小峡他受了太多苦,因为病,卧床近二十年,如今有了这能力有何用,稍稍用多了脑子就缺血晕倒,这是祸不是福啊,唉,我做叔叔的,看着实在是心疼。” “老板……” 上官雅心感抱歉地看着瞿醒眼角隐有泪花浮出,“对不起啊,我一时嘴欠。” “没关系,不用在意。” 瞿醒眨眨眼,褪去泣意。 “您两位,聊得倒是挺开心呐。”略带嘲讽的女高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两人抬头看去,入目的是戴墨菲黑透的脸、刻薄的表情、阴沉的眼神。 戴墨菲手臂上搭着一件厚衣服,正冷生生地看着两人,表情很不好看。 “戴小姐。”瞿醒礼貌喊道。 同时,他伸手将上官雅拉到身后,用高大的身子遮住上官雅。上官雅探头朝戴墨菲微微点了点,接着缩回瞿醒的厚背之下。 戴墨菲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就犯厌恶,这让她想到贺朔和他的妻子。 “瞿总,现在这么危急时刻,您和这位小姐还是不要在一旁调笑悠闲才好,免得我一些不长眼睛的手下看着你们不爽,不小心冒犯了你们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戴墨菲笑眯眯地看着瞿醒。 “最好不过了。” 瞿醒不动声色回道。 “戴小姐有其他事吗?” “我爸找你。” 戴墨菲一边的眉峰微微一挑,俏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我爸他突然想找你讲话,不过才一个月,瞿总您倒是和我爸混得挺好,我做女儿的都有点吃醋了呢,哼~” “戴小姐说笑了。”瞿醒平淡回道,他一双剑眉稍稍松缓,抚平了一点皱痕。 “哼,跟我来吧。” 戴墨菲优雅地转过身,回头又看了瞿醒和上官雅一眼,随着她的动作,型归披肩状的波浪长发发丝飘飘,倩丽苗条的背影迈着快人的节奏,领着两人一猫朝另一边走廊走去。 “姐姐~” 几人越往长廊深处去,小酒越觉得不安,它扒在上官雅的胸前,仿真舌头带着温温的温度,舌苔上的毛毛小刺擦着上官雅的脖子舔舐过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上官雅敏感地缩了一下脖子,摸了摸小酒的脑袋。 “怎么了,小酒?”上官雅又疑惑地摸了一把脖子,看着手指上的水迹,奇怪地问道,身体周边逐渐降低的温度让她顿时觉得前面的目的地是北极,“老板,有点不对劲。” 瞿醒冲她比了一个“嘘”,他低下头在上官雅耳边说道:“等会儿说。” 瞿醒的声音很小,似乎是不想打扰到什么,上官雅不由跟着升起肃穆庄重的情绪,她捂嘴保持安静,连带着,她也捂住了小酒的嘴。 小酒乖巧地舔了舔她的掌心,没有对她的动作产生抗拒的举动。 周围越来越冷了。 大概百米高的屋顶,蓝色涂漆的、由特殊材质制造的高科技墙壁,壁面上都是泛着光的、错综复杂的纹路,空无一人的走廊两边是许多扇紧闭的、十米高的大门,三人渐渐呼吸间能呼出雾气,让上官雅难以回想起他们还在室内。 小酒这回整只身子全部缩进上官雅的怀里,颤抖着遮不住而露出的耳朵,上官雅对小酒这样罕见的模样吓到,她搂紧小酒,用不停的抚摸给予小酒安全感,小酒伸出尾巴一下圈住上官雅没有戴移动端的手腕,还蹭了蹭。 “到了。”戴墨菲开口道。 三人停在了一扇门前。 这扇门稍矮一些,大概三米高左右,跟之前看见的门比起来显得很普通,门的周围墙壁平平无奇得黑,使这一处显得很暗。 暗得让人不安。 等戴墨菲回头,看到上官雅怀里的橘猫表现得那么害怕,她笑呵呵道:“呵呵,它是怕了里面,红月上次来也这样。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对于它们机器宠物来说是有点恐怖。” “进去吧,我爸在这里面等你。这位小姐,还是跟我在外面待一会儿吧,我怕你家这小橘猫一会儿受不了,你还是别进去了,况且我爸只想跟瞿总聊聊,你在旁边也不大好。” 戴墨菲俏皮地卷了卷发梢,把门稍稍推开一点,浓重的寒气从门缝中露出来,冷到让人不禁打颤,离门最近的戴墨菲表情泰然,裹挟半边身子的寒气,将手臂上搭的厚衣服递给了瞿醒,瞿醒很自然地接过,穿在身上。 加了一件厚衣服的瞿醒身形显得臃肿,破坏了他的帅气,他也不在意,他抽出厚衣服兜里自带的厚手套,接着流畅地戴上,娴熟的动作看出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他将一只手搭在门边,拉开一点,寒气顿时挣脱牢笼般扑面而来,他用手臂挡住,厚衣服的手臂甚至结上了白霜,瞿醒的发丝也沾上了霜,他从手臂后撇过头,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戴墨菲已经退到了远处,身边是被她拉过去的上官雅,而上官雅正一脸懵懵地看着他。 “我去了。” 上官雅忽的感觉,耳边瞿醒的话飘飘忽忽,不着实处,瞿醒的神情仿佛烈士就义般无畏又坚定,寒霜将他染白,眼睫也挂上了冰霜。 门后究竟是什么? “嗒——” 门在两人面前静静地合上。 “戴小姐,这里面?” 上官雅神情不安地看向淡定的戴墨菲,戴墨菲睨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他没事……这位小雅小姐?” “我叫上官雅,叫我上官就行。” “上官……”戴墨菲将两个字含在嘴里一会儿,神情莫名,“呵呵,上官小姐,请问,你跟C城的上官家有关系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有细细看,现在才发现,你长得有点像上官总裁,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上官雅眼底带上警惕,“不知道戴小姐问这个干什么?我只是一个保镖。” “呵呵,首都出身的上官小姐真是奇人,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选择当一个普通的保镖,不知上官总裁可否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如此,跟的还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其中深意……呵呵,我与上官总裁还是有些交情,关于女儿的信息,我想他很乐意从我这得到。” “毕竟任哪个做父亲的,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好上学,在外面当保镖,都得生气吧?呵呵。听说上官小姐还是高材生……” 戴墨菲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上官雅咬牙切齿地瞪她。 “戴墨菲!有种你就告诉我爸我在这里,如果敢告诉,你就死定!” “呵呵,不愧是肖家千金肖胜楠的女儿,够黑,够暴力,像你妈妈年轻的时候。” 戴墨菲眼底燃起兴味。 第三十六章 代价 “戴小姐,你揭穿我是为了什么?”上官雅长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泛着冷光的眸子紧盯着身前似笑非笑的戴墨菲,戴墨菲优雅地向后挑了把发丝,棕色瞳孔微微折射暗光,她浅笑注视的模样,危险至极,像极了传说中的美杜莎。 “没什么意思。” 戴墨菲兴致淡淡地回道。 “我实在没想到,上官小姐被稍微激一激就生气了,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哼。”戴墨菲不屑地瞥了一眼上官雅,然后抱胸站立,不发一语。 闻言,上官雅下意识捏紧拳头,心脏猛跳,呼吸暗暗乱了,她调整呼吸,背过手藏住拳头,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假笑,“我想,戴小姐应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人吧,想必是有重要的原因,你说,我说的对吗?戴小姐。” “哼。”戴墨菲不置可否。 “会打架吗?”她突然问。 上官雅愣住,假笑地问了一声,“是我听错了吗?戴小姐,你刚刚是说……” “你会打架吗?”戴墨菲又问一遍。 “戴小姐,你想做什么?”上官雅警惕地看着她,戴墨菲看她一脸惊讶,不屑地笑了笑,昂起纤细的脖子,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在湖泊上伸展美丽的翅膀,“和我打一架。” “为什么?”上官雅不解。 “哪有那么多废话?我当你接受了!”戴墨菲二话不说将长腿一抬,就朝上官雅攻过去,上官雅敏捷地后退几步,躲过一脚。 小酒主动跳下上官雅的怀里,落到地上,对做出攻击的戴墨菲做出警告姿势,“喵!”。 戴墨菲连着落空的动作,一个华丽转身,又踢出一脚,带着破空的声音,上官雅及时伸出小臂格挡,但是超出意料的强劲力量让上官雅一时没抵挡住,整个人踉跄地被踢出几米远。 “咳咳。”上官雅难受地咳了几声,眸子里带上狠厉,她死死盯着一脸悠哉的戴墨菲,戴墨菲将大衣两边向后一摆,呼吸仍然平稳。 是她轻敌了。 “呼,来!” 上官雅深呼吸,摆出迎战的姿势,她自幼从母学习各种武术,包括跆拳道、截拳道、散打、柔道,童年时背上被鞭打的伤如今又似乎在隐隐作痛。上官雅神情认真,摆着熟悉到烙印在脑中的姿势,她双脚前后开立,距离与肩同宽,前脚尖稍内扣,后脚跟稍离地面。 “认真了?”戴墨菲突感兴味道。 “就让我试试你。” 戴墨菲向上官雅猛冲过来。 她扭转蕴含力量的细腰,整个人在半空飞舞旋转,咖色大衣的衣摆在空中翻飞,踢出连环腿朝上官雅的方向攻去,每一次腿踢都劈开空气,发出吨吨的声音。 上官雅侧头躲过两击,然后用力抓住戴墨菲的脚腕,接着摆动腰肢,带着半空中的戴墨菲原地转了一圈,将她借力甩了出去,戴墨菲游刃有余,姿态像专业的冰上舞者,她自转几圈缓冲,最后单脚立于平地,优雅自如,而此时上官雅已经攻于她面前。 “戴小姐深藏不露啊?”上官雅一拳击出,破风声响彻一方。 “呵。”戴墨菲小臂交叉挡住一拳,整个人被推出半米,小臂的隐隐胀痛让她不由冷笑,她在上官雅又攻出一拳时身子瞬间压低,攻其下路,发丝留下残影。 她猛地朝上官雅下腹打出一拳,上官雅反应迅速地握住戴墨菲的拳头,用力反向扭住她的整只手,接着用空闲的手扣住戴墨菲的下颌。 “哈哈,你也不差嘛。”戴墨菲被掐住下颌,突然大笑起来,胸腔的震动带动芬芳的发丝飘荡在上官雅的鼻尖,指尖滑溜溜的触感让上官雅不忍心掐狠,她投降似的松开手,将戴墨菲轻轻推开,“戴小姐满意了吗?” “没有!”戴墨菲骤然变脸,反身勾腿后踢,上官雅无奈地护住侧腰,“戴小姐,还打啊?”,她心累地捏住戴墨菲的大腿肉,戴墨菲忽的大叫:“你干什么!放手!” 上官雅稀罕地看着戴墨菲红透的脸,“戴小姐,这是你的敏感点?”她殊不知自己的话格外显得流氓,戴墨菲被迫卡在羞耻的姿势,内心的羞愤充斥心脏,砰砰作响。 “放手!”戴墨菲怒吼,上官雅也不为难她,乖乖放了手,可扑面而来的掌风让她敏捷后跳,“有完没完!”戴墨菲还欲攻击,她直接用小臂挡在戴墨菲的胸口下,一手还掐住戴墨菲的腰将她用力扣在大门上,发出重响。 “咳咳——”戴墨菲猛咳出声。 “你没事吧?”上官雅保持扣住的姿势,不再轻易放手。 戴墨菲被压在大门上,门内的冷气附着在门上,也传到了门外,她缓缓了神,用深邃棕瞳意味不明地瞪着一脸担心的上官雅,“为什么手下留情,可怜我?” 上官雅算是看出来了,戴墨菲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幼稚鬼。 “唉,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等以后有空了再陪戴小姐打一场如何?”上官雅诱哄着戴墨菲,戴墨菲背上满满寒意,她不禁冷颤,“你先放开我!” 上官雅两手举起,做出投降状,“行,那戴小姐怎么说?” “切,谁要你陪!”戴墨菲骄傲地挑起发丝,一缕一缕从指尖垂下,她昂着首,蔑视地看着上官雅,鼻腔振鸣,她露出好看的颈脖,狠狠地“哼”了一声。 “喵,姐姐,你没事吧?”小酒跳到上官雅怀里,舔了舔她的下颌,上官雅被戴墨菲的眼神气得无语,她摸了摸小酒的脑袋,“姐姐没事,小酒乖。” “戴小姐,请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上官雅问。 戴墨菲没有回答,只是调了调错位的手表,表盘正对上方。 上官雅眉头微皱,隐有些不悦。 突然,戴墨菲的手表表盘上银色指针消失,徒留漆黑底面,一块虚拟屏幕投射在半空中,恐怖的画面在两人一猫的眼前播放。 “喏。”戴墨菲撇了撇嘴,示意上官雅看。 屏幕上是主持人播报紧急新闻的画面,画面中有近三分之二的区域在不停播放现在外面严峻的情况——多人被咬、多人感染异变,接着一点点扩大感染范围。 “戴小姐,你派出去的人呢?”上官雅脸色难看问道。 “情况失控了,大概救不了多少人。”戴墨菲很随意地说道,“我爸也没料到,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我对钱也没兴趣,末世对于我来说没差。” “可是……很危险啊,你也可能会死。”上官雅不能理解戴墨菲表现出来的冷漠,而戴墨菲却冷笑回应:“呵,我拿那么多钱雇佣他们,这几年他们也享受了不少,如果还保护不了我,就未免太无能了?我亲自挑选了他们,他们一旦失败,这也是对我眼光的贬低,我有自信,不用上官小姐您操心,呵。”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上官雅闻言神情怪异,她沉默地抱着小酒走到一处角落,不再去看表情不屑的戴墨菲,只是耐心等待着瞿醒出来。 门内,寒气像壁虎一般爬满整间房子的内壁。 瞿醒这是第二次来,上一次房间里的情况还没有这样糟糕。 厚厚的外套也不能阻挡寒冷的侵入,瞿醒举步维艰,房间两侧散落着结满冰霜的机器残骸,和外面的服务机器人一样的型号,它们破碎的零件堆在一起,堆成了小丘,还没有停止运行的表情显示屏上均是它们被冻住前智能的反应,或是哭脸、或是惊恐脸,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其阴森可怕,瞿醒无意识地抱住自己。 往里面走,两侧的机器残骸就越多。 “戴元帅?”瞿醒喊道,呵出的雾气飘在空中。 话音刚落,最深处的睡眠舱随后打开,从里面慢慢坐起一位白发老人。 他的眼睫和眉毛都结满白霜,他衰老的侧脸轮廓隐现出年轻时的冷俊坚毅,白色睡眠舱里的他仿佛坐在巨型白鹤之上,而白鹤只向世人施舍般展现它洁白的翎羽。 这一切将他的气质渲染得如神话中的仙人,可现实中他不过是一位饱受苦痛摧残的普通人。 “戴元帅?”瞿醒难以置信地看出戴仇臻又衰老了。 现在的他,老的像已经百岁千岁,下一秒就可能撇去世俗烦恼,无忧无虑地驾鹤西去,去做他的快活神仙、去化作仙魂游历世间。 “……小醒啊……你来啦。” 戴仇臻眨了眨眼,缓慢地转头对瞿醒咧了咧嘴角,说话略显迟钝的。 “戴元帅,您怎么变这样了?上次我看见还好好的,不至于……”变得这样苍老?瞿醒破防了,声音带上了哭腔,他喉咙传出哽咽。 “啊……我、也不清楚,它好像在吸我的生命,我阻止不了。小醒,我叫你来是有事告诉你,你就站那吧,我这边太冷了,怕你受不了。”戴仇臻恢复了语速,将需要交代的事尽数说给瞿醒听。 “小醒,我想拜托你三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 第三十七章 时间重合 “第一,我想将小墨托付给你。” 瞿醒震惊地看他。 “我……” “先听我说。” “小墨她,性格有缺陷,很难理解许多情绪,她在你们眼里可能很野蛮、很自私,但都是因为她病了,她一直伪装得很好,只有我、她的爸爸,看出来了。她没有一般人拥有的同情心、和共情,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一下她,只是出于同情也好,在我离开之后,我唯独放心不下她。” “她虽然聪明,但有很多事她不能解决好,她好斗、好胜心强,做一件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的心地不坏,等以后相处久了你就能发现了。” 戴仇臻盯着瞿醒,等他表态。 “……好。”瞿醒喉咙干涩地应下。 “第二,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和贺朔取得联系,几年前我告诉他到北越街171号找我,后来我变成这样,也没通知他就搬离了那里,我想他可能会去那里找我。” “我现在不能接触辐射,不能亲自联系他,我也不希望小墨再去打扰他,所以只能拜托你了。他的通讯号我记不清了,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去查,就像当初你联系我那样,呵呵。” 说是联系,不如说是侵入。 戴仇臻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回想起他与瞿醒的第一次问候,便是瞿醒少年时意外攻破了他的工作系统,他当时已经是元帅,所以他的工作系统内的内容堪称绝密,保密性极强。 不想有一朝,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破解了,他的爱才之心让他隐瞒了这件事,保全了瞿醒,也隐瞒了他和瞿醒早已相识多年的事情。 瞿醒难为情地抿了抿唇,也想起当初犯下的蠢事,当时他看不过眼只比他大十岁不到的人当上了元帅。 一气之下,他用引以为傲的IT技术做出了有可能让他进监狱的事情,如果当时被抓住了,就没有了后来强盛的瞿科,没有了如今的他。 正因如此,如果是现在的他,遇到能力不凡的人,也同当初的戴仇臻一般,是先以赏识的眼光看待对方,而非高高在上,后来,他遇到了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攻破了他的终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披上马甲接近小家伙,与小家伙彻夜讨论他熟悉得不得了的瞿科技术,而在讨论过程中,他不断刷新对小家伙的印象。 再后来,他作为瞿科最核心的掌权人,却主动给小家伙透露瞿科近期的研究动向,他也从小家伙缜密的回复中得到不少好的创意和建议,在进一步加工中,他把这些加了进去。 “好。” “最后,我希望你和小墨结为未婚夫妻。” “什么?!”瞿醒以为自己幻听。 “只是暂时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等她找到喜欢的人……当然除了贺朔,等到那时,这个婚约就作废,作为交换,我将基地的权利交托给你。” 戴仇臻身边突然飞出一只冰鸟,羽翼是冰雕状,是一只耐寒的机器冰鸟。 冰鸟的嘴里叼着一块芯片,它展翅飞向瞿醒,最后稳稳落在他的右肩上。 瞿醒接过从它嘴里掉落的芯片,芯片上沾染的寒气几乎能透过厚手套冻伤他的一块皮肤,他“嘶”的一声,转而叠用厚外套的袖子包着手套捏起芯片,抬手端详,他疑惑地看向戴仇臻。 “你把这块芯片给小墨,里面有我给她的话,包括希望你们订婚的事情。” “可戴小姐……”未必会答应。瞿醒没有问出后面的话,戴仇臻已然明白,“不用担心,她会答应的,等你把芯片交给她,她看完后会将基地长的权力移交给你,到时候如果上面需要联系,会直接连到你的终端上。” “听说你们已经把移动端研制成功了?”戴仇臻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是的。”瞿醒看着他。 戴仇臻一脸欣慰道:“真好啊,你们也是不容易,上层扣住技术固然不对,你们也能突破难关,为民众施福,真是好啊。” “谢谢夸奖。”瞿醒习惯性回应。 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戴仇臻哈哈笑了起来,声音虽不如壮年时爽朗,但也能听出他的快意。 “这场灾难爆发,上层就该洗牌了,那群被欲望吞噬的人自有命数,只希望他们不要拿无辜的人做挡箭牌。小醒,你要记住,有了权力后也要坚持初心,不要变成坏人,不要危害一方,我撑不了多久,以后的未来都是你们的。” “是……老师。”瞿醒垂眸,心底止不住难过,终于叫出了深藏心底的称呼。 老师,对,戴元帅于他何尝不是教他世故人伦的老师,在他受尽那些人打压时,是戴仇臻元帅力排众议支持他,在他迷茫前途时,是戴仇臻元帅给他指引明路,让瞿科逐渐多了一层为民的外壳,赢得了无数美誉。 “老师,您说的我都答应,只希望您好好活着,亲眼看见您的女儿幸福生活。”瞿醒眼眶渐渐湿润,他不能自控地开始抽泣,像当年他母亲去世时他痛哭之前的那样。 “小醒,不要哭,生死有命,只不过是我的命数就到这了,你们的路还很远,你们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我最后的预言是,这场灾难不会彻底摧毁人类,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人类只会生生不息,不止步于此。” 戴仇臻将最后的预言美化了一番,告与瞿醒,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目光有一瞬如炬。 一声重响从门口传来,瞿醒沉默垂首,没有去看,戴仇臻倒是好奇地瞥了一眼。 瞿醒突然抬起头,他眼神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老师,我知道了。”六个字格外郑重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戴仇臻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小醒,出去吧。” 他略带疲惫地看了瞿醒一眼。 瞿醒了然,庄重地朝戴仇臻鞠了一个躬,然后无言地朝外走去,戴仇臻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颇为欣慰,这也算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他委以重任,恐怕不好受吧。 还有……戴仇臻抬头向天花板看去。 就快来了……那道黑影就要来了。 导致他无数次做噩梦的罪魁祸首……今天就要见到了,此去不知生死,不知可还有机会与他们相逢……唉,只是对不起小墨。 1月2日,11点40分。 病毒已经爆发了四个小时。 位处偏僻地区的南城基地尚未被病毒传染者攻破,它仍安全地躺在“摇篮”里。 而在基地深处正发生这样的一幕。 冷着脸看完芯片里所有内容的戴墨菲愤怒地破门而入,不顾自己穿着单薄,在寒冰冷气中穿梭,她径直疾跑到睡眠舱前,却没有看到那个擅自将她托付给别的男人的混蛋爸爸。 她突感风吹,眯着眼,仰头看去,头顶上的房顶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极大的温差让外面的风倒灌进屋内,她怔怔地盯着被框在不规则形状的洞里的湛蓝天空,一朵白云飘过。 我爸爸呢? 那么大的一个混蛋爸爸呢? 与此同时,东城派出所内。 虞河等人已经能麻木地处理掉派出所内所有的“夷”,尽管大部分“夷”是他们的同僚,但现在庆幸的是终于可以休息了。 曲秦说一等到安全了,二话不说整个人瘫倒在一旁,他破烂的机械手已然无用,刚才全靠另一只手杀怪物,双倍的劳累让他实在撑不住了,他的眼皮子忍不住打架,肚皮也在吼叫,这都是人性化机械带来的表现。 唐意阁挨着他坐下,手上还拿着杀气十足的弩.弓,他随意放到一边,开始检查曲秦说的手,他一边用义眼扫描结构,一边通知飞鸟运送零件和工具过来,他操作很快,等点下发送后他才恍然想起,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 呃……应该可以送吧? 他研制的飞鸟可以在雷达上隐形,而且是飞行类的非生物,可以躲过怪物的袭击,腹腔内又被他安装了机械手,可供它抓取零件等东西,左右都是毫无破绽的万能运输者。 肯定没有问题。 “老大。”曲秦说忽然眼睛一亮,朝悠悠走过来的贺朔挥了挥手,贺朔挑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走到曲秦说身边蹲下。 “曲子,怎么了?” 曲秦说一脸兴奋:“火!” 他凑到贺朔耳边轻轻喊了一声,贺朔顿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贺朔嘴里叼着还没点的烟,冲曲秦说表情神秘地点了点头。 曲秦说直接喊出:“真的!” 贺朔一脸“呵呵,我就知道”的表情,头疼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比了一个“嘘”,曲秦说乖乖眨了眨眼,贺朔略不放心地缓缓松开手,而曲秦说一把拉住贺朔要收回的手。 “老大,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曲秦说一脸急迫和崇拜,其中还掺杂着好奇。 贺朔一脸深不可测地看他,随后眯眼缓缓摇头,嘴里的烟被咬得一折。 曲秦说睁大狗狗眼看他,一旁的唐意阁也听出来了,跟着一起看他。 被两个孩子天真无邪、或崇拜或好奇的眼神瞧着,贺朔抵抗不住还是服软了,深藏多年的秘密终于要由他自己揭露了。 万鹤远远看见贺朔隐有事情要说,便拽着回归内向的应裘珂的袖子,朝正和虞河说话的郑秋示意了一个眼神,他们前脚刚走,郑秋后步就跟上了,虞河知道他们组内需要谈话,主动转移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 “各位,先找地方稍作休息,我去拿一些吃的……凌海,你跟我来。” “是。” 虞河看到坐在门边的凌海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非正常案件组几人的方向,他皱眉喊了一声,凌海声音淡淡地回道。 两人路过一面墙,墙上挂着朴素的圆钟,圆钟上已经血迹斑斑,它仍尽职地运作着。 这时,墙上的时钟显示是—— 12点00分。 第三十八章 柜中人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慵懒地躺在地上,可初冬的温度让它暖不了任何人。 穿着警服的两人前后走着,在这条不长不短的走廊上,沉默地踢踏着脚步声。 “凌海,你等会儿跟叶珲道个歉吧。”虞河在前面走着,突然说出一句让凌海愣怔的话。 “为什么?”凌海语气没有情绪地问道,似乎只是想问原因,而不是质问。 “你也应该发现了,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变,可能……”虞河话音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了。”凌海背对虞河,眼神有些阴沉,但嘴里乖乖地应下了。 虞河毫无察觉身后人情绪的变化,他想着还被缚着的叶珲,脚上的步伐快了些。 “我们分开找些吃的。” “嗯。” 虞河推开一扇门,门上没有装饰,门内是内设的简易厨房,有灶台、餐桌、锅碗瓢盆,墙上挂着崭新的菜板和几把菜刀,两人都没有发现菜刀的数量不对,分头兀自扎进几个柜子里,准备从里面找些吃的。 以往派出所都会准备一些面包、饼干在厨房柜子里,以防警员任务紧没时间进食。 凌海长手一伸,往上一托,一下圈住了几袋面包和饼干,他将面包饼干放到桌面上,再想去找几个,却听到虞河掏枪的声音。 他一愣,眼神骤暗,以为虞河正拿枪对着自己,手上刚拿的东西自由落地,他举起双手,慢慢转身,却看到了虞河的背影,他又愣住了。 原来不是对着他。 凌海松了一口气,他强装淡定站起身走到虞河的身边,刚想问问情况,却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柜子里的脚,是很纤细的脚,还有点黄。 虞河用枪指着:“出来。” 柜子里传来一阵骚动,瘦黄的脚颤抖着缩了回去,掩住的另一边柜门被里面的人推开,虞河眼神微怔,里面的人露出他的头,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虞河和凌海,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他身上的衣服沾着血,瘦弱的身子撑不起衣服导致露出嶙峋的锁骨和突出的喉结。 “是、你。” 虞河缓缓收起枪,两个字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吐出,凌海也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因为他们眼前的人他们都见过。 是昨晚列车案里的小孩。 小孩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在看到虞河收起枪后,很明显地吐了一口气,他以跪着的姿势从柜子里爬出来,他的手瘦得关节凸显,一头枯黄的头发贴着他的头,额间的碎发如枯草一般,他的两颊瘦削,尽管吃了一点东西也不足以填补他长时间的饥饿,他的胃囊受了太久的摧残,上面分给他们所里的高级营养剂也不奏效。 “啷当——” 一声清脆的响从小孩身后传来,小孩神色紧张,在虞河和凌海两人的注视下,他手慢慢伸到后面,掏出了一把崭新的菜刀。 小孩脸色羞得通红,他手足无措,头埋了下去,只用脆弱的颈脖对着高高站着的两人,他嘴低声嘟囔:“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虞河瞥了一眼灶台,那里果然有个挂钩没有挂菜刀,暗自懊悔自己的不谨慎,如果是其他人拿着利器,他们恐怕就危险了。 幸好只是个孩子。 “你有伤到吗?”虞河关心道,他扫视了小孩全身,没有发现血迹和伤口。 他们进所里之前,所里徘徊的怪物纷纷破门而出来攻击他们,也就没想到还有幸存者,虞河佩服地看着小孩,在那样危险的时候还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这个孩子还算冷静机智。 小孩摇摇头,怯生生地抬头看他。 “受惊了吧?外面的怪物我们都已经处理掉了,已经安全了。来,叔叔扶你起来。”虞河安慰道,伸手想去把小孩从地上扶起来,小孩却缩着脖子,躲开了虞河的手,虞河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只能尴尬在原地。 “好,叔叔不碰你,你自己起来吧。叔叔刚才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别人,你躲在这挺安全的,叔叔很佩服你。”虞河看着小孩慢吞吞起身的动作,转移注意说道。 “凌海,你先把吃的带给大家吧,我先在这里待一会儿。”虞河指了指桌上散落的零食,凌海点点头,垂着头抱着一堆零食离开。 等凌海离开,虞河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孩,他蹲下身,把菜刀拿到自己这边,远离小孩,小孩只是垂眸瞧着他的动作,嘴唇努了努,没有说什么。 虞河脸上带着和蔼温柔的笑,轻轻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早上叔叔出去得急,还没来得及问,能告诉叔叔吗?” “……”小孩没有回应。 虞河又耐心问了一遍:“叔叔叫虞河,你可以叫我虞叔叔,我可以叫你什么呢?” 虞河一向信奉有来有往,他期待地看着像小兔子一样的小孩,小孩眼睛大,但有些无神,看着有点诡异,但虞河这时没有这样的想法。 “……田、坤。” 小孩的声音有点低哑。 “田坤是吗?十口田,土申坤对吗?”虞河又问。 小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虞河笑眯了眼,“要吃点东西吗?在这里躲了很久吧,外面还有很多叔叔阿姨哟,可以保护好你,我们一起出去吧。好吗?” 田坤沉默不语,肚子发出震鸣。 虞河轻轻拍了拍田坤的肩,力度不敢用劲,生怕拍坏了小孩如纸片一般瘦弱的身子。 他撑腿站起身,先把菜刀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没有注意到田坤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他做事,虞河又去柜子里找了找零食,又找出几袋面包,等他回头要去招呼小孩过来,却一惊地看见小孩静悄悄地站在他腿边。 “吓,你要拿几个吃吗?”虞河定了定心,温柔问道,田坤摇了摇头,想去拽虞河的衣角,虞河还记得自己身上衣服脏了,他猛地一躲。 田坤看了他一眼,虞河抱歉道:“小坤,叔叔衣服脏,等换件衣服你再拉好吗?” 田坤沉默地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瘦黄的手,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虞河白皙的手。 虞河道:“我们走吧,外面的叔叔阿姨都很好,不要怕哦,来,走吧。”他手上捧着零食,喊着田坤跟在他身后。 他一步一回头,看见田坤紧跟在他身后,他保持着微笑,往走廊走去。 虞河身后,田坤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不明,视线扫了一眼洗碗池,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灵敏的鼻腔内,被水冲洗过的菜刀在挂钩上锃锃发亮,他嘴角勾出小幅度的弧度。 长长的走廊上,虞河走在前面,田坤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窗外的暖光洒在两人的侧脸上,却是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大厅里,警员们坐在四处,神情皆有些疲惫,他们面色纠结地吃着凌海带给他们的零食,之前遇到的事情让他们没有食欲,饥饿却又逼着他们必须进食,以免在战斗中饿晕。 一边的黄毛和少.妇也拿了点东西吃,贺朔等人也是,不过他们表情较于前两人要比较平淡,看来并没有被之前的一幕幕恶心到。 虞河捧着东西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向后看,身后的田坤正目光胆怯地看着大厅里的人。 “小坤,不用怕。”虞河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们才发现虞河身后的小孩。 “首.长,这不是?”警员中有一位问出声,他一脸诧异,看着毫发无损的孩子。 “小坤他躲在厨房柜子里,躲过了一劫,刚才我和凌海一起发现了他。”虞河解释道,凌海也随之点了点头,他坐在原来的门边,手里抓着一袋面包,面包已经吃了一半。 “好聪明!”一位警员夸奖道。 虞河笑眯眯地把东西散落在一处地上,接着抬手轻轻揉了揉田坤的脑袋,“是啊,好聪明,来,小坤,跟叔叔们打个招呼,他们也是警察,他们都是能保护你的人。” 田坤眼神呆呆地抬头看他,然后再看向都一脸风尘仆仆的警员们,“叔、叔叔好。” 田坤毕竟是唯一的孩子,大家作为大人,也都温柔以待,虞河给了他一包饼干,还有一瓶在柜子里藏在零食堆下的娃哈哈AD钙奶,然后叫他坐到一处,接着他走到凌海的身边。 凌海正垂头吃着面包,虞河拍了拍他的肩,他抬起头,虞河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凌海沉默地站起身,待虞河转过身之后,凌海手中的面包的包装袋被他捏着发响。 其他警员纷纷注意到这边,他们安静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虞河叫凌海做什么,直到看见两人往被绑住的同事那边走去,才反应过来。 叶珲脸朝上,横躺在椅子上,还是那副被缚住的样子,他面色苍白,两眼无神,两颊被头巾勒住红印,他好像在望着天花板发呆,口中淌下的涎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 虞河静静地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光,他回神看向虞河,他还看见虞河身后脸色难看的凌海,对凌海他已经产生了下意识的排斥,就在这时肚子饥饿得发出一串响声。 “咕噜噜——” 虞河眼神微怔,立马转身去拿了一袋面包,叶珲和凌海面对面独处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秒钟,叶珲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叶珲。”虞河拎着面包包装袋一角,他蹲下身,贴着叶珲的脸侧,仔细端详叶珲的脸上,想找出有任何一处不正常的地方。 叶珲睁着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他只敢盯着虞河,不敢分半点视线在凌海身上,虞河引以为傲的锐眼扫视无果。 他站起身,声音很沉,仿佛是做出了极其不可思议的决定,“叶珲,我打算松开你。” 叶珲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而其他警员也是同样的神情,但说出的话各有不同,他们有的人说“首.长,叶珲他被咬过啊,绑住才不危及到我们”,有的人说“叶珲他好像的确没有一下变成怪物,是不是不会变了”。 