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之整合之火》 序章 此博士非彼博士 「Arknights」 「欢迎回家,Doctor(刀客塔)」 听着舟游熟悉的语音,某位刚刚通过答辩被授予博士学位的新手博士不禁潸然泪下,PhD(Doctor of Philosophy)意味着读博时受过了多少苦难,明明答辩通过了,却只感觉到充满了空虚感和解脱感,十多年的学术梦,明明好像修成正果了,怎么会如此空虚呢。 遇着无良导师,本应两年前就能毕业的他愣是被多熬了两年,咬着牙帮导师多发了两篇SCI,结果一作挂的还是别人,徒损两年光阴不说,据说无良导师还帮他们这些徒孙们得罪了大佬,高教体系内出路一片黑暗。 被压着做自己不想做的研究、产自己认为毫无作用的数据、跑昧着良心的统计、还有日渐崩坏的发际线,看着硕班同学毕业后结婚的结婚,只有自己从订婚回到了光棍。 当初决定读博时想为祖国做贡献与为知识大厦添砖加瓦的热情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如今的他看着曾经向往的学术高塔,才知道竟是天梯,还是开局天崩队友口吐芬芳那种。 「不得不说,游戏内的刀客塔虽然悲催,但远比我这个博士光荣,顶尖的矿石病研究学者、神经学博士、天灾研究的专家,感觉就是著作等身的学术大牛啊......」 想着能让艾雅法拉崇拜学术成就的刀克塔,再想想自己巴不得从图书馆里偷出来烧掉的博士论文,虽然不知道方舟的博士年方几何,但知道的是自己博士毕业都三十好几了,却只是刚刚在学术高塔有个立足之地,想到这几年的压迫与未来灰暗的前途,只感觉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罢了,都毕业了就看开一点,洒脱一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只见其大摇大摆从研究室一角,里拿出两年多前导师松口说可以准备毕业时偷偷自酿的果酒,将实验室钥匙甩给师弟,在师弟惊讶的目光中一脚踹开研究室的大门,把酒一开便往嘴里倒。 「呸——看来这酒没酿成,也可能在这两年间坏了。」 直接一把将整个酒瓶丢进待会要灭菌的专用垃圾袋中,脱下实验袍也丢了进去。 最后戴着手套将EtBr(EthidiumBromide,又名溴化乙锭)溶液用抹布涂到导师办公室的门把上,大功告成。 「嘿嘿,这可是我孝敬导师您的三致物质。」 「祝您长命百岁呀。」 在他踏着魔鬼的步伐出生命科学院的大楼时,却发现原本垂挂的夕阳景色变得异样的硕大。 他的瞳孔因为过高的亮度急遽缩小,天外飞来巨大的、白炽色的火球后方紧随着灰黑色的烟雾向他飞来。 巨大的呼啸声使其近乎失聪,这时即使再大声尖叫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了,因为陨石的呼啸声已经直接促成了音爆。 最后一个念头是: 「活过了这几年都没被药品毒死,却终究还是要死在研究楼,与其当个科学家,果然当个资深舟学家还比较好呀。」 在爆炸之时,冲击力带着一个近似黑色,却又带着一点难以名状色彩的烟雾往外喷涌,但又在短短数秒之内开始往内聚集,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刻,无预警的陨石在全球各地同时降临,总体而言,陨石造成的直接灾情并不严重,唯独某大学附属的研究楼被彻底摧毁,爆炸的余波造成十数人丧生。 但在后续媒体报导中有一件事情无人知晓,那就是有一人可说是被陨石直击而死,并且有大部分的尸块不知所踪,只作为在灾难中失踪便草草结案了。 天文学界在事件成为热点过后,马上开始推敲这个天文现象的成因,在学界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最激烈的讨论点是,来自太空的坠落物怎么可能会平均的落在全球各地,几乎所有国家都涵盖在其中?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知道是超出常理的。 因为在各国造成的灾害有极大不同,所有国家对这起事件的处理方式不一。 有责难的声音,批评为何所有卫星、天文望远镜都没有预测到这次的陨石现象,但奇怪的是无论是科研还是军事用途的人造卫星,都没能预见到这些陨石是如何接近地球。 就仿佛这些陨石是直接出现在大气层之内一样。 自然,也有本来就是土地广阔陨石高发的国家,压根就不当回事。 但在陨石事件一周过后,各国的调查报告陆续出炉,各个陨石坠落的所在地都出现了质量损失的情形,如果是一般的陨石,砸过之后当地总应该多了些物质可供拾取,但这次的状况是,被陨石砸过的所在地不仅找不着陨石的残骸,原地有的物质还凭空减少了。 这下物理学界也被拉入了战团,不同的假说开始被提出,比如物质被气化的等等,许多民间科学家甚至认为,这些陨石是反物质构成的,与一般的物质互相碰撞直接变成真空与能量,可这能量又跑哪去了? 而后在细部的现场勘查,才陆续发现在这次陨石坠落的各个现场,慢慢凝结出了不明的细小晶体,看起来损失的物质的去处有了一个解释,但生成的物质数量依然远远不及凭空消失的物质,但在后续的事件中,科学家们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数周后,前往各个陨石坠落点勘查的人员、附近居民与动物染上奇异的疾病,体表开始出现不明硬块,身体器官功能出现变异及功能减损。 无数第一线人员与居民被紧急隔离,动物通常在第一时间遭到扑杀,可由于晶体细小,加上数周的大气作用,晶体粉尘的范围足足扩展了数十倍。 全球开始恐慌,一时各种如上帝的惩罚、反物质陨石可能造成黑洞、外星人入侵等末日之说甚嚣尘上,各种奇妙的宗教也纷纷冒头,说早已预测到这是上帝的审判。 即使各国已经尽力辟谣,但这些说法使被隔离的患者受到极大心理压力,也使未被找出的患者隐名埋姓,也不敢求医。 一年以后,针对这些晶体的研究结果开始出现,首先发现的是其在能源领域的巨大价值,而医学与生物学针对患者的致病机转仍然无解。 因为这些晶体并非细菌、病毒,也不是常见的元素、化合物、辐射所造成的化学灾害,虽然与后者有一定相似性,但至少,它无法顺利归类在周期表上。 其性质与用途在全球学者的努力下很快就得出了一些阶段性成果,但治疗方面却鲜有进展。 民间由于此疾病为陨石所带来,开始将之称为「陨石病」,并将之视为如爱滋一般的不治之症,感染者的处境与爱滋患者大致类似。 数年后,随着这些躲藏起来患者的病发死亡,这些躲藏起来的感染者遗体化为新的晶体粉尘,造成了第二波感染者的大量传播。 至此,感染状况彻底失控,此时意识到了感染者死亡会成为感染源的普通人,开始对疾病的感染者态度急转直下,视他们为移动的灾害来源,从此,各国开始了不同的「处理」方式。 多年后,类似陨石撞击等等的风灾、水灾、陨石、风暴等等开始时常发生......并且会在受灾地流下大量晶体,其构成与感染者体表的晶体有极大相似性。 地球上却没有人知道,在陨石发生的瞬间,全人类对于一款名为—《明日方舟》游戏的所有资料,无论是记忆、纸本、文字、图片等全数消失,就好像自始就不存在一般。 但,这都已经与在陨石撞击之时就已死去,彻底化为碎块消失的博士没有关系了。 序章 消逝的原型体与破封的母体 纽约曼哈顿岛的宾夕法尼亚车站外,有一台飞驰的汽车直接撞碎车站的玻璃,后面紧跟着几台沉重、硕大且明显具有防弹功能的装甲运兵车随之撞入车站大厅,大厅中的民众瞬间尖叫、四散逃窜,场面在刹那之间变得无比混乱。 只看见亚历克斯?墨瑟(Alex·Mercer)神色匆忙的推开汽车驾驶座,抓起一支装载着DX-1118C病毒的玻璃离心管就往月台方向飞奔而去,很明显,他期待透过铁路系统甩掉身后的追兵。 数辆装甲运兵车之中窜出了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率领着逾三十名戴着全套防毒面具、手持着各式枪械的特种兵,只见男子一脚将一个误以为他们是军队,乱窜着朝他跑来寻求庇护的平民踹倒在地、号令将所有平民驱赶出车站,便带领一支小队跟上前往月台。 亚历克斯冲进了月台,月台上有着大量等候的人群,却恰好没有任何的列车进站,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后方大量的军靴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尾随而来。 此时异变突然产生,整个车站的内部开始出现了大量不可名状的烟雾,此时的月台上,前有浓雾,后有追兵,亚历克斯认为,这必定是追逐者所释放的新型毒气或者麻醉剂,若他被迷晕,简泰克(Gentek)公司的恶行就无法被世人得知了。 「没办法了,必须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就让你们成为第一批病毒的受害者吧。」 他将离心管脱手往雾中最浓密之处砸去,期待可以直接砸到释放浓雾的追击者身上,但反应却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离心管碎裂的声音,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可能??」 身后的追击部队转瞬之间就已经逼近到亚历克斯身后,西装男看见了雾气,深感事情不对的他认为雾气是病毒被释放产生的。 他抽出手枪,一枪毙了离他最近的士兵,抢过他的防毒面具戴上,之后下令。 「病毒已经被释放了,开火,杀了他!」 狗急跳墙的亚历克斯著急的试着翻越铁轨,试图奔向对面的月台,但无论肾上腺素如何飙升,以人力终难跑过黑色守望士兵们黑洞洞的枪口。 终于,在数发子弹贯穿躯干的同时,亚历克斯被其中一发子弹贯穿了头颅,俯身倒卧在铁轨上,这个原应掀起世界极大波澜的病毒宿主就此死去。 但异变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停止,整个纽约的上空与平地出现了极大数量的雾气。 从雾气中,许多的陨石喷涌而出,砸落在车站、高楼与整个纽约的各处,幸运一些的平民往往在意识到灾难来临之前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意识,而悲剧一些的,则是第一时间没有死,在极端的恐惧中被倒塌的大楼砸死。 伟大而古老的存在所制造的毁灭来临时,即使是车站内平时自视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黑色守望部队也无法幸存。 同一时间,简泰克大楼51层的中央区域隔离设施内,红色的警报灯与警铃大声的闪烁与吵闹,因为突然的灾害,一群身穿白衣的实验人员正在陆续安排撤离。 乔恩.泰恩斯(Jon·Tynes)博士虽然收到了撤离命令,但他依然打算在撤离之前观察一下他长久以来负责的,代号为「mother」的实验体的状况,目光瞄去,他先是看见实验体好好的被捆在手术台般的装置上,正在其心中顿感放心之时,诡异的变化突然发生了。 实验体伊莉莎白·格林(Elizabeth·Greene)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先空洞只知道直视天花板的瞳孔中瞬间有了神采,预定的「原型体」并没有如她计划般产生,开始尖厉的咆哮着。 「她不是被病毒侵蚀脑部早就没有意识了吗?啊!」泰恩斯博士见状立刻逃出了收容的房间,将加厚的防护门锁上,在门后透过观察窗观看实验体的动静。 她轻轻一动,原先牢固束缚在身上的金属拘束装置如脆弱的薄木片一般断裂,她将原先躺卧的手术台一把扯起,丢向强化玻璃制造的观察窗,子弹直击都难以摧毁的观察窗竟然出现了裂痕,这使得泰恩斯博士立刻拔腿向外跑去。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只见实验体一拳轰击在观察窗的裂痕之中,拳头破窗而出,她的肉身在破窗的同时立刻爆散成一大簇黑色的触手,强行的通过拳头大的洞口,在门的另一端重新聚合成人形。 「这是什么力量,不、不,别杀我!」 她一个手刀刺入泰恩斯博士的体内,随即,他爆散成一摊血肉,其他的实验人员看到如此景象,正要感到恐慌时,她上前几个箭步,又是一阵吞噬的蠕动声音过后,整个隔离间内不再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一楼的电梯井外大批黑色守望的士兵正在疏散简泰克大楼内的人员,「泰恩斯博士」与一群正要疏散的研究员一同挤出电梯,抓所着识别证奔向黑色守望的士兵示意。 「我是mother项目的研究员泰恩斯博士,我要求被优先撤离,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戴着防毒面具的一位队长打扮的兵士与对讲机稍稍对话几句后。 「将他与这几个人员优先送上直升机。」快速的做出一个手势,指向对准穿着白大褂的制服,临时上直升机。 被关押了39年的病毒母体,在今日,收容失效。 黑色守望的直升机正在从纽约其他灾情较轻的区域急速赶来,已经被陨石摧毁过半的曼哈顿岛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因此将研究人员与剩余物资撤离往其他城市。 数周之后,黑光病毒以无可挽回的态势,同时性的爆发在这个国家的所有地区,不是「墨瑟病毒」,也不是什么格林病毒,黑色守望终究要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救世主早已死在铁轨上了,恶行不见得会带来恶报,但至少这一次,他们帮自己树立了更加强大的对手。 序章 始于乌萨斯的起源之火 泰拉历1080年10月末的某个夜晚,荒芜人烟的冻原上,乌萨斯(Ursus)的夜空布满星斗,月球早已落下,如果一个现代世界的普通人来看—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抵御北地的寒冷,普通人一定会由衷赞叹。 毕竟在城市的霓虹灯之下,没有人有机会抬起头来观察星空,但如果是一个常目视观测天体的天文爱好者来看,只会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异样的毛骨悚然,所有星座都扭曲了。 突然,就如梵高画作中的星空一般,星点开始燃烧起来了,闪烁得令人刺眼,随后夜空被撕开了,如同张开了一只眼睛。 两侧的星点如同用力张开的眼皮一般皱缩起来,而中间裂开本应是双眼的部分是纯粹的黑暗,黑得不现实,那是一种绝对的黑,是所有光线都被吸收已经无法分辨其中物事的扁平的黑,突然在黑暗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直径接近千米的足以毁灭整个泰拉世界的陨石,从那一只眼的瞳仁处坠下,陨石型天灾是很常见的天灾类型,但从未有如此巨大的规模,陨石与空气摩擦造成的热量甚至让北地的温度有所上升,同时造成爆炸般的轰隆声。 冻土之上,一个诡异的「黑人」露着灿烂的微笑抬头观察着,这个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皮肤偏向咖啡色的非洲地区住民,相反,这个人的外貌与装扮反倒看起来像是个欧美的中产阶级白人,但是全身都呈现着一种奇妙的黑暗,就像是被软体调色做了灰阶处理之后再调黑一般,他看着这般末日景象,眼中多了一丝恼怒,于是只见他身起双手。 一丝带有病态、不可名状色彩的烟雾自其掌中窜起,变得愈加浓密、巨大,转瞬间形成了一条蠕动的烟柱迎向了坠下的陨石,这束烟雾是有颜色的,但并非人眼所能够认识的颜色,如果你看见了这股烟雾,就好像原本只能认识三原色的肉眼强制的被开启了看到红外光和紫外光的功能一般,是一种无法和别人交流的色彩。 陨石被烟雾吞没了,从被吞没的那一刻开始,原先应该转瞬就会给生灵带来灭顶之灾的陨石变得愈来愈缓慢,足足延长了两分钟才缓缓坠落到雪原上,只见烟雾包裹着一团火光坠地,在坠地的同时,黑色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中只剩下热量、火光与飞溅起来的尘土。 在坠落点最近的居住区,窗户上的玻璃瞬间破碎,同时有感的地震使乌萨斯全境都受到影响,震波传到了莱塔尼亚、叙拉古、卡兹戴尔等地,甚至是距离遥远的龙门与卡西米尔安睡中的居民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微弱的震荡。 ================================ 在哥伦比亚,此时未被矿石病感染、也未取得「星极」这个代号的星极正在观测着这一切,她僵硬的注视着东北方,那是乌萨斯的方向,只见她拿起纸笔在星图上匆匆的划记着什么,用力过猛而晕开的墨迹说明着她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平静,星图上对应星座的位置已经标注了刚刚裂开的「眼」的位置、方位以及持续的时间等等细节,还有多个不同的黑点,这是星空扭曲的位置。 「还好,我离得够远。」良久,她瘫软在椅子上,一边呓语着什么…她似乎从星辰的回应中知道了什么,但又或许,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 同一时间的寒风中,位在西北冻原的博卓卡斯替(爱国者)与游击队们刚刚解放了某个矿场。 「游击队,防御阵型。盾卫们,保护轻装的战士和平民。」爱国者号令所有人集结,并做出圆形的阵型,训练有素的游击队依令而行,但被救下的感染者却没这么好的纪律,见游击队与盾卫将其包围,便在阵型闭合之前四散奔逃。 「大尉,敌袭吗?」盾卫有些疑惑,他没有看见任何乌萨斯军队的踪影。 「低下头,在天上,但别抬头看,全体蹲下或趴下,注意冲击。」游击队已经循着惯例放弃掩护那些逃跑的感染者,将阵型尽速围拢,变成如铁桶般的阵型,盾卫的盾牌与盾牌之间互相嵌合,固定在一起,形成难以逾越的铁壁。 一名游击队战士忍不住好奇心,他抬头看见了天空中裂开的裂口,以及一团从极远处冲天的雾,那色彩,那是……他看到了。 「嘻,哈哈哈哈,好美,嘿,祂来了,祂来了!!!——砰。」仿佛失了魂一般,这个战士的双眼上吊,在蹲下的人群之中缓缓站起,同时双眼发狂似的盯着远方的异象,无法自拔,同时在人群之中吼叫着不明的语句,划破了这个刚刚鏖战过后的夜晚。 远方的树木一阵波浪状的扭曲正在逼近,爆炸的冲击波已经到来,即使同伴想要将之拉低也已经来不及了,站立着的战士没有大盾的阻挡,脸直接迎上了冲击,下一秒,血迹喷溅在许多战士的身上,而绝大多数人在盾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数秒之后又是一股地震般的地面震动传来。 「是天灾吗?」 「天灾总会有点前兆,哪有这样直接发生。」 人群中传来细小的交谈声音。 「刚刚,雅可夫发疯了……皇帝在上,他看见了什么?」 「大尉说了,低头……我,我可不想也和他一样。」 声音中浮现着愈来愈沉重的诡谲,人群开始骚动着。 「保持阵型,医护兵清点伤亡。下令之前,不要抬头。」爱国者起身,走到了方才陷入疯狂的战士身前,他被爆炸的冲击力往后击飞直接喷出阵中,七窍都渗着血,特别是眼球直接被冲击力压入了眼眶中,透明的房水(Aqueous humour)混合着鲜血缓缓溢出,惨烈的景象说明着又一条生命的死去。 厚重的铠甲之下,温迪戈躯体中一种来自古老血脉的警惕从这具躯体中传入,开始在每一寸神经中回荡着,就像被掠食者盯住的猎物一般,长久岁月的征战早应让他忘却了颤抖,即使直面死亡也不曾退缩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退却了,他踱步着走向剩下的几具冲击后被击飞的躯体。 这些身躯来自逃离阵型的感染者平民,身体呈现典型的、死于炮击的景象,虽惨烈,但就如同他见过无数死于迫击炮与先兆者引导的炮火之下的敌军残躯一般,他并未有任何感觉。 「咳……呼……呼……呼—」 其中有一人尚未断气,身体在泥泞之中剧烈挣扎、滚动,喉咙发出诡异的气音,想必声带也在冲击中受损了,眼耳口鼻都正在喷涌着鲜血,正陷入了全聋全盲,又无法尖叫的黑暗之中,爱国者果断将长戟直接刺入了这具轻度感染的身体中。 提前结束他的痛苦,总好过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中。 但,为什么这几具尸体不会使他的血脉有所共鸣?那是因为雅可夫看了「那个」之后才死去吗? 早在所有人之前,他就已经看见了那个…陨石,近两百年的时光中目睹那么多次的天灾,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陨石,如果砸下来绝对是乌萨斯所有生灵的梦靥。 但真正诡异的是突然迎向陨石的烟雾,在看到的瞬间纵是意志如磐石般坚定的他也感觉到一阵的意识模糊,那道烟雾使陨石变慢了,那道烟雾在抵挡天灾,但又为什么……无论如何,烟雾已经消散了,但东方的地平线上依然冒着巨大的火光,甚至照亮了云朵。 「盾卫。游击队,撤开阵型。尽快清点物资,向西走。」无论如何,脱离危险后才有仔细思考的余裕,战场上想太多的人必死无疑,为了使人心安定,爱国者特意以沉稳的声调开始号令。 ================================ 这一夜,人们只当是夜中传来寻常的地震,翻个身便再度沉入梦乡,却不知道他们其实躲过了一次真正的灭顶之灾,但拯救他们的并非英雄,拯救者也或许无意拯救他们,伟大存在之间自有他们的斗争,但却从未有意去保护渺小的蝼蚁。 第1章 开始改变的命运线 从不可名状的烟雾中,大量的钢筋混凝土、大楼残片与灰尘喷散在天灾过后呈现熔融状态的地表,只见到的是从中还喷出了一个烧得早已扭曲、看不出五官的人类头颅、被爆炸冲击导致扭曲的肢体碎片与大量碎为纤维的玻璃与大量正挥发为气态的液体。 那颗头颅与尸块开始了异变,只见头颅与尸块通通爆碎开来,成为性质诡异的黑色黏液、又固化为一条条黑色触手相互纠缠在一起,最后变为了一个人类胚胎状态的人型物体。 相当矮小,身高只有大约半米、看起来并没有皮肤,甚至还有着胎儿状态才会有的尾巴,鲜红的肌肉组织直接暴露在刚刚天灾过后的环境之中,这个「生物」因为周遭恶劣的高温、源石发出的辐射,开始了痛苦的尖嚎— 躯体受着高温的炙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溃烂,又同时在伤口的外露部分,又不断生长着黑色触须,在长到肌肉原本的位置之后,由黑转红。 为了逃脱持续损伤的情形,其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移动,沿着所有能够借力的支点往前跳跃,从一个大楼残片跳到因地震开裂的岩石、再跳到天灾过后的源石结晶上,以此往复,顺着本能逃离天灾的发生地,却不想在脱离了高温之后,袭来的马上是乌萨斯冻原的严寒。 裸露的肌肉在寒冷的气温之下扭动着、抽搐着,寻常的发抖早已经无法缓解体温的流逝,躯体正在变得虚弱。 饥饿、饥饿、饥饿,需要食物。 这个生物近乎由病毒构成的脑中现在只存在着生物的本能,想要用猎物填补能量的不足。 但四周的地貌本身便是极端荒凉的冻原,之后又因为天灾的极大动静,整个冻原食物链上的生物,能逃离的通通逃离了,而逃不了的通通成为了地表熔融状态物质的一部分。 因此这个生物只好退回天灾区域边缘寻求灾害留下的温度,但在整个环境极低的气温中,即使是天灾带来的温度也正在被飞速降温,只好被迫随着降温往中心点逐渐退回。 这个生物以未健全的声带发出干瘪的声音,他以这个世界来说是「炎国语」的「中文」说道。 「源石,能量,吃。」 生物开始用未长成但尖锐的牙口开始啃食着已经半冷却的源石结晶柱,之后牙口处本能的爆出大量触须,将结晶绞碎、吞入,之后又看见其好像服毒一般受到了巨大的痛楚,这个生物开始狂暴的击打四周的一切,但又不断的将砸碎的破片强行塞入咽喉之中,无论来源如何,终于是取得能量了。 瘦小的身体如同心脏一般跳动、收缩,之后频率愈来愈快并最终开列并爆散成一团触须,在源石的巨大能量灌注之下重新融合成一个高大的躯体,可以看见整个躯体就像穿了一身骨质铠甲一样,外部是大片大片的骨骼构成的鳞片,鳞片之间是厚厚的黑色角质,流线型的外型看不出五官,生物再一次遵从本能往风雪之中跑去,这一次风雪与严寒已经彻底被阻隔在外。 ================================ 经过了数日无休止的奔跑,一个村庄被这个生物的本能观察到,生物径直从一道年久失修的缝隙中钻入了村子角落的一间粮仓之中取暖,但这少许的动静恰好引发了一位手持铁铲、明显酗酒过度喝得醉醺醺的农民警觉。 「補妦繫腔!?」(我的书中听不懂的语言会用乱码处理) 随着一声听不懂的乌萨斯语,粮仓大门同时被拉开,乌萨斯农民只看见一个长满白色鳞片,整张脸被黑色角质覆盖的怪物转过头看过来。 「墅昜陛!!!」(但应该有读者会破解) 因为酒精加上恐惧,农民双脚一软直接被自己的铁铲绊倒在地,但还未继续呼救,脖子就被怪物一把狠狠勒住,再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随即另一只手直接刺入躯干,转眼间,农民的躯体就被吞入这个怪物的血肉之中。 仓促的叫声被外面的风雪声淹没,整座村庄依然在进行着晚餐或者休憩,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的失踪,这粮仓中一阵异样的蠕动声过后,怪物、不,他的意识苏醒了,同时也有了地球上「博士」的记忆与乌萨斯农民的记忆。 怪物的躯体开始扭动,最后变成了刚刚被吸收的农民模样,从棕色的胡须、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的下巴到头上的皮帽都一模一样,真要说可见的差异了话,原本混浊的双眼闪烁着完全不属于愚昧刁民的智慧之光。 (视角切换到怪物,也就是主角的视角) 根据我「知道」的记忆,我不再是人类了,不……我从来就不曾是人类,我是跟亚历克斯一样的原型体,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由病毒构成的,然后,我只是有着两个人类的记忆?这个乌萨斯族的熊人能算人类吗? 如果我是从地球来的,那黑光病毒是哪里来的?也是地球吗?我又怎么会在乌萨斯?我杀了这个人,杀人......有罪恶感,可是我不是人。 感染者是肮脏的??不对,这是政府的洗脑造成的,人人应该生而平等??可是这会让我染上矿石病,矿石病的原理又是什么?终于有机会了我想好好研究——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他瘫坐在地板上,思绪极度混乱,知道太多并非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来自地球博士记忆带给了他理智、许多知识与未偿的一段学者之梦,但那些关于游戏的知识却成了他质疑现实的矛盾点,某些层面上,他已经知道了17年后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整合运动、霜星之死、爱国者之死,还有......塔露拉。 而乌萨斯农民的记忆从出生到被声响吸引进入粮仓最后被自己亲手所杀的三十余年记忆,他甚至知道了被自己捏住咽喉的感觉与临死之前的恐惧,这个人虚度了自己人生,但他愚昧却又无比真实的人生正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现实,无数互相抵触的讯息在他的脑袋中对抗着。 他终于体验到了,亚历克斯·墨瑟和詹姆斯·海勒(James·Heller)在游戏中吞噬人类之后的头痛,其实不是头痛,而是来自记忆与理念的冲突。 静默良久,外面的风雪依然持续,直到积雪已经在仓库的门口堆积了两公分厚,才再一次有了微弱的脚步声,之后一道雪地上的脚印往村中走去。 翌日清晨,村人发现一个好吃懒做的闲汉带着他的所有家当消失了,同时村中源石动力的雪地卡车也不翼而飞,在村人的咒骂声之中,这辆雪地卡车已选定了目的,正开往最近的移动城市「维亚特卡」的停靠点。 在开往移动城市的卡车上,他对着空气说「我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哪里,还有掌握好自己的能力,最后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需要更多的资讯,因此,我必须去大城市才行。」 第2章 维亚特卡城的连续失踪事件 维亚特卡警察分局,会议室内。 「帝国内务部已下达明确的命令,案号1081001063案件与所有档案已被移交至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进行调查,在今日下班之后,你们从此无权再过问这个案件的所有事项,把档案放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砰!巨大的拍桌声音响起,但却不是拍桌,而是一大捆的档案被砸到桌面上,从档案露出的一角可以看见这是一沓沓市民的个人资料,上面注记第几号失踪者,之后一个个搬着纸箱的警察将纸箱堆放在长桌上。 「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我们负责的案件??」刑警队的队长维塔利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一般,满脸不甘的说道。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除了失踪者的资料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椅子的另一边传来另一个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严厉。 「到头来,你们刑警队只是跟在接连发生的失踪事件后面跑,连个有依据的嫌疑人名单都给不出来。」局长基普里安用老鹰一般的双眼盯紧着队长,之后开始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数秒之后拿出火柴一划,烟斗燃起,深深吸了一口烟。 「算了,这不能怪你们。」只见局长缓缓的将烟气吐出。 「最近这起失踪已经是第6位在这个移动城市内失踪的贵族了,而且,这位失踪的贵族还恰好是军方研究员,影响太大了。」 「皇帝在上,你们—甚至是我,没有因为调查不利受到追责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当局将这件事情归类为境外势力所下的黑手,本不是警察机关就能解决,否则我们的惩处早就下来了??」 「我理解你的不甘心,但最近所看见的迹象已经表明,这个案件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 「维塔利,带着你的队员出去吧!让你,也让我静一静。」 空气中只剩下脚步声以及最后的关门声,这时局长严肃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从泰拉历1080年11月以来,维亚特卡移动城市出现了一百多起无预警的失踪事件,先是一名城市入境检查站人员在下班之后未回家,隔日旷班后被发现去向不明开始。 在这位人员居住的32号城区,一连串涵盖各行各业的失踪事件接连发生,从普通的工人、裁缝到小贵族的女佣、酒馆的厨子再到地沟里的混混,这些失踪的市民身分之间完全无关,因此警局根据先前经验推出的假设是源石制品外泄—像是源石水泵损坏造成多人受到感染,鉴于乌萨斯感染者的处境,他们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自然就「失踪了」,为了避免更多人受害,我们几乎封锁了整个下城区彻查污染源。 会有这样的推测也是相当正常的,毕竟在乌萨斯大多数的失踪案件成因都是人民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选择自行「失踪」,而这些污秽的感染者,最后都会被感染者纠察官揪出来,并且流放到冻原上,以另一种形式成为帝国发展的基石。 但这只是第一批的失踪事件,很快的在整个城市都开始出现了失踪事件,并且这一次的失踪者开始波及高技术人员,工程师、医生、律师、银行家、商人等等,这一次的失踪开始有着固定的时间频率,约略2~3日便会发生一起失踪案,这时警方完全推翻了先前的推测,纠察官对先前失踪市民去向的调查同样无果,认定是有人蓄谋作案且并不排除为团伙作案,但由于失踪人员的身分、职业与地点都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因此警察完全无法预测并实施犯人的抓捕。 最后,这些失踪者开始出现在贵族、军官、皇家科学家等等掌握关于乌萨斯核心机密的人士之中,而彻底使政府敏感神经彻底断线的是这些人士在失踪之前无一例外,都将自身权限能取得的机密文件通通进行备份并且跟着人一起人间蒸发。 而此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局却在案情上毫无进展,在军政力量怒火联合夹击的状况下,警方高层也不想继续留着这颗烫手山芋,最终,这件事情被移交到乌萨斯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又称「暗探局」的秘密警察手里。 因此,本局即日起将移转关于此案件的所有资料给暗探局,可惜......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确定所有警察都已经远离会议室之后,局长一手持着烟斗,麻利的用一旁的拆信刀将文件上的绳索、绑带通通拆开,变成了散装的纸页。 最后,如果队长在,他一定会拼尽一切阻止这个动作,局长将烟斗里燃烧中的烟草直接倒在大批拆开过的文件上,他们数个月以来的心血结晶就这样付之一炬。 「两天前我就已经吞噬了局长,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会失败。」 燃烧着的火光照亮着局长,不......原型体的脸庞,而他就是造出这百余起失踪案的凶手。 从吞噬了一个检查站人员进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就开始不断的「吃人」来了解这个世界,但也许是乌萨斯帝国的洗脑政策使然,这个国家底层居民的脑袋里面讯息真的很有限。 除了会欺压他们的城市官员是谁、对感染者大得异样的仇恨与优越感之外,大概就是粮食价格涨跌等等小事,当然我还是从他们的记忆中学会了数十道乌萨斯的特色菜肴,这食物调味果然和毛子很像呢。 因此,我开始谋划着吞噬中上层人士,嗯......我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无良的医生,他会向市民兜售假药牟利,收获果然比吞噬流水线工人的好处大得多,我得到了大量常见疾病与寄生虫病的治疗方法,还有一些基础的解剖学知识,不过他实际上是没有从学院毕业的,算是个密医,我以他的身分很轻易就找到了第二个受害者。 一个休假中的士兵要我治他的冻疮,从他的脑中我得到了基础的侦查、搜索、防御、裂兽驯养、弓弩使用、近战搏斗、刀术等等技能,还有大致的营区位置,他真的算是个军事大礼包,然后,重复这个过程后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百多人,我变得满全能的,至少比地球上时的我......喔,那不是我。 无论如何,我无意中吃掉了一个科西切公爵—游戏中不死的黑蛇安插在这个城市的棋子,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城市原来是乌萨斯第四集军团研发无人机的重要据点,当然要凑个热闹。 之后我就开始一连串按着柯西切想要「关注」的名单吃人,然后很显然的,我引发了乌萨斯政府的注意,但他们逮不着我的,因为在一个「rm-rf /*」让乌萨斯新式无人机的计划彻底流产之后,我吞噬并模拟了这个城市的警局最高长官,将关于我的案件情报直接烧掉,哈哈,想来暗探局得知这件事会有多崩溃,我就觉得挺高兴的。 不过乌萨斯有一点很有趣,军方实验室的资料储存已经电脑化了,而警察却还在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本储存档案。 也许我不应该继续吃人了,足足快5000年份的记忆,而且他们......不断的在说话,这如果是个克苏鲁世界观的世界—*乌萨斯粗口*,我想我的san值大概也不剩多少了。 我厌恶乌萨斯这块土地,不是因为来自游戏中的资讯,而是这数千年记忆里面满满的压迫,我拥有着被剥夺、掠夺、践踏的记忆,也从中理解身为税吏与官僚时,化身吸血者的快意,可笑的是这数千年记忆中有意义的可能还不超过百年。 我开始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无论我自己是不是人类,作为黑光病毒的化身大概率是死不了的,只要不要蠢到主动直面天灾,但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拥有不少的秘密资产的取得方式,我可以拥有数量庞大的财富,也能通过黑光病毒主动调整获取美貌或者英俊,我拥有无限的时光可以获取知识。 只要吞噬了统治阶级,我瞬间就能拥有巨大的权力,食衣住行我都能用上最好的,对于我吞噬过大多数人类汲汲营营的一生所求,我几乎触手可及。 我不会死,不会老,同样不会生病,对人类所厌弃的痛苦我从记忆中体会不少,可如我愿意我自此之后无需体会。 我想,我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那么我要去巴别塔还是去找塔露拉呢? 抛个硬币吧?? 第3章 黑蛇所给予最后的任务 乌萨斯西北部,第四集团军驻扎地南方数十公里郊区的旅馆内的一间客房。 未来的整合运动领袖塔露拉正在实施养父科西切公爵派予的任务,使安东尼奥少校带走的档案内容「不被泄漏」,但很显然,塔露拉执行的方式显然与科西切的期待的假手于人并斩草除根相差甚远?? 房间中的家具通通散成碎片充满了刀剑碰撞的痕迹,一位体格健壮但面容远比实际年龄更加憔悴的中年大汉挡在儿子瘦小的身躯前面,正在与塔露拉刀刃相接。 「去死吧!黑蛇的走狗!」 安东尼奥一个猛攻,把剑刃劈往塔露拉的脖颈,这但战阵之中以劈砍为主的剑术在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束手束脚,必须掌握好剑本身的长度避免磕碰到天花板或者障碍物。 「......」 塔露拉的剑术学自科西切,剑术中充满一种游刃有余的味道,只见这一劈在她娇躯腾挪之下轻易的往上一挡,原本攻击的力度被轻易的卸开,剑身一旋,塔露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回身往他的双眼一挑,对手只得仓促的回防,整个进攻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 只看见在后续的交锋,乌萨斯军官就如同被戏弄着一般,他拼尽全力的一击往往被几步的步伐或闪躲而落到空处,普通的攻击往往被交锋时的蓄意偏移并卸除,每一次的进攻结果对他而言最终都是无意义的体力消耗。 反之塔露拉总能精准、灵活的抓到他微小的破绽,使他防御起来特定部位非常耗力,特别是双手手腕的负担急遽增大,再加上年纪大造成的体力下滑,这导致他挥剑的速度愈来愈迟缓。 很明显的,塔露拉彻底主导了战局,实际上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在数招之间直击对方的要害,但她不是科西切。 她看着此行的目标,科西切说这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者,但在她看来也许只是一个为了保护孩子负隅顽抗到底的父亲,她同时看到的孩子瞳孔中的恐惧与倒映出来自己的样子。 「停手吧,交出那些资料......我会放你和你的孩子离开。」 塔露拉说道,向后一退并且架起防御姿势,她理解乌萨斯带来的恐惧、压迫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就如同被黑蛇压迫之下她自行选择的感染者之躯。 「唉…看来妳真的不是蛇鳞,否则我早就没命了。」安东尼奥的眼中闪过无数挣扎,一度摆出进攻态势,但最终他还是压下偷袭的欲望,选择垂下剑锋,同样开始进行防御。 「沙尼亚,把袋子里面的红色文件夹丢给她。」安东尼奥示意儿子把文件抛给塔露拉,孩子用颤抖的双手抛掷过去。 「你大可以只带着家当离开的,你难道没想过,带上这些资料,只会引起公爵领的震怒和乌萨斯军方无休止的追杀,在做出这件事情之后就是背叛者了。」她单手持剑,略微定睛看了一下,确认文件的真实性后,用剑使出火系源石技艺将之彻底化为灰烬。 「妳的剑术风格如此老辣,却没想过这剑术的使用者这么天真,妳应该猜得出我的目的地是维多利亚吧?如果我带不上一些有政治价值的筹码,就算我用上所有的财产也换不来半点权力,呵……实际上我没得选。」说到这时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又或者自嘲。 「我不多的积蓄会在移民的关节中被盘剥的分毫不剩,最后我又能剩下什么呢?仅靠我的军事技能是不可能打入维多利亚军方的,他们没理由信任我一个乌萨斯人,我会失业…甚至更惨,我和我的儿子就会直接沦为贫民。」 「但如果我带上一些情资投诚,我就能以另一个管道成为他们体系的一员,事实上,我刻意只拿了一些鸡肋、泄出去也不碍事的资料,至少在它使我彻底失望之前,我曾效忠于乌萨斯帝国。」塔露拉与之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一张远比任务信息中的照片更加苍老的脸。 「那又为什么……」塔露拉试图整理自己的疑问,话语却又堵塞在喉咙。 「年轻时我只想当个纯粹的军人,不懂得站队和逢迎,为此,我与我的弟兄们在对东国的一系列战役打下来的战功…用他们的命换来的战功,却被一个来军队镀金的贵族子弟冒领。」说出这句话时,少校的脸变得狰狞,最后的几个字如同从牙根中挤出来一般。 「小女孩,你可知道当乌萨斯军中资格最老的一批少校、成为一批永远得不到晋升的军官是什么滋味?若战功没被侵吞,也许当少将都够了,我不要求什么权力,但现在的我连照拂弟兄们的家眷都做不到,却仍然有人要构陷我,若妳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已然对不起死去的同胞们,我也将在我死后与他们赔罪,但我死都不愿对不起我的儿子。」 语毕,少校如断了线的木偶般,体力不支的坐倒在客房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曾用来为帝国效力的剑也随之脱手、掉落,化作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空气之中静默良久。 「我走了……祝你好运。」看见这个景象使她明白了,即使她自己万般否定自身与科西切的不同之处,但至少,对这对父子而言,她依然成为了乌萨斯的压迫者之一。 「等等。」 「把这个拿去吧,这是本频道号码簿,看妳这身贵族军装应该也是军方的人,透过我的笔记,这能教会妳如何监听和解读乌萨斯军队的部分发报设备传出的讯息,这也是我能苟延残喘到今天的一点本事,但我现在用不着了。」 「妳可以把这个交给妳的上级,成为我这个叛国者的罪证之一,给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妳也可以试着吃透它,这样军队内如果有什么对妳不利的命令,妳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也就可以有所防范……希望妳可以用这个工具自保,在这个先皇已经死去的时节,哪怕我对贵族恨之入骨,我依然不觉得妳是个坏人,希望这可以抵销妳饶过我与我的儿子给妳造成的损失。」 为了儿子,他或许舍弃了国家,但他依然愿意留下他在乌萨斯社会性死亡后一点如闲棋冷子般的托付,无论塔露拉究竟是什么处境,他都理解。 塔露拉碧绿的眼眸中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不带犹豫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谢谢。」 无需赘言,因为此时黑蛇教导的所有学说、修辞、诡辩都失去了意义,现在需要的是行动。 她不再只是舍瓦塔会议上能巧言善辩的城邦新秀。 ================================ 在塔露拉以最快的速度和前所未有的决心骑上雪地车,奔向科西切城堡的同时…… 科西切手下私人部队「蛇鳞」专用的通信频率中,以独特的加密的方式传递了下列讯息: 「回报,已经确认【密语】仅部分完成任务,安东尼奥尚未死亡,建议:实施清理。」 「照准,记得斩草除根,还有他的儿子。」 先皇啊……你可知道帝国在你死后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4章 黑蛇之死 科西切公爵领的一角,有一块地区是曾属于第四集军团的废弃营地集群,但在公爵领的扩张过程中,驻军被迫变更驻地,自此,这些建筑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四处仅仅是它荒凉的表象,少数没被妥善处理、未耗尽的源石在这里造成了少部分的源石泄漏,只要来到这里就极可能因为吸入活性粉尘而感染矿石病,因此当地居民绝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大部分的营舍因为年久失修,木材拼合起来的墙壁早已经开始崩落,寒风从这些开口处开始灌入,但在某间营舍中间有一个稍显完好,曾用以储藏物资的地下室。 原本储藏的物资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腐败、锈蚀造成理应造成地下室阴暗又满是灰尘,但现在已经被清理得井然有序,用以放置物资的架子、瓦罐等等全部被移除,多了几张木制的上下铺军床,但只有一个下铺的位置有床垫,剩余的床垫、篷布等被叠起来摆在角落;此外角落有个储物架摆放了大量的純淨水、风干兽肉熏肠与一堆散发着发酵气味、一个就有3公斤重的农村大列巴,以物资数量来说堪称幅射避难所。 正中间有三张长桌并拢起来的U字形工作区域,上面叠着大量卷宗、书籍、用途不明的器械与瓶罐,值得一提的是桌上有一个研磨钵和一个沾满黑色不明物质的大锅,周围有用剩的医用硝石、烧制好又被敲碎的木炭与重新密封的工业用糖聚块。 而制造了这个秘密据点的主人,正在科西切公爵的城堡外观望着,喃喃的感叹着。 「果然,我必须帮上一把……否则铁定是十死无生。」 乌萨斯境内的新贵族往往受到莱塔尼亚思潮的影响,在建筑时喜欢构建高大塔楼、城墙、吊桥与护城河,使整个城堡壮丽而美观,但在外围城墙被炮击击毁时,防守性能实际上就如同虚设;与玩家对科西切讲究品味的认识不同,游戏中塔露拉「回过神来」就逃出了的科西切的城堡远远没有如此简单,在现实中是足足四层的棱堡建筑堆叠成的要塞,这种结构因为中间是泥土,是对炮击的抗性极高的实用设计。 这让城堡不会在外围城墙被突破后便立刻失去抵抗能力,并且每一层防线都以硬弩与原石铳械构成交叉火力网,上一层防线的每个射击孔都可以轻易狙击到下一层的入侵者,当然,这也适用于逃亡者……比如,塔露拉,逃走就必须由高往低走,而面对高处的就是自己的后背,这意味着往外逃的过程中必须时刻提防来自背后防线上的冷箭。 到了堡垒的最中心城主与内眷所在的居住区,才开始有富丽堂皇的贵族装饰,也许是科西切在血峰战役时受到了东国的影响,真要说的话这座城堡反倒类似于东国的城池,居住区则类似于本丸与天守阁。 (大致如下示意图,另外作品相关有俯视图,可以了话我挺想放图片的,若看不懂请搜寻星形要塞与轮郭式平山城两者相加除二的产物) ██←居住区(城堡主体) ███◣←第4层防线 ██████◣←第3层防线 █████████◣←第2层防线 ████████████←第1层防线、外围城墙和出口 一阵无声的蠕动之后,成为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面戴面具的身影,拿出发配给蛇鳞的源石无线通讯器,简单说上了几句口令,外围城墙侧面的小门随即打开。 ================================ (部分文字来自方舟R8-5 行动后的剧情,推荐各位去复习一下再看这里) 城堡居住区中的大厅,塔露拉正与安坐在主位上科西切对峙,随着科西切的话语,大量被扭曲的记忆如洪水般流入她的思绪,又或者说,这些东西早已经在科西切教导她源石技艺的过程中早已潜移默化的被灌输,此刻只是逐渐……被引发出来。 「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吗?我常想,魏彦吾没机会杀掉我,所以会是他身边的谁来做这件事?结果是你,结果——当然是妳。为自己的弑父仇人用刑,替妳仇恨的那个人杀掉他仇恨的人。多美好的结果啊。妳的杀戮证明了我的观点,我愿意放弃抵抗,死在妳的手中,我的女儿。妳的行为将成为妳通向真理的桥梁,就让我的死成为妳的地基。」蛊惑依然持续,但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死,归根结柢,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我杀你,只是为了阻止你再去作恶。」她反驳着,好像期望借助着话语来排拒着浮现出的东西。 「而且,我绝不会成为你。」 她必须停止这个过程,她必须了结他的生命。 「那么,塔露拉,妳,妳将作恶。」 「然后妳将行善,妳会承认我的善行。啊。这把剑,我没让管家收缴它......我不喜欢这把剑,妳用法术比用剑更多......但妳也可以带着它。它会提醒妳从哪来......」 「......它也会见证妳我的路。妳恨我吗,塔露拉?」 「我不会上当,你这条老蛇!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你这个恶棍!」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与精神上的不断抵抗影响着她,黑蛇所教讲究高雅、简洁与刺杀的剑术好像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彻底失准的使原先欲刺向心脏的剑尖只刺入了肺叶,但也因为过猛的力道,深深的把黑蛇钉入椅背。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哀嚎,但外伤性气胸造成的呼吸困难终究使他难以流畅说话,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之后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也似乎回覆了什么。 不死的黑蛇平静的迎向死亡,在那一刻,塔露拉思绪中的躁动的源石技艺戛然而止,只剩下黑蛇无力说出的最后两句话不段回荡着。 ///////////////////////////// 塔露拉,记住。 妳的终点也在我。 ///////////////////////////// 几秒之后,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打在塔露拉的脸颊之上,她略微眯了下眼,这说明着希望到来了吗?呵呵— 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深陷在黑蛇老巢之中,她必须快点逃出去,即使她不知道要逃往何方。 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无家可回了呢?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吗?亦或母亲被那头恶龙逼着改嫁的那一刻吗?晖洁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吗……无论如何,她的妹妹已经是她最后的牵挂了,至于家乡,即使想念,但她确实不愿回到龙门那个伤心地,或许也是不能。 毕竟……她已经是感染者了。 抱着万千思绪,她试着拔剑,却发现刺入椅背太深,一时难以拔出,再三用力后,剑连着鲜血喷出,使她的军装染上一片血红色,只得狼狈的抓起大厅中的桌布擦拭,但即使清理过后,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已然无法遮掩,她知道,这将成为她逃亡路上的一大阻碍。 第5章 浓雾中的初遇 科西切公爵领,城堡的走廊间,一个忙乱的脚步声开始逐渐变大,塔露拉身着一袭凌乱、沾有暗红色血迹的的贵族军官装束在长廊上奔跑着,长廊间传来鞋跟踏地的闷声与多次的回声,她知道科西切的死讯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她必须在那之前——空气中传来女仆的尖叫声。 听闻此声,脚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她清楚自己身上血迹班班的状态有多可疑,但很显然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更衣了,突然她往侧边一躲。 「哈......哈......」一队属于四层防线待命班的卫兵跑过,往大厅方向奔去,躲在拐角的塔露拉压抑着气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为了魏彦吾与科西切争夺龙门造成她父亲之死的事情,前些日子,她劳了几日的心神从零散的记载中拼出事情全貌,安东尼奥少校的任务结束之后还日夜兼程回来直面科西切的心灵交锋,多重的压力与消磨之下,她的体力已经进入了一个低点。 但她依然必须强迫自己专注,至少,在逃出城堡之前绝不能松懈,因为难关就在后头。 大致上,科西切城堡有四层的防线,其中仅有居住区是没有士兵进行防守的,因此,一旦离开居住区的大门,塔露拉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关又一关的哨点,这些哨兵都是由科西切从第四集军团设法调来的士兵,为确保忠诚还使用他擅长的心灵源石技艺彻底洗脑,没有科西切指示,即使有公爵的女儿的身分也不可能随意放行。 值得庆幸的是,或许科西切担忧术师对他法术的抗性,因此她所知的哨兵中没有法师,术师操纵的无人机自然也不存在,但即时如此,她依然没把握在不引起响动的的状况下通过足足四层的防线。 她已经做好了规划,在暴露之前,必须尽量无声无息的暗杀哨兵,并保持速度往城堡外潜行,否则等城市驻军赶到城堡就十死无生了,最后如果暴露无法匿踪,就改成正面突破杀出去,往好处想,对外敌而言易守难攻的防御工事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她不易被包围。 塔露拉因为每次出入城堡时都会略微观察,因此她相对清楚最接近居住区的第四层防线以及出口处的第一层防线布防状况,因此,在即将跨出大门接敌之前就可以开始预先释放法术,这是一个针对敌人口腔——效用极其罕见火系原石技艺,毕竟大部分火系法术都更加擅长将敌人变成焦炭。 她将法术蓄能于右手的源石结晶,这或许是矿石病病灶带来的唯一好处,无需法杖当媒介就能施法,同时她改以左手持剑,一个闪身,门后两名相对站立的轻甲卫兵都感觉喉咙一阵灼痛,一名卫兵本能性的去摸自己的喉咙,手中的长戟随之落地,他成了第一个目标,一剑封喉。 「............(发不出声)」 另一名卫兵强忍住喉部灼痛,惊觉同伴已死正想要出声示警,却发现只要有开口的念头,整个口腔就立刻开始燃烧,慌乱之下被塔露拉一剑斩断了戟的木柄,只能拼尽全力的抽出匕首一刺,却连边都没沾上就被踢倒,直接钉死在地面。 这一层(第四层)往出口方向的卫兵与弩兵就在几下手起刀落后依序被清除,乌萨斯士兵相当尽职,哨点的位置、视线方向等等都一丝不苟,但也因此在部署暴露之后危害更大??他们都死在了源石技艺与剑术的交击之下,当然会如此轻松的原因也是因为居住区的骚动使部分守卫前往侦查了。 她从第四层的某个垛口纵身一跃,墙体是约60度的斜角,可以有效偏移由下而上射来的箭矢或者源石蚀刻子弹,但又不至于让敌人踩着爬上来,墙的高度高达四米,但即使如此塔露拉宁可往前跳到地面上也不愿随墙面下滑。 (请用三角函数算出塔露拉至少要往前跳几公尺?恭喜初中数学有用上的机会了,本章说会给答案) 沿着墙面下滑看似安全,但实际上这样的夹角不会使撞击力道有显著的降低,还会影响自身的平衡,更何况下方有一道半米宽的排水沟,以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踩进去沟中泥泞里一滑,绝对是腿部重伤的下场,她必须跳得足够远才行。 助跑,起跳,在落地时顺着势头一滚,如她所预想的平安到达了第三层,而逃离城堡的过程也算踏入了真正危险的关节,第二与第三层的布防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出入时都是用车辆直接进入居住区,她无法有效的去观察,她在落地稳定身形的刹那便已经拔剑出鞘,源石技艺同样开始蓄能,准备在这层故技重施。 不料,与上一层相比,第三层有种说不上来的氛围,她压低身形的缓慢走着,但空气中却只传来了她鞋子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声,她已经走了一小段路却不见半个卫兵的人影。 过了一个转角,塔露拉看见在一个狙击点中,极其昂贵的狙击用源石铳与蚀刻子弹被弃置似的平躺在地板上,而卫兵却不见踪影,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乌萨斯军中,战场上只要捡到了这样的一把狙击源石铳,甚至可以使士兵经报备之后暂时脱离现有任务而将这把铳送至后方,堪称是武器比士兵重要的表现。 虽然弓弩的杀伤力确实比铳械来得大,但只有铳械能够很好的做到远距离狙击重要目标,因此,狙击用的铳几乎可说是可随身携带的战术性武器。 她瞄到了卫兵的休息室,室内还煮着热水,很明显不久之前还有人使用过,种种迹象都透露着一个诡异的气息——还有其他东西在,而这个东西也是这整层防线卫兵一齐失踪的原因,这个念头令她寒毛直竖,她甚至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窥视的目光。 但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容她多想,况且状况实际上对她的行动有利,她开始狂奔,直接在助跑之下跳往第二层的另一个平台。 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落地翻滚后,在她跳跃前的视线死角内竟然站了两个卫兵。 「站住!口令?」卫兵持戟戒备并向她大喊。 她念头闪过—暴露了,只能强攻出去。 塔露拉稳住身形后迅速出剑,哨兵眼见反抗立刻就是两杆长戟刺过来,但还未刺到塔露拉身上就看见空气一阵扭动,一道带着热浪的气刃同时斩在两个敌人身上。 「有敌人———啊———*惨叫*」随着气刃上身,身体没有半点撕裂,但布甲立刻被点燃,并且就像泼了汽油一般燃烧极快,很快的火焰就直接烧到皮肤,而铠甲上金属的部分就如同烙铁一般,最后能够做的也只有在地面挣扎着直到死亡到来。 惨叫声瞬间就引起了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几秒内远方哨点中奔出了数名弩手,几个门洞中又奔出十几名的戟兵,对她而言,全歼戟兵绝对是笔不合算的买卖,虽然她可以将这些人全数点燃,但弩矢一定会让缺乏防御的她负伤,这样就更跑不掉了。 塔露拉拐进一个转角处的通道中,却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从通道另一端迎面而来的是三名手持乌黑巨盾的盾卫,他们早已互相并肩排列,盾与盾之间用特殊的设计互相扣住,只见三名盾卫熟练的将盾插至地面,一片牢固的盾墙就这样形成了。 更可怕的是,盾卫身后还有两名手持奇行兵器的前锋精锐,将前路堵死之余,前锋精锐于盾与盾之间专门制作的孔隙中将弹射式投掷兵器的刃尖对准塔露拉,这种阵势在乌萨斯的战争史中甚至可以直面前线卡西米尔铁骑的冲锋。 「塔露拉,快对它点火!」一个听起来相当怪异的炎国语男声传来,上方第三层防线的高台上垒起的沙包处有一大把粉末状的黑色物质往她的方向飞来,她不加思索的向它喷射了无形的火焰,火焰点燃的粉末在空中成为一条抛物线状的火蛇,之后化为大量爆散开的烟雾,烟雾弹,不,严格来说是烟雾粉,因此燃烧速度远胜烟雾弹。 烟雾中,塔露拉从烟雾中看到一个自上而下由向她逼近的影子,她急忙把剑一横使出一个格挡,两把匕首交格成的十字形防御姿势挡住了她的剑锋,火星爆散中她依稀可见是个一身兜帽,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她不知道的是,这副打扮就是她未来将创立的整合运动士兵的装扮。 剑刃上突然一轻,她感觉对方放开了匕首,他的身形一弯顺势下落,和她撞个满怀,她被男子下坠的冲击力道推倒在地,同时空气中传来两个利刃破空之声。 原来是前锋精锐的兵器弹射出的巨大利刃,这一扑恰好让她躲过了致命的刀锋,而随之后方传来一连串惨叫,尾随塔露拉进入通道的追兵成了利刃下的受害者。 冲天的烟雾让所有追兵无法分辨谁是入侵者,再加上戟兵与弩手已经受到了来自友军的攻击,他们自然的用弩箭还击,一时之间所有的敌人打在一起。 「我不是敌人,身体压低,沿着墙面跟我走。」蔓延的混乱之中,塔露拉感觉到手臂被往旁边一拉,之后感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拉起她的左手放到通道粗糙的墙面上,并将她长剑剑柄递到她的右手手心,浓雾中这样的举措确实给了她不少安心感。 因此她思索片刻后就决定跟上,他跟着浓雾中模糊的背影前行,只见这个背影一个翻滚钻入敌人列开的长戟,站起身,匕首直接刺进一个卫兵的咽喉,之后用一顶,把敌人的身体推往后方已经上弦的弩弓上,这一推使弩手不小心抠下扳机,造成弩箭直接射穿了卫兵的躯干,再往后才在盾卫的巨盾上爆出火星。 之后脚底一勾,另一名戟兵一个踉跄,之后直接被匕首刺入了后心,另一个友军见状袭来时,只见他匕首一抛,刀刃成功刺进了铠甲的缝隙,之后只见手一挥滴着鲜血的匕首就飞回他的手中,短短两三秒时间,通道竟然愣是被这个人清出了一条缝隙,烟雾让塔露拉只能勉力的透过烟雾看着这高超的战斗技艺,但内心却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第6章 首次怀疑与负伤逃离 「把它戴上,能让你好受一些。」一个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递了过来,塔露拉正被浓烟弄得不大舒服,急忙戴上,感觉瞬间空气就不再呛鼻,眼睛也不被刺激了,她终于有了说话的余裕。 「我刚才的反击没伤到你吧?另外,谢谢你救了我......」她知道刚刚若没有他的烟雾支援,那她大概是九死一生了,与之相比,在这人的帮助下就几乎就没有再进行过战斗,男人不时从腰侧的一个袋子里撒出黑色粉末,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并且重复施展法术将之点燃。 「我没事,但要道谢或者问问题,还是等我们逃出去了再说吧,这不是个适合讲话的地方。」男人插话道,空气中陷入沉默。 在塔露拉的持续引燃之下,整个第二层防线现在都弥漫着大量的烟雾,虽然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男人对于整个空间的位置都显得相当熟悉,就像是待过许久似的,他对所有壕沟、通道与拐角都十分清楚,因此行进非常顺利就来到了二层边缘的高台上。 烟雾在边缘已经变得稀薄,因此可以直接看到第一层的外围城墙,一反这个堡垒一贯的设计,在最外围建起了约9米高的城墙,同样是约60度的梯形,虽然有楼梯可达城墙上,但这样的高度已经不可能用往外跳跃解决问题,因此只能由两道小门与一道大门中选一个出口突破。 「我知道这一层防线的布防和地形,接下来我来带路吧......」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打扮,他的外表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真正使塔露拉突然闭口的是这人的武器。 这是一对如蛇牙一般刃尖微弯的匕首,匕首手柄的地方连着两条钢丝,连接到男人手上的装置,而这就是科西切手下的特务「蛇鳞」的标准武器,再加上他刚才表现的战斗技巧。 「你是蛇鳞?」塔露拉匆忙的将剑尖指向男人,语气中带有一丝惧怕,蛇鳞几乎可以说每个成员都是死士,忠诚度高到即使是黑蛇令其自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因此对她来说是种最危险的敌人,毕竟,对方可能是不介意以命换命的疯子。 即使他从包围中拯救了她,但这依然可能是黑蛇的谋划,如果为了取信于她牺牲自己数十人员士兵的性命,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出我所料,如果说会被怀疑也是必经的过程……那倒不如。 「(乌萨斯语)呵......也许是吧?我是黑蛇豢养的蛇鳞?(怪异的炎国语)也可能是魏彦吾成功在黑蛇手下安插的影卫?(高卢语)或者我来自于伦蒂尼姆,是妳的生父爱德华·雅特利雅斯手下的孤臣?」他用戏谑的语气换了三种塔露拉必然通晓的语言,乌萨斯的上层贵族以高卢语作为日常语言,她自然不可能不会。 「......你到底是谁?」他话中的两个名字与三种语言展示了此人知道的信息量,她可以明显听出他是有意这样说的。 「我只是个恰好知道很多的感染者罢了,我理解妳的怀疑,但若我真的是黑蛇派来的,也绝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妳抓出破绽。」他拉起袖管,露出手臂上模仿出的源石结晶,她透过面具凝视着对方的面具,好像想借此看穿面具下的眼、再看见这个人的内心,思考着可能性。 二人的对峙使他们逗留在没有烟雾保护的二层防线边缘,远方就是外围城墙上的塔楼,这时塔楼早已因为飘起的烟雾彻底进入警戒状态,这一幕恰好被一名射手看到了。 远方看起来的模样,是一名身披白色兜帽模样的士兵与一个染血的女性身影在互相对峙,眼见机不可失,急忙弃弩取了把能速射的弓,搭起箭就直直向他归类为敌人的塔露拉射来,这一幕正好被男人看见。 「快躲开!」 「咻!」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即使她已经从男人的示警中察觉到了危险稍稍闪躲,也只是将原本要射入后心的箭射进了右肩,漆黑的军装披风也染上了鲜血,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啊!呃......」刺入的尖锐疼痛使她一声痛呼,但还是让身体强撑着走回了烟雾中躲避敌人视线,她知道乌萨斯人的开弓方式是用三指射法,重新搭箭的速度较慢,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失去平衡* 又是一通箭矢破空的声音飞过,从她身后远远的飞了过去,但她已经开始倒下,眼见地面离自己愈来愈近,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撑起了。 他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中箭软倒的塔露拉,*乌萨斯粗口*,这下麻烦了,又带她往烟雾内走了几步,找了个掩体才让她坐下,开始观察她的箭伤。 由于距离很近,即使是在雾中也能明显看出,整枝箭矢直接刺入斜方肌(Trapezius)附近的尴尬位置,箭头甚至刺穿了棘下肌(Infraspinatus),很可能肩胛骨(Scapula)会有一定程度的骨折或骨裂,而且整个创口明显正在泊泊的渗出鲜血。 (通俗来说就摸摸自已肩膀上有个突起的点,大约往背后10厘米就是中箭部位) 同时中箭的位置非常尴尬,接近躯干造成无法用绑带止血,也不敢加压止血,因为箭上可能有倒钩,虽然没有直接损伤到肌腱,但这个部位的肌肉几乎关联着右臂所有动作,因此在拔除之前只要试图活动右臂就会牵动到箭头引发疼痛。 最可怕的是箭头,从创口边缘被割裂开衣物的破碎来看是三棱状的箭头,靠手术取出应该是唯一的途径,硬来只会更糟,他伸手握紧箭杆,取出用沸水煮过的麻布包裹起整个右肩,将伤口与箭杆彻底固定。 「嘶......」即使动作轻柔,包扎也只用了几秒时间,但隐约牵动伤口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疼痛。 确定稳住之后紧紧握住,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把类似斜口钳的工具将箭杆后端剪断,只留下一截利于手术的进行。 「待会如果妳还有意识,尽量别碰到箭杆,这只箭是有倒钩的,如果牵动伤口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离开这里之后才能动手术拔出来。」声音非常明确的给出指示。 她点点头,但从肩颊骨如电流般传到全身的剧烈疼痛依然使她脸色苍白,她感觉到自己随着疼痛与血液流失正在变得虚弱,即使是双腿也开始使不上力。 只能说这个箭伤成了压垮她原本就过度疲劳身体状况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许能勉力步行,但移动缓慢又失去战斗能力的她逃出城堡已经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还怀疑你……不如你自己逃出去吧,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其实是公爵的女儿,我只是想离家出走,所以我被抓到也没事的。」她强撑出一个微笑,塔露拉只觉得自己已无法逃离,哪怕她依旧不清楚他的目的,也决定将机会留给他,避免自己成为累赘。 她此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离开之后,她会主动选择死亡来避免黑蛇的诅咒成真,只可惜,最后也没能再见到晖洁。 男人默不做声的将她的剑别在自己腰间,拉起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脖子,用双手把塔露拉以一个侧坐的坐姿抱起,他用行动给了无声的回答。 她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觉得既安心,又愧疚,但虚弱的身体状况使她闭上了眼睛。 「B计划,我们飞出去。」她在耳边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深深的陷入了沉睡。 事实上他早就透过几次的吞噬与渗透,在这一层储藏了几套军方制式的单兵喷射背包,毕竟这可以让他们直接菲越最外层的城墙,恰好离此地最近的储藏点不到百米,这是他预留拯救塔露拉计划的最后防线。 接下来的过程她在半昏半醒之间度过,既没有完全昏死造成无法被抱起,也不能说能时刻保持清醒。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雨夜,科西切撑着伞为她挡雨,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雨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人影。 「小塔!」她的妹妹想要向她跑来,却被人一把拉住,这人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衣物,手中拿着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不,别过来......」她不应该过来的,魏彦吾......某方面是对的。 离心力袭来,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在数十公尺的空中,她与男人用扣环、绑带等面对面固定在一起,透过男人身后运作中的喷射背包,她总算知道刚刚的「飞出去」是什么意思。 更后方的景色是科西切的城堡,她可以清楚看见大门上黑色的布帘,有着白色、如龙一般盘起的蛇吐出烛芯般的舌头,看见了这个标志代表他们已经成功的逃离城堡。 但是,这套设备是单兵使用的,强行的乘载两人的重量使得重心偏移与推力不足,因此整个飞行的过程相当不稳定,两人开始以一个过快的速度下坠,即使已经调整角度往一团积雪坠去,试图将之作为缓冲,但她的身体依然难以承受,她又一次的失去了意识。 她正在被追着,一条血红色的恶龙在她身后追赶她,而前方是一条黑色的巨蛇。 第7章 思索中的手术 一股疼痛将她再次拉回现实,陌生的墙壁,墙上依稀可以看见自己躺着的影子与另一个站着的人影,空气中传来某种轻微的消毒药剂的味道。 同时她发现自己再次几条绑带束缚,被强制性的侧躺枕在一个床垫上,床垫下方是一个长桌,床垫下方又加了些填充构成了躺着还算舒服的临时手术台。 她感觉右肩除了持续而沉顿的疼痛之外,又多了一丁点的刺痛感,她不禁咬紧牙关嘶的一声,有人正在帮她解开肩上的绷带。 「妳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抱歉,我必须弄醒妳,妳的伤势已经耽误够久了。」她闻声,紧张感瞬间就舒缓了。 「嘶*痛呼*—这是哪里?」她依然在确定着情况。 「公爵领的一个废军营里面的地下室,已经不用担心追兵了,回程的路上我故意让驮兽拉的车穿过一些水体,把我们的味道洗掉了,就算是裂兽应该也是追不上来的;而且现在第四集团军为了吃下公爵领这块大蛋糕与黑蛇的士兵打起来了,他们现在可没空理妳。」 「谢谢你带我出来,唉……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他—她现在可能就得在城市中找个密医来帮忙拔箭了,先不说怎么潜入城市了,大概连逃出来的过程都够呛。 「嗯。我待会要帮妳拔出箭头,但要先帮妳麻醉,虽然很急,但还是要问一些问题??」他应了一声,接下来是一连串关于疾病史一类的小问题,她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个。 还有麻醉呀……她此时才深切的感觉自己的鲁莽,自己行动之前半点配套的计划都没有,凭着一腔怒火杀掉了黑蛇,陷入思考的同时,也自然的组织语言,以回答一些自己过去的用药状况等等问题。 他一边问问题,同时进行右肩绷带的拆除,但由于时间较长,血液早已浸湿绷带凝固成血块,但刚刚落地时牵动了伤口,又有新的鲜血缓缓溢出,为了方便手术将衣物剪开,伤口看起来挺惨的,动手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塔露拉病史没有问题,也没有药物过敏,生理监测显示血压偏低且心律过快,很显然是失血引起的,数据就凑合用吧,至少不用太担心麻醉出问题。 只见他轻弹装有利多卡因(Lidocaine)的安瓿,俐落的折断之后以食指、中指夹住开启的瓶身微微倾斜,把针头插入液面之下抽吸,把空气排出并刻意从针头喷了一点药剂以测试这批哥伦比亚黑市进口的25号针头的质量如何。 「现在开始进行局部麻醉了,应该只有第一针会有感觉,因为接下来几针我会打在已经上麻醉的地方,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吸气*刺入*。」 塔露拉感觉一阵轻微刺痛感袭来,是针,但实际上与箭伤的痛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接下来等药物生效之前,我们可以稍微聊会天,我知道妳现在很想睡,箭拔出之后妳可以睡个够,但至少箭取出来之前尽量保持清醒。」他开始刻意和塔露拉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以确定她没有不良反应,看起来麻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塔露拉此时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两点,首先,这人大部分讲话都用指令性的陈述句,沟通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这几年她都处在充满外交辞令与华丽词藻的贵族生活之中,所以令她格外不习惯,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开启话题;其次,她总感觉……他主动聊天也只是顺应医疗行为上所需要的过程,也许是避免她睡着吧,也对,现在的她只要放松下来马上可以睡着。 「哈……有够公式化的,那幺,总得让我知道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名字吧?」如果知道名字,至少可以从命名方法中猜测他从哪个国家而来的感染者。 「我没有名字。」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冷静,仿佛这个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啊?」孤儿?但即使是孤儿,通常也不至于没有称呼,而且他展现的技能数量繁多,从蛇鳞的战斗技巧、操纵喷射背包、调制烟雾粉的技巧以及最后足以动手术的医学技能,这些都不像是一个未受过专业训练的孤儿能在口耳相传之间学会的;又况且……他知道非常多的情报。 他开始打下一针,这中间他只专注在注射,过程中并未回话。 「我是维亚特卡城研究所里面逃出来的实验体,硬要说了话,我的编号是1118,这应该是我最接近名字的东西了,你也可以就这样叫我。」充满陈述性,丝毫不带感情的语句。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的。」沉吟良久,只说出一句道歉。内心却暗流涌动,这说明在他之前有1117个实验体?又是这片该死的大地。 「比起道歉,我宁可妳帮我取个好名字呢……」又来了,他说话有时会变成程序性的陈述句,有时候,好像也挺有人情味的,这似乎是个突破口。 「好名字吗?你要用哪个语言?乌萨斯语还是炎国语?」 「乌萨斯语吧,毕竟我从未到过大炎,而我们此刻现在就在乌萨斯的国境之内。」 不过是过了几分钟,塔露拉感觉到伤口钝痛感开始逐渐消失,最后连创口处接触空气的冰冷也一同消失了,麻醉完成。 「先不提名字了,接下来我要动刀了,手术过后妳会有大把时间慢慢想,待会身体、包含妳的脖子尽量不要动,也不要乱看,不然牵动到肌肉就麻烦了。」闻言,她枕着枕头开始利用这大把的时间陷入对这个人的沉思之中。 他按部就班的剪开伤口处的衣物,说实话看起来很惨,除了箭矢动能造成的伤口处瘀青之外还有一路颠簸出血造成了伤口边缘布满血块,实际上塔露拉应该是可以转动脖子的,危害不大,但他怕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语言上故意设下了一点小陷阱。 那是因为他采用了一种对他来说最便捷的方式清理伤口,在塔露拉看不见的后方他伸出一根手指,瞬间爆散成黑色的触手瞬间吞噬了所有伤口上的污物、污血与坏死的组织,这算是最彻底也最快速的清创了。 之后便是长刀柄配上圆刀片的手术刀将伤口顺着割线切开,表皮层、真皮层、皮下脂肪一直到肌肉逐层切开,他试图以尽量小的伤口创造出可拔出箭头的空间,同时小心的结扎止血。 至于术中出血的引流的工作则通通以触手吞噬掉了帐,因此术野相当干净、流程也简单快速,毕竟那触手说得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想不到几乎毁了另一个世界的黑光病毒竟然在泰拉大陆完全胜任了一个持吸液器医助的工作。 轻轻用钝头剪撑开,他顿时感觉到箭杆松动了,在几番施为之下,一个彻底被鲜血染红,半截箭杆连着具有倒钩的钢质箭头被放到充当手术台的木箱上。 接下来的故事就没什么悬念了,持针器配合弯状的缝针(又称弯针),用被身体自然吸收的肠线小心的逐层缝合,最后用皮下缝合(running subcuticular suture)的方式收尾避免留下过多疤痕,这样一来也无须拆线。 「好了,已经取出来了,塔露拉,睡吧。」在她的注视下,她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抱起,轻柔的让她侧躺在军床下铺之上,一阵困倦所造成的黑暗袭来,她强忍睡意,偷偷转过头去,她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容貌,却再也抗不住疲惫,沉入梦乡。 第8章 给晖洁的第一封信 塔露拉悠悠转醒,即使身体依然疲倦,但从随黑蛇离开龙门数年间,几乎每一日都有数不清的课程与训练,她打造出了相当强大且自律的生理时钟,恍惚之中,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厚实的棉被,温度相当舒适,但她的尾巴似乎暴露在空气中,于是尖端分叉的尾巴本能的动了动,迅速的缩回棉被里,她眼皮似乎又沉了下来,空气中好像还传来了一点食物的香气,如此舒适的温度,当然应该睡个久久没睡的回笼觉——不对!她直接坐起。 「啊…妳醒了,尽量别压迫到伤口,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我才刚打算叫妳吃早餐。」 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那是她昨日睡去之前隐约瞥见的身影。 这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身高大约比她高半个头,至于年龄则大致与她相仿,肤色白皙,应该与处于北地较少晒到太阳有关,手臂上镶嵌着源石结晶告知著他身为感染者的事实,她看不出来这个人的种族,像是个没有光环也没有翅膀的萨科塔人,听说阿戈尔地区有少数族裔也是这样子的,但阿戈尔人有黑发吗? 「早餐要吃馒头配辣椒老妈,还是列巴夹火腿片?」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青年深黑色的的眼中没有蛇鳞常见洗脑后残留的空洞与虚无,而是充满了专注与知性的光芒,这双眸子挺美的,即使他的脸上表情与其说是不苟言笑……倒不如说更像是情感的淡泊。 此外,他穿着围裙,她好像在注视一个全新的未知生物一般打量着他,这就是救了她的人吗,就算有点心理准备,但也与她的预料相差太远,竟是看呆了。 「还有土豆泥和热过的黄油,还需要其他调料吗?」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喂—喂—,唉…全给妳好了,德拉科与龙的混血在麻醉后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吗?嗯…有必要记录下来。」他单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单手端起由木桶盖子充当的托盘,上面放满了大量的食物与调味品,他直接将略重的桶盖放在她的膝盖上,随即就跑去那叠高到足以遮挡目光的文件堆后方,传来的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 刚刚他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的种族是瓦伊凡,如果他知道我是……不对,他一定知道,他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塔露拉就这样默默的吃起早餐,她拿起温热的馒头沾上这罐写着「辣椒老妈-油制辣椒风味豆豉」的酱料,这个味道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确信在龙门的早餐常常就有这个味道,那时的她与晖洁还有碧翠克斯玩在一块,那时母亲尚未死去,她也还相信着舅舅。 不久,塔露拉就在回忆之中用完了早餐。 「我能去外面看看吗?」莫非,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陷入了软禁。 「请便,但我不建议离太远,虽然现在外面风雪不大;然后厨房和厕所在这间地下室正上方的屋子,走楼梯上去就到了,但基于妳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妳有龙的体质,也还是别出去蹓跶比较好。」有点唠叨,他从纸堆后方探出头来,稍稍的比划了一下方位。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维多利亚金币,应该可以充当我住在这里的房租吧,多了我这个人,也就多了一张嘴要吃饭。」她取出睡着时一直压迫她,让她觉得有点膈应的一袋金币。 她并非不清楚炎国成语中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对平民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他若是见钱眼开要巧取豪夺,那就当报了救命之恩吧,如果能试出这人的贪欲也是好事,她也无偿的接受了太多。 「比起付钱,妳可还记得昨天妳答应要给我起名字吧?这就够了。」 「……」塔露拉有点无话可说,经过她多次试探,她大概感觉到这人……是相当无害的,甚至根本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哪怕他真的充满了谜团也对她有利,唉,毕竟自己欠他一条命。 「这边有不少书可以参考,纸笔也可以拿去用,当然妳单纯想读书我也不反对就是了,别弄乱就行。」他换上了一身白大褂,依稀在用工作台上的瓶罐做着未知的实验,围裙被扔在书堆上。 「明明你也弄得挺乱的*小声说*。」她提起笔,将桶盖作为垫板摊开纸便书写起来,却不是为了起名字,而是开始写一封长长的信,即使,她不确定何时才能够寄出。 ////////////////////////////// 晖洁: 我杀了科西切,很庆幸当初妳没有跟我一起走。 否则我们大概是逃不走的,科西切的城堡远比我想得还要防卫森严。 科西切欺骗了我,我的父亲是在科西切的阴谋之下不得不死于魏彦吾之手,虽然这无法完全抹消魏彦吾的罪过,但很明显他才是真正的敌人。 我杀出城堡时中了箭,眼看要逃不出去的时候,有个神秘的......感染者医生救了我,现在我与他同住在一个有源石泄漏的废弃营地养伤,如果要问我为何不怕泄漏,晖洁,我已经染上了矿石病,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并不后悔。 之所以我说是个神秘,是因为他知道非常多关于我的事情的同时带有许多矛盾点,身为在乌萨斯的感染者,通常的状况应该是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但他的居住点粗略看起来,足够他一个人吃上许久都不需要补充,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想要提供的一笔巨款。 除此之外,黑蛇、魏彦吾和我的父亲、我的种族等等他全都知道了,世界上真有无所不知的人吗?这让我难以完全放下对他的防备,但在现在我仍然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关于医生的身分也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他同时还具有属于科西切秘密部队的战斗技巧,但至少我能肯定他对于医学有受过科班出身的专业训练,另外也有一些技能,也不是一个冻原上的感染者能轻易习得的。 也是托了他的福,我才有写信给妳的余裕,接下来我应该会与他同居一段时间,如果情况允许,我先前曾经从某位伟大的乌萨斯军人手中继承了一本频道号码簿,这一直塞在我衣服的夹层里面,据他所说,这可以让我用大部分的接收器接听军方的情报,我会试着掌握它。 4月16日 ////////////////////////////// 「妳要写信给妳的妹妹呀,她现在正在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读书,需要我托信使帮妳送信吗。」在塔露拉刚刚停笔的那一刻,黑色的眼眸正注视着她,只是这次好像略微带着一丝笑意。 她随即在信上补了一句。 ////////////////////////////// 他可能会读心术——不,他可能真的无所不知。 ////////////////////////////// 第9章 清醒与源石技艺 ////////////////////////////// 我拥有许多名字。 好吃懒做的闲汉尤里、好客的厨子洛金、被医学院退学的密医彼得、贫民出身的画工叶戈尔、陷入斗争而落魄的皇家科学家根纳季、警察局长基普里安、安东尼奥之子亚历山德拉,甚至还有女佣爱列娜,零零总总加起来有数百个人了吧? 这些人是我所吞噬的受害者,我拥有了他们的一切,除了名字。 无论他们是否喜欢自己的名字,回顾帮自己起名的人时是怀恋或是憎恨,那都是唯一仅仅属于他们,那是我无法夺走的东西,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在来到世界上的那一刻,甚至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名字」这个与世界的联系。 名字只能由他人给予,这说明着牵绊,我不想继续当个局外人,我需要牵绊,无论是整合运动或者巴别塔,唯有够多的牵绊之后,我才是我。 ////////////////////////////// 文件堆中散落着数张纸,几乎墨水都未干,使得墨渍印得到处都是,但青年依然在奋笔疾书着,但却突然一把将纸张一把抓起用酒精灯点燃,这些纸张的最终命运是在铁盆中燃烧,最终卷成一团灰黑、干皱的灰烬。 唉……这是我这个月第一次「醒来」。 我确定了一件事情,吞噬人,会逐渐给我的精神带来负担,起初还不太明显,但每当我脑中的声音愈来愈多、低语愈来愈响,我就愈感觉自己快被这些人的人格所同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吞噬,以一个饮鸠止渴的方式—藉由吞噬更多的人格来制衡先前蠢蠢欲动的人格。 我大概理解了,亚历克斯?墨瑟为何会最终陷入疯狂,而我?可能比他还糟,我什至无法催眠自己是某个个体?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病毒构成的原型体,我,不是任何人。 好在,泰拉大地上对于这类问题是有解的,这才吞噬了几个术士,就从源石技艺的知识之中找到了一点解决的方法,用与白面鸮类似的精神源石技艺,我才终于将吞噬的人格禁锢住,并在需要用到的时间点将知识与技能提取出来,做了一番努力之下,我在精神中强行构造出了一片够大的空白,让我的意识能有安全成长的空间。 但这个法术不是完美的,在法术的压制下产生了一点有趣的副作用——我一直介于极短时间的完全清醒与大多时刻的情感淡漠又情商极低的奇怪状态之间徘徊,看这段时间我的表现,我都想给自己来个巴掌。 罢了,即使是地球上多年的研究,对脑科学的领域中始终充满着大部分的未知数,我怎么知道我的脑与一般人又有什么不同,与泰拉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搞不好我的前额叶都不是前额叶的功能了,毕竟我很确定我的头在被轰爆之后也能维持正常的思考,好像我的脑袋已经跟软体动物门的生物类似,变成采用弥漫性神经系统(diffusel nervous system),虽然看着像是人,但实际上早就不是了。 离开维亚特卡城时,我曾投掷硬币替我选择要去哪里取得灵魂…嘿,我怎么会用这种玄学的用语……总之,投掷结果实际上并非「塔露拉」,而是巴别塔……这两条道路都可以让我暂且有个目标,有事情去做。 纵然是这样,我却完全找不着有关巴别塔的行踪,特蕾西娅此时尚未被篡位,依然待在卡兹戴尔;关于巴别塔的恶灵,博士……我大致从研究领域发表的论文中筛选出了一些可能是「博士」的名单;凯尔希,如无意外她就在乌萨斯境内,但这老猞猁想必不是做慈善的,可以接触看看,但行踪不明加上变数实在过多,能找出她大概只剩一个可能性。 而找到塔露拉倒是轻而易举,科西切这个乌萨斯公爵就是最大的标的物,既然巴别塔可能尚未建立、又或者尚未浮出台面,我只能选择塔露拉。 「是妳能帮助我吗?还是?」写完信后,塔露拉开始读着我藏书中的一本《正当与正义》,但终究还是因为太过疲惫睡了过去,书本已随着入睡的自然松手,平躺在她的身侧,我起身默默的注视着她安睡的脸庞,小小声说着,是科西切有意的培养出了这个理想主义者吗? 好吧,至少即使是我清醒的时候也可以做出这个假设,最起码,我还可以相信她不会让陷入另一个状态的我精神状态变得更糟,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领袖至少还要三年才能彻底成长起来,我不可能一直照看着塔露拉,最好还是按照剧情去走,这会是我的优势,虽然我也没什么目的可言。 根据已知讯息大概可以得知: 1.老爷爷的村庄距离公爵领在步行就可以到达的范围内。 2.老汉名叫伊万·伊贾斯拉夫。 3.阿丽娜曾提到什米尔村的老画师,可能距他们村子很近。 我会试着在塔露拉伤口还没愈合这段时间以这些条件去寻找,并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塔露拉送过去,如此,就可以践行我原先要去巴别塔的目的,至少我能确定凯尔希在处理这类奇怪的精神问题上是有一手的,比如红、又比如迷迭香,为此我不介意先为凯尔希打个工。 如果可以,我可以利用巴别塔的资源去处理掉整合运动的问题,反之亦然,当然前提是巴别塔的理念与后来的罗德岛一致。 科西切附身在塔露拉身上终究是一个隐患,以我的源石技艺水平依旧很难理解这个法术的工作原理,也许可以问一下她黑蛇究竟教导了她哪些法术?才能解析黑蛇的诅咒究竟是如何埋藏在其中。 也许我想复杂了,阿米娅配合陈都能够叫醒大错早已铸成的塔露拉,如能说动特蕾西娅出手,应该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况有我的存在,某些悲剧……也许我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处理掉科西切,至少我对乌萨斯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想想,我在另一个状态的某些举动也未必是个昏招,如果告诉陈她姐姐的详细位置,她铁定会不顾一切的直接杀到乌萨斯,我很好奇,如果陈加入了整合运动,历史的进程又会如何发展? 啊……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青年眼中的飞扬的神采再一次的变得淡漠,重新回到了工作区的椅子上,开始了翻看起了一本术士的藏书,但卻心不在焉的似思考著什麼。 「每个人的诞生,都有其理由……如果你还没有,我会帮你找到。」或者是妳,谜团重重的凯尔希医生? 第10章 与塔露拉的交易 距离救下塔露拉已经过了十来天,塔露拉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虽然没有到完全康复的地步,但伤口上的缝线已经开始被身体自然吸收,这说明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之下,是不太可能开裂的。 自此她可以说是恢复了日常行动的能力。 「塔露拉,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切尔诺伯格,帮我个忙?作为回报,我可以教妳如何建立感染者通信网。」一天的早晨,黑发青年对她说道。 「你……唉,好像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似的,什么忙?」塔露拉在这十几天的相处中,时不时就会体验一把秘密被曝光、背脊发凉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自己甚至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有这个意图,但这种事情每天来个一两次,她都有点习惯这种惊讶了。 不过,如果是他,那这个回报确实足够诱人,这段时间她明白了他除了性格古怪之外,也拥有非常多的知识储备,若他对于谍报工作也有一手,她只能说见怪不怪;前几日她在研究安东尼奥少校的频道号码簿时被他看到,不超过三天,他就弄来了一台军用的信号接收器,然后在一天之内号码簿就不翼而飞,再隔天他就成功掌握了监听乌萨斯军方讯息的技能。 「找到一个人。」 「但,你要找谁?」她感觉到非常的好奇,她这十几天以来,除了阅读他的藏书与日常作息之外,一直关注的都是他的行为,他好像未曾对书本与研究之外的东西起过兴趣,即使是与自己的关系不咸不淡的,这都让她怀疑他真的只是随手救下了她。 「一位叫路易莎的女孩。」 他抽出一叠卷宗,封面上有着切尔诺伯格皇家研究所的单位戳记,陈旧的油墨传来一股略微刺鼻的臭味,夹在其中的有伊利亚、谢尔盖、万比诺夫、罗曼诺维奇等名字的十数份文件,他从中抽出了两份厚度相对较薄的文件,这是阿斯特罗夫、莉莉娅两人的资料,上面用印章明确注记着: 阿斯特罗夫—死亡。 莉莉娅—失踪(自1080年6月中旬由女儿通报失踪)。 之后又在文件堆中稍微翻找,抽出了一份较新的文件,是那位女孩的收养手续,上面有收养的家庭地址,他将这张纸与文件递给塔露拉,她接过去略微端详了一下,她感觉好像是接过黑蛇递过来的任务一般。 「严格来说,我要诱拐住在这个地址的孩子,如果拐不走就绑架她。」他面色不改,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人闻之色变的话。 「喔?你是要找个童养媳吗?」塔露拉已多少习惯了他的惊人之语,虽然知道他之后铁定有解释,但还是略微讽刺了一句。 「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要借此引出某个关键人物罢了,这件事情其实是件好事情,你应该看得出我这份资料代表着什么,这与当初的第四集军团进攻切城研究所的血案内幕有关,这位女孩的亲生母亲其实没有抛弃她,只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而我介入之下应该可以让她们母女破镜重圆。」 「不过具体实施过程嘛……应该有点像当年黑蛇诱拐妳的状况。」哪壶不开提那壶,哪有这样揭人黑历史的,她当年的愚蠢行为使自己落得现在的状况,还差点害晖洁被一起拐走。 「我不懂,就跟你救下我一样,做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于是她反唇相讥的问道。 「没好处我就不该出手吗?」闻言,塔露拉好似第一天认识般的注视着他,思索了一段时间。 「如果可以把监听军方频道的技巧也教给我,那就成交,另外,那本号码簿可不是你的,怎么就随便拿去研究了。」 「有点兴趣而已,事实上,妳不提出来我也会教妳。那就这样成交了。」这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一阵门的开关声与两个脚踏入雪地的闷声响起,源石动力雪撬启动的声响震下了兵舍屋檐上的少量雪花,随后这个声响渐渐往南方移动,营舍地下室中陷入了黑暗。 ================================ 天空被工业污染排放的废气染成灰黑一片,但即使是这样的天色依然无法遮挡人们的生活气息,鲍里斯第四中学的校园中响起响亮的钟声,多辆驮兽拉的厢型车并排在校园的门口,准备接送放学的贵族学生,在车水马龙的纷乱中,仅有一个身影是用步行的走出大门,那是个棕色头发的少女,值得注意的是她头顶上戴着一朵花。 这间学校身为贵族中学,拥有极好的师资与教育资源,但往往能够入学的只有贵族的子女,贵族的子女上放学时都有专车接送是相当正常的;步行上学这个在普通中学每个学生都会进行的动作,在这间贵族学校反倒是特例中的特例。 路易莎很明显是是在凯尔希的神秘力量之下,才能以一个小康家庭子女的身分就读这所贵族中学,未来的亚叶生活作息非常严苛,这个特征似乎在此时就已经略见一点影子了,她几乎是踩着放学的时间点踏出校门,不交际也不参与任何课后活动,就希望回家继续读书。 一位守候在校门旁边,扎着马尾戴着眼镜、一身学生装扮的银发「菲林」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路易莎,初次见面,我就长话短说了。」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这一句话如果是由其他人听到,可能会觉得不明所以,但路易莎很直觉的反应到,这指的是正是她不告而别的母亲。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 「今天晚上12:00到纸条上的这个地方来,我会在那里等妳,我会带妳去見妳的生母。」 「喂——等一下!」这个菲林不给路易莎多说话的机会,纸条塞了就跑,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小巷之中。 「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呀?」银发菲林—也就是变装后的塔露拉有些羞耻的埋怨道,俏脸早已羞红。 她头上的龙角被套上了一个不明材料制成的银色猫耳,尾巴被裹上了一种毛茸茸的布,再加上一身学生服装与扎起马尾、戴上眼镜,原本英武的少女军官马上变成一只白毛大猫。 「伪装,这可是贵族中学门口,妳应该不想一个不小心被路过的贵族认出来吧?」 「而且妳这样挺可爱的。」青年自然的摸了摸塔露拉的头,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她如同炸毛的猫一般抖了一下,随后稍稍退了一步,脸变得更红了,这人说话不怎么修饰,也说明这句夸奖必定是发自真心的。 「无论如何,她今晚一定会到约定地点的,我相信她对这件事情的执念,骰子已经掷出,剩下就是等待了。」就好像一条绳索一般,路易莎能帮我带出莉莉娅,而最终莉莉娅能帮我找出凯尔希。 第11章 顺藤摸瓜 「不出我所料,妳来了。」传来了轻声的低语,好像是肯定了什么。 丰蹄青年从黑夜之下的一个阴暗处走出来,手中持着一盏提灯,照亮了路易莎的脸庞。 她看到来人与白天时看到的不符,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上来,但又强迫自己冷静。 「你是谁?那个菲林姐姐呢?」我要被绑架了…或者更糟。 「她待会会到的,但要找妳的其实是我,而妳想必也想听听看一些故事,先坐下吧,如果妳觉得冷,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避个风。」 路易莎点了点头,随着来人尚且关心自己会不会冷,未知逐渐变成已知的过程让恐惧渐渐消退,剩下一种隐晦的不安。 「妳应该不知道,妳的亲生母亲莉莉娅其实一直隐藏在妳身边吧?」他盯着路易莎,嗯,以这个年纪而言…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 「怎么可能?那她这几年怎么都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以为她三年之前就已经……」 「因为她想去送死,可还记得妳父亲死去的那场『事故』?」青年缓缓的应答到。 「我只记得,从那天晚上开始,妈妈就不会笑了……*哽咽*」以她的年纪,即使假装镇定,但讲到伤心事时仍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简单来说,妳的父母是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的成员,因为研究成果被军方盯上,再加上研究所中出了叛徒,那个晚上第四集军团直接包围研究所,整个研究所中只有叛徒活了下来,妳父亲也在这里面……妳母亲虽然属于研究所的一员,但为了照顾妳和自己的身体因素,始终没有接触核心研究,只有进行外围的医学类项目,而且恰好当晚她在家,这才活了下来。」闻言,寒冷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一阵略微快速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是菲林装扮塔露拉从远方走来。 「你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哎—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塔露拉先是汇报了状况,之后见状,有些爱怜的把路易莎抱在怀中,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知道真相往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我认为她有知情的权利。」声音依旧平静。 「人们总喜欢将孩子隔绝在真相之外,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以为的善意谎言往往带来不可测的结果,因为愈是抱有善良的意图时,那些自认善良的的人们,是不会去反思自身行为也是可能带来危害的。」青年注视着虚空,喃喃的呓语着,好似不是对两人说话。 「那你怎么说……妈妈要去送死?」几秒之后,路易莎挣出了塔露拉的怀抱,塔露拉略略撇嘴,改成摸了摸头发。 「因为仇恨点燃了她,三年之前,妳的母亲跟凯尔希医生一起策划并刺杀了第四集军团围杀研究所的幕后主使—万尼亚大公。」 「啊!那凯尔希老师没事吧?」 「呵…她怎么可能有事,计划圆满的成功了,但是妳母亲的仇恨远远不止这些,她现在将目光调转到了研究员中的叛徒—谢尔盖,也就是现在新任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长,但在这件事情上凯尔希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妳母亲原本被凯尔希送到了萨米,但她却偷偷的回来了,没有凯尔希的帮助,妳母亲的愚行恐怕将害死自己。」 「但凯尔希在这件事情上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她不可能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暗杀在重重力量包围之下的谢尔盖。」 「我们走一趟吧,路易莎,妳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无论妳是否愿意,我们都得演一齣戏,现在布帘即将拉开,开演时刻已至。」丰蹄青年饶口的说着,当晚,路易莎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 翌日早晨,一阵骚乱从一户民宅中传出,因为整个院子、门缝底下以及信箱中都被塞了如下内容的信件,而这就是塔露拉晚来一步的原因,她一直都待在路易莎家门前监视,一旦她离开家门前往约定地点赴约,她就可以快速布置信件,然后迅速溜走。 ////////////////////////////// 路易莎已经被我绑走了,不要试着通知切尔诺柏格警方,否则我会杀了她。 而且即使通知了也没用,我早就离开城市了。 让莉莉娅在这周五晚间6:00,到贝加尔大公领地内的这个地址,与我们会合,这期间请务必不要做什么蠢事,只要该出现的人出现,我们会告诉你们我的条件。 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那里把路易莎还给你们。 地址:[数据删除] ////////////////////////////// 所有信件都是在纸上用类似盖章的方式印制的,这是最简单的雕版印刷大量印制的,乌萨斯语语的笔迹相当类似俄语,雕刻起来并不复杂、而且雕刻刀切割的形状诡异,因此也看不出笔迹。 「路易莎!妳在哪里?别跟爸妈开玩笑了,快出来!」大清早就传来的相当大声的喊叫声。 路易莎的养父母在还算宽广的住家、院子等等地方焦急的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又找遍了女儿房间的每一处可能躲藏的角落,最终确认女儿确实已经失踪之后。 空气中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得见对方的焦急,但好像也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讯息。 「去通知莉莉娅吧,无论如何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丈夫勉力得保持冷静,从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的书页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字迹相当工整的电话号码,可见写下文字的这个人性格一丝不苟: 380449-00500-rct085-09022 「我可怜的小路易莎……*啜泣*,如果是那群天杀的秘密警察做的,那是不可能留活口的。」妻子的担心突然如洪水般的决堤,用来擦眼泪的手帕都被泪水浸湿了。 「孩子的妈,不会的,如果是暗探局大可以直接上门抓人,然后对我们二人严刑逼供,如果他们有抓到我们与莉莉娅有联络的证据,那可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周折,我出门一趟,我先通知莉莉娅。」丈夫定了定神,随即往门边的衣帽架走去。 他为了避免可能的被监听,他舍弃家中电话,特意前往了城邦的通信处,才一个键一个键、神色复杂的拨通了这个号码。 第12章 母女重逢与Mon3tr 贝加尔大公领内,即使已经刚刚脱离了寒冬,乌萨斯北方的天气依旧称不上宜人,点点的春雪堆积在一个手拿兵器抗拒外敌的石像上,石雕的士兵脸上充满着一种难言的愤怒,这是上一任乌萨斯为对卡西米尔的战争英雄所立的纪念碑。 但英雄的名字早已与他的壮烈牺牲一般,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这领地的市民经常经过这个石像,却从未记得它,英雄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死了,在最后一个人也忘却它的时候,这样看来,这股愤怒真的是对外敌的激愤吗? 在「大叛乱」之后,旧贵族忙着抱团,新贵族忙着扩张势力。哪怕雕像承载的曾是旧贵族底下士兵的一员,当初建立它只是为了服从于那位伟大皇帝的意志,那么,在他驾崩已久的现在……不会有任何人去试着维护它,它就只是在这里。 但今天这座石像底下,到来了一位提着油灯的访客,身形匀称偏高,这人脸上戴着面具,用黑暗掩盖自己的形迹,他用手擦拭去了石像下方早已隐于尘埃的碑文,他就这样伫立在早春的温度之中一边端详一边等待着。 「如你所愿,我如约过来了。」这是莉莉娅,她裹着一件大衣以抵御剧烈的严寒,可以从大衣的缝隙中看见内里是一身略显破旧的医师袍,可能与剧情中是同一件,脸上满是受制于人的哀戚。 「请你……先让我确定路易莎没事。」她的面容相当憔悴,双眼微微发红,看起来这件事情给她的精神造成了不少折磨。 「妳确定?妳就不怕她知道妳还活着的反应吗?」 「……」她陷入了一阵沉默,之后换了一个问题。 「你有什么要求?是要钱、要挟持我为你工作…还是上次的计划失败,导致谢尔盖派你来要我的命?」话音中带着一丝哀戚与自嘲,女儿被对方控制的状况下,她丝毫没有半点筹码。 「呵……我的要求不多,两个条件,我就将妳的女儿释放。」青年慢条斯理的说着。 「首先,我需要凯尔希的联络方式。」 「啊?没问题。」她答应得异常快速,他在面具下稍微皱了皱眉头,莉莉娅实在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但他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往后退开了几步。 「然后第二个条件是,请你当个好母亲吧……」他说出这句话时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轻笑。 莉莉娅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阵温暖,她被某个娇小的身体抱住了,正待要挣扎,却听到一个让她难以抵抗的声音。 「妈妈……」是路易莎,而她身后不远处是穿着军装的塔露拉,塔露拉早就已经带着路易莎在约定地点旁等候了,一旦时机成熟,就让母女上前相认。 但两人未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异变突生。 空气中传来一阵低吼声,一阵刺破了纪念碑周围数十米黑暗的白炽色光束突然刺进青年与母女二人的中间,用一个能够躲开的速度扫向戴着面具的青年,青年被这道灼热、明显具有杀伤性的光束逼得后退,是白色的火焰—这至少有740℃,绝不能被打中,否则很可能会直接被切成两段。 嘶鸣声在此同时愈来愈近。 塔露拉见状抽出长剑迎了上去,剑刃上射出无形的火焰,向光束的来源斩去,之后在远方,火光就照耀出了一个诡异生物的躯体。 (痛叫并悲鸣) 一个黑色、巨大的结晶状生物用极快的速度挡在他与母女之间,塔露拉冲上前去与生物缠斗着,这个生物有四只镰刀般的手臂与向后延伸、脊柱状的巨大尾巴,虽然看那坚硬、透着亮光的角质化外壳。 Mon3tr本能性的将镰刀般的手臂向塔露拉斩去,其中一只刃臂被长剑格挡下来,青年的掌中瞬间透过手臂中特殊的装置得到了两把匕首,但因隔得太远,即使全力奔跑也来不及,只能使用蛇麟的手法抛掷出去,精准的刺伤了怪物另外两只手臂的关节处,但仍然有最后一只手臂正在蓄力、准备向塔露拉斩去,就在这险象环生的时候,一个沉静的女声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Mon3tr,停手!优先保护她们!」怪物的动作应声停止,这蓄力的一击狠狠砸向地面,地面的砖石直接被打碎,直接飞溅起来。之后方才缓缓撤退到拥抱在一起的母女旁边,塔露拉见状,仍不放心的准备追击。 (不满的鸣叫) 「塔露拉,妳也先停手,那个生物没有要攻击路易莎。」塔露拉的手腕被青年拉住了。 完全超出我的计划之外,竟然直接把老猞猁给引出来了,青年默默的想着,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才好呀,希望这下子…我吞得下去。 这时候,一个表情清冷的白发女子身影向纷争刚刚散去的此处走来,这就是这一切繁复的计划欲引出的终极目标,凯尔希。 「从三年前开始,就有不少人要找我,这些人来自哥伦比亚各个公司、伦蒂尼姆与圣骏堡。」 「根据你刚刚的言辞,你很可能也是这些人的一员,那么现在,你成功了。」凯尔希穿着一身加厚版本的冬衣,同样是熟悉的白绿相间色调,清冷的翠绿色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但你又与他们略有不同,如果你真的对我的学生有恶意,你是绝不可能把人质带过来的,并且从你的计策看来,你知道我当所长的经历与我诸位学生之间的关系网。」凯尔希几句话之间便将事情分析了一个大概。 「然后是妳……公爵的女儿—塔露拉,很高兴妳没死。」塔露拉被目光中温和但坚定的气势所震摄,继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青年之后,这是又一个她会本能的认为自己无所遁形的目光。 青年挺身而出,代替塔露拉迎上了她的目光。 「反正也是迟早都要找到妳的,只是没想过这么快,但妳出现了我也没理由不高兴。」 「我就直说了,我是来向凯尔希医生您求医与请教的,相应的,我也会付出一些东西作为诊金。」青年略略的鞠了一躬,欠身说道,这句话出现之后,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全消。 第13章 新的开始 「但你不应该将我的学生扯进来,若你真的有求于我,我想这并非求人的态度。」凯尔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怒气,若是单纯是她被找上,她在长久的岁月中恐怕早已习惯了,但她仍未习惯这样牵连甚广,只是为了找到她。 「急事从权,而且若我不这样做,妳应该也不会知道,妳费尽心力送去萨米的莉莉娅竟然潜回乌萨斯,还打算一意孤行的刺杀鲍里斯侯爵与谢尔盖。」 「从这个角度上看,即使手段上确实不那么光采,我依然提供给了妳一份礼物,妳不会在她刺杀失败之后才突然得知她的死讯,或者更惨,她会在还未展开计划之前就被找出行踪,死在那些毁脸巫怪手里,妳只能看着她被割去面皮的尸体懊悔不已。」他用最为残酷的语言说出了事实。 「……」凯尔希内心也承认,在莉莉娅尚未联络她并向她求助女儿被绑架一事之前,她确实没有预料到莉莉娅已经回到了乌萨斯,她原先认为这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那如果这人所言属实,他确实在以一个极其隐晦的方式在向她示好。 「看来,我也只能承你这个情了?谢谢你。」她很快的改变态度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刻意的道了声谢,如此他间接拯救了莉莉娅这件事就随之被化解,自然不能被归入谈判的筹码中。 「这——罢了,这是我能提供的价码和与相应的标的。」他抛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卷。 凯尔希细细的阅读着,但在看到某一行之后,瞳孔微缩,之后又过了几分钟,似是将纸卷上的文字全数读完了,才慢悠悠的做出答复。 「恕我直言,按照这个数量级来看,你们,是一个组织?」她一针见血的想要探查他们的意图。 「暂且还不是,这要看她*望向塔露拉*,但多少备下一些储存量总是好的。」为了塔露拉这位尚未成熟的整合运动领袖,他必须在火种燃起之前,多准备一点柴薪,才能够让整合运动的火烧穿这个国土上的凛冽寒冬。 「这种数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负荷的量级,我仅仅是一位医生。」也许这是真的,在萨尔贡必须依托于哥伦比亚的公司,作为高级顾问才能介入索恩教授的兵器引发的事件;在乌萨斯同样如是,也许要等到巴别塔成立之后,凯尔希能支配的权柄才会真正扩大。 「那就先提供少量的抑制剂,剩下的未来再支付吧,在妳离开之后,凯尔希所长……不,凯尔希修士,在妳离开了多伦郡,前往卡兹戴尔之后,到了那时应该就是组织对上组织之间的合作了。」他用更多的讯息来显出自己掌握的讯息,成为一种威势。 「最后,关于莉莉娅—我认为你无法从内卫底下保住她。」这是针对另一条交易内容的质疑。 「不,这点妳可能理解错了,我们—即使塔露拉不太情愿,也依然继承了黑蛇所遗留的部分政治资源,一旦她加入我们,属于乌萨斯皇帝意志的内卫在没有来自圣骏堡的直接命令之下,是不会主动去涉及两个大贵族之间的争斗,即使其中一方名义上已经死亡。」青年冷静的向凯尔希解释道。 「况且对于我们将来的队伍来说,多上一名医师,总是件好事。」 「那么,请记得你的承诺,接下来,莉莉娅将充当你与我之间的联络人。」到最后,凯尔希还是松了口。 「Mon3tr,回来。」怪物闻声而动,回到了凯尔希身边,但可能是怕吓到路易莎,仅仅是伫立在一旁,伸展着刚刚受创的肢体,并未融回脊柱之中。 凯尔希离开了,中途攥紧手中的纸卷,内心却不如表面上平静,只因为刚刚薄纸上书写的条条款款中,一行看似不相干的字迹。 ——三年前星空再次被扭曲的那天,我与那陨石一同落下。 ================================ 「妈妈,妳还会来看我吧?」 「啊?哥哥姐姐,再见,你们果然不是坏人!」 路易莎在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处向众人道别,回到养父母的家中,路口的夕阳正好是个悬日,透过污染产生的灰黑正好不那么刺眼。 也许,像个小大人的路易莎也只有在向母亲抒发了积蓄已久的感情之后,才有机会露出符合这年纪的纯真的一面。 「该走了,莉莉娅女士。」塔露拉向莉莉娅提醒。 莉莉娅双眼仍然盯着略模糊的夕阳,好像无视了塔露拉一般,走向了在一旁的青年。 「你,强行的终止了我的复仇与计划,甚至让凯尔希所长放弃了我,却也让我和女儿重逢。」她神色复杂、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语。 「凯尔希并没有放弃妳,只是我提出了对她而言相当合适的条件,活下去吧,若妳要向所仇恨的所有人复仇,我也许可以帮妳;但对于妳而言,更要紧的是思考复仇之后的事情,否则妳最终会被无意义感所吞噬,我清楚那种痛苦。」 「我总觉得,妳也在透过复仇这件事,寻求一种慢性的自我毁灭,想想妳与女儿的未来吧,在她学业完成之后,妳能够教导她什么?为她做什么?」 空气中陷入静默,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塔露拉在旁边观望了这个画面一阵子,最终,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释然。 一堆秘密就一堆秘密吧,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终于找到足够的理由,可以去选择信任他了。 ================================ 「下周我会再带妳过来,教你如何建立情报网。」回程的运输车上,青年对塔露拉说道,此时的莉莉娅早已因为劳累而沉沉睡去了,车厢中二人并肩坐着。 「嗯。」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交易的内容了,她期待的远比这要多。 「我想要试着反抗这片大地,你可以帮我吗?」塔露拉原本已经如准备演说般,准备好了腹稿与慷慨的陈词,邀请他与自己一同解放这片大地。 但到了最后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仅剩下了短短的两句话,口号、感染者的政治身分与权益,这片大地上各国的纷争与暴政等等,好像瞬间都一并失去了意义,她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诉说,因为这人总是能在自己说之前,就明白自己要说的一切。 「好。」他答应的非常简短,但此时一个简单的肯定,已然胜过她所想要的解释。 「还有,你的名字,我起好了。」 「西里尔(Кирилл),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她知道他笑了。 第14章 晚餐间的详谈—莉莉娅 回到营地时已经接近傍晚,天色已然渐渐昏暗。 青年—不,西里尔先行回到了营舍,在两人的目光中手里持着类似盖格计数器的仪器谨慎的一步一步走出公爵领的废营地,他已经确定这一段路程上的读数都没有异常,之后向莉莉娅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必须稍微侦测一下路线上的辐射剂量,这是我们那第一次有非感染者光顾,我可不希望妳染上矿石病。」 「但还是遮掩一下口鼻,避免吸入源石粉尘。」 「我是医生,这点用不着你提醒。」莉莉娅说道。 「哈…他也是医生啊?」塔露拉插口道,她其实对这个菲林女人没什么好感。 「喔?那你又怎么会向凯尔希所长求医呢?」她把这微微的讽刺抛向了西里尔。 「有些问题并非我的专长,特别是感染者问题,她是我所能找到最好的医师,我们走吧……」他略微解释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回话,仅是迈步再前引领着方向,塔露拉也是第一次步行进入营地。 她见证了缺乏人类的管束之后,大自然正如何一步一步抢回失去的土地,只要人类建立的屋舍但凡有半点裂痕,都挡不住前些日子风雪的侵袭,动物会遵循本能避开有活性源石的区域,最后若不是他们这些流亡之人,这里就仅存自然所带来的寂静。 三人就这样回到了地下室中。 「不出意外,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她向他看去。 「今天应该会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对了,妳会做饭吧?」他回覆,并看向新成员。 「……」莉莉娅仅仅是点了点头。 不久后的餐桌之上,有看起来香气扑鼻的蔬菜汤、腌菜,但说到主菜—巨大的肉块分装在了三个餐盘,但颜色白得诡异,这使得塔露拉顿时有些看傻了眼,即使是冷淡的莉莉娅也好像欲言又止,他们从未吃过类似的东西,塔露拉率先问道。 「这是你的…嗯……家乡菜吗?」她刚刚大约有看到是从蒸笼中端出的,把肉用蒸的这种手法进行料理通常只有炎国会这样做,如果是乌萨斯通常只会蒸煮蔬菜类,这也是西里尔的矛盾点之一,即使这几天的询问中他声称自己没去过大炎,但他所做出的炎国菜一直都在水准之上。 「试试看吧。」他用刀叉流利的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示意两人吃吃看。 塔露拉看起来他吃得喷香,也就压下一点细微的牴触,也切下一块白色的肉块,吃得出有肉的口感,有点像是火腿肠,但又明显不是,溢出的汁水充满着几种不知名调料所带来的鲜味。 她又插起一块,仔细看可以从中看出肉的颗粒。 「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吃起来挺好吃的,我很喜欢你的调味。」 「这很像肉。」莉莉娅从开始就默默的品尝着,并给了一句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切中要害的评语。 他略微的点了点头,实际上这就是午餐肉(spam),但因为料理过程中没有加上色素染红,所以显得过分偏白。 「我大概用了一到两拳头大小的肉兽绞肉,还是混着脂肪的那种劣质部位,就做出了我们三人盘中的分量,然后只要密封并且加上高温与腌渍处理,保存得当可以放上至少两年不坏。」从两人惊讶的目光,就可以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这道菜的价值所在。 「塔露拉,这应该可以用在妳未来的事业上,食谱我会提供给妳的。」 「……我现在总觉得,这道食谱比我与曾经诸位同僚在切尔诺柏格的研究更有价值,在我被调入切尔诺柏格之前,因为乌萨斯对菲林不多不少的差别待遇,我即使身为医学类研究员,我们全家都只是勉强温饱,我连让路易莎吃个饱饭都做不到。」莉莉娅开始感叹着,如果这个食谱流入民间,应该可以让很多平民在物资丰裕时将肉保存下来,成为紧急时的救命粮。 塔露拉在一旁思索着这要如何大批量的制作,一边默默的吃着,一边神游天外。 「但如果这被乌萨斯得到了,同样的食物也会被制作出来,但是却是送上前线,成为乌萨斯血腥征途的又一部份,反过来,还可能会让税务官自此有借口对人民所畜的肉兽也进行讹诈,因为这伟大的帝国,所以妳懂了吗?莉莉娅女士。」 「(乌萨斯语)为了喂饱所有人民。」他讥讽的又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无论立意多么的良善,只要遇上了这个国度,到最后终究是被套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被恶徒们用来行肮脏之事,你们在研究所时为之付出的种种亦如是。」 「如果谢尔盖不背叛,终究他也可以从你们中的任何一员中撬出一切真相,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 「你这个局外人——你要帮那个罪人辩解吗?」就好像被点燃的炸药一般,她话音末尾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只是觉得,若妳真的要恨,妳的仇恨太过狭隘了,我不是凯尔希,对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也没有什么当局外人的习惯,哪怕他真的是因为儿女被威胁而被迫出卖同僚,这也与我无关。」 「但请注意我的手段,我拿路易莎威胁妳,正是把妳摆在与曾经谢尔盖所处的相同情境,妳曾理解他了吗?哪怕只有一刻,在妳收到路易莎被绑走这个消息的那个瞬间,妳是怎么想的?」闻言,她眼中的火光中也开始包括了些许复杂的闪动。 「妳该仇恨的,究竟是乌萨斯,还是那些被层层压迫的人们?」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 「可他终究还是害死了我的丈夫。」她还是反驳道。 「好,那作为让妳真心加入我们的代价,鲍里斯侯爵的命够了吗?在失去了鲍里斯侯爵这位金主之后,乌萨斯这个国度自然会给予谢尔盖足够多的痛苦。」 「如果这还不够,我会将他一家带到妳的面前,由妳进行妳想要的私刑。」西里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有着一股对于生命的淡漠。 「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凯尔希所长为什么会被你说服了。」莉莉娅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答应了。」她最终给予了肯定的答覆,她原先打算今晚就偷偷离开,并到切城直接用最为壮烈的形式施行自己的复仇计划,却想不到彻底被这个叫西里尔的青年看穿了。 塔露拉在旁观看着这一切,她想到了魏彦吾,那条恶龙是否也仅是更巨大邪恶手下的一把刀子呢,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个母亲有了一种真正理解的感觉,她也深深知晓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但她并未说话,她明白从刚刚话题走向突变之后,就不是她能够插嘴的了,至少,不是现在。 第15章 餐后的雪中夜话—塔露拉 饭后,塔露拉与他一起挤在狭小的水桶边,帮助他一同清洗碗盘,空气中,除了碗盘碰撞声响之外是一片沉默,她说话了。 「西里尔,跟我去散个步好吗。」这是与她半个月的互动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的提出这样的邀请。 「去哪?」 「外面。」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了,刚刚都忘了跟妳谈情报网的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认为她是来跟她询问先前的交易的,随即不加思索的答应与她一同详谈。 与莉莉娅打过招呼后,两人就往楼上走去,雪已经停了许久,但春季持续低迷气温仍然没有让雪融化,他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行走,在确定已经远到不会被隔墙之耳听见之后,她直接坐倒在雪地之上,他也随之在她身旁坐下。 「你真的会帮她复仇吗?甚至不惜去刺杀一位侯爵?」不料她一开口,却是晚餐间与莉莉娅谈论到的差事。 「妳看得出她的仇恨,若我不帮她,她将自毁。」他以一贯的方式答复,说出这句话时充满了一种平淡的感觉,就好像这不过是个个待办清单上的芝麻小事。 「可是这样值得吗?」 万一你死了呢?塔露拉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口,她快说出口才发现到,这实在不像她,她远比昨日之前更加在乎对方的安危,这突生的变故让她自己也感觉到奇怪。 「实际上,这也是和那个女人达成交易中的一环,说真的,我还以为妳是来劝我不应该滥杀无辜的呢?毕竟有时候,正义与道德之间难以两全。」他原以为圣母塔露拉要发作了。 「哈……你有你的理由,每次都是;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也能作为战斗力帮上一把,也许,这样我就能还上救命之恩了呢。」塔露拉用一个她很习惯的、略带诡辩风格的口吻回答道。 「我不能答应,妳的箭伤还没有全好,那时候劈出的那一剑和格挡都是尽全力了吧?妳的身体状况会很容易让妳陷入危险之中,况且对我来说,这种行动参与的人数愈少,效率愈高,潜逃的时候要顾虑得东西也愈少。」他略略沉吟一下,回答道。 「别死了,你答应过我会一同反抗这片大地。」 「哈哈…塔露拉,很高兴妳担心我的安危,而我不让妳参与的原因,正是因为我同样担心妳的安危。」他盯着她的脸笑了,德拉科少女的脸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微红,尾巴不由自主的左右摆动着,尖端的钝刺将雪地画上一些痕迹。 「我是说……你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伙伴了。」她组织着语言,想要描述西里尔与她之间的关系,却最终只能蹩脚的给出一个简单的形容。 她意识到气氛有点暧昧,她参加的无数次贵族宴会之中,不少与她同龄的贵族少女都着迷于风花雪月,以一种愚昧的躁动期待着与异性的意外与邂逅,她从来搭不上这些话题。 毕竟,在来到这个国度的决心与黑蛇的教育之下,她从未有余裕想这些事情,但要说牴触,此时她并不认为自己讨厌这样的对话,相反的,她隐隐感到有些悸动与欣喜。 「好,不说这个了,说说吧,妳打算怎么建立情报网?」他识趣给了个转移话题的台阶。 「嗯…定期前往城市,并打入城市感染者内部,然后透过每个移动城市的通信处,使城市之间的感染者有一个固定通联的渠道,每一次联络会重新敲定下一次联络的时间与频道,这样城与城,以及聚落中的感染者都可以搜集到更多的讯息来反制对他们可能的迫害,但我其实没有想得非常周密。」她一边思考,一边回想着将想过的内容说出。 「这样的做法对参与的每一方都很即时,所有人都能在连络的第一时间获得最新的情报,但这样的作法容易造成一个端口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连根拔除,必须要加强安全性才行,我认为可以将情报传到妳手上之后,再统一发散出去,这样若某个点被发现。」 「虽然有道理,但这样进行参与的感染者之间,才能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如果按照西里尔你的方案进行,至少,我不会希望他们会认为是我给予了他们情报,而是他们互相团结起来取得了共赢,从此之后他们才可能主动的去合作。」 「我认为——妳大可以成为一种象征。」他耸了耸肩,显露出不否定但也不支持的态度。 「我只是个普通的感染者而已,并不是,也不该是什么符号或者象征。」 「妳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罢了,其实建立通讯网不需要太多上得了台面的情报手段,只需要资金到位与让提供情报的人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并且建立一套机制让讯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到妳的手里就行了。」 「我们可以透过乌萨斯现有的法律手段来进行这套机制的维护,用委托律师与契约来足以约束想要赚钱的市民,我们以此帮助感染者夹带讯息,根据先前的交易,需要多少资金我会帮妳算好并提供给妳。」 「但我必须提醒,需要团结的对象不该只限于感染者,感染者被剥削、市民同样也被剥削,中间只有轻重之别,没有好坏之分;看看莉莉娅吧,当她燃起对这个乌萨斯的仇恨之后,甚至是有一天,再妳手下的聚落生活得比乌萨斯得城镇更好的时候,土地与面包足以让他们投靠我们这一方。」 雪地中,谈论依然在继续,计划在塔露拉的诉说与西里尔的查缺补漏之下显得愈加周密、成熟。 但她最终似乎谈得有些累了,腰部一个放松,就直接躺在如棉被一般松软的雪地之中,看向天空,温和的月光洒下大地,将大片的雪地染的雪白,而积雪的反光使的两人都可以清楚的看清对方的脸。 龙的体质与源石技艺的作用让她并不畏惧寒冷。 但真正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是来自对方传递过来的—理解的目光。 「对了,等情报网建立与刺杀之后,我们要准备搬家了。」 家吗?……塔露拉露出了一个遗忘已久的幸福的微笑。 第16章 鲍里斯与谢尔盖 09:31 P.M.天气/阴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指挥塔中层。 这是个城市中极少有人可以到来的地方。 两个扭曲的影子透过杂乱的灯光投影在浇筑的地面之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躬屈膝。 前一个影子属于鲍里斯侯爵,这人有着胖墩一般的身材与满脸横肉,手中有一杯高脚杯装的红酒,但令人在意的是他的拿法,他直接用手掌托着杯肚,而非正常的持着杯座与杯脚,如此手掌的温度将会严重影响酒体的温度,未尝懂得喝法就品尝红酒,简直是如同暴发户一般的行径。 他就喜欢在指挥塔上,持着酒杯对着这座属于他的城市自饮自酌,在他的前半生怎么都不曾幻想过,透过压榨那些感染者杂碎,会让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曾几何时,军队只要随便来一个将领就可以让他如深后的男人一样唯唯诺诺,随便一个实权贵族就可以丝毫不讲道理的从他手中榨出油水。 都要感谢大叛乱,啊不—感谢这个美好的时代。 在这个地方眺望着下面如蝼蚁般的平民,给了他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感,而三年多前那个石棺带来的机遇,让他彻底不再受制于第四集军团,但是如今,他这个命根子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新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长谢尔盖在他身后肃立着,他有着属于乌萨斯族的熊耳与一头银白相间的头发,这听着很奇怪,在灯火的照耀下,乍一眼看去也许会无法分辨,但只要定睛一看,就可以看见他的透亮的银色发色之间,镶嵌着许多干枯的白发。 他的年龄大约在壮年时期,在年龄偏大的学术圈依然可以算是个年轻的学者,但此时来任何一个人都会错估他的年纪,他的脸上眼窝凹陷,身体消瘦得仿佛夜间的寒风就足以将他吹倒。 「侯爵阁下,您找我来有什么指示?」谢尔盖低下头,向着身前肥胖的男人问道。 「三年过去了,你烧了我这么多钱,我要的成果呢?你是躺在功劳簿上下不来了吗?」鲍里斯侯爵对于科学一窍不通,他只知道,他投了为数不少的钱充作科研经费,却是石沉大海。 「万分抱歉,但是我们的研究团队还是处在训练不足的状态,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图把整个团队的知识储备恢复到……旧研究所的水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当时在秘密警察的威胁之下,他选择向当时他认为还算是自己人的金主鲍里斯侯爵求助,并将石棺的研究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侯爵当下也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从军方手中保下整个团队。 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他还记得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凯尔希所长随着大部分的重要文件葬身火海,伊利亚死前对他咬牙切齿的咆啸、阿斯特罗夫捂住喷出鲜血的脖颈,在地上抽搐着,最后死时双眼圆睁的盯着自己。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只能在无神中慌忙的辩解,最后—— 「你不也是之前团队的成员吗,难道你以前在团队里面都是混饭吃的吗?」而这,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是他让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叛徒。 是他把所有讯息告诉第四集军团并彻底放行让军队包围研究所,是他的盲目的无知认为只要留下他谢尔盖一个人,就足以重建整个团队。 「但几乎所有资料已经全部都毁于那晚的大火,我光是要凭借现有的纪录重建——」他终于怒吼出声,对他尖锐的回击,但谅他懂得再多,也无法说服眼前之人的无知。 「我看你是不清醒了,让我帮你清醒一下。」他把酒杯中的酒液直接泼到谢尔盖脸上,酒杯也落到他的身前应声摔碎,谢尔盖瞬间如被拔去动力的电器一般僵硬在原地。 「现在,你给我滚!」 他的头发被染成红色,脸上被酒水弄得脏乱不堪,凹陷的眼窝处流淌着红色的酒液,好似血泪,但依稀可以看到眼角之处正渗着泪水。 在别人的眼中,他成为了切尔诺柏格的高层,却没有人知道,一个没有半点筹码在身的研究人员,在无法提供成果时,就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狗,只要狗主人一个调令,就可以让自己瞬间流落街头。 可我当年来到这里,不就是不想要继续接受学术体制的压榨吗?他握紧了拳头,他透过模糊的视线,从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抓起了一块较大的碎块,他紧紧的握住了这个唯一的武器,刃口锋利的边缘在他的手上划开了伤口。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带着这头人型肉兽下地狱,但他的动作又被另一股思绪彻底压制住了,就如同曾经在秘密警察逼问下烟消云散的勇气一般。 不行,至少,他还是保住了他的孩子—亚历克斯和米莎,不,现在只剩下米莎了……这绝对是一笔不值得的买卖,但如果连他僅存的女兒都保不住,他的牺牲、忏悔、甚至就连他所犯下的罪恶也都毫无意义了,他改蹲下为跪下,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开始用手捡拾着所有的碎片。 在捡起全部的碎屑之后,他无声的离开了,他甚至没有试着擦拭身上的液体,也没有管手上十指连心的疼痛,他的内心只有对走上这条路的后悔,与对过往深深的怀念。 鲍里斯侯爵掏出记事本,用本身潦草到近似涂鸦一般的字体写上: ////////////////////////////// 待办事项: 把谢尔盖这个不识趣又无能的混球,调去市议会随便哪个岗位,换个听话的人来当所长。 ////////////////////////////// 「……」 身后的门传来响动,再一次被打开了,是谢尔盖来向自己道歉了吗? 这是一个清洁工装扮的壮硕丰蹄族人。 「谁让你进来的!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跟你说,你完蛋了!」他正在气头上,因此很自然的向所有地位比他低的人泼洒着自己的怒气。 「我叫西里尔。」 他看见这个人回了话后,无声的走向自己,然后身形爆散成一团蠕动的触手,开始扭曲。 「不,你是什么东西……别过来。」 却不料,真正致命的杀机已然到来。 第17章 授首 「求求你,我有很多钱……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这应该是个亡命之徒,只要给他钱,等自己脱身之后,多得是方法好好炮制他。 鲍里斯侯爵以头抢地,丝毫看不出在谢尔盖面前蛮横的样子, 西里尔单手握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的用此时触手般的手将他整个人提起。 他身上无数脂肪的重量压在他胖到不太看得清得勃颈上,他得四肢拼命的挣扎着,脸憋得通红,好像想要打上一拳使之松手,但一是距离太远难以挥击到,其次是双手随着挣扎愈来愈无力,他的视野内只感觉一阵剧痛与视野之内一道银光闪过。 之后是一阵诡异的轻松,他的头与身体分家了,因此硕大的躯体不再让脖子感到难受,但很快的,随着颈部的血液喷溅而出,这位曾一度抓住机会翻转了自己命运的新贵族,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死时并不比他拿来当作消耗品的感染者更高贵。 「萨尔贡出土的考古遗址中,死神的标记常常被视为公平的象征,因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卒,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因为身分多一些或少一些。」西里尔喃喃的说道,这是他曾吞噬的某位学者脑中的知识点,此时不自觉的浮现出来。 之后开始布置现场,除了把头颅带回去覆命之外,血迹被弄得四处都是,形成一种扭打与挣扎的样子,最终,将这颗死有余辜的头颅被放进清洁用的推车之中,缓缓推走,离开了指挥塔,就仿佛这只是一次例行性的清扫。 ================================ 「我回来了。」门被有点粗暴的推开,一个人影与其说走进室内,更像是摔入。 「爸爸!啊!你的手在流血!」因为弟弟的事情,已经懂事了的米莎看见了父亲浑身都是脏污的惨况,不由得尖叫出声。 谢尔盖手中握着在外面便拖下来的一套被浸成酒红色的白大褂,但他的内衫依旧是红色的,如此缺乏保暖的他是一步一个颤抖,但他好像没有听到尖叫声一般,行尸走肉般的向浴室内走去。 ================================ 「我回来了。」地下室的活板门被拉开,西里尔带着一个正方体的「快递邮包」往台阶走下去。 「没受伤吧?」塔露拉闻声,就急忙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冲了出来。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展示着自己的躯体完好无损。 「和妳一样,我也是『不死的』。」他满脸平淡的吐了吐舌头。 塔露拉略略翻了个白眼,这是黑蛇曾对她说的话,却被拿来这般使用。 反正她清楚,他这话是没恶意的,人没事就好。 莉莉娅迟来了一步,因为他进门时她正在整理较重的器皿,她看到西里尔手中的东西,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大仇得报了。 啪——一个陶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甚至遗忘了手上的物事 「抱歉—我马上,不…待会收拾,谢……嗯,谋杀不值得道谢。」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看起来杂乱的念头使她手足无措。 他郑重的将这个物体递给莉莉娅,又补上一句。 「可别在这里打开,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我不能保证加上车程这东西没有开始腐烂。」 三人此时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无须言语,就自然的向外走出去,莉莉娅从她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古旧的怀表,她好似捧着拉特兰的圣典一般的握紧着它,又像祈祷,又好似走向刑场的死囚一般。 她按压一旁的旋钮发出喀一声,怀表应声打开,里面有着她与丈夫阿斯特罗夫新婚时期的照片,这是他们新婚之时夫家一个有些贵重的传家宝,他们一家在还未被调入切城时即便再穷困,她也从未想过将之典当了。 西里尔此时将盒中的物事倒至地面上,鲍里斯侯爵的头颅因为搬运时的碰撞加上微微的腐败,散发出了一股微微的尸臭,她看着这个膨胀、浮肿的首级,与他生前使人厌恶的作风尤其类似。 她将怀表抱在手心,开始默默的啜泣着,她真正的意识到了,即使使所有凶手偿命,也不可能换回她的挚爱,他与塔露拉静静伫立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在我去领取我丈夫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大火烧得难以辨认,塔露拉,能否拜托妳,把这个烧了,我想要他尝尝与我丈夫相同的痛苦。」她点了点头,在西里尔前去刺杀的这几天,她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无形的火焰从她的手上蔓延出去,地面上罪恶的头颅瞬间陷入火焰的燃烧之中,空气中传来了蛋白质燃烧产生的肉香味。 「走吧,把时间留给她,她还有女儿是不会做傻事的;然后,就算妳受过黑蛇完整的源石技艺训练,我也不准妳再直接用感染部位的源石结晶施法。」他有点生气的对塔露拉说道,开始跟她吵有关不靠施术单元直接施法的风险和害处,两人一道先走回地下室之中。 十数分钟之后,当两人真的有点担心莉莉娅是不是被外面的温度冻昏头的时候,她才缓缓的推开门走进地下室。 「从现在开始,我会听从您的命令。」她眼睛坚定的看着西里尔,以一个宣誓般的口吻说道。 ================================ 「请问,前天晚间大约10:00你人在哪里?」在后天的上班日,谢尔盖到达研究所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地点早已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乌萨斯军警占领,在重重的挟持之下,他被请到警局并开始审问。 「在指挥塔和鲍里斯城主商量一些公事。」即使第四集军团已经被那头猪挡在外面,也依然不能泄漏出关于石棺的半点片纸只字。 「什么样的公事?」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经验老到,相当擅长于屈打成招、指鹿为马的刑警队警司。 「事关机密…在我没有得到鲍里斯阁下的指示之前,我不得随意。」都被问到这点了,即使万般不愿,他也得拿他出来当挡箭牌。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鲍里斯阁下已经再也无法指示你了。」这位老练的刑警略带讽刺地笑了笑,鲍里斯身首异处,脑袋还不翼而飞,他要怎么去征询一个死人的意见。 何况眼前这人最大的靠山已经是死人了,若真的是这个人杀的,不得不说他还真够蠢的,无论如何,这种重大刑案要求限期破案,刚好有了这么个如此适合背锅的人,不用白不用。 「什么!?」谢尔盖双眼圆睁,显然极其的惊讶,感觉都快要暴出他凹陷的眼窝,他那晚确实有动过杀心,可他没有动手啊! 「警方现在正式将你列为,杀害鲍里斯侯爵最主要的嫌疑人。」冷酷的话音落下,也宣告着谢尔盖将来的命运。 第18章 阿丽娜与认亲戚 我脑中的未来与知识告诉我,塔露拉终将变成黑蛇,除非,有我在,我是唯一可能的变数,但如果彻底跳出棋局,却也称不上变数。 这是一座没有名字的村庄,这种破落的村庄甚至称不上是一个聚落,因此值当不起一个名字与行政区的划分,也只有税务官与感染者纠察队会为了确保没有「忘了」这边的油水,分别给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编号作为征税与查访时的注记。 今年的收成还不算太差,再加上刚刚迁移过来还没有彻底被税吏盯上,暂且算是过了一个肥年,在乌萨斯的城镇中显得算是好的。 刚刚破晓,村民们沐浴在晨光之中正要开启一天的农活,但却被一个逐渐靠近的声源—这是源石发动机发出的声响彻底打破,居民们被这声音给惊扰到了。 一台改装过的大型雪地车正缓缓的朝村庄驶来,后方轮胎压过的痕迹相当深,又加装了一辆显然载着不少货物用蓬布覆上的拖车。 「有什么人要进村了,是谁?」一个男人奔走着提醒邻人。 「怕不又是官员老爷或者毒虫子吧!啊!可别跑到外面去,里面躲着。」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看起来是一边应答,又同时对自家小孩喊话。 在一众村人略带警惕的目光之中,一个青年率先从驾驶座上跳下,双脚深深的插入雪地中,他头戴着一个御寒用的毛帽,身着一身厚实毛料制成的毛呢大衣,这一袭衣裳看上去是兽皮制作,针脚细腻并非寻常村人穿得起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贵人。 因此没有半个人敢上前搭话,于是青年便主动开口了。 「你好,女士,请问这村庄有位叫做伊万·伊贾斯拉夫的人吗?」西里尔堵住了一位埃拉菲亚妇女的去路,用一个相当礼貌的口气问道,他必须留心在村人面前的形象,否则就难以打入其中了。 「……我们村庄没有这个人。」他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与反应,她看起来含糊其辞但又显然知道些什么,神态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恐惧,这人并不擅长说谎,有戏了。 「唉……我并没有恶意,是来奔亲戚的。」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挤出,用坚定但并不尖锐的目光直视着他。 「你找我妈妈有什么事,有问题问我就行了。」他见着来人时瞳孔稍微闪动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三个具有可能的村落,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 来人是一头灰白色长发的小鹿,右耳上方的鹿角上戴着一枚戒指,对他们种族而言,这是一种中产阶级家庭的仪式,在婴儿周岁时便给予埃拉菲亚的角上戴着一枚戒指,既是一种祈福,也是一种装饰,待长大之后就无法取下直到踏入坟墓,除非,鹿角在步入土中之前被硬生生砍下。 这头小鹿便是阿丽娜,他此时大概可以相信,她们一家很可能是家道中落才沦落到这个村子,但就不知是什么样的苦难了,这片大地从未对人有半分温柔。 「哈—现在,我突然没问题了。」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一脸轻松的笑道。 「下车吧!我们到目的地了。」 阿丽娜看到这部高头大马的车辆上又下来了两个身影,一位乌萨斯种族相对少见的菲林女士,她穿着一身加厚医师袍。 最后是一位更为少见的,年轻的白发瓦伊凡少女。 她们互相对视着,明明双方都很确定这是初次见面,却有一种奇怪的即视感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 脱下毛帽的西里尔露出了乌萨斯人拥有的圆润耳朵,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户口本,上次的刺杀行动中,他顺道将这些东西「产生」出来。 「也别给我看这些,老头子我不识字,我信你;看你这一身高贵的打扮,也没什么好图谋我和老伴的。」这确实是相当善良、没有戒心的一家人,怪不得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会不计任何麻烦的收留塔露拉。 「只是没想到,唉……,我真没想过他竟然还有个送养出去的儿子,可惜他死在了天灾里面。」老汉唏嘘道,他为自己死去已久的弟弟感到遗憾,但天灾这种与命运相关的事情本非人力可以抗衡的。 「我也是在回国之后,查了户口才知道我竟还有个叔父与叔母。」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完全虚构的故事。 「那你现在的姓氏还是伊贾斯拉夫(Изясла?в)吗?」老汉继续问道,老奶奶在一旁坐下,端上了刚刚热过的茶。 「已经不是了,我只是按照血缘上来寻亲戚,在我看来养恩大于生恩,我现在全名叫西里尔?雅特利亚斯(Kirill?Arutorias)。」 「罢了,咱们可以理解,我们这也很久没有啥新鲜事了,很高兴你们搬来,这样也好有个照应。」总体而言,住家附近搬入一家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显然相当有钱的亲戚对农村人而言绝对是个大好事。 道了会家常之后,他推开单薄的木门走出屋外,户籍资料上的讯息不多,他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因此不多作停留就结束了谈话。 「我不懂,你带着我与莉莉娅搬家,却好像你也无法肯定要搬到哪里?」塔露拉用略微不解的表情问道,而莉莉娅在一旁看着,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态度去观察这个村庄的作息,她现在只在乎他能实现与她的约定。 「就是这了。」他肯定的说。 「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他又按他一贯的风格,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好啦,反正现在里面那家人是我的亲戚了。」 「你不是…哪来的亲戚。」塔露拉叹息道,她清楚他在说谎。 「就暂且住下来吧,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我们要先和这边的居民打打交道,如果有迁移走的废弃屋子是最好的,没有的话还得出钱让村民们帮把手。」 此时早晨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并不刺眼,这必定是一个命运的转捩点,原本的世界线在操弄下再度重合,却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第19章 战斗力体系 距离上次这个村庄迎来不速之客,已经过了一周有余,这一行人已经在村庄安顿下来了,在受到了村民们的欢迎的同时,入住了一间居民已经获得调派迁入城市的一家子留下的木屋,先前被村人留做仓库,但由于放的是生活用品,住起来还凑合。 若要问为何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除了这民风较为纯朴之外,也与充分的权衡与利益考量有关,乡人们大体上善良,但并不愚蠢。 毕竟,有老伊万的亲戚身分帮忙背书,算得上知根知底、付钱时豪爽到足以促进整个村庄经济、为人好客,还会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好邻居夫复何求呢? 在西里尔丰沛的财力支持之下,塔露拉开始按照他给予的计划进行锻炼,空余时间就与阿丽娜学学画,读读书,时不时整理一下截留到的军方讯息,也算过得充实而平淡,但可想而知的是不需要从事农活可以让她更专注在增加自己的战斗力。 真正打破这平淡氛围的的,是一个定期入村交换物资的小贩。 此时的西里尔正在屋中的写字桌上书写着什么,莉莉娅隐约瞥见了这些内容,这些被夹杂在数张叠得杂乱的草稿纸上。 ////////////////////////////// N2 +3 H2 ? 2 NH3 / 400° to 650°C / 150–200 atm 不同肉兽品种的饲料转换率与育种。 ////////////////////////////// 内容上她不太能看懂,但也无所谓,现在正事要紧。 「西里尔,这是凯尔希所长的手信。」给他带来了一封印刷出的信与一本厚重而尘旧的手工书籍,细一翻看,内里的文字竟然还是用手抄的。 「怎么送来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从眼瞳中可以看出一抹好奇。 「通过入村的小贩转交给我的。」 「在我们搬过来之后,妳有来得及和她联络吗?」 莉莉娅摇了摇头。 「凯尔希,凯尔希…多么无所不知的女人啊……,但往好处想,这说明着她还是担心她学生——也就是妳的安全,也不知是对妳还是对我不放心。」他若有所指的加上了一句话,随后凝视著书本的封面,上面写着: 《源石技艺构造上的精神医学》 本来是用漆印制书名的,但在漫长的年月之中掉漆了,只能透过纹路辨别其中的文字,而这本书的署名是:Mr.blood。 「喔…看来我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了。」若依交易内容,这书很显然便是足以医治自己精神问题的解药,莉莉娅见他陷入沉思,知会了声便又走出门去。 翻阅良久之后,他才将信纸摊开,不出所料,这上面交代着一个属于交易中的任务,他与凯尔希之间的交易是分段计酬的,而事项上……他认为凯尔希切切实实的错估了他的战斗力,将他当成某些如「年」与「夕」一般的存在了。 但好在,看起来时间还算宽裕,因此他可以先把重心集中在加强自己的战斗力,再想想如何履行合约。 ================================ 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一个火光爆起驱散了黑暗,而黑暗中的生物体如潮水般往后退却,这些生物已有数年不曾被侵扰过了,因此一时之间显得极其慌乱。 又或者是生物的本能在他们每一寸神经中嚎叫着,这个到来的「人」对它们族群中的任何一个个体来说都具有极度的危险。 这是曾经令老爷爷命运转折,成为了感染者的源石矿洞。 这并不算是一个富矿,因此开挖数年之后就被矿产公司所舍弃,而因为这间公司采取樽节政策,丝毫不顾及矿工的防护工作,因为公司相当清楚,哪怕矿工因吸入过多源石粉尘染上矿石病,在乌萨斯的统治之下他们也只得保持沉默。 西里尔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矿洞,而他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中的刀丢出,将一个黑暗中的生物体钉在岩壁之上,那是一只最不起眼的源石虫,同时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他伸出手抓住这只虫子的坚硬外壳,只见他的双手爆散成一团黑紫相间的触手,将之吞噬,这是他首次吞噬除了人类之外的物体。 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他隐约感觉到,只要愿意付出一定的体力损耗,他可以将自己身上的任意一个细胞转换成……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他的手臂开始扭结在一起,最终变成了类似于源石虫体表外壳的黑色甲壳,当他凝聚了更多体力,这片甲壳便开始生长,最终连着手臂一起成了一把一米有余、狰狞无比的利刃,但他总感觉不对劲—— 他猛力的将这把利刃往一旁的岩壁刺去,但却硬生生的从刃尖崩碎成了数块。 「果然啊,源石虫的甲壳不够硬,还不如骨头呢。」西里尔喃喃自语道。 瞬间,断掉的半截刃尖又改变成了利爪,这次因为控制好了力道,没有崩断,但也只有在岩壁上留下轻浅的划痕,同样是中看不中用。 他默默叹息了一声,开始在自己的脑中评估着自己的战斗力: 和墨瑟比起来,现在的我除了伪装能力,大概就耐力与力量上相差不大,但攻击力与硬度等等指标上都远远不足,拿这个这材质做护盾型态,怕是来枝猎人的箭都能射穿。 至于源石技艺,泰拉大地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适应性,好像都可以源石作为媒介,以自己的精神作为触媒进行施展,并且自然而然的演化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源石技艺……但我不能,我只能学一些被详细记载、具有系统性的通用型法术或者如近卫般作用于自身,短暂强化自己的身体。 等等——是我把路想窄了*拍脑袋*。 如果是这样,先不说源石技艺的小缺陷,吞噬一般的源石虫硬度不够,磐蟹总该够了吧? 根据这个思路,高能、冰爆与酸液源石虫铁定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更别说汐斯塔可能还有某个好东西;如果真是如此,我恐怕连法术施展的时间都会觉得碍事,毕竟酸液可是无须蓄能就能瞬间发射的。 看来我接下来有事可做了。 第20章 尚未燃烧的片段 在西里尔于矿洞中与源石虫打交道时,在刚刚建起的家中,一场锻炼已经稍微告了一个段落。 在无名小村的一个院子里,院墙起了高高的篱笆,因此院外无法直接窥见院内的状况,院内有一大块空地,其中用木炭画出了一个口字型作为每日训练的地点,西里尔规定训练中途只要有人踏入线中,就必须无条件的立刻中止训练,以防止误伤。 一柄剑被插在充作剑架的木桩上,可能是因为遮蔽良好的关系,这柄剑的主人穿着一身轻薄到甚至露出肩膀与肚脐的短杉,身体的曲线可说是一览无遗,唯独双手都为了握剑时的防护而戴上手套,纵使太阳并不毒辣、气温也说不上温暖,但她还是因为激烈的锻炼而浑身香汗淋漓。 「塔露拉,为什么妳要每天锻炼呢?妳将来想参军吗?」另一位少女早已在旁边观看已久,这已是她们之间的日常,她见训练结束便上前递过水袋,同时发出一点疑问。 在泰拉世界上因为源石技艺的关系,与地球上的任何国家相比,女性参军的比例都算是较大的。 「咕嘟*大口喝水*—…要说理由吗?就和妳为什么画画一样。」塔露拉接过水袋,满足的喝过之后狡黠的回答道。 「妳学画画,应该不是未来想当个画师吧?」之后又补上一句反问,有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那味。 「妳没说实话,你们这一家子不是农民,而我所知道的贵族老爷们可没有你们这样勤奋。」聪明的小鹿早已经从这段时间的迹象中发现了不寻常,但看来单纯询问是不会令她招供了。 「有备无患不行吗?我早晚会用得上,啊——我自己来就好了,很痒。」阿丽娜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干布,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水,否则在这依旧寒冷的气温之下很快就会变的冰冷无比,但这一幕确实透着些许香艳,她很怕痒。 「哈……妳不说实话我就不停手。」汗液很快就被擦光了,剩下的过程只是刻意搔痒的胡闹,她却怕推开会伤害到纤弱的友人,只得拼命忍住,但最终不敌搔痒终于松口。 「好…好…我说我说,但作为交换,妳得先告诉我妳未来想做什么。」塔露拉示意让两人坐一会儿,毕竟训练过后她也要喘口气。 「……老师吧?我挺喜欢孩子的。」阿丽娜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有什么理由吗?另外,我总觉得妳也不像农民,要知道这村中可没有多少人识字的。」她看起来还有话说。 「我的父亲曾任教于南方某个移动城市的学院……但在他死后加上一些变故,我和妈妈失去了住在移动城市的资格,就被『调动』出来了,我想继承他的职业,但我不想要走上相同的道路,比起大城市里面的贵族子弟…我更愿意教导村里的小孩。」塔露拉从语焉不详中感觉到了什么,想必,这又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造成的惨剧。 「既然妳都说这么多了,我也不能藏私……我应该想当个战士吧?我想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才能走遍这片大地,比如龙门——这样或许我就可以和我妹妹重逢了。」她的话声逐渐平稳,运动过后的喘息已经停止了,寒冷也随之袭来,她顺手穿上放在一旁御寒用的厚重外衣。 听闻至此,阿丽娜并未说话,但递过来了一个询问的眼光。 「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因为我干了些傻事……我们就分开了,但她依然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听说她现在在维多利亚读近卫学院呢,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姊姊现在的遭遇,也不知道会怎么说。」塔露拉有点自嘲的说了这些话。 阿丽娜略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也不再追问。 这两人都很有意识的踩了刹车,不过度的深掘对方的过去,毕竟认识的日子还不算久,也许都在避免交浅言深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好了,饭点差不多到了,去我家吃饭吧?托你们的福现在一天可以吃三餐呢……」西里尔寄了不少食材,又拨了一笔相对充裕的餐费来供给老汉一家、阿丽娜一家与自家供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大锅饭。 至于为什么阿丽娜一家也涵盖在内?那是因为下厨主要是由阿莉娜的母亲负责的,一家共餐的权利全当工资了,老实说、以这些食物的价值远超这些差事能换得的工资,因此自然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交易。 「不过这么说……西里尔和莉莉娅都不算妳的亲人啰……」两人并肩走着,阿丽娜突然问道。 「我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伙伴。」 「你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村里还以为你们是逃难的贵族小夫妻呢?」阿丽娜有意的提起。 「……我和他不是这样的关系。」塔露拉的脸攀上一块红晕。 「喔……这代表我还有机会啰。」阿丽娜凑上前去,盯着她的表情。 塔露拉也瞪回去,就不知道她所有兴趣的对象究竟是—— 「不过……这一周不太看得见西里尔,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虽然他说书可以随便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他开读书会。」 「这我也不清楚,从我认识他以来,要做什么我从来没猜对过;不过要说书得话,我就不能聊吗?」塔露拉的思绪有点混乱,近乎是反射性的说出这些话。 「嘻嘻,虽然他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但我很难将他当成同龄人,什么事情他都安排得很周到。」她似是有意的夸赞,好像想要引发什么。 「嗯……那是妳没见过他的另一面。」塔露拉下意识的吐槽道。 「亲爱的塔露拉同学,你现在是在嫉妒吗?」这时,她才看清了面前的鹿那调笑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她知道,她狠狠的被耍了。 室内,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中一个温柔的女声拨放着气象预报,说着: 乌萨斯的冬日严寒刚刚过去,接下来的时光中,雪会随着气温渐渐消融,因此对于要远行的旅人来说,接下来旅途并不平顺,但至少在渐渐变得温暖宜人。 第21章 柳德米拉的叙拉古之行 在乌萨斯冰雪尚未消融之时,春天的景色已经在叙拉古到来了,也许是因为纬度较低,在日照时间已经脱离了冬日的漫漫长夜之后,温度一降,各种色彩纷呈的花朵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开满了大片的原野。 这是个属于自然的花海,而花海的一旁是一座破败的教堂,而这已经是方圆数十公里之内最高的建筑了,围着教堂形成了一个简朴的乡村,这里生活的都是鲁珀族人,并过着日出而落、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还有年老的天灾信使驻守,即使天灾到来也可以早做准备。 这应该很适合她远离父辈的仇恨,至少……不那么早沉浸在仇恨中。 凯尔希紧抓着柳德米拉尚且年幼的小手,踏上了这片和平的世外之地。 「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我要回去。」年幼的柳德米拉挣扎着,用一种胡搅蛮缠的架势来脱离这个女人的控制。 「血缘上,这比乌萨斯更接近妳的故乡。」凯尔希蹲下身说道,同时用看着纤弱但实际力量却如铁钳依般双手控制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挣扎。 「而且是妳說会告诉我我爸爸为何而死,我才瞒着保姆阿姨跟妳走的,妳只是爸爸的同事。」听闻这段,很明显,凯尔希是用一种近乎拐骗的方式将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干部带到这个异国他乡,这手段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启发。 「……我骗了妳,如何?妳再闹下去我就食言了。」她用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语气说道,这暴躁的小鬣狗在她父亲未死之前就对她没有好感,到现在更是如此。 「既然妳知道这是交易了,记得要说『请』。」这是凯尔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怀念起萨尔贡的黎博利,与面前的小狼崽比起来,差不多年纪的艾利奥特显得好沟通多了。 「请您……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怎么死的!」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愈来愈大。 「现在还不是知道这些的时候。」凯尔希用平静如水的眼眸注视着她。 「妳——是在耍我吗?」柳德米拉感到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我没说不告诉妳,在这个村子里面有五个人手中各有一封信,接下来妳每一年的生日都会从他们手中收到一封信,妳可以从信上面分批得到关于研究所发生事情的始末;当然,如果妳离开了这座小镇,信自然也就收不到了。」这是个简单而有效的计划,如此至少五年内她是不会试图返回乌萨斯,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隔离,愿时间足以让这个孩子淡化仇恨。 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被秘密警察——又或者那个突然出现与她做交易的奇怪青年找到,这是凯尔希在漫长的时光河流之中少数几个猜不透动机的对象。 根据她的眼线,现在那位叫做西里尔的青年与莉莉娅、公爵女儿一同生活在某个小镇,即使他的交易内容可以使她相信其并无恶意,但面对这种「存在」,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为此,也依循交易,她选择特意让他跑伊比利亚一趟,如此,还能够试试他对「海中」那些东西的反应。 若无意外,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她的电信,与那最不像血魔的血魔所写的书了。 ================================ 凯尔希离开叙拉古一个月后。 那个女人将她托付给了一户鲁珀家庭,他们对她很好,但她从不试着去融入,因为,她必须让自己不去忘记远在北方的家。 自此,柳德米拉经常随着到村中商贩的车辆前往周边的城市游历,并固定每几日回去一趟,她用最小的程度遵守着与那位父亲同事的约定。 独自在外生活需要钱财,为此她在闹市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从碰瓷到扒窃,她必须用一点不光彩的小手段来获得额外资金。 在她以一枚随身的银质手环为代价向一名惯偷学习了扒窃的技巧之后,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关系,她很容易就能让目标放松警惕从而轻易得手,这一次她盯上了一个妆化得非常厚,一身高档服饰看着并不缺钱的女人。 她以面罩遮掩自己的口鼻后,声东击西的故意与之碰撞了一下,之后顺手把手伸进她的兜里,却被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牢牢的挡住,同时听到一声细微的感叹。 「技巧不错,但可惜小妹妹…妳遇上的是我。」 有些时候,扒手就如同刺客一般,一击不中,便必须远遁千里,更何况是这种被抓现行的状况,她马上开始了逃窜,她利用瘦小的身形从摊位底下钻入,用原本就已经想好的撤退路线逃跑。 她总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行,却未曾听到任何追上的脚步声,寂静无声却又芒刺在背,于是她使尽了自己的所有能力,跳过屋檐、挤过狭缝,最终,她靠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小巷中喘息着。 「哈……哈……(应该甩掉了)」年纪尚小的她最终受限于体力,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暗巷之间停了下来,但接下来,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拍手声,吓得她亡魂皆冒。 「不错呦,很有天分,我对妳很感兴趣。」这是刚刚的女人,她拍着手向她走来,同时舌头轻轻地舔着自己的红唇,柳德米拉正要跑走,但却发现路口两边都已经被大群一身黑衣、头戴礼帽的人团团围住,显然是来者不善,如那惯偷所说,她踢到大铁板了,这下只能——这女人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计策。 「呼呼——不要想着抓住我当人质,这是不?可?能?的?喔。」在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这个女人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又或者说杀气,因为她的眼前恍若见到尸山血海,使她身体一阵发软,甚至只能透过墙壁强撑着站立。 「不过我是很好心的,妳可以选:根据这里的习俗剁掉妳一只手,还是成为我的徒弟?」 「这不是没得选吗?……师父。」形势比人强,她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中连续栽倒在两个强势至极的女人手上,她都有点习惯这来自命运的迫害了。 「嗯~很乖很乖,请叫我『西西里女士』,我不会亏待徒弟的,只要妳能从我的训练里面活下来。」西西里女士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笑着说道,她却感到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背根窜起。 第22章 狩猎与不自量力的裂兽 「这方面还是不够了解呀……」在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之中,传来了一句话。 距离第一只源石虫被他吞噬后已过去了数个小时,矿洞中的生物接连的遭了殃,有些成果如他所料,也有些不如预期,哪怕他拥有不少不少知识份子的记忆,但他确实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他可没吃过昆虫学家。 源石虫对泰拉这块大地的普通人而言就如地球人之于蟑螂,哪怕发酵后的源石虫体液可以缓解疼痛,我们也把美洲大蠊制成「康复新液」,但正在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们也未必知道,自己喝来治胃痛的药很可能是用蟑螂制成的。 所谓的高能或者冰爆源石虫,在他仔细观察之后判断——就只是被矿石病所感染的源石虫而已。 正常而言,源石虫的外骨骼可以将源石的负面作用隔绝在外,而不会侵染到内脏部分,但一旦因为受伤等原因外壳失守,这种虫子的生命就会进入一种倒数计时,它们的体内器官会进入一种类似癌化的状态——前提是这个癌症的病灶还会爆炸。 这些虫子的再生能力很强大,因此会不断的在器官被源石同化前一直分裂出更多功能完好的部分,而非仅是产生无功能的愈伤组织,这造成了感染进程愈严重,腹部也会随之肿大,最终受外敌刺激而爆炸或者活活被撑爆而死。 死后的爆炸也只是因为源石的不稳定特性所产生的,源石是必要条件,原先他期待一种类似于可以分泌硝化甘油的生物,但如今看起来的情况显然并不如自己所想的美好,只能期待北地没有分布的酸液源石虫了。 「幸好,也不是没有收获。」西里尔处在全黑的地方,此刻却依旧可以视物。 他在洞穴中吞噬了一种类似于蝙蝠的爬行动物与一种奇怪的食虫植物之后,就分别能够看见超声波与红外光,也能够控制着在体外长出特殊的器官来发出常人听不见的超声波,自此,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洞穴内的情况。 因此为了避免浪费,他将火把与油灯等照明工具收了起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成为鸡肋了,至少这让他在未来的潜行与夜间行动中非常有优势,人类所畏惧的黑暗已不再是他的敌人,这让他不禁期待接下来的任务。 他抽出凯尔希送来的信件,但正打算仔细看时却又哑然失笑。 信上的字迹都不会发出红外光,也无法细致的反射超声波,因此他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内容嘛……大致就是他必须去伊比利亚取回某样物事,而那正是滨海地区,也是曾经「大静谧」所影响的地点之一。 因此,他很可能正面对上那些异种,那些深海之中的邪魔可不会是好相与的,这感觉很奇怪,这时他有种奇异的感应,他并不畏惧那些东西;他倒是有点好奇,以人类之躯对付那些东西的猎人们,又与雪祀、永恒军队有何不同? 他现在进行的狩猎纯粹得多。 ================================ 西里尔从矿洞中走出,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挖空这个地点所有生物的剩余价值了,他耸了耸肩,他没想到乌萨斯北地的物种是如此的稀少,或许寒冷与贫瘠就是此地最大的苦难了吧? 果然,要找到一些用得着的能力,萨尔贡的雨林应该会是比较好的选择……他默默的思索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伸展了下筋骨,在他打算以一个超越常人的速度奔跑着直接回去村庄时。 一声使得地面上的积雪都为之颤抖的响亮嚎叫,从远处的一个高坡上传来。 那是—— 「竟然是一群未被驯养的裂兽。」他抬起头看过去,吃惊的感叹道,但他并没有乌萨斯人遇到裂兽时常见的恐惧与挣扎,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他知道自己病毒的的基因库中又多上一些猎物了。 「裂兽牙也算是个坚硬的材质吧?」他笑了。 裂兽是母系社会,由一个族群中特别壮硕的族母带领,族群中担任战士的也都是雌性,在乌萨斯与萨米等地,大群的裂兽是极大的威胁,并且相当麻烦,难以用规模较大的军队进行围杀处理,它们敏锐的嗅觉让它们总是能够在军队到来之前逃之夭夭,并在军队撤走之后重新盘据。 即使是冻原上无恶不作的感染者纠察队,也会刻意回避有裂兽群目击报告的地区,敲诈虽然能得到油水,但因为一时贪心赔上小命,那可就不值得了。 他就这样如风中的树干般屹立原地,默默的思考着,不做任何事就这样让那些野兽包围住他,仿佛他并不是在兽群环伺之下,而是在书斋的壁炉边。 其中一只较小只的裂兽率先低吼着扑上来,在族群中它尚且年幼,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力,它打算在其他的母兽面前证明自己,以获得下个繁殖季交配的权力。 西里尔动了,在足以撕扯掉铠甲的獠牙即将咬上他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瞬间开始变化,变成了骨质的利爪,直接由下而上贯穿了这只母兽的牙口,从野兽的头颅之中穿出,之后将整个脑袋爆散成一团扭曲的触手,在未来得及哀号之前便已是死透了。 他感觉到了什么。 只在瞬间,利爪上原本的白色骨质现在变得透亮,骨质被转换成了莫氏硬度高达6.5的珐琅质,而这些属于裂兽的珐琅质看起来还要更加坚硬,原先用以撕咬他的獠牙现在已成了他的新武器。 裂兽见一只不敌,便几只成群的扑了上来,铭刻于血脉的战术让他们配合着分散猎物的注意力,形成防御上的漏洞,这是以往在大型猎物上才有的待遇,但它们却不知道,眼前的生物远比它们以往遇过的庞然大物都要更加危险,或许,猎物与猎人的身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调转了过来。 西里尔的身体被狠狠的咬上了,但却感觉咬合的口感相当诡异,它们发现不对了,它们的口中有一种又黑又利的物质正在增长,这是源石虫身上的倒刺,这些增长的倒刺直接刺穿了这些裂兽的喉咙,很快,大片温热的兽血便将地面的雪彻底融化。 鏖战依然在持续。 数分钟后,从手臂上长出的诡异刀刃将裂兽族母的头颅斩下,这时,战斗方式已彻底不同于他以往学自蛇鳞的精巧,那是为了对付人类而开发的武艺,但面对非人类的敌人时便不那么管用了,他在调整着,也在舍弃着。 这是一种充满了本能与暴力的战斗方式,浑身无处不是武器,即使敌人早已全数消灭,他依然在空中挥舞着,时而化作刀锋、一个转身又化为利爪,巨盾盾击,跳起之后又马上接一个槌击,他就这样反刍着这场战斗给他带来的收获,并纳为自己的经验。 第23章 各自的不幸—亚历克斯 一本名著曾留下了这著名的开篇,正如这时代的缩影,这开篇完美的印证在了一对姊弟身上。 Все_счастливые_семьи_похожи_друг_на_друга,кажда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я_семь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_по-своему. (因为起点会相当友善的删掉空格,因此我用「_」代替空格) 命运与复仇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而大地却不会因为仍是孩子而对他们怜悯半分。 ================================ 这只是一部载着废渣的篷车,新上任的感染者纠察官列夫不断的在自己脑中催眠自己,这样他才能比较好的忽略身后货物们接连不断的惨叫。 他永远记得《感染者之槌》这本书的扉页写道:无论成因——感染矿石病是这些乌萨斯人民无可补救的错误,为了皇帝、也为了这样的罪恶扩大,帝国都将以一个迅速、且能让其发挥最大余热的方式对之进行合理的利用。 他虽然并不相信这上面的说词,但他这工作毕竟还是按照人头来算业绩的,同样的车能装下多少便是多少,他必须在期限之内送这批感染者到达乌萨斯北部的278号矿场,死活不论。 不大的车厢之内被塞下了数十名感染者,这车厢之中因为许久疏于清扫,散发着一种闷出来的腐臭的味道,过小的空间造成二氧化碳浓度急遽上升,使人昏昏欲睡,但又不同于实验室中被执行二氧化碳安乐死的小鼠,他们在车厢的抖动与肢体的碰撞挤压之间不断的惊醒。 由老到小,由贫到富,不分男女,这些感染者哀号着,但车外的感染者纠察官却是充耳不闻,甚至有几个虚弱的老人已经在颠簸与挤压之中死亡,他们也只能看着受难同胞的尸体被继续挤压到自己身上。 这些感染者之中,研究所所长谢尔盖之子——亚历克斯就在其中,但他却仿佛无视着这噩梦般的环境一般,只因为他脑中一直在重复的,他从切城家门中被拖出去时那个带走他的官员所说的一段话。 「感谢您的主动配合……我很遗憾,帝国不会咎责配合法令的家庭的。」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是爸爸他主动的把我交出去,我知道我成了感染者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幼小的胸腔中首次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想到这,此时却突发变故。 「别挤过来——啊!」缺乏避震的车轮好似触到了某块巨大、坚硬的东西,使车身稍微弹了过来,几个人直接撞倒在一起,而撞在最后面的不幸之人,头狠狠的敲在了金属加固的囚车内壁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我不能死。 也许是怒火点燃了亚历克斯的求生意志,这让他在这群混乱的感染者之中,能相对冷静的观察起了这个空间。 他发现人们很喜欢抓住车子内壁边缘的金属栅栏,可能是抓握让他们拥有一点安全感,大体上这个空间的人都拼了命的往边缘挤,都想抓住一个稳定的物件。 但那反而更危险,因为他们会互相争抢、进而互相撕打,他刚刚才看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被一个彪形大汉有意的撞开,那大汉便心安理得的占住那个位置,而那位纤弱的女孩直接被撞晕,最后死于人群的践踏之中。 他尽力的压低身体,在腿与腿之间的缝隙中观察着囚车内的动向,最终,亚历克斯发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正中央。 因为那是尸体堆积的地方,所有人都排拒着与尸体碰触,因此许多的尸体就因为力学的自然作用,在时间的推移之下被挤到了中央去。 目标已经确定,他凭着较小的身形还算是有挪移的空间,他有意识的、缓慢的向中央挤去,最终,他感觉到自己挤入了一团冰凉的人群之中,碰撞感顿时少了很多。 这是死人堆,这是一群理应倒下,却还是被挤着维持歪斜站立的死人堆,尸体与环境持平的体温让他脱离了人群磨擦带来的闷热,却又带来一种湿冷的恶心感。 先前的他尚能强忍着不适,但最终,他还是不敌年纪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现在可说是被一群尸体抱着,但他也算安全了…… 就这样站在尸堆中,不知过了多久,到后来他哭累了、习惯了,便开始神游天外,他想,或许这些此刻就化为尸体的感染者才是最幸运的。 「已经快到了,再忍耐一下。」前方赶车的车夫不如那冷血的官员这般铁石心肠,因此出声提醒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在前方了,纠察官列夫哼了一下,也不喝止,反正与他无关。 但这趟旅途显然不会有个平静的结尾,也许是矿场平时不会打理,因此拉车的驮兽一脚踩上了一个尖锐的破片,这是来自于源石矿物提炼后未处理干净的矿渣。 驮兽本能的暴冲起来,拉着车狠狠地撞在墙壁上,这一撞之后可以看见车体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而篷车之中除了诡异的挤压声之外,竟没有半点惨叫。 「该死——这趟怕是要白跑了。」因为见状得快,车夫与纠察官都在事发的转瞬之间跳下车。 纠察官暴跳如雷,毕竟这工作虽然并不是完全以活人计算成绩,可也不能带上一车死人过来交差吧? ================================ 此时的车中,亚历克斯是趴着的,他勉力睁开的双眼看到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状,刚刚拼命抓着墙边的感染者被冲击力直击,震得血肉模糊,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中年妇女的脸,但双眼无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饶是他在尸堆中度过了大半路途,但这样的精神冲击加上身体的疼痛让他再度昏了过去。 昏迷之中,他隐约听见了人对话的声音。 「这这个好像还活着?」这是一个粗野的男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较远的声音传过来。 之后他感到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从他的背部一直延伸到臀部。 是鞭子。 「啊——*惨叫*」他因为吃痛而本能的尖叫起来。 「还活着就快起来。」马上又是另一股剧痛传来,显然是那个粗野声音的主人又打了第二鞭。 「停!先抬到旁边放着,以后有的是打的机会,打死了就不好交差了!这可是这批唯一一个活着的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再度失去了意识。 第24章 各自的不幸—米莎 В_механизме_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ю_организма_нужны_эти_люди,как_нужны_волки_в_организме_природы,и_они_всегда_есть,всегда_являются_и_держатся,как_ни_несообразно_кажется_их_присутствие_и_близость_к_главе_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自从乌萨斯新皇费奥多尔即位之后,便与财政大臣维特一直试图推动司法上的革新,他们相信这能够惠及下层民众与感染者,但司法上的既得利益者们总是以他们的规则诠释着属于他们的法律。 ================================ 「拜托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爸爸的情况,你不是他的部属吗?」 「对不起……小米莎,妳可以问一下妳的其他亲戚让他们去,我不是亲属警察那边也不好说话呀——」唉,这未老先衰的蠢货犯了事啦,我才懒得淌这趟浑水,表面上是有理有据的推辞,但接起电话的人内心却是如此想着。 「……好,那我会试着问问看亲戚的。」听到这话,米莎应答了一声便挂上电话,随着挂上电话的动作,她顿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坐在地,随后又像是追求一点安全感般抱住自己的膝盖,开始啜泣。 三天前的晚上她父亲没有回家,她焦急的在客厅等到天亮,一直到电话铃声将自己吵醒,但等来的不是父亲的音信,而是学校打来询问自己为何旷课? 又过了一天,她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乎她直接前往父亲的上班地点查看,虽然警卫还认得她进行放行,但她却发现,原先属于父亲的所长室的门牌上已不再是他的名字。 她推测,爸爸双手染血回到家中的那个晚上,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晚,警察来到了家中,才被告知她父亲已经在昨天上班时因为涉嫌谋杀鲍里斯侯爵被刑事拘留,这就彻底点燃了她内心的不安,警察告诉她,如果要帮助她的父亲,程序上一定要委任律师,而她尚未成年——自然没有委任的权力,而乌萨斯仍未完善的法律扶助体系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形。 于是,她开始拼了命的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知情、能联络上自己爸爸并且愿意协助代办官司的人,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了父亲名片夹上的所有人,只希望能有人可以提供帮助或者讯息。 但这样搜寻的结果:除了完全的局外人,比如实验器材厂商的电话之外,就都是一种略带官腔的冷漠。 