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钤锁天录》 缘起 “如果你不把房产转给我,就准备坐牢吧!”电话里,传来翟倩倩冷漠的声音。 天台上,宋歆的满脸愁容,颤抖的举着电话,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倩倩,你都拿走我全部身家了,连最后一点希望也要抢走?” “嘻嘻,我不怕你不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狞笑,之后的话,更是让宋歆觉得耳朵如同被小针扎着。 “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你的资金链断裂,其实是我让古老板撤资的。我现在跟了他,名车包包应有尽有,哪像你这穷酸货。” “原来是你...”宋歆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骗了自己。 这时候,身后天台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涌进来一伙手持着棍棒匕首的流氓,虎视眈眈的逼视宋歆。 “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翟倩倩得意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啊,他们带着那栋房产的赠与协议,你在那里签了吧,否则他们会对你做什么,我可不知道。” 宋歆吓得一步步后退到了天台边上,而那些人还在靠近。 一个大哥模样的光头家伙走出来,拿着一份协议摔在宋歆面前呵斥道:“快签了!少废话!” “你还是听话签了吧,之后我们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再见你了。”电话里翟倩倩的语气软了几分。 “翟倩倩,你这个毒蛇。我死也不会签的!”宋歆拿起手机愤怒朝着面前流氓扔了过去,“我和你们拼了!” 可是他刚冲了两步,胸口就被一个流氓狠狠踹了一脚,宋歆难忍胸口疼痛,噔噔向后退了几步,眼看就到了天台边上。 “不好,他要摔下去了!”流氓头子大喊一声就要上来抓他,协议还没签,你可不能死了,否则找谁要钱去? 可他终究还是迟了,宋歆向后一脚踏空,顿时就消失在天台边缘。 他绝望冷笑一声,下落时看了一眼远处的夕阳落日,一阵令人难受的失重感,让宋歆感觉到了恐惧。甚至比事业被人毁掉还要恐惧,身体一瞬间也不能动弹。 那一刻,他有些后悔,也有些眷恋。后悔认识这个女人,眷恋这个世界。 他仿佛看到了这短短几十年的一切欢笑和痛苦,最后还是定格在那个害死他的、笑意盈盈的女人脸上。 “谁让你踹他的,你个猪!”流氓头子怒骂手下,还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宋歆的电话落在他们脚边,急促的呼叫声传来。碎裂的屏幕显示着一个破碎的名字:翟倩倩。 急促的铃声仿佛是她的愤怒,又像是催命的咒语。 ... ...... 宋歆睁开眼睛,身体仿佛浓稠的黑油中。尝试着活动身子,却也是不能。 “找到他了。”宋歆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人 “只是一片残魂...”这时候另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道。 “不是在其他子世界也发现了一片吗?”女人的声音道。 “749512?那里的确也有一片残魂,不过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并不同步。目前他的精神直接送去的话...我怕他会错乱...” 女人道:“两个小世界即将交汇,我们只有一瞬间的机会,将他送去吧。” 男子说道:“好,我已经告诉了信使,他已经等着了,玉钤就在他手中。我稍稍多给他了些气运。他的气运太低了...居然死的这么憋屈。”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弱不可闻。一股倦意袭来,宋歆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死亡,是每个人无法避开的深渊,或许也是另一段旅途的开始... 第1章 逃兵之子 (新人新书,求收藏、推荐、点击) 749512子世界 建安十一年(206年),初春。 兖州,鄄城县。 一道月光透过小窗洒在地面。 宋歆睁开眼睛,但他发觉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困难。就像一架老旧的胶卷相机,无论怎样扭动旋钮,也无法对焦。 随着意识清晰起来,一种百臭混杂、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 接着,身上钻心的疼痛超过了刺激鼻腔的恶臭味道。瞬间让他清醒过来,这才借着一点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冰冷的,满是泥水的地面、斑驳黢黑的墙壁、粗大木杠做成的门....这是一座牢房 宋歆刚想要开口说话,突然脑袋里像是被无数银针刺着般疼痛。无数的破碎不堪的,逻辑凌乱的记忆碎片,如水银般的注入了他的意识。 仿佛有两股力量,正在撕扯他的脑袋。脑中两种意识打架、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两个意识就如两盆不同颜色的水被倒进了一只桶里,渐渐混合。 最后这些记忆碎片在意识中重组,逐渐也变得清晰、有序。他能分辨出这些明显不是自己的记忆:他占据的这个身体,竟然也叫宋歆,是大汉王朝兖州刺史部,东郡鄄城县宋家村人。有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两个差役,说他的父亲被人告阵前投敌,按律一家人都被官府抓进大牢。逃卒的家眷,不受人待见。他进来后受尽狱卒的欺辱。至于最后官府怎么判,是杀了,还是流放充军,他也不知道。 悲催的是,这个宋歆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至于什么系统,想都别想。 另一段自己的记忆,中断在被翟倩倩骗得倾家荡产,在天台上被人推下的时候。他只记得冰冷的地面向着自己猛扑过来,之后就是一片漆黑模糊的深渊,周身都是浓稠的黑油。耳边似乎还有两个人的声音在说什么玉钤,子世界之类的话... “嘿,他醒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随着一阵酸臭的味道飘过来,宋歆看到十几个头发乱糟糟、满脸脏污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眼神中有好奇、惋惜、惊讶、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些人身穿着满是破洞的囚服,显然都是囚犯了。他们口中的语音都让宋歆感觉到陌生,并不是现代人说的汉语,而是已经消失在悠远历史中的上古音!不过还好有这身体的本主的记忆,还听得懂这种语音。 一个独眼、满脸灰泥的人说道:“嘿,你看这小子怎么回事,被打傻了吗?” “被弹了琵琶,换成你怕也疯傻了。唉...”独眼囚犯身旁一人叹了口气。所谓的弹琵琶,就是把犯人固定在木床上,去了衣服,用刀背猛力刮擦肋骨,刮一根为一品,几乎没人能撑得过三品。凡是因为临阵脱逃而下狱的人,都会先被弹琵琶。几个来回,就能让人皮开肉绽。再硬的汉子,也得招供。宋歆就是这样忍不住疼痛,才认了罪。 因为伤感染,此时宋歆感觉喉咙如同被人塞了一块火红炭块,堵着他呼吸不畅。肋下的疼痛、干燥滚烫的感觉更是难以忍受。他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嘴巴,拼命挤出来一个字。 “水...” 独眼囚犯撇了撇嘴,看了眼宋歆身旁一只盛着稀粥的破碗,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微微叹了口气,端起碗将里面结的冰凿了。其他囚犯们七手八脚扶起宋歆,给他灌了一口。混着冰碴子的稀粥流过喉咙,宋歆感觉到一阵苏畅感。甚至稀粥里的霉味都变得不那么难闻。 喉咙舒服了些,宋歆才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多谢,多谢大哥...”,只是因为身上受刑后的疼痛,让他的笑容十分勉强,还有干燥的泥从脸上掉落下来。 独眼囚犯说道:“哎,饿了吧,那里有吃的,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听见有吃的,宋歆的肚子竟然无法控制地咕噜了一声。一阵难忍的饥饿,仿佛自己有几千年没吃过东西了。 顺着独眼囚徒指的方向,宋歆看到一只破陶碗,里面放着一只烧得黑黢黢的鹅腿。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里竟然还有鹅腿。像是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见了水,宋歆拼命想要站起,却感觉双腿一阵疼痛。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的腿软绵绵的,早给打得血肉模糊。 但是饥饿还是让他不顾疼痛,挣扎爬过去。 鹅腿早已经凉透,还透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宋歆却不顾上了,狼吞虎咽将鹅腿吃了个干净。 身旁的囚徒们看着他大口撕扯着鹅肉,尽管都喉头滚动,却没人上来抢夺。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嗤笑起来,笑声中也不免夹杂着些许同情。 “当啷!”一声骨头撞击瓷碗的声音中,一只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掉了进去。 “小子,吃饱了吗?”独眼囚犯见他吃完才问道。 “吃...没有,还是饿...”宋歆吞吞吐吐地说着。 囚犯们都呵呵笑了起来,宋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样笑,就问道:“大哥,你刚才说我吃完了说,大哥要说什么?” 独眼囚犯脸上逐渐绷紧,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为这些东西,是送来给你补身体的吗?这是要送你上路的断头饭。给你鹅腿了,就是说要杀你了。” 听见他们的话,宋歆只感觉胸口像是被砸了一块大石头,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独眼囚犯喂他喝粥的时候会有一丝犹豫,为什么这鹅腿在这放凉了,这些囚犯都不去碰一下。对这里的囚犯而言,这断头饭,碰了不吉利。 看宋歆一脸震惊,呆懵的样子,独眼囚犯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小哥,不要怕了,吃了鹅腿,走黄泉路才不会脚痛。” 宋歆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他身子向旁边一偏,扑到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好了,反正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吃了还能做个饱死鬼哩,吐出来多可惜。”独眼囚徒身边,一个瘸了腿的囚犯安慰道。接着众人都闭了嘴,各自走到墙边靠着,用稻草裹紧身子,默不作声。 宋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囚犯们似乎都不愿意再和自己说话,仿佛再多说一字,都能让他们霉运缠身似的。 宋歆挣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眼睛呆呆望着窗外的月光。他也不怀疑自己穿越了,这一切都太真实,完全颠覆了他过去的所有的认识。 不过这个穿越的体验,可实在不怎么样。现代人的那点优越感瞬间被击碎,没了网络和电脑手机,自以为掌握的知识,也似乎都想不起来了。毕竟他学的那些知识,都是在现代工业文明社会才有用。现在的他,并不比这里的人们高明多少。反而他还不如他们更适应这里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视线里的的其他东西都渐渐模糊,他以为是泪水,伸手擦拭,可这一下却让他看到了一番奇异情景。 天空的明月像是液体一样流动了起来,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从未体验过的死寂。寂静得甚至能够听见自己体内轻微的声响、以及血管里血液在流动。甚至每一次咽吐沫,都能听见古怪的呜咽声。 宋歆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急忙看向其他的囚犯,发现他们都还在,不过都像是被凝固的泥胎,神态各异,却都是一动不动的。炭盆燃烧喷出得火星,也凝固在半空。 仿佛这个世界,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你们...怎么了?”宋歆提高嗓门问道。 突然间他捂紧了耳朵,竟然让自己的喊声震得耳朵生疼。 “……” 一股恐惧袭来...宋歆吓得蜷缩到牢房一个角落里,身体不停地颤抖,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所致。他心里抱怨着,这次穿越的体验可真是糟透了! 而且这极致的寂静中,还有一种令他心悸的压迫感和下坠感,甚至让自己生出一种想要自我了断的想法来。 突然,宋歆眼前一黑,感觉像是坠进了漆黑深渊,吓得失声大叫。 这令人难受的下坠感持续的同时,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有玉钤录,死不了的。” 宋歆猛然睁开眼,五官还因为刚才的恐惧和下坠感而颤抖扭曲着。环视周围,一切照旧。 此时是深夜,囚徒们的鼾声此起彼伏,炭火盆中不时冒出的火星飞上半空又熄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竟然是梦……” 宋歆长舒一口气,感到身体僵硬,便伸了个懒腰,忽然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向后一摸,瞬间脸色大变。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小指长的玉钤...突然间,那枚玉钤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形成了一颗光球,将宋歆给包裹了进去。光芒消失后,宋歆所在的地方空空荡荡,但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消失了。 第2章 青袍人 宋歆挤成一团的五官突然展开,猛然睁开眼后,顿时感觉刺眼。适应了好一会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内。这里没有天,没有地,不分上下左右。他像是漂浮着一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体重。 “宋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见你了。”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宋歆猛然回头一看,一个背对着他、身穿青袍的人。 “你是谁?” “难道你记不起我的声音吗?我之前和你说过话。”这人说着转过身来,宋歆看清了他的样貌,他的脸瘦长,双眼有神,两道剑眉。腮下和唇周围都有一尺长的胡须。特别是那双眼睛,目光如炬,仿佛看人一眼就似能知悉对方之内心。 这个青袍人同时也在打量着宋歆。 “终于见面了。我姓于,名吉。”他开口说道。 “于吉?怎么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宋歆如同被雷击了似的,会不会是小说里那个于吉?被孙策杀了的那个? 于吉说道:“自从你被扔进牢房起,我就在你身边看着。无奈天罚太强大,一直无法与你见面。” “天罚?什么意思?”他不禁眉头蹙了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道:“穿越了不该给我个系统吗?” 于吉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继续说道:“你曾感觉到那种被巨石压住不能动弹,就是天罚降临前的征兆。” 宋歆听的额角冒出汗水来,“可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到...那个...天罚?我又没做什么...” 于吉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道:“是因为我....只要我出现在外面,那么天罚就会将我和我周身数丈内的所有活物杀死。那种重压感,其实是在寻找我。” 宋歆这才明白自己离鬼门关有多近,那种寂静、心悸的感觉,原来是这所谓的天罚在寻找这个青袍人。 “为了之前和你说话,我用灵气传出声音,因此被天罚发现。所以,只能趁你昏睡,将你带进这里与我见面了。” 这倒是颠覆了宋歆过去的认知了,难怪自己感觉轻飘飘的。他还说了灵气,难道这个世界真的能修炼? 宋歆已经猜出玉钤的消失,绝对和眼前这个于吉有关系。“我在牢狱里曾经见过一枚玉钤,后来它莫名消失了,是你拿走了吗?” 果然,于吉淡淡一笑,“你现在就在玉钤之内的小乾坤世界里,而玉钤已经在你的头脑里。” 宋歆倒不难理解这些,他意识到了玉钤就像是一种空间法宝。心道:“虽然没有系统,但给了我一个空间法宝,可是这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白,又能干什么啊....” 他好奇问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天罚到底是什么?” 于吉点点头说道:“我们这个天地里的生灵,都被一种无形的气运所束缚着,无论是凡人,修行者,妖兽,甚至鬼怪,如果气运耗尽,修行者就会直接被天雷杀死。而凡人如果气运没了,就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或疾病,导致死亡。” “啊?那我这蹲大牢,不也是气运没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于吉摇摇头道:“我之前看你的气运,的确少的几乎没有了。可今日你醒来以后,我却发现你的气运突然增长了一大截。” “难不成是因为穿越,我的灵魂改变了这个身体的气运吗?”宋歆暗暗猜测,他接着问道:“那你为何又在这里呢?” 于吉苦着脸说道:“六年前,我用秘术夺走了孙策的气运。后来他在一次游猎中,不幸被刺客重伤,以他的身手,寻常刺客哪里近的了身,可那天他取弓弓折,拔剑剑断,结果被几个小刺客重伤。因为气运的关系,他最后还是死了。” 宋歆一愣,“啊?你说孙策的死是因为你?你为何要夺他气运呢?” “这事情说起来,一切都是此事的因果。其实矛盾是他先挑起。他说我是妖人,把我抓起来要杀。我是一时气愤才夺取他的气运。但我是修行者,那一刻我的气运瞬间消失,引来天罚。可天雷已经将我罩住、我也以为自己要殒命的时候,这枚玉钤莫名出现在头顶,将天雷挡下,将我收了进来。所以藏身这玉钤之内,虽然避过了天罚,但是也成了我的牢房。” 宋歆没想到这世界还有这种规则,摇摇头表示不可思议。故事中的修仙者都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没想到还有天罚这一道限制。“难道你们也要被限制吗?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修行者也是人,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但他们又比凡人强的多。若没有限制约束他们,一旦滥杀起人来,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凡人能活了。所以这天地间存在天罚这种限制修道者的规则。一旦成了修行者,都会被这规则约束。这就像是一道枷锁。” 宋歆接着问道:“ 那就是说,你气运没了,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他不禁扭头看着这里,这儿左右上下都是一片白色的空间,自己待一天怕是都会疯了。 “我要想活着出去,还要等一个甲子。每过一个甲子,天罚会重新开启一次,称之为大赦。到下次大赦我还要再等五十四年。” “五十四年?!那我岂不是都快七十岁了,你才能出去?我不信,这一定是梦!” 于吉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也能救我。” “什么办法?”宋歆有点激动,恨不得马上从牢房里逃出去。他只觉得又是梦境,但是这白茫茫天地和于吉给他的感觉,又像是真的。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希望自己快点醒过来,哪怕是在ICU的病床上也无所谓! “如果我能渡一个人成为修行者,就算是积累了一桩功德,就能重新获得气运。从而避过天罚。” 宋歆一听就苦笑一声道:“我现在也比你强不了多少,他们说我也要被处决了。而且我这一身的伤,又能帮你什么?” 于吉淡淡一笑道:“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伤吗?” 宋歆连忙低头一看,本来伤痕累累的身体,竟然光洁如初,哪还有伤口。 不过宋歆还是留了个心眼,他才不会轻易相信于吉说的话,渡一个修行者,就能重新获得气运,说不定是把自己的气运给夺了哩。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夺取你的气运。”见宋歆沉吟不语,于吉继续说道:“渡修行者获得气运,并非是夺取。比如你的气运是二十,成功以后你还是不少一点,我这边也能多出二十的气运来。” 宋歆一愣,这就像是把自己的气运给对方复制了一份嘛....他更没想到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脸色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那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修行者?” 于吉也没在乎他的怀疑,换了谁第一次听见这些,都会怀疑。说道:“这并不容易,我可以先帮你种下灵核、识海的源种。玉钤我就暂时藏在识海源种之内。这样一来我和你说话就不用引动灵气,不会招来天罚了。” “什么?什么源种?”宋歆觉得意外,不是修炼只要呼吸练气就可以了吗? “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灵核种下去也无法激活。我先教你一套呼吸的法子,我每天再给你一枚灵果,你吃下去后,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呼吸睡觉。先把身体养好了。等你激活灵核,并将其修炼到第一层的时候,就算是渡成功了。” 宋歆有点失望,本来以为一下子就能成为修行者,逃出监狱去了。 于吉两手一翻,手中出现两颗散发气息的光球,一颗是灰气,一颗散发着水蓝色气息。 “这灰色的,就是灵核的源种,你至少要在身体里孕养一段时间。就如同要等种子在土中发芽,土不肥沃自然长不出庄稼来。”他又看向水蓝色的光球, “这枚就是识海源种,当你的灵核顺利修炼到第一层,他才会激活。他会提升你的五感,还能让你不用耳目,就能探查周围的动静。” 宋歆点点头,他明白这个,小说里都有! 于吉见他没有问题,继续道:“这期间我会指点你吐纳呼吸和强身健体的办法,帮你打好身体的根基。若能成功激活灵核,就会同时激发你的识海源种。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修行者了。” 接着他让宋歆躺下来,将灰气光球按在宋歆小腹上,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宋歆感觉肚脐上面一下刺痛,接着就感觉肚子鼓胀。 于吉小心控制着真气,推着光球进入丹田之内。随后那里的血脉像是受到什么吸力感应,开始朝着光球包裹过去。片刻之后,血脉便和光球连在了一起,然后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于吉又将另一颗水蓝色光球按在宋歆印堂处,可是这次却没有激发血脉和光球相连的事情发生,相反,水蓝色光球一进去就缩成灰尘大小,宋歆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听见于吉说道:“醒来后,把果子吃下去。” 接着他又陷入了沉睡。 第3章 生口 一阵眩晕过后,宋歆揉了揉眼,突然看见几只黑黑的小眼睛和自己对视,竟然是一只大蜘蛛从牢房屋顶垂了下来。 宋歆吓得大叫一声滚到了一边,蜘蛛也拼了命地顺丝线向上爬。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牢房里,感觉脑子昏沉沉,刚才发生的事到底是梦还是真的,他也有些说不清。再看手边,居然真的还有一枚樱桃大小的果子,他赶紧拿起来就吞了下去。 果子一下肚,他就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清凉感直冲大脑,身上的伤痛和饥饿感瞬间就消失无踪,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在原来的世界,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和原来世界相似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有这些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脑中那套吐纳呼吸的办法,就像是学了很多年似的十分清晰。他连忙躺下,按照这办法呼吸。不到一刻钟,他就欣喜地发现,不但精神百倍,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全都好了。 “多谢你了,于吉前辈。”宋歆暗暗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于吉回应了一句,便又陷入了沉默。 宋歆苦笑一声,自己竟然和于吉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逃出牢狱去。 “小子,你笑什么?”这时候,被宋歆惊醒的独眼囚徒问道。 “没什么,笑我自己呗。”宋歆随口应着。 独眼囚徒自语般说道:“唉,吓傻了。”接着他一扭身,裹紧了身上的枯草,继续打起了鼾。 然而,死神这时候一步一步向着宋歆逼近过来。 “哗啦!”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落锁声音。将许多囚徒都惊醒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宋歆。眼神里就像是看着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羊。 “宋歆,起来上路了!” 话音中,监房的锁被人打开。一高一矮两个狱卒走进来,囚犯们都不受控制地把身子缩了缩,低着头,和他们对视都不敢。 看着地上宋歆还在发呆,胖子冷笑了一声,上来就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给老子起来!” 宋歆被惊醒,发现是两个狱卒。 “他伤太重了,还怎么起来,你背他出去吧。”高个子差官面无表情,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亲手送人上路了。 胖子见到宋歆还是这副模样,只道他是被吓懵了。一把揪住宋歆手臂,将他提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将宋歆扛在肩上,还故意用肥厚的手掌去捏宋歆身上的伤处。不过他们不知道宋歆的伤已然痊愈了。这牢房太黑,他们也没仔细查看。 看着三人消失在监牢的漆黑廊道里。囚徒们这才松了口气,“偏偏寻个最阴的时辰送人上路,真够毒的。”独眼囚犯小声嘀咕道。 “喂,我听说本来立功的是这个宋歆小子的阿父。宋丑为了冒功将他阿父给害了..”独眼囚犯小声问道。 “嘘,小声点,忘了你的眼怎么瞎的!”马上有人低声提醒他。 独眼囚犯压低了声音,好奇心还是让他想要打听,“宋丑平日里一见到比他凶狠的,就吓得像个小鸡崽子。老子可是见识过乌丸的凶狠呐,说他能有胆杀乌丸,老子才不信咧。” 见他喋喋不休地问,一个瘸腿的囚徒摇了摇头道:“哎,是宋丑杀了他阿父,然后又回来诬告他投敌,这一家子也真够惨的,摊上这么个叔父...” 独眼囚犯问道:“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出征过吗,难道没人告发宋丑?” 瘸腿囚徒指了指自己的腿,“要不是我曾和他有几分交情,我岂能活到现在?” 众人一下就明白了,纷纷闭嘴不再多说。这个他们口中的宋丑,其实是宋歆父亲的族弟,现在是鄄城县做个都尉,此人擅长钻营,不知怎么攀附上了本县的豪族卫氏。至于那些杀人冒功的事情,自然就没人敢再提起。 ...... 宋歆和两个狱卒走过漆黑廊道,来到监牢外面,那里有一辆小马车等候着,一个穿着羊皮袄,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他一脸不耐神色,见到三人出来,马上语气不善地说道: “你们怎么这么慢?这就是那个要被斩首的囚徒吗?” 高个子此时早收起了倨傲神色,恭敬一礼道:“正是,这小子阿父临阵脱逃让人给举发了,他受了连坐,按律要判斩的。” 小胡子说道:“那你们还敢卖?” “咳,这不用怕,只要说病死了,没人会过问。”高个子差官说道。 宋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矮胖子差官就将他扔在地上翻过来,小胡子也没多说,走过来掰开宋歆的嘴巴,看了看牙齿,宋歆一懵,“怎么这时候杀人还要看牙口好不好?书上也没有这么写过呀?” 小胡子看了一会,撇撇嘴说道:“太瘦弱了,你们还要那么多?” 高个子狱卒立即就不乐意了,争辩道:“卫管事,这买卖生口可是掉脑袋的事,要不是你卫管事要的急,我们断断是不敢的。这点钱...说句实话,我们兄弟买棺材都不够。” 卫管事撇撇嘴哼了一声,“家里那位着急,我也犯不着来找你买死囚回去。” 高个子差官满脸堆笑谄媚道:“卫家如此大户,还在乎这几个小钱吗?这小子骨头硬呢,寻常人这番刑罚下来,一只脚就踏进鬼门关了。” 卫管事拍了拍手上尘土道:“好了,就这样吧。懒得和你们多言,反正到了那里,也活不久。” 两个狱卒这才又露出笑容来,高个子对着矮胖子吩咐道:“还不快帮卫管事装车?” 矮胖子应了一声,高兴地背起宋歆就扔进了车子里,接着卫管事掏了一小包钱扔给他们。 宋歆此时算是明白了,这些狗官差,将自己当做奴隶给卖了。而且买自己的是本地的豪族卫氏。 这时候的豪族,在地方影响力巨大,他们有田地,有人口。就连朝廷官员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豪族也会通过察举制送家族子弟进入仕途,特别是在桓帝和灵帝时期,朝廷卖官鬻爵成风,许多豪族也不惜血本买一个朝廷官职,久而久之,一家豪族有几代人当官,也不罕见。就连地方官见了他们,都要行礼,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在这些豪族之内,比家奴和牲畜地位更低的奴隶,被称作‘生口’。就是在豪强地主家中最低级的奴隶,毫无人身自由不说,就算是打死了也没人会管。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严禁买卖生口,可是这政令到了下面,就往往变成一张废纸。这些豪族在地方都和官府互相依存,就算被抓住,官府也就是罚点钱了事。 看着他们走远,矮胖子悄悄问道:“老哥,你说这事不会让宋丑那厮知道吧...?” 高个子差官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卫家买的生口,宋丑知道了又敢说甚!” 高个子差官眯缝着小眼睛,一巴掌拍在矮胖子后脑。“我交代过,你见了宋丑该说什么。你可别给我出去胡说。” “是是,我都记下,都记下了。我这颗肥头,还想要多顶几年呢。” 矮胖子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带着笑意伸了个大拇指,说道:“嘿嘿,还是老哥你精明,先从宋丑那收一笔,再从卫家捞上一笔,这主意我可想不出来。” 高个子才又叮嘱道:“好了,快去办完了事,以后谁也别再提起。” 矮胖子嘿嘿一笑,从袖里取出一把香来,点燃后绕着刑场边走边机械重复着说:“宋歆,走好喽。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不怨我。做鬼了,莫要寻我晦气,下辈子也别来找我报仇。”这声音大小,恰好能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楚分明。 此时还在牢狱里的囚徒们,听到这声音,都默默低了头下去,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少人都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就死了,还真是冤...” 昏暗的天空下,一辆车子孤零零的在泥泞路面上挣扎着。马儿呼出的白气还有车夫不断扬鞭叱骂,也没能让车子稍快半分。这声音在漆黑无人的原野上十分突兀。 在车里躺着的宋歆茫然地看着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连星月都不想看见他。 卫管事正靠着车子打着盹,仿佛是对这种艰困之事习以为常,全无要下车帮忙的意思。终于,在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宅院,如同一头睡眠的卧虎坐落在一座小山丘脚下,周围的农田还有大片小片的冬日积雪,一些小村落零星分布在田野中间,这些都是依附豪族卫氏的田庄。 对于宋歆而言,这座宅院可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滚下来,还让我背你进去吗!?” 第4章 卫氏庄园 卫家大门之外,有两座三丈多高的望楼,如同两只巨虎獠牙。就这气派的大门和望楼和高墙,足以证明卫家的财力。望楼上,几名私兵向下看着,嘴角噙着阴冷笑意。阴影中的宋歆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小羊,和这巨大的宅院比起来,下面的人是多么渺小,给它填塞牙缝都不够。 就在这时候,于吉说道,“这个卫家有些不同寻常。你小心行事,遇到危险,我会提醒你的。” 宋歆一惊,看向了卫管事,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大门打开,卫管事带着宋歆走了进去,走近距离大门不远处的一座房内,那里正等着一个白胡子老人。 “这就是你买的生口?”老人看见卫管事进来,连寒暄都没有,显然他在卫家中地位更高。 “回郑管事,就是他。” 卫家分为东西南北四座院落,各有一名管事。四院管事之上还有一名大管家,就是这个姓郑的老头。庄园北院是家中主人和居住的,东院是公子小姐们的居所,西院就是私兵和门客居住。 老头口中的南院,就是家中低等仆役和奴仆们居住,这个卫管事就负责南院,地位也是管事中地位最低的。 老人盯着宋歆打量着,卫管神色紧张地盯着老头的脸,捕捉着细微的表情变化。见老头似乎有点不满,就说道:“这是能买到的死囚,您看这...” 郑管事摇摇手打断他的话,“太瘦了,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 卫管事问道:“刘公那边...” “今天刚刚送了两个进去,这个等过几日再换过去吧。” 卫管事悄悄问道:“这么快就……?” 郑管事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好了,先带他去洗洗,都臭了。” 宋歆听见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们看自己的样子,真的像是在审视牲畜一样。听他们的话,那个什么刘公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同时也暗下了决心,既然重生了,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决不能任人摆布。现在的他别说逃跑了,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跟着卫管事七绕八绕的走了半天,一路上遇到不少卫家下人,他们看着宋歆小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但是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脸色,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正走着,两个仆人抬着一个破席覆盖的尸体,一阵腥臭味道刺激的人几乎要流泪。这也绝不像是一般尸体腐臭的味道。郑管事皱着眉,手按在鼻子上避开。宋歆看到尸体露出的一只手,干枯的像树枝,破损的皮肤里,还隐隐能看见虫子爬动。突然见到这个,他感觉胸腔里如同钻进了兔子似的,忍不住想要作呕。 卫管事轻咳一声,取出一张帕子捂住了鼻子。 “晦气。我们走吧。”他说道。 终于到了他说的南院,准确的说则是庄园的西南角,映入眼帘的是三排破茅草泥坯房子,环绕着一片沙土空地、一口水井,有几个皮肤黝黑粗糙的女人在洗衣。草屋墙壁被熏得漆黑,这里唯一看起来比较好的房子,是一间青瓦房。卫管事走到门口,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急忙跑过来,一脸的谄媚,“卫管事安好,敢问...这是新来的?”男人弓着身子,满脸殷勤地问道。 “张鄙,你为他安排个住处,洗洗干净,给他安排些活,别给我养懒了。” 男人搓着手嘿嘿一笑道:“卫管事尽管放心。” 通过对话得知,这个男人名叫张鄙,曾经也是一个生口。后来混了个南院的院公,就是管事之下的小管家,专门管理买回来的生口。 “哎。小子,还不快谢卫管事?一个生口,还敢劳烦管事大人亲自带你来?”张鄙盯着宋歆,却又换了一副倨傲的嘴脸。 尽管十分讨厌这个家伙的态度,但他同样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低头说道:“多谢管事...” 张鄙把脸一沉:“没规矩的东西,要称卫管事! ” 卫管事不耐烦地摆着手,“好了好了,我累了要去休息片刻,你去安排吧。”说完就走进屋子关了门。 “小子,瞧你一身臭味!去那边水井打水洗洗干净去!”张鄙见到卫管事一走,立即直起了弓着的腰,下巴抬得老高。 宋歆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傻X”然后就朝着水井边走过去。 “等等,回来!”张鄙又将宋歆叫了回来。 宋歆刚走回来,张鄙一个耳光就抽在他脸上,下院中的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宋歆被打的有点发懵,一股恼怒之意冲了上来,可他也不敢反抗,这个时候又不讲什么人权,地位低下的人就是这般受到欺压的。 “怎么?你恼了?”张鄙冷笑一声道:“给我记好了,在这卫家,凡是有人吩咐你做事,必须要称‘小奴知道’以后,才可以走开,明白了吗!” 宋歆宋歆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不过现在动手吃亏的必然是自己。他只好压着火气应道:“小奴知道...” 可是张鄙又是一个耳光,又是气愤又是意外,瞪着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你还要称呼我为‘张院公’,记住了吗?” 宋歆知道这不过是张鄙看自己新来的,故意找茬给自己下马威的。看着他这张臭脸,想起了前世刚入职场时遇到的那个媚上欺下的部门小主管,官职不大,架子倒是端的很足。对奴隶最狠毒的,恰恰就是奴隶中那些有点地位的。 见他这般桀骜的神态,张鄙冷笑了一声,“小子,怎么还不去?” 宋歆正吃力摇着井边的轱辘,因为身体虚弱却根本就摇不动。这时候,把手上面突然多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来,接着一个,皮肤黝黑,个头很高的少年面容映入眼帘。 “来,我帮你。” 少年力气很大,他摇着把手,同时对宋歆小声说道:“你刚来的?买来的?” 还不等宋歆回答,少年就说道:“那个姓张的不是好东西,我来时也总被他欺负。” “你也是买来的?” 少年点点头道:“我叫拓山。我是鲜卑人。” “鲜卑人?”宋歆听到这个字眼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鲜卑人早就消失在历史中了。两人简单介绍,他才知道拓山的部落在一个晚上被一伙人袭击,他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同时被俘虏了,辗转被卖到了卫家当了生口。 拓山帮着宋歆提了一桶水,宋歆感激地说道:“多谢。”这还是到了卫家后,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拓山笑了笑,“没什么,你要小心那个张鄙,他坏的很。对了,如果他要把你送去给那个刘公,你就装病。送过去的,到现在都没有能回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宋歆想起进来时,遇到的那破席子卷起的尸体。 拓山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那个什么刘公有点怪。不过你还是多加小心吧。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多谢...”宋歆百感交集,眼睛里泪光闪动。抬袖子擦拭了泪水,提着水桶走到一个角落,昨天晚上,肋下还满是伤痕,到了今天竟然多数都愈合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他赶紧擦干净身上的灰泥,将水兜头浇下,冷冽的冰水冲刷在身上让他精神一震。 宋歆刚洗干净出来,就见两个卫家下人抬着两只脏兮兮的木桶走了进来,边走边喊道:“放朝食了!”。 西院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桶里的食物,被直接倒进了猪圈,另一只桶,就是给这些最卑贱的生口吃的。两个桶里的食物,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其他三个院子的人剩下的。 宋歆也跟着人群想要走过去吃饭,可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张鄙的声音:“你,新来的,去把厨房水缸给我装满了再回来吃饭!” 宋歆背对着他,强压着怒意,心中不断阻止着冲上去揍他的冲动,“张院公,小奴知道。”然后迈开步子走到水井旁。 听着不远处的人们正在哄抢着桶里的饭食,宋歆也感觉肚子一阵饥饿。不由加快了动作,可等他按照吩咐做完了活回来时,木桶里面早已经空了,也没有谁愿意给宋歆留下一口半口的。 宋歆顿时傻眼,脖子上免了一刀,可这样下去自己不得饿死? 张鄙见他发呆,提着短棒幸灾乐祸地走来,戏谑冷笑着说道:“快去把桶清洗干净,完了还要干活呢。” 一天的劳动结束,宋歆被累的浑身像是散了架。他无力地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已经霉变发黑的稻草。一个蜘蛛正在辛勤地织网,准备捕捉飞过的小虫子。 张鄙显然是故意针对自己,宋歆干活时,他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着,干完了活,马上就安排新的活,手脚慢了就要挨上一棍子。 宋歆手臂上都是被打出来的青紫印记,到了时食(中午到下午之间的一顿饭),张鄙又找茬不让他吃饭。这个时代的人,每天就只有两顿饭,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这时候,小屋门外拓山经过,他边走边拿出一个布包,从小窗偷偷扔在了宋歆睡的草席上,“我偷藏了块粟饼,你快吃了,别让姓张的看见。”然后他立即就离开。 宋歆急忙打开布包,也不管粟饼割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拿起里面的粟饼就狂啃起来。现在这个境地,先活下去最重要,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你干什么了?”宋歆正吃着,就听外面传来张鄙的声音。 第5章 暗夜 “你干什么了?”宋歆正吃着,就听外面传来张鄙的声音。 “我回去睡觉。”拓山的声音传来。 “你刚才往他屋子里扔了什么?” 拓山说道:“我什么也没扔,你看错了吧。” “哼,什么也没扔?哼!那我就去搜搜,让我搜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歆头皮一紧,看着手中的半块没吃完的粟饼,左右环顾,这房子里家徒四壁,连个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这时候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宋歆情急之下,把剩下的小半块粟饼往自己嘴里一塞,没嚼就咽了下去,然后赶紧靠着墙假寐。 咣当一声,破木门被踢开,张鄙满脸阴狠地走进屋子,指着宋歆说道:“小子,给我起来!” 宋歆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问道:“张院公,我饿的动不了啊...” 张鄙嘿嘿一笑,一脚踢开了宋歆,然后弯腰去检查他身下的草席。宋歆暗暗叫苦,这下张鄙又要找茬揍他了。可意外的是,宋歆身下却干干净,别说粟饼了,就连那块包粟饼的布也不翼而飞。想必是于吉给藏起来的。 张鄙什么都没搜到,看着拓山和宋歆冷哼一声,“哼,明天给我按时辰起来,敢迟了,就再饿你一天!”说完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看到他走远,拓山才咬着嘴唇骂了一句,“哼,毒蝎子。这个张鄙遇到新来的,都会这样欺负,你忍忍就好了。这四周都是荒郊野岭,不但有山贼,野狼虎豹也有不少,出去一样是死。” “好了,我要走了不然那个姓张的看到,又要找麻烦。”他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又转身道:“天黑了,你晚上也不要出去。这附近啊,还会有恶鬼跑出来吃人。你可别让恶鬼给吃了。” “恶鬼!?”宋歆一怔,还想问是怎么回事,拓山却已经逃也似的离开了。 “多谢于吉前辈。”宋歆知道那藏粟饼的破布,一定是被于吉给收起来的。 “不必客气,先暂时忍耐,这个小人张鄙气运很低,不会有好下场。”于吉说道。 “对了,他说这里有恶鬼?这世间能有鬼?”至于恶鬼什么的,他并不相信,开玩笑,这世上哪有鬼! “恶鬼算什么,不但有,还有妖。”于吉淡淡说道,“等你将来成了修行者,自然会遇到,不过这世间最可怕的还是人心,这比鬼都可怕。” 宋歆自然对此深有体会,如果不是被骗,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突然他的肚子咕噜噜的不停响动。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有点头晕目眩。 “把这枚果子吃了,按我教你的办法吐纳。”于吉说完,扔出一枚红色的果子。宋歆马上放进嘴里吃了,美妙的汁水一下肚,就感觉浑身舒服,饥饿和疲惫感瞬间消失。 他按着于吉的办法呼吸吐纳,没有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在半梦半醒之时,一阵低沉的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顷刻间大雨倾盆狂风大作。雷电将树枝映照出如鬼爪似的影子,不停地在墙壁上闪动,仿佛是鬼爪要抓破窗户闯进来似的。 突然一阵狂风撞开了草屋的破木门,暴雨被风吹着扑进了屋子里。宋歆猝不及防被雨水淋了一身,骤然惊醒过来。一看房门被吹开,他急忙爬起来去关门。可是他刚走到门口,可是他的手刚刚触碰到房门,身子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突然一抖。 手指扣着如同鹰爪,身子像是被什么千斤巨石压着,半分都动弹不得。 “这是...这是那种天罚降临的感觉,怎么又来了!!”宋歆身子虽然不能动,可脑子却还没僵。 他还很清晰地记得,在牢狱里曾经体验过这种极致的寂静和压迫。这次时间极短,却也很难不意识到。 “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也不是现在发生的,回去躺下。”于吉突然说道。 “不是真的?”宋歆一头的雾水,正要再问时,外面的雷雨声音骤然恢复。就像是老式的卡带录音机,卡住了又自己恢复运转。 雨水依旧在冲刷屋顶瓦片,狂风将屋子的门窗吹得呼呼作响,如幽鬼恸哭,狂风骤雨打在脸上的感觉,绝对都是真的,为何于吉说这不是真的? 宋歆哆哆嗦嗦地缩回已经握着门闩的手,身子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靠近自己的屋子门口。仿佛那是鬼门关的入口,他生怕自己会经受不住好奇去开门,然后有恶鬼将自己拖进地狱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撞鬼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就总觉得气氛阴沉沉的。急忙闭着眼,口中念道:“关公保佑!菩萨保佑!耶稣保佑!”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关公还活着,自然保佑不了自己了。菩萨这个时候还不普及,所以怕是也帮不了自己。耶稣就更别提了,这时候的罗马,还在到处捕杀基督徒呢。 外面有危险。可是这外面又有什么呢?他一阵好奇,很想要走出去看看,可是又是一阵狂风,几乎是卷着一道水墙朝着自己撞过来,似乎是在阻止自己出去。接着一阵吸力,竟然将破门又给关上了。 “啊!”宋歆突然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四周一片寂静,房门也好好地关着。 “我做梦了!?” “你没有,你看看你现在在哪。”于吉说道,宋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手里还握着门闩,而他也是站着的。 “这是梦游了?”宋歆一头雾水,本能想要推门,可于吉的声音突然阻止了他, “听那个鲜卑小子的,晚上别出去。”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好奇心那么重,你看看吧。” 话音未落,宋歆感觉像是突然掉进了万丈深渊里,一阵急速的下坠感持续了一个弹指,接着他就来到了玉钤的白色空间之内。 睁开眼睛一看,于吉就在不远处站着,他的面前还有一块如同水镜似的东西,宋歆好奇走过去,先是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张瘦弱疲惫的脸孔。紧接着,镜中景色一变。 “这是我的房子里!”他看见一个人躺在自己的草席上,睡的很熟。宋歆认出这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个子男人。 屋子的门窗依旧紧闭,并无异状。紧接着水镜中的景色一变,瞬间到了屋外院落。 “嗯,它们来了。” 宋歆正要问什么来了,就向水镜中看过去。 水镜中,自己房间里的那个小个子男人迷迷糊糊地推开门,走到外面,似乎想要找恭桶。突然黑暗中窜出三个黑影,将那个男人扑倒在地。可奇怪的是,那人被扑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顷刻间一个黑影压住他,一口咬住了这人的脖子。 这一切就如同是一部无声电影,男人张着嘴,似乎是在喊叫着。身子也在剧烈抽搐。 片刻后,漆黑的院落里,三个人影趴在男人身上。由于太过黑暗,他们又低着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或许也是生口。宋歆看的心惊胆战,卫家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是谁?”宋歆惊恐地问道。 “你先别说话,好好看着吧。”于吉淡声说道。 就见其中一个黑影抬起头,正巧让宋歆看到他的脸。 宋歆忍不住惊呼起来。一下子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双腿软倒。 “啊,他是...” 眼前之人,或者根本不能说是人。 他的半张脸都已经腐烂,隔着水镜,仿佛都能闻到那种腐臭味道 。 这人的左眼已经变成一个黑乎乎的孔洞,里面不停地流出粘稠的汁液。而他起身的一瞬间,宋歆也看清了他们在吃什么。 “他们吃....吃人...” 三个怪人嘴里发出粗糙的咀嚼声,对他们而言,这是美味,可对于宋歆而言,这足以令他呕吐。 就算是最恐怖的丧尸电影,怕是也拍不出这种效果来... “你见到那个什么卫管事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头顶上有一股衰颓之气,猜到这卫家之内有些蹊跷。” 宋歆哆嗦着说道:“难道说...这就是拓山说的‘恶鬼’?” “你看到的,是你来这里前一天晚上的景象。那个被杀的小子,就曾经在你的屋子住。不过这小子的阴魂不散,都是怨气,想趁你熟睡没有防备时把你也弄出去陪他。你还记得进来时,见到那个草席卷着的尸体吗?应该就是他了。” “我...天....”宋歆一哆嗦。“那暴风雨都是假的?” “嗯,怨气能够影响你的心智。” 正说话时,院中一个怪物猛然一抬头,看向西南方向,喉咙像是里发出一阵呜咽声,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院中另外两个大快朵颐的怪物听到后,像是听到了命令似的,停下了撕咬,一人抓住一条腿将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尸体拖走了。 宋歆到这个时候,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 于吉说道:“那个卫管事不是说过,你们这些生口都是为了一个叫刘公的门客买的?我怀疑这三个怪物,就是那个门客养的,没看好跑出来了。” 第6章 卫家有古怪 天光大亮,宋歆推开门,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禁闭目深吸一口气。已经很久没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和清新的空气了。 拓山正巧路过就来打招呼,宋歆试探着问道:“对了,我来之前的夜晚,你可听见什么了吗?” 拓山脸色微变,一皱眉说道:“前一晚?什么都没有啊?”可他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言不由衷的意思来。 宋歆继续问道,“难道你连雷雨声音都没听到?” 拓山显然是不愿意多说,他指着地面说道:“你看,着地面都是干的,哪里来的雷雨。你莫不是发梦?这个寒冬季节,怎么会有暴雨呢。你一定是没吃饱,发了怪梦。”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传来张鄙尖酸刻薄的声音,“一大清早的,你们在这闲聊什么呢?还不快给我干活去!鲜卑狗崽子,没用的生口,就知道吃吃吃!!!” 拓山和宋歆脸色一变,低着头说道:“小奴知错,张院公。” 张鄙说道:“对了,你们做完活,去刘公那里一趟。” 拓山一听脸色就变了,可宋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张鄙见他们都不动弹,没好气地说道:“出处理干净了回来洗个澡。”说完他转身就去呵斥别的生口了。 “拓山,你怎么了?”宋歆见到拓山脸色苍白,好奇问道。 拓山脸色苍白地说道:“前两天送进去的人,应该是死了...” 宋歆一怔,“死了?”他随即想起昨晚在水镜里看到那一幕。 “随我来吧。”拓山转身去了柴房旁边的小屋里,扛出来一副担架,还有两块捂嘴的破布,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去刘公那里了。 宋歆跟着他穿过一条曲折的小巷子,两人来到了西院的角落。宋歆第一次走进这里,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这里竟然是一处优雅别致的院子,有三间房,一大两小,大房坐北朝南,两间小房子都在西侧,隔了三四丈远,房间都有道路相连。道路两边的大片空地,都被开发成了园圃,其内还种了一种不知名的草,阳光下绿油油的,还隐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拓山看到这院子,脸色更加的苍白。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低着头让宋歆用白布遮盖住口鼻。然后他推开最靠西南的一间小房子。宋歆刚走到门口,一股浓重的臭味就扑面而来,几乎把他给迎面打翻。拓山似乎不是第一次闻到了,皱了皱眉说道:“忍一忍,屏住呼吸。” 他们走进去后,只见一个衣着破破烂烂,浑身是洞的人躺在破席子上一动不动。眼窝都已经陷了进去。 “于吉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宋歆悄悄问道。 “他是被吸干了。” “!!!”宋歆一阵惊骇。“被什么吸干了?” 于吉说道:“我也暂时不明白。” 拓山看见宋歆发呆,自己就先将担架展开,看了宋歆一眼道:“帮忙。” 宋歆强忍着恶臭和恐惧,帮他把地上的人拖进担架。拓山将他睡的草席也一并盖上。两人抬起担架就往外面走,拓山见到宋歆好奇张望小院北面的大屋,提醒道:“别看了,快走。” 从头至尾,大屋都是房门紧闭,仿佛里面根本就没人。两人抬着死人一路穿过最南边的小巷子,来到南墙一个小门处,却发现张鄙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看见死尸,张鄙立即躲开了几步,“快,快,扔出去。” 他打开了门,拓山就带着宋歆往庄园南边的乱葬荒冢走。身后张鄙和两个家丁提着棍棒,警惕地跟着,显然是怕他们跑了。 两人一言不发,将尸体处理了以后,在小溪边清洗干净,张鄙才走过来,盯着宋歆说道:“今天的事,决不能对外人提起。否则,我就把你们送到刘公那里去。” 宋歆身子一颤,吓得连忙说道:“小人不敢。”都这个时候了,还强硬只会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鄙说道:“今晚公子要设宴款待刘公,北院那边缺人手,你们两个也过去帮忙,对了,拓山,公子点名要拓野去伺候宾客。给她洗洗干净了,别给我丢人。” 拓山脸色一白,眼角抽动着说道:“知道了,张院公。”可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张鄙。但一想自己的妻子还在卫家,自己跑了,那她怎么办? 临到傍晚,张鄙将西院的生口们召集过来,挑选了几个看起来精神的,晚上过去伺候。“跟我走。” 半路上,张鄙口中骂骂咧咧的,一直数落着身后的人。可具体什么规矩,却只说了只言片语。宋歆有点忍受不了这个人的聒噪,真想扇他一个耳光。 拓山轻轻碰了碰宋歆的后背,低声说道:“晚上机灵点,别犯错了。” 宋歆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去,悄悄点点头。 等他们走到了北院之外,张鄙也立即安静了下来,神色中的傲慢和不可一世马上被收敛起来,变得如同一头绵羊似的,看见过往的奴婢们,也都点头哈腰笑脸相待,仿佛每个人都是他的祖宗。 宋歆暗暗一叹,“这家伙能在卫家混一个院公当,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这变色龙的本事,我就学不来……” 走进北院,宋歆就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处处透着精致和考究,院墙和房屋外墙被粉刷的洁白如蚕丝,墙角屋角都栽了翠竹。一条两米多宽的石板路延伸进如一道拱门里,石板都磨得平整光亮,缝隙间都填塞了细小的鹅卵石。 很难想象,一座庄园里,天堂和地狱距离如此之近。 张鄙走到门口转身低声叮嘱道,“你们都给我小心伺候,谁给我丢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他看了宋歆一眼,“还有你,给我机灵点。” 说话时,拱门内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另一个是一个院公。这个公子年约二十,和当时富家公子一样,面上涂白色,樱唇殷红。穿着体面讲究,衣料都是上好的白色蜀锦裁剪,腰间挂着的雕花佩剑,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不过宋歆还是被这打扮给吓了一跳,审美这东西,还是变化挺大的...如果他脸蛋上再加画上两团腮红,活脱脱就是农村出殡时候的纸人。 张鄙一见这年轻人,立即跪下,“公子,小人张鄙。今晚伺候的人都在这里了。” “今晚宴请我师父,你可别给我出了岔子。”公子随口说道,眼神却在张鄙身后的人身上扫过。他亲自出来安排,显然是很重视晚上的宴会。 “这小子头顶一股衰颓气,他那个师父定然有鬼。”这时候,于吉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宋歆默默念道,他发现于吉能够读出自己的想法。 “等你修炼的时间久了,自然也能看出人头顶上的气运来。你小心了,今晚无论见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切记!” 宋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还是应了一声。 第7章 夜宴 宋歆被分配的活,是搬盛酒的坛子和炭火,帮着斟酒的仆役不时续满酒壶。这活并不难做,多数时间又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正合宋歆的意思。 宴厅北面主宾坐席上,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一头乌黑头发梳成了发髻,样貌普通,皮肤有点黑,一只鹰钩鼻,薄嘴唇。脸上虽然挂着和善的笑容,可是那一对三角眼射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凌厉。被这目光扫过时,宋歆就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宴厅之内,还有七八个宾客,都在脸上涂了白色,在宴厅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就像是一群活动的的纸人,处处透着一股鬼气,看起来十分诡异。 “嗯,是他啊。”于吉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你认识他?”宋歆默念道。 “这人叫刘京,是一个荆州南阳郡出来的修行者。他二十岁才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枚灵核源种,至今都四十载了,怎么这修为还是没什么长进。当年他得罪了荆州本地一个门派,被人追杀。却没想到藏在了这里混吃混喝。”于吉说到此人,语气中明显带着轻蔑。 “他也是...修行者?”宋歆身子一颤,没想到卫家竟然还有个修行者。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人。 “这人身上气息有点怪异,恐怕他这些年改弦易张,修了别的什么功法。看样子,像是巫术。今早你去的院子,就是他居住的。”于吉说道。 宋歆一阵恶寒,这个卫家到底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个魔头住在家里,还为他张罗到处买生口。 “那就是说,卫起也是修行者了?” “灵核源种何等的珍贵,刘京怎么会舍得给他。再说了,这卫起酒色过度,年纪轻轻身子就这么弱,根本就不是修炼的材料。这个刘京,怕不是用什么修仙的话术骗这一家子呢。” 宋歆暗暗点头,他曾经所处的现代,和人说什么修仙得道长生不老,多数人都会觉得你有病。可在东汉这个时候,却有大把的人相信,为此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就连王侯将相也不免被骗。古代骗人靠迷信,现代骗人靠邪教和传销,路子虽然不同,却都是准准地拿捏住了人心里那点儿贪婪。 正说话时,一个仆人引着一个身材粗壮的武官走进来。宋歆恰巧正低头搬碳,和那个武官擦身而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武官没有言语,很拘谨地找了个东边的座位坐下。此时屋内灯火昏暗,他的样貌更是被黑暗遮盖。 可是坐在刘京身边伺候斟酒的拓野,见到这个武官后脸色就变得煞白一片。她的手不住地颤抖,仿佛是见到了妖魔。斟酒的勺子不由脱手,啪嗒一声落在了青铜酒瓮之内,把瓮里的酒溅到了刘京的衣服下摆上。 正伺候宾客的拓山被这声音吸引,随即他也看见了那个武官,脸色也是一白,眼神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宋歆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见卫起公子的脸色,很难看。 “你是南院过来伺候的?”卫起斜着眼问了一句。 拓野吓得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只见卫起把脸一沉说道:“笨手笨脚的东西,拿不住勺,这手还要它作甚。去给我剁了,泡在酒缸里,给师父品尝。” 宋歆一听,果然如拓山所言,这个卫起是个阴冷残忍的家伙,用人手泡酒,亏他想得出来!拓山听见妻子要被剁手,连忙出来跪在地上乞求。 可这时候,刘京却开口了,“徒儿,不过是一件小错,何必要砍她的手呢。”接着他伸手将拓野扶了起来,捏着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说道:“嗯,生的尚可,是鲜卑人吧?” “是...是鲜卑人。” “嗯,别怕。我不会砍你的手的。”刘京笑了一声,在拓野苍白的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卫起也跟着笑起来,“师父仁慈宽厚,不计较你的过错,你们还不道谢!?” 拓野连忙道谢,宋歆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刘京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嘛... 拓野说道,“刘公,酒凉了,我去给刘公换一瓮...” 刘京笑眯眯地盯着她说道:“嗯,去吧。” 宋歆看着拓野脸色苍白,捧着青铜酒瓮走过来,路过那个武官身边时,就像是见到瘟疫似的,稍稍绕的远了几步。宋歆看到她的异样,也好奇朝着武官那里看过去,可那人正低头饮酒,周围灯火又暗,自己还看不清他的长相。 卫起问道:“师父,这位宾客,乃是本县新提拔的都尉,一直仰慕师父大名一直想要拜会,却没有机会。弟子今日就就让他一并过来,听一听师父的指教。” 武官听到介绍自己,连忙坐直了身子,在衣服上擦去了手上的油,“小人鄄城县都尉,拜见刘公。” 卫起说道:“这人机灵可靠,我们卫家才助他得了这个都尉。”语气中颇有轻蔑之意。 这名武官说道:“卫公子严重了,在下何德何能,若不是公子和老爷提拔,小人焉能有今日。” 卫起呵呵一笑道:“师父,你可知道,他还有个名儿,听起来很好笑哩。” 刘京好奇问道:“哦?不知是什么名字啊?” 武官似乎并不介意卫起羞辱自己来开玩笑,反而一脸谄媚地说道:“小人叫宋丑。” “宋丑!!” 宋歆一听这个名字,浑身剧震,脑子里瞬间生出一股冲动来,“这不是自己的叔叔吗!?”准确的说,这是宋歆这个身体本主的叔叔,不过他们共享了记忆和感情。 他的眼泪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见到叔叔在这里,自己不是就能脱离苦海了!?说着他就想要起身去相认,可这个时候,于吉突然说道:“若你不想死的话,就去认亲吧。” “什么?可是那是我的...”宋歆疑惑不解。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真的是你的叔叔吗?”于吉话中有话似的说道。 宋歆一怔,的确...这个人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心中那股冲动还是让他心痒难耐,仿佛那个一直沉睡的本主的意识,苏醒了似的。 他不甘心,不知道自己的叔父竟然已经成了都尉,还和卫家关系不错的样子。自己太想要出去了,特别是在水镜里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宋歆不想和那些生口一样,不明不白死了。 这时候,卫起说了一句话,让宋歆几乎抑制不住的冲动之火瞬间被浇灭。“师父,这个宋都尉就是捉到这两个鲜卑崽子的人。”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拓山和拓野的身上,拓野眼泪在打转,却不敢让它流出来。刘京看到后,竟然抬手为她擦去了眼泪,“原来是宋都尉,不知是在哪捉到的啊?” 宋丑说到这件事,显然是自以为很得意,“小人带兵回程的路上,士卒又饥又渴,正巧一个发现了一个鲜卑部落,哪知道他们首领的儿子竟然在举行婚礼。小人一看,这个机会难得啊。便纵马杀了过去,嘿嘿,不但斩了上百首级,补了给养,还把新娘子和新郎都捉了来,献给刘公。” 卫起听了大笑起来,“哈哈哈,斩首上百,回来权充了乌丸兵的首级,就连本县县尉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呢。” 刘京说道:“嗯,宋都尉果然是有福之人。那新娘子和新郎,就是他们吗?”他指着拓山说道。 宋歆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杀良冒功这么恶心的事,他们竟然能说的这么轻松,如此无所顾忌。在这个身体本主的记忆里,宋丑还曾经去牢狱里面看望过自己,还向宋歆许诺会救他出来。本来想要起身相认的打算,被理智生生压了下去。 拓野终于忍不住了,低下头啜泣起来。部落的亲人被眼前的人杀了,他还要在这里陪杀人凶手喝酒,还要忍受他们嘲讽讥笑自己。拓山听着呼吸越发的沉重,宋丑绘声绘色地说着如何屠戮、凌辱他的亲人,逗得宾客们哈哈大笑。 这每一次笑声,都像是捅在他心头的刀子。拓山的目光慢慢移到了身旁宾客旁边的小刀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紧地捏着。 宋歆察觉到了拓山的异样,抬头盯着他,拓山这时正好察觉到了宋歆的目光,看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在这里动手,今晚在宴会的生口,都活不成。 拓山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刀上离开,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眼角慢慢滑下了一滴泪水来。 卫起接着说道:“宋都尉,我听说你最近娶了一房夫人,还带着一个女儿?” 宋丑得意地说道:“不瞒公子,她是我族兄的老婆,不过我那个族兄阵前投敌了,他们一家子都受到了连坐,我看杀了太可惜,才把她们从监房里弄出来。” 卫起哈哈大笑道:“一番哄骗,就把她弄到手了?” 宋丑嘿嘿一笑,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那大嫂有几分姿色,嘿嘿,我不过是骗她能救她的儿子,她这才从了我。不过族兄的女儿可真是漂亮,现在正是妙龄。小人不敢享用,不如哪天送进来,给公子做个小妾?” 宾客们顿时来了兴趣,卫起仰头一笑道:“一个村姑,能有什么姿色。” “哎,不瞒公子,她可真是好看。要不是我有了她娘,我都忍不住收了她哩。” 宋歆此时的心情,和拓山他们一样,宋丑说的,大抵就是这身体本主的母亲和阿姊。这个宋丑娶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要把姐姐送给卫起。 于吉的声音传了过来,“都听见了吧,这个人你还要认他做叔叔吗?” 宋歆死死咬着牙齿,捏着颤抖的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章 生之欲 宋丑似乎并不在乎宾客们对他的嘲笑,反而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他本是一个被宋氏收养的外姓人,加上平时赌博打架,在宋氏宗族内一直不受尊重。如今靠着“聪明才智”得到了这个鄄城都尉的职位,自然是觉得光宗耀祖,脸上有光。 对于他而言,得到了最重要。至于怎么得到的,不重要。 这时候卫起忽然问道:“对了,你说那个族兄还有个儿子?” 宋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哈哈,那个小子嘛,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刘京笑着问道:“他是你的侄子,你难道不救他吗?你不怕你的妻子怪罪你吗?” “救他?哈哈哈。”宋丑笑起来,“救他做什么呢?养大了来分我的家产吗?而且我那个族兄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为何要救他的儿子呢?” 这时候卫起问道:“他死了?” “嗯,我听差役说,已经被斩首了。至于那个女人怪罪,又有什么用呢?”宋丑说话时眉飞色舞,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 “你是不是都知道?”宋歆听到此处,浑身已经如同寒冰一样凉。虽然他占据了这个肉身,可这身体原本的记忆和感情,也和他融为了一体。听见宋丑如此对待自己的家人,宋歆恨不得冲过去一刀捅死了他。 “我告诉过你,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妖魔,而是人心。”于吉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去牢房里看你的时候,你会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吗?” “我要杀了他。”宋歆冷冷道。 于吉说道:“我劝你不要,你先在不但杀不了他,只会搭进自己的性命。” 宋歆没有再说话,低下了头。于吉说的不错,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这时候卫起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诸位,我今晚准备了助兴节目,诸位想不想看看?” 宾客们马上响应,“卫公子,你准备了什么好玩的?” 卫起一指拓山说道:“我的院公张鄙告诉我,这个鲜卑崽子擅长角抵,不如让他出来娱宾如何?” “好!”宾客们都喝彩起来。卫起哈哈一笑,举手一拍,宴厅外面又走进来几个赤膊的壮硕大汉。 “我新近从北方买回来的几个氐奴,角抵之术也很不俗。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氐奴厉害,还是鲜卑狗子厉害。”说完,他看向了拓山。 “啊!”拓野吓得惊呼一声,卫起看着她一笑。他很享受这种随意支配人生死的感觉,这让他感觉到无限的满足。 这时张鄙对着拓山大喊了一声:“小子,公子让你出来,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滚出来?” 一名宾客问道:“卫公子,想必你已经想好了彩头吧?” 卫起一笑道:“哈哈哈,兄台说的不错,你们看这个妮子如何?” 众人目光顺着他的手,集中在了拓野身上。 “卫公子,这是何意?她做彩头?” “她是这个鲜卑狗子的妻子。诸位可以押注,最后赢了的,就能带她去快活一晚。” 拓野听到这话,顿时呆若木鸡,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刘京淡淡看了她一眼,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拓山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拳头捏的嘎嘎作响,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卫起冷冷一笑,看向拓山说道:“若你能赢了这几个氐奴,我就除了你的贱籍,升你做护院,怎么样?” 不得不说,卫起这种揣摩人心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如同围城必阙,对一个愤怒和绝望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点点生的希望更能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了。 本来愤怒的拓山瞬间就有了希望,他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你不骗我?” 卫起意味深长地扫视他一眼,“那是自然。” “好!”拓山马上答应下来,“我愿意和我妻子拓野交换,你若能除了她的贱籍,我一定打败他们三个。” 卫起微笑道:“哈哈哈,好。” 宾客们纷纷不满地嚷嚷起来,“哎,卫公子,这话怎么说呢!她不是彩头吗?” 卫起呵呵一笑,“诸位莫急,女子我这里有的是,这个不行,换一个就是了。” 宾客们这才满意点点头。卫起手掌一拍,一名卫家的家奴端着一个筹码盘走进来,这上面有可以写名字的木板,还有下面的算珠,来记录谁下的注码。还有几个卫家仆人取来浸了盐水的粗麻绳,围出一个一丈见方的场地。 拓山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来,走到宴厅场地中央。他觉得自己和自由就差那么一点了,这场比斗一定要赢! 宾客们都是眼前一亮,没想到拓山身体这般健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数道目光,带着各色意味在拓山身上扫视着。特别是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看见了拓山这一身肌肉,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刘京看到拓山的身材,眼睛微微发亮,仿佛像是看到了难得的珍宝似的。 “他能赢吗?”宋歆看见拓山虽然健壮,但是那几个氐奴看起来也凶恶得很。 于吉却轻蔑一笑,“呵呵,卫起的话,能信吗?这小子怕是要失望了。” “难道卫起是骗他?” 于吉道:“当然是骗他了,先不说能不能打败那三个氐奴,就算打败了他们,你以为卫起真的会放了拓野吗?” 说话期间,拓山已经和氐人站在了宴厅中央,氐人比他高了一个头,也脱的只剩下一条白布遮羞。他一身的肥肉,脸上有几道可怖的疤痕,连着一只左灰色的左眼,显然是遇到野兽给抓瞎了。 “这还真像是相扑。”宋歆暗忖道,不过后来的日本相扑,也是从角抵发展而来。 拓山看到对方比自己高大,他心中暗暗盘算着策略。 那个氐人大汉双掌猛然一拍,发出响亮的声音。接着他大吼一声,朝着拓山扑了过来。宾客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就在他即将抓住对手的时候,却发现拓山已经踏步到了自己左边,因为这个氐人瞎了左眼,这里正好是他的盲区。 不过他也早就料到了对手会抓住自己的弱点。猛一转身就看见拓山已经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大汉爆喝一声,左拳如同一柄流星锤似的抡了过来,若被这一拳打中,登时就会昏迷。 拓野见到这沉重的一拳几乎要打中了拓山,吓得惊叫了一声。刘京饶有兴趣的瞟了她一眼,继续看着场中的拼斗。 只见拓山一个低头,灵活闪过了对方的拳头,顺势绕到了氐人左眼盲区。接着手臂一拖,顺势一扭。氐人手臂吃痛,想要回身,可是拓山又绕到了他左侧后。氐人视线还没来得及转过来,拓山伸出脚顶在了氐人大汉的腿弯,猛然一推,氐人站立不稳,脚下又是一拌,扑通一声滚倒在了盐绳之外。 “砰!”他沉重的身子摔在地上,让宴厅的地板都为之一震。 “好!”宋丑率先喝彩起来。 拓山瞪了他一眼,转身看向卫起,“我赢了。” “哈哈哈,只是一局而已。还有两个呢!” 说完他又看向摔在地上的氐人汉子说道:“哼,没用的东西!白吃白喝养你何用!再换一个上来!谁敢给我不用全力,我就砍了他的手脚!” “他要车轮战?!”宋歆暗暗担心起来,拓山就算再厉害,在每天吃不饱的情况下,体力又怎么跟得上。“呸,小人!”他在心中暗骂道。 于吉说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什么资格和卫起谈条件呢。就算他把这些氐人都打败了,卫起也不会给他除去贱籍的。”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这小子竟然还是个角抵高手。”于吉似乎也很赞许拓山的本事,“宋歆,你看好了。记住他的一招一式,角抵是个强身健体的好办法,现阶段能快速帮你强健体魄。” 第二个氐人汉子换了上来,他这次根本就没哟给拓山喘息的时间,一进圈子就如同一头灰熊似的猛扑过去。同时巨大肥厚的手掌如同两个蒲扇,恨不得把拓山给拍死。 拓山见对方手掌力大,就绕着他游走躲避。 “等什么,打啊!” “对啊,快上!” 宾客们不满意叱骂起来。 氐族汉子突然一步踏前,手掌向下猛然一拍。拓山闪躲不及,只要抬起手臂格挡。 “砰!”一声闷响,拓山向后退了几步。感觉到手臂发麻,骨头都隐隐作痛。 刘京的眼睛一直盯着拓山的动作,一双三角眼内闪动着神秘莫测的微茫,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拓山硬接了一掌,甩了甩胳膊,冷笑一声,突然他大吼一声,竟然冲向了氐人。两人嘭的一声撞在一块,互相抓住了对方的腰绳,开始比拼力气。 拓山毕竟身轻,拓山咬着牙拼命推挤,却还是被氐人一步步推向了绳界边缘。眼看着就要被扔出去的一刹那,拓山突然身子一扭,侧身胯部向氐人汉子小腹一顶,汉子小腹突然一吃痛,手臂就软了。 拓山灵活一个扭身。 “噗通!” 第二个氐人汉子摔在了绳界之外。 “彩!!!”宾客中间爆发出一声喝彩。 “晦气!”有的宾客押注在氐人身上,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气闷地喝起酒来。 拓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方才的比拼,让他有点脱力。平时干那么多活,吃的都是猪食,并不足以补充体力。 这时候第三个氐人壮汉跳进绳界之内,他看准了拓山体力不支,也不答话直接就冲过来抱住了拓山的腰,手臂猛一用力,拓山只感觉气都喘不上来。 他抬手猛砸氐人后背,可还是一步步地被推向了绳界之外。 氐人感觉到后背的拳头明显没了力气,嘿嘿一笑,竟然将拓山给摁在地上,抡起大巴掌就是一顿乱打。 拓野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用手捂着脸,掩面哭泣。 “呀!”拓山大吼一声,突然伸手扣住了氐人汉子的右眼,汉子眼睛吃痛,抓住拓山的手臂就朝着反关节一拧。 拓山惨叫一声,手臂脱臼。 接着那个氐人汉子还不满足,又在他身上打了几拳,才将拓山扔出了绳界。 “输了......” 宋歆十分惋惜,可于吉也说过,就算赢了,卫起也必然会食言的。 第9章 杀人 卫起哈哈大笑走到拓山身前,低头俯视着他,轻摇着脑袋笑道:“你连几个氐奴都打不过,还想让我给你除了贱籍?啧啧啧。” “我是没吃饱,吃饱了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拓山嘴角流血,却还不服输,咬着牙说道。 卫起嘴角上扬,狞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我赢了两局,三局两胜!”拓山还想要挣扎。 卫起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个鲜卑狗子也配和我谈条件吗?我何时说过三局两胜了?” “哈哈哈!”宾客们都哄堂大笑起来。这时候,一个身材肥大的宾客垂涎欲滴地说道:“卫公子,今晚不如将这个鲜卑崽子送到在下房里,若他今晚服侍的好了,在下愿意出三倍价格买下他?怎么样啊?” 卫起笑道:“哈哈,龙阳之好的瘾头又犯了吗?”众人一听都在肆无忌惮地大笑。宋歆看着拓山一脸狼狈模样,拓野的悲戚脸色,心中同情又愤怒。但他还是为了掩饰自己,低下了头。 这些人都是畜生,没有人性的畜生。就是一群戏耍猎物的豺狼。 “好说,今晚足下就在客房住下,让这个小子服侍你。”接着他将张鄙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 张鄙走到拓山面前,冷笑一声道:“还不快谢谢卫公子,今晚给我好好服侍宾客!”说完他一歪头,两个氐奴走过来架起拓山就要跟张鄙离开。拓野突然冲了过来,死死抓住了拓山的衣袖哭泣,张鄙冷笑一声,在她身上踢了一脚,骂了声滚开后,扬长而去。 拓山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正大吃着烤羊的宋丑脸上。今天自己受到的这一切的侮辱,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这时候,统计押注的仆人走到卫起身边,说道:“今晚是宋都尉赢了最多,共计八个筹码。” 卫起一笑道:“宋都尉,你艳福不浅嘛,那这个姑娘,今晚就赏给你了。” 宋丑嘿嘿一笑,起身走到发呆的拓野身前,将她直接抱起来说道:“多谢公子,那宋某就不耽误诸位了,春宵苦短呐。” 卫起点点头,宋丑就在宾客羡慕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宋歆看着宋丑背影,心头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又用手猛揪着。这个没什么人权的时代,生口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任由摆布。 “这个鲜卑小子怕是要死了。”于吉叹了口气。 “他...会死?” 于吉说道:“他在衣袖里藏了短刀。” “什么?难道他要...?” “被人这般羞辱,凡是有血性的,必然要要拼个鱼死网破了。你救不了他的,唯有赶紧修炼,激活灵核源种才有机会活命。” ..... 当天深夜,庄园西边,一间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拓山一身的血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十分可怖。他手中捏着一把满是血的尖刀,他刚才把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宾客给宰了! 拓山在寻找宋丑,他要把这个害了自己部落的凶手杀了。 这时一个添灯油的小厮路过,见到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以为是院公。就走过去,可他举起灯火一照,吓得魂飞天外,正要惊叫,嘴巴就被拓山捂住,接着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说,那个宋都尉在哪间房子住!” “在....在....在东头第二间。” 拓山看了他一眼,突然一刀划过小厮的脖子。小厮没想到对方会杀了自己,死前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过来。可现在都来不及了,汩汩鲜血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 拓山按着小厮说的位置,来到一间客房门外,他推了推门,却发现是从里面闩着。他用小刀挑开门闩,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屋里榻上躺着一个男人,光着身子搂着一个女子,鼾声如雷。 拓山看着这个男子,咬着牙说道:“汉狗,屠戮我的部族,我杀了你!” 他大吼一声,一刀插进熟睡男人的胸膛。 一道滚烫的血泼溅到拓山脸上。 男人被惊醒,可马上就觉得呼吸困难,接着不断咳嗽,一口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来。 “啊!!!!杀人啦!!!!” 男人身边的女子被这动静惊醒,见到一个黑影正握着刀,本能地尖叫起来。 可这一声尖叫,却让拓山给愣住了。 “你不是拓野!?” 这个声音明显不是拓野的,他不会分辨不出拓野的声音。 这时候屋子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有人打着火把跑了过来,借着火光,拓山发现被自己杀了的不是宋丑,而是另一个宾客。 “你在哪....宋丑!!!”拓山宛如一尊杀神一样,他绝望、为自己的鲁莽而绝望,那个小厮竟然骗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拓山就被几个壮汉拖住了手脚,将他拖出屋子。一个身材粗壮的武官冲过来迎面一脚,踢在了拓山的脸上。 拓山直接昏迷了过去。 宋歆通过水镜,默默看完了这一切,闭上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想要平复一下紧张又惋惜的心情,可怎么都做不到。 于吉也轻叹一口气,“这个小子太鲁莽了,白白送了自己小命。” 一刻钟后,张鄙急匆匆跑进生口居住的南院,大声叫道:“都别睡了,都给老子滚出来!” 生口们都不敢怠慢,纷纷低着头走出来站在院落中心。 张鄙微微发抖,喘着粗气,满脸怒容。拓山杀了人,他这个院公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了。 看向这些生口时,张鄙的眼神里都是愤怒,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砍死。 “你们听着,现在都给我去刑房!” 众人心情忐忑地跟着张鄙,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七拐八绕地走了半天,终于来到庄园东南角,这里有一块高墙围起来的三丈见方的沙地,沙子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子,周围高墙下摆着各种刑具,上面的血迹已经结了硬块,乌黑乌黑的。 几个魁梧的家丁,赤膊插着手在旁边站着,神情肃穆地瞪着他们。 杀鸡儆猴的目的很明显,先从心理上击垮这些生口,让他们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安心给卫家做奴隶。每次有奴隶逃跑,就会让他们来看。甚至他们还会主动检举逃跑的人。 卫家这一套手段,也的确起了作用,不少奴仆的眼睛里都是愤怒。他们愤怒这两个鲜卑小子反抗,还要连累他们一起受罚。像他们一样唯唯诺诺的接受这现实,才是应该的。 可看似应该的,就是对的么? 人形木架上,拓山早已经给打的不成人样,浑身的鞭痕,皮开肉绽更是可怖,脑袋肿大了一圈。一双大眼如今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眼角和鼻子边缘都是结了痂的污血。他被双手反绑,浑身衣服被扒了个精光,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两根手指被绳子捆着吊起,手指已经肿胀乌黑,粗了整整一圈,甚是可怜。 他弓着腰脚尖碰地,看他痛苦疲惫的样子,不知道在这里吊了多久了。宋歆不忍心继续看,默默偏过头去。 张鄙见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着身后的生口们说道:“你们都给我跪下,好好看着!” 生口们不敢反抗,默默地跪下来。宋歆也只好跟着他们跪在地上,被沙子里的石子硌的膝盖生疼。 这时候,白胡子郑管事走进来,张鄙等人立即弯腰行礼。郑管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了生口面前。 “为何叫你们过来,是因为这个小子杀了公子的宾客。”他说话简短而冷峻,“身为生口,竟敢反抗主人。” 接着他喝了一声道:“带上来!” 这时候,两个粗壮的家奴抓着拓野走了进来。宋歆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一惊。拓野身上,只有一块破布遮羞。她的鼻子,嘴角都是鲜血。头发被一个家奴抓着,如同拖着一条小狗。 这时候于吉突然提醒道,“把头低下!”宋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卫起和宋丑走了进来。 宋歆赶忙低下头去,生怕被这个家伙给认出来。 卫起脸色阴寒,快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把鞭子拿来。把她给我捆上去。”张鄙立即递过去一只鞭子。两个家奴将拓野架起来,手臂捆在木架上。 卫起眼睛一眯,抬手一鞭子抽在拓野身上,接着又是一鞭子将迷迷糊糊的拓山给打的一个激灵。 “杀我的宾客!鲜卑畜生!”卫起越打越怒,一鞭比一鞭沉重,宾客在自己家被生口杀了,这种事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光了。 他边骂边打,皮鞭破空的声音就像是刺在所有人心头的刺。 拓野被打的惨叫连连。白皙的皮肤上,鲜血像是从卵中钻出的一条条红色小蛇、吐着信子,缓慢爬行着。 生口们这时候一片安静,仿佛是被毒蛇吓傻了的青蛙。 而拓山却哈哈大笑起来,血流进眼睛,把一切都染成了红色,面前所有的人影,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拓山怒骂道:“汉狗,你有种杀了我。否则我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杀你报仇!” 他看向了宋丑,眼泪混着血水,怒道:“你这屠夫,杀了我的族人,杀了我的父母,我与你不共戴天!” 宋丑似乎为他的气势给吓住了,脸色一阵发白。 卫起冷冷一笑,“不共戴天?就凭你?想速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把你活拆了。” “来人,将他的舌头割了。” 第10章 自投罗网 “不要!”拓野听到卫起要割拓山的舌头,猛然抬起头来,大声喊道,“公子,求你饶了他,我愿意替他死,我愿意替他偿命。” 卫起一听,仰头大笑。接着走到了拓野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冷冷说道:“如果你想要替他,那我可以满足你。” 拓山身子一颤,猛力挣扎狂吼起来,接着他的肚子、脸上就重重挨了几拳。 “我们玩个游戏。”卫起淡淡说道,眼睛看向了地上跪着的生口。然后对宋丑说道:“宋都尉,骰子带了吗?” “有、有!”宋丑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骰子。 卫起接过来说道:“这骰子有六面,单双数各三,我每次就从生口里面选一个人出来,和这个鲜卑崽子赌一赌。” 接着他走到最前一排跪着的一个男人面前,将他提起拽到了拓山面前,继续说道:“这个骰子如果扔出单数,我就割这个鲜卑崽子一块肉。”他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如果我扔出是双数,那我就从你身上割一块肉。” “公子饶命,小人并没有犯错啊!”男人一听,吓得尿都失禁了。 “我知道你没犯错,可你是个生口。我杀个猪羊,还要问它愿不愿意吗?” 宋丑忙不迭的伸出大拇指,“公子这个办法绝了!” 卫起嘿嘿一笑,随手将骰子扔出,接着凌空一抓,摊开手掌一看,是个双数。 “啊!”男人吓得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求饶。可卫起却淡淡说道:“割了他的耳朵。” “你这个鲜卑狗,你害我们干什么!”男人大哭起来,可身旁的几个壮汉却不管这些,直接将他摁在地上,一刀就割了他的耳朵。 顿时血流如注,杀猪般的惨嚎,让所有的生口都瑟瑟发抖,包括宋歆。 他没想到,这个卫起是这样残忍狠毒的人。 “你们若犯了规矩,都要一并受到处罚。”卫起冷冰冰地说着,又抬手一指另一个跪着的女人,“换你上来。” 宋歆顿时头皮发麻,“难道他还要一个个点名,让我们轮流去玩这个要命的骰子游戏?”此时他胸口如同擂鼓,他就在第二排跪着,轮到自己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更要命的是宋丑还在这里,只要自己抬头,对方会立即认出自己。他悄悄捏起地上一点沙泥,抹在自己脸上。 一个女人被拉了过去,她的哭闹在卫起等人眼中,就像是在吹奏美妙的乐曲,刺激着他们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 卫起淡淡一笑,扔出了骰子,竟然又是个双数。 女人的哭闹瞬间停止,就像是有人给她按了暂停键。 “一根手指。”卫起说道。 一声咔嚓,接着就是女人的惨叫着被拖了下去包扎。 接着又是几个生口被轮流拖了过去,可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卫起总能扔出双数来。 于吉忽然开口说道:“他是故意的,这人残忍,却还颇有心机。杀鸡儆猴让你们不敢反抗。只要有一个被抓住,其他人都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任何想要逃跑反抗的,先会被身边的生口给告发了。” 这时候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在卫起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卫起点点头,“宋丑,官府来人了,你去帮我应付一下。” 宋丑点点头走了。 宋歆松了一口气,可是此时已经轮到了宋歆身旁的一个青年,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个青年早已经被吓懵了,浑浑噩噩地被人拖起来,都没有半分的反抗。卫起看着他淡淡一笑,扔出了骰子。骰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尺才停下来。 “单数!” 浑浑噩噩的青年看见地上的骰子,突然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复苏过来,居然是单数,他没事了!! “单数!单数!”他发了疯似的大喊道。 可拓野却满脸死灰。 卫起转头看向拓山,一笑道:“割了他的鼻子。” 两名壮汉举刀上前,一个捏住拓山的下巴,锋利的刀口放在了他的鼻梁上,轻轻一用力,一条细小的红蛇就刃口下爬出来。拓山看着他们冷冷一笑,全无惧意。 壮汉似乎被他的眼神震慑,一时间竟然不敢下手了。 “莫动手。”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卫起连忙迎了上去,躬身一礼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这两个生口身子结实,留给我吧,我那正缺个端茶扫地的。” 众人脸色一白,谁都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刘京那里经常缺端茶扫地的,进去两个,过一段时间就再送进去两个,但是进去的就没有出来的。 “既然师父开口了,徒儿马上就送过去。”卫起不敢怠慢,但面色为难地说道:“师父,那他们杀死了宾客,您看...” 刘京扫了他一眼,“把那两个死者家主叫来,我给他们几粒丹药,指点他们一下就是了。” 卫起躬身一礼道:“遵命。”并吩咐人将拓山和拓野松了绑。刘京继续说道:“再给我挑个没伤的,我一并带回去。” 卫起点点头,正要过来挑选。这时候,宋歆突然抬起头,大声说道:“刘公,我愿意去。” 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众人避之不及的事情,这小子竟然自己要去? 卫起好奇打量着宋歆,像是看傻子似的。这小子难道以为师父那里是享福的吗? 刘京淡淡一笑,“嗯,那你也跟来吧。” 当天夜里,宋歆跟在刘京身后,来到了他居住的小院里。 刘京指着院角一间小屋,“你睡那一间屋子吧。明天一早起来,我再交代你做事。”说完他就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一阵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拓山和拓野被扔进另一间茅屋里,卫家的仆役还在外面加了一把锁,然后像是躲瘟神似的逃出了小院。 一到屋子里,宋歆马上问道:“于前辈,你为什么让我来这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不来的话,万一卫起割你一只耳朵,砍你一只脚怎么办?还有那个宋丑,马上就要回来,他看见了你,你一样是死。”于吉说道。 “可来这里我怕是要死啊!”宋歆有点郁闷。 于吉说道:“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你记住,见到刘京,就装成殷勤听话的样子。” “我再听话他能放过我吗?那天的干尸你也看到了,而且那三个怪物...”宋歆正说着,于吉就打断了他的话,“别问这么多了,按我说的办法吐纳练气就是了。” “可是...”宋歆还想要问,于吉却不说话了。 宋歆郁闷地手托着下巴,坐在破草席上,耳中听着隔壁拓野小声哭泣着,还有拓山痛苦的呻吟。 “哎...这卫家简直是阎罗殿....”宋歆回忆起穿越前的生活,被人骗光了财产和现在的境遇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啪嗒。”宋歆感觉脑袋上被什么砸了一下,一枚红色的果子落在面前。原来是于吉给他的果子。 他吃了果子,精神好了许多,郁闷的心情也被饱腹感给冲淡了。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睡觉!”宋歆躺下,按照于吉说的办法吐纳呼吸,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清晨,一道阳光刺进房间,正好照在宋歆的眼睛上。他现在也渐渐适应了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以前天黑的时候,正是夜生活的开始,哪怕不出门,在家玩手机也要到凌晨才睡。可现在这个时候,手机和夜生活什么的就别想了。 他起身揉了揉眼,打开了门。温暖的阳光洒在宋歆脸上,但周围的冷冽空气又让他打了个冷战。 刘京的房门打开,他走了出来。脸上虽然挂着和善的笑容,可是那一对三角眼射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凌厉。被这目光盯着,宋歆就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宋歆走到刘京面前,躬身行了个礼。 “以后你叫我刘师父。”刘京说道。 “刘师父。”宋歆记着于吉的叮嘱,十分恭敬地说道。 “今后,你跟着我做些杂役,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可记住了?” 宋歆点点头。 “在我这里只有两条,白天不管什么时候,随时听我使唤。你不能进我的那间屋子,第二,每天晚上戊时到次日寅时(20点到次日6点)都要锁好你的房门睡觉,不许踏出房门一步,除非是我亲自来叫你出来,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 刘京看向拓山他们的屋子,啧了一声,手腕一翻,掌中就多了个瓶子。拔去瓶塞后,倒了两颗药丸给宋歆道:“你把这丹药拿去给他们吃了,治治伤吧。” “丹药?”宋歆好奇地接过来,这丹药呈淡黄色,散发着药香,闻起来还不错。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刘京说完就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宋歆捧着丹药,走进了拓山他们的茅屋,拓山看到宋歆进来,露出一个惨笑,“你来了...” “刘师父让你们把这丹药吃了。” 拓山摇摇头,“还是让我死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宋歆叹了口气道:“还是吃了吧,这是帮你们疗伤的。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能活一天就是一天....”拓山自嘲一笑,他一个部落王子,却落到这般境地。拓山凄然一笑,接过一枚丹药先送进了怀中的拓野嘴里,接着才吃了自己那颗。 “如果这是毒药,倒也死了干净。”拓山抚摸着拓野的脸,轻轻说道。拓野点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掉落下来。 “你们休息几天,这里的活我来做。”宋歆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说道:“如果咱们能活着出去,就一起闯一闯。” 拓山笑了,点点头。 第11章 鬼脉 宋歆在这安静的小院子里住了下来。按照吩咐将院子打扫一遍,将水缸里的水加满,浇了药草。有个卫家仆役才提着几个食盒进来,见到宋歆却也不与他说话,只是将盒子放下就匆匆离开。 “第三个盒子是你的朝食,你拿去吃吧。”宋歆又被吓了一个哆嗦,原来这个刘京一直就在这里,自己竟然都没发现他。 “这人跟一个鬼似的,不知道在哪藏着出来吓人,简直有病。” 吃了东西,身上有了力气,他就按照吩咐去打理院中的园圃。这个刘京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药草的幽香味道,闻起来还不错。 宋歆想问刘京,却又不敢开口。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刘京也没有特别为难他。每天干完活还有两顿吃的,有粟饭和碎干肉,还没有张鄙那个小人来欺负自己,比南院住的时候待遇可好多了。 宋歆有时候会冒出一个念头,这不会是童话里那个林中巫婆,把我喂胖了再烤熟吃了? “就算要吃,我也认了。总比天天吃猪食好!” 许是因为丹药的关系,拓山和拓野的伤口好的很快,只用了两天就已经基本痊愈,刘京并没有欺骗他们。这让宋歆对刘京的印象好了些许,或许他并非如同生口们传说的那样会吃人什么的。 三人就在院子里住下,宋歆平时做完活,就和拓山拓野聊天解闷。 刘京看见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除了偶尔会外出几天,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到了二月初十,这天送饭的一个小厮提了一个比往常大得多的食盒进来。 三人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蒸熟的粟饭,竟然还有烤制的羊肉和蔬果。三人顿时口水直流,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起来,再也不管什么吃相,拿起就吃,风卷残云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水足饭饱后,看着撑起的小肚子,他们满意地一笑。将食盒收好后,他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到了傍晚时分,居然又有小厮来送饭,这次除了饭菜,居然还有酒。 三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会辜负了这美食。酒足饭饱后,三人都感觉眼皮沉重,就各自回到房间里去睡觉。 这时候,刘京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他走出来看着三人说道:“今晚你们好好睡觉,谁也不许出来。” 但是宋歆三人隔天起来后,却都感觉到十分的困倦,按理说睡了时辰也够了。可依旧是哈欠连天,感觉比自己当996奴工的时候都要累。在石桌边吃饭时,拓山和拓野竟然挨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日,除了宋歆之外,拓山和拓野的身体也快速消瘦了下去,气色也变得很差。 宋歆觉得手腕、腹部,后背、脚踝隐隐作痛。仔细查看一番后,发现手腕上有几个针眼大小的伤口,像是晚上被小虫子咬了。 看了拓山和拓野,他们的手腕、脚踝上面也有同样的浅淡伤口。 他们只道是这个年代卫生差,虱子臭虫多。 二月十五,深夜。 突然天边传来一道滚雷,预示着春天要来了。可这滚雷过后却不是绵绵春雨,而是一阵狂风。院落里的树枝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摇动的枝条就像恶鬼的手指,拨弄着宋歆房间的窗棂。 接着一阵雨水落下,瞬间让安静的夜晚一片嘈杂。 宋歆正在熟睡时,他所在的房屋泥墙上,无数的细小的发丝从墙上孔洞里面缓缓长出来,这些发丝殷红色,不到一刻钟,墙壁上、门上、窗户上就被这些红色的发丝布满了。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缓慢地蠕动着。 玉钤空间内,于吉盯着这些银红色发丝,口中喃喃道:“原来是鬼脉。” 说着他手指捏了个法决。一道微光从指尖弹出,穿过了水镜,最后缓缓融入宋歆体内。 正在熟睡的宋歆突然身子猛然一沉,仿佛是坠进了深渊之内。睁眼一看,居然又来到了玉钤空间之内。 “于前辈,怎么突然把我带进来了。” “你来看看。”于吉转过身说道,宋歆走过去看向水镜,里面正是他房间内的景象。宋歆看见自己还安然熟睡着。 正要问是怎么回事,他就愣住了。 “这些是什么!?”宋歆这才赫然发现,屋子里的土墙上生出了厚厚的一层猩红色发丝。 “这是鬼脉,”于吉皱着眉喃喃说道,“没想到这个刘京还有些本事,居然种了这么大一片的鬼脉。” 宋歆看得心惊胆战,问道:“鬼脉是什么?” “这种藤蔓,白天伪装成草木,晚上就可以在法咒的驱动下变成活蛊。是巫修专门用来吸取活人精血和真气,用来饲养鬼物和其他的蛊虫,或者用来修炼。” “巫修!?” “就是专门修炼巫术的一类修行者。”于吉点点头道,“他们会用人畜的血液来辅助修炼,如果巫修练到高深的层次,一道咒术就能在千里之外杀人。” 宋歆吃了一惊,“千里之外杀人?” “嗯,没想到刘京躲藏在这里,转修了巫术。”于吉捋着胡子继续道:“他让你白天打理鬼脉,晚上它们再来吸你的血。你看他们长的绿油油的,那都是你们这些生口的血滋润的。” “那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死人,难道是被吸干了?” 于吉盯着宋歆,一字一句说道:“不错,今晚是你,明晚就是他们两个,当你们气血衰颓,真气精元耗尽,就会变得如一具枯枝。就像你进来那天看到的死尸一样。” 宋歆大惊失色,想起那天破草席覆盖的尸体,原来于吉一直都默默看着呢。 “你这几日时常精神不济,感觉困倦是不是?” 宋歆连忙点头。 “你之前两晚熟睡时,刘京都会操控鬼脉吸走你们一些血气,自然精神不济。今天他们要夺取你的真气。”于吉平淡说道。 宋歆呆愣着说不出半个字来,这时候水镜中的鬼脉似乎开始动了。 它们如同一片片的毛细血管,开始向宋歆周身蔓延过来,这时候,从他身下的破席子缝隙里,也有如同发丝一般细的红色枝蔓长出来,接着他们像是一张床,慢慢将宋歆的身体托起。几根稍粗的红线缠住了他的手脚,又如同一根针似的刺了进去。 宋歆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慌忙捂住了脑袋。可他没有醒过来,只是用手下意识地想要拨开那些藤蔓。 俄倾,宋歆就看见自己的鲜血顺着藤蔓汩汩流出,不一会,屋子里的鬼脉变成了鲜红色。 房间之外,原本整齐生长的药草,此时也变成了另一番景象,他们有的粗如手臂,也有的细如发丝,在夜风哩随之妖异起舞,似乎在享受着鲜血的浇灌。 几根粗枝里面明显是空的,还能隐约瞧见宋歆的血液从中流过,最后汇聚到地下去。 看见这些,宋歆彻底慌了,“于前辈,救救我,我可不想变成干尸。” 于吉笑道:“你体内有灵核源种保护,还吃了我给你的灵果,他一时半会儿吸不走你的真气。” “对了,你总说吸走我的真气,真气是什么?” “就是每个人都有的本源之气,现在你身上有七道“本源真气”,各司脑、心、肺、肝脾,胃肠、肾、发肤。七道真气都被鬼脉吸光,你也就一命呜呼了。等你激活了灵核识海,就会多出两道本源真气。” “原来如此。” 说话间,宋歆体表发出一道白光,同时刘京的房间里也传出一声意外的轻咦。他似乎感觉到了宋歆体内有些不同寻常,仿佛宋歆的真气被一道堤坝堵着,自己只能吸走多少,对方很快就能补足。 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接着他手捏了一个法决,鬼脉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开始飞速褪去,最后又恢复成了绿油油的药草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12章 上好的炉鼎 清晨。 宋歆一睁眼,发现房间里一切如常,侥幸以为昨夜的事是一场幻梦。 不过,手腕上微微发疼的细小伤口清晰可见,还是让他认清楚了现实。不过他今天却没感觉到特别疲惫。再看枕边,一枚樱桃大小的果子,带着鲜活的生命气息召唤着宋歆,他赶紧拿起来就吞了下去。 果子一下肚,他就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清凉感直冲大脑,本来因为血气损失造成的困顿感觉一扫而空。 起身推开门,小心看向院落,环视一圈并无异样,因为昨夜雨水滋润,露珠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充满了生命气息。 不过他一想这些都是自己的血浇灌的,却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万没想到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药草,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如此恐怖,会来吸自己的血。 本以为自己幸运,没有受很多苦,可是没想到这个老头是要采集自己的血液。每天送的晚饭,也都是麻药,以免自己疼醒了。他终于明白之前卫管事为什么说“反正也活不久”这句话。卫家买人来,就是给这个老头吸血修炼。 这时候,就听刘京的房门被打开。 宋歆头皮瞬间一麻,慌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刘京盯了他一会,缓缓开口问道:“昨夜,你可听见什么了?” “昨夜?”宋歆看了看地上的积水坑,“昨夜下了大雨,还有狂风,我就睡觉了。” 刘京的语气却出奇地温和,全无冷意,“嗯,今天你不用打理园圃了,我看你今天精神不佳,你就再去休息一天吧。” 听到这话,宋歆颇感到意外,“他的语气怎么这般和蔼了?难道他看出来我的血气损失的并不多么?” “小人遵命...”他学着这里奴仆的口吻回答道。 不一会,卫家的仆人带着几个食盒进了院子。看到宋歆时,这个仆人还惊讶了一下,似乎很意外宋歆还活着。 今天的饭食似乎比往常丰盛些。 “刘师父,您吩咐的饭食准备好了,小人告退。”仆人鞠了个躬,转身就急匆匆走出了院子,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从今天开始,每天多给你些好吃的,这些都是你的。”刘京吩咐了一声。 他想着就打开食盒,看见里有蒸熟的粟饭,烤制的羊肉和蔬果。他想要去叫拓山他们一起,可刘京却说,“他们的饭有人送,你只管吃自己的。” “他们是怕我死的太快,给我些好吃的补一补。果然如于吉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你大爷我就不客气了。”宋歆暗忖道,有了这些食物,他的身体素质就能快速提升,最后达到能激活灵核源种的程度。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游戏,要么被刘京吸干了血液,要么激活灵核源种逃走。 这时候,卫起忽然走了进来,看见也愣了一愣,显然是那个仆人告诉了他没死的消息。 “师父呢?” “刘师父在屋子里。”宋歆行礼道。 “嗯,这些好吃么?” “好吃。”宋歆憨憨笑着,心里却暗忖道:“可惜我肚子不够大,否则定然吃垮你个瓜痞。” 卫起看见宋歆憨傻模样,轻蔑地淡淡一笑,径直走进了刘京的房间。 “师父,这个小子怎么活下来了?”卫起一见到刘京,马上好奇问道。 “这个小子是个绝品炉鼎。”刘京用淡笑掩饰着内心的兴奋,对于巫修而言,有一个血气充盈的炉鼎,胜过千百个生口,这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只要控制好了每次吸血的量,这种炉鼎就能源源不绝的为巫修提供气血。 卫起笑道:“恭喜师父,没想到这个小子体质这么好!” 刘京说道:“嗯,该好好赏那个管事。” “是,师父。徒儿一定重重嘉奖他,对了,那两个鲜卑人呢?” “有了这么好的炉鼎,也没必要从他们身上采血了。就让他们好好伺候我这个炉鼎吧。” 刘京本来想要尽快吸干宋歆的血气,可是他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宋歆养起来。这具炉鼎,简直好的是百年难寻。 卫起逢迎道:“若师傅喜欢,那就每天再多赏些好吃的给他,将他养的胖胖的。养肥的羊才好吃嘛。官府送人上路都给鹅腿,那从明天开始,每天就多送他一只鹅腿,反正他迟早要上路。” “好徒儿,今日为师就赐你一枚丹药,助你修炼。”刘京似乎心情不错,往常都是卫起跑来向他要,如今刘京居然主动给了! 卫起大喜过望,跪下就要磕头,但是他低下头去的时候,脸上的殷勤之色立刻换成了森冷。心里暗暗说道:“你这老头吃了我家两年,真的本事却没怎么教,只告诉我些行气的法子,也不知道灵不灵。往常我软磨硬泡才给一枚丹药,今天却变得这么慷慨。” 宋歆这边,于吉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明白。冷笑着对宋歆说道:“这个刘京已经把你当做上好的炉鼎了。” “啊?炉...”宋歆知道炉鼎是什么意思,却没想到于吉会让自己当炉鼎。 “莫怕,他吸血练功是每月初十到十五,要在月亮从盈凸到满月的几天之内,你体内有灵核源种和我设下的禁制,他每次能吸走的血气,不过你身体的九牛一毛。” “啊,这我就放心了...”宋歆松了口气。 于吉嘿嘿一笑,“我们就让卫家和刘京好好出点血。要是刘京知道他好吃好喝供着你,最后反而帮你激活了灵核源种,估计要气死。” “对,可惜我肚子太小了,不然吃垮他们!” “那个鲜卑小子身手不错,你就和他去练习角抵。学些基本的御敌本事,还能增强体魄。” .... 隔日,刘京又出去采药。宋歆就在聊天时问拓山道:“拓山,你们草原上生活的,都要学角抵吗?” “当然,骑马,角抵,射箭,这都是必须要会的。”拓山马上自豪地说道 “那你能教我角抵吗?” “你要学?那好啊。”拓山听到宋歆想要学角抵也很高兴,草原上的孩子都是用角抵做娱乐,在这里整日闲坐,他也很想要找点事打发时间。但他看了一眼宋歆道:“你身子太瘦弱了,我怕伤了你。不如这样,让拓野先和你试试?” “啊?她也会?” 于吉说道:“你可别小看她,你在她手底下,怕是一招都过不去。” 拓野似乎觉得宋歆有些轻视他,有点不服气地说道:“当然会了。” 拓山哈哈一笑道:“你别小看拓野,来,你们试试。” 宋歆也有点不服气,拓山很厉害他知道,可他却不信自己摔不过一个女孩。 二人站在院内,宋歆摆出了拳击的姿势,朝着拓野肩膀打过去。 却没料到拓野身子突然一闪,让过宋歆来势,顺手抓住他肩膀,同时脚下一扫,手臂一带,宋歆直接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 “哈哈,怎么样,她很厉害吧?”拓山在一边看着笑起来。 宋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没想到这一下比挨了一记重拳还疼。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捂着脸站起来。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一个女孩子一招摔倒,心中自然是不服。 “再来一次!”宋歆起了争执之心。可这一次,刚打出一拳,又被拓野一招摔在地上。接下来一连几次,宋歆都没能占到便宜。 “你怎么这么厉害!?”宋歆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都是他教我的,在部落里,他能双手摔倒一头公牛。” “真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 拓山似乎心情不错,走过来扶起宋歆,还帮他拍了拍身上尘土。说道: “不过今天不行了,你看我被你摔的已站不起来了。” 入夜后,一见到于吉,宋歆就开口道:“没想到拓野的角抵也那么厉害,之前我还真没看出来。” 于吉一笑说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你在她手下一招都走不过去。” 宋歆道:“可为什么,我感觉她的力气很大,比那些打过我的差役都强啊。” “一个人练拳十年,打一拳不过几百斤。可角抵之术练三年,一跤下去,却能出千斤力气。你方才摔在地上,加上被地面一撞,自然比拳头疼痛。” 接着于吉又说道:“我修道之前,在军旅之中除了要习练骑射蹴鞠,再就是角抵了。战场上被敌人一个跟头摔倒,自己先去了半条命,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所以那些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都是角抵十分厉害的。” 宋歆也没想到于吉年轻时还曾入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今天发生的事又一次刷新了对这个时代的认识,他所在的年代,那些个所谓的武术大师,总吹嘘自己功夫多厉害,一上擂台就原形毕露。恐怕他们遇到拓野,也是要被摔得狼狈不堪。 “你晚上就来这里练气,白天就和他们去练角抵。现在你身体太弱,等你习惯了挨揍,筋骨强壮以后,我再教你炼体术的法子。” 第13章 偷窃引祸端 时光荏苒,转眼间过了三个月。 如今宋歆的角抵本事,拓野已经不及了。这几个月每晚练习吐纳,吃灵果,白天角抵摔打,他的身体变得高大强壮而灵活,现在现在拓野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拓山和他对决,把宋歆给摔倒也越来越困难。 宋歆自己也意识到了变化,有时也会自嘲地傻笑,现在自己似乎是有了像是爽文中那种“老爷爷”的相助,可是,该学的技能也不是一学就会,而是要经过刻苦练习。宋歆甚至感觉自己应该是那种没给作者塞钱的主角,所以他故意弄这种困难模式来给自己穿小鞋的。 “我要真是个小说主角,那作者定然是个...哎,算了,这怎么可能呢...” 刘京每月初十到十五这几天,他都会从宋歆身上吸走一些血气。可这恰恰还帮了宋歆,大大刺激了他身体造血再生的能力,反而加快了宋歆气血恢复的速度。他感觉激活灵核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看到宋歆身体日渐结实,刘京喜不自胜。每天各种好吃的送过来,简直是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对拓山和拓野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一天晚上,一道滚雷突然炸响,接着就是倾盆大雨,狂风呼啸。刘京的房门被狂风推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一下子将宋歆给惊醒过来。 待到雨水狂风渐渐弱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凸显出来。这是一阵脚步声,仿佛是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路。那阵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刘京房门之外。这个时候刘京外出采药,并不在房中。 “不知死活的东西。”于吉说道。 “谁在外面?”宋歆刚问出声,就被于吉带进玉钤空间之内。他这才看到,刘京的房门之外,居然是白天时常来送饭的那个小厮。 “他来干什么?” 只见小厮走到刘京房门口,已经是脚步虚浮,满头汗水。眼睛盯着黑洞洞的门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功夫,里面冲出什么怪物来。 哆哆嗦嗦地挪上屋前石阶,他紧张地低声问了一句:“刘师父?”声音却小的如同蚊子叫,就连于吉和宋歆都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见这人走到台阶上,伸着头看了看,又犹豫地退下台阶,想要离去。 可是那个仆人走了几步,脸上又露出挣扎神色,扭头转身又踏上了台阶。 “他若是这般走了,也就没事了。”于吉又自语道。 “里面可有人吗?”仆人声音大了些。 他弓着身子,探着头朝着屋子里看,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时屋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朝门口走过来。 突然间,就听咔嚓一声,一阵瓷罐被打碎的声音,随后一个黑影猛然从屋子里窜了出来,直接扑在小厮的脸上。 他吓得大叫起来,顿时一种腥臊温热的气味在他裤裆里爆发。宋歆也吓得身子一颤,可是定睛一看小厮脸上的东西,他却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只野猫...” 小厮抱着猫在地上滚了几圈,吓得哇哇乱叫,那只猫也被吓得尖叫。惊慌地用爪子抓挠小厮的脸,竟然给他的脸都抓破了。 小厮这才听见声音不对,睁眼一看,才发现这是时常在庄园里偷东西的黑野猫。他顿时转悲为喜,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畜生,吓死你爷爷了。今天晚上一定炖了你!”说完他抓着猫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鲜血。 “真晦气,流血了!” 无论是在玉钤中窥视的宋歆,还是那个小厮,都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宋歆边说边看向于吉,可骤然发现,他的神色并不是那么轻松。只见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黑洞洞的房间门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小厮面前。一只枯槁的手将他肩膀抓住,力透皮肉。另一只手猛然戳进小厮张大的嘴巴,从他后脑穿出。这人连喊都没喊出来,瞬间毙命。接着人影将他的尸体拖进了屋子里。 宋歆正呆呆地看着水镜,“刚才...刚才是什么...”他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逝,然后那个小厮就消失了,一声喊叫都没听见。 于吉叹道:“是一只看守屋子的魖傀。如果他不回来解决,那卫家上下恐怕就遭殃了。” “魖傀!?” “我起初也没看清楚三个怪物的虚实。他们就是你刚来卫家时,水镜里看道的那三个怪物。” “魖是一种鬼物,常被一些赌坊豢养,用来吸取赌客的气运。如果被巫修捉住,以咒术封进死尸之内,就成为魖傀。我想刘京的园圃之下,应该还埋着两只,你的血都会在他们体内祭炼一阵,才能被刘京吸收炼化。” “啊?!”宋歆身子一哆嗦,在这里过了小半年平静日子,他几乎都快把那三个怪物给忘了。 “仆人被野猫抓伤,流了血,魖傀闻到血的味道,自然会发狂。一旦触动法阵,激怒了那只凶残的邪傀。刘京这么做,怕是信不过卫家那个小公子。”于吉淡淡说了一句后,收起了水镜。 “啊,信不过卫起?他们不是师徒吗?” 于吉冷笑道:“刘京在这里住了两年,花了卫起不少钱财。但是卫起到现在连个灵核都没得到。你说他急不急呢?恐怕是派这个小厮过来,想要偷刘京的什么东西吧。” “偷...”宋歆没想到徒弟偷师父的事,居然让自己给撞见了。不过今天若不是让小厮过来,恐怕死的就是卫起自己了。 “此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又残忍,恐怕刘京马上就要回来的。我先送你出去吧。” 宋歆也猜到了,紧张地点点头。 宋歆刚回到房间内,就听见院落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啪、啪,咕、咕” 这声音就像是有人用脚踩踏地面积水坑,清脆而有规律。在这寂静夜里,特别是那咕咕的声音,似有个人在干呕。 宋歆自然知道外面是什么,只能蜷缩在屋子角落。 那个声音在隔壁房门前停下,宋歆一惊,“糟了,拓山他们有危险!” 正在此时,就听隔壁房门咣一声被撞开,接着就听见了拓山和拓野的惊呼。 “啊!”拓山一声惨叫,像是被咬了。 “糟糕!” 宋歆大惊失色,噌一声站起来冲向门口。于吉说道:“你出去也救不了他的,别把自己的小命送了。” 可宋歆还是义无反顾地打开了门,抄起园圃里面的一把锄头,就要冲进拓山房间。 “啊!”拓野一声尖叫,从房间里被扔了出来,直接撞在宋歆怀里。两人都摔了个跟头。就听拓山喊道:“别管我,快跑!” 拓野哪管这些,急忙爬起来,想要冲回去。可是被宋歆给拦下了。 “我去!你在外面等着!” 说完宋歆就冲到了门口,这时候漆黑的屋子里,两个人影抱着倒在了门外,是拓山和那个魖傀。 拓山的一只手臂被魖傀死死咬着,可是他用另一只手臂死死箍着魖傀的脖子,生怕他挣脱了以后伤害拓野。 魖傀力气很大,在拓山身上乱抓乱蹬,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 “拓山把他的后脑露出来!”宋歆见他们扭打在一起,急忙大喊道。 拓山咬着牙一翻身,把魖傀的后脑露给了宋歆。 “死吧!”宋歆一锄头抡到魖傀的后脑上,将它的脖子打的咔嚓一声折断。拓山也趁机把手臂抽了出来,上面的一大块血肉已经被咬掉了。宋歆刚要松口气,却发现这个魖傀似乎根本就不怕,依然想要去咬拓山。 “啊!”拓野留着眼泪大喊一声,抓起一只镰刀在魖傀的背后猛砍。一刀一刀的砍下去,对方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院中的动静也引来了卫家巡夜人的注意,他们带着刀剑火把,冲进了院落,就看见三个少年在和一个怪物搏斗,吓得都不敢上前一步。 卫起看见居然是师父的魖傀跑出来了,吓得失魂落魄。这妖物如果跑了出去,卫家怕是要灭门了。看见大批人举着火把跑过来,卫起心虚地朝着刘京房间里看了一眼。 见到有人来,宋歆急忙大喊,“拓野,快跑!” 可这个时候,卫起突然说道:“快!把院门锁上!别让他们进来!” 巡夜家丁一愣,但看见地上那个可怕的怪物,谁也不敢上去救人。赶紧退出院子,拿来铁链锁门。 一声铁锁响,也彻底断绝了宋歆他们逃生的机会。见他们居然见死不救,宋歆恨得牙根痒痒,可自己一个生口,在他们眼中连个猫狗都不如。 拓山此时已经浑身是伤,却还是死死箍着那只魖傀,不让他挣脱。他的眼神看向拓野,仿佛她就是自己的力量源泉,让他死都不会放手。宋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拓山这么重的伤,怕是活不成了......