还有的人说“叶珲他不会是有抗体吧,被咬的哪个不是立马就变的,再不济一个小时肯定有变化”。紧接着有人反驳道:“叶珲他怎么可能有抗体,这个病毒感染性很强,真有抗体估计也得是万里挑一,怎么会那么巧就是他呢?” “我同意放开,老绑着不是事,看着也怪可怜的。”有人率先做出表率,可是立马有人反对道:“叶珲虽然可怜,但等他咬了我们,我们才可怜,我不同意放开他。” 一时间,同意放开和不同意放开的两拨人争论纷纷,少.妇和黄毛也加入进来。 只不过两人的态度不同。 “什么!他被咬过?!”黄毛还穿着他湿哒哒的裤子,淡淡的尿骚.味让人都离他远远的,他一个人从凌海手里抢了三袋零食,连同他自己圈在一个地方独自呆着,他闻声惊叫。 “那快点杀了他啊!” “快杀了他!他会变成怪物的!” “快点!快点!” 黄毛缩在他的小角落里,身边是吃光的零食袋,他愤怒又惊怕地看着叶珲,嘴里叫着“杀了他!”“杀了他!”吵得人脑袋直嗡嗡。 “你给我闭嘴!” 少.妇捧着肚子坐在一边,现在她一心支持虞河的任何决定,包括放开一个被咬过的人,她皱着眉头,厉声呵止黄毛吵闹的行为。 “关你屁事!” 黄毛不屑地顶了她一句。 “你!” 少.妇嘴唇陡然变得刷白,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眼神狠狠地盯着黄毛。 第三十九章 肖家肖林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吵了。”虞河背对着大家,眼神沉如深潭,叶珲看不透他的眼神,也不明白为何虞河愿意放开他。 这时贺朔出声:“虞河,把他松绑之后,大不了让他一个人待在单间里,如果没有反应,就当他没被咬过。这世上还是需要幸运儿的。”他望着虞河沉默的背影,又看了一下正常人样的叶珲,他正巧同叶珲对视一眼。 叶珲眼底的清澈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孩子……也许会是一个奇迹。 “知道了。”虞河回道。 他问道:“叶珲,你同意吗?” 叶珲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虞河将他从椅子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示意凌海搭把手,叶珲在凌海伸出手时禁不住抖了抖,虞河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帮我一下。” 叶珲强忍住不适,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一间有窗户的休息室,虞河将门关上,把叶珲安置在长椅上,和凌海示意后退,凌海领命后退,手握在枪套上,虞河注意到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他专心地安抚着叶珲,将叶珲嘴里湿漉漉的头巾从后面解开,接着解开绑绳。 “首.长。”叶珲第一句话叫了虞河。 他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此时只能红着眼眶看着温柔待他的虞河——他敬爱尊敬的首.长。 “好孩子。”虞河揉了揉他的头发,去给他倒了杯水,将面包连同水递给了他。 “辛苦你了,等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先委屈你一下。”虞河拍了拍他的肩。 “我等会儿再进来给你拿点吃的,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放松放松身体。”虞河按住凌海要离开的身子,对他深深看了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凌海转回身子,而虞河先行出去,关上门后他贴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凌海出来了。 他神色平平,毫不意外地和虞河碰了个头,从门缝中虞河看见了叶珲怔愣的表情。 “道歉了?”虞河待门关上后才问道。 “嗯。”凌海淡淡地回应道,接着擦过虞河的肩膀,走回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呆着。 也许是生气了。虞河想到。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啊?这样就行了吗?!那门关不住他的!还是杀了他吧!一劳永逸不好嘛!搞得人提心吊胆的!烦死了!”黄毛又开始叫喊。 “如果你怕,你可以出去。” 虞河难得冷冷地看一个人。 黄毛两腿发颤,“喂,搞不搞笑?!你们是警察哎,不应该保护我吗?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是良民,不能吓唬我的。” 虞河:“你是良民?”他怀疑的眼神投到黄毛的头发和衣着上,“你是哪儿的小混混?我完全可以把你逮捕,要试试吗?” 黄毛被吓得猛地蹲下身,胆小地躲回自己的鸵鸟窝,他不甘心,恶狠狠地瞪着虞河,语气颇为嚣张:“你、你敢!我可是B城肖家人,你敢动我试试看!我叫管家把你抓了去打一顿!” “B城肖家?”虞河眯了眯眼。 “对,怎么,你怕了吧?哼,要你恐吓小爷我!小爷我也是你能欺负的?!”黄毛捋了把乱成鸟窝的头发,得意地瞧着虞河变换的神色。 “等等!如果你真是B城肖家人,怎么会混成这个德行?谁不知道B城肖家威名在外,又岂会有你这样的人?”少.妇不屑地说道。 她刺啦啦的眼神如滚烫的沸水一般烧得黄毛一时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时,不知道谁的通讯器响了。 “出卖我的爱……”通讯器自带的铃声还没响多久就被黄毛接了起来。 “谁呀!”黄毛气鼓鼓地转移憋屈。 “怎么了,少爷?谁惹你生气了?”通讯器对面的声音对黄毛来说熟悉得不行。 “是你啊,管家!哎,你等等!”黄毛兴冲冲地把通讯放开,“管家,他们都不信我是肖家人,你给我做个证,让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他高举通讯器,神色格外得意。 “嗯?好,少爷。”大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从通讯器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诸位好,鄙人是肖家的管家肖平川,首先谢谢诸位保护我们的少爷。”肖平川没有管肖林在通讯旁边叫着“谢他们干什么”,继续说道:“我们少爷年轻不懂事,还请诸位多担待。” “大冰山,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自己厉害着呢,根本不用他们保护!”肖林气呼呼地喊道,声音之大同他身后窗户上突然出现趴着的三两只怪物形成呼应。 “吼——” 肖林手一抖,一句“卧.槽——”就直接喊出声了,肖平川在那边没心没肺地轻笑了一声,“想必诸位也看出来了,我们少爷真的很弱,鄙人在这里做出担保,我们少爷只要能安全抵达南城避难所,我们肖家必有重谢!” “吼吼吼——” 原本肖林身边不远处的少.妇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拖着重躯来到虞河身边寻求庇护,而肖林还在傻愣愣地与怪物对视:“救、救命啊!有怪物!大冰山快救我!快救我!” “那就劳烦诸位了,我肖家说到做到。”肖平川说完,通讯器就被挂断了,肖林听着通讯器里的嘟嘟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操.你妈!竟敢丢下我不管!”肖林冲着通讯器,跳脚地骂骂咧咧,裤子上的湿印在众人眼底晃来晃去,格外有碍市容,虞河身边神情乖巧的少.妇嫌恶地扫了他一眼。 “你再喊!最好喊得几公里外的怪物都要跑过来咬你!咬得你五马分尸!”少.妇冷不丁给肖林泼了一盆冷水,配着他身后连绵的嘶吼声,让肖林整个人激灵不断。 “草!臭女人你说什么话!”肖林早就看少.妇不爽了,从在车上就一脸嫌弃地看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扒上了虞河就以为能对他指手画脚,肖林气急,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不准侮辱女性!” “放尊重一点!这里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请你认清楚情况!” 警员们看不过眼,愤怒地呵止肖林无耻的行为,虞河更是冷冷指了一下肖林身后。 “如果不把嘴巴放干净,你就出去吧。”少.妇羞红了脸,看着虞河为她出头。 肖林被他的冷脸吓得后退,却又引来身后怪物的吼叫,他回过头,和怪物紧贴在玻璃上稀烂的脸部对个正着,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吓傻,他抖着腿,抱头蹲下身,身下有传来骚.味,一时间大厅弥漫着尿液的腥臭。 “我去!”曲秦说本来在远处看好戏,突然被臭味袭击个正着,郑秋也一脸难看,就他灵敏的嗅觉,他能呆下去都是很厉害了。 田坤也一脸难受地往后面躲了躲,离气味远一些,他冷着眼盯着肖林,肖林只感觉被冷气包裹,浑身一颤,他抬头却对上虞河复杂的神情,他才知道自己又尿了。 肖林红透了脸,羞到不行。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肖林虽然很嚣张,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做的是有些过分了,毕竟现在空间很密闭,不是户外。 “多大了,是小娃娃吗?还动不动尿裤子,呸!”少.妇拽着这一点硬戳肖林的心,肖林默不作声,他眼眶泛红,可怜至极。 在场人却没有人同情他半分。 肖林之前的嚣张大家瞩目共睹,但论这种事他能害羞起来,看来他还不是太恶劣。 “能给我一条干净的裤子吗?我、我不让他死了,我、我乖乖的……”肖林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虞河,眼中的希冀闪闪发光。 虞河看着一头黄毛的肖林隐有些卖弄可怜的模样,强忍住不适,“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胸腔憋着一股气,转身去一间房里拿了自己的备用裤子,远远地丢给了肖林,肖林尴尬地搔着后颈站起身,拎起裤子,就要单手把湿裤子脱下来,突然手一顿,抬头去望,却看见唯一一个女人已经背着他站着了。 其余的大男人也不看他,各自垂头忙自己的事,他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换起裤子,虞河长得比他高大不少,连裤子也要大一些长一些,不过幸好虞河又扔了一条皮带过来。 身后的怪物还是嘶叫不断,甚至开始拍打玻璃,垂涎的视线让他不禁紧绷着臀部,他往旁边挪了挪,怪物也跟着他动,一时间怪物都趴在一处,想往里面使劲探头,但只能紧紧贴着窗户玻璃,斜着眼去找肖林的踪迹。 “谢、谢谢。”换好裤子、系好皮带的肖林把脏裤子丢到角落里,脏裤子里还透出一角黄色边缘,是他的内.裤,肖林忍受着挂空挡的羞耻感,还不忘说句谢谢,接着他把自己埋进无人的角落,与他的脏裤子离得远一些。 另一边,万鹤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才放心地松开了捂住应裘珂眼睛的手,应裘珂眨了眨眼睛,“万叔,其实不用遮的。”他如是说道。 “呵呵,是帮珂珂遮的。”万鹤揉了揉应裘珂的头,应裘珂舒服地眯了眯眼,“小珂,要睡一会儿吗?”万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应裘珂也不客气,直接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万叔,我也想靠着睡~”曲秦说冲万鹤撒娇道,唐意阁沉着脸按住他想动弹的身躯,“不要乱动,别影响我修理。” 唐意阁晃了晃手里的工具,微眯着眼,冷冷地威胁不听话的曲秦说,曲秦说傻呵呵地冲他笑了笑,额间冒了几滴冷汗。 “小唐别生气,我乖乖的。”曲秦说躺得直板板的,机械废手根本不敢动一点。 “肆哥,外面……”郑秋坐在贺朔身边,等贺朔看过来就冲外面努了努嘴。 透光的玻璃趴着五六只怪物,实在碍眼,贺朔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手指轻挥,窗外凭空出现几支火箭,从后面将怪物射穿,发出“咻咻”的声音,就像外面有人杀了它们。 屋内正对窗户的人只能看见怪物纷纷向后倒下,接着被胸口迸出的火烧得消散无影,午后的阳光光束里飘散着细碎的灰尘颗粒。 “首.长!你看,是火!是之前帮我们的人,他在这附近!”一位警员激动地喊出声。 其余警员也有些骚动。 虞河维持着震惊的表情。 “真的好酷。”曲秦说也瞪着眼睛,对贺朔龇牙笑了笑,声音很低地夸道。 田坤只是看见曲秦说在笑,在说“酷”,因为视角的原因他没有看出曲秦说是在对贺朔笑,他回想刚才的一幕,内心迸发出强烈的情绪,但表面只是表现出对灵异事件的畏惧。 贺朔轻轻“哼”了一声,眼里也带着笑意,郑秋一脸钦佩地看了眼贺朔,倍感荣幸,应裘珂捂着嘴,因虞河等人的反应而偷笑,万鹤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弧度弯弯。 唐意阁的蓝色义眼微微闪烁,淡定地低头继续摆弄起曲秦说的手臂,接着又看着终端里飞鸟的飞行动态,此时显示已经回到了基地。 两边人表现各不同,也预示着两边人未来的走向必定不同,只是有些人注定要加入另一个群体,只不过中间要历经不少事情。 后话暂且不说。 第四十章 叶珲发烧 “小唐,我这手……要不先别治了吧?” 曲秦说瞧见唐意阁一脸深不可测,不禁把内心的顾虑问出声。 “现在情况变得这么复杂,你……”他突然噤声。 唐意阁冷着脸看着他,无言以对。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冷凝固住。 “你高兴就好,我、我无所谓,嘿嘿。”曲秦说喉结滚动,吞下欲吐出口的话,接着掩饰似地傻笑了一下。 唐意阁没有再理会他,曲秦说隐听见一声轻哼,他装作摸不着脑袋地左右望了望,巴眨着迷惑的眼睛,就是不敢把视线放到唐意阁身上。 一旁,应裘珂乖顺地依靠在万鹤的肩侧,身侧是已经拆开的饼干包装,他垂着头,瘪着嘴,手摸着肚子,万鹤见状把自己两份装的小面包朝他递了递,应裘珂推拒回去。 “万叔,谢谢你,但还是你吃吧,我睡一觉就行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离他们很远的田坤从应裘珂的声音里听出了虚弱,他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应裘珂。 万鹤欣慰地笑着摸了摸应裘珂毛茸茸的脑袋,将面包强硬地塞进他的手里。 “你吃吧,万叔吃过一个不饿了,你还年轻,还要长身体。吃吧。还是说,你嫌弃万叔?嗯?”应裘珂抬头看万鹤,万鹤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衬托他温润的脸庞格外好看,应裘珂几个动作就将小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 “才不会嫌弃万叔呢!我吃!我吃!咳咳!”他边吃,嘴里边喊道,神情有些急切,万鹤抿唇微笑,在他不小心呛到的时候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另一边。 贺朔将饼干扔给了郑秋,郑秋原本正笑着看应裘珂和万鹤的互动,怀里突然被投进了一袋饼干,他顺势看去,却是衔着烟浅笑看他的贺朔。 “肆哥。”郑秋拽着饼干,走到贺朔身边坐下,这时他才发现这个位置能将大厅里各个角落都收入眼底,他眼神微怔,出神一瞬就收回情绪,脸色平静地屈腿坐着。 “嗯。” 郑秋坐过来,贺朔便不看他了,他眼底没有过多情绪,抬眼不知道看哪里,漫不经心地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 “肆哥,你为什么会同意放开那个人?你不怕……”两人静静地并肩坐着,郑秋心底挣扎了一下,他双目涣散,看着手里的饼干袋子开始发呆,嘴里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嗯?”贺朔挑眉斜视他,像是没意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又好像预知到了,他对答如流,“我怀疑他跟我一样有能力了,但不是现在,或许再等上一点时间,让他体内的细胞把病毒吞噬取代……我在等一个猜想的结果。” 你有把握吗?郑秋嘴欲张又合,还是没有把这一句话问出口。 两人之间又恢复安静。 “咚——” 一声巨响突然响起。 众人齐齐向发声地看去,是叶珲呆的房间。 一声巨响后,门内不再发出声音。 一直窝囊的肖林没有任何犹豫,眼里带着得意,兴奋地高喊道: “他变怪物了!我说得对吧!让你们不杀了他!” “早杀不就没事了!叫你们不听我的!快去杀了他!” “快去杀了他!不杀了他,你们这些警察就是白吃饭的!” “还有你,就是你要放了他的,就该你去杀了他!” 一时间,大厅就只有肖林一个人的声音,他还嫌不够吵,不够闹,不停地叫嚣着,嘴脸十分惹人生厌,甚至开始对群体、个人进行无脑的语言攻击。 原本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寂静像一块镜子落地一样被怦然打破,大厅内的其余人都不由皱起眉头,或冷淡或厌恶地看着肖林自顾自的“玩闹”。 几个警员除了厌恶和恼怒,不由也生出了“是不是真该早杀了叶珲”的想法,他们心底仓皇地止住杀掉同事的念头,他们纷纷不约而同、神情忐忑地望向那扇门。 就怕下一秒那扇门后,一只人形怪物破门跳出,而独自坐着的凌海则借着自己的位置偏僻,偷偷露出不屑的冷笑。 只是不知道这不屑是对谁? “闭嘴!”虞河忍无可忍,拿枪指着肖林让他闭嘴。 肖林看到枪又虚了下来,他又缩了缩脖子: “干嘛,我又没说错……”虞河一个眼神瞪过来,肖林被迫止声。 “有本事你去看,看他到底变没变!” 肖林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产生害怕,不甘心地昂首吼出声。 吼完他就缩回自己的角落里,抱紧自己瘦弱的身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首.长,您……”几个警员闻言急忙围了上来。 “我去看看。”虞河已经做出决定,他用手掌拦住了警员们的话。 “哒哒哒——” 一阵平缓的鞋底碰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得只有呼吸声的大厅里响起。 虞河站立在门前,高大的阴影投在门上。 他身后是自发护着他的警员们,他们肃穆地端着枪,而凌海还坐在远处悠闲地看着这边,眼底情绪难以捉摸。 田坤身高矮小,刻意遮蔽下存在感更弱了,此时躲在拐角里,趁机观察众人,当他看到情绪莫测的凌海,眼底涌上兴趣,他提了提嘴角,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但没有人看到他的这般样子。 “咚咚——” 虞河屈指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回应。 他疑惑地眯了一下眼睛,不作他想将门直接推开,另一只手握紧枪。 身后警员们呼吸急促,枪口正对逐渐被推开门的室内。 众人眼底的谨慎不由消散,因为入眼的不是他们猜测的怪物,而是叶珲平静的睡颜,他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高大的身体躺在地上,胸脯起伏跌宕,呼吸频率极其不正常。 虞河收枪,三两步赶到叶珲的身边,警员们也围了上来,警惕着四周,可四周并无特殊,唯一变化的就是从床上落到地上的叶珲。 虞河轻轻拍了拍叶珲的两肩,呼唤着他的名字。 叶珲并无回应,虞河伸手探了探叶珲的额头,炙热的温度让他也不由一惊。 他又握住叶珲的手腕,也是高温。 “他发烧了,还烧得很重。” 虞河最终作出结论。 他没有回头,直接叫身后来两人和他一起把叶珲抬上床,警员们面面相觑,之前把叶珲救下被怪物袭击的警车的警员和一个面容尚且稚嫩的警员率先站出来帮虞河一起抬。 另一边,因为是偷听,郑秋木讷的脸上也带上羞色,他偏头将刚才听见的内容低声告诉身旁的贺朔,贺朔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郑秋隐约觉得贺朔周身浮荡着高兴的气泡。 他甩了甩头,把诡异的想法甩出脑袋。 “肆哥,他是不是?”他试探性地问出声。 “嗯哼,等着吧,快有结果了。” “行了,你就在这坐,我去找个地方抽个烟,你注意情况,有事叫我。” 贺朔嘴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右手两指间夹着取下嘴里已经被他咬得惨不忍睹的烟,右手夹着扁曲的烟身,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搓。 “哦哦,肆哥,你去吧,憋坏了吧。”郑秋一对上贺朔抽烟的事情就不禁揶揄道,他带着鲜活的笑脸,而贺朔站起身,也对郑秋笑了笑,大掌毫不怜惜发狠揉了揉郑秋的头顶。 “臭小子,哼。”他一通乱揉,边左手插着兜往里面走去。 郑秋理了理头发,视线跟着贺朔,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当贺朔突然停住,他疑惑地看去。 贺朔路过田坤时,脚步顿了顿,田坤一脸无辜的神情,瞪圆了眼睛抬头看着他,整个娇小的人被笼在贺朔的影子里。 贺朔低头眯眼看着小不点大的孩子,在他的灼灼注视下,田坤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禁纠结在一起,贺朔挑着一边的眉,声音很轻,“到那边去,叔叔要在这边抽烟,小心呛着你。” “噢噢噢!好的,叔叔!”田坤用力点头,暗吐一口气,乖乖地回应道。 他转身迈动小细腿,一路小跑,往虞河那个方向跑去,不敢回头看贺朔。 在他瘦弱的背后,贺朔还一直盯着他看,一会儿视线才移开。 田坤的背脊明显松了松,他笑着冲到虞河身边,虞河扶住了险些跌倒的田坤。 贺朔转过头,恢复面无表情,往走廊深处慢慢走去,高大的背影在一身皮衣的包裹下尤显健美和性感,修长的四肢在幅度不大的运动过程中,展露出蕴含的深厚力量。 他身姿挺拔,步态潇洒且悠闲,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夹着烟自然垂下,左手插在兜里,只露出白皙的腕部,几条粗细有致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 窗外的光穿过玻璃透进来,洒在人身上还是不那么温暖,甚至能被贺朔自己的体温灼烧,而窗外就是大街,街上还有十几只分散游荡的怪物,窗户的玻璃很好地隔绝了人的呼吸,让他们没有看见大剌剌站在窗前的贺朔。 贺朔眼神沉静地望着那十来只怪物,觉得位置也差不多远了,抖了抖手,将手上夹的烟随意化作灰,从烟盒里重新抖出一支烟,右手捏着叼到嘴里,右手的食指尖燃起火苗,他微低头,配合着手指尖火苗的距离,熟稔地点着烟。 与此同时,大街上的十多只怪物被一条横冲直撞的天降火龙吞噬殆尽,顷刻间,化灰而散,贺朔抬起头,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他望着变得干净的大街,从燃着星星火光的烟头处缓缓上升的烟模糊了他的眉眼,一如昨日在阳台沉思时那般,他眼神缥缈,没有着陆点。 他的侧颜俊美到不行,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暖光洒在他的侧脸,把他衬得如谪仙。 “滴滴。” 贺朔的终端响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任由自己的心神游离片刻。 过了一会儿,贺朔从腹腔中吐出一道浊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他掏出终端,刚打开就跳出一条署名未知的信息,他下意识挑眉。 他点开信息—— 你好,贺朔,我是瞿醒,瞿氏科技的总裁,我与戴仇臻元帅交好,冒昧来信是受戴仇臻元帅之托,请你务必相信我接下来的话。 戴元帅已于今天十一点四十分失踪,我们不知道他的踪迹,正在追查。 戴元帅在失踪之前嘱托我,告知你不必再去北越街171号,他已经不在那里,前几年戴元帅身体抱恙,被转移至南城基地休养,因为不能接触辐射,所以未能亲自与你说明情况,元帅因为身体里的特异功能而遭受了极大的身心摧残,或者说,元帅的预言能力给他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遗症,他这几年加速衰老,已经变得白发苍苍。 我和戴元帅的女儿戴小姐暂时决定呆在南城基地,你如果已经有打算要去南城紧急避难所的话,不如直接来南城基地,这边的保卫系统很先进,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期待你的到来,以下是南城基地的地址。 [一条来自“未知”的位置分享,请点击接受] 祝你一路安全,顺利到达,再会。 发送时间——12点30分。 贺朔眼底毫无情绪,姿态悠悠地抽了几口烟,似乎并不在意瞿醒说的内容,他脸色淡淡地点开了对面发过来的位置分享。 地图上显示的是一处南城郊外。 戴元帅失踪了? 几年前就生病了? 预言带来的很严重的后遗症? 贺朔心绪越乱,表面越冷漠平淡。 正巧这时,一只体型庞大的夷从不知何处游荡到了贺朔站着的窗前两百米处,它眼目泛青,涎水横流,步履笨拙,侧对着贺朔,往派出所门口缓缓走去,而它出现在贺朔余光里之后,刚踏出没几步,就被从脚底突然迸发燃起的火焰吞灭,因为体型不小,腐肉灼烧了一会儿,最后成了焦黑干瘪的尸体,又如纸片一般飘飘倒地。 是谁带走了戴元帅? 贺朔目光沉沉地眺望窗外。 而异能带来的后遗症……他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虎口的深深牙印。 所以他那般也是因为后遗症吗?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那样的痛,他可不愿再回想一次。 贺朔安静地将余下的烟抽光,再用一样的手法处理烟蒂,接着双手插兜往大厅走去。 这一次,他的背影好似染上了模糊的情绪。 是疲倦,亦或是畏惧。 第四十一章 决定出去找物资 “虞大哥,你能借终端给我联系家里吗?”少.妇挽了挽发丝,面带娇羞地贴着虞河说道。 虞河安排好照顾叶珲的事宜,刚回头就差点撞上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妇。 “呼,女士,没问题。给你。” 虞河躲了躲少.妇的贴近,姿势别扭地从兜里把终端掏出来,递给含羞看他的少.妇。 “虞大哥,我叫梅郁新,是P城梅家人。”梅郁新笑着接过终端,突然介绍起自己。 “刚刚丧偶,目前单身。” 梅郁新双目秋波流转,举手投足自成韵味,虽然挺着大肚子,但周身的气质温婉而优雅,没有早晨骂应裘珂时半分的野蛮。 虞河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梅小姐,您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您赶快去联系家人吧,想必他们已经等着急了。” 同时虞河还贴心地给梅郁新指了一下一个无人的角落,表面上看不出他在赶人的意思。 梅郁新捂嘴笑了笑,尽显娇羞,虞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装作有事逃离了原地。 “梅小姐,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等您联系完了,可以去那边找我。”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虞河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没有回头地大步远去,步伐坚定,背影挺拔。 “首.长,她不会是……”喜欢你吧? 虞河刚走近下属,他瞪大眼睛直接把偷笑的下属接下去的话堵了回去。 “不是,别乱猜。” 虞河声音沉沉,眼神很淡。 “首.长,你和凌海之前拿的吃的都分完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之前帮忙抬叶珲的长相稚嫩的警员一脸纠结地凑到虞河身边低头问道。 “我们下午去外面找物资。” 虞河扫视一圈下属,正声宣布道。 “是!” 警员们仿佛又回到部队,齐声应下。 “我们也去。”贺朔突然出现在虞河身边,右手搭在虞河的肩上,虞河能闻到贺朔身上淡淡的烟味,他偏头仰视贺朔,目光干净,关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你们一路上出了不少力,找物资就让我们来吧,你们多休息。” 贺朔与他对视,摇了摇头,他搭在虞河肩上的手微微捏紧,“他们还需要历练,出去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害,而且你们也对付不了多少,不如我们一起,保个全须全尾回来。” 虞河在贺朔深沉乌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自己,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警员们多多少少对贺朔产生了好奇,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曲秦说等能人异士认眼前这个高大男人做老大,而这个男人并没有展现任何特殊,可以说一路上都是被保护过来的。 “这位先生,您可以不用跟着我们,您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叫您的朋友们跟着我们就好了。”娃娃脸警员一脸关心地向贺朔提议道,贺朔眉梢一挑,看向长相稚嫩的他。 贺朔长腿一跨,走到娃娃脸身边,高出不少的身高让娃娃脸难免有些压力,他不禁疑惑地仰视贺朔,眼睛干净又明亮。 贺朔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力度不重,然后在娃娃脸一脸震惊下,他说: “多谢关心,但不需要。” 说完,他侧头看向虞河。 “我有自保能力,先走了。” 贺朔插着兜,冲还没回神的娃娃脸笑了笑,接着往唐意阁方向走去,那边曲秦说一脸死灰地任由唐意阁摆弄他的义肢。 他身后是神情各异的虞河等人。 “首.长,他去真没事?”娃娃脸望着他的背影方才回过神,他慢吞吞地凑到虞河身边,奇怪的是他两颊微红,声音也变得很轻。 “不用担心,他很强。”虞河收回视线,就看到下属这样娇羞的反应,不由一笑。 “首.长,他是谁呀?” “首.长,您和他熟吗?” 警员们耐不住好奇,开始问东问西,连“他是你亲戚吗”都问出来了,虞河及时阻止了越发离谱的问题,“都问些什么问题,去休息吧,等下午早一些我再叫你们,散了吧。” “是!”警员们又齐声喊道。 “行了,我去看看田坤。” 虞河看向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埋头发呆的田坤,冲下属们挥了挥手,便直向田坤走去。 “小田,吃过东西了吗?”虞河走到田坤身边,还没等田坤看见他,他就蹲下身,与发呆的贺朔对视,声音很温柔。 田坤回神看他。 “吃过了。”田坤扬了扬丢在侧身还没吃完的饼干包装袋,指了指垃圾桶里的AD钙奶,“叔叔,这个是什么?它很好喝,我很喜欢。” 虞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一种牛奶,孩子都比较喜欢,你喜欢喝最好不过了。” “你现在胃不好,吃这些肚子不痛吧?”虞河望着田坤,田坤微微愣住,摇了摇头。 “不怎么痛,谢谢你,叔叔,你给我的东西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田坤垂下头,声音带上哭腔,虞河抚了抚他的背。 “以后不会饿了,再也不会。” 虞河安慰道。 “对,再也不会饿了。” 田坤的表情看不清,他应和着虞河的话,只是虞河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有些莫名的阴郁。 “还需要吃点吗?叔叔还有面包。”虞河可以忽略心里的想法,又问道。 田坤垂首摇了摇头。 “不用了,叔叔,我吃不下了。” 胃癌晚期引起的食欲不振。 虞河这样想到。 “那你饿了就来找叔叔好吗?” 田坤点了点头,还是没有看着虞河。 “叔叔去给你拿件外套吧!” 这时,虞河清晰看到田坤身体微微颤抖,思及现在的低温,顿时懊恼自己忽略了这一点,他猛地站起身,一路小跑到一间房间,然后拿着不知道是谁的厚外套冲到田坤身边,将厚外套盖在田坤瘦弱的身躯上,田坤停止了颤抖。 田坤懵懂地交叉手臂扶着两肩的衣领,抬头看着微微喘气的虞河,“谢谢、叔叔。” “是叔叔忽略了,不要感冒了才好。”虞河一边弯腰将田坤身上披着的大号厚外套拉拉紧,一边还在道歉道,他的眼神无比真挚。 田坤微微怔住。 “不会感冒的,叔叔不要自责。” 田坤声音略显沙哑,安慰虞河道。 虞河顿时又懊悔自己之前还觉得眼前乖巧善良的孩子有些阴郁,实属不该。 虞河愧疚地将口袋里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面包塞进田坤的手里,面包包装袋被捂得暖暖的,刚好可以暖暖田坤冰凉的手。 “这个给你,等饿了吃,叔叔先去忙了,有事叫叔叔就好了,其他叔叔也可以叫。”像是怕孩子拒绝,虞河扔下几句话就忙得离开。 因此没有看见田坤变化多端的眼神。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两人也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贺朔收入眼底,他颇为寻味地看着一脸深意的田坤。 这孩子……真有趣。 他手上的病毒原体究竟是不是源头? 病毒为什么泄露呢? 贺朔盯着田坤的视线不免有些灼热,田坤皱眉回视过去,贺朔冲他笑了笑,田坤也扬了扬嘴角,然后又变成自闭的样子。 一股强大力量隐匿地冲贺朔的大脑袭来,却被贺朔异能所带来的庇护之力击得粉碎。 贺朔并不清楚这些,他只是看见田坤突然捂住胃部,一脸痛苦,他想着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顺便套个消息。 他噙着笑,慢慢站起身。 第四十二章 出发前的准备 “小孩,肚子痛?” 田坤拧着眉,抬头看向来者。 他被罩在身前人的阴影里,这个人背着光,一身黑色皮衣紧裹,勾勒出他健壮的轮廓,等他稍微看清,入目的眼神深不可测。 男人脸上是关怀担忧的表情。 “有一点。” 田坤抿唇回道,他发现自己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时总会产生本能的畏惧。他压抑住心底的情绪,微垂眼皮,接着低头将自己下意识露出的混浊眼神掩住。在眼前的男人眼里,他该是个人畜无害的孩子,没有任何威胁和危险。 “要吃药吗?” 贺朔微耷着眼皮,插着兜挺拔伫立,形状好看的眼睛俯视跟前似乎怯生生的瘦弱孩子,他扫视过孩子低垂的后颈、枯黄的头顶,以及腹前纠结相握的两拳。 掌心里的面包袋子发出哗哗响。 贺朔背对着众人,眼神变得难以捉摸,在小孩怯怯低头之后,他就褪去了关怀的表情,但他的声音还带着担忧的询问。 “不、不用,谢谢叔叔关心。”贺朔听着小孩微微颤抖的道谢声,不由眉头一拧。 “不要怕,叔叔是好人。来,告诉叔叔,在柜子里有没有受伤?”田坤听到贺朔的话,心感不屑,微抬起头,纯净含怯的眼神正对上贺朔的眼睛,他敏锐地捕捉到贺朔眼底的探究和怀疑。 “没有受伤。” 田坤摇了摇头,他抬起两臂,将厚外套下的皮肤露出,苍白消瘦的手臂上没有一点伤痕,只有皮贴着骨头的模样。他还准备抬起腿,他弯下腰去捋裤腿,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贺朔,来一下。” 虞河在不远处叫了贺朔一声。 两人朝虞河齐齐看去,虞河微微一愣,对田坤笑了笑,接着冲贺朔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你虞叔叔叫我,好了,你没受伤就好,叔叔先走了。乖,有事叫叔叔。”贺朔冲虞河的方向努了努嘴,说着话伸出大掌盖在田坤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感觉掌下田坤身子隐隐发颤。 “不要怕叔叔,叔叔不吃小孩。” 贺朔带着帅气的邪笑,拍了拍田坤的肩,接着插兜迈着大步离开,田坤看见他和虞河站在一起谈话,贺朔的神情还带着漫不经心。 