最终,她在阁楼上找到了几叠用细绳捆起来、看上去已尘封经年的名片,这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拿起第一张姓氏是万比洛夫的名片拨打了过去。 「哈哈哈—皇帝在上、皇帝在上,卑鄙的叛徒终于得到报应啦!」在她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不料,电话对面的老人顿时进入了一种幸灾乐祸、癫狂般的狂喜之中。 她下意识的把电话狠狠的挂断了,但她内心却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但她已经别无选择,这或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哪怕那其实是荆棘,她只得拨通了下一个号码。 但她无论怎么打都是没有用的……这捆名片属于旧切城研究所的同事之间的名片。 「不可能帮忙!这都是谢尔盖那个叛徒咎由自取。」 「他最好死在里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我兄弟的墓前喝上一杯—好好庆祝老天有眼。」这是罗曼诺维奇家的音信。 她拨打电话转盘的手愈来愈是僵硬,她甚至得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爸爸竟然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她仿佛信仰破碎的信徒一般,祈求着救赎。 但又或许,就如潘朵拉盒子的最深层是希望一般,她坐在散乱的名片中间,这是最后一张了,这张名片不是打印出来的,上面只有一个笔迹相当优美的签名与一个电话号码。 Kal'tsit 这与先前的几通电话不同,这看起来不像是住家的号码,响声也远比前几通来得久。 「喂……」接起来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 这时的谢尔盖所处的状况远没有家中警察的说法那般简单,他并不是被拘留,而是被直接当作犯人逮捕,光从这一点来看就充满了黑幕,即使他真有律师正在试图解救他,也很可能因为这个误导做上一堆无用功。 乌萨斯的律法虽然属于大陆法系,但实际上却因为贵族们在修法时轮番掣肘,因此整部法典可说是处处是筛子,如文明国家中的禁止绝对不定期刑就没有被废止,因此很有可能出现「刑期至犯人诚心改过,认无继续之必要者方可释放」这一类刑罚。 再加上几个专门用于罗织入罪的霸王法条,不过是过了三天时间,谢尔盖就在经过草草的审判之后便被直接丢入大牢。 「求求您,请帮我传个信给我的女儿。」他递出用随身衣袋中的纸笔写成的纸条,向着一个看起来较为和善的狱警求助。 不料这位狱警轻轻接过之后,却当着他的面将纸条彻底撕碎。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相信很快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就算没死大概也是流放。你无不无辜我不清楚,但你显然是『限期破案』下的倒楣鬼。」这狱警嘲笑的说道,并点起一支烟。 「你以为你女儿就没事吗?在那些大人物反应过来,将你家产全数充公之后,你女儿早晚还是得流落街头,也不知道最后会沦落到哪去做皮肉生意呢。」这人的言语锋利如刀,一字一句都仿佛刺入了他的胸膛。 谢尔盖心如死灰,他为了这个家主动的交出了儿子,却最终保不住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性命,这个双眼凹陷的男人顿时就像丧失了生机一般。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传信给米莎,正是因为他清楚他的同事与属下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他要她快逃,否则失去了他的庇护,他简直不敢想像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要是伊利亚和阿斯特罗夫还在,他们一定正在为了他奔走吧? 后悔如蛆附骨一般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但他早已经向命运低头,这一刻的他连后悔都感到羞耻,若说先前他还能以明哲保身来欺骗自己,而现下他终于被迫的直视自己的懦弱与优柔寡断带来的苦果,慢性的逃避终究逃不开该来的毁灭。 第25章 整装启程与道别 这是个正处夕阳西下的午后,西里尔此刻正在盘点着此行需要的物件,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一本装订好的笔记、一打捆好的蛇鳞匕首与手腕上的收发装置与小型的施术单元、一袋维多利亚铸币与一卷捆起来绑好的龙门币,这些属于硬通货。 衣服只带了一小箱用以掩人耳目,毕竟他可以用病毒去拟态出各种材质的衣物。 以及最重要的——那封属于凯尔希的信。 ////////////////////////////// 致西里尔先生: 我应允了您先前的要求,为了展开更多的合作,在此告诉您我们约定好的第一个委托事项: 请于5月那个满月之前抵达伊比利亚的盐风城与住在[数据删除]的接头人████会面,并根据其指示试着阻止或者破坏仪式进行,我想对于您这种存在来说,想必可以轻易的免疫可能的生物性危害与同化。 另外,我会随信件附上您的第一份报酬,至于你所要求的药物,我会在确保您出发之后,发送足够塔露拉小姐使用半年的份量到您的居住点,莉莉娅她会协助她如何作合理的使用。 最后祝您此行一切顺利。 此致 您真挚的凯尔希 注:如无外力影响满月会发生于当月26日。 ////////////////////////////// 「村子里有她的眼线?也不坏吧……」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信件之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他是在与她交易结束之后才得到名字的,并且在收信的当时他就与莉莉娅确认过她没有来得及传任何讯息给老猞猁,因此这个推测很自然的成立了。 他一边思索着,同时迈开脚步前往小藏书室,里面是互相对坐着读书的菲林与埃拉菲亚,是莉莉娅与阿丽娜,前者见他到来便点了点头示意,而阿丽娜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西里尔。 「啊,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你跑去哪啦?」小鹿阖上书本,站起身子问道。 「去城里办了点事,毕竟我刚回国,关于继承相关的琐碎事而已。」 「但目前看起来,我可能马上得跑维多利亚一趟。」他不声不响的撒了个谎,阿丽娜只当是正常推敲,正待要劝阻—毕竟乌萨斯的出境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但她却没看到自己身后的莉莉娅脸色一变,可见即使前往的国家并不准确,她也已经察觉到「出国」这件事代表言外之意了。 他与之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之后又说道。 「接下来妳应该要有两三个月看不到我了,餐费我会托给塔露拉的,另外,妳可要好好照顾妳的莉莉娅姊姊。」 阿丽娜此时反应过来了,她感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太对,为了打破沉默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闭上了嘴,她相信塔露拉自然会劝阻他的。 「知道了,我还赖姊姊教我医术呢。」她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 西里尔问明了塔露拉的去向之后,他前往老汉家,他轻轻的敲了敲单薄到仿佛一吹就会倒塌的木门,应门的正是穿着一身平民衣物的塔露拉,毕竟,在村中一直穿着贵族军装既碍眼又碍事,还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喔…我们(炎国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里尔先生竟然回来了。」她见到了来人,特意的用炎国成语进行讽刺,毕竟他这不告而别出去也是几天了,他从不开口要人帮忙,再加上没什么讯息来源,这着实让人担忧。 但她没想到,接下来将要迎来的却是一段时间更长、距离更远的分离。 「我接下来要独自离开一段时间。」他用一如既往的陈述句说道,丝毫没有讨论的余地。 「……」闻言,塔露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只知道原本担忧所化作的酸言酸语在沉默之中化作成了更多的担忧,他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上次是刺杀市长等级的大人物,这次呢? 「我说侄子啊?你要去哪?你都出门几天了这还要出门?」一旁的奶奶恰好听到了,替她打破了沉默,以老人家特有的语气连珠炮般地问了几句。 「我要出国一趟,我会和塔露拉说的,我嘴笨…待会再让她跟您讲吧?」他一把拉住了塔露拉布的袖子将她带到外边去,边走边向奶奶说道,奶奶腿脚不好也并不追赶。 「这对年轻人啊?还挺般配,不输我与老伴年轻的时候啦。」她还是唠叨的发表了自己的评语。 在行过一段不远的路回到了自家院子后,二人就这样在逐渐昏暗的阳光之中对望着。 「之前,我和那个女人有一笔交易,还记得吧?」他首先破开沉默,而她也就大概明白了。 「唉……既然上次应验了,还是那一句,别死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阻止什么的权利,她也知道这些交易也同样是为了她的「事业」而战,但此时就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最后又补上一句问题。 「应该要到夏天了,如果妳担心我了话……我会不断传讯息到切城的情报网。」纵使以他低落的情商,也同样可以看出她的担忧,但又似乎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感情。 「妳也是,我回来时要看到的是现在这个塔露拉,而不是黑蛇。」西里尔同样也回以一种半祝福的口吻。 「前方的道路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但无论如何,记得妳还是妳。」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指挥塔上举剑自刎的龙女,和那个哀如心死的神情。 「如果我真的有了个万一,请切记,人的价值从不贵在遗忘与放下,而贵在于痛苦之中坚持活着。」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燃烧的村子,那个烈火之中对人性留下绝望泪水的脸庞,他不希望这些发生。 在昏暗下去的黄昏之后,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又似交会又像是将要错开一般,即使她深知他的能为,但也没有什么可以保证—此去并非离别,在这片大地上,有些生离的最终便是死别,这种事情可说数不胜数。 第26章 未被放弃的盐风城 不得不说,盐风城称得上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工程奇迹,它曾是是伊比利亚往海上扩张野心的一个重要环节,这个国度的上层领袖们为了更进一步的涉足于海洋而不受到阿戈尔人的桎梏,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建造了一座设计上可以行驶于陆地、也能长时间航行于海洋的移动城市。 最初的建造工程开始于海滨附近的陆面,这让这座城市可以一直受到大海的盐分影响,但又可以安全的按造应有的步调一步步建成,最终在完工后也不启动直接驶向海洋,为求谨慎、也为了让推动这计划的负责人不会因为下水事故而直接弄掉自己的乌纱帽,甚至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座海湾,引海水进入接触盐风城城市主体,让它即使有意外也不至于在下水的一刻瞬间沉没。 但就在盐风城刚刚成功下水之时,席卷整个泰拉世界人类文明的南疆、甚至可能毁灭了阿戈尔海底文明的的灾变「大静谧」无预警的到来了,移动城市的技术是以源石动力作为基础的,而大静谧造成的现象之一就是对源石科技产物的无条件瘫痪。 ================================ 「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来伊比利亚仍然没有放弃这座城市。」在巡夜之中,一位民兵脱离了巡逻的队伍,并开始说着难以听懂的话,这正是吞噬了一位民兵的西里尔。 不同于十几年后居民各个都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此时的盐风城虽然穷苦、长期处于宵禁状态,但仍然是归于政府管辖之内,根据他刚刚「探访」来的情报,几乎所有居民都是藉由帮政府工作来维持生活,至于官方为何如此投入,自然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即使在灾变之后这里无法出产半点粮食、捕获的麟鱼也已经不能食用、连提炼成油也被禁止向外输出。 但伊比利亚会这样轻易放弃一个斥了巨资打造的成果吗?自然是不会,而因为城市尚未正式入海仅是搁浅,因此官方认定这座移动城市还是有拯救的价值,在不惜血本的资金挹注之下,人人都可以在城中心找到关于填海造陆、机具操作一类的工作。 这里的居民就这样赖政府的岗位与资源维生,但西里尔认为这样的经济体系是扭曲的,若成功让这座城市启动开往内陆倒好;但只要官方下定决心放弃,那不难想像迎来的会是「整座城市的居民集体失业」,一个地区在短时间内、食衣住行全方位的资源供应链断裂会带来什么? 简直难以想像,而这,应当就是这座城市的结局。 「但这与我无关,先找到接头人吧?虽然我来早了。」现在仅仅是五月初,他便已经通过水路到达了这座城市,他又是一路吞过来的,自然不需要跑什么通关的流程。 按着地址,他来到这座城市北部的一间大屋,从望上去灯火通明的状况下,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称得上富裕,为了避免浪费鳞油,一般人家夜里就算点灯也会点得相当保守,用完随即掐灭,而这间屋子大有当年张飞战马超挑灯夜战的排场。 他待在阴影中,一阵扭动之后,他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小心的从箱子的夹层中取出凯尔希的信,上前去敲门。 「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这是一位女仆装扮的黑发少女出来应门,但他看这位女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找你们家主人,请把这封信转交给她,她应该知道我的来访。」西里尔目前幻化出了一身得体的衣衫,以一种从容的姿态递出信。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她接过了信,身子轻轻一鞠,把他一个人暂且留在了外面的门廊,他回身观察着这座城市,空气中海水的味道很明显,但又不如地球上的港口等地浓烈,要说与十几年后相比,应该是海岸被侵蚀、或者海水上涨了。 正在他专注在思考这座城市的未来之时,他听闻,两个脚步声已经踏上了门口附近的地面,他转身。 刚刚的女佣被晾在后面,前面是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老态,但仍然以一种彬彬有礼的贵族礼仪请他进门。 「老妪我叫佩特拉,没想到那位修士介绍过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位绅士。」他其实在看到信时就已经有所猜测,却没想到真的是这位「佩特拉」,与约二十年之后斯卡蒂造访时的印象互相对照,这时的她看起来仅仅是一位富裕的老妇人罢了,没有对着柱子跳舞的诡异行为、也没有疯狂的呓语。 但他知道那位女仆,应该就是未来安妮塔的母亲了。 「快快请进吧?外面还有些冷,别冻着了、另外在宵禁时间待在街上,也可能遇上巡逻队或审判官,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他被殷切请进客厅,最后他们在炉火边烤火,一边详谈。 「能否告诉我,要阻止的究竟是什么仪式呢?」他直接切入主题。 「大概在这几年来,有一群穿着诡异、行迹可疑的外地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刚开始向我们传播一种异端宗教,竟然要我们去崇拜大海、但在受到我们这里居民彻底的排斥之后,就不怎么和我们交流了,只待在南边进水又危险的城区。」 他从中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结合未来会发生的事件,他直觉推测,这很可能是逼疯了幽灵鲨的那群深海教会的行迹。 「从那之后,时不时我们这里就会有人失踪,但官方的力量查了几次了,只发现了大量的恐鱼、剩下没半点收获。因为搜查南边城区的难度很高,死了不少人、审判官与民兵最终放弃了在这些事情上面花费人力与物力,但这的每个居民都知道这与那些奇怪的異教徒有关。」 佩特拉坐在扶手椅上慢慢的说道,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到一股深深的厌恶,从这个住家内部大量的宗教摆饰来看,她也受了伊比利亚的民风影响、是个相对虔诚的拉特兰教徒。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顺便拿起了茶几上盘装的大蕉果干吃了一口,静静听着她继续说。 「她没有告诉我太多,但如果要说仪式的话,大约在满月的时候来到我们城市的一些……凯尔希修士说的神经敏感者,常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梦境,也就是这些人会无预警的失踪。」 不待他继续垂询,她拿起脚边的一个木盒子交付过来,说道: 「这是修士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什么更详细的东西,应该都在里面了;另外在工作完成之前,就先住我这的客房吧,你也是为了我们这的人好……*碎碎念*」他不理会上了年纪的絮叨,接过、打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与一本笔记,这些瓶罐是他要求的矿石病药物,但只有他的分量,这实际上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毕竟他手上的结晶仅仅是黑光形成的伪装。 不过这让他对凯尔希思虑周全而佩服,确实是言而有信。 如果他爽约,他就得不到这份报酬;另一份应该如数寄到乌萨斯了,他相信凯尔希出品的药物可以让塔露拉的病情得到控制,再加上拐骗了莉莉娅这位凯尔希教导过的学生,他露出了一点自豪的微笑,对塔露拉而言,我应该已经做到了最多。 对于这次任务——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本笔记本。 第27章 寻获也未寻获 盐风城虽然大体倾斜,但因为结构设计上每个城区的地块底下都内置了类似陀螺仪与抗震结构,可以在海浪与舰身摇晃之中保持水平,倾斜自然也是可以,但这并不作用在南方进水的城区,可能因为海水渗入了底层结构,因此整个南面的地块都是随着船舰本身自然倾斜,这让任何想进入的探索者极其吃力。 「根据笔记,就在这一带了。」他使用自身极强的跳跃力在建筑物的残骸之间飞跃着,虽然大致可以快速移动,但总有些狼狈,他不是没有想过藉由黑光在墙面奔跑或者滑行等等方式,但他发现,那需要将黑光黑光病毒聚成类似于液态、黏性的的型态作为脚垫与滑翔翼,这种型态虽然方便,但就是有个小小的缺点。 缺点是这会使微量的病毒逸散到空气中,从而脱离西里尔这个原型体自身的控制,而他,至少现在不想在这片大地引发黑光病毒爆发,因此他只能依靠跳跃力进行移动。 但意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当他从一个房顶跳至另一房顶时,却发现脚下脆弱的木质屋瓦应声而破,他在重力的作用下,掉入了这间房子被水淹没的室内。 眼中在这瞬间只能看到身体落水时溅起的大量气泡,以及上方破口照射下来的一束阳光,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但好在,自从上次的矿洞之行他便可以不再受限于一般人的视觉。 从上次开始,他就固定在自己拟态出的尾巴中间—尾骨的几个骨节中安置上能收发超声波的器官,因此他虽然目不能视、却「看」得相当清楚,在水中声波速度远比在空气中更快,而这就是他对此行最大的依仗。 这落水的过程看似惊险,但这室内没有恐鱼,也没有什么有危险的物事,他干脆改变为游泳的姿势,开始继续往南城中心游去,钻过门框、游过满是青苔与海藻的街道,最终他到达了南城区的广场。 这里与周边其他浸水的区域完全不同,被大量的沙砾填平,所以他可以双脚着地,远方的地面好像有类似,他看到了—— 硕大的血腥的坚硬的诡异的丑陋的 它就在那里它不说话它张开大嘴 的活着的图腾 西里尔在看到「它」的同时,脑中、又或者说构成他这个躯体拟态出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一些属于人类的词语,但这些词汇都难以形容这个巨大的物体所呈现的模样,他只得迅速移开目光,唯恐这东西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域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部分细胞在被███的瞬间,就已经在██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他必须强令这些异变细胞在被彻底被侵染之前,执行细胞凋亡(Apoptosis)。 太慢了—— 他跪倒在地,浑身如要拟态般的一阵扭动之后,他往粗糙的地面呕出了一股黑色的液体,数秒之内,就聚合成了一团黑色的史莱姆般的生物,向着广场的边缘蠕动而去,但却被他一脚踩爆,重新吸收回身体,经过这个灭杀的过程,再吸收之后就没有异状了。 「如果说,我要阻止的仪式与这个有关……想必她是为了保护佩特拉才不告诉她详情……」不能直视,但根据超声波,方才影响他的是个固定不动的柱状物体,高约五米,宽约两米,然后可以猜测表面大致是由各种肢体纽结而成。 而这座物体顶端有着一个生长出的头颅,即使刚刚难以分辨,但显然这是个死物。 他抽出匕首,直接投掷向那个物体,但无论耳朵还是尾巴得到的都是坚硬的碰撞声,然后就是弹飞、物体入水的声音,匕首确实打中了那个东西,但没有造成伤害。 数分钟之后,一个细小的落水声音响起, 他仍然用双眼在不注视到那东西的前提下观察了地面;此地的地面上布满了用黑褐色液体画出的法阵一类的东西、虽怀疑这是干涸的血液,但又没有半点血腥味。 他在记忆之后,就往北方游去,他循着原来的方向,游过浸水的街道、穿过废弃的拱门建筑,他只需要再穿过几个建筑群,就是立足点较多的地方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爬上那些立足点,用跳跃来移动。 但他得先通过这里,这里在沉没之前很可能是个市场,他可以观察到到一格格的商铺状的配置,这时的他把手变成类似蹼状的硬面来方便划水,他看到他刚才踩破的木屋屋顶,然而—— 水中传来了清晰的歌声,这让他彻底陷入了警戒,歌声清晰得诡异。 「(阿戈尔语)……召唤着你的名字?」正常而言,水中的声音会随着流体的流动而产生一定的扭曲,但这,没有半点扭曲。 「你从何处来?」声音愈来愈近了。 「又要往何处去?」这时就好像歌手贴在你的耳边清唱。 他直觉的认为,附近应该有深海猎人的存在,深海猎人使用歌曲传递讯息。 「请出来,我知道你是猎人!」他贴着水面往水下大喊,他可没有水下唱歌的能力,那不是、那东西并不如他所想的浮出水面与他交流。 就在他这一吼之后,歌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h'hafh'drn ilyaa ehye」突然,变成了一种扭曲、意义不明的歌谣,不…他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仍在唱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并非是人类的声带可以发出的声音,因为其中的咳音、摩擦音、停顿的时间点都不像是人类的语言习惯。 「hlirgh ah goka mnahn' n'gha」突然语气又再度转换,变成一种近似于嘶吼或者咆啸的声音,什么靠近了。 看到了深处的黑暗中,发出了两点红光,那是一只有着狰狞大口的恐鱼的眼睛。 他大概知道了,先前的歌声是这个生物所唱,这生物不明白歌曲的意义,但它知道这可以引诱无知的深海猎人。 在他的叫喊行为可以明确表明自己并非猎人之后,自然就不需要「唱歌」来让自己放下警戒了。 正常来说,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但他在得知了那个生物巨大的体型之后,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28章 转化仪式 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一阵湿滑、冰凉的触感之中,也不挣扎、就这样让自己被这只巨大的恐鱼一口吞下。 在几秒之前甚至有意的往那双红色的眼睛游去,毕竟,他在水中游泳的速度不可能比真正的海中生物更快,比起消耗体力在追逐与逃跑,不如主动进入它的胃中再想办法。 将身体卷曲起来,之后开始在全身长出一身坚硬的、属于源石虫的外骨骼来阻绝外部的消化液,源石虫的甲壳不算硬且韧性不佳,但可能是有酸液源石虫这个亚种的关系,无论是对于源石辐射还是酸性物质都有非常好的抗性,这其中自然也包含胃酸。 这时他的整个人变成了一颗黑色的蛋,但这并非最后一步,这颗巨蛋的外壳开始长出了由猎兽牙齿材质所形成的坚硬骨刺,生长出尖刺算是源石虫的本能,但任何一个源石虫都无法分化出密度如骨骼这般高的结缔组织,更别说猎兽牙的硬度远胜寻常骨骼。 他感到外部一阵蠕动随着蛋壳传来,即使看不到,他也可以猜测是这只鱼正使尽全力将他吐出,但这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就像一颗巨型的铁蒺藜一般,伸长的骨刺直接扎进了这生物的胃壁造成切口,让大量腐蚀性的胃酸透过伤口渗入到腹腔之中。 过不了许久,蠕动变成了强烈的挣扎与碰撞,感觉起来它甚至直接去碰撞什么坚硬的表面想将西里尔撞出来,但他是不可能使之如愿的,他控制着那些骨刺继续生长,震荡的幅度愈来愈小,最终在一次剧烈的碰撞之后,这个生物不动了。 藉由骨刺的刃口,他如撕开布片般的撕开了这个生物的躯体,瞬间,海水再次透过撕开的空腔涌入近来,却是温热的,因为包含了大量这个生物的血液。 从弥散开的血液之中,他可以看到一个方向的血水特别的亮,那应该就是水面的阳光吧。 他停在水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在那个怪鱼腹中碰撞与滚打的过程让他的平衡觉受到了一点影响,水中对重力也不那么敏锐,这是在潜水时常常遇到的状况,就是失去空间上的定向感,因此他必须借助这个光源确定自己的方向而非相信自己很可能已经混乱的重力觉,他向那边游去。 「这是哪里?」他不自觉的对着空气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成功浮出水面了,但他在水中发现的光源并非原本的阳光,而是一盏盏类似烛台的装置被悬挂在这个空间的高处,这个空间除了非常潮湿之外,附近有不少金属制、绣蚀得非常严重的门、但依稀可以从上面的伊比利亚语看出「南-4号中继舱室」这样的字样。 看来,那只恐鱼已经带着他游了一大段不小的距离了。 上了岸,他更仔细的端详着这些机械结构,随便一眼看去就可以看见数量众多的巨型机械结构,他不由得开始细思,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工作人员了、伊比利亚的救援工作进程也尚未扩及到南城区,可这些蜡烛似的光源却明显是人造物。 那么就只有那些遍寻不着的教徒了,伊比利亚官方在南城区的搜查会一无所获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那些诡异的信徒很可能压根不生活在地表,而是以不知名的方式移动到了盐风城泡在水中的底层结构,并在这些结构中蜷缩着生活以躲避世人的耳目。 「不要啊……救我……老师…」他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哀号,有人。 但声音来源相当遥远,他随即向走入了其中一个门板早已完全绣蚀的门,逐渐试图向声源靠近,但他不敢奔跑,因为只要一用力,地面就发出奇怪的声响,在未能确认状况之前最好别打草惊蛇。 「不要——我…让我来代替他。」 另一个更为老成的男声传来,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到有什么危险正威胁着他的同伴,是拷问吗? 这段路不算难走,西里尔循声赶去的路线上虽然不算平坦、但仍有人清理过的痕迹,但至少不致需要涉水而行,因此速度算是快得了。 「我的兄弟,别害怕——这将是海洋给予你的奖赏。」这是一个扭曲的声音,就好像声带受伤的病人似的,但音量并不特别小。 快到了,声源距离他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米,但他仍然维持着小心与谨慎,即使不幸正在发生,他也不应该因为恻隐之心导致自己暴露行踪,保持隐匿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交给你了塞缪尔,这次由你来亲手施行转化吧。」 「遵命,教士大人。」随着这个答应,还有一阵扭动的声音出现。 「不——————。」那个老成的男子声音甚至一度扭曲。 「啊————*被堵住的哀号*。」原本只是尖叫,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导致无法叫出来。 跨过一个转角之后他来到了一个高地,他可以看到一个工程用的阶梯,他蹑手蹑脚的往下走,最终,他终于看到了。 两名身穿着审判官服饰的男子背对背的被绑在一座立起的十字架上,一群墨绿色教徒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祝福声、尖叫声与恳求之声交织在一起,而其中一个教徒正强硬的将某个蓝色软体生物塞到其中一名年轻审判官的口中。 只见他喉咙一阵膨胀,仿佛有什么钻入他的喉管,半透明的触须从他的鼻孔只中钻出,开始蠕动着、蔓延着,另一些如发丝般粗细的细丝从生物体中伸出,往这人的鼻中隔(Nasal septum)处往上穿刺,最后进入眼眶中随着脑神经的通行路径逆行,从眶上裂(Superior orbital fissure)深入大脑的认知中枢——前额叶。 这时他的尖叫瞬间画上了休止符,与此相对的,是浑身如同泡了盐水的蛙腿般疯狂抽搐;也许是脑神经受到了压迫或者其他不知名的影响,他的整张脸、表情与眼球都开始了摆动和不规则的扭曲。 最终他脖子一扭,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教徒们开始吟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伴随着那个还有意识的审判官的抽泣声,变成了一幅极度诡谲的影像。 西里尔相信这「仪式」并不是他此行要阻止的目标,但那些邪教徒的行为确实恶心,要说救吗?可以猜测是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躲在木箱旁还算冷静的观察着这惊悚的一幕,即使那画面可以使一个普通人吓到腿软,他并非人类,因此无法对他们产生太多的共情(Empathy),于他而言,更像是普通人目睹了杀猪的现场,虽然有些膈应,但在理智压制下尚可忍受。 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放置着两只远比手枪要粗大的枪械与散落的几颗榴弹大小的子弹、看起来极具杀伤力的开刃迅捷剑以及两个箱型的灯具,这想必是那两名审判官的装备。 也许,这会派上一些用场。 第29章 深海猎人(伪) 那年轻的审判官被教徒解了绑,身体就如同抽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直接跪下往后倒,成了一个恰好能被年长审判官看到的位置。 「你们这些该死的——*接连的拉特兰粗口*」他带着哭腔无力的咒骂着,他自认为并不怕死,但却因为他的冒进,使得他成为资深审判官后的第一位学徒一同被抓,并最终遭到……这样的噩耗,他必须对这一切负起责任,这一瞬间,经文与教义都无法拯救他的内心。 但无奈的是,他恐怕也要步上学徒的道路了。 「在你也成为我们的一员之后,你与你的徒弟将回到你们生活中。」那位为首的教徒伸出已经化为触手的右手温柔的摸了摸他被固定住的脸颊,他感到大量的黏液涂抹到自己的脸上,一种来自生理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只能徒劳的用力挣扎。 「并协助我们的伟大志业,消灭所有低贱的陆地生物。」他看到了,这人的半边脸已经变成了望而生厌的鱼脸,但这张扭曲的面孔仍然遮不住他神圣、迷醉的神情。 救,还是不救? 对于一旁的西里尔来说,现在的情势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如果要救,那就势必不能使用超乎人类范畴的力量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会让他的行动过程束手束脚,但审判官被抓充满了疑点——盐风城先前的失踪事件从未扩及到审判官这一类的执法者,这与这些教徒先前的行为模式并不相符? 可能是这两名审判官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但教徒不杀了他们必然有其理由,这说明着审判官一定得知了什么重大讯息,但尚未传给伊比利亚就被他们逮到了。 因为情报泄漏之后就没有必要留下活口,一旦情报与这个巢穴位置被泄漏,就只能等着被更多的判官踹门,他们没必要留着这两个累赘的性命。 因此,他们必须同化掉两位判官的行为,正是说明着这两人掌握着一定的讯息,想到这里,西里尔下了行动方针: 若能救则救,不行就直接吞噬掉获得情报,我可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者。 但就在他想到这时,那名年轻的资深审判官向那个鱼脸主教吐了一口唾沫,主教急忙向后退去,但依然被这一举动依然使他华丽的绿袍上挂了一坨浓痰。 「呵,我不会那么快就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任谁都能从话语中听到他的怒气,他握住资深审判官的脖子,对着他胀红的脸说道。 「我会让他亲手转化你。」主教示意的瞥了眼了倒在地上的年轻判官,之后他用被改造过的触手用力的挥击大判官的肚子,这个力道远比拳头更加强大,这个男人随即感觉到一股从腹部冲上后背、直达脑门的剧痛,无力的低下头干呕不止,最终,他耸拉在十字架上昏死过去。 「把我们的新教友抬走安置好,散会吧。」主教或许是感觉到扫兴,下令一声之后就径直走向了更远方的一片黑暗的洞中,这是个类似于海水侵蚀而出现的海蚀洞,但却凭空生长在一个坚硬钢制的铁壁之上。 西里尔听闻之后稍微有些高兴,至少他多了点救援的空间与时间。 暴露的危机迫在眉睫,他立即开始了伪装,并迅速将身体贴到了木箱旁边。 数秒之内,这堆装载着各式物资但以木箱为主的储存点中,却凭空多出了一个密封好的纸箱,听说变成箱子敌人就无法发现,这可是Snake叔祖传的伪装技巧。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在他现在方位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教徒再次的围成圈开始了结束时的仪式,他清楚的听到了这段诡异的话语,除了与刚刚会发出人声的恐鱼发音方式有些许雷同之外,他总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那些穿着绿袍的教徒在散会之后,一部分的人流往这里西里尔这个方向走来,看得出来那个主教在教徒中属于绝对的上位者,因此在他走后教徒之间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轻松。 「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纸箱?」两位抬着担架的教徒中有一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来时还没看见这个纸箱。 「不确定,也不知哪个*伊比利亚粗口*把自己的东西乱放,但我也懒的管,先找个床位放了吧,真够重的,看不出裁判所的伙食这么好。」另一人应了声,但也不当回事。 很快,整个仪式现场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字架与邪异的图案,那纸箱开始蠕动,再一次的化为人形,但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黑色的短发男子,而是一个有着披肩银白色的半长发的红瞳女子,西里尔……不,现在叫西莉娅了。 就算那些记忆中当过女人,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呀。 胸前有点累赘,变小一点好了。 她的脑中开始万马奔腾的涌动着不同的杂念,但她必须有一个表现出超常力量的合理身分,那最为简单的身分就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她大可以凭此身分和那名幸存的判官演上一出。 但在叫醒他之前,我们先来玩一玩这些玩意儿,她望向了两名审判官放置在一旁的装备。 根据乌萨斯老兵的记忆,手炮是泰拉世界中唯一真的很像是现实世界手枪的武器,当然威力要强上无数倍,也并非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使用,事实上,要是一个普通人敢乱玩手炮,嘿嘿,看哪只手开火,大概就得废掉哪只手。 熟练的藉由触须化成的拆装工具,把几颗子弹撬开,倒出火药,在弹壳壁上凿了个由外面看不见的洞,再过量的塞入自己防水袋中的高能源石火药,重新组装。 不出几分钟的时间,这些子弹就被改造成了只要一发射就会立刻炸膛,送使用者上西天的夺命武器,保险起见,她又在两柄手炮的枪膛中分泌了一层骨质的填堵物。 「长官,请你醒醒。」资深审判官依然挂在十字架上,他在半昏半醒之中勉力的张开了双眼,他以为又是那该死的怪物要给他带来另一轮折磨,却发现摇醒他的是一双纤弱、白皙的手。 第30章 挥泪杀徒 性别没有意义,种族没有意义。 「妳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他看向这个摇醒他的女人,她的脸上因潜水沾染的些许泥沙无法遮掩她那白皙脸孔与一抹粉红的唇瓣,配合上标志性的白发与红瞳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但他知道,无论看着如何娇弱,但这一切美丽都是那水下国度曾经的手笔,这一直都是审判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 「正是。」她回答道,声音透着猎人常见的冷淡,他可以看见她身上一袭紧身黑衣与背在身后的大型兵器,那是用来对付海中大型生物的涡流矛。 「既然你没杀我,应该有什么话说吧。」资深审判官稍微取回了一点冷静,即使双方在组织上属于敌对立场,但相比那些教徒而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告诉我他们要进行什么『仪式』,我帮你解开锁链。」也许是为了对应审判官的身体素质,锁链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粗,这也难怪教徒可以不另置监狱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 西莉娅用手摆弄着将他锁在十字架上的锁头和锁链,即使是以病毒对肌肉系统的极大增强,也并不是使力就能弄断的,哪怕换了个正牌的深海猎人恐怕也一样。 「……我答应了,妳把脸靠过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决定答应,他对着她稍稍耳语了一会,原先只想诉说部分情报…但他顿了顿,随即竹筒倒豆子的将他此行搜集到的情报全数告诉了她,他也想过,按照通常情报交换的原则只透漏部分,等自己被释放并恢复战斗能力之后再说出全部,但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彻底置之度外。 对方食言那又如何?无论是伊比利亚或者阿戈尔都不可能坐视那些怪物不断繁殖,比起隐匿部分情报造成更坏的结果,他只要这个讯息切实传出去,按照消息的重磅程度,这个肮脏的巢穴八成会被一整个大队的深海猎人清剿一空,哪怕是假手于人,他也要复仇。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还是盯着这个深海猎人的举动。 只见她转过身去……果然吗?资深审判官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内心的希望缓缓下沉,但同时也表示理解,两人之间终归是敌人的立场。 「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他对着那个俏丽的背影坚定的请求道,比起变成那些畸形的怪物,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中。 她走向木箱,拿起了属于那孩子的迅捷剑,又走回了他的身边,审判官闭上了双眼,想着。 拿他的剑给我个痛快吗……死在我学徒的武器底下,也算是一种赎罪了吧? 但料想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出现,反倒是铁链传来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震动。 「你们裁判所的长官们平时都想那么多吗?」她压低声音嘲讽道,她用剑切削在铁链之上,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动静,她不敢使力劈砍,不过这剑虽然锋刃打磨得相当锐利,但拿来面对这种粗大的铁链就难以发挥了。 「既然妳不打算食言,可否变更一下解开锁链的形式?」他想要亲手报仇。 ================================ 一个昼夜之后,仪式再次展开,只是这一次,教徒之中多了一个原先捆在十字架上的身影, 原先的马蒂亚斯审判官已经死去,他舍弃了原先由律法所赋予的教名,现在的他获得了新生—如今的他是真神的教徒丹尼尔。 而资深审判官依旧无力的被捆在十字架上。 「老师,你不懂的,那是一种祂给予我们的恩赐。」争吵依然持续,资深审判官看着这个被转化的学徒,面孔狰狞的扭曲在了一起,露出了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原先你说这些是异端,不,萨科塔人的伪神才是真正的谎言,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看见徒弟口沫横飞的宣扬着异端的邪说,使他内心一阵冰凉。 「我的学徒已经死了。」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原先那副颓丧的样子,燃烧着一种痛心的怒火。 「我只是清醒了,现在的我不同于以往,我的身体随时可以感受到来自祂的伟岸与呼唤。」丹尼尔依然不厌其烦的开导着他,却被一个声音喝止。 「够了!让他也体会主的恩赐吧!当他身心灵都被净化,你们师徒终将超越师徒,团聚在一起,成为手足。」那是主教,他或许是受不了这过度的无用功,伸手将诡异的蓝色软体递过,前审判官恭敬虔诚的弯下腰并接过,便毫不犹豫往自己的恩师口中塞过去。 他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与周围的教徒,目光平静如水,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之后出乎所有教徒的意料之外,他一挣扎,铁链应声断裂在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剑光,丹尼尔的手掌连着那软体生物被斩成两段。 就在他惨嚎不只时,锐利的剑尖直接从他的眼窝之中刺入,喷出的脑浆却是怪异的深蓝色,审判官没有办法思考太多,只能按着自己刻入身体本能的训练闪身躲过喷溅过来的汁液,几个闪身,数名靠得较近的教徒的喉管、腹部、心脏等处也同样绽出了深浅不同的蓝色血花。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图谱,而他所需要的就是跟着这些几何图形因应自己的每一次移动、闪避、出剑,已经给不少敌人造就了致命伤的他此时却仍未被溅上半点血液,唯一染上的只有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这时主教才终于能够看清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个护手拆卸下来的迅捷剑,因为剑身极薄,加上剑柄被拆卸,刚刚这柄剑竟被他一直藏在身后,主教难以想像他到底是如何在一众手下的眼皮子底下将这柄剑取回的。 「该死的!直接杀了他。」部分的教徒悍不畏死的用身体作为肉盾挡住了去路,给予剩下的教徒取兵器的时间,仪式之中是没有人会不敬到携带兵器参加,这给了资深审判官极好的机会。 第31章 围杀 单方面的屠杀正在继续,单手将剑尖前伸,又是一名教徒的胸膛爆出鲜血,之后痛叫一声便倒地。 审判官眼中的愤怒尚未随着杀戮消退,他一定要诛杀首恶,为此他闪过了几名狂信徒的拼死拦截,朝主教的方向一路冲杀过来。 见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再加上信徒死伤惨重,主教彻底坐不住了,他拿起仪式用的长杖,用如枯骨般的左手指向了那些已受到致命伤倒地不起的门徒,他仓促念诵了几个音节,杖尖的上的石板散发出了一道沉重的绿光。 那些濒临死亡的伤者瞬间双眼圆睁,刹那之间,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爬起身来;他们都成了行走的尸体,这些僵尸似的生物赤手空拳的包围住审判官,判官原先如入无人之境的攻势瞬间陷入泥潭。 即使是刚才最为疯狂的信徒,在吃痛之时也会依照生物的本能退避一二,但这些重新站起的敌人却仿佛完全不知疼痛,剑刺入肉体时也分毫不退,反而用肉身将他的剑锋禁锢在体内。 判官惊觉,他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它们早就死了。 他别无选择的改变了战斗方式,他将原先擅长的刺击改为劈砍,几个尸体的头颅被砍下,但身体依然保持着前行的步伐向他扑来,再加上剑身细小的迅捷剑本身就不适合这样的战斗方式,不出数秒就被围上了,时间就这样在缠斗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他终于将数名僵尸的四肢全部砍断的时候,教徒们多都已取好各式兵器,虎视眈眈的向他包围过来,按照这个人数差距,看上去,他的败局已定,但他仍打算在死前多拉几个人当垫背,慑于刚刚的威势,他们还不敢攻上来送死,显然他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他看见有两名自作聪明的教徒为了解除这对峙的状况,抓上了自己与马蒂亚斯的手炮就准备向他开火。 他冷笑了一声,愚蠢,手炮可不是堪称温柔的原石铳,可能是因为审判庭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伊比利亚的人民从来只知道它的威力,却不知道那可怕的后座力。 但,即使是外行人的愚行,他依然必须小心应对,判官将剑垂下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名教徒扣在扳机上的指节,并打算在其开火的瞬间闪身躲过炮弹。 「去死吧。」随着撂下的狠话,其中一人的手指狠狠压下,他的身体在话声都还未传来之前,就根据动作往右一扑。 没有预料中的高速破空声,但却从斜前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冲击波与剧烈到让他耳鸣的爆炸声,然后是大量的液体、碎片往这边飞溅而来,他感觉到一片尖锐的破片擦伤了他的脸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刚刚那教徒所站方圆五米之内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只剩下大摊的脏器残骸与肉酱,手枪炸膛了? 他的脑袋也不停思索着,试图去理解这个情况——不对,先不说判官制式的手炮结构牢固几乎没有炸膛的问题,这威力实在太不寻常了。 这个恶梦般的场景吓得部分的教徒四散而逃,站在人群中央的教主也受到了波及,他的外袍被这一炸摧毁了,但不同于他原先虚弱的形象,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露出了衣袍底下令人寒毛直竖的模样。 他的头发早已掉光,如果说半边的脸尚且看得出人类的苍老痕迹,他另一边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鱼类那僵硬的眼球,而他的右手已经从肩膀处发生了异变,变成了类似于章鱼、又像软体动物的触手,上面遍布着吸盘与黏液,长长的腮裂突兀的生长在这人的脖子上。 就在那主教扭着脖子打算上前时,身后又一个破空之声传来,一杆长矛势大力沉的挥将过来,将数名教徒打飞出去,眼见是不活了。 「是谁!」主教这时才惊觉敌人不只一个,忙往后转。 他看见的是一个持着长矛、面色冷肃的银发少女,那是西莉娅。 「该死—妳竟然没走!?」这个声音来自审判官,他以为她将他身上的锁链弄到随时可以挣脱并得到情报之后,就离开去报信了,因此他有些气急,这说明着情报根本还没被传出去。 「又是妳们这些该死的杂种。」声音因为极端的愤怒而扭曲,今天死去的教徒可说是他数年以来的成果化为了无用功,甚至可能因为人数不足而影响到仪式进行。 「子民们听着,提前开启仪式呼唤祂的仆从,让祂的恩泽降临在这个国度吧!」闻声,所有教徒开始统一的往最深处的山洞奔去。 「我确实没想到…纵使来源不正,拥有着些许大海本质的妳们,竟然自贱到和陆地上的虫子勾结在一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惋惜与遗憾,就在二人正要追击时,主教右手的触手急遽生长,划出一个半圆扫向西莉娅,再顺着扫向判官。 两人都以极高的反应能力躲开,这触手的威力于两人的而言都算不上强大,但这个攻击一直持续,如潮水般接连不断,使他们只得招架或者闪避。 但最终两人都意识到了—威力如此低是为了提高攻击频率以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去追那些教徒,他一边挥舞触手一边念咒,在最后一个教徒也进入山洞之后,岩壁开始了蠕动,关上,最终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变回了原本的金属墙壁。 「接下来,去死吧。」这一下不同刚才只是为了拖延的攻击,由上而下的一鞭来得又快又猛,西莉娅此时已经站在判官身前,以骨制的长矛横挡帮他防下了这一击,这股巨力传导到腿上,甚至让金属制的地板都微微凹陷。 「先干掉这个。」她说。 「同意。」他接过话头道。 两人开始互相配合着,西莉娅并非正牌的深海猎人,因此压根用不惯涡流矛,可以说是把它当成棍子或槌子来用,又况且裂兽牙材质制成的长矛只能堪堪破防,因此她利用武器长度、耐力与力量的优势挡下所有进攻,专注在防守。 审判官的身体素质不够高,再加上被抓捕时的损耗,只要吃上几记很可能就会失去战斗能力,但迅捷剑的单点突破能力配合上专门的剑术,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进攻能力。 战斗就这样一触即发。 第32章 当真猎人遇上假猎人 即使二打一优势很大,但两人的合作真就是无懈可击的吗? 要知道这名主教从锁链崩溃到向他攻来的短短时间里,就能想到创造僵尸来阻挡审判官的迅捷剑,就可以知道这主教的战术素养并不算差劲。 在封闭岩洞之后,主教就发现,即使全力用上大海赐予的这副身躯,也无法有效的伤到这两人,如果继续缠斗而不破开局面,胜利的天秤早晚会向对面倾斜。 他决定了,即使要付出代价,他也要呼唤来自祂的力量破开局面。 这个圆形祭坛之中再一次的响起了属于恐鱼的语言,他在念咒。 审判官见状,虽然并不确定这咒语有何效果,但他可是知道刚刚他念咒之后创造出活尸有多诡异,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比那些活死人更加麻烦的生物。 伊比利亚剑术通常不直接朝对手移动,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以如箭杆般的直线将剑尖刺往主教的眉心,希望透过攻敌之必救来强行打断这个法术。 但主教仿佛视前方锋利的剑芒如无物,只是嘴中念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双眼依旧盯紧西莉娅,终于,他感觉到了—祂的目光开始注视到了这里。 一股巨力随着未知存在的意志袭来,异变发生了,空气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牢牢握在手心一般,即使是她的怪力全力挣扎之下,她依然感觉到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动弹不得,也无法做出闪避动作。 「既然妳们这些杂种总要坏我的好事,我就先收拾妳。」一边说,一边伸长触手穿刺而来,正在前方进攻的判官却已经难以替她挡下这一击了,她直直的吃下了这一记进攻,锐利的触手前端刺进她的腹腔、贯穿而过。 没有想像中的吐血倒地,甚至都没有鲜血流淌,这一记就仿佛刺入了一个木质的死物之中,主教原本打算藉由祂的伟力将审判官击飞的动作也顿时一滞,不对劲。 「嗬…呵,到我了。」西莉娅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吃痛的表情,反倒是微微一笑,这一幕在主教的眼中却仿佛死神的微笑,这时他的法术也停止作用了。 「不!妳是什么东西——该死的!」她动了,她直接如抓住绳子般握紧触手,用力一拉,主教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但他又无法挣脱。 审判官见状,也就不试着斩断触手救她了,他直接对着主教的身体发起攻击,剑尖的锋芒仿佛凝固成实体,甚至泛起了白光。 「La Verdadera Destreza…」他口中念念有词,脑中进入了从未有过的专注,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主教当然想躲,但自己的右臂还被紧紧抓住呢,自是躲无可躲,剑尖的白光就在主教眼前化作许多残影,这并非什么源石技艺,而是由高超的武艺划出的死亡之潮,这些残影几乎在同时刺入了主教的每个要害部位。 喉咙、心脏、用细小的剑尖透过肋骨缝隙,刺入胸腔器官、切开脖子下的几条动脉、还有那仍是人脸的眼窝,这不同于原先他突围时的效果,每一个被刺穿的点都被剑尖的晃动彻底捣烂、破开。 很显然,这个杀害了他学徒的凶手已然彻底死透了。 但不知审判官是为了避免他再爬起来亦或是仇恨所致,他继续捣烂了主教的整个大脑,几秒钟后他仍不满足的开始了野蛮的碎尸,无暇顾及后方的同伴。 而这时的西莉娅早已坐倒在地,在没人可以看见的腹部脏器中,有什么开始了蠕动,她的内脏爆散成一团黑紫色的触手,对着这个外来的「触手」开始了本能性的吞噬。 她冷静的抽出了蛇牙般的匕首将之切断,内心暗喜,她感觉得到,这个触手已经成为她未来的战斗力之一,但作戏要做全套,她必须扮演一个重伤员的状况。 「够了,他已经死了,快来帮帮我。」她用一个虚弱的声线出声制止审判官继续碎尸,这时的教主遗骸已经和爆炸中化为肉酱的教徒相差无几了。 判官收起剑,忙赶到她的身边查看她的伤势,他看到了她的腹部被这一击打出了可怕的空腔,透过这个创口甚至可以看到脊柱,但却诡异的并未留出半点鲜血。 「深海猎人不能在陆地上流血。」她平静的躺在地板上解释道。 「别骗了,妳不是猎人。」但这时,另一个女声从这个祭坛的入口处传来。 脚步声相当有规律,在向他们缓缓靠近。 「气味……妳的身上没有属于同胞的气味,也许妳的花言巧语确实能骗过这伊比利亚的蠢货。」她头上戴着一个形状诡异的帽子,尖锐的帽沿仿佛剑鱼的吻部,脸颊上以油墨划着两道痕迹,与同样是属于深海猎人的红瞳与白发,而这,正是十余年后的第二大队队长—歌蕾蒂娅。 「但我想妳听过这句话……『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妳不是我的同类。」眼见歌蕾蒂娅拿起她惯用的长槊指向自己。 西莉娅只得内心暗骂,但表面上仍然必须装出一副浑然未知的状况,她早该猜到的……为什么那只吞下她的恐鱼会特意的唱出引诱深海猎人的歌,那必然是代表着有猎人在附近,也许是恐鱼蠢笨,也或許视觉不灵敏,所以才先试了试之后才原形毕露,很可能在那时歌蕾蒂娅就已经在附近了。 只不过对自己没有奏效罢了。 「妳說什么!?我不是猎人吗?」她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她用眼角余光瞄着审判官,若这两人都对她出手,她就绝对不可能继续演下去了,好在他看起来并未有所动摇。 「那么作为猎人,妳用涡流矛的技巧还真差呢……不如我来教教妳吧……」她熟练得甩动着长槊,与西莉娅刚刚把长兵器当槌用的笨拙动作堪称云泥之别,之后她便作势向她攻来。 审判官再次抽出剑,持剑平伸指向这个刚刚来到的女人,比起一个不知根柢的外来者,他更愿意相信一同奋战助他报仇雪恨的战友,虽然他对阿戈尔没有半点好感,但他始终欠着这位猎人一份情。 第33章 纷争平息 歌蕾蒂娅看着躺倒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的「猎人」以及护在她身前的审判官,对她这国家的人而言真是难以想像的一幕,毕竟,审判庭明里暗里的宣传可以说是阿戈尔人在伊比利亚待遇逐渐低下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举起手中的兵器向那女孩一刺,这一击她尽了全力,比起多费口舌,她情愿相信这猎人是那些岛民们在伊比利亚复现了深海猎人的产物,那并不值得怜惜。 顺着长槊,她感到到一阵阻力传来,挡住她的是审判官的迅捷剑,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位男子,他穿着审判官的普通装束,但这身衣袍上已经沾满了或红蓝相间的液体,显得污秽不堪,胡渣遍布的颓废样子却遮挡不住他白色瞳孔中的坚定神色。 兵刃一转,她以自身体质带有的力量将这柄剑强硬的拨开,但审判官的剑刃很快又跟了上来,相对于对手的轻兵器,她手中的家伙没有带给她重兵器应有的优势,毕竟他们这些深海猎人确实擅于对付海怪,但对于人形生物却不是那么擅长,另外就是在没有水的地方实在不好发挥。 但并非没有转机,她在观战时就已经发现了祭坛的一角有人造的破口渗漏进来一定数量的海水,也许是教徒们为了仪式之用,但这就是她最强的援军,如果场地不好发挥,那就造出方便伸展开的场地。 她假意虚晃了一击之后猛退了几步,双手高高举起长槊,那破口原本缓缓渗漏的海水变成大量的喷涌,并最终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之下浮空、汇集在刃尖,这是她最近自创用于对付大型海怪的新招式「碎漩狂舞」。 在这些海水形成了足足三米有余的巨大球体后,她将槊平放,将刃口指向审判官,海水如同见了指挥官的指挥刀挥舞,便像是听从号令的士兵般化作汹涌的波涛涌向她的对手,审判官为了回护身后的伤员只得勉力硬挡,这滚滚海水被剑锋上再度亮起的白光劈成了两段,听说最为强大的剑客可以斩断潮汐、抽刀断水,这一剑的超常发挥有些这样的意境了。 但这些海水就如同活物一般,再被切开之后化为了两条鞭子,一左一右的将判官的身体捆缚起来,初时的力道说不上强,但随着身体周围海水的量愈发加大,最终形成了一个汹涌的漩涡水牢。 审判官暗道不好,身体被迫如同陀螺般在中间打转,他的双脚只能无力的踢蹬着,但完全够不到地面,他被困住了数秒,之后他的身体随着海流被拉往那名猎人的长槊锋利的刃尖。 他凭借战斗本能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将迅捷剑打横,试图卡进长槊的钩处挡下这一击,如果有手炮他或许还能藉由开火的后座力脱身,并顺便给她来一记狠的,但现在他只能全力避免被穿个透心凉的下场。 但他发现他的防御态势都成了无用功,因为那猎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歌蕾蒂娅高高的跃到空中,审判官在她下方顺着惯性继续往祭坛边缘的铁壁上撞,而她正往那名「猎人」的方向飞跃,她将槊尖对准她目标的心脏处。 「快躲开呀!」审判官只能在空中无力的向西莉娅提醒道,他感觉到深深的耻辱,他连续两次都没能成功帮她挡住攻击,第一次没能阻止主教的法术害她受了重伤,第二次没能打倒这名来路不明的深海猎人,而这次失误很可能害了她的性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中的歌蕾蒂娅看到了那猎人的模样,齐肩的白色短发飘散在汹涌的海水水面上,即使她已经做出准备杀死她的动作,她依然没有闪躲或暴起反击的意思,她只是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就如同被母兽抛弃的陆生幼崽一般。 最后这位猎人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万一她搞错了呢?万一她真的是个猎人,不过是被深海教会做了什么而失忆了。 脑中一开始出现这个想法就止不住了,她愈想愈觉得这不无可能,她不应该只因为疑点而谋害同族,顾虑愈多,捏着槊的手腕就愈不坚定,最后她———— ================================ 西莉娅闭上双眼…能不能拿小金人就在此一举了。 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人体落水的水声,她知道她赢了。 她故作虚弱的缓缓睁开眼,槊尖并没有刺入她的身体,而是以毫厘之差从她纤细的腰肢旁刺过。 「为什么…不杀我?」她故意的盯着歌蕾蒂娅的双眼问道。 她知道这时的歌蕾蒂娅还不是剧情中那个杀伐果断的二大队队长,因此决定演到底,以她原型体的身分,即使真被又捅一刀恢复起来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如果能让她接纳自己就血赚了。 要知道还有逃跑的教徒还没解决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虽然我无法肯定,但妳确实有可能是我们的族裔。」歌蕾蒂娅一字一句回应,并将刺入地面的兵器拔出。 这时的审判官已经重整态势,朝二人飞奔过来,见西莉娅没事虽松了口气,但还是继续向歌蕾蒂娅攻来,兵刃相击的声音又在这空间响了起来。 这一幕不免有些滑稽,半分钟之前是歌蕾蒂娅攻向维护着西莉娅的审判官,现在却反了过来,歌蕾蒂娅身后护着西莉娅,应对着审判官的进攻。 「长官…她没有要杀我,刚刚那,只是试探。」见两人又要厮杀,她忙出声提醒,审判官这才停了手,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真是激烈的试探呀。」看他保护的对象为刚刚打飞他的敌人说话,他不免讽刺了一句。 「不是还有『仪式』要阻止吗,这对阿戈尔还是伊比利亚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强撑着说出这句话,最终,两人都收起了战斗姿态,毕竟他们都有职责在身,审判官是为了让死去的学徒死得有意义、西莉娅是为了完成与凯尔希之间的交易。 而歌蕾蒂娅出这趟任务则是为了彻底摆脱那个女人的控制。 第34章 另一面 西莉娅被歌蕾蒂娅与审判官两人合力搀扶着往上层的结构走去,三人在移动的过程之中稍微统整了情报,却发现三人之间得到的情报都不相同。 歌蕾蒂娅知道的最片面,她从阿戈尔上层那边收到的讯息仅仅是那些教徒希望在此呼唤那些海嗣的生代(神),因此这被猎人们认为是一次绝佳的围猎机会,为了攒下更多的功劳,她毅然决然主动提出担任尖兵深入底层结构侦查,她的数名深海猎人同伴早已潜伏在南城区的各处进行整备,只待她传回消息就可以展该行动。 审判官的讯息来得最为直接,因为那是藉由他与学徒透过潜入而得来,他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教徒会透过转化一部分同伴的血肉,使一个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降临在這個世界,这些██会帮助他们脱离现有肉身的桎梏,并透过另一个维度的侵染,将盐风城为核心的数十公里区域都转换为他们的乐土。 而西莉娅来自凯尔希笔记上的内容则废话不多,明确的锁定了仪式发动的时间以及进行的地点,还有阻止这场仪式的各式方法,时间是这个月的满月之时,而地点就是她还是「他」时找到的那个……图腾柱。 三人的目标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光剩余的所有教徒,使仪式失去主导者。 如果说本来歌蕾蒂娅对于阻止仪式还有点疑虑,在这一通交叉比对之下,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张由阴谋构筑起的大网,她得去警告同伴。 最大的变数是那位早已死透的深海主教,刚刚在战斗开始前他就已经号令信众提前开始仪式,所有还活着的教徒都已进入了那个洞口,推测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仪式的地点,若仪式已经开始,他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 一股浓烈得诡异的咸味扑鼻而来,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审判官也可以从鼻腔闻到不正常的信号,太咸了,即使位在海边这样的气味也说不上正常。 他们忙加快了脚步继续往上,在愈来愈浓烈的气味引领之下,他们从盐风城舰体的一个断面处走出,西莉娅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这时的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在「深海猎人」体质作用下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唯独腹部的黑色衣物上破了一个大洞,使肚脐露在外面。 「注意看这月相?」她出声向另外两人示警,凯尔希的提示让他一直非常注意月相的变化,在他来到这个城市之时来得早了,天空中是新月—即见不到月亮,但现在空中的月相却已非常接近满月。 审判官循声抬头望去,人眼依然可以本能的判断这月亮尚未成为完美的球体,边缘依然还是可以看到一条晦暗的暗带;月光虽亮,但不是炎国骚人墨客常说的如水的月光,这个明亮之中带着一股邪异,他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说明他们在地下结构中很可能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这理论上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意识之内分明只过去了一天多,时间流速变快了? 可对于她的示警歌蕾蒂娅却恍如未闻,她只是张开了口,口形像是在唱着歌,但他们俩人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还有肌肤上的寒毛被声波所震动,很明显,她在试图用歌声与同伴沟通。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其他猎人们没有回应。」她脸上的表情相当失落,看起来确实相当担心失踪的同伴。 「也可能是其他事情把她们引走了,不一定是真的出事了。」她也只能轻声安慰道。 她并未回答,空气中就再度陷入了沉默,可时间不等人,现在虽不能说是争分夺秒,但他们都知道时间愈久对他们愈不利—他们必须继续行动。 当他们走到这个城区的断面边缘,终于。大海的景象来到了眼前。 这又是骇人的一幕,海水凝固了,没有海浪的浮动,仿佛所有的潮汐、海流通通定格了。 ———但并不是结冰。 三人以强大的身体素质跳下沙滩,靠近些看,海水水面上已是结了厚厚的一层透明盐晶,只见审判官试探性的拿剑捅了捅,确定牢固后便大胆的一脚踩上去,他整个人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了水面上,但神奇的是,透过表面依然可以看见底下流动的海水。 这一刻,他就如圣典中的先知一般行走于水面之上。 西莉娅拿起涡流矛往另一块盐构成的地面用力一敲,巨力作用下,并不算坚固的盐面应声而破,她将手臂伸入底下的海水中,却发现浮力异样的大,她改成捧起了一把海水,让她从指尖流淌而下,她用鲜红的双眼观察着,若有所思。 这些异相来自于海水的盐分过高,这片海洋已经彻底变成了饱和的盐水,这些盐晶很可能是不断上升的盐分自然结晶的产物。 水对于食盐的溶解度约为359克/升,而正常的海水只有35psu,即35克/升,如果说这里的海水已经饱和,那这片大海的盐份大约膨胀了十倍不止。 有了这样的判断,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恐惧的了,此行以来,真正会让她担心的是像那个图腾柱般不讲理、看到就会精神污染的物事,至于能用科学解释的,即使是天灾她都能冷静面对。 反倒是歌蕾蒂娅,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冷静,但另外两人都可以从她微微颤抖的身子看到她的恐慌,但无论是审判官或者西莉娅都能多少理解,毕竟她所面临的压力远高于自己,正因为深海猎人如此熟悉大海,在面对这种来自大海的异变时才更加手足无措。 结合多个异相,西莉娅缓缓的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猎人们消失了,我们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她只是隐约的有了些感觉,虽然难以说清。 西莉娅早在那个洞窟关闭之时、又或者被那个奇怪的法术抓住之时,就感觉到有另一个视线的存在。 在歌蕾蒂娅现身时,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她的视线,但她错了,即使是现在,那个「存在」的目光依然没有退去,她依然因为不明的原因被注视着。 如果原来世界的条件不够好,那就换一个世界;如果说时间点不对,那就加速时间,是什么样的存在有这样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又为何不出手直接完成仪式? 第35章 血肉之舞 没有恐鱼、没有海嗣,也没有任何生命…… 三人发现自己离开的断垣残壁位在城市的最北端,虽然同样诡异,但他们早已在大海、月亮的一系列变化中彻底麻木了,若需要到城南的图腾柱处,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穿过盐风城的街道。 歌蕾蒂娅长年生活在阿戈尔的水下都市之中,能够这样大剌剌的在大街上遛弯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在进入街道之后,即使是夜晚,整个盐风城也不可能没有半点人影,整条大街陷入了无声的静谧之中,没有风声,只有冷冽的月光。 沿海地带会因为海水比热大而在昼夜之间形成温差,导致海风与陆风在一日之内交替出现,可现在海面都被厚厚的盐层给覆盖了,盐的比热可说不上大,因此长年吹刮着盐「风」城的风就这样消失了。 「要找间屋子进去看看吗?」审判官首先提议。 歌蕾蒂娅摇了摇头,从地面上拾起了一颗石子,西莉娅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但她认为这太鲁莽了,谁知道房屋中有没有躲着什么威胁,没必要平白无故去惊扰,她正要阻止—— 但已是来不及了,她手上的石子已经伴随着破空声飞往一个富户的窗棂,玻璃崩碎的声响传来。 西莉娅举起矛挡在胸前,准备对应随时可能的威胁袭来,但之后这条街道上依然静默如谜。 「看来是真的没人,另外,小鱼儿,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歌蕾蒂娅笑了笑,在这一行为证实了西莉娅的猜测之后她对同伴的安危终于放心了,因此有了开玩笑的余裕。 「等这次任务结束过后,我就带妳回阿戈尔。」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又对西莉娅补上了一句。 「……回阿戈尔后妳应该会重新受训,可别进我们二队来呀,我会好好操练妳这个小猎人的。」 审判官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他想到了自己与马蒂亚斯(学徒)之间的点滴,悔恨与痛苦涌上心头,只得在心中诵读着经文以压下这些剧烈的悲伤之情。 ================================ 他们在约略视查了一会儿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南城区移动,由于海水已经彻底结成盐层,因此他们可以轻松的在水面上奔跑,这让他们在数分钟之内就已经进入了南城区的范围。 审判庭的审判官们无论阶级,都配有三件标准的装备,包含了:迅捷剑、灯具与手炮。 手炮已经毁于西莉娅的手脚之下了,但另外两宝尚能使用,只见审判官用一个箱子状的设备照出了强烈的灯光,这些灯光可以用来驱散并削弱一般海怪的实力,当然,也可以拿来发挥灯最初始的功用—照明。 这束灯光照耀着前方西莉娅的身影,她超过两人约五个身位在最前方带路,毕竟,三人中似乎只有她真正去过仪式现场,他们前方是南方的天空,而这时,一道冲天的绿色荧光冲天而起,笔直的指向月亮,自此,月光被染上了一层浅绿,而绿色的光晕随着月光覆盖了这片大地。 很显然,仪式开始了,她方才感觉到的被观察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加大了许多。 「待会到了仪式现场,把那些教徒宰了就完事了,千万不要去看场地中央的东西。」这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使她脚下又不禁又快上了几分,但她仍不忘提醒另外两人那个图腾柱的危险性。 两人应了声,他们已经达南城区中心,距离广场已经不远,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恶臭,还有浓浓的铁锈味。 最终他们来到了光柱的下方,即使在西莉娅提醒之下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不禁胃里还是一阵翻腾。 那些教徒们全都已经褪下衣袍,但这赤身裸体的一幕却并不让人感到淫邪,因为他们不只是要脱下代表着文明的外衣,他们似乎还打算拖下属于「人类」的外衣。 一部分教徒持着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片一片割了下来,在割开了一个裂口之后,就改为撕扯,他们可以看见大量的皮下组织(tela subcutanea)与脂肪依然拼命的连接着皮肤与肌肉,他们在笑着,好像为脱离这污秽的躯壳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I'a I'a. Dagon!」他们以一种奇诡的音调呼唤着神的名字,他们仿佛看到了祂就在身前。 另有一部分教徒没有持械,他们只是在祭坛中央接近那物事的地方舞蹈着,但那舞蹈与其说是请神仪式用的舞蹈,不如说是昆虫蜕皮时的蠕动,他们身上的肌肤自头顶裂开了,他们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头发就用力往外钻,最后从皮囊之中钻出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西莉娅可以形容这个样子,这看起来就像她那博士的记忆中生物课教室中常常放置的人体肌肉模型,但这些图像远比那些人造的产物更加细致,肌肉、血管、筋膜与神经通通外露,肉眼可见。 地面的诡异法阵的一笔一画依然清晰可见,因为淌下来的血水会如同被操纵一般流入那些阵图之中,并流向中央的察祑芞枆翐郔奻傷腔悛髓湮諳笢﹝ 「I'a I'a.'fhalma Hydra!」他们又试着赞颂母神,期待透过祂的产房成为他们的子嗣。 在完整的人皮完全剥下之后,他们这些血人就会以一个非人的速度撞向中央,然后就是一声审判官与歌蕾蒂娅都相当熟悉的穿刺入肉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乱看,因为即使是余光扫过都能感觉到一股精神上的冲击。 他们如同原先的计划互相点了点头,冲上前收割着教徒的生命。 一场屠杀开始了,三人冲入场中收割着教徒的生命,但是依然不够快—那些教徒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着自己的仪式,他们在刀锋之下继续着自己的狂喜与狂欢,手腕连着刀被砍下,那就改用牙齿;头颅被斩下,那就在意识断绝之前继续祈祷。 即使三人齐力手刃了许多教徒,但在某一个瞬间,所有的门徒,无论是倒地的、自残的、还是以镶嵌在那物事之上的都开始了狂吼,他们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机械一般齐声欢呼,又统一抬头望向大海的方向。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竟然是神之子,祂将带来福音。」 盐风城附近的海域开始涌动着出现了巨大的漩涡,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从中出现。 第36章 伏行之雾 请神术已经成功。 一个远超预想中的存在接纳了他们的召唤,那是伟大的父神达贡(Dagon)信仰的对象的子嗣,那是真正的神之子,那是至高无上真神克苏鲁·富坦(Cthulhu· fhatgn)的眷族。 他们相信是自己不惜一切的虔诚得到了真神的垂青,他们将随之去往祂的国度。 海面上的漩涡正在逐渐扩大,剧变使盐风城城南的地面也随之颤动着,这广场之外的盐面开始崩裂,近乎盐水的海水重新露出,但又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结着盐晶。 最终,一团直径约二十米的绿色巨大东西浮出水面,这是生物,祂的脸、不,祂没有脸,祂的身体每一处都长着巨大触手,也许是演化来用以适应深海中的极端环境,这些触须以其自有的规律在海水中抽打着,并以极高的速度往盐风城游来。 然后祂就如在海中巡弋一般自然的游上了夜空之中,也许对祂而言,星海同样是海? 此时西莉娅一行人已经停手,在他们欢呼的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某个存在已经降临在了这个世界,而祂正朝着他们而来,他们就这样呆愣着,直到祂进入了他们的眼中。 这一刻时间才像是开始流逝着,审判官立刻跪在地上大声诵读着经文,好似举着火炬的旅人期待借着这微光踏出黑暗,火炬在手中愈来愈小,他才发现想像中的火炬竟只是一根火柴,被风一吹即灭,他的朗诵声逐渐缩小并染上了些许哭腔,最后他不念了,崩溃似的跪伏在地面上大哭失声。 而歌蕾蒂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她坐倒在地面上开始了零碎、片段、无意义的呓语,任由那些教徒污秽的鲜血浸透她并沾染到她的身上,二人的陷入了类似的状态—信仰崩溃。 这两人一个信仰着拉特兰的神明、另一个则迷信着阿戈尔的技术与科学,但他们到了此时才真正顿悟到那些他们倚仗的东西与真正的存在相比,连蝼蚁尚且不如,与宇宙的冷漠相比,这片大地上演的无数悲惨也仅仅只是沧海中的一粟。 这团怪物是克苏鲁的直属眷族——群星之卵(star_spawn),又称做星之眷族,之所以教徒们狂喜,是因为他们原先召唤的是深潜者之神—达贡与海德拉,而这两尊神又是信奉着克苏鲁的崇拜者,因而在这些神经质的信徒眼中,自然是神上神回应了他们的召唤。 他们某方面没有猜错,这具躯体之中确实寄托着更加伟大的意志,那是属于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意志。 但某方面他们又大错特错,因为—— *Nyarlathotep* 祂不曾开口就传达了祂的意志,祂以一个不朽的名号呼唤她,西莉娅出神的凝视着那个满是触须的东西,却远不如上次看到那图腾柱时那般反应剧烈,因为祂不想让她这具躯体有感到被冒犯的感觉,祂在压抑着祂自己的力量。 她「感觉」到了,这个存在压根不是被这些教徒召唤而来,那主教也根本没有那份能力将信徒传送到世界的另一位面,他们会自然而然的来到这里,包含他们三人与一众教徒都只是因为祂的意志与牵引。 真要说祂为何而来,因为这个世界有祂感兴趣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她(他)。 但祂对她的兴趣并非来自什么黑光病毒、也不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这种微小的注脚,能引发一位旧日支配者(Great_Old_Ones)兴趣的,永远只有能被祂平视的存在。 这一刻,西莉娅的身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平缓的伸出了双手,她的精神如流水般的自然催动了,她发动出了她原先认为自己不存在的、独属于她的源石技艺。 她双手之间的空气有了一丝细微的扭曲,起初像是被火焰扭曲着的光线一般,之后从这扭动之中,一团无以用人类言语形容的混乱无序、散发着病态蠕行的烟雾冉冉升起,并聚成一团烟球。 这是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伏行之雾(Crawling_Mist),而这也是祂的化身之一。 *我没猜错,果然是您,尊敬的混沌原核信使* 又一个讯息生成在了她的脑海中,真正的讯息量绝非只有这些,可她只能领会这些含意,她内心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克苏鲁错把自己当成了奈亚拉托提普降临在泰拉世界的化身。 一旁的信徒们继续着疯狂的剥皮与舞蹈,他们相信这样的行为可以取悦他们的神,这些人的行为让她微微分神了,先前的她虽非人类,也多少为这样的献祭感到未知的恐惧,但如今,她只深切的替这些阿戈尔与伊比利亚人感到可悲,因为她明白他们在做着无用功。 *聒噪* 那具蠕动的形体从口器中吐出了一股卵形的黑色烟雾笼罩了那些信徒与祭坛中央的物事,在被烟物缠上的瞬间,信徒的肌肉、内脏就如同被溶解般寸寸剥落,他们不解、他们哀嚎,他们完全无法想像自己献出了一切的神为何会这般反覆无常,既回应了他们的召唤来到这里,又在转眼间化身为毁灭者。 也许对于克苏鲁来说,就像是祂创造了一个世界来和高祖父(阿撒托斯)的员工(代行者)见个面叙叙旧,结果客厅里被误拉到这个世界的蝼蚁却干扰了他们之间的会议,祂就索性一巴掌拍下去了。 在黑雾往审判官与歌蕾蒂娅涌去,打算将二人一起溶解掉之时,她忙出声制止。 「别,这是我在这位面的使徒。」 那些黑雾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在空气之中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诡异的图腾柱与教徒的尸体,这时的广场祭坛已经看不出祭坛的样子了,地面变成了崭新的地砖,很可能是被恢复成了数十年之前盐风城刚竣工时的样子。 *您挑选使徒的的口味我一直不好理解,这样的躯壳一点都不坚固* 讯息前半大概是对那两人的评价,后半大概就是吐槽着她现在的这副对外神(Other_Gods)来说脆弱无比的身体,但她并非真正的奈亚,只怕多说多错,只得尽快结束话题。 「要叙旧,去找我其他世界的化身谈吧,你在这里只会干扰到我的计划。」她根据着地球上博士所知关于奈亚拉托提普的印象,随意的回覆了句,要知道奈亚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神。 *我就不送客了,您的这个化身就请自便吧,容我告退* 她可以从这个讯息中感觉到了一点不悦,还有些复杂纷乱的讯息,但其实也算正常,叙旧时聊没两句就被下逐客令是人还是旧日支配者都会不高兴的。 克苏鲁这副借来的身体一阵旋转之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她知道,这趟阿戈尔之行的最大威胁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画下了句点。 但现在她有两个大麻烦,他们被丢在另一个世界的盐风城,还有就是…… 第37章 巨大的囚笼 也许是西莉娅仿效奈亚的话语下逐客令惹得寄宿在神话生物肉体中的存在生气了,祂说走就走,却没有在离开之前捎上他们一程,现在的广场在刚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显得干净整洁,清亮的月光再一次的照耀在三人的身上,月光之中充斥的亵渎气息此时早已消散一空,但另外两人的怪异状况依然持续。 他们被困在了另一位面的盐风城,更糟的是,两位同行者此时依然陷在疯狂的状态中没有恢复,审判官从歇斯底里中平息下来后就陷入了昏迷,而歌蕾蒂娅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她一旦开口就发现她的异常。 「妳刚刚在和祂说话吗妳怎么没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不对我的声音怎么会——」歌蕾蒂娅现在说话的语速如同连珠炮似的被喷出来,且这一大段话之间丝毫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声韵与音调起伏,这是急语症(tachylalia)的现象,她察觉了自己的异状之后慌忙闭上了嘴。 「妳应该是被刚刚那个存在影响了,过一会那个存在的力量消退就会恢复正常。」她随手掰了一个谎言,与其和她解释过多,不如用个借口塘塞过去,这种现象根据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信息,这是目睹了神话生物后的暂时性疯狂症状,因此,很可能放着不管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了。 「这个事件应该是结束了,我们先回北边去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吧,他可比妳更惨。」西莉娅向她指了指,把涡流矛丢在地上,随即将手伸到审判官身下,用力一托就将他以一个屁股往前、右手同时抱住他双腿并同时抓住绕过她脖子的一只手的标准伤患搬运方式扛在肩膀上。 歌蕾蒂娅也自觉的帮忙提起审判官的剑和灯与西莉娅的骨矛,清醒的两人在往北走的路上没有什么交谈,似乎,歌蕾蒂娅在恢复正常之前不是很想说话,他们一路踩着盐面往城北走去,这段路与来时的急迫相比仿佛郊游一般悠闲。 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佩特拉的屋子,不同于佩特拉夜晚灯火不停的习惯,这时的屋中没有半点灯火。 这房门被歌蕾蒂娅轻易的用长槊狠狠敲开,显然,她被自己身上的异变搞的一肚子火气。 「小力点呀……算了。」她被歌蕾蒂娅一瞪,顿时就不说什么了,她将搬运的物事。 西莉娅她略微侧了侧身,避免背着的审判官脑袋去磕碰到还散着木屑的门框,她走入屋中,这里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这个世界不存在人迹,因此他们自然可以鸠占鹊巢。 她把审判官找了间客房的床上一丢,并帮他放松了领口,确保他呼吸顺畅没有被压迫到之后就回到了客厅,这时的歌蕾蒂娅已经自发将灯火全数点上了,至此,这间屋子成为了整座盐风城唯一有烟火气息的人家。 隔天一早 6:41A.M.天气/晴 盐风城?佩特拉夫人宅邸,客厅 这时审判官依然在沉睡中,相较于昨日的歇斯底里,也许睡眠对他而言要好一些,但西莉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上了几条皮带将他绑在床上,毕竟,审判庭的审判官都是伊比利亚最为虔诚的教徒之一,谁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后会不会在直面信仰崩溃的痛苦之中选择自我了断。 「该死的——为什么——还是不行。」歌蕾蒂娅正在不断做着练习,试图让自己的说话速度恢复正常,但她依然须相当用力才可以将连绵的话语分隔开来,但就如大多数言语障碍的病人一般,练习有助益但难以立竿见影,诚然西莉娅吞噬过多位医生,但泰拉可没有什么语言治疗师,因此她对此状况只能期待—暂时性疯狂真的是有时效性的。 西莉娅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以免她在场徒增她练习时的压力,她开始一人在这条街的范围逛了逛,路上阳光明媚,不得不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未曾亲眼看过的景色,乌萨斯的雪原千里冰封,虽然壮美,但看久了只能说有些单调,因为无论到哪都是雪白一片。 她昨晚检查过厨房,大概可以推测盐风城中的所有食物与水源储备都被复制了一份,相信透过城中的物资三人可以吃上许久,沿路上都没见着任何动物,因此这条街上阳光和煦却又寂静无声,那本地球上的著作《寂静的春天》想必就是在形容这个景象吧,但造成这寂静的并非污染,而是旧日支配者蛮不讲理的力量。 西莉娅徒步走到了他们来时走出的城区断面,但却发现他们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见,她攀上一处高点观察远方,却发现海洋上的盐晶开始消失了,原先足以挡住波涛的盐块如今已经碎裂成块状,变成了类似浮冰的状态漂浮在海面,这些异样的盐分应该也是克苏鲁作用之下的结果。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盐撒到水里应该会沉下去,她略微沉思着,但却突然恍然大悟,那只说明着现在周边区域的海水盐度依然和饱和食盐水一样,浮力依然大得可怕,盐块才能像冰一样漂浮于海面,她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再次的闪烁着智慧之光。 往另一边看去,却发现原本连接着伊比利亚大陆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切面,再看过去是无穷远的大海,到了这时她才明白,也许,这个世界除了盐风城这块陆地,仅存的就是这一望无际的海,盐风城成为了一个把三人困住的巨大牢笼,他们如同被软禁了,哪怕那个存在没有这个意思。 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西莉娅伫立在悬崖边摸了摸自己柔顺的白发,北方的乌萨斯还有人在等她回去。 等等—— *您的这个化身就请自便吧*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存在的讯息,她调动着病毒的力量开始模拟那个场景,并试图从中提取出更多资讯,她注意到了「自便」,这说明着即使是克苏鲁也认为她有能力自行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一想,或许,脱离这个牢笼的关键就在她自己的身上。 第38章 日常与非日常 这恐怕是自大静谧以来盐风城最为混乱的一个月。 城中失踪了两位审判官,由于这座城市平常就已处在宵禁状态的管制之下,这一下直接让审判庭如炸毛的猫一般张牙舞爪起来,原先不太多见的审判官们往往成群结队的出现,并开始在大街小巷盘问路过的行人,状况堪比军事管制。 之后海中又出现了异变,这座城市的海岸线周遭的海面都出现了巨大的盐晶浮在水面,这时就已经开始有些心怀不轨的有心人士开始散步关于「天灾」即将到来的流言。 真正让大部分居民理智断线的事情—海面出现了巨大无比的漩涡,原先还有些怀疑的居民们陷入了狂乱,富裕些的市民开始疯狂的分批逃往其他城市,而穷人们只得依靠信仰,因此这几天以来城中各大教堂都是人满为患。 天灾信使们根据他们的专业出面辟谣,但再多的论证在面对陷入恐惧的人们时依旧毫无作用,信使们终究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解释这些异常现象,如今北城的富人区不少房屋陷入了空城,大部分的房主落下了不少财物,这里瞬间变成了窃贼的乐园,也许,那些流言就是这些惯偷们的诡计。 好在,这些蟊贼们终究乐呵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撞到了大批审判官的饥渴难耐的枪口上,他们正愁找不出线索呢,因此他们最终的命运就是被送往审判庭进行「友好」的讯问并最终被转送大牢。 也许算是歪打正着,原先很扰民的管制状态却成了稳定城中秩序的一股力量。 「佩特拉夫人,天灾怕是要来啦!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这是邻人临行之前向她的最后一问,佩特拉因为乐善好施在这里颇有威望,她可以听得出这人是真心为她好,但她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人看了口气,驼兽拖着他们一家的家当启程了,下一站,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难道就不明白吗?终究是故土难离呀……」佩特拉叹了口气。 「妳也跟了我好几年了,我不会强求妳与我一起留下来,如果妳要走我可以帮妳安排。」她向着身旁搀扶着她的黑发女仆缓缓说道。 「夫人您不走,我也不走。」她缕了缕自己的黑色发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说不定,现下城里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的客人引起的呢。」佩特拉端坐在建筑二楼阳台上的椅子上,听着春天的羽兽的吵闹声,若有所思的说道。 「您是说西里尔先生,他不是也失踪了吗?」女仆惊讶的回答道,她不久前才打扫过客人所用的房间,里面的物品都已经开始积上灰了。 「妳应该没有见过凯尔希修士吧?她这人呀…是不会作无用功的,如果她让他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那就必然有效,而且我冥冥之中总觉得……我们这位客人现下离我们并不远。」女仆听着这席话,也只能附和着,但内心却隐隐开始怀疑起她这位向来精明的女主人是否因为年纪大而开始痴呆了。 ================================ 他们三人已经困在这里过去几天了,歌蕾蒂娅与审判官身上的疯狂状态在事件结束的隔天都陆续平息,不久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再里世界的佩特拉宅邸之中,距离二楼阳台的不远的室内站着一高一矮的两名白发少女。 「又跑去教堂了?」一个冷冽的女声问道。 「长官说,他要试着找回失去的信仰。」西莉娅向这个声音回答。 这段时间内,真假猎人之间的交流多了起来,歌蕾蒂娅就如同一个健谈的说书人般,逐渐向西莉娅讲述了不少深海猎人们的习俗,这是他们之间的几次教学了。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 「他的家乡在后,徒余哀叹?」 「他的路没有尽头?」 「他的路浓雾弥漫?」 西莉娅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人类可以听到的声响,反倒是屋子中的器皿微微震荡。 猎人们的歌谣很有趣,在空气中,这会是常人无法听见的超声波,但只要在水中演唱就会是正常的歌声,深海猎人的听力范围远高于人类,因此即使在空气中也是可以听见的,她此时可以演唱和听见是来源于源石矿洞内的生物而非如猎人般来自海怪之血的改造。 「唱得不错,但为什么你要让我教妳唱这首呢?」她向她发问,可她却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难懂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很熟悉……」沉吟良久,好似在翻阅自己不多的记忆,她缓缓地说出这个答案,歌蕾蒂娅看着这一个画面,内心的猜疑再一次的开始动摇,西莉娅知道一部分猎人们的讯息,再加上这首歌是用来……她愈来愈看不透这个矮她一截的小猎人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进展许多,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和谐,西莉娅明白歌蕾蒂娅始终对她抱有猜疑,因此她告知她的讯息从来只停留在文化层面,从不涉及阿戈尔的具体情报。 这段时间,西莉娅在两人面前全力的扮演着一个被深海教会掳走、囚禁、实验并最终失去部分记忆的猎人形象,她甚至提取出了她吸收掉的那触手中的血液成分混在自己的身体组织内部,但如果要完美伪装,恐怕还是得真正吞噬一名深海猎人。 他们之间的授课就在这样的凝视之间结束了,西莉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给自己安排的另一个日常任务要开始了。 她在房间中央伸出双手,一如几天之前的本能动作一般,催动精神力、并以体内的源石结晶为引,再一次的凝聚出了那不可名状的雾气,这股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似乎变成了她的源石技艺。 最开始她只能让空气有细微的扭动,并且那蠕行的轨迹与可怕的颜色足以使目击的正常人陷入疯狂,而现在的她,可以聚集起方圆一米大小的雾球并自由操纵这团雾的色彩。 她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可以使她跨越这个世界的藩篱,但她依然不够熟练。 第39章 飞出个未来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歌蕾蒂娅看见那身形便辨认出那是审判官,他原先棱角分明的脸已经被一块看上去充满了宗教色彩的黑铁面具所挡住,看起来,这面具用途上不像战斗用的护具。 「您的品味还真是……别致。」高挑的深海猎人用她一贯的恶劣语气给出了自己的点评,也许,她对她所认为野蛮的陆上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 「那条线正在往后退——」他懒得与她吵架,便直接单刀直入的切出话题,也许是透过面具的关系,传来的话音相较于以往更为低沉。 审判官说的线,是指西莉娅当初所发现的陆地被切割开的边际,而后歌蕾蒂娅也在离岸很远的距离上发现了同样的界线,自此,他们三人商量出了一套协议与工作分配,潜水进入海中搜寻的工作由一直都是由歌蕾蒂娅去进行,而审判官则是负责查看陆上往伊比利亚方向的边际。 至于西莉娅的工作则是……负责做家务,无论是出身出身阿戈尔上层的歌蕾蒂娅或是一直都是战斗人员的审判官显然都不习惯这些杂活,因此在她的主动提出之后,所有家务活就被西莉娅一人包揽下来了。 毕竟,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研究自己刚入手又与脱离这世界有极大关系的源石技艺,因此她必须尽量多的待在固定的地点进行训练,而最后她也不让两人失望,他们暂居的房子被西莉娅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是一位家务能手。 空气中,两人的交谈一直在继续。 「很显然,我们的生存空间会愈来愈小。」审判官以严肃的语气一锤定音。 「我待会会去海上的线上看看,希望那只您的幻觉,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要立刻通知西莉娅。」 歌蕾蒂娅说道,随即一前一后的往上走去。 ================================ 大约在两人谈话的半小时之前,西莉娅在自己的房中继续训练着。 她手掌仍然维持平伸,她选择换了种思路,这思路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她一改之前增加数量的方式,在手心画了一个类似逗号的点,之后她开始制造着雾气,她现在会习惯性的将雾气的颜色控制成黑色,以避免光是色彩就让普通人发疯。 过不了多久,雾气的数量已经到达了极限,之后她开始将烟雾压缩,而在最终到达自己能控制压缩的极限之后,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心的墨点上,控制着这颗球开始了旋转,并开始向内旋转着、往另一个她未曾到达的极限突破而去。 最终,她透过雾气感觉到了一阵什么被撕裂的触感——这空间被她钻出了一个洞。 她以单手勉力维持着这团雾气,同时以另一手将一个伊比利亚硬币丢进了这团雾中,这是个简单的试验,而硬币就这样应声消失了在这团雾中。 「成功了——」她低语道,但不多时,那颗硬币又飞了出来,但却呈现反方向弹到了她的脸颊上,并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这一幕她傻了眼,于是又丢了一枚硬币进去,而这一次,硬币许久都没有飞出来,她将烟雾散去,在笔记本中写上这个重大的突破以及那诡异的现象。 她旋即又开始了实验,她开始重新凝聚雾气、打破空间,重新往雾气中央投入东西。 投入铁盘、飞出一根干柴火,投入铁镇纸、飞出一把木梳子,投入她自制的笔、飞出一枚带着水分的贝壳。 等等,贝壳?她见此,急匆匆的结束了法术,慌忙将落在地上的贝壳捡起来端详,并用力掰开,果然,这颗贝壳是活着的生物。 要知道,自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那些邪异的教徒之外变已经没看过半点活着的生物了,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世界不存在微生物了,这确实又是一个大突破,统整目前发生的一切,这说明着三件事情。 1.生物体通过迷雾不会发生危险。 2.她成功连通到的是个「正常的世界」,至少能存在活着的生物。 3.即使她不这么认为,但对面很可能有人在与她交易。 见此,她第三次的凝聚起了迷雾通道,继续起了实验,食物对于所有文明而言都能算是硬通货,因此她将一大块午餐未吃完的面包也投入到了雾中,而过了几十秒后,一个不大的罐头飞了出来。 这次并没有关掉通道,而是继续维持着出力,她发现虽然打破空间消耗的力量甚巨,但维持或者扩张通道都不算太过困难,逃离终于有望了。 她单手捡起罐头,可以看见这罐头被压扁了、表面上还有大量的锈迹,上面用伊比利亚语写着「凤尾鳞鱼罐头」,出产日期写着泰拉历1083年末出产,明显还没有过保质期,也许,她连接上了原来的世界,就在这时,迷雾中又喷出了壳磨制的的针、一罐不知名的液体等等,许多不同的东西接连从雾中掉出来。 莫非,西莉娅急匆匆的以伊比利亚语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这里是佩特拉的家吗? 便塞入雾中,雾气久久没有回应,但就在她快要选择放弃时,纸条飞了回来,但上面多了一行清晰的字迹,墨水的颜色与她刚才丢入的笔上留存的一致。 上面写着:没错。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后,她内心只想到「终于可以回去了」,但就在她思考着要如何把那两人一同打包带走时,马上就发生了一个惨案让她所有思考中的计划落空,发生的状况就如同一句成语:乐极生悲。 她的房门在这一瞬间被歌蕾蒂娅推开了,原来,先前她为了拿用来「交易」的物品,手忙脚乱之下她竟是一时忘了锁门。 西莉娅手上凝聚的黑雾在两人的目光之下逐渐消散,而黑雾底下堆着大堆不明的杂物,三人之间只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究竟要先说或问什么。 审判官原本要传达这世界正在「缩毒圈」的情报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但也不能说这些黑雾多有威胁性。 歌蕾蒂娅则明显不平静,阿戈尔人习惯先推门,如果推不开再敲门,她却没想过这样的习惯会给她带来这样震惊的画面。 造雾这种能力绝非猎人们所有的,脑中却顿时想到了海沟中确实有一种会在水中喷吐墨汁来遮挡同伴视线的海怪。 第40章 回信的缘由 今天的收获很不错,我在东边的废墟挖到了一个罐头,看上面的图案里面装的应该是鳞肉,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还算完好的东西。 但今天太阳还没有下山,所以我先来了佩特拉奶奶家。 我现在在的地方,是奶奶家的二楼,听奶奶说,她的家曾经是这一带最豪华的房子,虽然我不太能够想像豪华是什么样子。 在那场袭卷了城北的大风过去之后,二楼以上的房间的屋顶不见了,抬头就可以直接看到天空,奶奶她在清醒的时候会阻止我,说这边很危险,但我还是喜欢来这里晃晃,因为在这里做一些耗时的活儿眼睛也不太会累。 今天有些不一样,左手数过来的第三间房间漂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奶奶告诉我,遇见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伸手摸,像上次石头他在捡东西的时候摸到了一根奇怪的刺,才过了两天就死了。 我决定用刚刚捡到的干木头戳戳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或许,这就是铁皮所说的怪物? 啊?那团黑色里面飞出了一个铁片,嗯…这是废墟里面最没有用但又常常见到的东西,他们太硬了,不像贝壳好磨,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亮的铁片呢。 可是奶奶说,不应该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东西,还回去吧。 我狠狠一抛,那个硬币沉入了黑色的东西里面,不见了。 然后硬币又飞出来了,真有趣……等等,它消失了。 就在我要再丢回去的时候,那黑色的、像云朵又像烟的东西就从空中散掉了。 嗯……那我手里的铁片要怎么办呢?收下吗?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把它收到我的宝贝盒子里。 我把铁片紧紧握在手心,开始盯着刚刚那团烟消失的地方,就在它都已经微微发热的时候,烟又出现了,这是——铁盘掉了出来,在地面上发出喀碰的声音。 我这次拿着木棍戳了戳,但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的松手。 「安妮塔,妳又跑到楼上去啦,快下来呀!」可能是落地的声音把佩特拉奶奶吵醒了,我又要被奶奶骂了,对了,我叫做安妮塔,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也叫做画框,但除了奶奶之外的人都叫我木框。 「奶奶,我等太阳下山就下去啦!」没有回答,最近奶奶的病愈来愈严重了。 我转头回来看,啊……木棍被吞进去了,但就在我思考着这团黑云是不是有危险时,突然又是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我这次做好准备,眼疾手快的接住它,可不能又吓到奶奶啦,好沉啊!这不就是个大铁块吗?等等—— 难道说是这样嘛!我的心脏跳得好快,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让我这么高兴的事情了。 我把我刚刚捡到的一柄梳子丢进去,梳子很好做,但这么漂亮的梳子可真少见,不知道它会给我什么东西呢? 烟里面飞出来了一枝漂亮的笔,这是支羽兽毛做的笔,以前奶奶这里有不少,现在都坏光啦,我稍微在地板上画了画,也许这可以让我画一些东西,可惜我不认识字,不然就可以写字啦,奶奶说淑女都会写日记,希望我有天也可以写日记。 我手头剩下的东西不算多了,剩下的东西都比较珍贵,啊,还有昨天抽罐子抽到的白色贝壳,我找了找自己的腰包,果然还在……虽然这是珍贵的食物,但只有一个也不能煮汤,正好适合丢给黑云。 然后那朵云就消失了。 哎……是不满意吗??? 我仍然不死心的盯着那消失处的空气,一直盯了好久好久,它又出现了,这一次它喷出来了一个我没见过的东西,好大、好香、好软。 我忍不住这香味的诱惑,咬了一口,哇……在咀嚼时有一股香味冲到鼻子里面,这和鳞肉和贝肉吃起来完全不一样、海滩上捡的食物总是有股奇怪的臭味,要煮过之后才会消失,我狠狠的啃了几口细细的品味着这个未知食物的味道。 啊——不行,我要继续丢东西才行,剩下的留给奶奶吃吧,她的牙齿不太好,吃这个应该会舒服些。 我下定了决心,把此行视为最大收获的罐头丢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东西出来啦,但这和前面的东西都不一样,很轻,这是一张写着字的纸,虽然,我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字迹好好看。 我又将随身的一枚贝壳针与挖到的一罐看起来像喝的东西丢了进去,这黑云好像拖久了就会消失掉。 「奶奶,快来看看这个!」我拿着看不懂的纸片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拿给奶奶解读,我已经忍受不了我的好奇心了。 冲到楼下之后,奶奶正躺在她的老木椅上歇着呢,虽然看起来状况仍然很糟,但我生怕楼上的黑云跑掉,我伸手把这张纸递给她。 「想不到还有人给老太太我写信呀?安妮塔,妳手里的是笔吧?」奶奶坐起身来,在看着这张纸条的瞬间好似就精神了,她向我借来了刚刚得到的笔,也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好啦,这小问题很简单嘛……记得把信送还给邮差呦,也不知是不是曼纽尔给我稍的信…呵呵…哈哈。」奶奶又开始呢喃着什么,那个叫做曼纽尔的名字又出现了,嗯—— 照着奶奶的话去做应该什么问题吧? 我再次蹦跳得回到二楼,万幸,黑云还在,但好像没有换出什么新的东西,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匆忙得将纸条立起来,为了避免一下子被风吹走,只能从上方小心翼翼的确保它嵌入黑云中。 ……………………………… 黑云消失了,而这一次,她甚至等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方,二楼已然陷入夜色、都没有等回这奇怪的物体再次现身。 安妮塔噘了噘嘴,内心隐约觉得亏了,毕竟她有两样物品最终并没有得到回报,但乐观的她很快就又将这点损失抛在脑后。 这时的她却不知道,她刚刚的一系列举措最终永远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第41章 不忘你 这是个平静的一天,但有些人却不愿被包裹在平静之中。 「好的,钱在这里,你点一下看看这有没有问题,要不要顺便喝上一杯,我们这最近进了一批好酒……不要?那是你的损失。」切尔诺伯格某座小酒馆的老板彼得最近活得很滋润,他送走了又一位不是来喝酒而是来送信的贵客。 大概是两个半月之前吧,他的店里来了两男一女共三名贵客,让他接下了这个简单又赚钱的差事,其中为首的那男人给他留了一大笔钱,他告诉自己,只要签了一份一式两份的契约就可以做一份简单又赚钱的工作。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从那笔钱中支取固定金额给主动上门交给他信件并对得出口令的人,并将信件包裹好转寄到特定的地址,每转寄一封信,自己也就可以从那笔钱内支取一部分当作酬劳,彼得当下见钱眼开,但内心里想的却是直接拿过钱就翻脸不认帐。 彼得真的这么做了,因此他随意的把上门交信的人的信抢走不付报酬便轰出去,他拆开信一看,信上都是密密麻麻不通顺的乌萨斯语单词,他索性直接丢进炉火当柴烧了。 几天之后,三人中有为较不显眼、文质彬彬的男子就上门提醒他记得履行契约,他自然是鼻孔朝天、半点都不怕,他相信自己壮实的身材他可以把他折成两段。 然后又过了三天,那男子又来了,就在彼得正要叫嚣着将他赶出去时,男子后方却传来了数个脚步声,一大批警察跟了进来并将正要暴起伤人他压制在地。 更多警察正在依据法院的命令查封并搜查他的酒馆与住家,很快那一笔钱就在他的床底下被搜了出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一起,自然是因为他违反当初签下的契约,他到了此时才知道,那名男子是一名律师。 那律师说,他的委托人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因此早已预留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在法律这个未知战场的压迫下,他只得无条件服从了,毕竟虽然麻烦些但也不是没钱赚。 而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是,此刻他正式成为了「感染者情报网」的一部分,他所看不懂的密文都是他最为厌恶的感染者所要传输的信息。 ================================ 这封信在几经转手、对口令、换信号之后集合成了一个大包裹随着信使来到了村子里,最后的终点来到了塔露拉的房间的桌上,而这时,西里尔已经离开几个月了。 塔露拉匆忙的将包裹的绳子解开,并摊开油布,他急促的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她原先因为紧张而乱动的尾巴在信纸抽到最后一张时一僵,停止了摆动。 「还是没有他的信……」她咬紧银牙,却最终坐只能坐在椅子上沉思,任由那些她曾经视为重要之物的情报散落在地面,在炎国,人们总说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她认为自己大概懂了。 西里尔从自己离开的那天起,每天都会写信给她并告诉她沿途上的风光,这让她有了他仍在身边的错觉,但大约从上上次的情报中,西里尔寄给她的信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原本她还希望这只是寄件上的延迟,但看起来在他顺利抵达盐风城不久后他就失踪了。 她忘向地面上散落的纸张,原本,他会主动得整理情报网中得来的资讯并统一给她过目,那时的她还隐约认为西里尔只是不想要让她完全控制情报网,但在他离开并失联后的现在,她必须花费大把时间亲力亲为的照着他的笔记以复杂的过程将密文解密,才知道原先他的那些工作只是他对她的温柔。 他走后的几天,莉莉娅从那叫凯尔希的医生手中得到了一大批用来抑制矿石病的药物,这也是西里尔为她换来的报酬,在莉莉娅的协助下,她的矿石病病情也在这些药物的作用下稳定下来。 在他失联前的最后一封信中,她还从西里尔那里得到了几个分属于切城、维亚特卡城等银行的不具名帐户及密码,她亲身去查看了才知道,她原来以这样的方式继承了原先属于西里尔的一笔庞大财产。 银行金库里面甚至还有许多珍贵的书籍、资料,她不懂,任何一个人掌握了这些都能在这片大地上度过幸福的一生,何况是以他的学识、能力,必然可以活得更好。 他为什么要为了她付出这么多,甚至甘冒风险前往伊比利亚,她是个一脚踏入坟墓的感染者,又哪配得上这一切呢? 如今她拥有了足以启动未来事业的资金,也掌控了完整的感染者情报网,但她那个最可以畅所欲言、近乎知道她一切的人却不在她身边了…… 塔露拉默默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整理成一叠,并用一本厚重、用来解码的《乌萨斯语辞典》压好,现在的她无法专注在工作上。 塔露拉目光散乱的游移在她房间的每个角落,最终,她将目光看到她挂在墙上的一袭军装,她将将军装取下,之后便坐到床上、将之放到膝盖上检视,她往军装背面一寸一寸的寻找过去,她最终找到了一个缝补过的痕迹。 这道痕迹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它隐约呈现三棱形状,针脚缝补得相当细密,那是当初中箭和手术时割开的切口,她被回忆勾动,不由得笑了笑。 塔露拉想到了那时候,西里尔突然开口和她要自己身上的军装,还以为他要意图不轨呢……最终事实证明,他的针线活比她高明多了,缝好的地方甚至看不出曾经被割开过。 她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上面缝合痕迹上细线所造成的粗糙触感,之后她想了想,她将自己白净的左手伸入自己的领口,探索着自己右肩的衣物底下的肌肤。 却发现,当初的受过的箭伤早已因为他高超的缝合技巧下彻底愈合,现在已是寻不着了,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最终,龙女只能抱紧那一袭陪伴她许久的军装,就好像是抱着正在远方的某个人一般。 「拜托……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不曾特别信仰着什么,也了解这片大地的不公,但她依然对准向上苍祈祷,早知如此,唉……她维持着这个拥抱,带着黑色军装躺到了床上,深深的后悔当初没有开口让他留下。 若你不走,我情愿没有药物延长我的寿命。 如果你回来,我一定再也不让你走了。 若你死去,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 塔露拉也许是再难抑制心中的悸动,她蹑手蹑脚的走出自己的房门,生怕吵醒隔壁熟睡着的莉莉娅。 她推开了房门,将门锁上并躺到了空无一人的床上。 第42章 放下亦是拾回 具有高大拱顶的的教堂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白发男子似推似撞的从缝隙中挤入平时信徒聚集的教堂中殿,但这里,没有神职人员、唱诗班,也没有半点信众的身影,这栋建筑看上去像实木所造,丝毫没有半点金属的痕迹,也许,对于沿海地带的教堂而言这才是理智的选择。 木质的教堂依然宏伟,这人微微颤抖的身姿显示了他的不平静,只见他快速的履过磁砖砌成的台阶、穿过门廊,最后以近乎扑倒的姿势跪倒在地,在这样的神圣场所这样的举动显得大为不敬。 教堂的最后端是个半圆形的后殿,孤零零的一个讲台就这样待在那里,再向后延伸的是一个拉特兰的标志,拱型的玻璃让阳光大片的投射在讲台前的一大片地面上,看着就像天堂照耀下的光辉。 这人,是现下信仰接近崩溃的审判官,即使身为审判庭的半神职人员意志与信仰都应如磐石般坚不可摧,但直面不可名状的存在依然使他的精神受到了歪曲,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的羽毛帽,它已经如它的信仰跌落在地,上面属于审判庭的标记曾让他由衷感到荣耀,而如今,徒留迷惘,曾经的光辉的期许如今扭曲变形,变成了自己学徒死时爆出的蓝色脑浆、与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主啊……我有罪,但主啊,你可真的存在?」 他认真的跪伏在地,也许正是他的意志过于坚定、才更易折断,一边开始不甘的捶打着地面,一边又状似虔诚的一步一叩,往讲台慢慢的挪移过去。 这段路还有很长,每一下的叩头都无比沉重,也许,他希望透过肉身上的痛苦与鞭苔来减低精神上的愧疚,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中段,开始多了一点一点的血迹,之后变成了连续的血痕,他已经磕到自己眼冒金星,但他依然坚持槌打着自己。 这一路上,血水与泪水混合再一起,他的信仰之心仍然没有回归,他只能前行着,那怕把自己磕死在石砖之上,不知不觉,他的身体已经来到了讲台跟前。 血痕已经磨过整个大殿,他耷拉着脑袋,此时他额头的伤口已深可见骨,忽然,他感觉到了额头传来的回声之中不大对劲,有一格磁砖之中仿佛是空心的。 他抬起头,这时的他已来到讲台前方的地面,他的浑身也就这样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回身看去,他的灯、他的剑、他的经匣通通随着血痕一道被丢在鲜血铺成的线上,他捡起了经匣与剑,将匣中的爆破物均匀的在那一格磁砖之中铺成一个方形,之后以剑一挥,剑尖爆起的火星引爆了爆破物,审判官的身体被狠狠的炸飞了,这一下终于让他支撑不住,于自己的血液抱拥之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坐起了身,正午的阳光直射之下没有多少能进入教堂,因此他的身体周围显得别样的昏暗,他看见磁砖被炸开的地方又比周围更加漆黑,但还是约略能看清有一个向下延伸的梯子,于是,他提起了他的灯挂在身上。 他透过金属制成的梯子缓缓爬下,丝毫没有生锈,这说明着这个地方形成了彻底的封闭,没有让空气中的半点盐分跑进来,梯子下方很长,下方黑暗的通道长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这一路恍如下地狱,而他身上的灯火是唯一的光源。 为了守卫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提起了剑与灯。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誓言,他如同史诗中提着灯破开黑暗的圣者一般前往着未知之处,最终,他的脚终于触及到了地面。 额头及脸上的鲜血早已凝固,他抬起头,望着上方他所炸开的方形孔洞,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指指节宽的小方格,之后他开始摸索着这个空间,他脚踩上的地面并不潮湿,相反的;非常的干爽、纤尘不染,空气也并不污浊。 透过灯火他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类似于台座的突起,上方有个凹槽,看着这个形状有些相似,为此他本能的将自己的灯具放在上面,瞬间,这个空间被隐隐点亮了,但依然不够亮。 凹槽的内部有许多类似于镜面的东西,他的灯具所发射出的光源被反射开来,照耀到了这个空间的墙壁之上。 他把手伸进凹槽中一个设计好的开孔之中,将灯具上的一个旋钮转至底部,他的灯此时放出的光强度变得具有杀伤力、甚至足以影响人的视力并给那些海中的威胁造成伤害,但这样强度的光被反射开来之后,变得毫不刺眼,而是形成了照亮整个空间的光源。 墙上许多并不古老的字迹被照耀得清晰可见,他认得,所有审判官都认得,因为这是所有伊比利亚经文之中的标准字体,很明显,这空间是某个审判官的手笔,更让他震惊的是上面的字句: ////////////////////////////// 致来到此处的审判官: 我们在审判庭的律法之中设计出了寻回信仰的叩头仪式,这仪式的来源并非拉特兰的神迹,而是为了使你来到这里,并告诉你我们的真正用意。 若与如海浪般源源不断的敌人使你产生了丑恶与幻觉,并最终使你失去了信仰,请不要责罚这样的自己,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审判官而言,初为审判官时的信仰正是一个最大的温柔,可在你逐渐成熟之后,那恰恰也是最不重要的。 唯有当你舍弃了信仰,选择以自身意志维护伊比利亚的存续,选择了你自己的正道,大审判官之路才会为你敞开。 我们下达的判决最初依于信仰,之后依于律法,而最终,你必须以自己的意志下达判决,将前两者抛在一旁,这时你才能真正的成为守护这个伟大国度的卫士。 ////////////////////////////// 他恪守律法、他钻研教义、他磨练武艺,这使他成为审判庭中以最快速度成为资深审判官的那批人,但他却发现,他这样进阶很快的审判官们在历史上经常都会卡在资深审判官的等级上再难有寸进。 而他的组织内部对于如何成为大审判官一直都是语焉不详,此刻他终于懂了。 拉特兰的信仰可以使广大民众对抗来自海底的影响,也可以带来许多低阶的审判官维持国家的秩序,更可以换得拉特兰的支持。 但像他这样愈是只知服从教典,追求晋升的人,实际上距离自身所肩负的责任愈远。 他此刻一点感觉到被愚弄的愤怒,因为他已经直面过了崩溃与试炼,从而理解了这一切都是必经的善意谎言。 若无法以自身意志去抗击那些无以名状的恐怖,什么信仰都是无法支撑的,这一刻,他从狂信的枷锁之中解脱了。 就在于灯的寓意一般,他以自身的灯火打破了这个空间的黑暗,而不是教堂之中日落即逝的阳光,他在这个空间之中找到了解脱,找到了知识与更高深的技艺,最终,他还找到了一块面具,这是用来遮掩他额头上的伤口所用,亦为大审判官们受过试炼的证明。 第43章 意外相见 佩特拉家的客厅有三人相对而坐,但都略微的面向其中一位纤瘦的白发少女,少女一直拼命的向另外两人解释着什么,不知为何,明明只有两人的在听着她的话,这一幕却给人一种如同三司会审般的压迫感。 话语依然在继续,审判官端坐在沙发之上,脸上因戴着黑铁面具而看不清神情,恍如,歌蕾蒂娅的脸色则很明显的随着话声的增加而愈发难看。 「请恕我难以相信妳的鬼话。」最后,她开口打断了西莉娅想要继续游说的声音。 「且不说,我从未听闻有任何一种源石技艺可以打通另一个世界?又有哪个猎人可以施展源石技艺?」她的眉眼中已然是不信任已极,她此时已无法揣测眼前这人与其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虽不至于直接让他们兵戎相见,但也不意味着她会傻到听她的话从她的法术中穿过去看看。 「我认为这有尝试的价值。」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开口了,是审判官,早先在教堂中的一番经历已经使促使他蜕变,因此,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他对自己的命运下达了相应的判决。 「看来叫你伊比利亚的蠢货还是抬举你了。」歌蕾蒂娅刻薄的冷笑道。 「信任或者不信任,源石技艺从何而来……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量的东西,刚才妳应该也看得很清楚,确实有个瓶子从那团烟雾中掉了出来,如果她无法预测我们会进入房间,那她也没有能力欺骗我们。」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继续被困在这里我们还能撑上几个月?食物会腐败,而且这个世界的边界正不断在缩小,我们死期将至,倒是妳这自喻聪明、理智的阿戈尔人代表被自己的感情左右了判断。」最后将这些论点整理起来,变成一个强而有力的批评。 歌蕾蒂娅顿时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之后怒气冲冲的走上楼,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谢谢。」西莉娅由衷的向审判官道谢。 她刚刚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全员脱身是再好不过,但若得不到半点支持,她也只能选择自己离开了。 「不用谢我,我还得问妳一些关于这个『源石技艺』得详细情况……」他开始向她垂询关于她能力的细节,对此,她自然是在删减一些不必要的讯息之下知无不言,毕竟连她自己都无法百分百掌握自己这个能力的全貌,能多一个脑袋帮忙推敲自然是好的。 总之,这个「会审」就这样在审判官出面保住西莉娅的状况下草草结束了。 ================================ 在隔天西莉娅的精力回复到巅峰之后,实验在另外两人目光注视之下重新开始了,地点同样选择在西莉娅的房间,很快的,一大团的浓雾从她的手中被创造、旋转、压缩,并最终成为了一个圆形的雾球,虽然外面看来依旧是雾气,但她知道,已经连通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再次集中心神,如果说打通通道像是敲破鸡蛋了话,扩大这洞口的过程在她的意识中的过程,就像是顺着已经破开的蛋壳边缘将蛋壳愈剥愈大,很快,浓雾肉眼可见的开始扩张,直到形成了方圆两米高的雾团。 「好了,已经打通了,没有意外了话对面就是正常的世界,别忘了,通道是双向的,有问题可以随时回来。」西莉娅向审判官点了点头,审判官又看向歌蕾蒂娅。 「我会盯着她。」歌蕾蒂娅此时手持兵刃对着西莉娅颈部,若她有异动就会惨死于刀锋之下。 他顿了顿,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这可以增加他的安全系数,他把身体正对着浓雾中,之后开始迈步。 「对面很可能是盐风城的这户人家,别太吓到他们了。」他在进入雾中的前一刻,听到了西莉娅的话音传来,随后,他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位黑发小女孩正紧张的看着他。 他无视着那位女孩并开始观察着自己所处的房间,确实与原来的房间格局非常相似,但却不需要多认真观察就能知道事情不对,总不可能现实中这间屋子在整修吧? 现在身处屋子的二楼,却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景色,整个屋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掀翻了一样,再加上女孩手上的绷带,也许在他们被困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现实中的盐风城受到了海洋的灾祸? 「长官,你就是黑云的真面目吗?」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女孩在叫他,虽然他无法听懂后半段,仍然应了声,便回问道:「这里是盐风城吗?」 女孩点了点头。 「别跟进来。」他向女孩下了个指令后,便再次向后退回了雾中。 数十秒之后,浓雾中又是一阵搅动,安妮塔惊讶的看见浓雾中接连冒出了三个人。 「奶奶、猎人,你们快过来看,我就说真的有黑云嘛!黑云里面又有人出来了!」安妮塔向着楼梯下方大声的呼唤道,喜悦的向另外两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妳想干什么?」西莉娅穿过通道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安妮塔,她瞳孔一缩,强忍着着内心的震惊,正想要向后退回去,就被见状的歌蕾蒂娅一把拉回来,她的源石技艺也随着这一拉造成的分神而中断,烟雾因失去了施术者的操控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歌蕾蒂娅举着长槊,将她压制在地,就在审判官要上来拉开时。 身后的楼梯上又冲上来了一个背着一柄巨剑的白发身影,身上有大片裸露肌肤以换得更好机动性的装束属于深海猎人,来人是谁,西莉娅认得、歌蕾蒂娅也同样认得。 「您是,二队长?」来人也有些愣在原地,一句话脱口而出。 「斯卡蒂新兵?」歌蕾蒂娅的动作僵在原地,她无法理解这个此刻还在基地中训练的新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此刻的阿戈尔已经危及到让新兵去出任务了吗? 到了这时西莉娅才知道,他们一行人确实是回到了正常的盐风城,但却是未来的盐风城。 第44章 时间理论 「不……不!」西莉娅突然意识到了更为可怕的事实,现下的她脑中涌起了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这些记忆来自于地球,这是又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知识。 黑光病毒作动之下,她的脑中如同放映机一般放映着他人的回忆,同时,她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要聊时空旅行,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种学者比较有发言权,一种是物理学家,再有一种就是哲学家,时间有A理论与B理论,但在说到这两个之前,我们要先谈谈时间观,时间观在A理论下大致上分为现在论、增长论还有移动聚光灯论。」 那是那位生物博士还没拿到学位的时候,与他一位怪才的朋友的一次茶叙,而他,仅仅只是开了个话题,这位哲学与物理的双研究生就开始了他自己的长篇大论。 「现在论(Presentism)顾名思义,在我们经历的时间中只有现在的事物才存在。」他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 「照你这样说,这个宇宙很有可能是上一秒才被创造的,我很可能并没有邀你吃午餐,我们关于现在的记忆也很有可能都是上一秒才被殖入的。」她记忆中的博士开口反驳这个反直觉的现象。 「但这反而是一种时空旅行成本比较低的世界,只是,当你到达未来的时候,很可能将要回到的过去已经不是你离开的那个过去了。」当她看到这里,也只能衷心希望不是这种情形,否则塔露拉…… 「增长论(Growing block theory),你有过去、有现在,但你的未来并不存在,真要说这种状况下进入时光机就像被冷冻并与外界隔绝,等待你的现在堆积成『不存在』的未来。」 「移动聚光灯论(Moving spotlight theory),是指我们的宇宙是一个四维的条块,但有一个聚光灯照耀着『现在』的进行的事物,也只有灯光照耀的地方的现在才具有现在性。」两人之间的讨论依然在继续,西莉娅则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观看着这一幕,这时的她不存在身体,如同以生物博士的视角去窥视这一切,她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又处于哪种时间的模型中呢?」 「没有人知道,我们哲学家只设想这些可能性和这些状况下能否成立时间旅行,实际上这些只是A理论下的状况,B理论的状态下会更加复杂………但现代物理学大致上是比较接受B理论的,你知道光速恒定实验与双缝实验吧?」听闻这句话,他顿时觉得,学生物实际上还是挺舒服的。 ﹊﹊﹊﹊﹊﹊﹊﹊﹊﹊﹊﹊﹊﹊﹊﹊﹊﹊﹊﹊﹊﹊﹊﹊﹊﹊﹊﹊﹊﹊﹊﹊ 她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当她张开眼睛,在她面前的是斯卡蒂的凝视,更后方是盐风城的天空,她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佩特拉家的二楼,而自己正枕在她的大腿。 「醒了呀,西莉娅?」斯卡蒂以一种还算亲昵的语气对着她说话,但她在无法确定时间的状况之下,她是不让自己草率回答的,她甚至无法确定现在的「自己」存不存在,因此她也就这样继续躺着,等待她说出更多讯息。 她原先与安妮塔互换物品与讯息的实验中,说明着回到过去是有可能发生的,她可以回去,但回不回得去正确的过去,以及现在她所处的现在是否会影响过去都是非常麻烦的问题。 现在她必须万分小心,比起影响现在,实际上她更怕自己知道太多,倘若这个世界并非由一个友善的模型所建构,自己的过去很可能会因自己现在的「所知」而改变,或者说被决定。 「快十年没见到妳了吧,我还以为妳在那次任务中死了。」结果一下来就是个麻烦的震撼弹,因为这句话的信息量,她可能未来就必须再多演深海猎人的身分一大段时间,又或者就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她」,没有理由,没有因果,又或者因果之间出现了某种割裂。 她顿时有些呆愣在当场,但她又不得不做出决定,因此。 「妳认识我,可是现在的我还不认识妳,但不是因为我失忆了,而是现在的我是从过去来的,不要说话,专心听——」她当然认识斯卡蒂,但她不应该表现自己认识,她必须在最短时间理清这条线。 「妳从现在开始,请尽量不要告诉我太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包含歌蕾蒂娅与那位审判官也都一样,我们都不属于现在,我们属于过去。」为了避免她继续说下去,甚至伸出手捂住了斯卡蒂的嘴巴,她能从手心感觉到她双唇的温度。 「如果妳告诉我们太多,很可能,妳现在所处的整个世界都会被改变……听懂了吗?」温柔的虎鲸颔了颔首,于是西莉娅这才放开了手。 她匆忙的坐起身来,才发现了身旁不只有斯卡蒂一人,也许是方才斯卡蒂的身材牢牢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她身后的是一脸诡异的歌蕾蒂娅、安妮塔也在此时探出头来。 之后,审判官也循声自楼下走上来,他刚才与此时已经迈入晚年的佩特拉奶奶稍微的了解一下关于现在这个盐风城的遭遇,这让他有了一些感悟。 「我们必须在不知道太多的前提之下继续进行实验,直到我们可以顺利回去。」听闻此语,歌蕾蒂娅此时实际上背脊发凉,在西莉娅昏迷过去的短暂时间内她就已经向斯卡蒂交流,并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十数年之后了,她也从斯卡蒂口中发现在这个世界有另一个「自己」就在盐风城附近的据点中。 这样一波冲击之下,她原本牢固的世界观已经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了。 如今,无论如何,这人的源石技艺或许就是回去的唯一希望,她虽然想过就此留在十几年后的世界,但她发觉这样的状态中因果关系是割裂的,因此她的未来很可能被锁死了,如果她不回去,也不会有现在正在据点中的她存在。 第45章 如果猎人从未上岸 几乎每一个在海底城市中的阿戈尔人都知道,成为深海猎人是一种牺牲,也是一种捍卫国土的奉献。 至于是什么牺牲? 也许,就是在成为猎人之后,要面临的无尽的战斗与厮杀,即使以他们强大的身体素质,死亡率与失踪率依然居高不下,一名踏出训练营的猎人通常不容易活过五年。 其次,这十几年间他们发现,猎人们的寿命相对一般的阿戈尔人来说,并不长久,也许是生物改造技术换来强大弊端的代价吧? 而斯卡蒂,她并不是主动成为猎人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戴罪立功的举措,因此,在她小时候她对这一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被送去那间屋子获得这一头白发的时候她保持沉默、在她进入训练营中时也不作半点反抗。 训练营中将要成为猎人们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受到感召或者为了得到地位的翻转而自愿从军,这样的猎人们总是很急着完成训练、追求晋升与立功。 再来就是和她一样被国家「选召」而来的,这样的人囊括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猎人,从最极端选择不断逃跑到像她一样选择服从、压抑自己都有。 在她成为猎人的十三年之中,只有遇到过这样一位完全脱离了这两类范畴的猎人,这位猎人叫做西莉娅,她曾和她说。 「我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深海猎人,我成为猎人,只是因为我想。」她耸了耸肩,就像安妮塔这位小女孩在她上岸后一直因为好奇而追赶她一样,那时的她也同样为这样的身影着迷。 她也并不拒绝自己,在训练完成的那天酒会中,他们喝了海藻酒、跳了舞。 训练营毕业后,他们加入了同一大队,并正式成为了猎伴。 之后,西莉娅瞒着她主动参与了一次征伐海嗣生代的任务,直到在任务人员名单已无法变更的临行之前,她才找到了自己,并给了自己一个锦囊,只吩咐说在她出行之后再打开它。 「我要走了,但如果妳愿意,泰拉历109█年的█月██日,请到盐风城的佩特拉夫人宅邸一趟,若妳愿意前来,妳会在那里再次见到我。」她最后在锦囊之中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她没有回来,但据说她成功获得了胜利,从那次战役之后,恐鱼与海怪们的活动就失去了明确的目的性。 最后,她作为这位猎人的家庭一员从巡海者那边领取了关于她的最后消息,上面只写着:战斗中失踪(MIA,Missing In Action)。 斯卡蒂看着现在隐约能够号令着那冷酷二队长的西莉娅,这一幕好怪,又隐约有些好笑;可她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比起自己被遗忘,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位这真的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旅人。 那么,那个安排了她过来这里的西莉娅是要她做什么呢? ﹊﹊﹊﹊﹊﹊﹊﹊﹊﹊﹊﹊﹊﹊﹊﹊﹊﹊﹊﹊﹊﹊﹊﹊﹊﹊﹊﹊﹊﹊﹊﹊ 西莉娅已经默默的下了决定,尽全力什么都别问,最好是在找到真正回去的方法之前就继续宅在佩特拉宅邸中,但她却没有发现,室内有两个复杂的目光看向了她,一个是来自于斯卡蒂,而另一个目光则来自于站在门旁的黑发女孩。 安妮塔不笨,在那枝笔出现之后,她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团黑云中的东西会给她的生活带来转机,原本,她只是觉得应该可以透过与黑云交换物品让自己掌握更多的资源,能够快一点把盒子装满、安顿好奶奶并离开盐风城。 可如今,而那位大姊姊的话让她惊喜万分。 她还记得那个风暴来临的晚上,母亲与睡不着的她一起睡,在房屋开始摇晃时,母亲就迅速的反应过来,用自己的肉身她压在身下,挡住了上方崩落的瓦砾。 「画框……不,我的女儿安妮塔,妳比较喜欢妳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吧?」母亲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妈…妈妈,妳怎么了,啊?」她的双眼突然圆睁,发现自己的脸上滴着血,但她没有受伤,那血—是她母亲嘴角淌下来的血。 也不知是母爱的力量还是角度刚好,安妮塔母亲纤弱的双臂竟如拱桥一般将大量的重量担负在自己的后背上,竟成功让女儿分毫未损。 「我应该是没救了,去找妳佩特拉奶奶吧,她一定会收留妳的,顺便和她说:『我很对不起她』,然后……安妮塔…安妮塔,在妳长大之后…妳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她记得母亲的话音愈来愈弱,即使她挣脱开,多么拼命的把石子、瓦砾搬开都没有半点作用。 她母亲的身体上压着一个石制的横梁,而这,绝非她瘦小的身形可以搬得开的,失去了屋顶的庇护,雨水开始将母亲身上大量的血水晕开。 她在雨中一边搬一边大声呼救着,任由自己的手因为摩擦与用力过猛而破皮、流血不止,但这样的举动似乎唤回了弥留之际的母亲。 「傻女儿——别叫,叫醒了邻居会害了妳,妳的邻居们已经不是妳以前认识的他们了,快走,当他们发现了我的尸体之后,一定会选择吃掉我来填饱肚子,我不想妳也变成他们的食物,快走…快—」即使是回光返照,她此时的眼圈依旧是虚弱得发黑,但她的脸上变得焦急而担忧。 但再强烈的意志终究敌不过死神的索命,她就在让女儿逃走的执念之中断了气,双眼变得混浊、发灰,已然是死不瞑目。 最后她在风雨声中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颤抖的跑到了佩特拉奶奶的家。 隔天一早,她与奶奶重回她家的废墟,却发现母亲尸体的地方围上了一大群人。 当那些人们慑于奶奶的威势退散开后,那一幕成了安妮塔一生的恶梦,她母亲的尸骸已经变成了一堆血红色的骨头,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肉。 而大量渗着血的布包则堆在一旁,这一刻,无论是谁都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想去管那白发姐姐说是不是会改变现在,如果她可以回到过去,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妈妈? 妈妈可不可以不用死了? 如果代价是现在的生活被颠覆,我愿意! 安妮塔黑色的眼瞳之中透着这年纪不常见的一丝坚定。 第46章 回家的门票 当天晚上,西莉娅试过了重启通道,虽然可以回去,但那处空间终究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因此她只补充了物资便返了回来,由于佩特拉家的二楼已是无法住人了,三名时光旅人只得在盐风城中另寻一处空宅住下。 有趣的是,听到他们要住其他屋子,安妮塔与斯卡蒂也迅速的跟了过来,想甩也甩不开,一来安妮塔在此土生土长,对于盐风城的地形极为熟悉、二来斯卡蒂则拥有深海猎人的身体素质,要甩开,行,但屋子也不用找了。 总之,他们就在北城区的另一个没有住人的平房中住下了,搬迁的路上并不是没有遇见其他村民,但不出所料,是生吃恐鱼多了造成的疯疯癫癫、不大理人的状态,遇见了这样一大批或多或少都持着武器的外来者,他们也都躲进自家不敢出门。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当太阳落下,夜幕彻底笼罩整片大地之时,远方的夜色之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祟动着,突然,在盐风城衔接着陆面的远方天空之中,有三个仿佛火光一般的光点出现了,就好像凝视着远方动物发光的眼睛,只是这远比那还要明亮,甚至有那裂开三瓣的眼睛正在燃烧的错觉。 这个怪异而巨大的生物有如同蝙蝠一般的翅膀,当祂扇动翅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风刮过整个街区,祂自远处而来,但在暗夜之中祂的身形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祂轻柔的落到了一行人的新居对面尚且完好的屋檐之上,随后,开始了无声的蠕动与烟雾蒸腾,几秒钟之后,那生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那是西里尔,他的外表与刚刚离开乌萨斯之时并无二致,仅仅是眉眼之中多了一些沧桑,他的双眼仿佛可以透过房屋的阻隔,他伸出手,在虚空之中比划着什么,却不是对着西莉娅或者另外的两位时空旅人,而是对着此时在房中已经深深睡去的斯卡蒂。 斯卡蒂的身体在神秘力量的操纵之下站了起来,她此时的意识仍然沉醉在重逢喜悦造成的美梦之中,她的身体就这样推开了西莉娅的房门。 西莉娅此时并没有在睡觉,因为黑光病毒使她完全不需要睡眠也可以回复体力,她最多只需要将专注力降下来去处理一些重复性的工作就可以维持正常的精神运转。 「斯卡蒂…嗯?梦游吗?」而她此时正在试图整理她记忆中复杂的时间理论,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却发现来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都不大有接触的斯卡蒂,她看见了她紧闭着双眼却依然蹒跚的步行。 她蹙着眉,根据她脑中的医学知识这并不正常,不是说梦游这个现象不正常,毕竟她确实不知道斯卡蒂会不会是梦游症(Somnambulism)的患者,但真正的疑点在于,大部分梦游者的眼睛是半睁开的,可斯卡蒂现下的眼睛是紧闭的。 他们可是今天才来到了这间房子,她几乎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将屋内地形记下来,她的又怎么可能如此毫无阻碍的走到她的房间? 她抱着这样的疑惑上前搀扶她,打算按照一贯梦游症的处理作法引导她回床上,却不料,她的腹部感到一阵剧烈疼痛传来,要知道哪怕深海猎人以铁棍作战,也可以将敌人的颅骨拍成一地稀烂。 斯卡蒂一个手刀在一瞬间以极其强大的穿刺力往她的身体内捅了进去,而且疼痛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变成了一阵一阵的绞痛,西莉娅低下头,惊骇的发现虎鲸少女的右手已经变成了他极其熟悉的模样,那是属于黑光病毒的紫黑色触手。 「…………」她想要呼喊出声,却发现这时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奇怪的是,她并未迎来想像中的被绞碎、吞噬,而是从这些触手的蠕动之中多了一些讯息,这次入自己体内的触须此时就像是网线一般的功能,它透过自己腹部的迷走神经(Vagus nerve)直接传输一些讯息到自己的大脑,这是未来的自己所给予的一份厚礼。 这段讯息并未包含任何未来会发生的事件,很好的将可能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点,也许,这个世界也只有自己才拥有面对时间旅行的理论基础,这些讯息全都是工具性的知识,大致上只有两样: 1.伏行之雾的正确操作方式与传回过去的时间座标。 2.控制自己身上的黑光病毒去感染他人以创造进化者的方式。 第一点给了他们这些时空旅人回家的门票,她总算可以回去乌萨斯了,至于第二点……。 进化者是亚历克斯?墨瑟在原型兵器2中创造出来伪装成一般人的一群黑光病毒感染者,能够拥有部分黑光病毒的力量,但由于其位阶低于原型体、因此即使把自身锻炼与进化得再强大,也无法反抗自己的创造者。 说实话,自己在乌萨斯其实曾有过想要创造进化者这样的想法,这可以让她在乌萨斯政府中安插许多棋子、甚至建立起一支人人都有如她一般战斗力的特殊部队,如果塔露拉坚持南下计划,他们必须拥有更多筹码才可以面对乌萨斯的钢铁洪流。 可黑光病毒这东西,只要一个不慎在就会在泰拉大陆引发丧尸狂潮,何况原型体将能力赋予其他人的行为一旦失败,创造出远比丧尸强大的怪物几乎是必然的,如果只是创造出猎手(Hunter)也就罢了,但万一出现的是哥利亚(Goliath)甚至会钻地的九头蛇,那问题可就大了。 考虑到危险性,她对于自身能力的实验一向都是极端保守。 眼前的斯卡蒂显然在自己都不清楚的状况下,就被未来的自己改造成了进化者的一员,如此大概可以推定,斯卡蒂现在身上流淌的海嗣之血恐怕也只是模拟出来的,毕竟,相比于黑光病毒,海嗣之血又算得上什么呢? 既然连被改造者都完全无法察觉,显然,在这时间点的自己对于进化者的改造已经是极其成熟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未来的自己将这个能力提前给予自己的用意究竟为何?她必须靠着自己想出来。 第47章 剑拔弩张 西莉娅呆坐在自己临时用来应付一夜的陋室,昨夜在讯息传输完毕之后,那道伤口竟是自然的愈合了,而斯卡蒂就像失去了操纵者的机器人般软倒在地,她将她抱回了房间安顿好。 而后,她就这样思考了一夜,她的思考刻意的去回避创造进化者的新能力,而是专注在消化如何顺利的回到原来的时空,就这样,直到太阳升起。 「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这一次不会再错了。」她这一次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对二人说道,她现在自认已经拥有了相当完整的知识储备,不会再闹出传到未来的乌龙了。 审判官点了点头,而歌蕾蒂娅叹了口气,说道:「我又没得选。」 他们并没有试着去叫醒安妮塔与斯卡蒂,而是决定速战速决,前往一旁小巷之中僻静的角落就打算开始施术,接下来的过程之中没有不顺利,甚至说,西莉娅唤出烟雾的过程更加流畅了,不出数秒,一个远比先前稳定、坚固的迷雾之门就这样被开启了。 他们三人先后进入其中,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暗巷的后方钻出,跟随在他们的步伐后往门边快速的走过去,安妮塔其实早已醒了过来。 安妮塔怀抱着要再次见到母亲的愿望,因此她一直躲在客厅的一角,看到时机来临便往前冲去,但就在即将触摸到烟雾之时,她的速度突然一滞,如果我走了,佩特拉奶奶…… 她回头看向奶奶家的方向,但见到的只有建筑的墙壁,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因为无法肯定,她怎么知道穿过通道之后就能回到过去呢? 她要仅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舍弃掉教养她长大的奶奶吗?她想起前些年奶奶的精神还正常的时候,是她用老迈的身体教导她外面世界的知识、和她讲故事,拨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口粮给她。 她这样一走了之,奶奶必然无法独立活下去。 但是妈妈,她想到那个早上的一摊血肉模糊的骸骨,还有那十数个滴着血的布包、她可以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要怎么选?要怎么选! 两种温暖的亲情在她的内心之中拉锯着,回忆温暖无比,却又在这两难的抉择中显得比寒冬更加冰冷,可黑云构成的通道正在逐渐缩小,机会正在逐渐溜走。 最后她流着泪,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却发现一个身影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她的身后,是她一直纠缠的那位叫斯卡蒂的猎人姐姐。 样子很怪。 安妮塔透过泪眼蒙胧的双眼依旧可以看见,她此时的双眼是无神的,而在下一瞬间,她用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她娇小的身体自然无法反抗,不由自主地跌入迷雾之中。 之后,通道在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涉之下、彻底消散了,数秒后,斯卡蒂突然恢复了意识。 「这里,是哪里?」她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恐惧,要知道,她意识上一秒可是在一块干海草铺成的垫子上入睡,她急忙将手伸到背后、熟练的抓起自己身后不知为何而背着的巨剑指向四周戒备,但温和的阳光在浓云的遮挡之下,把四周照得对明亮,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忽然,她听到了巷子的更深处传来了歌声。 「二队长?是妳吗?」她有些紧张的发问了,但气息不对、音色也不对,她在脑海中比对着记忆中歌蕾蒂娅的歌唱。 「他的家乡在后,他的路在身前?」歌声并未随着她的发问而停止,她缓缓的迈开了脚步,熟悉、这声音非常的熟悉,此刻她分辨出了令自己怀念的气息。 「父母与儿女都与他失散?」脚步愈来愈快,她甚至直接跃上了屋顶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他的恋人已经葬身大海?」最后,她看见了一个捧着琴的猎人,阳光斜射在她的肌肤之上,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画面,斯卡蒂感觉到自己的血脉之中有一股水乳交融般的悸动正在扩散开来。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那个「来自过去」的西莉娅所没有的,此刻她相信,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那位西莉娅。 「好久不见,斯卡蒂……我如约到来了,我们回家吧。」她流露出了明媚到刺眼的笑容,嘴上古灵精怪的语气却还是一如往昔,就向她出那次任务之前一样。 ﹊﹊﹊﹊﹊﹊﹊﹊﹊﹊﹊﹊﹊﹊﹊﹊﹊﹊﹊﹊﹊﹊﹊﹊﹊﹊﹊﹊﹊﹊﹊﹊ 现实世界的南城区,原本放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广场现在已经完全回复正常,并在世界之外的力量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广场,而这时有两伙人正剑拔弩张的相对而立、看上去只要有半点导火线就会马上引爆一场大战。 「阿戈尔人什么时候会和深海教会的人勾结在一块?」这是一个名为埃斯特拉、表情冷肃的女性大审判官,身上一身便捷的打扮,她的身后领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审判官,迅捷剑通通都已经出鞘,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刺入对手的喉咙,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并直视着对面为首的另一名深海猎人。 「我才要问你们这些宗教疯子呢?*阿戈尔粗口*,妳把我们的队员带到哪了。」这位领头的深海猎人小队长兵器极为独特、她单手扛着一把巨大的船锚,代号为鮟鱇。 她巨爆豪的身材就算是流线型的服装也遮挡不住,很难想像她是如何潜水的,而粗犷的语气堪称与用语文雅的歌蕾蒂娅是两个极端。 她的身后同样站着几名手持涡流矛、长枪、巨剑的深海猎人们,很明显,这就是歌蕾蒂娅在上部建筑等待着的同伴,而对面的大审判官则同样是为了盐风城近来的异象与两位同僚的失踪而来。 双方失踪的同伴都是在被水淹没的南城区废墟,因此就在此地意料之中的不期而遇了,但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阿戈尔与伊比利亚的中高端力量直接打起来,就算最终获得胜利也绝对是血流成河之下的惨胜。 鮟鱇队长虽然看起来鲁莽,但一个无脑的猎人是活不久的,她仅仅是借着粗犷的言词来稍稍威摄对方,毕竟自己小队是来藉由那些协教徒来探勘海嗣之主的踪迹的,现在倒好,邪教徒没寻到,一个队员行踪不明已经够让她窝火了,现在又被一队硬点子堵上了。 埃斯特拉也不大理解这样的情况,她其实不觉深海猎人真的会与邪教徒勾结在一起,但她必须尽量从对方那套出己方不知道的情报,不动手,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可这默契终究是没有半点信任基础的,就在鮟鱇想继续撂上几句狠话时,场地的中央突然出现了异变。 第48章 撬墙角 西莉娅、歌蕾蒂娅与审判官正行走于迷雾之中,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通道路径远比上次要长,为此审判官稍微侧头看向她。 「出问题了?」他向西莉娅发问,而对方摇了摇头,随即继续回覆。 「只不过是通道的形式变了,现在我可以一次多消耗些力量来延长通道的时间,之前一边走还要一边发力的施法方式太没效率。」她用清冷的声音解释道。 审判官这时稍微被震惊了,即使审判庭的成员不以源石技艺为重,但依然受过系统性的源石技艺教育,他们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能够施展法术的敌人,为此他可以理解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这样改进自己天赋法术难度究竟有多大。 另外,这位深海猎人不需要源石制品就可以施展源石技艺,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是个矿石病感染者、她是透过体内的细小源石作为媒介,但这样无疑会造成矿石病的加剧;至于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迷雾压根不是源石技艺…… 无论如何,成为大审判官的过程让他彻底扬弃了过往的一些偏见,为了伊比利亚,那怕只有半点机会,一个这样充满价值的人才是绝不能白送给阿戈尔。 「西莉娅,冒昧的问妳一个问题?」这一段话使另外两人都把注意放到了他身上,要知道,从遭逢信仰上的剧变之后,他便得寡言鲜语,这一下主动开启话题甚是少见。 「妳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学徒?或者说,加入伊比利亚、加入审判庭?」在他前学徒马蒂亚斯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深深悔悟,并在内心中隐隐发誓,至少十年不再收学徒,但如果得到他「学徒」身分的人是眼前的这位,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点私心,那誓言什么的自然是另当别论。 「什么!?」歌蕾蒂娅顿时有些气急,这人是不开口久了,一开口就想把她吓死吗?她从未见过如此光明正大的撬墙角……不对,她的眼中忽然闪过浓重的危机感。 她原先认为,等到他们回去正常的时间线,西莉娅身为一个深海猎人(?)必定是要回去阿戈尔的,至于西莉娅能不能被接纳还可能要靠自己在中间斡旋,但如今一想,西莉娅确实有着其他可能性。 「妳可以不靠施术单元施展源石技艺,这说明妳是矿石病的感染者,妳已经染上了不治之症,相较于对矿石病一无所知的阿戈尔,伊比利亚有充足的资讯与渠道可以让妳获得矿石病的药物并尽量延长妳的寿命。」审判官无视了她的惊呼,而是继续向隐约变成香饽饽的西莉娅游说道。 「以妳的战斗力,成为学徒只是个过程,我会帮妳挡掉来自于其他人的压力,之后我会全力支持妳在审判庭中的发展……」西莉娅默默的听着这些言语,只是加快了速度上前,毕竟,无论哪边都不是她的归处。 歌蕾蒂娅看着审判官的这个架式,她知道这下自己被逼上谈判桌了,她回想着自己的生母在谈判桌上的模样,她强迫自己模仿着令自己从骨子里感到厌恶的说话方式,开始说道。 「别相信他的胡言乱语,我不知道妳在深海教会中经历了什么,但阿戈尔才是妳的根……很抱歉我之前对妳的怀疑,但就算不说这个,阿戈尔的科技水平远远高于伊比利亚,科学执政官们一定可以解决妳身上的问题。」考虑到自己先前对她的怀疑,她先道了歉,并打算开始自己的陈词。 但此时,情况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了,这通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西莉娅的衣袖。 ﹊﹊﹊﹊﹊﹊﹊﹊﹊﹊﹊﹊﹊﹊﹊﹊﹊﹊﹊﹊﹊﹊﹊﹊﹊﹊﹊﹊﹊﹊﹊﹊ 广场中突然变得烟雾弥漫,方才对峙着的鮟鱇队长与埃斯特拉大审判官都相当有默契得的向后跳开,双方的队员见状也都随领头人退上了几步,两人都在内心揣测这异变是对方搞的鬼。 「全体举灯,驱散迷雾。」所有审判官在埃斯特拉的号令之下统一开启了随身的灯具,如果是恐鱼出现造成的迷雾,在这些光源的照耀下雾气就会如灼日炙烤下的雪一般瞬间就消融掉。 但这些加持过的灯具却对这些奇怪的黑雾没有半点作用,甚至连黑雾的表层都透不进去,但似乎,那些雾正在自行消散? 深海猎人的队伍这边,鮟鱇队长此时却格外冷静,也许是因为猎人们长期在深海中行动,视力远比另一方要好,因此,她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身形上有熟悉的轮廓,那是长槊。 「戒备,有人往我们这里过来了,但先别攻击。」但她还是号令队伍戒备,她集中目光注视到一个身影拉着另一个身影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最终,这两道人影离开了迷雾区。 「剑鱼?真的是妳,妳是怎么搞出这片雾的?」她看见自己消失已久的队员终于归队,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但她发现剑鱼的手上还拉了一个人。 那人是西莉娅,她就这样毫不反抗的被拉走,加入歌蕾蒂娅还是审判官一方都无所谓,无论哪个,她都会找时机拟态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回乌萨斯。 与她同行的两人都是聪明人,因此在官方渠道上应该都会帮她隐瞒下来自己的能力。 「她是谁?」鮟鱇向歌蕾蒂娅问道。 「报告,是从下层设施里面救出来的猎人,她失忆了,但应该是同伴。」她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上级汇报着状况,同时手上牢牢的握着西莉娅的手腕,避免她想改变心意到审判官那去。 此时,雾气变得更加稀薄,埃斯特拉这边也看见了一个人影窜出,也许是命运歧视男性,审判官他可就没歌蕾蒂娅那么好的待遇了,一瞬间有好几把剑尖指向自己,当他彻底脱出迷雾时已经难以刹车了,他就这样狠狠的向剑尖上撞去。 「是同伴!」只见到一阵火星飞溅,埃斯特拉反应极快,见到是同伴的装束,又惊觉此时发令也不可能来得及,随即在下令的同时以极快的剑术出剑,这一剑的速度远比她的话音要快。 数位同僚的迅捷剑被尽数荡开,刚刚回到正常时间线的审判官这才幸免于难,从这一剑中也得以略微窥见她惊人的剑术造诣。 这时,她才定睛看见了来人脸上的黑铁面具,这意味着,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可怜人,不……一位新的大审判官诞生了。 第49章 冲突与脱离 鮟鱇队长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深究关于身分来由的问题,她可以在西莉娅身上闻到明显的同族气味,那是海嗣之血的味道,作不得假。 她只是让剑鱼带上这位来历不清楚的猎人到队伍后面,双眼则是继续盯着前方让迷雾继续消散,她对自己的视力相当自信,此时的迷雾中好像还有一个人影。 深海猎人在纪律上也许是因为单兵作战的形式居多,所以显得比较自由,随着两人走入队伍中马上传来了几句话声。 「哈,我就知道剑鱼妳会没事的。」一位持着大砍刀的猎人向歌蕾蒂娅道了个问候。 「这鱼儿怎么这么冷淡……嗯?雾里面有什么吗?」另一位猎人看向西莉娅试着搭话,却发现她虽然手腕一直被歌蕾蒂娅拉着,但她的眼睛却如同被牢牢拴住一般盯着迷雾的正中央。 ﹊﹊﹊﹊﹊﹊﹊﹊﹊﹊﹊﹊﹊﹊﹊﹊﹊﹊﹊﹊﹊﹊﹊﹊﹊﹊﹊﹊﹊﹊﹊﹊ 审判官……不,新晋的大审判官为了证明自己的身分,在一众同僚面前迅速脱下了黑铁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他额头上可怖的伤口,他瞬间感觉到这十几道混杂着震惊、奇怪与敬佩的目光全数汇聚到了他的额头上、再转到脸上,他们知道那仪式。 「你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那位审判官,你的学徒呢?」这是其中一位较为鲁莽的判官,他不顾当下的气氛直接脱口问道,此行的所有人都看过他的相片,所以即使他脸上的伤口与结痂遍布,也可以认出他是谁。 「马蒂亚斯战死了。」他选择为自己尸骨无存的学徒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他要如何说出他被同化成了深海教会的一员? 「我知道了,结束后再汇报给我。」埃斯特拉大审判官见到他此时的表情就明白了什么,她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继续追问,并看向他的眼睛略微点了点头,身为过来人的她知道那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失去信仰的原因之一。 「另外,长官,我有个紧急汇报,我刚刚走出的迷雾里面有两名深海猎人,其中有一位身高较矮、兵器是长矛的猎人具有很高的价值,她似乎了解很多关于深海教会的情报,我在此建议:在不杀伤的状况下将两人俘获。」 他回想刚才走出通道前的一幕,他很确信自己看见了歌蕾蒂娅抓住了西莉娅的手往前冲,如果这支队伍是来找他的,那很可能可以借这些同僚之手将两人俘虏。 ﹊﹊﹊﹊﹊﹊﹊﹊﹊﹊﹊﹊﹊﹊﹊﹊﹊﹊﹊﹊﹊﹊﹊﹊﹊﹊﹊﹊﹊﹊﹊﹊ 烟雾淡化的速度极快,西莉娅的瞳孔瞬间一缩,她看到了对面十数名的审判官与广场正中央的熟悉身影,那是安妮塔! 安妮塔有些茫然的站在中央四处张望,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对哪一边说、说些什么?她有些无助的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好像这样能带来一些安全感,她不明白。 众多深海猎人与审判官用带着威胁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并最终交会到站在正中间的安妮塔身上,这些强大存在目光所造成的威压让她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喘,身子只能继续僵在原地。 深海猎人这边,西莉娅一直以来平淡的表情被打破了,她完全无法想像为什么会有这种意外、这又会对因果律与时间产生什么影响,这位来自于未来的女孩竟然随着通道跟过来了…… 但把她放在审判官与深海猎人的对峙中央也不是办法。 「妳干嘛呀?」西莉娅身子动了,她在瞬间以极快的速度与技巧挣脱了歌蕾蒂娅手掌的束缚。 这是她阔别许久又一次用出了「蛇鳞」的技巧,只见她的身体如游鱼一般闪过无数猎人下意识的拉拽,她甚至躲过了来自鮟鱇队长巨锚与锚链的一记阻挡,往安妮塔那边冲了过去。 「就是她——」而这时,重新戴上黑铁面具的审判官也用剑指向她向同伴示意,审判官们也匆忙迎了上去,要抓住这个「高价值目标」。 有趣的是,深海猎人与审判官双方都因为失踪的队员都归队而任务宣告完成,此时的西莉娅反而变成了双方共同的目标,一时之间,他们都往中央跑过来,但又因为眼前的敌人也在往这跑过来,只得取出武器战成了一团。 但好在,因为两边的拆招都是类似于本能的反应,这下只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但却没有半点伤亡,一时之间的场面更像是小规模的模拟战或者团体切磋,鮟鱇与埃斯特拉这下有了共同的烦恼,要停下也不是,要继续动手又怕打出火气。 「大姐姐……嗯,你们不是同伴吗?为什么要打架?」西莉娅已经将安妮塔瘦小的身子扛在左肩上,因为长期挨饿所以她体重很轻,丝毫不影响自己奔跑的速度,而安妮塔这时却好像浑然不觉一般对她问话。 「别说话——*乌萨斯粗口*,妳怎么会跟过来……」她看见审判官与歌蕾蒂娅这时非常默契,他们完全不参加友军的混战,而是直冲着自己过来,她伸出手一只空着的手,雾气再一次的在她掌中凝聚,而她这次造出的是没有任何异常特性的黑雾。 她一边绕着广场边缘奔跑一边试图甩开身后的两位同伴(?),黑雾此时以相当快的速度覆盖了整个场地,不得不说,从科西切城堡救出塔露拉时她就知道雾气真是个好东西。 很快,双方的人马都已经无法察觉她的身影了,场面变得愈发混乱了,但其中可以听见双方的指挥都在下令停手,兵戈交击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小。 「跟着我一起游。」她们最终来到了广场被水淹没的边缘,这下又得潜水了,西莉娅有些无奈的向安妮塔说道,至少,安妮塔因经常探索废墟而略通水性。 ﹊﹊﹊﹊﹊﹊﹊﹊﹊﹊﹊﹊﹊﹊﹊﹊﹊﹊﹊﹊﹊﹊﹊﹊﹊﹊﹊﹊﹊﹊﹊﹊ 「大姐——不,大哥哥,我妈妈就在里面吗?」脱离南城废墟之后,她就找了个借口从西莉娅变回了西里尔,毕竟,总不能用深海猎人的外貌走在伊比利亚的大街上。 至于安妮塔是否惊讶?那是自然的,但也许是她长期处在艰困环境之中承受力比较高,他以易容术加变声术就成功糊弄过去了,当然,安妮塔明显看得出,他不想去解释这状况为何发生,敷衍的解释恐怕就差一段:「不要问,问就是源石技艺。」 或许,她只是在装傻?她理解对于一些事情她是没有必要去深究的,时间穿梭、性别转换对她而言都太过宏大,渺小如她若能从中取得一些好的结果已是足够了,这样「难得糊涂」的智慧实际上是许多惯于刨根问底的成人都无法做到的。 他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再次的来到了佩特拉宅邸的门口,而这一次,就是他所熟悉的灯火通明了,西里尔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安妮塔送回去,但他却发现——通往那个时间点的通道被与自己同源的力量阻断了,他无法理解未来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成人之美总不是坏事。 第50章 因果纠缠 西里尔再一次的敲响了佩特拉的家门,这既视感相当奇怪,自从这门在另一个时空中被歌蕾蒂娅暴力拆卸掉之后,他们进门的方式都是直接将门搬开。 「来了——」随着应门的声音,他感觉安妮塔握住手他手的力量稍稍加大,他看见她噙着泪。 要知道,即使半日之前深陷在深海猎人与审判官对峙中,安妮塔也只是因为气势而僵硬,她未曾掉泪、也许是熟悉的音色触动了她,从而使她的泪水决堤。 然后,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她竟是松开了手,躲到了自己后方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角。 近乡情更怯,又何况是已知生死相隔的家呢? 无论这几秒在安妮塔的角度是如何漫长,门终究是被推开了,显露出了屋舍内部的灯火通明。 「啊!西里尔先生,你平安无事呀?……她是?」女仆先是惊讶她已经认定失踪的客人回来了,正要前去禀报佩特拉夫人,却发现客人的身后还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是妳女儿。」西里尔用伊比利亚与中的陈述语气而非假设语气说出这句话,这种说话方式一般用在陈述某一种公理或者世所公认的事情。 就在女仆正思考会不会是他对伊比利亚用语的不熟悉时,那身影化作一名泪眼婆娑的小女孩扑进了她女仆装前摆的围裙中,她虽然本能的回抱住,但这孩子接下来的话让她脑中瞬间就当机了。 「妈妈……妈妈……*将脸埋进*」安妮塔抱紧了自己曾以为天人永隔的母亲,一边流泪一边呼唤着,只有这时她才真正像个与她年龄相扶的孩子。 「我什至还没做过……怎么会有孩子?」慌乱的思绪让女仆把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但又随即羞红了脸,这无论从一位未婚少女、又或者作为女仆来说,都算是大大失礼。 而就在这时,佩特拉缓缓的提着一些行李走了过来,那是他寄在这里的行李,她此时与十几年后他还是西莉娅时匆忙一瞥看到的模样大相径庭,一身华贵的衣裳使他有着不同的熟悉感。 「夫人!对不起——,这—」这下她好像更加语无伦次了,但她可以看见佩特拉的目光之中并没有责难。 「带着妳的女儿,先回妳房间,这边我来接待就好。」佩特拉语出惊人,但却显得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再一阵手忙脚乱,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与西里尔对视着,之后缓缓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老妪我竟然记得安妮塔,我会『再一次』收养她的。」她这似乎话里有话,这意味着什么? 西里尔闻言眉心微微蹙起,莫非,这就是安妮塔回到过去造成的影响吗?因为这世界需要有一个已经「观测」到安妮塔存在的人,所以佩特拉就有了未来的记忆? 「我会告知凯尔希女士你回来了,然后,这些是你的行李,你这时应该很急着走吧?」佩特拉略为苍老的脸庞上微微一笑,透露出了一种单方面的心照不宣。 ﹊﹊﹊﹊﹊﹊﹊﹊﹊﹊﹊﹊﹊﹊﹊﹊﹊﹊﹊﹊﹊﹊﹊﹊﹊﹊﹊﹊﹊﹊﹊﹊ 深海教会的仪式似乎只造成了些许异相,疑似是由伊比利亚官方力量所阻止,其中出现一名疑似失忆的同胞,但最终其自行离开队伍、行踪不明,综上所述,本次对海嗣的围猎无果。 上述是这一次任务的定调,但该得到的功劳还是有的,歌蕾蒂娅此时正有些双眼无神的走在深海猎人基地的走廊之上,由于太过专注在思考,她甚至忽略了几个同胞的招呼,好在她性子本来就冷酷,其他人也不疑有她。 相比这次任务之前的她,她现在凭着这次任务得到的军功而升职了,她终于能进一步摆脱自己生母对自己的掌控,但此时却有些索然无味。 她这时就像是迷失在追逐猎物本身的猎人一般。 关于任务中关于自己失踪时的那部分经历,只能用力编造出一个「能写进档案的解释」,毕竟,去到未来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离奇,她相信,那个她此刻仍不知道姓名的审判官对他自己的组织也会选择去隐瞒,因为,没有西莉娅在,自然不会有任何证据。 西莉娅,西莉娅,多神秘的猎人呀? 她脑中思索着,那个抱着那小女孩甩脱他们两人的身影,她离开是因为那女孩吗?也对,一个未来回到过去的人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确实远比加入阿戈尔什么的重要许多? 「西莉娅,你拉着我要去哪?舞池?我还不会跳舞……」她从思考中惊醒了过来,这声音是新兵斯卡蒂的声音、声线还显得挺稚嫩,没有十几年后的她来得成熟,而真正促使她集中注意力的,是与她心声相同的那个关键字。 她急忙向声音来源转过头去,她看见了两个小猎人正拉着手与她错身而过,其中一位是她有几面之缘的斯卡蒂、而另一位,是年轻版的西莉娅!她不会认错人! 「队长?请问有什么事?」斯卡蒂看到了她的反应,随即停下了脚步,并拉着同伴向着这位年轻的队长行了一个猎人面对上级的礼节,而她旁边的西莉娅则挂着一脸鬼灵精怪的笑容,搭着俏丽的短发也随之飒爽的行了个礼。 「没事,继续行动。」她可以闻到这个西莉娅的味道……很浓烈,而且味道和斯卡蒂非常相像,也可以轻易感知到猎人之间血脉相连的感觉,莫非她所见到的西莉娅就是未来的西莉娅吗? 考虑到时间穿梭的经历,她觉得这猜测并非不可能,她想、自己必须和档案室打交道了。 而她却没看到,她身后正与斯卡蒂走远的西莉娅露出了一个带着「计画通り(预料之中)」的笑容。 ——不,我的味道和斯卡蒂一样,那是因为进化者斯卡蒂在刺穿我腹部的过程中,也将属于深海猎人的基因讯息告诉了我,这也是斯卡蒂对我会有异样亲近感的原因。 ﹊﹊﹊﹊﹊﹊﹊﹊﹊﹊﹊﹊﹊﹊﹊﹊﹊﹊﹊﹊﹊﹊﹊﹊﹊﹊﹊﹊﹊﹊﹊﹊ 「塔露拉没收到信,会担心我吗?」一位个高瘦的黎博利男子正躺在船甲板上的躺椅上晒着太阳,他微微的眯着眼睛像太阳感叹着,与他的外表不同,口中吐出的语言却是相当怪异的炎国语。 这艘船正经过水路离开伊比利亚往北行驶。 「但也没有必要寄了,一旦踏上陆地,我的速度绝对比任何信使都快,至少我不用跑通关流程……」这对着太阳自言自语的表现让他招来了其他旅人的侧目,但毕竟不是熟悉的语言,因此自是无人叨扰。 他走了,目的地是乌萨斯,是家。 第51章 尴尬的重逢 7/15 03:11 A.M. 天气/晴 这是夜晚,也同样是白天。 西里尔平视着前方的太阳,这阳光并不刺眼,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这时正站在移动城市履带押出的深深凹痕之上,他根据自己身体强大的生理时钟,可以明显知道这时候人们应该还在安眠之中。 但太阳已经升起,这看起来又是个诡异的现象,现在在北地,难道是泰拉大地境外的寒灾在作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影响到太阳呢? 不,实际上,没有半个乌萨斯人会为了这一幕而吃惊,因为这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他知道,这看似吊诡的一切仅仅只是自然现象,眼前的朝阳在六个多小时之前亦是夕阳,如果他再继续往北走,那么太阳最终永不西落,朝阳与夕阳将融为一体,而那,就是永昼。 经过西里尔的计算,这样的日出时间已经说明着距离不算太远了,从他踏上陆路之后,都借着移动城市的航道作为导航路标,而他最终脱离这些巨构建筑的足迹,通过路途中信使们的指示修正方向,很快,他看见了熟悉的光景——。 「终于到了。」他对着远方的群落喃喃自语。 在自己远行之时,这片大地还是一片雪白,但如今已经是绿草如茵,甚至连融雪的痕迹都已经彻底消失了,缓缓步行,虽然天色是亮的,但他知道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因此他一路保持无声无息,一一经过了阿丽娜家、老汉家,最终,到家了。 如今,这间房子已经不像是当初的仓库,反而更像是当初他在纸上画出的蓝图、他翻过矮墙来到院子,外边的篱笆已经被拆除,变成了完全封闭式的矮墙、训练场也撒上了一层细砂,而不只是在泥地上用木炭划线。 从这点看来,一切都有按照自己离开之前的计划进行,这方面委托给莉莉娅真是对了。 他伸出手打算敲门,但却忽然止在了空中,改敲为推,果然是纹丝不动,他可以想像家门应该已经用木条彻底锁上了,这个村庄虽然简朴、但却还没达到夜不闭户的地步。 他总不能为了进门将他们都吵醒吧?想到这,他开始四处查看着,最终他看向二楼通往他自己房间的窗户,方法找到了。 西里尔轻盈的一跃就成功跳上了屋檐,不同于以往落脚点会有积雪打滑,他的脚步相当平稳,也许是在盐风城搜集食物时太过习惯这样的移动方式,这一个翻窗显得格外熟练。 他麻利的往一侧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并把双脚探到了自己房间的地板上,之后他迅速关窗,避免外边的气温影响屋内,他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书架,一点灰尘都没积,有人在帮忙清扫、工作桌,好像我的草稿纸被收起来了、至于床…… 「这是…*压低声音*。」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惊觉,他床上的被子高高的鼓起来,很明显有什么人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自己因为黑光病毒的原因没什么睡眠需求,可床终究算个人物品,这让西里尔内心隐约有些不悦。 那人背对着西里尔并且用棉被包着全身,以至于在他的角度完全无法看清那是何人,在他凝视了几秒之后,动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窗户被他开启导致乌萨斯夏天依然接近零度的冷风灌入,这人伸出了纤细的手指稍微紧了紧棉被,才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点,隐约可以看见银色的发丝以及龙角。 原来这不速之客竟是塔露拉。 塔露拉从上次收不到西里尔的信之后,因为难以分说的感情,就开始会瞒着同一个屋檐下的莉莉娅,在半夜时分潜到他的床上来睡。 入夏之后西里尔仍然未归,这导致了她行为频率也随着思念愈发频繁,最终在某次被莉莉娅撞见之后,便在莉莉娅「年轻真好」的目光下彻底没了限制,至此,每晚都会到西里尔的房间报到。 「……西里尔……*呼吸声*」西里尔站到了床前,塔露拉睡得很沉,但睡相说不上好看,棉被之内隐约可以瞥见些许春光,龙女此时似乎只穿着内衣。 见此,他刚刚的恼怒随即消散,最终化为了微微一笑,也许是想到起床之后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自己甚至有些期待了。 但看着这唯美的画面,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龙女平静的睡颜,她隐约的骚动了一下,但在感觉到热量传来之后,就本能的往他温暖的手心靠了靠,随即再次安稳的睡去。 ﹊﹊﹊﹊﹊﹊﹊﹊﹊﹊﹊﹊﹊﹊﹊﹊﹊﹊﹊﹊﹊﹊﹊﹊﹊﹊﹊﹊﹊﹊﹊﹊ 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时的阳光已经强大到照亮西里尔房间室内的墙面,塔露拉感觉眼皮前方传来一阵亮光,这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睡过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好睡……」她揉了柔睡眼惺忪的双眸,之后缓缓坐起身,厚重的棉被从她的身子上滑落,露出了底下玲珑有致的身躯,她正打算伸个懒腰。 「啊……」她看到了工作桌上,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青年正带着一丝狡诘的微笑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感觉如坠冰窖,但却又马上再次升温,让她羞得满脸通红,她这几个月做梦都打算梦到的事情却在此刻以她最不想面对的形式发生了,塔露拉急忙将棉被拉起遮挡在自己的胸前,但想了想又不太对,这可是他的棉被,最终,她只能双手抱胸往外冲去。 「我…欢迎回来,对不起,我先回我房间。」这种嗫嚅着的语调一点都不像她,但她这时也只能迅速的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向房门。 「塔露拉…是妳的话没关系的。」而在她奔跑的路途之中,却传来了这样的一句话,她以极快的速度冲过短短的走廊,她这时已经顾不得莉莉娅会不会被吵醒了,她只想脱离这样的羞怯,最终她侧身切进自己的房门,便把自己的房门甩上。 随即,塔露拉用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板之上,到了这时她才回过神来,重新咀嚼着刚刚听到的话,她感觉到自己体内传来抑制不住的心跳声,这,意味着? 第52章 变化 楼上传来的喧闹把此时安坐在楼下吃早饭的莉莉娅与阿丽娜都惊动了,这时他们已经在餐厅中把阿丽娜带来的食物装盘、摆好,今天早上吃的是蒸薯角、黄油加上红菜汤,除此之外还有苔麦熬成的甜粥,这餐在这不富裕的村中称得上丰盛了,更别说他们一日足足能吃上三餐。 餐桌之上,有一具餐具却是空置着的,这显示着塔露拉还没下来。 「塔露拉竟然睡过头了,还真少见呢……我上去叫她吃饭吧?」阿丽娜见此给了个评语,相较于几个月之前,阿丽娜现在的衣服上的补丁、缝痕全都不见了,可见是一身新衣。 这是因为她的家庭状况已经好多了,这她的母亲在维持西里尔建立起的大锅饭时做得熟悉了、再加上先前的一些积蓄,她母亲就干脆在村中开起了一间临时性的小饭馆,但因为大部分村人仍然只维持得起一日两餐,所以只在早晚两个饭点营业。 这饭馆中,除了可用现金支付之外,也可以用自家的农作物来付款,因此,久而久之她家的余粮和钱财就多了、阿丽娜也无须像先前一般和母亲一同帮别人干农活维生了,这让她闲暇时间大增,从此她一有空就往塔露拉这边跑,虽说偶尔还是得去厨房帮厨、但她母亲自然也不会拒绝她和塔露拉一家打好关系。 只能说,西里尔他们搬入这村庄至少就让阿丽娜一家脱离了穷苦的雇农阶级、成为了餐饮服务业的个体户,直接从第一产业往前一跨直达第三,可谓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典范。 而她母亲也不忘本,「大锅饭」至今依然维持着,甚至时不时给他们加菜。 但方式上,就不是统一到阿丽娜家中吃饭了,因为那已经变成了饭馆他们自是不便打扰,折衷一下就变成了每个饭点都由小鹿化身外送员,送餐到老汉与塔露拉的家中,并在塔露拉处一同用餐,之后再把碗盘收回去清洗。 「我上去叫她就好了,妳先吃着。」莉莉娅见阿丽娜有想要上去看看的想法,便瞬间站起身来,她可知道最近每晚塔露拉都会跑到西里尔房间去睡,她可不能让她撞破这件事。 莉莉娅这段时间也变了很多,相较于先前满腔的仇恨,如今在鲍里斯侯爵授首、从塔露拉那边得到谢尔盖被关押、全数家产充公的消息之后,她就已经多少放下了,至少,她已经开始懂得如何调节生活与复仇之间的纽带,不再像是先前不顾自己生死的亡命徒了。 最近,除了她远在切城的女儿路易莎之外,她在朝夕相处之间也开始对塔露拉与时常串门的阿丽娜有了感情。 她一边思索着方才的噪音是怎么来的,一边走上二楼,却发现塔露拉的门前前站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西里尔,而这时,他也正看向她,向她挥了挥手。 「你回来了!」她惊讶的脱口而出,但又过了几秒,她这下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帮塔露拉解释了……看来她是被正主抓了个现行,她只得走上前去。 「昨晚我不想吵醒你们,所以就直接翻窗进我房间去了。」西里尔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盯着莉莉娅看,而对方的表情明显有意,看来是个知情的。 「虽然形式有点奇怪,但女方都这么主动了,身为男生得有些表示呀……」在他的凝视之下,她稍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良久才尴尬的挤出上面的这段话。 要知道当初阿斯特罗夫追自己的时候,嗯……不对,自己绝对没有塔露拉这般奔放,当初的她还算是有些保守的,他们当初算是循序渐进成为恋人,最终才步入礼堂。 莉莉娅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塔露拉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她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段时间塔露拉对于西里尔的思念,这方式以普通人而言确实太过急促了,塔露拉平常的作为也不像是某些不检点的女孩,如果真要挤出一个解释了话,也许是因为她是感染者吧? 她曾经在乌萨斯感染者政策尚且宽松时,曾读过哥伦比亚有一位被抨击的很厉害的学者的研究,这位学者的研究方向为「矿石病感染者间的亲密关系」这个学术上并不重要的议题,感染者之间谈恋爱进程通常是较快、也较为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感染者的寿命短暂、却又常因为外界的歧视而更需要情感支持…… 「待会,带塔露拉下来吃早饭。」若说眼前的西里尔也是感染者,或许,他们自然可以理解对方的,还是把时间留给两人吧?莉莉娅留下这句,就再次的往楼下走去。 这时的塔露拉依然沉浸在羞耻与心跳之中难以自拔,但她后背贴着不厚的门板,可以隐约听见莉莉娅与西里尔之间的对话,这让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忽然,她感觉身后的门板一阵细微的晃动、从木板中传过来些许重量感,撞门吗? 不对,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塔露拉顿时就知道了西里尔现在也同样用后背靠着她的门板,他们就这样开始了间接的背对背谈话。 「如果西里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能看透我,呜……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我对你有了感情、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也许是这份明悟,这让她回想起了过往西里尔总能知道她的一切计划,那她随着分离不断上升的情意又如何瞒过他呢?不妨直说吧? 「…………」重量感依然可以感觉到,但却静默无声、没有任何答覆,这让塔露拉的内心缓缓下沉,她也理解,对于她现下的这份感情总有一种不像她自己的感觉。 她对西里尔足够了解,即使没两人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也绝不会变差。 塔露拉没有那么不成熟,但却依然有些遗憾,这是她第一次对某个异性动情,竟就这样落了空。 听闻此语,西里尔在这个当下有些当机了,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搜索自己所有的记忆,却都无法得出一个最佳解,但如果说要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妳对我而言,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在这个世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局外人,也许,直到这个告解的此刻,他才真正的融入到了这片大地之上。 可西里尔知道,自己并非人类…… 第53章 整合运动 在一阵换衣的声音过后,塔露拉的房门终究是主动打开了,塔露拉此刻已经穿上自己平时在村中的一身打扮,看起来强自镇定,但她微红的脸颊与耳根出卖了她此时悸动的情绪…… 「走吧,下去吃早餐了。」西里尔一边说、一边拉住了塔露拉纤如柔荑般的手,也许是因为德拉克的种族原因,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肌肤传来相当高的体温。 摸过去,只有一点不协调是来自她手上的源石结晶,他轻柔的摩娑着、试着去适应这不协调的触感,最终他选择无视手背的结晶,将自己的每根手指深深嵌入她的指节之中,形成了亲昵的十指交扣。 「嗯……换个时间吧。」她承认自己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却不应该是在现在,因此塔露拉只能微微使力把手挣开,但又想到——这才刚刚互诉衷肠,这样拒绝未免也太不识趣,也怕他有所误会。 于是,她反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上前紧紧一拥,西里尔只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霎那之后又是一阵香风扑鼻,此刻,他可以从视角边缘看见她银白的发丝,这一刻他僵住了,之后耳边又传来了一阵低语。 