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半空中出现一道人影,抓住魖傀的脖子一掼,那只魖傀就如同一只破布包,飞进了刘京的房间里。 “师父!”卫起看到刘京,又心虚地看了刘京房间一眼,暗暗吩咐人把们打开。 刘京走到了拓山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谁让你们晚上出来的。” 拓野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头乞求道:“刘师父,求你救救拓山吧,救救拓山吧。” 刘京看向宋歆问道:“宋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房中睡觉,突然就听见拓山的房门被撞开了,我听见打斗声,就跑出来看。”宋歆说道。 “你胡说,一定是这个小畜生想要偷东西!”卫起突然指着宋歆鼻子骂道。 刘京一挥手让他闭嘴,看着卫起道:“你怎么知道是偷东西?” 卫起一怔,心虚低下头说道:“徒儿,是猜的。” “等我查清楚真相,再与你们算账。”刘京说完大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可是拓野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袍,“刘师父,求求你救救拓山吧!” 刘京冷哼一声,扔给她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给他吃了!能暂时保住性命。” 拓野连连道谢,哆嗦这捡起瓷瓶,把药倒进拓山口中。果然,药一入口,拓山疼痛感大减,可还是血流不止。 宋歆扯掉一片衣袖,给他包扎了手臂的伤口。发现这伤口已经肿胀发黑,隐隐露出的骨头上,也都是黑色斑点。 “这小子不行了。”于吉见了拓山的伤口后说。 “没...没救了?” “魖傀咬了的,不但会损失气运,体内也会积累毒素。若是我能出去,或许能找到药治他,可现在……”于吉说着叹了口气。“就算治好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年。” “拓山...”拓野泪流满面,看着宋歆帮拓山包扎了伤口。 卫起走过来一把抓住宋歆的头发,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晚上偷偷进了师父的房间!?快说!” 拓野猛然一扭头,双目带着怒焰瞪着他,卫起居然被这目光一惊。但随即想到对方不过是个生口,马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瞪我作甚!?快说,是不是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刘京的屋子里突然飞出来一具骨架,哗啦一声,摔在众人面前。 第14章 一闪而逝的机会 霎时间,整个院子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在场的人都吓得不敢言语。 这副骨架显然是才死不久,骨头上还有未烂掉的皮肉和头发。他身上被扯碎的布片依稀能看得出,是卫家仆役的衣物。 卫起看见了更是面如死灰。 刘京冷着脸,看了卫起一眼“这人私自进我的屋,是不是你指使的?” “还请师父饶命!”卫起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下,接着他突然一指张鄙,“师父,是他,是他告诉我这三个生口半夜想要偷师父的宝贝!” 张鄙一怔,接着身子猛烈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刘师父,这不是...” 卫起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就是你告诉我,他们三个半夜去偷宝贝,我才让你你安排个人来抓他们,你还敢狡辩!” 他又看向刘京,眼泪鼻涕哗哗的流了出来,“师父,就因为这个贱奴骗我,我才让人来抓他们,不想他却想要偷东西!” 张鄙连忙说道:“对对,我发现他们偷东西,这才...” 这种程度的谎言,刘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们从未见过我的屋子,能知道我有什么宝贝吗?” 张鄙顿时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把谎言编下去。他眼珠一转,指着地上的骨架狡辩道:“是这个小子骗我,说听见他们密谋。” 他觉得反正推给死人,也死无对证。 “你胡说!”拓野腾地一声站起来,胸腔中的怒意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刘京哼了一声,走到张鄙面前,看了他片刻。张鄙战战兢兢地抬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他心中恨死了卫起,居然把罪过全推给自己了。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张鄙的头咕噜噜滚在地上,身子扑通一声栽倒,鲜血喷了一地。 鸦雀无声...... 没人会想到,刘京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张鄙给斩杀了。卫起心中剧震,面若死灰。看似是刘京斩杀了张鄙,但其实这就像是在自己心脏上捅了一刀,让他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刘京吩咐道:“将这两具尸骸埋了,今后再敢如此,就不只是他们死这么简单。” 他走到房间门外,转过身来说道:“这个鲜卑小子,还有的救。卫起,你过来。” 卫起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刘京面前施礼道:“师父,请吩咐...” “去给我找一处僻静地方,我要为他治疗。” “我家有座别院,就在据此二十里外的山中。” “嗯,把他送过去吧,我配好了药,随后就到。宋歆随我一并到别院去。”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子。 卫起见他进去,才悄悄松了口气,连忙安排人去准备车马。不一会一辆小马车进入院落,卫家人将奄奄一息的拓山给抬了上去。 看着车子缓缓离开拓野瘫倒在地上,无声的流泪。突然,她跳起来冲向了车子。 “山,我要去陪你!” 卫家的奴才立即上前,将拓野拦住、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你再胡闹,就将你吊起来示众!”卫管事因为张鄙被杀,依然心有余悸,对着拓野的脸啐了一口。 拓野被这么捆着,几个汉子还拳打脚踢。小姑娘愤怒得如同一头小母狮,拼命挣扎,张口咬人。 宋歆怕这些人将她打死了,连忙上来护住拓野。可姑娘显然急了没看清楚,咔嚓一口,竟然咬在宋歆的手臂上。 一阵钻心疼痛传来,卫家人见这一幕都是一怔,不但不来阻拦,反而像是看戏一样笑起来。 “小母狼崽子,尽管咬啊,咬的越痛就越亲,哈哈哈哈。” “拓野,我们回去,不要再...嘶...”谁知小姑娘咬的更紧了。 此时拓野看清楚了是宋歆,马上松口。她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决堤,竟然抱着宋歆哭了起来。“...他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不会的,刘师父说了能治好她,你安心等待。”宋歆安慰道。瞅了一眼刘京紧闭的房门,话虽如此,他总觉得刘京其实没按什么好心。 “小子,她就交给你了,若是你想要了她,可以再给我们卫家生几个小生口啊。哈哈哈。”一阵哄笑声中,卫家人赶着车子离开了这里。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拓野低声啜泣的声音。 终于,她停止了哭泣。看着宋歆的眼睛问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咬拓山!?” 宋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此时刘京还在院子里,他知道也不敢对拓野说啊。 安慰了她一会,拓野哭的累了,“嗯,他会回来的!我就在这等他!”说完她黯然走回自己的屋子。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宋歆突然生出一阵寂寥和孤独感来,拓野还有拓山这个亲人,可自己呢? 或许是因为分享了这个身体记忆的缘故,他能真正感受到一种悲凉、无奈、和恨意,那么真实,有时甚至感觉这一切的悲伤过往都真实的发生过。宋歆想起了还在自己原本世界的老迈父母,不知道自己不在了,翟倩倩会怎么对待她们。 宋歆回到屋子里,心绪难平,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根绞索,死死勒着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疼痛、空虚。 突然他感觉到体内丹田处,突然喷涌出一股力量,在体内乱窜。 于吉的声音突然大叫道:“不好!这时候激活灵核,刘京必然会发现的!” 可这个时候,宋歆已经是满头汗水。于吉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将宋歆的身体拉进玉钤空间里,接着快速在他体内按了一道真气,将躁动不安的灵核给压制住。之后又快速送回了外面。 就是这一瞬,却泄露了他的灵气。一道巨大的威压瞬息而至。 天罚! 于吉一咬牙道,“小姑娘,对不住了!”他也没想到今晚会生出这种变故,把计划全部给打乱了! 同时,刘京在房中也感觉到了天罚的威压。他浑身一抖,这恐怖的威压力量虽然不是对他的,也让他觉得喘不上气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天罚?难道是我刚才杀人!?”他率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方才斩杀张鄙,“可我没有泄露灵气出来啊,怎么会引来天罚!?” 突然他感觉到,这威压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隐隐感觉到,是从宋歆和拓野房间那里传来。 刘京身影如同鬼魅,冲了出去,刚到拓野房门前,就感觉就像面对着一个巨大而炎热的高炉,“怎么会是她!?” 拓野惨叫了一声,似乎是受不住压力昏了过去。 “她是修行者!?”刘京也懵了,可是更让他恐惧的事情接踵而来,一道灵气从拓野房间冲出,就像是飞箭一样直接冲进了刘京体内。 接着天罚的威压接踵而至,刘京顿时感觉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糟了!中计了!有修行者!” 刘京吓得魂飞天外,直接纵身越过院墙就跑。可刚跑出几里,身子就如同被铁锁捆住一般动弹不得,接着一道威压从上至下,若一桶开水浇在身上...... 宋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玉钤空间里了。 “于前辈,我怎么了?” “你的灵核源种要激活了,我刚才冒险将天罚引到了刘京身上。不过那道灵气太弱,恐怕还杀不死他。我们现在时间紧迫,你听好了。” 宋歆点点头。 “我们立即离开!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助你激活灵核。” “离开?” “激活灵核以后,我怕你的身体会发生变化,必然会被人察觉。” “那拓野他们呢?”宋歆问道。 于吉语气急切说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要管他们吗?那个刘京暂时被我的灵气封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被他发现你有灵核,那你必然要死。先活下去,再来谈论救人的事!” 虽然于吉劝说他独自离开,可宋歆还是决定要问拓野。 “什么,你要逃?”拓野听说了宋歆要走,眼中也燃起了希望。 可是她现在心若死灰,“我不走,拓山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她抬起头,“你走吧,出去了好好活着,如果能找到拓山,告诉他我在这里等着他。” 宋歆神色黯然点点头,这个结果他也早就预想到了。 退出拓野房间,宋歆看了一眼院墙。 在以前这道墙仿佛是隔绝了他与外面的铁笼,可现在他知道,只要过去,就能鸟入天空,鱼入大海! 于吉说道:“出了这个院子,有一座狗洞,可以通到外面。” “狗洞!?” 宋歆没想到于吉让自己钻狗洞。 “那你可以从大门出去,看看卫家让不让你走,难道你以为现在就天下无敌了?”于吉的话,如同一盆子冷水。 “那好!”宋歆点点头,趁着黑暗,悄悄来到刘京的小院外。这里果然有一个狗洞,大小刚好能通过一个小孩。这种大庄园的外墙,都会留几个狗洞,并非是真的为了狗,而是为了排水,狗洞外就是一道水沟。 宋歆悄悄走到狗洞,侧躺着身子钻了进去。他心中紧张极了,这时候有人路过,定然会发现他。 可是他刚把头钻出墙外,心里却一沉。“糟了,卡住了!” 现在宋歆是进退不得,如果等到天亮,必然会被人发现。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腿被一双手抓住了。 “嘶!”宋歆吓得颤抖,一身冷汗就冒了出来。 “别怕,是我!”墙里面传来拓野的声音,“我推你出去,你尽量向外挤!” 拓野力气不小,她直接用后背顶着宋歆的脚,把他向外面推。宋歆身子一寸寸地被挤了出去,身上被狗洞磨得都是血痕。 “噗通!”宋歆栽进了水沟里,这时候拓野的声音传来,“快走吧!别回来了!” 宋歆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拓野,半个时辰后,你去卫家告我逃脱。” “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我连累!” 拓野沉默了一会,说道:“好!” 宋歆点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污泥,转身投入了夜色中。 第15章 出逃 跑着跑着,天空中一阵凄凉落在宋歆身上。 下雨了。 不到一会功夫,零星的雨水就变成一片水链,模糊了天地。 雨水打在宋歆的脸上竟然有些疼痛,不过和内心的惊惧相比,却不算什么。 虽然借着黑暗和暴雨终于逃了出来,可是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黑暗而寒冷的天地,耳中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眼看着身后卫家的点点灯火,渐渐隐没在黑暗的水幕里。 一番拼尽全力的奔逃,终于在黎明时分他冲进了鄄城西北部的密林中。 宋歆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别休息了,继续跑!”于吉提醒道。 “好好!”宋歆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继续逃跑。可他实在是太累了,跑了几步又停下来休息。 与此同时,刘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看向卫家庄园的位置,心中还有些惊惧。同时他又察觉,自己的修为似乎跌落了 不过他没被天罚杀死,已经觉得万幸。现在他要赶回去,把宋歆这个炉鼎带去别院,有了这个炉鼎,他就不愁恢复不了修为。 可一回到庄园,就见这里人声嘈杂,到处都是火把,仿佛在找什么。 卫起满脸怒意,等着拓野说道:“他什么时候跑的!?” “他,半个时辰前。”拓野按照和宋歆约好的说辞回答道。 刘京顿时心头一沉,“宋歆跑了?我的炉鼎跑了!?” 他的到来让卫起等人都有些害怕。 “他如何逃的?”刘京找不到宋歆,阴沉着脸问卫起。 “小妮子说是从狗洞钻出去的。”卫起沉着脸说道。刘京一看墙上的狗洞,上面还有宋歆衣服的碎片和血迹。 “什么时候?”他问道。 “我发现了他钻进去,想要将他拖回来,可还是被他挣脱了。”拓野支支吾吾地说道。 “刚走不久...”刘京略一沉吟,对卫起说道:“你们在这里搜,我去追,他一定还没走远!” 卫起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师父,不过是一个生口,徒儿马上再去买两个送给师傅,还请师傅息怒...” 刘京哼了一声道;“倒不是因为跑了一个生口,不过这小子看似忠厚木讷,没料到却是个性格隐忍、心思精明的。将来再见到,一定要立即处死。” 卫起连忙作揖道:“是,徒儿牢记在心。将来见到,一定将他杀了给师父出气!” 刘京却没有理会他,这么好的一个炉鼎,比得上百八十个生口的血气了。他一路追踪,隐隐察觉到了宋歆的血气味道还残留在路上,最后延伸进了一片树林之中。 刘京狞笑了一声,身影如同黑夜的蝙蝠,冲了过去。 宋歆还在拼命跑着,丝毫没有察觉刘京接近,他刚冲出林子,就听见身后一声阴狠的冷哼。 “哼,小子,你想到哪里去啊!?” 宋歆如同触电一般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刘京的样貌变化如果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此时他就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叟,再不复原本年轻的样子。 这是境界跌落的后遗症。 “你....”宋歆浑身僵住,就像是老鼠见到蛇,不会动了一样。 紧接着,刘京来到在宋歆面前。低着头狞笑道: “想跑?这么好的气血炉鼎,待老夫将你的血气吸了,再让你走不迟。” 刘京的声音里,是冷意、贪婪、还有居高临下的傲慢。 对于宋歆而言,这声音就像是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宣判了他的死刑。同时他的身后的地面上,竟然生出了如发丝般的藤蔓,竟然是鬼脉。瞬间就缠住了他的脚踝,将自己向下拖。 宋歆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一点一点下沉。 “刘....刘...”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直接捏在宋歆的面颊上,他就感觉像是一只钳子夹住了自己的头,甚至还能听见头骨承受不住力量,咔咔作响的声音。 同时,宋歆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气,竟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流动到刘京的手心。 “嗯!?”刘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会有灵核!?你什么时候?”刘京先一阵是意外,然后是惊喜。他终于明白宋歆气血旺盛的原因了。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意外之喜呀,原来鬼脉吸不死你,就是因为你还有灵核!!你骗的老夫好惨呀!” 这一声大笑,让宋歆感觉心若死灰。 “你靠着老夫吃好的喝好的,还跟着鲜卑崽子练习角抵,都是为了孕养灵核吧!既然如此,老夫现在就吸干了你,把你做成魖傀,供我驱使!!!”刘京得意大笑,笑声中还有着无尽的讥讽。 “哼!”突然间,一声冷哼,让刘京的心脏都不由颤动了一下。 刘京一点都不傻,他随即意识到,宋歆能避过自己的探查,在自己眼皮底下修炼,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否则,他又是怎么得到灵核源种的! 而就在这时,宋歆、刘京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这是天罚降临前的征兆。 “什么!又是天罚!!你怎么会引动天罚!?”刘京大惊失色,“不对!这是刚才那道灵气!”捏着宋歆的手也不由松开,但是他感觉身子已经被禁锢住了。 同时他的耳边传来于吉的声音道:“滚!否则灭了你!” 刘京这时候感觉那股威压消失,自己身子一松,仿佛是能动了。不过这一出,他也几乎被吓尿了。 “这次不是天罚,是隐世高手!”刘京心里几乎要咆哮起来,自己怎么这么衰,躲到这里还能遇到高人。 他忙不迭地说道:“前辈在上,刘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高徒,在下这就离去,今后绝不再来寻令徒的麻烦!”。 “下次再见到你,老夫定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于吉的声音又在刘京心头响起,震得他四肢颤动。 他哪还能不知道,有这种力量的,绝对比自己高了不少层次。而且对方话语中,似乎也没有杀他的意思。 刘京退后几步,惋惜地看了一眼宋歆,转身就逃进了夜色中。 这时候于吉道:“趁他没反应过来,贴上符快走!” “啊?你是骗他的?”宋歆一怔,还纳闷于吉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刘京。 “那是用神识暂时影响了他的心智,效果消失了他就会明白过来。你把这张符贴上,快走!” 说话间,宋歆手中多出一张黄纸符箓,他想也没想就贴在身上。接着他就感觉到体内不断涌出一股力量推着他的双腿发足狂奔。 他感觉周围的景色仿佛都变成了虚影,一路飞驰着向后退,仿佛是坐了高铁似的。 清晨,一个农夫已经开始在田里干活,突然身边一阵狂风扫过,就见一个影子已经远去,瞬间不见了。那个农夫甚至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惊吓了一身冷汗。 宋歆感觉体内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推动者自己的双腿飞奔。低头一看,两条腿摆动的已经成了虚影。不消一日功夫,便隐约看见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了。 “看见大山了!” “嗯,不要停,进山去!”于吉也很高兴。 当符箓的灵力耗尽,宋歆在一处山谷中停下来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山巅。 而这一停下,他才感觉到双腿传来的剧痛。 低头一看,脚上的鞋子已经磨穿,双脚几乎是光着在地上跑了不知多久,早已经鲜血淋漓。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他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倒在地。 “若不是过去这几个月的摔打和吐纳,你的腿恐怕早承受不住神行符的力量,经脉爆裂了。”于吉说道。 “原来这是神行符,跑起来真是快,不过停下来后,腿感觉都要断了。可惜没能劈死刘京这个老匹夫!” “他现在应该已经回过味来,正四处找你呢。不过绝不会想到你已经到了太行山里。” “太...太行!!”宋歆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太行山,这已经是山西、也就是古代的并州境内,从兖州到并州,足有一千公里了吧。 于吉说道:“你也看到了,神行符的灵力对你的身体而言,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将来修为提升了,身体也要勤加锻炼,否则也会承受不住法术反噬,还没击败敌人自己就先死了。” “嗯。”宋歆点点头,如今脱离险境,他内心无比畅快。 “现在你坐下,我看你的灵核可以激活了!然后我就教你练气之法,等你修炼到一层境界,我就可以出来了!” 宋歆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多话,按他说的坐好。 只见于吉手掌一翻,手心中出现了几颗红色果子,“再吃颗果子,激活灵核以后它会冲刷你的身体经脉,这些能帮你巩固经脉,修复内伤。” 时间紧迫,宋歆想也没想拿起果子就吞了下去。 于吉同时抬手在宋歆头顶一按,一道真气顺着他的百会穴进入身体, “凝神敛气,心意集中于丹田灵核处。初必有杂念,无法安定。此时莫要心急,察觉失神时,就将心意带回....” 渐渐地,宋歆纷乱的心情安定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同时也感觉在不断缓缓下沉,十分舒服,仿佛被包裹在温暖的水中。 于吉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化,知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了。颇为满意,这才不久,就能感觉到真气。看来之前他是认真按照自己说的办法睡觉呼吸的。 宋歆感觉远处隐隐有一道白光,就像在漆黑的山洞里看到的出口。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和周围的温暖越来越亲近,自己的意识和体内的真气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孩子,有些陌生,又很好奇,想要认识。 他们先是轻轻触碰一下,随即缩回,然后又开始轻轻接触。 终于,一股暖意流遍了身体...他感觉到了体内有一道很强的气息,引导着他体内七种不同的力量在缓慢沿着四肢百骸行走。 “这就是,于吉所说的七道真气吗?我感觉到了....”他心中突然感觉到了希望。 于吉的真气引导着宋歆的真气,缓缓行至他灵核附近。那灵核似乎察觉到了真气接近,突然开始颤动起来,将附近的真气吞没。接着原本芝麻粒大小的灵核渐渐开始增长,最后变成一个散发着灰气的光球。 一阵阵的灵气从光球里散发出来,如同雨季的水流进干涸的河道。宋歆感觉到一股疼痛,但因为吃了灵果,加上身体健壮,却还能忍受。 这种微微疼痛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停下了。 宋歆睁开眼睛,就看见于吉欣喜的表情。 “激活了灵核!太好了!你觉得如何?” “我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泡了温泉似的。” 第16章 突破 转眼之间,三个月过去了,山中渐渐冷了下来。 这三个月,宋歆就靠着捕杀獐狍野鹿生活,每日在山林中穿行,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除此之外,他也熟悉了如何控制体内的七道真气,这是作为修行者必须熟练掌握的。 这期间,于吉给他讲了练气的一些基本知识,这世间其实有一种玄气,除非有了灵核并熟悉真气的控制才能感受到。于吉的练气方法总结为九个字,“采玄气,补真气,化灵气。” 九个字看起来简单,却也让宋歆吃了一番苦头才学会。特别是补真气这一步,就是用体内的真气如融合外界玄气的过程。 真气将玄气纳入体内,沿着经脉游走搏杀,这是淬炼玄气的过程,及其痛苦。之后玄气会与真气融合,送进灵核后,它就会把这股真气转换成灵气存起来。 期初宋歆都因为受不了疼痛,直接散气,还因此损伤了经脉。后来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掌握了这个方法。 于吉说,这补真气的过程,其实可以在体内进行多次。就是在送入灵核之前再进行一轮搏杀淬炼。这一次的痛苦还会加倍,最多的可以进行八十一次,那种难受绝对能超过人的极限。宋歆现在根本就做不到。这就像是玩游戏开了多周目,难度也会成倍增加一样。 于吉的方法属于独创,不但能够修炼灵核,还能锻炼经脉和体魄。效果比起角抵好的太多,宋歆只一个月,力气就比以前大了数倍,一头成年野猪,他一只手就能提起放在肩上。 于吉每晚在他修炼之后,也会讲一些修行者的事迹和境界划分。 激活灵核以后,也只是踏入了修行的门槛。等灵核到了第一层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 灵核可以划分为十五层,每增加一层就会多出来一条悬臂,同时吸收真气的总量也会成倍提升。 三层为一个大境界,从低到高,分为明心方士镜,灵心术士镜,清宁练气镜,归一修士镜,真极道士镜。合称为“明,灵,清,归,真”。到了十五条悬臂以后,会降下三劫,雷劫,火劫,还有一道最难的厌世劫,渡过之后,灵核就会升变成内丹。 这天于吉谈到三劫,宋歆问道:“前两劫我似乎明白,这个厌世劫是什么?” 于吉似乎若有所思似的,想了一会才说道:“就是你会有一种很强的感觉,想要自我了断。你曾经历的一切挣扎,犯的错,都会变成劫力,你会悲伤亲朋故去,然后劫力会将这种悲意千倍万倍的加在你身上。只有万中之一才能挺过去,其他人都在厌世劫中自杀了。” 宋歆脑子瞬间一紧,能把强大的修行者逼到想要自杀,定然是可怕至极了。若将来自己面对时,两个意识里的那种悲意是不是也会成倍叠加... “修行,是修和行。修的是你的气,身体,灵核、经脉、识海。行,是磨练心志,你的经历苦难之路都是磨练。如果不问世事,枯坐山洞,不体验世间冷暖、险恶、生离死别,是根本无法到达那一步的。不经历困苦,是无法明白修行的意义。就连屋角蛛网内的小虫子,也在经历生死,挣扎求活。何况是人呢。” 看着于吉越来越认真,宋歆也郑重点头:“晚辈记住了。” “嗯,希望如此。” 听完这些话,宋歆感觉到内心生出一股力量,要改变自己的处境,要面对更大的挑战。他却不胆怯,反而有些兴奋。 冬去春来,到了建安十二年的初春的一天,于吉告诉宋歆,“我看你快有突破的迹象。” 宋歆点点头,他最近也感觉到小腹鼓胀。 “从今天开始,你将补真气的次数加到三次以后,再送入灵核。” “三次!?”宋歆一怔,一次都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三次要多可怕啊。 他闭上眼,按照练气歌诀开始引导练气。很快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宋歆一个深呼吸,一股玄气涌入体内,接着他的真气就将之包裹起来。 于吉说道:“现在增加到三次吧,我会辅助你。” 宋歆微闭双目,点点头。 本以为已经转化的玄气不会那么狂暴,可是他意外地发觉,玄气只是被暂时驯服,一旦有机会再入经脉,它们会变的更加狂躁,与之对抗的真气也要更强,就宛如两军对垒残酷搏杀一般。 如此这般,宋歆坚持到第三次转化以后,体内真气竟然开始抵挡不住玄气躁动,宋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于吉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指一点,瞬间帮助宋歆将体内躁动的玄气压制了下去。 宋歆咬牙坚持完成了三次循环,当最后融合的气被灵核吸收以后,宋歆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不但是身体,就连心情也极为愉悦。 “你有什么感觉?”看宋歆睁眼,于吉问道。 “好舒畅!”宋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仿佛一切的苦闷都消失在他心中了似的。 “那是因为玄气杂质去的更彻底了。今后还有更难的六次转化。将来若你能承受九九八十一次转化之痛,你才有资格去面对修行者的天劫。” 接下来的日子,宋歆开始按照指引,增加了玄气在体内循环的次数,先是三次,一个月以后,他居然顺利适应了三次循环,甚至已经能够渐渐适应更难的六次循环。他的力气也明显大了许多。于吉也啧啧称奇,“你小子到也不笨,外面有些资质差的,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六次循环。” 到了秋风吹来的时候。宋歆开始感觉到小腹鼓胀气闷,而且丹田内隐隐传来一阵一阵的搏动。 他丹田内原本小指尖大小的灵核,居然一瞬间膨胀了数倍,而且,似乎还在不断搏动膨胀着,并且不停地向外喷吐着灰气。 “现在正常呼吸,不要再引动真气。”于吉在一旁指引提醒道。 宋歆点点头,依言照做。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要生孩子的女人,于吉这话也很像个妇科大夫的口吻... 这种鼓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灵核突然一阵收缩,又变成了指尖大小。可这一次,那团灰蒙蒙的气团之中,赫然伸出一条灰色悬臂,就像一个人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同时,宋歆感觉到身体上肌肉忽然间隆起,颤动,经脉韧性瞬间就增强了数倍。随后灵核悬臂一甩,自己放出一道道灵气,清凉感觉直冲进宋歆的大脑。那里面,有一颗类似水滴的东西,被这灵气一冲,仿佛是幽深而静谧的深洞内,一滴水落在洞中的深潭里,发出啪嗒一声。 宋歆脑中那颗水滴状物颤抖着,迅速扩散开来,最后形成一片散发湛蓝色的光团,扩散到他的大脑里。 之后宋歆的感官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即使闭上眼睛,还能感觉到身旁不远的于吉,正笑着抚摸自己的胡子,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经脉、灵核。这是一年多之前种下的识海源种被激发,形成了识海。 宋歆一睁眼,欣喜说道:“于前辈,我突破了!” “你的识海源种也被激发,现在你已经能够内视你的灵核,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一条悬臂?” “嗯,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它在我丹田内,不停的向外散发着灰色的气。” 于吉听见宋歆的灵气是灰色,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不过他心中还是暗暗吃惊,“灰色灵气,难道是因为玉钤吗?” “于前辈,我感觉真气也和以前不同了。现在却能感觉到有...” “有十股,对吗?” “嗯。” “种下灵核、提升一个大境界后,会增加为你增加三道真气,其中两道专门孕养你的灵核与识海,它们和你体内原本的七道真气合称为‘本源真气’,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它们的特征。如果损失了本源真气,就会导致境界跌落。” “我记住了。” 宋歆郑重点头。 “那多出的这最后一道,修行者称之为‘应变真气’,所谓应变就是应时,应势而变。倘若你无法承受转化玄气之苦,这些应变真气可作为援军。如需隐藏身份,可调动其掩盖你本源真气,还可以用来救人。每一次境界提升,都会增加‘应变真气’的数目。数目越多,自然越好。” 宋歆暗暗牢记下了真气的区别。 终于,到了吸收玉钤,放于吉出来的时候。他拿出十六枚果子,递给了宋歆。 “你将这些灵果都吃了,吸收过程要持续六十天,这期间,你不能吃饭睡觉,你会饿死的。” 看着宋歆吃完灵果,于吉道:“好!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最后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冒险?” 宋歆郑重点头,既然答应了,那就不能食言。而且这个穿越体验实在太差,就算出了岔子,死就死了,也没什么留恋的。 只见于吉手掌一翻,取出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长方形玉块来。这玉块他并不陌生,就是在黑牢里见过的那块玉钤。 第17章 收玉钤录 于吉将玉钤按在宋歆印堂处,口中不知念了什么,玉钤发出一阵柔和的光,接着就开始化成粉末,顺着宋歆的皮肤进入他的身体内。同时他的身影也从玉钤白色空间消失,出现在宋歆暂时居住的山谷里。 当天夜里,大山深处一道明亮白光闪过,将漆黑的山谷照的如同白昼。接着三道白光落下,劈在宋歆周身三丈处,砸出了三个漆黑的坑来,形成一个三角范围。 所幸在这无人的大山里,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些异变。 宋歆感觉自己的识海内,于吉身处的白色空间骤然变暗,变成浓墨一般的黑夜。于吉看到这番变化,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时候,宋歆仿佛看见了一个灵魂飘荡浓墨一般的黑夜中,渐渐地他显现出一个少年的影子,竟然是宋歆这具躯体本来的灵魂。 “是你!?”宋歆不禁脱口而出,这个灵魂竟然是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 少年只是一笑,“帮我父亲报仇,杀了宋丑!”他说完对宋歆恭敬施了礼。 宋歆点点头,“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放心吧。”,少年又笑了笑,接着像沙子一样消散,化作无数晶莹绿光,向自己汇聚过来。 同时,宋歆觉得自己的精神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仿佛许多困扰自己的事情一下变得通透,智力也提升了许多。 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格、记忆最终融合,他们共享着记忆,再不分彼此! 就在宋歆两个灵魂融合的同时,于吉身影一闪,终于从躲藏了数年之久的玉钤空间里出来。再次闻到外面的清冽空气,他情不不禁的深吸一口。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迫感,刚刚兴奋的脸上又不禁换上了忧虑。“我帮你找了主人,希望你没有骗我!”他低声喃喃说完,闭上眼睛,仿佛是等待裁决的囚犯。 话音未落,一道天雷从天而降,朝着于吉的头顶劈落下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早先地上的三个坑各自发出一道光芒,将落下的天雷牢牢抵住,开始吸收其中狂暴的力量。 一息之后,天雷能量被吸收殆尽,可是那压迫和静谧的感觉却还没有消失。 突然又是一道天雷降下,白光依旧毫不费力挡住了它。天雷仿佛不甘心似的,直劈打十二次,那静谧和重压感觉才终于消失。 “呼,解脱了...”感觉到了压迫感消失,于吉终于长舒一口气。 于吉看向地上坐着的宋歆,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最后恢复了平静,仿佛放弃了什么打算似的。 最后他安静坐下,护在宋歆身旁。 与此同时,宋歆正惊惶地四处张望,他身处在一片漆黑夜空下,而头上一块玉钤悬浮着,忽然间玉钤之上闪过十二道耀眼光芒,方才吸收的十二道天雷能量汇聚成了一团雷浆,聚集在夜空中的玉钤周围。 仿佛是池塘被拔了塞子,雷浆迅速的朝玉钤里面流动。不一会就被吸收殆尽。 此时宋歆的身子就像是被困在漆黑的胶里,动弹不得。玉钤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在宋歆身上不时扫过,仿佛是在眨眼睛。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一道女子声音在宋歆耳边响起,柔和而细腻,沁人心脾。 这声音就是宋歆死后听过的声音,可是此时的他,早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经历的是一次穿越空间和时间旅行。从一个子世界的时空,跳跃到了另一个子世界的时空上。这个过程或许是一瞬间,也或许是数千年,数万年。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无法衡量这种维度的跳跃。 “记得什么?” “不记得也好,也好。”这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 “什么好!?”宋歆惊慌地问道。 “不踏荆棘路,焉知人世苦。山中无仙缘,人间是道场。”那道声音缓缓说出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方才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啊。” “他是你,你也是他,很久以前,你们被分开了...” “分开了?” “......”一阵沉默。宋歆正要再问,异变突生。 那翠玉突然爆开,放出一阵光芒。碎片化作一片繁星,镶嵌在如黑曜石一般的夜空里。同时黑色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划破了天际,同时宋歆的脑中突然多出来许多信息来。 “玄、生、器、技?” 这看起来像是书籍的目录,宋歆翻开写着“玄”的那一页。 里面只有《练气篇辑录》几个字,但是这两字下面明显还是有什么内容,只是,不知道被一种像是雾气的东西盖住,根本看不到。 待一字一字的看完,这不就是于吉教我的练气方法吗?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于吉教的九字真言,‘采玄气,补真气,化灵气。’”念到这里时,黑夜繁星中的一颗,突然化作一道流星,宋歆顿时觉得,脑中多出了许多新鲜东西。和之前于吉所教开始一一印证。 再看下去,里面仿佛是分别类的目录: 《玄部》:《练气》--《炼神》--《固身炼体》 《生部》:《长生》--《医卜》--《丹药》 《器部》:《炼器》--《符箓》 《技部》:《武术》--《法术》--《道术》--《灵术》--《兵法》--《术法》 “玉钤录万万不可泄露给他人知道,包括于吉,若他起了贪念,将你囚禁,逼迫你说出里面的内容,你一样是生不如死。”就在此时,那个女子声音再次说道。 宋歆微微一惊,问道:“难道于吉也不知道这里的秘密吗?” “他不过是帮我找到你,换取避过天罚,还没有资格知道玉钤录的秘密。我也需要他引来天雷,激活这枚玉钤。”话语虽然平静,但是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宋歆郑重地点点头。 “切记,还没结丹前,就好好低调修行吧。《玉钤录》里的内容,会随着你修为和气运的成长逐渐显现出来”女子声音又说道。 “我明白了...贪多嚼不烂。那我该如何开始修行?还有...”宋歆知道这话的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只要气运和修为达到,玉钤会指引你如何修炼。” “啊?气运?我怎么知道,他会告诉我吗?” “修为你自己可以内视灵核,气运的事,玉钤录会告诉你。” “好了,我不能在此界太久。将来如果你找到了那个‘汇集万水之处’,我自会现身见你。你的两片元魂碎片业已融合,现在应该足够领悟玉钤所记载的一些基础修行之法...”这声音逐渐减弱,似乎在远去。 “在哪里?他们是谁?问玉钤录?难道它还能说话?”宋歆大声问道,可是再无人回答。他还有很多问题,可那个女子声音却消失了。 ... “对了,方才那个女人说,玉钤知道我的气运,不妨问问。”说罢宋歆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道:“我的气运如何?” 在宋歆识海那片黑色夜空内,玉钤录的书册闪动一下,紧接着天上浩瀚的繁星突然开始移位,如流星一样在夜空中滑动。 三息过后,拼成了一个人形。 “难道这是...我?” “宋歆” “修为:灵核一,淬体一;识海零;真气十道” “这是我的修为?”宋歆看着天空繁星组成的人形和他旁边的字,他的身体上还有像是经脉的一条条线路,有的粗壮,有的纤细,显然是自己经脉锻炼的程度了。经脉的旁边也写着不同的数字,这个意思应该就是这条经脉能够承受多少次真气和玄气的淬炼了。 “看来我的经脉强度并不平均呢。”宋歆捏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 “气运十五。”接下来有有一行字拼出来。 “十五?”宋歆一愣,“原来修炼这些也能量化?不过这十五,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这个人形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在夜空上,只要内视玉钤空间,随时都能看到。 紧接着他又翻看《玉钤录》之中的内容,他能够看到的那篇《练气篇辑录》后面写了两行小字:“气运十,灵核一。”这意思是气运到十,灵核修为到了一层,盖在文字功法上的云雾就会散去。 接下来又看了一眼,发现下面云雾遮盖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都有一行小字,说明了修为和气运的要求。 “气运十五,难怪什么都看不到。”宋歆叹口气,不再纠结此事。他目前看到的几乎都需要气运,而其他比如灵核识海,淬体的要求等等都不一样。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一阶修行者能有十五的气运,已经算是高的了。换做是普通人,也就是五左右。就算是那些所谓的气运冲天的凡人,也不过七、八之数,这种人往往都是王侯将相。凡人能到十,就基本算是气运逆天的。 “这上面说我淬体一?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达到的啊?”宋歆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紧,体内似乎传来一阵咚咚的响声,仿佛有人在他的体内敲鼓。 在一旁护着的于吉,看见宋歆的身体突然开始鼓胀,同时皮肤上不断渗出漆黑如浓墨的液体。 “成了!”一旁护着的于吉眼中,露出惊喜神色。 第18章 人间是道场 看着宋歆睁开双眼,就看见于吉满意地捋着胡子,“看来,你还真是玉钤选中的人啊。难怪你看起来气运不错嘛!” “于前辈,你一直在这里吗?这周围景色怎么...”宋歆坐起来,看见四周景色已经大为改变。周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正值冬日。 “嗯,已经六十日过去了。”于吉说着,递给宋歆一块烤熟的兽肉。 宋歆这时候才感觉到腹内饥饿,接过肉吃了几口说道: “原来过了这么久...”虽然早就知道要六十日,但宋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多谢于前辈守护。”宋歆站起来深施一礼道。 “好说。” “于前辈,为什么你不太高兴呢?”宋歆问道。 “对于我们这种修行者,这天地也是牢笼,于某从一个牢笼出来,进了一座更大的牢笼啊。”于吉叹了一声。 宋歆不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吉呵呵一笑,问道: “玉钤有何奇妙之处,能否和老夫说说?” 宋歆正要开口,忽然头皮一紧,想起那个女子声音的提醒,便说道:“我只感觉自己身在一片漆黑胶墨之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于吉明显有些失望,也没有再多问,“嗯,恐怕是玉钤帮你淬炼了身体,如今你和两月前大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恐怕老夫都认不出来。” 宋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觉得从前要仰视于吉,如今已经能够平视他。抬手一摸脸,发现满手都是漆黑的污物,还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这应该是第一次淬体后排出的杂质,以后每一次淬体,都会排出这些杂质。你去山泉边洗洗吧。” 宋歆洗干净后,看见泉水中自己的倒影,竟然也吓了一跳,自己的样子也和两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之前还是个小孩的模样,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这个样貌似乎和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待他梳洗完毕更是显得英姿勃发,气质已经异于常人。 于吉笑吟吟的问道:“发现有何不同了么?” 宋歆道:“我似乎能听见远处很细微的声音,鼻子也比以前灵,而且看得更远。” 于吉捋着胡子道:“灵核提升你已经知道了。淬体成功后,就会排出黑油一般的杂质来,之后你的经脉、体魄、五感都会大大提升。至于识海突破,因为制造识海源种的材料不同,突破也各有不同,这一点老夫也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不过一定要在每一层灵核、淬体、识海三个关卡都突破了以后,再进入下一层,千万不可以操之过急,否则你的路也走不远的。” “宋歆一定牢记在心。” 于吉接着站起来道:“如今老夫心愿已了,你也顺利得到了玉钤。老夫还有些俗务要处置,我们就此别过吧。” 宋歆一愣,没想到他就要走了。 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学着这个时代的礼仪,跪下郑重地给于吉拜了三拜, “于前辈救命之恩,宋歆牢记在心,今后一定报答。” 于吉扶起他道:“不必如此,其实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们就算是两不相欠吧。如今这荒无人烟的山中,便是你踏上修行路的第一场修炼:你要自己先在这山里活下去。” “于前辈打算去哪里?” “我去将刘京收拾了,免得他今后对你不利。” 宋歆却摇摇头道:“于前辈,刘京还是给我留着,将来我要自己亲手打败他。” 于吉虽然意外,但还是赞许地点点头,“有这般志气很好,不过他的境界比你高的多,你要报仇怕是...” “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让他多活几年吧。” 于吉赞许一笑,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一把短剑。 “这柄短剑你拿去防身用。我还会在你掌心留下一火一木两道法术,火行法术为五行雷法,你的经脉和体魄强度,我只能让你使用三次,但使用后会将你灵核的灵气耗尽,所以保命时才可以使用。” “木行法术为青木符,可以帮你在几息之内内恢复耗尽的灵力,还能治疗致命伤,可以使用三次。” 说完他让宋歆伸出双手,在他左右手掌上轻点几下,并说了如何使用的方法,宋歆一一记下。 和于吉告别之后,宋歆看了看四周,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山岭,要在这里活下去,也着实不易。随着四周的山林渐渐暗淡,宋歆又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孤独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担心害怕,怕自己在这里活不下去。 这时候,他听见身后不远出的草丛中,似乎有些异乎寻常的动静。 换做往常,宋歆的听觉也不会这般灵敏,自从淬体阶段突破了以后,除了身体健壮,他的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许多。 扭头一看,一头大野猪正躲在草丛中,一双腥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呵呵,来的正好,过冬的粮食有了!” ...... 冬去春来,一转眼到了建安十二年,山谷里银白褪去,草木茂盛,古木参天,周围多了野兽和鸟鸣声。 山中一头正在奔逃的野猪突然惨呼一声,滚倒在地。他的两条腿被一根绳索缠住。这时宋歆突然从树上落下,一剑准确刺进这畜生脖颈。 “对不住了,这几日的食物和用度可全靠你了。” 说话的人正是宋歆,数月过去,他身体更加健壮挺拔。他衣衫外面多了件豹皮缝制的衣服,手上还多了一把弩,腰间还有一只鼓胀的酒囊。这些都是从路过的商旅那里换来的。 他看起来过的不错,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对于穿越前那些过往,似乎也看淡然了许多。 将野猪轻松分割了一部分收好,生火烤了肉,水足饭饱后他先是修炼了几个时辰,日落前才起身下山,准备回到自己居住的山谷去。 来到半山腰,突然听见远处有人的惊呼和惨叫声音。 宋歆眼眸一眯,这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的,他想也没想就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 “哈哈哈,今天我们兄弟出来这是撞了大运啦!” 山中小路上,六个强盗模样的大汉正围着一对父女,他们身旁还有一个老妇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被杀了。 “几位大爷,我们不过是山下镇上的百姓,哪有什么钱财呀...”一个中年老父亲紧紧抱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瑟瑟发抖。 “嘿,你还想要骗我,你身上有死狗血肉的味道,一定是个屠户,还敢说你没钱?” 强盗的鼻子很灵,闻到了老父亲身上的味道,猜出了他的身份是个屠户。这个时代屠户在寻常百姓中就算是有钱的。涿郡张飞就是屠户出身,家中颇有资材,也算是当地的小财主。 老父亲苦着脸乞求道:“几位大爷,我们全部的钱财都在这车子上,你们要拿尽管拿走,只要别伤了我们一家性命...” “嘿嘿,钱财自然要拿,可我最近呀,觉得晚上睡觉冷,就想找个姑娘帮我暖床。这不就来了。” “哈哈哈!”强盗们大声笑着,还有人开始动手动脚了。老父亲想要阻拦,却被两个强盗抓住。 “阿父!”女孩被人从父亲怀中抢走,惊恐地哭闹起来。 “呦呦呦,别哭,别哭,跟我们回去,保你夜夜快活。”一个大胡子强盗把女孩抱进怀中,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挑逗着。 这时候,地上的老妇人像是醒了过来,看见女儿被抓,身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爬起来冲撞到了大胡子强盗的身上。接着她抱着大胡子强盗的手臂就是一口。 “哎呦!你个老东西,敢咬你爷爷!” 大胡子强盗大怒,一拳砸在老妇人脸上,拔出刀就要朝着老妇人头顶剁下去。 “住手!” 一声惊雷般的怒喝,让强盗们都是一愣,接着就看见一个身穿兽皮的少年冲了过来。 “又一个不怕死的!”大胡子强盗冷哼一声,“杀了他!” 话音方落,一只利箭凌空射来,贯穿了一个强盗的脑袋。看见同伙被杀,另一名同伙大怒,举刀就应着宋歆冲了过去。 宋歆弃了弩,拔出腰间短剑,一招劈下去。 强盗举刀格挡,可他的刀就像是一张纸似的,直接被宋歆的短剑削断,接着这名强盗也倒了下去,脑袋上一刀巨大的伤口汩汩冒血。 一瞬间击杀两个人,也不是宋歆有什么高深的武艺,都是在山中打猎练出来的技能。 大胡子强盗一把将怀中小姑娘推给同伙,拔出长刀骂道:“小子,你给我死吧!” 宋歆持剑冲过来,一剑猛刺大胡子的胸口。可这个大胡子身手居然不弱,灵活避过一剑,手中长刀顺势一撩。宋歆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灵活反击,只好抬剑削对方的刀刃。 大胡子知道他的短剑锋利,却也不和他相碰。长刀来势一变,又朝着宋歆腰间剁了下去。 “好厉害!”宋歆没想到对方手段还真是不俗。自己除了学过角抵和拳击,兵器用法都是打猎时摸索的,凭着力大杀死猎物不难,但是对这种刀法精湛的家伙,就有些不够用了。 好在宋歆经过了淬体,反应迅速,宋歆急忙去挡刀。可这个时候大胡子突然抬起一脚,蹬在宋歆前胸。 宋歆没料到对方这般厉害,前胸中了一脚,失去平衡的一刹那感觉手臂一凉。 “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这一脚对他而言不算沉重,可是对方的手段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的衣袖被刀割了个口子。 第19章 心火印 “二当家好身手!” 强盗看见大胡子踢中宋歆,纷纷喝彩。 大胡子得意抱着手臂问道:“小子,你身手不错。不如跟了我,怎么样?” 宋歆一愣,“跟着你?” “嗯,刚才这一刀是我手下留情,不然你的手臂就被我砍了。你若跟了我,我给老大说,让你做三当家,这个姑娘和他们的钱财也送给你。” 此言一出,老夫妇和小姑娘吓的脸都白了。生怕宋歆改变主意答应了他们。 “呵呵,多谢了,不过我没兴趣。”宋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也让一家三口才松了口气。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今天你就把命留下吧。”大胡子强盗也不废话,举刀就冲了过来,那几个强盗也跟着包抄而至。 宋歆觉得懊恼,自己成了修行者,却连几个强盗都对付不了。 不过此时也不是懊恼的时候,“决不能被围着!”宋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敌人到自己身后,说着他既不闪躲也不后退,而是迎着四个强盗冲了过去。 他速度极快,手起剑落,将一个强盗腰腹划开。那人惨叫着倒地,肠子都流了出来。宋歆改变了策略也不恋战,利用快速的移动和他们保持距离,伺机出手,俗称放风筝。 大胡子恼怒喝道:“就知道跑,追!” 他们紧追宋歆,可对方就像一只猿猴,在山林中如履平地。渐渐把他们三个分开了。 宋歆看准一个落单的,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剑将其斩杀。接着又冲到另一个强盗面前,一拳打断了他的肋骨,紧接着一剑割了喉咙。 大胡子强盗见手下一个个惨死,心头愤怒,大喝道:“臭小子,有种你来和我单打独斗!” “呸,你们人多的时候,怎么不说单打独斗!”宋歆反唇相讥。同时暗中取出一支弩箭,对着大胡子就是一箭。 大胡子眼明手快,举刀将飞矢磕开。这时宋歆的身影已经杀到了面前,同时一剑刺向大胡子的脖子。 “来得好!”大胡子怒喝一声,抬刀去磕剑。可宋歆这招不过是骗他,只见他突然收回短剑,一脚踢在大胡子肋下。 “咔嚓”一声脆响,大胡子捂着肋骨滚倒在地,惨呼起来。 宋歆这一脚,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大胡子眼中,就看见宋歆冲过来,对着自己一剑刺下! “你敢杀我,我们...老大会给我报仇!”大胡子说完胸口被短剑刺穿,他猛地一咳,口中鲜血喷了一地。 “死吧!”宋歆手腕一拧,短剑瞬间就搅碎了大胡子最后一丝生机。 “呼,看来要学点功夫御敌了,我以为突破成了修行者,就不怕这些强盗了。” 宋歆经过这一战,明白了修行者也不是刀枪不入,一开始还差点着了这个大胡子的道。 他走到那一家人所在的地方,本想问问附近的村镇位置。 可此处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地上只有一辆破独轮车倒在路边,一家三口早就跑了。 宋歆傻眼,愣了半天才嘀咕道:“我还想要问问他们外面的情况呢!怎么跑了。见义勇为不说给我个奖状了,给句谢谢都没有吗!?” 宋歆将几个强盗身上搜了一遍,找了几把趁手的刀,还有些铜钱。最后他在那个大胡子强盗身上,不但有一大块金锭,还搜到了一封信函以及一张地图。 好奇打开一看,宋歆就是一愣。 “这是什么字?”看见信函上的内容,宋歆有点懵圈。这显然不是汉字,应该是什么异族的语言。 信件附了一张地图,上面画似乎是一座城寨的地图,其中可以辨别出有兵营,粮库,水井等等位置。 “这帮强盗要干什么?” 宋歆摇摇头,将信函地图和金块收好。不管这是什么,都不如赶紧学点对敌的手段来到要紧。 回到山谷里的住处,他内视了一眼玉钤空间,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气运增加了!?” 宋歆没想到杀了几个强盗,自己的气运居然还增加了一点。 接着,玉钤录又有了反应,玄、生、器、技的《技》部之下,隐隐闪烁着一团光芒,下面的几个字尤其醒目,宋歆顿时喜出望外。 “《法术辑录》-《心火印》灵核一 气运十六。” “《武艺辑录》-《身法》-《天罡步》淬体一,气运十六。” “玄部-《周天循环论》, 气运十六。” 宋歆看见一种名为“天罡步”的步法,和一种名为“心火印”的法术,已经从迷雾中显现出来。 “心火印,天罡步?气运达到了要求,还是...”宋歆想起收玉钤录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对他说的,玉钤会指引修炼的事。 他先翻开《周天循环论》。发现这是一本修炼的百科,里面记载了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 天罡步是一种步法,“玉钤上说,天罡步是以天罡三十六星辰变化而来,能令对敌时攻守闪避随心所欲,若练到大成,可以在百万军中闲庭信步,令敌沾不到自己一寸衣袖。” “嚯,一来就给我一个逃跑的技能,这是把我当段誉了吗?”宋歆吐了吐舌头。不过所谓性命拼斗,好的身法就先让自己利于不败之地,正所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至于取人性命的手段,往往都是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花哨玩意儿。多余的动作好看,不过是白费体力。正如李小龙说的,直截了当。 看到《心火印》的时候,宋歆眼前一亮。 这是一种火系法术,施展时看似平平无奇。内里是以一小团灵气从灵核里发出,灵气通过心脉推至肩膀天髎穴起始,灵力顺着手少阳三焦经手臂上的各个穴位移动,每经过一个穴位,这股灵力就被加强几分。 待层层加强之后,灵气直至关冲穴汇聚成强力灵气团,最后灵气外放于掌心推出,可以直接以掌力伤人,也可以掌、指、拳等手法推出火弹。如果配合神识,心火还会追踪敌人。 交手时,一旦对方被这火碰到,就会引燃对手内心的恶念,将其变为心火,由内而外烧灼敌人。对心怀恶念的人有奇效,修为差的,或者心术不正的,顷刻间就会烧成灰烬。越坏的人,越容易被这招杀死。 “此法以敌之恶念为柴鑫,引敌之心火伤敌自身,专克大奸大恶,阴邪妖魔。但修者需谨记,此法不但伤敌,亦可伤己,若不慎心火着身,亦会受其害。有心火者,皆可以此法刻制。”这篇修炼之法的最后写道。 “还会伤到自己?”宋歆看到这里,心里一惊。但想到只要是人,都会有点邪念。 看着这两篇功法,宋歆没有犹豫,引出一道神识进入玉钤录之内。此时他识海内漆黑的天空上,两颗流星划过。紧接着两篇功法修炼的要诀进入了宋歆识海。 “竟然连灵力通过的经脉也仔细说明了!这心火印要对经脉有所了解,还好,这修炼之法里有这条经脉的说明,不妨先看一看”宋歆看完之后,更是惊讶这玉钤录的贴心。 识海中漆黑的夜空,代表他修为的那个人形上,一道明亮的星辰从代表灵核的原点开始移动到心脉,然后沿着手手少阳三焦经的穴位移动,模仿着灵气通过人体经脉的路径。 宋歆仔细观摩了数次,再结合内视之力找到相关经脉和穴位,与夜空中的图样一一对照记忆。 依照指引,他从灵核中提取一丝灵力,缓缓操纵其先进入自己的心脉。在灵力入心脉的一瞬间,宋歆一下明白这一步的含义:若要引敌之心火,需要先以自身心火为引。 通过心脉以后,这丝灵力明显变得有些躁动,如一个坐立不宁的愠怒之人。在进入第一个穴位天髎(音同‘辽’)穴时,这种愠怒似乎变得狂躁了些许。 经过下一个肩髎穴时,似乎这丝灵力又狂躁了几分。如此一个个穴位下去,到了手腕处的阳池穴,这一丝本来微不足道的灵力竟然狂躁的有些难以控制,他的手腕都开始因为强大的灵力压迫而颤抖起来。 宋歆还是依法将灵力推送到最后的关冲穴上。 此时,这丝灵力已如狂海上的怒涛,暴躁的有些难以控制。 他不迟疑,按照记载所说,中指回圈一点手心,关冲穴的灵力就在手心处汇成了一个火红的光团。伸掌对着天空一推,那个火红光团如离弦之箭,嗖一下的飞向天空。到半空中爆炸开来,山中草木都为之一震,惊起一片飞鸟。 “只一丝灵力,就如此强了!?要是灵力在附近爆开,那自己不也烧成灰了,实在是后怕。”宋歆自己也很惊讶这法术的威力,这要是在闹市,不知道多少人会给烧死,自己怕是也会受到波及。 他暗暗擦了一把额头冷汗。下次还是要再少一点灵力才好,这种法术如果偷袭,或许会有奇效,只是引燃敌人的心火的火种,并不需要太多灵力。 他再一次练习,只拿出上一次灵力的十之一二,结果最后推出手掌的火团只有一枚鸽子卵一半的大小,爆开时声响还不如一个打鼾的人声音大。 “嗯,如此便好了,如果要偷袭敌人,可以再用少一点的灵力施展,如此敌人甚至不会听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法术打入敌人体内。” 宋歆将心火印的技法牢牢记熟,又开始练习天罡步,发现这不过是一种寻常的步法练习,还有些锻炼腿脚的方法。就连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习练。 接下来的数日,茂密山林中经常会发出一阵阵或大或小的爆竹声响,有时强如地震,有时弱如破竹。白天山林中不时出现一个矫健灵活的少年追着獐狍野鹿奔跑。 这般日复一日的修炼,宋歆已经掌握了心火印和天罡步。至于那书信和地图,已经被宋歆给忘到了脑后。 第20章 雁门寨 宋歆学会了新的法术和步法,决定到山外面走一走。 他来到那天杀死强盗的小路,发现车子还在,可是强盗的尸体却都没了,猜想是被山中野兽拖走了。 看准了山道的走势,这是一条南北方向的山道,北方低,南方高。宋歆决定碰碰运气,先往北方走。 走了大半天,经过一处山坡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城塞如同是从眼前跃出来似的! “这里还有城塞!?”宋歆瞠目结舌,这大山真是难以捉摸,谁能知道离他最近的城寨只有不到半天路程。 宋歆大感兴奋,顺着道路一路小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站住!” 宋歆刚走到要塞门口,就被两个守门的士兵拦住了。 “你来雁门寨做什么!?” “雁门寨?”好久没见到人,宋歆都快自闭了,感觉开口说话时,嘴巴都有些僵硬。 这座雁门寨,并非是长城上的雁门关,而是位于雁门关以南二十里的一座城寨,扼守着向北通往雁门关的道路。平时驻扎一些轮替的士兵,还囤积了不少粮草军械,如果北边雁门关有战事,这里就要负责粮草押运、兵员补充等等事物。 别看这城寨不大,可是确很重要,更像是一座军事化的小城市。 这里距离并州雁门郡治所阴管县也只有一百余里。如果雁门关破,这里就直接成了前线。如若再被突破,敌军就可以顺着道路直扑郡治所。所以这里的面向北的城墙碉楼都是健在陡峭的山上,砖石包裹夯土,十分高大坚固。 士兵见宋歆一脸懵懂的样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是哪里人,来这作甚?” “我,我是山中隐居的猎人,想来这里看看。”