这个男人过来只是为了关心他? 要知道他突然疼痛起来,也是因为施加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精神攻击被莫名反弹。 反噬的感觉,真不好受。 田坤微皱眉,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 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的攻击。 而且……是谁能伤了这个男人? 田坤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刚才不小心扫见的一幕,男人左手虎口有一块很深的伤疤,似乎还是个牙印。 田坤捏了捏面包袋,手指抿住撕口,接着轻轻一扯,将包装袋里的清香释放出来。 陌生而甜蜜的味道让他不由放松。 一百二十年后的面包怎么这么好吃? 田坤开始细细品尝来自异时空的美味,眉间久结的郁色也有些消散。 ……………… “贺朔,我忘记问了,你们那边来几个人?我看小曲兄弟还不太方便。” 虞河问道。 “曲子就在这里,其余人跟着我。” 贺朔慵懒地站着,回视了一眼田坤。 小孩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要去趟附近的药店,拿点盐酸羟考酮或者维生素K3给那小孩,刚才他好像肚子痛了,估计是因为胃癌。” “真的?!” 虞河越过贺朔去看田坤。 田坤正一脸满足地撕着他给的面包吃,一口一口,慢慢地塞进嘴里咀嚼,动作能看出珍惜,模样很幸福,虞河顿时感觉心里很熨帖。 小孩真乖。 只是可怜因为一些坏人的自私,要承受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而且还是胃癌晚期,如果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恐怕过不了多久。 虞河望着田坤的眼神上带着同情和惋惜,他稍稍敛起内心汹涌的波动。 “好、好,我知道附近有个大药房,里面应该有这些药,到时候我带你去,先让他们回来,这样我们两人行动也隐蔽。” “顺便,刚好我可以给叶珲拿点阿司匹林和抗生素,他的烧要尽快退掉。” 虞河看了眼那扇门。 “派出所附近商店不少,隔两条街还有一栋百货大楼,如果顺利的话,我们都可以去看看,有你们在,我们几个也能得心应手些。” “现在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如何,但进来之前我观察过周围,基本没有幸存者行动的痕迹,加之我们在里面的这段时间里,会游荡过来十来只怪物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们下午面临的怪物不会少,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在虞河已经做好安排的情况下,贺朔乐得不用思考这些事情,他不停地点头应和,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搞得虞河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你跟我去趟里面的武器存放室,给你们那边拿几件武器。小唐他们虽然各有各的武器,但还是要备不时之需。我这边打算把凌海留在这边保护大厅里的人,出门前我会检查好所有出入口的封闭,保证他们不遭受袭击。” 虞河习惯了指挥和安排,在贺朔面前也没有刻意改变,他疑惑地瞥了一眼围在一起偷看他和贺朔、嘴里还在咕噜什么的下属们。 在被他发现后,又一下作鸟散开。 警员们站到各处,眼神朝这边一瞟一瞟,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 他收回视线,却看见贺朔也在看向那边,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等贺朔看向他,他开口道: “对了,小唐他们会用枪吗?” “不会。” 贺朔语出惊人。 “那……”虞河纠结起来。 “没事,给我用就行了。” 贺朔摆摆手,一脸你随意的样子。 “好、好。” “所以,贺朔,你原来是有配枪的吗?一路上才没有出手,你该早点说的,叶珲的枪可以给你用。”虞河扫了一眼贺朔空空的腰间。 “这样你也能安全点。” “别提了,前几天配枪被上面缴了,现在还没还给我。”贺朔挠了挠头,“不过那枪本来用得就不顺手,换把好的也不错,对了,小虞,你们武器库里有马卡洛夫手枪吗?” 小虞?这是什么鬼称呼? 虞河有些吃惊贺朔的亲近。 “马卡洛夫手枪?那种枪很老了。” “那有没有?” “好像有一把,是去年上面奖给我们派出所的古董手枪,还配了一盒马卡洛夫手枪弹。不过一盒的用量太少,弹匣容量也小,只能装8发,射程也只有50m,而且最关键的是马卡洛夫手枪杀伤力薄弱,连防弹衣都打不穿,更别说那些怪物坚硬如石的脑袋、身体。” “对我来说,足够了。” 虞河摇摇头,一脸不同意。 “对于枪手来说,枪的威力不行,如同断了一臂,不能将就,甚至随便。” “不如换把伯.莱塔M92F手枪,射击精度高,维修性好,故障率低,寿命长,威力也不差,虽然射程有点短,也只有50m,最重要所里就有三盒现成的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 “不要,我用浪费了。” “浪费”?虞河不解。 “那沙漠之.鹰呢,可以装9发0.357英寸马格努姆手枪弹,8发0.44英寸马格努姆手枪弹,7发0.50英寸快枪弹,射程200m,威力也强。” “不要,后坐力太大。” 你还怕后坐力? 虞河瞥了眼贺朔浑身的腱子肉。 “那54式7.62毫米手枪也不错,我们配枪都是这种,仿制了TT1930式和1933式手枪,它配备使用托卡列夫手枪的7.62毫米手枪弹,这种手枪射弹威力大,100m以内都可进行射击。” “不要。” “那……” 虞河还想推荐几种手枪,却被贺朔打断。 “就它了,我另有用处。” “那好吧。”虞河微垂下眼,点点头。 大不了他一路上多照顾贺朔。 “走吧,去拿枪。时间也不早了。” 贺朔抬头去看钟。 已经13点15分了。 第四十三章 曲秦说留守 “小唐,飞鸟什么时候来啊?” 曲秦说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 残破的机械手臂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快了。”唐意阁坐在曲秦说一侧,撑着腿休息,听曲秦说问,他淡声回道。 “小唐,你说实话吧,我这手还能修吗?”曲秦说薄薄的嘴唇上下蠕动,冒出一句话。 “能修。”唐意阁吐出两字。 他纤长的睫毛微垂,眼睛望着两脚的位置,不知在思考什么,俊俏的脸部轮廓埋在手臂下,白色羽绒服把他衬托得如云中仙。 “小唐,你饿吗?” “不饿。” “那你渴吗?” “不渴。” “哦哦。”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 曲秦说冲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小唐,刚才老大说出去找物资,你能不能带我去啊,我还有一只手能用呢,我不想当废人啊,你帮我跟老大说说呗。” “说什么?”唐意阁用余光看他。 “说我手不碍事,还能战斗。” 曲秦说用湿漉漉的眼神瞅着唐意阁。 “不行。”唐意阁收回余光。 “为什么?”这次是曲秦说问的。 “现在还能修,你再用就废了。” “真、真的很严重啊?” 曲秦说声音沙哑地喊道。 “你说呢?” “那这么严重,你怎么修啊?其实、其实你修不好也没关系,不用给我希望的,我的手臂是瞿科的义肢,你肯定没有零件修的,我都懂的。小唐,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修不了。” 曲秦说说起丧气话。 “……” 唐意阁没有说话。 曲秦说没听见唐意阁吭声。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唐意阁。 “原来真的修不好啊?!小唐,你怎么不反驳我?不带你这样的!” “啊,我要变成废人了!” 曲秦说开始冲天蹬腿,一通撒泼。 “我不要变成废人!” 曲秦说的狗狗眼染上泪雾。 “……” 唐意阁沉默地往边上坐了点。 他不认识这个人。 唐意阁将头和脸都埋进膝间。 这边的动静太大,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曲秦说仰着脸,看不见其他人的视线,他气喘吁吁地放下腿,脸颊也染上了红晕,接着手臂传来隐隐作痛,大腿也隐隐发胀。 “好痛啊。”曲秦说呢喃道。 “曲子,你在搞什么?” 曲秦说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俊脸。 贺朔挑眉不解地看着他。 “老、老大。” 曲秦说顿时结巴,全身僵住。 “今年几岁了?” 贺朔望着他,突然问道。 “二、二十六了。” 曲秦说乖乖回道。 “我怎么觉得你才六岁?” “嗯?”曲秦说一脸迷惑。 “或许,该说只有三岁。” 贺朔帅气地插着兜,微微弯着腰,紧致的腰腹被勾勒得迷人至极,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以曲秦说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贺朔脸上还带着揶揄的笑意。 “才不是三岁呢。” 曲秦说嘟囔着嘴,轻声反驳道。 “哦?真的吗?” 贺朔反问道。 “真的!老大!” 曲秦说仰着头喊道,气有些岔,英俊的脸上两颊晕红,突然眼神飘忽。 下一秒他直起身子,贺朔及时躲开。 “袭击我?”贺朔挑眉。 “才不是!老大你误会了,那个、那个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我其实没那么废物。” 曲秦说边这么说,边扬了扬完好的手,废手垂着,他用好手把身子一侧的唐刀抓过来,一副要当独臂大侠、仗剑走天涯的气势。 “小唐说他能修,说明没那么严重。怎么样老大,带我一起出去吧?嗯?老大——” 曲秦说撒娇地掐着贺朔的皮裤裤腿。 “你留在这,没得商量。” 贺朔像摸大型狗狗的脑袋一样,摸了摸曲秦说的头顶,嘴里说的话却很强硬。 “为什么——” 曲秦说万万没想到这次撒娇没有以往一样的收获,他顿时想起,老大对他这件事格外在意,心里感动之余,也有些沮丧。 “就当你瞒我们这么久的惩罚。” “我知道了,我就呆在这里。但老大你一定要答应我,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如果晚上你们还不回来,我就算彻底废了,也要去找你们。老大,答应我,好吗?” “知道了,答应你。” 贺朔抚摸着曲秦说的头发,眼神温柔。 说完他就突然收手。 一个不明物体冲曲秦说的脑袋砸过来。 “哎呦——什么东西啊!” 曲秦说惨叫地捂住泛红的额头。 “狗子,你刚刚说什么呢!有我在,怎么可能有事!”一声熟悉的叫喊直直戳.入曲秦说的心尖上,他颤着捂头的手,循声望去。 果然,应裘珂此时靠在万鹤的肩上,伸着头恶狠狠地盯着曲秦说,而刚才袭击他的正是一袋小饼干,饼干袋子上维.尼熊向他憨笑。 “珂姐?”曲秦说两眼发黑。 他怎么会忘了这个混世魔王? “小曲,我们肯定会安全回来的,你不用担心。”万鹤也看着他说道,语气很温柔。 “那、那让秋子留下来陪我行吗?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留在这里也安全点。”曲秦说揉着额头,试探性地问道。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万鹤和应裘珂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像是他说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秋子,过来。” 头顶传来贺朔的声音。 曲秦说莫名感觉有点冷。 “肆哥。” 比起万鹤和应裘珂的夸张反应,郑秋倒是一脸平静地走到贺朔身边,他低头看向不敢正眼瞧他的曲秦说,心底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曲秦说垂着头,把表情全遮在阴影里,耳朵却敏锐地捕捉上面的声音,心跳忐忑地怦怦跳。 他听见贺朔在和郑秋说话。 “给你。” “肆哥,我不会用。” “等会儿我教你。” “嗯。” “曲子说的屁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有在意。” “你很有用。” “嗯,谢谢你,肆哥。” 郑秋翻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手枪。 一股热流从胸腔里缓缓涌流出。 “曲子,你要担心秋子就直说,别说那些绕里绕去还不中听的话,你老大我下次再听到,就要撕了你的嘴,你听到了吗?” 郑秋忽然感觉耳朵微痒,贺朔维护他的话清晰地钻进耳蜗里,钻进他的大脑里。 他摩挲手里的枪,手指控制不住轻颤。 “知道了,老大。” 曲秦说抱住脑袋,发出闷闷的声音。 “啧,现在抬起头跟秋子道歉,然后说清楚你原本的意思。”贺朔揽过郑秋的肩膀。 曲秦说抬眼偷偷观察贺朔的表情。 接着他看向郑秋。 郑秋还盯着手里的枪,没有看他。 “秋子,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且、而且我有点怕生人,你留在这里,我比较有安全感,所以、所以留下来陪我行吗?” 曲秦说拽着郑秋的裤腿。 “秋子。”贺朔喊道。 “曲哥,不好意思,我想去试试。” 郑秋将视线转向曲秦说。 曲秦说嘴一瘪,欲哭无泪。 “哈哈,狗子,你活该嘴贱!” 珂珂笑得浑身发颤。 万鹤连忙拍了拍她的背。 “啊,不是的,曲哥,我只是想试试枪,我可以留下来陪你。”郑秋无措地望着曲秦说委屈巴巴的眼睛,还是心软地不愿再逗他。 “真的?秋子,你可真够意思!不枉我曲哥好好待你这么久,你快跟老大说,你是自愿的,快快快!”曲秦说原形毕露,仰天大笑。 “肆哥……” 郑秋为难地看着贺朔。 “不行,秋子跟着我。” 贺朔冷着脸,嘴角一勾。 “什么?”曲秦说愣住。 “我说过,秋子很有用,我需要他辅佐。怎么,你还想要跟你老大我抢人?” 贺朔捏住曲秦说的耳朵,往上提。 曲秦说疼得直嗷嗷。 “放手!老大!我不抢!不抢!” “算你识相。好好修养吧,我可不想回来看见你半死不活。知道了吗?” 贺朔松开手,叮嘱道。 曲秦说揉着耳朵,直点头应答。 “知道了,知道了。” “秋子,拿着枪跟我过来。”贺朔插着兜,扔下一句话便潇洒离开。 第四十四章 郑秋学枪 郑秋捏紧枪,朝曲秦说和万鹤等人点点头,便忙不迭地跟上贺朔,路上他还高兴地向虞河晃了晃手里的枪,虞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接着他推着郑秋的背,将他推向停下来等郑秋的贺朔,并且眼含感谢地看向贺朔,贺朔挑眉回视,揽过矮自己几分的郑秋便大步离开。 大厅又恢复安静。 肖林缩在角落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鼻腔里尽是大怪物内脏爆裂后的腥臭味,虽然换了裤子,但用来擦脸、擦头的内衬也都抹上了黑血,季节的寒冷迫使他不能脱掉这些衣服。 他此时一脸羡慕地盯着郑秋,准确说是看着郑秋手里的枪,他记得大冰山说过,那种枪叫伯.莱塔M92F手枪,适合他这种初学者。 如果现在给他一把枪,就算不能用、不会用、不给用,他可能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早知道当初好好跟大冰山学用枪了,要不是害怕枪声,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肖林懊悔地抱住脑袋,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从兜里掏出终端,手指在终端上一个名字处欲点不点,可没有半点反应的终端最终还是把他心底最后一丝希冀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没反应?肖林露出慌乱的神情开始拍打终端,可终端不停跳出“不在服务区”的红色大字,他腾地站起身,冲向虞河。 另一边。 “肆哥,我初学要学多久啊?会不会耽误你们出去?要不下次吧?” 远离人群后,郑秋才有些露怯。 “一刻钟。” 贺朔已经松开揽肩的手,和郑秋一前一后地走,他大长腿迈动,郑秋紧紧跟在身后。 “好。” 郑秋没有反问,他选择相信贺朔。 郑秋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也许只走了五分钟,贺朔推开了一扇门。 门内的景象暴露在郑秋眼前。 郑秋的棕色瞳孔不由紧缩。 闯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或高或矮的人形灰烬,而且灰烬的形状也完好。 灰烬像是牢牢粘在了每一处,因为整个房间都是,墙上、地上、天花板上都是。 微微的焦味被堵在室内没有散掉。 “肆哥,这是……” 郑秋感觉嘴唇在发抖打颤。 室内充满了刺骨的阴冷。 贺朔没有回应,大步一跨,跨到郑秋身后,他将手掌轻轻贴在郑秋的背上,将人推进去,接着把门关上,并且将门锁按下。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松筋骨。 “喂,秋子,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喊道。 “我、我能听见——” 隔了一扇门,郑秋的回应有些被模糊。 “那这样呢?”贺朔声音降低。 “可以。”郑秋回道。 “好,你听我说,里面那些等会儿会变成真的,你要做的就是将枪口对准它们的脑袋,然后按下扳机,射出子弹,就这么简单。” “肆哥,你不教我用枪吗?” “而且,子弹会不会不够?” 郑秋贴在门上问道,脸色有些为难。 贺朔背对着门,点了一支烟。 “我给你演示。” “什么?”郑秋愣住,后背却传来炽热。他疑惑地回头,却震惊地看见凭空出现的一双火焰之手,以及火焰之手里的火焰枪。 火焰之手勾着火焰枪的扳机扣,十分灵活地让手枪旋转起来,火焰枪迸出的火花四面溅射,郑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魔法表演。 下一瞬,火焰之手冲他勾了勾食指。 “好酷。” 郑秋上下唇发颤,吐出两个字。 郑秋眼睛发亮,盯紧了火焰之手的动作,火焰之手从下掉弹匣装火焰子弹、右手持枪左手握住、拉枪支保险,到扣下扳机,动作一气呵成,每一步都能迸出火花,像是加了特效。 火焰枪的枪口对准一处,一颗火焰子弹果断地破风射出,郑秋的鹰眼捕捉子弹旋转的轨迹,他又吃惊地看见子弹的方向出现一只和外面的怪物一般、只不过通体是火的火焰怪物。 “咻——” 密闭的室内枪声回荡。 “啪——” 火焰怪物中枪消散。 火焰之手打完收工,帅气地转枪耍酷,冲着天花板的枪口冒出一缕白烟,接着它用食指指了指郑秋,像是说:轮到你表演了。 郑秋握紧枪,后退时将背不小心贴近变得有些烫的门,他缩了缩身子,神情犹豫,偏头向外面问了一句物理问题。 “肆哥,我会不会窒息在里面?” 到处都是火,氧气都烧没了。 他怕他不是死在火焰怪物手里,而是死在没有氧气,窒息的感觉论他也承受不了。 “不会,墙上有通风口。” 贺朔叼着烟,望着窗外发呆。 偶尔几只倒霉的异形晃晃悠悠,晃到了贺朔这位阎王的眼前,下一秒就消散在空中。 “子弹,你跟它要。” “它?”郑秋皱眉不解。 嗨—— 火焰之手飘到郑秋眼前,冲他摇了摇,是那种打招呼的动作,郑秋惊讶它的智能。 明明这么近,他却没有感到炙热。 “行了,还有十三分钟,抓紧时间。”贺朔突然发声,催促郑秋赶快学。 一句话噎在郑秋喉咙里,讲不出口。 他本以为肆哥说一刻钟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教会他用枪,没想到一刻钟是他要挤出来学会的时间,他对肆哥的语文能力还是高估了。 “只需要”和“只给”不是一个概念。 郑秋额间开始紧张地冒汗。 火焰之手将弹匣卸下,从里面抖出几颗火焰子弹,火焰子弹像破卵而出的小蝌蚪一样,而且越抖越多,不一会儿就抖出了二十来颗,火焰子弹漂浮在空中,一字排开。 这个场景真的很壮观。 火焰的颜色映在郑秋的眼瞳里。 “请问子弹怎么装?” 郑秋这句话是对火焰之手说的。 他的语气很谨慎。 咻—— 火焰之手食指一指,一颗火焰子弹就冲郑秋手里手枪的弹匣而去,郑秋下意识躲开,但火焰子弹还是一下钻进了弹匣,消失无踪。 “嗯?”郑秋疑惑地翻看手枪。 他卸下弹匣,一颗火焰子弹静静地躺在凹槽里,没有预想的炙热温度扑面而来。 “吼——” 郑秋正对方向出现一只怪物。 火焰怪物张牙舞爪,挥舞着全身的火焰,獠牙边流着白焰色的涎水,眼睛是青焰色,眼眶被腐蚀得没有弹性,耷拉在脸颊上。 怪物的火焰姿态提升了它的恐怖程度,郑秋回忆起刚才火焰之手的操作,将枪口对准目标,右手自然握住枪支,大拇指按下保险,食指扣住扳机,郑秋一双鹰眼在火光下瞪得发亮,他寡淡的脸上露出兴奋又跃跃欲试的笑意。 “砰——” 火焰子弹劈风斩空。 枪的后坐力对于郑秋来说,格外陌生,也格外让他燃起必胜心,他在枪声中看到了自己的意义,劈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减速百倍,怪物的挑衅在他眼前也变成了慢动作。 火焰怪物头一歪,子弹正中眉心。 “射偏了。”郑秋诧异道。 “我明明看准的……” 郑秋一瞬间又挫败了。 “准心不够。” 贺朔的声音从郑秋耳后传来。 他在门后给郑秋做指导。 “再来。” “是!” 郑秋再来一次,这次却偏得更大。 第四十五章 贺朔的承诺 后坐力让他的手腕有些酸,他咬紧牙,下意识握紧了枪支,避免枪被弹出去。 “手别抖,放松。” “耐心点,控制住。” “再来一次。” “是!” “砰——” “好一点了,再来。” “砰——” “不错,试着连发。” “砰砰——” “快一点,别犹豫。” “砰砰——” “一定要注意盲区。” “砰砰砰——” “可以了,自己再练练。” “砰——”“砰——” 室内枪声不断,室外却听不到动静。 毋庸置疑,这是一间隔音室。 是贺朔在抽烟时发现的一处练功佳地,墙上的黑灰是他从派出所外面用火裹挟并瞬移进屋里的实验体,为了试验他的枪是否能承受火焰子弹的威力,而变成灰烬的怪物贺朔能将它们重新用火塑造重生,如同取之不尽的小白鼠。 室内,火焰子弹如魔术师的表演,一颗颗钻进郑秋的弹匣里,接着从枪管里射出,一颗接一颗,火焰怪物也一只接一只消散。 郑秋噙着笑,开始渐渐对射击上了瘾,尤其此时子弹无限,目标无限,热情无限。 不知过了多久。 当火焰之手为郑秋鼓起掌,郑秋才犹有余味地收回枪,身后的门缓缓打开,门外的自然光射了进来,郑秋用映着火光的鹰眼看去。 贺朔挑着眉梢,嘴里叼着半截烟,嘴角微微勾起,一点不意外地看见郑秋的变化。 郑秋的瞳孔仿佛浸在了火海里。 整个周身的气质发生了巨大变化。 “肆哥。”郑秋的声音微哑。 “开心吗?”贺朔突然问道。 “开心。” “谢谢肆哥。” 郑秋笑着道谢。 “当然也谢谢它。”郑秋转头,却没有看见火焰之手,和火焰枪,他疑惑地回顾贺朔,贺朔微扬下巴,示意郑秋去看。 达拉—— 火焰之手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两人的身边,快乐地舞动着手指,火焰枪也在一旁枪口冲天,发射火焰子弹,但火焰子弹如烟一般,刚射出半米不到,就消散在半空中了。 “肆哥,你真的好厉害。” 郑秋崇拜之情无言以表。 “以后你也可以。” “嗯?”郑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异变的潜力,跟我一样,只是能力会不同。你的超强视听注定你很适合用枪,如果以后子弹不用考虑,你就是无敌的。要不是上面限制枪支,你又总守着你那个车站,你早就和我平起平坐了。我说真的。” 贺朔忽地伸出大掌盖住郑秋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哑然一笑,嗔骂道:“给我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肆哥你还不相信?” “没有不相信。”郑秋被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声音,他否认了贺朔的话。 “行了,你也练得差不多了,等会儿遇到真的可别怕,听清小唐说他们的弱点,对准点,别浪费子弹。喏,给你。” 贺朔往郑秋手里塞了一盒子弹。 “肆哥,我想要那个。” 郑秋往旁边一瞥。 火焰之手耍枪的动作一滞,火焰枪的枪口像咳嗽一般,吐出一口白烟。 “想要它的子弹?” 贺朔邪笑道。 郑秋点点头。 “行,这子弹本就是用来掩护动作的,你到时候跟着我,避开那几个人。” 贺朔从背后抽出一把枪。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说着,贺朔冲火焰之手摆了摆马卡洛夫手枪的枪口,一颗火焰子弹乖乖钻进弹匣里。 贺朔右手一扬,拉栓扣扳机。 “砰——” 射击的声音在郑秋耳边炸开,他难过地揉了揉耳朵,对上贺朔的一脸抱歉。 郑秋转过身,他看到墙边一只巨型怪物慢慢消散,而当他看见的时候,怪物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他隐约觉得怪物的面庞有些眼熟。 “它是?” “刚刚在门口抓的,你认识?” “有点眼熟。” “哦,可能也是派出所的。” 对上巨型怪物浑浊的眼睛,郑秋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耳边响起了汽笛声。 昨晚大雪纷飞,暗沉的车厢内。 发绿的眼睛,恶狠狠的表情。 “它是昨晚车厢里的人。” 郑秋脱口而出。 “哦?”贺朔慢慢收起枪。 “那个人眼眉之间有颗大痣,我绝对不会记错。”郑秋坚定地看向贺朔。 “他们应该是第一波感染的人,所以变化比较大,之前我们在长安街看见的巨型怪物也是他们的人。这样想,肆哥,你说那个小孩为什么没有变?他应该离得很近,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除非早就躲进柜子里才有可能逃过一劫,但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而且身体也不好,论逃跑绝对逃不过那些怪物。肆哥,你觉得……” “想得不错。我也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小虞单纯又爱怜悯,才相信了他。换我就不一定了,秋子,你还记得我们去年接的那个毒杀案吗?那次万鹤和你可都被骗住了。” 贺朔抱臂思索着。 小虞?郑秋微睁眼,一副惊讶的样子,此时和虞河想的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肆哥何时已经接纳了虞哥,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里便叫起这么亲密的称呼,就像虞哥是自己人一样。 听清贺朔的问题,郑秋愣住。 “肆哥,那个小凶手伪装得太好,我和万叔看不出来也很正常的。” 郑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 “那个人能对至亲下手,足以看出他的冷血和冷静,就算当时才不过十三岁。” 贺朔颇为感慨地深吸一口烟。 然后缓缓吐出。 “未成年能逃过了死.刑,出来也难做人呐。秋子,你和小鹤想的都太容易了,以后我如果不在了,你们也要万分小心,多护着小唐他们,他们心思单纯,没人护着不行,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一个小娃娃也可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更别说成人了,你记住了吗?” 贺朔将枪插回腰后的枪套里,嘴里叼着烟,还劝导着郑秋,声音含含糊糊,组里的人都习惯了贺朔一言不合的人生指导。 “他说他父母天天家暴他,也是被逼急了。如果给我这样的父母,我宁愿还是孤儿。肆哥,我知道我优柔寡断了一点,但我会变的。就像今天这样,我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肆哥,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希望你永远会在,你就亲眼看着我成长吧,见证我能独当一面的那一天。好吗?” 郑秋眼神郑重地看着贺朔。 “好。” 嘴上烟圈烧尽,火苗微闪,投射进郑秋的瞳孔中,一如刚才打开门看见的那样,贺朔欣慰地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熟的孩子。 郑秋二十八岁的模样与初见时十七岁的他相重合,一眼过去,时光便流逝了十一年,不变的是郑秋眼底的毅然和坚定,眉眼间褪去了稚嫩,也染上了时间带给他的沧桑。 贺朔也郑重地答应了。 未来不管如何,他都将相随。 第四十六章 信号消失 “怎么办,没有信号了!” 众人只看见一道身影脚步踉跄地朝虞河冲去。应裘珂的瞌睡虫瞬间被吓得逃走,珂珂生气地把小珂塞进深处,眉梢一片郁色。 “臭虫!你吵什么吵!” 珂珂的声音因为昏昏欲睡变得虚弱,骂人也掉了气势,导致除了万鹤没有人听到。 万鹤连忙抚慰她如猫咪一样弓起的背,“珂珂乖,肯定有什么事情,别生气啊,乖。” “可是我真的很困。”珂珂瘪嘴委屈道,“睡吧,睡吧。”万鹤注意着虞河那边的情况,手上不停地抚摸珂珂的头。 “噗呲呲——万叔!万叔!”曲秦说乐得应裘珂醒了,这样他可以和万鹤说话了。 “万叔,万叔,带我去上厕所吧!”好不容易等万鹤看过来,曲秦说指了指唐意阁冷漠的身影,两掌合并,作出求人的姿态。 “狗子,你自己去!”珂珂皱着眉,猛地回头,用能杀人的眼神瞪着曲秦说。 曲秦说一脸苦涩,“珂姐,我要能自己去,还用得着叫万叔吗?刚才蹬腿又蹬坏了。”他摸上自己没有知觉的腿,冲两人露出一丝羞涩。 万鹤心软,安抚好起床气严重的珂珂,就起身走向曲秦说,曲秦说喜悦地看着他。 “你还能上厕所?”万鹤嗔笑地揪着曲秦说的脸蛋,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 曲秦说夹住腿,“嘿嘿。” 万鹤无奈地摇摇头,姿态优雅地蹲下身扛起曲秦说的肩膀,“来,别碰到我头发。”曲秦说收紧了手臂,锁住万鹤的颈肩,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凑到万鹤耳边,轻声轻语,“万叔,带我去那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说。” 万鹤顺着曲秦说的手指。 他指的地方是一间禁闭的屋子,旁边贴靠着叶珲所在的房间,万鹤挑眉,“不去上厕所?”曲秦说嘿嘿笑道:“骗你过来而已。” “哼,走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应裘珂撑着腿,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爽地瞪着曲秦说转头凑到万鹤耳边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余光突然扫见唐意阁,珂珂笑了一声,爬着到唐意阁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却没有得到反应,直到她喊了他一声。 “小唐。” 唐意阁转动着无机质一般的义眼看向她,珂珂心一颤,“小唐,你真帅!眼睛超带感!”珂珂嘻嘻哈哈地搂紧唐意阁。 “珂珂姐。” 唐意阁将下半张脸抬起,他嘴角微微下垂,略显冷感的脸蛋突生人情味。 “飞鸟失联了。” 话说那一边。 肖林扑到虞河身边,高举着终端,一声高呼在大厅里回荡,远处的嘶吼声应和着,肖林缩了缩身子,把终端塞进了虞河的手里。 “你、你看,真的没有了!” 虞河皱着眉头,检查起肖林的终端,却嗅到终端上还飘着一些异味。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更严肃,他抬眼扫见肖林殷切的神情,终是藏住了心底的怪异。 在终端上点了几处,“不在服务区”五个大字猛地跳出来,映在了虞河的瞳孔里。 “是什么时候的事?” 虞河沉声问道。 “就刚刚,大概、大概13点31分。”肖林回想着之前看见的时间。 “时间也停了。” 虞河将屏幕递到肖林面前,终端屏幕的右下方时间显示是13点31分。 “首.长,我们的也是。”娃娃脸警员一脸凝重地走到虞河身边汇报了情况。 “大家都这样……”虞河思索。 “看来是信号站出问题了。” 虞河将终端还给肖林。 他抬头去看之前梅郁新呆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四周环顾。 “梅小姐呢?”虞河问道。 “刚刚看见去里面了。”娃娃脸警员指了一下走廊,“可能去上厕所了。” “那你们看过通讯器了吗?情况一样吗?”虞河微微点头,接着又问道。 “首.长,工作不给带通讯器。” 娃娃脸警员小声地在虞河耳边提醒,其余警员也一脸尴尬,虞河抬眼,看向肖林,警员们也随同看向肖林,肖林顿时压力剧增。 “给、给你。”肖林讪讪一笑,抖着胳膊,掏出通讯器,递给虞河,这次通讯器上的味道更重,虞河拧眉,“你看一下就行了。” “是、是。”肖林小心翼翼地瞥着虞河的表情,熟稔地按了肖平川的号码。 “嘟嘟——嘟嘟——” “看来、好像也不太行。”肖林听着未接声音,试探地说道,可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少爷?” 肖平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大冰山?”肖林呆呆地回道。 “少爷,少爷,我是小菲姐姐,听得见我说话吗?少爷?”那边肖平川刚说一个“我”字,就被一声清甜的女音挤走。 “小菲姐姐,我、我听得见。” 肖林的脸腾地变红,嘴皮子也不利索。 “少爷,你的通讯来得正好,刚刚我们得知Y城的信号站炸了,你在Y城,终端会断掉信号。不过幸好,我们已经给少爷的通讯器里安装了特殊信号接收器,不必担心打不通电话。(小菲,把通讯器给我)少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们一定会去救你的,知道了吗?” 肖菲的声音在庆幸和担忧里转换,肖平川的声音完全被盖过去了。 “知道了,小菲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肖林的回应格外乖巧,却下一秒又变了情绪,“少爷,跟紧他们,不要掉队,我不想给你收尸。听到了吗?” 肖平川严肃的声音又取代了通讯的主位,肖林上翘的嘴角一下垂了下去。 “大冰山,你就不能讲点好话吗?我要小菲姐姐跟我讲话!”肖林生气地喊道。 “我要小菲姐姐!” “不行,她很忙。(管家,让我跟少爷讲讲话吧,他肯定怕极了)(不用,他该长大了)(可是少爷才……)(行了,你去忙吧)少爷,自己注意点,我先挂了。” 肖林牙痒痒地听着对面的对话。 “臭冰山,滚你犊子!” 回应肖林的只有挂断通讯的嘟嘟声。 “艹!” 肖林欲将通讯器摔碎,虞河握住了他的手臂,“冷静一下,你拿的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以后只能靠它联系了!” “最后的希望……”肖林嘴唇轻抖。 “你家管家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Y城信号站炸了,所以没有信号。不过,他们给我的通讯器装了特殊信号接收器,所以我的通讯器才能用。” 虞河松开了手,肖林吃痛地揉了揉被抓的地方,“嘶,警察叔叔,你的手劲可真大!” “我叫虞河,叫我虞河就行了。” “好的,警察叔叔。” 肖林乖乖点头。 虞河无语地扫了他一眼。 “警察叔叔、不对、虞河叔叔,那啥,我也算得上是功臣了吧,不会半路丢下我吧!”肖林摇了摇手里的通讯器,试探道。 “给我看一下。” 不知何时,唐意阁出现在了肖林身边。 第四十七章 微型复制体 “鬼啊——” 肖林的尖叫声几乎捅破天花板。 “砰——” 一道枪声与尖叫声重合。 众人知道那声枪响来源于离开的两人之手,所以并无太大的反应,反而肖林有些尖锐的叫声让众人纷纷蹙眉不适。 “给我看看。” 唐意阁拧眉不耐,耳朵刺痛。 “给、给你。” 肖林舌头打摆,说话讲不利索。 手上把通讯器递了出去。 唐意阁鼻子微皱。 “洗干净了再给我。” “哦、哦。不好意思。” 肖林尴尬地收回手。 “算了。” 唐意阁从兜里掏出一双白色丝绒手套,优雅地戴在纤细漂亮的手上。 “直接给我吧。” 唐意阁接过散发微微异味的通讯器,眼底充满嫌弃,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松懈。 “咔哒——” 众人不清楚他是怎么操作的,也就愣眼等了一两分钟,唐意阁手中握着的通讯器就一分为二了,并且露出了内核,在一半的芯片板上闪跳着一块黑色蚂蚁大小的小零件。 “啪咔——” 唐意阁将小零件掰了下来,然后将一分为二的通讯器直接丢在地上,拿着黑色小零件就往自己原本呆的地方走去。 “呃——”肖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自己的终端,“我的终端!艹艹艹!” “我的5000亚币!” 唐意阁的强盗行为令不少人也一脸吃惊,肖林心痛且悲愤地跪下捧起“最后的希望”,刚升起的得意洋洋就被无情击得粉碎。 虞河跨出几步,刚准备追上去喊住唐意阁,就听见了贺朔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你来得正好,贺朔,你跟小唐兄弟说一下,他手上的那块零件对我们很重要。” 虞河对贺朔说道,脸色凝重。 “小唐怎么了?” 郑秋原本跟在贺朔身后,整个人被贺朔的身形遮住,听到虞河的话,他显出身影。 虞河震惊地看着郑秋。 郑秋周身围绕的一股强大气势扑面而来,原本就锐利的眼神更显威风。 “小秋你……” 虞河不知道怎么形容。 而时刻关注虞河的警员们也惊叹于郑秋的改变,短短的时间内,他莫不是亲自从地狱走了一遭,才能有如此之气势迸涌而出。 “虞哥,发生什么了?” 郑秋心知自己的变化,但还是不希望别人过多关注自己,他转移话题似地问道。 虞河压下惊叹,拍了拍郑秋的肩,“就刚刚我们得知Y城的信号站炸了,大家的终端信号都没了,肖林的通讯器比较特殊,还有信号。” “秋子,打我通讯试试。” 贺朔咬着没点火的烟。 “啊?”郑秋掏出自己的终端和通讯器,终端上显示“不在服务区”,而打贺朔的通讯却久久无人接听,而贺朔的通讯器也没有反应。 “肆哥,你是不是没充费?” 郑秋傻傻问道。 “前几天刚充了50亚币。”贺朔扶额,语气很不好地回道,“浪费了。” 贺朔显而易见地变得暴躁。 “小唐,尽快搞一下。” 唐意阁把小零件放进一个仪器里。 唐意阁身前的仪器呈圆桶型,原本是由扁圆物体伸展而成的,中间的纳米可伸缩光管向外面散发着微微蓝光,一块黑蚂蚁大小的芯片被掩没在层层浮动的光圈中,隐隐若显。 仪器顶部的圆形显示屏上滚动着蓝色数据,令人眼花缭乱,而唐意阁神情专注地盯着这些足以挤炸一个普通人大脑的数据,纤细的手腕从白手套腕部露出,其余部分被白色羽绒服的洁白袖口遮住,白手套将他修长的手指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而他的手指指尖在显示板上快速舞动。 “了解。”唐意阁应道。 滚动的蓝色代码倒映在唐意阁的眼睛里,众人能看见他脸上带着餍足的微笑。 “这?”虞河疑惑。 “他能分析程序,等他结果。” “秋子,你去休息一下。” “是,肆哥。”郑秋走到唐意阁身边坐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小唐,能行吗?” “当然没问题。” 大厅一时间只有唐意阁那边有声音发出,众人都不由屏息凝视他的动作。 “好了。” 唐意阁这样说道,接着脱下手套,端起恢复成扁圆形状的仪器,像倒菜一样从里面倒落出十几块微型芯片,微型芯片拢在白皙的掌心里就像十几颗黑米粒,撒在地上也恐怕无人在意。 被唐意阁随意扔在一边的扁圆仪器像被踩扁的易拉罐,存在感极弱,但刚才只有电影里会出现的一幕让大家都不会小瞧这样一个东西。 “这是分解掉了?”从入组以来,郑秋从来就看不懂唐意阁的专业举动,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也只是看得满心佩服。 “微型复制体,纳米技术。” “小唐兄弟,这怎么用?”虞河早早成了围观的一员,他背着手弯腰问道。 “粘在芯片上,可以接收全球信号。”唐意阁捻起一颗米粒大小的芯片,举在高处端看。 午后的光从玻璃投射进来,洒在唐意阁充满科幻色彩的蓝色义眼里,闪闪发亮。 “只要还有一所信号站可以运作,就不会没信号,是这个意思吧?”虞河问道。 “这个技术只有瞿科才会有。你们认识?”唐意阁罕见地看向一个毫无交情的人。 肖林被唐意阁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我不清楚。” “小唐兄弟,他是肖家人,可能是他家里人认识。小唐兄弟,可以给我一块看看吗?”虞河背着手一脸郑重地问道,神情很肃穆,看来也没生气刚才被唐意阁无视。 唐意阁没有回答,只是将手心里剩下的微型芯片都倒进了虞河的掌心里,拿着他那一颗芯片就开始捣鼓自己的终端。 当看见飞鸟的踪迹重新出现在屏幕上,唐意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派出所的卫生间里。 梅郁新给远在欧国的父母发完消息后,迟迟不离开,正不停地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仪容,回想起虞河刚毅帅气的相貌、温文尔雅的气质,芳心暗许的事实让她不由对镜娇羞一笑。 她小心翼翼地用丝巾围住了颈部,被怪物吊住留下的黑色痕迹影响了白皙皮肤的美感。 她充满母性光辉地摸了摸孕肚。 “宝宝,妈妈给你换个爸爸怎么样?新爸爸会比那个人更优秀、更帅气,妈妈也更喜欢,有了新爸爸,妈妈和你才能更安全。” “你祖父祖母也会同意的。” “砰——” 一声枪声穿透卫生间的门钻了进来,梅郁新吓得脸一下煞白,她无意识掐住了覆盖肚子的布料,人微微倾斜,不小心将台子上虞河的终端碰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碎成两半的终端。 “遭了!遭了!” 梅郁新捧着肚子,微微屈腿,想去够地上的终端,嘴里不停说“遭了,该怎么办!” 她护着肚子,伸长纤臂,圆润指尖去碰终端残骸,做工完美的指甲碰到残骸后,只是让残骸动了动,距离还是不够,梅郁新咬咬牙,困难地动了动腿,刚要抓住,她的动作却停住了。 乍然,她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 “吼——”一声吼叫在耳边响起。 她浑身开始不能自控地颤抖,呼吸开始不顺,寻音看去,一双美目瞪得惊恐万分。 第四十八章 梅郁新晕倒 她与一双恶目猝然相对。 一只垂涎于她的怪物趴在卫生间的顶窗上,露出绿油油的眼睛、和它丑陋的脸,梅郁新几欲作呕,被冒犯的悚骨冷意将她束缚。 “吼——”怪物的吐息模糊了窗面,也模糊了它的丑陋,那一声腥臭的吐息仿佛是在梅郁新耳边轻吐,一点点剐蹭着她的神经。 好似凌迟。 梅郁新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在空旷的卫生间,只有孤零零的她一人,面对一只随时会破窗而入的怪物。 终于下一秒。 “啊——” 她摇摇晃晃,凄厉地发出尖叫,怪物像是也被她吓到,也发出了尖啸。 梅郁新的叫喊声无助地回荡在密闭空间里,她俏秀的鼻尖缀上了一颗颗汗珠。 她听着回声,隐隐感觉一阵腹痛。 她开始苦着脸哀嚎。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打开。 “差点以为听错了!幸好!” “万叔,那边怎么也再叫?” “不会出大事了吧?” “我们先处理这里。” 梅郁新眼前变得模糊,她隐约看见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在眼前飘荡,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人握住腕部,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万鹤有些吃力地揽着梅郁新的肩,另一只手高扬甩出一根银针,那趴在窗头的怪物便没了声音,“曲子,别闲着,过来帮个忙。” 曲秦说被万鹤松开后,就一个人倚靠在门框边,一脸好奇地盯着脸色煞白的梅郁新,“万叔,你看,她这个样子,是不是要生了?” “嗯?”闻声,万鹤像个老中医一样,一脸严肃地搭住怀里孕妇的腕部。 他的神色骤变。 “遭了,她的脉搏好微弱。” 万鹤松开手,将梅郁新轻柔地平放在地上,幸好厕所还算干净,万鹤忍下洁癖,单膝跪地,从内兜里掏出一条白巾,然后将衣兜内藏的所有剩下的银针放在白巾上一一摆开。 “曲子,给我点个火。”他不知从哪拿出一盒火柴,扔到了曲秦说的怀里。 他接着挑出一根粗度适中的银针,凑到曲秦说递出的明火上,翻灼几次,最后插进了梅郁新的气海穴,同样的一顿操作之后,膻中穴、心俞穴、肝俞穴等多处穴位都插上了一根银针,而地上也堆满了用过的火柴棍。 几根火柴点燃后留下的淡淡硫磺味充斥在卫生间内,曲秦说为了姿势舒服也半跪在地上,他捶了捶酸痛的背,鼻子耸了耸,“万叔,她要不要紧啊?不会真的要生吧?” 万鹤的衣领被倒下的梅郁新蹭乱,他理理衣领,然后慢条斯理地收起银针,嘴里淡淡回道,“她还没到生产期,只是受惊后血虚导致的短暂昏迷,等上两、三分钟就行了。” “哦哦,不过说真的,万叔你还会针灸呐?拿得了手术刀,上得了厨房,玩针又跟变魔术一样,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曲秦说站起来,搭上同样站起身的万鹤的肩头,揶揄一笑。 “不会生孩子。”万鹤回道。 曲秦说一时哑口。 “哦,的确哦,我也不会。” 曲秦说傻憨憨地应道。 “万叔,她要换个地方呆着吗?地上还是有点凉的,她会不会感冒啊?” 曲秦说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膝盖,看着梅郁新整个后背都贴在冰凉的地上。 “等她醒了。两三分钟还不至于感冒,现在擅自移动她,会让她血流不通。” “万叔,她一直跟着我们,要是什么时候生了,那还不是我们要接生吗?”曲秦说懒懒地靠着万鹤,视线投在梅郁新高挺的肚皮上。 “这……”万鹤微拧眉。 “曲子,小鹤,别想那么多,她想跟的是虞河,跟我们没关系。” 贺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老大!” 曲秦说转头惊喜地看着贺朔。 万鹤也回头微微轻点下颚。 “曲哥,万叔。” 郑秋从贺朔身后探出头打招呼。 “艹艹艹!秋子,你变了!” 曲秦说被郑秋眉间颇为煞人的气势惊得直骂脏话,“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去修仙了?怎么可以不带我一起去?艹!” “什么修仙?” 郑秋一脸迷惑。 虽然气势变强了,但还是熟悉的人。 万鹤嗔骂地推了把曲秦说,冲着郑秋笑道:“你行了啊。别听他放屁,他是嫉妒你变强了,小秋,短短时间变化好大啊你。” “秋子,你快说,老大是不是开小灶,给你加了什么超级BUFF?是炎魔王附体?还是别的什么?快点告诉我!”曲秦说掐住郑秋的两臂,将他上下打量,“老大你偏心!我也要变强!”他愤愤地看着一旁满眼笑意的贺朔。 “想要?没门。”贺朔笑着,无情断了曲秦说的念头,曲秦说一脸受伤,“怎么可以这样?我难道不是老大最爱的宝贝吗?” “说什么屁话呢!”贺朔叼着没燃着的烟,噗嗤一笑,赏了曲秦说后脑勺一击夺命掌。 “哎呦——痛啊——” “行了,行了,曲子,别闹了。好好表现,老大会给你加BUFF的,让你被炎魔王附体都行,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能再欺骗我们什么。听到了吗?”万鹤帮曲秦说揉着后脑。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这里。 曲秦说乖乖地点头,却无人知道他心底千疮百孔的硬石被一根杠杆又撬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里钻出几条黑色小虫,令人头皮直发麻,更让人不愿想那里面是否有更多的小虫子,可所谓“如果你看到一只蟑螂出没,代表有成千上万只蟑螂在埋伏”。 他没有向任何人哭诉过,那场车祸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死亡的噩梦如附骨之蛆纠缠着他,似乎一辈子都要将他侵蚀得喘不过气。 “你们留在这等她醒,我和秋子先去大厅,两点准时出发,不要耽误。” 贺朔插着兜,姿态潇洒不羁。 “我、我……” 曲秦说激动地指了指自己。 “你留在这里。” 贺朔不管曲秦说沮丧的样子,带着郑秋就转身离开,万鹤目送他俩的背影,安慰地拍了拍曲秦说的背,“等你好了,老大准让你去打怪物,不要伤心了,真英雄是不会哭泣的。” “嗯?”万鹤等曲秦说回应,曲秦说微微点了点头,他看不清曲秦说的表情,只当他愿意妥协了,安心地转身去看梅郁新的情况。 “真英雄是不会哭泣的……” 曲秦说口里呢喃,两眼无神。 如果唐意阁在这里,他百分百能看见此时的曲秦说被一道金光全全裹住,金光的能量离奇地飙升,乃至高达SSS级,却在一瞬间,又像一颗石子落进大海里一样,消失无踪。 “还站在这里干嘛?要是舍不得老大就追上去,我这边暂时用不上你。去吧,瞧你一脸不舍的可怜样子,都差点流泪了吧。” 万鹤又折了回来,稀奇地看着曲秦说发愣的模样,“还是说你站着睡着了?” 他冲曲秦说眼前摆了摆手。 “万叔,我没事,我就在这帮你吧。”曲秦说整理好情绪,隐藏住眼底的惊愕。 好奇怪,刚才他好像不太对劲。 但一下子又好了。 真奇怪。 “唔。”女人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你醒了,刚才你晕倒了……” ………… “对不起,虞大哥。” 梅郁新一脸羞愧地将终端的碎片捧到虞河的面前,虞河看了眼梅郁新,又看了眼自己碎得稀烂的终端,“……没关系。” “你没受伤就好,刚才小曲兄弟已经跟我说了,你好好休息吧。”虞河将碎片接过,放到一边桌上,又给梅郁新递了杯水。 “谢谢你,虞大哥。”梅郁新娇羞地接过,捧着肚子走到一边坐下,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微挺着腰坐着,神情姿态小家碧玉,周身气质温润如水,她漂亮的眼睛一直跟着虞河移动,虞河不能说什么,只当做没看见。 第四十九章 她的来信 “60毫米M1式火箭型火箭筒、89毫米M20型火箭筒、点45口径滑动式手枪、40瓦功率的等离子步枪、9毫米口径的乌兹冲锋枪……” 娃娃脸警员凑到武器堆,手挨个指着,叫出它们的名字,目瞪口呆地惊叹,“我的天哪,首.长,这些武器都要用上吗?会不会太夸张了!这可是火箭型火箭筒诶,我也能用吗?可是万一炸到谁,多不好意思,多危险呐。”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手已经诚实地落到了60毫米M1式火箭型火箭筒侧身上轻轻摩挲。 “你去一边去,你别忘了我才是火箭筒手,你拿着它不害人吗?”一只粗手从后面扒开娃娃脸的手,把他拽到一边去,娃娃脸抬头看去,却是一张木讷又暗露兴奋的脸,正是在车里救下叶珲的警员。这时仔细看,他也有一双锐利的眼,眼尾上挑,眼廓修长,比郑秋的鹰眼小一些,微微垂着眼皮就跟没睁眼一样,但睁开后又是另一种气势。 “唐裴,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你可真行!”娃娃脸一脸愤愤地瞪着来人。 唐裴露出不符合气质的笑意,老实本分的外表瞬间被破环,“安逸,这次你还真说对了,你去选别的去。”他把手伸向60毫米M1式火箭型火箭筒,安逸“哎”了一声,挡住了他的手,“安逸,别碍着我!一边去!”他气笑地瞪圆了眼,倒是和雪鸮有点像了。 “哼!不让!”安逸一张娃娃脸气得涨红,“凭什么,我就要它,平时它们都锁在柜子里,我早就馋了,别说你没有。反正现在情况都这样了,我也不兄友弟恭了,咱俩打一架吧!谁赢了用它!” “你个臭小子!看来早有反心了吧你!真是好样的!来吧,趁还有一点时间,来决个胜负!”唐裴用藏在衣服下的发达的肱二头肌锁住安逸的颈脖,放出狠话,安逸挣脱不开,咬咬牙也狠劲地用后肘捣向唐裴的腹腔。 “你们不用争了,干脆给我用吧,我也是火箭筒兵出身。”凌海无声无息站在两人身后观战,唐裴和安逸纠缠的时候,他就从一旁冒了出来,把60毫米M1式火箭型火箭筒提起抱在怀里,一脸淡定,仿佛不知道自己捡了漏。 “靠,凌海,你竟然偷跑!卑鄙!有本事来和我干一仗!等我把唐裴干到了,就去找你PK!你别走!”安逸一脸受骗地喊道,制住他的唐裴神色变了变,“行啊,那89毫米M20型火箭筒就我用了。安逸,你别想了。” “凌海,你是火箭筒兵,你怎么以前没说过这?不然咱们早就成朋友了。当初我被分配到这,就愁着没熟人玩,你来得比我早,要是说了你也是火箭筒兵,我准找你玩!就不会和这个浑小子成死党了!” 唐裴松开安逸,突然说道,揉着脖子的安逸听到他后面的话甩了他几个白眼。 凌海垂首摩挲筒身,没有立刻回复唐裴。前额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神,一瞬间,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倒灌进他的意识里,他闭了闭眼,稳了稳波动的心神,覆在筒身上的手指微微轻颤,他收回手,将手指藏在炮筒后面。 “我服从于特殊部队,不方便告诉你们。”凌海掩去一切情绪,抬头浅笑回道。 “那巧了,我也是特殊部队的,你在哪个兵团服役,我在A7E,就是那个炮兵七团,你应该听过,我们的团长还是很有名的,那你呢?”唐裴掂了掂89毫米M20型火箭筒,一脸好奇地问道。 “V9A。”凌海似乎并不想说太多,他抱着火箭筒就转身离开,“我去那边坐会儿。” “V9A……”唐裴垂眸呢喃道。 “怎么了,你听说过?”安逸还在扭脖子,看见唐裴脸色一下暗下去,不解问道。 “嗯,我听我们团长说过。”唐裴微微沉了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接下来的话。 “他告诉我们,V9A是特殊代号,比我们七团还要特殊,它代表着死亡部队,也就是敢死队,专门负责S级以上高度危险的恐怖组织维和任务,正因如此,这个部队的死亡率极高,但成员都是从各个下级部队召集的优秀队员,所以它也称‘王牌兵团’。也是机缘巧合,我知道了这个名字,就去问我们团长,我本来还以为是指我们七团,一阵自我吹嘘,结果被我们团长打了。” “凌海他、竟然就来自‘王牌兵团’,那他绝不普通,传闻‘王牌兵团’里大都能以一挑五,实力颇为了得,关键他竟然藏了这么久,让我们半点瞧不出……而且现在V9A已经解散了,理应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他究竟在意什么?”唐裴望着凌海沉默的背影,眉头紧锁。 “你管他呢,他来自那么厉害的地方,实力肯定不凡,恐怕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吃的就是你这头笨老虎,你可别到时候比不过他,还嘤嘤嘤哭鼻子哟!”安逸没心没肺,笑嘻嘻地又用后肘捅了捅唐裴的侧腰,唐裴闪身躲过,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别在一边拱火,我和他有什么好比的,我好胜心又不强,当务之急是我们安全抵达南城避难所,我劝你也别没事找事去招惹他,你惹不起。” “切,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叨叨了,唐妈妈~”安逸抱着9毫米口径的乌兹冲锋枪,随意地回道,然后他又兴奋地示意唐裴看他,“喂喂,你看看,到时候我用这把枪会不会帅爆了!到时候我保护你呀!分分钟突突了它们!” “……” 安逸没听见回答,他纳闷地去看唐裴,而唐裴却一脸奇怪地看着一个方向。 他顺着看去。 只是一扇窗户而已,安逸不明白唐裴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叫唐意阁的青年走到了那扇窗户口,推开了那扇窗。 “喂,外面很危险!别开窗……”安逸高声阻止,一声唳鸣却从外面传了进来。 “扑通——扑通——”巨型鸟类振翅的声音很清晰地在安逸耳边鼓动。 “飞鸟!”女音高喊。 安逸看着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也瞬息之间扑到窗前,逗弄着巨型机械鸟的喙。 ………… “修好了。”唐意阁语气淡淡,“顺便升级了一下,你试试。” 曲秦说应声抬了抬手,酸麻感已经消失,他笑开了眉眼,“好神奇!不疼了!绝了,小唐你的手艺真牛逼!多亏有你!” 他拿起刀,就到一边去试试新手。 “珂珂姐,你的炮我也升了级,更稳定,火力更强。”唐意阁转头柔了柔神色,将粉色的长炮递还给应裘珂,应裘珂低眉顺眼,“小唐哥哥,姐姐让我谢谢你,等她睡醒了亲自和你道谢,辛苦你了。” “不用谢,小珂,你们永远不用道谢。”唐意阁略显笨拙地摸了摸应裘珂垂下的脑袋,眼神温柔至极,“祝念姐姐在飞鸟腹腔里给你带了很多急救物品,你都装起来吧,都是给你的。” “嗯……谢谢。”应裘珂抿唇回应,唐意阁笑了笑又揉了把他的脑袋。 贺朔坐在一侧,翻开妻子塞进飞鸟腹舱里的信,专注地看起来,指尖时不时划过胸口的戒指。 致最亲亲的爱人: 亲爱的,我已经在基地里了,正睡在你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我感觉很安心。我已经看过新闻了,了解了大概情况,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担心的,对吗? 基地里有很多食物,蔬菜温室我也会天天去看,确保每天有一定产出,我只是顾虑你在外面的温饱问题,你虽然很能抗饿,但我不喜欢太瘦的你,为了我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我刚休息没多久,小唐的大蓝鸟就从通道钻了进来,吓了我一跳,我也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小唐他们了。我就看着大蓝鸟好像在装东西,但拿的都是零件和工具,所以我就往里面塞了不少食物和急救品,食物你们省着吃,急救品交给小珂,但是你放心,我留下了足够我吃三个月的食物,还趁机写了这封信给你。 我很想你很想你。 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不知道如何度过今天的夜晚,只能将自己裹进你的被窝,但被窝里没有你的气味和温度。你很少在这里睡,总是乖乖睡在我的身边,我多希望你现在能抚摸我的身体,安慰我不安的心,告诉你永远会陪在我身边。且挨过三冬四夏,暂受些此痛苦,雪尽后再看梅花。 祝念,你的爱人。 信纸是淡粉色的,像樱花色,带着甜香,本不爱任何香味的他,却对经过她手的任何香气留念忘返。同样熏了香的信封封口是女人的红色唇印,他不忍破坏那完美的形状,但对里面的情意又无比期望,只好用最认真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划开封口,将信纸取出。 果然,除了信纸,里面还包裹着少女怦怦跳动的芳心。 但他的爱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青涩少女,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更是他最可爱又贪恋的爱人,她总能以最纯净的爱情还他以永远的热恋期,这是他的祝念,也是他的“祝念”。 贺朔眉头松弛,神情眷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祝念秀美的字,心头暖流翻涌,爱人时而害羞、时而霸道的模样隐隐浮现在信纸上,祝念爱给他写信,内容常常一半端正又一半肉麻,他已习惯了爱人多变而俏皮的性格,并甘之如饴。 “老大,是嫂子的信?”郑秋探头问道,贺朔瞬间抬手遮住了内容,“嗯,是她。”接着郑重且不慌不忙地将信纸叠起,放回信封里。郑秋眼底微带笑意,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他谨慎的动作,如同对待无价之宝那般,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以前有许多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老大和嫂子的爱情,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将近二十年的相守有谁能比得过呢?二十多年后彼此还像初恋那般又有谁呢?恐怕只有他们了吧。 第五十章 寻找物资(上) “报告首.长,我们已经准备完毕,时刻等待出发!”唐裴冲虞河敬礼,肩上背着炮筒。 安逸紧贴在他臂侧,娃娃脸上的神情同样肃穆,其余警员包括凌海也都整齐排开,身上或多或少带着重武器,他们一个个面庞精神,犹如一棵棵春天茁壮的高树,姿态挺拔,给人以充沛的安全感。 “好!”虞河颇为欣慰地看着下属们坚定的神态,“你们真是好样的!我敬佩你们!现在这种紧急情况,我知道大家都不知所措,但你们必须得清楚,我们作为人民的警察,该做的不是一味的恐惧、害怕,反而该是把自己放回部队里,这样你们才能更好地面对危险,毫不松懈,果决行动!我们即将出发,但你们听清楚,我们这次背负着两个任务。” 虞河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如狮,锋利如刀。 “第一,搜集周围的物资,主要以食物为先,你们每个人都配有容量大的背包,任务标准是装满你的包,注意行动时必须跟紧大部队,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准离开大部队的防御圈,禁止私自行动,禁止玩忽职守。” “第二,搜救附近的幸存者,在得到对方求救信号时必须做出回应,但需要率先检查是否有人被咬,排除潜在危险,这个任务没有标准,以能救则救、不能救则保全自己为先,离开时记下这类幸存者的具体位置,后面我们集中救援,不要一头热,白白送命,这个世道别人不会感谢你的狼狈送死,只会感谢你能让他留下一条命。你们听清楚了吗?” 虞河背手来回踱步,身板挺得笔直,他用锐利的视线扫视着下属们的眼睛和表情,想捕捉他们在某一瞬间露出的胆怯和犹豫,但令他高兴的是,没有人害怕,没有人犹豫,他们个个目光如炬,犹如回到部队里那般充满活力。 “听清楚了!”众警员们压低了嗓音,整齐回应,音量不高,但气势却是实实切切震慑到了大厅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肖林和梅郁新两人。 梅郁新两颊浮红,迷妹似地盯紧虞河不放,要不是氛围比较严肃,恐怕她能当场为虞河打call,而流浪惯了的肖林没亲眼见过这种排面,受到的震撼更多,他见过家里一排黑衣人的凶神恶煞,见过流氓群里一众杀马特的虚张声势,见过泼妇骂街,见过醉汉打架,却没见过警察列阵,一派精神焕发。 不过对于非正常案件组众人来说,与其说是震慑,不妨说是热血,典型热血青年代表的曲秦说向后挥了挥手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贺朔按住了他的肩,曲秦说感觉到熟悉的触感,哭丧着脸回头,果然看见是他家老大。 “老大……我手都好了。”他把修好的胳膊伸给他看,人造的皮肤不能够修复,但里面破损的地方唐意阁已经做出调整修理,不会发出漏电似的蓝光,反而透着机械干净冷冽的光泽。 “虽然修得简陋点,但能动了。”曲秦说又用水汪汪的眼睛请求地看着贺朔。 “我知道,但你留下来,保护他们。”贺朔揉了揉他的头发,神情缓和,语气温柔。 是保护,而不是被保护。 曲秦说眼睛一亮,“保证完成任务!”他如古时侠客,带上遮面,如意潇洒,行走江湖。他持着唐刀刀鞘,提至身侧,浑身散发着刺人的冷冽气势,“绝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把他们保护得好好的!” 转到虞河那边,他把凌海叫出了队伍,凌海沉默地走到他的面前,虞河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凌海,我已经决定让你留下来,你的综合实力最强,留守阵地这一重要任务就托付给你了,只有你守住了我们的营地,我们才能安全回来,你愿意吗?” 询问“愿意不愿意”恐怕只是虞河作为领导的套话,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下属怎么可能拒绝,凌海果然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虞河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凌海心神领会,扛着炮筒走到了大厅的门口,坐在门侧的椅子上,炮不离身,腰背端正,目视前方,化身门神,守一方净土。 田坤看到他这般听话,眼底因他升起的兴趣渐渐淡去,他无趣地撇了撇嘴,然后对向他走来的虞河露出乖巧的笑容。 “哈——”应裘珂扛着炮筒袋,遮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睛迷迷蒙蒙,还挂着泪珠,他懒懒散散地靠在万鹤身上,看起来没有精神,倒是和虞河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睡饱了吗?”万鹤柔柔问道,应裘珂像头很重一样点了点头,反应显得无精打采,左手还提了一个黑色袋子,打开后能看见里面的急救物品,绷带、消肿喷雾、创口贴等等应有尽有,与他肩上体积不小的重武器反差极大。 “要不你就留在这里。” 万鹤有点担心应裘珂的状态,副人格珂珂虽然是战斗主力,但如果在消耗完所有精力后她会产生极度烦躁的情绪,并且嗜睡、没有精神、战斗力削弱,休息时又通常要睡上三个小时,但现在情况紧,只足够让珂珂睡两小时,她的状态无法达到完满,很容易影响任务的进行,而主人格小珂没有战斗力,只能充当医疗员,以及成为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不用了,我能帮上忙的,姐姐需要休息,等她路上醒了,到时候你们会需要她的。” 应裘珂抿唇摇了摇头,没有向万鹤隐瞒副人格还在睡觉的事实。 “但是如果我呆在这里,姐姐醒过来会生气的,而且万叔,我相信你,也相信老大,相信小唐哥哥,姐姐只需要再睡满二十分钟,如果遇到情况危急,我会让她早点醒,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万鹤闭了闭嘴,最终没有将“我也相信你”说出来,因为他明白,这句话对于眼前的人来说,没有那么轻松。 在同应裘珂相处的这几年里,他已经看出应裘珂太过自卑了,他总觉得大家只会需要他强劲的副人格,而非只会治疗、没有能力的他,但事实上,他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无论是对作为副人格、关系无比紧密的珂珂,还是对生人勿近的小唐来说,应裘珂的存在是使她和他彻底融入非正常案件组的关键因素。 可惜这一事实,还需要他本人去发现,如果由旁人直白地讲出来,只会让这个人陷入一个怪圈——一个围绕着“我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的怪圈。他们初见时,应裘珂便是以女性形象出现,穿着漂亮的裙子,形似假发的头发微卷,娇滴滴的模样如蔷薇花一样。 他以为真的来了一个女孩,还烦恼过如何和“她”相处,担心“她”在男人堆里会不会不习惯。后来他才知道,那形似假发的头发的确是假发,而那人也非一个女孩,至少不纯是女孩。 他从哪来,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朋友,做什么的等等诸类问题,在他到来的那一个月就被自来熟担当的曲秦说挖了个底朝天。 话说,刚初见时,曲秦说毕竟也是个毛头小子,还被珂珂的美丽扮相迷住了眼,毫不矜持地上前调戏一番,然后不出所料,珂珂被他得罪尽了,当场她把一米八几的曲秦说撂倒在地,让曲秦说的背整整痛了一个月。 两人从此结了怨,当然在绝对的武力下,曲秦说只能服了软,称了小,叫起了“珂姐”,的确,珂珂二十八岁,比他要大两岁,叫声“姐”也不吃亏,也正因为如此,曲秦说总想从正主小珂身上找回面子。 毕竟小珂才二十岁,又好欺负得很,趁着珂珂不在,捉弄小珂是常有的事。 等珂珂醒了,她总会憋到开会的时候当着大家面,将刀尖狠狠插进桌子里,然后威慑曲秦说一番,曲秦说总是被吓得立马服软。开会时的桌子已经伤痕累累了,足以说明曲秦说的不死心和喜欢顶风作案的坏毛病。 万鹤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回想起珂珂和曲秦说追逐打闹的场景,心里也不禁发笑,但应裘珂曾经袒露过的不幸身世也随之而来,当时应裘珂冷淡中透着悲伤的表情他至今记忆犹新。 正常的人格分裂,主副人格是无法交流的,但应裘珂不同,他的副人格能随时随刻与他共享视听五感,以及记忆,活脱脱像两个完整的人,而非正常案件组的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很快接纳了他的特殊情况,甚至很自然地把副人格当做一个完整的人对待,没有丝毫偏颇和歧视。 应裘珂是沉默寡言的,但又是温柔如水的,在那样残酷可怕的身世背后,他独自成长,独自舔舐伤口。 直到有一天,他还是在梦境中分裂出了性格完全相反的副人格,将他噩梦的源头消灭,替他做了他最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结果他背上罪名,被关押进重刑犯的牢区里,后来被贺朔捞了出来,成为了非正常案件组的一员。 在外人的眼里,主人格的他无用且沉默,只有一张好看清秀的脸,是非正常案件组里随时可以舍弃的部分,但副人格的她却能成为无数人的噩梦,她顽劣嚣张,好战嗜血,尤爱重炮,实力恐怖如斯。 不为外人所知,“暴走萝莉”珂珂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光,是儿时对英雄崇拜的投射,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诞下的又一个灵魂,是他那个被无良父亲扔掉导致凄惨冻死的姐姐的重生,是他对这个黑暗世界的反抗。 第五十一章 寻找物资(中) “小珂。” 应裘珂闻声回头,唐意阁正站在他身后,他的面庞还是那样冷淡,看到应裘珂回视,眉眼柔了柔,但随之,他却将一个物体塞进应裘珂的手里,应裘珂只觉得摸起来很硬,下意识觉得是把枪,果然,他低头一看。 “这是电.击枪?”应裘珂看出了唐意阁塞给他的是什么东西,是一把黑色电.击枪。 他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给你护身用,里面装了一枚超级电池,电池寿命很长,可以支持你使用50万次,超级电池可以容纳和充出双用,所以可以自主充电,可自由调节电力大小,可以识别指纹。” 唐意阁牵起应裘珂的手,将他的食指轻轻按在电.击枪的扳机上,“滴”的一声,扳机上显出蓝色的指纹印,然后印记消失,录入成功。 “我帮你先把指纹录入,别人就用不了这把枪对你产生威胁,然后你只需要将顶部的倒钩触碰到任何目标身上的任何位置,电力会迅速聚集在倒钩的两极,产生强力电流,能使你的目标浑身痉挛,倒地不起。” “外面那群怪物如果有皮肉弱的,甚至可以因为承受不住全身爆开,你注意躲避,最好攻击一个后迅速远离,确保不沾染上任何污染物。” “谢谢你,小唐哥哥,我会好好用它的!”应裘珂将电.击枪握紧,眼神发亮,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无精打采,他稀罕地正反翻看这把与其他电.击枪不一样的超级电.击枪。 唐意阁一向简约的审美让他并没有在电.击枪的外壳上多下工夫,只是单纯的漆黑,没有任何装饰花样,如果扔在一堆电.击枪里,也难保能找出唐意阁自己设计的电.击枪。 “小珂,你可得好好拿紧了,要是丢了,小唐可会心疼死的,对吧,小唐?”万鹤笑眯眯地摸着应裘珂的脑袋,揶揄道。 “……嗯。”唐意阁犹豫片刻,承认道,他似乎不喜欢这么肉麻,撇过头去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耳尖却偷偷红了,被发丝遮住。 万鹤优雅地顺了顺发缕,他没料想到唐意阁的回应,但也并不是很吃惊,如果应裘珂丢了护身利器,对于唐意阁来说,的确会心疼死。 应裘珂的存在,对他来说不一般,要是有什么闪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不会丢的!你们放心好了!”应裘珂信誓旦旦地握紧电.击枪,眉目也带上严肃。 ………… 田坤神情乖顺地趴在窗户上,挥着手送别,眼睛一眯,换了另一种晦暗的情绪,大概是对好戏就要上场的期待。一股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精神力向远处飞去,钻进一只异形的体内。 这只异形体大浑绿,变态异常。 这边,无人知道田坤所为。 肖林躲在门后,缩头缩脑,眼神带着憧憬和仰慕,看着三辆警车齐齐“出征”。 “虞大哥,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啊!”梅郁新大大方方地站在门边,犹如一座望夫石,声音温柔婉转,但虞河只感觉尴尬和不适。 “首.长果然艳福不浅啊,这把年纪了,有个心悦自己的女人,可不容易啊!”安逸坐在警车后面,回头看着大肚女人的不舍目光,不禁调笑起昔日自己还惧怕过的上司。 “安逸!”唐裴出声提醒道。 安逸抬头一看,正对上虞河锐利的眼睛,心里一阵发凉,“嘿,首.长,我、我这是夸您优秀又帅气,惹人爱呢,没别的意思!” 他连忙摆手,瞬间想拍死刚刚口无遮拦的自己,就算是这个世道了,下属也不能开上司的玩笑啊,放在以前,借他几个胆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混事,他是怎么了,什么时候鬼迷心窍了? 安逸额间渗出冷汗,虞河看他一副惊慌的样子,还是大人有大量放过了他,移开了视线,安逸暗暗吐气,对上了唐裴敬佩的眼神。 唐裴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安逸恼火地把他的大拇指掰弯,让唐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松手!”唐裴做出唇语。 安逸本就是小做惩罚,随后就松开了手,他转头望向窗外,“为什么这附近没什么怪物来袭击我们啊,我们三辆警车,目标这么大,不是很容易吸引注意?难不成之前被我们打死的就是这附近的全部了吗?”他拧眉,感觉不对劲。 坐在前面的虞河也发现了这一奇怪的情况,但他在刚出来时已经扫视过周围,他捕捉到与之前相似的灰烬在半空中飘荡,他有了一个猜测,“大概是那位火英雄帮我们清理了。” “火英雄?这名字取得酷啊!真想见见他,那么厉害的招数,不会是魔术师吧,或者,说不定是来自霍格沃兹学院的魔法师,对!那火明明就是魔法!可以变出火龙、变出火球的招数……他绝对来自霍格沃兹学院!不会错了!”中毒深度的麻瓜代表安逸突然激动喊道。 “……”虞河本来想告诉安逸,电影里的都是假的,可真切出现在他面前的、犹如电影里的特效画面一样的场景,让他不由有些犹豫。 “也许吧。”虞河嘴唇抖了抖,说出仿佛在哄孩子的话,“不然……也难以解释。” ………… 与来时不一样,短短的三个小时,外面发生了惊天巨变。 三辆警车呈三角形状行驶,既可以互相掩护,又可以同时观察前后。警车内的众人眉头紧锁,被寂静的氛围搞得神经紧张,他们在防御可能从任何角落里跳出的袭击。 一路上,没有怪物出现,一切安静得出奇,从车窗看去,路边上的店铺一片狼藉,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碎渣上还有血色反射。 大约大家都因为突然的变化,不知所措地奔跑,将怪物引去各个方向,比如歪了脖子的消防栓,比如倒塌的电线杆子,比如玻璃震碎的五金工具店,比如倒了一排的共享单车,到处都是怪物扫行过的痕迹,留下了一地的残渣。 约莫都是一些被狠狠撕碎的人体组织,一片血肉模糊,分不清了,往好点想,可能是猫啊狗啊,也可能是哪家饲养的鸡啊鸭啊。 倒不是残忍,往猫狗鸡鸭那边去想,但一想到是哪个人的血肉,都忍不住作呕,仿佛那浓浓的血腥味就在鼻腔里打转,留恋不舍。 见过许多凶杀案、跳楼案现场的几位警察也不能直视这样的一幕,安逸已经消退了发现魔法师的热情,脊背附上冷汗,心间恶寒不断。 车齐齐往前又行驶了几百米,路两旁渐渐出现小型超市、食品店、烘焙店,虽然都是一副被洗劫过的样子,但不妨碍车内的大家都纷纷露出喜色,可下一秒又神色骤变,因为随之来临的是“咚——咚——”的巨大脚步声。 “吼——”一声巨响劈空而来。 路上的灰尘被它的重力震起,强大的压迫感向众人袭来,它慢慢露出真貌。 半只手臂呈撕裂状,从撕裂口不断流出绿色的血液,血液具有腐蚀性,将水泥路腐蚀出一块块黑斑,它的獠牙很长,向上生长,形状内弯,遮住了上唇,直达鼻侧。 它的眼睛里瞳孔消失,只余眼白,它全身发绿,体型庞大,行动笨拙,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褐色尾巴,尾尖如针,就犹如蝎子的尾巴。 它长得像变异版的史莱克,而且是往怪异、丑陋、恐怖发展的那种变异。 三辆警车同一时间停下,与异形保持了大概五百米距离,只是短短五百米,这其中的空间在郑秋眼里如同咫尺,他能看清异形浑身跳动的青筋脉络,和火山喷发后岩浆流动的纹路一般,仿若下一刻崩裂出炽热的岩浆。 “来了!大家准备!”虞河高声提醒。 “是!”警员们齐声回应。 “你们去二号车拿装备,注意警惕四周!”说完,虞河开门率先跳出,手别在腰后的两把枪上,迅速分布开几位警员。 “安逸,唐裴,你们是第一批,在我们的掩护下尽量多地收集物资,注意任何地方留存的威胁,唐裴你拿的火箭筒暂时放在车上,随身携带不方便你行动,你跟紧安逸,让他掩护你。” “其他人跟我来!” 安逸和唐裴对视一眼,立马行动起来,他们背着包钻进了最近的烘焙店里,安逸手持冲锋枪打前阵,唐裴也手握配枪警惕四周。 烘焙店里没有声音,安逸和唐裴步履缓慢,踩着玻璃渣,来回检查店内情况,等到确认安全后,将背包打开,往里面开始装用食品袋裹住的面包等食物,食物还有余热,看来是刚烤出来不久的,柜台里食物明显被洗掠了一大半,如今他们迫于生存,也成为了洗掠的一员。 安逸看着被前面洗掠的人污染的一些面包,不由愤愤道:“他们怎么就不能小心点,灰尘都能飞到面包上了,脏死了!气死了!现在这些多珍贵啊,也不知道多留点,真自私!” “行了,安逸,你就别愤愤不平了,都多大了,这点事情还看不明白,现在就受不了了,以后只会更糟糕,劝你别玻璃心了。抓紧做事!”唐裴拿过被污染的面包,用别的颜色的包装纸裹住塞进包里,“弄掉脏的地方还能吃,别嫌这嫌那了,跟我一样做起来,一个都别浪费!” 安逸不爽地鼓起腮帮子,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效仿唐裴的动作,把所有污染程度不高的面包等食物打包起来。 污染程度高的,比如滚了好几圈灰的法棍,比如被谁啃了一半的夹香肠面包,安逸不舍地看着被咬了一半的香肠,狠一狠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引来了唐裴的惋惜声,他置若罔闻,将此类面包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得了得了,你站一边去守着,我来吧!”唐裴忍不住发声,安逸冲他笑了笑,扛起自己的冲锋枪,就站到门口把守警戒。 第五十二章 寻找物资(下) 唐裴无奈地摇摇头,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安逸这么做的理由。 他看了看两个包,接着他把安逸包里的面包都转到自己包里,于是他的包正好满了,而安逸的包完全瘪了下去。 “喂,老唐,你总得帮我把我的包装满吧!要是首.长看见我的包是瘪的,还不得揍死我!”安逸扬扬冲锋枪,门外的光照得他如背光英雄,实则幼稚得要命,唐裴又摇了摇头。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让你挨骂的,放心好了!注意外面!别老看我!又看不出花来!” “切,我那是怕你不好好工作!怕你偷懒!”安逸不屑道。 “我可用不着你说,你就看好吧,还有我觉得装个差不多就行了,等会儿咱们还要再去别的地方,到时候有我打前锋准没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唐裴动作不歇,却只能把安逸的包装个半满,他肌肉鼓鼓,提起两只包,他的包背于肩头,安逸的包拎在手上。 “差不多,我们撤!” “好嘞!”安逸脆声应道。 两人踏着箭步离开了烘焙店,又钻进了一旁的小型超市,超市门口也是一片狼藉,安逸走在前面,冲锋枪护身,两人往里走了几步,一片寂静,就在两人以为可以松口气时,三只怪物从柜子后面窜出,以包抄之势袭来。 “啪啪啪——” 安逸举起冲锋枪火力扫射。 三只怪物瞬息间倒地。 它们身上冒着白烟,焦臭味溢满整个空间,从弹孔里迸溅出的黑血浇了一地。 一只怪物又从收银台直挺挺而起,利爪就要勾到安逸耳后,“啪——”唐裴射出一枪,将怪物打懵,然后安逸果决回身,一通连击。 两人又谨慎地绕了几圈,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这时他们才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几乎被一抢而空,只留些大的、重的、零碎的食物和不能食用的电用品,此情此景,不由叫两人脸色发青,“我先随便拿点吧,把你的包装满,然后换他们过来,让他们再找找。电池也是需要的。” 唐裴把电池往包里一扫,又抓了几把被落下的凤爪,和拎了几袋麦片,就打算走,安逸拦住他,“喏,那还有一扇门呢。” 唐裴看去,眼睛一亮,“可能是仓库!走,去看看!”安逸把他捞到后头,自己走在前头,“可能有危险,你到后面去。” 离门越来越近的两人明显听见从门内传出让人恶寒的剐蹭声,唐裴放下包,持枪跟在安逸身侧,枪口对准仓库的门。 ………… 外面气氛有些焦灼。 “小唐兄弟,帮忙观测下它的弱点。”虞河带着几人,跑到唐意阁身边。 唐意阁蓝色义眼微闪,他盯着这只不一般的巨大异形,长尾、毒血、锯齿,他的视线掠过异形的太阳穴、腹部、脚部,再回到胸口。 “心脏位置。” 他微微蹙了眉,神情有些困惑。 “好,大家锁定它的心脏!”虞河高呼。 身后众人响应:“好!” “哒哒——”“砰砰——” 子弹如雨朝异形的胸口袭去。 卷起一阵烟雾,将异形庞大的躯体笼罩,异形传来惨叫,众人屏息等待结果。 唐意阁看着眼前突然投射出异形的分析图,显示弱点是它的心脏位置,但是还有多处被标上了红点,红点就是表明该地为弱点。 它为何有这么多弱点? 他跑到搭着门抽烟的贺朔身边,沉声道:“老大,不对劲,它的弱点太多了,除了心脏,它的脚部、腹部、太阳穴、颈部、腕部都是弱点,这明显是不可能的,除非……” “它没有心脏。”贺朔淡声道。 他指尖微动,一缕火苗出现在异形的后背,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投射到贺朔脑中,他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但随后将火苗收了回去。 对啊,因为没有心脏,所以它到处都能成为弱点。唐意阁恍然大悟,这时异形的吼叫声从烟雾里传出来,它挥动着一侧的手臂,打散烟雾,露出它狰狞的脸,以及渗着绿血的身体。 它站得很稳,仿佛没有受伤,但身上的创口不是假的,它此时像回合制游戏里冲锋前阵的肉盾,防御力强,血量厚,不易死亡。 “小唐兄弟?”虞河看到这样的结果,有些愣怔,他看向一脸凝重的唐意阁。 “打它四肢和头!” 唐意阁率先提起弩.弓,对准异形唯一一只手的腕部,带着煞气的弓箭“咻”地射出,箭尖裹着白色旋风,以极速向异形飞去。 “噗——”箭入肉中。 异形惨痛嘶吼,只有眼白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腕部瞬间断裂,皮肉被锋利的箭头搅碎,手掉到地上,从腕部连接处露出黑骨,绿血奔涌喷出,洒了一地,灼烧得地面黑了一块又一块。 “砰砰——” 虞河等人看到有效,震惊唐意阁弩.弓的强大威力之余,也定了定神攻击起异形的脚、头等地方,一时间异形被攻击得招架不住,摇摇欲坠。 众人喜上眉梢。 倏忽之间,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升起灼灼白烟,将异形的身影模糊其中,烟雾也有笼罩众人的态势,大家齐齐后退。 “砰——”一条褐色长尾破风而来,尾尖划破空气,沾上白色烟雾,泛出银光,划过众人眼前,重重插进地面,发出巨响。 被砸碎的地面被尾尖带有的毒液灼烧,化水沸腾,沸腾的水泥水迸溅四射。 众人纷纷躲避开高温的毒液。 褐色长尾抽出深凿地底的尾尖,缓缓回收,接着又是一次猛力攻击。 “大家闪开!集中火力攻击它!”虞河手持双枪边射击,边躲避长尾的攻击。 “秋子,跟我来!” 贺朔指尖在烟卷上一挥,像点火柴一样,点燃了嘴里的烟,他吸了一口,喊了一声,话音刚落,身影就窜出了三米,郑秋持枪紧跟其后,万鹤和唐意阁留在原地助阵虞河等人,应裘珂紧握电.击枪也下了车,被万鹤两人护在身后。 贺朔步履如风,绕到异形背后,它的尾部还在攻击虞河等人,后背一个大洞流着绿血。 “砰砰砰——”他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吐出一颗颗火焰子弹,在烟雾的掩护下,从虞河那个角度只看见有火光闪过,却看不到贺朔的动作。 “是火英雄!”虞河轻呼。 烟雾弥漫,火光四射。 虞河有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 火英雄出现这么快,恐怕一直在观察他们,保护他们,会不会就是他们身边的人? “秋子,射击!”贺朔压了压声音,示意郑秋攻击,郑秋点点头,在弹夹里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做出射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按下扳机。 “砰砰砰——” 下一秒,火焰子弹从他的伯.莱塔枪口射出,枪枪命中异形的后脑,异形甩了甩头,转过身,现在正面朝郑秋和贺朔,背面朝虞河等人。 它愤怒地冲两人吼叫,利齿大张,喷射出腥臭的口水,褐色长尾从后方抽回,弯曲打摆,接着高高举过头顶,势要给两人致命一击,但贺朔不可能如它所愿,又是一通强力扫射。 “咔——” 异形的动作突然停住,长尾“砰”地无力垂掉在地上,像被打去所有的骨头。 凶狠狰狞的脸一瞬煞白,眼睛里渐渐出现黑褐色的斑点,等了一会儿便能发现那是人类的瞳孔,可下一秒异形头颈断裂,头部被喷涌的绿血顶飞,高高砸到地上,碎了稀烂,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它的瞳孔已经被震碎。 烟雾渐渐散去,两头的人能看清彼此,中间躺着一头巨大的异形尸体,众人欢呼。 异形失去了病毒活性的支撑,被子弹射过的地方慢慢出现裂痕,最后像被截肢了一般,尸体分成多块,绿血浸湿了尸块躺着的地面,以及尸块本身,发出一阵阵“滋啦滋啦”沸腾的声音,还伴随着强烈的恶臭,不过多时,中间出现了巨大的黑洞,异形的残躯深深嵌进洞里。 唐意阁远远绕行残尸一圈,蓝色义眼条理清晰地记录下了这头异形的数据: 「名称」??? 「属性」毒属科,防御门 「各类指数」 毒性:8 力量:5 速度:2 防御:7 血量:8 「偏好」尾巴,口水,牙齿 「录入时间」2043年1月2日 「录入者」唐意阁 “它的心脏是被挖掉的。”贺朔抽掉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尸体上,插兜踱步到唐意阁身边,唐意阁闻言惊愣,“是谁做的?” “嗯哼,估计也是一头怪物。你看它背部被挖心的部分,血洞周围呈齿状,只有鹰爪那样才能形成这种印子,一只老鹰会去抓这种危险物的心吗?显然不可能,所以只可能是与它相似的怪物,但要更快、更敏捷,至少比它聪明。”贺朔说出令唐意阁陷入沉思的话。 有另一只厉害怪物的存在,更聪明,更快,更不易被察觉,唐意阁恍然想起之前袭击他的怪物,能躲过雷达的勘察,出现得无声无息。 “糟了,它是在监视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眼皮底下,它太聪明了,简直不可思议!短短时间它就能进化成这种程度,是因为什么,恐怕生前它也不是凡人,而且……” 唐意阁难捱激动道。 “等等!”贺朔打断他。 “你怎么觉得是它,而不是他?”贺朔盯着唐意阁的眼睛,缓缓问道。 “这……”唐意阁又愣住了。 “是他的话,怎么可能?” “如果是我这种的,但是能控制人的呢?”贺朔掌心朝里,在唐意阁眼前从掌心开出了一朵火苗,火苗在微风中摇曳晃动。 瞬息又散去。 第五十三章 安全回归 火苗虽小,但在唐意阁眼里,它的能量也达到了A级,这也只是贺朔随手变的,如果贺朔认真来一次,恐怕也不单是SS级那样了。 唐意阁垂眸思索,自从给义眼升了级,入他目的人都缠绕着一股能量。 贺朔的烈火红色、郑秋的天空浅蓝、曲秦说的耀眼金色、珂珂的翠竹青色、万鹤的夺目银色、虞河的翡翠绿色、凌海的海洋蓝色,其他人的白色,以及……唐意阁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周身散发的冰蓝色。 如果他没想错,这颜色恐怕对应了他们每个人觉醒后的异能属性,“异能”,特异功能,唐意阁细细咀嚼从贺朔那初步得知的这两个字,说实在的,真好奇他以后会有什么异能。 冰蓝色……会不会和冰有关呢?可他本就冷冰冰的,要是冰的话,恐怕更让人难以接近。 “会是也做过基因手术的人吗?”唐意阁不确定地问道,贺朔摇摇头,“在我已知的人里还没有人有这种能力,我猜测,他也许是和我一样突然觉醒的。不过从目前来看,他的存在是敌非友,来者不善,我们以后要多加小心。” “明白。”唐意阁稍稍颔首。 ………… “妈呀,老唐,看见没刚才?”安逸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冲锋枪的枪口已经热到冒烟,两人的身前已经躺了几只怪物破烂的尸体。 “好险!安逸,你反应挺快的!还是有点优点的嘛!”唐裴踢开一旁怪物尸体的手。 “那肯定喽!哼哼,你就等着吧,小爷本事大着呢。走!去找兄弟们来扫荡一波。”安逸动了动扣着扳机到僵硬的手指,一脸满意地看着仓库里琳琅满目的货物,心直痒痒。 “走!”唐裴拎起两只包,转身离开,安逸兴冲冲地跟在身后,帮唐裴一起提他那个装满的包,“小爷高兴,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 “是是是!多谢你了!”唐裴脚步很快,脸上也带着喜色,两人没花多久就和大部队汇合,告诉他们这一个好消息。 虞河激动地拍了拍两人的肩,叫大家一起去超市里装东西,一时间众人纷纷涌进超市里,身上或多或少地带着大容量的背包。 万鹤和郑秋也开始帮忙,唐意阁坐回车里,开始研究义眼里记录下的数据,加上之前在小路上遇到的那一波个性十足的怪物,现在关于这个未知病毒带来的劣性异变,他已经渐渐摸索到一些。根据各类异形的攻击偏好、毒性强度、属性弱点、各类指数,他大致做出了一张表格。 他看着这张粗略的数据表,隐隐生出了一种要将它填满的冲动,他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最后眉头一松,在今天录入的这只毒属科异形的名称旁边删去问号,接着写下了两个字—— 臭蝎。 这便是后世的唐氏量表前身。 只不过还是处于萌芽期间,待它壮大,成为后来人了解这个末世“夷”类的凭依。 ………… 众人满载而归,三辆警车齐齐发动,一辆警车后备箱塞满背包,一辆警车后备箱塞满武器,就连虞河也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 可能上帝眷顾他们,回程的路上还是一片宁静,除了那只大怪物,路上就没再遇见什么威胁大的异形,一些断臂断腿、行动缓慢的异形想扑上来,没冲出几步就被打成筛子。 贺朔嘴角一挑,手指微勾,丢在臭蝎身上的烟蒂猛然燃起,火势愈加强烈,不用一会儿,便将臭蝎包裹其中,搭配上臭蝎身下的腐蚀巨坑,犹如灼灼升起的巨型篝火,三辆警车就在这样的火焰的衬托下,缓缓驶离。 像那些永不会回头看爆炸的英雄一样,众人的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似乎看见美好的未来,毕竟人只要有了吃有了喝,再多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才能有心情和精力去面对这个被彻底颠覆的世界。 他们还不知,他们要回的营地里即将迎来一位不一样的人,从与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蜕变成一个历史的代表,一位注定被载入史册的人。 当然,要等到那个人睡醒了,才能揭晓这一切。顺便一提,这个人需要的退烧药虞河也在仓库里找到了,虽然超市里偷偷卖药是犯法的,作为警察的他该好好讯问一下超市老板,但现在情况特殊,他只好把这些全部缴获充公。 药品种类齐全,严重怀疑超市老板还是个专业的,知道买卖哪些热门货,贺朔之前要的用来缓解胃痛的药由虞河亲自放到他手上,但被贺朔推拒,声称“那孩子怕我,你拿给他吧”。 虞河看他坚定,只好点头答应,接着把药瓶塞进一个口袋里,而退烧药被他放进另一个口袋里,一下子虞河两个口袋都鼓了起来,配上他不怒而威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滑稽。 ………… 众人顺利回到东城派出所。 肖林和梅郁新迎到门口,派出所外没有尸体说明营地不曾遭遇攻击,虞河松了口气。 安逸看向窗外,突然回头向唐裴投了一击不明意味的眼色,唐裴心有灵犀,看他一副熟悉的坏笑的样子,隐约猜出他的鬼心思。 “虞大哥,你没受伤吧?” 不出其他人所料,梅郁新犹如苦等外出丈夫的小媳妇般,一等虞河下了车,就小步冲了过来询问情况,步履平稳得不像孕妇,也好像不怕随时随刻可能发生的危险。 她似火的眼神把虞河看得直发毛,淡定威严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任他位居高位这么多年也没这么被人盯着过。 他搭在裤缝线的双手稍稍捏紧,心底思绪翻飞,最终抬起充满冷淡的眼睛,语气很反常道: “梅小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你似乎把我当成了亲密的人,我们并不相熟,况且男女有别,你的关心对我来说是负担。你的丈夫在天之灵尚不得安息,莫要如此对我。” 梅郁新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他没等梅郁新反应,又说道:“我明白,在那样的处境下,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错觉,这只是很简单的吊桥效应,我只是恰好在你需要安全感的时候出现,而你需要的不是我,是安全感,我们每个人都能提供给你安全感,所以不必特殊对我。” “哈哈哈,虞大哥,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对一个恩人报以最基本的感恩的心而已,况且如你所说,我可怜的丈夫尸骨未寒,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违背道德的事情呢,您说是吗,虞大哥?不过的确有一点您说对了,孕妇嘛,需要点安全感属于正常情况呀!不对吗?哈哈。” 梅郁新如此回应道,她收起震惊的表情,没有像其他人预想的那样会奔溃、哭泣,反之,她是从容的、优雅的、俏皮的,她用保养得当的纤手拂过亮丽的发丝,处于孕期的她不施粉黛,脸蛋娇艳白皙,唇形好看,不抹而朱,此时的她才是P城著名世商之家梅家的大小姐。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虞河垂眸,看着气势不甘示弱的梅郁新,心里有些想笑,因为他能看出梅郁新矜持的底子下的慌张。 “先进去吧,不要堵在外面。” 对于感情,贺朔是过来人,看这两人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主动出来打圆场,他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包,径直走进派出所里面,缩在门边的肖林与他刚好擦肩而过。 仅仅是一个照面,肖林就能感觉到贺朔身上骇人的气场,虽然贺朔已经有所收敛,但他天生对这种危险气息比较敏锐,以至于当初被肖家蒙眼带回去时能直接在车上吓尿。 肖林等贺朔走远,才敢松口气,回过神发现额间已经布满冷汗,他擦了把额头,把目光又放回虞河等人身上,他们开始卸车上的东西,负责保护他们的凌海也放下了炮,去搭把手。 一时间场面比较热烈,肖林扒着门框,疑惑地看了看远处,街道两边都望了望,对虞河等人不加设防产生不解。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转身回到他的角落,他开始无聊摆弄起装了微型复制体的终端,通讯器的残骸没有人管,只是凄惨地躺在他身边,他在屏幕上点了点,给那头发去一条信息,随后将时间都用来等回信。 “跟着他们”—肖管家 肖林泄气地关上终端,开始闭目养神,实则在脑子里吐槽肖平川的办事不力。 他听了太多从肖平川嘴里说的“少爷对我们很重要”“少爷是我们的希望”“老爷生前一直在找你”“少爷要成长了”“我们肖家的少爷必须要……”,说他很重要,说他不可或缺,但都这种情况了也不来救他,反而让他跟着一帮以前他最怕的条.子,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明明那个大冰山说过他上面还有个姨姨,而且很厉害,为什么家族复兴的担子都要放到他身上,而且姨姨嫁出去了,哪里整个家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回到肖家,就总有人在他耳边说“肖管家请你回来只是为了老爷子的遗产,一旦他控制了你,便控制了整个肖家,你不该回来,至少现在不,你应该等到我找到你,我是肖家的长老,我能为肖家做任何事情”。 他能清晰记得那个人舔着凑到他身边的橘皮老脸,带着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实则已经将野心和欲望暴露无遗,但他只不过是流落在外许多年而已,不必将他当作傻瓜哄骗,他在黑暗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整个肖家他只相信大冰山和小菲姐姐,只有他们两个不会害他,大冰山曾告诉他当初他流落在外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老爷子和他许多年没找到他也是因为有人在中间作祟。 第五十四章 入夜 肖林的父亲,即肖家主的嫡子肖常青死于非命,怀孕妻子被人绑架,折磨到早产,被破腹、大出血致死,诞下的婴儿不知所踪,而在Y城流浪的肖林就是那个婴儿。 肖家主年老病重,在祖宅休养,肖家一度由管家肖平川和大千金肖胜楠联手掌控,后大千金肖胜楠远嫁C城的上官家,几月诞下一女后,转而专心家庭和事业,便不再管主家的事情。 肖常青体弱势薄,艰难地接替了姐姐的位置,和儿时玩伴肖平川一同处理族内的大小事情,直到后来一夜消失,再找到时已经死去多时,一旁同去的妻子的肚子被残忍刨开,血流了一地,腹中的孩子已经不见。 其中深藏多年的阴谋随着肖林被找到,渐渐浮出水面……肖家势力错综繁杂,有多位长老坐镇,肖平川作为主家的管家,却有不小的权力,这一点让那些长老多少有些不服。 肖平川找到小少爷的消息一经流传,就有许多长老的势力上门来探个虚实,搞得身为首席女仆的肖菲终日忙着应付会客餐饮,弄得肖林几日未见可爱又美丽的小菲姐姐。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让那些人瞧个够,一次会客,他直接当着几个长老派来的手下的面撒泼打滚,让几人都识趣地尴尬离场,后来他被“不高兴”的肖平川小小训斥了一下,又满意地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小菲姐姐的照顾。 不过肖林没想到,就因为这一次“肖乞儿打狗戏”,让肖家少爷不务正业、废物一个、而且疯疯癫癫如三岁幼儿的消息如野草般疯长,怎么也止不住,使得肖家的所有长老紧急开了一个会议,似乎想单方面决定他这个废物的去留。 肖林紧张地等待判决,可会议结束多天后仍没有消息传出来,恐怕那几人是明白了他留着是威胁,走了也是威胁,因为肖林一旦脱离了他们的监控,他们便无法掌握肖林的动态。 肖林终归是肖家老爷子的亲生孙子,光是这个身份,这些长老就不能做出任何伤害肖林的事情,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方法——养废,把他从废物变成个烂泥般的超级废物。 他们在这种事情上的行动很快,没有受到良好教育的肖林脑筋简单,虽然知道这些长老心眼坏,但还是抵御不了精神上的蛊惑。 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将肖林变成了崇尚强者的人,肖林本就是这样的人,但长老们灌输给他一个错误的想法,让他坚持以为强者指的是武力至上、善于胡作非为的人。 于是肖林去最熟悉的Y城混混街认了个红毛.老大,接着跟孙子一样孝敬对方,鞍前马后、百依百顺的样子在肖家内部惹了一个又一个笑话。 没人发现他的异状,包括肖平川和肖菲,他们只是觉得肖林年轻、思想不成熟,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一个从小生活在贫民窟的肖林真正是怎样的人,肖林也没有袒露过自己。 没人知道那些长老是如何把他变成这样的,是洗.脑,还是诱导,不过能使有着顽强抵抗能力的肖林受到思想上的改变,足以看出他们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十分了得。 短短不到一年,在肖家内部,肖家小少爷肖林就成了“废物”、“弱智”、“垃圾”的代名词,让希望他成才的肖平川格外失望。 可怜的肖林有苦说不出,他“中毒”已久,被肖平川绑回去多少次,他就逃出来过多少次,后来干脆跟着所谓的“老大”在Y城混日子,还没潇潇洒洒混几天,结果遇到这种事情。 随后,就像有一根巨大无比的棍子重重敲醒了肖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但那用怎样,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他抱着彻底摆烂的心情,放纵自己、扭曲自己,试图把过去那个还会扶老太太过马路的自己从大脑深处抹去,给自己披上一层不礼貌又邋里邋遢的外套,让一切外人不要接近自己,不要试图对自己伸出援手,因为他怕自己会握住不放。 ………… 渐渐入夜了,派出所里没有开灯,大家拿着手电筒照明,只是不到三十人的群体,竟能分成了几个团体安于各处。 物资充沛,个个面色红润了起来,田坤神态乖巧地坐在虞河身边,正对着的是贺朔等人,贺朔等人围坐一团,看起来很温馨。 “你的胃还痛吗?”虞河问道,他柔柔的目光落在这个纯净的孩子身上。 之前虞河刚刚堆放好物资,回头就看见田坤一脸痛苦地捧着肚子,歪倒在椅子上,他以为小孩是胃痛犯了,忙递药过去,田坤吞了颗药稍等一会儿便说自己好了,但虞河看他面色,还是担心,于是这会儿又问了一遍。 “不痛了。”田坤扯了扯嘴角,虚弱地笑了笑,心底的震怒难以压抑。 他竟然又失败了,这群人到底是什么神仙,每次都能把他标记的目标毁掉,作为代价他总要经历反噬,再这样下去,在车厢里落下的病根会更加严重,势必会影响他以后的行动。 田坤低下头,眸光深不可测。 “没事就好。” 虞河不知田坤所想,他回应了一句,又回想起许久刚才去看叶珲的事情,叶珲依旧是高烧不退,不知道服药过后会不会好一些,如果顺利,他明天就能醒,期待如此吧。 想着想着,虞河和贺朔对视了,贺朔勾唇冲他笑了笑,而虞河此时已经能淡然回笑了。贺朔在收回眼神时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埋头的田坤,眼底深藏的思绪转瞬即逝。 这个孩子……有问题。 ………… 大厅里人影拥挤在墙面上,众人在昏暗的环境下渐渐入睡,唯一可以用来照明的皎洁月光从几扇不那么清晰的窗户外洒进来。 大家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在这个初冬的寒冷夜晚,只能用从超市里拿的毛毯子、自己的大衣包裹自己,心神疲惫地闭上眼,耳朵还能捕捉到远处时不时传来怪物的叫声。怪物不需要睡眠,一夜的时间足以让它们包围这个地方。 白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他们都有些消化不良。白天下属们的精神和体力都被超额消耗,这一点让虞河还是没忍心安排守夜的人,而大家都自觉地不制造噪音,只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在宁静的月光下,大厅里一片寂静,虞河等人的呼吸逐渐平缓,应裘珂早在万鹤肩头睡熟,发出轻轻的鼾声,珂珂不知为何到任务结束都没有再出现,应裘珂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他面色不太好看,万鹤也没再问下去。 非正常案件组的一家人必然是围在一起坐,大厅里座椅空缺,大家都坐在铺了毛毯的地上,曲秦说怀里抱着唐刀睡着,唐意阁坐在他旁边,背靠着墙闭着眼,郑秋与他并肩靠着,郑秋旁边是贺朔,贺朔旁边是万鹤,万鹤肩上是应裘珂,贺朔两边的几人都似有若无往中间挤,实则是贪恋贺朔身上无比温暖的温度。 当大家都陷入睡眠中时,垂着头、倚着椅子假装睡着的田坤睁开了眼睛,在黑暗里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一丝睡意都没有。 他用直瞪瞪的眼神环视一圈大厅,突然嘴角向上一挑,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直板地坐直身子,将自己的精神力抽丝剥茧般放射出去,数不清的银色的精神丝线在半空中飘荡。 从一团丝线中分离出十几根银丝无声无息地钻进大厅其他人的大脑里,其中剥离出的一根银丝摇摆着穿过房门,钻进叶珲的眉间,其余的银线如鱼儿一样,穿过玻璃,徜徉在月光下,四面八方游荡开来,很快就消失无影。 田坤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阴郁气质,眉间的成熟之色不容忽略,他噙着意味不明的笑,静静地看着点亮大厅的银色丝线进入那些人的身体里,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僵硬住了。 双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他看见,原本钻进众人身体里的丝线大都被排出体外,只有少部分能顺利寄宿在人体,而被排出体外的银色丝线在田坤眼前瞬间断裂,消散在半空中,一时间田坤紧缩的瞳孔里的倒映都是断裂又消散的银色丝线。 整整十一根! 田坤后知后觉感觉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他强忍住吐血的冲动,还是阻止不了鲜血的流出,他嘴角挂上了一抹血色,而他的大脑涨得发疼,他的精神异能在那个原世界能称得上数一数二,却有个极其致命的弱点。 如果他将自己的精神丝线投放到异能者的身上,他必然会遭受反噬,所以他在原世界是通过控制普通人获得势力,而他一向不正面应对异能者,因为在异能者面前他什么都不算。 就算他也是个异能者,但他的异能如果不能对付异能者,在异能界就是没用的存在。 在那个异能者至上的世界,他的存在渺小而可欺,他只能精神驱使最底层的普通人为自己效力,为自己筑起保护墙,为自己赚功绩。 尽管如此,也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他也算是异能者中的最底层。 精神操控,其在异能分类里属于顶级异能,但精神操控也分几类,对象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为S级,对象是异能者的是A级,对象只是普通人的是B级,B级就是异能等级中的最低级。 大部分异能者如果是B级,多会从事于基础劳动,因为那些高大上的职位都供于A级、S级,甚至SS级的大佬们,如果你初检等级就是S级或SS级,你甚至可以空降任何聘请你的公司的上层。 许多B级异能者劳心劳力一辈子也只能待在基层,永远爬不上高层,只因为是B级。 第五十五章 异维秩序 B级异能者占异能者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即异能者人口的三分之一,而A级、S级、SS级异能者总共才占人口的三分之二。 SS级异能者罕见而珍贵,被尊为贵族,S级异能者常在各业上层,也有效力于SS级异能者,A级大多在中层,或者在贵族家里从事服务业,而B级里求安稳的做下层工作,不甘平凡的就去普通人聚集的地下城当地头蛇。 而田坤自己就是地下城R-9分城的城主,以绝对的精神操控在地下城威名远扬。 当他初检出精神操控时,他以为自己会是S级,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有这种异能的异能者大都是贵族,最不及也是行业上层,可当检验出是B级时,他似乎感觉到其他人的嘲笑和贬低。 那些人在初检异能类型后,见他是珍惜的精神系异能者,还装作自来熟来恭喜巴结,一等到B级的结果出来,就是一阵唏嘘和一堆白眼。 田坤忘记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出了检查所的,只记得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异能者之祖“州”的雕像,然后格外狼狈地被警卫架起扔到了门口。 心高气傲的他忍不下那口气,抛下了同是B级异能者的养父母,连夜跑到地下城,机缘巧合下跟在R-9分城原城主的身边效力,后来他把原城主干了下去,自己当了城主。 回忆至此,田坤放松了脊背,用袖子抹去了嘴角的血迹,露出阴森恐怖的笑。 