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公子世无双》 第一章 李家北牧 “听说了没,那‘李探花’前几日在百凤楼,吃饭都差点噎死了!” “李探花?哪来的李探花。” “就是那临安县县尉李令先的侄子啊。” “哦,原来就是那‘只识女子二三事,错把探花当状元’的李探花啊。” “……” “哎呀,几位公子别光在门口站着,进来玩嘛。” …… 与此同时。 临安县县尉家中,偏院。 一个身穿青衣的俊俏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旁,一手放在桌面上,摩挲着茶盏,愁眉不已。 自己只是在网上和别人对喷几句,就这种事也能穿越? 是的。 李北牧穿越了,还是3天前穿越的。 前世作为一个恪尽职守,不管刮风下雨,风吹日晒,永远坚守在第一线的……图书管理员。 就因为下班之后,和别人在网上争吵,豆腐脑到底是吃甜的好还是咸的好。 可脑中猛地刺痛,再一睁眼,就已是到了这鬼地方。 “楚国?” 李北牧翻检着脑中的记忆,也没想清楚这楚国,到底是历史上的哪个楚国。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共十国……所以现在这个时代,就是类似于前世的宋朝? 朝代名字都对上了,可其中的历史,又稍微有些出入。 秦朝存在了近百年,比原来多了好几十年。可大唐又只剩一百多年,原先的大唐,好像也是有着三百多年啊。另外的一百多年呢? 李北牧使劲地回想……了个寂寞。 原主脑袋空空,就目前回忆到的这些,还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所以这到底是算个平行世界?还是架空世界? 他想不通。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原主这身份了。 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叔叔长大,但还好叔叔也算疼爱,一直视如己出,倒也没过什么苦日子。 但原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还算有那么些许地位,打小就是这临安城有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起初李令先还想着给他找了个书院,让他安心读书,以备将来混个功名利禄。 可没几天,就因为殴打同窗被赶了回来。 随后又想着让他跟自己练武,可早起了还没三天,就赖在床上,说什么不是亲生的,就不怕往死了练。 气地李令先一天没吃下饭,这练武一事也就这么搁浅。 文不成,武不就。 李北牧也就开始了他在临安城的祸祸生涯。 如若不然,这便宜婶婶也不会看他这么不顺眼。 不过不顺眼也正常,就以原主那性子,便宜婶婶总觉得他没什么出息,平白浪费家里钱财。而李令先却偏偏对他这么好。 比自己两个亲生女儿还要好! 于是原主就在这种得过且过地混到了前几天。 有人邀约其前往百凤楼一叙,李北牧欣然前往。但就是这顿饭,将他吃嗝屁了,从而便宜了这远道而来“李北牧”。 “这不就是异界版的官二代吗?这腐化堕落的生活,嘶——简直是我的梦想啊!” 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活之后,李北牧脸上愈发满意。 叔叔李令先,乃是这临安县的县尉。 而这临安县所辖之地,便是这临安城及其周边地区,而临安城又是这扬州的州城。 换句话说,这临安城就是妥妥的省会城市。 在这样的地方当县尉……难是难,但好也是好啊,不然这近乎五进五出的大院子,怎么来的? 这般看来,也怪不得原主腐化堕落了…… 既来之则安之。 李北牧就是这随遇而安的性子,如若不然,前世也不会因为怕麻烦,将就着在那图书馆混日子了。 “大锅,娘叫你去次饭了。” 院门处探进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还扎着两根朝天辫,看起来便是可可爱爱。 李北牧笑着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脑壳,“秀儿呢?今天怎么是你来叫我。” 秀儿……乃是李令先给他安排的贴身侍女,跟他也有几年了,李北牧刚穿越过来这几天,也都是她在照顾着。 “喔,秀儿姐啊,她陪姐姐粗门去了,中午应该是不回来次饭了吧。”李诗茵歪着小脑袋说道。 李北牧点点头,又牵着她胖乎乎的小手朝前院走去。 “连吃饭都要叫,也不知能干些啥?!” 李北牧还没进门,便听见自己那便宜婶婶在里面怒气冲冲道。 对于这婶婶……李北牧也没话说,就算是在这临安城的贵妇圈里,那长相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为人方面,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当然,这仅限于对外。 对内……她就是绝对的太上皇。 原主甚至隔三差五地就会和她斗上几句嘴,有时甚至几天没吵架都心里不舒坦。 果不其然,李北牧一进门,就见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国字脸男子,正被一个曼妙少妇,数落地头都不敢抬起。 “来来来,北牧来了,赶快开饭。” 瞧见李北牧一来,李令先赶紧开口,也借机摆脱了刘月如的掌控。 李北牧各自打了个招呼,便寻了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面带微笑,强忍着内心的条件反射,生怕一不小心,又和这个便宜婶婶怼起来了。 刘月如也是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饭菜端上,李令先也照例询问了一下李北牧的身体状况,知道没什么大碍之后,也就长舒了口气。 虽说李北牧这侄子平时也没让他少操心,为其花出去的钱财,更是无数。但到底还是血浓于水,不管发生什么事,李令先都会为其担下。 几口饭过后,李令先还是说道:“北牧啊。” “嗯?” 李北牧咽下嘴中饭菜。 “以后百凤楼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是少去吧,安心在家读书,考个功名,比什么都好说。”李令先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李北牧还没说话,刘月如就放下了碗筷,秀眉一挑,“不三不四?不三不四你还老去那?” “我……我没有去啊。” “没有?上次你和朱大人……朱夫人都问出来了!”刘月如拍着桌子道。 “那都是应酬……”李令先双手一摊。 “应酬,你不刚还说你没去吗?” “……” 眼看他俩又要吵起来,李北牧则赶紧匆匆几口扒完了饭菜,又拉着那还在啃鸡腿的李诗茵匆匆离去。 可声音还是从身后飘来。 “李北牧,待会记得去左家把你妹子接回来!” 李北牧应了一声,抱着李诗茵步伐轻快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上有叔婶照顾,下有钱财无数。 总比前世那孤儿身份,要好很多吧…… 第二章 太贱了! “小茵,走了,去接你姐回家。” “不去,窝要看小蚂蚁搬家。”李诗茵蹲在院墙根,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我带了钱,再不去,唐家的冰糖葫芦就要卖完了。” “啪——”李诗茵站起,一脚狠狠踩下,“好啦,小蚂蚁搬家搬完了,咱们快去买冰糖葫芦吧。” 李北牧:“……”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出门,也没带什么侍女仆役,就他牵着李诗茵,汇入了这临安城的人流。 街道繁华,商铺鳞次栉比,无数小摊小贩摆满了街道两旁的空地,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潮更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李北牧则是瞪大着双眼,使劲地看着这陌生的世界。 没有意外再次发生的话,这就是他接下来下半辈子都要生活的世界了。 可走了没多久,李北牧就后悔了。 李诗茵这熊孩子,实在是太能钻了,看到哪有好玩的,就往哪里钻,也不管人多不多。 李北牧怕她走丢,只好跟上。 于是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走成了一个小时。 也让满身挂满吃食的李北牧发誓,下次再也不带她出门了。 看着左家恢宏的大门,李北牧脑中也是有着一股记忆涌出。 左家,世代经商,纵使是在这富豪遍地走的扬州,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李巧颜,李北牧的堂妹,便是和这左家的大小姐,左瑶瑶,乃是至交好友。 算得上是异界版的闺蜜了。 李北牧来的次数也不算少,这左家的门房也没阻拦,甚至还主动将其兄妹二人引到了客厅。 没待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率先进门的是一鹅蛋脸的黄衣女子,身材高挑,尤其是那双腿,极其修长完美,纵使是在脑中回忆了无数次,可这亲眼见到之后,依旧有些心猿意马。 随后进门的,便是自家妹子了,身穿一袭绿衣,双眸水润,眼睛大而有神,琼鼻挺拔,五官精致,实属一难得的美少女。而和身边的左瑶瑶比起来,也是各有千秋。 “咦,大哥,你怎么也来啦?” “今天好些了,便出来走走,路过左府,也就顺路来接你了。”李北牧摸着鼻子,说起谎来也不脸红。 “大锅胡说,明明是娘让你来的。”李诗茵咬着糖葫芦,踩着椅子,将身子趴在桌子上无情拆穿道。 李北牧尴尬地咳了咳,又跟左瑶瑶打了个招呼。 后者也知道前主的为人,并不感冒,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不再看他。 李巧颜也知晓大哥的尴尬,说了几句之后,便陪着自家兄妹坐上了马车。 转了两条街道,李北牧发现自家妹子这姣好的眉间,始终萦绕着一丝丝愁绪。 “怎么了?”李北牧剥开一个金灿灿的板栗,在李诗茵鼻尖晃了一下,却在她张嘴的那一刻,塞进了自己嘴巴。 “嗷呜——” 小不点生气,嚎叫一声,一口朝他手臂咬去。 李北牧反手摁住她的小脑袋,她就只能凭空挥舞着小短手,无能狂怒。 瞧见自家大哥又在欺负小妹,李巧颜心中积郁的哀愁也消散了不少,顺手捞回自家妹妹,抱在腿间,一边给她剥着板栗,一边说道:“还能怎么,瑶瑶她爹有想着给她找亲事了呗。” 左瑶瑶……这人李北牧不陌生,整个临安城的百姓也都不陌生。 因为她的名声实在是大,再别的小姑娘都在乖巧看书时,她在练武,别的小姑娘都在学女工时,她还在练武,甚至别的小姑娘都睡着了,她还在练武…… 总之就是练武,练武。 这也就造就了如今这局面,在别的姑娘都在争夺“才女”名号的时候,她却一人一剑,在这临安城内闯出了个“侠女”的称号。 整个临安城的女子中,就她独一个。 在这文道盛行的大楚,她几乎成了一朵奇葩。 也就造就了她如今这个局面,守着万贯家财,但却嫁不出去。 条件好的贵家公子看不上她,而一些平民百姓,她又看不上。 所以就只能这么搁着。 “这还不简单,装病啊,她不经常用这招吗?”李北牧将手伸向装着板栗的油纸,却被小不点一巴掌拍开。 最后她更是直接抱了过去。 自己家的,自己家的……李北牧急忙安慰。 李巧颜却是喟然叹道:“唉,这次不一样……” 她不想再说,李北牧也就不再问了,虽说那美腿是真好,但自己摸不到……那就等于没有。 回到家后,李北牧哪也没去,便是自顾回去了院子。 瞧见堂哥一反常态的行为,李巧颜也颇为惊讶,按照以往,这身子一好,他早就在外面跑地不见人影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说去接自己就接自己,哪也不去。 “嘁,狗改不了吃屎,看着吧,不用几天又变回去了。” 刘月如在旁边白了一眼,对于自家侄子的尿性,她比谁都了解。 也怪不得李北牧不乱走,这初来乍到的,对这方世界什么都不了解,只有守在书房多看看书,了解一下这方世界再说。 这日晚饭,照例又是秀儿来喊他的。 而瞧见他在书房看书之后,秀儿甚至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喊出口。最后还是听见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之后,才醒悟过来。 也怪不得她不惊讶。 瞧见太阳打西边出来,谁不惊讶? 饭间。 刘月如又对李令先开始了每日必问。 “今天散衙之后没去鬼混吧?” “鬼混个屁,平时不都这个点到家的?” “那说不定平时也去了。” 李令先:“……” 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朱大人没去吧?”李北牧忽地说道。 “没……”李令先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下一秒。 场面突然冷清。 “好啊,我就说今天身上怎么一点汗臭都没有,感情还是洗了澡回来的对吧!”刘月如又拍着桌子,开始了她的河东狮吼模式。 李北牧:“库库库……” 李巧颜无奈地看了大哥一眼,也觉得娘亲说的没错,这大哥真的一点没变。 饭后。 李北牧刚想离开,背后却忽地响起了李令先幽怨的声音,“我公署有个文书请了几天假,你去顶替几天吧。” 李北牧背后一凉。 这是事后报复吗?可那句话真不是自己的本意啊,就跟条件反射一样,这话自动就蹦了出来……李北牧突然就理解了原主。 就这嘴……谁见了不得唾几口啊! 太贱了! 第三章 命案 第二日。 临安县衙。 “北牧啊,这茶水没了,还不倒上?” 李北牧放下手中的书,默默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北牧啊,叔叔年纪大了,脑袋有点疼。”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放下手中的书,给他揉了一炷香的太阳穴。 “北牧啊,这坐久了,腰有点酸……” 李北牧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压下心中的火气,道:“二叔,大厅门后的花瓶里面。” “嗯?” 李令先忽感不对,直起身,疑惑地看着他。 李北牧又道:“你书房里的书架第二格的那本《论语》。” 李令先心中一颤,祸至心灵,怒道:“劳资就说怎么每次都会少了几两!感情是你这兔崽子在拿劳资的私房钱!” 李北牧叹了口气,“婶婶不知道。” 换句话说,你再逼我,婶婶就要知道了。 这话一出,叔侄俩都沉默了。 半晌,李令先才幽幽说道:“你还知道哪些地方?” “没了,我就只知道这两个地方。”李北牧矢口否认。 “呵!” 信了你的邪,劳资今晚回去就都换个地方! 李北牧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担忧,继承了原主记忆的他,将自家二叔这点小手段,拿捏地死死的。 别说家里,就是这公署……李北牧扫视几眼,都知道自家二叔在哪藏了私房钱! “李大人,李大人,城东周家营发现了尸体,朱大人喊你一块去一趟。”门口跑进一个长脸文书,急匆匆地说道。 “嗯?” 有命案? 李令先起身欲走。 李北牧急忙开口,“我也去!” 古代世界的命案,还有县令断案……这等诱惑,恐怕没有哪个现代人能够抵抗。 李令先刚想拒绝,忽地想起昨晚的遭遇,转而说道:“行,旁边有文书的衣服,你换上,我在门口等你。” 呵,待会瞧见死尸,看你今晚还怎么睡! 李北牧自是没想这些,换上文书服,小了些,但他也懒得管了。 刚想出门,却心思一动,伸手在门槛掏了掏。 硌手,掏出一看,果然是块碎银。 呵,小样,李北牧刚将其塞进胸前夹袋。 脑中却是蹦出个念头,这不是他的公署吗?他为什么还要藏钱? 但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外面已经在喊人了。 不多时。 叔侄二人便骑着大马,跟着其余人手离去。 也还好原主骑过不少大马,嗯……正经的骑,不然这个时候,还得掉链子。 路上,李北牧跟在李令先身边,也听见了文书对案件的汇报。 案发现场是在周家营北边荒原上的一口枯井里头,死者的身份信息都暂且不知。 只是几个孩童在附近玩耍,意外发现了枯井里头的死尸。 初步推测,死者就是周家营里头的百姓。 说了,又好像没完全说……李北牧心中吐槽道。 但想想这是大楚,是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古代,也就理解了。 奔袭了约莫半个小时。 终于赶到了现场。 衙役已经将现场封禁,但依旧有许多闻讯赶来的周家营百姓,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捕快开路。 李北牧跟在自家二叔背后,畅通无阻地到了最里面。 人群中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官袍男子正在询问着面前的百姓,李令先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径直朝那口被捕快围起来的枯井走去。 “愣着做什么,过来!” 李令先嘴角翘起,远远喊道。 李北牧自是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哎”了一声,急忙跟了过去。 身穿文书袍,按理说是不能过去的,但是李令先招呼的,那便不行也得行了。 许是日前有雨,地上都被密密麻麻的脚印踩地泥泞不已,李北牧深一脚前一脚地到了井边。 深呼吸一口,探出头去。 原本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惨烈情形,例如什么巨人观之类的。 可探头之后才发现,枯井之下昏黑,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趴在底下,什么也看不真切。 “唉——” 耳边传来李令先的叹气声。 李北牧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后者一愣,尴尬道:“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你一个战场上下来的粗胚,还会在意这……李北牧不信,总觉得这厮有些不对劲。 但表面上还是得应和,面露悲戚,“李大人说的对。” “你去外头待着,别乱跑,我去朱县令那边看看。”李令先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叮嘱道。 “嗯。” 李北牧点点头,便是朝边上穿着和自己一样衣衫的人堆走去。 “张兄,这散衙之后可去听听小曲?” “听曲?老弟还是年轻啊……有了婆娘,公粮都交不齐,哪还有心思听曲。” 李北牧旁边两名文书随意交谈着,话题也不在这命案上,对于他们来说,这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对于这百姓来说可不是这样了,就今天的这档子事,他们准能就着下好几天的饭,每天吃饭时,多半都会将这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李北牧闲来无事,也就听着那些被捕快阻隔在外的村民们的谈话。 “你说这死人,是不是咱们屯的?” “多半就是了,没听说刘二又消失十几天了吗?” “嘁,他?多半又窝在临安城的哪个窝里打赌吧,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正常。” “嘿,老周,别说,上次我还瞧见你大晚上地从刘二家出来,如何,他婆娘味道不错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多少都有些少儿不宜了。 于是李北牧听的愈发起劲。 听着听着,却瞧见旁边的捕快们硬生生从人群中推出一条道来。 随后两名捕快便带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走了进来。 “夫君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呜呜呜……” 妇人哭哭啼啼,进来后便径直朝那枯井跑去,一路哭的梨花带雨,模样可怜。 李令先站在朱广权不远处,看着妇人那丰腴的身姿出神,甚至还时不时咽下口水。 脑中已然在思量,今晚该去哪个楼里拯救一下可怜妹妹了。 反正今儿个出了趟命案,晚上加个班也很正常嘛。 连刘月如那都好交代了。 可下一秒却被人从后头推搡了一下,一个趔趄,打断了他的幻想。 恼火地往后一瞧,却见是李北牧。 于是更生气了。 正欲发火。 却见李北牧主动凑上头来,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抓凶手啊,愣着做什么!” “白捡的功劳都不要?!” 第四章 是他破的 李令先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功劳?” 难怪在家里经常被婶婶压在身下欺负……李北牧心里没来由地冒出来这句。 眼角的余光却是瞧见朱县令正和旁边的县丞商量着什么。 这到嘴的功劳可别飞了啊…… 李北牧急忙说道:“你都不知道那死人是谁,这妇人是如何知道的?” 李令先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随后纵身一跃,直接从人群之中跳出,落在地面,脚下发力,一个闪身便是抽走了旁边捕快的狭刀,掠至妇人身前,狭刀搭在妇人肩头,大喝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 刹那间。 原本嘈杂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场中装……人前显圣的李县尉。 甚至好些都摸不着头脑。 这县尉,莫非疯了? 李北牧也看着自家二叔的背影有些发呆,感情他这么强的吗,原地都能跳起两米多,这要是对自己下手……嘶,自己以后在他面前,是不是该从心一点了。 人群还在安静。 朱广权却是远远喊道:“李县尉威武,尔等还不速速将这人犯拿下!” 一众捕快仍旧未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干活。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链绳索直接往妇人身上一套,也不管她是否被吓得瑟瑟发抖,早已瘫倒在地。 直接一套带走。 等李令先享受完这人前显圣,回到朱广权面前时,却发现那便宜侄儿又已然回到了文书那边,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人谈笑着。 这厮,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了。 …… 县衙。 公署。 李北牧将《唐史》翻看了一下午,才见着李令先哼着小曲,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 估摸着是没少人前显圣。 “好小子,今儿个没给你叔丢脸。” 李令先一进来就是拍了拍自家侄儿的肩膀。 后者痛苦面具毕露。 “待会我让徐达送你回去。”李令先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主位上,将脚直接搭在案桌上,哼着小曲。 李北牧默默合上书,“二叔不回去吗?” “今儿个这案子还没结,估计还得忙活一阵。” 李北牧:“呵呵!” “嗯?” “你觉得婶婶会信吗?” 李令先直起身,瞥了他一眼,从胸口摸出一两碎银,拍在桌面上,又躺了下去。 李北牧优哉游哉,“还没你放在茅房木板底下的多。” 意思就是,就这点还想收买我,打发叫花子呢! 李令先沉吟片刻,又是摸出二两银子拍在桌面上。 李北牧手一挥,银子便消失不见,同时拱手行了一礼,微笑道:“李大人公务繁忙,在下觉得这案件极其复杂,恐怕得整晚加班。” “滚滚滚!” 李令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李北牧大笑着离去,可还没踏出门口,却听见李令先在背后拍着桌子道:“你这狗贼!上午还说只知道两个地方的!” “哈哈哈,侄儿告退!”李北牧急忙拍着屁股离去。 回去家中。 没见着家里人,问了仆役才知道,李巧颜又去了左家,看来是左瑶瑶的婚事还没解决。 至于李诗茵则是被漂亮婶婶带出门去了。 连秀儿都被带走了。 瞧见李北牧回来,一个黄衣婢女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来施了一礼,轻声道:“公子,上午的时候,王公子派人来找过您。” “王公子?哪个王公子。” “是王刺史家的王公子。” “他?” 李北牧微微皱眉,一股记忆也浮上心头。 因为原主临死前吃的那顿饭,便是他请的…… 但奇怪的是,对于这顿饭的记忆,很是模糊。只是记得王君祥请原主吃饭,原主去了,就是平平无奇的一顿饭,吃完之后,回来了,睡了一觉,再起来,就变成李北牧了。 饭里有毒? 但从记忆里看来,自己吃过的,王君祥也吃过啊。 而且虽说自己和他有些矛盾,但都是小打小闹,怎么也不至于到生死相逼的地步。 那是为什么? 总不可能原主年纪轻轻,就寿终正寝了吧…… “他有说找我做什么吗?”李北牧眉头微皱。 婢女摇摇头,“没,那人只是来寻公子,知晓不在后,就离去了。” 李北牧点点头,这王君祥是肯定得抽时间去见一次的,到时也好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他想弄死自己。 自己又恰好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不自然的话,他多半是会露出马脚的。 但这去,没有把握的话,肯定是不会再去了。 “行了,你去吧。” 问不清楚什么,李北牧也就回房间看书去了。 直到傍晚,闻到饭香才出来。 可刚到前院,却发现李令先在逗弄着自己小女儿。 “嗯?二叔不是说要加班吗?”李北牧好奇道。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刚想开口。 却见刘月如从屋内走了出来,依靠在门框,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说道:“对啊,是要加班,不过是给润水阁的姑娘们加班去了。” 哦,看来多半是被抓现行了,难怪回来这么早……李北牧心中想的是这,可嘴巴却是脱口而出道:“终是婶婶留不住,二叔进阁包吃住。” 画面瞬间静止。 除了还在绕着爹爹转圈圈的小不点外,都愣住了。 李北牧也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道:“我说,我是不小心说的,你们信吗?” “呵!明天继续来县衙!”李令先抱起李诗茵,冷笑一声。 刘月如则是看了叔侄一眼,扭着腰肢回屋去了,李令先抱着小不点跟在后头,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估摸着又去哄了。 只留李北牧一人摸了摸鼻子,这原主的嘴巴……是真贱啊,不,是又毒又贱! 晚饭间,气氛也很是怪异。 而更怪异的是,李北牧竟然发现,李巧颜竟然是不是就会偷偷看自己一眼,而自己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急忙把眼神飘开。 这让李北牧也觉得奇怪,甚至摸了好几次脸。 脸上也没东西啊,难道是自己的帅气,竟然吸引到了妹妹? 德国骨……骨科? 李北牧胡乱想着。 李令先则正在饭桌上高谈阔论的讲着今天案情的经过,特别是说到自己慧眼识凶,在大多数都还在沉默时,直接擒住凶手时,更是兴奋地起身高呼。 刘月如听了之后,冷冷道:“吹牛也不怕扯了牛皮,就你这脑子,还能破案?!” “怕是案子破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李北牧:“库库库……” 李巧颜无奈地白了自家大哥一眼。 李令先则是挠挠头,重新坐了下来,“好吧,确实不是我破的案。” “呵,老娘就知道不是你。” “是他破的。” 李令先指了指那正在和小女儿抢鸡腿的大侄子。 第五章 你还不如说是你破的 “他?” 刘月如看了自家侄子一眼,不屑道:“你还不如说是你破的。” 听到这话,李北牧也没别的感觉,反正和这个婶婶互相伤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像刚刚,纵使原主都不在了,可这具身体仍旧凭着本能会去怼她。 正在小口吃着饭的李巧颜,听到这话,也是不信。 自家这大哥,要说听到命案之后,会去看热闹,她信,但要说他能破案。 嗯……除非这人不是自家大哥。 “他要能破案,我都把这张桌子给吃了!” 许是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被李北牧给气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刘月如又怼了一句。 “这可是婶婶说的。” 听到这话,李北牧忽然就放下刚刚从妹妹手中抢来的鸡腿,拿旁边洁净的白布擦了擦手。 坐在秀儿腿间的李诗茵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是抢过了那个还未吃过的鸡腿。 随后赶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察觉到大哥的目光,她抬起头,认真道:“窝都舔过了,又口水了,大锅不会还要吧……” 李北牧嘴角抽了抽,转过头去,看向柳眉微微挑起的美妇,“婶婶说,怎样才能相信是我破的案?” 瞧见大哥又要和自己娘亲吵起来了,李巧颜急忙朝他使眼色,但发现他一直无动于衷后,才轻“哼”一声,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去管他。 “你要真有这破案的本事,不妨看看,我今天去哪了。” 刘月如双手交叉胸前,微微仰起头,傲娇道。 “婶婶的意思是,只要我说出了你今天去哪了,你就能把这张桌子给吃了?” “对,你要说不出来,下个月的零花钱,你就一分都别想要了!” “一言为定!” 眼看场中气氛愈发郑重,李令先刚想开口开导一下。 刘月如却是敲了敲桌子,“谁都别插嘴,我今天倒想看看,你李大郎长了什么本事,哼!” “窝……” “闭嘴!” 李诗茵刚想开口,刘月如却是横了她一眼,前者立马闭嘴,专心攻略起了眼前的鸡腿。 李北牧微微安下心来,往后一仰,靠在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漂亮婶婶,随后目露沉思,一言不发。 许是他这态势过于认真。 连李令先和李巧颜两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饭碗,看着眼前这面容俊逸的男子。 片刻后。 李北牧一合掌,坐直了身子,道:“知道了。” “哦?你说说。” 刘月如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看着自己的“老对头”。 “婶婶今天下午刚回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凌乱,甚至还带着些灰尘。但据我观察,今天城内是没有起风的,那么婶婶多半是出城去了。” “而且婶婶的鞋边上,现在都还沾着泥土,看,那还有片柳叶粘在上面。” 刘月如下意识就把脚一收。 李北牧继续说道:“起风,地面有些泥泞,附近还有柳树,又还在城外,那不就很明显了,婶婶今天去了城外的钱塘江边。” 一时间,大厅之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纷纷李北牧,宛如见了鬼一般。 且不说这答案对不对,单就这井井有条的分析,就能看出这李大郎,是有那么一丝水平的了。 半晌。 李巧颜才看向脸色难看的刘月如,难以置信道:“娘……大哥,大哥他说的对吗?!” 后者脸色一阵变换,随后一甩衣袖,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哼,算你有点本事!” “婶婶不是要把这饭桌吃了吗?跑什么,该不会是说话不算话吧。” 李北牧翻了个白眼,学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道。 刘月如脸上一阵发烫,脚步愈发加快,出门离去。 等她走后,李令先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跟自家侄子说道:“下次少和婶婶斗嘴,妇道人家嘛,懂什么,你和她斗啥气?” 话音刚落。 门口却走出个人影,阴沉着脸,冷笑道:“好啊,妇道人家是吧,你今晚就别回来睡了!” 说完刘月如便把门一甩,恨恨离去。 这次是真走了。 李令先:“……” “爹你还不快去哄娘!”李巧颜推了推自家老爹的手肘,催促道。 随后又看了眼自家大哥,眼神复杂。要说他没变嘛,好像又变聪明了点,要说他变了嘛,可还是每天都要和娘亲斗嘴。 饭毕人散。 李北牧心情大好,便是悠哉悠哉地回去了自家小院。 可没想到前脚刚坐在书桌前,李巧颜后脚就敲开了门。 她先是看了眼大哥书桌上堆叠的大堆书籍,《汉书》、《唐史》、《唐诗选注》…… 他竟然真的会看书…… “巧颜?有什么事吗?”李北牧笑着合上手中的书本,看向自家大妹子。 月夜下。 李巧颜半掩门窗,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褶裙,那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与顾盼生光的双眸交相辉映,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琼花。 原来这厮和家里关系都那么差的吗……李北牧稍一回想,发现原主竟然都不没认真看过自己妹妹长什么模样,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许是被李北牧看的久了,李巧颜微微脸红,宛如抹了层胭脂般。 “大哥——” 少女微微转过身去。 前者才幡然醒悟,挠了挠头,“坐,坐下说。” “大哥出来陪我走走吧。” “嗯,也行。” 也没出去,掌月做灯,兄妹两人就在这小院子里头转圈,一前一后,缓步走着。 许是在斟酌,直到走到第三圈时,李巧颜才咬着嘴唇,开口道:“大哥明天有事吗?” “明天?” 李北牧想了想,“二叔那边去点个卯应该就能走,没啥大事,你有啥事就说吧。” “喔。”李巧颜拧了拧裙边,轻声道:“是这样的,瑶瑶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左伯父跟她说,除非她自己找个愿意娶她的,要么就听安排。” “这么说,这次她爹给她找的这人,不一般?” 李巧颜“嗯”了一声,低着脑袋踢开了一颗小石子,“听瑶瑶说,对方是广陵的巨富之子,和她家来往很是密切,说是能谈拢这个婚事,她家多半就会成为扬州的首富。” “这事不很好吗?”李北牧停下脚步,看着自家妹妹,不解道。 李巧颜依旧低着头,拧着衣角的小手都有些发白,“听说,听说对方有龙阳之好……” 声音越来越小,不用多说,李巧颜此刻肯定脸颊绯红。 “原来是这样,那你找我……” 李北牧心中一动,忽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六章 那我走? “什么事,你直说吧。” “就……就我和瑶瑶商量了一下,要不大哥假扮一下她的心上人,帮瑶瑶先过了这关吧。”李巧颜低着脑袋,细声细语地说道。 “这……” 李北牧双手一摊,“为啥找我啊。” 换句话说,就是“我”是什么人,你们又不知道,烂人一个,找我干嘛。 “我们也找不到别的靠谱的了……” 李北牧:心里暴击+10086! “这事不行,她爹是认识我的,一见面就露馅了。”李北牧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瑶瑶她有个婢女,擅易容之术,我们都准备好了。” 感情就差个我了是吧……李北牧心中吐槽道。 “还是算了吧,万一露馅就更麻烦了。”李北牧摇摇头。 “大哥真不去?” “不去。” 李巧颜叹气道:“瑶瑶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不管成不成,都会给你1000两银子。” “不过大哥实在不愿意,那我们就再想想办法吧。”说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听到这话,李北牧急忙拉住她的手臂。 前者回头,不解。 李北牧盯着自家妹妹,郑重道:“我觉得左瑶瑶既然是你的好友,这忙,我得帮!” 李巧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抽出右手,佯装疑惑道:“大哥刚刚不是说,不愿意吗?” “刚刚是刚刚,然后我又多想了一下,我觉得作为你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这忙,我必须帮。” 嗯,对,就是这样。 都是感情,和钱财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既然这话的话,那就说定啦,大哥明天点完卯之后,就来左府后门找我们,我们在那等你。” 一说完,李巧颜便垫着脚尖,轻快地转身离去,好似生怕李北牧会反悔一般。 可刚走到门口,她又歪着脑袋,回头问道:“对了,今晚娘亲问的那个问题……真的是大哥推算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北牧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副场景。 一个小不点兴高采烈地扑在自己怀里,兴奋道:“大锅大锅,你资道窝今天去哪了吗?” 李北牧随即摸了摸鼻子,微笑道:“你猜。” 少女娇哼一声,不再理他,回身离去。 佳人离去,李北牧回去躺在床上,先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看过的《唐史》,随后又回想着自己在原先世界看过的《唐史》。 也是就在此时。 他脑中便是出现了一本书籍,翻阅不停,其间字迹分明,就跟烙印上去的一般。 这还是李北牧前几天发现的特异功能。 他发现只要自己一回忆,无论是前世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什么,亦或是某部小电影里的精彩情节,他都能回忆地清清楚楚,甚至还能跟放电影一样的高清无码。 这可比过目不忘什么的牛逼多了。 简直就是一部行走的人形摄像机。 难道这就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金手指? 在这平行架空的古代世界……似乎也还算不错。 至少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找部岛国爱情动作片,好好弥补一下古代精神生活的空虚。 与此同时。 后院,卧房内。 刘月如衣衫半敞,眉间都是细汗,但依旧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弯腰拿起自己的鞋子,仔细打量之后,才疑惑道:“我这鞋子分明干干净净的啊,那小兔崽子哪看到的泥巴?” 半眯着眼的李令先顺手就把她拉回了被窝,呢喃道:“管他什么泥巴,有水就行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北牧起了个大早,和李令先两人各自拿了个大饼,就各自骑着大马,去了县衙。 虽说昨天下午确实发生了点不愉快,李令先还放了狠话,但他到底还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在听说李巧颜有事找自己大哥帮忙时,挥了挥手,就让他赶紧滚了。 而他走后。 一个王姓文书便端着杯茶水,笑呵呵地放在了李令先面前,“大人,李公子好像看起来好像变了不少啊。” “狗改不了……”李令先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嘴角不自觉翘起,嘚瑟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侄子!” 王天成又赶忙弯着腰,一顿应和。 眼角还顺带看了眼那忙碌的长脸文书一眼,他昨儿个没瞧见,自己可是瞧见了。 真正最先发现凶手的,不是自家县尉大人,更不是那白白胖胖的县令,而是刚刚走出去的李北牧! 那个看似不正经的纨绔! 因为昨天李北牧偷摸过去找李令先,并告知他凶手的那一幕,恰好被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 反应这么快,还这么有脑子的,跟我说是个纨绔? 呵。 王天成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大秘密。 …… 李北牧出来后,便是在附近找了个车行,聘了辆马车,将自己送去了左府。 这钱……昨天在二叔的公署里头摸出来2两,又从他那坑……要了3两。 再加上自己原先还存了几十两。 嗯……官二代的生活,我的梦啊! 跟马夫打了声招呼,让他把自己送去了后门。下车之后,还没来得及敲门,便瞧见一小厮从旁边小巷子里头走了出来,低声问道:“可是李公子?” “嗯?” 李北牧看了一眼,有点眼熟,随即点点头。 “小姐让我在这等您。” “她们不在家?” “不在,她们现在这别院。” 嘶,资本主义的气息。 “带路吧。” 刚下马车,又上了另一辆马车。 半个小时后。 李北牧终于见到了自己妹妹,和那双完美的大长腿。 许是天气炎热,左瑶瑶还特意换了薄纱裙,一双雪白玉腿,在纹纱之后若隐若现,格外诱人。 李北牧也只是一瞥,便转移了目光,省得又被当成了色中饿鬼。 “直接就开始吗?”李北牧看着宛如邻家小妹般的堂妹。 她还没开口。 左瑶瑶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迫不及待了?” “说好了只是演戏,你要是敢当真,看老娘不废了你!” 说着右脚轻轻一剁,地面青砖瞬间四分五裂。 李北牧心中一跳,瞬间就有了放弃的打算,自己只是想挣笔外快,可没想着把命搭上。 “那我走?” 第七章 邪术 “你!” 左瑶瑶语气一滞,随后脚下踢飞一块青砖碎片,直接没入了远边的围墙。 “你走了试试!” 李北牧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李巧颜。 后者急忙拉了拉自家闺蜜的衣袖,她才醒悟过来,想起此行是要李北牧帮忙的。 随即脸色才稍微好些,但依旧极其疏远,“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李巧颜却是走了过来,小声道:“瑶瑶其实没恶意的,大哥别忘心里去。” 李北牧点点头,对方是什么人,他也知道。 更何况,自己再怎么,也别和银子过不去嘛。 “走吧。” 李北牧说完就跟着朝前走去。 而李巧颜瞧见大哥没闹脾气,一走了之,也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他没走,今天这事,便是成了一半了。 两人穿堂过院。 很快便是到了一间屋内,左瑶瑶和一绿衣侍女,已然在这等着了。 “这是清荷,待会她会给大哥易容的,你只需要在这坐着便是了。”李巧颜轻声解释道。 “放心吧。” 李北牧看了眼大长腿,一言不发便是走到铜镜面前坐下。 清荷看了眼自家小姐。 后者轻哼一声。 她才莲步款款,朝李北牧走去。 而左瑶瑶则是挽着李巧颜的手臂,离开了此处。 “李公子,没别的事的话,奴婢就开始了。”清荷身上带着沁人的清香,声音婉转。 “开始吧。” 他也想见识见识,这古代的易容术,到底有没有后世的夸张。 很快,清荷就拿出一个小方盒,从中取出一样样物什,在李北牧脸上涂抹了起来。 边抹,她还一边给李北牧讲解着左瑶瑶的计划。 其中既有李北牧的“身份信息”,还有一些他与左瑶瑶的“经历”,比如说是在哪认识的,两人一起见过几次之类。 换句话说,就是提前对好口供。 外头。 李巧颜和左瑶瑶两人,则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庭院里头。 “巧颜,你大哥到底靠谱不?可别把事情越搞越砸啊。”左瑶瑶心烦意乱,一想到回去之后,又要面对那一档子破事,就更烦了。 在自己好友面前,李巧颜也没了往日的乖巧,白了她一眼,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好像也是。”左瑶瑶甩了甩脑袋,“哎对了,巧颜,你大哥胆子还挺大呀,刚刚我那么凶,竟然没吓到他。” “噗嗤——” 那是你走得早了,没瞧见。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左瑶瑶一走,自家大哥的腿就抖得跟筛子一样。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李巧颜倒是给自家大哥留了点颜面,“对了,瑶瑶,你知道我大哥昨天去县衙,发生了什么不?” “他去县衙?又被抓进去了?” 李巧颜:“……” “算了,我直说吧。” …… 李北牧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半个时辰后,他才从清荷手中接过铜镜,看着这完全陌生的脸。 所以这东亚四大邪术……是自古就有了? 李北牧仔细看了看,脸还是这张脸,也不知道清荷抹了些什么,和之前比起来,确实是跟变了个人一样。 “这还有小姐她们准备的衣服,公子可以换上试试。”清荷语气温和,听起来很是舒服。 半晌。 当李北牧一袭青衫儒士袍,站在左瑶瑶两人面前时。 连李巧颜都震惊了,“大……大哥?” 李北牧手中拿着把折扇,人模……哦不,有模有样地拍了拍手,微笑道:“这位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噗——” 左瑶瑶直接笑出了声,但下一秒,意识到不对后,又急忙正色。 李巧颜也是微微有些脸红,从没曾想,自己这大哥换上儒士袍,倒真有些士子风流的感觉。 只可惜这些都是表象,自己这大哥肚子里头有几两墨,她可是知道个清清楚楚,也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 “大哥,清荷都把事情和你说了吧?” “说了。”李北牧不自觉地看了眼左瑶瑶,听了清荷给自己讲的故事之后,他也才知道。 没想到左瑶瑶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独来独往的,其实心中还是和寻常女子一样,有个才子佳人梦。 不过这也正常,大楚风气便是如此。 “事不宜迟,再等下去,伯父那边恐怕都要出来找人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 随后一行四人便上了一架豪华马车,朝着左府驶去。 也是直到上了马车,左瑶瑶才有了一丝女子作态,一双小手死死抓着衣裙,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大哥,到时我和瑶瑶会先在后门下车,你就依旧走前门,不过你放心,清荷会和你走一块,你跟着她便是了。” “放心吧。” 李北牧打了个哈欠,靠在软席上,昏昏欲睡。 倒不是说有什么怯场,只是昨晚看电影,看的太晚,现在有些瞌睡罢了。 而左瑶瑶瞧见他此时的姿态,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好感,又没了。 果然,到底只是个样子货。 长得再好看又能如何? 膏粱子弟罢了! 一时间,左瑶瑶甚至有些后悔答应李巧颜的建议了,就算要演,怎么也得找个靠谱的人来演。 找他干什么! 其间,李巧颜又跟李北牧叮嘱了些事项。 看得出来,她也是为了左瑶瑶的婚事,操碎了心。 回到左府,左瑶瑶两人在后门下了车,只剩他和清荷两人,去了前门。 有清荷带路,也是顺畅无阻。 很快便是到了正厅。 虽还没进门,李北牧却已然能听见一人在里头高谈阔论。 “左伯父放心,小侄去年便已是秀才,现如今更是做好了参加州试的准备了。” “还有,前几天,我爹已经将这临安城内的大小生意,都交给我了。伯父放心,只要有我白允仙在这临安城内一日,左家,都是我白氏商行的座上宾。” “什么?瑶瑶有喜欢的人了?我白允仙今日倒要看看,是什么破落户,竟敢和我抢……咳咳,左伯父前两日不还说,瑶瑶没喜欢的人吗?” 说话间。 清荷已经走了进去。 不多时,李北牧便听到一声惊诧,一个白衣男子,已然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第八章 驴也是这么想的 “这年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称公子了吗?”白允仙站在石阶之上,冷哼道。 听到言语。 一个体态瘦削的美妇也被两名侍女搀扶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来者正是左母。 左如中自恃身份,没有出来,她却是没这个顾忌。 一来是她也对这白允仙不是很满意,毕竟那龙阳之事,她也曾有所耳闻。 二来则是她也想瞧瞧,能让自己女儿动心的男子,到底是何等人物。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再也没有比她更清楚了,心高气傲暂且不说,单是那眼光,便是让她头疼不已。 而如今这第一面。 嗯……模样倒是上佳,难怪瑶瑶会心动。 李北牧扫视一眼,眼光最终还是落到了这白允仙身上,怼人嘛,搞得跟谁不会似的。 “公子何出此言?”李北牧疑惑道。 话音刚落,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清荷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瞧见情形不对,又赶紧捂嘴。 反倒是那白允仙,丝毫没有听出李北牧话里的意思,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谁是公子就好……” “不对,你竟敢骂我!” 白允仙猛地反应过来,手持折扇,远远指着李北牧,脸色气的通红。 他刚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称公子”,李北牧转身一句,“公子何出此言”,便是让他自己骂了自己。 倒是有些急智……左母心中对李北牧的满意,又多了一分,随即微笑道:“云策是吧,瑶瑶跟我说过你,进来说吧。” “云家小子见过伯母。” 李北牧遥遥施了一礼。 左母颔首,转身回去,全程都没再看过白允仙一眼。 几人进屋之后,李北牧便再度见到了“久违”的左如中,施了一礼之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副画卷。 左如中有个小爱好,那便是收藏名家书画。 这也是左瑶瑶说的,甚至这幅画,都还是她从自己家中拿出来的,现在转手又让李北牧送了回去。 嗯……持家小能手。 而原本还毫无波澜的左如中,在看到这副前朝画卷之后,立马便对李北牧多了一丝好感。 这小子,会来事,虽说看起来没什么钱的样子,但至少肯为自己掏钱啊。不像这个白家小子,来了几次,只知道混吃混喝。左如中表面不语,心中却是想了许多。 随后左如中又询问了一些常规问题,李北牧心中早已有过腹稿。甚至有左瑶瑶背书提点,许多回答,都能答到他的心坎上。 不消多时,左如中对这后来的“准姑爷”,已经是颇为满意。 一直被晾在旁边的白允仙,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来之前,他爹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只要能结成这亲事,他们白家便能一跃成为广陵首富,甚至还能再进一步,成为这扬州首富! 现在眼看着就要被这半路杀出的穷秀才截胡,这哪能了得? “咳咳,不知云兄在何处求学啊?” 他一开口,便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李北牧稍一回想,刚想开口,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云公子在临安书院。” 左瑶瑶和李巧颜来了。 前者从后门回去之后,又是换了件蓝色衣裙,很好地遮挡了自己那双完美的大长腿。 左瑶瑶一进来,眼神却很不自然地从李北牧身上飘过,直到李巧颜轻轻拧了一下她腰间软肉,她才极不情愿地“含情脉脉”地看了李北牧一眼。 而这一幕,恰好也就落到了一只盯着她的白允仙眼中。 虽说他颇好男风,但女子亦是他所爱啊,尤其是这有所特长的女子。 “瑶瑶,好久不见。”白允仙急忙起身,微笑道。 “昨天你不还来了么?”左瑶瑶回怼了一句,路过李北牧身边时,刚想看他一眼,却又想到他的为人,随即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而这一幕落到白允仙眼中,却是变成了郎情妾意。 呵,女人! 昨天还说没有喜欢的人。 “云兄,我这前不久,得来一问,特此来请教一二。”白允仙再度将矛头对准了李北牧,放下手中折扇,还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 这是要打脸了……李北牧也好奇,这龙阳公子,到底有什么手段,“白公子直说便是。” 听到公子二字,白允仙嘴角不自觉抽搐,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何物朝四足而行,日中二足,夜三足?” 话一说完,白允仙就迫不及待地打量着场中几人的反应。 左父左母都在沉思,李巧颜秀眉微蹙,左瑶瑶目光涣散,好似根本没有去想。 至于自己那情敌……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这就知道了? 不可能啊,这可是自己从极西之地而来的蛮人口中得来的问题,根本就从没透露过啊。 “云兄这是知道了?” “嗯?” 在场沉思的众人,纷纷看向了含笑的李北牧。 后者也没卖关子,反而是伸手指了指场中几人,“这就是答案”。 左如中和李巧颜最先反应过来,无不惊讶地看向李北牧。 尤其是李巧颜。 左如中还可能因为不知李北牧的身份,以为他真是临安书院的才子。 但李巧颜可是知道这个“云策”是谁啊,自己那不学无术,整日只知勾栏听曲的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白公子,在下这也有一问……” 白允仙心知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云兄但说无妨。” “年关已至,农户家中养有一豕一驴,该宰何?” 该杀猪还是该杀驴呢? 左瑶瑶习惯性的看向李巧颜,可却发现后者眼中带着一丝羞怒。 这也怪不得她,因为这问题……不难,但羞辱性极强。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释然了,这才是自己大哥嘛,一点都不愿意吃亏。 坐在主位的左母也是轻轻碰了碰左父的手肘,却发现后者只是捋须而笑,一言不发。 白允仙也是思虑不停,不断分析着二者之间的差异。 杀驴……不太可能,一般农户家里的驴子,都是当做苦力来用的,都不会宰杀吃肉。 杀豕的话,很可能,可真要如此的话,这问题也太简单了吧? 他会拿这样简单地问题来考自己? 白允仙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李北牧,总觉得这问题没这么简单。 沉默半晌,想到他都额头冒汗了,才试探性地开口道:“杀驴……不对不对,杀豕?” 最后一咬牙,“杀豕!” 李北牧双手一摊,笑道:“驴也是这么想的。” 第九章 神医药方 “驴也是这么想的。” “噗——”憋了许久的李巧颜终于笑出了声。 “呵呵。” 左如中也是忍俊不禁,心中想道:是个不吃亏的主,看来这左家,真要交到他手中的话,也烂不到哪去。 左瑶瑶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而刚回答完问题的白允仙,也终于醒悟过来,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最后直接起身,伸手指着李北牧,“你,你,你!” 李北牧却是朝其拱了拱手,笑道:“开个玩笑,白兄总不可能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一旁的左如中也跟自家夫人解释了一下这个谜语的“坑”。 听完之后,后者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 可笑着笑着,她却是闷哼一声,直接就倒在了左如中怀里。 “夫人,夫人!” 左如中吓得脸色大变,但到底还是见多识广,立马就冷静了下来,朝门外吼道:“来人,快去把张神医请来。” 而一旁的左瑶瑶也是急忙上前,伏在左母身侧,神色惊惧,声泪俱下。 很快,左母就被几名仆役用软轿抬回了后院。 李北牧也终于得以上前,走到李巧颜身边,询问这是为何。 后者也是目露担忧,轻声道:“伯母患有顽疾,好像还是在瑶瑶出生时染上的。” 李北牧了然地点点头,这也正常,在这卫生条件极其恶劣的古代,生孩子无异于和死神搏命。 早婚早育,更是难解的问题。 没几分钟,清荷就出来了,让几人自便,要走要留都行。 李巧颜自是不走,而她不走,李北牧也就留了下来,毕竟待会还要回别院换装呢。 白允仙本来想走的,可瞧见自己的情敌没走,转念一想,这可是刷好感的好机会,也就没走。 三人就这么坐着。 不多时。 便瞧见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被清荷领着,龙行虎步的去了后院。 “那张神医是?”李北牧朝身旁的李巧颜询问道。 “呵,连张神医的名号都不知道。”坐在对面的白允仙嗤笑道:“整个江南三道,谁不知道张神医的大名?更别说连宫中御医,都是张神医的弟子。” 就这样的人,放在这古代,都算得上活神仙了吧……这样的人能被左如中请来? 好似看出了李北牧的疑惑,李巧颜歪过脑袋,解释道:“左伯父早年好像救过张神医的性命,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张神医在调理伯母的身子。” 又是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瞧见左如中面露愁容的陪着那鹤发童颜的老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三人急忙起身。 直到左如中和张神医都坐下之后,三人才再次落座。 “徐氏这次脉象有些杂乱,气血也有些虚浮……这样吧,这次老夫给她换个安神养身的方子,药剂下重一点,且服用一些时日,以观后效。”张神医也是目露凝重,由此观之,此事怕是严重了。 清荷连忙取来纸笔,张神医提笔沾墨,沉思片刻,才开始书写药方。 李北牧离得近,瞥了一眼,心中暗叹,且不说这张神医的医术如何,单就这一手好字,便让自己望尘莫及,更不是前世某些药方上面的鬼画符能比的。 朱砂2钱半,南乳香半两,酸枣仁1两,人参2钱半,远志1钱半…… 看到张神医写的这前几味药,李北牧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记得前世还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有位老先生曾来图书馆里头找过医书,李北牧便帮他从一堆老书里头翻出了一本《伤寒杂病论》。 以他那作弊的记忆,现在想忘都忘不了了。 这不就是《伤寒杂病论》里面记载的“安神补心丹”吗? 李北牧脑袋里头很快就浮现了后面的内容,玄参8分,虎睛1具,牛黄4分,生姜屑4分,麦门冬10分……主治养心安神。用于阴血不足引起的心悸失眠,头晕耳鸣,梦遗…… 张神医很快便是写完了药方,将那纸张递给了清荷,说道:“记得四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两服。” 李北牧在其身后微微皱眉,不确信地又在脑海里头回忆了一下,才疑惑道:“这上面,是不是……少了两味药?” “嗯?” 直到此刻,张神医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但良好的行医素养也让他没有出言训斥,只是诧异道:“这位公子知道这是何方?” 李巧颜急忙在身后拉了拉李北牧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捣乱。 而白允仙却是在嘲笑,好好的水路不走,偏要去走旱路,这莫非是找死? 左如中倒是没开口,有了张神医先前的施针,也不差这一会了。 “安神补心丹啊。”李北牧看着张神医,更加疑惑,“安神补心丹,一共15味药,您这里却只有13味。” 李北牧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难道自己看到的那药方是假的?可别吧,要是这个时候闹了个乌龙,可就麻烦了。 可下一秒。 张神医却是脸色震惊,猛地抓住他的手,焦急道:“公子这15味药,是从哪看来的?” “《伤寒杂病论》里头写着啊……” 李北牧看着神色变化的张神医,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心中也是有些担忧,这《伤寒杂病论》都是东汉医圣的著作了,自己看到的,都隔了一千多年了,难道是个盗版? 张神医喉咙动了动,看着身侧的李北牧,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家祖所著《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但真正的著作,早在百年前就失传了,现在的残本,都是经过历代祖辈无数次试验,查缺补漏的了。 而这安神补心丹,却是其中一篇的主药,丹方虽已不全,但其中却是记载,这药方共15味……” 说完,张神医看向李北牧,眼神之中满是热切,“敢问公子,剩余两味药,究竟是何?” 李北牧脱口而出道:“川芎1钱,甘草5分。” “对了对了。”张神医目光凝聚,喃喃道:“川芎安神,刚好抵去虎睛的炽热,却不影响麦门冬的药效……” 补齐药方之后,张神医终于清醒过来,看向李北牧的眼神,满是欣喜,“公子既然知道安神补心丸的药方,还知道它有15味药,难不成是看过《伤寒杂病论》的原本?” 话音落毕。 李巧颜都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拉着他的小手,眼神之中满是陌生,仿佛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大哥一般。 白允仙则是双目微凸,脸上表情宛如日了狗一般。 而坐在张神医身侧的左如中,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北牧。 相识数十年来,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让张神医以如此态度对待的人。 而这个人,还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姑爷…… “好像……好像是看过吧?” 李北牧挠挠头,想着该以什么理由应付过去。 第十章 大哥好神秘哦 “公子能否详细说说?”张神医眼中依旧满是热切。 李北牧想了想,脑中灵机一动,认真道:“我小时候,是在村里头和祖父祖母一齐长大的。” “一次大雪天,我在后山遇见了一个白发老爷爷……” 紧接着李北牧便讲了个历史版本的《少年奇遇记》。 讲完之后,张神医就一副了然的神色,目露怀念,“是了,是了,你见到的那人,多半就是老夫那云游而去,立誓要重写《金匮要略》的家父了。如若不然,这世上也没人知道这《伤寒杂病论》了。” 说着他再度看向李北牧,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饿了五六天的乞丐,看到了一个肉包子一般。 “现在看来,小兄弟多半就是家父收的关门弟子了。”说着张神医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一副坦然的姿态坐在位置上。 所以自己讲了个故事,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神医的小师弟?这也行的吗……李北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快去煎药吧,有小兄……咳咳,有我这小师弟补齐的药方,徐氏这次的病情,多半是无碍了。”张神医看着极其喜悦,脸上笑意不断。 左如中闻言急忙起身致谢,随后又看了眼李北牧,深呼吸一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带着清荷出去了。 一时间。 大厅之中有些冷场,李北牧脑中则是转个不停,自己虽说没有在这古代混杏林的打算,但合理的利用资源换取好处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随即福至心灵,朝那端坐着的张神医行礼道:“大……大师兄?” 这话一出,张神医愈发满意,起先他还担忧自己这个“小师弟”会不愿归宗。 就跟……就跟自己数十年前收的孽徒一样,学了点本事就出去自立门户。 可如今看来……这品性,也难怪父亲大人当年会收他做关门弟子了,不错不错。 “小师弟不必多礼。”张神医赶忙将李北牧扶起。 一旁的李巧颜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两人,小嘴不自觉地张开,这真的是自己大哥? 他什么时候还遇见过什么白发老爷爷了……不过那离奇曲折的故事,还挺吸引人的,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不过好像确实听娘亲说过,大哥小时候是在村里和祖父祖母一块长大的,直到他们去世,才被爹爹接到家里来的。 所以,大哥真的是张神医的小师弟? 看着眼前和神医交谈甚欢的大哥,李巧颜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般。 大哥好神秘哦,难道之前的娱乐花丛,都是他的伪装,都是假象?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很有可能。 就跟自己以前从来没进过他的小院一般,昨晚第一次进去,就发现他在看书,难道他以前白天都是在伪装自己,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发奋读书?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李巧颜越想越多,而随着她的脑补,原来很多不解的事情,好像都得到了个“合理”的解释。 “巧颜,巧颜,走了回家了。” 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了推自己,李巧颜终于醒悟过来,而一醒目,便是瞧见了李北牧那化妆之后,依旧帅气俊逸的脸庞,少女脸色瞬间绯红。 “张神医人呢?咦,还有那白允仙呢?” 没了外人,李北牧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两块糕点,塞进了嘴巴,跟在清荷背后朝门口走去,一边回道:“大师兄和我约好了3天之后见面,就走了。至于那白公子,早就跑了。” 李巧颜急忙跟在两人身后离去。 随后一行三人又去了左府别院,李北牧卸了妆,又穿回自己的衣裳,便和李巧颜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李北牧也没问那1000两银子的事情,左母病重,自己要还这个时候去问钱财,那也太不会做人了。 再说,以左瑶瑶那性子,也不可能会赖账。 而一路上,李巧颜都低着脑袋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抬头看自己大哥一眼,随后又眼角弯弯地低下头去。 左府后院。 左如中前后忙完,再度回到房中时,左母也已经醒了,正和左瑶瑶小声的说着话。 看着妻女,左如中心中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随即微笑着坐在另一边,伸手握住夫人的手。 “瑶瑶,你可是找了个好姑爷啊。” “嗯?” “姑爷?什么姑……”左瑶瑶刚想问哪来的姑爷,可下一秒想起今天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和他……他有什么关系?” “呵呵。” 左如中又看了看自家夫人病态的脸庞,心中一疼,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随后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左瑶瑶难以置信道:“爹是说那李……云策是张神医的小师弟?他的药方还能将娘治好?” “什么他的药方,那是张神医那一脉的药方,只是那药方,现在只有云策知道罢了。”说着左如中又朝左母柔声道:“夫人放心,张神医说了,有这张补齐的药方,你这病根,多半是无碍了。” “嗯。” 听到这好消息,左母也感觉心中郁结之气瞬间消去大半。毕竟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呢? 不过如此看来啊,瑶瑶这次是真的找了个好夫婿。 得亏以前还担心她嫁不出去,现在看来啊,还是找了个金龟婿呢。 对了,记得他说要参加今年的州试,到时可以叫老爷去打点打点,怎么也要中个举人吧……左母甚至都快想好左瑶瑶和李北牧的第一个孩子该叫什么了。 至于左瑶瑶,一直到浑浑噩噩的回去房中,她也没能想明白,什么时候全临安都看不起的李北牧,换了张脸,竟然就成了张神医的小师弟。 那可是张神医啊,据说都是给皇帝看过病的活神仙…… 难道说,李北牧那小子以后也能给皇帝看病……呸!想他做什么,有毛病啊。 “咦,小姐,你干嘛扇自己脸啊。”刚走进房来的清荷疑惑道。 “咿呀!烦死了你!” 左瑶瑶立马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被窝里头,心烦意乱。 …… 李北牧自是不知道左府后来发生的事情,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李令先还没回来,只有刘月如带着几个丫鬟,坐在大厅里头听着他们的奉承话,悠闲至极。 李巧颜一回来就回去了自己的院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李北牧也没空去和漂亮婶婶斗嘴,忙活了一天的他,只想回床上去趴会,嗯……穿越官二代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可谁曾想只是刚走到大厅门口,屋内却是传来了一声大喝,“站住!” 第十一章 多喝热水 呵,又想着欺负人,门都没有……李北牧丝毫不理,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屋里的刘月如见状一跺脚,气道:“这白眼狼,婶婶都喊不动,你们说对不对?” 几名给她揉肩捏腿的小丫鬟从心至极,急忙喊着“啊对对对”。 但事实上她们都清楚,夫人和公子吵架,从来就没站过上风。 李北牧回去房中,也没再发奋读书,反而趴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个下午觉。 晚饭时,发愤图强李令先照例没有回家,气的刘月如在饭桌上一言不发。 李北牧不愿触及霉头,吃完饭匆匆离去。 至于二叔到底是去哪了,李北牧也知道个清清楚楚。这个点不回家还能去哪?肯定是去安慰受伤的小妹妹了嘛。 只是自己穿越过来,好像确实还没去看过传薄纱裙的小姐姐们摇屁股呢。 这总是在脑子里看电影,也不是个事…… …… 第二天。 李令先不在,李北牧也没了去县衙的打算,有这时间,自己在家中练练拳,看看书,不香吗? 可早饭过后还没多久,秀儿就来了。 “公子,王公子派人来喊您去参加宴席。”秀儿小声道。 “嗯?哪个……王君祥吗?” 李北牧第一反应就是他。 “是的。” 又是这厮……本来李北牧还准备多做些准备再去的,可他前天才来喊了自己,现在又喊,莫不是又准备有所行动? 思量片刻,李北牧还是准备过段时间再去见他,再说,要去见也得是自己邀请他来自己的主场啊。 自己这样贸然过去,谁知道他会如何。 万一他脑子抽风,来个摔杯为号,刀斧手上,自己不就白死了? 穿越者在外,还是从心一点比较好。 “帮我回绝了吧,就说我身子不太好。” “啊?那好吧……” 秀儿一头雾水了离去,也是奇了怪了,有人喊公子去喝花酒,他竟然不去。 没人打搅,李北牧又躺在书房软椅内,看起了史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秀儿又来了。 “公子,小姐叫您出去一趟。” “巧颜?她怎么了吗?”李北牧一骨碌爬起来,对于这漂亮妹妹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 “是左小姐过来了。”秀儿回道。 左瑶瑶来了,送钱来了吗……李北牧顿时来了兴致,这可是1000两啊! 就算是原主,也没有过这么多钱财。 自己要是有了这1000两,就算是勾栏听曲,都能包场了,不行不行,这也太败家了,喊上两三个就差不多了,多了自己也吃不消。 李北牧幻想着美好生活,出去了小院。 左瑶瑶来了,与李巧颜一块在亭台处。 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喜笑颜开,不过看这样子,左母的身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不然左瑶瑶也没心思出来玩。 瞧见李北牧过来,俩女顿时收敛了许多。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在自己家,李北牧也没什么客气,直接就坐在了李巧颜身边,路过时还不经意看了眼大长腿。 嗯……裹得很严实,这大热天也不怕得痱子。 “在说……”李巧颜刚想开口,左瑶瑶却是横了她一眼,前者立马闭嘴。 “对了,大哥,瑶瑶说喊你过来谢谢你……” “我可没说。” 左瑶瑶立马否认,但转瞬又想起娘亲是他给的药方才有了痊愈的希望,脸色也就缓和了许多。 “这是答应给你的钱财,昨天……多谢你了。”左瑶瑶说着,递过一张面额一千的银票。 呵,女人! 刚还说不谢我的吗……李北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了银票,随即往袖中一塞,微笑道:“不客气不客气,欢迎下次继续。” “你!” 瞧着他这无赖的样子,左瑶瑶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好感,又没了。 随即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一时间,凉亭里头有些冷场,李巧颜作为三人之间的润滑剂,只好再度挑起了话题。 “对了大哥,你不是……是张神医的小师弟吗?那你能不能看看我和瑶瑶有什么问题呀?” 提及他的医术,左瑶瑶又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 哪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李北牧扫了两人几眼,随口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多喝热水就好了。” 一脸希冀的左瑶瑶听到这回答,顿感失望,撇嘴道:“多喝热水有什么用?亏我还以为你真行呢。” 说自己不行? 自己能答应,二弟也不能答应。 “门外汉就是门外汉。”李北牧摇摇头,道:“喝热水,能保持肠胃建康,预防风寒,排毒养颜,还有改善经期疼痛的奇效……” 在上辈子,喝热水已经成为了神药。 尤其是在男女对象之间。 女:我累了。 男:多喝热水。 女:我来大姨妈了。 男:多喝热水。 女:我发烧42.1°了。 男:卧槽,牛皮呀! …… 不管哪里疼痛,一句“多喝热水”都能解决,除了容易失去女朋友之外,也没什么坏处。 而刚一说完,李北牧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即便在上辈子,在21世纪,这大姨妈一事,也不是能和女孩子当面讨论的问题,更何况现在。 果不其然。 “无耻!” 左瑶瑶的脸刷的通红,扬起粉拳,就要砸下。 同样脸色通红的李巧颜急忙起身拦住,同时羞恼地看向李北牧,“大哥~” 李北牧摸了摸鼻子,无辜地看着她。 自己也没说错啊,无数先民和各种疾病搏斗才总结出的一句“多喝热水”,多么宝贵的经验啊,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也罢也罢。 李北牧只能起身离去。 而等到他走后,两名女子才重新落座。 瞧着还在气恼的左瑶瑶,李巧颜凑过去,小声道:“瑶瑶,我大哥可是张神医亲自认下的小师弟,总不会是假的,要不,要不你来那个的时候,试试?” 她知道,左瑶瑶每次天葵造访的时候,都会肚子疼。 左瑶瑶也一直很想解决这个问题,可一想到和自己谈论这个事情的是那个家伙时,脸上就再次浮现出一丝羞红,“我才不要听他的。” “哼!还有你也是!气死我了,我要回家去。” 而直到回去家中,她脸上的红晕也没消去。 从小到大,还没哪个男的敢在她面前谈论过那种事情。 回去房间,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刚一端起,又很快放下。 她看了看门外,喊道:“清荷,你进来一下。” 清荷缓步走了进来,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左瑶瑶想了想,脸色红润愈甚,但还是咬牙道:“帮我倒杯热水来。” 第十二章 别人修仙我读书 李北牧很闲。 上辈子本来就是条咸鱼,不然也不至于985毕业去当个图书管理员了。 至于这辈子,就更是了。学业,暂时不用考虑,工作,完全不用,生活,有吃有喝有住,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甚至还能抽空去看小姐姐摇屁股。 这腐化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就这么在家看了两天书,恶补了一下此方世界的知识之后,李北牧终于敢放心出门,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当成煞笔了。 第三天。 李北牧闭关多日,终于再次被李巧颜拖着出了门。 理由也简单,无非就是她没衣服穿了,要出门去买衣服,本来李北牧是不想去的,可听说大长腿也会去之后,他才勉强答应。 当然,和大长腿没什么关系,只是李北牧闭关多日,想出去走走了。 于是他俩便带着几名仆役,又去左府接了左瑶瑶,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涌入了临安城的人流。 大楚的临安城有多少人? 据李北牧从地方志看来的数据看来,早在乾道年间,便是有着百万人家,而乾道年,距今都已有了十五年。 风调雨顺的十五年。 所以现如今这临安城,都约莫有着150万人了,在这封建时代,一座有着150万人的城池……无疑是一座巨城了。 一行人走走逛逛。 直到晌午,李巧颜和左瑶瑶却是被一处人堆逼停了下来,派仆役挤到前头去打听了片刻,才知晓。 原来是前头有户人家里接连死了三人,闲人议论,说是他家撞了邪,闹鬼,才死了这么多人。 于是他家中活着的几人也被吓到了,立马请了个有名的方外老神仙,给他家捉鬼。 如今大日当空,正是他家抓鬼之时。 而这些围着的百姓,便是前来看戏的好事者。 听到这消息,两名少女立马就来了兴趣,捉鬼啊……长这么大,谁见过鬼? 李北牧本来是没兴趣的,可突然想到自己穿越一事后,就止不住想法了。 难道自己穿越的,其实是个仙侠世界? 《读书十年,才发现是仙侠世界》 《别人修仙我读书》 《穿越者不是主角,是个大怨种》 …… 一时间,李北牧甚至想到了无数个以自己为怨种主角的小说版本。 “走,下去看看。” 三人一拍即合,可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附近早已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没事,我有办法。” 说着左瑶瑶从荷包里头摸出一大把铜钱,往身后一洒,清荷配合地扬声喊道:“谁的钱掉了,好多钱呀。” “嗯?有钱捡?” 挤在最外围的人低头一看,果然好多铜钱,于是原本看戏的人纷纷跑到后头捡钱去了。 毕竟看戏再久,也不给钱啊。 一行几人很顺畅的便到了人群最前头。 李北牧看着那得意无比的左瑶瑶,良久,只能在心中叹道:有钱真好。 要是自己能有个有钱的对象,就更好了。 离得近了,李北牧终于瞧见这捉鬼,是如何一个场景。 街道上被清出一大块空地,设了个法坛,几个小道士围在法坛周围,盘腿而坐,手上捧着拂尘玉瓶等法器。 法坛前头,一个身穿宽大道袍,衣衫猎猎的白发老道,正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捏着符纸,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只一眼,看着这宛如影视剧拍摄现场的布置,李北牧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历史世界。 “原来捉鬼是这样的……”左瑶瑶好奇的打量着。 李巧颜虽是好奇,却是不自觉的看了眼李北牧,她总觉得自己这大哥,或许又会知道些什么。 “哎,巧颜,我想学这个,这捉鬼可比练武厉害多了。”左瑶瑶凑在李巧颜耳边,小声说道。 捉鬼,你自己别被鬼吓死了才好……李北牧心中吐槽。 许是来的晚了,道士先前的布置都已结束,此刻的他停在法坛面前,扬起桃木剑,高声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护吾身……” 这道士业务有点拉胯啊,捉鬼竟然在念金光神咒。 “呔,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道士大吼一声,连武艺高强的左瑶瑶都被吓了一跳。 老道士随即拿白纸一挥,捏着白纸的手瞬间颤抖不已,好似废了极大的劲,才捏住。 随后将那张白纸放在火上炙烤,那白纸之上,很快便是现出一个狰狞骷髅头。 “吓!” 在场围观的百姓,无不后退几步,脸上惊恐不已。 至于左瑶瑶和李巧颜,也是吓得脸色大变,被仆役护送着朝外头挤去。 那老道竟然真的凭借一张白纸就让恶鬼现行,谁不害怕? 哦,除了李北牧。 他不害怕。 用醋在白纸上写字,风干之后,经过火烤会再次显现出来,前世小学生都会的小实验,自己怕什么? …… 而那“捉鬼”成功的老道,瞧见一众百姓的反应,也很是满意,甚至还将那张白纸朝周围扬了扬,无论扬到什么地方,那里的百姓都会纳头就拜。 高呼,“拜见老神仙。” “拜见老神仙。” 而就在这时,老道士却忽地叹了口气,将那张白纸放进了小道士送来的一个玉瓶里头,说道:“可惜贫道法力有限,却是不能收服那剩下的一只恶鬼了……” 屋子主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大变,一步上前,将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手里,哀求道:“老神仙救命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老道士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摇摇头,“不是贫道不愿救你,只是贫道法力有限,再无力捉鬼了。” 男子闻言又是取出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手里。 后者掂量了一下,继续摇头,“贫道法力有限,再下去,恐捉鬼不成反被鬼捉……” 又一个荷包塞在了老道士手里,他只能被迫双手握着荷包,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大袖一挥,几个荷包瞬间没入大袖消失不见。 “也罢,天道不仁,恶鬼当道,贫道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将这恶鬼擒拿。” 说着他再次环顾四周,手上也重新拿起一张白纸,说道:“本尊即将再次施法,现在需要有人拿着这张白纸,有谁愿意的吗?” 周围的人群闻言再次后退。 于是微微错愕的李北牧很自然就成了第一个。 “这位公子愿意是吧?果然,一表人才就是不一样啊。”老道士说着就往李北牧走来。 “大哥!” “李北牧!” 背后的李巧颜和左瑶瑶被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出声喊道。 李北牧看了看眼前的老道,笑道:“是的,我愿意。” 第十三章 二叔何在? “道长还请稍等片刻。” 李北牧说完也不等其答应,挤过人群,走到两女面前,佯装安抚,私下却不动声色地跟左瑶瑶说道:“把你刚买的那叠白纸给我一张。” “你要……” “别废话,快点。” 左瑶瑶心中不愿,可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刹那间,李北牧都没看清,便觉胸口多了个东西。 嘶——快女! “没事,放心吧。” 拿了白纸,李北牧心中大定,冲两女笑了笑。 说完转身几步上前,刚从老道手里接过符纸,他就又愣了一下。 前方人堆里头,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大汉,不是发愤图强的二叔吗?! 他不都两三天没回家了,说是忙什么大案。 忙大案的人出现在这干嘛,还一副乔装打扮……刹那间,李北牧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心中哀叹。 不过也就是他愣神的这会功夫,老道又已经完成了其他布置,再度回到李北牧身前,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小兄弟好胆量,你只管拿着这张纸,其余的交给贫道便是。” 也罢,只能待会见机行事了。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双手将那张符纸托起。 背后的李巧颜看着自己大哥的身影,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以大哥那胆小的性格,怎么会掺和到这些事里头去? 更何况还提前要张白纸做什么…… 一旁的左瑶瑶则是心中暗想,这家伙,没想到还有点胆量,哼! 围观的百姓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拿着白纸的人不是他们就行了。 法坛之前,老道士又已经脚踩罡步,开始手舞足蹈。 几乎所有人都再次被那老道士手里的桃木剑吸引了目光。 “呔,神仙出行,恶鬼伏诛!” 老道忽地大吼一声。 李北牧好似被他这阵势吓到,往前一个趔趄,却在弯腰那一刻,将手中这张白纸塞进了胸前,又从中取出另一张白纸。 全程一气呵成。 正在施法的老道微微错愕,也没想到李北牧会来这么一出。 李北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担忧地朝老道问道:“道长,这纸都弄脏了,没事吧?” “无妨,你拿稳就好了。”老道面露微笑,显得慈善无比。 做法继续。 随着老道再次剑指白纸,又颤颤巍巍地从李北牧手中接过白纸,费劲地拿到火上炙烤。 烤了一息。 两息。 …… 半分钟都过去了,白纸之上依旧毫无反应。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还好老道也是个滚刀肉,顺手就将那白纸往袖里一塞,沉声道:“恶鬼凶猛,超出本尊预料。也罢,贫道今日就拼了百年修为不要,也要来个油炸恶鬼。” “玄九,天乾!” “弟子在!”两名小道童立马跪拜。 “上油锅!”老道士高声呼喊,显得气势恢宏。 “是!” 话音刚落,那两名小道童就在旁边架起了油锅,忙前忙后。 李北牧则借机看了眼还在人群之中装傻的李令先。 后者急忙朝他使了一顿眼色。 二叔竟然要自己帮忙,看来这事有些难搞啊,也罢,都是自家人。再说二叔武艺高强,有他压阵,估摸着也没什么危险……想到这,李北牧便给二叔露了个笑脸,示意自己应下了。 李令先眼神一愣,看着那朝自己傻笑的大侄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哥,你没事吧。” 李巧颜重新走上前来,担忧道。 “没事,你们看戏便是。”李北牧说着又看了眼二叔,发现他还在朝自己使眼色,甚至愈发明显。 这二叔咋回事,自己不都答应他帮忙了吗……李北牧又朝他笑了笑。 而在李令先身旁,同样乔装打扮的徐达也压低嗓音问道:“大人,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李令先:“……” 空地中央,油锅已经架起,火势正旺,锅中滚油沸腾。 那老道又言辞激昂的演说了几句,走到油锅旁,在一众百姓的惊呼声,将手掌伸进了油锅,搅拌几下,淡然道:“不够热,加火。” 左瑶瑶见状,脸色大变,当然,更多的还是被李巧颜掐的。 甚至连远处乔装的李令先,都神色惊异。 至于一众百姓,早已被他的这一手“只手探油锅”吓得瑟瑟发抖,跪拜在地,高呼“神仙在世”…… 老道士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百姓才停声。 他又从袖中取出先前的白纸,杂糅成团,淡然笑道:“恶鬼已被贫道收入符纸当中,现在需要有人拿着这张符纸,深入油锅,炸上三息,有谁愿意的?” 众百姓闻言,刚刚往前走上几步的他们,又缩了回去。 这可是油锅啊,还在翻滚的油锅,谁敢伸手进去,不要命了吗?!毕竟自己又不是老神仙,有着神通护体。 老道士微笑的看着这屋子的主人,“你可愿一试?” “不不不,哦不,小的忽然有些胸闷,二狗,二狗,快扶住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道士又走到左瑶瑶面前,微笑道:“这位小姐可愿随本道一块伏鬼捉妖?” 左瑶瑶下意识躲到了李北牧身后,摇头不已,这要是打架,她二话不说便会答应了下来。 可要下油锅……她可不敢。 她一走,老道的目光就落到了李北牧身上,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是这位公子,愿意再试试吗?” “好啊。” “不愿就算……什么?!”老道士显然也没料到,李北牧竟敢答应下来。 李北牧从他手中拿过纸团,快步上前,在众百姓的惊呼声中,将手伸进了油锅里头。 李巧颜见状小脸瞬间惨白。 左瑶瑶急忙将她扶住,也是目露担忧,不管怎样,他都是巧颜的大哥啊,更别说,他昨天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更救回了自己娘亲。 于情于理,她都是担忧。 对面的李令先见状,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徐达急忙摁住。 “大事……”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李北牧将手完好无损地抽了出来,一脸郁闷的看向老道士,“道长,你是不是放错了……” 说完他又看向屋子的主人,责怪道:“你怎么这么粗心,竟然把油锅换成了醋锅,这要耽搁了事,放跑了恶鬼,你就死定了。” “换,我这就去换。” 说着他连滚带爬的离去,旁边还有人跟上,看那样子,多半是他的邻居了。 很快,男子便从家中搬来了油,将锅中的醋倒出,重新将油装满,架上火。 一边加柴,还一边嘀咕道:“烧快点,烧快点,要煮恶鬼呢。” 老道士的脸色愈发难看,事到如今,他岂会不知,自己这点把戏早被李北牧看穿。 想着他恶狠狠地看向那一脸嬉笑的俊逸男子,冷笑道:“太岁爷上动土,找死!” 图穷匕见! 李北牧依旧一脸淡然,往后退上一步,高声道:“二叔何在?” 第十四章 差点投胎 “在你婶婶的,淦!” 李令先骂骂咧咧地从他背后一掠而出,手持一把狭刀,居高临下,便往那老道士看去。 随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都冲出一个个手持大刀的捕快,朝那些道士砍去。 至于李北牧,则是顺势冲入了百姓之中,抱着脑袋,朝李巧颜两人跑去。 三人汇合之后,又被几名仆役的护送着,和人群一块朝外头跑去。 拆台自己在行,可这拆人,就要二叔才在行了。 一连跑出去极远,三人才随便钻进了一家店铺里头避难。几名杂役则留在外面,提防着有人作乱。 “都没事吧?”李北牧弯腰双手搀扶着大腿,喘着粗气问道。 “没…没事。” 李巧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脸惨白,甚至还在打着哆嗦。 左瑶瑶则完全没有异样,要说有什么神神鬼鬼,她或许还会害怕。 可现在知道是人在作恶之后,她就完全没有了畏惧。 “喂,你是不是知道那老道士玩的是什么把戏?”左瑶瑶轻轻踢了踢李北牧的靴子,好奇道。 李北牧抬起头,“你是说那白字显字,还有手探油锅?” “嗯!” 左瑶瑶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想学啊,回去我教你。”李北牧精疲力尽,也懒得多想,随口就回道。 “行,那就说定了……”刚一说完,左瑶瑶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竟然会和他约定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想到了理由说服自己。 我只是好奇那老道士是怎么做到的,和李北牧有什么关系?他顶多是自己用来学习的工具罢了。 对!就是这样! 眼睛里面好像进汗水了……李北牧用力眨了眨双眼,又晃了晃脑袋,甩去头上的汗滴,可就在此时,他猛地瞧见有个人影,从二楼窜了下来,手持匕首,朝着李巧颜刺去。 李北牧下意识顺势一扑,抱着李巧颜就往旁边一滚。 “啊!” 李巧颜惊呼出声。 “砰——” “喝!” “死!” 李北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接连听到几声惨叫。 他抱着李巧颜的滚出去许远,直到撞在墙角,才停下,浑身酸痛无比。 变故来的太快。 李北牧剧烈喘息着,还能感觉到怀里的妹妹正在颤抖。 呼吸间,一双大长腿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神色惊慌地从李北牧怀里抱出李巧颜。 “没,没事吧?” 李北牧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看起来极其滑稽。 但左瑶瑶此刻也没心思嘲笑他了,“死了。” “走,先出去,这屋里不安全。”李北牧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而守在门外的几个仆役,也终于反应过来,前来搀扶着自家公子,离开了这间屋子。 路过那杀手身边时,李北牧还得低头看了一眼。 双手弯折,脑袋别在一边,嘴角还在留着鲜血,模样极惨……不愧是我左姐,人狠话不多。 出来大街之上。 李北牧忽地就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扭头看了眼自家妹子,发现她除了头上有些灰尘之外,也没别的伤势,才咧嘴一笑。 一扯嘴,又牵连到了脸上的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扶着李巧颜的左瑶瑶见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李北牧也就笑了。 大难不死,也是该笑笑。 直到此刻,处理完假道士的李令先,终于姗姗来迟,手上拎着长刀,衣衫染血。 本来还一肚子怒气,想责怪李北牧坏事的他,瞧见鼻青脸肿的自家侄子,又看到左瑶瑶身上还带着血迹,顿时预料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北牧则看穿了他的想法,“是不是还漏了条大鱼?” “嗯?” 李令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醒悟过来,刚想问李北牧是怎么知道的。 后者却扭头,朝着自己出来的那家店铺努了努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屋里那个。” 至于李北牧为何能猜到这事,也简单。 李令先既然一直守着那群假道士不动手,那多半就是在钓鱼了。 又联想到那杀手就躲在这不远处,本有逃生的机会,却还要冒险对李巧颜动手,就不难猜出答案了。 也是直到此刻,李北牧才醒悟过来,一开始,自己是不是会错了二叔的意思?毕竟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让自己留下来吧…… …… 时至晌午。 李北牧和李巧颜,终于精疲力尽地回到了家中。 不过好在事先已经让人通知了家里,刘月如也在家中准备妥当。 待他们俩一回来,就各自去了浴室,换洗干净之后,才出来。 “没事吧你们?下次可别乱跑了,尤其是你,老大不小的自己出去乱跑就算了,还带着巧颜出去,出事了可怎么办!” “娘,是我让大哥陪我出去的。” 李巧颜为大哥辩解道。 “你别为他说话!”刘月如瞪了她一眼。 至于李北牧……全然无感,毕竟上辈子可没人这么管过自己。 难道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还挺好的,只希望这不是个梦吧……想着想着,劳累一天,又受过惊吓的李北牧,竟然就这么靠在椅子上,在刘月如的责骂声中,睡了过去。 而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刘月如,见到如此场景,也是心中一软,目露担忧,朝门外招了招手,喊来几个仆役,轻声道:“你们几个,将北牧送回房间去。” “动作轻点,要是把他吵醒了,你们这个月的例钱就别想要了。” 至于李北牧,好似片刻入梦,被几个仆役搀扶着走到门口时,还在呢喃着,“巧颜别怕,有大哥在。” 原本还在休息的李巧颜,听到这话,又想到上午的遭遇,瞬间泪湿双目,“娘,你真的误会大哥了,今天要不是大哥,你……你恐怕都见不到我了。” “啊?” 听到这话的刘月如,顿时花容失色,惊慌道:“你们,你们今天不是在外面遇到贼人行凶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直到此时,李巧颜才知道,李令先在给刘月如传话时,怕她担忧,省去了其中许多内容。 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股脑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而刘月如也是越听越惊讶。 听到最后,更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女儿,泣声道:“我,我是不是对北牧太狠心了啊……” 第十五章 大哥好不要脸 “畜生,放开她,让我来!” 李北牧低喝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剧烈呼吸了几口,才缓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看着这古色古香的房间。 呼,还好只是个梦。 淦,为啥只是个梦! 听到房间里头的传来声音,一直守在门外的秀儿终于推门进来。 “公子……呀!” 刚进来的秀儿尖叫一声,脸色通红,瞬间捂着小脸跑了出去。 李北牧低头一看,嗯……本钱很大,很满意。 也懒得管她,再次往后一躺,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秀儿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公子,奴婢可以进……进来了吗?” “进来吧。” 李北牧无奈道,都说是贴身丫鬟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把你吃了都算好了……不对不对,自己可是三好青年,怎么能有这种封建官二代的想法。 不对,自己现在就是个封建官二代。 “对了,秀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北牧一边写让秀儿伺候着穿衣,一边问道。 “现在,现在是第二天的巳时了。” 秀儿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之中清醒过来。 李北牧也懒得去照顾她的想法,洗漱,吃完早饭再来到前院,便瞧见了李巧颜正和左瑶瑶在逗着小不点玩,也没见到漂亮婶婶。 问过秀儿才知道,漂亮婶婶是去城外的寒山寺给家里祈福上香了。 对了,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边走边想,直到走到几女旁边,也没想出来,李北牧就甩了甩脑子,不去想了。 “呀,大哥你终于醒了。” “大锅早上好哇。” “哼!” 三人反应各异,李北牧笑着蹲下身,张开手,小不点就扑了过来。 “咦,大锅你脸上好好看哦,还凸成青色的。”小不点伸着小短手戳了戳他脸上的伤口。 “嘶——” 李北牧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把她递给了秀儿,顺带还抢走了她手上的糕点。 气的小不点哇哇大叫。 在场几人都习惯了她的声波攻击,也没放在心上。 但依旧让秀儿抱着她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闲聊了几句,左瑶瑶忽地开口道:“你昨天不是说,要教我……那老道士会的法术吗?” “法术?” 李北牧还有些错愕,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哦,你说那东西啊。行,这就教你。” 半个时辰后。 李北牧的书房里头。 左瑶瑶围着他的书桌不停的转圈,“怎么还没好啊,这都过了多久了。” “急什么。”李北牧躺在软椅上,白了她一眼,说道:“实在等不及,你就和巧颜一块做女红去。” “要我打架还行,这绣花活我可做不来。”左瑶瑶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许是昨天一块经历了生死,她也对李北牧改观了许多,虽说还不至于是好友,但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了。 又等了片刻,李北牧拿起最先写好的一张纸,放在点燃的蜡烛上炙烤几息,白纸上很快显现出一个“瑶”字。 等了许久的左瑶瑶瞪大了双眼,惊讶道:“竟然真的出现了。” 随即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张风干的白纸,欣喜道:“我要去给巧颜看看。” 说完迈着大长腿,几步便出去了。 通过这几日的交流,李北牧也对她的性子有了深入的了解。 活泼,偶尔还有点刁蛮,傲娇。或许是从小就没几个好朋友的原因,表面上看着高冷,可熟悉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是个话痨。 一边想着,他又随意拿起旁边剩余的那张白纸,放在蜡烛上烤了片刻,上头很快便显出字来。 “左瑶瑶是大美女。” 李北牧看着上头的字,有些出神。 为什么这张纸会出现在这,既然这样的话,那她拿出去的那张是什么…… 李北牧脸色大变,急忙起身出门。 外院。 李巧颜和左瑶瑶围在石桌旁,另外还有秀儿带着几个侍女也在围观。 李北牧远远看着那白纸上已经有一行字迹开始显现,毫不犹豫就转身回去了房间,把门窗都锁好,又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装死。 石桌旁。 众女子围着白纸,都压低了呼吸,就要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好了,字迹开始显现了。 有点长,还分上下两行。 看这格式,像是两句……诗? 字迹越来越清晰了,几人的呼吸也是越来越低。 出来了! 字迹出来了! “天不生我李北牧,大楚万古如长夜。” 沉默了一息,两息,三息……左瑶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大笑了起来。 几个侍女不识字,还一头雾水地看着左家小姐。 至于李巧颜,也是有些尴尬,小脸发红。 大哥他……他好不要脸呀! 想着她急忙将那张白纸塞进了自己袖中,看着还在大笑的闺蜜,羞恼道:“别笑了!” 说完又发现那些侍女还在围观,她赶忙挥了挥手,“都走开走开。” 片刻后。 “李北牧。” 一道清脆,使劲憋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砰砰砰!” “开门啊。” 李北牧赶忙再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脸…… “哟~天不生我李北牧,大楚万古如长夜……哈哈哈哈,早不知道,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哈哈哈……” 听着屋外传来的爆笑声,李北牧又伸手捂住了耳朵。 谁曾想,穿越者的社死,竟然来的这么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这样一来,左瑶瑶那妮子就等于有了自己的把柄了,以她那刁蛮的性子,指不定就什么时候会拿出来威胁自己。 所以未雨绸缪,自己也要想办法找到她的把柄…… 想着想着,李北牧又昏昏沉沉睡去,再次睁眼,窗外天色近晚。睡了一整天,他也腰酸背痛,起床,出去院子外头。 可刚一出来,李北牧又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脑袋里头晕晕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想了一通之后没想起来,他也就懒得想了。 左瑶瑶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李巧颜在亭台那边做着女红,漂亮婶婶也回来了,正指挥着几名侍女给她揉肩捏腿,她则歪着脑袋,和旁边的李令先说着悄悄话。 瞧见自家侄子过来了,李令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道:“北牧,你真是……是张神医的小师弟?” 刹那间。 李北牧就愣在了原地,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今天是从左府回来的第四天,也就是约好了和“大师兄”见面的日子…… 与此同时。 临安城内的一处荷花池旁,一位枯坐整天的白发老人幽幽叹了口气。 默默起身,从荷花池的这头,走去了那头…… 第十六章 是他吗? 这都这么晚了,大师兄估计早就回去了吧,那就明天再去找他好了。 找完借口的李北牧点点头,也打着哈欠坐在了他们对面。 得到他亲口承认的李令先又看了看自家媳妇,两人眼中满是震惊。 这感觉,都快和“同床十二年,才知婆娘是男郎”差不多了。 听了许久小秘密的几名侍女,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靠在椅子上的大公子。 以往看他靠在那,都是个酒囊饭袋。 可今天再看他靠在那,仿佛浑身都在绽放着光芒。 那可是张神医啊……好多人家里都把他当做神仙一样供奉的,现在自家公子是他的小师弟,那自家公子,该不会也是个神仙吧? 对了对了,白天的时候,左家小姐还从他那学来了“变字”的法术…… 想到这,几名侍女差点直接给这位“小神仙”跪了下去。 “那你,那你……”李令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咽了咽口水,瞪大着双目,盯着自家侄子,想了一通,又挠挠头,看向自家媳妇,“我小时候也在村里长大的啊,你说那老张神医为什么不收我当弟子呢。” 刘月如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那,那他呢?”李令先指了指那躺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大侄子。 刘月如也跟着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何,原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大侄子,今天再看他,竟然觉得他……还行? 既是张神医的小师弟,那医术肯定很高明吧? 再说,昨天那一趟子事,要不是他在场……刘月如都不敢想后来会发生什么。 “那也比你好。”刘月如气呼呼地瞪了李令先一眼。 连他的地位都要比自己高了吗……李令先沉默了下来。 “对了二叔,昨天那杀手,是你要钓的那条鱼吗?”李北牧被他们盯的难受,便转移了话题。 说到公事,李令先又找回了自信,昂首道:“对,他们这一伙子,是流窜的惯犯,我们县衙接到消息之后,布局多日,终于将他们一网打尽!” 也怪不得李令先会高兴,一伙作恶多端的惯犯,别人都抓不住,就他李县尉抓住了。 不仅抓住了那伙子假道士,甚至连背后的大鱼都被揪了出来。 再加上前不久在周家屯那边立破命案。 这段时间,整个扬州官场,谁人不知道他李令先的大名?就连去州牧府的时候,那些官员遇到自己,都得停下来施个礼,直呼“见过李大人”。 至于县衙里头,那就更别说了,连县令朱广权都和自己把酒言欢,狼狈……哦不,是勾肩搭背。 “笑,就知道笑,北牧和你说话呢!”刘月如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幻想。 “嗯?”李令先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北牧你说啥?” “那户人家死的人,都是那伙子道士干的吧?” “对。”李令先沉声道:“他们的手法便是这样,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想办法逮着一户人家,杀上几个人,然后传出消息说他家闹鬼,最后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捉鬼拿钱了。” 手段真黑……了解完事情经过的李北牧,也就没了兴趣。 李令先则是又趁机督促他好好学习,说已经帮他报名了几个月后的县试,让他好好准备。 至于李北牧为何能想到这些,他也见怪不怪了。 张神医的小师弟,自己的亲侄子,脑子能差的到哪去? …… 第二天醒来。 李北牧神清气爽,可洗漱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大师兄的家在哪! 不过没关系,自己不知道,岳父……哦不,左伯父肯定知道。 于是他又拉着李巧颜,去了左府。 结果左瑶瑶说她知道,她可以带路。 嗯……李北牧自是求之不得,一个养眼的大长腿美女,还能贴身保护自己。 这样的人,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一行几人又去了张神医所在的“悬壶堂”,结果被告知,他去了附近的县城义诊,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这就没办法了。 “对了,这里离临江阁还挺近的,听说他们那上了新菜品,要不去那吃顿饭再回去吧?”左瑶瑶看着江边那栋六层高楼道。 临江阁,是这临安城内的顶级酒楼,只是那样的地方……去一趟起码得20两银子打底,这还是在一楼吃饭的价格。 上面几层,更不是有钱就能去的地方。 “要不算……”李北牧话还没说完。 左瑶瑶就白了他一眼,道:“我请客。” “走!” 白嫖之事,岂有不去之理? “呵,男人!” …… 半个小时后。 李北牧站在临江阁五楼,凭栏远望,看着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只想感叹一声,繁华如斯。 要是晚上就更好了,因为晚上,这江上飘着的,都是画舫……嗯,就是那种,能躺在船上,一边摇船,一边摇床的画舫。 李北牧翻了翻记忆,发现原主也去过一次。 但因为晕船,没多久就吐了……没啥意思。 “怎么样,这五楼好看吧。” 看着李北牧宛如土包子一般在张望,左瑶瑶感觉自己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也就这样吧,没有百层楼上面好看。”李北牧缩回了脑袋。 “百层?嘁,说的你见过似的。” 左瑶瑶不信。 我不仅见过,还上过……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不多时,饭菜上毕。 李北牧也没客气,白嫖的午饭,简直快乐加倍,直接开始了狼吞虎咽模式。 可吃到一半,李北牧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包间传了过来。 是他吗……好像是,他就是这个声音。 要不去见见? 难得的好机会。 以往两次,都是他主动邀请自己,多半有诈。可这次却是偶遇,他总不可能事事准备。 至于安全问题……左瑶瑶就在旁边,实在不行,自己大喊一声,她就过来了。 犹豫片刻,李北牧看了看那细嚼慢咽的左瑶瑶,便下定了决心。随即拿起旁边的白布擦了擦嘴,“肚子不太舒服,我出去一下……先别走,记得等我一块回去。” 左瑶瑶抬头看了看他,又点点头。 至于李巧颜,自然是听大哥的, 出了山海居,循着声音,李北牧停在了另一个包间前。 屋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梅花阁……” 李北牧念叨一声,推开了门。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第十七章 王君祥 主位上坐着一个龅牙青年男子,一脸张狂,用李北牧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很让人为难。 两侧则是坐着几名衣衫华贵的富家公子,正在应和跪舔。果然,无论前世今生,还是诸天万界,舔狗都是不分男女。 李北牧甚至还在其中见到了白允仙的身影。 后者也看到了自己,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至于坐在主位的龅牙男,便是李北牧的“老朋友”,王君祥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李子嘛,怎么还上得来五楼?还鼻青脸肿的,该不会是让人打了一顿爬上来的吧。”王君祥也没掩饰,以他刺史之子的身份,想要对付一个县尉的侄子,根本用不着掩饰。 几名富家公子纷纷大笑。 他看到了自己,但是他不惊讶。难道搞死原主的,真不是他?可就算不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李北牧心中思量着。 “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问问王公子。”李北牧说话时,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生怕错过半点信息。 “坐,有什么事都坐下说。” 王君祥看着他,哈哈大笑,说完就指了指唯一剩下的靠在门边的位置。 李北牧没看出什么,只好坐下。 “小李啊,前几天喊你来吃饭,怎么不来呢?难道是看不起我王君祥不成?” “就是,王公子喊你来吃饭都不来。你这是长脸了不成?” “莫不是傍上了别人,看不上我们王公子了?” “……” 几个狗腿子定位清晰,纷纷指责。 唯有白允仙没说话,看着那淡然的李北牧,他眼神复杂。 毕竟在场的人里头,也就只有他知道李北牧的真实身份,张神医的小师弟啊……这身份要是真的,别说什么刺史之子,就是刺史来了,也得低头! 满朝朱紫贵,谁还没个病痛? 这年头,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得罪一位神医。 “笑完了?” 李北牧敲了敲桌子。 坐中几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北牧,他们从没想过,在王君祥面前,这厮竟有敲桌子的勇气。 而见到他面不改色之后,王君祥也不再嬉笑,转而身子前倾,撑在桌子上,正色道:“李北牧?你变了。” 以往李北牧见他时,要么避着走,要么则是迎上来,不要命的互怼。 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冷静? 李北牧依旧没开口,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同时内心也在思忖,这王君祥,绝不是表面上的这般纨绔! 城府不浅,难怪原主之前被他玩弄的死死的。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言不发。 至于另外几人,也都面面相觑,颇有坐立不安之感。 过了好一会,王君祥才收回目光,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找我什么事,问吧。” “十天前……也就是上次,你约我在百凤楼吃饭的那次,记得吧?” “记得啊,你不吃完就回去了吗?本来想喊你留下来玩玩的,可你没答应。”王君祥脸色如常,随意说道。 难道真不是他? 李北牧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下了毒?” “嗯?毒?什么毒?