「别再走了,或者、下次就带我一起。」他知道这是塔露拉对于他这次远行的埋怨。 但就在他正要回话时,塔露拉担心西里尔只要一个回抱、她就再也跑不了了,于是就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松开怀抱、急匆匆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抱歉,我睡过头了……」他可以约略听见楼下传来的话声,但他此刻依然如塑像般定在原地,想要试着寻回上一秒的旖旎,但等来的只有逐渐消散的余温。 「塔露拉,妳的脸怎么那么红呀?是做什么坏事被抓了吗?」这是阿丽娜的声音,他笑了,这一刻他的双腿又可以动了,西里尔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像个人类。 「好久不见,阿丽娜。」他也随即下楼,在迎接了阿丽娜的惊呼声之后,他缓缓步入厨房取一份餐盘与刀叉,之后坐到了餐桌上的一个空位之上。 「西里尔今早就回来了。」莉莉娅在旁边稍稍补充了一句,之后目不斜视的专注在把盘中的薯角通通涂上黄油。 「欢迎回来,维多利亚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阿丽娜礼貌性的问道,他还记得他这趟远行对村人的统一理由是去维多利亚处理遗产问题。 「普普通通,一切顺利,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下才回来晚了些。」他象征性的应付了句,他可没什么维多利亚的见闻可以说。 「不过这下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塔露拉会高兴得脸都红了……」这顽皮的埃拉菲亚见他没有要分享旅途趣事的样子,于是另辟战场,故意将战火往塔露拉身上引。 但塔露拉却没有如她习惯的反唇相讥、也毫不反驳,而是就这样沉默的盯着盘中餐,好似可以从其中挖出金币一般。 餐桌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尴尬与沉默,一时之间竟只剩下餐具敲击的声音。 ﹊﹊﹊﹊﹊﹊﹊﹊﹊﹊﹊﹊﹊﹊﹊﹊﹊﹊﹊﹊﹊﹊﹊﹊﹊﹊﹊﹊﹊﹊﹊﹊ 因为莉莉娅与阿丽娜两人用餐得较早,所以很快就吃饱了,阿丽娜在确定两人没有要继续添饭之后、就将菜篮子和剩余的食物收回家去了,很快,桌上只剩下二人相对而食。 就在塔露拉吃完要起身去洗碗的一刹那,西里尔也如算好般吞下最后一口食物,起身并尾随她到厨房去。 塔露拉因内心顿时纷乱如麻,难道拥抱还不够吗?这让她有些羞怯、但心底又隐约有些期待。 万一他提出那样的要求,我要接受吗? 她的眸子中浮现了些许水光,但接下来,身后传来的话语让她瞬间恢复了冷静。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妳有想清楚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了吗?」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许已经超越了友谊之上,但很明显,公归公,私归私,西里尔这个问题明显把她拉回到事业的范畴。 「整合运动。」她一边刷洗着餐盘,一边吐出这个耳熟能详的口号。 「喔?」历史的惯性总是惊人的相似,他没想到即使在他的介入之下整合运动这个名词依然会出现。 「这是我想建立的组织名称,我们必须传递一个信念给所有被压迫的人,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并不孤独,我构想中这个组织必须有两个利器,左手持剑、右手捧书。」西里尔的目光透着玩味,这与自己记忆中的「斗士塔露拉」相比强硬得多了。 「持剑,说明我们必须有足够强的武力,不然再多的口号与抗议都只是狂人的呓语,我们如果真的要改变什么、就不能只是纸上谈兵。」塔露拉继续说道。 「持书,这代表我们不能空有暴力,我们必须有足够有力的理论依据作为基础,并透过强大的宣传渠道将我们的理念传递出去,我们必须强行推动教育,把无知和偏见当作敌人。」 「不只有感染者、还有普通人也一样,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乌萨斯,那些暴政自然会将大多数被压迫的人们推到我们这一方,至于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如果不愿接书、那就接剑吧!」塔露拉说出这句话时,眼中冒出了足以灼烧整片腐朽大地的火光。 但她又突然顿了顿,并开口问道:「西里尔,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他看得出塔露拉有些紧张,显然她是担心从自己口中得到负面的评语,思索再三之后,他说道—— 「妳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妳,但要建立整合运动有三个大问题:没钱、没武力、没宣传渠道,但第一点是要优先解决的问题。」西里尔理性的评论道。 「即使妳把我给妳的所有不具名帐户的财产都投进去,也绝对不够烧,因为那些都不是产业,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小金库,追根究柢,整合运动需要有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才行。」 第54章 矿石病保险 其实早在西里尔前往盐风城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关于整合运动的财源问题。 为此,他将记忆中许多现代科技的方式都写了下来并整理成册,但仅以一个生物领域博士的知识水平,其中不是技术含量太过粗浅、就是在泰拉大地上早已有了替代品。 仅存有价值的部分技术若非周期太长,如畜牧改良,就是需要耗费太多,比如哈伯法制氨。 泰拉大陆并非什么穿越者随便搞点东西就能大发利市的落后时代,相反,因为源石这个极强的能量源,因此在许多与源石挂钩的技术上远比现代还要先进,比如无人机、又比如材料科学。 现下初建的整合运动只有区区两人、以及一笔对于贵族而言都算是可观、可用于运作组织也许只能算做启动资金的财富,当然,西里尔可以从施故技经由吞噬去掠夺财富,但那又如何? 吞噬了乌萨斯的巨贾,他可以以商人的身分去资助整合运动,但这符合乌萨斯的国情吗?铁幕之下做得到吗? 可以,但太怪了,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商业体系之中资金的流动可以说是半公开的。 况且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这个村子自从来了莉莉娅之后,便已经或多或少的被皇帝内卫给关注了,一旦内卫可以将他与「维亚特卡城的魔鬼」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内卫上门查水表之时。 在原本的世界中,整合运动徘徊在西北冻原上时压根成不了什么气候,真要说有意义的转捩点应该只有两个: 1.来自于特雷西斯的资助,这应该包含了大量的武器、资金、装备与物资,要知道塔露拉在冻原上时可没有后期整合运动那样完整的著装。 2.黑蛇扭曲了塔露拉之后表现出的政治手腕,这成功引发了多股势力的意志纽合在一起,这才有个切尔诺柏格陷落,而驻防在切城的第三集团军却被调走的诡异场面。 但如果要贯彻整合运动的意志,那只能用「经济不能独立,则人格不能独立」形容,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组织层面,在接受了援助之后就得处处受人影响,因此整合运动不需要援助者,最多是合作者。 ﹊﹊﹊﹊﹊﹊﹊﹊﹊﹊﹊﹊﹊﹊﹊﹊﹊﹊﹊﹊﹊﹊﹊﹊﹊﹊﹊﹊﹊﹊﹊﹊ 两人此时已从厨房移动到了原先的藏书室中,当然,现下藏书室已经被扩建为小型图书馆了。 纵使思考良久,空气中陷入了一片沉默,塔露拉感觉眼前仿佛有一座如大山,但却不知道要如何跨过,但她清楚西里尔提出的难点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相当有理有据的,现下钱、武力、宣传渠道整合运动可以说是一样也无。 塔露拉有些沮丧、隐隐也有些感动,因为她发现西里尔将他自己的财产也算入了整合运动的资产之中,他如此尽力的支持自己的理想,自己竟连个合理的利用方式都给不出来。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更是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一切可行的办法,甚至回想了她所不愿回想的黑蛇的知识。 但科西切所教导她的一切权谋手段都是建立在本身已经有一定势力的基础之上,根本无势力,又如何以小博大? 「看来黑蛇没有教妳…资本的原始积累是相当困难的。」他看着她一筹莫展的表情,有些好笑,但他早已帮她想好了一个腹案。 「这正是说明了,他那套自圆其说的理论是有破绽的。」塔露拉闻言吐了吐舌头,反正是骂那条老蛇,她看向对面正书写什么的西里尔,莫非,计将安出? 西里尔面露微笑,关于这点自己其实早就有了腹案,并且已经进行了一部分。 「那么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问妳,凯尔希送来的药好用吗?」西里尔向她问道,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会问到这个点上,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有了那些抑制剂之后,矿石病带来的症状变弱很多了,手上的结晶也不怎么长了。」 西里尔停笔,之后将一份大纲递给塔露拉,上面斗大的标题写着〈矿石病保险〉,之后又跟着一份广告语: 「你讨厌如畜牲般的感染者吗?我也讨厌,但我讨厌……就不会染上矿石病吗?」 「只需要一场天灾、一次源石制品的泄漏、或者是仇家的毒手,就可以彻底毁掉你现有的生活,让你的成为人人喊打的感染者。」 「请注意,矿石病就如同死亡一样无常,随时可能到来,我们不应该否认我们可能被感染这件事情,你有想过被感染了怎么办吗?」 「来买矿石病保险吧!这可以让你被感染之后仍然过着充满尊严的生活。」 塔露拉盯着这张纸,陷入了沉思。 她隐约可以看出行文的切入点是面向于贵族,她虽然在这点上不喜,但她既然曾身为贵族,才可以理解贵族之后所拥有的权力与财富有多么庞大,这个切入的角度很巧妙,可以说打进了所有上层人士的心坎里,说不定这下能将一部分乌萨斯上层人士绑上战车,起到拉一派打一派的效果。 这下,整合运动确实可以靠着收取保险费用源源不断的获取资金,也可以借题发挥,将那些出自于乌萨斯中上层的感染者接过来,最终化为渠道与兵源。 即使这中间有许多技术上的难题需要克服,她真的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位让自己动心的男人,他的格局竟然完全跳出了她所知保险业的框架,虽然这也是西里尔的一贯做法,比如他就曾在感染者情报网的建立中拿乌萨斯的法律当作武器。 在泰拉虽然也有保险业,但保险公司更多是针对于「物险」方面去保险,比如贸易途中中遇到天灾的损失方面,她是从未想过「寿险」这个冷门至极的方向竟能与矿石病问题结合在一起。 西里尔也同样在思索着,如果要成功在乌萨斯推行这个计划,需要两个必要条件,而这分别可以从两个可能的合作对象身上得到支持,第一个条件是需要有效的延长矿石病感染者的寿命与生活品质,他这一点他已早早挑选好了对象,那便是与凯尔希的交易。 这点上他已经用自己的伊比利亚之行换得了一部分的支持,他相信凯尔希将会在前往巴别塔之后向自己兑现承诺,能够提供足够数量的矿石病药物,而他相信他这总体上来说「立意良善」的计划可以继续换得老猞猁的支持。 至于第二个必要条件,则是需要有一个有力的乌萨斯上层人士来进行背书,而西里尔也已经选好了对象,那就是帝国的财政大臣—伊斯拉姆·维特,又或者说他背后,也正想发力解决感染者问题的乌萨斯新皇——费奥多尔。 第55章 感染者法令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感染者在乌萨斯的遭遇如此的残酷,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感染者本身带有的庞大利益。 因此,在面对感染者问题时,新旧贵族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一致的。 只要将感染者的人权彻底剥夺掉,则无论是隶属于新贵族、旧贵族或者军队的矿场上,都能得到大批维护成本极其低廉的劳工,不需要薪水、只需要最低限度的食宿作为养护费用,伤了病了也无须医疗,一刀杀了便是,反正死了一批还能换一批,毕竟,随着天灾的发生感染者数量可说是源源不绝。 而透过那些感染者血肉所开采出来的,可是在泰拉大地象征着暴利的源石,这些源石最终都将化做取之不尽的金山纳入他们的口袋,而他们则会再度利用这些金山去攫取更多权力,以及更多、更多的钱。 其实,这一切就是奴隶制,唯一的差别是将奴隶打上烙印的并非烧红的铁块,而是长在体表的源石结晶。 即使在现代文明社会,难道大企业就没有到落后国家剥削廉价劳力或者童工?这无非是吃相好不好看的问题而已。 好,我们谈谈要怎么剥夺掉人权,并且让感染者的家人一个个主动把感染者交出来吧? 简单,愚民式的宣传加上惩罚足矣。 告诉所有人民矿石病的传染性极大,甚至可能透过空气传染,这样下层没有查证是非能力的人们就会担心,窝藏感染者会不会最终也让自己成为感染者?感染者很惨没错,但我没必要冒着赔上自己的风险去把你藏起来吧? 人终究是利己的动物,家人染病了,那也只能捏着鼻子当作「不可抗力」把他们交出去,反正官方都给了台阶下,然后开始安慰自己,自己做的是对的……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当然,在这样荒谬的宣传之下,知识份子自然会出来反对或者抗争,比如爱国者的儿子格罗瓦兹尔就是抗争者之一,至于他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贵族已经共同推动起了残酷的感染者法令,窝藏感染者有罪、为感染者说话者,同样有罪!举报感染者是被鼓励的,还可能有赏! 然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份子呢?抓起来审,怎么审?打! 打到你以头抢地,打到你认错,什么?不认!那就打死了帐! ﹊﹊﹊﹊﹊﹊﹊﹊﹊﹊﹊﹊﹊﹊﹊﹊﹊﹊﹊﹊﹊﹊﹊﹊﹊﹊﹊﹊﹊﹊﹊﹊ 那么感染者法令的最大漏洞在哪呢?很简单,那就是波及了自己人。 因为矿石病才不会管你血统是否高贵、战功是否彪炳,纵然有家财万贯,但只要被发现你成为了感染者,你从此就不是人了。 即使每个贵族都知道关于法令的真相,但他们会带头违反感染者法令吗?不会的,或者说他们不敢,毕竟新旧贵族依然在互相撕咬中,每一个贵族都有不同阵营的仇家。 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贵族因为窝藏感染者被对手举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贪婪成性的感染者纠察官会化身破家知县、灭门府尹上去一通吃拿卡要,从此,感染者法令也成了权力斗争之下一个极具威胁性的武器。 也因此,乌萨斯贵族之间的恶斗纵然激烈,但也基本上共同约定了一条死线,如果对手窝藏感染者,那就是他自己做死,但是绝不可用源石制品向对手投毒,再去举发,这样的行为成为了一种隐性的条约,一旦触犯就会被所有阵营群起而攻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互相倾轧中的贵族圈子很快就会「源石泄漏」满天飞,于是,源石制品可说是一个在贵族斗争中近似于核武器的东西,人人都知道这个武器,但在威摄之下却没人敢动用。 那么,如果这样的斗争彻底爆发了呢?如果出现了一大票的贵族感染者呢? 送一两个成员去矿场尚且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如果这样的状况延烧,他们总不能将家族的一部分都切割到矿场之上吧? 这样一来,无论新旧贵族想必都需要一个不把家中成员送去矿场的借口,那要送去哪呢,当然只能送来「整合运动」这里。 想到这里,西里尔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让场面乱起来吧! 他们将在贵族间的恶斗中攫取资源,并渐渐壮大,这就是「感染者保险」的立身之基,也许对于平民而言「感染者保险」确实是一个福音,但对于贵族来说,西里尔将使他们种下的恶因结出恶果。 「只是西里尔,我们要用什么样的身分出面呢?贵族是无比傲慢的,总不能说北地的无名村落中的无名之人就这样建立起了一个公司吧?」塔露拉结束了沉思,也向他提出了一个尖刻的问题。 「如果没有一个他们信得过的权力实体背书,只会被侵吞得半点不剩。」她太清楚贵族圈子里面的烂事儿会使事情如何发展了,她自认为自己在这点上比西里尔更有发言权。 「唉……你是要我用塔露拉?科西切的身分出面吗?」她顺着这个想法,想到了一个最为简单的破局方法,那就是重拾起自己前几年舍瓦塔会议上就早已包装好的科西切继承人的身分,就算她没有继承半点黑蛇的财产,但她也能够相信那黑蛇的余威足以使大部分的威胁有所顾忌。 但这样对吗?她拼尽了一切才从贵族生活中逃了出来,可现下,她似乎得为了自己的理想再次走回老路? 实际上她更想与感染者同胞处在一块,而非如以往般高高在上,自下而上的建立组织才是她想要的,可西里尔也说得不错,确实,在没有任何经济基础之下是难有结果的,更别说情报网也是个烧钱的东西。 可她也担心,她要是真得走回了贵族生活,黑蛇的法术是个悬在头上随时会下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不确定…… 「西里尔,如果我未来走偏了,一定要记得拉我一把。」她好像隐隐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他说道。 第56章 能力的妙用 就在这时,塔露拉眼前一花,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好在有刘海的发丝作为缓冲,所以只是思考过程被打断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西里尔用手指轻轻的弹了自己的额头,这让她稍稍的瞪了他一眼。 「不用,我知道黑蛇的威胁性,我还不至于让妳这样牺牲。」随着话音刚落,只见他又将手伸了过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因为有些害臊,忙伸手去挡开,随后用自己的指尖搓揉着刚刚被弹的位置。 「我已经准备好了完全的配套措施,这点妳完全不用担心。」她看到眼前的黑发青年自信的笑了笑,举手投足间充满着一种尽在掌握的魅力,她总觉得,去往伊比利亚的这趟远门让他的感情丰富了许多。 「如果没有贵族的身分,却是由国外的公司进驻乌萨斯呢?比方说维多利亚?」他再次跳出了乌萨斯的棋盘,给出了一个棋局之外的答案。 「嗯……其他国家对于乌萨斯的观感可说不上好?再加上大叛乱之后的状况,就算是最为激进的哥伦比亚战争贩子也不敢的轻易进入乌萨斯经商,更别说这种明显和国内政策不对头的投资了。」 塔露拉依据自己的所知给出了评价,这确实有一点可行性,但外来势力也有可能成为新旧贵族夹击的对象,顽固的乌萨斯人很可能在这时选择一致对外。 「那就自己建立一间公司,至于这点,实际上,我早在从伊比利亚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他当然还没有把公司建立起来,但如今对他而言,空间上的移动已经彻底算不上难题。 要知道,他在盐风城之行所得到的「伏行之雾」能力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他早在盐风城时就想过能不能用雾再开个通道直接传回乌萨斯,但西里尔却无奈的发现,这个能力用于输入传送位置的座标系相当复杂,他能力中代表空间的座标系非常的复杂,凭他有限的数学能力经过几次尝试最终都是无果。 以物理学上常用的球坐标(r,θ,φ)中的r项来打个比方,假定: r=85x^5+9y^3+22z^2+exp(u) 西里尔可以在脑中填入x、y、z、u的相应数值,但他却不知道上面的公式为多少,而他如果要通过单纯的计算来进行传送,其难度不亚于不知道公式的状况下将上面的公式反推出来,当然,上面只是个比喻,实际上应该更难。 总而言之,他虽然可以去开启一个他从未到过地点的空间通道,但他不能确定这一传他会传到哪里……这也就是他有了这样强大的能力,却还是必须从盐风城慢慢走水路回乌萨斯的原因。 但这也并不代表这能力就没用了,因为他还是可以随时得知现在地点的每个值是多少,只要依样画葫芦的填回去,他就可以随时用自己的能力开启一个通道就可以前往任何一个他到过、并且有记下来座标的地点。 为此,他甚至能直接传送回盐风城,凯尔希给的那本笔记上现下早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座标,其中有几处记录下的座标分别位在莱塔尼亚、拉特兰与叙拉古境内。 这种优势配合上黑光的能力,就是让他有自信可以自导自演一出「外国公司进入乌萨斯」的依据。 「塔露拉,整合运动的资金就交给我吧,半年之内,我会拿出成果给妳看的。」他向眼前的少女郑重的保证道,其实,这样的保证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他至今从未食言过。 龙女有些傻住的看着他,身后的龙尾巴已然垂下不再是谈话之前的左右晃动,大约愣了半分钟这才又有了动作。 「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西里尔,我是说真的,你目前为我做的一切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你不需要……你也可以把你的财富拿回去,真的,我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上你。」塔露拉有些哽咽,但最后眼泪依然决堤,但这是喜极而泣。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对方非常为自己着想,但这样的无私奉献让她幸福到不现实。 她虽相信人性是善良的,可他这仿佛没有来由的付出又让她既感动又惶恐。 塔露拉自出生以来人生就百般曲折,生下来父亲就死了、母亲改嫁,这些经历让她从未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有余裕去读那些爱情小说,也从未没来由得想像一个英雄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为自己解决一切烦恼。 相反的,她相信自己必须化身为火焰,去当这个英雄,这是她的救赎、或许也是赎罪,可就在这时,就好像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似的——西里尔,这个仿佛能替她解决一切的救世主却命运般的出现了。 他带她逃离了黑蛇的魔掌、无数次的听她倾诉并处处为自己出主意,散尽家财投注在自己的事业之上,接受那趟危险的任务也是为了减缓自己的矿石病。 炎国有「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得以身相许」这样的说法,她早已在逃出公爵领时就欠了一次救命之恩,再加上他的以身犯险,或许就算以身相许,也依然不够…… 「我不配……你这样付出,说真的,我根本不敢肯定『整合运动』最后会不会失败——你这样全力的支持我,如果失败了,我哪对得起你为我做的一切?」她上前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泛着泪断断续续的说道。 「塔露拉,虽然手段可能不同,但对我而言,实现妳的理想就是我的愿望,还有,这一切妳都是值得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靠得极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如果妳失败了,我们就一起重新来过,如果妳真的不幸死了,我们就在死后重新来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不会变的,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听起来像是动人的情话,但实际上,身为原形体的他说出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第57章 此时的伦蒂尼姆 此时,距离两人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关于整合运动未来的具体架构在经过多次商量之后便已经定下了基调,为了实现塔露拉的「持剑与持书」之论与解决西里尔提出的「钱、武力、渠道」三大难题,两人都分别有了事情要做。 其中,钱与对外的渠道由西里尔主动包揽了下来。 而塔露拉自然是负责武力啰!持剑人是她提出的嘛……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在武力部分,她这点上暂时只需要专注自身战斗力发展,毕竟未来作为领袖实力不能拉胯,而这本是早就已经提上日程的事情,至于要做更多?发展民兵? 请问诸位:某讯公司「有钱你是大爷」的下一句是什么? 直接试着拉起军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主意,他们总不能在村中登高一呼,举起王旗就要来反抗乌萨斯的暴政吧? 就算真的把农民召集起来了,让一群农民放弃生产,还要粮没粮、要装备没装备,还要花上大把时间让农民达成「由民到兵」的转换,这都是要烧钱的。 就算真的练起来好了,要如何把这些武力拿来再一次的获取资金呢? 抢劫、喔不,解放北境的军队矿场?那最高的成就就是像爱国者的游击队般永远徘徊在冻原上以战养战。 成立佣兵组织来赚钱?雇主为什么要雇用你?有钱的雇主通常都直接奔黑钢国际这类大型安保公司去了,至于比较没钱的雇主——便宜好用的萨卡兹佣兵不香吗? 所以,现在关于武力的部分,能做的只有前期工作,除了编制一些教材以备未来练兵之外在武力上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但这也不是说塔露拉就没事做了,只是她此时的工作重点不在于「持剑」,而在于「持书」。 她必须将「整合运动」的理念说清楚讲明白,且要分出不同层级,对上层要能够做到论证合理、应对有据,对下层必须通俗易懂并具有煽动性。 她既要将她贵族经历中看见的琐碎观点串联起来并整理成册,也必须书写出便于牢记的口号与知识点,让平民们不觉得她的言论难以理解。 另外一部分工作则是多次前往切城,将原先建立的「感染者情报网」彻底转型,除了原先接收讯息的功能之外,还需要拥有反向将讯息大量散播的能量。 最后,或许就是例行性的监听附近几个集军团的动向。 ﹊﹊﹊﹊﹊﹊﹊﹊﹊﹊﹊﹊﹊﹊﹊﹊﹊﹊﹊﹊﹊﹊﹊﹊﹊﹊﹊﹊﹊﹊﹊﹊ 至于西里尔,他则开始将自己锁在房间之中……即使有人敲门也没有半点回应,原本塔露拉还以为他又不告而别的跑去其他地方「办事」了。 但让所有人都稍稍安心的是,他在饭点时依然会准时出来用餐。 这是又一次的午餐之后,西里尔再一次的用木条将房门深锁,他身上的著装在瞬间变成了一身低调而剪裁得体的办公用西服,而他的发梢上长出了两只属于菲林的大耳朵。 他弹了弹自己的耳朵之后,立即就开始了施法,只见一阵黑雾飘升,聚拢成球,最终一个空间通道就再次在他的房间之中开启了。 当他跨过迷雾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商务饭店的客房,客房中有温软的床铺与华美的摆设,他却对这些毫不在意,走出房门,将「请勿打扰」的示牌拿下以便服务人员入内清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他搭上了源石驱动的客用电梯、抵达一楼的大厅,并最终推开玻璃制成的旋转门走出这栋建筑,此时窗外的风景已然彻底变换,成了一条干净整洁、熙来攘往的大街。 街上的行人几乎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一身西装,且步伐普遍都相当快速,仿佛都赶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以致于没有任何行人有闲暇抬起头瞻仰旗杆上挂着的旗帜,这方面西里尔是个例外——他抬起头端详着,任由无数的人流将他推挤至角落,那随风飘荡的旗帜之上绘着一个大盾,盾上有个皇冠,左右两边各有只有翼兽。 他现在来到了塔露拉血缘之上的故乡——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 由于现下未来的特雷西斯摄政王依然在卡兹戴尔的军事委员会当着他的将军,因此这座光荣的城市还未蒙上阴影。 各大公爵与各郡势力的互相制衡之下反而形成了安定与秩序,哪怕王位此时依然空悬。 要问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很简单,他藉由黑雾开启通道的能力,在谈话的当天他就已经通过从盐风城回程时的座标瞬间移动到了莱塔尼亚境内的一个海滨城市,他回程的船曾在这里停靠补给。 接下来他就是不断的赶路,每当赶上一段路时他就会记录下座标、并固定在饭点传送回去与阿丽娜他们一同吃饭,给塔露拉塑造他仅仅只是一直关在房间中的假象。 就在这样不断的来回传送与赶路之间,他最终在昨晚到达了伦蒂尼姆,而在一阵吞噬、处理完所有关于自己「身分」的问题后,现在他才能正式开启自己的计划。 不同于哥伦比亚如米国一般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募资体系,可以直接投商业计划书并吸引创业投资公司的关注,在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丝毫不输乌萨斯的维多利亚,要拿到投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傍上某个贵族。 实际上,在莱塔尼亚境内有不少大音乐家都是在经过某个贵族的赏识并资助之后事业才渐渐发展起来,而维多利亚则似乎更热衷于投资作家与画家。 他向路旁的城市警察问了路后,就立刻钻入人流之中,目的地则是维多利亚的皇家税务局,准备开始跑公司登记的流程,他必须优先伪装成一个新兴的公司,之后才能往西打入乌萨斯。 至于这公司会不会没人投资?他能够百分百的保证这件事能成,至于如何成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58章 来都来了 一声声规律、且接连不断的的沉稳钟声响起,声音接连持续了四响,由此,无论是徘徊在街头的行人或者工厂中的工人们,通通都可以凭此知道已是下午四时。 而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伫立着维多利亚标志性的大钟,内部源石动力的机械结构将会定时拉动塔楼上的主钟,最终,让整个伦蒂尼姆的时间都串联在一起,也许,这也是维多利亚人守时的习惯的由来。 西里尔此时坐在已然暂时性办理完了现在能做的关于创立公司有关的所有业务,剩下的就必须等待流程跑完了才能继续进行,他手头的钱还是不少的,因为他先前交给塔露拉的是自己维亚特卡城搜刮而来的所有「乌萨斯不记名帐户」,海外帐户自然不算在内,那些帐户零零总总累计起来,也同样有一笔不小的金额。 因此,他除了可以顺利的找到人帮他代办一些流程之外,开设公司用的保证金也不再是问题,他借着金钱的力量,很快就从一系列繁复的操作中脱身,他此时正坐在学院附近的小店之内,与当地人一同享受着下午茶时光。 在店家的大力推荐之下,点了这最具代表性的「炸鳞排配土豆条」。 他捏起一根薯条塞入口中稍稍品味,果然,薯条就是薯条,只是乌萨斯的烹调方式很少用油炸,所以他还是不觉得多吃了几口。 盘上很快就剩下了足足三大块的鳞鱼排,他将鱼排沾上塔塔酱一同入口,酱汁微酸可说是相当刺激味蕾,搭配着店家给的麦芽醋让整道菜色有了更丰富的口感。 轻轻一咬,外面被炸得金黄的脆皮就应声而断,露出内里松软的鱼肉,这鱼肉本身并不紧实,所以可说是相当好入口,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这里美食沙漠的印象,难怪这间店在近卫学校之间有那么多的好评。 「只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凑巧呢?」他拿着一份报纸假意的翻看着,实际上目光却是扫视着周围,他从人满为患的学生当中来回扫视,以试图寻找蓝色的头发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他这趟下午茶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现在吃饭的小店正是位于「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校」之中,毕竟都来伦蒂尼姆了,怎么能不顺便找找塔露拉的妹妹? 陈晖洁,嗯……以我和塔露拉现在的关系,或者该叫做小姨子? 他就这样一直等待着,期间他为了延长时间,又刻意加点了红茶和下午茶塔,但他一直等到了下午茶的人流都开始退去,也没有等到想像中的人出现。 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时的西里尔手上已经多了一本《哥伦比亚家常菜:100道当地老饕的最爱美食》用来杀时间,这是他给侍者多塞了一把小费之后借来的书,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翻阅着,只有等门被推开时才会抬起头瞄一眼。 但每一次的来人都让他失望,他用余光瞄去,绿发的瓦伊凡、灰发的男菲林……因为维多利亚这个国家可说是遍地菲林,所以他现在只要看到标志性的猫耳他就会瞬间把视线移回书上,他看着食谱中也许在乌萨斯也能做的特色菜。 他想到自己很久没下厨了,也许等晚餐时间回去时,他也可以试着做做看来改善伙食,就在他想到这时,门板被推开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他抬起头,橙发的瓦伊凡,先不说发色差异,光这龙角是盘起来的,这就与记忆中的陈sir大不相同。 于是他又低下头去,就在他看到并打算好好瞻仰一番「仰望星空」这道名菜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活跃的女声,听声音的来源似乎这人很自来熟的走到了柜台之内。 「老板,老样子来两份,外带!」她将一沓钱放在柜台上,之后直接进去厨房把老板拉了出来。 「知道了,唉你别推,今天多的这份是帮朋友带吗?」就在老板回话之时,西里尔却觉得这个声调有些耳熟,他抬起头来,直到凝神细看,一身近卫学院的制服配上及腰的长发,这才瞬间惊觉不对,橙发的瓦伊凡! 那不正是风笛吗? ﹊﹊﹊﹊﹊﹊﹊﹊﹊﹊﹊﹊﹊﹊﹊﹊﹊﹊﹊﹊﹊﹊﹊﹊﹊﹊﹊﹊﹊﹊﹊﹊ 许久之后,风笛蹦蹦跳跳的提着她与晖洁的晚餐往校园深处走去,而此时的西里尔正不紧不慢的尾行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了如此收获,他已经顾不上回去吃晚餐了,如果能找到晖洁的宿舍那下次就轻松多了。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甚至过了半小时也没有走到宿舍中,忽然,前方的红发少女将餐点轻轻地放在一旁教学楼的台阶之上,之后转身向他说道。 「跟踪狂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们近卫学院的学生了……」她插着腰,随手从路面上抓起了一块石头,之后用力一捏,这石头竟然在那小手巨大的握力之中碎裂成了小块。 她轻轻地把手松开,摆出了一个不明的架式,作势要进一步攻击,相信寻常的色狼在看见前一幕时就要落荒而逃了,可他并不是。 「嗯……我想妳误会了,我是想要找陈晖洁的……」这时的西里尔也只能无力的辩驳道,毕竟在近卫学院的开放式校园之内,他本不认为需要用上跟踪技巧。 「天啊,又一个想和陈陈告白的吗……」结果橙发的瓦伊凡听到了他的言语,之后开始无力的感叹道。 「陈陈…不,晖洁已经授权我了,她说,她打算以课业为重,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卫官科的那个高材生埃文斯你知道吧!他上个礼拜才被她当众拒绝喔……你的条件没有他好吧?没有那就放弃吧,你们男生都喜欢陈陈那样酷酷的女生吗?该死,我还以为终于有个和我告白的……*小声*」就在他还未理解这段充满巨大信息量的话之前,风笛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开始喷吐着更多讯息。 「不不不,妳理解错了,怎么说呢——」西里尔作势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她要叫我姐夫(brother-in-law)。」他刻意用维多利亚语加重语气的强调道。 第59章 一号员工入手 近卫学院女生宿舍楼的楼下,近卫学院女生宿舍门前站着一名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这个人的到来导致宿舍楼中的学生们通通探出头来,这些人都是来围观「告白」现场的,至于为何引发如此大的骚动—— 也许是风笛进宿舍之后,晖洁就急匆匆往外冲出去的神色彻底惊动了其他人,之前不是没有人前来宿舍这样大张旗鼓告白的纪录,这些求爱的浪子们有的抱得美人归,有的在当众拒绝并在经历一番羞耻play后落荒而逃。 但她可是陈晖洁!学院中东国留学生口中久攻不下的「铁壁之女」,她从未对于哪个作势要告白的男子有过那么大的反应,要知道,晖洁她平常生活的轨迹极为固定,宿舍—教学楼—图书馆—演习场—宿舍,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完美而规律的圈。 而如今,这个圈被打破了,顿时现场的整个气氛就如同即将沸腾的热水一般,一大群的女学生就这样不嫌事大的看热闹去了。 这样的动静几乎是吸引了所有路过的行人伫足,晖洁此时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复杂,这是她自龙门那一别之后第一次听到小塔的讯息,却没想到听来的却是她已经结婚了的消息,而且这还是对方主动找了上来。 结合乌萨斯混乱的状况,她简直不敢想像她的姐姐发生了什么,在她从文月舅妈那边稍微了解科西切公爵与舅舅之间的恩怨之后,她就一直很担心姐姐被掳走之后最终会被科西切做什么、甚至成为那些乌萨斯野蛮贵族泄欲的工具。 但现下,既然是「姐夫」来找,应该事情发展没她想得那么糟……但也未必有多好,谁知道她的婚姻是不是来自于自己的意愿呢? 她开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一身正装想来应该是个贵族,至于外表,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就不知道是不是个衣冠禽兽……晖洁丝毫不排斥以最坏的方向去臆测对方。 只见她的嘴唇微动,但话音却被四周叽叽喳喳的噪音给彻底压过去了,为此晖洁又往那青年的方向走了几步,瞬间周围的声音更大了。 「(不流利的乌萨斯语),您说…*语法错误*…我的姐夫,有什么证据?」晖洁为了将来可能去乌萨斯的打算,她早已在文化课程上学了些乌萨斯语,但终究开始学的时间尚短,因此说不上流利,因此整个话听起来半懂不懂的。 「(炎国语)啊……妳可以说炎国语,我听得懂,另外我叫做西里尔,理论上妳应该算是我的小姨子?我接下来就叫妳晖洁啰?」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却操着一口相当流利的炎国语向她回话,口音还类似于大炎京师官话的口吻,这让她不免放下了一些戒心,但听到陌生人直呼她本名她依然有些不适应。 这男人是个菲林,她看着他耳朵上的猫耳与身后晃动的黑色猫尾,这在乌萨斯贵族中倒是少见,但她依然不改原先的决定,她必须确认这男人的身分属实。 「嗯……妳是我姐姐的丈夫,有什么证据?」西里尔目光闪动了一下,之后他用手半掩双唇,示意她附耳靠过来,这时两人的距离在瞬间极其贴近,这时四周的人都拼命的往前挤,希望可以听到他们之间的耳语。 其中,宿舍楼上什至有位少女因为八卦之火燃烧得太过炽烈,造成身体太过前倾,最终整个人从二楼的阳台摔了下来,好在她身为近卫拥有极高的身体素质,只是痛了一下并未造成生命危险。 「除了炎,我现在所踩踏的国土也是我夫人的故乡。」这指的分明是塔露拉的血脉问题,要知道,流着炎国与维多利亚皇室血脉的她的血缘是一个无论在哪国都是不能见光的话题,闻言,晖洁的目光终于是缓和下来了,她认为塔露拉会将身世全数告诉面前之人,必然是对他信任至极。 「如果妳真的需要了话,我可以找张我和她的合照给妳看。」西里尔想到,也许可以买个拍立得相机和塔露拉来一张合照,反正就是回去一趟的工夫,塔露拉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不用了,我相信姐夫你,能不能告我我一些姊姊的近况。」晖洁此时已经相信了这「姐夫」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她急切的想要从姐夫的口中得知塔露拉的消息。 「说来话长,但,塔露拉她…得了矿石病。」他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喃喃道,而晖洁则感到了极其的震惊。 「那小塔……姐姐她—」她可是深知乌萨斯是如何对待感染者的,莫非!? 「她没被发现,妳放心,就算政府再怎么说我也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我已经把她藏在了国内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我,正是为了解决她的问题我才来到了维多利亚。」他接下来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着彻底的谎话,然后就是开始阐述他是为了塔露拉而想要改变乌萨斯国内感染者的待遇,才打算推行感染者保险…… 「所以说,西里尔姐夫你打算在维多利亚开个公司?然后再用跨国公司的身分把姐姐接出来?」别说,这时涉世未深的陈sir看上去还真的相信了,其实也相对合理,类似于铁幕国家的乌萨斯流往外界的讯息实在不多,因此她也无从考证乌萨斯感染者法令细节上的真实性,况且他说起来有理有据的。 「是的,如果能够联合一部分贵族的势力,这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唉……谁让我娶了她呢?」西里尔专注的回应道,之后带上一些深情且无奈的感叹,他脑中的无数人的记忆赋予了他堪比小金人等级的演技。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吧?」晖洁郑重的向西里尔开了口,而这,也说明着他成功将塔露拉的妹妹拉上了战车。 「嗯?那么妳毕业后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工作?我先给妳开个实习缺,毕业后立即转正,有五险一金,我从不亏待员工的。」西里尔也同样郑重的说道,但这时,人群之中却传来了意外的骚动,大批的围观群众被推开,显然,反派要上来被主角打脸了。 第60章 突如其来的决斗 为何会到了现在没有半个人知道他们不是在告白呢?实际上是因为语言问题,这个时间点的炎国相对比较封闭,很少有留学生远渡重洋到外国求学,更别说这世界的大炎为泱泱大国,没有什么需要「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需求存在,只有龙门极少部分贵族才会有这个眼光派遣子女海外留学。 不得不说,这点上魏彦吾的眼光是真的好,若说他是为了陈在龙门的未来铺路,这战略上的决策性也是相当正确的,龙门作为未来炎国对外枢纽的地位同时抱持高度自治独立性,势必需要一定程度上拉拢他国的力量去钳制炎国。 这时有一个维多利亚的学历背书,足以让晖洁在未来接任龙门领导人的过程中更加顺风顺水,毕竟,维多利亚近卫学院算得上是许多高层送子女留学的首选之一,到时候你是校友,我也是校友,比炎国不知道哪冒出来神秘的学校毕业要亲切许多。 而两人之间用炎国语沟通,外人虽听不懂,但晖洁愈聊愈起劲、甚至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状况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平时在学院中冰山美人的形象可说是荡然无存,这也不能怪其他人有什么遐想了。 埃文斯这时正拼命的将环绕在两人周围甜甜圈状的人群切开,而大部分人见到来人,都一脸「果然如此」的调笑主动得退了开去,这些吃瓜群众脸上的表情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庞上气得直冒青筋。 很快,他就看到他几天前告白的对象——军官科的首席陈晖洁正与另一位男人轻声的讲着些什么,虽然他听不懂,但这与她当众拒绝他时的平静毫不相同,连话音之中都透漏着他从未看过的亲昵。 「*维多利亚粗口*,我要和你决斗!」看着自己心中的女神疑似要被这样的小白脸得手了,他内心的妒火升腾,于是狠狠的将自己手上的铁手套脱了下来甩了过去。 这时西里尔正因为能把塔露拉妹妹拉到自己旗下而高兴呢,突然发现自己胸口被丢了什么东西,他本能性的接住了,是个锁子甲手套,他顿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确实没想过晖洁在这读书时能那么得受人欢迎。 「埃文斯,你在做什么?」这时晖洁也才发现了埃文斯的存在,联想一下前因后果也就清楚了。 她顿时有些头疼,从她在近卫学院比试中将前一任首席给干趴下之后,她的名声就在学院中传开了,她原先打算透过登上学年首席的位置用接连不断的挑战者来磨砺自己的赤霄剑术,然后到来的却不是大批的挑战者,而是大批的追求者…… 她扫视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虽然泰拉世界人不太以外表来评断战斗力,但从姊夫刚刚对于公司与商业的分析而言,她推测西里尔应该是属于乌萨斯的新贵族,旧贵族尚武且多为军伍出身、新贵族则多为商贾出身,这点她见识还是知道的。 「要决斗冲着我来就好了,近卫学院内部的规则不适用于学院外的人。」 她此时已经自然的将姊夫划为「非战斗人员」了,为此她挡在了西里尔身前,想要帮他接下这场决斗,要知道,她可是期待挑战者许久了。 「是个男人的话就别只会躲在晖洁后面!」见晖洁对于这男子回护至此,埃文斯更是怒极反笑,一边怒吼着一边从围观的其他卫官科群众那边借来了一柄小剑抛给西里尔(smallsword),这种武器与审判官们的迅捷剑相当相似,只是被伊比利亚与维多利亚两国人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剑术。 近卫学院中,卫官科学生毕业后几乎都担任着王室与贵族的侍卫,因此主要训练的武器为贵族场合也可随身携带的小剑,因此埃文斯这举动其实是带有着一点私心的。 如晖洁般的军官科学生则一般会出任军队的高级指挥,武器选择方面是三科中受限最小的,这也是她可以堂而皇之的磨练赤霄剑术的原因。 而风笛一类的士官科学生一般在毕业后加入军队的小队指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地领袖,使用的武器多为破城矛一类维多利亚著名的蒸汽动力武器,毕竟在战场上要结合蒸气甲胄。 「看来我只能打了,晖洁—妳退下吧,解决他之后我们再详谈。」西里尔叹了口气,他将晖洁轻轻推开,并以极快的速度接过空中的小剑,身形一转,剑已是出鞘,他稍微抖了抖手,他便以打算以伊比利亚的迅捷剑术来驭使小剑。 至于他现在的技巧从何而来,那是他还是西莉娅的时候找机会吞噬审判官学徒的尸体而得来,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使用,因此他整个接剑动作虽快,但使用起来相当别扭,看起来确实像是外行人在花拳绣腿。 「这才有个男人的样子,我会尽量不让你受重伤的,重点是,我们谁输了,谁就放弃追求晖洁……你先攻吧!」埃文斯见他看起来对剑术并不熟悉,自信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但这时埃文斯专注于决斗之中,他却没看到一旁晖洁看傻瓜的表情,但陈见他如此自信也就不便上前阻止了,说不定姐夫还真有不错的战斗力呢? 「虽然不得不说这赌约有点傻……算了,晖洁有你这样的追求者应该也是挺麻烦的。」,剑尖已然对着来人,这时候四周的围观群众早已散开,防止误伤。 西里尔相当有风度的持剑,但却不同于维多利亚剑术先手者通常会上前一轮猛攻,他则是开始迂回的在他的身周绕着。 「你是在做什么?用剑可不是这样用的!」埃文斯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于是打算快速结束战斗,他上前箭步加上一记突刺。 却不料西里尔在他面前缓缓说道: 「我·是·晖·洁·的·姐·夫。」埃文斯脑中顿时完全不好了,他好像要把女神的姐夫给打了。 第61章 初成的至高之术 被言语所干扰之下,这时的埃文斯已经陷入了一种慌乱之中,在西里尔高超的动态视力之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可以看见对方锋锐的剑尖已经瞄准自己的身体刺将过来。 他面对这一记看起来猛烈的袭击,仅是轻轻的格挡了几下,就把对方的剑尖打偏,然后他的身体动了,他看似不要命的往对方的剑尖处冲去,就在周边的群众大声惊呼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埃文斯的剑「刺入」了西里尔的躯干? 不,实际上他的剑尖确实穿过了他的身体,但却是经由西里尔的左腋窝之下处穿过,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凶险,但他的整柄剑已经被西里尔左腕发力狠狠夹住,完全动弹不得,两人的距离在这时已然贴得极近,正常来说以这个距离,应该双方都无法有效的伤到对方。 但西里尔右手这时已然高高举起,以类似举手、剑柄朝下、握住剑刃的姿势将剑尖强行抵住埃文斯的咽喉,右手只要一个下压他就会命丧当场。 埃文斯的脑中只有用维多利亚语疯狂的闪过「扮猪吃老虎」的同义俗谚,也许是被怒火冲昏头导致他太过轻敌了,忽然他被对方用肩膀狠狠一顶,随着一股巨力传来他整个身体往后飞,手中的小剑也被随之脱手对方夺去。 他快要撞到周遭人群时才狼狈的稳住身形,又羞又恼,但他身为卫官科这年级首席的身分却还是让他拉不下脸要求重赛。 「不用你说,这确实有些胜之不武,我们再来一次。」西里尔温文尔雅的一鞠躬,接着将腋下夹起的敌方兵刃再次抛给对方,看见对方此时充满风度的行为,埃文斯的内心不禁为这个对手感到佩服,而一旁观战的晖洁目光中也是异彩连连,也不知是因为品德高尚还是剑术上的造诣。 「谢谢,这决斗是我鲁莽了,阁下确实是出色的武人,不知道您师承何处?但如果您是晖洁的姐夫……。」埃文斯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但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赌约就是赌约,无非是刚刚那场不算罢了,换你先攻。」西里尔选择回避前一个问题,而至于后面的意向,他以再一次的踏好步伐,左脚呈九十度摆于后方、右手将剑平伸给予行动上的回答。 实际上他这时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光是自己黑光改造下可怕的身体素质与动态视力就能胜过他,他的剑与主教的触手相比慢到不知道哪去了。 更别说他现在还有蛇鳞的暗杀术与审判官的剑术两套成熟的战斗技巧了,他正打算在晖洁的面前多秀一下姐夫的能为,马上就有反派跳上来让他装逼打脸,何乐不为? 「好吧。」埃文斯只得点头并也摆开了架式,这次无论如何都知道不能再轻敌了,他隐隐感觉到对方驭使剑法的路数可说是闻所未闻,他这一次相形谨慎的上前试探性的一剑,他以腰部使劲使出了一个虚招,往对方的剑刃上撩拨而去,打算以正常的交缠来熟悉对方的招式。 却不料,西里尔将剑瞬间压低,他的剑就这样砍到了空处,很快,他的剑就这再一次的递了过来,但埃文斯早有准备,反正面子早就丢光了,这时不妨一退。 西里尔也随之一退,再多次交锋之后,埃文斯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绝对强于自己,他发出对他剑上的每一击试探性攻击都会被他察觉并躲开,并就此被迫挥到空处,失了先机后被一阵抢攻总是让自己破绽百出。 而每一记往对方身上砍的实招都会被一个扭转、划圈,并以最为省力的方式挡下,之后被拉进凶险而不利的位置中,他很明显感觉到对方根本不像人,或者说,更像是按照某个公式行动的机械,因此他的反应永远比自己快。 变招、变招、再变招,由于小剑比较轻,因此埃文斯此时肉体上并未疲惫,可精神上却已经有些不堪负荷,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用自己长年练剑的剑术素养来变招,可是终究是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忽然,场面变了。 西里尔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这是审判官他学徒也从未进入的境界,他挥动的剑尖开始亮起了锋芒,这一刻,仿佛周遭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了,他的意识之中仿佛只有自己与对手的兵刃。 埃文斯则感觉到对方的进攻性大大增加,而每一下兵刃互相碰撞之时剑尖的光芒甚至会飞出剑尖,仿佛他的兵刃在此时瞬间延长了一般,威胁性变得极其可怖,最终,光芒暴起,他只得往后一躲,但这时他已然无法保证自己的重心了,埃文斯最终坐倒在了地面之上。 而那道白光在他的咽喉处停滞了,埃文斯的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而刚刚看热闹的决斗现场此时则陷入了彻底的静默之中,落针可闻。 忽然,他感觉到脖子一阵潮湿,他伸手摸了摸,原来颈部的皮肤之上还是被这锋芒割破了表皮,此时正浅浅的渗着血,但并无大碍。 「我认输。」埃文斯却仿佛对自身伤势恍然未觉,他仅仅是沉浸在刚刚对方使出的那一剑,这时他已经将争风吃醋彻底的抛于脑后,良久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而晖洁也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她在记忆中检索着与这一幕关联的一切,并与自身的赤霄剑术互相印证,最终,画面定格在了舅舅教导自己赤霄剑术的时候,他以手指使出剑术的画面…… 她所学习的赤霄剑术与源石技艺可谓是相辅相成,只要加入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就可以轻易的将术士的法术劈开。 当然,换句话说也就是相当依赖火锻源石打造而成的赤霄剑。 但她明白,赤霄剑术最终是可以脱离赤霄本身、以「剑法」……甚至「心境」独立存在的,只能说,她此时的境界依然是远远不足,现下的她甚至连凭自己意志将赤霄出鞘都难以做到。 第62章 扬名与余波 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素来是认为有同学之间的良性竞争方能成就巅峰与卓越,对学生之间不危及性命的比试也是相当鼓励,而这也是埃文斯上来便要求决斗的原因。 而这场决斗之精采程度使周遭的年轻学子们都感到振奋,西里尔的剑术也使他们大开眼界,人群之中对刚才的对决开始议论纷纷。 「他也是卫官科的吗?如果是同年级的话,接下来你们要乱上一阵了……」一位男性黎博利学生感叹道,近卫学院中的三大科都有一个排名榜,原本,这个名榜上的挑战有相对严格的规则,但看起来毕竟是埃文斯主动发起挑战。 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倘若西里尔是卫官科的学生他将直接取代埃文斯成为卫官科首席生,并接管他的一系列特权与待遇,但这也代表会有不少人会想向西里尔发起挑战去抢首席之位,这就是会「乱上一阵」的原因。 「嗯?你没听到刚刚Miss.陈说吗?他是校外人士!」另一位来得比较早的女学生向他回答。 「我来得比较晚,过来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但我看那剑术很像是伊比利亚的路数。」 「伊比利亚?那国家不是近乎锁国吗?而且那人是个菲林,怎么—」讨论依然在继续着,他们的话声被淹没在逐渐响起的吵杂声之中。 同时,有几名会医疗法术的学生也主动上前去扶起并开始治疗埃文斯,捧高踩低的行为在这学院并不流行,学院虽鼓励争斗,但从不鼓励恶斗,因此在场上是敌人的对手在对决之后把酒言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埃文斯实力可是还在呢?他会被人打败不代表他不能把你吊起来打,因此同学之间通常能帮都会帮上一帮,这样的风气也让近卫学院的学生在毕业前可以很轻松的结交人脉,这恐怕也是魏彦吾将晖洁送过来的原因,以她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维多利亚太过于勾心斗角的学校。 这时,众人的目光焦点早已从晖洁身上转移到了这位「姐夫」身上。 「陈同学,听说你们炎国某些移动城市还允许一夫多妻……」一位平时对晖洁不算感冒、打扮妖娇的女学生竟往陈身边凑上去,其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在晖洁还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时,西里尔就以奇特的身法往人群中一钻,将借来的剑塞回刚才借剑的群众手中,之后只见他甩下一段话,就瞬间没入了群体之中。 「那么妹妹(指晖洁)呀,我先走了,改天再把公司地址告诉妳!」他这段话是用炎国语说的,因此周遭的人听不懂。 「(维多利亚语)各位同学,我叫做西里尔·雅特利亚斯,是间跨国保险公司的老板,今年的秋季校园招聘我会出现的,到时候请大家多多支持!」之后他又大大声的以演说家的口吻补上了一段话,而这话大家都听懂了,晖洁也听懂了,这时晖洁她刚刚因为姐夫高超剑术而升起的佩服之心在瞬间就荡然无存。 有这么市侩的吗?而这时,她才发现刚刚已经答应了姐夫……希望自己不是上贼船了。 之后,这件以误会起头的一场精采打斗经过现场群众的口耳相传与新闻社团的报导散播之后,军官科低年级首席陈晖洁她有一个剑法极高的姐夫,并且会出现在今年的秋招之中。 ﹊﹊﹊﹊﹊﹊﹊﹊﹊﹊﹊﹊﹊﹊﹊﹊﹊﹊﹊﹊﹊﹊﹊﹊﹊﹊﹊﹊﹊﹊﹊﹊ 所有人见决斗已经画上句点而开始往宿舍楼的方向散去,唯独有一位菲林男性则与自己的舍友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东西忘在了教学楼之中,但他的步履最终却是到达了校园的电报站。 为了对应各国地域上的时差,校园中只有电报站是24小时营业的,他很快的拍了一个电报,这电报最终在终端的转换下化做讯号飞往千里之外的龙门。 这封电报以很快的速度被审查、转送,并经过了数个人的简易审阅之后,最终这电报的内容被打印成纸本,被放到了一个厚重、由昂贵实木制成的办公桌之上,这办公桌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龙首男性。 这是魏彦吾。 「魏公,小姐身旁的眼线传来急件。」一名身着黑色雨披侍立在一旁,将文档放下之后说道。 影卫看着自己的主上脸色从原先从严肃化为些许凝重,之后,他锐利的眼神定格在了内文的一个单词中,然后眼瞳中的情绪最终变成了怀疑与复杂。 「出去吧。」龙门的执政者最终斥退了影卫。 「遵命。」而这时黑蓑也明白不可揣测上意、至少不应该被发现,因此他顺从的退了出去,但这又怎么瞒的过自己呢? 他相当清楚魏公的情绪为何转变,那必然是来自于那久未听闻的个姓氏,他永远记得在他初到龙门时与魏公、文月夫人、灰色的林等人并肩的那头有勇有谋的龙。 也是他与众多同僚亲眼见证了魏公将赤霄之剑贯穿了义亲的胸膛,还有那黑蛇…… 「爱德华,莫非这真的是你留下的手笔,对不起、我最终没能护住你的女儿。」这平时手段强硬的执政者此时竟是瘫倒在了椅子上,他的躯干深深的陷入了并不柔软的椅背,魏彦吾的双眼直视着天花板,又好像直视着过去不忍面对的回忆。 ﹊﹊﹊﹊﹊﹊﹊﹊﹊﹊﹊﹊﹊﹊﹊﹊﹊﹊﹊﹊﹊﹊﹊﹊﹊﹊﹊﹊﹊﹊﹊﹊ 伦蒂尼姆近郊/诺曼底公爵书房 「雅特利亚斯(Arutorias)!必须查一查这人,维多利亚的王位孤悬,属于阿斯兰的时代刚刚过去了,德拉克就想来复辟了吗?」 「莫非是『深池』(Dublin)那些人在运作?」 「不,如果是他们手段断不至于如此拙劣……况且这人还是个菲林。」 唯有一切王室血脉断绝,古老的条约才不会发挥它的效力,只有一切王旗倒下、徒留旗杆,这才有我等施展的空间。 第63章 公司创立 西里尔因为晖洁的事情耽搁了,这导致他彻底的错过了晚餐,因此他稍微选择绕路「买」了个「物品」这才开启通道回到了乌萨斯的房间之内,他知道自己还是必须稍稍掩盖一下。 因此这一次他是再一次的翻窗出门,造出一副自己从外归来的假象。 「你终于回来了呀……嗯?你这身是?还有耳朵……」却不料当他推门而入,却已经有人等候在了客厅,塔露拉穿着一身贴身的睡衣,眼神中带有着一丝丝的不悦,毕竟这是他归来后第一次没有与他们一同用餐,但见了他的状态则忍不住的提出了一些问题。 西里尔不答,只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他这时依旧穿着在维多利亚时穿着的一身西服与属于菲林的猫耳,他高高举起了手上提的东西,那是个沉重的手提箱子。 塔露拉见此,想了想也大概猜到他去了城里,对于猫耳她到不怀疑,毕竟她也扮过菲林,她只是对他手中的箱子有些好奇? 「这是摄影机,雷神工业最新出产的Ray M35机型。」他也不继续吊她胃口,见他把箱子的扣子打开,内里是一个有防潮性能的盖子,再打开之后是一格一格的海绵隔间将摄影机的机身、镜头、极其轻量化的伸缩脚架、机械快门线等相关部件通通区隔开,种种专业部件看起来确实不便宜。 「这能做什么?」她知道这人并不会无的放矢,因此只是接了一个问题。 「记录下感染者的悲惨遭遇,并且散布出去,我们可以将之散布到民间、甚至到乌萨斯之外,为感染者们唤起国外并不多的人道主义支持,甚至得到捐款。」虽然西里尔确实有想过这计划,但距离他心中预计实行这个计划还有一段时间,而与晖洁的对话使这个计划提前了。 「塔露拉,这相机就交给妳了,明天开始我会教妳如何使用相机,妳应该能拍下城市感染者的状况吧?」他向塔露拉说道,至于摄影机怎么来的呢?有一名可怜的莱塔尼亚的摄影师遭了殃,他开始以迅速的速度将摄影器材架起,之后开始将快门线安装上去。 很快,整组摄影机就在客厅之中架起来了。 「你还会拍照?不过,为什么不现在教呢?」塔露拉感兴趣的摸了摸这些看起来充满科技感的脚架,她在贵族小姐的生活之中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摄影,但通常对她的认识而言拍照是更加要价不斐的东西、绝对不属于中下阶层的市民。 「因为呀……我想先单独和妳拍一张。」西里尔轻笑道,手中拉起快门线比划了一下,配合上身旁的摄影机,一种属于专业人士的魅力油然而生。 「呵......好,当然,但我先上去换个衣服,哪有穿睡衣拍照的。」塔露拉并不怯场,但她所言确实有道理,除非他想拍的是那·种·照·片。 「别吵醒莉莉娅……」西里尔提醒道,塔露拉就这样换装去了。 大约几分钟之后,塔露拉穿着两人初见时的一身军装蹑手蹑脚的走了下来,这时的西里尔已经在家中挑选好了一个角落完成了简略的的摄影构图,就等男女主角进入画面了。 两人并肩而立,西里尔接连拍了几张,但塔露拉却没发现身旁的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微笑。 「啊!西里尔你—呼~也行吧。」他忽然把不安分的手轻轻的绕到塔露拉的腰间,之后从背后紧紧的搂住她,并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两人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势面对镜头,摄影依然持续着。 塔露拉一时之间心跳加剧,泛红的脸上仿佛画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相信这会是一张相当唯美的照片。 而最后,西里尔心一横,将脸一侧,随着最后一声的快门声与惊呼声,摄影就此终止。 ﹊﹊﹊﹊﹊﹊﹊﹊﹊﹊﹊﹊﹊﹊﹊﹊﹊﹊﹊﹊﹊﹊﹊﹊﹊﹊﹊﹊﹊﹊﹊﹊ 几天之后,西里尔心满意足的带着一捆相机底片慢悠悠的走出饭店大厅,正打算找一间店来冲洗,但这时,他却被身后柜台的服务员叫住。 「西里尔先生,请稍等一下,这边有收到给您的信件。」于是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该来得果然来了,看来这下自己的目的地要换了。 ////////////////////////////// August 6 ,1084 尊敬的的西里尔先生: 恭喜您!您向本单位申请的整合国际集团(Reunion Intl. Group)名称上与现有公司并无冲突,目前大部分手续皆已办妥,已由本单位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批示核准设立,同时您所登记之相关资料于信件发出之即日起已开始公示。 但请注意,目前贵公司仍尚未具有正式公司的身分,需缴交五枚维多利亚金币、等值铸币或外国货币至本单位方可正式被我国承认,详细价格依照当日汇率计算。 期待您可以尽速前来办理相关手续,以避免该公司名称被其他企业抢注。 您真挚的, Stephen W. Ryan 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登记与授权科科长 ////////////////////////////// 这意味着他只要补上最后一关程序,就能成为一间公司真正意义上的「董事长」兼「行政总裁(CEO)」兼「总经理(GM)」了,踏上了霸道总裁的第一步。 「这个时间似乎很适合来一杯酒,发表一个冷酷而又算计的演讲,带着邪恶的弦外之音。一个关于政治,关于秩序、友爱、权力的演讲。」他取着信件,在维多利亚的大街上缓缓踱步着,一边待在街角开始了自己的自言自语。 「但是想必只有在未来招募人才、灌输梦想的时候才需要演讲,现在,我需要的,只有行动。」他凝视着被阳光染成黄色的信纸,并最终将它阖上了。 但西里尔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自己深切明白,创立公司仅仅只是第一关,每一年都有无数的新兴公司在维多利亚跑了流程之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创立,但还是那句「生的伟大,死的廉价」,又有多少公司抱着梦想启程,最终却是死得一文不值呢? 在维多利亚,能得到贵族的资助才是重点,否则无论有再好的技术、商品、行销与理念都没有半点用处,公司的设立仅仅只是第一关,就如同某点作者能够签约不代表未来不会扑街一样。 没有贵族力量背书的企业是永远无法与贵族支持下的公司抗衡的。 第64章 死神到访 「好的,您只要明天下午拿着这个收据过来就可以取了。」某个富有朝气的女声传来。 随着一阵风铃声之后,一位青年从照相馆中走了出来,在来到照相馆冲印之前他已经办完了公司成立的最后手续,不得不说,相较于地球上的繁复手续,维多利亚的公司行号登记算得上是非常简单。 「下一站,拉投资,唉……」西里尔略微叹了口气,为了拉投资,他早已经和塔露拉打过招呼了,他大约会出门两三天,但实际上他很喜欢四个人一起用餐的氛围,所以不免有些可惜。 他往自己西装上插着的钢笔处摸索而去,但却不是拿取钢笔,而是伸进了钢笔袋中又往内摸索了一下,方才从中掏出了一个纸卷。 他在午后的微风之中将纸卷小心的稍稍卷开,以避免被忽然的一阵强风刮走,最终纸卷露出了第一个名字与地址: 杜罗侯爵—瓦莱丽街194号 这位侯爵是维多利亚对高卢战役中立过大功的惠灵顿公爵的旁系后代之一,他先祖惠灵顿公爵称得上是战争英雄了,但对现在的维多利亚贵族而言他先祖所做的最大贡献应该是搞出了著名的「惠灵顿肉排」食谱。 结合了火腿、羽肝酱、松露的菲力肉排食谱曾顺着战胜的荣光瞬间风靡整个维多利亚贵族圈子,也是维多利亚不多能为各国都称道的美食之一。 而对于这位侯爵嘛……此人平生基本上没什么建树,基本上就是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享用的高等贵族,也就是晚年时算是乐善好施可以说是一个记忆点。 此人平时闲着没事干,曾多次捐款给天灾之下的难民、甚至不分国界,这样的行为让他有效的增加自己在贵族圈子中的谈资,毕竟做善事终归是不讨骂的。 他甚至一度对于感染者问题非常感兴趣,曾于正式场合中公开提案要改善维多利亚感染隔离区的待遇,但最终在贵族们的一片骂声之中最终不了了之,但至少,如果是他跑去投资「矿石病保险」,其他贵族也只会觉得他的脑袋又抽风了,但应该多少还是会给这位侯爵一个面子。 因此,这就是西里尔选择的最佳目标,他最终站在了一个占地广阔的庄园之前,而现在,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工人服装,肩膀上扛着一个黑光模拟出来的木梯子,他完全不认为这点警卫力量有让他用到「吞噬」的必要。 他看着眼前年老的警卫凝神看着报纸,还冲了一杯咖啡放在旁边,这让他不禁为这贵族稍稍叹了口气,他继续提起梯子往前走。 「你要干什么的?」门卫用余光瞄了瞄梯子,大概就已经知道来人的目的了,因此只是象征性的问道。 「收到你们的电话,我要修天花板漏水。」西里尔一脸泰然自若得回答道。 「好的,进去吧!」就这样,门开了。 「工作辛苦了!。」只见门卫也回应似的对他挥了挥手,他就这样进入了杜罗庄园之中。 「果然啊,只要带上一个梯子,到哪都畅行无阻。」他不禁感叹道,基本上大部分的公共、私人场所只要你带了个梯子、最好再加上个工具箱,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来修东西的。 杜罗侯爵是一个年事已高不大问世事的贵族,平时在伦蒂尼姆安逸久了造成他没有对应外人入侵的丝毫戒备,因此他这一路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他赶紧的挑了一个小角落再一次变装,变回了那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 ﹊﹊﹊﹊﹊﹊﹊﹊﹊﹊﹊﹊﹊﹊﹊﹊﹊﹊﹊﹊﹊﹊﹊﹊﹊﹊﹊﹊﹊﹊﹊﹊ 哈利?威尔斯,人称杜罗侯爵的年迈老人正伏在案上振笔疾书,他必须赶在在自己的双眼彻底不堪用之前将他的旷世巨著《惠灵顿家系与溯源》完成。 实际上,这本书完全称不上什么杰作,仅仅只是咬文嚼字与糟粕的堆砌而已,但这仅仅是有钱有闲老人的共性,年纪大了就想投入到什么「志业」之中。 来欺骗自己的一生是无愧的。 来麻痹自己死亡即将来临。 来告诉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如果是在地球上,这类老者往往会去纠集一些什么同乡会、进香团或者就此醉心于宗教之中,也有些会加大力度干预子女的生活,给自己的人生增添最后一点存在感,而杜罗侯爵安享如烛光晚年的时刻,却忽然被一个莽撞的敲门声打破了。 「是谁,我不是说过不准打扰我写作的嘛?我灵感都跑光了!」 他有个怪癖,在他写作之时会斥退所有仆人,因为他认为人间的烟火气会驱散写作的光芒,即使他的私人医师已经给出了劝告,以他的年纪身旁最好随时有人陪侍一旁、避免忽然倒下,但他认为自己的身子骨可强健着呢…… 可敲门声依然持续着,他的脾气在贵族之中算得上是相当好了,但也禁不住这样的接连敲打,最终,杜罗侯爵忍无可忍奋力起身,想要试图去看看门外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人在做死。 呱哒一声的拉门声之后,房间中彻底陷入了寂静,之后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站在门外的是一身批黑袍的骷髅,他以左手如骨架般的手牢牢得握住了杜罗侯爵的咽喉,而他的右手则提着一把灰黑色的镰刀,这正是维多利亚民俗传说之中最为经典的死神形象。 「你好,我是死神,哈利?威尔斯先生,你的时候到了。」而这个「死神」自然是由西里尔以黑光病毒变化而成。 「不!不!不!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我还有我的书还没写完!」这时在维多利亚万人之上的侯爵看上去却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一张老脸深深的皱缩在了一起,这画面实际上有些恶心。 「您看看我的书吧!求求你让我把书写完!」杜罗此时拼了命的从书桌上抓起一叠稿纸,往西里尔这里递过来,他早已知道维多利亚的传说中有以个人功绩向死神挣命的故事,因此他有些懂了。 西里尔用变化出来眼球裸露出的干瘪双眼细细的看了一下,他盯着这个老人,轻微的摇了摇头,杜罗见此顿时如丧考妣,崩溃似的在地上打滚,而西里尔看效果差不多了,随即缓缓说道。 「但你对于感染者们的贡献很有意义。」 第65章 实验成功 「感染者……您是说?」杜罗侯爵见自己好像真有转机,这才停下了难看的老泪纵横,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这应该是你此生做的善事之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了,只可惜,你才刚起了个头就不做了,真不知道这世界的人在想什么,否则,你大可以拿这点与我挣到十年的命——现在,太迟了。」死神提起了镰刀,指向趴倒在地面上的老人,这一记自然是把侯爵吓得亡魂大冒。 这一身丝绸、衣冠楚楚的老者顿时抱头鼠窜,丝毫看不出平时的贵族风度。 「拜托,我改!别收走我的命,我的人生还有价值啊。」他一边在房间的角落之间跑动着,躲避着死神的步步逼近的步伐,但他年老的身体却已经难以支持他这样剧烈运动了。 他最终身子忽然一软,就这样倒在了毛毯之上,一双如枯枝般的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胸膛,但却无法缓解半点胸口传来的剧痛、这时的它就如同有颗巨石压在胸前,想叫、却痛到难以叫出声,这是常见的心肌梗塞症状。 也许是因为短时间内运动过度加上惊吓、原本就有心脏问题的他竟是直接倒下了,西里尔…不,死神的猜测应该是惊吓造成血流量急遽增加,造成了老人本就脆弱的血管因收缩而开裂亦或者脱落形成血栓。 「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了呢……下一站,地狱。」而这时,死神已经不再是磨砂般令人恐惧的机械音,而是一个醇厚的女音,她以维多利亚饶口的口音感叹道。 杜罗一双老眼之中却是恨恨的想到,若不是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轻贵族,就算他不是真对感染者有兴趣……但那改善感染隔离区的提案应该可以通过的,那么如死神所言,或许他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他不想下地狱呀……该死!该死!!! 他拼了命的抬起了头、翻过身,那枯骨般的死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粉发少女,头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头纱,头纱之下可见一顶漆黑的冠冕,少女粉色的瞳孔正充满嘲讽的望着自己。 这就是死神的真面目吗?杜罗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正渐渐无力,但也正是这时,每一次心跳都显得无比清晰、珍贵,但最终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那么,我给你个机会,我给你多一年的寿命,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弥留之际,他听到了一声仿佛由遥远处传来的虚幻之音,最终,他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见此「死神」轻松的笑了笑,但眼中却充满着专注。 她的右手爆散成一团触手般蠕动着的紫黑色物质,在无数次确认已如未来的自己给的记忆中般调控好了之后,才缓慢而坚定得往侯爵的腹部一按。 之后,那团物质就仿佛有生命一般深深钻入了老人的躯体之中,开始了同化与改造。 泰拉大地上第一次黑光进化者的改造、不,以未来自己给出的分类,这应该称为凋零者更为贴切,无论如何,过程已经开始了,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让黑光病毒离开自己的身体。 西里尔当然不可能将某些强大的黑光病毒的能力赐予这样一位没有长期作用的老人,因此他赋予的只是一种残缺的改造,这名为「凋零者」的改造仅仅可以小幅度增加被改造者的身体素质、以及让这人的寿命长度受到西里尔的操控。 而时候一到,就会如同字面意义所言、时候一到,全身的黑光病毒将会以特定的生物机理使宿主所有细胞DNA断裂,最终这人将死于全身器官功能丧失,让被改造者死于「凋零」。 很难想像未来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开发出如此邪恶的能力,但无论如何,它有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进化者方面的所有改造他都打算在离乌萨斯远点的地方做个试验,加上恰逢其会,这位侯爵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他的首个实验品。 刚刚注入完病毒的右手并未就此停止,随即又划为了一条长长的触须,触须外边开始凝聚着一层层厚重的甲壳,这是他从那盐风城主教身上获得的「触手鞭刃」,倘若这老人出现了什么不该有的异变,他将会在第一时间下手灭杀,无论如何,不能让病毒在这个世界扩散。 ﹊﹊﹊﹊﹊﹊﹊﹊﹊﹊﹊﹊﹊﹊﹊﹊﹊﹊﹊﹊﹊﹊﹊﹊﹊﹊﹊﹊﹊﹊﹊﹊ 「嗬…哈……我死了?」倒在地面的杜罗侯爵忽然双眼圆睁,但他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因此他已经大致上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但他完全不觉得记忆中的死神来访仅仅是梦。 他连忙站起了身体,扫视着四周,这是他特意布置的写作房,房中的每个物件他都如此的熟悉,但却总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存在—— 好清晰、而且说不出的轻松,莫非?杜罗慌忙拉开工作桌上的抽屉,取出一面镜子,只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所料,映入眼中的依旧是自己那张老脸,他并未返老还童。 但他依然兴奋得对空气挥了挥拳,他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几十年前、腰不痛了,眼也不花了,他将桌上的笔再一次的抓起来,顺着先前的字迹继续写了一段,果然,光是字迹也可以明显看得出有力多了,与原先细小的字体可说是完全不同。 就在他雀跃不已时,他笔迹下方却有一行血红色的花体字迹彻底戳破了他的兴奋,就好像空中的肥皂泡沫被戳破了一个大洞: 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做些有助于这个世界的事情,若你依然碌碌无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由于你的脑袋實在说不上灵光,推荐你可以由几个关键字入手。 罗德岛、阿米娅、整合国际、感染者保险 实际上我更期待你失败,到时,作为这多出一年寿命的代偿,你的灵魂将会成为我的食物——死神 从这一日开始,杜罗侯爵开始拼了命的寻找着与阿米娅与罗德岛有关的讯息,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必然是个无用功,现在罗德岛可还在地下没被挖出来呢……这仅仅是个大一点的烟雾弹罢了。 第66章 一个盒子引发的惨案 矿石病,是只要长期接触源石及其工业衍生品就会导致染病,而感染者,无论是家财万贯的巨贾、或者是手握权势的贵族,在现今苛刻的感染者法令作用之下都会瞬间被打落凡尘。 只要将一个尚未耗尽的源石尽量的磨成粉末,并经过几道程序小心的封装到不易逸散的容器之中,从此,这容器便就此成为了寄宿着恶魔的潘朵拉魔盒,只要一经开启就可以轻松使周遭的任何人染病。 而如今,这样的一个小木盒子正被一位贵族军官模样的壮汉埋藏在了领带底下的夹层之中,这人是属于第三集团军的少尉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萨卡洛夫,而他,此时正端详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这本应是他最为熟悉的一幕。 「倘若这炸药桶没有导火索,那我不妨自行创造一个,不过,旧贵族还真是不出所料的腐败呀。」只见他一一拒绝了所有邀请与所有应酬,仅仅只是坐在舞池一角喃喃低语,最终,他动了…… 他缓缓将领口拉开,在旁人看来他也许是因为不胜酒力而作出的催吐前举动,这动作可以避免喝酒呕吐时因为领口太紧,让呕吐物把自己硬生生呛死。 因此,其他人自然是继续沉醉在觥筹交错之中,仅有冷盘桌旁一边谈天进食的几位军官依稀看到了他从脖颈之间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事。 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将盒子丢掷向舞池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处,薄薄的木盒爆散开来,化作大量的木片与吊灯的晃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他,就在这一瞬间闪身往后跑去,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出了这堂皇的宴会厅。 「你疯了吗?灯被打下来怎么办!」舞池下方的某个贵族看见了轻微晃动的吊灯,不禁趴倒在地板上,随后骂道,他的动作使一旁的乐师、舞池中的人群通通停止了动作,反应慢的人则因为舞蹈动作难以做到临时停止而摔成了一团。 「他哪个单位的?我一定严惩!」这是旁边一位搂着美女的高级将官怒气冲冲的向四周说道,但这时却已经没有半个人搭理他了。 这时,吊灯在这时发出了奇异的光亮,大量高纯度的源石粉尘在灯光的折射之下发出了一种美丽的色彩,如同浮动在天空中的火星,又在不到一秒之内变成了一道帷幕,这帷幕随着抛掷的冲击力道以极快的速度、均匀的向四周扩散开来,转眼之间就把大部分的人群包裹在内。 活性极高的源石粉末正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挥发并迸发出能量,可这能量的燃烧速度却远低于源石火药,它可不会如火药般在最短时间内燃烧完全成为无害的源岩,这能量只会产生一股推力,并使更多具有高度感染性的闪耀粉尘逸散得更加均匀。 而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不对了。 「是源石,快捂住口鼻——」一位年轻的贵族小姐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道,但她却在开口的瞬间感到了万分的后悔,因为,在源石环境之下这一开口实际上就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就在她开口的刹那,无数细小的粉尘就已经通过她强行压抑的微弱呼吸进入到了她的肺部,这就说明着她被感染的结局已然注定。 同时也有不少话声、惊呼声在空气中回荡,可这时的每个声源都代表着一个注定被流放到冻原上的可怜人。 真正聪明的人则是选择默不作声、紧闭嘴巴,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用任何可以拿到的布片遮住口鼻,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空间,这些反应迅速敏捷的人才是真正有可能幸免于难的人。 这位贵族小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因此她就这样坐倒在舞池中央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着,她现下已经破罐破摔了,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个对她很好的叔叔只因为成为了感染者,就在年幼的她眼前被纠察官硬生生从拖走,她永远忘不了那一路的血迹。 自己从此再也没见过这位叔叔了,家族中所有人的态度也瞬间改变,装作好像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原先热闹的舞厅之中现在变成了一种落针可闻的死寂,这些高高在上、骄奢淫逸的贵族们此时深深的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一个人动了。 最终,所有人在无声之中化作了寂静的人流,顺着大门往外涌出,但门外却是另一副凄惨的景象,廊道之中的所有守卫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内脏四散遍地,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斧子的劈击一般,连人带铠甲被斩成了好几段。 一日之后,某次旧贵族的宴会遭到叛徒投放源石粉尘的消息彻底震动了乌萨斯上层,而旧贵族自然怀疑是新贵族为了清算「大叛乱」后留存的旧贵族使出的诡计,但新贵族自然是矢口否认,就在双方本就不和的情绪在此次矛盾中愈演愈烈时,新皇费奥多尔为了压制即将再次爆发的内乱,亲自下令追捕凶手。 但该次宴会之中,足足有七成以上的宾客都成了感染者,甚至有一两个小型家族因全员赴宴而导致家族成员全数遭到感染,帝国的感染者法令首次有了窒碍难行的时候。 感染者纠察官正想将这些受害的感染者「依照惯例」流放时,他们这次却被彻底挡在了门外。 原因是贝加尔大公将下令这些受害的贵族感染者们送入第三集军团营区之中,这些感染者暂时会在军营中得到「医治」,当然这话骗不了任何人,新贵族想施压继续贯彻以往的法令,但这样似乎是欺人太甚,虽然纠察官在民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虫子」,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强闯营区呢? 宴会后第三天,第四与第五集团军营区被以同样的方式各送了个「盒子」,这下新贵族与保皇党也被气得火冒三丈,至此,新旧贵族之间的战火彻底延烧开来。 一时之间,无数源石制品无意地被「泄漏」在各种贵族场合,自此,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先起的头,而身为罪魁祸首少尉米哈伊尔及其身后的家族却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67章 宣传开始 「将本次事件中所有感染者于事件发生三日内转移至所归属营区,不得有误。」这话音之中同时充斥着电流干扰的吵杂声。 塔露拉此时正透过安东尼奥所遗留下的方式窃听乌萨斯第五集军团的电文内容,在她身侧的则是一台巨大的军用通信终端,她此时将听筒以一根连着的绳索绕过自己的龙角,以一种稳固的方式固定在自己的耳侧,这样她就可以解放自己的双手用来书写。 她此时的脸色已然相当凝重,没有录音功能,她只能将听到的内容一一摘录到纸张之上,大约在这两天,切城与触角刚刚伸向各地的感染者情报网就开始传来各种诡异的讯息。 情报网中透漏着城市市民的言谈之中明确透露着「贵族老爷们打起来了」与「许多贵族被感染」这两个重要讯息,而如今在军方的通信中也提到了感染者,可说是侧面上证实了在乌萨斯,有件关乎于感染者的大事正在发生,而以乌萨斯帝国的国情而言,想必是坏事。 在通讯结束后不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听筒,房门之外就传来敲门声。 「塔露拉,是我!」随着两声木板的轻响,随之传来的是西里尔沉稳的声音,这让她方才正有些不安的内心稍稍安稳了些,她迅速放下听筒、拉开门,并邀请他进入房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腰间有一个油布包裹起来的方形盒子。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塔露拉的房间中讨论,之前都选在藏书室,但现下藏书室中阿丽娜与莉莉娅的阅读会又开始了,因此只能换了个地点。 「有新消息,我知道之前妳监听到的那些讯息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在房中寻找椅子,但环顾四周,似乎只有书桌前的一张,自己总不能和塔露拉抢椅子吧? 「直接坐我床上吧、啊…不是那个意思。」她也意识到了西里尔没椅子坐的状况,因此脱口说道,但又突然发现这话语结合两人的关系,好像有些歧异,因此俏脸微红。 「根据我自己的私人管道,目前乌萨斯的新旧贵族之间再一次的爆发了纷争。」西里尔倒是没想那么多,就这样自然的坐到了她的床上,便开始了自己的汇报。 「难道,又是一场大叛乱?」塔露拉见他没有想歪,随即也正色道,但她其实也清楚这是个不可能的状况,如果真是当初那场内乱程度的内战,他们两人不可能过上几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打是打起来了,但方式不同,事情的起源是属于旧贵族的第三集军团中的某次大型舞会中,遭到了疑似是由新贵族收买的叛徒投放了大量的源石粉尘,那些参与舞会的军官与家属们大多都成了感染者,并且叛徒在事后随着整个家族不知所踪。」他无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随后继续说道。 「然后事情真正烧开大约在四天前,新贵族所属的第四与第五集军团之中同样被如法炮制的丢了大量粉尘。」 「现在,旧贵族认为这事情都是由新贵族一手策画,而新贵族则认为旧贵族在给他们扣帽子,现在双方都已经无法克制,在所有场合明里暗里的给对方投放源石粉尘,所以现在乌萨斯正在不断出现新的贵族感染者。」西里尔以相当简短的话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明清楚了。 「感染者纠察官的态度呢?」她闭上了双眼,思索了几秒钟之后,便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哪怕她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无论是新旧贵族都不愿意将那些感染者交给纠察官,所以他们把自己阵营的感染者送进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营区中监管起来,但看起来很明显,他们都不打算让大批同为贵族的感染者被流放往西北冻原。」 「呵——果然呀,贵族总是高人一等,现在,连成为了感染者也依然如此。」塔露拉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双眼中则冒出了愤怒的火光,凭什么贵族染上矿石病就能被军队护得好好的,而平民却得在矿场之上被当作连驮兽都不如的消耗品! 「无论妳喜不喜欢,这或许是『整合运动』的机会,塔露拉,这可以说是帝国的感染者法令第一次被打破,而且这次,恰好新旧贵族都必须站在我们这边。」西里尔对于这点并不愤怒,因为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但……」塔露拉似乎欲言又止,在她看来这根本是那些贵族自作自受,因此她虽然先前理念上赞同西里尔「感染者保险」的计划,但如今看来,不就是让贵族感染者的不平等待遇有了一个现成的借口吗? 「塔露拉、小塔,我知道妳过去受到的影响让妳讨厌那些贵族们的恶行,但他们会变得邪恶正是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如此,但我相信他们之中终究会有些人保持着原有的良知,就像妳最终以自己的意志拒绝了黑蛇的灌输一样……贵族出身的感染者也还是会成为我们的同胞——更别说我们的业务范围不仅限于贵族。」他盯着塔露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向她诉说着。 「我知道了。」龙女长舒了一口气,最终重整了自己有些失衡的心态。 西里尔见此,便将自己带来的油布包裹递给塔露拉,她看见了一个属于维多利亚注册公司使用的蚀刻章,上面铭刻着一个交岔十字状的商标,同时铭刻着下列讯息: 整合国际集团(Reunion Intl. Group) 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造 她的双眼为之一亮,这说明整合运动已经以公司名义在维多利亚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合法性,随即又端详了包裹中的一个塑料板,上面雕着的讯息是关于「感染者保险」的宣传海报,这是雕版印刷用的底稿。 「我需要妳用感染者情报网帮我用这个印制出传单,散到民间,总体来说愈快愈好。」 第68章 见诸报端 这是西里尔这个月无数次打扮成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这间卧房了,前两日他都待在乌萨斯,因此对于饭店来说等同是他这个人在房间隔离了足足两天,这一回来,相信他所等候的事情应该已经有成果了。 他随即用内线电话打到柜台询问,他还未开口呢,柜台人员便主动的说出他预料中的事情。 「先生,这段时间『杜罗侯爵』的府邸一直有电话打进来询问您在不在,另外柜台这边也收到了好几封给您的信、与一件照片行托人送过来给您的包裹。」 这位服务人员说话相当客气,应该是由于他自从在踏入伦蒂尼姆之后名义上便一直在这间间饭店中「包月」长住,给自己装得一副国际商人外派的样子,日常还经常给帮自己打扫或者做事的饭店员工为数不小的小费,因此,服务人员已经基本上早就记住了这位经常能得到额外收入的贵客。 「好的,我待会会去柜台一趟。」至于他为什么要出手阔绰、服饰华丽,这是因为他清楚当他的姓氏出现在维多利亚贵族圈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贵族未必会去关注他名下新成立的公司如何,但铁定有无数有心人正透过他身旁的一切渠道想要得知他的底细,他必须稍稍展示出自己此段时间确实活动于伦蒂尼姆。 接下来的事情如他所料,杜罗侯爵在信中急不可耐的表现出了投资他的意向,并在信件中对他放在可查阅文档中的「感染者保险」赞不绝口,并随信件附上了请柬,于是,他再次的前往了侯爵府邸。 「又来修漏水的吗?啊…你这一身是!」府邸外的警卫依然不改他上次到访时的毛病,一样是报纸、咖啡与翘脚的三件套,直到西里尔走近,这才抬起了头,但他看见上次带着梯子、一身工人装的西里尔此时一身华服,顿时感到惊讶。 「这是我的请柬,请帮我通知一下。」西里尔一边递出手中物事,一手将食指抵到唇上,对着这警卫露出一抹你知我知的微笑。 警卫检查了请柬确认无误、并在通报之后得知此人是侯爵的贵客时,顿时感到背脊发凉,完了,上次没通报就把一身工人装的客人随意放进去,只要他和内宅的人稍微提一下,这下他这托关系才找来的凉快工作怕是要保不住了。 「先生,主人家让您在这里稍等,待会会有人出来迎接你,关于上次放您进去的事情……嗯……」只见这老警卫欲言又止。 警卫是从没想过,一个贵族怎么会好端端的扮成工人还假装要修漏水呢?他有些有苦说不出,但又很难组织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客人似乎也并不打算搭理他,而是把目光透过铁门,盯着内宅的深处看去,警卫的目光不禁也被他这一动作吸引了,他顺着往客人注视的方向看将过去。 一副他未曾见过的画面出现了,平时讲求贵族礼仪的杜罗侯爵正在大批长随的搀扶下往门口处讯数移动,而他的身上仅披着一件浴袍、花白的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可见侯爵是在洗浴到一半时听闻客人来访,便在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状况下奔了出来,及至他走近,这才发现侯爵脚下的鞋子甚至都穿反了。 天啊!这位曾戏耍他的客人难道是什么王子吗?他当门卫那么多年,即使诺曼底公爵来访时也从未见过这般倒履相迎的景象,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客人就在众人环绕之下被迎进了宅邸之中。 ﹊﹊﹊﹊﹊﹊﹊﹊﹊﹊﹊﹊﹊﹊﹊﹊﹊﹊﹊﹊﹊﹊﹊﹊﹊﹊﹊﹊﹊﹊﹊﹊ 当天傍晚,西里尔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从侯爵府邸中告退了,他看见了老警卫担忧的神色,随即向门口警卫补上了一句。 「放心,上次那只是我的一点小玩笑,我不会找你麻烦的。」他看见警卫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又随即塞了张面额不大不小的纸币作为一点封口费。 很显然,那可怜的老人在自己扮演的死神压力下一直拼命寻找罗德岛,但他显然是打死都找不着的,结果近在咫尺的整合国际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为此,他在府中受到的待遇十分热情、近乎是无微不至。 杜罗侯爵非常主动的提出会用他个人的名义在贵族圈子中替他宣传「感染者保险」,并投资了一大笔定期定额捐款,甚至在西里尔主动提出他以资金入股时,侯爵甚至还不想要以资金入股换取股份。 这种自愿选择赔本买卖、把自己打到骨折的态度足以在地球上的华尔街吓坏一大票创投经理人。 但就这样,侯爵还一副唯恐他推辞的样子,因此,事情自然而然的在双方和乐融融的互相推辞之中进展顺利,这恐怕都不能叫谈判了。 最终的推让结果是杜罗侯爵以极少的股份资金入股了「整合国际集团」,成为了公司的一名董事,自此,整合运动就算是得到了一位老牌贵族背后的政治势力背书。 ﹊﹊﹊﹊﹊﹊﹊﹊﹊﹊﹊﹊﹊﹊﹊﹊﹊﹊﹊﹊﹊﹊﹊﹊﹊﹊﹊﹊﹊﹊﹊﹊ 当日晚间,西里尔采取匿名信的方式邮寄了多份新闻稿给维多利亚的各大报社,又过了几天,伦蒂尼姆电讯报等诸多大型报纸都至少刊载上了这样一个文章,更有甚者直接以头版登载,斗大的标题上写着: 震惊!乌萨斯贵族陷入恶斗,大批贵族被感染,恐将通通被流放至冻原! 由于这个标题肯定好卖,报童们全体出动,在所有人流涌动的场所开始了沿街叫卖: 「乌萨斯的野蛮贵族得到报应了!他们的内斗造成圣骏堡歌剧院里被投放源石粉尘,有大批贵族感染矿石病!」 几乎所有维多利亚人听闻之后都选择了驻足停留,选择掏出几枚铸币购买一份来增加谈资,这一日,光是伦蒂尼姆报纸销量就翻了足足三倍。 毕竟要说维多利亚人没有好感的国家前几名,除了与高卢作战时在自家后院闹分裂的哥伦比亚,乌萨斯绝对可以排上前三。 这篇文章之中绘声绘影的描述了乌萨斯一直以来的新旧贵族争端与「投放源石粉尘」在乌萨斯这个对待感染者无比恶劣的国度究竟意味着什么,受害的多个集军团是如何的回护自身所属势力之下的感染者,感染者纠察官又是如何被挡在营区之外。 最后的论点讲到了乌萨斯平民感染者与贵族感染者之间的差别待遇,简直是将乌萨斯的贵族颜面架在火上烤。 总而言之,乌萨斯大公们非常有默契压抑着的丑事就这样随着西里尔的操作之下,丢脸丢到了国外去,然后在短短时间之内这些讯息就顺着维多利亚这此时的一大贸易枢纽,辗转流传到了各国。 流传如此迅速其实也不难理解,第六集团军因一瓶伏特加而覆灭的事情就已经为人津津乐道到如今,更何况这种捅破天等级的大娄子。 第69章 继续延烧 在公司得到杜罗侯爵的注资与推广之后,结合乌萨斯境内贵族中爆发的感染者问题这股新闻的大风口,整合国际与「感染者保险」也随着这个事件开始在维多利亚贵族间迅速的传播。 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萨斯…… 经由上次西里尔交给塔露拉的雕版模具,无数的小广告被印制出来,并开始经由的感染者情报网反向传输到切尔诺伯格附近的诸多贵族城市之中,并经过诸多感染者之手从而被贴在城邦中的无数角落。 电线杆、公共厕所、邮筒上方等等公共设施现下都被挤满了关于「整合国际」的小广告,市民确实是有些不堪其扰,但由于乌萨斯帝国并未在这点小事情上立法,警察也懒的处理这种不涨业绩的小事,更何况城市感染者的行踪也相当诡秘,因此从未被抓到。 这些讯息终究还是起到了不小的宣传效果。 由于最近是多事之秋,大多数乌萨斯贵族都选择深居简出、甚至将自己隔离在家,贵族间从不止息的社交活动,因为只要出门在外都会有被敌方阵营投放粉尘的风险,一时之间,夜夜笙歌的贵族生活圈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 这时,切尔诺伯格中型贵族—桑坦利勋爵府邸 两位女仆在厨房工作时讨论起了最近四处可见的小广告。 「前辈,妳說那个维多利亚公司的『感染者保险』有没有买的价值?上面写说只要买了并定期支付费用,染病了就能被这公司引渡出国,而不会被流放到矿场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仆,在洗菜之时正在与另一名年长的同事闲聊。 「那应该是骗人的吧?都送出国了怕是回不来啰。」那年长的女仆耸耸肩,继续削着手中的土豆,但他实际上是在装傻。 「可是……最近愈来愈多贵族都被感染了,你不看少爷也被送走了……还有上次负责检查信的小罗萨,她被纠察队抓走的时候老爷可是袖手旁观。」这里的少爷指的是桑坦利家的独子,他在两天前参加一次酒宴时,杯中被人掺了源石粉尘而被感染,也许是误伤、但现下新旧贵族间白热化的纷争早已经进入无差别攻击的状态。 而小罗萨则是一名负责帮子爵一家筛查信件的女仆,她因为信件中夹带的源石粉末而遭到感染。 「我知道来这工作是我的荣幸、薪水也不差,但也许我们真该买个保险以避免有个万一……」那年轻女仆说到了最后竟有些哽咽,她与小罗萨私交甚好。 听闻此语,那年长的女仆也略略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呢?但她长年服侍子爵一家让她知道最好别去「议论上事」,否则哪天一个万一传进当事人耳朵里,终究还是自己倒霉。 根据她在当兵的一个表哥的说好,贵族老爷们就算被感染了似乎也不是送往矿场、而是送往军队,至于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就廉价得多了,一如既往的发配西北冻原劳作至死。 他们这些女仆因为礼仪上的需求,在入职之时能有机会被送往女子学校接受教育,所以对于帝国一直宣传的感染者法令实际上是隐约能感觉到什么的,但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向来是无力反抗的,她看着自己手中调理用的熊葱,似乎在炎国那又称为韭菜。 就在两位女仆不知不觉中,这座宅邸的主人桑坦利子爵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两位女仆刚才的对话竟都已经传入了正主耳中。 「妳刚刚说的『感染者保险』是什么?」子爵猝不及防的直接向着那女仆问话。 在一声惊叫声之中,那年轻女仆一紧张竟是被削皮刀划伤了手,两人顿时转过头去,一张老脸正以一个可怕的神色看着两人,两人身体瞬间僵住,脑中则不停嘶吼着——完了! 「对、对不起,主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女仆正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想解释什么,却只换得子爵厉声的又一声问话。 「我再说一次!你刚刚说能引渡到国外的那间公司是什么?」实际上,子爵丝毫不在意两人怎么议论自己,但他们对话中那间公司让他感到极有兴趣。 要知道,现下他自己的儿子正因为被感染而被监管军营之中、新旧贵族之间因争斗仍未停止,因此不可能商讨出一个共同的处理方式,自己的独生子现在可说是命运未卜,为此他才懒得与两位下人置气。 「禀报老爷,巴芙拉她说的应该是这个……」想不到在这时,竟是那位年长女仆从自己的随身腰包中掏出了一张传单递出,上面印制着维多利亚经典的蚀刻章商标与一系列的宣传语,最下方还有个清晰的国际通讯终端号码。 子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的抽走了这张传单,并将两位女仆就此抛在身后,就这样走开了,两位女仆也只能在厨房中面面相觑,良久。 「快包扎呀!手还在流血呢!」 而桑坦利子爵此时呆立在走廊之中,正一字一句的细看着手中的厚纸,眼中的神色愈来愈亮,他此时能隐约感到自己的独子有救了,但详细还是需要摸清楚这间公司的底细,引渡到国外是国内贵族大多不可能允许的,但或许这可以给予贵族势力在面对感染者法案提出例外时的一个绝佳着力点。 为此,他走到了电话之前,拨通了自己几位同样家中有人受源石粉尘灾害的好友电话,身为贵族,他深知乌萨斯在跨国企业上的国情,因此他必须大力推动这件事情—— 而类似的事件则陆续发生在无数的乌萨斯贵族府邸,这些贵族们或多或少都从仆人的手中得到了传单,或者相关的讯息,毕竟此时有太多贵族闲在家中没事干,亦或者是从同属阵营的贵族中间接得到情报,并派人也从街头弄来一份小传单。 这些由小广告作为柴薪而燃起的星星之火,最终在「需求」的推波助澜之下成为了燎原大火。 第70章 招聘员工 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维多利亚近卫学院、西尔军事学院等几间位于伦蒂尼姆的名校之中,有一间企业在许多学生之间引发了热议,这公司名为整合国际集团,又简称为整合国际。 本来,他们不可能将自身的简历投到这样一间名不见经传、刚刚创立的公司,但这些接近于维多利亚上层的学生们或多或少都有管道可以得知、这公司已经得到了杜罗侯爵这位老牌贵族的极力推广,且这公司开出的征募讯息确实打在这些学生的甜蜜点上,大致上有这几点: 1.招聘时间很早:目前仅仅八月中这公司就安排了投递履历的机会,还远远未到秋季招聘的时间,这让他们可以先到这公司应聘试试水温,若真的发现这公司不怎么样也不至于错过其他公司、影响未来的前途(而且还在招聘公告中直接把这点明着讲)。 2.职缺释出极多,并包含中高阶职缺:这公司在文宣中直接写明各个部门的都是极度缺人的状况,而且即使是主管职缺也不打算选择从其他企业挖脚,而是希望面向年轻人,这点特别吸引想早日出头的寒门学生。 3.相对不错的薪资:维多利亚这国家的企业体间近年来有明显联合起来压低员工薪水的状况,而整合国际开出的薪资条件相对而言算是相当高, 4.想都没想过的福利:泰拉大地上这时的公司态度接近于19世纪,属于雇主巴不得你连上厕所次数都要尽量减少的状态,来自地球的观念让他导入了员工免费食堂、通勤补助、公司内置娱乐设施等等地球现代公司的福利制度,这些福利的成本不算特别贵,但着实让那些学生眼球都快掉下来。 更别说这公司老板在近卫学院本身的名气了,总而言之,这一切确实让西里尔确实收到了不少简历,这时创业公司最常见的问题也随之悄悄到来—快没钱了。 即使他手下握有不少资产再加上杜罗侯爵那价值数千维多利亚金币的投资,对于招聘、租借办公场所、工商登记与安排上员工福利这一系列花钱如流水的行为,目前手头的资金已然烧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员工的薪资,西里尔知道必须尽快招人,才能开始营利。 「要不是我不用睡觉,我早就累垮了。」他目前正在端坐在商务中心的一间会议室之中感叹道,西里尔在几日之内近乎是以一人之力产出了公司的商标、宣传、组织架构、工作说明书与保险契约书的公版等关于公司所需的一切业务。 若不是他脑中有吞噬而来的诸多从业者的相关记忆,再加上他早已在前往伊比利亚之前就已做了前期工作,这工作量之多样性与复杂性足以把人活活累死,他累不死、但也未免有些感到受罪。 而今日,正是他可以把这一切杂事放下的时候了,因为现在即将开始整合国际的第一波面试,只要有了员工他就能将这些业务按照职务分配下去,要不然就会出现现下的情况,由于公司底下连人力资源部都是空缺的,他身为总经理竟然要直接下来进行员工招募工作。 「请进。」随着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抽出了文件叠上的第一张简历,这人要应聘的是防卫部,而上面的照片显示着这是个熟悉的面孔。 随着推门的声音响起,来者竟是因为晖洁而与他决斗的埃文斯。 来者按照面试礼节稍稍的鞠了一躬,并一副装作不认识的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但西里尔却是忍不住的出口打断了。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你的实力无须另外检验,是符合本公司需求的,但你在近卫学院中属于卫官科的学生,我应该在职务说明中已经讲得很明确了,我们公司的防卫部雇员未来将面对的是正面战场,这与你历来所受的训练并不相符,希望你在这点上给我个解释。」 倒也不是西里尔故意挑刺,平心而论,整合国际所面临的战斗会近似于未来的罗德岛干员,擅长使用贵族场合小剑的埃文斯在面对重甲敌人时会相当吃亏。 「我并不认为我的剑会受限在这上面,老实说,我在您的剑术上面看到了我更进一步的道路,我在这边应聘不是为了晖洁,而是为了我自己剑法上的成长。」埃文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虽然本公司确实对于员工的教育训练有将战斗力提升囊括在内,但是……这理由依然是略嫌牵强,况且我这次招聘是征募全职员工,你也尚未结束你的学业吧?」最终,他在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 「感谢你本次的参与,详细结果我会在稍后通知你。」最终,西里尔以常用的话语结束了这次面谈。 而这句话在这一日当中重复了无数次,来应聘的名单之中不出所料,没有半个未来的罗德岛干员,因为身处维多利亚的干员们都年纪尚小、甚至尚未出生。 当然,其实还是有这样一两个可以吸纳的罗德岛干员,只是这大概得专门邀请甚至派人绑来…… (此处大家大可猜猜哪位罗德岛干员会被拐进整合国际,我相信读者诸君你们猜不到的) 身为一个保险公司,埃文斯所应聘的「防卫部」与前文提到的「人力资源部」其实都只是一个旗下的部门、另外还有法务部、契约部、业务部等保险必不可少的部门也被一一建立了起来。 (详细各部门工作内容与组织架构作者会放在作品相关中,若要看更详细架构图版可以进群里看) 但他依然征求到了不少刚取得文凭的学生成为员工,但其中除了埃文斯之外,真正前来应聘的贵族学生并不多,占其中大宗的依然是期待实现阶级翻转的平民学子。 在短短几日之内,一支年轻化、虽有些稚嫩但分工明确的团队就已经被组建了起来。 第71章 双头鹰 邮差提着一大包的邮件走进伦蒂尼姆近郊的布鲁斯商务中心,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收到一堆来自乌萨斯寄给这间名为整合国际的公司的国际信件了。 十几分钟之后,西里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BOSS,又是一批来自乌萨斯的信。」门外传来两下坚实的敲门声,之后是声线有些弱气的男音传来,这人名为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索科洛夫,是这次招聘中少数录用岗位与专业并不对口的人才。 此人身为医学专业的毕业生却能精通一口熟稔的乌萨斯语,写字也优美,再加上身上明显的乌萨斯血统,考虑到未来东进的战略随即被西里尔决定录用,他便就此成为了他的秘书。 「嗯……依照惯例,按照我的公版抄写出回信寄回去,记得一定要手写不能打印,乌萨斯贵族对于这点很刁钻的,最后再一起交给我签名。」 由于乌萨斯国内关于「整合国际」众多的小广告,无数来自贵族或者富户申请加保、或者询问保单内容的信件如同雪片般飞来,反倒是维多利亚本地则是明显的叫好不叫座。 但这种跨国交易中必然牵涉相当多的政治问题,身为注册于维多利亚的公司自然不能轻易的接受乌萨斯国内的加保,因此在得到乌萨斯官方允许之前,必须慢慢熬着,因此西里尔对这些信件一切都以下列公版略作修改回信: ////////////////////////////// 25 августа,1084 感谢您来信申请: 但本公司尚处在草创阶段,因此现阶段并没有开展乌萨斯相关的业务,目前所受理的一切保单与理赔均仅限于维多利亚疆域之内,至于您所说的广告单一事,经过调查,公司内部并没有派发相关文宣到乌萨斯的指令,猜测并非本公司旗下雇员所为。 但由于近日以来收到许多来自乌萨斯的保险申请,本公司已派遣一支市场调查队伍前往贵国,如可行,将在乌萨斯建立分公司,并提供贵国国民本公司的一切服务。 还请您静候佳音 Kirill?Arutorias 整合国际集团总经理 注:关于已经感染的感染者,本公司无法接受加保,本保险适用范围仅为保障健康人遭受矿石病感染之后的权益。 ////////////////////////////// 「但这封信必须请您亲自过目、这封信来自于『圣骏堡』。」 阿列克谢绝非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庸才,他真正敲门的原因是由于手中捏着的一封信,他的手竟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发梢上硕大的熊耳证明着其与乌萨斯的渊源绝非语言这样简单。 「进来吧!」门内传来了答允的声音,他随即推门而入,将信双手递交给他的主管。 「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们不是那种等级严明的企业。」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西里尔不禁提醒了一声,他将手头上正草拟的「实习生计划」收到了身旁一个档案夹中,但在看到了那封信封口上的火漆印之时,他多少可以理解眼前的员工为何紧张了。 火红色的封蜡上是一个展翅的双头鹰标志,鹰的胸口悬着一颗并不对秤的五角星,这正是乌萨斯帝国的国徽。 乌萨斯,唯有贵族与皇室才会使用火漆印作为信件的封口,平民则常用来酿酒时密封酒瓶,贵族的封蜡之上只会是独属于自己家族的纹章,能以国徽作为封口的则仅有那万人之上的一人。 「果然来了,只是没想到寄件者不是财政大臣,看来真的是火烧眉毛了,你怎么看?」西里尔则泰然自若的接过信封,并略有深意的给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评语。 阿列克谢此时侍立在一旁,脸上则强压着心中的震惊。 他其实是乌萨斯索科洛夫侯爵的一名私生子,在到了学龄之后便被送往对种族问题相对较为开放哥伦比亚、并最终在维多利亚国立大学完成学业,他的所有朋友都只知道他有乌萨斯的血统,却从未知道他与他们口中的野蛮贵族有关。 「这……必须要郑重的回信,毕竟是乌萨斯的国徽,我猜这是乌萨斯官方寄来的信件。」 老板说这话,莫非,自己的身分被发现了? 「请出去吧,这封信我自己处理。」西里尔笑了笑,随即下了逐客令。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为整合国际所招聘到的员工之中一定被安插了一大堆其他贵族的眼线,相信没有多少平民学子会为了一间入职不过几天的企业拒绝一笔外快的。 既抓不出来、也没有丝毫必要戳破,西里尔必须藉由传出的讯息让那些被自己姓氏刺激到的维多利亚贵族们安心,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商人。 而这些员工之中,一个精通乌萨斯语的熊反而太过于拙劣、这样显眼的身分反倒不像是他所了解贵族手笔,这才是他选择将其任命为秘书的原因。 他定了定神,终于才用桌上的拆信刀拆开信件,并迅速扫过了一遍,信封中还包含着全套特批的入境准证、圣骏堡周边地区通行证与一张金额不斐的支票。 内文主要有三样主旨: 1.希望整合国际在乌萨斯注册一间分公司。 2.将理赔范围中感染者隔离区的位置订于乌萨斯境内。 3.邀请他前往帝国议会一游。 前两点必定并非新皇费奥多尔的意思,而是在贵族阶层施压之下的结果,无论新旧贵族对于大批辆的贵族感染者都已经无力处理了,他们急需一个可以用来对抗「感染者补充法令」的例外,至于第三点,他相信这中间必然是来自于帝国最高层的意志。 有趣,相当有趣,此行绝不会是凶险的,否则乌萨斯的面子必定还得被踩上几脚,但他确实好奇这个急于改革的新皇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看来又得出远门了,该怎么和塔露拉解释呢?」对于塔露拉,他必须尽量隐瞒维多利亚这边的事情,让她时刻处于善意的谎言之中,这样才能在未来有效隔绝黑蛇的手脚。 当日晚间,西里尔在办公室中直接开启了通道,再一次的回到了无名村庄之中。 第72章 实习计划 「综合格斗术」是近卫学院一门公认相当好混学分的课程,由于学院训练出的学生往往以近卫作为发展方向,所以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将自身的战斗能力发展在持械方面,以空手格斗为卖点的这门课程相当就不受重视。 正因为如此,这门课的通过门槛不高、轻轻松松就可以取得一个「A」,无论如何,对于大多数成绩平均积点(Grade Point Average,GPA)摇摇欲坠的差生而言绝对是大补。 并且该课程卫官、军官、士官三科混班授课的特性,可以有个借口与同龄的其他科别朋友一同运动、顺便套套交情,所以这在近卫学院中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热门课程」。 其中,陈与风笛便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例子。 这门课刚刚响起了下课铃,在女教官宣布下课之后,并两人就肩走出了第三体育馆,由于男女分班的原因、这间训练室之中堪称香汗如雨,大量莺莺燕燕的少女带着满身淋漓的汗水与娇笑声就这样成群的走出了体育馆。 而过往的男性学生则总是不自觉的愈走愈慢,但没有人会想要抱着被全体女同学当成色狼的风险刻意驻足观看,但这时却有位勇士出现了,不禁让其他路过男性感到了深深的敬佩。 一位如豆苗般、稚气未脱的红发青年穿着一身与他不太搭的西服,就这样盯着体育馆的门口,眼神开始一一扫过路过的每一个女性身影,并认真确保自己没有漏看。 女学生们纷纷以鄙视的目光看向这位大胆的好色之徒,而他也并非什么铁面皮,他就这样在众多带着打量的视线中整个人仿佛愈缩愈小,脸颊都红到都快与他的发色接近了。 「BOSS竟然派给我这种苦差事,做秘书可真不容易呀……」他不禁喃喃道,原来,这人便是西里尔的秘书阿列克谢,他的直属上司给了他一个紧急命令,要让近卫学院中一位叫陈晖洁的蓝发少女与她的室友、一位代号风笛的瓦伊凡少女签下他手头的文件。 「不好意思,请问妳是陈晖洁吗?」最终,他终于逮着了外貌特征皆与老板描述一致的人物,身旁还恰好站着一位橙发的瓦伊凡,他内心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羞耻play终于要结束了。 「是的,我是。」最近西里尔的公司在近卫学院的毕业生中算是有点名气,结合他当时所说的……晖洁此时隐隐有了猜测。 风笛倒是从一些与她一样的平民学长姐那边听说过了整合国际的待遇之好,因此内心不免有些羡慕陈陈,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呀。 「我是整合国际集团西里尔总经理的个人秘书,他请我转交这两份计划书分别给两位,这文件内容基本上就是希望两位前来本公司实习,另外,如果你们想要多了解后再决定,我可以安排带两位参观公司。」在周遭女学生的压力之下,他以相对快速的语速一股脑的将早已组织好的话语说出。 「哎!我也有吗?」这时风笛惊讶的叫出声来,虽然纸面成绩顾得挺不错,但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如身边的校园女神那般出众,因此,她此时总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是的,经理说算是要感谢妳帮他带路,特别拨了一个实习生名额给妳。」 老实说,阿列克谢也认为这样的决定太过随便,但他毕竟只是秘书,无权影响上司的决定。 「我建议,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谈吧」周遭的诡异目光已经让他受不住了,因此他主动提出换个地点。 ﹊﹊﹊﹊﹊﹊﹊﹊﹊﹊﹊﹊﹊﹊﹊﹊﹊﹊﹊﹊﹊﹊﹊﹊﹊﹊﹊﹊﹊﹊﹊﹊ 约一小时之后,阿列克谢等三人已经坐定在近卫学院咖啡馆的一个室外座位,面前的蛋糕盘已剩下空盘,而饮料大致都只剩下半杯,看起来已经详谈了一阵子了。 晖洁并没有对于整合国际开出的待遇有什么感觉,要知道,她舅舅留学期间给的生活费甚至相当于维多利亚五口之家的花用总和。 总而言之,若不是因为这公司与她姐姐有关、她应该不会选择耽误自己的学业,毕竟,她不差钱。 而一旁的风笛则冒起了星星眼,幸福来得太突然,除了员工食堂等等福利可以让她丰衣足食之外,甚至可以存钱把家里那台坏掉的牵引车也给修一修了,她身后细长的龙尾巴正欢快地甩动着。 「好的,那么目前实习合约手续就完成了,虽然这份比较特殊、没有违约金等等罚则,但程序需要还是留给你们第二份当作副本,实习期间为期一年,大约在下个月一号开始在你们课表上的课余时间进公司,另外,关于交通费用,公司会对你们的车费进行补贴的。」 「索科洛夫先生(阿列克谢之姓氏),我有个私人问题。」方才在阿列克谢口沫横飞的介绍公司福利、工作内容之时,反倒是风笛与他有来有回,晖洁都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这时她才开口询问。 「这间公司还创立不到一个月吧?是什么让你选择这间公司?」这堪称灵魂一问,毕竟对面坐着的阿列克谢也确实工作没几天。 「这是个好问题,正常来说,我们这些员工都知道我们的主营业务是『感染者保险』这个听起来风险极大的项目,我承认我确实是被公司相对较好的薪水与福利、还有一些个人原因吸引才投递简历,面试之前我就已经猜测会是个怎么样的梦想家开了这家公司。」他把手伸到自己光洁的下巴抚摸着。 「但我在面试时却能感觉到BOSS……也就是你姊夫,他可以给人一种安定感,仿佛他随时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这影响到了整个公司,让整合国际上下都有一种秩序感,就好像一间经营了数十年的大公司一样……就比如妳面前的契约、今天如果是一个小公司征实习生,大部分不会搞那么复杂吧?」他伸手指了指已经封装好的契约书,同时继续说道。 「公司中几乎所有工作内容都已经流程化了,我相当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因为几乎每个人的工作都有一个详细的手册可以查,就比如这个。」他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黑皮书,封皮上写着《秘书组工作指南》,他将之递给两人。 「BOSS对全公司的工作内容、事无巨细通通都能答得上来,我有问过他,竟然是他一个人写出了整间公司所有人的工作指南,这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多庞大的工作量呀?」 「要我说,整合国际目前确实还不算一间非常成熟的公司,毕竟每个人都还在尽力的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但我觉得我们一定会上轨道。」 「还有。公司宣传广告中的那些承诺都有兑现,其实原本大家都担心会不会只是画大饼,但一切都没有食言,若两位有时间可以坐车去看一下我们公司的免费食堂、午睡休息室、健身房和零食间,至少,在我进公司的第一天BOSS就亲手发给所有人等同第一个月薪水的入职奖金,在维多利亚应该没有第二间公司会这样做了。」 与此同时,相同的实习生邀请也随着信使与邮差寄往维多利亚的另一处。 第73章 特别的生日礼物 1:02 P.M.天气/晴 维多利亚边境,托内尔村。 村中的一角有一间破旧、由各式杂物建筑…不,堆起来的房子,这屋子的主要材料是由移动地块的废弃构件组合而成,这也造成它看上去与其说是房屋,更像是什么前卫的装置艺术,门口斗大的用维多利亚语写着「本日歇业」。 由于没有半点钉子的痕迹、外人乍看下去总会认为这房子可能分分钟就会解体,但托内尔村中的所有人都清楚,这房子已经独力撑过了数年的风吹雨打,甚至连数年前的地震都没有影响它分毫。 这屋子的内部同样是大堆大堆的杂物,而杂物的一角隐约露出了浑圆的屁股? 这人穿着的蓝色牛仔长裤上开了个洞、从洞口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长长的棕色尾巴,末端正如虫子一般左右摇晃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不时就会有只戴着手套、浸满油污的手伸出来到后方的工具架之中摸索着什么。 手套与袖子的间隙之中隐约可见一点嫩白的肌肤,很快这双手就拿了12号扳手,数秒之后又将工具挂回了原来的位置,足见这人工作时的熟稔已经到了不需要依靠视觉的地步了。 「嘿嘿,这下应该好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话音从这堆杂物中传来。 她的屁股开始往后钻动,最后她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扑倒在地上,而露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脸蛋、而是一个自制的、可以用来简易隔绝源石泄漏的丑陋面具。 这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面具拉了下来、并将满是油污的手套甩在一旁,大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棕色头发的上端悬着菲林的种族特征,一对不大不小的猫耳,她一双绿色的眼睛中正闪耀着兴奋,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的父母从她出生起就将她遗弃在了托内尔村一户无子无女人家的门口,而那户人家也自然的收养了她……但好景不常,她9岁那年,养父母生了个亲生女儿,从此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变化,最终,在两三年后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转捩点,她离家出走了。 但她并不怨恨什么,她知道。能够学习、识字对于她这样的境遇来说已是极其珍贵了,她只是就此在村庄边缘以自己在村中打零工存下来的一些小钱买了些布料并搭了个帐篷、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她起初是捡附近移动城市航线上常常出现的破烂维生,之后拣选些有价值的卖给村中的游商。 最终,她藉由自己从小便具有的机械天赋,在修修捡捡的过程中建立起了这样一间住家结合工作室的小房子,她的维生手段也开始逐渐进化。 从单纯的收废品、到修理简单的机械产品再转卖,最后单纯的维修手艺也逐渐在周遭几个村庄中流传,机械师「玛佩尔?格林」的大名传开后,她便就此过上了躺在家中等客户上门就吃喝不愁的生活。 「那么,就发动吧……」她边说,一边按下手头的按钮,眼前相当于两个她身型的物事开始发出达达的声响,原来,她刚才正在维修的东西是一台源石引擎驱动的摩托车。 「呜……声音好像不太对,蓄能单元还是没运作吗?」她眼前的摩托是她给自己的16岁生日礼物,在维多利亚民间大多会在孩子16岁时举办成年礼,通常会是一趟独自游历他国的远行,好强的玛佩尔一直都想证明身为孤儿的自己并不输给其他人,因此她自然要把成年礼也给自己安排上。 就在她想要再度进入维修状态时,达达声开始便成了平稳的隆隆声,这是源石引擎正常运作的信号,她顿时心里美滋滋的想道,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可能送一辆摩托当生日礼物吧? 她不禁有点为自己的手艺感到自豪。 而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今天不营业呦!」因为引擎作动的剧烈噪音,她只能大声的喊道。 「我是邮差,这有寄给妳的信!」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回答道,听闻此语,她顿时愣住了,是谁呢? 如果是工作上门,村人们大多都是直接拿着坏掉的物品到小店里来、维修的物品过大或不能挪动,也是前来通知她请她过去一趟,这让她有些陌生。 这辈子从未有人寄信给她。 大约三分钟后,她已经将摩托车移开、并坐定在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她先是端详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名字写着「托内尔村,玛佩尔?格林收」,据她所知,这附近几个村庄之中除了她养父母之外没有人有格林这个姓氏。 玛佩尔,是她搬出后给自己起的名字,不可能会弄错。 她以维修用的刀片嵌进信封的空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额不小的支票,她的好奇心顿时又再度提了上来,什么样的工作内容会开出这样的价码呢? 只可惜,在旅行之前她不打算再接工作了,可能这笔生意要推到自己旅行回来之后,但她本身源自专业的好奇又不免让她认真的打量了起来,这才知道对方不仅是要她干一件活,而是要她这个人。 ////////////////////////////// 25 August,1084 亲爱的玛佩尔?格林小姐: 我们是是「整合国际集团」,本公司急需您这样专长于机械、工程的相关人才,我以公司负责人的身分诚挚的邀请您参与本公司的实习生计划,随信附上的支票是本公司的入职奖金,即使您没有意愿前来,也无须退还此笔款项,请妥善利用。 若您有意愿,请持这封信前往以下地址: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市,布伦来区,卡纳尔赛德街383号,布鲁斯商务中心3楼 Kirill?Arutorias 整合国际集团总经理 ////////////////////////////// 玛佩尔翘着脚沉思着,她原先打算骑着摩托去西北边的阿斯卡拉郡看一看谢拉格的雪山风光,但对方确实「诚意」十足,何况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械师,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呢? 浓浓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她随即取过地图更改了目的地,也许维多利亚的首都风光也不错? 第74章 圣骏堡 就在玛佩尔开始了旅途之时,西里尔已然应皇帝的邀请来到了乌萨斯权力中枢的外围。 举目所及,极为高耸的移动城市地块、厚实的钢铁浇铸城墙看起来就是护城炮直接轰击也难以击穿,其中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请出示准入证明。」两位身穿得体军大衣的卫士在灼日的炙烤之下丝毫不为所动,手中打磨光亮的兵器显示出独属于军人的纪律与威仪,直到来人走进,这才脱离了雕像般的站姿,上前拦查。 可别将圣骏堡守门的当成一般的士兵,这些看着并不起眼的守门人几乎都是贵族军校出身,放到其他城市、去光他们身上军官阶级的军衔就足以率领一支部队了。 西里尔此时身着一身双排扣的毛呢大衣,一副乌萨斯上流阶级的打扮、但头上却戴着一顶圆顶硬帽,而帽子边缘则露出了属于菲林的黑色的猫耳,单就帽子来说,这是维多利亚贵族近来流行的服饰,但这一身冲突的著装却并未在此人身上显得突兀,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他从随身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通行证递出,却不料那卫士仿佛触电一般、并不接过,似乎在看见这张凭证的瞬间便已经决定放行,随即从容的退到一旁并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欢迎来到圣骏堡。」在卫士们的欢迎声之中,他缓缓的走入了内城,周遭的房屋之奢糜程度远远超过他在乌萨斯其他城邦,路灯等等公共设施的密度也高得过分,但这样一个正午的城市却明显少了些烟火之气。 真要说人气的话,此时的街道上已布满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这些士兵仅仅只是有序的站立在特定位置,他们似乎连呼吸声都压抑住了。 这样的戒备显然是与最近新旧贵族之间的问题有关,毕竟谁有没有办法保证这两头棕熊都已然以源石粉尘相互伸出利爪拍击了,会不会就此失去控制露出尖牙、并最终延烧成另一次的「大叛乱」。 为此,维持稳定确实是重要工作,但这也让这国度的首都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阴云。 西里尔并未迷失在圣骏堡复杂的街巷之中,仿佛一个当地人一般,无须向导、也无须查阅地图,很快的钻入了往帝国议会(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сове?т)最为方便、快捷的几条小路之一。 ﹊﹊﹊﹊﹊﹊﹊﹊﹊﹊﹊﹊﹊﹊﹊﹊﹊﹊﹊﹊﹊﹊﹊﹊﹊﹊﹊﹊﹊﹊﹊﹊ 西里尔最终到达了议会,却发现要找的人不在,几度辗转,并最终在几位议会职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伊斯拉姆·维特子爵的府邸,并被一位瘦弱的老头儿安排到他府中一间客房里头暂歇,从客房的落地窗可以眺望到整个子爵府的全貌,不得不说,身为帝国的财政大臣,这栋建筑物的大小简直是堪称穷酸。 由于此时尚处正午,他决定在受允许的情形之下在这府邸中四处逛逛,他一路从客忙逛过了走廊、会议室、客厅、与门厅,最终,他走到了此时阳光明媚的花园之中。 相比在维多利亚时杜罗侯爵那尽显铺张的大庭院,眼前的花园与之相比简直小了百倍,但隐约观察却可以发现,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有种细致打理过后的美。 「我们家主人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亲自种植园艺,您眼前看到的每一株植物都是由他亲手打理。」那干瘦的老头儿以蹒跚的从身后走来,一边给西里尔讲解着。 「确实很美,但恕我冒昧,这样的一间府邸可曾容得下一名帝国要员呢?」他有些直白的切入了他个人的一个小小疑问。 「其实听主人说皇帝想要赏赐一座更大的新宅邸,但被主人拒绝了,那些旧贵族都说这是在沽名钓誉,但我想他只是有些念旧而已。」老头想了想,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其实在这老头儿身上他丝毫无法看到一般贵族佣仆那训练有素的气质,反而有些像是一名有智慧的老者。 「不过,您就是那来自于维多利亚的贵客吗?」就像此时,主动开话题完全不像是西方仆役那一套行为逻辑,反倒像炎国文人官吏们请的清客。 「是的,我来自于伦蒂尼姆。」西里尔点点头,眼光开始逐渐放远,他看到了一连串的盆栽,其中有两盆比较吸引他的注意,一盆明显种著百合,那明显的茎叶可以让他认出来,而另一盆中似乎仅仅只有大片大片的青草。 「那不得不说,您的乌萨斯语说得相当道地。」这夸奖来得相当自然,丝毫没有谄媚感。 「谢谢夸奖,对了……请问老伯您知道这两盆是什么花吗?」他走上前去,一边发问、同时开始凝神细看。 「这一盆叫做松心百合、可惜您来得不是时候,百合的花期已经过了,而这……。」只见老人摇了摇头。 「这是主人几年前去松心山谷疗养院拜访旧友时顺手带回来的植物,他并没有和我说这植物的名称、并且从它种下至今大概已经…四年了吧,我怀疑这个植物早就死了,但他总是说:『当它发芽之时,也当是伟大祖国蜕变的开始。』唉……现在反而让客人您看笑话了。」 西里尔却隐约从这杂草丛生的草盆之中嗅到了一丝属于墓土与尸体分解的味道,他认为──自己已经知道这盆中埋着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随着一阵推撞声,一位衣着得体的深棕发乌萨斯人往这边奔来。 「不好意思!想必您就是西里尔先生,我来晚了,我是乌萨斯的财政大臣伊斯拉姆·维特,我刚刚忙于公事来晚了……毕竟,您来得比想像中要快!」他急忙上前致意,表现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这狼狈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以怪罪他。 第75章 圣愚 西里尔与维特二人最终在会议室坐定,只见维特取出腰间一只铁制的扁状酒壶喝了一口,通常这样的铁壶是乌萨斯人冬日装烈酒暖身子的,而西里尔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动作,在迎接自己时喝烈酒、未免有些不得体。 「别在意,这里面装的只是水而已,我已经戒酒了。」似是感受到了目光,维特大臣将酒壶中清澈的液体倒出一点在手中向西里尔示意。 「实际上真是酒我也不介意,早就听闻贵国人酒量普遍极好、想来就是这水是『生命之水』,想来也不碍事的。」对方都给了台阶下了,那不妨顺道赞扬一番对方的酒量。 「我们的时间实际上是有限的,直入正题吧,西里尔先生,你对乌萨斯了解多少?」维特这话中显然话里有话,这时他若回答路上的风景、花鸟风月等等就明显落了下乘。 「圣骏堡是我见过最为高大的移动城市……只可惜呀,它被乌萨斯前任皇帝的威权拔得太高,竟高得让人民无法触及,实话来说,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乌萨斯就如同数只裂兽被铁链牢牢栓在一起,但每只都希望奔往自己的方向,却又都觉得其他裂兽碍事。」只过了区区数秒时间,维特原先饱含深意的目光便从冷淡、到炙热、再转到若有所思。 「因此,他们开始互相撕咬,他们个个都打算咬破所有异己的喉咙,以为这样就能成为新的统治者,但实际上这样的倾轧之下,整个兽群的战斗力却在逐渐降低,同胞的尸体最终会成为绊脚石、还有疫病的源头。」西里尔正极力组织着言词,他必须向对方证明自己並非捡了个天上掉下大饼的庸俗商人,而是一名足以担当合作伙伴气量的聪明人。 「只有在有大把的肥肉可吃时战争野兽才会短暂联合起来,就比如感染者问题,新旧贵族曾无视现任皇帝的意志与沸腾的民意、有志一同的在议会推行起感染者补充法令,但如今;他们起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需要我千里迢迢过来给他们治脚伤。」此时,会议室的空气之中落针可闻。 「请原谅我用裂兽形容贵国的部分人士。」语毕,西里尔优雅的鞠了一躬。 「不,若因听不得真话而迁怒于您,才显得我们真的成为了伦蒂尼姆人口中的蛮人,您说的一点都没错,经济凋敝、生产停滞,下层人民被虚假宣传所愚弄,中层人民装聋作哑,上层贵族高坐于楼阁之上睥睨一切。」维特那张不笑便显严肃僵硬的脸露出了一个略显痛心的笑容。 「我想您必定知道,邀请你过来不仅仅是我的意志,而是乌萨斯皇帝的意志,陛下从最近的事件之中看到了一点转机,他希望借助贵公司来协调一些问题。」他正了正神色,开始说道。 「我们原先所担忧来到这的是另一个利欲薰心的商人、或者一个傲慢、对着我国抱有过多偏见而非正视问题的贵族,那么,即便您与贵公司真能出现在乌萨斯也无非是另一个『感染者纠察队』。」感染者纠察队在创立之初,是由旧贵族的军事势力调派士兵为基础建立的,但因为其工作的肮脏性质,最终吸引了许多想赚快钱、好吃懒做的闲汉加入。 并最终在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之下逐渐堕落,成为了现今乌萨斯民间的大黑虫。 「您的一席话已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也为自己赢得了觐见陛下的机会,今晚,我将与您一起进入宫中与陛下面谈。」 ﹊﹊﹊﹊﹊﹊﹊﹊﹊﹊﹊﹊﹊﹊﹊﹊﹊﹊﹊﹊﹊﹊﹊﹊﹊﹊﹊﹊﹊﹊﹊﹊ 傍晚时分,维特府邸之前已然停了一辆老式的源石动力车,正等候着远道而来的贵客。 而人行道的位置却是已候着许多身影,这十几个人分别是来自于商业立基的新贵族、第三、第四与五集团军等等势力,虽然「整合国际」入驻乌萨斯是他们十数家斡旋之后的结果,但这可不代表直属于皇帝的维特财政大臣可以就这样肆意妄为。 他们清楚,无论如何,这位来自于伦蒂尼姆的客人注定会在乌萨斯拥有足以影响新旧贵族政治平衡的权力,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人被保皇党拉拢走,为此,他们是来将这「贵客」接走的。 而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人不属于以上任何一支势力,这人有着一团虬乱的大胡子,上身竟是打着赤膊,身上散发着浓烈如牧兽一般的体味,而周遭人群则隐隐约约的避开了他。 他是近来因为深得皇后宠信而声名鹊起的一名僧人。他在贵族的政治圈中非常高调,但因为不修边幅、吃肉排用手抓等等,导致无论是新旧贵族都相当讨厌这个粗糙无礼的乡巴佬,他因此被送上了「疯僧」的外号。 最近,这人则开始声称自己有着可以让人避免被源石粉尘感染的能力,进而来到了许多圣骏堡附近的贵族家庭中进行「赐福」,至于这仪式的过程、则不足为外人道,只能说他与那些贵族的女性亲属之间堪称宾主尽欢,这让许多男性贵族恨其入骨。 但他得益于皇后的权威、以及他总能将这些受害贵族家中的女性拉到为他说话的神奇能力,最终这些丑事终究无声无息的消退了。 其自称为「圣愚」(юродство),为上天所派遣之佯狂者与拉特兰教义的真正理解者。 圣愚的手上抱着三瓶半的烈酒,他就这样坐在人行道上自斟自酌的开怀畅饮起来,没有任何士兵、警察胆敢来拉他,因为他在醉酒之时相当于一个无赖。 单纯的无赖或者混混都不是警政系统会畏惧的对象,可他还是个随时能向皇后吹枕头风的无赖。 这让其他人不禁在更大的变数面前以跨越了阵营的目光开始交换了情报,却没有半个人敢上前阻拦,实际上,没有任何人会将这会影响乌萨斯内政的大事通知这个望而生厌的小丑。 可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维特大臣的府邸之外,这不禁让人浮想连篇。 第76章 捣乱 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此时正持着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正倚靠在宫殿的最高处的栏杆上远眺着,由于皇宫的高度不过三层楼高,纵使宫闱辽阔,也只能勉强看到数公里之外。 他童年之时就喜欢这个看台,而他永远也忘不了在父亲伟岸的肩膀上所看到的景致,在那时皇宫是全圣骏堡最高的建筑,在先皇的威严之下,一切建得比皇宫还高的建筑都算是一种僭越。 「新皇帝、新皇,唉……父亲都死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被叫做新皇,即使我重塑了议会、平定了那群可耻乱党的叛乱。」费奥多尔并非一个无能的皇帝,可他之不幸在于这个国度已然有了一个太过高大的身影,他的所有功绩也仅能成为影子中的一个卑微注脚。 而如今,远方却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几个扎眼的、由贵族所建的高耸建筑,其高度遮挡了自己的目光、甚至遮住了夕阳,也许,这就是让他不再对登高感到舒心的理由。 「希望客人不会让我失望吧?」费奥多尔看着远方被另一栋塔楼切掉一大半的的残阳,缓缓说道。 在西里尔到达议会时,维特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并前来觐见费奥多尔,并以很快的速度订下了一个约定,若这「整合国际」的负责人有能力、且可能为乌萨斯帝国的改革之路添砖加瓦,则维特会在晚餐时间将他带往皇宫与他觐见,反之,则维特与客人都不会进宫。 此刻他心中无比期待着前一个结果、毕竟对他而言,每一分掌控这帝国的机会他都必须极力把握住。 ﹊﹊﹊﹊﹊﹊﹊﹊﹊﹊﹊﹊﹊﹊﹊﹊﹊﹊﹊﹊﹊﹊﹊﹊﹊﹊﹊﹊﹊﹊﹊﹊ 维特与西里尔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太阳即将西沉,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橘红色。 「是时候了,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在宫中等待了。」维特起身说道。 「我这身着装,以贵国而言可还算是得体?」西里尔询问了句,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面见一国的最高统治者可不能失仪。 「挺好的,但我想陛下应该不会在乎这些。」维特给出了简单的点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廊、西里尔取下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帽子戴好之后,却发现维特忽然呆立在了门边,仿佛被下了什么定身咒,下一瞬间,大门竟是从另一边被推开了。 来人有着一把蓬乱的大胡子,一股牧栏中的骚臭味随着门外灌入的微风传来,这个人轻轻的将维特顶开到一边,而维特脸上则表现出了毫不遮掩的厌恶,他不待维特出面阻止,径自走向了正在把猫耳朵塞入帽孔中的西里尔。 「初次见面,我为圣愚,是一名皇后身边的得道者,西里尔先生,我想要邀请你到我的教会一同礼拜,可否赏光?」他这时才看清这人的面容,略显瘦长的脸上有双淡蓝色的招子,而这时他的眼瞳之中似乎泛着一抹诡秘的蓝色光辉。 见此,西里尔微微蹙着眉,这恐怕是一种源石技艺…… 他可以感觉到一股精神力量正随着这个目光侵蚀到自己的脑中、并企图改写他的认知、并藉由思维暗示的方式诱使他答应邀请。 但可惜,他并非人类,至少这类针对于人类的源石技艺他是近乎免疫的。 「不好意思,我已然先答应维特大臣的邀约了。」他给了这位诡异的狂人一个宣告,便转头看向维特。 「谁说你可以闯进我家的,请你出去,这一切与你无关。」维特的声音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愤怒,这时,这人竟是把手伸向了西里尔,要把他的脸扳过来。 维特见此便彻底坐不住了,他虽然为财政大臣,但依然有着乌萨斯人特有的壮硕身型,只见他一手拽住那男人的双臂、奋力一推,便将这形似流浪汉的男人推出了门廊、并最终顺着惯性倒在了花园的一方种植区块之中,让那堆名贵的植物被狠狠压烂。 「唉呀!我的腿断了——我只是要来替皇后接待贵客,你怎能这样对我,她会替我做主的。」这人随即开始摸着自己的屁股大声的咒骂与哀号,就如同大街上碰瓷的老人一般开始了对维特疯狂的胡搅蛮缠,他将大把染满了肥料的泥土丢到了维特的衣服上去,甚至喷溅到一旁的西里尔身上。 此时,更多不速之客也开始按着各自的利益迎上前去,拼了命对一旁呆立的西里尔展开各种邀约、以求带他到各自的家族中去「作客」,场面进入了一种有序的混乱之中。 ﹊﹊﹊﹊﹊﹊﹊﹊﹊﹊﹊﹊﹊﹊﹊﹊﹊﹊﹊﹊﹊﹊﹊﹊﹊﹊﹊﹊﹊﹊﹊﹊ 这时,已是过了晚餐时间一个小时有余,费奥多尔正端坐在餐桌之前,手中捧着一本《炎国近代史译本》心猿意马的浏览着,每每是读几行就会望向大门,只见他多次放下书籍,忽然瞬间站起、并在餐桌旁来回踱步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转头看向餐桌上摆着的三份刀叉,莫非是用不上了吗?就在这时,大门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这一刻他顿时脸色一松。 「进来吧。」但进来的却不是料想中维特的身影,而是服侍他多年的女仆长。 「禀报陛下,维特大臣带着客人前来拜访,但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沐浴更衣,据维特大臣所说,他们过来的路上被圣愚所阻拦……现在两人身上不知为何满身污泥,您要先用餐吗?」 「等他们上来再端菜上来吧,妳先退下。」他斥退了仆人,双手将书皮狠狠的盖上,颤抖的双手显露着怒火、之后他恨恨的将手中的厚皮书摔到了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与妻子之间的婚姻从来不是什么情投意合的产物,而是为了拉拢新贵族某个派阀的一桩政治婚姻,他已经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甚至默许她与那个该死的妖人搅在一起,结果换来了什么? 第77章 授爵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费奥多尔这次终于是等来了维特与贵客的到来。 「陛下,抱歉我与西里尔·雅特利亚斯先生来迟了」他们两人正要行觐见之礼并为自己的迟到告罪,新皇帝忙挥手示意不用了。 「这不怪你们,都怪那个愚妇把她的疯狗放了出去,简直是肆意妄为。」皇帝所指的愚妇正是当今皇后、疯狗自然指的是圣愚,闻言两人顿时都不敢作声,因为皇帝的家务事并非外人可以随意评断的,顿时气氛一僵。 其实身为皇帝心腹的维特是可以插嘴的,但他依然保持着君臣之礼,这是一种在乌萨斯众多争名逐利的贵族中难以培养的智慧,毕竟,倘若未来新皇帝真的彻底的压倒了意图成立军政府的旧贵族,成为了帝国的唯一主宰,他这时说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心里的一根刺。 这一段话,就可以看见这皇帝对于说话技巧方面仍是尚显稚嫩,他把话题拉到了这样没人可插嘴的内容上、两人也只能继续站在一边干熬着,这时他才从静默的空气中发现了气氛不对。 「啊!是我说太多了,两位快请入座吧!」这男子有着一股俊朗的气质,相比于皇帝,外表与神态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青年贵族军官。 就在两人入座之后,女仆也推着餐车送上了乌萨斯当地的特色沙拉(Оливье),这是一道鳞肉、土豆、火腿丁、羽兽卵等等众多材料切丁并重新用模具压制成的矮圆柱型冷盘,由于食材混和的极为均匀,丝毫没有维多利亚等地的沙拉需要添加大量酱料才能压掉生菜草腥味与苦味的问题。 三人都象征性的品尝了几口、夸赞了几句并在一连串客套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西里尔先生,我们乌萨斯的政治状况确实暗流涌动,贵族感染者的问题想必维特都已经让你了解了,新旧贵族任何一方都无法将属于自己阵营的感染者交给另一方、或者纠察队处理,在那些贵族势力的决议之下,他们打算把这事情交给你这个国外的第三方。」费奥多尔开始了一连串的陈述。 「可他们贪婪的本性是难以遏制的,我不妨说个明白,无论是新旧贵族都想要在你的事业体中参上一脚,只要掌控了你的公司,就可以贵族圈里无形中掌握巨大的影响力,维特家里发生什么你应该都看到了。」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恳请你不要加入他们中的任何一方、甚至可以不加入我这一方,因为这股力量在失衡之后,对边疆驻军、对议会,以及对你来说都是极度危险的。」费奥多尔说完了话,而维特则在一旁认真的盯着碗中的汤品,好似其中有绝世美味一般,关于保皇党阵营的邀请并非他能作主的。 「陛下,我只是一位商人,本不喜欢涉及政治问题,但我是不会与您做对的,毕竟您就代表着乌萨斯的现在与未来;但在商言商,所谓感染者保险是『所有购买保险的人一起平摊受感染风险』的措施,但那些感染的贵族已经感染、并且在感染之前并未购买本公司的保单,理论上我们不应该受理这样的请求。」 西里尔先对他前面的话给了自己的保证,之后便转到细部的问题上,现在乌萨斯那些贵族就像染了癌症之后才想要买医疗保险,没有任何一间保险公司会蠢到受理这样的理赔。 「另外,要如您来函所说要将『感染者隔离区』设立于乌萨斯境内,那会造成本公司的维护成本急遽提高,总而言之,有钱一切好谈、没钱,我们绝不可能入驻乌萨斯,那怕拿刀指着我这位总经理也无法影响我身后董事会的决策。」 实际上,董事会也是西里尔的一言堂,他仅仅是在利用对乌萨斯这边的信息差距来提高价码。 这时由酸奶勾兑的红菜汤已然食用得差不多,即将上主菜了。 「这点先生您不用担心,对于这些感染者我们会由那些贵族所属的家族中收取一大笔安置费,如果都这样抠抠索索要来机会了还在那边啰嗦,那这些人就比照那些平民办理,让他们去西北矿场度个假吧。」 这时论及到自己的权责领域,身为财政大臣的维特自是不能继续沉默,插口说话了,老实说,这些新旧贵族既一起联合起来逼迫陛下与保皇党出面处理他们搞出来的源石内战,刚刚又侵门踏户到自己家来碍事,维特对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而关于公司的设立与感染者隔离区的设立,我们政策上都会给您一路绿灯,同时可以划一块土地的使用权给您。」维特扫了眼正吃着面包的费奥多尔,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商量好的结果。 「那么我们自然是合作愉快了,感谢您,陛下。」既然条件已然给到如此宽松,西里尔自然没有再推辞的理由,语毕,三人都端起酒杯无形在空中碰了一下。 主菜是极其大量的乌萨斯烤肉(Шашлык),是由醋、葡萄酒、橄榄油与多种香辛料烤制而成,扁平的铁签之上串着几块硕大的兽肉,因为才刚刚送出炉、所以签上依然有极高的温度,那些肉依然冒着滋滋的声响、仿佛正被继续烤制着。 肉串的表面油光四溢,随着侍者用刀将之切入三人的盘中,肉的切面纹理极其美观,一刀下去便溢出了大量的肉汁,西里尔插起一块送入口中,顶级香辛料的浓烈味道配合着直扑鼻腔的肉香,不禁让他食指大动。 这一刻,三人都埋首在进食之中,纵使是美食吃惯的费奥多尔也因为心情愉悦而专注在美食上,仿佛任何言谈都等同于辜负了这道美餐一样,最终,直到甜点和饮料都结束之后,他又补上了一句话。 「虽然你并非我国公民,但考虑到帮助你和那些贵族打交道、也顺带祝福你配得上你将为乌萨斯所做的一切,跪下吧。」费奥多尔抽出身旁的礼剑,西里尔以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随即以单膝下跪的姿势面向这位年轻的皇帝。 费奥多尔曾亲手授予无数新贵族爵位,可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步入贵族圈子之后彻底腐化了,希望眼前的菲林不会让他失望吧。 他以剑的平坦侧面轻轻敲点着西里尔的右肩,之后逆时针一翻,滑过头顶并最终平放在左肩上,在这场三人晚宴的最终算是宾主尽欢,西里尔也得到了意外之喜——乌萨斯的男爵(бароны)爵位。 第78章 揭穿 封爵这件事情在乌萨斯新贵族出现已来,一名国内巨贾以经济上的利益换取爵位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巨大的涟漪依然如同海啸一般以圣骏堡为中心,化作了无数信件与电文、扩散到了整个乌萨斯的贵族圈子中,为什么呢? 因为西里尔是维多利亚的公民,非我族类的观念早已刻在乌萨斯侵略的历史之中,对于一位外来者这样的厚赐,已经远远超过了官方立场该表达的范围了。 费奥多尔新皇帝也许以统治者而言尚不成熟,但他刻意予以西里尔封爵这桩权谋确实是成功了,他成功给这位维多利亚商人刻下了属于自己阵营的烙印。 再加上后续对于「整合国际」的种种资金挹注、及给予西北部分村落与冻原的使用权,这让无数贵族不禁猜测,这位异国商人是否已经是保皇党的一员?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新旧两阵营都有些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都明白,若是让对方夺得「感染者隔离区」的控制权,则说明着纷争将会继续延烧、并开始复杂化。 新旧贵族双方都认为,无论那商人加入保皇党还是保持独立身份,应该都不会在处理特定阵营贵族感染者时有失公允。 当晚,西里尔于维特家的客房暂住。 约莫过了一天不到,整合国际的乌萨斯分公司以极快的速度审批通过、且关于爵位的一系列凭证也都办理下来,确保一切到手之后,西里尔这才向维特辞行。 「我先回维多利亚组织人手,我会尽我最快的速度把乌萨斯这边的感染者隔离区完工,只要一完工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捎信……唉,若不是这里的状况拖不得,我个人倒想在圣骏堡多游历几日。」西里尔向维特挥了挥手。 「会有机会的,朋友,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维特将他送到了门口,而他就这样独自走入了夜色之中,并在某个小巷开启了空间通道,却不是回到维多利亚的办公室、而是乌萨斯北方的小村庄之中。 ﹊﹊﹊﹊﹊﹊﹊﹊﹊﹊﹊﹊﹊﹊﹊﹊﹊﹊﹊﹊﹊﹊﹊﹊﹊﹊﹊﹊﹊﹊﹊﹊ 又过了一日,西里尔将塔露拉、莉莉娅叫到了书房之中,由于他面色严肃,很显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商量。 「乌萨斯政府找到了我开在维多利亚的公司,我已经把『整合运动』的财源初步建起来了,至少在乌萨斯之内。」只见西里尔将乌萨斯开立的公司凭证、与西北冻原部分土地的使用权状递给塔露拉,而她在看完之后又将之转交给了一旁的莉莉娅。 「你是说——这才不到半年呢?」塔露拉惊讶的感叹着,她从没想过如此快的速度,西里尔就能把钱的问题处理好。 「一半是因为运气成分,前些日子新旧贵族互投源石粉尘让一堆贵族感染妳也是知道的,那些割裂了这个国度的各大集军团可比我们还急呢?」西里尔淡然的说道。 「至于另一部份要感谢妳动用情报网帮我宣传了,如果那些传单没有管道流到贵族手中去,也不会有这样的成果。」 「嗯……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吗?」莉莉娅终于还是开口了,毕竟此时眼前两人所说内容的她一概没有听过,而西里尔用眼神瞄向塔露拉,这种事还是让她自己讲好一些。 「抱歉之前都瞒着妳,莉莉娅、我们私下筹划着要建立一个属于感染者与所有被压迫平民的组织,它叫做『整合运动』,我想要让所有在不公之下的人有个安身之所……」塔露拉开始了自己的陈述,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就在塔露拉这个小演讲的兴致愈来愈高时,一个他们都料想不到的人推门而入,竟是阿丽娜走了进来。 「我让妳在门外偷听,有收获吗?现在妳可以坦白了吧。」西里尔以一个调笑的语气问向眼前的小鹿,另外三人则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之中。 「唉……妳自己说不出来,我就帮妳說——」只见西里尔抓住了阿丽娜的手腕,将她的袖子用力往下一拉,出现的东西让塔露拉睁大了眼。 「阿丽娜,妳竟然也是感染者!」她看到了阿丽娜的光洁的小臂之上有着两个小黑点、定睛一看,这是源石结晶,而这正是矿石病患者最为鲜明的标志。 这小鹿有些担忧的看向另外三人,塔露拉与西里尔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脱下手套,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感染者个身分,她的目光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她又随即以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莉莉娅,莫非她也是感染者? 「我不是。」只见莉莉娅摇了摇头、而就在这话让小鹿的脸色骤变时,莉莉娅便以极快的速度站起了身,捏住了阿丽娜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妳怎么可以不告诉姐姐我,妳明明知道礦石病惡化很快的……」由于阿丽娜有私下向莉莉娅学习医术的关系,阿丽娜对莉莉娅是以「姐姐」称呼。 莉莉娅应该只是以医生角度气在阿丽娜隐瞒自己的病情,由于西里尔这边从凯尔希那边收到了为数不少的矿石病抑制剂,这本可以让阿丽娜的病情减缓一些的。 见此,阿丽娜的眼神瞬间一暖,在乌萨斯这个极度剥削感染者的国度之中,当个隐藏身分的感染者委实是一件极具有心理压力的事情、别说朋友,就是家人举报自己的感染者亲属也都是极其正常的,这件事情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 因此,当早上西里尔因为这事找到她之时,她还以为自己…… 但西里尔只是以此强迫她过来偷听,却没想到,她竟听到了塔露拉的宏大愿望,虽然她心中未必认为塔露拉的计划行得通,但这也才看见了这友人不为外人所见的另一面,这让她忍不住的推门进来。 「那么,欢迎妳加入整合运动。」看见气氛逐渐变得和谐,西里尔顿时抓住机会、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欢迎之词。 第79章 迁移村落 在泰拉大地之上,几乎除了移动城市上的建筑之外、所有村落在修建之时都是按照随时可以搬迁的思路去设计的,因为任何居住点都面临着天灾来袭的可能性、只要天灾信使一声令下,便可以舍弃木屋,将帐篷取出并将家当放到驮兽车上移至安全地点。 简单来说,就是具有一点游牧民族的特性。 虽然厚实原木构造的建筑体不像蒙古包般易拆装、便于搬迁,但总体而言,乌萨斯因为土地广袤,无数的林木资源可说是取之不尽,因此遗弃了再造便是,因此,有些村庄会选择在冬天来临时固定往南方迁移,以在温暖一些的地方过冬。 也有些体积更小的村落、迁移成本可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时常以迁村作为手段来躲避税官们三番两次的征税,而目前西里尔一行人居住的无名小村属于前者。 由于需要建立「感染者隔离区」需要大量具有一定忠诚度的人手,再加上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因此西里尔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如意算盘打到了村中的居民头上。 「伯伯,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西里尔带着塔露拉找到了老汉家中,这位他认为亲戚的老伊万在这村中算是德高望重,因为心肠好、没什么私心,因此在村人之中拥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啊!你与塔露拉终于要结婚了是不?」老汉见到来的是这两人,再加上旁边塔露拉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顿时想出了某个可能。 「……」闻言,塔露拉羞红了脸,但这次并未出声否认,免得伤感情,但还是有些娇嗔用尖锐的眼神刺了西里尔一眼,示意让他回答。 西里尔顿时领命上前,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全村迁往北边的可能性提了出来,这对于村人的好处在于可以避开感染者纠察队与部分税吏,而这一次,西里尔直接出示了乌萨斯官方发下的文件作背书。 「这事儿挺大、不是我自己说说就能算……晚上农活结束之后要叫大家一起讲话,才有可能定下来。」老汉仔细的权衡了利弊得失,给出了自己的评论。 「不过,要是真能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虫子进不来村,再加上今年的苔麦已经收成完了、税吏还没来得及收税,这时机挺好的,我看是能成。」他另外补上了这样一段话。 当晚,便召开了一次篝火之下的晚会,全体村民在老汉主持之下,这件事情便被排上了议程。 由于西里尔一家的神秘身份素来是村中一直偷偷讨论著的话题,再加上莉莉娅这段时间为村人治病的种种恩情,当西里尔开的公司「整合国际」将资助他们、使村落搬迁到北边这个提议出来之后。 对村人而言简直就是贵族身分实锤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有天能和贵族老爷搭上线,自然是喜不自胜的答应了。 疑问的声音并非没有,但很快就在种种解释与实际利益轰炸之下逐渐败退,迁村事情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 这是村中篝火晚会的尾声,所有村人都已经走光了,只余两个身影坐在充作椅子的原木上。 「我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塔露拉面对着农活后跳舞用篝火的最后一点余烬感叹道,她的脸庞被火光照耀的微红。 「只要提供利益,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西里尔同样望向一点点挣扎着的火焰,他此时发梢上已经变成了乌萨斯人圆形的耳朵。 「瞧你这话说的……唉。」她依然不是很喜欢西里尔的某些语言习惯。 「那么——只要提供火、净水与面包,这样行了吗?」他笑了笑,便从新组织了言语。 「西里尔,我总觉得我太过依赖你了,我下了很大的觉悟才逃离城堡,但从那之后,我总觉得我规划要做的大部分事情都被你做完了。」塔露拉望着那剩余的丁点火苗,说出了挺容易被人误会的话。 倒不是塔露拉起了什么争权或者斗争的心态,在两人感情逐渐明朗之后,她便已经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彻底排除了,只是不免有些郁闷。 「没办法,最近妳能做的事情确实不多,不过在到了北方之后,我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在处理隔离区、公司经营的问题、还有和那些贪婪的贵族打交道。」这话似乎有什么言下之意。 「妳可以在这时间到军队矿场看一看,雪原上有太多无处可去的人,妳可以团结起这些人拉起妳自己的人马,物资我这边会提供给妳,另外,如果可以了话,试着去找找『感染者游击队』,这应该对妳的帮助不小。」 「我们是时候要分头进行了。」闻言,塔露拉看向了他。 只见西里尔耸了耸肩,又补充道:「整合运动必须建立一套区隔机制。」 「你是在担心黑蛇……对吗?」随着她话音刚落,他略带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至今没有找到这个法术的方式与运作原理,我不相信这个在乌萨斯被称为『不死者』的恶神会这般故弄玄虚,威胁性只会一直存在,所以请原谅我、我在将来的计划中将会或多或少的欺骗妳、隐瞒妳。」两人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与火堆剩余的一丝丝暖意,但内心却是慢慢的沉了下来,仿佛浸入了冰冷的深渊。 「在那之前,我会对所有人都隐瞒或者故布疑阵,就如同面壁之人一样,以此避免科西切通过妳的耳目获取任何可以下黑手的信息——直到我真正找到方法化解诅咒的那天到来,我才能将一切都对妳坦承。」 「那么……西里尔,能否答应我一件事?」这是他首次在塔露拉身上听到如此虚弱与沮丧的请求,他并未回话,只是稍微摸了摸她银白的发丝。 「如果有天我真的变成了黑蛇,请你在我作恶之前,亲手杀了我。」 第80章 惊讶的见面 8/30 11:45 A.M. 天气/晴 整合国际为了给每位员工尽量多的工作空间、并且要兴建额外的福利设施,直接包下了布鲁斯商务中心三楼到五楼,即使每人的工作性质与内容各不相同,在接近中午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将工作告一段落、陆陆续续的下楼去员工餐厅吃自己的免费午餐、或者先去休息室里睡个午觉。 在入职的前几天,由于员工们大都是穷学生出身、每在饭点都会直奔食堂、并贪小便宜的将自己吃撑了,仿佛吃自助餐巴不得吃回本一般。 但他们渐渐的开始发现,实际上根本没有抢食的必要,因为餐厅是从上班时间一直开放到下班后两小时,根本不怕他们吃,甚至工作中间如果饿了、随时可以过去点心桌上取一盘零食给自己补充点糖分。 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员工手册已经陆续开始熟悉起了自己的工作,该推销保单的就去跑业务了、诸如人力资源部与总务部的员工也都已经开始准备这个季度的考绩、和下发商品型录让每位员工提出想申购的用品等等,公司的运营状况暂时不说营利,但显然已经开始上了轨道。 而阿列克谢作为西里尔所交付「实习生计划」的主要执行人,今天是带着晖洁与风笛两位实习生参观公司的日子,这是因为两天后两人就要正式上工了。 「这里就是餐厅,你们可以看到,大部分的食物都是自取、并且无限量供应的,在一天固定时段都会有与我们配合的餐饮公司过来补菜,当然,据西里尔先生的说法,早晚要让厨房直接开在公司里面,这样才会有更新鲜的食物。」他此时正带领着两人一同排在员工的人流中,正端着餐盘打菜。 相对于专注在菜色种类上的风笛,晖洁则是有意识的扫过周围的人群,这餐厅无数的开放座位中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人群,就好像龙门学校中的食堂,员工们已或多或少形成了自己的社交圈。 「对了,姊夫…西里尔在吗?」晖洁向阿列克谢问道。 「后天正式上班之后,建议妳称他为BOSS,至于姊夫这个称呼千万别用、这会让旁人有不太好的误会,他的办公室就在5楼,我可以待会带你们上去看看,因为你们实习生的办公室也在五楼,不过,BOSS他的上班时间不太固定……你们不一定可以见得着他。」 这件事情算是有来由的,因为前三天时间西里尔都待在圣骏堡,他这两天只能以极其琐碎的时间回来公司一趟,好在员工手册上的工作说明足够细致,管理上才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 「陈陈妳看,这是我家乡那边的菜,妳一定要夹一点试试!这是红麦做成的饼,很好吃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菜肴上的风笛最终在自助吧中看到了意外之喜。 并不漫长的午餐时间过后,阿列克谢便带领两人来到了五楼,在路过总经理室发现西里尔人不在后,只好转向实习生办公室。 「对了,在你们之前有一位实习生,他现在应该正在里面。」阿列克谢在推门而入之前先向两人提醒了一句。 「初次见……」晖洁正要礼貌的打招呼,却发现这人她认识,原先正准备要自我介绍的说词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埃文斯,你怎么在这里?」未等晖洁开口,风笛就已经冲上前质问了,毕竟曾经是晖洁追求者的他竟出现在这,未免让人有点不好的猜测,莫非?是跟踪、跟踪、还是跟踪? 虽然两人在实力上都不惧这人,更何况以二敌一,但不免还是感到麻烦,从晖洁绷紧的脸就知道她极为讨厌这样如牛皮糖般的追求者。 「原来你们都认识呀?也对,你们都是近卫学院的学生。」阿列克谢不理解他们之间为何如此剑拔弩张,只猜测是在校园中有什么纷争。 「别误会,我不是冲着妳来的,我只是想磨练自己的剑术……还有,我是经过BOSS面试之后合格录取的实习生,我们很快就是同事了,相处愉快吧。」埃文斯见此赶忙开始解释,其实他早在面试之前就已经做好这样会发生这样一幕的的心理准备了。 「你—算了,别让我知道你又在打陈陈的主意,我会盯着你的。」风笛如同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般,向埃文斯宣告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话说,妳知道妳在学院里为什么一直没人追吗?」埃文斯顿时不免有些无奈的感叹道,但他却没想过学院女神旁最大的护花使者也一起跟了过来。 「欸?」橙发的瓦伊凡小姐听见这话,瞬间发出了疑问之声,她也怀疑这问题好久了,莫非是因为自己真变成了妈妈所说的「强壮的瓦伊凡女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不懂流行、也不懂打扮……果然,出身游牧村庄的自己身上乡土气息果然太重了吗? 「不得不承认,我们男生中有讨论过要不要追妳,毕竟妳外在条件还是挺不错的,但最后,妳所有可能的追求者都被妳的一个可怕的特质给劝退了。」顿时,埃文斯将所有贵族的矜持都抛在了一边,他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就是,一直以来妳护在陈身边的样子,活像担心家里女儿被坏男人拐跑的老妈,请问,哪个男人会对和自己妈妈一样的女人感兴趣呀?不,妳简直比我妈还唠叨!」他将一直以来追求陈时被风笛阻拦的愤怒全都一吐为快。 很明显,这一段话对风笛的内心造成了十万点的真实伤害。 顿时,她已失意体前屈的经典姿势(Orz)扑倒到了地板上。 旁白:风笛,至今独身,被这句话彻底击沉,宣告再起不能(リタイア)! 第81章 漫步者的目光 维多利亚边境自治郡,多伦郡,无名修道院内室。 在经过仔细的诊疗之后,文森特伯爵夫人的高烧终于是退了下来,终于,她还是不敌浓浓的睡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我妻子没事了吗?」文森特匆忙向眼前一位维多利亚相当少见的白发菲林修士发问着,这几日他为自己夫人的病情可说是操碎了心,在几度奔波,数趟寻访了当地多位名医诊治过后,这原因不明的高烧依然持续,只见她夫人愈加虚弱,甚至到了即将危及生命的地步。 当他进入了急病乱投医的状态之后,随即在友人兼老同学汤姆森的推荐之下,伯爵来到这间荒僻的修道院求医、照常理说,修道院绝非求医的良处,但好在老同学并未欺骗她,这修道院中唯一一名修士确实有着高超的医术。 她简单的观察了一会,随即用一管药剂注射下去后,高热就如被浇灭的火焰般熄灭了。 「仍须住在这里观察几天,病魔并非什么讲道理的文明人,一不注意随时可能反扑。」清冷的女声有种别样的优雅韵味。 「我明白了,谢谢……只是我有个请求,能否让我于这里暂住?」文森特伯爵顿时点头如捣蒜,但因为关心妻子病情,他希望住在这过夜。 「……看上去阁下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若您还继续强撑,下一个倒下的便是您,我个人更建议您回家休息。」她抬起头,扫过了男人眼眶周围厚重的黑眼圈和暗黄的发丝。 看起来,他为了病人的身体状况已是操劳过了头,此时却还是打算强撑着守到自己夫人病情彻底好转,情感可嘉,但却有些愚蠢——为此,她本着良心给出了建议。 「无须因为区区形式而感到愧疚,你大可以恢复体力之后再过来看望她,虽然可以理解你希望妻子醒来时看到你随侍在侧,但这并不理智。」就在伯爵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位女士便说出了他难以拒绝的说词。 就像有些老人在接近临终时,平时愈是远在天边的亲属哭起来愈像孝子,但卧床之人对于究竟是谁在照顾自己,又岂会不知呢? 文森特伯爵看着眼前绿眼中所泛着的坚定目光,嘴唇只是动了动,终于他还是松动了内心的执着。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请记得,我们夫妇永远欠您一份情,凯尔希修士。」文森特郑重的行了一礼,便以摇摇晃晃的身子走入车辆之中,随后,发动机的响起、随即噪声渐渐远去。 很快,空气之中只剩下伯爵夫人略显沉重但终于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由于职业的责任心使然,凯尔希丝毫不打算离开病人身侧,毕竟这病并非是能藉由空气传染的疾病。 她在这房间一角挑了个稍微能做事又能观察到病況的位置,以一个薄木箱充当桌案,便开始了自己的例行事务。 她从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便开始指导着维多利亚以多伦郡为核心的许多有志之士,以使这强盛国度的可能的混乱有所缓和。 直到深夜,一封积压在众多邮件之下的来自伊比利亚的信件,则让她不断晃动的笔杆画上了休止符。 随后,她若有所思的走出房门,坐到了风琴之前,她伸手弹出了特定的一个曲调,巨大、共计四千余根音管构成的琴体发出宏大的声音,在此瞬间,琴体一角的某个暗格便应声弹出、这是她平时用来储藏真正隐密讯息的所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之下她似是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 当她回到病房时,手上已是多了四份堆叠在一起的文件,两封是信件、两份是传单,还有一份纸卷,在她繁忙的工作中,这些零碎的线索直至今日才得以拼凑完全。 凯尔希取出了今天才收到的寄件日期最早、却最晚送达的信件,估计是路上耽搁了,这来自于盐风城,是佩特拉夫人所寄来的信,上面宣告着那个海滨城市的危局已然解除。 第二封也是信件,它来自于乌萨斯,是由自己的学生莉莉娅与一个陌生笔迹合写的书信。 另外两份传单,一份是从伦蒂尼姆的眼线稍带过来的,上面是由「整合国际」这间公司业务推销时面向维多利亚语面向民众的传单。 而另一份则是难以溯源,径自出现在中部贵族城市中以乌萨斯语印制的「感染者保险」传单。 这些讯息的时序不一,地点也错落极大,但如今在她的整理之下便大致上可以看见一位男子横跨诸国的行动轨迹。 配合上最近乌萨斯贵族丑事被曝光到维多利亚的新闻、乌萨斯贵族最近联合起来逼新皇帝出面、以及——整合国际集团老板的样貌,以上种种只说明着一件事,这一切都与那位曾与自己提出交易的那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承认,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存在做何应对,对于大地之上的每一寸角落她都已或多或少游历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轻易的抓出了自己的踪迹。 为此,她将其引向盐风城、意图使那些大地之外的东西互相攻讦,还引得大批阿戈尔人知晓此事,若是为了这片大地的安危,她应当丈量其深浅,但他却一次次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若说人类自取灭亡的过程总有个来由,凯尔希却是看不清这存在的动机,相对于人类而言,他似乎掌握着太多的信息,而相对于那些神祇,他又显得太过人性。 他曾向她昭示着自己的无害,并提出了求医与请教的要求,但他的手段远非她历来所见那些高高在上的超脱存在所能比拟,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她究竟应不应该继续履行承诺? 坐视整合国际这间由这人所主导的公司坐大,对于这片大地究竟是不是好事?若他真能解决诸国之间对感染者的压迫…… 亦或者是如同面对侵入泰拉之邪魔一般,在其造成太大损害之前,化身毁灭? 第82章 直面纠察队 很快,在全村人的大迁移中,大约三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驮兽车的拉动声中过去了,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扎营,根据地图,目的地已然不远,就只在数公里之外。 此时的西里尔、塔露拉、莉莉娅与阿丽娜四人则坐在当初三人来到村庄时坐的雪地车上,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带着钉练的雪地轮胎已经被更换成了更大、齿痕更深,抓地力极好的越野胎,这时车胎正在烂泥地上不断的往前狂奔。 老汉一家、阿丽娜母亲的驮车与村人们的队伍则被远远抛在后方,成了视野远处的一个小点,倒不是他们真想抛下这些人,这是以动力车辆较高的机动力进行前方的侦查工作。 他们这一路上还算是幸运,没有与任何人相遇、也没有天灾的痕迹。 但眼前的景况显示,他们的好运还是用到头了,在前方不远处的旷野之上,一个由原木推成尖锐木墙围起的营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营地前方的耸立着高高的旗杆,上面的横幅写着大大的「T」字,这是感染者纠察队的标志。 这下麻烦的问题来了,新皇帝与维特协议将北边几块领地的使用权交给了西里尔,让他用来建立隔离区,为此他带领着村民往这块最适宜耕作的沃土过来,却发现预想中的领地竟已被纠察队捷足先登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换个地方重建村落,找另一块有使用权的领地居住下来,可这几块地都与此地相互接壤,若纠察队驻地就在这里,村人们终究躲不开纠察队的侵扰,未来隔离区建立之后也会碍手碍脚,没有哪个村庄能再黑虫子的「关照」下安居乐业的。 另一种解套方式,就是无论以何种手段,让纠察队搬走—— 「塔露拉,妳会维多利亚语吗?」在驾驶位之上的西里尔向坐在副架位的龙女问道,而她随即以点头回应,并不回话,而是默默的从座位底下取出长剑,显然已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待会下车后,需要小塔妳充当一下我的翻译,莉莉娅、阿丽娜,你们两人能战斗吗?」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达了指示,同时取出了弯如蛇牙的匕首,又看向后座的另外两人。 「嗯…不、我不行,我的法术没有战斗用途,你们真的要和黑虫子打吗?」阿丽娜几乎是在瞬间就给出了回答,但他并不怪她,也并不意外,毕竟,战斗对于这位少女而言实在太过遥远。 「*翻找声*……我也不行,我没有受过任何战斗训练。」莉莉娅闻言,先是翻找了一阵,但最终在查找无果后便摇了摇头。 「阿丽娜,我当然不希望打起来,但我理解纠察队是什么样的组织,我们不能怯战……莉莉娅,妳坐到驾驶位去,待会若我和塔露拉有个万一,立刻把车开走。」西里尔向两人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知道了。」随着莉莉娅回答的话音刚落,两人便持着自己的兵器推门而出,甩上门,将小鹿略带紧张的劝解声压在了门后。 这时的西里尔与塔露拉都穿着贵族军官的服饰,在乌萨斯这块地方,一身好的著装可以让很多麻烦自动退避,甚至在荒芜的北地也同样通用。 「你打算怎么做?」塔露拉一边问,两人一边向着前方百余米处的营地走去。 「当然是出示文件,彬彬有礼的请他们搬走。」随着他的回话,一名守在门口的纠察官似乎看到了两人的身影,随即向营地内部大声喊叫起来,但因为距离尚远,他们还听不清他究竟喊了什么。 「呵…哪那么简单,你只是想要有个合理的借口开战吧……这营地看起来不算小,我们只有两人,如果被包围怎么办?」她忍不住吐槽了句,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又不免担心起敌人的人数优势。 「足够了,纠察队不隶属于军队,装备上并不配备硬弩和强弓,身上最多也就是布甲,如果只是白刃战,我们第一时间就能杀溃他们,另外,我去伊比利亚时顺便学了些新把戏。」他拍了拍腰间迅捷剑的剑柄。 就在这时,十几名纠察队鱼贯而出,其中领头的一位纠察官戴着纠察官标志性的护耳冬帽,脸上戴着一个罩住双眼、可以对抗源石粉尘的防护面具,双眼扁平的红色玻璃镜片透着凶光。 身上红色的肩带、肩包与扣环无疑标志着这是一名以贪婪著称的高级纠察官,他身后跟着的队伍隐隐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将两人稍稍包围。 但见到两人身上的衣着华贵,因此尚且不敢轻举妄动。 「(维多利亚语)各位先生们,我是维多利亚来的商人、整合国际的总经理,也是乌萨斯的新晋贵族西里尔.亚特利亚斯。」他以异国的语言向这群人说道、他们因为听不懂,只得一同看向了领头人。 但很快,塔露拉便将维多利亚语翻译为乌萨斯语,但就是翻到姓氏时顿了顿,顺便白了他一眼,这下这些纠察官听懂了,听闻对面是一名贵族,那些衣着普通、气势上不比流民好多少的纠察官不免怯了几分,但西里尔的宣读仍在继续。 「(维多利亚语)你们目前的营地占用了乌萨斯交付给我们公司用作『感染者隔离区』的土地,我在此限你们在三日之内撤出此地。」 就在塔露拉翻译到这一句时,为首的那名高级纠察官却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指向了西里尔的脖子,一时之间,两人的身周充满了刀刃出鞘的铿锵声。 随即,塔露拉也拔出了大剑,将剑扛在右肩,以一个名为淑女式(Woman's Guard)的优雅架式准备一记沉重的劈砍,右手套覆盖之下的源石结晶闪动着,无数能量汇集到剑身。 塔露拉相信,加上她源石技艺能发射的无形火刃,她有把握将身前五米内的敌人通通劈成两段。 「你们都听队长说过吧!最近有个该死的黑发菲林想断了我们的财路,让我们不能赚贵族感染者的那笔油水,就是他!」 那高级纠察官以冷厉的声音开口向身旁的部下说道,他身边的纠察官随即也反应过来,瞬间这些人都巴不得把西里尔扒皮抽筋。 他看着眼前这人被刀指着依然不退…怕不是被吓傻了吧,一个身后没有任何势力背书的贵族就算殒命、啊不,在北原上失踪,可不会有什么人查得到自己身上来。 「(乌萨斯语)可惜,谈判果然破局了。」这时西里尔也就不靠塔露拉翻译了,因为已经没有协调的必要,他直接以对方听的懂的语言感叹道,仿佛脖颈前方十公分处的刀刃不存在一般。 「你*乌萨斯粗口*是在玩我……跪下来舔我的鞋子,另外把你身后的小妞交出来让老爷我们乐呵乐呵,我说不定能发发慈悲,饶你一命。」这高级纠察官或者是作威作福惯了,竟这般口出秽言,却看见眼前的黑发男子瞬间脸色一沉,然后,这男子的身高就愈来愈高……诶? 第83章 北原之上 直到看到了西里尔不知何时出鞘、已经染血的细剑,纠察官的脸上才显露出了惊慌,可这时已经晚了,他的头颅就这样滚到泥泞之中,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塔露拉见战斗已经爆发开来,早已蓄满能量的大剑奋力一劈,剑刃真正砍到的地方其实只有高级纠察官的躯干,真正的杀机则来自于剑尖。 那些审判官挥动的刀锋尚未来到两人身前,剑尖便发出巨大的半月形波动、空气如同在烈火中而稍稍扭动着,恐怖的热量带着焦灼的硫磺气味,这热风使得离远些的审判官睁不开双眼。 离得近些的,躯体便直接被这气浪劈成了两半,随后他们的残肢冒起了熊熊大火,瞬间,哀嚎之声四起。 这一剑不能算是剑术,这种无以阻挡的法术轰击显然已经具有后世「整合运动暴君」的几分气势了,要知道,塔露拉这段时间每日所训练的可不只有剑术,还有她种族所与生俱来的强大源石技艺,现在她的战斗力成长远比原定历史进程更快。 「救命啊!」待到那些离远些的审判官终于能睁眼时,眼前只剩下大量燃烧着的肉块,空气中的气息变成了肉和脂肪燃烧时产生的焦香味,这一幕恐怖至极,导致他们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更有什者甚至当场失禁。 感染者纠察队是乌萨斯不受人待见的职业,任何一个正经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去干这种肮脏、还容易被感染的营生,因此纠察队中的人员素质极为低下,甚至都可以用地方混混披上了一层制服来形容。 他们在搜查中敲诈盘剥又或者对感染者进行血腥掠夺时,可说是为了自己的钱袋子一个比一个还凶残,可面对这种能够御使杀伤性源石技艺的强大敌人,甚至比不上军队里刚出训练营的一名新兵。 西里尔见状,急忙抓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一个冲刺,便跨越了火场,用利刃刺入逃跑着的几名敌人后心,他们在数息之内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别用法术,这营地可以留着。」两人都注意到营地的一处外墙已经被引燃,他便提醒道,塔露拉顿时挥动右手,催动着法术控制着火焰,霎那间火势便成了细小的余火,不时便会熄灭。 「嗯……记得,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塔露拉现在正穿着逃出城堡时的一身军装,似乎又回到了在黑蛇手下当刽子手的时光。 她自认为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是向真正的敌人举起屠刀。 「(炎国语)杀无道,以就有道。」他以这个国度仅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语言向她说道,以炎国语对话在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两人之间想要讲小秘密时的默契了。 「敌袭!!!」就在这时,漫天的惨叫声早就已经传到了营地内,许多纠察官尚且衣装不整便拔起长刀,零零散散的冲出了营地大门。 但却被眼前的惨状所威摄而却步,这些人忽然止步、又导致他们与后面跟来的同伴撞在一起,顿时,有些长刀误击同伴,造成叫骂声、痛呼声四起。 就在这时,两人早就见到机不可失,便杀上前去迎头又是一砍,随着几颗人头滚滚落地,面对这刀锋,纠察队的队伍又一次崩溃了。 两人就这样成功杀入营地,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营地中便满溢着血腥之气,到处都是背后中剑而死的尸体,整场战斗的大半都不像战斗,反倒像是追杀,而真正的战斗时间也不多,两人更多的是搜索任何活口。 最终两人重新在营门处汇合时,塔露拉已然浑身染着敌人的鲜血,西里尔浑身竟还是洁净如新,大概只有身上浓厚的血腥味能表明他刚刚展开了一场屠杀。 「怎么没溅上血迹?」在她看来这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他将细剑向空气中一个空挥,瞬间,剑刃上的鲜血都被甩在地面之上,这是个没有仪式感的血振动作。 「我的剑术用刺比较多,不容易染血,不过……难怪妳比较喜欢用法术战斗。」只见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起了她脸上的血液,从旁看去,这一幕竟有些邪异的唯美。 「战斗吗?唉……我情愿这只是战斗、又或者一场对练。」塔露拉望着满地的尸体,万千话语最终化为长长的叹息,即使这是必要的,杀人终究是杀人。 也许是平稳的日子过得久了,她此时竟有些不愿意面对自己从何而来,哪怕她以无数次坚定自己的决心。 「我同样不愿,但大地从未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待会再打扫战场吧,我想我们拖够久了……」西里尔只是安慰了声,便拉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去,依稀可以看见驾驶位莉莉娅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他向其挥了挥手。 还没走到车子附近,阿丽娜便自行下车向他们这边奔来,莉莉娅则是提着她的随身医药箱,从驾驶位缓缓挪动过来。 「塔露拉,妳身上……呜…」未曾有战斗经验的阿丽娜缺乏对伤势的判断力,远远看着友人身上的一身血,还以为她受了什么重伤,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上前直接抱住了塔露拉。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塔露拉在她的怀抱中挣扎着,同时表明着自己的伤势,莉莉娅则是流畅的从箱中取了一根短杖,轻轻对着空气一点,杖尖便散射出一道绿光,瞬间打在两人身上、并爆散成一道淡绿色的光点,这是侦测伤口用的源石技艺。 「阿丽娜,他们都没受伤,无论何时,医生是最不能失去冷静的,还有,这下妳也要换衣服了……」莉莉娅略微闭目感知了一下,便冷静的开口说道,而后一句则是摘自于凯尔希曾经对她的教诲,也顺便来个机会教育。 这时西里尔则是站在一旁,仅仅是看着眼前的景况,不禁唇边带起了一抹微笑。 第84章 闹分裂 又过了十几分钟,村人们的迁移队伍终于也到达了预定地,当他们看到了尸骸遍地的纠察队营地,顿时被这惨状吓得六神无主。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几名最先到达的中年汉子急忙向四人问道,他特别以怀疑的眼光打量到了浑身是血的塔露拉身上。 「请你冷静,这里是我们原定要搬过来的地点,我这边有全套使用权状,我只是通知他们,这些纠察队就举刀杀上来了,我们只能反击。」西里尔见他话冲着塔露拉而去,便迎面上前辩解。 「所以你们就杀了这些黑虫子?早知道那晚就不应该听你的胡言乱语,*乌萨斯粗口*你们这些该死的扫把星会害死我们的!」为首的这人得势不饶人,但在那晚听见「整合国际」将补助他们一笔搬迁费用时,这可也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人。 「呵……所以我们应该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塔露拉见状顿时冷笑出声,要知道,西里尔可是话才说到一半,那些纠察队就砍上来了。 