原城主非常重用他,但他受不了被普通人管制,于是在一个黑夜,他操控原城主的另一个亲信杀掉了原城主,然后他让亲信伪装成畏罪自杀的场面,由他亲自发现,然后城主一位空缺,他在无知众人的支持下,成功登上了城主之位,成为R-9分城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城主。 他不怕别人讲他是一只白眼狼,在利益和权力面前受人一句又何妨,他能将R-9分城的城主令紧紧握在手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城主令,顾名思义,就是城主的身份牌,它代表着一位城主至高无上的权利,尽管R-9分城的城主令不过只是一块破烂的桃木,而其他城主令都是由上等木材所制,但这一点寒酸半点没折了R-9分城在地下城的分量。 普通人建起的地下城共有十一个分城,各有十一名城主,城主大都是没有异能的有谋之士,他们自视清高,不甘受异能者驱使,通过各种努力,形成了能与异能者分庭相抗的实力。 与破败、老旧的地下城不同,异能者聚集在科技高度发达的高楼大厦里,能驾驶磁悬浮飞车在犬牙交错的高架桥上任意穿梭,一切都远离了大自然,没有海啸、地震侵扰,人类虽然在钢铁森林里显得格外渺小,但身赋的特殊能力是他们能对抗大自然的最佳手段。 地震有预测者,海啸有共振者,暴风有风息者,雷电有驭雷者,A级、S级,甚至是SS级异能者里都有这样的人,他们能让大自然畏惧退缩,能让万物诚服,他们犹如天神,活跃在对生灵万物的掌控间,田坤认为他本该是这样的人。 在那个人出现前,一切都很平淡,他们处于战争阶段,处于逃亡阶段,并没有预想到在几十年后世界因那人而改变,甚至在百年后不复从前光景。异能的出现,改变了世界格局,让亚国在短短十几年挤到世界之巅,并永垂不朽。 那个人,就是异能者之祖“州”,他于那个时空的1923年显名于世,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他这个未来者必会选择提前跟在这位的身旁。 他将亲自见证“州”如何邂逅异能者之母,然后被发现身怀异能,被实验室研究,被研制出异能因子,接着有了“子子孙孙”。 这样想,他也算是“州”的“子孙”,只不过是差等的那种,而“州”与异能者之母唯一的亲生子嗣“朔”毫不意外的是SS级异能者,他曾看过影像,那个出生即贵族的孩子满月时周身围着火焰,火光灼人,而那孩子像玩儿似地拨弄那些能瞬间将一个人焚烧殆尽的火焰。 说不嫉妒是假的,说愤怒是真的,可能也出于保护,那孩子只在满月露过脸,而后十八年,不再在世人面前出现,直到异能者之母一脸愁色地在公共频道里公布那个孩子早夭了。 他知道是假的,位居高位而了解内情的他,对异能者之母的刻意隐瞒嗤之以鼻,那孩子在旧城失踪的事实并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事情,但这一点让他想到了自己。 那次逃亡不像现在,母亲和祖母还是死了,死在了通敌叛军的手里,他们如约坐上了列车,却被叛军在半路拦截,母亲长得好看,被拉去了受人淫辱,咬舌自尽而死,祖母以死护他,他人瘦个矮,侥幸逃脱了叛军的追杀。 逃跑过程中,他遇到了父亲的旧友田俊,受他庇护几年,稍微长大些,异能一事就出现了,整个亚国都大受震惊,但那时田俊叔叔病死,他被田俊叔叔的妻子送到了孤儿院。 索性他比较乖巧,没多久就有一对夫妻将他领走,他们便是他的养父母,一对普通的工人,养母生育困难,两人又年纪不小,只好去孤儿院领了年纪也不小的他作为传宗接代的火苗。 异能一事发展得很快,养父母也趁着时髦,去注射了异能因子试剂,望从这里脱胎换骨。 之前就有人本是平平无奇的保安,却测出B级精神系异能,异能觉醒后智商加倍,随后被各大机关奉为上宾,这还只是第一例咸鱼翻身的事情,在那之后,“得异能者得天下”在亚国疯狂传来,直到A级、S级出现,B级成了烂大街。 渐渐的,人被分成三六九等,有异能的和没异能的,B级和A级、S级、SS级的,局势越来越病态,几乎不受控,普通人被贬为下下等,异能者中也有下下等,最悲惨的是他的养父母均是B级,而他也没逃脱这种束缚。 可他知道,他注定不平凡。 在当城主的那十几年,他利用自己的权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的踪迹,他最先为受辱死去的母亲报仇,将地下城里当年叛军的后代全部杀光。 他的“疯魔”一称从此响彻地下城。 在“疯魔”之称的掩护之下,那些外人并不知道R-9分城现城主的亲生父亲,田树,既是亚国原高级干部,又是坚国间谍蓝田仇树。 对,他的父亲是坚国人,而他是一个坚国人与亚国女人的孩子,而且他的父亲是一名潜藏在亚国多年的情报间谍,在他失踪前他还在负责一项任务——在亚国P城投下病毒。 病毒没有传播开来,证明他的任务失败了,他犹记得父亲跟他和母亲说去Y城有公干,很快就回来,后来欧国人举兵入侵,他和母亲、祖母只能先逃离P城,而父亲仿佛人间蒸发。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真相被一点点揭露,比如田俊叔叔也是坚国间谍,本名高田俊生,是他父亲的同学,比如他的坚国名为蓝田坤明,是父亲写在日记上的名字,比如父亲的失踪是因为他已经被害了,田俊叔叔的妻子在死前告诉了他,他父亲是被田俊叔叔亲手杀死的。 因为他父亲的任务失败了,坚国那边很不高兴,命令另一个间谍将他杀死,以慰国王。 他们不会在乎田俊叔叔与他父亲是好朋友,而田俊叔叔为了远在坚国的父母和身边的妻子,只好忍痛选择了执行任务。 对此,他并不怨恨田俊叔叔,反而感谢他在那几年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了他,田俊叔叔甚至不能顾及自己的两个孩子,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单纯对好友遗孤的怜惜疼爱。 他父亲不忍生活数年的亚国被毁灭,选择将病毒销毁,他死于无愧之下,死于天命之手,但田坤觉得如果病毒没有销毁,就不会有现在这样扭曲的生活,他决定重造当年的病毒原体。 他与养父母单方面断绝关系,给予他们百倍赡养费,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随后通过特殊渠道,自爆身世,同已经落魄、处境逼仄的坚国取得联系,极力表示对父亲祖国的忠心和对亚国的厌恶,顺利获取了当年的病毒资料。 他建了一所生化实验室,控制R-9分城所有的生化学家帮他研制病毒,其他分城也不例外。 病毒研制好后,他选择以身试险,结果在实验室里精神力自爆,就这样意外回到幼年,而那又恰好是欧国侵犯亚国的战乱时期,他还来不及恢复受损的精神力,就仓促地跟在母亲和祖母身边,搭上去往非国A城的列车。 他预想,如果历史重演,他决心要保护好母亲和祖母,绝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而不知道在P城何处的父亲,他也会尽全力救下。 临上车之际,他看见从一个背影熟悉的年轻人身上掉下来的瓶子,他本能好奇地捡起,发现它里面的液体颜色颇像坚国病毒资料里拍摄的原体“海洋精灵”,也同他在实验室里研制出来的病毒颇为相似,甚至瓶子都同为专用药剂瓶。 他将瓶子握在手心,上了列车,却没想到,一入车厢便不知黑夜白日。不知过了多久,没了吃没了喝,历史又在他面前重演了。 他错估了精神力的恢复时间,他还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孩子,甚至因为没吃没喝变得更弱小,他无法阻止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 那些人面兽心的偷渡客对母亲和其他女人起了色心,随后便是一阵凌辱,而他被祖母锁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目光变得呆滞黯淡,他们无情地在母亲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也让他的怒火无法再压抑。 第五十六章 第一夜 强烈的情感波动让他的精神力得到了一丝恢复,他终于控制住了那些人渣,还没等他将他们折磨一番,偏偏,碰上了被发现车厢内有人。 车厢被打开后,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下意识在面对一百二十年后的异时空人类时,将自己塑造成无害可怜的形象,为此,他不惜控制祖母捂住自己的嘴,控制母亲最后恢复一次意识。 祖母在死前挣脱了他的控制,却让人救他一命,母亲在恢复意识后又最先挂念他,这才是他的家人,心里只有他的家人们。 坐在派出所里,田坤在心底暗暗发誓要整个亚国为母亲和祖母陪葬,而他所做的,就是让这瓶“海洋精灵”将整个亚国“淹没”。 没错,他已经认出了这瓶蓝色液体就是“海洋精灵”,他不去纠结那个背影熟悉的人是谁,不去纠结“海洋精灵”为何没有被他父亲销毁,而在那人的身上,他只是当即控制那些男人中的一个将整瓶“海洋精灵”全部喝下去。 结果喜人。 病毒在人体里的异变很快,使人体变成了僵尸一般的存在,而他率先躲在柜子里,隔绝了自己,任由外面变得一团糟,他则用恢复四成的精神力搜察有潜力的异形为己所用。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直到……他发现了一群变态的人。 十一根! 不,加上在房间里面那根。 其实是十二根! 那也就是说,这个大厅里就足足有十二个显性或隐性的异能者,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田坤拧了拧眉,咽下堵在嗓子里的血。 他开始操控被精神力成功寄宿的人,于是,几个警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们都闭着眼睛,身体却在动,像被牵绳的傀儡。 田坤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挑。 现在还不到时候。 警员们又慢慢回到原位,田坤剥离了控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十二个异能者,呼,难办了,在这种寄人篱下的情况下,他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异常,恐怕百害无一利。 田坤看着虚空,眸光微闪,虞河温柔和蔼的笑脸出现在他脑海里,他难抑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个绝妙的计划在大脑里瞬间形成。 虞河对他的关心,是值得利用的筹码。 田坤轻轻地下了椅子,动作轻缓地往走廊走去,他踏进走廊里后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众人,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瘦小的身影钻进厕所里。 当田坤轻轻地关上厕所的门,人堆里的贺朔却悄悄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田坤的座位,又抬眼看向田坤消失的地方,随后又安静地闭上眼。 外面的月亮高高挂着,尽职尽责地照亮这片大地,渲染岁月静好,一片祥宁,但大地上的亚国人的这个夜晚普遍过得不太好。 元旦大团聚之后,一天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家人、朋友、爱人变成了恐怖的怪物,不再记得曾经的温情回忆,只会对他们的新鲜血肉产生贪婪的感情,而他们要竭力逃跑,在这个危险时刻,将自己塞进安全容纳他们的地方。 这个夜晚,万人难眠。 后半夜,雪纷纷落下。 鹅毛大雪渐渐将那些不堪直视的痕迹掩盖,本在街道上流窜游荡的怪物迷茫地看着天上掉下的“食物”,好奇地张开嘴去接那一朵朵雪花,当尝出无味后,又兴趣淡淡地到别处寻找猎物。 忽然,一阵来自某处的召唤将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它迟疑地走了几步,接着跑了起来,步伐笨重地穿过一条街道,与它相同的,数十只怪物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跟在它的身后,往同一个目的地赶去,场面极其震撼。 有些失眠的幸存者在高楼上往下望,正巧看见这样骇人的一幕,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了,唯恐从哪里窜出来一只怪物将他咬死。 ………… 当一缕缕初晨的阳光洒在众人脸上,他们还是下意识露出暖洋洋的舒适表情。 然后,没等他们意识恢复,前一天的血腥场面又顿地如播放影片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众人的早晨是默契的沉默。 索性自来水暂时还没有遭受什么影响,大家接二连三地进入卫生间洗漱,用的都是超市里拿的牙刷、牙膏和毛巾,安逸还用了一只洗面奶,精致得不像在逃生,倒是像度假。 昨天在烘焙坊拿的面包保质期短,众人不约而同先将它们当作早餐。 安逸本想吃干净的软面包,却猛地被唐裴塞了一个被剥得坑坑洼洼的扁面包,一看就是被灰尘污染过的,安逸想塞回去,唐裴拦住他的手,咬着同样坑坑洼洼的面包,瞪了他一眼。 安逸就只好勉强吃起来,经过一夜,本就冷冰冰的面包变得很硬,口感并不好,安逸艰难地吞下去,只感觉喉咙被硬物堵住一般,仿佛有沙砾刮蹭他的食管,脸色十分难看。 他抬眼冲唐裴露出可怜欲哭的神情,唐裴咽下面包,面不改色,冲虞河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安逸偏头看去,果然,虞河手里的面包也同他们的一样,甚至被剥得不剩多少。 不是因为浪费,而是他已经将污染的面包全须全尾地吃掉了不少,安逸能看清虞河手里刚剥下塞进嘴里的面包团还沾着拍不掉的细灰。 虞河常年位居高位,吃着那样糟糕的食物,却将好的给了身边的小孩,那个叫田坤的小孩脸色还是发黄,身子还是瘦小,但神情自然多了,会时不时露出孩童对大人的孺慕之情。 安逸有些疑惑,感觉这孩子的变化有点太突兀,明明昨天还怯怯懦懦,今天就大大方方表现对虞河的依赖,实在有些太快了。 “唐裴,看样子,我们得带着那孩子一起去南边,会不会太危险了?我最头疼小孩了,我亲戚家的小孩跟熊似的,特闹腾,想想就头大。” 安逸拍了拍沾面包屑的手,贴着唐裴,神经兮兮地在唐裴一旁耳语道。 “我告诉你,我看过好多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的小孩都可麻烦了,不仅喜欢乱碰东西,还喜欢大喊大叫,搞得主角好好的结局没有,一个劲地死人,硬生生走悲剧结局。换我,我都能气吐血,我就觉得首.长他肯定想带着这孩子,我可不愿意,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他手里了。” 唐裴忍着嘴里的干涩,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面无表情地听着安逸不靠谱的发言,眉头一皱,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手掌一抬,将安逸的娃娃脸远远推开,“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现实比电影里来得更残酷’。”安逸扯下唐裴的手掌,瞪着眼看他,气呼呼反驳道。 “这不是用在这里的。” 唐裴捡起一旁的老夫子山泉,拧开喝了第一口水,“你要冷血别带着我。” “我看那孩子没什么问题。” “那你就错了,他明显不对劲好吗?你在部队里学的都喂到肚子里去了吧!你想想,遇到那么恐怖的事知道躲到柜子里,先不说躲柜子有没有用,首先他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过那些怪物,保全自己,就很离谱。” “其次,他怎么没有半点害怕怪物的表现,我觉得他那个年龄不也得吓个尿裤子什么的,他反而更害怕我们正常人,我跟你说,我看见了,他对那个叫贺朔的男人畏畏缩缩的,一看就不正常,关键人家关心他哪里可怕了?” “……”唐裴没有回应,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对他感觉陌生。 共事这么多年,又是好搭档,好死党,安逸最受不了唐裴一副“孩子都是天使”的态度,之前他就听说过十三岁小孩杀了全家的案件,从此对那些表面天真无邪的小孩都有了顾虑。 “喂!你就不能……”安逸对唐裴的满不在乎有些生气,音调不由就升高了。 “好了好了,就你最吵!”唐裴忍无可忍,出声呵止,安逸瞬间止住了声,下一秒却感知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安逸的娃娃脸猛然刷红,本因为激动支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实在不好意思。”安逸羞耻地道歉,手却偷偷背到身后,一把拧住唐裴的侧腰,唐裴痛得脸都变形了。 “唔——”唐裴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唐裴,你没事吧?哎呀,我叫你少吃点了,撑着了吧,你一难受我就激动,就没控制好音量,你不会怪我吧?” 安逸脸上带着关心的表情,手上又无情地狠狠拧了一把,唐裴也不顾及大家都看着,痛不欲生的表情一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松手!” “哎呀,你说啥呢,怎么声音都小了呀!”与此同时,安逸略略提高声量,盖过了唐裴的两个字,手上却乖乖收了回去。 安逸头对着唐裴,背对着众人,给唐裴甩了个得意的小眼神,气得唐裴牙直痒痒,腰间还在不断传来一跳一跳的肿胀感。 “你…有…种。”唐裴无言地做出口型,目光锐利,安逸顿时怂了,向他讨好地笑了笑,将吃了一半的面包又塞回了唐裴的手里,一边还说道:“哎呀,算了,唐裴,我的也都给你吃吧,看你怪可怜的,慢慢吃,小心噎着。” “呵呵,我们没事的,大家好吃好喝,反正也不知道下次能吃上是什么时候了,唔——”安逸还没讲完,就被唐裴一把捂住了嘴。 “抱歉,他大脑发育不太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我会看住他的。”唐裴捏住了安逸两颊的肉,将安逸的嘴巴捏成“O”形,“求你别再说话了,够丢脸的了。”唐裴凑到安逸耳边,轻声细语,一边对其他人露出礼貌的微笑。 “靠!”安逸强行做出口型。 他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巧田坤看了他一眼,他就狠狠瞪了回去,却被虞河抓了正着,虞河脸上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安逸已经吓得心脏砰砰,索性虞河只是看着他,没有讲什么。 安逸庆幸逃过一劫,却又扫到从虞河身后露出的田坤的眼睛,以及他嘴角不明意味的弧度,一个可怕的猜想撞入他的脑中。 这小屁孩,不会给他设套了吧? 顿时升起的满腹委屈,安逸已经无从发泄,最信任的人不听他倾诉,只会叫他闭嘴。 第五十七章 叶珲苏醒 安逸的心思虞河不知,他温柔地揉了揉田坤的头顶,“小坤,你呆在这,我去看看你叶珲叔叔。”田坤露出乖巧笑容,点头回应。 虞河站起身,扫视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发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沉重。 除了非正常案件组众人。 看见郑秋和贺朔并肩坐在一块儿,神色都比较放松,虞河朝看着他的贺朔点了点头,又对朝他打招呼的郑秋弯眼笑了笑。 又看见曲秦说耷拉着身子,赖在万鹤肩上打盹,和一旁神态安静的应裘珂形成对比,只是夹在中间的万鹤承受着两人的重量有些辛苦。 不过万鹤只是优雅吃着早饭,倒没怎么介意被当作靠枕,虞河眼里含笑,浓眉微挑,与万鹤冷淡的眼神相接,虞河对他礼貌一笑,万鹤微微颔首以示回应,动作幅度不大。 只是唐意阁不见踪影。 虞河收回视线,从物资袋里掏出一袋面包和一瓶老夫子山泉,就往叶珲所在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正欲开门,却听到一声巨响。 “砰——” 像是撞墙的声音。 “砰砰——” 随后又是几声。 中间并没有隔多久时间。 大家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虞河离得最近,率先做出反应,他掏出枪,对准门上。 安逸、唐裴等人快速地聚到虞河身边,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凌海守在门口,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观察这边的动静。 虞河做了几个手势,身后警员们纷纷点头,下一秒,虞河领头破门而入。 “轰——” 门板重重砸在墙上。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愣住。 只见叶珲如风一般,极速来回,逗着一只怪物屡屡撞墙,撞得鼻青脸肿,惨叫不断。 比起怪物来说,叶珲的变化更令人吃惊,他仿佛踏上了风火轮,在房间里腾空瞬移,高大的身形更化作一道虚影,让众人看得迷糊。 叶珲还处于懵逼状态,只是跟着本能躲闪,只是醒来后感觉身体轻了不少,听到开门声后,分了一丝神出来,他边躲避边神情激动地喊道:“首.长,快开枪啊!撑不住了!” 虞河迅速回神,抬枪准备射击,一支箭从虞河耳边擦了过去,只听到“噌”地一声,怪物便两眼一翻,倒地了,那支熟悉的箭迫使虞河转过头,果然,唐意阁已经来到人前。 “普通种…异变…” 唐意阁一观全景,嘴里嘟囔着,提着弩.弓,没有向虞河打招呼,便径直走进“案发现场”,终于歇下来的叶珲在一旁搭着膝盖,弯腰喘气,被唐意阁无视得彻底,而那道箭矢与空气强烈共振留下的声音还在虞河的耳膜里回荡。 唐意阁看了一眼怪物,却没了兴趣,转而将视线锁定在叶珲的身上,在义眼的检测下,叶珲身上的数据都有大幅度提升,他周身散发着透明色的能量,而且他的能量是处于一种振荡蒸腾的状态,与之前看到的情况不同。 唐意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见他举起弩.弓,做出朝叶珲射击的动作,箭矢也没装上,叶珲下意识就连忙摆手后退,众人见他身形稍稍一晃,一退便退了三米,紧紧贴在墙根。 眼睛警惕地盯着唐意阁。 身下两条腿却在打着颤栗。 那怪物是破窗而入进来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窗帘被扯得一边坍塌,欲坠不坠,于是从玻璃破碎的地方钻进来一阵阵早晨的冷风,吹得众人一哆嗦,叶珲的衣服在躲避怪物途中被利爪撕烂,此时他可怜兮兮地抱臂打颤。 “我们先到大厅里去吧。”虞河看出叶珲的为难,这样提议道,他的视线落在唐意阁身上,唐意阁放下举持弩.弓的手臂,二话不说,转身走人,虞河暗暗叹了口气,朝叶珲挥了挥手。 叶珲躲开一命呜呼的怪物,用较为正常的速度走向门口,这时他才发现大家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仿佛他不是叶珲,而是别人。 “怎么了?”叶珲疑惑道。 “没什么,看见你醒了,感觉高兴!” “小叶,你醒了真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叶珲你就是天选之子吧!哈哈!” 警员们对于叶珲多少带着羞愧的感情,回应的话是各种祝福、庆幸、打趣。 “叶珲,你真是担心死人了!”安逸眼珠子一转,撞了一下沉默不语的唐裴的肩膀,好哥俩地搂住叶珲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胸脯。 “厉害呀你,醒来变得这么牛逼,你不知道你刚才那速度都能破世界纪录了!眼睛都看不过来,快说说,是什么感觉?风一般的感觉吗?”安逸无视了唐裴投过来的眼神,自顾自搂着叶珲朝大厅走去,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 “什么风一般的感觉?”叶珲对突然很亲近他的安逸说的话摸不着头脑,而且他实在不适应一向是公子哥做派的安逸对他如此亲密。 听叶珲这话问的,安逸目瞪口呆,“啥?你不知道?你刚才躲的时候没发现?不可能呀?我们可没看错,你可是一跳退了三米远呢,可牛叉了!小爷、咳、我下巴都要惊掉了!” “没有啊,我只是感觉身体很轻,没什么变化呀,而且不是因为你们太慢了吗?我躲开怪物的时候,你们开门好慢呀。” 叶珲不明所以,反倒提到之前的一幕,安逸愣了,要知道虞河开门可是咚地一下推开的,时间超不过一秒钟,叶珲说的怎么不像那回事。 安逸解释不明白,直接说道:“来来来,你现场来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被推到大厅中央、一脸懵圈的叶珲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脚都不利索起来,说是试试,可是让他试什么呀,叶珲心里欲哭无泪。 “叶珲,你就从这跑到门口。” 安逸嘴笑得合不拢,他指着走廊的入口,对叶珲说道,叶珲看了他一眼,肢体略显僵硬地走到那,然后站住了脚,转身对着众人。 除了亲眼见识过的虞河等人,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叶珲,不知道叶珲要做什么。 “对了,记得要用最快的速度哦!”安逸兴冲冲地提醒道,做出原地奔跑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时,懒懒靠在墙边的贺朔眼睛一亮,全神贯注地盯紧叶珲,原本唐意阁在他耳边说的话顿时和叶珲这个人完美贴合在一起。 速度……变化……发烧…… 叶珲挺拔腰背,稳稳站立住了,才想起向虞河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虞河观察的眼神让他明白虞河也想看他的变化,而门口坐如门神的凌海浑身散发着的气势让他头皮一麻。 算了,试试吧! 叶珲摆出标准的跑步姿势,深呼了一口气,眼睛盯着目标——十五米远的门锁。 重心稍稍下沉,腿部肌肉微微发力,脚掌轻点,叶珲轻轻摆臂,当他意识到自己摸到目标门锁时,整个人愣怔住,他回头看向来路。 两眼晶亮。 他、他刚才……这有一秒钟吗? 叶珲又呼了一口气,转头与凌海对视上,在凌海的眼中,眼前的人刚才化作风,瞬息来到他身侧,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这个人……果然变了。 这是凌海得出的结论。 叶珲对上凌海的目光,便想起凌海之前与他说的话,心里略显不自在,但还是对他笑了笑,凌海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淡淡收回目光。 叶珲对此并没有不适。 这时安逸突然从一旁蹦出来。 “我滴神呀!牛逼格拉斯啦你!” 网络用语十级的安逸在叶珲身前手舞足蹈,如同见到外星人的史前大猩猩,叶珲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安逸的热情和夸赞。 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这么快,起初他被破窗而入的怪物扑袭时真没想太多,也就忽然间觉得怪物动作很慢,自己能轻易对付,为此缓了一口气罢了,实在没想到是自己变快了。 “很奇怪……但又很幸运。” 叶珲回忆时,虞河来到叶珲身边,语气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是后怕的庆幸神情。 “幸好没有放弃你。” 虞河定睛看了叶珲一会儿,强忍住泪水,朗爽大笑着一把搂住叶珲,拍拍他的背,叶珲猛地陷进虞河温暖的体温里,不由舒服地喟叹一声。 “谢谢您,首.长。谢谢……”叶珲充满感激地也紧紧回抱了虞河,这是他第一次和心中仰慕的战神亲近的时刻,他万分珍惜。 谢谢您没有放弃我。 下一秒,叶珲像是终于止不住哭了出来,他就像三岁小孩摔倒后扑在家长怀里一样。 “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是他死了……我没有救下他……” “我好怕……我不想死……” 叶珲的眼泪打湿了虞河覆盖肩膀的布料,他将头靠在虞河的颈窝,声音掩盖不住。 “首.长,我真的以为我会死……我害怕这都是梦,害怕我还是死了,而且变成了怪物。” “叶珲,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没有做梦,也没有变成怪物,你还是人。” 虞河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宽厚的手不停抚摸着叶珲颤抖的后背,以做安抚。 叶珲声音哽咽,手指不禁捏紧了虞河后背的衣服,虞河被抱得很紧,听着叶珲的话,也回想起那个年轻人死在他怀里,以及叶珲在他面前被怪物咬住肩部,被捆缚住的样子、凄哀躺在椅子上的样子、发烧倒地的样子,最后定格在他生龙活虎躲避怪物时看向他的样子。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虞河决定转移话题,拍了拍叶珲的背问道,叶珲闻言,松开手,站直身,将肩部的衣服微微拉开,完整光洁的皮肤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的伤……好了。” 虞河吃惊地摸上那一块完好的肌肤,要知道之前这里有一处狰狞的牙印,和一片毒发后的漆黑痕迹,而如今什么印记都没有。 “他变异了。” 唐意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戴着白洁手套的手指比虞河先一步摸上叶珲的颈部。 叶珲被陌生的冷意刺激得一抖。 他缩了缩脖子,却把唐意阁的手指夹住了,唐意阁一脸不高兴地看了叶珲一眼。 叶珲惊得又放松了脖子。 第五十八章 试验 “抱、抱歉……” 叶珲对上唐意阁冷冰冰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唐意阁充满科技感的蓝色义眼不放。 无他,因为唐意阁的义眼正发出微微的浅蓝光,看起来诡异至极,而叶珲隐隐约约感觉浑身发麻,仿佛被人上下扫视了一番。 唐意阁沉默地收回手。 “我需要试验一下,你配合我。” 唐意阁扔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转身朝门口走去,叶珲迷惑地看着唐意阁消瘦的背影,下意识踏出脚,跟了上去。 唐意阁握住门锁,只听一声“咔哒”,锁就解开了,他随意地将锁扔在一边,刚好砸在凌海的脚边,叶珲心里咯噔一下。 凌海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唐意阁,没有叶珲所想的生气,叶珲心里的小人拍了拍胸脯。 于是他们没有发现,凌海从兜里伸出的手腕一滞,又塞了回去,隐有钥匙碰撞的声音。 “老唐,走,看好戏去!”安逸一言不合就一把搂过唐裴的脖子,把他拐到门口去。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珂珂这个时候醒了,就恰巧看见这一场对话,她拽着万鹤和郑秋的手,兴冲冲地往门口跑去。 “什么鬼啊?” 肖林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艰难吞下一块硬面包后,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很显然刚才叶珲“表演”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一醒来就拼命干饭,两耳不听身外事。 “首.长……”其他警员也想看看唐意阁所谓的试验,于是凑到虞河身边试探道。 虞河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先他们一步走了出去,警员们纷纷跟上。 另一边,贺朔和曲秦说也一同走了出去,田坤走在最后面,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 一时间,大厅里就剩下肖林和梅郁新,梅郁新不想走动,所以没去,而肖林就是完全不想出去,因为他知道外面冷不丁就会冒出怪物,才不会傻到出了安全区,去送死。 可是……肖林无视了嫌弃地看他的梅郁新的眼神,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一股冷意爬上他的脊背,肖林猛地一颤,哭丧着脸做出内心的挣扎。 要不他还是出去……起码有个保障。 艹!说干就干! 肖林咬咬牙,腾地起身,气势十足,两腿却是打飘地往门口走去,突然远处一声怪物的嘶吼传来,他心一颤,腿一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随后是梅郁新的嘲讽一嗤。 肖林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梅郁新早就看破了肖林就是个纸老虎,也不甘示弱回瞪了一眼,气势反倒盖过了肖林的虚张声势,肖林缩了缩脖子,决定做个好男人不欺负女人。 “老子只是腿麻了,没站稳而已,才不是害怕!你个小女人懂什么!” 肖林毫无意识到自己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只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面子,得意地昂着头,控制着颤抖的腿,跟紧大部队的方向。 派出所外面,热热闹闹。 大家将叶珲和唐意阁两人隔在一边,仿佛回到以前百姓围看热闹的时候。 安逸搭着唐裴的肩,“老唐,你说他叫叶珲干什么呢?我要好奇死了!” 田坤凭着人小个矮的优势,钻到了人群的前面,他刚准备往最安全的虞河那边凑,却被贺朔拉住了肩膀,田坤的背一紧。 贺朔邪笑:“小孩,乱跑什么?就呆在这,不要动了,外面有吃小孩的怪兽哦~” 田坤神情晦暗,埋着头,背对贺朔,听见身后贺朔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回头又带上乖巧的微笑,“谢谢叔叔,我就呆在这好了。” 贺朔也笑眯眯地看着他,田坤不敢松懈,他扯大了点嘴角的弧度,贺朔还是死死地盯着他,一时间,两人对峙起来,暗潮涌动。 “嗯,真乖!”贺朔将大掌按在田坤的脑袋上,“那个药吃完,舒服多了吗?” 怎么还聊起来了? 田坤闻言,烦躁地眉头一拧,然后掩饰似地很快松开,语气和眼神都带上了激动和感恩。 “啊!原来是叔叔您给我找的药吗?我吃完舒服多了,真的很谢谢叔叔!” 这样子,还不过关?田坤听着自己说出来的童言童语险些呕出来,他的两颊笑得有些僵硬,贺朔终于放过了他,“嗯,不用谢。” 等田坤终于得空再去看叶珲和唐意阁两人,却发现叶珲手里抓着唐意阁的弓箭,一步十里地往远处缩寸遁去,身影如风。 田坤拧眉不解,左右看了眼,随便拉了一只手,刚准备抬头稚气地发问,却对上安逸一脸的害怕地看着他,田坤手上抓着的手也颤个不停。 “救、救命,老唐救我!小恶、恶……”魔抓住我的手了。安逸的话还没喊完,就被一旁心有灵犀的唐裴率先捂住了嘴。 “你有什么事吗?”唐裴捂着安逸的嘴,弯下腰,扯着微微僵硬的笑容,语气柔和地问道。 “呃……那个,那个叔叔要去做什么呀?”田坤心知被安逸厌恶,很快松开了手,心里颇为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差点忘记自己的目的,他伪装出一脸童真地疑惑问道。 “叶珲他要去用那支弓箭杀一只怪物。”唐裴挑眉道,又直起身子,松开了捂住安逸的手。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田坤嘴巴张成“O”形,瞪大了圆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啊,怎么可能呢?” 唐裴喃喃低声地重复道,他看向一直盯着叶珲去路的唐意阁,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另一边,叶珲持着一支箭矢,如风般在街道上疾驰,他的身影虚幻缥缈,目光四扫,捕捉着任何地方会出现的猎物,他脚踏疾风,刺骨的冷风被他身前的透明屏障隔绝在外。 叶珲停了下来,关闭了胸前唐意阁给他的保护屏,他抬起头,灼灼目光盯紧了五十米开外的异形,那只异形拖着长长的舌头,舌苔上颜色发青,舌侧不断滴落浑黑的毒液。 毒液侵蚀着异形脚下的地面。 这一只异形就像昨天他们遇到的两只长舌女怪物,只不过它的舌头长长地拖在外面,像是被人扯了出来,尤像阎王殿的黑白无常。 