你该不会觉得我要下毒毒死你吧。”王君祥失笑道。 “就是,李北牧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要杀你,用得着下毒吗?” “还王公子亲自下毒,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难道真不是他?可那次除了他之外,也没别人了……李北牧依旧在回忆着那天的场景。 可无奈原主实在拉胯,全程都只顾着和王君祥针锋相对,丝毫没有在意过别的动静。 “那就没事了,告……” “哎!” 王君祥立马拍了拍桌子,道:“回答你的问题,是给你脸,可你李北牧别给脸不要脸。” 李北牧又重新坐了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王君祥作沉思状,“让我想想。” “王公子,要不把他打一顿吧,哈哈。”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大笑道。 李北牧闻声看去,双眼微眯。 不认识,但记住长相就够了。 而那人也被李北牧盯了有些发憷,瞪眼道:“看什么看,找死不成?!” 王君祥伸手压了压,那人立马闭嘴。 “这样吧,也不为难你,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帮本公子把这顿饭钱结了……” 李北牧看了看他们这一桌子大鱼大肉,没个上百两银子是下不来。 要白嫖自己那多钱,那就是要自己的命啊,这不行。 “还有一个选择呢?” “还有一个……”王君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听说你刚入学的时候,做了首诗,当时可是把学堂夫子都震惊到了。” “哈哈哈,对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那黑衣男子大笑道:“天上一只鹰,地上一只鸡,老鹰吃小鸡,鸡儿轮回去。” 其余几人听了,无不大笑。 李北牧脚指头不自觉扣了扣,反抗不了,因为这首“千古名诗”,确实是原主写的。 入学那天,还当着众多同窗的面,抑扬顿挫地背诵了出来。 书读的少,丢人啊……被迫社死的李北牧,只好将怨气都埋在了那笑的最猖狂的黑衣男子身上。 笑了一阵,王君祥才停下,看着李北牧认真道:“这样吧,这次有书院的徐爱新徐秀才也在,不如让徐秀才给你出个题,你现场做首诗如何?” “对,来来来,李北牧是吧,我这就给你想个题好了。”黑衣青年徐爱新笑的愈发开心,毕竟今日这局,本就是他托人邀请的王君祥。 现在这刺史之子竟然记住了自己,那这顿饭就值了! 李北牧也借机知道了这人的名字,徐爱新是吧,想踩着自己博位……那就等着吧。 “我要是说不呢?”李北牧缓缓说道。 “哟,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北牧嘛。”王君祥拍了拍手,旁边的屏风后头立马走出四个人高马大的仆役,两个前去守住了门。 两个则走到李北牧身后,将刚刚起身的他摁回了座位。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吗? 自己连五楼都上不来,左瑶瑶能上来,却带不上来侍女。而眼前这刺史之子,却是连仆役都能带上来…… 摇人吗?摇的话只能喊左瑶瑶了,可这是自己和王君祥的矛盾,要是把她牵扯进来,一介商贾要和刺史硬碰硬,那不是害他吗? 所以只要他没动手,那就先别喊人了。 “所以,这诗是非作不可了?” “对啊。”王君祥一副‘那不然’的表情。 李北牧点点头,看向那一脸嘚瑟的徐爱新,轻声道:“这样吧,也不用这徐秀才出题了,我这就有首诗,刚好送给你。” 第十八章 大哥他好委屈啊 “哟,王公子,听见了没,他说他有首诗要送给我,哈哈哈。”徐爱新不停地在王君祥面前刷着存在感。 王君祥置若罔闻,只是笑眯眯地盯着李北牧。 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他不太一样了,难道上次的传闻是真的?百凤楼的那一顿饭真的差点把他吃死了? 自己有没有下毒,王君祥自然知道个清清楚楚。 可就是因为清楚,此刻他才有此想法。 竟然有人拿自己当枪使……呵呵,有意思。 “小李子,想出来了没,想出来了你倒是说啊。”王君祥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李北牧。 后者沉吟片刻,“纸笔何在?” “哟,王公子你看他,还装起来了,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徐爱新指着李北牧,朝王君祥大笑道。 “好笑吗?好笑你就下楼去拿纸笔。” “这……”徐爱新的笑声戛然而止,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太跳了。 可王君祥发话了,他只好灰溜溜地下去拿来纸笔,两名仆役则清出桌面。 本来是有专门的案牍书桌的,但既然王君祥不想动,一切就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 铺好纸张。 李北牧提起狼毫,沾满浓墨,深呼吸一口,提笔写下。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起身,看着那面容俊秀的男子,想着看看他这次,又有什么“大作。” “百炼千锤一根针。” 徐爱新顺着轻声念叨了起来,“不错不错,和那‘天上一只鹰’有的一拼。” 王君祥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急忙闭嘴……又拍到马腿上了。 “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晴长在屁股上。” 李北牧一连写了两句。 站在他身边的王君祥直接捧腹大笑,甚至还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却发现个子不够高,只好一脚踹在了仆役身上。 “真有你的,不愧是李北牧,哈哈哈,眼睛长在屁股上,和那鸡儿轮回去,真的是一样的雄伟啊。” 他一笑,其余的富家公子也就笑开了。 尤其是徐爱新,跟在王君祥背后,捂着肚子狂笑,毫无书生气质可言。 李北牧不为所动,沾了墨水,又写道:“只认衣冠不认人。” 一首写完。 徐爱新重新起身,看着白纸黑字,一一念道:“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越念,他的声音就越小,念道后头,直接脸色惨白。 能考上秀才,自然也对诗歌有所研究了解。 自然也就知道李北牧的这首诗歌,到底有没有水平。 那这首诗有水平吗? 诗歌表面写针,实为讽刺,但诗中却只字不提讽刺的那类人。即使如此,就算你是不识几个大字的大老粗,跟李令先那种一样的武夫,也能一眼就明白,这首诗讽刺的是哪类人。 这才是这首诗的恐怖之处! 要说李北牧能写出一手阳春白雪的来讽刺,徐爱新还不见得会害怕。 可这样一首幼儿可明的诗。 徐爱新是真的害怕了。 这首诗今日要是能从这传出去,他徐爱新一个“徐银针”的名号就算是铁定了。 他的文名,他的仕途,尽皆毁在这首诗上。 甚至还可能遗臭后世! 想明白之后,他已是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金纸。 其余几人,也算是颇有文名,自然也能看出李北牧这首诗的恐怖之处。 他们想不到的是,以李北牧的才学,何德何能能写出这样精辟的一首讽诗? 李北牧却是没打算放过那徐爱新。 提笔继续写道:咏针·己亥日赠临安徐…… “别,别,李公子,李大哥,求你了,别写了。”徐爱新瞬间明白了李北牧想写什么,急忙爬过来,抱着李北牧的大腿哀求道。 李北牧却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早在跳出来踩自己之前,他就应该做好了被踩的准备。 辱人者,人恒辱之! 提笔写上“徐爱新”两字之后,此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王君祥还在品味这首诗,念叨几声,又看了看那坐在一堆水渍上的徐爱新,皱了皱眉,朝那两名仆役道:“把他扔出去。” 徐爱新还在大吼大叫,但也无济于事。 “李北牧,这首诗真是你写的?”王君祥脸上已经没了那股轻浮,转而认真地看着他。 真要是他写出来的,那就说明,看走眼了啊! 这等人才,就算自己用不上,大哥那也能用上的。 李北牧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朝其抱拳,淡淡道:“问也问了,诗也作了,告辞!” 这次王君祥却是没再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任由他离去。 他走后,王君祥又看了看平铺在桌面上的那首《咏针》。 这首诗明面上是在骂徐爱新。但实际上,又何曾不是在骂他王君祥? 王君祥不傻,甚至很聪明。 他看出来了,但却没有报复。那是因为他在权衡,对于一个藏的这么深的老阴比,到底要不要拉拢…… 李北牧一出来,就瞧见了站在门边的左瑶瑶和李巧颜。 大长腿目露讶色,从没想到,这草包竟然还会写诗……而且是一首自己都能看懂的诗,就能把人吓得尿裤子。 这不得比自己挥拳头厉害多了? 哼! 既然也是个有本事的人,那也勉勉强强配当自己的朋友。 一旁的李巧颜看着自己大哥,眼里仿佛有着星星。 大哥竟然真的会写诗,大哥不是纨绔,大哥其实是个才子! 所以自己之前一直都误会他了。 不只是自己,是全家,乃至全临安城的人,都误会了大哥……一时间,李巧颜突然觉得。 大哥他好委屈啊。 怎么办,有点想哭……李巧颜悄悄抹了抹眼角。 “走吧,回家!” 李北牧丝毫没有抄诗的负罪感。 甚至觉得有点小爽,果然,到底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啊,稍微一次人前显圣,就能开心很久。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的下了楼,接上清荷和仆役,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也是直到上了马车,李北牧才真正放松下来。 之前在那临江阁,谁知道王君祥会不会来个狗急跳墙,直接劈了自己。 但现在出来了就不一样了。 就算他是刺史之子,也没胆子当街行凶。 可转过几条街道,李北牧便瞧见了一栋熟悉的建筑。 只一眼。 他内心就仿佛有什么东西。 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勾了起来。 第十九章 酒坊出事 “这位老爷,进来玩嘛,我们什么都会哦~” “老爷老了,鞭长莫及啊。” …… “那这位公子进来试试嘛?” “胭脂俗粉之辈,也配让我倾囊相授?” 呵,愣头青,等你开始向往那通幽小道时,它早已车水马龙了……李北牧心中吐槽道。 是的。 这就是被原主奉为第二个家,只要手里有钱,就会往这跑的临安城第一会所——百凤楼。 所以原主来这都来到条件反射了? 只要一到这附近,就会有反应。 想到这,李北牧又悄悄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从缝隙里往外面看了看。 嘶,穿的这么清凉的吗,谁跟我说古代的女娃都保守的?都是骗子! 裙子都薄得跟没穿一样,还有那个,北半球都露出来了。 “呵,想去就去啊,又没人拦着你。” 左瑶瑶意蕴深长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二叔跟我说过,不能去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李北牧回头,义正言辞道:“对吧,巧颜。” 要去也得等你们不在的时候去。 堂妹笑吟吟地点点头,大哥真的变了,都不去……不去那种地方了。 “哟,果然是天不生你李北牧,大楚万古如长夜呢,哈哈哈。” 想到这,左瑶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巧颜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北牧:“……” 没爱了,看来得趁早搞到这妮子的软肋,不然总被她拿捏着把柄,也太难受了。 一个小时后。 李府。 “哼!” 小不点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到哥哥姐姐来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给他俩留了个小屁股。 “你抽什么风?”李北牧走上前去,轻轻一脚踢在她小屁股蛋上。 小不点啪叽一声摔倒。 “哇呜呜呜,娘,大锅他打我。” 李巧颜嗔怪地看了眼自家大哥,急忙俯下身去,想要抱妹妹起来。 结果她却晃着小手挡开,哭地更大声了。 “这……” 李巧颜也感觉到了,小不点今天不对劲。 李北牧却懒得管,蹲下去,也不管她挣扎,直接把她举了起来,吓得小不点立马止住了哭声。 “快说怎么了,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你,你们去临江阁次好次的了,不带窝去。”小不点气呼呼地说道。 “你们进去的时候,我就带着诗茵在不远处看胭脂呢。”丰腴的漂亮婶婶听到哭声,走了出来。 李北牧了然,将妹妹放了下来,胖墩墩的,举着手累。 小不点一落地,就扎着扎着摇摇晃晃的马步,小拳头左打一下,右打一下,嚯嚯哈嘿地给了自家大哥几拳。 打完就跑,还奶声奶气地大喊道:“次窝几拳!” 可没跑出去多远。 “啪叽”一声又摔倒了,院中几人笑作一团。 …… 深夜。 左府。 左瑶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每次一闭眼睛,脑子里头就会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一会站在无数人之前,和老道士“斗法”。 一会又坐在临江阁上,只凭一首诗就把别人吓得屁滚尿流。 自己老想那个混蛋做什么…… 左瑶瑶忽地想到,早些年娘和自己说过,老是想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在想自己。 所以那个混蛋在想自己? 哼! 算他有点良心。 丝毫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左瑶瑶,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而她睡着的这段时间。 李北牧在临江阁作的那首诗,却是被有心人传的满城皆知。 一时间。 谁都知道,那个“错把探花当状元”的李北牧,作了首好诗。 顺带将那个籍籍无名的徐秀才,带着火了一把。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觉得,这首诗,是李北牧花钱从别人那买的。 要承认一个人比自己差很容易,可要承认一个人比自己优秀,那就难咯。 第二天。 李令先兴致勃勃地哼着小曲,去了县衙。 刘月如则好似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连早饭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就带着一众侍女仆役出门去了。 “婶婶怎么了?”李北牧看向自家妹妹。 李巧颜看了看大哥,“好像是酒坊那边出了什么事,具体的娘也没说。” 酒坊…… 这地方李北牧也知道,因为家中的主要财政来源,便是位于城外的酒坊。 要不然单靠李令先的那点份例,虽说饿不死,但想要让这一大家子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多半是不可能的。 酒坊能出什么事……他们家的这酒坊,年龄恐怕都要赶得上李北牧了。这临安城内的好多酒楼酒肆,都是靠他们酒坊供给的。 不过李令先都还能哼着小曲去县衙,多半没啥大事。 在家中吃吃喝喝混了一上午。 刘月如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俏脸黑的跟锅底一般,一回来就连灌了好几壶温水,才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问题有点复杂。 “怎么了?”李北牧关切道。 “你别……”本就在气头上的刘月如刚想怼他一句,可又想到自己这大侄子,好像是真的长大了,这才神色稍缓。 “酒坊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 刘月如心中微微一暖,恰巧又看到李巧颜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她才缓缓开口说道: “前段时间,城里头新开了家酒坊……这事倒也平常,毕竟这些年开的酒坊也不算少了。” “可现在的这家酒坊不一般,据说是从广陵那边过来的商贾,又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刺史府的桥。所以很多原本从我们这订酒的客商,都被他们挖走了。” “我们酒坊不是还有镇坊之宝——临安醉吗?”李北牧疑惑道。 就算对方抢占了市场,可有临安醉这牌子,自家酒坊就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了啊。 刘月如看了自家侄子一眼,难得没有开怼,反而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现在难题也就是出在这,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种名叫‘九曲香’的好酒,不比我们的临安醉差,但价格却还要比我们便宜两成……” 所以,完败是吗? 本来一塔都没掉,现在转眼就被推水晶了。 “这就是他们那的九曲香,你可以尝尝。” 这话是跟李北牧说的。 后者看着桌面上那小瓷盏,打开闻了闻,味道很淡,又小抿了一口。 ……这么淡的也叫好酒吗? 李北牧忽地想到了什么。 第二十章 也不算大事 “大哥,你真的会……会酿酒?” 下午。 城外酒坊。 刘月如又带着李北牧兄妹过来了。 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听李北牧说他或许能解决这次的问题之后,她就不来也得来了。 不是因为想看看李北牧是怎么解决问题的,而是担心自己不在,这酒坊被他一人给毁了…… 虽说这大侄子最近也有了改邪归正的样子,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侄子想要修补在她心中的形象,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先看看再说。” 酒坊占地极大,听到主人家又来了,一个褐衣老汉急忙跑了出来。 老汉名叫葛全,是这酒坊的管事。 李北牧也没急着开口,只是让葛全带他逛了整个酒坊。 又是花了一个小时。 一行几人才重新在庄子的大厅坐下。 刘月如一坐下就急忙指挥着秀儿给她揉腿,上午跑了下午跑,可把她累坏了。 她觉得自己这大侄子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一定要让他扶着墙回去! 至于李巧颜则全程都在这大厅里等候,虽说他们家规矩没那么森严,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平时逛逛街还好。 真要在这几十上百人劳作的作坊里闲逛,还是做不到的。 因为这工人绝大部分都是男子,而且在干活时,大多都是打着赤膊。 “公子?” 葛全看了看刘月如,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沉思的李北牧身上。 毕竟全程都是他在问。 思量了片刻,李北牧轻轻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我觉得这酿酒之法可以稍微改良一下,将这酒水进行提纯。” “改良?”葛全一听立马摇头,正色道:“公子说笑了,这酿酒之法历来如此,真要能改良,早就改了。” 李北牧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让秀儿去找纸笔。 李巧颜一双美眸盯着自家大哥,顾盼生辉,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是完全相信了。 别说酿酒,就算大哥说他会生孩子,李巧颜都……这还是需要怀疑一下的。 毕竟这么神秘,又受了那么多委屈的大哥,怎么会骗自己呢? 刘月如看着表情认真,不似作伪的大侄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信。 这货,向来擅长鼓唇弄舌。 李北牧看穿了她的想法,沉吟道:“这法子是我师父交给我的。” 他师父……那不是张神医他爹——老张神医吗? 老张神医用过的酿酒法子,说不定真的比现在的好,刘月如心中瞬间就火热了起来。 毕竟家中再也没有谁,比她这个操持财政的夫人,更在意这个酒坊的存活了。 要是真没了这个酒坊,家中生活,说不定真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不多时,秀儿拿来纸笔。 李北牧将白纸平铺在桌面,几人立马围了过来。 秀儿研磨,李北牧回头朝葛全说道:“把酒坊里头最好的师傅喊来。” 葛全愣了愣,“老奴……老奴不就在这吗?” 李北牧:“……” “那就没事了,你且过来看着。” 李北牧沾墨,在白纸上边画边说道:“改良的法子是这样的,我……我师父把这玩意叫夹锅,分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母,也就是你们现在酿出来的酒,上面的锅里装冷水,最上面这是一根管子。” “……” 李北牧画画听听,直到一炷香时间,才算讲解完毕。 而葛全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认真,讲完之后,已是严肃无比。 “老葛,这法子……”漂亮婶婶檀口微张,什么也没听懂,只好求助老仆。 葛全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法子看似简单,但实则……天马行空,老奴觉得可以试试,反正花费不大。” 花费不大……漂亮婶婶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那就试试吧,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 “最快明天就能出来。”葛全也没说大话,夹锅所需的好多东西,酒坊里头都有现成的,只需要拼装一下便是。 “那行。” 眼看葛全就要离去,李北牧急忙将他喊住。 “此事你全程操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多不要超过三个人知道这事。” 许是李北牧说的过于认真,从未与自家公子共事过的葛全只好看了看夫人。 “听他的。”在下人面前,刘月如还是照顾了自家侄子的脸面。 葛全走后。 李北牧又看了看眉间密布细汗的漂亮婶婶,说道:“还请婶婶尽快厘定一份条约,到时好与参与了此次酿酒的工人签订,如此才能保密。” “这……”刘月如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说到底,还是要等这酒出来之后,才能定论。 酒坊这边落定,一切都得等明天出酒之后再说。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 李北牧还在沉思,他想着这事不做便不做,一做那就要做绝。 何谓做绝? 那就是将这酿酒一道,走到这大楚的绝巅……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对他这后世人来说……只要多废些心神罢了。 例如那酿酒的夹锅,便是他从图书馆中看来的。 而在图书馆看过的书,却是不止于此……像什么秦大爷,阿宾,白老师之类的,哦不,这些不是在图书馆看的。 “大哥,大哥,到家了。” 思量了一路的李北牧,下了车,又看了眼天色,大概4点钟,还来得及。 “我再出去一趟。” 会去拿了点积蓄,李北牧又让马夫驾起马车,到了记忆中的地点。 “琉璃阁。” 是的。 这方世界,已经出现了玻璃,原本李北牧想到这的时候,还懊恼自己又失去了一条发财之路的。 但如今看来。 却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片刻后。 李北牧见到了这琉璃阁的掌柜,是个身高横着长的中年男子。 “朱掌柜,你们店里的器物我都看了,没有合乎我要求的,我要的是这种琉璃杯……” 说着李北牧便拿起他桌上的纸笔,给他画了一个后世的红酒杯。 大腹便便的朱掌柜看了看,脸色有些为难,“李公子,你这杯子,能是能做,但是这价格……恐怕会不便宜。” “价格好说。” 等这酒打开了市场,还会缺钱? 呵! 到时天天在百凤楼睡花魁都不带眨眼的好吗! “后续我还需要很多这样的杯子,你要能做,就先拿出一个样品给我看看。要是不能,我再去找别人好了。”李北牧也不急,自己是顾客,自己就是上帝。 他这不接单,自己换个地方就是了。 朱掌柜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行,我后天过来,要是符合我的标准。那便可以签合约付定金都行。” 至于为何是后天……当然是要等明天的酒水出来,得到二叔和婶婶的支持啊。 如若不然,自己可没钱财去折腾这事。 第二十一章 玲珑 第二天。 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李二叔,也没再去县衙,而是待在家中等候。 至于缺勤这种事……用他的话来说,县令朱大人都是自己的同道中人,整个县衙,还有谁会管自己? 当然,真要发生了什么急事,那些捕头也会前来通知他的。 早饭过后。 李令先便带着李北牧和刘月如,去了城外酒坊。 还没等他们下车,葛全就在酒坊门口兴奋地大喊。 “成了,成了。” 李二叔脸色微变。 刘月如则是看了看大侄子,神色诧异。 三人很快便被葛全带去了大厅。 “夫人昨天走后,老奴便根据公子给的法子,做出了夹锅。苦等一夜,终于烧制出了新的酒水。”葛全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未眠。 “味道如何?” 李令先沉声问道。 葛全急忙回道:“此酒出锅之时,老奴已经尝过,具体如何……老爷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他拿起桌上放着的酒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瞬间铺满了整个大厅。 李令先贪婪的呼吸了一口,“好酒!” 葛全拿起酒盏,分别倒了两杯。 心里痒痒的李二叔急忙端起酒杯,放在鼻端,深呼吸一口,脸上洋溢着一丝陶醉。 一口饮尽,火辣辣的味道顺喉而下,仿佛要将他的胸腔炸开。 他屏息憋气,直到脸色通红,才深呼吸一口,高声道:“好酒!” 李北牧则是慢条斯理地品了品,约莫40多度的样子……还行,在这20多度都算得上烈酒的古代,有这酒水,已经算得上是绝杀。 “成了。”李北牧脸色不改,微笑道。 “成了!”李令先重重一拍桌面,“有这好酒,管他什么九曲十曲香的,都是辣鸡!” “夫人放心,今天劳资就跟那几个酒楼的二五仔谈,不信他们不识货!” 不识货也没关系,反正你的拳头会跟他们讲道理的对吧……李北牧吐槽道。 眼看刘月如就要答应,李北牧急忙出声,“二叔,这酒是我改良的。” 李二叔疑惑地看着他。 漂亮婶婶却是直接开口,柳眉倒竖,“咋了李北牧,你酿的就是你的了是吧,我们把你养了十几二十年,现在你长本事了,就要分出去是吧,啊?!” 越说越离谱,李北牧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要花精力的地方有点多,就懒得怼她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做大做强的打算?”李北牧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什么做大做强……” 刘月如的学识让她止步于此。 至于李二叔,实在不行了,他只会说:是兄弟,就跟我去砍人! 所以问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李北牧这里。 他看了看葛全,问道:“此酒成酒几何?” “这……”葛全眼中的火热也消歇了不少,“不瞒公子,此酒……成酒极低,老仆预估,一斤粮成酒二两上下。” “具体的成本呢?” 葛全脸上露出一丝难堪,“我们这的酒都是用大米酿造的,现如今一石大米市价二两银子,一斤大米差不多要十五文铜钱,出酒二两……一两酒差不多是十文的成本。” 李北牧点点头,“现在市场上寻常酒水,是多少钱一两?” “这个我知道。”说起酒水,李令先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一般的黄酒都是五文一两,好点的需要二三十文,像我们之前的临安醉,那都是上等的好酒,一两需要五十文。” 李北牧颔首,又摸了摸毛都没长齐的下巴,嘀咕道:“这样算起来,我们这酒想要盈利,至少也需要卖二十文,但之前的临安醉都能卖五十文……” “对了,葛叔,临安醉的成本是多少?”李北牧疑惑道。 葛全也被这一声葛叔吓得心神一颤,什么时候有主家喊下人喊叔叔的,但他看了看李令先,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之后,才说道:“临安醉之所以好,是因为我们用的原材料都是上等的……花费下来,一两酒的成本大概需要三十文。” “当然,现在有公子传下的这改良的法子……这临安醉的档次,还能再提一提。” “这个不急。”李北牧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桌面的那壶酒水,说道:“二叔觉得这种酒,在整个大楚,能排第几?” 李二叔只觉心中酒虫难耐。 李北牧只好将目光看向了双目通红的葛全。 后者眼中带着一丝狂热,“不瞒公子,这酒,老奴敢说,整个大楚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酒水了。” 李北牧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二叔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不满道:“你这小子有什么想法就说,打什么马虎眼。” “二叔相信我?”李北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后者露出一丝恼怒,“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那这就好办了。”李北牧双手一合掌,轻笑道:“这事,二叔要是相信我,那便全程都交付给我操办好了,二叔放心,不出半月,我一定交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 交给他半个月时间,家中到时折腾的起,有这好酒在,就算他什么都没捣鼓出来,这酒坊也能更胜从前。 反正就是,他要成了,血赚不亏。 他要不成,也能发家致富。 李令先点头道:“那行,需要什么,你跟你婶婶说便是了。” 刘月如顿感不妙,李令先却是拍了拍她的小手,解释道:“北牧已经长大了,他把我们当家人,我们自然也要相信他。” 换句话说就是,李北牧既然掌握了这法子,找谁合作不是合作? 他既然第一时间就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那就说明,他是认可这个家的。 虽然心中还是不太情愿,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刘月如还是分得清的,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李北牧便让刘月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条约,让葛全和昨天参与了的工人签订后。 李令先又单独带着葛全去了偏厅,说了一阵才回来。 对于这种事,李北牧也明白,自家二叔既然能将这酒坊开上十几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办法。 如若不然,这酒坊早就被别人挖空了。 一番操作之后,李令先拎着剩余的酒水,和刘月如回去了,真就将这酒坊全都交给了李北牧。 后者也享受着这被信任的感觉,深呼吸一口,朝葛全说道:“将这酒坊单独划出一块区域,你去挑选一批信得过的工人,接下来的十天时间,你们全力提纯这些酒水。” “那临安醉……” 李北牧思索道:“那个也先提纯一下,不过不用那么多,只需要十几斤就行了。” “那这新的酒水,公子要不要给取个名字?”老汉小声说道。 李北牧想了想,笑道:“玲珑,这新酒,便叫做玲珑酒。” 第二十二章 婶婶先给我个三千两吧 “那家伙真的会酿酒?” 李巧颜的闺房里头,左瑶瑶倚靠在窗台,一双玉腿曲在椅子上,泛着白光。 说起大哥,李巧颜眼中又闪烁着星光,“对呀,刚刚我爹回来了,说那酒可好了。” 看着眼角弯弯的好友,左瑶瑶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舒服,撇嘴道:“瞧你这德行,跟思春了一样。” “你!” “可恶!” 李巧颜瞬间脸色羞红,扑了上去,要掐她的脖子。 夏日三伏,本就穿的少,加上在自家闺房里头,穿的就更少了,一时间,屋内春光四溢。 好一阵过后。 两人才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玉体横陈。 “瑶瑶,你觉得我大哥他怎么样?” “啊?”左瑶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洒脱道:“就那样吧,一路货色,有贼心没贼胆,还都喜欢盯着我的大腿看。” 李巧颜眼神闪了闪,小声道:“瑶瑶,你想不想离开我?” “你说啥呢?我离开你干嘛!”左瑶瑶伸手点了点这个小妮子的额头。 后者立马凑过来,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跟她说了个大秘密。 …… 李北牧自是不知道这些。 从酒坊回来之后,他便一头钻进了书房,开始细细盘算。 这好酒是有了,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想要一炮而红……正经的一炮而红,还是有些难度的。 包装问题应该也能解决,实在不行,多花点钱就是了。 反正羊毛都来自羊身上,实在不行,卖贵点就是了。 那么现在差的,就是一个名。能真正让这酒水传出去的名。 何为名? 换句话说,就是要炒作。 该找谁呢? 李北牧仔细检索着脑袋里头的记忆。 想了一通之后,他在纸上列出几个名字:富商,士人,勋贵。 以自己的市场定位,到时面对的主要是这三类人,倒不是说看不上那些低端市场。 单纯是因为这些人的钱,比较好挣。 嗯……富商的话,以岳父……哦不,左伯父的身份,应该能打通。自己到时跟他开个口,他应该不会拒绝。 无论如何,丈母娘都是自己救回来的。 士人有点难,得找个合适的对象。 临安书院似乎有位大儒,叫做赵慎,据说是从中枢退下来的,连朝中好多大佬见到他,都得叫爸……叫先生。 这样的人,怎么才会出手帮自己一把呢? 李北牧挠了挠自己的大头,很快就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字——名! 是的,以他那种老家伙,连朝廷中枢都坐过,还缺什么? 总不可能是缺银子缺女人吧。 那么缺的就是一个足以让自己青史留名的名! 嗯……说来说去,自己似乎还是得走上文抄公的路子。 只是别人的文抄公都是为了装……人前显圣,唯有自己,是为了交易。 呵,自己到底还是与众不同呢。 不过真要能一下打动他的话,倒是直接解决了士人和勋贵两座大山。 如此看来,这选诗还是得好好选。 有点难,但不难的话,做起来有意思吗? 这事,就跟入股是一样的道理。 不能再想了,在想就要404了。 虽说现在的安排已经很完备了,但狡兔三窟,稳妥起见,还是得做好第二手准备。 于是李北牧又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 …… 与此同时。 李北牧在临江阁作的那首《咏针》,却是在临安城内不断酝酿传播。 毕竟出来混了那么久了,谁身边还没个势利眼,喜欢跪舔的“朋友”呢? 临安书院。 两位老夫子正在手谈,旁边还放着一张白纸,上头写着的,赫然是李北牧白日里写的那首《咏针》。 “李北牧……是李令先那侄子吧?”青衫老人说话间,便绞杀了黑衣老人的一条大龙。 “对,就是入学时,凭那一首‘鸡儿轮回去’,把老董气的一天吃不下饭的那个。”黑衣老人落子间便完成了反杀。 “如此看来,此子倒也是块璞玉。” “璞玉?璞玉那也是我临安书院的人,你还是趁早回你的稷下学宫去吧。” 黑衣老人看了看面前的棋盘,忽地拂袖,扫乱,淡淡道:“欺我稷下学宫无人不成?” 青衣老人也不生气,和他下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沉吟片刻。 青衣老人终于还是开口道:“辞旧啊,此行只管山上事,这山下事……便让他们山下人去折腾吧。” “呵,区区党争伐异。”黑衣老人许乘风双手拢袖,“真以为老夫害怕不成。” “你啊你。”赵慎也知道自己这老友的性子,不再劝说,反正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对了,那句话咋说来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 傍晚。 等李北牧伸着懒腰从小院走出的时候。 便瞧见小不点正在门口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打着自创王八拳。 李北牧从后面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吓得他立马一蹦,旋即回过头,皱着眉头,气鼓鼓地说道:“大锅你是在挑衅窝吗?” 李北牧想了想,点头道:“我是啊。”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照顾她的秀儿,眼神之中带着疑惑。 后者掩嘴笑了笑,“先前左小姐在的时候,给她展示了一下,她便缠着左小姐,要教她习武。” 小不点听了用力点点头,“左姐姐说了,人争一口气,武夫也是这样子的,叫做尊尊。” “尊严?” “嗯!” 小不点用力一跺脚,怒视着大哥,奶声奶气说道:“大锅我要和你决斗!” 李北牧劳累一天,实在是没心思和她玩闹了,商量道:“晚饭我给你一个鸡蛋,算你输了。” 小不点听了一脸欣喜,立马站直了,“好的呀。” “你的尊严呢?” “大锅,什么是尊严,好次吗?” “有前途。” 李北牧来到大厅,二叔也回来了,正坐在他的太师椅上和漂亮婶婶商量着事情。 “对了,北牧啊,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婶婶帮忙的,尽管开口。”李令先随口说道。 “有啊。”李北牧接的很快,立马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你需要什么……”漂亮婶婶心中一慌,不悦地看着他,就差把“有事别找我”三个字写脸上了。 “我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李北牧装作没看懂,沉吟道:“婶婶先给我个三千两吧。” 第二十三章 哄抬x价 漂亮婶婶炸毛了。 李北牧和她鼓唇弄舌许久,也只是从她那要来了1500两。但这也不是白要的。 刘月如让他立下了军令状,保证这些钱都会用在正事上。 比如说,要是发现他敢拿着这笔钱去百凤楼日……潇洒,那么就恩断义绝吧。 虽然这个提议确实很美,但李北牧也克制住了这危险的想法。 毕竟手上拿的不是钱,是婶婶沉甸甸的信任!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李北牧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直到浑身气血翻滚,他才去洗漱修整,换上一套整洁的衣裳,出门而去。 按照安排,今天是要去琉璃阁找朱老板看玻璃杯的。 花了一上午时间。 以一个玻璃杯一百三十文的天价,订了两千个。 如此一来,1500两,便是去了约莫300两。 …… 晌午。 一座豪华府邸前,李北牧跟门房说道:“把你们公子喊来,就说他大哥来了。” “嗯?您是?” 门房看着这衣衫整洁面容肃穆的陌生公子,有些疑惑,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有……这么正经的朋友了? 李北牧懒得废话,直接一脚踹去。 门房忙不迭离去,心想,这才对劲嘛。 不多时,顶着个熊猫眼的时间管理大师唐安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谁他娘的是我大哥啊。” “你他娘的是……” 唐安歌刚想喷米共,可随即却擦了擦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老李,你现在可是临安城的红人啊,咋跑我这来了?” 唐安歌,既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也是原主的同窗,同样也是个官二代,只不过他爹是在州牧府当值。 官阶好像比李令先还高上一点。 而李北牧今日来寻他……便是为了打听一下书院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附近的一座酒楼里头。 两个狐朋狗友再次聚在一起。 “我说老李啊,你这咋回事,说好的一块咸鱼,你怎么偷偷的连诗都会写了?”唐安歌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好似一个幽怨的小媳妇。 估摸着他这感觉,就和李北牧上辈子读高中时是一样的。身边总有个朋友,天天拉着他去网吧。 结果考试成绩出来时,人家第一,嗯,李北牧也是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的。 “不就写诗嘛,洒洒水啦。” 李北牧装了个淡淡的逼。 唐安歌给了他个白眼,只顾白嫖吃菜。 “对了,怎么连百凤楼也不见你去了,我这凤雏没了你这卧龙,实属难捱啊。” “我不是那样的人。”李北牧摇摇头,企图维护自己正人君子的人设。 “切,装啥呢,今晚去不,我请客。”唐安歌不屑道。 有人请客,能白嫖……李北牧停下碗筷,点点头,“要不现在就去?” 唐安歌指了指窗户,摇头道:“光天化日,不是我的作风。” “对了,你找我有啥事?”他可不信李北牧这人平白无故会请他吃饭。 正事来了。 “你有多少天没去书院了?”李北牧正色道。 “书院?”唐安歌脸色一垮,“天天去啊,我爹又没你叔好说话,我要不去书院,他真敢……敢把我钱停了。” 去书院就好,李北牧点点头,“最近书院有发生啥大事没……最好和赵院长有关的。” 是的,李北牧决定主动出击,给那位老人一次白嫖自己的机会。 哦不,自己也要嫖他。 这不叫白嫖,这叫等价交换。 “赵院长?你打听他干啥?”唐安歌疑惑道。 要说李北牧跟他打听百凤楼有没有新的海鲜上架,又或者有没有开发新的玩法,他还很习以为常的。 可现在喊他竟是为了询问书院的事情……唐安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李北牧一手将其拍开,“说正事呢。” “行吧。”唐安歌想了想才说道:“后天,对,就是后天,赵院长……要调任去稷下学宫了。” “什么?他要走了?” 可别吧,自己好不容易才挑出个合适的代言人,这就跑了,自己该找谁哭去。 唐安歌想了想,好像是赵院长要走,又好像是许副院长要走。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也就没听清…… “对,就是赵院长。”唐安歌随口说着,又把心思放在了这一大桌子美食上。 能白嫖李北牧这个铁公鸡的机会可不多。 后者却没心思再吃了,赵慎要走,到时肯定能有很多人会去送行,只要自己赶得巧,说不定能恰好在他走的时候,和他做一次……交易。 嗯……到时人那么多,说不定做起来的效果更好。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明天可以先去找岳父,让他帮自己打开商贾的局面,自己后天去找赵慎就行了。 等李北牧想通之后,再看向桌面,才发现已经被旁边这厮扫荡了个干干净净。 “呵呵。” 李北牧朝其冷笑一声。 “对了,老李,你还没告诉我,那首诗你是从哪买的呢?也给哥哥介绍介绍。”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写的了,你又不信。”李北牧摊手道。 “真是你写的?你真的会写诗?”唐安歌看怪胎一样看着他。 “骗你你给我钱吗?” “这倒是不给。”唐安歌眼神闪烁,“老李,你要真会写,要不咱们今晚,去找个花魁玩玩?” 花魁……一股熟悉的记忆再次涌上李北牧心头。 按百凤楼的设定,除却百凤之外,便是还有十名花魁。 百凤居高楼,花魁却是有独栋小院。 百凤都是面对大众群体,花魁却是有了自主选择权。说白了,百凤就是你有钱就能上,花魁却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上。 像李北牧他俩,原来去都是找百凤的。 倒不是说没钱去找花魁,而是人家看不上自己。 她们喜欢的是能写诗作赋的才子,哪能看得上李北牧他们这些纨绔。 去找花魁的话,打茶围都要5两银子,不管能不能睡都要5两银子,而要被花魁相中,能睡,一晚上更是要花30两! 这尼玛是金镶玉啊! 30两银子都可以买好几个小娘子自己在家里耍了好吗?。 果然,自古以来人类唯一不变的劣根就是哄抬X价! “你请客吗?” 李北牧问出了核心问题。 作诗这事还要他帮忙,不然自己进去了也白给……唐安歌想了想,“打茶围的钱我可以给你出,但要是你能留下……” 30两可出不起了。 既然如此,李北牧佯装为难道:“那行吧,那就勉强陪你走这一遭。” 第二十四章 终于还是回家了 李北牧想去找清荷。 要是能有她给自己化个妆,去哪都能方便许多,就算被抓了,也没人认识自己。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李北牧这张脸,在百凤楼还是挺有名的。 要是被婶婶知道自己昨天刚拿到钱,今天就去百凤楼睡姑娘,还是去睡花魁……她估计会疯吧? 坐在马车上的李北牧瞬间打了个寒颤。 真要被发现了,该不会真把自己赶出去吧……不行不行,要不今天算了? 可是能白嫖呢! 白嫖是不变的真理,于是李北牧就这么一路纠结的到了百凤楼。 天色近晚,两人按照白日里的安排,将马车停在了百凤楼的花魁园。 水影阁。 院门大开,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看门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姣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他们强人所难。 多半是有,毕竟他们还有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两人也是花丛老手,各自一枚五两重的银子抛入少年怀里,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里头已是嬉笑丝竹声悦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北牧竟有一股发自内心的舒坦。 感觉……就跟回家了一般。 两人大致打量了一眼,便知道打茶围已经开始了。 水影阁待客的地方在一楼,门帘掀起,通风对流,十几个客人坐在酒屋里头,谈笑饮酒,好不风流。 一位白衣侍女将李北牧两人领了进来,众人纷纷扭头,瞧见面容之后,无不带着诧异。 无他,都是同道中人,谁不认识谁了。 就像在场的人中,要么是临安与姑苏两院的学子,要么则是官场老手。 “哟,这不是李公子和唐公子吗?你们不是都在百凤楼上潇洒吗?” 说话的人眼中带着一丝不屑。 呵,都是买海鲜的,谁看不起谁呢……李北牧置之不理,只是和唐安歌寻了空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李北牧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充当“酒纠”的落香姑娘身上。 面目含春,眼神欲迎还拒,样貌极佳,肤色白皙。穿着薄纱衣裙,香肩半裸,裹胸上罩着一层粉纱,凝聚出一道深渊。 这女人很奈斯啊……阅片无数的李北牧也被惊艳到了。 有沟必火,她能当花魁,是有原因的。 至于姿色,单从五官样貌来说,便是不弱于婶婶的,也怪不得李北牧会这么想。 翻遍记忆,能在样貌身材上比得过婶婶的,还真没有。 就连自己的大老婆左瑶瑶,都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落香姑娘充当酒纠,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玩剧本杀里的dm。主要负责主持行酒令,也是酒桌上的气氛组。 这种花活,也就只有花魁玩得来,一来是只有这才有场地,二来也是她们才有这么高的文学素养。 这么看来,她们X价高也是有道理的。 坐了一阵,李北牧便明白了,此刻玩的是对对子。 一轮下来,很快便是轮到了李北牧上家,是个手持折扇,翩翩风流的青年男子。 只见他不屑地看了看李北牧,一手端酒,沉吟片刻,笑道:“古木枯,此木成柴。”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吹捧起来了,“阮兄,多少有点欺负人了哈,人家李公子只是童生,你怎么能出这样的上句。” “哎,邓兄此言差矣,你怕是不知道吧,李公子前些天可是有首大作传出呢。” 旁边议论纷纷。 落香姑娘听了,也终于多看了李北牧一眼,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那阮公子的上联一阵吹捧。 后者听了嘴角不断上扬,显然十分受用。 这就是为什么要有点文学素养的女子,才能混的上花魁了,没点水平,拍马屁都拍不出来。 点评完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李北牧身上。 对对子我不太行,但抵不住脑中装着一个图书馆啊……李北牧往后一仰,凝视落香姑娘的深渊,淡淡笑道:“女子好,少女更妙。” “好!” 坐在对面的公子叫好道。 更有甚者直接鼓掌,此联工整暂且不说,重点是极其应景。 果不其然,李北牧再看去,只见落香姑娘已经脸色红晕,微微低头,无限娇羞。 呵,倒是此中老手。 至于别人,再看向李北牧,脸色倒是和善不少,算是把他当成了同水平的玩家,至少不会掉链子。 落香姑娘照例对他的下联一阵夸赞,句式还不带重复的。 忽然,李北牧只觉有人拿棍子戳了戳自己,吓得他一阵恶汗,扭头一看,才想起自己带了个拖油瓶。 唐安歌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他身上,饶是他,也被尬的脸色通红。 这个时候接不上,就和买海鲜付不起钱,是一样的道理。 憋了一阵,唐安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一去二三里。” 席中顿时响起一阵爆笑,但这也正常,基本上每次打茶围,都有那么一两个低层次的玩家。 于是坐在他下家的,很自然捡了个漏。 又是几轮过后,唐安歌实在撑不住,只能起身拍了拍李北牧的肩膀,一脸失落地走了出去。 也没办法,这种场合,自己没本事,总不可能硬来吧? 而几轮下来,李北牧也终于看出,坐在自己上家的阮公子便是自己的劲敌。 至于别人,虽说还行,但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好些人都已经很吃力了。 天色渐晚,李北牧心中也渐渐习惯了这的氛围,花魁人又好看,说话又好听,身上还香香的,自己超喜欢这里的好嘛。 至于家中……早在唐府的时候,他就已经遣人通知了家里,说今天有应酬,不回去了。 又是几场过后。 落香姑娘盈盈起身,做了个万福,柔声道:“小女子有些乏了,诸位公子慢饮。” 打茶围结束了。 接下里,如果花魁看中了某位公子,便会让侍女前来传唤,若是没有,那么今天这场茶围,就算是白打了。 这种事虽说有,但也不经常。 毕竟花魁虽好,可也是要靠业绩讨生活的。 众人等了约莫十分钟,先前那名白衣侍女款款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微笑道:“我家娘子请阮公子进屋一叙。” 客人们惋惜的摇摇头,至于那阮公子,则是宛如斗胜了的公鸡一般,起身抖了抖衣袖,还朝李北牧挑了挑眉。 后者有些不悦,随即端起酒水一饮而尽……而尽。 不对,自己是卖酒的啊,怎么卖到百凤楼来了? 第二十五章 我只是来卖酒的 不对,我不是卖酒的吗?哪不能卖酒了? 对啊! 我可以在这卖酒,就算今天的事情真的东窗事发了,家里那边也好交代,我可以说是来卖酒的啊。 再说,百凤楼这可是一个大市场。 而只要拿下百凤楼,临安城里别的海鲜市场,还不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我实在是太鸡贼了……李北牧兴奋地一拍大腿,嘶,疼。 站起来的阮公子看了看宛如疯癫的李北牧,嗤笑一声,打开折扇,施施然走进了屋。 李北牧还在沉思,卖给这几个客人没出息,要谈也得跟说得上话的去谈。 这落香阁谁能说得上话? 当然是落香花魁啊。 可她都已经喊了那阮公子进去了,这不行,北牧爱女,取之有道。 这落香姑娘可是我相中的至交好友,怎么可以让别人抢先? 再说……我今天可是过来卖酒的,凡是阻挠自己卖酒大业的,都是一生之敌! 李北牧随即沉下心神,朝一旁的侍女要来纸笔,又在案桌上清理出一块空地,白纸平铺。 几名没走的客人瞧见李北牧的动作,打趣道:“这不是李大诗人嘛,怎么又有大作了?” 李北牧没理,只是沾墨提笔写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有人走了过来,轻声念叨。 “这……” 那人宛如见了鬼一般看着李北牧,这等诗句,别说是他,就算是书院那些举人进士老先生,也写不出来吧。 这人真是李北牧? 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剩余几人瞧见他的表情,也走了过来。 李北牧继续沾墨,写下了第二句。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如此一来,在场几人,无不脸色大变,更有甚者直接被吓得跌坐在地。 能在次打茶围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 又有哪个看不出这诗的水平? 这……这样的绝句,竟然用来形容一个花魁?暴殄天物啊! 李北牧却是懒得照顾他们的想法,将纸张卷起,喊来侍女,道:“你将这诗交给落香姑娘,就说李北牧在门外等候。” 侍女不愿,李北牧又摸出一两碎银拍在她的小胸脯上,她立马欣喜地跑了进去。 至于其余几人,依旧宛如见着怪物一般盯着李北牧。 …… 落香阁二楼。 主卧,四面屏风将浴桶挡住,水汽蒸腾环绕在房梁。落香泡在飘满花瓣的浴桶中,雪白玉体在水中若隐若现。 白衣侍女在一旁伺候,顺便和自家娘子说着悄悄话。 “娘子,我刚听楼下的公子说那阮公子,是临安书院的秀才呢,以他的学识,中个举人也不难呀。” 落香轻轻扬起藕臂,带起无数水珠,轻笑道:“举人算什么,来这水影阁的举人还少了不成?” 侍女笑了笑,轻轻揉捏着落香的香肩,“谁让我家娘子魅力大呢,说不定呀,都有哪位进士老爷垂帘,和娘子成段佳话,也能名垂青史呢。” 落香风情万种地白了她一眼,叹气道:“名垂青史,谈何容易,别说是我了,就连临安书院里头的好些先生,都求之不得呢。” 主卧的门被敲开,先前的小丫鬟进来,站在屏风外,轻声说道:“娘子,外面的李公子让奴婢送了首诗过来。” 白衣侍女刚想插嘴。 落香却是笑了笑,“你放桌子上就好了。” 小丫环立马“哎”了一声,将宣纸放在桌面上,急忙退了出去。 白衣侍女皱了皱眉,小声道:“娘子,这不合规矩的。” “那李公子前些天有首诗传遍了临安城,就是连你都能看懂的那首《咏针》,便是他写的。” “呀!”侍女眼中露出一丝欣喜,“既然这样,那我去把那首诗给娘子拿进来。” 说完她立马出去取了诗,带回来,在落香面前展开。 《水影阁赠落香》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一息,两息,三息……就当侍女准备把纸张收回的时候,落香猛地从浴桶之中站起,溅起水花无数,直接抓住了侍女的手腕。 “快,快……” 侍女抽了抽手腕,纹丝不动,“娘子,你弄疼人家了,是要去喊阮公子吗,奴婢这就去。” “快去喊李公子进来!”落香尖叫道。 侍女显然也被自家娘子这阵仗吓到了,往后退了退,“奴婢……奴婢这就去。” 待她走后,落香手捏着宣纸,趴在浴桶上,眼眶通红,“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北风中,赠落香……” …… 一楼酒厅。 客人们还是看着怪物一般,看向李北牧。 “李,李公子,这样的诗,你真的要拿出来赠与一名花魁?” 李北牧抬头看了看,是个秃顶的中年官僚,不认识,但相逢即是缘,还是提点道:“现在这首诗还没传出去。” “嗯?” 秃顶男人疑惑,这是你写的,肯定还没传出去啊。 但他身后却是有名姑苏学院的秀才脸色微变,急忙拱手道:“此诗一出,必将扬名临安,各位,小生先行一步,要去别处打茶围,将此诗宣传出去。” “胡兄等我,为我大楚诗坛扬名,同去同去。” 秃顶男人恍然大悟,赶忙朝李北牧拱了拱手,“李公子高义。” 说完也是跟在几人身后离去。 至于去哪……当然是趁着诗歌还没传出去,先去别的花魁那里白嫖一次啊。 哦不,读书人的事,不叫白嫖,这叫借鉴一下。 而他们前脚刚走,白衣侍女后脚就走了出来,莲步款款,脸上带着干硬的笑意,“李公子,我家娘子有请。” 李北牧缓缓起身,也跟着抖了抖衣……算了,都没人了,那就不显圣了。 “带路。” 转眼间。 侍女推开了主卧的门,她却没再进去,“李公子请。” 豪华尽显,地面铺着造价昂贵的精致地毯,扑鼻而来的暖香之中带着一丝水汽。 她在洗澡……恰逢侍女轻轻合上门户,李北牧顿时心猿意马,两个头,一个大。 “是李公子进来了嘛?” 屏风之后,传来了一声酥软的声音,只是这一声,李北牧顿时就把自己的目的抛了一干二净。 什么卖酒不卖酒的,年纪轻轻的,卖什么酒,当然是来买鲍鱼啊! 第二十六章 二叔你太过分了! (此处省略八万字……) 深夜。 传道受液完毕的孤男寡女躺在软床上,李北牧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妾身…妾身谢过公子。” 落香伏在李北牧胸口,眼神迷蒙之中带着娇羞。 李北牧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自古以来,因为诗词传世的名妓可不在少数。 李北牧昨晚抛出的那一份机缘,别说是她,纵使是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都恨不得欺身而上。 前提是李北牧愿意的话。 流芳百世啊,有哪个读书人抵得过这样的诱惑? 我要的就是你这感恩戴德……穿上裤子的李北牧,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咳咳,落香啊。” 后者软软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那俊逸的面容。 李北牧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这郎情妾意,春宵一刻的时候,自己竟然要提这种铜臭事。 提,还是得提。 不提的话,以后还怎么让落香过上流精岁月? 于是李北牧只能硬着头开口。 半晌。 落香终于明白了情郎的意思,本想拒绝的她,可是想着刚承了人家天大的情谊,“那,那公子明晚可以把酒水带给妾身,妾身拿去和妈妈商量。” 明天又来……自己身体的弹药倒是够,可是身外的弹药不太够啊。 一次三十两,两天就是六十两,都够贫苦家庭安心过上近十年了。 “行,那我明天送到门口,你记得来拿一下。”李北牧觉得脸色有些发烫,也体会到了唐安歌之前的感受。 “噗嗤。”落香看出了他的难堪,嬉笑道:“公子都这样对奴家了,奴家还能收钱不成。” 不收钱……这可是真的白嫖啊! 又了却一桩大事的李北牧低头用洗面奶洗了洗脸,抬头笑道;“还叫公子呢?” …… 第二天。 李北牧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水影阁,果然,年轻就是好啊,都不用扶墙的。 马车不见了,也不知道唐安歌是回家去了,还是去了百凤楼。 多半是后者吧。 这来都来了,难不成他还会回去不成? 刚走没几步的李北牧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呵,我还以为你昨晚回去了呢。” 他笑着回头……回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再渐渐变得惊恐。 “二……二叔。” 看着那脸色黑如锅底的李令先,李北牧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不行不行,我是来卖酒的,对,我可不是二叔这种来睡妞的。 不能沉默了,再沉默就被压死了。 脑中瞬间转过万千念头,李北牧忽地正色道:“二叔你太过分了!” “嗯?” 李令先被他这一吼,脑子有些短路。 “婶婶那么漂亮的人儿嫁给了你,你不知道好好珍惜,竟然跑来百凤楼厮混,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李北牧一副悲怆的眼神看着李二叔。 也怪不得。 刘月如的姿容,在整个临安城,都是有着名号的,以至于李令先也经常在家里说,这辈子能娶到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令先张了张口,颇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随即挠了挠头,“这不前段时间破了几个大案,都是同僚应酬休息一下。” “呵,所以你之前跟婶婶说,你从不来这不三不四的地方,都是骗她的,对吧?”李北牧无情补刀。 “你以为我想来吗?这没办法啊这!” 李令先双手一摊。 李北牧点点头,“对了,二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被侄儿一顿教训,李二叔也没了教训他的心思……不对! 他昨天才从家里拿了上千两银子啊! 不会吧,这个遭天杀的李北牧,可不要真狗改不了吃屎! 后者看他脸色大变,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拍了拍胸口,“银票都在这呢,我只是来这边看看有没有商机,对了二叔,这次的酒,我准备咱们自己卖。” “自己卖?” 李二叔立马又被转移了思路,时间紧急,李北牧也没心思和他多说,随意敷衍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 城外酒坊。 李北牧先去看了看提纯出来的酒水,都没啥大问题,那接下来就是看自己的了。 大厅。 李北牧喝着茶水,跟脸色红润的酒糟鼻葛全说道:“葛叔啊,咱们在临安城有自己的店铺没?” 人老成精的葛全立马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是有一间,但地段不怎么好,公子想自己卖的话……” 李北牧摇摇头,“问题不大,有就行,待会你带上些酒水,陪我去看看。” 不多时,一辆马车再度驶向了临安城。 与此同时。 左家。 左如中看着又准备出门的左瑶瑶,心中也是轻松,微笑道:“瑶瑶啊,你那,那云策,也可以让他多往咱家走走嘛。他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姑父家中,怎么也是多有不便。” 刚想去见李巧颜的左瑶瑶瞬间止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僵硬地回头,道:“好,好的。” “你也是,天天往李家跑什么,可别冷落了云策啊。” 左瑶瑶落荒而逃。 当她赶到李府门口时,恰好遇见李北牧从马车下来。 两两对视,皆是心中一慌。 “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吗?”左瑶瑶寒暄道。 李北牧面不改色,“这酒水生意难做,早点出去跑跑市场。” 左瑶瑶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琼鼻嗅了嗅,随即冷笑道:“呵,大清早地就去青楼卖酒?” 狗鼻子吗她,艹……李北牧心中吐槽,脸上依旧如常,“昨晚约了几个酒楼掌柜,难免会有些应酬。” 许是李北牧表情过于淡定,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对了,待会要去你家一趟。”李北牧一边让葛全帮忙把酒搬下来,自己则回和左瑶瑶并肩朝屋里走去。 去我家,他有毒吧他,爹今早才让我喊云策,他现在就跟我说要去我家……左瑶瑶突然有些慌乱,鬼使神差地插了一句,“是你要去还是云策要去?” “嗯?” 李北牧疑惑,“当然是我去啊,找岳……咳咳,找左伯父商量商量卖酒的事情。” 左瑶瑶松了口气。 听到声响的李巧颜走出,瞧见大哥竟然和自家闺蜜一块走了进来,联想到昨天自己提的建议。 她瞬间脸色绯红……不会吧,瑶瑶不是那样的人啊? 第二十七章 我李北牧堂堂正正 临安城。 鹿向街,李氏酒坊。 “原来你家还有个酒坊啊。”左瑶瑶好奇地迈着大长腿,四处打量。 李北牧没空搭理,大致测量了一下。 这酒坊约莫四五十平,地方倒是够,自己只是卖个酒,又不卖海鲜……咳咳,想歪了。就是这位置却是差了点,勉强只能算得上二流发展区。 但想想自家的地位也就释然了,这可是临安城,经济发展水平就算和帝都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打量完毕之后,李北牧又拉着葛全在旁边详细商谈了片刻。 “公子,这……这三天时间是没问题,就是,就是……”葛全面色有些难看,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这家你做不了主啊。 李北牧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未来这半个月,听我的。”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巧颜也是点点头,“你听大哥的就是了。” 既然两个主家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照办。 “还有,这酒坊的名字也改了,什么李氏酒坊,临安城内都不知道有多少家了。” “那该改什么……” 李北牧沉吟道:“醉仙居,牌匾的事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去想办法。” 葛全连忙称是,心中却是感叹,原本放浪的大公子怎么突然转性子了,难不成是要争权夺位?听说那些大家族里头都爱搞这些…… “走了,去你家。” 店面的位置解决了,李北牧便朝左瑶瑶招呼一声。 三人坐在马车上,李北牧还是决定多做一手准备,“瑶瑶啊……” 大长腿听到这称呼,下意识瞪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嘿,关系有进展……李北牧不动声色地窃喜,“我以李北牧的身份过去找伯父帮忙,他多半会不愿的。” 李北牧对自己很有B数。 “怎么?你想我帮忙?”左瑶瑶瞥了他一眼,“我凭啥要帮你?” 李北牧也料到了会有如此回答,只好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请云兄帮忙了。” “云兄,哪个云……”左瑶瑶下意识地问道,但下一秒便是脸色微红,咬牙切齿,“你在威胁我?” 李北牧急忙摇头,“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难道你行侠仗义左女侠,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我?再说了,我要卖酒挣到钱了,巧颜也就有钱了。” 一声左女侠喊的左瑶瑶有些飘飘然,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便昂起头,轻哼了一声,“看在你如此恳求本姑娘的份上,本姑娘就暂且帮你这一回吧。” 李巧颜看着喜笑颜开的自家闺蜜,总感觉她被自己大哥卖了还不知道。 …… 半个时辰后。 一行三人终于见到了左如中。 不出所料,他对李北牧的祈求,还是很不情愿的,但碍于李府的交情,他也不得不见这个面。 “卖酒,你卖酒?” 左如中皱了皱眉,对于李氏酒坊最近面临的困境,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对于左如中这种老狐狸……不能硬上,只能智取。 李北牧叹了口气,道:“家中花销与日俱增,全靠酒坊承担,没曾想如今出了个白氏酒坊,异军突起。我家酒坊要是再不采取些行动,家中都要揭不开锅了。” 哪有大哥说的这么惨……李巧颜心想,大哥又要忽悠人了。 但左如中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李北牧无奈,只好挥了挥手,让门外的葛全送进一壶玲珑酒。 李北牧接过,放在左如中面前,“咳咳,伯父可以先尝尝。” 后者看了看平平无奇的酒水,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废话,直接拔出酒塞,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扑鼻而至。 左如中眼前一亮,立即拿起酒盏,倒了一杯,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一饮而尽。 他双眼微眯,脸带微笑,似是回味许久。 睁眼之际,眼底精光一闪,也没多喝,放下酒杯,笑道:“有这酒水,临安酒商,无一人之敌。” 纵横商界多年,他有这个自信说出这话。 以他的财产,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能卖的东西,他都能买到,纵是如此,但依旧没有喝过如此烈酒。 对于他的反应,李北牧也不意外,“伯父谬赞了,所以这酒……” “帮忙可以。”左如中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沉吟不语。 他看中了这里面的商机,这酒要是能让他来卖……不出三年,他有自信成为这扬州首富! 李北牧知道这老狐狸在想什么,“先让晚辈试试水,以观后效,如何?” 左如中闻言,诧异地看了李北牧一眼。 这厮,什么时候也有这脑子了? 难道真的跟传闻一般,开窍了? 要知道现在合作和将来合作,那是完全不是一回事。现在自己可以说这酒还未出世,把价格压低。 可要等到名声打响了,再想合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李北牧也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如此有恃无恐。 左如中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一言不发。 坐在对面的左瑶瑶和李巧颜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也是小声地交谈着。 许久之后,左如中才开口说道:“合作的话,我左家当为首选。” 你可是我的泰山大人,不找你找谁……李北牧微笑,“理当如此。” 左如中同样露出个老狐狸的笑容,“别的不敢保证,伯父只能说,不消三日,整个临安城的商界,都会知道这玲珑酒的名字。只是如此一来,那白氏酒坊……” “有这酒水,他们翻不起风浪。”李北牧指了指桌上的玲珑酒,他同样有这个自信。 左如中收起笑容,正色道:“白氏酒坊不过如此,难的是他背后的刺史府。” 李北牧疑惑道:“难不成刺史府还敢当众砸了我的酒坊不成?” 左如中摇头,“不至于如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多谢伯父告知。”李北牧起身行了一礼。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 午饭后。 李北牧将自家妹子放在左府,又留下大半玲珑酒和几壶加强版的临安醉之后,才带着葛全离去。 又了却一桩心事,但他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一来是临安书院那边不好操作。 二来,则是这刺史府……难搞啊,老李只是区区一县尉,连县令都不是。 在这扬州刺史府面前,顶多算得上一只稍大些的蚂蚁。 难道自己也要跟那白允仙一样,去跪舔王君祥那样的人? 不,我李北牧堂堂正正,绝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十八章 攻城掠寨 临安书院。 院长赵慎,副院长许乘风,监院董开明三人围坐,桌面上则是白纸黑字写着一手诗: 《水影阁赠落香》 三人盯着,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能言善辩的许乘风最先开口,“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如此铁骨铮铮地一句诗,竟被那,那狗贼送了妓子,可恨可恨。” 董开明捋了捋花白胡须,瞥了他一眼,悠悠道:“这可是我学生,就不劳你这稷下学宫的许院长费心了。” “你学生?”许乘风吹胡子瞪眼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被他气的连饭都吃不下,最后还直接免去了蒙学职位。” 董开明冷笑一声,“再怎么也是我临安书院的学生。” 许乘风扭头,“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 “你!”董开明直接起身,气得发抖。 他最恨有人拿这事开刷,但也没办法,五十几岁的年纪纳了个十八九的小妾,本就落了口舌。 许乘风也就看着明日要走了,才敢明说,如若不然,他也是不敢当面开口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赵慎轻轻敲了敲桌面,皱眉道:“区区一首诗歌,就让两位大儒争风吃醋,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临安书院如何立足?” 吵架的两人纷纷扭头看向他,意思很是明显,你有本事你写一首这样的诗出来,别在这说风凉话。 场面顿时尴尬。 赵慎嘴角微微抽搐,怒而起身,“退三,老夫觉得那李北牧既然是本书院的弟子,终日在外闲逛,不合规矩,你派人去通知一下,让他过几日跟着童生们一块进学。” 院长发话了,董开明只好起身称是。 毕竟院长是院长,赵慎是赵慎。 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 酣睡到天黑的李北牧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又已经被别人三言两语的安排。 但就算知道了,也多半会置之不理。 自己穿越过来是享受生活的。 谁放着官二代不做,要去当高三狗?呵!除非脑子被门挤了,不,就算脑子被门挤了,也不会去的。 嗯……按照安排,待会还要去找落香。 当然,不管是谁问,我都要一口咬定是去卖酒了,绝不是去买海鲜。 不过有一说一,落香是真的肥美多汁。有自己昨天那首诗,她多半是会对自己涌泉相报吧。 李北牧一边想着今晚即将到来的激烈战况,一边从库房拎出来几壶酒水,其中既有玲珑酒,也有那加强版的临安醉。 “喂,你这臭小子又想去哪?” 漂亮婶婶坐在大厅门口,跟个县太爷一样嚣张地问道。 李北牧头也不回地说道:“卖酒啊,还能去哪。” “卖酒?卖酒用得着三天两头夜不归宿?要是被老娘发现你敢去青楼!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嘿,我不仅要去青楼,还要去青楼中的战斗楼,百凤楼的花魁院……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敢这么说是要被打死的。 于是李北牧回头无奈道:“婶婶,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以前是偶尔会去那样的地方,但我李北牧敢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百凤楼花一分钱!” 落香都说了让自己白嫖了,当然不用花钱。 “嗯。” 刘月如想到了他最近的改变,稍稍安心。 “滚吧滚吧。” 李北牧忙不迭离去。 等他再赶到水影阁门口时,才发现大街上已经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而且是一架比一架豪华。 呵,一群哄抬X价的畜生! 还好现在落香给我开了后门,不然非得被你们这一群畜生逼死不可。 等李北牧拎着酒水,费劲地挤到门口时,已是满身大汗。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待会都得一块洗澡。 看门的还是昨天那个面容秀气的小少年,不过今天再看,他已是恭敬无比。 甚至连打茶围的钱都省了。 院内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甚至连李北牧走进来,都没人察觉。 没看见落香的身影,多半是已经在楼上洗香香了吧。 不过也是,昨晚那诗一出,这临安城还想随便睡落香的,几乎没几个了。 从侧面来说,自己也是哄抬x价的其中一个。 甚至还是其中的翘楚。 “唉,不得不说,李北牧昨晚那首诗,真的是妙啊!” “岂止是妙,这位兄台你是有所不知,就连他昨晚在这对的那几首对子,都是人间绝唱。” “二位说的对,现在都有人将李北牧戏称为‘李诗花’,说他这作诗睡花魁,两不误。” 果然,前身喜欢这里是有原因的,美女好看,弟兄们说话又好听……只是,这李诗花是什么鬼东西? 喊我一句李诗仙能死吗! “咳咳。” 李北牧不动声色一步上前,打断几人的交谈,正色道:“各位是有所不知啊,这李北牧不仅才情无双,就连这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听舍妹说,纵观整个临安城,能在样貌上压他一头的,几乎没有。” “哦?” “还有这回事?” 几人回过头来,瞧见是个陌生男子,长得倒是俊俏,顿时心生好感,微笑着应和(一顿夸奖)。 李北牧有些飘飘然,但很快,就有一个侍女发现了他的身影,面露欣喜,眼看着就要让他社死。 但李北牧抢先一步走上前去,将手中提着的酒水往她怀里一塞,“把这些送上去给你娘子,快去。” 眼看着她还想让自己社死,李北牧急忙将她一推,顺带捏了一把小屁股。 等他再回去时,打茶围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今晚的酒纠已经不再是落香,而是换成了一个姿色稍逊的女子,依旧是胸怀大器。 李北牧混在人群中,不断和周围的酒客们吹嘘着自己。 直到深夜,茶围打完,人群散去。 昨晚的白衣侍女才提着灯笼下来,走到李北牧面前,施了个万福,轻声道:“李公子,我家娘子有请。” 周围几人:“???” 这厮就是李北牧? 有人能自己吹自己,比别人吹的还起劲的吗? 果然,能写诗的,就是有几把刷子。 于是李北牧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起身,抖了抖衣袖,转身朝一众酒客行了一礼,微笑道:“诸位辛苦了,且让小子前去攻城掠寨!” 第二十九章 谢某人生平之劲敌 “李郎,妈妈已经答应了,而且……而且她也想见见你。”落香依偎在他怀里,小声说道。 她见我干嘛,我又不想和她干嘛……李北牧摇摇头,“最近太忙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李郎,李郎?” 不行不行,我得睡了,连续操劳两个晚上,再不好好睡一觉,真就得崩了。 真男人就得3秒睡着。 3秒后。 落香摇了摇他,无奈地闭眼。 …… 第二天。 略显清凉的晨风中,一个个海鲜商人哆嗦着从百凤楼走出,闻着不远处莲池中被微风带来的荷花香,散入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其实他们才是这临安城内最累的一批人,日夜操劳。 李北牧也极不情愿的从落香的暖怀之中挣脱出来,哈欠连天地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回去家中。 坐在书房之内,思量着……也不知道赵院长是今天啥时候走。 淦,唐安歌那厮也是不靠谱,竟然连人家是上午走还是下午走都不知道。 但不管是上午走还是下午走,书院的那群夫子,都会在城外的十里亭送行。 不行,机会只有一次。 稳妥起见,我应该先在就先过去等着。 对,现在就走。 想着李北牧又从库房拿出剩余的几壶玲珑酒,让马夫赶着马车朝城外驶去。 …… 与此同时。 城外,十里亭。 微风和煦,杨柳依依,几架奢华的马车停在路边,一行数十人围聚在一起,最中间的,赫然是即将远行北上的许乘风。 许乘风,字辞旧,顺安11年的榜眼,因状元暴毙,替补升任翰林院,历经十余年,官至中书令。后因北境兵败牵连,罢免回到临安书院治学,十五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了天下闻名的大儒。 本就是半归隐的状态,不知朝廷是何打算,竟将临安书院副院长的他,北上调至稷下学宫为院长。 至于站在他身侧的董开明,董退三,也是差不多的遭遇。 反倒是赵慎……用朝廷某位朱紫贵的说法就是,深不可测的老狐狸。 旁边围着的那一圈,则是临安书院前来送行的学生和夫子。 “老师这一北上,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相见了……”一白衣书生喟然道。 其实有句隐喻没说,一把年纪了还北上,能不能再见,都是两说。 “灵安,你准备好送行诗了吗?”相熟的同窗凑到那白衣书生耳边,小声问道。 白衣书生谢伏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前几日妙手偶得,自是准备了,你呢?” 问话之人失望地摇摇头,随意道:“我不是诗词的这块料,你也知道。不过……” 他看了看前方被众星捧月的锦衣学子,吃味道:“不过王瑾年那厮肯定又准备了好诗,灵安啊,你可要压他一头。” 谢伏跟着看了前头高谈阔论的男子一眼,冷冷道:“呵,要不是他爹是刺史,就凭他王瑾年,也配和我谢伏争?小小书生,可笑可笑。” 说着他又看向人群中间的许乘风一眼,眼中透露出失落,低声道:“昨晚我去求了老师,他还是不愿带我北上。” 同窗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气不语。 场中,许乘风看了看那些跃跃欲试的少年们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打算。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出风头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而他早在半旬之前,就已经将自己北上的消息放了出去,给了他们半月的时间准备,相信待会多半会有场好戏看。 至于身边这两个老友……该交代的也早就交代过了。 “辞旧,你这也勉强算得上是人生第二春了。”董开明捋须而笑,冲淡着离别的伤感。 许乘风瞥了他一眼,仰头便道:“十八新娘……” 董开明笑容瞬间止住,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今日要不是众学子在这,恐误了形象,他真得当一次粗鄙的武夫,好教这许辞旧知道,花儿为何这么红。 不过许乘风也是见好就收,随后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赵慎一眼。 后者知意,扭头看了看一众学子,朗声道:“有没有谁愿意赋诗一首,送送许院长?” 来了,好戏要来了。 许乘风丝毫没有离别的伤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纵横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离别而已,哪用得着哭哭啼啼。 想着,他一步上前,笑道:“赋诗就得有个彩头。” 说完他摘下腰间玉佩,“博头筹者,当配此玉。” “什么?先生竟将他的‘玉虎’当做彩头!”谢伏心中一惊。 院内谁不知,许院长腰间悬的玉虎? 直白的说,能被他赐予这玉虎,就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亲传弟子了,甚至还是亲传弟子中的亲传。 就连谢伏,他的得意门生,求过数次都没能被赐予。 现在老师竟将他的心爱之物都拿出来了……难道说此行北上,真的跟夫子们说的一样,凶多吉少了?谢伏心中愈发难受。 其余弟子见到那枚玉佩,眼中也是透着狂热。 “灵安,你还不快出手,这可是玉虎啊!”先前说话的同窗又探出头来。 谢伏摇摇头……真正的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他深知这个道理。 “学生愿赋诗一首。”一青衫学子走了出来,朝人群中间的三位大儒弯腰行礼。 说完他一手虚抬,45度望天,抑扬顿挫地吟诵了一首送行诗。 许乘风听完笑容灿烂,显然是颇为满意。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学子便络绎不绝走出人群。 但许乘风的脸上却没再露出过笑意,意味也很是明显,写的都是差强人意。 很快,场中便只剩下王瑾年和谢伏没开口了。 两个老对头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屑。 其余的学子议论声,也很快便消弱下去,他们都知道,学霸装逼的时间,到了。 “谢兄先请?”王瑾年身材高大,模样俊俏,再加上那不俗的身世,妥妥的就是一高富帅的模板。 谢伏轻轻摇头,“王兄先来,理应王兄先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瑾年也没再推辞,一步上前,朝三位先生拱了拱手,一首七律脱口而出,三位大儒甚至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别问我为啥不把诗写出来,我要有这本事就不写小说了。) 此诗一出,全场学子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谢伏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这王瑾年,果然是我谢某人生平之劲敌! 第三十章 送别与社死 王瑾年也很享受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尤其是连三位先生,都高看自己一眼。 显圣完毕,他又挑衅似地看了看谢伏,结果发现后者连看他的心思都没有,便冷哼一声,回去了人群,享受着众人的点评(夸赞)。 察觉到先生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谢伏正色,拍了拍干净整洁的衣衫,又理了理立起的衣领。 随即一步踏出,便是高声吟诵出一句诗歌。 等走到三位大儒身前时,刚好一首七律完毕。 七步成诗! 他大大方方的弯腰行礼。 一时间,场面瞬间静止,直到不知是谁带头鼓掌,众人从惊醒,纷纷鼓掌称赞。 谢伏一袭白衣胜雪,同样默默享受着这一刻。 但与王瑾年不同的是,谢伏一直觉得自己装……人前显圣的水准,要比他高上不少。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再加上众人的表现,一时间,两首诗的水准,高下立判。 而许乘风也对自己这得意弟子,颇为满意,至少没让自己失望。 如此看来,自己这枚玉虎,终究还是交到了这谢灵安手中,而就当他点点头,上前一步,准备赠物之时。 远远的,飘来一声吟哦。 “千里黄云白日曛。” 嗯? 还有谁来送别?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回头望去。 只见这十里亭的大道尽头,缓缓驶来一架马车,其间坐着一人,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面容极佳。 没来由的,谢伏突然觉得,眼前此人,会是自己的劲劲敌! 比王瑾年还劲的劲敌! “北风吹雁雪纷纷。” 这人也写了一首送别诗? 单看这前两句,倒是颇有水准,至少比刚刚那些写诗的水货要强上不少。 甚至隐隐已经逼近了王瑾年、谢灵安之流。 三位大儒同样也在品鉴着这首诗,对他们来说,这两句亦是极佳,日暮黄昏,大雪纷飞,呼啸的北风声中,孤雁独飞,一副苍凉之景,跃然纸上。 只是……如今这三伏天的,你这“雪纷纷”,合适吗? 马车越驶越近,一众学子也看清了马车里坐着的人影。 是同龄人,但不认识,模样倒是挺帅,一时间,大家伙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马车止住,李北牧终于松了口气。 一路上没停,好歹赶上了。 深呼吸一口,压下已经到喉咙的早餐,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微笑着走出了车厢。 站在马车车辕之上,看着被人群围在最中间的黑衣白发老人,朗声道: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轰——” 所有人心中,都被这掷地有声的一句炸响,如平地惊雷,振聋发聩。 谢伏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僵硬地抬起头,看着那已然跃下马车,容貌不输自己的青年男子。 内心几欲扭曲。 这厮,这厮,怎可如此!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院长赵慎捋了捋胡须,大笑道:“辞旧,好啊,好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有此诗赠别,你这北上,无恙矣。” 笑声爽朗,但眼中的羡慕,却是难掩。 谁不羡慕? 又这一首诗,他许乘风许辞旧,必定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许乘风也是穿越过去的话,他心中多半会出现这样一句,“感谢老铁送来的火箭,老铁666。” 只可惜他不是,于是他只能拱手行礼,由衷地致谢道:“多谢这位小友前来赠别。” 是的,他也不认识这人是谁。 但不管是谁,先把这首诗揽在自己身上再说啊。 看着眼前的“赵院长”对自己行礼,李北牧心中大喜,顿时觉得此行之事,已然成了一半。 随即赶紧回礼,微笑道:“学生李北牧,听闻赵院长即将北上,因而特意前来送行。” 话音刚落。 原本还面带微笑的许乘风瞬间呆住,甚至旁边还在夸赞的临安书院学子,同样愣住了。 李北牧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在笑着,“赋诗一首,《十里亭送赵慎院长》……” 话音未落,李北牧终于察觉,场中不知何时,已然安静了下来。 这……不应该啊,就按这首诗的水准,还有他们刚刚的反应来说,都不至于如此,难道说,这里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淦,狗日的唐安歌! 就在这时,李北牧身后一个青衣学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腰子,小声提醒道:“要北上的,是许院长,不是赵院长。” 李北牧“呵呵”一笑,原来是许院长要北上啊,我还以为是赵院长呢,呢,呢…… …… 一个时辰后。 临安书院。 当场社死的李北牧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赵慎,赵院长。 “坐,坐下说。” 如此看来,这赵院长应该还算好交流。只是我那首用来交换的诗,却是误打误撞送给了许乘风,虽然他也给了我一块玉佩作为交换,可我并不想嫖他。 呵……狗日的唐安歌! 如此一来,除非我再抄首诗送给他。 抄诗是小事,只是我在这抄首诗,和早上那种万众瞩目之下,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啊。 我深信,每个读书人,都爱好着人前显圣,更爱好着流芳百世。 “李北牧……” 赵慎看着他,沉吟片刻,忽地展颜一笑,“不错。” 李北牧急忙起身,恭敬行礼,正色道:“都是书院培养的好。” 赵慎颔首,对这话颇为受用,“既然如此,明日你就来和童生院的学子,一块进学吧,终日在家,不何体统。” 嗯? 上学? 这不行,得赶紧推掉,只是我还想求他帮忙,现在直接推的话,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想到这,李北牧灵机一动,苦笑道:“学生也想求学,只是……” 赵慎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苦衷不成?” 李北牧叹了口气,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起身,拿起自己带来的锦盒,从中摸出一瓶……玲珑酒。 嘿,穿越过来就请校长和白酒……可真有我的。 李北牧内心戏很多。 “嗯?酒?” 赵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求不了学,难道,难道不是你不愿来?和这酒水有什么关系。” 李北牧拔开酒塞,一股浓郁酒香顿时铺满了整个大厅。 他的眼神却是始终落在赵院长眼中,希望能看出个一二三。 第三十一章 书院大佬 只可惜,赵院长就跟个鸡蛋一样,密不透风,既没厌恶,也没欢喜。 李北牧这只苍蝇碰了个壁。 随后他便将自己家中是如何遭逢外商冲击,至家中贫穷,揭锅困难,求学无门,他无奈只好拿出师父传授的酿酒法,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赵院长又问了这等事,不应该让李令先这家中长辈去解决吗? 结果被李北牧一句,“粗鄙武夫,只知鲁莽行事。”完美解决。 甚至还在赵院长脸上看到了深以为然的表情,也不知他早年经历过什么。 听完之后。 赵慎捋了捋白须,跟一旁的书童说道:“喊董监院过来。” 董监院? 就当李北牧疑惑这是谁时,便瞧见一个国字脸的花白头发男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嘶——” 董开明一进来,瞧见李北牧那张脸,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随后又不知想到什么,大笑着走了进来,“这不是我那北牧徒儿吗?怎么还没回家。” 北牧徒儿? 这位大爷,我和你很熟吗……李北牧脑中立马反应过来。 卧槽! 这不是被原主气的吃不下饭那个启蒙先生吗? 原来他竟然是监院。 失策失策了,李北牧急忙起身行礼。 董开明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嫌弃,就在他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知院长……” 他忽地嗅了嗅鼻子,“酒?还是好酒?院长你这抠……咳咳,莫非将你那百花醉拿出来了?不对,百花醉的味道没那么烈。” 赵慎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面前的酒水。 董开明看了眼,也没客气,直接拿起一瓶,对瓶吹。 李北牧侍卫一旁,默不作声地给这位狠人点了个赞,40多度的白酒对瓶吹……应该能和二叔成为好友。 果不其然。 一口下肚,董开明立马憋得脸色通红,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酒气,“好酒!” 说完他很自然地将目光看向了李北牧,以他的智商,早就分析出了局势。 院长有没有这酒,他自然是知道的。 再联想到院长会在这个时候喊自己过来,意思便很明显了。 于是李北牧又在赵慎的眼神示意之下,将自己的难题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董开明也没急着回复,他虽好酒,但并不是无脑的酒疯子。 沉吟片刻,他问道:“你是想让书院帮你宣传?” 说完他自己就摇了摇头,“这不行,书院就是传教的地方,再者,书院也没开过这样的先河,不可能为了某个学子开这扇门。你要真没钱……没束脩的话,老夫倒能做主,免了你的束脩。” 束脩……你免这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院长出面……看来到底还是自己给出的筹码不够。 李北牧可不信什么没开先河的托词。 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狗日的唐安歌,坏劳资大事。 要是早知道赵院长不走,那么我肯定会准备妥当,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李北牧心中疯狂吐槽diss唐安歌,但脸上却依旧平静,随后又看了看赵慎,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本古籍,正在翻看。 呵。 还好劳资出发之前,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想着他走上前去,朝书院腿最粗的两位老大哥行了一礼,轻声道:“学生这有一问,想请教一下二位先生。” “哦?” 赵慎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问题,那么看来这个问题,多半就不一般了。 书童拿来纸笔。 李北牧伏案写道:“麻子无有头发黑脸大脚不大好看。” “敢问二位先生,此句何解?” 两位先生看了眼句子,又抬头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董开明解释道:“这是形容女子容颜上佳的句子,释义乃是这般。” 说着他也提笔写道:“麻子无有 头发黑 脸大脚不大 好看。” 李北牧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看赵院长,疑惑道:“院长也是这般认为?” 后者点点头。 李北牧却是摇头道:“弟子这有另外一种解释。” 说着他再度提笔写道:“麻子 无头发 黑脸大脚 不大好看。” 赵慎看了眼,微笑着点点头,“此乃多义,你这也不妨为一种解释。不过你放心,言传身教,等你来书院进学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 他把李北牧这种困扰,归结为他不学无术。 李北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提笔在自己写下的那句话里,添加了几个标点。 “麻子,无头发,黑脸大脚,不大好看。” 随后又在董开明写下的句子里面,也添加了几个标点,“麻子无有,头发黑,脸大脚不大,好看。” 两人再度伏案而看,以他们的学识,自然能轻易辨别出来,这几个标点的含义。 是的,李北牧早在第一次看书的时候,就已然发现,大楚,没有标点符号! 所以他每次看书,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断句上面。 一旦成功断句,以他的文学功底,自然能轻易地看懂那文言句式里面的释义。 而赵慎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恬淡,变为了认真。 “这……这东西是你捣鼓出来的?” 李北牧“羞涩”地笑了笑,“学生一人在家苦读,总觉吃力,因而便自作主张,给这句读(dou,第四声),简便了一下。” 赵慎再度与董开明对视一眼。 他们皆是看出了这事其间蕴含的价值,要是他们临安书院能把这东西推广出去……何愁青史不留名? 届时不止是他们,甚至书院好多夫子,都能因此名垂青史! 但很快,两人眼眸之中同时一缩。 他们想到了李北牧此行的目的。 人老成精,他们比谁都明白利益的重要性。 赵慎扭头看着眼前这憨厚傻笑的学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再度转头看向了董开明,说道:“退三,老夫记得,书院过几天,要开一次荷花会是不是?” 董监院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李北牧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地来,急忙起身拱手。 “学生谢过二位先生。” 既然谈拢了合作,赵慎便将这一档子活,交给了董开明,自己带着书童离去。 于是这“师徒“二人,仔细商谈到了晌午,才各自分开。 而就当李北牧走到门口时,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拍了拍脑袋,转身笑道:“学生这刚好想到一首诗……” 董开明呼吸一滞,希冀地看着他。 李北牧却是又一皱眉,懊恼不已,“这一激动,又给忘了,恐怕得荷花会结束,才能想起来了。” “……” 看着那洒脱离去的背影,董开明有些气笑,呵,你小子,最好别落到我手上。 但想着想着,却又笑了。 这小子,好像比书院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学子,要有趣不少。 第三十二章 她爷死的时候,她家吃席了 李府。 书房内。 李北牧坐在桌前,默默复盘此次的行为。 “按照事先的安排,商贾,勋贵,士人。商贾那边,岳父那边已经去奔走了。以他在临安商界的影响力,自然是毫无困难。 而我付出的,无非就是一个承诺罢了。当然,我李北牧一诺千金,这个承诺是必须要应验的。 更何况我也不可能一直经营这酒坊,等到名声打出去之后,就转给岳父直接套现。 嗯……为了防止他坑我,得事先把自己的大老婆拐过来(划掉)哄过来。 不过就目前看来,感情升温还是很快的。加油,李北牧,你可是要成为海王的男人!” 总结完毕,他又抽出一张新的白纸,继续书写。 “另外就是书院那边了。 嗯……先骂一句,狗日的唐安歌。 等价交换找错人了,导致我被白嫖了一次,这是完全可以回避的风险。 所以下次出手之前,一定要事先调查好足够的信息。像唐安歌这种不靠谱的货,只能相信这一次。 这样一来,我又得去拓宽交际圈了。重点是要结交一些有志青年,而这种人多半都是会去百花楼睡花魁。 看来我还是得去水影阁找落香。这个再议,反正今晚是不能再去了,再去的话,就真得纵欲过度了。 再者就是许乘风了,他给了我一枚劳什子玉虎,也不知道有啥用,先拿着吧,要是实在没啥用,就拿去换钱好了,一块古玉,怎么也能换几两银子。 至于赵慎和董开明那边,有我掏出的标点符号这个杀手锏,他们没理由会拒绝。 执行人董开明那边亦然,我还给他留了个可以白嫖的念想,他这个读书人肯定会在荷花会上,全力以赴。” “上层通道基本上被我这交际小能手打通了,至于下层市场,就要砸真金白银了。 不过还好是婶婶掏的钱,嘿,花起来不心疼。 这个不急,等过两天,看看效果再说。” “解决了这几个大问题,但同时也多了几个问题。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去上学了。 监院老贼(划掉),监院老师给的说法就是,忙完这卖酒一事,我就要去书院了,这样看来,我的假期只剩半个月了。 这不行,我得趁着这半个月再找个理由搪塞他。 不过他说的县试倒是得参加,童生的文位确实差了点,怎么也得个进士吧。 哦不对,进士就得去做官了,我可不想去做官(嗯……反正现在不想)现在只想睡落香(划掉),现在只想去百花楼搞交际。” “另外就是被大老婆拿捏了把柄,这也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虽然确实喜欢被女子拿捏把柄,可那是不正经的啊。 大老婆拿捏的是正经的把柄。 这个可以从巧颜那边入手,以她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难,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 呼,穿越者的生活,可真难啊。” “对了,卖酒这事,百花楼那边纯属意外之喜。就看落香给不给力了。” 写完之后,李北牧将这几张纸,放在书架上压好,伸了个懒腰。 闲来无事……那就补个觉吧。 …… 临安书院。 “灵安,灵安,我查到那人的身份了。”一个黑衣秀才急急忙忙推开门户。 白衣书生谢伏一脸淡然,放下书,“说吧。” 来人剧烈喘了几口气,“他……他是李北牧。” “什么?他就是李北牧?”谢伏大惊,面色大变,急忙起身。 但很快,他又理了理衣领,一脸平淡地坐下,“哦,原来他就是李北牧啊。” 无人看见的桌下,他的双手使劲地捏着大腿。 原来他就是李北牧啊!短短几天,就写出了数首好诗的李北牧,可恶,这是多么好的人前显圣的机会啊!为何那个人不是我。 李北牧,可恨可恨。 对了,还有老师那枚玉虎,竟然也被他拿了去,这可是我的东西!格老子的。 这端是个比王瑾年还难缠的对手。 不行,我谢灵安这一生不弱于人!我要看书,我要学习,我要写诗。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好好看书吧。” 来人叹了口气,掩门离去。 而他一走,谢伏立马一跃上了床,心中的难受溢与言表,在床上扭动地跟个蛆一样。 …… 刺史府。 王瑾年坐在自己的书房内,默默地看着一叠信笺,上头记载的,赫然是李北牧的生平事迹。 在外头一脸倨傲的王君祥,此刻也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旁边。 许久之后,王瑾年才吐出口气,扔下信笺,道:“听说那李北牧,和你有些龌龊?” 后者赶忙点头。 王瑾年颔首,学着他爹的模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许久之后,才说道:“这人给我,你别再对他有想法了。” 王君祥仿佛是个无情的点头机器。 …… 类似的场景,不断在临安城的勋贵士人家中上演。 短短几日。 李北牧的名号,就已经传遍了临安城,无数当权之人,才重新正视这个临安县尉之……侄子。 至于原主,睡醒之后已是天黑。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床边守着一个小不点,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前后摇晃,嘴巴里头还在不停念叨。 “大锅快死吧,大锅快死吧。” “嗯?” “诗茵你为啥想让大哥死呢?”李北牧一头黑线。 小不点看到大哥又坐了起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这让李北牧愈发好奇。 小不点站起来,懊恼地说道:“黄文文她爷爷死了。” 黄文文……不认识。 “都当爷爷了,死了不是很正常吗?”李北牧一边下床,一边穿衣道。 “她爷爷死的时候,她家吃席了……”小不点奶声奶气地说道:“窝也想次席了,大锅,要不你死了吧。” 正在穿衣服的李北牧忽地楞住了,嘴角更是止不住地抽搐。 呵,哄堂大孝吗这! 穿好衣服之后,李北牧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糕点,塞进嘴巴,几口下肚。 嗯……味道有点不对,懒得管了,重点是得给这哄堂大孝的李诗茵一个完整地童年。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遍了整个李府。 等李北牧抱着小不点走到前院时,漂亮婶婶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急忙从他怀里将散播声波攻击的小女儿抱了过来。 一抱过去还不停地翻检着她的衣衫,喃喃道:“那糕点你没吃吧?都在鞋里放了三天了,真不能再吃了。” 李北牧脸色瞬间变成青色,转身跑出门外。 “呕——” 第三十三章 妹妹,你这不对劲啊 白允仙很爽。 他本是广陵城的阔少,但却被他爹逼着来开阔临安城的市场,甚至还说给他找了门亲事。 嗯……亲事碰了钉子,爱情死于胎腹。这不能怪自己,只能怪敌人太强。 爱情不行,可事业却是蒸蒸日上。 特别是当他以一顿饭搭上王君祥的船后,这临安城的商户,纷纷对他大开门户。 当然,他爹给的酿酒法也是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双管齐下。 如此一来,这临安的酒业,就能被他拿下八成左右了。 这可是自己的功劳啊,回去之后,爹那边也好交差了,有自己创下的这番基业,到时候看那几个拒绝自己成为白氏商行接班人的老骨头,还有什么话说。 至于亲事,他是不考虑了。 张神医的小师弟,自己干不过,嗯……就是这么识时务。 想着他又翻看了一下旁边的商册,短短不过几天时间,临安城内还在苦苦挣扎的酒坊,就只剩下一个李氏酒坊了。 他也知道,这李氏酒坊背后是临安县尉李令先。 呵,县尉又如何? 有刺史府给自己撑腰,怕什么? 所以不急,不消几日,那李氏酒坊就会自己放弃抵抗的。 …… 两天后的清晨。 操劳半夜,还在酣睡的白允仙突然就被管事喊醒了,这管事,是他从广陵带过来的,是他爹身边的得力干将。 临安城的此行,好些事情也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等白允仙梳洗干净走到前院大厅时,管事刘伯都已经换了好几壶茶水了。 “咋了刘伯,一大清早就咋咋呼呼的。”白允仙打着哈欠坐到了主位上。 刘伯眉头紧锁,“公子,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一路顺风顺水的白允仙疑惑道。 刘伯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词汇,才说道:“这两日,临安城内多了一种酒水。” “多了一种酒水?这不是很正常……”白允仙忽地感觉事情不对。“刘伯你的意思是,这酒水比我们卖的九曲香还要好?” 刘伯点头,“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左家家主左如中在推,老奴也就没放在心上,想着这酒虽好,可产量必定极低,至多也是只能小范围流传,影响不了我们的大业。” “可是昨天,在临安书院的荷花会上,他们监院竟然当着无数才子官员的面,说这酒水是如何如何好。” 白允仙也皱了皱眉,左家,是左瑶瑶那大长腿吗? 不对不对……他急忙甩去脑中不正当的想法,再度看向刘伯,“他们临安书院不是自诩为山上之地吗,什么时候也会管这铜臭事了。” 刘伯叹气道:“这正是说明了这背后操纵之人,其权势是有多大,竟然连临安书院都被迫出面。 再者,他竟然如此宣传,那必然说明他们已经将产量提上去了。 所以……” 白允仙不傻,自然听明白了刘伯的意思。 两人沉默,都在想着对策。 “刘伯,你说我去找王公子……有用吗?” 刘伯双目有些赤红,“难,公子你和他的交情本来就浅,就算我们厚着脸皮去找了,他顶多将这背后之人告诉我们。 至于为了我们,要去得罪那座大山……恕老奴直言,我们白家没这样的分量。” “那就算了。”白允仙恼火道。 刘伯起身说道:“公子,不能坐以待毙,老奴先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快去快去。” 白允仙无能狂怒大吼道。 …… 李府。 吃完早饭的李北牧,坐在大厅,听着仆役诉说着打听回来的消息。 同样坐在旁边的,还有李二叔夫妇和堂妹李巧颜。 听完之后,李北牧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目前来看,上层市场的宣传效果还是勉强达到了自己预期的要求的。尤其是书院的那一波造势,直接让玲珑酒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看来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临安书院的实力。 而李令先和刘月如听完,也是难掩眼中的欣喜,别人看到的是名声,而他俩看到的,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虽说这日子现在过的也还算不错,但谁会嫌弃自己的钱多呢? “大……大郎啊,这酒咱们啥时候卖?”漂亮婶婶瞪大着水润润的双眼说道。 呵,欢喜的时候就大郎,不欢喜的时候就是臭小子王八蛋……李北牧心中下意识地diss。 “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 “子弹?”李二叔不懂。 李北牧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说道:“说好了这事让我管的,你们俩等着数钱就好了。” 漂亮婶婶这会对这大侄子是言听计从,使劲点头。 “这样吧,婶婶你再帮我个忙。” “好啊。”她连是什么都没问。 “你去酒坊那边盯着,让他们尽可能地多提炼出些玲珑酒来。还有,得盯着他们,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尤其是那口锅。” 还有好几天时间,李北牧估计真正等到开业的那天,恐怕会超出自己预料,所以这货源还是得充足。 “我也去。” 李二叔忽地插嘴道:“我这几天都住酒坊好了,盯着那群货,省得他们到处乱跑。” “这样最好。”李北牧点点头,“那县衙那边?” 李令先大手一挥,“没人敢管劳资。” 事不宜迟,他俩立即收拾东西去了城外的酒坊。 这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几乎不亚于李令先北伐归来,和被提为县尉之时了。 他们刚走。 左瑶瑶又来了,似乎还带着欣喜,一进门就跑到李北牧跟前,好奇道:“喂,你是怎么说服临安书院帮忙的呀?” 李北牧白了她一眼,“你爹让你来问的?” “这……”左瑶瑶没想到一来就被看穿了,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这是老丈人在考量自己的底细……李北牧心中一动,又看了看自己的漂亮堂妹,小声道:“你们都好奇是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们个秘密好了。” 两名少女立马就来了兴趣,凑了过来,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李北牧轻声道:“说了是秘密啊,你们可不能说出去了。” 两人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临安书院赵院长的儿……孙子。” “什么?” 左瑶瑶小嘴微张。 李巧颜换乱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欣喜。 不是,妹妹啊,你这欣喜是怎么回事……你不对劲啊,李北牧不解地看着她。 第三十四章 广告 钱大住在临安城城东,靠在街上卖烧饼为生。家中也有个颇为美丽的妻子。 但不同的是,他没有一个能打虎的弟弟。 是日,他照旧挑着做好的烧饼,开始了走街串巷。 可当他走到一家茶馆门口,如往日一般准备休憩时,却突然发现,这茶馆门口,不知何时挂起了一张红纸横幅。 上头红底黑字,写的什么……不认识。 但并不妨碍他能听懂旁边两个书生的议论。 “玲珑酒,重新定义白酒。呵,口气倒不小。”一个老秀才捋着胡须说道。 旁边一位稍年轻些的褐衣秀才摇头道:“楚兄,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怕是不知道近日里兴起的这玲珑酒啊。啧啧啧,那味道才叫一个绝,可惜我只喝了一小口。” “后来呢?”老秀才咽了咽口水,听到好酒就来口水,显然也是个老酒鬼了。 褐衣秀才摇头道:“自那之后,再喝别的酒水,就跟马尿差不多。” “嘶——” 老秀才显然也是个震惊党,“这么说,这玲珑酒还真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旁边一个同样看戏的书生也凑上前来,拱了拱手,“敢问这位兄台,这玲珑酒,是否就是那荷花会上,引得一众喝彩的酒水?” 褐衣秀才一脸舒坦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开始讲述那荷花会又是何等的光景。 苦等人前显圣久矣。 类似地对话,还不断发生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当然,挂的广告也偶有不一。 比如说: “玲珑美酒,你值得拥有。” “玲珑美酒,喝了腰好腿好身体好。” “临安书院大儒赵院长亲笔为玲珑美酒题词。” …… 李府。 李北牧看着手中缩水大半的银票,还是有些肉疼不已。 但这也是必要的投入,若说百花楼能用大棒去撑开,临安书院那边也能用诗词去打开的话,这下层市场,就只能用钱去砸了。 