宋歆说道。 “猎人?”士兵上下打量了宋歆一眼说道:“看样子像是个猎人,可你的口音不是本地的。” “军爷,小人是兖州人。流落在此地,靠着打猎糊口的。” 士兵更加怀疑了,“兖州人?嗯,难怪口音这么奇怪。” 他和身旁一个士兵悄悄说了句什么,然后转头对宋歆道:“进城可以,我们要搜身。” “搜身?”宋歆看到身旁进城的络绎不绝,也没见他们搜身的。 “我们没见过你,万一你是鲜卑、乌桓的奸细怎么办!?” 宋歆皱眉道:“我怎么会是鲜卑人。” 士兵有些不耐烦了,他将宋歆推到了城寨门口,在他身上仔细搜起来。 “嗯?这是什么?”突然士兵一摸,从送信怀中抓出一锭金子。 “这是金子啊。”宋歆说道。 “你带金子做什么?” 这个问题直接把宋歆给问懵了,他还不知道,这时候金子并不能直接在市场上流通。携带金子上路,不但路上不安全,而且被官府发现了还会当做盗窃给抓起来。 “这是我从一伙强盗手中抢来的,他们打劫路人被我杀了,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金子。” “你杀了强盗?他什么样子?”士兵显然不信。 宋歆描述了一下大胡子强盗的外貌,两个士兵一愣,显然对这个长相很熟悉,“黑胡死了?” “黑胡?”听到这个名字,宋歆也觉得有点好笑。“对了,我从他们身上还搜出这个,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将信件和地图也一并掏了出来。 士兵接过一看,信件上的字他不认识,可是一看到地图,他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雁门塞的地图!!”他惊呼了一声。接着他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是雁门城塞的布防图。 “小哥,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士兵笑着说道,接着给他的同袍使了个眼色。 宋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傻傻地站在门口等候。 不到一刻钟,一大队士兵由一个头盔插着翎羽的军官带着过来,守门的士兵一指宋歆,“就是他。” “围了!”军官一声令下,士兵冲上来将宋歆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宋歆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拿下!” 几个士兵冲过来就抓住了宋歆的手臂,还把他腰间的刀剑给下了。 “带去见军候大人!” 宋歆知道他们一定误会了,却也没有反抗,跟着他们来到城寨里。走过大街时,一个小姑娘看见士兵押着宋歆,眉头一皱,像是认出了他。接着跑到一间肉铺门口,“阿父,阿父,你看那些士兵押着的,是不是救我们的恩公?” 原来这对父女不是别人,就是那天宋歆救下的那一家。她们因为害怕强盗,就逃跑了。 “好像是,不过他不一定是救我们。他要是好人,士卒也不会抓他呀。”中年男人劝说道。 小姑娘一噘嘴道:“阿父,我们去看看,万一他受了冤枉,我们也好救他,人家救了咱,难道不该还一个人情吗?” 中年男人连忙摇头:“妥娘,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给我回去!不许去!” 可小姑娘就不愿意了,“阿父,我就要去。人家救了我们一家,你连句感谢都没有就跑了。看到人家有难,却又不帮。我不理你了,我自己去!” 说完,他竟然跟着兵丁就往城塞兵营而去。男人劝不住,只好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宋歆被押进兵营,在一座大木楼前面停下。一名军候模样的人走出来问道:“这就是那个带着地图的奸细?” 宋歆听愣了,马上辩解道:“奸细?我不是奸细!”。 “不是奸细,你怎么会有我雁门塞的地图?” “这是我从强盗身上搜到的,还是我自己拿出来给你们看的,我若是奸细,能自己拿出来吗!?” 军候一听,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对士兵摆了摆手,让他们松开绑缚。 “你真的杀了黑胡?” “那个强盗打劫,我把他杀了。” “打劫谁?” “一家三口,有个小女儿。后来我回来时,他们跑了。”宋歆答道。 “这是汝一家之言,无法确认真伪。”军候说道,又看了眼守大门的士兵问道:“他真是自己拿出来的吗?” “回大人,的确是他自己交给我们的。” 军候点点头,正要吩咐将宋歆关押审讯,这时候一名士兵走了过来,禀报道:“大人,寨中的郑屠户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他说这个小哥是冤枉的,来作证。” 军候一皱眉,“作证?让他过来。” 不一会,一对父女走了过来,宋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正是那天被打劫一家的人。 军候问了一句:“郑屠户,你们认识他?” “军候大人,这个小哥的确是那天搭救我们的人,只是小人胆怯,害怕强盗增援,就带着家眷逃回来了。” 军候看了宋歆一眼,“有郑屠户给你作证,本军候暂时相信你,但是查清楚之前,你不许走出雁门塞一步。否则我就抓你下狱。” 宋歆一愣,自己就是想出来看看,却没想到这里进来出不去。可现在这情况也没别的办法。“好吧,那我就暂时不离开。” 走出军营,郑屠户走到宋歆面前,面带歉意地解释那天为何他们先跑了。宋歆也没有怪罪他们,这时候,郑屠户的小女儿走过来,一双大眼睛盯着宋歆问道:“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宋歆见她生的可爱,笑道:“我叫宋歆,你呢?” “我叫郑妥娘。阿父说让我以后一切要妥妥当当的。” “哈哈,果然十分妥当。”宋歆一笑道,“如果不是你们来帮我作证,我怕是给军候抓起来拷问了。” “走,我带你在这里逛逛。” 宋歆苦笑道:“我出不去了,我要先找个住处。” 郑屠户说道:“小哥不嫌弃的话,就住我们家吧。” “那就多有打扰了。”宋歆行了个礼。 郑妥娘带着宋歆在城寨里逛,一看之下,宋歆才发现这里不但有兵营,还有客店、酒馆、百姓居所,甚至还有娼楼,只是门口的姑娘,看起来实在一言难尽。 “宋哥哥,你是哪里人,怎么到了这里?” 宋歆道:“我是兖州来的,回去的盘缠不够了。我就在山谷里找了个破房子暂住,打些野味过活。” 郑妥娘说道:“爹爹年轻时,也常常去打猎,现在他年纪大了,走不动。如果以后你打了野味,可以卖给我家。” “真的?那太好了。”宋歆笑道。正说话时,城寨大门外走进来一队士兵,打头的一个青年,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 路上百姓见了,纷纷让开。宋歆看见来人身后有一小卒打着一面旗,上面写着“护乌丸校尉牵”几个字。 郑妥娘将宋歆拉在路边,小声说道:“这是雁门郡守之子牵嘉公子,应该是本月代替他父亲来巡视城防的。” 宋歆点点头,这个牵招他有所耳闻。马上这个叫牵嘉的少年,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满身的英气,看样子是见识过战场搏杀的。 进入兵营以后,牵嘉向雁门寨军候询问最近情况,军候就把宋歆送来的书信和地图交了出去。 牵嘉一看信,身后瞬间生了冷汗,眉头一皱,“那个送信的人呢?把他叫来,我有话问。” 军候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郑屠户店里寻找,却发现宋歆和郑妥娘还没回来。军汉就在大街上找到了宋歆,将他又带回了军营。 宋歆没料到这才没多久,又被叫回来了.... 牵嘉看见宋歆,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杀的那几个强盗呢?尸体可还在?” 宋歆感觉对方眼神虽然凌厉,却也不惧,直视他的眼睛道:“尸体早没了,我几日前杀的,怕是被野狼拖走了吧。” 牵嘉意外宋歆居然不怕自己的眼神,笑了笑道:“你可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 宋歆一脸茫然摇头,“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牵嘉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是敌军奸细绘制的雁门塞布防图,这信上说的,是一个隐秘小路,可以绕过关城,偷袭这里,烧掉我军的粮草。” “嘶!”军候和宋歆听了都吃了一惊。 牵嘉说道:“还好你把信送来了,信上说的时间还有两日,他们就会发动突袭,烧毁我军粮草。” 军候马上说道:“大人,我这就在粮仓加派人手。” 牵寿点点头,然后看着宋歆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歆。” “你是这山中猎人,想必熟悉此处东面的山势吧?” “嗯。”宋歆点点头。 “那你敢不敢随我去杀敌?” “杀敌?” 牵嘉点点头。 第21章 埋伏 “跟你去杀敌?” “你熟悉地形,我看你身手应该不错,怎么样,敢不敢?”牵嘉问道。 “有何不敢?”宋歆点点头。 “公子,此人底细尚不清楚,万一是敌军奸细,引诱我军上当怎么办?”军候连忙反对。 牵嘉笑着摇摇头道:“我看他不像奸细。他只是向导,我会把他带在身边的。”此话的言外之意,宋歆自然听得出来。这个青年似乎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 宋歆见他似乎很信任自己,便说道:“好,我可以给你带路,东面的山峦我都熟悉,你说的那条小路,我还有点印象。” “好!”牵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去通知雁门守将,速速调拨一千人帮你守城。你这里的人,给我拨出五百,各配强弩、箭一百五十支。半个时辰内就出发!” 军候起身大声道:“诺!” 不到半个时辰,兵营之外就聚集了五百身材健壮的士兵,每人身上都背着一张弩,两边的箭袋都塞得满满的。 牵嘉骑上马,低头一看宋歆道:“小子,引路吧!” 宋歆点点头,据此两个时辰路程的东面的山峦,是他经常打猎的地方,的确见过一条荒草丛生,人迹罕至的小路,他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了那条小路,牵嘉骑着马带人看着周围地势,每看见一处地方,就安排几十人埋伏下来。最后他身边除了宋歆之外,就就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 看见一切安排妥当,牵嘉等人来到小路侧面的一处高地上驻扎。 士兵将马匹引入山谷,用黑布蒙住眼睛。牵嘉走到高地上,俯视下面小路,转身对宋歆说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我觉得不错,是个埋伏的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牵嘉好奇问道。 “人太少了,只用强弩,而不堵塞路口的话,怕是擒不住他们。不如等敌军进入小道,再前后用火堵住他们。” 牵嘉点点头,“看来你还有些见识。”接着看向身边传令的士兵道:“去告诉他们,夜晚不许生火,多准备引火之物堆在路边,敌军经过放他们前锋过去,等经按照他说的,敌军首尾引火堵截,用强弩射杀。” 当天夜里,众人就露宿野外等候。由于不能生火,他们就吃身上的干粮和干肉。 牵嘉看见宋歆坐在一边发呆,扔给他一个酒囊,“喝酒吗?” 宋歆打开一闻,还挺香,只是度数并不算高。这时候的酒,度数也就和后世的醪糟差不多。 他喝了一口,清甜可口,“好喝。” “哈哈,再喝一口吧。夜里冷。” 宋歆又喝了一口,说道:“在下有个疑问。” “你想问我为何相信你不是奸细吗?” 见宋歆点点头,牵嘉一笑道:“因为我觉得你不像,你敢直视我的眼睛,我遇到的奸细,听了我的名字,就没有几个敢和我对视的。” 宋歆笑道:“为什么不敢和你对视?” 牵嘉笑道:“因为这里的人都怕我。” “怕你?” “嗯,我十六岁就单骑挑了乌丸的单于。还杀了不少匈奴和鲜卑人,这里人都怕我。” “你今年多大?”宋歆惊讶问道,真看不出来,这牵嘉还是个厉害人物。杀过不少人,这可不是打游戏,而是真刀真枪,血溅黄沙的那种杀人。 “你敢对我这般无礼,直接问我的年纪?”牵嘉哈哈一笑,“若换做以前,我会因为你的无礼而杀了你,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我今年十九岁。” 宋歆这才意识到,直接问对方的年纪,实在是有点不礼貌,“恕我无礼,我不知道这些规矩。”但他心中还是暗暗吃惊,才十九岁就上阵砍人了... “哈哈,无妨,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牵嘉问道。 “实不相瞒,我的父亲去年被人诬告了阵前投敌,官府判了我死刑。鄄城卫家买通了差役,把我买回去当了生口,我后来逃出来了。” 牵嘉听了一愣,“买死囚做生口?这可是触犯律法的呀。你父是随丞相征乌桓时失踪的吗?” 宋歆点点头。 牵嘉猜测道:“嗯,这些年时常打仗,百姓很苦。失踪的很多,你阿父怕是被人俘虏了,或者是陷阵了没人看到吧。” “我也不知啊,将来我会查清楚的。不过你不在乎我是出逃的死囚吗?” 牵嘉笑道:“哈哈哈,我手下的死囚又不是你一个,你看我这些亲随,许多都是死囚。” “真的?” “要不是公子,我们早就被杀了。”这时牵嘉一个随从说道。宋歆暗暗赞叹,牵嘉给了死囚一条生路,他们自然也会投桃报李,以命相随。 正在这时候,远处跑来一名士兵,在牵嘉耳边低声说道:“大人,路上有动静。” 牵嘉立即噤声,俯身潜行到高地边缘,借着月光看向小道。不一会,一队人匆匆走过来,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长了一把红胡子的大汉。 宋歆看他的长相还挺特别,颇有些好奇。 这时候,牵嘉身边一个本地小卒说道:“这是本地的山贼,宋兄杀的那个二当家黑胡,就是他的手下。” 宋歆眉头一皱,“他就是那个强盗头子,这么晚他来这里做什么?” 牵嘉眯着眼睛,仔细数着过来的人,最后点清了只有五十多人。他顿时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少的人?难道只是探路的?” 小路上,强盗们个个缄口不言,跟着红胡子大汉走进山谷,边走边抬头四处扫视着。牵嘉缩回脑袋,躺着思考了片刻,说道:“被杀的黑胡身上,既然有雁门寨的地图,可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人。”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告诉他们,先不要妄动。” 身边士兵一点头,用手捂住嘴巴,吹出几声如同鹧鸪般的叫声,接着不远处埋伏着士兵的地方也发出一声,作为回应。 红胡子强盗听见这声音,突然一伸手,让身后的人停下。他侧耳听了一阵,身后的强盗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片刻后,红胡子觉得没有危险,便放下了手,示意继续走。 牵嘉说道:“派两个人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两名士兵正要动身,宋歆说道:“你若是放心我的话,我可以去。” 牵嘉看着宋歆的眼睛问道:“你愿意去?” “愿意,我熟悉这里地形,一个人去就是。他们绝对发现不了我。” “好,天明前你必须回来。” 宋歆点点头,俯下身子,沿着山麓,和山下的强盗并行前进。他的脚步很轻,下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丝毫动静。跟了一会,却发现这伙强盗不是去雁门寨的方向,他们出了小道就转向了东南边。 “为何朝南边走了?”宋歆有点纳闷,又跟着他们走了一阵,就见那个红胡子大汉走到一处山坳外面。 宋歆正在疑惑,忽然山坳之外的草丛里,钻出两个人来。宋歆被吓了一跳,没料到这里居然还藏了人! “大人到了吗?”红胡子低声问道。 “阙居大人等候多时了,你们进去吧。”草丛里的人一口鲜卑口音的汉语。 “阙居?”宋歆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汉桓帝、汉灵帝时期鲜卑的首领为檀石槐,他将鲜卑分中部、东部、西部三部。其中右北平郡至上谷为中部,朝廷分别赐给称号为柯最、阙居、慕容,后来都发展成了鲜卑部族。后来的慕容氏甚至还建立了政权。 不过宋歆并不知道这些事,听见这个怪怪的名字,便起了好奇心。他悄悄沿着山麓潜入了山谷。可以进去,顿时就愣住了。 “这么多人!?”宋歆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山坳之中,密密麻麻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帐篷。足足有三百余座,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千人。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汉军衣袍,可是长相和口音却根本就不是汉人。 这么多人在雁门寨后面,总不会是来观光的吧! 看见红胡子走进了一座紧靠着岩壁的大帐篷里,宋歆沿着山麓一路潜行过去,如同黑夜里的猫。来到大帐上面的树枝上接着树叶隐藏身形,竖起耳朵到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谈话。 一个声音说道:“大人,听说今天他们点了五百兵士出去,目前去向不明。” “哈哈哈,大当家的,你真是聪明啊。故意指了一条小路,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从那里进攻。” 宋歆眉头一皱,图是假的!? 红胡子的声音道:“嗯,二当家和几个兄弟因此死了,有些可惜。”不过他的语气里却感觉不到他有多惋惜。“万幸的是,虽然他半路被人杀了,但那信和地图似乎被雁门塞的人得到了。”他最后又说道。 阙居大人说道:“为了成大事,损伤自是难免。明日我们化妆成边军,从后面突袭雁门寨,将其一举拿下。等那些伏兵等不到我们回来时,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宋歆听到这话,心中一震,“糟了!敌人要从南面进攻不是西面,我们上当了!” 红胡子说道:“阙居大人神机妙算,这一招声东击西、守株待兔的计策的确漂亮。到时候我们和单于大军南北夹攻雁门关,不愁他不破。” “哈哈哈,好,来我们喝酒!” 宋歆听到此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要赶紧回去告诉牵嘉,否则雁门寨丢失,所有的人可都要掉脑袋的。 宋歆悄悄潜行出了山坳,一路狂奔来到牵嘉所在的高地上,将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牵嘉听后脸色大变,“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时他身边一个随从说道:“大人,这小子怕不是故意散布假消息吧?” 宋歆也不在乎他的话,继续说道:“消息我告诉你了,该怎么拿主意,你决定。” 牵嘉仔细想了一会,一咬牙说道:“传令,转去南边山道。回去告诉雁门寨军候,除非我亲自露面叫门,谁去了也不能开门!今晚我们就进攻!” 第22章 火攻 “今晚就进攻?”宋歆有点诧异。 牵嘉说道:“嗯,与其等他们突袭,不如我们先下手!那座山坳处的地形,你路上和我说明。” 宋歆没想到这人做事如此果决,心中佩服,说道:“好,我随你去。” 牵嘉集合了部队,火速朝着雁门寨南边的山坳前进。宋歆一路上和他说了那里的地形特点,牵嘉暗暗记在心中。 他们到了一处隐蔽起来,远远看见山谷中有微微火光。牵嘉这才真正相信宋歆没有骗他。 “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进攻?”牵嘉问宋歆道。 宋歆其实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了打算,从容说道:“他们人多,可是那山谷只有一个出口,四周是高山。我看就把谷口堵住放火。再用强弩射杀突围的人,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嘿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现在风向合适,正好火攻。”牵嘉笑道。吩咐手下士兵带着引火之物一路到了南边的山谷附近。 宋歆低声提醒道:“等等,山谷口有暗哨潜伏,他们收拾了才行。”说着他给牵嘉一一指出了暗哨藏身的位置。 牵嘉对身边一个随从一点头,那人找了几个精壮士兵悄悄摸了过去,不一会就听见一声鹧鸪叫声,这是他们顺利解决了谷口的暗哨,发出了信号。 牵嘉一摆手,士兵开始将柴草堆在谷口,接着泼上油。接着他们分作扇形,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拉弓上弦准备。 牵寿淡淡一笑,从容摘下身后弓箭,点燃了一支火箭,瞄准了谷口堆放的柴草。 “嗖” 火箭划过夜空,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落在了柴堆之上。一瞬间熊熊烈焰将谷口照的一片通红,接着火苗被狂风一吹,又顺着山谷朝里面延烧。 谷中的人立即发现了火情,慌乱大叫起来。 此时大帐里的阙居大人已经睡觉了,听见吵闹声吓得滚下床榻,从帐篷缝隙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焰。这时候一个小卒跑进来说道:“大人,有火!” “是不是他们生火造饭引燃了枯草?” “不是,大火是从谷口来的!” 阙居大惊失色跑出帐篷一看,果然整个山谷口都被烈焰堵住,火焰还在顺着山势,朝着自己这边烧过来。 他脸色一白喊道:“快救火!” 可话虽如此,这山谷里只有一条水源,此时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要取水,反而在溪水边互相踩踏,死伤无数,最后就是谁都取不到水。 那个红胡子也跑了出来,吃惊地看着山势上的烈焰,此时有许多帐篷已经燃烧起来,一阵阵的热气灼的他脸上胡须都快烧着了。 阙居大人看到救火无望,只能喊道:“快,冲出去!” 本不用他下令,有不少鲜卑士兵已经冲向了谷口,可无奈火势太大,又被顶了回来。看见谷口堆放的柴草,他也明白这是有人放火的。 红胡子大汉看见附近有几辆大车,灵机一动喊道:“推车,撞开路冲出去!” 他身边几个强盗推过大车,大吼一声朝着谷口撞过去。 可他们刚刚冲到谷口,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矢就将几个人钉死在地上。接着一阵喊杀声从谷外传来。 “糟了,是官军!!”阙居大人吓得心胆俱裂,看向红胡子问道:“怎么会有官军?他们不是去东面了吗!?” 红胡子也一头雾水,这时候,谷外传来一声喊,“红胡子大哥,多谢你通风报信!”这声音是宋歆喊的。 阙居大人一怒,怒视着红胡子,“你敢出卖我!” 红胡子此时也百口莫辩,连忙摆手道:“大人,切莫中了离间计啊。” “呸!”阙居大人恼怒至极,拔出刀就要砍红胡子。哪知道这个强盗身手不错,一闪身躲过了刀,顺势拔出自己腰间环首刀,和阙居拼斗起来。 两边的手下也不示弱,五十多个强盗就和阙居的亲卫队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火光中不时有人影倒下惨嚎。有的被推入火中,烧得惨叫连连,化作了焦炭。 谷外,牵嘉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宋歆,一句话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了,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宋歆笑着说道:“等他们杀一阵,我们再冲进去。” 小半个时辰后,山谷里已经全是火焰和浓烟,这期间不断有人冲出来,都被弩箭射死。 牵嘉看到谷口柴堆燃尽,站起身下令道:“向里面喊话,投降免死。” “诺!”士兵立即下去传令。 不一会山谷里的人就听到一阵喊声,“牵大人有令,只诛首恶,投降免死。” 山谷里被烧得焦头烂额的鲜卑士兵听到这话,不亚于得到了一口清凉的水。他们纷纷扔掉兵器涌向谷口,高喊着投降。 此时阙居和红胡子身边也就剩下了几个还能动的人。红胡子强盗脸颊通红,嘴唇干裂,一脸胡须被高温燎得卷曲,十分狼狈。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透出绝望来。 “都是你这个狗强盗泄露消息!”阙居骂道。 “呸,肯定是你的人通风报信!我若报信,哪会在这里陪你一起被火烤!”红胡子反唇相讥骂道。 阙居一愣,这话也有些道理,看着地上满地死尸。心中一痛,“冲出去,重整旗鼓还有机会!” 红胡子惨笑一声道:“重整旗鼓,哼,还出的去吗?你知道外面虚实吗?” 阙居低下头,把刀狠狠掼在地上,“传话出去,我们投降!” 火势停息,满山都是草木和尸体的焦糊味道。宋歆看着眼前这修罗场,暗暗叹了口气。 阙居和红胡子走出来,放下兵器投降。牵嘉将他们聚集在一处低洼盆地里。宋歆大概一扫,差不多还有不到一千人活下来。 牵嘉站上一块巨石,居高临下说道:“阙居大人,在下护乌丸校尉之子牵嘉。你既然受了朝廷封赏,为何要私自动兵,妄图背后偷袭我城寨。” 下面的鲜卑士兵一听牵嘉,都流露出了惊恐神色。 阙居垂头丧气说道:“单于许我土地人口,只要我能助他破了雁门寨。我动心了,我糊涂,还请大人饶我一命。” 牵嘉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又看向红胡子,“这位就是并州有名的强盗赤狐吧。” 红胡子抬头看过去,“我既然已经投降,随你处置吧。都落在你手里了,还说那么多干甚。” 牵嘉冷冷一笑,“你还像个汉子,既然如此,那牵某就不客气了。” 他脸色一凝,喝道:“动手!” 话音一落,五百强弩手突然站起,对着盆地里的降卒开始放箭。无数的鲜卑士兵猝不及防,被这漫天箭雨钉死在地上。 宋歆大惊,没料到牵嘉还会杀降,连忙问道:“牵大人,他们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杀他们?你不是说只诛首恶吗!?”。 牵嘉冷着脸说道:“如果在这坑里的是我们,他们同样也会这么做。如果被他们攻破了雁门寨,那里的百姓也会被他们屠戮。你认识的那家屠户,也会被当做牲畜一样杀死!” “可是...”宋歆本想说杀降不祥的,可牵嘉一摆手道:“不必说了,想做君子可以去许都。在这边境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斩草不除根,将来必会留祸患。” 宋歆听了后,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这里都经历过什么,不过这里的鲜卑人,匈奴人和氐人害怕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阵阵惨叫声平息后,小盆地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液汇集成了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到了低洼处,形成一个血池。阙居和那个红胡子都是身中数十箭,早就没了生机。 “割去耳朵,回去领赏!”牵嘉下令,身边士兵瞬间狂喜,高喊着冲进尸体堆,开始割耳朵,有的人甚至因为争夺开始撕打起来。仿佛这里不是修罗场,而是一座大金矿。 “你不去割耳朵吗?”牵嘉看见宋歆不动身子,好奇问道。 “我又不是你的士兵,要这些耳朵有什么用?”宋歆答道。 “不如你跟着我做个队率如何?”牵嘉问道。 “我还是在山里打猎吧,那样自在。” 牵嘉点点头道,“你不喜欢军营拘束,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你这里的功劳不小,我会回去禀告父亲,帮你请功的。” 宋歆一拱手道:“请功就不必了。牵大人,只要你许可我随意进出雁门寨,我就感激不尽了。” 牵嘉颇感意外,“就这么点要求?” “嗯,雁门寨的军候说了,我不能随意出去。” “这好办,我们回去后,我就告诉他,许可你随意在附近走动。” 说话时,士兵们已经割完了耳朵。宋歆看到有的士兵腰间,居然穿了一串人耳。这场面对于宋歆而言实在有点震撼,他感觉恶心地要吐了。 带着大队回到雁门寨,已经是东方发白。夜里山谷的浓烟和火光,许多守寨的士兵也都看见了。军候赶忙出来迎接牵嘉。 “牵大人又立一功,小人备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哈哈哈,好,宋歆,随我去喝一杯。”说着他拉着宋歆大步走了进去。 进城后,路边百姓夹道欢迎,看见将士们腰间的人耳,也没人害怕,反倒都是羡慕神色。一只人耳,就是一级爵位。这意味着田产房舍还有地位,这是底层阶级的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宴席间,牵嘉又问了宋歆愿不愿意跟他做个手下,宋歆还是婉言谢绝。牵嘉便不再提起,让人取了一袋子金粒给宋歆。 第23章 回乡 数月过后,到了建安十二年深秋时节。 雁门塞的郑屠户看见宋歆背着一头山猪走进来,就高兴地上来招呼。 “呦,宋小哥又来啦?今天打了这么大一头山猪啊!你可真厉害,上次你弄来的豹子,让我赚了不少钱哩。那几个收皮子的氐人还让我问你,何时再给他们弄一条豹尾呢。” “郑叔,豹子不常见啊,遇到了捉给你。你先看着这些出个价吧。”宋歆没接话茬,只是咧嘴一笑,将山猪扔在案板上。 “嗯,还是按往常的价格给你怎么样?” 宋歆嘿嘿一笑道:“好说,这山猪皮和獠牙你也拿去,遇到商队卖给他们还能赚一笔。” 郑屠户高兴地分割山猪肉,说道:“小哥,为何你不跟着牵嘉大人呢?跟着他多好啊,有酒有肉,杀了敌人,还有军饷田地可以分。” 宋歆笑笑没说话,如果不是因为牵嘉杀降的举动,说不定他就跟着对方去当兵了。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这么做的立场,边塞之地,民风彪悍,人心复杂。投降复叛的事情多如牛毛,今天称兄道弟,明天拔刀相向的事再平常不过。你不杀他们,下次他们杀你时可不会手软。这里每个人都是猎手,也是猎物。 郑妥娘听见宋歆回来,高兴地跑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壶酒,红着脸塞给了宋歆。 郑屠户笑着说道:“这是妥娘存了好久的,我想喝,可她却说你不来,谁都不许打开哩。” “爹爹,你说什么呢!”小姑娘更不好意思了。 “多谢了,妥娘。”宋歆接过酒坛,微笑道。 郑妥娘脸一红,“嗯,冬天寒冷,你喝点酒,可以暖身子。” 宋歆问道:“对了,郑叔,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啊,如今听说丞相要南征了,到处征调民夫送粮去前线呢。” 宋歆一怔,马上想到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去打孙权?” “小哥在山中,竟然还知道天下大事,我早就觉得你不一般。你说对了,听说这次要征发几十万大军呐,听说光是民夫就征用了三十多万。开始往汝南、颍川等地聚草屯粮,还要打造战船。我听过来的商旅说,造的都是那种站在上面,可以摸得着天的大船呐。”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宋歆随声附和着,他知道这是曹操要南征了。这个时候基建水平和运输能力,要支撑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前期的准备至少要八个月到一年。 自己在山中不知岁月,知道以后,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历史的重要拐点上。 他心中也有些痒痒,想去亲历一下这场旷古烁今,被无数文人墨客描绘的大战。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帮这个世界宋歆的父亲洗刷冤屈! 郑屠户切了一条猪腿挂起来,在身上抹了抹血迹,接着说道:“不过山下那些种田的百姓可要苦喽,那些有田的大老爷们又不用上前线,都是他们这些贫苦百姓去。” 宋歆道:“郑叔,那你也要去吗?” “我都一把年纪了,他们还嫌我多耗费粮食呢。我们并州的老爷们呐,因为还要防范北边的那些鲜卑人和匈奴人,所以只是征粮,却没有送去多少士卒。” “这还好,对了郑叔,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我准备到兖州去一次。” “什么?你去兖州?”郑妥娘惊讶的跳了起来。 宋歆点点头道:“我在那边还有点事情要解决,所以这一去,怕是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了。” 郑屠户似乎有些不舍,这个少年待人和气,还经常带着猎物给自己,让他赚了不少钱。他还盘算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宋歆做老婆呢,突然听说他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郑妥娘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现在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宋歆来寨中。小手死死拽住宋歆衣袖道:“你能不走吗?” “我家乡还有重要的事,我父亲的事情还没查清楚。” “那你办完了事,一定要回来看我。”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宋歆点点头,“对了,这些给你。”他取出一个小袋子,是牵嘉给他的金子。 郑妥娘咬着嘴唇说道:“我不要,你路上当盘缠。” “拿着吧,我带金子没法花,还会被官府抓。”可郑妥娘就是不要,宋歆只好说道:“那就算是我存在这里的,你帮我保管着,怎么样?” “嗯,你不回来,我绝不让人碰你的东西!” 郑屠户也有些伤感。想了想后一咬牙,掏出一袋钱,又取了一大块腌好的肉,一股脑儿塞进宋歆手里。 “这些钱你都拿去,买些体面的衣服穿着。一会去找军候大人给你开一个路引,遇到盘查也好说话。你身上没有路引,被他们捉住少不了一场麻烦。” 宋歆接过一掂,发现分量还较平日重了不少,知道郑屠户是多给了。心中感激,“多谢郑叔,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第二日清晨,宋歆起床后准备出发。郑家三人都来相送,郑妥娘红着眼睛,捧过来一件衣服和一双兽皮靴子。郑屠户看了叹口气道,“这是他们娘俩连夜做的,你路上用吧。这一路去兖州路途遥远,你可要一路小心啊。” 郑妥娘哭着说道:“你可要回来看我,一定啊。” 宋歆也觉得伤感,点点头道:“我会的,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辞别他们以后,宋歆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个僻静地方修炼,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又回到鄄城境内。 这段时间,他在《玉钤录》的《周天循环论》里面,学了各种基础的修炼知识,比如真气灵气的补充、修炼的各种手段,去除修炼暗伤等等。这些都是前辈修行者留下的修炼心得,尽管不能直接提升修为,但是能帮他解决很多修炼上的疑难问题。 现在他所处的明心方士境界虽然低微,但对修行者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基础阶段。今后修行之途能否走得更远,也取决于明心方士境、和之上的灵心术士境的基础。 “当时用神行符只用了一天的路,没想到我足足走了两个月。” 宋歆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不禁感叹。 一条大河横穿大地,水质清亮,这是还未改道前的古黄河。 这时候的黄河,也还没有那么多的泥沙。 卫家的庄园依旧在原野上伏着,如一头卧着的猛虎,不知道已经吞噬了多少人。 周围的村庄都要依附着他,得到庇护,又受他剥削。 他现在最想见到的,是自己的阿娘和阿姊。宋家族人就居住在鄄城以北的村落,他们是依附于卫家的小宗族。像宋家这般的还有不少,都在卫家庄园附近的村子里。 不过现在他却不能这般回去与他们相见,因为村里人都认为,他已经是个被斩首的死人。 想到这里,宋歆的拳头捏了捏又松开。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而且他是修行者,滥杀凡人是要损失气运,可能会被天雷给轰杀的。 化妆成一个收购牲畜皮子的小贩,走进了宋家村落。由于他的长相身材都变化很大,说话混杂着现代人、古代并州人,还有兖州人的奇怪口音,也并没什么人会将他和两年前那个被杀的小子联系在一起。 走到自己家门外,他本能地抬手想要推门,可是突然又僵住了。在神识感应之内,他的家中早空无一人。 桌子,草席上都是厚厚的灰尘,墙角也结满了蜘蛛网,挂满了虫子的空壳,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了。 “难道他们不在村里住了....?”宋歆脑中闪过这个想法,自从两个时代的宋歆灵魂融合以后,他很自然地将这些亲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你找谁?”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宋歆扭头一看,发现认识,竟然是小时候的玩伴阿狗。他正扛着一条竹扁担,警惕地看着自己。 显然阿狗没认出宋歆来,眼中带着疑惑和警觉。 “哦,这位小兄弟,我是来这家还账的。两年前这家的宋金,卖了我几张皮子。不知他们家人在哪里?”宋歆为了不暴露身份,用不太熟练的并州口音说着。 “宋金叔?”阿狗有些错愕,随即面色缓和了些,“他犯了罪,几年前就不知去向啦。” “我记得他还有个女儿,不知去了哪里?” “她呀,随她娘改嫁搬走了。” “果然....”宋歆一惊,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控制住焦躁,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嫁给谁了?”尽管他知道,但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他多么希望那天宋丑是在吹牛啊。 可阿狗的话却让他心情跌到了谷底,“嫁那个宋丑了。”阿狗说着,脸上还露出不屑神色。 宋歆后背一阵发凉,心道:“真的...改嫁给...宋丑了。” “宋金叔失踪了,他儿子也给杀了。这母女就跟着宋丑去过好日子咧。” 宋歆像是石化一样,只感觉难以置信,但他还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就太可惜了,我本来是给他们家还钱的。” 阿狗说道:“他们现在看不上那几个皮子钱了。这位客,我看你还是别找了。这兵荒马乱的,听说又要打仗了。” 第24章 物是人非 “请问,这宋丑目前在何处居住?” “他呀,哼。得了爵位和田产,又投靠了卫家,如今做了大官了。应该是住在鄄城吧。” “卫家...”宋歆听见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既然这样,多谢这位小哥。” “好说,好说,你可以到村里问问谁家还有皮子出售的,并州大老远的,也别白走一趟。我劝你别去找宋家了,谁知道还会招惹什么祸事。”阿狗说完扛着扁担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娘嫁给宋丑了...阿娘嫁给宋丑了?”尽管在卫家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他当时还不信。可今天阿狗又一次提起此事,他的内心还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宋丑害的他几乎被杀,而且阿父宋金的失踪,也肯定与宋丑有关,自己的阿娘竟然真的嫁给这个混蛋了。 宋歆看了一眼破败的家门,厌恶地转身离去。 走到村口,却看见一大群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 “冤家路窄啊...”站在人群对面的,竟然是卫家人。 看服饰和腔调,是在卫家的下层院公,名字叫卫信,宋歆曾经见过他一次。他此时正飞扬跋扈地呵斥着宋家村人。 一个青年大声说道:“今年早交了佃租,怎么又要再交,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们可以不交啊。”卫信抱着手臂冷笑,“不过这是朝廷的命令,到时候就抓你们进大牢去,再发送你们到军前服徭役!” “朝廷也不能不让人活啊,都交了明年种什么?!”村民们抱怨起来。 “卫家粮仓都是满满的,却还让这些贫苦百姓去缴纳军粮...”宋歆听了一会,明白这是因为打仗,摊派徭役到这里,卫家自己不愿出,就从依附他们的百姓手里抠粮食。 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是贪官污吏和恶霸们欺凌穷人的手段。 “限你们本月十五前,将粮食如数交了,否则,就把你们全部送去前线服徭役。”卫信最后威胁道。 宋家村众人都安静了,没人再敢反驳,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却又不愿意散去。面对强势的本地豪族,他们也只能把愤怒压在心里。这时候去服徭役,能不能生还两说。如果耽误了收割,那来年的粮食上哪找去,那样全家不都要饿死。 宋歆暗暗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是贫苦人受欺...” 他以前所了解的历史故事,都是那些王侯将相的高光时刻。这些贫苦人,连史书里的一滴墨都分不到。 卫信得意地嘿嘿一笑,转身骑上马。又用马鞭一指众人道:“本大爷还要去邻村征粮,你们宋家人通通给我记下了,本月十五,我派人来取粮食,交不上的,就送你们去服徭役。” 说完他招呼身后的家丁和跟来的亭长,扬长而去。此时宋家村的人才敢大声抱怨起来,宋歆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卫信远去的方向,慢慢跟了上去。他想要知道,到底刘京还是否在卫家。 不打听清楚,贸然闯进去,自己这点修为恐怕会立即被刘京给捏死。 自己面对刘京,没有半分胜算。他知道自己没有爽文主角那种越级挑战的本事,这个险他可不会去冒。自知之明,也是生存的重要条件。控制不住脾气的人,最后往往死的很惨。 等到卫家一行人将命令传达到各村后,已经是夕阳西下。这些人决定在一个小村里借住,还让亭长给他们找了村里的姑娘陪寝。他们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宋歆一直暗中跟着他们。 这些人跑了一天,加之晚上酒色无度,早已疲惫不堪,连个守夜人都没有。宋歆迅速接近卫信居住的房子,也根本没人察觉。 房间里面鼾声雷动,卫信疲劳至极,正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村姑呼呼大睡。 “小姐姐,对不住了。”宋歆走上前在姑娘后脑一拍,探了探鼻息,确认昏了。看见姑娘的裹脚布在地上扔着,顺手吵起来,然后一把揪住卫信将他拽起。 “啊。”卫信从睡梦中痛醒过来,刚叫了一声,嘴里就被塞上了一团臭烘烘的裹脚布。 接着他就被抓着脖子提起,跳上了院墙。寒风中他只能呜呜叫着,不知是寒冷还是嫌弃裹脚布太臭。 最后他们来到村子后面数里的坟地,卫信被扔在地上,摔了一身灰土,一阵冷风让他冻得瑟瑟发抖,哪还有半分跋扈劲。只是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呜呜地叫着。 宋歆故意压低嗓音,装作强盗的口吻说道:“你别怕,我不过是想要弄点钱花花。不想伤你性命,你可不要乱吼乱叫,知道么?” “嗯嗯,呜呜。”卫信眼泪鼻涕涂了满脸,拼命点着头。 “我们奥特曼大王说了,兄弟们出来走一趟不容易,想到你卫家借点钱粮。只要你将卫家情形好好说了,到时候不会为难你。” 卫信早已经相信面前之人就是强盗,想要打劫卫家,这是来找人蹚道的。不过这什么奥特曼大王,他可是第一次听到,似乎很威武霸气。宋歆也是临时情急编不出名字,一顺口没收住... 卫信的脸憋得红如猪肝,呜呜地哼哼着。 宋歆将他口中布扯掉,“听着,兄弟们这一趟辛苦,你要是不老实,我立即就杀了你!” “奥大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万不要伤我小命啊。” 刚说完就被宋歆抬手弹了个脑瓜崩,“什么奥大王,是奥特曼大王!” 卫信脑子里一阵嗡鸣,却还是连连点头,“是是是,奥特曼大王。” “我问你话,你可不要诓骗我,不然...我从你身上割点东西!”宋歆佯做威胁道。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管事连忙点头。 “卫家有多少人?” “算上主人、奴仆、家丁门客、生口、有四百上下...” “哼,人不少嘛。你们家可有外人居住?” “外人...?没有没有...” 宋歆又是一阵暗喜,“哼,这还差不多。你们卫家那个小公子可在家中?” “小...小公子...在的。” “那就好,这个小子上次在娼楼与我大哥争女人,老子这次要阉了他的卵蛋。”宋歆装作一个凶狠强盗的样子,似乎要急着想给老大报仇邀功。 “阉...阉了...对对,大王阉的好,卫起平日里到处欺男霸女,小人早看不下去了!不过大王,小公子还有个师父,可厉害的很。” “哦?师父?他什么来头?” “小人在家中地位低微,都是听说这个师傅手段厉害,还会法术呢,他手边还有个厉害的家伙,可凶呢...” “嗯?什么人?”宋歆一怔问道。 “是个鲜卑人,差点死了后来给刘师父救活,就跟着他做了个护卫,平日不爱说话,可是厉害的很。”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宋歆抬手拍了拍卫信的面颊说道:“嗯,算你老实!可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卫信顿时愣了,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大王,小人可都是什么都说了啊,哪里敢欺骗大王啊...” “哼,方才问你有无外人在家,你说没有,后来又说卫起的师父。还说不是骗我!” 卫信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小公子的师父是作为门客在家居住。并不算外人。” 宋歆嘿嘿一笑,问道:“他现在可还在你们卫家?” “公子将他安排在别院居住,已经很久没有回庄园了。” 宋歆用刀拍着卫信脸颊,得意地说道:“嗯,看来你小子没有骗我。” 说着起身环顾四周,口中故意打了个呼哨,仿佛是在通知同伙。这管事看见,对眼前之人是强盗的事,更加没了半分怀疑。夜晚风吹的草丛沙沙作响,仿佛是真的有人在周围活动似的。 “行了,滚吧!”宋歆站起来,对着卫信光溜溜屁股就是一脚,那人吃痛却又不敢大声喊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村子在那边!”宋歆又指了个方向,卫信才发现跑错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对宋歆又是鞠躬又是赔笑,然后转身撒腿就跑。可是黑暗中没看清路,又被一个坟头边的破瓦罐绊倒,吓得他哇的叫了一声。 宋歆看着狼狈逃走的卫家管事,心中暗忖道:“他说的鲜卑人难道是拓山?他没死?那拓野呢?”决定回去卫家庄园看一看。 当天夜里他就潜行到了卫氏庄园之外,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一跃上了墙,最后跳进了自己曾经居住的那座小院里。 进来看到这里,宋歆记忆力那些过往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仿佛还能看见他和拓山、拓野在这里吃肉喝酒,锻炼角抵。 自己住的房屋门窗都破了,里面都是发霉的味道,显然很久没人居住。拓野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一阵低沉的鼾声,显然有人,但却不是拓野。刘京的房门也锁着,只有园圃中的鬼脉依旧是那么绿油油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宋歆脑中闪过拓山和拓野的样子,自己跑了以后,不知道卫家怎么对待他们的。 宋歆看向园圃中的鬼脉,心头闪过一丝火气。看见院角的油罐提起来就浇在了园圃里,正要点火时,突然刘京房门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在漆黑寂静的夜中十分刺耳,宋歆感觉后背一麻,他如同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院落的阴影处。 第25章 识海突破 这时候,就见房门缓缓打开,一个枯瘦的人影走了出来,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园圃中间。 “这是咬伤了拓山的那个魖傀!”宋歆认得此人。 就在他惊讶的同时,鬼脉开始有了变化,它们开始疯长起来,几根粗藤刺进这个怪物的体内,接着地面上一片片的红色发丝从土中钻出来。 宋歆大惊,“这个怪物怎么会自己控制鬼脉吸血!?” 房间里的鼾声骤然停止,悄无声息。就看见几根粗壮透明的藤蔓中间一团团的红色缓缓流入了怪物体内。 “今天必除了你!”宋歆大怒,手中捏出一团心火印,嗖的一声甩在那个怪物身上。霎时间,怪物就察觉了宋歆,低吼一声。可不到一个弹指功夫,它体内骤然喷出一阵浓烟,接着烈焰就像是喷火器似的从怪物九窍喷出。 地上的园圃被泼洒了油,也跟着瞬间燃烧起来。霎时间火光冲天,一股热浪扑面打在宋歆脸上。他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这是心火爆燃,弄不好还会伤了自己。 卫家的望楼马上发出了一阵凄厉的锣声,“火警!” 整个寂静的庄园如同一架巨大的机器,开始轰鸣起来。接着就听见人声嘈杂,木桶金属碰撞渐渐朝着这里汇聚过来。 火光中,望楼上的卫家私兵看见了宋歆,大喊道:“快抓住他,有人纵火!” 宋歆看到自己已经暴露,不敢久留,纵身越过院墙跳进了黑夜中。回头看见身后的火焰吞噬了园圃,冷笑一声。“这是给你们个教训!” 他趁夜回到宋家村里,找到了族长的家。 老族长从前对宋歆一家颇为照顾,他也是个能信得过的人。而族长自从死了老伴,一直独居,此时去也不会引起怀疑。 来到族长房屋外面,宋歆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窗棂。不一会,房间里面亮起了一丝火光,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谁啊?” “宋伯,请开门。” 老族长披着一件衣服拉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少年,黑暗中感觉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敢问足下是何人?” “族长,在下能否进去说?” 族长将信将疑地看着宋歆,没有立即答应,但见宋歆面目并不像坏人,终于点点头。 一进屋,宋歆在桌边突然跪下,口中说道:“老族长。我是...我是宋歆啊。” 族长一听这话,身子猛然一颤,后退了一步,颤声问道:“你....难道是...鬼?” 宋歆流着泪道:“我不是鬼,不信你摸摸我的脸。” 族长犹豫着走上前,在宋歆脸上摸了摸,发现手心温热,这才放下了心,“儿啊,你不是被斩首了吗?” 宋歆将过去的遭遇诉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遇到于吉的事情。族长坐在榻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他们竟然将你卖做了生口....” 老族长哪能不知道生口意味着什么。 朝廷曾下令不许买卖人口做奴隶,可是这政令到了下面,那些世家大族自然有办法规避。最后这政令也就成了摆设,士族买卖生口的事情时有发生, 潜规则就渐渐代替了明规则... 族长听完事情经过,神色哀伤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族长,我听阿狗说,我娘他们...” 族长点点头,“这都是宋丑那个天杀的,你父亲的事情不久,他就来霸占了你家田地房屋,强娶了你阿娘。当时族中有人阻拦,还被他打伤了。” “族长,我父亲应该是被害了。”宋歆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曾经想过,可是宋丑现在是官了,我们又没证据,翻不了案啊。” 宋歆咬着牙问道:“宋丑现在哪里?” “半月前南征令下,他已经带兵去汝南聚集了。” “那我也要去荆州,找到宋丑,查清楚我阿父的事。” 族长摇了摇头,“如今难啊,先不说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就算查了清了,又能奈何?如今人多事杂,又有谁会去理会你的事呢。” 宋歆不禁哑口,无言以对。 族长想了一会道:“你先在这里住下,等你表哥宋涯回来,与他好好盘算一番如何?” “表哥?他在何处?” “他目前在军中做了队率,目前在北方筹粮,不久就会回来。这期间你在这里住下,不会有危险。” 宋歆却摇摇头道:“目前不知道卫家是否还在找我,我不能在这里连累大家。我去附近山中找一个山洞就是了。” 族长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在山中还有一处废弃的院子,是我年轻时避世居所。那里很少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第二日清早,在村里人还未起床的时辰,宋歆和族长就出发进山。 待到日出,二人已经到了山中小屋内。此地景色不错,屋后还有山泉流出,不过此时小屋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经塌了一半,院子里杂草长了快一人高,乱糟糟的。 接下来几日,就见一个少年忙碌的身影在山林里穿梭,采集材料修葺房屋。当族长来看望他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倒塌的一半房屋已经被拆除,换成了一座漂亮的小木屋。就连房子后面的山泉下面,也被挖出一条沟渠来。老人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宋歆还有这番本事。 而且他还带了一个消息,卫家发生了火灾,据说是强盗偷偷进去纵火导致的。宋歆听了心中冷笑一声,这火就是他放的。虽然没找到拓野和拓山,至少也烧了刘京害人的鬼脉和豢养的妖怪。 一切完成后,宋歆收敛心情,在这里静心修炼,安心准备突破自己的识海。 他的身体和灵核都已经突破,只有识海还是那水滴大的一点,毫无突破的迹象。关键是,宋歆根本不知道识海突破是什么感觉。于吉说每个人识海突破时的感觉都不一样。 《玉钤录》空间里,那个自己状态人形的识海后面,还是个“零”字。 唯一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将神识放出,一开始一个时辰就感觉头晕眼花,后来渐渐地能坚持数个时辰。 这般日复一日的修炼,宋歆一住就是近八个月,这期间,曹操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攻取了荆州北部。宋歆本想去做个历史见证者,可这次却精准错过,不免觉得惋惜。 心火印和天罡步已经完全掌握,灵核与淬体的修为也有所提升,只是还没能突破。不知是不是因为修炼了法术的原因,宋歆的识海也大有长进,如今神识外放整整一天才会稍稍觉得疲惫,而且只要休息个把时辰就能恢复。 待查阅过玉钤录记载的《周天循环论》后,他知道这是识海增强的征兆。 而且《周天循环论》里面还透露出一个关于神识的重要信息,一旦识海突破到第一层,就会获得一种辅助能力,就是神识可以识别对手的真气特征,一旦确定,神识就可以锁定敌人。这时候只要是在神识范围之内的敌人,就可以控制法术来追踪。 而识别锁定的速度和范围,取决于识海的强弱。 渐渐到了建安十三年初秋时节,宋歆的识海突然开始震颤起来。起初他也没在意,但是这震颤感觉越来越强。 “难道是我的识海也要突破了!?”宋歆长舒一口气,自己修炼也快两年了,识海这时候才将突破,还真是如于吉所说,识海突破是最难的。这才是第一层,今后怕是会更难。 可是他想找如何突破,却一无所获,仿佛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为什么没人记载如何突破呢?”想了半天他也没明白。他还是按部就班的将神识放出,坚持到实在头痛难忍时再休息。 终于有一天,宋歆听见了一声清脆响声。 他立即察觉到异样,这响声是从他脑内发出的。急忙内视,发现原本如水滴的识海变成了冰晶,同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放不出来了。 正手足无措之时,那冰晶又化开,形成了一滴水滴,比原来那一滴大了一倍不止。一瞬间水滴变成了一团水蓝色气团。 “难道这是识海突破吗?”宋歆还有些发懵,没想到识海突破是这般的平静。再看玉钤录里自己神识状态的后面,多了个“一”。 “灵核一,淬体一,神识一,果然是突破了。”宋歆也没想到识海突破是这样的平静。 尝试着操控神识,他惊喜的发现他的神识范围竟然比以前大了数倍。原本只能探查一丈范围,现在达到了七、八丈远。同时因为识海突破了,他的五感也比以前敏锐了不少。 如此一来,心火印的追踪范围也扩大到八丈,在半径大约二十五米范围之内,一旦神识锁定了对手,心火印就可以追踪敌人直到将其击杀,仿佛是跟踪导弹。至于出了这个范围,心火印就只能顺着一个方向,不受控制地飞走。 这也是神识的一大作用,让法术具有了追踪能力,所以按照《周天循环论》的说法,识海源种也比灵核源种更珍贵,也不是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能拥有的。 “成了!明心方士第一层的三关都打通了!” 宋歆长舒一口气躺在地上,喜悦冲散了担忧,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突然族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一卷完。 第26章 南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宋歆闻声站起,欣喜地看见族长来看望他,族长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表哥!?” 跟随族长来的,竟然是多年未见的宋涯表哥。他们幼时时常结伴到处玩耍,下河摸蟹捉鳖,逗弄螽斯,在族里也就是二人感情最好。当年听到宋歆被斩首的消息,宋涯也是伤痛了好一阵子。 后来父亲悄悄告诉自己宋歆未死,还在山中隐居,宋涯喜出望外,马上就要来探访。 兄弟二人见面,宋涯一个健步上来,紧紧抱了抱宋歆,大笑着拍宋歆的肩膀,“哈哈,原来真的是你,族长提起时,我还不相信。你的样子变化也太大了吧,现在就算回去,别说我了,怕是你阿娘都认不出了。” 族长说道:“是啊,这变化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那一夜他来找我时,我也不相信呀。” “哈哈,好好好,人没事就好。我说你小子啊,在这里绿水青山和花鸟相伴,逍遥的很呐!”宋涯看着这里景色,有些羡慕。 “这不是没办法回村住嘛。表哥变化也很大啊,看起来健壮了许多呢。” 宋歆感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自从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对自己如此关心的。看着宋涯早已经没了当年稚气,几年军旅让他长成了一个体格健壮的汉子,本来白净的脸也给晒得黑了,多了的几道伤疤,无声诉说着他过去这几年的经历。 将二人迎进屋子,兄弟两人互相问了些近来的事后,终于说到了宋歆父亲的事来。 宋涯提到此事,便一脸怨愤地说:“我也曾怀疑,宋金叔那样的忠直的人,如何能临阵脱逃,连累家人,多半是宋丑那厮陷害的。” “所以我要查一查,表哥,我能和你一起随军南下吗?” 宋涯道:“这倒是不难,只是此次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个人,我怕你不愿意见他。” 宋歆眉头一皱,“谁?” “卫起。” 听到这个名字,宋歆眉头蹙了起来,如果卫起在队伍里,那难保刘京不在,他沉声问道:“他去前线做什么?” “不瞒你说,上面要提拔卫起做官,只是还缺些军功。故而此次县令举荐他随军南征。只是听说卫起不愿去,一直拖着。直到最近前线吃紧,他才不得不去的。” “那跟随他的,还有谁?” 宋涯想了想道:“应该就是一些护卫和侍婢。” 宋歆沉默片刻,心道这也太巧了。 “表哥,我的身材样貌和之前变化很大,再涂些黑灰在脸上,你给我找一身士兵的衣服,卫起应该不会想到我回来了。” 宋涯道:“嗯,你现在的长相的确有些显眼,需要装扮一下。不如就扮成我手下的士卒。你在这里安住一段时日,待我征粮完了,我们就出发去荆州。” ...... 初冬寒冷清晨,兖州鄄城县的土黄色城墙外,有一队人马忙碌着着,进行着开拔之前最后的准备。 宋歆经过精心改扮,穿了一件普通士卒的皮甲,外套一件羊皮坎肩,包着士兵头巾。脸上也涂了一层灰遮住了肤色。就算是卫起站在自己面前打量,十有八九也是认不出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刘京,自己的真气特征,刘京可是一清二楚。 跟着宋涯来到城外,他看见除了士兵和民夫,还有不少囚徒也被狱卒带到了城外,宋歆甚至还认出了几个曾一同坐牢的囚徒。 押粮队绿旗竖起,掌旗官敲响腰鼓,所有和家属告别的民夫和士卒都聚集起来,排成纵队,押车的押车,赶牛的赶牛。宋氏族长拍拍宋歆和宋涯的肩膀说道:“你们赶紧去吧,莫迟了。” 二人点点头,转身回到大队里。这时宋涯低声叮嘱道,“这次你只要跟着粮队,不会很辛苦的。押粮的士卒多是我多年的伙伴,他们也会照顾你,不会说破你的身份。” “多谢宋涯表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唉,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你且在大车上坐着,停车休息的时候,只要帮着大家搬一搬粮草,以及帮忙捡些柴草烧火造饭就可以了。”宋涯说道。 “我们现在就走吗?” 宋涯摇摇头,“我们还要等卫起呢。” 正巧此时,宋涯看向城门方向,那里出来了十几匹骏马,后面还跟了两辆车。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不是卫起还能是谁。 近两年过去,卫起的身材也长得更加壮硕挺拔,一身士族大户的公子装扮。只是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颓气,这是酒色过度的人特有的气质。 他涂着白脸,嘴唇樱红,头戴一定皮冠帽。穿着一件黑色衣袍,外套着一件保暖的熊皮袍子。华丽的马鞍下面挂着名贵的宝雕弓箭和箭壶。 路边的行人有不少是知道他的,纷纷给他们让路。 “队率何在?”卫起的骏马在车队前停下,他的一名护卫高声问道。 宋涯忙走上前,恭敬一礼道:“小人宋涯,是此次的队率。见过卫公子。” 卫起也不下马,眉毛一挑,只用马鞭指了指宋涯道:“嗯,你是宋氏的?这一路你可要好生伺候,到了荆州,我会好好赏你。” “多谢公子。” 卫起微微一颔首,当做还礼,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就徐徐离开。 宋歆对过去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竟然没有主动避让卫起一行人。还是宋涯眼疾手快,将他拉到路边,宋歆这才如梦初醒。 马上的护卫轻蔑的嘁了一声,一行人走到大队后面。当卫起路过宋歆身边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宋歆一眼,显然是没有起疑。 “不知道拓野怎样了?”看到卫起,宋歆想到逃走那天晚上,拓野房间里发生的事,他的心还是绞了一下。 “刘京为何没有和他一起?”宋歆也不敢放出神识查探,他也很担心万一刘京在附近,自己的神识可就要露馅。如果刘京不用仔细查探,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就混在队伍中。 看见人都到齐,宋涯一手按刀柄,矫健地一步跨上高大的车子,对着众人挥手,示意出发。 头车和尾车的旗手、鼓手也都摇旗敲鼓呼应。紧接着,大队人马有序排成纵列,开始缓缓前行。 宋歆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眼前的路,灰蒙蒙的,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后面的卫起一行人,却时不时的发出嬉笑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大车里传出女子声音,众人这才知道,这公子上前线还带了两名侍妾。 这两个女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全然没有去前线的紧张。对她们而言,能陪着公子走这一趟,就比家中剩下的那几个女人多些亲近卫起的机会。 遥远处,于吉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一处山顶,他看着山下人流,微微叹口气,仰头望天。 “在里面,是牢狱。可出来了,依旧是牢狱...,宋歆,好自为之吧。” 第27章 美婢 卫起这一路,像是郊游似的。时而纵马奔驰,时而又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只是苦了他那些侍卫,只能紧紧跟着,生怕他出什么岔子。 “表哥,他们就这般胡闹?这哪像是上战场的样子。” 宋涯不屑地轻声一哼道:“他们这些人啊,出身好,哪用得着亲自上阵拼杀。