莉莉娅看着这画面,却丝毫没有上前分说的打算,因为她明白,这是没用的,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与谢尔盖的身影渐渐重合,就是这般的怯懦与卑劣,自己的丈夫才会死于非命、路易莎才会与自己分离。 想到此,她瞳孔深处浮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憎恨。 阿丽娜则是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位村中的叔叔是这样的陌生,因为怕死,所以就得跪下吗?……也想到刚才自己内心也隐隐有类似的想法,顿时,她的深深陷入了对自己嫌恶之中。 随着时间过去,更多的村民也都来到了纠察队营地之前,见了当前纠察队的尸体顿时议论纷纷,这时,人群忽然挤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阿丽娜!」原来是阿丽娜的母亲看到阿丽娜刚才因为抱住塔露拉而染上的血迹,顿时护女心切,忙奔上前去察看女儿的情况,可小鹿并不回答,仅仅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切。 场面默默陷入了嘈杂,一部分的村民如老汉一家,觉得场面有些怪异,且不能妄下定论,因此只是默默在一旁注视或者上前打圆场。 可大部分的村民竟都被那汉子所诱导,开始了对于三人的谩骂,指责他们为何要招惹纠察队、这会害得全村人一同陪葬云云。 只能说世态竟炎凉,几天前还因为贵族身份揭露而被奉为座上宾,如今竟然是千夫所指。 忽然,塔露拉的脑海中竟无端浮现、又或者说从某处渗出了黑蛇的一段话: 『因为这些人,这些妳所谓高尚的人,只是一群踱步的尸体。』 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当她将自己意识拉回到了正常之时,发现西里尔已然走上前去与那人面对面。 「所以,你—或者你们想要什么?」他环顾着四周村民的脸庞,这一幕他早已在车上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却没想过会来得如此猛烈,而且这场面来得有些怪异,要知道这些村民可是知道他们手刃了一个营地的纠察队。 这个普通村民又怎么敢这样与他们叫板? 「当然是搬回去,另外,你还要针对让我们白跑这一趟给我们补偿,你原本说好那笔搬迁的补偿金应该要现在就给我。」这人手上举着锄头,理直气壮的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刚刚还呆滞着的阿丽娜。 「叔叔!……不是的,你误会西里尔他们了,刚刚是那些纠察队想要把我拖进营地里面,西里尔他们才忍不住出口救了我,后面才打起来的。」她大大声的向着四周宣告着。 阿丽娜向大家展示了自己衣衫上的血迹,选择以撒谎来分担另外三人的压力,毕竟见义勇为和主动挑事有非常大的不同。 顿时,现场陷入了暗流涌动的静默。 「就算是这样………我们村子因为你们惹上了纠察队也是事实。」这人闻言,顿时因为无法再站在道德制高点而涨红了脸,但随即又强辩道。 只是这样的言语,似乎将「阿丽娜一家子」也归到了「你们」之中,小鹿顿时又呆立在原地,她原以为自己这样误会就能冰释,但却没想到这一幕。 这人竟为了趋利避害连她也一同切割干净,也对,如果这就是感染者的命运…… 「够了,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了,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吧……请稍等一会。」他说话了,随着话因刚落他便走上车稍稍翻找了一会,便从某处取出了一大袋钱,里面全是维多利亚铸币。 之后,他给每个想要走的人家都分了一笔不小、足以使一家乌萨斯过上大半年的费用,最终,以那人为首的大批村民见有了好处,也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原先浩浩荡荡的搬迁队伍,最后选择按照原定计画留下来的,竟还不到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唯一能算好事的,便是老汉一家与阿丽娜母亲都留了下来。 「……塔露拉……塔露拉!」看着这队伍远去扬起的烟尘,一时有些失神的塔露拉忽然感觉有人在摇自己,定睛一看,才知道竟是老奶奶与老爷爷。 「他们这些人的话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们在村里也没干什么好事,走了也好。」奶奶找了旷野上的一块大石坐下,向她稍稍劝慰着。 「从前几天你们和我提这件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信妳和西里尔,要做就做到底罢。」老爷爷也同样宽慰道。 见此,塔露拉才终于又露出了稍稍勉强的笑容,应了声之后,便起身加入到正在忙活着的队伍之中。 当日,留下来的人们协力将纠察队的尸体埋了,最终,这个原先属于纠察队的营地最终成了居住、防御兼备的小型聚落。 只是这下子,人数上的严重不足再一次的成为了「感染者隔离区」的大问题。 第85章 雇佣 佣兵与赏金猎人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通常,前者较擅长面对大规模战斗的场面、而后者,较擅长追杀、或者抓捕通缉犯等等活计,但两者之间都有一个共通的特性,拿钱办事,因此两者的界线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会变得极其模糊。 比如这里。 这是卡西米尔以北与乌萨斯西边国境线交界附近一处座落着的黑市,这里的建筑是由无数不同材料临时搭建的棚屋、帐篷或者铁皮屋所构成,因此外面看过去显得杂乱无章的,类似于地球上贫民窟的景象。 由于都是临时建成的,又缺乏管制措施,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摊主摆摊、收摊,因此这个地方无时无刻都在膨胀与萎缩之中循环,影响的因素有很多,包含乌卡两地的景气、对外政策到当天的天气都会无形中影响这集市的规模。 其中贩卖的商品则堪称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从一般的食物、日用品,只要掏得出金灿灿的小可爱,无论是骑士陵墓中挖出的陪葬品、还是维多利亚的二手蒸气甲胄都有得买,甚至还有摊主将肉兽幼崽和刚刚做好的肉肠一起卖的诡异景象。 而这个黑市最大的金流商品,是「人」,当然这里指的并非奴隶或者人口贩卖,而是由各地来到这里寻求雇主的一个个佣兵们,这算是佣兵与赏金猎人们信息网中约定俗成的地点。 这样的地点均匀分布在泰拉大地的各处,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位在卡兹戴尔的「疤痕商场」。 「我这有卡西米尔陵墓群的藏宝图喔!宝藏就在你的眼前,快来买咧!」一位状似流浪汉的老头正用嘶哑的声线向人群叫卖着。 可路过的人流却对此完全不屑一顾,几位被称为魔族佬的萨卡兹雇佣兵路过,便略带嘲讽的哼了几声,这些东西只能骗骗那些想寻求刺激的哥伦比亚富商,或者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 即使这样,存在即合理,对于这人来说只要侥幸卖出一张给哪个楞头青,就能够一下子开张吃三年,真正的黑市正是如此,在这里无论卖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也不会有任何场地费,是个人拿张毯子就能自行到这里摆摊。 若说这一众摊商真有团结的时候,只有两种,一种是有窃贼、另一种是有不开眼的想要收「保护费」。 以上两种情形一旦出现,就会看到无数摊商将会联合起来将这些人生吞活剥,这片法外之地在长久时间之中,竟自然形成了法律之外的无形规则。 「必须带着半长期、又有一定战斗力的人手回去。」在因摊位挤占而狭窄的走道之中,西里尔观望着此处轻轻说道,他这时身穿一身轻甲,而非平时的贵族装扮,那是因为穿着太华贵会引来扒手们的觊觎,他虽然不怕,却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 要知道,前面所说的摊商会联合起来追打偷商家东西的窃贼,可至于路人钱包会不会被顺走……呵呵,总要给些活路吧? 他走到了建筑群边缘,相比于刚才挤窄的巷道,这里显得宽敞了许多,这边无数顶帐篷高高搭起,走近细看,会发现通常都会有条带色的绳索围住几个帐篷,而其中一顶帐篷的篷门之外将会挂上一道标示。 上面写着这帐篷主人的讯息,人数、技能、专长等等,并在最底下给出最重要的讯息—价格。 /////////////////////// 黄烟佣兵团,36人,熟悉卡西米尔的遗迹探勘与遭遇战,将从探勘收获中收取其中三成以上,欢迎有陵墓遗址讯息需要人手探勘的雇主,若要得知详情或者议价,请入内详谈。 /////////////////////// 西里尔路过这个告示,见这显然不是他要的人手,便仅仅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向前看去,这样的行为就好像在浏览商品一般。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打扮各异的人同样在这个帐篷群落之周围走动,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交换情报的,这些都是挑选着货物的潜在雇主。 但他将整个集市都逛了一圈,却毫无所获,最终,他在群落的某个告示牌上看到了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讯息。 ////////////////////////////// 源石虫小队,22人,擅长战斗、侦查与饲养源石虫,希望能接长期的活,最好管吃住,价格内议。 ////////////////////////////// 不得不说,领导这队伍的人挺有才的,通常的佣兵都会以一些凶猛的动物或者看上去酷炫的东西作为队伍名称,好吸引来往雇主的眼球,结果这队伍非要以平民都能干掉的源石虫当作代号,这未免会给人一种软趴趴的印象。 描述的方面,战斗与侦查属于每个佣兵都会的东西,等于没说,再加上最后不标明价格。 这三连劝退加上奇丑无比的字迹,难怪刚刚他看见许多雇主光是见了牌子便摇头走开,明明是在人流不算少的地带却楞是没有半个人入内询问。 但这还真挺符合他需求的,思索了几秒,西里尔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推开布帘。 当眼前的障碍一扫而光,前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为何,即使是在室内也依旧穿着厚重的防爆护具,桌子旁边放置着一挺巨大的伐木用链锯,这些细碎的讯息昭示着此人的身分。 「天,你们叫链锯小队不好吗?」见状,他顿时嘴巴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了这段话,不得不说,他这一身卖相看上去还是挺威猛的,可见起名字真的是一门学问。 兴许是因为长久没有雇主上门,进们时这人正抖着脚看着手边的哥伦比亚杂志。 厚重的面罩之下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手忙脚乱收起杂志与饮料一连串肢体动作配合那庞大的身躯,显得十分的滑稽。 「啊……不好意思,我叫做『鲍勃』,这边的人都叫我大鲍勃,抱歉,刚才的事情请别见怪……请考虑一下我们小队。」他连忙直起了身子,声线也许是因为厚重的盔甲显得有些低沉。 「如果我现在就雇佣你们,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西里尔则是出乎其意料的反问道,言下之意就是已经决定雇用了,这让对方不禁有些惊讶,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有给这位雇主什么好印象。 第86章 防御手段 源石虫小队此时的行进路线以往无数笔买卖不同,车队从某个国境线上的检查哨大剌剌的开进乌萨斯领土之内,因为以往的走私生意必须藏着掖着,从一些巡逻上的小缺口偷偷渡过,只要敢这样光明正大铁定会被边境守军雁过拔毛。 但这次,他们一没有运载一些「可疑物品」、二还有西里尔的贵族身分帮衬着,那些守军没说什么就退了,因此他们一路可说是享受到了礼遇通关的感觉。 「老板,瞧你说话和这身打扮,真看不出是个贵族老爷啊……」大鲍勃正与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 「不打扮正常些的话……我只要在刚刚市场那遛一圈,钱袋子八成就不见了,至于身分嘛……在乌萨斯,贵族的身份是可以买到的,因此比起贵族、我更宁愿自称商人。」他不愿意对此解释太多,随着时间推移该明白总会明白的。 「不过再次提醒,很可能一下车就得面对战斗。」 共计七辆车组成的队伍呈一直线往前推进,高速滚动的轮胎卷起了滚滚烟尘,他们距离营舍已经不远了,只希望感染者纠察队的反扑不会来得太快…… ﹊﹊﹊﹊﹊﹊﹊﹊﹊﹊﹊﹊﹊﹊﹊﹊﹊﹊﹊﹊﹊﹊﹊﹊﹊﹊﹊﹊﹊﹊﹊﹊ 距离车队不到一百公里处,原感染者纠察官营地,现「整合国际」居住点。 西里尔在当天在安顿好一切之后,便说要「搬救兵」而独自出门,并将营地交给塔露拉掌管,如今,他已经离开几天了未归了。 很不幸的事情是,在他归来之前,这营地纠察队一个外出的补给分队就刚好回来,在发现营地已经易主之后,便顿时鸟兽散逃往周边的其它纠察队哨站。 塔露拉曾试图独自截杀,但却不幸失败了,只有她一个人确实能够辗压所有与纠察队的战斗,但当纠察队分开逃跑,她终究只有两条腿,最后还是跑掉了几个人。 因为如此,她让村民们先加强了一下营地内部的防御工事、阿丽娜则负责清点物资,而莉莉娅的表现倒是有些诡异,只说要「做点有帮助的东西」便找了间屋子钻了进去,并把自己带着的一些仪器与药瓶等等通通搬入,之后便一直忙活着。 最终,该来的东西还是来了……逾百人的大批纠察队已然集中到营地之外叫嚣着。 这两天,纠察队的进攻手法不一而足,先是派出了一人出来「劝降」,而这人竟是熟面孔,因为这人就是当天那个主动提出要搬回去的那位中年大汉,他此时竟是同样身披黑甲,竟已是加入了纠察队,显然他对剩余村民究竟做了什么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 他们使出了各种试探性的进攻,但一来入口已然被彻底加固,二来是缺乏精良的远程武器,这点是基于纠察队一直以来的装备都受到军方的钳制,他们手里的远程武器只有从农民那边弄来的猎弓,因此,他们的弓箭抛射也只给营中的一些居民造成轻伤。 因此纠察队无数次进攻最终都是被塔露拉所释放的火刃给逼退,从此,他们就进入了围而不攻的对峙局面,他们倒也不急,因为他们从这营地原本的纠察队队员口中知道了一件好消息,那就是这个营地中是没有水井的,只需要再围个两周他们早晚得出来。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愈来愈长、还有塔露拉强制把水资源集中起来分配的措施之下,村民内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经常在没人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西里尔老爷该搬救兵回来了吧?」一位村人窃窃私语着。 「怕不是丢下我们逃走了吧……贵族老爷哪次管过我们的死活」而另一位则坐在一旁附合道。 诸如此类的流言已经再村人之间彻底传开了,而就在这日渐不安的几天中,莉莉娅终于是走出了房门,她显得极为小心翼翼的推着一个推车找到了塔露拉。 这推车之中布满了用布包裹所有间隙并密封好的玻璃罐子,其中大部分的罐子都是完全透明的,只有中可以看出瓶中气体有着或黄或绿的诡异颜色。 「这是?」塔露拉以疑惑的眼光看向莉莉娅。 「…………这是毒气,西里尔之前和我稍稍提过,只是我没想过有天会把它真的做出来,这些东西可要小心对待,绝不能有任何碰撞,因为这些玻璃罐里面都装着一些麻醉性或者杀伤性的化学物质。」她静默了良久,眼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复杂、还有一抹忧伤。 作为医生,简单制备一些化学品对她而言并非难事,而这,也是她在这个当下能破局的最好方法,但由于自己行为已经彻底违反了她身为医师曾发下的誓词。 因此不免有些难受。 「这几罐是以麻醉为主的乙醚(Ethoxyethane),建议先试试这几罐,但我觉得在开放空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效果。」一般实验室中迷昏小鼠也得在密闭容器中待上五分钟之久,更何况人体所需的剂量并非动物可比,因此莉莉娅其实也不抱期望。 「这半箱分别是氢氯酸(Chlorane)和氢氰酸(Formonitrile),这种只要人体吸入就会立即起到作用,还有这个……卡芬太尼(Fentanyl),麻醉效果很好,但也有很强的毒性,要使用之前先把所有没戴防护面具的村民都集中到密闭的室内。」 东西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虽然箱中附有她手写的纸条,但为了保险起见莉莉娅仍仔细的说明着这些药剂或者毒剂的特点,塔露拉正了正神色,仔细的聆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 「这些罐子为了让它破碎的时候会形成气溶胶,我全都已经加了高压,一定要小心处理,千万不能在墙内爆开。」最后,她嘱咐了最后一句,便随即转身离开了围墙边,走入了没有光的所在,背影中带着些许落寞。 「我知道了……我会妥善使用它。」她的答允声未曾得到回话,塔露拉在黑蛇手下之时就知道、甚至曾接触过毒剂,只是她没想过平时这个温柔的医生竟也会——这片该死的大地。 第87章 援兵抵达 在莉莉娅将那箱瓶罐交给了塔露拉后,营地之外的纠察队原本围而不攻的轻松悠闲就通通幻灭了,每多过一日都堪称煎熬,因为他们三不五时就会收到远方木墙上以不知名方式扔过来的一罐玻璃容器。 这容器只要轻轻一个撞击,就会因为瓶内的高于大气压的压缩气体而彻底爆裂,虽然碎片本身的杀伤性不算高,但几秒钟之内,各种对人有害的化学气体就会均匀的覆盖方圆数米。 吸入这些气体的纠察队队员会产生各种症状,从呼吸困难、恶心、瞻妄、幻觉、发绀、失去意识等等症状不一而足,其中还有几种只要一与皮肤接触就会产生剧烈的刺痛感,同时只要接触到人眼就会导致暂时性失明。 这直接造成了他们百来号人,现下仍具有战斗能力的大概只剩下一半。 忽然,又是一个玻璃破碎的声音出现。 「该死,快趴下,戴上面罩!」为首的那名高级纠察官向一旁的部下嘶吼道,同时手头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周遭的十数名纠察官连忙第一时间卧倒、并以极快的速度戴上了隔离面罩,这本来是用在搜查感染者时避免吸入源石粉尘所用,想不到在隔绝毒气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些人原先戴上面罩的速度拖拖拉拉的,一个面罩戴上要足足十几秒,以核生化演习的标准而言都不知道死几次了,可在这段时间的「实战磨练」之下,每一位纠察队员都将能在五秒之内让面罩与下巴完美密合,并行云流水的完成气体排出。 但这次似乎只是个乌龙,原来是一个纠察队员一不小心撞倒了箱子上的一罐药品,这才有了这个声响。 那高级纠察官见此顿时这一日被搞得极为烦躁的心情顿时有了发泄口,便把那该死的小崽子的脸拉将过来,直接一拳招呼了上去。 但从此也可以看见,纠察官们已经彻底成为了惊弓之鸟。 ﹊﹊﹊﹊﹊﹊﹊﹊﹊﹊﹊﹊﹊﹊﹊﹊﹊﹊﹊﹊﹊﹊﹊﹊﹊﹊﹊﹊﹊﹊﹊﹊ 塔露拉已经守在木墙边缘的栈道之上几天了,她这几天吃睡都在墙边度过,好在村中有几位自愿帮忙的壮丁主动前来帮忙,她的体力才不至于下滑的太过厉害。 她起身远眺,再看着身旁木箱之中数量依然不少的瓶罐,内心稍稍安稳了些,从他们开始投掷毒气瓶之后,纠察队便匆忙的往后撤退,现在纠察队扎营地点已经撤到了百米开外。 忽然,她看到了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有着一串黑点正在移动,塔露拉皱起了眉,并用手遮挡住了阳光、期待可以看得清晰一些,她不确定这是西里尔带人回来了、又或者仅仅是纠察队的另一波增援。 而这黑点正是西里尔与源石虫小队一行人的载具,他从远方打量着已经被封死的营门,看来将营地暂时交给塔露拉完全是正确的,就是不知道莉莉娅有没有依照他的话做。 「鲍勃,前方那个营地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据点,也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处,你也看到了,那些纠察队正对它虎视眈眈,清掉他们。」鲍勃巨大的头盔稍稍晃动了一下,似是在点头,随后他开启了车载通讯器。 「兄弟们,把手弩取出来,准备攻击,让老板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吧。」这车队随着鲍勃的口令,只见除了驾驶之外的每个队员都从车辆某处取出了手弩并开始上弦。 就在这时,所有纠察队也大多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也依靠带来的一些车辆或者物资箱构成了防御阵线,但因为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匆忙与散乱。 「全体射击!」随着鲍勃一声令下,除了驾驶之外的队员都对着这群纠察队开始了平射,原本穿透力不太强的手弩在车辆本身惯性的加速度之下飞射而出,两个力道相加之下产生了奇效,惯性与弹力位能的交叠让弩箭箭头相当容易的就贯穿了木箱。 这一波大鲍勃这边没有任何人受伤,但射出的十几枚弩箭就成功收割了几名纠察队的性命,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波攻击。 只见他们重新上弦、往纠察队冲去、发射,这样的流程持续了四五次,靠着车辆的机动力,这些泥腿子纠察队就这样在放风筝战术中不断减员,直到只剩下十余人左右时,整个队伍便彻底陷入崩溃之中,开始四散奔逃。 「精彩的战斗!你们的战术应该不输给一些国家的正规军了。」这时西里尔坐在副驾驶位向一旁的巨汉称赞道,他心知这算是挖到宝了,这佣兵队伍远比他想像中更要有战术素养,泰拉许多雇佣军因为散漫惯了,在作战时也是各打各的、只依靠自己的个体实力进行作战。 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便是萨卡兹雇佣兵。 要不是队长大鲍勃是个实打实的起名废,他们这只小队恐怕早就在佣兵之中混出名堂了。 「感谢夸奖。」鲍勃对这夸赞作了个简单的回覆,但他此时却无心分神,他知道必须把心力集中在追杀剩余的溃兵,他将方向盘轻轻一转,车一个横移加上急煞、便切成了一个相当适合射击的的角度,坐在后座的一位沃尔珀男子就这样轻松的将弩箭射入一名败逃中的纠察队后心之中。 过不了多久,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纠察队在面对以杀戮维生的源石虫小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当所有逃跑者通通躺平后,源石虫小队的成员这才下车开始了补刀的工作。 只见他们相当迅速的给躺在泥泞之中尚未断气的纠察队一个痛快,又一个个钻进了帐篷中收割那些因为毒气而失去战斗能力的生命。 「我带着救兵回来了……」西里尔走到营地前方,高高抬起头,让城门上的她可以看清自己的脸。 「嗯,欢迎回来。」她笑了。 第88章 欢迎会 在战局尘埃彻底落定之后,村人们这才在塔露拉的引导之下纷纷走出定居点的大门,开始协助打扫战场的工作,整个战场的纠察队除了少数几的活口之外,通通都被清理干净。 而其中一人就是前几日前带头闹分裂的中年汉子,他这时一身血污与泥泞、穿着破旧的纠察队制服,满脸胡子拉茬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闹事时的盛气凌人。 这时这人低垂着头、双手被反绑,在全体村人的围观之中默不作声。 「现在,你有什么话好说?」塔露拉的俏脸上满是压抑着的怒火。 「根据其它俘虏分开讯问结合的结果,是你主动找上纠察队并告知我们营地的位置、并以此为投名状成功加入纠察队……」西里尔站在一旁补充道,这是俘虏的纠察队中最后一个活人了,至于其他的,他直接吞噬掉以获取情报。 「你们招惹了纠察队,这一定会导致我们剩下的人受害,只要牺牲你们这一部分人,就可以让剩下的村民不受纠察队的追杀——而且追根究柢,全都是你西里尔这一家子搞出来的祸事,还有阿丽娜那个*乌萨斯粗口*想傍大款想疯了。」阿丽娜在一旁闻言,顿时因为委屈而显露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其它全体村民开始了对这人的叫骂之中,说来也好笑,只是几日之前这人引导了一大群村民朝着西里尔等人开骂,如今,立场竟是完全调转。 「可曾想过被牺牲者的感受?你这番言论只是想给自己架个道德制高点罢了,背叛者。」而这时却是莉莉娅忍不住开口了。 「我这不是背叛,只是顾全大局,如果你们真的识相就放了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为了更多人可以活下来。」他强自争辩道,而后半段话则是对着西里尔说,在他看来西里尔或许是软弱可欺的,毕竟之前、就是西里尔向他服软选择交钱了事。 可这次西里尔的反应让他失望了,他面色不悲不喜,只是默默的将剑抽出指向他。 「啊!别、不要,别杀我……我道歉,是我错了。」这人原本一切侥幸与自以为是都在死亡的原始恐惧之下被戳破了,在刀锋之下,原本强装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决堤、一时之间竟是涕泗横流。 西里尔将刀刃高高举起,并故意将这个动作拖慢了许久,他要让这人出尽洋相,使所有村人看清这样的丑态、以成为未来不会再次发生的预防针。 最终,这刀还是没有砍下去,西里尔最终帮其解脱的方式是走到他身后扭断脖子,并在最终将这个叛徒的身体穿着一身纠察队的制服被吊起来示众。 在铁血手段之下,很快居住点就恢复了平静,而在清点战场上剩余物资之后,他们收缴出了许多补给品,而热情的村民为了犒劳拯救了他们的源石虫小队,便自发的举办了一场欢迎会。 会上有舞蹈、音乐和美酒,从许多队员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得出,这支为了生存一直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刀刃足以做一些善事。 而身为队伍的领导者大鲍勃,他没有在晚宴中与村民们瞎混太久,只是略略应酬就找了个借口脱身,出钱的毕竟还是雇主。 「首先,这是我私人给你们的奖金。」西里尔掏出了一小袋的维多利亚金币交给大鲍勃,他相当清楚,嘴巴上再多的感谢都不如奖金实惠。 同时塔露拉、莉莉娅与阿丽娜都向其致意,随即他拍了拍手。 「这里就是整合运动领导层的所有人了,嗯……我其实也没有想好要从哪开始,鲍勃,说真的,『希望接长期的活,最好管吃住』,你们的要求算是一众雇佣兵里面最特殊的了。」西里尔复述了一遍源石虫小队贴在标示上的内容。 「但这却正好与我们的需求相符,这个营地、或者说定居点刚好需要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进驻,我们现在是以一支雇佣兵的身分雇用你,可似乎你们所追求的并不是雇佣兵的生活?」语毕,他看向大鲍勃巨大头盔,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刺破面罩、直达其面罩下的双眼。 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叙述了一段有些普通的故事,他出身自一个农民家庭,因为不愿意继承家业,走向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便在年轻的时候离开了家,但几经波折、经历了佣兵与雇主之间的坑蒙拐骗,最终他选择了回头。 但却最终回不去了,他的遭遇让一批有类似遭遇的雇佣兵聚在了一起,并最终成为了如今的「源石虫小队」,因此这群佣兵才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那么,我的同胞,我塔露拉在此欢迎你加入整合运动。」他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塔露拉,而她也并未让他失望。 随后话语权又开始转向西里尔,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仔细说说,比如「感染者隔离区」等等需要费上不少篇幅。 「总之,整合运动是由我在海外建立的一间名为『整合国际』的公司资金支持,这两个组织可以说是一体两面,就像我刚刚发给你奖金,我是整合运动的钱袋子。」他的娓娓道来终于画上了终点。 「感染者隔离区吗……难怪会和纠察队打起来了。」鲍勃默默感叹道,他这人本身并不排斥感染者,毕竟他的队伍中就有人受到矿石病感染,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一位旧识的身影。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雇主、不,现在是同伴了,竟能以一人之力在乌萨斯这个国度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甚至直接与感染者法令作对……怪不得他们过来的第一仗就是直面感染者纠察队。 「西里尔,如果你真的还需要人手,并且不排斥感染者与萨卡兹,我这边还有一位人选可以推荐给你。」大鲍勃脑中浮现的是一位与他同样身着巨铠、手持一柄大槌的身影。 「嗯?这人是个萨卡兹吗?」西里尔内心顿时窃喜,这下鱼算是上钩了,但表面上仍装作不清楚的问道。 第89章 前往萨米 鲍勃这才刚刚提出,西里尔忙求贤若渴般的详细询问关于「泥岩」的一切消息,他从鲍勃口中得知她此时正在萨米附近执行任务,萨米这个国度接壤在乌萨斯西北,与他们目前所处的西北冻原在距离之上并不算遥远,他完全可以再跑上一趟。 因此,他让大鲍勃修书一封,让他可以以他的亲笔书信作为凭证去找到泥岩,他并不认为仅仅是一封信便足以吸引得她主动来投。 ////////////////////////////// 敬启。 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我现在接到了一单挺不错的生意,让我与源石虫小队的大家成功安顿了下来,之前漂泊的日子终于可以告终。 你不会猜到我是在哪里写出这封信的,是对感染者最为恶劣的乌萨斯,我们找到了一间名为「整合国际」的跨国企业,这企业正在各国推广一些有利于感染者的措施,即使是在这个对待矿石病如寒冬一般的国度也没有打折半分……我们不久前才与与乌萨斯的感染者纠察队正面交锋。 看到这,你应该知道我写信的理由了,因为我主动向这公司的老板推荐了你们,我目前所在的定居点战斗人员数量仍然不够、单凭我们小队,应该不太容易防御下更多纠察队的进攻,但我相信加上你与你的那些老伙计们,一定可以让事情有所转机。 总之,期待将来能再次与你一同并肩作战。 鲍勃 致泥岩 ////////////////////////////// 实际上,这信写得相当保守、比较像是雇佣兵之间互相推荐活计,想来大鲍勃还是多思考了几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向泥岩「大力推荐」,不过西里尔可以理解,毕竟即使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终究相交的时日尚浅。 鲍勃能愿意帮忙写这封信,西里尔其实已经算是感激了。 如果说,目前源石虫小队以人数与战斗力而言、可以安稳的保住这个定居点不失,那么再加上人数破百的泥岩的小队,应该可以让人手有富余、并着手将隔离区彻底建立起来。 更别说泥岩的队伍之中还有部分的莱塔尼亚术士,这会让整合运动目前一直欠缺的法术能力得到提升,在足够大规模的战斗队伍中,术士都是用以反装甲的重要力量。 即使塔露拉立即前往更北边的矿场开始寻找爱国者的游击队,先不说爱国者会不会愿意让他的养女上战场,霜星现在的源石技艺可是仍未成熟的状态,距离未来成熟的战斗力还早得很呢。 ﹊﹊﹊﹊﹊﹊﹊﹊﹊﹊﹊﹊﹊﹊﹊﹊﹊﹊﹊﹊﹊﹊﹊﹊﹊﹊﹊﹊﹊﹊﹊﹊ 西里尔在当晚就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去找第二批援军,就这样带着车一起离开了。 对此,莉莉娅与阿丽娜两人对这行为些有微词,他们总觉得他一直在往外跑,对此,塔露拉却是默不作声。 她将之理解为他所说对黑蛇的「区隔机制」已经开始了,对此,她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并尽全力将营地的管理工作做到最好。 在车辆渐渐远去。在夜色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后,西里尔也不熄火,下了车,伸出手催动法术、一道黑色的浓雾将车辆连同自己全数罩住,在这段时间的经常使用中,他的这个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足以将一间房间大小的东西通通送入通道之中。 再一转眼、他就已经来到了卡西米尔边境外的一处草原之上,他的这个能力在泰拉这片广袤的大地堪称方便无比,这一个举措足足使他省去了几天的车程。 只见他重新上车,又开上了几个小时,及至太阳升起,他可以开始感觉到气温随着空间的推移政变得愈发寒冷、而这还是在夏日的气温。 最终,轮胎传来的颠簸感忽然消失了,这标志着车辆开到了永久冻土之中,而这也标志着进入了萨米的国土,若说乌萨斯尚且有冬夏之别,那萨米则是一年四季都处在冬日之中,这里壮丽的冰河与冰川景象也是许多有钱人度假的良处。 还有相当有名的萨米澡(L?yly),其实也就是桑拿,他们喜欢先在高温之中让浑身毛孔尽量扩张,之后随即跳入冰湖之中游泳,并在这两者之间来回走上几趟,听说可以活络浑身的血液、当然,除了萨米的当地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几个外族人敢于这般挑战。 而此处的居民种族以埃拉菲亚人为主,这里很有可能是阿丽娜血缘上的故乡,他往前开不远,就发现了第一个村落,萨米因为乌萨斯早期的侵略史,造成原本的国土疆域一缩再缩,这也让人口在战争与败退中一直不断迁徙。 原本分布在广大国土如星点般的人口随着侵略者的铁蹄逐渐被压缩,因此这里的人口密度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稀疏,虽然不会有叙拉古、拉特兰等本身地狭人稠的国家那般四处都是人,相比乌萨斯北原,绝对算得上是相对密集的。 只要开上个十几分钟,总能找到下一个村庄的痕迹。 在问路、指路与几度改道之后,西里尔最终的车辆停在了一栋庞大的木制宗教建筑之前,据当地人所说,这是「神庙」,而据鲍勃所说、目前泥岩等人正被这个单位所雇佣。 这寺庙的外围,正驻扎着一片帐篷群,他从走动的许多萨卡兹人大致上可以相信、这应该便是泥岩的队伍,但不打算把事情搅得太乱、而是打算向泥岩现在的雇主入手。 说不定可以出钱让他们重新雇佣一支佣兵,这中间斡旋空间应该还是有的,因而他并未盘桓在帐篷之前,而是装作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观光客径直走入寺庙之内,开始了参拜路线。 直到行程快要结束,他这才抓住一位庙方人员,图穷匕见般表明自己的来意。 「泥岩先生正和女巫大人商议事情,还请您稍等。」不一会,西里尔就被请到这建筑的某间静室之中等待,而他从侍者口中听到某个特定字眼,却让他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但他还未细想...... 忽然,他发现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似乎有只眼睛正打量着他,依稀可以看见露出的几丝白发,还有明黄色的眼睛。 第90章 西蒙娜与泥岩 「请进。」西里尔向这只眼睛注视了过去,随即对着门外之人说道。 忽然,似是重心不稳还是怎么,外面偷窥着的身影忽然来了个平地摔,竟直接扑了进来。 这是个有着一头白净发丝、长着鹿角的卡普里尼少女,她身上不同于后世与麦哲伦见面时一身蓝白相间的成熟装束,她此时身着一身略带有宗教气息的服饰。 「呜……我叫西蒙娜,是这里的候补女巫。」她眼中因为疼痛稍稍泛泪,但嘴上不停歇的介绍着自己,从她的眼瞳之中可以看出她对自己身分的自豪。 「你也是要护送姐姐去进行雪祀之礼的吗?」为此,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并重新发问道。 西里尔见此摇了摇头,但他的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如此一来,泥岩为何会受到这间寺庙雇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他们需要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队伍去往冰原上的某个特定地点。 这时,路途上的女巫将改换一个称号,被当地人称为「雪祀」,而这其实基本是个十死无生的行程,他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少女,看来她对这些是一概不知。 他微微开口,但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巨铠,有无数管线绕在身上、脸上有着面甲的人影以沉重的步履踏了进来,顿时,他的眼光被吸引过去了。 「泥岩大叔!你和姊姊谈完了吗?那我先去找她啦!」西蒙娜见到来人,顿时开心的叫道,然后向西里尔行了一礼便飞也似的往外边跑去了。 泥岩向西里尔走近,随即微微蹲下,以那充满威摄性的面甲打量着他,而他因为对她厚甲之下的真身一清二楚,因此当然是平淡的回视过去。 「——嗯,你的眼中没有半点恐惧、竟然完全不怕我。」这副重铠之中,传来了一种极闷的声音,仿佛被加了一个坏掉的变声器,这是这副铠甲中填充的厚重土壤造成的。 泥岩一向很清楚,自己这身型通常可以给无数敌人带来极大的震摄,有时候,光是她在队伍中存在就可以让护卫任务无形中减少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她曾以一人之力吓退一整群的强盗。 能够在初次见面时对此毫无恐惧的人实在不多,这让她对眼前这人的评价顿时提高了许多。 「你是鲍勃的朋友,我自然无需恐惧,而且看你这身……因为鲍勃他也是这样,也许我早就对这麻木了。」他递出鲍勃的亲笔书信,同时稍稍的吐槽了一下泥岩与大鲍勃无论去到哪都「全副武装」的个人习惯。 「他过的还好吗?」泥岩厚重的手套在拆开信件时竟有种说不出的熟练,只见她流利的拆开信,看起来丝毫没有想像中的滞涩感。 (想体验一下的读者可以戴着手套一页页翻书) 「好得很……我们打算让他建个养殖源石虫的农场,毕竟乌萨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地。」西里尔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回答,而泥岩也尚未回话,只是盯着信纸一个劲的猛看。 空气顿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那么,你究竟是他的谁?」她对此提出了一点疑问,她原先以为鲍勃的信仅仅是用来叙旧的,却不料信中的内容包含这样的推荐性质、虽然她确实为鲍勃的境遇感到高兴,但作为佣兵队的队长,她必须查清楚这个潜在雇主的资料。 而鲍勃……到不是她想批评他,可泥岩认为他在挑选雇主时的眼光实在有些随兴,只希望他不是一脚踩到眼前这人的糖衣炮弹里头去了,面具之下,她不由得对这人展开了一种怀疑的目光。 她在佣兵生涯中见识过太多满口称兄道弟的雇主,却在赃活累活干完之后,反手就把他们送下地狱。 谁知道眼前这不是这样的人呢? 「在此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整合国际集团』的总经理西里尔?亚特利亚斯,我既是鲍勃的雇主、同时也算是朋友,我认为这两个身分不冲突。」 「整合国际吗……」不得不说,由于卡兹戴尔现在的政治状况尚未完整统一,诸王庭分立,无法以一个完整国家的身分对于子民进行庇护,因而像泥岩这般的萨卡兹才会流亡在外,并被推入如同血肉磨盘般的雇佣兵生涯之中,最终死得毫无价值,埋骨于他乡。 她平日里极其注意感染者相关的讯息与动向,由于这段时间公司在维多利亚与乌萨斯两地声名鹊起,她自然是对之有所耳闻,她对这公司的印象是好的,因此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我原先来这里,是希望与你现在的雇主谈一下,让你优先到我这边接活、另雇一批人来执行这个任务……我们在乌萨斯正在全力建立感染者隔离区,但我们对待感染者的怀柔态度已经抢了那些感染者纠察官的财源。」西里尔以极快的速度叙说一切。 「所以我们急迫的需要战士、一支有血性与理念的战士,我认为你的队伍符合这个需求,我们希望拨下种子,让各个国家都能生长出感染者们的归宿,乌萨斯是第一个,也是也是最难、最为重要的一个,若我们可以在对待感染者最为恶劣的乌萨斯成功,那也必然可以在所有国家建立感染者的家园,我恳请你加入我们。」他最终以这样的结语作结。 「以我个人——我承认我心动了,但是,我不能……至少不能现在就过去,这一切必须等到我现在这次委托结束之后。」泥岩最终松了口,但她必须要先行完成现有的任务,因为她与现任的女巫是多年的朋友了。 她在进到这个房间之前,才从她朋友、也就是现任女巫的口中得知关于「雪祀」的部分真相,泥岩希望她的友人能活下来,因此,她必须亲自护送、同时,若真有不幸,她也必须为之努力并亲眼见证这一切。 「那么,我陪你一块去,早去早回。」她眼前的黑发菲林男子吐出了令她极其意外的话语。 第91章 境外异兽 在当日,前往雪祀仪式的路途便已经开始了,西里尔已开始随着泥岩等人开始了「护送任务」,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萨米北边的国境,彻底进入了文明尚未踏足的土地。 「泥岩,他是谁?雇主另外请来的护卫吗?可那只有一个人呢?」一位称号为烟鬼的萨卡兹战士盯着落在队伍后方的西里尔,便向泥岩开始了三连问。 「……若无意外,他是我们的下个雇主。」泥岩的这支队伍采取步行进行移动,而西里尔则是开着车,倒不是说泥岩多执着于脚踏实地。 而是这些萨卡兹们的定位与源石虫小队有所不同,因为泥岩领导的这支队伍分工明确,有精细的医疗、术士、重装、近卫、狙击与先锋之别,坐上了车反倒无法保证战斗力,而大鲍勃等人的战法在大型佣兵团中也是不那么适用的。 比如,纠察队中若是能有一支重装所组成的队伍,他们的手弩别说射到盾牌上、怕是直接射到躯干的全身甲上也只能被弹开。 「有这样干的吗?」他不解,为了考察他们的能力直接跟在他们的任务中,这做法有些儿戏。 「反正……他成功的说服了芙蕾亚。」泥岩只陈述了一个事实,至于芙蕾亚是谁,她便是这一任担当进行雪祀的的女巫,也是泥岩的好友。 泥岩看向了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一位白衣飘飘的女性,她有着一袭白净的秀发,而发梢上高高耸立而起的鹿角撕裂着扑面而来的寒风与细雪……奇怪,下雪了? 一阵微弱的晕眩感传来,她看见她的背影变得拥肿,像是披上了一层白布、她的脚呢? 这个东西的身边悬浮着无数的冰晶,正绕着它的躯体旋转,握着法杖的右臂、竟变得硕大而畸形。 「泥岩、泥岩!」忽然,她感觉到了身体传来了微弱的摇动,这唤醒了她。 才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队伍最后方,刚才看见的风雪彻底消失了,除了身旁的几位萨卡兹老伙计正大力的推摇她之外,一旁的西里尔也摇下车窗,严肃的望着她。 「雪呢?」她有些恍惚,看向自己的手心,刚才细碎的雪点已然消失无踪。 「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西里尔忙对她说道。 方才西里尔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忽然活跃起来,像是在帮自己抵御着什么东西,显然,能让他那部分属于神话体系力量产生反应的,必然也是来自于神祈的力量。 即使只有一刹那,他也看到了前方的女巫已然化身为「寒灾」的异象。 「你也看到了?她刚才……」她巨大的身躯可以直接看见向自己走来的友人。 就在这时,无数细碎的声音开始出现,初时像是咽呜、又像嚎叫,一整群像熊、像狗、又像驯鹿的复合动物开始冲向队伍。 能否想像一头长着鹿角的北极熊是什么样子呢? 「全体重装战士们,顶在前面!」泥岩以极快的速度切换了状态,而她自己也奔跑向前,好在,队伍方才因为泥岩她本身的异状而停留下来且稍稍聚拢,不至于被忽然的袭击所冲散。 这些动物…不,怪物很快便撞向了重装队员们大盾,而刻意留出的几个空隙故意的放入了几只怪物,很快,早已严阵以待的萨卡兹刀兵便一拥而上,将这些生物斩成肉酱。 整个队伍将作为护送目标的雪祀与术士、医疗队员们护在中间,只见女巫高高举起法杖,很快,几个小型的龙卷风拔地而起,在阵型的外围将那些生物掀飞,顿时之间那些野兽的攻击队伍便显得愈加凌乱。 这有趣的是,身为雪祀的女巫本应使用有地利之便的冰雪类法术对敌,可她却选择了并不那么擅长的风系法术。 冻土之上,已是染上了许多的异兽鲜红的血迹,泥岩小队就这样一边战斗一边推进着,而西里尔则在战斗的开始,便将车辆开出了阵型之外。 他发现,那些野兽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继续往阵型中央不断冲击着,他忙将车辆停下,催动能力记下空间座标之后,便奔回去加入了战斗的队列之中。 这时,在远方的冰河地形天然形成的刃岭之后,一个巨大、沉重的脚步声从远方逐渐传来。 一个极为可怖、扭曲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上布满了无数的眼睛,这堪称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昏厥,这怪物高达十米,身上无数腥臭的肢体扭合在一起。 像是无数动物的身躯拼凑而成,却不见任何缝合的痕迹,即使是见多识广、骁勇善战的魔族佬也不免感觉到恐惧,这让萨卡兹们的攻击本能的开始往这怪物身上招呼。 箭矢轻易的被它的毛发弹开,投枪也仅能在它的身上留下一个微小的血洞,法术轰击于其上则像是被避雷针传导开的电流一般,转眼间便消散无踪。 唯一有效的,是队伍中的掷能者们投掷的能量块,由于能量块本身具有锋锐的裂口、加上附着于其上的法术,能够有效的撕开怪物的表皮,这让其痛乎不已,刹那间便陷入了狂躁之中、向着队伍狂奔而来。 面对这般大的体积,显然并非重装的大盾可以抵挡,这时,有位男子却站在了队伍之前、甚至是重装的盾墙之外。 是西里尔,只见他似乎对前方的兽潮丝毫不惧,右手以迅捷剑轻易的劈开几个怪物的身子,左手向前伸,几个指节已彻底化为了骨质,他正打算将右臂化作利刃。 「——沃土磐石,站起来吧。」这时,忽然一个诡异的莱塔尼亚语化作诡异的波动,传遍了空气之中。 大地开始震动,却不是因为眼前巨大怪物的踩踏步伐,而是别的东西,忽然,一只巨大的岩石手掌从怪物脚下的地面「生长」而出,将怪物直接绊倒在地,这一下竟在队伍中造成了一股堪比轻微地震的动静。 可见真让它冲入队伍中,怕是萨卡兹们要死伤过半。 这是泥岩所召唤的巨像,硕大而伟岸的坚硬躯体拔地而起,冻土中埋藏万年的岩石在莱塔尼亚法术的催动之中,醒了过来。 第92章 寒灾的真相 泥岩巨像高高屹立于寒冷的大地之上,它相比于异兽略微矮了一些,但由于岩石结构组成的巨像密度远高于血肉拼合成的怪物,它很快就将那恶心的巨兽压倒、并陷入了撕打之中。 在泥岩本人的操纵之下,巨像以其极强的伟力固定住那怪物的躯体,给队伍中的其他人创造更多的攻击机会,所有掷能者开始集火在这怪物硕大、畸形的头颅。 这让它面部的无数眼球颗颗爆裂,它在这些眼睛的正中间竟是裂开了一个巨口,内里竟是如同腔肠动物漩涡状的利齿,尖锐的哀号之声响彻了整个U型的峡谷。 西里尔见状,将右手生长的骨芽收回,并从地面捡起一位受伤队员所遗落的巨槌,他催动全身上下的病毒以增强自身的肌肉、随后,这一槌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到了这个异兽脑门的部位。 嘎叽—— 在这瞬间,这怪物便忽然身体一软,倒在地面抽搐不止,这是肌肉瞬间松弛导致的尸体痉挛现象、也有一说是脑死时神经讯号紊乱导致。 但西里尔不为所动,又连续补上了几槌,直到……喀擦,硬木制的槌柄竟应声断裂,不得不说,以他的力量而言,持一柄纯铁制的铁槌或者斧头之类的重武器、说不定才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 鏖战仍然在持续,只是失去了这个唯一可能打散阵型的异数,剩下的变异动物也只有在队伍配合之下被收割的份,更别说此时异兽已死,巨像能自由支援阵型的各处,到处都是飞散的箭矢与法术,很快,这些诡异的怪物便被清理一空。 「战士们,打扫战场。」泥岩环顾目视区域,确定没有任何敌踪之后便果断下令,除却少部分负责戒备的人手,阵型轰然散开,弓箭手与掷能者开始从各种生物的遗骸身上取回堪用的箭矢、能量块。 队伍中的医疗人员很快找到了负伤者开始救治,绝大部分都是轻伤,稍稍救治一下便能完全恢复战斗力,而重伤员则由其他成员轮流背负前行。 随后,只见她独自一人走到了巨像之前,以厚重手套覆盖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躯体。 「休息一下吧?朋友。」她的源石技艺构造物在她语毕的一刻瞬间崩落,散落成一地的巨石。 这时,手持着长杖、名为芙蕾亚的雪祀与西里尔都自然而然的向着泥岩这边走了过来,这女巫的身材丰腴且高挑,举手投足之间都不像个受萨米一地敬爱的宗教人物,反倒像个哥伦比亚的都会女性。 「我还以为你会被吓跑呢……瞧小哥你这身板,看不出你力气这么大。」芙蕾亚以带着惊讶的笑意看向了西里尔,一旁的泥岩似乎还沉浸在与岩石的对话之中。 「感谢夸奖。」西里尔不知道要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女人,她并非他此行的目的,便仅仅是对她了一礼,随后,便是独自看向了远方的千里冰封。 「你和泥岩都看到了是吗?」附耳传来话声,身旁的女性说出了使他感兴趣的东西。 「那叫做『寒灾』,是我等雪祀女巫的最终宿命。」未待他开口,她持续的开始说道。 「宿命吗?」忽然,一个厚重、沙哑的声音传来,是泥岩,她巨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无比沉重。 「每一代化身雪祀的女巫都可以延长萨米十几年的安宁,在无尽的冰原之上,随着历史被逐渐拉长,无数先辈们成为了徘徊在冰原之上的诅咒。」芙蕾亚语带平静。 「我们每一位女巫都以特殊的法门学习极其强大、古老的冰雪系源石技艺,这法术在北原之上施法会得到极为强大的增幅,事实上,刚刚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我只要唤出暴风雪,简直是覆手可灭。」她喃喃的说道。 「可经过我的研究,我愈是使用雪祀的古老法术、则我的肉体会受到侵蚀,并逐渐进入被北原同化的倒数计时,即使身为这个国度高贵的女巫,我也仅是个要价不斐的祭品。」这话中充满了哀怨。 闻言,西里尔这时望向了泥岩,那么他应该清楚为何女巫需要额外的武装力量了。 「呵……看来这位小哥已经猜到了,我是历代雪祀之中最为离经叛道的,以往的女巫们都是孤身走向雪原,且独自以雪祀的冰雪法术对敌,找上泥岩你,正是因为我信得过『妳』,如果我在步向这旅途终点时能降低自己受到的雪原诅咒,说不定我就可以打破这个宿命。」 话中她故意用了某个字眼,若是一般人听起来或者会认为这是口误,但从西里尔听来,显然,她也清楚泥岩的真实性别。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如果我最终没有成功,拜托你……哪怕是绑架,也要把西蒙娜带出这个宿命的轮回中……至于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以你乌萨斯贵族的千金之躯为何会为了一支佣兵队这样冒险,你的目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暂时都与我不相冲突。」 此时两人可以明显的听出她这是在托孤,而后半段的话语则画风突变,方才的亲昵一扫而空,显然这女人已经过不明手段查出了他的身分,至于为何会如此语带讽刺。 显然是因为萨米一直以来都受到乌萨斯的侵略,长此以往,下到百姓、上到女巫这等神职人员,皆对乌萨斯人有着生理性的厌恶。 很快,泥岩一行人再次整队,继续往北边走,一直走了数十公里都没有任何动静,有的,仅仅只有愈来愈低的气温,很快,即使所有人都已穿上了防寒衣物、加上萨卡兹健硕的体质也开始瑟瑟发抖。 这挺不符合常理,通常,即使是极地也不会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产生如此大的温差,这表现或许只说明,他们已经愈发靠近目的地了。 最终在度过又一个冰峡之后,在他们眼前耸立的是一个通体洁白的雪山,而雪山的山脚之下可以看见一行漫长而曲折的阶梯,延长到肉眼无法触及之处。 这景色绝美无比,即使是队伍中生活在铁与血中的佣兵们、也不知觉的陶醉其中,可前方的视野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不甚协调的黑影。 第93章 皇帝的利刃 队伍持续向前推进,而方才远方的黑点,则随着队伍的拉近,成为了一个...... 通体漆黑的军装、硬挺的军靴与坚实的臂膀以及那血红色的军刀刀鞘,最具代表性的则是口鼻上连通到身后的大量黑色管道。 「嘶——呼——」沉重的呼吸声机械而沙哑,使周遭听见的人不寒而栗,而细微的雪点一但落到他的身上,顿即就如被浸入墨水般染黑,随后彻底湮灭。 这便是乌萨斯的皇帝内卫。 这位追猎者的脚边正横陈着数具尸体,由于脸面已经被割掉,露出可怖的肌肉层而看不清其真容,见此状况,人群之中出现了细微的骚动,认不出这的依然不知畏惧、而认得出的却隐隐成了混乱的根源。 显然,至少一行人中有三人对乌萨斯的意志是有概念的。 「所有人,加固防御、后撤……」泥岩的命令下达得极快,可她自己却毫无半点退却,她只是站在原地,随着队伍共同后退产生的的跺地声,诺大的空间只剩下三个人影。 雪祀芙蕾亚、泥岩,还有这时穿着一身防寒装束的西里尔。 不得不说泥岩是个明白人,她心里清楚在面对这种敌人留下部下、最后只会徒增伤亡,或者说、恐惧将会助长邪魔的力量,这是,也最好是一场仅属于高端战力之间的战斗。 很快,芙蕾亚便开口了…… 「无论是按照疆域、或者是对于境外之敌的古老约定,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走向前去,以一个尚处安全的距离面对内卫。 手中的法杖已然呈戒备状态,法杖尖端正在聚拢一股极寒的气息,看来她是要用上压抑至今未曾使用的雪祀法术了。 「…………」内卫并不回答,看起来沟通无效,他抽出手中的长刀,黑色的恐惧开始涌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地表,而面对着他的泥岩已然开始御使法术,在身上叠上一层又一层的法术护盾,似乎战斗就要一触即发。 利刃从不开口,这是内卫在执行任务时的守则,听取每个咒骂与狡辩的工作属于法官,却不属于他,在屠戮埃拉菲亚村庄的灭村行动中他不发一语,在追杀叛徒时如是,即使他清楚现下开口很可能可以免去一场血战、也是如此。 「内卫,我以为陛下服务的乌萨斯贵族的身分向你请求对话。」但凡事皆有例外,只见西里尔走上前去,对这个身影大声呼喊道,表明官方身分的同时将遮挡自己面容的防寒帽与面具脱下,这时,明显可以看出这名内卫的动作略微滞涩。 「不可能…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属于乌萨斯皇帝意志的刀刃只会受到另一股意志的影响,于是,他开口了,泥岩与芙蕾亚则略带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特别是后者,他原先认为这最多就是个战斗力很强的奇葩贵族,可这人竟与内卫说得上话,他究竟是什么身分? 「如你所见,我所在此地的理由、与陛下颁布『感染者隔离区』的国策有关,我要在此确认我们两人的任务是否有冲突的地方,你无须透漏详情。」西里尔现下的行为等于是把这道命令无限上纲,但他仍认为可以借此化解这场冲突。 「……万尼亚大公。」内卫顿了顿,便随即开口吐出一个字眼。 「那么看起来,你的任务已然完成,我们各走各路吧,跨国服勤时的你孤身一人,毋要为乌萨斯徒增波澜。」说话同时,西里尔以医学眼光细微查看着地面上的尸骸,即使脸皮被毁去、依然可以看见乌萨斯族标志性的熊耳,从几个脚踝处的瘀伤可以推测这些人是慌不择路的被追杀至此。 原本世界线中,莉莉娅也应当是其中一人才对,或者这些尸体中就有她的熟人。 「我不明白,男爵,这与陛下的意志有何关联?」语毕,内卫还是收起了刀刃,坍缩的恐惧如雪遇烈阳般消散,但留下的片片侵染的痕迹仿佛木头被灼烧的火痕,完全无法散去。 这让人简直难以想像「落日峡谷」之中究竟是何等惨状。 「在先皇的领导下,利刃几时会自行判断这一切?请注意,当今的是费奥多尔陛下执政,你这话让我质疑尔等的动机。」西里尔故作皱眉,开始扯起虎皮来,但不得不说,由于维特那边对于西里尔的消息封锁严密,即使是内卫都不知新皇究竟是如何器重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商人。 「…………」 「我能理解你们憧憬先皇铁蹄令大地颤抖的时代,但请注意,当今陛下并不愿帝国走向相同的道路,你们效忠的应当为陛下而非区区理念。」不得不说,拿内卫开涮真是极其难得的体验,而且西里尔还完全清楚这人无法反驳。 最后,内卫还是说了些话,而这些话中透漏的内容却使人不寒而栗。 「那么,我也给你个忠告,那就是别忘了你的作为本身,包含你所窝藏在北原一处纠察队营地的罪人与公爵的女儿,这一切尽在我等注视之下,你并不比我等卫士清高到哪去。」内卫最终只向他行了个军礼,便带着那些受害者的口鼻步行远去了。 西里尔对这点其实并不担忧,倘若他被纳入观察的时间点来得太早,则整起乌萨斯贵族圈的感染者乱战看上去就会像是他一手引导,可若真是如此,乌萨斯对待自己绝非如此态度。 而这摊牌也说明着,他确实成功借用了塔露拉的政治关系成功的从内卫手中保下了莉莉娅,关于这点西里尔甚至是松了口气,皇帝的利刃固然是极为强大的军事力量。 但在面对皇权时、却又不免受制于人,因为皇帝的意志即为内卫所受训练、甚至成立之根基,不得不说,一个崇尚和平的改革派君主在面对乌萨斯战争机器时大多时候都不是好事,但在利刃这个极其狭隘的所在,他则以此充分占有了主动权。 第94章 目送 如果说乌萨斯在面对邪魔之时,起初是出动军团中的精锐深入极北之处的非人领地与之刚正面,而在██████之后,这工作则成为了新晋内卫的最大考验。 同属北地的萨米,则是选择以某种牺牲来让灾祸无限远离国土,他们去沟通、去观察,最终发现了冰原诅咒的欲求,而他们选择以某种方式误导它。 女巫、或说雪祀,既是在该国拥有强大宗教力量的领袖,权力也挺大,其在引导舆论方面是足以影响国家政策的,他们平日里只需要安心修行,便可换得锦衣玉食。 可他们,也仅是定期被生产出来的弃子,雪祀,或者雪饲还差不多…… 以身化为饲饵,以身喂养邪魔,最终理智被啃食殆尽,化为邪魔。 雪饲可怜、国家可耻,但这又无可奈何,因为一个国家的作为并非善恶足以衡量,这是如同选择和亲或者开战一般的两难抉择。 至少,萨米无须为此付出国土被污染的代价,他们在国境之外的某处雪山之上修建了一处位置,这就是仪式的最终地点,也就是现今一行人抵达的地方。 「……我和妳一起上去。」泥岩伸出了手,她浑身都被沃土所包围,而手掌,或许是最为接近她本体的部分。 「我的朋友,我理解妳的想法、但这件事情只属于我,毕竟,我就是为了对抗『祂们』而走到今天……我会回来的。」她轻启朱唇,同时挣脱了她的手,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向泥岩挥了挥手。 芙蕾亚独自登上了阶梯,这个小径有历代的雪祀上山,但谁又知道下山的有几人呢? 西里尔与泥岩并肩看着这白衣飘飘的美丽身影愈变愈小,仿佛终归要离去,她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化作了一个小点,随即在某处坳口彻底隐没了身形。 ﹊﹊﹊﹊﹊﹊﹊﹊﹊﹊﹊﹊﹊﹊﹊﹊﹊﹊﹊﹊﹊﹊﹊﹊﹊﹊﹊﹊﹊﹊﹊﹊ 芙蕾亚眼神之中透着坚定,仿佛一个登山者欲以自身挑战眼前的山峦,但一没登山杖,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法杖,二没有高海拔下的步履维艰与一身沉重的装备,她一身轻便的外袍让她得以一步接一步往上攀登。 她轻轻闭上双眼,便催动了源石技艺稍稍感知,感觉到脚下阶梯传来淡淡的法术波动,看来这些人造物能够在这风雪如刀的地方留存这么多年并非毫无道理。 同时,她也稍稍探知了自己体内那股古老的风雪力量,不出她所料,由于路途之上在众人的护卫之中毫无消耗,因此她的精神依旧强盛、身体所受的侵蚀也被控制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又过了一个拐角,那是山阴面的一片山壁,这里恰好可以挡住外界的一切风雪,她似乎看见了什么…… 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各式字迹,其颜色深浅由几近于鲜红、褐色到黑红色都有,字迹线条大约手指粗,显然这是用手指蘸着鲜血写上去的,想必这是历代的雪祀以自身的鲜血向着后来人传递着自己的话语,由于严寒的气温,血液氧化的进程被急遽延缓。 这让她相信那些最古老、近似于黑色的字迹绝对是已历经了数百年的历史进程,这些字迹看得出是萨米语,可由于文字的自然演变过程,她已是读不懂了,她所受的训练并没有古代萨米语。 她在这个地方驻足了一段时间,并四处看了看其他处有没有字迹,但看起来只有这里有,或者说他处也有,只因为他处缺乏遮蔽物,即使写上去可能过不了半个月就会被风雪所削磨掉,只有写在这里的幸存了下来。 有一段话引发了她的兴趣。 「我的后来者们,回头吧,在我以前的雪祀真有战胜邪魔的可能性,可是现在,政府不愿意花大代价仅是为了换取一丝征服冰原的可能,因此妳们只是弃子,只是用来延缓诅咒的工具。」这个字迹呈现褐色,并且语法就像看文言文一般,难以读懂,她只能勉强拼凑出这些意思。 「为了我的国家得以延续,并摆脱乌萨斯人的侵略,我愿献出我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这是对前一则讯息的反驳,字迹鲜红,看上去甚至只要一触摸、手就会沾染上前代雪祀的鲜血,根据文字中满溢的爱国情怀,她相信这应该是与乌萨斯战争时期的雪祀所写。 她在这个横贯了古今的墙壁之上汲取着知识与讯息,在脑中与之交流着想法,却从未打算动笔,一直到她收获良多打算离开时,她才掏出一把小刀,在食指的指尖轻轻一点。 即使有女巫历来修练得秘法使他们对低温有极高的抗性,但周遭极寒的空气依然使得人类的皮肤变得又薄又脆弱,这一下鲜血很快就溢出。 「我将给千年以来雪祀的磨难之路画下句点。——最后的雪祀,芙蕾亚」这些文字中有落款的并不多,但她这是别有目的,希望妳永远别看到吧……西蒙娜。 ﹊﹊﹊﹊﹊﹊﹊﹊﹊﹊﹊﹊﹊﹊﹊﹊﹊﹊﹊﹊﹊﹊﹊﹊﹊﹊﹊﹊﹊﹊﹊﹊ 「全体战士,在那块石头后方扎营吧……」即使隔着厚重的重甲,也依然可以听出泥岩话语中的沮丧,但她依然下达了最为合适的命令。 众人听令,便走向了方才泥岩指向的、冰河作用形成的羊背石,开始以各自的步调忙活了起来,顿时能够闲下来的也只有两人。 「妳打算等她几天?」西里尔向她问道,只见她伸手比了个三、但她又随即缩起一根手指,变为了二。 「……两天,这里是极地、物资不够,我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这中间足以看见泥岩作为战士与指挥官的双重身分,作为战士,刚才她愿意与芙蕾亚一同上山冒死亡的风险,是因为她大可以将队伍暂时托管给别人,可作为指挥官,她不会裹挟整个队伍配合她的私人感情。 第95章 只是半个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队伍中除了部分人手将临时营帐尽量加固之外,泥岩令全体成员尽量休息、最好连站都别站,只有不消耗体力,这样才能减少食物的消耗。 这两日完全没有半点敌人,没有扭结在一起的畸形怪物、也没有充满不详气息的乌萨斯皇帝内卫,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肉眼无法看见的、是极地逐渐夺走一切热量的低温。 由于极地夏季时处于永昼状态,因此太阳依然悬在地平线之上,可泥岩知道,此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了、他们……该走了。 在这瞬间,大地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嗡鸣,若是某些惯于攀登高山的登山者或许会对此感到恐惧,这种声音通常预兆着远处正发生着雪崩,而通常雪崩会随着重地作用如骨牌一般、由一个点逐渐扩散到附近的大片地区。 西里尔算是对此有点认知,因此他瞬间站起、目光扫视周遭,附近的雪面都没有半点裂纹或者褶皱、也没有已经飞溅起来的雪雾,但这也不可能是个空包弹——声音来自雪山。 「泥岩!雪山上有什么异变正在发生!」他奔往雪山登山道的方向,不出所料,泥岩庞大的身躯已然持着大槌正在等待了。 「战士们……准备战斗吧。」泥岩她似乎从脚下的泥土中感知到了什么。 忽然,某种突兀的声音开始出现,就如在音乐厅歌剧开演那一刹那的不真实感一般,一个熟悉的声音演唱着陌生的歌谣,这是由小鹿们的族语歌唱的,萨卡兹们都听不懂,但很美。 「......白色的生命肆意绽放,漆黑的种子深植土壤......?」声源,一个扭动的身躯如同雪片于空中飘散般缓缓坠落,看起来很轻。 可西里尔吞噬的生灵之中就有埃拉菲亚人,他听的懂,这是曾由西蒙娜吟唱给麦哲伦的歌。 虽然「源石技艺和音乐的关系」这个命题未在泰拉的学术领域中得到证实,但一位强大的术士所吟唱的歌谣往往对聆听者的情感拥有极大的感染力。 冷,极强的寒冷原来早已袭来了,这时一众佣兵们才发现道,他们因为陶醉于歌声,竟是忽略了身体刺骨的寒意,一位佣兵捏着自己失去温度的鼻子,却发现已是冻伤了。 芙蕾亚、不,那个东西站起了身。 最能够辨认出她原来长相的,是鹿角,也许是坚硬的角质让这在邪魔诅咒之下依然保存完好,可其他地方已是改变了。 她的右手已异化成硕大而诡异的晶体结晶,脸上已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角质,但整体而言,仍然可以看出芙蕾亚身为人类时原本的身形、她还有脚,相比全身都变成钟形结晶浮空的「寒灾」,她显然异化的并不彻底。 「......芙蕾亚......芙蕾亚!妳听得到我吗?我是泥岩!」泥岩的巨槌已是砸向了她的身体,这一下足以砸穿巨石,但她同时也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呼喊着,并试图唤回她的意识。 而她在承受这一下之后,发出了一股奇妙的咕叽声,她的手直直往前伸,一股至寒的源石技艺、或者说法术施展了开来,她的身上没有半点源石结晶、手中也没有任何施术单源,因此一旁的西里尔并不认为这算是「源石技艺」。 泥岩随即被轰飞开来,这时,西里尔选择独自冲上前去,身后无数佣兵们则着急队长的安危,他取出了迅捷剑,往那面纱状的角质层一挑,触感就像砍在了布匹之上、应声而落。 芙蕾亚的脸庞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但却双眼紧闭,双眼部分结出了一条冰晶由眼窝一直到下巴,这显然是冻结的泪水,她此刻只有嘴部有着动作,施放着法术。 西里尔相信,那些法术是「寒灾」借着她的口所传达,而非来自她个人的意识。 眼见无数的冰箭已经凝结,并正准备朝自己飞射而来,他只得暂避锋芒,这时似乎泥岩已经并无大碍。 「术士们,火系法术对着…敌人集火。」泥岩下达了命令之后,随即也以莱塔尼亚语开始吟唱自己的法术,数个相比之前并不巨大的三米左右的石像从脚下的雪地中钻出,并一个个扑向了寒灾,试图将其钳制住。 「歌唱吧,美丽的女孩。哭泣吧,美丽的女孩?」她继续开始了歌唱,正常的歌谣竟产生了不明的波动,使得几名术士的脑海中被插入了一些画面。 施法过程就此中断,几个火焰弹歪歪曲曲的飞到了石像与寒灾的附近,就已不剩半点火星,而掷能者的能量块则消退了属于法术的光芒,只剩下不同不痒的物理攻击。 泥岩的意识空间中,她感觉与石像伙伴们的联系愈发稀薄,现实中原先将「寒灾」彻底钳制住的石像变得歪歪扭扭,宛如土石即将崩落。 「只能用物理攻击。」西里尔向她提醒道。 「重装战士们,举盾、近身盾击,全体射手准备。」泥岩对此点了点头,由于法术攻击会被干扰,她这次的号令以物理攻击为主,她将巨槌抡了上去,却依然入手感觉轻飘飘的。 泥岩躲开了她的回击,但上前进攻的萨卡兹战士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手中聚起了一道冰环,下一瞬间,一道渗透着刺骨寒意的波动在队伍之间炸开。 离得近些的,受击的部位竟直接被冰封了起来,顿时之间滑溜的冰晶使队伍中撞得人仰马翻,而远些的,也因为地面结冰而稍稍打滑,可两者都感受到了极其夸张的寒意。 完全不能期待身体掉入冰湖又被捞上来的人还能保有战斗力。 「......风雪会听见你的歌,也会拥你入怀......?」歌声再一次传来,但这一次,并没有任何异相,因为在这瞬间,西里尔早已抓住机会,他的剑尖已然将她彻底捅个对穿。 难以想像,今天她只是化身为了半个寒灾。便瘫痪了逾百人队伍的过半战力。 第96章 冬逝? 即使被利刃刺入身体,寒灾也似乎恍若未觉,面纱下,芙蕾亚的双眼依然紧闭,忽然,这个生物开始了近似于非生物的、无机质的颤抖,可见他的这记偷袭并非全无效果。 这时,泥岩感觉到刚才的法术干扰随着这一下而消失了。 「莫非,真有第二条命?」剑状况不大对,西里尔抽出剑便稍稍往后退,口中以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语着,果然,异变突然发生了。 霎时间,气温再一次的往下飙降,无数冰晶自战场周围的地表生长而出,这些冰晶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纷纷对着泥岩的队伍唤出寒流,即使这些萨卡兹们已经从刚才的攻势中重整了态势,可这次的攻击方向来自四面八方。 寒灾出手了,它伸出手,在手中凝聚出一道极为危险的亮白色光芒,便向着泥岩飞射而去,这是一个类似于霜冻射线的法术,完全让人避无可避。 「小心,快躲开!」见状,他也只能试着提醒泥岩,可她似乎呆立在原地、恍然未觉。 致命的光束径直往她的面具处飞射而去,也许是想透过这一下直接打穿她的头颅,忽然,这法术被什么东西所挡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的某个点、便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从漫射出来的光芒中,只见她的身体之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 这样一想也相当正常,毕竟泥岩除了强大的盾甲与巨锤,她同时也是个极为强大的术士,在丧失了干扰的状况下面对会施展法术的敌人,她是不可能没有准备。 「……我没事,战士们,抓住机会进攻。」泥岩正集中在抵挡这个持续性的攻击,因而动弹不得,环顾周围,几名手持大锤的践行者与萨卡兹刀客急忙围了上去,可无奈的是这生物的身周已然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甲。 大锤可以将之锤出裂痕,但只在刹那就会恢复如初,而刀客的刀尖则因为打滑的冰面而难以劈砍进去,只能算是给这层坚冰刮痧。 这时,西里尔的剑尖之上已经亮起了一道并不明显的白光,既然刚刚证明了穿刺伤确实可以伤到它,那自然就要趁胜追击,他的意识再度进入了某种状态。 只见他的手臂、手腕正以极其细微的抖动来调整着刺入的角度,确保与刺入点的冰面呈现完美的90度夹角,瞬间,他的身体往前突刺,这白光竟化作如流星般的白芒,一时之间,这成了战场上最大的光源。 但没用,整个剑身因为厚重的冰甲而弓了起来,虽然本身较为柔软的剑身并未因此而损坏,可也代表着这次进攻尝试彻底作了无用功。 也许是寒灾清楚这进攻的威胁性,它将射线从泥岩的身上移了开来,直直往西里尔身上扫去,好在,他最终接上了一个翻滚才勘勘躲过。 他开始与寒灾进行游斗,但光束般的攻击来得又猛又快,他在经过几次闪躲之后便被逼到一处冰晶周围,晶柱中的寒气不免让他的身型一滞,即使他拼力闪躲,想来应该也会被扫中。 嗯?躲开了? 他忽然发现,这生物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正在干扰……直到他看到了泥岩,这时她看起来像是体力不支似的蹲了下来,手中的巨锤柄被插入地面,奇怪的是,锤上绑着的红色丝带无风自动。 地面开始龟裂开来,仿佛以泥岩身周十数米的空间的重力都变得极为沉重,这一效应涵盖了寒灾的躯体,使它的速度被大大降低,这也顺带救了西里尔一回。 而他知道,这只是她攻势之前的前兆罢了,大约十秒之后,仿佛压力锅爆炸一般,自她的身体为圆心炸出大量的蒸气,让寒灾的射线受到干扰而彻底中断,之后她就如神话中的泰坦巨人一般抡着大锤向前进攻。 但没有怒吼,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要将所有力气用在战斗之中。 瞬间这些锤击失去了任何章法,但却又使人避无可避,仿佛打桩机一般的频率加上速度极快、甚至散发出了音爆的锤头,这些暴力的攻击如同霰弹枪近身发射一般打在寒灾的躯体之上,这让这怪物不免开始痛呼。 外层的冰甲彻底破裂了,露出了柔软的内里,这时白芒再次出现,如闪电般刺入了怪物的心脏部位,瞬间又抽身一退。 怪物再次颤抖了起来,但这一次,它没能再度起来,怪物的身躯就这样瘫软在冻成颗粒状的土壤之上……方才长出的冰晶在此刻全数爆裂。 「我……泥岩,是你吗?」泥岩的锤击正打算持续,但却因为这熟悉的声音而瞬间定格,两人都看到了,即使身躯已经被锤成了一滩烂泥状的血肉,但那怪物被她刻意回避的勃颈之上、芙蕾亚的脸有了动静,只见她的双眼勉力的睁开。 同一时间,温热的泪水从她眼眶之中流出,却又在数秒之内结为冰珠、落向大地。 「我失败了……我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我还是——变成了『寒灾』。」这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因为虚弱,每一个字节都无比用力,好似每个字都是在抽干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一般,泥岩蹲下了身体,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可言语仿佛卡在了喉咙之中。 「泥岩…………拜托了,救救西蒙娜,别让她走上与我相同的命运。」泥岩点了点头,而西里尔与大批佣兵则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不,其中一个已不是人了,但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我需要妳帮我一把,送我解脱吧,我不想以怪物的身分活着,如果我不死,我的意识早晚会再度陷入沉睡,然后『寒灾』就会苏醒,求求妳了。」她此时的话音已不如先前那般微弱,她身体下布片般的躯体开始蠕动,仿佛雪原已经开始治愈这怪物的躯体,显然,要不了多久那怪物就会重新恢复。 「我不行——我,我真的不行。」这是泥岩整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开口,声线依然沙哑,可遮不住的是颤抖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磨练法术、穿上重甲、历经风霜走出卡兹戴尔,是为了守护同伴而非手刃同伴。 作为队长,她可以容许舍弃,但她要求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底线。 忽然,一把骨质的利刃直接刺入了芙蕾亚的下巴之中、看上去是由下往上捅,刀刃直入大脑之中,原来竟是一旁的西里尔出手了。 「谢谢……」转瞬之间,她的生机就此断绝,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道谢。 下一瞬间,西里尔感觉胸口有一股巨力袭来,下一刹那,自己的身体便飞到了几米开外,原来是泥岩因为猝不及防的愤怒,而全力向他挥出了一记重拳。 「啊!对不起,我不是要……」很明显,泥岩顿时也对此手足无措,虽然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但她情感上无法接受。 他恍若未觉的站起了身,这对他的身体素质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他再一次的走到泥岩面前,重新蹲伏下来,眉眼中没有对泥岩的生气与愤怒,只有对死者的平静与专注。 「disposti a morire per portare la pace, riposa in pace.(愿死亡带给你平静,安息吧。)」他念诵着记忆中的某段话,并闭上了芙蕾亚的双眼,即使其他人听不懂这种听起来古老的语言,却依然对此有种无声的敬意,这敬意包含了泥岩本人。 第97章 葬礼 对于萨卡兹雇佣兵来说,尸体并非一个罕见的东西,战友…亦或是敌人的尸体,无论如何,他们往往变得麻木,前一秒仍在搏杀的两队佣兵可能随着任务结束,马上成为队友,而这时他们不能在乎对方的刀刃上、是否还沾着同伴的鲜血。 同样,一同合作共抗敌人的、不需要史诗般的决裂或者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只需要一笔钱就能倒戈相向,但不得不说,在这一行,愈是情感用事愈为短命。 而泥岩,一直都是甘愿选择短命的那些蠢人,为此,她无数次被骗过、又或者被背叛过,这些人中有同伴、也有雇主,她只能穿上重甲才能时刻防备可能的暗枪,隐瞒性别,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锻炼法术、加强实力以确保自己死不了。 因为她必须活下来,才能记下每个逝去的好友、战友,就好像眼前一般…… 泥岩她原先以为,西里尔这果决的一刀没有理由、就如同无数她那些陷在战局中不能自拔的同族一般,却不料,随着他为之闭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她可以感觉到,即使种族不同,他也希望送芙蕾亚尘归尘、土归土。 「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说这个,但……仅代表我与我的同伴们,接受你的雇佣。」显然她认为,一位尊重死者之人必定不会是把她的小队送往地狱的雇主。 又或者是她想要以此让已逝的友人知道,她的队伍有了个好的归宿。 此刻芙蕾亚的躯体依然丑恶不堪,脖子以下因异化而扭曲的肢体白得异常,却又比雪花更加刺眼,经过泥岩方才的一番锤击,此刻简直成了一滩烂肉。 「我去安葬她,妳若不舍,那就别跟来了……借我几个人用用。」西里尔并未对她的发言进行回应,只见他勉力将芙蕾亚的身体抱起,丝毫不在乎这身躯此刻究竟何其污秽与望而生厌,或者体液沾染到他的衣服之上。 「等等。」忽然,他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泥岩伸出与她身型相当不符比例的小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当他转过身,只见泥岩从她的战甲内袋之中掏着什么东西,几秒之后,只见到一个小小的岩石雕像被取了出来,这石偶好似有着自己的「目光」……至少说,这是个有灵性的物体,她郑重将之放置到了芙蕾亚身上。 可以从她对待这东西郑重的态度中看得出来,这个小物对于泥岩来说相当重要,可她依然愿意让此物随着朋友一同长眠。 之后她又将双手伸到空中,作势挥舞,一段破碎、简短,类似于歌谣的莱塔尼亚语之后,大地开始了一阵轻微的晃动,很快,一副岩石制成的棺椁从地面之下生长而出。 西里尔径自从一旁的佣兵手中取了把铲子,转身带着几位抬棺的队员往远处的风雪之中走去。 不到一小时,棺材便已被埋入土中,变成了在这片冻原之上还算显眼的土包,这中间,他坚持要将坟墓的深度挖得深一些,上方的土加厚些,这点让陪同过来得佣兵们有些不解。 「高高的抬,深深的埋,不要让她爬出来。」他略带诡异的给出了这样的回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照办了,只当这段话是什么不知名宗教仪式的一部分。 实际上,这举措不符合泰拉人的常识,他们都明白,根本要不了几年,或许这位牺牲了一切的雪祀的最后安息之处也将被天灾夷为平地。 因此,相比于入土为安的墓葬,沿着移动城市轨迹的「墓道」更为常见与受到理解。 「希望能成。」西里尔对着北原刺骨的空气念叨到,但没有人知道的是,他还在心中默默记住了此地的座标。 当他们正要往回走之时,可看见泥岩已然站在那等候着了。 ﹊﹊﹊﹊﹊﹊﹊﹊﹊﹊﹊﹊﹊﹊﹊﹊﹊﹊﹊﹊﹊﹊﹊﹊﹊﹊﹊﹊﹊﹊﹊﹊ 冰原终究不是安全的地方,即使因为永昼现象而无须担忧夜晚的威胁,但每一秒流失的热量与食物储备都代表着他们不能久待,他们很快便拔营、向着温暖的南方前行。 或许只有一人知道,在泥岩的队伍一行人远离了十几公里之后,冰冷的棺木中,从芙蕾亚下巴处植入脑门的骨质匕首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这柄利刃竟忽然开始溶解,看上去的木质手柄竟不是真正的木质所构成,而是由一种如墨般的黑色液态物质组成。 此处形容有些不贴切,因为溶解并非「忽然」,若凑近观察,可以看见伤口深处早已渗透出黑色的液体,可见溶解这事儿很可能在刺入的那一刹那间便开始了,并且,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液体之中,有什么触须正在爬动。 忽然,这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开始了无声的抽搐,在扭动之中,破碎不堪的「寒灾」躯体正在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强行聚拢成「人」型。 女巫脸庞上原先长满的紫红色班块开始消退,很快,尸班消失无踪,原先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竟再次变得红润,随后,她的勃颈之处开始有紫黑色的触须开始吞噬着下边的寒灾尸体,她的身体开始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被修复。 远方,西里尔的唇角露出一抹不足为外人道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无尽冰原已然得到了祂想要的供品,回程的路非常安全。 「你们有办法进入乌萨斯吗?」他走上前去与泥岩并肩而行。 「可以试试看,但不熟悉,因为我从未想过有天会接来自乌萨斯的活。」她话说的简单且明白,但完全可以理解,若说像源石虫小队仅有一两名感染者,只要遮掩一下乌萨斯边境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泥岩他们可是一群感染者比例高达九成的萨卡兹佣兵,再加上乌萨斯帝国相当明白魔族对矿石病极高的感染率,他们完全没必要冒着突增的风险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 特别是以泥岩这样重视同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那么,你们先到萨卡兹与卡西米尔边境的黑市稍作修整,我到时候会派鲍勃去接你们,我这边就先走一步了。」西里尔指着远方的雪地车说道。 原来,他们已经走回了首次遇到那异兽的所在之处了,当时他为了方便迎敌,便将车子停在这里并记下座标,这才与他们一同步行往前,他还没蠢到会遗忘掉自己的交通工具。 她点了点头,之后随着源石引擎的隆隆声,又对他挥了挥手。 ﹊﹊﹊﹊﹊﹊﹊﹊﹊﹊﹊﹊﹊﹊﹊﹊﹊﹊﹊﹊﹊﹊﹊﹊﹊﹊﹊﹊﹊﹊﹊﹊ 很快,西里尔将车开往了队伍视线之外,便一个通道传送回到了营地附近的一处裂谷,这足以掩藏他的行迹,将雪地车弃置之后,他的下一站则是维多利亚的「整合国际」办公室中。 这段时间,他经常往返于乌萨斯与维多利亚之间,但多点、多重身分的转换确实是件苦差事,他向后一躺,将自己埋在真皮所制成的办公椅中。 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为了避免员工突然进入他的办公室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进他的办公室只能由先敲门,并且是完全没有窗户的隐私设计。 毕竟,如果真不小心被某个倒楣小伙目睹他「突然出现」或者「浑身蠕动」,那他或许就得杀人灭口了…… 「什么事?」他猜测门外来人是阿列克谢。 「总经理,阿列克谢先生让我过来通知您,一位实习生刚刚来到公司,他先去接待了。」想不到传出的却是个有些唯唯诺诺的女声。 「我知道了,我待会过去看看。」他的身体一阵蠕动,顿时之间,胸口沾染的不明液体、血迹与一身的佣兵装束瞬间消失,爆散成一堆触手,之后又凝聚成一身西装打扮。 「唉,好累——不过这时机算是挺好,至少我人刚好有空。」他想要站起身,但身后的椅背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他不想离开,过了几秒,西里尔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随即重整旗鼓、推门而出,这时他的表情已无先前的疲惫与忙乱。 他深知,如果让碧银找不到写给她邮件的自己,光凭阿列克谢的口才是难以将她留下来的。 这时,玛佩尔正位在商务中心外的停车场,她抬头仰望着这座建筑,同时也为整合国际集团挂在外边硕大的立体LOGO而感到惊讶。 不得不说,在她游历了整个伦蒂尼姆市中心之后,不由得对于大城市的生活心生向往。 相较于她所待的小镇,这里的人们眼神中总是多了一股生气,除此之外,不同于农村生活慢悠悠的步调,这的居民仿佛永远都能知道自己下一件事要做什么似的。 若这个认识由西里尔来评价的话,这件事情并无好坏,农村自有属于它的农家乐,但对于玛佩尔这样急于证明自己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熙来攘往自然更加激起她的斗争之心。 而今天她是受邀而来,得到的机遇,早已远远大于那些到大城市打零工维生的年轻人,或者是某些惨痛的关键字:北漂、盲流? 第98章 复合药物弹片开发计划 玛佩尔饶有兴致的盯着前面那位男性后脑杓,要知道,阿列克谢那乌萨斯族的熊耳在维多利亚可不是个常见的东西,更别说暗红色的发丝了。 她意识到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因为兴奋的情绪而有些不受控了,随即深呼吸,又挺了挺胸,便随着前方的男人走进了这栋建筑之内。 「对了,妳今天的运气挺好,今天我们总经理人刚好在公司。」阿列克谢知道这可能会稍稍劝退她,但认为还是要和她稍稍普及一下关于这公司的日常情况。 从公司创立至今,整合国际从未有人看过BOSS本人上下班或者走出公司大门,而且虽然工作都能够处理完毕、呈上去的公文也能得到批覆,但真要说他人在不在,只有实际去敲门才知道,因此员工茶余饭后总是会偷偷猜测、是不是有条秘密通道可以让西里尔从他的办公室直接进出。 「唉?西里尔先生不常在嘛?」她挠了挠头,对此有些不解,莫非这就是大公司? 「这——该怎么说呢,工作能处理完和见到人是两回事,我们交上去的东西都能很快得到回复,但不代表他人在……也许他人一直都在,但不让人打扰吧?」他把手指点在下巴上,略为思索后才给出了回复。 「人非完人,可能这是我们老板的小怪癖,反正,我猜妳见识过后是不会讨厌他的。」他给出了最终的点评。 这次他就不像陈与风笛等人到访时四处参访了,他直接将玛佩尔带往了西里尔的办公室之前,却发现西里尔早已经手持着空纸杯在咖啡机旁等候了。 「咖啡还是奶茶?」玛佩尔看到一位西装笔挺的黑发菲林走向自己,看上去,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她不禁对这问题有些奇怪。 「……奶茶?」对她过往的机械师生活来说,咖啡是一种用来提振精神的药品而非饮品,因此她选择了后者。 这人便默不作声的按下了咖啡机旁的一个按钮,玛佩尔不禁好奇的凑上前去观看运作原理,只见温热而浓厚的奶茶逐渐流入下方的纸杯之中,并在恰好装满时停止。 由于整间办公室都有开空调,即使是夏天喝热饮都不那么奇怪。 「给。」她接过纸杯,仔细地端详着杯中的液体,以及缓慢渗透到指尖的温度,她这副模样挺类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路走马看花的状况,从进门以来的一系列事务都是这般稀奇。 「那么BOSS,她就先交给您了。」这时,她才发现好像这青年出现之后,阿列克谢就完全陷入了沉默,他这时才上前一个致意,加上这段话一出现,玛佩尔立刻懵在了原地。 「哈哈,我还想多演一会儿呢……没错,我就是写信给妳的那位、西里尔?亚特利亚斯,请和我来。」两人握了握手,随后便一前一后走到一间会议室之中坐定。 「嗯……那个,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贵公司会找到我这个默默无名的机械师呢?你看看,我什至没有任何证照或执照、没上过值得一提的学校,维修过最大的机械也不过是隔壁村的源石发电机。」也许是年轻人的不成熟,在商场之中这些话语非常容易让到手的机遇就这样溜掉。 但反面来细思,其实这话也挺聪明,许多人汲汲营营哪怕是削尖了脑袋也想钻进一些大企业之中,却从未考量过公司对自己的需求,原先看不起你的企业在你想尽办法把自己弄进去了,就能看得起你了吗? 最终无非还是换个法子的待不下去罢了。 「若妳要问这个实习计划的本意,简单来说,我们公司需要一手培养起来的自己人,妳没有能力、没有凭证都没有问题,因为妳有相当充裕的时间。」西里尔展开了自己的阐述。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换来能力、知识、金钱,乃至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东西,我们会提供妳急需的发展与境遇,反过来,妳也要为『整合国际』提供妳的人生中的一段时间与妳的忠诚,我希望在这点上取得双赢。」这席话确实让玛佩尔陷入了思考。 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早先只想过要凭借自己的手艺尽量活下去,再来,就是将自己的16岁成年礼办得好一些,但她确实没有想过再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如果妳暂时没有想做的事情,也还算有时间,就先留在伦蒂尼姆,让我看看妳的能耐吧,这中间比照正式员工给薪水,另外,考虑到妳的状况,我会另外给一笔住房补贴。」西里尔笑了,之后将一个开发计划书递给了她。 书上写着「复合药物弹片开发计划」几个字,其中,主要重点是一个能够在大规模战场运用的医疗药品投掷器,另外也详细附加了几个条件,比如使用次数、冲压气体等等功能也包含在内。 这个是西里尔为了保证远在乌萨斯的莉莉娅未来战斗力而开展的研究工作,毕竟,总不能每次都是让塔露拉以人力投掷毒气罐,当然,为了避免她有什么道德包袱,上面写着的目的是用来投掷医疗用药物。 「我知道了,BOSS。」玛佩尔这段回答说明了她,也就是未来迷迭香小队的碧银,就这样被拐上了另一条命运的战车。 「对了,根据整个实习计划的内容,妳一年时间将这个东西开发完成,但会跟据妳的速度与完成度考核妳的绩效表现,如果妳能压在三个月之内就交出完美的答卷,我会直接让妳成为本公司研发科的第一人。」 目前整合国际之中,虽然组织架构相当完善,但有不少发展性部门仍旧属于空缺状态,其中工程部下辖的「研发科」就属于完全空缺的部门之一。 「这是指?」初来乍到的小菲林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此補了一句疑問。 「这代表着,妳有一个直接成为部门主管、升职加薪的好机会,请好好努力,请在这稍等一下吧。」语毕,西里尔就走出了会议室,而玛佩尔在此瞬间就长舒了一口气,并趴倒在桌上,以一个不那么雅观的姿势开始仔细翻阅企划书。 环顾会议室中彷佛凝结的空气,即使她刚刚如何的强自镇定,也依然备感压力,但她确实对于手头上这样一个新机械的开发计划相当感兴趣,如此多的功能要实现在一个中等大小的随身仪器之内,必然是对自己手艺的一次里程碑式的超越。 西里尔只限定了大小与功能,至于开发过程中、要以何种原理实现把药瓶投射出去等等,这一类关于内部机构的开发流程,都没有半点限制,并且过程中这一切材料费用皆由公司报销。 ﹊﹊﹊﹊﹊﹊﹊﹊﹊﹊﹊﹊﹊﹊﹊﹊﹊﹊﹊﹊﹊﹊﹊﹊﹊﹊﹊﹊﹊﹊﹊﹊﹊ 当玛佩尔被阿列克谢带到实习生办公室时,入眼只看见一名橙发的瓦伊凡,那人正是风笛。 至于晖洁与埃文斯此时都因为有课而没进公司,说实在的,近卫学院一年级的学生课业方面都算不上清闲,因此三人鲜有一同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 「欢迎呀!我也是从村庄来大城市生活的,生活上不习惯可以尽管问我,对了——BOSS给了妳什么工作呀?」在她自我介绍之后,风笛如连珠炮似的发问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热情与天生的亲和力让她内心中对此稍稍产生了归属感,原本浮动不安的心也逐渐沉静了下来,她将自己手头的企划书递过去。 「……嗯?器械操作我倒是会一点,不过这个任务感觉好难呀?」风笛光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理想参数,就已经感到头皮发麻。 「姐姐也有自己的任务吗?」玛佩尔敏锐的察觉她这句话中的讯息,随即问道。 「有的,妳看看这,『苔麦的立体化种植』,不过种田这方面我还算拿手,我原本还担心会是什么很困难的课题呢……」风笛同样拿出了一本手册交给了眼前的少女。 很明显,由于乌萨斯农民所种植的苔麦属于苔藓类,那么很可能可以作立体化种植,如果这种植技术能够成功,则可以有效的以极小的空间来种植出大量的苔麦,甚至配合上移动城区的地块,让移动式田地也成为一种可能,这边很明显可以看出西里尔正借助这些有能力的实习生做一些对于「感染者隔离区」有帮助的工作。 这里不禁让人好奇,埃文斯与晖洁又得到了什么样的任务呢? 由于公司对于实习生的管制一向算得上自由、也没有什么主管的直接压力,两人就这样互相攀谈,玛佩尔也从风笛的口中得知了公司的种种好处。 一直到当天的下班时间,风笛也自告奋勇的主动提出要帮马佩尔找到住所,由于她在这座城市有着堪称四通八达的交际圈,竟不到一日就成功为这位小妹妹找到了理想的住所。 第99章 筑城 07:02 P.M.天气/阵雨 圣骏堡,皇宫内殿。 「陛下,这封是西里尔男爵寄来的信件,我已经稍微看过了,他通知我们『感染者隔离区』似乎已经落成,老实说,这比我想像中要快。」维特将双手恭敬的将一封信件递给新皇帝。 「除此之外,最近一些来自纠察队那边的讯息表明,他显然并没有从维多利亚调派人手进入乌萨斯,他在离开我住处的当晚,我们跟着他的眼线便彻底跟丢了他。」这位壮实的男人在另一位作出了起身的挥手示意之后,便平身继续说话。 「能否告诉我,维特,若你不受限臣子身分,我拉拢他的作为是否正确?」费奥多尔转过身去,凝视着外边雨滴敲打玻璃的细碎声音。 「您确实抓住了一个极其少见的机会,至于正确与否,需要时间给您作判断。」维特这句话说得极为保守,但前一段确实也给了新皇所想要的赞许,这边足见他言语上的造诣。 皇帝深思着种种可能,但他终非他的父亲,无法在一念头之间便决定一个势力的盛衰。 「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正是因为看中他并非本国人这点才让他入局……通知所有集军团,是时后将那些贵族的大包袱交出去了。」也许是他发觉了自己能做的其实有限,因此,即使他发现了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商人似乎并没有如此单纯。 但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原先的判断。 「那些臭虫的饲主可有什么意见?」费奥多尔摊开了手中的信纸,指着其中一行字向维特垂询道。 这上面是西里尔禀报他们灭了一个纠察队的营地,原因是因为这些纠察队强行占用了陛下提供的土地,在经过声明之后这些人竟不听劝阻、直接暴起反击。 这话挺有趣,因为他向维特垂询的,是纠察队后面的饲主、也就是纠察队作为依靠的极少数乌萨斯贵族势力是否有意见,而非被杀的人头滚滚的纠察队是否有意见。 「他们对此表示默认,据我所知,从『源石粉尘投毒案』爆发以来,那几位贵族就已经逐渐和纠察队渐行渐远,不过我个人表示理解,毕竟,在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受到感染。」维特在这类问题上就给了相对详尽的答复。 「目前的纠察队早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贵族势力支持,即使我个人极其讨厌这些帝国的蛀虫,但现在,他们的存在能带给我们一些好处。」这男人的目光之中透着涌动着的思绪。 「喔?」新皇帝对此发出了饶有兴致的哼声。 「或者可以维持纠察队原先的装备数量不变,放任他们与『整合国际』的人互相撕咬,若整合国际被压制,则他们必定要向我们求援,届时,我们就可以用更大的力度掌握这间企业;反之,如果纠察队失败,那就当是为了帝国除害了。」维特大臣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不得不说,这谋略确实是个鹬蚌相争的好计策。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借此看看这间企业的虚实。」目前,哪怕是保皇党一派都对于整合国际的信息不足,虽说奸险了些,但还是有其道理在。 就远在圣骏堡的这对君臣谈话的这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约一周,西里尔这段时间除了跑到圣骏堡近郊寄信、以及通知大鲍勃前去接应泥岩等人之外,几乎都待在维多利亚经营公司。 而此刻,已经是隔日的早晨,他这才从垇口处开着车,重新回到了定居点之外。 当他回去后,除了又是一次的相见欢之外,可以看见整座营地原先的「纠察队风格」已经消失殆尽、纠察队的尸体已然通通清空,而原先被围困时所受的些微损害早已经被彻底弭平。 除此之外,几座木制的小型瞭望塔已经被搭建起来,并提供了更好的视野,此外营门等防御工事也有了或多或少的升级。 可见塔露拉在管理方面确实挺有一套,可即使如此,这不算大的营地要完全容纳泥岩所带来的百来号人却是天方夜谭,毕竟空间实在有限。 另外还有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由于西里尔的信件,乌萨斯的各大集军团已经开始将自己所管辖的贵族感染者输送至此处的「感染者隔离区」,可目前除了一个小营地,八字都没一撇呢…… 要如何应对来自各个军团的大量感染者会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你应该有准备解决办法吧……」塔露拉与西里尔站在营门上的栈道上往外眺望。 由于源石虫小队拯救了村民们,人数又不算多,所以自然而然得住进了居住点中。 可泥岩带来的百号人大多都是萨卡兹、可是乌萨斯部分地区能够拿来止小儿夜啼的魔族,更别说他们还全副武装了,为此村人完全不敢放泥岩等人进入营地,而塔露拉对于这些素未谋面的武装力量也称不上信任。 这两天,泥岩等人全数都暂时扎帐篷住在营地的围墙之外,可是人都知道,这样的差别待遇注定不能够长久。 要不是这些魔族雇佣兵尚且相信几天前曾与他们一同并肩作战的西里尔,再加上泥岩与熟人大鲍勃的一同背书。 怕是要不了几天可能就要闹事。 「这是当然的,妳先带着居民们去伐木吧,待会用得着呢?」西里尔似是打算支开塔露拉,而她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现在建也来不及——嗯…你一向有自己的计策,等你好消息啰。」但就在这时、她止住了继续询问的欲望,毕竟目前他所规划的事情哪怕多么离奇、成功率何其渺茫,至今从未落空过。 塔露拉耸了耸肩,便独自走向了另一处,显然是筹备他所说的事宜了。 而西里尔则是独自走向了泥岩等人驻扎的帐篷群。 帐篷之中的气氛却没有他想像得这般糟糕,这时大鲍勃正恰好在与几位雇佣兵打着牌,而泥岩默默的待在一旁观战着,整个营地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显然,在萨米无尽冰原一行之后,即使是他们这般精锐的小队,也需要好好喘息。 「啊……你果然来了,朋友们昨天就说有你的气息。」泥岩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她周边的泥土与岩石,这是她萨卡兹血脉的一种本能运作方式,其中运作机理不详,但偶尔会发挥不错的效用。 「抱歉,我好像还来得比你们晚些,既然这是个长期委托,我来这里、是来彻底解决各位的居住问题。」西里尔环顾周围,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仍沉浸在牌局中的鲍勃,而周遭的其他人则更有自觉的放下牌。 毕竟,哪位佣兵会不听雇主说话呢? 「相信各位都大概知道,旁边那个营地已经住不下了,倒不是不想让各位兄弟们住,单纯只是先来后到的问题罢了,我也清楚大家在担心什么,仅靠帐篷无法度过乌萨斯的冬天,所以,我打算在附近的高地再修建一个大型营地。」他对着所有人慷慨陈词,却换不得半点回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西里尔清楚,这时很多人都选择以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毕竟他这个主意说了等同没说,而他接下来一句则改变了这个注视礼的状况。 「所以,我在这边借你们的队长一用。」他轻轻敲了下泥岩的铠甲,并看向她。 这话意有所指,如果说,今天泥岩的源石技艺可以提取地面之下的岩石用来制造可活动、硕大的石巨人,那为何不能用来建造固定的房屋和城墙呢?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突破思维盲点的思路。 倒也不是泰拉世界的人就真想不出来这点,而是大多数势力干不起这样奢侈的事情,且不论萨卡兹以及感染者的身分,以泥岩作为术士在泰拉世界的整体水平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前段班。 是完全足以在莱塔尼亚等重视法术的地域获得大势力的资金挹注的,而只要请得起这般术士的势力、在有建筑需求时,自然不会请不起民工协助筑城。 更别说这可能会触犯某些高高在上的高等术士的恶劣脾气,只能说,没人想过这样的术士竟会选择成为雇佣兵来自贬身价。 当然,若说西里尔没有遇上泥岩,是不是就对目前的状况束手无策了呢? 当然不是,西北冻原的东方有一道硕大、南北走向的山脉,这巨大的山脉(老实说原型就是乌拉尔山脉)将乌萨斯分割成了东西两大块,而这山脉与他们所处位置接近的一侧,恰好盛产大量的石灰岩。 俗话说,穿越者有三宝「玻璃、水泥和火药」,而石灰(也就是所谓的碳酸钙,CaCO3)则正是天然水泥的主要成分,只需要将石灰磨成石粉、加上粘土混合后加上高温锻烧就成形成类似天然水泥的东西。 但如今因为泥岩她提前落网,因此自然就无需这个比较耗费时间的方法了。 第100章 尘埃落定 午后,塔露拉所率领的十几位负责伐木的居民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却发现营地附近已经大变样了,他们不禁双眼牢牢的被吸在了远方的某个区域,有人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但大多都在观察定居点的状况大致安好后能稍稍安心。 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后,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领头的塔露拉身上。 因为当下有些刺眼的夕阳,塔露拉的双眼微微眯起,她就这样顺着村人们的目光看将过去,一道看起来就极为厚重、足足高达的纯6米的纯石制城墙与几座石材垒城的建筑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周遭的几个高点还出现了几个更为高耸的圆柱体石柱。 以上这些建筑、正全数坐落在定居点南边不到百米处的一个高地、可他们早上准备去砍树时分明还记得,那里本来全都是泥泞与杂草呀? 为何这个景象会给这些村人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呢? 要知道,即使是日本人在战国史中极为称道的木下藤吉郎(即丰臣秀吉)所建的「墨俣一夜城」花费了3000名人力赶工状态也仅仅只是造出了木制建筑,可他们现在看到的可是坚固沉重的石头所制成,木制与石制所需要花费的建筑成本足足差上了好几倍。 更别说这附近几乎没有石材的来源,因此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建筑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看来,西里尔早上让我们砍的这些木材是用来造屋顶的,真是个创造奇迹的男人呢。」她看见这些建筑顶部几乎都没有遮盖,有也只是使用篷布盖上一层临时性的阻隔,故推断道、最终又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竟然是西里尔老爷的手笔……」其中一人不禁惊呼出声。 「嗯、他应该不太习惯你们叫他老爷,不过我猜是的。」就在塔露拉说完这话的同时,忽然大地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嗡鸣、以及微不可查的震动。 远方的某处地面开始「长」出了又一根石柱,他们往声源看去,能看见一位身着贵族军装的男人与另一个穿着厚重盔甲的巨人并肩而立,男人正是西里尔,而那巨人将手中的巨槌插入地面,似乎正在施展法术。 「这种强度的源石技艺,看不出来那位萨卡兹竟是个术士……『泥岩』这个称号确实贴切,看来这就是答案了。」由于两者之间碰面不久,加上泥岩不算特别善于社交,因此塔露拉对于泥岩的认识并不算充足,自然也就被泥岩那一身重甲的卖相所误导了。 对此,她不禁有点羡慕,她的火系源石技艺在大多数场合只能用于毁灭,对于同伴而言,除了生火比较方便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益处。 ﹊﹊﹊﹊﹊﹊﹊﹊﹊﹊﹊﹊﹊﹊﹊﹊﹊﹊﹊﹊﹊﹊﹊﹊﹊﹊﹊﹊﹊﹊﹊﹊ 「辛苦你了。」而此时,落在塔露拉的视线之中的两人正在攀谈着。 「不会,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操纵在精力上的消耗甚至还比不上一场遭遇战。」只见泥岩举重若轻的单手将插在泥土中的巨槌拔起,即使是厚重面甲之后所扭曲的话音也能听出些许埋怨。 西里尔为了避免过度施法造成泥岩可能导致的矿石病病情恶化,因此他让她在每次施展源石技艺之后都得休息一会儿,若放任泥岩自己来,怕是整体建筑的进度要快上好几倍。 不得不说,这是属于医者的温柔,但往往被这样对待的人并不会领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还是要先休息一会儿……话说,你朋友们的看法呢?」在经过一天的相处之后,西里尔已经能够完全忽略粗犷外表的压迫感影响,而直接和重甲之下的少女对话。 不得不说,相比于作为雇佣兵队长所锻炼出来的精明世故与机敏果断,作为少女的泥岩话题少得可怜,就像刚刚大鲍勃他们打牌时,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多听、多看、少说,因为一般人是难以理解她与土壤说话的行为,或者说,当常人经过泥岩之口察觉平时踩着的土地其实有意识时、只会在心头催生出一股源于未知的无端恐惧。 在说到她的「朋友」们时,泥岩也是一改常态的建谈,他这一问其实只是转移话题,但可以看见泥岩相当努力在解释。 「石头不会因为相貌改变而生气,呜……怎么说呢?石头被磨碎之后就是砂砾,反过来说的话,土壤被挤压久了也会重新化为岩石,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正常的,另外——不用担心被他们讨厌,朋友们都挺喜欢你的。」泥岩这些话满通俗易懂,唯独就是最后一小段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可西里尔自然不会如无知村夫一般感到恐惧,经过整天的攀谈,他发现即使泥岩从未接受过地质学相关的教育,可岩石告诉她的讯息却依然指出了两种地质相关的知识点。 比如前段讲的是岩石经过风化作用(weathering)后会形成砂砾、细沙与土壤,而后面关于挤压的言论分明就是「沉积岩」的形成过程。 要注意,她得到这些知识的过程中完全没有翻阅任何书本,也没有用任何显微仪器作观察。 只能说,这中间她搜集讯息的过程足以让地质学者为之疯狂,相信透过她这份独特的源石技艺,足以把地灵、薄绿甚至小羊(艾雅法拉)等研究地质的罗德岛干员通通拐过来。 「嗯……我有点好奇,那如果是林场上磨碎的锯末…木屑能算是朋友吗?应该说,像是森林里面的泥土有部分是草木死亡后所构成的。」 他的双眼中出现了属于研究者的探究目光,随即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西里尔想要探究泥岩法术中对于土壤的定义,西里尔拉出了黑土与腐植质(humus)来旁敲侧击。 「没有,如果只是木屑,我不能和他们说话。」泥岩似是在回想什么,但随后摇了摇头。 「那如果把木屑烧成碳粉呢?」莫非只能作用在无机物?他更进一步的以简练的语言限缩范围。 可得到的回答依然还是摇头,看来若未来有机会,必须带着泥岩跑一趟田野调查,不过以目前来说,任务要紧—— 「差不多了,今天再开一面墙就收工吧!」他看着眼前落日的余晖,轻轻的拍了沾在裤子上的尘土,泥岩见状也站起来、举起大槌准备下一次的施法。 「从上座墙的边缘一直延伸到我现在站的位置,高度和先前一样就行了,累了就停下来,别勉强自己。」他跑到了预定好的一处标记之上,随着他的号令,泥岩的法术已经蓄能完毕,巨锤柄在刺入大地的刹那,巨大的震动再一次传到附近几米之内,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 实际上,大量的石块、砂砾与土壤开始受到法术的力量,开始在土壤剖面(soil profile)中运动着,一米以下的深处来自于基岩层(又称R层)的石块开始聚拢成想要的形状,最终以近似于蠕动的方式拔地而起。 同时,泥岩同时也抽调着周边的土壤与岩石来填充法术挖出的空缺,这可以避免刚刚建起的区段因为下方坑洞而塌陷,老实说在他们首次尝试时就遇上了崩落的问题,而看起来泥岩已对此愈发熟练。 西里尔让泥岩做的工作就是以岩石搭建一些坚固粗糙、但已经初具防御用途的雏形,至于细部的修缮工作就再交由人力处理即可,放眼望去,那些欠缺屋顶的房屋只要用木头补上木质房顶,在冬天不仅能彻底防风、且保暖效果远超一般的木屋。 而那些圆型石柱只需要加上个能回收的绳梯、再用木头加固,马上就可以变成简单的哨站、如果更进一步以石材加固并加上弓箭手驻守,则可以化身防御用的瞭望箭塔。 「再过上几天、按照纠察队的装备,加上现有的兵力,再来十倍都只能是白给。」他看着眼前一天之内的丰硕成果,不禁自言自语。 他一时之间不禁内心感到有些自豪,由于乌萨斯军队限制了纠察队的武装力量,只有着装布甲、刀械与简单猎弓的感染者纠察队就算数量上看着很吓人,可他的这些建筑会向所有人证明「黑虫子终究只是虫子」。 这些结实的中世纪防御建筑能在中世纪持续许久不衰、只能说自然有其道理,只要这些彻底成形,这里就可成为面对感染者纠察队一个牢不可破的防御据点。 当然,这不代表着可以与有源石火药与炮火打击的乌萨斯正规军对抗,一旦任何一架「炮火先兆者」无人机出现在此地上空,那么、这些对付纠察队强大无比防御建筑也就会如同被火药所终结的城堡时代一般彻底撕碎。 可他依然对此有充足自信,因为他并非什么故步自封的人,真到了需要与军队系统正面交锋的时刻。 他的羽翼必然已经丰满,到时候,他应该已经有了生产、或者夺取移动城市地块的能力,甚至成功掌握了集团军等级的军事力量。 第101章 冻原独行 对于北原所有运营中的矿场而言,最近绝对称不上好日子,伟大帝国的「感染者补充法令」在贵族老爷们的一系列事件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原先乌萨斯帝国的所有感染者无一例外都会被送往矿场上劳作至死,可如今,贵族感染者已经可以藉由那该死的境外企业——那劳什子的「整合国际」得到法律上的保护,恐怕要不了多久,哪怕不是贵族,那些富商、中产阶级感染者应该也能找到手段把自己也弄进这个例外之中。 因此,即使大量平民感染者现下依然源源不绝的被纠察队输送往西北各矿场,但他们监工已经被迫开始着手改善运输路上出现的「损失」,也必须自掏腰包改善矿场中感染者的待遇,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便宜、可抛弃的廉价人力会不会就此消失。 而矿场中劳动的感染者们对此倒是有些不敢置信,以往只要矿石病剧烈发作,监工往往是拖走之后找个地方活埋了事,现在竟然可以让发病的人歇一会、甚至得到一点镇痛剂,这可是以往连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饮食方面也有了重大改善,以前因为吃下腐败食品导致生病的状况已经愈发减少,虽然仍然显得面黄肌瘦,但这一切迹象表明、这些感染者已经不再是「消耗品」了,而是终于可以算得上被强迫劳动的奴隶了。 ﹊﹊﹊﹊﹊﹊﹊﹊﹊﹊﹊﹊﹊﹊﹊﹊﹊﹊﹊﹊﹊﹊﹊﹊﹊﹊﹊﹊﹊﹊﹊﹊ 塔露拉她独自开着车驶在泥泞的道路之上,漫漫的长路、不,这里并没有路,她仅仅是按着既定的方向前行,但仿佛永远都开不到尽头。 虽然在村子还未搬迁时,她也时常一人外出去联络切城的情报网,可她这次出行的目的却截然不同,按照她与西里尔两人早已商量好对于黑蛇防备的概念,他们必须一定程度上将「整合运动」与「整合国际」分离。 关于这点西里尔提出了几种方案,其中风险系数最小的是源石虫小队全员随行,可她却主动选择了其中风险最大的一种:仅接受物资上的资助,并独自出行、只靠着自己的力量拉起一支感染者队伍。 她并非是愚勇,而是她知晓现在营地中的状况已然太过复杂,无数事情百废待举,她不应该只为了自己而分散整体的力量,又何况,真的带上一整只佣兵队伍即使她个人的安全性能够得到极大的保证,可反之,她这里人数一多,在取得感染者同胞信任这点上无疑会难上无数倍。 「只要有了这些,应该暂时是足够的……」她对着车窗自言自语道,心中思绪极其纷乱,孤寂与兴奋共同交杂。 孤寂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远离自己这一年来朝夕相处的同伴好一段时间,阿丽娜、莉莉娅——西里尔,可她也为自己所整理的理论能够得以实践而感到振奋,也因为自己决策上的完全自由而感到舒畅。 在前几天西里尔将这辆车开回来时,他已经通过不明手段将这台车做好了的全方位的改装。 除了外部加装了厚重的钢板、改善了源石引擎续航力之外,内部还满满当当的装载着大量饮用水与维多利亚军队配发的制式军粮,据说这既管饱又耐放,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难吃。 目前,她正开车带着这些物资开往了纠察队营地中搜出纠察队地图上所标注为「疑似为感染者窝藏点」的地标。 这是一个废弃城区,由于这地块广阔且内部系统复杂,在经过几度纠察队搜查中都有成功抓出一批又一批的感染者,因此,他们将这里列为重点搜寻区域,不定时就会过来搜索一番。 如今,营地含附近的纠察队应该在先前一波行动中已经被他们清剿一空,这说明此处应该是最不可能遇敌、也最容易找到大量同胞的地点,接下来就要入秋,为此,她必须赶在天气变的恶劣之前尽量拯救这些感染者。 她将车辆开进了某个凹陷之处,看上去像是军队演习时留下的炮坑、之后便从后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绿色篷布,这样从远处看来,这只会是北原之上一个不算常见、但也并不引人注目的灌木丛。 接下来的路必须用走的,才能尽量少的引起他人的注意,无论是她的目标——感染者,或者是敌人的注意,她必须确保自己隐匿在阴影之中。 她从一个裂缝爬入城区之中,并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这城区的大型金属结构已经在乌萨斯决定废弃此城时被拆得差不多了,而留下的细部结构中同样有被拆分的痕迹,但看上去并非大型机具切削的手笔,显然这些拆毁的方式有些暴力,这可能是某些躲藏者、逃犯、城市被遗留的住民甚至是纠察队的手笔,而这些痕迹则导致整座城区坑坑洼洼的,但也无形中多了非常多躲藏点。 塔露拉的剑鞘外边已经被包上了一层布,以避免在可能的碰撞时发出声响,她此时轻灵如猫一般的钻过几个地块残骸,脚上尽量踩在已经生长进来的植物之上已减少噪音,过不多时,她就有了收获。 她在一处有风灌入的废墟之中找到了生火过后的痕迹和几个充作椅子的杂物,从木炭的碎裂状态来看,应该是在两日之内烧的新柴,而若是有纠察队活动的状况下,窝藏起来的感染者们是万万不敢生火的,这说明此处确实有同胞躲过了先前纠察队的搜索,这让她略感欣喜,而就在这时,拐角处竟传来了些许响动,这是个踢动某个金属物件的声音。 瞬间,她眼角瞥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奔而过,随即,她便飞身跟了上去。 「别跑,我是来帮忙的。」她向着那个身影大身喊道,可那身影依旧踉跄的前行,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追逐之中,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熊耳、一身破旧的衣服上满是补丁,可他脖子上镶嵌着的细碎源石结晶说明着这孩子的为这个国度所不容的身分。 「我也是感染者,没事的。」却没想过,听到这句这孩子跑得更快了。 但塔露拉很快就发现,自己要追上这孩子并非难事,也许是因为她的体能经过长久的锻炼之后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且在西里尔的照拂之下从未挨饿,即使这小孩对于周边地形远比塔露拉熟悉,但因为看上去长久的饥饿与营养不良,使他的体力与耐力都急遽下滑,这让他非常轻易的就被塔露拉追上了。 她上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孩子肩膀上的衣物,但他实在太过虚弱,竟被这股已经有所控制的外力弄得重心不稳,随即翻倒在地。 「你们这些大人,又想要吃我们吗?我太瘦了,不好吃……不好吃……」孩子的双目无神的念叨道,这并非绝望、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麻木。 「什么?」塔露拉这下因为其中巨大的信息量而彻底愣住了,随即口中不由自主念叨道。 忽然,这孩子的呼吸开始急促,数秒之后,竟是失去了意识,她将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触手之处竟是一片冰凉,她连忙将其抱起,本能的用自己的体温暖着这个瘦可见骨的躯体。 她这时已经放下了所有计划,只想要挽回目前这个很可能因为与她的追逐而陷入危局的生命。 身体很轻,因此她以极快的速度往来处飞奔,而就在这时,有什么金属的敲打声正在逐渐愈来愈响,但听着又不大相似,最终,在走出城区之后她才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约略十数名与她抱着的孩子一般瘦小、年纪与性别各异的孩子已经将她来时的车子找了出来,掩藏用的布早已经被掀翻在地,他们此时正用着各式的金属棍棒或工具试图撬开车门,显然,他们已经从加固的钢板缝隙之中看见了其中的大量物资。 「啊!」忽然,某位孩童似乎听到了什么,随即大声尖叫道。 这些面孔忽然转过头来,如行尸走肉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则是暴戾与疯狂,被这眼神所集火的塔露拉顿时感觉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冲上脑袋,她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但她却不知道此刻她应不应该拔剑。 「我没有伤害他,把武器放下,你们很饿吧,我——」她试图以理智去沟通,但很明显,对她的话语有反应的只是其中少数。 更多的则是持着各式武器冲了上来,这时她才发现,许多孩子手上的武器充满了泥土刷洗的痕迹,但依然可以看见其中褐色的硬块,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早已做好了此行会染血的准备,可在她眼前的并非纠察队、宪兵或者军队,只是一群感染者孩子、因为饥饿或者其他她尚且未知的悲剧而陷入疯狂的孩子,这能算是敌人吗? 可她正抱着逐渐变凉的小小身子正在逼迫着她下判断,也许这是种自另一世界线而来的报应,那个化身黑蛇的塔露拉曾计划让爱国者被他一手捍卫的感染者撕碎,而如今,她面临了同样的两难抉择。 第102章 食物 塔露拉面对这些冲过来的孩子们,未来统领了整合运动的领导人竟是往后拔腿就跑,倒不是她对此情景怯懦了,而是因为一股持续、侵入性的话语在一次闪回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逃出城堡那一日。 『作物不会生长在荒芜的土地上,阴暗的土地只能开出腐败的花朵。』黑蛇的话语声再次回荡,但这似乎并非强制性的洗脑或者意识操纵,而是期待她可以借此重温前几年她从他那得到的「教育」。 「去死吧—去死!去死!!」她奔跑的速度远比这些孩子要快,但似乎这些形似疯癫的孩童早已经不管会不会误伤她所抱着的朋友,许多铁片、石块与兵器被往她这边抛过来,一边嘶吼着恐怖的内容。 塔露拉慌忙之下,只能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阻挡,除了要忍受后背传来的疼痛之外,还需要抵抗来自脑海中的蛊惑话语,她急速的用双眼扫视四周的一切地貌,除了平原就是远方的城区残骸了。 「怎么办……」她脚下的军靴沉沉踩在沙土之上,大约过了数秒之后,她才渐渐冷静,这样继续跑下去必定是没完没了的,反击是唯一的方法。 她很快地找了处坑洞将手中的男孩轻轻放下,这时身后的追击者已经显得体力有些不支,因而被她甩在了十数米开外,其中大多数人的武器都已经在追逐的过程中脱手,此外,很多人也被抛在了后面。 转身,她开始仔细观察,最快追上来得是三个大约年纪在十四、五岁的孩子,也许是比较大的年纪与发育让他们有了较好的体力,只见她将拳头轻轻松开,她好像对这事儿有解了,不过这一行为不禁让她有些怀念。 在龙门时她可没少和其他小孩打架,况且还有那头恶……魏彦吾的教导,她看着第一位冲上来的女孩,因为压低着身形加上许久未修剪的散乱头发导致看不清面孔,她往前用右脚故意踩入对方腿部的后方,之后用力一推。 对方的身体重心瞬间就被她打破,随即被这一推弄得摔倒在地。 这下她仿佛对这问题有了解决方向,但依然需要分神强压着思绪中的躁动,瞬间又一个拳头挥了上来,瞬间一躲,并顺势拉住对方手腕,这个身形壮硕的男孩则因为出拳的惯性直接被拉倒在地,而整只手臂则被她牢牢拉在手中反扭,若无意外,下一步是上铐。 最后一位的命运也是差不多,只是换成了左手接住拳头,右手抓住她出拳的手肘关节,由于手肘是解剖学上的屈戍关节(Hinge Joint),较缺乏左右方向运动的能力,因此当这两点被控制后一个扭转,则对方手臂不免吃痛并被摔倒在地。 「唉……多谢了,舅舅。」三个孩子基本上都摔得灰头土脸,但并未受到太多的伤害,塔露拉不禁心中对过往有些暗暗怀念,其他孩童的力量则更加微不足道,很快在一番拳脚运动之后,她就抱着那位昏迷的男孩回到了车旁。 那些孩童在发现自己被撂倒之后并未被补刀,似乎才发现了她并非他们记忆中给他们带来恐惧的恶人。 他们被夹在面对强敌的压力与对食物的欲望之间,只见他们远远的退在了一边,因为车中大盒大盒的物资而蠢蠢欲动,但又被塔露拉回过身的目光逼退几步,只能用充满恐惧的小眼睛观察着一切,却又连话都不敢开。 救命要紧,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改装过后的后座,先是用一块厚重、保暖的毛毯盖在了男孩冰凉的身体上,并让他侧身坐入了车厢之内防风。 简单探过鼻息确认生命征象之后,她从物资堆中随意取出了层层堆叠一堆木盒中的一个,这盒盖之上以鲜明的白漆印着维多利亚的国徽,这是维多利亚国防军中最受人诟病的制式军粮。 她不假思索的将上盖打开,内部严严实实的塞满了压缩饼干,她连忙取出一块拨开外边的胶膜,掰下一小块送入男孩的口中。 这手法是按照出发之前西里尔的教导,由于这饼干是由打散得极为均匀的谷物粉、砂糖、食盐、葡萄糖混合所制成,虽然被压缩得极硬,但只要轻轻搓揉就会逐渐化成粉末,因此她所做的动作便是将饼干块塞入、揉碎,并让他自然吞咽即可。 听他的说法,就算吞不下,也能够通过舌头下的口腔黏膜快速吸收。 当做完这步,塔露也终于可以分神在其他事情上了,许是见到她的动作推测出这满车都是满满的食物,那些饿得两眼昏花得孩童似乎又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们成群祟动着,感觉马上就要集体扑将上来。 「退开!排成一列上来领食物,不准抢!」见状,塔露拉马上抽出剑并厉声喊道,同时也发动源石技艺使剑刃开始熊熊燃烧。 她也想过将饼干一块块丢掷过去、或者将箱子交给他们,但她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为了争夺这些食物而拳脚相向,若场面陷入混乱就必然不是她一人可以控管的,为此,她必须采取一点强迫性手段。 火光照耀在一个个年幼的脸庞之上,她看见的瞳孔之中倒映的依然是恐惧,但最终,一位瘦小、约十岁的男孩在饥火烧肠的作用下压抑住了心中的恐惧,一瘸一拐的走上前。 「坐到车子的旁边,嚼碎之后再吞下去。」塔露拉将一块饼干递过去,之后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到车旁进食,对于第一句他乖乖照做,但第二句则如耳边风,他坐定后便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后,剩下的孩子见状,忙凑了上来并排成一列,少数想插队或推挤的也马上在塔露拉的瞪视与喝斥之中退了回去。 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孩子都已经领到了自己的一份并开始吃了起来,她只是思考着、并尽量控管着这里的秩序,心中思绪万千,她的原定计划已经全部打水漂了。 她要向这些孩童宣讲什么呢?大地对感染者的不公? 此时此刻,所有口号、理论与演说在这瞬间都失去了根基。 忽然,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正拉动她的衣角,她看见了一张苍白的小脸,根据发色与脸上出现的一块浮肿,很明显这是刚刚第一个冲上来被她撂倒的女孩。 她依稀记得这女孩在落地时脸上受了伤,就在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对方却先开口了。 「对不起……谢谢…*泣不成声*」这道歉明显是为了刚才攻击她的行为而道歉,而感谢则是因为她给了他们粮食,她好像想说什么,但随即松手,开始掩面哭泣。 霎时间,流泪就好像会传染一般,所有孩子嘴上依然不停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但通通都因为共同的遭遇感染而留下了眼泪。 塔露拉想要询问,却不知先问什么好,只得默默取出医药箱,开始帮刚才与她争斗中有受伤的所有孩子作包扎,当所有人包扎得差不多、又给仍然饥饿的孩子补了次饼干后,啜泣之声这才渐渐沉寂。 这期间,那位男孩醒来了,在察觉了状况之后也随即加入了进食的行列。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找到了刚才率先找自己说话的女孩询问道。 「…………」只见女孩的瞳孔突然变得无神,但随即又充斥着愤怒,一直到最后定格在沉重的悲伤,至少这看上去像是悲伤。 「跟我们来。」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塔露拉点了点头,将车后厢物资重新整理并密封好、锁上车门,此刻,自己已不愿意对人性下无谓的赌注。 「嗯…走吧。」她自认为已经做好了直面惨剧的心理准备。 这群孩子的步伐明显已经有力了许多,已经完全不复原本的虚浮与踉跄,他们从裂口走进城区,在经过一系列平凡的道路之后,她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坟墓群。 墓碑是由各种废弃物的残片所制成,而上面的文字为深褐色,显然曾是由鲜血书写而成、而上面的笔迹偏大、且明显具有孩童的书写特征,可以猜测这是这些孩子们的手笔。 她看到了这一大片墓园,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真相,有时候远比最坏的猜想更要残酷。 这是一个极为隐蔽的金属缝隙,即使是站在外边极近的坟墓旁也难以察觉,她发现,所有小孩好似都不愿意进去,他们就这样留在了洞外,连前方带路的那位女孩也有些踌躇不前。 洞口初入时只能容纳一个成人走过,可刚至洞口,就开始从洞内传来一股浓烈的恶臭,塔露拉微微蹙着眉,她知道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可他们不是把死者都埋了吗?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内部并不昏暗,阳光恰好可以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斜射入内,过了几步之遥,发现内里竟是一大片的金属隔间,而金属地板之上竟横陈着一具具成年感染者的尸体,而四处飞溅的血迹说明着这里曾经出现过大量致命的搏杀。 这些尸体的状态极为诡异,她查觉到这些人的四肢有着被利器切割的痕迹,如今已呈现彻底的腐烂状态,食腐的虫类已然大量在这里孳生。 「这些是我们曾经的食物,他们也曾经想把我们……当作食物。」女孩缓缓的道出了令人恐惧的事实。 第103章 血亲相残 当塔露拉随着孩子们往城区之内走去时,距离他们约三十米远的一块地面忽然有了些小规模的动静,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形从土壤中爬起,这个人型的后背部长满了青草、蘑菇一类常见植物。 相对于军事伪装用的迷彩,这伪装的拟真度近乎无懈可击,因为这可完全像是「长」上去的。 几秒之后,随着一阵蠕动,这人形生物变为了一个黑发的菲林男子,那正是西里尔,很显然,他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相信塔露拉的能力,但孤身一人出门这种事还是太过冒险了,西北冻原哪怕在天气还没转良之时也同样危险。 因此,他实际上在她整个路途都是开着另一辆小车悄悄的尾随在后,当然,他也恰巧完全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值得高兴的是,塔露拉远比他想像中更要勇敢、判断上也是极为冷静,至少,如果是原本那个「斗士塔露拉」断然不会是采用类似于威慑的方式来维持秩序。 有时候,作为领导者相比于担忧做错事,更忌讳的是举棋不定或者陷入空谈,好谋无断的人往往累死三军,如果一强制性的手段能有效减少牺牲、哪怕手法不那么干净,也应该当机立断。 这方面,他相信她已经开始成长,他刻意让她带上了一车的粮食与补给,这会让她在冻原上拥有够大的权柄、也能借机面对人性的险恶,这也成为她进一步成熟的动力。 当然,这一切必须适度,甚至最好在可控范围之内,如此才能避免黑蛇对她可能的影响。 ﹊﹊﹊﹊﹊﹊﹊﹊﹊﹊﹊﹊﹊﹊﹊﹊﹊﹊﹊﹊﹊﹊﹊﹊﹊﹊﹊﹊﹊﹊﹊﹊ 达里娅(Дарья)站立在父辈的尸体旁,眼前的银发女性是她与同伴的拯救者、又或者审判者,她开始讲了一段故事。 她与同伴们,本是这附近某个发展较为健全的感染者聚落中出生的孩童,原本,聚落中的感染者成功已建立了一座木制的防御建筑,并多次团结起来、一同打退了数度来袭的纠察队,他们的声势日渐壮大,吸引了许多感染者前来投奔。 其中,他们聚落收拢了一些较为激进的「锈锤」组织的成员,他们教导战技、还有如何在荒地之上生存,并传播起了锈锤反对文明的思想,从此,表面上一切都并未改变,只是村中的大家变得更加好战、勇敢,这在达里娅眼中这可以算是大大的好事,她一直期待自己成年之后可以成为一位战士,在孩童中她也是学习得最为勤奋的。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当大批大批的纠察队再一次来到了聚落之前,感染者们依照以往无数次经验打算依靠建筑防守,可这一次感染者们轻敌了,他们没能发现其实纠察队之中竟还偕同着另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当一阵并不熟悉的空气滑动声响起、迫击炮轰塌了他们赖以防守的工事,他们这才知道惹上的是乌萨斯的正规军。 那些锈锤成员很快便张牙舞爪的冲了上去,并给这些敌人造就了不小的损失,可终究敌众我寡,过了没有多久就全数死绝,军队剩余的怒火便被投射到了这支聚落的感染者身上,他们只得牺牲一部份人成群结队向北边军事力量较不密集的方向撤退。 总之,在丢了不少人命之后,他们成功撤到了北原上的一个废城,并找到了这个隐蔽的隔间废墟,他们在这边住了下来。 军队在取得了锈锤的头颅之后便退走了,可感染者纠察队则开始了不间断的搜捕,这座废弃移动城区结构复杂,纠察队无法将他们找出来,因此他们选择了更为阴狠的方式,那便是围困、或者说骚扰,每天都会进入城区搜查两次,以确保这些感染者无法耕作或者得到任何补给。 实际上这算是纠察队的一贯做法了,西里尔等人的营地也曾被试图围困,只是最终倒在了毒气与西里尔带回的援兵之下。 而这些感染者就没这么幸运了,感染者们逃难时携带的粮食与水源注定不会太多,即使再怎么节省,不出半月粮食就已经彻底吃完了。 「冲出去、必死无疑,留下来,或许有还有办法……各位,我知道这个意见不中听,但就算我们成功逃出去了,孩子们也多半过不了今年冬天,倒不如……」她口中重新复刻着她偷听得来的话语,叙说同时沉痛而厌恶的盯着地面上某具面容已腐烂、浮肿不可辨的尸体,忽然她狠狠一踹,顿时尸水飞溅。 「下地狱吧,我的父亲。」达里娅一边嘶吼叫骂、一边又是一脚踩了上去,塔露拉呆愣着看着这样的辱尸行为,却浑然未觉,受过炎国与龙门教育的她本应极端厌恶这等行为,但是,主动提出要的父亲怎配当父亲? 「停下吧,你们活下来了。」她上前把达里娅轻轻抱住,而这时她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在这温柔的抱拥中,她终于停下了脚,随即抽咽了几声——随后继续说着。 「某天晚上,我与我的兄弟姊妹们一同失去了家,他们的爸爸妈妈、或者不认识的叔叔伯伯在睡梦中把我们五花大绑,之后我们就不再是儿子或者女儿,并且活到了今天,那只说明着一件事情。 「我们的人数愈来愈少,每一天,都会有几个人被带走,然后他们甚至会。」许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兄弟姊妹的罪孽,她竟将刚才吃下的压缩饼干吐了一些出来,但又随即强制自己闭口,将口中未吐出的强制咽了下去,一是避免喷溅到塔露拉的衣物之上,二是丁点食物都极其珍贵,这种对于生命延续的珍惜已然刻入她的本能。 「如果不想说,那就别说了。」她感受着怀中正在颤抖的身躯,口中不禁说道,但却说不出半点安慰之词,她并非这苦难的一员,她无权评断是否正确,但却还是可以劝阻其自我折磨的进程,又或者,其实是她不想听。 「一个大人通通睡着的晚上,我的兄弟姊妹们一起用牙齿咬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在我们脱困后偷偷中抢走了他们的武器、并把他们全杀了,如果他们把我们当成食物,我也会这样对他们。」可令人震撼的话语声依然持续。 父杀子、子弑父的事情被称为人伦悲剧,而这些,甚至无法以悲剧形容。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尸体的四肢之上有利器切割的痕迹,显然,这些孩童成功反过来把这些成年人的尸体当作食物,度过了这几天,这才撑到了自己抵达,她理解了为何外边的孩童不愿意进来,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重温曾经历过的一切。 塔露拉突然放开了拥抱,无神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而背脊之上好似有无数只蚂蚁正在爬动着,如果自己可以早几天……不对,只要那个决定被实行之后,这些孩子也不可能—— 『人与人之间就是被恨意所占据,由仇恨所统治,由爱生恨、由仿徨生恨、由仰慕生恨。恨意就是人与人的必然结果,两个人就能促成一种统治,除非妳能和我一样,平等去爱所有人。』晕眩感再度产生,无数纷乱的思绪正化做洪流在她的意识中涌动,她的眸子甚至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手中的利剑已经被拔出,而眼前满身污秽的少女似乎也不闪躲,唇角甚至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达里娅许是想借她的手一死了之。 剑刃之上,无数的能量经过法术的转换喷薄而出,化为了无形的气浪,这不是刚刚用以威摄的明火,而是具有极强杀伤力的无形火刃。 剑锋斩下,将前方的躯体彻底劈成两段、并且彻底引燃。 火势开始蔓延开,无数蛋白质被燃烧产生的焦香味开始取代近乎肉眼可见的恶臭开始弥漫。 然后巨大的浓烟开始在空间之中蔓延,并从他们来时的入口处喷溅而出,所有孩子看着从裂隙冒出的浓烟,内心隐约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烟雾之中,一个身穿军装的身影漫步而出,手中的重剑却是收回了鞘中,塔露拉的手上抱着的正是达里娅,原来,她的火焰对着的目标并非这位女孩、而是地上的这些孩童父辈的尸骸,她不清楚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罪人、又有多少是被裹挟着向至亲出手的懦弱之人,但任其曝尸只会加重这一切创伤,就让这一切葬身火中吧。 「你们的过去、已经被我一把烧掉了,但你们不会忘记,这一切、都该成为你的薪柴,接下来无论多难,你们都必须背负着这些、活下去。」这并非什么宣讲,这是塔露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接下来,只见她无声的对着外边的墓群双手合十,以炎国的礼仪开始祭拜,这些是因为年纪小、丧生于至亲之口的幼童们,她理解这些孩子只安葬这些不幸的同伴,因为他们的先辈不配。 她并非对其中的应死之人有所怜悯,而是选择给这出悲剧一个还算像样的火葬来画上句点。 第104章 队伍 当晚,塔露拉已经将车上的物资取了下来,并将其适量的分给了所有人。 由于她清楚周边的纠察队已经在不久之前被他们所团灭,因此没有隐匿性的要求。 所以她干脆催动源石技艺升起了火,虽然干粮没有办法烤着吃、且正值夏末其实也没有什么保暖的需求,但可想而知的是、他们先前都只是互相倚靠并睡在彻底的黑暗之中,任何一个小虫或者路过的爬行动物都能把他们惊醒。 想必他们需要这些属于来自人间的火焰。 一张张睡颜在火光照耀之下显得晕红,即使因为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但这一幕终究还是给她带来了些许欣慰,她一边为他们守夜,一边掏出一本笔记本开始写信。 由于是写在本子上,无法寄出,但写信给晖洁已然成为了她的习惯、或者以西里尔的说法,这其实更像是日记,因为她即使在情报网建立之后、即使有着大把机会,塔露拉也未曾将这些信件寄出过,也许在她心中的某一块,同时也担心着妹妹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人了。 ////////////////////////////// 晖洁: 我并没有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位置找到那些感染者,他们全死光了,我只是找到了一些孩子,这里发生了一些…*极大量的涂改痕迹,无法认出写了什么*… 总之,我什至有些庆幸这些感染者并未被我找到,这让我想到先前村子里头鼓动所有人闹事、最终引来还加入了纠察队的叛徒,生命真的如此可贵?珍贵到值得一个人牺牲所有道德底线?甚至向至亲挥下屠刀! 我染了矿石病,这说明着我的生命早就已经进入了慢性死亡的进程,可或许,所有人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之上生下来、就是为了迈向死亡,从这点来看,感染者与未染病的普通人之间,似乎只有快慢之别。 最后,为了避免科西切对于所有人的影响,我选择尽量抛下一切,即使身边有着不少孩子陪伴我,但在心灵上仍是前所未有的孤独,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身边一直都有人陪伴。 若可以,真希望现在西里尔、或者妳能和我谈谈,晖洁,如果妳也在这,或许就可以帮我排解一些忧伤吧? 不过,我还是挺高兴拒绝了阿丽娜跟过来的要求,不然看了发生在这里的惨案,她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她一向是最喜欢孩子的……*持续书写中* ////////////////////////////// 达里娅裹在绒布毯中,眼皮偷偷的睁开,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终于停下了笔墨之后,她才小声的叫唤道:「塔露拉姐姐——」 塔露拉轻柔的身手抚摸她的脸颊,见着她的脸因为今日早先的斗殴而有些浮肿,她心中微微的感到安心,即使早先状若疯魔手持着一根铁棍朝她扑来的这位女孩,其实在吃饱喝足之后也会有这样平静的一面。 只要她愿意给这些孩子选择的机会,他们也自然会选择和平,就像现在这样,毕竟,如果有好人可以当,谁愿意当坏人呢? 「还睡不着吗?」她温柔的向女孩问道,虽然实际上他们两人差不了几岁,但经历过的一系列磨难使达里娅的内心迅速成熟。 在一众兄弟姊妹之间,她一向在其中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互相鼓励的时候如是,率领他们挥动利刃做出丑事时亦如是。 「嗯……我有点害怕作梦。」可似乎,这位在这些儿童中长期扮演着姐姐的她,此刻也想充当一回撒娇的小孩。 如果是那头小鹿、她会怎么做呢?塔露拉想了想,随即将这位少女轻轻的枕到了自己的腿上,她的身后靠着一堵废墟的钢板,并抬起了头,仰望火光支下变得没有那么明显的星斗。 夜空中的星点无声的待在那里,而泰拉特有的双月注视着下方芸芸众生展露之丑态。 这景象很美,可冻原之上却没有多少人们可以安然的享受这样的美好,她知道自己必须改变这一切。 「姐姐,在明天之后,妳会怎么处理我们?」她膝盖上侧躺的身影发出了询问,其中「处理」这个字眼她眼神不禁一暗,直到过了许久这才给出回复。 「其实我不只是一个人,我这趟是来找其他幸存的感染者的,我和同伴在北边有个居住点,我想把你们带到那边去,在那边你们应该可以正常的长大,至少、你们在那边会有温暖的饭菜,不用再吃干巴巴的饼干了……」她思索再三,还是认为阿丽娜远比她适合带领这些孩子,虽然对于自己口中「正常长大」的论调似乎连她也有些不信,但她认为这样是最好的。 择日不如撞日吧,感染者教育小组应该可以提上日程了,她在心中默默想道。 「我们……有权利拒绝吗?」她感觉到大腿上一阵摩娑,原先达里娅在她的膝上凝视着逐渐熄灭的火光,忽然她转过头来,并向塔露拉询问道,不待她说话,她又继续开口了。 「如果这是姐姐妳的决定,我与兄弟姊妹们是一定会服从的,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待在妳的身边……他们应该也是这样想。」她看着熟睡的同胞们,随即缓缓说道。 「你们当然有权决定自己的目标,要记住,你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我恰巧救了你们只是因为我想、并且我力所能及,但这不代表我就能够掌握你们的命运。」这涉及她的原则问题,她自然给出了很有「塔露拉风格」的答案,但当她开口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这才见面不到一日的女孩给套路了,她将自己逼到了无法拒绝的位置。 「那就让我们跟着妳吧、姐姐,…………我们可以战斗,也能帮上妳的忙。」闻言,塔露拉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发丝,远方的天色已经蒙蒙亮,看来,过不了多久便是日出。 隔日,塔露拉与这些孩子在那些牺牲孩童的坟墓之前拜别,一行人便开着车以一个近似「步坦协同」的队伍往北方走去,过程中,会依序将体力稍微跟不上的成员带上车休息。 就这样,这些孩童成为了出乎塔露拉意料之外的第一支感染者队伍,塔露拉带着他们回到了营地迅速做了些补给并进行简单的武装,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出发,毕竟寒冷的秋季即将到来。 而这些长期挨饿的孩子在每餐都能吃饱了之后,发挥出了比她想像中还要值得信任的力量,他们以完全不输给成年人的脚程与意志力一一巡过了地图上标示的感染者据点。 并在几次与纠察队的遭遇战中与她配合,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自大的感染者纠察官总是会对这些年幼、衣着破烂的面孔掉以轻心,却不知在转眼之间、他们就能熟练地从背后掏出足以致命的淬毒手弩与短刀。 在这过程中,塔露拉带领的队伍愈加壮大、其中被救出并加入的成年感染者战士也愈来愈多,可他们都不禁对这些孩童也同样加入战斗而对塔露拉些有微词,甚至还对其表现出一种令他们无法容忍的情绪——怜悯。 因此,孩子们为了掩藏自己显得年幼的脸孔,都共同选择了戴上从纠察队那边掠夺而来的防护面具作为掩饰,从此之后,所有整合运动的成员都知道了塔露拉身边有了这样一支不发一语的精锐队伍。 由于他们身体尚未长开,力量上暂时难以比拟成人,因此他们在后期作战时经常选择欺骗性的战术。 经过达里娅带领的一系列自主训练之后,他们全员会在靴子之中加装鞋垫等物体增加身高,并选择穿上纠察队的黑衣黑甲,在靠近、在他们卸下防备时便以最为残忍、高效的的手段开始袭击。 可神秘的是、即使战场如何混乱,他们这支队伍仿佛有种天生的敌我识别能力一般。 在混战之中他们从不误伤友军,但为了避免被其他不明其中关节的其他战士误伤,他们也通常不与其他感染者战士一同战斗。 并在几次孤军深入的胜利之后,最终在整合运动中成为了类似于雪怪小队、游击队与幻影弩手的又一支强军。 可面对雪怪与游击队通常可以望风而逃,至于「他们」?呵……他们可能早就潜伏在你身边……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如果塔露拉没有到来,这些孩童只会在饥饿之中死亡,成为北原之上无数不具名骸骨中的一部分、又或者更惨,他们会重蹈父辈的覆辙,为了彼此身上的血肉而展开厮杀,只求最终苟活下来。 原本的世界线之中,他们并没有得救,塔露拉也还在村庄与城市之间缓慢的开展情报网,而如今,感染者情报网甚至已经跨越到了远方的切城、甚至圣骏堡周边。 只能说,有了西里尔这个变数的加入,确实就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在不远的未来刮起了一个对于乌萨斯而言极其可怕的龙卷风。 第105章 战斗报告 密等及解密条件或保密期限:非机密,仅限公司内部人员取用。 这份报告是由整合国际—防卫部隔离区管理科于泰拉历1087年9月26日所发布之情报汇整再整理所得,以统整在乌萨斯北部之感染隔离区所面对的现况。 此外,这份资料由西里尔先生所整理。 众所周知,本公司在乌萨斯西北冻原的数个隔离区从1084年开始建设伊始,就夹杂在乌萨斯数个政治势力与权力实体之间,其中有乐见本公司于该国生根的、亦有欲除之而后快的。 当然,在近期与该国政府矛盾开始愈发激化之后,我们所面临的战斗已不复先前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式战斗,我们应统整其特征与对应方式,此处排序将综合威胁性、常见性等指标进行排列。 1.感染者纠察队: 在感染者补充法案设立之初,最早期的纠察队成员是自军队中调派而来,此一安排也曾用来处理因伤而无法负担前线战事的退役士兵,在这些老兵的训练之下,纠察队曾经是拥有高度纪律的组织,当然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不超过三年。 如今的纠察队新兵从训练到结训中间的时程大约只需要两个月左右,且一身的装备相当便宜,再加上收益高、外快多的工作特性,这使得大量的民间混混等对此职业趋之若骛,而此一人员构成特性也说明了他们在面对命令时通常缺乏纪律、难以管束。 但因为兵源众多、训练周期短、建制成本低廉等等特性,在遭遇战中他们在数量上通常能够占有优势,在人数占优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显得嗜血、进攻欲望极强,但在人数处于明显下风又或者是战损过高时往往会立刻逃跑。 他们的装备中价值最高的是一个包含了整套过滤系统可用以滤除源石粉尘的半覆面式呼吸器,身上铠甲等防御措施由于设计之初仅是要面对抓捕感染者时的抵抗需要,故只是黑色的布甲。 该布甲外部是由皮制、中间填充着大量的驮兽毛,此盔甲仅在胸口处有一象征性的薄铁片护住躯干部位,但由于上游兵工厂的长期偷工减料、造成其面对箭矢的防御性能实际并不高。 驻隔离区的小队曾回报曾目睹高级纠察官干脆穿上两片胸甲以增加防御力的土方法,这在本公司战斗雇员之间成为笑谈。 值得高兴的是,现今的纠察队对于本公司任何战斗单位而言,都已是相当易于对付的对手,特别是从[数据删除]那年他们的指挥中心在一起行动中被彻底击溃后,只需亮出「整合」相关的旗号,他们便通常不敢进犯。 2.乌萨斯征召兵: 由于国情特殊,只要一道不知从哪弄来的征兵令便可以促使宪兵上门、将任一个底层人民家中的壮丁挪为己用,在乌萨斯,只要42岁以下的男丁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纸文书而骨肉离散。 这些与其说是士兵,倒不如被称为「黑色牲口」的可怜农家子弟会被送入新兵营为期一年的训练,并在责骂、体罚与剥削中活下来并被随机分配往乌萨斯边疆的各个驻地。 这些不甘愿的士兵构筑了乌萨斯军事力量的最底层,而其中被分配到西北冻原军队矿场的新兵便会在短时间内与老兵沆瀣一气,曾被不当人看的人终将会在感染者身上得到优越感,并逐渐劣化为残虐无比的矿场监工。 但这些士兵无论如何健忘,至少都曾受过了充分的军事训练,因此至少在使用军刀、弩、盾牌等军事技能上都有一定水平,其装备也不同于被军队刻意限制其装备的纠察队,铠甲、弓弩、剑盾等等在军队仓库中应有尽有,虽然不见得有办法流畅使用,但至少是不虞匮乏。 关于这些征召兵的待遇,由于自始便是猝不及防的被强制入伍,他们在军队体系中完全缺乏发言权、除了少数位在战区的幸运儿外缺乏立功的机会,即使服役再久,他们的军衔往往一直停留在士兵阶级,且下发的薪晌经常被层层克扣,并且缺乏人身自由。 只要无故离开驻地则通常会被视为逃兵,并在抓获之后处以极刑,而等到年纪到达除役年龄,人生中最精华的时光便已经被彻底浪费了,因此,以西北冻原上观察到的状况而言,这种种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将负面情绪发泄在其管辖的感染者身上。 相比于只有近战能力的纠察队,这些征召兵最大的棘手之处在于远程火力上的优势,特别在敌方整备完毕时,他们的弩箭或者弩弹对于我方轻甲人员都有显而易见的杀伤力,在接敌时,建议以突袭、烟幕等手段以避免其远程攻击的集火。 3.宪兵: 实际上,在隔离区的一系列战斗之中我们鲜少与这势力直接交火,反倒在民间的行动中雇员经常发生与之敌对的纪录。 宪兵拥有军队中的执法权,且其后勤、指挥系统皆独立于乌萨斯常规军事体系,此外宪兵还覆盖了城市中部分的军事警察职能,因此与警察单位之间情报在一定程度上互通。 由于部队性质的原因,其中成员多为士官阶级,因此除了相对精良的轻型装备之外,还有配备着个人通信终端,一旦让其有机会请求支援,则在城市战局中往往预示着即将陷入包围,而在冻原之上通常意味着要尽快撤离该地。 如要被选入宪兵团,首先必须先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因此他们往往有着高超而精湛战斗能力,且根据每个人擅用的武器不同会有特化的战斗方式,且宪兵们还有自掏腰包更新装备的习惯,因此在一名宪兵的刀剑脱手之后,他甚至有可能掏出一把小型源石铳迅速还击、这种多变性会是本公司雇员遭遇他们时的一大难题。 但总体而言,当宪兵出现在敌方队伍中时建议优先击杀或者击伤,勿使其有呼叫支援的机会,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宪兵部队的性质与机动性问题,他们往往轻装上阵,鲜少装备重甲或者火炮。 4.城市驻军: 如果说征召兵是被迫成为士兵,则城市驻军通常来自于城市的募兵系统,这些青年在乌萨斯先皇的荣光之下选择自愿投军,因此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选择自己的去处与专长。 有些人会自愿选择前往前线以求取短时间内的晋升,但也有选择待在城市之中打熬资历,以另一种较为缓慢的速度获得升迁,这便是城市驻军。 相对于矿场上或者周边营地的那些**,他们在离开新兵营之后之后仍然会定期接受训练并磨练自己的军事技能,而城市驻军往往优先磨练的是防御战相关的技能,因此他们大都可以流畅的操作护城炮、狙击弩及迫击炮等在移动城市跳帮战中的防御兵器。 不推荐以任何形式与其正面接敌,因为通常在面对城市驻军时;他们往往武装上面占据极大优势,硬拼之下就算能够取得胜利也通常是惨胜,建议要对敌之前、可先派遣少量精锐捣毁其军火库、投毒等等方式进行削弱、并以优势兵力围剿,以求短时间结束战斗。 5.乌萨斯正规军: 此为帝国军事的中坚力量,基本上便是乌萨斯各集军团之直属部队,除了重甲盾卫、前锋精锐等等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强大兵种之外,这也是帝国唯一配有法术力量的军事体系。 在直面大批正规军时,本公司雇员唯一能做的便是撤退,并尽速通知公司高层前往协调。 由于武力悬殊,与之战斗必然没有好下场,或者被淹没于其战争术士构成的法术洪流之中、或者被先兆者无人机所引导的重炮所撕碎,在面对这种以集军团为规模的敌人之前接必须谨慎计划,唯一的方式或许为渗透其指挥系统,并使之互相攻击。 6.秘密警察: 隶属于帝国内务部辖下的「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管辖,又称为「暗探局」,此为帝国用于监管国内之情报单位,这些特工专长各异,但都配备极为先进的盔甲与强大的个人战斗能力。 此外,秘密警察具有调遣当前城市部队的紧急命令权,这使得他们若遇上了会是极其可怖的敌人,但有趣的是,暗探局特工并不直接归属于乌萨斯皇帝所管辖,其背后组织与其说是内务部,不如说是各个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 7.皇帝内卫: 又称「皇帝的利刃」,其在民间也被称为「毁脸巫怪」,为乌萨斯最高位的军事力量,一个内卫花上几小时便足以用种种手段屠杀一整支正规军分队,又或者正面单挑一个连的城市驻军。 「它」们具有极强的个人战斗能力,且在乌萨斯境内之时通常为五人一小队行动,根据现有的作战纪录,建议在面对内卫时让大部分的低端战斗人员后撤,只以高端战斗力接敌,据信同伴的恐惧将侧面增强它们的实力。 这支部队直属于乌萨斯现任皇帝,但,似乎又不只如此;当刀刃有了意志,甚至反过来试图控制持刀之人,或许这刀早已是把生人勿触的魔刀。 第106章 首个隔离区 在西里尔确定了塔露拉一切正常之后,他很快便以诡秘的手段瞬间回到了居住点的某个静室之中。 该做的事情他并不会随便落下,随着泥岩与他这几日的配合,一个边长三百米左右的石墙已经围成了一个方形的口字型,并且分别在东西南北各留了一个门的位置,此外,一些圆形石柱已经在村民的协助中被加上了简易的木地板、绳梯与护栏,成为了简易的瞭望塔。 此时几位萨卡兹射手与源石虫小队的几位擅于弓弩的成员已经部署其上,并时刻监控着远方地平线上的动向,一旦有动静,这些哨点会立刻通知居住点内的居民以及所有雇佣兵们回到聚居点中固守起来。 而这个口字型的城墙之中,数十间的石制建筑恰好建在背风面一侧,而目前都已经搭上了木质的屋顶,泥岩与雇佣兵们的居住条件已经完全得到了解决,此外还加装了个简单的石制水塔,现在他们甚至有了简单的自动供水系统。 而原先住在原纠察队营地的住民们对此有些瞠目结舌,原先他们认为居住点中的木制房屋与简易生活设施就已是最好的居住条件了,但这一下却被这群魔族佬们瞬间反超。 值得一提的是,泥岩她选择自己住一间,并用源石技艺给自己的房屋中建了了一套与其他佣兵完全独立的浴厕,当然,他清楚「其中真相」因此对此完全不计较。 而这个围起来的区域也将成为乌萨斯境内的首个感染者隔离区,虽然条件尚称简陋,但一套预警机制与防御机制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将中央的宿舍等等补充齐全,但那些大可以慢慢来,现在的佣兵们除了少数仍在进行防御与巡逻工作之外,剩余的人都在与西里尔面谈之后分配到了不同的任务之上。 其中原先善于远程攻击的成员往往被分到狩猎队之中,体力较好的往往去从事伐木、建筑工作,此外他为了化解佣兵们与村人的隔阂,还找出一些善于交际的佣兵前去协助村人们种植苔麦,至于无尽冰原中受伤的则在一名当过向导的老萨卡兹领导下去进行采集工作。 「话说最近,挺清闲的……」两位萨卡兹依靠来自种族的强大身体素质一前一后的搬运原木,且只装备了最低限度的武装。 此外他们甚至将带给敌人恐惧的面具脱下并打着赤膊,让身上的感染者标识——源石结晶光明正大的露在外面。 「瞧你这说的,烟鬼,这可不像你。」另一位萨卡兹隐隐刺了同伴一句。 「我有点懂泥岩为什么要接这单生意了,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他们已是走到了隔离区之内,可以看见中间仍然是大片大片的草地,他们拐了弯,前方鲍勃正向他们挥了挥手。 「哈,我倒觉得挺久没有见血了,有点不大习惯。」他们已经快一周没有碰过刀剑了,这在以往的雇佣之中显得极其少见。 「行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前我是没得选,不然谁想整天朝不保夕的流血拼杀呢。」烟鬼摇了摇头,他承认自己族裔之中确实有那种不染血便不满足的战斗狂,但他可不是,或者说他选择跟随泥岩就是因为她并非这样的疯子,如今的生活不会随时失去同伴,且每天都能吃饱穿暖、他甚至还亲手建了自己的房子,有什么好不满足呢? 「来,小心点,把它插进去……好!」鲍勃则是被分配到原木切割工作,只见他下达了口令,他们便将原木立在地面一个用来稳固的土坑中,而鲍勃取出了他的链锯,只是这次不是斩得敌人血肉横飞,而是用在正常用途——将原木切块。 很快,这原木就被他精湛的链锯技巧给劈成了合适的木条、板材,两位向他点了点头后,鲍勃又说了句。 「好,接下来依照惯例,要先搬去术士伙计们那边干燥,这应该能替你房子加个梁柱。」他用手大力拍了拍其中最粗的那根板材示意道,在这些雇佣兵被西里尔雇佣之前完全不曾想过,他们平时用于战斗的种种技能用在生产上、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成效。 「唉……鲍勃,你怎么现在还穿着这身啊?不嫌热么?」那位叫做烟鬼萨卡兹在离开之前吐槽了句。 「……这是我的个人风格,你管不着。」鲍勃将链锯放了下来,随即插着腰回话。 由于刚刚伐下的原木木质部中还含有着极多的水分,经过加工过后的板材也全是湿黏黏的,此时无法直接用于建筑(钉子极易崩落),这算是从事林业的一个基本常识。 此这时便需要干燥过程,干燥可分为天然干燥与人工干燥两种,前者很简单,底下垫个东西避免雨天积水、之后将切好的木材堆叠好于阳光下曝晒,并且雨天时铺个防水布,只需要经过短短的……几年,没错,天然干燥通常是以「年」为计算单位的。 因此整合国际采取人工干燥,也就是把木料送给合作的干燥厂…才怪,两人将这些切割好的湿木料用绳子捆好之后,运送到了队伍中的萨卡兹术士这边。 萨卡兹术士在战场中往往会使用一系列诡异至极的仪式或者巫术使敌人闻风丧胆,比如名为「枷锁」的法术可以发出长长的血红色锁链捆绑敌方、并使其陷入晕眩,这让泥岩小队的这些术士成为对敌时优先被集火的目标。 而在隔离区中,他们的职责是「烘干」,只见烟鬼与同伴将湿木料放到前方的一个石制的大型窑内,数名术士就开始了轮流施法,他们手中的法杖开始对着石壁隔空轻点,很快,石板就开始冒起了腾腾的热气,当温度超过了一百摄氏度之后,窑口便开始冒出了大量的蒸汽,这是木材中的水分达到沸点而逐渐蒸发成水蒸气与汽化出高温的雾气。 「厨子,该你了!」值得一提的是,中途某名轮换休息的术士呼叫了一位萨卡兹,这位被称为「厨子」的汉子抽出刀刃,之后开始将早上狩猎队猎到的野生驮兽肢解成为可以烤制的肉片,一旁则放着采集到的一些蘑菇、野菜,再加上厨子随身带着的配料、油脂等等,显然,这是要做菜。 窑的正上方是个平顶的巨大石板,因为周边法术作用与热传导之下,很快这石板也变得极为滚烫,只见厨子夹了点动物油脂上去、很快就融化并且滋滋作响,之后将片好的兽肉丢了上去,很快便是一阵肉香扑鼻,这股味道使人食指大动;甚至让某位施法中的术士也稍稍分神,施法甚至一度中断。 几秒之后,之后洗净的蘑菇与野菜也被切片后通通丢上了石板一同煎炒均匀,之后加了点盐、糖与香辛料,在锅铲翻飞之下,很快,一个荒地石板烤肉就这样热腾腾的出炉了。 「上菜啰!」随着这个口号,周边爆出一阵轻微压抑着的欢呼,这道菜的量极大,完全足够二三十人食用,但引发太多响动、因发太多人过来分一杯羹,这边的人或许都吃不上几口了,而且,有时候吃独食心里才会显得美滋滋。 虽然这些佣兵可以从雇主那边得到伙食、且小队也还有余粮,但终究没有新鲜出炉的热食吸引人,这段时间、这些只知「活着」的魔族佬,也学会了以这样打打牙祭的方式体验生活。 当然,他们的正事也未曾耽误,木料在经过高温烘烤之下,原先窑中湿黏的木头马上变得坚固而柔韧,并以极短的时间省略掉了长期的曝晒过程,这中间技术含量高吗?不高,但需要一点知识储备,在泰拉大地中只要具备一定的知识、便足以大大提高生产力。 可泰拉大地,知识往往被束之高阁、从不流向民间,学者虽然所在多有,可更多是投靠权贵以增加自己的晋身之资,真正愿意放低身段走到民间选择经世致用一路的只如凤毛麟角,而且往往都混得不怎样。 相信就是这造成了在移动城市之中的人上人可以过上贴近、甚至优于于现代社会的生活,而在偏远的乡村地带,有些人活得却近似于中世纪的农民。 「原来我们不只能做战士……」而就在他们都不知道的状况下,这时,泥岩正与西里尔站在城墙之上窥视着着这一幕,也许是见到此充满生机的景象,泥岩不禁开口感叹道。 「这就是我佩服鲍勃的一点,纵使他的设想不会为疤痕商场的任何雇主买帐,但他的确跳出了雇佣兵与战士的框架。」西里尔在旁点评道。 只能说,泥岩在这几天已经完全发掘了自己源石技艺的另一种可能性,他们所立足的每一寸城墙、每个用于保护他们安适的塔楼都是由她亲手构筑,作为雇佣兵,往往被以毁灭与破坏的能力来评断其价值,但她却发现原来还可以成为创造者。 第107章 追查 大约两周之前,乌萨斯中部,感染者纠察队指挥中心。 「目前可以知道的是,北边的34号营地和周边的哨站都已经与本部彻底断讯。」一名身穿红黑相间高级纠察官制服的男子唯唯诺诺的站在办公桌之前, 「不是已经让一队纠察队上去侦查了,还没有讯息汇报上来?」一个略带严肃的声音带有些许愤怒。 「报告,他们也失联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从这句话的态度中,可以感觉出这位纠察队中足以号令数十人的队长级别角色竟只是眼前人物的一名秘书官,这不禁让人怀疑此人的身份。 「前段时间,也是那边传出有『锈锤』的踪迹吧?我看这件事情应该跟那群血腥暴徒的黑手有关,传我命令,让30、31号营地集结人手,与第33号的精锐汇合,之后一同北上看看34营发生了什么事。」指令下达,这人回答了一声之后便走出了房间,并前往通信终端以传达指令。 为了对应追击一些个体法术力量强大的感染者,纠察队之中还是有部分的精锐,这些精锐会被安置在编号为11、22等编号的营地之内,如此平均约11个营地便会有一只相对强大的追击力量。 至于为何是11而非正常些的10,只能说历任管理纠察队的统领脑袋都说不算正常,许多类似于习俗或者惯例的东西就被一直沿用、将错就错。 在高级纠察官走出了房门前去传令之后,静室之中只余一人。 「纠察队竟在我离开之后腐烂至斯,连给指挥部的传令都能说不清楚——真令人失望。」空气中传来一声带着轻蔑的感叹。 一只因为长期持兵器而显得粗糙的手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内里是关于整合国际上呈给新皇帝所预定的隔离区方位、物资补助与拥有使用权的土地位置,这些几乎都是信件的复印本,甚至还有一张西里尔的照片。 而置于最下方的是一个折起来上方充满各种标记的地图,这地图上方、在西里尔目前隔离区所在位置已然被标注得满满当当。 而就在西里尔目前隔离区所在的那片平原位置上,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个标识便是「迁移34号营地于此地,避免该公司势力进一步深入扎根,同时创造开战理由……」这说明着,西里尔迁村之时会恰好在目的地遇上纠察队,早已是这人一手策画的结果。 此人便是乌萨斯纠察队势力刚刚被调任回来的最高统领沃尔金,不同于纠察队身穿的黑色布甲,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一丝不苟的乌萨斯正规军军服,且在其肩章之上明晃晃的标示着校官级别的军衔——这是任何一名纠察队都不配拥有的东西。 他看上去大约接近中年,一头亮黄色的头发显示出其仍在壮年,但面容极为阴沉、眼角之中甚至透着一点疯狂,这人盯着这些搜集起来的资料开始了回想。 沃尔金,便是感染者法令出台之后一手创立了纠察队的人,在他与一系列半退役老兵的努力之下,纠察队曾经一度拥有了纪律以及近似于军人的战斗力,但这些成果终究在他自愿请调回前线之后逐渐消散,最终在他继任的几位统领手中逐渐变得腐败无比。 沃尔金统领有个相当符合乌萨斯前些年国策的特质,那便是对于感染者的极端憎恨。 其原因并不曲折、但确实足够深刻,在他从军的早年他的全家在进行一次军眷搬迁的过程中,被一群感染者逃犯所劫杀,老幼无一幸存。 从此之后,他变成为了「感染者补充法令」的铁杆支持者,这也促使他不继续在军队中打拼,而是向军政系统协调、并一手创立了足以给感染者带来极端痛苦的组织——感染者纠察队。 因此,这过程中他并不要求荣誉、利益或者名声,他只希望那些该死的感染畜牲能够在品尝了极端的痛苦之后一个个都下地狱去,当他确保纠察队已经成形、且变成乌萨斯贵族利益体系的一部份时,既然刀子已然磨利,他便暂且放下一切、回到军事系统中去,这也算某种功成身退。 这样的动机,让他实际上与被调来训练纠察队的老兵心态上完全不同,老兵们往往因纠察队的逐渐腐败而难受,并选择退出或者力图矫正,可他? 甚至可以说他「乐见」纠察队的腐败,他相信这些贪婪的蛀虫会顺从本能将带去痛苦这件事做得极好,而他也不苛求效率,毕竟、钝刀子割肉才痛。 可就在他好好的在军队体系中继续打拼之时,最近贵族们搞出的那些糟心事引出的「整合国际」让他完全坐不住了,一个不好,纠察队这个他一手建立的残虐机器可能遭到解散,并且在那该死的维多利亚公司入驻之后,那些他恨之入骨的感染者将会重新得到希望。 所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回来了,这仇恨甚至让他抛下边疆的战友,甚至使些手段让前任统领死于非命,以让自己再次回到这个泥坑中接手这个烂摊子。 但他并不是要使纠察队重返荣光、又或者重铸纪律,他只希望彻底中断整合国际入驻乌萨斯的过程,期间,即使将纠察队作为一次性武器也在所不惜。 沃尔金绝非那种重视部下生命的长官,在大叛乱的内战之中,他只是将士兵的生命视为一种博弈的筹码。 「呵呵……不声不响就解决了一整营的纠察队,看起来人数应该不少,只是我都打点过了,边疆竟然完全没有传来境外人士进入国境的消息,看来这里头的水很深哪。」他开始状似疯人般的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不能明着违反贵族的决议,但你既然吃下了纠察队营地,底下的崽子们必然坐不住,如果在集军团将那些感染者押运到之前,隔离区就被『锈锤』组织所毁灭……到时候,看你能怎么办,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菲林人,你最好早些滚回维多利亚。」之后他抽起西里尔的照片对之喃喃道。 这是他的某种仪式,他总喜欢透过私人渠道在正式接敌之前就与敌方指挥官互换照片亦或者画像,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更清楚在与哪个对手进行谋略上的交战,这过程就如同武将互通姓名一般。 只可惜,如今他所处位置不能摆上台面,因此这过程只能是单向的。 ﹊﹊﹊﹊﹊﹊﹊﹊﹊﹊﹊﹊﹊﹊﹊﹊﹊﹊﹊﹊﹊﹊﹊﹊﹊﹊﹊﹊﹊ 很快,一个电信便送达了乌萨斯北境的三个纠察队营地,30、31号营从未想过会收到来自于指挥中心的直接命令,因此只留守了少数人手进行防御,近300人的纠察队浩浩荡荡地赶往了较南边的33营。 而33营却对于这种类型的状况有些习以为常了,那名负责与指挥部通信的纠察官便将命令抄写了下来,之后带着纸卷来到了33号营地中的另一处「营地」,从他近似翻白眼的神态就知道他其实不愿意过来。 营地中还有营地这听起来很吊诡,但纠察队中自称为「追猎者」的精锐力量以他们的力量在这处营地中又建立了营中营,相比于外边入口显得极其懈怠的防御,有两名炯炯有神、着装整齐的纠察队员站在这个内门处面对面把守着。 相当特别的是,他们即使在这相对炎热的天气也佩戴着全套的武装,帽子上的T字标示被人为涂成了鲜红色。 「有什么事?」在他走近之后,他便被两名门卫拦了下来。 「指挥部的直接命令,给你们的——」他似乎对于被拦下这事儿心有不满,便直接将纸卷丢了过去,之后转头就走,同时口中骂骂咧咧的道:「可笑……还不都是纠察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其中一名队员迅速收起纸卷并往内汇报,而另一名则恶狠狠的盯着那人的背影猛看,最后不屑的说道:「别把我们追猎者和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混为一谈。」 前文说道,有些力图矫正纠察队的老兵仍待在纠察队中持续训练,而最终的成果便是保留下了纠察队中少数训练较为完善的队伍,最终他们因为任务性质的原因以「追猎者」的身分得到了半官方的认同。 这让追猎者的配给与薪资得以从一般的纠察队体系中独立开来,因此不会在下发的过程中被抽个几手。 而这也是纠察队中少数比较有上进心之人的唯一去处,他们专长在于以人数与配合来处理单个较为强大的感染者,也接一些贵族想要私下处理的脏活。 因此,追猎者除了不会有一般纠察队装备上缺这少那的问题,他们也另有许多外快来更新自己的装备,但基本上来源复杂、构成复杂,但可以知道的是无论其在战斗力、日常训练与装备上都超过一般的纠察队一大截。 但由于这股力量尚未于纠察队中独立出来,因此他们只能以帽子上的T的颜色不同作为标识,一般的纠察队为白色,而追猎者会将之加工为红色。 第108章 警戒状态 若要以地球上的一种动物来形容感染者纠察队,那会是哪种?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是狼,毕竟狼群在群体战斗之中协同攻击的模样;也挺像是纠察队有人数优势之时构成集体一同扑上去的模样。 但这样未免有些污辱了高贵的狼,实际上他们更像是鬣狗。 落单的鬣狗被攻击之时,会想办法呼叫同伴上来给自己复仇,因此即使是狮子也不大敢轻易招惹鬣狗,只因为咬了一只可能的猎物往往会让自己陷入包围之中绝非合算的买卖,并且他们相当记仇。 同样的逻辑在于纠察队遇到了抵抗之时,第一时间便是试图呼朋引伴,并以人数优势取得胜利或者压垮对手,而这也是乌萨斯一众村庄基本上不敢招惹黑虫子的原因。 而第二点更类似的就是食腐行为了,狼是不吃腐败的尸体的,可鬣狗却将之视为美餐,甚至说、比起亲手狩猎,他们更愿意不费半点力气跟在大型掠食者身后坐收渔翁之利。 虽说大部分的萨卡兹们已经融入生产之中、但仍然有许多负责防务工作的佣兵们采取戒备状态。 「那是?」一个瞭望塔中驻守着三名弓手,除了一人正在观察着远处的地平线,另外两人或正在保养着自己的弓弩,或者正在对这个塔楼的木制屋顶进行修缮。 原先三人闲嗑牙的谈话忽然被其中一人的声音打断,原来是他看见这个丘陵之下,有一大群黑压压的身影症在靠近,他取出只经过简单打磨的自制望远镜看了下后,便确认了是纠察队。 「北方有敌人!」除了往周边的箭塔大吼之外,这名佣兵从塔内一角的地板上拾起了一个尖端由破布所包裹的木棍,并迅速抬头。 入眼看见了塔的木制房顶上已高高挂着一个悬吊着的装置,那是个压得挺扁的大铜片,高度触手可「击」,但又不至于在平时误触,只见他如先前演习时一样、狠狠的往上一敲。 「咚——」效果就类似于铜锣被敲响,一个长时间回荡但并不算大声的锣音开始往四周蔓延,可有趣的是,没过上几秒,整个箭塔群落都应声也敲响了安置在其上的锣,顿时这些声响开始共振,变成一个响彻了整个居住营地与隔离区周边的巨大音波。 这些连绵成一片的金属警醒了所有人。 很快,所有人、包含尚在营地周边的采集队、种植苔麦的村人通通都得到了应有的提醒,放下手边的事情开始往营地或者隔离区的城墙奔去,而西里尔则已早早站定在北面的石墙上就定位,见到这个情况让他点了点头。 「果然……演习是有用的。」他望着数座箭塔已经迅速的将绳梯陆续收起,见此情景他略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特别注重在加强防御,目前超过三十座的所有箭塔都已经被安上了木质屋顶、铜锣以及数十枝成捆的备用箭矢,除此之外还在其中放上了简单的外伤用绷带与压缩食品。 而原先村民居住点的大门被从原先的侧开式换成了一排原木排成的上翻式大门,平时一直维持开启,但防御之时只需要砍断绳索,沉重的木门就会砸到下方的凹坑中,并彻底阻绝进攻。 大量的萨卡兹们则陆续穿上了装甲奔到石墙之上集合、而泥岩则在确保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得差不多之后,使用源石技艺又创造了一个墙体将北面的入口大致封住,仅留下一个易守难攻的缝隙,只要进入甬道的是纠察队,马上就会陷入几名萨卡兹佣兵的刀阵之中。 「战士们,看起来敌方的数量是我们的3~5倍,但我们有充足的防御,因此,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他开始对所有佣兵们开始了讲话, 「别死半个人。」他们在以往的生涯中并非没有遇过心慈手软的雇主,他们往往对类似言论是不屑的,毕竟刀口舔血的活计哪能没有伤亡。 但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们知道这个黑毛猫并非什么长期待在温室里的贵族,他在面对北边那些异物时手持利剑半点不退,加上这几日堪称的智计百出的种种规划,这让他们对这句话不免有了几分可信度。 「希望各位将力量借给我,接下来的战斗中、请听我命令。」由于泥岩需要负责即时加固一些工事,因此他选择接过指挥权。 ﹊﹊﹊﹊﹊﹊﹊﹊﹊﹊﹊﹊﹊﹊﹊﹊﹊﹊﹊﹊﹊﹊﹊﹊﹊﹊﹊﹊﹊﹊﹊﹊ 400人是什么样的概念,如果排列成方阵,基本上就是阅兵典礼上的一个大方块。 就算没有骑乘什么马匹,相对散乱的阵型、配合上纠察队的全黑制服看上去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数优势给了这些纠察队极高的自信心。 我人这么多还会输? 大致看上去,纠察队总体的队形散乱无比,但其中的追猎者们却相对有序的聚在了一起,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嘶………」这时大多数的纠察队原本的膨胀的内心瞬间被戳了一个洞,入目可及,原先的34号营地已经大变样,首先是纠察队的旗帜已然被撤下,此外看上去防御已被大大加强。 可真让他们胆寒的,是营地旁边竟出现了一座城池! 放眼过去可以看见一堵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墙,另外还有几座箭塔屹立在前,这让他们腿脚都有些发软了,不是说敌人会是锈锤那类麻烦的荒地蛮人吗? 人数优势让他们不至于望风而逃,但显然也对此有些颤颤巍巍,在他们离得愈发接近之后纠察队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空气中实在太安静了。 没有身着粗糙盔甲、张牙舞爪的锈锤战士杀将出来,也没有想像中令人恐惧的敲击声。 眼前的巨大建物仿佛就是个死城,城墙之上也没有想像中攒动的人头,旁边的34号营则看起来已经被彻底封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过了近乎沉寂的十几分钟之后,纠察队这才隐隐放心,他们打算先从这座城池开始探索起。 他们想到了泰拉大地民间流传的一些传说,比如忽然出现的黄金城,指不定这城中有什么财宝呢?运气好能搜刮一番、这一下就发达了。 「追猎者们,列队,先退到队伍后面。」相比于一般的纠察队对此状况有些跃跃欲试,纠察队中追猎者们的总指挥面带严肃则开始下令,此命令极为保守。 不得不说,这一行为在其他纠察队的眼中堪称怯懦,他们便故意以明显可闻的音量说道:「呸——还追猎者呢,就是一群缩头乌龟,连一座空城都不敢靠近。」 「…………」那些较为年轻的追猎者们闻言涨红了脸,而几位年纪较大的则继续沉默着在队伍中观察那些箭塔与墙上。 那些石塔之上完全寂静无声,但因为绳梯都已被收起,那些肆意靠近的纠察队也自然无处攀登,因而只是试了试便作罢。 他们只能越过这些塔群,之后来到了城门处,门口已经被一块突如其来的大石所堵住,仅余下一人侧身可钻过的小缝隙,可以看见内里相当狭长,尽头处有光亮。 追猎者则不跟进,以一个间隔较大但仍然有序的队形开始在居住点营地与隔离区城墙较远处游移,他们开始仔细的检查着所有迹象,就如同追踪逃逸的感染者所做的一样。 地面的草地上被踩得凹陷,其上有着较深的足印甚至翻动了底下的泥土,想来应该是搬运重物时所踏出的泥痕,最终,他们来到了农民们种植的苔麦田地,其上什至有着极新的翻土痕迹……这一切都说明着一个事实。 「这里有人活动,不管他们听不听,快去通知——」一身红衣的追猎者总指挥顿时下令通知其余纠察队,但这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原来,有位胆大的纠察官选择侧身钻入了门口,可当他挤出通道,还未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几名萨卡兹刀兵便扑了上来,他在瞬间就身首异处,能够给友军留下的就是一声用以示警的惨叫。 随着这声痛呼,周边的所有防御工事仿佛被按下了什么按钮一般,箭塔在这瞬间开始射出箭矢,直直贯入那些正在查探城墙的纠察队后心,而墙上忽然有大量的人影站起了身。 瞬间,无数属于射手、掷能者、术士的箭矢、弩箭、能量块与大量火球、冰箭与风刃直直向城下的纠察队倾泻而下,一时之间竟如同弹幕一般。 原来,西里尔为了避免这些城墙与箭塔直接将这些纠察队吓退,演了一出另一种形式的「空城计」,相比于故布疑阵使敌人不敢前进的诸葛流空城计,他的做法是真的装做一个「空城」,使敌人在长时间内掉以轻心。 诱敌深入并确保敌人全数进入射程之后这才一波总攻击,而箭塔与城墙上的微妙空间恰好可以创造一种合围之势,使之腹背受敌。 第109章 对垒与击溃 无论是城墙或者箭塔两者都有一个缺点,由于角度原因,都是难以直接射击距离太过接近的敌人的,近射孔,又称垛孔,日文名为杀人孔(さつじんこう),是古代攻城战中专门留下用以对于贴脸敌人进行攻击用的装置。 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算高,实际上就是留一个孔来倒热油、金汁(煮沸的粪水)或者干脆从这孔中往下射箭,只是要完善的留好近射孔,最好是要在城墙修筑过程中有这个自觉,而非事后再打孔,否则难度会提升许多倍。 西里尔虽有想过在墙与塔建造之时就加上垛孔,但这明显会极大增加泥岩的工作量,况且他对这状况有些备案,是以他就此作罢。 至于备案为何,那就是此刻正进行的情况,即使无数纠察队贴着墙与塔的边缘,可他们依然完全无处可躲,这是因为墙与数座箭塔之间起到了一种射程交叉覆盖的效果。 贴在A箭塔的敌人A塔上的萨卡兹弓手固然无法射击到,但B箭塔上的弓手或城墙上的守军随时可将之扎得透心凉。 很快,底下的大批纠察队是倒下了一大片,由于他命令佣兵们要着重将其「打伤,并失去战斗能力」,因此其中大多是躯干以外的地方受了重创,但直接死亡的纠察队成员不算多。 有时候,伤兵远比一具尸体更加难以处理,特别是纠察队这种队伍来说。 「啊……救救我,我腿好痛啊!带我离开这——唉呦」一位腿部中箭无法行走的纠察队竟一把拉倒了一名想要逃跑的同伴,而那人一击,顿时往他脸上踹了一脚。 「别丢下我……带我出去,我有钱给你。」一个后心中箭、被一名友军搀扶着的纠察官一边走一边喃喃的说道,但在一个破空声之中,顿时他感觉到身旁的支持力消失,瞬间他便以脸着地、口鼻出血。 原来是扶起他的友军因为被拖慢了速度,一名萨卡兹见状快速的补了一箭,结果这下造成两人双双倒地,几乎所有纠察队都在这样的死亡交叉之中被拖入了救与不救的泥沼中。 直到又过了几秒,即使是瞎子也能知道救人对自己绝对没好处之后,纠察队这才开始零散的往后奔逃。 这时大量的战损已经造成,地面上已经淌满了鲜血,大量身穿黑衣的人影哀号挣扎着,这景象就仿佛被喷了杀虫剂的大量黑色虫子正在四脚朝天的挣扎一般。 瞬间,除却追猎者的约350人队伍在这波攻势下瞬间减员逾三成,而且已经开始陷入溃逃之中。 「朋友们,借个路吧……」就在这时,泥岩早已经领着约三十多名的萨卡兹刀兵、大剑手们蓄势待发,随着她的手一挥,原先堵着城们门的巨石瞬间缩到地面之下。 瞬间整个门口处便畅通无阻,无数令人恐惧的魔族佣兵就这样鱼贯而出,同样使刀,但纠察队的刀术怎可能比得上长年在战斗中的萨卡兹呢? 「魔族!是魔族!啊!」反抗的、将会在最短时间内一剑封喉,而背向己方逃跑的,他们就仿佛砍杀牲畜一般收割着这些纠察队的性命。 与此同时,箭塔之上的远程火力也从未停止过,西里尔见逃跑的纠察队已经逐渐远离射程,便纵身一跃,以下方某个正在哀号着的躯体为脚垫,也加入了攻势之中,而那个被拿来缓冲的瞬间就没气了。 之后他的身形如虎豹般迅速往前奔跑,两名溃兵正背对着他死命往前逃窜,只在瞬间,他们便被迅捷剑由后方刺入心脏。 他用力将鲜血甩开,并持剑开始环视着战局,虽然大多数的纠察队已经溃退,但他们依然占据着人数优势,他们必须加强现有的优势,以期求在纠察队可能重整队伍之前将之彻底打散。 原本,追猎者的指挥官是打算让队伍上前救援的,他与一般的纠察队不合归不合,但在无法确定敌人有多少的时候,他们也能是很好的炮灰。 「该死,他们想进来,就砍了他——」可事情却不如他所愿,一些已经陷入彻底崩溃往回败逃的纠察队竟开始没命的冲击着他们的阵线,他只能被迫下达命令。 听闻指令,前排的追猎者便直接砍向了想往队伍里钻的溃败纠察队,在砍了几个溃兵以立威之后,他们总算是得到了一点活动的空间。 这一来一回之下,剩余能够保有战斗能力的纠察队竟不足五十人,他们勉强的围绕在追猎者周围,而刀兵们依然继续冲杀、泥岩小队的远程佣兵们也开始陆续撤离城墙,同样走出北边大门往前追击。 「战士们,重整队伍,准备推进。」随着泥岩下达了口令,他们一一团结在泥岩身边,并以极高的战斗素养重整了态势,重装、践行者等重甲在外而术士、射手等轻甲在内。 泥岩遥遥望着前方秩序依然有序的追猎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硬仗。 「锈锤组织中竟有萨卡兹吗?」追猎者的指挥官双眼直视着敌方队伍中的那名巨人,心中顿时有些担忧,并不只因为其身形与手持的巨锤,而是因为此人的谋略,他号令所有人将这城池装作空城以骗取大量纠察队上前冒进,这绝非以往所面对的对手。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出谋划策的人实际上是战场中仍在屠杀纠察队的一名黑发菲林。 ﹊﹊﹊﹊﹊﹊﹊﹊﹊﹊﹊﹊﹊﹊﹊﹊﹊﹊﹊﹊﹊﹊﹊﹊﹊﹊﹊ 这时一旁定居点的大门的栈道之上,阿丽娜与莉莉娅正与一些壮丁观察着战场,除此之外,两队村民手中拉着绳子,随时准备打开营地大门。 而后方是几台悍马车,引擎已经发动,就等待合适的时机点冲出去,在车上源石虫小队一行佣兵早已经坐定,就算局势上看起来我方占优,但他们可不打算只是看着泥岩他们打生打死。 ﹊﹊﹊﹊﹊﹊﹊﹊﹊﹊﹊﹊﹊﹊﹊﹊﹊﹊﹊﹊﹊﹊﹊﹊﹊﹊﹊ 在大部分纠察队都已经倒的倒、死的死的状态下,两边的兵力大致上已经形成了一种五五开的局面,当然考虑到雇佣兵们的身体素质,这边隐约占了上风。 追猎者们似乎在命令之下开始往前前进,可却未直接杀上来,而是在一定距离之时忽然刹车,同时开始丢掷大量半空中看着像金属块的物体到泥岩小队的队伍之中。 「举盾,防御……嗯?」泥岩由于有浑身重甲保护,对这些物体丝毫不惧,奇怪的是这似乎对于队员们没有什么伤害,她眼明手快的伸手接住了其中一个,入手发现这物体约半个巴掌大小,是个四角的锥状金属。 大约思索了两秒,她才知道这东西的功用,这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用来限制队伍移动。 这东西类似于中国古代的「铁蒺藜」,由于四个角点造成必然会有一根针刺朝上,因此只要丢到地面就极易刺伤人的脚底板,想不到这样的东西却被这些追猎者重新发明了出来。 「所有人小心移动,注意脚底!」泥岩大声命令着,平常些这是丢掷出去阻拦感染者逃跑之用,但现下这样的大规模投掷倒是成为了限制他们的绝佳武器。 队伍中的掷能者也开始以抛射姿态进行还击,而泥岩则干脆开始了施法,可追猎者们在这波试探完了之后便做出了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们开始了陆续撤退。 此外,即使已经有提醒,小队中仍然有少数成员中招,只能缓缓坐倒在地等待治疗,同时被队伍渐渐遗落下来,极为恶心的是,每次他们只要快要追上,他们便又会开始撒蒺藜,这让泥岩在面具底下不禁银牙紧咬。 「别追了,让战士们回去吧。」忽然,西里尔从一旁提醒道,他这时的走路姿势挺怪,是用脚底板摩擦地面,这样不抬脚便可以避免踩到蒺藜而受伤,之后他又补上一段:「他们这是在分散兵力,等到小队中大部分人脚底都受伤,他们就会反过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唉……所有人清扫战场。」最终她有些无奈的下令,这场战斗在开始之时顺风顺水,却在最后栽了跟头,负责医疗的队员们开始往回走去,一一治疗那些因为脚底穿刺伤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战士们。 忽然,定居点门户大开,源石虫小队的几辆车陆续开出,并开往了追猎者方向,按照西里尔原先的计画,鲍勃最终将同样以风筝战术来剿灭这支队伍的最后力量,达成全歼。 但事情并不尽如人意,源石虫小队的第一轮抛射确实带起了一阵惨叫,但没过上多久,这些野车都陆续因为辗中蒺藜而爆胎,但这些追猎者也不往回趁势攻击,或者说他们不能。 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往回走,并踩到自己布下的蒺藜阵之中,因此只是更加坚定不移的往后退走。 只能说,在这一串战术配合之下,能在没有阵亡的状况下以少胜多以经属实不易,会有一些敌人逃跑本就在西里尔容许范围之内,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并非当初刚刚打下营地时的戒慎恐惧,现在他们已经藉由坚实的墙与塔在此初步立足。 第110章 偷营 追猎者们在纪律与统一的指挥之下、成功的逃离了最为凄惨的局面,他们仍是在源石虫小队的那一轮手弩齐射有了些死伤,再加上逃出来的约三十名一般纠察队员,这导致整个队伍中的医疗资源实在不足。 其中领导着追猎者的瓦连京指挥官见到此状况阴沉着脸,都怪那些莽夫冒进、如果他们没有走那么前面,按照最后敌军走出对垒时的人数,他们明明有着很高的赢面…… 队伍继续前行,他只是无声的点起一根烟,在用力的吸了一口稳定思绪之后,这才抽出了一张被折得有些仓卒的纸,这是他刚才临时画在电文背面的的那座城与箭塔的位置图。 「只需要搭个木梯……」瓦连京看着纸卷上的内容,他脑中似乎又回到了刚刚脱离的战场上,而这时他想像的是下次进攻时,如果能团结四个营的兵力,总体人数就能飙破五百大关、再加上预先搭建好大量木梯,想来以那些纠察队作炮灰应该可以强攻而下…… 当然,他还是得先领着全体部下与剩余的这些纠察队回到营地再说,虽然距离上而言已经不太容易被追击了,但还是小心为上。 就快到了,这支队伍的所有成员内心都默默期待着,直到33号营地最终出现在他们肉眼可及的范围中后,那些受轻伤的纠察队已经开始不听指令的往前飞奔、三三两两的陆续进入,感觉是想要在最短时间找些东西来治疗自己的伤势。 而追猎者们则重新整队,以一个纵队的形式行军而入,就在他们进入没有多久,他们就发现营中的气氛特别的诡异,瓦连京虽知道同营地的那些蠢货疏于防守,可队列进入之后竟然不见半个人…… 在将他们调派过去的命令中已经留下了部分力量来保卫营地,这只有一种可能。 「砰—砰—砰——」不待他下令后退,一阵源石铳械枪声接踵而至,瞬间队伍中有几名追猎者应声倒下,而受击的地方则是脑门、心脏等各种要害部位。 他看见一个队员的脑门被这一记开了一个洞,红白混和的脑浆流出,他肢体抽动两下便是不活了,而攻击则来源于几个瞭望用的高台,枪手的著装瓦连京是认识的,一身黑色为基础、只露一眼在外方便狙击的打扮——乌萨斯正规军狙击手。 「停火!这是误伤!」他随即大吼,但正是这一吼为他带来了灭顶之灾,在下一声声波传到他耳中之前,他便感觉到脑门被什么东西击中,只下一刻他的意识便消散了。 因为他的脑袋已经被三枚以上的蚀刻子弹集火,他的头颅彻底爆裂开来,大摊不明的物体喷溅到周围两米内的其他追猎者身上。 「啊!指挥死了——怎么办。」一众追猎者见状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有些不知所措。 「蠢货,快退出去!快反击……」而就在这时,大量装备着乌萨斯装甲的战犬状若虎豹,扑上前去撕咬着,这时原本勉强保持着阵型的队伍便被这兽口所彻底撕开,并陷入混乱中。」 他们抽刀插进了一只猎犬脑门,但换来的往往是几只猎犬一同的撕咬。 紧随其后的便是大量身穿浅灰色旧式布甲、手持手斧的士兵,这些战士训练有素、毫无犹豫,冲上前便是一斧,此外这些无名兵士特别专注在击杀猎犬拖住的敌人,而此时狙击手们的枪声丝毫没有止息。 而接下来的敌人,则标示了这些人真正的来历,几名盔甲略显老旧的军团盾卫缓缓从拐角之处以特定的步伐缓缓推进,丧钟已被敲响。 「——是游击队!撤退,快撤到31营去!」目击来者之后,即使是追猎者们也已彻底失去了对抗的勇气,盾卫之中簇拥着一个约三米的高大身影,这身影头上长着长长的鹿角,但每个目击者都知道那绝非什么埃拉菲亚人。 扁平的头盔中散发着使人望而生畏的红光,他单手持着厚如城墙的巨盾、手中长戟尖端已经染上鲜血与尸块,那是温迪戈。 北原附近,这种族并不代表帝国的重甲兵士,而是代表着感染者之盾——「爱国者」博卓卡斯替。 「逃去哪?附近两营,都已攻陷。」这个巨人说话了,而沙哑而巨大的话声则彻底压垮了这些纠察官与追猎者的最后一丝希望。 游击队能长久活在西北冻原之上并逐渐壮大,正是因为他们有管道了解纠察队与矿场驻军的种种消息。 而这一次,约400名纠察队的大规模调动的讯息既被他们所截获、也为他们创造了珍贵的机会,这道命令导致调出兵力的三个营地会在短时间内守备力量极为薄弱。 爱国者巧妙的抓住了这个时机点,以游击队积蓄已久的力量,依序攻陷并且掠夺了前两个营地,而据说最为难缠、有追猎者存在的33营则被留到了最后。 游击队原本预想的是那些追猎者会俘虏大量的感染者、浩浩荡荡的归来,因此这营地中已被埋设好了大量的发生装置,就等着回归的追猎者来个一波端,却没想到退回来的竟然是看起来被打残的残兵败将,这不禁让爱国者也起了兴趣。 温迪戈相当好奇这些纠察队遭遇了什么?在冻原之上,什么东西可以引发这样大规模的纠察队围剿、并且还反过来将之打残? 「留些活口,剩下的,给他们痛快!」想到这,他随即下达了命令,大量的盾卫开始顶上,追猎者即使训练较为充足,困兽之斗下也较为疯狂,可他们的制式军刀与私自弄来的各种兵器对于盾卫们而言仿佛挠痒一般,只能在其盔甲上爆起些许火星。 「遵命!」随着众人的允诺声应下,攻击变得更加猛烈。 在狙击手的枪声、战士的利斧、猎犬利齿与盾卫的盾击配合之下,场面上只剩下了几个五花大绑的俘虏与大量纠察队精锐的尸体,他们成功从西里尔的谋略之中逃脱,却死在了游击队猝不及防的袭击中。 「整理物资、拷问俘虏……」爱国者一边下令,只身走到了刚刚领头人无头的躯体旁,根据他的习惯——最有价值的讯息通常在首领身上,他伸过强而有力的双手在其胸口的口袋之中搜刮着,很快,他便从中找出了许多零碎物品。 