不过还好,就仆役打探回来的消息来看,这笔钱还是花地很值的。 既然一切都准备地差不多了,那接下来就得定价了。 李北牧从旁边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开始计算。 玲珑酒成本价大约在二十文一两,但想到自己这一番付出,和营造出来的市场定位,这样的话,卖个……一两银子一两酒,应该不过分吧? 至于再好点的,提纯出来的临安醉,成本价大约在五十文一两,但我既然用了上等包装和定制琉璃杯,成本价已经飙升到二百文一两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卖个三两银子一两酒吧。 至于这三两银子到底有多少。 这么说吧,十两银子就够寻常一家四口的百姓,过个好年,所以这三两银子,都够一户百姓过上三四个月了。 甚至只要卖上二两临安醉,都够一次打茶围的钱了。 嘿,我打茶围不用钱。 李北牧心中窃喜,暗自为自己文抄公的行为点了个赞。 只是如此一来,这临安醉,就注定了只能在上层社会流通了。 确定下来这些,那就只等三天之后。 玲珑酒上市了! 三日又三日,就要去书院上学了,这不行,还得找个理由推辞。 嗯……卖完第一批玲珑酒,就想法子。 要不用回以前上学的法子,说我婶婶生病了,我要照顾妹妹? 漂亮婶婶要是知道的话,多半会抽出七匹狼来抽我吧……忘了,她没有七匹狼。 “大哥,大哥。”李巧颜在门口呼喊着。 李北牧合上房门,走了出去,“怎么了?” “刚刚酒肆那边传回消息说,说已经有好多人在我们店门口等着,四处张望,甚至有些都开始上门询问了。”李巧颜看到自家大哥,不自觉便是眼角弯弯,大哥他长得可真好看呀。 “没事,这是好事,不用管他们。”李北牧摆摆手,“对了,我让你想的事情,你想的咋样了?” “这……” 李巧颜神色忽然有些尴尬。 因为前两天,李北牧忽然找到她,问她知不知道左瑶瑶的一些秘密,最好是能拿捏住她的那种。 左瑶瑶有吗? 作为她的闺蜜,李巧颜自然知道有,有且不止有一个。 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和大哥说呢? “还没想到吗?” 看着大哥希冀的眼神,李巧颜心中又有些动摇,要不,要不跟大哥说一点? 就说一个,不,说半个好了。 “那,那我跟大哥说,大哥可不能说出去。”李巧颜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小脸滚烫地不行。 李北牧赶忙点点头。 李巧颜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小声地说道:“瑶瑶她……要不,要不算了吧,我还是不说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羞耻。 李北牧却是急忙趁热打铁,催促道:“你就和大哥说,大哥又不会说出去,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不成?” “这……那好吧。” 李巧颜贝齿轻咬红唇,说道:“瑶瑶她,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咬着东西睡觉……” 咬……咬东西睡觉,你这个东西,它正经吗? 李北牧咽了咽口水。 这把柄,可真把柄啊。 有了这,下次左瑶瑶再拿“天不生我李北牧”怼我的话,我就拿个东西给她,让她晚上咬着睡觉,嘿,这下就互有把柄了,谁怕谁啊……李北牧心中美美地幻想着。 却不知道,羞涩地垂下小脑袋的李巧颜,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 与此同时。 白允仙所在的别院。 刘伯与他相对而坐。 “公子,查出来了。”刘伯沉吟道。 “哦?快说。”白允仙焦急道。 “李氏酒坊。”刘伯说道:“昨儿个我通过那些挂出的横幅,找到了那家所谓的醉仙居,在鹿向街,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家商铺就是李家的。” “李家?”白允仙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竟敢坏我的好事……” 刘伯知晓自家公子是什么性子,急忙提醒道:“李氏酒坊背后毕竟是县尉,这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何况我们本就是外来客,还请公子慎重。” 白允仙摇摇头,“刘伯放心,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这明面上动不了手……” 说着他看向刘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再者,民不与官斗,但是官可以与官斗啊?”白允仙冷笑道。 刘伯看着自家公子的神色,终究还是不再劝说。 和白允仙一样,他也很有AC数,知道自己是奴,公子才是主。 第三十五章 聪明如我啊 “喂,李北牧,我回去问了我爹,他说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赵院长的孙子!” 左瑶瑶气鼓鼓地踹开了他的房门。 我开个玩笑我容易么我,还得给别人装孙子,现在还指不定要挨揍了……李北牧面不改色地合上从地摊淘来的《闺中密语》,一拍脑袋,“那可能是我头疼,记错了。” “你!” 左瑶瑶恶狠狠地看着他,可是配上她那绝美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个生气的人。 李巧颜则急忙跑过来,对着自己闺蜜一阵安抚,同时埋怨地看了大哥一眼。 不多时。 三人重新在池塘边上的亭子里头坐下。 李巧颜与左瑶瑶小声交谈着,城内哪家店铺上了新的胭脂,哪家店铺又出了好看的小裙子。 果然,无论今古,女人对于购物这种东西,都有着近乎难抵的偏爱。 李北牧则唤来一名仆役,犹豫一下,叮嘱道:“你去醉仙居找葛全,让他去跟附近巡街的捕快说,帮忙多盯着一下我们的店铺,嗯……记得给每个捕快一钱银子,走账上,就说是我二叔说的。” 仆役应声离去。 李巧颜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抬起小脑袋,“大哥你是担心有人会对我们店铺动手?” “嗯。”李北牧点点头,“财帛动人心,我们这一次,侵占了太多人的利益,难免就会有人走险棋。” “爹可是县尉,谁敢对我们动手!”李巧颜也很有官二代的潜质。 要是在个小县城里面,肯定没人敢对我们动手,可这是临安城,是州府,区区一个县尉,算得了什么……李北牧到底还是没把这伤人话说出来。 …… 王府。 “大哥,查到了,那醉仙居和玲珑酒……也都是李北牧捣鼓出来的。”龅牙王君祥眼神晦涩难明。 “哦?”王瑾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还有这本事,那看来得早点下手了。” “这样吧君祥,你派人联系一下他,就说是我找他。” 王君祥点点头,又道:“对了大哥,前段时间来找我们家的那个白氏商行你记得不?” “白氏商行?” 王瑾年习惯性地指节敲打桌面,“广陵过来的那个?怎么了……哦,我记得他也是来临安府卖酒的,我还让你去陪他吃了顿饭。” “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们家……”王瑾年眼神之中闪过一次精芒,“他想让我们刺史府去对付李北牧?把他的醉仙居整掉?” 大哥果然深不可测……王君祥对自己这大哥愈发敬仰,“嗯,他昨天来找我了,也就是这个意思。” “呵!” 王瑾年往后一仰,靠在红木雕花椅上,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冷笑道:“区区一个商贾,还想着差使我们刺史府办事,谁给他的胆子?” 不是,人家给了钱的,还不少……王君祥急忙在心中说着,但表面上只能说,“那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回绝他。” “哎,等等。”王瑾年忽地喊住,面露沉思,随后说道:“对付李北牧这种年少有为的人,得让人看到我们的诚意,否则就算人家来了,也是心不诚。” “既然这样的话,怎么也得给人家抛个橄榄枝吧。” 王君祥明悟,低呼道:“大哥的意思是,把那姓白的狗头给李北牧送过去?” 王瑾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把他们从临安赶出去就是了,重点是得让李北牧知道这事是我们做的。” …… 正在享受着秀儿捏肩的李北牧,根本不知道一场危机就被人随手拂去。 要是知道……他肯定会说,多拂一点,顺便把我要上学的这事情,也拂了。 “公子,老爷传回消息说,要不明天就把这酒卖了得了,已经好多人都找到老爷那去了。”一名仆役凑在李北牧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醉仙居要讲究信誉,说了后天就是后天。”李北牧摆手道:“对了,你去跟二叔说,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真要出了啥事,损失的可是他的银子。” 仆役刚想离去,李北牧又把他喊住,“你再找个人去通知一下葛全,让他传出去消息,每个人每天只能限购三两玲珑酒。至于临安醉……每天只卖一斤。” “这……” 仆役不懂,但只要传话就是了。 他一走,秀儿立马问道:“公子,多卖不就能多挣钱吗?干嘛不卖呀?” 饥饿营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李北牧朝她招了招手。 秀儿识趣地凑过小脑袋。 李北牧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晚上来我房间,我告诉你。” “呀!” 秀儿被吓得连退几步,小脸通红,羞涩地看了李北牧几眼,随后急忙捂着小脸离去。 呵,目不识丁的小丫鬟,有机会让你长长见识。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令先和葛全几乎是前后脚回了李府,又喊上李北牧。 三人齐聚大厅。 商谈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满眼都是¥地离去。 很快。 围聚醉仙居的人群都听到了一个消息。 “玲珑酒一人一天限购三两。” “临安醉一天只卖十两!” 这消息一出,原本就已经近乎沸腾的临安城,更是宛如添了一把大火。 许多熟识李令先的官僚士人,纷纷派人前来李府,吃了闭门羹之后,又赶忙去往城外酒坊。 玲珑酒虽好。 但更好的,是供不应求…… 他这一招,也很快就进入了巨贾们的眼里,以他们的脑子,自然能看出这背后的深意。 纷纷感叹,这临安城的商界,可能要出一条潜龙了。 李北牧则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甚至连后天的开售,他都懒得管了,直接丢给李二叔,让他到时按照规矩售卖就是了。 自己享受的是这个过程,至于结果,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预定了。 有这时间,去水影阁和落香谈谈心,不香嘛。 又或者是去找大师……咦,大师兄! 李北牧一拍额头,我说怎么老感觉最近忘了些什么,原来是忘了去见大师兄。 对了,大师兄可是张神医! 那等到书院喊我去上学时,我是不是可以说,我要学医,然后没时间去书院。 等大师兄要我学医的时候,我就可以说,我要去书院上学,没时间学医……这样的话,我就能在两边反复横跳,然后去百花楼找落香。 嘶,聪明如我啊。 对,就这样,等后天卖完酒,我就去找一下大师兄。 时间辗转,太阳东升西落,转眼便是到了第三天。 满怀期待的临安城百姓,终于等到了那传说中的玲珑酒发售的日子。 第三十六章 玲珑酒开卖 “排在第一个的那个人是……是刺史府的胡管事吧?” “卧槽!刺史府都来给这醉仙居撑场子了?还有后面那个,是临安书院的熊夫子吧。” “粗鄙!”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你能耐我何?” “……” 醉仙居门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甚至比庙会之时都要来的热闹,人声鼎沸,买酒的,看戏的,趁乱找事占便宜的皆有。 其间还能见到好些捕快衙役,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生怕一不小心闹出大乱子。 醉仙居对面,原本是一家布坊。 但在玲珑酒交到左如中手中时,这布坊便被他买下来,改造成了一家酒楼。 不得不说,这左如中能做大做强,自然是有他的实力的。 而此刻,酒楼顶层,最豪华的包间之内,正坐着李北牧,李巧颜和左瑶瑶三人。 “你家什么时候和刺史府靠上了?”左瑶瑶伏在窗台,蜜桃挺翘地疑惑道。 按理说,刺史府那样的存在,要来买酒,直接和李令先打声招呼,或者随便派个仆役过来就行了,没理由会派上一个熟知熟知的管事。 “白允仙,记得吧?” 李北牧答非所问。 听到这名字,左瑶瑶有些羞恼,“你提他做什么!” “他被赶回广陵去了。”李北牧淡淡说道。但觉得可能不太明显,又解释了句,“是刺史府干的。” “刺史府?”左瑶瑶的脑子不允许她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李巧颜也疑惑地看了眼大哥。 “二叔说的。”李北牧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因为王瑾年已经派人来邀请过他了,但却被他以太忙的理由回绝。 说完他也探头看了看底下那长到夸张的队伍,暗想还好二叔是县尉,大小也是个官,不然就今天这场面,都镇不下来。 “哎,瑶瑶,你家派来的管事出来了。”李巧颜忽地出声道。 只见一个面容和善的蓝衣中年男子,正微笑着从醉仙居里头走了出来。 嗯……李令先是县尉,自然不可能做这抛头露面的商贾行径,李北牧懒,再加上他临安书院学子的身份,李二叔也不让他干。 本来按照李二叔的意思是准备从外面聘一个管事的,但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左瑶瑶解了燃眉之急,从她家喊来了个能干的管事。 见到门终于开了,一直吵闹的人群也缓缓安静了下来,纷纷等待着下文。 管事清了清嗓子,弯腰朝着底下百姓拱了拱手,朗声而言。 李北牧这隔得远,只能模糊听见一些,无非就是什么“感谢各位老大爷”“欢迎下次光临”这样的场面话。 管事也是个人精,知道此刻没人想听他的长篇大论,说了几句之后,就让开了大门。 刺史府的管事朝其拱了拱手,随后挺拔腰身,笑呵呵地走进了醉仙居的大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到了这玲珑酒和临安醉的一血。 接下来就简单了,规矩早已定好,人群开始对着大门,不断进进出出,而且每个出来的,都是心满意足。 那就够了。 李北牧知道二叔肯定在某处盯着,也就不用担心,看了一阵就懒得看了。 “我准备去找我大师兄,你们去不?” “找张神医?” “嗯。”李北牧准备跟大师兄坦白,毕竟还要他帮忙呢。 “走呀,张神医昨天给我娘看病的时候,还……还问了你呢。”左瑶瑶忽地想到什么,看着他说道:“那你,你要不要找清荷帮你易容?” 易容了,我李北牧还怎么找他帮忙…… “不用了,我要跟大师兄摊牌。” “你,你要是跟他摊牌了,那我爹不就知道云策是你了!这不行!”左瑶瑶气急。 她在担心自己会社死……本想嘲笑一番的李北牧意识到自己是个弟弟,只能安抚道:“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不会让你难堪。” 要不我表面上让大师兄隐藏我的身份,背地里让他去跟岳父摊牌,好叫他知道,我李北牧才是他的女婿? 这样的话,会不会左瑶瑶打死……算了算了,这事也能当做她的把柄,可以拿来威胁她一下。 一个时辰后。 悬壶堂。 李北牧一进门,就在中堂见到了那被鸽了许久的大师兄。保险起见,他甚至还让李巧颜和左瑶瑶两人坐在马车里头先等着。 可当他看到张神医瞧见自己,眼神之中难掩的欣喜时,李北牧就知道,他也低估了这大师兄。 片刻后,一行四人重新在后院的石桌旁落座,四周都是晒干的药草,不远处还有两个少年学徒正在捣药。 李北牧闻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杂陈的药味,笑问道:“大师兄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神医也对自己这小师弟的登门拜访感到欣喜,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说道:“你换得了脸,但是你的眼睛却换不了。” 好高深的话……李北牧也没被拆穿身份的社死,该社死的是左瑶瑶。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左瑶瑶就急忙说道:“上次是事出有因……还请张爷爷帮我保密。” 张神医笑着应好,随即再度看向李北牧,“你不应该在醉仙居忙活,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这不是刚整理完一卷《伤寒杂病论》,急着给大师兄送来。”李北牧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 呵,不要脸的狗男人……左瑶瑶心中冷笑道。 张神医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眼中带着大喜。 毕竟上次约好了见面,也就是答应要给他一卷药方,可没想,一鸽就鸽了近半个月。 《伤寒杂病论》共二十三卷,除却第一卷外,卷卷有缺失,李北牧此次给他带来的,便是由他默写出来的第二卷。 当他把十几张叠好的纸张,递到张神医手中时。 后者已然忘记了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李北牧那略显潦草的字迹里头。 至于为何不一次把书直接补齐,李北牧也有他的想法。 嗯……说的文雅一点就是。 这要是一次性补齐了,下次还怎么显圣? 哦不,要是一次性全给了张神医,他只能高兴这一次,可我要分二十二次给,他就能高兴二十二次,何乐而不为呢? 张神医看了盏茶时间,才如获至宝地将这些纸张收好,而当他再度看向李北牧时,那眼神,就宛如一个老光棍见到了脱光的妙龄少女。 让李北牧菊花莫名一紧,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此行的正事,咳了咳,略显害羞的笑了笑。 而当李巧颜瞧见他这笑容的时候,心中下意识地察觉,大哥他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大师兄,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嗯?师弟但说无妨。”别说一个忙了,就算十个忙,张神医此刻也能答应下来。 第三十七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想学医。”李北牧正色道。 学医,学医救不了中国人……他心中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句话。 “学医,父亲大人他……”张神医刚想问自己那云游四海的父亲大人难道没教他吗? 可再一想,他们师徒二人或许总共都没在一块待上几年,瞬间明了。 这小师弟或许是一块还没打磨过的璞玉。 “好说好说。”张神医捋须而笑,“小师弟放心,只要你有这份心,老夫必定倾囊相授。” 什么?!你要对我倾囊相授?这不行这不行,我只会对落香倾囊相授……李北牧心中吐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槽,表面微笑道:“那就多谢大师兄了,只是……” 他忽地面露忧愁。 张神医识趣地问道:“小师弟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一旁熟知大哥本性的李巧颜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李北牧为难道:“我固然是想跟大师兄一块学医的,只是我还是临安书院童生院的学子……” 快说我帮你摆平,上什么学,跟我学医就好了啊……李北牧心中疯狂呐喊,一脸希冀地盯着张神医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张神医果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说道:“小师弟放心,老夫会注意的,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再说,我们这一脉,可是出了个读书种子,一首《十里亭别许辞旧》,可是传遍了扬州啊。” 张神医大笑道。 李北牧的脸色瞬间就黑成了锅底,不是啊哥,我是让你帮我摆平书院那边,现在这是咋回事。 “大师兄,我书院那边还忙着准备县试,现在又要学医,如此一来,这压力恐怕……” “小师弟放心,老夫能理解的,你大可放心。” “不是啊大师兄,我真的想专心跟你学医的。”李北牧急了。 看到拳拳向医之心的李北牧,张神医愈发满意,“小师弟安心便是,老夫明白轻重缓急。” “大师兄……” “他就是不想去上学。”左瑶瑶忽地开口道。 刹那间,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捣药声,李北牧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张神医脸上的笑容也固定了下来。 后者扭头看了看一脸正义的左瑶瑶,又看了看“一心向医”的小师弟,轻声道:“小师弟,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想法?” 我要说是的话,他会不会打我……他打我,我是不能还手的吧? 一时间,李北牧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咬牙道:“不是,我是真的想跟大师兄学医。” “如此最好。”张神医再度捋须而笑。 李北牧重新坐了回去,瞥了眼一脸得意的左瑶瑶,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见识到自己的雄伟,省得被她欺负! 下午。 在悬壶堂吃完午饭的李北牧抱着大堆医书,和两女再度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颠簸,车外风儿甚是喧嚣,人群嬉笑,但人们的悲欢自不想通,李北牧只觉得他们在吵闹。 自己本想借此免去书院的苦,谁曾想,一个苦处未消,又多了个学医的痛? “你很开心吗?”李北牧忽地朝脸上笑意从未停歇的左瑶瑶问道。 后者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话,再也憋不住,直接抱着李巧颜,笑的花枝乱颤。 李北牧:“我觉得我得跟左伯父坦白,我李北牧,就是云策。” 左瑶瑶的笑声戛然而止。 旋即扭过头,一脸呆滞地看向他。 李北牧破罐子破摔,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左瑶瑶脸色变化几次,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将他踹下马车,只是咬牙切齿道:“说吧,你要怎么才能不说。” 呵,知道后悔了? 李北牧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语气说道:“我帮你应付过了相亲,你和巧颜也是好友,我们可是一伙的啊!” “可你看看,你刚刚都干了些啥事?” “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吗?” “啊?” 本就理亏的左瑶瑶被他这么一说,愈发不好意思。 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接道:“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办?” 要你当我大老婆,可以吗? 这话李北牧也只能在脑子里面想想,表面上只是气恼道:“这事情都发生了,我既要去书院,又要学医,还能怎么办?” “喔。” 左瑶瑶别过脸去,手抓了抓衣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对不起嘛。” …… 左瑶瑶新买了几套裙子,要穿给李巧颜看,后者跟着去了。 李北牧回到家中,李令先夫妇还没回来,显然是酒肆那边的生意太过红火了。 好些侍女仆役也被喊过去帮忙,只留了几个看家。 甚至连李诗茵都被秀儿抱着去了。 李北牧郁闷至极,抱着医书往书房一放,便是回到房中睡觉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外面已是昏暗,凉风从打开的窗格子中钻了进来,抚去了他心中的烦躁。 肚子已是咕咕叫,起床出门,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见了李二叔爽朗的笑声从前院大厅传来。 李北牧揉着肚子,走到大厅,果真见到李令先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和旁边的刘月如高谈阔论。 瞧见李北牧,李二叔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但嘴角依旧快咧到脑后跟了,一拍胸口,从中摸出一张银票。 “来,北牧,拿去花。”李令先活生生就像个暴发户。 刘月如下意识地就想抢回来,但手伸到一半,又悻悻地缩了回来,嘴硬道:“记得省着点花。” 李北牧接过银票,一百两,啧,人生头一次啊,这么大方。 将其收好,一边倒水,一边问道:“今天挣了多少呢?” “哈哈,今儿个……”李令先正想吹个牛批,刘月如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同时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侍女。 “你们都出去。” 待侍女都走后,李令先才嘿嘿一笑,“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像我们这三进三出的院子,能再买一套吧……”漂亮婶婶保守估计道。 “几千两?”李北牧都有些吃惊。 “嘿,那你以为。”李令先颇为自得,仿佛挣下这些钱财的是他一般。 李北牧也颇为满意,如此一来,自己在官二代的身份上面,又过了一个富二代。 嗯……明明可以当富一代的自己,却硬生生被自己整成了富二代,也算是穿越者的一代传奇了。 满心幻想着的李北牧,忽地听见二叔说了句话。 “你说啥?” 李二叔也一愣。 “书院叫你明天去进学啊?咋了?你又不想去?” 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的县试 李北牧要去书院上学了,全家都喜气洋洋。 二叔早早地起了床,红光满面,在院子里头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 漂亮婶婶则难得起晚了点,但就算是起来了,走路姿势也有点不对劲,嗯……昨晚上床受苦了。 李巧颜起来之后也是喜笑颜开,对自家大哥前叮咛后嘱咐。 甚至连李诗茵都在吃早饭的时候,都将自己最爱的大肉包子分了一个给大哥。 当然,要不是早在吃饭之前,李北牧就见到她偷偷对那个包子舔了好几口的话,一定会很感激的。 总之就是,洗清革面重新做人的李大郎要重回书院了,全家都欣喜。 为此,李北牧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青色云纹士子袍,腰悬古玉玉虎,脚踩鹿皮绣花靴,端是一副人间俏皮囊。 看的李巧颜都转不开眼。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秀儿从屋外回来,小声道。 “这会去了可不能和同窗打架了啊。”漂亮婶婶不放心,再度叮嘱道:“也别气书院的夫子,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还有,钱……够不,中午不回来,就在外面吃好一点。” 刘月如不停地唠叨着,也就这个时候,李北牧着实能在她身上感觉到母爱。 其实也是,到了她这个年纪,生育已经是不用指望了。 而李北牧也是她从小一手带大的,是不是她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平时两人之间的拌嘴除外。 “娘,爹昨天不是才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吗……”李巧颜在旁边小声道。 “你!”漂亮婶婶被自己女儿背刺,气恼至极。 “走了走了,不就去趟书院嘛,下午就回来了。搞得跟要死了一样。”李令先老神在在地搂住自家侄子的脖子,像兄弟多过像叔侄。 刘月如看了看这没点样子的夫君,无奈地白了一眼,只能将气撒在小女儿身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不点不解,抬起圆滚滚地小脑瓜,“娘,我还知道睡呢。” “你你你,别吃了!”刘月如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肉包,塞进了自己嘴巴里头。 “婶婶连诗茵都要欺负,真是不要脸。”李北牧都走到门口了,还大笑道。 只是说完就忙不迭地离去,生怕惹火上身。 …… 临安书院,位于临安城西北角,隐匿于一片桃林之中,因而临安书院又叫做桃花书院。 据传这片桃林是一个以白鹿为妻的先贤大儒亲手所栽,是真是假李北牧不知道,他只关心今年桃子成熟时,自己能不能过来白嫖。 虽说以自己的家底,别说吃水蜜桃,就算是金桃都能打上好几个。 但作为一名曾经的B站老用户,奉行的宗旨是什么? 能白嫖绝不付费,还有: 下次一定。 等李北牧走下马车时,已经能见到三三两两的秀才童生,正往书院里头走去。 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临安书院分为童生院和秀才院,至于再往上的举人,已经不用来书院坐班聆听了,真有想法,也是找某位夫子单独交流沟通,切磋学艺。 “哟,这不是短小李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背后传来一声贱贱地熟悉的鸭公嗓。 呵,狗日的唐安歌。 李北牧头也没回就先在心中骂了一句,随后转身一把将他的脖子勒住,左拳就往他的腹部招呼而去。 唐安歌就一酒囊饭袋,嗯……虽说原主也差不了多少,但到底还跟着李二叔练过一点武术。 因而压制唐安歌这种货色,还是轻轻松松的,没多久就逼得他求饶不已。 嗯……李北牧不是想欺负他,只是单纯的看他不爽而已,和上次的事情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一通打闹之后,两人再次肩并着肩朝书院里头走去。 “你咋真就来书院了,这可不像你啊?”唐安歌揉着肚子,龇牙咧嘴道。 “书院派人来家里喊,没办法。”李北牧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古色古香的建筑,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遇见的人也都是羽扇纶巾,谈笑有礼。 嗯,要是有女同学就好了,到时随便往这桃林里面一钻,嘿,真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李北牧美滋滋地幻想着。 只可惜,女子有专门的女子书院,自己注定是只能想想了。 “对了,老李,昨天卖酒挣了不少钱吧?”唐安歌嘿嘿笑道。 李北牧一瞥,就知道这货打着什么歪主意。 呵,想白嫖,门都没有! 你上次坑劳资,劳资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李北牧随口敷衍道:“没多少,再说,钱都在我婶婶那。” “别啊,哥,我上次不还请你了。”唐安歌不悦道:“要不是哥哥请你去水影阁,你哪来的花魁睡。” 李北牧不理。 他立马萎了,“李哥,你现在可是百花楼的红人,你就帮小弟说句话吧,只要你开口说句话,肯定有花魁愿意陪小弟睡一晚的。” “放心,落香就算了,那是李哥的,我不敢碰。” 白嫖就算了,竟然还想让我帮你白嫖,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李北牧忽地朝他身后微微弯腰,微笑道:“见过监院。” “监院?”唐安歌心中一慌,回头一看。 哪来的监院。 “好你个李北……”等他再一回头,已经不见李北牧的身影了。 气得他只能站在原地,无能狂怒。 而等李北牧在书院里头浅浅地逛了一小圈,再回到自己所在的学堂时,夫子都已经站在门口了。 花白头发,身材挺拔,一袭青衫,双手拢袖,并不认识。 于是他只能朝其微笑着点点头,从后门溜进去,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夫子颔首,也没多言,只是紧跟着进了学堂。 刹那间,李北牧竟有种回到了高中的错觉。 因为夫子一进门,原本吵闹地学堂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寻着位置坐下。 唐安歌那厮瞧见李北牧,竟然还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坐在了他后面。 不禁让李北牧菊花一紧……不对,这是什么危险行径! 而满脸微笑着的夫子的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李北牧瞬间崩溃。 “咳咳,三天后的县试,你们都准备好了吧。” 第三十九章 南渊 三天后就要县试了? 啥玩意? 为啥没人通知我,还有,李二叔你这给我报名了,也不告诉我啥时候考试的吗? 这就三天时间,让劳资咋考! 李北牧顿时慌得一批。 于是接下来这夫子讲了好些话,他都没听见。 直到夫子走到他面前,神游物外的他才缓过神来,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夫子。” “嗯,不必多礼。”夫子面不改色,说道:“监院让你来了之后,过去一趟。” 董开明? 他找我干……不对,李北牧忽地想起,自己在忽悠他帮忙宣传酒水时,好像还给他许诺了一首诗歌来着。 淦,嘴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是诚实。 李北牧心中吐槽,说道:“那学生这就过去。” “去吧去吧。”夫子挥了挥手。 李北牧如临大赦。 一路上问了好几人,才找到董开明的办公场所。 高大朱门上打着拳头大的铜钉,翘檐飞户青黑瓦,连围墙上都粉刷着雪一样的白,门上高挂牌匾,“临渊阁”。 呵,不愧是监院老贼! 不过还好是处在书院里头,倒没什么门童,李北牧自顾进去。 院外白墙环护,院内却是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 刚走几步,李北牧便瞧见了在远处荷塘亭台里头对弈的董监院和赵院长。 而等他走过去时,两人刚好手谈完毕。 场中黑多白少。 嗯……执黑的是赵院长。 “听闻夫子找我。”李北牧朝书院的两位老大哥弯腰行礼,不卑不亢。 “坐。” 手谈惨败,董监院也没啥好心情,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与之相反,赵院长的心情倒是不错,看着眼前的李北牧,捋须笑道:“既然回来了,需当勤奋刻苦,切勿玩忽望学。” “学生谨记。”李北牧赶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赵慎摆了摆手,又看向面黑如锅底的董开明,说道:“退三,将他换个学堂吧,浪子回头,再待在那,恐坏心境。” “他三天后要参加县试。”董开明嗡声道。 “哦?”赵慎诧异地看了李北牧一眼,笑道:“如此最好,以你如今的学识,区区县试,恐怕难不倒你。” 院长你太看得起我了……李北牧有苦说不出,只能傻笑。 “对了,老夫记得你上次说你有首诗?”董开明佯装突兀想起。 这么快就要图穷匕见了? 但说好了是等价交换,堂堂正正李北牧,自然不可能言而无信。 不过也还好书院的这一推手,不然我富二代的梦,恐怕得走上很多弯路。 李北牧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上次事情紧急,一时间忘却了,直到前两天才想起。” 呵,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吧。 要不是老夫帮你摆平了这玲珑酒一事,你会舍得将这首诗拿出来? 当然,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如若不然,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说完两位大儒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素有诗才”的童生。 一首《咏针》,一首《水影阁赠落香》,再一首《十里亭赠许乘风》,已然将眼前这个弱冠少年,推上了扬州文坛的风口浪尖。 只是他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商贾事,没曾在意便是了。 若说只有一首《咏针》的话,他的诗才或许会有许多人怀疑,但加上后面两首之后,还敢质疑者,已是寥寥无几了。 而这还敢质疑的寥寥无几,正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此,这玲珑酒事一落,书院便把他喊了回来,目的便是为了告诉那些人。 李北牧,背后是有临安书院的。 当然,这些事,李北牧不知道。 他们俩也不会告诉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因为庇护书院学子,本就是书院的责任。 “二位先生听好了。”此地也没纸笔,李北牧只好出言成诗。 “且说便是。”赵慎捋须,笑看着眼前这少年才子。 “说起来,此诗还和董先生有关。”既然都准备了再做一次文抄公,那就不妨多为自己换取些利益。 “哦?” 这话一出,董开明就来了兴趣。 李北牧点头道:“学生顽劣,早年不学圣言,但还好有董先生苦口婆心劝说,才让学生幡然醒悟,不至于丢失学业。” 我走的时候,董开明劝说过吗? 记得我说不来上学了的时候,他还气的大袖一挥,巴不得自己快点走开吧。 当然,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董开明肯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否认的,只是笑而不语。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气,念道: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 一诗念完,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位大儒的笑意,好像都被时间定格在了脸上,无声。 李北牧则急忙在心中忏悔,同时也在庆幸,还好自己通读史书,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颜真卿,才给了自己这次人前显圣的机会。 只是希望另一个世界,有人帮自己压着颜真卿的棺材板吧。 不然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自己恬不知耻地拿着他的诗,在这边等价交换的话,说不定会被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片刻之后,还是赵慎率先清醒过来,大笑道:“好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李……咦。” “李北牧,老夫记得你已弱冠,这字?” 赵慎目光中透露着询问。 李北牧知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道:“学生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叔长大,至今未曾有字。” “哦。” 赵慎了然,“这样吧,既然没人给你取字,那就老夫给你取一个,如何?” 李北牧大喜,这可是赵慎赵院长啊,连许乘风,董开明这样的大儒,都甘愿屈居在他之下,这样的人愿意给自己取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学生谢过先生。” 赵慎捋须而笑,斟酌道;“北牧,向北巡牧,名字倒起的大气,这样吧,老夫给你取一字,‘南渊’,如何?” 南渊? 南边的深渊吗? 李北牧下意识想到,但也没太过多想,“学生谢过先生赐字。” 赵慎点点头,又看向董开明,说道:“退三,老夫觉得近来书院风气确实差了不少,不如将南渊的这首诗,刻成碑文,立在书院里头,警醒后人,如何?” 李北牧瞳孔不自觉放大。 第四十章 赵贼小人也 把名字刻在这临安书院里头,多大的荣誉啊……这就是投桃报李吗? 果然,搭上临安书院的这条大船,还是有好处的。 这诗配刻在书院里头吗? 如此脍炙人口,振聋发聩的劝学诗,怎么不配? “理当如此。”董开明点头道:“不知那石碑放在何处好?” 赵慎笑吟吟地说道:“退三你事务繁忙,这事就交给老夫吧。” 嗯? 他竟然知道我事务繁忙? 董开明错愕,疑惑地看了赵慎一眼,总觉得这老家伙,笑的那么不对劲呢。 但出于对院长的信任,他还是没多想,转而朝李北牧问道:“南渊啊,这次县试你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县试……还有三天时间,我预习还来得及吗? 李北牧不敢问,事到如今,也只能凭借上辈子学来的应试技巧了,于是他说道:“敢问先生,这县试的卷子可有?” “嗯?” 董开明脸色大变,怒喝道:“李北牧,莫非你以为自己有着诗才,便可如此光明正大地舞弊不成!” 赵慎也是沉下双眸,显然对李北牧的这想法,有些生气了。 李北牧则是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学生的意思是,有没有前几年的卷子,学生想借来看看。” 听到这话,一脸怒意的董开明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前几年的试卷,书商那不都有的卖吗,你要这……” 董开明忽地看向他,难以置信道:“莫非你连县试考什么都不知道?!” “这……” 李北牧看了看两位先生,又挠挠头,小声道:“我要说是的话,你们不会打我吧……” 半晌。 李北牧最终还是抱着一堆往年的试卷和答案,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自制力极强,在书院人多口杂,还不如在家专心看书。 于是赵慎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将他放回了家。 …… 下午。 临安书院。 谢伏刚从外面应酬回来,就听见好些人都在议论着,言语之中都在提及“文庙”、“诗歌”、“李北牧”什么的。 他凭直觉,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随便拉了位同窗,询问道:“久绪,书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他拉住的同窗神色极其……奇怪,既有羞恼,又有懊悔,又好似有一丝感激,最后只是总结为一句话,“在文庙门口,灵安你自己去看看吧。” 瞧见他失魂落魄的离去,这愈发引起了谢伏的好奇心,想着他也是快步走到了书院供奉的文庙附近。 远远的,他就瞧见文庙之前,挤满了人群。 走近了,他才听清。 “振聋发聩啊,如此诗歌,简直是天降甘霖啊。” “不行不行,我张安岂可如此懈怠,日后再也不去勾栏之地了,妓子误我啊。” “呵,自己不好学,却将罪责推在妓子身上,可笑可笑。” “……” 谢伏费劲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也终于看到了立在文庙前的石碑。 上头龙飞凤舞地刻了一首诗歌。 谢伏从上到下轻声念道: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 “《劝学》,李北牧,师赵慎。” 越念声音越小,念到最后,已是弱不可闻,浑身颤抖。 李北牧,又是李北牧,将诗歌刻入石碑,立于文庙之前,受万人敬仰,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可恶啊可恶,为何如此机会,竟没落到自己身上。 为何写出这诗歌的人,不是我谢伏谢灵安! 不行不行,我谢灵安一生何弱于人,他李北牧的诗能石碑雕刻立在这文庙之前。 难不成我谢灵安就不行了? 呵,且看我的诗……我,我,我……我没有诗,仅有的一首,都在上次赠别老师时,拿出来人前显圣了。 谢伏又扭头看了看石碑上那龙飞凤舞的大字,仿佛能看到其在熠熠生辉。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也罢也罢,让你一次又何妨?暂且没诗又何妨?且看我谢灵安是如何一夜成诗!” 想着,谢伏再次从人群中挤出,立于人群之外,背对一众书生,理了理衣领,衣白胜雪,仿佛写出那首劝学诗的人是他一般。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忙完一众事物的董开明也听说了此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文庙前头。 他一来,学子们很自然地让开了一条通道,直达石碑前。 董开明以笑颜回应学子们的招呼,走到了石碑面前。 看着这首精妙绝伦的劝学诗,纵是二观,董开明也禁不住连连点头,直到看到诗歌末尾,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 “师赵慎,师赵慎。” 董开明轻声念叨着,本就黝黑的脸上,此刻更是面沉如墨。 好一个师赵慎! 难怪先前那么急着将这事揽下来,许辞旧凭运道白嫖了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现在你赵审言又来白嫖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董开明越想越怒,最后直接低吼一句,“赵贼小人也”! 怒而离去。 只留下一众学子面面相觑。 …… 李府。 书房内。 李北牧看着手中的试卷,禁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这县试考的都是什么? 《论语》填空,四书五经填空,默写诸子名篇。这对别人来说,兴许还有些难度,可对自己这脑中藏着一座图书馆的穿越者来说,这和送分题有什么区别? 唯一有点难度的最后一题,考的经文。 李北牧也很快就凭借着高超的应试技巧,从那字里行间之中,找到了套路。 嘿,别说三天,就是给我一天时间,也能将这县试完美拿下。 没了县试的压力,李北牧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玲珑酒的事情,都很久没去水影阁搞交际了呢。 也不知道落香那妮子有没有夜夜做新娘,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有我写的那首诗,还能睡她的,纵是整个临安城也是寥寥无几了……再说,她说了只让我一个人睡的。 说走就走。 有了先前的经历,李北牧也没了什么心理压力,不就是回家嘛。 “还跑去哪呢,这都要吃饭了!” 刘月如拦住了大晚上还往外面跑的大侄子。 “回家……回书院,过两天就要县试了,我这还好些不懂的地方,得去书院请教一下夫子。”李北牧解释道。 “都这么晚了,夫子们也不早就回家了?”刘月如躺在软椅上,不信。 李北牧认真道:“临安书院不一样,夫子们都是住在学院里头的,好了不说了,再不去,书院就关门了。” 看他说的正经,刘月如也就相信了,甚至还起身问道:“要不吃了饭再去?” 第四十一章 东窗事发 李北牧被抓了。 第二天清晨,当他从水影阁走出,看到自家马车就守在门口时。 他就知道,崩了。 此刻。 李府大厅。 一众婢女在门口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主母生这么大的气。 “这就是你说的去书院?啊?你书院在百花楼是不是!”漂亮婶婶拿着根鸡毛掸子,把桌面敲地“啪啪”作响,整个人也气的直发抖。 李北牧坐在她面前,耸拉着脑袋,没脸抬头。 还有什么比“因被嫖而被家长抓住”,更让人社死的呢? 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当场被抓住吧。 “今天老娘非打死你这个逆子不成!”刘月如气的高高扬起鸡毛掸子,气的怒吼道。 也怪不得她会生气,本以为自己这侄子真的改邪归正,踏实努力了。 而就当她给予李北牧全部信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 她被骗了。 骗的很彻底,什么不去百花楼了,什么去书院好好学习。 假的,都是假的。 这给本就经常被侄子气的她,直接来了个双倍暴击。 “娘!” 一直守在旁边,面色纠结的李巧颜急忙扑上去,抱住了刘月如的手臂。 “你给老娘滚回去。”刘月如直接对她吼道。 “巧颜,你就别管了,让她打死我好了。”李北牧叹气道。 “好啊,你真以为老娘不敢打你不成!” 眼看鸡毛掸子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李北牧急了,赶忙从心道:“我后天就要县试了,婶婶要打能不能等我考完再打。” 鸡毛掸子在他背上止住了。 李北牧松了口气,阿门,感谢二叔帮我报的县试。 刘月如再气急,此刻也清醒了不少,知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李北牧的县试。 剧烈呼吸了几次,她猛地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摔在地面,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那就考完再打!” “大哥你!” 李北牧抬头,也从自家妹妹眼中看到了失望。 李巧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去了。 半晌。 李北牧的书房里头,他趴在桌面,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秀儿,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北牧事先也想过事情暴露后的结果,但没曾想,这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劳资才去了几次水影阁啊……可怜的落香,难道那么早就要让那条林荫小道结满蛛网了吗? 秀儿低着脑袋,小声说话,“昨天,昨天公子走了之后,小姐回来了。” “巧颜告发的?!”李北牧难以置信,起身瞪眼道:“她怎么知道的。” “小姐跟夫人说,说公子在百花楼写了首诗,现在外面都在传……写的还很好。”秀儿拧着裙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 公子长得好看,还会写诗,难怪会被百花楼的那些浪蹄子们勾引!哼!肯定是她们主动勾引的。 李北牧一脸难堪。 竟然是那首诗……我要是不写那首诗,就没有白嫖的机会,可就是因为写了那首诗,才有了今天这事发。 也罢也罢,左右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 半个时辰后。 李巧颜也坐在了李北牧对面,面无表情。 李北牧叹息不语。 李巧颜眨着水润润地大眼睛,立马上钩,“大哥怎么了?” 李北牧面露痛苦,“巧颜,难道连你都不相信大哥了吗?” “这……”李巧颜也不是傻子,“难不成大哥想说自己没去百花楼不成?” “我去了。”李北牧摇头,“可你们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去吗?” “哦?大哥为什么去啊?” 这妹子有点难搞啊,还好我早有准备……李北牧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卷轴,放在了李巧颜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巧颜一头雾水,只好照做。 也还好她上过几年女子书院,至少能认识上头写的是什么。 “这……这。”李巧颜拿着卷轴的手都有些颤抖。 “大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原来我又误会大哥了吗,为什么大哥总是被人误会,可他却从来都不会解释……李巧颜忽然感觉心中有些难受。 卷轴上的内容,是李北牧和百花楼签订的合约,卖的正是玲珑酒。 “就是写诗的那一晚。” “所以大哥写的那首诗,那首诗……”李巧颜放下了手中的卷轴,“我就说,那么一首正气之诗,大哥怎么会用来赠与一个妓子,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竟然在自己脑补……李北牧顺坡下,点头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那百花楼怎么会和我一个无名小卒合作?现在不就好了,落香已经成了名满扬州的花魁,他们百花楼也挣的盆满钵满。” “那大哥怎么不和娘说啊。”李巧颜急了,她受不了大哥被误会。 这是我和二叔商量好的,存留下来当私房钱的,怎么能跟她说……是的,别的合作,李北牧都交给了刘月如,只有这百花楼的合作,他偷偷找到了李令先。 两人商谈之后,立马狼狈……一拍即合,随即又找来了葛全,让他全权负责这百花楼的合作事宜。 而这件事,刘月如从来就不知道。 可如今,李北牧为了自保,只能拿出了这个杀手锏。 “别,别跟婶婶说。”李北牧拿过卷轴,45度看向窗外,轻声道:“婶婶总说我没用,这是我谈下来的合作,我准备……准备存的钱多了,再全交给婶婶,好让她知道,我并没有她说的那么没用。” “大哥……”李巧颜贝齿轻咬着红唇,眼中含泪。 看着被忽悠地当真了的妹妹,李北牧只好心中叹息,非吾狗,奈何形势所逼。 “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切莫再和婶婶说,就当……是我给她准备的一个惊喜吧,也是咱俩的一个秘密。”李北牧郑重地看着她。 李巧颜犹豫一下,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李北牧心中一颗巨石落地,随手将卷轴塞在了书架上,“以后你要是缺钱了,尽管和大哥说,婶婶她不给……大哥给。” “我有钱呢。”解开心结的李巧颜眼角弯弯,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对了,这事你没告诉左瑶瑶吧?”李北牧装作随口问道。 李巧颜摇头,“都还没见到她呢。” 大老婆不知道就好,李北牧心中再次松了口气。 “对了大哥,你昨晚真的在百花楼留宿了吗?”李巧颜也随口问道。 正微笑着的李北牧一愣,扭头看着她那无辜的大眼睛。 沉默半晌,他说道:“等我考完试,带你去上街,看中什么都算我的,好吗?” “好呀。”李巧颜笑嘻嘻道。 “那你再喊上左瑶瑶。” 第四十二章 县试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北牧都被强行留在了家中。 也不是不想走,主要是婶婶太热情了,每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都会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外等候。 稳妥起见,他也是在家中整整预习,哦不,是复习了两天时间。就连考试的考引,也就是类似于后世准考证一样的东西,都是书院派人送到了他家。 直到第三天早上。 经过两天的沉淀,刘月如的怒气,好像更恐怖了,整个家里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至于李令先,好像又遇到什么案子,接连两天都没回来了,因而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宝贝侄子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要是知道的话,或许还会来个混合双打。 毕竟他向来也是不允许李北牧去百花楼的。 嗯,自己可以去,但是侄子不能去。 就是这么真实。 “巧颜,待会你送你大哥去书院。” 刘月如冷冰冰地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李北牧赶忙赔笑道。 “呵,你一个人去?”刘月如转头冷笑道:“谁知道你是在书院考试还是在百花楼考试。” 李北牧:“……” 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话,只是等秀儿默默收拾好了他的午餐,又陪同李巧颜一起,坐上了前往书院的马车。 按照大楚科举的规矩。 县试是考一天时间,去了考场,便会被专门的人员,带到一个个隔离出来的小房间里头。 一整天时间,吃喝拉撒都在那房间之内。 这一点,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都是这般。 “大哥,这次考试你有把握吗?”李巧颜坐在大哥身旁,小声问道。 区区县试,你竟然问我有没有把握? 沉吟之后,李北牧还是决定留一手,“保底能中个秀才。” “嘻嘻。” 李巧颜咪咪一笑,她相信大哥。 到了书院所在的街口,就已经被人群逼停,马车只能到这,接下来的一段路,都已经被官府所派的衙役控制隔开。 大楚重文,对于科举一事,更是尤其重视。 “放心,没问题的。” 李北牧下了马车,又从秀儿手中接过饭盒,里头装着的,是他的午餐。 “大哥可要加油哦,考完我也会在这门口等你的。” 李巧颜给大哥鼓劲道。 李北牧含糊地应了声,扭头便钻进了人群。 呵,今晚回去,回去挨打吗? 劳资又不傻! 至于去哪,他心中也早有准备。 穿过人群,又被衙役检查过他的一系列东西和考引,便被专门的侍考人员,带向专属于他的小房间。 县试所在地,是李北牧从没来过的一个院子,里面修筑有大量的小房间,像是专门为考试准备的。 房门有开有闭,闭着的,显然就已经是有人了。 “公子,这边。”衙役在前面领路,李北牧紧随其后到了和他牌号一样的隔间里头。 不大,隔间顶多五平米,留有一小窗,门上都蒙着白色透光油纸,其间一桌一椅一桶,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烛台,再无他物。 “公子要是没事的话,小的就先走了。”衙役小声提醒道。 “你忙你的去吧。”李北牧将饭盒放在桌旁的地面上,随意说道。 衙役应了声,锁门而去,只留李北牧一人在这里头。 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敲打小窗的声音,李北牧扭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文书,从间递进来一个方盒。 发卷子了。 李北牧接过,文书便去了下一个隔间,继续敲打着小窗。 他深呼吸一口,打开方盒,从中取出两张卷好的白纸,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许多题目。 他大致扫了一眼,脑中很快便浮现出其所在的书籍。 嘿,就没有我不会的题目。 没了压力,李北牧就更加轻声,不紧不慢地沾墨提笔,缓缓书写。 隔间无岁月,等到文书敲锣,提醒只剩下最后一刻钟时,李北牧终于甩着酸痛的手腕,写完了全部题目。 还是那句话,没有一题不会的。 如果不是阅卷的眼瞎的话,这将会是一张满分的答卷。 嗯……有金手指的人生就是爽。 不多时,文书前来收走了答卷,并告知了下午开考的时间。 李北牧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打开了食盒。 …… 时至傍晚。 交完答卷的李北牧刚走出隔间,便听到无数人的哀嚎,说着上午的试题太多,下午的试题太难。 呵,现在知道题目难了? 平时不知道好好学习。 学霸李正在心中默默吐槽。 正走着,一个人影却忽地拦住了他。 抬头一看,原来是狗日的唐安歌。 “老李,考都考完了,今晚去百花楼耍耍呗?”唐安歌上来就要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说道。 他嫌弃地推开,义正言辞道:“我李北牧堂堂正正,从不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 “放心,我请客。”唐安歌拍了拍胸口。 李北牧犹豫了。 但再一想,扬州最贵的海鲜,自己都能白嫖了,还用的着请客吗?再说,车刚翻了没几天,现在不适合上路。 “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去吧。” “真不去?” “不去。” “行吧。”唐安歌鄙夷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肩膀,转身招呼道:“老张老柳,百花楼走起。” 李北牧出了门,左右打量一眼,他知道李巧颜会在哪边等着,于是特意跳了相反的方向,挤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 县衙。 李令先的文书王天成领着李北牧进了他的公署。 进门便是瞧见一个大汉趴在案桌上,打着呼噜,李北牧毫不客气将饭盒往桌上重重一方,悲呼道:“二叔,你可得救救侄儿啊。” “吓!” 李令先被惊醒,猛地抬头,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才放松下来,擦去嘴角的口水。 “你小子不是县试去了吗?咋跑我这来了。”李令先瞪眼道。 李北牧起身接过王天成递过来的茶水,又道了声谢,才说道:“你再不回家,侄儿都要被打死了。” “打你?谁敢……” 李令先拍着桌子,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往后一躺,靠在椅子上,“说吧,又惹什么事了,竟让你婶婶这么生气。” “唉。” 李北牧叹气,扭头看了看文书,后者识趣退去。 他这才双手捂脸,凄惨道:“我去百凤楼,被婶婶发现了。” “呵!”李令先冷笑一声,“劳资早叫你别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你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吹去浮沫,一脸的巧妙写意。 “我把百花楼的生意告诉她,说是你指使的。”李北牧冷哼一声。 “咳咳咳。” 李令先闻言被呛了一口,咳嗽几声才缓过劲来,“你这小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不就是个妇道人家,看你二叔的!” 李令先大手一挥,揽下了这活。 第四十三章 带着两个妹子上街去 “夫人啊,你就行行好,大人有大量,放过北牧,哦不,他有字了,放过南渊这一回呗。” 李府大厅。 李令先一脸讨好,轻轻地给刘月如揉着大腿。 嗯……旁边两个婢女又在给他捶着背。 “收了他多少钱?”刘月如冷冷一瞥。 “收钱?收什么钱!”李令先吹胡子瞪眼,“夫人,你想想,南渊他也这么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应酬是不是,哪能一直待在家里头。” “应酬?” 刘月如“呵”了一声,“应酬就是跟你一样,天天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是不是?” 想着她还不解气,又骂了句,“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李令先:“……” 不是二叔无能,是你婶婶太能嘴了……李二叔心中默默道了个歉,至于李北牧能不能听到就不关他的事了。 “对了,那臭小子呢?今晚又不回来吗。”刘月如脸色愈发冰冷,说话时也是看着一旁的李巧颜。 “我没见到大哥……” 李巧颜小声说道。 李令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今天刚考完县试,他们那些同窗约好了去临江阁了,放心,绝对不会去百花楼。” “临江阁?” 正在门槛边上玩耍的李诗茵忽然抬起头,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大声喊道:“娘,窝们也去临江阁次好次的吧,好久都没去了呢。” 说完起身就挥舞着两只小短手,冲进了刘月如的怀里,一顿乱拱。 后者也被她说的有些意动,原来还会担心钱财什么的,不能常去,可现在有了玲珑酒。 这临江楼还不是想去就去? 更被说这临江楼如今卖的都是他们店里的酒水。 “也行,那就收拾一下走吧。”刘月如抱着小女儿起身,“秀儿,通知一下后厨不用做了,我们去临江阁吃饭去。” “娘亲真好。” 小不点在刘月如脸上吧唧一口,留下大把口水。 只有李令先留在原地发愣。 我……我真的是想帮他的啊,没有害他的心思的。 …… 第二天。 当顶着个熊猫眼的李北牧在县衙门口拦下李二叔时,后者只能沉重地叹息一声,顺带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就差来一句,“你的行礼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通知一声。” 辞别了百无一用的李二叔,李北牧终究还是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约好了今天要陪李巧颜上街,那就无论如何都要陪的,所以他直接让马车将他带到了……左府。 接上早已等待许久的李巧颜和左瑶瑶,一行几人便再度汇入了临安城的人流。 可刚上车没多久,左瑶瑶就抽了抽琼鼻,皱眉道:“李北牧你身上怎么那么重的青橘的味道?” “今早在唐安歌家里吃的太油腻了,就多吃了个青橘解腻。”李北牧撒谎不脸红。 于是左瑶瑶就信了。 临安的夏天历来闷热,左瑶瑶今天也就穿的单薄了许多,宽松的粉白罗衫裙,一双修长玉腿影影绰绰。 纵使李北牧昨晚已是艰苦奋战,看到如此场景,仍旧有些心猿意马。 对了,除却酒水,我又想到一条生财之道。 我可以在这个世界改良一下女子的衣物,让她们穿的更加好看,更加曼妙。 比如说什么黑丝、白丝、渔网、镂空开中门……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这章又要被404了。 一行几人没走多久,就热的不行,从马车上逃了下来。也还好今天没带上小不点,不然又是个灾难。 三人走走逛逛,没多久,李北牧身上就挂满了东西。 当然,这要是在后世的话,他肯定得受罪了。但在大楚就不一样了,随手递给一个仆役,让他送到马车上面去就行了。 走了一阵,两女忽然被一家首饰店吸引了。 “珍宝轩。” 这店李北牧也有曾听闻,纵使是在繁华的临安城,这珍宝轩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其间卖的首饰珠宝,深得临安城的贵妇小姐们喜欢。 这店,左瑶瑶是消费的起的,但对于原来的李巧颜,却是差了些。 无他,囊中羞涩而已。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李北牧大手一挥,“走!” 说完就带着两女走了进去。 也不知屋内是和构造,李北牧甫一进去,就在这大夏天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扫过柜台货架,一件件摆在红布丝绸上的精致首饰,让人眼花缭乱。 簪、钗、步摇、钿、梳篦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其中金制最贵,玉制得看品质。 比如说左瑶瑶头上那支玉钗,至少也得几百两。 看了看上面的价钱,李北牧摸了摸胸口,忽然感觉有些难堪,不是别的,这里头随随便便一件首饰,也都得上三位数了,还是白银……天杀的这是抢啊。 店内除了他们,还有一对主仆,是一黄裙少女带着一绿衣侍女。 此刻正在精心挑选着饰品,小声交谈,声音软糯。 店里掌柜是个中年秀才,见到来客人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使人如沐春风,顿感惬意。 李巧颜打量着那些首饰,目不转睛。 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悄悄拉着李北牧的衣摆,轻轻摇了摇头。 “太贵了。”她小声道。 至于左瑶瑶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了,一件件仔细打量而去。 掌柜也发现了李巧颜的局促,但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轻视她,甚至还让店里的小童送来两杯清茶。 这不行,说好了钱都自己掏,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扫了妹妹的兴致……正当李北牧准备想个什么办法的时候。 却忽地看到店里的一面墙上,挂满了精致的竹签,上头还写着一行大字。 “解开字谜者,一律半折。” 竟然还有这好事,李北牧走上前去问道:“敢问掌柜,这半折是我买一件东西半折,还是只要我买就是半折?” 听到人声。 正在挑选着金步摇的那黄衣少女也转过头来。 只一眼,就吸引住了李北牧的目光。 无他。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 简直是E言以蔽之啊。 更何况还是个童颜,这要是扎个双马尾……李北牧瞬间想到了十八般武艺。 “公子有些贪心了。”掌柜失笑道。 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字谜换一件。 但这和一个字谜换所有,有区别吗? 谜王·李北牧如是想道。 第四十四章 公子请自重 “你挑一个吧。” 李北牧朝左瑶瑶露出一个暖男的笑容。 后者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左女侠的风格,随手一指,娇哼道:“那就这个吧。” “安危抛脑后。”李巧颜轻声念道。 李北牧脱口而出,“脆,清脆的脆。” 左瑶瑶两人,顺带着对面的E见如故的黄裙女子,都齐齐朝那掌柜看去。 掌柜的瞠目结舌,已经说明了一切。 “店家,这是一件了哈。” 中年秀才笑道:“自然。” 开得出这小把戏,自然也就玩得起。 李北牧又看向自家妹子,笑道:“你也挑一个。” 李巧颜伸出青葱小手,指了离她最近的一枚竹签,上头写道:“八方归心。” “总,总共的总。”李北牧毫不犹豫。 掌柜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小姐,这公子好厉害呀。”绿衣侍女凑到黄裙女子耳边,小声说道。 后者看向李北牧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 李北牧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朝对面的黄裙女子微微拱手,笑道:“相逢即是缘,不如这位小娘子也挑一个,就当小生送你的礼物。” 俊逸的面容,加上有趣的谈吐和不俗的学识,放到哪都是一等一的吃香。 黄裙女子雪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一阵红晕,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她旁边的侍女雀跃道:“好呀好呀,小姐快答应嘛,能省几十两银子呢。” “嘶——” 李北牧突然感觉腰间一疼,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这就不太善了吧。”掌柜地苦笑道。 本来以为会是场大生意,可如今看来,不赔钱就不错了。 但他也不至于有什么怨言,这小把戏既然摆出来了,就自然要承担事发的结果。 李北牧赶紧拍去左瑶瑶作孽的小手,跟掌柜说道:“对半你也不亏,顶多少挣点,放心,我顶多就来这一次。” 中年秀才摇摇头,今天认栽。 “那就这个吧。”黄裙女子小声小气地说道。 “白首一先生。” “百。”李北牧脱口而出。 黄裙女子急忙看向掌柜,后者再次苦笑地点点头。 她展颜一笑。 接下来,左瑶瑶挑了个点翠花簪,金玉交错,纵是打完折后,都花了上百两银子。 真富二代。 李北牧心中感叹道。 李巧颜则小心翼翼地挑了个心仪已久的金步摇,花了四十多两。 至于那黄裙女子则挑了个花草纹,后多附以颜色点缀的华胜,价值也是不菲。 买完之后,对方又再次朝李北牧施了个万福,随后才带着侍女离去。 全程下来,脸上的红晕就没降下去过。 嘿,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李北牧刚想跟着李巧颜两人身后离去,却忽地想到,家中还有个炸药桶在等着自己。 我要是给她也带个首饰回去,她应该能消气吧……李北牧想着又回头看了掌柜的一眼。 后者心中一慌,随即无奈道:“最后一个,公子只管挑便是。” “嘿嘿,多谢店家了。” 李北牧施了一礼,也没太为难对方,挑了个和李巧颜一模一样的金步摇,那方盒包好,这才急忙跟上两女的步伐。 “哟,不去找你的小娘子了?” 左瑶瑶迈着大长腿,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吃醋了,这是好事啊……李北牧心中大定,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谁都有囊中羞涩的时候,要不是我还多读了几本书,巧颜多半也会面临这样的窘境。”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看了看周边挑货的货郎,感叹道:“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左瑶瑶又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快步朝着前头走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不要脸。” 李巧颜凑在他身边小声说了句,也急忙跟上了左瑶瑶的步伐。 只剩李北牧落在后头,摸了摸鼻子,百无聊赖地走着。 旁边也恰好有一位美妇带着自家稚女路过。 稚女忽地说道:“娘亲,上面的小姐姐穿的好漂亮呀,我也要这么穿。” 李北牧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家青楼,名叫“清香楼”,好像听唐安歌说过,这里的花活挺多的。 这还没到中午呢,清香楼里的姑娘们竟提前开门营业了。 看来这异界也是,哪一行都卷的不行啊。 几个穿红戴银的漂亮姑娘,倚在二楼的美人靠上,笑吟吟的审视街边路人。 瞅见李北牧俊逸的面容正在打量着自己,还挥一挥白手绢,娇声说:“公子,进来玩呀。” 你们要收钱,我不想玩……李北牧想着却没去搭理,反而转头对那小屁孩说道:“做生意的,肯定要穿的体面一点。” 小屁孩也不怕生,被自家侍女抱着,咬着指头,转过头来好奇道:“什么生意呀大哥哥。” “卖鲍的。” “鲍鱼吗?”小屁孩咽了咽口水。 也是个吃货,应该能和诗茵处成好朋友……李北牧正想着。 美妇却是反应过来了,脸色红润地责怪一声,“公子请自重!” 说着赶忙拉着自家侍女走入了人群。 李北牧嘿嘿一笑,公子不仅能自重,公子还会自动。 调戏了一下良家女子,李北牧心情大好,果然原主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没了这么久了,还会影响我的心境。 李北牧乱七八糟地想着,再度跟上了两人。 三人汇合,又逛了大半天,只是全程左瑶瑶都在阴阳怪气,时不时让李北牧去找她的小娘子,又时不时狠狠剁他一脚。 这让李北牧深有感触,下次和美女搭讪,一定要避开她。 直到下午四五点。 劳累一天的李北牧和李巧颜终于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家是肯定要回的,总不可能真一直拖着。 而有了金步摇的李北牧,也有了说话的底气,至少总不至于挨打了。 可才走过两条街道,马车便走不动了,外头人声鼎沸,吵吵闹闹。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飘来的零碎言语。 好像是死人了。 “你们在这坐着,我下去看看。” 李北牧刚探出个脑袋,马夫便道:“公子,前面死人了,我还瞧见老爷也在里头。” 嗯? 有命案? 这事自古都不是小事,想着恐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在想到上次出门逛街的遭遇。 李北牧赶紧让马夫绕路。 现在可没左瑶瑶这个女侠能救命,多一事肯定不如少一事。 第四十五章 闲来无事 李府。 “娘,你看我这步摇好不好看呀。”李巧颜晃着新买的首饰,在娘亲面前欣喜道。 刘月如也一直想要一个这样漂亮的首饰,原先是一直买不起,不舍得花这样的大价钱去消费。 现在买得起了,但一直没时间去。 如今女儿去买了,竟然又不给自己买,这让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刘月如,愈发生气。 至于惹她生气的祸根,此刻却是在门边陪着小女儿玩闹。 过去几天,要是现在还让她拿着鸡毛掸子动手,她就会觉得,好像也不值得那么生气。 时间能抹平一切。 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门口。 李北牧和李诗茵一块,正吃着刚带回来的糖葫芦。 小屁孩就是好哄,回来的时候带个糖葫芦就行了,不像前世的那些女孩。 有口红了还不够,还要什么牌子的。 “大锅,你的糖葫芦甜吗?”小不点伸着粉红的小舌,不停地上下舔着糖葫芦。 “你想吃我的吗?” 大锅他好厉害,竟然一下就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小不点用力地点点头。 李北牧一口咬掉自己吃过的那个,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能吃太多甜食,吃多了嘴巴里面是会生虫的。” “生虫?什么虫呀?”小不点睁着可爱的大眼睛问道。 李北牧想了想,说道:“就是那种白白胖胖的虫子,浑身油腻。” 他刚说完,就瞧见李诗茵咽了咽口水。 李北牧如临深渊,立马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双手奉上。 刘月如在后头看着自家侄子与幼女玩闹,心情也是好了些许,但作为婶婶的高傲,还是让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衙门发生命案了,李二叔也派人通知了家里,今晚多半是不回来吃饭了。 李北牧陪着家人吃过晚饭,就再度回到了房中,荒废几日,也该好好研读一下大师兄给的医书了。 如若不然,下次考校一下自己。 还不得给他劈死。 另一边,刘月如刚换好睡觉的衣服,便听见了敲门声。 “谁呀?”刘月如皱眉道。 一般来说,这么晚了是没人来打搅她的。 “娘,是我。” 门口响起了李巧颜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刘月如放弃了下床的打算,将一双秀足又缩回了床上。 秀气可人的李巧颜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又悄然合上房门。 “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李巧颜坐在母亲床上,递过来一个方盒,笑而不语。 刘月如疑惑地说道:“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打开,里面是一个和李巧颜一模一样的金步摇,刘月如惊呼一声,急忙拿出,佩戴在自己头上,左右晃了晃,“快,把铜镜拿过来给我看看。” 一番打量之后,她才恋恋不舍地将其从头上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红布方盒里头,“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娘,是大哥买的。” 刘月如的手一愣,脸上的欣喜也消去许多,冷淡道:“哦,是他啊。” 随后李巧颜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自己娘亲一五一十地说了一番,当听到自家侄子凭借才学,省了近百两银子。 而那一百两还是李令先给他的那些之后,她心中的气就已经消去了许多,甚至都不自觉地和李巧颜一样,眼角弯弯。 本就生的俏丽的她,此刻和李巧颜坐在一块,像姐妹胜过像母女。 可当她听到李北牧还赠了一个给陌生女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哼,狗改不了吃屎!” 但这同样也不妨碍她将这方盒紧紧地握在手中。 第二天。 刚考完县试的李北牧,也不急着去书院。 按照书院的规矩,县试刚完,夫子们也要忙活,因而他们也就有了五天的休沐。 今天该去哪潇洒呢? 官二代加富二代的李北牧,发出了这样的困惑,想了一阵,他也只能想到一个结果。 勾栏听曲吧。 封建社会的娱乐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吃过早饭,刚想出门,婶婶就咳了咳。 李北牧回头一看,她端起一杯早茶,润了润嗓子,没说话。 李北牧转身便走。 她又咳了咳。 那就没办法了……李北牧叹息道:“婶婶,我真不是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我是受同窗相邀。” “我又没说你要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你那么急着承认做什么。”婶婶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就没得聊了……李北牧摆了摆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大锅记得给我带次的!” 正在骑木马的小不点急忙大声吼道。 …… 画春坊。 二楼。 李北牧要了一大桌零嘴吃食,随意吃着,顺带还叫了两个漂亮姐姐正给自己捏着肩膀。 底下则是有漂亮的艺女正在唱着小曲。 快活自在。 而李北牧之所以会来这,一是便宜,二是不用倾囊相授。 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少年,养精蓄锐是他的本分,可没看多久,却忽地听到门外有人在喊。 “这不是李兄当面吗,幸会幸会。” 李北牧扭头一看,是之前在十里亭提醒自己社死的那个白衣书生,好像叫做谢什么。 只是这发红的双眼和幽怨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没勾搭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原来是谢兄。” 李北牧起身笑着,拱了拱手。 “坐,坐下说。” 说完他又挥手,分了一名女子过去给谢伏捏肩。 后者以一种熟稔的姿势靠了下去,一看就是此种老手。 “李兄竟然有兴致出来听曲,想必这县试是十拿九稳了啊。”谢伏试探道。 结果还没出来,得稳一手,省得到时社死,于是李北牧羞涩的笑了笑,“题目不是很难,至于结果,那就听天由命了。” 题目不难? 谢伏自然也看了今年县试的卷子,好些题目就是连他都得回忆好一阵才能想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临安书院秀才院数一数二的好苗子了,更别说那些参考的童生。 就这样的题目,他竟然说不难……果然,也是个深谙显圣一道的好手,是个劲敌,难怪能屡屡压上自己一头。 谢伏心中一沉,但表面却是笑着拱了拱手,“那就提前恭喜李秀才了,哈哈。” 是个好人,长得有自己三分之一的帅气,说话又好听,还是临安书院的秀才,可以结交一二,用起来的时候,肯定比唐安歌那货靠谱……李北牧也跟着大笑道:“低调低调,李兄今年怕是得中个解元了吧?” 两人正交谈着,忽地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对面楼上传来。 第四十六章 勾栏命案 “嗯?” 两个显圣一道的好手对视一眼,又齐齐朝着对面看去。 画春坊是环形构造,除却一楼中间是个戏台,所有的雅席包间都是呈环形分布在楼上。 李北牧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二楼东,发出尖叫的是三楼西。 恰好是两人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 只见一个秀衣女子惊慌失措地从一个包间爬了出来,尖叫着。 “死人了!!” 什么?! 顿时,整个画春坊都沸腾了,无数人惊惧地朝外面跑去,生怕惹火上身。 但也有些好事者纹丝不动,甚至还想上去看看。 谢伏就是这样的好事者,所以此刻的他瞥了李北牧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上去看看?”李北牧顺势说道。 “走。” 第二次见面的两人一拍即合。 至于两名按肩女子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坐立不安。 三楼的观众早在第一时刻就往楼下跑了,因而等到两人上去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刚系上腰带的男子,正连滚带爬的往楼下走去。 有了今日的遭遇,想必他们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了吧。 两人穿廊而去,一侧房门大开的雅间里头,偶尔还飘出新鲜的海鲜味,让李北牧颇为不适。 当然,这也就是这种勾栏之地的特色,听曲听到兴起,便能提枪上马。 最重要的,还是便宜。 “好重的血腥味。”隔着还有近十米的距离,谢伏就皱了皱眉。 李北牧同样也闻到了,所以他悄悄落后了一步,准备让这姓谢的承受第一波魔法伤害。 要是画面太美的话,自己还有撤退的机会。 几步走到门前,血腥味已是浓重至极,谢伏一步上前,站在门口,脸色大变。 李北牧下意识就想走,但却被谢伏拉了过去,“李兄你看,这凶手好狠的心啊!” 血液倾洒了满屋,一具穿着青褐色儒士袍的无头尸体仰躺在软椅上,而他的头颅,则是被放在茶几上,端端正正对着门口,双目圆睁,满脸鲜血,面目狰狞。 难怪那女子一进门就被吓到了,换我我也害怕啊……李北牧也有些脸色发白,估计回去要连做好几天的噩梦了。 至于谢伏则完全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想进门仔细瞧瞧。 李北牧则急忙拉住了他,“别破坏了案发现场,等官府的人来。” 谢伏一想,也就止住了脚步,只是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屋内的情形。 许是此地离县衙颇近的缘故,只是过了不到盏茶时间,就听到大批人马冲了进来,在一楼大声呼喝。 “闲杂退避!” “你,你,还有你,把前后门堵住,即刻起不准任何人进出。” “其余人,跟我上楼!” 发号施令的,是李令先。 而当他带着几个捕头走上三楼时,李北牧终于瞧见了两天没见的二叔,有些震惊。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状态的李令先,蓬头垢面,双目微凸,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憔悴无比,好似许久都未曾休憩过一般。 “你怎么在这,还不滚回家去!” 见面就是一顿怒吼。 “恰巧在这,就上来看看。”李北牧无奈,也是,好像自己每次出来都会碰上点什么,再这样,下次都不敢随便出门了。 “恰巧恰巧,你知不知道发生……”他刚想说什么,但却被旁边的捕头那狭刀顶了一下腰间,瞬间清醒过来。 “闪开!” 李二叔显然是上头了。 李北牧识趣的和谢伏退到一边,靠在护栏上看着底下乱糟糟的情形。 “这案件好像不一般。”谢伏沉吟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二叔还好像有什么瞒着自己……李北牧“嗯”了一声,“你看出来什么了没?” 谢伏摇摇头,“我不是这块料,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其实是想多看多了解一些,下次和同窗喝酒的时候,别人都没自己知道的多。 这也是他总结出来的一条显圣方法。 当讲述某一件事时,别人知道的都没自己知道的多,便能出色的完成一次显圣。 当然,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你们俩过来!”李令先右手扶刀,从屋内走了出来,双目孕育着怒火。 随后他又跟两人了解了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两人知无不言。 问完之后,李令先思索片刻,“徐达,过来。” 屋里一个高冷捕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你把这厮给老子送回家去,再过来。” 徐达看了看李北牧,拱手道:“是。” 看来事情有点严重啊…… 辞别了谢伏,李北牧和徐达一块,各自骑着高头大马,朝李府赶去。 “徐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案?”李北牧准备从他这旁敲侧击,打听一些情况。 但无奈对方就跟木头一样,骑在大马上,一言不发,只知道赶路。 难怪混了那么久还是个捕头,你脑子要是活泛一点,我给二叔吹吹耳旁风,你早就上去了……李北牧心中无奈地吐槽。 直到回去家中。 “哟,李某人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午饭了吗?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漂亮婶婶拿着把剪刀,正在摆弄着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给李北牧留了个完美的背影。 还不忘阴阳怪气一波。 “我遇见尸体了……” 李北牧忧愁道。 “什么?!”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立马便吸引来了漂亮婶婶的转身,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内院跨出来的左瑶瑶和李巧颜。 她怎么又在我家……李北牧下意识地想到。 独惧惧不如众惧惧。 于是接下来,李北牧便齐聚了众女,坐在大厅之内,绘声绘色地给她们讲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形。 讲完之后,漂亮婶婶和漂亮妹妹都小脸发白,只有左瑶瑶,神经大条的还在吃桂花糕。 但很快,刘月如就清醒过来了,嫌弃地看了自家侄子一眼,说道: “呵,还说约了同窗!” 李北牧一愣,光顾着吓唬人,忘了这回事……转念一想,“同窗约了这个地方,我也没办法,只能去了。” “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案子不对劲?”李巧颜蹙眉道。 感谢妹妹送来的楼梯……李北牧颔首,“原先二叔也遇到过不少案子,但没哪次像这次一样,看着都有些人心惶惶。” 左瑶瑶也插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就那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绝对不是第一次见血了。” 见众人都讨论起了这案子,刘月如脸色有些难看,你们都不害怕的吗……她心中忍不住问道。 李北牧满意地看了大老婆一眼,随即说道:“确实,因为我在现场还看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血手沈三笑 “哦?你看见了什么?” 左瑶瑶咽下嘴中的糕点,又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道。 刘月如也不自觉微微前倾了身子,虽然害怕,但依旧抵不过她那颗八卦的心。 很好,再次被我完美地转移了话题……李北牧清了清嗓子,说道:“当时二叔还没来,我只在门外站着打量了一下。我发现,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嗯……说明凶手的武功很高?”左瑶瑶猜测道。 李巧颜轻轻摇了摇头,“我记得大哥说过,那尸体的眼神似乎很难以置信,这就说明他可能是认识那个凶手的。” 李北牧赞许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巧颜说的很对,死者和凶手多半是互相熟识的,所以死者在临死前才会露出那震惊的表情。” “而且这一点也能从别的地方推测出来,比如说那凶手进去雅间,死者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切~” 左瑶瑶失落地别过头去。 李北牧又看着她,笑了笑,“当然,瑶瑶说的也很有道理。” “嗯?” 左瑶瑶回过头来,目露欣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冷哼道:“我不需要你安慰。” 谁安慰你了……李北牧认真地说道:“死者的脖颈处极其平整,很明显是一刀毙命,嗯……正常来说,普通人砍头,三下能砍断就不错了,更别说这一刀两断。所以这凶手必定武功高强。” 左瑶瑶越听也是越舒服,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嘛,我就说,凭我的脑子怎么可能说错,哼! 左瑶瑶傲娇地看了李北牧一眼,“你说错啦!” “哦?愿闻其详。” 李北牧朝其拱了拱手。 左瑶瑶愈发满意他的姿态,昂头道:“只要你对人体构造足够了解,也是能做到这效果的。” 竟然还有这一茬……什么人对人体构造了解?李北牧第一反应就是医生,还有仵作,屠夫或许也了解一些,想着他露出一个钦佩地眼神,“左女侠威武。” 说完李北牧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婶婶。 刘月如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地缩了缩脑袋,不自信地说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哦,忘了,这婶婶是个花瓶……李北牧收回目光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线索。” “什么?!” 左瑶瑶识趣的问道。 李北牧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就没觉得,这死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 几人蹙眉想了想。 还是脑子活泛的李巧颜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说道:“如果真要是跟大哥说的一样,那么为什么凶手动手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还有,血既然洒了一地,那么凶手身上多半也是染血了,可既然是这样的话,凶手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也没人察觉?” 李北牧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左瑶瑶则是回答了她这个疑问,“凶手武艺高强,动手的瞬间,就将死者杀害,这样一来的话,死者被杀的时候,就没什么动静了,至于你说的另一个问题,凶手走之前换一套衣服就是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李北牧,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在场的智慧担当。 李北牧不置可否,只是借机转移了这个问题,“我发现,屋子里面有檀香的味道。” “檀香?” 李巧颜不解。 左瑶瑶也疑惑地看着他。 至于刘月如……一直都插不进话。 “我只是闻到了,至于为什么会有,我就不知道了。”李北牧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至于更多的信息,他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没有切确地把握,所以他不说。 接下来左瑶瑶又在李府吃了个午饭,才回去自己家中。 其间刘月如也有派人去县衙找李令先打听消息,但却石沉大海,甚至连李令先的面都没见到。 如此一来,愈发坚定了几人心中对于此案件的猜测。 这案子,不简单。 刘月如甚至隐隐都有些担忧起了李令先的安危。 至于李北牧,则反其道而行之,派了几个仆役上街去打探消息,结果也是所差无几。 坊间流传的,不比他知道的多。 这一来就更奇怪了,按理说临安城发生了命案,吃瓜群众都是冲在第一线的。 哪会像现在这般,什么消息都没有。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在暗中压制,有人不想让这消息外传。 只不过李北牧也没将这消息告诉刘月如,生怕她愈发担忧。 时间就这么到了傍晚,刘月如不放心,又派了个仆役到县衙去询问,理由是问李二叔回不回来吃晚饭。 结果依旧没有见到人。 这让李府的气氛愈发低沉,刘月如甚至都一直黑着个脸,情况一直持续到晚饭时。 至于为何是持续到晚饭时。 那是因为,李令先回来了。 顶着个熊猫眼,双目赤红,嘴角都起了水泡,显然是上火不轻,只一回来就往主位上一坐。 “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刘月如虽说平时跟个小仙女一样,处处需要人哄着,但大是大非,她还是很拎得清的。 不然也不会一直被李令先宠爱。 后者呼出一口长气,随后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说出了一句令众人都震惊无比的话。 “沈三笑回来了。” “什么?!” 刘月如忽地站起。 李巧颜也被吓得眼神呆滞。 秀儿也愣在了原地,连手上夹着的鸡肉都忘了。 李北牧还在脑中检索着,沈三笑到底是谁。 唯有李诗茵,抓着根大鸡腿,狂啃不停,见秀儿姐没反应,还伸嘴叼走了她夹在筷子上的鸡肉。 好一阵,李北牧才回想起,这沈三笑的来头,但也就是一想起,他便条件反射地有些畏惧。 约莫十年前,血手沈三笑凭空出世。 他的出现,是因为见财起意,杀了当时的一户布商,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孩童,全被他一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还在案发现场,用死者的鲜血,画了一只血手。 留名:杀人者,血手沈三笑! 当时这个案件,可谓轰动了整个扬州,州牧震怒,发誓要将这沈三笑绳之以法。 可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都没抓到这沈三笑,他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人发现任何踪迹。 甚至连当时的扬州州牧,都因为这个案件受到牵连。 而这轰动整个扬州的案件,也就成了悬案。 时间就这么到了五年前…… 第四十八章 十天 五年前。 同样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同样是一只血手,夺走了一户粮商,上上下下十三口人的性命。 杀人者,依旧是这血手沈三笑。 也就直到那时,临安城内的百姓,才知道那个笼罩了扬州整整一月的阴影,并未散去。 一样的凶手,一样的作案手法。 一月过去,依旧毫无踪迹。 一如当年。 要说十年前,李北牧还尚幼,没什么感觉的话,但五年前的血手案,他就感触极深了。 记得当年,可是宵禁全城一月,上上下下,将扬州城都翻了个遍。 而原主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那便是因为这血手案,他整整一个月都没能出去浪。 也就是在那年,因为这血手案再发。整个扬州,整个临安县的领导班子,都被换去了大半。 李令先也就是那年,才升任的临安县县尉。 可没想到,五年一过,这笼罩了临安城近十年的阴影,又再度回来了…… “那现在?”刘月如试探性地问道。 李令先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昨天沈三笑就已经动手了。” “是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那场命案吗?”李北牧放下了碗筷,询问道。 李二叔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案发后,被我们压下来了。我们的打算是,在事情暴露之前,就将他抓住,这样一来,就能把影响压到最小。” “所以我们封锁了县衙,任何人都不能回去。”李令先歉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只是没想到,这沈三笑竟然如此嚣张,今日又当街行凶!” “但事情还是被你们压下来了。”李北牧盯着他说道。 因为没被压下来的话,早在下午就满城皆知了,而不是他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嗯。” “去现场的都是自己人,管得住嘴。” “那爹怎么回来了?”李巧颜话一说完,就觉得不对,急忙捂住嘴巴。 “事情已经被传出去了,所以回不回都一个样了。”李令先靠在椅背上,眼神中满是疲惫。 “什么?!那现在不是满城皆知了?”刘月如震惊道。 “现在应该还没有,但明天就差不多了。”李巧颜也是面露沉重,回答了她的问题。 李北牧沉吟道:“有人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李令先闻言,起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再次躺了下去。 发生了这事,一家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哦,李诗茵除外,没人和她抢,她吃的更欢快了。 让秀儿差人撤去了晚饭,顺带也把她带走了。 沉默了好一阵,李令先才开口说道:“明天开始,你们就都不要出门了,我会让巡街的捕快多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 “而且从明天开始,不准任何外人进我们家。” “你也是,从明天开始,不准再出门了。” 他格外叮嘱了一下李北牧。 这么郑重,看来事情还没他说的这么简单……李北牧点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这样吧。” 李令先挥手结束了这次会谈。 李北牧洗漱之后,回到自己书房,拿出几张白纸,默默复盘这次的经历。 首先就是沈三笑很难缠,无论是在什么方面,都是个绝顶的高手,不然也不会逍遥法外近十年。但无奈,这样的一个高手,走了邪路。 这也正常,纵使是后世,监控密布的21世纪,都有悬案沉积,更别说这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了。 十年前和五年前的命案暂且不说。 首当其冲的是现在这次。 沈三笑是在昨天开始行动的,杀了街边的第一户人家,兴许他是在现场留下了什么线索,如若不然,李二叔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知道,是他回来了。 嗯……真要是他回来的话,整个临安城多半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县令他们把消息压下来了。 于是沈三笑又动手了,他在画春坊杀人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回来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只要他一日不除,临安城便是一日得不到安宁。 可就算是这样的话,二叔也不至于如此忧愁,恕我直言,二叔绝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男人。 这样的话,二叔面临的压力恐怕不单纯是来自于沈三笑…… 想了一通,李北牧也没想明白。 所以他来到了自家二叔的房门口。 “咚咚咚。” 李北牧轻叩门环,随后退上一步,默默等待。 “谁啊?” 刘月如在屋里问道。 “是我,二叔睡了吗?” “还没。” 李令先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哐当。” 李二叔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打开门,皱眉道:“这么晚了,不睡觉还有什么事?” “事情有点多,能不能去书房谈。” 李令先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出来轻轻合上了房门,带他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两人相对而坐。 李令先伏案问道:“有什么事就快说。” 李北牧来之前也打好了腹稿,开口便是王炸,“上面是不是给了限期?” 如若不然,以李二叔乐天派的性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能影响到他。 李令先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没别的事就回去早点睡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便要起身。 “朝廷的消息应该还没那么快,应该是州牧府那边下的命令吧,上一届州牧便是因为这沈三笑案受到牵连,这一届的州牧要是处理不好这个案子,多半也会。” 李北牧语速极快,起身拦住了李二叔的去路,“他给了你们多少时间?” 李令先停住了,两两相视,看着这和自己等高的大侄子,他出奇的没有再责骂。 李北牧趁热打铁,“二叔,我和过去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天天把钱烧在百花楼的李北牧了。” 因为现在可以白嫖,已经用不着花钱了……他心中吐了句槽,继续说道:“我也是家中的一份子,就像上次酒坊出事一样,二叔,我有自己的脑子,也有自己的实力,我能给家里出一份力。婶婶老说我不懂事,现在我有这份心,你总得给我一点信任吧。” “好。” 李令先终于松口,坐回了原位,双手交叉放在案桌上,沉吟片刻。 “州牧府那边给的期限就是十天,十天抓不到人,临安县县衙全都滚蛋。” 第四十九章 入局 “什么?!” 李北牧惊呼出声。 “他一个州牧,哪来的权利让县令滚蛋。” 这不应该。 要说换个县丞县尉什么的,一州州牧兴许是有这个权利。 但县令就不一样了,每个县令都是皇帝确定,御前钦封,除了吏部上书帝皇,没有谁能轻易换掉县令。 李令先嗤笑一声,“呵,朝廷出马的话,我们滚的更快,说不定还得抄家流放边疆。” “这……” 李北牧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在封建社会。 皇权统御一切。 “那现在州牧说话了,就算没破案,也不至于抄家流放了吧……”李北牧小声询问道。 “不至于。”李二叔摇摇头,正色道:“顶多没了这顶乌纱帽就是。” 没了乌纱帽……这不行啊,要是二叔连县尉的官职都没了,我还怎么当官二代? 在皇权社会,没了官职,再多的财富也都成了笑话。 就跟白家一样。 所以只剩最后几天时间,我穿越者官二代富二代的生活就都要没了? 李北牧不认为十年前,五年前都抓不住的沈三笑,这次会被他们抓住。 以沈三笑的智商,他既然还选择动手,自然是杀人手法愈发精进,自以为立于不败之地。 “呼——” 李北牧长吐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皇权社会的恐怖,上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你美好的生活顷刻间化为乌有。 到底还是我的文位太低,实力太弱了。 要是我能有状元郎的身份,实在不行,就算劳资是个进士,也不至于被如此拿捏。 嗯……皇帝除外。 要想摆脱皇帝的威慑,那只有一条路。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李北牧晃了晃脑袋,甩去杂乱的想法,再度看向眼前的红眼大汉,沉声道:“二叔,你说实话,这次你们有几成的把握?” “啧。” 李令先咂吧了一下嘴,说道:“朱县令有才情,但想抓住沈三笑……不是我说,他没这个能力,至于那吴县丞,呵,水货一个。” “那二叔有把握?” 李北牧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 “咳咳。这把握一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把握的。”李令先没把话说满。 好了,这货也不行……李北牧翻译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回去睡觉了。”李令先打了个哈欠。 李北牧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倏忽道:“明天我和你一块去。” “你去干什么?”李令先皱眉道:“在家好好待着。” 别怪我打击你,我脑子可能真的比你好用一点……李北牧选了个折中的说法,“二叔,我上学也花了那么多钱,现在怎么也能派得上点用场。” “嗯?” “有话直说。” “好吧,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跟二叔一块去破案,以我的脑子,给你当个幕僚还是绰绰有余的。”李北牧说完就死死盯着李二叔。 眼看他就要开口,李北牧急忙打断,“而且和你在外面,肯定比在家里安全。让我一个人待家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偷偷溜出去了。” 刚想拒绝的李令先沉默了,半晌,他起身离去,只是临了门口,才说道:“明天早起。” “好嘞。” 李北牧咧嘴一笑。 他虽然咸鱼,但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现在有人想毁了他咸鱼的生活,那他纵使被毁灭,也要把对方拖下水。 …… 第二天。 早起打了一套拳法的李北牧,换洗干净,便叼着个大肉包,跟李二叔一块出门了。 走在大街上,他发现街上的人口,明显比之前少了大半,甚至连每天蹲在李府门口卖烧饼的葛大郎都不见了踪迹。 原本繁华的临安城,因为沈三笑一人,瞬间就空荡了许多。 就凭此一点,他都足以载入史册了。 比能止小儿夜啼还恐怖的能使街道空荡。 李令先一出门,脸色便低沉了许多,尤其是看到这稀疏的人群之后,脸色就更难看了。 也正常,二叔本就是个踏实肯干的官员。 嗯,这一点,百凤楼的女子尤其认可。 其余百姓多多少少也会认一点,毕竟不得不说,李令先就职县尉以来,临安城的治安确实好了不少。 可抓不住沈三笑,本来也就是他们这群临安城官员的失职。 李二叔感觉自己脸上无光。 一路无话,到了县衙官署,文书王天成和另一个马姓文书已然在等候。 “给他拿一件文书袍。” 李令先叮嘱一声,便匆匆去了县令官署。 他要去和朱广权协商今天的安排。 王天成赶忙应了一声,便去库房拿了件从未穿过的文书袍,李北牧换好之后,他又赶忙递过来了一杯泡好的热茶。 “嘿嘿,公子请。” 李北牧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不管在什么地方,从来都不缺这种八面玲珑的人。 “沈三笑犯的这两个案子的卷宗,给我看看。”李北牧摆开衣摆坐下,也准备先了解一下情况。 “这……”两名文书犹豫了,别的还好说,可这涉及大案的卷宗,没有李令先的允许,他们也没胆子担这份责。 “我记性好,要不我和公子先说说吧。”王天成试探性地说道。 “也行吧。” 李北牧也没太过为难他们。 王天成组织了一下语言,坐在他对面,说道: “沈三笑是前天开始动手的,第一个死者名叫何来甫,身份是临安城的书商,死亡地点是在他家的书房。” “尸体是被他家的管事发现的,前天早上,管事发现何来甫没起,便去书房寻他,也就发现了尸体。” “等等。”李北牧疑惑道:“他家没有别的家人吗?怎么是管事去寻他。” 王天成摇摇头,“他未婚,父母双亡。” 某点孤儿院出来的吗……李北牧吐了个槽,“你继续说。” “管事发现尸首后,立即来县衙报了官。” 然后也就被你们扣下来了对吧,不然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了。 “死者是怎么被杀死的?” “利器割喉。”王天成沉声道:“初步断定用的是短剑,凶器没找到。” “还有吗?” “还有……” 王天成刚想开口,却见李令先大步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收拾一下,去何府。”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了李北牧一眼。 后者立马说道:“我也去。” “嗯。” 李令先不再言语。 不到盏茶时间,李北牧随李令先一起,骑高马出县衙。 第五十章 初入何府 临安城。 何府。 沈三笑就如同一把铡刀,悬挂在临安城百姓头上。因而就算发生了命案,这何府门口也是空空荡荡,只有两名留守的捕快,站在门口两侧,宛如雕塑。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李令先翻身下马问道。 “没,一切如常。” “开门,我们进去。” 骑马而来的只有李令先叔侄,还有三名捕头,其余的文书和捕快,都只能搭乘11路公交车。 别问,问就是没马。 二叔下了马,李北牧紧随其后。 捕头们也都知道这个穿着文书袍骑大马的是李令先的侄子,虽说惊讶于这个时候还带着他出门,但也没人询问。 他们是粗鄙的武夫,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李北牧也知道他们这些武夫,向来不喜酸儒,虽说自己不酸,但只要出身书院,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一样的。 因而下意识地就落在了他们后头。 老旧的大门“嘎吱”一响,被开门的捕快推开。 进了大门,他就开始四处打量,仔细寻觅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 嗯……虽然他上辈子只是个图书管理员,但不妨碍他脑子里装着一座图书馆。 其中不乏有一些刑侦类的丛书。 通俗的来说,李北牧现在就是一脑子的理论,但实际操作近乎为零,或者说,一通理论猛如虎,一看操作零杠五。 李令先一进来就带着几名捕头进了何府书房,那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没人管他。 李北牧刚好落了个清净,留在外院里头,四处打量,宛如一个觅食的仓鼠。 围墙边上都很整齐干净,没有攀爬的痕迹,这说明沈三笑是从正门进来的……不对,也许是纵身一跃就跨过了围墙,我看过好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咦,这草丛里面好像有东西……卧槽,哪个猫崽子拉的狗屎,淦! 初探草丛失败,李北牧转变了方向,又去了大厅,后厨,侧厅。结果很真实,除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碰见。 最后只好跟着进了何府书房。 屋里几人都没说话,只是蹲在里头,仔细查看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听到脚步声,所有人又齐齐抬头一看,发现是李北牧,又低下头去。 李北牧一进来,就被墙上那血淋淋的大手印,和旁边那鲜血勾勒写着的“沈三笑”三字,吸引了目光。 人的名树的影。 只看了一眼,都有些畏惧。 二叔当面,李北牧把情绪掩饰的很好,深呼吸一口,就转移了目光。 尸首已被搬开,只是在书桌上用石灰临摹出了一个人影,大致可以看出,何来甫是趴在桌子上死的。 没出声,李北牧也随同他们一块,在这书房里头仔细寻觅着。 一时间,屋里只有几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也还好有那么多人,要是换我一人在这,不,我不敢一个人来的。 