都是让我们这些贫苦出身的去拼命的。回来他爹再找个名士,帮他评价一番,将来被举荐做官时,这些资历都好吹嘘。” 宋歆点点头,心中略有些伤感。同样是命,却贵贱如天渊之别。看来内卷现象,这时候就有了。阶级跃迁在这个时代,尤其艰难。 周围的景色单调而萧索,除了白色的雪,就是路边的枯草树枝,整个队伍都昏昏欲睡。卫起骑马累了,索性钻进大车内,不久后,里面就传出他和两个女子的嬉笑调情声,一点都不避讳众人。 宋涯递了个眼神给宋歆,两人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傍晚车队在一片树林边驻扎,此地虽然是野外,但是不远处有水源,林间也不缺柴草。宋涯就下令扎营造饭。大家都走的累了,赶紧收拾的收拾,造饭的造饭。 宋歆坐了一整天,他也觉得疲累,他伸展一下僵了的手脚,就赶紧去帮助一旁造饭的弟兄拾柴。 正在忙活时,卫起的一名侍妾尖利刻薄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贱婢,这点事都做不好!!” 紧接着,一个婢女就被从车里推了出来。她扑通一声摔进了雪堆里。不少人听到动静,好奇地驻足观看。 宋歆皱眉看过去,顿时一愣,“拓野!?他怎么也在队伍里?”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此时此地见到她,过去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这时候,车子里一个侍妾伸出头来,恶狠狠地呵斥道:“贱婢,去给公子打热水来!” 拓野虽然被打,但是脸色依旧平静,甚至都看不出他的情绪。她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就去后面的车子找木盆。 “贱婢!还不快去!磨磨蹭蹭的!” “好了霞儿,莫要呵斥她了。”车子里传来卫起慵懒的声音。 “公子,你又护着她!”这个叫霞儿的侍妾显然是吃醋了,故意嗲嗲地撒娇起来。拓野冷冷看了车子一眼,提起木桶朝不远处的小河边走。 宋歆对宋涯说道:“表哥,我去帮她一下。” “表弟,这是卫家的事情,你可别管太多了。” “表哥放心,正好我也要去打水煮粟。” 宋歆说完,提着两只桶向河边走,看见拓野正在敲河水上的冰,宋歆走过去,轻声道:“我来帮你吧。” 拓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眼前之人样貌却很陌生。 “不...不必了。” 宋歆只是一笑,取出桶里的木棍,将冰面敲了,又帮拓野打了一桶水。 “多谢。” 看着她走远,宋歆不禁感叹,“若是当日你和我一起逃了,也不至于落得这样。” 回去后,正遇到另一些拾柴的民夫高兴地叫起来,“抓了兔子啦”,只见几个汉子提着几只兔子丛林中跑出来。 对于走了一天的人来说,这点肉实在难得,虽然每个人可能分不到一口兔肉,但是哪怕有口汤喝也是很解馋的事情呀。 大家三下五除二将兔子剥了,放在火上烤。 可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卫起的两名侍卫就走过来,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些兔子烤好了吗?公子他们走了一天疲惫了,拿去给他们享用吧。” 众人一听都傻了眼,自然不情愿。你看我我看你,好不容易捉到的兔子,凭什么他一句话就给他。 看见众人不动,护卫一瞪眼道:“等什么,还不快送去?公子万一生了病,你们担待得起吗?” 说着他竟然一指宋歆道:“你,现在就送过去。否则公子发怒,我看你们谁能担当的起。” 宋歆一愣,没想到对方让自己去送兔肉。看了眼周围的人,个个脸上带着怨愤,宋歆也就没动。 那名护卫见到宋歆不听他的话,顿时双目圆瞪,大踏步走上前,抬手扬鞭就要抽打宋歆。 这时宋涯笑眯眯地走过来,一把捏住护卫抬起的手臂,暗暗使劲将他的手压了下去,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你将兔肉拿去就是了,何必动手打我的兄弟呢?” 护卫知道宋涯这是故意露些手段,借此警告自己。又发现对方力气比自己大,话语客气显然是给自己台阶下,也就按捺住怒意说道:“哼,以后要好生管教你的手下。” “那是,那是,我会好生管教他。” 宋涯拍着他的手臂,这人不傻,看出了自己是给对方脸面。 见护卫将刚烤好的兔子拿走,众人对此事都有些不满,“宋大哥,他们将兔子全要走了,我们吃什么...” “就是,他在家天天山珍海味的还不够,还要来抢我们的食物。” 宋涯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我们得罪不了,这样,我们再去设几个陷阱,说不定还有收获。” 看着不远处卫起和他的美婢、侍卫们吃着刚烤好的兔肉,众人也更觉得羡慕和憋屈。有些不满的人还在小生嘀咕咒骂着卫起。 众人只吃了些粟米煮的粥,肚子里还是咕咕叫。这时不知道是谁拿出了一只胡笳吹奏起来,悠扬哀婉的曲调在营地中飘荡,令所有人都有些神伤。 宋涯听见胡笳之声,随手拿起了一截圆木,用小枝随着胡笳乐曲敲起来, 唱道:“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 一旁的人群跟着节拍激昂和唱起来:“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 当大家唱到:“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之时,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抹眼泪,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幼时从军,每每都是以唱歌来抒发思乡之情。 宋歆也被此曲调和哀婉诗词感动,想起和母亲阿姊分别,悲从中来,也不由自主跟着唱起来。这也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听到这种曲调,十分新鲜。在他所处的年代,这些汉代音乐几乎都遗失殆尽,只有诗词流传下来。 歌声勾起了两世的回忆。 “阿弟,心急了吧?马上就要好了。”回忆中阿姊笑了笑说。 “嗯。”记忆里,宋歆重重点了点头,偷偷咽了口口水,生怕被取笑。那时候他还是受家人呵护的孩子,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未知的将来。 阿姊只是希望能见到凯旋归来的阿父,能一家人吃一口麦粥。她希望能够多做活,为家里多赚些钱。希望阿父能看到聪明的阿弟。希望族长能够向侯爷推荐阿弟将来能做官。 “恭喜啊,儿子,你考上清北大学啦。”回忆又跳到了来自现代的宋歆,一脸慈祥的母亲高兴地祝贺着儿子。 可这一切,如今都破灭了。 “好了,你们唱够了没,晚上唱这种晦气的词?公子要休息,莫打扰了他。” 远处一声女子的娇叱传来,打断了宋歆的回忆,也打断了众人的歌声。众人纷纷皱眉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卫起的兽皮帐篷前,卫起的另一名侍妾秋儿,脾气竟然比那个霞儿还要跋扈。她正挑着眉毛怒盯着这里的民夫和士卒们。 这时,卫起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秋儿丫头,你读书太少,这是蔡文姬的《悲愤诗》,这曲子也是大乐师孙瑛所作,可不是什么晦气的词。他们唱就唱吧。我也很久没听过这些歌谣了。” “公子,奴家不是怕你休息不好嘛...而且和这些粗鄙之人同行,人家怕公子受了委屈嘛。” “哈哈,好了,丫头,你的心我领了,快进来吧。” 这时,拓野走出来,想要扶侍妾秋儿进帐,秋儿却直接将她的手甩开,恶狠狠地说: “今晚在外面候着,若我叫你不在,定要好生收拾你!” 拓野低着头,连连答应。 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也向宋歆这边看过来。看见是那个帮自己打水的小兵,眉头微微动了动。 她觉得这道目光很熟悉,很像一个人。 “又是酒肉,又是姑娘,哼!”宋歆听见身边有人嘀咕。 不过大家看着那些虎背熊腰的侍卫,谁也不敢高声说话,也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两拨人的营地如此之近,但地位又远如天渊。 这里的民夫大多出自一个地方,而卫家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士族,这里许多人都是为他们家耕种的。脱离了士族的土地,这些人都会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谁也不敢得罪他们这些地方豪强。 夜深了,暂时压下去的疲惫感,又开始折磨这队人马。大家或躺在火边,或靠在车轮上,渐渐的营地鼾声四起。 老天爷也似乎很怜惜这些人,虽然是冬天,但是没有寒风呼啸,只有月朗星稀,要送他们一夜好梦。 看见拓野后,宋歆的内心实在难以平静。过去的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和拓野练习角抵、又想起了逃走的那天晚上,卫起身后的她。 不过,两人此时已如身处两个世界。 收拾下烦乱的心情,他缓缓起身,对宋涯说,“表哥,你们等候一下,我去林中看看有没有野兽。” “现在去?” “表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 一个时辰后,宋歆扛着一头嘴角淌血的大野猪回来了。众人见到山猪,就要欢呼,宋歆连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卫起那边。 众人将山猪剥了悄悄分好。这天气寒冷,猪肉放七八天也不会腐烂。 看他们去忙碌,宋歆安定心神,进入了一种空灵的修炼状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一个漩涡,将周围的气吸纳了进去。一个时辰之后,宋歆便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和寒冷一扫而空。 一夜无话。 待得天光大亮,宋歆停止修炼,看到有一些民夫和士卒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行装。 他也下车来,帮助民夫装车。虽然一夜没有休息,但是精神饱满,完全不疲惫,这也正是修炼的好处。就算只是吐纳天地玄气,带来的身心愉悦也是普通人不会理解的。 第27章 又二分之一章 作者的话 我就是好奇试一试,这个章节有没有人盗。没想到我这小透明的书也有人盗版,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苦笑呢... 如果这章也盗,那我就作首诗给你们。 ------------------------------- 太快了你们,如约送首诗给你们。 盗泉士不饮, 版著非嵩莱。 牛鬼嘶风急, 逼人亦可哀。 第28章 预感 待得天光大亮,宋歆停止修炼,看到有一些民夫和士卒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行装。昨夜抓到的山猪,早已被处理干净。 宋歆每只手拎起一个大草垛帮忙装车,旁边的民夫也颇为惊奇,这一个草垛,就算是一个精壮汉子,也要背在背上才能走动。宋歆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让旁边的民夫看傻了眼。 “小兄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力气啊。” 宋歆嘿嘿一笑,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把草垛和其他东西装上大车。 等他收拾停当,准备出发时,卫起的侍卫又来了,他对宋涯说道:“我家公子说,他脸上还未施妆,你们再等半个时辰再出发。” “大哥,能不能劝劝公子,若耽误行程,就到不了驿站啊,到时我们又要露宿野外。现在天寒地冻的,很容易冻死人的。而且误了行程,朝廷还要追究我们。” 侍卫也苦笑起来,“队率说的我都知道,可公子的脾气,谁敢多说什么,还是等等吧。” 宋涯十分无奈又为难, 侍卫接着说道:“不如你派去几个人,帮忙搬东西,我们几个忙不过来。” 宋涯看到那边的侍卫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和兵器,连帐篷都没收。这时宋歆走过来,说道:“表哥,让我带几个人去吧。” “你去?” “嗯,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宋歆笑了笑。 走到卫起的帐篷旁边,侍卫指了指地上几卷熊皮说道:“你将这些熊皮盖在后面的车子上。” 宋歆点点头,走到熊皮旁边,这时拓野竟然走了出来,和宋歆四目相对。 拓野愣了一下,看着宋歆微微低下头拎着熊皮离开,她眼神一直跟随着。 这时宋歆才回头,用一口并州口音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拓野这才收回目光。 “这人眼神好像他啊...不过他的口音、身材、姿态,都不一样。长相倒有几分相似...”拓野在心中暗忖道。 卫起足足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准备停当。 随着车队鼓声起,大队开拔继续向西行去。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林中有两道目光死死盯着这只队伍... 接下来数日,宋歆都是随着白天赶路,晚上修炼。他吸收和炼化玄气越来越熟练,体内的灵核也日复一日地壮大了起来。 他没再和拓野说话,就怕她认出自己来。而这几日,他还感觉到似乎队伍附近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忽远忽近的跟随着。仔细查看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随着大队人马开始转向南边,前几日的好天气渐渐变得糟糕,经常遇到寒风和暴雪。数尺深的雪让队伍行进缓慢而困难,一日能行十数里就已经不错了。 宋涯担心误了期限,不断催促,对同行之人也都变得更严厉了些。卫起也知道法度的严厉,收起了玩乐之心,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这一日,大队如往日一般,日落前扎营在一个枯木林旁边。 天色渐暗,寒风肆虐,裹着雪片不停地冲击着这些脆弱的生命。阴冷北风吹的树影瞳瞳,两边的枯枝腐木,像是狰狞活物,张牙舞爪似的要扑过来。 “唉,又赶不到驿站了。”宋涯心情低落的叹口气,天气恶劣,道路难行,又遇上这个纨绔公子耽搁时辰。他心情糟糕极了。莫说是对普通士卒和民夫,就算是对宋歆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和善。 看到已经不可能赶到前方驿站,他就命令大家把大车围成一个圈,并且在大车上下立起草垛。 宋涯在野外宿营经验丰富,这种大车围成的圈不但可以阻挡猛兽,还能在冬天遮挡寒风。 宋歆帮着民夫们把草垛立好,就随着一小队人进入林子搜寻柴火。一进这林子,就感觉到有些不寻常,幽暗的林中似乎有种莫可名状,让人颤栗的惊悚。而且这林中明显有人的痕迹,不过都是些破烂的扁担、生锈的短刀、折断腐朽的车轮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感觉不太好,赶紧随着进入林子的人捡到了足够的树枝柴火,回到了营地。 他帮着生了火造了饭,便走到表哥宋涯旁边,轻声说道:“表哥,我有一些感觉不对。” 宋涯一怔,“表弟,怎么了?” “刚才去林里的时候,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窥视我们。今晚劳烦表哥多安排人手守夜,以防不测。” “嗯,表弟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但是总感觉有东西让我觉得不安。” “发现什么了?”身后传来卫起的声音。 “哦,卫大人,没什么,这位兄弟说这里在野外,晚上要小心为上。” 卫起听了没说什么,他走了一天也是疲惫至极,他指了指宋歆道:“你去帮我化些热水,我要烫脚。” “我?”宋歆却没料到卫起让他去烧洗脚水。 宋涯看见宋歆发愣,又看见卫起似乎眼神不善,就要发怒,连忙暗暗碰了碰宋歆的胳膊。 “哦哦,我这就去。”宋歆忙说道。 宋歆走后,宋涯把传令官叫来近前,安排每隔五十步的草垛都安排一个值夜,并插有火把。一旦有情况,马上呼哨报警,另外还安排了一小队不定期沿着大车巡视。 “小子,你叫什么名?我看你力气倒是不小啊。”看见宋歆端着木盆钻进帐篷,卫起问道。 “小人姓宋,名字丑,就不说出来让公子见笑了。”宋歆默默将水放在卫起脚边。看见卫起身穿一件丝衣,一名侍妾在旁边伺候,奇怪的是,拓野和另一个侍妾却不在帐中。 “这小子真粗野,不知道为公子脱靴吗?”侍妾秋儿见到宋歆笨手笨脚的,开口就骂。 宋歆哪肯给卫起脱靴,正巧这时卫起笑道:“好了,山野小子,不懂规矩,莫要为难他,你来吧。” “哼!”那个女人走上前,还故意将宋歆挤开。这女人丝毫不觉得尴尬,那尴尬就只能是宋歆了。 “这种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啊。”宋歆暗笑道。 “这里有张羊皮,你拿去晚上御寒吧。”卫起似乎心情不错,用脚踢了踢床榻边的一张羊皮。 宋歆笑着捡起羊皮,“多谢公子。”他可没有客气,你给我凭什么不要。 等回到自己的草垛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也没觉得那个侍妾的挑衅能怎么样。 坐好后,他就开始闭目养神。就算是有了修为,这严寒也让宋歆感到难受。还好面前有一堆篝火,提供了些许暖意。 这段时间,他时常翻看《玉钤录》里面的《周天循环论》,这些经验之谈,让宋歆对修炼也有了新的认识。 “灵核一旦种下,就和心脉相连。在人间感悲喜苦痛,看世人生死,感万载变迁都是修炼。心境强大,灵核也会强大。甚至也许某日和人对话突然顿悟,令心脉通达,也有可能令修为突破。” 宋歆现在只不过是最低的方士境界。即便这样,他也觉得和普通人相比,还是强的多了,至少这一身力气,在表哥他们看来,已经很惊人。 “修炼也是磨练心性、自省的过程。每个人生来都是被限定在一个范围内,人会觉得被限制,会苦闷,会彷徨,不知道怎样打破这种限制。而然到最后才会发现,这范围往往已经足够你伸展。贪欲横生的人,不但难以成道,反而会走火入魔。古今有不少修炼者都是因一个“贪”字而殒命。” 宋歆接着读到这句话,心有感触。贪这个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逼他自杀的翟倩倩、宋丑不都是如此么... 看着已经夜近三更,寒风吹过草垛的缝隙,发出宛如凄厉的鬼哭之声,听着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在草垛上值夜的士卒和民夫纷纷裹紧身上的衣物,护住耳朵。他们一边跺着脚,一边借着附近篝火的温度抗寒。尽管如此,也无法抵挡这仿佛能冻住火焰般的寒冷,整个营地一片萧索、冷寂。即使是巡夜走动的人,也是牙齿打战,头上、发梢、肩上皆是银白。 宋涯边走边看着,发现有衣着单薄、或者没有羊皮保暖的民夫,就将他们安排在篝火附近。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因为睡觉给冻死。 在众人都熟睡之际,卫起营地的一座帐篷后面,闪出一个人,竟然是卫起的侍妾秋儿。她环顾左右,发现没人注意这里,目光就落在了一个守夜的护卫身上。 第29章 阴云 “哥哥,辛苦了。”护卫正紧紧裹着一条羊皮,围着火堆驱寒,就听身后一声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夫人...”护卫见到是卫起一名侍妾秋儿,马上恭敬起来。秋儿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不禁脸颊有点发烧。 “哥哥,你冷不冷?”秋儿又走近了一步。 “哦...不...不冷...”侍卫更紧张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真可怜,他们都去睡了,怎么就让你在外面挨冻。”说着,秋儿竟然上前了一步。 护卫躬身后退行礼,恭敬说道:“还请夫人回帐中休息,外面...” 他话未说完,就被秋儿的一只玉手轻轻按住了嘴。 他还在讶异秋儿行动如此敏捷,就听对方说道:“哥哥,公子睡的沉了,你不用怕...秋儿最心疼哥哥了。” 这护卫年纪不大,哪受得了这种莺莺软语攻击,声音发颤着说道:“夫人,我...” “莫要说了,随我来..”秋儿轻轻牵住这个护卫的手,将他半诱半拽地拖到了一个草垛后面。 到了草垛后面,他赫然发现,卫起的另一个小妾霞儿竟然已经在那里笑意吟吟地等待了。 ...... 清晨,一声大叫,惊醒了正在熟睡的众人。 “来人!快!”这声音是卫起营地传来的。 “大清早的,喊叫什么!?”卫起睡眼惺忪的从帐篷探出头来,另一座帐篷里,拓野听到声音也赶紧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卫起的侍妾秋儿和霞儿。 “公子,一名护卫死了!”有人匆匆过来报信。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只是两名侍妾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宋涯听到声音,立即带着人走过来查看。 “怎么死的?尸体在哪?”宋涯问道。 护卫领着他走到草垛后面,宋涯一看,身子陡然一震,不由扭过头去。 地上的侍卫,与其说是一具尸体,倒不如说是具冻得硬邦邦的皮囊。 宋涯蹲下摸了摸侍卫的身体,发现他全身的骨头都不翼而飞了,本来在肋下隔膜的地方,有一道血腥的伤口,骨头就是从那里被生生拽出来的。 或许因为天寒地冻的关系,就算没了骨头,他也没有太干瘪下去。 诡异的是,死去的侍卫脸色安详,甚至还有种很享受的笑容被寒冷封冻在脸上。他身上的衣甲都不翼而飞。看到这些特征,宋涯就像掉进了万年寒冰,周身一阵凉意。 宋涯定了定神,将一件破衣服盖在尸体上,站起身说道: “大家莫要害怕,只是冻死的。” “冻死的?”众人都难以置信,有人也看到了尸体惨状,却不明白宋涯为什么说是冻死的。 宋歆在宋涯身后不远处,看到这尸体状况。尸体虽然有冻死前的反常脱衣现象,应该是生前所为。可是全身骨头不见了,他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感觉不对。 或许这就和最近他那种奇怪预感有关。虽然天光大亮,阳光照在雪地上还很刺眼,可是周身的寒意却更甚几分。 “替他收敛尸体,好生葬了吧。”宋涯轻轻说道,虽然死人他也见的多了,可是这次见到,他觉得心中不舒服,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害怕,让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听队率的,你们将他的尸体抬走埋了吧。”卫起吩咐道,他身后两名侍妾都捂着口鼻,对视了一眼,仿佛十分恶心的样子,跟着卫起离开。 宋歆走上前说道:“表哥,能否让我查看一下尸体?” 宋涯道:“这尸体你就别看了吧。” “没事,我就是看看。”宋歆也不等宋涯答应,就直接走上去。掀开盖着尸体的破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僵硬带着怪笑的脸。对于他而言,还是很有视觉冲击的。宋歆按捺住恶心,仔细查看一番后,双目一凝,“嗯?” 他在尸体的嘴唇角,发现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油迹。用手指沾了一点,发现是向粘液一样的东西,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像是尸臭、又像是发了霉的食物散发的苦味。不过他也没什么头绪,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小兄弟,看完了吗?”一名护卫没好气地问道。 “哦,好了,你们抬走吧。” 将尸体草草埋了,队伍又踏上了路途。可是奇怪的事情在第二天又发生了,在第二天清晨,又有人死了。 死状和那个护卫一模一样。然后第三天,第四天,都有人死亡,第四天甚至一夜就死了两个人,都是骨头被抽走。 到了这时候,任谁都不会相信是冻死的了。宋涯这时候也知道瞒不住了,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这些人真正的死因... 宋歆每一次都会暗暗查看冻死的尸体,果然在他们的口鼻、耳孔处,都发现了那种黑色粘液。 十二月的天,总是黑的很早。头顶上厚重的黑云让白天也显得昏暗,风雪愈发猛烈,迎着风走的时候,像是面对着一堵厚墙朝自己压过来。 夜晚宿营时,宋涯担心又会死人,让所有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五步,设置了许多火把和守夜人。火光被雪地反光后,整个营地就明亮了许多。 可从远处看,营地不过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宋歆被安排了守夜,他坐在一辆大车上,背靠着草垛。将神识放出体外一丈范围,同时小心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就算是年轻人也扛不住困倦,沉沉睡去。只有宋歆还闭目练气,同时留神小心注视着周围。 突然,在风雪呼啸声中,他分辨出数丈之外,有极轻微的脚踩积雪声音。 扭头一看,他惊讶道:“怎么是你?” 来的人竟然是卫起的小妾霞儿,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他只裹了一件薄衾。同时他还注意到,霞儿赤着脚,但是只留了浅浅的脚印,仿佛轻如羽毛。 这雪现在足有快膝盖深了,可是她怎么只留下这么浅的脚印。 被人发现自己接近,霞儿显然有些意外,“我...我看小哥哥辛苦,送些酒来给你暖暖身子。” 宋歆双目一眯,心道:“这女人平日里和我们说话都觉得弄脏了自己的嘴,怎么今天会这样好心。” “呵呵,酒呢?”宋歆哪里会信她的话。 霞儿没说话,只是笑意吟吟地走上一步,自己爬上了大车。将脸凑近宋歆道:“小哥哥,你怎么这么冷啊,霞儿这里暖的很呢。”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不去服侍卫起,来这里做什么?” “公子睡过去了,小哥哥放心,他不会发现的。” 宋歆冷哼一声,突然神识突然锁定在霞儿身上,因为他闻到了这女人身上有一股淡的极难分辨的臭味,和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的黑色粘液味道一样。 霞儿对神识立即有所感应,脸色一变,向后一滚,退到了宋歆神识范围之外。但是宋歆哪会放过,神识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这个霞儿能感应到自己的神识,定然有鬼! “原来是个方士。哼,没想到呀!”霞儿冷哼一声道。宋歆这时也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短剑,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那些人是不是你害的?”宋歆没有开口,而是直接用神识传音。 “霞儿”果然能够感应到,“小子,神识不错嘛,不过你跟我斗,还差得远呐。” 宋歆正要答话,突然间“霞儿”就开口尖叫起来,“来人呐,来人呐!他...他要杀人!” 女人的尖叫如同一根烧红的针,划开了黑暗和寂静。周围的人都惊醒过来。 这时候“霞儿”将身上的薄衾一扔,露出半个身体。然后往身边草垛上一趴,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怎么了!”卫起愤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这里。看见宋歆手持短剑,而自己的爱妾竟然衣衫不整的趴在草里,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到卫起,霞儿顿时戏精上身,扑进卫起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道:“公子,公子,这个小子对...对霞儿图谋不轨...公子要给霞儿做主呀...” 宋歆看她的样子,心中不禁吐槽,“呸,我都要吐了,好烂的演技,迪巴和大蜜都能甩你十条街。” 这时宋涯也带着人围拢过来,“这是怎么了?” 卫起显然对霞儿的演技深信不疑,他怒喝道:“你的人意图玷污我的小妾,宋涯,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涯根本就不信卫起的话,而是直接问宋歆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表哥,这女人有鬼。” 在卫起怀中的“霞儿”一听,马上又啜泣起来,“你趁着夜晚奴家起夜,在帐篷外面将我劫持...带到了这里想要...想要...呜呜呜...” 这一声哭泣,让卫起的心瞬间酥了。 不过宋歆却差点让她给恶心吐了。 “对不起,我侮辱迪巴大蜜了...” 宋涯看着地上的积雪早让人给踏的乱七八糟,问道:“他是将你从卫公子帐外带到这里?” 霞儿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嗯。” “此处距公子营帐足有七十步,你这一路怎么不喊?为何到了这里才喊?” “这...”霞儿显然是没有准备,今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计划之中。但她还是抹着眼泪道:“是....是他用剑...不让我喊。” 卫起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宋涯!你不管束你的人,反而怀疑我的爱妾,难道她能来勾引这个肮小子吗!?” “在下并非此意,”宋涯正要继续说,就听卫起指着宋歆一声令下:“将此人拿下!” 第30章 出卖 “将此人拿下!”卫起一声令下,他的护卫们立即围了上来。 “我看谁敢!”宋涯一步跨出,站在宋歆身前。 “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想要抓我的兄弟,你卫家虽然势力大,可也不是官府,也不能随便就给人定罪!” 卫起阴冷盯着宋涯,“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拿了!” 宋涯针锋相对,“卫公子,我虽然是个小小的队率,却也是朝廷给的职位,你一无爵位,二无官职,拿我?哼哼,你还没资格。” 话音方落,他身边的几个好兄弟也都围拢过来,纷纷拔刀,护住宋涯,怒视着卫起众人。 他们也不相信宋歆会做这种事,定然是这个贱人看宋小哥生的俊俏,勾引不成,就反咬一口。 “你...”卫起大怒,气的身体发颤。他身旁的护卫们也都拔出刀来,时刻准备拼杀。 两边的紧张已经到了极点,只要有声命令,怕是马上要开始自相残杀。 霞儿早就躲在了卫起身后,和秋儿递了个眼神。只是她们的表情,却被不远处的拓野给看到了。她觉得这两个小妾最近都有些举止奇怪,和以前有些不同。 换做从前,她们绝不会和这些粗粝的民夫讲半句话。 宋歆看到局势紧张,上前一步轻拍了拍宋涯的肩膀,“表哥,让我来吧。” 同时,他传音给宋涯道:“表哥,这个女人有鬼,你只管把我交出去,我倒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宋涯脑中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滞,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歆,投以询问的眼神,宋歆只是淡笑着点头。 “卫公子,队率,大家不要动手。再死人的话,恐怕到了荆州,大家都活不了。我跟你走就是。” 众人都是一怔,卫起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兵竟然还毫不畏惧,主动出来受缚。 “好小子,有些胆量。本公子也不为难你,你自己过来束手就擒吧。” “表弟!”宋涯还想阻拦,宋歆扭头一笑道: “放心吧。” 说完拨开人群,走了出去。两名护卫谨慎地盯着对面士兵,小心找来绳索,将宋歆捆了起来。 宋歆的目光在卫起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卫起一脸得意,拓野脸色平静。他余光向卫起怀中的霞儿瞟了一眼,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狡黠和得意。 “将他扔在营地外面,剥去上衣,冻死他!”卫起吩咐道。 “多谢公子,为霞儿出气。”她宠溺的钻进卫起怀中,一脸娇羞的样子。 宋涯等人看的是肺都要气炸了,让人活活冻死,还不如直接一刀来的痛快。可无奈宋歆已经吩咐过,他才喝住手下,没有去抢人。 宋歆被护卫剥去上衣,捆上腿脚,扔进营地外面将近半里处的一处低洼雪地里。 夕阳西下,寒风呼啸,大雪很快就将宋歆盖住,变成一个雪人。而他并不寒冷,通过呼吸练气,他体内生出阵阵暖意来。 捆着他的绳索,早被他轻松挣脱了。 他在等。 等那个女人自己上钩。 不久之后,随着一阵轻微到弱不可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了一个得意狂妄的声音,“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方士。” 声音传来的同时,宋歆感觉到头上盖着的雪被人拂开。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人,霞儿和秋儿。 “呦,卫公子两个小妾都来伺候我,这福分不小啊?你们不怕他嫉妒的气死吗?”宋歆故意调笑道。 霞儿和秋儿掩着嘴巴风骚地笑起来。 “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风趣呀。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他现在睡得像个死人,不会醒来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方士,难道不怕么?” “嘻嘻,一个方士怕什么?”霞儿继续笑道。不过宋歆仔细观察后,发现她的动作很奇怪,宋歆感觉就像是一个男人在故意学着女人的体态和语气说话,总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我最喜欢的就是方士的生魂了,吸了你们的生魂和修为,能让我的修为成长不少呢。”霞儿说道。 宋歆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我要死了,能否满足我死前一个愿望?” 霞儿又风骚地笑起来,“你这小方士真有趣,好啊,你说。” “你什么时候附身的?” “你还知道附身?不过这不是附身,嘻嘻。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味道比那些糙汉子强多了。” 宋歆眼眸微眯,看着秋儿又问道:“那她呢?” “她?嘻嘻,他也是我,我就是她呀。”霞儿笑道。 “哦,你还会分身呢,不错不错。” “嘿嘿,这也不是分身,你懂什么啊,看来你修炼时日并不多。” 宋歆道:“的确,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演技不如你呀。” 这个现代味道的词,霞儿定然是不懂的,他以为是什么修为一类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气恼起来。 “什么演技!?” “说了你也不懂。”说完宋歆缓缓站起,手指压着舌头,吹了一声哨子,四周顿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霞儿脸色一变,环视一圈,竟然是宋涯和他的人。 “你以为就凭他们伤的了我么?”霞儿和秋儿并不紧张,还是一副嬉笑神色。 “你到底是何人?那些兄弟是不是你们害的!?”宋涯厉声喝问道。 “哈哈哈”霞儿突然大笑起来,期初他的笑声还是年轻女子的声音,然后逐渐变成了粗粝刺耳的声音,仿佛是无数的骨片在互相摩擦发出怪声。 这笑声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后退几步。 大笑的霞儿突然张口,嘴巴几乎占据了她的整张脸,牙齿眼看着开始脱落。接着就是她的身体,如同受热融化的蜡,开始一块块的脱落。 身旁的那个侍妾秋儿双目一翻,仿佛失去了控制般倒在地上。她的七窍之内流出了黑色黏稠的液体。 众人哪见过这等诡异场面,惊惧的不敢上前半步。一团黏稠黑色液体伴着白骨从霞儿口里喷出,在半空中形成一团黑色液团。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的发呆时,空中的黑色液团竟然森森的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仿佛是从深渊中传来,语气中还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是两片粗糙的骨头不断摩擦出的声音。 “吾乃黑沼幽王,本来打算一个个享用了你们的生魂便走,没想到啊,还让本王遇到了一个极品,真是命好。来来,小子,乖乖让本王把你生魂吞了,也少些麻烦。” 这时候,卫起也被护卫们簇拥着跑过来,看见地上自己的侍妾霞儿,此时已经成了地上一滩烂肉,只有那颗张大了嘴巴的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虽然跟随刘京有些年月,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恐怖光景。他也不禁浑身一颤,几乎失禁。 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看着黑影恨恨说道:“好个妖物,竟然杀了我的侍妾。” 黑影看向卫起,发出难听的笑声来,“嘿嘿嘿,你那个小妮子不错,不过那几个粗糙汉子的味道,就不怎么样了,又脏又臭。尔等速速退开,否则我让你们百十口人都成吾之血食。” 卫起冷声道:“害了我们这么多人,就想逃!?” 看见卫起并不害怕自己,黑影也有些诧异,“难道你也是修行者?” 卫起没回答它,只是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符来。 黑影一见这符,斗篷下面竟然发出一阵阵细碎的骸骨碰撞声。“果然是,哈哈哈,太好了!!!” 卫起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怕,还如此嚣张大笑。“真是好运啊,遇上了两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行者!本王今天就要吞了你们的生魂,哈哈哈哈!你连方士境界都没达到,想要凭着几张破符伤害本尊吗?” 宋歆暗忖道:“原来这妖物还贪心,想吞两人的生魂。不过他和刘京都是我的,还轮不到你。” 周围的人听到都吓了一跳,目光都聚焦在卫起身上。 胆小的甚至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卫起一脸忌惮,虽然有高大武士护卫,他还是从内心感到了恐惧。 但这些护卫也不是胆小之辈,各自抽出刀剑,上前护住了卫起。 卫起吓得脸色发青,他将符纸紧紧捏在满是汗水的手心,做出了防御的准备。他盯着宋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修行者。 但是仔细一看,他却觉得宋歆这张脸有几分熟悉。突然,他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憎恶和快意,心头立即生出一个主意来。 卫起大声道:“等等,我师父是南阳刘京,乃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他若是知道你杀了我,定然绕不了你。” 黑影正要扑杀上来,突然又停下动作。显然听见刘京的名号和修为,有些忌惮,但是它还是难以舍弃到口的肥肉。 卫起又说道:“若你不害我,我可以送你几个人吞食,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第31章 将计就计 “若你不害我,我可以送你几个人吞食,如何?” 此言一出,那些民夫和士卒,甚至于他的护卫,都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卫起一脸的认真,完全不顾众人愤怒的目光。 卫起的心里,他们这些低贱的人,是可以随便杀的。 黑影似乎是在盘算着,突然液团打开一条缝,伸出一根森白的骨头,“好,既然你师父是个大修士,我就卖他个面子。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要交给我两个人。” 卫起点点头,“哪两个?” 那截骨头突然抬起,指向了宋歆。 “你要这个小子?”卫起脸上露出狠毒的神色来。 “宋歆,我今天就要你死!”卫起已经依稀辨认出,面前的少年就是当年打晕自己逃走的那个小子。 当时追到宋歆,他觉得马上就要出口恶气。可是听说宋歆成了修行者后,他简直嫉妒的要发狂。 可是师父刘京却不让他报复,因为他忌惮宋歆背后有个及其恐怖的修行者。 然而卫起咽不下这口气,他要借刀杀人,那个高手再厉害,最后也只能找这个蠢妖怪发泄愤怒了。 “嘎嘎”黑液团里发出一阵骨头摩擦的怪声来。“我还要一个女人。” “这个姓宋的小子,还有我的侍妾,都归你了。”卫起咬着后槽牙说道,他踢了一脚地上昏迷的秋儿。 谁知黑色液团又说道:“这个女人你自己留着吧,我要她!”说完一根骨头直指向不远处看呆了的拓野。 卫起转身对拓野说道:“你们死了,这里所有人都能活!将来我一定好好赡养你的双亲和家族。你不是还觉得对不起那个小子吗,今天就让你和他死在一起,如何?” 拓野闻言眼睛骤然睁大,不知所措、羞愧、期待、重重复杂的情愫都化作眼眶中的泪滴了下来。 宋歆这时候才苦笑道:“是我。” “好了,你们退开,让幽王大人带他们走!”卫起的兴奋溢于言表,报复总能让他获得快感,不用自己动手就让对方死,带给他更大的快感。 卫起看向宋歆,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小子,你死了,大家都可以活。将来你的父母,我卫家帮你奉养,如何?” 宋歆知道这话不过是哄骗周围的人,他卫起为了自己活命,让别人去死,然后他又来当拯救大家的好人。这套操作他玩的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宋歆眯着眼斜视一眼卫起,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卫起你大爷的装什么B!咱们俩的事情还没完呢!” 卫起没听过这样骂人的,有些错愕,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头了... 宋涯气的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一刀就剁了卫起这个畜生。 “他是我表弟,我看谁能带走!” 可这时候在场的许多民夫和士兵都面露犹豫,如果宋歆和拓野能代替他们死,那也不错。这一下,宋涯和他的几个兄弟反而成了少数。 “队率,我们斗不过它的。” “对啊,他们死了,大家都能活,我家还有上岁数的老母和稚儿...” “表哥莫慌,我有办法对付它。你不要阻拦,否则伤了众兄弟性命。” 这话是传音,只有宋涯能听见。 他没有在宋歆脸上看到任何惊慌神色,反而十分淡然和自信。 宋歆的手这时候背在身后,凝神运气灌入颤抖的手掌。随着灵气灌入,掌心中生出红、黄、白、黑、绿五色光点,宋歆用手指一点那红色光点,那光点就迅速变大覆盖了整个手掌。 他的手掌顿时产生一股吸力,将体内的灵气不受控的吸了过去,若不是他在极力控制着经脉灵气流量,现在怕是已经颓然倒地,站不起来了。 五行雷法,于吉临走前留给他的杀招。目前宋歆的修为使用这一招,会一下耗光灵力。 而且这一招最大的缺点,就是前摇时间过长... 心火印虽然厉害,但是他不知道是否有效,这个怪物看起来不像是有形之物。一旦打起来,自己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所以,必须要料敌从宽! 为了一击必杀,宋歆毫不犹豫选了这一招。同时还要尽量和妖物周旋,赢得聚气的时间。 宋歆暗暗运功的时候,卫起高兴地拍掌大笑起来。 “啪啪,好小子,我卫起向你保证,你走后我一定善待你们宋氏亲族!” 宋歆对他点点头,走上前对着半空中的黑影道:“你不是要我么?来吧。” 宋涯此时眼中的宋歆,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甚至觉得,这个表弟身上有着一种成年人的成熟和稳重。他敢为众人舍弃生命,换做这里的任何一人都做不到。 黑色液团嘎嘎抖了几声,缓缓张开。 众人看的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液团里面包裹的,竟都是一颗颗森白的人头骨,它的所谓“身体”里面,都是由一颗颗的头骨拼成。 卫起此时厌恶地看着拓野厉声吼道:“你还不去!难道要我们都陪你死吗!?” 一道骸骨擦碰的怪声传来,黑色液团里面的骷髅纷纷张开嘴巴,喷出灰气,汇聚到了一起。将吓呆了的拓野裹住,然后她就像是断线风筝,飞向黑影所在。 宋歆缓步上前,“你打算在这里,吃了我们吗?” 黑影又发出嘎嘎响声,那一身的骷髅头几乎同时张口笑了起来。 “你们随我去洞中,我要慢慢的...享用你们。” 宋歆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怕找不到对方的老巢呐。可这次拓野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他悄悄传音给宋涯,“表哥,如果明日午时我还回不来,你就先行离开吧,记住,千万不要来找我。让他们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话未说完,就见黑影身上的灰气将宋歆和拓野卷起来。两人被拖进了漆黑的树林,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卫起带着几个侍卫走过来,看着宋涯道:“今晚你调度有方,保住了大家性命,你们的功劳等我到了荆州,也会一并上报的。” 宋涯和身旁几个兄弟都是一怔,面面相觑。这也是前所未见的,实在不明白,脸皮有多厚的人才说得出这番话来。就连卫起自己的侍卫,都羞愧的撇过头去,不敢和宋涯对视了。 卫起接着道:“你那个兄弟死的壮烈,我看你当个小队率实在可惜,不如跟随我如何?你们宋氏的那个宋丑,我只替他说了几句好话,现在已经是鄄城的都尉了。” 宋涯淡笑一声道:“公子抬爱了,小人本事平平,恐怕公子是看走眼了。” 卫起微微蹙眉,在鄄城地方,他看上的人,只要差个人去叫来,一般人哪有不答应的。 被宋涯拒绝,他脸上一阵发红。有被拒绝的恼怒,也有羞愧。他也知道今晚自己没出什么力,转身哼了一声就走了。 “哼,什么东西!”宋涯暗暗骂了一句。 话说宋歆和拓野被黑影拖着,飞进了密林深处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上。 “嗯,我看此地就不错,本王等不及了,就先吸了你的精魂吧。”它仿佛是一个无法抵挡美食诱惑的吃货,说完就将两人抛在地上。 宋歆依然是笑意满满,“哦?那还等什么?” 同时他传音给拓野,“躲远点!!” 妖怪还以为宋歆是故意挑衅,怪笑一声,液团突然张开,足足覆盖了一丈见方,朝着宋歆扑过来。 他身上的骷髅则嘎嘎叫着张开嘴,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噬咬宋歆的皮肉了。 就在距离妖物两尺之处时,宋歆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同时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死去吧你!”。 掌心发出一道沉默而强悍的力量,他身子周围的数丈方圆的空间,都因为这力量而扭曲了一瞬。 好在拓野已经逃远,才没有被波及。他故意在没人的地方使出这一招,一是怕太多人知道自己的深浅,特别是卫起。其二就是怕波及范围太大,万一伤了人,妖怪没死,自己先被天罚给收了。 那怪就感到像是被天雷劈了似的,身子一颤,随后就听到那它凄惨的叫声,接着一团空气形成的冲击波,将两道影子向相反的方向弹开。 “你这小子!啊啊啊啊啊!!!” 宋歆也被这巨大力量甩的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怪物中招之后,身上的骷髅头噼里啪啦摔散了一地,被环绕着雷电的烈焰吞噬。 漆黑的液团燃烧着,在地上翻滚,像是油,又像是十分恶心的黑色蛞蝓。 但宋歆也只能看着,这一击让他完全耗光了力气,灵核瞬间一空。他躺在地上,已然无力起身。 拓野急忙过来,扶起倒地不起的宋歆,眼泪就噼噼啪啪的掉了下来。 怪物还在烈焰和雷电的包围中挣扎、翻滚,只是里面传出的惨叫越来越虚弱,最后化成一堆散发着电弧的灰烬。 结束了吗? 第32章 回归 “没想到...真的是你!”拓野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先扶我起来,我没力气了。”宋歆此时气若游丝,灵核已经萎缩成了芝麻粒大小。 “好好。”拓野小心将宋歆扶起。 “把我的左手食指和小指掰向手心。”宋歆继续说道,他没想到,这一招五行雷法的消耗,竟然让他活动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毕竟这五行雷法是至少要修士阶段才能修炼的,好在这是于吉已经存在他体内的能量。 宋歆的全部灵气,也只是轰开封印,激发这道能量的引子罢了。一个方士境界用这种法术,实在是过分勉强。 不但灵核灵气全被抽走,经脉也是一片狼藉。 拓野按照他的指点,将宋歆左手的食指和小指按在掌心,宋歆深吸一口气,抽取一丝玄气,勉强送到掌心处。 “啪!” 轻轻的一声,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平静无波的水潭里,一阵涟漪。 紧接着,手心处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绿色光芒,同时周身的玄气就像是受了感应似的,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慢慢附着在宋歆全身,从他的皮肤、七窍钻进身体,开始快速修复受损的经脉、灵核。 “青木符果然有效。”宋歆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干瘪的气球,被一点点吹起来。 拓野不可思议地看着,却也不敢问。只是扶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半个时辰后,宋歆睁开双目,抬手捏了捏拳头,感觉充满了力量。 “多谢了。” 宋歆站起身,内视自己的灵核,发现不但没有受损,还似乎增大了一些。 再看自己的气运,竟然也涨了五点,已经有了二十。看来杀死鬼怪,真的能够增长气运! “拓野,这里的事,不要对外人提及,好吗?” 拓野点点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歆道:“你是想说,当年的事吗?” 拓野点点头。 “好吧,我听你说说。” 宋歆又坐下来,和拓野面对面,两人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说话了。 “当年的事,对你不起...” “如果只是道歉,就不必了。我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了。” “我那时无法告诉你,卫起...卫起给我吃了药...强忍着不睡过去...可是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宋歆一愣,“什么药?” “我吃了以后,就昏昏沉沉的,他问什么,我都不由自主地说了...” “原来如此...”宋歆想起刘京每次吸血前,都会给自己麻沸散吃。想必拓野被喂了什么药。于吉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提半个字。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救拓野。带着她逃,只能是个累赘。她的体魄承受不住神行符的力量,也更不可能让她知道玉钤空间的事。 “这一切都是刘京和卫起的帐,我迟早要找他们算的。” “我也要!”拓野猛地抬头,大声说道。 “你怎么报仇?你打不过他们的。” “我跟着卫起,总会有机会。” “你还在找拓山吗?” “嗯。” 宋歆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拓山已经死亡的消息。思虑之后,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拓野,我还要回营地,你要跟我回去?还是有别的打算?” 拓野很挣扎,她想了一会道:“我要回去。” “你不怕他对你不利吗?” “我知道他的为人,在他身边,我就有机会。” 宋歆这时候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他要在卫起身边继续等候机会。 拓野突然说道:“我要的...不仅是卫起的命...还有整个卫家...” 宋歆大感错愕,“你要整个卫家,什么意思?” “我们鲜卑人最大的复仇,就是把仇人的所有,都变成自己的!所以,卫起暂时不能死。” 这句话让宋歆顿时无言以对。 他这时候才明白,当年于吉说过的话,“再见面时,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看着她的眼神,才发现原来那种纯粹和干净,似乎被深深隐藏起来。 “希望今天我告诉你的,你也不要说出去。”拓野继续说道。 宋歆看着她点点头。 转身在妖物的灰烬里面翻了翻,却一无所获,他气的内心嘟囔道:“NND,连个奖励都没有...没有绿毒裁决,有个丹药功法什么的也好呀...”说完一脚将灰尘给踢散了。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们离去后不久,那堆灰尘下的地面,缓缓升起一颗阴绿色的灵团。 “臭小子,等我恢复了,我就灭了你三族。” 说完,灵团缓缓飘走,消失在密林深处。 宋歆和拓野按照来时的方向穿过密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拂晓。太阳刚从地平线爬上来,无数道光芒就像是利剑一样,击溃了寒夜的阴冷。 宋涯和几个兄弟在林边等候着。 “大哥,宋兄弟还能回来吗?” “他一定能。”宋涯答道。 这时他的兄弟李成戳了戳宋涯的手臂,“卫起他们走了。” 宋涯看都没看就说道:“让他滚吧。” 民夫们早已经收拾妥当,都远远看着宋涯。昨夜那一次变故之后,许多人后来都很后悔,自己为了活命,就把宋歆推出去做替死鬼。 不过,人在危机的时候,才能暴露出真正的品性。他们现在后悔,也不过是因为渡过危机后,人性中那点道德开始责问他们的良心。如果再遇到类似的危机,他们的选择也大概率不会改变。 “大哥,你看,是不是宋歆兄弟!”李成突然大声叫起来,宋涯猛然抬头,看见林中走出两个人来。 “哈哈哈哈!”宋涯大笑起来,如离弦之箭似的跑了过去,宋歆看见宋涯,高兴地咧嘴一笑。 他冲过来一把抱住宋歆道:“你可回来了!” “宋歆回来了!”远处的民夫和士兵们,也爆发出一阵兴奋地呼喊,纷纷围拢过来。 “那个妖怪呢?” “被打死了。” “打死了?哈哈哈,妖怪死了!!!”又是一阵欢呼,众人将宋歆举起来高高抛起,仿佛是在欢庆英雄的凯旋。 “队率,不知公子他们呢?”一旁的拓野问道。 “他一早就跑了,应该是独自去前方驿站了。”宋涯听到卫起的名字,有些不悦。 “跑的还挺快,怂蛋。”宋歆骂了一句。 “怂蛋?...哈哈,对,怂蛋卫起,卫起怂蛋!”众人又是一阵笑骂。 再一次上路,没了卫起那个烦人的家伙,众人都感觉浑身轻松,有说有笑的,赶路也似乎快了不少。 就在众人兴奋上路的同时,方才灰烬中那一团绿色灵团,也飞到了密林深处的沼泽中心... 第33章 还魂 这片密林十分广袤。 林中本来有一处泉眼,向外流着泉水。 后来这泉水越积越多,又没有河湖可以汇入,就慢慢在林中间形成了一小片沼泽地,整年散发着臭味。 在这冬日,气候寒冷,这小沼泽就成了坚硬的冻土。既便如此,臭味依旧浓郁。 这泉水本来也并非如此,是在数年前,突然变得浑浊不堪的。原来经常在林中打猎的猎户,曾经试着喝了一口,结果恶心的他呕吐不止。 小沼泽每到夏日,腐臭气更为浓郁,令人作呕。每到日头升起,这里的臭味就会飘出数里之外。此地动物也越来越少,到如今这林中,已经难觅飞禽走兽踪迹。 如果有人能看到沼泽中心地下,就会发现,这下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下面有一个小溶洞,在这洞穴中心有一片小岛,周围有水环绕。而且不时的有水会从洞顶滴下来。这本是泉眼所在,只是现在的泉水都成了浓绿色。 在这小岛的中心处,赫然有一口白色石棺,上面没有盖。 石棺顶上不时有一滴滴腥臭的黄色液体滴下,因为这怪物来到此地占了这清泉,它的阴邪之气也使得这本来清澈干净的泉水变得腥臭腐朽。若是活人进入这洞穴,没有捂住口鼻的话恐怕会被熏到呕吐不止。 “几年前为了以防万一做了准备,没想到今日用上了。”灵体发出一阵虚弱的声音。 那棺材中赫然躺着一个女人,约十八至十九岁年纪,有一头乌黑长发,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嘴唇黑紫,且身不着寸缕。女子像一具干尸,但又似乎有着生命。她的身体在一起一伏,状若呼吸,可是样子却明明是干瘪的死尸。 “如今被那可恶小子火雷所伤,马上要魂飞魄散,只有先拿这她恢复了。虽然可惜,但是保住魂体,今后再图报仇吧” “这次真是大意,只道那小子年纪小,道行不深,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他这次着实受伤不轻,于吉的五行掌心雷乃至刚至阳的法术,灵体遇到后,就如活人坠入炼炉一般。 他昨晚那一下他的几乎修为全毁,就连保持灵体不散都很难了。亏得宋歆修为不过一重,灵气又弱,拼了全力也只废了它的妖身,如果换成高阶修行者,它哪还有命在。 “如今受伤太重,要施行这附身换体大法也很困难,恐怕要耽搁好几日才能完成,只希望那小子没有发现本王灵体遁走。” 说罢,那绿光颤悠悠的、缓缓飞到女子的眉心印堂处,化作一根绿色小针,嗖一下刺入了眉心。 那棺材中的女子虽然意识被抹除,但是身体却还有疼痛反应。那小针一刺入她的印堂,她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身体开始打颤、扭曲,且越来越激烈的乱抓乱蹬。 喉咙里,也不停地发出一阵阵低沉惨叫。 这灵魂附身换体的法子及其阴邪,受者的身体会遭受万针穿刺的痛苦。那女子还好是被抹去了意识,这些激烈的反应都是身体本能所致。否则,恐怕没有一个意识清醒的人,能够承受如此痛苦的过程。 女子的喉咙发出一阵阵低沉沙哑的吼声,痛苦令她的手指扭曲如鹰爪,双腿因为疼痛乱蹬,连皮都蹭破了,露出了森白的髌骨,睁大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 随后,她眼中的血管爆裂开来,里面的黑血开始慢慢浸染眼睛,眼白一丝丝的减少。同时,干瘪的身子,也慢慢膨胀起来,仿佛肌肉又开始生长一般。 “等这黑血布满眼睛,本王就重新获得一次新生,只是可惜了这具纯阴女尸了。按照那个功法说的,若是等瓶颈期拿来施展附身大法,本王修为至少能增加数倍。该死的小子,本王一定要食汝肉再吞汝之魂魄方能解恨。”这个怪物咬牙切齿的说道。 它心中虽然愤怒异常,但还是压下愤怒,专心施法。那女子身体也是不停地颤抖,她身上的血管渐渐变成了黑紫色。 因为乱踢乱蹬,她的膝盖早已经血肉模糊。 一日以后,那女尸的眼睛被黑色血液浸透... 突然,那石棺的一侧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石棺壁。 她缓缓从石棺中站起身,长发瞬间披在脑后。眼睛已经全黑,说明这附身大法已经完成了。她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这苍白的手上能隐隐看见黑色的血管。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嘶.....已经多久没有肉身了,二百余年了吧?”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此时,这个女子身体看起来凹凸有致,完全没有方才干瘪的样子,苍白皮肤下黑色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如黑油一般的液体。 宋歆这边,大家有说有笑的正往前走,有人还感叹着林子的巨大广袤,突然前方尘头大起。 宋涯头皮一麻,高声下令道:“有敌情,戒备!” 旗官立即摇动旗帜,同时李成也敲起了腰边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紧张鼓声,令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不管是士兵还是民夫,有武器的都拿起来,在大车后面戒备。 待得那些骑兵接近了,宋涯才看清是曹军兵士打扮。众人才放下心来。 “前方何人队伍?”那领头的骑士喝道。 马匹长嘶一声停下,喷吐着白气。为首一人身着轻甲,只盖住了身体要害,用麻布巾盖着口鼻,头戴一顶铜盔。腰间插着两把环首马刀。马鞍上挂了硬弓和箭袋,马鞍下面还隐隐藏了一柄剑,看起来异常骁勇。 “我们是为丞相大军输送粮草和补充兵员的”,宋涯站出来答道。 骑士打量了宋涯一会,猛然扯下遮脸的布巾,惊喜大叫道: “宋涯兄?怎么是你!”那个领头的骑士接近队伍,看到宋涯,发现竟是熟人。 同时宋涯这边,李成和宋涯几乎同时喊道:“魏通大哥,怎么是你!” 他们看到前来的是自己的好友,也是大喜过望。两人下马走上前,先见一礼,又高兴的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第34章 魏通 “三国名将里,似乎没听说过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宋歆打量着魏通。 “他是魏通,本是颍川一名豪侠,出身颍川魏氏。后来荀大人见其英武果敢,便向丞相举荐。丞相见到以后,甚爱其武艺人品,先拔为执戟郎,后随军征战袁绍,远征乌桓,屡立战功,得了个颖阳县轻骑都尉。”宋歆身旁一个老兵说道。 宋歆对这时期的官职并不了解很多,只能多请教。 “原来如此,老哥,小弟初入军旅,这都尉是个什么官职?” “很早以前,都尉可算是大官了,比两千石俸禄呐。可如今朝政混乱,到处封官,这官职就小了,咱们县那个宋丑,也得了个都尉名号,他手下不过三四百人,多数是囚徒,连衣甲都凑不齐。” “哦,原来如此。这三四百人不是来送死吗?” “呵呵,这次卫家出了不少钱粮给宋丑的。” 宋歆讪笑一声,想象了一下,宋丑带着一群衣冠不整的囚徒耀武扬威的蠢样子。卫家资助他,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投资也要讲求个回报,这个卫家的眼光真是逊爆了。 “不过看这个魏都尉对表哥和李成哥却没什么大官架子。” “他是颍川郡颍阳县的都尉,官职不高,但是却在许都周围郡县,地位自然不一般。还听说呀,在丞相那里可是个红人。就算是那些将军们,也对他颇为礼敬呢。” 宋歆一喜,“那我一定要结交一番,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呦?小哥你这话说的妙啊。”老兵赞许道。 宋歆正在打听消息的时候,魏通也对宋涯他们介绍了目前战况。 水军在赤壁和南军对峙。魏通的任务,是联络各路粮草辎重队伍于襄阳集结,再转运到江陵大营,支持大军。 魏通将手下千余健儿都散出去传递消息,引导辎重兵员前往集结地。 否则若那些不知战况的辎重队伍误入了敌军势力范围,就成资敌了。 而他自己只带不到一百骑沿着官道巡查,没想到遇到了宋涯的队伍。 兄弟相逢自然要好好叙谈一番了。 夜晚安排停当之后,宋涯、魏通和李成几个兄弟便在一小堆火旁边坐下休息。先把路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魏通,魏通虽为豪侠武艺了得,但是这妖鬼之事却是只有耳闻,从未遇到过,听得紧张之处也是倒抽凉气。 “嗯,你这个族弟,可真是胆识过人,不如引他来与我一见?” “魏大哥,此次路上的变故,还亏得我这族弟,否则,这几百人恐怕都被那怪物害死了。” “宋歆兄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然能舍己救人,侠义心肠。魏通佩服。” “魏大哥莫要折煞小弟,宋涯大哥也是我族中兄弟,就算是赔上性命我也会助他的。” “哈哈,你这小兄弟我喜欢,对我的胃口。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今天大家都在,不如魏某与你结拜成兄弟,你意下如何?” 宋歆一听,这时候的人,还真喜欢结拜,不过魏通的性格他也的确欣赏,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魏通大喜,拿来酒水就和宋歆结拜。 “对了,兄弟不在家耕读,为何来入伍啊?” 待得宋歆刚要回答,宋涯低声说:“魏大哥有所不知,因为我宋叔父两年前出征时失踪....后来官府暗地里将他卖给卫家做了生口...”宋涯将他知道的统统告诉了魏通。 魏通听着眉头逐渐皱起,“卫家?,我来此地之前曾遇到一队人马,说是鄄城卫家,难道就是他们?” “嗯,的确是他们。” “真没想到,卫宣的家族后辈,还有这种败类。”魏通骂了一句。 自从黄巾之乱后,饥民流民遍地,不少人没了生计,买卖生口的事时有发生。但是官府的人将死囚私自卖了的事情,却比较罕见。 “魏大哥,你可知道一个叫宋丑的人吗?” 魏通摇摇头道:“如今大军中,各地来的人都有,而且他也只是个小县的都尉。不过此事好办,我去找人问一问此事。到了荆州,就跟着我便是。”魏通豪爽说道。 宋歆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听宋涯说,宋歆兄弟的身手很好,不知是在哪里学的?”