其中有一张仔细折好的纸张引发了他的注意,正面是他早已看过的调令,而另一面,即使被鲜血沾染了部分,也可以看见一个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示着34号营地、以及…… 博卓卡斯替站定于原地开始默默思考,他开始搜刮着快两百年左右的战场经验,试图从中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这图示看上去不大现实。 「大尉,俘虏口中说…南边的34号营地旁边萨卡兹建立起了一座城,他们就是被这些萨卡兹给杀死大半、我们刚刚解决的这些人是最后的幸存者了……」他的思索一直到某位战士的禀报才被打断。 这似乎证明了他刚刚看到的讯息,而其中「萨卡兹」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以战报的形式听过这个词了,终究他是个温迪戈,而这正是萨卡兹血脉中最为古老的几支之一。 他想到了卡兹戴尔……那个为他所舍弃的故乡,莫不是殿下将复国的地方挑选到了冻原之上?不,这绝非如今殿下的作风……但这终究是极大的错误,同胞他们这般只会被乌萨斯的铁甲所碾碎,即使因为大叛乱的余波而陷入内乱,乌萨斯也绝非能被如此冒犯的。 「我想我,得去南边看一看……将物资运回,让叶莲娜处理。」这边所讲的是「我」而非「我们」这代表着他想要暂且离队,实际上游击队也并非失去他统辖便无法自主的一支队伍。 「不让侦查小队或者传令兵去吗?或者带上整个队伍,虽然,那支队伍应该不是敌人……」对此,长年的相处让盾卫听懂了他的意思,显然他对此是有意见的。 游击队在激烈的战事之中,确实曾想过或许有天会因为矿石病而失去爱国者、甚至在场任何一个人,牺牲的觉悟从来都是存在的,但这不代表应该平白无故去涉险。 从他们从这营地搜查到的讯文副本中可以看见、纠察队是为了对应「锈锤组织」而前去围剿,万一那真是比较偏激的锈锤,那风险系数便极大。 爱国者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与他一同奋战许久、但在队伍中因为不懂游击队密语一直显得有些突兀的萨卡兹战士们,他们方才去布置「食人」用的源石祭坛所以并未来得及出战,但他们明显在听到了关键字之后,这些平时不怎么展现情绪的魔族战士们也有了些并不常见的反应。 盾卫看上去依然想要继续劝阻,肩膀却被一位萨卡兹战士轻轻拍了下,并说道:「相信我们吧,我们会和大尉一起去……有些事情,或许只属于我们这些魔族佬。」 第111章 另一边 「西里尔先生,每个活下来的纠察队都已经分开拷问过了,他们在路上并没有看见塔露拉小姐……」这是一个萨卡兹禀报声,与此同时他将刚刚用于辨识的塔露拉照片递给的西里尔。 「谢谢,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谢,一场战斗之后战场清扫工作繁重,能找到人委托做点私事是相当不易。 实际上,对于这波来袭,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在周边感染者据点搜寻同伴的塔露拉,虽然若无意外她此刻正在营地南面搜索、而敌人来自北面,理论上没有遇在一起的机会,但凡事都有万一。 若她已经聚拢起一批感染者,在恰好遇上四百名纠察队,在这种灭顶之灾到来之时,按照他对她的认识,塔露拉是不会抛下同伴独自开车逃走的。 他看向了用来监听乌萨斯军队频道的接收器,车上安放有一台车载的无线电发报器,在出发之前她也已经尝试过其能正常使用了。 「唉……没消息就是好消息(No news is good news.)……」西里尔用一句地球上的英文俗谚感叹道,塔露拉无法肆意的往四周发信息,是因为这些信号同样也有被乌萨斯军所监听的风险,当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信了,那也代表着她正面临紧急情况。 她迟迟未归,已经超出他们预定回来补充物资的时间点了,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忧。 直到这时,他才清楚自己独自远行时、对方应该也是如此焦急的等候吧? ﹊﹊﹊﹊﹊﹊﹊﹊﹊﹊﹊﹊﹊﹊﹊﹊﹊﹊﹊﹊﹊﹊﹊﹊﹊﹊ 而这时的塔露拉,实际上不如西里尔所料,她已经和这些孩子们用半步行的方式跑到了大约营地西北边的位置,这段时间他们是绕着营地以一个顺时针的方式去搜寻感染者的踪迹,这一路上也算是有些斩获,除了孩子之外,已经有几位感染者的加入。 「哈——你没猜错,我确实是个乌萨斯贵族的女儿,但那是曾经了……」队伍中的一位感染者流民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向塔露拉询问她的身分,毕竟她依然穿着那身贵族军装,出乎意料的是,塔露拉回答得十分坦率,回了一记直球。 她露出手背上的源石结晶,随后说道:「这就像个烙印一样,从它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称呼『感染者』……不过你也看出来啦,我又不是什么傲慢的贵族小姐。」她向着感染者们狡诘的微笑。 「那妳怎么现在还穿着这身军装呢?」另一名对此有些不解。 「只要穿着这身,我甚至可以直接走进纠察队营地里面抽他们一巴掌,怕是黑虫子们看到贵族老爷来了还不敢还手呢……不过,真要说这身为何要一直穿着,应该是因为回忆吧?」她随即伸手摸了摸她这军装之上的一个缝起来的位置,脸上微微的晕红。 「嘿嘿……有机会替我多抽几把。」这人想像了一下,确实有道理,随即附和道。 「有朝一日你也可以自己动手,如果说我们未来人数更多、装备也制作齐全的话,我们可以直接从纠察队哨点甚至营地掠夺物资,甚至有了不下于『盾』的武力,那么或许可以直接攻破军队矿场、救出其中受苦的感染者同胞们。」此处的「盾」指的便是游击队。 这是或许是塔露拉除了物资之外能够说服感染者加入的主因,他们可以从她的话中看到些许未来。 「这就是妳說的『团结』吗?」这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也是我现在要到处跑并搜寻所有感染者的原因,其实北原之上感染者的数量并不算少,只是太过零散,任何一支纠察队就可以将之各个击破。」此地感染者的来历相当多元,从矿场中挖洞逃出的、发现自己被感染后选择潜逃到北原自我流放的甚至是成功在城市中逃离了纠察队追捕的。 但有个共同的特征便是这些人能聚在一起的人数往往说不上多,且通常各走各的路。 「但如果聚在一起,我们就可以反过来从纠察队那边掠夺物资,甚至找个不易被发现的好地点建立据点,我们甚至可以脱离掠夺,靠着耕作自给自足,并储下足够的粮食过冬,最后等到力量积蓄完成,我们可以往南边走。」值得一提的是,她这里完全不提及西里尔已然建立的据点。 话到这里,忽然,前方为众人开路的车辆停了下来,达里娅从驾驶座中冒出半个头向着后方喊话,原来塔露拉与感染者们并非坐在车上,而是以人力随着雪地车一同步行。 她依然保持要将车上的座位用来运载物资或者给虚弱、受伤的同伴乘坐的原则,物资由车辆载运实际上算是明智之举,这让一行人无须背着厚重的装备行军,腿脚上是相当轻便,总体来说他们的移动速度不算特别缓慢。 「姐姐……前面有建筑,看建筑风格应该是纠察队的哨站。」最近塔露拉所救的孩子们都统称她为「姐姐」,仿佛她也成为了他们兄弟姊妹的一员,想到这,她有些欣喜,真不知道远在维多利亚的妹妹晖洁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孩子中除了达里娅算得上比较活泼之外,其他人平时并不怎么开口说话,有也是对着自己的同胞开口,她只能默默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也可以对其他人敞开心扉。 在北原上开车难度不大,因为不太容易撞到东西,因此她很快就将驾驶工作教给了达里娅,当然,也「只」交给她,塔露拉在这里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确实设想过、万一交给感染者之后,对方有直接将车含着所有物资一齐开走的可能,所以她相当严格的控管可以打开并坐到驾驶座的人只会有自己与达里娅,塔露拉认为自己可以相信与她之间情感上所建立的纽带,而她也没让自己失望。 达里娅这几天只要有空闲,就会主动向她询问有什么要帮忙,或者主动向她请教知识,只能说自己忽然有了个学习速度很快、做事积极但不免有些黏人的小迷妹。 塔露拉闻言忙走上前去抽出一柄伸缩式望远镜开始观察,在确定按照建筑规模,可能驻扎有三个小队以上的兵力,且暂时对己方并没有什么价值后,她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 「往右转绕开它,开到那个高坡后方,没必要起无谓的冲突。」她随即精确的下达了指令,并迅速展开地图,在纸面上标注了PO?(Picket Outpost,纠察队哨站)三个字符构成的标记。 前两个字母顾名思义只是缩写,而后面的问号则代表着不确定的意思,类似的缩写标注已经在地图上密密麻麻。 其中除了哨站这类明显属于威胁的东西外,还有地形、林地等等可以采集的资源点,如果说这是个即时战略游戏(RTS),而隔离区与居住点是游戏开局的出生点,塔露拉做的部份工作有点像是在开战场迷雾的斥候。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将居住点周围的所有感染者都找齐之后再一次回去,毕竟补给还算充足,光车上的干粮就够他们吃上许久,淡水也算是足够,北原并不算是缺水的地方,由于湿度高,只要用较通透些的布就可以客串临时的捕雾网,但就是武器装备实在说不上充裕。 队伍中除了她自己随身携带的大剑,队伍中的成人就只有几把遭遇战中从纠察队那掠夺而来的乌萨斯制式军刀与几把他们加入时就带着的猎弓与带着骨质箭头的羽箭,整体磅数不高且缺乏穿透能力、稳定射程能有三十米就要偷笑了。 这些弓箭用来打打北原上的动物还算可以,但想要在远距离外射穿纠察队的布甲就有点问题了,当然靠近一些是可以射穿、但射箭就是要一个远程优势,都已经贴近了那还不如直接抽刀上去砍呢。 而孩子们手中的是比较符合身形的纠察队短刀,但数量上也不够每人一把,有些孩子手中武器甚至还是废弃城区中随便弄来的钢筋。 很快,整支队伍准备改道,开始随着车辆往右边绕开,那是面向正北方的方向。 最近寒风变得愈发刺骨,象征着温暖的夏季已经快要结束了,很快队伍中就会开始需要防寒的衣物,塔露拉心里其实明白、自己早应该回去了。 但她总还是想要在冬天来临之前尽量聚拢多一点的感染者,单靠他们自己,大概率是无法独立度过这个冬天的,等到来年开春再去察看,怕是看到的就是低温之下因结冻而被定格的尸体了。 实际上从塔露拉规划的搜索路线一直是在营地周边三十千米内来看,她的冒险行为也是极有分寸,一旦气温彻底降低,她随时可以在一日的加急路程内带着队伍退回营地中过冬。 但她希望将这个任务完成得尽量好,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一直被西里尔呵护的幼崽。 第112章 他乡无故知 「什么,你说爸……父亲他没有回来?为什么?」一个清脆、而略显稚嫩的女声传遍四周,这时盾卫掩藏于重甲之下的表情不禁苦笑,同时他用手在面甲口部位置上比了一个手势,那是盾卫们因为互相看不到脸,选择以这个手势来表示「无奈」的表情。 这类用来代替表情符号的手势一共有二十余种之多,其中盾卫之外也能知道意思的大约有七八种,而其中这个「无奈的笑」是使用量最高的一个,几乎爱国者的队伍中人人看得懂,眼前的少女也不例外。 只能说,盾卫之中也是有这类奇葩的人才。 「在大尉得到是大批萨卡兹们占领34号纠察队营地之后,他就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看……」盾卫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们也不劝劝他吗……确实,加上这次获得的物资我们可以安然的度过冬天,可是这样还是太过冒险了。」随着这些话,一个白色的、属于卡特斯的兔耳朵本能的竖立起来。 也许有人要问为何盾卫看起来都回到营地了还不卸甲,原因只有一个,他要借着这身盔甲抵御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这时少女的身分已昭然若揭。 「抱歉,我在他有这意思时就已经劝过了,但大尉给了我们直接命令,我不会直接违抗大尉的正式指令的——不过,叶莲娜小姐你不用那么担心,萨卡兹战士们全都一起去了……」盾卫把事情试着讲得更清楚了些。 「唉……这个老顽固,喔……那么,按照你们的军令,我是否有权在父亲他不在时暂时接管游击队的指挥权。」叶莲娜、也就是未来的霜星此时语气忽然上扬,忽然旁敲侧击地问这个明显带有着阴谋的问题。 「不行,这并非我想夺权,但身为大尉的副官,我会选择遵从大尉的命令……」他当然是一口回绝,否则整件事情就乱了套了。 「那么,我会私自离队带着我的兄弟姊妹去援助父亲…………」听到这段话,盾卫内心瞬间浮现出了一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女」,他有些想拒绝,但他知道叶莲娜在那些孩童之间的威望,这下他怕是不得不跟了。 「……好吧,妳赢了,我们会随妳一起下去找大尉,但等事情过后妳要自己跟大尉解释妳的行为。」表面上虽然义正严词,但他的内心也是隐隐松了口气,因为他内心也非常担忧爱国者的安危,只是恰好缺乏一个可以违反军令的理由。 在快速的整备之后,一支队伍很快又从游击队的秘密据点中陆续走出,他们又要往南边前行,相比早些时刻归来时的队伍规模上是小了许多,但这次明显都是队伍中的精锐,此外还多了只浑身冒着寒气的白兔子。 ﹊﹊﹊﹊﹊﹊﹊﹊﹊﹊﹊﹊﹊﹊﹊﹊﹊﹊﹊﹊﹊﹊﹊﹊﹊ 而此时爱国者已经以较快的速度急行军来到了西里尔等人建立的营地附近,当他看见由石头筑起的高墙与箭塔,是爱国者的内心先是充满了疑问,先不说固定式的城市在面临天灾的时候毫无抵抗力,难道这些萨卡兹就希望靠这抵挡帝国的进攻? 根据他的经验,眼前看起来结实的城墙只需要一轮的无人机精确引导的炮火之后就会被彻底夷为平地,随后内里的一切人员都将被随后的铁甲撕碎。 「城市。竟真的是城市……」爱国者身旁的一位萨卡兹不禁对此感叹道,但爱国者却不如这位小年轻这般兴奋,他深刻明白眼前的一切只是复手可灭。 在听闻有一支属于萨卡兹的力量出现在北原南侧,加上位置很近,因此他顺路下来只是想要探一探这股力量的虚实,也许至少可以寻求情报上的合作,但眼前的状况不禁让他有些失望。 这样的工事确实可以很有效的抵御纠察队,但却对于城市驻军以上的势力毫无防御力可言,即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造这样的大型防御工事确实称得上真正的奇迹,可一旦建城的事情传到官方的耳目中,迎来的必然是大批军队的围剿。 正因为博卓卡斯替曾经身为乌萨斯军人,对此他对于帝国对此的态度非常有把握,这头残暴的熊可以容忍感染者在北原之上如同受伤的沙地兽般四处逃窜,却绝无法容忍任何势力在未经许可的状况下这般玷污国土。 熊窝之侧,这只巨兽将会以最为暴虐的方式撕碎一切妄图酣睡者。 因此,他的内心中已经做好不欢而散的准备了,他待会必须劝这些人尽快搬走、抛弃城池,希望这些同胞听得进去,但若对方是个彻底的蠢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当劝说…… 他与游击队中的萨卡兹也并不急着上去「认亲」,而是在营地目力勉强可及的边缘迂回,最终选择了一处确保可以被看见的高地慢慢前行过去。 让游击队别跟来其实并非真正的鲁莽之举或者一时冲动,而是游击队一身旧式乌萨斯军装在这片土地上依然太过扎眼,极其容易造成萨卡兹们的警觉心,只要这种警惕一旦起来,就非常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擦枪走火。 他们不作任何掩藏,只是步伐很缓慢,以确保这里的守军能够有时间反应与通报。 而就在数百米之外,他们这样有意显露、毫不遮掩的动静自然被箭塔上的雇佣兵们观察到了。 「报告,有不明队伍正在试图接近这里,要敲响警戒吗?」一名萨卡兹弓手向着西里尔禀报道,根据他先前的训练,如果是纠察队、帝国军队等等明显的威胁,要在目击的第一时间便发出警报。 而不明队伍则要迅速汇报给西里尔或泥岩,同时通知所有能通知到的人小心戒备,并在其作出攻击行为后再敲响警戒锣。 「先跟我来。」西里尔闻言挥手示意要他跟上。 西里尔飞快与他一同爬到了城墙四个角上的了望塔上,这个塔主要是用来观察之用,因为是在城墙上为基础再建立的、因此极高,视野极好,相比下方带有防守功能的箭塔,这个纯粹为登高望远之用,没有屋顶,但同样具有警戒锣可用来示警。 他取出望远镜,确实有一支小规模的队伍在视野之外,但他从中看到了一个长着鹿角、手持巨戟与巨盾的身影之后,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通知所有人继续工作,来者并非敌人……我们这下有贵客光临了。」他向着这名弓手指示道。 而就在城下,爱国者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评估着这些并不熟识的族人,他从他们接近城池就开始观察,他看见这些魔族族人以极快的速度发现了自己的队伍并开始戒备,同时把状况通知给周边。 这样有序而迅速的军事素质不禁使他顿生好感。 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缺乏城门(原因是因为不需要,防守时泥岩直接用石头堵住,比任何门都坚固)的门口处走出了三个人影,其中两人非常高大且都遮掩着脸面,这分别是大鲍勃与泥岩,剩下一位则相比之下较为矮小,是一只身穿华贵装束的黑发菲林,腰间配着一柄以游击队观点看着就轻飘飘没有威胁的细剑。 游击队的萨卡兹们从这唯一看得见表情的脸孔之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色,仿佛在他眼前的并非「感染者之盾」的领袖爱国者与一整群战场上打滚过来的魔族战士,而是要招呼来拜访的旧友一般。 这能算是好胆色吗?莫不是只是不知者无畏?而众人这样的想法却在下一秒便被打破了。 「欢迎你的来访,博卓卡斯替先生!快快请进,让我们为您尽一尽地主之谊……」西里尔瞬间就道破了爱国者的真名,爱国者的称号与「感染者之盾」虽然在北原上流传甚广,可博卓卡斯替这个名字则是默默无闻,只有军方等极少数人得知。 毕竟,一位留着魔族鲜血的温迪戈尉官无论战功如何丰硕,都不会是乌萨斯在宣传时能立起来的好典型。 直到察觉「西里尔清楚众人实力」这点,其他的萨卡兹不禁为这人的勇气感到佩服,他主动把自己陷入这样的人数差距中依然如此镇定,至少换作是他们,必然是不敢只以三个人的人数去接近可能的威胁。 「…………」爱国者想像过许多种初次见面,甚至想过第一声招呼会是一通箭雨,但这如沐春风般的邀请确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他发现另外两名萨卡兹似乎并不打算说话,而是隐隐以这位菲林为首,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放下心来。 如果这仅仅是雇佣关系,那至少并不是族人所铸下的蠢事,若这城池真的遭遇灭顶之灾,至少不会影响到乌萨斯对于卡兹戴尔的态度。 即使他要的信息已经大约查明,但他还是率领队伍默默的往城内走去,毕竟,对方都甘冒风险以仅仅三人的人数过来了,这气量足以说明一些东西,他们若还是不愿意入城就显得可耻而怯懦,并且该给的忠告、自己认为还是要给的。 第113章 爱国者 穿过了箭塔与城门,爱国者走到了隔离区略显空旷的内里,大量的萨卡兹已经重新拾起了方才被打断的种种工作、这让此处显露着大量的生活气息,即使是卡兹戴尔也没有。 「只可惜这样的景象,并不长久。」众人还未找到位置坐定、那言语不便的巨人便开口了,也许,爱国者认为比起客套,早些把自己的警告送达才是要紧事。 「此话何解?」西里尔对此问题的到来确实感到有些诧异。 「一旦乌萨斯目光,投向了这里。」爱国者此时的声带影响并没有那么严重,如果不是高声号令,单纯沟通上算是非常通顺的。 「嗯,看来游击队的情报没跟上………请问,您对于『感染者隔离区』有何了解?」西里尔向爱国者回问。 这巨大的温迪戈肉眼可见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这里不得不提,倘若是长期在掌理感染者情报网的塔露拉必然是不会忽略这般重要讯息的,但游击队的情报来源上只有截获的军事情报,相对不够充足。 这便是爱国者的局限性,虽然无关乎对错,但博卓卡斯替这名老人确实在这点上有些不足,这算是两种思考模式,诸位可以品评一下优劣。 原本世界线的塔露拉打算南下,是先订立战略目标、却在战术上的实现却力有未逮,最终南下过程的实现却也是在经由黑蛇之手达成,克劳塞维兹《战争论》中曾提到「战争是政治的工具」,黑蛇偶确实成功的将整合运动的崛起的切城之战成为了逼迫炎乌两国开战的政治工具。 爱国者则是先保守考虑打赢每一场仗,当战术上可实现才有余裕去考虑战略问题,但这样的状态有可能出现打赢了每一场战斗、却打输了一场战争,两种思路一种由上而下(Top-Down),先考虑目标再计量如何实现,一种由下而上(Bottom-Up),若无法实现一切都是空谈。 「您可知道,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小城,全都是经过乌萨斯官方所核可之后才建立的?」西里尔这话着实又让他惊讶了一次。 他闻言瞬间握紧了手中长戟,但略想了想又稍微松开,眼前这人并不像乌萨斯官员、此处也没有任何驻军的气息,他只是等着他继续解释。 「那么您应该也不知道前段日子,新旧贵族开始互相陷害,使用投放源石粉尘的方式造成大批贵族被感染的事情了。」这信息量让爱国者开始了思考,按照他所认识的乌萨斯贵族作风,绝不会愿意让自己的族人大批量的被流放到矿场上当作消耗品。 「这里,是贵族的,流放处?」因为他对此有些急躁,所以喉咙的发声问题似乎瞬间就加重了,因为乌萨斯新旧贵族两阵营的态度足以颠覆感染者的地位。 如此,这个营地—隔离区—不管叫什么,都自然会受到纠察官围攻,因为这里只要存在都会使得纠察队的黑色收入受到严重影响,即使现在看来影响不大,但威胁性确实极高。 这时他才清楚为何他们找出的调令上会写着「清剿锈锤组织」,因为他们要进攻的对象也只能是锈锤组织,否则便是明着与官方的授意作对。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可以暂歇的地点坐定,而萨卡兹们则选择站立在其身后,爱国者因为身躯比较巨大,足足用了四个木桩这才并成一个能使之坐下的大椅子。 「是,但远远不只于此,我与我的公司不只为了贵族服务——我叫做西里尔·亚特利亚斯,是一名来自维多利亚的商人,我的公司名为『整合国际』,另外,我同时也是一名乌萨斯受封男爵。」闻言,他身后的魔族佬们有些坐不住了,但爱国者伸出了一只手阻止了他们。 「我收回,我的警告………这一切,足以使你们免受战争。」爱国者的语音顿了一下,好似在调节喉咙的状态,两三秒过后才缓了过来,但其实他的内心正在思考自己在情报获取上的不足之处。 「但我不理解,你有着帝国的授意,又怎会邀我入内?这里,没有埋伏。」爱国者发问了,「感染者之盾」可是在乌萨斯中经常被传扬,但却被归类为逃逸乱党的存在。 如果他们入内之后迎来的是一场突袭,如今看来也都是正常不过。 「首先,我并不是乌萨斯人,我并不因感染者与普通人之别而另眼看待,相比于你们感染者、那些三不五时打过来的纠察队才是真正给我找麻烦的存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相信这点上我们可以私下与您合作,我想这点上,情报或者物资都好商量。」 目前的游击队除了武器之外,物资匮乏、什么都缺,而且伙食极其糟糕,正好在哥伦比亚的「约翰老妈」还在卖甜甜圈的这个时期,目前在伦蒂尼姆的大型连锁超市可是泰拉大地上「什么都卖」的代名词。 而西里尔则完全可以透过自己的能力在维多利亚拉货、并毫无痕迹的交给游击队。 实际上,如果能让游击队协助清理掉一些纠察队驻点,游击队能够得到掠夺来的资源加上来自西里尔的物资,而隔离区则可以得到安宁。 「而最重要的一点,我的领袖她是为了整体感染者利益而战,我想哪怕游击队最终成长到一整支集军团的规模,只要它还在您的领导之下,我想我们两个组织也并不会起冲突。」领袖指的当然是指目前仍出门在外的塔露拉。 「……你并非这里的领袖?」爱国者抓到这个重点,随即开始了发问,毕竟,他可不希望达成协议之后才发现与自己协商的对象并没有真正的领导权,然后协议自然作废这种蠢事。 「是,也不是,我隶属于一个理念更为『高尚』的组织,但这个隔离区以及公司的实质领导权确实掌握在我的手中,至于领袖,我想您有机会见到她的,她目前应该正根据纠察队的情报在这营地附近的几个据点搜寻感染者,您清楚,乌萨斯的冬天很难熬。」他并不打算和他详细解释整合运动与整合国际中间的地位关系,否则就是多生事端。 接下来的过程,就是爱国者与西里尔两人的私下商谈,主要的内容是约定物资交换、接头的方式与地点等等。 而爱国者带来的这些属于游击队的萨卡兹们则开始与营中的百余人打交道,从数十年前离开卡兹戴尔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乌萨斯,同样,也再没有与这么多同族聚在一起的机会,他们自然是显得非常兴奋。 很快,没有任何领导层下令,源石虫小队与泥岩队伍中的佣兵们很自然的将私下留存的一些食物、酒水等等取了出来款待这些人,至于原因,是因为爱国者手下的这些都是些萨卡兹中真正的百战老兵。 魔族佬们向来尊重强者、也佩服经验丰富的老兵,更何况长久以来留在爱国者身边的这些萨卡兹,在卡兹戴尔怕都是足以被王庭成员所看中加入其麾下的等级,一场盛大的宴会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召开了,不过看起来,爱国者的队伍要再度启程应该也是明早的事儿了。 似乎是商议结束,只见爱国者与西里尔两人无声的站在城楼之上吹着夜晚的风。 「爱国者先生,您不下去喝吗?」西里尔看着这个巨大的温迪戈,不知为何,在他看着这些萨卡兹之时,他浑身身为帝国军人所特有的战场气息尽去,眼中曾经慑人的红光便的有些黯淡、中间似乎渗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博卓卡斯替在军伍中一向不乐见自己的手下过度饮酒(基本上,在接近北极圈必须喝酒暖身子),但此时他对于下边的纵酒高歌采取放任态度。 因为跟着他四处征战、凋零至斯的老伙计们确实压抑了太久太久,一时之间,萨卡兹已不知名族语歌歌唱的古怪的歌充斥了周遭。 「……我曾因年轻气盛舍弃了我的故土,我原本来此,是担忧……萨卡兹意图将卡兹戴尔重聚于乌萨斯。」这话非常流畅,仿佛他瞬间回到了刚刚离开那片战乱之地的参军之时。 「嗯……您这话有些怪,哪位萨卡兹会开口以『萨卡兹』形容同胞?」西里尔从中看见了沉重的怀念与后悔,一如这人一直担负的重压。 「是我一度舍弃了它,我又如何厚颜将这名号安在自己身上?」这感觉有些奇怪,也许正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并不够接近,爱国者这才得以吐露心声,这便是交浅言深的来由。 如果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是叶莲娜、或者任何一位盾卫、萨卡兹,这些人都与他牵扯了太多关系,在霜星面前,他必须扮演一个教育者与父亲。 在游击队战士面前,他扮演的是一个坚毅果敢的指挥官,是领导众人走下去的象征。 而在他的同胞之前,他绝不能后悔,因为正是他带领着他们背叛了萨卡兹而活。 第114章 博卓卡斯替 两人的谈话依然在继续,爱国者的手中虽然没有酒,但吐出话语的速度就仿佛喝了酒一般,也许使他沉醉的并非弥散在空气中的酒精分子,而是回忆。 「您既然如此不舍,考虑到萨卡兹人的自然寿命,想必让您牵挂的人应该还没死吧?」西里尔试探着爱国者的口风,开始了明知故问。 「我知道,她此刻尚在,卡兹戴尔……」爱国者从未停歇过搜集关于故土的信息,每当有机会能在北原上遇见外来的萨卡兹时,他都会去问关于那处留念之地的现况。 「那又何不送个信过去?」这是个经典的提议,有时候信可以解释很多东西、但,或许对于爱国者而言,写出这封信或许意味着必须放下如今感染者战士的身分,重新拥抱身为萨卡兹战士的一切教条。 「…………」爱国者陷入了沉默,他战胜一切、扫清前路,躯体坚定但心思纷乱,他知道如今自己的唯一目标是为了感染者而努力,一切考虑都只为了保护更多受压迫者,但却又克制不住心中与巨大身躯不太搭配的多愁善感。 但对于这菲林的提议,他认为没有什么价值,至少,眼前这人不清楚自己经历过什么,自然难以,感同身受…… 「若您想要送信给特蕾西娅殿下,我这边恰好有渠道——」闻言,爱国者面甲之下黯淡的红光突然变得极为显眼,一时之间,爱国者的长戟已经被攥紧在手中,仿佛随时都能将身旁的菲林身躯捅一个对穿。 这人知道得太多了,若他说的是「那位大人物」等等说辞,他会认为是这人在故弄玄虚,但此刻他能钭吐露出名字,这意味着—— 要知道,即使是爱国者自己游击队中的战士也无法全盘得知爱国者的过去,这让他在这瞬间闻到了阴谋的感觉,而他厌恨阴谋、痛恨想要安排他命运的人。 「您现在的作为足以使我们的交易彻底破裂,但我选择理解您对未知的恐惧——建议您这般理解我:我永远比您想像中知道得更多,但,有信息不代表我会行使什么诡计。」但很明显,西里尔对此巍然不惧,他相当淡然的注视着这个巨人的戟尖。 若是塔露拉在场,也许很能体会博卓卡斯替此人现在的心情,她与西里尔初识时也是经常被他这样的惊人之语给吓倒,被一语道破过去这件事情总会让人发毛。 但如她真的在场,也许心中会想的是:「刚开始会害怕、之后会开始乱想、再之后会麻木,久了之后就彻底习惯了……」 爱国者重新松开了巨戟,将之再次靠在了墙边上,他向着西里尔点了点头算作道歉,随后等待他继续陈述。 「我只是觉得以那位皇女的性格,即使命运使的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且您依然不会回去卡兹戴尔、重归她的帐下,但如能收到您的信件应该也会令她感到些许欣慰。」不得不说,爱国者认为他这话说得在理。 特蕾西娅在他离开乌萨斯之后与她的兄弟特雷西斯在自己同胞中确实创下了一番了不得的传说,他们与六位卡兹戴尔英雄共抗外族,但如今与她有许多类似遭遇的博卓卡斯替理解,这非她所愿…… 这位温柔而坚定的殿下,她的坚定使的纤细的她义无反顾的率领同胞踏上了沙场,可她的温柔,却会使她为此深深感到悲伤,如果自己捎信一封会让她的悲伤有所缓解,也许这真有意义。 「……谢谢你,菲林。」爱国者不大以姓名或者种族来称呼人,而当他这般称呼,也说明眼前之人已或多或少赢得了他的尊重。 底下的喧嚣依然在继续,两人则开始了另一段谈话…… 「我想,这话题应该由我主动来开好些,您可知道当今陛下对于感染者的态度?」爱国者可以很干净的切开他曾侍奉过的两位君王,因此他可以瞬间反应他指的是当今新皇费奥多尔。 「感染者法令、纠察官,都是在他的治下被推行,有什么可说?」对此,可以听见语气中充满着愤怒,毕竟,正是这害得他亲手铸下了戕害誓言的大错。 无时无刻,亲子的死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啃噬着他的灵魂,而这个帐通通都被算到了那个接替那位仁厚陛下皇位的人头上。 「你效忠新皇帝?」爱国者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莫非是当今皇帝旨意派此人来劝说他,但有了先前的先例,他不会妄下判断。 「不,我是个维多利亚人,我不会效忠乌萨斯皇帝,而伦蒂尼姆的状况您应该也有所耳闻,王位孤悬,因而如今我只效忠我的领袖。」西里尔解释道,知晓什么是现代社会的他,对于帝制没有丝毫好感。 「虽说乌萨斯新旧贵族群体皆将我视作保皇党的一员,我也的确蒙陛下之恩泽才能获封贵族,但这爵位于我而言,只是鸡肋。」这是实话,目前与西里尔唯一有细部交流的贵族仅有维特大臣。 也许未来会有用,但至少现在也只有拿来威摄一下无知的村民或者纠察队。 还把自己拉入了保皇党的站队之中,算是有了面子没了里子的典型。 「但我对于感染者所处的立场在这帝国前所未有,但我能保证,乌萨斯皇帝无意将感染者视作牲畜,他虽试图改变这一局面,但他那时权柄不够大……」他开始了分说。 「但无论是帝国议会或者军政府都在庞大利益纠葛下、隐隐裹胁陛下继续推行感染者政策,即使是『感染者补充法令』也只是在陛下目光之外偷跑的成果。」这看起来像是帮新皇帝辩解,但爱国者却可以理解。 因为他算是被点明了,博卓卡斯替缺乏官方的讯息渠道,导致他曾认为无非又是一个敌视感染者的昏君上台,可现在一想,他曾身为先皇麾下的一员,能理解那荣光何其巨大,当今皇帝就得为之担负先皇投影之下多大的阴影。 况且先皇的死因也扑朔迷离……那些自作主张的内卫、与那些短视近利的阴谋家,如果这些都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手在操作,想到这里,他的身躯已经因为升起的愤怒而隐约颤抖。 「爱国者先生,我尊敬您的作为与人格,即使坚刚亦不可夺去您的意志,您一向贯彻于自己的决定并且坚定迈步,可您为何却从未考虑过事态被扭转、或者被阴谋家所操弄之时的后果,我认为,这是您会被命运玩弄的主因。」这是他对于爱国者的劝谏,但他相信这是没有作用的。 爱国者向来所下的决定都是两极分化,若非全然相信、就是全然不信,而最终他能有所长进、也是藉由核心城撞击前霜星之死的惨痛代价才能识破塔露拉的诡计,可那时的他已离死期不远了。 「………」爱国者彻底陷入了静默之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话, 「代价……与命运抗争,须付什么代价?」他缓缓开口,但话语中却充斥着一点并不属于他的迷茫,他发问,却不是对西里尔,而是对着上天。 楚辞有屈原所著之《天问》篇,文人向着天地与山川发问,这些问题永远未解,爱国者虽然识字、读书,但从来瞧不起玩弄笔墨,但此刻两者之间的心情却是无比雷同,他们这行为并非是在寻求回答,他们也不曾相信上天给予恩泽。 而是在透过这个行为询问自己,以爱国者而言,若这个代价是历经战火、残虐、苦痛,或者他自己的生命,他都不会为此皱上半分眉头。 可若这些是海伦、格罗瓦兹尔……还有令这重视誓言的男人毁弃誓言,最后留下的就仅剩后悔。 之后西里尔就不说话了,仅仅只是在一旁陪伴着这位虽然肉体力量上强大无匹、但内心却已千疮百孔的老人,他也在他身边开始想到了自己的存在,想到自「出生」以来的种种,还有塔露拉…… 疮疤是男人的勋章,即使值得尊敬,但那是失败者才会留下的勋章,眼前的博卓卡斯替在过往的人生中是一名与命运抗争之下的失败者,已经失去了的,终归不会再回来……而他刚刚劝他写信给特蕾西娅,正是避免其在平添一份至死未能说开的悔恨。 而我,西里尔……绝不会让自己等到失去、后悔之后再痛苦万分,因为我的记忆库中早已储藏有无数生灵的悔恨。 因此他已经充分利用了现有的一切,他相信自己脑中的知识、也相信自己非人之躯拥有的能力,无论手段、无论方法,他必须在这片充斥着罪恶与痛楚的世界中以一己之力强行打出一个属于整合运动的Happy END。 及至深夜,爱国者的队伍这才在隔离区中央的大片空旷处扎营,这一顿酒让所有人都相当满意,而爱国者则一改自己常有的浅眠,在思索之后沉入了梦乡,也许,他会在梦中与自己的妻儿重逢。 第115章 路途偶遇 回到今日稍早的时候。 塔露拉带领着一行感染者在遇到了纠察队哨站之后,便开始将行进路线往正北面修正,他们在路途之中依然秉持着谨慎与小心前进。 除了遇上几只野生驮兽与一丛可食用的浆果之外,途中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东西,一直到…… 「前面来了一支队伍往我们这边过来……前进速度很快!他们应该也看到我们了!」达里娅这次只是摇下车窗快速喊道。 「逃不开了,所有人,围在车旁准备防御……」塔露拉迅速下令,而她匆忙的奔到前方,再次用望远镜观察起了对面的人影,大约两支小队数量身着重甲的盾卫正呈现一个「口」字形的方阵,中央的缺口并不大。 她可以发现,这些盾卫中央留了一个小空间,似乎有什么人被保护在其中,巨盾之上斑驳的印着乌萨斯的双头鹰,这大概可以标明着是敌非友。 「…………」乌萨斯正规军的军团盾卫,她记得,自己曾在逃离科西切城堡之时遇上过三名这样的盾卫,而他们与前锋精锐两者互相配合之下,便把当时她的逃亡路线牢牢堵住,好在那时有西里尔出面解围,否则自己怕是已经死在当场了。 她无法理解、为何边疆军才大规模列装的兵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无论如何,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正在缓缓下沉。 「达里娅,带着妳的弟弟妹妹们上车,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我来拖住敌人。」如果是一两名盾卫,他们或者还可以试试看寻找空隙围杀,但眼前可是足足有二十余人。 塔露拉认为局面已经一边倒,自己应该先拖住这些行动较为缓慢的盾卫……才能给达里娅他们创造生还的可能性。 「不要!我不可能丢下姊姊妳逃走——我能战斗!」达里娅对此反应相当的激烈,她瞬间跳出了车门,取出自己的武器便站定,无论怎么劝都没有丝毫作用。 剩下的孩子们对此倒是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也都手持武器,无声的站到了她的身边。 反倒是那些成年的感染者们默默互相交换了神色,很明显,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就会甩下塔露拉逃跑,其中更有些人默默地将诡谲的目光投到了载满物资的车上…… 既然妳都要送死了,这些粮食恐怕也用不着、我看不如就留给我们吧? ﹊﹊﹊﹊﹊﹊﹊﹊﹊﹊﹊﹊﹊﹊﹊﹊﹊﹊﹊﹊﹊﹊﹊﹊ 实际上,他们遇上的盾卫并非出自于集军团,而是出自于爱国者的游击队,而被围拢在中间的则是叶莲娜。 由于叶莲娜在泰拉历1071年出生,因此如今的她才只是个13岁的萝莉兔子,而这也正是副官不可能选择放任霜星独自去找大尉的原因。 如果是几年之后的「雪怪小队」必然可以起到独自前行的资格,但如今,她只是只体温有些特殊的小兔子。 由于他们整趟路程都必须全速前行、进行不分日夜的强行军,盾卫们为了解决她小身板脚程不快的问题,一众盾卫们选择以几根木棍加上绳子搭成了类似于轿子的东西,让叶莲娜安坐在轿子正中央。 她的身体重量对于几名盾卫来讲还不到身上重甲、或者平时负重训练的十分之一,因此这个决定看似有些不公平,但实际上是明智之举。 「报告!前面有人和车辆一辆,不像纠察队或者巡逻队……」一名眼尖的盾卫在高速行军的过程中依然能够汇报前方的情况,这个阵型早在他们还未成为「游击队」时便已经配合已久…… 这些盾卫的速度已经接近于小跑,但整体队形依然有序、完全没有散乱,反倒是对面的塔露拉那边即使个个装备轻便、但队伍显得三三两两,看起来可说是杂乱无章。 其中走在对列最前方的副官清楚,他们这些盾卫只需要撞上去,就能让前方的乌合之众彻底崩溃,哪怕是那台车也会被这坚甲的重量与盾卫的配合所撞翻,就仿佛曾在前线遇过的无数敌人一般…… 但他们已然不是乌萨斯的杀人机器了,如果是纠察队,他们会选择直接撞上去将之撕碎。 「全员,开始减速、停在他们前方!」由于这些人的敌友状况尚且不明,他们还是会选择快速逼近,也给这些人造成一点威摄,秀肌肉的行为在北原之上可以有效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副官非常迅速的下达了口令。 而所谓的「减速」,是因为这样的冲锋队伍因为这些盾卫加起来以公吨计量的重量,自然不能直接停下,否则会导致整个队伍撞成一团,甚至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因此,他们的步伐就这样愈来愈慢、但依然保持着有序的而稳定的减速。 重甲的洪流已经快要袭到身前,她可以看到一颗颗圆形的头盔上仅留出一丝隙缝,剩余的则是巨大、足以撼山岗的齐整踩踏声,塔露拉已经开始蓄积巨剑之上的火刃,准备给这些人来个当头炮,而就在这时,后方的队伍出现了骚动…… 源石引擎的隆隆发动声陡然响起,她侧过了头。 几名她所带领的感染者流民不知何时,已经跳上了方才达里娅所跳出的驾驶座与后车厢,而车子的钥匙达里娅因为一时紧张,又急于下来帮忙,竟是忘了拔下。 这就给了某些人背叛的机会…… 即使这些人不会开车,但在一阵摸索之后,很快,车子就以一个摇摇晃晃的轨迹往侧边驶去,之后速度逐渐加快,随即便到了步行无法追上的速度,见此,达里娅反应迅速,将手中的兵刃丢掷出去,但却只在车外西里尔加装的装甲之上爆起一点火星。 「为什么?」塔露拉转过身,手中大剑仍然高举,却已是换了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被偷走的车子仍在她火刃的射程之内,但她不理解……握紧大剑的手腕正在颤抖着,她不知道这本来要斩在敌人身上的一刀应不应该调转枪口,劈到自己的「感染者同胞」身上。 塔露拉认为自己明明已经让他们撤退了,她本想为他们活下来而牺牲自己,可看起来,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活下来」而已。 这作为,无疑是彻底绝了她与这些孩子的生路,他们这一次带走的可是所有人的食物与水源。 恍惚之间,无数话语又开始从记忆之中渗漏出来。 『他们会跟妳走,妳是这么觉得的吗?为了面包、土豆、纯净的水与篝火?妳会这么向他们许诺吗?』不、我不是要这样…… 『然后,当他们饥饿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餐食你的躯体。』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塔露拉就这样进入了一种思想的战争之中,难以自拔,转瞬之间,她便在达里娅与几位孩子的惊叫声中、忽然失去了意识。 ﹊﹊﹊﹊﹊﹊﹊﹊﹊﹊﹊﹊﹊﹊﹊﹊﹊﹊﹊﹊﹊﹊﹊﹊ 一阵如同冬日的刺骨冰冷袭来…… 却因为眼皮极为沉重、无法睁开……但依稀可以听见达里娅的说话声。 我死了吗?看来,达里娅也死了? 对不起,如果我更……也许你们就能活下来了。 塔露拉清楚孩子们和自己被抛下之后,绝无幸存的理由,因此她认为也许自己已经到达死后的世界了。 不过这样,我至少就不会变成那条老蛇了……西里尔,剩下的交给你了。 一阵深深的悲伤与后悔袭来,她回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无论是与西里尔的感情、与晖洁的重逢……阿丽娜、莉莉娅…… 「姐姐好像要醒了,她流眼泪——」话声很模糊,但隐约可以听见这些。 然后,一阵亮光袭来,塔露拉终于是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正被大群人围拢在中间,自己正枕在达里娅不算丰腴、有些骨感的大腿上,她勉力开始左右打量,她看见了身着重甲的盾卫,对此,她开始伸出手四处摸索着自己的武器,但兵刃却不翼而飞。 「我们不是敌人……妳队伍中的背叛者,我感到很遗憾。」其中为首出来解释的那一位正是爱国者的副官,他最开始认为眼前的瓦伊凡少女是被自己这行人靠近的威势所吓昏。 当刚才盾卫们最终立定在这队伍前方时,这些孩子便状若疯魔的冲上来冲击盾卫的队伍,当然,他们手中的短刀与铁棍完全无法奈何重甲万一,甚至可以说、对着他们的巨盾进攻反而会被反作用力震伤手腕。 总之,过不了多时,他们也就在单方面的防御中、与较为冷静的达里娅对话之下彻底澄清了误会。 「知道了,能否告诉我、你们是谁?」塔露拉最终慢慢的开口了,但语气中则依然显露出了被背叛的痛苦,看起来她依然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游击队,感染者游击队……」回答者却不是眼前的盾卫队长,而是来自另一边,北原的空气中传来冷冽而稚嫩的女音。 她撇过脸去,是一位有着淡绿色瞳孔、雪白头发,但浑身散发着逼人寒气的卡特斯少女。 如她所言为真,这简直是与游击队最为不堪的见面…… 第116章 白兔子 塔露拉坐起了身,此刻她不知道该分说什么,要解释自己为何晕倒? 表达对游击队的兴趣、哭诉遭到背叛的遭遇? 霎时间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咽喉之中,而霜星就在这时给了盾卫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有话要到旁边详谈。 「首先……叔叔,我想——我们不能抛下他们,如果父亲在这,他会这样做的。」却是霜星开口,向着为首的盾卫开口说道。 「我不支持、他们的脚程会严重拖慢我们的速度,现在大尉他的状况依然不明确,可以的话,我们尽快找到那个满是萨卡兹的城池。」他给了一个较为客观的回答,若只有那个黑衣女人倒也罢了,但一群小孩子的移动速度必然快不起来。 「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告诉他们往北方走,去找我们的同伴,并将食物拨一部分给他们……哎?」叶莲娜却忽然停下了说话,而是想到,整件事情似乎有些异样? 「………」副官似乎正在用双手计算着什么,直到后面,他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拨一些干粮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吓跑了他们队伍中的叛徒我们也有责任………我们找到大尉后会得到萨卡兹们带走的那份补给」但他忽然话锋一转。 「但告知游击队据点这件事绝对不可、我们不能为了拯救这些人让好不容易找到的隐密地点有陷入暴露的风险。」他想到了万一塔露拉在北上过程被纠察队俘虏的状况,他们要是像纠察队供出游击队据点,会遭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群正常的感染者流民,会有车吗?」叶莲娜忽然向副官提出了有趣的问题,她此时年纪虽小,但其在物资统筹上具有相当好的管理能力,让爱国者早早就将游击队据点中的一部份行政事务交给她来办理。 同时她也养成了非常好的观察力,在所有盾卫都在防备「反击」的时候,只有叶莲娜相当专注在观察对方的车辆上,她分明看到了那辆车外边还有钢板改装。 「也许是荒地上捡来的……」说到这里,盾卫自己也感觉不对劲了,由于那台车在他们贴近之前就逃了,所以他与盾卫注意力从未过度集中在其上,这时经过她的点醒,他也从中感觉到了疑点。 「我得去问一问,如果叶莲娜小姐妳猜测正确,也许她身上会有我们感兴趣的讯息、甚至是大尉的消息。」他带着叶莲娜走回到塔露拉的身边。 「你们……或者说『妳』,不只是一般的感染者流民吧?」盾卫稍稍蹲下,对着坐在地上的军装少女问道。 闻言,塔露拉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这身军装实在太过惹眼,随即回答道。 「我来自南边的一个感染者营地,这趟出来,是要聚集营地周边在纠察队手中幸存的感染者同胞。」塔露拉认为自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毕竟,眼前之人是「感染者之盾」、也是自己的中长期目标之一。 「若妳来自南边……妳是否知道南边有一个充满了萨卡兹的石制城池?」在这位盾卫说出这话之后,塔露拉就清楚他们是要找上西里尔了。 只见她的眉头轻轻一挑,内心则隐隐有些怀疑,为何游击队会找上「感染者隔离区」?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帮营地的大家试探出这队伍究竟是敌是友,因此有了接下来的话: 「我恰好知道你们说的地方在哪,我可以为你们带路,但我有个条件——」塔露拉说这话的同时站了起来,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至少,她又有了下一个目标。 「说?」副官也随之站起了身,希望并非什么太难的条件。 「请让我们与游击队一同南下,并在适当范围内分我们一些食物,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她说出这话时依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被背叛的感觉仍然像是根扎在心头上的刺般萦绕。 所有食物与补给都已经随着那几个逃走的感染者一起被载走了,如今塔露拉身上最有价值的,或许只有口袋中折好、已经写满情报的地图。 其实到这里,可以看出塔露拉的人格挺不错的,她并没有将补给车被开走一事算到忘了锁上车门的达里娅身上,而是把整件事情的责任扛起来,并不推诿过错,某方面来说这真是个好上司的典型。 「可以,但妳得将妳知道、对那个萨卡兹城池的情报通通告诉我。」整个队伍的最终决策权依然在这位爱国者的副官身上,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原先担忧会因为孩子的脚程问题会拖慢速度,可如今有了一个「当地向导」带路,他可以预期搜寻爱国者与萨卡兹们的过程会更加顺利。 比起面对未知,速度上的损失尚且还在可接受范围。 「成交。」两人握手之后,这两支队伍便宣告暂时合流,虽然看起来,双方都尚未信任对方,但这些猜疑也许也会随着剩下的路途逐渐消解。 ﹊﹊﹊﹊﹊﹊﹊﹊﹊﹊﹊﹊﹊﹊﹊﹊﹊﹊﹊﹊﹊﹊﹊﹊ 接下来的路程,整支队伍就无法以之前强行军的模式进行了,而叶莲娜——也就是未来的霜星也开始了下地步行,实际上,她的身体素质并不低下,只是年纪小、脚短而已。 塔露拉似是本能的看出了这人在盾卫这行人中显得很重要,因而一直向她搭话、并试图套取情报,而就在这时、对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不得不说,相对于原本世界线中两人出现时便因为「冰火不容」而稍稍结下了梁子,他们这时的对话显得和乐多了。 「……我确实是爱国者的女儿,当然,妳也看得出来是养父……」叶莲娜并不否认这件事,毕竟自己发梢之上两个大大的卡特斯兔耳是骗不了人的。 「我只是没想过他会愿意收养女儿,我有依稀听说過妳父亲的故事,在北原这边的口耳相传中,他显得更加——」塔露拉不知要如何形容。 「冷血、缺乏人性?或者是如冻原上驻军所说的,是个只知吃人的温迪戈?」叶莲娜不怪塔露拉,因为她也知晓外界是如何评断自己的父亲,乌萨斯官方为了避免游击队坐大,必然会在各种宣传渠道上选择肆意抹黑,更何况温迪戈是真有「吃掉死去亲属」的野蛮传统。 「但他真的很固执,等妳未来和他相处久了,就能知道他确实是个老顽固就是了……」她对此实在有些埋怨,不过从这话语中可以听出,她认为塔露拉最终会在找到爱国者时一同北上,并最终成为游击队的一员。 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她无法控制自己源石技艺给自己造成的体质,因此平时在霜星身边的方圆三米之内,温度便会降低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先前盾卫能够将她抬起也是多亏了有重甲内部的皮质衬垫所阻隔,她从矿场上一同被救出的兄弟姐妹们虽然与她很亲近,但依然不能过度靠近叶莲娜的身躯,否则就会被冻伤。 这让她自认为像个异类,此时的她不是「霜星」,还未坦然的将自己的能力视为一种祝福。 而塔露拉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也许是基于德拉克本身偏高而稳定的体温,她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叶莲娜传来的逼人寒意,只觉得在这夏末凉凉的挺舒服,这表现也许正是她会异常健谈的原因。 也许是说到兴起,她白绒绒的大耳朵开始了抖动,这让塔露拉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别碰我!」见此情况,叶莲娜急忙往后跳开,声音非常尖厉。 「嗯……抱歉?」塔露拉一时有些愣在当场,看来是自己唐突了,原来卡特斯不喜欢被摸耳朵的吗? 「……不是的,碰到我妳会被冻伤,我的皮肤不能被人碰到。」叶莲娜这时有些紧张的解释道,她知道自己这可怕的身躯究竟有多严重的威胁性。 塔露拉看到这小白兔有些泪眼汪汪的样子,内心五味杂陈,她考虑到自己的源石技艺,也许,自己会是唯一的例外……于是,她重新伸出了右手。 她调动着自己身上的源石结晶催冻法术、并产生大量的热量,这种行为绝对会让西里尔生气,因为直接用病灶催动源石技艺会导致矿石病症状加剧,但为了眼前的女孩,她想要破例一次。 无形的热量开始积蓄,但又不像是平时一般直接释放到空气中、又或者剑刃之上,而是积压在自己的肌肤之下,想来按照西里尔曾教导过她的物理知识、这可以起到抗寒的效果。 「我的源石技艺可以让我不被妳冻伤,让我试试看吧……」塔露拉伸出了手,而听到了这样信誓旦旦的言论,叶莲娜这次便不再躲避了,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塔露拉碰到之后,入手传来是一阵毛茸茸的感觉,完全没有被冻伤的阵阵剧痛。 而叶莲娜则是呆呆的感受着,这是她觉醒源石技艺后、继爱国者之下第二个触碰到她的人,而且她感觉到——很温暖…… 第117章 偕行 在有了塔露拉的地图作为指标之后,盾卫们的速度虽然有所减缓,但却省去了一些走偏、修正路线的过程,因为这段时间她都已经将这一带探查熟悉了。 此外,孩子们的脚程实际上也没有想像中那般不济,在达里娅的带领下没多久,就已经可以勉强跟上游击队战士的脚程、不至于成为拖累了。 盾卫们见到此,不禁内心对这些孩子的评价提高了许多,从他们初次见面他们就对己方的重甲毫不畏惧杀将上来、能够忍受一路上急行军造成的劳累,从这种种迹象来看,是一整群成为游击队战士的好苗子。 而塔露拉与叶莲娜的谈话,他们则表示相当乐见,叶莲娜平时因为身上的寒气四散,再加上她一直很想要完美的成为「爱国者的女儿」角色,她平常表现得实在像个小大人,因此,他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她能与同龄人有过这样长的交流。 「谈谈妳自己吧?如果可以,我也想听听妳的故事……」叶莲娜此时依然与塔露拉走在队伍中段,而这时,反倒是小白兔子向她发问了。 而这时,两人的话题已经讲到个人身世之上,叶莲娜已经和她吐露了自己与兄弟姊妹们在矿场上所经历的一切,她的亲生父母、祖母与「黑签」,塔露拉则开始斟酌要吐露出多少东西较为合适,虽然不同人之间的苦难是无法类比的,但自己从未有过如她这般的挣扎求存。 「与妳相比,我很幸运……应该说幸运得多。」相比于矿场上出生的叶莲娜,她无论是在龙门、或是被带到乌萨斯之后,都从未体验过食不果腹的感觉,而在逃离了城堡之后也有了西里尔的照拂,衣食无缺,甚至连矿石病的药品也不虞匮乏。 这让她有些自我怀疑,自己在这些人面前、若连受过的苦都不一致,她真可以与他们一同团结在一起吗? 「那很好。」叶莲娜的话语中隐隐有些羡慕,也许从塔露拉这一身打扮她便已经猜出一二,她由衷欣羡着对方至少有过身为正常人的时候。 叶莲娜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亲生母亲的面孔,但母亲体内的源石结晶却已在她的血液之中流淌…… 感染者与感染者的下一代是什么?仍然是感染者,这可不同于奴隶——至少,奴隶在外表上与常人无异,或许还有可逃脱的机会,可矿石病长出的源石结晶却是骗不了人的。 母亲血液中的源石结晶会随着脐带的血流而输送到胎儿体内,这些结晶会让胎儿在母体之内时就染上矿石病,这学术上称之为「母子垂直感染(Mother-to-infant transmission)」,而这个过程几乎是难以阻断的,因此绝大多数的感染者……都不会愿意生小孩。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但在感染者身上,似乎就成了一种流毒无穷的途径…… 「或许吧……我曾差点被教育成一个恶心的贵族小姐、一个乌萨斯的帮凶,和一个阴谋家,然后我从那种生活中逃走了……这多亏我手背上镶嵌着的源石结晶帮了我一把。」塔露拉抚摸着自己亲自在矿场上镶嵌的那块源石。 如今,她「必须」接受自己作为产生的后果。 「塔露拉……妳的遭遇并不普通,但这并不妨碍妳成为我的同胞……」叶莲娜对此很敏锐,她希望藉由这话给她一点支持,但似乎却让塔露拉的思绪更加混乱。 「感染了矿石病就是同胞吗?只有感染者算是同胞吗?」塔露拉她带着几分迷茫对此发问了。 她想到了在那座废城中……那些想要吃了自己孩子的大人,造成灭绝人性的惨案的始作俑者,他们是感染者。 而最近发生的只在数小时之前,将自己与达里娅他们抛下,带着所有人的水源和食物一走了之,那些叛徒依然是感染者。 「不……,还是有愿意与游击队交换物资,甚至主动提供物资或情报的普通人,他们——」叶莲娜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己思想上的误区。 因为感染者受过苦,所以感染者要互相扶持,即使痛楚使他们更加懂得珍惜,可又岂是感染了矿石病就会变成好人? 叶莲娜想到了在游击队据点被挂起来示众的一具具尸体,那些有些是违法乱纪的恶人、也有些是私自偷窃游击队仓库里储量的窃贼,但他们也大都是感染者。 「唉……比起身上有没有漆黑的病灶,我想更重要的、得先是个好人,而妳,我认为妳是个好人,所以妳是我的同胞。」叶莲娜微微叹息,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如何定义好人与坏人之间的模糊界线又是另一个无比宏大的命题了。 西北冻原之上缺乏法律,即使是乌萨斯帝国歪曲而不成熟的法律也完全无法走到帝国的北边疆土,留下的只有冰冷而苍白的温度。 公正的审判向来是奢侈的东西,但在正义并不不存在的地带,没有法条、没有法官甚至是犯罪的制裁者,那又要如何建立秩序?所以游击队不依从法律,而是根据军规来落实秩序。 「谢谢。」塔露拉向她道谢,她一直以来都想要和这个国度的邪恶做斗争,她经过这话,已经有些懂得西里尔所说的「不只有感染者」是什么意思了,感染者确实是在这块土地上被迫害得最为惨痛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普通人就轻松。 就如同科西切他的公爵领一般,让感染者过得猪狗不如,才会让普通人稍有安慰,才能够使他们说服、麻痹自己。 但感染者或者普通人的身分之别虽然重要,但在乌萨斯的影响之下,她已经不免将之与善良、邪恶绑钉起来了。 ﹊﹊﹊﹊﹊﹊﹊﹊﹊﹊﹊﹊﹊﹊﹊﹊﹊﹊﹊﹊﹊﹊﹊﹊﹊﹊ 「嗯……叶莲娜,我想,我有件事情想要和妳坦承。」这让她打算不再掩藏自己的来处,至少,她不认为有必要和她隐瞒,而且这也是避免一行人到达之后激化出不必要的矛盾。 「哎?」她的耳朵闻言高高的竖了起来。 「我其实就来自于你们所说的萨卡兹城池,我们组织名为「整合运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想要找到我们的营地?」她隐隐压低声音把这话传递了过去,至于原因,她认为这话让盾卫们听到只会让整件事情更加复杂。 「………我爸…在得知你们营地有许多萨卡兹之后,就带着他的萨卡兹老伙计离队去侦查了,我们这支队伍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想要找到他。」叶莲娜闻言略略思考了几秒,思考其中是否有什么不该提的利害关系, 但后面她认为说出来对双方都有益无害,这才给了回复。 塔露拉是真没想到她想要搜寻的爱国者竟然主动的撞到了隔离区那边去,她这点上完全相信按照西里尔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起冲突,何况两边本来利益就相当一致。 仔细想了想,说不定此时整合运动与游击队都已经在他的牵头下决定合作了? 塔露拉的猜测完全正确,实际上,在南边的西里尔与爱国者两人也确实已经达成了情报上的共享与物资交换上面的协议,只是这件事情游击队尚且还不清楚,但只要他的队伍北上回到据点中,它们就会知道「感染者之盾」在南方终于有了一个盟友。 「我们营地中的那些萨卡兹都是我的一名同伴所找来的佣兵,也许妳会有些不相信,但他们的性格都挺好的……至少,嗯——是群好人。」只能说,西里尔雇来的那些雇佣兵与她过往在黑蛇的种种任务中所见识过的魔族佬有非常大的区别。 至少,她甚至可以从他们的日常表现中看到隐约的厌战情绪,再加上前些时日的相处,热爱生活、珍视生命与同伴,这些都是萨卡兹之中极为少见的特质。 相比于打打杀杀,那个看似行为粗野、从不露外貌的大鲍勃似乎对人工养殖源石虫更感兴趣,而那位叫泥岩的雇佣兵头领,虽然行为有些古怪,但平常做事和说话却非常细心、温柔,简直难以想像他铠甲下是个大汉。 而阿丽娜就更别提了,连一朵路边的小花都不忍采摘,莉莉娅则明显不会起什么争端,剩下会闹事的农民们都已经在先前的分裂中离开了,综观来看,她有自信、除非爱国者先主动发难,否则两边爆发冲突的机率近乎趋近于零。 「我在营地中也是一名干部,如果真的妳父亲在我们那发生了什么,我想,到时候游击队可以拿我来当谈判筹码……」因此,基于对这些同伴的信任,她选择表露出了自己的身分,甚至甘为人质。 塔露拉等待着叶莲娜将自己的身份通知盾卫们,但小兔子却是恍若未闻,只是继续并肩走着,于是她向其投过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也相信妳。」叶莲娜她只是这样说着。 第118章 携手合作 日上三竿,一众与爱国者同行的萨卡兹们这才带着剧烈的头疼醒来,外加头晕与呕吐感,这状态有一个简单的描述「宿醉」。 只能说,在许久未见的同胞环绕之下,昨晚他们这顿酒都喝得很到位,但却都忘了自己仍是游击队的一员,当他们从帐篷缝隙便足以看见透进来的亮光,他们这才感觉到不好,啊这……完了。 「啊?老爷子!」上午明亮的阳光之中,屹立着一个漆黑的身影,仿佛一切光芒在这人的意志之下都会稍稍退避,而这一幕则让这些宿醉的魔族们内心一凉,完了,爱国者已经醒来了并看起来等候多时了,这怕是要受重罚。 爱国者以军法管理队伍,对于喝酒过度、特别是影响队伍行进流程的状况极为严厉,本来他们是一早就要北上,如今却被他们的酒醉所耽搁,这下子是要打军棍的。 这些游击队萨卡兹们并非什么酒蒙子,一直以来喝酒也只是为了在严寒时保暖之用,这下要是受罚确实显得有些无辜。 「…………」他们却没有迎来想像之中的训斥,博卓卡斯替只是无声的坐在某根木桩之上,隐约可见他正抬头望着天空。 这天的天气非常晴朗,天空是蔚蓝的、带着几缕如丝带般的卷云(Cirrus),清风拂面,天气微凉。 见此,萨卡兹们似是理解了什么,开始重新进入帐篷,叫醒、或是一脚踹醒仍在睡梦中的弟兄,之后便如火如荼的开始撤开帐篷。 与此同时,西里尔已经回到了城墙之上观望着这一幕,他略微笑了笑,之后,一位佣兵奔了过来,快速向他说了几句—— 「报告,塔露拉小姐她回来了,另外她身边还有一群孩子、与大约二十人的『游击队盾卫』……」后面明显是转述话语的结果,这让他这几天心口悬着的巨石也终于放下了,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嗯——通知爱国者先生『他的部队到来了』……我先出去看看吧。」他向这名传令吩咐之后,就下了楼、出了城。 出城之后,一个方阵正位在于箭塔的攻击范围之外,这是由密密麻麻的盾卫所组成的人墙,它们的盾牌都深深插入到地面。 西里尔靠近之后,这方阵上才开了一个随时可以关闭的缝隙,从中央露出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塔露拉…… 「嗯……西里尔,爱国者有来到我们这吗?」塔露拉的脸色有些许奇怪,发问过程似乎也不如过往般自然,不过似乎身上没有受伤,见此他似乎有些懂了,这些盾卫担忧爱国者来到这里之后的安危、所以稍稍挟持住她。 在面对冻原之上向来难辨敌我的状态而言,也属实正常。 「……这问题显然不是妳想问的,盾卫先生们、请稍待一会儿,我会让爱国者先生出来和你们说话。」为此他思索数秒之后,随即向着众人大声宣告道,他知晓自己说再多都没有爱国者出现在他们眼前管用。 就在他要转身返回、正欲前去通知爱国者之时,却是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爱国者庞大的身躯已经独自出城、并飞速向这里走了过来,而一众盾卫在见到这个身影安然无恙之后,阵型立刻随之散开,将护在中央的身影放了出来。 原来被夹在中间的不仅有塔露拉,还有以及一群衣着破烂的孩子,在其中还可以看见一只衣着洁净、且较为显眼的白兔子,而在她看见爱国者的身影之时,便急忙向前走到了爱国者的身前。 西里尔以眼角余光瞄过,相比于原剧情中的霜星,她如今仍显得稚气未脱。 「我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妳……我的女儿。」博卓卡斯替在看到叶莲娜之后,便大致知道为何会有队伍前来搜寻自己了。 他不禁因女儿的行为而有些感动,却也因为她的自作主张抗命而有些不满、私自离队只会带来无端的危险,倘若他此时已经离开了这个营地,那这样的作法还极易多生事端。 「……爸爸,是我强迫叔叔他们带我过来的。」叶莲娜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作为,看上去也相当甘愿受罚。 「大尉,这件事情上我也有责任。」而盾卫们当然不可能将所有责任推到一名少女身上,因此纷纷开口帮她辩解。 空气中可以听见爱国者的面罩下发出一声巨大且无奈的叹息声,至少,在时机上的确像是叹息。 ﹊﹊﹊﹊﹊﹊﹊﹊﹊﹊﹊﹊﹊﹊﹊﹊﹊﹊﹊﹊﹊﹊﹊﹊﹊﹊﹊﹊﹊ 与此同时,西里尔也缓缓走到了塔露拉身前,由于盾卫都已经向前并围拢到了爱国者身边,现下塔露拉身旁只有一群孩子。 当然,这些孩子的来历西里尔相当清楚,想必那便是从那座废城中救出的孩童,车不见了,想必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相当敏锐的察觉了一切,但不打算计较这些,毕竟,人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好事。 塔露拉这边,她考虑到自己这趟任务中过于逞强,甚至在明知会让对方担心的状况下故意多拖了好一些时日,更别说自己疏于监管,还把载运所有补给的车给弄丢了,因此顿时塔露拉有些不敢与西里尔对视……她回避着目光上的交流。 「抱歉,我——」她正打算开口解释或者道歉,他便走上前去、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这拥抱很紧,仿佛要将两人揉合在一起般……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孩子都有了不同的反应,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是达里娅。 「啊!」达里娅见状有些气急,塔露拉姐姐从没和她说过……转瞬之后,她的内心又感觉有些酸酸的,顿时对此状况不满的哼了几声,这看上去很明显是吃醋的反应。 「辛苦了,有事回去再说吧?」他将手从塔露拉的腋下穿过,紧紧的拥抱着,同时一下下的轻拍她后背,同时在她的耳边念叨道。 透过怀抱所传来的温暖与心跳声让她不禁有些沉醉其中,甚至因为太过安心,眼角已经隐约泛出了泪水,要知道,她这一趟远门中所经历的种种、对于她的打击并不算小,无论是直面悲剧、又或者亲自面对背叛所带来的后果。 就在她想要继续温存一段时间时,却感觉有股力道从她的腰间往后拉,明显是想要将两人分开。 原来是达里娅与几位兄弟姐妹们对此有些看不下去,因此决定强行中断这个过程……对此,西里尔倒也顺水推舟的松开了抱拥。 「哼……」西里尔忽然看见一位乌萨斯族的棕发女孩在她面前插着腰,大大的熊耳有些抖动,绿色的瞳孔中正强装着坚强,在哼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对他吐舌头,这女孩正是达里娅。 「啊?孩子们,抱歉,之前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和他……」似乎在这时,塔露拉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和这些孩子说过关于西里尔的事情,脸上不禁带起了一丝红晕。 「我不会把姐姐交给你的!」随即,仿佛不愿姐姐继续说下去,达里娅她将话打断,并开始了有些赌气的宣告。 西里尔并未反驳,只是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塔露拉一眼,只见塔露拉随即上前摸了摸她的熊脑袋,同时回给他一个宠溺又无奈的微笑。 「小塔,晚上在讲吧……不过,欢迎回来!」西里尔最后留下了这话,便回过身去找爱国者了。 ﹊﹊﹊﹊﹊﹊﹊﹊﹊﹊﹊﹊﹊﹊﹊﹊﹊﹊﹊﹊﹊﹊﹊﹊﹊﹊﹊﹊﹊ 由于叶莲娜的抗命行为,爱国者在第一时间解除了她在营地管理物资的职务,但由于女儿并非战士,他不会在这之上做出更多责罚。 至于盾卫,则一改常态只是训斥了一番,并重申了这样可能的后果便草草了事,不得不说,从今早对游击队中的萨卡兹战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加上现在的状况,博卓卡斯替在队伍的管理上显得有弹性了许多。 也不知这是否是西里尔昨晚的一席话起到了点不大不小作用。 「先生,做为未来的同盟,不和我介绍介绍吗?」他用眼神打量着未来的雪怪公主,她的浑身依然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似是感觉到了目光,兔耳随即抖动了两下。 「这是我的女儿,叶莲娜。」也许是自己曾与他彻夜长谈,他可以听出爱国者说出这话时,似乎可以隐约从语气中听出一丝自豪。 这位温迪戈并非没有情绪,只是不大容易察觉。 「嗯?特殊的源石技艺……」西里尔作势点评了句霜星的特殊体质,之后便开始向着刚刚到来的所有人说话。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这座城池的管理者,也是整合运动的干部——至于我们的领导人你们都见过了,没错,就是塔露拉。」说这话的末尾,他将目光温柔的注视到正在安抚孩子们的塔露拉身上。 直到这话出口,盾卫们这才惊讶的发现、一路以来帮他们带路的少女竟然便是爱国者所要搜寻的「南边萨卡兹城池」的领袖。 第119章 运行 这天,将原本有些误会的双方说开了之后,爱国者便带着叶莲娜、萨卡兹战士与盾卫们一同回去了,即使是游击队也必须做好过冬的储备。 而塔露拉则在安置了孩子们、让他们在隔离区中一一住下之后,便独自与西里尔会面,这是整个隔离区侧边的一栋类碉堡建筑、也是在未来将成为整合运动指挥中枢的地方。 两人的对话持续了很久,这中间的讨论中有严肃的、也有少不了的一番温存,虽然这位龙女很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公私分明的领导者,但她的精神健康也是西里尔极为注重的事情之一。 「……大概就是这样,而这*手伸入口袋*,是我这一路最主要的收获。」不得不说,在将这趟路途上的种种一吐为快之后,塔露拉显得轻松了不少。 西里尔接过地图,由于一直都是贴身放置,上面还隐隐传来着对方的体温。 他将这个摊在桌上开始细细查阅,不得不说,这份东缺西漏的纠察队地图上记载的讯息如今已经变得极为全面。 塔露拉相当仔细的将所有威胁、资源与地貌特征都以符号标记出来了,唯一资讯量较少的只剩下东面,但由于她在这过程中大致是以隔离区为圆心顺时针往外拓宽侦查范围,因此东边的讯息虽然较少,但仍然够用。 「塔露拉——我的观点,妳实际上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西里尔不禁轻声感叹道,从这上面的标记来看,就可以知道她究竟下了多少功夫在这件事情上。 「别安慰我了,我除了达里娅他们根本没有救下多少感染者、还让叛徒将车与物资夺走了,你这样说……我只觉得更加丢人,对不起。」她仍对自己的成果有些妄自菲薄,以她原本的计画,也许「整合运动」与「整合国际」在这个冬天之前就可以分隔开、成为相对独立的组织。 「唉……如果能用一批可以接受的物资损失避免队伍中混入背叛者,这以长期来讲会是件好事——看看那些孩子吧……他们忠诚于妳,妳也收获了一批尚不成熟、但潜力巨大的伙伴。」他对此给出了自己的点评。 「我倒宁可你斥责我……」说到这,她有些沉默了,有些话,说出来就容易引发误会。 主要是早些的时后,她又从佣兵口中听闻了西里尔带着这营地成功打退了数百名纠察队,甚至没有造成任何人死亡,与之相比,她认为自己的行动极为失败。 塔露拉最终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声叹息。 西里尔再次上前给了一个拥抱,并带着她坐倒在了一个尚称柔软的自制兽皮沙发上,有时候,相比再多的言语,这种无声的支持更有效果,并且这一次就没有小毛头来打扰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子最终都暖了起来,同时她的睡意渐渐浓厚。 「接下来……」过了许久,塔露拉这才在臂弯中缓缓睁开眼,在他耳边静静询问着,但未待她自己提出想法,西里尔就先给了答复。 「我想,今年冬天我们还是一起过吧?明年开春的时候,妳再带队重新出发也不算迟……还有,从入秋开始,那些贵族感染者正在分批被军队押运过来,隔离区需要大量人力。」他也同样在她耳边给出了解释。 况且,过冬在北原之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逐渐刺骨的严寒,生活在旷野上的感染者聚落最常见的毁灭原因实际上并非感染者纠察官的清剿,而是无法储备过冬的食粮而在冻饿交加之中潦倒而死。 「嗯。」她答应了,同时又不自觉在他的肩头上蹭了蹭。 在泰拉历1084年秋季,感染者隔离区的几乎所有人力都侧重在了营地的建设工作,仅仅有防御与居住机能还不够,若这个隔离区要能够正式运行,许多东西都必须上轨道。 宿舍、食堂、厨房、公共澡堂、储藏室等等都在萨卡兹们搬运的木材、与泥岩法术调来的石头所加固之下逐渐完成,预计会输送过来的第一批贵族感染者会有足足千人,这些是受感染的贵族之中相对来说身份最高的一批。 或者说,正是因为是最顶端的特权阶级,才可以让自己最优先避免被流放到矿场上。 这个隔离区是以监狱为标准设置并非没有理由,除了对外要能够抵御纠察队或者矿场驻军的打秋风之外,也是因为这些「前」贵族老爷应该会相当难以管教,想必有些老爷天真的认为,乌萨斯出台新政策便可以保证他在被感染之后也依然持续过往酒池肉林的生活…… 在这种反差之下,若是这些人逃跑了,便会是「整合国际」的管理失职。 所以这其实也是需要雇佣萨卡兹佣兵的理由,相信魔族佬对于这些如温室花朵的贵族们具有极高的威摄力,相信只要教训几下,这些前贵族在搞麻烦的程度上是绝不能与切实犯了罪的囚犯相提并论的。 因此西里尔在做规划时还是做了适当修正,比如以管理上的比例来说,先进国家的监狱通常狱警与囚犯的比例为1:4,可这里,若将萨卡兹们作为类似狱警的角色,这比例大约在1:10,相信在被打服之后闹事的人只会愈来愈少。 而且相比于囚室需要加厚建筑以避免越狱、又或者因为囚犯危险性高而需要有单人间配置,这些感染者是享有一定自由的,因此建起来的只需要一栋栋的宿舍楼便足以使其正常起居。 当然,相对于这些人原本的生活而言,他们必然是会不满的,20平米上下铺的四人房间以现代学生党的宿舍生活来说—绝对算是可以接受,但对这些贵族而言,他们等同是住在比原先自家厕所还要狭小的空间里。 更别说共用卫浴、分配房间时只按照性别,不会按照贵族阵营这件事儿了,光是阵营不同就足以让他们吵翻天。 这时,感染者隔离区中,一批人正在进行训练,其中有泥岩队伍中的萨卡兹、同时也有一部分是村中想要找些新活计的农民。 在随着西里尔往北搬迁过来并住进定居点之后,大部分如老汉等村民选择坚持务农维生,依然以种植苔麦、畜牧等等自给自足,而也有些年轻人找到了西里尔,询问关于自己未来的出路。 担任「教官」则是其中一项,其中,先前自愿协助塔露拉防守营地的几位壮丁都参与了训练,这在未来可以「管教」贵族老爷的工作实际上诱惑不小。 这时无论是种族、是否感染,通通在一块空地上排好了还算齐整的队伍。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敬礼!」这批抽调出来的壮丁们开始轮流担任指挥,并且从零开始学习如何管理队伍,站军姿,如何藉由最简短的指令排列队形,大致工作内容就和大学军训课时的教官差不多。 当然,关于踢正步这类移动称不上效率的方式则在此并不重要,这点上只要求脚步对齐,当然由于这些军纪训练是从零开始,一些不该有的陋习是不存在的。 「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除了少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几乎所有人都讨厌军训,但想来这是可以让那些老爷们认清「纪律」的重要方式。 他打算将严格程度提高到足以在那些老爷在进入隔离区时便先来上一阵「震撼教育」,因此除了这些基本操作之外,骂人也是一门必备功夫,由于实际上都是感染者,因此除非被管理的贵族感染者先出手,否则在日常管理上是完全禁止体罚的。 而这边的玩法就比较类似于米国的教育班长,当然,西里尔在训练上是不会让人互骂的,他们是在平地中央以木桩插起了几个佣兵们日常训练用的木人,上面画了几个极丑的贵族脸。 「你这个*乌萨斯粗口*——」一名原先老实巴交的农家子弟此刻却表情狰狞的飙着粗口,并开始对草人的脸部开始贴脸吼叫,其他人则在一旁围观这一幕,之后开始陆续给出自己的意见。 「直接抓头吼叫比较快吧?」一名萨卡兹佣兵见状这样说,但另一名佣兵耸肩说道:「这样就有肢体接触了,记得老板说的了。」 「你—*窃笑*」有些人在面对这过程会笑场,而出现这状况的代价就是绕着隔离区内部跑两圈,久而久之,这些从未学过这方面训练的萨卡兹与农民都开始了渐渐适应,哪怕眼前是颗石头,都可以面色严肃的开骂。 在这过程中,愈来愈多对贵族专用又不带脏字的粗口被开发出来,甚至在令行禁止间还自发产生了一些「一人犯错、集体受罪」的规则,只能说人类在对于折磨同类这件事情上实在是相当具有天赋。 最终,万事俱备,就等各个集军团押运那些贵族感染者的队伍陆续来访了。 第120章 震撼教育 大约一个月之后…… 一群感染者正坐在第四集团军由运兵卡车改造而成的囚车上,这些人的衣着相对较为整齐,可见这些人即使在这时候也没有忘掉「贵族的体面」,车内的地面上什至有着干草当作缓冲,但相比于平民感染者不计较「运输损耗」,这里每人都能有足够空间盘腿而坐。 当然,就是这样的待遇也是导致这些贵族感染者骂声连连……纷纷抱怨着自己屁股被缺乏避震的车子阵得生疼,又或者是为了争抢较好的位置而互相谩骂、甚至大打出手。 「呵……一个区区子爵也敢和我抢,不懂上下尊卑,你这样也能算个贵族吗?」 「为什么会是我?」相比于身旁两名谢顶的中年人正为争抢一个靠墙的角落而怒火中烧,一名贵族青年则是毫不理睬,他正坐在最不好坐的正中央抚摸着自己大腿上的源石结晶,口中喃喃低语。 他名为马特维,属于新贵族阵营、伊万诺夫家族的直系第三子,他是在观看一场戏剧中途包厢中被父亲的政敌抛洒了大量源石粉尘而被感染,据他所知,这个攻击本来是要冲着自己父亲而来。 他在被自己阵营所属的集团军列入「监管」名单,父亲就对自己不闻不问、也对,他并非继承人的有利候选,也非自己父亲的唯一孩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还是从其他贵族口中间接得知了一点为数不多的确切消息,他们并非要送去矿场上劳动至死。 他们在军队管理下,由于缺乏对于外界信息渠道,加上贵族爱揣度的本能,在这些贵族感染者对于乌萨斯要如何处理自己这些人的流言四起,有些人较为悲观,甚至扬言会在「事不可为」的时候选择了自我了断,以维持应有的风度而非活着受罪。 至于最乐观的一派则说出了「皇帝一定会迫于我们家族的压力特赦我们,并让我们重新回到自己的家族……」虽然这些感染者中确有一些乌萨斯政坛上的小人物、的确有其重要性,但马特维对这种过度乐观的话是完全不信的。 新旧贵族为了各自利益联合起来促成了感染者补充法令,并且还将之强行按成了「皇帝的旨意」,这早已让陛下对于新旧两大阵营大为不满,而如今国内贵族大规模被感染、虽然保皇党也被波及在内,但也让新皇帝恰好就有了一个可以借题发挥的空间。 当今皇上不能说是倾向于感染者,但他却绝无法接受这样大的屎盆子往他脸上扣,唾面自干可不是这位年轻皇帝的习气,否则他就会继续倚仗他们新贵族、而不是另立保皇党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前来押运他们的并非臭名昭著的感染者纠察官,而是他们早已熟悉的、隶属于第四集团军的一众士兵,这说明事情远还没达到最为糟糕的地步,但目的却是乌萨斯北境的平原却为他们心头稍稍蒙上了一层阴影。 「车停了!到了吗?」突然,剧烈的抖动停下了,随即车内传出一阵阵惊呼,这说明着他们或许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但车门依旧封闭,许多人则开始争抢囚车内可以看到外界的小缝,顿时场面再次陷入混乱,一直到他们已经无法认清时间过去多久之后,一阵金属碰撞声终于传来。 匡当一声,车门,被几名兵士打开了,由于车内缺少光源,他们不禁因外界刺眼的阳光而眯起了双眼,外边温度大约只有十几度左右,这让靠外些的马特维紧了锦身上的衣物。 强光中,他们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防御森严的城池,以北原来说、看起来足够安全,但却非移动城市地块,那如果遇上了天灾? 就在一众「前」贵族在为自己未来居住的安全性担忧之时,一大群看起来凶神恶煞、手持教鞭的教官就这样冲了上来,只见其中一个伸出手,将一个探头出去的贵族感染者直接往外拉。 「快给我出来!老子*乌萨斯粗口*可没时间和你们耗!」他一边拉动一边叫骂着,顿时,这些贵族感染者这下全都被骂傻了,这完全不符合于他们的用语习惯、社交礼仪。 「凭什么……我的家族可是——」一位吃得脑满肠肥的贵族感染者正打算开口反驳,却随即被这名教官一把揪住了衣领:「你是在质疑我吗!?」这名教官以脸贴着这人的脸狂吼道,顿时这人被这一记吓得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叫骂同时,他的右手挥动的鞭子,一阵破空声响起,挨鞭子的恐惧让附近的贵族感染者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 而马特维则是早有准备,早早的弯下腰、以并不显眼的姿态走出车外,而其中大部分人也都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也鱼贯的跟了出去。 而运囚车当然不仅有一辆,十数台囚车中的贵族感染者也都得到了类似的待遇。 顿时,感染者隔离区外的空地之上叫骂声此起彼落,而押运这些感染者的集团军士兵倒是有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要知道,这些贵族感染者在被军队监管初期,人上人的性子难改,经常仗着贵族的身分或者在外有势力随意使唤他们。 如今看到他们被这样骂,他们心中不仅没有不满,心中更是巴不得与这些教官交换身份,上前好好回敬一波,实际上,这比乌萨斯军队中老兵欺凌新兵的状况已经显得温柔客气多了。 「自认为属于新贵族阵营的站到我这边来,旧贵族站到那边!保皇党去那边!」三名教官分别拿着写着阵营的告示牌站开,马特维反应迅速,急忙走到了新贵族这个牌子之下站定,就开始观察情况。 他看见了一名阵营复杂的同伴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教官面前,似乎打算询问什么,之后又是换来一阵臭骂:「什么?三个都不属于,那关我什么事?我要伺候你吗!」 只见这人有些焦急,之后又在狗血淋头的被骂了几句之后,并入了旧贵族的队伍之中,看着这一幕他有些微微皱眉。 「所有人排成一直线,你——乱走!排队都不会啊!!!」有些人依然自由惯了,从某个人开始,呈现直线的队伍便开始扭曲。 几名教官冲了上去,将歪曲的队列「纠正」,直到一阵忙乱过后,这才命令他们蹲下。 而就在这时候,这些在温室中处惯了的前贵族几乎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感到恐惧,其中情况严重程度不一,从只是腿脚颤抖的到已经开始抹泪的都存在。 这是因为他们被强制性的暴露在未曾经历过的高度压力之中。 「*抽泣*,感染者纠察官……都不会这样……」在保皇党的对列中有一名贵族正啜泣着窃窃私语,实际上,相对于纠察队为节省成本罔顾人命的做法,西里尔的作法只是威吓手段重了一点。 「不准擅自说话!有什么想说的,对我说,啊?」一名在他身旁的教官举起鞭子作势欲打,顿时将这人吓得抱头痛哭,顿时之间贵族得风度颜面尽失。 而就在这时,运送他们来的车队已经开始陆续离开,这让他们心中坠入了无边的恐惧中,这说明着他们已经正式被与他们熟悉的场域隔断,彻底被弃置在了北原之上。 马特维似乎观察到了一件事情,虽然这些教官对他们辱骂、威吓,但都是基于他们做错事的前提之下,并且根据他方才的观察,他们手中的鞭子也从来都只是挥舞,从未真正抽打到人的身上。 「你们在这里没有选择,我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只能服从,如果你们不照做,我会『让你们照做』,但到时候就得吃苦头了……听懂了吗?给我统一回答『懂』!」马特维看见一位黑发菲林站在门口的一个石质高台上开始了讲话,那人正是西里尔。 「懂……」这回应三三两两,并且前后声音快慢不一,声音被拉长而显得有气无力。 「没吃饱饭啊!再一次,懂不懂?」这时西里尔的语调、神态都远远不像平常的他,但他清楚,这或许是必须的,他必须将这些老爷骨子里那股傲慢彻底磨掉才能有所放缓。 「懂!」这一次在强压之下,所有人都一致的回答了。 「好,很有精神!」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西里尔将一位穿着漆黑贵族军装的少女引领上台,她的步伐相当有力,同时表情相当严肃。 「各位,我和各位宣告一个重要的消息,你们在被军队监管的过程中或许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接近半数的人已经被家族所放弃,已经被剥夺了贵族的身分……就算没有,你们也有极大概率永远回不去了,别期望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她的话给了许多贵族的心态来了一记重击,其中最妙的事情是,她并不打算言明是哪些人被踢出贵族行列。 这样才能起到人人自危的效果。 「在被感染的那一刻起,你们便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相对于被流放到军队矿场的感染者,诸位已经相当幸运,你们、也只能接受。」角色分配大致上已经明确了,西里尔,扮黑脸,塔露拉,扮红脸。 第121章 编组 接下来,当新贵族、旧贵族与保皇党大致排成了三列之后,西里尔就开始号令教官们进行了险恶的操作——混合编组。 他们大致把每个阵营中都随意拉出均等的人数,将这些人编成组7~14人为单位的一个组,而「组」将会是这些贵族感染者在隔离区中集体行动的基础单位。 这一用心的险恶之处在于,由于三大阵营中前来的贵族感染者都互不熟识,甚至有所过节,因此会在贵族拉党结派与内斗的天性中之中形成隐约的互相对立,这一措施可以使他们产生一定的内部矛盾,这样才不会有心思去想着违反外部秩序。 又或者说,当同一小组中不同阵营的人违反规则之时,只要向教官来一记检举,就能令对方吃苦头……何乐而不为?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他们日子久了、熟识了,就会逐渐跨越阵营的藩篱,而到时候,相信他们的身体就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马特维认为自己应该就是塔露拉口中已经失去了贵族的身份的那些人,至少,他相信他父亲会对此壮士断腕,因此他对此已别无选择,这觉悟让他的内心之中隐隐放下了过去的架子。 「你、你,过来,接下来你们几个人就是一组了。」他与另一名同属于新贵族阵营的男性一同被指示与另外三名旧贵族、两名保皇党分成一组,他对这个口令并没有任何质疑,而是就这样走了过去。 「可是——」这位新贵族叫做瓦连京,他在看到组中的一个面孔之后脸色随即变得极为难看,显然是有什么新仇旧恨,因此不禁脱口与教官争辩。 「你是对我的决定有意见是不是?」他马上被拉住衣领开始臭骂,而他被飙骂的同时依然可以明显的看到那位引发他愤怒的*乌萨斯粗口*正在窃笑。 马特维对此已经有了认识,因此只是默默的遵从指令并且蹲下,只是看着这两人,他就知道未来免不了会在这个组内发生一场漫长、没有硝烟,但却会将所有人牵扯其中的战争。 他仍在观察所有人,总体而言,所有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但又不能互相交谈,否则换来的就又是一阵教官的喝斥,他只能开始思考着自己前途有些晦暗的未来。 在外边的空地上编组之后,随即就在教官的带领之下往内移动,而他们逐渐目睹的情况则让他们冷汗直流,他们看见了萨卡兹—大量以凶残著称的魔族佬在他们未来的隔离区中工作并移动着。 而其中还有部分正穿着教官标志性的深蓝色衣服,手中持着教鞭在旁「欢迎」他们,他们来前是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落到了魔族的手中。 「看来,萨卡兹们的威慑力还是显而易见的。」走在队伍最后方的西里尔向身旁的塔露拉说道。 「现在……我认为你是对的。」实际上,塔露拉一开始对于他欲实施军事化管理的方式是有些牴触的,但从刚刚的过程之中,她刚才在整队并编组的过程中看见了数次贵族感染者们没有监管就想作妖的情况,也随即认同了这个做法。 所有感染者小组一组一组的在一栋建筑外边蹲下,而后开始陆续被叫进去,而当他们走出之后,便会换上一身以黑色为基调、上面有着编号的的雪地衣,看起来是由羽兽毛、棉花一类的东西填充其中,正好可以有效的隔绝空气中的刺骨寒冷。 主要是他们身上原本的装束已然不足以应对北原上秋日的寒风,因此,他们竟隐隐期盼快些轮到自己去领取衣物。 「好了,换你们。」马特维这组每位成员都飞速的走入温暖的室内,大量的雪地衣、靴子、裤子等等大量堆叠在这间屋子中,他们终于有了段相对自由的时间,那就是他们可以自行套换尺码。 「拿到差不多的就快一点!逛街呀!」当然,应该有的催促也还是存在着,马特维以极快的速度挑了件尚且合身的衣物之后,便开始迅速更衣,之后又在几位教官的指示之下,又将自己身上穿着的旧衣服塞到一个纸箱中。 最后的一个过程是将每人最终选定的衣服上以布料接着剂贴上一个早已绣好的编号条,这上面写着一个数字「00070」,而这个编号则是他在未来好一段时间的「名字」。 「好了,70号你着装完成,回去刚刚的位置坐下……」他听从命令,回到来时的位置坐定,这一次身上的衣物充分隔绝了北地的寒冷,他开始回想着那些装着衣物的箱子上写着「维多利亚布朗成衣厂」。 他可以看到几位同样换装完成的感染者正在小声的抱怨着,他们对于这种缺乏「个性」的服装加上以编号代替他们高贵的姓名这件事情上极度不满,但又担心被骂,因此只能压低声音开始了碎碎念…… 在其他贵族专注在抱怨上时,但马特维却隐约观察到了这样的方式实际上是有优点的,由于编号就写在身上,因此任何一人都可随时知晓另一个人的编号为何,并且直接以编号指称这人。 这可以急遽降低记一长串冗长的贵族名所需要的学习成本。要知道,有些贵族的名字中还包含封地名、功绩等等,如果缺乏编号,那这些教官或许就只能用「喂」或者「你」过来呼叫,既不准确,在交流时也常会有对象对不上号的问题。 等到所有人换装完毕,也已经到了大约傍晚时分,教官们则开始依序带领这些感染者到食堂一同用餐,而食堂的菜色的部分是由阿丽娜的母亲负责掌厨,同时带着几位熟悉下厨的村妇协助各膳台。 整体而言,隔离区的食堂与厨房是相互独立开的,但之间的距离相当接近,烹调完毕之后便能够在其凉掉之前快速送过来,营地相对于一个月之前,在泥岩法术极其优良的建设能力与一众佣兵的加班加点之下,整个隔离区的功能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为了显示人人在饮食上平等、所有人的菜色都是统一的,不会有集体食堂中「国家领导吃特灶,各级领导吃小灶,普通官员吃中灶、平头百姓吃大灶」的状况。 塔露拉与西里尔率先取了餐盘上前走到了打菜的队伍中,以演示如何有序的排队打饭。 至于打菜的部分,此处也有着专人负责——那正是塔露拉救下的那群孩子。 「塔露拉姐姐,嘿嘿!」达里娅看到是塔露拉端着餐盘上来,又恰好她是负责打的是一道菜肉分别相对明显的肉菜,很快,在她的偏心之下她的餐盘上就盛满了满满的肉。 然后换成西里尔,啪—— 满满的菜,在其精湛的技术下西里尔的盘中竟是不见半点荤腥,同时又示威性的对他吐了吐舌…… 只能说,这就和学校里「食堂大妈」是最不能惹的道理一样,校长、教导主任什么的天高皇帝远,真惹到了他们也未必有时间处理你。 但负责帮你打菜的人权柄极大,有权决定你在食堂中的每一餐显著的决定你盘中菜色的数量与质量。 西里尔对此有些无奈,但他清楚达里娅的恶意捉弄只是针对自己,并不会影响整体上的公平,所以也只是耸了耸肩,选择小事化了。 他亲自上前排队的行为也给这些贵族感染者提供了良好的示范,当这里的最高领导也与他们吃相同的东西,他们就是吃不惯也只能在心底不满。 「嗯……!」马特维将食物送入口中,双眼顿时为之一亮,前些日子这些感染者们都是吃军队伙食,由于要为这些临时被监管的感染者贵族加班加点,煮出来的东西通常都只是能够下咽的程度。 虽然与以往的大鱼大肉不能比,但阿丽娜的母亲在村中时就已经透过开饭馆维生,手艺自然也说不上差,当然,他不敢开口称赞,教官们盯着呢…… 如今的他已经大致理解了「只要遵守命令,就不会被责骂」这件事情,他在一众前贵族之间算是学得最快的那一批。 吃完饭后,就是回集体宿舍睡觉,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感染者在整天行程之中一直被监管得很严格,上厕所要报备、有任何事情都要报备,且几乎所有事情都是集体行动。 直到了当天的最后一关这些贵族感染者才终于能吸到一点自由的空气。 「顺着编号,每6人一间房,床位你们自己分,你们在房间内只要不要太吵,剩余的事情我都不会管。」教官们凶了整整一天,下马威也差不多结束了。 每间六人房中都有三具上下铺的子母床床位,马特维看着自己同组的几位正开始争吵如何分配下铺的床位,这些娇贵的前贵族们由于从来没有睡过上铺,因此都在争抢看起来较安全的下铺的位置。 「行行好,你们不累吗?留着体力吧,我要睡觉——明天还不知道那些教官要怎么折磨我们呢……」直到最后,他也懒得争了,直接手脚并用跳上了一个上铺,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122章 工作 基本上在回到了宿舍之后,就是给予所有人的自由时间,当然,也仅限于宿舍的范围之内,此外特定时间也会开放澡堂提供使用,但由于没有传达明确,今天能使用到的人寥寥无几,这倒也不能够太责怪教官们,毕竟,他们也是初次正式上工。 翌日早上,几乎所有的贵族感染者都在经过或多或少的争吵后才进入了睡梦之中,像是马特维这样的有觉悟不选择争抢直接盖头补眠的只在少数,这导致他们整体的就寝时间拖得挺晚—– 大部分的贵族感染者的体力都还尚未恢复。 哔——哔——,忽然,十几个声源点的哨音连成一片,这刺耳的声音将几乎所有在床上的人吵醒,随即大批教官开始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起床了!,现在早上6:00,6:15之后完成洗漱,呈小组在宿舍门口集合完毕!」 这个口令似是唯恐没人听到一般,一直被重复了无数遍,由于寝室大门是无法上锁的,各个教官也开始进入到寝室之中。 「喂……快起来!」马特维看着下铺同属于新贵族阵营的瓦连京仍在呼呼大睡,忙推摇他。 「别吵…让我再睡一会……*打呼*」他也只能继续将他摇醒。 「教官来了……」他只得提醒道,而这下子他就被瞬间惊醒了,他昨天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凶神恶煞的咆啸,但这下却已经来不及了,一名冲入的教官已然看见这一幕。 「混帐、你这头肉兽还睡啊?要不要我服侍老爷您更衣呀?」果然,瓦连京再次挨骂了,这里值得题一句,有少部分从属于旧贵族阵营的子弟有过在乌萨斯军中服役的经历,哪怕只是镀金洗资历实际上并不刻苦,但对于类似于军事体制有充足认识让他们适应得较为良好。 一时之间,口哨声加上许多叫骂声再次混杂在一起,而所有的贵族感染者们则开始奔向厕所开始了洗漱。 「你各位啊,可以再慢一点啊!有人已经洗完换好出去了,别人都做得到!就你最特别?我抓最后一个。」为了加快「效率」,教官会在旁冷言冷语,这过程中用语非常的奇怪。 不过这些感染者们早已经无力思考了,只能拼尽全力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实际上这时候要保持最高效率的方式就是提早起床以避开人流的高峰,但初来乍到的他们却往往没有这样的自觉。 没有仆人服侍更衣,也没有慢悠悠的晨浴、只有责骂声与转瞬即逝的自由。 6:15,绝大部分的感染者都已经换装完毕,由于昨天有进行教学,在队形上面大致已经呈现小队排好,但往往其中会有几个「空洞」出现在其中,有些人穿着依然不整、或者还在跑出门的路上,但一声长哨音响起。 「停,所有人停止动作,教官们下去清查集合未到与服仪问题……」这是一位萨卡兹模样的大教官,他原先隶属于源石虫小队、他负责引领整体的队伍,毕竟细部的管理工作总不能一直交由西里尔负责。 由于整体队伍编排是连号的,因此很容易就能报出空缺或者有仪容问题的感染者:「17号、52号、66号、82号、88号共计五人没到,13号、22号、50号、71号服仪不整问题。」 后半段自己号码被叫到的感染者们有些心惊胆颤,他们完全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 当然,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没到的人肯定比他们更惨。 「你们真是让我长见识了,2、6、8、10、11小组,你们因为没有互相督促,让你们的组员流落在外,这让教官我感到非常痛心,所以为了加强你们的纪律,我打算对有人未到的整个小组加强磨练!」随着这位魔鬼大教官——不,萨卡兹好像本来就是魔鬼。 总之在他说出这话时,这些小组中的贵族们都露出愤怒之色,没到的又不是我,为何我要一起受罚,随即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 「安静!还吵啊!」又是几个严厉的骂声将这混乱压了下去,同时数名教官也已经将这些迟到的罪魁祸首从宿舍之中拖了出来,并迅速塞回了对应的队伍中。 这往往引得被连坐处罚的其他小组成员对这些人怒目而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今天要教导各位的,是关于一些生活管理上的事务,我们希望各位可以让各位的生活起居变得整齐一些,我们将会由各自的教官带开,教你们如何折被子……」实际上,西里尔认为这是个有些形式主义的陋习,但这会导致这些感染者自觉的早起,况且也只有这段时间,因此他还是作出了「艰难的决定」选择将之保留。 所谓叠被子,各位可以在B站中搜寻到,主要就是将被子折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块,因此又称「豆腐块被子」或者说「豆干」,叠被子听起来是个简单的事情,但在狭小的宿舍中是没有足够空间将被子摊平,因此在有限的空间中,是个相当有挑战性的技术、甚至艺术。 其中睡在上铺的人往往不愿下地折被,折完之后移动上去也容易破坏形状,因此整体难度更加巨大,这也是睡在上铺的隐性坏处之一。 各个小队重新的回到了各自的寝室之中,由教官先行示范过…… 「最后,你要慢慢的去雕塑它,让这变成完美的立方体……最完美的被子标准应该要折成24个角……」马特维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的教官,他在讲到折棉被之时显得眉飞色舞,脸上也和颜悦色的,完全没有早上训斥他们时候的凶狠劲。 「对了……我教给你,记着——对呀对呀!折法不只一种的,这种折棉被有四种折法,你知道么?」在谈及棉被时,他脸上相当自豪,在相关问题上也极为殷勤。 他最终的成品看上去简直是不像是个棉被、更像是个军用材料箱之类的物事,有些人天生有一双巧手可以将这件事做得出神入化。 (各位读者可以按照线上的教程用自家的棉被做做看。) 原来,这位教官在一众教官之中因为其折棉被的技巧高超,获得了「豆腐哥」的封号,而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下边的感染者学员可以薪火相传,接过这个令他为之自豪的雅号。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接下来,他们就分别在教官的带领之下开始了后半天的工作,而这些工作则是各有不同,从伐木、砍柴、种植苔麦等等活到协助村民们挑粪都有,但这都有着共通的特性——这些前贵族老爷们通通没有做过。 因此他们需要教学,所谓不教而杀谓之虐,若是缺乏教学,则这些贵族永远也只懂得餐桌礼仪、贵族辞令与勾心斗角,当他们的世界中只有这些东西之时,则永远无法离开这些的桎梏,他必须拓展他们的世界观。 这是西里尔期待的一环,虽然乌萨斯方面已经核拨了足够的款项,但他希望能够在其训练结束之后可以融入隔离区周边的居住点,而非让之成为一群游手好闲的囚犯,如果无法解放他们,这里就如同监狱一样。 实际上「感染者隔离区」算是集成了军营、监狱与学校的三重功能,军事化以磨去贵族的脾性、以监狱般的管束避免其秩序失控、以学校使之得以重归民间,并减低不断增加的管束成本。 此外,这些贵族之中也有着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这在无形之中也是营地之中非常好的高端人才来源。 他要的是最终将这些「贵族感染者」的前两字彻底摘除掉,仅留下感染者这个身份,也使他们成为他的同胞,并使之从阶级上的剥削者、压迫者转变为生产者。 不过上午的惩罚还是会来的,上午有人迟到的小组被分配到了挑粪、洗水沟等等明显没有技术含量的脏活累活,而表现较好的则会全体去从事比较「凉快」的工作。 上午从事训练或者上课,对于这点,西里尔对之的训练是强化基础体能、基本的武器操作与保养等等,他对之预期不高,但希望可以使之可以在紧急时刻成为能够以人数优势进行打击的民兵。 午饭之后的下午时光则开始协助村民们工作,而教官则会一改常态,在工作之中不吝啬夸赞,以夸奖、增加休息时间等等增加他们对于工作的热情,而在其出现摸鱼、反抗之时采取责骂等等处罚,这称为「行为改变技术」(Behavioral Modification)。 接下来这些贵族感染者的生活显得前所未有的规律,定时起床、定时洗澡、定时就寝,大约三四天,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过程,除了少数的刺头在心中隐隐有怨言之外,大部分的人甚至还有一种意外的充实感。 他们也开始脱离了新旧贵族的阵营之限,他们「必须」互相帮助,因为他们会从中发现内斗在连坐法之下只会导致自己迎来一天又一天的挑粪工作…… 第123章 卸甲 在乌萨斯北原上的温度实在称不上宜人,特别是在入秋之后气温将会急转直下,从微微凉爽开始往-20℃的恐怖低温一路狂飙,因此,在这数月之内安置了数批各集军团运送的感染者与设备之后,感染者隔离区便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 在这段时间,纠察队、矿场驻军与税吏都不会找农民的麻烦,那是因为自己也必须设法抵御漫长的严寒,从9月一直到接近隔年3月中旬左右,气温都将不再适宜大规模的外出工作。 而这其实也是乌萨斯最为安全的时刻,所有敌国势力几乎都不可能傻到主动入侵,如果要硬来……君不见征俄的拿破仑与二战时期小胡子的东线战场是怎么失败的? 但在感染者隔离区之中,许多事却能勉强在寒冷之中维持继续运行,而这大多数都要多亏了营地的一位新任传奇人物——泥岩。 因为她在所有人都难以行动的这段时间内成为了最强的基建能手,厚重的盔甲让她不惧风雪与低温,依然可以出门建造室外建筑。 隔离区的过冬措施早已在秋季前半段加班加点的完成了,为了防止积雪造成建筑塌陷,隔离区中大量的建筑已经在众人的协助下加盖了尖顶,此外为能直接避免外边的低温,上边建筑群下边的底下已经靠着泥岩的能力修建了坑道系统,这让低强度的工作与社交活动在隔离区之中并未停止。 这个系统甚至一直延伸到了旁边由原纠察队营地所改成的居住点,如果有紧急事故出现,就可以直接躲入坑道中躲避,由于深埋在地下,因此甚至可以抗击一定规模以下、且发生于地表的天灾,维一的小缺点就是采光不大充足。 「你需要的书我想办法带来了,放这可以吗?」西里尔借着他的能力,算是在这冬日之中能够得到外界信息的唯一例外。 他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补给的来源,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前往南方较为温暖的各国运来物资,而这中间他只要以整合国际的名义租个商用货仓,那些藏品便会「不翼而飞」,并直接来到西里尔在坑道最深处的一间私人仓库之中。 而至于会不会有人来查,只能说靠着杜罗侯爵提供的政治关系,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有警察机关会在维多利亚没事喜欢去管贵族的闲事,因为往往没有抓住证据,那就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嗯……谢谢……」泥岩正聚精会神的在绘图桌上在蛇形尺的辅助之下画着一张工程制图,手上正不停的绘制着,目光似乎完全没有转移到西里尔身上,西里尔将这一大叠捆好的书放下,便开始打量她所绘制的草图。 从这些书的书脊上看过去,一连串看起来相对困难的书名如《土壤力学与建筑工程》、《土木与砖石结构建筑学》与《平面测量学》比比皆是,还有一些像是《永不陷落:论防御工事的构筑》等等杂书,以及一本专业辞典。 这些是他从维多利亚国立大学旁的旧书摊上淘来的土木工程系学生的旧课本,而维多利亚语作为继高卢语之后的下一个泰拉通用语,泥岩自然是会的。 泥岩在这段时间相比于一位佣兵队长,愈来愈长时间都是在建筑预定地与自己房间之间来回跑,除了每日的训练不让自己的身体生锈之外,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营地的建筑之上,因此这才有了她让西里尔帮忙带书的现状。 相较于最初需要西里尔详细指示如何建造防御建筑,现在的她已经对于建造固定结构的岩石建筑驾轻就熟,速度上已经相比当初快上了许多,甚至在一些简单结构中甚至可以达到「木遁·四柱家」等级的效果,同时,其在源石技艺上也开始探索新的领域。 那就是以「固定结构」为基础的岩石法术,以往她为了增加战斗能力同时援护友军,她都是将岩石朋友们转化为石人协助战斗。 但实际上这般她必须花费许多心神进行后续对巨像的操纵,而她如今已经发现了固定结构的好处,那就是消耗少、发动快且射后不理。 石制牢笼、地刺、甚至直接构造出迷宫分割敌人都是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配合友军一同利用优势,效果并不会比巨像造成的直接杀伤来得差。 「哎……什么事?」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泥岩这才起身,这才忽然发现西里尔始终在她身边等待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妳还想继续战斗吗?」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并开始与泥岩交谈,这话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但泥岩倒是显得有些平静,甚至有些「终于来了」的感觉。 「我做了好多年萨卡兹战士了……现在说要放下,倒有些奇怪。」她以厚重的声音沉吟着开口说道,实际上,她对于自己的战士身份未曾有过太多的好感,因为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族人与感染者同胞有时不是为了什么信念而拿起武器,而仅仅是为了活着。 最近的她依然担任着泥岩小队的管理者,但她对于这些管理上的事务已经愈来愈挤不出时间,但这仅仅是被一份责任心拉着跑,任谁都能发现泥岩曾经认为守护同胞的唯一解如今对她已成为了一种负担,故西里尔这才有此一问。 「我可以将我的同胞们放心交给你吗?」她知晓这只菲林的手段,无论是计谋、策略上都足以领导自己的同胞,并且也不同于往日的雇主会将雇佣兵当作炮灰。 近日他也通过自身作为获得了她与其他萨卡兹们的敬佩,但她还是想要一个保证。 「他们也早就不只是佣兵了,我会将让他们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西里尔并不想正面回答,若他有一个肯定的答覆,这只说明他们仍是雇佣兵,只是换了个领导者,这并非他要的东西。 泥岩并不回答,只是默不作声的摘下了头盔,随着这个动作,亮白色的发丝倾泻而下,这才开口。 「那……我这副装扮就暂时不需要了。」原先因为填充物影响而显得沙哑、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在转瞬之间变得清脆而明朗,这是个温柔的少女话音。 无数类似于泥土的缓冲材质开始从盔甲的内部间隙开始涌出,并在法术的调动下散开,一个娇小、穿着清凉,且有着魔族标志性尖耳的萨卡兹女性从中间跳出,这便是泥岩在重甲覆盖之下的本体。 「你好像并不惊讶?」她或许本来期待着可以在这位素来冷静的营地领导人脸上看到错愕的表情,可惜这并未成功,这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只见西里尔笑了笑,随即又调笑似的开口:「前些日子我和妳一起搞建设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了,不过真要比较明确敲定还是在最近,嗯……人们总是会被外观所迷惑。」 「最近大家比较闲,妳和大鲍勃的真容被大家私底下开了赌局,结果妳的萨卡兹老伙计们无一例外的押了妳是女性,所以我大概就知道了。」西里尔继续分说道,而泥岩则对此有些无语。 「老实说,如果是鲍勃的头盔下也是女性,或许我还能惊讶个一两分呢……」他最后又稍稍补上了一句吐槽。 「阿嚏——」在另一间房间正在工作中的大鲍勃在同一时间打了个剧烈的喷嚏。 「这可是锅炉房呢……怎么会打喷嚏?」另一名感染者开口问道,由于旁边正烧着柴、并从炉口传来堪称灼热的高温,会因为着凉而出现这点症状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我闲话………」他确实猜对了。 回到泥岩与西里尔这边。 「那么,欢迎加入后勤体系……」西里尔向泥岩握了握手,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厚重的手套,而是纤细且有着温度的触感。 「嗯……」她只是点了点头,一阵红晕攀上了她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在西里尔目不斜视的注视之下,反倒是她对于以真容示人这点有些害羞。 这一日,泥岩得到了一张「整合国际」所正式颁发的聘书,她不再只是一名被雇佣的防卫力量,而是正式成为了公司旗下工程部建筑科的专任雇员。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要舍弃一切的战斗能力,她依然具有强大的法术与久经磨练的肉体强度,并在特定的时刻也依然用得上。 这一举措只是将她未来的工作重心转移至营地建设之上,实际上,战斗与后勤两者并没有高下之分,或者说两者不可偏废,若只专注于种田,则收获轻易就会被敌人全数掠夺一空。 若只专注于战斗,那无异于以战养战,终究缺乏牢靠的根基,势力将如同上了个枷锁一般,永远无法成长到一定规模之上。 相对于只将泥岩的能力用在打打杀杀、夺人性命,作为一个战争机器,不如将之放在建设之中更具有实用性。 第124章 多伦郡晚会 泰拉历1085年3月 8:15 P.M.天气/大雪 维多利亚边境自治郡,多伦郡,文森特庄园。 「抱歉,文森特阁下,我是否来晚了?」文森特伯爵在迎接了一系列宾客,甚至迎接了海蒂·汤姆森这位可爱的不速之客后依然守在门边,最终,他等到了自己的好友来临。 「凯尔希修士,您……这位是?」他本来要将问题集中在凯尔希那一身飒爽的西装装束,但却不料、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是我手下的见习修女,未来得及通知您这点是我冒昧了,但我不可能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修道院并自己出来享乐,打个招呼吧……米莎。」她向着伯爵解释道,只见这娇小的女孩穿着一身修女服,头巾覆盖了她大部分银白色的发丝使之看不出种族,此外看上去有些怯生生地。 「伯爵老爷,您好。」她的维多利亚语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口音,有种初学的感觉,此外文森特敏锐的文学素养则让她更注重于「老爷」这个词。 这是乌萨斯的用语,这让他对此人的来由隐隐有了猜测。 「海蒂,过来和凯尔希修士打声招呼,顺便帮叔叔我一个忙,带两位特殊的客人们进去……」闻言,海蒂有些蹦蹦跳跳的小跑过来,向她打着招呼,奇怪的是,文森特伯爵并未关门,而是继续往外看向门外的风雪。 「——我叫海蒂,家父是汤姆森,嗯……在文学界略有薄名。」由于自己叔叔并未注视着这里,海蒂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意味深长,显然这并非两人初次见面。 「从伯爵那边多次听到、可说是久仰大名了,只可惜我未曾得见。」两人这都说谎不打草稿,这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忍不住,随即都微微一笑。 「让我带两位进去吧。」这时,海蒂这才将视线投向了凯尔希身旁的米莎身上,她隐隐约约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对这场合有些不适应的女孩。 ﹊﹊﹊﹊﹊﹊﹊﹊﹊﹊﹊﹊﹊﹊﹊﹊﹊﹊﹊﹊﹊﹊﹊﹊﹊﹊﹊﹊﹊﹊﹊﹊﹊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当凯尔希、米莎与海蒂都来到晚会大厅一段时间,甚至都已经开始了简单的寒暄之后,文森特伯爵这才走过来。 「哈哈,您怎一直逗留在门边……莫不是还在等谁?」其中一位客人对着伯爵说道。 「正如你的意料,理查德,我们这确实还有一位贵客,不过毕竟他远道而来,怕是不能准时赴会。」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致,方才他们都已见识过凯尔希修士与海蒂了,确实都是一等一的有趣与新鲜,而如今看上去这位或许才是压轴。 「这不是吊我们胃口嘛……至少说说他从哪『远道』?」旁边,有位手里已经拿着酒杯开喝的商人随即插口道。 「那好吧,他来自首都。」听闻此语,人群中开始了窃窃私语,多伦郡位处维多利亚边疆地带,虽然因为特产与合适的气候致使这自治郡不至于贫穷,但偏远与交通不便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莫不是与你先前那趟伦蒂尼姆之行有关呢?」一位女爵对着他高声询问,但他只是把手指伸到了唇边,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行,你不愿说,那就和我介绍介绍一番你怎么认识这位有魅力的修士吧?」这位女士性子比较大咧咧,竟是一把抱住了凯尔希的手臂,并拉到了伯爵身边。 却丝毫没看见一旁的海蒂脸上被这动作弄得气鼓鼓的,但却由于已经在交谈而脱不开身。 「我妻子先前患了一场大病,是凯尔希修士医好了她,要不然按照那时的病情,怕是……」文森特伯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语末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足见这是为爱妻的男人。 「喔……没看出您还是一位神医呢?」旁边的男宾客顿时眼睛为之一亮,毕竟这些人上人最是惜命,能够多认识或者交好一位医生总是好的。 「不敢当,这也多亏伯爵夫人她有相当强悍的意志力,这才能撑过病魔的侵袭。」凯尔希理了理自己英气十足的马尾辫,这才开口谦让道。 「不过,你又是如何寻到凯尔希修士的呢?」这男宾客有些疑惑道,毕竟,常人求医可不会找到修道院之中。 「这又要多亏我那位老同学了,话说……海蒂,我要夸妳父亲啦!我知道妳很感兴趣,过来这边吧!」文森特缓了过来后,向着一旁还在聊天、但目光却隐隐看向这边的粉发少女说道。 「嘿嘿,还是叔叔你懂我。」海蒂这才找到机会脱离正在交谈的对象,身后的小尾巴一下一下的摇动着,彷佛看到主人回家的二哈。 「小海蒂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呀?哎、老了老了……」从刚刚一直给自己灌酒的商人已经显得有些微醺,随即开始感叹着,而就在这时,不怎么主动说话的凯尔希竟然开口了。 「身为人类、经验与智慧随着时间积累而逐渐丰厚,又怎应该为了年龄而羞愧呢?」许是听到了年纪的话题,凯尔希开口劝慰道,但鉴于她自身的年龄,这话顿时显得有些奥妙。 「听这话,就知道伯爵对妳的夸赞绝非溢美之词。」另一位文质彬彬的文士对这充满哲理的话语感到相当满意。 「好啦……回正题,实际上凯尔希修士正是海蒂妳父亲——汤姆森推荐我前去求医的,这让我不知不觉又欠了他好大一份人情……别和妳爸爸说。」说到这里,文森特伸手摸了摸海蒂的头,毕竟,他不可能老实的对自己那亦敌亦友的挚友出口道谢。 「您与汤姆森的关系总是那么别扭,话说,您没有邀请他吗?」那女性插着腰不禁开始吐槽起这两人的关系,同时补上了问题,而这让伯爵看向了海蒂。 「爸爸他腿脚上的毛病最近又犯了,特别是在大雪天出门——他可是会被活活疼死的。」海蒂代替伯爵向众人解释道。 「嗯……修士,您既然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为何不试着治疗汤姆森呢?」女爵士稍微想了想,敏锐的查觉到了一点思维上的误区。 「实际上,我只有在与伯爵的对话中听过海蒂的父亲,我与他未曾谋面,因此我并不清楚汤姆森先生的伤势如何,但若有机会,我是可以试试的。」凯尔希本着医者本质自然愿意治疗汤姆森的膝盖伤势,但汤姆森这人相当谨慎,为了避免在打入文森特伯爵社交圈时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他相当坚持不让凯尔希帮他医好脚伤,也就是为了此刻分清楚两人的关系,确实,这也让文森特伯爵眼中的极少的一点防备消退了下去。 伯爵让侍者帮海蒂倒了一杯姜汁啤酒,递将过去,这是为了下一个动作作准备。 「好了,还没到来的那一位客人看来是无法准时赴宴了,我们正式开始吧!」文森特率先举起手中高脚杯,见此所有人也高高举起手中的器皿,在空中致意性的碰了碰,仆人们也开始陆续端上了自助式的冷盘与餐点。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在场的客人重新陷入了各自的交谈之中,只是比干杯之前更加热络了些。 政策、文学、风土与文化全都是这些文人雅士的话题,而凯尔希这边也开始了交流,在说完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皇进入伦蒂尼姆之后,那名商人又开了一个新的话题:「你们可听过『整合国际』?」 这话一出,可说是语惊四座,毕竟感染者在社交圈子之中确实是个不上台面的话题,但近来一些事情确实烧到了这些上层人士的耳目中,在后续反应可以看出,在座诸位对这话题算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有时候,交谈中还是需要一些辛辣的话题,而这恰好就是这样的一个热点新闻。 「你是说感染者保险?有的,有一说一,在这公司刚刚成立之时我还真认为只是那侯爵的脑子又被驮兽腿给踢了。」毕竟,维多利亚本身就有做为感染隔离区存在的监狱,男宾客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让我很惊讶的是,它的存在竟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我原本以为议院会对此出现极大的反应,但看来……也许是那些乌萨斯人闹出来的丑事救了那间公司一命,毕竟,源石粉尘很好取得,我认为他们的顾虑是我们这有人有样学样。」可见这女士虽然性子豪放,但开口还是相当有见地。 「不可能,终归是成本问题,在我国使各勋爵染病与直接投毒相比,依然是后者影响比较剧烈,如果能做到能投毒,源石粉尘反倒是个失败率较高的……话说,修士您的看法呢?」文森特伯爵说到了一半,便感觉自己的分析有些残忍,随即向众人稍稍告罪,便将话题的答复权引到凯尔希身上。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算相当健谈的修士竟已经几句没有给出自己的观点了。 「我曾看过这间公司的乌萨斯版宣传册,上边有一段话相当有道理,我不妨复述给各位听。」凯尔希脑中想着那个男人,也不知这些文字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无论你是商人、上层阶级甚至帝王,都有可能因为一次谋害、一场天灾的尘埃残留、一次源石制品的泄漏而染病,在矿石病之前,人人平等。」她以极富抑扬顿挫的语调朗诵着,却昭示着公平与不公。 第125章 贵客到达 关于整合国际的话题依然在继续…… 「确实有道理,如此看来,这公司倒也不是真为了那些……感染者做打算。」旁边一位宾客本来想给染感者加上「污秽的」形容词,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这话太过不雅。 「是极!但按在座各位所知,真有人去买那『矿石病保险』吗?」刚刚那位女爵士又发问了。 「实际上,就论我社交圈中所知的就有三人……」那商人开口说道,这时他的双颊都已经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通红。 「哎?」这让旁边的海蒂发出疑问之声,毕竟在维多利亚,与感染者相关的一系列刑罚都是重罪。 「大多数都是些做源石加工或者往返于雷姆必拓挖掘源石矿脉的商人,他们意外染病的机会远比我们要高,不过要我说——这公司虽然宣传上挺好,说什么让染病的人依旧得到有尊严的生活,但他们目前仅提供『乌萨斯北部』这个隔离区,呵呵……」这商人讲了他在商界见闻的例子,最后的嘲讽则来自于对西北边那个野蛮国度的恶意。 「那又怎有可能有人会买?」女贵族持着酒杯轻轻摇晃道。 「因为可爱的金币是不会骗人的,这公司提供了A与B两个方案,A方案是等待所属国家的感染者隔离区落成、又或者被运送到别国已经落成的隔离区,这明显不安全,所以大家都选B,那就是直接换取一笔不算小的保险金给付,这本来是用来将感染者送去一些对矿石病比较……不重视的国家。」 比如莱塔尼亚、甚至是萨尔贡一类,前者因法术高度发展而对感染者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者……帕夏与王酋之间的战乱远比矿石病可怕。 「终究还是挺可怜的……那如果是乌萨斯人呢?」这位女爵又问,因为据她所知,那个野蛮国度的人可不是想出国就能出国的。 「他们没得选,只会有A方案一个选择,不过和我推销的那名业务是再三强调这些人绝对不是送到北边的感染者矿场,但要我说——口说无凭。」这人给了这话题一个简单的盖棺定论,或者说,这些人从不关心乌萨斯人民的死活。 「话说,您方才所说的贵客也该到了吧?」这时,刚刚只是聆听、一身风雅的宾客开口向文森特伯爵询问道。 「理查德,仆人正候着呢!当他一旦抵达我就会立刻收到通知,此外,这人除了代表着伦蒂尼姆杜罗侯爵的意志,他也是一位活生生的乌萨斯贵族。」伯爵答覆中的「乌萨斯贵族」字眼引发了许多人的躁动。 这是一种难以讲明的心态,对于自诩高贵的维多利亚人来说,在看不起乌萨斯的暴政与混乱这一点是相当一致的,但这样一个微微有些「刺激」的事物,对他们总体上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而言是种喜闻乐见新鲜事。 这些人的内心所想大约分成三种,最多的一种就是想要看到一个蠢笨且无能的乌萨斯军阀来这以粗糙的礼仪出尽洋相,而后就是想要探听为何是自首都前来,侯爵的意志又为何? 而最后一种则非前两者可以归类,他们有着自己的心思…… 凯尔希听到这话,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瞬间被打破,杜罗侯爵与乌萨斯贵族能联系在一起的,只有那个男人……西里尔。 她想到了约一年前自己在乌萨斯的一系列计划被这人打破,他仅仅只是说服了路易莎演了一场戏,随即就把隐藏在身后的莉莉娅与自己找了出来,顿时,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而今天可正是她收取情报的日子,这时机点来得太过巧合了。 「凯尔希修士、您怎么了?」海蒂似乎察觉了她神色不对,忙上前主动「搀扶」住了凯尔希,这让她显得像是饮酒过度。 「啊!莫不是不胜酒力?可惜,我还想问问小凯尔希是不是单身呢?」一旁的女爵则推测是因为喝酒过量的原因所致,因为,在场所有人中她只不清楚两个人的酒量究竟如何。 一人是还不能饮酒的海蒂,一人是初识的这位女修士。 当然,实际上若有必要,凯尔希完全可以透过依附在脊柱上的Mon3tr来直接消化掉酒中的酒精,别说喝醉,就是单挑长滩岛的Coco Mangas连续15杯特调烈酒怕是都能面不改色地走出大门。 「嗯……叔叔,我先带着修士去外边散散步、解解酒。」在酒会上,这样的理由简直令人难以拒绝。 「哈哈,依我看小海蒂妳是想创造机会和凯尔希独处吧?」文森特此时也有了几分酒意,这揶揄得海蒂满脸通红,喝了酒有时候就是特别方便,可以借着醉意说些平时说不出的话,还不需要负责任。 「………」就在海蒂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仆人跑到了伯爵身边,在他的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随即向海蒂致意,让她随意行动,便偕同仆人往建筑大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而海蒂则继续「搀扶」着凯尔希,但若有人仔细观察则会发现,实际上则是由凯尔希引领着道路,两人就这样并肩走进了外边如鹅毛般的大雪之中。 在黑夜的映照之下,原先海蒂因为肢体接触而乐呵呵的笑容忽然变小,她把头轻轻倚靠到凯尔希的肩膀之上,随即以蚊子般细碎的声音说道:「——凯尔希阁下,有什么变故吗?」 纵使她如何喜欢这位导师,但作为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仍然得做,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两人应该要多社交一些,确保「铺垫」足够之后才能去寻找独处的机会。 「妳文森特叔叔邀来的那位客人……可能有问题。」凯尔希以最短时间交待了状况。 「好的,信有两封,来处分别来自卡兹戴尔与维多利亚各郡。」同时,海蒂轻柔的从胸花下方的一个夹层之内掏出了两封信件塞到凯尔希手中。 ﹊﹊﹊﹊﹊﹊﹊﹊﹊﹊﹊﹊﹊﹊﹊﹊﹊﹊﹊﹊﹊﹊﹊﹊﹊﹊﹊ 「欢迎您从首都赶过来,快点请进吧?西里尔阁下。」文森特伯爵实际上并未主动邀请这位客人前来,毕竟这次晚会只是多伦郡一地的地区性上流聚会。 但在他前些日子出访伦蒂尼姆之时,杜罗侯爵主动找到了他,并与他交好。 要知道,一位庄园与封地在边疆地带的伯爵和能在首都中心地带拥有一座庄园的侯爵,看起来爵位上只差了一级,但究其政治影响力或者社交圈子的等级而言,两者丝毫不具可比性。 不同于诺曼底公爵对自己的威逼利诱,杜罗侯爵则是带来一种看起来毫无剥削与阴谋的结好,因此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位侯爵想派出使者参与晚会的小小要求。 「不不—您过誉了,我在维多利亚的身分丝毫不能与您相提并论,仅仅只是一名商人。」西里尔开口谦让道,这让文森特好感大增。 他原先听闻来者是名由乌萨斯册封的男爵时,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是个恶客,可如今看来,除去纯黑的发色看着有些特别之外,就是个年轻、样貌俊美的黑发菲林,而且挺有礼貌。 「各位,这位便是我所说的贵客了。」文森特带领着西里尔走入了方才的小社交圈之中,唯一的差异是海蒂与凯尔希已经离场去「醒酒」了。 西里尔则环顾四周,想要找寻凯尔希的身影,但却毫无收获……直到他看见了一个在这宴会中略有突兀的小修女——这正是谢尔盖之女、亚历克斯(碎骨)的姊姊,米莎。 她在切城中由于父亲留下的一些讯息而意外将电话播通到了凯尔希手中,之后凯尔希便透过自己的手段将她接了出来,即使她并不同情谢尔盖,但他的女儿终究是无辜的,因此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将她带在了身边照顾。 凯尔希答允她,会给她与父亲再次见面的机会,因此米莎也一直留在凯尔希身边学习。 来到这个晚会之后,凯尔希并未来得及和她讲上太多嘱咐,因此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并最终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自助的冷盘区开始一顿胡吃海喝,不得不说,这一幕显得有些喜感。 但可惜,西里尔自己暂时也脱不开身,他开始被伯爵拉着当交际草,在宴会厅中到处巡游着,而且这并不轻松。 「不知道您在诗歌之上的造诣如何?」就算隐隐的敌视因为看上去是个菲林而减弱,但这边的宾客依然打算好好考较这位「乌萨斯贵族」。 「唉……那我就献丑了。」眼见推托不掉,他这下只得朗诵并略略以维多利亚语改写了首莎翁最有名的十四行诗〈sonnets 18〉中的末段。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只要世间尚有人吟诵我的诗篇)」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 即使莎翁用字上比较偏向仿古、有语音流变上的结构,但由于这些人上人们都饱读诗书,自然是能够听懂、且被震慑得一脸懵逼。 最终,他才找到了一个解手的当口,他便直直的走到一身小修女服的米莎身前。 「你好,米莎。」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位陌生的菲林男人,但她却不知道,这人便是把自己父亲安排进牢里的罪魁祸首。 第126章 熟人见面 「这位客人的表现确实大大颠复了我对乌萨斯贵族的印象,文采极高,就不知是不是自己所作。」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但却在语末加上了一点带有恶意的揣测。 实际上,这位富商的文学素养不怎么样,但他总爱附庸风雅,因此一遇到类似的话题便会主动凑上来,原本他正高兴有个写作上地位比自己还低的「乌萨斯人」能够帮衬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却没想过这人竟然一鸣惊人。 因而这话显得酸溜溜的,加上现在西里尔名义上是跑厕所去了,这话中暗箭伤人的意味简直昭然若揭。 「您这推测有点过了——若这样的诗句能够流传出来,早就已经传遍整个文学界了,没有哪位作家会把这等荣誉拱手让人的。」穿着一身西装的文士则是多次咀嚼着方才西里尔所朗诵的四句诗句,他对这草包的说法有些看不过眼了,随即出口反驳道。 「而且,要我说——西里尔先生看上去就非什么乌萨斯人,他那口伦蒂尼姆的腔调也许比我们都要正宗……话说,文森特阁下,他真是名乌萨斯贵族吗?」 那位女贵族也搭腔道,前半段她顺着这文士的话继续攻向富商的失误,而后段她则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人了……对于亟爱引起注意的人而言、最好的攻击便是直接无视,因此她将话题转向了一旁的文森特伯爵。 「行行,是我失礼了,我自罚一杯。」富商见到这整体风向对于自己不利,便脱口道歉,同时迳自取了杯酒一饮而尽,但周围却已经没什么人打算和他说话了。 「咳咳……这个讯息我是从杜罗侯爵口中亲自得到的,应该是不会有差错,在伦蒂尼姆时他就极为推崇这位年轻人,不过我想在文才这方面,即使是侯爵本人也并不清楚。」他回想到那座伟大的城市中游历的经过。 而杜罗侯爵是仅次于诺曼底公爵的另一个闪亮的记忆点,他想到那位步入暮年也仍然和蔼的老人,虽然他的政治生涯中因为一些事情使他晚节不保,但文森特伯爵认为这也不过只是小小的污点罢了。 「——实际上,乌萨斯的文学并不衰败,只是未免有些两极分化,若他能在多伦郡盘桓几日,我一定会带西里尔先生去见一见汤姆森,这方面他才是专家。」他这话说得很保守,不评论西里尔的作品好坏,而是将这机会留到了自己那醉心于文学的好友手里。 「我建议是别了,汤姆森那锋锐的性子您并非不清楚,多少位自认怀才不遇的青年作家的笔名就这样死在他的手里。」有时候,作家的性格未必与作品中表现的相同,而汤姆森就是其中的经典案例。 讨论依旧沿个这个话题持续下去,就在文森特正打算带到自己受邀登上诺曼底公爵旗舰的故事时,忽然,这个讨论圈中一位眼尖的人发现了作为话题焦点的黑发菲林已经再次回到了场地中。 而这人的视线引导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但却发现他并未走回来,而是在与偕凯尔希一道来的那位修女交谈。 ﹊﹊﹊﹊﹊﹊﹊﹊﹊﹊﹊﹊﹊﹊﹊﹊﹊﹊﹊﹊﹊﹊﹊﹊﹊﹊ 「你好,米莎。」西里尔的这句话是用乌萨斯语说的。 「…………」米莎则因为被熟悉的语言叫到了名字而本能性的抬头,但又惊觉不对,因为修女服的头巾已经完美的遮住了她的熊耳,理论上她若不开口说话,整个晚宴中不会有人能猜出她来自乌萨斯。 这让她极为戒备,同时开始在舞池与整个大厅之中寻找凯尔希老师的身影,只可惜凯尔希此时已经离场去收信去了。 「别惊慌,我从妳父亲那边看过妳的相片,只是、我没想过会在维多利亚看到妳,妳父亲还好吗?」西里尔开始一本正经的吐出一大堆谎言。 他与米莎的父亲谢尔盖实际上是素不相识,但按照他的经验,这样的孩子只要这样说便非常好骗,而她接下来的表现正印证了这一点。 「爸爸他,被关起来了……」许是说到了伤心处,这头白色小熊顿时显得有些泪眼婆娑,西里尔随即弯下腰来,轻轻抚摸着米莎的脑袋。 与此同时,西里尔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些难言的情绪,米莎目前所遭受的痛苦有一大部分是由他亲手铸就,自己为莉莉娅报仇既是正当的、却也并不正当,但他没想过凯尔希的肚量如此之大……竟容得下这位叛徒之女。 「什么?竟有这种事?」他也只能故作惊讶的说道。 未待米莎有所回应,文森特伯爵与刚才展开诗歌讨论会的数人见到此情形便走了过来。 「西里尔先生,你们认识吗?」一开始,伯爵还认为这是西里尔有什么口味独特的癖好,他曾听闻乌萨斯有些贵族玩弄娈童,正在想说他口味荤素不忌、竟连神职的少女都…… 但目前看来倒是另一种情况了。 「哈哈……我认得她的父亲,可她并不认识我,这样说比较贴切。」他只能简单的解释道。 自从开宴以来,米莎就一直都只是个小透明,因为凯尔希一道前来的她本就不在访客名单之上,因而只被众人当作侍女、仆婢一流对待,这可算是她首次吸引到众人关注。 「能否请问,她是如何来到这个宴会的呢?」他随后又补了一段,虽然他大概清楚凯尔希就在外边,但他还是要先打好基础、才能不被怀疑。 「她是凯尔希修士带来的见习修女,啊——对了,你还没见过修士呢?要聊伦蒂尼姆的话题,缺了她倒有些可惜。」文森特伯爵这时才想到了凯尔希。 「……喔?也许她与我所知道的那名『凯尔希』是同一人,若是真的,这可还真是巧合。」西里尔也取了一杯酒,相当有风度地啜饮一口之后说道。 「修士她被我侄女扶着去醒酒了,现下她应该仍在外边……」伯爵对此简单解释道。 「能否给我些空档、让我先去找找,若她恰好是我认识的那位凯尔希、我应该会拖着她回来宴会厅的。」见机不可失,他随即显露出自己的意图。 又与众人简单的聊了几句,他这才显得有些流连的离开了大厅,走到了外边的风雪之中。 他可以看见淡黄色的灯光之下,有着两个人影伫立。 其中一位粉发少女显然就是「海蒂」,而另一位,则是一身中性西服、显得十分英气的凯尔希,而她此时完全没有半分醉酒之态。 西里尔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缓往她那边靠近,而她也很快回望了过来。 「很高兴再见到妳,凯尔希。」他并没有显露出半分敌意。 「………」她并未回话,对于泰拉大地上的许多事情,她都能借由道破对方的来历来震慑对方,可眼前这个人她却无法做到。 在她发现这个人再次找上门的时候,凯尔希甚至想过切断一部分的情报网,来试探这人是否真的成功渗透了她一部份的通信手段,但这还是得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你好。」反倒是海蒂在一旁开了口,西里尔随即点了点头对她示意。 「找我,有什么事?」这让凯尔希只能试探性的回了句话。 「唉……我就不能单纯找妳叙叙旧吗?」他有些油腔滑调的对着眼前的白色菲林说话,光凭他此时的表现就可以在未来的罗德岛干员面前吹上一辈子了,这对于这位老女人而言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有什么旧?」她的话语中语带讽刺,两人充其量算是个熟人,又或者曾经的交易夥伴。 「妳这还真绝情,我可是认为我们的利益一致,我们间真正的问题、在于妳太过习惯以『已知』去判断事情,而信息的不对等让妳对我感到了恐惧。」西里尔这话说得挺明白,凯尔希历经的无数年月让她可以简单推测出大地上每一个人、企业、政治实体的目的与动机。 毕竟大多数人生而在世,无非为了名利。 西里尔可以理解游戏剧情可以让他在处处料敌机先,可对于潜在的合作夥伴而言,这却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就连早期的塔露拉,恐怕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对他有防备。 「就像妳并不清楚我为何能找到妳,甚至很清楚妳怀中的两封信??」这话一出,凯尔希脸上倒没有表现出惊讶,可海蒂却是如坠冰窖。 「阁下、我绝对没有把信给任何人看!」她匆忙的向着身旁的凯尔希解释道,却换来了小小的批评。 「冷静点海蒂、且不说他有可能是在套妳的话,就凭妳现在的表现就已经彻底暴露了。」情报人员的基本底子是在卧底时要演全套,如今她的表现除了暴露出她自己、甚至连与之交接的凯尔希也一并曝光出来。 不过这似乎这也是海蒂初次当传信的「信使」。 第127章 乌萨斯之影 三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之下,雪片在其中摇曳、旋转着落下地面,逐渐积累成又厚上一寸的积雪。 「对不起,凯尔希……」海蒂似是想要向凯尔希道歉。 可凯尔希的目光却并非看向西里尔、亦非海蒂,她将视线投向了更远的远方,翠绿色的瞳孔直线延伸的方向是一片密林,无数风声在树木的遮挡中正吵杂且寂静的嚎哭。 有什么不详的气息正在涌动,少许黑色的雪花随风而动,将地面浸染成黑色?不,严格来说那并非黑色,而是光线被隔绝、又或者被侵蚀所剩余的空洞,就如同黑洞般,一切光明都无法逃离这异相的扭曲与宰制。 「什么东西?」这粉发菲林似乎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些许东西,顿时浑身本能性的冷汗直冒。 「追兵。」她回答的非常简短,若无意外,这是因为在乌萨斯时大公之死而前来刺杀她的追兵,只不过,她并没有想过乌萨斯竟会为自己出动这股不应被得知的力量。 「嗯?」一时之间,许多的疑问如同气泡般在脑海中生成,但却又难以组织出一个有逻辑的问题…… 「海蒂、我们已经没有解释这些时间了……来者并非整座庄园的防卫力量足以匹敌,发动所有人的力量、除非我通知,否则别让任何人过来,最后——如果说我最后没能回来,请妳父亲帮忙照顾那位叫做米莎的修女。」 说到防卫力量,凯尔希倒是扫了西里尔一眼,而这位青年男子在这样的重压下也只是依然拄着手杖,同时安然的捕捉了她的目光,但女孩似乎还想多说什么。 「走、快走!」晦暗的阴影正在逐渐靠近,只余下数秒就会来到他们的目视范围之内,凯尔希只得高声命令道。 接下来,海蒂便只忙乱地向着后方的厅堂方向飞奔而去,偌大的白雪皑皑之中便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 「西里尔先生,如您所说,我并不清楚您的目的为何,但眼下的情况,哪怕我无权命令您……我也建议您离开。」她感到有些束手束脚,她本可以以内卫的秘密来对其进行威胁,同时创造对话。 凯尔希担忧的是万一她不能以此制衡,也许,利刃的屠刀会直接砍上来。 但他只是摇摇头,随后将身体转动到面对异物的方向。 「不得不说,我们还真是有缘。」这话却并不是对着凯尔希诉说,而是对那股近似于黑暗的风雪以宣告般的口吻倾诉。 嘶——呼—— 这是股类似于防毒面具的呼吸声,但在此的两人都理解,这并不是为了隔绝源石粉尘的侵染这般简单,而是用以隔绝两个世界、国度的浸染。 「叛国的罪人、与包庇罪人的伪君子果然沆瀣一气,可笑!」来者是乌萨斯的皇帝内卫,而这人也是西里尔的老熟人了——他曾在萨米无尽冰原之上调停了其与萨米雪祀一触即发的战火。 「这里可是维多利亚的国土!」似乎有什么暗流正在无声的行动,这使她厉声喝斥道。 而这时内卫的利刃已然出鞘,攻击的对象并非凯尔希,而是依然面色平淡的西里尔,他取出了手杖看似漫不经心的轻轻一挡,看起来,他已经无法避免要被劈成两段的命运。 下一瞬间、火光飞溅,杖上木质的柄端被内卫的军刀一击,随即吋吋碎裂开,化作无数的木片喷散在雪地上,但带着恐惧的军刀切割轨迹却已经被强行止住了。 一道耀眼的白光将雪地照亮,原来这手杖实际上是一柄拐杖剑,中间锐利的剑身散发着至高之术运作之时的白芒。 「喔?你没我想像中那般孱弱不堪。」面具之下的沙哑话音透着一丝冷笑,他刚才虽然是试探性的一击,但倘若眼前这哗众取宠、又或者说徒有胆气的小丑无法挡下,他将会顺势收割此人的性命。 此人三番两次的阻挠他的任务、再加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此人能以异族之身取得陛下宠信,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 「不、不,内卫,我仅仅只是要阻止你做傻事,在维多利亚的土地之上留下邪魔的污染,只会成为两国之间引燃战火的导火索……」西里尔试图解释道。 「男爵……维多利亚人,你是如何知晓这些讯息?」话语结束的刹那,军刀的压力便瞬间增大了,他知道真正引起对方警惕的是「邪魔」这个关键字,他的身份被营造得极为尴尬,乌萨斯贵族得爵位使得他被维多利亚圈子隐隐排斥。 反之,来自维多利亚的声明也使之难以融入任一一个贵族集团,眼前的利刃也如是认定。 「我没有理由,汝亦无需求索我为何知晓,而且我知道的远比你不愿让我得知的还多,松心山谷、以及这位菲林女士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我通通都已了若指掌。」 实际上,费奥多尔新皇帝对于万尼亚大公之死的一切都不知晓。 只要一经禀报,皇帝必然会发现利刃虽利,但却不是一把没有自主意识的刀刃,而这很可能会导致内卫整个体系的灭顶之灾、甚至更糟,他们将失去代表乌萨斯意志的能力。 「你们仅仅是借用了莉莉娅与凯尔希的复仇欲望而有意的放行、并间接实行了你们自己的计划,这两人的作为虽不合法,但你们可以说是明显的共谋,你试图灭口、只会给乌萨斯带来更大的损害。」西里尔继续的抨击道。 而凯尔希则是思考着……莉莉娅是否会与他讲这么多? 「我等因无法介入贵族问题、已经暂且容忍了一位罪人尚且不死,你现在是要包庇另一名吗?你置圣骏堡的法律于何地?何其傲慢?」两人思想上的交锋使得战斗上的回响也是愈演愈烈。 纯黑的长矛从地面上生长而出,往西里尔的躯干奔袭而去,拐杖剑终究难以抵抗这等长兵器的攻势,眼见就要挡无可挡。 当然,实际上这是他在故意示弱,按照他的体质,哪怕是强吃了一记也不会死,但若能借此营造出接下来联手对敌的局面,情势变为他所主导。 「Mon3tr!」果然,凯尔希出手了,于情于理她都并不会放任一人因她而重伤而袖手旁观,转瞬之间,她脊柱之上以奇异的方式变幻出了一只难言的生物。 这一瞬间其诡秘的程度甚至不亚于皇帝内卫的不祥气息,那是只巨大、身体结构如同晶镞一般的生物,它轻巧的伸出附肢,如同拍碎冰柱一般将急射而出的黑矛拍成了一团不定型的雾气。 「哦……有趣的怪物,妳果然露出了利齿。」内卫顿时一退,纵使作为乌萨斯军旅最为尖端的毁灭力量,但这却不意味着他会轻敌。 他开始审慎的观察着这怪物厚重的金属甲壳,之后身体一个极为巧妙的回旋,将浑身的力道都集中于一点,狠狠的往那怪物的额头劈砍而去。 (痛苦的悲鸣) Mon3tr的头部被这一记劈砍出了一道一个指节深度的裂痕,他微微的叹了口气,目光瞄向剩下的两人,此时西里尔已然持着剑刃护在最为脆弱的凯尔希身边。 「合作?」西里尔此时的表情变得极为肃穆,开口询问,而这菲林老女人倒也不矫情,点了点头。这时他们没有得选。 这下内卫有些束手无策,由于Mon3tr浑身都被坚硬的水晶状物质所覆盖,他不认为自己的刀刃可以有效的伤到这个怪物,倒不是他弱,刀刃砍坦克必然是一个蠢事。 而原先Mon3tr的操控者应该是最为明显的弱点,但却已经多了一个援护的对象在身边,即使无法百分百做到保护周全,但至少拖延时间到让那巨大怪物上来反击是相当足够的。 如今,能否收拾掉这两人他尚且不能肯定,但无论如何都会花上大量的时间鏖战才可能分出胜负,可他没有时间了,这里终究是维多利亚的伯爵府邸。 「你们给自己赢得了谈话的资格,叛国者。」内卫站定,雪花飘落在方圆数米之内便随即发黑、凋零,又在转瞬之间挥发成黑色的烟尘。 「内卫,我的行为间接避免了乌萨斯新旧贵族内耗的进一步加剧,近来两边阵营已经采用源石粉尘作为互相陷害的道具了,万尼亚死在新旧贵族任何一方手里,都只会造成更加可怖的后果,为了让纷争安然落幕……我离开了乌萨斯。」凯尔希开始对于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她愿意协助莉莉娅刺杀大公,很可能压根不是为了配合莉莉娅的满腔怒火与私人感情,而是为了乌萨斯这个国家的整体福祉。 为了维系泰拉大地的尽量和平,她已经为之付出许多。 「你可没资格称我为叛国者,即使我确实有着我个人的意愿,但我确实在大部份的规划上、皆是与新皇帝的意志不相违背,反倒是你们这些自认为忠诚的内卫,有时候才会引动真正的祸国之举,想清楚自己究竟为谁服务?」西里尔给出了自己的点评。 第128章 终归平静 此时Mon3tr护在两人身前,两位菲林在此时恰好收身着一身西服、白发与黑发在白色大雪与受内卫侵蚀影响的黑色雪片之中并肩作战,这让这一幕除了面对强敌的肃杀之外,还显得有些唯美。 「新皇帝尚且年轻、他未曾亲自得见每一寸广袤国土,也仍需要时间成长,而我等、正在帮他争取成长所需的宝贵时间。」内卫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但他却没有想过,新皇帝早已经成为一名能够有自己谋划的君主。 瞧瞧这话,就如同处处「为孩子好」的父母一般,有时候,善意造成的危害反而远远高于恶意想要损害这个国度的乱国者,因为后者在下手之前反而会评估波及的程度。 可前者,我都是为了你好,当然结果会是正确的……就算不是,那至少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怎能怪我? 「简直是笑话,陛下他并不年轻、也并不缺乏手段,他只是缺少权柄,同时只能以保皇党作为支点试图翘动整个并不归他管辖的乌萨斯,而就这——就成了你们认为他目光局限的象征?」西里尔的话语变得极其讽刺,内卫发出此言,足见是在根本之上变出了问题。 也许扭曲了皇帝内卫的思想便是科西切给他们留下的最大麻烦,无论是新皇、或者是整合运动。 就在两人又要继续争辩下去时,凯尔希开口了。 「内卫,如果你怀念那个四处征伐、以军功与胜利奠定地基的帝国,那么你将扭曲现在的乌萨斯……战争终归会死人,作为一名军人,想必你并不会盲目认为乌萨斯重起战火会是个必胜之举,若成功了,战争的红利或许可以带来一时的昌盛,可失败了,整个国度将在战败的赔款、割地之中一蹶不振。」凯尔希试图以可能的战败来点醒他,可看起来是没有作用的。 一战《凡尔赛条约》曾经对德国经济造成何其可怕的打击,他并不懂,因为他仅仅只是一个军人,纵使认为官员污秽且腐败,却也只是揣度,因为其从未进行过统治、也无从理解有时候缺乏柴米油盐对于人民而言远比一名持刀的暴徒更加可怕。 「如今的乌萨斯何其堕落?脑满肠肥的贵族互相倾轧、无数人民毫无方向、无所作为,只是虚度,甚至需要放弃部分受感染的人民充作养料——我们大可以重回所有人都团结一心的时代。」话说至此,西里尔与凯尔希两人都或多或少明白了。 内卫在个体战力之上确实强大、鲜有敌手,但此时只有一段话足以品评他,那就是:挥剑的时候像个男人,而说话像个孩子。 从历史观来讲,大致上可简单分为三种:进步史观、循环史观与退步史观。 此时两位菲林都是比较偏向「进步史观」的人物,他们都大致接受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类文明会将知识逐渐积累,因而生产力、技术都将会逐渐进步,随着时局不同、政策也必须与时俱进。 可内卫并不这样想,他认为乌萨斯的衰败是必然且循环的,是一种类似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概念,而要重回高点的方式只有使乌萨斯重回类似于先皇在位时的侵略战争之中,才能使之兴盛、重回文明的高点,这算是种偏向「循环史观」的思路。 至于退步史观就比较老旧了,详细可以见咱们的孔子,他认为时代是逐渐衰败的,所以礼乐制度、上古圣王才是最好的,他所处的时代则不值一提,因此要做的就是努力捡起先前的制度来顶替现今的制度,只能说——这充满了时代的局限性。 雪地之中,平白无故的散发出了掌声,而掌声的来源竟是西里尔。 「没错,你说得很对,那你做吧!」他高声的向着内卫断言道,他感觉到这内卫似是劝服他们,实际上是在说服自己。 「……做什么?」一时之间,内卫竟是僵在了原地。 「我后方百米,就是一个维多利亚的伯爵宅邸,进去,手刃每一位宾客,并将『国度』倾泻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不会试图阻止,并且以你的能力也能够逃脱追捕、回到乌萨斯躲起来——然后,你所希望的战争就能够开始了。」西里尔提出的方法极为极端,但着实有效。 就如同给乌萨斯贵族圈子投放源石粉尘一般,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菲林终非人类,因此他时常能有这类比狂人都更要疯狂的点子。 如果今天,维多利亚一整个伯爵府邸被乌萨斯特务机关的皇帝内卫所屠戮,则维多利亚政坛上必然会有一股巨大的地震,所有贵族必然会为此感到兔死狐悲,并担心下一个被杀全家的就是自己。 这些贵族在议会上必然会用脚投票,并直接将对乌萨斯宣战之事彻底推上议程,如此,他所想要的战争便会在两国之间彻底爆发,新旧贵族之间的内部矛盾也将在瞬间被转移,可他做得到吗? 未来的科西切意图挑起炎国与乌萨斯之间的战争,那维多利亚又何尝不可? 「…………」不仅有皇帝的利刃,连凯尔希也对此陷入了沉默,与此同时,猞猁用一种暗流涌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菲林男子。 「看来我无需多说了,内卫,当这机会摆到你的面前,你犹豫了。」西里尔乘胜追击,或者说帮他下了个判断,若他不是太蠢,应该会顺着他的台阶下。 「我给你个覆命的借口吧……万尼亚大公死于私人医生基于人道主义精神所执行的安乐死。」他最终又补上了一段话。 「……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男爵,上次在萨米也是如此。」这是他第二次与这名内卫在嘴巴上打交道、同时取得胜利。 这位乌萨斯人最终选择了离去,这也许是基于对于局势的判断、他无法于短时间胜过Mon3tr与两人合力的配合,且被发现花园状况不对劲的机率却是随着时间逐渐增加,又或者是真的被西里尔的一席话撼动了些许意志。 西里尔将手伸到腰间的一个装置上,旋转的磁带状物品停了下来,这是一个隐密的录音装置,而这在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充作「内卫背叛」的佐证。 当Mon3tr回到凯尔希脊椎之后、两人便开始无声的清扫着战场,相比于原来的世界线,凯尔希在他的保护之下并没有受上半点伤。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只见她仍有余力徒手施法,从掌心散发出一道白色的光幕,将地面上残余的些许蠕动的焦痕通通蒸发掉。 随着光幕的扩散,空气中原先充满的压抑与恐惧便在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雪天的清冷气息。 「用手施术,您也是感染者?此外,这样不会导致矿石病加剧吗?」他明知故问,不过对于后半段的问题确实是发自内心。 「如果能够没有半点法术泄漏,就不会使源石结晶生长。」她手上继续动作,同时简单回答道。 这点完全显示出了她在长久的时光之中锻炼出的源石技艺控制力究竟有何其恐怖,当然,凯尔希这人本身就是谜团的代名词。 忽然,一阵雪地被踩动的声响逐渐靠近,原来是海蒂,她此时手中提着一个庞大的医药箱走了过来,但如今是用不上了。 「凯尔希……呜…妳没事吧?」积雪在此时已经有些许深度,这让脚上踩着厚底高跟鞋的她非常难走,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多走几步就会摔倒在地。 「不用过来了,这里没人受伤,海蒂……另外,帮我转达妳父亲,这座庄园在刚才被『皇帝的利刃』造访。」凯尔希在说明了情况并简单吩咐之后,三人便一同回到了宴会厅的入口处。 看着里面的歌舞升平,方才的种种威胁仿佛只是一场梦,显得格外的不真实,要严格形容起来,就好像恐怖游戏打到一半,中途去喝水时看到了午后的阳光,这会是种特殊的错乱感。 「好啦,凯尔希女士,与我散步许久,您的酒应该醒了吧?」西里尔忽然开了口,而话中的内容则代表着这场宴会将会缺乏一个戏剧性的结尾,化身为文森特府邸办过无数平凡宴会中的一个。 「……劳您陪我吹这么久风了,西里尔阁下。」她也随之应承下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而这时宴会厅中的闲聊与寒暄已经大致结束了,餐点也已经被仆人与侍者撤走大半,空出了下方的舞池。 而应伯爵邀请而来的乐队已经开始了合奏,为整个场面增加了一份节拍与声音。 「那么,作为回礼……我能否邀请您跳支舞呢?」在这个当口之上,凯尔希自然是完全无法拒绝,社交舞她当然是会的,因此只能将自己的柔荑伸出,西里尔随即轻轻握住。 哈哈,我成为和凯尔希跳过舞的男人了……这又是一个可以吓倒一堆罗德岛干员的事迹。 第129章 合作 当晚,文森特伯爵的晚会在一片宾主尽欢的祥和之中结束了,而西里尔婉拒了他留下作客的邀请,因为他对于后续的行动另有安排,只见他只身走出庄园之后,弯到了外边道路上的一个拐角,而这里恰好停着一辆贵族常用的驮兽车。 但为了安全考量,实际上很少会有人出行时将车停留在这样的黑夜之中,纵使有,通常也会找个有灯光的所在停靠。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走向了这辆停在黑夜之中的车,轻轻的敲了敲门。 下一瞬间,车窗滑开,一对清冷的眼眸正凝视着他,而那正是凯尔希的双眼, 「……老师,就是他——」一旁的米莎倒是显得有些紧张,她在见到来人的瞬间显得有些慌乱,也许是方才凯尔希又与她理清了一些事情、使她清楚自己父亲并未有这样一位「旧识」,这让她对于这个男人感到恐惧感骤升。 但这样的言语无法阻挠他接下来的行为,下一瞬间,西里尔与凯尔希、米莎一同坐到了车上,在凯尔希说出目的地之后,车伕便无声的开始驾驶着驮车开始前行。 凯尔希率先开了话题。 「为什么?」这个疑问包含了许多想要询问的问题,包含如何找到她的行踪、如何从伯爵手中得到邀请、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跑来边境的多伦郡与……为何是自己? 「您应该大致清楚我目前正在进行的活动,我们缺乏足够的抑制剂,上次交易后您并未连络我相关的后续。」这里指的是盐风城之行后,确实凯尔希透过其私人管道送了一批药物予莉莉娅。 这数量莉莉娅用来抑制塔露拉、泥岩等核心干部的病情尚且有余,但如果要扩展到整个隔离区那就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因此西里尔会前来找寻凯尔希的最大理由实际上也相当简单,那就是药快用完了, 「你可以将这理解成一个委婉的拒绝……实际上,我并非你唯一的选择,至少,我个人所能制造的数量有限,此外,如你能就近找到相关的供应商运送成本上也会方便许多。」她开口解释道,并重申了自己只是小作坊的产能。 即使现在她手下已经有了以汤姆森为首的一系列人手,但她并不会将之牵扯进来,因为一事归一事,凯尔希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有着自己的原则。 若与龙与地下城(DND)的阵营划分,凯尔希可被归类为守序善良,至于西里尔……也许偏向混乱善良,他行事上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也将普世的道德成规视若敝屣,只好在、给他赋予名字的少女给了他追求善良的道路。 「您也清楚市面上的「矿石病抑制药」成色如何,如果我只是想要安慰剂,那我弄些葡萄糖来注射即可……」实际上在一般医学场合,有些缺乏知识的病人会去主动接受一些不当药物治疗,相比于一些注射了还可能有害的不明药品,葡萄糖至少是个对人体无害的安慰剂。 「可你已经看见我的态度了……我仍不懂你为何找上我?」她继续推辞着,而这指的则是哥伦比亚那些新兴的医疗企业,实际上、有许多间公司所开发出的抑制剂虽然不及凯尔希的品质优良,但产量已经达到量产阶段。 「第一点,针对于矿石病这个顽疾而言,您应该算得上是这片大地上最好的医生,第二点,相比于沙滩伞、塔山科技等那几间只顾着赚钱的哥伦比亚医疗公司,我还是更加愿意信任您个人……」他这话非常的诚恳。 「另外,我是不会让您吃亏的,若您无法大量生产,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并在维多利亚这里建厂、将整个生产过程流水线化……虽然您钱不感兴趣,但您应该也发现了自己在药品上捉襟见肘的问题,您帮助了我们的同时,『整合国际』也将成为您的后盾。」这提议看上去很像是西里尔意图谋夺凯尔希的药品配方,但实际上,这比较偏向橄榄枝。 可以注意,凯尔希在罗德岛建立起来之前,等同于是以个人身份不断游走在泰拉大陆上救火,身分一直变换、所处位置不停改移,相比于情报——历次行动中她能够随身带走的物资也相当有限。 他这个说法代表着可以提供凯尔希一个相对稳定的补给来源,或者是人手、研发以及资金上的助力,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即使接下来她会以特蕾西娅的合作者、或者说老师的身分前往巴别塔,但那终究是属于萨卡兹人的巴别塔……而不是属于全体感染者的罗德岛。 在巴别塔随着皇女之死而崩溃之后,博士沉睡、阿米娅尚小,是凯尔希从无到有的收拾了巴别塔的遗产和残部,并独立的支撑起了一间医疗企业,同时在各国之间周旋,要知道,罗德岛号这样一座舰船必然会是许多政府都想谋夺的对象。 博士沉睡的这三年之间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简直不足以为外人道。 因此,若说未来罗德岛之中缺了谁会导致整个组织彻底崩溃解体,这人并非博士、也并非阿米娅,而是主导了医疗部核心业务的凯尔希,没有她,光是整间公司运作基础的药品业务就会出现极大的问题,也没有人可以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隐密工作。 用不了两年,整个组织中必然会被贪婪的外部企业渗透得满是窟窿。 「…………」车厢内陷入了静默,她并不清楚哪种决定才是正确的,她曾对于眼前的菲林男子赶到了相当大的疑心,但其一直以来的行为并未对泰拉大地造成危害,甚至成功扭转了乌萨斯一地感染者的处境。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静默良久,她才将问题问了出口,凯尔希在这点上向来不习惯询问,而是更喜欢透过各种征象推导出对方的目的,可眼前这人的来历、动机与手段都相当难测,这让她最终干脆选择了询问。 「曾经我找到妳,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目的,如今,我只为了捍卫乌萨斯北原上值得守护的事物而战……除此之外,别无它求。」相比于在宴会中的口花花,他这一刻的表情显得相当郑重。 「人类……似乎都是为了『目的』而活着?」而又在下一秒,西里尔凝视着车窗外边结起的冰霜,试图用手指擦拭、使自己可以看到外边的景色。 但并未成功,也许是窗户外边也同样结了霜,因此指痕之下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 「或许,你在问什么是人类?」凯尔希从这话语中察觉到这位青年的些许迷惘,也许这也是他让她稍稍放下警惕的原因—— 相较上次在切城的见面,他这次的眉眼之间的感情更加有人味了……详细的差别有些难以言说,但向来秉持理性的她在这个难以揣度的存在面前,即使这有些唯心论、也只能选择依靠生物的本能去感知。 「如果是要问定义了话,我这边有不少回答,比如『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或者『拥有道德与文明的生命』,若要问起源与来处,我知晓人类是从爬行生物演化而来……」他这边只能讲哲学定义而非生物学定义,毕竟,在这片大地之上并不是只有一种智慧生命。 「………哎?」哪怕米莎平时并不怎么说话,也是对他最后的话感到十分惊讶,要知道,在泰拉大地上「进化论」可没有广泛流传。 同时凯尔希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精光,这些学说明显是来自于那些「神民的遗产」,再加上他方才对于内卫信息拥有的知识深度,说不定?沉吟良久,她却想到了自己的来处…… 「我无权断定你是否是人类,但,若你已经决定了当个人类,那么,你大可扮演到底……」这是劝慰、也是期许,她不会以言语或者自身意志改变他人的决意,但她也略微希望这人变得更像人类,从而让自己足以揣度一二。 若说上次,爱国者对着西里尔诉说不能对叶莲娜说的话,此时他如是,开始对凯尔希倾诉不能与塔露拉谈论的迷惘。 两人的谈话、又或者咨询就这样在车厢之中展开了,话语声一直到了车辆到达凯尔希暂居的那座无名修道院为止。 「我答应了。」这段对话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但你只提供资金与部分产品的购买权,技术、人选与详细的制程将由我来掌管。」凯尔希她还是选择了合作,也许是在经历了切城研究所的重大失败之后,凯尔希也希望能以这种方式增加自身的力量。 也许是上次她将盐风城的问题交予这人处理使分身乏术的她尝到了甜头。 又或者,与之合作才可以更为贴近的观察这人的动向,以避免其在无意之间影响到自己未来的行事,反正这种种因素、都是在她极为细密思绪的考量之内所做出的决定。 但她却不清楚她接过的橄榄枝、除了影响了两人之间的互动模式之外、也大大影响了两个组织之间的未来。 第130章 黑蓑 在龙门,有一个流传已久的都市传说,即使是艳阳高照的夏天,都有可能目睹身着厚重黑色雨披的身影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并且通常在上一刹那目睹之后,下一秒这人影就消失无踪。 一位有着灰白色头发的乌萨斯族少年流利的使着一把菜刀,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手上的刀法却是相当流利,只见他将已经去过内脏的长条状鳞鱼快速肢解,并从鱼骨的地方剔下鱼肉,但却没有沾上半点凝结的血丝,这样煮出的鱼蛋才不会留下腥味。 在刨去皮肉之后,砧板之上正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大部分龙门的鱼丸商家都已经改为机器,如今坚持手打的商家已经不剩下几家。 少年正将大量的鱼肉剁成肉碎,而这正是龙门著名美食——鳞鱼丸的主要构成原料。 「………不错,有进步,待几年之后,也许你可以接我的班,阿孑。」旁边是一位中年老伯,手中正在将鱼浆以虎口处挤成一粒一粒大小适中的鱼丸,由于技巧熟练,甚至无须汤匙配合,便极为自然的滑入锅中,在锅中翻涌成为圆滚滚的球体。 若在平时,少年应该是随着老伯推着摊子,去到龙门的中央公园去卖鱼丸,但此时他们却选择在有些危险贫民區之中现做现卖……这是「董氏鳞鱼丸」一个月一次的特别营业。 这次的营业是专门给熟客与一些「老朋友」的,不对外的原因有许多,其一是因为有些客人不那么适宜抛头露面,其次,董老伯也会让这些客人协助改进味道,因此,每一次特别营业时煮出来的配方与调味都会有所变动。 「阿伯……这调味真的靠谱吗?你看这锅汤水,都已经变成黄色了……这颜色简直像是茅坑……」孑在少数拿东西的空档、认真打量着待会要用来熬制新产品的汁水,不得不说,纵使他吃过百家饭的饮食之中也从未见过这等颜色的食物。 「臭小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复原的古国阿加门料理配方,这可是用了很多种香料,味道铁定不会差!」董老伯闻言,随即回骂道……相比于几年之后,他这叫骂显得中气十足。 「……老伯,您有自己试吃过吗?」忽然,孑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顿时老伯搅动汤勺的手微微一滞……显然,捣鼓出这个的董老伯自己也没有试过。 让熟客帮忙试味道——或者说当试验品,也算是特别营业的隐性坏处,有时候奇思妙想之下的鱼丸虽然充满创意,但也未必好吃,比如上次东国的芥末风格就引来了大大的差评。 「一份鱼蛋!」一个显得中气十足的少女嗓音传来,这是这次营业的第一位客人,她有着如同豹子般的头发,而其正是少女时期的槐琥,她在父亲的教导下,已经开始练习家传的七武掠阵踢,同时三不五时也会在贫民區中「打抱不平」,这让许多混混遭了殃。 槐琥正仔细地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除了炸鱼皮的油香扑鼻之外,这次还多了一阵特别的味道,这味道虽然难以形容,但不由得让人食指大动。 「喔……阿孑,这位是?」这是董老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女,随即询问孑,若不是他自己邀来的,那么必然是臭小子邀请来的。 「上个月收摊的时候有黑帮来找碴、收保护费,她帮我摆平之后就跟她认识了,她很能打,来这里没问题的。」孑有些小声的开口解释道,他这时有点担心被骂,老伯曾说过「特别营业」因为开在贫民區,邀请来吃的人要有一定实力,否则顾客在路上出了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老伯随即以锐利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少女,见她站姿沉稳、气息绵长,显然是个练家子。 「嗯……我准了。」与此同时,一碗鱼丸出锅,老伯随即以大勺浇上浓黄的汤汁,并将鱼丸递给少女,让她在旁边的坐椅上坐着吃。 槐琥瞪着碗里的东西,鱼丸之上覆盖着大量黄色的汤汁,这与她平时吃到的鲜甜的白色鱼丸大相径庭,但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忍不住舀起一颗送入口中。 「啊……好辣!孑……水、快给我水!」先是一股鱼丸的鲜甜传来,随后是一股香浓的咸味传来,到了这里都还挺好的,直到最后一股同样浓烈的辛辣传来。 她并不擅长吃辣,只能说、还好她来晚了一个月,否则上个月的芥末鱼丸应该对她而言会更加可怕,也许有人已经猜出来了,这古国阿加门料理配方正是「咖喱」。 而与鱼丸搭配上的混和产物正是大名鼎鼎的「咖喱鱼蛋」。 孑早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翻车的风险,因此以极快的速度递上了水,槐琥也不客气,咕嘟咕嘟的一口喝下。 「小妹妹,这……」董阿伯正想要表示一点歉意,却发现她忙往口中又送了一颗,她的脸颊又因为辣度重新涨红了起来,很奇怪,这辣归辣,但却忍不住让人一口接一口。 「鬼姐!」忽然,孑高声招呼了起来,一个手持三角巨盾的绿发女子以一身酷似暴走族的打扮走了过来,董老伯则依然持着笔记本在槐琥身边记录着因此无暇接待,目前纸上只写了:辣度必须降低。 「弟弟呀,来八份鱼丸,按照惯例用竹签串起来。」来人正是星熊,而此时的她仍未被近卫局所招安,此时仍是黑帮打手的身分,她对于上个月有东国风味的芥末鱼丸非常感兴趣,因而本月迅速过来报到了。 「哈……真鲜,吃着也够劲!」她相比于用汤匙、更喜欢像是吃三色丸子般用竹签来吃,足足八人份的鱼丸迅速消失着,只见着她一口接一口,同时取着酒瓶开始开怀畅饮起来,显然,她是将鱼蛋拿来当作下酒菜了。 但摊子上的两人完全不管,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人酒品极佳,并且……若要让她喝醉,这些酒瓶至少要翻上十倍才有可能。 「………嗯……外带三份…」下一名顾客则是一只小老鼠,相对于槐琥,这位少女有着一头粉发与两个象征着种族的大耳朵,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害羞。 「是出来帮爸爸跑腿呀……哎……真羡慕林,要是我也有个女儿就好了。」这时的老伯已经回到岗位上了,眼前这人算得上是缺乏战斗力但也能随意进出贫民區的唯一例外,至于原因,这人正是掌管了龙门贫民區的林舸瑞的女儿——林雨霞。 没有人可以在鼠王的管理之下伤到她的女儿,实际上,也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胆子。 这一日,董阿伯在寒暄之中接待了不少熟客,熟悉的容颜来来去去,但在一天之内从未缺席,这或许也是他这么乐意研发新口味的原因。 及至傍晚,在他让孑先行离开之后,本日的最后一名客人这才抵达。 「………………稀客呀。」阿伯沉默了良久,这才发出一丝感叹,眼前正是一个穿着黑色雨披的身影,也是魏彦吾底下的秘密部队「影卫」的一员。 「若你是要买鱼丸吃的,尽管说,但若不是……」他轻轻的握住了手中的菜刀,方才观察槐琥武功时的锐利目光再次显现。 「注意,贫民區是灰尾的地盘,纵使我的身子骨无法与曾经的禁军匹敌,但也休想短时间把我拿下……」这话中的讯息量极大,同时他似乎也打算在强敌之前抢先出手了。 「老董,是我!」忽然,这名影卫开了口,方才就快要一触即发的气势在转瞬之间就消散了。 「这称呼……看来不是姓魏的要找我。」平静的气氛中,董阿伯补了一句。 这名黑蓑也不等他招呼,便径自坐到了位置上,随口说出:「来两碗鱼丸,你我各一。」 余下的一小段时间,就只有重新烹调的声音,直到最后碗盘上桌的撞击声,两人的对话这才重新开始。 「唉……我真怀念还能称他为大少爷的时候……」这里董阿伯口中的大少爷指的便是魏彦吾,至于二少爷,则是塔露拉的父亲。 「你我关系虽好,但毕竟主子不同,我能理解……当年与灰色的林并肩作战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影卫在这陋巷之中脱下了雨披上的斗笠,露出了一个接近于中年的脸孔,说话声也顿时变得清晰许多。 「……那么,有什么理由让你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容过来我这吃鱼蛋呢?」老伯继续问道,同时手上相当自动的吃起了今日最后一碗鱼丸,入口的辛辣咸香似乎可以唤起话题。 影卫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执行任务时,几乎都是严格规定完全不脱下身上的装备的。 「因为在接下来几年、我都用不上这身雨披了,出趟远门之前,还是想来找你叙叙旧。」也许这就是他以影卫之身孤身进入鼠王地盘的原因,他相信只要表明来意,无论是魏公或者林先生都不会介意这小小的离别之宴。 「…………我能问你要去哪吗?」董阿伯问道。 「伦蒂尼姆。」 第131章 调动 就在影卫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正要出发的时候,西里尔则结束了与凯尔希的对谈,在找了个阴暗处后转瞬之间就又回到了伦蒂尼姆,这种咫尺千里的能力是他在泰拉大地上能够多线并行的最大依仗。 为何在他能够同时管理北原上的隔离区与维多利亚的「整合国际」,原因无他,用时间来凑……他回到了办公室中又处理了整夜的业务,一直到早晨的到来。 一般人能将一天中的八小时左右完整的集中在工作之中便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纵使是凯尔希这等奇人、也需要给自己打药之后才能勉强做到七十二个小时不睡。 可西里尔由于身为原型体,没有任何睡眠需求加上过劳死等级的高效率,他等同于一天24小时皆可以用于工作之中。 除了有特殊的任务之时会让他抽不开身外(Ex:前往圣骏堡),他一天会数次进行往返公司拿取公文,目前整合国际新人的训练内容其中一项就是将报告的内容写成纸本、或者公文,有时候叙述清楚的文字可以比许多无谓的开会更能讲清楚事情。 但为了员工的士气需求,他依然会稍稍在公司露脸,创造出「他一直都在,只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的假象,而早晨则是一众整合国际员工日常最能够捕捉野生老板的时间。 「早安,BOSS!」阿列克谢与几位员工一同聊天一同走进了办公室,却与西里尔撞个正着,随即传来一阵问好声,显然,刚才他们是一同到公司食堂用餐后这才过来上工,对于整合国际的员工而言,他们在经过了两季度之后,终于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模式了。 由于公司整体的绩效考核采用OKR(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其过程主要是先「设定」自己想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想达成的目标(Objectives),之后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再设定几个可量化成效的关键结果(Key Results),这让每个人或者团队都能很大程度的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而每个人的公开档案上都会书写着各自的OKR目标,且都会与其职务有直接相连,每位员工都可以互相观察各自的效率如何,整个过程是公开透明的。 「阿列克谢,待会来我办公室找我……」一般人听到老板找自己也许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不安,但作为西里尔的秘书,他算是全公司最常接到这个指令的人了。 因此他忙向周边的人示意,他们也都迅速的回到各自的坐位与办公间中。 「BOSS,您找我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阿列克谢很快速的站到了西里尔的桌前。 「请坐吧……我找你主要是想要商量一件事。」他等待对方坐下之后,这才取出了一叠文档,这文档是他在入职之时提交的履历与自传,一般公司并不会将这个留存过久,可他认为这是相当重要的文件。 见到了老板手上的东西,这位暗红发色的小熊随即端坐起了身体,同时隐隐有些担心,希望不是坏事吧…… 「对于你现在的职务……你还满意吗?」阿列克谢顿时感觉要糟,通常直属上司讲起这种话,大概接下来的处置就是在资遣与降职之间五五开了,总体来讲绝非好事。 「……这……当然非常满意。」平时仍算口语流利的他此时竟回答得竟有些断断续续。 也许是看出他冷汗直冒的样子,西里尔随即解释道:「别紧张,我们慢慢讲。」 「你毕业于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的医学系对吧?」闻言他急忙点了点头。 「该怎么说呢……一开始我们公司的规模还来不及发展医学相关的业务,或者说,身为保险公司本身需要的医疗业务就不多,让你长留在秘书组我认为有些屈才。」这是个大实话,虽然薪水与福利并不差,但这基本上让阿列克谢数年的求学都化作了无用功。 虽然说学历与未来的职务并不一定要有绝对的关系,但这未免有些可惜。 「………」这话让他也开始或多或少思考起来,但他感觉老板还有话要说。 「现在公司恰好有个用得上医学人才的机会,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愿,本公司将会与一位相当有能力的医生一同建立关于矿石病抑制剂的生产线,以供应乌萨斯北原隔离区的感染者们使用,所以……你懂的。」言下之意就是有较大的人力缺口,所以这才就近找到了他。 「要将我调职过去吗?」阿列克谢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工作上有疏失。 「这要看你的意愿,但就我们公司的体制来说可以和你明言,秘书组虽然在体制上接近上层,但实际上的发展性并不高、升迁上我们不会因为你与我较熟悉就区别对待。」 任人唯亲是件极度影响一个组织中风气的大问题,一个不好,会让所有员工相比于手头职务更注重于讨上级欢心,位此他在架构之初就做了相对严格的限制。 「我这只是预先问一下你的意向……毕竟,就算我直接将你列入名单之中,那位倔脾气的医生也未必会用你,但如果能借此在她手下学习,对于你自身的能力提升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能在凯尔希手下学习医疗确实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而且,若生产线运作顺利,也许未来就会是一间药厂了……」言下之意相当清楚了,在一间正在发展期的公司、机会通常都是相对容易取得的,反倒是已成型的大企业往往需要熬资历,才能挣来一个上位的机会。 「那么,算上我一个吧……我秘书的工作依然继续吗?」话都说到这里、他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那是当然,说实话、若不是这真的对你有好处,我才不愿意放你离开呢……接下来若有好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西里尔这其实是为了安插一个相对值得信任的人去凯尔希那边。 第132章 邀请函 与阿列克谢谈话结束之后,西里尔就继续着手处理着公务,大叠公文已经井然有序的被一一批复,剩下仍未处理的,就是针对于公司寄过来的跨国信件…… 大部分来自于乌萨斯的信件会先由员工进行简单的甄别,将无须他亲自过目的大致挑选走之后,才会送到他这边,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整合国际虽不能说是那种近似于哥伦比亚足以撼动国家等级的大企业,却也因为主营业务极为特殊而在商业界获得不少名声。 此外,不是每个企业体都会愿意与专制极权的乌萨斯政府打交道,因此在感染者保险这方面竞争者可说是趋近于零。 他简单地打量手头的信件,直到看到了某一封这才停了下来,这是个对于企业的邀请函、或者说一个合法扩展业务到其他国家的入场卷。 他连忙以拆信刀使了个刀花、迅速将信件拆开。 ////////////////////////////// 尊敬的西里尔先生: 我在此荣幸的通知您,第二十届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开办在即,由于喜迎二十周年,将借此将扩展整体参与本会的企业体规模,望贵公司「整合国际集团」可以在这时机借此加盟、并成为赛事的赞助商之一。 根据如梅什科集团、玫瑰报业联合集团、艾伦精选科技等公司的经验,藉由赛事中途的置入性行销,对于宣传贵公司主营业务有非常大的帮助。 PS:本次赛事将首次藉由试运行中的城际网络以数字电视的形式将赛况内容转播到各国。 卡西米尔商业联合会 ////////////////////////////// 在商言商,西里尔当然知晓商业联合会究竟在未来会变得多么的吃像难看,如果能借此机会将触角伸至卡西米尔、也许……就可以联合会的名义接触到国民院甚至监正会。 不得不说,与维多利亚事事都要贵族出面的类似于封建主义的寡头政体而言,被资本主义侵蚀的卡西米尔或许是设立隔离区的好所在。 尤其是卡西米尔南部早期战争中高卢被击毁的一些废城,地缘之上距离四个国家都相对接近,只要重新整治,也许会有合适的机会。 就在转瞬之间,他就已经大致确认了自己意向如何,目前乌萨斯的业务是公司的主体,但鸡蛋不能永远放在一个篮子里,在维多利亚建立隔离区的工作不断被官方驳回的现在,或许,北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目光必须放长远…… 「现在基调已经订下了,那要如何实行?」他先将批阅完毕的公文借助墙上的一个箱子送了出去之后,开始一人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在最近已经成为了他思考时的一个习惯。 首先,整合国际的体量在资本市场上暂且不够大、手下也没有任何的骑士团,即使进到了联合会之中,也只会是千百家企业中的一家。 信上虽然说得好听,但实际最大的宣发渠道依然在那些早早便已经入场的大企业手上,走常规方法,几乎是不可能让联合会成为一种助力。 他认为自己需要一种破局的手段,一种类似于给乌萨斯贵族投放源石粉尘这类、足以在瞬间就扭转整个局面的、一锤定音的手段。 「感染者骑士?不,即使是玛嘉烈·临光赢得了冠军之后因感染者身份被革除资格、同时驱逐出境,至少、在接下来近十年的时间里是不会有好转的,又或许,联合会邀请本公司就是抱着想要打造『感染者斗士竞技场』的可能。」 西里尔开始把一个个天马行空的可能套入现有的局面中,但一个个主意都被自己给驳回,终归要在卡西米尔的宣传渠道中混出点名堂,只靠积分赛是不够的,整合国际手下的骑士还是得想办法打入特锦赛之中。 实力足以打入特锦赛、又不能是感染者的强大战力……吗? 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玛嘉烈与玛莉娅」这对临光姊妹花,但很明显,两人还是萝莉,况且两人受家族影响绝对不会接受整合国际赞助的——佐菲娅姑母? 年纪倒是勉强够了,但其终归止步在十六进八,流量只是尚可,但依然影响力不够大,况且加上临光家那该死的偏执,就算我以老板之身亲自上门恳求,想来也最多也因为礼数做足而得到一个婉拒。 毕竟,谁让自己是代表「万恶的企业」呢? 而「黑骑士」自己倒是挺感兴趣,但作为上一届冠军应该已经有签订合同的企业了……并且在众星拱月之中也不可能拉拢…… 直到这时,西里尔这才发现公司大部分的战斗人员几乎都位在于北原之上,在伦蒂尼姆这边能用的战力大概只有……埃文斯、晖洁和风笛? 思来想去,竟然是感到一筹莫展,实在不行就只能委婉的推辞掉了,他可不想将公司部份力量放到了卡西米尔之后才开始慢慢玩骑士养成游戏,他要的就是即战力。 「干脆我亲自上场……」忽然,他思索中的脚步如同生了根一般停了下来。 好像,骑士特锦赛并没有规定赞助方的企业老总不能亲自上台参赛的规定呀?不得不说,基本上各大企业老总通常都是惜命的生意人,有强大战斗力的老总……除了西里尔之外或许就只有莱茵生命的那位「总辖」。 顿时,他似乎突破了什么盲点,他微微簇起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 整合国际作为一家保险公司,对于竞技装备、赛程安排等等问题上都不会拿手,作为「赞助方」也必须投入足够多的资金来供应旗下的骑士团,老实说,他并不想在此之上投入过多。 现在可好,要说他原先还担忧加入联合会这一举措会不会影响未来在感染者中的声誉,那我作为「骑士」直接在擂台上帮整合国际宣传,可不算不行吧? 这样,我既是以企业赞助的骑士身份参赛,但表现上又像是个独立骑士,那可以说是两面都讨好了,更棒的是可以让公司资金直接押注在自己身上。 顿时,他重新看向了掌中的信件,这一细看,又从字缝里看出更多字来,满张纸都写着「人傻,钱多,速来!」 第133章 侦查队 办公桌之上,一节粗大的指节正以规律的频率敲击着桌面,这人正是纠察队的最高统领沃尔金,此刻他冷峻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猜疑。 「从冬天前下达进攻命令之后,那三个营地就没有半点讯息传来了……」他开始拿起一根羽毛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写上了数种可能又一一划掉。 遇上了天灾?那么周边营地一定会得到通知。 集体叛变?不至于,自己这边随时可以断掉补给。 大群的野生裂兽迁徙?那留在营地里防守的纠察队也不可能被全歼。 最后,当他将大部分「合理」的解释通通排除掉之后,只剩下「遇到强敌,全军覆没」这个可能,至于这敌人是什么? 沃尔金并不认为这单纯只是整合国际下的手,他从运送感染者前往感染者隔离区那边的同胞得来了不少讯息,他已经知晓了这间公司已然成功建立起了第一个据点,但正因如此,才反而不可能是他们所为。 因为要收容如此大批量的感染者,势必留着许多人力而不敢反攻到纠察队营地,他们必续随时等待军队将感染者送达,若感染者车队抵达、但据点中的力量却去清剿纠察队了、到时候失信的对象可是乌萨斯。 因此真正端掉了三个纠察队营地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他想了想,第一个可能机率最低,那就是具有战斗力的感染者流民组织又或者聚落,但要让三个营地都毫无音信,他不认为一般的聚落头领可以这么恰当的抓住时机。 锈锤组织也有可能,那些悍不畏死的狂徒在面对纠察队时往往可以以一敌多,同时经常会有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进攻计划,从这样一想是相当有可能的。 最后就是那个堕落、发臭的叛徒温迪戈所纠结起的「感染者之盾」,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蔑的冷笑了一声,魔族终究是魔族、即使有幸蒙先皇恩遇而披上了军人的战甲,也终究不改其污秽本性。 但这支队伍长年通常只在更北边的冻原上劫掠矿场,是什么原因让他跑到了南边来? 他为了搞清楚状况,只得又从南边的28号营地中调派了一支纠察队组合而成的侦查小队,他这次的命令极端保守,因此任务目标并非已经确定被夺去的34号营,而是具体搜查那三个已经被爱国者攻陷的纠察队营地的状况。 「……该死,这是米勒兄弟。」领队的高级纠察官从远处就已经觉得不妙,他看见30号营的门口大开,并且散布着大片被冰封的干涸血迹…… 他从两句半腐烂的遗骸上可以隐约观察到死前一秒的恐惧,他们在夏末时死亡、北地长年抱持的低温让却一直拖到了隔年的春天都未彻底腐败,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消息是,由于冰雪刚刚退去,大部分的尸体仍然处于冻结状态。 因此尸臭味并没有想像中那般巨大。 纠察队营地原先牢牢固定的木质大门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开,直接飞到了原本位置的数十米开外,光是看见了这一幕就知道这整个营地的同僚绝无半点幸存的道理。 将木门撕开的伟力并非什么想像中的可怖巨兽或者食人温迪戈的利爪,而是不久之前冬日所刮起的强烈暴风雪,8至9级的狂风加上带有相当质量的冰晶会对于没有关好的营门产生极强的撕扯力量,因此这一幕纯粹是自然现象。 而营地内部更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尸体上有着兽类的咬痕、刀刃造成的批砍伤、穿刺伤等等,足以显示这些同僚是被外敌迅速入侵而全数死绝。 「……队、队长,要怎么办?」一味初出茅庐的纠察队队员紧张的看着满地的尸骸,有些手足无措,说话时也有些结结巴巴的,这些同类的死亡引发了人类的本能,使他们感到了极端的死亡威胁。 这里可以一提,看到同类尸体会感到害怕是人类几乎独有的本能,更多的动物只有看到伙伴、或者有亲属关系的同类死去这才会产生难过的情绪,更有一些是打算好好利用同类尸体的「剩余价值」而上前饱餐一顿。 这样的本能可以让人类有效的回避危险,因为出现人类尸体的地方、往往距离威胁生命的危险都并不远。 「还能怎么办!去下个营地,但让我猜一猜,另外两个营地也已经都是死人了……就最做最好的打算,也就33营的追猎者有幸存的机会。」他简单的做出了推测,现有的迹象已经表明,很可能在去年夏末秋初他们首次连络不上的时候,这个营地迎来了一波不明力量的进攻。 至于是什么力量他们并不清楚,也丝毫不想弄清楚。 而接下来31营的搜查大致雷同,所有的纠察队同样都已经彻底死绝,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大门完好无损、或者是袭击者在离开之前有顺势将门盖上。 底下的积雪已经被冻成了冰块,这让这道门难以撬开,但也因此冬季时的狂风并没有直接被吹到营地之内,这让营地内的建筑保持了较好的完整性。 而33营……高级纠察官看着整体营地的状况,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差异,他忙派了两名手下前往开门,现在他们已经学乖了。 只见两名队员将兵刃戳到营门底下,充当翘棍一下一下的松动着半冰晶状态的雪花,直到数分钟之后,门才被勉强推出了一个可侧身而过的小缝。 「该死——」被命令钻过去的队员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了追猎者被游击队围杀的惨况,忙往回钻出去示警,又过了几分钟,这十几人的侦查队这才通通进入到了营地之中。 「……足足五十几具,全都是追猎者的尸体。」一位纠察官感到了彻骨的恐惧,虽说他们平常挺瞧不起这些自认高尚的追猎者,但任何一名纠察队成员都清楚这些人的战斗力如何,相比兔死狐悲,他们更担心能够灭掉这些人的力量是否还在附近? 「别自乱阵脚,不可能过了一个冬天那些杀了他们的人还在这里。」这话给了其他纠察队一个定心丸,这话确实有道理,更何况前两个营地也是这般状况。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稍微纪录一下,就可以回去他们的营地中复命了。 「*晕眩*」忽然,一位摸着尸体中财物的纠察队队员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声的倒下了。 「伊万?」另一名纠察队正想冲过去,却随即被队长一把拉住。 隐约之间,地面两处的冰雪忽然开始变得透明,一道晦暗而诡异的红光透过雪面照耀而出,下边是一个外边有着不知名铭文的小圆阵,一个阵中央镶嵌着一粒源石结晶的小型祭坛透雪而出,或者说,他本来就已经被布置在了那里。 雪是被这些散射的诡异能量给融化掉的,而这,便是爱国者留给这些人的小礼物。 第134章 无一幸免 异样的红光开始发散,几秒钟之内,不详的红光由尸体周边的两块地面开始冒出,几乎覆盖了所有纠察队成员的身躯。 「感觉不对劲……撤退,别管他!」为首的指挥开始下令,并让所有人退回营地修整,但显然,一旁与这名队员较熟的另一名纠察官并不打算照做,纠察队之中可称不上纪律严明。 只见他勉强自己靠近了伊万身体旁边的红光,并用拖行的方式将他连拖半拽的拉了出来。 「下次再不听命令——等着挨鞭子吧!」见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这名高级纠察官心头虽火,但毕竟人是救出来了、于是也随即开始借地取材,他们用两柄扫天花板用的长扫帚柄做成了临时的木柄,中间塞上几件纠察队制服充作布片。 很快,一个临时担架就这样制作完毕,从这一手便可以看出这队长有受过野外伤患转移一类的训练,他们相当迅速的将这人抬起,踏上了归途。 但他们却不清楚,比恶魔更加可怖的东西已经附着在他们的身躯上。 「好累—等等我……」队伍之中,开始有人觉得头晕、浑身使不上劲,并且有股剧烈的睡意袭卷而来,当然就这点而言是不可能实现的,春天的北原气候依旧寒冷,睡下去只怕会一睡不醒。 但就在这时、已经没有人有心神去关注这人的疲惫了,更加剧烈的异状出现在了刚刚便倒下、被担架抬着的伊万身上。 「他流鼻血了、皇帝在上!完全止不住。」抬着他的队员发现伊万的异样,若说一般人的流鼻血起源于鼻腔微血管破裂,那么这人的状况便是所有鼻腔黏膜全数剥离、导致所有血管一同渗血。 「救…*呛到*…救我…」到了这时,伊万却因为这症状而惊醒了,他因为无法用鼻子呼吸而不大能说话,只能勉强而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眼。 恐惧正在这些纠察队的心中蔓延,愈来愈多人愈走愈觉得体力不支,许多人出现恶心想吐的状况,很快,他们踩过的地面就布满了几滴红艳的鲜血与大量的呕吐物。 很快,包含队长都已经在极短时间内将胃袋中的的所有食物吐个精光,最终只剩下干呕。 「加速,回营地……我们需要医生。」他原先高亢的号令声已经开始显得有气无力,实际上,他感觉自己的口腔开始发酸,轻轻用舌头一舔,自己口腔的内壁就开始剥落。 说个形象点的说法,那就是第一次做显微镜实验时要用牙签刮下的口腔上皮细胞因为坏死而成为口腔上的一坨死皮一类的物质。 他不清楚那些光线究竟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但可以肯定绝非好事,他必须带着所有人回去,这才是活命的唯一机会。 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行进的路线变得极慢,原先来时显得迅速、轻快的路程似乎被拉远了十倍,光从远处看去,从他们蹒跚的步伐看上去简直像在沙漠中行进,至于伊万与几个较为虚弱的队员……他们走在半路时就突然倒下、一脸扎在了地面的泥泞里。 可其他同伴早已经没有力气去救助他们了,只能被留在原地自生自灭,半天之后,掉队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正个队伍的三分之一,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红肿、刺痛,并且可以看到极为明显的脱皮现象,有些类似于晒伤或者冻疮。 此外,由于每人手指的指节都肿得如同热狗般大小,这让他们手套下的手指又痒又紧、感到极为难受,为此,其中一人竟用脚踩、选择强行脱下手套,却又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啊!」其他人只听闻一声惨叫,他们看见的是一双可以直接看见肌肉的血手,原来他硬抽出来时,这一记竟把整个手掌的皮肤都留在了手套之内…… 「诅咒……我们受到了诅咒……死定了!」也许是这样的精神冲击过于巨大,这人已经开始疯叫着,方向也开始脱离行进路线,显然,意识不清加上恐惧已经压垮了他最后的底线。 几乎所有纠察队都已经泛着泪,他们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自己身体上开始出现的种种异状,有些有信仰的开始在跪地祈祷,但神明是不会救助他们的。 