不多时。 便听见外面一阵响动,想来是坐11路公交车的捕快和文书们到了。 其中一个捕头默不作声地站起,出去,外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这么多人破坏过的现场,能看出个屁……李北牧心中埋怨道,地面满是杂乱脚印,好些地方也都被人伸手触碰过,根本难以看出什么线索。 嗯,我要是第一时间过来,肯定能发现不少东西……李北牧心中安慰道。 但看着看着,还真被他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直到几人都围着这书房转了个遍,李令先才咳嗽一声站起,一起来就急忙捏了捏腰子。 显然是这些年的官宦生涯,让他操劳了许多。 “有发现什么线索没。” 李令先扫视着自己这三个得力干将。 没人说话,他只好看向了徐达,三人里面挑高个,还得是他。 徐达一如既往的高冷,双手环抱狭刀,面无表情地说道:“卑职什么都没发现。” 呃……你这就有点尴尬了哈老哥。 李北牧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也一本正经,结果就说了这? 李令先也嘴角抽了抽,但也没责怪,毕竟他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随后又看向徐达旁边,那是一个体型颇为壮硕的捕头,憨头憨脑,看着不像是个恶人。 “大人,卑职觉得那沈三笑肯定好几天没洗澡了。” “哦?” 这一来立马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李北牧也颇为诧异,难道自己判断失误了?眼前这大块头才是断案界的一把好手? 胖捕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就没闻到,一股汗酸味吗?老臭了。” 李北牧:“……” “淦!那是你他娘的身上的汗酸味!昨儿个回去也没洗澡吧,艹,大热天的亏你婆娘受得了。” 刚走出去的背棍捕头刚回来就踹了他一脚,气恼道。 胖捕头转过身去,“我昨晚没回家……” 李令先表示不想理他,甚至想把他踢出去。 背棍捕头发现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随即立马窜到了徐达身后,道:“俺也一样。” 李令先突然感觉自己带了三个棒槌,看着一个比一个正经,其实啥也不会。 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排除了自己。 “喂,你小子呢!” 正在沉思的李北牧忽地被打断。 “我?” “还能有谁!”李二叔老眼一瞪。 你这么凶的样子好像是无能狂怒啊……李北牧心中吐槽了一句,随即沉吟道:“我确实发现了几个线索。” “嗯?” 三名捕头纷纷回头,他们倒想看看,这李大人的侄子,有什么高见。 “呵,李公子,这断案可不是你读书,整天念念之乎者也就行了。”背棍捕头说道。 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好心还是恶意。 李北牧朝其点点头,“第一点,何来甫认识沈三笑。” “哦?” 徐达眼中精芒一闪,“详细说说。” “嗯。” 李北牧颔首道:“刚刚我在外面院子里逛了一圈,没发现翻墙的痕迹,这屋里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挣扎打斗的迹象,这说明沈三笑是被人接进来的。” “还有吗?” 徐达身子微微前倾,显然是对他说的话,有那么点兴趣了。 李令先也是差不多,甚至还扶着桌子微微上前了一步。 “何来甫和沈三笑还在这书房里头聊了一段时间。”李北牧沉声道。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背棍捕头疑惑道:“李公子,你刚刚说的却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是不能胡说。” 粗鄙的武夫……李北牧给了他个白眼,辩驳道:“这只是推理,要是推理能合理,再倒推回去找证据,会简单许多。”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书房里面闲聊了一段时间的。” 徐达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商讨。 第五十一章 线索 他们真的没有在演我吗……李北牧突然有点莫名的畏惧,“我先问个问题,那天晚上,何府有人来过吗?” 说完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徐达,直觉告诉他,只有这货才是靠谱的。 “没,我们调查的供词里面,都没人知道何府来人了。” “所以,是何来甫给沈三笑开的门……”李北牧下意识地看向了书桌,仿佛死者还趴在桌上一般。 “可就算是何来甫给沈三笑开的门,偌大的何府里面也都没人听见开门的动静吗?”李北牧不解。 徐达摇摇头,“供词都一样,没听到动静。” 不会真的是纵身一跃进来吧……李北牧继续说道:“如果说是何来甫去大门口接的沈三笑,后者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杀人的话,他为何不直接在门口动手?” “要是怕被人发现的话,也可以进门之后再动手,为何一定要等到了书房才动手呢?” “不对,李公子,你为何会觉得是何来甫去给沈三笑开的门?” 背棍捕头自以为抓住了重点。 李北牧叹了口气,用那种关爱智障儿童的语气跟他解释道:“如果沈三笑不是走的正门,那就是翻墙进来的,可以暂定他武功高强,没留下任何痕迹。” “可进了这书房呢?大门完好,显然不是他从外面暴力破门,那么就是何来甫给他开的书房的门。这样一来,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问题。” “他要是单纯的想杀何来甫,书房门口就杀了,而不是死在书桌上,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他们多半是在这书房里面进行了商谈。” 没人再开口,也没人再质疑。 几人眼中都在冒光,好似打开了一座新世界的大门。 这样李北牧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想靠他们抓到沈三笑,无异于痴人说梦……连这样最基本的都推理不出来,还怎么断案? “那他们在这聊啥了呢?” 胖捕头觉得自己终于能插得上话了。 但却迎来了另外三人鄙夷的目光。 “南渊啊,还有什么发现吗?”李令先语气突然和缓了下来,刚刚一番推理让他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自己这大侄子,真的要比自己聪明。 嗯,现在需要他,承认一下也没关系。 “有。” 李北牧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指了指书桌后面的那排书架,“这里有人翻过。” “嗯?我没有啊。” 李令先说完又看了看另外几人。 最后还是徐达解释道:“我们要是翻动过,都会尽可能的复原。” “我没说是你们。” 李北牧自顾走上前去。 “你是说……” 李令先一拍脑门,几步便走到书桌后头,抬头看着他指出的那排书架,“嗯?这没什么不一样啊,你是怎么知道有人翻过的。” 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就不能看仔细一点吗……李北牧已是无力吐槽。 最后还是徐达站在后头,轻声说道:“最中间那本书,比别的书凸出来了一点。” “就这?” 胖捕头不解地说道:“这能说明什么?不就是放书的时候没放整齐吗?” 正常人来说,这是没什么,可要是一个强迫症晚期的人,连书都放不整齐,那才是有大问题了! 是的,从一进书房开始,李北牧就发现了,这何来甫是个强迫症晚期。 书房里面三点一线都说的轻了。 每本书大小一致,都是整齐划一地堆放在书架,一张张整齐的白纸也是堆好放在桌角,甚至就连用过的废纸,都一丝不苟的放在一块。 笔架立在书桌上,每一根毛笔的指向都是一模一样。 外面院子的花坛也是,每一株花朵都是修剪的极为精致,连一丝一毫的杂叶都没有。 但这并不能作为合理的证据……李北牧扭头问道:“何来甫多高?” “约莫五十三寸。”背棍捕头立马回道,他来之前仔细看了卷宗,对这些基本信息都很了如指掌。 “嗯。”李北牧一抬手,刚好摸到那凸出的书籍,说道:“我身高六十寸,伸手才堪堪摸到这书籍,椅子上也没脚印……你觉得何来甫不依靠别的工具,能拿到这里的书?” 胖捕头立马抬杠,“就算椅子上没有脚印,但他可能是脱了鞋踩上去的啊。” 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李北牧没理,直接从书架上将那本凸起的书取了出来。 入眼便瞧见那书册中间微微拱起。 “这里面夹了东西。”李令先立马惊呼出声,这东西他熟,每当他在书里夹了银票时,书册都会这样拱起。 嗯……虽然那银票最后都会不翼而飞。 “嗯,可是东西已经被取走了。”李北牧打开书册,里头空空荡荡。 “好家伙,这是沈三笑取走了?”李令先从他手中拿过书籍,翻看不停,企图从中寻找出别的线索。 李北牧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带走。” 李令先反手将其递给了徐达,一脸希冀地盯着自己的大侄子,“还有吗?” 没了,一滴都没了……李北牧咳了咳,“剩余的得看过卷宗才知道。” 还真有……李令先眼前一亮,大手一挥,“走,回县衙!” 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再度回去了县衙。 回来的路上,几人对李北牧的态度可谓是有了天壤之别。 嗯……李北牧的感受就是,去的时候,你们对我爱搭不理。 回来的路上,我就让你们高攀不起。 回去县衙。 有了李令先的叮嘱,文书王天成立马搬来了卷宗,又将已经冰凉的茶水倒掉,换了润口的温水,俨然是将李北牧当成了李大人。 至于他为何对李北牧愈发恭敬,也有他的判断方法。 比如说早上出发的时候,李令先对李北牧态度冷淡。 可现在呢? 一口一个南渊,脸上甚至还挂上了几天不见的笑容。 这些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李北牧没空在意他的这些小想法,拿了卷宗立马伏案研读。 【两天前的戌时一刻,何来甫吃完晚饭,单独回去小院,一夜静谧,没人发现异样。 第二天,辰时二刻,管事刘三前去喊何来甫起床,在书房发现尸体……】 第五十二章 事情不对 【第二天,辰时二刻,管事刘三前去喊何来甫起床,在书房发现尸体……】 卷宗上面除了记载案发经过,还有一众捕快们收罗来的何府仆役供词,何府邻居的供词。 在一连串的供词之中,李北牧很快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无论是何府内的仆役,还是何府外头的邻居路人,都没在那天晚上听到任何动静。 一晚如常。 这不应该啊,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李北牧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又伸手拧了拧眉心。 坐在上位的李令先瞧见他的动作,下意识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不对,肯定是我忽略了什么,李北牧开始在脑中仔细回忆着上午的情况。 首先是到了何府,然后下马,我太久没骑马了,还差点摔倒,但靠着我良好的平衡能力,保护了我的尊严。 然后是二叔和两个捕快说话,背棍捕快还趁机掏了掏蛋,说完了就推门……推门。 对! 我记得推门的时候,门都是老旧的,开门的声音老大了,嘎吱嘎吱的!! 所以真要是何来甫出来开的门,不可能没人听见! 李北牧猛地深呼吸一口,不行不行,万一沈三笑是翻墙进来的呢? 书房的门可不是很响。 这是一个漏洞,破案要严谨…… 不对不对! 李北牧猛地一拍脑门,吓了几人一跳。 我怎么会断定杀人的就是沈三笑! 刹那间,李北牧脑中闪过数本刑侦类的书籍,如同走马观花,在他脑海之中翻阅不停,他也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再度伏案看向了卷宗。 从那密密麻麻的供词里头,他很快翻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那是何府内一个婢女的供词。 【下午,大概是申时三刻的样子,刘管事和老爷在大厅里面吵了一架,具体是什么我听不清。】 李北牧长叹一口气,抬头跟李令先说道:“二叔,有没有十年前和五年前,沈三笑留下的血手印的图案?” “图案?” 李令先又看向了自己的文书。 王天成察觉到目光,急忙起身道:“有有有,都有烙印下来,五年前和十年前的都有,李大……李公子要哪年的?” “都拿过来。” “好嘞。” 王天成急忙拉着剩下那个木讷文书匆匆去了库房,沈三笑案发之后,县衙立马便将和他有关的卷宗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南渊啊,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李北牧点点头,沉吟道:“具体还得待会才知道。” 李令先顿感昨晚答应他的请求,是一件多么智慧的决定。 很快,王天成就拿着一叠宣纸小跑着走了进来,放到李北牧面前,摊开。 李令先也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站到他身后,探着个脑袋,企图看出些什么。 一样的血手印,只不过是从鲜血勾勒,变成了墨汁描绘。 血手印旁,也是写着一样的三个大字。 “这个不会有错吧?” 李北牧抬头望向二叔,经历了上午的事情,他是对这临安县的捕快衙役们,很是怀疑。 “这不可能!”李二叔颇有怒气地说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胡来。” 你们是不可能,因为你们一直在胡来……李北牧再度看向那白纸黑字,顺带和上午看到的,进行对比。 很快,他呼吸不由加重了些许。 真的不一样! 十年前和五年前留下来的笔迹里头,沈三笑的“沈”字,都带着明显的勾尾。 但上午在刘府看到的“沈”字,则没有勾尾! 这种积年累月写下来的笔迹,几乎不可能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再联想到其余的线索。 李北牧脑中很快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这个案子,并不是沈三笑做的! “二叔,何府的那个刘管事还在县衙吗?”李北牧压低着嗓音问道。 “刘三?”李二叔想了想,“前天早上他来报官之后,我们就把他扣下来了。” “那他人呢?!” 李北牧拔高嗓音问道。 “放了啊。”李令先理所当然地说道:“事情昨晚就传出去了,所以我们今早就把他放了,扣着也没用。” 李北牧额头青筋跳了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走,现在去找那刘管事。” 李北牧起身说道。 “找他干什么?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就是了啊。” “这个案子八成是他干的。”李北牧语气平淡地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什么?” 李令先双眼圆睁,“你说啥?” “走,喊人,边走边说。” “走走走。” 李令先二话不说,急忙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外走去。 力气之大,几乎是把李北牧拖着走了。 片刻后,几匹高头大马再度冲出了县衙。 这次没带任何捕快衙役,只有李北牧叔侄,还有上午那三个捕头。 几人边走边听李北牧介绍。 “我怀疑这个案子是刘管事做的,他白天和何来甫产生了矛盾,晚上的时候可能是蓄意,也可能是失手,总之就是他把何来甫杀了。” “随后又担心事情暴露案发,他索性将现场布置成了沈三笑杀人的情形,留下了那血手印。” “你是咋知道的?”李令先还是比较好奇这。 “到,到了再说。” 马上说话,李北牧只觉的呛喉咙,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 也还好街上空旷,一行几人纵马跃市,也没遇到几个人。 背棍捕头带路,花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几人在一个小院子前头。 “不对,有血腥味!” 还在马上,李令先就大喝一声。 随即也没下马,直接在马上纵身一跃,于空中拔出狭刀,便是翻墙进去了院内。 徐达紧随其后。 李北牧赶忙拉住缰绳,逼停了马匹,脸色大变。 “公子,小心。” 背棍捕头和胖捕头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两人翻身下马,一前一后将李北牧护在中间。 李北牧也没逞强,深呼吸平复着内心的心情,一边思索着可能发生的情形。 不出意外的话,是那刘管事嗝屁了。 可是谁动的手? 竟然这么快,早上才从县衙出来,中午就遭了毒手。 “嘎吱”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了徐达毫无表情的脸。 “进来吧。” 第五十三章 沈三笑是假的 “刘三死了?” 背棍捕头边走边问道。 “嗯。” 徐达低沉的嗓音响起,“是沈三笑杀的。” “什么?!” 李北牧闻言直接从两人中间挤了进去,入眼便见李令先即将走近里屋,他赶忙喊道:“停!” 李令先回过头,面色低沉,一言不发。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口浊气,强行按下心中的恐惧说道:“别破坏现场,让我先去看看。” 沉默了呼吸时间,李令先还是退了出来。 “猴子,你回县衙喊人。” 背棍捕头躬身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几步便出了院子。 闻着空气中弥散着的血腥味,李北牧走向了院内大厅。 屋内只有几套简谱的家具,整齐地摆在屋子中间,桌椅破旧但干净,对于寻常人来说,已是极好了。 刘三就死在门口,侧身躺在地面,脑袋耸拉一边,一条腿还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鲜血流了一地。 “一刀割喉,是沈三笑的手法。” 李令先在他旁边说道。 “嗯。” 刘三的尸首背后,还有一行沾染着鲜血的血色脚印,直抵大厅侧边的影墙。 影墙上清晰可见,用鲜血勾勒出来的血色手印和“沈三笑”三字。 有了刚刚的经历,李北牧一眼就看出,这副图案,和十年前还有五年前留下的,都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刘三真的是沈三笑杀的! 可是,他杀刘三做什么……李北牧下意识地想道。 “因为刘三模仿了他。”李令先忽地开口,好似直接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嗯?” “我在五年前和他有交过手,他……是个很高傲的人。”李令先给几人解释,但也没完全说透。 李北牧颔首,“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可能。” 断案最忌讳主观决定,像何来甫这个案件就是受到了主观臆断的影响。 因为刘三留了一副血手印。 整个临安城都以为是沈三笑干的。 不过现在不是也是了。 假的沈三笑死了,来了个真的。 呵。 不对。 李北牧又抽了抽鼻子,空气中似乎还有股别的味道,是……檀香味,还是熟悉的檀香味! 是勾栏,昨天在勾栏的时候,在死者的雅间里面,我也闻到了这股檀香味。 但是当时没看到血手印啊……李北牧看向旁边眼神赤红的大汉,问道:“二叔,昨天在画春坊那个案子……” “那个不是沈三笑杀的,朱大人查清楚了,是仇杀,已经去抓人了。” 李北牧微微眯了眯眼,一模一样的檀香味,结果这个是沈三笑杀的,那个却不是。 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但二者之间具体的关联,却不是现在能想的,现在该想的,是眼前这个案子。 李北牧想着一步跨入了屋内,蹲在刘三的尸首旁,仔细查看着。 其余几人倒老老实实站在门外,并未进来。 片刻后,他又转身蹲在那行血色脚印旁边。 “沈三笑的身高在五十八寸和六十二寸之间。”李北牧忽地说道。 “嗯?” 正在看着尸首的李令先看向他,这次倒没在怀疑,只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会说。” 李北牧又站起身,身上在门边虚推了几下。 徐达突然开口,“沈三笑敲开了门,直接一刀杀了刘三,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确定?” 李北牧没再尝试。 徐达点点头。 “南渊,你是怎么知道沈三笑的身高的?”李令先疑惑道。 李北牧头也没抬,说道:“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身高是脚长的七倍。” “嗯?” 头一次听到这论断的李令先和徐达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随后又齐齐看向自己的双脚。 脚长……身高……七倍,两个武夫沉默片刻,齐齐扭过头去,不再去想这事。 呵,绝对不是不会算,只是因为我们相信南渊。 李北牧强忍着内心呕吐的欲望,检查了一会尸体,又去了影墙那边,蹲在墙根,看着那血色手印。 结果只憋了不到几分钟,他就再也忍受不住,几步冲到了门口。 “呕~”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大口呕吐不已。 李令先扭头看了那少年一眼,难得咧嘴一笑。 徐达也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随即两人齐齐跨入了屋内,虽说过硬的本领没有,但作为积年老吏,经验自然丰富。 更何况还有李令先这个和沈三笑交手过的县尉。 屋外。 直到吐出酸水,李北牧才缓过劲来,依靠着墙根瘫坐在地,喘着粗气。 也怪不得他,头一次离死人这么近,还有一股浓重至极的血腥味直侵脑海。 这滋味,谁见了都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口忽地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便见到回县衙喊人的背棍捕头冲进了院子。 背后还有一大群人,既有身穿皂衣,手持水火棍,腰悬狭刀的捕快。 也有身穿青绿色布衣,手拿书册的文书。 最后才是个大腹便便,身穿深蓝官服的白面男子,县令朱广权。 他们也都看到了身穿文书袍,坐在墙角呕吐的李北牧。 他们也没管,只当是李令先带来的寻常文书。 只有朱广权多看了他几眼。 他们一来,现场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在院内的沙土地面上留下无数脚印,还东摸摸西摸摸。 但屋内还是只有朱广权带着背棍捕头进去了。 “嘿,新来的瓜娃子?”一个中年文书走到李北牧旁边,拿脚轻轻踢了踢。 “嗯。” 李北牧没好气的应了声,挣扎着拍拍屁股起身。 可就在刚起身的那一刻,借着地面沙石的反光,他突然看见了一抹猩红。 这是……血液? 沈三笑还来过这边! 李北牧原本以为他杀了人就直接走了,可没想到,他还来过这院子侧边,这都靠近围墙了。 难道说他是从这翻出去的? 李北牧抬头看去,眼神却忽地被不远处那口水井吸引了目光。 直觉告诉他,沈三笑去了那里! “哎,你这小辈。” 中年文书见这面生的文书丝毫不搭理自己,反而冲向了那口古井,颇为不悦。 井是活井,李北牧伏在井壁上探头一看,丝丝清凉的水汽直扑面容。 呼吸时间后。 他大喊:“快过来,井里面有东西。” 第五十四章 假的都成了真的 “是鞋!” 全部人都围聚在一起,看着两个捕快打捞起的东西。 那就是一双寻常的暗黄色布鞋,只是染水浸湿之后,颜色变得有些深沉。 “是沈三笑留下的吗?” “估计是,但也可能是刘三的。” 李北牧暗中戳了戳二叔的腰子,轻声道:“朱县令看完之后给我看看。” 在场就属朱广权位高,理应给他先看,但他看完就没事了。 捕快将那双鞋递给了朱广权,后者那白布接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稀疏的眉毛微皱。 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但只觉告诉李北牧,这货什么也没看出来。 “令先,你看看。” 朱广权又将其递给了李二叔。 后者拿到手中,稍一打量,便递给了李北牧。 瞧见如此场景,在场知道李北牧身份的人倒还好,不知道的都纷纷面露诧异。 其中又当属刚刚踢过李北牧身份的那中年文书最为突出,他见状拍了拍身旁的文书。 “林兄,那个小文书是?” “哦,他啊,他是李大人的侄子,最近临安城里流传的那李大诗人,就是他。” “什么?!” 中年文书脸色一白,愣在了原地。 朱广权也看出了那小文书就是李北牧,以他和李令先的私交,自然认识这最近风头正茂的李大诗人。 而就在万众瞩目的时候,李北牧拿着鞋就往屋内走去,众人急忙跟上。 只见他拿着鞋,在屋内那血色脚印上放了一下,大小完全吻合。 “是沈三笑的鞋。” 后面的文书一个个都跟马后炮一样,窃窃私语。 “他把鞋丢到井里面干嘛?” “愚蠢,他鞋上都沾着血,这能穿出去?!” 李北牧置若罔闻,只是仔细看着眼前这双鞋,毕竟这可是沈三笑留下的唯一东西,甚至可能是这十年来,唯一一次寻到的他的东西。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鞋底被磨平,显然穿的有些时日了,但这鞋里还有着一行小子,好像是“黄氏鞋坊”。 这是那家鞋店的名字! 嗯?这里还有些黑色杂质。 “谁有小刀吗?” 众人窃窃私语时,突然响起李北牧的声音。 “我有。” 徐达往腿上一摸,便是一把短匕落入了手中,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取出来的。 李北牧接过,在那鞋面边缘上轻轻一刮,刀尖上便多了一层黑色杂质。 这是…… 鞋面上的,那就是落到上面去的,灰尘又不像,真要是灰尘,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肯定早就没了。 咦,这里还有。 李北牧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另一只鞋子上面也有,拿刀轻轻一刮,黑色杂质上还夹杂着一点黄色。 似乎是纸。 “纸钱!” “纸钱的灰烬!” 背后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一个是徐达,还一个是路人甲捕快。 李北牧回头一看,“确定吗?” 徐达颔首不言。 那捕快却是说道:“家父前段时间刚刚去世,我烧了很多纸钱,能肯定这就是纸钱的灰烬。” 那就没事了……李北牧将鞋递给了李令先。 后者没接,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立马便有专门的文书上来接过收好。 只是鞋子刚离手的时候,李北牧又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稍一感受,又好像没有。 “还有什么线索吗?”李令先询问道。 李北牧点点头,“黄氏鞋行……” 正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扭头跟朱广权拱了拱手,“鞋子是在黄氏鞋行买的,晚辈李北牧见过朱大人。” 朱广权点点头,短短的八字胡轻轻抖动,说道:“派人去查,临安城内都有多少家黄氏鞋行,然后将他们带到县衙来。” 没了别的线索,一众捕快文书纷纷散去,有搬运尸体的,有留下来继续取证的,还有前去附近调人供词的。 李北牧也跟着二叔和朱广权走出了院子。 “北牧啊……” “字南渊,书院先生前不久帮忙取的。”李北牧回道。 “哦?”朱广权面露惊讶,“哪位先生取的。” “赵慎赵院长。” 朱广权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是再看向李北牧的眼神,却是温和了许多。 “南渊,听说是你最先发现这刘三不对劲的?” “对,就是我这大侄子……”李令先接过话头。 朱广权却是眼一瞪,“我问南渊呢。” 李北牧笑了笑,说道:“确实是晚辈。” “哦?说说。”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县衙方向走去,背后还有三名衙役牵着马匹不紧不慢地跟随。 “是。” 李北牧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才开口说道:“晚辈看了卷宗,发现案发当晚,无论是何府内的仆役还是何府邻居,都没听到任何动静,这对一个死在自家书房里的人,尤其还是被外人杀的人来说,是个很大的疑点。” “其次,晚辈还发现刘三和何来甫有过矛盾。” 嗯……这一点的话,其实要是给朱广权多一点时间,他肯定也能看出来的。 只是“沈三笑”三个字的威力实在太大,加上最近案发又多,才让众人忽略了这很明显的线索。 “最后便是晚辈发现,何府内留下的血手图和十年前还有五年前沈三笑留下的,不一样。这才断定这刘三有鬼。” 朱广权认真听完,颔首说道:“不错。那这个案子……” 说到这,三人都沉重了不少。 死了个假的沈三笑,来了个真的沈三笑,再也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情了。 这样一来,假的都变成了真的。 最后还是李北牧打破了沉默,“沈三笑身高在五十八寸和六十二寸之间,穿的鞋子是在黄氏鞋行买的,还可能经常烧纸钱。” 最后一点,是因为李北牧发现,那鞋子上的纸钱灰烬很厚。 这显然不是一两天积累出来的。 “哦?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高的?” 李北牧刚想开口,李令先却是咳了咳,一步走出,说道:“朱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人的身高一般是脚长的七倍。” “哦?还有这回事?” 朱广权也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嘴上念念有词,随后眼前一亮,合掌道:“确实如此!令先你是……是南渊教的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年轻书生。 两两相视一笑。 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粗鄙的武夫是发现不了这些事情的。 可下一秒,李北牧却忽地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 第五十五章 事后 “朱大人,晚辈突然想起,无论是十年前,还是五年前,沈三笑出现的时候,都是制造了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朱广权和李令先二人面色都变得很难看。 李北牧继续说道:“先前那两个案子皆不是沈三笑所作,唯有刘三这个案子,才真正算得上是沈三笑出手,而他之所以杀刘三,是因为刘三模仿了他,所以……” “所以他极有可能还会再制造一起灭门惨案!”李令先咬牙切齿地说道。 “令先,走,现在就回去,通知各路捕快衙役,征调里正和快手,各街各巷加强巡逻,一旦发现特殊情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沈三笑诛杀!” “是!” 事到如今,纵是朱广权这个文弱书生,都逼出了一丝杀气。 随后三人也没再闲聊。 李北牧叔侄二人骑马,朱广权坐着马车,一路赶回了县衙。 在外奔波了一上午,再回到县衙时,已是到了未时,也就是下午一两点钟。 还是早上吃了两个大肉包的李北牧,已是饿的饥肠辘辘。 加上他还在刘三的院子里吐了一肚子酸水,此刻的他,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回到公署,很快便有专门的衙役送来了午饭,只是一见到饭菜,李北牧就不自觉地想起了刘三的死尸和满地的鲜血。 还有昨天在画春坊见到的那血腥人头。 “呕——” 他又捂着嘴巴冲出了公署。 “吃,这点小场面算什么,你二叔我当年从军的时候,那好些人肠子都被砍出来了,又自己伸手把肠子一塞,扛着刀又冲上去了。” 李令先边说,一边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影响。 “放屁,肠子都出来了,哪里还动得了。”李北牧甩了甩脑袋,又重新坐了回去。 李令先嗤笑一声,“细皮嫩肉的。” 粗鄙的武夫……李北牧心中开始互相伤害,又强迫着自己吃了几口,便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李令先没再管他,匆匆吃完午饭之后,把嘴一抹。 “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找老朱。” “去吧去吧。” 他走后,李北牧又将饭菜扫到一边,伏案小眯了一会。 再次醒来时,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饭菜被人收走,不知何时回来的王天成坐在对面整理着卷宗资料。 瞧见李北牧醒来,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笑道: “李公子,饭菜都凉了,我便自作主张让人收走了,不知您还吃不吃,吃的话我这就喊人。” “不吃了。” 李北牧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我二叔呢?” “李大人还留在朱大人那边,没有回来。” “嗯。” “有纸笔吗?” “有有有。” 王天成赶忙从后头抽出几张白纸,又取出一支上好的狼毫,双手递上。 “给我找个空房间。” “这就有。” 王天成起身走到身后,在书架旁推开侧门,“这里就有,是李大人平时休息的地方。” 李北牧拿着几张白纸,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就一张木床和一张书桌。 王天成识趣的掩门而去。 李北牧很自然地走到了书桌后头坐下,开始复盘这两天的事情。 何来甫案是刘三做的,暂且不提,可以先搁置一边。 首先就是昨天在画春坊……不对,李北牧一拍脑袋,懊恼道:“王天成。” “嘎吱——” 房门推开,一个人头探了进来,谄媚笑道: “公子有事?” “昨天画春坊的案子知道吧,把卷宗拿来给我看看。” 王天成略一迟疑,便点点头,“好嘞。” 不多时,他便抱着一册文书走了进来,“朱大人也是断案如神,昨天发生的命案,当天就破了,听说现在连海捕文书都已经发出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人犯也就能落案了。” “嗯。” 李北牧没说话,他始终觉得,这勾栏案,和沈三笑必定有着关联,如若不然。 为何这两地,都会留下相同的檀香味? 他不相信这连接的这么紧密的两个案子会是巧合。 【八月二十二日戌时三刻,死者徐杰单独来到画春坊,其间坐在一楼看戏,并未走动离开。 同日下午,凶手周铭在画春坊定了雅间包夜,三楼甲申间。 约莫亥时一刻,周铭将徐杰约上三楼甲申间残忍杀害,并将其头颅割下置于桌面,随后周铭离去。 八月二十三日,画春坊的春儿打扫房间,意外发现尸体……】 卷宗上记载了案发经过。 也记载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徐杰是十几年前的秀才,但久未高中,为了弥补家用,他便经营了一家香烛店,以此维持生计。 凶手周铭是他的邻居,两人因为家中地产争地争水,仇恨积蓄已久。 据邻居供词中描述,早在案发之前,两人都有了数次斗殴。 就连家中妇人,都经常隔着围墙对骂。 只是没想到,邻里争斗最终竟会演变成如此凶残的命案。 可都这样了,这徐杰竟然还敢赴这鸿门宴……脑子吃屎了? 不对,万一周铭说点了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姐姐呢?换成我的话,我肯定也会去……李北牧摇摇头,继续往下看去。 看完所有的卷宗。 李北牧也从中提取出了一条信息:铁证如山。 作案动机完备。 画春坊可以提供甲申间的包夜登记信息,人证俱全。 除却没找到的凶器之外,这案子几乎已经算得上是结了。 可这样的话,这案件就真和沈三笑没有任何关联了。 再者,这周铭杀人之后都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看来他是完全没有准备掩藏身份,可这样的话,他还逃什么? 还举家逃离。 这是第一个疑点。 另外,在家中和大老婆她们商讨的时候,已经几乎可以断定,杀死徐杰的是个武艺高强的凶贼,不然不可能一刀断首。 可现在从卷宗上来看,这凶手周铭就是个开杂货店的文弱书生,哪来的手段砍头? 难道有些人表面上是个书生,背地里其实是个铠甲勇士? 这是第二个疑点。 李北牧甩了甩脑袋,只是在白纸上写下“檀香”、“身份”。 在之后就是今天的刘三案了。 想到这,他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身高”、“檀香”、“纸钱灰”。 思索片刻之后,他又将身高划去。 我已经将身高和鞋子的信息透露给了朱广权,他只要脑子没问题的话,肯定会去收罗调查。 那么如此一来,就只剩这檀香和纸钱灰。 哪里会经常用这檀香呢? 洗脚店大宝剑……不对不对,好的茶馆一般会用檀香,除此之外就是寺庙道观里头,也会有。 第五十六章 我能和你去查案吗 上好的茶馆哪里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好的海鲜哪里有……寺庙道观的话倒是知道几个,临安城里有,城外也有。 但是纸钱呢? 这玩意哪都能烧啊。 这年头可没什么公墓一说。 李北牧揉了揉眉心,劳累一天的他只觉得头疼,也愈发明白,自己其实就是个普通人。 除了一脑袋的十八般姿势,什么都不会。 对了,沈三笑出现,但百凤楼应该不会关门吧?要不去找落香搞搞交际? 不行不行,累了一天了,得好好休息。 再去搞交际,说不定真要猝死。 “嘎吱——” 门突然被推开,虎背熊腰的李令先走了进来。 “南渊,有查出什么线索没?” 王天成识趣地搬回了一张椅子,也没走,就站在门边等候。 李令先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 “有。” 李北牧端起旁边温热的茶水,小喝了一口说道:“我觉得徐杰那个案子有蹊跷。” “那个案子?那不已经结了,就是周铭杀的么?”李令先很惊讶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紧接着李北牧便将刚刚想出的那两个疑点说了出来,一是想从二叔这经年老吏口中得到一点解释。 二是想借他之口,将这消息传到朱广权耳边。 李令先听完之后也是面露沉思,伸手摩挲着下巴,思索道:“逃的话,可能是他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只是靠着心中的那口血气。可杀完人之后立马就后悔了,所以才想着逃。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 这么说也有道理……李北牧点点头。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疑点,确实是个疏忽,那个刀口我也认真看了,就县衙来说,能一刀斩出那个效果的,不超过这个人数。” 说着他伸出右手,张开。 “还有别的吗?” 李北牧犹豫一下,“我想让徐达陪我去徐杰和周铭家里看看。” 李令先略一思考,“行,不过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李北牧闻言抬头看了看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然带着一丝昏暗。 “也行。”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嗯?二叔你不回去吗?” “不了,今晚要巡夜,你……你回去跟你婶婶说,让她别担心,没啥事,有我李令先出马,什么沈三笑都得受死!”李令先说着咧嘴一笑,又伸手拍了拍和自己等高的大侄子,叹息一声。 “长大了啊。” “记得刚从嫂子手中抱过你的时候,还不过拳头那么大,嘿。” 李北牧自动忽略后面几句话,“行,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真有事……记得别拼命。” …… 送他回家的,是高冷捕头徐达。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李北牧则是听着街上的言语。 “听说了没,县衙那些当官的,要是十天之内抓不到沈三笑,就得卷铺盖滚蛋了,真是废啊!” “滚了倒好,就那些草包,换劳资上,劳资也能坐得了那位置,就知道鱼肉百姓。” “小点声小点声,听说那些捕快衙役都被洒出来找线索了,说不定咱说话就被听了去。” 确实是被听了去,甚至还是被一个捕头听见了……李北牧坐在马车上,暗自吐槽道。 下一秒,便听见那些说话的酒客惊呼一声,惊做鸟兽散。 回去家中。 气氛也是极其低迷,连素来爱打扮的漂亮婶婶,都没再捣鼓打扮,顶着个素颜坐在大厅。 瞧见李北牧回来,她急忙起身,焦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二叔呢?” “县衙那边有事,今晚都不回来了。放心,二叔没事,吃好喝好的,就是事情比较多。” 李北牧说着也坐在了雕花镂空红木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垫垫肚子。 “那你们今天都没事吧……” “大哥!” 许是听到动静,原本在闺房的李巧颜和左瑶瑶也急忙跑了过来。 “听说你去查案了?”左瑶瑶眼中带着些许激动。 天气热就是好啊,李北牧一眼扫去,透过单薄的长裙,隐隐之中都能看到左瑶瑶那双精致修长的雪腿。 左瑶瑶眼一横。 李北牧恋恋不舍地回过头,他怀疑再看下去,大老婆说不定会一脚踩死自己的。 “嗯,接下来几天都要去。” “那你说说你今天都去了哪里呀!” 左瑶瑶迫不及待地说道。 李北牧又看了看同样漂亮同样好奇的婶婶和妹妹,“行吧,那我就长话短说。” 于是……半个小时后。 直到晚饭都上了桌,三女才满足了自身旺盛的好奇欲。 哦不,左瑶瑶还没,此刻的她已然决定留宿李府。 “李北牧,要不明天我和你一块去查案吧?” 当事人还没说话,刘月如就制止了,“不行,南渊要去查案那是因为他帮得上忙,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在家好好待着。” “我都没去你咋知道我就帮不上忙了。”左瑶瑶撇嘴道。 很好,这还没过门,大老婆就有了和恶婆婆斗争的勇气……李北牧不说话,继续看戏。 “不管,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刘月如柳眉倒竖,像是发火。 左瑶瑶哼了一声,不去理她,转而戳了戳李北牧的手臂,“喂,你说,让不让我去。” 把火烧到我身上来干嘛,我只是看戏的……李北牧刚想拒绝,可是想到明天要去徐杰家中查探消息。 要在外面,危险肯定是有的。 左瑶瑶虽说脑瓜子不太灵光,但是抵不住能打。 再说,身边有个大美女晃着大长腿跟自己查案,总比整天陪着徐达那个闷葫芦要有意思吧。 想到这,李北牧福至心灵,沉声道:“带你去也行,但是明天你得听我的安排,不能单独行动。” “好呀好呀!” 只要能出去查案,左瑶瑶可不管那么多。 再说,查案多有意思,总比整天陪着巧颜绣花好玩,不行不行,这个不能说,巧颜还是很好的……左瑶瑶急忙在心中道了个歉。 看着那雀跃不已的左瑶瑶,刘月如莫名的就有些生气,再看看她旁边,和她郎情妾意的李北牧,就更生气了。 不对。 我怎么会觉得他们郎情妾意……刘月如忽然就好像从那两人身上,看出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携美办案 夜间。 洗漱干净的李北牧双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怔怔出神。 我本意是穿越过来享福的,可享福了没几天,就遇到这一档子事。 要是能过去还好。 过不去……那二叔这个号就算是练废了,只能靠我努力求学,以图东山再起了。 唉,世事艰难啊。 劳累一天的李北牧,昏昏沉沉睡去。 本以为会做噩梦的他,一夜无梦,昏睡到天亮。 嗯……主要还是被左瑶瑶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如若不然,李北牧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会。 一番打拳洗漱收拾完毕,都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左瑶瑶为了出门,特意换了身颇为紧身的淡蓝衣物,将一双长腿修饰的淋漓尽致。 就连李北牧看了都恨不得欺身而上。 如果实力允许的话。 “待会你就在县衙门口的那茶馆里面等我,我回去喊个人,咱们就出发。” “机会只有一次,要是你自己错过了,那就别怪我。” “哎呀哎呀,我又不傻,你一直说这些干什么。” 看着正在交谈的闺蜜和大哥,李巧颜眼中也闪过一丝希冀,若说不想去帮忙,那必定是假的。 只是她也知道,左瑶瑶去的话,兴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自己去的话,真就完全是拖油瓶了。 至于刘月如,看着那交谈的“狗男女”,只能平白生气,自己都说了不让她去了,还偏要去! 李北牧也是,哼!看着人家长得漂亮就要走不动路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巧颜,那我就先走啦。” 李北牧说着又弯腰捏了捏李诗茵胖嘟嘟的小脸,“等着,大哥今晚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好喔,窝要次糖符路,板栗,还要糖人,对了对了,还要那个大葱烙的饼子,吸溜——” 小不点坐在秀儿腿上,大声喊道。 “好好好。” 李北牧借着她遮挡,没人瞧见,又在秀儿大腿上捏了一把,嗯,很Q弹。 “呀!” 惹得秀儿惊呼一声。 待众人看来时,李北牧已经带着左瑶瑶离去,她只好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事,就小姐不小心抓了我一下。” 正在吸着手指的李诗茵突然抬起头,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似大锅摸了你的腿吗?” …… “你就在这茶馆坐会,我去买几个橘子……咳咳,我去趟县衙就回来。” “哎呀,知道知道了,你快去吧。”左瑶瑶急忙推着李北牧离开。 一旁的老板看着这对金童玉女打情骂俏,也是禁不住捋须而笑。 只是没多久。 当他看到那个离去的金童,带着一名捕头回来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无论什么年头,能轻易喊来一名捕头的人,都不是他这个茶馆小老板能抵抗的了的。 徐达不认识左瑶瑶,只是看到李北牧出去办案,还带着女眷,他就颇为不悦地皱了皱眉。 但也没说话。 李北牧也懒得鸟他,只顾着和李巧颜在后面谈情说爱,哦不,商讨案情。 “先去徐杰家里看看。” 李北牧叮嘱一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三人就到了城西的某个街道里头,街道偏僻,一溜过去全是带着独院的民居。 只是看那房屋装饰,也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什么家庭了。 街巷里头原本还有不少喝茶吃瓜的百姓,可当他们看到一名身穿鎏青皂服的捕头扶刀而立时,就全都一窝蜂地跑了。 只留一地落叶。 徐达一言不发,带着两人停在了一户缟素系挂的民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个头上裹着白布,双目通红的中年妇女便打开了门,瞧见徐达,缩了缩身子,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民妇见过官爷。” “嗯。奉命办案,让路。” 徐氏看了看面容冷酷的捕头,又看了看后面站着的金童玉女,虽是不解,但求生欲还是让她打开了大门。 附近的街坊邻里听到动静,也是禁不住踩着椅子,伏在院墙上看戏。 李北牧跨过院门,便是闻到了一股香火纸钱焚烧的味道。 院子里头还有两个少女,约莫十一二岁,此刻也是一身缟素,双眼红肿。 瞧见来了捕头外人,又急忙躲进屋里,模样看着极其可怜。 李北牧心中叹息一声,也没再进屋,就站在院子里头向徐氏询问道:“那周铭你知道吧。听说他家和你家积怨已久,你们又是邻居,那你知不知道周铭除了经营城内那家杂货店,还有没有别的活计?” 徐氏看着也是上过几年书,倒也知书达理。 拿着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说道:“他家除了店铺,还在城外三沟田那边有几亩田土,但好像都租给了那边的一个大户,其余的……好像没有了。” 这些消息都在卷宗上有……李北牧又问道:“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别的,比如说是个屠夫,或者是个医者。” “这……”徐氏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民妇从未知晓。” “那除了田土上的一些争执,你们和周家,还有没有别的矛盾?” 说到这,徐氏就来了怨气,也变得更像一寻常中年妇女,一个泼辣大妈。 哪怕当着捕头的面,也是将周铭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北牧也耐心听完,然后发现……和卷宗上面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很不幸,出师不利,浪费了大半个小时。 眼看着李北牧就要转身离去,左瑶瑶急忙拉着他的手臂,“这就完了?不是说好了查案吗?” 李北牧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要不然呢?” “这这这……” 左瑶瑶刚想说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但李北牧已经和徐达出门而去。 她又转身看了看,恰巧看见那两个少女露出个小脑袋偷看,瞧见自己回头,又缩了回去。 她内心一紧,又看了看徐氏,最后还是从胸前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了徐氏手中。 “别苦了孩子。” “这……” 等徐氏反应过来,再一抬头,左瑶瑶已经跟着出门而去,她急忙追了出去,但已不见人影。 左右打量了片刻,依旧不见动静。 最后她只好合上院门,回去抱着两个女儿,低声啜泣不已。 李北牧两人出来之后,也没走远,转头就去了旁边周铭的家里。 人去楼空,甚至连大门都没上锁。 徐达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第五十八章 九重暗木香 李北牧紧随其后,只是一进门,瞧见里头的动静,就禁不住皱了皱眉。 鬼子进了村也不至于舔成这么干净吧。 偌大的屋子就没一个完好的地方,甚至就连大门都被别人卸了一块离去,更别说别的地方了。 徐达见了也是一肚子火气,咬牙道:“贼人所致。” 李北牧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高冷捕头多半又在心中立了什么flag,比如说抓尽天下贼之类的。 至于眼前这情形,他也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附近的小偷,哦不,甚至是寻常百姓,见周家逃去,便来他这取些能用的东西。 当然,要是能找到一些钱财好物,那就最好了。 只是如此一来,还查什么案? 左瑶瑶也终于跟了上来,走在李北牧身后,看着眼前这破乱环境,她眼中仿佛冒着光。 这才有破案的感觉嘛,到处杂乱,且看我左神捕明察秋毫找出线索,最后将犯人绳之以法! 她心中暗自打气,又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在这被洗劫过的屋子里头到处翻看。 “咦,李北牧你看这块布上竟然有血,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命案啊!” “那是红漆。” “快看快看,那墙上竟然还留有图画,莫不是凶手在挑衅我们?!” “那是小屁孩的涂鸦。” “李北牧你快来呀,这里有个死老鼠。” 李北牧:“……” 徐达额头青筋微跳。 李北牧只好开口道:“你在这样咋咋呼呼,就不带你来了。” 正蹲在地面,兴致盎然的左瑶瑶一愣,“哦”了一声,自顾走到一边,低头不语。 这就受委屈了? 呵,什么左女侠,无非就是个缺少朋友,神经大条的大长腿美女罢了。 李北牧知道她过一会就好了,也没安慰,依旧陪着徐达在这杂乱不已的环境里搜寻。 “不对,房梁上面还有东西。”李北牧眼角的余光忽然察觉。 徐达顺着看去,果然发现房梁上面似乎还有个小小的荷包,被尘土掩成了灰黑色,若不仔细看,还真难察觉。 李北牧看了看他。 后者识趣的扭头,“我去找根竹竿。” “哼,要什么竹竿。”左瑶瑶傲娇地走了过来,又挑衅似的看了李北牧一眼,“看我的。” 说完双腿微微弯曲,纵身一跃便是几米高,直接拿下了房梁上的小荷包。 徐达:(ΩДΩ) 李北牧面露微笑,大老婆果然没给我丢脸。 又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徐捕头,李北牧暗自猜测,这货应该打不过左瑶瑶,至少在轻功这一方面,两人不在同一个量级。 左瑶瑶一边将沾了些许灰尘的白绢收好,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快打开看看呀,里面是什么。” 徐达同样好奇的探头张望。 其实当李北牧一拿到手的时候,心里就有点谱了,硬邦邦还有点硌手,打开荷包,果然是几钱碎银。 “给你吧。” 他扔到徐达手中,朝门外走去。 呵,这藏私房钱也是绝了,竟然比二叔还狠,都能藏到房梁上,也不担心取不下来。 “嗯?要走了吗?” 左瑶瑶发现他俩都朝门外走去,急忙跟了上来。 “嗯,这里被破坏的太严重了,基本上没什么线索。” “那接下来去哪,不会就要回去了吧?” 知道你不想回去……李北牧摇头道:“不会去,还得去徐杰的香烛店还有周铭的杂货店里面看看。” “那快走呀!” …… 半个小时后。 香烛店门口,徐达拿着根小棍,在门锁上捅了几下,锁头立马弹开。 李北牧看着他这神乎其神的手段,“徐哥,你这手法……有点骚啊,你真是捕头吗?你该不会是改黑从良的吧。” 徐达反手将门锁了回去,“要不你来开?” 李北牧急忙一拱手,“徐哥厉害。” 左瑶瑶撇了撇嘴,表示并不想理这两个二货。 小店不大,占地约莫十几个平方米,也没二层后院什么的,就一个小小的店面。 里头摆满了香烛、草纸、纸钱、花圈、纸人之类的冥葬用品。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至极且熟悉的檀香味,李北牧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檀香味!” “檀香?”左瑶瑶小巧的鼻子嗅了嗅,“有啊,很重呢。” 徐达也点点头。 “快,快找出来,看看是什么。” 不多时,三人在柜台后的一个精致小方盒里头,找到了正主。 李北牧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小半盒香粉,一打开,檀香的味道便扑鼻而来,直冲脑海。 “这是什么檀香,味道竟然这么浓郁?” 徐达思索了片刻,摇头示意不知。 李北牧又看向了大老婆。 后者不负所望,微微蹙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一点,这好像是南越那边传过来的九重暗木香,很贵,就你这一小方盒,恐怕要近百两银子才能买到。” “什么?” 以这徐杰的家底,就算把这小点卖了也买不起这么贵的檀香吧?可他是怎么来的? 只不过这么一来,画春坊甲申间里面的檀香味就可以解释地通了。 死者徐杰就有这檀香。 可如此一来,刘三家里的檀香味还是解释不清,难道是沈三笑恰好也用这檀香? 直觉告诉李北牧,没那么巧。 “那你知道这檀香有什么用吗?” “用?这檀香不就是安神什么的吗?还能有什么用。”左瑶瑶颇为诧异,“再说,你不是张神医……咳咳,你自己还会不知道?” 对,我可以问问大师兄,他说不定知道。 徐达找了个纸袋,小心将这盒檀香收好。 随后三人又在这仔细找了半个小时,也没再找到什么别的线索。 但对李北牧来说,能找到这一盒檀香,就已经算得上是大有收获了。 “走,去周铭的杂货店。” 李北牧大手一挥,三人再次出发。 幸运的是,周铭的那杂货店,也没离此地有多远,骑马走了不到盏茶时间,就到了。 “这里该不会也被洗劫了吧?”左瑶瑶嘀咕道。 “不会。”徐达摇摇头,“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县衙的财物了。” 李北牧了然,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充公”? 徐达再次施展出开门神功,呼吸时间便打开了门锁,看的李北牧啧啧称奇, 只是一进门,他就皱了皱眉。 左瑶瑶也是疑惑道:“这里竟然也有九重暗木香!” 第五十九章 终究还是发生了 “快,快找找在哪。” 其实用不着李北牧开口,另外两人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在这屋内搜寻了起来。 不多时。 李北牧手中便多了个一模一样的小方盒。 “李北牧,我觉得这九重暗木香,必定有蹊跷。”左瑶瑶一脸正色地说道。 普通人家里哪用得起这玩意,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这玩意有蹊跷……李北牧点头,又看向一脸沉思的徐捕头。 “徐哥有什么看法吗?” 徐达欲言又止,随后瞥了眼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左瑶瑶,最终还是没把那句“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说出来。 “算了,先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李北牧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半晌,翻遍整个屋子的他们,也没再找到什么类似线索的线索,无奈只能掩门离去。 可刚一出门。 李北牧就被人喊住了。 “喂,那个帅气的公子。”一声略显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北牧立马回头。 徐达亦是如此。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各自后退一步,仿佛在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不过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李北牧对这徐捕头也有了更深一分的了解。 嗯……表面高冷,实则内心闷骚的一批。嫉恶如仇也算一个,除此之外,也算是颇有实力。 当然,这个颇有实力是和另外两个棒槌一样的捕头相比。 眼前说话的乃是一个邋遢的疯道人,花白头发披散,满身污垢尘土,脸上褶皱密布,大张的嘴巴里头已是没几颗好牙。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李北牧心中一紧。 这打扮,这穿着,难不成是个顶级高手? 就跟扫地僧,王重阳,洪七公一样的存在? “贫道观二位公子从这周家店里出来,莫不成也是想和那周家小子一样,在老道这买几味药?”疯道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什么? 周铭在他这买过药? 李北牧与徐达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两人几步上前。 走的近了,老道才用力地睁了睁双眼,“嘶,竟然是个官爷。” 说完就想起身逃跑,徐达却是抢先一步,连刀带鞘压在了他肩头,沉声道:“周铭在你这买过药?” “这……” 疯道人几次用力都没能起来,这才说道:“买……买过。” “什么药?”李北牧问道。 一说起这,疯道人就来劲了,不退反进,凑过来用那种极其夸张的语气说道;“二位有所不知啊,这周铭原先的时候,在他婆娘面前都是唯唯诺诺。” “可自从在老道这买了药之后啊,他婆娘在他面前,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整天都是低声气语的,温婉滴很啊。” 老道说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左瑶瑶却是不懂,凑到李北牧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李北牧想了想,解释道:“能让女人喊爸爸的药。” “爸爸?这是什么称呼。” 李北牧没敢解释,怕被打。 再度看向疯道人,只见他从裤裆里头掏出一个纸包,又伸手沾了点唾沫,小心翼翼地掀开纸张,露出了四五个漆黑的药丸。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几个?” 说着他又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北牧旁边的左瑶瑶。 药丸是什么左瑶瑶不知道,但这个眼神却是让她看了浑身不自在,于是抬腿便是一脚踢去。 李北牧抢先一步,伸手摁住了她的玉腿,“正事要紧。” 左瑶瑶不情不愿地将脚缩了回去,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这厮竟敢摸我的腿! 可看着李北牧蹲在疯道人面前,认真交谈的样子,她那股怒气就莫名消了不少。 可能,可能他也不是有意的叭。 对,他肯定不是有意的。 哼! “道长啊,周铭真的在你这买了药?” “对啊,还不止一次。”疯道人正色道。 李北牧沉吟片刻,“这药怎么卖?” 疯道人眼前一亮,竖起两根手指头,低声道:“一两银子一个!” 李北牧起身就走,“这老家伙是个骗子,算了。” “别别别,公子留步留步,一钱银子一个,总行了吧?” 时间要紧,李北牧也没再废话,直接摸出两钱银子,要了两枚之后,才带着另外两人离去。 疯道人依旧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坐着发呆,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却忽地抓起地上的木棍,起身就跑。 冲进巷子里头之后,立马消失不见。 …… 天近晌午。 李北牧又掏钱请两人在酒馆里头搓了一顿,才牵马朝着县衙走去。 有了上午的遭遇之后,左瑶瑶兴致愈发高昂,刚到县衙门口,就识趣地去了早上的茶馆。 刚到门口,徐达就撞见了下辖的一个捕快,行色匆匆地从县衙里头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块裹尸布。 “头儿,出大事了!” 捕快见到自家老大,面露惊诧,惊呼道。 徐达心中一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灭门,灭门惨案啊!沈三笑干的!” “什么?!”徐达脸色一白,急忙提住捕快的肩头,就往街上走去,“走,带路!” 说完也不管那捕快是什么意思,抓着他扔上了李北牧的马匹,自己则跨坐上了另一匹。 “我先过去,你自己过来。” 说完两人纵马狂奔而去。 远在茶馆的左瑶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跑了过来,“怎么了?” 李北牧沉着个脸说道:“发生灭门惨案了,沈三笑做的,我们跟过去看看。” “什么?!”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匹马给你。” “不用了。”左瑶瑶也知道事情紧急,转身就回去了那间茶馆,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把门口那歪脖子树上系着的老马骑了过来。 “走!” 李北牧翻身上马,沿着徐达离开的方向,纵马而去。 唯一好的是,沈三笑出现以来,临安城里活动的百姓是大幅度减少,纵是骏马狂奔,也不至于避让行人。 两人就这么狂奔了约莫盏茶时间,终于跟在徐达之后,来到了城北的某条街道里头。 远远看去,已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影。 捕快训斥百姓的声音此起彼伏。 其间甚至还能听到百姓唾骂官员的声音。 民众有了怨气。 事情大发了! 第六十章 我叔是李令先 “狗官!抓贼人都抓不到,就知道在这狐假虎威!” “就是,狗官滚啊!” “废物!” 一堆百姓都在那唾骂不已,更有甚者还拿着臭鸡蛋和烂菜梗砸丢不止。 这也怪不得他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上千年前就有古人告知了。 现在临安城的百姓将希冀寄托于官府,可当他们发现官府并不能很好的保护他们的时候,自然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你在这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李北牧将马匹系在路边的桩子上,跟左瑶瑶叮嘱道。 后者虽说也很想进去看看,但也知事情轻重缓急,点点头没有说话。 人群围堵,挤都挤不进去。 李北牧没有左瑶瑶一掷千金的豪气,但他也有自己的方法。 “狗官,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辈根本就不配当官!” 围观的百姓忽然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穿着青衫士子袍的年轻儒士,一看这儒士竟然骂的比自己还狠,顿时大喜,急忙侧身,让开一条道路,将这儒士放了进去。 儒士越骂越前,最后走到那脸色漆黑如锅底的捕快面前,儒士忽然展颜一笑。 “这位老哥,放我进去,我叔是李令先!” 捕快老早就看这骂的最凶的儒士不顺眼了,此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虽说不敢对一位士子动手,但可以骂啊! 捕快吐了口唾沫,大骂道:“你叔要是李令先,我就是你爷!呸,给老子滚!” 讲不通道理……李北牧只好朝不远处那胖捕头招了招手,“胖子,过来接我一下。” 后者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瞧见是李北牧,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将那捕快推开。 “咋回事呢!” “竟然把李公子拦在外面。” “不想干了是不是!” 捕快眼看着头儿将那骂的最狠的儒士迎了进去,眼神错愕,又摸了摸脸。 我刚说我要当他爷,那岂不是说,我刚刚说要当县尉大人他爹? 捕快顿时如丧考妣。 “公子,大事不好啊,灭门惨案一发生,连州牧大人都震怒了。 “说再给我们五天时间,五天抓不到沈三笑,就让我们全部滚蛋。” 五天……原本说好了是十天的,现在过去了两天,本来还剩八天的,现在又被削减了三天。 艹! 日你女儿的狗州牧,真不把小爷命当命啊。 几步走近院内,只见空旷的院子里头已经摆满了裹尸布罩盖着的尸体。 李北牧大致数了一下,约莫有着二十具尸体了,但屋内还是源源不断地有着尸体搬出。 血腥味浓重地直入脑海,墙面上随处可见喷洒的淋漓鲜血,而就在前头不远处的台阶之上,用浓郁鲜血画了一只大大的血手。 这等情形,让李北牧都只觉手脚冰凉。 沉默地看了许久,他才抬头眯眼看了看如洗过的湛蓝天空。 不管是什么时候,人命都不该如此不值钱。 何况是有自己在的地方? 县令朱广权正带着县尉李令先和县丞吴涉水站在尸体前,小声交谈着。 从侧面看去,皆是能看到他们那复杂的表情。 怒气,怨恨,恼火,狂怒,悲伤,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徐达正带着一名捕快和一名文书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李北牧只好去寻了那伫立一旁,面露凶狠的背棍捕头。 “这户人家是什么情况?” 通过昨天的接触。 背棍捕头也算是知晓了一些这李家公子的实力,因而对他也是颇有好感,开口解释道: “郑府,家主是个员外,听大人们说,是早年靠捐钱换来的,呸,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 家中的话,城外有几十上百亩好田,城内有十几个铺子。” “家中有两三个儿子,还有六七房美妾。只不过现在,都在那躺着了。” 背棍捕头说着还努嘴指了指地面那些尸体。 “没抢……” 李北牧刚想说话,却听见背后有人喊。 “南渊,你过来一下。” 李二叔在那边喊道。 李北牧赶忙跑过去,可刚走到那些尸体旁边,纵使是那些浓重的血腥味,都掩盖不了那股淡淡的檀香。 果然是沈三笑干的……李北牧走上前去,“朱大人,二叔。” “嗯。” 朱广权双目赤红,但养气功夫还算深厚,平淡地点点头,“听令先说,你上午去查徐杰那个案子了?” “是。” “那个案子可以先放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这个灭门惨案。” 朱广权长吐了一口气。 李北牧斟酌片刻,还是出声道:“大人,其实这几个案子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联系?什么联系?” 朱广权皱着没几根的眉毛问道。 “檀香。” “檀香?” 李令先和朱广权两人皱了皱眉,随即说道:“确实有股檀香味,不知这是什么香?” “九重暗木香。”李北牧沉声道。 随即他又将这檀香的来历,以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朱广权听完,眉头也舒展了不少,“以南渊的意思,这沈三笑身上也有着这样的檀香?” “朱大人。”李令先沉重地摇了摇头,“以沈三笑的手段,我觉得他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马脚。” 是的,他要真这般轻易就露出了马脚,还至于逍遥法外十年之久? 真当这群老吏是吃白饭的。 “如果他有不得不用这檀香的理由呢?”李北牧反驳道。 “这……”李令先没有抬杠,“那你说,他有什么理由要用这檀香?” 李北牧摇摇头,“我只是这么猜测,具体的话,我得带点檀香去问问大师兄,他肯定知道。” “也好。” 朱广权却是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不解地问道:“南渊,你这大师兄是?” “哦,是这样的。” 谈及自家侄儿,李令先就来劲了,“南渊他大师兄是张神医。” 说着他又颇为满意地看了李北牧一眼,“嘿,这兔崽子还是老张神医的关门弟子,现在张神医的小师弟。” 朱广权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李北牧,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那可是张神医啊……连朝中清贵都要奉为座上宾的张神医。 现在他的小师弟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朱广权笑着点点头,“南渊啊,有空可以常来我家里坐坐,家中还有个小女……咳咳,与你倒也算是个同龄人。” 第六十一章 星河长明 “朱大人……老朱!”李令先急忙拿手肘轻轻撞了撞这喜笑颜开的朱县令。 “查案呢老朱!” 后者急忙醒悟过来,咳了咳,正色道:“南渊,你说的这檀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突破口。” “这样,待会我回去就下令,彻查南越进来的九重暗木香都流到什么地方去了。这种贵重的东西,肯定会有记录的。” 李北牧连连点头,他告诉朱广权的目的,就是这个。 “还有,朱大人,还得查查周铭和徐杰的来往社交,我怀疑……他们的这九重暗木香,来路不正。” 朱广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此地……”李北牧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沉声问道:“我看这郑府死了数十人,那沈三笑是如何做到滴水不漏,直到今天早上才案发的?” 说到这,两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如水,最后还是李令先解释道: “迷烟,这沈三笑事先用迷烟将这郑府的人都迷晕了,随后在暗中将这郑府的人都杀了!” “恐怕他们的饮水里面也被下了迷药。” 李北牧补充道。 “多半如此。”朱广权恍然大悟,要是事先没有下迷药,沈三笑想一人迷翻几十人的郑府,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还有查到别的线索吗?”李北牧问道。 “没劫财没劫色,这一次他好像是单纯的只为杀人。” 李令先咬牙切齿地说道。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朱广权再好的养气功夫,此刻也是怒不可遏。 其中既有对沈三笑的愤怒,也有对自己未来仕途的担忧。 本以为被派到这人间天堂的临安城当县令,稍微打磨个几年,就能往上提个刺史州牧了。 可谁曾想,这沈三笑再次复出? 这事要是解决不了,别说往上提,不被左迁流放都很不错了。 其余官吏也听到了自家县令的怒骂,无不低头前行,默不作声。不止是他,沈三笑要是抓不到,整个临安县的官僚机构,都得跟着遭殃。 毕竟朝廷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既然你不行,那就滚。 “别的呢?” 李北牧继续朝二叔追问道。 后者尴尬地摇了摇头,李北牧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古代真有人将犯罪犯到了如此高的境界吗……都有如此手段了,竟然还要走上这不归路……李北牧再度看天。 但很快他就收住了情绪,拉上那不知名的背棍捕头,“走,我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公子……”背棍捕头犹豫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沈三笑既然决定了动手,就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不然我们早就将他抓住了。” 胖捕头也跟着走了过来,说道:“昨天刘三那事,多半也就是沈三笑没做好准备,就直接动手了。” 李北牧盯着他俩看了看,转身离去。 “敌人可以强大,但无论什么时候,我们自己都不能先认输。” 于是李北牧在这郑府里头搜寻了一个小时,直到李令先他们几个都要回去了。 他还是一无所获。 嗯……找不到是一回事,但找不找又是一回事。 我可不能跟那两个不干活的捕头一样,只知道混日子! 安慰了自己片刻,李北牧再次打满鸡血。同时也知道了朱广权他们为何严守不让百姓看到郑府里面的情形。 真要被他们看到这里面的惨状,民怨肯定不止这么点。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瑶瑶待会过来。” “瑶瑶?”李令先微微错愕,听这名字好像是个女子啊? 哪个瞎了眼的女子竟然愿意和自己这侄子走在一起? “左家的那个。” 李北牧解释了一句,李令先才明了,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再多说,跟上朱广权的步伐。 左家那女娃的功夫,李令先是能看出一二的。 南渊真要和她走到了一块,估计百凤楼那样的地方,是别想了。 李北牧就站在郑府的朱门口,看着底下那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百姓。 敢来这里的,终究还是胆大的。 更多的百姓,此刻还是躲在自己家中,瑟瑟发抖。 听着那嘈杂的声音,李北牧忽然就有种感觉。 此刻的沈三笑,极有可能就躲在这些人群里头,看着毫无头绪的官僚,正在暗爽。 这种事后返回案发现场的行为,很符合他这种疯子的心态! 一时间,李北牧再看向这些百姓,不管是看谁,都像是沈三笑,躲藏在人皮之下,暗自冷笑。 “呼——” 他吐出一口长气,走下了台阶,走入了人群,挤了进去,又再度消失在了人群。 ……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李北牧与左瑶瑶两人牵马走在大街上,跟她讲完了郑府的事情。 左瑶瑶听完之后,也是沉默不语。 只是走出去许远之后,她才轻声问道:“李北牧,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呢?” 因为我想当官二代,又想当富二代,还想左拥右抱……当然,这种话是不能拿出来说的,所以他转头笑了笑,好像是对她说,又好像是跟自己说道: “这世间的苦难太多了,我李北牧别的本事没有,唯愿这世间,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少年眉间英气勃发。 少女转头看着他。 阳光下,斑驳的树影打在少年脸上,少年牵着一匹骏马,青衫飘摇过市。 少女微微低头,一颗芳心萌动。 “就到这吧,你先回去,我再去趟县衙找二叔。”李北牧停下脚步。 “嗯,啊?” 左瑶瑶急忙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 随后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在哪之后,疑惑道:“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吗?” “对啊,怎么了?” 李北牧反问道。 都啥关系了,你不去我家去哪? 左瑶瑶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厮竟然在调戏本姑娘! “啪!”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了他小腹上。 嗯……用的是巧劲,只疼不坏的那种,不然真要一脚下去,李北牧不死即残。 被踹了一脚的李北牧揉着肚子,又在一众熊孩子的嬉笑声中翻身上了马。 临走了还不忘对那些看戏的熊孩子嘲笑一声。 “笑什么笑,一群单身狗!”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从他来时的方向走了出来,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 随后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巷。 可等那群熊孩子跟过去看能不能欺负一下老汉的时候,才发现哪有什么老汉,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翻身进了寡妇家。 第六十二章 大师兄,非吾不愿 临安县县衙。 李北牧刚进门,又碰见了先前在郑府门口碰见的那捕快。 两两对视。 “这次我要去找朱大人,能带路了不?”李北牧似笑非笑地说道。 捕快一愣,连忙点头哈腰,“可以可以,李……李公子这边请。” “嗯。” 在县衙混了几天。 就算不认识的,也都混了个脸熟,很快就到了县令公署门口。 这时,捕快止步,欲言又止。 李北牧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好好干活,没人搞你。” “还有这官服也是,让自家婆娘好好补补,穿着个破衣服显摆什么。” 焦灼担忧许久的捕快听到这话,微微出神,反应过来之后才鼻子一酸。 刚想感谢一番,才发现李北牧已经走进了公署。 捕快深呼吸一口,朝屋里抱拳行了一礼,这才扶住腰间狭刀,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这次,他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信。 李北牧进去之后,临安县县衙的三位大佬都已经坐在里头了。 “南渊来了啊,坐。” 朱广权笑着指了指李令先旁边的位置说道。 “谢过大人。” 李北牧刚坐下,就察觉到了对面不善的目光。 吴涉水向来与李令先不对付,这一点,李北牧也知道,当然也懒得管。 他相信二叔应付的了。 “南渊,你拿回来的檀香,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这还留了一份,待会给你带走。” 吴涉水听到这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好好端端的纨绔怎么突然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书生公子? “嗯,对了朱大人,那鞋子……不知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朱广权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摇头道:“没,那就是普通的鞋子,大街小巷都在卖这个,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但查的人还在查。” 对于此刻来说,任何线索都是好的了。 “我觉得可以贴出布告,如果有百姓能够提供沈三笑的线索,赏银千两,或是许与别的好处。”李北牧补充道。 “这事一直在做。” 吴涉水冷冰冰地说道。 既然在做,那就看来也没从中捞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这特么的真的是人吗,艹……李北牧心中暗骂一声。 随后几人又商讨了一下别的线索,但大多都是水中花镜中月,李北牧听了一阵,又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告辞。 从朱广权那拿了单独分开包好的九重暗木香,李令先又叮嘱道:“晚上跟你婶婶说一声,我回去吃晚饭。” “嗯好。” 你要回去,我不一定回去啊……李北牧牵马出了县衙,奔驰而去。 …… 一个小时后。 李北牧不紧不慢终于赶到了张神医所在的悬壶堂。 运气不出,他没外出行医。 后堂。 师兄弟二人相对而坐,面前各自放着一杯清茶,四周依旧飘着浓郁的草药味。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北牧一来就觉得,只是短短几天没见,自己这大师兄的脸色就愈发红润了不少。 “小师弟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莫不是又想起了几卷《伤寒杂病论》?” 看着张神医那希冀的目光。 李北牧尴尬地咳了咳,“有,有在整理了,估计过几天就能整理出来一卷,到时我给大师兄送来。” “大善!” 张神医抚掌大笑道:“医道一事,想必小师弟也未曾落下吧?” “未曾,我时常翻看医书至半夜。”李北牧撒谎不打草稿道。 “如此甚好,既然如此,那师兄就替师考校考校你。”张神医捋须笑道。 李北牧大汗,“此事不急,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哦?” 张神医诧异道:“但说无妨。” 随后李北牧便将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大致给张神医说了一番,其中由对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中流砥柱的作用,稍加润色了一二。 张神医听完之后,也是捋须端坐,“想不到小师弟既然还有如此济世情怀,难怪先父会收你为徒。” “不敢当不敢当。” 李北牧急忙起身行了一礼,毕竟已经提及了自己那传说中的“师父”。 “行,那就把你那檀香拿出来看看吧。” 李北牧从胸口的夹袋之中,取出油纸包好的九重暗木香,放到了张神医面前。 后者小心翼翼地展开,闻了闻,又拿起旁边的小勺挖起一点点,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片刻后,才说道:“初步断定,你说的这九重暗木香有镇静,安神。主失眠,梦多这几个功效,至于具体的,小师弟可以明日再来,到时师兄给你个确切的答案。” 看来大师兄也得细细研究一下……李北牧起身再度行了一礼,“谢过大师兄。” “你啊,就是这么多礼。” 张神医言语虽是责怪,但脸上那笑意却是出卖了自己。 李北牧也深知这个道理,礼多人不怪嘛,当然,这个礼也可能是指送礼的礼。 “对了大师兄,我这还有两颗药丸,麻烦你看看这是做什么用的。” 李北牧说着又将从疯道人那买来的黑色药丸,取出放到了张神医面前。 后者打量几眼,失笑道:“小师弟连这都看不出来?” 难不成这还有什么将就不成?李北牧晃了晃脑袋,“俺不晓得。” “此乃人皮。” “什么?!” 李北牧大惊失色,霍然起身,那疯道人竟然如此嚣张,杀人之后还敢剥皮制药?! “坐,坐下。”张神医伸手虚按了几下,“此人皮非彼人皮。” 说着他又做了个搓澡的动作。 李北牧愣了片刻,随后猛地明白过来。 “呕——” 该死的老道士,别让小爷我再碰见,否则非得把你米田共打出来! 蹲在亭子边,干呕了几声的李北牧再次坐回了位置上。 “小师弟啊,要不今晚你就住这吧,老夫也好考校一下你的所学。” 李北牧心中一紧,正色道:“大师兄,非吾不愿,只是今晚我二叔说好了要和我分析一下案情,只能下次再过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吧。”张神医也没强求。 出了悬壶堂。 李北牧思索一阵,便去了旁边的车行,订了辆马车,也没上去,只是付了钱,让车夫去李府传个消息。 “你就说我大师兄要考校一下我的学识,今晚要留宿在悬壶堂,不回去了。” 说完他送走了这辆马车,又掏钱喊来了下一辆,翻身上了马车,大手一挥。 “走,去百凤楼!” 第六十三章 真的有线索了 深夜。 水影阁。 “李郎,是奴家不美吗?” 落香依偎在李北牧怀里问道。 “美。” “那是奴家身姿不够妖娆吗?” “妖娆。” “那是奴家不够体贴吗?” “体贴。” “那你还隔那么久都不来找奴家。”落香宛如一朵琼花,滋润过后,娇艳欲滴。 “那是因为我在外面除妖。” 贤者李北牧拍开落香作妖的小手,解释道。 “啊?除妖?” 落香张着樱桃小嘴,吃惊道。 “你知道我叔是李县尉吧?” 落香点点头。 “我在和他一块查案。”说着李北牧又沉声道:“沈三笑的案子,所以最近都比较忙。” 李郎他竟然在捉拿沈三笑…… 人的名树的影,自幼在临安城长大的落香自然知道这沈三笑名号的恐怖,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的她才如此震惊。 敢在世人都沉默的时候,站起来说话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因而此刻的李北牧,在落香看来,除却李郎,李恩人,哥哥,爹……等一系列称呼之后,又多了一个。 且这个称呼,还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魅力。 因为不管李北牧有没有成功,他所做的这件事,在落香看来,都已然成功。 “李郎,李郎……” 落香轻轻推了推枕边人。 “呼噜噜,呼噜噜。” …… 翌日。 李北牧提着一袋青橘回到了家中,此时,一大家子都还聚在大厅里头吃着早饭。 嗯……左瑶瑶也在,此刻的她一手包子一手油条,吃的不亦说乎。 还伸出一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桌腿旁。 李北牧只瞥了一眼,便想到了昨天的手感……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李北牧急忙在心中默念静心咒,压下企图破水的蛟龙。 “咦,大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小不点坐在秀儿腿上,大口吃着肉包。 左瑶瑶却是皱着琼鼻,嗅了嗅,“你大清早的买青橘回来做什么?” 这不是我该问的吗……刘月如微微错愕,开始回想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李北牧早就料到了会有此问,笑着将手上的那袋青橘放到了小不点眼前,“昨晚在大师兄那留宿,见到他那买了不少青橘,我问他买这么多干嘛。” “他说这青橘炖汤,对去火有奇效,我就拿了几个回来。” “去火,真的吗?” 临安城的夏季,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被上火困扰。 “你咋说话呢,既然是张神医说的,那还会有假不成!”李令先横了她一眼。 婶婶出奇的没有反抗辩驳。 只是李令先再看向自家侄子的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奇怪。 李北牧自动忽略,让侍女搬来张椅子,挤在了李巧颜和左瑶瑶中间,吃起了早饭。 “二叔,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说起了正事,饭桌上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几分。 李令先咽下口中的油条,“老朱那边应该有点结果了,待会去了县衙再说,你呢?” “我和你一块过去吧,下午还得去趟大师兄那,檀香的结果要下午才有。” 本来早上应该出结果了,但我刚从那“回来”,总不可能现在又过去……李北牧忽然扭头看了看左瑶瑶。 因为后者那手肘轻轻蹭了蹭他。 “那我呢?” 左瑶瑶小声道。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刘月如听见了,一直被话题排除在外的她柳眉倒竖。 “去去去,你想去哪?给我在家里面好好待着,女孩子家家的,哪有谁跟你一样,到处乱跑的。” “哼!” 左瑶瑶朝其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气的刘月如七窍生烟,但又不是自家女儿,也不好发火。 无能狂怒的她又怒气冲冲地剜了李北牧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也很是明显:你要是敢把这个女人娶回家,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今天还不知道,等可以外出查案的时候,我就派人来喊你好了。” 左瑶瑶点点头,随后又看了刘月如一眼,才跟李北牧说道:“那我就在家里等你。” 饭毕。 回去换了套衣物的李北牧,再次和李令先两人,骑着大马,朝县衙走去。 “南渊,你那青橘……” 直觉告诉李令先,这事没这么简单。 想知道?交学费啊……李北牧咳了咳,一口咬定,“真的是从大师兄那拿的。” “呵,那我待会派人去张神医那问问,看你有没有在他那留宿。” “啊这。” 李北牧挠挠头,“青橘味酸,去异味。” 说完他纵马而去。 “去异味……” 李令先嘀咕几声,随后眼睛一亮,“他奶奶的,不愧是多读了几年书啊,这脑子就是好使!” 说完他赶忙跟上。 两人到了县衙,还没等坐下,就有文书前来传讯,说是朱广权找。 “是有线索了吗?” 李令先边走便朝文书问道。 文书回想了一下朱广权当时的表情,猜测道:“可能是。” 说完两人脚步愈发加快。 刚步入公署。 朱广权就急忙起身,“令先,南渊,有消息了!” “什么有消息了?” “檀香有消息了?” 后一句是李北牧问的。 “嗯!” “昨日我让人去了市舶司,要来了最近几批九重暗木香的分售商户的资料。” 说着他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一册账本。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就这?” “南渊你咋说话呢!”李令先禁不住训斥道。 还好朱广权也算好说话,笑着捋须,“这刚拿到手,待会本官就派人前去搜寻所有九重暗木香的落处。” “搜查的时候,还得顺带问问,看有没有从别的地区流传过来的九重暗木香。” 李令先补充道:“就是,那群商贾就跟老鼠一样,哪有钱就往哪钻。” 嗯……他说话的时候自动就把自己卖酒的事情排除了出去。 “好。” “对了南渊,你现在就去趟张神医那吧。” 李令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已经知道你昨晚去哪了。 这里没了恶毒婶婶,没了喜欢打人的大老婆,也没茶艺大师李巧颜,有的只是两个大汉。 “行,那我这就去。”说完他也没含糊,转身就走。 不多时,整个临安县衙都如同一架老旧的机器一般运作了起来。 有了进一步的线索,县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毕竟有了线索,就等于有了抓住沈三笑的希望。 要是能抓住沈三笑。 他们就能继续在这县衙里面水下去了。 第六十四章 沈三笑会易容 临安城。 悬壶堂后院。 李北牧与张神医相对而坐。 “这九重暗木香止头目疼痛有奇效。”张神医说道。 “止疼?” “嗯,老夫初步尝试,发现这九重暗木香里头有好些材料都是止痛的药物,其对头目昏重、眩晕有着不菲的效果。”张神医字斟句酌说道。 “要不是你说这价格实在昂贵,老夫都想拿来当做一个良方了。” 虽有奇效,但不能大范围推广,惠及广大平民百姓,那便算不得是良方。 李北牧却是在想,这九重暗木香对止痛有奇效,不出意料的话,沈三笑就是看出了它的这个功效,才一直带在身上。 反正总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它的那股香味。 可这样一来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头疼,竟然让沈三笑这样的狠人都抵抗不住呢? 从他这得到了答案,李北牧又急忙朝着县衙赶去。 张神医也知道他这几天颇为忙碌,并没有阻拦劝说。 县衙。 李北牧很快便将这得来的新线索分享给了县衙三巨头。 “头疼……这倒是个线索,可改如何下手呢?”朱广权握着椅子上的扶手,愁眉不已。 “朱大人,我觉得可以派人去临安城的各大医馆药房去问,看有没有哪个经常来看病看头疼的患者,身上还带着九重暗木香的味道。如果有,那个人多半就是沈三笑了。”白面无须的吴涉水提出了建议。 李令先很快便提出了异议,“这说的简单,去查整个临安城的医馆药房要多少人马?现在县衙的人手基本上都撒出去了,哪来这么多人。” “可以去找州牧大人那边调人。” 吴涉水反驳道。 朱广权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吴大人说的是个方法,只是见效太慢,只有短短五天时间,恐怕不允许我们大范围搜查了。” “南渊,你有没有什么直接点的方法?” 朱广权最终还是选择了询问在场最贤者。 李北牧早料到了他会有此问,刚想开口,却瞧见一个文书小跑了进来。 “何事?” “启禀大人,门口有一女子,说……说有要事寻找李公子。” 找我的? 李北牧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除了左瑶瑶,没人会来这找自己。 “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晚辈去去就回。” 李北牧转身行了一礼,便跟着文书跑了出去。 左瑶瑶既然在这个时候来寻找自己,那么必定是真的有要紧事,毕竟她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大事还是拎得清的。 可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她不得不来县衙寻找自己呢? 李北牧很快就到了门口,果真见到那个牵着骏马,一袭紧身衣衫,身姿曼妙的左瑶瑶正在东张西望。 “怎么了?” “走,我发现了重要线索!” 左瑶瑶二话不说,拉起他就走。 李北牧赶忙甩开,“什么线索,我在县衙这还有事呢。” “哎呀,你这能有什么事,我是真的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左瑶瑶急切地说道。 “你先说。” 情急之下,左瑶瑶凑在李北牧耳边,耳语几句。 随后李北牧脸色大变,“走!” 说完他急忙回去后堂牵马,同时拉住一个捕快,“你去跟朱大人说,周铭家里发现了情况,让他立马派人过来。” 片刻后。 一男一女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直到周铭家门口,两人才翻身下马。 门户依然锁好,左瑶瑶可没徐达那老六的手法,于是她单手提起李北牧,纵身一跃便翻过了院墙。 “你是怎么发现周铭家里面的有暗室的?” 李北牧便往屋里走去边问道。 “你不带我查案,我只能自己来喽,来了之后,凭我左女侠的实力,发现个密室,还不是轻轻松松。哼!” 左瑶瑶傲娇的别过头去。 李北牧还想询问,但却被大厅角落里头被清出的大洞吸引了目光。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也是空空荡荡,只是自己并未发现,那下面竟然中空,还有个地下室。 “下面有东西……你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左瑶瑶提醒道。 “嗯。” 李北牧刚走近了些,便问到一股腐烂的恶臭。 “下面有尸体?” “三具,我怀疑是这周铭一家子人,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左瑶瑶跟了上来。 李北牧点点头,深呼吸一口,刚想下去。 左瑶瑶却递过来一个火折子,鄙夷道:“你是不是傻,这样下去哪看得见。” 李北牧:“……” 从她手中接过火折子,在墙上一划点着,才缓缓朝着地下室走去。 越往下,尸臭味就越浓,他不得不拿手捂住嘴鼻。 回头一看,左瑶瑶已是拿着一块雪白的手绢捂着嘴鼻。 “看啥呢,还不快走。” 后者催促道。 暗室约莫处在地下三四米深的地方,到底之后,依稀能看见地下躺着的三具尸体。 李北牧强掩着恶心,仔细查看了这三具尸体。 发现其中有两具保存相对完好,分别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少年。 还有一个则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浓郁恶臭,甚至还有许多蛆在其身上进进出出。 但就从身上的衣服来看,像是个中年书生。 最后又看了一会,他才憋着一口气和左瑶瑶一块冲出了暗室。 两人蹲在周家大厅门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三个是不是周家三口啊?”左瑶瑶好奇地问道。 李北牧颔首,眼中闪过难掩的欣喜,“九成是。” “这么说,他们一家根本就没逃,早都死在这了?” “可是谁杀了他们呢?” 左瑶瑶疑惑道。 “沈三笑。”李北牧轻声说道:“杀了他们这一家的,是沈三笑。” “什么?!” 李北牧眼中的喜悦愈发扩散,自言自语道:“是了,就是如此,这样一来,好多解释不通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什么是不是的,你快说啊!” 左瑶瑶对于他这神叨叨的态度很是不喜,想伸手甩他一下,可刚伸出手,又感觉不太合适。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县衙的人终于到了。 李北牧终于清醒过来,转头朝左瑶瑶说道:“沈三笑会易容,还是个技法极高的易容大师。” 第六十五章 州牧府消息 “什么?你怎么知道。” 左瑶瑶惊呼一声。 “砰——” 门从外面被撞开,紧接着便瞧见两队捕快冲了进来,李令先居中扶刀而行,背后跟着的是县令朱广权。 “南渊,怎么了?”李令先进屋便喊道。 李北牧伸手指了指屋内,“里面有尸体。” “什么?!” 朱广权在后面震惊道。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事了,一案未平,一案又起,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这临安城的百姓钉到耻辱柱上了。 从未有哪个县令,会跟他在位时一样,发生如此重大的命案。 “是周铭一家三口,都死了。” 李北牧解释了一声。 朱广权两人也带着两名捕头走进了屋内,其余一众捕快,则是守在门口和院内。 声势颇大,门口已经是能瞧见一些百姓在围观了。 “喂,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沈三笑会易容的呢。”左瑶瑶已经起身,拿脚轻轻踢了踢李北牧的小腿。 旁边的捕快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虽说很是嫉妒这李公子的艳福,但求生欲还是让他们别过脸去。 “我再缕缕,待会等我二叔他们出来了一块说。” “那好吧。” 左瑶瑶也识趣地没有再去打扰。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朱广权才和李令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两人皆是面不改色,这让李北牧心里颇为服气。 “确定了,是周家的一家三口。”朱广权吐出一口浊气,如此一来,倒是好交差了些。 毕竟这周铭本就是通缉的要犯。 他眼看着李北牧就要在这外面开口,急忙眼神示意他进屋来说。 李北牧转念一想,便是明白了一二。 左瑶瑶紧跟其后。 几人进了屋。 朱广权才再次开口说道:“南渊你是想说这周铭已经死了几个月了是吧?” “嗯。” 李北牧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神却是死死盯着对方。 “没抓到沈三笑之前,徐杰就是周铭杀的,不只是我们,整个临安城都需要这样一个答案,你明白吗,南渊?”朱广权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北牧惊诧一声,“大人知道这是沈三笑做的?” “南渊,没有人是傻子。”李令先失笑道。 这就正常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吃干饭的呢……李北牧点点头,“沈三笑会易容,还是术法极高的易容大师。” “嗯。”朱广权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前,说道:“早在几年前,我们就有这样的猜测了,只是一直得不到证实。” “他会易容,这样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清了。” 李令先插话道:“所以现在看来,就是这沈三笑易容成了周铭,而真正的周铭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沈三笑杀害了?” 朱广权点点头。 “那这几个月的时间,周铭其实都是沈三笑,可这样的话,他夫人就都发现不了吗?”左瑶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北牧双手环抱胸前,站在朱广权身边解释道:“或许是沈三笑给了她希望呢?” “什么希望?”李令先问道。 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如此一来,也就突出了他的智商……虽然在场比他聪明的两人都知道他是啥水平。 “只要她听话,就保周铭平安。”李北牧沉吟道:“或者是那周夫人主动配合的也有可能。” “南渊说的对。” 朱广权点头说道:“这事就暂且先这样吧,没抓到沈三笑之前,徐杰就是周铭杀的。而现在,周铭已经伏诛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沈三笑为什么要杀徐杰呢?难不成是为了给周铭出气?”左瑶瑶继续追问道。 闻言,李令先也跟着看了过来,甚至就连朱广权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落到了李北牧身上。 显然他也想看看,李北牧有个什么说法。 李北牧沉吟了几秒,才说道:“我猜测是徐杰发现了沈三笑的某个秘密,所以他才不得不杀人灭口。这一点,把徐氏喊过来问问,或许能知道一些。” “而且这个秘密还极有可能和九重暗木香有关,或者说是……徐杰发现了沈三笑的真实身份也是有可能的。” “有道理。” 朱广权往外面喊道:“把徐氏传唤过来。” 不多时,院内,依旧一袭缟素的徐氏颤颤巍巍地站在几人之前,大气不敢出。 朱广权示意李北牧开口询问。 后者也没客气,点点头,上前一步问道:“徐杰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没有。”徐氏摇头道。 “你再想想,比如说他忽然说一些奇怪的话,或者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心里面很害怕什么的……” 徐氏陷入了回忆,很快她就眼睛一亮,“听大人这么说,亡夫走的前几天,确实渝新欧没不对劲的地方。” “哦?快说。” 朱广权追问道。 “亡夫走之前的那几天,总是神叨叨的,做梦的时候都在说……‘要发财了’。” “发财?” 李北牧瞬间明了,果然是那九重暗木香,这样一来,也就解释清楚了为何徐杰的店铺里头,也会有那东西了。 “对,他说梦话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朱广权了然。 刚送走了徐氏,后脚就进来的文书。 “大人,这是州牧那边给您送来的书信。” “哦?” 朱广权结果信笺,拆开一看,随即面露欣喜。 “南渊你们也看看。” 他看完转手就递给了旁边的李北牧。 李令先倒是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那些跟来的文书,纷纷面露诧异,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从细节之上显露的。 李北牧定睛看去。 信件不长,上面只记载了一件事情。 十一年前。 有个男人逃出了临安城,一路往南,最终流落到了一个叫桃花渡的地方,被当地的一个帮派收留。 帮派叫做“千面阁”,其立派之术,乃是易容换骨之术。 男人入派之后,便是显出极高的天资,短短不过一年,便将本派的独门绝技学了个通透。 但他却在执行宗门的第一个外派任务的时候,凭借宗门绝技,消失地无影无踪。 真·教会徒弟打师傅……李令先心中默默吐槽道。 而从桃花渡的探子来报,十一年前,拜入千面阁最后又逃走的男子。 便是沈三笑。 换句话说,现在的沈三笑,早已不是当年的沈三笑了。 现在的沈三笑,已经是精通易容换骨之术的“沈大师”。 也难怪这些年一直都没能抓住他,学会了这奇门歪道,去偷别人媳妇,岂不是轻轻松松……tui! 李令先急忙甩去脑中不三不四的想法。 第六十六章 沈三笑? “南渊,里面讲的啥呢?”李令先催促道。 他也不担心能不能给自己看,用他的想法来说,就是便宜侄子都能看,那自己为何不能看? 李北牧看完之后,转手就递给了他。 同时在内心思量。 有了州牧府送来的这消息,已经可以断定沈三笑就是位易容大师了。 可是这消息有什么用呢? 嗯……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可以让州牧下令,调来那千面阁的江湖人士协助抓人。 以他们同宗同源的手法,应该也会有所帮助。 可重点是现在没时间了啊,一切都只能快刀斩乱麻! “好家伙!” 李令先看完之后,直接合掌惊呼一声,将信笺递回给了朱广权。 后者淡淡一瞥,又看了眼左瑶瑶,“你也看看吧。” “民女多谢朱大人。” 左瑶瑶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北牧,这才摁下参与到破案之中的喜悦,接过信件。 “走吧,先回去。” 清理完了此地的事情,众人再度朝着县衙走去。 李北牧却被左瑶瑶拖着,走到了队伍末尾。 “喂,我今天是不是帮了个大忙?!”左瑶瑶仰着脑袋,傲娇地说道。 “是是是。” 李北牧还在为案情而焦急,根本没心思陪她玩闹。 “呵,敷衍!” 左瑶瑶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李北牧眼角的余光恰巧看见一个盘坐在地的身影,正在打盹,那放荡不羁的花白头发,是那么的熟悉。 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在大师兄那的悲惨遭遇。 “走,瑶瑶,把那老家伙抓住!” 说完李北牧直接纵马而去。 正在瞌睡的疯道人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睁眼一看,“吓!讨债的!” 说完赶忙起身,连地上的破烂布包和旁边的竹制拐杖都不要了,直接撒腿就冲进了旁边的小巷。 左瑶瑶也不知李北牧为何发疯,但她知道要抓人了。 就当老道一走,她就直接从马上纵身一跃,横跨几米,落到了老道士刚刚打盹的地方,紧随其后冲入了巷子里头。 李北牧纵马竟还落后了一步。 巷子狭小,马匹不得入。 等他翻身下马的时候,早已不见先前两人的身影,无奈他只能站在这在这等候。 “老贼!等瑶瑶抓回来,必定得狠揍一顿!” “艹!骗钱竟然骗到劳资头上。” 李北牧正吐槽着,却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随即他僵硬地转过身去。 只见一身穿褐色布衣,满头灰尘,挽着裤腿衣袖,宛如一个农夫的高大中年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死死的盯着自己。 其目如鹰隼般锐利。 被其盯着,李北牧如坠冰窖,全身血液都好像已经静止,甚至浑身都不能动弹。 几乎刹那间,李北牧就猜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沈三笑! 眼前这人绝对是沈三笑! 就当他以为自己这个号要没的时候,眼前这人却没有动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也没说话。 “李北牧,你人呢!” 左瑶瑶颇为郁闷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快……” 李北牧用尽全身力气,扭过头去,想让她快跑。 可下一瞬,他发现自己忽然能动弹了,整个人直接就跌坐在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眼前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 “咦,李北牧你咋回事?虚了?” 左瑶瑶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巷子里头走了出来。 也是直到此刻,李北牧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就在刚刚那几个呼吸的时间,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你咋了,没事吗?” 瞧见李北牧发白的脸庞和额头上密布的细汗,她终于明白,刚刚好像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没,没事。” 李北牧甩了甩脑袋,又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就刚刚那种情况,他也知道为何,倒不是说沈三笑真的有什么仙法伟力。 这只是自己的肌肉应激障碍,就当一个人要被车撞了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站在原地不动一样。 “你说啊?!” 左瑶瑶可不信他的敷衍。 说什么? 说刚刚沈三笑来找过我,他盯上我了? 说出来有什么用,只会平白让你们担心……李北牧摇摇头,“我让你去抓的那个老道士呢?” 一说到这,左瑶瑶就来气。 “那老家伙就跟个泥鳅一样,对这一带特别熟,这里窜一下那里钻一下,很快就不见了。” “行吧。抓不到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李北牧说完扶着墙起身,“走,回去再说。” 他是实在不敢在这多待了,谁知道沈三笑走没走?万一突然窜出来给自己来上一下。 就真什么都没了。 …… 等回到县衙之后。 李北牧已然恢复了正常。 左瑶瑶则是在半路被他遣回了家中。 坐在李令先的公署内,他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王天成已经在他面前走了好几次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也没去想什么案子。 就靠在椅背上发呆。 “公子,您没事吧?”王天成端来杯温度适中的茶水,小声问道。 “没事。” 看着他,李北牧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三钱碎银,拍在了眼前的案桌上。 “公子这是?” 王天成疑惑道。 李北牧看了看门槛,笑道:“刚来的时候,借了你三钱银子,现在还给你。” “借钱?” 王天成刚想说什么钱,可下一秒他就想起,自己之前却是在门槛那藏了点碎银,后来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没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被打扫的仆役摸走了。 可没曾想是被李北牧拿了去。 “不用不用,公子要用跟小的说一声便是。”王天成赶紧赔笑道。 “让你拿回去你就拿着。” 王天成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从桌面拿走了那三钱碎银。 门口忽地小跑着走进来了个文书,进来之后便是朝李北牧行了一礼,才说道:“李公子,县令大人有事喊您过去一趟。” “嗯?有什么线索吗?” 李北牧起身问道。 “这……这小人就不知了。” “行吧。” 李北牧起身伸了个懒腰,跟着他离开了公署。 几分钟过后。 等他赶到朱广权的公署门口时,县衙三巨头已然坐在里面商议了,远远听着,声音颇为高昂。 看来是终于有个不错的消息了。 第六十七章 突破 “南渊,九重暗木香的落处查出来了。” 李北牧刚坐下,朱广权就微笑着说道。 随后李令先又递过来一张白纸,上头写着三个名字。 “香满人间。” “霖香坊。” “钟氏商行。” “市舶司进来的所有九重暗木香都到了这三家商行手里,就算是其余的散户零售,也都是从他们这拿的货。” 朱广权说着又从桌子上拿起另一张白纸,再度递给了李北牧,继续说道: “今早拿到这名单之后,我便派人去搜寻具体的落处,现在有了这份名单。” 李北牧大致看了一眼。 上头零零散散写了十几个名字地点。 “排除那些可以肯定没问题的散户,剩下的这些,都是有怀疑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排除别人的,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希望队友靠谱了……李北牧放下纸张,问道:“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三人刚协商了一下,准备分三队,去排查一下剩余的这些散户。” “嗯。” 李北牧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从早上去大师兄那开始,又已经折腾了一整天了。 “今晚就行动?” “嗯,事不宜迟。”朱广权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你小子就别想了,回去好好歇息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吃官饭的就行了。”李令先大大咧咧地说道。 李北牧点点头,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 他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怎么?你小子还有别的想法不成?”李令先察觉到了自家侄子的心不在焉,皱眉问道。 李北牧摇摇头,“我今天可能见到了沈三笑。” “什么?!” 三人无不大惊。 李北牧随即便将自己下午的经历说了出来。 “但这只是我的怀疑,不能确定是不是沈三笑。”他补充道。 “格老子的!”李令先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他奶奶的沈三笑,劳资非得扒了他的皮不成!” 