魏通又问道。 “不瞒二位哥哥,在卫家时,拓野教我练习了角抵。前后学了一年吧。后来我在山中躲藏时,也常常追逐獐狍野鹿。可论到上阵杀敌,却还未经历过。” “难道是那个拓野?”李成看了一眼远处烤火,一言不发的女人问道。 “嗯,是她。” “真没想到,她还有角抵的本事。”李成赞叹道。 宋涯骂了一句:“不过,看样子她还要去找卫起,这不知道跟着那个怂货还能有什么好的。” 魏通觉得气氛有些不好,哈哈一笑打岔道:“我也听说鲜卑人个个擅长骑射和角抵。在我大汉军旅之中,也很流行。” “不知几位哥哥是如何相识的?”宋歆问道。 “这个我来说吧,哈哈。当年我与李成押粮去北方,路上遇到黄巾贼余孽数十人啸聚山林,要劫军粮。我自是不肯,便和他们厮杀起来,不成想,这些贼寇武艺不弱,运粮兵丁竟然抵挡不住。” “后来魏大哥正巧带队路过,看见我等抵挡不住,便仗剑杀入战团,那些贼寇抵挡不住,扔下几具尸体跑了。我二人感激魏兄拔刀相助之义,便拜其为大哥。后来我三人觉得留着这批贼人是祸害,便尾随他们找到了老巢,晚上杀入贼人老巢,灭了那帮贼寇。” “哈哈哈,那一战魏通也是杀得高兴。对了,今日见到小兄弟,还没有个见面礼。” 说完,魏通去马鞍下取出一把剑,抽出来。那宝剑冷森森,甚是锋利。 这是魏通使用多年的宝剑,由于保养得当,这剑光亮如新,刃口毫无缺损。此剑剑柄比起寻常宝剑更长,可以双手持握,握把上用细细的牛皮绳混杂着亚麻丝仔细捆扎着,长久持握也不会滑手。 “此剑乃是用上好的都山之铁,千锤百炼精锻而成。当年我为游侠时便以此剑防身杀敌,当时文若先生为此剑改了名字。” “哦,何名?”宋歆宋涯齐声问到。 “这剑有双锋,一曰‘仁义’,一曰‘不义’”。如果小兄弟能猜出这名字的含义,这把剑就送你如何?” 第34章 又二分之一章 作者的话 先对读者们说声抱歉,小说最近可能会更新慢一点。因为要准备签约,还有之后的几个月存稿,修改之前章节设定小bug,还有有声书也一直没时间录音和后期制作。这么多事情一个人实在有点忙不过来,我尽量坚持更新,也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新人写书,难免稚嫩,一同成长。 第35章 剑之心 “魏大哥,我猜不出,不如你给点提示?” 魏通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我说一个往事给你听听吧。当年我还在江湖行侠,看到一户穷人被一个恶霸欺辱,打死了男的,要把他妻女卖给娼楼。我气不过,便提剑杀入那恶霸家中,宰了那恶人。但我当时正在气头上,便连那恶霸一家十几口都杀了,还包括一个稚儿。我冷静下来后悔不已,那恶霸固然该死,但他的孩子并无过错。你说,我是恶人还是善人?” “魏大哥杀恶霸,自然是好事,但那小儿本来无错,他不应该死...”宋歆说道。 魏通听宋歆说完,低头笑了笑说: “小兄弟说的对。冷静下来,魏某深觉自己可恶。我看着自己手中剑,愤恨掼在石上。可这剑有何错?错在拿剑之人耳。从此我心中郁结,便弃剑不用。有人欺辱我也不还手。后来文若大人在乡间募集乡勇。他见我落魄被人欺负,便问我,我身负武艺,被人欺辱,为何不还手?我便说出此事。他便拿着我的宝剑说道: ‘你杀人时就犹如这柄剑,这剑握于你之手,而你自己,则被心中愤怒所握。这世间事也是如此,开明天子掌剑,则可以威服四海,令百姓安居乐业;如将军握剑,则可以讨伐不臣,安定社稷;汝游侠仗剑,则可除恶霸,是也不是?’ 我自然回答是。文若先生又说,但若天子不仁,将军不臣,轻侠不义滥杀,是善是恶?我答那自然是恶。文若先生说,两者剑有何不同?人为恶,因其被不仁不义之心所控,若能控制不仁不义之心,则掌剑可以为善,若不能,便会为恶。 汝这手中三尺寒锋,非汝之剑,汝之剑,乃是侠义之道、仁义之心也。铁剑可折,但这仁义之道断然不会折。” “我当时听完心下震撼,深感文若先生大义,便请跟随先生左右,后来大人推荐我入军队,上阵杀敌,立了些战功,便有了今日的职位。” 宋涯等人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沉思起来,宋歆想了一会说道:“大哥,我想,荀令君的意思是,剑作何用,便做何名。若作恶,此剑便是不义之剑,若为善,此剑就是仁义之剑,全由心而定。” “小兄弟果然聪明,这道理我也是后来想了很久才明白。如今我已投入军旅,有宝刀在手,只需勇往无前。剑已成我心,这三尺寒锋对我已无用。” 魏通看着这把伴随自己多年的宝剑,缓缓将其抽出,低声吟唱道:“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歌声在营地中回荡,不少士卒们都看向这边,特别是那些失散归队的士卒,听了更是暗暗垂泪... 魏通潇洒的还剑入鞘,递给了宋歆。说道:“既然剑已无用,便送与宋歆兄弟吧。” “这...这如何使得,此剑乃大哥心爱之物,小弟怎敢收下。” “不妨,魏通如今已经选定了方向,打出一片安定天下,不需要再左右选择,只需以刀为兵,勇往直前便是了。” 宋歆看到魏通眼神坚定,便起身说道,“魏大哥今夜赠宝剑于我,宋歆万分感激,请受宋歆三拜。”然后深深拜了三下。魏通本想推辞,一旁的宋涯轻轻拉了他一下,眼神之意就是,魏兄今夜之良言,受得起三拜。 当晚,众人睡去后,宋歆一个人观赏这柄长剑,爱不释手。 “今日魏大哥赠我宝剑,不如学一门剑法,也好配得上神兵利器。”魏通这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看起来比自己一直使用的短剑好多了。 虽然这短剑是于吉所赠,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神兵利器,只是比寻常的铁剑更锋利些。 翻开《玉钤录》直接找到《技》部、《武术》直到看见了《剑术》这一分支。 可选的还真的是不多,不过最后宋歆还是找到了一部剑法。 “嘿嘿,对我这种武术小白而言,这个最合适了,而且配合灵力的话,还有不俗的威力呢!” 宋歆在前世原本学过些拳击,不过只是为了健身。根本说不上厉害,他也从没在街上和人动过手,那时候打赢坐牢,打输住院,老实本分的他哪敢。 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不会点手段,还真的会让人当场宰了。 “不过要五点气运是什么意思?”这门剑诀下面没有写修为限制,却写了“气运五”三个字。 “《玄黄剑诀》,对修为并无限制,威力完全随着灵核强弱而变化,正好适合我。心法共分八种曰:天、地、水、火、雷、风、山、泽,阴阳相合,连绵不息。 天式全动全收,如星辰变化,地式古朴厚重,水式柔软悠长,火式进攻犀利,雷式迅捷如电,风式强弱奇正难测,山式不动如山,泽式就是水泽之力,如江水泽国,可令敌深陷其中。” “且各式之间还可自由组合,如火和雷,便可刺出犀利迅捷的剑招,水与风结合便可刺出如惊涛般的力量。” “嗯,有趣,这等自由组合,敌人肯定防不胜防。” “此剑诀招式只有八种,劈、刺、撩、抹、抽、截、横、倒,结合心法使用,威力不俗。” 宋歆接着看下去,“此剑诀需以灵气为引,灌注周身十二条经脉,若无灵气者使用此剑诀,则与一般寻常剑术无二。出剑时,需贯通灵核,经脉,剑,令三者循环无尽,则剑招剑气循环无尽。 初成者,只可令剑招强劲迅捷。 小成者,可合剑诀心法出招,出剑则可略带天、地、水、火、雷、风、山、泽之力,分别修出八道剑气,天为银、地为黄、水为黑、火为红、雷为紫、风为绿、山为青,泽为蓝。 中成者,可将八道剑气随心相合,随心而出。 大成者,每道剑气可一化六十四,足五百一十二道。 到了随心所欲之境后,五百一十二道剑气可为剑阵,随心而动,随意而收。” “看来以我目前的修为,达到初成境尚有些困难。不过这剑法成长性极好,就算用到真极道士境界都不虚。将来定然厉害,就是它了!”想到将来同时操控五百一十二道剑气绞杀敌人,他就不禁心潮澎湃了。 紧接着,识海中的星空中,一颗流星划下。剑诀的运灵心法、剑招瞬间进入宋歆的脑子里... “气运去五。”随着剑诀心法进入脑子,宋歆却看到自己的气运减少了五... “我擦,难道这还是兑换的...” 第36章 突破! 宋歆很意外,他以为所谓的气运和修为只是个解锁条件,却没料到,学习法术还要用气运兑换。 “心火印和天罡步为什么没有要气运兑换的?” “或许那是新手大礼包?”宋歆挠挠头胡乱猜测着... “算了不管他了,参详剑诀要紧。” 此时他的脑中像是播放视频似的,不断重复着八种招式的动作。还有运用灵气要经过的经脉和穴位。 只是,招式和要领脑子学会了,可是身体还不会。 二话不说,他立即开始依照剑诀练习,宋歆的性格就是执行力很强,这也是他在前世能闯出一番事业的原因。不像有些人只是天天空想,却不行动。 因为修炼时日已经不短,对于引灵核的灵气如周身经脉宋歆不觉得困难。 只是,这灵气从手流入铁剑的时候,那铁剑竟然颤动起来,宋歆感觉如果再用一点灵气,那刚得到的铁剑恐怕承受不住灵气而被损毁。 “难道是灵气太强了?” 他试着减少灵气,结果发现还是照旧。 “这剑术创立者恐怕也应该会遇到相同的问题,不知他有没有解决。毕竟神兵利器很少见。再往下看看。” 果然,在这剑诀的后半部分,有关于此情况的描述。 “寻常铁剑难以承受灵气威压,余思量很久,若将灵气最后通过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引入铁剑,则排斥之力甚小,二经脉具为金脉,自带‘金’之力,与铁剑相合。” “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可直接引灵气入铁剑,灵气由鱼际合谷二穴灌入铁剑。” “若以木剑为兵,则灵气最后需从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阳胆经而出。因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阳胆经与剑不接,则需将灵气从足厥阴肝经引入手太阴肺经,再灌入木剑,但此法会令灵气略带有金气,寻常木剑不能持久,余苦死数载,损木剑无数,仍不得法。” “若能通达炼器之法,则可炼制金木之剑,或可解此困惑。然余不通炼器,不能自证也。余年老时,剑术已达化境,即使不用灵气,亦无人能近身。故而不再困于其中,只留此疑惑待后人解。” 宋歆读到这里,不禁评论道:“嗯,看来创这剑诀的前辈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最后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干嘛非要和木剑较劲,铁剑不香么?目前以我的修为,到解决那木剑的问题还早,且试一试以金灵气灌入铁剑。” 宋歆依法试行,这一次,灵气从鱼际合谷流入那铁剑的时候,剑不仅没有颤动,反而寒光更甚,森白剑身中隐隐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暗金色。 宋歆大喜过望,也不管天还黑着,直接跑出营地,找了一块大石一剑下去,那石头立时分成两半。 走过去仔细看那切口,竟然光滑如镜。 这柄铁剑本身就是上好的铁锻造而成,加上金灵气加持,令它变的更加锋锐,无坚不摧。否则就算是宝剑,砍石头也要被崩了刃口。 那值夜的兵士看到宋歆劈石一幕,也是惊得掉了下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宋歆没有回营地,就在大石旁练剑,劈、刺、撩、抹、抽、截、横、倒,八招循环使用,初时还不甚惊人,但是个把时辰以后,那灵气透剑,每次出招都微微带有嗡嗡金鸣之声。 而且,每次灵力流过经脉,都让宋歆有一种十分畅快通透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他的小腹突然感觉鼓胀气闷,而且丹田内隐隐传来一阵一阵的搏动,随着修炼,小腹胀痛感更强烈更清晰。 连忙收起宝剑席地坐下,内视之下,发现灵核膨胀了数倍,并且不停地向外喷吐着灰气。和自己当年第一次突破时一样。 灵核突然一阵收缩,那团灰蒙蒙的灵核之中,赫然又多出一条灰色悬臂,就像一个人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一阵畅快感觉直冲如四肢百骸,经脉筋骨,最后是识海。 和第一次一样,宋歆身体又壮实了一些,经脉韧性瞬间也增强了数倍。同时他的真气也增加到了十一道。也就是说,宋歆现在,有了两道“应变真气。” 他兴奋地捏紧了拳头,感觉一股用不完的力气,从体内涌出来。 就地坐下,尝试炼化玄气,就在身体、经脉快要不支的时候,新增的这一道应变真气如同一支生力军,瞬间压制住躁动的玄气,将它驯服! 原本经脉可以承受住六次玄气转化,现在足足增加了一倍。再看玉钤录空间里面自己的状态人形,各条经脉旁边数字的增加都意味着他的经脉更为强韧!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趁着兴奋演练,直练到天明。 众人都起身收拾车马时,魏通和几个士兵起得早看到宋歆在营外练剑,也是好奇,就看了一会。 他是使剑的行家,自然看得出宋歆剑招虽然朴实,但却厉害,心中暗赞。走上前仔细观看,离得近了方才听见这剑招中的金鸣之声。 “宋歆小弟,一夜不睡?” “嗯,魏大哥早,小弟我新得了兵器,就出来练习,希望没有打扰各位大哥休息。” “无妨,我看这剑法招数平平无奇,怎感觉威力奇大,不知是何名称。” 宋歆不好透露这剑法,便说,“这些都是我曾经看族内青年练习时用的普通招数,或许是我天生力气大,故而看起来有些威势”。 “嗯,宋兄弟,我看你练剑,心中技痒,不妨我们走几招如何?” 宋歆一听大喜,他自然是知道魏通的剑法厉害,若能得到他的指点,那是天大的好事。 忙拱手说,“好极了,那就请魏大哥指点小弟几招。” 魏通也不废话,从旁边地上捡了一根拇指粗,两尺来长的笔直树枝,擎在右手,说道:“宋兄弟进招吧,尽管出招,不要犹豫。” 宋歆有些犹豫说道:“魏大哥,你只用一截树枝和我对打吗?” 一旁的观看的士兵听到,都是哈哈一笑,“都尉的剑术,就算是拿树枝,你打不过他。” 魏通也点点头,并不以为忤,说道:“小兄弟不用顾虑,只管出剑便是。” 第37章 魏通的剑道 “小兄弟不用顾虑,只管出剑便是。” 宋歆见他表情轻松,心下稍安,便点点头。不过心中总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木枝再坚硬,还不是会被削断? 他脚下天罡步法突然踏出,左脚先踏出一步,然后突然窜到魏通左侧,他以为魏通是右手持剑,左边必然难防。 右脚落地后,宋歆一剑刺出,直取对方肩窝。 那剑速虽然极快,魏通却只是不慌不忙,左肩向后一让,让过了剑尖。旋即,魏通顺势右脚踏出,肩膀迎着宋歆的胸前撞来。 宋歆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变招如此之快,连忙收剑撤步,哪知魏通这招数是欺骗他的虚招。左足突然前出,挡在宋歆脚后跟处。宋歆后退时只感觉脚下一绊,顿时向后跌倒。 宋歆失去平衡将倒未倒之时,魏通左手探出,捏住了宋歆持剑之手的外关穴。宋歆只感到手臂一阵酸麻,手指发僵,随即宝剑就被魏通轻松夺下。 下一息,宋歆就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一根树枝顶住。 魏通轻轻在宋歆脖子上敲了两下,撤回树枝,也不继续进攻,退后一步,笑眯眯看着宋歆。 心中懊恼,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就这样轻松被化解了,而且对方不但让自己狼狈摔倒在地,长剑也被夺去,最后喉咙也挨了一击。这要是真的交手,自己恐怕是死定了。他这时候才明白,魏通就算拿个树枝自己都打不过。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外行网友,嘲笑刘国梁是不懂球的官员... “宋兄弟出剑力道不错,只是不能收放自如,缺些兵法。所以被魏某抓了破绽。” “大哥说的兵法是什么意思?” “兵法不过虚、实、奇、正。与人比剑,没用的花招只会暴露破绽,一个破绽就可能丢了性命。但也不能一味的直来直去,懂放不懂收,招式虚虚实实,难知如荫,方能把控战局。” “谢魏大哥指点。”宋歆从没听过这般理论,只听过上阵打仗,或者是商战会用兵法,没想到这武术也是。 不过想想前世曾看过的著名拳王的比赛,他们也是懂得合理利用战术扬长避短,这其实也是兵法。 他们比赛前往往会仔细观看对手的录像,研究对方的优点和弱点,并制定相应的战术,这和打仗也差不多。 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想象罢了。这种认识不过是在特定历史中,对特定阶层形成的刻板印象和歧视。 试想能把一件事做的极好的,一定是对相关知识比一般人了解更深刻。这种人智商都不会低,只是用的地方和那些书生不一样罢了。 接过魏通送还的长剑,宋歆起身准备再试。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走了过来,看到二人比剑,也是感兴趣,拓野就在好奇的人群中。就听其中一个士兵道:“魏都尉,我说你怎地一早不见了踪影,原来在这里和兄弟切磋啊。” 魏通对着他们笑笑,又对宋歆说:“你再攻一剑试一试。” 这人也笑起来,不过宋歆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怪异。仿佛是一个人整容到脸部僵硬。但他也没多想,或许这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而且,人多了以后,宋歆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不过看大家都没什么感觉,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接着凝神运气,这次,他不再玩那些花招,直接踏出一个乾位,一剑直指魏通前胸。 可这一次,魏通没有闪躲。右手抬树枝往宋歆的剑上一搭,一股巧劲轻轻向左一拍,宋歆只觉手腕一松,他的剑势便被带着微微偏向左方,就这么一偏,自己力量也被对方巧妙卸去了大半。 旋即魏通持剑之手手肘瞬间收回,又是故技重施,向宋歆撞过来。 宋歆只道是魏通又想用虚招骗自己撤步,便直接迎上来,抬起肘部,准备撩剑。 可他的心思早被魏通看破,魏通的嘴角微微一扬,手肘直接撞在宋歆肘部麻筋上,宋歆只感到肘部一阵酸麻,长剑都抬不起来。 然后还不等他后撤,魏通身子一矮,错身而过的同时,宋歆感到小腹被木棍轻轻划过。 回过神来后,魏通已经闪到宋歆身后。木棍直接搭在宋歆颈部动脉上,如果是真的剑,自己的血怕是已经喷到半空中去了。 “好!大人威武。”周围的士卒看到纷纷叫起好来。叫声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想见识一下颍川大侠魏通的剑术。 魏通看着宋歆,对旁边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说道:“这一次如何?” “我以为是虚招,没想到是真的。”魏通的招数轻重都有分寸,宋歆并不感觉有多疼痛,但两次被人制住,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为何你觉得我会出虚招?” “因为第一次你出了虚招骗我后退,我看到又是一样的招数过来就...” 魏通摊手笑道:“难道第一次是虚招,第二次你就断定还会是虚招?” “这...” “如果我的虚实都被你猜出,那我只有受制于你啦。你两次出剑都是实招,我若被刺中,必然会重伤。但是,这也让我猜出你后继无力,只要顺着你轻轻一带,消解你的剑势。你便任由我摆布,无法招架了。而我的反击只要稍加变化,就足以令你手忙脚乱。” 魏通同时也扫了一眼围观的士卒们,继续对宋歆说道:“你的长剑足有三尺余,而我的木枝也就是两尺不到,所以我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到你两尺之内。而你却不知道利用长剑的优势,只知道直来直去,必然被我制住。多想一想,你该如何将我挡在三尺之外。” “宋歆明白了”,宋歆说道。 “那你再试一试。”魏通说道。 “看剑”宋歆点头,便不假思索一剑刺出,但是这一次他留了个心眼,看剑魏通欲抬木枝弹自己的剑,手腕一翻,去削魏通的木枝。同时他也利用步法,尽量和魏通保持距离。魏通也是变招极快,也是手腕一翻,就搭着宋歆的剑脊。又是手腕一转,右肩避过剑锋,木枝顺着剑脊划过来。 宋歆看到魏通又靠近自己,知道肯定有招数,也不迟疑,再次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而然如此走了几个回合。魏通看见宋歆反应机敏心中很是赞许。便说道:“哈哈,小兄弟这几手确实不错,看看魏某这招如何?” 说罢,他以木枝向宋歆批头打来。宋歆连忙抬剑格挡,谁知木枝看似势大力沉,却只是轻轻一碰宝剑,便迅速搭上,向右下使劲一扫。 宋歆又感到手腕一软,看似轻盈的一扫,却能让宋歆横着的剑尖也随之微向下指。 木枝和宝剑一分开。魏通也不迟疑,一步跨上,靠近宋歆。一个矮身,向前一步,木枝就在宋歆左臂肋下划过。同时他的身子已经闪到宋歆侧后,木枝又轻轻点在他后心上。 宋歆只觉浑身发凉,知道自己又中招了。 若是真的宝剑,自己的肋下先被划了个大口子,背后有被一剑刺穿,不死也是重伤。 这个魏通真是厉害至极,现在以自己的身手,根本就是不是对方三合之敌。刚突破后的兴奋就如烈火被冰水给浇灭。 宋歆收剑退后,说道,“魏通大哥剑法精妙,在下领教了。” “哈哈哈,魏通的剑法就连曹丞相也是赞不绝口,子桓公子还请求魏通做他的剑法师父,曹丞相没答应。你打不过也别气馁。换做是别人,恐怕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宋涯兄说笑了。我看小兄弟悟性出众,若勤加练习,日后剑术必然不在魏某之下。今日切磋就到此吧,以后小兄弟有问尽管来问,在下有问必答,绝不藏私。” 宋歆听后大喜,拜谢魏通。 自己刚学的玄黄剑诀虽然厉害,但是创剑诀之人并非写的很清楚每种招式如何变化和对敌策略,所以有一个好的剑术师父指导切磋,是很有必要的。 “小兄弟,切记,剑术并非只是使剑之术,临敌时,身体每个部位都是你的剑,都可以用来伤敌。剑术就是用兵,手中三尺之刃,就是最后绝杀对方主帅的奇兵。” “宋歆谨记。” “宋兄弟能得到都尉的指点,真是莫大的幸事啊。”这时候那个笑容怪异的士兵又说道。 宋歆淡淡一笑道:“足下说的不错。”不过他看到这张脸时,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众人随着魏通的人马出发,走了一日,宋歆总能闻到一丝腐臭气息,问了周围的人,他们却都说没有。宋歆只以为自己是错觉,摇摇头不再理会。 当天夜里,终于看到了驿站。众人都是一阵兴奋,到了这里,意味着能有个烤炭火的屋子睡一觉。 一名驿卒看见众人,举着火把对他们挥舞起来... 第38章 变故 话说魏通遇到宋歆的当天晚上,卫起一行人就到了这座驿站休息。他们都走的疲惫,护卫们觉得这里有驿卒守护,不会出什么事,找了地方倒头就睡。 可到了深夜,尖叫声突然响彻整个驿站,睡着的人都被这声音惊醒。护卫们揉着眼睛起来查看,可一出门就看到了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光景。 卫起停放在院中的大车里,伸出两条腿,还在轻微颤抖着,而车里不断传出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 这时,卫起从房屋走出来,大声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公...公子,车子里...”一名护卫牙齿打颤,指着车子。 卫起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一条腿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看样子是个驿卒的残肢。 同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侍妾秋儿也不见了! 此时,一阵风吹过,车子布帘掀开,一名护卫大叫起来:“看,公...公子....夫人...夫人她...”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车子里面似乎有个女人,好像是侍妾秋儿。 “你,去看一看。”卫起指了一个侍卫道。 “我...?”那人一愣,但是又不敢忤逆公子的意思,接过一只火把,战战兢兢地走到车子前。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里面似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夫...夫人,公子...” 车子里面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低声抽泣和奇怪的呜咽声,然后是凄厉的女人笑声,如同指甲刮擦着金属令人难受。 护卫大着胆子,用刀挑开布帘,顿时吓得双目圆睁,同时感觉裤裆里一阵温热。 一个女人蹲在车子里,手中正捧着一颗驿卒的人头,大快朵颐... “啊!!!”护卫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可是被吓得腿软,直接颓在地上,但是他求生本能还是驱使着他在地上爬。 可这个时候,车里的女人像是猴子一样跳出来,骑在护卫身上,抬起手,怪笑着在他后背上乱抓乱挠,侍卫穿的皮甲,竟然被秋儿的指甲像切纸一样撕开。 其他护卫和卫起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呆呆看着,不知所措。地上的护卫又是惊吓又是受伤,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秋儿抬起头,可是她的样貌,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嘻嘻...”她戏谑的笑声,如猫爪挠心。 此时秋儿的手掌、脚掌都出奇的大,长出了一寸长的乌黑色锋利指甲。她眼窝深陷,脸皮发青,眼睛成了黄褐色,头发几乎都掉光了,哪还有之前俏丽的模样。 若不是还穿着秋儿的衣物,根本就认不出是同一人。她的耳朵、鼻孔里,还留着黑油的印记。 侍卫们看到秋儿成了这副模样,不由退后了几步。离她最近的侍卫,更是吓得转身就逃。 可是秋儿却一步跨上,就追到那个逃跑的侍卫身后,双臂一抱,就将他从后紧紧箍住。 一个壮汉此时却吓得如同小孩一样哭喊起来。秋儿张开嘴咔嚓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下去,一块血肉连着颈骨被撕下来。 那人顿时眼睛一瞪,向前扑倒在地,浑身不停地抖动,圆瞪的眼睛还在诉说着惊恐与不甘。 卫起也被吓坏了,大喊命令道:“快,快杀了她。”他早就吓得失了方寸,全然忘记了刘京还给过他几张保命的符。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这时候,秋儿突然开口了:“桀桀,公子,人家是秋儿呀,你怎么如此狠心。”话说的楚楚可怜,可这声音刺激的众人都耳膜疼痛,心脏狂跳。 卫起又大吼道:“杀了她的,赏百金,良田十顷。” 侍卫们这才动了心,自己这边有这么多人,还怕个甚。说完一群侍卫拔刀就冲了过去。 卫起看到他们打成一团,不但没想帮忙,而是偷偷寻了一匹马,骑上就要跑。他要找到先前那些过去的士兵,他们肯定能帮上忙! 刚刚骑出驿站去几丈远,卫起突然感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扭头一看,一个双目全黑,全身被黑发缠绕,面相陌生的女人坐在自己身后,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自己笑... 卫起大惊,发现眼前景色骤然一变...紧接着就感觉头顶被一个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昏厥过去。 ...... 魏通看到驿卒挥舞着火把,也抬手示意,吩咐众人加快脚步。 这时候宋歆却突然拉住魏通,说道:“魏大哥,前方的驿站有些不对。” 魏通一怔:“贤弟,怎么了?” “你看那个驿卒。” 魏通定睛一看,那名驿卒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是这笑容却有些古怪和僵硬,仿佛是一个人的脸被线扯着肌肉做出来的笑容。而且这笑容一直都没变过,就像是带了个笑容可怖的面具。 宋涯和李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走过来说道:“大哥,这里怎么只有一个人。” 魏通立即喝令大队止步,“嗯,的确有些怪异。” 看见众人止步不前,那个驿卒竟然还在机械地挥舞着火把,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魏通吩咐身旁一名亲信,“你先去看一下,小心,如有危险,立即回来。” “诺!”士兵得令,想都没想,一抖缰绳,骏马飞速奔出,朝着驿站而去。 临近那个驿卒的时候,那人还在挥舞着火把,仿佛没看见过来的士兵似的。他绕着驿卒走了一圈,又到门口一看了一眼,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从始至终,那个驿卒都没看他一眼,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报都尉大人,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个驿卒像是...像是个人偶...” “其他人呢?” “不...不见了。” “!!!”众人一阵惊讶。再看过去,驿卒还是那副样子,机械地挥舞着火把。 “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空无一人。” 宋歆这时说道:“魏大哥,让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魏通眉头紧蹙,说道:“这里不太对。李成,你和民夫留下等候,弩手警戒四周。” “好!你们小心。”李成答应道。 魏通带来的人并不多,但是个个训练有素,他们分散到队伍周围, “弩箭上弦,刀解锁扣,四面布防!”魏通手下一名队率下令道。 士兵几乎是同时解开了刀扣,弓弩上弦。 有这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守护,这让本来紧张的民夫们心中安定了许多。 宋歆转身对拓野说道:“跟着李成大哥,不会有危险的。” 拓野道:“嗯,你们小心。” 魏通则带着宋涯和宋歆走了过去。到驿站门口时,那个驿卒还在挥舞着火把。宋涯上前轻轻一推,那人晃了两下噗通一声,仰面栽倒,可脸上的笑容依旧,手臂还在雪中挥动... 宋歆放出神识,这里竟然空无一人,不过他看到了卫起乘坐的车子,还停在里面。 第39章 妖洞 魏通小心探头,看了眼驿站里面,发现空荡荡的。 地面的积雪平整,连个脚印都没有,卫起等人打斗的痕迹也都消失无踪。 驿站外面,破灯笼随风摆动,在风中挣扎着,忽明忽暗的。挂着灯笼的老旧铜钩,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声。 “你们小心,随我进去看看。” “嗯!”宋歆和宋涯点头答应,各自抽出兵刃来。 宋歆的神识一直在四周查探,也并未发现什么。 脚踩着积雪,发出吱吱的响声,远处的李成小心关注着驿站的方向。看见三个人走进去,突然,驿站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你们看见了吗!?”李成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大声问道。 “没...没了...”这时候,他才发现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一副不可思议又惊恐的神色。 “不好!”李成毫不犹豫,翻上一匹快马,一鞭子抽在马后臀,可是刚走了几步,他就被什么撞下马来,仰面摔倒在地上。此时四周景色骤然一变,原本积雪覆盖的大路,却变成了一片冻得硬邦邦的沼泽。 李成面前有一条粗壮的朽木,协插在沼泽里,他就是被这木头给撞下马了。 一阵淡淡的腥臭和腐朽弥漫着,无论是士兵还是民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成不顾疼痛和满脸鲜血,大吼一声:“找!快!” 与此同时,魏通三人也出现在一个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里似乎有微弱的流水声,但是腥臭难闻。 一片静谧中,三人听见一声舒爽的喘气声,从另一个角落传来。 “呼...” 紧接着漆黑之中,一道绿色的火焰燃起。瞬间将周围照的一片惨绿,十分渗人。就算是宋歆也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而接下来,三人适应以后,看到了这里的景象。 他们正身处一座小岛上,周围都是发臭的水。小岛中心,有一座白色石棺,上面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影。 这个身影,是一个女人,约十八至十九岁年纪,有一头乌黑长发,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嘴唇黑紫,且身不着寸缕。女子像一具干尸一动不动,但又似乎有着生命。她的身体在一起一伏,状若呼吸,可是样子却明明是干瘪的死尸样子。 接着女人的头顶突然裂开,一道黑影钻了进去。干瘪的身体就像是迅速充气的气球一样鼓胀起来,几息功夫,就丰润起来,若不是因为皮肤下面黑色的血管如蛛网般附在身上,她也算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女人睁开眼,他的眼睛没有眼白,有的只是如深渊一样的漆黑色。 她缓缓站起身,从石棺上跳下,轻盈的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宋歆将头转过,因为此时这女人身不着寸缕。 “死到临头了,还害羞做什么?”女人开口了。 她说着缓缓抬起如莲藕般的手臂,陶醉地抚摸着,然后发出一声满意地笑声来。 “你是何人?”魏通大声喝问道。 “魏大侠?嗯,的确一表人才。不过你既然闯进来,我只能把你们都留下了。”女人咯咯咯地笑着。 魏通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嗯,魏大侠,虚虚实实,难知如荫,方能把控战局,小女子可是深得教诲呢。造了个小小幻境,不成敬意。” “你一路跟着我们?” 这时候女人的脸突然变成一个小兵的样子,随即又变回来。她正是宋歆和魏通比剑时,那个笑容怪异的士兵,宋歆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对方的脸僵硬了... “跟着你们?嘻嘻,我并没有跟着你们,而是你们一直在我的幻境中绕圈圈,一圈,两圈...嘻嘻嘻,真有意思。”女人说着,还用手指朝下,在半空中不停地画着圈。 宋歆三人对视了一眼,这货绝对是个变态。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宋歆这才意识到,一直闻到的那种腐臭味,一定是因为还在沼泽的缘故,只是自己身在幻境,眼睛欺骗了直觉。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么?你的那一招五行雷掌,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呢!” 宋歆大惊道:“你还没死?” “狡兔三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然怎么躲过你们这些烦人的修行者呢。” 说完女人轻盈地向前走了两步,风骚地一撩头发。 “小子,你觉得我美吗?” 宋歆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话来,一时间语塞了,这货不但变态,竟然还是个自恋狂。 “嘻嘻,看你羞的。人家好喜欢。” “丑妖怪,你动手便是。”宋涯心头一阵阵恶心。 “嗯,动手是会的,不过由不得你们。我想和你们玩玩。”说着她娇柔地抚着头发,突然抬眼看着三人道:“你们的人都在上面,我要你们看着,我一个个地把他们吃掉。对了,那个小姑娘,我要最后吃她。” 女人继续嘻嘻嘻地笑起来,就在笑声中,四周震颤起来。她的头发也开始疯涨起来。 这时候,洞顶的岩石变成了稀泥,一人从上跌落到洞里。 这是宋涯手下的一个士兵,本来在沼泽里找人,突然脚下一软,被吸入了淤泥中。 那人还没说话,一缕黑色头发就将他紧紧缠住。 “先从你开始吧!” “二位兄弟,我魏通一生,杀过坏人,也杀过好人,但是这妖怪还是第一次,我们合力杀了她!!”魏通大怒,攥着刀柄的手,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 “好!我们合力杀了她,为民除害!”宋歆和宋涯同声附和。 三人各自手持兵器朝着女人杀了过去。可是女人只是不在乎地一笑,三人周身突然升起四堵黑发织成的矮墙,瞬间形成一个大牢笼,将他们关在里面。 “急什么?嘻嘻。”她十分从容,将被黑发裹紧的士兵送到身边,女人又看宋歆几人表情各异,嘻嘻一笑。嘴角诡异的上翘,竟然直达到眼角。 她突然张大嘴巴,咔嚓一口咬住那人的头,猛吸一口,这士兵连喊叫一声都来不及,双目上翻,本来饱满的脸颊就像个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宋涯气的目眦欲裂,这人跟了他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女人将头吐出来,开口道:“不就是吞了点魂魄拿来修炼,取些活人拿来果腹。本王不取,反正上了战场也会给人杀了。他们入了本王肚腹,便是和本王合为一体,永享长生,这是天大的好事?这难道不是他们的福报吗?” 她还故意抬起地上死尸的手臂,一手捏着他的手指,对着宋歆三人,另一手托着这人下巴一张一合,像是在玩耍。 “你们这些凡人啊,总要讲个兄弟情义,讲个信义,难道你看不见,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哪个不是把这些挂在嘴边,手下面做着尔虞我诈,骨肉相残,滥杀无辜的事。那些教你们要知廉耻,守礼仪的人,自己做得到吗?” 宋歆一愣,心道:“嚯,这TMD还是个有思想的妖怪。” “你们啊,魏大侠,我来问你。那个什么曹操,杀起人来何止数千数万。我在这里捉人吃,几百年也不过吃了几百之数。凭什么我就是妖怪,他就能让你这种侠义之士委身跟随?” “哼,巧言令色,你也配自比丞相?” 女人却不在意,又对宋歆说道:“还有你们这些修行者,凡人打杀你们,都不能还手,还要顾及什么天罚,还不如我这妖鬼来的快活舒适。” 三人听着她一边吃人,一边讲着人生大道理,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宋歆不由想起某国环保少女和他背后的资本势力,一边喊着环保给第三世界年轻人洗脑,一边自己过着高排放高污染的生活,似乎也是这般样子... 第40章 苦战 女人吃完,轻快地走到腥臭水池边,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捡出两个泡的发亮的骷髅头来,放在手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宋歆只觉得这妖怪行为令他有些无法理解,人避而不及的东西,她却喜爱的不得了。而且,她或许是因为修为大进,有些飘了。 轻轻抚摸着两个骷髅头,她仿佛充满了爱意和怜惜,但同时又用阴冷而鄙夷的声音说: “你们可知,这两人本是兄弟,看起来相敬如宾,后来我发现他暗恋嫂子。” 女妖捧起骷髅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就用了点小手段,嘿嘿,人欲真是可怕,只要稍微一点儿诱惑,他就上钩了。” 宋歆道:“这就是你几日前对付那些护卫的办法吧...” “嘿嘿,你真聪明。不过我很仁慈的,还是先满足了他,然后才吃了他们。” “之后我发现呀,这嫂子竟然是个纯阴之体,嘿嘿嘿。” “便是你这具身体吧。”宋歆冷冷问道。 “小子真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哈。” 她眯着眼戏谑地笑着,这一阵凄厉笑声在洞内回荡,如同浸了毒的小针刺在人的背上,让人脊背凉飕飕的。 “你说,我杀这种人,何错之有?”这个怪物说道这里时,语气中竟然有了些许心安理得之意。 “荒谬,是你用幻术骗人。” “你干坏事还要给自己找借口,还想说自己不恶毒,可笑。” “哎呀,你可冤枉我了。不但续了那哥哥几天命,还没有立即杀死他,而是慢慢吃,这还不够仁慈吗?哈哈哈”怪物仰头笑起来。 接着,女人坐下,用一只手臂拖着下巴,嘻嘻笑道:“小子,你带着一股自以为正义的傻气,所以我决定最后再杀你。” 宋歆试探道:“还是别了。你是附在了这具躯体上吧。如果猜的不错,是灵体的附身法吧。” “你还有些见识,比这两个强得多了。” 宋歆暗道:“果然是了,不过你有了身体,就意味着你有心脉了!” 他悄悄传音给魏通和宋涯,“二位兄长,准备好,我马上就破了这个牢笼!” 宋涯还好,魏通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脸色微变,但见宋歆眼神坚定,他也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宋歆伸手放在面前黑发织成的墙壁上,一道灵气冲进心脉,又随着手少阳三焦经手臂上的各个穴位移动到了手心,形成一股狂躁的灵气团。 “噗”一声闷响,黑发墙壁瞬间化成了飞灰,宋歆大叫一声,“就是现在!”说完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魏通和宋涯也不甘落后,两刀一剑朝着女人攻了过来。 这女人显然也没料到宋歆能够破掉他的黑发牢笼,心头微微一惊,一个闪身就跃上了石棺。宋歆长剑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同时他的手心又凝聚成一团心火。 女人大笑起来,地面犹如地毯似的头发开始层层阻挡着魏通和宋涯,看着这些黑发犹如毒蛇一样,宋涯心头一震。分神之下,手臂就被黑发缠住。 “唰”魏通赶上一刀将头发斩断,救下宋涯。可是层出不穷的黑发还是如同疯狂生长的苔藓,魏通剑术虽然厉害,可是面对这种妖术,也有些左支右拙起来。 他能勉强护住自身不被缠住,可宋涯就有些扛不住了。 宋歆这边还在急攻,长剑就像是割草一样将不断生出的头发斩断,同时手中的心火印接连弹出,神识锁定之下,心火就像跟踪导弹似的,不断追着女妖的身影。 看见一团团橙色火焰朝着自己飞来,女人收起了嬉笑面容,她感觉到这股火焰并不寻常,绝不是普通的火焰法术。这里面似乎有一股躁动的力量。 突然她双目圆睁,似有所感,突然惊呼一声:“心火!” 一声炸响,将石棺周围的黑发烧成灰烬。 宋歆面露喜色,那石棺被火焰击中,待灰尘散去,宋歆不由皱起了眉头。 女妖刚才躲过了宋歆的一击,不过她脚下的棺材已经被炸了一个缺口。而那个女妖在心火击中她的刹那间闪开了。 她的头发支撑着她缓缓落下,惨白的脚轻踩地面的头发上,发出一阵一阵咯吱的声音。 这声音在宋歆等人耳中,就像是踩在他们心头一样难受。 “嗯,原来你还有这一手,嘿嘿,小瞧你了呀。” 说话间,魏通已经摆脱了黑发纠缠,持刀杀到,女人刚躲过心火印的攻击,心头正怒。见魏通不知死活的上来,她头发一甩,朝着魏通面上打来。 可没想到,魏通竟然身子一偏躲过了。 这一反应之敏捷,让女妖都有些错愕。 趁此机会,宋歆也持剑杀入。和魏通左右夹攻。女人的头发虽然厉害,可是离得近了,也有些来不及。 两人递了一个颜色,只要杀进她三尺之内,就不必惧怕。 宋涯这时候也加入进来,三人围着女妖,如同车轮一般厮杀。 突然女妖尖叫一声,他的肩膀被魏通一刀砍中,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魏通就发现自己的刀竟然嵌入女妖肩膀,拔不出来了。 “死吧!”女妖的爪子抓向魏通面门,就在这时,宋歆一剑将她的手斩断。 女人气愤至极,抬起一脚踢向宋歆,同时借着踢中的反弹之力,飞到洞顶,四肢如同蜘蛛似的扒在上面。 宋歆胸口被踢了一脚,咚咚咚后退几步,感觉一阵发闷,“没事吧。”魏通扶着宋歆也退后几步。 “没事,你的刀。”宋歆刚才顺手将魏通的刀给抢了出来。 “小子,你能斩断我的手,的确不错。” 女人的头扭了180度面向众人,用诡异的姿势趴在洞顶。紧接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宋歆三人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不好!小心幻象!”宋歆大声提醒道。 话音未落,三人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驿站内。而他们四周,站了七八个人,都是卫起的护卫。个个面无表情,看着圈中三人,眼中却有着无尽的恨意。 “小心,这些人可能是真的。”宋歆提醒道。 三个人背靠背,以免身后受到突袭。 “杀!!!!!!”一名护卫张开嘴,用嘶哑的声音喊了一声。 其余的护卫怪叫着就冲了上来。 第41章 戏耍 宋歆一掌推出,心火印瞬间将一名护卫身体点燃,火焰和浓烟从他的口鼻,眼睛、耳朵之中喷出,瞬间就烧成一段焦炭。 “他们不是幻象,是真的!”宋歆马上意识到,如果是幻象,心火印断然伤不了他们。 魏通和宋涯此时也发现了,刀剑击中这些护卫的时候,阻滞的感觉和砍在人身上一样。 “应该是死了的,被妖物控制来攻击我们。”宋歆此时已经看不见那个女人的所在。 敌在暗我在明,这才是让他害怕的。 这些护卫对付起来并不困难,他们根本就近不了魏通和宋涯,但是打倒了他们,却还能站起来。就像是永生不死,不知疲倦痛苦的傀儡。 目前也只有法术对他们起作用,宋歆又用心火印烧毁了几个护卫尸体。 突然,四周的房屋里,又涌出来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是残缺不全的人,有的半身腐烂,有的干脆就是一个骨架子。 “这些怕是女妖害死的人,勉强保持完整,也被她控制来对付我们了!”宋歆暗想道。 手中不停地发出心火印,长剑所到之处,无不是一剑两段,但是也灵他的灵气也被不断消耗。 女妖此时坐在石棺上,看着三人在对着空气挥舞兵器,就像是看戏似的。 “好了,差不多了,先送你上路。”她眼睛看向了宋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魏通勉强能够支撑,宋涯就惨了,被一群怪叫的人摁在地上。 他这时候眼前幻象消失,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层层的黑发束缚在地。不远处魏通和宋歆还在挥舞着兵器,对着空气劈砍。 “快醒醒!”宋涯急的大叫,嘴巴却突然被一团头发塞住。 “嘘。”石棺上的女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朝他诡异的微笑一下。魏通也很快被黑发束缚,和宋涯一样被捆在地上。 就剩下宋歆了。 “我该怎么破除这种幻象?”宋歆的脑中极速思考着。 “宋歆,快醒醒!”魏通拼尽全力大叫宋歆,可宋歆耳中听到的,却是“宋歆,快救我!” 这一分神,宋歆只感觉后背被人打了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撞在墙壁上。 同时,眼前幻象终于消失。 女人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她的头发缩短,裹在身上,变成一件深衣。她抚摸着衣摆,轻松自信地说道:“怎么样?你的修为在我眼中,如同幼儿一般。” 宋歆勉强支撑着身子,才看到宋涯和魏通已经被擒住了。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 “哎呦呦,臭弟弟吐血了,姐姐我下手重了,你可不要怪姐姐呦。” 宋歆狠狠瞪了她一眼,笑道:“靠,你不觉得尴尬么?你个死人妖。你不觉得尴尬,我都替你尴尬。”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骂人的时候,似乎有一种生命的力量,让我欲罢不能。不过我戏耍你们也差不多腻了,就从你开始吧。” 宋歆待他走近,手中暗暗聚集一团心火,两边太阳穴猛然一鼓,一道神识牢牢锁定在女妖身上,同时手掌一推,一道心火印再次飞出。而这次女妖似乎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 火焰飞至女妖面前时,她脑后的长发突然向前卷过来,和火焰相碰。一阵火光中,长发变成了枯枝藤蔓,被烧的噼噼啪啪作响。 宋歆眉头紧皱,又两道心火击出,这次,火焰分作左右绕开长发阻隔,画了个弧线,直击女妖侧后。 女妖嘻嘻一笑,身子骤然消失,下一息两道火焰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爆响。 宋歆又打出一道心火,这次女妖竟然将地上的宋涯抓起来,挡在面前,宋歆大叫不好,连忙控制心火印转向,结果这一击又飞到了洞顶上,将上面覆盖的两尺厚的藤蔓烧穿。 一道阳光从破洞处喷进来,如利剑般刺穿了洞内妖异绿光。 “这里有破洞!”几息之后,一道声音从上面洞口传进来。宋歆一听顿时就是头皮一紧,“李成他们!?” 这时,女妖趁着宋歆一分神,扔下宋涯,身影骤然飘到宋歆面前。后者反应也不慢,照着女妖面门,一个直拳砸上来。 女妖嘻嘻笑着向左一闪,轻松就避过了宋歆的重拳。同时她一弯腰,将脸凑近宋歆的脸,到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内停下,然后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一舔。 宋歆一阵恶心和绝望,对方不过是在戏耍自己。这一舔伤害性虽然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小哥莫怕,我来助你!”突然,头顶的洞口跳下一个健壮汉子,宋歆一看是宋涯的好兄弟李成。他扑通一声落地后,也不迟疑,拔出刀就朝着女妖头顶剁下。 “李大哥,快走!” 可这提醒却迟了,李成的刀已然被一团黑色的头发缠住,动弹不得。 一见这样,李成立即意识到夺不回来。他急忙撒手同时,对着女妖后背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过后,女妖却没什么事,而李成却痛苦的倒在地上惨嚎起来。宋歆一看,他的腿竟然被震断了! 女妖只是嘻嘻一笑,地上的头发瞬间缠住李成的脖子,将他凌空吊起来,一只苍白手臂瞬间穿透李成的胸口。 “嗯,送上门的人心,我就不客气啦。”女妖手臂轻轻一拽,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从李成胸口被拉了出来。紧接着,她一张大嘴,将其吞下。李成被扔在地上,眼睛一翻,气绝身亡。 女妖鼻子深深一吸,一股灰白气息从李成的尸体上冲出,被她吸入口鼻。 “嗯,生魂的味道,比人心好多了。” 李成从下来到身死,不过五息时间。宋歆意识到,这妖怪若真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一股深深的恐惧从他内心中产生。 “轻敌了!”没想到第一次遇到的妖物,就这样强大!简直是开局地狱难度啊!宋歆在心中不停地骂自己。 宋涯见到李成殒命,气的睚眦欲裂。无奈身子被缠住,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大叫。 “李成兄弟!!!” 这时,又有几个胆大的士兵跳下来,看到这一幕,都给吓的呆住。 “没想到,半日不到,就有这么多血食送上门来,让我一次吃个饱。”女妖轻轻嬉笑着,头发一甩,黑发开始疯长,将刚落下来的几个汉子牢牢捆住,掉在了洞内墙壁上。他们就像是一个个结了茧的虫子,挂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 看着他们如同蛛网上的小虫,宋歆的内心如刀绞,面色沮丧,双手放下,慢慢说道:“我打不过你,求你放过他们。你若能放他们生路,我任你处置。而且我身上有件宝物,也可以一并给你。” 第42章 兵以诈立 “嗯?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这样了,不会是又有诈吧?”她先是怔了一下,俄而咯咯掩嘴轻笑。 “我与你斗了这许久,手段你也都见到了。你若肯放了我表哥和其他人,我必不食言。” “宋歆,你在说什么,我要与她拼了,为我兄弟报仇。”宋涯怒吼道。 “如今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我看她心中还有一丝善念,你们如果能走,便走吧。”宋歆地说。 听见二人对话,宋涯和魏通的眼睛骤然睁大,“宋....宋歆...” “嗯嗯,兄弟情深,让我甚是感动呀”,女妖啪啪啪拍拍手,还故意露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说吧,行还是不行,不行我就以死相拼。自爆灵核,你也一样逃不掉。你应该知道,吞一个修行者的修为,强过你吞百个凡人。”宋歆盯着她说。 女妖狡黠的一笑说道:“嗯,好吧,坏弟弟,看你如此的份上,便放了他们,反正他们几个闻起来臭烘烘的,肯定都不如你味道好。”说完她还故意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嗯,你在这里,空气都变得香甜了呢。” 她抬手一指,洞顶顿时裂开一条缝,一条手臂粗的藤条织成的斜坡垂下,直通到地面。束缚住宋涯、魏通几人的黑发像是得到命令,缓缓松开。 他们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都给勒出了血痕。女妖见了,只露出一副狡黠笑容来。 “你们几个走吧。” “表哥,魏大哥你们快走,不要回来。” “可是” “走!!”宋歆吼了一声。 宋涯默默背起兄弟尸身,和几个人走上了藤条斜坡。魏通却发现宋歆这样做,似乎并不寻常。 但是当他看见女妖的双眼时,发现女妖也在微笑着看着自己,这微笑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魏通后背一紧。仿佛是有什么诡计似的。 藤条斜坡缓缓闭合,原本被心火印炸出来的洞也被重新补好,洞内又成一片惨绿。 “现在就剩下你我了,坏弟弟,要不要姐姐好好宠爱你呀?” “宠爱NM!”宋歆大吼一声,现在没了顾虑,他猛然扑向女妖,长剑直指女妖面门。 “嘻嘻,原来你想和姐姐玩啊!真坏真坏!”女妖咯咯笑着,不断躲避宋歆的攻击。还不时抽出手来在宋歆脸上摸一下,掐一把。 宋歆气的满脸通红,就像是打游戏遇到外挂似的无可奈何,攻势越来越重,但是越来越没有章法。 女妖嘻嘻笑起来,避开宋歆一拳,同时猿臂舒展,突然勾住了宋歆的脖子。 宋歆皱着眉头,女妖腋窝有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刺激着他的鼻子,同时更是侮辱他的自尊。 突然间,宋歆感觉到自己锁骨一痛,惊恐地低头一看,女妖的两根手指刺穿了自己的皮肉,如同烧红的铁钩,勾住自己的锁骨。 感到锁骨处剧痛无比,他极力运灵力抵抗疼痛,可还是疼的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手中长剑也握不住了,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就只道你诈降,咯咯,老娘早看穿你了。” “嘿嘿,你个人妖,刚才还姐姐,现在成了老娘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叫姥姥了?你个大傻X……,哈...哈哈。”宋歆忍者剧痛骂了一堆糙话。反正要死,那也要骂个过瘾。 宋歆把女妖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都是几千年文明积累下来的糟粕。女妖哪里听过这些,竟然被骂的愣住了。这小子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她的微笑消失,终于露出了愤怒神色。 “你敢骂你姥姥!”女妖突然张大嘴巴吼叫,腥臭的口气和口水喷了宋歆一脸。 “你还真想当姥姥啊,你个傻@¥#。折腾老子这么疼,老子可不能便宜了你!”说完竟然伸出手在女妖前胸狠狠捏了一把。同时露出了色色的满足表情。 女妖登时双目圆睁,哗啦一声将宋歆甩到了石棺上。宋歆被摔得七荤八素,血溅了一地。 她正要怒骂,却突然又笑起来,“小色鬼,刚才还一脸正气的样子教训奴家的,现在怎么又来摸奴家的身体了,还是先不杀你,我要抓你那表哥回来,当他们面奴家是怎么宠爱你的如何?” 宋歆脸色苍白,靠着石棺有气无力地说:“嘿嘿嘿,临死前也不能便宜了你。你这个人妖。奴家奴家的,恶心不恶心啊...” 女妖终于忍不住了,“敢骂你姥姥是人妖,你个小崽子,我要撕了你!” 可是和宋歆目光相碰的同时,却见到他目光中带着一丝什么计策得手后的窃喜,女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她感觉刚才被宋歆摸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内心一阵空虚,接着火辣辣的感觉不断膨胀,在她的心脉中奔腾。她退后几步,大吼道: “臭小子,你方才做了什么?” “咳咳,只是送了点火种到你体内。你体内那些恶念,会很喜欢的。” 突然,女人感觉胸中有一股巨大能量爆发,她开始凄厉惨叫。 “这是,心火!?” “没错,魏大哥教的兵法,我学会了,你却还不会。尝一尝被自己这狠毒心火烧死的滋味吧。”宋歆说完,猛然挣扎着向后倒退,与她拉开距离。 “啊,小畜生...你.....死..........饶......啊......奴......”她暴怒着想要扑上来杀死宋歆,不过随着呼啦一声,她的七窍霎时间喷出浓烟和火焰,将她烧成一个火人。 女妖双膝跪地,向前扑倒在宋歆脚前一尺处,再也不动了。 绿光莹莹的洞中,只剩下了身体燃烧的浓烟和难闻的焦臭味。 “嘿嘿,本事不小,却蠢的像头猪,还想玩我?反派死于话多都不知道,咳咳咳。”宋歆仰躺在地上,因为受伤而不断咳血。 但心中还是长舒一口气。“方才真是千钧一发。可若是她直接将我吞了,后面准备这些招数就没用了。这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拼命打法,实在是不能再用。”宋歆到现在,心脏还是狂跳,就像有个人在他心上狂捶。 慢慢引导灵气在伤口上,封闭血管止血。但是伤口还是传来一阵阵鼓胀和剧痛。 “这是怎么回事?”宋歆急忙内视,发现一股黑气也被灵气堵在伤口处,而黑气却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想要冲开灵气的封堵。 感觉到这股黑气的同时,宋歆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似乎要失守了。 “好厉害的黑气,这是什么?!” 他用尽全力,极力抵抗。这黑气竟然又开始腐蚀他的灵气屏障了。这让宋歆大惊失色,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足足抵抗了一刻钟后,宋歆的灵气屏障被击溃。 同时本来止血的伤口喷出一道乌黑色血线,黑气势如破竹的气势冲进宋歆脑内。 “完了!”绝望的叫了一声后,宋歆昏迷过去。 识海内,玉钤录发出一道炫目的光,黑气如同见到了克星,瞬间被驱散... 第43章 妖物来历 “宋歆,宋歆,你醒醒!” 宋歆感觉自己在半梦半醒中,不断被人摇晃着。缓缓睁眼后,先是看见了宋涯,之后是魏通的脸。 他想要说话,喉咙却干的像被火烤焦了,“时...”他极力说了一个字。 “时?什么?”宋涯没听明白,一旁的魏通突然说道:“他怕是说的,水?” 宋涯连忙取出腰间水囊,对着宋歆嘴巴就灌。可宋歆却全咳了出来,魏通接过水囊,轻轻地一点点倒进他的嘴巴里。这才让宋歆觉得舒服了些许。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走动,宋涯带着众人掘开枯藤,下来时看见宋歆昏迷在地上,那个女妖已经不知所踪。 宋歆被扶着坐起来,发现伤口上已经给敷了药,包扎起来。 “表弟,那个女妖呢?” “那里...”宋歆指了指地上的一团灰。 “死了,死了?你竟然把女妖烧死了!哈哈哈!”宋涯高兴地大叫起来,一巴掌拍在宋歆后背上。宋歆猝不及防险些给拍到地上。 宋涯马上意识到下手重了,连忙道歉。 “表哥,给我一个时辰,我要疗伤。”说完宋歆安静坐下,闭上眼睛。 现在困扰他的,还是那团似乎消失了的黑气。 闭目进入了《玉钤录》的黑色夜空之内,宋歆查看了自己的气运。 “二十五!?” “杀了女妖,竟然给了我十点气运!?” 他急忙翻开玉钤录, “《生》部...《医卜篇》...”宋歆看到,此时玉钤录里,覆盖在《生部》这一大类的迷雾已经消失,里面可以看到,“养生辑录”,“医卜辑录”,“丹药辑录”三大类。 目前,在“医卜辑录”里面,有一套疗伤的法术,名为《洗髓疗伤篇》。 除此之外,还有些基础医道,医理,穴位讲解,卜辞卦象的记载和解释,可以随时查阅。 当他翻开疗伤法术时,黑夜中又是一颗流星落下。宋歆脑子一紧,一段文字出现在他意识里。 “疗体伤,流血,疼痛,可用引灵气游走冲脉,之后引灵气封闭伤口止血。冲脉乃气血要宗,灵气过冲脉,便可带强壮身体、修复气血之功效。上可蕴养精神,中可固气养血,下可复原伤口。” 宋歆开始依此法引气,果然效果显著,那锁骨伤口的血很快止住,然后,那翻开的皮肉和露出的锁骨上也开始慢慢重新长出来新的皮肉。他这次伤口很深,一时半会也不能痊愈。 看着宋歆的气色肉眼可见般的恢复,宋涯和拓野都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疗伤完毕后,宋歆又将全身内视一遍,发现那股黑气已经消失无踪了。 “黑气到底是什么呢?” 他闭目在识海内搜索,发现《玄部》之下原本被云雾遮盖的《明识篇》里,还多了一部《万生录》。里面竟然都是天下妖物和魑魅魍魉的图文记载,还有一种修炼双眼的方法,称为“明识之眼”,而且这还有锻炼神识的作用。。 不过想要得到修炼功法,需要用五点气运来换... 不仅如此,还要配置药水一起使用,宋歆目前没这个条件,暂时将此事放下。 明识之眼修炼初成,可以看到常人不能见的普通灵魂,随着修炼日久,无论妖物如何变化隐藏,都无所遁形。而且在感知的同时也能配合《万生录》知道这它们的信息,长处、弱点等等。 “嗯,最后还说,本部明识篇乃数千年来修士斩妖除魔时所录之集成,然天下妖物万千,妖物经千年变化,或有不同异变,且高山深涧之中,必有未出世之妖魔。本部不可全录,修行此法者,如遇到本部未录之鬼怪,可自行录入。” 打开明识篇《万生录》翻找,看到这个,宋歆才知道自己有多笨,这简直是天下妖物的百科全书啊。要是早点看到,这次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万生录》包含,人、虫、鸟、兽、妖、怪、鬼、幽魂、精怪等分类。翻开“鬼”类,下面还有鬼、魈、血、吊、哨、劳等等数百种,宋歆仔细寻找了一会,在“魈”就看到了这种妖物的图样。 “魈:噬魂枭,有做食魂魈,食魂魅,由古战场战死之人怨念而生。初时以夜吞游魂修炼,待得魂力增强,便可不惧阳光。可生食人之魂魄,且喜生啖活物血肉。收集头颅成癖,可以头颅化为骷髅头啃食活人。如遇到体质相合之女尸,可寄生其上,功力大增。 其齿、指甲、发有黑气,含剧毒,若无修为之人沾染,则无药可治,要立即斩杀、焚烧。否则半月后其皮肉溃烂,化瘘骷之鬼。噬魂枭尤喜八字属木、属金、以及孩童之魂魄血肉。厌火,惧八字属火之人。 ---[赵惠文王.三年]术士.玄明子,长青子录” 文字旁边赫然就是第一晚,宋歆等人看到的样子,最显眼的就是那黑液团下有很多小骷髅头,栩栩如生的画面上,这些骷髅头还在不停地张口闭口,似乎是在咬嗫生肉、吞噬魂魄。 还有寄生女尸后的长发女妖的样子,甚是可怖。另一面就是被噬魂枭咬过的人,一个皮肉消瘦的怪异模样。 看到这里,宋歆突然紧张起来,开口问道:“表哥,魏大哥,你们受伤了吗!?” 听到喊声,宋涯撩起袖子,“我手臂被那女妖的头发割伤了,腿上也有伤。”同时魏通也表示自己受伤了。 “糟了!”宋歆暗暗叫苦,他这才明白女妖放他们离去时,那个狡黠笑容的意思,因为魏通等人也已经被黑气感染了。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变成瘘骷之鬼回到这里,噬魂魈的打算就是先吃了宋歆,再让魏通和宋涯这些人把队伍里的人都转变成瘘骷之鬼,最后回来让她吞食。 “草,好毒辣的妖怪!” 可是他立即转忧为喜,因为在噬魂枭的条目后面,长青子竟然还记录了如何去除黑气毒素的办法! 看完后,他瞬间目光锁定了地上的灰烬。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小兵的脚却正要踏上去。 第44章 薤上露 “停!” 看见那团灰烬即将被踢散,宋歆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将那人撞飞出去,小兵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头下脚上掉进了水潭内。一口腥臭的绿色液体灌进他的嘴巴,忍耐不住胃里酸液上涌,直接喷出一口胃酸来。 宋歆手臂环抱着那团灰烬,连大气都不敢喘,压着声音说道:“表哥,给我拿个罐子来,快!” 众人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宋歆看着宋涯,又说了一遍:“给我一个罐子!” “哦哦。”宋涯从怀中掏出一个空水囊来。 “这个也行。”小心翼翼地将灰烬收好,擦了一下额头汗水。收拾灰尘的时候,他在里面找到了一块白玉和一块森白的骨片。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先收了起来。 看着宋涯和魏通说道:“你们有救了!” “有救了?”宋涯和魏通面面相觑,不明白宋歆在说什么。 “女妖的头发有剧毒,如果不治疗,你们就会变成妖怪。” “什么!?”宋涯一听脸都白了。 “不过还好,女妖的灰烬可以治疗毒气。” 宋涯的心情如同掉落谷底,又飞上高山,一时间有些眩晕。宋歆说了几味常见草药的名字,让他们捣碎再加入灰烬,做成药丸,让受伤的人服下即可解毒。 只是这药丸实在不好看,很像一颗泥丸。 宋涯和魏通几人的伤口都已经有些肿胀,还没有进一步恶化。 这时,方才那个被宋歆撞飞进水中的汉子突然大叫起来。 “快...这里有,有...”众人扭头看去,见他手中竟然捏了一颗骷髅脑袋.... 宋歆想起万生录说,这噬魂枭有收集人头的癖好,自己方才也见识过。他取过一根长矛,往水里一插,发现仅一尺半深度。 那水浑浊异常,且十分腥臭,挑起一个物件来。众人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竟是一颗头骨。 “恐怕这水里尽是人头,这怪物喜欢割下人头收集玩乐....” 