而已队长为首的剩余队员则是拿出吃奶的劲,继续往前挪动着身子。 最终,有幸回到28号营地的人数仅有出行时的三分之一。 「任务完成了吗?」另一位高级纠察官打扮的人物坐在了一张病床之前,而这人的眼中带有一丝怜悯、那是探望临终病人的怜悯,床上横卧着的身影正是这纠察队的队长。 「报…告……三个营地的……纠察队…全数死绝……大队长,我还有救吗?」他这时已经变得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他的体表与脏器都开始了出血,而双眼则因为晶状体剥落而视线模糊,这让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唉。」这名高级纠察官叹了口气,他曾经是带领这人的队长,静静的注视着他陷入死神的魔爪之中并不好受。 「你中了温迪戈的诅咒,无药可治……传言中,中了这诅咒的人灵魂被温迪戈『吃掉』,当魂魄离开肉体,随后中招的人肉身会开始腐烂。」思考良久,他这才缓缓地说出这段话,这话无疑对眼前的人来说无疑是敲响了丧钟。 但他认为能知晓真相之后再死去,这也是一种慰藉。 「不……不……我不想死……」他的意识开始了挣扎,双眼圆睁,但这完全无法阻止死亡的过程到来,最终,他的眼球停止了动作、瞳孔的光芒彻底消散,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抱歉,我以为那些天杀的游击队不会到南边来,我没料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那些魔族的仪式。」在看到这位同僚的惨状之后,他便已经确定这是游击队所为。 对于更北边矿场的驻军而言,他们对于所谓「温迪戈的诅咒」非常有防备,以他们而言,光是看到红光出现就可能会落荒而逃。 也只有这些极少与游击队打交道的纠察队才会找这般不知死活的长久待在「祭坛」的作用范围内,甚至还继续在周边区域搜刮物资。 实际上,这人所说的诅咒与灵魂一说通通都只算是谬论,若是西里尔在,他定会给出更精确的评语,那就是:「辐射病」 又名为「急性放射线症候群」,而所谓的祭坛倒也并非什么可怖的萨卡兹仪式,而是藉由源石技艺强迫催动源石活性,使之散发出大量的电磁波,这些能量只有极少部分变成了波长微弱的红光,而更多的、却成为了频率极高、波长极短的电离辐射。 因此在纠察队靠近的同时,大量不可见的α、β、γ辐射及中子辐射就已经击穿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打断了体内的DNA链结,这会导致他们身上的细胞大量死亡,这也就是后面种种症状的成因。 第135章 小聚 冻原之上,阿丽娜与塔露拉开始了每周固定一次的小聚,由于气温已经开始回升,因此两人穿着一一层防寒衣物就来到了室外。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透透气了…… 「呼……还有些冷……」小鹿站到了城墙之上,随即稍微缩了缩身子,口部因为微凉的空气而哈出了一口白雾,毕竟高处不胜寒。 旁边白发的德拉克少女则毫不迟疑的从她背后抱了上去,埃拉菲亚少女身子顿时一颤。 「呀!塔露拉?」她能隐约感觉到后背传过来的体温、还有一阵柔软,虽说她并不算是特别习惯同性友人之间拥抱的那种少女,但她隐约有些不想拒绝,想到这,小鹿羞红了脸。 「哈、帮你暖一下身子。」塔露拉轻笑了一声,随即双眼往远方平视远方的大地,三月的北地依然可以看到不少冬日留下的雪花,介于半融与未融之间。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之后,阿丽娜已经渐渐适应了塔露拉这个大号的人形暖炉,在去年秋季那回与叶莲娜的接触之后,塔露拉对使用源石技艺与依靠种族天赋调整体温这件事情上愈发有心得了。 她甚至整个冬天都只穿着这身军装,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好和平……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奢侈、至少,这不是我料想中的『感染者生活』。」只见她轻轻摇晃尾巴,在拥抱之中轻轻感感叹道,阿丽娜自己的认识中,有两条属于她的人生轨迹。 一条是在成为感染者之前,那时的她只想当个小人物,她认为自己就是在适龄之时在村里找个善良的小伙子嫁了,之后丈夫靠着耕作与农活撑起家计,自己则做做手工,有闲的时候可以画画,她期待自己可以在这样的安定之中度过一生。 而另一条脉络则起于早晨,当她发现了自己身上长出了源石结晶之后,她的前一条轨迹彻底被打得粉碎,她从此认为至此一辈子都得遮遮掩掩的生活了。 嫁人是永远不可能的了,在乌萨斯,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娶一个染了病的女孩为妻,她真要如此大胆,只会在新婚之夜时被丈夫勇敢举发,然后被扭送到矿场上去。 为此,她甚至得在每一次矿石病发作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忍受痛楚,然后又在家人、朋友的面前佯装一切如常,这样的反差使自己极为痛苦…………她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自己一直隐藏的源石结晶会在哪个意外中被发现。 忽然,轻轻加紧的搂抱将她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感染者也应得这样的生活,阿丽娜,这是我们主动争取来的。」塔露拉最听不惯这种言论,因此轻轻的用话语刺了一下。 「嗯——只是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和之前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被发现相比,我现在甚至可以直接穿着短袖走到阳光下。」最开始,村民对于感染者还会对此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在长期与大量感染者接触加上不断的宣传与教育之下。 村人们原先被乌萨斯洗脑的观念终于被矫正回来了。 「现在我身边有妳、西里尔,还有莉莉娅姐姐教导我医术和源石技艺,妈妈也因为在厨房掌厨有了稳定工作、矿石病也因为抑制剂所以减轻了,我只是觉得……我的梦想全都实现了。」阿丽娜只是对此幸福感到有些不现实。 「妳也为此付出了努力……比如刚到这里的时候,妳說是纠察官袭击妳,才没有让村中的大家全部离开。」塔露拉说的是在面对那批闹分裂的村民时的事情。 「不、我迟疑了……在妳和西里尔杀进纠察队营地的时候,我甚至和那个叛徒的想法很相似——我认为我们不该直面纠察队,我想逃跑。」这点是阿丽娜心头有些过不去的一道坎,因此听闻塔露拉对她的夸赞,她不仅不自豪、反而感到深深的羞耻,小鹿在说出这句话时眼角已然闪出了泪光。 「…………」塔露拉听见了,但并未回话,背后正被抱着的小鹿无法看清她现在的表情,这让阿丽娜心理蒙上了一层阴影,也许自己要失去她了。 她的眼睛紧紧闭起,眼泪开始下落,但她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处罚,她不配这样的感谢。 「所以,妳做出了相当勇敢的决定。」忽然,正轻拥在一起的两人大约一两米远的身后传来了意料之外的说话声,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西里尔。 塔露拉与阿丽娜两人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尤其是前者,正抱着小鹿的手顿时不知该作何动作。 松手,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不松手,在恋人面前这般抱着其他人总是怪怪的…… 但下一秒塔露拉就发现自己无需考虑了,她抱着阿丽娜的手轻轻的被一双大手覆盖上,西里尔站到塔露拉身后,夹着她的身体也顺着抱住了阿丽娜。 「抱歉……有点小吃醋,所以我要稍微讨回来……」他的话语在两人耳边传达,这个拥抱相当巧妙,如果他不是贴到塔露拉的手上,而是另找一处抱住两人,就未免有点吃阿丽娜的豆腐之嫌。 但如今这样的的动作确实有点亲密、但相比那方面的奇怪联想、更多的是温暖,接着,西里尔相当淡然地继续说着。 「就因为原本的妳有些怯懦,所以妳那时候的挺身而出才特别珍贵,这说明妳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勇气的种子——而这,就是妳和那些叛徒的决定性差别,他们只想苟活、因此在必要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出卖,而妳不一样,善良绝不代表懦弱。」听到这话,将原本沉浸在自我厌恶中的小鹿拉了出来。 「阿丽娜妳应该也发现,在那之后莉莉娅才让妳叫她『老师』了吧?那是因为妳那时候的行为,让她真正愿意把妳当一个弟子来教导……妳已经得到了我们的认同。」最后,西里尔的手又稍稍收紧了些。 接下来一小段的时间中都没有人说话,只是无声的品味着温暖与宁静,空气中只剩下些许北原的风声。 唯独小鹿的脸颊愈发红润,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算是被西里尔抱住了…… 第136章 继续训练 春天万物复苏,但对于马特维等等仍在训练中的贵族感染者而言,却意味着新一轮训练进程的开始。 现在的天色仍然未亮,但他们寝室之中的6人已经在互相提醒之中醒来了……至于提前起来做什么?只见他们开始在黑暗之中折起了棉被,这个过程要相当谨慎小心,万一动静太大把教官吵醒也够所有人喝一壶的了。 至于开灯就更别提了,虽然夜晚中隔离区的源石发电机也持续供电,但只要一开灯,从外边全部熄灯的状况来说,这间寝室瞬间就会变成「夜空中最亮的星」,而隔壁的小组已经用挑粪一周的惨痛遭遇为他们展示了这样的后果。 由于没有半点计时工具,整间房间的人选择共同依靠寝室中生理时钟算是最准的瓦连京提前起床,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在训练之初最难叫醒的大少爷在作息被「调整」之后,竟然成为了所有人的闹钟。 如今的他们,已经被迫放弃了贵族的阵营之别、家族仇怨等等不重要的东西,毕竟,即使祖上再多过节,要是挑在这时候使绊子,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挑粪、甚至更糟,要去做一些室外活。 乌萨斯北境的冬天气候可是-13℃~-22℃之间徘徊,出外干活虽然在有足够御寒衣物的状况下不至于要命,但不免要体会一把冻成冰雕的感觉。 可这样的活依然是每天都有,而工作的分配则是要看表现,因此在这样的强压之下,原先的纷乱与敌对已经变成了精诚合作,同班的9人之间也已经逐渐建立起类似于革命情谊的关系。 毕竟男人的四大铁: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他们虽然这不算是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所有人好歹同甘共苦过,已经建立起类似于一同扛枪的友情。 「现在时间6:00,起床!15分钟后完成洗漱,同样宿舍内边空地集合!」大批教官冲进宿舍之中开始嘶吼,而今天又是一如既往的一天,而同样的过程已经重复了逾百遍。 轰……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后,隐约可以听见数十个房间的人在这一瞬间通通都动了起来,无数床铺摇动的声音形成了一股不大但一致的隆隆声。 教官们开始了慢悠悠的查房,大多数人都已经事先将棉被折好,而剩下仍在折棉被的无非只是做一点收尾的工作而已,原本骂声震天的「叫起床」大约在他们到来的十天之内便已经绝迹。 他们整个小组则是拿上了各自的钢杯、牙刷与毛巾开始冲往厕所的长型洗手台开始洗漱,当然,由于营地的自动供水系统并未完全建立,因此他们是共同使用一个巨大桶子内的净水。 所有人在盛装水源的时候都相当小心,以避免洗漱时产生的污秽物不小心污染了所有人的用水,被强迫限制的有限资源让他们无法产生半点浪费的心思。 有趣的是,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完全无声的,过程中只有杯子的碰撞声,让这一幕显出了一种奇妙的纪律。 「唉……」马特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下来,虽然在精神上百般怀念过去的贵族生活,但自己的身体却相当诚实的开始适应了这一切。 他们来到了这个营地之后,生活就开始了无止境的轮回,形象点的说法便是进入了「精神时光屋」,只是进行的不是修练,而是关于谋生技能的学习还有纪律上的训练。 以马特维自己来说,他发现自己在建筑与木工这件事情上相当拿手,也许,在教官所说「训练结束」之后他可以在这里找个相关的岗位。 「今天教官要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要重新开启室外的训练——」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无意识中准时洗漱、换装并排成方阵等待大教官的点阅,而这位萨卡兹教官则带来了一个真正的「重磅消息」,但这并非好消息。 「有意见阿!」顿时间,人群中出现了许久未曾出现的窃窃私语,引得各小组的教官一阵怒骂,而马特维则是早有意料,毕竟天气正在渐渐回暖也是事实,从最近的迹象来看,他就已经料定有一天会重启室外训练,只是没想过会来得这么早。 北原的三月气温大约在-4℃~6℃的区间之内,相北于严冬之时等同于冷冻库中活动的气温,现在已经可以勉强算得上是冷藏了(实际上,家用冰箱冷冻温度大约在-18℃,冷藏大约在4℃左右,读者们可以去体验一把)。 「再次重申,你们在这里没有议价的权力,各位的保暖衣物足以抵御外边的寒风……」说话声依然在继续,但马特维不打算仔细聆听,因为他清楚,只要不抱怨、照着做就对了。 他仔细地观察这位萨卡兹总教官,相比来时,他对于教官们的恐惧已经大大减小,原先他认为这些教官担任的是类似于狱警的职责,而如今看来……这是这隔离区有意的在管制他们,以避免某些蠢货闹事。 至于魔族?现在他们也已经多少理解思想课上的内容了,在乌萨斯,感染者没有种族可言,一旦染病,无论是纯血统的乌萨斯族、来自萨米的埃拉菲亚、甚至是这些萨卡兹,都只是感染者。 很快,他们开始在渐渐亮起的晨光之中开始了漫长而缓慢的晨跑,相比于夏天的三千公尺加上限制时间抓最慢的处罚,如今只需要跑两千公尺,同时不限时间。 「所有人!注意自己的脚下,踩歪了会扭伤脚,速度放慢!不要急!」这教官带领着众人开始跑步,所有人都可以发现教官压着队伍让他们慢慢跑,第一是为了脚踝扭伤,毕竟松软的雪地带来的是潜在的危险,至于另一点,则感染者在跑出室外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了。 「天……好冷啊!这些*乌萨斯粗口*的教官果然没有安好心。」队伍中有人小小声的吐槽道,距离缩短,但并不代表这过程不折磨,因为北地的寒风吹拂,这造成所有感染者们的体感温度急遽降低,也许,教官们故意将速度放慢并不只是为了避免受伤的风险。 第137章 新爱好 感染者隔离区以北数十公里的一个小山拗之中,这里的地形远处看过来是一片略高的陡坡,但靠近点才会知道,只要轻轻绕过一个高点,就会有一大片恰好被地形所遮掩的低地。 而这里便是游击队用来过冬的据点,除了储备过冬粮食之外、倘若条件允许,他们每年的冬季都会躲在这边度过漫长的冬天。 「爸爸……这次行动带我过去吧,我保证不会给叔叔他们添乱。」这个秘密营地之中,传来了一个有些娇柔的女声。 「不行,叶莲娜,刀剑无眼……没有人可以保证妳的安全。」一位巨人以沙哑而停顿的话音回答道。 至于这争论的起因是什么,叶莲娜希望随爱国者的队伍前往解放感染者矿场,但很明显,爱国者认为带着这14岁的少女上战场还是太早了。 「这个冬天我一直在练习,我已经可以稍微操控我的法术……」见说服无效,她打算从战斗力方面另辟蹊径,她取出一柄她从队伍中术士那边借来的施术单元,在瞬间就唤出了一阵刺骨的寒风,仿佛让周边的天气瞬间回到了严冬之中。 与塔露拉相遇之后,叶莲娜便为她可以轻松自在的操控法术而感到由衷羡慕,也许是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因此这整个冬天并没有闲着,而是借机与爱国者队伍中的萨卡兹术师及少数的一般术士学习相对正规的源石技艺操纵技巧。 但可惜,即使这般努力,她也依然无法解决她这副身躯所散发出的寒气。 「不够,无论身为妳的父亲、还是领导者,我的回答没有差别。」显然,博卓卡斯替虽然高兴于女儿的成长,但平心而论,这种程度的法术依然不足以在可能的混战中保护自己周全。 「哼——」白兔子用力了跺了跺脚,下一秒她就独自跑开了,而爱国者也只能看着这个背影默默感叹,但也就迟疑了几秒,便又带领游击队准备实行下一轮的进攻计划。 叶莲娜独自奔向了一个较大的帐篷,她一直以来都与矿场上逃离的兄弟姐妹们住在一块,或者说,也只有他们可以比较好的忍受她身体散发出的寒气。 「大姊……没成功吗?」一位年纪虽小但身形健硕,却发育得近似于一个小大人,绰号「大熊」的孩子向她问道。 只见她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之后便坐到了她自己的床铺之上,随即开始翻动着床旁边的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是上次她带着游击队前往隔离区时、那名叫西里尔的男人赠予她的礼物、又或者、这也算是一份小委托。 还记得那个菲林男人专门找到了她,并与她说了这些话:「这个相机送给妳,随便妳使用,但如果妳未来有机会,请帮我拍下矿场上感染者的惨况,并在未来有机会时交给我,将这些照片传播出去、也许可以改善所有感染者的境况。」 如果单纯只是赠送,那她必然不会接受,但如果她的力量真的可以对感染者有所帮助……她最终选择不再推辞。 这是个哥伦比亚拍丽莱公司产的拍立得600型相机套组,整个箱子中含有大量盒装的底片,而其中的半数已经空了,足见这段时间有人使用,此外还有一个简易的伸缩自由云台(脚架)、以及一本原厂附送的使用说明。 这冬天,霜星除了练习源石技艺之外,所有闲暇时间都投入到了拍照这个小爱好之中,从最开始镜头盖忘了拿掉的低级错误一直到如今流畅的动作,加上拍立得不需要在暗房冲洗照片的特性,这让她深深喜欢上了这个迅速的过程。 想到这里,她看到了一旁的另一位女孩,见机不可失。 「呀——别拍我啊!」这时在旁边坐着自己事情的佩特洛娃忽然被一阵喀擦声所惊吓到,而源石引动的闪光灯将她吓了一跳。 而叶莲娜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她静静的等待着纯黑色的照片从相机一端慢慢印出,之后又静置等待数十秒使其慢慢显像。 只见一名熊耳少女有些娇羞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纸上,她静静地观察着照片,内心微微的感叹着,就好像把时间暂停一样,她充分了解自己与这些兄弟姊妹们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不易,所以至少,她希望以照片的形式多留存一些。 之后,待相片彻底风干,她便将这照片整理到了一整叠已经拍好的相片之中,这一整叠都是她兄弟姊妹的照片,而其中有唯一的例外,那便是穿着重甲的爱国者——她的父亲。 足见虽然她与那老顽固又闹了矛盾,但心中的亲情依然浓厚、不减半点。 「这样,全家福就完成了……」顿时之间,这位白发兔耳少女露出了少见的、极为灿烂的笑容,由于拍立得相机的视野较窄、以及机能限制,因此很难像是一般的摄影机加个广角镜头便拍出数十人的照片,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作纪念。 不过她也感到有些遗憾,毕竟那个男人终究是希望自己拍摄感染者矿场的实景,而目前……无法跟随父亲一同战斗的她也缺乏实际机会拍摄这样的图像,而她也不敢将这个看起来贵重的仪器交给他人来操作。 一时之间,她重新开始回想了与那菲林的另一段谈话,这是他将这箱子交给她之后发生的事情。 「对了,如果情况允许,我会将妳的照片公开展出,到时候作为一名摄影师,要不要先给自己起个艺名呢?」西里尔早就已经想好,可以藉由实体照片来宣传感染者的处境,但塔露拉毕竟还未能独立出去、或者与游击队合流。 因此能找到在游击队中可能有闲暇工夫的人手就是她了。 「摄影师?我吗?…………嗯。」小白兔歪着头,之后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之后一个或许是命运的灵光一闪。 「霜星(Frost Nova),如何?」西里尔闻言不禁灿然一笑,他没想过这个名号竟如此早就出现了。 第138章 谋划 乌萨斯中央地带,纠察队指挥中心。 「老温迪戈吗?不出我所料,那个隔离区没这能耐……」沃尔金这次选择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中,能够坐在办公室出谋划策理论上应该是将官等级才会有的待遇,这让他有些不现实。 毕竟,如果不是调来纠察队,他或许永远也得不到更上一步的机会了,将官的缺额在这个战争帝国并不算特别少,但在新旧贵族的党争之中,上百名将官等级的军人……曾立下赫赫战功的军人就此落马、最终在草草审判后被处决。 两党都想安插自己的人马到军事体系的高层之中,至于他这种等待升职的校官?呵呵……沃尔金无法像政治聚会中的同僚那般乐观,也不像他们多以军人身份为荣。 只有少数时候,比如现在,他才深切体会身为老兵并非毫无作用,至少……他仍记得「博卓卡斯替」,吃人的萨卡兹巫术作为陷阱整个乌萨斯应当只有温迪戈手下的那些魔族佬能够做到。 沃尔金的双眼紧紧盯着地图,那公司的「感染者隔离区」正巧设置在游击队活动范围的南边数十公里,现在看来……他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合作? 只见他迅速的在纸面上开始书写着以下文字: 「离间新皇与其领导人的关系。」这方法或许有用,但可用情报太少。 「使他们在处置贵族感染者过程中出现疏失。」有趣,只需要仔细策划。 「纠察队或者及驻军直接攻破据点。」写到这里,他略微的摇了摇头,隔离区直接瓦解了逾400名纠察队的进攻,这代表着他们至少拥有不弱的防卫力量。 很快,他便将第二条圈了起来,又开始继续书写,很快,沃尔金的脸上便出现了极为阴险的笑容。 「只要有一名贵族感染者不是因矿石病而死亡,那就是你们的责任啰……」他默默地自言自语道……同时站起了身,这一次,他打算亲自下场。 ﹊﹊﹊﹊﹊﹊﹊﹊﹊﹊﹊﹊﹊﹊﹊﹊﹊﹊﹊﹊﹊﹊﹊﹊﹊﹊﹊﹊﹊﹊﹊ 「指挥中心传来了紧急命令……」同时收到命令的是另外几个营地与大型哨站,其中一个营地的通讯员急忙奔向营地中枢。 「什么命令?」这是一个身着崭新黑甲的高级纠察官,但他肥硕的身材却将这个黑甲挤得有些开了,这人便是第27营的领导,他们对于来自于指挥中心的命令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想着这人在急什么? 这时他正开着一瓶不知从哪弄来的红酒配上高脚杯,正想要开怀畅饮,却被他扰了雅兴,漫长的寒冬使他没什么事情可做。 「最高统领将亲自带队前来『视察』……而且看电文内容,已经出发了……」这通讯员因为一阵奔跑,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该死——」听闻这个劲爆的讯息,他瞬间正斟着的酒瓶忽然一个无力,酒液竟直接倒到了桌面上,他这句叫骂也不知道是因为可惜还是因为愤怒。 北原上感染者纠察队们最高的职务就是能管理一整个营地,因为地处偏远,基本上只要混到了这个位阶基本与土皇帝无二。 他们无须亲自去干那些脏活累活,也可以倒卖中央发过来的补给与装备,再加上收点属下给他的上贡,小日子就能过的美滋滋的。 但上级前来视察或许算是唯一的例外,到时候要给上级的「孝敬」也是少不了的,更别说这次来的是掌管了整个纠察队体系的第一人了,他认为这回不免要被扒一层皮。 毕竟,一整群流氓、混混与酒囊饭袋被勉强凑起了纠察队这个组织,而他们之间所建立起的阶层关系无非也只是起一个个由头互相盘剥。 「仓库里的……不不,我亲自过去,你先在这里等着。」他下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仓库中那些令手下从邻近村落那边巧取豪夺来的种种贵重品,他方才打翻的红酒也是其中之一。 由于他肥胖的身形,他近乎是用蹦的才到了仓库门口,这仓库并非械库或者装备库,而是他私人用来储藏一些重要物事的私仓。 他勉强的挤入仓库之中,入目可及是一个巨大的干草堆,他连忙将这些拨开,才看见草堆的掩护之下,里面有着一个上了锁的金属盒子。 取出钥匙打开之后,金光乍现——许多首饰、金链、戒指挤在其中,其中每一个大概都代表着某个某户民宅在「例行检查」中所受的苦难,而这里足足有逾百件,就不知这些财物中又有多少枉死的灵魂呢? 而更多的则是国际上可视为硬通货的维多利亚金币,这些中大部分是他数年之间倒卖营地中武器、补给与粮食等等所弄出来的钱,少数的则是整个营地中纠察队队员的薪水,这是他的生财之道。 配给过来被磨得雪白晶亮得小麦粉会被他换成农民那边种出来的苔麦,有时候,他甚至连口味已经变苦的过期苔麦都会加进这营地的厨房菜单中。 反正他从不吃大灶煮出来的东西……这些小崽子们能吃就是福了,而纠察队制式刀具他则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铁匠,能修就修吧……只要还堪用他就绝不会发新品,而无数的新品则是被他以一个走私渠道卖到了卡西米尔。 还有就是已经意外死亡的队员他仍然不会上报死亡,而是假装这人还活着,接下来这人每个月的薪俸都将流入他的口袋。 看了这些,足见历来的贪官污吏的想法都无二致,即使到了泰拉大地上也是如此…… 只见他又取了一个木盒,之后一一将这些物事分成两份,较少的一份就仍然留在金属盒中,到时候拿出来面对视察。 至于另一份——,他还记得几年之前纠察队最高统领前来视察的时候,这仓库直接被清空,现在他学乖了……只留下部分在仓库里,至于剩下的大半,找个机会,能埋起来就埋起来。 就不信那些*乌萨斯粗口*真能掘地三尺,哈哈—— 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次的「视察」来的上级长官,与以往大大不同,他要的可不会是钱财…… 第139章 视察 第27营之外,十数辆篷车与逾千名的纠察队踩着凌乱的步伐聚到了营地之大门之前,而这些人虽然是纠察队装扮,但并非这营地原有的队伍。 「欢迎——沃尔金统领——真是久仰大名了!」这名高级纠察官带着所有纠察队成员在营地之外列队欢迎着随便踮踮脚就能让全营抖三抖的大人物,但很显然,现下他满是横肉的脸上却是有些皮笑肉不笑。 一个纠察队营地的人数通常不会超过250人,光这位领导所带来的人数,大约就是营地人数的四倍之多。 区区一个视察竟然有这么多人、这是要打秋风吧……他的脑中光想到未来几天要招待这巨大人数的食宿问题,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而此时27营原本的纠察队全员已经呈两路排开、夹道欢迎,不得不说,这排场还是极大的,连绵而不间断的鼓掌声此起彼落,毫无停歇。 篷车上,很明显是为首的一名男人跳下了车,就往他这边走来,这人有着一头亮黄色的头发,一身英挺的军服显现出属于军人的高度纪律,唯一打破这点的,是他手中冒着烟的物事。 「我看是久仰臭名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今天视察完就会离开。」此时沃尔金正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来的大雪茄,将一口烟气吐到了他的脸上,他如炬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人。 这让下他平时对下属撒气的狠劲荡然无存,他光是看见了这人的一身军装、就顿觉沃尔金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 「没有这回事,您难得前来拜访,属下我多犒劳犒劳您的队伍也是应该的……」听见这话,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只见他的神色一松,但又随即开始客套,毕竟,真那么不识趣的人可是活不久的。 这时的他隐隐猜测,这位最高统领可能是待在军队体系中的高级将领,之后因为犯了错而轮调而来。 他的猜测大致是对的,却唯独错估了他的目的。 「那么……例行视察开始、为了确保视察过程你不会做什么小动作,你和我进去盘点就行了——所有下属全待在外边。」纠察官隐约觉得沃尔金这命令之中似乎有什么猫腻。 但只得略带迟疑的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已经隐约认为是一记是要支开所有下属,才能较好的向他索贿……哈,还军人呢——到了纠察队终究还是一般黑。 「第一站是械库。」沃尔金下了口令,这名纠察队指挥官只得服从,但内心中暗暗骂道不好,这算是被他掏空得最为严重的所在。 当他们来到了械库之中,只见沃尔金开始仔细的核对着他从指挥中心拿到的资料,光是纠察队制式防毒面罩与制式军刀就已经有了肉眼、不,瞎眼可见的短少。 「您真是不简单……我看接下来也不用查了,防毒面具消失过半、至于军刀……莫非你手下的纠察队有人只有一柄刀鞘?」沃尔金对这一幕简直是叹为观止,这简直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像的腐败极限。 要知道,在乌萨斯边防的正规军中哪怕是丢了一个迫击炮上的螺栓都算是个不得了的大事,而这里竟然能够坐视数十件装备消失而默不作声,这让他了脸上十分难看。 「大人……我们北原上的营地可难做呀,平常猎兽、还有那些村子里的流民都常常有战斗上的损耗,不如……」这纠察官只认为沃尔金这是要找个由头来借题发挥,之后好一通敲诈。 他知晓自己贪污得不少,但其他营地之中的情形也并不逊色自己多少…… 于是,他向对方比了个在乌萨斯象征钱的手势。 而沃尔金顿时就闭口了,脸上却多了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但对方却没有发现他的拳头上已经紧紧握着,甚至手背上还爆出了血管。 「大人,接下来我们就先不盘点械库这边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我们先去我的私库看看——也许,这会让您心情好一点。」他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默默感叹着,终究还是冲着自己的小金库而来呀,破财是免不了了。 但他忽然觉得,能够破财消灾其实也是件好事,毕竟,如果这位顶头上司真打算严惩这件事情,也许他的最终归宿就会是被吊死在广场上。 两人的目的地瞬间改为他的私人小金库,只见他拨开干柴堆,将底下的铁盒打开,又是一阵金光乍现,就在这位营地指挥认为这位长官会被这些财帛所打动之时。 刀剑出鞘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什……怎么……不,对不起,别杀我,我—我错了,我不应该贿赂您。」这位肥胖的营地指挥被沃尔金手中的利剑指着喉咙,这让他顿时之间吓傻了。 「唉……如果我一家还在,也许钱财真能打动我吧,可现在?」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悲伤,只可惜,他全家都葬身在感染者的劫杀之中,他就是贪墨再多钱财又能给谁用呢? 这位贪财惜命的纠察官想尽了一切办法在权力的面前多保留一些财物,却没想过,这人要的并不只是钱财,而是他手下的兵力、以及他的性命。 下一秒,只见他轻笑了一声,一阵刀光闪过,这位营地指挥官的头颅瞬间被砍了下来,实际上,这是沃尔金所做的第四起类似的事情了。 他先前「视察」了四间营地,都是采用类似的方式、首先仔细盘查使之向自己行贿,待掌握这人的小金库所在之后立刻杀掉营地管理者,之后收归营地的管理权在自己身上—— 无须杯酒释兵权,只需要找个机会弄清罪证,杀了便是,至于这些金库中的财物则会被他用来收买这个营地的纠察队员,这些见钱眼开的黑甲畜生便会以极低的成本背叛他曾经的顶头上司。 这便是他计谋的第一步,如果要对付「整合国际」,再多的命令派给营地,缺乏一个有效的统合,那么也只是一盘散沙,如今,他必须将五指握成拳头,这样才有充足的力量一击而破。 第140章 陈家小姐 老夫名为擎苍,至于姓氏……姑且,我已经失去了姓氏,至于种族是黎博利,年轻时恰逢其会,有幸成了大炎禁军、而在前半生则与魏公一道前往龙门,并最终落脚龙门成为了魏公的私兵。 前些日子,他接到了一个让他脱下雨披的任务,他原本认为,这会是个九死一生的艰难任务,甚至在出行之前已经立好了遗嘱,但现在想来…… 「……远远没有想像中凶险哪?」他这一路上,是随着炎国的观光团,同时搭乘着一艘小型的民营陆行舰踏上了往维多利亚的首都的航道。 民用陆行舰在他的概念里一直都是贵得要死的有钱人交通工具,而且他从未在这种事情上破费过,但如今城际之间的关系已经愈发舒缓、商业势力抬头,距离他认知中的年代已经是数十年过去了。 如今,平民也可以搭乘陆行舰来进行跨国之间的旅游,并且在某位商业鬼才的策划下,可大致分为经济舱、商务舱与头等舱三种档次。 而如今这位实力极强却没那么熟悉现代生活的擎苍老先生,便结结实实的享受了一把中产阶级的商务舱待遇。 他把自己深深埋在座位上,天,这座椅比家里的床还要舒服,他看见了一旁的几个按钮,随即饶有兴致的按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一幕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百战老兵。 第一个按钮按下后,身体下方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呜声,随着震动、整个椅子开始藉由电能缓缓往下放,数秒之后便呈现完全打平的姿态,这原来是床——再按一下,床又开始变回了座椅。 有时候,男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只见这位中年的黑发黎博利面带诡异的笑容,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一排按纽,他随即按下了第二个。 啪—扶手处的盖板突然升起,里面放置着拖鞋、抗躁耳机与过夜包等等物事,里边有发油、牙膏、牙刷等等洗漱小品。 第三个按钮在按下时微微震动……下一瞬间,客舱后方的布帘被推开,一位年轻、容貌端庄的制服少女走了出来。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他这才知道刚刚按下的是服务铃,顿时他有些手足无措,由于他是在随意探索时按下这个的,不禁有些赧红了脸。 「……他需要再添一杯迎宾饮料。」突然,一个有些年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位年纪还不到他零头的金发小男孩探出头来,头上的牛角明显看得出是丰蹄族。 这一下可算是帮他解了围,随即少女出声问道:「汽水、茶、气泡水还是酒精饮料?」 「刚刚那种凉茶就行……谢谢。」他忽然想到了刚刚进入时便已放在座位上、喝起来味道甚至不输自己邻居大爷冲出来的高山乌龙茶。 少女点了点头,便告退前往准备了,与此同时擎苍看向了刚才出声的男孩,他正打算道谢,还未开口,对方就率先发问了。 「你是第一次搭陆行舰吗?」这是一个地道的龙门口音,其实也相当合理,他们这班正是从龙门接舷区出发的舰船。 「不……当然不是,就是没搭过这类型的……」要说陆行舰,他开始回溯战争时期的记忆,当时军用陆行舰可说是狭小、拥挤的代名词,哪有如今的窗明几净? 「………」听见他的解释,这位男孩似乎组织了一下言语,但最后却静默无声,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土包子在强撑着面子,因此他也不打算解释了。 毕竟,万一接下来不小心伤了中年人的面子,他和自己一胡搅蛮缠起来往往会是年纪小的自己吃亏。 「抱歉了小兄弟,方才是老夫失礼了,主要是、我已经几十年没有搭过这玩意了,可能还要向你请教一番?」从对方的神色中他似乎察觉不对,随即简单的解释道。 男孩看着这个老先生,对方的神色平静且真诚,他原本很担心这趟旅行的邻座是个会带来喧闹的恶客,这样这一路下来大概都会不平静,但如今看来,这人也许只是久未离开炎国疆域、或者不习惯这种交通而已。 「对了,小兄弟,请问怎么称呼你呢?」也许是想要在这路程上闲话几句,因此他继续发问了。 「家父是峰驰物流的欧厄尔,至于我……叫我拜松吧。」两人这才开始交谈起来,不过,擎苍瞬间便看出这小男孩有些故作老成。 他仅仅是问称呼,他却连来处都说了。 「老夫叫擎苍,直接叫我擎苍先生就行。」不过这样的小大人倒也挺有趣的。 接下来的路途一切顺利,至少,陆行舰不太需要担心现代航空公司的「坠机」风险,因为这种交通工具是以履带跑在陆面之上,除非蠢到直直驶进裂谷等等地形,否则要坠到哪去呢? 而唯一的风险则是在路途上偶遇天灾,但这样的陆行舰都会配备随船的天灾信使与城际网络发信器。 值得一提的是,运行陆行舰的公司对于这些随船的信使考核极为严苛,但与之相对的是薪水也极高,毕竟这是为了整个路程上的安全着想,因此这些经验丰富的信使们往往能在驶入灾害范围之前便指示船长修改航线。 没错,是「指示」,这代表着在这类陆行舰上信使的地位足以与船长平起平坐,甚至在危急之时有紧急的命令权。 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天灾,因此接下来抵达伦蒂尼姆接舷区时无非就是应对海关的检查、护照登记等等,但这方面魏彦吾都早已安排妥当,因此要不了多久,擎苍很快的就漫步到了伦地尼姆街头。 他在早年间为了对应与维多利亚合作的军事行动,曾经精熟的学过维多利亚语与高卢语,后者已随国家复灭而废弃,至于前者,在多年未曾使用之后虽然说称不上口语流利,但日常阅读与沟通起来并无大碍。 而这,或许也是除了在影卫中年纪较小这个因素之外,魏公挑上自己做这任务的原因。 「先找个旅馆住宿一宿,明天再试着去找陈家小姐。」 第141章 到达后 翌日,擎苍从一间平价旅馆中漫步而出,现在的不真实感愈发强烈,即使是在龙门,他也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而他现在竟能毫不伪装的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这与前半生的职业生涯中受到的训练完全不同。 「从军时,我希望所有百姓都能走在阳光之下,因而自己披上雨披,从此牺牲了自己晒到太阳的权力,我那时竟想不到这天……」他的双眼因为树荫缝隙间斜射而成的六角形朝阳而微微眯起。 「……魏公的这个计策确实出人意料。」他坐在街道上的一个长凳上微微感叹道。 由于先前西里尔与自己所培养的侄女间的一系列事件,魏彦吾认为自己需要在维多利亚有个值得信任的眼线,收买其他留学生作为监测陈家小姐动向的情报源在长久以来终究不那么牢靠。 而这些随他离开大炎皇城的影卫正是他最值得信任的手下之一。 作为可以与乌萨斯皇帝内卫匹敌的高端军事力量,若他以一身影卫的制式蓑衣潜入伦蒂尼姆,并非不可行,但整个任务中的难度会急遽增加,因为一旦暴露——就会如同内卫在多伦郡被贵族发现的后果、甚至更糟。 毕竟潜入边境与首都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很可能将直接造成大炎与维多利亚之间的外交问题、甚至开战的借口,但如果选择脱下雨披,以民间身分前来,整个状况就完全不同。 因为脱掉那一身装备之后的擎苍此人身家实在是清白得可怕。 先不提说伦蒂尼姆贵族的探子是否有这个能力取得关于炎国那边的绝密资料,就算真有能为让他在身份上的被查出来,他也是早已下岗十几年的禁军了。 这样无论是龙门还是整个大炎方面都有大把借口可以彻底撇清与这件事情的关系,而且,人家都退休了……只是因为维多利亚经济发达而选择移民,何错之有? 维多利亚官方可以监管、可以怀疑,但作为法治国家在他有什么明确的违法行为之前绝不能随意抓捕。 他此行有两个任务,第一点是探明陈家小姐的现况,魏彦吾据眼线回报,她这阵子经常与自己的女性室友一同前往郊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这与先前图书馆、宿舍、教室三点一线的规律路径完全不同,甚至恰好在校园之内传出了被校外人士兼公司老板告白成功的花边新闻,而眼线则因为缺乏合适的理由而无从查起,因此索性让他亲自察看一番。 擎苍认为魏公会担心属实正常,毕竟他与文月夫人膝下并无子女,她这位侄女就已经等同两人的女儿。 但这也可能是个好兆头,毕竟以陈家那位小姐的性子相当有分寸,若换成自己那顽劣的女儿——或许还要担心被哪个崽子搞大了肚子。 他回想起记忆中那蓝发少女的性子,实在不善于社交,要说能比她还严重的大约就只剩鼠王那位爱女了…… 反正最多就是交友圈开阔了些、或者年轻人之间谈了场早晚分手的恋爱之类的,应该都不妨事,甚至对于未来的成长而言可以说是大大的好事。 而第二件事情是探明「整合国际」与西里尔·雅特利亚斯这个人,而这才是他认为最为重要的任务目标,作为一路与魏公走过来的影卫成员,他不可能不记得那位流着德拉克之血的二少爷。 他相信魏公要他查的,必然在于「爱德华·雅特利亚斯」与此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 经过简易的采买之后,一连串的跟踪开始了,毕竟他在出行之前早就已经有了陈小姐的一系列资讯,从课程表、宿舍位置到联络方式等通通都包含在内,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的行踪。 他专门掐住了一个她下课之后的时间点,近卫学院作为一个开放式的校园,起到了一个类似于公园的职能,周边住宅区的民众可以自由进入这间学校中运动、晒太阳或者饮食,因此他现下身上已经换成了一个慢跑衫。 擎苍正伪装为一名运动过后的附近居民,若要跟踪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便是融入环境,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三明治坐在椅子上开啃。 「陈陈!」他看见任务目标旁边有位橙发瓦伊凡,这正是她的室友。 「*捏脸*别这样叫我——」平时在宿舍里头这样叫她也就认了,可现在这里是公众场合,因此只见晖洁瞬间转身,直接用力捏住了风笛的脸颊,让她有些双眼泛泪。 「啊啊啊!好痛、我知道了,晖洁、晖洁!」她吃痛之下,忙叫了几声,晖洁这才松开了手指。 「一起去公司吧,玛佩尔说她今天做了点曲奇饼带来和我们一起吃。」风笛一边搓揉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脸蛋,一边解释道。 而尚在聆听范围之内的擎苍则是捕捉到了关键字「公司」,原来是兼职吗? 他心中暗暗想道,想不到魏公对待子女这么抠门,啊不,自力更生,竟然让晖洁小姐到了需要勤工俭学的地步……或许这样的教育方式才是对的。 顿时想到了自己那个都成年了还在家啃老的女儿……唉…… 不过擎苍这时已经认为,距离第一个任务完成应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就是小姐找了个兼职工作、所以日常动线自然会有所变动,要让这件事情消失,无非是让魏公每月多打些生活费的问题而已。 见两人讲了没几句,就坐上了一班开往郊区的双层公交车,见他们上了第二层,他也随之跟了上去。 这算是整个维多利亚城市地区的特殊景色,维多利亚在建筑上的高度限制恰好可以运行这类交通工具,他玩味的观察着公车,并用余光瞄着两人,一直到下车之时,他这才感到不妙……公车停在了一个商务中心旁的站点。 而晖洁与风笛两人走向的大楼上恰好挂着「整合国际集团」的醒目招牌,他从未想过两个任务目标会撞在一起。 第142章 探查与回报 晖洁与风笛两人走进了这栋名为「布鲁斯商务中心」的建筑,之后擎苍便迅速的跟了上去,不,这太想当然了——实际上他一动不动,只是继续坐在公车上的靠窗位置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眺望窗外的风景。 就仿佛这两位少女也仅仅只是风景的一部分。 「怎么?」而风笛在进门之前频频回头的一些动作使得一旁的陈顿生疑问。 「那个大叔……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们,嗯,由于陈陈妳的追求者太多,我在这方面算是满有经验的。」瓦伊凡少女简单的回话似乎说明着什么辛酸血泪史,同时她的双眼仍然直视着公车,此时两人才刚刚走到大楼的玻璃门之内。 但好在,完全没有任何人跟下来……公车相当自然的开往了下一站,她这才摸摸鼻子、认为是自己会错意了。 不得不说,也不知是瓦伊凡的种族天赋、又或者是风笛本身的天赋异禀,她这种直觉确实相当灵敏。 而此时擎苍正闭目养神,他可不会傻到跟踪一整路、若说刚刚在市区上同一班公车还可说是机缘巧合,在那间商务中心可是位在郊区,硬跟下去暴露的概率简直冲破天际。 「宁愿跟丢也不暴露」是在徒步跟踪时的一个重要原则,因为一旦暴露、任务目标就可能修改行进路线或试图反跟踪、输出假讯息、变更物品存放地点、加强安保等等,以这次目标而言,被人盯上的讯息很可能直接被「整合国际」得知。 以上无论哪种状况发生,都会严重破坏后续任务进行。 而擎苍方才及时停止的行为完美的做到了「让目标觉得自己的怀疑只是一种错觉」这点,淡然、冷静、随机应变才是上策,但实际上这有点类似于歪打正着,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跟下车。 时间很充裕,因此他这次光是得到了陈家小姐上班的大致地点便已经算是够大的收获了。 ﹊﹊﹊﹊﹊﹊﹊﹊﹊﹊﹊﹊﹊﹊﹊﹊﹊﹊﹊﹊﹊﹊﹊﹊﹊﹊﹊﹊﹊ 第二天,他再次来到了商务中心,而这次他换上了一身商务服饰、便毫不掩饰大剌剌的走了进去。 「您好,我想跟您索取一份这栋大楼所有公司的DM,老夫在龙门的老板考虑承租这里的一层楼开间分公司,但他让我先过来评估状况。」前台的接待员不隶属于任何一间公司,而是受雇于这间商务中心的地主,因此为了生意自然不会拒绝。 何况似乎这位前台小姐姐在这点上有提成,因此表现得特别热切,因而过不了多久,连没有传单公司的前台也帮忙翻出了纪录,他迅速以纸笔写下公司的全名,有时候,只要敲得点对了,一些讯息只值一套廉价西装。 第三天,擎苍便已经知晓了整栋大楼所有公司的楼层分布、各公司的主营业务范围等等资讯,接下来就只需要弄清楚晖洁小姐是在哪间公司上班就足够了,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先从整合国际查起。 他在当天直接约了一位整合国际的业务进行面谈,不得不说,如果今天想要找个人与你说话、同时你并不怎么在乎「对话内容」的话,找间保险公司假装想要买保险就可以浪费一个人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书友们可以试试看,但别说是我让你们做的) 「先生您好,我是整合国际集团的业务专员阿奇尔·沃克,这里是我的名片,请问您约我出来是什么需求呢?」这位打扮光鲜的业务员满脸堆笑、同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对你们的感染者保险很感兴趣,能否和我介绍一下……」他花了几小时经过简易的调查之后,才发现这公司在矿石病方面的名声简直在维多利亚已经家喻户晓。 不过属于叫好不叫座的类型,毕竟,对这片大地上的每个国家而言「感染者问题」几乎都会被纳入国策之内。 每位执政者都会提出自己对待矿石病病人的政策,这种看起来极具风险的业务很容易遭到政府的压力,因此大部分的人有兴趣但要说买……又不免有些担忧。 擎苍认为这点上魏公算得上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在龙门中感染者们被限定只能居住在贫民区之中、而贫民区由鼠王直接管理,因此他在大部分时候无须处理感染者闹出的骚乱。 感染者并非龙门公民,自然不归魏彦吾管辖。 「先生——本公司称这为『矿石病』保险而非感染者保险,我们不推崇较污名化的『感染者』这个称呼。」这业务相当郑重的补充了一段,这算是训练的一环,无论他对于感染者观感为何,他都必须在销售之时秉持专业。 接下来就是一大段关于保险的相关介绍,他相当认真的以纸笔写下做笔记,这些都是极具价值的第一手资料,他会在适当整理过后将这些讯息传回龙门。 至于买不买,龙门在鼠王的管理之下对待感染者虽说并不算友善,但也勉强过得去,当然是不买的,但他还是给对方留了一点希望,这才是拒绝的正确方式、否则他大概会在你离开之后和同事对你指指点点。 「好的,如果您考虑之后有意要购买,可以打到本公司来,我会亲自将合约送过去给您,我的分机是3352,请您抄一下。」见到这人已经十分意动,这名业务便将自己的号码给了他,这样他买了之后绩效奖金才会落到自己身上。 「对了,请问一下,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位蓝发的瓦伊凡?叫做陈晖洁的近卫学院学生?」到了快要散会之时,擎苍这才图穷匕见般的问出今日的真实目的,前面的问题问再多也只是搜集情报。 「嗯……她是您的熟人吗?若我没记错,她应该是五楼的实习生……抱歉,我的工作区域大多在三楼,我对她的认识并不多,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见过几次。」他的回答并不算顺畅,但也已经证实了「陈晖洁是整合国际雇佣的实习生」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第143章 传回 当执行任务中一切最不愿意发生的可能通通发生,大概就是现在这个状况,原本独立开的任务内容——魏公亲侄女的家务事和调查二少爷(爱德华)有关的公司之间互相牵扯在一起了。 擎苍此时正坐在一个咖啡厅的座位上皱眉,这样的交互作用会让接下来的行动变数大大增加,不过忽然他就想到,莫非……小姐她也是在调查?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也许根本不是魏公生活费给少了导致需要找兼职,而是晖洁小姐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自行探查这间公司——」他仔细思考,愈想愈觉得正是这个可能。 那么他就多了一种手段,那就是直接找到小姐、并告知自己的身分以询问情报,反正小姐已经潜伏进目标公司了,所知内情必然比自己在这边侧面打听要来得更多,但这也有自己推测错误的可能。 除此之外,魏公与侄女间的关系也会给这件事带来反效果,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说不上好,一旦他彻底摊牌,也可能导致晖洁小姐暴怒、并直接写信质问魏公,到时候自己可就难做了。 这就是公事与私事两者搅在一起的麻烦之处…… 「罢了……望魏公勿怪我擅作主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后面,他内心的天秤还是艰难的偏向的信任这一边,他会将第一段任务的意图彻底隐去,只向小姐询问关于第二段的内容。 但他还是给魏彦吾发了一个简单的电文叙述了现在的状况。 ﹊﹊﹊﹊﹊﹊﹊﹊﹊﹊﹊﹊﹊﹊﹊﹊﹊﹊﹊﹊﹊﹊﹊﹊﹊ 「陈家小姐,好耐唔见了。」他挑了晖洁在近卫学院的某次单独下课上前搭话,由于陈在学院算是热点人物,冒然上前搭话容易引发注意,因而此刻擎苍正穿着一身学院信使的制服。 制服是伪装的好帮手,而实际上弄到这类专业人员的制服并不算困难,通常在这些职业的工作地点附近都可以找到相关的批发商,就比如医院外边经常会有辅具、医疗器材店,里边通常可以买到医师袍或者白大褂。 警察或者邮差也同理,毕竟要是上班时不小心制服有污损,总要有可以及时更换的管道,他找到了伦蒂尼姆的信使中央驿站,很快就在旁边的成衣店里面找到了信使制服。 这行为显出了他身为专业人士的老练,在学院中,只有信使出入任何场所、找任何人说话都不致于引发他人的怀疑与议论,相比之下,阿列克谢上回一身西装在体育馆外堵人简直是个下下之策。 「……到外面说话。」由于他这边讲的是炎国语,并且还用的是龙门的方言,这让晖洁顿时一愣,但又马上意识到这人恐怕不是来送信的,忙把这人叫离课堂。 她带着赤霄剑与另一把利刃,便将擎苍带到了教学楼的一个天台角落,这位置可以看到下边熙来攘往的人群,并且高度大约只有三米,以陈的身体素质随时可以往下跳。 「陈家小姐,无须对我如此防备,我是魏公的手下。」见陈对他这般防备,他急忙开口解释。 「这称呼……你是那些黑蓑的一员?」以她的灵敏,自然可以察觉话语中的特殊之处,她还记得小塔被带走那天,她与舅舅身边便站立着无数黑色雨披的人影。 这时的她尚不知黑蓑的正式名称为「影卫」,只见这位中年黎博利男人点了点头,他当然知晓这样说会让对方看穿自己的身分,但反过来,这种用语也可以证明自己的身分。 而这也确实起到了作用,只见晖洁已经把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 「有什么口信吗?」她想到了是有什么极度机密的口信,导致不能透过学院信使来传达,但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 「我是为了『整合国际』而来……」他缓缓说出了这句话,听闻这话,陈她并未做出攻击态势,只是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脸上的愠怒之色显而易见。 「他派人跟踪我?」她瞬间就想到自己被跟踪了,晖洁一直以来都有意识到身边的同学中被安插了舅舅的眼线,但却没想到这次却这般明目张胆。 见到此,擎苍清楚接下来就是要施展自己演技的时候了…… 「并非如此,陈小姐,魏公不可能专为了妳派遣我等作为护卫,这并不值当,他遣我过来只为调查一些信息。」他这话说得很巧妙,就算跟踪那也不是跟踪,而是「暗中护卫」。 「关于塔露拉吗?」闻言,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从未向魏彦吾汇报过西里尔与塔露拉的关系,而周边朋友真正知晓内情的大概只有风笛一人,光凭他的眼线是不可能探明其中关系。 晖洁还记得在她出国读书之前,魏彦吾曾答应替她留意任何塔露拉的情报,听闻这点,她脸上隐约了露出了满意之色。 但实际上她舅舅只是因为「雅特利亚斯」这个姓氏而派出人手,这才误打误撞找了上门。 「正是,然后我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那间公司,而后在蹲点时恰巧看见了陈小姐您曾多次出入其中,并且发现了您是里边的员工,因而想来找您问话。」擎苍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见到她态度软化,随即选择乘胜追击。 「…………」晖洁盯着眼前的男人,内心却思考着要说多少讯息。 实际上,她这段时间进公司都并未找到西里尔,对于这位「姊夫」的真实性也逐渐有了一丝怀疑,也许,她可以透过魏彦吾的渠道重新查核这件事。 但她也清楚那头老龙究竟有多么的麻烦,万一他利用龙门执政者的力量做些什么,整件事情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公司的老板西里尔,便是我姊姊在乌萨斯的丈夫,这点是西里尔本人亲口和我说的,如果可以,让舅舅帮我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如果信息为真,我可以帮您带个话给老板……」 而如果讯息是假的,那么这位「姊夫」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擎苍被这如核弹般震撼的消息震得不知该说什么……但由于那个黑暗国度消息的闭塞性,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 第144章 惊吓 金碧辉煌且以红色为基调的私人会客室中此时并未接待任何客人,整个空间内正弥漫着浓厚的茶香,两个人影正互相对坐,在两人身前共两套类型完全不同的茶具分别陈列开来,散发着袅袅茶香。 可以见到一只纤细的手正持着茶筅(圆筒型竹刷)有规律地在精致的和式黑釉茶碗中拍动,精心研磨好的抹茶茶粉在热水之中逐渐匀散开来。 东国茶道所用的茶具每一件都要价不斐,光这个茶碗便是高达百万龙门币的价格。 而另一边,一双有力的手捧起茶壶,壶中冲泡的则是炎国式的团茶,这些来自于烘焙干燥、并经过长久年月完善储存而慢慢成熟的茶饼往往比新鲜的茶叶更有一番浓郁滋味。 一旁的小火炉既逼退着这季节的春寒料峭,也给品茶过程提供足量的热水,忽然,两只手忽然心有灵犀的交叠在竹制茶勺上边。 「文月……你先吧,我这还不急……」这是个低沉而具有磁性的男声,他手中的茶叶呈现碎末状摊在盖杯杯底,由于仍未注水,因此他打算先让给对方。 这时才清楚发现两人的泡茶形式与种类截然不同,但热水却是共用的。 那只纤细的手无声的接过了茶勺、舀水,又给自己冲了一壶茶。 「我一直都很好奇,上回被东国特使邀请赴茶宴,他们的『茶道』可不是妳这样快。」魏彦吾这才向自己的妻子搭话,此处两人面对面的平视对方、同时冲泡自己习惯喝的茶水, 东国茶道从冲茶到品茶的过程中都极为繁复,且也有特定的礼仪,文月这般自冲自饮对于正规的茶道流程而言并不正规。 「谑,对我来说,茶还是用来喝的……讲那些麻烦的成规就没有意思了。」只见她品了茶之后一边配搭着和果子(わがし)食用,如果按照茶道的程序而言,茶也是药的一种,因此不能空腹喝。 因而和果子这类小点是要先食用、再饮茶的,而非两者配搭入口。 「*轻笑*—‥妳一直如此,不过,不试试我这个吗?这可是快要有十年的稀有茶饼,」魏彦吾默默感叹着,想到自己妻子年轻之时便是这般有主见,随后他开始向对方推销自己正饮用的好茶。 他给自己冲好了之后,又取出了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品茗杯,茶水正打算倒入其中……却忽然被文月伸手阻止, 「(东国语道歉),我喝不惯炎地的清茶,给我也是浪费,就和你总说我的茶沙沙的一样。」文月夫人轻巧的吐着舌头,隐约可以看见舌头已经被染成微微的绿色。 魏彦吾的喝法是炎国的茶叶泡汤弃渣做法,而东国则完全不同,由于是将绿茶茶叶彻底脱水辗末,即使极细、也无法免除舌尖上的磨砂感,但胜在浓郁。 「不过还是可以分我一块和果子。」与此同时,他也递了一块自己的茶点过去,他准备的是炎国京城作法的绿豆糕,表面有着极为优美状似窗栏的压印。 也许现代人不大能理解夫妻之间何谓「相敬如宾」,但两人都进行着自己的过程,各自独立不互相干扰,但又只是享受着「在一起」的平淡如水,可这夫妻之间的品茶情趣终究要被打破…… 「魏公……魏长官,维多利亚的弟兄那边又传信过来了。」一名影卫从外边径自走入,正常而言,与夫人品茶之时他是既不会收信也不处理公事的,但有唯一一个特例。 那便是关于晖洁的情报,因为这恰好可以充作两人之间的谈资,而有时夫人她也会拿出陈寄过来的亲笔信件与他分享。 他将电报内容接过,黑色雨披便自行告退了,不敲门直接进入有些无礼、但他们只是遵守他的吩咐,他将邮件放在一边,他打算先聊上几句。 「晖洁她这周没给妳写信吗?」魏彦吾率先开口询问文月,他这侄女除了赤霄剑术的问题之外是不会给自己写信的,因此他想得知晖洁过得好不好,终究还是要问自己夫人。 文月摇头,她上次收到小陈的来信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内容也大致是她在近卫学院的成绩又再次名列前茅。 「我这边倒是得到了最新消息,晖洁好像私下找了份兼职,而且并不打算让我知道……」魏彦吾回想着昨天影卫传回来的情报,他隐去了后半段未说,那就是兼职的公司很可能是「整合国际」。 当然,文月她对于整合国际一无所知,因此他也不打算和她解释太多,他昨夜甚至因此而失眠,。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对你在小陈身边安插眼线这件事情有意见,她也是个大姑娘了……需要一点隐私。」文月又品了口茶水,之后缓缓说道。 不过她对此只能劝谏、却无法阻止,毕竟她也从中获悉了不少消息,因此文月的心头一直都是矛盾的。 「但兼职?确实有点奇怪,难道是生活费没成功汇过去?我说过的,我希望小陈她可以专注在学业上面,没有必要急着赚钱……我这边先给她补上。」文月似乎是认为跨国的城际汇款方面出了点什么问题,因此打算给晖洁补上生活费。 而魏彦吾当然要阻止,以免文月这边暴露了他已经得知她在从事兼职工作的事实。 「不、我总感觉晖洁找工作的动机没有这么简单,就算汇款出了问题,我每个月汇过去的金额并不算小,除非她每个月都把钱全数花光,不然是不至于过不下去的……但她那脾气妳清楚的,很难想像她会有多大的花销。」他急忙解释道,但他这一解释,便让文月的有些怀疑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她对自己的丈夫相当了解,从他的反应来看,总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而魏彦吾似是为了回避妻子的打量,端茶便喝,同时把刚刚递过来的电文摊开来看,而下一瞬间—— 「噗——」他直接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甚至有少许溅到了文月脸上,但他却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把茶杯迅速放下,一字一字的细读着电报内容。 「魏·彦·吾,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第145章 夫妻吵架 文月很清楚自己丈夫的定力、连诗怀雅家小姐被绑票之时他都能临危不乱,能够如此令他失态的消息,可说是世上少有。 莫非……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是小陈出事了吗?」她问出口之后,只见对方愣了几秒,随后他艰难而僵硬的摇头。 她虽然想要继续质问,但很显然,对方已经彻底陷入了思考,因此文月优先开始稍稍清理刚刚他因激动而一口喷出的茶水,她对这点并未生气。 空气中一时陷入了彻底的静默之中,以致于极其细小的纸张翻动声音都可以听闻,约是数分钟之后,这位龙门人人敬畏的魏长官最终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与妻子对视。 「妳自己看吧……」他将手中信函递给了文月。 信纸已经被喷溅了一点茶水、加上因为魏彦吾方才因激动使力过猛而微微产生的压痕,可她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的字迹。 ////////////////////////////// 魏公,继上一封电文汇报之后,我已经在近卫学院里找到陈小姐,这里请原谅我暴露了您的意图,但在任务中途我便有些怀疑小姐与我的目的一致。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小姐在这间公司工作也是想要打探消息,身为该公司的内部员工,掌握了许多第一手的资讯。 果然,整合国际这公司与「雅特利亚斯」确实有关系,其中由小姐亲口转述的一点是——该公司领导人西里尔·雅特利亚斯便是已经失踪多年的塔露拉·雅特利亚斯小姐在乌萨斯的丈夫。 但这点虽然此领导人公开承认,却未曾在任何情报来源之间核实,小姐希望魏公您动用情报来源来确认这件事情。 最后,这位名为西里尔的男子似乎对于塔露拉小姐的身份了解的相当充分,他甚至了解她的种族来由为何。 属下在此有两个猜测,一个可能是此人、或者伦蒂尼姆的某个政治势力打算以此来扶持德拉克作为筹码来重登王位。 另一点则是他的话一切为真,且关于二少爷信息的部分,则是由塔露拉小姐亲口告知的…… 还望魏公明察。 ////////////////////////////// 文月捏着信纸的手正在颤抖,由于乌萨斯自大叛乱以来讯息通道极其闭塞,对于被科西切所带走的塔露拉的消息根本无从查起。 这封信可说是这几年唯一一个直接提到她的信息了,与此同时,她总算理解为何丈夫方才会有如此反应了……这一刻,连自己也显得有些呆滞。 「小塔……结婚了?难怪小陈……」如此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何,下一秒,她看向了自己的老公,她知道他大概已经有决断了。 「我认为,应该稍一封信让晖洁立刻离职、不,让她直接旷职,并让影卫带她先回龙门来避一避,这人接触晖洁的作为、可能就是要利用她来达成某些政治目的。」魏彦吾这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其深邃的眼眸中已经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怒火。 他有了深深被算计的感觉,可惜这人也许不知道,龙门的政治力量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对方惹到了自己、甚至自己侄女头上,这就不要怪他不仁不义。 「……(东国语爱称,あなた),你想做什么?」文月似乎察觉了不对劲,丈夫手中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形成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剑指。 她知晓他可以以此施展赤霄剑术,而这也是他在受到威胁之时的本能反应。 「做什么?既然出手了,我就断他那只手!」语气中甚至透着一丝杀意。 文月见此,先是轻轻的将对方拥住,她知道对方需要这个拥抱,但她也了解自己现在脑中的想法完全与有些上头的他背道而驰。 「你认为小陈被骗了,那如果……她说的是事实呢?」文月有些谨慎的吐出这段话。 「你对此大动肝火,是真生气了……或者只是你不愿相信,想要将这一切当成敌人在捣鬼?我是说,万一爱德华真有在维多利亚留下什么力量——也绝对不会对小陈怎么样的。」 她正在试图化解魏彦吾充斥着的敌意,并给出自己的猜想。 「妳有什么建议?」魏彦吾并未回抱住文月,而是询问她的意向? 「经过小陈,我们联络一下这公司的老板吧,倘若他真的是小塔的丈夫……也许这件事情可以和平解决,甚至让小塔回来……」文月既抱着一丝期望、但这思路确实也弥补了老魏的某些不足。 毕竟是敌是友都还未完全探明就要直接出手进攻,未免显得太过轻率。 「不可,简直是太天真了,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我们仍未摊在阳光底下……连络?这不就把我们『已经知道了』的讯息拱手让人?」其实魏彦吾说得也有其道理。 倘若整合国际真是维多利亚想要寻求德拉克复辟有关的政治势力,且有着利用晖洁或者塔露拉身份的阴谋,那文月此举确实会打草惊蛇。 「带晖洁回来,等把那间公司打垮之后再慢慢拉出幕后主使才是上策。」卫彦吾在长年的政治斗争中显然更加相信来者不善的可能性。 「可他们目前也未曾对外宣称过什么吧?小陈也只是让你核查、而不是直接攻击,简直是莽夫!」显然,文月也已经有了点火气。 「那妳呢?科西切怎么可能会让塔露拉离开他的掌管、甚至这叫西里尔的可能就是科西切安插在维多利亚的蛇鳞,妳这轻举妄动才叫不智!」魏彦吾闻言也回骂了。 这下好了,夫妻两人各执一词,显然双方都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 「其他外事我从未过问,但这件事情关于小塔……我们欠爱德华的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做傻事,我随时可以给小陈写信。」文月认为这事属于内事。 「信能快过电文?我这就让影卫把晖洁带回来。」显然,老魏打算独断专行一把。 「行,那我就以我的私人名义直接连络那间公司!」夫妻互相赌气之下往往不会有好事大概就是这个状况。 第146章 决定 魏彦吾与文月正互相对峙着,而两人分置于桌面上的茶具状况都开始逐渐恶化,因为水气逐渐蒸发,茶碗内侧已经贴满了细碎的抹茶粉。 「你——」只要文月一联络,那么「龙门已经注视到整合国际」这讯息势必会被传出去。 「彦吾……冷静下来吧,无论如何,至少小陈至今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影卫现在就护在她身旁不是吗?」看着他有些过激的反应,文月清楚丈夫惯于使用强硬的手段,虽然外表沉稳、但行事上往往有些急躁。 而在涉及家人的事情上,他更是显得有些鲁莽,她理解他曾经历过的苦楚,血亲、义亲、至亲相残,他讨厌因为亲人而受制于人的感觉,并急于扭转这样的事态,但这样粗暴的反应未必会带来好结果。 她清楚自己必须当一把他的刹车。 听闻此语,魏彦吾这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开始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 「文月,如果,我找个商务上的借口邀请那位老板到龙门来,然后直接让近卫局留下他、让妳问个明白……」他抬起头看向夫人,这算是他的底线了。 如果可以,就直接收押、审问、甚至拷问,很显然,他已经不打算在这点上遵守龙门的法律了。 「可行,下手缓和些,如果有这个可能……这位还真可能算是我们的姻亲呢,不过,要如何验证他口中说出的讯息真假?又怎么能够确定不是科西切在作怪?」前半段就可以看出文月虽然手段上略微缓和些,但也不大有什么妇人之仁,否则必然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此外她想到,小陈就是希望可以藉由他们来验证小塔事情的真实性。 可是如今……似乎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她才想到这里,魏彦吾又开口了。 「缺乏情报渠道吗?乌萨斯那边的国情太过封闭,我们很难找到信任的人帮我们获得乌萨斯的讯息,更别说黑蛇永远都在暗处……至于乌萨斯外交官只会在这些点上含糊其辞。」这时间点的魏彦吾尚未与他未来最大的乌萨斯情报来源伊斯拉姆·维特有所交集。 毕竟,此时的维特尚不是后来的帝国议会议长,而是身兼无数劳务的财政大臣,光是处理被夹在新旧贵族之间的保皇党便已经是卯足全力,自然腾不出手来处理国门之外的事情。 「科西切大可以在乌萨斯国内演这一出戏,我们的情报源甚至不能只是个乌萨斯境内的线人,而是需要有个足以看破科西切手段的情报来源。」目前这些话与其实来自于魏彦吾夫妇两人都不知道黑蛇已死。 文月在一旁喝着简单的热水,如今两人都已经再没有喝茶的兴致了,因为这心绪下继续饮茶无法品味其中滋味,只能称作浪费。 「虽然不大愿意……看来,你是忘了我们有个老熟人了。」忽然,文月眼睛忽然一亮,开口提了一段。 「妳是说……朝陇山?」魏彦吾脱口而出,只见夫人轻轻颔首。 「龙门最大的饭馆与流通商铺、以及『情报商』,如果是那位朝山店长,或许,真会有这个能力去验证这消息的真实性,只不过。」这人算是龙门无数奇人异士之中最为奇特的那一类。 她开设的店铺从自己、文月、爱德华与胞妹年轻之时便已经坐落在龙门此地,这数十年间她的容貌仿佛定格般从未衰老过,并且,正是这人所提供的情报使他们成功将科西切彻底逼出了龙门。 「就怕价码太高,我们付不起,那人有些趁火打劫的德性妳不是不清楚。」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显然魏彦吾已经稍稍放松下来。 说话时甚至略带一丝放松,可见老魏对于这人的能力还是极为信任的,于他而言,这就算是瞬间去了心头上的一块大石。 「晚餐就去朝陇山饭店吃吧,我先预约去了……另外,大不了我来付这『饭钱』。」最终,由文月一锤定音,而这段话似乎话中有话。 除此之外,西里尔将被邀请来龙门赴一场鸿门宴的决定也在这夫妻俩的几句话之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之后经过简单收拾之后,魏彦吾往办公室去了,而文月则留下来继续泡茶。 「小雪,妳在吗?」忽然,文月开始对着空气呼唤道。 就在下一秒,橙黄色天花板上的一块拼板应声被掀了开来,一个娇小、白发的阿纳缇女孩倒吊着探出头来……漆黑的面罩掩盖着口鼻。 「公主,白雪一直随侍在侧。」清冷的语调。 「……记得,现在要叫我夫人,另外,那上面是电线管道、很危险的。」白雪称呼文月为公主算是长久以来的语言习惯了,就有点类似于影卫以「魏公」称呼魏彦吾。 「另外……夫人需要薙刀吗?」白雪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除了后背背着一个由东方重工所铸造的大型手里剑「银风」之外,手里还握着一柄女用的短薙刀,而这正是文月她年轻时惯用的近战武器之一。 文月摇摇头,白雪这明显准备好是万一魏彦吾真与她打起来时,随时可以跳出来助战、并给她提供武器,东国的贵族女子都会修习薙刀术来当作护身之术。 毕竟作为忍者,护卫主上为最为重要的天职,至于外人通常不会想参伙的夫妻打架,她可一点不会介意。 实际上文月明白刚才魏彦吾还有一招尚未使出来,那便是号令影卫直接软禁自己,如果真是这样,为了小陈和小塔,她也会对此作出应有的反抗。 哪怕自己现在更常以源石技艺对敌,但文月她自认在薙刀术上的造诣可是一点不弱,至少,对付自己那只能以空手御使赤霄剑术的丈夫是相当足够了。 「小雪,我这里有个任务给妳。」之后,文月她开口下了一段命令,中间说了什么,不足为第三人听闻。 「御意(ぎょい)。」 第147章 兔子 晚餐时间,朝陇山饭店内。 在魏彦吾与文月的呼叫之下,一位男装丽人打扮的侍者迅速靠了过来。 「客人,请问您要点什么餐点?」到了这里,才知道文月夫人几小时前的话所言不虚,还真的是来这边吃饭。 这餐厅最大的特色在于没有菜单,但却又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无菜单料理」,通常饭馆讲无菜单的意思通常是东国的「おまかせ(拜托了)」,也就是付出相应的金额、但上什么菜品的决定权将交由厨师评估。 而这里的无菜单完全是另一种概念,那就是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做出来,而且味道还不难吃,因此,夫妇俩前来用餐时都喜欢稍稍挑战这间饭店的极限。 「奶黄流沙包、惠灵顿肉排、麻婆豆腐配两碗白饭、饮料我要一杯珍珠奶茶。」这是老魏点的餐,很明显他的点单带着满满的恶意,东西合璧且不说,真不知他要如何下口。 「前菜生鳞片拼盘,正餐我要香煎鳞鱼配红酒酱汁、综合烧卖、橙汁,还要一份……工具间。」文月夫人就正常许多,但却在最后补了这一句明显不是食物的东西让人非常在意, 「好的,已经收到您的点单。」这位侍应生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内容分毫不差的写在白纸上。 接下来用餐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讲的,大致上就是高端水平,与他们平时吃到的餐点档次分毫不差,唯独就是魏彦吾因为有些冲突的菜式而有些难以下口。 直到两人用餐完毕之后,那名侍者才从新出现,但却不是拿帐单过来结帐,而是—— 「接下来,我会带领两位贵客前往工具间,请跟着我。」弯过一个长廊、几个拐角,显出这间饭店远比想像中要来得复杂,而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挂着工具间木牌的木门,打开后是一串向下楼梯。 「接下来我不能再跟过去了,请吧!」他比划了一下手势,示意着两人的目的地就在这下方,而文月与魏彦吾两人则显得轻车熟路、毫不犹豫的往下走。 他们都清楚,下边便是朝陇山真正的运作之地,他们上回来时已经是几年之前,那时候看到的是无数的物流网、种族各异的员工以及运货器具。 而当两人来到了底部,看见的却是…… 徐志摩曾在其作品《西湖记》中提到:「数大便是美。」 那无数只兔子呢?那便是一幅难以言喻的画面,魏彦吾顿时愣在原地,这些兔子上半身套着属于朝陇山的制服,下身却如现实中的兔子一般什么都没穿,他们的身高最高的大约只有一米左右,但长长的耳朵又在这基础上极大的拉长了他们的身高。 他们都在各自进行着不同的工作,从理货、搬运到推推车都有,这些兔子们劳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地下仓库。 首先,这些兔子明显不是人类、或者泰拉世界的任何种族,可并未给两人感到任何类似恐怖谷效应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其短短的手脚与毛茸茸的外表看起来丝毫不具有威胁性。 甚至说、还有些难言的可爱,这让文月夫人有些按耐不住抱起来搓揉的冲动。 忽然,其中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这过程之中可说是似跑又似跳。 「您好…我是~呜喵!」他到了两人面前却有些刹车不及的样子,随即撞上了一旁的箱子,也许是因为腿短、又或者是因为脚底都是毛,所以抓地力不行。 这里有些奇怪的是,身为一只兔子位什么口癖却是「喵」。 见状,文月迅速上前帮这只兔子的碰撞处稍微揉了揉,顺便过了一把手瘾。 「呼、呼……呜,抱歉,文月夫人与魏长官您好,我是兔兔9527号,朝山店长已经在会客室等两位了,请跟我来喵!」 可以看出,这只兔子非常享受文月的抚摸,因为在抚摸当下他的耳朵甚至高兴得抖了抖,但随即挣开并勉强正色说道。 最终,两人随着这兔兔的脚步来到了一个类似于会客室的小隔间,其中坐着两个少女模样的人物,其中一人带着大大的圆眼镜,发色有些难以形容,但确实带有一点神秘的气质,这正是两人的目标——朝陇山商铺的总店长,朝山。 另一人则有着一头银发与赤金色的瞳孔,头上有着埃拉菲亚人的鹿角特征向后延伸,身上穿着一个黑底蓝纹的制服。 若是西里尔在此必会惊呼:「她也穿越了!」 没错,眼前之人便是地球上某公司的拟人化产物,藉由高冷外表与逗比内心的鲜明对比带来的反差萌引发了无数博士的好感。 「这些年,你们上我的饭店用餐共计105次,但却从未下来过这里,那么——魏先生伉俪何事上门拜访?」此时朝山店长带着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 「情报买卖。」魏彦吾倒是答得挺快,但显然他打算单纯以买卖来解决这件事。 「朝山……别这么见外嘛,我们只是公事繁忙,不过,我有个私人问题,这些………还有这位?」文月的目光则是看向了玻璃外边仍在走动的兔子,又转头看到了鹰小姐脸上,她不清楚商谈时怎会多一个外人。 「我叫做鹰小姐,嗯,是兔兔们的领导者,也是朝陇山商铺的员工,主要负责帮忙处理一些资讯纪录,所以我也会在场协助记录交谈内容……」她有些紧张的说出这些话,也许是鹰小姐也明白了来者是大人物。 「大约五年前,她与这些自称兔兔的生物自动出现在了我的店里,并且自称是我『朝陇山商铺』的员工,所以我就笑纳了。」 朝山店长开始了解释,当然,实际的过程必定没有这么简单,但这人也真是心大,能够接受这种异常现象发生在自己的店内。 「好了,回到正题吧……什么情报?」 「内容有些复杂,这情报的内容可能关于维多利亚、以及乌萨斯。」 「跨两国吗?那可不容易……得加钱…」 「我就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才会上门。」 第148章 去龙门 魏彦吾找自己商谈合作?并且坚持要与公司总经理面谈? 有时候,一间公司的上层管理者负责进行的一大职能便是安排组织之间的合作,就好比他上次前往圣骏堡「出差」,他此次的心态亦如是,只是换了个地点。 因此,西里尔此时已经来到了往龙门的陆行舰之上,不过乘坐的不是商务舱,而是经济舱……也不知他这是爱惜公司的差旅费还是单纯想要体验人生,但相比于影卫往维多利亚路上的舒适体验,经济舱可是消耗体力的代名词。 狭**仄的座椅空间、吃起来干巴巴的菜以及明显蒸煮过头的软烂米饭、以及——临座堪称可怕的旅客。 「小哥,再让一下吧……*打嗝*」这是个正在用牙签剔牙、显得有些醉醺醺的油腻大叔,他因为多次续酒,所以造成了舰上的服务人员已经言明不再向他提供酒水。 而西里尔却好死不死,刚好坐在他身边,一路上这人都试图向自己搭话,酒醉之后甚是发了点酒疯,而现在,也许是因为饮酒多了导致频尿,西里尔必须一直起身让位让他去跑厕所。 「至少这旅程已经到达尾声了……」对此,他只能默默的感叹一句,同时跑到了那个大叔位置旁的舷窗往外查看。 他尽力往前瞄,前方已经可以看见漫天扬起的尘土与烟尘,这一幕无论多少次看起来都有些震撼,他清楚引起这现象的便是泰拉世界的科技结晶——移动城市。 那是龙门,塔露拉曾经离开、但又最终后悔离开的回忆之地,也许此行自己可以帮她带点纪念品…… ﹊﹊﹊﹊﹊﹊﹊﹊﹊﹊﹊﹊﹊﹊﹊﹊﹊﹊﹊﹊﹊﹊ 龙门接舷区,数十名近卫局警员已经在月台上严阵以待,将正常的通关关口堵得水泄不通。 「重复,目标是一名黑发菲林、中等偏高个、纤瘦身材,坐在52B座位,待其一落地便立刻实施逮捕……」这些警员的无线电中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而带队指挥的,是一名红发的斐迪亚女性,头发末端有着类似于美杜莎一般的蛇发,整个人的气质应该会使整合国际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熟悉……陈,这人的气质与陈晖洁有些类似。 「感觉起来,这船上有人犯事了?」西里尔见到下方的众多武装警察却并不认为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只认为这个舰上的旅客可能有人走私一些违禁品,而龙门警方接获线报之后便提前围堵。 陆行舰整体正在藉由接舷区的绳索牵引之下缓缓与龙门舰船本体对接。 而他忽然发现,身旁的那位大叔面对此情形却有些坐立不安,除了面露惊慌之色外,还不时起身想要往厕所走去。 几秒之后,陆行舰对外的舱门缓缓开启,两名近卫局员警缓缓走入过道,一时之间,走道内充满了议论之声。 而方才为首的那位女警司正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忽然,他旁边的那位大叔一改对乘务员撒气时的豪横,现在他正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形,一只手握着胸前口袋的一个鼓包,却不知这行为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显眼。 似乎在看到这些警员之时他的酒便全醒了。 「先生……你怎么在冒冷汗呢?有什么不舒服吗?」西里尔恶意的提醒道,很明显,这人或许身上带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这才造成他此时剧烈的反应。 最终,这位面容严肃的警司走到了两人跟前,只见她取出手铐,然后往这边伸过来…… 而这时一旁的那位大叔则已经近乎瘫软,而下一秒。 喀擦——上铐声响起,但却不是铐在那油腻大叔的手腕上,而是在西里尔的手上,下一瞬间,旁边的那人仿佛如逢大赦。 「西里尔·雅特利亚斯先生,您因为非法入境被逮捕了,我是龙门近卫局高级警司九,若您在事后要申诉,可以记下我的警员编号为SSP 12677。」九在上铐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出示了自己的委任证。 这点其实也代表着她希望就算这人对逮捕有异议,也是冲着她自己来的隐藏含意。 西里尔只是抬起头平静的与对方对视着,但内心正吐槽无数,如果我真是非法入境、那我又是怎么乘上这陆行舰的……这明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这里我们依法将您逮捕,你可以保持沉默或书面为自己而陈述,你可以选择辩护人、当然,由于您非本国国籍,可以……」接下来她相当流利的背出了一长串基于米兰达警告(Miranda Warning)变体而成的嫌犯权利宣读。 之后她换成维多利亚语重新说了一遍。 「行,接下来我会完全配合,我不会试图逃跑,哪怕……这逮捕理由你们似乎站不住脚,总之,我会向法院提出申请的。」对此,他只是用炎国语对着九开口轻声说道。 实际上,九她完全清楚自己是在魏彦吾的命令之下正在滥用龙门法律所赋予的职权,因为这人的入境许可甚至是经由近卫局出入境办事处协助申办的,这让她对眼前的菲林隐隐有些愧疚。 但她并不是那种只懂得非黑即白的警察,可以理解有时候必须急事从权,往常如果需要在接舷区直接逮人——通常意味着这人一旦离开此处,瞬间就会失去行踪。 她相信等到她将这人押回近卫局之后,魏长官必然另有安排,不过,作为一个外国人,他的炎国话说得相当正宗。 「对了,我这里有个小小的要求可否听一听。」西里尔就这样被一群警察团团包围,从陆行舰上带了下来,过程中没有哀求、也没有挣扎。 「说……」终于来了吗?九她如是想到,她认为这人终于按耐不住要开始丑陋的辩解了。 「还记得刚才坐我旁边的那位乘客吗?我怀疑他身上带着什么违禁物品,我虽然不是市民,但我还是希望和你们检举一下。」这话倒是完全出她的意料之外。 至于动机,其实西里尔也就是想借着近卫局的手报让他旅途不安的一箭之仇而已。 第149章 泰拉也有猪排饭 双手上铐拉在前头、两名男警如同左右护法轻轻扶住西里尔的肩膀,他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接舷区,周围同舰的旅客以及等候的家属不禁对此议论纷纷。 「这么多条子,这人是犯了多大的事呀。」这是一名看起来像是道上兄弟打扮的大汉。 「离远点……看热闹别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无数细碎的声音传来,也许是有些人围观得太靠近,因此出现了这样的提醒之声。 而西里尔则是默默思考龙门为何会抓自己?感染者保险侵犯了谁的利益?他愈想愈不可能,再看到了一旁员警章上绣着的L.G.D(Lungmen Guard Department)与「德才兼备」标语,是龙门近卫局无误,而鼠王不可能有权力调动近卫局出动。 这么说,能下手的只可能是魏彦吾……可自己就是因为那头龙的邀请而前来龙门,所以自己是被下套了?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不是因为晖洁、就是因为塔露拉…… 有了这份明悟之后,西里尔这才回过神来,这时,他已经被押送上警车,车的方向直直开往上城区,而那正是近卫局大楼的方向。 透过车窗,他打量着周边的风景,也许是现今的龙门还不如主线剧情开始的12年后这般发达、相比于「记忆中」龙门四处都是现代化摩天大楼的景象,现在这个都市虽然兴盛、却远远没到剧情开始时的那种地步。 并非完全没有高楼建筑,但也许是受建筑技术限制,似乎在十楼以上就是极限了,而更多建物都不超过五层楼高度。 「这就是龙门呀……看起来是个人文气息很重的城市,很可惜没有办法处在自由的状态看到它的全貌。」西里尔不由得感叹了这些话,即使如此,这也是他记忆中第三繁华的都市了。 前两名分别为伦蒂尼姆与圣骏堡,但作为一国首都能够繁华超过龙门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也许你会有机会的……」这时,后方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女性嗓音,九说出这句话似乎显得知道一些内情。 「承妳吉言,九警司。」但西里尔不打算过多询问,因为他清楚这问题会让对方难做,也许有人会认为为何他被捕却显得如此平静,别忘了他的能力,因此哪怕是在这车厢中,他也可说是想走就能走。 这辆厢型车最终驶进了近卫局大楼的地下车库,整个建筑体足足有逾二十层楼的高度,虽说在理论上,近卫局作为龙门警察系统的总部,通常行事上没有拘留犯人的工作内容,但该有的侦讯室与拘留室也都是一应俱全。 毕竟这是整个近卫局的门面,很快,西里尔便被带到了侦讯室,这里与想像中的昏暗完全不同,灯光相当充足,而九就这样坐到了他的对面…… 「为了保证我们双方的安全,接下来的过程我们会全程录影录音,但接下来的问题还请您迅速回答。」九以老练的口吻说道,有录影可以避免警员逼供甚至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也可以在袭警的状况发生时留存证据,因此她说是保证安全。 但除了这点以外,实际上,这些影像以及声音都会被留存并转发到隔壁大楼的行政长官办事处,而这,也就是魏彦吾夫妇两人的所在地。 她先是问了一些关于姓名、性别、种族、生日等等简单的问题,这些问题可以让人不加思索的说出话 「你来到龙门的目的为何?」九在这些问题间忽然迅速的插入了一个较为关键的问题。 「应龙门的魏长官邀请前来龙门洽谈一些商务,因此我认为,所谓非法入境纯粹是一桩误会——我衣服的内袋里有全套的入境准证以及信函复本,你们可以看一看。」他这回答可说是滴水不露,由于上着手铐,因此西里尔递了个请求的眼神示意旁边观望的员警协助。 很快,一名旁观男警就上来协助他将准证与信件取出、放在桌上。 九取出来,作势端详了起来,几秒钟之后慢悠悠的补了一句:「魏长官并未发出这信件,此外,这份准证是伪造的,是你为了进入龙门,私自制作了这个吗?」实际上,按照她顶头上司所希望出现的剧本,她希望眼前这人显现出愤怒,唯有愤怒才可以继续落出口实,可似乎这位菲林还是显得相当冷静。 至于这准证是不是真的,当然是真的,甚至说是在这栋大楼的二楼所核发出来的,只是因为任务要求,真的也必须说成假的。 九在这当口有些良心不安,因为她这话完全有诱供之嫌,他只要回答是,那罪名便可以多上一条「伪造私文书」。 「不是,这是随信件一起收到的,我承认我犯了错,但最多也就是误信了这份虚假的信件,身为维多利亚公民,我在此要求将自己遣返出境……」说出这话的同时,其实西里尔清楚对面不可能如此容易放自己走的。 「时间到了……审讯暂停,PC94172,拿饭过来………」事实也是如此,也许是因为局面压倒性的不利,再加上刚好到饭点,九忙使用吃饭这个借口暂停审讯,她现在已经清楚了,眼前这人是极其难以应付的对手。 过不多时,一份炸得油香四溢肉排饭就这样被放在西里尔的眼前。 「竟然是肉排饭吗?」他顿时有些忍俊不禁,想不到泰拉世界的审讯室也有这种习俗,泰拉世界的肉兽的肉质类似于猪肉、驮兽则类似于牛肉,而这明显是用肉兽的背脊肉油炸而成。 关于这点,九曾经询问过同僚为何要请嫌犯吃这个,据说是文月夫人来龙门之后就传下来的习俗,据一个老一辈的警员所说,这种肉排饭在东国语又叫「胜丼(カツ丼)」,因而警员们流传其中有祝贺审讯胜利的意涵存在。 总之,据说这样会使嫌犯比较容易招供,但似乎贫民区中也出现了故意犯一些小罪只是为了改善伙食的存在。 第150章 关不住我 午饭过后,侦讯重新开始,九再次坐到了西里尔的正对面,看来这午餐时间也让她重整了精神。 「关于您刚才的问题,龙门不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您遣返,只有在一切侦查程序结束之后才有可能将您驱逐出境,何况我们已经掌握充分的证据,建议您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说这顺口溜有另一说为: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遇到有些故意要坐实罪名的警务人员、检察官等,有时候一昧乖乖配合也会对自己不利。 「但我已经将大致上的过程说出来了……对了,九Sir,谢谢你们的肉排饭,我个人并不介意多吃几餐。」听闻此语,她也听出这人的言下之意,即他根本不害怕拖时间。 不得不说,相对于一些滑头的嫌犯,此人已经相当配合,没有频频提出要上厕所、要烟抽、装失忆、装肚子痛等等惯犯的经典行为,只可惜,她从魏那边接到的指示是无论如何必须留下此人。 「那么,我来问问细节吧,你是用什么手段登上陆行舰的?」她这样问,是希望可以从法律上的「故意与过失」来入手,如果能从中抓到一点有用的证据,蓄意非法入境的罪责就比过失要来得重。 「我出示了刚才提交给你们的那些准证,便成功买到了往龙门的船票,之后就一切顺利的乘着陆行舰来到了这里。」他这个回答完全回避掉了所有可能栽跟头的点,愈细愈容易出错。 「关于整合国际,贵公司的金主是谁?来龙门有什么目的?」九愣了楞神,她讨厌这样的苦差事,只得组织语句,从新问问题,见只针对非法入境这个问题的讯问效果必然有限,因此她打算直接来一记直球。 若可以,问出整合国际背后属于维多利亚的哪个势力是魏交予她的次要目标。 「你们把我逮捕的罪名是非法入境,这问题与这罪名明显无关,因此我认为可以拒绝回答……至于后半,我想我在吃饭前已经回答过了。」问重复的问题也是一种常用伎俩。 如果他两次的回答有不一致的地方,哪怕只是口语上的细小差异,真被无限上纲也可以被作为「言词飘忽,前后口供不一致」的证据。 所以有的时候,保持沉默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东西,多说才会多错。 「唉……九警司,能否先暂停录影录音?并且先请这几位警员出去呢?我大概知道你们的目的了……」西里尔看到了这间侦讯室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可想而知,这可能是个双面镜。 「你是在指控近卫局对你有什么目的吗?」此时她淡蓝色的瞳孔中愤怒与心虚参半,对此,西里尔只是笑而不语,继续与她对视。 就这样僵持了数秒之后,她才挥挥手做出了一个手势,两位在一旁旁观的警员便走了出去,待到门重重阖上之后,她这才重新开口。 「好了,按你的要求……现在这个房间只剩你我了。」九其实还想到了一个最为简单的罪名,那便是袭警,但这做法实在太过无耻,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我猜,你们想要知道『整合国际』背后是否有哪位大公爵所属的政治势力,但我可以说,本公司并没有涉及到任何政治势力的阵营……至少在维多利亚是如此。」在乌萨斯整合国际则被视为保皇党的一员,但这似乎不在魏彦吾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自然无需多生事端。 「反正,你们将我骗……喔不,我会『主动』来到龙门,应该是因为我夫人的关系,想来这点九警司您也不清楚,我夫人是龙门魏长官失散多年的侄女,我目前有此一遭,应该是因为贵方无法确认这讯息的真实性……」西里尔到了这时不禁还是有点语带讽刺,不得不说,老魏的这种强硬做法非常容易产生误会。 也难怪另一个世界线的晖洁、甚至是眼前的九都会离开龙门。 「在我这里攀关系是没用的……」九摸了摸自己的发丝,她的上司确实没和她说这点,但此时仍然有些嘴硬。 「我当然清楚这无法说服你、又或者你身后的魏长官,比起语言,你们应该只会相信证据,总之我猜测,你们应该都会找些借口把我留在这里几天,直到你们的一些行动完成为止。」九暗暗心惊,这人完全的猜中了魏给自己下的指令。 他以单手解下了他西装下口袋的一个铁链子,往上一拉,才知道这是个怀表,放在桌上并且轻轻一压,怀表的内盖中镶嵌着一张照片,里边是西里尔与塔露拉的合照。 「请将这个转交给文月夫人,也就是我的舅岳母。」他不认为一张相片便足以说服老魏,但他相信以他认识中文月的个性,这必然可以给怕老婆的魏长官添一点堵,毕竟都吃了这些亏了,进行小小的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之,言尽于此,接下来的讯问无论妳问什么我都会保持缄默,再问我就要求见律师了,相信妳清楚,目前近卫局把握的这些做出来的罪证必然是禁不住维多利亚的引渡请求的。」如果单纯只是一个非法入境的问题通常也就是遣返而已,实在不应该大动干戈。 「九Sir,妳也别多费力气去做妳明显不喜欢的事情了,我猜我今晚会在这里过夜,如果妳真需要有个罪名来留住我,那我今晚也会给妳一个罪名让妳好做事,因为——你们是关不住我的。」而这便是西里尔今天所开口讲的最后一段话。 当晚讯问无果后,他便被关在了近卫局大楼的拘留室之中,虽说这拘留室因为长久没有嫌犯使用,因此厕所、床铺什么的都相当整洁,但他并不打算在此久留。 大约等到了近卫局的下班时间之后,只见他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大量的烟雾开始溢散,凝聚,而下一秒之后,西里尔就给近卫局的员警们上演一场大变活人,他来到了龙门的街头。 第151章 遛弯 夜晚的龙门市区沉睡在近乎静默的无声之中,这时的龙门还没有喧闹的企鹅物流、也没有带来喧闹的黑手党们,因此总体而言是没有半点声息的。 不过因为对应治安问题,因此街道之上插满了无数路灯,总体而言还是相当明亮的,西里尔便在这样的灯光之下开始溜弯(散步),丝毫不避讳自己逃犯的身分。 他当然清楚,如果想要潜逃得久一些,最好别继续待在市区地带,也许,由鼠王所管理的贫民区会是更好的选择。 「可惜我不在乎……」只见他小声的呢喃道,双眼开始观察四周,一个小时左右,他已经慢慢踱步来到了一个市区公园的步道之中,外边的门牌写着「龙门中央公园」,附近唯一一个有人气的地方是在公园的入口处。 这是个卖鳞鱼丸的小摊,而这正是未来会列入可颂所撰写的「百大民间美食攻略」董阿伯的小摊。 他迅速的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好在,他已经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兑换了相当数量的龙门币,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吃霸王餐不是他的作风。 这是个路灯之下的露天摊子,夜晚的营业与白天有些不同,除了推车上用来烹调的食材与厨具之外,董阿伯他又架了几张长椅与折叠桌,让客人们可以坐着用餐。 毕竟,白天时候更多的客人是买了带走、之后边走边吃,而晚上时则不免会有一些酒客在微醺之下想要找东西填饱肚子。 他们往往不能久站,从这点上来看,便能知道董阿伯有在随着客人的类型去思考、变换自己的销售方式。 「阿伯,再来一碗新品鱼蛋!」这是一群半酣的年轻人,显然,他们才刚刚经历过了龙门的夜生活。 「好勒。」只见董阿伯迅速舀起了黄澄澄的鱼蛋入碗,之后便呈了上去,见此,西里尔也跟着过去招了招手。 「好香啊……两碗新品吧,一碗等等再煮、我要打包带走。」餐车周围香气四溢,这让他不由得赞了声,因此看了招牌之后便迅速点餐,他的目光开始扫视四周,闲来无事,他打算找些事情做,但除了酒客与醉汉之外、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个鬼族男性。 他的下巴处有着几缕红色的斑纹,与此同时皮肤如同能面一般显得有些异样的白,这让他不禁好奇起这人是谁,要知道,即使是种族与移民上非常开放的龙门鬼族人也绝对不会多。 「不好意思,介意拼桌吗?」西里尔靠上前去简单询问,他点了点头之后便继续吃他的鱼丸,贸然上前搭话并不礼貌,他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多多观察……他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但他还是确定、在罗德岛的干员之中绝对没有这人。 过不了多时,他点的餐便上桌了,吃了一口,就如同记忆中的浓重咖喱味满溢开来,虽然他从靠近之时就已经闻到了味道,但却没有想过这会出现在泰拉大地:「果然是咖喱鱼丸吗?」 「哦!小兄弟挺有见识的,竟然识得这个古老食谱里边的口味!」忽然,他的身边传来了董老伯的称赞。 「只是恰巧从一本记载着奇闻轶事的书上恰好看到而已……」对此他只能淡淡的应了一句,毕竟董阿伯要仔细问起从哪边得到这消息,他也只能编造更多借口来推托。 「但我好奇的是,老伯您怎么会想到把它用来煮鱼丸?」西里尔不免有些好奇,现实中的咖喱鱼丸是因为英属印度的印度人随着英国的殖民统治将之传入了香港,而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印度? 「老夫喜欢在闲暇的时候给鱼蛋添加新口味,偶尔有一次……噫,怎么吵吵闹闹的……」董阿伯正打算仔细说,但却被远方的一阵警笛声所打断。 西里尔对此倒是心知肚明,显然是近卫局发现自己消失了,正在疯狂的搜查自己的行踪,不得不说,这反应真挺迅速。 忽然,西里尔发现公园外边有一个绿发、爆炸性身材的女子背着巨盾跑了过来,他瞬间就认出了来者何人。 「星熊,时机不对,晚上孑那小子可不在呦……老样子吗?」阿伯还认为她是来找孑这位小弟的,并顺口推销了一下他的鱼丸,但星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而此时有了星熊的加持,他也就弄清楚坐在斜对面的东国男性是何来历了,那便是陈未来卧底于整合运动、最终英勇战死的线人——阿发。 「大…大姐……妳怎么会来这?越界了……」阿发见到了来人随即脱口问出,似乎很惊讶星熊会出现在龙门市区,毕竟,平时作为黑帮打手的她几乎只会在下城区或者贫民区走动,这算是魏彦吾与鼠王之间的一个默契。 时间一久也逐渐被下属们套用到了近卫局、警察与黑帮这两大派势力之中。 「太好了,你果然摸出来吃宵夜——条子不知为什么开始发疯了,到处都是巡逻车,总之大概没好事儿,阿发、待会先坐我的车到贫民区去,我们先去那边避一避!」星熊直接冲到了对面的阿发身前,开始拉动他的手腕。 「酒吧那边还要我交班呢……」只见阿发愣了愣,也许是这转折来得太快。 「你不想蹲局子吧?现在出动的不止警察、还有近卫局,谁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其他人都已经回据点去了。」也许是因为身份敏感的问题,星熊对此是打算安全为上。 毕竟阿发他工作的地点在中城区底子没那么干净的的酒吧,顾客之中鱼龙混杂,一个运气不好就可能会整间店一起被押走。 星熊很显然是接获了某些通知,想要过来将阿发转移走……不得不说,西里尔逃出拘留室所闹出的大动静让无数在灰色地带的黑帮人人自危,毕竟全城警力忽然全数出动,听起来就是个大规模扫黑的征兆。 「你瞅啥呢?」与其说这时的星熊脾气暴躁,倒不如说是某种直觉正在作用,他总觉得与阿发同桌的菲林一直在观察他们俩。 她瞬间就想到了警方的便衣。 「*咳咳*,这位小姐,我认为您有个误会,目前警察出动并不是要对黑帮动手……他们只是在找我。」 第152章 主动自首 星熊一脸诡异的看着这人,眼神从双眼扫过脸颊、躯干,外加那一身商务人士的装扮,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亡命之徒。 「你拿我们寻开心是不?」这倒不是她的骂声,而是一旁的阿发狠狠的瞪了过来,他还记得刚刚这个菲林主动的坐到他的旁边,现在看来想必是来者不善。 忽然,阿发感觉到纤细、但极为有力的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并将他整个身子往后拉。 是星熊,鬼的血脉之中除了难以抑制的狂躁以外,还有一种敏锐的战斗直觉,她的每一滴血都在提醒着她……这人,很危险,哪怕他手无寸铁,因此她出手阻止了阿发的威吓动作。 纵使他真的是便衣,星熊衡量着自己、好在她还记着带着「般若」出门,她的手隐隐往后,随时可以取出盾来、进入战斗。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咀嚼*」西里尔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即又把碗中最后一颗鱼蛋往嘴里塞。 「阿发,如果待会打起来,摩托就停在公园外边……」星熊压低了声音,这些话语恰好可以传进这鬼族男子耳中,同时她手上将钥匙塞了过去。 「大姊!这——」阿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毕竟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没什么力的弱鸡。 「没必要这么戒备,或者说,我开口只是想义务上告知一下,免得你们白逃跑一场,我是从近卫局拘留室中逃跑的逃犯……老板,结帐,零头不用找了,剩下当小费吧,因为接下来应该会给您添点乱。」西里尔吃完之后起身,往董阿伯那边走去,准备取外带的那份餐点。 他迅速的掏出一张大额的龙门币直接递给了老人家,多的部分、就当作给他添乱的一点点赔罪吧。 「不用了、这点小风浪我老董还经得起……」阿伯将纸盒装的咖喱鱼蛋递了过去之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星熊看着这个互动,才知此人似乎确实没有敌意,她稍稍的松懈了下来。 但她并不肯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她在道上混了这些年,曾听过逃狱的,就没听过被拘留也要逃的。 拘留的状况下逃跑只会得不偿失,因为刑期往往会是小罪的好几倍、而真是大罪,大概在警员的加班加点之下,很快就会进到司法裁判的程序。 不过,倘若他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人的身份、又或者他犯的事必然非同小可——为了搜查一个逃离看守所的疑犯就得出动全城警力,这人是干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呀?抽魏彦吾巴掌吗? 而这猜测距离真相实际上相距并不远…… 从一连串的分析便可以看出,星熊在性格上的豪放丝毫不影响她的理智与流畅的逻辑推理,也许,这也便是她除了战斗力、案底还算清白之外,未来能被招安并成为星熊督察的理由。 「另外,能否借电话一用……」西里尔开口向阿伯借了电话,随即迅速的打电话报警。 「*响铃声*……喂……这里是龙门警局专线,请问有什么紧急状况?」这算是报案电话的标准流程。 「您好,我是两小时前从近卫局大楼逃跑的西里尔·雅特利亚斯,我要以『脱逃罪』检举我自己。」他迅速的将早就组织好的语言说了出口。 「啊……*碰撞声*……」显然,对面接线员被吓得话筒都掉了,通常罪犯要自首也通常是找个警局主动投案,而这,是他从事这行二十年来前所未见的状况。 「……请问您现在在哪?」这位接线员强自镇定,还是按照职业标准流程先问了他现在的地址。 「龙门中央公园门口的鳞鱼丸小摊。」他迅速的说出了所在位置、之后便迅速的直接挂断。 「报警?你疯啦?」星熊不禁对此脱口而出,她现在已经与阿发重新坐了下来了,她现在知晓近卫局不是冲着自己来之后,便相当淡定的打算坐山观虎斗,这样的好戏一年也见不了几出。 「让他们来接我就行,叫出租车还要钱呢……」得到这个回答后,现在她感觉这人若不是彻底的疯子,就是可以无视近卫局的超级权贵。 几分钟之后,一阵属于法术的波动席卷了整个公园入口,忽然地面开花了…… 就是字面意义的开花,无数花朵盛开在周边的花圃,然后,迅速以一种异样的速度生长、并往西里尔这边涌来,化作绳索将他的身体牢牢束缚住。 而他却不闪不避,就这样让对方捆住自己,在这之后,大量的灯光与警笛声这才显现出来,大批近卫局员警以攻坚般的速度冲入原先平静的鱼丸小摊,将西里尔在内的众人团团围住。 「混账!」而为首的红发女子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银牙紧咬……而她正是九。 「九警司,妳的源石技艺和妳严肃的人设可真不太像呀……*呜*」他面色平静的开口吐槽道,虽然这应该是个泛用性极高的法术,但身为一条蛇,法术竟然是花朵…… 下一秒,一朵花直接长进了他的嘴里把他的嘴堵住,但他本能的一咬就轻松咬断了茎部,并迅速将这朵花吐了出来,这花看来并没有攻击性,但明显这小小的惩治意味相当浓厚。 「呸……咳咳……我散步完了,把我押回近卫局吧!」西里尔发现这花的茎部有着少许带着浓烈苦味的汁液,这实在有些恶心。 他在无数近卫局成员愤怒的目光逼视之下,仍然神色如常,连被上铐了之后也同样如此,甚至说他是相当主动的伸出手来让九将他上铐,很快,他便被押上了一旁早就备好的运囚车之中。 「对了,星熊小姐,我看妳面相上与这些警察相当有缘,想来过不了几年,妳也许会变成警察。」而这是西里尔上车前对星熊的最后一段话。 接下来就是近卫局与警员因为办事不力让逃犯逃脱,而开始对周边的几位市民道歉,开始清场等等事宜…… 第153章 七进七出 七进七出,这话出自于罗贯中《三国演义》的一些夸饰纪载,指的是咱们的白马银枪赵子龙为了救出刘备的夫人与幼主刘禅,七度杀入曹营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而今天近卫局的拘留室外边…… 「*龙门粗口*……那浑球又不见了!」看守西里尔的近卫局成员忽然从拘留室的方向跑了出来,大声叫喊道。 「………喔,先通知九Sir吧,她会处理这件事。」另一名他的同事脸上却没有半点波澜,也许是他的工位距离拘留室最近,这几天以来他已经近乎习惯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脱逃的时候,近卫局可说是特事特办的联络了可以请求的所有部门,这一记近乎让全龙门市区的所有警力都发起了搜捕,结果那次嫌犯选择主动自首,他们甚至连通缉令都还没做好。 第二次,他们同样联络了比较接近的下级警察部门协助,但就没有搞到全城通缉这般规模,毕竟两次逃跑的是同样的嫌犯,近卫局还丢不起这个脸…… 大约到第四次之后,近卫局就只能选择独立搜捕,除非他们想颜面扫地——搜捕过程最好是完全无声无息的,此后近卫局甚至连警笛都不开了,状况就这样在三天之内足足发生了六次,至于刚刚,那就是第七次。 而且,每一次都是他以电话报警主动自首作为结尾,每一次他都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等着近卫局过来将他押回去,近卫局成员们却从未在他逃跑过程中正式抓住他。 同样以三国来说,昔有诸葛孔明七擒孟获,今有近卫局七擒西里尔……前者智计百出,让敌人主动投降,至于后者……送头奔泉水赢来的战绩能算战绩吗? 「大清早的……那该死的西里尔就是在玩弄我们!」最终,那位脾气比较暴躁的近卫局成员只能跺脚并展现出一副无能狂怒的样子,区区三天,一个非法入境的小案件,竟牵涉到整个近卫局上上下下都晓得了西里尔的大名, PC94172正开着巡逻车在等红灯……他已经从警数年,也勉强算是一名老资历的警察了,因此今天他首次带了一名刚刚结束训练入职的新成员。 「前辈,关于那叫西里尔的,为什么近卫局不将他送进司法程序?他现在够被判6次逃脱罪了,只要法官判决一出来,他再逃就是监狱的事了。」也许是这名新人想立功、或者只是增加个谈资,他提出了自认为合理的方案。 「当然可以,九警司也一直想促成这件事,但魏长官的批准就是没有批下来……我们也没什么办法……」PC94172扫了一眼这名新人,随即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而且要我看,这件事本身我们就不地道……」他把目光重新移向前方的红绿灯,恰好转绿,因此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事情。 作为九警司的部下,他当然清楚整件事情充满了疑点,他搜出那入境准证时,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问题,上面有着清晰的近卫局钢印,但九警司却不细看、一口咬定那是伪造的…… 他了解自己上司的为人,正直、刚强、有些粗鲁易怒,但绝不腐败,从这个角度来推算,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力量在操作着这件事情。 「………这话怎讲?」这位菜鸟近卫局警员以好奇的目光看向他,同时问道。 「我寻思,之所以不上法庭,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拘捕行为本来就不合法,如果拘捕理由不合法,那么脱逃罪也自然不成立……啊,我似乎说太多了,小老弟,我建议关于这件事,多做、多看,但还是少说为妙。」PC94172向他解释,也向是喃喃自语,直到发现不对后面又打算收口。 他甚至猜到了这可能是那位的家务事。 如果上了法庭,魏彦吾动用关系强行坐实脱逃罪、乱审乱判便是司法腐败,而近卫局强押着不放人也依然勉强可以解释为执法过当,前者象征龙门法律体系的瑕疵。 至于后者,到时候推托的理由可说是一抓一大把,可以说是近卫局二楼出入境办事处的某位小职员核发的准证制作工序有问题,这才造成了九警司的错误解读……造成这一桩程序上的疏失,对此,近卫局会发给一定补偿金…… 而此时的西里尔,手里正拿着一个双球冰淇淋甜筒在大街上边走边吃,脑中正回想着刚刚那顿早茶的味道……想不到,诗怀雅推荐的那家炒粉竟然这时候就已经开业,让自己有了口福。 也好在,这店似乎是开业不久,口碑还未传到近卫局之中,否则要是因为撞上了买早餐的近卫局警员而被抓……简直傻到极点去了。 此外,他手中提着外带的早茶,这次他就不打算报警了,因为这间早茶店距离近卫局非常近,所以没必要让他们派车来接送,他还是有点公德心的。 他将最后一口甜筒咽下之后,便走到暗巷中,便迅速打了个响指,烟雾再一次爆开。 下一秒,西里尔便回到了拘留室之内,先是用手铐大力地敲了敲外边的铁栅栏,发出巨大的响音,随后慢悠悠地给自己上了手铐…… 听见响亮的金属敲击声,这样的动静自然引发了近卫局成员的注意,几名成员奔入,就看见本来逃跑的嫌犯……等等,桌上那是? 「他竟然自己回来了,还带了早饭!」这一状况再一次的挑战了这些近卫局成员的认知极限,而就在这时,九径自从另一处开门走了进来。 「啊!九Sir,我顺带帮你们带了早茶,因为我不好意思一早麻烦你们接送,所以就自己回来了……」西里尔带有讽刺的解释道,只见他话中竟然直接把近卫局的囚车当成了接送服务。 实际上,从他第一次开始逃跑时便有帮九多带一份的习惯,比如上一章的咖喱鱼丸…… 只可惜最后,那外带的一份鱼蛋被九的源石技艺打翻在地。 闻言,九她的脸色又是一沉,她当然知道这是魏他先打算算计此人,这才遭到反噬,但近卫局这三天如同被他架在火上烤一般。 「你赢了,魏长官夫妇要见你……」 第154章 终见面 「九警司,这几次不好意思了,我想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一系列措施是在间接给魏彦吾施压。」相比于早先的种种反抗,如今目的已成,不如多少解释解释。 「……只希望你不会再来了。」九在他身旁轻声回了一句,这指的是希望他下一站无论是自由、还是投入大牢,都千万别再给近卫局添一桩苦差事了。 他在一众近卫局成员的押送兼护送之下,从近卫局来步行到了一旁的另一栋高楼,这便是龙门蛋黄区中的蛋黄区——行政长官办事处。 九与他搭乘电梯,并最终将他带到了会议室的门外,在她先上前禀报之后,便示意西里尔独自进入。 方一入门,他便立刻感觉到两个逼人的视线,仿佛希望看透他皮肤之下所隐藏的一切,而目光的来处,正是一对有着明显龙与麒麟特征的夫妻,也就是魏彦吾与文月。 「请坐吧……」他挥手示意,让西里尔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而桌面之上,正放着先前西里尔交上来的怀表。 他未等两人指示,便相当郑重的看了眼照片,轻笑之后便将之收进了口袋中,这才坐定。 「我在近卫局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究竟应该如何称呼你们呢?舅岳父、舅岳母?纯粹受邀而来的公司老板、因为冤罪而气急败坏的嫌犯?」西里尔率先开了一段讲话。 两人对此并未回话,只是继续无声的注视,一座城最上位权力化身的注视,这给正常的谈判者都会与之带来沉重的压力——可他并非一般人。 他随时可走。 「西里尔·雅特利亚斯……」魏彦吾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了,相比于名字,他的话音在后半段停留许久,这一记也不知是呼唤、又或者是以此点出他姓名中值得怀疑的点。 「想必,魏先生您查过我在维多利亚的公司了,得不出结果是吗?」西里尔轻笑道,他知道他被「关押」的这几天,魏彦吾用意一在限制他出境,同时也是让他有时间动用在伦蒂尼姆的情报网调查一番他的底细, 而他当然清楚老魏什么都查不出,因为他确实与维多利亚的各大公爵之争毫无瓜葛,而正是因为如同一片白纸,在对面这位龙门的执政者眼里才显得格外可怕。 「你想代表塔露拉、又或者利用她的身份所带来的政治资源?」他这一开口有些过于直接,但也合理,魏彦吾知晓,对眼前这人搞些太过曲折的方法是没用的,他以多次越狱证明着他有着一定程度上无视规则的能力,但他此时必须强硬。 魏彦吾的双眼瞪视着眼前的菲林,要他看,说不定这就是一位年轻的野心家,又或者是科西切所安插的共谋者。 「够了!搞这些猜忌来猜忌去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但眼见他要把话题弄到这等地步,文月这当然坐不住了,她直接把炮火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小西里尔,我是塔露拉的舅母,叫我文月夫人就好了……谢谢你给我看小塔…塔露拉的照片,你们这一对还挺般配的。」她的话似乎让整个气氛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直接伸手捂住了丈夫的嘴,这才继续开口。 「我不打算怀疑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呢?」听起来,她只是想要听听两人之间的恋爱故事,但实际上他只要一开始说,就可以旁敲侧击地挖出许多讯息。 却不料西里尔摆了摆手,他并不打算跟着她的剧本走。 「审讯里面的朋友和敌人法(Good cop/bad cop)吗?夫人,您有些太小瞧我了……不过扮演好人确实符合您的人设。」 西里尔直接道破了她现在所意图使用的技巧,一方当坏人给与威压、另一边给予同情,甚至在坏人面前保护自己,给自己营造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文月不缺技巧、也不缺政治手腕,纵使她确实关心塔露拉的安危,也不可能凭借直觉轻信外人。 「唉……倘若爱德华主人他泉下有知……」西里尔借机感叹了一大段,并且故意透漏了关键讯息,接下来就等鱼上钩了。 「你——与爱德华是什么关系?」下一瞬间,魏彦吾脱口问出……看起来鱼不仅咬饵,还直接跳出了水面。 他刚才还试图塑造的坏人形象顿时被打破,有时候,老魏的个性只要涉及到了他真正在乎的点,远比文月夫人要好对付。 即使故人已逝,他仍如此在意这位义亲,而且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也许,这个在伦蒂尼姆的势力他无法查清,就是因为那便是自己义亲留下的后手。 「你还有脸说呢……主人他主动牺牲了性命这才保住了您的妹妹和塔露拉,而你竟没能护住她,任由黑蛇将她带走,那就得让他留下来的我等出手了。」文月默默地观察着这人丕变的言行,看起来有些异样的熟悉,这就仿佛小雪对她说话的方式。 「…………」魏彦吾由于心中有愧、加上此时心里的疮疤被彻底揭开来,顿时哑口无言。 「初次见面,我是西里尔·雅特利亚斯,我是爱德华主人留下的孤臣,同时也是远在乌萨斯的、塔露拉小姐的丈夫……」他终于来了个正式的自我介绍,不过,很明显全数都是谎话。 忍者吗?又或者是死士,文月开始默默思考着这其中的可能性,这点反而是足以说服老魏与文月两人,因为这看上去实在太合理了。 魏彦吾作为皇族有着足足一支前禁军作为私兵可供调遣、文月虽已出嫁,也有着家族里派来的白雪,那么作为来自伦蒂尼姆的皇室血脉,怎么可能手中没有自己的秘密力量? 「主人并没有将一切盲目托付给龙门,而是在其死前,也默默传信给了我们这支安插在了伦蒂尼姆的孤臣,以求可以保得小姐周全……」不得不说,西里尔拉起的人设也挺不错的,至少足以将两人唬得一愣一愣。 第155章 近况 西里尔缺乏一个有效的身份,对于老魏以及文月这样的上位者而言,没有人会认为没来由的大恩存在。 因而,他必须给自己目前无私帮助塔露拉的行为作出解释,否则在上位者眼里……愈是不辞辛劳,愈是显得居心叵测。 论在泰拉大地之上与那条潜伏着的黑蛇过不去的前几号人有谁,为首的几个自然就是魏彦吾、文月、林舸瑞,还有早已死去的爱德华,而最后这人由于死无对证,因此是最有用处的施力点。 「你说你是爱德华的人,证据呢?而且如果只是这样,你又何必接触小陈?」文月问道,此时这位公主方才装出的亲热态度已是收了起来,话语变得有些尖利。 「作为远比任何证据都重要,此外,她是我妻子的妹妹,我作为姊夫代替塔露拉访视一下有何不可?晖洁……是她最为挂念的亲人了。」西里尔有理有据的回答道。 「而我个人不喜欢像魏先生您这样、喜欢搞那么多复杂程序……所以我就直接走进近卫学院找到晖洁、上前明说了。」他也不打算让文月或者魏彦吾有继续发问的机会。 文月看向魏彦吾,只见他轻轻了点了点头,这说法与他最早眼线传来的情报是符合的。 「希望我可以相信你……小塔她过得好吗?」文月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但可惜,她仍然难以验证眼前这位青年所说究竟是不是实话。 可她实在太想要知道塔露拉的音信了,她此时正紧紧挨着自己丈夫的臂膀,似乎想要寻求某些依靠。 「好,也不好,说来话长了,因此我接下来不以丈夫的身份发言……也许两位尚且不知道,塔露拉从离开龙门之后被科西切收为了养女,并似乎希望让她成为自己的继承人……」闻言,魏彦吾叹了口气,这点他早已预料到。 塔露拉当初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再加上胞妹的指引下成功挖出了些许真相,这才有了她想要偕同陈一起被拐出龙门的大祸事。 他成功救下了陈,却未能从黑蛇手中夺回爱德华与妹妹的女儿,也才引得这对姊妹分散,此时问题就在于,科西切成功将塔露拉打造成对付龙门的利剑了吗? 魏彦吾此时的表情透露着一丝包含落寞的阴郁,神色几番变换,但在最终定格在了坚定,如果塔露拉真被培养成那样,即使泉下再无颜见爱德华,他也必会为了龙门亲手除掉她…… 「您想多了,我等怎可能让那条臭虫成为小姐的父亲?因此在她被黑蛇训练的过程中,我的前辈们逐渐在科西切眼皮底下给她普及了真相……最终,她选择亲自为父报仇,手刃了科西切,她多少也已得知——魏先生您当年的作为多为黑蛇逼迫下的无奈之举。」 当然,实际上这里是藉由科西切任务过程中间接查到了真相,但西里尔想要增加一点自己的筹码,说谎话最好是「七分真、三分假」,反正黑蛇城堡发生的一切如今都已死无对证。 但听闻西里尔的话,魏彦吾显得有些安慰,但又忽然开口问道:「那么,你们作为爱德华的部下,不会因爱德华的死恨我吗?」 「自小训练我的那些前辈们确实对您充满仇恨,但就我而言,毕竟我从未见过先主……他为了保护小姐与自己的爱人献出生命,此为他的意愿,我等不应评断,只有执行他临终的命令,保护塔露拉小姐。」西里尔先是迅速摇头,随即补上了一连串解释。 「彦吾……他的话有破绽,如果黑蛇已死,想想小塔那性子——我不认为她会一声不吭,我不求她回来龙门,但至少会稍个讯息告诉小陈吧!」在这当口,反而是老魏的态度有些软化了,而文月仍在仔细搜索着西里尔话语中的不合理之处。 「嗯?晖洁没有告诉你们吗?」只见西里尔他歪了歪头,并反问道。 「塔露拉她成功杀掉了黑蛇不假,但很遗憾,她也在黑蛇的反抗过程中染上了矿石病……既已身患绝症,她当然不愿意自己告诉晖洁这件事,实际上晖洁会知道,还是我自己擅作主张。」当然,真正的过程是塔露拉为了脱离科西切的宰制而主动染病,这也是为了增加西里尔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只见魏彦吾霎时怒目圆睁,顿时有些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定是认为这必然是黑蛇的临死反扑,要让塔露拉在最为敌视感染者的乌萨斯受尽苦楚。 但实际上你我都清楚,黑蛇在塔露拉身上留下的遗毒远远不只如此。 「不……小塔……*咽呜*」同时,文月闭上了眼睛,眼角已是噙着泪水,并微微抬头避免眼泪直接滑落,数秒之后,她便直接将脸埋到了魏彦吾的怀里。 「接着我们护住了她,并带她逃离了追捕……过程中,我与她日久生情……最后私定终生,大概就是这样。」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某方面这也算是一种极为别扭的见家长了。 就在这时,魏彦吾大概也就理解为何晖洁会刻意对他们隐瞒这点,她想要在自己面前瞒下塔露拉的感染者身份,这才有操作的空间。 这明显是对自己不信任至极的状况,晖洁在担忧他知晓塔露拉已经成为感染者后,会选择阻止她回到龙门。 「也许我说并不合适……但龙门永远都是她的家。」想到这里,魏彦吾竟是表了态,他当然愿意为了塔露拉破一回例。 「身为塔露拉丈夫的角度,我不认为她会回来……爱德华先主留下来的余荫已经足以让她一世安康,正因为她被感染,这才有了『整合国际』,我目前正与她联手改善感染者的处境,当然,在维多利亚的部分她不便出面,自然是由没有感染的我出面。」此处西里尔将自己目前打拼来的一切都归到爱德华的布置,而这由头也足以让魏彦吾一定程度上信服。 毕竟,这一趟说法下来,已经将自己与塔露拉走到现在的过程整个过程以另一个导演剪辑版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第156章 结束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便是开始讲细部的讯息,他大致可以猜到这会议室中必然有什么录音设备,但他实际上并不担忧有什么对不对得上的问题。 毕竟除了少许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之外,他在总体的大方向上并没有说谎,大致就是关于感染者隔离区以及塔露拉本人的所在位置等等信息。 「总之,大致就是如此了,文月夫人、魏先生,关于你们对我的态度我可以理解,你们需要一些时间查清楚我所说的话是不是事实。」西里尔的嘴巴上并不怎么套近乎,而明显,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略微赢得了两人的好感。 「不过,别再把我送进拘留室了,虽然您这边的招待确实挺周道,但想来我与近卫局都不好受。」但他为了避免徒增变数,还是加了一小段话。 「……送客吧。」简单的几个字,这说明着老魏终于是妥协了,与此同时,两名身穿黑色雨披的身影应声而入。 「对了……这几天实在委屈你了,不妨观光一会儿再走吧,这里的夜生活挺不错的呢?」他发现似乎文月这话中藏着什么讯息,不及多想,便被影卫们请了出去。 直到会议室大门彻底关上,魏彦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已经从警察系统中不知道收到多少回西里尔搞出的烂摊子,足足七次的逃狱……无论如何,他可不想继续当他的厕纸,还是一用再用的那种。 「文月,看人这方面你一向比我准,他说的是实话吗?」他瘫坐在了沙发上,刚才他因为愧疚与压力交加之下,全程不由得正襟危坐,现在他无论身心都显得有些疲惫了……但嘴上仍然不停,继续询问着自己妻子。 「至少过半……这么多的内容太好验证了,因此不可能都是假的,还有爱德华那边的信息也没多少人知道,另外,在说到小塔的时候他的眼神——有点熟悉。」文月一边说,一边将手探到了桌子底下。 摸动了两下之后,一台源石作动的录音机出现在她的掌中。 「是吗………对不起。」听闻妻子的一锤定音,魏彦吾似是如释重负般的闭上双眼,同时向文月道了歉,但也不知,这歉意是不是只为了这件事情、还是为了这些年。 文月将他拉了过来,让他轻轻倚靠在自己的身上,这一刻,他虚弱得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个手段强硬的龙门执政官。 「哎,为了守护爱德华他付出生命才守护下来的小城,你有你的难处,需要放低身段的地方由我出面就好,毕竟,用你们炎国的话这是『道义难两全』吧?」原先,文月还想要对丈夫秋后算帐,但见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也只能心软了。 直到良久过后,对话声这才重新响起…… 「彦吾,待会你帮我把录音送去朝陇山吧。」文月将已经录好的磁带取出,并塞到了他手心。 「妳呢?」似是刚刚睡醒,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倦。 「我还有事情要做。」文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声。 ﹊﹊﹊﹊﹊﹊﹊﹊﹊﹊﹊﹊﹊﹊﹊﹊﹊﹊﹊﹊﹊﹊﹊﹊﹊﹊﹊﹊﹊﹊ 文月将一个布包放入置物箱后,便迅速骑上了自己那辆炫彩重型机车,放在平时,她通常只会在深夜时偷偷过一把瘾,但如今她不打算管那么多了——破一回例吧。 「小九,那西里尔他人现在在哪?」文月流畅的开启了她机车头盔上的通讯系统,这直接连通着近卫局一个私人的指挥频道。 用处有二,一个是可以在龙门的紧急时刻边快速移动边实行指挥调遣,也可以在夜晚偷偷飙车时让近卫局别给她开罚单,否则城主夫人被交警拦查有时候也挺丢脸的。 「…………」一个接通的细微沙沙声出现在频道中,显然已经接通,但对方刻意并未回话。 「好吧…九警司。」她自然是意识到对方是为自己的称呼而感到不满,这才闹别扭。 「目标正位在大学道88号门口。」直到她这样讲 「阿?」文月本想再调侃这严肃的警司几句,但听到了他的所在位置,顿时整个话就卡在了喉咙中。 「文月夫人,这地点有问题吗?嗯……他目前仍未作出私闯民宅的行为,我还无法逮捕他。」九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随即请示道。 很明显,九对于西里尔多次越狱的仇仍未完全放下,她还是想要给他找点麻烦……特别是在魏彦吾号令下、近卫局对他的非法入境指控被撤销之后,她显得吞不下这口气。 「不,别动,我与彦吾拥有那里的产权……即使他要翻墙进去,我也不会起诉他,我核可他进入私人地域。」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连忙下令阻止九想要上前执法的意图。 大学道88号,由炎国贵族陈家所持有的府邸,同时也是小陈与小塔小时候的故居,在未来街道将会更名为「太恒道」。 「报告,他翻墙进去了!」一阵嘟嘟声传来,九汇报了最新情况。 「稍安勿躁,我直接过去……」文月骑上了机车,并迅速往龙门富人区飙去。 ﹊﹊﹊﹊﹊﹊﹊﹊﹊﹊﹊﹊﹊﹊﹊﹊﹊﹊﹊﹊﹊﹊﹊﹊﹊﹊﹊﹊﹊﹊ 西里尔使用许久未用的蛇鳞技巧迅速的翻过矮墙,潜入了陈府。 既然有这个机会来到龙门,他想要顺带看一看塔露拉以前住的地方……之前身为逃狱者他不愿引起更多响动, 没人……他的听觉能力在病毒加强下远比正常人类敏锐,但这宅邸没有半点人类造成的动静与人声,只有细小的羽兽鸣叫与虫类造成的细微声响。 虽然看得见院落中打扫过的痕迹,但完全不见生活的气息,显然,应该是已经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果然已经搬走了吗?」陈的生母已死,而陈与塔露拉名义上的父亲却隐隐的怨恨着两人…… 在塔露拉被黑蛇掳走、晖洁被送往维多利亚游学之后,他又怎么会继续住在这个象征着婚姻不幸的伤心地呢? 第157章 故居赠礼 陈府是个现代四合院类型的建筑,能够在这么一个土地寸土寸金的高档住宅区耗费大量土地建造这么一个四合院时在有些奢侈,同时完全足以看出陈家的财力…… 翻越外墙之后经过院落,又翻过一个更深处的垂花门,古代女子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指的便是这道二门,西里尔只是拐了拐,便成功来到了庭院之中。 不过从这里看,想来晖洁与塔露拉两人小时候也是这般被当成「大家闺秀」来教养的…… 这是一长串过路的长廊,步履踏在石板上发出了一串有序的闷响,在空气之中来回飘荡,寂静、静到仿佛会有鬼魅突然蹦出来一般。 但并没有什么年久失修的样子,只能说是有人打扫却缺乏人气,由于这时已经日落,他趁着仍有一些光亮,先到了旁边原属于下人的耳房中找到了蜡烛。 按照他记忆中四合院的配置,他来到了家主睡的正房……若没错,这应该是晖洁的父母住所。 他以手指凑到了锁孔之中,之后伸出一丝触须,略微作动之下,大门应声而开,内部入眼便是一张单人床,倘若这是晖洁或塔露拉任一人的卧室也许这还算正常,可这是所谓的夫妻房——这一幕实在诡异。 但这边布置还是挺多的……琴棋书画、附庸风雅,除了床具有些不太对劲,其他地方都足以显现出一个大户人家家主应有的排场。 书架上摆满了与工作有关的书籍,却是完全显不出半点个人爱好。 他往侧边走去、是另一间被强行隔开的卧房,同样是一张床,可这边却显得空荡荡,可以看出原先住在这的人无心布置、也无意打理。 唯独一个穿衣镜大致上可以让他知道,这里是属于女主人——晖洁与塔露拉共同生母的卧房。 很明显了,夫妻分房分床睡,完全是婚姻彻底破裂的状况、甚至更糟,这段婚姻自始不存在,只是熬着两个人的一场戏。 「呵呵——我能否叫岳母呢?妳也不在乎吧?」西里尔正对着空气说话,但烛火无风自动,轻轻的摇曳起来,也许是他说话的气息影响到了手中的灯火吧? 他开始探寻起周遭的东西,床头柜—空的、衣橱—一堆没有价值的旧衣服、书架—有了! 这是个用锁头锁上的厚重书本,足足有十几本之多,很明显,这是日记…… 西里尔如法炮制,锁头应声而落,一系列如疮疤般的文字便呈现在眼前。 ////////////////////////////// 我「丈夫」的女儿…晖洁出生了……她的存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想死,而又不能死……我必须隐瞒住这一切之后才能随你而去。 对不起,爱德华,我为了护住我们的女儿选择背叛了你,将来在九泉之下你还愿意见我吗? 我恨她,看着她那属于那男人的深蓝色尾巴,当医生将她递给我的时候,我什至想当场把她摔在地上…… ////////////////////////////// 这一段应该是写在陈出生的那段时间,很明显,晖洁完全不为自己的母亲所爱,但这也完全正常。 为了掩藏塔露拉的存在,魏彦吾必然是强逼着她嫁给了那位陈姓贵族,并在生下塔露拉之后马上强迫她与之多次行房,这才造人成功接着生下了晖洁,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外界认为两人都是同一个父亲所生。 但爱德华这才死去不久,仍然尸骨未寒就得和另一个男人生孩子,即使这「夫妻」两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但对魏彦吾他妹妹而言,无疑就是她对爱德华深深的背叛。 ////////////////////////////// 那么,我应该很爱塔露拉对吗? 不,我只感觉到愧疚与后悔,我什至不敢见她,她的眼睛和你太像了……每当她叫我「妈妈」,都像是你在借着她的口来训斥我一般。 明明我该坦然的爱她的,可我现在甚至有些恨她、也恨命运,我早就该跟你同死的。*纸页上有着泪痕* 不过还好,我病了……也许,在我死后,我那该下地狱的哥哥会破一回例,让我与你同葬在一起吧? 这样一来我就解脱了—— ////////////////////////////// 见此,未免有些无言,显然,小塔她小时候……确实过得不容易,因为只要转过来一想,她的母亲对于那陈姓贵族绝对没有半点好态度,恨屋及乌之下,她的父亲又该有多么的恨她? 就算受到贵族的礼仪限制不能打骂,但语言上的冷暴力也绝对是不会少的。 他同样,只要看到塔露拉的脸,时时刻刻都会知道这是个并非流着自己血脉的孽种……她会愿意告诉自己、让自己帮她分担这一切吗? 西里尔坐在一旁的梳妆椅上思考着,塔露拉从未对外说过她的故事,她所表现的坚强、反倒正是脆弱的铁证。 也许黑蛇所说「只是加速塔露拉自我否定的过程」并非空穴来风,他正是知晓了塔露拉本身已经背负了多少黑暗,这才选择了她作为继承人。 想到这里,他便迅速重新将日记锁上,起身往外走出,他不认为有必要再前去姊妹两人的房间了……可一转身,竟有一人已经站在他的身后,那正是文月。 只是她穿着的并非在会议室中看到的那一身和服,而是一身重机车用的防摔皮衣,与周边古色古香的场景相比显得有些突兀。 「小西……看来你都知道了。」文月盯着西里尔的脸,随后悠悠的说道。 西里尔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他似乎在某方面已经取得了文月的信任,文月用小开头的称呼只会用在极亲近的晚辈身上。 「作为她的丈夫,保护好她……她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你也已经见证了一对苦命鸳鸯的下场,别让小塔重蹈她父母的老路……」相比于在行政长官办事处中的种种试探与猜疑,她这话显得极为诚恳。 「然后这个,帮我转交给小塔……如果可以,亲手帮她穿上吧?」只见文月轻笑了一下。 他这时才发现文月手上拿着一个布包。 第158章 温存与过去 砰砰砰……塔露拉在房间内处理公务到一半,忽然门口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自从她结束冬天前搜寻感染者的行动之后,她便没有再离开过营地。 毕竟大量贵族感染者入驻之后,工作项目就一下多了起来,衣食无虞、不时去贵族感染者那边讲一下思想相关的课程,也算是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 「谁?」她抬起头来,由于隔离区里面每人的工作安排都算是详细的,因此,很少有人会在工作时间便来拜访,除非偷懒、而且还想拉上她一起偷懒。 「是我……」门外是西里尔的声音传来。 「啊!等我一下。」顿时她冲去矮柜前便是抄起一把镜子,迅速的整理自己的仪容,虽然她平时对待感情有些直来直去,但女为悦己者容她还是清楚的,她让他等了大约半分钟这才开了门。 开门之后,她便直接放松的坐到床上,她从确定关系以来都并不特别担心两人共处一室,因为她知晓西里尔这人并不急色,甚至说完全没有一个正常青年该有的猴急与肉欲。 真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在这冬天,两人坐在床上纯粹谈公事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开始还常常被达里娅盯哨,但屡次抓获之后发现两人还真只是商量公事,最后连她的小迷妹也默认了……因而,她先关注到的是西里尔手中的布包。 「你亲自送过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鉴于以往他的表现,塔露拉的兴趣主要集中在了这个布包上。 却不料西里尔直接将布包随意一放,下一瞬间,却是一把抱了上来。 「哎!!!」一阵温暖袭来,她在他肩膀上似乎想询问些什么,愣了几秒,但她还是选择先回抱住对方。 「怎么啦?」塔露拉轻抚着对方的后背,也许只是他太累了……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在被轻轻抚摸着,呼……还挺舒服的,她轻轻闭上眼,先享受这片刻的旖旎再说。 「妳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妳的过去?」西里尔发话了,闻言,塔露拉的双眼忽然张开。 「哼……你不是知道挺多的?不是连我生父是谁都知道了?」也许是因为理由难言,她选择不正面回复这个问题,只是略带撒娇的回问道,但她却感觉自己腰间温暖的双手又稍微紧了紧。 「我得到了妳舅母——文月夫人寄过来的两样东西,这个布包,还有一本日记……妳母亲的日记。」耳边传来这些话,当她听到「母亲」二字之时,身体又是一阵轻微的颤抖。 「日记在哪?你……还没看吧?」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她清楚西里尔大约知道她的身世,可在她和妹妹在龙门那段并不快乐的童年她并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哪怕这人是西里尔也一样。 她在北原上讲到自己的身世并不避讳,但往往都是被黑蛇收养之后受了扭曲教育的那一套,实际上是,她宁愿别人对科西切这个养父做出评价、也不愿他们询问她那个永难回去的来处。 「………」西里尔并没有回话,而她的角度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她也只能假设他没有看过,毕竟布包都未曾拆封。 「把它给我好吗?」塔露拉终于按耐不住,开口和他讨要那实际上远在龙门的日记,她想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我全都看过了,然后,我认为妳看了那内容会难过,已经烧了……」他爱怜的又轻轻的拂过她的发丝。 「你—怎么可以——」她声音忽然变大,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擅作主张毁掉母亲的遗物,但与此同时,却又感觉到心头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一阵轻松与空落落的怅然同时涌动,无数复杂的感情不断交杂。 她当然清楚上面没什么好话,只是……只是…… 最终,当一切负面的感情消退,她意识中只剩下了拥抱带来的温暖,她这下懂他为什么上来就抱住自己了。 「冷静下来了吗?」西里尔轻轻松开怀抱,与她对视着,但塔露拉的眼神仍旧有些失焦……他伸手轻抚着龙女因为打击显得有些虚弱的脸颊。 「谢谢……」她点了点头,随即以极细微的声音道了谢,若非两人贴得极近,这话声甚至难以听闻。 「我的母亲,她恨我吗?」问出这话时,她主动又搂住了西里尔,也许,只是本能地要寻求心灵上的避风港来停靠。 「不可否认……她确实恨妳。」却不料,对方吐出了这般直接而残酷的话语,下一瞬间,这位坚强的少女方才强压住的泪水直接决堤。 「乖……我在这………」西里尔爱怜地把对方抱在自己的胸口,并让塔露拉以半躺的方式继续倚靠着,这姿势他也比较方便拍背。 实际上这个行为是他有意在复刻父亲对女儿的拥抱。 因为他想来,她出生到现在有过三名父亲,但她从未被任何一位父亲这般呵护过,爱德华愿意但来不及,在她出生时他便已死去。 那名陈姓贵族恨她都来不及了,自然不会愿意,至于黑蛇?也许她曾经期望过,但黑蛇要的终究不只是一位养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哭声这才渐渐消退,他的衣衫已然沾满了塔露拉的泪水……而少女的双眼依然紧闭着。 「西里尔,能听我说说吗?」这是她在这场痛哭之后第一句完整的话。 「嗯,我在听。」与此同时,他也坚定的扣紧她的手。 「科西切曾经说过,他能告诉我真相,并训练我、让我亲自向魏彦吾报仇,他说可以带我和晖洁走……既然龙门的大人们都讨厌我和晖洁……我心动了,他说他可以当我的父亲。」这话中间加杂一些哽咽,导致这话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没人可以怪妳。」他这话的意思是,对于那时才十岁的塔露拉而言,会被黑蛇蛊惑也是相当正常的。 第159章 揭晓 「可是黑蛇食言了,他告诉我的完全不是真相,或者说,不完全的真相,魏彦吾亲手杀了我父亲不假,可也是被迫替科西切捉刀,父亲他是主动赴死的,是为了护住母亲、还有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塔露拉的语调又开始微微颤抖。 见状,西里尔又给轻轻她拍了拍背。 「小塔,我知道妳想问什么……没人可以断定妳、或者妳父亲爱德华活下来哪个比较值得,但如果妳与怀着妳的母亲都死了,很难肯定妳父亲会不会选择独活——」 「我害了他……」她依然呢喃道,这是她自出生以来便被灌输并一肩背负的罪恶感,也是她的原罪。 即使是晖洁,也只是爱德华死亡之后的结果、而非成因。 从来没有一个人根据这点直接对她叫骂,可母亲的眼神、养父的家法与训斥、魏彦吾的冷淡与隐隐的后悔已经在无形中传达了这件事情,这是种类似于孤立的冷暴力。 因为这些人在道德上无法促使他们去恨一个完全无罪的孩童,但却又压抑不住无法救下爱德华的悔恨。 「妳想听我的观点吗?对我来说,当然是妳活下来好啦,妳可是我们的领袖……对于妳母亲、妳舅舅而言,妳父亲都太过重要,所以他们自然会恨妳。」这一次反倒是西里尔将脸颊贴了过去,轻轻磨蹭,她却因为鼻子被发丝搔痒而轻轻打了个喷嚏。 「谢谢。」她对此道了谢,这话让她足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有意义,即使她心里知晓他所说的并非完全的事实。 西里尔才是现在的整合运动不可或缺的人物,当然这是有些想当然了,若失去塔露拉,感染者隔离区仍可持续,但却会断绝可用来进一步扩张的理念支持。 「妳妹妹…晖洁她的父亲呢?」他忽然想到,他们没有讲到过那陈姓贵族对她的态度。 「呵,他说我就是个祸根、灾星,其实也对……我的存在间接毁了他的婚姻,但我也能很坦然的恨他、他确实是个顽固不化蠢人,他甚至比乌萨斯这里的贵族都更要贵族,到后来连晖洁也恨他。」塔露拉对这人倒是听不出愧疚。 或者说,这人已经通过明晃晃的恶意将她对他的内疚感消磨殆尽,相比于父亲,这人更像是个从有记忆以来便对她格外严格的亲戚。 「哼哼——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西里尔如此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之后轻轻的把脸贴了上去,吃了口糖。 「啊!你……」她心脏仿佛漏停了两拍,在这一记之下龙女显得有些娇羞,但心中却也甜丝丝的。 「那么,送这布包过来的文月夫人呢?说真的,我很难想像到她是怎么找到妳的行踪,妳一直都在乌萨斯,可这信是从维多利亚公司信箱那边转过来的。」他不禁进一步问道,同时说明了东西的来处。 「我不愿称那头恶龙舅舅,但舅妈她对我和晖洁是真好,所以我们小时候就不喜欢待在管很严的家里,总喜欢有空就往魏彦吾家里跑……甚至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文月舅妈的女儿。」她将身子转为平躺,向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慢慢的回忆道,眼神中透着从谈话之初便少有的一丝怀恋。 只能说,文月夫人对待两位侄女视同己出,而自小便对于他人情感特别敏感的塔露拉自然不会没有察觉。 「所以说,小塔……妳早就可以和我聊聊了,妳在龙门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回忆吧?」他轻轻贴在她耳边说道。 「那么童年玩伴呢?不会在那边还有个初恋的男孩吧?」许是要让话题更加轻松,西里尔他刻意假装吃醋,这是让她未来与自己聊过去不会感到牴触的一步棋。 「傻话呢……当然没有,不过,现在回想过去,总感觉——在龙门的那段时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塔露拉顿时噗哧一笑,对他的吃醋感到好笑又欣喜,但也顺着话头开始回忆。 她来到乌萨斯之后一心扑在黑蛇的教导与挣扎之中,很少有空闲回顾过往,因此就算不出十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也许是这两段记忆落差太大,在龙门,她是受尽白眼的灾星,但在乌萨斯,她却忽然成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公爵女儿,而他们现在则处在北原之上,与一群互相信任的感染者们相依为命。 「那时候我、晖洁、碧翠克斯还有常常跟在她身边的粉发小老鼠、好像叫雨霞吧?不知道现在他们都过得如何了呢……」她微微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之间透着一点寂寞。 「妳妹妹我和妳提过,在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那叫碧翠克斯的也在维多利亚留学中、但似乎和晖洁不同学校,至于最后那位,她有个身分小塔妳应该不知道,她是龙门贫民区执掌者——鼠王的女儿,因此现在一直留在龙门。」西里尔随即补上了一通解释。 「是吗……」塔露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中不知有何思绪。 「小时候妳在龙门像个小霸王,常常在学校和其他小孩打架……这我可是听说了的。」他又轻轻提了提。 「这…你也知道……啊?八成是文月夫人害的。」塔露拉方才有些像是中二历史被叫破的少年一样,有些错愕,随即想到随着日记应该还夹了一封信。 「那是他们自己欺上来,就怪不得我打回去……」她简单的回了一段。 「即使一直打输也要打吗?」他这似乎话里有话。 「嗯……」夜已深,也许是睡意渐浓,又或者是她听出了言下之意,总之,她应了声后便开始了装睡、又或是因为敞开心怀带来的安心感真正勾动了睡魔。 「罢了,我不问啦……」西里尔坐起身,打算离开,但眼角却瞥到放在一旁的布包,顿时他的好奇心来了。 他伸手取了塔露拉房间内的一把拆信刀将外部的绳索破开,很快,布帛摊开,中央露出了一套完整的服装,上边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这是称为振袖(ふりそで)的东国和服,是文月预备给塔露拉成年礼使用的,因为以往不知音信,所以不知合不合尺寸,希望托西里尔在乌萨斯找匠人修改。 第160章 新衣 翌日,塔露拉不知睡去了几个小时,但在睡前哭过、倾吐过之后,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她在睡眼惺忪中便已看见了西里尔放在床头、已经略略整理好的新衣物、一纸信、以及一本夹在衣服中,明显是文月夫人手书的小笔记本。 「舅妈果然一点没变……」塔露拉打了个哈欠,随即感叹道,小时候舅妈最爱做的就是打扮她和妹妹,想不到、到了现在也仍旧未改。 她开始将这一叠衣物摊开,而顿时她就感到头皮发麻,她小时候由于性格和个小男孩一样,陪文月夫人逛街的时候,一向不喜欢一件件试穿衣服,她认为那麻烦又费事。 所以,哪怕是被黑蛇带走之后,她最爱穿的就是目前这一身军装,至于原因? 无他,穿得方便??从这个想法就能知道无数人认为黑蛇的穿衣品味比塔露拉好绝非空穴来风,西式的洋装换装起来虽不及日式和服。 但也是挺复杂的,未被黑蛇附身的塔露拉是绝不会穿的。 回正题,就算现在她因为西里尔的存在、已经变得比较重视打扮……可这也太复杂了。 明明一件衣服却硬生生搞出了十馀种不同的部件,光是衣领处的缎子就有两条,此外除了穿在外边的振袖主体,还有一件穿在内里的白色长衬衣。 虽说笔记本内写着极为详细的穿法,但不得不说,由于穿衣过程极为繁复,一定需要旁人协助才可能穿得整齐的程度。 「啊?让西里尔帮我?」从第一页的配图上,她在小本子最后中看见了这句话,顿时脸上又是一红。 果然,文月夫人猜到了吗??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走出房门。 ﹊﹊﹊﹊﹊﹊﹊﹊﹊﹊﹊﹊﹊﹊﹊﹊﹊﹊﹊﹊﹊﹊﹊﹊﹊﹊﹊ 「皇帝在?这绝对很贵,我敢保证,我从没见过这种服饰,真美」阿丽娜显得极其激动,甚至连早就不用的乌萨斯感叹语也用了出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塔露拉伸手展开的衣物,身后的尾巴同时激动的一甩一甩。 由纯正的真丝制成的布料,以及上边的金箔、刺绣、与匠人手工划上去的图案,一切看起来都是要价不斐。 用手指轻轻拂过,没有绣纹的质感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的布料,也许是小鹿相当熟稔针线相关的活计,因此足以看出其中作工究竟有多么的精细。 「它来自龙门。」说着这话时,她盯着手中的黑色丝绸,顿时想到,文月夫人也许是专门为了自己准备这一身,那么晖洁想必也有。 「啊?这么说,妳成功连络上故乡了?」显然,塔露拉曾和小鹿说过她的一些过去。 「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反过来,有位亲人将这衣服寄给了西里尔,让他转交给我,她是个东国人……而且,确实挺有钱的。」还记得她曾经失手打破了文月泡茶用的碗,舅妈脸上不说什么,但事后才得知那值数十万龙门币。 「原来除了妹妹,妳还有其他亲人吗?」阿丽娜不禁为她欣喜,在泰拉大地之上,这已属不易。 「有时候,亲人并不代表关系好??但我这位舅母对我确实是好的。」甚至比父母亲都好,塔露拉隐隐按下了后一句。 「不提这些了,帮我换上吧!阿丽娜,我知道妳手最巧了??这是说明书,」她不想再解释一遍她的童年了,因此随即转移话题。 「我看不懂。」阿丽娜接过来看,在下一秒,便迅速摇头,原来,文月认为是西里尔来协助塔露拉穿衣,因此自然是用炎国语书写。 因此,接下来的过程便显得格外麻烦,塔露拉单手持着小册子开始口述翻译、并由阿丽娜协助穿戴。 过程中实在出了不少乌龙,从内衬衣太紧、领口的缎子反了之类的小错不断出现。 这样在不断试错与修正中,忙活了快两个小时,这才勉强是大功告成。 很可能是文月考量到了塔露拉她的的一头银发而特意采用黑底衬绣,无数的绣花让黑色的素底在灯火下照耀出别样的光彩。 「*哑口无言*」阿丽娜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却似乎卡在了喉咙中,本身就白皙的肌肤被纯黑的和服映衬得如同白玉一般。 相比于原先穿着军装时的英气勃勃,此时的塔露拉多了几分少女温婉,这个反差萌顿时对小鹿造成了大量爆击。 「怎么,看起来还行吗?」塔露拉迳自在原地转了一圈,虽然在镜中看上去不差,但她还是想征询他人的看法。 之后,又往阿丽娜那边靠了过去,由于许久未有这么女性化的打扮,她显得有些害羞。 这让她的脸上微红,彷彿上了一层淡妆,这明艳的一幕就是一般的女人都会被掰弯,更别说小鹿对眼前的龙女有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感情了。 「呵??妳这反应,我让妳着迷了吗?看起来应该不坏。」塔露拉一边轻笑,同时吐了吐舌。 而小鹿这时这才略略回神,随即重新打量了一下,之后给出了一点点评,她必须这个点从刚才的失态扳回一城。 「唯一坏处,怎么感觉这一穿上……妳胸好像变小了。」阿丽娜强自镇定、选择默默靠前,并在她的附耳边提醒道。 实际上,这是因为在穿振袖的过程中,本身就会将少女的曲线修得平滑一些。 「啊!是吗?」她急忙往镜子前照了照,才察觉小鹿似乎所言非虚。 塔露拉由于本身乳量发育不如阿丽娜,因而对这有种莫名的敏感。 「好啦!换妳穿啦??」她认为这状况不能只有她自己体验,随即想要让小鹿也穿穿看。 不过从不介意衣服这点,足以看出塔露拉对于阿丽娜白俄友谊深度,只有够好的朋友才不会介意互换衣服的。 两人打闹的划面很美,但唯一破坏这幅划面的缺憾、便是塔露拉手背上的源石结晶。 只能说,再美的服装依然掩盖不掉感染者的身份?? 第161章 白雪 自从擎苍来到了维多利亚之后,便开始大量搜集整合国际的新资讯,但奇怪的是,当他将陈家小姐那边的资讯传回去之后约两天之后开始,他就完全没有再收到来自龙门的任何消息。 「怎么,就没有新的命令呢?」虽说,历来魏公对待属下盯得并不算特别紧,但该有的指示、日常通讯也还是有的。 他也拍了几封电文过去,但却仿如如泥牛入海一般,莫非失联了? 此时,忽然一个想法闪过,顿时眉头一皱……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不是——自己已经暴露了。 炎国的军事训练中经常会以各大帝国作为假想敌,这么多年的军事生涯让他对于这个阿斯兰与德拉克共治的国度有着深切的认识,在军事情报、通讯截获、出入境控管上维多利亚专门设置了特务官,这可不是吃素的。 也许,并非是没有通讯,只是被看不见的外来因素所截断了。 那么是谁截断呢?他正在查的整合国际没有这样的能量,那很可能便是来自伦蒂尼姆的官方力量…… 「可惜,时不我与。」他深知,自己进入伦蒂尼姆的时间节点确实太过敏感了,几位大公爵正在阴影中互相角力,而最坏的状况,是自己这个外来的搅屎棍同时引动了所有势力的敏感神经。 只希望事情不会演变得那么糟吧? 他摸了摸腰间从一家民用武具店买来的兵器,随着脱下黑蓑之后,原先的兵器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他尽量选择了一柄勉强外型还能够使出剑术的双刃剑。 但长度不对、重量同样不对,他只感觉用起来轻飘飘的,这让他整体的战斗力大大减低,有一身装备对于一个战士而言,差异还是极大的。 年老体衰,有时候,累积起来的经验与智慧未必可以弥补力量的下降,此时他的真要遇上维多利亚的顶尖力量正面围攻,他应该还是难逃一死。 但他也认为,那些公爵不可能出动这种明面上的力量,一旦是暗中行动,那很可能就对他有利。 「既然他们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他刻意漫步在大街之上,穿梭于夜晚仍显得车水马龙的人群之中。 作为一个强者,虽然外貌并不起眼,但从自己出门开始,便可以感觉到一股气机隐约溜在后面。 一个转身,他的目光隐约看见了附近建物的屋檐之上有个几不可查的黑影……看来自己的猜测还真的成真了,自己正在被跟踪。 擎苍开始加速,并开始逆着人流行动,钻入了一个暗巷之中,这算是摆脱步行跟踪的一个好方法。 因为只要这样一来,对面坚持要跟上,便会显得极为突兀,按照宁可跟丢也不暴露的秘密行动原则来看……通常这样便能甩开一些经验不丰富的跟踪者。 但对方在房顶上,因此这一套自然是没有效果的,但他另有安排。 只见他迅速的钻入了一条暗巷之中,他深刻明白此时自己依然没有甩脱那人的视线,但这其实是个引诱。 杂物、垃圾桶、民宅外的盆栽以及长满青苔的墙壁。 顿时之间,他甚至可以听到附近的屋檐上头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般人很可能将这声音认成动物或者羽兽闹出的声响,可擎苍知道,来者已经距离他极近。 他已经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 只见他身子微微下蹲,掩藏在一个大型的垃圾箱后面,同时将自己的五感敏锐度提升到极致,任何迹象都可以让他多得知一点来人的情报。 而这就关系到对敌时的手段,他已经做好了来人是强敌的准备,他将手按在剑柄之上,随时可以顺势挥砍而出。 然而,并没有蒸气甲胄预发动时的激烈声响、也没有刀刃缓慢出鞘的细微声音。 似乎对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此时大概有两种可能,对方放弃了、又或者是,他的反应已经引起对方警觉,因此他已探查不到踪迹。 影卫终非专职用来渗透与秘密行动的机构、虽然说专责护卫任务本身在训练上确实拥有一点特工性质,但终归比不上一些专业户。 比如,忍者。 「莫要动手。」上方传来的是一个稚嫩的声音,语言却是炎国话。 一位白发的少女忽然显现在他前方的屋顶上,只见她轻灵的一跃,落地时丝毫无声、甚至连灰尘都并未溅起,他顿时才将手从剑柄放下了。 「……竟然是您,白雪阁下。」虽然擎苍的年纪甩这位小阿纳缇几轮,但她是直属于文月夫人、唯一的贴身护卫,代表的是自家主上夫人的意志,他自然还是要以尊称相称。 更何况,刚刚在匿踪这件事情上,他明显输了一着。 他实在没想过会在维多利亚看见此人。 「命令,让我通知。」白雪只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极薄的白纸递出,这是龙门在势力范围之外输送情报的一种手段。 上面的文字是以一种特制的加密墨水构成,需要泡入特定的液体之中才会显形,并且由于纸张极为脆弱、禁不起折腾,只需轻轻一揉或者塞到口中用唾液浸润,甚至不用吞下,上边的讯息便瞬间全毁,因此不那么怕情报被外人所截获。 擎苍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应该是魏公认为电文与城际网络不安全,这才选择实体送信,唯一不解的是,为何会是白雪? 通过信使们不是更为方便吗? 他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这女孩寸步不离的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仍有要事?」他开口询问道。 「夫人说,这命令你我共同执行。」白雪顿了顿……便小声的在其身边解释。 就这样,一名影卫就这样被文月夫人下了套。 因为实际上,情报传递的方式并未改变,一直没有通讯、是因为魏彦吾那边正被西里尔逃狱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大量的警政力量被发动,而既然正主都到龙门了。 他自然无暇顾及安插在维多利亚的擎苍。 第162章 解密 白雪亦步亦趋跟着擎苍回到了他的住所,只见两人走进的建筑是一间相当高档次的商务饭店,两人走进房间之后,房间的奢华程度连白雪都有些震惊了…… 室内游泳池、吧台、足以观察到下方人流的落地窗、加上两室一厅的格局。 只一看过去,好家伙,这影卫出门在外还真没给老魏省钱, 「是好房间呢……」白雪不免感叹了一句,这话意味不明让擎苍头皮一阵发麻,他对于白雪的脾气并不熟悉,只担心万一她回龙门禀报夫人、夫人再转告魏公,一顶公款旅游的帽子就这样扣住下不来了。 「………」他张开口,好像打算解释些什么,但不知做何解释。 这几天,由于龙门那边音信全无,让他有些防备,因而搬出了住了一段时间的平价旅馆、而搬入了这间饭店中,原因很简单,足够安全。 毕竟只要不是维多利亚的军警这等明面力量上门,为了避免波及周边的其他可能的房客,要安排针对他的刺杀整体难度自然会显得更高。 当然,这样的高档酒店是真够舒适的。 「我非爱嚼舌根之人,白雪明白,这必定有您的用意。」只见少女只是点了点头,擎苍便示意白雪到客厅坐下。 他从他自龙门随身带来的行囊中取出了一瓶看起来类似装着精油、又或者古龙水的小瓶,之后取了个盘子,并在其中注满了水。 只见他极其小心的将小瓶中的液体滴入了一滴,可见此物极为珍贵,但倒入之后并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场面,水依旧是清澈透明状。 一旁的白雪将那张白纸轻轻摊开,并迅速将之平摊到了水面上,纸张并没有下沉、而是就这样浮在水面之上,同时,显现出了细小但相当清晰的字迹。 ////////////////////////////// 影卫擎苍、护卫白雪听令。 整合国际在乌萨斯北原███████一地设有感染者隔离区,魏彦吾先前被科西切夺走的侄女塔露拉疑似正在那里。 你们的任务你们两人依同完成,请从自萨米、卡西米尔边境潜入乌萨斯北原,并尽量探查那个营地的虚实。 试着找到、并且救出塔露拉,若她不愿离开乌萨斯,则在探查清楚后回到龙门与魏彦吾汇报。 倘若她处于正被软禁或者监禁的状态,那么便伺机救出她,并带离乌萨斯国境,返回龙门。 这个任务可预测过程中变数很大,务必随时临机应变、谋定后动,并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这任务的成功并不急于一时,且未到万全时刻,莫要暴露。 附注:路途中,擎苍以战斗力保护白雪,她的潜入能力会是探查那个隔离区最重要的一环。 ////////////////////////////// 信上的文字显然是由毛笔写成,在信的最后有着文月夫人、魏彦吾两人的花押、而整封信的内容则明显是魏彦吾的笔迹,显然是不会有假。 花押是替代签名的一种特殊符号,其基本上带有唯一性、且采用连笔书写,因此外人很难伪造。 白雪对此静默不语,看向擎苍,塔露拉被科西切带走之时,她仍未来到夫人身边,而是正在东国进行最终的训练,因此,她对于这人是有些陌生的。 「先生,您应该比我知道更多?」她看向擎苍,几乎每一名影卫都是科西切事件的当事人。 「是的,我亲自参与了那个最终……失败的任务。」他叹了口气,并不确定要以单一的成功、或者失败来形容这次任务。 他们算是成功了,成功在于只是以一人被夺走的小小代价保护了整个龙门,却也让二少爷的女儿被黑蛇夺走…… 他们实际上有机会夺回小姐,但代价却是让她身上的铐环引动爆炸、并摧毁大半龙门城区,他知晓——魏公在黑蛇的质问下实际上并无选择。 因此,最终魏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塔露拉被夺走,而之后的事情、他们黑蓑试图追踪,可科西切将小姐带到了莱塔尼亚的禁区。 除非他们愿意引爆与双子皇女之间的外交冲突,否则同样是不行的。 「陈小姐的姊姊吗……」白雪来到龙门之后,当然还是有机会见到晖洁的,那时的陈还未被安排到维多利亚进行留学,而是恰好在魏彦吾手下学习赤霄剑术。 她与陈小姐的关系并不差,或者说,她因为要护卫夫人,身边没有什么处得来的同龄人,夫人也对小姐很关心……因此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少。 久而久之,自然便是混熟了。 「白雪阁下,这任务能否让我自己执行,这饭店的房费我已经垫付了半年,这段时间您就待在这里。」忽然,一旁的擎苍提出了一个令人有些惊讶的言论。 「理由?」她的耳朵顿时抖动了一下,对她而言,夫人的命令便是绝对的,因此她绝不可能同意、而这种事也不符合她的风格,但还是打算问一下缘由。 「是当初我等影卫的失职、才让小姐被夺走,今日才有此任务,我等犯错、自然由我弥补。」身为离魏公最近的影卫,他们当然知道塔露拉被夺走之后,魏彦吾究竟有多么自责。 友人托孤、并为了爱人、女儿、与和自己一手建立起的龙门而死,而魏公却被黑蛇逼着手刃友人、甚至被迫放弃了友人的女儿。 作为龙门的执政者,他不能软弱,可他只是表面坚强。 「不可,你若擅作主张、我立刻回报。」白雪出声威胁道。 主要是命令之中,并没有言明谁听谁的号令,而魏彦吾的影卫也确实从未与同为影卫兄弟之外的人进行合作,因此才有这样的分歧。 「隐密行动,我在行,正面战斗,我不擅长。」白雪很好的点出了两人的差异,身为忍者,在潜入营地搜集情报这等事情上明显更为擅长。 她随即以自己的理解解释最后的附注。 「合作?」她伸出了手。 「行,我会全力保妳周全。」擎苍有些无奈的回握,这一幕显得有些滑稽。 第163章 无题 很快,白雪与擎苍便携手搭乘陆行舰离开了维多利亚,而目的地则是正北边的卡西米尔,他们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乌萨斯北原。 「一个黎伯利有一个阿纳缇女儿?」这是卡西米尔的入境检查员看着眼前两人,虽说都是一头白发,但白雪有着白鼬的耳朵与擎苍羽状特征的头发却出卖了两人种族完全不同的事实。 由于泰拉异族通婚的状况并不多,故他有此一问。 显然,两人打算以伪造的父女身分进入卡西米尔国境。 「养女——她是我在东国收养的。」他脸不红心不跳,也不带半点紧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此同时,他打算伸手摸一下白雪的头。 而下一秒,白雪瞬间往侧边横移了约一米,便闪过了他的抚摸,之后,换来的是来自少女的瞪视。 这一幕使擎苍正打算戏精附体的过程瞬间被打断。 「唉……老了,以前还蹦蹦跳跳的叫爸爸呢……」为了假装掩盖这一幕,他又补充了一段,但整个演技极为僵硬,之后,擎苍他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瞄向检查员。 「……该死,可以直接过去,搞麻烦。」白雪以极其细小,但又恰好能让他听清楚的音量在他耳边说道。 以她的身手,可以直接越过检查站与检疫口,根本不需要正经的通关程序。 这让擎苍顿时不知该先回话、或者继续表演,但接下来不出他所料,眼前的库兰塔检查员对他眨了眨眼。 忽然,这名检查员却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角度,对他做出了个泰拉大地上都通用的、代表「钱」的手势。 见状,擎苍也相当上道的递了一沓钞票过去,对方随即笑逐颜开。 「老先生,您不妨直说,以妳『女儿』这身手,无非是从国外来报名骑士竞技、想挣个前程的嘛……其实,若您下回入境有这意愿,可以事先申请,这样就能走骑士通道。」显然,由于白雪刚刚的抵触,他压根不把两人的关系看作父女,也许就是个初出茅庐的骑士贩子。 与此同时,他既然收了钱,便借着审查的封闭性,也未免这钱收得太心虚,这库兰塔男子开始解释一些对两人有些好处的讯息。 原来,在两年一度的卡西米尔特锦赛开始前的积分赛期间,便免不了有大量的国外或零散、或有组织的武装分子以各种渠道进入卡西米尔,这些人入境也不是来作乱的,而是为了参赛成为骑士这个贵族阶级、化身刚刚兴起的城际网络中的红人,以及最重要的——吸引赞助商给他们投资,并赚他个盆满钵满。 因此,像是擎苍与白雪这种有身手的旅客早就不是什么特例了,卡西米尔当局对此不实行封堵,而是选择疏导,那就是在这一时期,选择有制度的加大开放外国武装人士入国。 而这个通关手续是不需要收费的,只要确定其报名了积分赛并出示凭证,甚至商业联合会可以协助拖运一定程度的武器。 「因此我没有声张的必要。」言外之意便是,你没有依法通报你的战斗能力、我放你过去虽说不合检查站的规定,但就国情而言,却是对的。 当然,至于钱……就是我的辛苦费与封口费了。 当擎苍与白雪一前一后走出检查站,开始走向检疫关口的路途上,白雪这才说话了。 「姜还是老辣,原来,不选萨米,竟还有这等用意。」略略感叹,她这才发现原来擎苍是早已经计算好了卡西米尔的时局之后这才安排路线。 「但我还是可以潜行过来……」也许是对于自己忍者技巧的自信,她还是强撑说道。 「白雪阁下,也许您可以做到、但大可不必,注意那边——」擎苍用眼睛示意一旁坐着的一个老警卫。 这人穿着有些破旧的盔甲,外边罩着一身警卫的蓝色外套,正在检疫口的旁边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打着盹。 相比于一旁忙着对矿石病进行筛检、拼命工作的职员,显露出了别样的悠闲。 她闻言,便相当专注的凝神细看,之后才给出了个评语。 「动手起来,麻烦!」白雪发现这人实际上是个强者,而且可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这让她顿时理解擎苍的意思了。 不被抓到倒还好,但一旦暴露,很可能就得打上一场,虽说以两人的身手来说打退、甚至斩杀对方再逃跑都确实无虞,但这样会导致计划中的行程被严重耽搁。 因为他们不可能一人挑一国,一旦卡西米尔的官方力量大规模的对两人发起警戒,他们也就只能改道走萨米吹北地冰原的寒风了。 那要多绕非常长的一段路,落差甚至会高达数百公里。 「是谁?」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擎苍已经能够理解白雪堪称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她是想问「为何一个检疫口就有这等强者当警备力量」。 「我估计,是个已经退役的征战骑士……」与娱乐用的竞技骑士不同,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专门是用来戍守边疆,曾在抗击乌萨斯侵略的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能长久在战场上打滚、并活到退役的,身手都不差。 「乌萨斯前任皇帝去世、那血腥的野兽停止了扩张的步伐后,卡西米尔也开始裁军……,但我怀疑这只是明面上的,这样看来,卡西米尔政府与骑士协会也不是真正的傻子,疏而不漏啊。」言下之意,这位征战骑士便是刻意安排在这,用来抓仗着本事便想偷溜入境的强者的。 「我对这国家有个评语,不知白雪阁下是否想听?」擎苍问道。 「洗耳恭听。」白雪自然来了兴趣。 「许多人认为,卡西米尔已经彻底被资本力量所腐化,但实际上,卡西米尔政府与国民院,或许也在反过来、借着资本的力量掩藏实力……看看这个外松内紧的状况,足以使多少轻视对手的敌人掉以轻心。」 这是个精辟的评语,在萨米一度被逼迫失去所有国土,足以孕育出银枪天马皮加索斯这等能与乌萨斯战争机器抗衡的英雄之地,怎么可能那么迅速就堕落? 第164章 旅途 擎苍与白雪都没有感染矿石病,就这样,他们迅速的通过了检疫口。 「不过,这还是老夫第一次来卡西米尔。」他环顾四周行人,以及仍留有乡村风格的半城市特色,不免感叹道。 他认为,能在中年近老年的这个时间出国,无论是否算是执行任务,都算是有赚了,身为禁军、又或者后来的影卫,前者由于脑中有着关于炎国皇城区域的大量情报,是万不能因为自己意思出国的。 而成为影卫后,魏公对他等倒是没有限制,可他们不愿因为一己舒服与方便给魏公添上可能的乱子。 「可您,对于卡西米尔国情这般熟悉?」闻言,白雪倒是来了兴致,她很少讲这么长的话。 「这算是我长年处在军事单位中的一点小收获,可在平时,却又往往想复杂了,再来还有一个原因。」只见擎苍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说。 「嘿嘿……其实我和几位兄弟距离开始买骑士竞技的赌盘已经……大概、两三届了吧?不得不说,还挺有赚头的。」一群影卫在衡量骑士实力上的眼光可说是相当毒辣,毕竟他们自身本来就曾是一国的尖端战力。 他们在上一届黑骑士刚出头的时候就押注到她的身上,结果她毫无悬念的横扫了整个特锦赛,一群黑蓑的荷包也顿时阔绰了不少。 相比于单纯的金钱利益诱惑,另一个原因嘛……那就是影卫们是一群中老年人。 在现实世界中这种大叔往往都会找到一点有刺激性的成人消遣,比如日本的赌马、小钢珠,美国的WWE摔角等等项目,这些都是有一定的赌博性质。 而在泰拉大地因为生存压力极大,大众整体对这种纾压管道需求极高,但娱乐圈才刚刚兴起的时间点,骑士竞技也无怪于会如此吸引人了。 「乱七八糟。」她表现上只是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可白雪的内心对于那些来去如风的黑蓑的好感值瞬间掉了几个百分点,想不到看上去逼格十足、曾在正面战场与乌萨斯皇帝内卫刚正面的禁军们,私底下竟堕落成了一群老赌鬼。 「也罢……等阁下您上了年纪就知道了。」他看着眼前少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擎苍想到了自己妻子,她年少时也是个假正经,而现在……成天在龙门和街坊三姑六婆沉迷打麻将。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出国之后,她会不会担心自己呢? 时间终究会改变一个人,这花样年华的人还握有过半的人生,因此执着仍然很多,对此,他只能浅浅笑了几声。 两人提着一些行李走在接舷区的出走处,擎苍稍稍压低身子让白雪可以比较好的看见地图,通常,旅人们应该是拿着周边的观光地图,可两人拿着的却是全卡西米尔地理环境与疆域的全图。 其中,东北边境的部分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这些都是进入乌萨斯国境线的路线。 「武器、食物,补给不够。」白雪对于现状给出了点评。 她的趁手兵器「手里剑·银风」不在身边,虽说她并不是不会空口搏击,但她仍希望尽快将自己武装起来。 而且最好要备些干粮,否则路上还要狩猎获取食物就未免太耗费时间了, 「食物有的是,虽然我们未必吃得惯,至于兵器,我们从这里找……运气好,我们还能找个向导。」他用手指轻点着地图的最边缘,近乎与乌萨斯国境线交界的地方。 可地图上标注是一片平原,对此,白雪轻轻的侧了侧头,平原上怎么会有兵器? 「那地方,有个大型的雇佣兵黑市……」身为长期处于军伍之人,他自然知晓在泰拉大地上几个黑市的位置,虽说没有亲身去过,但门路还是清楚的。 也许是两人提着行李拿着地图指指点点的表明了他们旅客的身分,忽然,一名明显是当地人打扮的男子凑了上来。 「您好,欢迎来到卡西米尔!」这人连续换着三种语言,迅速的向两人打招呼,这是个看上去相当精神、相貌和善的库兰塔男子。 「请问…你们…迷路了吗?需不需要导游、或者搬运行李?」他似乎听到了两人是以炎国语交谈,他迅速的切了一口生硬的炎国语。 不料,两人丝毫不打算理会此人。 白雪与擎苍稍稍对视了一眼,他的身体状态是紧绷、随时可以逃跑的状态,这人似乎别有居心。 「放心……放心……我是好人,只是想要赚点钱,我收费很便宜的。」见两人没要搭理的意思,却依然凑了上来,从怀中抽出了一张这座城市的地图,似乎想要凑过来给两人看。 与此同时,走道的角落中又冲出了三名混混状的男子,把手直接伸向了两人带来的行李,很明显,他们想要抓了两人的行李就跑。 想不到,就如同现实中的机场宰客、机场骗子一般,卡西米尔的接舷区竟也出现了团伙作案的骗子……比起当向导,直接让旅客分神,把他们的行李顺走无疑更赚。 「跑……啊!」只见一个混混状的年轻人抄起了行李就跑,不料,这看上去是个中老年人与少女的软目标、实际上却是硬到不能再硬的硬点子,他手一把被白雪拉了回来,并瞬间一个鞭腿踢到了脑门上。 他叫了一声便昏厥过去,至于一旁的擎苍则瞬间显现出了影卫该有的身手,光是气势便使所有混混胆却无比,只见他伸手、握拳。 不到一秒、三两拳,便是一阵痛呼传来,所有来人放倒在地。 「……对不起……啊!我不是。」那名导游见到同伙的遭遇,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从事这种犯罪这么久,见过旅客反抗的,但却从没见过在三秒内让他的团队通通躺平的。 这些骗子也真有眼光,安排一个抢劫竟然在这么多旅客中,惹到了一位现役的龙门秘密部队——影卫,还外带一名东国出身,训练了十年以上的忍者。 第165章 师徒的日常 莉莉娅的地下研究室中,阿丽娜的手中持着法杖,正在施展着医疗用的源石技艺,杖尖的位置正泛着淡淡的绿光,而这道光带照耀的对象,是一只狩猎队打回来,迟早会当作晚餐的肉兽。 莉莉娅为了让自己学生有练习的材料,特别将它借了回来,此刻这肉兽正被五花大绑的放在地面上,打猎中箭时造成的伤口此时正在她的手下缓缓愈合。 而这正是作为医疗干员的基本训练之一,那便是将源石技艺控制成雾状、让其能量不至于不太过集中。 忽然,小鹿手中的绿光忽然变的浓烈、转瞬间爆成了看起来像是液体状的波纹,竟直接打到了肉兽的伤口上,顿时,一个如杀猪般的野兽叫声传遍了整个地下室。 原先,它表皮上已经因为医疗法术缩小些的皮肉伤顿时又重新开始了出血,很显然,这一没控制好,这法术便成了杀伤性的源石技艺。 「稳住!还不熟练,就先别急着加大力度……重点是稳定,忽大忽小的强度对于伤口的愈合绝对没有好事。」莉莉娅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法杖、之后在她的面前重新施展了一遍,这才将血止住。 「抱歉,老师……」如今的小鹿对于莉莉娅之间已经以师生相称,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好,因此除了在教学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隔阂、反而更加亲近。 「先停下吧。」只见她摆了摆手,拉了张椅子便示意阿丽娜坐下。 「一般的战斗法术、和医疗法术最大的差别是什么?」莉莉娅等她坐定,随即提出一个算是高深的问题。 「嗯……医疗法术,是调动能量能量修补躯体的过程,战斗法术则是将能量换成其他的形式、用来杀伤敌人。」只见她带有微笑、并点了点头,但小鹿这个回答并不完美。 「不错,这说明给妳的功课妳都有看进去,但这是按着教科书的回答,我想听的,是妳自己的体悟……建议妳,回想一下刚才的状况……」这些天下来,莉莉娅已经认知到阿丽娜是个非常认真的学生,倘若她可以系统的去学习源石技艺,也许会有更高的成就……只可惜。 这里并非什么大学,她只能以野路子的方法去教学。 「是密度吗?」阿丽娜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刚才失误的情景,随即脱口说出。 「相当接近了,注意看。」此时莉莉娅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只见她从白大褂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柄短杖。 「这是我希望妳学的、最为常规的雾状医疗法术,大致上,这种法术算是在我们这些医师里面最为常规的一种手法,也是我们这些医师研究最深的,最近,前端研究甚至可以透过机械设备操控源石,配合输入好医疗法术的源石来让机器释放这种雾状医疗。」比如雷神工业未来出产的Lancet-2机器人。 只见她向空地处先照出了一道淡绿色的光芒,这远比方才阿丽娜的更加浓烈而稳定,除此之外,光班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几米之外的位置。 忽然,她手中的光带同刚才的阿丽娜一般纽成了近似液态的弹珠状。 下一瞬间,她往地上一挥,只见这滴液体飞往地面,地上竟被这一记炸出了一个小坑。 「至于这个,这其实已经超出了医疗法术的边界,可以算是一种没有属性的战斗法术了……」莉莉娅同时解释道。 之后,见她闭眼凝神,又是一个绿色弹珠凝聚在她的杖尖,而这一次,目标竟是坐在对面的阿丽娜! 「……呜…唉?」小鹿顿时因生物本能作势要躲开,想不到,她身体上的感觉非但不痛,还有些暖洋洋的,她这才知道,这法术看似与前者相像,但实际上功效却完全不同。 「这是基于刚才那个坏现象衍生出的另一种变形,也就是所谓弹状的医疗法术,最大的好处是能够携带的能量力度比较强、射程更远,甚至可以用法杖之外的专用医疗铳来发射。」其中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凯尔希,她使用医疗铳来发射,就拥有了3*5的治疗范围。 「但坏处也不少,因为有弹道,因此也有可能在飞行途中被拦截下来,「但也非常难控制,弄不好非但没有医疗效果,还会反过来伤人,所以虽然重要,但实际上的使用者并不多——其实就我认识会医疗法术的医生中,只有三成掌握了这个技巧……」莉莉娅开始对此侃侃而谈。 「就连我自己,也只是勉强会的地步……像我刚才还得闭上眼才能释放出来,如果是在战斗中,我可能就没有办法流畅使用了。」 「老师,如果说坏处那么多,甚至您也不学,为什么需要开发出这种技巧呢?」阿丽娜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毕竟,这看起来实际上坏处多多,而就算是对于重伤伤患,大可以用雾状医疗法术施法久一些,也没必要冒这样无谓的风险。 「原因只有一个,弹状的型态非常适合战斗中的医疗队——这可以让脆弱的医师们尽量远离前线,并对于前方的高战斗力单位作精确的医疗、并且尽量维战士的战斗力。」泰拉大地上,无数技巧伴随争斗而生,即使是用于救人于水火的医疗法术,也同样有用于作战的类型。 「原来如此。」只见小鹿轻轻的点头……以她过往而言,医生便是医生,她从未想过战斗中医生应该处的位置。 「当然,这种事情并不绝对,终究还是要看个人的法术技巧高到什么程度,有些人用雾状医疗法术,同样可以治疗距离极远的伤患,其中最强者,甚至可以形成立场、又或者结界一类的东西。」这种典型便是闪灵与夜莺两人的教条立场与圣域。 「还有一些医师与前者不同,由于雾状法术非常灵活的特性,可以同时对多个目标治疗,有类医师专门夹杂在前线的队伍中,对多个伤者进行治疗,也同时依靠这些战斗力保护自己,因为特性,他们又被称为群愈师……」莉莉娅拿了一旁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讲这么多,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今天的课先到这里,阿丽娜……妳可以用闲暇时间想想自己未来要成为哪种医生,但还是得提醒一句——我们今天所处的位置,免不了战斗,想好之后告诉我,老师我会尽量帮妳。」闻言,小鹿若有所思的楞了几秒,这才起身告退。 第166章 未曾寄出的信 西里尔又一次站在了塔露拉的房门前,方才阿丽娜给自己传了塔露拉的口信,说要找自己。 「我来了……」他敲门,而这一次,几乎在说出口的时间点,随即房门就应声而开,一只手将他直接拉入内,正是我们穿着一身东国打扮的龙女。 「想不到挺合身。」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想不到,文月与小塔这么多年未见,但给出的服装竟是恰巧的非常合身。 应该不需要让人再修改了。 「就这?」闻言,塔露拉则是挑了挑眉毛,自己与阿丽娜花那么多力气,自己又鼓起勇气穿这一身给对方看,想不到就换来了这句评语,这让她埋怨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见状,西里尔不禁喷笑出来…… 「好,很可爱……*摸头*」他随即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她已经加上了发饰的头发,随后顺势摸了摸。 两人的身高大致相等、或者说,西里尔让自己恰好与之相等,因此平常要做到摸头这个动作实在挺不容易。 「美食美酒美景,美人美善美谈。」他不禁用炎国话脱口而出,在两人的相处时间中,几乎是以多国语言互相交杂,而在用上成语时,就得把语言切过来。 「喔……想不到,你也看侠客小说呢?」这段,似乎是泰拉有名的武侠小说的卷头语,而他却摇了摇头。 「只是恰好听过,觉得和这一幕很相符罢了……」当初为了了解这片大地,他在泰拉所阅读的书籍大部分都比较科普性、或者学术性,而这类闲暇读物他倒是没有余裕去碰。 毕竟,从救出塔露拉之后,他几乎就没有什么能够浪费的时间。 「呼呼,美食、美酒都没有,另外,这房间能称的上美景吗?」她倒是怀疑他将这话用错地方了。 「有妳在便称得上美景,另外,前半段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后面的内容一样都不缺!」但只见西里尔轻笑道,而这时塔露拉才反应了过来,随即红晕从耳根子爬上来,霎时间便羞红了脸,这是相当赤裸裸的在夸自己呢? 但她此时的妆容确实当得起美人得称呼,至于美善美谈,她一直以来得做为正是这话的明证。 这夸奖并不只是夸外表,连她一直以来的作为也夸进去了,她自然相当受用,而且,稍微拐了个弯便不那么显得肉麻。 「嗯……哎……」但由于她面皮薄,此时的她已经彻底进入宕机状态,嘴巴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西里尔见状,似乎是想要避免她太过害臊,便开始查看她的书桌,想找个由头顾左右而言他。 却不料,这一看便有了意外的发现……大叠大叠捆起来的信,还有一个摊开的信纸,上面的内文已经大致写好,但墨渍仍然未干。 这些全是要寄给陈的信,可至今从未寄出,实际上,塔露拉掌握情报网之后,是有着大把机会可以寄的,但显然、她的顾虑不仅仅是因为这路途上的山高水长。 对于离别多年的人而言,担心什么?又为何会近乡情怯? 实际上,西里尔对她这行为看得很透彻,塔露拉是担心这几年过去了,晖洁已经忘了她……人世之间悲剧的由来,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情感付出是否相等。 她在担忧……害怕在黑蛇魔掌中她视为寄托多年的妹妹已经不再在乎自己这个姐姐,为此她写信,但却从不敢寄信,她在担忧乘载着自己思念的信最终如石沉大海。 西里尔当然知道答案、也知晓实际上晖洁何其在乎塔露拉。 但他一直不愿说破,即使以目前两人的关系,这难关应由她自己去克服、为此,他从龙门归来之后,便试图让她一步步的直面过去。 但此时这信上显示的内容,让他觉得——时机或许已经成熟。 ////////////////////////////// 晖洁: 我得到了文月舅妈给我的一套和服,很高兴这几年过去,她仍将我视为她的侄女,我在这个世界,也许只有妳和她会将我真正视为亲人、而不是我生父的遗物。 对了,这也是我从离开龙门之后,第一次得到了妳那里的讯息,这让我心里有点五味杂陈,所以我再次用这形式和妳说说话了。 说来可笑,自从我离开黑蛇的城堡之后,我写了总共112封信,也许妳会为此责怪我吧,妳没收到我的信不是因为音信因为天灾等原因断绝……而是因为这些信,我不曾寄出半封。 陈晖洁、我的妹妹。 我只是一直在想,现在的妳在魏彦吾的保护与训练之下,一定能够顺利、平稳的走上幸福的生活,我虽然恨他,但最近在思考中也逐渐明白他的苦衷,正因了解他,也大致知晓了这恶龙的能为。 所以我在想,作为矿石病的感染者——哪怕我对于伙伴并不承认这点,但我的确是个将死之人,也许真被妳遗忘,对妳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或者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处,相比于在黑蛇魔掌中的那段不堪的日子,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被妳遗忘了,所以我有点想得知真相,如果妳还记得我,我会非常高兴。 但妳若与我一样、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虽然会难过、会痛苦,但终究可以理解。 当然,这不代表我忘了妳,就算步入土中,我永远会记得妳,还有碧翠克斯、雨霞,在龙门的回忆是我一生的宝物,妳自然也是。 *大量字迹杂乱的涂改痕迹,信末未署名* ////////////////////////////// 塔露拉并没有阻止自己去看这封尴尬至极的信,她只是投过来了一个带有询问、担忧的目光,配上这服装,让人有种想要将其拥入怀中的冲动。 不过从她对此不做任何反应便足以看见,她此刻已经丝毫不借意西里尔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多少夫妻同床异梦,却从未真正交心过呢? 西里尔沉吟良久,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要不要,寄出去?」实际上,这问题在塔露拉写第一封信时,他就已经大约问过,而如今再问一次,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整合运动所处的形势皆已不可同日而语。 第167章 陈的打算 维多利亚,在四皇会战中攻破了被称为世界之都的林贡斯,最终,曾不可一世的高卢彻底陷入了败局。 在他们挥师直逼伦蒂尼姆之时,绝没想过他的骄傲会引起三个帝国的忌惮,群起而攻之的后果,便是一个国度的彻底破灭。 象征着领土的移动城市瓜分,而阿斯兰与德拉克共治的国度,也同时成功抢下了泰拉大地上第一大国的位置。 那是维多利亚崛起的时代,而由于战争与掠夺带来的红利、高卢遗民的收归让整个帝国的经济一片繁荣,庞大的威势又带来了萨尔贡地区的瓦伊凡等等种族加入,成为兼容并蓄的国度。 因此,无论任何特征的人,走在伦蒂尼姆的街头上,都不会显得奇怪…… 这时,两个明显不属于菲林的少女便是主角。 「陈陈……心情不好就该出门来逛逛,吃点好东西,整天愁眉苦脸的是等不来好消息的!」与此同时,橙发的瓦伊凡少女近乎强拉着另一位蓝发少女,来到了路上。 风笛与晖洁两人便在一个著名的美食广场上漫步着,少女想要以此为友人散去郁郁寡欢的心情。 此时可以明显的看见晖洁有着心事,但又不愿开口,至于怎么看出有心事呢?平常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昵称叫她,她都会选择回嘴,现在她竟然恍若未闻,天! 风笛低下头来仔细观察着。 这位平时在学院中显得有些冷漠的冰山美人,虽然毒舌、表情严肃,但眼中一直都是澄澈的,可现在仿佛蒙上了一层阴云。 又或者说,但一直以来都充满着规律性,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时钟的她——如今,这个指针似乎停滞了下来。 这几日课堂上晖洁似乎都不在状态,仿佛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来两份黄油酥饼。」风笛拉着她到了一个摊位前,自掏腰包买了两份派状的厚实面包饼,这点钱她并没有打算和朋友收。 春意盎然的时节,阳光斜斜的撒了下来,让整个广场都充斥着光亮,但又因为气温尚未完全升高,因此就算直接晒到太阳下,也并不感到灼热,只感到一阵温暖。 可晴朗的天气却无法改善此刻难言的心情。 「来,张嘴。」风笛直接伸手将酥饼喂到了晖洁的口中,而她也应声咬了一口,可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默默地咀嚼着。 「妳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见状,她直接上手捏了捏陈的脸。 这家做工地道的酥饼可是她差点挂科时的良药,见连这都无法让她有半分感觉,她这才选择发了颗直球,直接询问。 莫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在等。」陈轻轻开口回答道,这里她说的「等」,是在等待文月舅母、又或者魏彦吾那边对于西里尔的的情报传进来。 到时候,就是她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什么?」风笛稍稍追问了一句,随即又靠近了些。 「等一封早就该来的电报。」晖洁似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话则是吓了她一大跳。 「之后,我可能会休学,如果实在不行,那就退学不读了。」这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若只是休学,有可能只是家里、或者留学生的所属国家出了些大变故。 这在有许多留学生的进卫学院中虽不算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听闻。 但再加上后一句,则明显决绝了许多,语气中也能明显听出这并非与家人商讨过的结果,而是一意孤行。 「啊!陈陈你可是近卫学院最好的学生……真的退学太可惜了。」她不禁脱口而出,甚至忘了加上之一,也开始怀疑是何等事件造成了这件事。 「妳知道,西里尔一开始就声称是我的姐夫吧?我现在怀疑,这话是谎话……所以我现在正在让家里去追查这件事。」晖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初他能说服自已,是因为他能够说出姊姊的身世。 可现在看来,这人也可能是个有心人士,偶然得到了这个情报来做文章,虽然动机与目的并不清楚,但她总有种被下套了的感觉。 「……陈陈,妳是怎么开始怀疑这件事的?」风笛蹙着眉头,开始询问。 「这点我好像还没有和妳說,我与姐姐分开,是因为她在小时候就被我们家得仇家拐到了乌萨斯,之后便断了音讯,我练习剑法、入读近卫学院,都是因为某个男人和我说过,这样做,姊姊就可能回来。」她大致将魏彦吾与科西切的纷争极度简练的说了一遍。 「西里尔给出讯息的时候,一切都来得太刚好了……我想,是我一时没想明白,我不该那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虽然我们都知道——至少目前,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图谋。」从此话可以听出,晖洁实际上对自己的怀疑是有几分愧疚的。 「几天前,家里来人,而他们正巧也在查『整合国际』,所以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了、或者说,我把从西里尔口中听见的一切都转述了一遍。」这里的来人指的便是擎苍。 「嗯……可能是我没陈陈妳聪明,但,为什么妳不直接去问BOSS?」风笛对这提出了疑问,对于她而言,有问题就应该直面以对,她反倒对于晖洁的话有些不解。 「我想过,但又怕一问之下打草惊蛇,总之,我还是相信我舅舅的能力……」主要是西里尔的行踪飘忽,难以捉摩,两人在公司鲜少有碰面的时候。 「如果,最后能查到姊姊的所在地,我打算亲自去乌萨斯『旅游』一趟,也许,我早该亲自去找她了,至于课业……并不重要,毕竟我来维多利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找回她。」 晖洁对于这点一向拿得很清楚,某方面,她成为一个优等生,也是为了更好的找回自己的姊姊。 她的想法挺一意孤行的,这代表她要在旅游的过程中脱队、甚至潜逃,而这再加上乌萨斯并不完善的法律,没有人会知道结果会如何。 第168章 雷鸣 听说,在类似于军队的高压环境中,人只需要大约一个星期便可以完全适应全新的生活。 「这话或许是真的吧……」马特维感叹道,他们训练已经临近结束,据教官们所说,大约是时候乌萨斯那边要送来第二批感染者了。 