另外两位官僚也沉默了下来。 就李北牧刚刚说的那事,不管是不是沈三笑,都是个大问题。 在场的谁不是拖家带口? 可沈三笑是孤家寡人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惹急了,他随便闯进在场哪个人的家里,谁吃得消? 屋内安静许久,最后还是朱广权开了口。 “这事本官来解决,本官现在就修书一封给苏州牧,让他加派城卫军在我们三人的府邸周围巡逻……除此之外,在行动之前,我们都先回趟家,安排一下吧。” 城卫军早在几日之前就开始了日常巡逻,此刻就算是加派,也都正常。 反倒是他说的后面那句。 回家安排一下,就差说是交代后事了。 当然,这只是防患于未然,除非山穷水尽,不然沈三笑肯定也不敢走到这一步。 “嗯。” “只能这样了。” 协商完毕,李北牧出了公署。 李令先很快就从后面跟了上来,跑到他旁边,两人并肩朝着县尉公署而去。 “后面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李令先说道。 李北牧早在开口说出下午的事情之前,就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个场景。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照看一下你婶婶和妹子就行了,外面的事交给我就成了。” 说完他又拍了拍李北牧的肩头,说道:“这事二叔不是在和你商量。” 换句话说,就是这事没得商量。 “我跟着来县衙好了,不出去。”李北牧取了个折中的法子,眼看李令先虎目一瞪,就想用武夫的法子解决。 前者再度开口,“沈三笑已经盯住我了,虽然不知道他下午为什么不动手,但我待在家里,就是个隐患。” 李令先又沉默了下来。 “嗯。” 没再说话,两人回去公署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回去了家中。 两人都识趣的没和家里说什么。 大的和大的玩,小的和小的玩。 只不过李令先只是在家里匆匆吃了个晚饭,就再度离开了。 …… 第二天早上。 李北牧吃完早饭的时候。 徐达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辞别了家人,两人再度乘快马而去。 一早上都没见到左瑶瑶的身影,按理说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在家里面待得住的。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她被岳父大人禁足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到处跑,我还要担心她的安危……虽说她武艺不俗,但真要拼起来,绝不是沈三笑那种杀人如麻的人屠的对手。 “县衙情况怎么样了?”李北牧打量着空空荡荡的长街,朝身旁的捕头问道。 后者显然也是彻夜未免,双目布满血丝。 “昨晚县衙全出,朱大人甚至还去跟州牧府借用了城卫兵。” “有结果?”李北牧心中闪过一丝欣喜。 “嗯。” 高冷捕头的话语中终于带着一丝波澜,连握着缰绳的手指都微微捏紧。 “昨晚,我们一共发现了沈三笑的三处住所!” 哦,狡兔三窟,加上他那神乎其神的易容术,难怪一直抓不到人……李北牧点点头。 “人呢?” “没抓到。”徐达咬牙道:“不过已经有人连夜对那些邻居进行调查,估计很快就会有别的线索了。” 听到这话,李北牧也终于松了口气。 加上今日,已经只剩三天了。 三天后,也就是最后的期限。 与此同时,他内心也是一沉,县衙这边逼得这么紧,甚至还在这案件内取得了十年来最大的突破。 但沈三笑又岂是那好相与的人? 真要逼急了,他铁定会来个鱼死网破的。 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县衙。 衙门也一扫往日的阴霾,一个个文书衙役虽说面露疲倦,但无不是行色匆匆,干劲十足。 等他走到李令先的公署时。 后者正在大口朵颐地吃着早餐。 “家里没啥事吧?吃了没?没吃来点。” 平常时候,在李令先身上也根本看不到什么长辈的架子,李北牧记得小时候,甚至还被他带着出去偷过鸡。 咳咳……当然是正经的鸡。 当时他也还不是县尉,只是个刚从军伍里退下来没多久的大汉。 李北牧点点头,刚坐下。 就瞧见王天成端着份早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随后用右手将一份又一份精致小巧的早餐。 一一摆到了李北牧面前。 第六十八章 我老李家的种 “不用了,刚刚在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李北牧笑着拒绝。 “爱吃不吃。” 李令先嘀咕一声,继续大口朵颐。 王天成急忙点头哈腰的收走早餐,甚至还连声抱歉。 等李令先吃过早饭,叔侄两人便去了县令公署。 吴涉水不在,听文书说是去补觉了。 他本来就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听说都快60了,最近这么一折腾,加上通宵,没病倒就不错了。 “南渊来了,坐。” 待李北牧坐下。 朱广权才大笑道:“还好有南渊发现的线索,不然我们指不定现在还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还是大人行动果决有效,不然就算是晚辈发现了线索也没用。”李北牧起身回礼。 嗯,商业互捧,老套路了。 两人打了个哈哈,重新落座。 李令先则嘀咕道:“虚头巴脑的。” 一老一少两名读书人齐齐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粗鄙的武夫! “这里有文书那边刚整理出来的线索,南渊你可以先看看。” 李北牧接过那厚厚的卷宗,上面记录的都是捕快衙役连夜对沈三笑的那些邻居们询问出来的供词。 李北牧仔细看完,从中提取出来了以下几个线索。 第一个住处,位于临安城城南。 沈三笑化名李三柱,所用身份是走西北的行商,差不多就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业。 据他的那些邻居们说,这李三柱是四年前盘下那住所的,住下后,与邻居相处都算和睦。 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还会给他们送些礼物。 嗯……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打死都不信,李三柱那样的人会是沈三笑。 尤其是那几个给李三柱介绍过婆娘的大妈,和那几个与李三柱有过搏斗技巧的家中怨妇。 李三柱是两年前离开的,变卖了家中财产,说是要再次北上行商。 一众邻居当时还给他送了好些温暖祝福。 看过卷宗,李北牧自然知道沈三笑没走,哦不,从城南走到城北,应该也算是北上了。 他第二个家便是在城北。 化名祝旭东,所用身份是个从北方南下的士子,路上遭逢强盗劫匪,家中女眷尽没。 就他一人,靠着命大,走到了这临安城,投靠了“有关亲戚”。 然后他那个亲戚很理所当然的给了他钱财,让他在城北盘下了个小院安家。 据“祝旭东”的邻居们说,这个南下的士子,除了人傻钱多,没什么特点。 嗯……也就是因此,他收获了颇多的好友。 同样的,在城北住了一年,他又借口“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随后变卖家产,筹资进京赶考,从此一去不回,给一众邻居留下了个“祝大傻”的背影。 从城北离开后,沈三笑又化名来到了城东。 李北牧看完后才发现,那地方竟然离自己家不远,顿时心惊不已。 这一次,沈三笑化名“高振宇”。 只不过这次,他没再‘凭空出现’。 据一众邻居们说,高振宇是一直都在的。 换句话说,就是沈三笑是干掉了真正的高振宇,从而冒名顶替。 这高振宇乃是某某年的秀才,举人不中之后,便在城内经营了一家小书店,顺便靠卖字为生。 李北牧看了卷宗,很快便发现了疑点。 沈三笑顶替高振宇之后,竟没一人察觉,其中包括他的每一个邻居,甚至是他的……父亲。 这已经不是易容术能解释的清了。 易容术能改头换面,但一些日常的行为习惯,却是很难模仿,更别说一些记忆了。 同样的,三个月前,沈三笑借口去广陵寻友,从此一去不回。 卷宗也是到此结束。 李北牧看完之后转手递给李令先。 后者接过看了几眼,便往桌子上重重一方,“格老子的,密密麻麻,哪个傻子看得清。” 随后他便收获了两名士子的白眼。 “朱大人,这高振宇的线索,有没有追查下去?” 前两个隔得时间太久,就算有线索,查起来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唯有这最近的一个线索,或许是个突破口。 朱广权微微点了点头,“你可知这高振宇的书店,在何处?” 李北牧配合的摇头,“不知。” “你再想想。”朱广权似乎并不着急。 想想想想……李北牧脑中灵光一闪,高振宇是一年前到三个月前的这段时间,被沈三笑顶替的。 可从另一个案件来看,这段时间,沈三笑一直都在以周铭的身份在活动。 “周铭!” “对。”朱广权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捋须说道:“高振宇的书店,就在周铭的杂货店旁边。” “所以说,这一年的时间里头,沈三笑是一直以两个人的身份在活动的。” “不,具体一些,是近五个月和近三个月的时候,是这样。” “三个月前,高振宇去往广陵,他就摆脱了这个身份。” 李令先看不懂卷宗,只能急得抓耳挠腮。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还有别的线索吗?” 单就这些,虽说是很难得的消息了,但对于破案来说,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朱广权摇摇头,脸色再度变得沉重,“还在查。” “南渊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没?” 自己解决不了,朱广权只能选择问策大贤。 “乱世当用重典。”李北牧沉声道:“现在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 朱广权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南渊可有良策?” 李北牧轻轻点了点头,“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现在有了朱大人的这卷宗,有八成……” “什么?” 李令先难以置信道:“南渊你说什么胡话!” 朱广权却是摆了摆手,“南渊但说无妨。” “麻烦大人再给晚辈半个时辰……顺带还要个空房间,我在仔细推敲一下这个计划。” “好!” 很快,朱广权就在旁边给他清理出来了个空房间,让他抱着卷宗和几大张白纸入内。 门外。 李令先看着一旁的同道中人,吃惊道:“老朱,你真的相信……相信这小兔崽子?” 朱广权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还剩三天时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 李令先挠挠头,沉默许久,最后说道: “其实我家这南渊,像我……咳咳,像我老李家的种,都是很聪明的。” 第六十九章 破局(一) 李北牧有法子吗? 自然是有的,毕竟昨晚回去,那觉也不是白睡的,只是这法子还不太成熟,现在有了手上这些卷宗资料。 他就能把那方法再丰满一些。 就跟落香的身子一样。 乱世当用重典,这句话他也不是白跟朱广权说的。 就如今这个局面,只能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比如说……引蛇出洞?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得将那些九重暗木香都收集起来,只留一个地方售卖。 虽说这个法子近乎无用。 但在这个死马都能当做活马医的时候,有方法就不错了。 可以赌一把,赌沈三笑目前的九重暗木香已经快没了。 李北牧研究了一下卷宗,很快就打开门,跟守在外面的背棍捕头说道:“去帮我把沈三笑穿过的鞋取来,要他在刘三家里留下的那双,也要他扮演高振宇时穿过的。” 背棍捕头愣了愣,赶忙答应离去。 李北牧坐在房间里头,还在看着供词里头的一句话出神。 “那天大雪,天寒地冻,我起夜,瞧见李三柱提着灯笼,一瘸一拐地回家。 第二天问他,他只说遇见了几个歹人。 并没有跟我多说。” 这是沈三笑第一个易容的身份,李三柱的邻居的供词。 看到这的时候,李北牧立马便想到了自己在刘三家里发现的那双,沈三笑穿过的鞋子。 很快,背棍捕头就提着几双鞋,敲开了门。 李北牧接过之后放在地面,也没迟疑,立马脱鞋穿了进去。 “公子你这?!”背棍捕头疑惑道。 李北牧没理,又试着走了几步,眼前一亮,“果然。” 脱了鞋,又换了另一双,再次穿上。 “依旧如此。” 大喜过望的李北牧立马换回自己的鞋子,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当时刚发现这双鞋子时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因便是,沈三笑是个瘸子! 他右脚受过伤,走路不能吃力,因而总是把体重压在左脚上,长久这般下来,他左脚的鞋底,就会比右脚的薄一些。 再度找到一个线索之后,李北牧默默提笔在纸上记下。 背棍捕头见他不理,只好一人转身离去,继续守在门口,他可没忘李令先对他的叮嘱。 屋内,李北牧落笔不停。 …… 半天后。 李令先的大嗓门响遍了县衙。 “周铭家中发现重大线索,一个时辰后,列队出发!” 很快,消息就由朱广权下令,传到了一个个文书捕快耳中。 县令公署内。 知道计划的李北牧,朱广权,李令先三人围坐在一起,这次甚至连县丞吴涉水都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用李北牧的话来说就是,知道计划的人越少,成功率就越高。 只不过说完之后他看了眼李二叔……你与吴涉水在朱广权面前的争宠,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相比于李北牧此刻的淡定。 李令先就慌多了,连呼吸都不太顺畅,坐着也是动来动去,仿佛凳子上放了针一般。 “他NND,还是战场上舒坦,拔刀子干就是了,哪有这样狗狗祟祟的。” “狗娘养的沈三笑,要是当年在镇北关那场大战里头,劳资一刀就捅死他了,废物一个,焯!” 李令先一急就喜欢说脏话。 朱广权淡淡地说道;“老李,放宽心,南渊这计划,本官也是仔细看了,可行,你就放心吧。” 嘴上说着放心,但那死死抓着大腿,掐的指节都有些发白的右手,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南渊,你确定那沈三笑在我们县衙附近守着……或者说他有眼线?” 李北牧颔首。 “非常时刻,他既然没有选择逃离,那就必定消息要灵通,我们这个时候放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不可能不关心。” 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 但李令先此刻听了,依旧觉得安心不少。 朱广权插嘴道:“南渊,一个时辰够不够,不够我们就再拖会。” “够了。”李北牧眼中透露着深邃,“时间再久,沈三笑会起疑,到时反而得不偿失。” “大人只要确保那些盯梢的够灵活就成了,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你放心,盯梢的那些都是我从州牧大人那借来的梅……咳咳,这你放心便是。” 李北牧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其实以苏州牧的手段,要抓个沈三笑,应该能抓住吧,可是他……” 说到这,李令先也好奇的看了眼朱广权。 对于这州牧的手段,李北牧不知,他却是知道一些的。 别说要抓个沈三笑,就算是要抓住十个,应该都不难。 说到这,朱广权的眼神也黯淡了不少,李北牧甚至还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畏惧? “州牧大人执掌一州之地,自然不可能只盯着我们这区区一个临安城,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县衙的活。” 李北牧点点头。 话虽如此,只是这如此牵强的话,你信吗? 识趣的跳过这个话题。 一个时辰后。 朱广权李令先两人带着大批衙役文书,在一众百姓的围观之中,浩浩荡荡的离去。 县丞吴涉水对于李北牧将他挤开的行为极其不满,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 李北牧懒得搭理,便回去了李令先的公署。 王天成作为李令先的贴身文书,自然得跟随离去,因而此刻的公署,就剩下李北牧一人。 淦……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等办完这件事,劳资一定要去落香那睡个三天三夜。 那才是正经穿越者该过的生活嘛。 对了,还有书院,记得我还参加了个县试? 好像也是后天出榜来着,忙来忙去都把正事给忘了……嗯,主要是没啥难度。 李秀才都是板上钉钉了。 等放榜之后,就再去报一下今年的府试,应该来得及,反正多一次考试多一次机会。 就算今年没中上举人……那就得三年后了。 艹! 这不行,穿越三年才中举,劳资不成了范进? 这会被穿越者大军笑话的。 于是李北牧默默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中举,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参加明年的春闱。 到时说不定还能中个状元。 嘿嘿,李状元,等我中了状元,那是会有圣旨的,到时我就拿圣旨拍拍婶婶那个俏脸,让她整天说我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 坐着美梦的李北牧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门口已是人声嘈杂。 想必是李令先他们回来了。 李北牧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匆匆离去。 走到门口时,他鬼使神差的又伸手往门槛下面一掏。 嘿,竟然是个纸团…… 第七十章 破局(二) “朱大人,情况怎么样?” 李北牧赶到县令公署时,已经只剩李二叔和朱广权了,至于那无能狂怒只能被迫成为阴阳人的吴涉水,估摸着是被赶跑了。 “一切正常,我和老李到了周家之后,便让一众捕快衙役守在门口院内,只有我俩进了屋子,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喜笑颜开的出来。” “外面的情况呢?” “还在追查,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了。” 李北牧点点头。 侍从仆役送来饭菜,李北牧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 没多久就有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叠好的白纸送到了朱广权手中。 随后转身离去。 丝毫没有将这一县之尊放在眼里。 李北牧只好将目光投向了狼吞虎咽的李二叔,后者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州牧府那边的人,没事少打听。” 这么看来,这州牧很不一般啊……李北牧默默记下。 朱广权展开白纸之后,便彻底愁眉不展。 李令先看了眼他的表情,“没消息?” 朱广权苦涩地摇了摇头,将那白纸塞进了袖中。 “没有,完全没有符合沈三笑特征的人。” 一时间。 连李北牧都出神了,依靠在凳子上,喃喃道:“不应该不应该。” “大人,会不会是沈三笑去了,他们没查出来?” “不会。” 朱广权深呼吸一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可能,要是连他们都发现不了,那整个临安城估计都没人能发现了。” 见其说的笃定,李北牧只好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出神。 片刻后。 他忽地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问道:“大人,他们调查的是那群围观的百姓?” “对啊。”朱广权错愕,差点就把那句,‘不是你让我调查围观百姓’的话说出来了。 李北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心境,才开口说道: “朱大人,二叔,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一种可能。” “其实沈三笑已经混进我们县衙来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北牧一句话,立马引爆了其余两人的心境。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 激动过后,他们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稍一细想,立马汗湿夹背。 沈三笑那神乎其神的易容手法,他们也并不是没有了解过。 连原主父亲都能被瞒住的易容术,指望平日里的同僚能够察觉,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现在县衙满临安城的寻找沈三笑,谁能想到,他已经藏进了县衙里头? 灯下黑的道理,谁都明白。 沉默过后。 朱广权忽地问道:“南渊,你是不是已经确定了谁是沈三笑了?” …… 约莫三十年前。 有个少年一夜之间,没了双亲。 原本还是个美满家庭的他,瞬间成了孤儿,就连家产,都被叔伯们瓜分了个干净。 美其名曰: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 少年不知,爹娘怎么突然就没了。 甚至就连那个温馨的房子,都变成了叔叔的。 没了学上,婶婶整天逼他去外面讨钱,还规定每天没有讨够多少,就不能回家。 少年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就连往日的玩伴,都对他避之如蛇蝎。 于是少年想到了死,想到了去找自己的爹娘。 就在他准备将想法付诸实践的那一天,在那江河岸边,另一位少年喊住了他。 少年问,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你愿意去吗? 想要跳江的少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于是他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叫做赡儿堂。 领他去的少年说他叫王天成。 另一个就说,那我就叫王地成吧。 有了吃住的地方,王地成安安心心长大。 凭借过人的智慧与早熟的头脑,他在赡儿堂里头很快就成了孩子王,也收获了许多友谊。 其中关系最好的,自然要属被他当为大哥的王天成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他十六岁那年。 从赡儿堂出来的他,拿着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盘下了个店面。 可还没等他成功,就有一群人冲进了他的店里头,抢光了他所有的东西。 甚至还在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面容上,用小刀划了几刀。 也就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 自己并没有走出原来的家庭,自己所做的一切,一直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没人知道这个叫王地成的少年在那一晚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他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临安城。 从此再无消息,宛如人间绝迹。 只知道几年过后。 临安城里来了个闻风丧胆的人屠,名叫沈三笑。 当朱广权和李令先听完故事,跟着李北牧找到王天成时,他正一人站在县衙内的四角翘檐亭里头,吹着凉风。 似乎他也意料到了会有如此情形。 因而当朱广权带着一众捕快围住他时,他也没逃,只是背对着众人,衣袖翻飞。 还是个逼王……李北牧心里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 “沈三笑,束手就擒吧!”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看你这次往哪跑!” “……” 一众捕快衙役纷纷叫嚣,但却没一人敢上前。 他们也知道,以沈三笑的实力,这第一个冲上去的,几乎是必死。 李北牧忽地瞧见李令先伸手摁住了刀柄,急忙一步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李北牧,上来聊聊?” 沈三笑回过头来,依旧是王天成那副老成的面容。 说着他又扫视了一眼其余捕快。 被他目光所看之人,无不惊慌倒退,如避蛇蝎,他丝毫不加掩饰地讥讽道:“就凭尔等宵小,也敢拿我?” 朱广权面色铁青,李令先岿然不动。 很快,徐达就领着四五名捕快冲了上来,手上皆是提着泛着油光的花庄弩。 不愧是临安城,区区县衙,都有弓弩……有了这东西,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拿命去填了。 至于他提议的让李北牧上前聊聊……李北牧表示自己脑子还算正常。 瞧见几柄对着自己的弓弩,沈三笑脸上的讥讽之色愈发浓厚。 “也罢,那就这样随便说几句吧。”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李北牧身上。 第七十一章 破局(三) 你老盯着我干嘛,我又没睡你老婆,也没睡你女儿……李北牧脸上有些尴尬。 沈三笑双手拢袖,倚靠在廊台的梁柱上,双目含笑宛如一个邻家大叔,“要是这县衙里头没有你,全是这些棒槌,我是宁愿死在外头,也不会进来的。” “所以你进来送死,只是为了和我聊聊?”李北牧反问道。 沈三笑颔首,又看了看天,长叹道;“自古英雄多寂寥,古人诚不欺我啊。” “呵,你这贼人算哪门子英雄?”朱广权冷笑道。 沈三笑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累了,不想再干这活计了。”沈三笑摇摇头,又问道:“李北牧,你知道我杀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吗?” 李北牧盯着他,沉声道:“你不姓沈,更不叫沈三笑,你姓孙!” 李北牧看过卷宗,十年前,沈三笑出手杀的第一户人家,就是姓孙。 沈三笑失笑道:“不愧是能和我相提并论的人,啧啧啧,不像他们,一群棒槌,查了这么久,要不是劳资透露点线索给他们,现在还是跟无头苍蝇一样。” “对,我就是姓孙,杀的第一户人家,就是我的亲叔叔,啧,你别说,这刀了自己亲叔的感觉,还真不错。” 说着他又看了眼李令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要有想法,也可以试试。” 李北牧不想搭理这疯子,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许是其余众人,也是好奇这沈三笑的真实想法,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没一人说要动手。 “后来杀的,都是小时候欺辱过我的那些人。” “他们都该死啊!” 沈三笑忽地大吼道。 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几步。 他却自顾自擦了擦嘴角,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众捕快衙役,“嘿,这就吓到你们了?” “你真以为我杀的都是些无辜百姓?呵,你们这些苟且之辈,当年他们欺辱劳资的时候,你们哪去了?啊?现在知道抓我?我呸!” 沈三笑歇斯底里地唾骂道。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啊,无非就是命好了些,如若不然,大街上乞讨的这些人,就是你们。” “所以你现在报仇报完了,就想着来县衙送死了?”李北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啊,不然你以为?” “累了,也倦了,人生天地间,快意一场,就够了。”说着他似乎不想再解释。 张开双臂,缓缓闭上了双眼,“来,结束你们的梦魇吧。” 朱广权见状,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就要挥下时。 李北牧却忽地出声打断道:“王天成,如果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救下沈三笑,未免也把我想的太简单了吧。” “什么?他是王天成?” 朱广权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旁边的青衣少年。 其余众人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北牧,仿佛在说,这不是沈三笑吗,怎么又变成王天成了。 李北牧却笃定的看着亭子里头的高大男子。 后者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王天成?我呸!那个懦夫,劳资才杀几个人就要拦我,呵!既然舍不得那些可怜虫,那就陪他们一起去死吧!” “你还杀了王天成?” 李令先问道。 “对啊,不杀他我哪来的身份,嘿!”沈三笑打散了自己的头发,微微低着头,宛如恶鬼一样盯着朱广权。 后者心里有些发毛,又想下令放箭。 李北牧却说道:“你以为身上摸些九重暗木香就能瞒天过海?” “那你知不知道他左脚曾经受过伤?其实他走路的时候都在伪装?” 听到这话,沈三笑下意识地就往右边稍微倾斜了些。 瞧见如此场景,李北牧才心中大定,继续说道:“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你这样替他出来受死,可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啊。”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从哪个案子开始,就是你动的手了?” “我猜猜,十年前和五年前肯定不可能,那是他还好好的,他肯定是最近才找上你的。” “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然后整个临安城估计也就剩你一个关系比较好的了,所以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见面之后你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借助他对你的信任,困住了他,你不想他继续这样下去。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李北牧轻轻敲了敲脑门,“我猜,他应该是杀完刘三之后,就找上你了。对吧?”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此刻的王天成,已经跌坐在地面,面如死灰,老泪纵横。 李令先也不蠢,见到如此场景,直接拔出狭刀,纵身一跃跨入了亭内。 刀背藏身,重重敲在了他的脖颈处。 王天成瞬间就晕了过去。 其余衙役终于反应过来,这才一个个冲上去喝汤。 抢了首功的李令先也没吃独食,“嘿”了一声,让开位置,仍由那些捕快将其捆的严严实实。 “南渊,此人真不是沈三笑?”朱广权担忧道。 李北牧轻轻点点头,“不过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晚辈估摸着沈三笑也活不了多久了。” 见二叔回来,他这才说道:“喊人,走,去抓沈三笑。” 朱广权眼中精芒一闪,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 “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临安县县衙再次倾巢而出,声势浩大无比,过往百姓无不纷纷诧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根据王天成同僚的带路,一行众人终于到了他家门口。 其位于临安城的东北角,高大院墙围着的一间小院,只是如今看起来,也有了些许破败。甚至就连门口放着的石狮子,此刻都只剩一个,还是刻满了斑驳划痕。 到了此处,一众衙役再度安静了下来。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真正的沈三笑,就真的在里面了。 四周也逐渐有百姓围拢,不管何时何地,看戏这种事,就跟他们骨子里种田的基因一样,只要有戏,都会想停下来看上几眼。 更别说是和官府有关的好戏了。 没人动弹,徐达主动请缨,一步上前,拔出腰间狭刀,对着门锁狠狠劈下。 火星迸射间。 门锁应声而断。 徐达则猛地一脚将大门踹开。 第七十二章 破局(终) “大人,东房没人。” “大人,西房也没有。” “大人,这……这有具尸体。” 众人蜂拥而至。 当李北牧在一间厢房内,见到那被绑在椅子上的瘦弱男子时。若不是事先知道沈三笑就在此处,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眼前这人就是沈三笑的。 花白稀疏的头发,后脑勺肿大,上头青筋密布,让人望而生畏,脸颊之上也是沟壑纵横,连四肢都有些萎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这,这人真的是沈三笑?” 朱广权讷讷道。 “他已经得了绝症。”李北牧闻着屋内直冲脑海的檀香味,喟然道:“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听到张神医小师弟的论断,朱广权微微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此事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押着沈三笑的尸体回到县衙,很快就有消息席卷了整个临安城,这一天,临安城内宛如新年。 “沈三笑已经伏诛!” “血手人屠已经成为历史!” “世间再无沈三笑!” …… 李北牧坐在李令先的公署内。 此刻,他的面前已然是放着另一卷卷宗。 据李令先说,这才是从昨晚整理出来的卷宗,只不过在半路被王天成劫去。 所以李北牧早上看到的,其实是出自王天成手的卷宗。 但这重要吗? 就像王天成一直都是左撇子,但今早给自己送早饭的时候,却特意换成了右手,难不成是想借此暗示自己。 王天成已经是沈三笑了? 可这却偏偏是他不如沈三笑的地方。 如果是真的沈三笑出手,绝不会故意露出如此简单的破绽,更不会在那门槛底下,留下一张自证的白纸。 可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王天成故意所为,目的就是想伏诛呢? 就像李北牧看了手中真实的卷宗。 才知道沈三笑伪装成他人的这些年,一直在各地行善,修筑赡儿堂,施舍钱粮挽救那些穷困人家。 或许这就是他内心善的一部分? 也或许是他企图挽救内心的良知,想着洗去身上的罪恶。 李北牧也不知,他只知道,这份真实的卷宗,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或许等自己看完,它就要付之一炬了。 因为临安城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沈三笑,而不是一个复杂为人的沈三笑。 这些,李北牧都不想再管了。 作为一个只想咸鱼的穿越者,此刻的他,只想回去,抱着秀……秀气的被褥,好好睡一觉。 …… 三天后。 李府大厅之内。 左瑶瑶穿着淡蓝色的薄襦裙,坐在他旁边雀跃道:“李北牧,快,再讲讲你是如何发现王天成是伪装的。” 李北牧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这都讲了四五遍了,还有什么好讲的……话说啊,那天早上,我刚进到二叔的公署,一眼就看出这王天成不对劲……” 李巧颜不再绣花,转而看向了大哥。 漂亮婶婶不再摆弄花花草草,转身悄悄溜了回来,坐在了躺椅上假寐。 秀儿不再陪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听着自家公子讲故事。 小不点坐在秀儿腿间,趁机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之后,赶忙‘┗|`O′|┛ 嗷~~’地一声,扑在桌子上,将那一盘糕点狼吞虎咽的往嘴巴里面塞去。 半个时辰后。 李北牧再次绘声绘色的给她们讲完了自己的英雄事迹,才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只不过途中很自然的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比如说在擒拿王天成之前。 在一众衙役都以为他是沈三笑时。 李北牧还与其坐在亭子里,谈笑风生,随后事情败露之后,又与其大战三百回合。 “还是你讲的真实一点,外面流传的都是啥嘛。”左瑶瑶揉了揉自己白腻的大腿,抱怨道。 “哦?外面流传的是怎么说的,我这几天都没出门,你给我说说。” 李北牧也想知道外头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左瑶瑶想了想,说道:“他们都在说,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专门来擒拿沈三笑那个妖怪的,还说沈三笑是个三头六臂的妖魔,你幻化出万丈金身,和他打斗的天昏地暗,才把他拿下的。” “对,这个我也听说了。”李巧颜拿着刺绣插嘴道:“他们还说大哥是在钱塘江上和沈三笑打斗的。” 说着她又掩嘴轻笑道:“还有人说亲眼所见,大哥拿着一根可以捅破天的长枪呢。” 捅破天倒是夸张了,但也还行,落香也经常说快被捅死了……一闲下来,李北牧脑袋里头便浮现出一些不三不四的想法。 要不今晚去看看落香吧,毕竟人家也不容易,竞争这么激烈,没个业绩也不行。 不过朱广权也是靠谱,竟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这要不是他在背后推动,自己破案擒拿沈三笑的事,兴许会被传出,但绝不会传的这么迅速。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我保全了他的这顶乌纱帽,他对我好些也是应该的,就是老想着当我老丈人这事不太像,他女儿我也去看了,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李北牧越想越多。 “大哥,大哥!” “喂,小李子!” 一左一右两位小美女都推了推李北牧。 后者恍然惊醒,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名青衣文书和几名仆役。 “呵呵,看来李公子这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李北牧在县衙混了几天,基本上所有的文书捕快什么的,都知道了他的大名。 “你是?”李北牧疑惑地看着他。 后者赶忙将手上的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张红纸,微笑道:“还没来得及恭喜李公子,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李案首了。” “案首?这是什么?” 刚从后院补完妆的刘月如姗姗来迟,疑惑道。 小不点者抬起圆润润的小脑瓜,“案搜,好次嘛?” 李巧颜眼中则是充斥着难掩的喜悦,就连看向自家大哥的眼神,都愈发崇拜了许多。 左瑶瑶则赶忙瞥了李北牧一眼,又急忙避开,眼神闪躲。 所以李北牧左右看了看,“你们都没人告诉我,是今天放榜吗?” 恰巧这时,唐安歌从外头走了进来,听到这话,一脸疑惑。 “难道你连今天放榜都不知道吗?” 第七十三章 这样的妹妹,请给我来一打 在了解清楚什么是案首之后,刘月如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要不是李北牧拦着,她都要给那送信报喜的使者十几两银子呢。 虽然最后还是给了3两。 当然,不是李北牧不舍得。 只是行情就是如此,自己可不能做那种哄抬X价的事情。 “切,不就是个区区案首,瞧你嘚瑟的。”唐安歌抢了李巧颜的位置,拿起放在桌面的红纸,瞥了眼又随意扔了回去。 只是眼神之中的羡慕,就连小不点李诗茵都能看出来。 “别乱动,动坏了你可赔不起。” 刘月如傲娇地拿起那张纸,又抱起李诗茵,扭着腰肢,进了后院,临走了还在嘀咕,“嘿嘿,这可是案首呢,和状元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说吧,找我啥事?” 李北牧躺在了刘月如的那张软椅上,前后摇晃着,懒洋洋地问道。 这也是他刚获得的特权,要不是考了个案首,刘月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的宝座让出来的。 唐安歌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不今天刚放榜,前段时间又以为沈三笑的事情,大家都没出门。所以我们就想着借这次机会,好好聚聚。李兄觉得如何?” 这货八成是想喊我去百花楼,平时要想去的话,他自己一个人也就去了,不至于来喊我。所以综上所述,他是想去花魁院……李北牧点点头,“确实应该这样。” 唐安歌大喜。 却听见李北牧又说道:“只是前几天刚和婶婶吵了一架,如今囊中有些羞涩啊。” 瞧见他那贱嗖嗖的表情,唐安歌就知道自己的计谋被拆穿了,嘴角微微抽搐,凑上前去,咬牙道:“今天中午的午饭我包了。” 李北牧犹豫一下,“临江阁。” “成交!” 狗日的唐安歌真有钱……李北牧忽然起身,朝后院大喊道:“婶婶,我和同窗出去一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跟着唐安歌就往外头跑。 至于钱……他如今随身携带的就有上百两银票。 有了临安醉和玲珑酒这两个吸金机器,再加上前段时间破了血手沈三笑案,如今的刘月如对他可谓是比亲生儿子还亲。 要钱都是几十两几十两的给。 当然,李北牧也知道,这种好事,也就仅限于这几天。 等过上几天,又是那个“王八蛋”“臭小子”,或是更简单,直接上鸡毛掸子。 “走吧,现在去哪耍?” 李北牧问道。 唐安歌听到这话,立马咽了咽口水,双眼仿佛都在冒着绿光。 “停,现在各走各的吧,中午在临江阁碰面,成不?” 李北牧表示自己没有光天化日的打算。 “这……”唐安歌一脸肉疼。 “不成我就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就要回去。 唐安歌急忙拉住他。 “成成成。” “那就行,中午见。” 说完李北牧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跟车夫说了声,“去书院。” 唐安歌不情不愿地上了自家马车,驶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 李府。 李巧颜的闺房内。 左瑶瑶与她正在说着悄悄话。 “瑶瑶啊,你可要抓进时间,你想,原来还好,可现在,我大哥他又会写诗,还考了个案首,又会破案,人长得还好看,对吧?”李巧颜正在极力推销着自己大哥。 左瑶瑶立马拍开她那只作恶的小手,脸颊通红,“哪有你这样的妹妹……” “哎呀,这不重要。” 在自家闺蜜面前,李巧颜可谓是原形毕露。 “你想,我大哥那么好的人,总不要落到别人手里了,对吧?” “这要是等大哥找回来个嫂嫂,万一我不喜欢,天天欺负我,这可怎么办呢?” “所以这个嫂子要是你就好了呀,咱俩关系又好,这大哥也不算是肥水落入外人田。” 李巧颜趴在床上,头枕着左瑶瑶的大长腿,巧舌如簧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巧颜你这……你这……”左瑶瑶憋了许久,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才贴切。 “瑶瑶,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李巧颜睁着大大的杏眼,看着自家闺蜜的眼睛说道。 “这种事,哪能这样……” 左瑶瑶难得有些扭捏,甚至浑身都不自在。 “左女侠什么时候连这种事情都不好意思了。”李巧颜对自家闺蜜的性子很是拿捏,“我记得原来的瑶瑶都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怎么落到个自己身上,就变成这样了,这和那些整天只知道绣花种草的大小姐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就喜欢,谁不敢承认了?”左瑶瑶挺了挺自己的对A,以壮声势。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瑶瑶,走,再不出去,大哥肯定被唐安歌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拐跑了。” 李巧颜一骨碌的爬起身,拉着左瑶瑶的小手就往外头走去。 “啊这,巧颜,这也不用这么急吧?” “哎呀,快走啦!” …… 坐在马车上“哐当哐当”的李北牧,自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自家妹妹给卖了。 当然,要是知道的话。 肯定会说……这样的妹妹,请给我来一打! 而他之所以要去书院,也有他要办的事,比如说,走个院长的后门……咳咳,董监院的后门也行。 这个后门,自然也是正经的后门。 府试的报名时间,也县试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候,所以按正常来说,他们这一批参加县试的,是不可能参加今年的府试的。 但不参加今年的府试,起码就要等三年了。 三年之后,还指不定会不会开府试。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 何况还是在这古代。 所以李北牧只能选择走后门,看能不能混进今年的府试里头去,不然真要自己等上个三年,这人不久得废了? 至于能不能让自己插进去,这一点李北牧倒是不担心。 要是临安书院的院长都没这个权利,那自己就只能去找州牧了……这约等于没有机会。 桃林深处。 临安书院门口。 李北牧刚下马车,就瞧见门口有一身材挺拔的青年男子,身穿一袭白衣,背对自己,微微仰头,看着门上的“临安书院”四字出神。 “你终于来了?”白衣男子沉声问道。 李北牧错愕,沉吟片刻,说道: “你在这,所以我来了。” 第七十四章 人人都想白嫖我 “嗯?” 白衣男子谢伏诧异一声,旋即回头一看……那是一张足以匹敌自己帅气的脸庞。 但却并不是王瑾年,而是一个远比王瑾年还可怕的对手。 谢伏一时间表情有点扭曲。 李北牧讶然道:“灵安,怎么是你?” 谢伏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也想问怎么是你。” “哈哈。”李北牧走上前去,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大笑着往书院里头走去,“怎么,谢兄也知道今年的案首是我,所以特意来接我的吗?” “啊?” 谢伏一惊,“南渊竟是今年的案首?那就得称呼一声李案首了。” 李北牧笑着颔首,“灵安刚叫我什么?” “李案首。” “啥?” “李案首。”谢伏又特意拔高了些音量。 李北牧凑近了些,“大点声,还是没听见。” 谢伏:“……” 两人进了书院,李北牧也愈发满意,因为遇到的好些秀才院的学兄们,都停下来笑着给自己拱手,还要称呼自己一声“李案首”。 更别说遇见好些都还想让自己停下来讲讲“血手沈三笑”案的经过。 当然,这种人都被李北牧以各种原因推脱了。 你又不是漂亮妹子,一个粗狂大汉……我为啥要给你讲。 嗯,这里面的人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好不好。 一时间,这临安书院在李北牧心中的地位,立马直逼百凤楼。 但终究还是要差点,因为百凤楼里的人可不止说话好听,最重要的是她们还能让自己白嫖新鲜的海货…… 走在他旁边的谢伏却是极其郁闷。 什么时候临安书院的谢天王,竟然都沦落到给别人当绿叶的地步了? 尤其是见到的每个同窗,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对话。 “咦?这不是李案首吗?幸会幸会,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啊。” “谢兄你好。” “谢兄再见。” 看着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丝毫没有胆怯的李北牧,谢伏心中愈发坚信,眼前这人,端是人生一大劲敌。 “对了,谢兄,你刚在门口是在等人吗?” 眼见着没人打招呼了,李北牧终于有空问起了旁边的男人。 正心不在焉的谢伏一愣,对啊,我不是在等人的吗?怎么就到这来了…… …… 盏茶时间过后。 临安书院鱼跃亭。 当李北牧见到眼前这陌生的男子时,才明白谢伏刚刚为何会做出那样一副姿态了。 因为眼前这人……用李北牧的话来说,就是和谢伏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样的喜欢背对苍生,一样的喜欢人前显圣。 难怪两人会成为好友。 嗯……因为当李北牧刚见到他时,他便是站在临安书院门口,背对着李北牧说道:“看来就是你拐走了灵安。” 李北牧:“???” 旋即他回过头,就变成了震惊脸。 而当谢伏给他介绍了李北牧的身份时,他的态度又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急忙躬身行礼,满脸堆笑,“在下临安周不语,见过李兄。” 谢伏见状立马就不乐意了,皱眉道:“飞言,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般行礼呢?” 周不语“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坐在了两人中间,潇洒笑道:“北牧可是一首《百凤楼赠落香》名震扬州,又一首《十里亭赠许乘风》震惊朝野。” 说着他斜斜地瞥了眼好友,“你要是能写出这样的诗,别说给你行礼,就算是背你过街都行。” 仔细一看,应该不是逼王,倒像个中二病患者……李北牧再次给周不语贴了个标签。 “对了,南渊,你这刚中了案首,不再同窗面前好好装一手,怎么还跑来书院了?” 周不语笑嘻嘻地看着李北牧问道。 嗯……从一开始的李兄,到后来的北牧,再到现在的南渊,周不语可谓是没有丝毫停留。 “有事,来找一下赵院长。” “赵院长?” 李北牧点点头,“我想看看能不能报名参加此次的府试,毕竟此次再不过,就要再等三年了。” “什么?你要参加今年的府试?” 周不语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惊讶变为了复杂。 至于谢伏,则是全程悲痛? “嗯,我听说有过这样的先例,所以想去问问院长。” 周不语指了指旁边的谢伏,“这货是顺康二十三年的案首,王瑾年是去年的案首。” 如今顺康二十五年的案首,就是李北牧了。 “那你呢?”李北牧好奇地问道。 “啊这。”周不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县试那年,碰上了这货,只能位居第二。” 看来都是书院大佬啊……李北牧只好起身拱了拱手,笑道:“都是学兄,既然如此,今天中午不如小弟做东。” 两人刚想拒绝。 李北牧又继续说道:“中午临江阁,晚上百凤楼。” 末了又加上一句,“花魁院。” 两人眼睛瞬间放光,但谢伏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南渊,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请客。” 谢伏表情瞬间一变,差点就把那句‘请别把我当人’说出来了。 “南渊盛情,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好说好说。” 希望狗日的唐安歌不要怪我。 说着刚结交的周不语就陪着李北牧前去找赵慎,谢伏则去了自己的宿房,据他说是通宵学了一整夜,得回去换身衣裳。 嗯,要不是李北牧在他脖子上看见了没擦干净的胭脂的话,就真信了。 果然书生风流啊! 还好我也是个书生,嘿! “对了,南渊,赵院长真的是你先生吗?” 周不语走在路上问道。 “嗯?从何说起?” 难道赵慎见到自己才气心喜,竟背着我主动将我收为弟子?这种事可不兴啊,我拜师也是要尊严的。 于是当周不语将李北牧带到文庙前的那块石碑面前,见到刻印在上头的《劝学》,和落款“师赵慎”时。 李北牧才知道,自己的“恩师”董开明,最近肯定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己明明是给了他一次白嫖的机会的,但他却没把握住,反倒被赵院长抢了去。 那就不能怪我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报名府试的事情,那基本上就是稳了。 赵慎承了自己如此大的一份情,没理由这点忙都不帮。 “咳咳,南渊啊,你这既是赠落香,又是赠许院长的,啥时候能来个赠周不语呢?” 第七十五章 偶遇王瑾年 “你确定要报这次的府试?”赵慎面目含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既看不出他考了案首的赞赏,也看不出他企图连跨两级,好高骛远的不悦。 “弟子确定。” 对方已经开始不要脸了,李北牧也顺杆爬,没有称学生,反而称弟子。 赵慎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难得有些老脸一红,“也行,既然你执意要参加,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 “弟子谢过先生。” 这样一来,美好的假期又没了,还得回去准备府试,这和高三狗有什么区别……李北牧一连悲痛的出了赵慎所在的院子。 “南渊,事情如何?” 在门口等候的周不语问道。 “先生说他帮我去问问。” 周不语很自然地把握住了话里的重点,“你真是院长的弟子……啊?” “嘿。”李北牧咧嘴一笑,“你知道就行,别让灵安知道了。” 通过几次的接触,他自然看出了这谢伏谢灵安是什么性子。 “这你放心,书院里谁不知道我周不语的嘴巴,那是铁锁了都打不开的。”周不语正色道。 你这么说我可就慌了……李北牧也没太过在意,“走,喊上灵安,临江阁走起。” “走走走!听说他那上了个新菜品,叫做临安一枝花,味道可绝了!” 不多时,一架豪华马车从临安书院驶出。 嗯……周不语家的,他家好像有人在朝中当大官,所以不缺钱。至于谢灵安好像差些。 但也没人在意,在这临安书院里头,大家都是同窗。 半个时辰后。 在临江阁楼下等候许久的唐安歌,瞧见李北牧终于从一架马车上下来时,顿时面露轻松。 可随后又看见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时,他顿时咬了咬牙,不就多个人多个菜嘛,也还行。 可当他看到第三个人从马车上下来时,他转身就走。 艹! 谁认识这货,逮到人就想往死了砍。 “我请客。” 同样的一句话,让唐安歌顿时迷途知返,转头笑着迎了上来,“哟,这不是李案首吗?幸会幸会,竟在这碰见了你。” 其声音之大,顿时让附近的食客,和酒楼一楼的客人都转过头来张望。 认识李北牧的顿时议论纷纷。 “嘶,竟然是李北牧李公子!” “放屁,这分明是李仙人,会斩妖的那种。” “得了得了,人家是今年的李案首。” “……” 但更多的人却是笑着朝李北牧拱了拱手,“原来是李公子当面,失敬失敬。” “见过李公子。” 一时间,临江阁门口仿佛变成了粉丝见面会……嗯,这让李北牧顿时觉得,喊上唐安歌吃饭,实在是太机智了。 而在其身后的谢伏瞧见如此场景,顿时面容扭曲。 可恶啊,为什么又是这厮!为什么都在喊李公子!为什么没人认识我谢灵安! 很快,就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正扭曲的他一惊,急忙转过头去。 发现竟是一婢女,后头更是有一面带雪白吊珠面纱的妙龄女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一时间,谢伏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还可以的。 婢女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轻声说道:“这位公子,能不能借个道,我家娘子想要去拜见一下李公子。” 呵,呵呵,呵呵呵呵……谢伏僵硬地被周不语拖到了旁边。 最后还是临江阁的掌柜听见动静,亲自出来将李北牧几人迎了进去,并免去了他们今天的饭钱,说随便吃。 理由就是感谢李北牧为临安城除了一大害。 唐安歌见状大喜。 谢伏则是已经麻木了。 不多时,饭菜上齐,李北牧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便听见有人敲响了门。 “请进。” 自觉坐在门口的唐安歌头也不抬地说道。 大门打开,从外头走进了一衣衫华贵的青年男子,面容还有些熟悉。 “听闻李兄在这,特意过来拜见一二。”来者笑吟吟地拱了拱手。 “王兄客气了,还没吃吧?刚好,坐下一起吃。” 李北牧面带微笑。 来者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在后来邀请自己前去赴宴的王君祥之兄,王瑾年。 谢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周不语则毫不客气的甩了个脸色,“你来这做什么?” 王瑾年也没生气,“我也在旁边约了同窗,今天就算了,下次,下次王某主动赔罪,还望李兄赏个脸面,哈哈。” “好说好说。王兄客气了。” 淦,小小年纪就虚头巴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劳资上次没去……李北牧脸上笑嘻嘻。 送走了这过来打招呼的王瑾年,李北牧便将目光投向了左右。 因为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两人对王瑾年的敌意。 “嘁,装他娘的装,劳资就看不惯这种人,恶心!”周不语没好气说道。 察觉到李北牧的目光,他又拿起筷子,说道;“李兄可千万别和这样的人走的太近了,晦气。” 谢伏则正经许多,“我和飞言素来和他不合。” 随后又补了句,“秀才院的大部分人都和他合得来。” 哦,感情是别人想一统秀才院,结果碰见你们俩硬骨头……李北牧点点头,“吃菜吃菜,别管那么多。” …… 另一边。 王瑾年也和几名秀才公子坐在一块。 “王公子,我看那李北牧铁定就是和谢伏两人搅活在一起了,是我们的敌人!”身穿黑色长袍,腰系古玉的青年男子咬牙道。 很快,他旁边就有一长脸书生否决,“他李北牧只是新晋案首,哪知道那么多?依我看,多半是谢伏势单力薄,想提前招揽那李北牧。” “放屁,要是这样的话,上次王公子邀请那李北牧,他为何不来?现在谢伏一喊,人家立马就去了,依我看,多半就是那李北牧瞧不上王公子。” 旁边立马有人拱火,巴不得王瑾年对李北牧下手。 看着他们彼此又要争吵起来,王瑾年是既享受,又有些烦闷。 享受的是自己麾下门客三千,有着众多能人。 烦闷的是,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真的为自己排忧解难,甚至为了自己父亲的大业……出上一份力啊! 而在他看来,李北牧就是能挑起大梁的这样一个人。 文能赋诗扬名,武能断案如神。 可现在难的是,这李北牧好像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事我自有把握,你们就别管了。” 第七十六章 人在异界,已有娃娃亲 我如果一个人去百凤楼的话,要是被婶婶抓住了,难免就要像上次一样社死。 但我来的时候只要拉上别人,就算被抓了,我也可以说是同窗应酬……是被别人拉着我来的,他们人多势众,我扛不住。 反正二叔都经常用这个说辞,也没见婶婶说什么。 天色近晚。 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的李北牧,带着谢伏三人,来到了久违的水影阁。 李北牧一来,早已不接客的落香便主动下了楼。 “娘子,我这来了几个好友,你看能不能喊上几个别的花魁……咳咳。” 李北牧拉着落香返回房间商量道。 这也没办法,自己路上装出去的逼,总要自己圆回来。 “噗嗤。”落香掩嘴轻笑道:“她们那几个要是知道李郎在这呀,都不用妾身去喊呢。” “啊哈。” 李北牧挠了挠自己的大头,这太有名了好像也不太好啊。 带两人耳鬓厮磨一番,再度从房间出来时,楼下已是莺莺燕燕的响起一片。 李北牧探头一看,果真发现来了三四个美娇娘。 “哼!几个小浪蹄子,李郎一来她们肯定就知道了。”落香抱着李北牧的手臂下楼,朝那几个新来的花魁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李郎,说好了,你可不能写诗给她们的。” “放心,哪来那么多诗。”李北牧轻轻推开她的小手,抢先一步走了出来。 虽说这花魁院也来了那么几次了,但真正见过的花魁,也就这落香一个。 嗯,那个腿长都要有一米七了吧,还是个老肩巨猾的人,想必是缺乏我的降服。 还有那个也是,看我就看我,你舔嘴巴干嘛,难不成还是个专业对口的女子? 还有一个是个胸有大器的女子,让李北牧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直到右手被两块暖玉包裹,李北牧才清醒过来,咳了咳,“兄弟们都吃好喝好哈。” 此刻谢伏和周不语两人身旁都已经各自坐着一名花魁,就连唐安歌,都死皮赖脸地挤到了一名花魁旁边。 嗯,当晚。 春色满园关不住。 …… 第二天一早,当李北牧神清气爽地从水影阁走出,却又在附近不远处看到自己家的马车时,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吧不是吧……又被抓了? 又要社死了? 可当他见到李二叔从远处那高大的百凤楼中走出时,立马心中大定,甚至赶忙从别的马车背后绕了过去,在李令先赶到马车之前,抢先坐了上去。 赶车的马夫瞧见自家公子就坐在自己旁边,也没说什么,只好把位置让给了他。 “咦?南渊,你怎么在这?” 李令先不愧是老油条,纵是被亲侄儿抓包,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从马夫手中接过早餐,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李北牧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婶婶叫我来喊你回家。” “嘁。” 李令先嗤笑一声,直接跨上马车,一手将其推了进去,“你他娘的是啥货色,我会不知道?还搁我这装啥呢。” 李北牧:“……” “走吧,回家,今天不去县衙了,家里有事。” “还真要回家啊?” “不然你以为?说起来还和你有关。” 李北牧一听,更疑惑了,“什么事还和我有关?” 李令先吃着手上的包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娃娃亲找上门来了。” “啥?!” 李北牧被吓得直接从马车上站起,“咚”地一声撞到了马车顶,又急忙捂着脑袋坐下,“二叔你说啥呢?可不要骗我。” 娃娃亲这事,李北牧也曾幻想过,毕竟在这古代,有个娃娃亲都是很正常,可他没想过这个娃娃亲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他向往的是自由恋爱,嗯,所以自己能挑到瑶瑶那样的大老婆。 可要是娃娃亲……除了知道对方是个女的之外,还能知道啥? 李北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骗你干啥。”说着李令先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神色,“早年你是个纨绔,他们家对于这娃娃亲只字不提,现在你……你像个人了,他们家就立马凑上来要谈这个亲事,真当我李令先是个好拿捏的武夫不成?!” 不是,二叔你是个好拿捏的武夫这和我没啥关系,可你这说我像个人了是什么意思……李北牧沉吟道:“对方是谁?” “咳咳。” 李令先立马咳了咳,“是你二叔我早年的一个朋友。” 你早年的朋友? 那不多半就是一块从战场上回来的吗……李北牧脑子里头立马想到一个画面。 成婚之后,因为自己夜不归宿,被自家身高九尺的媳妇拎着狼牙棒追着满屋子跑。 他立马打了个哆嗦,“二叔你见过……见过那女娃没?” 李令先回想了一下,“长得挺壮实的。” 李北牧立马浑身一颤,“二叔我觉得我今天,哦不昨天刚去报名了今年的府试,将来还要参加来年的殿试,你侄子可是要中状元的,怎么能这么早就把婚事定了呢?对吧?” “再说,你这多半是酒后戏言,这都不算数的行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喝酒之后说的。”李令先脱口而出,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来都来了,先回去见个面再说。” “那女娃也来了吗?” “你他娘的说啥胡话,这没名没份的人家就跑上门来见你,你让人家以后咋见人。”李令先骂骂咧咧地说道。 李北牧嘀咕了一声,“那瑶瑶还不天天往咱家跑。” 李令先忽地转头看向他,“你该不会真的和左家那女娃好上了吧?” “没有啊。” 至少现在还没有。 “那就行。” “你要是敢把她娶回家,你多半是要搬出去住了。” 李令先深知自家婆娘的脾气。 两人就这么一路闲聊的到了家。 对方还没上门,但李北牧又从刘月如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自己真的是有个娃娃亲。 没见着李巧颜,秀儿说她一早就去左府了,说有急事,一会就会回来。 李令先照例留下来挨刘月如批斗。 李北牧则借机回去了自己小院洗澡换衣裳,这今天都要见“准老丈人”了,身上还带着百凤楼花魁的香,这不合适。 第七十七章 逍遥公子也难做 唉,人红是非多啊……李北牧欢喜干净,躺在床上发出如此感叹。 想着他又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腰子,这武还是得练,别看自己现在顶风尿十丈,这现在不好好养养身子骨,恐怕要不了十年就要顺风尽湿鞋了。 对了,还可以去大师兄那,他一把年纪了精神头还这么好,想必肯定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不过去的话他肯定又要考校我的医书……难搞。 李北牧微微抬起上本身,看了眼桌角生灰的医术,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逍遥公子也难做啊。” “你他娘的逍遥个屁,还不给劳资出来!”李令先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骂骂咧咧道。 吓得李北牧一激灵,急忙捂着下半身……咳咳,习惯了习惯了,秀儿那小姑娘也经常这样。 “你要不想喊我可以让秀儿来,这来就来,还踹门干什么!” “劳资家,劳资想踹就踹!” “不是啊,二叔,我咋感觉破了沈三笑案之后,你咋就飘了许多呢?” “这……” 李令先表情有些尴尬,这能不飘吗,现在县衙内外,谁人不知他有个侄子叫做李北牧,文能提笔写诗扬名四海,武能上马擒敌内外。更别说老朱现在见到他都得停下来喊一声老哥了…… 就连昨晚在百凤楼……咳咳。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李令先瞪眼道。 “行了行了,找我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听到这话,李令先才稍微收敛了一二,说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通过我们对王天成的审讯,还有一系列的调查,发现那天在城南周家门口,你说你遇见的那个凶人,并不是沈三笑。” “什么?!” 李北牧震惊了,那人不是沈三笑还能是谁,我也没在那做过坏事惹过别人啊。 “二叔你没骗我?”李北牧狐疑道。 “我骗你干嘛!这是县衙查出来都归档了的,还能有假不成。” 不应该啊不应该……李北牧脑中灵光一闪,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原主的死,既然那人不是沈三笑,那会不会是和弄死原主的人有关? 毕竟自己去见过王君祥了,他虽然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但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弄死自己。 “行了,别发呆了,人家都快到家门口了。” 李令先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机会,直接拎着他的脖子拖了出去。 …… 大厅。 当李北牧叔侄二人出来时,已是听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和刘月如谈笑风生的声音了。 李令先还没进门就打了个哈哈,“老黄头,劳资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没想到还活着回来了。” 李北牧紧随其后,进去便瞧见一个体型和李令先有的一拼的黑衣中年男子,国字脸,不怒而威,但就那眉目之间,又还能看到一丝市侩的狡黠。 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李北牧跟在后头,笑吟吟地朝那国字脸男子行了一礼,“晚辈见过黄伯父。” “你小子就是李北牧?”说着他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不错,比你那叔叔生的俊俏多了,你要生的跟他一样,我今儿个可是无论如何都要退亲的。” “你这厮,怎么说劳资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好不?总比你这狗见了都要唾两口的要好。” “放你娘的屁!你要生的有这么好看,当年偷看孙寡妇洗澡的时候,她至于大喊大叫?” “滚粗,你不一样!说好了一块去,结果你小子就先溜了!黄存良,劳资看不起你!” “……” 两人没说几句,立马大喊大叫了起来,甚至不断互相揭着对方的糗事。 李北牧则赶紧几下,这些可都是将来用来威胁二叔的好东西啊。 不过他也借此机会看出,这黄存良当年和二叔的关系是真的铁,可既然这样的话,为何这么多年都没见? 既没走动,甚至都没听他提起过? 这是个问题。 只见这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番吐槽,甚至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些许泪光。 这关系倒是毋庸置疑。 不过也还好,两人说了一阵就恢复了正常,不然在李北牧这等晚辈面前互相揭老底,谁都有些难堪。 “南渊啊,听说你是临安城今年的案首?”黄存良一阵寒暄之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李北牧。 可后者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对呀,李郎可是今年临安城的案首呢。” 这妮子今天吃错药了吗?还李郎!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李北牧心中大惊,因为门口走进来的,正是那双标志性的大长腿,其背后跟着的,正是自己那茶艺大师妹妹。 “咦,这是?” 黄存良自然也听出了左瑶瑶话里的暧昧,他也只能将目光看向了李令先刘月如两人。 后者尴尬笑了笑,柳眉倒竖冲着左瑶瑶说道:“瑶瑶,别胡闹,今天是正事呢!”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左瑶瑶立马坐到了李北牧身边,深处小手挽着他的手臂,扭头冲刘月如说道: “怎么就正事了,我和李郎的事就不是正事了?” 李北牧身体瞬间僵直,小声说道:“姑奶奶你这是干啥呢?要玩待会陪你玩!” 左瑶瑶脸上瞬间泛过一丝绯红,就连挽着李北牧的手臂都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稳住了。 “谁……谁和你玩了,我可是认真的!” 不是吧不是吧,你要跟劳资表白也没必要选这个场合啊,换个地方不行吗……李北牧欲哭无泪。 刘月如见搞不定她,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女儿,蹙眉道:“巧颜,咋回事呢!还不快把瑶瑶带走,我们这谈正事呢。” 李巧颜眼观鼻鼻观心,神游物外。 刘月如见状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黄存良见状,脸上也不再带着微笑,转而变为了冷笑,缓缓起身,抖了抖衣袖说道: “原来贵公子都已有婚约,看来是黄某高攀了,告辞!” 说着他冲李令先一抱拳,转身便走。 刘月如急忙喊道:“不是,这女的和南渊没关系!既然是说好了亲事,我李府肯定是不会做出这等丢脸的事情的。” “对呀,我和李郎没关系,我只是李郎的妹妹。” 左瑶瑶抱着李北牧的手臂,递上了一个神助攻。 第七十八章 表露心迹 李府。 湖边小亭。 “好了,这里没外人了,你可以松手了吧。”李北牧无奈道。 左瑶瑶左右看了看,这才急忙松开小手,跳到李巧颜旁边坐下,小脸红润异常。 李北牧做到了她俩对面,郁闷无比,“说吧,又整什么幺蛾子。” 李巧颜听了这话,急忙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闺蜜,结果发现她已经缩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刚刚那一番表演,仿佛耗光了她的力气一般。 无奈,李巧颜只能自己开口说道:“大哥,瑶瑶她是……是真的喜欢你呢,我们没有开玩笑。” 啊这……李北牧突然有了一股石化的感觉,虽然自己心里也一直称呼她为大老婆,但这只是自己内心的玩笑,谁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这就好比你在街上随便拉了个小屁孩说他是自己的娃,结果一做亲子鉴定,发现还真的是自己的娃! “李……李北牧,我可跟你说,你可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给我蹬鼻子上脸!” 左瑶瑶缓过劲来,又变成了那个敢爱敢恨的左女侠。 纵使此刻脸颊绯红,但依旧冲李北牧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又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虽然李北牧知道她那拳头并没有这么小。 “我怎么会呢。” 李北牧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不会蹬鼻子上脸,我只会蹬那啥上那啥。 “大哥。瑶瑶她都说了她喜欢你了,那你呢?”李巧颜逼着自己大哥表态。 啊哈,李北牧忽然觉得这妹妹也不是这么可爱了…… “瑶瑶那么漂亮,谁会不喜欢呢。”李北牧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左瑶瑶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要是换了个成婚的女子,肯定会贴上来小声地问,“那你喜欢人家哪里呢?” 但左瑶瑶只会低头。 反倒是李巧颜这一心向外的小妮子,等着水润润的杏眼,发问道:“大哥,你还没说你到底喜不喜欢瑶瑶呢。” “李北牧你给老娘滚过来!” 刘月如在大厅那边发出了河东狮吼。 感谢婶婶,婶婶最棒了……李北牧急忙起身说道:“你们俩闲聊,我去看看婶婶找我干嘛。” “哎大哥!” 李北牧忙不迭起身离去。 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左瑶瑶难得瘪了瘪嘴,“巧颜,他不会是不喜欢我吧。” “啊?怎么会呢?其实是大哥先告诉我他喜欢你的。” 左瑶瑶又急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 “你说,你和那小妮子到底啥关系!”刘月如站在他身边,双手叉腰道。 李令先也坐在他旁边,“就是啊南渊,你要真喜欢那左瑶瑶,我这就可以准备一份聘礼送到左府去,以我和那老狐狸的交情,他会同意的。” 这可不行,要是这么早就定亲了,我还怎么进行我的大业……李北牧无奈地看了他俩一眼。 “这是我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你的事!” 一说这刘月如就来气了,“这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北牧!老娘跟你说,现在我和你二叔就是你爹娘,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听我的!” 看来今天不搞定婶婶是不行了……李北牧脑子转的飞快,“婶婶,你想,我要现在就有了亲事,等我考中状元了,朝廷是要给我的家眷封一个诰命夫人的。” “我要现在有了亲事,那浩命夫人不就封到我妻子身上去了。” “可我到时要是还没亲事,这诰命夫人不就落到你身上了。” 一说到学业上的事情,刘月如的智商就急剧下降,“什么好……好命夫人啊?” “是诰命夫人,有了这个,就等于你也是有了官身,见了别的官员都不用拜,别人见了你都得行礼的。”李北牧好言相劝。 刘月如眼中瞬间就放光了,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贵妇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高呼“拜见李夫人”。 她眼里仿佛冒着光,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片刻后,她忽地转头看向李令先,郑重道:“老爷,我觉得南渊还小,还是在上学的年纪,这婚事……不能急。” 看了眼被侄子唬得团团转的自家媳妇,李令先也懒得管,反正只要家中和睦,对他来说啥都行。 “都听你的。” 摆平完家中二老的李北牧,急忙借口离开了家。 他能预料到,有左瑶瑶和刘月如在,还有李巧颜那茶艺大师,家中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左瑶瑶那妮子今天竟然这么大胆,自己也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中午就去一趟她家,和老丈人敞开心扉谈一下好了。 投桃报李的道理李北牧还是懂得。 更别说在这古代,让一个女子主动向自己表达爱意,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嗯,不负你来不负她,这就是李北牧对左瑶瑶做出的承诺。 …… 与此同时。 黄府。 黄存良坐在大厅里头,旁边坐着的,则是一个美妇。 “老爷,你今天去到李府,情况怎么样?”黄夫人关切地问道。 黄存良沉吟了片刻,便将在李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黄夫人听了之后,也是大怒。 “他们李府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以为我们女儿嫁不出去不成!老爷,依我看,现在就派人去李府商谈退婚一事,这婚,我们不结也罢。” 黄存良却是摆了摆手,“妇道人家。” 黄夫人不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你还向着那李令先,你也不看看你出去的这些年,他根本就没来过我们家。” “他这是为了避嫌……咳咳,老李你不用怀疑,我不在的这些年,他的照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是个金龟婿,还没开始发迹呢,就有那么多人开始投资了,啧。” 就今天在李府内的遭遇,他可没生气。不仅没生气,甚至还有点满意。 毕竟没人追的金龟婿,那还叫金龟婿吗? “那这事?”黄夫人问道。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好了……” “不是,老爷,难道就不能照顾一下小雨的感受吗?”黄夫人眼中露出一丝愠怒。 黄存良摸着下巴的短须大笑道:“这夫人放心,就以那李家小子的德行,见到小雨说不定都要走不动路了。” “至于小雨那边……夫人你也好意思说,都没我上心。” 远在大街上的李北牧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第七十九章 摊牌了,我就是云策 “你来做什么?” 左如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的李北牧,微微皱眉。 如果说原先的李北牧让他见到就心烦的话,那现在的李北牧让他看起来,就有些觉得刺眼。 嗯,就是光芒太甚了的意思。 再说,这人的变化真能有这么大吗? 一天虫一天龙的。 只可惜啊,自己那宝贝女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对方还是张神医的小师弟,单就这身份拿出来。 就已经比这厮好多了。 想到这,左如中心中才顺畅许多。 李北牧也看着自己老丈人发笑。 我来做什么?我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娶你女儿的啊,呵呵,可怜还被蒙在鼓里的老丈人……李北牧清了清嗓子。 “听说伯母最近好些了,所以小侄特意过来看看。” 左如中颔首,“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你能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 说着他指了指门边摆着的那一大堆礼品。 那些都是李北牧刚带进来的。 这粗略看去,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了,这对左如中来说虽然算不了什么,但这要是换成李府的礼物,那就够贵重了。 “这是给伯母的。” “咳咳。”左如中一头黑线,“你给你伯母送这襦裙?还是粉色百褶的?” “啊这。” 李北牧瞥了一眼,发现自己顺路买的那条裙子,刚好被搭在了最上头。 “这……” 李北牧扫视左右,屋内还有两名婢女侍奉一旁。 左如中看出了他的意思,挥挥手让两名婢女出去,后者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左如中也有些好奇这厮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自从一进来就是神神秘秘的。 李北牧“咳了咳”,走上前去,坐到了左如中旁边,小声道:“伯父啊,这事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外传啊。” “行,你说。” 左如中失笑道,这么多年过来,已经很少有人跟他说这话了。 “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叫云策。” “小名就小名,怎么还姓云……”左如中猛地看向他,“你说你是云策。” 李北牧身子微微后仰,享受着老丈人这震惊的眼神。 “小侄不才,正是云策当面。” 左如中张了张嘴巴,数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缓了好一阵,他才重新恢复沉稳,“你说你是云策,可有证据?” “伯父可以去问我大师兄。”李北牧双手一摊,“问清荷也行,不过问了之后得让她保密。” “这伯父你也知道,女孩子家家嘛,脸皮比较薄,一直不让我跟你吐露实情,所以就算你确认了我的身份,也先别跟瑶瑶说。” 左如中捋须微微颔首,听到这,他已经是颇为相信李北牧说的话了。 他说的都有道理是一个原因。 再者,他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来欺骗自己,又没什么好处,解释不通。 很快,正在陪着左夫人的清荷就被喊了过来,确认了李北牧身份之后,又一头雾水的被赶了出去。 确认了身份。 左如中再看向李北牧,那就不是看侄子的眼神了,那简直就像是见到了稀世珍宝。 以李北牧目前显露出来的才名再加上张神医小师弟的身份,左如中已经不敢估量他将来会走到什么位置了。 “咳咳,这南渊啊,既然都是自己人了,这有空就多来家里坐坐,还有,既然都见过面了,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这样吧,我明儿个就差人去和你二叔商量商量。” 不是吧不是吧,老丈人你这是要把我忘死路上逼啊,我这前脚刚治好了丈母娘,你这后脚就要给我递刀子……李北牧赶紧使出甩锅大法。 “岳……哦不,伯父啊,这事我和瑶瑶商量过,这事不急。” 左如中眉头一皱,瞬间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什么叫不急?” “我和瑶瑶都觉得,现在彼此年纪都还小……伯父你想,这成婚之后就得生孩子,瑶瑶如今还小,要是生孩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瑶瑶如今都18了,她娘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怀上她了,哪还小?胡闹!”左如中确认李北牧就是云策之后,立马蹬鼻子上脸。 李北牧喟然道:“这事是我大师兄告诉我的,他说女子的最佳生育年龄其实是在22到25岁之间。” “伯母如今身子之所以不好,就是因为当时生瑶瑶的时候,年纪太小了。” 一把张神医搬出来,左如中立马就信了八九成。 事实上李北牧也没说谎,这古代女子受孕年龄低,本就是人口生殖率低的一个主要原因。 “那,那我先和你二叔商量商量?”左如中采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李北牧苦笑道:“我倒是想啊,但瑶瑶脸皮薄,不然不至于来见见伯父都躲躲藏藏了。” 这倒是瑶瑶的性子……左如中心中感叹。 “还是这样吧,今天这事,伯父就当不知道,我也没来过。等我和瑶瑶说通了之后,再正式登门拜访,如何?” 李北牧知道清荷肯定会把今天这事偷偷告诉左瑶瑶的,到时她满怀怨气的回来,却又从清荷口中得知我已经上门拜访过,甚至和岳父大人坦白过身份。 她肯定会被感动哭的,说不定对我的喜欢还会再加一层。 至于自己为何要偷偷的过来……以她的智商,肯定感动完之后就忽略了,顶多下次见面的时候,埋怨我几句。 嗯,完美! “也只能这样了。”左如中叹了口气说道,对于他这个宝贝女儿,他是一点也没辙,不然怎么也不至于让一个大家闺秀走上了侠女的道路。 两人又一番商讨,李北牧便脱口瑶瑶快回来了,起身告辞。 左如中亲自把未来的女婿送到家门口,并且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跟伯父说,伯父别的可能帮不上忙……但钱财方面,还是有一些的。” 你这怕是有亿些吧……听了这话,李北牧心中也颇为感动,甚至有了一丝欺骗老幼的罪恶感。 但很快,这种不该有的心理就被他抛之脑后,反正自己又不可能亏待瑶瑶,担心这做什么? 离开了左府,坐在马车上,他又在开始思量。 这大老婆这边搞定了。 总得去看看另一边到底是个啥情况吧? 以黄存良那老狐狸的模样,再加上他和二叔那“不菲”的关系,这门亲事铁定没这么快黄掉。 既然如此,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也得先看看那未过门的娃娃亲,到底是人是鬼吧? 第八十章 二老婆? 想要见那黄氏女,正经手段多半是行不通,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行险棋了。 该找谁帮忙呢? 爱好人前显圣的谢灵安多半是不行,他太正经了,不会变通,容易坏事。 刚认识的周不语可以结交,但是不熟,只知道是个中二病患者,情况和谢灵安有些类似,也可以pass掉。 看来看去,还是只有那狗日的唐安歌可以帮上点忙啊……淦,认识的人还是太少了,看来不能整天在家里看书了,还是得多去落香那搞搞交际,多认识几个朋友。 一边思量着对策,一边让马夫将车赶到了唐府。 昨晚耕了个通宵的唐安歌正在补觉,但对于李北牧的来访,他还是兴奋异常。 “老李了,昨晚可托你的福,这可是劳资这辈子第一次睡花魁啊!”唐安歌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真的,老李,花魁和寻常的娘子真的不一样。” “我唐安歌在这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睡那些胭脂俗粉了,要睡就睡花魁。” 呵,能有什么不一样,关了灯都一个样……李北牧心中鄙夷道。 “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李哥你有啥事尽管说,只要是小弟能帮得上忙,水里来火里去的绝无二话。” 唐安歌拍着胸脯保证,毕竟睡花魁这事,要是没有李北牧帮忙。 那个花魁看得上他? 所以说,他下半辈子的性福,都寄托在了李北牧身上。 “嗯,我想想。”李北牧沉吟道:“就是我想见一个女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对方不知道我的情况下,见到她?” “这还不简单,蹲点就行了啊。” 这还用你说……李北牧没好气道:“见效太慢了。” 唐安歌盯着个时间管理大师的熊猫眼想了想,“那要不我找人去把她绑出来?” 问你还不如问膝盖,艹! 李北牧揉着太阳穴,主要是对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就比较难办。 蹲点当然是个最稳妥的办法,但就是等的时间太久了。 最好的办法是找人把她约出来。 可这古代又不是跟后世一样,一顿海底捞一张腹肌照就能随便把人约出来……李北牧郁闷至极。 “李哥,对方是谁啊,该不会是未过门的嫂子吧?”唐安歌好奇道。 “是也不是,八字还没一瞥呢。” 唐安歌眼前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这还不简单,既然是未来的嫂子,那李哥你直接以你的名义把对方约出来见一面不就行了?” “再说,成婚这种事,你以为就你想事先知道对方怎么样?” “不不不,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这女人也是一样的,她也想提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唐安歌一副理论大师的语气说道。 有道理啊,直接约出来不就行了?这大楚虽说也是古代,但至少没有理学家当道,女子随便出个门逛个街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李北牧一拍脑袋。 “这也行,就是担心对方会不好意思,拉不下来这个脸,不愿出来见面。” 唐安歌嘿嘿一笑,“这李哥就有所不知了,以你李北牧如今在临安城里的名号,想要见那个女子,还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这话说的不差,只是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呢……李北牧摸了摸下巴,“可以试试,但不能急。” “这李哥就放心吧,小弟保证帮你办的妥妥的。”唐安歌拍着胸脯保证。 你要不说还好,你一说这,我就慌了……李北牧摇摇头,“还是我来吧,你办事就行了。” “也行。” …… 一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的李北牧坐在了一间叫做“碧云天”的茶馆二楼,也没要雅室。 这初次见面,要是就独处,无论如何都是对女子的不尊重。 倒不如就在这茶馆二楼,光明正大的见上一面。 二楼空旷,只摆放着三两张茶桌,彼此之间都还用屏风隔开,房间尽头还有一身穿白裙,头戴面纱的女子正在抚琴,琴声空旷悠远,使人心旷神怡。 茶桌之上也摆着精致的假山,其上泉水流淌,旁边还有雕刻着的走兽虫鱼,栩栩如生。 而在李北牧身后,还有个身穿淡绿色长裙的茶艺女子,正在侍奉一旁。 至于狗日的唐安歌。 则是被李北牧派出去喊人了。 不过还好这碧云天和黄府离得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道,走路的话……大约盏茶时间就到了。 李北牧端着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味道倒是不错,只是他也没这爱好,品不出来。 倒是可以买些送给董开明,这样下次找他帮忙的时候,也可以少些心理负担。 赵慎那种大佬……铁定是有更好的。 再说,他也用不着这些粗俗之物,只需要让他白嫖一两次就行了。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唐安歌才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坐在李北牧对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端起一壶冷茶就一饮而尽。 “咋样了?” “人家答应了,你等等就是了。” 李北牧松了口气,能来就行。 “不是,你这一直盯着我干嘛,老李,我跟你说,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唐安歌发现李北牧一直盯着他,立即抱住自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 “滚吧你,去旁边坐着,还留在这干啥!” 唐安歌终于明白了李北牧的意思,“不是,老李你这,用完兄弟就滚,哪有你这样的!” “一次花魁院。” “成交,啥也别说了,李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唐安歌再次喝完一杯茶水,起身一抱拳,立马嘿嘿笑着下了楼。 李北牧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黑线……这也是个神人,家里有权有势,竟然天天流连于风化雪月之地。 不过这也是,至少那里面的姑娘都听话。 不像是左瑶瑶……李北牧打了个激灵,总感觉自己好像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又是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等的昏昏欲睡的李北牧,终于听到了有人踩动楼梯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两个女子的交谈声,都是细声细语的。 听这声音……怎么也不像是五大三粗的女子吧? 当然,也不能否认有乔萝莉的存在。 第八十一章 这娃娃亲还有没有? 对于世间女子。 穿越前的李北牧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年轻的。 世间没有永远18岁的姑娘,但永远都有姑娘正处于18岁,她们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青春的活力,而且多是细声细语。 渐渐的,随着年岁增长,李北牧吃过的海鲜也越来越多。 想法也随之改变,他逐渐发现,处于30岁左右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存在。 她们既有少女的天真,也有少妇的妩媚。 最重要的是人家武艺高强……咳咳,再到后来。 李北牧终于发现,这些都是虚妄,自己真正喜欢的,只是漂亮的。 就一如此刻,眼前那缓缓走上楼来的姑娘,她身穿淡紫色长裙,身姿妖娆,脸上罩着薄薄的面纱,双眼通透而明亮,如同一泓清泉,又像两颗水汪汪的葡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北牧一见到她,就想起了一句词话。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就已是人间绝色。” 又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纵使穿着中高领的长裙,都已然被那雄伟的存在逼迫,从而形成一道深渊,噬人心魄。 知道那黄氏女走近了,李北牧才震惊的张了张嘴,“原来是你!” 不是别人,这黄氏女正是李北牧上次带着李巧颜和左瑶瑶上街时,在那珍宝轩里头遇见的那个童颜,但却可以E言以蔽之的少女。 这样一来,她带不带面纱都已是一样的了。 因为李北牧早早的就见过她的模样了。 黄烟雨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和……欣喜。 “呀,是他呢,小姐,这不是我们上次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公子吗?”她身边的绿衣侍女一如既往的一惊一乍。 显然也是被黄烟雨宠坏了。 “什么公子!喊姑爷!”李北牧佯装生气道。 绿衣侍女轻轻扬起小脑袋,傲娇道:“老爷还没答应呢,你不算是姑爷。” 李北牧冷笑一声,“我都和岳父大人说好了,明日就要上门提亲了。你今日忤逆了我,明日我就和岳父大人说,把你卖到百凤楼去。” “啊?”绿衣侍女瞬间就慌了,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拉着黄烟雨的手臂,焦急道: “小姐,快救救我啊,我不想被卖到百凤楼去。” 黄烟雨嗔怪的看了李北牧一眼,这才拉着侍女的小手,细声细语地说道:“他骗你的呀。” 欺负完小侍女的李北牧心满意足地坐下,挥了挥手让旁边的茶艺女开始泡茶。 黄烟雨收拢着裙摆,在他对面缓缓坐下,都还没抬头,脸颊的红润就已经泛到了眼角。 看来还是个很害羞的小可爱呢。 这要是一拳下去,恐怕会哭好久吧……李北牧赶紧甩去脑中不干净的想法,清了清嗓子。 “今天岳父大人去咱家和我见面了。” 黄烟雨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说了声什么,又赶紧低下头去。 李北牧只好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你……你别胡说嘛。”黄烟雨酥软的声音在李北牧耳边响起。 嗯,这才是真正的吴侬软语嘛。 左瑶瑶那声音虽然清脆,辨识度也高,也只有她才能驾驭的了那种声音。 因为李北牧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抓贼的时候,忽然柔柔弱弱地喊了声,“你不要抢东西了嘛。” “我没胡说啊。” 李北牧没脸没皮地继续说道:“咳咳,今天早上岳父大人在我家的时候,其实发生了点误会,他和你说了没?” 李北牧本就是准备先见见这黄烟雨到底长什么模样,要是真长得五大三粗,臂上能走马那种,那李北牧绝对二话不说,回去就将这婚事搅黄了。 至于如今嘛。 李北牧只想回去问问二叔,这样的娃娃亲还有没有! 有的话,请给我来一打! 咳咳,玩笑玩笑,我李北牧可不是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呀?” 黄烟雨偷偷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摇了摇头。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 黄烟雨愈发疑惑。 “就是,岳父大人要和你说什么的话,你只要知道,这真的是个误会就好啦,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好吗?”李北牧真诚地看着她。 黄烟雨轻轻点了点头,又用那略带坚定的语气小声说道:“还不是岳父大人啦。” “哎呀,快了嘛快了嘛。” 黄烟雨低头不语。 一旁的绿衣侍女见到完全被拿捏的自家小姐,也是叹气摇头。 但这也怪不得她。 因为早在知道自己的娃娃亲是李北牧开始,她就已经是这样了。 本来一开始。 当黄烟雨知道自己有娃娃亲的时候,还是愁的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可当她知道自己娃娃亲的对象,是那诗名远扬的李北牧时,她又一改常态,整日看着李北牧写的那几首诗出神,甚至就连笑容都比往日多了许多。 绿衣侍女迎春甚至有一次还瞧见,自家小姐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李北牧”三个字。 只是她只见到一眼,就被黄烟雨藏了起来。 这种事情,也都正常。 哪有少女不思春? 在这文风盛行的大楚,少女慕才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当黄烟雨知道自己的娃娃亲对象,是李北牧时,才会一改常态,如此欣喜。 李北牧看着眼前这乖乖巧巧的黄烟雨,也是心中颇为愁绪。 要搞定她估计不难。 难得的是她爹那边,虽说只有早上这么一会的接触,但李北牧能看出来,黄存良绝对不是啥善茬。 还有就是左瑶瑶那边。 自己要是只喜欢她一个的话,那她肯定没的说。 可重点是……李北牧看了看眼前的黄烟雨。 心中感叹道,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怪不得我……要怪,就怪这不公的世道吧。 至于在左瑶瑶和黄烟雨之间选一个这种话题。 李北牧只表示。 小孩纸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你放心,我明天就上门找岳父大人,把今早的事情说清楚,好吗?” 李北牧想清楚之后,便朝黄烟雨说道。 “过……过几天吧,爹他明天……明天有事出去了。” 李北牧越凑越近,黄烟雨这次连头都不敢抬了。 第八十二章 我想要的更多 “哎,李哥,你不是见到人了吗?你倒是说一声,这到底咋样啊?” 回家的路上。 唐安歌在李北牧身边喋喋不休地说道。 至于在那茶馆里头,也没说多久,黄烟雨就说要回家了。 李北牧也理解。 人家未出阁的大闺女愿意这样出来见自己一面,就已经很好了。 再说,李北牧本来就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人家,至于别的,当然是日后再说了。 现在天色已晚,人也见了,茶也喝了,自然是各回各家了。 “挺好。”李北牧抱元守一,并不想和他多说。 “挺好是哪里好?” 李北牧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唐安歌瞬间醒悟,认真道:“那岂不是说,这人真要成为我的大嫂了?” “不然你以为?” 唐安歌坐在原地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李北牧回到家中时,天色近晚。 就连李令先都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和李诗茵玩闹着。 刘月如站在门口台阶上,正在训斥着厨房的几个老妈子,李北牧听了几句,好像是说她们中午的饭菜做的有问题。 说什么李府如今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怎么也得有个规矩,至少这饭菜总得合乎礼仪,不能什么菜都往正桌上端。 呵,小人得志便猖狂……李北牧心中默默吐槽,便从她旁边绕了进去。 李令先见他进来,也放下了手中的幼女,站起身,歪歪头示意了一下后院。 “进去说。” “嗯?二叔你找我有事?”李北牧一头雾水的跟了进去。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那小池塘边,扶着白石雕刻的护栏,李令先问道:“你今天下午去见那黄氏女了?” “嗯?你怎么知道?” “呵,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逃得出老黄的手掌心?”李令先嗤笑一声。 还真是个老狐狸……李北牧微微颔首,又看向自家二叔,一脸希冀的问道:“咳咳,二叔,要不你再想想,我还有没有别的娃娃亲?” “滚!” 李令先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但很快又正色道:“南渊,你既然选择了和黄氏女,那就得和左瑶瑶划开点界限。” “咦?谁说我选择了黄烟雨?” 李令先又是眼一瞪,说道:“那黄烟雨回到家中的时候喜笑颜开,你要是没给她许什么承诺,她至于如此开心……” 说到这,他一愣,好似想通了什么,错愕道:“南渊,你该不会是想要两个吧?” 不,其实我想要的更多,就是怕腰子受不了……李北牧反问道:“难不成我李北牧,也要跟二叔一样,守着婶婶还要去外面偷吃?” “讨打!” 李令先大怒,逮着李北牧就“邦邦”两个脑瓜崩。 一番教训,李二叔才消气,继续说道:“这事,我不反对,只是如何去权衡两家之间的关系,就看你的了,反正到时别让劳资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就行了。” 李令先看得出来,就左瑶瑶那性子,要是知道李北牧想左拥右抱,呵,那可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了的。 至于那黄烟雨,黄存良不在的这些年,他对黄家多有照顾,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 表面看着柔柔弱弱,但其实什么苦都往心里吃。 届时要是知道李北牧心里还有别人,恐怕是会积郁成疾的。 “喂,你们俩还吃不吃,不吃滚!” 刘月如看着还没消气,站在大厅门口朝两人吼道。 李北牧见状,不禁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家二叔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啊。” 饭毕。 李北牧回到自己房间,终于翻开了张神医的送的那几卷医书。 要是再不看看,下次有事都不好意思去找他帮忙了都。 比如说李北牧准备找他学个什么强身健体的呼吸法,又或者是要个强健腰子的药方。 咳咳,现在行,不代表十年以后还行,这保养也得趁早。 …… 第二天。 李北牧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躺在床上,微微扬起上半身,仔细一听,好像是左瑶瑶的声音。 “哐——”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身影,便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 “哎呀,李北牧你怎么还在睡,快起床啦。” 左瑶瑶脸上洋溢着消不下去的笑意。 李北牧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清荷多半已经将自己昨天去拜访左如中的消息告诉她了。 “起那么早干什么,好好睡觉。”李北牧卷起被子,翻了个身,给他留了个背影。 “你,可恶!” 左瑶瑶几步过来,直接将被子一拉。 李北牧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上一凉,吓得他急忙捂住裆部,大惊失色,“你这妖女想干什么,哪有你这样的!” 左瑶瑶瞧见他的反应,才知道事情多有不妥,急忙将被子扔了回去,跺脚道:“你要是还不起床,我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哎呦喂。” 李北牧躺在床上哀嚎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床。 等他起来洗漱完毕。 家中只剩下他和李巧颜以及左瑶瑶三人。 李令先上班去了,至于刘月如则带着李诗茵访友去了,对于这一点,李巧颜也偷偷跟李北牧说过。 说别看刘月如在家里处处针对李北牧。 但只要去了外面,李北牧就绝对是她口中的好大儿,诗书礼易皆会不说,还守得一手孝道。 早晚奉安,那是一日未止。 更别说事事听从了。 李北牧听了之后,当场就笑出了声,还早晚奉安,那是早晚一斗嘴还差不多。 至于诗书礼易皆会那确实。 “哼,慢吞吞的,一看就不想和我出去玩。”左瑶瑶坐在大厅里头,已经换了好几杯茶水了。 对,我是真不想出去,这大热天的,哪个煞笔想出去……李北牧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会呢,这不早就想和你去玩了。” “哼 ,看你认错这么诚恳的份上,那就原谅你了。” 左瑶瑶歪着小脑袋,傲娇地说道。 这就认错了?我的一百零八个认错姿势还没摆出来呢……李北牧不禁感叹,这古代的女子也太好哄了吧。 “那你想去哪玩呢?”李北牧坐在她旁边,端起她喝过的茶就一饮而尽。 “哎,那是我……我,我们去城外的江边吧。” 左瑶瑶收回了辩解的目光。 “江边?还要出城?这也太热了吧?不去。”李北牧立即拒绝。 第八十三章 鲁国府 “你!” 左瑶瑶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又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那你想去哪?!” 这么热的天,要出门的话,当然是去室内,然后又好吃好喝的,还能看戏听曲的地方啦……于是李北牧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去勾栏听曲吧。” “李北牧!” “大哥!” 两女子皆是一阵恼怒,坐在他身边的左瑶瑶更是直接动手,虽说不敢用全力,但那小拳头还是如雨点般落在了李北牧身上。 一阵玩闹过后。 李巧颜才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鲁国府转转吧,听说那今天还有水秋千比赛呢。” 这鲁国府,好像是前朝一位国公的府邸,后来因为大案牵连被诛杀之后,这鲁国府也就破败下来。 直到了大楚朝,当年的扬州州牧才斥资将其修缮。 将其当做了临安城的一处游玩之地。 李北牧本想再次拒绝的,可看到左瑶瑶那轻轻扬起的拳头时,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李北牧,你去不去?” 我能说不去吗? “我去。” “那就快走吧。”李巧颜为自己的提议通过而感到欣喜。 直到这时。 李北牧和左瑶瑶才心有灵犀,齐齐看了她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也要去?” “我……我不该去吗?” 李巧颜柔柔弱弱地说道,目光更是直指李北牧。 不是啊妹妹,我带女朋友出去约会,你咋这么没眼力见呢……李北牧扭过头去,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希望她能自己体会。 左瑶瑶拉着她走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最终她还是没能去成。 只是都送两人上马车了,李巧颜还嘟着个小嘴,悲伤地说道:“今天天气那么热,哥哥在外面可要注意身体,别中暑了。” “要是太热了,哥哥就去喝点绿豆汤,妹妹这还有几两碎银,哥哥记得带在身上。” 没有一个男人不爱给自己奉茶的绿茶,于是李北牧心满意足的答应。 左瑶瑶难得对自己的闺蜜有了一丝气恼,催促着车夫快点走。 可再一想,明明是自己主动抛弃她的,心里又一酸。 只是当马车的轮子滚动起来时,这股酸意立马就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左瑶瑶就坐在李北牧旁边,总是偷偷转过头去,看他一眼,随后又赶紧坐直身子,好似生怕被看见一般。 一次两次还好。 可次数多了,李北牧就直接转过身子,盯着她不动。 “哎呀,哪有你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的。”左瑶瑶到底没有李北牧的厚脸皮,很快就败下阵来。 看着她那无暇娇嫩的小脸,和那因为害羞而左右躲闪的眼神,李北牧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吁——” “哐——” 马夫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姐,到了。” 左瑶瑶醒悟过来,立马将李北牧推开,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裙子,小脸通红地说道:“我,我警告你哦,别想,别想占我便宜!” 可爱的宛如一只小猫。 李北牧也极其懊恼,到底还是下手晚了。 因而下车的时候,他还恼羞成怒地对那马夫说道:“你明天别来上班了!” 左瑶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哎呀”一声,急忙拖着他离去了。 马夫一头雾水,为了小姐早点过来,自己都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驭马了,怎么还要被骂呢? …… 古色古香的公园,常有才子结伴吟诗阔论,眼神飘落于附近女子。 也有携婢美妇,眼神婉转,不断在那些才子身上流连。 看的李北牧心惊肉跳,直呼有机会一定要一个人到这来转转。 这什么公园嘛,这分明就是个古代的那啥圣地! “切,一群狐媚子,没一个好东西!” 同性相斥,以左瑶瑶的反应能力,自然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才子到底有多吸引那些夫妇人的目光。 旋即不再害羞,直接伸手抱住了李北牧的手臂,宣告着主权。 感受着手臂的柔软,李北牧是又气又喜。 喜的不必多说,气的当然是那些女子瞧见左瑶瑶的行为之后,别开了看向李北牧的目光。 可当她们看见左瑶瑶的发髻之后,又醒悟过来,禁不住低声啜道:“小姑娘家家的,没结婚就这么不要脸。” 要不是李北牧立马拉住了左瑶瑶,她或许这能上去给那些妇人一顿胖揍。 两人边走边逛,当然,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左瑶瑶在说,李北牧只顾嗯嗯哦哦地回应。 但左瑶瑶依旧觉得极其开心,这就让李北牧有些愧疚了。 这也太好哄了吧…… “咦,这不是南渊吗?” 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北牧回头一看,这不是中二少年周不语吗? 只是瞧见他身旁空无一人,只有他独自一身的时候,出于男人之间的直觉,李北牧瞬间了然。 曹操虽死,但曹贼永不灭亡。 如此看来,这周不语就是大楚朝的一名曹贼了,难怪那天带他去花魁院他都兴致缺缺。 “这是周不语,我同窗。” 李北牧朝左瑶瑶介绍道。 “这是?” 周不语见两人暧昧,可左瑶瑶分明又结的是少女发髻。 “我是你嫂子。” “她是我妹妹。” 李北牧再度与左瑶瑶异口异声。 画面瞬间有点冷场。 周不语却以自己过人的经验,瞬间辨别出了如今的环境……自己再待下去,多半是要被拿来顶锅。 “南渊,我那边还有同窗等候,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等等,既是同窗,那我理应前去……” 李北牧前脚刚刚抬起,后脚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去?你想去哪里?” 左瑶瑶拎着他的衣领,冷声问道:“妹妹是吧?我只是你的妹妹……” “这是我和同窗们的暗号,说妹妹的都是情妹妹啦。”李北牧脑瓜子转的飞快。 “呸!谁是你情妹妹,死不要脸的臭混蛋!” “哎,快看那边,好多人都往那边跑,好像是水秋千开始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嗯?快走快走,哎呀,你咋走这么慢啊。” OK,完美转移了话题……李北牧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鲁国府内唯一的小湖边。 