宋涯走到水边,用木枝轻轻地探了探。“这水里尽是圆形之物,恐怕都是。” 他随便挑了一个上来,发现这赫然是一颗还没有完全腐烂的人头,看样子是一个十八至十九岁的年轻人,一只眼已经没有肉,另一只眼被水泡的发胀,那只眼睛直直盯着宋涯。 本来宋涯也很紧张,被这一声惊吓,骷髅头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一片腥臭的水花。 “队...队率,我...我站不起来了。” 还在水中坐着的汉子此时吓得心胆俱裂,腿都直不起来,哭丧着脸低声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个小兵还在水里泡着。 宋歆一脸歉意地递上一根木棒,将他拽了上来。“大哥,实在对不住了,刚才紧急...” “好...好说...”汉子依旧抖的像筛糠一样。 帮他查了全身,发现没有伤口,但为了预防万一,宋歆将方才做的药捏成一个泥团。 “把这个吃了,万一中毒呢?” “这...这能吃?”汉子见黑漆漆的泥团,怎么都不要。 “我们那有个厉害的叫济公的神仙,总是搓身上的泥丸给人治病呢,这个比他的泥丸味道好多了。吃吧。”宋歆一副认真表情。 “好吃...你怎么不吃..唉,好吧..”汉子满脸无奈接过,一仰头吃了下去,随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下... 这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里还有个人!”一名士兵突然喊道,他的木棍探到了一个沉在水下的身体。 “我k,不会是卫起吧?” 当打捞起来后,竟然就是卫起。 他身上衣物都给妖怪扒的精光,被臭水泡的皮肤发白。 “还有呼吸!”捞上来后,一个士兵发现卫起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着。 宋歆看了眼宋涯和魏通。“救不救?” 魏通道:“既然没死,救吧。” 宋歆上前,查看了一下卫起,没有发现伤口。 “他是怎么躲过噬魂魈的...”宋歆一阵纳闷。这时他扭头看了一眼拓野,她的眼中似乎有些快意,却又有些惋惜的样子。 一个时辰之后,水中所有的人头都被打捞上来。清点完毕后,发现这水里,足足有三百零二颗人头。有的已经白骨化,是很久以前就遇害的;有的还有皮肉头发,想必是近期才被噬魂枭杀掉的,只是他们的身体都已经不见,想必是被吞吃干净。 人头之中,卫起那几个护卫和小妾秋儿赫然在列。 “堆在外面的地上,点火烧掉吧。”魏通叹了口气吩咐道。 众人也不多说,简单分工了一下,有人去堆柴草,有人去搬骷髅头。 “可恶的妖怪,害了这么多性命!”一个打捞的汉子忍不住骂道。 所有人听了,都默然不语。 三百多人头,他们都有背后故事,都有曾经生在这天地间,有欢笑有悲伤,只是最后留在这世上的就是一堆灰烬。或许他们的妻儿还在等着他们归家,或许,他们等到垂垂老矣都不见亲人的影子,甚至都不知道去何处寻找。 默默将这些头骨堆在柴草上,最后宋涯和魏通抬起被杀的兄弟李成,将他们轻轻放在柴草堆的最高处。 他缓缓退开,接过同袍递来的火把,再走上前,把柴草点着。 随着火越来越大,宋涯退后了几步。跪地低头,用低沉得声音哀声唱道: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薤音同“谢”) 众人举起火把,又轻轻放下,火把和柴草燃起的浓烟,似乎带着这些冤魂往生。众人不断低声和唱道:“人死一去何时归。人死一去何时归。” 宋涯悲从中来,接着唱道:“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众人又举起火把和道:“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如此唱和了半个时辰,那大火熊熊,能烧掉被害的人尸身,可这火能烧绝这世间恶念吗... 众人默默看着大火烧完,骨灰和柴薪混成了一大推,难以分辨。 宋涯最后喊一声:“尘归尘,土归土” 众人重复了一遍:“尘归尘,土归土!一路好走...” 宋涯和魏通看着烧成灰烬的李成,两行清泪流下,“兄弟,好走。” 宋歆默默看着这一切,当那几百颗人头被捞起来的时候,他内心之震撼无以复加。他没有想到,世间的险恶,就这样以白森森的样貌呈现给他,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准备。 这些灰烬终究会被风吹散,变成土中的养料,来年,又会有新生植物成长起来。那世间的恶会不会也像这疯长的野草般,又从死人的灰烬里长出来? 宋歆呆呆的想着,想到了两段生命中,那些欺辱自己的人,伤害自己的人。想到了宋丑,想到了翟倩倩... “为什么妖怪吃人不被天罚?” “难道这所谓的天罚,就针对修行者?难道妖怪就是为了给修行者增长气运的?可是这些无辜的人呢...”种下灵核源种之时,于吉没告诉他,修行也不过是进了更大的一座牢狱啊。 抬头看了眼苍天,却被回之以静默。 只有“尘归尘,土归土”的歌声还在天地间回荡。 宋涯这时候默默走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肩膀。“表弟,葬礼已成,我们继续赶路吧。” “嗯” 宋涯问道:“这洞穴怎么处理?” “这洞穴本来有那怪物用法力屏障水流,如今这怪已死,法力消失。慢慢就会被地下泉水冲塌,变成一个深水坑的。” “那便好,也省得我们再去填它了。” “走吧。” “嗯” 第45章 捕捉元灵 一路上并未和任何一人说话,默默的走在队伍中间。 宋涯看见宋歆从回营地就一直默不作声,只道他从未见过这恐怖场面,就没有前去打扰他。 第一次残酷搏杀幸存的人都会这样。宋涯只是吩咐造好了饭,分给宋歆一些,之后众人启程。 宋歆没有修炼,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过他的心理接受范围。两世为人又如何,现代人又有谁一次见过这么多死人的。 此刻他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是内心中心绪复杂。 一开始杀掉那噬魂枭的时候,还有些兴奋。看到那百余骷髅的惊惧与悲伤,最后到那庄重的挽歌送葬。心情连续的大起大落,让他感觉到身心极度疲惫。 渐渐的,他躺在大车后面闭目养神。赶牛车的大叔,以为他睡着,取了一块羊皮铺在他身上。 其实他是在阅读《万生录》,这里面有着不少妖魔鬼怪,野兽毒虫的记录,除了文字,还有能够活动的图片。读起来也颇有意思。宋歆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奇妙存在。 他知道的山海经中记载了不少奇珍异兽,不过和万生录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这些图片有的是用黑炭画出,有的是用墨笔和颜色勾画,画风各不相同,显然是由不同的人记录和刻画的。个个栩栩如生。不但记录了这些东西的长处,弱点,还有他们的危险程度和价值。 危险程度按照九品、三段区分,九品为最低,九品又分为上中下三段。这次遇到的噬魂枭,危险程度就是“九品上”一般只有二层境界的明心方士才能勉强对付。 “这次看来真是险,能赢真是捡了狗屎运了。” 不过,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一点异样。噬魂枭的条目比其他的条目之下,多了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此时噬魂枭的条目之下,有一团亮白色的状如火苗的东西在跳动,而其他的条目之下却没有。 好奇的宋歆用神识触碰了一下那团火苗,结果它就噗的一声熄灭。可过了不久,它又重新亮了起来。 “嗯?神识不行?那用灵气试试。” 宋歆引了一点灵气取触碰了那道火焰,突然间,火焰就像是得到了燃料,骤然发亮。同时它化作无数微小光点,竟然脱离了《万生录》,开始渗入宋歆的经脉之内。 “遭了!”宋歆马上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起来,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去碰它... 后悔却来不及了。 当白色光点完全消失在他体内时,他却没有感觉的什么不适。仔细查看自己体内以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异的变化。而原本有火苗的下面,出现了一行小字: “噬魂枭之元灵,收之入体,可淬体,可避黑气之毒。” “难道这是克制噬魂枭毒素的?还能淬体?《万生录》难道并不仅仅是辑录天下妖物的?竟然还能吸收它们的元灵,那道奇妙火焰就是收取的妖物元灵?可避其毒,难道这万生录还有自己做疫苗的功能?” 不过猜测归猜测,他也没有办法证实,只有下次再遇到其他妖物,才能比对了。 车队停下来时,已经是黑夜。 眼前的驿站灯火通明,这次的驿站可是真的,并非幻象。 驿丞走过来,“这位是魏都尉和宋队率吧?你们可算是来了,小人已经派人送文书去下一站了。” 宋涯拱手道:“多谢,我还担心文书送晚了,上面怪罪我误期呢。” “好说好说,热食和炭火已经准备好了。请进去用饭吧。”驿丞说道。 “对了,这有个人,你去准备些热汤给他喝。”魏通一指卫起,此时他还没有醒。 “公子身体有漾?” “只是昏迷虚弱,你热茶饭伺候着就行了。” “好说。”驿丞背起卫起,走进驿站之内。 魏通招呼大伙卸车,这是他们一路上第一次能在温暖的屋子里睡觉。这一路经历了太多的风雪和杀戮了。 吃了一顿饱饭,宋歆觉得浑身发热,驿站并不大,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在屋子里睡觉,不过炭火盆管够,比野外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到了晚上,宋歆取出在噬魂枭灰烬里找到的骨片和白玉。 骨片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捏上去比钢铁还硬。接着把这玉片放在眉心,用一点灵气浸入其中。 “幽冥道经?” 宋歆有点诧异,没想到这是功法,难怪这妖物修炼的如此厉害。 可是继续看下去,宋歆才沮丧地摇摇头,“嗯,不知这是什么文字,这个妖物用的附身办法想必就是从中得来的,咦,这里还有一段是用我能看懂的文字以及....这一段是两种文字对照的...和罗塞塔石碑似的...” “这幽冥道经看来是专为幽魂魑魅修炼而做的。嗯,这些看不懂的文字,说不定是什么遗失的语言呢!好在有文字对照。这一段和练气篇的方法多有不同,也有可以借鉴的奇思妙想之处。不过人修行这个恐怕弊大于利。先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收好骨片和玉片,宋歆照例开始练气修行。 可是,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异样。 按照惯例,都是真气引玄气入体融合,只是这次他感觉到这个过程中的痛苦加剧了好几倍。 “难道是因为元灵?”他记得噬魂魈元灵也有淬体的功效。每次练气的过程,都让经脉颤抖,可重复几次练气后,他发现经脉变得粗壮了。 “就说嘛,那么费劲打怪,总要给点好处么。”宋歆在内心小声嘀咕着。 一晚上修炼,他的经脉已经能够承受十八次体内循环,融合的玄气更加精纯,杂质更少。这让他兴奋不已,坚持练了一整晚。 清晨宋歆睁眼时,发现自己浑身发臭,衣物上都是斑斑点点的黑色油污。 昨晚不知不觉间,淬体修为也顺利达到了明心方士的第二个境界。都是一次次练气时积存在体内的杂质。 等宋歆清理完毕后,宋涯悄悄告诉他,“卫起醒了。” 第46章 噩耗 “卫起醒了。” “他可有异样么?”宋歆问道。 “只是有些虚弱,拓野去照看他了。” “随她去吧。”宋歆摇摇头。 卫起醒来后,发觉自己的护卫和小妾都死光了,只剩下孤身一人,还是拓野出来,愿意在他身边照顾。 本来光鲜亮丽的公子,没人伺候,每日也只能是灰头土脸。不过他对拓野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知道了魏通的身份后,卫起就生了结交之意。让拓野扶着他走到魏通面前。 “在下卫起,字明达,出身兖州鄄城县卫氏。多谢都尉大人相救。都尉大人侠名,在下早有耳闻,一直未能一睹真容,甚为遗憾。如今得见,实乃卫起三生之幸也。” 魏通不失礼貌地一笑:“并非是我救你,而是宋涯他们救了你。” 卫起脸色一变,嘴角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向宋涯他们道谢,打死他也不可能。特别是自己加害宋歆未成,反而给自己招来一番祸患。 见他不说话,魏通也知道为什么,问道:“不知卫宣公是公子的...?” “乃是在下之父。” “哦,失敬失敬。恕魏某冒昧,公子身体若有不适,还是回去的好。两军阵前,生死可不是儿戏呀。” “家父让我来此历练的。在阵前杀敌立功,光耀门楣。”每每提起自己的出身,卫起都颇得意,事到如今,他也只剩下这些能够支撑他的傲气了。 魏通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淡淡一笑道:“公子,外面冷,还是去休息吧。” 察觉到魏通话语和神情里的轻视之意,卫起挺了挺胸膛,“在下祖上,乃是孝武帝时的卫青大将军,在下只想要上阵杀敌,为祖上增些光彩。” 可是魏通并不在乎他,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别说杀敌了,能不能走到荆州都是两说。 七八日之后,队伍总算是到达荆州地面,进入了南阳郡范围。越往南,战争的痕迹就越明显。 泥泞的路面上都是乱七八糟的脚印和车辙印。草丛中已经可以看见人畜的死尸。魏通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战火的痕迹。 突然,路旁草里窜出十几个饿红了眼的人,试图抢夺军粮。可护卫粮草的士兵自然不是吃素的,拦住他们一阵乱打,还当场杀了几个。 看到局势几乎要失控,魏通大喝一声:“我乃颖阳轻骑都尉!你等是何人,赶来劫夺大军粮草!?” 抢粮的人瞬间像是石化了一般,看了魏通半天,才终于有一个胆大的人出来说道:“我等...我等都是荆州的兵卒...” 魏通呵斥道:“你们为何不在前线,到这里作甚!?” “南边回不去啦...我军...我军败啦!” 几个饿瘫了的幸存者,都委顿在泥水中哭泣起来。 在场众人都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宋歆已经知道这场赤壁之战会失败,还有点惋惜没能亲眼看到这场大战的全貌。 魏通还是不相信,又追问道:“败了,你说什么败了?” “水军败了,丞相现在已经逃到江陵...我们都是逃回来的,求求大哥给些吃的吧。” 魏通一阵心酸,自己出来前,水军还小胜了一仗。那时候所人都觉得,踏平江南不是难事。 他吩咐士兵取些粗麦饼来给他们充饥。士兵刚拿出麦饼,草丛中又钻出几十号饥肠辘辘的士兵。这些人也不顾里面的麸皮和沙子硌牙,一拥而上就将麦饼抢光了。 宋涯出来说道:“我们要去襄阳,你们在后面跟着便是,路上还有个照应。” 那些饥饿士兵一听,纷纷点头,有吃的还怕什么。 “等等!”这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卫起突然说话了。 “卫公子有何吩咐?”宋涯有些不悦。 “让他们跟着,万一遇到敌人怎么办?万一他们是敌军奸细怎么办? 宋涯立即反驳道:“如今情况未明,若任由他们乱走,恐怕会袭扰临近百姓的...” 卫起脸色铁青,咳嗽两声后怒斥道:“一个小小的队率,也敢忤逆我的意思?快将他们赶走!”。 宋涯这一路上早就压抑着一肚子火气,愤怒盯着卫起道:“卫公子,这些人虽然都是荆州的士卒,可也是同袍兄弟,你就任由他们饿死吗?” “哼,这里都是草,他们吃草不行吗?临阵脱逃,还有什么可说的。”此言一出,那些狼狈的逃卒脸上都十分难看。 宋涯冷冷道:“吃草?他们不是牲畜!你卫起公子不也是舍弃大家逃了吗?” 卫起脸上一阵发白,压抑着怒意,阴恻恻地看着宋涯道:“宋涯!你个出身卑贱的东西敢顶撞我?你们宋氏明年的地租和田赋,看来要涨一涨了。” 此言一出,从宋家村出来的人都慌,现在的田赋已经很高,若再增加... 魏通却冷冷打断道:“让他们跟着,出了事我魏通担当。今后莫再用出身侮辱我兄弟,不是他们,你早就死在那个臭水洞里了。” 此言一出,卫起就像是被噎住一样,脸上一阵抽搐,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低下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宋歆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魏通背后,是颍川士族这个庞然大物,卫家在鄄城虽然强横,也不过是个地方的家族,魏通根本没放在眼里。 卫起气的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回到车内。抓起了手边的锦衾,狠狠撕碎。压抑着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种压抑和憋屈,他可从未体验过。他从小就过着衣食不缺的日子,更是家中长子,说一不二,备受荣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而且,今天魏通又提到了那个将会成为他一辈子梦魇的臭水洞。 那一天之内发生的事,让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女人了。 “毁了我的灵核,断了我卫起的仙路。宋歆,为什么你这个低贱的生口能修炼,能长生...”卫起紧紧捏着撕烂的锦衾,嫉妒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他想起那天自己骑马逃走,却发现女妖在他身后。当天夜里,在那个臭水洞里,那个恐怖的女人玩偶一般玩弄他。但因为顾忌他口中的师父,却又没杀死他。 卫起想到此处,头脑就一阵发疼。 女妖在他头顶的皮肤上,刺了一个洞。因为有头发遮挡,宋歆并没有发现他的伤口。此时这个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卫起害怕被人发现,也很少下车,吃喝都在车里面...如果让他求宋歆治伤,那还不如杀了他。只有等到了襄阳,再找父亲商议。 经过南阳郡城的修整,那些逃散的士兵也都回归了本队,运粮大队继续向着襄阳进发。宋歆白天向魏通讨教战术和临敌的兵法,夜晚就练气和苦练剑术。 数日后,粮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襄阳城。 此地的紧张和肃杀之气,如同一只巨大的磨盘,压得所有人心头一沉。城门口鲜见百姓,来来往往多为神色慌张的士卒。有准备守城的,输送粮草的,准备滚石块的,烧热油蜡汁的,整备兵器的。 一切的情况表明,战况紧张,人人心中都在打鼓,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刘联军会兵临城下。 ---本卷完--- 第47章 卫宣 一进入襄阳,宋歆立即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肃杀和紧迫。 街边几乎看不到平民百姓,路边都是满脸灰土的伤兵,他们很多人都是数十日没有洗过脸,黑黢黢的像一群乞丐。 有十几个和宋歆年纪相仿的少年,抱着兵器缩在路边。脸上被泪水冲出了两条沟槽,不知道是想家,还是被敌军给吓的... 轻叹一口气,这么年幼就要上战场拼命,换做是他原来的世界,这些年纪孩子还都在学校。宋歆瞬间觉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和这个比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苦逼的事情。 注意到宋歆的目光,他们只是报以冷漠和麻木。 一个老兵背着竹筐过来,这些孩子眼神瞬间发亮,一拥而上。仿佛是在滚烫热锅上泼洒了一瓢凉水。在老兵的呵斥中,拼命争抢着他手中的粟饼。 他们早已经不奢望立功受赏,就算立功也还是回去给士族卖命,他们只是想活着。宋歆看着眼前的凄惨,才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英雄,不过是一群孩子被强行换了一身衣服。 “贤弟,你在看什么?”魏通问道。 “哦,大哥,没什么。” 魏通看到那些娃娃兵,轻叹一声,“如今征战连年,成年男子锐减,也只有征发他们来充数。” 宋歆看了眼后面卫起的车子,“可是有些人,不用拼命就能高官厚禄。” 宋涯也是轻蔑一笑道:“哼,若庙堂都被这种人占据,那大汉的气数...”说到这里,宋涯不再言语。 “快将他送去给卫宣吧,看到他我就烦。”宋涯紧接着说道。 大车停在卫宣住处门前,见到儿子到达,卫宣本是很高兴的,可是发现护卫和侍妾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婢女跟着,脸色顿时沉下来。 “宋涯!你这一路,是如何护卫公子的?” 这时魏通上前,轻声安慰道:“宣公莫要动怒,这一路上有些变故,好在公子安然无恙。” 可是等下人将卫起扶出车子,众人这才发现,他已经憔悴的如同骷髅了,只是他的手脚长大了不少。 宋歆远远看着,眉头就蹙了起来,卫起怎么会这样?明明查验过他的身上,没有伤口。这卫起要是在这里变成瘘骷鬼,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这毒气还是会传染的! “看来今夜有事情做了。” 宋歆本来觉得这人已经废了,自己都不屑杀他,可是如今这样子,必须亲手解决,否则这城内过不了几天就全是瘘骷鬼。 卫宣见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一把老泪夺眶而出。 “我儿子怎会变成这样?”他愤怒地质问。 待魏通说了遇到妖物的事情后,卫宣就像一颗霜打的茄子,一下子頽了下去。 “早知道,就不让他学什么道,什么长生不老...花了大把钱财不说,最后还......” 卫宣扑通一声坐在廊前阶梯上,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他猛然抬头,怒视着宋涯等人,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们保护公子....如今我要你们何用!”说完他拔出腰间佩剑,就朝宋涯等人而去。 魏通抓住卫宣的手腕,劝道:“卫大人,何必如此,妖鬼之事难以预测,何况他们又不是方士啊。而且,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都死了。” “哼!”卫宣气的将长剑掼在在地上。 魏通说道:“大人,如今寻郎中也好,怎么处置还请大人定夺。” “多谢都尉大人,卫宣会好生处理的。”此时他仿佛老了十岁,精神全无。抬起眼皮看着卫起像条死狗似的被人抬进去,老卫宣更伤心了。 “悔不当初....老夫为何多此一举,让他出来啊......” “都尉大人,今日在下心情不佳,不能久留了。多谢都尉将我儿送来...” “卫大人客气了,魏通告辞。” “你们几个,都是宋氏的吗?!”卫宣看向宋涯等人,恨恨问道。 “正是宋氏...” “哼,我记住了。” 不过宋歆却觉得这老头怕是因为儿子的事情脑子气昏了,宋涯是按朝廷的命令送粮食的,又不是他卫家的私人护卫。 “切,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的跋扈无礼。”宋歆暗骂一声。 他也不是全然不同情这个老头,任谁看到自己儿子成这副模样,也都会伤心。只是你们卫家害了多少别人的孩子,他们找谁说理去。今天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魏通一行人离开后不久,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进来,这人个头不高,穿一身皮甲,单论长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只是他的下巴上有颗黑痣,还生出一撮黑毛,这就让他变得十分容易辨认了。 这人就是宋歆和拓野的共同仇人,宋丑,本名宋夷。他本来不是宋氏族人,儿时流浪到宋家村。因为族内一个长辈没有子嗣,就将他收养,改名宋夷。 不过毕竟不是有血缘的亲族,他从小被族里的孩子欺负,性格上也更加阴郁狠毒。成年后时常做些偷盗赌博的勾当,所以宋氏族人大多数只知道他叫做宋丑。 就连宋歆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 “卫大人,听说公子到了。在下特来问候。”宋丑进了屋子,见到卫宣正坐在床踏边,焦急的看着一名治病的郎中。 拓野见到进来的人,马上就认出了这是谁。她日夜想着就是要这个人的命,可是现在她只能忍着。手上端的木盆差点没拿稳。她不敢再看,怕自己忍不住愤怒,冲上去撕了他。 卫宣焦急盯着郎中问道:“先生,我儿是什么病?” 郎中道:“宣公,公子脉象沉而有力,全然不像生病之人。但是面容又如此憔悴,舌苔发紫,指甲硬如铜铁,且透出黑色。在下行医几十年,也未见过这种症状。” “不如这样,在下开几副驱邪的汤药,让公子试几日,若无效果,在下再想办法。” 卫宣失望道:“也只能如此了。”这人是目前襄阳最好的郎中,他都不知道什么病的话,恐怕别人也是没办法。 卫宣这时候看见了宋丑,心中又有一股火,“嗯,你们宋氏的宋涯,害惨我的儿了!” 这人一听,“宋涯?难道是族长的?” 就在这时,躺在床榻上的卫起突然大叫起来,“宋歆!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卑贱的生口!”然后他又喃喃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口中还不停的流出淡黄色的泡沫。 此言一出,卫宣、宋丑和拓野都是一惊。 “糟了,他怎么把宋歆的名字给喊出来了。”拓野暗暗担忧。 “宋...宋歆.....”而宋丑听到这个名字,不亚于见到死而复生的族兄宋金。 这时候,卫宣扭过头来问道:“宋歆是谁?” “宋...宋歆...是...是我族兄的儿子,他不是...不是死了吗?” 卫宣眉头一皱,“死了?那我儿为何叫他的名字?” 宋丑此时心脏在剧烈搏动,呼吸急促,“他在建安十一年就被处死了...” 这还是他亲自贿赂差役,在晚上处死宋歆。 卫宣眯着眼,似乎有些不信宋丑的话,过了片刻才说道:“你去给我查清楚!我儿这时候还在叫他的名字,他一定知道我儿为何如此!” 宋丑慌忙躬身道:“诺!宋夷领命!属下立即派人查问!” 第48章 变异 深夜,一名女婢正伺候床榻上的卫起,为他擦洗身体。 窗外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房内烛火挣扎了几下,终于熄灭。 女婢停下手中活计,忙取出火折去点灯。可是等她转过身来,床上的卫起却不见了。 她意外得轻叫了一声,到处找人时,突然听见头顶似乎有喘气声音,。一抬头时,正巧一滩腥臭的涎液滴在她眼睛上。 “呀!”她轻叫一声,连忙取布去擦。待恢复视力再一看,屋顶已然空无一物了。 “公子呢?”女婢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开始有点害怕了。 左右寻找之下,发现窗口站了一个人,他背对着屋外的月光,只能看见一个黑暗的人形剪影。人影身子微微晃动着,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呼吸声。 “公子?”女婢又呼唤一声,上前两步,想要看清楚。 这时,窗边黑影发出一阵桀桀怪笑,猛扑过来,将女婢压在身下。她惊慌的想要喊,可是一只大手直接捅进她的嘴里,刺穿了她的后脑。 卫起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材消瘦,手脚巨大,长着锋利指甲的怪物。杀死女婢后,就像一个饿鬼似的,开始啃食起来。 这里发生的一切,被不远处屋顶的宋歆看的一清二楚。他神色凝重,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还是晚了一步,又死一个...”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听见卫起屋子周围似乎有动静。 神识瞬间扫过去,却让他一愣, “怎么她也来了!!?” 他的神识里,拓野正巧走进了卫起的院子。 “糟了,她怕是还不知道卫起已经变了,她可不是瘘骷鬼的对手!” 拓野刚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下。安静的深夜,屋子里的异响并不难分辨,同时,她的鼻腔里也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满。 卫起从房里走出来,嘴角还挂着婢女的头皮。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咀嚼声。 拓野吓呆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上。卫起看到门外的拓野,兴奋怪叫一声就扑了出来。 这时候,有人听见了动静,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朝这里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宋歆闪身跳进院子,对着扑向拓野的卫起就是一个飞踢,后者如同沙包似的撞进屋子里,一阵家具破碎的巨响和灰尘,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 “走!”宋歆拉着拓野手臂,低声道。 “我不能走!”拓野说着,倔强甩开了宋歆的手。 “你...哎”宋歆很无奈,看着为家人几乎要闯进来了,只能无奈摇摇头跳上屋顶。 卫家人冲进了屋子,见到一片狼藉的碎木中,有一个恶心的妖怪,他的脖颈被扭断,脑袋一百八十度朝后。手脚被屋内的丝帘缠着,怪叫着扭动挣扎。 地上还有一个头被啃了一大半的婢女,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个拓野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外,看来是吓呆了。 “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卫起看见他们只是低声吼叫,却又不敢上前,似乎是惧怕他们手里的火把。 这时候卫宣也过来查看,见到这个怪物,他吓得老命都去了半条。 “这...这是什么!?” “老爷,这...这像是公子...” “什么?” “老爷,公子像是发狂了,那个女婢也...” 卫宣看到地上死尸,喉咙一阵发紧,差点吐出来。 “老爷,要不要..” “你想杀我儿吗!?” “小人不敢,只是公子这样...” 卫宣顿了三秒才说道,“你们将他擒住,我再想办法。” 这倒让手下人为难了,面面相觑,能不能杀死妖怪都两说,遑论生擒了...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宣公莫惊,老夫在此。”宋歆听到这个声音,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抖起来,他立即趴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糟了!”宋歆只觉得心头猛然一沉,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也来了。 “刘仙翁!?”卫宣见到眼前之人,喜出望外,刘京在他们家做了数年的门客,也算熟识了。虽然后悔卫起拜师,但是他却是知道刘京的本事的。 刘京说道:“宣公后退,有话一会再说,待老夫先擒住他。” “仙翁莫要伤害我儿。” “他是老夫的徒弟,怎么会伤害他?”刘京转身笑道,可是一对三角眼中却透出些说不上来的意味。 刘京走上几步,卫起大吼着就扑过来。 只见刘京手指一弹,三道乳白色劲气飞出,半空中化作三个圆箍,直接套在卫起身上。圆箍一碰卫起,瞬间收紧。 半空中的卫起就扑通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嚎叫挣扎着,满口的尖牙对空气乱咬。 刘京吩咐道:“你们将那个女子尸体拖去烧了,否则又要多一个。记着身上不要有伤口,不要碰她的血。” 卫家下人们连忙走过去,绕开地上挣扎的卫起,将尸体拖出屋子去处理。 刘京道:“宣公,去准备一辆囚车,四面、上下都用熊皮围住,将他放进去吧。” “囚车?” “嗯。若想救他,就听老夫的吩咐。” 卫宣这才说道:“快,去准备一辆囚车,还有熊皮。” 待一切准备妥当,刘京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卫宣道:“宣公,我要带他去医治,你莫要担心。对了,这是一些药丸,今晚在场的都服用一些,这瘘骷鬼的血气和手爪都有剧毒,触之即中毒。最后会变成和卫起一样。” “瘘骷鬼?” “嗯,此乃一种人形妖物,不过有老夫在,宣公不必害怕。” 卫宣忙谢道:“多谢仙翁救我一家,请受卫宣一拜。” 刘京摆摆手道:“宣公不必如此,老夫这就带他去医治,三个月内就会回来。” “刘师傅,你可听说过宋歆?” 刘京明显错愕了片刻,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如何知道他的?”同时他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拓野。 “我儿在睡梦中,还在叫他的名字,说什么...凭什么之类的...” 刘京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看来公子变成这样,与他有关。宣公,此事让我治好了徒儿,再做理会吧。” 第49章 军令 曹操幕府就设在襄阳城太守府邸之中,这里原本是刘表的居所。 军师祭酒王粲,拿着一份战报与曹操说:“丞相,从子孝将军那里传来战报,周瑜急攻江陵,已经渡江到达北岸。 吴将甘宁攻下夷陵,我军回夺夷陵失败,现已退回江陵固守待援。” “不料夷陵如此快就丢了,我等看来还是小瞧了周瑜。设想令刘备取江陵,如今那刘备虽有心,但是周公瑾必不会让其轻松如愿啊。如今夷陵已失,江陵西面门户大开,子孝危矣。”曹操沉吟说道。 自从水军大败,他一路向北撤退,期间想要挑拨孙刘矛盾,故意引诱刘备占据南郡,可是被周瑜识破,自己带着大军渡江来了。 “诸公可有良策授我?”曹操问道。 荀攸起身一揖说道:“丞相,夷陵被甘宁所夺,我军侧翼空虚,周瑜必会令人从江陵西侧断我军的粮道。 然我军的主力尚存,且士卒数量多于孙刘。可令几员大将在江陵襄阳的粮道设立防线,修建甬道,一可保粮道安全,二可作为江陵后备。可令乐文和将军与襄阳南设第一道防线,当阳的满伯宁设第二道防线,夏口的文仲业将军为侧翼抵挡江陵东面敌军,若粮道不断,江陵曹子孝将军可保无虞。” “我等附议”其他谋士也站起身说道。 “嗯,此计也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计策了。速传令下去,令三位将军按照计划行事,切莫迟疑。” 这时,有人进来禀告,“丞相,魏通归营,向丞相交令。” “嗯,令他进来说话。” “是。”小校答应一声转身出帐。 不多时,魏通戎装进入大厅,单膝跪地,“报丞相,目前所有粮车,军械,援兵九成已屯于南阳、樊城、襄阳,魏通回交将令。”说罢,怀中取出令牌双手举过头顶。 “好,魏子明(魏通字子明)真良才也,军粮乃大军之根本。此去辛苦了,路上可遇到何军情?” “回丞相,一切顺利,并无遇到敌情。” “哈哈,很好,子明辛苦了。”曹操见到魏通心中高兴,他素来喜爱勇武义气的猛士,就和魏通多聊了几句。 “丞相,魏子明此次南征,鞍前马后,功劳卓著,在下以为可以多加封赏,以激励军心。”荀攸起身说道。 他与荀彧都十分喜爱魏通的人品武艺,又都是颍川同乡,故而很愿意提携。 “嗯,公达先生说的是,先生意思,魏子明该如何封赏?” “子明现任颍川郡治下颖阳县都尉,现颍川郡北奉军都尉战死,留有空缺,魏通可代替此职。”荀彧说道。 “嗯,依先生意尊行吧。”曹操说道。 “谢丞相!”魏通跪倒拜谢。 魏通高兴地拜谢曹操,正待起身退出。曹操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他。 “丞相有何令,还请吩咐?” “嗯,如今江陵正被周瑜围攻,某需要几名勇士送一封密信入城,其他信使某不放心,某知汝与子孝关系亲密,子明可敢去否?” “魏通定不辱命,如今江陵周围都是敌军,通若领大队人马,反而不好接近,所以,只带几个亲信去便是。” “真的不要人护送?” “丞相,此事需隐秘,人多反而不好。”魏通答道。 “好,好,子明真是虎胆义士,某看当年班仲升之勇,也不过子明,上前接令吧!” 曹操拿出一支令牌递上去。 曹操小声提醒道:“一路上注意多探听孙刘动向,回来一同报知本相。” 魏通上前接了,躬身缓步退出。 待会议结束,众人离开时,魏通忽然叫住了华歆。 “子鱼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歆道:“子明有何事?” “在下有一事,想请先生相助。” “子明但说无妨。” “在下此次遇到的同袍兄弟,还带了一人,只是因其父两年前失踪未归而被牵连,在下怀疑是被同乡杀害,冒领功劳请赏的。” 华歆一听,“还有这等事?此人在何处?” “在下也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想向先生请一道军令,调查此事。” 华歆道:“此事也的确在华某职责之内。只是现在...大军军务繁忙,为了两年前的旧案...华某可以去请军令,只怕是丞相那边不会理会呀。” 魏通也有些为难之色,说道:“子鱼先生说的是啊...” 华歆这时语气一转道:“不如这样,若你这兄弟能够立些功劳,到时候封赏之时,华某再将此事告诉丞相,定然可以解决。子明意下如何?” 魏通一听,躬身一拜道:“那多谢先生了。” 回到自己位于军营的住处,宋歆宋涯二人已经在里面等候消息。 魏通将华子鱼的建议说了,本来正愁怎么离开的宋歆顿时双眼发亮。 “我此次去江陵为丞相传信此事军情紧急,恐怕宋兄弟父亲的事情要先压一压了。” 宋歆想了想说道:“多谢大哥,军情紧急,必然优先而为。若大哥不嫌我拖累,宋歆愿意跟大哥前往。” “此一路凶险,魏大哥,我也愿意同往。”宋涯说道。 “我也已经禀告了丞相,你二人可与我同去,事情办得好,华子鱼先生会帮我们查你父亲死因。” 宋歆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也没想到,魏通轻易就说通了华子鱼给自己帮忙。 “宋歆小兄弟可会骑马?” “骑马?”宋歆一听就愣了,开车他会,骑马可不会,他一直以来都是步兵。 魏通道:“我去备三匹快马,咱们即刻就起程。我路上教你要领。” 不多时,几声洪亮的战马嘶鸣声传来,宋涯宋歆跑出帐去,看到三匹骏马被魏通牵着过来。 这些战马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好马,一匹黑色,毛色漆黑如碳但是油亮光滑。另外俩匹是棕色,额头上都有一块菱形白斑,三匹马神骏异常,令人一看就会心生喜欢。 魏通为马都配了鞍鞯,又在马鞍上各挂了水囊、短矛和弓箭。招呼道:“我们这就出发吧,宋歆小兄弟,这批棕色马就给你骑乘,可要夹紧了马背,这些畜生都烈的很。” “谢魏大哥提醒,小弟会注意。”他缓缓走近那匹马,这马桀骜的很,看见过来这么个小不点,竟然昂起头往后退了一步,表示我马大爷看不起你。 宋歆觉得好笑,没想到会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手中一点点灵气暗劲就打了进去,那匹马惊了一下,嘶鸣一声跳起,乱蹬乱踢。 躲开马蹄,宋歆又是一道暗劲。那匹马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位小爷爷并不是好欺负的主,它立即就安静下来,开始低头去蹭宋歆的手。 旁边魏通几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很意外,肯定是这小子偷偷干了点什么,让这桀骜的畜生吃了瘪。 宋歆抓住缰绳和马鞍,却发现,只有一只牛皮绳圈... “魏大哥,为什么没有马镫?” 这话让魏通和宋涯都是一愣。 “马镫?那不是丞相的虎骑才会配备的吗?”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 “那这是什么?”宋歆指着那根牛皮绳圈。 “这是上马用的啊。”宋涯道。 宋歆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马镫还没有大规模应用。倒也不是没有发明,只是冶炼技术的限制,两块生铁马镫,会降低马匹的耐力。自己无意中说了超出这个时代的话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连说错话。 他马上打了个哈哈将此事搪塞过去,走到马身旁。可是马背实在太高,竟然上不去。那匹马十分通人性,立即前腿跪地,让宋歆上自己的背,然后又站立起来。 宋歆检查一遍水囊,干粮和兵器,一路摇晃着跟在后面,出了军营。 骑出辕门,魏通一鞭子抽下去,那批黑色骏马扬开四蹄狂奔起来,后面宋涯也是不落后。 只是最后面的宋歆可难受极了,紧紧夹着马肚子,还是被颠的左右摇晃,棕色骏马也是颇通人性,尽量稳住速度不让宋歆掉下来。几人前后隔了几十步,奔向江陵。 三匹马奔了十里路,渐渐慢下来,让马稍作休息喝水吃草。宋歆此时才感觉到,自己双腿已经酸的快没了知觉。 休息后又继续赶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策马狂奔,而是小跑步调前进。 魏通边走边问道:“宋歆兄弟,这次你父亲的去向,我一定调查清楚,你可知道有何线索?” “我却实不知,只是听人说是宋丑害了我父,然后夺了他的军功回来骗赏钱。” 宋涯有些不屑,说道:“宋丑那个小人,说是救宋歆一家,但是却逼他母亲改嫁。” “那次是宋叔父带着宋丑和几个族人一起去,那时叔父还是个伍长,可是最后就宋丑一人回来。还带回了叔父投敌的消息,而且,他回来时不但升了官,还得了爵位。我一直就觉得不寻常。” 魏通若有所思说道:“这么一说,的确有些蹊跷,看来他害宋歆阿父,冒功领赏定然是真的了。” 看见宋歆脸色阴沉下来,魏通顿了顿,接着道:“总之,等我三人回去复命以后,再找此人好生问问。” 如今他已经是个郡国都尉,去查一个小案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第50章 瞒天过海 风餐露宿赶了两天路程,一路上宋歆也渐渐学会了不用马镫骑马的要领。第一天大腿酸痛,第二天就没什么感觉。还是因为修炼以后,体魄比寻常人强了不少。 为了避开孙刘斥候,三人先是沿汉水西岸前行向南,渡过汉水后,景象就和汉水以北大不相同了。 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军械车马,不时还能见到倒伏路边的死尸,还有树枝上也挂着几个死人,有昏鸦不时啄食他们的尸体,见到有人接近,扑啦啦地飞起一大片。待几人走远,它们又飞回来,继续贪婪地啄食着死尸。 “二位兄弟,我已进战区,一路小心。” “嗯,不如我们把征袍换下,穿上寻常百姓的衣物如何?”宋涯说。 “我看可以,但也要把软甲穿于内,一旦遇到袭击,还可以护身。”魏通说。 几人下马,寻来一些衣物,也不管脏臭,直接就套在身上。若是离得近了,他们的兵器和神情还是会暴露身份,若是远处看,只会以为是几个奔逃的路人。 “此处不宜久留,随我速速奔去江陵城”。魏通说道。 宋涯几人一点头,脚一夹马腹,三匹马又狂奔起来。到了傍晚,他们已经隐隐可以看见江陵城那长长的黑色城墙,在夕阳余晖中显得孤独而肃穆。 城墙上有多处黑烟,直冲天际,将夕阳的染上一层灰色。 城外数十里外,是连成一片的绿色营地,之间都用甬道相连,不时有车马在其间穿行,有如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这些营地和甬道在江陵东南方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包围圈,江陵东北部的要道也有敌军扎营驻守。西边和北边的道路,因为夷陵丢失,敌情不明,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绕路不说,还可能遇到敌军。想要进城就必须通过敌军的封锁线。此时这些营地里,士卒正在埋锅造饭,炉膛中冒着炊烟。 三人骑马到一片树林里停下,这般闯过去,他们三人肯定被巡视的吴军射成了刺猬。要商量一下对策,如何入城。 “二位兄弟,如今通往江陵的道路都有敌军,你们可有何办法?”宋涯三人把马拴好,蒙上眼,摘掉铃。令其跪地隐藏于林间。 “如果能够弄几套吴军衣甲,我三人穿上,或许能蒙混过去。”魏通说道。 “嗯,此计不错,我们在这里等到天黑,看看能否潜入敌营弄几套衣服。”宋涯说道。 “我身子小,不如就让我进去吧,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的。”宋歆说道。 “你莫要玩笑,这敌军大营,哪是那么容易的,只要等着出营的斥候截杀掉便可以拿到衣物了。”魏通狡黠的说道。 宋歆以为潜入是很容易的事,偷偷进去打晕个把士兵就能弄到衣物。殊不知这大营内防守森严,明哨暗哨无数,哪能那么轻易就拿到人。 魏通不知不觉间又给他上了一课。 作为久经战阵的人,魏通知道这当中的凶险。而且这是周公瑾的大营,他可不是寻常主帅,肯定会布置的更加严密。 “哥哥说的是,小弟鲁莽了。”宋歆有些窘,心中想道: “看来那些游戏和电视剧,都是胡说的,和真实战场根本就不一样。光是通过这些营地之间如毛细血管一样的甬道,就不容易。” “嗯,无妨,我们绕道大营西侧,在大门外几里处埋伏着,肯定会有斥候探子出来”。魏通说道。 短暂商议后,他们骑马绕到吴军大营东南侧,这里是吴军常用的道路,经常有信使、斥候经过。 他们悄悄埋伏于大道旁边,等待入夜。魏通和宋涯分头躲在道路两边草丛里,拉出一根绳索,宋歆立即上去,仔细用土盖住,退回草里。 “表弟,一会你就在草里等着,我二人抓个把斥候,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宋涯叮嘱道,宋歆点头答应,但也把手按在剑柄上。 “这种时候如能有个暗器、弓弩就容易了”宋歆正想着。魏通突然低声提醒,“收声,来了。” 宋歆和宋涯循声向大营方向看,果然营门打开,有三骑鱼贯而出。营外的火光映照下,宋歆看见这三人中,一人背插翎毛,腰间捆着一个包袱,显然是信使无疑。 “一会拉起绊马索,便迅速解决他们。此处黑暗,大营那边不会看见,可如果他跑回去报信,我等也断然逃脱不掉。” “嗯”宋歆答应道。 随着那三匹马越来越近,宋歆的手心竟然因为紧张,而开始冒汗发抖。他虽然对付过妖怪,可是论杀人,这两世还都是第一次,这令他心中有点忐忑。 主要是这人和他无冤无仇,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而且此次和对付卫起不同,他不能用一点灵力,万一引起天雷降下,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定然被打成齑粉了。 “砰”的一声,绊马索猛然蹦起,带着尘土向那些信使飞过去,为首两匹马惊了一下,将他们都甩下马来。 身后的一个护卫骑兵意识到危险,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魏通哪会让他如愿,这人回去定然会带大队人马来搜索,自己这几个人断然逃不过去。 宋涯和魏通也不含糊,猛然窜出藏身的草丛,魏通短矛一掷,瞬间就捅穿了那个想要回去报信之人的脖颈。紧接着宋涯上也一步跃上,手起刀落砍死另一个护卫骑兵。 此时地上那个信使已经站起来,只是眼睛被尘土迷了。魏通眼疾手快,上去一刀解决了他。 宋歆本来冲出去想解决一个,却在关键时刻犹豫了一下。 看见杀人,心中还是很震撼的,现在他的心理素质比两位哥哥差的太多。毕竟杀人这件事,一个现代人一时间道德还是接受不了。 宋歆也看出来,魏通与自己练习的时候,都是收着几分力的。 魏通出手快如闪电,而且下手部位也很准确。今日看了他的身手,知道自己若和他真的对战,恐怕一个照面自己就身首异处。就算是有灵力有神识,恐怕连施法都来不及,这颍川剑客的名声果然不虚。 为了避免信使的马匹识途回营地去,他们将马也杀了。尸体扔在草里仔细盖好,再插上几只断箭,伪装成战死的战马。 扒掉几名吴军的衣服,给自己穿上。此时如果不开口,俨然就是吴军兵士样子。只是一开口,那北方的口音,又会泄露身份。 魏通在那死尸上还搜到书信,看也没看,就揣进怀里。在这黑暗的地方点火读信,纯粹就是找死。 他们又潜回树林,商量如何通过吴军的营地。 “二位兄弟,我等这么潜入也很难穿营而出,我们倒是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魏通说。 “哦,如何?” 你看,虽然敌军将通往江陵的路都设了营寨,但我看东侧有一军营,大帐上大纛写着“车骑将军张”。魏通说。 “这想必是张翼德的营地,看他的营盘想必是今日才扎下的,甬道也没有和周瑜军相接,且还有些岗哨未有完成,比较容易穿过。” 魏通指了指一片砍伐了一半的林地,显然是为了修建甬道采伐的。 “魏大哥说如何做,我们就跟着。”宋涯说道。 “嗯,我们先把这片林子点了,让他们没木头用。然后冲进张飞营中,只要大喊,‘曹军劫营,大都督命众军戒备’,一路喊着穿过去,自然能平安。”魏通说出了计策。 接着他又补充说道:“张飞兵士南方人不多,混乱之下,我等口音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如果被识破,就只能杀出去了。” “嗯,我等愿随。”他们立即就开始点火。 不一会这片林子就星星点点的烧起来,不一会就烧了一片。几人一跃上马,向张飞大营门口飞奔而去。 到了大营门口,守卫兵士本想阻拦,看见是周瑜军装扮,问,“何事?” 魏通大喊道,:“今夜敌军劫营,周都督的命我等传令翼德将军戒备,快让开鹿角!”兵士一听是曹军夜袭,顿时紧张起来,马上搬开鹿角让他们进去。魏通等人也不含糊,一进辕门,就开始一路大喊。 “吴军劫营,众军戒备!” 顿时张飞营地一片混乱,无数士兵从帐篷里跑出来,衣甲不整,兵器乱倒,四人看到暗暗高兴,快马加鞭,只管向着江陵方向冲去。 这晚张翼德喝了点酒,正有点微醺,躺在床榻上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大乱,有人大喊曹军劫营。马上一惊,从床榻上弹起,抄起榻旁长刀,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自己大帐之外,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扫视了一眼营地,大吼一声,声如雷霆,“谁在营内喧哗!?” 执戟郎跑过来,“刚才有几个吴营兵士进来大喊曹军劫营,军士们正起身准备,故而慌乱。” 张飞觉得奇怪,周瑜怎会如此好心,告诉自己曹军劫营?张飞久经战阵之将,经验丰富,心下怀疑,便侧耳仔细一听,那几人的声音分明是北方口音,便马上明白了。 他气的七窍生烟,大骂道:“汝等蠢猪,这几人明明是北方人,怎可能是南军。他们定是曹军奸细。传令下去,生擒几人,拿来见我。” 说罢气呼呼的退回营帐,觉得不甘,又起身说道:“随本将去追!”侍从不敢耽搁,马上去取盔甲给张飞穿戴。传令小兵也下去传令,说捉拿宋歆几人。 宋歆这边,一路向北门狂奔,快到北门的时候,营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明显是张飞发现了端倪,而且眼看着周围也有士兵,不断向他们围拢过来。 “暴露了,杀出去!” 第51章 夜宴 魏通见到敌营开始调动,立即意识到自己三人身份泄露了。惊叹张飞的精明同时,也低声提醒宋涯和宋歆。 只见他一鞭子抽在战马后臀,那战马嘶鸣一声,几步跃到到营门口。魏通见门口已经有人拦阻,他抽出马按下的短矛,抬手抛出,准确刺倒了一个敌军伍长。 宋涯紧跟在他身侧,拔出刀左右劈砍,又结果了两个阻拦的士兵。 宋歆则被他们保护在中间,跟着策马狂奔。一个敌军兵士看见宋歆是个少年,一边喊人,一边挺长戟来刺。 不过宋歆反应迅速,伏低身子侧身躲过刺来的长戟,手中宝剑出鞘,顺势横削过去。战马的速度带着锋利剑刃,连盔带头削去了那兵士的半个脑袋。 魏通所赠宝剑,就算不以灵力灌入,依然锋利无比,缺铁如泥! 这一剑下去,竟然暂时震慑了营门口想要拦阻的士兵。没想到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是最可怕的。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看着魏通、宋涯、宋歆奔出大门,绕过鹿角,也不敢上来阻拦,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张飞顶盔贯甲出来,看见宋歆他们已经远去,气的七窍生烟。今晚不知道哪个兵士要倒霉了。 “追!这几人必是敌军密使。”张飞下令道。一声令下,张飞和手下几十名亲兵飞马奔出,紧追宋歆三人而去。同时营地里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声传数里。 远处的江陵城上,竟然也亮起了许多火把,不少人伸头查看。 只见三人三骑飞奔至城下,魏通大喊:“我乃丞相特使,速速开门放我进去。” 城头亮起的火把之下,一名队率大喊道:“不知阁下姓名,不敢开门。” 魏通喊道:“颍阳都尉魏子明是也,快快开门,以免误了丞相大事。”因魏通晋升之事曹仁并不知道,故而魏通还是以旧官职称呼自己。 “子明兄,可是你吗?”城头上突然一名将军探头问道。 魏通内心着急,大声喊道:“子孝将军,正是魏通,快开城门,吾等身后有追兵!” “快快开门,放吊桥。”城头上的人吩咐一声。 吊桥放下,城门也吱呀一声开了两人宽的缝。三个人骑马飞入城中,随后吊桥拉起。 张飞率军赶到城下,只能停在护城河边。接着曹仁下令乱箭射下,张飞扬鞭拨去几只飞箭,怒盯着城头,一夹马腹,转身离去。 “呼,总算是进来了。”宋歆三人下马直接累的躺倒在地,大口喘息。这一夜可是惊心动魄。宋歆在情急之下也杀了一人,现在手还微微发抖。再晚一会,三个人估计都要给张飞活捉了。 正巧这个时候曹仁巡城,听见动静急忙来看,否则那个队率大概率不敢开门让他们进来。 “这个张飞怎么比我知道的聪明啊,瞬间就把我们识破了!”宋歆还在意外这个世界的张飞,全然不是他了解的那种鲁莽性格。 他过去受到小说演义的影响,内心中已经将古人脸谱化了。 今天就是个教训,从此以后,一定要把过去先入为主的思想摒弃掉。在任何时代,能够让史书立传的,多数都是人中龙凤。区别只是舞台不同,但是他们之所以能青史留名,是因为都能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这时曹仁从城上快步奔下来,抱起魏通转了一圈,哈哈大笑,“人言魏子明乃霸王之胆也,我看这传言还是小看了魏兄。” “子孝别说笑了,今夜可是差点过不来了。”魏通呵呵笑道。他很疲惫。这也是宋歆第一次看见魏通如此疲惫。 “来来,去我府中,好酒款待。这二位是?”曹仁问道。 “这一位是宋涯,乃我生死弟兄,这是宋歆,年纪虽小,可手段不弱,将军莫要小瞧了他。”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来来来,同去府中用饭。”曹仁高兴地喊了三声好。邀请他们入府中用饭。 几人跟随曹仁进入府中,曹仁早已经命人准备了酒肉。坐定以后,宋歆方才开始仔细打量曹仁。他身穿暗红色战袍,身高七尺有余,方脸,肤白,腮下有半尺胡须,双眼不大,但是颇具神采。 他的腰围粗大,四肢健壮。常年征战的将军,经常饮烈酒,以至于腰大膀圆的。 曹仁看见宋歆再看自己,便也看着宋歆,“我看这位小兄弟样貌不凡,敢随着子明兄闯敌营,不知这位小兄弟是何地方人?” “回将军,宋歆是兖州鄄城地方人” “原来是丞相旧地之人。” 曹仁哈哈大笑,宋歆见曹仁对自己这般亲热,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出身而轻视自己,心中对他印象更好了几分,本来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看来这人也不难相处。” 有时候很讽刺,和大人物相处并不难,反而是有些小地位的,或者是没什么地位的人,更难相处。 回忆过去初入职场时,就遇到些小领导对上谄媚,对下刁难年轻人。这类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显摆自认为很高的地位,熟不知都是因为自卑,才会给自己编织一个自欺欺人的幻境。 这样的人,成就永远有限,永远是仰人鼻息。 魏通见到寒暄差不多了,就拿出丞相的密信。 “将军,此次丞相有密信与将军,请将军过目。” 曹仁接过信,先查看了火漆,见未缺损,便拆开看了。 “丞相宽慰仁勿以夷陵之事情自责。粮草、军械、援军也都在调度之中。令我在此继续拖住周瑜,暂不要与之决战,为襄阳方向大军争取调度时间。另外已经安排乐文和,满伯宁,文仲业设立防线,确保我粮道畅通。真是好消息,好消息!” 曹仁本来心中正在烦恼,这是一场必然有输无赢的战斗。守了这段时日,不但未有建功,前一阵还丢了夷陵,令得江陵西边门户大开。 自己去救的时候,中了周瑜的计,又损失不少兵力。眼下又没有兵源马上补充,正为此事发愁的夜不能寐。 经过夷陵之战以后,曹仁对周瑜再无轻视之心。他已经意识到,面对周瑜这种智勇兼备的主帅,自己必须全力应付才行。眼下看到曹操这信,曹仁心中大为安定。 “不瞒子明兄,如今我在这也是苦苦支撑,丞相当初交我一万士卒,加上我自己的部曲,也就一万六千。周瑜此次聚集了三万精锐,还不算刘备的援军,足足是我军两倍之多。曹仁恐付了丞相重托。不知这江陵还能守多久,故而烦闷。” 魏通听了也是默然无语,如今这局势极大的不利。困守孤城只能等死,但是出城迎战又恐城内空虚被人夺了城池。 “将军,此战我军虽然难胜,但依通所见,如今态势,东吴军也难速克江陵。我军可采取以小战代替大战,以小胜积大胜,遇强则退,遇弱则击。可以主动出击骚扰吴军,破坏他的甬道,消耗其军力。” 正说着,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魏子明来了,今晚非要与你喝个痛快不可。” 一名身高近八尺,身着重甲,膀大腰圆的大将走进来,宋歆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脚步声踏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再听语气,还道是此人与魏通有仇似的。 那人看着魏通,快步走到他面前,咚的坐下,大手抓起魏通的酒杯就一饮而尽。而魏通看着他,只是微笑。 “牛将军,你比剑输给我,不服再比就是,来抢魏某的酒杯作甚?”魏通依旧是一脸笑容。 “呸,那是上次老牛没吃饱,累脱了力。将来江陵解了围,老牛必然再和你比一场。” 魏通起身,哈哈大笑,牛金也起来,两人手臂相抱。手臂相抱是游侠称兄弟的礼节。 “原来是魏大哥好友,吓我一跳。”宋歆嘀咕道。宋涯在宋歆耳边小声道:“这个牛将军,年轻时也是个游侠。” “你魏子明可真是胆大,敢从张翼德营中穿过。我老牛自知不是那张翼德对手。今晚那厮可是要气的大发雷霆了,老牛一想到能气一气张飞,心里就觉得痛快的很。” “牛金,快去坐你的位子,坐在子明前面像什么样子。”曹仁苦笑一声。 “哎,好兄弟多年不见,想念得很,忘了礼节,恕罪恕罪。” 说罢,牛金起身对曹仁和魏通施礼,魏通也还礼问候。 等众人坐定,魏通突然想起,截获了一封吴军信函。便拿出来说:“将军,通今夜还截获了周瑜营中信使的信函,请将军一观。”说罢双手递上信函。 这魏通军中好友多不是没有原因,在谈论公事的时候上下礼数周到,私底下兄弟打闹也是平易近人。 和他交往的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曹仁等一些将军在魏通刚入曹营的时候就识得他,感佩其侠义精神,剑术又高,故而结为好友。并未因为他的出身和曾经的游侠身份而轻视他。 曹仁拆开信,看到信函内容,吃了一惊。 第52章 险局 曹仁拆开信,仔细读了信函内容后,大吃一惊说道:“亏得魏兄截获此信,不然我军危矣。” 正待魏通和牛金要开口询问是何事,外面又走进两人。其中一个身高八尺,身材壮硕,面色略黄,目光炯炯,鼻梁挺拔,嘴巴略小。他头戴武将冠,身着黑色袍服,紫色配绶,内衬软甲,威武神态中又带着些许儒雅。另一人是一个文官打扮,个头不高,未有戴冠。也是黑色袍服,一样带着紫色配绶。 “公明将军,季弼先生,魏通有礼。”魏通起身拱手,对着来人恭敬一礼。 来人是名将徐晃与征南长史陈矫。 “知道魏子明来此,我二人怎能不来。” 宋歆一晚上就看到了这么多名曹营名将,心潮不禁澎湃起来。 “这可不是电视剧的演员啊,这是真的活人啊。这回真的是值了!”他心中激动地重复着,都恨不得掏出手机和他们合影了。只可惜,这时候哪来的手机啊... 宋歆脑中甚至脑补了一副画面,他正在教曹仁、徐晃、牛金、陈矫这些人怎么摆姿势照相....不过他还是甩甩头,抛弃掉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徐晃,陈矫对众人施礼坐定,徐晃看见宋歆是最年轻的一个,便询问他的年纪来。 “回将军,即将十六岁了。” “还未到十六岁?!真是英雄出少年,徐某敬你一杯。”徐晃举杯说道。 宋歆没想到徐晃会给自己敬酒,受宠若惊地起身一揖,举杯说道:“谢将军赐酒。”说罢一饮而尽。 这酒不如当日魏通之酒般烈,只是寻常米酒,就连后世啤酒的度数都赶不上。还微微发甜,有点好喝。 牛金听到宋歆的年纪“十五岁便敢闯张翼德的营盘,只怕老牛胆量也不如你,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 宋歆也赶忙回礼,又喝了一杯。刚进来时的拘谨也好了许多。 魏通怕宋歆年纪小,不能喝多,就岔开话题说道,“将军,周瑜信函说的什么?” “子明自己看看吧”。说罢递给魏通。 “这竟然是周瑜回复刘备的信函,说感谢刘备派出关云长绝我北道。只是没有明言关云长带了多少兵马,从哪里攻入。” 众人听到关羽的名字,心中都是有些打鼓。当年在曹营,这些人都是认得关羽的,他的武艺和带兵韬略比在坐的几位都是只强不弱。还有在河北时,万军之中阵斩名将颜良的战绩。 若是其他将领,几人或许不会太担忧,只是关羽、张飞二人。荀攸军师出征前就曾明言,此二人乃“万人敌”之将,必须小心应付才是。 曹仁看着众人震惊神色,顿了顿道:“还有,信上还说,感谢派出张飞,率军偷袭冥厄三塞!” 此言一出,厅堂里瞬间就安静了。宋歆看着几名将军都露出了惊恐神色。 在荆州地方,南边的军队要从荆州北上,有两条路,其一是必须沿着汉水向北进攻,而此时曹操已经在江陵到当阳一路上设了数道防线。一旦突破了襄阳、樊城,就等于将荆襄掌握在手中,向北攻略中原就变得易如反掌。 而另一条路,就是冥厄三塞,位于江夏郡北方,名称来自于《吕氏春秋》,古称大隧,直辕,冥厄。《淮南子》将其称为天下九塞之一。是从荆州翻越大别山进入中原腹地的咽喉要道,十分重要。一旦南方军队占据了这片要塞,并在此屯兵,向北就可以一马平川攻入豫州的核心地带---颍川地区,直接威胁许都的安全。 曹操和周瑜自然看得出两处对于战局的作用,所以一个极力加强襄阳、夏口、江陵的防守,控制南阳盆地。另一个不惜倾巢出动,想要攻下江陵与江夏。 宋涯看见几人要讨论军机,便拉了拉宋歆,起身说道,“几位将军,我二人只是魏将军马前小卒,不可擅自旁听军机,还请告退”。 曹仁摆摆手,“哎,无妨,汝等跟随子明闯营,足见忠义,且此事你二人也有参与,只管留下来喝酒吃肉,本将或还有疑问详询。” 二人无奈,只能坐下,静静听着。这种军机讨论,二人不敢胡乱插嘴,只等曹仁发问便是。 不过宋歆却是很好奇,他想知道这个时候的人,到底是如何作战的。 “曹将军,如今江陵局势如何,可否为魏某详解,也好回去报知丞相。” “因江陵被围,城内外情况复杂,未免敌军细作潜入,情形也不能写信言明。请魏将军且随仁至偏堂。” 说罢,几人起身,进入大堂旁边的一间屋子,墙上挂着荆州全图,屋子里面摆着一个精致的沙盘,上面有不同颜色的旗子和小竹片削成的方块,上面写着字,代表各支军队的统帅和他们营地的位置。 宋歆看见方才他们穿过的张飞营地,就在东面一条要道上。 “如今,周瑜大军分三个大营,围困江陵城西、东、南,你们穿过的张飞大营在城东,想必是要切断江陵与夏口的联系。现在,西边夷陵已经易手,我军西面门户大开,无险可守。 若你们截获的吴军书信属实,云长必会从夷陵方向过来,迂回到我北方。倘若真的被截断了粮道,江陵局势就更加危险了。只是不知关云长敢孤军深入,他的粮秣补给如何满足。”曹仁指着沙盘上的一个个小旗和方块解释道。 魏通看着沙盘说道:“还有,若张飞偷袭冥厄三关得手,敌军就可以翻过柏山。过了大山,就是一马平川,那许昌就危险了!” 曹仁神色凝重沉思了一会,说道:“嗯,这也是我所担忧的,如今敌我两军犬牙交错,周瑜这是想要趁乱在我军背后捅一刀啊!可是,以张飞现在的位置看,他如何越过文聘去偷袭冥厄三塞呢?” 可一只沉思的徐晃这时候说话了:“将军,徐某看来,张飞恐怕不会去攻打冥厄三塞。” 几人齐声问道:“为何?” “子明,你来时,过张飞营地,看他有多少人马?步骑各有多少?” 魏通道:“两千有余。粗略看了看马匹,似乎并不多,大约有八百上下。” 徐晃点点头,似乎魏通的说法印证了他的猜测,“丞相知道冥厄三塞的重要,早就安排了重兵防守,而且江夏北部还在我军手中,文聘也是良将。张飞凭着两千人想要偷袭,恐怕没那么容易。” 牛金问道:“那为何周瑜信上还这么说?” 徐晃道:“我猜,恐怕是周瑜没安什么好心。目前形势看,刘备只遣关羽张飞随周瑜攻江陵,自己领本部不知去向。定然是想抢荆南地盘。他与诸葛亮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会冒着风险让张飞去攻打我重兵驻守的要塞。” 宋歆看着荆州地图,“徐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啊,真不愧是名将。”魏通余光看见宋歆看着地图发呆,就问到:“贤弟,你在看什么?” “哦,魏大哥,众位将军,我也觉得徐将军说的有道理。” 几位将军听到这里,也沉思起来,昏暗的灯火一跳一跳的,照的沙盘也忽明忽暗。沙盘上敌军的营地在明暗交错中,更显得神秘难测。 曹仁最先打破了沉默,“嗯,公明说的有理,这刘备主力去向不明,若某是他的话,则会趁东吴兵力都在江陵、合淝时,趁机攻取荆南各郡,不但可以在荆州站稳脚跟,还能占据大江上游,早听说诸葛出山时给刘备的隆中对,先取荆州,再图西蜀。目下其在等候时机,待我军与吴军胶着,必会南下。而张飞攻打冥厄三塞的消息,不过是欺骗周瑜的幌子罢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陈矫也终于说话了,“公明说的有理,周瑜命刘备出兵协助,无非也是想要拖延刘备主力南下的速度,一石四鸟之计。” 魏通问道:“季弼先生,何为一石四鸟,愿闻其详?” “周瑜之计,一可断我军粮道;二可保吴军不受夹攻,让其专心攻打江陵;三可令刘备不能轻易伸展到荆南,四可以分散削弱刘备军军力,便于他控制。