考量到安置成本,西里尔与新皇帝在代表官方商谈时,便已决定让人将贵族感染者们分批送来,原因有二。 第一点在于负荷量问题,一次太多人会造成训练过程不够精实,必须把贵族的死德行彻底磨掉,否则一旦回到正常状况下,他们很可能故态复萌。 其次是,这样可以让感染者纠察队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因为他们绝不能在押运军队的眼前直接进攻隔离区,否则到时候官方、贵族家属不仅不会追究隔离区的失职。 还会让纠察队这些黑虫子好好喝一壶杀虫剂。 「有想过结训之后要做什么吗?」这是他们晚饭后难得的闲暇时间,同班出自于旧贵族的维克多向他发问道。 如今,这些感染者在曾经的贵族阵营之间相处已经没有半点隔阂,或者说,他们就仿佛被教官来自外部的高压强行的凝成了一体。 放到过往,他们绝不可能与不同阵营的人这般交好、也不可能直接询问这种大事情,总要拐几个弯弯绕绕。 一旦结训,他们也将从这士兵、犯人与学生兼具的角色中解脱出来,虽然无法得到彻底的自由,但他们可以自食其力,在感染者隔离区周边建立村庄,并成为这里的住民。 他们的训练中,已经大致学会了一个普通的平民该如何在北原上自食其力,虽说是木匠、打猎、采集、草药、建筑等等技能都是样样通样样松。 但如果他们愿意互相依靠,这些技能便足以让他们在北原活下来。 「我的话……教官好!嗯,我认为应该是做木匠吧,木工课上我的状况还算不错……」马特维稍微挠了挠头,忽然,教官从旁边走过,他急忙高声问好。 这有两重用意,一是提醒周围的人教官来了,二是显得精神且礼貌,教官也稍稍向他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很奇妙,随着训练时程愈来愈后面,他们与教官之间的关系也不如刚刚进来隔离区时的紧张,咆啸声是很少听到了。 「真羡慕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呢……」维克多叹了口气道,他以往预计的路程便是被送往军中镀金,然后成为一位军官,以代表家族在南疆某军团的利益。 这人生路程被打断,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小组就继续住一块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随即,马特维对整个小组提出了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 「啧……瞧你说的,唉,我同意。」一旁原本性格比较爱挑事瓦连京原先还想嘴硬,但想了想,最终才作罢。 他已经是反应最为激烈的了,小组中的其他人或者轻轻点头、或者出声应允。 马特维也想不到,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提议竟然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就在他们达成了一致时,变故却忽然发生。 「嗯?什么声音?」躺在床上一名叫做彼得的成员似乎听到了什么,这人平时不爱说话,这时开口算是相当难得,而就在这时,隆隆的闷响忽然从远方响起—— 「打雷?」自从他们来到北原,就从未听过雷声,原因是因为闪电的产生需要较强的大气扰动(atmospheric disturbance),可高纬度地区多是相当均匀的低压,雷雨云往往只会由高压流往低压。 因此雷云只会逐渐南移而非北移,因此打雷现象不能说没有,可绝对不会常见。 而这雷声似乎连绵不断的持续了四五响,不对劲,雷声不是这样的。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外边巨大的声响让他们捂住双耳。 「趴下,是爆炸!」维克多在乌萨斯军中待过,自然可以听出这是炮声。 ﹊﹊﹊﹊﹊﹊﹊﹊﹊﹊﹊﹊﹊﹊﹊﹊﹊﹊﹊﹊﹊﹊﹊﹊ 此刻,沃尔金统领正在山坡下的一个反斜面处偷偷望着「整合国际」所建立的城池。 脸上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厚实的石墙与外面的许多防御箭塔。 在他的身前,是足足六门乌萨斯的军用中口径迫击炮,而这些炮正由几名身穿黑甲、戴上了帽子隔音的纠察队成员依序操作着。 只见他们不断重复着发射与填弹的过程,泥岩源石技艺所构筑的城墙正一步步崩落、瓦解,周边的箭塔也遭受波及、直接被炸倒了几个。 「集中火力,轰垮城墙!」这批军火是他动用在部队的关系「弄」来的,在名义上已经由边疆驻军进行报废。 「哈哈哈!看我轰掉那座小楼。」此时,其中一名炮手似乎打得有些上头了,毕竟以正常的乌萨斯军队而言,火炮武器是绝对禁止外流的,由于体系不同,身为纠察队队员一辈子也别想操作这类火炮武器。 终于,即使迫击炮威力比不上大口径的炮弹,但在如雨点般的弹网中,城墙终于是崩塌了一角,墙后的建筑终于是初次显露而出。 这是一间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建筑。 因此,他开始想要擅作主张,将炮弹拿去炮轰后方的建筑,毕竟,邦硬的城墙打起来实在是不大有成就感。 他才刚刚有这样的动作,沃尔金便是眼明手快,上前就是一巴掌。 「我的命令是,轰炸城墙,你*乌萨斯粗口*没听懂吗!」由于炮声巨大,他近乎是贴在他的耳边愤怒的大吼着,这下声音才传达到,他希望一切都按照他的规划进行。 此后,这名队员才一脸委屈的回到了炮位,继续按照命令捣毁破口接壤处的墙体,过不了多时,城墙便被炸出了十余米长的缺口。 后方,接近八百名的纠察队正全副武装、蓄势待发,而且此刻,他们都配备上了自制的猎弓,背后背着箭袋或者箭筒。 显然,这个炮击的用意没有那么简单。 第169章 箭雨 咚………当炮火的声音退去,这时,周边箭塔警示用的锣声这才开始传出,原来,并不是周围负责警戒的佣兵们没有发出警告,而是因为炮火声响过大,让一切都被压了过去。 「没事吧?」他急切的询问着周边的情况,但很幸运,他的伙伴们都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但大部分的人似乎都慌了。 「要不要出去?」彼得惊恐的询问着,顿时之间,可以听见外面骚乱成一团,有尖叫声与奔跑互相交杂,偶尔还有物体被碰倒的声响。 「废话,不然留下来等死吗?」瓦连京大声怒吼着。 随着他直接将门拉开,所有人鱼贯的窜出寝室,外边的景象却不如刚刚那几秒那般混乱 「不要奔跑,所有人跟我的指示走,进入地下!」教官们的喝斥声中隐隐透着一些颤抖,其实并不怪他们,有些人以往并非战士,能够勉强镇定已经实属不易。 「说不定不是大炮,是炸药包呢?」走到外边,他们发现,整体受灾的状况远远没有想像中严重,可以看见,受到炮击的地方只有城墙。 城墙足足塌了一大段,足以使任何军队轻易攻入。 而大批泥岩属下的佣兵们已经迅速就战斗位置,这才发现,最近因为随着日子逐渐熟悉、经常能和他们谈笑的萨卡兹们竟然有如此高的军事素养,很显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冲出去进行反攻。 地下室,是以往训练中教官们不允许他们进入的地方,据说是存放着物资的库房,而他们现在便可以趁着机会一探究竟。 ﹊﹊﹊﹊﹊﹊﹊﹊﹊﹊﹊﹊﹊﹊﹊﹊﹊﹊﹊﹊﹊﹊﹊﹊﹊ 在炮击开始的瞬间,塔露拉恰巧正在营地一隅进行着工作,她瞬间就感到了不好……这么大的动静,她的内心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乌萨斯正规军。 她将剑出鞘,但可惜,面对敌人强大无比的火焰并不具有实体,因此她只能等待到炮击结束,同时等待外边的哨塔报信。 「是纠察队,接近千名,但看不到炮火从哪来!」很快,锣响与叫喊的声音传来了确切的情报。 「所有人,暂时撤到建筑底下找掩护,不要盲目进攻。」塔露拉忙冲到佣兵们的队伍中高声下令,万幸的是,泥岩所构筑的建筑大都是全石制的,虽说厚度不能与城墙相比,但仍有相当良好的抗炮击能力。 然而,就在炮火刚刚停歇之时,那些纠察队都在号令之下冲了上来,箭塔上的萨卡兹们看着这个情景隐隐有些惊慌,上千人看上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根据巨大的裂口,他们可以看到许多人头冲了上来,这一幕挺让人胆寒。 「持盾战士挡在前面……掩护轻甲的同伴,准备白刃战。」由于泥岩已经专注在建筑工作,这时塔露拉已经大致接管了泥岩小队的作战指挥权。 他们将裂口处呈现一个「ㄈ」字型,将之死死围住,这样才能在人数劣势下依托剩余的城墙,形成反围攻。 这些黑虫子若敢冲进来,那便会被他们彻底搅碎。 但不料,纠察队大致在距离他们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放箭!」随着纠察队队伍中沃尔金统领的高声下令,所有黑甲的敌人通通停下了脚步,将手上的刀刃回鞘,开弓,放箭。 这是抛射,足足数百枝箭真的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带着破空之声向众人袭来,只可惜,这箭矢只是由猎弓所击发。 且由于训练有素、泥岩小队等佣兵都还来得及换上防御装备,即使是术士也至少穿上了一身布甲材质的衣衫,除了少数散漫惯了的佣兵因为换装不完全受伤之外,整体没有大碍。 不对?场面有些诡异,相比这人数,箭矢的数量显得太少了。 除此之外,好像纠察队是将箭往整个营地均匀的抛射,这用意为何?这样的杀伤效果绝对不会好。 「等等,这是信?」直到箭雨落下,她这才发现每根箭的箭杆上,都绑着一张纸。 而就在这时,这些纠察队就开始向后狂奔,开始了凌乱但迅速的撤退,这种作法其实很不安全,因为可能会导致撤退便成了彻底的崩溃,让防守方可以反过来追杀。 雇佣兵们正打算上前追赶,却被塔露拉出声制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别追!敌人可能还……」话还未说完,火炮声再次响起,几颗炮弹深深的轰到了眼前的一块空地,原来,纠察队们这也是在躲避来自友军的炮火。 这自然是沃尔金早就准备好用来阻隔追兵的布置,如果他们刚刚轻率的追上去,就可能直接被轰得正着。 好险——即使在前方巨盾的掩护下,塔露拉的脸上溅满了地上因炮击而喷涌的尘土。 而这下,佣兵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纠察队远远的离开,直到他们离得够远之后,他们这才走出缺口,随着炮轰,有几个箭塔直接倒塌。 「该死,长胡子昏过去了!」这进攻导致了数十名伤势不等的轻重伤,其中应该也有不幸当场死亡的战士。 「快,准备担架、运送受伤人员,医疗队释放法术。」塔露拉随即高声号令,与此同时,地下道里未着重甲的泥岩、阿丽娜与莉莉娅也冲了出来。 「阿丽娜,当我的助手,你去做检伤分类……让他们把重伤员带过来!」莉莉娅此时一改平常温和的态度,此时,她显得相当的果断。 她让小鹿去分类,其中一重用意在于阿丽娜的法术尚不成熟,因此让她去做一些看似简单,但能够大大加速处理留长的,主要是让轻伤员直接交给泥岩小队原有的医疗队,因为这只要加速愈合即可。 可中重伤员因为可能伤及内脏,或者箭矢、破片还留在体内,贸然施术可能会造成更惨烈的后果,比如异物留在身体内。 塔露拉没学过医术,因此只是稍稍指挥,与此同时,她解下了一根箭上的书信,内容写着: ////////////////////////////// 蒙陛下恩典,诸位贵族被感染的事件经查实,是外国势力下的手,你等只是受害者,因此已经全数被赦免、并回复原有爵位。 无奈整合国际不愿意放人,城墙已经破开,请自行往南方逃出,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 上面的讯息让她寒毛直竖,这是个阴狠的毒计。 第170章 猜疑 一阵寒意直入骨髓,这下塔露拉终于可以理解敌人为何明明可以炮轰内部设施而只攻击城墙的原因了。 他们要的就是利用讯息闭塞这点进行分化,目标正是目前这个隔离区内的贵族感染者,一但他们集体的想要逃跑…… 想到这里,她迅速开口下令。 「医疗队继续救治伤者,战士们,一半去把箭收集起来焚毁、另一半协助搬运伤者,至于死者……」这算是在她的领导下的第一批死亡名单,而他们的死亡,除开少数是在箭塔上被轰炸致死的之外。 剩下,是她让部队上去围堵缺口,才被第二轮炮轰波及而死,塔露拉认为他们的死亡她有直接责任,她的语调都有些颤抖。 「拿布先盖起来,等待追悼。」忽然,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只见她稍稍转过头,来者是位白发红瞳的萨卡兹少女,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些伤亡萨卡兹们的前任领袖泥岩,顿时她显得更加愧疚。 「别自责了,妳指挥的很好。」实际上,就是泥岩重新穿上重铠亲临一线指挥,她大概也会做出与她相同的决定。 「还记得为什么我会放下队长的身份吗?因为作为领袖,必须担负着伙伴们的命,可我们是人,无法一直做出『正确』的决定,最多也只能选择牺牲较少的那些命令。」 泥岩一直不喜欢当个领袖,可她知道若自己不承担这个责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如今她可以妥当的将这个责任交出去,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看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指挥官,想到的却是刚刚离开萨卡兹的自己,她同情这个遭遇。 没有人会预料到,纠察队的大规模冲锋只是一次佯攻。 「塔露拉……妳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指挥、让大家照着妳的指示运作,悲伤……等一切结束后再说,我话就说到这了。」说完泥岩迅速往前奔去,还有个巨大的城墙破口等着她来修补呢。 现在问题来了,在纠察队的有意抛射之下,箭矢分散到了营地的各个角落,因此搜罗大部分箭矢是可能的,但要完全清理干净是个不小的麻烦。 而教官们此时正在地道中全力安抚着感染者们,他们中,有人颤抖连连、有人愤怒不已。 「洞顶不会垮下来吧?马特维……」有些怯懦的彼得惊恐拍打着刚才因为炮击而跌落四散的尘埃,同时一直抬头看着洞顶。 此时,看似最为冷静的马特维便成了他的主心骨,与此同时。 「该死的*乌萨斯粗口*……竟敢炮击一群贵族,如果让我父亲知道……」这是瓦连京的骂声,当然,这时候他的父亲怎么都不可能有用,原先,身为贵族应该怎样都不会爆粗口的,可这段时间他们和农人一起工作,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有人吓破了胆,有人反到愤怒。 「教官,请问上面的状况如何?」只有马特维较为冷静,教官应该算是这地道中了解讯息最的的人了。 「不知道,我接到的第一时间的命令,便是带你们下来避难,上面也没有讯息传下来。」却不料教官双手一摊,不过这也合理,毕竟都到了地底下,就很难取得地面上的资讯。 「但我猜测,应该进攻的是那些感染者纠察队……根据西里尔先生的说法,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所以他们之前已经多次来进攻营地,可我就是不懂了,哪来的火炮。」 他在成为教官之前,便是主动协助塔露拉防御的那些村民中的一个,曾在围攻中多次与纠察队打照面,因此给出的猜测还算在理。 「生意?什么生意?」一旁的瓦连京便急切的说道。 「你们在成为感染者之后,如果被纠察队逮到,唯一的可能是送到军队矿场上劳作至死,如果你们逃跑,窝藏感染者也是大罪一条,放在以往都是这样,整合国际……在乌萨斯推行了感染者收治方案,自然让那些纠察队没钱赚。」只见他一声冷笑,见这些贵族崽子们还是不知好歹,因此出口讽刺了一下。 顿时间,感染者群体则开始议论纷纷,大约是到这时,他们才彻底分清了这里与军队矿场上的区别。 「所有人,整队,跟我过来,你们也是!」忽然,西里尔从一个拐角走出,见到他们之后,忙高声下令,而在他的身后,早已有十数只小队的感染者跟在他身后。 众人跟着走过几个拐角,深度愈来愈深,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长期生活的隔离区地下,竟然别有洞天,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仓库大门。 只见西里尔捣鼓了一阵之后,迅速拉开库门,伸手示意。 「每人取一只兵器吧,如果纠察队打进来了,你们就必须进行反抗。」 语毕,空气中陷入了一阵静默,没有人有动作,而西里尔实际心里清楚,纠察队不太可能奈何得了训练有素的佣兵们。 他只是在演给这些「前贵族」看,相信这波顺水推舟,经由纠察队这个巨大的外力挤压,才可以让他们真正认识到身为感染者的真正处境。 在这些贵族以往的生活中,击剑只是作为一项运动,如今,他们必须要靠这些来捍卫自己的生命。 「快!如果真的要死,至少也要带上几只黑虫子当垫背!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又或者,你们之前身为贵族,应该不止这点能耐吧?」只见他抽出了一柄兵器递了过去。 他们这才开始动作,开始有序地进入仓库中听挑选装备,开始取着剑、盾、盔甲等等武具开始武装自己。 大批大批的感染者们已经武装了起来,他们在西里尔的警示下,静默无声的盯着通道的入口处,任何轻微的响动,都显得如此巨大。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塑造起了相当大的危机感,让他们以为随时会有敌人杀将进来,而手里的兵刃就是保护自己的关键。 西里尔则相当清楚,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 第171 搜寻 地面上,见泥岩手持着一杆借来的法杖轻轻一跺,地面就开始了微微的震动,很快,一个不算特别稳固,但已初具防御性能的石墙便重新填充在了缺口的位置,不得不说,她的源石技艺确实是个筑城的能手。 纠察队的沃尔金统领的毒计如果奏效,真让感染者贵族出现重大伤亡、又或者是逃回乌萨斯的城市范围,则是同时失信于新旧贵族以及保皇党阵营,甚至会引来新皇帝费奥多尔的不信任。 到时候,驱逐出境、又或者是让附近的集团军拿下问罪,对于现有的隔离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只可惜,他有三点因为情报上的不足而并未考量到,这让他分化贵族感染者的毒计有了转圜余地。 首先是待遇问题,纠察队也许认为、整合国际虽然会给予贵族感染者一定的优待,但仍然相当恶劣,至少不会使贵族老爷们满意,那么天然就会形成推力,而军事化管制加上大棒加萝卜的交互作用之下,却已经隐约将他们的贵族性子磨得差不多了。 其次,在于泥岩,她已经开挖了地下道,让贵族感染者没有伤亡的同时,也将之与收到箭杆上信件的机率大大降低,由于感染者们都在地下到,这让塔露拉有时间以及空间将信件搜罗起来并焚毁。 而最后,这仍要归功于泥岩,她可以直接用源石技艺升起城墙,纵使真有感染者想要「越狱」,她那极为方便的源石技艺也可以升起城墙,把城门彻底堵死,起到「把车门焊死,谁也别想下车」的神奇效果。 此点可以看出,将泥岩单纯作为战斗力确实不错,但生产力就是100多名石匠也远远比不上,而且配合战术,也可以起到更加强大的效果,足见西里尔让泥岩卸甲的想法也未必是错的。 「都搜集到了吗?」因为忌惮那些迫击炮弹的威胁性,她并未下令追击,而是选择固守在城中,加强戒备的同时也开始那些信件的搜寻工作。 最开始,她为了不想要隔墙有耳,是不打算让村民协助搜寻那些「飞箭传书」的工作了。 但在人手吃紧、以及阿丽娜的建议之下,她还是让部分不识字的村民协助寻箭,并承诺每寻回一枝,就给予一定金额的奖励。 如此施为之下,很快,大量的箭矢都已经被四处奔走的雇佣兵与村人们一一搜集到了塔露拉的眼前,恐怕有足足千余枝,扣除落点因为偏移而折损的,大约还有七八百余枝堪用的箭。 剩余的,则捡下箭头等待重新上箭杆,这样还有着一大笔的免费羽箭进帐,不得不说,这行为是个勤俭持家的婆娘。 最终,纸条被通通取下来,扔到一个木桶中,塔露拉一个响指便催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一把火便焚毁了这些恐会带来灾祸的纸卷。 「………绝不能再有人牺牲了。」塔露拉对着眼前的火光嘴唇微动、似在念叨着,又似乎只是在注视着燃动的火苗后方的几具遗体,这一切,将她的瞳孔照耀得通红。 ﹊﹊﹊﹊﹊﹊﹊﹊﹊﹊﹊﹊﹊﹊﹊﹊﹊﹊﹊﹊﹊﹊﹊﹊﹊ 与此同时,在地道中苦苦等待的西里尔这边,这时众人已经戒备了约三十分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染者们精神已经数度振奋又数度衰弱,只能说、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通道入口处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反应过度。 忽然,因为洞穴内部被修葺得相对平整,因而有人从外边进入时的脚步声会产生回音,声音倒是不大,但这里的声音如今落针可闻。 他们已经将木桌推倒、侧放在地,木箱与木桶则是堆在走道上,临时搭起了极为廉价的防御工事。 随着脚步声逐渐邻近,所有感染者持着兵器的手臂开始迅速充血,呼吸变得急促,众人便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一个人从拐角出现了,但却并非成功入侵的纠察队,而是奉命前来通知教官们危机已然解除的萨卡兹佣兵。 「你们这是在干啥?」他见到近百名全副武装、将通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得感染者,不禁错愕道。 「敌人呢?」人群中有一人大声发问道。 「退走了,我们成功挡了下来,但他们可能还在附近。」听见他所通知的内容,西里尔不禁微微一笑,他和塔露拉之间的默契不错。 这时,无数盔甲的晃动声、兵器的碰撞声逐渐传来,这是兵刃落地,盔甲磨合之间姿势便动发出的细微声音。 所有感染者们绷紧的肌肉与神经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太好了!」身后一阵欢呼响起,甚至有些胆小的感染者们因太过安心而落泪。 西里尔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压了下来,也作势安心拍了拍胸口。 「那么,塔露拉有何指示?」随即,他向这传令兵开口问道。 关于为何他要听从龙女的指挥,实际上,由于近来他往返于龙门、维多利亚,因此隔离区地面上事务的管辖权他早已移交到塔露拉的手上,同时也可以建立领导者的权威。 整合运动的领导人、理念的塑造者应是塔露拉,而非他西里尔,又或者说,为了能更方便处理一些公司事物。 相对低调一些,也便于应对未来分流之后,可将整合运动与整合国际两者切割开的容易度,这样下来,不至于让外部势力同时对两者发难。 由于上边只有感染者以及佣兵,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防备黑蛇知道的事物,因此并不打紧。 「尽量拖延带他们上去的时间,敌人在炮击过后,射了许多带有离间讯息的信件,绝不能被这些感染者看到……另外,因为指挥失误,有4人阵亡。」只见他迅速的靠了过来,在他的附耳边说道。 会把死亡人数看作最重要讯息,这很有塔露拉的风格,只希望她别钻牛角尖了。 「嗯,告诉她我知道了。」只见这传令兵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往通道跑去,显然是立刻回去回报了。 第172章 悼亡 当一众感染者从新列队、被西里尔领着走回到地面上之后,羽箭上的书信早已被收集好并焚毁。 而大鲍勃、泥岩等人正围在一片空地之上,为死去的战士默哀。 塔露拉此时则是蹲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眼角闪动着一丝晶莹。 在她面前,躺着四具牺牲者的遗体,目前已经用上了些许残余布料覆盖住,最主要原因是被轰炸过的肉身……简直是不忍直视。 与此同时,阿丽娜正在给另一名轻伤员做简单的包扎、以及加压止血,身边放着一个被血染成深红色的水盆,小鹿就不如塔露拉来得含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至于原因,因为她刚才协助着莉莉娅进行重伤员的抢救,其中一例伤者「长胡子」被迫击炮炸出的破片直接深入腹腔,此外冲击波也造成了肺挫伤,总之,他在取出弹片的过程中离世。 所以,她在没学医几天的状况下,便面临了医者最大的心理压力之一,那就是病患在自己的眼前死亡。 许多医师都会将这归咎于自己的失职。 「别难过,你们做得够好了,真的……长胡子他,唉,他竟然没完全着装就冲在前面,魔族的身体也不是这样用的。」又或者说,就是因为皮肤太过厚实,抢救才时要重一摊血肉模糊中挖出破片才显得特别艰难。 此外,安慰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正包扎着的佣兵。 这名雇佣兵在泥岩的队伍中也算是老资历了,即使是在泥岩所施行较为温和的领导方针之下,这几年下来队伍中的同伴也还是换了约三分之一。 泥岩的医疗队虽然说是医疗队,但主要是以医疗用的源石技艺协助外伤愈合,但对于医学上的知识并不丰富,因此只要伤到了脏器、或者无法触及的内部损伤,那往往只能听天由命、看伤者自己了。 但就是如此,也大大降低了泥岩小队的整体死亡率。 牺牲,对于萨卡兹而言,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塔露拉……妳还可以吗?」西里尔走上前去,用手掌轻抚她的后心,她这才睁开眼睛,抬起头与他对视。 只见塔露拉愣了两秒,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她正因为足够信任西里尔,才想把这个压力转交出去,他们稍微交流了几句,把情报交换完毕后,他这才轻轻一拍,给了回答。 「嗯,剩下我来就好。」只见黑发青年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围观着的人群中,开始下令。 「刚才,有被爆炸冲击波击中的第一列,还有现在有头痛、头晕状况的战士们,到我面前排成一排!」他的第一个命令要先找出有受到爆炸冲击波的战士们,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经常造成外轻内重的伤口。 除此之外,伤害有时候不是立即性的,甚至到了爆炸后几天才开始显现,因此他需要将这些人挑出来,只见西里尔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类似于红色麦克笔的标示笔,开始在这些人的盔甲上随手画上了「E」作为标记。 「等追悼结束,记得去找莉莉娅女士报到。」这是个效率极高的方式,而且到时候要找人时同伴绝不会认错。 「老鬃毛、枪手、火星,这三人在轰炸中被正面击中,直接死亡,长胡子,重伤后抢救无效,我们这次被突袭,总共有四位战士壮烈牺牲。」之后,他这才开始大声的向周围讲话,这是方才塔露拉告知他的讯息。 「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失去他们,是我们的重大损失,一个人在世界上会有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上的死去,就比如现在,而第二次是连其存在都彻底失去,也就是他们被遗忘的时候。」他讲出了现实中一个叫《寻梦环游记》电影中的著名台词。 「所以我们不会忘记他们,他们的意志将永不死去……泥岩。」西里尔他忽然呼唤了伫立在一旁楞神的泥岩。 她并未说话,而是将目光投了过来,示意她听见了。 「请妳帮忙,在这里立个石碑,我们希望刻下他们的名字。」这并不算是东国的慰灵碑,而仅仅是刻下牺牲者的名字,以让人铭记,才可以避免第二次死亡。 「炎国的说法是入土为安、维多利亚的作法是火化后抛洒在移动城市的路径上,化作墓道……萨卡兹人,怎么埋葬同伴?」他向着少女发问了。 「很多时候,佣兵死后只能就地埋葬,不至于曝尸荒野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葬礼?」她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最后这句总结却让人有些难受。 「如妳所说,那就在外面找个距离这里近一些的地方埋了吧……但我要申明一件事,你们现在不只是为人卖命的佣兵了,你们是我们的同伴,属于整合运动的同伴」西里尔开开口说道。 「接下来,我将带着一些人加强周边的防御,我们要尽量保证不受攻击,最后,我要让那些纠察队血债血偿。」他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风格。 ﹊﹊﹊﹊﹊﹊﹊﹊﹊﹊﹊﹊﹊﹊﹊﹊﹊﹊﹊﹊﹊﹊﹊﹊﹊ 一众贵族感染者看到这个情形,也是有些意味难言。 整个嗓子如同有着一根刺卡在其中一般,没有人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因为他们终于知晓了自己有何其傲慢,为何就这样认为这些人应该保护他们呢? 就凭他们是贵族? 「没有谁…生来就应该为我们牺牲。」只见马特维口中轻声念叨着一段话。 在过去当贵族的时候,生活中往往会接触女仆的死、以及犯错的下人的死,但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雅致,这些邪恶与黑暗都被埋藏在礼仪包装下的繁文缛节之中。 而今他们真切的看见有人为他们而死,这才终于如梦初醒,仿佛原先光鲜的贵族外表以及骄傲被彻底剥开,坦露出了久久未曾见光的一面。 有时候,这些人并非无耻,只是离得远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习惯了。 第173章 现代化防御工事 应对可能的炮击,城墙一类的古代防御工事已经不再堪用,虽说西里尔根据残余的炮弹可以看出并非口径多巨大,但难保未来纠察队能够弄到口径更大的炮火。 铁丝网、壕沟、沙袋,都能够有效对抗炮击以及人员冲锋,此外最好还能埋上地雷,这会是最好的情况。 当然,目前比较能够实现的,也许只有挖壕沟。 「泥岩,我要请妳带着一队没有受伤的重装战士去挖掘战壕,人选妳自己挑,另外,我大约会离开半天,请帮我通知一下塔露拉。」在哀悼结束之后,西里尔便找到了她,即使城墙已经在泥岩的源石技艺底下迅速修复,但显然,在炮击的威胁下继续依托石质的城墙防御并不那么现实。 最好的方式是挖掘连绵在一起的堑壕、并与地道系统结合,以此在外围建立防线。 石制建筑被爆炸冲击之后很容易便会崩落、瓦解,可壕沟嘛……土壤质地细密,对于爆炸的吸收力实际上是远超城墙的,只要不是非常倒楣、炸弹恰好轰到沟中。 否则外边尘土漫天、壕沟中躲着的战士依然半点事都没有。 他将一张平面图递了过去,虽然画得并不算仔细,但足以引导她做前期施工的工作。 「这是?嗯……知道了。」她拿在手中端详半会儿,随即答应一声,就走去外面寻找人手了。 塔露拉则带领鲍勃开车查探纠察队的去向,而他,要负责一波采购。 ﹊﹊﹊﹊﹊﹊﹊﹊﹊﹊﹊﹊﹊﹊﹊﹊﹊﹊﹊﹊﹊﹊﹊﹊﹊﹊ 接下来,西里尔走进了隔离区地道系统中的一个仓库,身体一阵蠕动,随即又回到了平常在公司办公的那套西装打扮。 一个响指时间之后,他又来到了维多利亚的一个暗巷,他要前往的是伦蒂尼姆市郊的军事工业区地块。 这里,主要是为维多利亚位处核心位置的数个集团军提供军火,本来,伦蒂尼姆这个偏向商业性质的城市、应该不会有这类的高污染产业。 但也许是其制品的特殊性、又或者为了便于监管,避免厂家因缺乏监督力量,而将维多利亚的制式军火流入黑市,这才将这工业区设置在此。 他漫步在这里的街道上,相比于商业区的车水马龙与无法掩盖的繁华,此处只有三三两两的极少行人,但奇怪的是,相形于少数行人,倒是有不少小贩推着推车、或者就是一个箱子加上肩带,就这样背在身前。 上面摆满了三明治、汉堡一类的食物,而上面的标价则显示了这是商品。 忽然,一个打钟声打破了接到的宁静、接下来,周边的无数个厂房也随之响起了类似的警示音,大约一两分钟后,大量工人打扮的人们开始从街道两侧的工厂大门徐徐步行而出。 原来,这是中午吃饭的打钟声,而每间企业的时间有着几秒钟的出入。 刚才几乎没人的街道顿时被这些工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有的掏出铸币开始向小贩购买午餐,又或者是往更远的地方走去了,显然是要回家吃饭。 「这位先生,请问,您知道史密斯兵工厂在哪吗?」西里尔随意的找了一个路人问路,顺便递了枝烟过去。 那人并未拒绝,于是他又掏出一根火柴递上了火。 「*吞吐*……看到那拐角最小间的没,那就是了。」这相貌粗野的工人愉悦的吸了一口,随即殷勤的指路,他平常可抽不上这么好的烟。 不得不说,相比于其他有着看门犬、铁门重重戒备的工厂,这栋建筑显得有些残破不堪。 通体是由薄薄的铁皮搭成,并且从内部正不断发出着嗡嗡的响声,那正是源石驱动的机械正在运作闹出的声响,棚顶正随着这有规律的节拍一抖一抖,甚至会让人怀疑它随时会垮掉。 「请问有人在吗?」因为噪音吵杂,他只能高声呼喝,虽然看着破旧,但他早先搜集到的情报显示,这里承担着维多利亚近乎所有集团军的一样军品的订单。 「…………」但丝毫没有人应答。 因此,西里尔只能不请自入,他径自走了进去、推开厂门。 数台正在运转的机器正在运作着,他可以看见一条扁平铁条正被机器切割出刀刃形状,之后经过滚轴扭转之后,便自动形成了弯弧型的铁丝网圈。 而这正是他想购买的商品。 他稍稍打量之后,就开始继续找人。 直到他将整个厂区都绕了一遍之后,这才在一个露天的棚子底下,看见了一名翘着脚躺在沙滩躺椅上的沃尔珀棕发胖子,只见他的眼前摆着几块黄油酥饼、旁边的桌上还摆着一瓶插在冰桶中的果酒。 他正单手取着本小书、一边阅读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手中的点心,相比于外边满脸烟灰的工人,他显得如同度假、惬意无比。 他的眼前有着一部机器,上边有着不知功能的警示灯,目前全部泛着绿。 西里尔总算知晓他为何大喊后仍没有反映了,他的双耳已经被一个大耳罩给狠狠堵上了,看来这人是为了隔绝机器运转的噪音。 「先生……」他尝试又叫了几声,但他依然浑然未觉,直到他选择伸手到他面前。 「啊!你*维多利亚粗口*别吓我!」他被这一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西里尔见此,心里顿时乐了,他用手轻拍双耳,示意他拿下耳罩。 「………喔,客户吗,有什么事?」他见了西里尔一身正装,这才稍稍反应了过来,奇怪的事,似乎他对于自己的工厂被闯入这件事情浑然未觉。 「初次见面,我是整合国际的总经理,西里尔·雅特利亚斯」他相当礼貌的双手递出名片。 「史密斯兵工厂的老板兼唯一员工,巴德·史密斯,有何贵干?」但这口气实在不大好,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优闲时光被打断而懊恼。 「我想要订购一批带刀刃的铁丝网,大约要能够覆盖10公里的长度。」十公里听起来很长,但通常铁丝网不会只盖上一层,因此通常会选择多买许多。 「不接,这订购的量实在太少了……」但有趣的是,他完全没有要求他出示军方的采购证明,这是因为铁丝网这东西,除了军用之外,也有许多其他用途,比如农庄中避免野兽入侵畜栏、监狱中防止犯人逃脱等等。 第174章 承包商 「史密斯先生,可别这样说……我这样的订单怎样说也不算少了吧?」西里尔看着此人一口拒绝,稍微挠了挠头。 只见那胖子拿了一旁的酒水喝了一口,之后才勉强的解释道。 「这么说好了,你们的订单与其说少,不如说是不稳定,我这里是工厂、不是零售商。」他这话也有道理,毕竟,如果没有长期、稳定一点的订单,都会影响他原料的进货。 不过,这足见这工厂虽然又破又小,但做的可都应该都是大生意。 就在西里尔希望继续说服的时候……突然,他前方的机器发出了警笛般的声音。 应该是内部的蜂鸣器声响,由于设置上是要他在戴耳罩的状况下仍能听见警示,这声音显得是极其刺耳。 「该死!3号又出问题了!」忽然,这胖子史密斯肥硕的身躯瞬间灵活的蹦起,就径直往厂房内冲去。 于是,一旁的西里尔也跟了上去,相比于他所知道的芙兰卡,眼前这个沃尔珀也许才是真正的「胖狐狸」。 工厂中,原先流水线运转的一台机器正在暴走,原来用来扭转铁丝网用的滚轴彻底断裂,冲压着锋利铁丝网的机械正在砰砰声中推出更多铁丝网。 而因为缺乏束缚与切割成捆,开始在前方的墙壁上开始乱跳,大量伤人的铁丝网开始蹦飞。 「……这。」史密斯打算冲上去按下机器旁边闪烁着的紧急停止纽,却不料,大量飞溅出的铁丝网开始反弹,往他这边袭来。 他只能下意识的捂着双眼,他必须优先保护眼睛,以免被弄瞎。 完了,这下怕不是要遍体鳞伤,他心中还是默默感叹着。 随即以极为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但想像中刀锋入肉的痛觉却并未传来,这才从掌间露出一个缝隙偷偷瞄去。 只见自己刚才拒绝的菲林出手了,他的剑刃出鞘,一阵纯白的刀光便将袭来的铁丝全数斩断,接着他单手持续挥击抵挡喷溅的铁丝,另一手迅速按上了按纽。 这时,隆隆作响的机器这才停止。 「呼……*喘息*」史密斯心有余悸,一屁股毫不优雅的坐在地面上喘息。 「史密斯先生,个人建议,放个离厂房较远的电闸、或者直接关掉源石发电机。」西里尔看见其他仍在运转的机器,随即给出了自己的小提议。 一个大电闸也许会导致所有机器一同停工、产量受损,但相比于冒险靠近毁损中正在发疯的机器,安全系数显然大得多。 「这——谢了,剑法真高超,欠你一次,不然我这是要进医院了,直接叫我巴德吧……听起来,你也懂得机械。」他一段时间后才从新组织言语,有了这个恩情,他对西里尔的态度明显从刚才的冷淡扭转了180度,变成了鲜明的感激。 「略懂一些……但看起来,机械方面您才是行家。」他只是稍稍接话,并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同时恭维了一句,这些机械看起来并不像是花大钱从某些制造设备的厂子订制的,而是徒手造出来的。 同时,他在进来时就已经打量过,这间工厂达到了极高度的自动化。 生产时从铁条的抽出、冲压、切割到最后的成捆与封装都不需要人力介入,这让整体的生产效率极高,若非背后另有高人,否则便是此人不可貌相,实际上是个了不起的机械师。 「哈,这些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另外,你要多少我都卖……啊不,我直接送你好了,十公里的刺铁网虽然数量不小,我挤一挤还是可以的。」他自豪的表情显现出了他便是这些机械的制造者。 这菲林救了自己的恩情足以让他破一回例。 与此同时,巴德又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毕竟,他还记得几分钟前他对西里尔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客气,因此提出了赠送的提议。 「不需要,还是用买的吧……不过我有些好奇,您这只有生产刺铁网吗?或者还有沙袋、铁丝栅栏、甚至地雷?」西里尔闻言连忙推辞,毕竟,这人显然是打算拿这批货来还人情,而人情一还可就没了,于是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支票以及钢笔,随即补问了一段话。 他想要顺带试探一下,能否让他顺带解决更多的防御工事。 「哈,我是绝对能做,但没必要,我们这个军工区的厂商们,几乎都是吃着维多利亚军部的外包过活,这两样已经有人做啰!」言下之意,他自己是有着这样的技术力,但可惜抢不到承包商的位置。 若是硬做,只会造成机器造好了、生产线的成本花了,但却没有订单、又或者说,订单已经被某些厂商彻底垄断,技术再好抢不到标案,最后只会落得血本无归的下场。 有多少初出茅庐的机械师都想要抢伦蒂尼姆的军工区订单,但其中成功者寥寥无几,倒是破产收场的大有人在。 两人很迅速的便商定好了交易内容,西里尔也不另外砍价,只是以一个普通的批发价买走了隔离区需要的铁丝网,并商定会在这两日之内便运到伦蒂尼姆市郊一个属于西里尔的私人仓库。 而他,会在那边将这些物资通通运回乌萨斯。 「话说,若我这里有个新式的防御工事设计图,巴德你能代替我弄出来吗?」最后,西里尔刻意的发问了。 「怎么说?」他有些疑问,如果说对方拥有这方面的研发能力,那没理由没有渠道购买刺铁网,那又为何要找到自己? 「这算是一种新式的沙袋吧……」西里尔只是大致点了一句,便将一张早已写好、折好的图纸抽出,递了过去。 他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屑,一事归一事,就他而言,沙袋是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简直不值一提,就是把布袋弄牢固一点便行了。 可他一细看,便迅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取了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很快,一个更好的草图便被绘制了出来。 「绝佳的创意……这,的确完全足以取代现有的沙袋。 第175章 追踪 近千人之多的纠察队足以在地面留下相当大的痕迹,塔露拉正带着纠察队顺着这些脚印、拖车痕迹等征兆往南边追踪。 由于她并未立即组织反攻,而是必须先行处理焚毁书信,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此时,她正带着源石虫小队的几台车形成车队,呈一字长蛇往前开动。 「鲍勃,待会别太靠近,他们还有炮弹。」这时塔露拉正坐在副驾位,一旁的巨汉则开着车。 至于这命令,则是担心太过靠近被炮击,到时候又出现人员伤亡,则会得不偿失,她正盯着手中的地图,那是她当初亲自标注好的那份地图副本。 那些纠察队极有可能是在南边的一个哨站驻扎下来,他们要确定敌人究竟去哪了,未来才好实施反攻。 「晓得了……对了,从我过去经历的佣兵生活来说,我感觉这次的纠察队和以往完全不同,虽然在实力上、甚至还没有上次的追猎者难缠,但是——」他先答应了下来,之后开始谈论早些时候的突袭,源石虫小队几乎参与了每一场与纠察队的交锋,因此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不同。 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我也感觉,后面有个指挥官在操纵这一切,而且可以组织纠察队的大部队,这个人的军事素养远比我们过往面对的那些都要高。」塔露拉顺着他的话,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那些黑甲的虫子仍然是乌合之众,但现在细想,从炮击、假冲锋、放箭、以第二轮炮击断后及最终的撤退,虽然脚步依然纷乱,但时机点都掐得极好。 若说原本的纠察队是只知F2+A的电脑,现在就是个真人玩家在与自己对垒。 沃尔金虽未露面,但其存在已经被塔露拉隐隐感觉到了。 「有道理,对了,妳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妳外出侦查的那段时间里,也有打退一波纠察队的进攻,那时候的纠察队大致上是百人为一个单位,互相之间不互相统属,这次这种情形就完全没了。」鲍勃如今还记得西里尔那个杰出的空城计。 最终除了那些帽上有红字的追猎者之外,他们的队型混乱、几支队伍之间似乎还有着争吵,最终败逃的纠察队甚至出现互相冲击的状况。 「是吗………」塔露拉挑了挑眉,这些事情,西里尔从未和自己说过,也许回去之后该好好问一问。 「嗯?前面那是!应该是追上了,要怎么做?」鲍勃好像看见了什么,整条路的左右两侧是不少的高大杉木林,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远方的地平线则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以及她地图上标志过的哨站。 不用多说,那铁定是刚刚袭击隔离区的纠察队,为此,他询问龙女接下来的指示。 「我们这趟只是侦查,车速放慢,把车停到两边的森林,我们要尽量不要被发现……否则他们一旦发现了我们的形迹,他们就可能更换地点。」塔露拉的命令通过车载终端传达到周围几台车。 「遵命,领袖。」随即,设备中传来了一声应答,他们开始将车贴,近林间,准备换成步行前去侦查。 ﹊﹊﹊﹊﹊﹊﹊﹊﹊﹊﹊﹊﹊﹊﹊﹊﹊﹊﹊﹊﹊﹊ 可她却没有料到,此刻正有几名纠察队已经受到沃尔金的指派,正藏身在周边的森林之中。 这名先前待在军队中的教级指挥官早已料到会有人来追踪,因此刻意安排了好几队纠察队散布在哨站周边充当斥候,让大部队可以进行修整。 而这也代表着他们的追踪行动已经暴露无遗。 「统领他料的没错,真的有人追上来了!」这是一名穿着黑红相间的高级纠察官,他原先属于27号营地,在他们的营地指挥被沃尔金一刀砍了之后,他便有了上位的机会。 原先他还是有些不服的,但在升职、加薪,以及杀人立威的雷霆手段之后,他变成了沃尔金最忠诚的狗腿子。 「队长,怎么办?按统领说的回去报告吗?」另一名纠察队员正压低着身形,低声询问道。 「按我看,给他们来一波痛快的,然后到统领那边讨个赏。」高级纠察官狞笑着拍了拍手中的猎弓,由于他们刚刚才参与了突袭隔离区的行动,还未来得及修整,因此刚才拿来飞箭传书用的猎弓恰好还在身上。 「等我下令,一起放箭。」他们数人便开弓、搭箭,瞄准了此时已经下车的塔露拉众人,实际上这并非一个聪明的做法。 几秒之后,一阵破空之声,之后是几个人的痛呼声。 「该死,有埋伏!」其中一枝羽箭弹到了鲍勃的盔甲之上,但由于自制猎弓的磅数实在不高,在重甲上什至连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但听声音,就知道源石虫小队还是有几个人挂了彩,他们反应迅速,急忙以车辆作为掩体,箭矢连绵不绝,让他们深感危险。 「上车,立刻撤退!」塔露拉抽出长剑,以法术往回轰击,但敌暗我明,因此纵然声势浩大但并未命中,下一瞬间,她又一剑劈往地面,一道极高温的火墙出现,无边的热浪偏转了箭矢的方向。 之后,她急忙高声下令离开此地……没有人能够预料躲在树林之中的是十几人还是上百人,如果惊动了更多的部队,那他们可能都会被留在这里。 很快,他们便重新上车、发动引擎,灰溜溜的走了。 「哈哈!这些感染者简直是一群懦夫,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三倍呢……」这些纠察队开怀的笑着,随即往哨站的方向走去。 这高级纠察官打算加油添醋的好好邀功,想到沃尔金一个高兴,运气好,27营以后可能就归自己管了。 却不料,事情完全没有按他预想的发展。 「蠢货!!!」沃尔金对于眼前的高级纠察官简直是气急败坏。 「我告诉过你们了,遇到敌人,立刻回来报告,我自然会组织人手回去包围他们,你们——」他简直无语,射几枝箭除了一点都不要紧的皮肉伤,对对方简直毫无损失。 之前他以缺乏战术意识来形容这些纠察队,如今,这似乎还太抬举他们了,简直是没有大脑。 第176章 议论纷纷 目前,西里尔正在维多利亚购买防御工事、塔露拉外出追踪纠察队,贵族感染者们则在教官的监管之中回到了宿舍修整,不许外出。 并没有要求他们继续应有的训练过程,放在往日,这可是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但整个寝室之内陷入了沉默,所有人或坐或卧,但都睡不着、睁大着双眼,他们都害怕纠察队杀回来,到时候又一波轰炸,睡着了可能就永远睡下去了。 「该死,他们哪来弄到火炮的,军队是在干什么吃的?」瓦连京率先打破沉默,开始从过往熟悉的旧贵族疏失为出发点发牢骚。 这种军用品,如无意外在乌萨斯丢了一挺都是大罪,他简直难以想像会有火炮威胁自己的生命。 「………」马特维对此不抱评价,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营地领导层的后续处理,只见其默默将门推开。 听闻在地震型天灾来袭时,要先把门打开,以免门框因为挤压变形而导致他们被困,炮弹应该也是同理。 而这一开,外面却传来大声喧哗的声音。 「我们都被骗了,那些纠察队其实是来救我们的!」远处传来了高声的喊叫声。 马特维他顿时皱了皱眉,说什么疯话?用炮弹来救? 「大家看!这是我们在顶楼上找到的讯息,那些纠察队用箭绑著书信射过来,皇帝在上,乌萨斯果然不会抛弃我们。」只见一个人站在楼道上大声疾呼,左手持着一摞纸,右手攥着几枝箭。 他认得这人,好像是第11组的,来自保皇党阵营,这人在囚车上就一直坚信费奥多尔陛下会选择特赦自己,如今他似乎觉得得偿所愿了。 「我们恢复爵位了!我们还是贵族!」他一脸狂喜,正疯狂将纸张传阅给周边闻声赶来的几个人,此外还大力的敲门,让更多的贵族感染者们打开房门,一起来共襄盛举。 看来,在纠察队的抛射之下,即使在佣兵以及村人的大力搜查之下,那些飞箭传书终究还是有了几个漏网之鱼。 确实,足足上千枝的箭矢是没那么容易清理一空的,而这,也代表着沃尔金统领的毒计已经开始奏效。 这下,许多贵族感染者都动摇了,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在训练之中逐渐淡忘了过去的锦衣玉食,可如今,这个假的书信却给了他们难以拒绝的希望。 有了家族的庇荫、能够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谁又愿意和现在一样自食其力、费劲训练? 「原来,整合国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政治目的,才故意留我们在这里受苦的。」几名贵族感染者看了这些字条,随即眼中也开始闪动着诡异的神色,嘴巴上也开始变得尖酸。 「拿来让我看看。」马特维也抓住机会,径直接过了其中一张纸条,仔细的察看了起来。 ////////////////////////////// 蒙陛下恩典,诸位贵族被感染的事件经查实,是外国势力下的手,你等只是受害者,因此已经全数被赦免、并回复原有爵位。 无奈整合国际不愿意放人,城墙已经破开,请自行往南方逃出,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 他是属于感染之后早已认命的人,也切切实实见识过父亲对自己感染之后弃如敝屣的态度,因此对于爵位的得失并不那么注重。 因为本来就轮不到自己。 自由吗?他确实曾幻想着自己胳膊上的源石结晶忽然消失,然后重回过去的衣食无虞,但自己清楚那只是梦。 「好像不大对劲……」他小声的说道,这话声在周边的欢呼雀跃与议论声中被彻底淹没,他注意这些字迹,显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反倒像是不识字的人跟着字迹依样画葫芦写出的。 很快,马特维的小组成员也都听见声响,迅速奔了出来看热闹,并飞快的了解了「事实」,也开始一一陷入到了诡异的状态之中。 「这就有道理了,那些纠察队只炮轰城墙,是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弄得到火炮也是因为整合国际拿我们当人质,所以要借着纠察队的手解救我们。」时间愈长、阴谋论是愈来愈多。 只能说贵族阴谋为体的本能在沉寂了几个月之后,正逐渐被唤醒。 「要不,我们找个空档偷偷逃出去?」瓦连京拉了拉他的衣袖,将马特维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看起来,连他的几位室友们也沦陷了,而这时的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等一下,这是不是有些怪!」他忙拉着瓦连京、彼得几人到一旁,迅速开口提醒道。 「怎…怎么说?」彼得因为紧张说话甚至都有些结巴。 「各位,这里的萨卡兹教官们和佣兵他们,虽然看起来战斗能力不差、但能和乌萨斯正规军匹敌吗?」他说出口之后,组中另一名旧贵族出身、在军中待过的瓦列里忙摇了摇头。 「不可能!先不说外墙连纠察队的不知哪来的炮击都撑不过去,一轮空降兵就能轻松突击进来。」他本着在军中看过的城市跳帮战演习为依据,给出了满接近于现实的答案。 「那么,整合国际软禁我们就是无稽之谈,我有点怀疑,那些书信是别有目的,如果乌萨斯要传信,陛下大可以派一名皇家信使过来,又有谁敢不放人?」马特维最终给这件事一锤定音。 他看着愈演愈烈的场面,不知道应不应该出面解释,但似乎,有些人已经容不得解释了。 「快走,我们四散逃跑,总能逃出去几个。」那位贵族感染者高声呼喊,并开始往下走去,打算开始暴力逃跑。 而实际上,沃尔金统领就是想要诱导这些贵族感染者逃跑,依照北原的凶险,他们脱离了感染者隔离区的保护,在没水没食物的状况下,恐怕活不了几个小时,就会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至于接应,当然是假的。 然后,整合国际就会因为其疏于监管之责,同时招惹到所有贵族阵营。 「你们在吵什么?」忽然,一个巨大的喝斥声传来,原来是他们的混乱开始逐渐蔓延,最终惊动了在一楼的教官。 第177章 混乱 「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瞒着我们什么了!我要求你们放我们出去!」那名为首的感染者高声呼喊道,这人名叫伊戈尔,一时之间,他竟有种登高一呼的风采。 「啥?」教官们看这状况只是有些发懵,奇怪,这些人这几个月来被他们管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作乱了呢? 原来是教官们在第一时间带领着感染者进入地下道,信息随着地理隔离,因此对于刚刚飞箭传书的事情一概不知。 「所有人待着不准动!快,先去通知营地高层。」为首的那位教官看见事态已经趋向混乱,急忙高声喝止这些蠢蠢欲动的贵族感染者。 迅速决定先让一人去寻找塔露拉或者西里尔两人。 可他这个主意是注定不能如愿的,因为一人远在维多利亚、另一人此时正因被伏击而撤退,由于领导层欠缺,他们确实挑了一个好时机。 「让我们不动就不动?是让你们带佣兵过来把我们绑了吗?」又一名被情绪搞到上头了的贵族回骂道,便急忙往门口处飞奔。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看见了信上的内容,但大约只有十几人与他一般冲动,跟着他的步伐往外冲撞,而更多的贵族感染者都处于观望状态,其中有些较聪明的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疑点。 而马特维的小组则是在他的解释之下,没有半个人做出这种傻事。 教官们集体抽出了鞭子,其中佣兵出身的教官自然巍然不惧,农民出身的就不免有些怯了,再加上才刚刚赶来、人手相对不足。 「你敢打我…啪——唉呦!」只见几人迅速就被抽倒在地,可更多人则是选择压低身形,成功钻到了外面。 伊戈尔与大约六、七名感染者成功甩开教官、来到了外边,身后的教官一时之间也难以追击,毕竟在宿舍那边还有更多人要顾,他们就真成了侥幸被放跑的一批人。 他们往着刚才炮击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可他们却发现,刚才瞄到纠察队用迫击炮为他们轰开的「自由之路」竟然不见了,现在看上去,已经被一块大石给彻底堵死,他们心底是一阵绝望。 完了,自己这样逃跑……被抓到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他想到教官刚才的鞭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抽到了他的同党身上去了,自己必须不择手段逃出去,否则,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他们逃到了破损城墙的边缘,打算看有没有缝隙可以钻出。 却看见一位白发红瞳的少女正拿着一本笔记,在一旁写写画画,而城墙的破口处,有几位佣兵正在修缮,把石头接上原有的墙体。 这些人正在进行城墙的维修工作。 「啊……」这几名感染者看着这一幕,内心的希望更是被彻底粉碎,伊戈尔最是著急,忙四处张望,便迅速从地面取了一片炮弹的尖锐残片。 瞬间便冲了上去,挟持住那名看似娇弱的少女。 「放我们出去!不然……不然……」他刚才流利、脑补了一堆阴谋论的言词瞬间卡壳,只能说,教官的威摄力在这时候反而让他选择铤而走险,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方式。 工作中的几名佣兵急忙转头,见此情形,连忙厉声怒喝。 「你——在干嘛?快放手!别做傻事!」其中一名萨卡兹抽起地上的工具、就打算当作武器冲将上去。 与此同时,他便将残片的尖端放到了这名萨卡兹少女的勃颈处,作势他们如果上前,便会把她割喉。 「走开!不然我就动手了!」伊戈尔厉声大喝,几名佣兵顿时有些不敢上前。 但不知为何,这状况似乎引动了所有佣兵的怒气,看得出来,他挟持的是一名重要人物。 「有—有救了,看来,我们可以靠她当人质,让他们……」他迅速向周围一同冲出来的几位同伴说道,而他们似乎也看见了佣兵眼中的忌惮,因此点了点头,逃跑的路上或许也有个照应。 「只是要放我们出去,我们绝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行吗?」他迅速的提出谈判条件,实际上,他也没有这个胆量真的动手。 但既然是谈判,那么他便可以拿出过往商场、或者政场中的长才,他缓缓的带着少女往前行,佣兵们也随即退开来,这让他心底感到有恃无恐。 伊戈尔可以清楚的发现,周围的萨卡兹佣兵都盯着自己挟制的这位少女,虽然,他总感觉有些诡异,那些佣兵的目光与其说是焦急,不如说是询问。 一时半会之间,竟没有人说话。 「那个……请松手,你们正在做无用功……」却不料,率先开口的并非那几位全副武装、看上去人高马大的萨卡兹佣兵,而是手中的人质。 「妳的小命在我的手里!懂吗?」他想要以死亡的恐惧慑服这人,但却不料,少女的眼眸平静如秋水。 「不懂。放了我,我不怪你们,按照我知道的状况,你们收到了一些错误的讯息,我可以和你们解释—」少女继续冷静的陈述着,虽然没有挣扎,但这话语显现出拒不配合的姿态。 「*乌萨斯粗口*,我叫妳做什么就——」伊戈尔正想要继续威胁,右手手里的铁片突然脱手了。 他只听见喀的一声,随着就是他的左手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他的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脚,脸直接埋到地面上,吃了一嘴土。 但他已经顾不得肮脏了,因为他的左手、右腿都被瞬间打折了。 「啊———啊———」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双眼飙泪、狼狈的哀号,下一秒,又是几声痛呼,他勉强从泪水模糊的眼角中看见了几位同伴也在少女的几记鞭腿和重拳之下一一倒地。 「呜……抱歉,好像太用力了。」而他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这位萨卡兹少女蹲了下来,向他们侧了侧头,银白的发丝披泄而下,但他已经无力观察这个景象。 要说他失败的原因,是他成功挟持了脱下装甲的泥岩…… 原来那些萨卡兹并不是因为泥岩被挟持而忌惮,而是在担心泥岩拳脚无情,伊戈尔总算知道那句「别做傻事」是什么意思了。 第178章 处置 贵族感染者们的骚乱很快就被遏止了,好在介入及时、又或者说贵族们大多处在观望状态,真正打算开打的仍只是少数,要说在教官那被挡下来的贵族感染者们因为挨了几鞭子、正抽咽着被送往医务室。 「嘶……」由于被教鞭抽上了几记,身上留有不少血痕,只要稍微碰到,就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传来,但他们还是在教官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医务室。 一进门,空气中全都是消毒水的气味,房内人数看上去不少。 而且所有木制的床铺上似乎都已经躺满了人。 此时莉莉娅与阿丽娜两人已经在着手包扎比他们更严重的重伤员,甚至还因为「伤患」太多、人手不足,泥岩作为「受害者」还让手下医疗队中的治疗术士过来协助打下手。 「唉!还有伤患吗?」小鹿看着又来了一批人,内心是想抱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几个骨折的伤患就够他们忙的了,现在他们的工作压力又要加上一层重担。 「行了,只是皮肉伤,你们两位过去帮忙一下!」莉莉娅倒是不慌不忙,相当干练的向两位刚刚结束工作的治疗术士提醒道。 他们点了点头,便靠了上去,法杖一指、一阵绿光播撒过去,这些感染者便是感觉伤口处一阵麻痒,之后那一道道血痕便彻底消失无踪。 治疗法术是一个加快愈合速度的过程,这种鞭打造成的皮肉伤很简单,基本上直接施展法术即可,因此这些挨了鞭子的感染者几乎没站在这里超过一分钟,便又被教官们带了回去。 而骨折的治疗难度则不是这样的外伤可比的,因为要是愈合错了、整个骨骼就长歪了,运气不好就会造成终生的跛脚、长短脚,因此,她相当费力的拼合骨骼的位置。 很有趣的是,她在移动骨骼的时候同时以法杖在施术,双眼是紧闭着的,似乎,透过这个法术她便可以比起现代的x光更加直观的「看见」患者体内骨骼的断裂状况,而这也是泰拉大地上医师相比于现代更加方便之处。 之后再以木板固定、最终才施展真正有治疗效果的法术协助愈合。 即使有了莉莉娅相对专业的医疗知识,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在有医疗法术的作用之下虽然比较快,但躺上一两天还是免不了的。 ﹊﹊﹊﹊﹊﹊﹊﹊﹊﹊﹊﹊﹊﹊﹊﹊﹊﹊﹊﹊﹊﹊﹊﹊﹊﹊﹊﹊ 与此同时,塔露拉与鲍勃等人已经急速的开车回到了营地。 但由于纠察队的突然偷袭,还是中了几箭,车队从大门开入之后,也是直奔医务室来拔箭,看来这是莉莉娅两人注定要忙翻的一天。 随着塔露拉的归来,营地中也终于有了人拿主意。 她刚一下车,一名萨卡兹传令兵急忙向她通报刚刚发生的情况。 「什么?那些感染者想逃出营地?」这下麻烦了……,塔露拉按住了后半段没有说出口,光听见这消息,就知道那些纸条里的讯息还是外泄了。 「有造成什么损害吗?有没有人逃出去了?」她连忙发问,想要确认引发的状况,并开始思考要给予什么惩罚。 「嗯……几位教官在推搡之中有了点小瘀青,没有人重伤,要说那些感染者道是被打了几鞭子,已经送到医护室了。」传令兵迅速的组织言语。 「只不过……」他一时之间显得欲言又止,龙女她随即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他们因为城墙的破口被堵死,在逃跑的过程中拿着个铁片想要挟持着领袖……泥岩,嗯,然后她被迫反抗、之后那几个胆子太肥的感染者就送到医务室了。」由于这名传令兵是泥岩的手下,然不好意思说出她无意识将他们打到骨折的事情。 塔露拉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当然知晓泥岩的战斗力、以及她脱下盔甲时有多大的欺骗性,也幸好是泥岩、而不是小鹿、又或者是过路的村民,想到这里——塔露拉的眼神顿时严肃了下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再度发生,必须从重处罚。 塔露拉走到了医务室中,内部简直堪称惨剧,只见莉莉娅明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阿丽娜的双眼都已经变成了蚊香形状。 主要是随着她的回来,又多带了一批受了箭伤的伤员,万幸,这些纠察队使用的箭上并非塔露拉曾经中过的倒刺箭头,而是一般的扁平箭头,这类的箭头经常是狩猎以及一般战争所用,主要是工厂流水线生产这类箭头也较为方便。 此类,只需要一片扁平的铁片辅助便可以轻松拔出,就不需要特别开刀了。 「至于这些人,等到伤愈之后,留下来加强训练吧。」她决定了,要将这批闹事的感染者另组成一个班,并让他们的训练从零开始,直接归入下一批的感染者进行训练。 不用她说,就冲着他们些人选择带头作乱,教官自然也会好好磨练他们的。 至于剩下的工作,就是辟谣,只希望这些感染者贵族尚且没有被煽动得过头。 第179章 辟谣 俗话说: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 教官们已经将所有感染者赶回各自的房间,并命令他们不得出来,甚至连午餐时间都是由教官将伙食送进去,这恰好给了谣言挥发的空间。 马特维几人也不例外…… 「他们闹事了,我们跟着受罚,这不是在欲盖弥彰吗?」瓦连京开口问道,他是刚刚这寝室中对于纸条上内容最为意动的一个,因此现在又旧事重提。 几人现在都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聊天,虽然自由受到一定限制,当然好处是也不需要接受训练。 「嗯……在军队中连坐法也是有的,之前是小队一体,或许现在他们把所有人都连坐了。」瓦列里出身旧贵族,曾因为在军中镀金,因此有这样的见识,而他也是最早融入营地生活的一批人之一。 先前一人犯错,整个小组受罚的先例让他开始类推适用这个规则。 「那个、那些教官们带领我们进行的训练、和军队有差别吗?」彼得有些好奇的询问,他这人比较内向,思路往往也比较奇特,他现在想的反倒不是刚才的混乱。 「我说过了,虽然形式上很像,但我那时受的可是军官训,我们在这里的训练更像下面的泥腿……」他突然说不出话了,他仍记得那四名佣兵是为他们而死,他虽非什么道德圣人、可还有羞耻心。 「我认为这是避免事情继续扩大吧?不过我想——其他房间的人可不会有我们这么冷静。」马特维开口了,他接的是前面瓦连京的话。 刚才很明显、教官已经动鞭子了,这几个月以来自然是有一些贵族不服管教、甚至想逃离营地,但再怎么违反规定,似乎都没有体罚的前例。 反应如此激烈、也许是这次的规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又或者,他们确实知道、并想要掩盖些什么。 「我倒有些好奇,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逃掉了?」瓦列里倒是摸着下巴,隐隐揣测道,他还记得那个破口距离他们并不算远,以他的体能而言应该不需要超过两分钟就能出逃。 当然,这房间如果有伤员、有一点情报来源,知晓那些外冲并挟持泥岩的,都是落得骨折的下场并被全数抓回,只是由于马特维的提醒与分说,这小组刚才没有人冲动行事,因此自然无法得知。 「逃跑了就真的是好事吗?」马特维有些无奈的感叹了一声。 「嗯?」瓦连京轻哼,似乎显得不以为然,能逃离教官的管束难道不是好事? 「这里可是乌萨斯北原,先不说纠察队会不会履行诺言接应我们,假使那是真的,这段路就真能那么顺利?」他顿了顿、继续说。 「而且倘若那是骗人的,就是我们真的逃回了附近的移动城市,到时候身为感染者的我们被抓住,究竟是会被押回这里、还是军队矿场可没有人说得准。」他的这一通解释让瓦连京冷汗直冒。 马特维正要继续说,外面就迎来了变数。 「出来了!到大教室集合!」忽然,门把被转开,一位教官走进了房间,前来通知最新的命令,据说,是营地领导人要向他们说话。 ﹊﹊﹊﹊﹊﹊﹊﹊﹊﹊﹊﹊﹊﹊﹊﹊﹊﹊﹊﹊﹊﹊﹊﹊﹊﹊ 最终,所有人都来到了平常他们上室内课的大教室中正襟危坐,倒不是他们平常就那么老实听话,而是今天明显有着不同的事态,谁知道感染者隔离区会不会抓个不认真的祭旗。 但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走出来讲话的并非是那个叫西里尔的黑发菲林,而是那位白发的瓦伊凡少女。 这几个月以来,相比于严肃的西里尔,塔露拉在营地中扮演的几乎都是一个较亲民的好人形象,因此他们算是把紧着的心稍稍的提了起来。 「……在这之前,西里尔曾经向我提出说,要尽量加大你们的思想课,而我一直都是选择推迟这件事情、因为我觉得,随着时间增长,你们早晚会透过事实认知到自己的处境,也因此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你们谈一谈你们的身份上的政治问题。」 龙女环顾四周,目光如炬的扫过每一位感染者的双眼,其中有几位先前也想逃出营地的潜在份子随即缩了缩。 「先前来进攻这个营地的力量,叫做『感染者纠察队』,过往诸位作为贵族、都被保护得很好,你们的生活中是永远不会见识到他们的可怕,这些虫子……正是你们这些贵族,为了转移『大叛乱』的矛盾、以及增加矿场上利益拿来威逼感染者与压榨普通人民的工具,是你们亲手缔造了他们。」这是一场即兴演讲,没有预先拟好的讲稿,也没有台词,只是不断的慷慨陈词。 「除掉感染者,净化城市!」她说出了一个标语、这段话曾被以大字报或者喷漆贴在城市与聚落的任何一个角落。 「现在,你们身上镶嵌的源石结晶成为了你们身份的标志,在感染者补充法令实施之后,即使是贵族、一经发现,立刻夺爵、集中隔离、之后全数发配到矿场,而经手这些事情的、正是那些该下地狱的纠察队。」塔露拉仅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已经永远回不去了,如今你们可以在这里,而不是矿场,是因为你们的阵营之间因为争斗、互相投下源石粉尘,造成大量的贵族感染,这让你们的家族跨越了阵营,要以这样的方式留你们一命,因为你们仓促的死、可能会给整个家族带来更大的危害。」她的这话却与她以往在营地中表现的温和态度完全相反,伤人入骨。 「我也曾是贵族……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不存在个人的空间,成为感染者之后,我们自食了我们的父辈种下的恶果,可在这之后,我们就不欠他们什么了。」塔露拉顺势抽下了右手的手套,也露出了手背之上的鲜明的黑色印记。 演讲依然继续…… 第180章 演讲 直到这时,他们这才清楚西里尔所宣称的营地领导人竟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感染者。 「你们还要迷恋于过去的地位多久呢?请接受现实,回想一下这几个月与过往的区别吧……」塔露拉的语气突然放软,看着这些年龄不一但总体年纪不算特别大的贵族们,这话让他们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她之后并不说话,任由场面陷入静默之中,不得不说,她的演说能力被黑蛇训练得极好,甚至连看似尴尬的沉默也能够好好利用。 对于这些曾经的贵族而言,回忆起往日的荣华富贵竟已经是恍如隔世,这些时间内、过往记忆中仍留存下来的有意义的事情,似乎也不多了。 比如马特维,过去他在贵族社交中曾沉迷于所谓的「狩猎活动」,可如今他再谈狩猎甚至有些厌恶,如今的自己并不会将往日的那种暴行称为狩猎,那只是对于生灵的屠杀。 原因在于,贵族们猎杀动物只是为了显摆数量,对于猎来的猎物,往往是把头部送往专业的匠人制作为标本了事,成为自己向他人炫耀的谈资。 而真正的猎户们射杀猎物,会将生物的骨骼磨碎制成肥料、血肉拿来食用、毛皮可作为衣物、利齿可做饰品,在每一寸的地方都做最大的利用,这样才能够弥补他们杀戮之罪。 「……所以我现在才不愿打猎,选择未来做木工活吗?」马特维低声的感叹道,声音细小如蚊蝇,因此并未有人察觉。 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许多属于平民的生活技能已经填充了他们的脑袋,往日的诗歌与华美的贵族文学早已经被他们抛在脑后,看起来他们的手更脏了,但心里却更加踏实了。 「看来你们中的大部分人也大概有一些体会了……」塔露拉的眼光扫过这些面孔,其中大半已经陷入了沉思,脸上显得有些欣慰。 她对于西里尔接收的是贵族感染者已经不如初时那般牴触,也许是因为这些时日亲眼见证这些人的改变,从一开始的天天抱怨、到后来的逐渐适应,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已洗去了过往无端的骄傲。 许多人原本因为长年好吃好喝长满的赘肉也是逐渐瘦了下来,总体看起来是精神多了。 那些带着他们工作的村人们也开始逐渐认识他们,从编号到名字。 「你们或许发现了,刚刚试图逃出营地的那些人并没有归队。」见到时机成熟,她决定将刚才的事件好好定性,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脸上。 每个小组中或多或少都有人参与了刚刚的暴乱,只是真正想要冲出去的只是少数,可还是有些小组少了人,这引发了一些不小的惶恐。 他们想知道的,便是这些人会被如何处罚。 「他们再也不会回到你们的小组中了。」她的说法让全场冷汗直流,莫不是这些人将会被处死? 塔露拉看着眼前的场面开始骚动、窃窃私语仿佛已经难以抑制,直到一旁教官们的喝斥声响起,这才被压了下来,她故意将这话多拖了几秒。 「我认为,这些人会被纠察队的假讯息煽动,正是因为他们还在留恋过去的贵族生活,对他们来说最重的处罚,就是让他们的训练重新开始,因此这些作乱的人将会被编为同一组,并且归入下一批感染者重新训练。」这话瞬间让他们松了口气。 「最后是在座各位,你们是否有被鼓动我暂且不管,但至少这些诱惑不足以让各位在行为上做出傻事,因此我很荣幸的通知你们,你们的训练过程快要结束了。」实际上,按照原定的训练期程,距离结束也差不多是一两个月了。 「你们或许有从教官口中或多或少的听说过,接下来,你们将要在营地附近自己建立聚落、或者村庄,开始自己的生活,你们将迎来『有限』的自由。」塔露拉嘴上刻意强调着两个字。 「拿上来吧。」塔露拉向后面的两位教官点了点头,之后,一张巨大的地图便被迅速铺到了身后的木板版面之上。 这是一张「感染者隔离区」周边的地图,四周标示着许多的资源点、纠察队营地等等标示,这正是当初塔露拉亲自侦查、标注的纠察队地图放大版。 「也许有人会思考,为何我们一直都称这里是『感染者隔离区』?实际上,隔离区并不只这一座小城,而是地图上的这整块区域,你们可以在我们整合国际与乌萨斯政府签订的条约中在这些区域自由生活。」纸面上以淡蓝色标明着周边方圆接近一千平方千米土地。 「这是你们未来训练结束之后可以自行生活的区域,地处北原、资源部算丰富,但活动范围绝对够大,至少,如果用跑的足以累死人,当然,我个人还是推荐你们住得离这座小城近一些、并且尽量与同胞住在一起,如果纠察队前来攻击,你们就可以进来城中躲避。」这话说得很清楚,这代表着离营之后,他们的自由与风险并存。 「各位接受的训练实际上不是军事训练,而是西里尔想要用这种方式教导各位、如何在北原上安全的活下去,大约一把月后,你们可以试着自己建立住宅、营寨、也可以自己筑城,你们可以靠种植苔麦、狩猎或者采集或者捕鳞鱼维生,在这片大地上可说是一应俱全!」她的话语给这些人带来了新的方向,至少——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之后,他们也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技能。 「最后,不要试着离开这个区域、跑回到城市去,这块区域的纠察队相对被我们扫荡得差不多了,一旦做这种蠢事,整合国际就很难保下你们了,到时候无论是你我双方都会受害,散会!」她最后这段话也算是威胁。 这样一来,就冲着随时会危及生命安全的黑虫子蠢蠢欲动之下,又有谁敢离营地太远呢? 第181章 過境 广袤无边的乌萨斯帝国一直以来都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国境线的封锁极为困难。 首先,是一个小学生也大致知道的概念,那就是面积愈大、其外缘的周长自然也会愈大,虽然这点并不绝对,但用在国家领土上大致适用。 其次,与卡西米尔以及萨米两国接邻的领土最初是在侵略的过程中夺下的,那些土地的人民大多还是属于这两国的遗民,这些人对于乌萨斯的蠢毛熊可谓是离心离德,只是因为故土难离才勉强成为了乌萨斯的人民。 因此途经这两地、也算是最容易潜入乌萨斯的地点。 夫人的护卫白雪与影卫擎苍已经辗转通过了陆行舰、车辆等等方式来到了卡西米尔与乌萨斯国境线上的黑市内部,以他们的身手、大可以靠着自己溜进乌萨斯境内,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们手头缺乏趁手的武器。 「藏宝图呦!来之不易的藏宝图!」曾经在西里尔面前叫卖过的那个老头仍然在这里叫卖着假的藏宝图,两人都对此视若无睹。 「地大,难找。」白雪对于这里做了个简单的评价,两人已经通过信使渠道调来了自己的兵器,信使大致有两种,一种以输送讯息为主,另一种主要工作为传递货物,前者因为城际网络的兴起、业务范围逐渐萎缩,只剩下机密情报一类不容外泄的讯息、文档或者资料才会以人力押运。 后来的罗德岛就曾经经手类似的业务,报酬大约落在7500龙门币……行了,不开玩笑。 至于后者,以传递货物为主的物流公司——最有名的便是企鹅物流。 而这一次,擎苍便委托了一个足够隐密的渠道自龙门托运两人的兵器以及补给,白雪的话、自然是说东西就在这座城市,但不知道怎么找接头人。 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这小阿纳缇的尾巴开始疯狂的摆动,她似乎对这种状况不是很适应,忍者往往处在隐匿的状态之下,这般走在大街上让她有着异样的感觉。 「看着吧……à chaque oiseau son nid est beau!」擎苍耸了耸肩,随即开始以某种语言大声呼喊。 这是一段高卢谚语,对于国破家亡之后的高卢人而言,这段话绝非只是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意思,而是隐晦的透漏着思乡之情。 与此同时,这也是亡国后漂泊在各地的高卢人的一个约定俗成的口号。 忽然,一声口哨的声音响起,他看见了另一个黎博利中年男人向他招手,他便急忙带着白雪赶了过去,只见那人带着他们转了几个暗道、几座民宅的拐角,直到最后通往了整个黑市的最深处。 相较于外围流动性极高的木板房、如贫民窟般的小摊,这里的建筑显得更有规则,鲜有迁移的痕迹,甚至他们有种感觉,这座黑市便是围着这些建筑群所建立的。 「(高卢语)贵安!」擎苍对他来了个标准的高卢见面礼仪,只见他轻轻将脸颊点过去,至于语言为何如此流利——在他们那个年代,高卢语是国际通用的语言,而在四皇会战之后,维多利亚语便取代了这个语言的地位,成为了大地上的通用语。 这个棕发的男人也向他回了一礼,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高卢语)这位兄弟,要做什么?偷渡、走私,还是有什么买卖?」这里,擎苍动用的,是一个十数年前就已经运作至今的、非常老派的渠道。 在世界之都林贡斯覆灭之时,无数高卢人四散往周边各国,其中有许多人在战争的尘埃中死去、而更多的,则是选择隐姓埋名,假装是他国人民蒙混过关,这个黑市实际上是由一支流亡到卡西米尔境内的高卢人建立的。 当然,为了掩盖身分、以免去卡西米尔当局的注意,他们将黑市的成分搞得愈发复杂,最终便成了如今那人人都能到访的模样。 可这些人终归是一群高卢遗民,即使曾经高卢的皇室血脉早已消失殆尽、这些人虽不会蠢到去谋求复国,但由于国仇家恨的关系,他们对于参与灭国的卡西米尔、维多利亚以及莱塔尼亚三国的人民有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只要被认定来自这三个国度,便永远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的核心渠道、也永远也不可能被带到这个中心地带,擎苍清楚,他必须也装作自己是个曾经的高卢遗民。 「(高卢语)我要来取我从炎国龙门寄送过来的货物。」流亡的高卢人分散各地,也促成了极其隐蔽的跨国输送渠道,虽然相比于物流公司更需要人情,可有的时候,会有更好的效果。 这人点了点头,便将其带到了一间小店中,之后伸手向他示意就在里面。 「(高卢语)我要取货!」他取出了一个由龙门颁发的身分证件,上面有着他的照片,这是魏彦吾在他出这趟任务之前弄出来的。 眼前是另一名黎博利人,由于擎苍自己就是个黎博利,而黎博利这个种族在曾经的高卢地区属于一个大宗,因此自然容易取得信任,种族正确、刷脸过关。 「(高卢语)龙门吗?唉…愈来愈远啰……」这老人只是看了看,便走进了店内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着他的包裹。 他这话是感叹着高卢人四散各地,甚至跑到了炎国那般遥远的地方,之后,他拿出了一个巨大的布包、以及一个棍状的包裹,他与白雪两人便在此处迅速拆开、直接当场验货。 「哈!」白雪轻哼,眼前的便是她所惯用的兵器「手里剑·银风」,她的武器原先留在龙门、是后来擎苍让她将货品所在告诉他协助托运。 而擎苍取出的是一把唐刀,看上去类似于武士刀,刀尖半圆,看上去类似于东国的武士刀,但整个刀刃却是笔直的。 他顿时有些兴奋的抽刀、出鞘,瞬间在空中挥出一斩、却只见到一阵白光闪过,原先使用维多利亚双刃剑时轻飘飘的感觉没有了。 「好剑法!」白雪见状不禁赞叹了声,她早已清楚影卫的实力绝佳,可这一记、完全不逊色于东国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剑圣。 「行了,既然取到兵器,准备上路!」 第182章 战壕加铁网 由于有恩情在,那胖子商人巴德很快便将西里尔订购的刀片状刺铁网送到了西里尔指定的仓库,这些铁网都已经用类似厚纸带的布条一一捆扎好,防止运送时就让运输人员手上挂彩了。 「好的,这里就是全部的货品了,还请您签收一下,谢谢您!」物流公司的几位员工在搬运完毕之后,向自己说了一声,同时递出一份文件让他签名,上边的内容无非就是确认货物已经收到。 转过身,后面是大捆大捆的铁丝网,只见西里尔随意挑了一个用手轻抚。 相比于想像中的扎手与刺人,其实是偏向坚硬的质地,主要是内部的钢丝已经被紧紧的压实,这些听起来很麻烦的铁丝网、实际上运送并不算困难,这点有些反直觉。 只见他重新打了个响指,大量黑雾涌出……如今的他对于这个能力的熟练程度已经足以让他快速转运一整个仓库的货物,也无须待在原地持续几秒持续施法了。 「咳——咳——」他几乎可以用任何方式在身边造出黑雾,甚至可以假装是在放屁一样喷出来……嗯……并不雅观,想到了这里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下一瞬间,这批货品便被运送到了感染者隔离区的地下仓库,推门、走出。 「啊!先生您回来了!」外边恰好有一人与他撞了个照面,随即行了一礼,这是源石虫小队的一员,由于中箭,他的左手手臂处正包扎着伤口。 他经常失踪这点似乎在维多利亚或者乌萨斯的属下或员工那边都算有了共识。 西里尔看见了,但并不对伤口进一步询问、恐怕是在他离开之后还有些战斗,他稍微寒暄了几句,便往地面上走去,他需要一些人力来协助铺设铁丝网。 ﹊﹊﹊﹊﹊﹊﹊﹊﹊﹊﹊﹊﹊﹊﹊﹊﹊﹊﹊﹊﹊﹊﹊﹊﹊﹊﹊ 约半小时后,在距离营地大约五百米的位置。 「拉开、固定好之后再打上木桩!」西里尔亲自搬动着铁丝网的一端,身体缓慢、有序的后退,以免不小心扎到自己的手、或者引发晃动、扎到对面的伙伴的手。 很快,一道长达三十多米的铁丝便被拉开,几名泥岩手下的佣兵迅速配合,拿了几根木桩交叉排开便开始敲击,绑上并固定之后就布设完成了。 这一动作主要是避免风大的时候铁丝网被吹走,只要有个万一,铁丝网会变成随风而动的杀人风滚草,至于木桩子、对于附近便有森林、并且平常便有在伐木并建筑的隔离区而言,木桩算是相当容易取得的东西。 之后,西里尔示意几名战士将一个竹篮搬了过来。 竹篮中是大量的空罐头,这些来自最早从打下纠察队营地时看见的某个垃圾坑,里面有着大量的用完的空铁罐头,这些应该曾是纠察队日常配给的一部份。 只见他将几颗石子丢了进去,绑上钢丝,最终固定到了铁丝网上。 「这样,如果有人试图剪断铁网,我们就会知道了。」西里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动铁丝,只见那空罐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这是个相当好的自动示警方式。 一旁的泥岩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小装置、成本不高,但用处不小。 至此,一条铁丝网从无到有、这中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十分钟,足见这效率有多高,而铁丝网的正后方、则恰好是一个泥岩已经带队已经开挖的战壕。 这如果放在地球上是个工程量巨大的劳力活……某方面也是个技术活,但在泰拉大地上,也许后者更加偏重,特别是在设计的时候,他交给泥岩的战壕设计刻意歪曲形成了许多个90度的拐角,看上去只是要增加战士们通行的难度、以及增加迷路的可能性。 可实际上,这是为了万一纠察队的炮弹恰好落入壕中,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会一路顺畅的伤及同一道战壕的所有战士。 「应该还不够、领袖……可能要再更深一些!」另一名战士蹲在壕沟中,在脑中假想当天的炮弹来袭、之后瞬间作势下蹲,但却发现目前的战壕深度需要相当用力压低身子,才不至于让炮弹的弹片飞进来,总之便是不够深。 这名战士抬起头提醒泥岩,她随之点了点头,只见她将大槌槌柄用力插入地面,随着源石技艺的发动、战壕又是一阵晃动、瞬间又深了半米……泥岩的法术在这种用途上确实强无敌。 只见西里尔率先跃入沟中,拿着铲子就是对着壕沟中又是一通狂挖,他是要将土给抛出去,由于泥土松软、因此在下沉时又崩落了一些下来,不得不说,他这亲力亲为的作风也顺带给佣兵们带来了许多好感。 「嗯………深度是够了,但还需要再补强一些。」西里尔微微蹙着眉,他对此还是有些不满易,他原地跳了几下、踩着脚下松软的泥土,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战争时期的著名疾病——战壕脚(trench foot)。 北原的温度湿冷,加上泥土属于黑土、整体土质松软,且由于附近有着森林产生了大量的腐植质,中有着无数细菌与霉菌,他绝不能让战士们长期待在这种环境里面。 因为这些细菌加上环境的加成,会导致战士们的双腿因为感染而造成肿胀、或者长坏疽(gangrene,基本上就是开始发黑、腐烂,请千万不要去搜寻图片),最终双脚彻底腐烂。 他瞬间就想到,只要用其他东西铺垫上一层,不让士兵们的脚底直接接触这些可能带来危害的泥土就可以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伐木时留下的木屑、但那是治标不治本,因为木屑也是会被微生物给分解,到时候,木屑丰富的营养只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最好是有坚硬、干燥、透水性高的东西,比如说细沙、又或者砂砾。 又或者……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先前就有提到的一样好东西,恰好足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第183章 水泥 当这条壕沟大致完成、并交代了最外围的铁丝网上要加空罐示警之后,剩余的工作,西里尔便继续交给泥岩等人,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工作。 由于鲍勃等人大多英勇负伤,他自然是不能将源石虫小队的一行人重新带出去,这时候就是那些感染者们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他下了几道命令之后。 「有没有人想要外出遛一遛的,西里尔先生需要征集大约两组公差,是建筑相关的差事、有可能要在外面过夜!想去的以组为单位举个手!」西里尔迅速走进了大教室之中,与站在一旁的教官讲了讲,随即,这教官便打了个暗号、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室内课。 这种情形经常发生在隔离区之中,毕竟,这些人力在训练之余也应该要适当利用。 但放在以往,征求公差的往往是莉莉娅、厨房或者餐厅等等偶尔需要多一些人手的单位,西里尔前来要人可确实是个稀罕事。 这时马特维使了个眼色给他的小组成员,意思大概是「去不去?」,他们不大敢高声讨论,因为会被教官们喝止。 所有人一阵点头如捣蒜,毕竟,平时就是伐木的课程、也很少会有离营地太远的机会,更别提过夜了,至少这件事情上相当新鲜。 ﹊﹊﹊﹊﹊﹊﹊﹊﹊﹊﹊﹊﹊﹊﹊﹊﹊﹊﹊﹊﹊﹊﹊﹊﹊﹊﹊﹊﹊﹊ 最终,马特维的小组与另一个小组被选中,带上了预先整理好的行囊、防水布等便一一上了车,这里西里尔使了个心眼,此行同时带上了一些萨卡兹佣兵。 又一行车队重新出发了。 「*通信开启的哔哔声*各位,我们此行的工作是挖掘水泥的原料,相信刚刚在离开营门的时候大家都有看见,外面正在布设壕沟以及铁丝网,这些是用来防御炮击的。」西里尔使用车载终端向几辆车的感染者宣布工作内容。 「另外,由于北原上经常有野兽出没,每辆车上的佣兵会保护你们的安全。」西里尔实际上这操作有两大目的。 其一如他所言,倘若运气差一些,很可能遇到牙兽或者獠兽,最惨的,便是大群的野生裂兽,因此带上一些泥岩小队的萨卡兹剑士足以维护他们的安全。 第二,实际上便是彻底断绝他们夺车逃跑的可能,他可没有心大到给他们夺车逃跑的机会。 此外,他还给他们配上了猎弓、以及数量相当纠察队友情赠与的箭矢,这些是给他们作为最基本防御用的武器,当然,目前正压在后备箱之中。 在源石动力的引擎之下,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一个石灰岩的露天矿床、附近还有维什拉河支流所形成的泥沼地,这听起来很不现实,但这类矿床、实际上是一波小规模地裂天灾所致。 而这也是乌萨斯北原上如此多矿场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何未被驻军所占领,这是由于这是数年之前造成的天灾造成,仍残留一定的感染风险,无论是驻军、纠察队或是平民都会为避免被感染而畏之如虎,此外就是相比于源石矿脉,石灰岩非常的不值钱。 当然,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对于已经被感染的一行人而言、丝毫不需畏惧空气中可能的痕量源石粉尘残留。 西里尔早在维亚特卡城时便已经从学术渠道中搜集到了乌萨斯境内的水文以及矿产资料,此外还有天灾的发生地点、种类、时间与规模,这类资料主要是地理上,因此就是几十年前的资料也未必有什么大变动。 「开工吧!」西里尔一声令下,他们将车停到了这个裂谷的一个小开口,因为用量不大,他们不需要以机具深掘,只需要带一定的数量回去即可,他们能够装载的量也就是这几台车可负担的重量。 大致上人马分为两组,一组去到河边装黏土、并现场沥干,另一组则前往裂谷,大量的岩石已经被天灾撕开、再加上北原上经年的风吹以及冰河的风化,大小最小的甚至已经到了拳头大小的裂块。 不过西里尔还是让他们在腰间系上绳索,并严格禁止他们太过深入、以避免凹陷露天矿地基不稳造成土石滑坡、又或者失足的风险,西里尔可不希望因为安全问题造成减员。 佣兵们也分成两队带队,真要说起来,采石的一组只要捡起最浅层、颜色差不多的土石、一个个用麻布袋装了便是,也不大需要精挑细选,毕竟石灰岩本身就容易开采,就是真有些杂质、在用途非建筑用的水泥之中也算可以接受的。 石灰石的莫氏硬度大约只在三左右浮动,很轻易就能磨碎成粉,一锤下去也就碎了。 「这些黏土可以多采一些,运气好,我们可以在营地里烧一些陶器。」西里尔逛完了采石一边,又走到河岸边,蹲下,稍稍的用手搅动着下方的黏土层。 入手的触感柔滑,整体的质地细腻、看来,除去可以拿来制水泥之外,这也是制陶用的好材料。 最后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温度」,单纯的木炭只能将温度提高到300~400℃,整体而言,拿来制陶都只能制出最粗浅的产物,而水泥最佳状况则需要上到1300℃左右,透过源石技艺也许可以提升一些效果,但终究需要足够的可燃物,才可以降低术士们的施法负担。 如果可以,最好可以找到煤炭,再来,就只有寻求泰拉工业的特色能源进行升温——源石了。 工作大致进行到了傍晚,黏土需要一点时间风干、岩石则因为沉重,只采集了预定数量的一半,他们今日应该需要在此地野营。 所有人都携带了一天份量的伙食,因此并不担忧吃的问题,生火方面,钻木取火是不可能的、藉由人类随身火种的智慧结晶——火柴,他们便迅速生起了火。 就在他认为火光足以使大部分野兽却步之时,事情却没有如他预想中发展,远处,传来了某种动物的叫声。 第184章 兽群 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四周传来的低吼声此起彼伏,隐约,可以看见些许身影出现在四周,但它们并不选择扑上前来,而是继续吼叫。 至于方向,恰好是他们车辆停靠的位置,去路已经被堵死。 看来,要顺利的打道回府,首先就必须挺过这一关。 「啊!」与马特维同组的彼得一向比较胆小,见到这一幕腿脚正不断的打颤,之后,他忽然一个暴冲,想要往后边逃去,可他的去处却是没有火光的黑暗中。 「别作死……*扑倒*」在他身旁的瓦连京眼疾手快,迅速的拉住了他,却不料他冲得太快,两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但他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你们两个,千万不能乱跑,否则死得最快!」西里尔见状,急忙喝斥道,又补上了死亡的威胁作为警醒,但在这一瞬间,这些野兽呼嚎的声音变得更大了,恐惧开始随着声音蔓延,相比于内卫源自于邪魔、仿佛凝成实体的压迫力、这种蓄意造成的恐惧完全不值得一提。 可对于这些感染者却是极大的心理压力,毕竟他们在此前只是些温室里的花朵,哪怕经过了几个月的半军事训练,却从未见过血。 随着他的声音,萨卡兹们动了,只见他们迅速抽剑,同时以剑鞘挡住众人后退的路线,几名顺应本能想逃的贵族感染者就这样被拦了下来。 他的双眼微眯,看起来是在适应黑夜,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诡异,这些野兽不扑上来,总不是给他们时间重整态势的吧?这些野兽想必绝非什么宋襄公,有劳什子不半渡而击的规矩。 西里尔经过病毒强化过后的视觉、足以让他看见这些生物的真容,那是一只只潜伏在黑暗之中的乌萨斯裂兽,正章牙舞爪的吼叫着,关于这些凶暴的野兽,他早在刚来到北原不久便已经打过照面。 忽然,他理解这些裂兽的用意了,原先,他以为这兽群是等待其首领——裂兽族母的出现。 可他早在其中看见了一个特别壮硕的身影,那便是这兽群的首领,可见它们的目的并不在此,意图相当明显了,它们是在等待太阳彻底下山,从这点看来,足见这些并不只是疯狂的猛兽,而是有着策略、战术的威胁。 只要隐匿于黑暗,西里尔这边必然只能慢慢被蚕食掉,无怪乎裂兽兽群是乌萨斯北原上最让人不想碰见的对手。 「战士们!保护感染者,站定别动、等我下令!」西里尔这命令倒不是轻贱雇佣兵们的生命,而是感染者们手头没有武器,不护着他们则必然坏事。 倘若这些感染者手头上有弓箭、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但这些野兽进攻的时机点掐得极好,所有猎弓与箭矢仍在车上。 兽群将这些感染者看做是食物、而泥岩小队的雇佣兵们则像是冻员上护着小兽的牙兽,裂兽们当然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纵使佣兵以及西里尔个体战斗力呈现辗压状态,可他们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谁会是被拖走、在无边的痛苦中被分食的那个倒楣蛋? 也许是为了避免成为盘中餐,感染者们的队伍开始祟动,又开始止不住的后退,最后端的人们步伐甚至已经快要踩入黑暗之中,整体的后退、已经远离了刚才升起的火堆。 这些裂兽是要把众人逼到脱离光亮的范围,时间已经不多,他隐约感觉到、一旦太阳彻底落下,便是这兽潮扑上来的转捩点。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只有恐怖的呼嚎声四起。 此时他们大致有两条路可走,分别是进入可能残留源石粉尘、还有着崩落风险的裂谷、以及摸黑涉水渡过不远处的维什拉河,这两种选择若在白天也许还算安全,但如今一个踩空、又或者河中的一个暗流都足以夺去一条人命。 这几乎就是在赌运气,到时候谁死谁活就是拼人品了。 最后、实际上仍有第三条选择,但却是最危险的,那就是强行突破兽群、退回车上,可这些噬血的生物不可能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这甚至可能是战损率最高的。 忽然,西里尔发现远处的一个火堆因为缺乏人们看管,烧着了旁边一个因为不明原因枯死的干草丛,那边的裂兽远远的退开了,裂兽看似严密的防线有了一个感染者们无法利用的破口,但这似乎显示着,这些裂兽似乎对于火焰有着本能的畏惧。 这里不得不说,倘若裂兽惧火,如果是塔露拉带着这些感染者出远门,怕是三两下就能让它们四散而逃。 虽然他不会火系法术,但西里尔顿时心生一计,有解了。 「既然没有火焰、那就创造火焰」只见他低声念叨着,一位佣兵听见了他的耳语,不禁开始观察四周,但周边的草堆都是活着的,拥有着极多的水分,又要如何引燃? 「各位,你们如果愿意相信我,我有个主意能带着所有人回去。」他说话的同时做了一个高举手、强而有力的肢体语言,从头到尾,西里尔都保持着冷静,他的这个命令丝毫不显慌乱,做为领导者倘若心态崩了,只会带领整个队伍步向死局,他的沉稳也隐约的给了所有人信心。 加上那些持剑站在前方,恍如铁塔一般的萨卡兹战士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份虚假的安全感,哪怕这道防线实际上处处是筛子。 只见,西里尔将手伸出,大量仿佛凝成实质的烟雾从他的手中喷薄而出,他大可以借着自己的能力将所有人转移走,但他选择赌一把。 为了大局着想,出现几个战损可以用矿石病发作解释,他不会为之暴露他最大的底牌,因此这并非可以转移空间的伏行之雾,仅仅只是用以遮挡视线的烟雾。 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掩盖了眼前的一切,而兽吼声开始了剧烈的变化,但却不是提高、而是变得安静了下来,空气之中只有兽足踏地的声音,很明显,裂兽在变故之下选择冲了上来! 第185章 火牛阵 局势几乎一触即发,大量的裂兽已经从雾中冲了出来, 「战士们,替我挡住十秒!」萨卡兹们抽出刀,迅速开始了反击,一刀下去,若说这些野兽像是海潮,那么这些泥岩小队的战士就仿佛岸边的礁石,唯独拍击之时,喷出的是由鲜血组成的鲜红色浪花。 无数痛叫声四起,裂兽被这些攻击弄得或伤或亡,一时之间,纵使狂暴至此的兽群也被打懵了,它们有些选择了退回雾中,但又与后方的同伴撞在一起。 西里尔冷冷的看着这个状况,虽然看上去在短时间内自己这方占优,但他清楚这优势持续不了太久,因此他毫不停歇的下了下一个指令,而这,才是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 「两小队听令!脱下外套,靠到火堆里点火,然后拿在手里!」只见他简洁有力的下达了命令,只见他们不免愣了两秒,这才开始动作。 虽说已经入春,并没有穿着外套的必要,但教官们为了避免感冒等问题、仍未下达把外套更换的命令,因此由营地配给的雪地外套仍然穿在他们身上。 而这是由厚实的兽毛以及棉花制成,非常易燃,前面的感染者将外套放到了火中,很快,这外套就已经如同燃烧的纸张般火光逐渐蔓延,几秒后,便成了类似于大型火炬的。 一时之间羽毛与棉絮燃烧的焦臭味四溢! 此时马特维手里已经有着一件燃烧着的布帛,他的手本能地闪避着火苗,这时,所有感染者都已经理解西里尔的命令用意为何了。 「是时候了!往前冲!不要掉队!」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往前拔腿狂奔,远远看过去,简直就像是齐将田单著名火牛阵。 与此同时,裂兽族母终于钻出了雾中,却看见它的兽生之中从未看见的一幕,充满威胁性的火光连成一片、并被操纵在眼前的二足兽的手中,这诡异的现象让所有钻出浓雾的裂兽都感到恐惧无比,火在冻原之上可并非什么常见的东西。 它往往伴随着两种自然现象出现,森林大火、还有天灾,而这两个事件都会夺走大量族裔的生命,因此它犹豫了。 「*低吼*」它对此有些忌惮的低声吼叫,见这火幕压过来,它不知要不要号令族群撤退,但下一秒,一道恍如流星的白光闪过,它只感觉到额头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西里尔出手了,在往前冲的同时,他手里的迅捷剑已经出鞘、剑尖早已染上了黏稠的脑浆。 他早已打算在第一时间杀掉裂兽族母,斩首战术在大多时间都是有用的,特别说裂兽的族群习性与地球上的狼相当类似,一旦头狼死去,便很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啊!」感染者们开始不自觉的呐喊着,他们距离裂兽腥臭的利齿甚至不到一米,吼叫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在利用音量威吓对方。 而萨卡兹们则是灵活的卡在前列的缝隙之中,只要有漏网之鱼上去就是一刀。 头领死去这件事就如同堤坝被凿出了一个破口,裂兽们开始犹豫、最终,它们开始退了,它们确实可以在族母的号令中憾不畏死的上前,用少数的牺牲为族群换取食物,可哪个生物会想平白无故上去挨刀子? 感染者们就这样以火为盾,最终竟反过来冲入浓雾之中,而这说明着最凶险路线被他们硬生生破开了一条路,兽群开始四散奔逃。 对浓雾中的裂兽而言,这些火光看起来就像是巨大、连成一体的巨大怪物,无数的尖叫声看起来像是不知名野兽的尖啸,对于火焰的畏惧本能被彻底激发了,当每一头裂兽都想着逃离一窃、便已经无法组成有效的进攻。 所有感染者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略带混乱的圆阵,而西里尔与萨卡兹等有战斗能力的战士在前边引路,车子停靠的距离并不远。 「到了,抛掉外套,上车!」西里尔最终带领着他们来到了车旁,萨卡兹们迅速上前将车门开启,他们终于达阵了,他们本能的以组为单位迅速上车,竟然不见丝毫混乱。 迅速甩上门后。 纵使裂兽的利齿相当坚硬,但也难以破开铁包人的车辆,倒不是真咬不开,只是他们也不会傻到待在原地不发引擎哪?他们这下是彻底安全了,在裂兽的包围之中、最后竟没有减员一人,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任何损失。 「啊……*痛呼声*」到了这时,这个战术的后遗症显现无遗,大多数的感染者手部、甚至整个上半身都有被火焰温度所烫伤的迹象、个别伤者甚至是因为一时紧张没有注意回避火焰,被烧伤了。 烧烫伤的痛苦是极为巨大的,虽然以医学上来说,烧烫伤时会痛才是好事,倘若不会痛那便是伤到了真皮层(dermis)、甚至皮下的结缔组织层(hypodermis)。 当伤情到了这个深度,就可能造成永久、不可逆的伤害。 西里尔对此早有准备,他抓住了一名感染者的手腕,将他手掌的伤处凑近前看。 黑夜之中没有光源,也只有他的双眼勉强可以视物,已经呈现红色、且起了密密麻麻的粉红色水泡,看上去已经挺可怖了,大致是一到二级的烧烫伤伤情(再次建议不要搜寻「二级灼伤」)。 这在泰拉大地上不算严重,这类皮外伤都是一发医疗法术了事。 烧烫伤的受伤者大约占全体感染者的一半,西里尔他可以强行让感染者们留下来,但一来伤的是手部、难以继续工作,这对于后续的士气必定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硬来,总之,他们必须要提前打道回府了。 「各位,我们活下来了,回家吧……」西里尔开启了车用终端,迅速的宣达指示之后,佣兵们便依序发动了车子。 佣兵们可没接触火焰,他们刚刚全程战斗中都是握着剑,因此没半个有受伤,至于少数裂兽的牙齿还不至于给他们造成重伤。 第186章 落成 烫伤的感染者们在随着西里尔回到营地之后,莉莉娅只是上来一个照面就大致处理完毕了,那些箭伤、以及被泥岩打折了腿脚的伤者早已经进入了静养状态。 这两天他又另带了另一批感染者前去,他让他们将弃置在原地的成果稍稍整理,便带了回来,而这一路上就没什么麻烦事发生,过程中风平浪静。 带回之后,将石灰岩磨碎、与黏土适当比例混和、并参杂一些较硬的杂质进行混合、之后必须经过一道加热的工序,这是为了将石灰岩(碳酸钙,CaCO?)经由加热去除其中二氧化碳(CO2),并成为水泥中的主要成分生石灰(氧化钙,CaO)。 由于煤炭等燃料的缺失,西里尔只得采用泰拉大地的土方法。 「行了,开始升温吧!」数名术士手里持着提纯过的源石已经准备好施术,眼前,是泥岩搭建成的石炉,这些人催动着法术来引动源石内的能量、并将之转换为足以使原材料产生化学变化的高温。 「源石什么都好,但就是不便宜。」西里尔有些肉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也只能接受。 这时铁定有人要问了,不加热呢? 不加热石灰岩永远只是粉状,以一个比较好的比喻来说,就是大理石粉,再加上一些黏土倒到地面上,很显然是凝固不起来的。 就是水份全干掉,应该也只是类似粉状的型态,这又与砂土没有什么太大差异。 ﹊﹊﹊﹊﹊﹊﹊﹊﹊﹊﹊﹊﹊﹊﹊﹊﹊﹊﹊﹊﹊﹊﹊﹊﹊ 翌日,由泥岩所带领的施工队已经将当初进攻方向南方的一段壕沟挖掘得差不多了,在众人的目光见证下,已加水的浓稠泥浆被滚滚的以桶子倒入壕沟中,底下夯实的泥地瞬间被彻底覆盖。 水泥终于可以投入使用了。 之后,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感染者们则使用长木板稍稍将之抹平,与此同时,他又指示用圆木棍在边缘划出一道长沟渠,这是用来排水之用,最终,以木桩插在每个坑道的最边缘,待水泥完全凝固之后,水就可以从这里流入下方的泥土中。 这种水泥壕沟的排水工作非常重要,倘若没有在建筑时就想好这方面的布置,一个雨天就能让壕沟变成水沟……一旦久了,死水就会发臭、孳生蚊虫。 如果这样,战士们大概还宁愿得战壕脚…… 但西里尔早已该想到所有的问题,因此,大致再隔一天,底部就会差不多牢固、并具有相当不错的排水能力,虽然说、距离底层的水泥真正彻底凝固还有段距离,但也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战士们别说踩在上面绝不会得战壕脚,若是几个月后夏天来临、气候变得更温暖一些得话,直接露天睡在水泥浇筑完的战壕内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这几天如果没有必要,就别踩进去,不然你的鞋印会永远留在这里……」见到这个部分大致铺好,西里尔便象征性的提醒了一小段。 其实……这也算是种留念的方式,比如留个手印啥的,但这只是个战斗用的沟渠,当然就不搞这么多奇怪的玩意儿。 还有上回说要建立的慰灵碑,也许也不须泥岩动手了,他自己就可以用水泥安排上,虽然没有钢筋作为骨架无法起高楼,但一个石碑想必还是没有问题的。 沿着整个感染者隔离区好几圈的壕沟与铁丝网自然没有全数完工,剩下的部分,他会将工作分担出去,让鲍勃等人带领人手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工作量。 西里尔自己而言,尽量是让自己做些开创性、又或者先期工作,由自己先将开展初期的难题先解决之后,并简单整理出一些上有用的工作原则才分配下去,让整个事情的基调轨道。 比如说现在,关于黏土与石灰岩的开采的事情,由于这些乌萨斯裂兽的偷袭,以西里尔而言,他就知道需要加强安保力量,每一次采集的同时,还要多带一些佣兵、术士,甚至带一些治疗队过去以备万一。 久了之后,甚至可以在那边建立个半永久的采石场。 外围可以加个拒马、陷阱之流,这样也就可以降低所需要的安保人力,毕竟,每一次出动都要大部队行动还是挺麻烦的。 为了庆祝这个阶段性成果,西里尔当即决定调一杯鸡尾酒好好庆祝。 最好,要拉着那些纠察队也一起好好庆祝,而他要调制的酒品嘛……莫洛托夫鸡尾酒,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第188章 亚叶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是想知道你从何而来?」莉莉娅又进一步追问起了西里尔的身世,显然,她对刚才含糊的回答不算满意 「*轻笑*,这个问题塔露拉也问过我很多次,我也给了她很多次答覆,当然,每次内容都不一样就是了……日子久了,她也就不问了。」西里尔制作鸡尾酒的速度愈发快速。 他想到了过往龙女无数次的询问,其中每一次,他都会掰出一套说词、但又装出好像是真的一样,她没少在这事情上生闷气,只是每见自己寸步不退,也就这样算了。 「那么,我确实没有问的余地。」莉莉娅闻言,既然连塔露拉都不说了,那自己这个位置,似乎也没有权力刨根问底。 「对了——我们这里的日子已经安稳多了,妳觉得有没有必要将路易莎接过来?也许,她更愿意和母亲一起生活。」这次西里尔反倒回问起了她,距离上回路易莎(亚叶)与他们分别,已经过去足足两年,她也快要毕业了。 以乌萨斯正常的义务教育体制而言,九年级之后便是决定要继续深造读高中、读职校或者直接出来工作的分水岭,没错,那还是个高中生就算高学历的年代。 「…………」莉莉娅正用着已折成L型的秤药纸将白磷粉倒入瓶口,闻言动作顿时一滞,差点就要洒了出来,之后她重新倒入之后便坐了下来,手握成拳撑着脑袋、开始了沉思。 这说明着她对他的提议着实心动了,思考良久,她这才做出判断。 「这里虽然我们刚来时安全多了,但没有足够的教育资源、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路易莎能进大学,然后找个机会离开这个国家……」她在将女儿托付给朋友之前,也将她与丈夫两人的多年积蓄一并托付,这足以让她女儿完成大学学业。 这也是国情使然,以这个残暴帝国对外的封闭性而言、没有事情自然可不能随意溜出国,而「学术交流」应该是最好的理由之一了。 莉莉娅希望自己女儿读大学,虽然说最终目的与我们中国式家长的期许一致,但究其原因却不是为了什么「找好工作」,而是为了「逃难」。 「到时候,她就可以去维多利亚、哥伦比亚或者莱塔尼亚谋个好差事,我和我那不幸死去的丈夫当年就是太蠢,才会笨到留在乌萨斯……」她继续开口说道,而这话其实对她不久前西里尔的评论有点相像。 她自己算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但她丈夫阿斯特罗夫却不是,他怀揣着造福国家的希望研究切城的石棺,却终究在当权者的利欲薰心中丧生。 西里尔见她有些哽咽,随即轻拍她的背……但用的却是手背。 「哼,凭着这一手,至少你应该学过医,我很肯定。」莉莉娅眼角带着泪水,但嘴上却是奇怪的发笑。 他这用手背拍打的方式,是男性医生在对女病患行触诊的时候、为了避免性骚扰嫌疑偶尔会使用的手法,此外,手背在触觉上的敏感度实际也比手心要高一些。 「问题是,她并不会忘掉妳这个母亲……而据我来自切城的眼线所知,路易莎目前的目标是医学院。」西里尔不对此评价作回复,而是绕过这话题,继续与她谈论女儿。 闻言,莉莉娅深棕色的瞳孔中闪动着感动、欣慰以及一丝丝的担忧,整体情绪极为复杂。 「我和凯尔希都有门路让她直接出国去,但我认为,还是应该由妳亲自教导她医术,之后视情况,可能可再把她送去她那边,一来她正在维多利亚、二来那位的医术妳应该清楚的。」这是西里尔打的如意算盘。 先让路易莎过来北原这边历练、和阿莉娜一同学习医术并让她与莉莉娅共享一段久违的母女之情,等到基础学得差不多了,再派遣她到凯尔希那边进一步学习。 这样,她便可以某一方面成为整合运动、巴别塔与未来的罗德岛之间的情感纽带。 凯尔希这只大猞猁面上冰冷,实际上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从她现在仍带着米莎、安排了柳德米拉到叙拉古等等事情,就知道她对于曾经学生的子女们绝不会放着不管。 倘若能一定程度上套牢了路易莎的心、某方面也就套牢了与凯尔希之间的关系,或许关于这点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早已想过,先前才没有拒绝自己与她合作药厂的计画。 从此来看,光是切城研究所这一足迹,就多了无数人要让她操心,西里尔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心疼凯尔希——活得越久,故事越多,伤痕越疼,脾气越差,这个她自己给自己的评语确实贴切。 即使凭着理智下了最佳的判断,但该受的伤也不会少上一丝半点。 「……我会寄封信到他们家,亲自问问看她和养父母的意愿。」莉莉娅终于是松口了,但说到养父母这三个字时,面容上不免有些阴郁,为何自己仍活着,却要与女儿长期分别? 隔离区内的医师数量仍然不足,泥岩小队的医疗队与其说是医师,不如说是一群治疗术士。 剩下的过程中便不再对话,总之,在莉莉娅的协助之下,很快,整篮的空酒瓶都被造成了特供纠察队老爷们的专用鸡尾酒,用木塞塞好之后,远处看上去就与一般的葡萄酒瓶并无二致。 「好了,嗯……」西里尔小心翼翼的将整篮的好东西轻拿轻放,仔细装箱,之后再稳稳的放到一台推车上,这类东西他可不想以人力来搬运, 「等等!可能要标注一下,可别让鲍勃他们真当酒来喝了……」一旁的莉莉娅还好心的提醒了句,这些瓶子看起来的诱导性还是挺高的。 虽然说,没有经过剧烈的撞击不至于爆炸,但内部装的当然不是酒水。 「嗯?这么说?」西里尔忽然感到有些有趣,也许,这欺骗性可以稍加利用。 第189章 送酒来啦 纠察队哨站,沃尔金正在阅读今天的汇报,他在前去隔离区炸塌城墙之前,就已经在隔离区南边十公里左右的位置设置了一个小营寨,他让纠察队的一只分队在那里待着。 而这,就是安置在那用来「接应」那些感染者的据点。 而沃尔金统领给他们的命令是:一旦逮到隔离区逃出的感染者,立刻抓捕处决,之后伪装成死于野兽攻击的状态,每日验明死者名单、送到他这里来。 按照他的想法,隔离区感染者的哗变应该会发生在拿到信后第一晚的深夜,那时应该会有最多的感染者溜出来。 而他也预计第二天早上可以接到一定数量的「死亡名单」,如今已经三天过去,数字依然为零。 「大概两种可能,感染者根本没有逃出,呵,怎么可能?那些贵族的性子我可清楚得很,又或者那些*乌萨斯粗口*又给我来了个阳奉阴违,又得杀几个立威了。」就他认知而言,隔离区那种石质的城墙修建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与物力,既然炸塌,那是不可能没有人逃出。 但这样一想,他又不免感到怒火中烧,这些纠察队的军事素养简直差劲到极点,先前他已经布置好了侦查小队,打算另带部队去反打追兵,结果那些蠢货愣是放箭把他们吓跑了。 「若是有追猎者便会方便多了……」怒火稍稍平缓,他不禁开始感叹,纠察队中只有追猎者还有几分令行禁止的样子,但很可惜,附近营地的追猎者早在先前的战斗中都已经折损光了。 此刻,他当真怀念起军队那些弟兄了,至少他们还听话。 ﹊﹊﹊﹊﹊﹊﹊﹊﹊﹊﹊﹊﹊﹊﹊﹊﹊﹊﹊﹊﹊﹊﹊﹊ 塔露拉与西里尔此刻正带着十几名佣兵潜伏在纠察队哨站周边,这次他们在更远的地方就下了车步行……以避免又被沃尔金留下的侦查队所发现。 多亏了先前塔露拉标注的地图,他们迅速在一旁的山坡上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制高点,这里可以良好的监测下面整体的动向。 哨站外边有着一圈木头围成的木墙与营门,有点类似于被他们两人夺下后转作村民居住区的那个营地,只是如今内部因为进驻了超出其容量上限数倍的纠察队,因此内部显得拥挤不堪。 可以看见大量纠察队只是放了个垫子、或者找个东西坐着,便在中央围起的大块空地中休息,或坐或卧。 「抱歉,我原本太冒进了……」塔露拉在他身边悄声说道,前面的树林正是他们上次受伏击的地方。 「我才应该道歉呢—这段时间内我经常外出办事,错过了隔离区不少事情,而且,也没受多大损害不是吗?」西里尔一直以来都是在北原与伦蒂尼姆两边跑,而前段时间又长待龙门,待在乌萨斯的时间就显得更短。 前段时间为了去购置铁丝网,他甚至错过了贵族感染者被煽动的问题,好在多亏了泥岩,这才没有让事态扩大。 不得不说,幸运女神一直都是稍稍偏向他们这里。 西里尔从身后的背包拿出两个望远镜,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塔露拉,两人都使用着望远镜观察着。 他捣鼓出鸡尾酒,用意之一就是希望能将要寻找的地方是弹药库,任你迫击砲多么强大,总还是需要弹药的。 按着乌萨斯以往对于纠察队兵器上的限制,绝不可能主动提供纠察队火砲类的武器,因此砲击营地的迫击砲要不是敌方指挥官使什么手段弄过来的、再不然就是非常勉强破例一回。 总之,弹药铁定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里全都是木质建筑,只要有一把火,就可以轻松的 「我怀疑是后面那个原木房……那些纠察队没有运输车、所以——」塔露拉似乎发现了什么,压低声音向他说道,同时轻点了他的肩膀。 西里尔忙看过去,那房屋的外边地面有着明显的拖行痕迹,他顿时了解了她的意思,这哨站中那么沈重的东西,恐怕是砲弹无疑了。 「那么,就先从那里开始吧!」西里尔手里拿着一块木版、并在上边的纸张给了整个哨站划了一个简图,他迅速将那栋屋子的位置标红。 此外,一旁的佣兵们蹲低着身子,他们凭借着这个高坡上的树木,已经修建了类似于大型弹弓的弹射装置。 ﹊﹊﹊﹊﹊﹊﹊﹊﹊﹊﹊﹊﹊﹊﹊﹊﹊﹊﹊﹊﹊﹊﹊﹊ 当天晚上,几名纠察队正骂骂咧咧的准备睡觉。 由于纠察队哨站内的房屋严重不足,只有高级纠察官才能睡在室内。 大部分的纠察队只能露天睡在外面,与地面的虫子做伴。 这时,一颗石头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脑袋。 「啊!你*乌萨斯粗口*哪个小崽子在玩我!」他厉声喝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忽然,一个长条形物体飞了过来,他先是被不明的黏稠液体溅了一身湿,之后,便是地上蔓延熊熊的火光将他包围! 他哀嚎着!痛呼着!隐约可见地面上有着半截未摔碎的酒瓶。 「注意!先抛石头修正弹道,再动真格的!」西里尔与塔露拉两人则是站在高处指挥着。 原来刚刚直接糊脸的石头只是为了修正弹道所用。 一时之间,整个哨站之内冒起来许多火源,纠察队开始四散奔逃,有些起身慢的,直接被同僚一脚踩了下去。 沃尔金冲出房舍,看了火势便暗道不好,也迅速开始号令。 「抬头观察!燃烧瓶需要事先点火,往远处的火光放箭!」他当然在战场上见识过燃烧瓶,许多纠察队见此,也稍稍安稳下来。 但先前沃尔金统领百试百灵的命令此次却是彻底失效,因为西里尔用苏式原理的鸡尾酒不需要事先点火,黑暗中,他们也只能胡乱放箭。 「救火!把炮弹抢出来!」他让另一批人去抢救临时弹药库,但无奈的是,弹药库已经被十数瓶鸡尾酒集火,如今火势已经难以收拾。 第190章 送回寄件地址 在高坡上的众人隐于黑夜之中,反倒是下边哨站点起的灯火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指引,只见一名佣兵先是以大弹弓发射了几颗重量不轻的大石修正弹道之后,这才上鸡尾酒,而正式的一击往往能在前面的修正之下精准命中目标物。 「他们想要救弹药库!快!集火!」西里尔迅速号令,周边几人很快调整了弹道,用石头轰击那些想进弹药库搬出弹药的纠察队。 下边,有一个倒霉的纠察队恰好被几个石子轰击、随后倒地没了声息,石头砸人的威力实际上是相当大的,更别说增加了抛射装置威力更加巨大,这也是古代西方的一种处刑方式,在圣经中就有相关的记载。 这一记让沃尔金号令下本来想入内救援的纠察队步伐一滞。 忽然,轰!!! 一连串如雷声的轰隆声传来,其中看见几发燃着火焰的炮弹飞出弹药库,轰进了哨站周边的建筑、以及远处的高空之中,这时下边的纠察队已经没有人敢再靠近了。 虽说迫击炮使用的源石火药的药量并不算高,但终归是炸药,外边包覆的弹壳正在逐渐抗不住外边的高温,正逐渐被无序的引燃。 「哈哈!老鬃毛,哥儿仨替你报酬啦!」他们这些大多来自泥岩小队,与上回的四名牺牲者算是战友,因此在西里尔提出计划之时便主动请缨加入,由于处在接连爆炸的巨响中,他们必须大吼才能说话,但话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战士们!继续攻击,要高兴战后再说!第二目标!」塔露拉见这几人要开小差,随即在他们肩膀上一拍,让他们继续进攻。 下边的纠察队甚至已经连沃尔金的号令都不听了,即使他连刀都拔了出来,也难以稳定军心,毕竟,抗命是死,遵命……似乎是马上死! 「18号建筑那里可能是粮仓!」此时,持着望远镜的佣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向西里尔汇报,此外,他们已经在早些时便给每栋建筑都编了号,。 在沃尔金的号令下,纠察队大致分为三批人去三个地点救火,其中人数最多的是弹药库,这里是第一目标当然不用讲、而另外两批人,西里尔也让佣兵盯着这些纠察队的动向。 一旦火势起来,紧张中他们会优先抢救的必定是重要的战略目标,现在看起来他的猜测实在一点没错。 他以病毒改造过的视觉可以清楚看见,远方的几名纠察队正从一栋建筑中搬出大量的竹篓状的圆筒,这正是乌萨斯人拿来储存主食——苔麦的方式, 「所有人!第一目标火势已经起来,没必要继续恋战,第二目标变更为18号建筑!」所有负责投弹的佣兵经过了一整天的练习,都已经将这纠察队哨战的平面图刻入脑中。 瞬间,又是几颗石头飞往粮仓,当弹道修正完成后、又是几瓶鸡尾酒轰到了粮仓之上,这下粮仓也着火了…… 在低地修建营地或者哨战、实在不是个聪明的作法,但西里尔清楚这决策其实不怪对方指挥官,这是早先其他纠察队所修建的,能依托既有的防御建筑自然是比露天扎营好,他——也就是沃尔金,其实只是个使用者。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燃烧瓶的投掷之中度过,当鸡尾酒都抛掷完毕之后,便开始换成石头,给他们制造混乱。 「……先生,纠察队已经开始重整!」也许是石块无法给对方带来足够大的混乱,纠察队已经开始重整态势。 「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该撤退了!最后,让我们好好气一气对方!放箭!」只见所有人都拿起了早已放置在地面的弓箭,开始了抛射,射不射得中。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杆箭上都绑着一张小纸条。 ﹊﹊﹊﹊﹊﹊﹊﹊﹊﹊﹊﹊﹊﹊﹊﹊﹊﹊﹊﹊﹊﹊﹊﹊﹊﹊﹊﹊﹊﹊﹊ 在西里尔撤离后的约三十分钟之后,沃尔金这才带领大部队来到这高坡上,无数纠察队持着火把将周边照得灯火通明。 他的左手上青筋暴起,狠狠的握着一支箭,右手则捏着一张纸条,这正是这箭上绑着的讯息,讯息内容并不多,上边只写着:「送回寄件地址」。 很明显,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上次射的、拿来诱导那些感染者的飞箭传书射还给自己,这不免让他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顿时间是怒火中烧。 「快给我搜!把这些*乌萨斯粗口*给我找出来!」他大声怒吼着,但心底其实清楚,他们很可能已经来晚了,他不可能不重整营地就急忙出来追击。 一声令下,大量的部队冲了上去,可塔露拉与西里尔等人带来的部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前方的树木明显有着砍伐的痕迹,许多树枝叶都被剪去、只剩下了一个简易的「Y」字型,这便是他们刚刚造出的简易弹弓装置。 继续往前搜查,地面上确实残留着许多足迹,但要说人……怕是早已撤走了。 「报告!统领,前面找到了一些东西……请您前去看看!」这时前方,一名纠察队员迅速奔了回来,来到沃尔金面前紧张的说道,面上惶恐,似是怕他发怒。 「…………」但他此时已经稍稍平抑了怒气,只是无声的走上前去。 前方是一个类似于山崖的位置,往下远眺,可以清晰的看见整个哨站的每一寸布置,他总算懂那些人为何可以直接把燃烧瓶直接轰进营地里来了。 此时,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旁有个极为嘲讽的白布条正随风摇曳,上边有着西里尔所手书、相当工整的乌萨斯语字迹。 ////////////////////////////// 前些日子承蒙款待,今天给您送酒来了! ////////////////////////////// 而布条正下方,则插着一只未开封的维多利亚廉价葡萄酒。 沃尔金顿时无法抑制怒气了,一剑直接砍到了了葡萄酒——旁的大石上……所幸,他还有着最后的理智,倘若这实际上是燃烧弹,这一记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第191章 焦土一片 翌日,当所有损失都被摊在明面上,纠察队的军心可以说是跌到了谷底,整个哨站的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烧成焦黑的骨架悬在空中,一百多人因互相踩踏受伤、又或者灼伤而受到轻重伤。 在西里尔袭击中当场阵亡的人数不算多,只有十几个衰神附体的纠察队员因为被迸飞的炮弹砸中、又或者燃烧瓶正面砸中当场毙命,人数不多,是因为佣兵们攻击的目标点是建筑物而非人员。 但拖了一晚之后,还是有五十几人上了死亡名单。 「……………*诡异的喘息声*」这是一个下半身大面积烧伤的纠察队,他昨晚已经哀号了整夜,如今他已经吼到没有半点力气,他只是被同伴弃置在没有人过路的地方,时间久了,没有半个人会哪怕多瞥他一眼。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纠察队之中,并没有明确配置的医护人员、最有能为的也只能靠找些土方与草药嚼烂之后抹在伤口上了事,可燃烧瓶的液体只要沾在身上并被点燃了,大致上只会是三级以上的灼伤,绝非依靠药草就能治好的。 哪怕有极少数真正的药品,也大多在高级纠察官的手上,可这些自然是他们留着自用的,哪怕再惨,也不会用在基层的队员身上。 相比于人员上的损失,物理上的损失更为严重。 粮仓付之一炬、这代表着这数百名纠察队仅存的的伙食就只剩随身的干粮了,这还是好在他们不久前「远征」过隔离区,身上还带着一些食物的状况下。 水源倒是因为哨站内设有水井、不虞匮乏。 「现在,每个人都得将身上的食物缴上来,我们统一分配,所有人都必须缴出,不得私藏,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沃尔金统领默默的看着大多数已经焦炭状的粮草,就瞬间清楚,他带领的队伍在食物方面已经告急。 只能急事从权,将所有食物统一分配,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会不会引起下面的人不满了。 果然,这个命令一说出口,无数细碎、带着质疑与争论的耳语便开始出现,但迫于他过往的威慑力,在一个眼神之后便被压了下去,如果这种物资不统一管理,到最后的后果可能就是队员之间的私下争抢。 一旦彻底失去秩序,那就是他们全员死在北原的坏结局。 「闭嘴!一个一个拿上来!主动点,别让我搜身哪!」与此同时,他的狗腿子们也开始了迅速的配合,这些人主要是身上有着深红配饰的高级纠察官,或者说,也就这些人还有着些许官阶概念。 过不了多时,在前方的一个帆布上就堆满了各式与「食物」沾边的东西,从黑面包到薄荷糖都有,数百人的的身上也是纠集起了一个不算小的规模,他的眉头终于是松了一点,以这数量加上急行军,总归还是有救的。 「南边还有几个村落……我们必须去那边取得一些补给。」虽然说是取得,但以纠察队的一贯行事方式,自然是不可能去以真金白银做交易。 放在平时是用巧取豪夺、但放在如今这状况,怕是要上演一出土匪进村了,他们恐怕是一点粮食都不会给村民留。 哪怕他们最终吃相能好看一点,但如今恰逢春耕之时,一旦被打断、农民们没有足够的体力进行农活,那些村落今年的秋收大概也没了,又要如何熬过北原上的寒冬? 除非有奇迹发生,那几个村落走向灭村的未来已经随着他的这个命令而开始了稳定的倒计时。 而这,也就是为何北原的居民会说纠察队是「啃食庄稼的黑虫子」的原因,对于这些毫无管束、吃人不吐骨的纠察队而言,北原上的任何村落都是一个可供「采集」的资源,他们大多数时候不会竭泽而渔——当然,是大多数。 「至于伤者,就留下来原地修整吧……」但真正的问题是,他并不打算给伤者留下半点食物,因为伤情导致行动不便、体力下滑,他们也难以透过狩猎或者采集求生,这决定不亚于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但久经战阵的他清楚,有时候带着这些累赘,只会导致整个队伍都无法存活。 随后,沃尔金随后开始巡视整个哨站的受灾状况,中央的建筑已经化做焦土一片,唯独完好的部分大约只剩外墙,可问题是,目前内部建筑全数被焚毁之后,只留外墙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最先被炮击的地方——弹药库。 昨晚弹药库中的炮弹没有一次性的大爆炸已是万幸,迫击炮的本体仍在,但救出的弹药只有……三发,又或者说,还没引燃的炮弹只有三枚。 「别碰他!这些绝不能用、也不能留。」沃尔金黑着脸,慎重的下达命令,看着外壳已经被高温薰得发黑的炮弹,便下了丢弃的命令,这是因为倘若内部源石火药未完全燃烧,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便是直接在炮管里炸膛,同时在炮管周围数十公尺的位置造成大规模的源石粉尘逸散。 只要一个纠察队犯蠢,有可能弄到连自己也被感染,深深仇恨着感染者的他,也许最害怕的便是被感染这件事。 「真这样,我最终也只能选择一死了之……」沃尔金闭上眼,他早已在主动请缨过来这之后便想过这点,相比于其他纠察队,他脸上的面罩是从来不脱下的,他极其担心自己被感染。 在一家老小全被感染者所杀之后,他不惧怕死亡,但就怕在自己死后,这些扶不上墙的纠察队会让那隔离区彻底做大,让那些污秽的、毁了他家庭的感染者群体有在这帝国重生的机会,这是他死都不愿看到的状况。 「我会回来的。」最终,沃尔金只是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话,便带领着大部队往南边撤离了,园地留下了无数伤者或坐或躺的留在原地,这些便是他们部队中的弃子。 许久之后,他们过道旁的一颗树桩忽然报散成了一团触须,又重新聚合成了一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早早想探对方指挥官究竟的西里尔。 第192章 第一个外来者 在寻路这回事上,现代人实际上非常依赖卫星定位,在有着这样方便的科技时,就往往有着另一部分能力退化,其中最显见的一点是——路痴的数量大大增加了。 相反,在泰拉这片变动不断的大地,每个人都必须拥有良好的空间概念,甚至有着因为天灾造成地貌改变的容错率,因此移动城市、陆行舰运行时规划航道的信使们,有些也扮演着类似于航海士、或者地图专家的角色。 其中,对于白雪这类从事秘密工作的人而言,这点更是重中之重,可在广袤无比的北原,要寻找一个固定目标其实是有一定难度的,为此,她与擎苍二人在北原上来回搜寻了几天。 奉命找寻的隔离区并没有找着,倒是路过了不少农耕维生的村落、感染者聚落与纠察队哨站。 直到一支纠察队的巡逻队截住了他们,截住旅人以「临时搜查」为名义顺手捞一笔是他们的例行公事了,但在武力悬殊之下,却反过来给两人送了人头。 「应该,要到了。」擎苍与白雪并肩而行,她手中正拿着一个新版的纠察队地图小声的说,上边标注了北原大部分村庄的位置、这些村庄让两人比较好的从一个点跳到下一个点,而自然,在那些纠察队帮他们厘清了方位之后,便被两人灭口。 奇妙的是,纠察队几乎在所有公事上都能显得怠惰且随便,但地图往往更新极快。 这是为了对应村落迁徙培养出的业余本能,在搜查到村庄迁移之后,他们所做的便是让巡逻队跟着迁徙的足迹去查看位置、重新在地图上标注。 因而,在探查村落位置的最新位置这个功能而言,纠察队地图的准确性与细致程度甚至比部分中央驻军的军用地图还高,而西里尔与塔露拉一手建立的隔离区作为纠察队目前的「头号大敌」,相关资讯自然是也更新得最快的那一部分。 在绕过了又一座山峰之后,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池、看上去防御森严的箭塔、以及周边密密麻麻的战壕与铁丝网。 「这……防备比我想像中严密,白雪阁下,您还打算潜进去找小姐吗?」擎苍皱着眉头,他本以为会看见的大概只是个木制营寨一类的大型村落,见到如此严密的防御,他瞬间觉得不大对劲。 在不知晓纠察队以及沃尔金统领作为的状况下,他自然以为最坏的状况已经发生了、那就是,西里尔此人实际上软禁了塔露拉。 「公主的命令,我等身为下属必须一试,帮我吸引注意!」白雪随身带着一份由怀表上翻印的塔露拉相片、以及另一份她幼年时相片的复印本,这照片是在她被科西切掳走之前不久拍摄的。 而这一举措,也代表着文月夫人并不尽信西里尔所提供的那张照片。 ﹊﹊﹊﹊﹊﹊﹊﹊﹊﹊﹊﹊﹊﹊﹊﹊﹊﹊﹊﹊﹊﹊﹊﹊﹊﹊﹊﹊﹊ 擎苍毫不掩饰,抱着唐刀,沉稳的站在隔离区的正前方,不言不语。 很快,这故意亮明的举措便引起了感染者隔离区中人的注意,不出三分钟,就有几名佣兵靠了上去,但并没有威胁的意味。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其中一人发话询问了,但他闻言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双方就这样僵持在那,只要他们不攻上来,擎苍他便不会反击,这些萨卡兹看起来确实久经战阵,但他可以坦言说——与他相比差太远了。 与此同时,白雪则是抓住了他创造出的空档,从侧边一道建好的铁丝网翻越而过,身形极为灵动,因此完全没有触及中间用来示警的罐头。 并迅速翻进了壕沟之中,壕沟相对广阔、但没有什么佣兵巡逻,也许是备擎苍吸引过去了、又或者水泥仍在风干中,尚未投入实用。 她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发现壕沟中没有半点人迹,最终,她成功在某个拐角里面找到了一点小发现。 「呼、维修通道吗?」她以细如蚊蝇的音量感叹着,她这才发现,营地周边的壕沟往高坡的方向有着几个活版门,她迅速拉开、低身钻了进去。 移动城市的维修、排气通道一类都是他们这类忍者训练潜行的好通路。 但结果实际上却不如她所料,地道之中的状况远比她想像中更要明亮,墙体甚至被上了一层水泥,加上相当有序的阶梯,看着就不像管道……这是地堡! 忍者们擅长使用掩体、或者黑暗来遮蔽自己的身形,可接下来的一段路,可谓是最为麻烦的情况。 要她来说,如果不经过这个地道,她就必须面对高墙与箭塔,一旦被发现就很容易陷入到极大的危险之中,可这种通道只要有人迎面走上来,瞬间就是无处可躲。 「先生说得没错,这防御太过严密了些。」白雪心想,但唯一能做的选择的就是加快速度,滞留在通道的时间愈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愈高。 只见她双腿不停、迅速往最深处平台下冲,她来到了一个大厅……但看起来幸运女神不站在她那边,又或者说怕什么来什么,她在通道最下方撞到了一位埃拉菲亚少女的怀里,她将她抱着的布料碰飞起来,散落一地。 「呀!别乱跑,这里你们不能过……」这人是阿丽娜,由于白雪她的身形矮小,她似乎以为撞上来的是村里的小孩子,她闲暇之余就喜欢去村里兼职老师,先前也有村里的孩子溜到这里面来找他们「阿丽娜姐姐」的前例。 但她这次似乎是误会了,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外来者。 「嗯?我们村里有阿纳缇吗?」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她被这一记撞得发疼,而且对方行动速度极为迅速,最后只有眼角余光隐约看见她的种族特征,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 白雪脚步则是愈发不停歇,她飞快的用双眼扫视周围的房间,她知晓刚刚的状况可能已经暴露,必须要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找到塔露拉小姐! 第193章 二小姐 与此同时,擎苍这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状况,围在他身边的佣兵已经高达二十几人,其中包含了鲍勃也迎了上去。 「先生!你要告诉我们你的来意,我才能帮到你!」鲍勃刻意拉高了音量,一个个音节拉开慢慢说道,他显然是将这人当成了什么重听患者。 「(萨卡兹语言)还是语言不通?」其中一名佣兵低声以族语交谈着。 「(萨卡兹语言)怎么可能?耳聋也会做点表示吧!」另一人回答道,放在以往他们早就上去推骂了,可不会这么客气。 擎苍可以听见他们在以某种语言议论自己,但仍然坚持微眯着眼,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让人不知该做些什么。 实际上,擎苍一直在偷偷关注着这些人的动向,原本,他看到围上来的一群以善战与嗜杀著名的萨卡兹佣兵,还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原先将兵器连刀带鞘抱在怀里,是为了随时可以以刀背或者刀鞘进行反击。 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不仅不粗暴,相反,态度还挺礼貌的,仿佛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以荒凉无法可管著称的乌萨斯北原,而是伦蒂尼姆的商业街。 结合他在这公司于维多利亚总公司打听到的情报……也许真是他误会了,但他依然必须帮已潜进去的白雪阁下分担一些压力,造成响动使人员跑去外部是相当好的做法。 只见他奋力一跃,转瞬便甩开这些佣兵,以影卫极强的身体素质往隔离区的内部冲去,很快,所有佣兵也就认真了起来。 「快追!敲响警钟,以入侵者对待!」但未待鲍勃令下,早已观察这边的箭塔哨兵们便敲响了铜锣,锣音再次连成一片,与此同时,他已经跑到了数十米开外。 箭塔也开始了放箭,但绝大多数的箭矢都被他敏捷的身法避过了,少数躲不开的也被他抽刀劈成两段,他故意在壕沟外部来回奔跑、游斗,故意挑战着隔离区守备力量的敏感神经,见着了铁丝网上的罐头响鸣装置还会故意以刀鞘击打,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于这一系列动作,擎苍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 这时的白雪,在与人碰撞之后也丝毫不显得紧张,她很快便甩开了追踪过来的小鹿,来到了整个隔离区的地下建筑中。 这些通道层层叠叠,类似于防空洞,但几乎每间房间都有着明确的门牌标注,她一路上路过了几个仓库,还有人员休息室、医务室等等路牌。 她靠着敏锐的听觉,总能够准确的避开有人声的地方,或者躲到通道边角堆积的箱子之后,地道中的人似乎在听到锣声之后,便开始飞快的往外面赶,这恰好给她仔细探索的空档。 作为忍者,暗器技巧是她的进攻手段。 白雪的主要武器是她背在身后的大型手里剑,但以一般的飞镖投掷技巧而言,她自然也是不弱,但文月公主的命令是潜入刺探情报,因此,她手里只是捏了几颗铁莲子作为武器。 这基本上就是个实心、沉重的金属球,这是她在炎国机缘巧合下学会的新武器,因为只是颗铁球,相当容易制作、通关时也相当容易。 这配合上她的投掷技巧,可以有效的将敌人击晕,至少,若非万不得已、或者已经摸清这隔离区底细之前,她与擎苍都不会对遇到的人员动用致命性的武力。 白雪迅速的来到了整个地道系统的最底层,这一层为了安全需求,大致上已经被改建为干部们的卧室。 最终,她看见了上面写着「塔露拉」标志的房间,她只用了一根铁丝、花了一两秒便成功开锁,闪身进入。 空气中没有半点声音,很显然,这房间的主人并不在室内,由于身处地下数十米的位置,房间之内自然毫无采光可言……她迅速点起了灯。 这是个大致上干净的房间,但却不代表没有生活气息,她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公主侄女」的闺房,里面有着一张柔软的床,书桌、书架、衣柜与穿衣镜、桌椅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虽然称不上豪华,但绝对也是中等人家的布置。 「画得不错,自画像吗?」此外,墙上还有着一幅挂着的画像,画中的正是塔露拉小姐本人、画中人显得英气十足,身上她平时最常穿的那身贵族军装,白雪认为,塔露拉还有时间给自己培养私人爱好,但实际上这是阿丽娜给塔露拉画的画像。 她取出两张照片进行比对,经过细节可以看出确实是同一个人,而非相貌相似的替身。 「看来,二小姐她过得并不算差,公主她以………度君子之腹了。」白雪如猫一般的淡蓝色瞳孔扫视了一下周围,并开始评估生活在此的人状况如何。 思索良久,她只想到了一段炎国谚语,但又略感冒犯自家主公,故只说了后半段。 最后,她目光看向了墙上的兵器架,上边的大剑已经被取走,除了凹槽处,还是多少有着一些灰尘,很明显,这柄兵器经常被拿出使用。 「隔离区的人会让小姐碰兵器,并且有一定的自由,嗯嗯。」白雪尾巴不禁有些激动的甩了甩,看来这次的造访可以以和平收场了,此回的任务不会是什么救援任务,应该更像是远亲之间的寻访。 这次公主的密信中说得很明白了,况且她也并非愚忠之人,她这名贴身护卫来此,除了利用自己身为忍者的技能之外,更多只是充当夫人的耳目。 「软禁,无稽之谈,任务只余一件事未能处理,看二小姐是否愿意回去龙门。」小阿纳缇在塔露拉的书桌前坐了下来,单手倚着头,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早有耳闻除了陈家小姐之外,魏先生与公主还有着另一名侄女,算是晖洁小姐的姊姊,她其实有些疑惑,为何夫人会让自己称她为二小姐? 第194章 大眼瞪小眼 足足几个小时过去,隔离区周边的防御已经被激活了一个小时,从纠察队那边弄来的数百枝箭已经被射了个精光,而擎苍—— 「啧啧,还追不上哪……」他伸出两根手指,将最后一根箭矢夹住,他依旧戏耍着所有佣兵,这段时间之内,他多次利用箭塔上射手的箭雨让鲍勃等人退避,而他们为了避免被误伤,也只能往后退开。 「抓住他!」他们终于是找准机会一拥而上,而擎苍跑了一个多小时,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只见他终于将兵刃出鞘,一杆亮白如月光的刀刃寒光四溢。 「小心点,退到我后面、帮我殿后!」鲍勃一声厉喝,相比于几名莽撞的萨卡兹,他格外重视这位看上去「滑不溜丘」的对手,他光以对方的进退、时机的把握来看,便能知道对方是一名高手。 自己这方很可能惹不起的高手,相比于身后大多轻装的佣兵们,穿着全身重甲的自己,便是面对这等高危敌人的最优选择。 他开启了手中的电锯、超过140公分、数十公斤重的巨型电锯发出了极大的轰鸣声,就这样沉稳的向他的身子劈砍了过去,实际上,由于电锯的尖端时刻转动,再加上沉重的动能加成之下。 这对于大多数兵器而言都是个极为难对付的东西,往往一经接触、便是被毁损、或者弹飞。 这名老者只是轻轻将刀尖迎了上去,看上去,马上就可以使用巨力获取优势,但鲍勃不敢托大,精准的劈削过去。 「太慢了!」鲍勃看见,这个中老年的男子面色严肃的开口提醒道,唐刀的刀尖忽然一个变招,刀尖一转,斜斜的刺向边缘的链条,精准的瞄准了链锯在结构上的弱点,锐利的刀尖竟然是瞬间就将链条割断。 随后,白光改割为刺,狠狠的从鲍勃的圆面罩上用力刺去,那坚硬的盔甲仿佛纸糊一般,他深藏在盔甲之中的脖颈忽然感到一阵寒冷,既是北原的冷风灌入、又是利刃的寒光威慑。 他很清楚,对方只要晃动一下刀身,就能在自己的喉咙中捅出一个大窟窿。 在「骑兵与猎人」中给无数萌新恐怖体验的鲍勃就这样被一击拿下,只能说,不愧是足以与内卫匹敌的前大炎禁军,泰拉大地的尖端战力,即使是在年老退役之后,仍是具有极强的战斗力。 「放我走……我饶你一命……」这是一个沙哑而坚定的声音,这乌萨斯语不算流利,但他听得懂,随即便放下了武器,他也只能听话的放下了电锯,并挥退了想要上来救援的佣兵们,他似乎隐约感觉到——这人并没有明确的敌意,又或者说,他要杀自己早不需那么多废话。 最终,他就这样胁持着他,一步一步往营地远方退了开去,之后刀一抽,便飞身窜入了远方的丛林之中,一个怪人只身袭击营地的故事也就这样在感染者隔离区的所有成员之间传开。 ﹊﹊﹊﹊﹊﹊﹊﹊﹊﹊﹊﹊﹊﹊﹊﹊﹊﹊﹊﹊﹊﹊﹊﹊﹊﹊﹊﹊﹊﹊ 当日傍晚,塔露拉与出门反攻纠察队的战术分队这才得胜回营,奇怪的是,与他们一同出行的西里尔并未跟着归来。 塔露拉收到了营地被袭的状况下,只是吩咐加强守备、并将大部分仍然可用的箭矢拾回、在忙活了一切之后,在忙活了一天、又下了几道命令之后,她便孤身回到了房间之中修整,她的体力已经有些衰弱。 「那莫非是……乌萨斯的皇帝内卫?不对,鲍勃说没有令人恐惧的气息、那老者甚至以真面目示人。」塔露拉推开房门,外边的火光照耀房间的内部,同时一边自言自语着点上油灯。 她对此感到相当的焦虑,过往黑蛇训练下的特务生活,她清楚如果乌萨斯真正出动了尖端的战力,那么这个看似壮盛的感染者营地绝无幸理。 而要她说,她更害怕的是黑蛇这个百足之虫,纵使死后还留下了什么可见的后手。 偏偏在这时候,西里尔又独自去追踪纠察队了……她忽然感到有些无助。 她略叹了口气,环视着整个房间,但她却惊觉,自己离开之前已经整理好、写给晖洁的那些信件已经被拆开,绑绳横躺在桌面上,纸张如今已经散落一地、此外自己舅母赠送的和服不知为何,已经被折好放在了床上。 除此之外,空气中似乎有着灯油燃烧的细微味道,而她自己才刚刚点上灯……这种味道要堆积到如此程度,是灯油长时间燃烧才会有的。 有人在我的房间里! 当她惊觉这点,便下意识抽出了大剑,牙齿轻咬着下唇,双眼扫视着房间的每一寸,毫无声音,哪怕她凝神,将自身听觉集中到最大,也没有听见半点呼吸之声。 「是谁!给我出来!」她大喝,下一刹那,自己的衣柜被大力推了开来,见果然有人潜伏其中,她瞬间将大剑狠狠的劈了下去,她这方面的反射动作被黑蛇训练得极好,连当初的西里尔也差点吃上这一记。 大量的火星爆散!她的剑锋被什么硬物阻挡了下来,只一细看,是个大型的圆盘状金属武器,上方镶嵌着三角状的刀刃,这东西她此生可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对面是个有着淡蓝色、如猫般瞳孔的少女,两个圆圆的耳朵有点类似乌萨斯人,但肤色以及毛发的细致度,又与这个国度的毛熊有着极大差异。 瘦小的体型像个孩子似的,而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互相使着力,但谁也不敢彻开力道,只有两双眼睛有着余裕互相打量着、瞪视着。 塔露拉利用感染者的天然优势,以右手酝酿起了法术,火焰从她的手背上的源石结晶往上攀登,既然敌人潜入到了这里,那就必须动手了,即使她看起来确实年纪尚小,也许是见了法术的热量,导致这位少女终于是打破了沉默。 「二小姐,初次见面!我替文月公主向您问好!」白雪迅速的脱口而出,她很少这般急促的讲话,但她清楚,若是不说,事情将演变得更加麻烦。 第195章 我结婚了? 「证据呢?」塔露拉虽然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并未对一个足以潜入隔离区最深处的外来者掉以轻心,除非眼前的这位能够提出有力的证据,否则,她必定会在此拿下她。 「……就在我口袋内,但请小姐别攻击我。」白雪微微松了松武器的抵抗力量来示意,见对方点了点头,她直接将自己的兵器抛到了地板上。 对于现在的状况而言,缴械可以算是最为大方的示好了,因此龙女也就稍稍后退了几步,但依然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门口的方向。 「初次见面,塔露拉二小姐,属下是文月公主的贴身侍卫白雪,主上遣我、与另一名同伴前来寻找小姐……请您过目。」她从忍者服的内袋中飞快掏出了两张照片,并以不明手法向塔露拉弹了过去。 她伸手迅速接到了照片,目光微微一瞄,一张是她与晖洁的合照,照片中两人站在一个柱子之间,这柱子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两色笔迹,上面以不同颜色标记着时间以及高度。 这是文月舅妈每隔一段时间、大约从几周到一两个月,就会帮他们两人量身高,同时顺便拍个照来确认两人的成长,这张……正是她离开龙门之前的最后一张。 至于另一张,是西里尔与自己、在村子还没搬迁时的合照,这两张照片已经大致上说服了她。 「妳实在没必要偷溜进来的,还有,外面那个试图闯入营地的黑衣怪人不会就是……」塔露拉还剑入鞘,语气明显软化了许多,但又转念一想,那位瞬间击败了鲍勃人很可能—— 「擎苍先生,是魏大人手下影卫,他协助我分散守备力量的注意力,我才得以潜进来与小姐您相认。」白雪的话果然如她所料,但听到是那恶龙的私兵、那些黑蓑,她的眉毛又微微的皱了起来。 「多此一举。」她简单的评价了一声,随后又把问题拉回重点:「你们就不会直接通知外面一声?」 她已经放下了剑,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是因为,我们无法确认您是否是自由之身,您当初被那名公爵掳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传送讯息到龙门,若非您丈夫传来的讯息,夫人她恐怕……」原先白雪是对西里尔的讯息一概不知的,但在这一路上,擎苍帮她科普了许多关于西里尔在龙门闹出的事迹,以及文月夫人为何会怀疑的缘由等等。 白雪话还只说到一半,塔露拉就已经懵了,心里只想道:我啥时结婚了? 由于她脑袋已经陷入当机,接下来的话,残留的画面就只剩这只小阿纳缇一直在说着什么,直到良久这才回过神来。 「对了,小姐,夫人希望您可以回去龙门,如果您与西里尔先生两人有意愿,可以准备一会之后一同回去,这点上,魏大人会尽量在外交层面上协助两位、以及您在这里的同伴们回国的,无论是不是感染者。」白雪毫无怀疑塔露拉与西里尔之间的关系,看见了她的慌乱之色,还以为是在思考关于身分上的问题。 「等一下,嗯……白雪,我能这样称呼妳吧?妳是说、我的丈夫是谁?」塔露拉略微组织了一下言词,便开口询问,她忽然感觉,有不少事情在自己并不清楚的状况下发生了。 「当然可以的,夫人都叫我小雪……小姐,嗯?不是西里尔·雅特利亚斯先生吗?」这下换白雪起警惕之心了。 「……哦,不……是,嗯,妳就当是好了……」听闻对象原来是西里尔,塔露拉的话瞬间就卡住了,要论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因为要管理营地、完善整合运动,他们没有讨论过、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档事,但要论感情早已经不比任何一对少年夫妻要差了。 因此她听到时反而是有些又羞又喜,大股红晕顿时攀上了她的脸颊,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倘若西里尔要以这个身分对外昭告天下,至少她是不会选择拒绝的。 白雪见了这二小姐羞恼加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不再警惕了,她只是等着这位德拉克少女重整态势。 「那个——白雪,有件事情我希望妳老实回答我。」大约几秒钟之后,塔露拉又稍稍的想了一些,这才正色说道。 「小姐吩咐,白雪自然如实以告。」她简练的答应了,这状况,丝毫看不出两人刚刚差点兵刃相向。 「你们千里迢迢来到乌萨斯,究竟是我姑妈——文月夫人的意思,还是魏彦吾的意思?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我们、还有在这里的大家都是不会走的,我是个感染者,西里尔也是……我们会尽力带着感染者们、在这个国家找到自己的出路,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需要靠哪个人的施舍,才能换到活下去机会。」 这言语并不尖锐,但相当坚定,哪怕她并没有遇见西里尔、那个原本世界线中的「塔露拉」也必然有着大把的机会联络到龙门。 但她选择舍弃黑蛇给她安排的道路、也同样拒绝接受魏彦吾帮她决定的、那个并不温暖的家庭,她自然不会向他讨要一丝半点。 塔露拉的双眼直视着她的瞳孔,似乎想要从中看出那头恶龙在其中操作的成分在,她对于那个男人虽然以不如幼时的怨恨,但仍是相当忌惮,可白雪只是摇了摇头。 「魏大人他是知情的,但我想、更多的应该还是夫人的意思……我的同伴虽然是魏大人直属的影卫,但一路上更多只是给我提供协助、还有清理掉遇上的麻烦。」白雪目光相当澄澈、对于口中所言没有半点心虚,文月公主虽说有着她的城府,但手段偏柔和。 她已经看清小姐是在担心擎苍先生的战斗力,确实,她自身的战斗能力虽说不弱,但并不适合一对多的战斗。 因此,白雪与擎苍这一路走来,北原上遭遇战中所遇的兽群或者纠察队也多半是由擎苍先生打前锋,之后才是两人偕手清理这些威胁。 第196章 强力外援 虽说过去近十年了,但自小在龙门受尽冷眼的塔露拉,当然知晓谁对她好、谁又对她不好,如果如今已经大致断定其中没有魏彦吾掺和,那她自然不惧多透漏一些底细。 「白雪,我们先去外边请那位…先生进营地里来吧,我给你们亲自介绍一下这个营地,如果可以,就请留上几天,我会让你们亲眼见证我们在这里做了些什么……」由于她刚刚有些分神、因此这时她叫不出擎苍的名字。 「属下就不推辞了,二小姐。」她自然不打算拒绝,倘若能够多留几天,应该就可以更明白的看清楚这个隔离区、又或者说感染者聚落的虚实,文月夫人的任务期限本来就很长,能够搜集到的讯息也自然是愈多愈好。 「接下来也别客套了,直接叫我塔露拉就好。」龙女留人,实际上是有多种原因,其一是由于西里尔此时仍外出索敌未归,虽说他大概不会介意,但他仍然希望等他回来、再决定后续的细节。 第二是白雪以及那名影卫战斗力应该都不会差劲,特别是后者,是足以与皇帝内卫匹敌的尖端战力,如能好好利用,也许会是拿来对付纠察队的绝佳外援。 「遵命,塔露拉小姐。」她闻言,顿时满脸黑线,看来这太过恭敬的口癖是改不掉了。 白雪默默的跟在龙女的背后走出了房间,这时,由于擎苍刚刚闹出的动静已经大致平息,地道之内又再次有了人流,也终于是有些人发现内部来了外人。 但毕竟塔露拉在这算是介于一把手与二把手之间的人物,佣兵们也不打算乱问,只是看白雪背在身后的大型飞镖,大致认为又是新请来的雇佣兵。 直到阿丽娜迎了上来这才第一次有人问起了白雪的身分。 「啊!是妳!」小鹿相当惊讶看着白雪,她从刚刚被撞倒之后,就一直在地道系统里来回搜寻,想要找到这不小心跑进来的「孩子」,这时,她看见这孩子明显是有意识的跟在塔露拉身后,不免有些惊讶。 「阿丽娜…你们?」塔露拉来回各瞄了这两人一眼,挠了挠头,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我刚刚进入时不小心撞倒了她,还未来得及向妳說声抱歉呢,不好意思……」却是白雪先走了上去,她的前半段是向塔露拉解释,后半段则为告罪。 「啊——我没事的,反倒是妳没受伤吧?」小鹿爱怜的想要上前摸一摸她的头,却被她瞬间闪过,也许是她此时只有140多公分的身高带来的欺骗性,这高度确实很方便摸头。 「*憋笑*,阿丽娜,她叫白雪,另外她虽然个子小些,但她已经成年了……」泰拉大地上,由于种族之间的寿命、成长速度等各不相同,因此成年的标准也不一,但有了自己的职业通常无论年纪大小,都会被视为成年。 以这个角度看,白雪从离开训练营正式成为一名忍者之后,便应该被视为成年人对待。 「呜!抱歉……」这下换阿丽娜有些对不住了。 「没事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会与另一名同伴在这里暂住,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了。」白雪平时话少,但不代表没有社交能力。 两人层层往上,很快就通过地道系统来到了外面,最终,在白雪的带领以及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她们走到了营地的边缘的树林之中,白雪双手抱拳、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形状,嘴唇轻轻搭到大拇指的指节上轻轻一吹。 一个相当有规律的羽兽鸣叫声从她的手中响起,这是手笛(读者们若有兴趣,可以搜寻一下)的一种变形,呜呜的、类似于猫头鹰的鸣叫声与较为尖锐的鸟鸣此起彼伏。 而这是两人之间事先约定的暗号,意为「彻底安全,可以直接现身」,这类鸟鸣暗号,可以在传讯的同时掩藏好讯息的内容。 很快,一个穿着一袭劲装、腰间别着长刀的干练中年人就从附近的一颗树的树干之上跳了下来,正是擎苍,他跳下时,大量的枝叶散落一地,很明显刚刚他是以这些东西将自己隐藏在树木之上。 「不愧是白雪阁下,竟然这么快就将小姐救出了,您好,老夫叫擎苍。」只见他对其深深一鞠躬,但话语中,他却似乎完全会错意了,当他在看见白雪向他使眼色之后,也就闭口不言。 「先在这等我,我先通知一会……之后我再找个人带你们逛一圈营地。」塔露拉闻言,顿时话声冷淡了许多,他的话确实让她不喜。 不过既然下了决定,就要贯彻到底。 由于刚刚擎苍为分散注意力而骚扰隔离区负责守备的佣兵们,她不能不经解释,就将这个明显被视为敌人的带进营地,不过只有两人,房舍数量是不会不足的,她暂且打算让两人先住到下一批贵族感染者的宿舍之中。 塔露拉独自走回隔离区,也恰好让两人有了交谈的时间与空间。 「阁下,这是?」擎苍对此有些不解。 「夫人的预料完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姐她完全是自由身,我什至感觉,身后这整个隔离区隐隐是以她为主心骨,小姐应该至少是这里的领导层——另外,塔露拉小姐并不想回龙门。」白雪简洁扼要的述说刚刚得到的讯息。 「但还是有些疑点需要厘清……」她想到了关于那个黑发菲林的讯息、以及在小姐房间中找到的一些东西,比如摆在桌上的那些信、还有那身和服。 「晓得了,那么、小姐带您出来找老夫、如今又回去,是何打算?」他又问。 「小姐提出让我们在这里暂住几天,这样也挺好,可以直接打探这个营地、以及整合国际这间公司于此地的虚实,至今我仍不是很了解两者之间的关系。」白雪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也同时宣告着接下来的感染者隔离区得到了两个极为强力的外援。 第197章 纠察队的动向 沃尔金他带领着属下的纠察队一路南下,西里尔则是变化成一只裂兽远远的跟在后面,在北原之上,大动静会引动裂兽兽群中的个体前往侦查,因此他这个举动是完全符合常理的。 至于为何不变成驮兽?傻了,这可是一群因为粮库被烧,饥肠辘辘的纠察队,到时候只会引诱他们过来把自己当成猎物、来好好加一顿餐。 他已经看到第一个村子遭了殃,他们在看到村庄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迅速的往村落里边冲。。 「临时检查,所有人都必须出村站好,不准有半个人留在村子里!」数十名纠察队如同恶鬼一般冲入村子,完全不给这些人窝藏食物的时间。 所有村民的日常生活就这样忽然强行被中断。 无数村民就这样持着生活用品就这样被持着弯刀的纠察队从屋子里赶了出来,甚至还来不及放下手头的工具,因而持着锅铲的老妇、还拿着泥巴丸的孩子、拿着锄头的农人等等都列在队伍中。 「老…老爷,我们两个月前才检查过呀……请您给个解释吧!」一名村长模样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明显,对这数百名纠察队的忽然造访感到极为震惊。 过往这村子经历过的纠察队进村,通常也都只是一只巡逻队、撑死十几人,如今的数量足足又多了数十倍,能比这事儿还要恐怖的,大概就只有天灾直接砸在他们村中了。 「会这样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接获了来自你们村内的匿名线报,你们村子有住户窝藏感染者,线人光荣的举发已经得到了奖励!」沃尔金轻咳一声,嘴里打着官腔,无论有没有借口、现编一个就是了。 瞬间、哗的一声,所有的村民陷入了窃窃私语之中,几秒钟之后,人群便分成好几团爆发了争吵…… 「安东,我看你家最近发了大财吧……」一名长着一张老鼠脸的青年斜眼的盯着另一位壮汉,嘴里尖酸的说道,很明显,他的话是意有所指,想要让其他人怀疑他家突然富起来是来由于不义之财。 「去年我家收成好了些,又哪边碍着你了!」另一名壮汉高声怒斥道,一旦被他栽赃为「告密者」,就会在纠察队退去之后被处以私刑,所以他无论是或不是,都必须坚决否认。 北原这种地方,可没什么法律、打官司与明正典刑的概念,比起城里天高皇帝远的法官老爷们、他们更相信村里的私下审判。 「还有,叶菲姆最近几天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他·被·感·染·了。」另一名村妇压低了声音与另一个妇人说话。 见这一幕,只能说是既愚蠢又卑怯,在乌萨斯的洗脑之下,他们丝毫不怀疑所谓感染者只是纠察队要来吃拿卡要的借口,这些村民倒是急着找战犯、又或者说,借着这件事情来清除异己。 放在平时,纠察队队员对于这类言语必然是厉声阻止,但如今他们可是急着进村搜拿一番,因此带了少部分人看管这些村民别乱跑之外,剩下的人都进村「搜查感染者」去了。 这些纠察队开始飞快的找寻着所有能吃的食品,大量的纠察队冲进粮仓,开始拿着村中备好的麻袋开始盛装、并以绳子绑好就扛起上肩。 几人踹开民宅的大门,连房屋中的乳酪、糖蜜等调味品也是被拿得干干净净,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畜栏。 村人辛辛苦苦饲养的驮兽、肉兽被驱赶到一块,纠察队们抽起长刀便一刀宰杀,随后就开始了放血、之后进行去皮、割肉。 他们仍不知足,他们连村民们平时带着协助耕作的牧兽也是比照办理,大量动物的嘶叫声响彻了村边,传进了村民的耳里。 听见之后,自然知晓他们被赶出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位年轻气盛的小火顿时气血上涌的想要找纠察队理论。 「动什么动啊!不准讲话!」纠察官怒喝着,如今,既然他们已经暴露了真实的意图,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气,为首的一名高级纠察官,直接抽出刀向着冲着最前方的汉子轻轻一捅。 「啊!!!」这人顿时开始了惨叫,手中压着的地方血泊泊的流出,这人虽然没有杀人的想法,但尖刀的威力对于无甲的平民而言,依然伤害力极大。 但这一记下去,确实所有人都不再有反抗的想法了。 一时之间,人群中的哀嚎声、哭声与啜泣声此起彼伏。 「你们村中的感染者逃跑了,铁定是你们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至于这些……嘿嘿,略施惩戒。」在撂下狠话之后,纠察队将这些补给通通运上了辎重车,就继续往南方扬长而去。 村子之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啊!阿哞!阿哞!哇……」这是孩子看见了饲养的牧兽被宰成一地尸血之后的痛哭声,可以想见的是,这一切必定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重大的精神打击。 当他们看见了空荡荡的粮仓,顿时脑袋一阵晕眩,村长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村中的所有食物就这样被掠夺一空。 「畜生……这群畜生阿……」他扶着地面,用双手狠力捶打,仿佛地上的麦壳是沃尔金的脸一般。 所有储备粮被夺去,他们虽然不是马上死,但就必须彻底停止春耕、并到附近的原野以采集、狩猎维生,至于秋收、那就别想了。 再想到接下来进村的征税官、还有其他黑虫子的例行检查,愈想愈觉得前途无望。 西里尔此时则是无声的趴在屋檐之上,默默的观察着纠察队离开的方向、同时记下这些村民的动向,他并非什么圣母,但纠察队愈是过分,对于接下来对于北原居民的宣传战略愈有用。 但对于这些受灾的居民,他并不打算立刻出面,有时候、熬一熬,他们才会懂得感恩戴德。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计策,一条足以对付纠察队的毒计。 第198章 提前堵人 西里尔躲在暗处,双眼盯着那刚刚被纠察队刺了一刀的年轻人,之后,他的身体开始了变化,只见他猫尔在瞬间就变成了熊耳,发色、脸型也都变得与地上那人一模一样。 那人的鲜血已经结成了暗红的血块,吃力的喘息着,他并不确定这人是否能活下来,但撑不过去今晚的机率更大一些。 「借你身分一用……」他在心中对这人默念道,他回想起脑中这附近的纠察队地图,大略思考了˙一下,这村子再往南,还有另外三个村子,相信这些村落都无法回避被掠夺的命运。 直线距离最远的、是一个编号「212г」的村庄,前边的数字是号码、后边的则是乌萨斯字母,是依照字母顺序标注着该村庄迁移的次数,这也意味着从这村子被列入地图以来、总计迁村了4次。 在标定了方向之后,便跳到了地面上,转瞬之间,又化作了一头裂兽,他、或者说它,便往纠察队离开部队足迹的约15度角的方向跑去,他必须绕过他们、提前到达目的地。 ﹊﹊﹊﹊﹊﹊﹊﹊﹊﹊﹊﹊﹊﹊﹊﹊﹊﹊﹊﹊﹊﹊﹊﹊﹊﹊﹊ 村中,农人的农活正处理到一半,就听见一连串的呼喊声从远方传来。 「快逃!快逃!黑虫子要来啦!」夕阳中、一名青年一瘸一拐的向着他们跑来,远远看去,这人浑身染着鲜血。 村中的壮丁随即拿起手头上的农具充当武器,将他团团围住,即使看起来是伤者,但谁又能知道来者是不是叛逃负伤的兵丁呢? 「怎么了……唉,快扶住他!」只见这人一跑到跟前就软倒在地,后背上的一道刺伤伤口顿时迸裂、鲜血泊泊的流出,众人连忙是防也不防了,急忙上去搀扶住。 「……啊…*痛呼*……我们的村子被那些*乌萨斯粗口*的纠察队杀光了……*咽呜声*」他似乎想起了伤心事,最后脸部仰面,泪水指不住的流。 闻讯而来的所有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纠察队总是将附近的村落当作一种可定期收获的「资源」来对待,虽然说残酷,但却从未有过将村庄直接逼死、甚至灭村的纪录。 「他们怎么死的?」这村的村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他贴近了他的伤口,便简单的帮他包扎,同时一边仔细询问着细节,明显这人有些语无伦次,因此他必须问个明白、才能做出对村里最有利的决定。 「那些纠察队老……不,那些黑虫子说我们村里窝藏感染者,把我们全都带到村外去搜查,但却不是这样,他们、他们要的是我们所有的粮食,所以他们一带我们出去,就拿刀杀人了!」他话不停歇,手指勉力的指着胸口仍在渗血的伤口说道。 「然后,他们全都死了*痛哭失声*」最终这青年崩溃似的开始了痛哭,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警觉,但那中年人似乎并不相信。 「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时,此为乌萨斯族青年已经被露天安置在了一块麻布上躺着休息,但这名村长似乎还有不信,毕竟,真是屠杀,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这………我在第一时间就装死……钻进了死人堆中,这伤口……是在纠察队补刀的时候隔着我哥哥的尸体刺伤的。」这种行径宛如战场上的逃兵,因此,旁边一名汉子闻言便往旁边淬了一口唾沫,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极为不屑的神情。 其实多少可以理解一二,北原的村落中,人人之间的交情不说亲如兄弟,但为了对抗天灾与裂兽,这种行径形同弃村中其他人于不顾,更别提他言语中有提到以亲人的尸体挡刀了。 「懦夫……」因此这人不免开口吐露了这个单词,青年文言身子又是一颤。 「行了,维克多,你先出去外边巡逻——看看有没有纠察队动向,这的事情你别管。」村长见这人碍事,便将其支开,很明显在那人走后,他的情绪又稳定一些了。 「来的纠察队有多少人?你们村子有多少人?」他又迅速询问道。 「他们人很多……皇帝在上,比我一辈子看到过的黑虫子都要多,那一定超过了三百人。」数百人的纠察队远远看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视觉效果实际上挺惊人的,身为一名农民,很难以正确的量词形容他们的数量。 「村子只有五十几人,他们比我们十倍还多。」这青年又急促的说出了有些前后矛盾的话。 听闻这话,这村长面色一沉,显然对他的话已经是信了七八分,如果真有那么多的纠察队,那北原上很可能是有大事发生了。 会让纠察队化身土匪等级的大事……他随即坐在了一旁的劈柴桩上开始了思考,过了十几秒之后,这才从新站起,走到了这人躺着的位置跟前。 「小子,你的话我大致相信了,接下来,你要将你经历过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你若骗我们……要知道,你可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只见他缓缓蹲下,但目光中却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存在,很明显,如果被抓到他这是出言欺骗,那他们便会私下将他杀了。 他抽出随身的小猎刀,在他的脖颈处稍稍的比划了几下…… 「我骗你们做什?有好处吗?啊?」他顿时不知是爬还是滚的疯狂后退,直觉脱口而出的话中还带着一丝哭腔,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村长见了他的样子,眉头又皱起。 看来真有大祸临头了。 「*叹气*……没事的,当然,如果你的讯息真能够为村里避祸,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在转瞬之间,那村长脸色又变了几变,最后只显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收起刀来,开始温言劝慰着他。 给一根大棒、加一根萝卜,从这点上看,这名中年人能够不靠年纪成为村长,还真有几分能力。 「拿一些风干的鱼过来熬汤,给他补补身子。」他随口吩咐之后,便急忙出去安排迁村、或者搬运粮食的事宜了,至于这人,有空再慢慢问。 但他却没有看见,后面看起来因为体力不支而睡过去的青年,脸上露出了一副计画达成的微笑。 第199章 加料 那位青年实际上就是西里尔所变化的形象,他借了那村子伤者的样貌、便演了一出逼真的大戏,他的脑中拥有着许多人的记忆、这其中便包含着为人所不齿的懦夫,因此他算是演得唯妙唯肖。 若说目的,其中一半、算是给这些村民警醒、制造纠察队的恶劣形象,其次,则是以这个讯息留在这村落,这才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他在被他们包扎、敷药,之后吃了一顿好的之后,便安排他住到了一间空屋中休息。 「是时候了……」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埋在绷带底下的伤口就瞬间愈合完毕。 西里尔这是刻意的等到深夜,起身大致环顾四周,但门外似乎有人在看守,他只能找新的出口,只见他试着拉开窗户、但却只能开出大约一个拳头大小的狭缝。 常人而言,这是完全不可能出去的、哪怕真有什么缩骨功也是一样,毕竟,成年人头骨上的囟门(Fontanelle)早已闭合,脑袋的大小是是无法压缩的,但…… 只见他的身体忽然软化、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的骨骼,就像个橡皮、或者说像是水床那样的型态挤了过去,如果被人看见必然会惊叫出声,可夜色早已经笼罩了整个乌萨斯,即使门边有两个人守着,但也早已睡眼惺忪。 四下无人的夜晚,西里尔便以他人的型态钻了出来,之后便往这村中的粮仓直直跑去,他早已在演戏之前便已经大致查看过村庄的地形,即使在黑夜之中、一个高高的桶形建筑依然是非常的显眼。 下边有个开口处倒插入建筑之中,这是用来取粮的地方,而整个建筑体的上方、则有着一个顶盖,将之打开之后,便会可以将新粮倒入其中,如此,这个圆筒中的粮食上新下旧,只需要定时定量取用粮食,就不会有粮食存放过久而坏掉的问题。 里面储藏的、大多是去年采下来的冬苔麦,所谓的苔麦是一种苔藓植物,可附着在木头、石头以及泥土上种植,乌萨斯的人民会特意将泥土弄成适合它们生长的环境,然后播种、等待到下次孢子逸散之前收割、曝晒,使糖分被留在麦穗状的芽孢之中。 但西里尔实际上认为,在土中种植并不是一个最合适的方法,因此这才让风笛研发可将苔麦立体种植的方式。 他变化出了利爪、一把便将顶盖撬了开来,随即低头、借着微弱的、来自于双月的月光,勉强的靠着自己特殊的视觉看着这村农民过去整年劳作的成果,略略思考需要多少用量才能将之全数污染。 「反正你们也吃不到。」最后,他在夜风之中小声呢喃,实际上,这个村子距离纠察队的所在位置已经不远了,因此,他的提醒实际上并不算及时,这村之终究躲不过被掠夺的命运。 村中的粮仓并不会时常开启,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一次取上几周的量、平均月余村中才会一次开仓取粮,因此他如果在他们的粮食之中加料,居民也不可能马上受害。 下一秒,雾气蔓延、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 西里尔回到了隔离区的实验室,取了一大罐早已制备好的液态氰化氢(HCN,Hydridonitridocarbon),他将液体注入一个罐内、再加上一个简易的喷雾器,这就成了一个极致命的杀人武器。 他再次回到了粮仓顶部,他手持着喷雾器探入其中,开始抠动喷枪、给整仓的粮食缓缓注入剧毒,氰化氢是氰化中排行前列,只要口服0.5克左右的剂量就可以使一名成年男性致死。 其主要是其中的氢根(CN-)在作祟,它可以阻断呼吸作用中必须的细胞色素c氧化酶(Cytochrome c oxidase)的作用,阻断电子传递链(Electron Transport Chain),简而言之,就是直接瘫痪掉细胞中产生能量的线粒体。 这会强迫人的身体进行无氧代谢(会产生大量乳酸)、但这终究只能支撑一时。 最终,这些大量的乳酸过多、肝脏无法代谢、当然,这时是能被救回来的状况,绝大多数人根本撑不到这时间脑部就会直接死亡。 他原先是打算,将这些东西制成毒雾用来进攻纠察队,但现在,这还有一种全新的传统用法,因为他想到了苔麦的特性,氰化氢除了有着微弱的杏仁味之外、食用起来还有着苦味,普通人或许会对此起疑。 然而、过了收获期才收获的苔麦也会开始发苦,但仍然可以食用,因此纠察队吃下之后,很可能只会抱怨几声「该死,这些泥腿子连地都耕不好!」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因为这时他们早已无法说话。 西里尔为了让这毒能「均匀」一些,他还取了一根木棍仔细搅动着粮仓底部,一遍遍将已经污染的粮食搅到下方,他要的,便是将这些粮食全数变成足以致命的武器。 在这一切完成之后,他便如法炮制,从新钻回了屋中、躺到床上,静待明天的到来。 第200章 扑空 整个村庄都开始了动员,昨晚,他们向西里尔仔细询问了纠察队所在的方位,由于距离已经不远,他们最后的决定是要进行抢救性的搬运,立刻迁村。 村长派遣了村中的部分村民充当巡逻队,并在村子北边的几公里处放哨、并尽量掩藏自己,只要有纠察队靠近,便会立即回村通知所有人。 「快点!先转移走值钱、重要的东西,重点是牧兽要先走。」村长先将村中所有的人员组织起来,主要便是牧兽以及驮兽要优先退走,因为村长从他口中知道了,那些纠察队甚至会将驮兽牧兽都宰了以充作伙食。 牧兽是劳力乌萨斯北原上农民用来耕作使用的主要劳力来源,有没有牧兽就相当于现代农业中有没有拖拉机,一个家庭中能有一头牧兽,就能称得上是富农了。 他这样的设计,是为了保全全村整体大致上的耕作能力、只要牧兽能活下来,就还能进行大面积耕作、而驮兽则可以协助运走大部分财产,就可以让村子在迁村之后能够重新播种、并且从行商那边获得补给。 只要不入冬,乌萨斯的气候就还算可以忍受,如果这计画真能实现,这村子的生机依然能留存大部分有生力量,但西里尔故意将纠察队所在的距离说得长了,因此,该来的迟早会来。 「不好了!那人说得没错,虫子…有黑虫子来了!一千多个虫子啊!」十几位居民惊慌的从远处飞奔而来,传递的,就正是村长他最不愿听见的消息。 而这也说明着西里尔的话完全无误,实际上,他的话有七分真、三分假,纠察队实际上不会直接屠村、赶尽杀绝,虽然,也只是延缓死亡的进程而已。 「人都回来了吧?」村长忙开口询问,这一问,主要是担心派出侦查的人被纠察队俘获,到时候很可能就会说出原本的计画、成为纠察队的内应。 「是,不过,剩下的……」这汉子明显盯着后方的村子,目前物资才堪堪转移了一大半, 「快!别让他们看到,剩下没转移走的就算了。」他打算彻底断尾求生了,既然西里尔的警告一一应验,那么他不由得不信。 ﹊﹊﹊﹊﹊﹊﹊﹊﹊﹊﹊﹊﹊﹊﹊﹊﹊﹊﹊﹊﹊﹊﹊﹊﹊﹊﹊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 「快冲上去!把他们通通赶出来!」大批的纠察队如同饿疯了的野兽般冲进村落之中,这是他们将要劫掠的第三个村落,在上个村落中他已经尝到了甜头,第一个村落中他们只抢食物、剩余的东西因为紧迫的危机感而分文不取。 可如今,他们连同村民的财物也开始掠夺,站在后头的沃尔金看着这一幕,也实在有些不忍,他选择放纵纠察队去掠夺民财,可以说是开了一个最坏的先例。 「晚了好东西可都被抢完了!」若说第一个村子他们还会找个搜查感染者的借口,他们现在是连理由都不找了。 他叹了口气,沃尔金确实恨感染者入骨,但对待普通人,也并非完全灭绝人性的禽兽。 他知晓带兵时,纵容下属劫掠是个能够短时间内重振士气的方法,也允许自己使用,但他命令的后果真正放到了眼前,还是有些不忍。 可眼下他能够阻止的,就只剩下禁止这些已经化身强盗的纠察队肆意强奸、胡乱杀伤村民的最低底线——我这是为了乌萨斯,清理掉那些感染者,这点牺牲是必须的,他在心中默默的催眠自己。 「哎?没人?」与前一个村子不同,即使他们已经闹出了极大的动静,整个村落外围的木栅栏却是格外的安静,一名纠察队因为气氛不对而感叹出声。 等到他们一一踢开房门,内部却没有半个村民的行踪,每栋屋舍之中,都有着大量的搬运、翻箱倒柜的痕迹,这是村民们抢救自家财物时留下的。 「他们全逃了!不过财物好像还没全运走……喔…还有支表。」一名纠察队员反应了过来,随即对房门外大吼,但又从新埋首开始搜索剩余的财物。 而闻讯的沃尔金则偕同多名高级纠察官直奔粮库,只见他们以铁钳强行破开谷仓的门,将金属制的漏斗状通道开口用力扳开,大量的苔麦如同水流般刷刷的流下,见到这一幕,沃尔金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他来说,财物并非重点,但他需要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撑纠察队继续进攻隔离区, 「长官,村民应该是逃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只见他身旁的高级纠察官对他询问,这点燃了他的怒火。 「追什么?我们只是征粮,不是强盗!把麦子装起来,上车。」沃尔金随即大声怒斥,又好像是为自己的良心辩护,而这,也让他忽略了这麦浪倾泻之中留下的微弱杏仁气味。 ﹊﹊﹊﹊﹊﹊﹊﹊﹊﹊﹊﹊﹊﹊﹊﹊﹊﹊﹊﹊﹊﹊﹊﹊﹊﹊﹊ 村民们这时早已在村长的指挥之下退到了几公里外的树林之中,其中几个人一边走,还拿着几把大扫帚在后方奋力的扫着。 这是要将驮兽、牧兽留下的脚印、以及车轮的印迹给彻底抹去。 「……谢了,小兄弟,我们全村人都欠你一个人情。」村长这时才有闲暇和因伤坐在车上的西里尔说话,他刚才亲自带队回去村子附近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纠察队把他们吓得不轻。 那些原先嘲笑他的汉子也不嘲笑了,毕竟,没有人会在那么多手中拿刀的纠察队面前保持冷静,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没事的,你们收留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倒是我这里还有个消息,这是我躲在尸体堆里面听见的,在这北原上,好像有个和纠察队作对的势力……」西里尔假扮的青年惨然一笑,之后又默默地说出另一个带有引导性的消息。 「可是『感染者之盾』?」这村长似乎在情报上较为灵通,竟然知道爱国者的感染者游击队的消息。 「不,好像是一个公司在这附近建立的据点……」 第201章 散播 西里尔的话引起了村长的兴趣,如果说纠察队已经成了随时会导致灭村的一大威胁……那么不说去依靠那些黑虫子会忌惮的势力、至少,搬迁的位置离那些势力近一些,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公司,哪位贵族老爷的大企业么?可如果是,那么虫子又为何敢招惹?」他低声的碎念着,北原上与贵族有关的大致上就只有隶属于旧贵族势力的军队矿场了,而新贵族的产业多置产在城市、很少涉及帝国的边疆地区。 讯息不足,隔离区在北原建立起来还不超过一年,乌萨斯居民几乎一生都只留在自己的村落、曾进过一次城在这样的农村之中都算是了不得的见识了,自然是很难知道详细讯息。 但现在村长有个重大决定需要做,那就是关于迁移时要选择南下、还是北上?南下有可能遇到其他纠察队,但南边的地形他们是相对清楚的,北边充满着未知,但有着会让纠察队忌惮的势力,如果能够得到允许、并且林木资源更加丰富,有许多建材可以用在建筑上。 「罢了,我们先到北边看看吧,到时候派几个小子去谈谈看。」大约过了半分钟,他这才对着周边所有村人说道,他打算让大家拖着所有家当先向北移动、但路上只是扎营,并不建立长期的居住地。 他们虽说是将大半的物资抢救了出来,但如今的状况已经无法再面临一次掠夺了,因此在于选定新址这件事情上必须倍加谨慎。 「倒是那个……村长先生,在我和你们定居下来之前,能否让我脱队、去做两件事?」这时,由西里尔所扮演的青年却开口打断了村长的思考过程,而话语的内容却是极为惊人。 「什么事?现在你还是跟我们一块走会比较安全,你不要担心我们不接受你,大家一定会帮你在我们这安家落户的。」听闻他要离队,村长的恻隐之心动了,他还以为是因为昨晚村中一些人对他的态度在闹别扭,急忙劝说道。 在他的讯息协助村子躲过灭顶之灾的现在,全村人如今他的防备之心已经全数放下了,对这青年只剩下感激,村长却忽然发现昨晚这位直接被吓破了胆的青年眼中,竟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人年龄的坚定。 「我希望将这件事情往南边多传几个村庄——不能再有更多人被那些虫子害了,能多告诉一个村庄,就可能就下几十条性命,完事之后,我应该会回到我的村中给大伙收尸,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就这样……。」青年说到最后表现得有些哽咽。 「你这样…*叹气*…也是做好事,但这危险哪。」村长一听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们全村人都是因为这人的报信这才得救,他完全没有拦着别人做好事的道理。 可是独身在北原行走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他这一去不说九死一生、但也称得上是凶多吉少,北原上有太多东西可以夺走人的性命,天灾、毒虫、一只过路的野兽都可以夺去他的生命。 英雄啊……村长的心中对这年纪轻轻的小毛头感到有些敬佩,他不知该怎么说这人究竟有没有勇气了,在家人面临屠杀时装死是一种怯懦、可如今,他却为了更多人可以活下去而甘愿冒险。 可村长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等他的、哪怕他现在已经被视为是村中的一员,自己身为一村之长,能做的只能下最为理智的决定、以保证整个村子能尽量延续。 但他的一席话,还是让所有人都从中见识了某种人性的光辉。 「村长,我想陪着他一起去,他不熟路!西边那村子对我们也一直很好,我们该通知他们一声!」忽然,一名听完两人对话全程的小伙出声要求道。 就好像多诺米骨牌倒下一般,主动请缨给其他村子报信、或者愿与西里尔同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也是!还有,对不起……我误会您了。」这人正是昨晚骂他懦夫的那位汉子,只见他深深一鞠躬,为自己昨晚对他的污辱道歉。 整个场面开始吵闹起来,愿意协助青年完成善行的人数是愈来愈多,这最终也只能逼著作为村长的他进行表态。 「行了,我知道了,我们就以这片树林为集合点,我先带着大伙去北边查看那个势力的虚实,你们先带上口粮去周边的村子报信,三天之后,我会再派人过来这里会合,统一带你们来北边。」他只能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而且,他心中也打了一个如意算盘,他们村中的食物已经被掠夺大半、如果给其他村子报信这一行动,能让这些村子免受纠察队的危害、进而多留下一些食物,那么他们自然也就能欠自己村里一份情。 那么到时候分一些食物,互相照应度过今年冬天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这是我的信物,你们拿上,这附近几个村儿的头应该都能认得出,以我的名义通知他们吧?这样之后就不需要解释那么多了。」只见村长从身上取下了一枚戒指做为信物,至于为何不写信——北原上的村民大多是不识字的。 与此同时,这行为还有着两重含意,表浅的一层是方便他们行事,以避免其他村子因为他们到来就感到警戒、到时候还需要解释一通,至于深层的,则是细想来有些阴私。 毕竟是代替村长发言,那么如果他们行动成功、真拯救了周围几个村子免受纠察队掠夺,那这记功劳、也就自然不大归属于青年的个人行为,而是来于村长本人,他们就变成了跑腿的。 不过,相比于将这个恩惠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集中在村长身上确实更可以换来粮食、物资,以换取存续下去的空间。 西里尔假扮的青年闻言顿时眼睛微眯,他瞬间就已经察觉了其中关节所在,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赞赏,不得不说这是个当官的好苗子。 整合国际在乌萨斯这边尤其缺乏内政相关的人才,几乎所有类似工作都得由他和塔露拉一手包办,因此他完全不生气,倒还有点兴奋。 第201章 毒发 纠察队进村之后清点完了「战利品」,便原地取了饭锅、以及使用村民来不及搬走的燃料开始煮起麦粥,这些时间他们缺粮,因此吃饭是第一等的要紧事,正应了闽南有句谚语叫:「吃饭皇帝大。」 所有纠察队都坐在村外的空地上,与伙伴开始了肆意的谈笑,奇怪的是,他们埋锅造饭的地方也被移到了村外。 「既然他们都逃走了……看来,今晚终于有个舒服的地方睡啰!」一位队员躺卧着盯着村落的方向,眼睛在他们刚刚搜过的屋舍中来回扫视。 「别哪次有空房轮得到我们,哨站里面不也一样?怕不是又被长官们睡了,别看了,盯着那群*乌萨斯粗口*别偷吃才是正经事。」另一名纠察队回话着,这时他虽然在和另一人说话,但双眼却不与之对视,而是紧紧的看着埋锅造饭的那些队员们,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被监视在目光之中。 这是在监视,主要是发生在第一个村庄被劫掠之后,原先属于干粮之类的食品还能精确分配,但掠夺来的苔麦总需要大锅烹煮。 之后,烧饭的队员在煮饭的时候偷吃的事情不断发生,一餐的饭量竟凭空消失了近三成,而这些,自然是进了负责烧饭人的肚子,有人饿得脚下虚浮、而做饭的队员却吃得比粮库被烧之前还饱…… 这件事情自然瞒不久,很快就被捅开了,从此,烧饭就变成了一个要由集体集中监视的行动,堪称低效至极,可最可怕的状态是、似乎还真有这种必要。 只见其中一人将煮得半好的粥舀了半勺,将大坨的麦粒给分离出来,并隐蔽的盛到旁边的碗里,这是他想要留着偷独食的一份,但这一幕却正好被几人给看见。 「你在干嘛!又想偷吃啊!」很快,这人就被几名队员拖到一边直接饱以老拳,而几乎每次烧饭都会发生类似的状况。 坐在一边看着地图的沃尔金听见挨打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愤恨的将笔摔在桌上。 他从未带过素质这般低劣的兵,平时缺乏训练、武器不好好保养不说,还好吃懒做、贪婪成性,鬼点子还特别多。 他在边军之时、伙房中也会有偷吃的状况,但大多就是让自己吃得好一些,绝不会如此嚣张、搞到所有人的饭量都有所短少——这可是缺粮的时候啊! 几分钟后,饭终于熟了,所有人依序拿着自己的碗一一上前,数名高级纠察官管理着秩序。 「依照昨天那样,不准先吃!所有人一起开动!」只见他们朝着队伍大吼着,而这一原因,则是先前有人领到饭后迅速吃了,拿块布将碗擦干净之后,又偷偷钻回尚未打完饭的队伍中排队,这样一个人如果速度快些,可以领上两三次饭。 而所有人一起吃,那么就可以比较好的杜绝这种问题。 前边领到饭的则是拼了命闻着米饭的香味,与此同时,双眼也仔细打量着麦粥底下麦子的厚度,生怕领了一碗稀汤寡水,那么接下来就难熬了。 早一点盛,通常会有比较多的麦粒可吃,饱腹感好些,但需要一起开动,等到开动时往往会凉掉,晚盛则完全相反,锅底的麦粒被捞得差不多了,往往就是一碗加了调味的稀粥,但好处是整晚都还是热的。 要吃饱还是吃暖、这是这些纠察队从粮库被烧后需要多次面临的选择。 当他们全员领好之后,所有纠察队员坐在地上一一将碗高举,为首的高级纠察官则大面积的扫视着检查,确保没有人有提前偷吃。 「行了,你们开动吧!」最后一声令下,高级纠察官才不屑的撇了撇嘴,往村庄走去,他们另有好吃的,同时,纠察队员这才拼命将麦粥往嘴里倒。 「啧…怎么是苦的……还有些酸?这些麦子怕不是过收成期了吧。」他们嘴中叫骂着,但却因为饥饿而吃得分毫不剩,甚至连碗底的麦粒都舔了个干净。 这一碗,是他们的断头饭。 ﹊﹊﹊﹊﹊﹊﹊﹊﹊﹊﹊﹊﹊﹊﹊﹊﹊﹊﹊﹊﹊﹊﹊ 沃尔金还顾不上吃饭,正在一户最接近外围的民宅中忙碌着,参着剧毒的麦粥正被他放置在一旁,也正巧让他躲过了一劫。 「三个村子的粮食已经足够了,接下来,重新北上吧……该死,对面的指挥官不简单哪。」沃尔金统领搜集了附近这些营地对隔离区进攻的多次战况,他已经大概知道,敌方的领袖、就不知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至少有着非常好的应变能力。 而且还惯用一些新式武器以及计谋,据传闻有毒气、车辆与弩箭配合、假装城中无人忽然偷袭等等,至于亲身经历的,非那些该死的燃烧瓶莫属。 不用点火的燃烧瓶……真是个不得了的改进,还正巧用来夜袭。 他不禁对之赞叹了一声,但又有些懊恼,能做出这般改良的军事人才怎么会愿意与那些肮脏的感染者为伍?若他能投身在帝国军旅…… 想到这里,沃尔金又取出了他自行绘制的一张西里尔制作的燃烧瓶内部简图,他从白天拾取的燃烧瓶残骸之中大致复原了其中外玻璃瓶内试管的结构,但他完全不知道是如何被引燃的,这设计完全不属于乌萨斯、也不属于他熟悉的老对手……卡西米尔征战骑士与那些扈从的设计。 仍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图上有多条路线通往北边的感染者隔离区。他需要重新拟定一个计划,这才能—— 忽然,外边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尖叫声,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往外冲去。 只见一整群的纠察队各自惨叫、哀号着,有人捂着头部,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但胸膛正大力的起伏,正拼命的喘气,显然是呼吸困难。 部分队员倒在地上呈现胎儿的形状卷曲着、正不住的抽搐,更多人则早早的失去了意识,大量的白沫从他们的口鼻中涌出。 「他们喝了哪边的水?不对,是那些苔麦!」沃尔金最先想到的,是水源被投毒,这也是军旅上的一贯进攻方式,但他这才想到,是刚夺来的这些食物惹的祸! 第202章 十不存一 「还能动的、快吐出来,喝水!能吐出来就大概能活!自己把手指伸进嘴里!」沃尔金急得仿佛火烧眉毛,慌忙带着所有高级纠察官冲上前去给正在呕吐的纠察队员灌水,但问题是,队伍中没有吃那些苔麦的管理层还不足五十人,因此他只能高声提醒那些还能活动的纠察队员。 至于他说「吐出就能活」这句是不是实话,这当然未必,大剂量的氰化物一进入人体吸收速度极为迅速,而西里尔这般加量不加价的投毒、加上早点领饭的多是一口闷了、准备盛第二碗,吸收效果极佳。 因此,大多数人就是吐出来了也是神仙难救——神仙可不会赐予他们亚硝酸戊酯(IUPAC名:3-methyl-1-nitrosooxybutane)作为解毒剂,也不能协助他们洗胃。 听见他的命令,一些纠察队将手指直直插入嘴中,直接刺激口腔最深处的悬壅垂附近(palatine uvula,你们可以试试,八成吐得出来、至少干呕,但造成灾害别怪作者......),其中的少数人成功了、他们胃中带着杏仁味的麦粥就这样吐了出来,然后便是瘫倒在地、开始大口喘气。 勉强调适着头昏眼花与恶心感带来的双重爆击,剩下能否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与此同时,大多数倒在地面的纠察队都却已经没这个力气、已经开始呈现呼吸困难,他们的皮肤开始了诡异的发红、呼吸虽然急促,却似乎缺氧的状况完全没有缓解,身体止不住的挣扎着。 「你们这些*粗口*,快给不能催吐的上氧气!」见此状况,他急忙下令一旁的高级纠察队尽量给队员上呼吸面罩,他们的随身防化装备大致只有两个功能是完好无损的,一种是为了隔绝源石粉尘的面罩,还有就是连接至面罩的紧急供氧装置。 与此同时,沃尔金自己也亲力上前,迅速的给一位纠察队扣上面罩、排气,之后拉开紧急供氧装置的扣环,原先拿来应对天灾的装备却在这种特殊的场合起到了作用。 这一措施不能说有错,对于呼吸困难的纠察队,选择加大给氧是有好处的,这一点能扳回半分,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因为他们食下的麦粥中的氰化氢剂量依然太大。 当他们拼了命将四百人左右的纠察队都戴上面罩、开始供给纯氧时,其中有些开始了更加异样的鲤鱼打挺,医学上称作角弓反张(opisthotonos),可更多的则已经不再动弹了。 一些蠢货则试着给晕死过去的催吐,但吐出不完全的呕吐物却倒灌回气管,反将这些人活活噎死,之后他们也就只能放弃了。 ﹊﹊﹊﹊﹊﹊﹊﹊﹊﹊﹊﹊﹊﹊﹊﹊﹊﹊﹊﹊﹊﹊﹊ 放眼望去,原本近千员的纠察队大部队,如今只剩下五十几人,其中还有几个完全属于没人搀扶就会直接倒下的半死不活的状态,其中活下来的大多是刚刚负责烧饭的、以及一些拿饭较晚、还来不及吃饭的部队。 当然还有那些高级纠察官,他们因为平常都是吃着自己私藏的酒、肉干与罐头等等……他们现在正心惊肉跳着呢,心中只是暗暗庆幸自己没和属下吃同一锅饭。 沃尔金重新踹开粮仓,将洒落地面的少量苔麦从新捧起,放到鼻子处仔细嗅闻,一股诡异的杏仁味扑鼻而来,这时他便完全确定了毒物的来源。 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味道,但毒发身亡的士兵口鼻部也有着这样的气味,显然就是粮食之中被人投毒。 「不、不!连环计,这根本就是连环计!」沃尔金见此顿时是暴跳如雷、又有了上套了的狂怒,这才刚刚佩服过敌方指挥官的计策,自己马上又着了道。 他、或者他们早就料到烧了自己的粮库之后,自己就只能去附近村落中掠夺,因为附近几个纠察队营地都已经被他们捣毁了,他们没有距离足够近的粮食补给。 