人潮汹涌,远远地就围着一大群看戏的吃瓜群众。 只是瞧见最外围的领着侍女的黄裙女子,李北牧忽然就止住了脚步。 第八十四章 李北牧,那个人长得像你 不是吧,不是吧,临安城里人群千千万,上天怎可如此对我! 难不成穿越一事已经耗光了我所有的运气,现如今竟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可恶! 这才第一次出来,怎么就遇见修罗场了,美满生活可是一天都没享受过啊! 李北牧顿时手脚冰凉。 自从决定脚踏两只船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修罗场的发生。上辈子熟读各大网络小说的他,甚至都在第一时间想好了几个解决修罗场的办法。 可谁曾想,这修罗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就如同那天刚从落香那出来,就见到自己家的马车一般。 眼看就要转身离去,左瑶瑶还给他递了把刀,“李北牧,你怎么又不走了?” 完了。 听到声音。 身前不远处的黄裙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刹那,李北牧仿佛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但脑中依旧还在挣扎,企图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寻找到一丝生机。 那背影极度熟悉的黄裙女子回过头来。 面容神似黄烟雨,只是那标志性的高耸,却是不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颇为疑惑。 不是她! 李北牧顿时松了口气,甚至都连退了好几步,也才发现,背后已然惊起了一身冷汗。 还好,自己终于活下来了。 “没事,这边人多,我们走那边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就牵起了左瑶瑶的小手,走向了另一边。 后者本想挣扎的,可稍微意思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甚至心头还有些小窃喜。 还好不是她,不然这第一天,我就要嗝屁啊……李北牧劫后余生,突然感觉,这阳光都明媚了不少。 他竟然牵我的手! 可恶,他竟然牵我的手,刚刚在马车上,他还想亲我来着。哼,不过我可不是巧颜那个弱智,亲嘴是不会怀孕的哦。 不过他不老实,不能这么早让他占到便宜。 他要是什么时候乖了,我就给他一点奖励,比如说可以让他摸一下我的腿,哦不,看看就行了。 哼,经常偷偷看我的腿,竟然还以为我不知道。 “这里人少,我们在这看就好了。” “瑶瑶?瑶瑶?” 李北牧捏了捏她的小手。 “呀!” 左瑶瑶惊觉,立马将手抽了出来,站定,佯装正色道:“这不错,就在这看好了。” 呵,口是心非的家伙,这里明明比刚刚那的人还多……李北牧也没拆穿,跟着朝湖中看去。 湖泊约莫一个足球场大小,就在湖泊正北面,架着一个约莫十米高的秋千,往前探出,坐位悬于湖泊上空。 此刻,那座位上坐着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上半身赤裸,露出一身腱子肉。下半身则是穿了一条制式的白色衬裤。 其实这水秋千和跳水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把站台换为了秋千,增加了不少难度。 “我听我爹说,这个比赛是和朝廷那边挂钩的,好像是明年,朝廷那边就会搞一个全国性的水秋千大赛。”左瑶瑶凑在李北牧耳边,小声说着她得到的消息。 这是全运会? 李北牧颇为诧异,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皇帝喜欢,或者说是某个权臣为了讨皇帝开心,所以才弄的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如今国泰民安,正要到了狼烟四起的地步,哪还有心思搞这个? “啧,可惜,这跳水的全是男子。” 李北牧踮起脚尖,看了眼那秋千下头站着的一溜子选手,全是光膀子的男子。 “呸,你个登徒子!” 左瑶瑶轻轻踩了李北牧一脚,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李北牧“嘿嘿”一笑,又拉住了她的小手,人多眼杂,也没人在意,让他真有了一种恋爱的酸臭感。 真是可耻。 左瑶瑶本来还在生气,挣扎了一下,没甩开,又懒得管了。 哄女孩子的方法有70种,1种是购物,剩下的是69。但那是后世,至于在这大楚,哄个女孩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李北牧跟着朝水秋千那边看去,很快,他就在旁边的高台上,看见了几名穿着官服的男子,坐在案桌之后,对那些参赛的选手们指指点点。 想来就是此次比赛的评委了。 咦,他也在那。 几名官员旁边,还坐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是一直想着招揽李北牧的王君祥之兄,谢伏的老对头——王瑾年。 果然,这刺史的儿子就是不一样,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混迹于官员之间。 正看着,忽然瞧见王瑾年起身走到了高台后头,不多时,竟跟在另一个白衣公子后头,点头哈腰的走了出来。 看那姿态,是完全将自己当成了陪衬。 临安城里头还有哪个官二代的身份比他还高?莫不是州牧之子? 不过听说刺史和州牧一直合不来,这也不太可能是州牧之子。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公子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顶级二代。 “喂,李北牧,那穿白衣服的有点像你啊。”左瑶瑶忽地回头说道。 “嗯?” 像我? 李北牧定睛,朝着那白衣男子看去,才发现,那家伙竟然真的长得有点像自己。 不过这也……正常吧,大楚人口怎么也得上亿了,长相难免有类似的,也正常。 可就在这一刹那,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李北牧的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但李北牧已然低下头去和左瑶瑶说着悄悄话,那人并没有瞧见。 不知为何,李北牧心头忽然就有个感觉,那人长相和自己相似,并不是单纯的巧合,而是有着某种原因。 比如说自己这貌比潘安的长相。 很显然,以老李家的基因,只能长出李二叔那样五大三粗的货色,那自己的长相多半就是来自于母亲那边了。 可问题是,对于自己的生母,李北牧并没有什么印象。 问漂亮婶婶,她也只是说,在自己老爹死去后的不久,老娘就跟着郁郁而终了。 不行,今晚回去还得问问婶婶和二叔。 看过众多网文小说的李北牧,直觉猜测,自己的身份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这个不简单的原由,多半就是来自自己那个神秘的老娘。 因为李北牧从没听过,自己有过什么外公外婆,舅父舅妈,小时候关于外公外婆的记忆。 全是刘月如娘家那边的…… 第八十五章 我娘亲是被水冲来的 有了心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北牧的心情都是持续低迷。 左瑶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所以看完了这水秋千大赛,就拉着他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两人靠着大树坐下,附近也多是像他们这样的人。 只不过别人都是夫妻,只有他俩是情侣。 “喂,你,你怎么了啊?我说他长得像你,也没别的意思呀。” 左瑶瑶坐在他旁边,小声地说着。 “我说他长得好看,又没别的意思,我又不可能喜欢他,对吧?” “再说,就算别人再好看我也不可能喜欢别人呀。” 左瑶瑶就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李北牧莫名有些感动,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发,但忽然觉得,这对古人来说,可能有些唐突。 但没曾想,左瑶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咪咪一笑,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佳人在怀,李北牧也没客气,搂着她轻声说道:“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呀?” “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也不太明白。” “那好吧,你可别忘了哦,不然我就揍你!” 左瑶瑶扬了扬自己的小粉拳,但却被李北牧趁机抓住,两人又是一阵腻歪。 …… 等李北牧再度回到家中,已是下午四五点了。 连刘月如都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李二叔怎么睡服了她,竟然没再过问李北牧和左瑶瑶之间的事情。 反倒是茶艺大师李巧颜,带着秀儿坐在大厅里头绣花,一见到李北牧回来,就开始奉茶。 “哟,哥哥陪瑶瑶出去玩,累坏了吧?来,秀儿,快给大哥搬张椅子让他歇息歇息。” 李北牧早有准备,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小方盒。 “这是我在外面逛街时看见的,觉得和巧颜很配,就买了回来。” “嗯?什么呀?” 李巧颜接过,打开一看,立马欣喜,“呀,原来是对耳环。” “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快,秀儿,替我取面铜镜过来,我要试试。” 一旁的刘月如见李北牧有小礼物接自家女儿,却没东西送给自己,立马就犯了公主病,转过脸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婶婶,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李北牧好声好气地说道。 “什么事,我不知道!” 刘月如重重地说道。 “我想问问我娘的事情。” “什么?” 刘月如猛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错愕,显然是没曾预料,“你,你想问她什么?” 李巧颜也放下了手中的耳环,认真地看着自家大哥。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坐在了刘月如旁边,“以前是侄儿还小,不懂事,现在我想问问我娘到底是谁,婶婶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许是感觉到了李北牧的不对劲,刘月如也郑重了下来。 “好。” 她坐直了身子,说道:“你娘……我来到你们李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她生的很漂亮……比我还要漂亮几分。” “什么?” 这一点就足以让李北牧震惊了,刘月如的长相,在整个临安城的贵妇圈子里头,都是有名的。 自己老娘真要长得比她还好看,那放在现在,岂不是冠绝扬州? 这样的人,怎么会嫁给一个农夫? “那我外祖父他们呢?为何我从没听说过他们?”李北牧追问道。 刘月如沉声道:“这一点我是听你二叔说的,他说,你娘其实是被捡来的。” “捡来的?” “对,好像是楚安多少年吧,反正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一年,整个扬州都遭遇了洪灾,严重时,整个临安城都被淹了。更别说城外头了。” 听到这些秘辛,李巧颜也忍不住凑近了些,仔细听着。 “你娘就是那一年被水冲来的,冲到了你祖父他们所在的村子旁。” “听你二叔说,当时最先发现你娘的,其实是村子里的几个闲汉,当时他们见你娘生的漂亮,就想,就想……后来还是你爹听到了动静,跑过去把那几个闲汉都打跑了。” “再后来,他把你娘救回家去,顺利应当的,两人也就在一起了。” “那我娘就没说过回去找她爹娘什么的吗?” 刘月如回忆了一番,说道:“她失忆了,反正就是被水冲过来之后,她就什么都记不清了,甚至就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我娘竟然是被水冲来的,唐僧吗她……李北牧心中苦笑,“还有吗?” “还有?对了,你娘她手工做的特别好,我的好些针法,都是她教给我的。”刘月如恍然大悟说道。 这么说,我娘和石头里蹦出来的没多大区别啊,李北牧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默默思量着。 就从刘月如口中得来的消息来看,自己那娘亲多半是某个地方的大家闺秀。 被水冲到了李家村,后来被自己那便宜老爹捡了个便宜。 再后来,老爹战死沙场,老娘没多久也就郁郁而终了。 如此看来,王瑾年陪着的那个神似自己的白衣公子,莫非真和自己有着什么关系? 这一点,找人问问和王君祥混在一起的那人是谁就知道了。 至于找谁,李北牧也想好了,中二少年周不语肯定知道,就算不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打听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你今天问这些干嘛?没事吧?”刘月如担忧的看着自家侄子。 说是侄子,其实和儿子也没多大区别了。 李北牧勉强笑道:“没事,就是今天和瑶瑶出去,遇到了一些人,睹物思情,心里有些难受就是了。” “那,那你要不回去休息会吧?这么大个人了,别整天往外面跑,瞧你这头发,风吹的乱的。”刘月如心疼地理了理侄子的头发。 李北牧忽然就觉得有些心酸。 可能这就是自己这两辈子都没体会过的母爱? 但李巧颜一句话就让这温馨的氛围瞬间消散。 “切,娘,刚刚你还说大哥要是搬出去住多好,眼不见心不烦的,省得和他吵架。” 正在理着李北牧头发的刘月如忽然就愣住了,就连李北牧都傻了一下。 好一会儿。 刘月如才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好大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巧颜,我看你也差不多到了放人家的年纪了,我今天出去就看到几个公子还不错,要不找个机会我和他们爹娘谈谈?” 第八十六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北牧起床照例打了一套刚猛的拳法,端是虎虎生风。穿越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没再沉迷酒色,早睡早起,勤加锻炼,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虽说不至于和李二叔一较长短。 但一拳打倒两个唐安歌还是没问题的。 至少不会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了。 洗漱完毕,正坐在大厅里头吃着早餐,秀儿便缓步走了过来,站在李北牧身边,小声说道:“公子,黄小姐派了人过来找您。” “黄小姐?烟雨吗?” 李北牧咽下口中的大肉包问道。 “对。” 说起她,李北牧下意识地就瞥了眼秀儿,横看成岭侧成峰,看来最近伙食也还行。 “行,那你让他进来吧。” 很快,就有个面生的家仆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李北牧很是受用。 “姑爷,小姐邀请您今天一块出去游玩。” 她要和我去玩? 带充电器和身份证了吗……咳咳,这人家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那是无论如何都得去的。 “行,你先回去回话吧,就说我吃了饭就过来,让她也稍作准备。” 黄家家仆前脚刚走,李巧颜后脚就进来了,背后还跟着秀儿。 李北牧横了后者一眼,天天就知道报信。 “哟,大哥这吃那么快,难道是要去陪二嫂了?” “咳咳,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巧颜别乱说。” “到底还是大哥嫌弃人家了,之前还妹妹妹妹的叫,现在有嫂子了,就喊人家巧颜。” 不是,你可是我堂妹呢,你这茶艺将来用到你夫婿身上就好了啊,用我身上是几个意思。 李北牧白了她一眼,“待会我和烟雨出去玩,你可别和瑶瑶那边乱说,知道不?” “这才认识几天呢,就烟雨烟雨的叫的可真亲切。”茶艺大师仿佛开了无双一般,疯狂输出。 李北牧招架不住,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落荒而逃。 …… 半个时辰后。 黄府门口,李北牧接到了姗姗来迟的黄烟雨。 与左瑶瑶不同的是,她不敢与李北牧同乘一辆马车,所以就还带上了那个喜穿绿衣的侍女迎春。 黄烟雨一如既往的带着面纱,柔柔弱弱,甚至都还没上车,就已经红了半边脸了。 三人上的是黄家的马车,李北牧坐过来的那辆太小了,只能勉强坐得下两个人。 毕竟李北牧一开始也没料到迎春还会跟上。 他料想的是自己和二老婆挤在一块,咳咳。 “烟雨是准备带我去哪玩呢?”李北牧笑嘻嘻地问道。 黄烟雨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没听清,最后还是迎春重复了一遍。 “小姐说她想去鲁国府。” “鲁国府……啊……哈哈哈……鲁国府啊。” 李北牧顿时尴了个尬,他怎么也没曾想,俩女竟然能想到一块去,不过也还好不是同一天,不然我就只能搬出大师兄来救命了。 “嗯?” 黄烟雨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闪,似有话说。 “没事,鲁国府就鲁国府吧,我只是恰巧想到了一些事情,快走吧,不然去晚了就天热了。”李北牧催促道。 马车应声出发。 黄烟雨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什么呀?” 李北牧想了想,才说道:“我有个同窗,叫做曹贼,他就很喜欢去鲁国府闲逛。” “曹贼?还有人叫这名字吗?” 坐在黄烟雨旁边的迎春好奇道。 “有啊。” 其实是个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是个曹贼……咳咳,但我不是,对,绝对不是。 李北牧没再这个话题上深究,两女也很快就遗忘了这事。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环境,但身旁的佳人却是换了一个。 李北牧甚至还在鲁国府里头,见到了昨天见过的美妇,显然是昨天并没有遇到好的曹贼。 而她们看李北牧的眼神,也由昨天的“你懂的”,变为了“我们都懂”。 可当她们看清李北牧身旁的女子并非昨天那个时,一时间,连她们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怎么觉得她们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呀?”黄烟雨凑在李北牧身边小声说道。 李北牧想了想,又四周看了看,便拉着她的衣袖,寻了个阴凉处坐下。 巧的是,两人坐的地方,还恰巧就是昨天李北牧和左瑶瑶坐过的地方。 甚至就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要和我说什么呀?”黄烟雨拧着衣角,坐立不安。 至于迎春则好似得到了黄存良那老狐狸的嘱咐,寸步不让地跟在两人身后,生怕自家小姐被占了便宜一般。 “其实这个地方啊,它不一般……” 紧接着李北牧就和她讲了这个地方的主要作用。 黄烟雨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乖巧,变为了呆滞,最后变为了羞涩异常,甚至想去捂李北牧的嘴,让他别讲了,可是又不敢。 反倒是迎春,站在两人后头,听的津津有味。 这就让李北牧颇为沉思了。 不过这调戏未来媳妇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该死的迎春,要不是她在这,我早就能牵手了。 两人休息了一阵,又再度在这里头闲逛了起来。 可走着走着,黄烟雨忽地说道:“你怎么对这里面这么熟悉呢?” 这……我能说我昨天才来过这里吗? 不过这妮子看着傻乎乎的,这么这个时候突然聪明了起来? 很快,黄烟雨见他没回答,就给出了答案。 “其实我表妹昨晚跟我说,说她昨天在这见到你了……”黄烟雨声音柔弱,但却坚定着看着李北牧,企图想从他这得到答案。 “小姐,不是说好了等他自己说的吗?”迎春气急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原来昨天那神似她的,真的和她有血缘关系。 淦,原来劳资真的这么倒霉! 李北牧脸上洋溢着微笑,脑中却飞快的运转起来,回忆着今天两人见面后的一切,回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露馅。 呼吸时间过后。 他长舒了口气,“这不都是巧颜嘛,就我妹妹,你应该知道吧?” “昨天这鲁国府不是有个水秋千的比赛嘛,她听说了之后,就死活要拉着我陪她过来。” “本来我都是拒绝的,因为我不是要参加今年的府试嘛,可她硬是逼我来,那我也就没办法咯。” 第八十七章 京城宁家 “对了,我有两个妹妹,你应该知道吧?”李北牧佯装没事问道。 脑中却浮现出了另一句话,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知道,我听娘说过。” 黄烟雨小声说道。 就连李北牧都能看到她眼中的认真消散了不少,显然也是放下了这事。 李北牧也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机智啊……呼……看来今晚回去还得给巧颜那妮子带个小礼物,堵住她的嘴。 省得下次露馅。 如此一来,自己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防止巧颜和黄烟雨她表妹的见面了。 不过正常情况下两人也不可能见面。 最可能见面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和烟雨大婚了,真到了那时,自己还担心什么? “咦,这不是南渊吗?” 正当李北牧心怀鬼胎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是吧不是吧,你一个中二少年整天想着做曹贼是咋回事?到底是花魁院不香还是你爹提不动刀了。 “呵呵,原来是飞言兄啊,幸会幸会。”李北牧笑着回头说道。 周不语此刻终于不是孤身一人,身旁还跟了个结着妇人发髻的美妇人,嗯,这人李北牧昨天见过,还朝自己抛媚眼来着。 “幸会什么,这不昨天才见过吗?”周不语疑惑道。 李北牧打了个哈哈,立马转移了话题,“咦,飞言兄旁边这位?” 周不语微笑的表情瞬间静止,甚至还有些尴尬,“这,这是我家嫂子,今日大哥有事,便让我陪她出来走走。” 嗯,好吃不过饺子。 很正常,没毛病。 身穿粉裙,胸前敞白的美妇人脸色羞红地朝李北牧点了点头。 “咦,南渊兄旁边这位……好像也不是昨天的那位呀?”说着他还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一下。 “咳咳,昨天那是我妹妹,今天的这是我未婚妻,有问题吗?” 还好劳资提前解释过了,不然今天还真就被你将了一军。 黄烟雨听到李北牧的介绍,也是愈发不好意思,下意识就往他身后躲了躲,宛如一只受惊的小猫。 “没,没问题。” 周不语贱嗖嗖地笑着,可忽然想到什么,就要开口。 李北牧知道准定没好事,抢先一步上前,正色道:“我这恰好有一件事需要飞言兄帮帮忙。” “什么事?” “借一步说话。” 说着周不语便一头雾水地被李北牧拖走了。 两人走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李北牧才松手,郑重地问道:“飞言,这两天王瑾年家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王瑾年?刺史府?” 周不语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好像听我爹提了一嘴,说京城那边好像是有人过来了,还和王家有点关系。” “咋了,你有啥想法?”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李北牧一眼。 “想法倒没有,就是好奇来的人是谁。” “行,那我回去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就派人告诉你。” “那就多谢飞言兄了。”说着李北牧又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思索片刻,说道:“我知道个好去处,那里的美妇人比这的润。” 周不语猛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放着光,那是知己的光芒。 李北牧微微后退半步,朝其拱了拱手,“魏晋遗风。” 周不语同样回了一礼,“建安风骨。” “南渊兄。” “飞言兄。” 在李北牧的结交之下,两人瞬间升为知己。随后携手朝着众女走了回去。 又各自带着自己的伴侣相对而行。 嗯,李北牧带着黄烟雨去了人多的地方。 周不语遇见自己的知己之后,也不再掩藏,直接就伸手搂着自己的“嫂子”,去了战斗地段。 对于这鲁国府,他就跟回家一样。 “嘿,小柳,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好兄弟,临安城的大诗人李北牧。” “什么?你想回去找他?那不行,他没空理你的,不过你要对我好点,下次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放心,我和他是知己,他肯定会听我的。” 另一边,李北牧也同样跟黄烟雨在介绍着对方。 “嘿,烟雨,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同窗,临安书院的曹贼。” “什么?你问曹贼是不是刚刚那个意思?那肯定啊,他旁边那个就是他刚认识的嫂子。” “这你放心,我和他只是应酬,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有你就够了。” …… 时至傍晚。 李北牧劳累一天,将黄烟雨送回黄府之后,终于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疲惫的靠在车厢上,明天无论如何,都不能陪她们出来玩了。 李北牧啊李北牧,你怎么可以如此堕落,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府试了,你竟然还整天流连于女色之间。 不行,明日必须去勾栏听曲,缓解一下身心的疲惫。 回去家中,用一件首饰的代价,再度买通了李巧颜,其间自然少不了她的一番冷嘲热讽,再加上茶言茶语。 休息一晚。 是日。 昨天没见到李北牧的左瑶瑶,照例早早地就来喊他起床了。 自从刘月如不再插手他的婚事之后。 不管左瑶瑶怎么和他鬼混,刘月如都没说什么,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吃亏的又不是我侄儿,怕什么? “今天实在不行了,我要留在家中……” 刚想说要留在家中看书的李北牧又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可是要出去耍的,立即改口道; “我要去找大师兄探讨医术。” “没事呀,我们可以一块去,我和张神医也挺熟的。” “我可能要在那坐一天,很无聊的。” “没事,我可以在那陪着你。” “我……” “李北牧,你是不是烦我了!”左瑶瑶身子前倾,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李北牧没来由的就想起了上次,她一脚剁碎地面的场景。 “没有,我是说,我给你倒杯茶。”李北牧咽了咽口水说道。 “公子,外面有二人找,说是周公子派过来的。” 嗯? 周不语派过来的? 这么快吗? “快请。” 很快,李北牧就在大厅里头接见了一个青衫中年文士。 “公子让我告诉李公子,住在王瑾年家的,是来自京城宁家的小公子,宁秋。” “京城宁家?” 第八十八章 灵隐寺 有点耳熟,但是具体忘了。 李北牧转头看向左瑶瑶。 后者蹙眉,“京城宁家,是个很大的家族。” 说了,但等于没说。 于是李北牧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那青衣文士,“先生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下这京城宁家到底是个怎样的家族?” 青衣文士捋须笑道:“开国功勋,三代为相,与国同休。” 那没事了,这样的家族,说是当朝第一家族,都是谦虚了。 一时间,李北牧可不想和这样的家族扯上什么关系,只希望长得相似是一场意外。 无他,在这样的家族面前,自己就算是考中了状元,都只是一只稍大的蝼蚁。 就跟玄幻小说一样。 刚走出新手村的主角,要直面大陆第一圣地,这不会找死么! 嗯,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可以稍微打听一下这宁家,到底是咋回事。 比如说这宁秋,来这临安城,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送走了周不语派来的青衣文士。 左瑶瑶立马说道:“走啊走啊,去找张神医。” 有了早上那一趟子事,李北牧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太低微了。 旋即拿上医书,这次没再舍下李巧颜,再加上清荷,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悬壶堂。 …… 三天后的清晨。 天气稍有转凉,没了夏蝉的喧嚣和烈日的照耀,再加上并没有什么消息从刺史府传来。 李北牧的心情也就好上了不少。 “大锅,大锅,娘喊你起床了。”小不点在窗外大声叫喊,瞬间把李北牧吓了个激灵。 “喊啥喊,门没锁。”李北牧没好气地说道。 “窝才不进来,窝进来你就要打窝!” “哟,今天还挺聪明哈。” 李北牧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起来。 等他穿好衣服出门之后,小不点还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小树枝,左甩一下右甩一下,还在不停配音。 “嚯嚯哈嘿。” 李北牧一手将其拎起抱在怀里,一边朝着前厅走去,“说吧,有什么事?” “娘说要去层外的林什么寺,叫你也一块去嘞。”小不点摇头晃脑,在他怀里上蹿下跳,李北牧只好用力抱紧,防止她飞了出去。 洗漱干净之后。 前厅。 “灵隐寺今天有个斋会,我们准备去拜拜佛,你今年也要府试,不如一块去求个保佑。”漂亮婶婶坐在主位上,对着铜镜描着眉毛一边说道。 李北牧想了想,今天也没什么事,刚好借机摆脱一下左瑶瑶那妮子,“那行吧。” 顺便去看看这个灵隐寺有没有一个叫做道济的和尚,要是有的话,就问问他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对了,巧颜也去吗?” “哼,大哥这是……” “停,务必一块去。”茶艺大师重拳出击,李北牧直接投降。 半个小时后。 两架马车从李府出发,一架上面坐着的是刘月如和李诗茵,后面那架坐着的则是李北牧和李巧颜。 “大哥,你和瑶瑶出去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坐的呀?” 李巧颜坐在他旁边,小声地说道。 这里没了外人,李北牧也就懒得应付了,“不是,她会直接趴在我怀里。” 李巧颜:“……” “那她也太不心疼哥哥了吧,这么热的天,她又那么重,还要趴在哥哥怀里。” 李北牧:“呼噜噜……” 一路颠簸,约莫上午十点,马车才停下。 打了一路呼噜的李北牧,马车一停就扒开门帘跳了下去,丝毫看不出刚睡醒的样子。 阳光明媚。 面前是几十个宽敞的石阶,阶梯之上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香火梵音缭绕。再往后的小山顶,还能瞧见一座九层高塔,探出去的飞檐上,还悬挂着大小铃铛,风吹铃响,好似有经文在耳边响起。 一片祥和的气息。 四周游人如织,但却没人大声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小声交谈。 秀儿抱着李诗茵,还有刘月如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李北牧扶下李巧颜之后,马夫则赶着马车,去往了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别乱跑,听见没!” 刘月如冲李北牧恶狠狠地说道。 说完,李北牧又转头朝李巧颜瞪眼道:“别乱跑,听见没。” “娘,大哥他欺负我。”李巧颜弱弱地说道。 刘月如再一扭头,却发现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算了算了,不管他。”刘月如额头青筋跳了跳,要不是这有外人,她非得来个河东狮吼,然后提回李北牧,给他一顿胖揍。 嗯……讲不赢李北牧,但是可以打他。 打他,他是不敢还手的,这还是李令先告诉她的办法。 辞别了他们,李北牧一人走在人群里头,优哉游哉。 呵,傻子才跟着他们走,就跟出去旅游一样,和父母出去旅游过的人,肯定都深有体会。 嗯,那边那个腰不错。 可恶,有本事放下你的咸猪手,让我来! 还有那边那个,腿也不错,可惜啊,这古代都没人露腿的,都裹得严严实实。 还是得快点攻略下大老婆,到时闲着没事了就让她光腿给自己看。 那个背影也还行,只希望你别回头,给我留个念想。 逛了一阵,李北牧也发现,这前来参加斋会的,都是少女妇人比较多。 尤其是妇人。 李北牧估摸着大多都是来求子的。 至于少女,难不成是来求个好夫婿?只是你们这都戴着个面纱,怎么寻得到好夫婿呢? 在这前面广场上逛了逛,远远地见刘月如四人都已经进去大雄宝殿了,李北牧才在侧边寻了个阶梯,直接绕过宝殿,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游人顿时少了许多。 更多的是一个个和尚和小沙弥,手持念珠或是经书,纵使是在走路,都是念念有词。 比上辈子那些进门就要花钱的寺庙靠谱多了……李北牧心中吐槽。 眼看着一个下巴上蓄着短须的老和尚从自己身旁走过,李北牧急忙拉住。 老和尚也没生气,左手虚托,右手竖起行了个佛礼,微笑道:“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有何事?” 李北牧想了想,问道: “敢问这位大师,寺里面可有一个叫做道济的和尚?” “道济?” 第八十九章 无悔大师 老和尚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贫僧并未听闻。” “那历史上呢?” “这……这贫僧还得去查阅一下度牒才能知晓,施主若是着急,贫僧这就去。” “不急不急。” 老和尚的热情一时间让李北牧都有些难以接受。 “大师有空记得帮我看看就好了。” “阿弥陀佛。” 老和尚颔首行了个佛礼,算是答应下来。 送走了老和尚,李北牧继续在这寺庙里头闲逛了起来。 穿堂过院,走到围墙边,却听到寺庙门口传来颇大的响动声,他走出去探头一看。 原来是来了个大户人家,携女带仆,来了四五驾马车。 李北牧盯着看了会,没看到好看的女子,就悻悻地转头回去了。 微风和煦,还带来阵阵檀香,四周的人都是缓缓而行,游人闲散,甚至偶尔还能瞧见那种赏心悦目的女子,瞧见李北牧盯着她看,也只是微微低头,含笑而走。 空气中充满了祥和的气息。 李北牧越逛越远,不知不觉间,四周已无闲人,甚至就连僧人都极少遇见。 这寺院的尽头,乃是一株十几米高的枫树,此刻虽是初秋,但已经有些泛黄,微风轻摇,满树黄叶簌簌作响。 远远的,李北牧就瞧见那枫树底下,坐着两人,一个是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和尚,留着全白的胡须。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破烂道袍的邋遢道人。 两人中间是一张石桌。 李北牧走近了些,才看清,那石桌之上,放有茶水好酒。 道人于寺庙深处饮酒。 僧人于道人对面品茶。 两人自是早已看见缓步走来的李北牧。 道人呵呵一笑,提起酒壶,满饮了一口,“老和尚,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招待一下?” 僧人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空着的石凳,“远来是客,施主请坐。” 李北牧也没客气,微笑着坐下,“久未见面,大师可否记得在下?” 僧人道:“记得即是不记得,不记得即是记得,施主不必问,贫僧不必说。” 好家伙,跟你客气一句反倒跟我打起马虎眼来了……李北牧正色道:“说了就是没说,没说便是说了,大师执意不说,岂不是着相了?” 僧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李北牧会这么说。 坐在他对面的道人却是哈哈大笑,“老和尚,历来只有你刁难人,没曾想你也有被刁难的一天吧?哈哈,当饮,当饮!” 僧人也没生气,手捻佛珠,微笑道:“贫僧并未见过施主。” 李北牧点点头,这样才对嘛。 道人趁机上下打量了李北牧一眼,“这位公子不在家中苦读,怎来这寺庙拜佛,难道是拜佛就能高中了不成?” 言语之中的讥讽不言而喻。 而一旁的僧人听到他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没生气,只是笑而不语。 你大爷的,要不是看你在喝我家好酒的份上,劳资非得怼死你不成……李北牧没理,依旧看着老和尚,问道: “大师手上拿着佛珠作甚?” 僧人笑道:“礼佛。” 李北牧再问道:“佛是用来礼的吗?” 僧人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后缓缓消失,最后归于平静。 对面的道人也收去脸上的嬉笑,认真地看着李北牧。 沉默片刻,僧人才缓缓站起,双手合十,朝李北牧深深弯腰,“施主参佛,远在贫僧之上。” “今日闻一言,胜过苦修百年。” 李北牧急忙起身回了一礼,其实这些都是劳资从以前的书里面翻来的,算不得我的……只是这话不能这么说。 “那大师这念珠?” 僧人脸上带着洒脱与释然,“已闻大道,这念珠自然乃身外之物。” 李北牧摸了摸鼻子,“那不知可否赠与在下?” 这老和尚看着道行挺高,还在这寺院最深处,想来身份地位应该都不低。 这样的人的佛珠,不管是拿去卖还是拿去送人,都是大有用处啊。 嗯……我就是这样的俗人,没什么大志向,能给我带来好处就行了。 僧人听完立马双手奉上,旋即说道:“今日听闻大道,还请二位稍等片刻。” 听闻这些高僧都是会顿悟的……李北牧点点头,接过念珠往胸前一塞,“大师请便。” 僧人双手合十再次行了一礼,便回去了旁边的院子。 只留下李北牧和这道人面面相觑。 道人瞥了他一眼,右脚提起,踩在石凳上,瞪眼道:“我可不是那老和尚,别跟劳资打什么机锋,不然劳资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铁拳。” 你跟我二叔一定能处成好朋友……李北牧笑着点点头,“刚刚那位大师是谁啊?” “你不认识他?”道人错愕道。 他还一直以为,李北牧今日是有备而来,特意前来砸场子的呢。毕竟他最爱看这样的热闹了。 李北牧遥遥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灵隐寺。” 说着他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家中长辈说这的斋饭很好吃,还不用钱,所以我就来了。” 道人拍着腿大笑道:“老和尚听到你这话,铁定要把你度进这佛门,你信不信?!” 李北牧心中陡然一惊,“他是不是会说,‘此子与我佛有缘’?” “看来你这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吗。”道人身子微微后仰,喝了口玲珑酒,说道:“不过你放心,用的都是正经手段。” “那就还行。” 李北牧微微松了口气,这大楚的佛教,地位说高也不高,相信只要自己考个举人,他们就不敢说什么“与我佛有缘”的话了。 “所以刚刚那位大师是?” 道人沉吟了片刻,说道:“江南佛门,执牛耳者。” 李北牧呼吸一滞,顿时感觉自己怀里的那串念珠都在发烫。 江南佛门的执牛耳者,这要把他用过的念珠拿出去卖,再加上个“感人”的小故事,怕是轻轻松松就能卖个几万两吧。 李北牧可是知道,好些发财的狗大户,都信这一套的。 “敢问大师名号?” 道人瞥了这无知少年一眼,淡淡道:“他法号无悔。” 李北牧点点头记下,又问道:“那道长您呢?” 第九十章 玄衣道长 “我?”道人失笑道:“区区俗名,不足挂齿。” “怕是根本就没什么名号,想说也说不出来吧。” “你他娘的咋跟你道爷说话的!”老道士大怒,狠狠一跺脚,“道爷今儿个就非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李北牧趁机瞥了眼地面的石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您说。” 道人微微仰起头,傲然道:“贫道道号‘玄衣’,可曾听闻?” 李北牧心中顿时大惊。 前段时间回家的时候,他曾在路边买过一本小破书,上面记载的,便是一些奇人异事。 其中便有十几页,专门介绍的这玄衣道人。 玄衣道人,俗名不详,出身终南山,于康泰三年开始行走于世间,甫一出现,便独自剿灭了西石山上的一伙盗匪,斩首七十二,于大门口血字“杀人者,玄衣道长也!” 自此。 基本上每年,都会有一伙盗匪倾覆,以自身血液,铸就玄衣道长威名。 而他杀贼,也不是随意寻了一伙就杀。 被他盯上的贼匪,往往都是那些有着安稳度日的家底,但却因为懒惰与凶狠,自行走上这条不归路的那一类人。 他剿灭了山头,也不为财色,往往都是将所得来的钱财,散尽给那些穷苦家庭。 久而久之,称呼玄衣道长的人少了,称呼血衣道长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在那本小册子上,还有几行总结性的介绍。 大致意思就是说,这玄衣道长威名赫赫,一身功夫实力不可斗量,见之需交好,切勿交恶。 还说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大侠,许多受其恩惠的家庭,都在家中给他立了长生排位。 李北牧乘机再度偷偷瞥了眼被他踩过的石板,定睛看去,才发现,那石板虽然看着毫发无伤。 但清风吹拂间,竟有一丝丝粉末,从那石板表面被带起。 这,我穿越的该不会是个武侠世界吧……李北牧心中虽然震惊,但表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玄衣?我还黑衣呢,没听说过。” “你他娘的!” 玄衣道人无能狂怒,别人没听说过自己,总不可能摁着他揍一顿,逼他说听过吧。 李北牧鼻子嗅了嗅,皱眉道:“玲珑酒?味道不太对啊,难不成是掺水了?” 玄衣道人立马端起酒壶,一饮而尽,“你懂个屁!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一口玲珑酒下去,恐怕得醉个三天三夜。” 说完他打量了李北牧一眼,“不对,就你这中膏粱子弟,肯定喝得起,但肯定喝不了几口。” 李北牧嗤笑一声,“玲珑酒算什么?就算是更烈的酒,我也喝过!” “年纪轻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玄衣道人讥笑道。 李北牧丝毫不慌,翘起个二郎腿,反问道:“那你可曾听闻我的名号?” “你是谁?”玄衣道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看着他那欠打的表情……李北牧还是决定得先忍一手,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玄衣道人,就他胳膊上那鼓起的肱二头肌,就不是自己的头能去抗衡的。 “在下不才,临安,李北牧。” “李北牧?没听说过。” 玄衣道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北牧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所以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现在喝的这玲珑酒,就是我家卖的,所以你觉得,我有没有喝过更好的酒水?” “你家的?” 玄衣道人第一次有了吃惊。 这玲珑酒要真是他家的,那他肯定喝过更好的啊,不说别的,单就那改良版的临安醉。 就比这玲珑酒要好上不少。 李北牧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瞥了那玲珑酒的酒壶一眼,说道:“放心,不是临安醉,是比临安醉更好的酒水。” 玄衣道人咽了咽口水,但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切,真要有这酒水,你们会不拿出来卖?还会藏起来?” “啧。”李北牧拿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这你这外行就不知道了,那种顶级好酒产量极低,内部流通都不够,哪里够拿出来卖的。” 李北牧说着还白了他一眼。 玄衣道人又相信了几分。 他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唯有这好酒,实在是难以割舍。 他剿匪杀敌,唯有的几次用那带血的银子,都是为了买酒。而他此次前来临安城,也就是听说这城里头出了中冠绝天下的好酒。 至于来这灵隐寺看老友,都是顺带的事情。 “那你怎么证明,这玲珑酒是你家卖的?” 听到的苍白无力的话,李北牧笑了。 “你去城里随便打听一下,谁不知道这玲珑酒是我李府卖的?” “也罢,借用他们佛家的话来说,那就是相逢即是缘。道长既然不信,那就可上门一观,到时我请你喝一喝比这临安醉还要好的酒水,你就知道真假了。” “当真?” 李北牧洒脱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玄衣道人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北牧,“你这穿的人模狗样的,倒像是个君子。” “呵呵……呵。” 李北牧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对了,道长……你是不是会什么内力,然后还有什么降龙十八掌,九阳神功?” 不懂就问,李北牧从善如流。 “内力是有。” 说着他奇怪地看了李北牧一眼,“至于你说的什么十八掌,还神功,一看就是江湖骗子谣传的。” 真有内力,可是我问左瑶瑶那妮子,她说没有啊,看来还是个外行……李北牧压下内心的激动,说道:“那有内力,是不是可以在体外形成一个护罩,刀枪不入的那种。” 这下轮到玄衣道人用那看傻子的眼神看李北牧了。 “如果你想问的都是些这样的事情,那你还是别问了。” 好吧,看来是没有……李北牧稍微收敛了一下喜悦的表情,说道:“那道长看看,我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说着李北牧还从石凳上起身,原地打了一套李令先传授的拳法,也算是拳风阵阵。 打完之后,他就站在原地,一边喘息,一边等着玄衣道人的点评。 作为一名资深武侠爱好者,穿越到古代,听说真的有内力,还有人能以一挡百。 这谁还抵抗的了? 第九十一章 此子与我佛有缘 “拳不错。” 玄衣道人点评道。 “那人呢?” 李北牧追问。 玄衣道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人?骨骼长开且软弱无力,不是习武的料子,好好读你的圣贤书吧。” 不应该啊,哪个穿越过来的同行不是天赋卓绝,所有功法一点就通,三日之内白日飞升都算是天赋差的了……李北牧不信,“那外功不成修内功呢?” “这,贫道的内功太过刚烈,也不适合你。” 许是他的问题实在太多,玄衣道人干脆直接闭眼假寐。 李北牧心中喜悦。 虽说没有讨到实际性的好处,嗯,念珠除外,但却了解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有内力! 虽说不能跟武侠小说里面写的一样,隔空摄人,佛门大手印,乾坤大挪移什么的。 但就玄衣道人的表现来看,就算单修内力,至少也能延年益寿,无病少灾。 至于内功功法到底从哪来……李北牧觉得自己大师兄或许可能知道一些。 不对,以他那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模样,说不定他就有顶尖的内功心法! 一时间,李北牧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 抱着他的大腿直呼我可以。 再度看了眼玄衣道人。 发现他依旧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百无聊赖的李北牧便决定出门去看看妞……咳咳,看看什么时候开饭。 而他走后不久。 玄衣道人忽地睁开双眼,看向了旁边的院子。 只见一袭袈裟的无悔大师正一脸微笑的走了出来,如沐春风。 “老和尚怎么不装了?啧啧啧,还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到了你这,就没一句实话?”玄衣道人冷嘲热讽。 无悔大师单手竖掌,缓缓而行,“贫僧修我佛,我佛即如来,如来即我,何来诳语一说。” “所以你就这样去骗那小子?”玄衣道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老友。 至于这老和尚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他最了解。 真要是个只知道念阿弥陀佛,没点道行的和尚,能跟他这玄衣道人处成朋友? “慧心通透,可为佛子也。” 无悔大师重新落座,眼里也没了先前的顿悟,有的只是一片宁静。 “佛子?呵,你一个老和尚抢得过那满朝清贵?真以为那座高堂里头没有注意到他不成。” 玄衣道人嗤笑道。 “无妨,他与我佛有缘。” …… 李北牧一边走,一边摸着胸口的念珠,这随身带着几万两银子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走路都有些飘了。 就是可惜,不能直接拿出来人前显圣。 在寺院深处逛了一阵,此刻再出来,人已经极少了,李北牧询问了寺院僧众,打听到了饭堂的位置。 匆匆赶去。 一到,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就溢于言表。 无他,男女是分开坐的。 本来李北牧还想着来晚一点,找个姐妹多点的饭桌,好上去挤一挤的。 可如今看来……呵呵。 饭毕。 虽说心里不美丽,但吃的还是很美丽的,不得不说,那么多人来这寺庙白嫖,还是有原因的。 按正常情况来说,刘月如她们几人上午逛了前院,下午多半就会去后院逛逛的。 为了防止与他们碰头,然后被刘月如抓住,一顿教训。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下午在前院逛。 嗯,比如说大雄宝殿。 这来都来了,要真不去看看,回去吹牛逼都没人信的。 就像后世,去了什么城市,都会去那什么“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的标志性景区拍照打卡。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的景区都不用钱。 片刻后。 灵隐寺大雄宝殿门口,李北牧抬头看着那高大的牌匾,刷着朱漆的高大门户,往上还有两层翘檐,左右的墙面上,都刷着黄粉。 游人穿梭,小声交谈。 “卧槽,牛逼啊,对了大哥,那佛像上面真的是金子吗?” “你想咋?” “佛说救苦救难,我想他肯定愿意救我的。” 小伙子很有前途啊……听完旁边两人的交谈,李北牧缓缓走进了宝殿之内。 宝殿极大,其间供奉着的是释迦牟尼佛像,通体金碧辉煌,约莫有着十米高,其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直伸下垂,结“触地印”。 左右两侧有着十八罗汉像伫立,法相森严。 再往后,则是菩萨三大士了。 不得不说,这灵隐寺不愧是扬州第一大寺,一个个都涂着金粉,而且占地还极大,都约莫容得下几百名僧众早课了。 虽说刚吃完午饭,但依旧有许多游人在这里头,有拜佛求神者,有无聊闲逛者。 嗯,李北牧就是典型的后者。 但他依旧取了香火,学着那些信众的模样,一五一十的上了香。这东西,怎么说呢,李北牧觉得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上完香,他刚想转身出去,却听见门口熙熙攘攘,转头一看,原是有一白纱覆面的素衣女子,被一大群女子侍卫护送着,走了进来。 这是谁? 竟然在这灵隐寺里头,这么嚣张跋扈,还带着那么多侍卫,难不成是怕别人暗杀不成? 李北牧不想惹事,因而往侧边走了走,走到那降龙罗汉的法相面前,佯装参拜,实则暗暗打量起了那素衣女子。 按理说,她来参拜,无论如何,上香的时候,都是要摘下脸上面巾的。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也还好,那群侍卫也没清场,只是四周站定,保护着那素衣女子,顺带将李北牧这一众游人格挡在外。 游人虽然不忿,但也清醒。 知道这种能在寺庙里头如此嚣张的女子,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更别说那素衣女子来到不久,就有一身穿袈裟的白须僧人,带着几个沙弥从后头走了进来。 通俗点说就是,自己来的时候没人鸟。 人家一来,大佬都出来接待。 虽然没人刚站出来指责,但暗地里咒骂的却是不少,比如说站在李北牧身旁,长着路人脸的中年男子。 自从那素衣女子进来,他嘴里的骂声就没重复过。 如此一来,李北牧愈发好奇起了眼前这女子的身份。 嗯,少女发髻,看来还没有体会过男人的好。 腰肢纤细,搂着肯定很舒服。 停停停,不能在想了,我可不是那种马龙傲天。 李北牧收敛心神,继续看了下去。 女子从僧人手中接过檀香,便摘下了面纱,看着那精致的面容和那宛如滴水般的媚眼。 再加上那大长腿,嗯,要是能穿上黑丝,别说了,御姐我可以! 李北牧心里活动满满。 可下一秒,当他看到那御姐双手持香,刚准备跪拜时。 一直站在自己旁边,嘀嘀咕咕咒骂官僚的中年男人,却忽然拔出了一柄软剑,冲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 挡刀 不是吧啊sir,我是穿越者啊,不应该是位面之子,幸运属性直接点满吗? 怎么走到哪衰到哪啊……李北牧见状急忙朝着降龙罗汉的身后钻去。 狗命要紧,丝毫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因为他已然看见,越来越多的游人从怀里掏出了武器,朝那素衣女子杀去。 “啊!!!” “杀人了啊!” “救命啊!” 几个靠近门口的香客,却是大喊大叫地朝着门外冲去,但还没来得及走出,便瞧见一手提大刀的妇人从外头冲了进来,一刀三首。 他奶奶个腿,这尼玛来真的啊……李北牧看了心惊胆寒,急忙挤在了佛像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头,就差瑟瑟发抖了。 藏无可藏,他也终于有心思打量起了大雄宝殿内的战况。 约莫十几个身穿便衣的杀手与侍卫绞杀在一起,但高低强弱很是明显,那些侍卫虽说一个个身手矫健,但和那些出手狠辣,刀刀致命的杀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的。 至于那素衣女子,则是被两名侍卫保护着,不断后退。 两名身穿黑衣的杀手,手持长刀,刀法极其狠辣,斩的刀光滚滚。 就算到了如此境地,那女子依旧面不改色,显然也是经过不少大场面的。 可当李北牧看清那两名黑衣杀手手上握持着的长刀模样时,双眼猛地一缩。 倭刀! 围杀那素衣女子的,竟是倭寇! 再看去,李北牧才发现,那两个手持倭刀的黑衣杀手,果然要比别的杀手矮上不少。 “死!” 李北牧正看着。 却见一个侍卫被杀手一剑洞穿,又被狠狠踹飞,倒在自己面前,那一剑许是插到了大动脉,顿时鲜血喷洒了李北牧一身。 “卧槽!” 李北牧被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后撤,想着从雕塑的另一边钻出去。 心中同时在大骂,这么大的一个寺庙,怎么可能没武僧! 可他娘的现在这武僧呢! 这人都死了十几个了,除了那几个缩在雕塑底下,求佛祖保佑的和尚,再没见其他僧人,着实让李北牧愤怒。 不说别的,不是还有在后院喝酒的玄衣道长吗! 牛逼吹的轰轰响,可你他娘的人呢。 李北牧刚从降龙罗汉的另一边钻出,却见原本掩护着素衣女子后撤的两名侍卫,已然只剩下一人。 而剩下的那一个,右手下垂,不断地滴着鲜血。 改为左手持刀之后,更是被杀的节节败退。 显然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重点是。 他娘的那素衣女子是往自己这边撤的啊! 眼看着离自己都不到一米了,仅存的那名侍卫也被那倭寇一刀分尸。 飞溅的鲜血甚至落到了李北牧脸上,滚烫。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呼吸急促慌乱的素衣女子,李北牧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其一推,使其挤进了旁边伏虎罗汉的背后。 仅剩的那名倭寇见状低声骂了句,随后径直一刀刺向了他的胸口。 看着那还在滴血的倭刀,径直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李北牧只觉一阵刺痛。 昏迷前,他依稀瞧见,一柄长剑从倭寇胸口穿出。 其背后站着一个高大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玄衣道人。 …… 半个时辰后。 灵隐寺所在的飞来峰脚下,扬州州牧,苏牧苏阳于身骑高大骏马,一袭戎装,面无表情地看着山顶那片宏伟的建筑。 不多时,见一队甲士护送着一辆马车从山上疾驰而下。 为首的将士直接纵马赶到苏牧身前,抱拳道:“大人,小姐无恙,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 “爹!” 素衣女子苏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但此刻,她却是坚毅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苦等许久的苏牧终于松了口气,“没事就行,快回府去,省得你娘担忧,这里……有爹在。” “嗯。”苏颜刚想放下帘子,却是想到什么,“爹,能不能把你的令牌给我用一下,我想去请张神医救个人。” “你怎么了?”苏牧眉头一皱。 苏颜稍微掀开了一下帘子,露出李北牧的身影,“这位公子刚刚为了救我,受伤昏迷过去了。” 苏牧二话不说就摘了腰牌递给她。 而苏颜拿了腰牌之后,立即被几十名披甲军卒护送着朝临安城赶去。 苏颜一走,苏牧就再也没了那股和气。 再度恢复成了那冷面杀倭的苏州牧。 “传我军令,包围飞来峰!” …… 灵隐寺。 寺前广场内。 所有的香客都围聚在此,被手持大刀长枪的玄甲卫看守着。 刘月如和李巧颜几人,也听闻了大雄宝殿传来的音讯,知道有人在那里头行凶。 “你大哥呢?” “你瞧见了没有啊!” 刘月如踮起脚尖,不断朝里头张望,一边朝身旁的女儿追问。 声音打颤,又气恼,又担忧。 “我,我没见着。”李巧颜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因为她们已然能瞧见那些身穿甲胄的军卒,不断地抬着一具又一具尸体,从那大雄宝殿内出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中蔓延飘散。 李诗茵也发现了娘亲与姐姐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却识趣地趴在秀儿肩头上,瞪大着双眼看着旁边的人群,一边吮吸的手指。 “公子平安,公子平安。” 秀儿嘴里念念有词。 “哎,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家侄儿啊,就是李北牧,那个会写诗的李北牧。” 刘月如愈发担忧,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拉着旁边的妇人问道。 李巧颜稍微好些,急忙朝那眼神呆滞的妇人解释道:“我大哥约莫这么高,穿了一件玄色长袍,挺白的,脸上总是带着笑。” 被刘月如拉着的妇人摇摇头,“我没见。” 刘月如不服,又拉着旁边的妇人继续追问。 可就在这时,一开始被她拉住的那妇人,伸手戳了戳她,小声道:“你看是不是那个……” 李巧颜几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又有一具尸体被两名甲士抬了出来。 其衣着,和李巧颜形容的,分毫不差。 “北牧……” 刘月如见状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 直接昏了过去。 “娘!” “夫人!” 李巧颜和秀儿急忙将其扶住,附近的香客见到此处的异动,也纷纷走了过来…… 第九十三章 李北牧呢? “劳资李令先,滚!” 灵隐寺前的大殿上,一个高大壮汉纵身一跃,直接冲开了几名玄甲卫的阻拦。 但随即更多手持长枪的玄甲卫对准了李令先,其中一个识得他的伍长面露为难。 “李大人,职责所在,希望您能体谅一下。” “体谅?劳资当兵的时候你这个大头兵还不知道在哪呢!” 李令先怒目圆睁,丝毫不慌,但眼前这十几名玄甲卫确实阻拦了他的去路。 毕竟他也不敢真的跟这军卒动武。 没动手还好说,一旦动手就真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了。 “格老子的。” “你们他娘的谁在这驻守?!”李令先恼怒起来,连头发都有些竖起,双目圆睁,看起来极其骇人。 “是奉车都尉范将军!”为首的伍长再次回道。 一听到熟人的名字,李令先立马踮起脚尖,朝里头大吼道:“范二何在!劳资镇北三军李令先!” 不多时,一个面带风霜的披甲中年将军,便从人群深处走了出来。 来者眼一瞪,“你这李老二咋回事,这搞正事呢!” “正事!” 李令先直接将面前那几个军士扒拉开,走了进去。 有了范二在此,也没人再阻拦。 “他娘的我侄子在里头呢,劳资侄子!比亲儿子还亲的那种!” 李令先大吼道。 “你找你侄子你去那边活人堆里找啊,我这边都是些死……”范二说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赶忙一把拉住李令先的手臂,“跟我走!” 盏茶时间过后。 李令先跟着范二,一五一十地将那些死尸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李北牧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要不要再看一遍?”范二提醒道。 李令先喘着气,摇头道:“劳资亲侄子还会认错不成,我就知道他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呵,刚刚急着闯军阵的人不是你是吧,要不是劳资在这,今天就你这罪责,非得把你送进大牢里去不成……范二朝他咧嘴一笑,也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不说,两人都明白。 “行,你再去那边活人堆里看看吧,说不定在那里头。” “成。”李令先拍了拍他的肩头,“今天这事麻烦你了,过几天请你喝酒,嘿。” “不然你还想跑!” …… 当李令先再度回到刘月如几人面前时。 她们依旧脸色惨白,急着从李令先这得到答案。 “放心,没死。” 刘月如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眼看着又要倒下,李令先急忙将其扶住。 “没事,就是双腿有些发软。”刘月如也不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抱在怀里,纵使这个男人是她丈夫。 “他姥姥的,别让劳资找到他,非得给他揍一顿长长记性!” 知道李北牧没死,李令先就放松多了,直言要给李北牧一顿爱的铁拳。 “那我们就在这等吗?” 李巧颜小声提议道。 李令先仗着身高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说道:“那小子没那么不懂事,真要在这人群里头,早就过来找我们了。” “以他的性子,说不定早就溜回城里玩去了。这里留个车在这等就是了,我们回家等去。” “真要玩累了,他晚上会回家的。” 刘月如一听,立马赞同的点了点头,“晚上我揍他,你可不能拦着我。” 李令先搂着她朝马车走去,一边说道:“放心,我帮你摁着他,你动手。” 李巧颜跟在两人身后,一想,不是那么回事,便说道:“娘,我给你递刀。” 李令先夫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 …… 送回了家人。 李令先再度回到县衙,眼神就不是那么温和平静了。 “老李,听说你家里人去灵隐寺了?没事吧?”朱广权听到李令先回来,也急着登门过来询问。 一来是好奇灵隐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来,他也确实比较担心李北牧的安危,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他看中的晚辈。 “州牧大人围困了灵隐寺,不准任何人进出。南渊……失踪了。” “失踪?” 朱广权诧异一声,“可能是先回城里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令先又看看天色,按理说,他就算是在外面玩,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就算不回去,他都是会派人通知家里一声的。 “现在城卫军也封锁了城门,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去通知巡街的捕快衙役,让他们注意点,要是有什么消息,就尽快通知你。” “嗯,麻烦你了,老朱。” 李令先揉了揉太阳穴,想着找到李北牧,非得把他腿打瘸不成。 …… “巧颜,巧颜,你们没事吧?” 李府。 李巧颜刚换好一副没多久,左瑶瑶就冲了进来。 “我听说灵隐寺上面有人行凶,你们没事就好。”左瑶瑶瞧见几人都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坐在了李巧颜身旁。 “我们没事。” 李巧颜强笑道。 左瑶瑶点点头,四周又问道:“李北牧那家伙呢?怎么还躲着不见我!哼!” “大哥他,他在外面,还没回来。” “他不是和你们一块去灵隐寺了吗?”左瑶瑶一说完,就看出了几人眼中的不对劲。 “李北牧他……他没事吧?” 刘月如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双眼布满血丝,“他去到灵隐寺就和我们分开了,现在也没见到。” “什么?!” 左瑶瑶惊呼起身,“不行,我得回去派人去找他。”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哎,瑶瑶!” 李巧颜急忙起身,却没喊住,只好回头责怪地看了一眼娘亲。 “娘,你告诉瑶瑶干嘛,害得她也白担心。” 刘月如手托着下巴,眼神呆滞地上说道:“多个人找,也能安稳些。” “找人?不是说大哥去玩了,待会就会回来吗?” 李巧颜急的快哭了,本来以为大哥没事了,现在又听到这样的话,怎么能不着急。 “你觉得你大哥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吗?现在灵隐寺的事情已经闹得全城都知道了,他真要在城里,怎么可能还会不回来。”刘月如说着说着,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大哥他……” 李巧颜再度跌坐回了椅子上。 …… 与此同时。 苏府之内。 李北牧幽幽转醒。 第九十四章 这是哪?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陌生的床铺。 李北牧下意识地就摸了摸……随即长舒了口气,尺寸还在,那就行,这个号还没练废。 确定了安全之后,他才打量起了这房间。 一张架子床和一个红木制的床头柜,门后放着的是两个大型的青花瓷器,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红木茶几,旁边还摆放着几张雕花凳。简单,但大气,以李北牧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些家具的不便宜。 门边床头茶几上,都点了蜡烛,将屋子照的透亮。 茶几上的茶水还在冒腾着热气,想来是不久前,还有人坐在那喝过茶。 外面天色漆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了。 嗯,记得在那大雄宝殿里头。 我救了那个御姐,嗯……推了她一下,但好像没有推到地方,很软,手感也很好。 不对,重点不应该是我被那倭寇捅了一刀吗! 虽然那倭寇最后也被玄衣道人一剑解决了,可我分明是被捅了一刀,我还疼晕过去了啊! 醒悟过来的李北牧急忙伸手摸了摸胸口……不疼,没有伤口。 他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衣服完好,只是褪去了长袍,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 我没事? 艹! 老子没事! 我就知道我是气运之子,位面之子。 “哈哈哈。”李北牧直接笑出了声。 许是听到他的声音,门忽地打开了,一个带着婴儿肥的侍女探头与李北牧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随后侍女又关上了门。 “小姐,救你回来的那个公子醒啦!” 我果然是被那个御姐救回来了,嗯,寺庙那边不用担心,有玄衣道人出手,那些个杀手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 唯一担忧的,就是婶婶他们不知道自己去哪了…… 也不知道这个御姐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嘎吱——” 门开,李北牧微微仰起头。 果然是白日里见到的那面容绝色的御姐,许是在家,她也没再带上面纱,一袭素面朝天,冷艳决然。 再加上那狐狸媚眼,让人怎么看怎么心痒。 见到李北牧醒来,苏颜的眉头也不自觉地展开,人没事就好。 “公子可否好些?”苏颜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李北牧耳边响起,仔细一听,那声音仿佛就在脑海之中回荡摩挲。 李北牧点点头,反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这……”苏颜斟酌了一下,说道:“公子睡了大约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 还好。 “那小姐有没有派人通知我的家里人?” 苏颜微微蹙眉,“敢问公子是?” 完了。 李北牧已经料想到了在家中记得团团转,担忧的不得了的漂亮婶婶,还有那担心无比,却又佯装镇定,还要耐心安抚家人的二叔。 还有那泫然欲泣的茶艺妹妹。 不知道左瑶瑶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要是知道的话,想必连她都在参与搜寻吧,她向来是个急性子的姑娘。 嗯,黄烟雨那边,了解的少,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李北牧,县尉李令先的侄子,李北牧。”他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之后,立马开口说道:“劳烦小姐派人通知一下我家里,就说……” “就说我为了救你,深受重……受伤昏迷过去了,刚刚才醒来。” “好。” 苏颜一口答应下来,这本就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这李北牧好像没受伤吧? 虽说派人去请张神医没请到,说他外出行医去了。 但自己也请了另一个有名的齐神医,他说李北牧无碍,只是受到惊吓,昏过去了。 等醒来之后就好了啊。 李北牧却是还在想着,自己要是这么完好无损的回去,那皮都会被抽烂吧……所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装病,当然,也不算是装,自己本来就是为了救人才昏迷过去的。 这叫真真假假。 自己只需要在这修养几天再回去,那就没事了。 呼,想明白之后,李北牧才长松了口气。 “对了,小姐,待会我家里人要是过来看我,你就跟他们说,我胸口这被划拉了一刀,不严重,但是需要修养几天,方便吗?” 事到如今,李北牧也想明白了,那一刀之所以没刺进去,多半就是被自己胸口放着的那串念珠给挡了一下。 如此看来,一饮一啄,自有天理啊。 “方便是方便,只是公子为何……为何欺骗家人?” 苏颜刚问完,自己就想明白了。 莞尔一笑。 “公子放心,大可在我这安心修养便是。” 说着她转头看着旁边的侍女,“小晚,去把给公子准备的晚饭端过来。” “是。” 婴儿肥的侍女乖巧的离去。 苏颜又道:“那公子就在这安心养伤,我这就去派人通知李大人。” “麻烦小姐了。” 送走了苏颜,李北牧便垫起枕头,依靠着,默默思量。 这素衣女子看着对我很是友好,但话里话外的疏离还有那机械式的笑容,却是把她的态度表现的很是明显。 不过这也正常,我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人见人爱。 至于我救她,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就算那站着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寻常百姓,我也会推那一下的。 这和长相身份无关,只关乎于自己的本心。 几分钟过后。 正爬起来吃着大鱼大肉的李北牧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救得这个人,是谁来着? 好像是自己忘了问…… 不管了,先吃饱再说,饿了一下午了都。 也不知吃了多久,反正正要酒足饭饱的时候,门却突然被人撞了开来,是侍女小晚。 “公子,快……快,李大人过来了。” “什么?!” 卧槽,咋来的这么快。 李北牧赶紧一抹嘴巴,便是跃上了床,“你赶紧收拾一下。” “好。” 小晚说着端起桌上的饭菜,也来不及送出门,直接拉开抽屉,就塞了进去。 钻在被窝里头的李北牧还在庆幸,还好我没穿外套,省去了很多麻烦。 “对了,小晚,这是哪啊?” “这里?”守在床边的小晚疑惑道:“这里是州牧府啊?” 什么?! “南渊?北牧?你小子在哪呢!” 门口忽地传来了李令先的呼喊。 李北牧急忙眼观鼻鼻观心,稳住心神,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哀呼道:“二……二叔。” 小晚看着这宛如表演变脸戏法一般的帅气公子,目瞪口呆。 第九十五章 苏牧是我爹 李令先连官服都未曾褪去,冲了进来,瞪大着双眼,瞧见李北牧“虚弱”地躺在床上之后,更是几步上前。 “南渊,你不要紧吧?” “要不要我去把张神医请来。” “你有事,他肯定会来的。” 李令先情绪十分激动,显然是真的担忧了这一次。 而后面缓缓跟上来的苏颜,却是只听见了后面两句,顿时表情微微诧异。 这李北牧难不成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连自己都要借用爹爹的身份去请的张神医,对方竟用如此肯定的语句说对方肯定会来。 “没……没事。”李北牧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让二叔和婶婶担心了。” 可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装的……是不是太过了?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李令先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拉着李北牧的被子就要掀开,“你伤哪了?我看看。” 李北牧吓得急忙死死抓住被子。 同时赶紧眼神示意刚进来的苏颜,请求救场。 李令先扯了两下都没扯开,刚想说话,却听到背后有女子轻轻咳了咳。 他这才放手,起身回头笑了笑。 苏颜则借机说道:“李大人不用担心,李公子的……伤势,奴家已经差人请齐神医过来看过,说无碍,只需要修养几日便是。” “如此那就多些苏小姐了。”李令先也没什么和贵族小姐打交道的经验,直接就抱拳说道。 “二叔,我真的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只是害的你们跟的担心了。”李北牧借机安抚道。 李令先扭头看着他,眼神中难得有了一丝赞赏,“今天这事,做的不错。” “二叔,我这没事,过几天就能回去了,你还是早点回去跟婶婶她们说一声吧,省得她们还在担心。” “是的,李大人放宽心便是,李公子救了奴家的性命,难不成我这苏家还会亏待他不成。”苏颜脸上再度挂上了机械式的笑容。 “不敢不敢。” 李令先急忙陪笑道。 想着他又沉吟道:“既然南渊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叫你婶婶还有巧颜他们过来看你。” “不用不用,让她们也在家好好休息吧。”李北牧拒绝道。 “嗯?” 李令先有了一丝疑惑。 “那,那也行吧。” 李令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完又冲苏颜笑道:“那就打扰苏小姐了,告辞!” “奴家送送李大人。” 说完苏颜跟着离去,只是到了门口,才扭头看了李北牧一眼,其媚眼微微上扬。 只有这一次,李北牧才觉得她是真的笑了。 半晌。 等小晚收拾好了李北牧吃剩下的饭菜,苏颜才回来,坐在茶几边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丝毫不见女子作态,反倒有着一丝男子的英气。 “你二叔已经回去了。” 喝完茶水,苏颜转过身来,纵使没什么表情,都有那媚眼如丝之感。 没了外人,李北牧也就懒得装了,掀开被子坐起,才发现白色里衣的胸口上,都掉了汤水。 这要是被二叔看见了……不敢想。 “噗——” 苏颜刚笑出声,又觉得不合适,立即收敛住了笑容,“放心,我已经让小晚去准备你的衣服了,待会就会送过来。” “劳烦小……” “对了,这里是州牧府?”李北牧终于想起。 苏颜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点点头。 “那你是?” 苏颜愈发疑惑,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又来一个让我猜你是谁的,拜托,你们真的很有名吗……李北牧心累地摇了摇头,“敢问姑娘芳名?” “苏颜……苏牧是我爹。” 看着她那淡然的神情,李北牧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扬州公子圈里的一姐……苏州牧之女,苏颜。 “原来是苏小姐。” 苏颜原本以为李北牧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态度立马会来个180°大转弯的。 毕竟她原先遇到的那些什么公子才子,在见到自己真容,又知晓自己身份之后,无不宛如舔狗一般,恨不得……恨不得。 如今见到一脸平淡,甚至都没为此多看自己一眼的李北牧,苏颜这才心生一丝好感。 嗯……其实一开始,她都是以为李北牧是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才会出手相救自己的。 如今看来,他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救了个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可能丝毫不在意。 李北牧刚想问点什么,扭头过去,却是看见了她眉眼间的倦态,才想起,她今天经历的并不比自己少。 甚至从灵隐寺回来之后,还一直在操持家里的事情。 “苏小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早了。”李北牧轻声提醒道。 苏颜清醒过来,也感觉到了一身的疲惫,微微点点头,“那李公子也早点休息,门口就有侍女守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是了。” “多谢。” 夜里。 李北牧迷迷糊糊之中,好似听到了一阵杂乱之声在外头响起。 第二天再次醒来,在侍女的伺候之下,刚吃完早饭,就瞧见一个中年男子,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其模样与苏颜有几分类似,面冠如玉,剑眉星目,下巴上还蓄着短须,看上去颇有威严。 “晚生李北牧,见过苏大人。”李北牧起身,不卑不亢地朝其行了一礼。 脸上既没有作为草民见到一州州牧的卑微,也没因为救了对方女儿的高傲。 苏牧点点头,“李北牧,我还是叫你南渊吧。” “南渊啊,坐,坐下说。”苏牧脸上和煦,待李北牧再度坐下之后,他才说道: “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李北牧跟着含糊微笑道:“大人言重了,晚生觉得,就当时那个处境,谁都会救苏小姐一命的。” “没有言重,南渊啊,你的情况颜儿都跟我说了,大可在我这苏府里头安住便是。” “至于别的,你大可放心,本州已戒严全城。” 说着苏牧再度化为了那一言九鼎的降倭州牧,咬牙道:“这次,本州定要让那群鼠蚁般的倭人,血债血偿。” 一番寒暄之后,送走了苏州牧。 可下一秒,侍女小晚又走了进来。 “公子,小姐让您准备一下,说是您家里人过来了。” 第九十六章 是人是鬼都在演 卧槽! 咋来的这么快! 李北牧当即脱去外袍,鞋子,钻进了被窝。还好饭菜都已被侍女收了去,这才省去了许多麻烦。 躺在床上酝酿了两三分钟,便听见门口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首先进来的是漂亮婶婶,随后是茶艺妹妹,最后是抱着小不点的秀儿。 “北牧,你没事吧,严重吗,下次别乱跑了。”刘月如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自家侄子,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与李令先还有一众别的长辈不同,纵使李北牧有了字,她还是更习惯喊他北牧。 看着担忧不已的婶婶,李北牧心中也一阵后悔。 要不直接站起来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这样他们肯定就不担心了,但是如此一来,我可能至少十天下不来床…… 再者,其实这也关系到了李北牧内心的一点隐秘。 上辈子是孤儿的他,从未体会过亲情是什么感觉。 所以现今的他,其实挺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嗯对,就是这个原因,和怕被打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婶婶,放心吧,我没事,齐神医说了,躺几天就好了,再说,我自己也会医术呢,你就放心吧。”李北牧收敛了一下演技,微笑道。 许是看到他脸色红润,也没什么太过虚弱的样子。 刘月如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让秀儿搬张椅子坐到床边,却见一个小不点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扑在床边。 “大锅,你似不似要死了呀?”李诗茵站在床边,差不读刚好一张床那么高,伸出两只小手,搭在床边,使劲蹬着双腿,才在李北牧的视线里头露出个小脑袋。 门边,苏颜带着小晚瞧瞧走了进来。 “诗茵你胡说什么呢!” 刘月如急了,急忙上前捂住小不点的嘴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熟悉李诗茵做法的李北牧,自然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些什么,随即微笑道:“对呀,大哥活不久了,大哥就要死了。” 小不点闻言,双目不自觉地放大,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就扒开了刘月如捂着她嘴巴的手,大喜道:“那窝们是不是可以次席了呀!” “噗嗤——” “哈哈哈——” 顿时,屋里的人都笑开了,除了刘月如黑着个脸,因为她觉得李诗茵在外面说这种话,丢的是她的脸。 被她这么一闹,屋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李北牧没注意的是,就在他开怀大笑的时候,李巧颜始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是微微诧异,好似明白了什么。 刘月如在这待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便起身告辞,托词是知晓了北牧没事,她还得回去操持家里的事情,除此之外,还得通知家里其他人。 但李北牧却是看出来了,她在这待的很不自在。 这也好,省得她们在这,自己还得一直飙戏。 “那娘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陪陪大哥。”李巧颜起身柔柔弱弱地说道。 李北牧正微微窃喜着,闻言,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不是吧,阿sir,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啊,留在这干啥,人生地不熟的……李北牧继续微笑着。 “那也行,你留在这好好照顾你大哥,有什么事就派人回来通知我。” 说着她又看向苏颜,强笑道:“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夫人客气了,这本就是奴家该做的。”苏颜依旧滴水不漏。 送走了刘月如。 秀儿抱着李诗茵跟着离去,在场就只剩下李北牧兄妹,还有苏颜和她的侍女小晚了。 正当李北牧在思量着,该用什么理由把它们都赶出去,自己好睡个回笼觉的时候。 却听见自家妹妹说道:“大哥在这可是多有打扰姐姐了,还望姐姐海涵。” 嗯? 她对我有敌意?苏颜心中略有疑惑,但还是面带微笑说道:“妹妹说哪里话,要不是令兄救了奴家,奴家这会都说不定成了哪的孤魂野鬼了。” “既然如此,那也没见姐姐对大哥怎么上心呀?连个端茶倒水都没有。” “依妹妹看呀,还不如让奴家把大哥接回家去,奴家也好贴身照顾一下。” “可怜我大哥,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 说着李巧颜便拿手绢擦拭着眼角,竟真被她抹出一丝眼泪来。 “这……” 苏颜微微蹙眉,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犀利的同龄女子。 以往自己遇到的女子,要么是在自己面前说不出话来,要么能说出话来,也只是三言两语,便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 敢这么主动向自己刺刀的,还是头一次见。 苏颜觉得自己体内的某种感觉逐渐被激起,看着李巧颜,莞尔笑道:“那是姐姐做得不对了,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把李公子照顾好的。” “如此一来,那妹妹就放心了。” 说着李巧颜便微微侧身,让开了位置,轻声道:“大哥刚刚说他口渴了。” 李北牧目瞪狗呆。 感情这妹妹是要苏颜亲自服侍自己? 让人家州牧之女,给自己当个侍女,端茶送水? 不是,这妹妹到底打着啥主意啊,你有啥想法你提前和我商量一声嘛……李北牧一头雾水。 苏颜看了看李巧颜,又看了看一脸呆滞的李北牧,到底还是没破功。 “是姐姐疏忽了。” 说着她便走到茶几面前,倒了杯茶水,端到嘴边,轻轻吹了吹,随后又挑衅似的看了眼李巧颜。 这才走到李北牧床边,侧身坐下,用那磁性满满的声音说道:“李郎,该喝水了。” “嘶——” 李北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 因为自己的手臂的皮肉,正被人隔着被子,狠狠揪起。 但在李巧颜看来,却好似因为移动,牵扯到了大哥的伤口,这才如此疼痛。 难道自己猜错了,大哥真受了伤? 手臂上的疼痛愈发强烈,李北牧强忍着,抿了口茶水,就立马躺下,这才逃脱了魔爪。 苏颜“伺候”完了茶水,又狠狠地瞪了李北牧一眼,转身的那一刹那,又恢复了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 “妹妹放心吧,姐姐会把李郎照顾好的。” 李北牧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九十七章 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下午。 苏府的侧院,石桌旁。 李北牧和苏颜相对而坐。 “你那妹妹是想给她找个嫂子啊看来。”苏颜看向李北牧,冷笑道。 对面的李案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同时心中暗骂自家妹子。 ‘乱搞什么?手法还那么低劣,搞得要大哥来给你擦屁股!’ “苏小姐说笑了,在下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往日里,她都不是这样的。” “呵,谅你也不敢有这心思。”苏颜横了他一眼,媚眼自带风情。 不是啊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么说……李北牧不想说话,起身在这院子里头缓缓走动。 这又躺又坐的一天一夜,再不起来走走,人都要生锈了。 “对了,听闻李大诗人素有诗名,这两日经历也算坎坷,不知可有佳句?”苏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李北牧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有那么多好诗。” 苏颜眼底不自觉一亮。 就算真没有诗句。 但就凭“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也足以流传千古了。 随即再看向李北牧的眼神,便是愈发复杂。 对方救了自己不假,要是没有他,自己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所以对李北牧的感激之情,自然也是有的。 随后就是知道他是李北牧时,对他多了一丝好奇。 作为扬州州牧之女,不可能不知道最近风头正盛的李北牧。 诗名远扬暂且不说,单就是前段时间破沈三笑案的那个手段与心思,便屡次被苏牧在饭桌上提起。 所以当苏颜知道救了自己的那人,就是李北牧时,心里还多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再之后,就到了今天早上了。 直到李巧颜前来,乱搞一通。 这就让苏颜有些气恼了,你大哥救了我是没错,可他都还没说什么呢。 你一个做妹妹的跑过来上纲上线。 不给你点教训,真当以为我苏颜是好相交的? 所以没多久,李巧颜就被气走了,连午饭都没在这吃。 “咚咚咚——” 有人轻叩院门。 院中两人转头看去。 “小姐……”小晚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北牧,才继续说道:“外面有人找李公子?” 又有人来看我? “谁啊?” “奴婢,奴婢不认识,是个女子,对了,她的腿特别长……” 苏颜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北牧一眼,笑道:“看来李郎这风流债不少嘛?” “谁是李郎,苏小姐请自重!”李北牧强行挽尊。 “呵,还不快回去躺着,难不成是想我直接将人喊进来?” 李北牧连忙跑进屋内,长吁短叹。 不多时。 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门没关。 “李……李北牧,你没事吧?”左瑶瑶穿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站在门边张望。 吃饱了躺在床上,撑地肚子有点难受的李案首费劲地转过头去,额头上冒着因为掐大腿才出的冷汗,又强行扯出个笑容。 “瑶……瑶瑶,你来了啊。” 左瑶瑶鼻子一酸,几步就走了过来,扑在床边,伸手捂着嘴巴,啜泣道:“你说你跑去灵隐寺干什么吗!没本事还要学人家英雄救美,看把自己伤的。” “嘿……我没事,瑶瑶,你,你别担心了。” 李北牧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想去摸左瑶瑶的小脸,但只抬到一半,就悬在了空中。 不是因为装弱抬不起来了。 而是因为他看见,苏颜就站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笑话。 但左瑶瑶可不是这么想的。 “谁,谁担心你了!” 可一凶完,她又后悔了,主动将自己的脑袋凑上前去,让李北牧好碰得到。 “你疼吗?” “有你在我身边,就不疼了。” 待字闺中几乎从未与别的年轻男子说过话的左瑶瑶,哪受得了这样撩人直白的话语? 顿时就羞红了脸,缩了回去。 背后看戏的苏颜也“啐”了一口。 左瑶瑶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有外人在这,顿时就……恢复了正常。 她向来就是个要强的女子,要是没有外人在的话,她兴许还会害羞一下,但要是有外人在这,她反倒不那么害羞了。 “苏小姐也来了,过来这边聊聊吗?” “好呀。” 李北牧顿时就心中一慌。 果然。 苏颜一坐在茶几旁,就开始询问,“你们俩是已经定亲了吗?” “咳咳,苏小姐,问这些不太合适吧?” 苏颜还没回话,左瑶瑶就猛地看向他,“你是不想和我定亲吗?” 李北牧连忙狠狠一掐大腿,疼的倒吸凉气。 “我……怎么会。” “你,你没事吧?” 左瑶瑶被吓得花容失色,立马伸出双手握住他那只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苏颜无声发笑。 过了一会。苏颜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李……” 左瑶瑶刚想让李北牧来说,可下一秒想到他如今可是受了伤,只好自己开口,“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苏颜宛如一个大姐姐,莞尔一笑。 “对,就是青梅竹马。” 左瑶瑶昂首挺胸,但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李北牧刚想找个理由,把左瑶瑶赶回去,因为自己实在是憋不住了。 可下一秒。 小晚突然走了进来。 “小姐,外面又有个人想要见李公子。” 不是吧,又是谁,可别是黄烟雨……李北牧心中一慌,急忙开口道:“是不是谢灵安过来了?” “谢灵安?” 左瑶瑶疑惑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李北牧又赶紧看了眼苏颜,暗示救场的时候到了。 苏颜也不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随即又看了眼郎情妾意的他和左瑶瑶,到底还是没有做这个恶人,展颜笑道:“那左姑娘现在这陪一下李公子,奴家先出去接待一下。” “接待什么,直接喊进来不就好了……”左瑶瑶小声嘀咕,但到底还是没大声说出来。 她也知道,这种大家族里面,规矩最多了。 待苏颜离去。 李北牧这才松了口气,跟左瑶瑶解释道:“谢伏,字灵安,我在书院里的同窗,本来和他约好了今天一块去书院进学的。可能是他找到我家,知晓了我的情况吧。” 左瑶瑶还是有些不信。 第九十八章 我加入了一个组织 夜晚。 演戏演了一整天的李北牧终于有空站起来,在院子里头活动一下手脚。 不出他所料。 在左瑶瑶之后来的那人,果然是黄烟雨。 她从李府得了消息之后,立马过来探望,还好李北牧反应快,急忙让苏颜出去拖住了。 随后他又想尽办法,将左瑶瑶哄回去之后。 才见到黄烟雨。 又是一段感人肺腑的飙戏场面。 但黄烟雨这小姑娘可比李巧颜左瑶瑶好哄多了,没多久就被李北牧哄的红霞满飞的离去。 并答应好,待李北牧回家之后,再提着鸡汤上门拜访。 “呵,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苏颜坐在院子石凳上,冷嘲热讽道。 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她对于李北牧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感,都没了。 她原本还以为李北牧是个痴情才子,最好还有一段感人的恋情故事。 可没曾想。 是那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渣男! “你懂什么。”李北牧白了她一眼,“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她们伤心罢了。” “伤心?你这样下去,当她们知道彼此之后,就不伤心了?” 李北牧双手一摊,“所以当我没准备好之前,不让她们见面就好了。” “呵,狗东西!” “不是,苏小姐,我又没渣你,你对我怨气那么大干啥……” 李北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后者丝毫不惧,“我只是看不得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落入了你的魔爪。” “这就没得聊了。” 李北牧无奈地摆了摆手,进了屋。 …… 与此同时。 临安书院,赵慎的书房内。 卸了戎装,换回乳白文士袍的苏州牧,若不是下巴上的短须增加了年龄,就他这容貌,混迹风月场所,依旧是那个常惹美人侧目的翩翩佳公子。 “今天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州牧大人吹过来了?” 赵慎坐在他对面,捋着白须,微笑道。 苏牧没有寒暄,单刀直入道:“今日来找赵老,是有一事相求。” “哦?” 赵慎收回了端茶的手,重新坐直了身子,说道:“书院的势力,不是老夫一人说了算,州牧大人还是请回吧。” 苏牧心底闪过一丝愠怒,但脸上笑意却是丝毫未减,“赵老或许听说了,小女在那灵隐寺,被一男子所救。” “有所耳闻。” “那人正是临安书院的学子,如今正在晚辈家中养伤。” “救命如同再造,想必苏大人也不会亏待了人家。” “那人姓李。” 苏牧看着赵慎的双眼,继续说道:“名北牧,字南渊。” 赵慎坐如古钟,双手平置于膝盖之上,久久之后才说道:“乙字营会全力配合苏大人。” 苏牧当即起身,朝赵慎深深一揖,“晚辈苏阳于,替这扬州百姓,谢过赵老。” 赵慎这才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苏牧,轻声道:“将来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苏大人可将妻女放于临安书院内,有老夫在一天,便没人能动她们。” 苏牧洒脱一笑,“虽千万人,吾往矣!” “她们既然跟了苏某,那便是她们的命,这世间百姓都有死得了的道理,没理由她们就死不得。” 赵慎不语。 目送着这位白衣州牧离去。 …… 这州牧府虽好。 但还是得早点回去,不然留在这,整天应付这应付那的,还得遭受苏颜的冷嘲热讽,着实令人难受。 至于留在这,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或者说想借此换取些什么利益。 李北牧倒没这样的想法。 救人,本就是一件单纯的很单纯的事情。 只是这一回去,无论是二叔还是婶婶,恐怕都不会轻易让我出门了啊。 原来我也算是做过不少坏事,但和这次这种危及性命的事情比起来,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了。 所以保底,可能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不会让自己出门。 这样的话,这生活得多无趣? 要不把落香叫到家里去? 这个时代应该也有上门服务的吧……只不过这样的话,或许二叔就会联合漂亮婶婶,给我来个混合双打。 那要不,回家之前,再偷偷去找一次落香? 这念头一起,李北牧顿时就睡不着了,脑中一直兴奋。甚至瞬间就蹦出了好几个计划。 …… 两天后。 傍晚。 李北牧让小晚喊来了一天没见的苏颜。 “说吧,什么事?” 这两天,见识到了李北牧在黄烟雨和左瑶瑶二女之间的骚操作,让她愈发没了好感,甚至连李北牧这房间,都极少踏入。 “待会我想出去一趟。” “你身上长了脚,想走就走,没人拦你。” “晚上不回来。” “你……” 苏颜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眼中的冷漠愈发明显。 李北牧也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解释道:“每个月的月圆之夜,我都有一场不得不去的聚会。” “月圆之夜?” 苏颜抬头看了看月兔,眼中仿佛多了丝光亮,“什么聚会。” 李北牧淡然笑道:“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为了人类的传承与不朽,终将奉上属于自己的火花。” 苏颜也看出了,这似乎是一件不能多说的事情,点头道:“那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明天……明天早上能回来吗?” “能,只不过明天早上,在下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 苏颜蹙眉道:“你这对外宣称的伤势可不小,这么快就回家去,确定没问题吗?” 我能说在家里待着舒坦吗……李北牧坚持道:“没事,我身体恢复能力比较好,在家里养伤也是一样的。” “那行,那我明天再派人送你回去。” “嗯。” 没再多言,很快,苏颜去而复返,便示意李北牧可以离去,她已经做好了保密工作了。 “用我再给你找辆马车吗?” 这你找的马车,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李北牧摇摇头,“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这愈发激发了苏颜的好奇心。 李北牧走后,她越想越好奇,直到了自己院子门口,才站定,拍了拍巴掌。 一个瘦小的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落到她身后。 “你跟上李北牧,看看他去了哪里……若是真有什么秘密……那就算了,要是别的事情,你就跟上去看看去了哪里。” “记得藏好自己,别被发现了。” 第九十九章 回家 “李公子,小姐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请您准备一下。” 第二天清晨。 李北牧顶着个时间管理大师之眼,腿脚轻浮的刚回到苏府,便听到了这样的话。 这苏颜咋回事,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我还准备补个觉再回去呢……李北牧晃了晃脑袋,只能猜是她会错了意,因为自己是要一大早回去。 “行,那我去收拾一下。” “公子,我们都给您收拾好了。” 小晚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个小包。 “公子,躺下吧。” 李北牧再一回头,已是有两名仆役抬着担架一样的东西在身后等着了。 所以这是……赶人了? “苏小姐呢?” 李北牧询问道。 小晚似乎早有腹稿,立马接道:“小姐说她身子不舒服,下次再登门拜谢。” 明白了,多半是昨晚的事情暴露了,不然不可能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李北牧心里虽是明白,但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去看落香,那是自己的事情,和苏颜没什么关系。 再者,自己又不是种马,总不可能见到漂亮女子就要讨别人欢心吧? 说句实在的,苏颜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还没落香高。 至于骗……读书人的事情能叫骗吗? 那叫语言的艺术。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李北牧便从小晚手中接过布包,“等我一下,我回去换套衣服。” 不然身上这身脂粉味这么重,别说想瞒过巧颜了,估计连刘月如都能发现。 盏茶时间过后。 一家宽敞大气的马车,驶离了苏府。 小晚则走进了苏颜的房间。 二层阁楼之上,苏颜白裙飘飘,宛如仙子般凭栏远望。 “小姐,李公子已经走了。” “嗯。” “小姐,我们真就这样送走了李公子……会不会不太好呀?” 苏颜回过头,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后悔,但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变得坚毅起来,“爹那边,我会去说。” “他,他走的时候,生气了吗?” 小晚回忆了一下,“没……李公子走的时候,很平静。” 苏颜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北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刘月如在门口,看着自家侄子疲倦的脸庞,一脸的担忧。 要不是还有苏府的仆人在这,她都想出声责骂了。 这自己侄子为了救你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你倒好,没在你家住几天,就把人送回来了。 也不想想那么重的伤,怎么经得起颠簸。 刘月如越想越气,直接让苏府的仆人停手,转而让自家仆役接过了担架。 “没事,还是自己家里住的舒坦。”李北牧“勉强”笑道。 刘月如闻言直接就忍不住了,捂着嘴,眼眶含泪,“好,好,那就在自己家住,不住别人家。” “秀儿,还不快去把北牧的房间收拾出来!” “还有你这小六咋回事,不知道轻点,不知道北牧受伤了是不是!” 教训不了苏府的人,教训起自己家的人,刘月如可是不客气。 一番折腾,当李北牧重新在自己房间里头,安稳躺着的时候,已是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了。 看着躺在床上,满脸虚弱的自家侄子,刘月如心中是愈发心疼。 “那北牧就好好休息吧。” “秀儿,你在门口守着,耳朵放机灵点。” “娘,窝在这陪大锅好不好。” “去,你留在这北牧就别想好了。” 看着为自己操心的家人们,李北牧心中愈发愧疚,所以他们一走,立马就睡着了。 毕竟昨晚操劳的实在是太久了。 简直就是赵子龙附身一般。 …… 李北牧是被饿醒的,昨晚劳累之后,也没再吃过东西。 醒来之后又有点口渴,刚想起床,却是醒悟过来,明白了现今的处境。 “秀儿。” “嘎吱——” 守在门口的秀儿立即推开门,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公子。” “我渴了。” 喝了水之后,“我饿了。” “公子,夫人请来了张神医,他现在一直在客厅坐着呢,要不奴婢先去把他请过来?” “什么?!” 李北牧被吓得差点直接坐起来。 不是说大师兄去行医去了,怎么这一回来,婶婶就把人家喊过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不行,以大师兄的本事,可能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装的了。 但现在也不可能喊人家走。 “那秀儿你把大师兄一人喊过来就行了,我……我有些事想和大师兄聊聊。” “好,那奴婢去和夫人说。” 许是看公子受了伤,秀儿说话都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等了约莫四五分钟,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了进来。 李北牧躺在床上,扭头一看,果然是张神医。 “大师兄,能不能把门关上。” 张神医微微错愕,脚步一顿,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谁知刚把门一关,就瞧见自己那受伤惨重的小师弟,从床上坐了起来。 “吓——” “你这小子还不快……嗯?你没受伤。” 李北牧几步上前,扶着自己大师兄的手臂,让他坐下。 “咳咳,大师兄啊,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 听完李北牧的解释之后,张神医微笑着颔首。 “既然没事就行,我们这一脉,还指望着你传下去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南渊啊,这久未考校你的医理,不如就借这次机会,让大师兄看看你掌握的怎么样吧。” “啊哈哈……” 李北牧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多时。 张神医满怀喜悦地离去,开心的不是李北牧医理掌握的如何好,而是他给了一卷补齐的《伤寒杂病论》。 当然,走之前也不忘和刘月如说一下李北牧的伤势。 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有了张神医的背书,刘月如立马就放心了许多,甚至就连脸上的担忧,都已经不是太过明显。 这人没事就行。 接下来一连两天时间,李北牧都在床上安稳度过,直到那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偷偷起来,摸黑在房间里头走动片刻。 其间左瑶瑶和黄烟雨也都有前来探望。 但都在李巧颜的配合之下,一直错开,未能使修罗场的发生。 当然,也就此一事。 李北牧看出了李巧颜和左瑶瑶两人的塑料姐妹情。 直到第三日。 一个人来寻了李北牧。 第一百章 文路尽头谁为峰 “谢兄,你怎么过来啦?” 两天时间一过,李北牧就已经凭借超常的“恢复能力”,已是能用枕头垫着,倚靠起来交流了。 “听闻南渊兄受了伤,特意过来探望一下。” 说话间,李北牧发现这谢灵安总有背对着自己的冲动,立马醒悟过来,他这病情,是有加重的征兆啊。 “不妨事不妨事,这都快好了你看。” 李北牧说着还在床上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公子!” 秀儿急忙出声提醒。 李北牧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灵安啊,这几天城里头有发生啥大事没?这躺在家里几天,都快发霉了都。” 本来李北牧是可以向李令先打听的,毕竟凭他一县县尉的地位,就算不想听,都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可才从他嘴里打听了一天,就被刘月如制止了,理由是妨碍李北牧休息。 李令先一听,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就停止了。 谢灵安坐在他床边,思索了一下,确定这事和李北牧关系不大,才开口说道:“其实这些天,临安城一直都是封着的。” “还在封城?” 李北牧有些诧异,毕竟从自己出事那天开始,就已经封着了,到现在,已经快有六天时间了。 “昨天解封的,这些天,州牧大人一直在彻查临安城内的倭人。” “有奸细?” “可以这么说,反正就是这些天,城南那边的菜市口,那是杀了个人头滚滚。” “都是倭人?” 谢伏迟疑了一下,“也有汉人。” 通敌贼寇,在苏牧那里,远比倭人更加可恨。 李北牧点点头,就知道这苏州牧不简单,能从这茫茫人海中,判定出那些倭人是奸细,还有汉人与之相交,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重点还是在这短短几天时间。 “还有别的吗?” “别的……倒没听说,只是据书院的夫子们分析,州牧大人这事,得罪的人不少啊,往后在朝中,怕是越来越难混了。”谢伏叹息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李北牧面前说起朝中的事情,这让他颇为好奇。 “苏州牧在我们扬州这边抗倭,怎么会得罪朝中的人呢?”李北牧识趣的问道。 谢伏闻言顿时有些窃喜,这好像还是李北牧第一次向他请教问题。 虽然这也是他从别的夫子那边听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二次显圣。 “咳咳,这南渊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这两国之间的倾覆,多是利益上的冲突。就拿我大楚和倭寇来说,其实这朝中……也有好些人收了倭寇那边的利益。” “不然就凭东瀛那区区弹丸之地,何来实力在我大楚边境内作乱?” 说着这谢灵安直接一拍大腿,恼怒道:“满朝朱紫贵,竟是米粮虫!” “灵安兄,慎言啊。” 李北牧急忙出声提醒。 这古代读书人有三好,好诗文,好美人,好针砭朝政。 这谢灵安不仅全占这三样,甚至还借此引申出第四样,喜好人前显圣。 “这南渊兄你放心。”谢伏说着手一挥,“身家性命一事,我谢某还是分得清的。” 知道从心就好……李北牧点点头。 “对了,其实今天来,是我们临安书院有个诗会,想要邀请南渊兄前去参加的。只不过看你这样子,去是去不了的。” “其实依谢某看,过几天这诗会,去不去其实意义不大的,都是些书院的秀才,是些手下败……咳咳,是些同窗。” “半个月后,还有个金秋诗会,那可是整个临安城的盛事啊。”说着谢伏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北牧的被子,认真说道:“南渊兄可要快快好起来。” “如若不然,这金秋诗会没有南渊兄参加……” 说着谢伏缓缓起身,背靠着双手,同样背对着李北牧,淡然道:“那诗会对谢某来说,可就少了许多乐趣。” 看着这亘古穿白衣的逼王,李北牧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灵安兄,我这突然想起一句诗,觉得送你,特别合适。” “哦?” 对于李北牧的诗,谢伏还是很感兴趣的,当然,这种感兴趣,完全不是因为他写不出来这样的诗,而是作为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 “南渊兄单说无妨。” “灵安你可听好了。” “文路尽头谁为峰,一见谢伏道成空。” “当然,你要说是谢伏也行,灵安也行。不过我觉得,这灵安的辨识度不高,还是不如谢伏来的好。” 谢伏已是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嘴里一直轻轻念叨着那句诗,“文路尽头谁为峰……一见谢伏道成空。” 他念叨着,身子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打着哆嗦。 “谁为峰……道成空……” “好啊,只有这诗,才配得上我谢灵安的才气!” 他嘀咕着,大笑着,他已经能想到,等到明天诗会的时候,自己留在最后,等到别人都已经到了,在等自己的的时候。 自己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最好还是屋顶这样的高处,到时背对着那群手下败将,吟唱出这句天生就为自己而准备的诗句…… 他再度看向李北牧,激动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还好,李北牧看出了他的想法。 “放心,这诗是刚想出来的,从未和别人说过。” “不是,南渊,我不是这样的人!”谢伏正色道。 “这……我也只是妙手偶得之,是我误会灵安兄的意思了。”李北牧急忙道歉,同时也对这谢伏的人品有了更深的一丝了解。 “无妨……” 谢伏起身道:“那南渊兄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在来看你。”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设计一下明天的出场方式了,当然,如此一来,就还要再请几个能言的同窗过去。 如若不然,这人前显圣,就和锦衣夜行没太大区别了。 刚送走谢伏,确又听见李巧颜走了进来。 “大哥,苏家小姐过来了。” “苏颜?” “嗯。”李巧颜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留下来……” 李北牧刚想说让她留下来陪一下自己,可想到妹妹的茶艺属性之后,就不敢邀请了,谁知道这妮子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大哥放心,我已经在外面陪苏小姐陪了快一个时辰啦。” 那你可真的很棒棒哦……李北牧无力辩说。 第一百零一章 我也比爹聪明 看着坐在自己床边不远处,脸带面纱的苏颜,李北牧无奈地问道:“苏小姐有何贵干啊?” 苏颜媚眼如丝,好似看了眼旁边的李巧颜,又好似没有。 “奴家过来看望一下李郎,不行吗?” “有什么好看的呢?大哥在你家才住了几天,就被赶了回来,现在还假惺惺地过来探望。”李巧颜许是真生气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站在苏颜身后的小晚听了蹙眉不已,就要上前一步。 苏颜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好了,今天过来,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告诉李公子。” “请说。” 苏颜微微侧身,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轻声说道:“小心王家。” “王家?哪个王家?” 李北牧正疑惑着。 苏颜却是起身离去,刚想走,又停顿了一下说道:“是父亲让我告诉你的,刺史王家。”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大哥?” 李巧颜见苏颜真的走了,才担忧地说道:“为什么让我们小心刺史大人,还要小心王家?难道他们要对付我们家吗?” “可我们家也没惹过他们王家啊……” 对于家里的一些事情,李巧颜还是知道的。 李令先和刘月如商讨的时候,也不会说刻意避着他们。 “别急,让我想想。” 李北牧揉了揉眉心。 我,或者说我们家怎么会惹上刺史府? 首先排除自己。 就算我之前和王君祥有些不愉快,但穿越过来之后,也都和好了。 其次二叔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别看二叔是个傻愣愣的武夫,只知道莽。 但其实真要触碰到家人的事情,二叔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不对! 李北牧突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带左瑶瑶出去,在鲁国府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长相神似自己的男子。 刹那间。 一条线被李北牧牵了出来……而且这条线,还极其恐怖,也极其狗血…… 首先,自己娘亲是被水冲来的大家闺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其次就是在王瑾年身边看到的那个来自京城的,神似自己的宁家公子了。 可现在,苏颜,或者准确的说,是苏州牧让自己要小心王家。 那必然是他查出了点什么。 但就这一点,让他都有些害怕,如若不然,怎么会刻意提点? 既然如此,想象再大胆一点,再狂野一点。 会不会是说,自己娘亲,其实就是从京城宁家出逃的? 逃到了扬州,遭逢洪灾,冲走,失忆,被便宜爹捡走,再后来,有了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家找到了娘的踪迹。 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 也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这样一来……那原主的死,是不是也就找到凶手了?据传那些大家族,都是不允许自己的血脉外传的。 哦不,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不允许有人败坏他们的名声。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怎么破? 这不是还是要我新手村直面大boss吗? “大哥,大哥?” 李巧颜加重了些声音,将李北牧喊了过来。 “要不我先去把爹喊回来吧?” “不……” 李北牧刚想说不用,但又醒悟,刚刚那些只是自己猜的,万一真的是二叔不小心惹到了刺史府呢? “也行,你派人先去看看,要是忙的话,就晚上再说,不忙的话就让他回来。” 不得不说。 李北牧也有些慌了,这小鱼小虾也就算了,可这一来就是刺史府,还京城第一大家。 搞屁呢!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 便听见李令先哐哐哐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南渊?你没事吧?” 看到侄子和女儿完好无损地都在房间里头时,他才松了口气,责怪道:“你说你们都好好的,那么急着把我喊回来干啥?” “快说!” “没事我还得回县衙呢!” 李巧颜别过头去,给李北牧留了个雪白的锁骨和脖颈,“爹,你最近有没有惹到王家?” “王家?哪个王家?” 听到这话,李北牧就知道,这事多半和二叔没关系了。 “刺史王大人他们家。” “没有啊,劳资和他们家可没有过什么瓜葛,不是,你们兄妹俩问我这干啥?” 李巧颜回头看了眼自家大哥,发现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跟李令先解释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李令先也搬来张椅子,坐到了茶几那边,皱眉不已。 “刺史府……这事有点难啊。” “重点是劳资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不行,得先托人去问问。” 说着李令先起身又要走,李北牧开口说道:“二叔,你稍等一下。” “嗯?南渊你有什么事吗?” 李北牧看了眼自家妹子,“巧颜你先出去一下。” “啊?” 见他说的认真,李巧颜只好起身离去,走之前还识趣地把门带上了。 “说吧,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李令先搬来椅子,坐到了李北牧身边。 “二叔,你有没有查过我娘的身份?” “你娘?” 李令先皱了皱眉,“那年整个扬州都乱的一团糟,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再说后来也没听见有人去我们那块找过人啊。” “这没查过。”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跟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当然,其中自然隐去了原主已经身死的事情。 李令先听完之后,立马摇头否认道:“南渊,你想的太多了,这怎么可能,你娘虽然说是个大家闺秀,但和宁家那样的家世比起来,还是差距太大了。” “再说,京城和这扬州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宁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逃到扬州。” “你想多了。” 李北牧躺在床上双手一摊,“那二叔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的原因?” “这……” 李令先摸了摸下巴上拉碴的胡子,说道:“我先回县衙那边去打听打听,看看这王家到底是想怎么个动手。” “嗯。” “苏府那边既然还能来得及过来通知我们,那看来多半就不是很急。” “二叔。” 李北牧正色道:“这事记得全程和我商量,有件事情你可能不想承认,但你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我这里,确实比你的好用一点。”李北牧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李令先也没生气,只是起身失笑道:“不然你以为劳资送你去上个屁的学……放心吧,会和你商量着来的。” “还有我!” 李巧颜忽地推开了门,仰着小脑袋,傲娇道:“我也比爹聪明!” 第一百零二章 我们的钱是不是太多了? “大哥,你真的怀疑大娘是京城的?” “都说了只是猜测。”李北牧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也出去玩吧,我睡会。” “啊?行吧。” 李北牧知道,现在这会不睡,晚上等李令先打听消息回来了,基本上就没什么睡觉的机会了。 …… “大哥,大哥。” 当李北牧再次醒来的时候,又瞧见李巧颜站在自己旁边,身子微微前倾,雪腻一片。 李北牧当即就清醒了。 “爹回来了,我这就去喊他过来。”李巧颜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说完立马就小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隐隐有些昏暗,李北牧猜测有六点多了。 不多时。 李令先一脸郑重地坐在了李北牧身边,背后跟着的是站着乖乖巧巧的李巧颜。 “怎么样?” 李令先脸色有些难看,“官场上一片平静,县衙这边我在,州牧府,刺史府那边我都拖靠谱的人打听了,没有任何问题。” “那出手多半就不是从官面上了。” “这样一来,多半就是暗地里要对付我们。这种不能拿到官面上来的事情。” “大概率就是我猜的那个原因了。” 李北牧说完地看了眼李二叔,两人表情都有些难看。 无他。 在宁家这样一座大山面前,一个县尉家庭……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夸张点说,宁家吹口气,就够灭他个千百回了。 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是稍微表现出一点意思,就有一州刺史这样的人愿意当做马前卒。 “不过二叔你们也别担心,真要是这样,他们也只是冲我来,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放你娘的屁!” 李二叔当即就怒了,“你小子跟我说这,信不信劳资现在就一巴掌扇死你!” 李巧颜急忙过来把李令先拉开,一脸担忧地说道:“就不能找州牧大人,让他救救我们?大哥不是救了他女儿,他救大哥一下,真就算是一命还一命,都两清了。” 李二叔也冷静下来了,给他解释道:“州牧大人要是能救,就不会只是单纯地通知我们了。” 说着他也坐了下来,伸手抓着头上杂乱的头发,烦躁不已。 “放心,这几天我都不去县衙,跟老朱说了。” 懊恼了一阵,他忽地抬头说道。 “还有巧颜也是,你们这段时间都别出门了,都在家待着。” “南渊……” 他正要说话,却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秀儿,有事吗?”李北牧问道。 秀儿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自家老爷的脸色,才说道:“公子,苏小姐派人来给您送了封信。” “信?” 说着秀儿走到他身边,递过了一封边缘描花信封。 也没上蜡,李北牧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字体娟秀,但看完之后,他立马就松了口气。 “我看看。” 李巧颜立马说道。 李令先识不了太多字,只好问道:“上面写的啥啊?” “苏州牧说他能帮我扛过这一次的灾祸。” “那就好啊。”李令先长舒了口气,对于他来说,一州州牧可比自己要强大的太多了。 李北牧继续说道:“这一次的灾祸都要一州州牧才能抗住,但下一次的,就不是州牧能扛得住的了,而且就算人家能抗,也没理由会帮我们。” “没事,我们现在可以提早做准备了。” 只要事情不紧急,对李令先来说,就还有机会。 李北牧也是长舒了口气,如此一来,至少给了自己喘息的时间。 “大哥,爹。”看完信件的李巧颜忽然喊住了两人,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我们目前知道的这些,都是苏小姐一人告诉我们的。除却她说的刺史大人要对我们动手,又或是州牧大人能帮我们扛过这次的灾祸。” “其实都是苏小姐一人说的。”说着她小脸认真地说道:“你们就没想过,这其实是假的?” “不至于。” “骗我们对她没好处。” 说着李北牧与李令先二人对视一眼,“何况是这种一戳就破,关乎人命的谎言。” “先吃饭吧你们,吃完之后,二叔你再来我这一趟,巧颜……巧颜你就别来了。” “哦。” 李巧颜瘪着个嘴,刚想茶言茶语几句,瞧见李令先在这,才收敛住。 “行。” …… 与此同时。 苏府。 苏颜与苏牧相对而坐。 “爹,你真要帮他?要对他动手的,可是宁家。”苏颜轻声道。 苏牧喝着茶水,一脸淡然,仿佛万事不放在心上,“他救你是救,我救他也是救,这有什么。” “再说,你以为没有这事,宁家就会放过我不成?” “呵”苏牧说着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钧窖青花瓷茶杯,“这个时候,你越是怕他们,他们动手的就越早。但要是相反,你对他们强硬,他们反倒会退却。” 苏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查清楚了李北牧的身份?” “还没。” “消息传过去要时间,暗卫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我倒有些猜测。” “什么猜测?” 苏牧没再细说,转移了这个话题,“我让你去查玄衣道人此行的目的,你查的怎么样了?” 苏颜白了自己老爹一眼,没好气道:“查到了,人家就是来看朋友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最近几天进城了,还老是在李府附近转悠。” “李府?”苏牧剑眉一挑,“哪个李府?” “就是李北牧所在的李府。” 怎么又是那小子……苏牧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那你继续派暗卫盯着就是了,注意别……算了,估计那一伙子暗卫,早被人家摸了个遍了。” 谈完事情,苏牧也没回去自己房间,转道去了书房,思量一阵,抽出白纸写了一封密信,叠好,走出门外。 一名暗卫从房梁上落下。 “你去,把这封密信交给临安书院的院长,赵慎。” “是。” …… 李府。 李令先酒足饭饱之后,再度来到了李北牧的房间。 “说吧,什么事那么保密,竟然连巧颜都要瞒着。”李令先一边说着,一边搬来椅子,坐到他旁边。 “咦,你是不是起来坐了?这椅子怎么这么烫?” “咳咳。”李北牧强行转移话题,“二叔,你觉得咱们的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第一百零三章 组建势力 “咱们的钱?” 李令先下意识地就回头扫了一眼门口,熟练地让人心疼。 “确实攒下了些,我原本还以为单靠百凤楼那点生意,是挣不了多少的。没想到去那的,都是一些不缺钱的,老葛跟我说,有时候一晚上就能挣这个数。” 说着李令先伸出一只右手,张开。 “五百两?” 李令先眼睛一瞪,低呼道:“五千两!我滴个乖乖,我都怀疑是不是假的了。” 想当初一开始,找婶婶要个一千两都小心翼翼,而现在…… 不是! 李北牧醒悟过来,我和你说的是这个钱吗? “咳咳,二叔,我是说家里的钱。” “家里的?这是你婶婶在管,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挺多的……上次我和她一块出门,她一把花出去几千两,都不带手抖的。”李令先使劲回忆着。 “你问这干什么?还说太多了。”李二叔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李北牧微微撑起了身子,靠在枕头上,说道:“二叔,这钱只有花出去的才算是钱,你放在家里,就只是一堆银子。” 李二叔想了一阵,发现想不通,皱眉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打什么哑谜!” 李北牧不再迟疑。 “二叔,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这钱放在家里,也是放着,不如花在刀刃上。” “这刀刃,我也有几个想法。” “其一,是狡兔三窟,我们不能只有这临安城里的一个家,隔壁的广陵,遥远的京城,甚至是……海外,都要有我们的家。” 李令先听得一愣一愣,“不是,南渊,你说的广陵和京城我能理解,你说的海外还要有个家,那是什么意思?” “逃命。” 李北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继续说道:“其次,我们需要有自己的势力了。” “势力?莫非南渊你想造反?!”二叔直接起身,惊呼道。 李北牧无奈地伸手虚按了几下,“只是有个势力,和造反有什么关系。” “再说,我们要有了自己的势力,像今天这种事,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不是?” “有了自己的势力,宁家真要还对我们动手,大不了这官我们不做了,远走海外还不行么!” 说这话的时候,李北牧眼里闪过一丝精芒,毕竟要逃的,只是家人罢了。 “还有吗?”李二叔问道。 李北牧点点头,盯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有,我们的钱还不够多。” 李令先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屋外传来李诗茵的哭喊声,才将他惊醒,“南渊,你说的有道理。” “这势力的人手……可以交给我,但挣钱那事,可就要靠你了。” “挣钱不难,就是这人手,二叔你要记着,在精不在多。而且各方面的人才都要有,但最主要的还是得放在打斗和情报这两方面。” 李令先深以为然,“这你放心,你二叔我十几年的军伍,可不是白混的。” “至于人手,其实当年我们镇北军回来的,好些都是闲在家里,能像我这样混个一官半职的,都是走了狗屎运了。” 李二叔仰天长叹,终于承认了自己走狗屎运这回事。 “行,那婶婶那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月如她能明白的。” “对了二叔,我让葛叔蒸馏的那个酒水,他搞定了没?” 李二叔听到这话,老脸一红,“搞定了,在库房放着呢,但不多。你这小子搞这么烈的酒干甚,劳资喝了半瓶不到,就差点被送走了。” 偷喝就偷喝,还要赖我,真是不要脸……李北牧白了他一眼,“那就行,人手的事情,就劳烦二叔多上点心了,人马筹够之后,我可能还要单独和他们见一面。” “行。” …… 第二天上午。 李北牧正和左瑶瑶甜言蜜语着,李巧颜走了进来,瞧见二人那都快要贴在一块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道:“大哥,有人找!” 李北牧抬起头,“找我?谁啊?” “不认识,是个臭道士。” “臭道士?那就轰……快请快请。” 李北牧刚想说自己不认识哪来的臭道士,赶紧轰出去,可转瞬就想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招惹过道士了。 看着他这夸张的表情,左瑶瑶好奇道:“哪来的道士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终南山上下来的。” “终南山?” 正说着,却见一个高大身影挤了进来,身穿一件破烂道袍,不见道冠,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不修边幅至极。 左瑶瑶当即就皱了皱眉头。 李北牧却是欣喜道:“道长来了,请坐,请坐。” 玄衣道长看他躺在床上的模样,剑眉一挑,道:“你这厮……” 可他话还没说完,李北牧级急忙打断道:“道长来的正好,那酒水已经准备好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玄衣道长立马就忘记了别的,大马金刀地往茶几旁一坐,满脸期待。 “来来来,且让老道试试你说的那酒水,是不是有那么神。” “秀儿秀儿!” 李北牧大声叫喊道。 守在门口的秀儿立即就探进头来,“公子,我在呢。” “你去把库房里准备的那几壶酒水拿来,酒坊前两天送来的,你要是不知道就去找婶婶。” “知道啦。” “咳咳,道长怎么今天才来,可让小子好等啊。”李北牧借机和玄衣道长搭讪道。 “咋滴!劳资爱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老道士毫不客气地怼道。 可结果,李北牧还没说话,左瑶瑶就不乐意了,秀眉一挑,说道:“你这老道士怎么说话的呢?北牧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还这态度,有你这样做客的吗?” “哟,脾气比老道还暴呢。”老道士也没生气,只是失笑道。 李北牧赶紧拉住左瑶瑶的手臂,道:“道长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也没恶意。瑶瑶你习惯就好了。” 左瑶瑶用力挣脱,“李北牧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就怕他,我跟你说,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这老道士不成!” 别啊,你俩还指不定谁教训谁呢……李北牧刚想劝架,却听老道士说道: “就你这练了几年的三脚猫功夫,老道我让你一只手都用不了三招。” 第一百零四章 事情败露 “你,可恶!” 左瑶瑶刚想动手。 “公子,酒来了。” 秀儿适时赶到,暂时化解了一场危机。 李北牧借机说道:“道长先喝酒,先喝酒。” “还想喝酒?” “不妨碍。” 两人似乎都想给彼此一个下马威,针锋相对。 “酒来!” 玄衣道长一边朝秀儿喊道。 另一边,左瑶瑶已然挥掌冲了过来。 李北牧什么都没看清,只觉玄衣道长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位置上时,手上已然多了壶酒水。 左瑶瑶适时赶到。 只见玄衣道长伸腿一撩,左瑶瑶身形便一晃,直接背对着他。 后者一手提酒壶,一手轻轻一推,左瑶瑶身形直接飞起,落进了李北牧怀里。 “噗——” 李北牧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将其抱住。 “呀——” 左瑶瑶也没事,急忙站起,刚想反击,却见李北牧躺在床上,伸手捂着自己胸口。 她才想起,李北牧还带着伤…… “李北牧,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有事啊。” 说着她又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玄衣道长一眼,“都怪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李北牧受伤了啊!” “受伤?” 玄衣道长满饮了一大口烈酒,顿时脸色通红,什么都忘记了。 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浓郁的酒气,大声道:“好酒!” 说着又满饮了一口。 看着他那夸张的表现,左瑶瑶一时也忘记了别的,“那是什么酒……” “啧,我赌道长只能喝完一半。”李北牧没尝试过,也不知道这酒的度数到底有多高。 但肯定是这大楚最烈的酒水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也不知道玄衣道长有没有听见,只见他接连喝了几大口酒水,就把酒壶倒过来空了空,“没了。” 李北牧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却见玄衣道长顺势往桌面上一趴,已是打起了呼噜。 “这道长莫不是个疯子吧?” 左瑶瑶嘀咕道。 李北牧却是朝那边发呆的秀儿喊道:“你去喊几个人来,顺便准备一个空房间。” “啊?好的。” 说着她喊来了两人又两人,才将玄衣道长搬走。 不多时,李巧颜和刘月如也来到了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北牧问道:“北牧,那道士是谁呢?态度也太恶劣了,要不是他说认识你,我真想赶出去了。” 李北牧看了看同样好奇的另外两人,想到还要想办法将玄衣道长留下,才说道:“是个能人,我会想办法将他留下来,所以还请婶婶多担待一下……” “能人?确实挺能的。” 李巧颜回想了片刻说道。 “留下来倒是没什么,只是北牧,你能确定他没问题吧?可别把贼人引进家里来。” 贼人? 他确实算得上是个贼人,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李北牧微笑道:“这婶婶就放心吧。” “行。” 说着刘月如又看了左瑶瑶和李巧颜一眼,犹豫道:“巧颜,你和瑶瑶先出去一下吧,我有些事想和你大哥说一下。” “又瞒着我!” 李巧颜抱怨道。 但她也还算听话,很快就抱着同样不情愿的左瑶瑶离去了。 “北牧,你二叔说的事情是真的吗?”刘月如担忧道。 “他怎么说的?” 紧接着,刘月如便将李令先昨晚和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北牧也看出,她双眼通红,显然是知道事情严重性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好。 “差不多就是这些吧,不过婶婶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二叔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倒不是说真的发生了什么。”李北牧安抚道。 “嗯,他今早从我这要走了五千两银子。” 看来二叔还是不舍得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啊……李北牧说道:“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不过婶婶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还有几个挣钱的法子,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刘月如眼前一亮。 随后李北牧便将自己的其中一张底牌交给了她,那张底牌叫做——香皂。 作为脑中装着一个图书馆的穿越者,还不用白手起家。 还想挣钱,那不是有手就行? 至于别的……也不适合现在拿出来。 不多时。 刘月如心满意足地离去,对她来说,只要是能挣钱,哦不,准确点来说,是有钱花,那就是最好的了。 李巧颜看着走路都哼着小曲的娘亲,又扭头看了看一脸傻乎乎的左瑶瑶。 总觉得自己与她们格格不入。 “巧颜,你来的正好,去帮我把书房里头的那几本书拿过来。” “啊?大哥你不好好养伤,看什么书呢。” “过一两个月我还有府试呢!别说了,快去把书拿来。” 几分钟过后,李巧颜在窗外喊道:“你书房里那么多书,我哪知道是哪几本。” “就书桌上的那几本。” 不多时。 李巧颜怀里抱着几本书,一脸狐疑地走了进来,一进门,还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嗯?怎么了?” 李北牧一脸疑惑,这光天化日的,可不兴……啊呸,大晚上的也不行啊,这可是妹妹! 李巧颜将书放在茶几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家大哥,“其实我昨天去过你书房的。” “去过就去过呗。” 反正我书房里面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是当时桌子上没这些书。” “能进你书房的,也就只有我勉强能识字……” 李巧颜越走越近,走到床边时,猛地掀开了被子。 吓得李北牧赶紧抱住自己,不对,又赶紧伸手捂住下面,尴尬道:“哪有你这样的妹妹,还不快把被子盖回去,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去去去。” 李巧颜打量了一眼他的胸口,也是小脸一红。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就别装了。” 说着她将被子放了回去,又自顾走到茶桌边上坐下,埋怨道:“大哥也不早说,害的妹妹担心了这么久。” 李北牧在床上抱着被子,愈发尴尬,还好只有李巧颜一人在这,不然简直是社死名场面。 装病竟然被家里人发现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尴尬的事情吗? “这不是怕婶婶知道了,挨打嘛。” 李巧颜轻轻咳了咳,朝门外喊道:“娘,你听见了吧,这可不是我说的。” 李北牧直接从床上跳起,如临大敌。 第一百零五章 真·事情败露 “不是吧,你别玩我。” 李北牧都快被吓哭了。 “噗嗤——” “哎呀,骗你了,快躺下快躺下。” 李巧颜掩嘴轻笑,为自己战胜了大哥一局,开心不已,以往都是李北牧碾压她的,现在让她坐在了自己大哥身上,自然开心。 李北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重新钻回被窝,把被子一卷,背对着她,表示并不想理她。 “哎呀,我错了嘛大哥。” “大哥?” 李巧颜弯着身,隔着被子,轻轻推搡着他,柔声撒娇不停。 “咦,我这衣襟怎么开了?” 正撒着娇,李巧颜忽然咦地一声说道。 李北牧下意识就扭过头来,发现她衣襟完好无损之后,才知道上当了。 顿时有些尴尬。 “没大没小的小丫头片子,快把我的书拿过来,我要看书了,你快点出去。” “嘻嘻。” 李巧颜自以为拿捏住了大哥,这才转过身,蹦蹦跳跳地前去把书拿来。 而她转身的那一刻,李北牧却是嘴角微微扬起。 这样的妹妹,可比那些只知道绣花的大家闺秀有意思多了。 嗯……黄烟雨这样的大家闺秀也很有意思,一碰就脸红,说话还小声小气的,仿佛一捏就能出水,可有意思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李北牧都在看着府试的书目。 虽说大部分在脑袋里头都有,但其中一些细微的内容,却是有些出入,其中差异最大的,便是后人为那些先秦经典所写的注疏。 所以他看的还是很仔细。 直到傍晚。 远远的便见一个高大的影子,被残阳拖拽着打到他的窗户上,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 玄衣道长醒了。 “哐当——” 他晃悠着从门口挤了进来,随后带着满身酒气,坐在了茶桌旁,晃了晃脑袋,道:“小李子,你这酒水……够劲!” “哈哈,道长也是海量。”李北牧合上手中的书籍,笑吟吟地说道。 “还有这酒水没,来,再给劳资来上个十几二十壶,劳资带走。” 玄衣道长大手一挥,单方面决定道。 李北牧摇头道:“这酒水产量太低,一天顶多能产一壶。道长若真想要,不妨在这府上等个二十来天,便够了。” “等二十来天?守着这好酒,你让劳资别喝?劳资脑子没病!” “这不行。”玄衣道长同样也拒绝了这个提议。 李北牧继续笑道:“道长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这酒水可比不得玲珑酒或是临安醉。道长真要想喝这个,也是得掏钱买的。” “这不是我不舍得,只是这成本实在太高……道长给个成本价就行了。” 玄衣道长也有些好奇,问道:“这得多少钱一壶?” 李北牧竖起一根手指。 “十两?” “那还行,十两银子一壶的酒钱,劳资省省还能是有的。”玄衣道长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李北牧转而说道:“一两黄金一两酒。” “你他娘的咋不去抢呢!” 玄衣道长霍地站起,大声骂道。 一两黄金,换算成银子都有一百两了,拿一百两银子去买这只比巴掌大点的酒水,不是抢是什么? 但下一秒,玄衣道长就收敛了所有气势,笑吟吟坐了回去。 “直说吧,想要什么?” 想要你,可以吗……李北牧咳了咳,也没被拆穿后的尴尬,“道长见笑了,在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托道长保护家里人一段时间。” “多久?” 李北牧思量道:“不超过一个月。” 同时心里默念,二叔你可要靠谱,要是一个月你都招不来一批靠谱的人马,那就废了。 “行,那就按一个月算,报酬就用白天那酒水好了,如何?” “成交。” 李北牧话说的飞快,好似生怕对方会反悔一般。 “南渊?” 门口忽地传来了李令先急促的脚步声,他刚听见了玄衣道长的那一声大吼。 知晓对方并非寻常人,生怕李北牧吃亏,这才立马跑了进来。 “这位是?” 李令先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那身形体魄都快比得上自己的邋遢道士,不自觉地暗自开始蓄力。 “江湖散人,入不得李大人的眼。”玄衣道长嗤笑道,他向来不喜这些朝堂官员。 李北牧赶紧打着圆场,道:“二叔你让人清一下侧院,接下来玄衣道长就住那。” 李令先听到这名字,心中不自觉一紧,可看到自家侄儿那平淡之中还带有一丝欣喜的神色时,却是放心了不少。 “行,那你和道长说会话,我去让人收拾院子去。”说完李令先又转身出去了。 玄衣道长回过头来,瞪眼道:“还躺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这……” 看他还有些犹豫,又道:“你他娘的真以为你二叔看不出来是不是,一天天躺着跟没事人一样。” “啊这……” 李北牧愈发尴尬。 恰巧这时李巧颜也走了进来,“大哥,娘喊你和道长去吃饭了。” 看着还躺在床上的李北牧,她又笑道:“哎呀,你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其实娘他们早都知道了。” 李北牧沉默片刻,忽地掀起被子,把头一蒙,“你们吃吧,我不饿。” …… 到底他还是被拖起来去吃了晚饭。 当他见到一家人都坐在饭桌旁的时候,脸红的跟啥一样,不过好在家里也没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但他分明感受到了刘月如积蓄的那股怒气,他猜测,今天要不是有玄衣道长在这,他多半是要吃一顿竹笋炒肉才能吃饭的。 饭桌上。 李令先又拿出了一壶那高度版的玲珑酒,和玄衣道长一块,两人推杯换盏。 不过这次,两人都文雅了许多,至少没再大口喝酒,都是小杯慢酌。 当然,不是他们故作文雅,而是实在吃不消这烈酒…… 几杯酒下肚。 他们俩就开始搂着互相的肩膀,称兄道弟。 一个说相见恨晚,早知道李大人是这样的人,早就上门结交了,何必等到现在。 还说有空一块快意江湖。 一个说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面,还说百凤楼的姑娘很润,有机会带道长去见识见识。 还拉着李北牧,说三人一块拜个把子。 刘月如一直强忍着怒气,直到两人都喝得趴到在桌面,她才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后,抽出了一根鸡毛掸子…… 李北牧想趁机逃离,却发现,鸡毛掸子竟最先落到自己身上…… 第一百零六章 爹爹打你屁股的时候,你很喜欢 深夜。 州牧府,书房。 苏牧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卷宗,书桌前站着的,是一个农夫装扮,面容寻常的中年男子。 无人知道,这就是其管辖扬州的暗卫首领。 苏颜或许知道一些,但也不知道眼前此人的真实身份。 “说吧,什么事让你非要来亲自见我。”苏牧放下手中的文书,靠在椅背上,轻轻揉着太阳穴,问道。 暗卫首领沉声道:“城外,十里村的那伙人,都消失了。” “十里村?” “档案,甲申。” “是那些人。” 苏牧讶然,那伙人他可是印象深刻,是当年镇北王手底下,威名赫赫的舍身营。 可以说当年之所以能打赢镇北城外的那一战,舍身营起码起了十分之二的功劳。 当然,更多的还是死在了那场绞肉机一般的战役里头。 侥幸活下来,住在城外十里村的那些,只不过是十不存一罢了。 但这也正是说明了活下来的那伙人的恐怖。 “我记得当年你也去招揽过他们的,对吧。” “嗯,属下当年去的时候,他们的首领说,乱世之狼不与盛世之犬为伍。” 暗卫首领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当年在那村子外受辱,被打的跟个死狗一样的,不是他一般。 “你说他们消失了?是怎么个消失法?”苏牧问道。 暗卫首领微微欠身,“就是……失踪了,属下无能。” 苏牧皱眉。 暗卫首领急忙说道:“但上午的时候,属下发现县尉李令先,去了趟十里村,随后里面的人都跟着他进城了,进城之后……属下就不知了。” “又是李令先?” 又是……暗卫首领默默记下,但却没发问,只是默默等着下文。 苏牧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量不停。 最重要的便是,为何自己都请不动的舍身营,会被李令先请动?难不成自己一直看走眼,他其实还有别的身份? 至于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去找舍身营……苏牧倒是有些猜测,无非就是他们家被宁府的来意吓到了。 只是,喊去舍身营,到底是一时的保护,还是长久性的? 如果是长久的,他李令先,到底是靠什么喊动的? “壹号,你派人盯着李令先,看他有什么打算再说。” “是。” 暗卫首领刚想躬身离去,却又听见苏牧说道:“如果会和舍身营起冲突的话,那就算了。” “是。” 待其走后,苏牧提笔在白纸上默默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只不过却不是李令先,而是: 李北牧。 因为李府出现的一系列变化,其实都是从李北牧身上展开的。 …… 第二天。 趴着睡了一整晚的李北牧挣扎的起了床,待其洗漱完,走到客厅时,发现他们都已经吃上了。 并没有看见玄衣道长的身影,想必是还在睡觉。 李北牧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也不敢坐下,就站在桌旁,将就吃着早饭。 小不点就坐在他旁边,被秀儿抱着,左手一个大肉包,右手一根油条,吃的不亦说乎。 “大锅,你干嘛要站着呢?”小不点不知何时已经歪着脑袋,吃完了左手的油条,扬起肉乎乎地小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屁股上。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 李北牧脸色瞬间通红,嘴角不停抽搐,紧咬牙关,连话都说不出口。 李巧颜见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刘月如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库库库。” 李二叔……自从李巧颜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情,李二叔就已经在家里社死了,只敢默默吃饭。 李北牧僵硬地转过头,看了无辜的小妹一眼,也不好怪罪,只能说,“大哥喜欢站着。” 随后拿着两个包子,蹲在门口,默默吃完。 待其吃完,屋里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李令先更是吃完,随意穿了件便衣出门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 李北牧前脚刚走。 可后脚他的脑袋就从门口探了回来。 “小茵,你过来一下。” 吓了屋内众人一跳。 “不要,窝要在这里陪娘亲玩,嘻嘻。”小不点将脑袋甩地跟拨浪鼓一样。 李北牧摸了摸胸口,佯装惋惜道:“看来我一大早带回来的糖葫芦,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唉,这东西酸酸甜甜,就是有些硌牙。” “咕咚——” 小不点咽口水的声音连在门外都能听见,随后挣扎着从秀儿怀里跳下,又蹦蹦跳跳地就跑了出来,“大锅等等窝,窝帮你次糖符芦呀。” “你不是要和你娘亲玩?” “窝才不和娘亲玩,她小气死了,都不给窝买次的。” “……” 半晌。 一声惨绝人寰,痛彻心扉的孩童啼哭声,从李北牧院子之内传出。 看着被秀儿抱走,眼眶含泪,还吮吸着手指的小不点。 李北牧也是松了口气,没别的,我只是自想给妹妹一个完整的童年,她现在不理解自己也是正常的,等她长大了,回忆起来的时候,肯定能明白大哥的良苦用心的。 神清气爽的李北牧,再度拿起书,站在院子里头,高声读起了之乎者也。 前院大厅之内。 “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大了竟然还欺负妹妹,能有什么出息!” 刘月如气急败坏地说着,随即又看向泪珠连连,但依旧在舔着手指的小不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也是,就知道贪吃,一串糖葫芦就把你骗走了!你也不想想,他才刚起来,哪有时间去外面买糖葫芦。” 这句话李诗茵倒是听进去了,拔出沾满口水的手指,涨红着小脸说道:“是大锅太小气了,窝就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就生气了。” “哼,窝看爹爹打你屁股的时候,你都很喜欢来着。” 这话一出。 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李巧颜则是俏脸通红,随即赶紧伸手捂住小脸。 “你你你!”刘月如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脑壳上,“吃吃吃,就知道吃。” “秀儿把她抱走!” 没吃到糖葫芦,还白挨了两顿打,小不点再也忍不住这委屈,哇哇大哭了起来,不停地散发着声波攻击。 李巧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愈发忸怩,随后也赶紧离去。 只留刘月如一人在这,俏脸通红。 第一百零七章 一见谢伏道成空 是日。 临安城内的某个游园之内,一众学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叙说着最近写出了什么新作,又或是某地新开了间海鲜市场或是新进了一批海鲜姑娘。 随着秋日逐渐高升。 学子们也都越走越近,逐渐聚到了一块。 “咦,怎么不见灵安兄?他往日虽说也会迟到,但从未来的这么晚过啊。” “飞言兄可知?” 正和几个同为“魏晋遗风”的好友低头交谈密事的周不语闻言,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但他既然说了会来,那就肯定会来的。” “对了,不是也没见到王瑾年么?” 听到自己主子的名字,一名笑容颇为谄媚的青年男子立马从人群堆中挤了出来,说道:“王公子这些天都在陪京城来的好友,没空前来。” “呵,还好友,多半是和你一样,给别人当狗腿子吧。” “你他娘的……” “别吵别吵。” 眼看着两伙人就要吵起来,很快就有和事佬出来劝架,“来,诸位同窗,小生这近日,得来了一好句,还请诸位斧正。” 果然,一群热血少年聚在一起,很快就开始了交流(划掉),装逼模式。 敢在这个场合拿出来的诗词,都是颇有底气。 因而每当有人吟哦的时候,往往话还没说完,一通吹嘘便送了上去。 “已阅,文圣之资。” “速写,夜不能寐。” “大才啊!!!” 一番商业互捧过后,人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二三十名才子聚在一块,竟没一首真正能拿得出手的诗词,也让他们颇为郁闷。 忽然间。 一声大笑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游园内的学子纷纷安静了下来,四处张望。 “何人如此猖狂?” “就是就是,出来受死。” “快看,那人在围墙上面。”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正站在围墙之上,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 秋风吹拂间,白衣自动,更有一片片落叶从其身边飘过,宛如画中谪仙。 “这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灵安兄,是不是你啊?”有相熟的直接开喊。 白衣男子也不应,更不回头,只是“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高声吟哦道:“文路尽头谁为峰。” “文路尽头谁为峰?嘶,好嚣张的话,竟然直问峰巅,也不知此人是谁。” “依我看啊,这文路巅峰,必定得是孔圣人无疑。” “那不见得吧,孔圣人虽说是至圣,但诗仙李太白又何弱于人?” “放屁,我曹丞相一样无敌于世间!”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临安兄好像有下一句。” 一众学子急忙安静下来,再度看向那背影杀手。 谢伏见效果情绪都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一把合上折扇,45°望天,高声道:“文路尽头谁为峰,一见谢伏道成空!” 游园内,安静一片。 落针可闻,只剩秋风瑟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骂道:“谢灵安好大的脸面,竟敢说出这话!” “我陆仁假第一个不服!” “谢灵安滚下来!” “受死!” 说着竟有人抓着地上的泥巴就扔了过去,更有甚至直接拿起了石头。 正站在围墙上,等候着同窗们吹捧的谢伏,一见情形不对,急忙大呼一声,从围墙上跳下,夺路而逃。 这种人前显圣的感觉,让他既爽又害怕。 …… 演完了戏,还挨了顿打的李北牧。 终于又悟得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自己要是一开始就坦白从宽……何必冷落了落香那么久? “不是,道长,你确定你今年才三十出头?” 看着眼前这花白头发,脸上已有沟壑的中老年男子,就说他是五十多岁,李北牧都不带怀疑的,但你要说他才三十多岁,李北牧还真不敢信。 玄衣道长一口一个大肉包,随意道:“劳资十六岁得过仙人桥,开始行走与世间,如今已过去十八载,你说劳资今年多少岁?” 李北牧咽了咽口水。 玄衣道长看着他那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习武之人多短命,所以说你还是别学什么武功了,好好当个普通人都能长命百岁。” “不是说修内力,习内家便能得长生吗?” “放你娘的屁,谁给你说的,这世间大部分内力功法,都是损伤经脉,夺后天之生气换取如今之功效。” 听到这话,李北牧没来由地就想起了一句话。 牛逼吗我? 拿命换的。 玄衣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大清早就开始喝起了烈酒,“至于你说的那种能长生的功法……贫道在山上的时候,却是见一些师门长辈修行过。” 看着李北牧眼中那重新燃烧起来的火花,他继续说道:“但是要你不食大荤,每天食气,还要终日打坐念经,你小子受得了?” 啊这…… “敢问道长,什么是食气?” “就是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你要坐在空旷之地吐纳天地灵气。”玄衣道长知无不言。 还天地灵气,不就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 听了今日这一席话,李北牧对于这习武一事,又有了怀疑。 但没事,遇事不决,可问大师兄。 “道长吃好喝好,我出去一趟。” 玄衣道人抬起头看着他,笑道:“要不要劳资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道长留在这保护我家人就行了。” 至于自己……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只是不想平白伤害到这个世界的家人罢了。 出门后,李北牧就难受了。 骑马肯定是不行的,这要是颠簸一下,岂不是要了老命。 但坐马车其实也差不多……所以他只能蹲在马车车厢里头,以一种极其不雅的方式,到了悬壶堂。 大师兄张神医正在坐堂,身前来来往往的排了老长的队伍,皆是些来寻医问药的病人。 李北牧也不急,走到一旁,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医书,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 张神医瞧见如此情形,愈发满意,还让药童把他喊进了后院,好让他安心看书。 李北牧也知道自己这大师兄的性子和医德。 所以老老实实地看书看了一中午,直到午饭时间,张神医才带着一丝疲倦的神色,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八章 败家玩意 “你想练武?练武之人多短命,还是不练为好。”张神医喝着药童送来的茶水,微笑道。 “那大师兄会不会什么内功心法,打坐就能长生那种?” 李北牧心中怀着一丝念想,继续追问道。 张神医呵呵笑道:“内功?我们这一脉不学这个,学了也没多大用,你要是想要几个养生的方子,我们这一脉倒是有。” “要要要……” 李北牧刚一说完,就醒悟过来,“是《伤寒杂病论》里头的吗?” “非也,这上千年来,我们先祖自然也有别的建树,这杂病论只是其中的一支罢了。” 我就说嘛……几千年传承下来,怎么可能还越混越回去了,李北牧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请师兄教我……养肾的法子也要,哦不不,这是我二叔让我来问的,我是不需要这东西。” 张神医微笑着也不拆穿,只是拿起桌上的纸笔,给他写了几个药方。 其中养身和养肾的都有。 李北牧急忙收好。 随后李北牧又在这吃了一顿清淡的午饭,其间一直站着,张神医看出他的问题之后,又给他上了秘制金疮药,说是用上第二天就能坐下了。 李北牧当即感激涕零,并且告诉大师兄,下一卷的《伤寒杂病论》马上就要补齐了。 自己还有认真学习,张神医一通考校,皆大欢喜。 所以李北牧回家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堆医书。 …… “李北牧,你是不是骗了我!” 刚下马车,李北牧就想上去。 无他,看着左瑶瑶手里的那根木棍,李北牧觉得自己挨不了这顿打。 “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是身体恢复比较快嘛。”李北牧脸上带着中央空调的标志性笑容。 左瑶瑶冷冷一笑,紧了紧手中的木棍,说道:“巧颜都告诉我了,你根本就没有受伤,都是在骗……” 一想到他打着受伤的借口,让自己照顾他,还被占了那么多便宜,左瑶瑶就生气。 “南渊?你怎么守在这门口不进去?”背后传来了李令先的声音。 左瑶瑶这才有所收敛,将手中的木棍放到身后,仰起头喊了句“李叔好。” “啊?没事没事。” “没事就进来,我和你说件事。”说着李令先便从两人旁边进了屋,马匹则由家仆牵了去。 看着救场的二叔,李北牧大喜,心中暗自感叹,不枉自己辛辛苦苦为他求来这养肾的良方。 “瑶瑶你要打就待会再打,我先去和二叔商量正事。”说着李北牧双手合十,朝她弯腰说道。 “哟,难道瑶瑶的事情就不是正事,不重要了?”茶艺大师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后头,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李北牧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思也很明显。 都怪你,一天天的净知道瞎胡闹,给我整些没必要的麻烦。 李巧颜跟着白了一眼。 李北牧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都怪你和爹把那么多事情瞒着我,娘也瞒着我,你们不告诉我,我就气你,气死你! 咦,不对,我为什么能理解她的意思?她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觉得这是我猜的…… 李北牧胡思乱想着进了屋内,李二叔已经去了书房,等他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玄衣道长也在这。 “坐吧。” “嗯。” 李北牧跟着搬来椅子,坐到了老道士旁边,李令先则坐在两人对面。 “人手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李北牧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靠谱吗?” 李令先没说话,反倒是看向了旁边的玄衣道长。 后者啧咂了一下,说道:“勉强还行,来上十几二十个,多半就能拦得住贫道了。” 你这到底是说他们很行,还是再说你自己牛逼……李北牧无力吐槽,但能拦住玄衣道长,估摸着还行吧? “二叔你哪找来的人手?有多少个呢?”李北牧开始分析起了开销。 “哪找的你别管,人数的话不多,只有三十来个,但每一个都拖家带口的,所以你要解决的便是钱财问题。” 李北牧颔首,“钱的事情我已经让婶婶去办了,这二叔你不用担心。” “那我什么时候和他们见一面?” “我喊你来也就是为了说这事情。”李令先思索道:“明天吧,尽早见面比较好,到时你带着玄衣老哥一块去。” “带道长去?” 李北牧再一想就明白了自家二叔的意思。 那么强的人手,想必二叔也不是将他们心甘情愿地收服的?所以明天自己去的话,也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和底牌?不然人家也不愿尽心尽力地协助自己? 如此一来,这伙人倒是引起了李北牧的好奇心。 “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和道长出发。” “嗯,不远,就在城里头。” “对了二叔,我今天上午去找了趟大师兄。” 李令先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觉得一去药方找大夫,就是身体不好,皱眉道:“你不是没受伤吗?去找他干什么。” 李北牧又看了看旁边的玄衣道长,嘿嘿笑道:“我去给你们讨要了几个药方。” “药方?劳资又没病,喝什么药。” “啧,养肾的。”李北牧看着他猛地瞪圆的双眼,趁热打铁道:“二叔你别忘了,我大师兄可是张神医。” “那我也不需要……不过你可以让厨房炖一点,你自己喝喝,反正劳资是不需要的。” 李令先看着自家侄子,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李北牧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玄衣道长。 “道长也有,你别急着说不要,这是我让大师兄给你准备的消弭身上暗伤的。” “不然你这年纪轻轻的就一身病,以后还怎么匡扶人间正义?” 玄衣道长倒不是那种不讲理的武夫,点头沉声道:“劳资可没钱给你。” “哈哈,不用钱,我家有的是钱。” 看着那大笑的侄子,李令先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个败家玩意。 …… 傍晚。 在外面东躲西藏了半天,终究还是回到书院的谢伏,刚到自己宿房门口,就瞧见了一个书童在此等候。 “谢秀才,院长大人有请。”书童微微欠身道。 谢伏脚下一顿,心中没来由一慌,“院长大人找我是为何事?” “他没说。” “但是好像是和您写的诗有关。” 第一百零九章 你能打吗? 临安城。 某个不挂牌匾的大院门口。 两匹快马奔驰至此,停下。 李北牧左右扫视一眼,确定了位置没错之后,才翻身下马。 玄衣道长半眯着眼,跟在他身后,腰间悬着一泛黄的酒葫芦,走路间,晃晃悠悠。 “就是这。” 李北牧走上前去,刚想敲门,门却从屋内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侧出半个身子。 “李北牧?” “嗯。” 大门打开,李北牧回头与玄衣道长对视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 等李北牧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院子里头或坐或站地已有好些人。 瞧见动静,纷纷扭头看来。 李北牧也借机打量着他们,中年男子居多,只有两个样貌颇为年轻,和自己差不多,脸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桀骜,反而出奇的冷静。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看过一眼之后,再去回忆,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 这时,一个身材颇为瘦小的中年长脸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老李说你想见我们一面,嘿,巧了,我们也想见见李公子,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为你们卖命。” “只不过我们都是大老粗,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李公子有什么指教,都可以直说。” 有点排斥,那就肯定死排斥二叔,不可能排斥我的……李北牧“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指教谈不上,各位都是叔伯,你们指教我还差不多。” “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的见见诸位叔伯。” 没厘清对方的想法之前,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也少说话……李北牧笑吟吟地,没再多说。 “那成。”长脸男子笑道:“那我就代表兄弟们问李公子几个问题。” “钱财家室什么的,老李都给我们解决了。还告诉我,今后可能听你的话会比较多。” “所以我就想问问李公子,召集我们这些兄弟们,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自保。”李北牧极其洒脱,摊手道:“就是为了自保,我这人没啥大志向,能够当个逍遥公子就行了。” 说话间,李北牧瞧见人群中的一名青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继续说道:“当然,有贼寇前来,我需要自保,有官宦抄家,我也需要自保。” “嘿,那要是皇帝老儿想要屠家灭种呢?”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插了句嘴。 李北牧心神剧震,内心的某个想法也正在得到确认,但表面上却是笑道:“那也需要自保。” “行,下一个问题。” “如果到时出任务,面临一个两难境地。一边要李公子舍去我们兄弟一人,一边要舍去十人,你会怎么选?” 老经典的问题了。 凭借他们的手段和实力,绝对是情报密探杀手人选的一把好手,所以伴随他们的必定是极致的冷静。 “舍去一人。” 李北牧果断道。 “那个人就该死吗?”长脸男子追问道。 李北牧无奈道:“不该死,但就当时那种情况而言,我们能选的只有这个。能做的是事后,让对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中年男子了然,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如果公子遇到走水,一方面是只要公子出手,就能挽救一个无辜百姓的性命。与此同时,是我们拿到了敌方的重要信息,需要公子立即做出决断,但这么选的话,公子就不能去救那名百姓了。” 还好你没问我女朋友和我二婶掉水里该救谁…… 只不过这个问题,是在考察我是理性还是感性?又或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普世情怀? 李北牧斟酌片刻,才缓缓说道:“我会选后面那个。” “公子有理由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长脸男子笑吟吟地问道。 “有也没有,总之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情,我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至于别人的,那是别人的事情。” “就像你说的这个问题,做出决断是我的事情,但救人,可以让他的家人,朋友去救,而不是轮到我。” 长脸男子笑着点点头,“我的问题问完了,公子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北牧沉下气来,从左往右依次扫过这些人脸,问道:“你们的底线是什么?” 没人回答。 最后李北牧的目光还是落回了眼前这长脸男子身上。 后者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次阴狠,道:“若是公子早生二十年,我们会说,公子的底线就是我们的底线。但现在只能说……除却家人之外,公子的底线才是我们的底线。” 所以说家人就是他们的软肋? 但他们似乎也没回避这个问题,反而大大方方地告诉了自己。 李北牧颔首,继续问道:“你们的实力又是如何?” 长脸男子继续答道:“临安城内除了我们,上的了台面的影从众还有两伙。” “其一是州牧大人的暗卫,其分三十六部,上十八部负责情报密信,下十八部负责斩首。其据点在城外的三步村,首领在其中伪装成一名农夫。” “其二是临安书院的甲乙丙丁四营,甲营斩首,乙营情报,至于丙丁二营……不在临安城内。” 临安书院竟然也有势力……而且听这人这么说,好像要比州牧府的还要强啊。 “那丙丁营是做什么的?” 长脸男子深深的看了李北牧一眼,说道:“冲阵。” “什么?” 冲阵? 那不就是军队么? 难不成院长其实是个反贼头目? 李北牧心中大惊,但也借此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比如说自己这伙势力竟然连这些情况都能打探到,那是不是说明,他们要比前面说的两伙人还要强? “行,我也就这两个问题。”李北牧微笑道。 也没必要多问,确保能打,还能听自己的话,还有什么问题呢? 这既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对李二叔的信任。 “我这还有个问题。” 人群之中忽地响起了一道颇为稚嫩的声音。 “嗯?” 不等李北牧开口,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将刚刚说话的那名男子显露出来。 赫然正是刚刚李北牧说话时,眼中流露出失望神色的那名同龄男子。 也没人责怪他贸然开口,李北牧笑着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青年男子往前一步,问道:“你能打吗?” 第一百一十章 星盘 李北牧也没生气,失笑道:“我要是能打,还要你做什么?” 青年男子点点头,这次倒没什么失望或者不满,只是简简单单的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再没什么问题。 “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 场中一片寂静。 而其背后的玄衣道长,则宛如影子一般,亦步亦趋,也没说话,但却总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李北牧也知道二叔让自己带他来的意思。 以他们的能力,肯定知道自己身后的这道士是谁,而此刻玄衣道长的表现,不也正是自己实力的一种? 能让玄衣道长这样的人信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不知道二叔怎么睡服道长的。 靠酒?还是临安城内的海鲜? 如此看来,二叔其实还是有能力的。 “那行,州牧府有暗卫,临安书院有甲乙丙丁四营,现在我们也得有个名号,省得别人不知道我们是谁。” “星盘,我也不知道你们原来的名号,反正从现在开始,你们合起来就叫星盘,散开……就叫星辰,每个人都代表着一颗星辰。” 说着李北牧看向刚刚说话的长脸男子,“你是1号,其余人你们自己选,顺着往下排就是了。” “现在1号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李北牧也没客气,既然是二叔招揽来的势力,别的不说,单就那宛如鲸吞海吸一般消失的银子,就让李北牧不得不心疼。 其余人也没多说,更没议论嘈杂,甚至连脚步声都极其轻微,几十号人就这么走入后院,消失不见。 只留下1号和李北牧还有其背后喝着小酒的玄衣道长。 “咳咳,也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现在再说一遍就是了。” “公子请说。” 1号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微微欠身,一副老奴听命的样子。 “我们的第一号敌人就是京城宁家,你们想必也知道。来头很大,我们只能慢慢来。” “所以我现在需要派几名星辰前往京城,打探宁家的消息,事无巨细,所有的都要,能做到吗?” 1号点点头,“今晚就能出发,不过属下建议公子也在京城建立一个长期据点,专门帮我们收集京城那边的消息和中转落脚。” “嗯,这是他们的第二个任务,去了之后……短时间是别想回来了,把家眷也带上吧。” “是。” 李北牧又道:“我家附近的安全,也靠你们了,再者,我想能随时联系到你们,这能做到吗?” “还有,第二号敌人暂定是王家,刺史府所在的王家。” …… 人是早上去的。 等李北牧再回到家时,天色已经近晚。 在那不知名的院子里头,和1号商量了大半天,李北牧也终于体会到了和聪明人交流的感觉。 好些自己都没想到的方面,他都能帮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然,花销也是极大的。 按1号的初步推算,就家中的这些钱财……完全不足以施展他们的全部实力。 因为好些工作,不烧人,但烧钱。 单就这京城一趟,去的人可以不多,但路上的开销,还有到达京城的据点营造,还有后期的信息收集,都是得靠钱砸的。 后期经营好了,或许能够自给自足,但就前期,都是靠烧钱才能维持运作的。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缺钱! 单靠卖酒和那并未展开的卖肥皂的生意,并不足以支持开销,自己还得想办法找到别的挣钱的路子。 草草地吃过晚饭,李北牧就满怀心事地回去了自己院内,现在让二叔和婶婶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 自己这可不能掉链子。 一回到书房,他就瞧见了桌面上放着的几张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按照和1号的协商。 京城暂且不说,单就临安城内的消息,自己不能弱于别人。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将今天临安城内发生的,值得记录的事情,送到自己这来。 至于什么是值得记录的,那就看他们自行判断了。 李北牧点亮书房里的所有蜡烛,这才坐到桌边,拿起白纸开始查看。 州牧府暗卫在城西查出有一户百姓暗藏倭寇,暗通倭寇,被斩首示众,悬于东门之外。 扬州下辖淮水县遭遇洪灾,刺史王明远前往赈灾。 其路途坎坷,若是星盘触动,有九成概率将其拿下,预计折损星辰五名。 不是……我只是说将其列为二号敌人,你们这就把人家都盯上要斩首了? 连折损都算好了。 李北牧摇摇头,继续往下看去,一连看了许多才再次看到熟悉的人名。 临安书院秀才院学子于林府游园之内举行诗会,白衣男子谢灵安作诗“文路尽头谁为峰,一见谢伏道成空。” 被同窗掷石赶跑。 回到临安书院之后,疑似被院长赵慎请去,结果不知。 嗯……临安书院是甲乙两营的地盘,消息有所欠缺也很正常。 再往下看。 黄文富再次将自己的第二十九房赶出家门,理由还是嫌其身上太臭,据有心人士亲闻,发现其二十九房妻室身上并无臭味。 看到这,李北牧不禁一笑。 这黄文富也算是临安城里头的一妙人,他靠着祖孙三代贩卖茶叶,家中也算是巨富了。 但就是有一个怪癖,不管是任何人,他都觉得对方身上带有臭味。 这平日里结交还好,可一旦是夫妻情人之间的深交,他却是做不到,因为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股恶臭难耐,所以说,他至今仍无子嗣。 李北牧刚想往下翻阅,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一个挣钱的法子在脑海中迸发。 什么人的钱最好挣? 女人的钱最好挣啊! 尤其是有钱的女子。 卖香水。 我要是能将后世的那些香水做出十之一二,想不成为临安首富都难。 思量间,和制作香水有关的书立马浮现在脑海里头。 对了,还可以卖内衣! 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都没能实施。 至于打响第一枪的地方,李北牧也早就想好了,就在百凤楼,到时一举推出内衣和香水。 临安城的女人,哦不,是男人肯定会疯狂的! 再加上现在卖的酒水和即将上市的肥皂。 李北牧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不语求助 十天后。 李北牧收到了周不语的邀请,地点就在望江阁。 想着在家待了许久,再加上中二少年人也还不错。 家里也有玄衣道长和星盘守着,安全问题可以得到保证。 李北牧就去了。 …… “咦?飞言兄,你怎么回事?怎么几日不见,就憔悴了这么多?”李北牧一推开门,就忍不住瞪眼道。 因为眼前这人……实在是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原本意气风发,提笔间挥斥方遒的周飞言,此刻竟有些蓬头垢面,双目赤红,宛如一头发怒的野兽。 这是美女与公子变成了美女与野兽? 瞧见李北牧来了,周不语才略微放松了些,起身勉强笑道:“南渊兄来了,坐,坐下说。” 说着他又干笑了几声。 李北牧走到他身旁,拉开椅子坐下,“不是,飞言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兄弟说,放心,能帮的绝对帮。” 李北牧一开始以为他家遭遇了什么变故,可再一想这几日星盘收集来的消息。 并没发现这扬州的官场有什么较大的变故。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家里的事情了。 不是家里的事,还有什么能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伤到如此地步? “南渊,这次是真的有事情需要你帮个忙了。”周不语把头埋在了两手之间,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低吼一声。 “说吧,吃饭什么的都不要紧,你先说你的事。” 周不语看了眼门口,长叹了口气,这才开始缓缓道来。 李北牧没插嘴,只是从他的叙说中,知道了一个专属于魏晋遗风的故事。 周不语自言遇上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女子,只可惜……哦不,还好她已然嫁作他人妇,唤为“魏夫人”。 自从遇见她之后,周不语便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女子是失去了颜色。 从此他的眼中,只有她。 对了,魏夫人就是李北牧当初在鲁国府里面,遇见的那个被周不语搂着的妇人。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 但却日渐情深。 时间就这么到了五天前。 两人再度化作野鸳鸯。 事后。 魏夫人在回家的路上,被强人玷污了。 很老套但很真实的故事。 作为一个寻常的商人妇,是鲜有人看得起的,更何况魏夫人为了出来偷会情郎,并没有带多余的家仆。 这就加深了惨案发生的可能性。 也就是魏夫人在被玷污的当晚,她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再后来,就是周不语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他派人将那附近的泼皮无赖都抓了个遍。 最后将可疑之人锁定为三个泼皮。 但究竟是这三个之中的哪一个,却是不知,因为他们仨都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做的。 无奈之下,周不语只能将他们送去了官府衙门。 可谁曾想,面对如此案件,官府之人竟也无从下手,事到如今,魏夫人的头七都快过去了。 行凶作案之人,依旧是无从谈起。 所以周不语来找李北牧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素闻北牧有断案之能,因而特来求助。 李北牧默默听完,也没问他为何不将那三个泼皮都一刀结果了之。 毕竟不是每个官N代都是恶霸,那种是只有在历史小白文里头才会出现的剧情。 现实中能混出点名堂的官二代,哪个会是傻子? 周不语虽然私德有亏,有负圣贤书教诲。但在别的方面,却是没的说的。 毕竟人无完人。 谁能整天光明磊落的做个圣人呢? “飞言兄就放心吧,这事就交在我李北牧身上好了。”说着他拍了拍胸脯,给了周不语一个放心的眼神。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周不语这才长舒了口气。 这些天,这件事,憋在他心中实在太久了。 他从一开始就把这魏夫人的死,怪在了自己身上,想着自己要是一开始就不认识她,或者说没和她好上。 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但可惜没有如果…… 更难得是,人死后,自己连为她找出凶手的实力都没有,这才是让周不语雪上加霜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他都几天没能睡过了。 很快,临江阁的侍女丫鬟就端来了好酒好菜。 周不语依旧没什么胃口,李北牧倒没什么,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想着这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对了,飞言,那三个泼皮都在县衙关着是吧?” 李北牧趁着吃饭的空隙问道。 “啊?对,已经在里面关了几天了,朱县令那边也一直没个进展。”周不语咬牙道。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他能借助自己的家世给朱广权施加压力,可想再进一步,却是不可能的了。 不管怎么说,一县县令都是实权官员,还是天子任命。 “那行,待会吃完饭我们就去县衙一趟。” “这……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李北牧洒然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回县衙还不是跟回家一样,都熟悉着呢,放心吧。” 周不语闻言深呼吸一口,朝李北牧抱拳道:“南渊兄,大恩不言谢。” “客气啥。”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立即出发,乘着马车往县衙而去。 …… “南渊?你可算来了,你不来,老夫都准备派人去喊你……咦,原来是周公子把你请来的。” 临安县县衙。 县令朱广权拉着李北牧的手,相邻而坐。 李北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朝朱广权行了一礼,“听闻朱大人有烦心事,晚辈特来相助。” “哈哈,你这小子。” 朱广权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子侄。 “对了,那个案情……周公子应该都和你说过了吧?我这还有卷宗,你要不要看看?” “行。” 周不语说的毕竟只是一家之言,多看一眼卷宗,不妨事。 不多时,就有文书将此案的文书拿来。 李北牧也没再麻烦,直接就在这屋子里头看起了卷宗。 很快,李令先也赶了过来,瞧见情形之后,也没出声,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没人打扰,李北牧默默翻看卷宗,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抬起头。 “走吧,我们先去见见那三个铁杆兄弟。” 从卷宗上的信息来看。 最有可能行凶的那三个泼皮,乃是结拜兄弟,绰号“熊大、虎二、狼三”。 这人在江湖混,实力可以没有,但名号一定要响。 行凶之人,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 通过仵作的验尸和各种证据表明,行凶的都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们三人都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做的,无论怎么严刑逼供,三人都是死扛不认。 这才让这案件陷入僵局。 李令先带路。 一行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县衙大牢门口,远远的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审问 上下两辈子,这还是李北牧第一次进监牢。 闻着恶臭,看着两边牢狱之中,双目无神,浑身上下都裹着污垢,像大老鼠多过像人的囚犯。 李北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个人在犯罪之前,就应该有想到这一步。 县令县尉都在此,带路的捕快也不敢拖延,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一间牢房面前。 朱广权和李令先很自然地各自往旁边侧开一步,将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了李北牧。 事实早已证明,在破案这方面,他们不如李北牧远矣。 “你们就这样将他们三个关在一起?”李北牧强忍着恶臭,朝那带路的捕快说道。 捕快心中疑惑,都是一个案子的嫌犯,还是一伙的,不关在一起,关在哪? 但这只能内心想想,捕快急忙回道:“依公子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分开?” “嗯,找三间相隔远些的牢房,都分开。” 捕快闻言又看了看朱广权。 后者瞪眼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按南渊说的办!” “是!” 捕快急忙领命,又喊来另外两名当值的捕快,打开牢门,将其中惶恐不安的两人扭送去了另外的两间牢房。 其间他们自然一直在喊冤枉,但所有人都置若罔闻。 “南渊,接下来?” 朱广权问道。 李北牧朝其露出个安心的笑容,道:“大人和二叔就在这稍等片刻,我和飞言进去就行了。” 说完也没多等,李北牧当即就带着迫不及待的周不语进了牢房。 一进去,剩下的那泼皮就大喊道:“大人,小的是被冤枉的啊,小的真的没有玷污魏夫人。” 一听到这话,周不语就忍不住怒吼一声,走上前,一脚将那泼皮踹飞了出去。 眼看着他还想再动手,李北牧急忙拦下,随后往前几步,走到那泼皮面前蹲下。 “知道我旁边这人是谁吗?” 泼皮一身是伤,捂着胸口,惊恐地摇摇头。 李北牧叹了口气,说道:“我旁边这人,是州牧大人唯一的儿子,而你们玷污的那名女子,是这苏公子的姘头,什么是姘头,你总该知道吧?” 泼皮点点头,又摇头,赶忙说道:“大人,小的真的没玷污魏夫人啊!大人,你要相信小的啊!” 李北牧“呵”了一声,“州牧大人的儿子,权利有多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不语刚想说话,李北牧拍了他的膝盖一下,继续说道:“连我都不敢惹他,你们惹了他,肯定是个死了,要是换了我,我肯定也不说。” 周不语愈发皱眉。 这李北牧真的是来破案的? 怎么站在他们的角度说话呢,你这样一说,人家就是原本打算说的,都不会说了啊。 但本着对李北牧的信任,他还是没在此时打断。 李北牧缓缓起身,看着眼前这还不知名的泼皮,叹了口气,“死了这条心吧,惹了州牧之子,就算你能活着从这大牢里头出去,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人,我真的没有玷污魏夫人啊……” 泼皮摊在地面,声泪俱下道。 “现在苏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再给你个机会。”李北牧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思考,“你只要愿意交代出来事情的经过,这县衙顶多再关你个一两年,就能把你放出去,到时一两年过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 李北牧拖长了话音,“你要是不好好交代,那就只能等个十八年,下辈子才是一条好汉了。” 一旁的周不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泼皮,大有一言不合,直接拔刀相向的样子。 泼皮听到这话,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下意识地就往两边看去。 可回应他目光的,只有两堵冰冷的石墙。 “大人,我真的没有……” 泼皮苦苦哀求道。 “没关系。” 李北牧大手一挥,“你还有时间考虑,我去问问你那两个结拜的好兄弟,他们要是交代了,你就十八年后再和他们见面吧。” 泼皮听了,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看李北牧就要走。 泼皮急忙拉住他的裤脚,颤声喊着,“大人……” “日你老母!” 周不语再次上前,一脚狠狠地将他踹了回去,这才跟在李北牧身后,走出了牢房。 一出去。 朱广权和李北牧依旧在门口等候,离得不远,他们很自然地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南渊……” 李令先刚想开口询问。 朱广权却抢先一步拉住了他,随后几人去了看守狱卒的大堂。 这里离牢房颇远,说什么那些犯人都听不见。 “南渊,这三人可是真的拜过把子的兄弟,我们用了好多酷刑都没撬开他们的嘴。” “你这随便问几句,真的有用?” 一到这,李令先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朱广权也不知道,也好奇,但作为一个老阴比级别的读书人,自然不可能跳出来当这个二愣子。 想着他又看了眼周不语,发现后者同样不解,一样的紧闭双唇。 有没有用……李北牧说了也不算。 但作为脑中装着一个图书馆的挂逼穿越者,囚徒困境这种理论,早就在无数本书里头被提及。 也在无数次的实验中被验证。 在事关性命的事情面前,别说结拜兄弟,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一定靠谱。 更别说这种混混级别的泼皮了。 李北牧扫视一圈,笑道:“有没有用……一会就知道了。” 说着他又发现周不语依旧面无表情,悲伤至极,于是凑上前去,轻声道:“待会还要飞言兄帮个忙。” “帮忙?” 周不语诧异一声,“帮忙没问题,可是我不会破案啊。” 李北牧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将要他做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他说了一遍。 周不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有了自己参与之后,他对这个破案方法的把握,也就大了些。 几人在这坐了盏茶时间。 李北牧再次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瞧瞧。” 说着他们再度到了刚刚那个泼皮所在的牢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孔朝里头望去。 只见那泼皮躺在地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的石壁,一只老鼠正在他旁边,仔仔细细地舔舐着他刚刚留下的血迹。 “嘎吱——” 李北牧推开了牢房的木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杀了魏夫人 躺在地上的男子猛地抬起头,此刻已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足以见出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 纵使有人进来了,地上的老鼠也不惧怕,依旧趴在原地,贪婪地吸食着地面上的鲜血。 李北牧没再往前走。 站在门边,看着那张嘴却不能言的泼皮,佯装没看出他的异常。 喟然叹道:“你很不错,他们俩也没招供。” “呼哧——” 听到这话,泼皮脸上瞬间浮现出一股血色,再也没勉强撑着,直接一松手,趴在了地面,重重喘息道:“大人,真不是我们啊……” “你还有机会的。”李北牧蹲下身子,盯着那瘦削的面容,轻声说道:“你想,他们俩没了父母家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你狼三就不一样了,你还有个老娘,你难道真的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刚刚过来的路上,李北牧从捕快嘴里,问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狼三,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家中还有老母。 至于另外两个熊大和虎二,则早已没了家室,过着游荡的生活。 “大人,你要小的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小的啊……真不是我们兄弟仨……”狼三还没说完。 周不语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趴在地面上诉苦的狼三,转而跟李北牧说道: “南渊,不用问了,虎二已经招了,是他们做的。” 李北牧点点头,站起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朝狼三说道:“几个呼吸前你还有机会的,现在没了,安安心心等个十八年吧。” 狼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同筛子一般,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眼看着李北牧就要转身离去,狼三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扑了过来,拉着他的裤腿,哀嚎道:“大人,我招,我招,别杀我啊,求你别杀我……” …… 狼三招了。 但对于李北牧这个旁人来说,他不如不招。 因为事情的真实情况……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就连早有准备的周不语听了,也是呆呆地坐在牢房大厅里头,沉默不语。 动手的是熊大,虎二和狼三负责踩点和望风。 这点李北牧也想过,他们三个既然都是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做的。 那么就两种可能,要么真不是他们做的,要么就是他们仨一块做的。 但这行为,却不是他们的本意。 用狼三的话来说,就是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真正在背后花钱指使他们的。 是魏夫人原本的夫君,魏宪。 当他们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李北牧就想到了事情的原委。 或许早在周不语和魏夫人刚好上的时候,魏宪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忍了下来,忍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便行动了。 所以这其实是夫妻间的反目成仇,再加上出轨富家公子的狗血故事? 李北牧觉得,县衙里头肯定已经调查过魏宪了。 看着那还在傻傻地不动的周不语,李北牧微微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自行出去,找了朱广权,要来了魏宪的调查卷宗。 魏宪的自述不多。 反倒是他家的侍女仆从,说了一大堆。 魏宪年轻时受过创伤,导致不能人道,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经常无缘无故打骂家中仆从。 还有过将仆人打残的事情发生。 甚至就连自尽的魏夫人,都经常受他打骂。 想必这些,魏夫人也都和周不语说了吧……看着卷宗之后,李北牧默默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只是让这样的人活着,李北牧心里多少有点不畅快。 “南渊,南渊。” 朱广权龙行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文书一捕快。 “朱大人。”李北牧合上卷宗,起身问道:“怎么了?” 可别是周不语想不开……李北牧担忧道。 自古爱情多冤种。 他可不想自己刚结交的朋友,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刚刚魏家的管事前来报案,说魏宪昨晚深夜酒醉,跌进自家井中,淹死了。” 朱广权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这就是人恶自有天收? 听了这事情,一时间李北牧也不知说什么好。 “对了,朱大人,狼三那几人……怎么处理?” 朱广权沉吟道:“我让人查了他们之前所犯的罪行,足够他们死上五六回了。” “把他们交给我吧。” 门口忽然传来了周不语的声音。 李北牧回头看去,只见周不语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又说道:“听家父说,州牧府盐铁司那边,还有个空缺。” 说着他坐到了李北牧旁边,朝其勉强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朱广权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权衡一二,说道:“人的话,周公子可以提走,到时本县就对外宣传他们在狱中畏罪自杀便是了。” 两人的对话也没避着李北牧,一桩不能言说的交易,就算是达成了。 “多谢朱大人了。” 周不语起身朝其拱了拱手,又朝李北牧说道:“南渊,大恩不言谢,待过上几日,我在好好向你致谢。” 说完他转身便走,行走间,与之前的少年作态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往往是让人成长最快的。 无论男女。 “南渊啊,今天这事,麻烦你了。”朱广权笑着说道。 他也没做戏,今天这案件要是没有李北牧过来帮忙,以他的实力,确实无解。 更别说之后的收获周不语的好感,以及谋得盐铁司的好处了。 “嘿,朱大人客气啥,都是自己人。” 朱广权笑的更欢了,“那你还叫朱大人呢。” 不叫朱大人叫什么,叫岳父大人吗……李北牧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傻笑。 两人又扯了几句,李北牧才托辞去了李令先的官署。 自从上次沈三笑一案之后,这还是李北牧第一次回到这里。 原先那个心思活泛的文书王天成已经不在,换成了另外一个青涩些的少年,看年龄是要比李北牧还小些。 他一来,少年便有些坐立不安,又是奉茶又是问好的。 李北牧也被伺候的有些难受,便打发他出去了。 “二叔,星盘那些人,你到底是从哪找来的?” 这已经不是李北牧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那些都是你的叔伯就行了,他们要是被你搞没了一个,劳资第一时间找你算账。” 李令先眼一瞪,说着凶狠的话语。 但下一秒,他就转移了这个话题,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问道:“南渊,你刚刚用的那个断案的法子……你是哪学的?” 李北牧靠在椅子上,理所当然道:“书上看的啊。” “书上?书上能有这东西!” 李令先不信,恶狠狠地凶了一句,又说道:“南渊,二叔知道你脑子活泛,只是日后这样的法子……还是少用比较好。” “这种事做多了,有损阴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秋诗会 “公子,下午的时候,有人给你留了个口信。” 李府。 刚到家的李北牧顺手捞起小不点,让她骑在自己肩头,就听到秀儿在一旁说道。 “留口信?谁留的啊?”李北牧随口问道。 心中则是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狗日的唐安歌。 难不成他又想自己带他去逛花魁院了? 那厮,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次高低得收他点钱了……不然老是带着他,自己多亏。 “那人说他叫谢伏。” “灵安?他找我做什么。”李北牧抓着李诗茵的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仍由她在自己脖子上蹦蹦跳跳。 秀儿见状赶忙伸手在背后护着,生怕她会掉下来。 “他让公子别忘了明天的金秋诗会。” “什么?!” 李北牧惊呼出声。 明天就是金秋诗会了? 这事可是扬州的大事呢,到时不止临安城里头的青年才俊会参加,就连别的县城,都会派出年轻一辈的翘楚,前来参加此次盛会。 记得上次自己“养伤”期间,谢伏来探望自己时,就已经提前说了此事了。 而最近几天,星盘传来的消息里头,也多次提及这金秋诗会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明天就是这金秋诗会的日子。 他们也真是的,知道收集消息,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金秋诗会的日子……李北牧心中抱怨。 但星盘的那些人估计也没想到,这名满临安城的李案首,竟会连金秋诗会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给你。” 李北牧想着单手将李诗茵托了下来,递给秀儿,自己则去了书房。 他要将这几天星盘收集来的消息都再看看,好了解一下这金秋诗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咦,大哥,你终于回来啦,瑶瑶让你明天陪她一块去参加诗会。” 路过李巧颜的小院门口时,她恰巧走了出来。 穿着淡蓝色的薄纱覆帘浅衣裙,脖颈处开着方形小口,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和那宛如足以让金鱼嬉戏的精致锁骨,再往下,则是丘陵般的微微拱起。 熟悉妹妹的李北牧自然知道,她今天为了好看,特意穿了裹胸,如若不然,肯定不知如今这个规模。 “行啊。” 反正我明天也要去。 李巧颜听了却是狡黠一笑,弯着眼角笑嘻嘻地说道:“还有烟雨嫂子哦,她也说了让你陪她一块去。”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与沟通,李巧颜这个骑墙派没少从那两个嫂子身上谋取好处。 当然,这关系也自然是如坐火箭一般蹭蹭往上涨。 其中进展最快的,自然就要是属黄烟雨了。 李北牧甚至觉得,她和李巧颜的关系还要好。 “她俩没碰面吧?”李北牧下意识地就把握了她话里的重点。 “当然没有啦。”李巧颜白了他一眼,“瑶瑶那边是我去找她的,烟雨是来我们家找我的。” 李北牧当即就松了口气,“都拒绝掉,就说我明天不……算了,我在想想该咋办吧。” 其实这也不难办,在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都正常。 只是李北牧身上到底还保持着前世的性子,一时间接受不了多人……哦不,主要还是自己看不得她们伤心的样子。 看着焦头烂额离去的大哥,李巧颜心情就莫名大好,虽说一直都是她在应付着两个嫂子,但对她来说也不难。 左瑶瑶古灵精怪,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但黄烟雨乖巧呀,比如说李巧颜对她多说几句,让她来自己家之前,提前派人通知一下,她就会照做。 书房内。 李北牧愁思苦想。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两个都回绝掉,但是不能用我不去的理由,因为我明天是铁定会去的。 那就跟她们说,自己明天要去参加诗会,和书院的同窗们走一块,让她们自己玩去。 这倒是个法子,黄烟雨那边肯定能解释的过去。 至于左瑶瑶……我强硬一点就好了。 想好理由之后,李北牧才摊开前几天的信纸,开始仔细阅读。 金秋诗会。 扬州一年一度最大的文人会,举办地点就在城外的枫山,离灵隐寺所在的飞来峰不远。 而这枫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种满了枫树的山。 每到金秋,枫山都成为了扬州一众文人骚客所钟爱的地方,自古以来,留在上头的名诗也是数不胜数。 比如说什么“停车坐爱枫山晚”。 咳咳。 李北牧急忙散去不三不四的想法,继续回忆起了这枫山的来历。 据前段时间翻阅的地方志看来。 这枫山是前朝的一位扬州州牧所种,因为其夫人钟爱枫树,他便派人将城外的一座山,都种满了枫树。 而那位州牧也因此得了个雅号,叫做“枫州牧”,也叫“疯州牧”。 在这古代,能爱一名女子爱到如此地步的州牧,也就属他独一份了。 只可惜,枫山上的枫树还没黄上几回。 那位枫州牧就得了不治之症,死在临安,也被葬在了枫山上。 多年以后。 其妻子合葬于此。 因而这金秋诗会,又叫做“枫山诗会”。 李北牧刚看完手上的信纸,却是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来人走了进来。 正是留在李府当“护院”的道教大师,江湖散人,玄衣道长。 “怎么,道长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酒水不够了?” 李北牧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这脸色红润了许多的老道士。 这些天,经过张神医所赠药方的调养,他身上的暗伤也是好了许多。 当然,李二叔有没有带他去百凤楼调养调养,这李北牧就不知道了。 “酒水是有,只是贫道这几天有些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本来说好了在这保护一个月的,现在又突然要外出离去几天,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让玄衣道长也颇为不好意思。 “出去?行啊,道长自便就是了。” “至于家中,你也知道有人在看着,道长放心去便是。”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李北牧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为人,既然连他都主动来开口的事情。 那必定就是不得不走了。 “行,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处理完之后,贫道保证回来。” 玄衣道长斩钉截铁说道。 “道长放心去便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提,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 玄衣道长晃了晃脑袋,“不用,贫道去也!” 说着直接转身离去,豪迈至极。 李北牧起身送他到了门口,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街道的茫茫人海之中,这才转身回去。 一进书房。 1号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轻声询问道:“公子,需要我们跟上去看看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文人之耻 第二天。 李北牧起了个大早。 秀儿帮他把头发梳理成了大人模样,又穿上漂亮婶婶出门逛街时为其买的豪华版青衫儒士袍,左腰悬香囊,右腰悬古玉,翩翩少年郎。 当然,主要还是人长得帅。 人要长得丑,这就叫衣冠禽兽。 人长得好看,那才叫翩翩少年郎。 对于这金秋诗会,只要是个临安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像李令先和刘月如,往年只能看着别人的孩子去参加这诗会,自己家的孩子只知道买海鲜。 可是不知道有多郁闷。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只要出门遇见熟人,都会走上来主动攀谈几句,打听的便是自家的这侄子,李北牧。 “李北牧,你这要去参加金秋诗会也不早点起来,还睡到这么晚!”漂亮婶婶早就准备好了去看戏,所以此刻等人等了这么久,让她有些心烦。 “还有,我不是给你买了好些玉饰吗?怎么就悬了这一枚古玉,秀儿,快……” 李北牧急忙制止,谁跟个暴发户一样,挂那么多玉饰在身上。 不过刘月如就不一样了,五官精致绝色,脸上打着淡淡的粉底,穿着妇人专属的半开襟丹红桃花裙,手带金镯,头插金步摇,雪白的脖颈间,还系着一条晶莹珍珠链,珍珠恰好挤在袒露出来的深渊里头,让人遐思无限。 加上家中没了钱财上的压力,子女也都争气,让刘月如的精气神也都好了数倍。 这让原本就名满临安城的李夫人,变得愈发动人。 李北牧急忙转开自己大逆不道的眼神,从桌上拿了两个大肉包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走了走了,二叔已经过去了吧?”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屁孩一样。” 看着他这没规矩的样子,刘月如又有些生气,踮起脚尖,伸出白葱般的小手,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对呀,爹和衙门的人一块过去,好像还要带捕快过去维持秩序。” 一旁宛如邻家小妹的李巧颜,乖巧说道。 李北牧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妹又穿了抹胸,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被那些不守男德的放浪书生们盯上。 对了。 还有烟雨老婆也是,下次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让她也穿个抹胸好了,不然的话,省得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 至于自己设计的那女士内衣……找婶婶说了几句,便被她乱棍打了出来。 不管说什么,多挣钱,她都拉不下来这个脸。 当然,这也侧面说明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钱还管够。 “哎呀,大哥,快走啦。” 李巧颜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催促道。 “走走走,再不去婶婶都要急哭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一家人吵吵闹闹的上了马车,李北牧最后,将家眷都送上车后,眼看李巧颜还将车门留了一半,让自己上去。 但李北牧可不愿喝茶艺大师的茶,急忙几步,从仆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哈哈,驾!” 少年意气风发。 背后的李巧颜看的气恼,狠狠一跺脚,这才转身关上了木门。 …… 城外。 枫山脚下。 人潮拥挤,被临安县县衙划分出来的,足以容纳上百辆马车的停放区,此刻已经满了大半,但还有更多的人,沿着官道,步行前往,人群蜿蜒。 等出城之后,李北牧骑马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马车堵在人群里头,只能慢悠悠地往前。 但骑马就不一样了,人群闻见马蹄声,纷纷避让。 毕竟谁都不想再马蹄下受了委屈。 路上的人群极多,但真正到了枫山脚下的诗会举办地,就空旷了。 百姓们都被持戟的甲士镇留在外面,当然,也划分出了好几个观看的地方,留给临安城里的百姓观看。 真正能进入这核心区域的,一是官员家眷,二是诗会参与者的家眷。 所以说,能有一张这诗会的参入牌,那才是被无数平民百姓羡慕的。 更何况是李北牧这种有着双重身份的权限狗。 所以当他纵马挤到专门的入口边时,便在一众百姓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至于留在后头的刘月如她们,也不用担心,有星盘们近身保护,可谓是比自己还安全。 进了大门,里头就宽敞随意多了。 随手将马给了侍从,又从他手里接过专属的马牌,用作取马的信物。 “南渊兄,久仰久仰。” 眼角的余光中,瞧见几个并不认识的书生儒士朝自己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开始拱手。 李北牧也不好不理,便笑着迎了上去。 “哈哈,久仰久仰,几位也是刚来?” “啊不,我们三年前就在这了。”走在最中间的黑衣方脸书生假笑着说道。 李北牧脸上的表情微变,放下双手,回道:“来这么早干什么,等着吃屎吗?!” 对面立马就有一人跳了出来,指着李北牧骂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临安书院怎么出了你这个东西,连人话都说不利索。” “人话只对人说。” 对于这种凑上来找骂,还不知道哪里招惹过的敌人,李北牧没有什么心思搭理。 转头就朝着那高挂“临安书院”标识的地方走去。 背后那黑衣书生看着他的背影,冷冷说道:“李北牧,你这文人之耻,今日吾等必定要让你原形毕露!” “噢?” 李北牧回过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文人之耻?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位兄台解释解释?” “呵,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对面三人中的一人跳出来说道:“你李北牧有几两墨水,自己还不知道?找着别人写的几首诗,就出来卖弄,简直是我们扬州文人的耻辱。” “呵!” 李北牧嗤笑一声,也没多做辩解。 对于这种有眼红病的路人,哪哪都有,自己只需要狠狠地踩他们的脸就是了。 不过就凭他们几个刚刚那一番话,看来今日这金秋诗会,多半是有不少人不想让自己好过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 不过星盘肯定会帮自己记住的,今日这事完了以后,再好好“感谢”他们一下就是了。 至于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能理解。 毕竟一个天天考班上倒数第一的,突然考到了自己前面,还整天在自己面前嘚瑟,谁受得了? 想到这,李北牧原本不好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青衿 “南渊。” “北牧!” “哟,这不是我们的李案首嘛。” “……” 当李北牧抵达临安书院的地盘时,一众学子同窗纷纷打起了招呼。 因为发生了刚刚的事情,原本都对他们不怎么关注的李北牧,今天也难得打量起了他们的神色。 有眼神热情好似想把自己扒光的,有平淡冷漠好像不认识自己的,也有酸溜溜好像吃了脚踩酸菜的,还有个眼神复杂好似想把自己好好疼爱的…… 咦,眼神复杂的竟然还是老熟人。 逼王谢灵安。 李北牧一边应付着同窗的招呼,一边走到了谢伏身边,刚想问他为何,但下一秒自己就想通了。 无非就是因为那句诗。 自己说送给他,他不要。 结果自己转手就抄了过去。 这让他这正统文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灵安兄,这几日不见,愈发光彩照人啊哈哈。”李北牧毫不客气地揽着他的脖子就离远了些。 反正这货留在这也没什么人理,因为上次游园赋诗一事,让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同窗们,愈发远离他。 当然,其间有没有王瑾年的功劳,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渊兄也不遑多让。”一见到他,谢伏就有些难掩的尴尬,仿佛有一个小人一直在自己耳边低语。 “你抄了人家写的诗。” “你是文人之耻。” “你个抄诗贼不要脸。” 李北牧想了想,星盘们虽说有实力,但前提是要自己让他们去做某件事才能将他们的实力发挥出来。 像今天这种,连自己都毫无准备,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但谢灵安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临安城里年轻一辈数得上号的人物。 嘿,我也是,但我不擅长社交,只擅长深交。 “对了,灵安啊,刚刚我在来的路上,有人说我是文人之耻。” 正在天人交战的谢伏听到文人之耻这四个字,瞬间惊觉,刚想解释一二,李北牧却抢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伏听了之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是说自己就好,沉吟半晌,才平淡地说道:“南渊,我一直将你视为同道中人。” 谁和你是同道中人,我只有一个同道中人那就是我自己……李北牧心中吐槽,继续听了下去。 “你要明白,不遭人妒是庸才。你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我原先所经历过的,这些事情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停,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主导的这事情?” 李北牧打断了他这个深沉的人前显圣。 “这……”谢伏尴尬道:“我可能不是很明白,但是他们既然这般做了,待会肯定会自己冒出来的。” “……” 李北牧:“你知道飞言为什么不来参加今天的诗会吗?” “嗯?为什么?” 谢伏好奇道,对于这周不语是什么人,他虽然算不得了如指掌,但也是很清楚的。 按理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今天的诗会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昨晚却突然派人来通知自己,说今天不来了。这让谢伏怎么不好奇。 “我知道。” “那南渊你倒是说啊。”谢伏微微皱眉,催促道。 李北牧冷冷一笑,“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谢伏额头青筋暴跳。 但又无可奈何。 “南渊,灵安,你们两个别聊了,这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远远的有人喊道。 李北牧这才抬头朝着不远处的枫山看去。 只见位置视野最好的高台,就立在枫山的半山腰,依稀能看见苏牧和赵慎站在上头。 一路上的石梯两侧,都站着持戟铁甲士,而且每隔三十米左右就有一个空旷的平台。 其间摆着一张张方桌,还能见到穿着制式大红衣衫的夫子坐守其间。 而在山体两侧的空旷处,则专门被划分出来,给官员家眷当做观台。 山脚最大的空地,则留给了一众参与诗会的年轻学子。 临安书院作为扬州最顶级的书院,自然被划分在了最前头。 李北牧回头望去,人头蚕动,原本空旷的场地,此刻也显得有些拥簇。 “灵安,这有多少人参加这诗会啊?” “呵,人多人少又何如?待我破尽三关登顶,身前无人!” 李北牧闻言惊觉,这谢灵安不是在装逼,就是在装逼的路上,这才转身问起了别的同窗。 “呵呵,这个啊,按照往年的经验,一般会有千人左右,能获得举荐的名额,参与这金秋诗会。” “千人,这也挺多的了啊。”李北牧喃喃道。 说话的书生嘿嘿一笑,继续说道:“看来南渊兄是不太了解这诗会的规矩啊。” “愿闻其详。” 只要不招人自己,李北牧还都是很好说话的。 “第一关就能刷掉九成的人。”谢伏在后面插了一嘴。 让这刚准备显圣的书生一滞,无声骂了句,继续说道:“谢伏说的也没错,这第一关诗令,就足以刷掉九成的人。” “那这诗令是指?” “自己抽,比如说你抽的是酒,那就背出二十句含有酒的诗文,背不过那就没了。” “啊这?” 谢伏又在背后说道:“不然上千个人参加这诗会,一天哪搞得完?再说,真正有才气的人,谁会去参加第一关?” 李北牧名推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可以走后门?” “咳咳。”眼前说话这书生立马咳了咳,“南渊此言差矣,这怎么能算是走后门呢?这叫节约诗会时间。” 说着他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张红色的木牌,“只要有这个,就能直接入得第二关。” 李北牧看了一眼,也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张一样的木牌,这是上次书院托人送来的。 他还以为只是一张寻常的“入场券”,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忽地,他想到前几天星盘送来的信笺里头,有类似的说法。 好似有一些人,在这金秋诗会上,能获得一些特殊的待遇,而这些人,似乎叫做……青衿学子? 而只要最先登顶,抵达州牧身边的学子,便能留下来,参与今晚在这举行的流觞曲水。 混进真正的大佬圈子。 这才是这些读书人所趋之若鹜的。 李北牧正想着。 “当——” 半山腰的高台上,有人猛地敲响了锣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诗会开始 李北牧抬头望去,只见两名手提着巨大铜锣的甲士,正一左一右站在半山腰的高台前头。 响声过后。 原本嘈杂的人群,都逐渐安静下来,只剩和煦的秋阳洒在这枫山脚下,微风吹动着满山的枫叶,卷起滔滔金浪。 “金秋诗会要开始了。” 刚刚说话的不知名书生在李北牧耳边提点道。 李北牧点点头,也不敢指望这诗会举行之前,会有人来一个长篇大论的演讲。 在这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隔着这么远的演讲,估计只能说给自己听。 “对了,这位兄台,这第一关是抽诗令背诗,那第二关是比什么?” 李北牧还好奇着,那些人要怎么让自己原形毕露呢。 