今早才恢复过来的叶珲算是第一次正面对付一只怪物,而且对方还是带毒性的。 他回想起唐意阁在他耳侧的提醒,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反手持着箭矢,摆出了应战的姿势,这时风拂过他的发梢,露出他坚毅的双眼。 叶珲尝试聚力于目,观察异形的动作,同时聚力于脚,随时准备闪躲和进攻。 “你调动思想,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唐意阁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叶珲耳边响起。 “吼吼吼!” 异形不大解“食物”的安静,不耐烦地吼了几声,仿佛是在告诉叶珲它就要吃他了,异形甩着长舌,大步大步朝叶珲奔来,它的利爪作如霸王龙的短爪子一般蜷着,五十米的距离异形很快来到叶珲身前,它高举爪子就要挥下。 却在快落到叶珲鼻尖的时候整个身子僵住,而一支箭矢狠狠插在它的后颈里,很深很深,异形咳出一股毒血,然后向前倒去。 叶珲出现在它身后。 手上的箭矢已经“送”给了异形。 “毒性怪物弱点在后颈。” 唐意阁的话在叶珲脑海里回响。 叶珲得了他的第一血,很兴奋。 他转身想要再去找几只猎物练练手,胸前的保护屏仪器却发出“滴滴”的声音,随后唐意阁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回来。” 叶珲这才知道唐意阁给他的保护屏还有跟踪与监视的功能,脸霎时气红。 “我知道了。”叶珲没说什么,脚步一踏,一步十里,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声无息的毒性异形一只怪凄凉地躺在地上,长舌铺了满地,如同大地上长的经脉一样。 颈后的箭矢直挺挺地插在它的命门上,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苍白的手拔下了这支箭矢,扔到一边,而异形被淹没在皑皑白光之中。 “异能者……” 手的主人留下这声呢喃,便不见踪迹。 街道又恢复安静,偶尔一两只怪物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脚下经过的土地安息着一只同胞的灵魂,它们漫无目的,不知去处。 唐意阁交于叶珲的箭矢被甩在地上,待一阵大雪过后,被掩埋于无迹。 派出所那边。 大家围了一圈,唐意阁身前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叶珲利落干掉怪物的一幕,因为监视器安在了叶珲的胸前,所以看不到叶珲的脸,但是叶珲的果决还是触动了在场的其他人。 “卧.槽!叶珲牛逼呀!” 安逸吃惊又热血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里是“卧.槽”不断,“牛逼”不断,唐裴听着他粗言粗语,一阵头疼,他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虞河,不禁想提醒说话有些奔放的死党,就在他将手搭在安逸肩上时,叶珲回来了。 “首.长,我回来了。”叶珲首先和虞河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唐意阁身边,将胸前的保护屏仪器卸了下来,递还给唐意阁,唐意阁没有接,他淡淡地说道:“给你了。” “抱歉,我没有被监视的喜好。”叶珲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明显带着不悦,很显然,叶珲他很排斥被监视和跟踪。 “请配合我试验。”唐意阁回了一句,“你很珍稀,是目前唯一被咬后没有异变的人,你的身上也许有可以研制病毒疫苗的活种。” “这……”叶珲迟疑了。 第五十九章 怪事 叶珲陷入了纠结。 本能不愿意失去自由的他将视线投向了在场他最信任的人——虞河,而虞河也在看着他,叶珲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 是内疚,也是期待。 叶辉沉思了一会儿,内心做出挣扎。 他低头握了握拳头。 他的掌心曾攥住过一支箭,而他将箭狠狠地插.进了那只怪物的后颈。 他能顺利杀掉那只怪物,离不开唐意阁的帮助,于情于理,他应该帮这个忙。 况且,多亏了唐意阁的指导,他才能顺利将自己新拥有的能力运用到实战中。 从小沉浸在正能量环境下的叶珲压抑住对唐意阁冷漠无礼的排斥,还是选择答应他的要求。 毕竟,在这样困难的时刻,有能力的人都应该出一份力,尤其之前大家一直在保护他,现在也该他来回报大家,而他付出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体。 叶珲坚定了眼神,向虞河点了点头,虞河愧疚又高兴地看着他,而唐意阁在叶珲向他明确表明愿意之前,率先道:“给我你的血。” 果然很讨厌。叶珲这样想。 “大家都去里面大厅吧,外面还是比较危险的。”虞河微微笑着说道。 一直扒着门框的肖林听这话,便一脸奇怪地看着在人群中老大哥地位的虞河。 老兄呀,外面危险谁不知道呀?为什么你们还在外面站这么久呀?他不由在心里吐槽。 “哎呀,真奇怪呀,我们在外面这么久都碰不见一只怪物,莫不是都是那火英雄把他们灭掉了,那敢情好呀!”安逸突然说话。 叶珲经由这话提醒,这才想起,一路上他都没遇到几只怪物,直到他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看见未来会被他杀掉的那只怪物。 “的确,我找到那只异形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过了好几条街,跑了很远,而一路上都没有几只异形出现,我觉得很奇怪。” 叶珲说道,他眉头间浮上一抹疑色。 “那叶珲你看见大大小小的灰烬了吗?或者不成型的?”安逸也有奇怪的感觉,不由问道。 “没有。”叶珲摇摇头。 “要么,就或许是昨晚儿的雪把它们都盖住了呢,别自己吓自己呀,总不能还是个灵异事件吧。”安逸贴紧唐裴,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不可能。”叶珲回应。 “怎么说?”安逸问道。 “也许你们在监视器里没有看见,昨天的雪其实已经化了差不多了,但是有些街道上出现许多脚印,那些脚印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叶珲没想到还要由自己提到监视器的事情,他感觉别扭,但还是把这一关键细节讲出来。 “脚印?”大家开始思索。 “是什么样的脚印?人的吗?”唐裴问道。 “不,那些脚印脚型很长,有些枯瘦窄细,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鞋印,而且就单个印记来讲很浅,它们的主人应该速度很快。” 叶珲细细描述着当时的匆匆一瞥。 与此同时,大家往里面走。 凌海突然出现。 他手上好像拽着什么东西。 “是这样的脚印吗?” 凌海举起手上的不明物体。 叶珲一瞬间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像,于是连连点头说:“对的,就是这个。” “卧.槽,凌海你把那东西拽过来干嘛呀?”安逸看清楚那不明物体后,顿时后退。 众人齐齐愣住。 凌海甩下那不明物体。 “咚——” 那物体撞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身上发黑的箭矢的尾部一颤一颤。 凌海脚轻轻一踢,熟悉的狰狞面孔就出现在了叶珲的眼前,毕竟他今早刚醒来就看见了它,感觉颇为“亲切”啊,叶珲抽了抽嘴角。 而凌海刚才举起的,正是这只怪物乌漆嘛黑的脚丫子,长且枯瘦窄细,特征都对上了。 “所以说……那些都是怪物的?它们为什么要往一个地方去呀?难不成还开party?” 安逸躲在唐裴身后,探出头,瞧着一命呜呼的怪物死不瞑目的样子,纳罕道。 “开party?亏你想的出来。” 唐裴无语地敲了一下安逸的脑壳。 “靠!老唐,你干嘛打我,难不成还有人叫它们去那边呐?”安逸捂住脑袋愤愤道。 “或许真的有人在召唤它们。”贺朔突然插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他笑眯了眼,低头看向田坤,“小孩,你说对吗?” 田坤现在有点怕贺朔了,只能扯了扯嘴角:“可能吧,叔叔,我也不清楚呢。” “乖,叔叔说的都是对的。”贺朔又虎摸了一把田坤的脑袋,枯黄的头发乱成鸡窝。 “……哦哦。”田坤乖乖回应。 “贺朔,你觉得是有人在召唤它们?有什么依据吗?”虞河一脸严肃地问道。 “小虞,我没有什么依据啊,只不过是我的本能感觉哦。”贺朔突然很“俏皮”地说话,虞河一下子适应不良,整个人愣了愣。 “好了,等以后遇到了再说吧,很快就中午了诶,大家都去休息休息吧,下午换个地方怎么样?南城避难所还在等着我们呢。”贺朔脸上皮笑肉不笑,两指背在身后互相摩挲。 郑秋瞥到贺朔的小动作,心里一笑。 老大又忍不住了,开启假笑模式。 “叶珲是吧,跟小唐去抽血吧,你可是我们的宝贝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唐,抽完他的血,给他一袋你嫂子带的红豆面包,补补血。”贺朔说完,便身影一闪,往走廊走去。 郑秋紧跟在他身后。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 唐意阁呆萌地眨了眨眼,朝叶珲看了一眼,等叶珲看过来就往一个角落走去,叶珲向虞河示意了一下,跟着唐意阁离开。 一直沉默着当背景板的万鹤、应裘珂和曲秦说心有灵犀地不去打扰贺朔,除了郑秋,他们都不大想接近烟瘾犯了的老大。 因为……会很恐怖。 曲秦说想起以前的懵懂无知,浑身一抖,万鹤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同情,而应裘珂则一脸嘲笑地看着曲秦说,显然这是珂珂。 “狗子,你早该怕了。” ………… 等人群散去,凌海一只手拖着那脚丫子,长臂一挥,将那具怪物身体扔到门外老远,然后利索落了锁,接着又大喇喇地当起了门神。 田坤拉了拉虞河的手,向虞河露出疲惫的微笑,“叔叔,我有点累了,可以去休息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田坤暗了暗神色,当没有人注意自己时,闪身钻进了厕所。 关上门后,厕所里只有田坤一人。 “你怎么弄的?为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田坤看着镜子,突然冷冷地出声发问。 没有回应。 “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他们能将你们剥骨抽筋,最后连灰都没有。” 厕所里发出一丝轻响。 “你们以后要小心,知道了吗?尤其是那个叫贺朔的人,他极度危险,能避则避。” 厕所里突然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田坤定定地盯着镜子,而镜子里渐渐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脸,女孩的脸白皙好看,但眼睛里浑黑无白,衬得皮肤更偏向惨白。 她身上的厚衣服有些撕痕。 “汤歌,你也是,尤其要注意,他们都认识你的脸,多躲着点,知道吗?” 田坤皱了皱眉,严肃道。 “知道了,主人。”汤歌双目无神地应道,她身前突然出现一双巨爪,将她圈住,爪心抓着她的身体,挤压蹂.躏,而巨爪的主人也显现出身影,是一只面孔发绿、极其猥琐的异形。 异形体型大,比女孩高出一个半头,能将僵直站着的女孩完整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如果应裘珂在这里,他也许会认出这只异形正是他在人群里看见的被人流带走的那一只。 异形专注望着镜子里的女孩,兴奋地低吼了一声,充满占有欲地将利齿咬住女孩的颈部,女孩的颈部立马流出鲜血,但一会儿又愈合了。 “灵王,适可而止!”田坤皱眉地看着镜子里令人作呕的一幕。 美女配野兽,他可不想污了眼。 灵王回应似地吼了一声,张大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汤歌已经愈合的伤口,而汤歌无动于衷,宛如布偶娃娃,任人宰割。 “小歌……” 精神系进化方向的灵王的吼叫声能与精神系异能者产生共鸣,他充满缱绻意味的低喃,能够被精神系异能者捕捉到大脑里。 田坤听着灵王的话,不由头疼。 “灵王!”他厉声呵止。 “吼——” 灵王似乎听不见。 它沉浸在虚假的爱意中,虽然是单方面的狂热迷恋,但它能够完全霸占怀里的女孩。 田坤清楚这就是灵王进化的后遗症,会受被施以控制的人一定的影响,而汤歌希望得到真挚的爱意,于是……灵王成了给她爱意的对象。 “汤歌。”田坤突然喊道。 “在,主人有何吩咐?”汤歌表情麻木地回道,根本不在意胸前肆意作乱的“大手”。 灵王不满地吼了一声。 “小歌……” 田坤忽视了灵王的喊叫。 “你带灵王走,等我通知再出现,目前先在那边好好待着。”田坤打开水龙头,开始低头洗手。 “行了,去吧。” “是,主人。” 等田坤再抬起头看镜子,汤歌和灵王已经不见了,田坤淡定地甩甩手,装作上了个厕所,脸色平淡地出了厕所。 在门口他还遇见了同来上厕所的安逸,田坤露出乖巧一笑,安逸浑身抖了抖。 田坤看着安逸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又去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仿佛刚才在厕所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第六十章 臭味 “我去,老唐,我告诉你,厕所里面一股臭味,我憋气憋到要撅过去了!” 安逸一脸菜色,手还扒在腰带上。 唐裴看他一副匆匆提裤的样子,淡定地摸了摸手里的火箭筒,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有臭味?你不会是被自己的那啥臭到了吧。” “不可能,我肠胃好得很!我可是刚进去就闻到了,我硬憋着上厕所。我跟你讲,那小孩才是罪魁祸首,哎,等等……靠,我就说他干嘛在门口对我笑,原来是把厕所搞臭了不好意思!”安逸系好腰带,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是个心机boy!”安逸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打瞌睡样子的田坤,田坤闭着眼,突然把头转向他,安逸吓得一抖,收回恶狠狠的眼神。 “行了,你跟个小孩计较什么,你都是成年人了,大度一点吧!嗯?”唐裴知道安逸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只好顺着毛劝道。 另一边,就在安逸向唐裴诉苦的时候,郑秋难过地皱了皱鼻子,表情不太好看。 “怎么了?”贺朔叼着烟,眼睛一瞥,注意到他的表情,疑惑问道。 两人站在昨天贺朔抽烟的地方。 “大厅里飘着一股腐臭味。”郑秋解释道,他不安地看向贺朔。 “是吗?具体什么方向?”贺朔没有闻到,但他没有质疑郑秋的话,只是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夹着烟卷,猛吸了一口烟,缓缓问道。 “不太明确,但臭味是突然出现的。老大,我有点不安,我们不如先回去吧。”郑秋瞧着贺朔眉间的郁色,随着一口一口吸吐,渐渐淡去,试探地问道,“如果难过,就吃这个。” “什么味道的?”贺朔问了声。 “草莓?”郑秋有些故意地反问。 “嗯。”贺朔嘴角一抽,接过郑秋掌心里的草莓棒棒糖,“谢了。” “不用谢,我还有很多……只是没有菠萝味的。”郑秋脸上出现了遗憾神色。 贺朔淡淡道:“那挺好的,我们走吧。”说着掐灭烟,火苗将余下的烟吞噬成灰。 他熟练地拆开糖纸,将粉红色的糖球塞进嘴里,捏着白色糖棍,嘬了几口糖球。 “走吧。”贺朔迈出长腿。 郑秋在他后面一脸笑意。 老大反差太大了,真好玩。 ………… 郑秋站在安逸的身后一脸纠结。 安逸回头看见郑秋,猛地被吓一跳。 “卧.槽!吓死小爷了!” “请问,你之前去过哪里?是这样的,我闻到你身上有不太好闻的气味,想问你在哪里沾上的?可以告诉我吗?”郑秋礼貌问道。 “老唐,你听见没?我丢人都丢到别人面前了,可恶的小屁孩!小恶魔!”安逸哭丧着脸,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试图把那股臭味拍散。 “那个?”郑秋略显迟疑。 难道这个人不知道这是腐臭味? “害,就在厕所里!那味道能熏死个人!”安逸尴尬地停住了手,欲挠脑袋,却被手上一股臭味阻止了动作,“呕,怎么手上还有!” “厕所?”郑秋重复道,他向贺朔使了一个眼神,贺朔点点头,先一步往厕所走去。 快靠近厕所的时候,贺朔突然偏头看了一眼田坤,在田坤睁开眼之前,提前移开了视线。 “老大,我感觉那股臭味只缠绕在那个人的周围,跟他很近的另一个人身上一点都没有沾,有点奇怪。”郑秋追上贺朔,小声道。 “先看看。”贺朔微微颔首。 两人在厕所门前站立。 郑秋的鼻子已经被一股极度刺鼻的腐臭味包围,他难受地捂住鼻子。 贺朔看他这样,便说道:“你先退后,我来吧。”等郑秋连忙退后十几步后,贺朔慢慢推开了门,门隙一点点打开,等到门全部敞开,贺朔身后的郑秋却突然腿软跪地。 “秋子。”贺朔叫了一声。 “老大……就是这里,味道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我好难过……”郑秋再一次体验到了绝望,强大的嗅觉再一次成为了他的负担。 “小秋!”虞河注意到这边,连忙跑过来,神色紧张担忧地扶起了模样虚弱的郑秋。 “贺朔,这是怎么了?小秋怎么……”虞河还没说完,贺朔便解释道:“秋子对特殊气息比较敏感,他闻到卫生间里有腐臭味,一下子受到冲击,吃不消。我怀疑,之前有异形出现在这间卫生间里,而且实力不弱。” “怎么可能,我们不都一直在这里吗?”虞河愣住了,贺朔又道:“它很聪明。” “手段也很厉害。” “我们早晚会碰到的。” 贺朔几句话便给予了虞河剧烈的打击,说实话,他并没有闻到什么腐臭味,但他相信郑秋痛苦的反应和敏锐的嗅觉。 所以说,贺朔说的极有可能是现实。 这才是最可怕的。 病毒散播才不过一天,就有怪物进化到如此程度,既荒唐,又悲哀。 人类的进化速度,明显比不过这些异变的物种,在这样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人类要如何翻身呢?要如何守护原本的家园呢? “老大,你过来看看。” 一声清冽的少年声音从虞河耳后传来,打断了他不断跑题的悲苦思想。 是唐意阁。 他高举着小型仪器,冰冷的面容上显出一丝狂热和兴奋,他身侧用棉签捂住抽血处的叶珲也一脸喜色,他也高喊道:“首.长!快来看看!” 贺朔长手一捞,关上了厕所门,临前他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异形痕迹的厕所。 他转过身,迈出几步,用强健的臂膀一把撑住郑秋,虞河又比贺朔要矮,于是郑秋两个肩膀一高一低,显得滑稽。 “虞哥,你先去吧。”郑秋语气虚弱道。 “那你们小心点走。”虞河关照道,临走还担忧地看了看郑秋。 “秋子,搂紧了。”郑秋听见贺朔的话,心头一紧,不会老大要……啊! 只见郑秋整个人离开地面,被贺朔简单地用一只胳膊夹住背部,“老、老大……” 郑秋这是头一次尝到被贺朔“随身携带”的感觉,整个人不习惯,但又不敢乱动,怕贺朔一使劲,整个骨头都得被捏碎。 “放心。”对此,贺朔只是勾勾嘴角道。 初体验的郑秋干脆放弃挣扎,就像被逮住耳朵的兔子,他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想说。 因为他觉得太丢脸了。 贺朔步伐迈得很大,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唐意阁面前,他将郑秋轻轻放下。 “小秋哥怎么了?脚崴了?”应裘珂从一边凑了过来,举了举他的医疗包。 “需要我帮你揉一下吗?” 郑秋垂着头摆摆手:“不用了。” 贺朔扯着嘴角:“腿软了。” “啊?”应裘珂发愣。 “小珂,你把你秋子哥扶到一边去。”贺朔朝郑秋扬了扬下巴,应裘珂回道:“哦哦。小秋哥,我还是帮你看看吧,给你按摩一下试试。”他搭住郑秋的肩膀,将他带着往一边走。 “谢谢你啊,小珂。”郑秋抬起羞到涨红的脸,应裘珂看到这,突然有些同病相怜。 “没关系的,小秋哥,我被老大夹着走很多次了,没什么丢人的,反倒还挺省事的。”有着丰富经验的应裘珂笑着劝慰道,一副我已经看开了的样子。 的确,很多次了。 郑秋听这话,不由回忆起应裘珂以前在出任务的时候,有时候会被没长眼睛的人欺负,珂珂因为意外,暂时处于休眠状态,战斗力为零的应裘珂又不愿意落后大家。 于是便有了“贺朔为一男佳人以一挑十,大战三百回合”的传闻,不过应裘珂后来偷偷告诉他们,老大只用了一分钟,就把十来个人撂翻在地,这时他们才知道老大的实力深不可测。 在此之前,他们只知道老大在审讯方面比较厉害,经过他手的案件嫌疑人基本能吐出真相,而且出了审讯室都是一副“我是坏人,快把我抓进去吧”的样子,脸上惊惧不已。 除了那个十三岁的少年犯。 最后他被抓住还是靠唐意阁的高科技,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并没有对他进行审讯。 那几天,老大情绪也不太好。 他们也不敢多问。 ………… “他的血细胞活性很强。” “可以把微型病毒吞噬。” 虞河听着唐意阁的话,眼睛盯着唐意阁手里的密封器皿,不由指着它,问道:“请问,这里面装的……是病毒?还是叶珲的血?” “嗯?当然是病毒。”唐意阁奇怪地瞥了一眼虞河,“不过是没有活性的病毒。” “小唐兄弟,我有点冒昧问一句,你一直随身携带着病毒吗?”虞河面露难色。 “良性的。”唐意阁淡淡道。 “……那就好。”虞河缓了一口气。 “那请继续吧。” 唐意阁将病毒器皿放在小型仪器的下面,那仪器长得像生物放大镜,透明的镜面扫过器皿,呈现出一串串蓝色数据。 唐意阁在数据上点了点,便转化成了亚文,这下大家都能看懂了。 [检测结果] [病毒活性:0] [未知血细胞活性:8] [吞噬程度:100%] [血细胞状态:无宿主存活] [未知子细胞数量:???] 第六十一章 火神 “这……”虞河眉头紧锁。 “我来说吧。”叶珲瞥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唐意阁,决定替他解释。 “我的血细胞可以吞噬病毒。” 叶珲顿了顿,“是任何病毒。” “我有特殊的能力,也是因为我血细胞里面的未知子细胞,它们属于一种特殊因子,能够激发人体的潜力。”叶珲看向虞河。 “因为叶珲被咬才会这样的吗?”虞河问道,而他身后的贺朔眉眼动了动,非正常案件组的大家除了唐意阁都纷纷看向贺朔。 “那是不是……可以说,叶珲的这个特殊因子可以转移到其他人的体内?”虞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接着问唐意阁,而唐意阁眉梢一挑。 “当然可以。”他语气略显轻快地说道。 不远处的田坤耳朵动了动,眼底神色微凉,他暗暗捏紧拳头,一丝精神力从耳朵里钻出他的大脑,极速飞向外面,转眼消失,而昨晚被精神力成功寄宿的几个人突然感觉大脑一痛,甚至脸色痛苦地蹲下身子。 “啊,头好痛——” “呃——” “啊——” “啪啪啪——” 几人跪在地上,此起彼伏地苦嚎,双手紧紧抱着头,时不时敲打自己的脑袋,力度吓人,他们的拳头变得通红,他们想竭力赶走脑袋里的阵阵痛意。 “你们怎么了?!”虞河一脸震惊。 “别碰他们!”贺朔拉住虞河。 “可是他们……”虞河急切地想扯开贺朔的手,但握在他臂上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他不解地看向贺朔,又偏头将担忧的视线落在那几人身上,虞河又奋力挣扎了一下,养尊处优的白皙手臂都爆出了骇人的青筋,却纹丝不动。 “首、长……我……”几个人额间留下豆大的汗滴,从牙缝中挤出呼喊。 突然,如上帝听到了他们的乞求,大脑里戳心的痛意猛然抽离,他们劫后余生,纷纷虚脱地两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眶变得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你们……”虞河看他们停止了敲打脑袋的动作,转忧为安。 “没事就……”好。 没等虞河说完,那几人却像被施了巫咒般,瞬间变了样子,漆黑的斑点一颗颗浮现在他们爆满青筋的手背上,并且一点点往袖子里面扩散,像皮肤下层钻动着无数条小黑虫,黑斑逐渐扩散到他们露出的脖子,爬上他们的下颚,愈往上升。 “嗬——嗬——” 几人垂首粗喘,声音有些奇怪。 “哒、哒、哒……” 不明液体扯着丝滴在地上。 “吼——” “吼——” 那几人扬起布满黑斑的脸,张大了口水勾连的牙齿,发出巨大的吼声,众人能看见那一排排牙齿突然发出咔吧清脆的声音,慢慢削尖,变得锋利。 恐怖的脸暴露在大家的眼前,他们的瞳孔如同被漆黑墨水浸没,显得格外渗人,脸上除了黑斑,渐渐显现出绿色的纹路,往下看,臂膀处的衣服被猛地膨胀起来的肌肉撑得鼓鼓的,警服几乎被撑爆,结实的布料出现夸张的裂缝。 绿色跳动的粗筋从破碎的衣服下露出来,他们的手腕肿胀不堪,呈现出极其夸张、也极其反.人类的粗度,而已经被一片片黑斑染黑的手也变了大样,指甲变长变厚,看起来锋利无比,毫不怀疑,它们足够一挥将一个人的脸抓烂。 “啊——”肖林捧脸惊叫。 梅郁新脸色也难看起来,她捧着肚子朝里挪了挪,将自己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田坤坐在角落里,嘴角扬起,甚至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而十里之外,一位相貌诡异又靓丽的少女稳稳坐在巨型异形的肩膀上,巨型异形疾驰如风,它身后跟着上百只形状各异的怪物,速度快的跟紧巨型异形,速度慢的则拖着腿,落在后面,但目的地一样。 巨型异形身后的队伍还在不断扩大,有些新生的怪物也听到召唤,从各个角落窜出来,纷纷在阳光下露出它们恐怖的模样,它们张牙舞爪,奔跑着加入队伍,看向领头异形的眼神中充斥着敬慕,仿佛尚存人性,且崇拜着强者。 只是偶尔它们会困惑至强者身边跟着的“食物”,“食物”的气味很诱人,但没一只异形敢去冒犯,因为至强者在“食物”的脖子上留下了彰显专属领地的气味。 有些新生的怪物对于至强者的气息敬畏却不太敏感,它们跑到前列,试图对至强者肩上的“食物”动手动脚,却在触碰到少女的前一秒,头颅炸裂,血花迸溅。 大片腐臭的血在队伍前排抛洒,后面的怪物不可避免都被炸了一脸同类的血,但它们毫不在意,也不去擦拭,只是紧跟在巨型异形身后。 少女张着一双浑黑无神的眼睛,“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却被巨型异形扯了扯衣摆,似乎是在吃醋,少女又把无机质的眼睛转回前方,而大部队里所有的异形全部不寒而栗,仿佛受到极强的精神压迫,而这份压迫就来自于至强者。 巨型异形全身发绿,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绿色其实是挤压排列着的筋脉,筋脉不停地鼓动,似乎要爆炸了,而稍等上一会儿,又可以看见从那一条条粗筋的缝隙中,又翻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而异形的眼睛也从浊白变成了漆黑。 它们的目的地,即是几里外的东城派出所。 派出所内,大家还不知道就要到来的危险,他们均被眼前的一幕吓到窒息,就算再淡定的人也被这样的意外惊到。 “门神”凌海早在几人不对劲时就走到他们的身后,但他没料想到几人异变的速度这般快,再加上他在几人身后,处于盲区,看不到身前的威胁。 当他提起枪时,一个异变警员就突然转身朝他扑去,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凌海凭着身体的本能,灵活躲过,持枪连连退后,警员紧逼其后,凌海迅速射出几枪,警员被打中了肩部和胸口,却没有任何脆弱反应。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异变警员也朝虞河、贺朔等人扑来,气势汹汹,虞河又一次感觉到无措,他掏枪的手微微颤抖,却把枪拿得很稳,几发子弹射了出去,对面几个警员也并没有后退,反而越来越接近。 安逸和唐裴也在辅佐射击。 连还没来得及捋下袖子的叶珲也忙着进入防守,他先是看了看虞河和凌海两人,咬了咬牙,下一秒他瞬移到了凌海身边,一把将他拉过,顺利让凌海躲过了警员的袭击。 凌海还准备握枪射击,被扯开后,他才发现对面的异变警员实则是试图利用利齿咬住他的喉部,而非爪击,但叶珲的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凌海顺着叶珲牢牢抓住他的手,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叶珲被他眼里深不见底的情绪吓到,连忙松开了手。 另一边,神情严肃的万鹤止住曲秦说的抽刀,和突然变了神色的应裘珂,身姿轻展,利落甩出几针,定住了包括攻击凌海的那个在内的所有异变警员。 眼前一幕让田坤眸色微变,嘴角稍稍下垂。 尽显遗憾。 可下一秒,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从几个警员创口里散发出来,郑秋反应最大,其次是安逸,接着大家都闻到了,连田坤也不由皱鼻捂住。 不愧是低等傀儡,连这味道都继承了。 “老大,就是这个味道,虽然更明显,却不强烈。”郑秋捂鼻凑到贺朔耳边说道,语气有些虚弱,但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软脚。 贺朔拧了拧眉,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将糖棍抽出,捏在手里转了转。 “行了,你们后退吧。” 贺朔熟稔地捏住了身前虞河的肩,又看了眼不远处煞气萦绕的凌海,他的视线略微停留在气势不凡的凌海身上,又收回,目视前方,而非正常案件组的其他人都听话地齐齐后退,搞得安逸一头雾水,站在原地不动,聪明的唐裴只好扯着他后退。 虞河隐有一种预感。 他觉得贺朔终于要出手了! 安逸看着贺朔渐渐靠近那几个昔日同伴,心里不由紧张,“危险啊!” “不用担心,我有自保能力。” 又是那句话,可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下一瞬,安逸无法形容眼前的一幕。 他感觉自己到了哈利波特的世界。 高大俊美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宽厚健壮却不夸张的背影能迷倒万千少女,他轻轻地将一根平平无奇的糖棍扔到一个异变警员的身上,这是羞辱的意思吗? 不,安逸清楚,这明明就是献祭的意思! 安逸深藏多年的中二之魂突然熊熊燃烧! 只见那根糖棍突然通体着火,接着糖棍长的火焰迅速向两边延伸,变成绳索般,将几个异变者束缚住,它们身上的银针被火熔成了银色的液体,沾在了异变者的衣服上,就像神秘的纹路,此时几个异变者就像被困在祭台上的祭品,等着被献给至高无上的神明。 安逸觉得贺朔就像一位神明。 大家都这样觉得。 “唰——” 贺朔面前突然燃起“火篝”。 “啊——” 异变者们齐齐仰头凄厉尖叫。 火舌亲密地舔上它们的脸颊。 贺朔俊美非凡的侧脸被火光镀上了金辉。 火虽然烈,但没有烧及天花板,一切都在贺朔精准的操控下,仿佛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过、排练过的火焰表演。 “啊——” 异变者们从被捆缚住的地方,即腰部,开始被火灼烧。 火点燃了它们残破的衣服。 这是一场残酷的献祭。 第六十二章 独舞 而毋庸置疑,贺朔就是执行这场审判的神明——火神。 那灼目的火光,刺痛了田坤的眼睛。 他将手捏到发红,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畏惧。 异能者……异能者……还是自然系…… 那是多么珍稀的异能呀! 有这样异能的人,无不是王者精英。 但火属性,他只知道一个人。 那个他只“有幸”在满月看见过的孩子,那位天之骄子,十八年没有出现过在公众场合上,再有那孩子的消息,就只是被掩盖在早夭之下的失踪。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田坤突然灵光一闪。 他猛地仰起头,看向火光倒映在眼眸里的贺朔。 贺州……姓贺…… 单名一个“硕”。 贺朔! 是他啊!他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吗? 田坤的眼睛里有了些怀念。 在这异维空间,遇到一个来自同一地方的人,是多么有安全感啊!就算那人是一个他最讨厌、最害怕的异能者。 “咔啪——” 异变者们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一具具焦黑的身体发出开裂的声音,接着变成带着火星的黑炭碎了一地,而火也变弱,最后熄灭,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我、我的妈呀!”安逸瞪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激动地喊出声。 “好厉害。”唐裴也发出赞叹。 虞河突然感觉被贺朔捏过的肩传来炙热的温度。 原来贺朔就是“火英雄”。 他一直在出力,一直在保护大家。 但贺朔他却不说,隐瞒了自己的贡献,遭到他人的看低,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有自保能力”。 “贺……朔……” 虞河呢喃念出声。 贺朔却慢慢回头,用侧脸对着众人。 暗含霸气的眼睛注视着虞河。 他就像睥睨众生的神王。 “嗯?喊我有事?” 一句话将“神王”拉下神坛,又变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人。 贺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盒烟盒,轻摇手腕,抖了抖烟盒,然后叼出一支烟,当着众人的面,用指尖点烟,然后慵懒地仰头吸吐了一口。 吐出的烟,在火光的背景下,朦胧了他的双目。 叶珲身旁的凌海眼神晦暗地看着贺朔。 他的脸被火光映得看不清情绪。 原本崇拜地看着贺朔的叶珲突然感觉身侧一阵恶寒,突然想起自己与凌海很靠近,想也没想,就瞬息凑到贺朔身边。 “贺朔同志,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异能的,也、也是因为被咬的吗?”叶珲兴奋地盯着贺朔,目不转睛,一脸求知。 “不是。”贺朔扑哧笑了一声。 他擎着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在了叶珲的脸上。 叶珲猝不及防,被烟喷了一脸,他握住拳遮嘴,呛声猛咳。 “滴滴滴!” 唐意阁身上的终端突然猛烈振铃。 他脸色骤变,掏出终端,打开雷达。 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映入他的眼帘下。 一侧的数量仍在不停地上升。 589……666……730…… 唐意阁甚至有个恐怖的猜想。 不会是整个东城的异形都来了吧? 屏幕上的红点数不清楚,但隐约可以看出是在朝他们的方向快速前进,估计五分钟过后就能抵达这里,到时候整个东城派出所及周围都会被尸海淹没。 东城派出所的房顶上停留着休眠的大蓝鸟,它接收到一段信号后,收起了头顶上翘着吸收太阳能的鸟翎,振翅起飞,落到了地上,冲里面发出了鸣叫声。 “赫赫——” 肖林因为比较靠近外面,大蓝鸟的叫声像爆炸一样震得他难受地捂住耳朵,嘴里没把住门地骂骂咧咧,“艹,谁他.妈叫的?!” 大蓝鸟急促刺耳的叫声引起大家注意,而熟悉大蓝鸟的非正常案件组众人知道那是一种预警的信号声。 果然,贺朔转头看向唐意阁。 “还有多久?” “四分钟不到。” 两人默契十足,其他人却云里雾里。 虞河耳边是大蓝鸟不断的预警叫声,刺耳的声音让他不由皱了眉,他问道:“贺朔,它是怎么了?” “附近有危险,这是它的预警。”唐意阁语气严肃,作出解释。 接着他把屏幕呈现在众人眼前,屏幕上数不胜数的红点能让一些密集恐怖症患者头皮发麻,几乎要翻个白眼晕倒过去。 “这、这是……”安逸险些站不稳。 唐裴眼疾手快拦住他的背,“安逸?” “老唐,我密集恐怖犯了。”安逸脸色煞白,指着那个不停出现红点的屏幕,唐意阁略带嫌弃地收起屏幕,“再耽误,就到家门口了。” 说着,他就转身打包起东西,万鹤和郑秋也开始收拾东西,应裘珂嘴角一挑,神色转变,掏出心爱的粉色长炮,“小唐,不如我拿炮去轰了它们,一排排多爽啊!” “珂珂姐,我不推荐你那样做。”唐意阁回头道。 珂珂看见唐意阁眼里久违的担忧,意识到了这次的困难程度,也没坚持,只是沉默地收起长炮,也做出不那么令人爽的卷铺盖的事情。 