接下来那些感染者只需要以逸待劳、在粮仓中投毒就可以轻易解决自己的所有手下,而自己又因为急迫、不可能去关注抢来的食物能不能吃,那些村民……真*乌萨斯粗口*的该死! 与感染者勾结在一起,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叛国! 此时沃尔金已经将那些村民划入到感染者的同党、并连他们一起恨上了,这是自然,毕竟没有经过住民同意,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村中央的粮仓下毒? 可他却从未想过,抢了所有粮食以及财物,那些村民也必定会在北境的严冬中冻饿而死。 他上次这般生气,是被火攻之后上山发现那刻意留下的「冰镇红酒」那一刻,现在他回神想来,才清楚那时竟只是他们溃败的开始,而现下的状况远比上次更加凄惨,整个部队十不存一,与其说整理死亡名单,还不如点清谁还活着比较快。 想到这里,他的面上极为扭曲、完全不如他初到之时的威风凛凛,脸上的胡须因为几日为刮而显得乱糟糟的,更显得沃尔金的狼狈。 「南下,回指挥部吧……」他说出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着牙根将字挤出的,但在说出之后,面上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神色中既是懊恼、又透着一丝痛苦,但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重新组织部队,他想要揪出那些卖国贼一个个处以极刑,但也不是现在。 这样人数、装备的部队在北原上活动有着一定的风险,他虽愤怒,但仍保留着最最基本的理智。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他从军以来,给帝国造成的最大规模减员竟不是因为与卡西米尔的战争,而只是为了处理北原上的一群杀千刀的感染者。 这比打了败仗更加屈辱,因为这场战争是他为家人的复仇之战,赢了,并不荣誉,因为这动武的理由只是为了他个人的复仇。 输了,则是难以洗刷的耻辱…… 「我还会回来的。」他在离开之前最后下令,将这村子的每栋建筑都彻底烧成白地,至于那些纠察队的尸体已经顾不上掩埋了。 第203章 投石问路 纠察队编号「212г」不,如果加上这次迁村,地图上将会标注为「212д」的村子正组成车队北上,先前都没有仔细介绍村长的来历,他名叫安德烈·扎哈罗夫(АндрейЗахаров)。 他出身在一个富贵之家,而在乌萨斯想要谋求富贵,就不可能不与贵族扯上关系,家中主要是依靠某位隶属第六集军团某位子爵的庇护之下做生意,算是旧贵族安插在商业界、用来膈应经商为主新贵族的一枚棋子。 也是拜此所赐,他在少年时能够受到不错的教育,他的父亲聘请了家庭教师在家教他读书与经商,这样的教育方式实际上是想将他送入贵族圈子、很可能在他这一代,便可以藉由资产谋求贵族爵位,转而作新贵族与那些他们的昔日仇敌称兄道弟。 看来他父亲也早有准备、知晓与皇帝作对必然不得长久,但这来得太晚了,在他即将接手家业之时,「大叛乱」无预警的到来了。 他整个家庭所依靠着的那棵大树被卷进了清算的余波之中,没挺过两年就彻底倒台了、家中产业也随着政治清洗落入他人手中,他们的对手甚至没有给他们留下足以自给的财产,通通抄没个干净、他们一家瞬间从锦衣玉食落入了连平民都不如的境况。 作为「叛乱贵族的余党」,父母入狱、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剩余成年的子女则四散各处,在那一夜,他们连户口都没了。 而他算是其中的幸运儿,他往最安全的地方逃,并在北原这个真正的三不管地带生存了下来,他以仅剩的钱财换来了少量田地与屋舍、向自己从未入眼的农民请教耕作方式。 他知道自己要活下来,便必须妥协、吃苦、忍辱,可作为一介没有身份的农民,能够往上爬得渠道太少、劳碌了半生,也甚至无法拿回公民的身份,只成为了一个无名小村落的村长,可与自己的来处与往日荣华相比,那又有何值得骄傲的呢?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要过上几回呢……」村长安德烈看着远方的前路,湿滑的地面因为春天融雪而泥泞不堪,恍如他早已变得黯淡的中年人生。 北原之上的村落有着高度的自治性,即使是一村之长、也无非利用手下的少少权力让自己过得舒坦些罢了,他曾设想过将几个村子整并、变成一个较大的聚落,却没想过一支过路的纠察队就差点成了他们得灭顶之灾。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似乎有人听见他的呢喃,但是谁回他的话,他也没有认真听,目光只是随着驮兽拉的车步步向前。 「是啊……可那只是活着。」自己带领同村人度过了多次的危难,识字这件事足以让进村想要拐着弯盘剥的税吏高看一眼,可纠察队、天灾与猛兽这些不讲理的东西,依然随时会夺走自己的性命,这样的生命如同草芥。 「嗯?」前方出现的,是另一个村庄,远远看上去一切都还完好,至少没有西里尔口中的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那般可怖。 北边的村庄不是都被纠察队灭了吗?安德烈不禁在心中想道……完了,他想到跟着那青年前去的壮丁们,倘若那人别有用心——可他说得没错呀? 他的思绪陷入了一团的混乱之中,很快,他们的动静就被那村子的人发现了,没过多久,这村子的村长——一位满是凄惶之色的老人也迎了上来,这周边村落的村长之间不算熟识,但还是能够互相认出的。 「这………你们村子成功躲过了黑虫子?」老者见到了明显装载着物资的车队,就已经料定这些人没有受到、或者至少部分摆脱了纠察队的掠夺,安德烈却是反过来询问一些细节。 「算是吧……多亏一位小伙子给我们报信,我们在他们进来之前躲开了,纠察队进村后没有杀人?」这里的状况明显不像是西里尔所言的那样满地尸骸,被屠村的是另一个村子吗? 「是死人了,就在那边,不过我们也快要死了……他们抢了所有粮食,整个村子都在挨饿,先生,拜托您分我们一些吧!我们会还的!」这老者先是指着远方的一座挖好的墓地,一旁还堆着大堆的土堆,显然即将要下葬。 话说到后来,双腿忽然便是一跪、双膝跪地开始泪声俱下的恳求他,这在乌萨斯,可是个连晋见皇帝都不会行的大礼,有些类似米国某总统亚当斯:「我们西方人只对自然规则和上帝双膝下跪」,这话虽傲慢至极,却也看见这一仪式在特定民族是何其的特殊。 安德烈急忙将这位同为村长的老人搀扶起来,这对他的身材而言相当轻松,此外他表面犹豫,但心里却早已想好了拒绝的话语。 「抱歉……这一点,我无法同意、也无法代表村里人同意。」他坚定的吐出拒绝的言语,同时回身,目光扫过车队中所有人的双眼,同村的人们虽然感到怜悯,但因为西里尔报信实际并不及时,他们也并未将所有粮食抢出,他们所剩的粮食也只够紧巴巴的重新春耕,至于救济他人? 那就等于是要自己的命。 他的大脑又开始了迅速的思考,如果他只是完全拒绝、不给机会,也许会引来他们的觊觎、毕竟人饿疯、穷疯了,还必须给他们指条明路。 「但听说,北面有个与纠察队为敌的企业,我建议你们可以去北边找他们求助、他们或许会帮你们,那些带来灾害的虫子好像正式被这一批人打退才会过来、另外,今晚我们就驻扎在你们边上,我们用餐时你们的人也一块来吧,分粮是不可能的,可接济你们一两餐还是可以的。」 他这既是稍稍退了半步,也是别有目的,北边那叫「整合国际」的企业敌我状况尚不明确,如果自己亲去、那就必须冒险,而如今这村子不得不去,他就可以来个投石问路。 这村子的人,自然就是充当石头的角色。 第204章 背脊发凉 中国古代在丧葬仪式中素来有「停棺三日」的传统,而泰拉大部分地区也都有类似的仪式,人死之后不直接火化或者埋葬,而是先进行葬礼、仪式,当然北原之上因为物资不丰,那就是放着而已。 这件事情的理由,一是让亲友有过来奔丧的时间,第二点在于以此避免假死状态的发生,如果今天这类重伤员、或者垂死的老人只是「看起来」失去了生命征象,就被埋了……那么结论大致等同于活埋,至于更惨的就是火葬了,这时「死者」大致都会因为高温的刺激醒来,在焚化炉中尖叫,这状况可想而知了。 而在这个时候,因为炉内已经升温,因此焚化炉是不可能打开的……否则上千度的温度只会波及到外面的家属与人员,这边有一些殡葬业难言的故事,此处就先不谈了。 乌萨斯北原,由于温度整体严寒、但穷困,人死后没有繁复的仪式、但会将死者足足放着十日到半月,而且还会给死者盖上被子,并在一旁放上火炉以加强保暖。 因为倘若让他们暴露在外部的室温中,原先微弱的生命迹象也很可能因为低温而彻底没了声息,有些村落甚至会等到尸体确定开始腐败了这才进行下葬。 为了了解状况,除了接济一餐之外,他还顺带探了探这村子的状况,而安德烈恰好逛到了村中唯一做白事的丧家。 尸体脸上没有盖着白布,而在他看见那脸庞的刹那,他顿时直接当机。 「啊……这怎么可能……?」他背脊一阵发凉,仿佛一股冬日的寒流直接从脚底窜上了脑门,这是因为躺在床上的死者他认识,正是西里尔——不,应该说,这人正是西里尔作为变化范本的那位乌萨斯族青年。 这一幕让他的脑中飞速思考着—— 这人分明带着自家村里的一些壮丁往南去传信了,怎么会死在这里?半途被纠察队截获了?可是时间也完全不对呀,顿时,气氛成功开始转往灵异故事的方向发展,他甚至感觉到了阴风阵阵。 原来,那青年被刺了一刀之后虽然血有成功止住,但这村中因为缺乏医疗资源,伤口处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消毒包扎、更别提缝合了,最终也只是用了一块旧衣料中扯下的布片绑紧伤处,之后伤口红肿、发热,整个人高烧不退,没过两天就殁了。 这在 「您竟然认识小佛卡吗?唉……还把我们的食物抢了,那些天杀的虫子。」一旁靠着席子正躺卧的老者看了他的反应,随即发问道,并感叹了一声,但随即又转忧为怒,毕竟别人死去终究事不关己。 「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他迅速开口询问这一关键的时间节点。 「大概……两天前的晚上,至于这…您自己看吧…*翻弄*。」老人被他问得猝不及防,迅速一想便回答了,随后、他将尸体盖着的厚布拉开,乌萨斯人没什么死者为大的概念,这人的身体有着一个刺穿而出的刀痕,而这与村长那天亲眼见到的那位青年的伤口完全一模一样。 「真*乌萨斯粗口*见鬼了——」这不正好是西里尔出现在村子的时间点吗?之后他见识到了伤处之后,直接脱口而出,其中还夹杂着脏字。 这个国度有着为数不少的精怪传说,但这类灵异故事还是真没听过,所以来给他们示警的是灵体?但这村子也没被屠村哪? 「这话何解?」老人见状连忙又问道。 可安德烈村长却是不愿再说了,也许人死后真有灵魂也说不定?他歪着脖子想道,倘若他说出这人对他们全村都有恩,那么要再拒绝分粮食便是极难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我有见过与他长得极为相像的人,他可有兄弟?双胞胎兄弟之类的?」他强自镇定、继续仔细询问道,但回应依然是否定的。 「……他是在我们村中长大的,但他母亲去得很早、父亲……某次征兵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家里头没人啦——不然哪需要我这个邻居替他送终呢?」很显然,这又是一例这国度的悲惨案例。 如今,他只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人即使做鬼了也并无恶意吧……他回想着,也难怪这人提出要脱队了,原因是因为他早就死了。 只是、做了善事就能得善终吗?死后再做善事就能不死吗? 他开始细细想着这其中的意义,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第205章 凭空消失 「谢谢各位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一个人孤身行走不知道有多危险呢……」西里尔被他们领着一一通知过了更南边的三、四个村子,由于这次人多势众还有着信物,整体行进效率相当之快,只过了两天时间,就已经达成了目标,并来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点。 而且,他还让收到信息的村庄将资讯二度散播出去,将纠察队开始沿个屠村、抢物资的消息再继续往南传播,整体讯息流是愈往南,收到讯息的村庄数量愈多、范围愈广,而这一切完全符合他的构想。 整体就有点类似于撞球,西里尔以极大的力道撞击出母球,接着,被影响到的所有球都会交互影响,只能说,纠察队愈是恶名昭著、未来煽动起来的可能性也愈大…… 目前打退了纠察队,那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拢北原上各个村落的民心,而控诉纠察队的行为恶劣行径、正巧可以把农民阶级推到他这一方,贵族感染者虽说在受过的教育质量上相当不错,但总体而言,还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接下来有趣的就来了,当初新皇费奥多尔曾开给隔离区「免税」的特权,被税吏逼得喘不过去的农民来到此耕作、自然会给隔离区带来更多的人口基数、并以此带动产业的升级,西里尔实际上有些受不了北原上物资不便、什么东西都得从维多利亚走私进来的状况了。 当然,这个过程必须低调,以避免引动乌萨斯帝国敏感的神经。 「不,可别这样说,这是应该做的事。」这些村中小伙在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也逐渐与他熟稔,其中一人率先说道。 「接下来就是同一村子的人了,别跟咱们那么客气……」另一人则重新接过话茬,同时大力的拍了拍西里尔的肩膀。 「只可惜……接下来我没办法和你们一块走了。」却不料,西里尔变化成的青年却面色阴阴的说道。 「怎么你又——啊…」拍着他肩的村人正好奇为什么,因为在两日之前他才说过类似的话,但却忽然手上一松、仿佛摸到的并非人类的躯体、而只是一缕烟雾,他看见青年的胸口伤口迸裂、鲜血又再次流淌而出、这一幕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像、显示出无比的诡谲。 这次的不能一起走,真是永别、是他刻意塑造出的永别。 下一秒,他就在众人的环视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大量的烟雾看似自地面深处弥漫而起,将他的身躯包裹入内,雾气逐渐变浓,待到雾气消散,他这人已是没了踪影,村人们在四周疯狂的搜寻「祂」的踪影,但却遍寻无果,最终也只能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失踪的英雄。 「这样一来,拼图就全数拼上了。」西里尔这是透过能力、又重新回到了整合国际的办公室之中,这话对着空气说,但乌萨斯正在找寻他的年轻人们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气氛营造得够好,他甚至不担心在他们面前暴露能力,这也是他首次在外人面前展示足以跨国传送的能力,因为有着天然的解释理由、或者说,他诱导他们往这边想。 只要等到安德烈村长派人来会合,那无论他假装的那位青年最终的命运是否是死亡,都会给这件事情定性一个接近于灵异的解释,无论是人死之后灵魂化形来提醒他们也好、重伤之时魂魄脱体也罢,反正总会有个结果的。 「至少,这次没有滥杀无辜吧?」只见他独自的坐躺到办公椅之上,默默的闭上双眼,好像旅人迎来睽违已久的休息,并在一阵诡异的扭曲之中回复到了自己属于菲林种族的外貌。 这段时间、不依靠吞是与拟态扮演成其他人是件不大容易的事情、主要是,在他借用那位负伤青年身分时他仍未死去,他并未将那青年给吞噬掉。 这是过去的他不会做的事情,因此——这一过程纯靠演技,虽说他人的阅历让他有极高的演技,但终究疲惫,来到泰拉数年、在塔露拉、阿丽娜、维多利亚与乌萨斯两地的相处之中,他的思考模式也已经极为近似一个善恶观正常的人类了。 曾经,那个身为原型体的他没有善恶、却在无意之间多造杀戮,维亚特卡城、还有盐风城路途上的一切他都不会,他并不会为之特别责难自己,因为他们也都以某种形式活在他病毒构造的身体之内……也不知这究竟算是生还是死。 他继承了许多人的一切,记忆、知识、理想、财产,一旦被他吞噬了,则一切都归他所有。 「但至少,我不能让他们死得不值得?也许,这就是我来到泰拉此地的意义所在,挽救那些令人遗憾的事物……或许就是我的使命,塔露拉……我会让整合的火、妳的火烧遍整个大地的……将所有不公、苦难与压迫通通烧毁,我的领袖,我的爱人。」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建筑的天花板、以及层层的楼板阻隔,直接望到了天空之上。 第206章 参观日常 白雪与擎苍两人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几天,这些天,塔露拉给予了两人极高的权限,只要有干部带领,他们几乎可以在营地的几乎每一处乱逛、甚至让他们给感染者们上课,以这种参与式的方式加深对这个营地的理解。 这一系列举措让擎苍整个大跌眼镜,他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那位传闻中小姐的丈夫,原先设想「小姐被军阀软禁用于政治目的」的猜测直接不攻自破,但小姐倒也确实不否认这关系。 她刻意安排让大鲍勃去陪同擎苍、泥岩来陪伴白雪,最初她还担心鲍勃等人会因为初见之时的争斗而对彼此有所不合、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没过多时就能与源石虫小队等人把酒言欢了。 影卫执勤时固然沉默寡言,但脱下了雨披的擎苍,却未必是个寡淡的性子;除此之外,萨卡兹们向来以强者为尊,就好比泥岩、她虽然手段温和,但同样要具有强大的实力,才有资格提出「温和派」的主张。 「我无法确定、你们未来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但凡是武器,就应该是用来杀人、或者至少伤人,请务必做好这个准备。」擎苍挺直脊梁、右手正握着一柄木剑。 这是由擎苍所带领的第一门课,并且还是实战课。 「擎***!那么击剑(Fencing)呢?」这是来自西里尔的规定,无论对方教导的课程是什么、哪怕只是挑粪的工作,都应该要称教导自己知识的人称为老师、以示尊重,这在数个月的半军事训练之下、他们早已经习惯成自然。 只见瓦连京将手高高举起,待到了他点名之后这才说话,但这多少有些唱反调的意味。 「问得好,击剑嘛……也许在座各位先前作为贵族曾经接触过,那确实算是一种例外了,要我说,那应当算是一门运动而非武艺,它最初是从伊比利亚的迅捷剑术演变而来、传到了维多利亚之后就被贵族学去,其实……它最开始的用意是好的,加强防护、使用钝剑与降低重量,可以让剑术训练中的牺牲者人数下降、但他们有些矫枉过正了。」擎苍思考了一会儿,开始了解说。 「要我说,但凡是能真正拿来战斗的武器,那训练时就不可能不死人。」他说这话时略带嘲讽,话语一出、顿时语惊四座,因为在他们过往的贵族生活中,击剑是一种宣扬自身勇武的社交方式,这些感染者中的多少人都曾以此为豪。 但他又继续说道。 「比如木制的兵器,甚至没有半点锋刃,看起来已经够安全了、但是,要看是在谁的手上。」只见他平举手中的木剑,再轻轻举起。 「如果这一记打在你们身上……你们能活吗?」只见一声突破音速的音爆声传出、之后是一声闷响、一旁胳膊粗的实木棚杆应声而断,当然,他手中的木剑也在同一时间彻底报销了,他们顿时疯狂摇头。 「但我与我的弟兄们、平常都是以这样的力度来对练,而且用的还是开刃的兵器。」擎苍淡淡的讲过这句话,他本能的不让关于影卫的讯息被泄漏。 「无论是小孩打架、又或者是你们贵族搞出来的叫劳什子的『击剑』,都只是玩闹般的物事,记住一点,只要这练出来的东西想要用于实战,哪怕是互相之间对练,永远要把攻击的方向往对方的要害、躯干招呼、而不是往对方的武器互相招架!」他这一个观点很精辟。 贵族击剑的竞技之中,随着一些演变、甚至已经悖离了剑是个兵器的基础意义,打得漂亮、难分难舍、旁人看着好看似乎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搞出了一套「剑的交流」的思考脉络,又自称为一种哲学,这点让身为武者的擎苍相当不齿。 「听说,你们在被感染之前是贵族、你们那时学剑、是用来玩闹,但你们的敌人——那什么纠察队、或者是外边随处可见的野兽,都不会对你们有半分怜悯……你们必须在训练时,就将进攻要害这件事情刻到骨子里——拿吧!」他带领着贵族感染者们来到了一个类似剑冢的地方,但地面上却不只插着剑。 大片的空地之上,插着一杆一杆、有着各式长短的木质兵器,这是他让隔离区协助制造的练习用剑,除了手柄的地方,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麻布,这是用来降低双方的伤害所用。 「随便取一柄兵器,两两一组、等等我一声令下就互相对打!然后记着,你们随时可以喊停!」擎苍让所有人随机取了兵器,就相互站定。 「如果对方喊停,就立刻退后两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多试过几种长度的兵器,不趁手就插回土里、想办法找出你们最趁手的来,不要怕丢脸、但也要做好觉悟!开始!」擎苍一声令下,感染者们就开始两两打在了一起。 训练场外边,塔露拉默默看着这些感染者,在她看来,擎苍这影卫的教法堪称温柔,科西切的剑术训练之中,可是在一开始、就直接拉了几个死囚让她见血……那时她才只有十岁。 这些感染者虽然曾是贵族,但也应该有着捍卫自己的能力、至少,他们要有捍卫自己的能力,这点上不是他们第一次意见不合,西里尔并不希望这些感染者学会使用兵器,因为这样闹事起来、可能造成的危害比较小,但对于这点,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正在对练的感染者们……思绪再次飘向了远方,西里尔追踪纠察队后已经几天未归,这让她有些担心。 第207章 怎么解释? 在塔露拉盯着眼前陷入沉思之时,一双手却默默的遮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抱歉——我回来晚了。」西里尔似乎一开始想要来个有趣的开场,塔露拉却只是愣了一秒,忽然、身子便是往后一躺,犹如在玩信任游戏一般,她相当清楚自己会接住她。 西里尔自然是迅速撑住了她下落的身躯,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染者们依然在训练场中继续对练、而偶尔有路过的雇佣兵、教官看到这一幕,都是目不斜视,平稳带着紧张的往前走去。 「………」有些言语似乎被卡在了喉咙中,她有些想说:「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也提前说一声。」但她终究没有开口说话,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未有过高低与互相控制,未来大概也不会有。 从两人初见面到现在,西里尔便经常单独行动、且不让她知晓其中细节,如果是其他的情侣也许早就因此闹矛盾了,但她一直都是选择无条件信任,况且他从未失手。 「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吗?也是时候了……不过那是谁?隔离区又来新人了?」西里尔见气氛有些不对,只能稍稍转移话题,他看见前方擎苍正带领着大批感染者开始训练,不禁开口问道。 与此同时,怀中也轻轻搂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想要多温存一会。 可下一秒,塔露拉竟忽然挣脱开来,并迅速的转过身,这是他才看见她的表情,欣喜、娇羞、笑意以及一抹淡淡的责怪,她这时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微妙。 「他、还有另一个忍者来自龙门,这位是魏彦吾的手下,影卫你是知道的,另外……呵。」龙女简单的解释道,在她说出这话时、西里尔大致就听懂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他虽然有想过在龙门泄漏出隔离区大致位置之后、早晚这「娘家」会来人,可来得这么快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说明着他当初前脚刚离开龙门,魏彦吾、又或者文月就开始派出了这批探子,有时候,大人物们更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凭」,如果他们不能亲至、那也会派遣信得过的属下代为侦查。 「你·的·老·婆,这是怎么回事?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她的脸颊泛红,此刻两人面对面、贴得极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口鼻呼出的热气,她这才娇嗔的用炎国语说道。 这自然是在质问他在龙门、实际上还要加个维多利亚,宣称两人已是夫妻关系的事情。 西里尔只是微微一笑,并随即开始解释。 「用这个身分,我会比较好和他们接触,妳不想回去故乡、可也没必要完全断了联系,我什至可以把妳妹妹…晖洁带过来北原,你们姊妹两人也快十年没有见面了吧?」他给了她一个近乎完美的理由,但显然对这回答塔露拉她并不买帐。 「哼,就说一声*耳语*有那么难吗?」她轻轻嘟起嘴,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其中少部分字眼细微到旁人都无法听清,之后,她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倘若有文月夫人的消息、那么想必—— 「西里尔,能否破例——就一回,你见过晖洁了吧?她……还记得我这个姊姊吗?」忽然,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 两人之间西里尔并不会将讯息全盘告知她、以防堵附身在她身上的黑蛇,这是个持续了一大段时间的协议,也是一种默契,因此她从未向西里尔细问一些情报。 「魏彦吾告诉她,如果晖洁接受他的训练、就有可能找回妳,包含去近卫学院就读、或者是学习剑术,都是为了加大一分找到妳的可能……所以,她从来没有忘记過妳。」他并不回应她前半段的问题,因为这可能让她意识中的科西切认识到他在维多利亚的布置,但后半段的答案却让她默默闭上了双眼。 因为只要不闭,泪水很可能就会直接决堤,他也同时以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双手同时有规律的拍动着,让她感到别样的温暖。 「我可以向妳保证,你们姊妹分别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十年。」西里尔等到了她情绪稍稍平稳,这才像她许诺道,这说明着会尽快安排两人见面。 实际上这很容易,只要他到公司说上一声,晖洁一定会舍下课业、与老魏的约定与剑术的训练,成为逃学的优等生少女,并由萨米、卡西米尔的偷渡路径进入乌萨斯国境。 陈原先不轻举妄动,是因为情报不足、她不知道那位掳走塔露拉的老公爵(科西切)的动向,连姊姊的生死问题都不明朗,但只要西里尔肯帮忙,她一知道塔露拉位在三不管地带的西北国土、以及隔离区的位置,那她自然是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还有,关于我在龙门所宣称的事情,按照我们的关系,怎么,妳不愿意?」最后,他又用问句反问道。 这时,龙女已是拭干了眼角的泪水,两人最后只是相视一笑,便又携手工作去了。 第208章 游击队到来 这几个月来,感染者隔离区与更北边冻原上的游击队并未断了联络,而先前隔离区被迫击炮攻击的消息也随着两边固定的通信渠道传达到了爱国者的游击队之处—— 根据与西里尔之间的协定,整合运动(国际)与游击队两边互相交换了不少情报与物资、由于前者有个固定、可以耕作的据点,并也藉由西里尔的倒卖之中获得大量高质量的粮食,这让游击队瞬间就摆脱了啃草根的困境。 而爱国者同样提供西里尔他们从军队矿场中掠夺到的高纯度源石、以提供施展源石技艺、器械运作使用,先前隔离区被炮击、爱国者实际上相当重视,这一年有了隔离区、他底下的人就脱离了过往年年面黄肌瘦的窘境,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增援。 但直到今日方才抵达(当然,迫击炮及纠察队已经被西里尔给处理掉了),可爱国者在开春之时便一连突袭了数个军队矿场、并拯救被充作矿工的矿石病患者、并被一只驻军给盯上了,他与盾卫正处在战局博弈之中难以脱身。 博卓卡斯替无法亲自前来救援,但他派来了一个适合扭转这局面的部队、与源石技艺特别适合这种战局的战士。 「我的恩人吗?」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黑色、手持两柄发射器的身影,他戴着一个防毒面具、看不清脸孔,但身形并不壮硕、声线也并不低沉,很显然,在面具之下的人仅仅是一个少年。 他的身后领着一大群手持游击队制式手斧、身后背着狙击铳械的游击队战士,他们是爱国者多年以来练出来的一支狙击手部队,铳械昂贵、保养成本极高,因此派出这支部队也是够给西里尔面子的了。 另一方面,由于对军队矿场的大多数进攻是突破、坚守的战局,而这些狙击手明显更适合用在点掉操作迫击炮的纠察队。 「确实可以说是……若说咱们游击队一直以来专找驻军的麻烦,他们则是一直都与纠察队互相较劲(实际上,反而是纠察队一直纠缠隔离区不放),但按老爷子的说法,正是他们的存在,才让矿场上的监工不敢太苛待感染者,放在往年、感染者是过不了冬的。」这是一名身着狙击手服装,头领打扮的战士正与他对话着。 「所以我是因为他们、才能活下来啰?」那面具身影发问了。 「正是,他们无法确定有这个企业在乌萨斯推出『感染者保险』之后,接下来会不会影响到感染者的输送链——亚…碎骨。」这段话的结尾、点明了少年的身分,他正是被送到矿场上的谢尔盖之子——亚历克斯,当然,如今他已经舍弃了他父亲给他起的名字。 「呵……无非是贵族的玩物、又或者遮羞布罢了。」这少年显然对这话不置可否,对他而言,将他从地狱般的矿场中解救出来的并非他人,直接将他救出来的、是爱国者。 「至少,他们肯与我们交易粮食、还量大管饱,不像某些村庄,不肯交易就罢了,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立刻通知附近驻军,从这点上,他们真的算是相当难得的盟友了。」他举出了最简单的例子,对他们而言,今年确实算是过了个好年。 很快,他们行军的队伍来到了隔离区的附近,但却没有传来丝毫炮火的轰鸣。 第209章 碎骨(上) 这是一段回忆,西北冻原的冬天、温度严寒刺骨,这是一个军队矿场,其中囚禁着数十名的感染者,最初有上百名,但已经在入冬的过程中夭折殆尽。 感染者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男性与女性全都住在一块,毫无隐私、也毫无尊严可言,由于因度极低、保暖不足加上粗重的劳动,大多数感染者都已经饿成了皮包骨。 为了回避每天的「例行公事」,感染者睡眠时都躲在了通铺的最深处;并互相倚靠着取暖,而这又是地狱般一天的开始,这是在北原上永无休止的日常。 脚步声自远处逐渐加大,一位白发少年与大多数的感染者相反,他睡在了距离房门最近的地方,他的身上裹着一件夺来的布毯、同时将一只耳朵贴在冷而坚硬的地面之上,不时,乌萨斯族的大耳朵会抖动一下,像是随时会惊醒一般。 「来了……」由于他的位置最为接近,他瞬间就睁开了眼,但神色之中透着的只有麻木与冷漠,他这一声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喊出、并未向其他感染者示警。 因为必须有人吸引、不,应该说,这样才让监工有发泄的对象。 只见他迅速的将布毯用捆绑的方式遮盖在自己的身上,并把自己的整个脸部与口鼻裹得严严实实……下一秒,木门被轻轻转开,少年忙躲在门板后方、以避免被窥视到。 「快点起床了……哼…*挥打*」一个男人用懒洋洋的声音小声的呼喊,这是来唤醒感染者起床上工的一名监工,他的声音不大,因此,疲惫的感染者们都还陷在深深的睡梦之中。 因此,他只能用更激烈的方式「叫醒」了,那就是直接来上一鞭,只见他抽起长鞭,一下子扫到了几个感染者身上,顿时他们的身上多了一道血痕……由于感染者的生命并不值钱,对他来说,连推骂他们都欠缺精力。 「啊!」在听见痛呼之时,所有感染者也都惊醒起来了,可鞭子的破空之声仍然不停,又是几声惨叫传来,就在这时、少年看准这时机,急忙从房门处窜了出去…… 这少年正是在矿场上待了几个月的亚历克斯、他这些时日,已经学会适应了矿场上的规则,为了亲手像自己的父亲复仇,他必须不择手段让自己活下去。 为此,抢夺、偷窃、让他人送死,都是可以考量的行为。 矿场求生规则第一条: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受伤了就会生病,然后就离死期不远了。 他归纳了自己长期观察的结果,并记成了一条条的规则,闲来无事之时、或者是工作之中、他就会默默记诵着,当然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个不怎么说话、但也惹不起的人。 这矿场,每天早上要面临的第一关、就是监工叫他们起床的过程,这个状况其实有些像抽奖,有时候,这些乌萨斯征召兵心情不好、便会以虐打他们为乐,有时候,叫醒的过程会好些,改成用脚踹,他们也就醒了。 但万一受了鞭苔、伤口又没有得到处置,抵抗力又差一些了画、没过两天就化脓、之后开始溃烂,他已经见证过十几个人因为这个缘由毫无意义的死去了,他决心不成为下一个。 ﹊﹊﹊﹊﹊﹊﹊﹊﹊﹊﹊﹊﹊﹊﹊﹊﹊﹊﹊﹊﹊﹊﹊﹊﹊﹊﹊﹊﹊﹊﹊﹊﹊ 「小子?你怎么从不把脸露出来透透气?看看你,这得多闷……*咳嗽*」矿坑深处,另一名中年人一边砸着石头,一边对他搭话道,他看见亚历克斯以厚重的布掩着自己的脸面与口鼻、相当不解。 他们位于源石矿的深层,相比于外界的严寒,这里反倒因为空气不流通,非常的闷热,因此这人算是一种好意提醒。 此外,工作之中是感染者可以随意交流的时间,就是手上不能停,否则一旁监工看到、上来就是一鞭子。 矿场求生规则第二条:下矿的时候,尽量少说话、轻声呼吸,同时尽量遮住口鼻。 即使地球上的矿工在吸入挖矿时的粉尘也会感染肺尘病(Pneumoconiosis),吸入过量源石结晶则会在人体之内产生某种质变,从而感染矿石病,而已染病者、在大量吸入之后,则会使病情迅速扩散。 这是他在读书时就认识到的一点关于矿石病的小知识,并一直记到了现在,而大多数的感染者则会因为自己已经被感染,因此毫无防护的下矿,然后——就像这个中年人一样。 他刚刚说话时的咳嗽明显是警讯了、接下来就是咳血、呼吸困难,一旦大量源石粉尘堆积在肺脏之中,那对于身体状况本就危险的矿石病病人而言,很快就会随着重劳动而面临死期。 想死可别拖上我……他在心中默想道,但却不好和他解释,或者说,他曾经解释过,但往往对方会不领情。 「我自有我的用意。」闻言,亚历克斯更是故意紧了紧口鼻处的麻布,摆了摆手之后,便继续不停工作、丝毫不停歇,算是给了他的关心一个不算委婉的拒绝。 「呸—跩什么跩?」见他毫不领情,这人态度就瞬间否变,开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到了不远处一群感染者之中、又开始一阵对话。 原来,这人的关心其实是感染者之间的拉党结派的一个试探性动作。 第210章 碎骨(中) 「开饭了!」一名将自己裹得极为严实、脸上戴着厚重防毒面具的监工缓慢的推着推车过来,这过程中他显得小心翼翼、一步一脚印的走着,他既是担心自己防护不安全被感染、也是担忧锅中的液体溅到自己。 前边的推车之上,放着一口烧得极为滚烫、正冒着浓烈烟气的大锅……不过令人好奇的是,有锅,却完全没有用来盛装的勺子。 液面之上正滚滚的翻涌着气泡,显然,锅中的食物完全是处于沸腾的状况,内容物则是充斥着诡异的深绿颜色与极其异样的味道,闻起来虽然不是食物腐败的那种味道,但却也是让人食欲全无。 这锅中的,实际上是大量树皮、树根以及干草籽的混和物,当然还有着极少量过了过期的苔麦,这便是他们每一日的日常第一餐,虽然时间在中午,却不能称做午餐,因为他们一日之中只有着区区两餐饭。 每一名感染者在听见这叫喊的瞬间,就砰的一声迅速放下手中的十字镐,拿起藏在工作地点附近的碗,整群人就这样往大锅那边冲了过去——原因无他,抢慢了可就吃得少了。 亚历克斯是反应最快的几个人之一,只见、他靠着自己较小的身形钻入几个人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用碗舀了半碗,原来,监工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勺子来打饭、他们必须用自己带着的碗去尝试舀铁锅之中滚烫的汤水。 他毫不恋战,有了便立刻抽身而退、而接下来的场面就开始乱了。 「哎呀……烫烫烫!别撞我!」人一多,就有推挤、有推挤,就会有倒霉鬼在盛装的时候被锅中的汤水所烫伤。 先前过来找亚历克斯的中年人与另外合伙几个较为健壮的感染者、用肉身迅速堵住了锅子的一角、让最前边的人可以安心盛装,将每人的碗都盛得极满,这就是拉党结派的好处之一。 不过,矿场上的征召兵们将这锅「北原杂碎汤」煮得极热,实际上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首先是因为西北冻原的天气普遍严寒、外边风雪肆虐,如果再让感染者们吃寒食,那么他们将更容易死于核心温度丧失、这算是给他们保暖用的,但配合矿洞之中的闷热、完全称得上又一重折磨。 其次,是避免这些感染者太过霸道的互相争抢,由于温度高到近乎沸腾,食用时就必须将碗中的「食物」吹凉了再喝下,这样再第一碗与第二碗之间必然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会让所有感染者都有机会盛到、最不济,也有着底层的汤水。 这样他们就无须耗费人力来维持秩序了,毕竟,监工们也要吃饭的嘛……说来也奇怪,午餐时间竟然是矿场之中监工人数最少的时刻,因为他们不需要管理、感染者自己便会维持一种压迫之下的秩序。 最后,也就是利用高温杀菌的原理,因为这些食物在煮熟过程中根本不能说是料理,有着太多处理不干净的部分,由于有树根的成分存在,甚至是泥土都会混杂锅中,但只要以100℃沸腾中的高温持续煮上一小时,大致上是吃不死人。 征召兵都曾经是被强制征召的农民,他们自然是不懂得其中关节,但他们以过往成千上万条感染者着性命慢慢试错,这才最终将这种「料理」列入了每日的例行公事。 「呼………呼………」亚历克斯靠在了一个看起来较为安全的岩壁边缘,一口一口的吹着气,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汤水冷却下来,只见终于到了勉强可以入口的温度之后,这才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实际上,这时的温度依然高得可怕,整体温度仍在65°C以上,这样温度的食品会损伤人的食道、并因为高温而容易导致癌化,算是2A类的致癌物质。 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热、之后是又苦又涩的味道,一如被感染之后生活的写照。 除此之外,还有着浓厚的草味,他还记得第一次喝这碗汤的时候,他楞一口吐了出来。 厚重的麻布之下,隐隐的滴出了几滴液体,外人难以看见,可他还是哭了……但流泪并不代表就死放弃,他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歇,就仿佛他的手有了意识正给他强迫灌食一般,他必须活下去。 大量的感染者尽量的去盛装第二碗,但亚历克斯这时却没有跟随大流,而是独自偷偷的溜回了矿场的一角……只见,他来到了开采好的石中,这些岩石之中嵌着少许的黑色晶体,这正是源石粗矿。 「也就这个……让我觉得被感染并非坏事。」只见他喃喃自语,并默默的抚上了其中一颗成色最好的矿石,他身上的源石结晶一阵刺痛、这是没有受过系统的法术训练、催动身上源石结晶施放法术的会有的症状、瞬间,他体内的源石结晶顺着他的精神力量迎来了一阵疯长,可他此刻并不清楚其中危害。 下一秒,这块矿石竟猛然炸裂开来、同时发出了酒瓶开盖大小的爆炸闷响,这是他的源石技艺——可以将源石的能量直接激发出来,化作爆裂物。 最初他在矿场之中,发现自己可以隐约感觉到源石的脉动、因此,他往往可以采掘到比他人更多的矿石,也多少从监工处得到了一些利益。 他刻意挑了这个时间练习、是因为后方的人声足以将他刻意压制输出威力的法术动静给压制过去,而他,将这块源石炸裂开来,只见其中有着一枚拇指粗、黑而亮的晶体,是中等纯度的源石晶体。 第211章 碎骨(下) 搜身,是感染者出矿洞的第一道工序,当然,这只是过个形式而已,监工们从不担忧感染者私藏矿石拿去变卖、毕竟,在重重冰雪隔绝的北原又有哪个地方卖呢?还有就是他们也担心自己在搜身的过程中误触感染者身上的源石结晶。 亚历克斯默默的将那块源石用布包好,并偷偷的塞在自己的裤档内部的某处,虽然说羞耻且肮脏,但他没得选择,因为只要被抓,就必然免不掉死亡的命运。 况且以他这年纪、引一段姥爷的话就是:「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人生,你的肛门也还紧致有弹性。」 总之,他每一日都会以这样形式将一定量的源石这样夹带出来…… 「好啦……快出去吧。」征召兵们互相谈笑,只是让他们将手抬高、衣物稍微脱下来便过了关卡,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工作看在眼里。 其实这也也可以理解,因为这并非是他们自行选择的结果,因为一纸征召令,让他们远离妻儿、在边疆苦苦的熬着……虽说不致死,但终究是陷自己于一种慢性谋杀之中。 「看什么看?瞪我?」忽然,一名老妇累得双眼涣散,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避开他们的视线,与其中一名监工对到了眼,顿时,这名征召兵便跳了起来,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军爷……我没有呀。」这人顿时跪在地上抖得如筛糠似的,却不是因为恐惧,原因无他,这时她身上的衣着因为搜身程序已经变得极为单薄,加上她本来就虚弱,寒风刺骨、从四肢百骸渗透进来的寒意什至让她看见了死亡的幻影。 「还狡辩哪!?*鞭子破空声*」监工随后就是一个鞭子抽了上去,仍不解气,又是一阵胡乱的鞭打,等到声音消停之后,这人就气冲冲的走了……与此同时,雪地之上已经多了一具永远不会醒来的雪天使。 「切、算了,看这么瘦,怕也是撑不了几天了,你—还有你,给我把它抬走……按照往例,带出去焚化。」一旁的监工随意点了两个感染者,便将老妇的尸体抬走——处理同胞的尸体,在这个矿场已是一种例行公事。 每个月的军饷则往往被长官层层克扣、他们只有等着,等待帝国年老体衰彻底抛弃他们的那天开始,才能回到很可能早已迁走、甚至已经毁于天灾人祸的家。 因此,他们也只能将这些戾气发泄在感染者身上、这与其说是对感染者的歧视,倒不如说,权力体系中的高位者如能不被咎责、随意的对低位者施虐,并且在一个缺乏道德准则的环境之下,这样的欺辱可以说是必定会发生的(实际上,甚至连心理健康正常的大学生身上都有可能发生,详见Zimbardo的监狱实验)。 这时,亚历克斯全程压低着头颅、将自己蒙在脸上的麻布之中,同时迅速的躲在人流里,嘴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并默诵着自己定下的规则。 矿场求生规则第六条:尽量保持低调,除非有利可图。 怜悯吗?他当然对此兔死狐悲,但相比于同伴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存,恻隐之心……有时候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 另外,这也是他不选择与那些感染者小团体联合的原因。 监工们很忌讳感染者聚成团体,因为人数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便有可能会有串连起来逃亡、又或者暴起反抗的心思。 这些抱团的感染者往往是最先被打杀的一批……亚历克斯虽然年纪小,却是这矿场中最「长寿」的感染者,没有之一。 但因为他长期不与人交流,却是没有半个感染者知晓这件事实,他也并不会与他人分享他的所知,有些知识,知道的人多了……甚至是说,只要一个流言、或者恶意的出卖,他们就会将这种特立独行扼杀在摇篮里。 「没关系、快了……春天快到了。」他例行公事般的前往茅房,这里是感染者专用的茅厕,他在中间默默将源石结晶取出、并偷偷溜到了一颗石块前方,风雪之中,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他挪开石块、岩石底下竟有着一个挖好的坑洞。 这个坑洞之中,已经堆满了七八十颗的源石晶体、以及一些他偷来的水瓶、布匹等等,最贵重的就是这些源石,大小从指节粗到弹珠般不等,这些若放在外边,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但身为感染者的他钱财已属于无用的身外之物,这些是武器,每一颗晶石,对于已经发掘出法术的他而言、都象征着一丁点的希望之火——他若是全力催动法术,根据每块源石纯度不同、最为大块的威力甚至堪比迫击炮。 他甚至比监工都期待着严冬尽快过去,矿场守军们等待新鲜的补给、而亚历克斯,冬天一过,他就有可能在矿场之外的地区生存……。 但事情却不如他所料——剧烈的爆炸声响传来。 第212章 号命令 砰!!!亚历克斯看见了远方的木围墙爆出一阵火光、这是?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有人要逃……谁会在这种风雪里面逃跑?。 此刻,在营地之外,只见爱国者高举长戟……游击队的迫击炮手一字排开,数枚炮弹精准的轰在了木制的墙体之上,瞬间,围墙瞬间倒塌,同时,在木质了望塔上的守军脑袋、脖子或者心脏之处绽放起大量的血花——这是狙击手们的成果。 之后,只见他们在炮弹落地之前就已经发起了冲锋、大量穿着厚实装甲的盾卫掐着时间、城墙崩落的瞬间、烟尘尚未散去……盾卫在前、持着斧子的游击队战士尾随在后,如同步坦协同时跟在坦克后方的士兵。 数名萨卡兹术士瞬间以诡异的语言吟唱了几个音节,随后、一道极长、如同烟雾般的鲜红色枷锁瞬间从法杖尖端生长而出,捆绑住了几个成功躲开第一波狙击的弩手、他们要在第一时间之内瘫痪掉敌人的反击力量。 这个全过程只发生在五秒之内……光这一点就足以看得出爱国者领导之下、游击队战术配合何其精妙、而时间上如此之赶,就是因为——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之内救出感染者。 「着装!着装!你要跑哪去啊!滚回来!」军队相比于纠察队、反应速度极快,只要有什么大动静、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将自己彻底武装起来。 盾卫冲进了外墙,迎头就撞上了正在修整中的黑甲士兵,有人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有的已经负伤,正止不住的哀号着。 他们瞬间就冲上去、以巨盾狠狠的砸在这些人的头部、瞬间,挣扎着的的肢体便停止了摆动,同时,更多的游击队战士则开始料理还能站着的士兵。 盾卫上前盾击、或者直接以身上重甲配合巨大冲锋累积的惯性将他们直接撞飞,之后战士们则会趁机上前补刀,一名著铠术士法杖上才刚刚凝聚起些许法术的波动,就直接被一斧头劈在了脖子上。 直到一阵屠戮之后,他们这才发现,这个矿场竟然有着两层的城墙…… 「*游击队密语*……该死,这下恐怕要救不出同胞了。」只见一名盾卫的口中发出了一阵特殊的音节、这声音极有穿透力但并不高亢、而在他的身后,则有着游击队的传令兵——重复、并增加了一些音节、只见愈是往后,整个密语的长度愈长、同时也包含着大量的战场情报。 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所见在传送资讯之时增加这指令的长度,并藉由传令兵筛查不避样的讯息、最终传到爱国者处时、还不超过十秒,并且讯息也被缩得极为简短,那就是:「任务受阻,需要炮击支援。」 「注意掩护迫击炮,上前突破……快。」爱国者简短的下达了指令,同时,传令兵又将这转为密语、往前方的队伍传回。 同一时间,矿场之内,一名指挥官打扮的黑甲军官在爆炸后,就冲进了一栋状似指挥所的房屋之中。 「哨兵……你们*乌萨斯粗口*还没死就给立刻我回报!」接下来,无线电频道中,一个高亢的声音传出,这是这个矿场的指挥官、费多罗夫少尉,他尽量问清楚状况。 「他们全死了*抽咽*……那个鹿角!博卓卡斯替,是温迪戈,啊……我们的士兵伤不到他们,装甲太厚了…我要关通讯了,不然他们会发现我。」语句之中透漏着颤抖、很明显,仅存的少数哨兵已经被这阵突然袭击打到士气近乎溃散,最终对方关闭了通讯。 战局之中,持着长戟的乌萨斯士兵难以伤盾卫分毫,即便磨得锋锐的长戟尖、也只是在他们的装甲外壳之外暴起一阵火花…… 「士兵!继续回报,这是命令!该死,所有人、先撤退到旧墙内,还活着的弩手给我上去把他们清掉,上士,带术士清理重甲敌人,最后、还没接敌的士兵立刻听令,执行第272号命令!」他因为通讯被挂了而感到一阵恼火,毕竟,需要更多的情报才可以准确的组织战局。 从这一段指挥之中,可以看出乌萨斯的战术训练仍然是相当完备的。 但最终,他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的命令,却代表了矿场上数十名感染者的死局。 272号命令,是针对于爱国者感染者游击队的一个特殊命令、主要的内文在于:「在已经确知是迎击队侵攻感染者矿场、收容机构之时,立刻将下辖感染者全数处决、以避免被劫走的感染者成为敌人的生力军。」 第213章 屠杀 自博卓卡斯替带着下属叛离军队、来到了北方冰封千里的冻原上,就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带领游击队,从此,无数的军队粮仓、矿场以及小型据点被捣毁、感染者被救出……这让北境的驻军极为恼火,原先财源滚滚的感染者利益链三不五时就会被打断。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一再发生,掌管北方边疆军的指挥部便推出了272号命令这一条款,只要明确了来犯者是纠察队、乌萨斯所有军官在力所能及的状况下,都应该号令部下清除感染者,来对游击队进行釜底抽薪。 而这、也是爱国者与游击队会将突袭运作得如此熟练的原因——因为,只要给那些驻军反应过来、进攻的时间拖得太久、无法一击致胜,等他们攻入矿场内部后,能抢下来的也只会是一堆感染者兄弟的尸体。 除此之外,长期的战斗也是有损耗的、失去了这些感染者,游击队会失去有生力量的补给、博卓卡斯替练兵上是个好手,但无兵可练?那么人数只会愈打愈少。 最最重要的是,游击队的弟兄往往会认为、是自己的进攻害死了这些人。 「…炮手们过来了没!这些守军怕是已经开始屠杀了、我们得快一点——该死,法术来袭,这里应该不只是个独立的矿场。」一名游击队战士连忙抱怨着,嘴上说着话、但手上依然继续厮杀着,值得注意的是他这话中完全没有用到密语。 无事不可轻用密语——密语对于游击队而言,就像是军用频道、若非重要情报不可轻易占线,因此像这种比较情绪性的字眼、是不会以密语沟通的。 游击队这次的突袭若没有变数、那无疑会是成功的一击突入、在第一波照面就杀溃矿场驻军、并将亚历克斯等受难同胞通通解救出来,但这个278号矿场由于先前因为空间不足,随即在旧墙的外围又增筑了一道外墙,这让整体防御的纵深得到了无形中的延展。 再加上守军中的术士、以及弩手,他们仍然有着迂回的空间,因此,整个突破战的计画受了阻碍、同时也代表着,矿场中的感染者们死期将至。 费多罗夫少尉的话很快就转达到了整个矿场各处。 「收到?没得选,先杀了再说……」矿场的监工中的头领自接收器之中收到了刚刚的272号命令,之后,他与数名监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默默的抽出腰间的刀刃,他们处在整个矿场营地的深处、虽说听闻游击队入侵有些紧张、但毕竟敌人还没打到跟前。 他们要做的就是执行军令。 「老爷……您这是要?」一名被感染的壮汉看着这一幕,不禁开始问起了他们,这时大部分的感染者都再征召兵面临炮击时的提醒之下、趴到了外边的雪地上、这是为了避免房屋被炮弹轰塌时会压死感染者。 毕竟、即使他们的生命很廉价、但也依然是属于乌萨斯军队的财产。 由于风雪依旧逼人,感染者们趴在地上发抖着,那汉子面色迅速变换了一阵,监工们长久的余威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起身——可下一秒,长刀直接贯穿了壮汉的心脏、将他钉死在地面上。 「你们听到少尉说话了、给我动起来!我们必须听令行事。」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见队长动手了,其他乌萨斯军人也随即开始了屠杀。 「逃呀……啊!」另一名感染者见已经死人,连忙迅速起身、不顾一切的往没人的地方去,但很快、后背就被补上了一刀。 「饶命…咕………」起身的惨、可不起身的更惨,多名监工如同宰一只断了翅膀的羽兽一般,往脖子狠力一划,大量的鲜血便开始翻涌,原先乞命的求饶就变成了一阵诡异的咕嘟声。 数十名的感染者的处决过程甚至没有超过半分钟,人头滚滚,雪地上已经被染成鲜红、血水的温度将雪融化了、形成了更加大量的血水。 亚历克斯听见了惨叫声便知道不好、他将源石晶体几把胡乱抓了起来、并将这段时间偷来的所有物资带到身上,情势已经让他不得不选了。 但很可惜、由于感染者上厕所之前也必须向监工报备,亚历克斯「上厕所」这件事情,他们自然是知晓的,亚历克斯看见了一队征召兵向自己这边搜索了过来、连忙躲了起来。 「有脚印!那个感染的杂碎在厕所后面!」不知是军队受过的追踪训练较为丰富,或者是运气不在他这里,其中一名士兵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足迹。 巨大的风雪响声之中,有数个拖曳地面、推开雪地的脚步声正向他走来、这些是来取他性命的人。 该死——少年默默的握着手里的源石,他知道必须反抗了、无数精神力量随着他的手掌传到了他掌中的一块黑色晶体上、只见这晶体迅速开始了升温、之后,内部的分子结构逐渐变得不稳定、只要他一催动,就可以产生巨大的爆炸。 第214章 反抗者 亚历克斯将源石彻底引燃、掌心已经从原先的微微发热、变成了甚至有些烫手的灼热,但他可以感觉到其中能量距离彻底爆发的时间——两秒。 他已经听见了雪地表层凝结的雪块被军靴踩塌的声音。 但他不能全力催动这个法术、也许是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若将这些能量全部引出、自己也必定死在这里,因此他仔细的控制着出力。 只见他反手一抛,手迅速的伸到了厕所的建筑体后方、这似乎引动了他们的注意。 「源石?」一名征召兵因为紧张,慌忙将手中的戟刺出、但却刺了个空,他傻傻的盯着这一幕。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下一秒、黑色的晶体核心闪耀出了明黄色的光芒、下一瞬间,光芒就换成了剧烈的动能,整颗源石彻底炸开了。 强大的冲击波将半径三米之内的一切彻底掀翻、即使是躲在建筑体之后的他,竟也受到了自己源石技艺的波及。 整个身体随着身后的整块木板飞了出去、只是好在有着建筑体的两层薄木板略做缓冲、他指只是前扑、并一头栽到了雪地里。 「咳……呸!」只见他一个打滚,随后用力的一咳,大量的雪花被亚历克斯从喉咙中咳了出来,好在有雪地作为缓冲、否则,在这种冲击力之中以头着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实际上,连他自己也被这威力给吓了一跳。 这是因为,普通的源石技艺是引动源石做为能量来源、可亚历克斯的法术极不讲理、直接消耗源石中的大多数能量、成为一种极为危险的炸弹…… 前方的状况极为凄惨、在爆炸最中心的几个几个士兵的肢体被直接撕裂、大量的鲜血被冲击波喷散成雾状、再被风雪裹挟着吹往四周的地面、血滴竟然散到了足足十米的地方。 「该死的感染杂种!上去……等等……」其中一名小队长打扮、手持长戟的士兵和侥幸活下来的几人对此极为愤怒,但又不清楚为何会突然爆炸,莫非是外边迫击炮的流弹? 他们只能谨慎的围了上来。 「不准过来、我……会和你们同归于尽!我不是说笑,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退开!」但下一瞬间,亚历克斯高高从麻布临时包成的布袋之内抓了一把,随即举起手里的黑色晶体示意,同时﹑他嘴中高声怒吼着、脸上则因为落地时的撞击被拍得通红。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外面的救兵可救不了你、就算他们真要打进来、你也早就死透了……你回去!拿弓弩过来!」听见了他的话,这名小队长便显得又怒又惧、可真要上前和亡命之徒拼命,这当然是不愿意的。 因此他采用了一个折衷的方式、让手下回去取远程武器,这样就能在不近身的状况下杀掉此人。 但对于原先有些绝望的亚历克斯而言,却从他的话之中听见了少数关键字——「救兵」,虽然他自从被感染之后,救从未对类似的事情有过期待,但、既然是从敌人的口中说出来、那也许真的是是幸存的机会。 这让他银色的眼瞳之中不免闪过一丝精芒、同时,他开始在雪地之中踉跄的奔跑起来,在路过一具残破的尸体时、他还顺手拔下了一把短刀,他相当专注、并且每一步行进的落脚点都极稳,因为在雪地之中只要一不踩稳、就容易跌倒。 放在平时尚且能够强撑着,但这时一只脚扭伤,那么幸存的概率就会雪崩似的下降。 同时,他脑中开始不断思考着脱身的方案……只见身后的征召兵在陆续尾随、但又不敢上前,远方的烟尘四溅,正是游击队与守军战斗的方位,可他心底清楚,绝对不能往那边跑。 因为那边正处在交火过程之中,如果还没打进来,那就必然是以远程武器互相对垒、而对于他来说最危险的就是「远程武器」、一个法术或者飞矢都足以使他的爆炸威胁彻底失效。 由于他早有着靠着自身法术逃跑的计画,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矿厂区块是他所熟悉的,不直接往交火区的方向跑、那选择实在不多,矿洞之中也许是一个够安全、也够熟悉的去处? 但他没有这样选,只见他迅速钻进了不远处的房屋之内,这是征召兵的营舍,他想要被救走、虽然说矿洞之中较为安全,并且因为熟悉程度高、他可以轻松借助地形甩脱守军——但有时打安全牌,则会带来更长久的危机。 因为没有人知道哪方会获胜、同时,哪怕是游击队一方赢了,矿场驻军也可能与他在洞中陷入互相追赶的窘境,如果时间拖得太久,甚至游击队掠夺完物资、便判定「感染者全员阵亡」而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又推开了一个大门、如果需要往战区去、但又不至于被远程火力点死,那就只有借助建筑物来做为掩体。 「啊……*咕嘟声*」进门的刹那、竟与一名士兵打了个照面,下一秒,亚历克斯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利刃刺入他的咽喉之中。 他的满脸被溅得通红,但又丝毫不敢有半点分神,因为他一刻也不能停,前路依然要继续、区区不足百米的路程,却仿佛被拉远到了无限远的远方。 第215章 放弃 「杀了他们!法术集火那些盾卫!」大量的乌萨斯军已经重整了态势。正对着游击队抛射箭矢,着铠术士们则是依托目前刮风下雪的严寒天气,顺应天候的优势以冰雹和风刃一类法术进行压制。 这说明着亚历克斯的预料还真没错,如果他不找掩体、直奔这个方向而来,最后的命运就是让一部分的火力调转枪口、将他打成筛子 盾卫护甲上的涂层对于法术以及物理伤害都有着极高的抗性、但面对这样暴风般的洗刷,还是显得有些吃力——他们组成了盾墙、并以微蹲的姿态抵着大盾,为身后的狙击手与萨卡兹术士营造安稳的射击、施术空间。 「防御、狙击手伺机回击!」游击队的兵锋虽说在最初时无往不利、可更多是靠着突袭的优势,如今,在两堵墙中间夹层区的敌人士兵被清扫一空之后,反倒是守军避免了误伤的可能,因此可以放心的抛射,往游击队盾卫组成的人墙处开火,大致是不会打偏。 双方就这样开始了僵持,有来有回的互射看起来局面是五五开,甚至说,游击队一方大多只是被打伤、目前除了少数几人,未曾减元、但最大的问题是,这次行动是个救援任务、而非剿灭任务。 刚才配合极好的盾卫与其他游击队感染者战士们、却只能在一旁看着萨卡兹术士们与狙击手、弩手们输出,最多就是队伍中的萨卡兹战士们以长刀劈开飞过来的法术弹。 「起身、三人防御阵型!」忽然,盾卫中一名队长模样的指挥大喝一声,顿时严密的盾墙裂了一块、这三人后撤到第一道被击毁的木墙处、再重新走回中部,这一来一回之间,坚盾的中央护着两名迫击炮兵。 「迫击炮手已就位、正在修正弹道……发射!」密语之中传达了这样的讯息,只见这些炮手训练有素的将炮身埋入地面,迅速的填弹、并在第二堵墙中央造出了不小的威胁。 「干得好!」炮击之后、攻击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众人的士气明显有所好转,木墙已经垮塌了一个足以两三人穿过的破洞,只要再几轮炮击、这道防线就会彻底被撕开。 盾卫就可以重复刚才突袭之时的单方面辗压。 但好景不常,后方传令兵传来了他们难以想像的指令,原先兴奋着高吼的感染者们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空中只剩下了飞矢与法术的声响。 「*密语*」这内容相当简短,但涵义却让他们都感到不解,这不是正要成功打进去了吗?但这音节内容却是代表着「全军稳步撤退」。 「什么!?*询问的密语*……好,大尉有令、全体准备撤退,等我指示一起后撤。」但军令就是军令,领头的队长只是重复确认了命令的真实性。 另一边,爱国者看着手里的一个怀表,面罩微微的低头、原先眼眶中令人不寒而栗的鲜红色光点显得有些黯淡。 「大尉……为什么这么下令?」这命令竟是博卓卡斯替亲自下达的,一旁,副官对此感到极为不解,因此开口对他的上级询问道——军队之中理论上没有质疑、只有服从,但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哪怕是冒着因为犯上被剥夺职位的风险。 「太慢……我们没在第一波,现在已没有…浪费炮弹的必要。」爱国者转过头去…凝视了他两秒,但眼神之中并没有对他违反纪律的愤怒,而是组织了一会言语,这才缓缓开口,话语中明显可以感觉到悲伤……爱国者当然有着他的道理,作为指挥官、他必须为了队伍整体的利益、下达这样的命令。 经此提点,这名盾卫转念一想,顿时理解了大尉的用意,以往进攻矿场、除了掠夺粮食与武器补给之外,就是拯救感染者以补充兵员。 但如今,粮食补给多亏了整合国际,相比往年可以说是相当的富余,武器装备方面暂且还撑得过去、在那该死的272号命令下达的现在,那些感染者怕是已经被下令杀死了。 那么回顾这三个目的、粮食已经不缺了、武器,迫击炮弹对于游击队而言是极为难得的武器,几乎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地步,坚持打下去反而更浪费弹药。 至于感染者们、他们就是打进去了,也只能救到一地的尸体,这场仗在突袭未能直接深入腹地之时、就已经彻底输了。 那这样一场仗、很可能换来的只有少量的粮食与武器补给(毕竟这里是矿场),但却平白消耗了许多珍贵的迫击炮弹药。 第216章 从内突破 「阵线后移、退出第一道墙、稳步撤退!」队长掐准了一个时机,便开始呼喝,号令起游击队、让轻甲单位先走、盾卫等重装战士与他自己一同断后。 其他人则开始起身、缓步撤退。 这时,第二堵木墙上的守军注意到这个情形,顿时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刚才炮火一来、他们依托的障碍物随时可能被撕裂,攻势竟然在这一刻停了? 「长官!敌方撤退!是否要准备追击?」这时,他们的通讯终端线路之中出现了这样的对话、刚刚领命而来的上士正对着发报器询问着。 「不准擅自行动,让我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频道切换的滴滴声*」这矿场守军的指挥官——费多罗夫少尉虽然对于「打退爱国者」这份功绩相当高兴、但也清楚爱国者并非他们这几只连队可以匹敌的对手,若非侥幸依托了旧的防御建筑重新建立防线。 按照他们突袭时被打到溃不成军的架式、怕是连逃跑也有问题,所以,他们撤退的原因绝非我方武力强大,而是另有原因。 「呼叫!我是278号矿场驻军指挥鲍里斯拉夫·费多罗夫少尉,请问是否有我军在附近?」他切到了北边这几个营地的通信频率、以他来看,游击队会忽然撤退、大致只有附近有更大批、足以威胁他们的友军。 如果是这样、甚至可以试着与友军联合、反过来合围游击队,这样他的战绩才有可能真正做实下来,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北原上的小股矿场守军能够打退北原驻军的恶梦——感染者之盾。 他抱持着期待发了信息,但换来的是一阵通讯静默。 「全员注意,固守阵地,他们撤退很可能是诱敌的伎俩!」既然这样,费多罗夫少尉为了避免自己蠢笨的手下擅作主张中了圈套,又补上了一道命令。 这时,矿场守军这才从刚刚的压力之下彻底放缓下来,这些乌萨斯征召兵们陷入了一种狂喜状态。 「我们赢了!哈!游击队也不…*砰*」其中一名士兵因为高兴而有些口不择言,这话直接刺激了游击队中的狙击手们,这几人转过身来就是一枪,他直接被打成了筛子……这下,是没人敢大放厥词了。 但欢呼声依旧不绝于耳,爱国者的命令有道理,因为矿场里的感染者矿工剩余的活口、只剩下亚历克斯一人了,花费军力打入矿场、只为了救出一人实在没有意义, 这时,亚历克斯已经靠着手里的源石威胁与短刀一路杀戮,这时他的身上已经在室内近身战的对抗之中被划了几刀,身上正滴落着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来到了离第二堵木墙最近的一座建筑,听见守军欢呼声,他的内心则是亡魂皆冒,外边的部队被打退、就会有更多士兵能腾出空间来……自己的生存机率正疯狂下跌。 拼了——只见他捏出一把源石矿捏在手中,就直奔城墙上的木梯而去。 他不能等到十死无生的境地再拼命、并且,他身后紧迫盯人的那些士兵正在高呼、期待让木墙上持弩的守卫与术士帮他们解决这个麻烦。 「感染者要逃了,快杀了他!用箭射击、他会法术!」他身后那名征召兵队长正怒声高吼着,同时提醒友军他的能力。 「什么?」弩手与弓手们转过头去、却发现了一个明显不是黑衣、而是一身红灰交杂烂布条的身影向他们这奔了上来。 亚历克斯迅速的爬上木楼梯、手中的几颗中低纯度源石正在被他用法术催动着、进入到不稳定的状态,之后他迅速将致命的「石弹」朝整个墙体扔了出去、同时单手捂着眼睛。 虽说蓄能的时间不足,但这一攻击仍然给扎堆的守军带来了极大的损伤,源石除了迸发出能量之外,细小的结晶四散成许多的刺针无孔不入、从各式盔甲的缝隙之中扎入肉体。 离得近的被爆炸的威力炸伤炸残、远些的,则惊恐的发现源石破片已经嵌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要说容易导致人体感染矿石病的因素最为严重的有那些、其中最易染病的,就是源石与身体内部组织直接接触了。 「源石、啊!快帮我拔出去!」一名弩手已经什么都不顾了,立刻开始了卸甲、并抽出随身的小刀开始刮着自己的伤口、曾经作为监工的一员,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感染者们的「待遇」。 而亚历克斯则是顺势奔上了木质的围墙、不管不顾的向外跳去,这足足有四五米之高,就在半空中、一发风刃割破了他的胳膊、两发弩箭擦过了他的身子,可说是凶险无比。 最终、他只感觉一阵剧烈的撞击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外边正要撤退的游击队,则发现了原先对他们释放箭矢与法术的矿场守军攻势全停歇了,下一秒,城墙上迎来了一阵轰隆的爆炸声。 炮手还没停火?他们最开始想到的,是有自己这边的迫击炮手不听大尉的命令了。 「不对,声音太小了。」就在某名萨卡兹术士喃喃念叨的时候,城墙上一名血人忽然从上方「飞」了下来,重重的砸进了雪地里,即使这是个风雪天、但积雪厚度也不可能成为这种高度跌落的有效缓冲。 「退开,我去救他!」一名盾卫见状、直接原地拔起了盾牌、往前边冲去,身后的战士们已经撤退了大半、不太需要他掩护了。 幸运的是,也许是因为上边已经开始了混乱、并没有更多的箭矢、法术向这里飞来。 第217章 获救 眼皮极为沉重,近乎完全无法抬起,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点微光。 亚历克斯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身旁有人正在活动、还有些许说话的声音,为了向外界透漏他还活着的讯息,他奋力张开嘴。 「咳‥咳…你们是谁?」他断断续续的发出咳嗽声、似乎是在落地之时遭受到了撞击,虽说有着积雪做为缓冲,但还是压迫到了肺部,这让他呼吸时都有着轻微的抽痛,但他的询问并未得到回答。 下一秒,周边的人声在瞬间陷入寂静、但有两个脚步声隐约可以听闻、之后他又在这种半醒半睡之间因极度的虚弱又睡了过去,也不知是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他的床边这才传来明显的话声,他又被这话吵醒了。 「大尉!那小子醒了、但现在还睁不开眼。」这人说话的声音明显显得有些拘谨。 虽然艰难、他坚持自己保留住意识,并藉由自己的思考判断情势,大尉?这应该是指军阶,但北原上除了乌萨斯军,还会有其他的军队吗? 卡西米尔、还是萨米?不对、没有一个官方组织会专门为了感染者去找乌萨斯的麻烦,这样想来,救下了自己的到底是谁? 「还醒着吗?给个反应。」这是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语气缓慢且沉稳、奇怪的是,这人似乎无法流畅的说话。 对此,他急忙咳嗽了一声,以示意自己清楚,同时他的大脑正疯狂的运转、思考接下来要给出怎样的回答,倘若对方是一个组织,那么他必须想办法获取它们的信任。 不过、他相当敏锐的感觉到了身体上的触感,他身上一直裹着的麻布不见了,双臂上绑着的应该是绷带,身上盖着一件挺保暖的布料、但就不清楚是衣物还是棉被了——但这至少可以明确一件事情,自己身体已经被包扎、也就是,自己感染者的身分已经被发现了。 只希望不是从一个地狱逃进另一个地狱吧。 「先生,请让我来吧……在你逃出时,你是矿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吗?是的话咳一声、不是两声、不清楚三声。」这时,说话者换人了,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嗓音。 他先是仔细思索了一遍自己逃出营地的经历,之后用力的咳了一声,他忽然想起来、他曾路过大片尚未被掩埋的尸体、那些面孔他认识,那正是与他一同下矿、相处了数周到数月的感染者们。 虽说在当下不及多想、但根据尸体的数量,很显然,他们都死了……他心中半是忧郁、半是庆幸的叹息了一声。 还好他自来到矿场上,就保持着社交的孤立,否则,这死讯应该会令他相当难受、但在这毫无人权可言的大地…做好这些人随时可能会死的心理准备、无疑更加理智。 对于必死之人用情、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是吗?那么,能否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知道—你可能现在不好说话,你可以用几秒组织一下语言、用最简单的文字告诉我。」这话声的主人说话声音的前段、明显因为他的回答而有些颤抖,但很快又重新组织了有效的言语。 亚历克斯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这个回答极为重要。 并在实际上会决定着自己接下来的待遇、究竟会是以一个被救下来的可怜矿工、还是一个可疑的间谍来进行对待,毕竟,虽然机会不大,乌萨斯军队也不排除来个苦肉计的可能性。 在乌萨斯发布272号及一系列针对性的相关命令的状态之下,游击队对于这种事情处于不得不防的境地。 「法…术,我觉醒…了,源石技艺、本来,我想要等冬天过去再逃走,但是…咳…咳…咳…」迟疑太久,像是自己居心叵测,在思考辩解的话语,说是可以组织、时间是愈久愈不利。 因此,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开了口,同时强撑着胸口随着说话声一点点传来的疼痛,强撑着说出口,他希望讲得尽量详细一点。 可最终、抽痛在一个个音节的增长之中变成了剧痛,这让他有些难以继续说话了,最后留下的只有本能的咳嗽。 「已经,差不多,打住吧…先看住他。」苍老的声音再次开口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反应,总之,他的话语给了目前得事态下了一个暂缓的决定。 但仍可发现,这个厚重的声音领导着这个救下了自己的组织、或者,至少在其中身处高位。 第218章 探視 「*敲门声*…我给你送饭来啰!」来了吗?亚历克斯急忙从自己的被窝之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边还绘着几个人的素描。 他靠着自己曾经学过的绘画技巧简单的画了几张图、帮助自己辨认脸孔同时尽量记下性格以及相关的外貌特征、说话的声音是个温柔的少女嗓音。 「谢谢……初次见面,请问我要怎么称呼姊姊您呢?」他在对方进门时就认真打量着她,并在接过餐盘时高声答谢道,碗里的是苔麦参杂一些其他谷物煮成的粥,正冒着微微的热气与清香,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伙食——他轻轻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是一股明显经过细心调味的温和咸味。 他露出了极少数发自内心的笑容,与那该死的「北原杂碎汤」比起来,堪称是云泥之别,但这时,相比于前几次吃饭时的狼吞虎咽,他已经显得较为冷静、只是静静一勺一勺的吃着。 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没有监工的鞭子、没有永无止境的下矿与同伴的死亡,这是他从被感染之后度过最为…安逸的时光。 他对于「必须给这个地方的人留下好印象」这件事情相当注意,而这次,又是一位他不认识的面孔。 这少女有着一头小麦色的头发,以及一个大大的熊耳朵,明显与他一样是个乌萨斯族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冬衣,这让亚历克斯的双眼微微眯起……这身打扮,又和「那位」少女一样。 「哼哼…请教别人名字之前,先介绍一下自己才对吧?」少女微微一笑,取了张凳子坐在他的床边,就这样一直坐着看他吃饭,同时双眼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亚历克斯。 她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两秒他这才开始说话。 「我叫亚历克斯、但我并不喜欢这个父亲给我起的名字,所以未来,可以的话叫我碎骨吧……另外,我还有个姐姐叫做米莎,她并没有被感染,现在应该还在切尔诺伯格上学吧?」只见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说到自己的过去,不免惨然一笑……他从不怪自己的姐姐,毕竟,如果他真将矿石病传染给她,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泰拉大地上,很多人在行走之时会给自己起一个代号,而碎骨、是他接连想了几天之后给自己起的一个代号, 回想过去、哀叹自己为何会被感染,从他被送到矿场之后,他只想着怎么活着,一切来得太急太赶,让他无暇去想太多的东西,而他现在有着大把时间凝视着天花板、回忆过去,毕竟除此之外,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做,这对他而言也是个难得的经验。 剩下的就是写写笔记、稍微认识一下给自己送饭或换药的所有人,不过,他确实挺感谢将这本笔记送给自己的那位少女。 「……嗯,*摸头*,我…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也是被大爹从矿场上救出来的,对了——叫我佩特洛娃吧,我想,我们接下来应该会常常见面的。」这少女闻言随即爱怜的摸了摸亚历克斯、不,碎骨的头发,眼前这位少年比大熊、或者杨格他们都要瘦小。 听见他的话,则不免对他有些同病相怜,她也是出自矿场、当然也理解那些监工是如何对待感染者的,这样的年纪能够活下来、并且还是「唯一的幸存者」,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她慢慢起身,但却在最后离开之时倚着房门,侧身补充了一段肺腑之语。 「恶梦已经结束了,真的,不用担心这里的人会伤害你,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你未来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虽然她无权为大姊作出决定,但她认为叶莲娜会接纳他、成为他们的兄弟姊妹之一。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之前有位白头发的卡特斯给我送来了这本笔记和笔,她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吧?帮我转达一下、我很感谢她给的礼物。」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向着少女示意。 佩特洛娃闻言微微一笑,之后点了点头,大姊果然还是大姊、因为她身体的低温,她被禁止来给亚历克斯送饭,但她果然又违反了大爹的指示……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叶莲娜就常常与大爹唱反调。 这才揭示着他手里笔记本以及铅笔是来自霜星的赠物,这算是她的一份温柔吧……她知晓亚历克斯必须在静室之中养伤十几天之后、她就趁着一个夜晚偷偷溜进了亚历克斯养伤的房间之中。 外边寒风呼啸、但她的身体比寒冬更加冰冷,她害怕自己身上的低温给正在养伤的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她作为他们的姐姐,她还是将自己从父亲那边得到的一本日记本递了过去……她希望这可以给他一点事情做,让他解解闷。 第219章 已经解决 纵使在回忆中、他依旧本能的带领队伍前行。 「碎骨……我们到了。」这时,亚历克斯这才被拉回了现实,他发现身旁的那名狙击手队长正推摇着他, 「啊,抱歉,我分神了。」他一边回话、同时有些精神恍惚,明明眼前已经入春、他却回忆起了几个月前的冬天发生的事情,明明没有雪盲、怎么会凭空出现这样的回忆呢? 关于之后的事情,在他伤愈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爱国者根本没有将他当作间谍来对待、对他如此关注,却是对于他逃出矿场时对木墙所造成的破坏力有些好奇。 并没有成为霜星的兄弟姐妹的一员,爱国者并不允许这时尚且年幼的雪怪们上战场,这点对于与他们年龄相似的亚历克斯自然也适用、可对他而言,他无法容忍自己继续这样安逸下去。 亚历克斯自然对此提出了极大的抗议,他坚信、要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上存活、就只有提升自己实力一途,而战斗就是最好的老师。 最终、爱国者自然是——松口了,倒不是他有意在叶莲娜与他之间搞区别待遇,而是他源石技艺所带来的爆破能力也相当稀有、游击队也确实相当需要。 只需要一颗中高纯度的源石粗矿就可以起到近似于小型迫击炮的威力,要知道,经常出入矿场的游击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乏源石的来源。 在弹药即将不足,摧毁矿场外部防线逐渐成为难题的现在,出现了一个成本低(游击队不缺源石)、相当听命令并且极有战斗意愿的替代品,博卓卡斯替作为领导者在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勉强同意这一措施。 也是拜此所赐、亚历克斯除了战斗之时被大量盾卫保护起来、在防御中他有着极高的优先极、甚至高于爱国者本人,并且他在非战斗状态的自由度与待遇都是极好的。 爱国者让队伍中的军械士帮他设计了一套源石投射装置,其中由珍稀材料RMA70-24制成的导线让他可以不用直接靠身上的源石结晶释放法术。 以铳械为核心的击发装置可以让他将点燃的源石晶体用机械装置抛射而出,这让他有了相对长距离的战斗力、而为了避免开火时少量的源石粉尘逸散,他们又制作了这套配有着防毒面罩的装束。 而碎骨之名、也在接下来的十几场突袭战之中变得名副其实起来、隐约,他成了游击队中一个足以让人尊重的人物。 ﹊﹊﹊﹊﹊﹊﹊﹊﹊﹊﹊﹊﹊﹊﹊﹊﹊﹊﹊﹊﹊﹊﹊﹊﹊﹊﹊﹊﹊ 这时,他们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隔离区外围地带、从远处看去、先是细密的铁丝网、壕沟、远方还有着林立的石质加固箭塔与看上去就显得极为厚重的城墙。 「这……这与老伙计们的描述完全不同啊?他们是在玩弄我们吗?」狙击手队长对前方森严的防御惊讶得感叹出声,根据那些萨卡兹老伙计、大概只有墙与塔是符合他们话中所说的、但看起来,他们也没有支援的必要了。 后面,他又开始怀疑这组织是在做弄他们,毕竟风平浪静的、看起来完全不是。 「先生,我倒不这样认为——看看这些布置、应该是为了对应炮击所挖出来的?城墙一类的防御面对爆炸……就算是石头制的也很难扛下太久,壕沟、除非打进坑内,不然这样的防御应该是不需要担心什么游击队的炮弹了。」亚历克斯用手指轻轻抵着面罩、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他自己在随爱国者征战的这段时间内亲自造出了不知道多少起爆炸、评语算是挺客观的。 「我更相信、是那些纠察队已经被打退了、之后他们又对炮击做了针对性的措施。」亚历克斯原先认为这个所谓游击队的「盟友」,也许就是个稍稍亲近感染者的大型城镇一类,但如今这些布置让他不禁为之肃然起敬。 看上去,且不论实际战斗力、应该是个军事化组织。。 「算了,发信号吧!」狙击队长听了意见之后,便掏出一把信号枪,举起来便往空中来了一发。 维多利亚进口得源石讯号弹品质极好,鲜绿色的火光即使是白昼,也显得极为刺眼,这是整合国际与游击队之间约定的、互相支援时要发的敌我识别信号,之后、还不超过三分钟,一队人马就从隔离区中奔了出来,为首的正是西里尔。 「不好意思,纠察队已经被我用计策全歼、本公司绝对没有要戏弄游击队的意思……请进、我会给您一个详细解释的……」西里尔一身正装,就奔上前来开始解释、毕竟,对于一些风尘仆仆赶来的援军而言,要说比友军已经全灭更不愿看见的事情、恐怕就是整个求援请求、只是作弄他们的儿戏。 任谁都听过烽火戏诸侯,但也许没人换位想过,那些白跑一趟被愚弄的诸侯该有多愤怒,他早想到了这点,因此刚到了游击队根前就开始解释。 「……嗯?您是?」西里尔扫了大多为狙击手装束的游击队一眼,但话却忽然卡了壳,他看见了亚历克斯的那身装束,实在太过熟悉了。 第220章 又一个熟人 标志性的黑色防毒面罩、斗篷,消瘦的身形,无疑标志着这就是碎骨,要说与他记忆中的差异,大概就是身上的装备少了、枪枝简略些,并且身上并没有放着大号蚀刻子弹背带,反而多了一个袋子。 颜色风格也更偏向游击队继承自乌萨斯军队的黑、而非后来整合运动的鲜红色。 「请问这位是?」问出这个问题时,西里尔大致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同时他也在思索、自己究竟与他的关系算是什么、为了拉拢莉莉娅,他亲手将他父亲谢尔盖送入了监狱,虽然他至今仍不清楚、此人是否死在了狱中,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自己算是他的杀父仇人吗?可按照原来的世界线、也正是他带着弑君者(柳德米拉)手刃了自己的父亲,这点足见他对自己父亲的苦大仇深。 他可以想像米莎知道了真相之后找他报仇,可这位亚历克斯?止不定还要欢呼、或者恨自己不能代他动手呢。 「代号碎骨,担任游击队的炮手。」他回答得相当平淡,却完全坐实了他的猜想,外貌、攻击方式以及这人的代号、不过炮手确实。 「咳……奉爱国者命,领25名狙击手、一名炮手前来支援整合国际。」狙击手队长感到有些奇怪,是他率队而来、对面最感兴趣的竟然不是他,这未免有些诡异。 不过,爱国者确实是诚意十足,狙击手可以远程狙杀对方炮手、并给对方带来随时处在枪口下的心理压力,而碎骨这名炮手则是可以直接物理方式摧毁迫击炮的炮身,而游击队中的迫击炮手自然就是不需要了。 「我在此,代表整个隔离区感谢游击队的援手、客套话就不说了、快请进吧!」西里尔这才想起了正事,忙引领他们进入到了隔离区,这些实战过的前乌萨斯军人却恰好与训练中的感染者打了个照面。 「这是在练兵吗?他们……是感染者。」见了广场上正挥舞兵器正在呐喊的感染者们,狙击手队长军伍出身,顿时对此感到有些好奇、凝神细看,又发现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源石结晶。 「是的,我们这里的每位感染者,都必须接受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也许你们有所耳闻,这些感染者之前都是贵族。」西里尔向他们开口解释道。 「为什么?」却是亚历克斯突然插话道,这让队长眉头微微一皱,但不待他继续说话,他又继续抢着说道。 「那些贵族、就是把我们害到如此惨状的凶手,这些乌萨斯人只是自食其果,你这样……简直是为虎作伥。」这是个非常严厉的指控,此外,这个话往大了说、可以说是破坏游击队与整合国际之间的关系,当然也可以理解、这个营地远比纠察队更要舒适、安全,这让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极不平等的感觉。 难道贵族就是所谓的人上人、无论是在被感染前后? 「*捂嘴*——抱歉抱歉、童言无忌。」只见队长直接上前直接动手了、亚历克斯到游击队的时间尚浅、并不理解与整合国际合作后、究竟在生活品质之上有着多大的改变,至少是不需要啃草根了。 「不,让我和他说吧。」西里尔反而是与他较起了真,但面上也并不生气。 「首先,贵族出身的感染者,就不是感染者了吗?」他这句话让亚历克斯怒极反笑、至于面罩之下的他如何看得出表情,无他,他直接笑出了声。 「然后呢?如果要我将他们视为同胞、他们就应该与我们一样,到矿场上受苦!」话语之中的讽刺意味极为浓厚,这也正常,毕竟这里的感染者们有着丰盛的饮食、干净的枕席。 一切的一切,都与矿场上所经历的九死一生、不,如果他不思考逃跑,甚至可说是十死无生,感染者是矿场上的消耗品,时间到了,就可以「处理」掉了。 「但是他们有钱——如果只靠着我们自己的力量,就等于是挑战乌萨斯整体贵族的利益,而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拉一派打一派,听着,你们知道我们与游击队交易的那些粮食吧?」为了讲得清晰一些,他直接以他们的食物作为举例。 「如果我们无法取得那些贵族的支持、你以为,我们哪来这么多合理的渠道、换来那么多、多到足以与你们交易的粮食呢?」不得不说,有时候向现实妥协部份、也是某一种解决方法。 第220章 理念与合作 「但……」亚历克斯对此有些哑口无言,毕竟、他早有耳闻他们游击队所得到的粮食补给更多来自于与整合国际的交易、却不曾想过竟是如此。 西里尔摩挲着下巴,他并不介意一定程度上的差别待遇、这点有些像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的美国私立名校(比如有个佛字的)中的一些黑幕,名校提供一些录取优待的名额(比如捐一栋楼、或者大笔资金赞助)给予有钱人的子弟。 让那些有钱的富二代保送上名校当然并不公平、但问题是,他们又会将那些人身上薅的羊毛、再转换成清寒学子的奖学金与助学金,有些学校甚至会将这个过程搬到台面上,总比让招生单位与政商名流私相授受要好。 有钱人能力不足、这时他们要在地狱难度的名校课程中过活,自然必须结好有能力但没钱的平民子弟帮他们「渡过难关」,也让校中经济劣势的学生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真正的有钱人、甚至在某些状况下实现阶级翻转。 倘若是这样,那这样的不公平就显得更容易理解一些。 「碎骨先生、你依然可以将这里当成贵族感染者的幼儿园,这点是你个人的权利、但本公司的与游击队之间的协定依然不变……」西里尔说到了这里已经将姿态放得够低了,同时也让队长松了一口气、他刚刚非常害怕亚历克斯年少轻狂的发言会影响到两个组织之间的合作关系。 亚历克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让一旁的狙击手队长急了眼。 但是,以爱国者给予碎骨的优待,他并没有对其的直接管辖权、实在不好说强行命令什么,只能用眼神拼命示意不要再争辩了。 「但在下有个小小的建议——那就是:不要轻易下定论,先与他们交流看看吧、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同胞依然也是同胞,他们确实曾经有着一身*乌萨斯粗口*的贵族脾气,所以我们才需要以军事化训练来好好磨掉那身骚劲。」说到这里的同时,他略带调笑的露出了笑容。 「那些贵族子弟挑粪时狼狈叫骂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没看过,确实他们曾经是那个熊样;但我现在可以保证、现在他们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学会了靠自己的双手,在北原上活下去,这点,游击队确实比他们辛苦、但,也只有借助他们的身分与影响力,才能让整个乌萨斯北部地区感染者的处境好转……这点,你们的大尉—爱国者先生必然是理解这点的。」说话的最后,他还有些舞台效果的轻轻打了个响指。 爱国者在原来的世界线中并不同意塔露拉的计划、是因为缺乏南下进取的野心、认为可以以游击战的方式长久与北原上的矿场斗争下去。 但线下两个组织是完全独立的,多一个盟友、少一个敌人,自然是未尝不可,甚至说,即使是未来的罗德岛、若非当时的塔露拉已经成为了黑蛇的傀儡,合作的可能也并非没有。 「刚才……是我唐突了,抱歉。」这时、亚历克斯才认清了自己刚刚怒气的来由,随即低下了头、正要鞠躬之时,眼前的菲林男子则是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弯腰,同时轻笑着摇了摇头。 「别被局势压着道歉、我不喜欢,你想必心底也并不愿意,之后若有机会好好相处吧。」他只是摘下手套、伸出嵌着源石结晶的右手来、与亚历克斯相握、象征着双方握手言和。 「你也是?」西里尔对他的发问只是点了点头,就将视线投到远方……一位银发的德拉克少女看起来早在旁边等候多时了,只是看到亚历克斯的激动表现、作为领导人的她不适宜介入其中。 「哈……这手段,还是你处理得比我好,谢了。」塔露拉走了过来、同时在他附耳旁边小声说道。 「诸位应该还没见过、其实我只是这个隔离区的二把手,这位——塔露拉·雅特利亚斯,才是我们这里的领导人。」近来、他已经逐渐将管理权移交到她的手上,他既是训练龙女主事、也是让自己可以更注重远在维多利亚的整合国际总部经营管理问题上。 「各位先生们、谢谢你们的援手,很抱歉、纠察队的攻势已经被西里尔率队执行的行动中被彻底粉碎、不过各位都来了,不妨将下一季度约定给游击队提供的粮食、补给顺带押运回去,这样也不算浪费了。」塔露拉稍稍思考、提前履行交易内容应该是相当能缓解游击队怒气的方式。 毕竟,这会让他们这趟出行便得不是白跑一趟,塔露拉的政治水平在黑蛇训练之下并不算差劲。 第221章 补给品 滑轨上拖曳着铁门的隆隆声响起,厚重的铁门被拉动,灯火照进了房间内部,门外、塔露拉与西里尔带领着爱国者的战士观望着内部、内部的空间远比想像中更要广大,层层叠叠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食物、空气中飘散着少许干燥食品的特有味道、甚至还有烟熏肉干散发出的肉香味。 这是感染者隔离区的地下仓库,若说地上的建筑以及防御工事是为了维持人力资源,那么此处的大量物资、就是隔离区物质资源的基础。 空气中的气味虽然明显,但混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却让许久没沾过油水的游击队众人不禁嘴里生津。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方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援、因此,我们打算在交易的份额之外、拨一些额外的补给品慰劳一下各位的辛劳,有什么感兴趣的尽管提出。」塔露拉带着微笑,对着为首的队长说道,她知晓对于战士而言,讲千万句好话不及来点真正的实惠。 虽然迫于纪律、站在她身后的游击队战士们并没有开口说话,但从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上来看,这里的物资数量、简直比他们还是乌萨斯军人时期见识过的第四集团军补给点中的物资都要多——这真的是感染者组织能拥有的吗? 最近游击队从整合国际这里交易来了大量的苔麦、就觉得食物储备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点,剩下的营养则多以打猎获取的少数肉品以及靠采集野果、野菜改善伙食。 却不想,实际上,这些苔麦却只是隔离区的主食「之一」。 「谢谢,但我们不能收、最多,我们将大尉先前与贵方约定好的粮食带回便是,这……」这些战士们在上阵时是一把好手,但在推辞之时就显得有些口拙了。 如山般堆积的大量物资,有西里尔从盐风城买来可说是白菜价的海盐、以及维多利亚弄来的旧军粮,一旁有着众多罐子被以蜡封死、里面装着用盐腌渍的咸兽肉,同时在装入之后又以高温蒸煮杀菌,虽算不上好吃、但也算是一种罐头的简易雏型了。 这是前段时间村民畜牧养殖配合上狩猎队捕猎而来的成果,除去营地的日常食用之余,多余的肉品会被以这样的这样的方式储存起来,在冬天时、肉类由于温度的方式、能更轻易的减低腐败的速度,但如今入冬,就必须经过一定的处理加工。 「目前,我们的粮食总体上还有一些富余,如您各位所见,这个仓库快满了,我们认为这些可以先提供给游击队,如果真要感谢我们,就请在力所能及的状况下帮我们多杀一些纠察队,只要去了那些黑虫子,以北原这里人们的勤恳、生产力向来是不会差的。」见他们开始推辞,西里尔便也开口加入说服的行列。 以柔性的过程逐渐吞并游击队、甚至让爱国者直接同意加入,这必定是个漫长的过程、如果要缩短,那大概只有用一些场外手段加大两边的亲密度。 同时,在北边建立另一个据点、以求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毕竟,虽然有着备案、但天灾随时可以打下来、将目前已经逐渐形成规模的隔离区彻底毁灭,在纠察队大致翻不起浪花的现在、这两点会是整合运动未来的大方向之一。 以富余的物资用来刷好感就是一件还算值得的买卖,至少,充实游击队的力量、也可以让他们多打击军队矿场、边疆驻军的战斗力,虽说旧贵族有子弟沦为感染者就位在隔离区中,军队受此胁制应该不会对「整合国际」动手,但毕竟不得不防。 「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应该会北上建立第二个基地,还请您帮忙转知爱国者先生,到时候请多多帮忙了。」最终,他将话题引到与爱国者未来的战略合作上,他们就很难拒绝了。 这时、塔露拉将库存清单取了过来,又取过一张白纸,就开始誊录着要划拨给游击队的食物清单,写在纸面上、类似于礼单的方式让队长带回才能显出「诚意」。 其实,西里尔早在看到报信之时就让传令兵递了一个纸条给她,上面写着: ////////////////////////////// 待会盛情迎接从游击队来的客人,并以营地领导的身分给出物资,数量我已经写好放在仓库旁边、照写就行,不过可以放心,物资数量方面由我兜着底、配合我演一出。 ////////////////////////////// 就已经写好了两人要唱的双簧内容,反倒是碎骨的到来、这才算是出乎西里尔意料之外的插曲、但这并不影响拉拢游击队的主基调。 、 第222章 城头上 安排了最为重要的物资清单之后,他们带着游击队的战士们带到城墙上参观、他们也得以一窥隔离区的防御布置、坐落在山坡之上坚固的城塞提供了良好的视野、同时高度差也可以让箭矢或者弩矢随着重力增强攻击力。 开阔的视野、众多的箭塔让所有守军可以建构一整片的交叉火力网,相比于游击队隐藏的小山谷依托环境的隐蔽性作为防守、这里的防御明显使人安心许多、同时也可以以此为一个防御中心,明确的使附近居民开展耕地与进行放牧。 「我们营地并没有炮手与弩手这两种人才,希望你们以你们熟悉的角度帮我们给我们一些建议、如果在防御上还有什么缺陷,还请不吝提出!」西里尔两人分别拿起城墙边上常备着的几支望远镜、并递给几位游击队队员,他们作为狙击手、亚历克斯身为炮手,理论上都是利用掩体的专家、能让他们协助优化一下防线那是再好不过了。 「………*扳机的喀喀声*」亚历克斯并没有接过望远镜、而是将手里的源石弹射装置靠在了城墙的垛口上,并以此为中心点,在上头扭转了些许角度,同时伸出自己的手指指节开始测算、他是在用他熟悉的方法去推定倘若敌人从外界攻来、炮弹的落点在何处。 之后又以手指轻抠扳机、当然,由于未填弹、不会有东西发射出去、但他未发表评论,他自认为先前多余的话已经够多了,目前也就听之任之了。 西里尔看着爱国者的狙击手部队与炮手实际上是有些羡慕的、这类战场上的致命死神可以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压力、这方面,他就是想训练也有其难度、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军火的来源。 爱国者可以劫掠驻军、可他们绝对不能、否则无异于在屋萨斯境内掀起感染者叛乱,这就是整合国际这个合法组织的局限性了。 至于想要凭合法手段购买、则是充满了各种问题。 他目前确实是接触了维多利亚的军工厂商,可问题在于维多利亚究竟在这方面不比有钱什么都能买的哥伦比亚,铁丝网也就算了、涉及到铳械、火炮与移动地块的那些厂家,近乎所有订单都只供给维多利亚军方,西里尔作为公司负责人、是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去搞这种极为麻烦的事情。 至于乌萨斯的门路,除非他愿意甩费奥多尔新皇帝一巴掌、直接投靠明显已开始走下坡的旧贵族,才有可能通过各个边疆军团的方面获取淘汰的军品、可随之而来的,就是触怒另外两方阵营、迎来灭顶之灾。 在保皇党与新贵族的夹杀之下、再加上有「大叛乱」的先例在前,西里尔并不认为旧贵族会支援哪怕一兵一卒。 毕竟,已经给予了地权、同时一定程度上免去税收,如果再有了强大的武力,则无外乎是在帝国领土之内割土分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里比我们的驻地安全得多……但只能是面对边疆军、一旦正规军出动、空降兵、无人机引导的重炮与战争术士的大型法术,唯有移动城市才有可能逃走。」狙击手队长脸颊靠在狙击铳的一旁开始了瞄准、就这样靠在城墙上观察周边的地形,他们回望了来时的森林,随即评论道。 「那么,就是抢时间了……」西里尔意味难明的说了一段话。 第223章 熄火(上) 「由于大尉那边仍在北面几个矿场之间战斗、既然此处的敌人已经清除,我们就不便叨扰太久了。」游击队的援兵只会在隔离区暂住一晚。 当晚,他们便与擎苍、白雪相同,先住进了第二批感染者预定的宿舍之中、但今晚,却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碎骨正在房间的灯火之中进行例行性的武器维护、即使是极少的汗水、或者温差造成的热涨冷缩,这些细微的因素都可能影响他的「弹药」击发的过程。 他正拿着一个刷子正刷着枪管内、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果然来了吗……)来了。」他顿时心头一凛,砰的把工具一放、就迅速高声应答,想必,是队长要因为他早些时候与盟友起纷争而过来训斥他……确实,面对这个隔离区的领导层,即使不同意也不应该把意见当面表现出来。 这点他认罚——只见他推开门、门外竟然是白天他针锋相对的对象、那位叫西里尔的菲林。 「是你?」他不禁脱口而出,但后面又惊觉这实在说不上礼貌。 「是的,这就是你的长相吗?这时来找确实打扰您了,我能进去一叙吗?有些私事,我认为义务上必须通知您、亚历克斯先生……」西里尔则是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样貌、与他曾在多伦郡见到的米莎非常相似,只是脸型的轮廓上明显多了点男性的棱角。 称得上是名美少年了,嘴上则是说着早已想好的话语,整段话没什么问题、可唯独称呼——竟然是叫着他的本名。 「啊…请进。」白发的乌萨斯少年楞一良久、才稍稍为他话末的称呼感到有些奇怪,在他开始好奇是哪门子私事时、西里尔却不等他回话,径直走了进去,他也只能给对方台阶下。 西里尔迅速找了个明显没人动过的床位坐下,但只是看着他。 这时,亚历克斯也逐渐发现了疑点,他不喜欢被以本名称呼、是在游击队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任是队长也不可能将这往外说,那这人又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亚历克斯、谢尔盖之子,染病后被父亲通报给纠察队,此外,还有个姐姐米莎……对吧?」这话瞬间就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之后是一股被看透的恐惧感从内心升起、关于他的身世,即使是游击队众人他也从未对外说。 西里尔又开始玩先知者优势了,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亚历克斯的表情变化,嘴角挂着一丝轻笑,这算是一步闲棋吧。 「且不论你是怎么知道的……别跟我提那个男人,我没有父亲。」几秒之后,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受过的苦、以及亲情与孺慕之思被硬生生踩碎的仇恨。 「罢了、我来这,只是告知你一些讯息、如果你想走复仇之路的话,恐怕要失望了;目前谢尔盖已经(在我的操作下)被丢进监狱,你要杀他怕是不容易。」西里尔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甚至不用说,就可以从神情上看出深切的仇恨。 「怎么进去的?」他咬着牙狠狠的问道,莫非是为了逃避自己儿子的复仇吗?那自己活下来他也是清楚的啰?怒气正在他的胸膛中逐渐膨胀。 亚历克斯这想法很没有逻辑、但受尽苦楚的他、对于乌萨斯与自己父亲有着形同复仇者般的深切仇恨。 「刺杀鲍里斯侯爵,谋杀一城的政要,并以谋杀罪入狱,以我来看八成是当了政治斗争的替罪羊吧?其实就我推测来看,他怕是已经死了。」菲林青年平淡的叙述、却让他泼天的怨毒与火气顿时成空。 「报应吗……可是…」他原先绷得笔直的脊柱忽然压在了椅背之上,如果上天为他报仇…不,不该这样,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在他亲手杀了他之前,不应该死! 他银白色的眸子噙满了充斥着无助、空虚的泪水、对他而言,亲手向背叛自己的父亲复仇、是他赖以维生、让他在矿场上地狱般磨难中活下来的执念。 西里尔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但亚历克斯却忽然伸起手臂、用衣物擦拭着泪水,同时也是以此遮挡着他的目光、也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这样复杂的思绪不想被他人所看见。 他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就从上衣内袋中取了本口袋书开始了阅读,压抑的哭声与抽咽声一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这才逐渐平缓,忽然,他似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头,就迅速的发问了。 「我姐姐呢?如果那个男人入狱‥米莎,她?」 第224章 熄火(中) 听见话,西里尔轻轻一笑,有时候只是少了些资讯、就会令本可以联络上的人天各一方、塔露拉与晖洁在他没出现的世界线之中如是,因此,他并不介意成人之美。 「说到这,你不恨自己的姊姊吗?」他对已经拭干泪痕的亚历克斯问道。 「不……这不是她的错,米莎…还有妈妈她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也阻止过了,都是他的错、至少,也不应该亲手将我推入火坑,他明明可以明白的告诉我、我的存在会给家人带来灾祸,我当然会从他们的生活之中消失。」这时他的怒火已经大致褪去,他的眉宇之间已经由愤怒转为明显的忧伤。 痛苦、矛盾、悔恨与解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虽然不可尽信,但听见了谢尔盖很可能已经死去的消息。 他询问自己,如果自己并未感染、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并且有个儿子得病话?又会怎么选? 我会向一时的懦弱与胆怯低头吗?他光是想着自己体内流着这种懦夫的血液、就感到浑身不自在,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直到几秒后才重新张开眼。 「不过、先生,如果您知道我姐姐,或者我母亲的消息、拜托了……请您告诉我。」这是亚历克斯说话中首次对于他使用敬语,反倒是西里尔,在他哭泣完毕之后就改用较为平辈、也较为亲近的「你」来称呼了。 只见他直接站起了身,就要弯腰,但西里尔却是一把上前、以一个略带坚定的拥抱搂住、待他无法用力之后,就在他的肩膀扣了几下。 宛如另一个时空的塔露拉对着萨沙、伊诺这般做。 「为什么抱住我?」他有些冷淡的问道,他仿佛想要隔绝一切外界的援手、或者说隐隐不希望眼前这个初见的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 西里尔清楚,眼前的少年只是在短时间之内承受了太多的苦,为了避免他有后续反应、又握住他的肩膀慢慢说道:「不为什么,我认为、你应该会需要这个拥抱……不过,倘若我不愿告诉你、也自然就不会来找你。」 西里尔轻轻的扶住他、并将亚历克斯缓步安回椅子上、又开始继续讲道。 「你的母亲,在你被带走了之后就积郁成疾、最后病重而死。」西里尔实际上不清楚事情发展的状况、但据户口上的资料,在他实行对鲍里斯侯爵刺杀之时,亚历克斯的母亲早已死去,并且死去的时间点在亚历克斯被流放的时间点之后两三个月。 这属于合理推断,而这也导致后来谢尔盖这个家中的经济支柱一垮,家中就会陷入到完全没有成人主事的状况,也正是他母亲的死亡,才有了米莎后面与父亲相依为命、却又在入狱之后彻底求助无门的故事。 在他说出这件事之后,少年的脸颊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但如今的他对于失去或多或少已经麻木。 「想不到、感染了矿石病的我竟然是全家里面最长命的……哈哈哈。」这话说明着他误解了西里尔话中的意思,亚历克斯似乎推定姐姐在母亲死亡、父亲入狱之后也绝无幸理,说到最后,他竟有些诡异的惨笑道。 「*大力的击掌*——米莎可还没死呢。」见他又要钻牛角尖、又或者说精神即将被痛苦压垮、彻底扭曲,西里尔只能用力拍了拍手,将他拉回现实,之后又告诉他不幸中的的唯一好消息。 「那么……」他顿时用希冀与祈求的眼光看过来,他甚至感觉这少年已经开始无条件相信他的话语、但他不打算进行欺骗。 「她已被你父亲的一位前同事收养、并送出了乌萨斯,你不需要担心你姐姐的安危,要我说——整个泰拉大地上能比她身边要安全的地方、只怕并不多见,我可以帮你联络她、这人恰好是我在异国的的合作伙伴,但我有个前提。」他并不打算将凯尔希的信息全盘托出,而亚历克斯听见这话,顿时心里感到极为难受、来了吗?这个菲林真正的目的? 如果这人要以姊姊的讯息要胁自己,他……已经别无选择、似乎也只能乖乖就范、哪怕是背叛游击队……他的思想愈走愈歪,但青年说出的话却比想像中的温和千百倍。 「请试着去了解、你父亲在旧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院的所作所为,在你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之后,再来找我吧,到了那时,我会安排你们重逢的。」碎骨、亚历克斯,无论哪个,西里尔都多少希望他能够了解上一代人的苦难,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将自己的怒火从单纯的感染者身上抽离。 之后扩展到整片大地。 第225章 熄火(下) 「谢谢……那我只问一点,这个人是个好人吗?」见西里尔对于此讯息、并没有什么恶意利用的意图,亚历克斯明显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并对于姐姐仍活着的事情感到由衷的庆幸。 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浅浅的、有些虚弱的笑容,而这也许是他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沉吟良久,他这才开口发问、而这问题显然有思考过,也说明着他的理智最终战胜了疯狂、也重新占据了智商的高地。 见状,西里尔也露出了微笑、如果说游击队与整合运动终将合流,那做为未来整合运动干部之一的「碎骨」,就应该是个有着坚定信念的战士、而非不顾一切,可能将组织拖下水、世界观狭隘的复仇者。 「要我说、她更像个……『圣人』吧?妳姊姊在其手下、应该不至于虚度光阴、运气好,能成为某个方面的学者,或者至少,还能学上一手不错的医术。」以圣人称呼凯尔希、西里尔觉得是相当贴切的,她在无尽岁月中,明明拥有着可以掀翻棋盘的隐藏力量、但却隐隐选择将之束之高阁。 就比如潜藏在他体内、足以毁灭世界的黑光种子,倘若有了力量之后、将之放在私欲之中肆意妄为,那只是难以容忍的暴行、以及情绪与仇恨上的肆意发泄,就比如最终沦为暴徒的整合运动。 那只会造成更大的灾害……他,从他吞噬的万千生灵记忆之中看见了一些必然的后果、因此他选择理智、选择克制,就这点而言,他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凯尔希。 「谢谢了。」亚历克斯这算是第一次由衷的道谢,当他从情绪之中得到解脱之后,就能明确感觉到,眼前的菲林实际一直对自己、或者游击队都毫无恶意,这人所说的话,虽然不能够尽信、可终究是个可以打探的明确方向。 也为他指示了下一个目标该往何处去寻找,迷茫在很多时候是可怕的。 「并不会、帮助你们,就是帮我们自己,在乌萨斯疆土之内、感染者能够生存的地方本身就不多、能有游击队这般规模的那可就更少了,而『感染者之盾』又比那些只是挣扎求存的感染者聚落有着一个最大的差异、你们的领袖——博卓卡斯替并未放弃扩张,游击队仍在成长中。」他一边说,一边隐隐思考着要不要向这位青年解释唇亡齿寒的道理。 但显然、亚历克斯已经恢复了他在矿场上求生之时的冷静与聪慧,他银白的瞳孔之中也出现了思考的光芒。 「我认为,这片*乌萨斯粗口*的大地,问题根源从来不在于感染者与普通人的身份之别,碎骨……我今天找你谈话、一方面只是觉得、这片大地上的悲剧已经够多了;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当你理解了一切之后,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而这,也许只是早晚之间的问题——告辞。」西里尔话说完、就默默的站起了身。 将独自一人的时间与空间留给这位少年,走到了夜色之中。 「如何?哼,你好像很喜欢夜晚的时候找人说话?」少女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正是塔露拉、她早就察觉到西里尔夜晚前来营地宿舍是所谓何事。 在高悬着双月的月光之下、她银白的发丝被染成晶莹的白。 「复仇者,那种沉重执念……有点像是当初的莉莉娅,好在他与她一样,还有着牵挂,莉莉娅她还有着小路易莎,至于他、有着亲姐姐、叫做米莎。至于讲话,通常人们在晚饭过后比较有空。」他给出了简单的评价,这点足见谢尔盖为了自己的懦弱、竟是在无意之间催生出了两个复仇者。 一个是被背叛者的遗孀、另一名,则是自己所背叛的亲子。 「姊弟吗?唉……不过,目前在战事中,叶莲娜、和爱国者先生那边也并不容易呀……」龙女念叨着这句话,先想到的却也是自己远在天边的妹妹、这才又想到了霜星与游击队,与那个如冬天一般的少女见面的时间点、已经是快半年之前了。 这段话显然是有着言下之意的,隔离区有难、爱国者便派出了援兵,如今敌人已经被打退,他们这里不做些表示似乎也说不过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都派出支援了……小塔,妳去、还是我去?」西里尔接过了话茬,随即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尝试派人正式造访游击队。 感染者隔离区与游击队最近的一次物资交换是在冬天之初、北原被冰雪覆盖之前,这次的支援也正好是个可以重启两个组织之间交流的契机、先前两个组织之间的合作因为信任度、以及对游击队据点的保密问题,只限在情报与物资贸易方面,关于援兵只是一个意象。 可目前爱国者已经释出极大的善意、他们这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第226章 回援事宜 隔日,几辆驮车载着大量的物资,维多利亚的压缩军粮、咸兽肉罐头,还有捆成捆的苔麦、装成袋的土豆与大量的调味料,很明显,他们这次在交易量的范畴之上,又增加了不少额外的食品,单单只有干巴巴的苔麦与调味料是很难进一步增进士气的。 亚历克斯被救下时所吃的麦粥、在游击队中已经是顶配的伙食了,这样好歹在调味之下还能吃得出苔麦原有的甜味,普通的士兵则是将麦子与地里挖出的土豆做混和、制成类似于K面包(K-Brot)的简易面包——这基本上发酵的状况极为凄惨、咬上去不仅不膨松、甚至还有些沙沙的。 虽说乌萨斯传统的列巴也是偏硬偏酸的口感,但就程度上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这是……」碎骨等人愣住了,他们知晓这次运回的物资会有不少、但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前来送行。 原来是西里尔已带领着一群萨卡兹们站到了篷车旁边,昨晚他与塔露拉后续又对「谁带队」这点进行讨论,在西里尔的毛遂自荐下、他还是成功说服了她(因为倘若他愿意、随时可以「回来」,同时可以以自己的能力在爱国者那下一个座标)。 至于援兵方面,他只是一问,上回与来找爱国者的萨卡兹们喝过一顿酒的弟兄就当即自愿报名、前往支援那些同族。 最后,车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位埃拉菲亚少女正频频点头、正是阿丽娜,另一位棕色长发菲林女人则伫立一旁、絮絮叨叨的讲着注意事项。 「如果可以,我应该和妳一起过去、在现场亲自教导妳,只可惜,隔离区这里不能没有医师坐镇;妳也是时候该试着独立实践自己的所学了,阿丽娜…我的徒弟……妳目前还不算是一名成熟的医师,但在乌萨斯妳很难在温室中慢慢成长起来,加油。」莉莉娅将自己的医疗包递给了她,没错,小鹿也是援兵之一。 以往在隔离区中需要用上医药的场合、都是由莉莉娅领着她进行工作,她认为是时候让她独力承担医生的重责大任了,哪怕这其实有些揠苗助长。 游击队里有着不少的医护兵、以及大量对于急救过程相当熟稔的普通战士,却因为军队的编制原因,完全没有医疗术士的存在,毕竟对于严防感染者的军队来说、有着源石技艺的施展,就可能造成无预警的感染。 军队中战争术士存在因为其优秀的杀伤力也就认了,至于要为那些泥腿子们专门聘请昂贵珍稀的医疗术士与医师?抹点药不就行了?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皇帝的士兵们有的是,不差这一两个。 「经过商讨,『整合国际』除了物资输送之外,也决定向游击队派出援兵、同时商讨进一步的合作,不过嘛,萨卡兹们只是随行的护送人员,会稍稍逗留一段时间的是我和她。」西里尔面对狙击手队长疑问的眼神,指了指自己与阿丽娜。 「她是我们营地担任医师的阿丽娜。」 「这点……谢谢,但我们并不能保证大尉的意思。」他听见这些人并非送行,也只能道谢之后稍稍严肃以对、毕竟,当他们到达之后爱国者接不接受这些人的支援又是另一回事。 与此同时,他瞄了瞄身旁的碎骨,队长最担心的就是这位频频与合作伙伴针锋相对的「刺头」又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却不料亚历克斯却是异样温和、只是点了点头,这让他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只能说,昨日他的表现太过激进,这让队长多多少少有些担忧后续路途上的冲突。 「没关系的,如果实在不方便,那就当作是个比较远的送行;顺带我们还可以看看北方感染者同胞们的状况。」西里尔早就想到他们的回答、因此迅速给出了让双方都下得来台的回覆。 「那就出发吧……」他伸手向塔露拉挥了挥,就坐上驮车,踏上了远路。 第227章 下一步 篷车之中、阿丽娜因为「医师」的身分,她被安排坐在车上、并连同货物一起护在队伍中央。 她正靠在车辆的墙壁旁、在斜射的阳光之下翻动着随身的医书、这是本外科技巧的图谱,很明显、她感到沉甸甸的责任正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因此需要靠着复习医学知识来平抑自己的紧张感。 这段时间除了医疗法术之外、莉莉娅给她的指导、实际上是有些「赤脚医生」的风格,是针对于简易内科症状的草药土方,比如感冒、低温症、误食中毒一类的北原上常见疾病,但并不深入到背后的化学、药理基础。 更多则是在针对创伤方面,尤其针对于伤口的感染、清创一类的技巧,不过缝合方面就学得较少、毕竟,可以直接用法术促进伤口愈合,这些训练则是针对于战斗中负伤者的部分。 「难为妳了、妳必须跟来,其实是我提出来的。」西里尔见状,便稍微靠了过去、整行车队在以一个步行即可跟上的速度往北方前进,他一边走、一边与阿丽娜对话。 「不是的…嗯?只是我第一次离开村子,有点紧张。」小鹿微微一笑,但还是可以从中看出几分勉强的意味,可这也足以体现她的温柔。 「放心,妳的工作应该只是帮已经清理好的伤口释放医疗法术、游击队之前在没有医疗术士的状况下都能撑过几年了,妳的医术、应该只能算是一个锦上添花、让伤员可以快点回到战场作战的角色。」他只能稍稍劝慰道。 但他清楚,阿丽娜是在担心出现需要与死神抢命的重伤员,在这种状况之下、一个失误就可能造成伤患的死亡。 「嗯……」她点了点头,但又随即将脑袋埋回书中,显然他的劝慰并没有起到非常好的效果,西里尔见状也只能耸耸肩,往后走了过去。 不过她的担心实际上是有些过了的,因为西里尔本身也是会医术的、扣除无法使用医疗法术之外,以他的手术技巧完全足以帮阿丽娜兜底。 ﹊﹊﹊﹊﹊﹊﹊﹊﹊﹊﹊﹊﹊﹊﹊﹊﹊﹊﹊﹊﹊﹊﹊﹊﹊﹊ 「想不到,看起来反倒是我们被你们援助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其中一名游击队的狙击手战士感叹道。 「游击队与我们的距离隔得太远,按你说的,那时候你们的位置都快到萨米了、自然是赶不过来。」隔离区的萨卡兹战士则是边行军边与之交谈、他们讨论的正是这有些吊诡的支援行动。 「实际上…大尉是等到战斗过程到了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才派出援军的……」游击队战士有些尴尬道。 「在战斗中分兵本来就很忌讳、这点怪不了你们、估计你们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将纠察队收拾掉了;反正在后来,我们在塔露拉小姐的带领下摸黑烧了他们的哨站,他们丢下了比我们弟兄多十倍的命,也算是帮他们拉了个垫背。」萨卡兹稍稍回忆了之前的战果, 「所以后来,纠察队就这样被围杀了?那些虫子虽然是烂泥一滩,可也快有千人哪?」另一位战士听着来了兴趣,顿时凑上前去问道。 「没有,他们人还是比我们多、我们投完燃烧瓶、确定烧掉炮弹和粮仓之后就撤了,有趣的是,我亲眼看到西里尔先生在离开前、还留了副字条、加上一瓶酒给对方的指挥官,太损了,哈——那一定把他气得半死。」这是另一名来自隔离区的战士对战斗的细节加以补充,说到这戏耍敌人的光荣事迹、两人都是眉飞色舞。 「但之后的任务我没跟到、你也是吧?听说,那些饿疯了的纠察队开始掠夺村庄,西里尔先生就率着一队精锐小队、深入到某个村庄的粮仓进行投毒,然后、那火攻后剩下的几百只虫子全毒死了。」之后,这名整合运动的战士开始分享了隔离区内流传的「官方说法」。 实际上,这是西里尔主动流出去的,毕竟,他必须有个说法向营地内解释为何大敌就这样没了。 「西里尔……就是那只菲林?文文弱弱的,看上去、实在不太像什么精锐部队队长、倒像个……?」就在游击队战士正在从他身上的装扮、以及结合说话时的学术气质在脑中寻找评语时,一旁原先属于泥岩小队的萨卡兹战士则忍不住开口了。 「*轻推*西里尔……且不论他的计谋,我知道他是个很强的剑客,单论近身战、怕是我们一起上,也会被他在半分钟内打倒……我们泥岩小队在加入整合国际之前,他曾和我们去了趟萨米——我亲眼见识过他出手。」他轻轻推了这名口不择言的游击队战士一把、算是略作警示。 这名萨卡兹永远忘不了先前、这名不着半点铠甲的菲林青年站在泥岩小队的盾墙之前,以手中利剑与白芒劈砍体积为他数倍的异兽的勇武之姿。 更别说在那之后,他与巫女、领袖(指泥岩)一同联手使乌萨斯的皇帝内卫退却,这些都证明这人的实力绝不比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 第228章 路途闲语(上) 关于西里尔个人实力的逸闻引发了游击队中人的兴趣,顿时又迎来了一波讨论。 「那你们见过了还能活下来?」 「那可是连大尉都说能躲就躲的敌人哪……」几位游击队战士顿时惊叹道。 当然、这里是游击队的战士误会了,并非爱国者打不过内卫,而是他知悉内卫行动接近僵化的隐蔽性要求,这会促使将所有目击者全数灭口,甚至为掩藏死者身分割去面部特征。 以一段梗来说,就是:「只要把目击者都杀光了,那就是完美的暗杀!」 说起来很好笑、但问题在于皇帝的利刃确实有做到这点的实力。 此外,这里「目击者」的适用范围可不止平头百姓、甚至包括了军官衔以下的乌萨斯军人,而低层军官看见了,甚至必须透过军方签下协议才能不被灭口。 爱国者让他们躲、是不希望他们只因为一时的冲动送了命,内卫所受的训练一大部分便是以高端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肃清战场上的低端战斗力量、而这也是当初泥岩在目击内卫后第一时间令部队后撤的原因。 「可不是嘛?不过要说平时,我们魔族作为雇佣兵是不怎么讲雇主的闲话,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损?我们敢这样拿他当话题,就是因为先生他和塔露拉小姐的脾气比以往的雇主要好太多了……」这名萨卡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一个组织之中能够议论上级、也正说明着气氛并不那么紧张,没有人敢批评的体制只会造成没有人对整体走向提出谏言、而现代公司的管理者,也多少清楚自己的部分功能、就是拿来被下属私下说坏话的。 「我说……话痨鬼、你以为你这个绰号怎么来的?小队里的老伙计就属你话最多、就不知道上次那枚弩弹怎么没把你的嘴给堵上!之前乱说话惹了人,还得泥岩出来帮你摆平!可别到点了又帮西里尔先生惹了游击队……」另一名萨卡兹佣兵打趣道,但其实也是善意的提醒。 「我这不是给大家活络下气氛嘛……」正待这战场绰号「话痨鬼」要开口解释,就被打断了。 「你们不是他们的属下、而只是雇佣关系?……放心吧,我们游击队都是好人,只要你把感染者当个人看。」狙击手队长却是听到了先前对话中的重点,敏锐的追问道,但后面发现这样问有些太直接,便又补上了几句话,但这等同白说、萨卡兹人几乎全员感染者。 「关系嘛,是,也不是、西里尔先生、还有泥岩队长都说了,我们可以自己选?如果一年后……好像只剩半年啦,我们住得惯,就可以直接不当雇佣兵、成为『整合国际』正式的战斗雇员,从此直接在隔离区住下来,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佣金也会结清、让我们另组一个小队。」这人摩娑着有着胡渣的下巴,毫不迟疑的回话道。 这也难怪他的战友会担心他说错话了,另一名佣兵听见了这个问题,眉毛微微一皱,但不多说什么。 「抱歉抱歉、我问太多了……到临时据点我拿我珍藏的酒请你们一杯吧!」队长见了气氛有些诡异,就只好主动赔不是,他想要为了大尉多打听一些这个「感染者隔离区」的情况。 「那那位瓦伊凡呢?战斗力怎么样?看她随身一把大剑……也是武斗派吧?」游击队中的另一人见状,则将话题引到了塔露拉身上。 「塔露拉?我只是听说……她用的是一种无色的火焰法术、而且不用杖型的施术单元释放,就用那柄大剑劈砍出火焰,一剑就烧死了十几只虫子……是了,你们不知道也正常,那时候你们还没来呢?」另一名原先来自于鲍勃的源石虫小队的雇佣兵给出了点评,最后的那句则是对几位泥岩小队的萨卡兹说的。 「哈,我就知道她比那位平易近人多了,上次轮到我们守箭塔、竟然是她亲自来给我们送饭。」话痨鬼则是拿西里尔打趣道,毕竟,相比于长期待在营地的塔露拉,在泰拉大地多点来回奔走的西里尔印象就比较淡。 「就没有人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是什么吗?我看不简单哪……晚上看见他们,经常是形影不离的。」忽然,一名较为八卦的游击队战士好奇的发问。 但空气却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中陷入静默、毕竟这话题直接涉及上层人物的私事,从隔离区走出的几双眼睛隐约瞄向了西里尔,在确定了他依然走在队伍前列、这才压低声音对游击队众人分享道。 「说实话,这问题我们整个隔离区——甚至包括旁边的居住区里的村人、还有那些感染者贵族都很好奇。」 第229章 路途闲语(下) 隔离区因为生活大体上安逸,日子一久,自然是流传着不少八卦、在前一条大八卦「泥岩与大鲍勃的真容」因为泥岩卸甲转作建筑师、被判明是位白发萨卡兹少女之后,因为赌盘、整体来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之后舆论的焦点方向顿时被分担到了「两位领导人的关系」…… 倒也不是居民们只喜欢这类花边新闻,而是相比以往小城市中大腹便便的贵族老爷又抢了哪家的美娇娘做情人、这一类他们没兴趣,说起来一点也不喜庆的话题,西里尔与塔露拉这两人显得更加有趣。 这两位身居高位、外貌年轻、经常同进同出,同时互动也相当亲密,种种的一切都让人不免揣测他们的关系。 目前营地内主要分为两派「姊弟/兄妹派」与「年少夫妻派」,前者主张的证据是两人的「姓氏完全相同」,以乌萨斯一地而言、女子出嫁后改为丈夫的姓氏,但词尾后缀会有所修改。 后者则从他们日常的表现、饮食习惯与公司所属并非国内企业等等,引述了两人很可能并非乌萨斯人,自然不适用乌萨斯的姓氏规则,他们还特意询问了通晓维多利亚语的几名贵族感染者来出面验证维多利亚的姓氏习惯。 实际上,他们怎么都没想过会有「西里尔并没有姓氏」这个可能性,毕竟在他们刚到村庄之时有钱…… 「*如此这般*这就是我们的猜测,我先说一声,我个人是夫妻派的。」这名来自隔离区的战士压低了声量、以极为迅速的速度,说完了来龙去脉之后,便表明了立场。 「是极是极!哪有姊弟或兄妹会直呼对方名字的?另外,我上回听见他叫她『小塔』了!」而一旁的「话痨鬼」却也连声附合,一旁通炎国语的游击队战士则是暗暗心惊,他竟然能把这种炎国方言以乌萨斯语翻译出来?这人……人才啊。 「我知道你们动机诡异的期待,但我看他们平常的互动来说、根本不是,这根本就是你们在自作多情!」看来队伍之中也是有着反方的存在。 几名游击队战士则是一脸「瓜真好吃」的旁观者角度看着这一切,就静静的看着隔离区走出的援兵吵成一团。 在感染者游击队中日常可没有这种瓜可吃,毕竟,游击队的领导层就是以爱国者为唯一核心,其妻子早年间就死去了、其亲生儿子「格罗瓦兹尔」的故事则是人人皆知。 却因为那是大尉最大的心伤,于情于理也不构成聊天话题,至于霜星?萝莉兔子距离结婚还早着呢!更别提在那之前还有关于她身体上的「物理意义」问题有待解决、八成是不能嫁人了。 「这问题果然还是该问问阿丽娜医生、据说她是最找跟着他们,从南边的村子上来的,那小鹿性子好、应该会说一些吧?」这时另一名隔离区的感染者战士提出了一个「解决之道」。 而游击队则面面相觑、想不到,一个无心的问题却似乎引发了这些感染者内部的论战,那名狙击队长则是尴尬在当场、也不知道该不该插口。 战斗力的衡量是有凭有据的、可这类感情事,顿时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刚刚那个八卦的属下,示意他去解决。 「你傻啊……这种干部的私事拿去问干部?就不怕传到两个当事人耳朵里、指不定两人现在只是未婚夫妻呢?因为你的问题打坏他们的感情、你负责吗?」压低了声量的交火依然在持续着。 忽然,一声大力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当众人转过头来,整个队伍瞬间散了开来、甚至扰乱的队形。 西里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边、原来在他与阿丽娜刚结束了谈话,就正巧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见他们如此热络、顿时,就偷偷的绕开队伍,凑过来听。 「…………(该死,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几位萨卡兹都戴上了面具以掩藏表情,完全不敢和这位菲林对事、而其他种族的佣兵们则是迅速重整了队伍、双眼圆睁、平视着无限远的远方,但脸上缓慢渗出的汗水出卖了他们。 没什么比议论他人时被抓个正着更加尴尬的。 「…………(呵…慢慢猜去吧?)」西里尔脸上依然带着例行性难以捉摸的微笑,目光只是慢慢扫过几个人的脸上,之后便迅速放慢自己的脚步、落到了队伍的更后方。 好玩。 第230章 驮车堡垒 走走停停,整段路程已经走了接近了一整天,中间除了让几名体力消耗较大的上车休息之外,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时候该休息了、前方操纵着驮车充当车伕的战士观察到驮兽的行进速度已经明显放缓,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张口喘气。 「驮兽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先生。」战士向后传送这个消息,相比于来时游击队战士们的行军、目前的型态更接近于动物运输,这些战士们除了保护自己之外、也是用来保护货物的,应不应该扎营不是看人、而是看驮兽的体力。 毕竟,拉着车与货物的不是人员的体力、而是那些赶来拉车的驮兽,如果操劳过度把它们累坏、只会更严重的影响后续的行程。 而这也是对于「为什么人不坐在车上,而要让人下地自己走」的解答,如果所有人都上车,那平添的重量会急遽的消耗驮兽的体力。 当然,真要做还是有着一些奢侈的替代方案,那就是增加拉车的驮兽数量,用数量来平摊必须付出的动力——但目前以隔离区粗放的畜产养殖条件来讲,暂时还无法做到。 增加驮兽数量可以加快货物抵达的速度、但却会相对减少数量,只能说、以兽力进行物资的运输也是一门学问,如果有源石动力的运货车辆那就方便多了、但营地的车辆来自于鲍勃等人带过来的箱型悍马车,载人或者押运少量重要货物确实方便,可送大型、大量的货物就有些麻烦。 再加上融雪期地面不适于开车、西里尔这才选择使用驮兽运输。 「也差不多了、既然驮车数量挺多,可以结个堡垒,我们找个草地够多的地方扎营。」西里尔点了点头、便转过头来看向游击队那名队长,而他也对自己点了点头,说明他没有意见。 「堡垒?」旁边几名战士有些疑问。 「让驮兽在中央吃草,篷车和拉车在四周围成圆形、作为防御掩体,这样有一层掩护可以避免有东西冲进来,总之,可别被兽群、或者其他东西给盯上了——」西里尔记取了上一回挖石灰石的深切教训,虽说这一次显然不需要担心裂兽。 毕竟,除了小鹿等少数人之外、这次跟着出来的全都是战斗人员,与贵族感染者那些「经过军事训练手无寸铁的平民」有着明显不同、更别说还有爆炸可以将它们直接吓退了—— ﹊﹊﹊﹊﹊﹊﹊﹊﹊﹊﹊﹊﹊﹊﹊﹊﹊﹊﹊﹊﹊﹊﹊﹊﹊ 不超过半小时、他们就挑选了一处野草繁盛的高地作为今晚过夜的位置。 按照西里尔的指示、很快就围出了一个驮车堡垒,并将驮兽赶到了中央临时钉下的木桩边绑好、放它们开始休息与吃草。 大型的篷车作为墙壁、小型的两轮车作为防御用的掩体,碎骨、与爱国者的狙击手们靠了上去,并架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瞄准,并以远方的一颗冰河作用形成的巨石、以及一块枯木作为目标, 「开始射击!」狙击手队长一声令下。 下一秒,一个方圆五米大小的爆炸出现在距离百余米开外的的方向、石块被炸得迸裂开来,与此同时,几颗蚀刻子弹精准的命中了木头的枝干,即使在远方也可以看见木屑喷溅的样子。 这主要是让游击队众人演示一下自己的战斗力、万一晚上有外敌来犯,配合起来会更好一些,至于先前在隔离区城墙上又为何不试射,是担心炮击的声音打扰到居民了。 「如果那时候夜袭纠察队时这位小哥在,那可就轻松多了……想不到萨科塔之外也能将铳械用得这么好?」顿时,隔离区出身的战士们对这些绝佳的火力展开了讨论、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时投掷鸡尾酒的场面,倘若亚历克斯那时也在、只要弹药充足、配合这些狙击手致命的蚀刻子弹,大概在当晚就能把他们彻底打溃。 「我们这最重的武器大概只有十字弩了吧?要不就是术士的法术?」他们也只能感叹了……虽然说隔离区吃好穿好住好, 「(真聪明,怎么我们之前没想过这点?)」而狙击手队长却也暗暗佩服西里尔的驮车堡垒的构想,游击队出自于乌萨斯军,在扎营时更多是承袭了军队的传统,通常在这种时候,是选择一丝不苟的当场伐木,用小颗原木削尖、建立拒马以作为阻拦野兽的简易工事。 但这样仍然需要费上一番手脚,西里尔这种的驮车阵无疑是方便许多。 旁边的西里尔看见他有些吃惊的样子,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他在吃了那么多人之后能称的上学是广博、但这点子不来自泰拉,而是从前世某个游戏中取得的灵感。 第231章 罐头大餐(上) 在扎营的第一时间,这些来自隔离区与纠察队的战士们手脚麻利、去一旁拔草喂驮兽的、拉蓬布生火的、搜寻水源的,所有的工作告一段落全都按部就班完成时,甚至都还没到日落。 只能说、真不愧都是老兵,深刻理解只要认真做把事情做完、事情完结就可以全员一起纳凉,因此……他们发现自己除了聊天、小憩片刻之外,已经无事可做了。 他们将目光隐隐看向了西里尔、如果接下来还要做事、那就是一些锦上添花的工作,比如把防御用拒马再次升级之类的、但老实说,他们走了一天、体力下滑的状况虽然不如拉车的驮兽一般厉害,但也需要稍微休息了。 「既然没事做了,那就让大家帮我点忙……」他这话让所有战士紧张了起来、特别是游击队的人马、立马想到乌萨斯军中有些长官会把「休息」当作「懒散」,因而会有「工作永远做不完,做完了也会生新的工作给你做」的恐怖状况。 不会吧?狙击手的眼中有着微不可查的担忧。 只见西里尔跳到了篷车的一角开始搜寻,很快、他就在大堆的维多利亚军粮旁边找到了大堆的罐头,足足有逾二百罐以上的数量、大小重量都不一致,只说是「罐头」,是因为上面没有半点标语。 或者说,也许罐体上曾经有包装纸、只是可能在长期的保存中受潮脱落、或者被虫蛀了,总之,这些罐头没有标示内容物、就是个铁皮罐,只能从重量与手感大致猜测内部是什么,充满了惊喜。 「恰好,我们的贸易渠道送来了一批『有趣』的罐头、大家也累了、帮我把这些消化掉。」西里尔举起罐头,游击队的战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回事呀。 同时,他话中则故意说着贸易渠道,这当然是给游击队的烟雾弹、这些东西是他从维多利亚的某个旧货市场囫囵个淘来的、依靠自己的能力在两国之间走私算是他的核心机密之一了。 「这些东西算是额外的补给品,不在约定交易的物资清单上、全吃了也不用太愧疚,来吧,一人两到三罐,看自己食量自己拿、但拿到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合口味就交换一下吧?」西里尔带着微妙的浅笑说着这段话。 根据他自己过往的开奖经验,这些罐头就没开过重复的、估计是卖剩的、或者某间杂货店倒闭后剩下的残品,因此,是非洲是欧洲,就全看个人的技巧与运气了。 众人依序排队、很快,每人手上都拿了两到三罐、就着火堆盘腿而坐,外边有着驮车堡垒保护、有种异样的安心感。 「看看我这罐、够沉的,感觉就是好东西!」游击队战士本身就带着干粮,如今有了配菜、他们显得喜出望外,再加上有火堆、看起来是可以吃上热食了。 「开罐器!谁有开罐器?」这是某位没开罐器的战士正疯狂求助。 「那也太麻烦了,看这个,哈——」一名萨卡兹剑客拔刀、对着平放的罐头奋力一砍、只见罐头上半部在精准的刀法之下被割开,内部满满的全是肉……但他说不出这是什么肉?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了点到嘴边,却是仿佛直接吃盐巴等级的咸味传来。 「呸—好咸哪!」这是维多利亚的咸肉罐头、用大颗粒粗盐腌制的驮兽肉角料制成。 「我看挺好的,要不我和你换?」一旁的游击队战士展示了自己弄开的罐头内部、用两根树枝充当筷子相当不熟练的夹起了一条东西。 软烂、一种诡异的长条形生物连着透明的汁水,让人食欲全无,那是由橄榄油浸泡而成的沙虫罐头(大家可搜寻方格星虫,如果要看试吃,大祥哥)。 「好!就这么说定了!」却见这名萨卡兹战士一把将肉罐头塞进他怀里。 「你…认真?」这名乌萨斯族的游击队战士一脸惊愕、真有人会吃这玩意儿?而且盐分多的罐头在乌萨斯境内可是好东西(他没感觉、是因为西里尔从盐风城弄盐可说是比白菜都不如,隔离区的餐厅从来不缺盐),他要拿这有价值的罐头来换这罐难以名状的东西? 「你们竟然不懂得沙虫的美味……?这罐要买可不便宜…」却见萨卡兹直接用手指捏起沙虫、在他面前嘎嘣脆得吃了起来,这人目睹这状况、顿时脸皱成了一团。 泰拉大陆南边地区沙虫都不算少见,雷姆必拓、萨尔贡、米诺斯等地沙虫都是常见的肉品来源、而卡兹戴尔地缘上距离雷姆必拓很近,饮食习惯也受到了类似的影响。 类似的情形在这样的野营气氛中不断发生。 第232章 罐头大餐(下) 「还在看书啊?」西里尔抱着六罐罐头走到了篷车旁、此刻的阿丽娜仍然沉浸在阅读之中、仿佛明天就要上考场的学子,她只希望临时恶补一些医学知识、可以让她在到目的地时的实战有所依仗,这里是有几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意思了。 「啊?喔……」这时她这才惊觉过来、望瞭望四周,所有人都手里都正与金属罐头掐着架、毕竟,手头没有开罐器的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手里的兵刃与短刀、而有些罐头的材质是挺厚实的。 几名游击队战士用火堆旁的石块自制了一个小火炉、借过火苗,上方正煮着豆子罐头、此外几名萨卡兹正分食着一罐沙虫、吃得喷香,她刚刚太过入迷、而忽略了外界的一切。 「该吃饭啦!来吧,拿三罐、不过标签坏了,我也不确定会拿到些什么~」西里尔将这些放到她坐着的车板上排开、伸手示意让她选。 她相当直觉的取了离她最近的三罐,显然完全没有进行挑选的过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开吧。在村里时妳可没那么沉默,阿丽娜?」之后也坐上车、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开始,并取过阿丽娜的罐头、并从边缘戳开了缝,一边做事、也同时开口道。 「…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这辈子……嗯,虽然我的人生还不长、但我从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现在的感觉,总觉得不太适应?」小鹿将腿收起、给他腾出了空间,这话声之中充满了怀疑与不确定的感觉。 「真不知道、妳选择和莉莉娅学医疗法术究竟是不是件好事……毕竟,妳其实更喜欢待在村子和孩子在一起,这种东奔西走的生活也许并不适合……」是畏惧战斗吗?他心中默默想着,这时罐头已经被开了一道缝隙、内里是油浸泡着的某种东西。 「没有,能够帮上忙我很高兴,你也知道,我确实喜欢当孩子们的老师,也不喜欢主动伤害人,可当医生是个我认为最好的选择了……别劝我啦。」但阿丽娜却出口打断了他的话,这让他有些惊讶、原来的世界线之中、阿丽娜虽与塔露拉有着极好的私交、却从未对进入战斗队伍有着如此决心。 「嗯…这是?」西里尔在这时终于扒开了罐子、却见罐中是密密麻麻的辣椒、这是一罐来自炎国的泡椒、光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辣度。 他只得无声的开启下一罐、这东西想必她是吃不下去的。 「我其实很高兴,会医疗法术之后,我终于能和你们并肩站在一起了……还记得那次吗?你和小塔就这样走进了纠察队营地,我和莉莉娅老师却只能待在车上……塔露拉回来的时候,她浑身是血。」阿丽娜抱着自己的腿、又开始慢慢的叙说道,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西里尔开了自己的一罐罐头、这个铁皮极薄、轻松就开了——少见,泰拉也有面包罐头的吗?不过内容物是能够久放的黑面包,这东西论硬度实际上更接近饼干。 他稍微试吃了一口,酸的、还有股古怪的气味、不过也还行。 「记得、但那次她没有受伤吧?」他当然记得、那是他们迁村过程中,发现纠察队已经捷足先登、在隔离区的预订地上设立了营地、不过他也记得,塔露拉那时染上的是纠察队员的鲜血、并未负伤。 「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只能干看着……我那时候就决定,我一定要认真学习医术、哪怕一点也好,我只希望下次遇到有人受伤的时候、我不是无能为力。」这很显然是阿丽娜后来黏着莉莉娅学习医术的理由了、人立下从医的志愿,往往与身边之人的伤亡有关。 「那妳已经大致做到了、阿丽娜医生,吃吧,作为我们目前队伍里唯一的大夫、妳可不能挨饿呢。」西里尔用力撕了一块黑面包、直接塞到小鹿的嘴里。 「咳——*咀嚼*」阿丽娜被这富有冲击性的味道稍微呛了一口,但知道北原食物珍贵的她实在不忍吐掉,嗯?可也没想像中那么糟,口味大概就是发酵失败的乌萨斯列巴等级。 「喔、这应该是鳞肉。」西里尔在她进食之时又开了一罐、他实际上是有意在帮阿丽娜进行排雷的工作、每开一罐他都会自己先尝尝,他将一片鱼片夹起闻了闻、没什么怪味。 送入口、相当平淡的鱼肉味,相比于动物,泰拉大地上的鱼类与地球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唯一不同的就是称呼,他们因为鱼类有鳞、故将称为鳞。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阿戈尔人经常以鱼来互称,有着语言上的冲突问题。 第233章 營火 树枝的尖端正闪耀着火星、不时发出劈啪的轻微爆裂声响,西里尔正持着树枝、用枝尖翻动底下的柴火,使火焰播散开来、驱散了进入春天也依然寒冷的空气。 这位置位在驮车堡垒的边缘、却又隔有一段距离,但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外边、旷野之上,远边的天幕已经变成了完全难以辨别的黑。 他的手上捧着一张乌萨斯北疆的地图,以及水域图、矿产等等综合资料,在没有地理资讯系统(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GIS)的状况下,要进行整合国际下一个基地的选址,就必须用这种手动且落后的方式——也不对、或者说他这个想法并不完全正确。 这只是因为乌萨斯的条件落后所致、实际上,哥伦比亚、莱塔尼亚与维多利亚这三「亚」早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计算机技术、甚至已经流通道商界界,另外根据他的「记忆」、乌萨斯中央军的研发单位也已经有着相当的、基于源石的信息技术储备。 终究还是穷字惹的祸、罢了……他继续看向地图,搜索着整合运动下一步的合理地点,他守夜并不依靠视觉、更多的,则是超乎常人的听觉,在寂静的深夜、也许要扣除某些打呼声,远方细微的响动也会被他听见,可寂静却忽然被打断了。 「还不睡?」轻柔的询问从背后传来、之后坐到了他的身旁,正是阿丽娜,这头小鹿因为整天坐在车上休息、直至此刻还保持着相当的体力。 「……帮大家守夜,大家走了一天、也累了。」如他所说、其他战士因为整日的体力消耗、一个个都已经进入梦乡。 阿丽娜则是轻笑一声,内心则是想道:「你就不累?」,但她的性格较为含蓄、并不打算直接说出来、只是观察着他的脸颊、确保上面没有着疲惫之色。 西里尔是主动提出加入夜哨行列的,黑光病毒给了他所犯下的罪恶、以及种种超乎正常人类的异能,可他最常利用的、并不是足以撕裂建筑的力量、也不是打不死的恢复力,而是这近乎无限的体力,除非陷入重大的战局之中,否则他近乎能永远不睡不休。 而这也是他可以同时维持维多利亚与乌萨斯这两边的原因,智慧生物有着体力,也就拥有着生产力,007的福报工时在他的身上早就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 「你好像从来不会累?」阿丽娜一屁股坐下、往后一躺,之后慢慢的望着天上虚假的星空,感叹道。 「也许,只是我在休息的时候都没让你们看到?」他带有一点点哲理性的回覆,之后将手中的纸卷一一收起,毕竟与人说话时一直分心在外物之上、实在不太礼貌。 虽然说这听着很惨,但对于他而言并不累,人如果能够一直处于体力全满的状况、真的会感觉到厌倦吗?还是能够更专注在工作的乐趣? 这或许又牵扯到工作与事业、读书与阅读、考试与学习之间的的区别了,因为前者是被人逼的,为了老板自己不想做的事、为了老师的业绩、为了自家家长得以炫耀的资本?最终通通融汇成了一句无法拒绝的话:「为了你好。」 也许就是在工作之后、显得直接了一些,若说人活在这世界上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在于以只身的棉薄之力为杠杆翘动这个世界,西里尔不是人、因而抛掉了凡俗中那些我们所不愿意面对的绊脚石,却活得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我总觉得、你不像个感染者——一点都不。」小鹿原本轻柔的话声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喔?」他轻哼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 「或者塔露拉也不像,你知道吗?之前也有染了病的感染者试图装作没病、而且,他的病灶长在脚踝,理论上可以藏很久的,可没过几天就被举报给了纠察队,可你们、村子里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我觉得不是因为你们有钱、也不是伊万爷爷的关系。」阿丽娜继续说道。 「你们好像无视了感染者的命运,那个很烂的命运……我其实不懂,那个感染者因为瘦小、甚至没有被送上囚车,就被直接吊死在村子门口,我很怕、真的很怕,就怕有一天我胳膊上的东西长到了我的脸上,塔露拉是勇敢,可你、你不是勇敢……。」这头敏锐的小鹿似乎以本能的、对于事物的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 「也许吧?定义一个『人』,相比于他的身分、行为也许更加重要,阿丽娜。」 第234章 刻痕与行踪 几天路程的行军之路飞速过去,游击队众人已经回到了来时的地方,但却空无一人?这其实非常正常、快逾十日的时间差,再加上游击队正在与驻军交锋,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同一地点? 「你们有约定暗号、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吧?」西里尔看向了游击队众人、队长站了出来,点了点头、就转头开始查看起了附近树木的树干,远看时还不明显、可一旦走进……诡异、上边有着一道道的诡异火痕。 西里尔则是四处进行观望、尸体可能会被野兽叼走,但血迹、或者一些迹象应该不会轻易消失。 「有人刻意捣毁了大尉他们留下的讯息。」只见他仔细查看后眉头一皱,游击队密语有一套可以用小刀刻在坚硬物体上的暗号版本、和书面文字的版本,但这——原先的刀痕上被用利刃又划了数十刀,之后再用火焰灼烧碳化,再用什么东西刮除,这导致他们难以看清原来的讯息。 「不可能只有这个、再找找吧。」碎骨则是说了一声,便径自走进了林子里继续寻找、这是游击队这类记号的好处,那就是留下讯息的成本极低,并且只要有任一一个漏网之鱼能留下来,讯息都能传达到。 「有消息通知我一声……」队长与之对话道、同时抽出了随身短刀、开始以类似刨削的方式切割树皮、显然,他是希望找一些留存下来的讯息。 「各自散开去找任何可能是游击队留下的东西……十分钟后原地会合,回报发现。」而西里尔见状、也开始对隔离区的战士们下令,很快,整个部队化整为零、四散而开。 很快、最先冲进林子里的亚历克斯就有了发现,他在一块松动的石块底下找到了一个布包,底下则包着一封书信,上边刻录着的符号就是刻在树干上的密语字符——灯下黑。 爱国者很可能是故意令游击队战士用刀刻密语在树木上,这样,那未知的敌人就会花上大工夫、把讯息工作的焦点都放在树木之上,却独独忽略了石头这类更加稳固的标的物。 碎骨将书信递给了队长……他跟着游击队有些时日了、但学习密语的成本极高,因此此刻的他选择将解读工作交给这名跟着爱国者可能有十几年的狙击手老兵,不强自逞能、最后出错可就好笑了。 「敌人是:一个连的乌萨斯正规军,配有火炮、无人机和战争术士,加上周边几个地区的征召兵一同合围游击队……大尉他们被迫往西南边撤退了。」队长迅速的道出了上面的部分讯息,更多详细的叙述不应该让西里尔知道过多、看上去是略有隐瞒。 游击队称为游击队、顾名思义——自然是打游击战的。 因此,就使他们实际上战斗力非凡、只有在有着高赢面的状况下才会选择与敌人刚正面、并以最短的时间结束战局、绝不恋战,而这也是爱国者的部队能够从脱离乌萨斯军之后依旧坚持的原因。 爱国者在乌萨斯军的军衔为大尉,统领的部队规模按常理而言应该是一个连队(或者中队)规模,大概就是百余号人而已、而就算在后续招募感染者进入部队之中,经过多年缓慢的成长,来到了两三百人,但核心战斗力大约只有一个加强连队的规模。 在温迪戈的领导下、吃掉正规军的一个连是可以做到的、可必定也会损失不轻,再加上征召兵作为杂鱼与肉盾、甚至有可能反过来被人海战术给淹没,这整个局面确实会导致游击队有着不得不撤退的理由、但现下的问题是:他们去哪了?能做些什么? 第235章 指挥权 「那我们也跟着往西南方向前进、这时候正是爱国者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与他们汇合、同时,我也会助上你们一臂之力,现在开始,全员进入警戒状态,保持匿踪。」西里尔当即有条不紊的下达了自己的指示,而警戒匿踪的命令、则是为了避免被敌方盯上。 毕竟、西里尔现在的部队基本可以属于辎重队的范畴,一旦被追赶,虽然以所有人的身手来说还不至于跑不掉(正规军有大炮,那基本就快不起来),但驮兽和货物就只能全数抛下了,而这形同于变相资敌、因此这类情形要绝对避免。 「游击队密语可以传播多远?你们有多少人会密语?」他向狙击手队长迅速发问道,原先,队长不大愿意透漏太多关于密语的情报,毕竟这情报关于游击队之内的核心机密、但这菲林身上忽然有了一股不亚于大尉的气势。 「啊………除了亚历克斯,剩下所有人都能熟练使用,然后…这要看整体的队伍布置、还有传令链有多长,但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五十米就到头了。」因此他竟然忍不住以对待上级的语气向西里尔汇报道。 可同时,他又感到有些不对、感染者隔离区(整合国际)与游击队之间应当属于平级关系,就是西里尔因为属于前者的高层领导,队长属于后者的中阶管理者,于情于理他必须稍稍矮个几分,可整合一方也不该直接命令吧?他顿时面色有些不悦。 「接下来,能否请您暂时将指挥权交给我呢?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尚浅、但现在情况紧急,我发誓!接下来队伍的管理,绝不会有任何偏私……*低头*」西里尔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急忙在狙击手队伍开始联想、气氛变坏之前赶紧解释、并发了个誓,同时对游击队众人轻轻一鞠躬。 他还是选择开口讨要指挥权、并将话说得很白,毕竟,目前队伍形同两个阵营的联军、而说到联军,把盟友带上前送、不让直系部队受损是乌萨斯、甚至说整个军队体系中都偶有出现的状况。 「(没有大尉的命令,我——)…………好吧。」最后,见对方已经给足了面子,他还是选择替队伍中的弟兄下了决定,让他天平倒向答应的,是这段时间路途上从那些萨卡兹与战士口中听闻的西里尔的战绩,况且,若此人名过其实,他也可以随时上前顶替,自己的狙击手当然还是更听自己的。 「谢谢——那我下令了,首先、我们将部队大致分成侦查部队、传令链、运输部队三部分,侦查部队在前、由我带领非萨卡兹族的隔离区战士们走在前头、分成几队,我们会想办法改换成乌萨斯平民的服装,这样就算遇敌,至少也可以瞒过一时——然后立刻将遇敌的事情往后传递。」西里尔迅速的下了决断。 「会密语的狙击手们、你们把铳械背在背后,散开呈现网状跟在我们后面,如果我们遇到敌人、立刻借用你们的密语、将情报往后传递,如果我们被擒、那就假装向我们开火,对敌人说你们是来追捕我们这些「拒绝纳税农民」的宪兵队,之后把被抓住的我们!毕竟,你们的装束与乌萨斯军也没有太大差别!」 只见他蹲下、在地面的泥土之上画出了一个扇形的区域、中间绘出了网状的节点,每个点都代表一名游击队战士、甚至还在一角画出了比例尺,细致程度可见一般,其中一名狙击手惊讶的发现、点与点之间恰好约40米,足见他刚刚队头儿的问题并非只是无的放矢。 而且这些游击队来的狙击手身为狙击兵种,曾身为乌萨斯军中的精锐、精通军伍之间的口令,想必唬弄过去是没有问题的。 「最后、碎骨——你与萨卡兹、阿丽娜医生和我们的物资、驮兽等站在后边,如果前面传来遇敌的讯息、就立刻把车队停下、找掩蔽物躲起来,如果陷入事不可为的状况,碎骨……还有萨卡兹们,就要靠你们了,焚毁所有车上的物资、另外销毁一切情报,立刻掩护阿丽娜逃跑或者躲藏,但注意驮兽别杀了、砍伤腿就好,这会更拖慢他们追踪你们的速度。」西里尔将最后的命令下达给了亚历克斯与一众萨卡兹们,毕竟、碎骨的战斗方式太过显眼、萨卡兹战士则是种族特征、与感染深度多半较深,身上的源石结晶难以掩藏,因此他安排他们垫后。 而一旁的狙击手队长、碎骨与所有游击队战士则完全被他这一系列缜密的命令给彻底震惊了,这才区区几秒钟的时间,竟然就能想出如此细致的计划……这人,是哪门子的怪物啊? 第236章 正规军 西里尔在最前锋的位置、这时,他已经换上(变出)了一身乌萨斯平民穿的、略带破旧的衣物,正与一群出自隔离区的战士们正伪装成一群被士兵洗劫之后的难民,脚步蹒跚,装出一副逃难的样子。 他们已经磨合了几个小时、中间,西里尔已经多次测试过游击队密语的实用性,他已经透过多次的测试大致理解了这是怎样的编码系统、再战阵上,游击队密语几乎可以表示战场上的所有状况、并传输任何来自上级的命令,发明这个的人绝对是个军事与语言学上的天才。 但它实际上并不能称为一个语言,只能算是战场情报的一种表示方式,在语言表述的完整性上、还是所谓的旗语(Flag semaphore)与摩斯电码(Morse code)要更高,并且,后者应该可以重新编排。 英文为基础的26位摩斯电码加上0~9的十位数字总计有36位、乌萨斯与字母则有33位、加上数字……43位。 「……这下复杂了,我得重新建一个表,回去后还得做个装置才行。」西里尔想到这里,顿时一阵头大,他随后想到的是一个以手电筒打摩斯电码的装置,但他打算以双色来代表滴(·,dit)和答(- ,dah),这样可以用在夜间的中长距离传信、而且光速和声速之间完全不具可比性。 这时,天边传来一连串细小的隆隆声、虽然说距离很远,但很明显这是由炮击所造成的闷响、看来对于爱国者他们的踪迹是完全不用找了,他仔细的听了几秒钟时间、这才比较精确的断定了声源的准确方向。 有时候,光靠短时间内的听觉、实际上在周遭地景的漫反射之下,非常容易错估声源位置,好在炮声大约每几秒就会响个一两声、没有太长的停歇。 「转向、往右约15度角,注意修正队形、别让它乱掉。」西里尔迅速向身后的一名游击队战士说道、很快,他就将这串讯息就被以游击队密语传送至整个部队。 ﹊﹊﹊﹊﹊﹊﹊﹊﹊﹊﹊﹊﹊﹊﹊﹊﹊﹊﹊﹊﹊﹊﹊﹊﹊﹊﹊ 随着他们愈发靠近、炮击的响声开始以指数般的非线性过程开始上涨、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几门小型火炮被安置在树林深处,大量炮击反作用力导致地面溅起的烟尘笼罩了地面的近景,依稀可以看见林子中约有数十人正在进行着开炮的工作。 西里尔凝神细看、一名队长似的人物领导着几座炮,单耳挂着无线电似的东西、一边正高声指挥着。 「——注意照着无人机的讯息修正着弹点!该死,他们躲到山坳里面了吗?」他这话明显透漏了一个重要讯息。 几座炮旁边有着副官似的人物,正在依照一个个讯息终端上的数据调整炮击的仰角、药量等等,他们执行的任务显然是所谓的「间接射击」——即,不藉由观测手而根据远方传来的数据进行目视外射击、这可以最大的利用火炮长射程的特性、对方还找不到自己(反之、迫击炮一类的近距离火炮虽然威力不差,但极易被集火)。 几名炮手相当熟练的配合工作;开闭手将炮闩迅速打开、装填手推入炮弹、之后前者又迅速关闭,最终由引信手击发,这中间的整个过程还不超过15秒。 「(这就是乌萨斯的正规军吗?)」西里尔看着这明显训练有素的填弹过程、内心顿时一阵发寒,好在自己终究是个有脑的、建立整合国际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求政治上与新旧贵族、保皇党等一同串联,让感染者隔离区不会直接刚上军队。 不然,像前世那些SB文中的穿越者一样,一个个都想站上高台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最后的结果嘛……呵呵,爱国者的游击队比整合国际更加自由、限制更少,可问题是如果这样的硬仗照三餐来,则根本没有安心下来种田的机会。 「(还是必须帮游击队主力清掉这些炮手……)」他用树木掩盖住自己的身形、迅速的进行思考,最终还是下达了帮上一把的决定。 而且这火炮部队周围站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是盾卫——当然,并不是属于爱国者的盾卫,而是属于乌萨斯军方的现役军团盾卫、很显然,对方的指挥官也对于炮兵部队安排了守军进行掩护、避免这些珍贵的单位被人从背后端掉。 相比于爱国者盾卫的残破但坚实的重甲,这些盾卫身上的装甲崭新且光亮、同时印着明晃晃的屋萨斯双头鹰徽记、手中持着的巨盾似乎还有着一点装备上的改进。 第237章 闪盾,闪盾! 出手是必须的,但在那之前…… 「通知后方运输部队、让碎骨到这里与我会合,之后运输部队立刻脱离前方部队、就地遮蔽,我看刚刚的密林就很不错——传令链上的所有游击队战士们、往前靠拢,准备战斗。」只能说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 原先三阶段的阵型确实安全系数极大,但如今既然敌人火炮阵地的行踪被抓到、这样的战略价值之大、足以让他们暂时搁置原先不引起响动与游击队会合的计划了。 在讯息被战士以密语传回之后,西里尔转过身来、这时隔离区的战士们显得有些不大镇定,虽然说压抑住了、但仍然可以看见其紧张的氛围,在树林后方大约二十米的位置(因为炮击声很大、密语传递必须靠得近一些)……在狙击手队长转送完了密语、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便远远的对西里尔点了点头。 他早在发现这个阵地的瞬间就与西里尔想到了一处去,必须彻底除掉这些火炮,可想而知、这些炮兵正在炮轰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大尉的部队,如果这边肯冒一些风险、则对于另一边的友军很可能就是解了燃眉之急——敌人也不会预想到游击队竟然还有支部队远远的落在后方。 他原先还担心这菲林并不打算进攻,自己偏偏交出指挥权不久、不好发作,不过好在,这人并没有让他失望、这让他对于西里尔的好感陡增。 ﹊﹊﹊﹊﹊﹊﹊﹊﹊﹊﹊﹊﹊﹊﹊﹊﹊﹊﹊﹊﹊﹊﹊﹊﹊﹊﹊﹊﹊﹊﹊﹊ 「狙击手们、你们要忽略那些盾卫,哪怕是狙击用的蚀刻子弹也不可能打得穿他们的重甲。」 「不用算得太准确,但至少不要超过3颗子弹打在同个人身上。」 西里尔给每位狙击手依序安排了数字编号,让他们由左到右开始数人头,并根据自己的编号判断目标,他们必须最大的利用隐蔽性的优势,如果命令他们随意开火,那必然是一种浪费。 他这样让每个狙击手都安排了大致的目标,就可以在一次开火中尽量大量的击杀炮手、毕竟,这种火炮绝对是需要专精的训练才能操作、一但失去了会操作的专业人员、那就与炮身被毁状况差异不大了。 「碎骨……尽量炸毁炮身,有余裕就袭击那些盾卫。」对于火炮本体、他依然没打算给乌萨斯留,因此他让碎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最后,隔离区的战士们……拖住盾卫、尽量别受伤,我来解决他们。」西里尔摸了摸腰间的细剑、但说句实话,他这柄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维多利亚一间武器店购置的、还算有实战性能的兵器罢了,能不能抓到盾卫的空隙实在是没底…… 眼前的盾卫足足有十几名,但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方式了、真要说唯一值得庆幸的,那就是没有与盾卫互相配合的前锋精锐一同护卫这个炮兵阵地、否则西里尔应该会直接下令绕行——毕竟,冒险与送死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几分钟后,西里尔安排好了战术、现在只待他一声令下,这些运动着的。 所有游击队的狙击手们在密林之中一字排开、他们已经藉由密语商定好了战术、由队长开第一枪之后、他们就会一齐开火。 西里尔高高举起手、向着身后已经瞄准好敌方炮兵指挥官的狙击手队长指示道、同时手中的迅捷剑已经出鞘、剑尖透着微微的剑芒。 「开火!」他的手指先是比出了三、之后缓缓数到零、顿时大喝一声。 一连串在炮声中显得微不足道的击发声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接连响起、正填装着弹药的装填手忽然软倒在地、开闭手放下了一直掌控着的炮闩,双手用力的捂着心口。 同时,亚历克斯法术所催发的一枚、已陷入不稳定状态的源石在投射装置的作用下精准的飞到了一旁没被狙击手攻击到的一座炮旁、将副官、与炮组的几个士兵通通炸成碎肉,小型火炮的炮身则被掀了起来,虽然外观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形、但极可能已经受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连绵的炮声顿时就被画上了休止符,他们的目的在极短时间与配合之下就轻易达到了,接下来就剩下盾卫。 西里尔直接跃出了林子、手中的剑尖平举,就要往盾卫铠甲中的缝隙冲去。 身后则领着一众隔离区的战士们,他们看见了战果辉煌、顿时士气大振。 只见那些训练有素的盾卫迅速举起盾、狙击手们第二波的几发子弹只是在他们的巨盾上蹦起几丝火星。 他似乎看到了这些盾卫在其中一名队长的号令之下将手统一伸到了巨盾之下,好像要启动某些装置。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这下不妙了。 第238章 暂时性失明 实在是小瞧泰拉人了…… 彩虹小队的工程师能够想出Blitz的G52型战术闪光护盾、乌萨斯的军备研发单位自然也能想到类似的创意,况且、在未来雷蛇可以以高功率射灯与通用源石回路就仿制出类似的设计,那么这个技术门槛对于泰拉世界而言、虽然昂贵,却也仍有大规模实装的可能。 实际上、乌萨斯研究这一技术,是为了要对付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的大规模冲锋,这样可以让他们胯下的坐骑进入慌乱、进而导致阵型的溃散。 而目前、这一闪光盾牌只能说是实验阶段的装置,但很明显,成效极佳。 并且这对于需要仔细观察目标的狙击手而言、简直堪称特攻,这下几乎在瞬间就瘫痪了隔离区战士与游击队战士的所有战斗力。 「啊!我的眼睛!」他的身边炮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有敌方的、也有来自友军的,只是一边是捂住双眼,另一边则是被狙击的炮手正捂住致命伤的伤处、可哀号声却是愈来愈无力,大约半秒之后、则是一阵金属砸入泥泞中的声音响起,那是战友们武器落地的声响。 「后退!快后退!躲回树丛里面,我来拖住他们!」西里尔感到双眼刺痛无比、同时视野的每一处、都覆盖了使自己完全无法视物的亮班,但他还是高声号令所有人后退、并紧握武器,不让手中的剑脱手。 「……遵命」他听见了一句带有不甘的应答,又听见身后一连串脚步声、碰撞声奔涌,他们听见了他的命令之后便迅速执行指令,开始了连滚带爬的后撤,他们双目无法视物,因此在回到树林中的过程、往往无法有效闪躲障碍物,并在树干、枝条中嗑碰、跌倒与互相碰撞的状况偶有发生。 即使隔离区出自佣兵的战士们认为这菲林这样选择自我牺牲与断后并不理智、可却也已经无法劝阻了,毕竟,双目近乎失明状态的他们也已经失去了可以帮上忙的战斗力、留下来也只是添乱,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奇迹的出现。 西里尔这边倒是丝毫不慌……他正用手捂住双眼、下一秒,遮挡住的地方隐密的爆散成一堆暗色的触须、之后从新组合成了双眼、甚至连脑部连结的视神经(Optic nerve)等等视觉相关的神经网络也全数重组,只在刹那间、他的视野瞬间就又恢复了正常、他在指缝之间偷偷望着盾卫。 只见为首的、那个盔甲烙着红漆的盾卫队长,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就径自向自己走来、想要宰了他这个领头的袭击者,与此同时,西里尔他刻意胡乱挥动着手中的利剑、环扫着自己周围,装作自己仍然无法看清的样子……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认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还能看到的战士们!援护射击!」与此同时,他往后方的丛林之中号令着,约莫一秒之后、稀稀落落的两三枪就这样从林中射了出来。 听见这些、他的心中顿时一沉、看来连狙击手们也着了道。 这些蚀刻子弹在盾卫的巨盾上又是迸发了几丝火星、之后便被弹开,其中有发子弹直击躯干、却也完全无法打穿。 「哼……呵。」那名乌萨斯盾卫的组长已然走进、西里尔甚至可以听见他对于这短小无力的攻击发出不屑的哼嗤声,只见他甚至将盾牌挂到了身侧。 脑中则盘算着要如何虐杀这该死的菲林,他打算如宰杀野兽幼崽般、用最痛苦的方式处死这个该死的砸碎——他带着这些不知从哪冒出的部队彻底毁了他的护卫任务。 如今,他没有护卫好炮击阵地,被送上军事法庭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乌萨斯粗口*。 盾卫队长狠力举起盾、打算给这个看上去不壮、看上去毫无力量可言的青年砸到地上,但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侧身。 下一秒——西里尔的利剑顿时从乱挥变成突次,剑尖高高举起、如流星一般直直的往那队长的面门刺过去,细小的剑尖竟成功从厚重头盔上唯一有开口的面罩之处刺入,这一记直接贯穿了前额叶(Frontal Lobe)。 「怎么…嘎……咯——」被破坏的额叶明显在瞬间就影响了他的语言功能,他无法说话、但最后的意识之中仍充满着疑惑,闪光怎么可能没对这人起作用? 下一秒,西里尔流畅的抽剑、鲜血与脑浆混合而成的暗红色血块喷溅而出,穿着重甲、逾千斤重的躯体顿时应声倒地。 「库利科夫长官!」这些盾卫将他围了起来、其他战士仍处在暂时性失明之中,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即将爆发。 第239章 一挑十(上) 「不——不,怎么会……(我瞎了吗?)」碎骨这时趴在地上、已经将自己的面罩扯了下来,双眼拼命的揉着眼睛、却丝毫无法缓解眼部传来的剧痛、他用手指强行撑开眼皮,可虽然可以勉强看清亮光、可双眼前方却是印着一大块的斑纹、他甚至无法有效看清地面上的泥土,他的抛射装置仍在身边、没有受伤、却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没错,就连他也中招了,当他正要将枪口转向盾卫时、就瞬间着了道,而此刻、西里尔正迅速的将剩余没躲回树丛中的战士们推回林中、目前他们仅存的战斗力…… 根据刚刚的枪声、至少还有两三名狙击手还有战斗力,可从刚刚直击那名队长的结果就能看出,他们的子弹甚至都难以击穿盾卫穿在身上的重型盔甲、更别提大盾了,他刚才能直击面罩的薄弱处、一击毙命,也是因为对手轻敌所致。 这些盾卫不可能再给他们这样的空隙。 「你们几个没中招的,就先带着看不见的战士后退、退出树林就带上他们直接撤退,通知萨卡兹们过来支援!别管我,我会拖住他们的!」西里尔因此选择先让他们去安置友军、与此同时,这也是为了引开他们…… 这时亚历克斯感觉到有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那是身旁的一名狙击手、他正巧是三名正巧没被闪光盾牌闪到、还保有着视力与战斗力的战士之一。 「快!走吧,西里尔……队长他下令了!我们留着也只是给他添麻烦、按照那些伙计的说法,他很强的、至少逃走不成问题。」这名狙击手打算听从西里尔的指示、毕竟,这么多的「盲人」留下来也只是累赘。 「不……我不能走。」那菲林还没将姊姊的下落告诉我…我,亚历克斯却是想着西里尔仍然有着对他最为重要的情报,却被他一把拉起。 与此同时、西里尔高高举起仍然染着血的细剑剑尖,指向与他靠得最近的那名盾卫、让他们无法阻拦这边战士撤出树林的过程,也许是余威仍在、他成功的使盾卫一时之间不敢上前、队长的死亡确实让他们有些惊恐。 但看上去威慑不了不了多久了,毕竟、十名全副武装的盾卫与一名身上毫无护甲的菲林,后者实在很难让前者忌惮太久。 「队长阵亡、由我接替,全体——举盾!」其中一人忽然大声呼喝、正规军的规则相当精确、一旦指挥者阵亡,将由下一顺位最高军衔者接替职务。 不到半秒、全体盾卫都已经将盾牌举起、随时可以推进,可下一秒,却见西里尔的手中却缓缓的巨起了一颗灰黑色的球体,这球体显得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爆发出剧烈的能量。 「敌人可能是术士、小心法术!前进!」术士、这让盾卫新队长的警惕瞬间提高不少、虽然这身铠甲对于法术同样有着不错的抗性、但终究比对于物理攻击的防御能力差一些。 倘若对方是那种足以决定局部战局胜败的强大术士,那却实非常难缠……毕竟,他说得出一人拖住他们全体这种大话,说不定是实力带给了他这种自信。 他们踏着坚定的步伐迅速前行,同时,西里尔迅速往前冲、并将那颗球体塞了过来、盾卫们举起盾、同时用力的握紧了盾牌握把,准备硬扛可能的冲击。 如果今天有着一名穿越者在、一定知晓西里尔此时这个招式的名称:「螺旋丸!」 「什么?」可下一秒,想像中的强烈撞击、或者随着法树性质略有不同的穿透、腐蚀或者升温等现象并没有到来,前方的青年仿佛瞬间就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失去了前方的所有视线——是雾,西里尔的能力可以创造具有「特殊效果」的浓雾。 他将之压缩、旋转制成「螺旋丸」——并不会让这些雾变得具有强大杀伤力,毕竟终究是雾气、但却可以让它迅速往外喷溅、只一瞬间,周遭数十米的范围都被一阵深灰色的浓雾覆盖,进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打开闪光功能!」新队长迅速下令、盾卫们跟着指示再次启动了盾牌下的机关,可这次与第一次的效果拔群不同,足以致盲的光亮却完全没有将这些雾气照亮、或者驱散哪怕一星半点。 「围拢、防御阵型,别让他袭击我们的后背!」下一秒,队长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什么跑过,这才知晓了西里尔的用意,盾卫的背面铠甲虽然不薄、却绝没有正面装甲厚实。 第240章 一挑十(中) 他在浓雾之中,他的双眼同样没有作用、但由他所操纵的雾气却能够代替他「感知」那些盾卫的位置,西里尔已完全清楚他们结起盾墙的型态,但可惜…… 只见他积蓄力道、大量的能量被调集到腿部的肌肉上,之后用力一跃,虽然无人看见、但他如同蟋蟀般、跃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体比例的高度——足足有数层楼之高。 他将剑尖指向下方、嘴角露出一丝有些领悟的微笑,还记得当初他救出小塔时被盾卫与前锋精锐拦住去路、那时也同样靠着烟雾弹脱身,那时、他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属于「异形」的本质,因此装作正常人类、压抑着自己的力量……如今,塔露拉可不在这。 他本来应该专注于战斗之中,可这时他偏偏想到的是泰拉学术界关于源石技艺的一段诠释——源石技艺中,有一类法术是最为难以捉摸的,与具有精细结构的通用性法术不同,那就是在学会源石技艺时、那些独属于个人的法术;「天赋法术」、「天生性源石技艺」,对于此特有现象的论断众说纷纭、学界至今未能给出一个一致的系统性解释,但可以确定——每个人的独特法术都与自身经历有关…… 他的法术、又或者与不可名状之力所杂揉而出的能力体现为雾的型态,也许,就是因为那次初遇吧? 这些盾尉之间配合老练、盾与盾之间严丝合缝,但其中刚刚接替队长的那名盾卫却是感到有些不对、刚刚的跑动声忽然消失了。 「在上面!抛射姿态!」属于军人的第六感发生了作用,只见他缓缓抬头、雾气较为稀薄的天空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下落,并迅速向下属下达了命令。 这曾经让只是个普通边疆士兵的他安然活过了针对乌萨斯边境的一次暴乱,他因此得以在过程中立功、幸存,并被后送到军事学院二次训练成盾卫。 这救了他一命,如今,似乎要救上第二次了、只见他将盾牌高高举起、将巨盾扛在肩上,以一个应对敌方弓箭抛射的标准姿势面对这一击。 「哼……」西里尔见对方反应了过来,不禁冷哼一声,如果他没有避开、他这一剑将从颈部的肩甲缝隙彻底刺入他的心脏,可惜、他已经无力修正姿势了。 却见迅捷剑狠狠顶在盾牌上、出现了半月状的弯曲,之后、啪————他手中的迅捷剑应声而碎,太脆了。 虽然这并不怪他、这柄剑并非什么绝世神兵,只不过是从维多利亚某个铁匠铺中淘来的良品、大约就是十里挑一的水准。 毕竟,他平常为了掩藏自身的能力,所用的战斗方式更多是用高度技巧性的剑术、锋利即可,可现下的状况下「至高之术」需要时间暖机,但……至高之术专三对于闪盾大概也只是刮痧。 「咳—哇———」可随后,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冲击力狠狠的压在盾上、这名被踩中的盾卫顿时一口血喷出,这是肺部被挫伤。 但这并不致命,完全没有先前一击毙命的威慑力。 「(没替代兵器……麻烦了。)」之后,他又顺势纵身一跃,往边缘一跳,只能静静感知周边有没有可以取用的武器。 「咳…机会来了!重整…队伍,往前推进,把他逼出来!」盾卫队长忍着胸口的剧痛、看见了断掉的那一截剑从身边晃过,他顿时清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以极高的战术素养重整队伍,并作好了打算、他们在雾中无法抓出西里尔的位置,因此决定选择向前追踪西里尔的部队,到时候他是不救也得救。 西里尔则猛得向一旁奔去,被碎骨所损毁的火炮旁,一杆用来将炮弹推入炮闩的推弹杆。 第241章 一挑十(下) 推弹杆(ramrod),是用来将炮弹推入火炮炮膛的工具,乌萨斯制品极端注重耐久性、因此,与卡西米尔人会选择木柄加上金属尖端制成推弹杆的思路不同,它通体都是由合金打造,这导致整根棍子极为沉重、结实。 这让乌萨斯的炮兵们苦不堪言——炮弹弹体本身就已经相当重了,这根钢质的铁棍等同是在给他们增加负担,但反应?兵工厂的那些技术官僚哪有机会让你们反应?总之……它被乌萨斯炮兵们起了一个「要命棍」的美名。 目前这杆子就静静的躺在地面被亚历克斯轰出的尘埃之中、竟然没有半点弯折,足见其物理强度。 西里尔落地后顺势一滚,心中顿时不知该作何感想,伊比利亚习得的至高之术、或者从蛇鳞记忆中掠夺的战斗技巧在面对这种打不穿的敌人时,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倘若是泥岩在此,怕是瞬间就可以把他们埋了,但目前……有了。 「真是好东西!」只见他一把从地上单手抓起了这柄不是用作兵器的「兵器」,默默的掂量掂量,便迅速返身冲了过去。 倘若这些炮兵还活着,见了这状况他们八成还得被吓得再死一次,那杆差不多足足有90斤(44.3公斤),长约2米的棍子竟然被这人轻飘飘地抓了起来,他们平常送弹时可是靠着两到三人的双手力气才能一齐上弹。 这几名盾卫此刻已经撞进了林子中,由于所有人身上盾甲的重量需要以吨来计算,再加上巨盾互相嵌合、集体奔跑造成的的巨大惯性几乎大到无可阻挡,但反作用力也造成了盾牌上脆弱的闪光装置很快便被这反冲力捣毁,这种研发阶段功能的牢靠性便开始出现。 啪——嘎——砰——只见他们直接硬生生撞断了一颗大树、之后瞬间将之踩倒在脚下,最多就是人高的巨石需要他们稍稍分开。 「撞击战术」听起来很愚蠢、但在泰拉白刃战仍然为战争主流的战场中,这可以轻易撕毁敌人的阵型,并把整个场面彻底搅乱,而配套的前锋精锐则会与之配合、在其后方准确收割被撞垮的敌兵。 但此刻,他们所执行的是护卫任务,因此没有这些战士配合,他们的进攻能力就受限不少,而且,随着步伐开始往前,盾卫们感到愈发不妙。 「这雾到底算不算法术?这范围也太大了?浓度完全没下降哪!」其中一名盾卫忍不住开口怀疑道、他们原先认为,只消半分钟,应该就可以冲出浓雾、重整态势,并直接撞垮目前仍在瞎子状态的敌兵——可他们已经连续冲锋快一分钟了。 眼前仍然是雾蒙蒙一片,并且,他们的步伐也已经开始慢了下来。 「闭嘴!执行命令!哼……咳。」那名队长此刻正在这个方阵中央,由于刚刚有所负伤,他选择待在中央以降低撞击的力度、以免使内伤程度加剧,但他依然可以提供推力给前列的弟兄们。 可他心里清楚,整支队伍已经开始变慢了、一是因为浑身重甲沉重的重量,其次,相比于那些卡西米尔的老对手们所接受骑士训练,盾卫所受的战场教育并不那么重视冲锋的持久力、因为他们并不以游斗、冲刺取胜。 他们更重视的是方阵的严密程度,不留破绽,往前推进,如同拳头轰击般直接推倒敌方的阵型。 「找不到吗?你们永远逃不出我的雾的……」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话声,ˊ这正是追上来的西里尔。 「别理他!他已经没有武器了!」队长高声号令道,并决定坚持原来的计策,但最终、他隐约看见了一道影子从前方愈靠愈近。 直到接近到一米左右、他们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根往这里打来的、细长的金属棍,而且他所打击的点、恰好是卡在了两片盾牌之间的衔接处。 碰——原先严丝合缝的盾阵直接被撞开,这一棍的力道顺势直接轰到了地面、瞬间溅起了大量的沙尘,这些盾卫的阵型就这样被这股巨力分割成了两半、露出了防御较为薄弱的侧面。 「这怎么可能?」这两名盾卫仿佛看见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大声说道。 他们的防御在乌卡战争之中确实有被突破过的纪录、这情形还不算罕见,但那种情形通常是出现在大批征战骑士的集群冲锋,可如今对方只有一个人哪? 第242章 一挑十(终) 「还想追吗?」西里尔在这一击结束之后向后一跃,但仍相隔极近,他开口说道,说话时脸还上带着一丝诡异莫测的微笑。 这时整个冲锋的步伐已经完全被中断了、或者说,若不停下会、只会导致被切割开的左右两波人在雾中逐渐失散,他们赌不起这个风险。 「【密语】……」那名队长急促的吐出几个音节,很明显,这是除了游击队、皇帝内卫之外的新一套密语系统,必须以密文沟通——说明着这个信息不能被他听懂,否则自己可能会提前做出反应。 「哼,你又抓得到我吗?」话音刚落,他们就启动了盾下的机括,又是一阵白光闪过,但相较于第一次他们的闪光「齐射」、实在是弱得太多了。 因为几人安在盾上的源石射灯大多数已经被撞毁、除了少数运作正常的部分,盾卫的盾上什至产生了火花、以及电子零件烧焦的味道。 可这依然让他的双眼花了一下,而在此同时、盾卫队长托起了大盾、几张盾牌瞬间露出一个空隙,盾牌被高高甩起、以一个扭转的角度,就像是一座座铁塔般狠狠砸下,有时候,堪比飞机舱门的巨盾光靠重量本身就是一个极为致命的武器,可最后……却挥了个空。 「呵——来!骗!来!偷袭,不讲武德!(炎国语)」他早有准备、毕竟,有着「至高之术」的他对于敌人攻势极为敏感,顺势向后一退,同时嘴上开始跑着一段著名段子、虽然在泰拉大地上不会有人知晓何谓「浑圆行艺太极」。 「但可惜我不会点到为止啊……(乌萨斯语)」西里尔高举手中金属棍、全力冲着盾卫的躯干就来上了一下。 「砰‥咯‥啊!!!……咕。」这一下黑光带来的、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开来,身上足足数百斤重的盾卫队长竟在这一下中直接被打飞了……他以盾牌本能的防住了、可饶是坚硬无比的巨盾竟然被直接打得凹陷了下去。 这力道直接穿透了他刚刚便已受伤的脏腑、同时,他的头盔面罩内部在刹那间变得满是鲜红色,应该是喷射性呕血所造成的,整个躯体顺着巨大的惯性朝向左边飞去。 在落地之时就如同一坨重物被弃置于地,已经完全没有人类应有的平衡与挣扎反映,显然在受击时便是死透了。 「歪了哪?还是不够结实……*施力*」西里尔静静的伫立在他们的眼前,手中的推弹杆竟然是被这一下所导致的巨力给打歪了,至于为何看得见,盾卫们忽然发现,雾,竟然是以他们为圆心渐渐散了—— 下一秒,只见这瘦小的菲林双手轻轻握住那根堪称铁柱的推弹杆,双手发力、金属顿时出现扭曲的声音,下一瞬间、它被硬生生掰回了大致呈现直条的状态。 「……(死了?那是?)」他们脑袋陷入了一阵空白之中,恐惧还没有涌上、传遍四肢百骸的是一种难言的不现实感……这才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新就任的队长再次死亡。 「…重…重整阵型!防御!必须架住!………我来接替队长职务。」但他们的军事素养告诉他们,缺乏指挥必死无疑、很快,依照军衔、下一名盾卫挺身而出,但这人明显显得有些惧怕、即使是银枪的天马,也未对他们造出这等诡异的感觉。 「剩下9人。」相比于他们几人的忌惮、西里尔则恍如闲庭信步般持着手中的长金属棍,手中抓握的方式明显毫无章法、这类长柄兵器应该是握持中央,使重量平均,可他甚至像是拿着一根球棒,但吊诡的是、他挥动起来却感觉丝毫不费力。 同时。口中轻声数着他们的人数,一挑十的局面被打破,而他相信这个数字将会不断下减;下一秒,西里尔便向后退回雾中。 他们看得出来,这人明显没有学过棍类武艺、他方才只是用剑法的身法与走位来闪躲反击、可光就那可怕的怪力……这种近乎令人绝望的个体战力差距让他们想到了一种东西,皇帝的利刃,那些夺人性命、如同传说般的精怪。 恐惧正在蔓延……即使他没有这个意思,也造成了与内卫相当类似的效果。 「【密语】、【密语】、【密语】……」新接任的队长一连发出了几串密语,显然在下达命令,他们必须拼死一搏,这时他们这才清楚,这人的雾气法术并非是为了故布疑阵或者掩护脱逃。 也许,他只是担心他们跑掉…… 第243章 源石枪械 钝器、对于重甲单位而言是种极为致命的武器,毕竟,装甲再厚、面对动能的直接冲击也依然会伤到在钢铁覆盖之下的血肉之躯。 雾……正在蠕动,之后向着盾卫弥漫了过来,显然,西里尔打算在单方面拥有视野的辗压态势之中全歼这支具有高威胁性的盾卫部队。 「等待时机……命令不变。」那为首的盾卫组长见这状况谨慎的说道,同时心中默默的做好了某种准备,盾卫们重新结阵以待。 下一秒、巨大的破空之声再次传来,那已经夺去一条性命的铁杆再次是往盾与盾之间的接合处砸来,那名盾卫起身、直接放弃阵型,举盾扛下了这一击,他整个人被迫往后飞、但却被身后的另一名弟兄挡了下来。 瞬间,另一名盾卫竟然抛弃了他自己的盾、在西里尔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一刻、直接擒抱上去,但刚上来,就发现这人的力量极为可怖、只是轻轻挣扎,就让他平时锻炼的近身搏斗技巧竟快要不起作用了。 只一侧身,盾卫竟随着一身的盔甲重量被甩开、但又是下一名准备好的盾卫扑了上去,这一下、是从背后,西里尔已经被拉进了盾卫的包围圈之中、盾卫们的想法便是利用他们的人数优势把他拉入缠斗之中。 「切——」西里尔他的力量远大于盾卫,但被这与桑博(са?мбо)相当相似的缠斗式武术纠缠、并且对方明显的攻击他的脚,试图让他难以移动。 但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迅速后退,一旦被大于一名的盾卫缠住,那绝对是麻烦。 「我缠住他了!快!」随着这名菲林后退、而那名盾卫竟是挡不住他后冲的势头、他都已经几乎以全身重量压在他的身上、但对方却仍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 「就是现在!*枪口轰鸣*」这时,盾卫队长大声叫道,见其一声令下,每名盾卫都从盾牌侧边迅速拿出了一把……手炮、或者说类似于伊比利亚手炮的、近似于枪械的东西,直接对着西里尔毫不犹豫的开火!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波及正从后背缠住西里尔的弟兄。 瞬间,大量的弹丸只在瞬间就将西里尔没有盔甲保护的身躯打成了稀碎的肉块——而身后正擒着他的盾卫则有厚实的重甲保护,虽然确实仍有着致命的威胁、但活下去的机率仍有七成左右。 他显然是幸运的、大部分的弹丸冲击力被西里尔的躯体吸收、之后便被胸甲挡了下来、唯一一枚危险一些的、也只是擦过了他的头盔、形成跳弹,最终这弹丸只在他的头盔上流出了一道怵目惊心的滑痕。 「……哈……哈,这…(小)大猫的力气好大……」这名盾卫顿时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他在力量高出数倍的对手身上耗费了极多的体力、同时也为自己的险死还生感到由衷的松一口气,毕竟,刚刚他一记还是有着死在伙伴枪口下的可能。 他思考着自己的措辞、通常,菲林的身形都不大,因此乌萨斯人常将其称为小猫,但这人的力气,让他改口称其为大猫。 此刻,他正将身上的肉块与血浆拨落到一旁的地面、旁边的是那名菲林的头颅,这对于普通人而言足以使人惊叫出声,可对于已是老兵的他而言、这样的血腥程度完全不算什么、他们在敌人的尸堆上休息也是有好几回了。 「赢了——还好没步上库利科夫…队长、还有伊林两人的后尘,我们还有敌人要对付……该死,兵工厂那些*乌萨斯粗口*把这棍子弄得这么结实……不过这叫做『枪械』的武器真好用,姑且算他们扯平了。」那名「队长」看着这菲林手上终于脱落的推弹杆,气愤的对它狠踩一脚,但后面想想也是他们的武器派上了用场、这才解决强敌。 与此同时、几名盾卫则扶着那名受了西里尔正面一击的盾卫,此刻,他正趴倒在地上、很明显十分痛苦。 「快脱下他的头盔!」一名队员打开了他头盔后方的某个机关、他的头盔顿时脱落、内里是个乌萨斯族中年人的面孔,此刻他满脸都是污秽不堪的呕吐物。 「呕————」他趴在地面上、口中继续干呕着,之后甚至吐出了一点血腥,显然,西里尔的那一棍的反震使他身体受到了足以出现症状的冲击波伤害,那正说明着那一棍的威力已经近乎爆炸了。 「重整队形、我们还有任务要继续……」这名新官上任的队长正打算继续下令、好不容易队伍中军衔比他高的前两员死了,他正高兴着自己的另性升职,但却被一个带有惊慌的声音匆忙打断。 「队长!队长!」 「干什么?」队长有些不悦的对他说道。 「快看!雾…怎么还没散……?」但却看见某名队员指着他们远处的景色、十几米开外的雾气仍是向是受了操控一般、依然有序的继续转圈。 「剩下8人……」声音简直细若蚊蝇,可在场的每个内卫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就是那名菲林的说话声,而传来声音的方向、是躺在地面上刚刚与之搏斗那名伙计的方位。 第244章 列维·克里奇科 一众盾卫看见、刚刚用擒抱缠住他的那名弟兄此刻已经躺在地面上、无数黑色的血丝不知何时,已经慢慢的渗进了他的铠甲,那名菲林人被子弹打出的一身碎肉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聚合成了一滩黏液。 其中一个明显的、如同树干的枝节连接着刚才被打爆的头颅,这时,刚才能看见脑浆溢出的竟已恢复大半、重新聚合成了那菲林人的面孔。 ……是那颗脑袋在说话,他还没死……不,他死了,然后又活了。 「啊!!!!快帮我,把它弄掉!」那名躺着的盾卫似乎在这一时之间回复了行动的能力,只见他拼命的用手撕扯着身上的肉块,其他盾卫听闻此语、急忙上前协助他「脱困」。 他们抽刀、甚至重新动用火枪,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在,似乎这「生物」并没有黏得很牢固,只用力一扯就脱落了下来。 之后那头颅被一脚踩碎,顿时又没了声息。 「给我起来!该死,得彻底烧了这些残骸!没事吧?」只见他一把将同伴拉起、便开始了对他的询问,同时他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状态。 「没…我没,它刚刚想钻进我的皮肤底下…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我感觉我得体力被他吸收了。」这名盾卫说话的同时牙齿甚至发起了寒颤,话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之后又忽然坐倒在地面上,显出极为虚弱的样子。 显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未曾见过这种诡异的情况、虽然他们曾听闻一些乌萨斯军中的传言……那些来自上一代盾卫的传言,当时他们所远征的目标不只有卡西米尔、或是萨米,帝国的野心曾不只一次蔓延到人类文明的疆域之外。 「邪魔。」队长缓缓的吐出几个音节,同时、迅速拿出了一瓶军用水壶、他拧开盖子,将内部的液体迅速倒在那滩肉块之上,之后取了一支火柴、毫不犹豫的将之引燃,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生命之水,度数高达90度以上,这当然不是用来直接喝、即使是乌萨斯的酒鬼也可能被这度数的酒活活醉死。 只要羼上水,就可以调出大量的高度酒,只是他却没想过会在这里、这种场合起到作用。 他的目光盯着熊熊的火光、看着尸骸逐渐被引燃,可下一秒,他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剩6人!哈哈哈……」那名盾卫不知何时、从地面捡起了那个推弹杆,一棍就直直的朝着队长的脑门敲了下去、顿时脑浆迸裂;同时,刚才正在呕吐的同伴后心不知何时已被刺出了一个血洞、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诺维科夫,你发疯了?」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被吓疯造成胡乱杀人的情形在军伍中不算完全罕见,可这—— 只见「诺维科夫」缓缓的打开盾卫身后的机关、面罩瞬间就被卸了下来,底下的人…… 「是我。」高大的盾卫铠甲之下,竟然是西里尔,原来,他早在被打成碎肉之时、就已经钻进盾卫的铠甲之中吞噬了他 至于为何要费如此多的周折,实际上不是因为盾卫盔甲的价值,而是因为他们刚刚的武器,太像了、仅有闪光护盾一项还能说是巧合、可加上枪械一同出现,那绝对有鬼,他必须查明原因。 ﹊﹊﹊﹊﹊﹊﹊﹊﹊﹊﹊﹊﹊﹊﹊﹊﹊﹊﹊﹊﹊﹊﹊﹊﹊﹊﹊ 盾卫的记忆……… 他们几人奉了第四集团军军部的命令,前往「技术开发部」领取新式实验阶段装备, 「竟然把我派到这种破烂地方、没有仪器,没有培养仓,只有车床、铣床和技师?我是科学家,不是那些搞工程的猴子!」他看见一个白发老人正对着空荡荡的厂房喝骂着,与此同时还开了个绝大的地图炮。 另一段记忆……… 「我会改装你们的盾牌,加点新功能、同时给你们一点新武器!火药武器!」这人高举着手中的枪枝,看上去那正是刚刚将自己击伤的那些枪枝。 可在下一秒,这人又进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俄语)这群什么都不懂的猿猴,竟然把我当成工人使唤?甚至没有独立研究的自由?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你们无法理解我的大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他们看见这人骂骂咧咧的用某个类似于乌萨斯语的语言喝骂着。 西里尔清楚的感觉到了这名盾卫当下的无奈,他军令在身,否则他简直想将这人折成两段。 彩虹小队提前到来了,这时间点不对吧?这时候罗德岛甚至还没…… 最后一段……… 「我是列维·克里奇科,你们可以叫我列维博士,你说我是哪个族裔?按你们的话说、我应该算——活·着·的·神·民。」疯子,盾卫在心中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