站在他旁边,同样手持红牌的青衿学子楞了几秒,说道:“南渊兄,我姓墨名九山,字涌泉。” 李北牧大写的尴尬,急忙歉笑道:“涌泉兄,久仰久仰。” 好在墨九山也没这样的事情生气,给他解释道:“这第二关,叫做对诗。就是两两为一组,上家出什么,你下家就要当场写出类似的诗。” “这?”李北牧微微皱眉,“这可操作性也太大了吧?” 墨九山笑道:“也不会太夸张。当然,能在这对诗里头拿出来的诗,一般都有个明显的特征,比如说上家会给出个顶针的诗,你只要对上就行了。” “再说,这诗会本来就是图个热闹,真正的第三关才会让你拿出一首上的了台面的诗歌。” 换句话说,这第二关的规矩其实是很宽松的,只要你别太拉,基本上都能过。 毕竟对文这种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很难拿得出一个真正让人信服的法子。 不像武斗。 你服不服? 不服就打死。 不对,真要这样的话,那些藏在阴影里窥伺自己的人,怎么让自己“原形毕露”? 这第三关操作性太低,自己要真准备了一首镇国传世的诗词,无论他们怎么闹都没用。 所以他们对自己的狙击,必定是在这第二关。 “涌泉兄,这第二关的规矩,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 这话一出,不止是墨九山,甚至就连谢伏都回过头来看他。 “南渊,你该不会真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我能说我忘了这回事吗?”看着他们怀疑的眼神,李北牧双手一摊,“我是真不记得了。” “行吧行吧。”墨九山深呼吸一口,继续给他解释道:“这第二关,一次性可上去三十人,也就是会被分为十五组,至于怎么决定分组,也是抽签。” “而且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有三局机会,一局过后,便再次抽签换人,三局两胜者入第三关。” “若是你给的诗对方都能对上,那就继续,直到有一方对不上来为止。” 那这机会还是不大啊……要凑齐三十人开始,我完全可以等到最后才上去,就不信那些狙击自己的人,能将每一批都安排到位。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谢伏插嘴道:“这一关可以质疑,只要场中有人对你的诗不满意,便能质疑,和你单独对弈。” 那就对了……只要他们准备几首刁钻的诗词,然后在每一轮里头,安排几个人,便能精准的狙击到自己。 看着他的神色,墨九山突兀说道:“南渊兄这是被针对了?” 李北牧还没回话。 谢伏背对着他俩,淡淡地说道:“只有庸才才不会被针对。” “谢伏你他娘的……” 墨九山刚想开骂,察觉到李北牧在旁边之后,才重重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去了另一边。 他走后,谢伏这才回过头来,用一副欠揍的表情说道:“你看,庸才都是这样的,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说。” 不是,谢兄,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被打的。 “当——” “当——” “当——” 头顶三声急促的铜锣声响起。 连谢伏都心神为之一紧,“诗会开始了。” 声响过后,李北牧便见着有着许许多多的书生才子,从人群之中走出,有说有笑,抬头挺胸,气质盎然的朝山脚下搭建起来的高台走去。 “他们手上的都是白牌。” 换句话说,他们得从第一关挤上去。 待他们走到山脚下的第一关时,却见一名白衣书生步与轩昂地从人群之中脱离出来,直奔第二关的石阶而去。 待走到守关的甲士面前,只见那白衣书生从腰间摸出一张红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甲士便收起长戟,仍由他去了第二关。 “第一个青衿出现了,这人看着有点面生啊,有没有兄台认识的?” “这人在下见过一面,好像是天阴县去年的案首,黄端。”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号称半首七律压天阴的黄端是吧。” “……” 旁边的同窗交谈不断,李北牧也知晓了这第一个登上第二关的青衿到底是谁。 可眼角的余光却让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谢伏打了个激灵。 他再看向第二关的高台,只见黄端只身站在高台前,双手张开,仿佛想要拥抱太阳,朗声道: “天阴黄端在此,哪位兄台敢上台指教?” 此话一出,底下的的学子纷纷沸腾,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人听你人前显圣? “嚣张至极!” “就是,莫非当我临安书院无人不成!”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远处第一关的场地之中,有一青衣男子踮起脚尖,一手指天高声道:“抢先一步又何妨?待我十个呼吸,上对诗台敕你!” 一时间,如此场景,让李北牧看了都有些热血沸腾。 果然,等了不到十个呼吸时间。 第一关的吟哦官便高声道:“第一关破关者:林空。” 言罢,先前说话的那青衣男子右手高持一红纸,朝着第二关的石阶走去,所过之处,甲士避让。 远处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鼓掌。 甚至就连山高处的那些官员家眷女子,都禁不住踮起脚尖,朝下张望,企图一堵林空真颜。 “灵安兄,别抖了,要不你现在上去,镇压一下他们?” 李北牧突兀说道。 不是其他,而是眼前这谢伏。 自从那黄端开始登上第二关就开始抖,林空破第一关之后,抖的就更厉害了。 对于他这种症状,李北牧也理解。 通俗的说,就是错失装逼良机。 “无妨,最好的机会,是在最后。” 谢伏坚信着自己的《谢氏显圣法则》,语气平淡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规矩变动 不,你的道行还是太低了。 只坚信压轴才是最好的机会,却不曾想好好提高自己实力,以图达到那种只要自己什么时候出场。 什么时候就是高光的地步。 不过李北牧也不置可否,这人嘛,总要一次次总结才知道成长,相信经历了今天的这事之后,他就能明白一些的。 再看场中。 黄端登上对诗台之后,林空紧随其后。随后又有四五名青衿登上了第二关。 但这距离三十个人的开场名额,还是少了许多。 至于这第一关的诗令,李北牧看了一会,便发现这第一关,着实是有些坑人了。 不断有着学子书生前去破关,但却基本上都是十不存一。 毕竟你要抽个风、月、酒这样的诗令还好,咬咬牙,仗着自己多看过几本书,还能背出来。 但要是手贱,抽个寒号鸟、纸鸢、石头这样的诗令。 那就寄了,好好回去洗手,等着明年再来吧。 当然,要是有实力有想法,回去好好准备,使自己才气勃发,到时直接来个“赛前红牌”,直入第二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南渊兄,第三关见!” 刚刚走开的墨九山又绕了回来,跟李北牧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接朝着第二关的石阶而去。 正看着,李北牧又发现,临安书院这边人群围簇之中,一个衣冠华贵的男子,走向了石阶。 而他一动。 李北牧就发现,谢伏也不自觉的往前一步,但很快就止住了。 因为刚刚走出去的那人,叫做王瑾年。 刺史长子,王瑾年。 看到他,李北牧也眯了眯眼,因为这段时间,通过星盘的调查,让他知晓了刺史府的很多事情。 比如说先前来到扬州的宁家公子到底是谁,又比如说他为何会住在王家,又比如说王瑾年,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刺史府曾对自己出手,但却被苏牧拦下的事情等等。 李北牧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被其收敛。 二叔说的没错,很多时候不能自为自己考虑,还要多考虑考虑这个家。 所以他最近吃了养肾的药之后,买青橘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不多时,随着几名手持白牌的学子突破第一关,登上对诗台之后,终于满了三十人。 站在石阶两旁的持戟甲士左右挥动长戟交叉,金石碰撞声中,彻底封锁了第二关的石阶。 意味着第一轮对诗,终于开始了。 隔着远,再者对诗也都是在纸上进行,自然不可能听得见。 但随着石阶封锁。 底下围观的百姓也都不自觉安静了下来,甚至就连这个时候去闯第一关的学子都少了许多。 都在屏息凝神地盯着第二关的高台。 “今年情况可能会有些不一样。”看着高台的谢伏突然说道。 “嗯?” “你知道什么?”李北牧小声问道。 谢伏这厮虽然爱装逼,还中二,说话容易得罪人,但除了这几个缺点之外,他还是个挺好交流的人的。 “小道消息……今年能登上第三关的……或许只有十个人。” “什么?” 李北牧有些诧异,按照墨九山给的说法和往年的经验,这登上第三关的,怎么也都有上百个人。 到时再通过各自的诗作,一较长短。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不保真……” 谢伏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本想着靠自己知道,李北牧不知道的事情,在他面前显圣一下。 可这种秘辛岂是现在能说出来的?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谢伏下意识就扫了周围一眼,还好自己杀伤力比较大,周围都没什么人,也就李北牧听见了。 “这是为何?”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谢伏一甩袖子,往旁边走了几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李北牧却是眯了眯眼,心中也有了些好奇。 真要这般的话,到时回去就能让星盘去调查一下,毕竟让州牧府和赵慎做出这样的改变,不可能没有原因。 当然,也可以让星盘好好查一下自己旁边这个谢灵安。 毕竟真要是个简单的胥吏之子,哪来的胆量天天在一众高官之子面前显圣? 甚至就连在刺史府长子面前,也没见他虚过半分。 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再度看向对诗台,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撤下来二十几人,但吟哦官依旧没有唱名。 剩下的四人继续对诗。 李北牧眼尖,也看出了那四人之中,有王瑾年,墨九山,林空,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书生。 至于那第一个上去的青衿,反倒是下了台,失魂落魄的走进了人群。 事到如今,人群之中也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这次到底是和缘故。 李北牧却是看了看谢伏,难不成这厮没说谎? 又是盏茶时间过后。 吟哦官终于走出了高台,朗声说道:“破关者,王瑾年,墨九山!” 林空和那剩余的学子都被刷下来了! 这第一轮的三十名,竟然只过了两人! 一时间,没上去的学子都炸开了锅,按照往年,三十个里面至少也能破关十二三个,今年倒好,只剩下零头了。 “肃静!” “当——” “当——” 头顶再度响起两道锣鼓声,人群勉强安静下来,对诗台上穿着红衣的吟哦官再度高声道。 “今年规矩变动,至多取十人入三关!” “下面放榜第一轮的对诗结果。” 说着他手一挥,很快便有专门的文书将刚刚对诗的内容抄录,走下高台,张贴在专门的公示区。 消息一放出来,人群再次炸锅。 这第一关登第二关都已经这么难了,这第二关规矩再一改,还让这群嗷嗷待哺准备扬名的学子,如何是好? 这要脸第三关都上不去,还谈什么扬名立万。 李北牧倒是放宽心神,这样的对诗,对他来说难也不难。 可忽地,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 转头望去,却见一个颇为面熟的同窗,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随后又伸手指了指第二关的高台。 意味不言而喻。 …… 与此同时。 外面的那群围观百姓之中。 黄烟雨待在被家仆们撑开的空地里头,踮起脚尖,打量着山脚下的那群书生学子。 而她身旁,一个容貌与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却是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些官员家眷。 不多时。 她忽然戳了戳旁边的黄烟雨,小声说道:“姐,我上次和你说的,在鲁国府碰见的姐夫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上面穿大红衣裙的那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北牧出手 “你是想试试我李某人的诗是否够快?” 李北牧忽然拔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一直盯着他的那个临安书院学子也被他这声大喊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却发现四周的人都已经看向了自己。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反而坦然了,双手一摊,畅笑道:“素闻北牧兄有诗名,今日恰好诗会相遇,不如且试上一试?” “此人名叫荀之敏,同样是临安书院的,只不过已经出师几年了。在你写诗之前,扬州的年轻一辈,也就他写的诗上得去台面。” 谢伏听见声音,也走了过来,站在李北牧身边轻声说道。 “这么说来,这背后点火的人,就是此人了?” “嗯,多半如此,他还创办了个诗会,叫做群英诗会,平时没事就聚在一起写诗作赋。” 李北牧微微点头,示意知晓。 说直白点 ,就是自己抢了此人的风头,难怪想着刁难自己。 可这理解归理解,你想要踩我,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原来是过气的荀师兄,在下也素闻荀师兄才名,只是最近怎么不见荀兄高作?难不成是江郎才尽了?”李北牧毫不客气的回道。 荀之敏脸色变了数遍,但到底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闻名不如见面,李兄果然颇富口才。” “多说无益,不如纸笔上见文章。” 本来李北牧是想说手脚上见高下的,可想到自己最近跟着二叔学拳,又跟着玄衣道长习武。 这要几拳下去,眼前这衣冠楚楚的荀师兄,可能就要当场叽叽了。 说着李北牧也不管他有没有答应,往四周扫视一眼,便是高声道:“今日对我李北牧若有不服者,皆可上台一试!” 声音高昂,瞬间压过了别人的声音。 瞬间,场中出现了刹那的安静。 李北牧则挤开人群,径直朝着第二关的石阶走去。 他这一走出人群,众学子便是议论纷纷。 “原来他就是李北牧啊,看着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霸道嘛。长得还挺可爱的,嘻嘻。” “???” “这李北牧说话好生嚣张,难不成是想一人挑战所有不成,还说不服的都上。” “那你服不服?” “我服。” 看着那身穿青袍,大踏步朝着石阶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的背影的身姿。 谢伏心中立即蠢蠢欲动。 为何那人不是自己? 不对,自己要是能在这诗会上,把李北牧压下去,那全临安城不都得传唱自己的名号? 特别是自己作诗压服他之后,再来个背对众生。 吟哦一句,“文道尽头谁为峰……” 刹那间,谢伏仿佛身临其境,浑身都在颤抖。 但没等他幻想多时,他就清醒过来,毕竟就连那句被自己视为本命诗的诗句,都是李北牧送给自己的。 要想在作诗这方面击败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也罢,那就且让他再嚣张一次。 围观百姓中。 “姐,姐你看,那不是姐夫吗?他要上去对诗了耶,好可惜哦,隔那么远,我们都听不见。” “我,我看见了啦。”黄烟雨小声说道。 “咦惹,姐你脸红了哦,要不要我喊一句李北牧的未婚妻在此呀?”叶溪狡黠笑道。 黄烟雨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纵使带着面纱都能看到她的害羞,“你别乱说啦。” …… 半山腰的官员家眷区。 一直垫着脚尖看戏的左瑶瑶忽地惊呼一声,“巧颜快看,北牧出来了,北牧要上去对诗了。” “什么?” 李巧颜闻言也急忙拉起裙角,从位置上起身,莲步款款地走到了高台前头,探着小脑袋朝山下看去。 刘月如也听见了左瑶瑶的声音,想去看。 但作为李府的女夫人,还是临安城贵妇圈的女红人,她也不好意思做出李巧颜那般的小女儿姿态。 出门在外,她还是很在意形象的。 可不知谁忽然大喊了一声,“李北牧要作诗啦。” 刹那间。 枫山右侧观景台上的一众官僚家眷,纷纷从位置上起身,走到高台边朝下面看去。 他们这上面的异样,自然也被山下的百姓学子看在了眼里。 见到自己眼中的“上层人士”都对那李北牧极其好奇,这愈发激发了他们的好奇心。 而在枫山中间。 一众官僚所在的地方,自然也听见了下面的动静。 场中也分主次高下。 刺史没来,州牧居高,而此刻,苏牧身边的座位上,却是坐了一位白发老人。 临安书院院长,赵慎。 可就这样的行为,底下的官员们也没谁觉得不对劲。 “呵呵,你们书院的得意门生要作诗了,院长要不去看看?”苏牧看着底下同样交头接耳的官僚们,笑呵呵地问道。 “学生作诗竟要院长作陪,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慎捋须而笑,也没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 “不过这次想让他颜面扫地的人可不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苏牧眯着眼说道。 “那又何妨?有才之人到哪都被人嫌。”说着赵慎又看了旁边的白衣州牧一眼,“苏大人亦是如此。” 苏牧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对于接下来的三州会才,赵院长可有把握?只不过就此决出的十名秀才,恐怕多是偏才啊……” “只是参考,人选……到时会告知苏大人的。” 苏牧颔首,不再言语。 赵慎目视前方,转而问道:“对于城内出现的星盘,州牧大人如何看?” 老狐狸……苏牧心中下意识地说了句,表面却是斟酌道:“是友非敌。” “对了,听说赵院长早年曾丢失过一名幼子?不知是真是假?” 赵慎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传闻罢了。” 苏牧微微点头,也不知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与此同时。 枫山左边的观景台上。 也有好些人离开了位置,一边交谈,一边朝山下探望,但也有些坐在位置上没动。 比如说苏颜。 “小姐,你不去看看吗?”小晚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苏颜脸上覆着面纱,也看不清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作诗,与我何干?” 第一百二十章 对诗我可是认真的 “临安书院,李北牧。” 对诗台上,李北牧上交了自己的红牌,又在相关人员那登记了信息。 许是他的名头实在太大,就连对诗台上的好多夫子都对他频频侧目。 登记完信息。 李北牧再度转身,在一众夫子的目光中,走到了高台边缘,看着底下的众多学子,朗声道: “我知道你们好些人对我有所质疑,觉得我徒有虚名。” “来,今日但凡对我有不服者,皆可上台一试。” “我李北牧在这放出话。” “但凡有一人能在诗词一道上,拦住我,我就承认我是文人之耻,之前的诗词都是我托人所作,如何?” 底下的学子瞬间寂静。 甚至就连设局阻他的荀之敏都愣住了,他想过李北牧会嚣张,可没曾想,竟会嚣张到如此地步,竟敢凭一人之力,对峙整个扬州年轻一辈不成? “呵,可笑!” “会长,看来今日都用不着我们出手了。如此嚣张之人,简直是自取灭亡。” 荀之敏旁边,有人低声鄙夷着。 荀之敏没说话,要说是一年前的李北牧,他兴许也会这么觉得,可他在设局之前,也对李北牧进行了多方位的了解。 直白的说。 就是李北牧绝不是这般鲁莽无脑的人,真要是这般无脑,如何与沈三笑那样的凶人争锋? 既然如此的话,难不成说他真有一人战一州的底气? 荀之敏犹豫了起来。 但他身边的人却越聚越多,既有他那个“群英诗会”的成员,但更多的,还是想与李北牧一较长短的人。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大好男儿,谁会承认自己弱人一截呢? 谢伏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上,仿佛自带光芒的身影,呼吸急促。 甚至屡屡有提步的行为。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也罢,这李北牧如今看着风光,但到底都是为我做嫁衣罢了,他现在的风头出的越大,都是为后面出场的我作陪。’ 安慰好自己的谢伏再次平静下来。 但他看到前头那越聚越多的人影时,他也隐隐有些担忧,这么多人……换成自己的话,恐怕也是不敌……咳咳,够呛吧? 半山腰的苏牧和赵慎两人也走下了位置,站在高台前,看着底下的情形。 其余官员在他们俩旁边一字展开。 “这小子,别的不行,挑事到时一把好手。”看着山脚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少年。 苏牧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青春。 “呵,那也要他自己扛得住才行。” “退三,你下去第二关,省得被别人闹事。” 站在赵慎旁边的董开明应了一声,转头便朝着山下走去。 …… 李北牧看着底下那齐聚的几十上百人,说不慌是假的,说刺激也是真的。 “看你怎么收场。” 背后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北牧扭头望去,惊呼道:“先生。” 下一秒,他就后撤一步,走到董开明身边,哀呼道:“先生救我!!!” “呵,我在上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董开明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北牧也尴尬,反正只要自己脸皮厚,那么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都是他们逼学生的啊,学生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行了。”董开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演戏,问道:“你想怎么收场?” 说起正事,李北牧反而看开了,洒然笑道:“简单,搬一张桌子到那石阶上便是了。” 董开明瞬间明了。 “你确定?” 李北牧挠挠头,“这逼都装出去了,不当真也没办法。” …… “怎么样?问到了没,北牧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围着那么多人都没上去的。” 刘月如怀里抱着李诗茵,朝打听消息回来的秀儿追问道。 李巧颜和左瑶瑶同样一脸担忧地看着秀儿。 后者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说出了从李令先那打听来的消息,“老爷说,说公子想一人和底下所有的才子们对诗。” “什么?” “他疯了吗?” 刘月如和左瑶瑶同时说道。 李巧颜同样担忧,但犹豫片刻,还是咬着嘴唇说道:“我们应该相信大哥的。” 几人听到这话,都安静了下来。 左瑶瑶最先表态,“我…我当然相信他啊,谁说我不相信他了。” “我自然也是相信北牧的。” …… “来,今日我李北牧在此守关,不服的就上来!” 侍从搬来桌椅放在石阶上。 李北牧一人坐镇,左右则是负责研磨和篆抄诗词的文书。 都是大男人,不是身娇体柔的侍女,这一点让李北牧颇为不满。 底下却不是这般了。 随着李北牧摆出阵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群情激奋,但都只限于嘴上,真正有上场意象的人,却是少数。 荀之敏也没打算靠他们。 “旭光,你去试上一试。”荀之敏头也没回,便是跟身边的好友说道。 “行。” 楚旭光也没多想,从怀中取出一张红牌便是朝着石阶走去。 “大家快看,有青衿出手了。” “就是,这李北牧如此猖狂,肯定是有青衿看他不顺眼的。” 坐镇对诗台的李北牧自然看到了那朝山上走来的男子,眯了眯眼,不认识。 反倒是旁边随侍的文书,拿着宣纸,战战兢兢。 十几年的文书生涯,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阵仗。 很快。 一袭黑袍,脸上洋溢着淡然微笑的楚旭光便坐在了李北牧面前。 “楚旭光,顺康二十二年从临安书院出师,也算是你的学兄了。” 原来是大前年毕业的老菜帮了……李北牧微笑道:“楚兄,请。” 楚旭光本以为他也会跟自己寒暄一二,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当即也不再犹豫,提笔落字。 底下不管是百姓还是学子,见到有人开始提笔之后,都压低了嗓音。 静静地开始等待结果。 李北牧同样好奇。 但作为参赛选手,他还是老老实实等楚旭光写完,并未提前观看。 而董开明作为第二关的主试官,自然全程守在两人旁边,当他看到楚旭光写出的诗词之后,还是禁不住皱了皱眉。 “好了,李兄请。” 楚旭光确认自己写的诗无误之后,便递给了李北牧。 后者接过,低头看去: “青鸟司花早岁寒,寒风凛冽雪飞天。 天高地阔浑同色,色笔涂鸦玉满山。”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败楚旭光 顶针诗。 还是首三字顶针绝句。 寻常的对诗,大家都是拿出一字顶针来意思意思。若是拿出二字顶针,都是当做一锤定音,用来破关了。 可如今呢。 一来就是三字顶针! 用狗日的唐安歌的说法,那不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李北牧脸色如常,脑子里书册翻阅不断。 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诗词。 一直守在他旁边的董开明看了眼他的脸色,转而朝身边的文书说道:“现在抄录下来,传下去。” 文书错愕,“现在?” 按照规矩不都是比完了才让传抄吗? “嗯,就现在,速度快点。” 文书楞了一下,急忙对着桌上的那张白纸抄了起来,速度极快,但字迹却极其工整。 “你去把香点起来。” 董开明转而又朝另一名文书说道。 “南渊,半柱香时间,对不上来就算输了。” “这有何……知道了,谢过先生。” 李北牧刚想说这有何难,但看到那文书才将一张信纸送向了山下,他就止住了。 太快的话。 消息是酝酿不够的。 酝酿不够,我还怎么装……咳咳,这古代也是不行,消息都是这么滞后,要是后世,来个现场直播,哪用得着现在这般? 对方把诗递过来,我直接反手就对上,那效果才叫炸裂。 说完李北牧就双手撑在桌面,开始闭目养神。 见此情形,楚旭光也没出言打扰,只是默默等待着。 旁边篆抄的文书,手速更快了。 楚旭光给出的诗,很快就送往了各处。 山上的苏牧和赵慎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这诗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送到山下的书生堆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哈哈,旭光兄大才啊,这三字顶针的七绝一出,李贼还不束手就擒?” 站在荀之敏旁边的书生瞧见纸上的诗词之后,立马高声朝旁边的人宣讲道。 “什么?竟然是三字顶针的七绝?” “我还以为楚兄会拿一手二字顶针试试水呢,没想到直接就是三字顶针。” “这也太难了吧,我都完全没头绪。” “如此看来,这李贼说不定第一场就得挂啊。” “……” 荀之敏看了这首诗之后,也没管旁人的叫嚣,只是深深皱眉。 因为这首诗,不是楚旭光写出来的,而是他写出来的,除了这首之外,还有好几首类似的顶针诗或是回文诗。 用的便是来狙击李北牧。 诗歌虽有不少,可这个难度的,却是没几首了。 车轮战,楚旭光没有拿出那些简单的诗歌,消耗他的才气的精神,而是直接将这种难度的当做敲门砖…… 也罢。 真要摆上台面,我荀之敏不见得就会弱于他李北牧! 荀之敏握了握双拳,紧接着左右扫视几眼,看着那还在不断被传抄的诗歌,心中暗自感叹。 也不知道他对出这首诗,需要多久? 荀之敏正想着。 “当——” 头顶的铜锣敲响,众人再度齐齐望去,只见红衣吟哦官高声道:“第一轮已过,现在开始第二轮。” 这是他对出来了? 很快,就见到一名书童拿着几张信纸,从石阶上跑了下来。 荀之敏有些惊慌,急忙几步上前,从那书童手里抢过一张信纸,低头看去。 “寒江雪柳绽琼花,花伴晨曦万缕霞。 霞映山川织锦绣,绣诗妙笔满枝丫。” “他对上来了……” 旁边也有人跟了过来,看到了荀之敏手上的诗歌,脸色透露着惊讶。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就对上来了。 荀之敏扪心自问,这么短的时间,要是换了自己,自己能对上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呵,依我看,肯定不是那李贼现场对出,而是他早有准备的。” “就是,为了这金秋诗会,说不定人家早就将各种诗歌都准备了个遍,他这根本就不是对诗,而是背诗!” “就是!” 荀之敏看了那些叫嚣的学子们一眼,也没赞同,也没出言讽刺。 毕竟每个人选择证明自己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人是通过贬低别人证明自己的强大,而有些人则喜欢站在别人头上,证明自己。 不多时。 脸色淡漠的谢伏手上,也多出了一张信纸。 看完之后,他“呵”了一声,“还算是有点实力,够做我谢伏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你接下来能出什么诗回敬他们,希望别让我失望。” 说着他再度抬头看向对诗台,眼中燃烧起了熊熊战意。 楚旭光傻了。 坐在位置上,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愣了小半会。 最后直言道:“李兄高才,在下无能为力。” “哦?” 李北牧诧异地看了眼前这楚旭光一眼,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正人君子。 一开始李北牧还以为,跟自己作对的那些人,都是一开口就“桀桀桀”,然后只知道歪嘴冷笑的大反派呢。 “楚兄谦虚了,在下也只是多准备了些许而已。” 楚旭光摇了摇头,拱手道:“接下来的对诗,只会越来越难,李兄……保重。” 说完他也没再迟疑,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走的极其潇洒。 一旁的董开明又看了眼那首诗。 “再抄,送下去。” 很快。 下山的楚旭光就被众人瞧见了,也没人觉得意外,他要是能直接登顶,那才是出了奇了。 “旭光,那李贼出的到底是什么诗?” 几个好奇心大的男子急忙迎了上来,出言问道。 楚旭光瞥了他们一眼,“人家就在对诗台上守着,你要是不服可上去对诗,这躲在背后乱嚼舌根,是哪门子君子行为?” 说完也没理那几名书生,直接就绕过了他们,走到了荀之敏面前。 “荀兄,在下实在是尽力了。”楚旭光惭愧道。 “楚兄哪里话,那李北牧给的对诗,到底是什么?” 荀之敏同样好奇。 楚旭光微微正色,旁边的人影也越聚越多。 他回忆了片刻,才缓缓背诵道: “南城小雪艳阳天,天湛白云朵朵莲。 莲罩青山添翠色,色纷绿萼笼晴烟。 烟曚四野斑斓动,动映千枝旎旖翩。 翩舞黄莺翻亮翅,翅旋鹰隼掠峰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字顶针 “什么?竟是一首七字顶针的七律诗!” “这……” “此子恐怖如斯啊!” “……” 听了楚旭光将诗念完之后,周围的人无不议论纷纷,发出阵阵惊骇。 无他。 以往一首二字顶针的七言绝句,都能直通第三关了,此刻竟出现了一首七字顶针的七律。 这怎能让人不惊讶? 这难度可不止提升了一星半点。 而且这律诗写起来,本就比绝句要难上不少,可这还要顶针……荀之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要是给他几天时间,他也能对得上来。 可重点是,如今不是啊! 在这对诗台上,要是换了他上去,也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这点时间,要写出一首七字顶针的七律……难如登天。 …… 不远处。 谢伏低头,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头顶更高处,苏牧和赵慎同样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白纸,微微蹙眉。 “看来在诗词一道上,此子确实颇有天赋。” 苏牧轻轻敲了敲放在桌面上的白纸,沉吟道。 这顶针七律不比别的,并不是说你灵感来了挥笔写就,其间需要技法上的拿捏与炼字。 这一点,在坐的两人都清楚。 而一手七字顶针的七律……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如此看来,只要对不上这首诗的,多半是登不上第二关喽。” 底下有官员看了诗之后,摇头晃脑地发出感慨。 苏牧闻言,忍不住又看了旁边的赵慎一眼,真要如此的话,他的安排还怎么能进行的下去? 但可惜。 无论他怎么看,赵慎眼中都丝毫不见慌乱。 宛如一只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 第二关,对诗台上。 一直不见人上来。 董开明便跟旁边的学生聊了起来,“南渊啊,为了这诗会,你怕是准备了许久了吧。” 说着他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那首诗,意味很是明显。 是挺久的,都准备了几炷香的时间了……李北牧不做辩驳,看着山下的石阶。 “先生觉得,还有人能来不?” 这诗,也是李北牧故意为之。 不给他们一个狠的,难不成真等着一个个上来送死?真以为十个人都能上来踩自己一脚? 真要这般,自己从东街砍到西街……就算眼睛都不带眨。 但也会累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设置一个门槛,把那些“等级不够”的同窗们都拦住。 “兴许没有了吧。” 对于这临安城的年轻一辈,董开明还算了解,毕竟能上的了台面的那几个,基本上都是从临安书院走出去的。 而他当这个祭酒,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场下。 一群叫嚣着要将李北牧按在地面摩擦的人,也逐渐认清现实,安静了下来。 无他,对于这种能写出七字顶针律诗的人,他们只能仰望。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度回到了荀之敏这个领头羊的身上,毕竟要让李北牧原形毕露的事情,本就是他提议的。 沉默了片刻,荀之敏目光从自己几名好友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体型颇为壮硕的书生身上。 “富明兄,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古富明楞了一下,看着荀之敏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也没走远,只是稍微避开了一下人群。 “富明兄,这一关,你去吧。” “我?”古富明微微提高了声音,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低声道:“荀兄,不是我不愿,只是这首诗,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荀之敏轻轻摇了摇头,“诗的话,我这里有一首,你只需要帮我把下一首诗送上去便是了。” “什么?!” 古富明下意识拔高了音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荀兄你这里有……有七字顶针的七律?” “嗯,前段时间妙手偶得,本是用来一锤定音的,没想到反被他将了军。” “这……这。”古富明还是有些犹豫,“要是我拿着这首诗上去了,别人到时候就会以为这首诗……” 荀之敏洒然一笑,“无妨,区区一首诗,我还是写得出来的。” “话已至此,再多说就是我的不对了。”古富明对荀之敏深深一揖,不为别的,单就这股为了文名才气一较高下的心气,便就足以让他心生钦佩。 不多时。 古富明面色如常,步伐沉重地踏上了通往对诗台的石阶。 而他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 竟真有人对出来了那首七字顶针的律诗? 一时间,谢伏都有些凌乱了。 正在闲聊的李北牧和董开明,也第一时间止住了话语,纷纷盯着那径直走上来的身高体宽的身影。 “没想到还有这等人物。” 李北牧轻声说着。 “不,多半是荀之敏写的诗,让他来通传。”董开明一语中的。 李北牧闻言又看向了那孓然的身影,恰巧遇上了荀之敏朝自己看来的目光。 李北牧朝其点了点头。 他到这个地步,还不愿自己上场,显然是还有压箱底的底牌没用出来。 就在这会,古富明已经走到了李北牧面前,在文书处登记了信息,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这有两首诗,一手对,一手坐庄。” 说着他提笔便写道: “池塘水暖起流烟,烟裹清波漾绿莲。 莲动红蜓情已誓,誓倾翠蕊意方牵。 牵萦浪子回眸望,望守扁舟眼欲穿。 穿越春秋唯一诺,诺言不悔牧荷田。” 同样是一首工整的七字顶针七律。 看到这首诗的一瞬间,李北牧都不禁有些佩服那荀之敏的才气,不管是现写还是早有准备,这首诗一出,都足以见他的水平。 董开明也是心中大快。 如此精彩的对诗情形,自从他来到这扬州以来,都没曾见过。 和今年这一相比,往年的都成了小打小闹。 且不论以后,就算今年这诗会到此戛然而止,都足以名垂青史了。 “不错。那接下来就由古兄坐庄了。” 对方能拿出这样的一首七律,李北牧无话可说,甚至愈发兴奋,若是那荀之敏真的连第二局都接不下,那才是无趣了。 古富明也没卖什么关子,更没什么装腔作势。 当即便是提笔,再次写道: “观佳景得入新乡,叶染丹红伟绩霜。 宽阔圆方枫永久,环轮岁岁有霞藏。”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互文,绝杀! 乍一看,就是平平无奇的一首绝句。 但荀之敏竟然将其放在这七字顶针诗之后,又岂会是如此简单? 李北牧前后扫了几遍,立马看出了这首诗中的门道。 一旁一直观战的董开明也轻咦了一声,“竟是首回文。” “古富明,这首回文诗是你写的?” 身材颇为高大的书生立马起身,朝身旁的监院弯腰行礼,说道:“回禀先生,这首诗并非学生所做,学生只是代为通传,真正作诗的人是荀之敏。” 董开明轻轻颔首,又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不错。” 说着他又看了眼沉思的李北牧,眼中的喜悦与满足,愈发明显,能在一众学子之中看到如此精彩的对诗,实属人生一大快事。 李北牧却还在品味着这首回文诗。 这回文诗,正着读是一首,倒着读也是一首。 而这首绝句倒着读,便成了这样的一首诗歌: “藏霞有岁岁轮环,久永枫方圆阔宽。 霜绩伟红丹染叶,乡新入得景佳观。” 这种写法,对于写诗之人技法与炼字上的实力,要求极高,而荀之敏年纪轻轻,既然就能靠真本事写出这样的诗歌。 这要没有自己……今天这诗会,还真是他独占鳌头了。 但可惜,没有如果。 自己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必定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文书,把这首回文诗也传抄下去。” “稍等片刻,将我这两首一并传抄了吧。” 董开明话音刚落,李北牧就接了上去。 说着也没迟疑,提笔便开始写就。 “南渊,你……你这就对出来了?” 瞧见他这反应,董开明试探性地问道。 “嗯。” 李北牧头也不抬,手上写字不断。 而站在旁边,充当传声筒的古富明则是瞠目结舌。 真就有人,写诗如喝水? 眼睁睁看着自己递过去一首回文诗,对方只是迟疑了几个呼吸时间,便对出来了。 不,不仅对出来了,甚至还将下一轮的对诗都写了出来。 这……应该是他事先准备的吧? 不然哪能有这般实力? 李北牧挥手间写就两首诗歌,随后双手捻起纸张,轻轻一吹,这才翻转过来,放在了董开明和古富明面前。 两人低头看去。 第一首便是李北牧给出的答复诗,这是一首描写夜景的诗歌。 “空山冷色夜阑珊,小径幽深更月寒。 盅酒倾情伤影瘦,梦乡一醉得心安。” 同样是一首绝句,其倒过来也是一首新的绝句。 这与荀之敏给出的对诗,可谓是交相辉映,贴切地不能再贴切了。 但这只是一首答复诗。 下面那首,才是李北牧给出的新一轮对诗。 两人匆忙扫去。 “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 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 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 孤灯夜守长寥寂,夫忆妻兮父忆儿。” 思妻诗。 一首用来怀念妻子的七律,感情酝酿婉转,其悲伤与思念,直入肺腑。 两人看着,一时间都呆滞在了原地。 可几个呼吸之后,董开明反应过来,这可是对诗台上,李北牧岂会给出一首寻常的思妻诗? 沉吟片刻。 他如遭雷击,直直地站在了原地。 这…… 这也是首回文。 更绝的是……这首回文诗翻转过来,竟成了一首意味丝毫不差的……思夫诗。 “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守夜灯孤。 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 诗韵和成难下笔,酒杯一酌怕空虚。 知心几见曾来往,水隔山遥望眼枯。” 这要是单独一首还好,可这放在一首回文诗里,思夫念妻具在其中,立马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境。 立马将这首原本就品阶极高的诗歌,再度拔升了几个品阶! 直到此时。 古富明才品味出这首诗歌中的韵味。 猛地抬起头,看向那若无其事般,倚靠在椅子上的李北牧。 古富明深呼吸一口,朝其深深作揖。 “诗词一道,吾等难以望李兄项背。” 这就摆明了承认自己不如李北牧远矣。 见此情形,见此大礼,李北牧也不好再靠在椅子上装大爷,只好起身,笑着回了一礼。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下也只是会些小道而已,古兄不必妄自菲薄。” “李兄客气了,不行就是不行,在下这就将这首诗带下去给荀兄……看他能不能有所高作。” 几人说话其间。 一旁的两名文书,已经将这两首诗歌传抄了数份。 古富明拿走了一份,其余的都交由侍者传给了别的地方。 …… 山上高台。 苏牧与赵慎闲着无聊,已是开始了手谈。 与北上的许乘风那个臭棋篓子,一言不合就翻棋桌不同,苏牧那是能和赵慎杀的有来有回的存在。 两人厮杀正酣。 文书悄然递来了白纸。 “哟,等了这么久,这才有结果啊。” 苏牧笑着接过纸张,放在两人中间的棋桌上,开始翻阅。 “嗯……是一首回文诗,这荀之敏也算是颇有诗才了。” “李北牧这小子对的也不错,很是工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上一首回文诗,也算是勉强他了。” “咦,他这下一首回文诗……” 苏牧的声音消歇下去,眉头紧接着开始皱起。 而坐在他对面,一直把玩着白子的赵慎,也不再动弹,正襟危坐,认真地打量起了面前的白纸。 底下的一众官员,自然也察觉到了上面两位大佬神色的转变。 都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呼吸,好奇着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两人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赵慎一锤定音。 “从今往后,凡作回文诗,都绕不过南渊的这首思妻念夫诗了。” 苏牧赞同地点点头。 又将白纸给了旁边侍候的文书。 “传下去给他们看看。” …… 山脚。 古富明手托着那张白纸,仿佛似有万斤重。 一众学子看着他那肃穆的神色,也是下意识地压低了说话的嗓音,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中的那张白纸。 当他走回荀之敏面前时,也是一言不发。 只是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了这群英诗会的会长。 荀之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接过白纸。 半晌。 荀之敏脸色一片死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少时曾许凌云志 谢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白纸的。 更不知道手中的白纸又是什么时候被别人拿走的。 他只知道。 当他读完李北牧给出的对诗的时候。 他好像看到了一座山,横亘在自己面前。 山下是自己和一众同窗。 山上,是背对着自己的李北牧。 可那个背对苍生的人,本该是自己啊! 谢伏心中疯狂呐喊,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拳头紧握,微微颤抖。 而随着李北牧给出的对诗,不断在一众学子书生手中传阅,安静沉默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偶有些类似唐安歌一般,不学无术,只知道买海鲜的学子,才叫嚣了几句,说写的什么垃圾玩意,便被身旁的同窗拉住。 细细解释之后,这些人脚底大拇指都已经扣出了三进三出的大别院。 山腰两侧的观景台。 苏颜凭借着身份,也拿到了对诗的诗歌。 她才学本就不低,甚至比起好多秀才,都是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当她从头到尾,将李北牧的诗歌都看完一遍时,只是默默的将诗歌叠好,收了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小晚也看见了自家小姐的转变。 心中好奇。 一直看那家伙不顺眼的小姐,把他的诗歌收起来做什么呢?难道是想下次见面的时候,羞辱他一下? 而在观景台的另一边。 左瑶瑶几人也发现了底下情形的转变。 “巧颜,他,他们好像没有在说话了。” 隔得远,半山腰听不清山脚的交谈,只能根据他们的交头接耳,判断他们在说话。 而此刻,左瑶瑶他们也都发现,底下那些还没来得及上场的书院学子们,都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李巧颜同样一脸担忧地看向底下的学子,因为不知道自己大哥,到底在经历着什么。 可就在这时。 左瑶瑶又激动了起来,拉着李巧颜的手腕,“快看,又有人要去对诗了。” 李巧颜急忙低头看去。 只见同样是一个青衣书生,脱离了人群,独自一人,朝着石阶走去。 而就在他走上石阶的那一刻,观景台上的视线,便被那高大的枫树和金色巨浪挡住了。 荀之敏登台了。 这个背后设局,想要让李北牧颜面扫地的幕后黑手,终于下定决心,自己上场了。 而他一动。 别的学子也都发现了他的动静,因而在他走出人群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正在给董开明说着自身才气的李北牧,忽地停了下来。 董开明跟着回头看去。 “正主来了。” “嗯。” 董开明收敛了神情,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李北牧端起旁边刚刚送上来的茶杯,小抿了一口,随即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那缓步上来的荀之敏。 约莫三五分钟。 荀之敏不急不慢地,终于到了李北牧面前,面无表情。 两两对视,沉默半晌。 “先前是在下对李兄有所误会,给李兄造成的困扰,还望李兄海涵。” 说着他径直朝李北牧深深一揖。 起身又道:“诗词一道,吾亦不如李兄远矣,从今往后,但有李兄所在之处,荀某甘愿退避三舍。” 不是吧哥……我都准备了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这润喉的茶水都喝了,结果你就这? 就这? 还一来就认错…… 无奈,别人认怂,再穷追不舍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不过……李北牧朝其微微一笑。 “荀兄严重了,也不用什么退避三舍,省得跟我欺负你一样。只要你下去当众承认这事是你做的不对就行了。” 荀之敏微微松了口气。 却听见李北牧又道:“只是我觉得,这作诗之前,得先学会做人。所以希望荀兄回去之后,能好好静修几年,等着下一次的州试吧。” “什么?!” 荀之敏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三年一试的州试,竟让他不要去参加。 对于一个正意气风发的学子来说,要平白雪藏三年。 这三年磨去的,可不是年纪,更是一个人的意气。 “李北牧,何以至此!” 荀之敏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李北牧毫不客气,“呵,要是我李北牧但凡才气少了那么几丝,今天坐在这的,就该换成你了。” “做这事之前,你可得考虑过我的死活?” 李北牧冷笑道:“道已经划出来了,你愿接就接,不接的话,就轮到我坐庄了。” “你!” 荀之敏死死地盯着他,双目之中满是怨毒与凶狠。 李北牧丝毫不惧地盯着他。 既然选择要对自己出手,怎么不能付出一点代价? 今日他要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那就让他尝试一下,什么叫做物理和精神双层次的打击。 “咳咳。” “本就是文人之争,点到为止。荀之敏,你是否要对诗?是的话就对诗,不是就下去,别在这拦着别人。” 最后还是董开明出来打圆场,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荀之敏见李北牧丝毫没有松口的架势,这才重重一甩衣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呵。” 李北牧毫不掩饰地朝其冷笑一声,本以为是个识时务者,没想到到底还是浅池中的鱼虾。 又等了片刻。 眼见着没人再来。 李北牧霍然起身,走到对诗台的边缘,放眼望去,底下人山人海。 可见到他走出来之后,原本嘈杂的人群,便是逐渐安静消歇了下去。 看着他们。 李北牧衣衫被秋风卷地猎猎作响,高声道:“还有谁?!” “还有谁?!” “还有谁?!” 山谷空旷,只剩他的声音在其间回响。 而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也再没人敢往前一步,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只能仰望着他。 又是片刻过后。 没人上前。 李北牧转身拂袖而去,回到案桌旁,提起狼毫,便写便说道:“妙手偶得诗几首,还请代为传抄。” 说着李北牧一连写下四句诗词。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香莲碧水动风凉日月长。 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写就之后,他转身便朝着石阶更高处的第三关大步走去,再没人敢拦他。 李北牧越走越觉得心中有一股气,不吐不快。 也没过太多的思量。 只是脑中突兀地浮现出一首首诗歌,光影留转。 他边往山上走去,一边唱道: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走着走着又大笑道: “须知少时曾许凌云志,自是人间第一流!” 山下走出去许远的荀之敏,远远地听到这句话,直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恭迎佛门佛子 “诗魁!” “诗魁!”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突兀地大喊了几声,一开始无人应答,紧接着,几人开始跟上,再之后,整个山脚下的学子都在大喊着“诗魁”。 谢伏站在人群中,周围稍显空旷,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看着那缓缓登山的一袭青衫,谢伏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几次想出声,可都被压下去了。 他怕自己偷鸡不成……哦不,是怕马失前蹄。 可有李北牧这狗贼珠玉在前……呸! 有他在前面抛砖引玉,自己接下来再登场,还能起到效果吗?看着这大声呼喊的同窗们,谢伏头一次对自己的圣经有了些许怀疑。 “他们,他们是在喊大哥吗?” 李巧颜趴在围栏边,费劲地想朝山下看去。 “废话,不是他还能是谁,没看见刚刚那个想上去对诗的都被赶下去了。” “哼,在我李郎手底下都坚持不到一炷香时间的渣渣。” 左瑶瑶在旁边傲娇道。 听着底下那些秀才们的呼喊,她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一荣俱荣,作为李北牧的准媳妇,她也开心。 “姐,他们在喊姐夫诗魁呢。” 叶溪凑在黄烟雨边上,一笑就露出了嘴角的两颗小虎牙,可可爱爱。 “我听见了啦。” 黄烟雨一如既往的细声细语,抓着衣角,一股难以遮掩的笑意从水润润的眼角荡漾开去。 只是笑着笑着,她又不自觉地抬头看去。 站在巧颜边上的那个人,她的喜悦,好像也不比自己少呢……可是为什么李郎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 黄烟雨的眉间,忽然就染上了一股愁绪。 “小姐,他们喊那家伙是诗魁呢!” “我听见了。” “小姐,你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呵,朝三暮四之人,也配诗魁之名?” …… “此子……当真有那诗魁之资?” 苏牧起先语气平淡,只是到了最后,却是稍稍上扬,显示了他的怀疑。 赵慎笑而不语,他知道李北牧那小子,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果不其然。 很快就有文书上前,将李北牧吟哦的那两句词话通禀了上来,手里拿着的,还是他登台前,留下的那四句诗。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赵慎轻声念叨着这句词话,随即双目缓缓合上,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当年,自己的风光,怕也不弱于他吧? 旁边的苏牧却是在念叨着另一句。 “须知少时曾许凌云志,自是人间第一流。” 呵,也不知这小子许下了什么凌云志,竟敢称是人间第一流,纵是自己当年,也不敢说自己的志向是这当世第一流吧? 其余底下的一众官员,也从文书那听来了这两句词话,纷纷感触万分。 毕竟。 谁没个少年风光了? 满楼红袖招啊……果然好生风光,只是现在自己再去的话,恐怕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只会说。 老爷,别摸了,咱们玩会吧。 最后还是赵慎先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文书送来的诗信。 沉默片刻,随后敲了敲桌面,吸引了苏牧的目光。 “苏大人看看桌上这首诗,到底有几首诗?” …… 第三关依旧是个高台。 李北牧上来之后,只坐了墨九山和王瑾年两人。 他们似乎没什么矛盾,相邻而坐,还在谈笑着。 “哟,李诗魁来了,坐坐坐。” 墨九山大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 王瑾年只是朝其微微颔首,既没表现出厌恶,也没表现出什么和气,只是皮笑肉不笑。 李北牧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又打量了一下这第三关,除却几名夫子文书之外,只在两边各摆了十张座椅。 也没去挑衅王瑾年,李北牧转而去了墨九山旁边的位置坐下。 “李兄刚刚真是好生风光,让在下无比向往啊。”墨九山快人快语,也没掩藏。 “哈哈,都是基操。” 会说话的人,到哪都被人喜欢。 “对了,墨兄,这第三关,怎么没再比了?” 李北牧打量了一下场中,“难不成说这第三关是要等到凑齐了十人,才开始?” “嗯,多半如此。” “那这写诗,是有个指向还是各有发挥?” 墨九山闻言看了看上头,坐着一动不动的几个穿着大红制式衣袍的夫子,轻声道:“规矩变动,我也不知今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李北牧颔首,也没再多问。 跟着开始闭目养神。 底下的破关仍在继续,只是有了李北牧的对诗在前,之后再怎么对诗,都显得有些乏味。 又是一轮对诗关之后。 上来了两名面生的秀才。 李北牧不认识,但他们却是热情的凑上来打着招呼,他也只能应付。 而底下。 等待许久的谢伏,看着第二关的人数逐渐变多,很快又将凑齐三十人,开始新一轮的对诗。 他终于不再等待。 理了理衣领,清了清嗓子,他缓缓上前,推开前面的几个同窗,引来一阵骂声之后,这才大踏步的朝着石阶走去。 远远地,还没到路口,他便开始大声吟哦。 “文道尽头谁为峰?” 声音极大,瞬间便是压过了底下议论的声音,形成了一个声音的空窗期。 “那个是谁啊?” “好像是个傻子。” “你不认识吗?就是那个逼王谢伏,仗着有点才气,经常到处装逼。” “哦,那你才气有他高吗?”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就是个傻子。” “……” 听着背后的议论纷纷,谢伏满意地提起衣领,往前一拉,使得衣领竖起。 果然,李北牧那种人,只配给自己当垫脚石,谈及显圣一道。 我谢伏,那才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一见谢伏道成空!” 谢伏大笑着,走的很慢,他在等待着身后的那些手下败将痛骂自己。 可等了片刻,并没有人跳出来。 他禁不住又大声叫喊了一声。 依旧没人。 他保持着背对苍生的姿势,悄咪咪地用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看去…… …… 围观的百姓之外。 诗会入口处。 甲士们拦住了一群和尚。 为首的是一个蓄着雪白胡须,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只是他脸上似乎一直带着和煦的笑意。 人们只要看去,便觉心神平静。 “贫僧此次前来,是为接回我佛门佛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不是佛子,我是! 小半个时辰过去。 谢伏一路过关斩将,终于破尽眼前的对手,甚至就是那个原本能和他一齐晋级的同窗,都被他启动质疑机制,将对方赶了下去。 自此,站在对诗台上的唯有他一人。 因为在他看来。 猛兽终是独行,只有牛羊才会成群! 最终,在一众同窗幽怨怨恨的目光中,他站在对诗台前,如同李北牧一般。 他大声呼喊,“还有……” 可才喊了两字,就发现。 底下的学子百姓,都纷纷朝着入口处看去,再没一人看向这对诗台。 只剩谢伏一人,在风中凌乱。 …… 头顶第三关。 李北牧坐着无聊,也走到了高台前,看着底下的风景。 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入口处,走进来的那一伙和尚。 这儒家的诗会,佛门来干什么? 砸场子吗? 而且看这排场,还有为首那人的穿着,倒有点像上次在灵隐寺遇见的那个佛门执牛耳者,无悔大师啊。 他来这诗会做什么? 想着李北牧再度探头望去,底下的诗会好像也已经停下,百姓都让开一条通道,供佛门众僧通过。 正想着,他眼角的余光发现,院长赵慎正领着一大群书院的夫子先生朝山下走去。 但细看,便能发现,下山的人群里头并没有官员,随行的全是书院的夫子。 所以这是学问教派之争? 而就在一众夫子刚刚下去,却见一人双手负后,缓缓走了上来,那挺地笔直的腰杆和肃穆的面容……确切是谢伏无疑了。 李北牧几步上前。 “走,老谢,下去看戏去。” 说着李北牧不由分说就揽着他朝山下走去。 “不是,我这才刚上来,都还没坐回呢。”谢伏仓皇说道。 “就一把椅子有什么坐的,哥带你下去看戏去,说不定还有你显圣的机会。” 刚想拒绝的谢伏忽地就答应了下来,“南渊兄言之有理。” 在显圣一道上,他已然将李北牧当成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所以对于李北牧的一些提议,谢伏也会适当的采纳。 两人再度下山而去。 等他们下来时,佛门与临安书院已然相对而站,一些学子则远远的围着,将他们包在中间。 李北牧也没再往前挤,就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里头的动静。 书院这边是赵慎站在中间,对面的佛门……果然是那无悔大师,如此一来,倒颇有些王对王的意味。 “不知无悔大师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所为何事?” 赵慎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微眯,他手中虽说也有一股不俗的势力。 可对与这种毫无苗头的突发事情,也是不知。 更何况此刻的无悔大师身穿大衣袈裟,手持锡杖,俨然是一副极其郑重的态度…… 绝不是前来观礼。 无悔大师手上转动着念珠,微微低头,“贫僧此次前来,是为接人。” “接人?” 赵慎颇为诧异,什么人竟要灵隐寺的方丈亲自来接,还要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刹那间,赵慎心中就回忆起了历史上的类似的事件。 但很快,无悔大师就回答了他。 “贫僧前来,是为接回我佛门佛子。” 石破天惊。 一语出,惊起千层浪,那些围观的秀才学子可能不知,可这些熟读几十年文章的夫子,哪个不知佛门佛子的含义? 说的俗气一点。 这佛门佛子,就是整个佛门的太子……虽然可能有好几位。 但却是可以带回西域,有机会继承佛教大统的。 “无悔大师说笑了,佛门佛子不在西域灵山之地,怎么会在我大楚江南。” 无悔大师拄着锡杖,轻轻摇了摇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就是来真的了……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赵慎又问道:“敢问在场哪位是佛门佛子?” 无悔大师闻言,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扫过对面一众年轻学子。 “李北牧,便是我佛门佛子。” 无悔大师二度石破天惊。 “什么?!” “又是他?怎么什么都是他?” “难道偷你媳妇的也是他?” “也好,被佛门度了去,省得留在这乱我等心境。” “……” 赵慎心中虽说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 若是无悔大师说出个连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名字,那才足以令人惊讶。 “无悔大师说他是佛门佛子,可有何凭证?” 董开明微微上前一步,质问道。 无悔大师再次摇头,“并无凭证。” “那就靠你一张嘴,你说人家是佛子就是佛子,你说不是就不是?” 围观的秀才里头,也不知是谁突然问了句。 “就是,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哪有这么好的道理。” 人群之中,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李北牧,顿时有些慌了神。 劳资就去上了柱香,你偏要说劳资是佛子,这不死皮赖脸嘛这…… “南渊,叫你呢。” “嘿!” 谢伏推搡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沉思。 再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在看着自己,甚至还主动让开了一条直抵中间的通道。 啊这。 本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李北牧只好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盯着众人的目光,李北牧一路往前,走到了赵慎旁边。 “见过二位先生。” 站定,又朝对面点点头,“见过无悔大师。” 令李北牧没想到的是,这灵隐寺的方丈竟然单手朝其微微行了一礼。 “灵隐寺方丈,无悔,见过佛子。” 随后背后的一众僧侣更是宛如复读机一般,俱是双手合十,朝其大声道:“见过佛子。” 看到如此阵仗,李北牧急忙朝着身旁的临安书院院长低声道:“院长救我!!!” 待到声音平息,赵慎才开口道:“此人乃是我临安书院学子,并非佛门佛子。” 无悔大师答道:“非我相,众生相,只要佛子跟贫僧回一趟西域,他自然就能想起自己的身份。” 跟你去一趟西域……还有命回么。 李北牧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了,刚想开口。 却听见背后一人大喊道:“且慢!”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一男子推开身前人,大步走了出来,高声道:“他不是佛子,我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试便知 事先说好了一起下来看戏,结果你却偷偷跑来显圣,把我留在外面当绿叶。 在谢伏的字典里,这历来都是自己做的事情。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做到自己头上了? 所以当听说李北牧是佛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出。 “又是这谢灵安。” “还自称是佛子,脸呢?劳资当年偷别人媳妇的时候都没这厚脸皮。” “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你现在就见到了。” “……” 谢伏也没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议论,直接就走到了人群之前。 赵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回去!” 谢伏没有完全理。 “我才是佛子。” 说着谢伏看了李北牧一眼,“他是假冒的。” 说完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无悔大师,轻声道:“大师,告诉他们,我才是真正的佛子。” 无悔大师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人,也不知其通过什么办法,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谢伏,便摇头道:“施主并非佛子,佛子实乃一人,那就是李北牧。” “你这秃驴,劳资都说了我是佛……唔……放开……我是……”很快,谢伏被两个高大的男子拖了下去,顿时清净了。 于是问题再度回到了李北牧这里。 “大师,我真的不是你们佛门的佛子,还是请回吧。” 李北牧依旧否认,可一众僧人却是无动于衷。 只是将目光看向赵慎,他们似乎也知道,在场真正能说得上话的,是他。 李北牧见此情形微微皱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明明是自己的事情,非得别人才能做决定? 本以为有了星盘之后,这种事情能少发生一点,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发生了。 “那依无悔大师的意思是?” 赵慎眯眯眼,轻声询问道。 老和尚沉默片刻,没再强行要求李北牧要去西域,转而说道:“希望佛子能跟我们回灵隐寺一趟。” “不行。” 李北牧断然拒绝,“有问题就在这解决,哪都不去。” “就是!” “这是我侄子,哪是你们佛门的佛子,再乱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大哥!!” 背后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波人走了进来,正是李令先一家子。 刘月如径直走了过来,也没再管什么风范,直接就对着无悔大师痛骂。 李令先则走到了李北牧身前,将其护在身后,什么话也没说,但好像什么话也说了。 李诗茵则从后面跑了过来,扑在李北牧身上,“大锅,你不要去当什么佛只哇,你就素窝大锅。” 李巧颜和左瑶瑶则一左一右,站在李北牧身旁,一言不发。 许是阵仗来的太过突然。 无悔大师背后的僧人也开始念起了经文,声音还隐隐有变大的趋势,一股梵音逐渐在这枫山脚下缭绕开来。 眼见着刘月如还要开骂。 李北牧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其点点头,又从她和李令先之间的缝隙之中走了出来。 沉声道:“大师究竟想要如何,说吧。” 事到如今,李北牧和无悔已经站的很久了,不过咫尺之地。 李北牧能很清楚地看到他清澈的双目。 似是斟酌了片刻,无悔大师终于点点头。 “请佛!” 随着无悔大师的声音落下,背后念动的佛经猛地庄严了起来,一股肃穆的氛围,逐渐盘旋在了四周。 李北牧看了赵慎一眼。 后者点点头,也没说话。 李北牧便安心了不少,相信这么久过去,星盘肯定也到了附近。 但真正把控全场的,肯定还是得赵慎,还有头顶看戏的苏牧。 无悔大师拄着锡杖,缓缓退到一边,只见背后的僧人抬出一件件物什,摆放在中间。 围观的一众学子,再度往后退了几步,将这场地让开。 事到如今,他们这些看戏的,也都看了个爽快。 李北牧离地最近,能很清楚地看清,那些僧人端出的第一个东西,是一个金盆,只是金盆之上,还有红木架起,红木最中间,悬挂了一串佛珠。 佛珠正对着金盆。 第二件东西,是尊佛像,只是这佛像不同于寺庙之内的任何一尊。这佛像面目狰狞,其身形佝偻,背后仿佛有着厉鬼镇压。佛像一手负后,一手横置胸前,手中捧着一枚小巧的金珠。 但细看去,却能从这佛像之内看出一股禅意,使人心生平静。 第三件东西,乃是一只金色大鹏雕像,雕刻地栩栩如生,似有振翅高飞之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金的……李北牧很快就甩去了脑中不干净的想法。 再度看向了老和尚。 无悔大师说道:“既然施主一直否认自己佛子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一试便知。” 不是说非要去西域才能知道,又还要我去灵隐寺吗?怎么现在就把东西都拿出来,说在这就能测了? 这不摆明了对方一开始就做好了在这测试的准备? 至于让自己去西域或者去灵隐寺……都是看有没有意外之喜。 果然,老秃驴就是老秃驴。 李北牧心中再度升起一丝警惕……因为这件事,除非真能证明自己是佛子,不然就大闹金秋诗会这一事来看,怎么都是佛门血亏。 所以他们真能通过这三样东西,就能证明我的佛子的身份? 不对,还得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我到底是不是佛子? 很显然,我不是,但佛门不知道看中了我身上的什么,所以他们想要我是佛子。 没有平白的好处,他们这般行为肯定是有所图谋。 从这个角度出发,所以他们必定能通过这三样东西,做实我佛子的身份。 有在场这么多人见证,一旦确认,我跑都没地方跑。 李北牧心中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所以这无悔大师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自己去西域! 他只是想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证明我佛门佛子的身份! “不知大师要我怎么做?”李北牧语气平淡。 无悔大师没再言语。 转而从僧人之中走出一中年僧人,心宽体胖,颇有富态,脸上更是挂着不变的笑意。 只是在如今的李北牧看来,这笑意怎么看,怎么虚假! “这三样东西,乃我佛门至宝。” “寻常人接触,并无任何反应,但只有真正的佛子相触碰,这至宝立马便能生出异象。” “且看这第一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样至宝 “这第一样,乃是我佛门的金盆,寻常人净手,这金盆便只是金盆。但若是身具佛意之人,将手伸进金盆。” “上面的佛珠便会落入金盆之内,发出梵音,周围里地可闻。” 胖大和尚介绍完了第一样。 又指向第二样,说道:“此乃我佛门大佛,赤暗殊弥勒佛。” 没听过,这是这方世界佛门所特有的吗?李北牧没说话,依旧等待着他的下文。 胖大和尚介绍道:“佛子叩拜,佛珠自入佛子手中。” “至于这第三样的金翅大鹏,非人力所能及,若有佛子抚摸,其便能振翅而翔。” 真有这么神? 若是真的话,那请问一下那位佛陀,能不能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去。 毫无疑问,对于这胖大和尚的话,李北牧是不信的。 什么佛珠入盆,金珠入手,大鹏还会振翅高飞,李北牧统统不信。 至于眼前这三样东西,多半是用了什么机关术,如若不然,这群僧侣绝不敢如此保证。 “佛子,请。” 胖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便静静地等待着李北牧的反应。 李北牧没动,而是站在原地沉思,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不管这些,扭头就走。 可事情闹到了这个程度,岂能善了? 自己能摆脱过今天,那明天,后天呢? 更别说还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不信佛门摆成这么大的阵仗,还会轻易放过自己。 对付自己暂且好说,担心的是他们甚至还可能会对家里人出手,到了那是,似乎就真的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 毕竟之前星盘彻查临安城时,就已经告知过他。 灵隐寺的后山,还有灵隐寺的那群武僧,都没那么简单。 后山不得入,武僧不得近。 李北牧回头看了看赵慎,发现他也盯着眼前这三样东西沉思,皱眉不已。 多半也是没有看出其中门道。 李北牧看了看眼前的金盆,沉吟不语。 要说丝毫没有线索,也不是,离得近了,他已然发现了这金盆的一些门道。 “话先说好,要是我接触,这几样东西都没有异常,那就说明我不是佛子,对吧?” 一直闭目的无悔大师忽地睁开双目,微笑道:“自然如此。” 很自信嘛。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转身走到左瑶瑶面前,低头看着她的双目,轻声道:“瑶瑶,你知道我不是佛子的,对么?” “嗯啊!” 左瑶瑶用力地点点头。 李北牧伸手将其揽入了怀中。 随即转身离去,直接走到了第一个金盆面前。 刹那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此处,别说他们,就连赵慎都没曾见过这佛门上前找佛子的事。 就今日这事,便足以他们当做神迹,传下去几代人了。 而就当他走近,便有年轻僧人上前,端着木盆,往其中倒了小半盆水。 对于这万事俱备的行为,李北牧已经无力辩驳。 他盯着悬挂在金盆上的佛珠看了片刻,深呼吸一口,也没再迟疑,直接就将双手伸入了盆中…… 上下各有一股吸力,刹那间,李北牧听到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吸力随之变大。 上头的念珠摇摇欲坠。 他也立即将紧握的右手翻转,吸力顿时消失。 李北牧借机将双手抽离了出来,双手交叉滴着连串的水珠,扭头看向了无悔。 “大师,如何?” 无悔眼中依旧古井无波,带着一片清澈,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从未瞧见眼前的情形一般。 “佛子,请。” 胖大和尚伸手将李北牧引向了放在中间的那尊佛像。 李北牧犹豫了,若说能看出第一样东西是磁石的话,完全是因为离得近。 再加上因为腰间插着的某把保命用的短匕有了轻微反应,这才让他明白过来。 所以才会左瑶瑶头上摘下那枚磁石做成的头饰……破了这金盆洗手。 可这第二尊佛像……参拜就会金珠入手,这却是让李北牧没有丝毫头绪。 “南渊,你过来。” 背后响起赵慎的声音。 嗯?正没头绪的李北牧闻言没有迟疑,直接扭头便是走向了赵慎身边。 赵慎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身后参拜。” 李北牧眼前一亮,顿时明白过来。 就不信这佛像真有这么神! 只要自己不站在它前头,看他的金珠往什么地方落。 而对于他们的交谈,灵隐寺那边也没制止,只是当做没看见一般。 明白之后,李北牧转身回到佛像旁,从小和尚手中拿过点燃的檀香。 在众人眼中刚想参拜的他,却直接侧身,绕到佛像之后,恭敬地将檀香插到了地面上。 “嗯?岂有身后拜佛之礼?” 胖大和尚见此情形急忙出言制止。 可他背后的老和尚却是说道:“阿弥陀佛,佛子行事,自有佛子的道理。静安勿要犯了嗔戒。” 接连两样东西,都没有证明出李北牧佛子的身份。 可越是这样,无悔大师却仿佛越是自信,李北牧就是佛子。 这样的反应,让李北牧心中疑惑,难道这秃驴还有别的手段? 而就在这时。 一只翼展约莫半米的苍鹰直接从天而降,砸在了那金翅大鹏身上。 “啪——” 原本金碧耀人的大鹏直接跌到地面,摔断了一只翅膀。 “什么?!”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无不震惊,纷纷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可这天幕之中,除却飘了几朵白云之外,再无其他。 李北牧则借机上前,也没动手,只是弯腰看了看那跌落的苍鹰。 嗯……翅膀上有伤,像是人为,那就没事了。 “佛子临世,苍鹰落凡,断去大鹏身。” “阿弥陀佛,无悔拜见佛子。” 不是吧。 这也行? 李北牧来不及震惊,更多的僧人直接双手合十,高呼“拜见佛子。” 但除却他们,外围的学子却没任何反应。 要是李北牧真能一丝不差地将那胖大和尚所说的神迹都引发出来,他们兴许还会跟风一二。 至于如今……只是牵强附会而已。 赵慎闻言也是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拢袖道:“无悔大师,再纠缠就过了。” “就是,你这秃驴再叽叽歪歪说我老李家的种是你的佛子,信不信劳资一刀劈了你!” 说着李令先直接右手摁刀拔出寸许。 背后却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诗会结束 看戏已久的苏牧终于下山了。 带着一众甲士,只一进来,便是甲士包场,气氛突变,再没人大声说话。 在那寒光凛冽的刀枪剑戟面前,什么佛子佛陀都是虚的。 “见过州牧大人!” 在场大部分人无不弯腰行礼。 当然,也有几人无动于衷。 其中自然包括临安书院院长赵慎,灵隐寺方丈无悔大师,还有那点头示意的李北牧。 如此看来,灵隐寺里头果然有着一股势力啊。 李北牧眯了眯眼,联想到上次,苏颜在寺内遭遇的暗杀。 灵隐寺明明有实力,却在寺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摆明了是和苏牧结仇? 甚至说不定连暗杀背后,都有灵隐寺的影子。 这样一来。 那苏牧多半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了。 更别说自己还救过他女儿呢。 “无悔大师,这金秋诗会乃是整个扬州的盛会,卖我苏某一个面子,有事稍后再谈,如何?” 苏牧云淡风轻地说着,一袭雪白的官袍在秋风中肆意照耀。 加上那一副绝佳的皮囊,让李北牧看了都有些羡慕,这是一个能在颜值上,和自己一较高下的男人。 州牧开口,已经不是请求商量。 无悔大师也明白其中利害,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有些话,想对佛子说。” “你在这说就是了。” 李北牧脱口而出道。 无悔大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 李北牧头一次见这么倔的和尚。 但对方还大有你不听我说,我就不走了的样式。 无奈之下,李北牧只好跟着他,走到了旁边稍显空旷的地方。 无悔大师一手持锡杖,一手竖起,默默拨动着佛珠,轻声道:“施主可知贫僧为何会认定你为佛子?” “因为我帅?哦不……” 真要这样的话,那苏牧也可能是佛子,可对方是州牧啊,他们怎么敢对一州州牧出手说对方是佛子呢? 所以自己是佛子的原因,是因为我长得帅又好欺负? 这时,无悔大师已然缓缓转身,但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落入了李北牧耳中。 “生而知之,是为佛子。” 生而知之…… 等李北牧反应过来,才发现,无悔大师已经领着一众僧人,朝着外面走去了。 他怎么说我是生而知之? 原主可没什么生而知之的行为啊,难不成他说的生而知之的,不是原主,而是再说我? 难不成是他看出了我是穿越者的身份? 这不可能,他要是能看出来,劳资倒立吃屎! 他肯定连什么是穿越都不知道。 不行,这老秃驴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真要按脑子……不得不承认,我不一定能玩的过他。 能对付老阴比的只有老阴比,而自己这边的老阴比……李北牧下意识地就看了看赵慎。 苏牧也算一个,但他是州牧,心思太杂,不一定能为我考虑。 所以接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和赵慎聊聊。 李北牧心思想了许多,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返回了家人身边,朝他们微笑道:“这秃驴,就是看劳资长得帅气,又聪明,想白嫖劳资,门都没有!” 李令先闻言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子,粗犷的声音响起,“都在呢,说什么胡话!” 哦,看来是没人在就能说了。 李北牧准确地把握了自家二叔的意思。 一旁的苏牧见那群和尚终于离去,这才沉声道:“诗会继续。” 说完就带着一众甲士再度上了山。 赵慎则领着一众书院夫子,紧随其后。 “大哥,你还要留在这参加诗会吗?”李巧颜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好似生怕他被别人抢走一般。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 说着李北牧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担忧的左瑶瑶和刘月如,说道:“放心吧,留在这总比家里安全,再说了,我不去,他们还能把我掳走不成?这可是大楚的江山呢,他们佛门没这么大的胆子。” “南渊说的有理。” 刘月如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几番叮嘱之后,这才重新上山而去。 李北牧和李令先就蹲在山脚,纵使周围有着来来往往的书生盯着他叔侄二人,他们也不在乎。 “那老秃驴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话呢?” “……他说今天这事对不住,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怎么,跟二叔也不愿意说实话了?”李令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李北牧说谎,他总能第一时间看出来。 “不说也没事,这么大了,好多事情你比我看的还清楚。” “放心,实在不行,二叔就带人把那劳什子灵隐寺都砍一遍,嘿,劳资的侄子也敢抢,真当自己是那么一回事了。” 说完李令先就摁着腰间的狭刀,吊儿郎当地朝着山上走去。 李北牧就蹲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片刻过后,才起身擦了擦眼角。 “艹,这秋风还打眼睛了。”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有了公认的诗魁名号,在作诗一道上,整个扬州都没人能压得住李北牧了。 所以这第三关,李北牧随意白嫖了一首写秋的诗歌,便再度拿到了魁首的位置。 自此,白日里的金秋诗会结束。 其余人返回。 苏牧带着一堆扬州的大佬,还有诗道魁首李北牧一块,于这枫山脚下,举行了曲水流觞的晚宴。 而这,也是其余学子挤破头都想参与进来的原因。 能在整个扬州的实权大佬面前,露一次面,和他们共同参加一个晚宴。 这其中能带来的好处,自是不必言表。 而在李北牧看来,这完全就是一场菜鸡互啄般的商业互捧。 一个官员拿出一首磕磕绊绊的诗,其余人立马凑上前去吹捧。 只可惜,别人再怎么吹捧,也抵不过李北牧这诗魁的一句夸奖,但恰好,他又是个不吝啬夸奖的人。 毕竟这也不用花钱,对吧。 所以一场曲水流觞的晚宴下来,李北牧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官员拍着肩膀,大笑着让他去家里做客了。 可这也不是谁叫都去的,不然多没面子? 所以他重点把那些说家里有女儿待字闺中的官员,记在了心里。 诗会举行到了晚上八九点,便散去。 李北牧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终于催促着马夫,追上了赵慎的马车。 第一百三十章 公子,世无双 “院长,是我,南渊啊。” 李北牧将窗户掀开一道口子,外头乌漆嘛黑,他也不敢将脑袋伸出去,只能隔窗呼喊。 喊了几句之后。 才借着月光,依稀看见对面的马车也掀起了帘子,一个老人的面容露了出来。 “明天来书院找我。”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呵,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李北牧缩了回去,轻声嘀咕道。 待其回到家中,没人睡,都坐在大厅里头等待着,显然他没回来,没人睡得着。 李北牧又是陪着他们,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 比如说某个官员,硬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自己。 而每当这个时候,刘月如都会跳出来,对那名官员的女儿大肆批判一波。 说什么长得不好,身子不够好,屁股不够大什么的。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就这样的歪瓜裂枣,也配得上我家麒麟儿? 这也是李北牧头一次对自家婶婶的观点,表示了赞同。 而等他洗漱完,回到自家书房时,才发现,1号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李北牧也不惊讶,要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星盘没点反应,那自己这几十万两白银才算是白砸了。 嗯……上十万两银子,也算是几十万两了。 “说说吧,你们查出了什么。” 李北牧躺在软椅上,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声音。 1号就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叙说着。 “那只苍鹰是玄衣道长打下来的。” “是他?我还以为是你们呢?”李北牧惊讶道:“他不是说他有事出去了,怎么还有空关心这诗会。” 1号笑着摇摇头,“星盘里头有这射艺的,是18号,他奉公子命,北上京城去了。” “玄衣道长是出去了,但就我们发现,他没走远,始终在临安城附近活动。”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枫山脚下……星盘给出的猜测是,他知道无悔的谋划,但他想相助公子。” 听着星盘那边给出的答案,李北牧不置可否,只是闭目思量着。 沉吟许久之后,才说道:“那灵隐寺那边,你们有没有查出什么?” “有,无悔带着一众僧侣离开之后,我们潜入了灵隐寺。也从中发现了一些线索。” “有一名兄弟还和寺内武僧交手了,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灵隐寺内的那股势力,综合来看,应该和州牧府的暗卫差不多,比起我们星盘,还是差了些。” “其次,我们潜进了寺院后山,但犹豫时间太紧,并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在其中发现了武僧们平时训练的地方。” “另外,灵隐寺的藏经阁,是寺内把守最严的地方,我们尝试过靠近。但还未走进那个院子,便被赶了出来。” “嗯?赶了出来?” 李北牧疑惑地看向他。 1号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铁片,上头能很清楚的看到被捏出的手指印。 “当时我们的兄弟刚潜伏到院子门口,便被这从楼上丢出的铁片制止了,不可力敌,所以我们先撤了回来,若是公子想探出个究竟,我们后续可以安排跟进。” “没必要。” “不过就此看来,这灵隐寺也算是扬州境内的一大势力啊,只是为何苏牧为何不动手将题目清缴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苏牧不可能不明白。” 说着李北牧又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1号。 后者不出所望给出了合理的答案。 “据星盘推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再者,这灵隐寺不仅是在临安城,扬州,更在整个江南都有偌大的名声,和许多朝中官员家眷都有所往来。” “苏牧若是动用玄甲卫直接推平,自然没问题,只是如此做了之后,他的官位也就到头了。” 李北牧颔首,没毛病,这个时代的特色就是这般。 大楚这边还好,西方那边……可是神权彻底笼罩。像灵隐寺这种,顶多算是信众颇广了一些就是。 不过可这些……并不是他们自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我的理由。 李北牧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不过这一点,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届时我们可以联合州牧府……” “恐怕那位州牧,比我们还想铲除那座飞来峰了。”1号微笑着说着血腥味极浓的话。 “这一点,等我明天去见完赵慎回来再说。那老狐狸盘踞扬州这么久,知道的肯定比我们的多。” “还有我让你扩张势力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星盘暂且这些,但我们的外围人员可以多。我不再希望还有这样未知的事情发生在我头上,尤其是在临安城里头。” 李北牧靠在躺椅上,显得极其疲惫。 “是。” 1号微微颔首。 “还有,你们有空的话,帮我查一下谢伏身上有什么秘密,不过这事不重要,你们只需要记着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1号皱了皱眉,说道:“这一点,属下也想和公子说,那谢伏身边,一直有甲乙两营的人在其身边保护,但谢伏一直不知。” 嗯? 临安书院在保护着他? 这一点属实让李北牧没想到。 至于临安书院为何会有自己的势力,这一点他倒是了解过……这事还要从早年被灭的稷下学宫谈起。 简而言之,就是早年的稷下学宫,因为没有自己的势力,曾被匈奴、皇权、地方势力、甚至是山贼反复摁在地上摩擦。 再后来,这些书院才明白。 自己不仅要跟别人讲道理,还得跟别人讲物理,因而临安书院才筹建了自己的势力。 只是知道的人极少罢了。 “那行,你们就跟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就是了。” “是。” “对了,我让你们找的火药那事,你们找的怎么样了?” “这?火药一直是大楚的机密,我们现在弄到手的,也只是一些威力极低的,恐怕符合不了公子的要求。” “这样吧,不用找了,你按我给你们的那张表,把那些材料都极其就行了,这不难吧?” “不难,公子若是急需,我们明天就能集齐……” …… 商讨许久,送走1号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李北牧也没了睡意,站在窗边,看着灵隐寺的方向,怔怔出神。 搞事其实并不是李北牧的想法,他只想在这皇权威压下的古代,当个妻妾成群的逍遥公子啊。 但无奈总有人想往他头上踩,那他只能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 公子,世无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屋外,风吹凉 李北牧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没有在这大楚当个安稳的富家翁,而是上山当了山大王,对于这件事。 左瑶瑶是很满意的,所以她带着一家人都跟着落草为寇。 黄烟雨有些犹豫,但被李北牧掳了上去,她也就只能被迫同意了。 自此,李北牧唯一有遗憾的就是苏颜了,那个大长腿的御姐,老是看自己不顺眼,说话也不好听,哦,声音还是好听的。 但是都当山贼了,李北牧也没那么多顾忌。 在心动的第二天,就带着一伙子山贼,攻破了临安城,将她掳上了山。 当晚,李北牧抱着苏颜在床上一顿狂啃。 只是啃着啃着,这味道怎么不对劲……李北牧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嘴边的,是一只可爱的老虎鞋。 只是这鞋子的味道…… “呕——” 李北牧伏在床边,立马就看到了蹲在床下,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不点。 想打,但是不敢。 “你,你大早上不好好睡觉,跑我这来干嘛!”李北牧恶狠狠地凶道。 但无奈,小不点一点都不害怕,还起身叉着腰,指了指窗外,大声道:“大锅是大懒猪,都粗太阳了还在碎觉!” 是出太阳了,她说的无法反驳。 李北牧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把鞋丢到我床上?” “窝没有哇,窝进来似喊大锅起床的,可窝进来的思候,大锅的嘴巴在动哎,娘说过,这是饿了才会这样。” “那你就喂大锅吃鞋子?”李北牧不自觉也染上了她的口音。 李诗茵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窝上次把没次完的桂花糕放鞋子里啦!但是好像被窝吃掉了,里面应该还有一点味道,大锅有没有次粗来哇?” 李北牧:“……” “啪——” “哇啊啊啊啊啊啊——” …… 教训完了李诗茵。 李北牧起床洗漱之后,也没忘记,今天可是要去书院找那个老阴……咳咳,老院长的。 吃着早饭。 “妹啊,待会你记得给烟雨那边传个信,就说我上午去书院,下午去她家找她。” “那瑶瑶呢?” 李巧颜对于他这种无耻行径,已经免疫了。 “瑶瑶的话,让她晚上来我们家睡就好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北牧顿时有些抬头的趋势。 不行,已经很久没有去找落香了。 再不去,林荫小径都要结满蜘蛛网了。 要不今晚去一趟?可今晚去的话,就没空陪左瑶瑶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看下午能不能把两个都陪掉。 然后晚上就能去找落香了。 这时,李北牧对于时间管理大师的苦衷,深有体会。 吃完早饭,一架马车驶离李府,匆匆而去。 …… 临安书院。 竹山居,凉亭内。 李北牧和赵慎相对而坐。 看着这满后院栽种的竹子,李北牧庆幸自己来的晚,要是大夏天过来,非得被蚊子咬死。 不过此行是来说正事的,李北牧也没闲聊,单刀直入问道:“学生想请教一下先生,这灵隐寺和无悔和尚,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赵慎双腿盘曲,正襟危坐。 “几个月前,西方的乌苏,函目,坎格三国,都将佛教侍奉为国教,三国皇帝亲自前往灵山受封。” 这西方的三国,李北牧也从书上看过。 三国面积不大,但彼此相邻,加起来也只有楚国的八分之一般大。 但不管再怎么小,也是三个正经的国家。 而现在,三国都去前往灵山受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在他们国度,神权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加上本有的星兹国,现在佛教所统御的势力范围,已经不比大楚小多少了。” 赵慎说完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而他也还没说完,乌苏,函目,坎格三国,都是大楚的邻国,而直接点,就是这三个国家原本都是大楚的附属国。 现在却被佛教搞了去。 “朝廷那边?”李北牧询问道。 赵慎面无表情地说道:“为官者苟且,只顾中饱私囊。为帝者贪恋女子后宫,不理朝政。为将者待发,却空无兵马。” 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大佬在李北牧面前谈及楚国事。 而原本一直以为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李北牧,也才知道,这大楚如今也到了这千疮百孔的时候了吗?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 至此,大楚已经传位八朝,出现了这么多的蛀虫,也实属正常。 “那这和灵隐寺说我是佛子……”李北牧问话问到一半,就自己想到了些什么。 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人,“院长的意思是,谋我大楚?” 赵慎点点头,直白地翻译了过来。 “在江南,佛教需要一尊能摆在台面上的佛,而且这尊佛还必须是我们楚国人,还要有名声,够年轻。” 李北牧深呼吸一口,总算是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灵隐寺基本上就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赵慎缓缓闭上了双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北牧无奈,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李北牧面前的茶水都已经喝尽,他都以为这老头已经睡过去时。 赵慎才再次睁眼说道:“灵隐寺的事情,交给老夫和苏牧吧,我们会处理好。” “嗯。” 扬州一明一暗的两位大佬愿意出手,那肯定比自己做的要干净利索。 说完了这事。 赵慎转而问道:“城外十里村的那伙人,现在是在你手上吧?” 对于这问话,李北牧也不惊讶,星盘能知道甲乙丙丁四营的情况,那他们就不可能不知道星盘。 他没想到的是,赵慎会直接将这事摆在台面上发问。 “是。” 赵慎颔首,“刀最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但也要注意,握刀的是人。” “学生明白。” 赵慎又道:“州试可有把握?” 李北牧闻言咧嘴一笑,“不难。” “如今这局势,还是得考个功名傍身,明白吗?” 李北牧深以为然,“学生明白……只是先生为何屈居这江南?以先生的才华,入主中枢,想必也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北牧也没藏着,直接问道。 赵慎失笑道:“你是怎么看出老夫有才华的。” 不等李北牧回答,赵慎看着凉亭外的竹子,自问自答地说道:“年过七旬,只是这大好河山的一个缝补匠罢了。” 屋外,风吹凉。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事情又双众叕败露了 “对了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京城宁家的事情……” 想来想去,身边也就只有赵慎才可能知道这些大家族的秘辛了。 首先是因为他活的够久,其次,是因为他手里掌握了不俗的势力。 而且他这势力不比李北牧的星盘,人家手上是有军队的,说的通俗一点。 他赵慎就是这扬州的军阀。 还是最猛的那个,没有之一。 听到如此问话,赵慎深深地看了眼李北牧,目光深邃,“你是想问自己的身世?” “嗯。”李北牧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上次宁家来人了,借刺史王家的手想除掉我,最后还是苏大人帮我躲过了这一劫。” 赵慎也不惊讶,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事。 “明烛,将我书橱上第三层第二册书卷拿来。” “是,先生。” 门外传来书童的回应。 不多时,就见着赵慎的书童取来了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简洁,就一个简单的“宁”字。 赵慎接过之后,将书册翻到其中的一页,递给了李北牧,“你看过之后,兴许就能明白了。” 李北牧细细看过,心中便知晓了。 如今的宁国公,叫做宁震,其下有两子一女。 长子名叫宁恒远,次子名叫宁致远,除此之外,其女叫做宁纤柔。 楚安五年,宁纤柔不满宁震将其安排的联姻,出逃,本欲来扬州投奔其姑姑。 可却在路上遭遇洪水,失踪。 搜寻许久之后,未果,宁家便对外宣称了当时宁家大小姐的失踪。 看到这,事情就已经很明了了。 宁纤柔没死,不仅没死,反而在城外的李家庄生下了李北牧。 至于说别的可能性,也有,但几率太低了,从宁家开始出手对付他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呼,这狗血操蛋的身世……李北牧看完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 背后靠着大楚第一世家,大楚最大的权臣是我外公,本能就此做个纨绔的。 可谁曾想。 呵,最大的敌人就是我外公。 赵慎也始终看着李北牧的神情,似乎是想看看他在知道自己离奇身世之后,有什么反应。 但可惜,李北牧看完之后,又将书册原封不动地推回给了他。 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如何?有什么打算没?” 赵慎似笑非笑地问道。 “没。” 其实之前李北牧还一直抱有一丝侥幸的,毕竟谁也不想在新手村的时候单挑神级boss。 可现在确定之后……他反而释然了。 能咋? 干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不是他的作风。 抓紧时间把那威力超强的火药搞出来,到时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宁府底下都埋上一圈。 想干我? 那就得做好白日飞升的准备! 至于哄堂大笑什么的……李北牧只承认自己李府这边的亲人,另一边……都是想自己死的。 所以自己想他们死,也很正常。 再度闲聊了几句,李北牧就请辞了。 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该问的事情也都问清楚了,至于接下来,那就自己行动吧。 …… “公子,去哪呢?” 李北牧看了眼天色,在书院待得时间也不算长,现在大概也就上午10点多的样子。 “走,去黄府。” 上午陪黄烟雨去临江阁吃个午饭,下午的时候,找个理由甩掉她,然后去找左瑶瑶。 晚饭再看,晚饭后去找落香谈谈人生理想。 嗯……完美。 半个小时后。 马夫问了黄府的门房,很快就回来了。 “公子,他们说黄小姐去了我们府上。” 李北牧瞬间警觉,不是让巧颜告诉她我下午来找她了吗? 按照巧颜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会落下这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黄烟雨变异……哦不,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叛逆了。 “走,去左府。” 李北牧当机立断。 又是半个小时后,李北牧得到了天塌般的答案。 左瑶瑶也去李府了。 —— 不是吧不是吧。 这修罗场真就来的这么快?就连上次受伤的事情,我都处理的这么好,没有让她们俩相遇。 今儿个这平平无奇的,反而撞上了? 真就人活在世,你永远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先来。 不行。 修罗场已经来了,我这样直接莽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我之前的布置……也都被打乱了。 得重新想个法子。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李北牧心思百转。 这事处理得好,以后性福美满,可要处理不好……那可就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装病? 这是最有效的法子,能完美的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还能给我充足的回旋时间。 但这法子上次用过了,现在又用的话,也太假了。 要是我自己下手,搞出点伤势来,这也太狠了。 这不行。 要不玩个失踪? 这也不行,这个时候玩失踪,二叔和漂亮婶婶会担心死我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祸水东引,然后逐个击破了。 可祸水东引的话,引给谁呢? 二叔?不行,那可是亲二叔,不能坑害他。 那就只能身边的狐朋狗友了,谢伏这逼王……靠不住,上起头来只顾自己装逼。 魏晋遗风的周不语倒是可以,只可惜他刚遭受了情伤,还没缓过劲来。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狗日的唐安歌了。 脑子不是很灵光,还愿意听自己的话,再加上脸皮也还行,身子也抗揍。 坐在马车上的李北牧一合掌,立马敲定了人选。 “去唐……” 李北牧忽地反应过来,转而说道:“路边停一下。” “好嘞公子。”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个巷子口,李北牧跳下车来,左右看了眼,随后走进了巷子。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挑夫就走了进来。 “星九见过公子。” “嗯,唐安歌你知道吧,你去给他送个消息,就说我在碧云天二楼等他,让他尽快。” 这碧云天,正是李北牧第一次约见黄烟雨时,所在的地方,记得那次,也是唐安歌联系的人。 唉,兜兜转转,还是得靠我亲爱的小唐啊。 “是。” 星九离去。 很快,又一名星盘的成员来到了李北牧面前。 “你回去找巧颜,跟她说,无论如何,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黄烟雨和左瑶瑶两人给我拖到碧云天的二楼去。” “还有,这件事只能让巧颜知道,切勿让黄烟雨和左瑶瑶知道了。不然你公子我就要嗝屁了。” “是。” 吩咐完毕之后,李北牧再度坐上了马车。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兄弟两肋插刀 “哈哈,我就知道我这好兄弟不会忘了我。” “来来来,李诗魁,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特意把老子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都搬出来了,今儿个一定要不醉不归。” 还没见人,就已经听到唐安歌那嚣张跋扈的笑声。 李北牧坐在屏风隔起来的隔间里头,脸色复杂。 这狗日的唐安歌,是真把自己当兄弟啊。 不过这样也好。 做兄弟就要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觉悟。 之前还担心,怎么让他听话,不过这有酒……就好办多了。 唐安歌拎着两壶还带着封泥的酒水走了进来,放在桌面上,嘿嘿笑道:“老李啊,昨天出风头出的可爽?” “哈哈,我在百凤楼都听到你的传闻了。” 看着这开怀大笑的‘好兄弟’,李北牧一言不发,起身走到临街的窗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嗯?” 唐安歌就跟个捧哏一般,识趣地问道:“老李你这都成诗魁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有啊,怎么没有,烦心事多着呢。” “我思来想去,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可以出来谈谈心了。”李北牧悲伤地说道。 一想到待会还得祸害这好兄弟,李北牧就更“悲伤”了。 唐安歌听到这话,顿时心中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他唐安歌是什么人,他自己也知道。 这临安城里头,和自己一起逛窑子的狐朋狗友有不少。 但从来没有人说把他当成好兄弟。 而如今,整个临安城里头,风头最盛的“李诗魁”。 同样和自己一样,是从百凤楼走出的狐朋狗友,竟然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好兄弟…… 果然,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啊,纵使成了诗魁,他还是那个在百凤楼,给自己推背的好兄弟。 一时间,唐安歌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啥也别说了,老李!今儿个咱不醉不归!” 唐安歌大吼一声,拍去酒壶上面的封泥,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是扑鼻而来。 李北牧偷偷瞥了他一眼。 好家伙,这么上头的吗……我好多话都还没说出来呢,你这就喝上了。 于是接下来就好办了。 两人于茶楼饮酒。 李北牧凭借自己过人的才华,不断发动“鼓唇弄舌”技能,于是唐安歌便只顾大口喝酒。 半壶酒下肚,他就已经开始有些大嘴巴了。 而就在这时。 李北牧一直心心念念等的人,也终于到了。 “巧颜,你有什么话在家说不好,非得到这来?”左瑶瑶埋怨地声音传来。 “就是,还非得让我姐姐跑这么远,你不知道她腿一直不太好吗?” 咦,这人的嘴上功夫,好像和茶艺妹妹有的一拼。 声音也有点熟悉,好像是和烟雨有那么七八分相似的表妹,似乎叫做……叶溪? 随后不知道几人交谈了些什么,声音小了下去。 但很快,又听到左瑶瑶的笑声传来,“哈哈,烟雨你是不知道,当时李北牧那混蛋,竟然跳不过去,摔到沟里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随后便是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嗯? 她们不应该针锋相对,互相酸言酸语吗?怎么还好上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北牧深呼吸一口,跟眼前说着胡话的唐安歌抱怨道: “安歌啊,你说这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为情所困?” “情?谁敢困我李哥?” “说!李哥看上谁了,我老唐第一个帮你抢回来!” 李北牧急忙‘安抚’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只是我好像同时喜欢上了两名女子……她们都很好,很好,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温婉可人,只是……” 李北牧声音提高了些许。 但唐安歌的声音更大,很快就压过了他的声音,“只是什么只是,我李哥看上她们,是她们的荣幸!不信李哥你出去……去这街上走一圈,不知道多少女子巴不得凑上来呢!” “李哥,听我老唐一句劝,没什么可是的,一把都娶过来就是了。” 唐安歌站起身,一手端着酒杯,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说道: “就……就跟你说的啥大丈夫一样,谁还没个三妻四妾了现在,你李诗魁走出去要是还娶着一个媳妇,谁见了都笑话你。” 唐安歌满饮一口,继续说道:“就这样,李哥,听我的,都娶过来就是了。闹?她们敢闹?呵,闹的话,一把休了就是了,李哥这才华,还怕娶不到媳妇不成……” “你……你们怎么在这……” 李北牧脸上也带着酒后的红润,起身尴尬道。 唐安歌听见动静,也摇摇晃晃地回过头去,见到颇为眼熟的几人,结巴道:“就……就是……你们几个,是……是吧,我老唐跟你说……啊!” “砰——” “啊!” “啪叽——” “……”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 李北牧有些尴尬,因为左边坐着左瑶瑶,右边坐着黄烟雨。 但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想着唐安歌,那个为了自己,被自己的女人一顿胖揍的好兄弟。 只希望他醒来之后,能忘记这段并不是很美好的遭遇吧。 “你不敢面对我们,所以就去找别人喝酒?” 左瑶瑶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喜怒。 李北牧尬笑了几声,又转头去看黄烟雨。 后者一如既往地害羞,不好意思抬头,但似乎也有些失落。 事到如今,李北牧只好破罐子破摔了,喟然叹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真的喜欢你们两个。” “但我又不忍心看到你们因为我,受到伤害,所以……所以只好这样瞒着你们。” “不过你们也别怪老唐,毕竟这主意,是我自己想的。” 这古代,哪有未婚女子听到过如此直白的告白? 就连左瑶瑶,一时间都忘记了生气,脸色羞红,咬着嘴唇别过头去。 至于黄烟雨,就更别说了,脑袋低的,嘴巴都快吻上山峰了…… 几人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左瑶瑶憋出一句话来。 “都怪那唐安歌!下次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嘿,嘿嘿。” “还有你也是,以后离他远点知道不?少和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啊,好好。” “还有,以后就只能有我和烟雨两个,不能再有别的了,知道不?” “知道知道……啊?瑶瑶你说什么?” 李北牧呆滞在原地。 我是不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女子对于婚恋观的看法……记得好像有本书上说,贤惠的妻子都会鼓励自己的丈夫纳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