这时,其他人也怎会没想到即将面临的艰难问题。 虞河看了最后一眼“焦炭”,也吩咐安逸、叶珲等人收拾东西,当他注意到凌海愣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贺朔,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他走到凌海身侧。 “凌海你怎么了?” “没事。”凌海冷淡回道。 “你也赶紧去收拾东西吧,我们需要快些离开这里,能带多少东西都是好的。”虞河拍了拍凌海的肩,凌海垂首离开,虞河转过身去,却发现贺朔盯着自己。 “那小子认识我?”贺朔先入为主问道。 “凌海他应该没见过你,他前年才进来的,之前一直在特殊部队服役。”虞河解释道,贺朔却笑了一声,抖了抖烟灰,又吸了一口,吐出,“那小子在我‘变魔术’的时候,可是一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慌呢。” “你最好看好他,别让他来触我霉头。”贺朔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背脊一身冷汗的虞河,贺朔最后充满冷酷笑意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难以删去。 “这才是真正的贺朔吗?”虞河心想。 看着忙碌的众人,田坤反倒悠哉地晃起小脚,他本打算跟着虞河等人混进幸存者基地,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现在计划有变,准备的低级傀儡也提前用掉了,现在他只想将这群人灭口,让拥有异能因子的叶珲成为和汤歌一样的傀儡。 而贺朔……只能请他死一死了。 田坤没有压抑自己邪恶的念头,他此时已经褪去了孩童的懵懂,转而是精明、狡诈,这才是地下城R-9分城现城主的真实面目。 他像肆意操控傀儡戏的操控手,有着上帝视角,却乐于去享受折磨傀儡的愉悦感,他是一名带着狐狸面具的刽子手。 “来不及了。”唐意阁突然直起身子,轻声道。 “它们已经到了。” 随后,一声巨吼冲破天际。 东城派出所的所有玻璃统统被震碎。 “哗啦哗啦——” 玻璃碎片像撒白糖一样,颗颗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从窗外侵袭了进来,像是一种印证,郑秋再次腿软跪地。 “是、是它……就是它……” 郑秋的额间挂上了豆大的汗珠,撑着身体的两臂不自控地颤抖,他感觉浑身被毒蛇紧紧缠绕一般,毒蛇将散发恶臭的腺体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他忍不住作呕的动作。 “拿着它。”贺朔出现在他身侧,郑秋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腿,“什么?”郑秋眼睛被汗水模糊,只依稀看见手里被塞进一个小巧物件。 他摸了摸,是根棒棒糖? 待看清,他心头一暖,却又忍不住发笑。 竟然是菠萝味的棒棒糖。 老大是在他之前就把菠萝味的一扫而空,故意让他找不到,以便他不能来逗他吗?郑秋捏紧了棒棒糖,却感觉手心里传来一股炽热的温度,随后一个火焰形成的屏障将他包围其中,火焰转瞬退去,鼻尖那股难忍的臭味却消失了。 或是说,被隔离在了外面。 郑秋触碰着虚空,他的指尖往前伸去,却碰到了一个屏障,他的指尖按在上面,屏障会有火焰显出,但没有灼烧他的手指。 “老大?”郑秋仰头看他。 “乖乖呆在里面。”贺朔灭掉烟,单手插兜道。 “伟大的魔法师!我能不能也有个保护屏障啊!”肖林突然扑到贺朔脚边,扯着他的腿,激动地喊道。 “滚开。”贺朔踢了踢脚,皱眉道。 “求求你了,如果没有这个,我肯定会死的!我还要去见小菲姐姐,我不能死!求求你了!”肖林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手紧紧地扒住贺朔。 “滚。”贺朔稍稍用力,肖林就被踢到了一边。 肖林竹竿一样瘦削的身躯,像笨拙的熊一样,滚动的模样十分滑稽,但他坐在地上,垂首伤心的神情让一些人看不过去。 叶珲刚想出声,却被一句高喊止住了。 “不给就不给,干嘛踢别人!谁稀罕呀!”安逸生气地喊道,唐裴拉住他冲前的动作,“安逸!你冷静点!” “为什么要冷静!你没看到他那么欺负人吗?仗着自己厉害就欺负别人,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安逸偏头瞪着唐裴,挣扎着被拽住的手臂。 “安逸!你看清楚了!他是在救他!”唐裴忍无可忍,捏住安逸的下巴,转过去看向贺朔那边。 安逸大眼一怔。 只见贺朔一手捏住了一只异形的两颊,然后手掌用力,异形的头颅便炸得稀烂。 “全部后退。”贺朔甩了甩脏掉的手。 然后两个火球从他两只手掌凭空出现,带着炙人的热度。 “吼——” 派出所大门被强行破开,外面的阳光闯了进来。 伴随的是,形态各异的异形挥动着利爪朝里面袭来。 “爽!太爽了!” 贺朔就像独舞舞者,挥舞着他的火焰,他酣畅淋漓地大干了一场。 “小心!”叶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条火龙瞬间贯穿了袭击贺朔的异形的脑袋。 这场独舞,让在场所有人终生难忘。 第六十三章 火龙 那条狠狠刺穿异形头颅的火龙周身火焰膨胀,炽热温度将身上沾到的污血自然蒸发,躯干的直径开始不断胀大,最后足足有成人正常小臂的长度那样宽。 就这样,体积骤变庞大又恐怖的火龙昂首.长鸣,摆着长尾,向门外冲去。 顷刻间,火龙所掠之处,一片焦土灰烬。 原本气势十足、张牙舞爪的异形们堵在门口拥拥挤挤,扯着同类的腿都要往里钻。 此时却本能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后方又有至强者堵着后路。 一有伺机逃跑者,便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拽起,扔到火龙嘴边。 火龙来者不拒,攻势更盛。 异形们注定无力抵抗这般万物禁通之势,纷纷凄厉惨叫起。 化灰前表情均停留在惊恐、麻木,眼神却各异百态。 炙热的火舌无情地舔舐过它们看不清原貌的面庞,难以抵挡的高温让它们似乎看见了从火光深处走来的爱人、亲人、朋友。 它们刚开始是满眼单纯的狠毒,接着染上疑惑和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怀念。 最后,耳边一阵火龙的轰鸣,它们浑浊不堪的瞳孔奇迹般出现了一丝清明,但下一秒又被淹没在火光中。 它们早已沉眠的大脑回忆起自己不太精彩、又碌碌无为的一生,腐朽灰色的生命彻底被终结时,它们却只能在心中唱诵着沉默晦涩的哀歌,做着无谓的挣扎,满怀遗憾地离开了这片故土,不带走一片云彩。 原本轻松吞噬了不下百只异形的火龙终于有了些虚弱之态,灼目烧人的火焰虽尽心尽力点燃异形,喷火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连长尾摆动幅度也渐渐变小,最后火龙一双怒怒睛目带上了不甘之色,在十来只异形的围扑下,一阵火焰刷地高高扬起。 火龙彻底消失了,与此同时,也带走了最下面的几只异形。 有火龙的强势开道,大家得空迎战。 “吃我一炮!” 珂珂灵活地闪躲,率先跳出了大厅,来到外面,粉色的长炮在阳光下亮亮晶晶,被唐意阁加倍的威力让珂珂眼睛大亮。 “背后交给我。”万鹤抵住珂珂的背,指缝夹着银针,使一招天女散花,异形通通被定住,任人摆布,珂珂一通炮火,纷纷被炸成粉碎。 郑秋一脸跃跃欲试,掏出枪,与贺朔默契地对视一眼,下一秒,果不其然,郑秋射出一枪火弹,让虞河等人嗔目结舌,郑秋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目光,又是一击爽快连发。 裹着火焰、划破空气的子弹枪枪命中目标,见此,虞河不由握紧了双枪,专心攻击异形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和欣慰,借由异形攻击之时,他向郑秋缓慢靠近。 多年的默契和信任让郑秋自然地接纳了虞河的靠近,两人顺利背靠背,虞河手上攻击不停,嘴里语速极快,“小秋,昨天是你和贺朔一起在对面消灭了那只大家伙吗?” “虞哥,别这样说,我和老大就是补补刀,没你们也不行。” 闻言,郑秋先是愣了愣,然后微笑回道,只不过他手上干脆利落的射击动作、被命中爆头的目标,配上他人畜无害的表情,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虞河背对着郑秋,所以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继续道:“小秋,你就不用跟我谦虚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就算打一下午都没用。总之,多谢你们了。”虞河语气很真挚,但这次,郑秋没有及时回应,反而响起他连绵不绝的枪声。 “对不起,虞哥,你那么照顾我,我却瞒了你这么多。”虞河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但不知过了多久,异形的残躯都堆了山高,郑秋才出声说道,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 “没关系的,小秋,我之前说过,这种事情你可以瞒我。” 虞河从郑秋微微颤抖的背感觉到他的无措,怕郑秋多想,连忙安慰道。 “虞哥……” 力是相互的,郑秋也感受到虞河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虞河的不介意和安慰,让郑秋脑海深处封存的珍贵记忆又被一瞬翻了出来。 几年前在初建设成的鎏光车站,他和尚不是二级警督的虞河第一次相遇,他那时一身蓝衣,严肃刚毅的虞河一副端正正直的模样,虽然有些书生气,但举止话语都让人有信服感,而第一次直面体制内人员的郑秋也莫名选择信任他。 后来,作为列车安全检查员的郑秋一次次协助虞河,破获了一桩桩列车藏.毒案,虞河一步步高升,而郑秋选择留在鎏光车站,因为这里是他得到认可的原初之地。 郑秋自小流浪,早就经历了外面尔虞我诈的黑暗世界,后来被老站长收养了,便干脆生活在鎏光车站里,车站既是他的家,又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寄托,当他在度日如年的枯燥工作上得到了认可,如何不让他感觉兴奋和感恩? 虞河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里,激起一片波澜,以不可忽视的存在,闯入他的世界,将他拉出固步自封的狭小空间,直到他遇到了更多的人。 可以说,虞河算是郑秋,除了老站长以外,第一位思想启蒙者。 对于恩人,他本不该欺骗隐瞒。 可是碍于他非正常案件组组员的特殊身份,他不得不向虞河隐瞒了这一点,他也挣扎地想过要告诉虞河,但那份保密协议,以及老大给予他的恩情,迫使他选择继续隐瞒,直到终有一天,虞河会发现他的身份,而对虞河会有怎样反应的预想曾让郑秋陷入梦魇。 当虞河知道他是非正常案件组组员时、知道是他和老大使用火除掉异形时,格外平静的反应让郑秋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虞河一句话让他不由一笑,反倒一身轻松。 “小秋,能不能、帮我和贺朔说一声,让我也试试。”虞河有些难为情。 试什么?郑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没有明说,反而采取了一些举动。 “虞哥也想……这样?”说着,郑秋跳到虞河身侧,举起枪口,火焰子弹被高速推出,正中目标腐烂发黑的太阳穴。 第六十四章 结对 “是这样,对吗?”郑秋偏头看向眼睛发亮的虞河,眼底满是笑意。 “对对、咳,不愿意也没关系,是我失礼了。” 虞河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补充道。 “没问题,我帮你问问老大。”郑秋爽快地回应道,但其实他也不确定老大是否愿意将火焰借给虞河,他没有替老大正面回答,只是答应了帮忙问问。 “秋子,你还有空闲聊?!”曲秦说挥舞着唐刀,一刀一个,慢慢凑到郑秋身边,帮他砍掉朝郑秋袭击的一只异形,他心情紧张,难免脱口而出的话不那么好听。 郑秋早就习惯了曲秦说的性子,转手抬枪,替曲秦说射杀了一只从背后扑来的异形,接着对他笑着道了一声谢,便同虞河一起,开启了无人可挡的清扫模式。 曲秦说傻眼地看着身后瞬间被烧焦的异形,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从焦黑的弹孔冒出的灼人温度扑到他的脸颊上,他灵活地转身一退后,躲过了异形倒下的身体。 好险好险! 但是,艹!火焰子弹什么的也太带感了吧! 曲秦说英俊的脸蛋被火焰子弹擦过的高温熏红,脑袋里想东想西,但又立马意识到此时不可懈怠,抬刀直接用力推开了三只扑过来的异形,一刀过去,三只异形纷纷被割喉,污血不要钱地涌出来,它们捂着喉咙,向后倒去,刚好挡住了后面异形的前路。 后面的瘦弱异形抬脚就要跳起,在跃身浮空的一刻,被从侧面射来的弓箭牢牢钉在了墙上,弓箭锋利的箭头钉入坚硬的墙面,发出一声震撼的巨响,震得人心头打颤。 “艹他么真酷!” 曲秦说浑身一颤,口无遮拦道。 “小唐,谢了!” 曲秦说倏地一下转头,看见唐意阁手臂绷直举着弩.弓,周身散发着熟悉的冰冷煞气,无形的煞气缠绕盘旋在他那同样煞人的武器上,再配上他那赏心悦目的清秀面庞。 此时的唐意阁犹如因为嗜杀被贬入地狱的堕天使,又犹如天堂负责审判正义的六翼炽天使,只见唐意阁手臂侧展,又是一只异形中箭倒地,而这只异形体型大些。 “专心。” 唐意阁惜字如金说完,便投入攻击,腰间的箭筒意外露了出来,这时曲秦说难得眼光敏锐,注意到箭筒里的箭矢所剩无几。 他一向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想了想,便挥动着唐刀,开辟一条前往唐意阁身边的道路。 “那啥,小爷我大发慈悲,来帮帮你,别多想。”当唐意阁转动着无机质的眼睛看着他时,曲秦说没看出他藏在深处的疑惑,只以为他在瞧不起他,于是不甘示弱地嚣张道。 曲秦说又再一次成功地把真实目的隐藏在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下,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唐意阁没有多管他,只是后来他稍稍皱眉,因为他发现曲秦说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他身前,阻碍他猎杀的动作。 当然以他的性子,他也不会多说,只是从容转个方向继续攻击,纤手伸向腰间,抽箭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空手抓了几下,没抓到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箭了。 遇到这种情况,唐意阁先是眨了眨眼睛,环顾扫视了一番,整个战场身上插着弓箭的异形不下五十只,而他携带的弓箭就是大致这个数。 他回看曲秦说一丝不漏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他突然明白了曲秦说的用意,唐意阁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他压了压异感。 “……曲哥,你能不能掩护我……去拿点补充。”唐意阁微微拧着眉头,神情不太自然,接着突然在曲秦说的身后,语气格外生硬道,话里的内容却让曲秦说一个猝不及防。 原本曲秦说的下盘很稳,结果闻言,脚下一打滑,刀刃直接砍到异形的脸上,他连忙想把刀抽出,但刀很不给他面子,刀刃陷得很深,他稍微有些费力地扯出刀刃,而异形原本就丑陋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更恐怖的刀痕。 刀痕覆盖全脸,直直划过了异形的眼睛,刀刃被抽出,带出了浑浊的身体组织,仔细一看,竟是把它大脑都砍碎了,曲秦说直呼“牛逼”。 这一刀竟将异形充满怨恨的情绪直接划破,异形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脸上血肉模糊,死相惨烈,曲秦说不敢多看,转头就道: “小唐,杀人诛心啊你!” “你就算再看不惯我,求求也别这样吓我,我差点死了好吗?算了,走走走,我掩护你,你去拿补充吧,记得多拿点!真是的,早知道……我就该离你远一点才对……” 最后一句话曲秦说压低了声音,唐意阁冷着脸装作没听见,也没解释。 另一边,叶珲和凌海负责保护肖林、梅郁新和“最弱小”的田坤。 叶珲一派跃跃欲试,毕竟初得超能,正值他意气风发,脚下踏着无色旋风,手持一支警枪,在攻击过来的异形间肆意穿梭,身子灵活地躲开各个方向的异形的扑袭。 而凌海不动如山,守在三人面前,负责灭杀从叶珲防御圈偷钻进来的异形。 两人似有若无地形成了默契,而另一对万年搭档却显得没那么默契。 此时安逸的行为奇怪极了,没有昨日那般盛气英勇,大显神威过的冲锋枪被他握得紧紧的,枪口却没办法对稳眼前的目标。 唐裴不知内情,只能一边分心护着他,一边手上的攻击不停,但明显是有些吃力。 “安逸,什么情况?你到底行不行啊?!”唐裴难得有些急躁,安逸却颤抖着嘴唇,脸色有点难看,只听见他蚊子叫般。 “我、我好难闻……” “什么?”唐裴怀疑自己听见的,把耳朵凑到安逸嘴边,“……我好难闻。” “难闻?你身上没味道啊。”听他话,唐裴是一脑袋雾水,迷惑不解。 “不是的、我真的好难闻……” 安逸用哭腔反驳道,这时唐裴手枪子.弹刚好用光,唐裴空按了几下,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百愁莫展,最后视线落到了安逸手里的冲锋枪。 第六十五章 火拳 “枪借我一下!”唐裴说着,便从安逸手里把冲锋枪捧过来,出他意料的,安逸竟然没有激动的反应,毫无挣扎地让他抢过了冲锋枪。 唐裴举起冲锋枪置于胸前,一阵火力扫射,枪口几乎冒火,两人的身前瞬间空出一片空地,唐裴见势,一把拉过迷迷瞪瞪、还想愣在原地的安逸,拉扯到一边,二话不说给了安逸一巴掌,将他狠狠拍醒。 “啪——”巴掌声清脆无比。 “呃,你打我.干嘛!” 安逸捂着腮帮子,一脸懵逼。 唐裴一副恨铁不成钢,“还干什么?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都这工夫了还发痴,安逸,你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唐裴毫不留情,势必要把安逸骂醒。 安逸气得发抖,感觉脸挂不住,“我差劲,换你一身臭味你受得了?!” “我的大少爷啊!这到处都是臭味,那你是不是干脆死了算了!你清醒一点!” 唐裴已经无话可说,安逸的少爷脾气在家有管家惯着,在外有他伺候着,可现在不是和平时期了,随时都有死的危险。 这种关头,还纠结臭不臭的人真的不适合继续活了,或者说想活也活不了。 唐裴的狠话果不其然刺.激到了安逸,“你放屁!我.干嘛要死!我还要继承家里的亿万财产!怎么会轻易地死掉!老唐,你少咒我!” 吼完,他瞅见唐裴手里拿着自己的冲锋枪,一把夺了回来,“好呀!老唐,你就是想让我死翘翘,然后继承我的爱枪吗?!你好狠毒!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他死死瞪了一眼唐裴,利落地转身朝前方,扣紧扳机,子弹不要钱地输出,火力极猛,异形如多米诺牌倒了一片。 “臭东西,都给我洗干净吧!” 安逸喊着不符合场景的话,唐裴一脸黑线地站在他身后,看着安逸发红的侧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被他打的,等事后算账要他给个解释的话,不知道给不给面子。 呃……他都是为了他好啊,他应该会听他解释的吧?……应该吧?唐裴有点心虚。 枪被拿了回去,两手空空的唐裴又享受了一把被保护的感觉,不得不说,安逸用冲锋枪准头很不错,几乎不会浪费子弹。 唐裴趁机想了想等会儿解释的话,想着怎样能把大少爷哄好,要知道,安逸的少爷脾气大得很,几顿大餐都哄不回来。 这家伙可是那种吃你请的东西时毫不客气,等吃完又开始摆脸色的人。 唐裴太阳穴一抽,有些头疼。 这个情况,怎么请吃大餐? 唐裴纠结的心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痛痛快快地展现自己的本领,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银针、长炮、唐刀、弩.弓、各种枪支纷纷上阵,异形们连连败退。 一时间,大家都竭尽所能,抵挡佰仟异形,各显其能,各显其通,招式让人眼花缭乱,却暗有一丝秩序在其中维持,原本拥挤又强势的异形群被彻底打散,还隐隐分成了凌乱的几块区域,正在被各方逐一击破。 田坤缩在角落里,看着一边倒的局势,愤恨地咬紧了嘴唇,他眼神放空一瞬,外面便传来一阵巨吼,正与虞河并肩作战的郑秋随即腿一软,被虞河急忙拉住。 “小秋?”虞河皱眉问道。 “没事、是它们的首领……”郑秋痛苦地捂住鼻子,虞河见状恍然大悟,“就是你在卫生间里闻到的那个?”郑秋沉默地点了点头,虞河顿时目露震惊,“天呐,那种大家伙曾经进入我们领域,我们却不知道……太可怕了。” 在派出所外面的空地上,灵王如狮王般昂首吼完后,嚣张地冲小喽啰们鼓了鼓强壮的肌肉,又轻轻拍了拍肩上女孩的翘.臀。 女孩腰肢如柳摇一般发力,乌黑浓密的发丝微微垂下,转眼间,倩丽的身影便稳稳落到了百米之外。 而原本灵王身前浮动的精神丝线此时乖顺地缠绕在女孩纤细的腕间。 黑发女孩挺拔站着,如欧国宫廷女仆一般,两手交握腹前,优雅无比,但她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睁着黝黑、没有情绪的瞳孔,崭新的半身长裙将她姣好的身材显露无遗。 这本该是一道美好的风景,她周身缠绕着的冰冷又诡异的气质盖过了她的诱人气息,况且在战场上也无人有空闲注意到她。 在战场外围一直摸鱼的异形虽然垂涎女孩,但却被女孩腕间缠绕的领主气息逼摄退后,稍微靠近一步,便能感觉背后有来自至强者的死亡视线,偷偷打个活人般的冷颤,之后挥舞着爪子,投身到攻击猎物的赴死之路。 不过,它们刚踏出没几步,气势猛烈的火拳便倏忽之间轰到眼前。 火光一闪,整个早已腐烂的身体发出熏人的焦臭味,就像它们之前从火焰中捞出来的猎物的“烤肉”,明明那些猎物的味道嘎嘣脆,怎么轮到它们,就是连自己都受不了的作呕味? 昨天好不容易从硬硬的东西里找到的“午餐肉”都要吐出来了,真是太可恶! 已经丧失人性的异形此时颇为人性化地躲开了焦烂变形的同类,露出一脸会让人感觉看错的嫌弃,先是绕开一堆化成灰、化成焦土的同类,接着又傻不愣登地赶着走“前辈”的后路,刚准备伸爪,“轰轰轰——”无影火拳扑面而来。 贺朔双拳裹火,脚下蹬风,黑色紧身衣将他因为发力而鼓胀的肌肉勾勒得淋漓尽致,他额间覆了一层薄汗,头顶隐有白色蒸汽冒出,就像是过热的机器散热时发出的热气,又像酷夏时操场上远远望去的蒸腾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小喽啰异形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梅郁新和肖林终于能松口气,而平均是武力担当的众人终于能与敌方首领灵王面对面。 这时,众人有不同表现。 虞河先是观察己方情况,注意到叶珲和凌海罕见地站在一起,气氛比较融洽,虽然两人没有交流,但虞河能看出那种在两人之间平缓流动的氛围,而虞河其实一只手还拉着郑秋,郑秋直面灵王,战斗力便降了又降。 第六十六章 毫无胜算 灵王身上的浑浊气息萦绕在郑秋鼻尖,让他脑袋发胀,神经控制不住地跳动,他掏出兜里的菠萝味棒棒糖,却发现糖已经碎了。 难怪他又抵御不住对方的气味……原来,老大给他的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郑秋又把糖塞了回去,只好硬着头皮,承受非人的折磨。 嗅觉太好,也是一种过错。 他算是一次又一次体会了,郑秋强忍跪地的冲动,面色愈加严肃,掩盖住他底子里的脆弱,虞河眼瞧出他的难受,却也无计可施。 “小秋哥接着!”唐意阁撂了一个东西过来。 郑秋接住,竟然是防毒面具。 郑秋利落带上,勉强将灵王的气息阻隔在外。 “多谢。”郑秋的声音被防毒面具模糊。 虞河见此,冲唐意阁点了点头。 唐意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在终端上点了点。 “它是最后一只了。” “级别和之前的都不能并提而论。” “弱点在心脏。” “它的精神波动很强,应该是有精神控制能力。” “它身上的异变痕迹跟之前异变的人一样,两者属于从属关系,但它显然是从属关系里的主,那几个人被它的精神寄宿,也就是说,他们变成了它的傀儡。” 田坤缩在门边,听着唐意阁的分析。 枯黄的头发半遮面,发丝下蜡黄的脸上露出狠厉的笑。 又是一个……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尽遇到一些难缠的家伙? 门框被他的手掌捏住,弱小的肉体并不能如他以前那样能轻易捏碎一块硬石。 他咬牙重重锤了一下门框,痛的却是他的手。 田坤捂住手,吞下哀嚎。 太丢脸了,他可是鼎鼎大名的R-9分城城主,最强大的地下城城主,如今这般受人牵制,如若被那些死对头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等着吧,等他到了幸存地,那些普通人都将成为他的傀儡。 他就不信了,异能者还能烂大街? [无差别攻击] 田坤无声地缩回角落,发出一道指令。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结果。 耳边是重击掺杂着枪声的声音。 灵王,是他在病毒刚开始爆发时遇到的。 那时的它,还不会运用自己的能力。 它无意间隐蔽了自己,穿行在那些普通人之中。 感染率达到80%。 它是导致感染者骤增的大功臣。 它晃荡到他的精神辐射区域,被他一下锁定住。 趁它精神尚弱,将它驯化为自己的仆人,为他所驱。 汤歌落单后,他让灵王将那些企图玷污汤歌的人杀死,接着将汤歌变成傀儡。 汤歌有自愈能力,她的血可以治疗他的胃癌,消灭他的癌细胞,让他活久些。 昨夜他让灵王聚集普通种异形,进行吞噬,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巨大。 原本打算在路上进行伏击,没想到叶珲苏醒,伴随着异能因子被发现。 他的存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异能因子被大众发现,异能者将会蜂拥出现。 到时候,他必将处于极端劣势。 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灵王提前暴露,又因为那个姓唐的,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切原本完美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吼——” 是灵王的喊声。 果然没有胜算吗? 田坤睁开眼睛,眼底迸发出不甘的厉光。 捏紧的拳头缝里流出了鲜血。 [迅速撤退] 田坤无力地靠在墙上,妥协地下了一道命令。 “吼——” 原来,灵王也很不甘吗? 呵,他总有一天 ,会将那些人踩在脚底,创造他一个人的王国。 田坤没有跟着肖林和梅郁新出去庆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耳边是那些杂乱吵闹的声音。 重物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赢、赢了?老唐,我们赢了耶!” “是啊,我们赢了。” “这枪也太不耐用了吧,你看枪口都歪了!” “换一把再上路。” “你说得对,那这个就不要了。” “你还生气我抢你枪吗?” “算了,它都这样了,而且你是为了保护我,原谅你了。” “呼,安逸你还是挺懂事的。” “那当然,但是你打我的那一笔帐咱们慢慢算。” “……” “虞哥,辛苦了。” “小秋,那件事……” “哈哈,没问题。” 一声扑通,好像有人跪到了地上。 “万叔,万叔,你没事吧?” “万叔?!” “没事,只是有点累,突然放松就会这样,歇一会儿就好了。” “老大……” “……下午我们再出发,大家休息。” “好耶,小唐,小唐,帮我再改一改宝贝,我想让它所向披靡。” “好的,珂珂姐。” “哎,小唐,帮我再看看手,我总感觉又要出故障了。” “……不行。” “喂,小唐,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稍微掩饰一点行吗?” “……” “小唐!你别走!帮我看看吧!都给你研究啦!你把我改造成金刚狼都行。” “……想得美。” “卧槽,无情!” 田坤撑着腿,用膝盖遮住下半张脸,诡异的眼神被额前的垂发模糊。 他看着那些人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力,从门口三三两两走进来。 不会让他们得意太久的,他发誓! 另一边,名为“猫狗之家”的宠物店大门紧闭,门帘上血迹斑斑。 门内,尽是空荡荡的笼子,动物粮食撒了一地。 像极了被洗劫一空。 “汪汪汪!”再往里去,就听见了稚嫩又带点畏惧的叫声。 “嘘。” 从门缝里望去,一个长相可怕的男人抓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狗,貌似欲行不轨。 “怎么又尿了?”男人把小白狗翻了过去,湿哒哒的毛在灯光下显眼无比。 “兰嘉,拿块毛巾来。”男人把小白狗轻柔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朝隔间喊了一声。 “来、惹。”随后,一声听起来让人感觉奇怪的亚语从隔间传出来,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有些欧语的腔调。 男人噙着笑,逗弄小白狗的小耳朵,眼神温柔,带着脸上恐怖的刀疤也柔和了一点。 小白狗耳朵向后一折,后腿也一颤一颤,蹬着男人的小臂,眼睛湿漉漉的,害怕地哑叫出声。 从隔间里走出来一位绝世美女。 第六十七章 失踪 她的长相极其美艳,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比例完美,一头蓝色及腰的海藻长发,以及她深邃精致的五官,将她塑造成古神话里引诱船员的海妖,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这样的她,本该出现在世界瞩目的时尚T台上大放光彩,享尽“缪斯”的称赞,但此时她凹凸有致的完美身体被一身宠物店的工作服包裹,印有“猫咪钓鱼”卡通图案的工作服衬得她多了几分可爱,而胸前的名牌上写着“韩戈”。 她脚上穿着粉色的毛绒拖鞋,样式和男人脚上的蓝色拖鞋是一对。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洁白的毛巾慢吞吞地走过来。 “给、倪。”她把毛巾递了过去。 “坐下,你来。”男人看见她紧张的表情,轻笑一声,将小白狗递到她腿上。 “老、板!”女孩吓了一跳,手上稳稳接过小白狗。 小白狗“汪”了一声,亲昵地舔了舔女孩白皙的手腕。 “兰嘉,说了很多次,我不是老板,我只是个店员。”韩戈指挥着戈尔兰嘉怎么擦,同时开了一个肉罐头,递到小白狗鼻尖晃了晃。 “汪汪汪!”小白狗两眼发光。 “这是我们的中饭,你的在那里。”韩戈指了指地上一排十几盒狗粮,将肉罐头收了回去,“兰嘉,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跟我一起去避难所,还是……”韩戈抬头,看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问道。 “跟、倪。”戈尔兰嘉擦拭完后,将小白狗放到地上,小白狗不愿意离开,绕着她的脚踝转来转去,小尾巴还扫到她的皮肤,戈尔兰嘉发痒一缩,倒把小白狗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戈尔兰嘉僵得不敢动,连忙愧疚地说道,此时能发现她原本上挑的眼睛变成了下垂眼,比狗狗还狗狗,惹人心生怜爱。 “兰嘉,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三个字你说得最标准?昨天刚见到你,你就一直在说,有时候一直道歉,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韩戈充满疑惑地发问,但配上他不怒而威的面孔叫人胆颤惊心,生怕下一秒这个男人就会开枪将人杀死,然后抛尸荒野。 “额经常、惹店长不开熏,所以……”戈尔兰嘉脸突然红了。 “哈哈,你那店长可舍不得欺负你,你不要往坏处想。”韩戈将罐头递了过去,戈尔兰嘉摆了摆手,“韩哥,你先吃吧。”,说完自己羞得捂住了脸。 叫哥哥,不会太失礼了吧?但是韩戈真的好像大哥哥。 “哈哈,我叫这名字是不是很容易占便宜,从小到大别人都以为我在道上混,之前给顾客做上门.服务,还把他家小孩吓哭了,要不是老板帮我解释,我恐怕要进去了。”韩戈自嘲向来有一手,他抚了一把脸上的刀疤。 “这是我救人的时候被凶手砍到的,差点瞎了,被我救下的人帮我付了医药费就离开了,之后我决定退伍,寻个闲差,没想到当了宠物店的店员,那些来店里的孩子都怕我,他们的家长觉得我是杀人犯,只有老板愿意相信我是好人。” “韩哥、很温柔,好人。”戈尔兰嘉能体会那样的心情。 当她被关在实验室里,终日做着脱一层皮的实验。 没有人会来救她。 曾几何时,无数次希冀,她多盼望有一个没有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门口走进来,帮她打开实验舱的门,将她释放出来,让她离开令她几欲窒息的环境。 可惜,到最后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戈尔兰嘉露出干净的笑容, 将那一段黑暗的记忆封存在脑海的深处。 ………… 此时,南城避难所。 Y城各方汇聚的大部分武装兵力将这里守得严严实实。 大批的幸存者堵在避难所外等待筛选,期盼着能成功进入Y城最后一片净土。 在慌乱的环境下,一种稳定的秩序渐渐被树立。 避难所的总指挥室内,一位白发女孩正玩着手里的魔方,不亦乐乎。 只见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将魔方快速打乱,接着快速复原。 女孩的动作非常快,来回十几次,魔方周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波动。 凭空出现数条银色的光线。 是电流。 女孩的发丝渐渐炸毛,将她秀气的脸显露无遗。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安莲小姐,长官叫您。”磁性低沉的男声随后传来。 “来了。”女孩随手丢开复原完毕的魔方,抚了抚头发。 她站起身,身前的巨.乳晃了晃,细白的两截小腿从裙摆下露出,长裙掐腰,齐臀白发披散,发丝顺滑,落在单薄的肩背上,她提起裙摆,满意地看见绑在大腿上的枪。 她踏着十厘米的松糕鞋,步履轻快地打开门。 对门外的人仰起脸,“卢卡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外的高大男人柔了柔神色,低头看着女孩,“昨天下午。”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安莲关上门,自然极了地牵上了卢卡斯的手。 “不太好。”卢卡斯欧国血统的深邃面孔英俊而迷人,他任由安莲牵着手,自己垂首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女孩,满心满眼的柔情。 “我们这还能容纳多少人?”安莲握着男人温暖的大手,仰头问道。 “不到一万。”卢卡斯皱眉回应。 “那岂不是还有上万人在外面?”安莲惊讶地张大小嘴。 “我想是的。”卢卡斯捏紧了女孩的手,无比庆幸病毒爆发时女孩在他的身边。 如果有一天安莲处境危险,他想他会疯。 “那太糟糕了。”安莲垂下头,嘴里呢喃道。 “卢卡斯,爸爸叫我去做什么?” “不清楚,但我看见基地那边来人了,而且……我听见他们说戴元帅失踪了。”卢卡斯神情严肃,嘴唇紧抿,安莲闻言,又是一脸震惊。 “什么?戴叔叔失踪了?!” 与此同时,一个银色电流团凭空出现,并在安莲头顶炸开。 “没事的,没事的 ,会找到戴元帅的,安莲不要担心。” 卢卡斯轻抚她的发丝安慰道。 “怎么找到?让谁去找?”安莲连忙问。 “我可以去找。”卢卡斯回道。 “那我也去!” “别急,我还听见长官提到一个人。” “谁?” “是非正组的贺朔。” “是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