不过,诸葛亮的才智,也定然看得出来,所以张飞攻打冥厄三塞,不过是对周瑜虚与委蛇的说辞罢了。” 徐晃赞同,“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关羽。可我们还不知道他的位置。”他盯着沙盘思考了良久,还是摇摇头。 宋歆听到此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一晚学到的,胜他闭门读十年书啊。这些人不愧是能够青史留名的,个个都是人精。这个陈矫对周瑜和刘备的分析,就像是曾经在一旁听过他们说话似的。 曹仁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待我派人去探一探,消息确切以后才可以可报知丞相。如果能够找到关云长进兵的方向、粮道补给的位置,就可以将他合围!” 此时宋歆说道:“若将军不弃,宋歆愿意出城去荆南一探,只是需要两日准备。” 第53章 请缨 听到宋歆主动请缨去前线,宋涯也站起来说道: “表弟,你要犯险,那我与你同去!” 魏通直摇头,“你们都去反而危险,派些机灵的斥候去探听就是了。” 宋涯拍着胸脯道:“魏兄你放心,且留在城中等候消息,我们去十日内便回。” 曹仁道:“小兄弟真的敢去?” 宋歆单膝跪地,说道:“真愿意,我父冤屈未雪,若被吴军抓住,我就诓他们说是来江南寻父的。我是个小孩,晾他们应不会太为难我,还请将军准在下所请。” 曹仁心里佩服宋歆的胆量,说道:“好,此去务必探知刘备主力动向、位置、以及关张二人兵马数量。若能探得敌军虚实,曹仁愿意为你写信,保你封爵升官。” 宋歆摇头道:“多谢将军,宋歆只想尽早为家父洗冤,为全家洗脱罪责。至于封爵做官,宋歆出身寒门,就不敢多想了。” 这个时代想要做官,没有出身是不行的。所以就算是刘备那种出身贫寒的,也要给自己立一个皇叔的人设才好招揽人才。像宋歆这种没有背景的人,能做个小吏就不错了。 “二位兄弟既然决意要去,魏通便在此地等候二位贤弟归来”魏通见二人心意坚定,便不再多劝。他也知道宋歆的手段,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 “二位要准备什么,曹仁令人去办。” “谢将军,我二人要百姓衣物、短刀、驽马两匹、干粮、饮水。”宋涯报出了要求。 “不知将军可为宋歆弄一些药材?”说罢他说了几味清肝明目的中药才。 “这都好办,药材只要去城内药铺寻找就是了。” 曹仁知道二人渡江,必定九死一生,所以也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且二人出发前,曹仁也要做些必要的准备。 宋歆这两日想要修炼的,一是明识篇记载的术法,“明识之眼”,功能类似于阴阳眼,而修炼它就需要特殊调配的药材洗眼。 另一个好处,是见到了妖物后,只要是万生录有记录的,立即就能知道他的信息,如果万生录里没有的,也会马上记录下来。这样面对这类敌人时,就能做到知己知彼了。 若再遇到妖物,就不会再像面对噬魂魈的时候那样狼狈。 明识之眼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无时不刻的修炼识海。 其二,他还要在出发前,将炼体的修为再提升一点。他最近修炼勤奋,感觉经脉强韧了不少,比之刚突破到二层的时候,强了不止一倍。 待得曹仁送来了所有的物品,宋歆便对宋涯和魏通说,“二位哥哥,小弟要在房中两日,请二位哥哥帮宋歆挡住门口,莫让人进来打扰。” 二位自然是答应,宋歆就关上门,坐在榻上入定,意识瞬间进入了《玉钤录》的空间之内。 “兑换这门术法,还要五点气运。”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宋歆意识一动,星空上一颗明亮流星划下,他脑中瞬间多出了一整套练习方法。 同时他的气运减少了五点,剩下二十。 仔细观看了明识篇洗眼的办法,他又生出一个打算,如果能询问死去之人的幽灵,或许能得到有用的情报,如今大战,死者甚多,定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好在于吉为自己种了识海源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灵气滋养,宋歆的识海也也扩大了些许,即使他闭上眼睛,放出神识也能探查周围四、五丈内的动静,这也在对付噬魂枭的时候帮了大忙。 只是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赶上灵核的层次。 “神识可知有形之物,然幽冥无形。夫欲观幽冥鬼物,则需先以灵气经冲脉,再通连阴、阳跷脉。以药水洗眼,涤其尘。待眼目明亮,引灵气、神识覆于双目血脉之中。 幽、鬼皆有魂素,此术以神识探知幽鬼魂素后,映于双目,现出其本形。若神识不强,双目有尘,均不可见也。” “这里说寻常人的眼睛是由一层“尘”所覆盖,要先用灵气配合药水洗掉这层‘尘’,再让灵气罩在眼部,神识放在周围,才能以眼目看见幽冥鬼物。” 看罢宋歆就开始调制药水,将药材按比例配好、碾碎、煮沸放凉,然后滴了几滴在眼中,闭目开始引导灵气进入阴、阳跷脉。 八个时辰以后,药水已经用完,宋歆又制了一些,存在竹筒中。洗目的过程花了八个时辰。宋歆中间每次睁眼,都觉得眼睛更明亮了一些,而且看远处的东西更清晰了。 之后,他便开始根据引导神识的法门,将灵气引入冲脉,再通过阴、阳跷脉后,覆在眼睛上。 “此法和一般神识外放探知外界不同,神识虽然奇妙,却只能查看有形之物。但这种神识法门,是将神识通过特殊的法子凝成水滴,可以感应妖物,再映在双目之上。” 他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里,小的时候,宋歆经常趴在地上,透过叶子上的露珠看阿姊,他觉得和那个类似。 起初,宋歆看到的景物都是扭曲的,真的像是透过水滴看东西。而且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觉得头痛。但经过几个时辰的练习,眼前的一切除了被罩上一层淡淡灰色,和平时并无不同。 明识之眼对神识的消耗极大,远远超过用神识探查的消耗。宋歆顶多坚持半个时辰,就要停下休息,回复神识的巨大消耗。 不过这种手段却对识海是个极好的锻炼。只练了一个时辰,他就感觉自己的识海有一丝增强。比每次真气进入灵核后,再反哺识海这种被动修炼的效果好的多了。 当宋歆双目再一次睁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屋子角落,站着一个人,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宋歆背上顿时被激出一阵冷汗,这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自己一直在屋子里,并没有见到有人进来。这人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 他颤抖着手指着面前之人,“你...你是何人?” 这时候一个略带惊讶的少女的声音道:“咦,你能看见我?” 第54章 幽魂 “咦,你能看见我?”她似乎比宋歆还惊讶。 这是个小姑娘样子的幽魂,长得很可爱,年纪看起来就是十岁上下,不过,谁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 宋歆点点头道:“当然,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露出不解之色,“什么突然,我一直就在这里,看着你捣鼓这些瓶瓶罐罐的,很有趣啊。我叫你了,你却听不到啊。”小姑娘可爱地嘟着嘴说道。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很奇怪,这么多年想找一个人玩都没有的。”小姑娘是个南方口音,宋歆猜测,可能曾是荆州本地人。 “我是修炼法术的,你怕不怕?”宋歆看她并无恶意,便放松下来,故意逗趣道。 “法术好玩吗?我也要玩。”小姑娘一副纯真好奇的样子。 宋歆觉得有趣,放下了戒备,继续问道。“当然好玩,你在此多久了?” “嗯,不记得了,只是看到这大宅子里的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数不清有好几次了。刚开始还记得,后来渐渐就不记得了。” 宋歆问她的时候,也在《万生录》中得到了这个小姑娘灵魂的记录。 “幽魂,猝死之人魂魄所化,性纯善,常不知其已身死,若不吞其他魂或修炼以壮大魂力,则会日渐消散。初尚能言,久后渐忘其生前事,只知在生前地游荡,魂近消散---归一修士.赵子枫录” “这人叫赵枫子...赵疯子...录下这游魂的,竟然是个归一修士境界的人。”宋歆微微诧异了一下,这种境界,可是现在的他遥不可及的。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幽魂,还是个萝莉的幽魂...” “你可见过其他和你一样的‘人’?”宋歆接着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所以好孤独啊,你能陪我玩吗?” “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嗯,我叫什么,不记得了,你陪我玩嘛。” “可以,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才行。”宋歆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说道。 “嗯,好吧....”小姑娘有点委屈,低下头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平时在哪栖身?” “园中角落有颗柏树,下面埋着一块玉石,我平时就住那里。”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我自己,不就是我自己喽?!” 宋歆一听,这个小幽魂显然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估计数十年后,她就会变成一个无神的孤魂,在这里游荡,直到最后魂素散尽而消散掉。 “可以带我去你的地方看看吗?我用草给你编一个小马如何?” “好呀好呀,快走吧”说罢,小姑娘就上来要拽宋歆的衣袖,她的身体不过是个虚影,自然是抓不到。见到小女孩的手穿过自己的衣袖,同时她的魂素就留在了自己身上,但是立即被灵力吞噬了。换做是普通人,这点魂素沾在身上,最轻也会生一场病。 宋歆出屋,外面近四更天,众人都在熟睡。他随着小姑娘来到宅子后园,看见那里有一棵粗大的柏树,孤零零长在那里。随风摇曳的树枝显得有几分落寞。 小姑娘跑到柏树下,指着一处地面, “我家就在这里。你要不要进来玩?” 宋歆看过去只是一片地面,便用神识探下去,果然在一尺多深的泥土下埋了一块玉片。 “你家这么小,我可进不去。”宋歆摇摇头道。 “对呀,看起来你比我大很多,高很多,自然进不去。” 小姑娘只是认为宋歆比自己高大,进不去自己的家。 可宋歆想着,不能让这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否则有人不慎沾上她的魂素,恐怕会有危险,他也不想就这么灭了她,因为她看起来并不坏。他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稻草编的小马递上去。 “你看,这个可爱不可爱?” “哇,好看,我要我要”小姑娘兴奋瞪大了眼,上来拿,可是一抓落空,草马掉在了地上。 小姑娘好委屈地说:“你骗人,为什么我拿不起来?” “要拿这个草马,必须魂体凝实了才行。” “那怎样才能魂体凝实呢?” 宋歆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嗯,那你要修炼才行。” “那我修炼!我要学!”小姑娘马上又笑起来。 “只是学这个要很多时日,可我在这里不会停留很久。” “那我跟着你,好吗?”小姑娘说。 “也好,但我恐怕要挖出你的家来,带上它。这样你才能跟着我走,怎么样?” “好呀好呀,这里好无趣哦,他们都不陪我玩。”小姑娘高兴地拼命点头。 宋歆也没料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小姑娘,“我可不是拐带萝莉,我是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他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 边想边用手挖出柏树下的玉片。 这玉片拿在手里,散发出一种安详的光芒,握在手中时令人心神安定。但这玉片似乎是从什么东西上面掉下来的,一边有着规则的凹槽,像是钥匙上的齿。 “我能看看你的家吗?”宋歆问到。 “可以可以,但你要教我法术,这样才能和小马玩。”姑娘答道。 “好。” 宋歆把玉片放在额头,神识透入,眼前让他惊讶万分。他看到一片天地,风景优美,落英缤纷,高山丘陵,大川溪流,百草绿树,亭台楼阁隐藏其中,宛如仙境。在里面有一百丈高山,外形如箜篌一般,山上落下白涟,仿若琴弦。 总之他曾见过的最美的景色,也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只是这美景虽好,神识可以看到,但是身体进不去。 “或许这玉片是一枚钥匙,是进入这天地的钥匙?”宋歆被眼前美景陶醉了,不禁自言自语。 “小姑娘,你是如何发现这玉片的?” “我不记得了,只是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里面好漂亮,但是那些美景就像画一样,看的见进不去。我只能附在这上面,这样感觉到舒服。” “嗯,应该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这玉片有养神的功效,否则这个小姑娘恐怕早就消散了。”宋歆暗想道。 “我将玉片带在身上,再告诉你一些修炼的方法,平时白天你就在玉片里修习,晚上出来,如何?” “嗯,好吧。” “还有,你绝对不能触碰其他活人,否则我就不带你了。” “好好,我就在玉片里,你叫我我才出来。”小姑娘忙点头道。 宋歆回到屋子里,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从噬魂枭那里得到的玉片上,有幽魂修炼的功法,不如就让这个小幽魂试一试。 找出那部《幽冥道经》,寻了一段增强魂力的方法,教给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倒也听话,拿到修炼心法,进自己去玉片修炼。 看起来现在这个阶段,宋歆那草马玩偶的诱惑力对小姑娘而言,还是不小的。 第55章 夜宿 第三天清晨,宋歆打开门,神采奕奕,身体看起来比以前壮了不少,而且个头似乎也长了点。 魏通和牛金来送,宋歆说:“魏大哥,我等去荆南打探消息,不出十日便回。” “嗯,我也要准备返回襄阳向丞相通报此间战况。二位一定小心,打探完消息即刻返回襄阳,我们便可开始着手调查你父之事。” 二人骑上了马,辞别魏通,趁着早晨天色未明,驰出江陵,向南奔去。 他们化妆出城,扮做从城中出逃的百姓,二人年纪都不大,把守隘口的吴军也没怀疑,直接放他们过去。 宋歆准备的两日间,曹仁也有意放一些百姓出城逃难,麻痹吴军,让他们以为江陵已经人心不稳,也是提前给宋歆等人打了掩护。 二人顺利出了城,骑着驽马往南慢慢走,一路上遇到的吴军巡哨看见两个人骑了两匹又老又慢的马,也没多怀疑,只道是逃难的城中百姓。随便盘问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去了。 往南到了去往油江的渡口,长江在此处已经是南北流向。 到了渡口,发现此处已经有军队把守,凡是渡江之人,都要被严加盘查。 宋歆、宋涯互相对视了一眼,身上的软甲如果被查到肯定会身份暴露,只有先弃掉了。二人的软甲都是曹军常用的式样,极易被人认出。 二人也不多犹豫,直接弃掉了软甲,每人只留一把短刀。这种短刀很普通,行路之人多有佩戴,防水贼还能切割食物。 到了渡口,盘查的士兵看见二人,拦住他们便问:“你二人渡江有何事?” “回军爷,我二人是南郡逃出来的百姓,因为江北战乱,房舍被毁,所以不得不逃往江南。还请军爷行个方便。”宋涯说。 “嗯,看起来确实是一般百姓,且过去吧。”那士兵抬抬手说。 因为战时许多人流离失所,人口就是各方最大的资源。所以有人愿意逃到南方,那孙刘双方更是求之不得。 “谢军爷”二人正要走去渡口。身后传来一声。 “你们二人,站住!” 二人心里一紧,回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小伍长叫住了他们。 “你二人真是南郡百姓?” “回军爷,是南郡百姓。” “从何业?” “平时农耕。” “拿你的手来我看。” 宋涯伸手过去,那小伍长抓起一看,点点头,“手心有茧,确是耕夫。你的手呢?” 他看向宋歆。 “这是我阿弟,年纪尚小,一直在家中帮厨读书,并未下地干活。”宋涯赔笑解释道。 “拿来我看。”小伍长没理会宋涯。 宋歆把手伸出,那小校抓起看了看,“帮厨读书?哼,耕夫士卒手心有茧,帮厨劈柴,手上必会有木屑刺伤的伤疤,而你这手看起来干净,虎口处,食指上有茧,分明是常练短锐兵器。你二人自称南郡百姓,而说话却都是北方口音,还说不是奸细?左右,给我拿下!”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将二人摁倒擒住。 “且搜一下,看看他们身上有无信函。”伍长下令。 众人搜了半天,搜到一些铜钱,短剑,水囊,干粮,宋歆身上那个寄居小姑娘灵魂的玉片,放在腰带内侧,士兵并未搜到。幽冥道经和杀死女尸后的骨片,被宋歆出发前放入了水囊外面软皮的夹缝中。 “大人,我二人冤枉,我家本是北方富户,因为战乱家道中落,才流落南方,故而口音还未改。”宋涯急忙大喊道。 “何人在此喧哗?”一名文士打扮的人听到这边吵闹,便过来询问。 “回主簿大人,在此捉住两名北军奸细,自称南郡农夫,被我识破口音。”然后伍长得意地把刚才情形告诉了行军主簿。 “回大人,我二人冤枉,我家本是北方富户,因为战乱家道中落才流落南方,被军爷误以为是奸细。”这时宋歆突然大哭起来,十分伤心的样子,就像一个孩童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主簿看见这个少年哭的伤心,看上去腿脚发软,浑身颤抖,心里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这二人我看就是一般百姓,何况又没有信函。不要相难了,放了吧。”主簿说。 “这...好吧,放了放了。”小伍长不情愿地摆摆手道,他将短刀等物品扔回给宋歆二人,只是那些铜钱,当然是笑纳了。 “谢大人谢大人。”宋歆流涕,用袖子一擦,和宋涯拉起马,捡起行囊走上渡口,正好来了渡船,二人上船以后。宋歆拿衣袖擦去脸上泪水鼻涕。 “表弟,不得不说,你做戏的功夫...可真好。”宋涯说道。 宋歆有些窘,说道:“那种情形,我哭闹一番,或许比你说话更管用些。好在那个行军主簿是个宅心仁厚之人,遇上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宋涯心有余悸地说:“是呀,我当时还以为我俩难逃一死了呢。” 过了江,二人继续往南走,一路上,人畜尸骨颇为常见。宋涯心中略有些沉重,低声道:“这些无尽的征战,苦了百姓了。” 宋歆来到荆州以后,见识到了战争的残忍,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演义,影视剧里的战争,是那么的英雄浪漫,可他们的英雄浪漫,都是这一堆堆的白骨堆砌起来的。 大人物的一句话,就要有无数的人为之牺牲,最后成就他们的功业。 宋歆第一次感觉到了,历史是如此厚重和沉痛。比他惨的人比比皆是,自己当时因为一个翟倩倩,竟然选择自杀,是多么脆弱... 有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还比不上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那个也叫宋歆的孩子一般坚韧。 走着走着,二人看到一片小丘陵边的破屋,宋涯便说,“表弟,今夜就在此露宿吧,这破屋看起来房顶未塌,或可以遮风挡雨。” “好。” 二人拴好马。在破屋里点起火堆取暖,吃些干粮。 到了二更天,宋涯抵不住困倦睡去了,宋歆本来想修炼。突然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喂喂,我已经学会了你教我的法术,怎么还拿不起小马呢?” 原来是那个小姑娘的灵体从玉片中跑出来了。 “你还需要修炼多一些时日才行,你现在修为太浅,自然拿不起来啦。不过你现在可以在我不用明识眼的时候就和我说话,说明修炼的进境很快啊。” 宋歆目前看不到她,因为他没有用明识眼,只用神识和她交流,以免宋涯听到。 万一要是夜里醒来,听见黑夜中有人自言自语,说些奇怪的话,那还不吓出病来。 “嗯,我信你。咦,这里是哪里?”小姑娘看见不是她熟悉的环境,就问宋歆。 “我在外面,带着玉片在身,所以也把你带出来了。” “这里好阴森的,我很怕。还有...外面有很多人在看我们。” 宋歆闻言大惊,马上抬眼,发现并无人在附近。但他马上意识到,小姑娘说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马上运用明识眼查看,不看还没事,这一看,只吓得他汗毛头发都立了起来,冷汗直往外冒,还险些尿了裤子... 第56章 阴兵 一阵冷风吹过,宋涯不由裹紧了身上衣物,继续睡觉。而宋歆则已经满是冷汗。 透过破屋窗户和坍塌的半面墙,他看到秘密麻麻的‘人’在周围看着他们。 宋歆立即神识传音给小姑娘, “你进玉片里躲起来”。 那小姑娘也是花容失色,连忙点头,嗖一下就不见了。 这些双眼无神的人,都直直盯着自己和宋涯,仿佛是被磁石吸引的铁钉。饶是他有些修为,也是背上冒了冷汗。这地方怎会有如此多的鬼魂?他十分不解。 “你们为何在此?”宋歆尝试用神识和一个战在窗口的鬼魂说话。 “.........” “.........” 鬼魂沉默不语,只是瞪着呆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宋歆。 他又问了几次,也是没有任何回答。 扭头看着熟睡打鼾的宋涯,宋歆大着胆子走了出去。那些灵魂纷纷扭头,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直到离开五丈远之外,鬼魂才扭回头,又去看那破屋。 宋歆走了一圈,发现竟然此地聚集的灵魂,数都数不清。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赤身露体,不少人身上都是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最近死掉的人,而且以头扎士兵发髻的居多。 他们无一例外的,就是他们都直勾勾盯着破屋。好像那里有什么在吸引他们。 宋歆绕了一圈,放弃了清点幽魂数目的打算。放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看不到边,足有数万之众了。 他隐约觉得,定然是破屋中有什么,在吸引着那些鬼魂。可是他看了一眼,除了睡的正香的宋涯,什么都没有。 宋歆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破屋里有什么古怪?” “嗯,就在你刚才坐着的地方,有一股很强的吸力...” 宋歆听了满头黑线,嘴巴不由抽动了几下。自己屁股下面难道有什么?他回到破屋,刚才自己坐的地方,除了保暖的干草被压得扁了,其他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宋歆也没法修炼了,只能在表哥身旁闭目坐下,放开神识,替他守夜,防止那些幽魂来打扰。 到了三更天,刚才宋歆刚才坐着的地方突然微微一颤,随即一个黑色的小圆盘出现,随即变大至一个酒瓮口的大小。 那黑洞起初没有引起宋歆的注意,直到那黑洞变大后才发现。 他马上注意力就移过去,接着就感到周身一片寒意,呼出的气都能看到白雾。宋涯似乎也有所感,睡梦中抓起干草裹紧了自己。 这时候,黑洞之内,缓缓升起几个影子来。 他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宋歆被这奇怪的声音吓得直冒冷汗,这声音就像是好几个人在空谷中同时说话,夹杂着声音和回声。他们说的语速极慢,就像是用慢速播放的破录音机,而且听不出任何感情,说的也是宋歆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嚄嚄竭力骇任?黄屁,耳薛烂杠不骇任!(这里怎会有人?黄皮,你说过这破屋不会有人。)” “嚄嚄吾级,靡靡任?(我怎么知道,过路人?)” 宋歆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他们说的什么,却完全听不懂。这时候,黑洞里又钻出几个‘人’来。 一个略显暴躁的声音道:“嚄嚄闹瞎力?(说TM什么呢?)” “嚄嚄竭骇任!黄屁耳薛不骇任。”(这里有人,黄皮说不会有人。) 宋歆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东西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懂。他微微睁开眼,想偷偷看一看这些人的样子,但是看见后,抑制不住地紧张让他的心的咚咚直跳。 黑洞里出来的一共四“人”。早先上来的那两个,一个皮肤蜡黄,脸上枯瘦犹如冢中僵尸,皮下就是骨,穿戴一顶破破烂烂的黄帽。 另外一个,光头半边脸是横肉,另一半是白森森的骷髅,身体也是一半人一半骷髅。他们各背了一捆锁链,拿了一只钢叉。 后面那两个就看起来正常多了,一个容貌妖异俊美,嘴角上扬面带微笑,一头白发,头顶白色骨头高高耸起,像是戴了一顶白冠。身穿白色袍子,只是舌头很长,血红色的长舌和白色衣袍对比十分明显,阴森恐怖,他上唇有露出两颗长牙。 另一人浑身漆黑,他头顶的骨头却是漆黑如墨,也是高高隆起,宛如一顶黑冠。这人面容奇丑无比,还有不少鼓包破疮,眼睛妖异通红,嘴角下垂,下唇长牙呲出。 二人都是高瘦身材,足有十尺,双臂修长。各拿着一盏泛着绿色荧光的灯,一只白幡。 那白衣人飘近了宋歆,歪着头盯了他一会,俯身闻了闻。宋歆吓得不敢睁眼,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发抖... “小方士,我知你能看见我,今日阴兵在此收魂,你莫要打扰就是。”他的声音中像是有一男一女,同时讲话,空幽如深谷。 宋歆吓了一跳,眼睛猛然睁开,那白衣人的脸离他就一掌距离,宋歆差点吓得翻过去。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发现了。而且他还会讲人的语言! “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小方士。普通的人自然看不见我,可你的神识露了你的身份。”他继续说道,甚至看出了宋歆的修为。 “嚄嚄不米兜,曲师(别废话了,办事)”那个黑冠人明显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你等是何人?” “我与他是阴司鬼差,我名曰谢必安,他是范无咎。专门收取死人魂魄去阴司的收魂将军,你是方士竟然不知道我们?” 他指指那个黑冠人。那个黑冠人看着宋歆,有点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似乎有点厌恶的样子。 “我二人也是行路,无意打扰各位差爷,请莫要伤害我等。” “我能闻得出你阳寿悠长,还不到死的时候。我是拿魂回地府交差的,害你作甚?只是很久没见生人,有些好奇罢了。” “小方士,我有一事问你,你身上如何会有幽魂的味道?莫非你在豢养幽魂?若真如此,我劝你还是交出来,以免将来坏了气运,影响你修炼啊。” 宋歆心里一紧,难道是小姑娘藏身的玉片被他发现了? 他忙解释道:“刚才我出去在外走了一圈,可能会沾些魂素(注:幽魂鬼物靠近人以后,会在人身上留下魂素,如果是凡人就会被魂素影响,生出病来,修道者有灵核的灵气保护,则无妨)。” “那便是了,我等要收魂,你莫要出去打扰就是。”那白衣鬼差直起身说道,便不再理会宋歆。 “宋歆,我害怕...”小姑娘声音低低的在宋歆神识里出现。 “嚄嚄?骇谷饲(嗯,有幽魂?)。”不待那白冠人说话,黑冠人突然一瞪眼。腥红的双眸射出一道红色光芒,随即看向宋歆,被这光芒死死盯着,宋歆感觉到身上就像是压了千斤的巨石。 黑冠人拿起绿色灯走向宋歆,准确的说是飘向宋歆,他身上照了一下,随即怒吼起来。 “嚄嚄谷饲,交吾(幽魂,给我。)” 白冠人笑眯眯的走过来,“小方士莫怕,范无咎脾气差,又不会人言,他感到你身上藏有幽魂,不如你将之交给我等,让我等带它去投胎如何?豢养幽魂,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嚄嚄谁说我脾气差,谁说我不会说人言,谢必安,你莫要乱嚼舌头!你那舌头本来九尺长,如今就剩下三尺,再嚼就所剩无几了。” “你看,他脾气很差是吧?”白衣人邪笑打趣着说。可是这黑白两鬼打趣,在宋歆看来,可完全笑不出来。 “不瞒二位,这幽魂是我偶然遇到,特收起来教他些修行的法子,希望来日她能有所成就。还望二位放过他。” “嗯?我看你并非鬼修,她是幽魂,如何修你的道?”白衣人有点好奇,继续问。 “我有她能修炼的道法。” “那也不行!”黑衣范无咎厉声道,与此同时,一条招魂白幡兜头打下来! 第57章 压制 宋歆没想到,这个黑衣家伙脾气竟然如此暴躁。 可是方才说话客客气气的白衣人确也没有阻拦,只是面带笑意地退开。 宋歆眼中,巨大的魂幡突然大的像是一座山。宋歆本能地想要拔剑反击,突然觉得手臂一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双臂被两条漆黑铁链缠住。黑蛇一样的铁链冒着阵阵黑气,让他只感觉手臂如泡在液氮里,森冷之气瞬间将自己的双臂经脉封住,接着渗入骨髓。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枯黄皮肤和半人半骨的鬼卒,他们各持一条铁链,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呀!!”宋歆就听到小玉惨叫一声,白幡穿过宋歆身体,将她从玉片之内拖了出来。 宋歆想要救,却感觉到一阵刺骨寒风吹过自己的全身上下,瞬间他的头发上,睫毛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是九幽地狱里令人战栗的阴冷。 宋歆虽然肉体没有受多大的伤害,不过他的灵魂和意识瞬间一凝。 “他们是精神攻击!”宋歆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神经被通了电极的兔子,身体不受控制的震颤。 再看黑袍人范无咎的手中,已经提了一个小女孩。 “嚄嚄谷饲!”(幽魂!) “别...她...她...”宋歆被冻得牙齿都快咬碎了。这时候,两名鬼卒一拽铁链,宋歆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随着铁链就飞了出去。 宋歆向着黑白鬼差飞过去,无意中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地。 “不好!”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肉体和灵魂被扯开了! “小方士,你若是鬼修、尸修倒还罢了,可是你身为方士,私自豢养幽魂,这个我们就不能不管了。”这时候白衣服的谢必安严肃地说道。 “我不是...豢养....有...骨片...”两个鬼卒的铁链越收越紧,宋歆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喷出来了,不过这也是灵魂压制给他的错觉,只是疼痛感是身体的十倍。 小玉被范无咎抓着,吓得大声哭闹,不停地伸手要抓宋歆,完全就像个小孩要和妈妈分开似的。 “小幽魂,你若再哭,我就灭了你的魂核!”范无咎厉声道。白衣人谢必安突然制止了他,然后转向宋歆问道。 “骨片?什么骨片?” “在...我...的水囊...里...”灵魂的痛苦和冰冷让宋歆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他几乎是翻着白眼说出了这句话来。 谢必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勾,宋歆的水囊就飞到他的手中。 谢必安取出玉片和骨片来。 他看到玉片倒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是看到那块骨片时,眼睛也几乎喷出眼眶,舌间颤抖,显然是十分惊恐。 他马上退(飘)后几步,双手交叠放在额前跪地就拜。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却让范无咎和两个鬼卒傻眼了。 “你干什么!” “不知幽嘉公主在此,谢必安冒犯冒犯,还请公主莫怪莫怪。”看见黑衣人还在发愣,赶紧拉他一下,指了指骨片。 那个黑衣人似乎也认出了骨片,黑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接着和白衣人一样,跪地就拜。 宋歆的灵魂现在被缠绕的越来越紧,疼痛难忍,但还是拼劲最后一点意识说道:“解...解...” 谢必安这才意识到宋歆还让铁链给捆着,厉声喝道:“黄皮、半骨,快松开!!!” “是!”说完宋歆就感觉周身压力一松。这时候范无咎出手,将宋歆的灵魂又推回体内。 “呼呼。”像是做了一场最可怕的梦,被威压的感觉简直是身生不如死,当时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一辆重型矿山卡车似的。 等宋歆缓过神来,看着地上两个瑟瑟发抖的家伙,宋歆恨不得上去一人来一脚,哦不对,一鬼来一脚。 但他还是强忍住怒意,问道:“公主?你说公主是何人?” “恐怕将军忘了,哦,是的,公主许多年前就来到这里,如今应该不记得了。公主名讳‘幽嘉’,是地府泰山王和帐下的先锋大将幽愆的独女。幽愆大人麾下,曾经统领过二十万幽冥族精锐甲士。我们二人都曾是将军手下。” 宋歆苦笑道:“不瞒二位鬼差,在这骨片我也是偶然得到,并非我之物,同时还有一部道法,名曰‘幽冥道经’,和这个女孩极其相合,所以就交给她修行。你们说的幽愆后人,或许是她....” 范无咎此时恨不得自己再死一次,慌忙松开小姑娘,一张怪脸挤出一个笑容来,“小人眼瞎,小人眼瞎。” 小姑娘气的用小拳头狠狠砸范无咎的黑脑袋,就像是在打乌龟壳似的。 “你个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 “是是是,范无咎是大坏蛋,大笨蛋...”范无咎一脸硬挤着笑容,别提多难看了,却连还手都不敢。 “好了,好了,他们也不知道嘛,过来吧。”宋歆将小姑娘叫到身旁,并挡在她前面。 白衣人接着道:“《幽冥道经》的确是幽愆大人之物,除非是大人认定的传承人,别的幽魂鬼物若是修炼,必会受其反噬。我等是连观一观都不敢的。” 宋歆有点不解,那个噬魂枭不也修炼了这个吗。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噬魂枭确实尝试过修炼,可是发现反噬极大。 后来只能在里面找到只言片语的修炼之法和关于纯阴女尸附身的法术,强行修炼、融合。如果宋歆不去杀那怪物,它即使融合了那具女尸,几年之后也会浑身爆裂,魂飞魄散的。所以她才要不停地吸收魂魄杀人,修为却增长的极慢。 “请公主出来,受我二人一拜。”黑白鬼差伏地说道,后面的两个鬼卒早就吓得缩做一团。 “你出来吧。”宋歆神识传音给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战战兢兢的飘出来,那鬼差鬼卒见了,赶忙大礼跪拜。 “你们不要带我离开好吗?”小姑娘细声问道。 鬼差大骇,又是缩在地上拜了几拜。 “不敢不敢,小将尊公主之命。”此时宋歆看他们一黑一白,滚作一团瑟瑟发抖,倒显得有几分滑稽,哪还有方才的威风,可宋歆硬憋着,他根本不敢笑。就怕又触怒他们,那种威压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尝了。 更没想到的是,无意中遇到的这个小姑娘,身份竟然如此不一般... “我不叫什么幽嘉。我要跟着他,感觉很好玩,你们快离开吧。”小姑娘指着宋歆又说。 “是是,请二位在屋中安坐,我等收了外面的魂,立刻就离开。” 宋歆对小姑娘说:“好的,回去吧,对了我把这骨片玉佩也放在你的玉片里好了,听他们说好像是你的东西。” “嗯”女孩说完就消失了。 “外面这些魂是哪里来的?”宋歆问。 那两名鬼差看见小姑娘回去,紧张之色大减。答道:“最近人界战乱,我等原本是在他们死亡之地收魂,但是死人太多,我等便在这里设立一个聚魂阵,引得千里之内的灵魂聚在这里,方便收取。” “他们会去哪?” “去阴司,判官会根据生前功罪审判。有罪的就下地狱受罚,无罪的、罪轻的就送去投胎。” “哦,对,你可知有一个叫宋金的人之魂魄?” “宋金?...宋金。回大人,我等收魂太多,必须到阴司的判官那里才能打听到。” 宋歆道:“哦,那......可否劳烦二位帮我一查,待两位有空再告知我消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二鬼差点头应允。 白衣的谢必安说:“我二人今日冒犯将军后人,心里惶恐,这里有养魂玉圭一片奉上,作为赔礼。” “此物作何用?” “九幽魂体附在上面,可以蕴养魂力,对幽嘉公主,哦不,这位姑娘的灵魂回复有大助益。” “那太感谢二位了,如此礼物,我代小姑娘谢谢二位。如今我在赶路,没有什么礼物回赠,还请恕罪。”宋歆有点歉意地说。 “啊,不不不,大人客气,这是我等孝敬之物,实属分内之事。请大人莫要挂怀。”鬼差连忙推辞,诚惶诚恐。因为得罪了小姑娘,这两个鬼差开始极尽奉承之能事。他们看出小姑娘和宋歆的亲近关系,知道巴结好宋歆,就准没错。 “大人,如果需要仆役服侍,我手下这两名鬼卒可以送给大人。这两位可都是地府出了名的花美男,号称地府最美小鲜肉。您定会喜欢。” 宋歆双眼一翻,看见那两名鬼卒的模样,一个犹如冢中枯骨,另一个如半腐烂的死尸,都是难看至极。 在他看来,二位尊荣容,与花美男何止差之千里。 宋歆连忙陪着笑推辞道: “不必不必,二位鬼卒公事繁忙,怎能做仆役,二位差官还是留着自用。” 恐怕这地府内认定的美丑之分,和人间不同。地府的小鲜肉,人间的烂臭肉。还是不要让他们跟在身边较好,赶忙推辞掉。 “那便算了,若不是我二人要替地府收魂,我二人都愿意服侍将军。” 那谢必安谄媚的说道,那妖异俊俏的白脸和那丑陋的黑脸都强挤出笑容,有些尴尬和搞笑。 “你们可知,这地方还有别的活人军队吗?”宋歆觉得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大人恕罪,地府对拘魂鬼差有严令,鬼差只可管幽鬼之事,对人界一切事,均不可插手,否则我等会被处地狱火焚烧和拔舌之刑。还请大人体谅一二。若大人想要知道,可寻些寻常游魂打听,他们不在地府禁令之内。” 宋歆本想问他们这地区的情况,结果他们不能说,他也不想强逼他们触犯规条而受罚。便说,“好吧二位可自便,我绝不打扰。”说罢,收去明识眼,开始修炼。 那鬼差鬼卒看到,也不多话,起身去收魂。他们出屋,两名鬼卒展开身上黑色铁链一甩,化作两道荧光,将聚集此地的游魂圈起来,用叉将铁链钉在地上。黑白鬼差分东西站定,举起绿色灯一碰,那些魂魄如流沙般消失,变作一团团的绿色火焰,像水流入旋涡中心一样被吸进去。 一盏茶功夫,周围的灵魂被收的一干二净。 回到屋中,两个鬼卒先从黑洞下去,接着是黑衣人,白衣人下去之前,对着宋歆拜了拜, “大人,幽嘉公主,谢必安会留意宋金之事,待得有了消息,必定通知大人,望二位大人早日得道。若要召唤谢必安,可让公主向坤位、兑位各呼唤三声在下姓名便可,谢必安去也。” 说罢他跳下黑洞,那黑洞也随之消失。 第58章 敌营 随着鬼差消失,天上原本覆盖的阴森雾气渐渐散去,云中露出一轮新月,如镜如盘,月光透过破屋的屋顶泄在地面。 宋歆此时还在后怕,方才如果那个白衣人不问,恐怕自己就魂飞魄散了。不过这次有惊无险,也算结局完满。 但是那几幅尊容实在让他有点消受不起,特别是那谢必安将军说要把自己的鬼卒送与他们做奴仆,他甚至想都没想赶紧拒绝,这两位或许在地府是美男子,光是想到这两位一刻不停的跟着自己,就后脊背发凉了。 “小姑娘,你可否现身,我有话说。” “什么事?那几个怪人走了吗?” 宋歆拿着那个养魂玉圭说,“刚才那两个鬼将军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以附在上面,对你很有好处”宋歆看那两名鬼差行事颇有法度原则,也没怀疑这玉圭是否是真如他们所说。 “好啊,看起来好漂亮啊,你能把他放进玉片里吗?” 宋歆用神识把玉圭放入玉片内,看着小姑娘坐在上面,“好舒服啊,感觉头脑清晰了不少呢,谢谢你啊宋歆。” “既然这么有效,你就以玉圭为家吧,比这玉片好得多。” “我也很喜欢这新家呢。哈哈。” “他们叫你幽嘉,你可对此姓名有记忆?” “嗯,没有,但是隐约有些熟悉。”她摇摇头说。 宋歆听罢,暗叹一声,这小姑娘想必是外面游荡时间太久,魂力丧失了不少,导致失去记忆了。或许等他修炼一段时间以后,魂力有所恢复,才会回忆起她的身世。 “我一直叫你小姑娘,小姑娘的,不太方便,那两名鬼将军叫你幽嘉,我以后就拿这个名字相称如何?” “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 “那你有喜欢的名字吗?”宋歆继续问。 “嗯嗯,好像有过,但是我记不得了呢。”小姑娘回答道。 “嗯,我看这天空明月如玉,你又原本栖身玉片之中,那鬼将军又赠你玉圭,就指玉为名,叫你小玉如何?待将来你长大,便叫玉京,如何?” “嗯,小玉,玉京,哈哈哈,宋歆我很喜欢,以后叫我小玉吧。”那个小女孩高兴地说。 “好了,我要修炼了,你去玩吧。” “嗯嗯,新家好看。” 宋歆哄她说,将来她会如人般长大,可是宋歆其实从未听说过幽魂能够长大的,往往都是死前的模样。宋歆暗叹一口气,不再理会,开始闭目修炼。 天光大亮。宋歆睁眼,看宋涯已经醒了。 “表弟,你昨晚梦话不断,睡得还好吧?”宋涯关心问道。 “哦?我说什么了?” “嗯,好像是什么将军,什么的,定是一路太累。赶紧用些干粮,我们还要继续探查情报”。 宋歆没有多做解释,这种幽冥之事宋涯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他还仔细查看了宋涯身上,有没有被沾上魂素,这东西对没有修为的人可是能要命的。不过还好,一切正常。 二人用了些干粮,到附近找了一处溪水洗了脸,灌满水囊,就上马继续往西边骑行。 待得中午二人便看到前方有军营数座,从远处看,还有不少人马在其中奔走,显得十分繁忙。宋涯抬眼寻找中军大纛旗,希望找出是谁的部队。 “表弟,你看,大旗上的是牙门将军赵。想必是赵子龙的军营了。” “常山赵子龙!?”宋歆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个名字在后世可是大大的响亮。 “你竟然知道他?” “嗯,单骑救主的事我听说了。” 没想到宋涯却一愣,“什么单骑救主?我怎么没听过。” 宋歆觉得错愕,后世那么牛的事迹,表哥竟然不知。突然一想在曹军中,怎么可能大肆宣传敌军将领的勇武呢。 他马上岔开话头,指着前方营地道:“表哥你看那边有一队民夫正在向营中运输辎重,我们不如混进去看看。”宋歆提议道。 “嗯,可是这两匹马不得不舍弃了。”宋涯拍拍这两批跟随自己二人几日的驽马。 “带着马匹进去会引人怀疑,不如我们帮那些民夫驮些辎重。” “也好”宋涯说。然后二人就牵着马靠近那队民夫。 “你等何人?”民夫队伍领头的是个士兵,看见二人靠近就喝道。 “大人,我二人是江北逃避兵灾过来的百姓,只是过江以后身无分文,肚腹饥饿,希望能跟随大人,帮忙运送辎重,只求有个温饱庇护。我二人还有两匹驽马,可帮大人驼一些辎重粮草。”说罢宋涯对那士兵拜了拜。 “嗯,既然是百姓,还有马匹,那自然可以,你等就跟着我驮些辎重吧。”士兵说道。 二人见到那士兵应允,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一人抱了一个粮食袋放在马背上。跟着大队往军营走。 小半个时辰,队伍进入军营。宋歆才看清这座营地的情况。宋涯在旁边赞叹,这营盘扎的颇有章法,鹿角,陷坑,壕沟井井有条,里外分两层,里层地势高,外层地势低,里外有壕沟相隔。 弓箭手在内,长矛,盾牌手在外驻扎,如遇到敌军攻入军营,便可以长矛盾牌拒敌于前,强弓劲弩在后。 中军大帐左右前后都有亲卫队的小帐。粮仓就在将军大帐后方两百步,有三层护卫。 宋歆等人随着大家将粮食存入粮仓,便有士兵过来安排他们去营地西面的民夫驻地休息。这里在大营之外,防御明显就弱了许多。 “几位大哥,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还要去江北吗?我和我弟弟刚从那边过来,除了我二人,家里人都死光了。”宋涯带着哭腔对着领头的士兵说。 “你等放心,我们不会过江。” 宋涯二人听到暗自互相一对眼神,想必这赵云是准备要南下的,不然这样的军粮调配和准备,绝对不是仅仅驻扎这么简单。二人看到不远处满盈的粮仓猜测道。 到了民夫驻地,二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看起来刘备军肯定会有动作,只是好像在等着什么时机。 “我二人需要探查一下他们何时会南下,然后想办法脱身回江北报知丞相和曹仁将军。”宋涯说道。 “嗯,表哥说的是,可是我们如果潜入肯定会被发现,赵子龙真是将才,看他的营垒布置就知道潜入和硬闯都不可能。”宋歆说。 “这个颇为棘手,若是其他人还好说,偏偏入了赵子龙的营地。”宋涯说道。 此事颇为棘手,若是冒险去查探,肯定会被人发现。 “可惜昨夜,鬼将军把方圆千里内的魂都收走了。该死,早知如此,就求他留下几只给我。”宋歆心中暗骂道。 “不然就呼唤那个谢必安出来,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宋歆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第59章 地府来的花美男 “不然就呼唤那个谢必安出来,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宋歆边想边呼唤道:“小玉,小玉” 小玉听见呼唤,兴奋地回答道:“宋歆,有什么好玩的吗?” “你能否帮我呼唤谢必安出来?只要对着坤位和兑位各呼唤三声他的名字。”(读者千万不要试啊,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玉一听,就立即嘟起嘴巴说道:“他又丑又可怕的,不,我不愿意见他,小玉不要见他。” 宋歆一副请求口吻说:“好小玉,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将来给你做好多好多草人草马给你玩,如何?” 小玉一听,就天真地笑起来:“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帮你,嘿嘿,可别忘了你说的哦。不然小玉下次肯定不帮你。”他看着宋歆露出点小狡猾的神色。 “好好,小玉最好了,宋歆谢过了。”宋歆嘴上说,可心里想着,“只是几日,这个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想必是修炼魂力让他恢复的不错。” 小玉站出来,对着坤位和兑位,用幽魂语叫了三声,“谢必安。” 片刻功夫,地上出现一个黑洞,谢必安从里面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昨夜那两名鬼卒,只是不见黑袍人范无咎。 “大人,将军,许久不见了,谢必安给二位请安。”说罢跪下对着小玉拜了拜。 “小玉说道:“宋歆有事找你,你们说,我回去玩了。”说罢她就回到玉片中去了,谢必安和鬼卒恭敬对她道别。 “不是昨晚才见过,怎么许久?”宋歆虽然有点纳闷,但也没细问,便说: “谢将军,在下急需要一只无意识的魂魄,只是这附近的魂魄都已经被将军收取,故而呼唤将军。能否借在下一只魂魄。” 谢必安摊摊手,甩着长舌道:“这个,回大人话,昨夜收取的鬼魂都已经送往阴曹,谢某现下也没有。而且若要修炼役使鬼物的法术,可是会损气运的...” 发现是对方误会了,宋歆忙说道:“将军,在下并非是要役使鬼物,而是为了帮我探查敌情的。” 谢必安神情严肃地摇摇头,妖异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个,大人,并非谢某不愿,只是身为收魂将军,如果拿到魂魄不交阴司,自行扣留,恐怕会被下面查问,如果大人实在需要魂魄,谢某这两名鬼差倒是可以送给大人。” 谢必安指了指那两名伏地的鬼差。 那两名鬼差虽然面朝下,脸上可都是乐开了花。要知道能服侍公主左右,前途可比跟着黑白二将苦哈哈的收魂强多了。 宋歆实在是无语,昨晚拒绝了谢必安,就是觉得这二位尊容奇特,没想到还是躲不过。“那...也好,就先暂时将这二位差爷借于我吧。” 谢必安心中大喜,这位小方士和幽愆将军后人关系匪浅,如今帮了他也等于卖了将军和泰山王一个面子,将来幽愆将军回归地府,帮自己说几句好话,那肯定是高升了。 那两个鬼差也是恨不得手舞足蹈,只是谢必安在此,他们不敢而已。 “这二鬼,蜡黄皮肤的叫‘黄皮’,那个胖的半边枯骨的叫‘半骨’”,今后这二鬼就跟随公主,大人平日可以将他们存于此黑檀木盒中”。说着,递给宋歆一个小指长的黑檀木盒子。 “黄皮,半骨,这还真是鬼如其名...”宋歆暗想道。 “多谢将军,这二位......鬼大哥,以后就跟我一段时间,还望二位多多照顾了。”宋歆客气说道,虽然他们是低等鬼卒,但也是谢必安身边的人,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嚄嚄西陆,暮大任(不敢不敢,谢谢大人。)”二鬼说道。 “汝等为何如此愚笨,大人不通我幽冥语,今后与大人说话,要用人语。记住了?”谢必安说道。 “是,将军,谢谢大人。”二鬼又说道。 宋歆本来也是头疼,自己并不懂幽魂之语,谢必安就帮自己给二鬼说明,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好的,你们进去那黑盒中吧,大人如有呼唤,只管敲击盒盖三下即可。如无事,谢必安就告退了。” “多谢,谢将军请回。”宋歆说道。 谢必安说罢跳进那黑洞中消失不见了。宋歆看了看在一旁帐篷入口左右顾盼的宋涯,说道:“表哥,我有办法了。” 宋涯一喜,“表弟,什么办法?” “嘿嘿,等到了晚上再告诉你。”宋歆自然是没有告诉宋涯刚才发生了什么,否则的话,恐怕会吓死他。 二更天,宋歆拿出木盒敲了三下,那二鬼出来。“大人有何吩咐?” “我欲请二位帮我探查一下这营地情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黄皮却说道:“大人若要查,我等可进去帮大人探查,不必大人受累。” 宋歆讶然问道:“谢将军不是说鬼差不能干预人间之事吗?” 半骨用咳啦咳啦的声音说道:“回大人,我二鬼已经跟随了将军,目前并不属于地府差人,自然不受限制,待将来随将军回归地府才会再受那地府法度限制。” 说话的时候他的下巴直往下掉,他只能边说边往上扶着下巴。宋歆都害怕他下巴掉下来,时刻准备帮他接着。 心中不禁感叹这地府的奇特审美,这种能吓死人的长相,竟然算是花美男小鲜肉。 “这样更好,二位能否潜入这中军大帐,帮在下探听这里的主将说的什么,做的什么?” 黄皮道:“这自然是小事,大人可分一道神识在我等身上。如此,我等能听能观之物,大人便也能知晓。大人还可以用神识告诉我等该去何处。” “这样更好。”宋歆听言大喜,也不多说,就分出一丝自己的神识在黄皮、半骨的身上,瞬间发现,只要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二鬼眼中的景象,他们正看着自己,所以宋歆看见的景象就像是自己在照两面镜子一般。 宋歆点点头,说道:“二位这就动身吧。” 二鬼也不多话,一下消失不见,他们果然是探查敌营的好手。宋歆看见他们飞快的掠过了自己所在的营地,飞过营地外围的壕沟,木栅栏,如履平地。 更让宋歆惊奇的是,就算是他们飞出了自己的神识范围,也能保持联络。 “二位,中军大帐就是那个最大的帐篷”。宋歆传音道。 “嗯,我等马上就去。” 瞬间二鬼便闪到了大帐外。 “进入大帐,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第60章 追踪 “进入大帐,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二鬼进帐,宋歆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里面有几个人在商量事情,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约八尺,,姿颜雄伟。他肤色较白,下颚有些短须。没有着盔甲,只是穿一件淡黄色战袍,腰系一条牛皮腰带。 他不像曹仁牛金等曹军将领腰腹粗大,这将军肩宽腰细,四肢粗壮。宋歆猜到,这肯定是长坂坡一战成名的赵子龙了。不过和电视剧和游戏里白面无须的样子差了好多。怎么看也有四十岁了。毕竟宋歆原本那个年代,年赵云的形象已经被影视游戏固化了。 赵云正在看一份军报,宋歆看到落款是刘备,说关羽已经率兵两千渡江去抄曹仁的后路。令他抓紧置办军粮军械,一旦收到云长翼德传信,马上开拔南下进攻荆南四郡。书信却没有说张飞偷袭冥厄三塞的事。 “我军军粮现在置办如何?”赵云问道。 “回将军,目前我部粮草可支半月,若要等支持三月之粮草,还需半月。”一个仓官说道。 “尔等需尽速办粮,关张二位将军的战报不日就会到,如果粮草不齐,汝等都要军法从事。” “是,将军,小人一定全力置办,请将军再允在下十日,如今江南粮草均被周瑜征去,吾等不得不花钱向江南大户购买。” 赵云点头说道:“嗯,我知尔等办粮不易,但军令在此,到时候耽搁了出征,本将也要一同受罚。尔等可将价格提高两成,再去找百姓和大户买粮,不可强抢。另外,对输送军粮的百姓,要多给些赏赐,切不可打骂。” “是,将军,小人这就去办”。那粮官应了一声,施礼出帐去了。 “这将军对江南大户,百姓甚是仁慈,比曹军的将军们和善的多了。难怪当年新野,南阳的百姓愿意跟着刘备南迁。”宋歆听见赵云和粮官的谈话,心里赞叹道。 这时,赵云身旁的一名年轻将军看见赵云和粮官说完,便开口说道:“子龙将军,刚收到探马的消息,特来报知将军。” “哦,叔常,如何说?” “目前荆南四郡,守备薄弱,每处仅千余人。孙权虽然大军前往合肥,但其仍派军西进意图取四郡。” “哦,多少人吗?何人统兵?可否报知主公?” “目前军马数目不详,约莫有三千,在下已经派军校报与主公。” “如此,只盼云长,翼德将军能尽快发出书信,四郡对主公十分重要。我军必要抢先取之。” “原来如此,刘备是在等待江陵的周瑜和曹将军胶着时,关羽断我军粮道,然后趁此双方无暇南顾时,攻取荆南四郡,这和徐晃将军的推测相同。关羽只有约莫两千人马,这一情况需要报知丞相。” 宋歆听完,心里暗想道。同时宋歆也惊叹关羽的胆识,区区两千人马就敢深入敌后,要知道丞相在江陵和襄阳之间至少有数十万大军。 此时谁都没有料到,正是这这区区两千人马,却搅得整个荆州战局一片混乱。这也是关二爷一生的高光时刻之一。 宋歆说道:“二位将赵云身边的军报都看一遍,我要看看还有无消息遗漏。” 二鬼自然是遵命行事,不一会,宋歆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二位,请回来吧。” 听到宋歆吩咐,黄皮和半骨退出帐篷,他们快飞到里层军营的木栅栏,蓦然一声轻咦声响起。 随即不知何处飞起一张符,迅捷的粘在黄皮的身上,宋歆只感觉眼前一黑,那丝附在黄皮身上的神识瞬间被抹去,随即宋歆觉得头脑如被小针刺了一下。 黄皮被贴了符,马上如木头般僵在当地。 “鬼卒在此办事,何人胆敢打扰!”半骨看到符飞出,没来得及提醒黄皮,看见他中招,马上呵斥道。 一个军校模样的人从一顶帐篷后闪出,面带恭敬说道:“在下不知二位鬼差在此,只感到一缕修行者神识在营地内,就发符击之。恕罪,恕罪。” “我等在此寻找走失魂魄,你莫要打扰,还不快撤去符。”半骨继续说道。 “是是,在下多有冒犯,马上撤符。”说罢,他手指捏了个法决,那张贴在黄皮身上的符化作粉末散去了。 “嗯,算你识相,今日就不追究你冒犯之罪,我等还有要务在身,你退去吧。”半骨说了一句,也不等那人回答,夹起黄皮飞出了营地。 二鬼回到了宋歆的帐篷,说道,“大人,刚才被一个修行者发现了行踪,我等谎称在此地搜寻走失的灵魂,就是那人的符打散了大人的神念。” “嗯,此地原来还有同道,他的修为如何?” “我看应该是个方士,不过境界....似乎比大人您强些。” 宋歆神色凝重,修行者在对方营地内,绝不是好消息。“目前所知消息,已经足够回报曹将军,不宜再久留,我等这就动身离开,二位快入匣中。” 二鬼也不废话直接进入黑色匣子里。 宋歆叫来宋涯,也不多解释,二人决定立即动身离开。 出了帐篷,寻到两把短剑,进去马厩牵了两匹马,悄悄出了营地,二人上马就向北狂奔。 奔了十里路,二人突然勒住马。因为前面有一个人影在等他们。 “二位安好,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等去路?”宋涯大喝问到,随即抽出短剑指着对方。 “刚才在下击散的一缕神念,不知是二位哪一位的?”那人也不回答宋涯,仿佛对其视而不见一般。 这问话,却让宋涯一脸的迷惑。 “是在下的,足下是谁?如何寻到我等的?”宋歆冷冷回答道。 那人看向宋歆,不再理会宋涯,说道:“道友,在下姓张,名休阳,五斗米教张天师门下。这只是小小的符玑追踪之法,小把戏。阁下能调动鬼卒,不知是何身份?为何要来营地?” “我等身份不便透露,还请阁下让开,让我等过去。”宋歆冷冷说道。 “嗯,这恐怕不行吧。”张休阳微笑说道。“看来你也是修道之人,为何你能调动幽冥鬼卒?”他追问道。 宋歆在他眼中看到了期待之色。 “你要知道这做甚?” “在下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吗?还是想要这手段吗?”宋歆冷笑说道。 “嗯,既然阁下已经知道在下所想,那就交出吧。”他继续微笑说。张休阳一开始被半骨呵斥时,差点就信了,但是又觉得奇怪。便在打散符的时候,以灵符化成的飞灰沾在黄皮和半骨的灵体上,感知到了他们进了宋歆的帐篷。 后来,二鬼进了他们栖身的黑色匣子,张休阳感知不到追踪,但是已经发现了宋歆二人,便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等候。这能够调动阴司鬼卒的本事可是十分吸引人的,张休阳自然是十分好奇。 “阁下只要交出法门,在下立即放二位离去,决不食言。”张休阳说道。 “若是我不交呢?”宋歆说道。 “那便只有抓二位回去,让赵子龙来问一问二位了。” “抓我等回去,你这五斗米教的身份,也可以让赵将军问问。张鲁的人在这里做什么。”宋歆反唇相讥。 张休阳一滞,本来心中只是好奇,想看看这是什么手段。哪想到宋歆二人言语不善,令他略有些恼火,反而被激起了争斗之心。但是,他的面上仍然微笑,“看来足下是不愿意交出了?” “呵呵,不交。” 宋歆也有些恼火,这并非什么法门,而是那鬼将军送给小玉的鬼侍从。 自己想交也交不了啊,若是好好说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明说,只是这人一开始就有威胁之意,还用符箓悄悄追踪他们。目前这状况,看来少不了一场打斗了。 “哥,你将马牵走,今夜看来这位道友想要打架,那我只好陪他切磋切磋了。” 第61章 张休阳 “表哥,你将马牵走,今夜看来要和这位小朋友切磋切磋了。” 张休阳一听就来了气,冷哼一声道:“小朋友?哼,我看你也没我年长吧。” 宋涯说,“表弟,我二人一同对敌,这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张休阳听见宋涯的话,面色平静地说道:“嗯,你二人可以一起上,在下并不介意。你这位兄弟是凡人,可经不住我等的法术,我劝阁下还是退开比较好。” 宋涯听到凡人二字,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人应该和宋歆一样,是个修行者。 “哈哈,说的好像很仁慈,是怕自己法术伤到了凡人,被天雷给劈了吧?”宋歆说道。 “你.....竟然也知道这个。”张休阳愣了一下,想到宋歆也是修道之人,恐怕有些师承。 张休阳自小跟随师父修行,入门之日起就被告诫,不能用法术伤害凡人性命,否则就算侥幸不被天雷击死,也会被逐出门墙。 “表哥,你还是退开吧,修道者的打斗,恐怕会伤到你。”宋歆说道,他一是不想让宋涯受伤,二是想和真正的修道者打斗一番,验证自己的修炼成果,而且还有于吉留下的保命手段,不怕这人会伤了自己的性命。 张休阳听见宋歆的话,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用法术伤害凡人是修道者的大忌。如果那人一直攻击自己,自己也不得不分出精神小心对付他。 他也看得出,宋涯武艺并不弱,自己如果不用法术,恐怕也不一定能速胜了。 “汉中张休阳,请道友赐招。”他拉出架势,随手取出一跟三尺长,小臂粗的铁棒。 宋歆不懂这修道者打斗之前的礼节,便学着张休阳的样子,说:“在下宋歆,请道友赐招。”说完拔出了短剑。 那张休阳看见宋歆这套礼节熟练,以为是经常和人打斗的主,心下更加提防。他哪里想的到这是宋歆在模仿自己。 “来了”,他大喝一声,铁棒呼的一声挥出,直直打向宋歆的前胸。铁棒带着一股灵力形成的劲风,声势颇为惊人。 宋歆头一次对阵修行者,不敢大意。凝神静气,将灵力灌入短剑,霎时间,短剑透出一抹紫金之色。宋歆对着打来的铁棒,使出了《玄黄剑诀》的崩字诀。 张休阳看见紫金之色的铁剑,知道这对手恐怕剑法高明。喊了一声好,却并未和宋歆短剑相交,而是突然铁棒下移,指打宋歆小腹。 宋歆略有些吃惊对方变招奇快。忙横剑下砍铁棒。 张休阳看见宋歆中计,突然收回铁棒,左手手掌一翻,不知从哪捏出一张符,噗地弹出,直接打中了宋歆的左肩。 宋歆猝不及防,觉得左肩像是被铁锤猛砸一下,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宋歆只感到内脏震荡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已然感觉肩膀热辣疼痛。亏得自己最近刚刚淬体突破,经脉肌肉稍强了几分。他硬是挨了这符一击,忍着疼痛猛地跳起,以迅雷之势向着张休阳双目划去。 张休阳没想到自己这一招偷袭,没能把宋歆击败。又看到宋歆硬挨了自己一击,却以短剑攻击自己双目,吓得赶紧撤后一步,以铁棒格挡宝剑。 当的一声,张休阳后撤几步,看向自己的铁棒,竟然被宋歆的短剑削断了... 他心下大骇,没想到这小子修为不如自己,可剑术和身法都如此高明,而且似乎用了什么法子,让一把寻常的铁剑变得坚韧锋锐。 再看向宋歆的眼神中,再没有了轻视,变的凝重而忌惮起来。 “这人修为明明不高,这剑法怎这么厉害...还有这身体竟然如此强健。” 宋歆也是后退几步,他的左肩被对方的符给打了一下,十分疼痛。忙运行灵气为自己疗伤。 “这小子剑术高明,兵器又锐利,不可与他近身相斗。”张休阳想着,扔掉了被砍断的铁棒,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只铁棒。 “这个张休阳的符箓之术好厉害,我只能近身与他相搏,同时提防他手中的符箓。” 宋歆想着,几个呼吸以后,肩上的伤便不痛了。他揉了揉肩膀,说道:“张道友的符箓之术十分厉害,挨了这么一下还真是疼呢。” 张休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打宋歆的这道符,属于低级符箓,名曰,“金拳”,以灵力引动天地之中的金之力在符纸上刻成法阵,攻敌时,形成钢拳砸向敌人,中者无不筋断骨折。可是今日砸在这小子身上,好像没有作用。 也不怪他诧异,在五斗米教的修行功法中,注重灵力和符箓,却不太重视淬体。 “阁下身体之强健,令在下佩服万分。”张休阳客气说道。 宋歆哪里知道,修道者之间为了顾及风度,往往嘴上都十分客气,但是手上凶狠。宋歆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规矩,但是他想拖延时间疗伤,就跟着对方客套起来,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了。 待宋歆疗伤完毕,他马上以剑指向张休阳,说道,“道友再接我一剑。”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脚踏天罡步,左右几个闪烁,再次攻向张休阳。 张休阳刚要客套,看见对方不等自己说话,就一剑攻过来,方才意识到,这个小子原来并不知道修士打斗的规矩。 也不多想,架起铁棒去磕宋歆的剑脊,他知道,这剑现在锋利无比,不能硬磕剑锋。手中同时又捏了一张符,等待时机打击宋歆。 宋涯在旁边看到张休阳的动作,大喊了一声,“表弟小心他的左手。” 张休阳毫不迟疑,手指一抬,他的面前陡然浮现出一道符箓,又是一张金拳符! 宋歆看到对方这奇妙的符箓术,心中惊叹。不过来不及多想,张休阳手指凌空一弹,符箓已经化成一道金拳残影,打向宋歆的面门。 “看你这次还能不能扛住!”张休阳大喊一声。 宋歆自然也是看到了,他突然前腿微曲,突然身体矮了下去,躲过了金拳符。顺势滑向前方,宝剑绕开铁棒,刺向张休阳的咽喉。那符打在路旁一块水缸大的石头上,顷刻间,石头被砸了一个坑,周围布满了裂缝。 “嗯?好剑法!”张休阳大喊一声,想撤步回格,但是宋歆这一剑奇快,避无可避。宋歆上次在看了魏通刺杀那斥候的时候出手迅捷,让他悟出了点攻敌的要领。 这一次的一剑,就是模仿魏通从地上刺杀马上的斥候的一击。张休阳知道这一剑自己避不开,马上左手一翻,一张符出现在手中,千钧一发之际,他将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 “叮”,电光火石之间,金铁相交之声。宋歆感觉自己刺在了一块精钢之上。剑尖竟然顶在张休阳的下颚上,却没有刺进去,反而剑身因为力量大而弯折了。 宋歆一击不成,忌惮对方的后手,马上踏步后撤。张休阳看见这一剑没有伤到自己,哈哈一笑挥拳打过来。 对于五斗米教修行者而言,淬体修为不如灵符来的实用,所以他们只是将驱动灵符需要用的经脉刻意锻炼,而其他经脉就弱的许多。 宋歆后退的同时,用剑和打来的拳头“叮叮叮”碰了三下。 张休阳拳拳打向宋歆要害大穴,但是宋歆的天罡步法十分巧妙躲过了打来的拳头,还顺势还击,砸在张休阳的拳头上。 宋歆越打越顺手,越打越高兴,宋歆将魏通所传悉数使出。二人叮叮当当的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败。 旁边的宋涯看的都呆了,这修行者果然都是厉害无比。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子,刚才宋歆削断铁棒的宝剑,剁在他拳头、身体上竟然都无事。 突然张休阳跳出战团,落在离宋歆三丈远的地方。只见他双臂一伸,大喝一声,他的身前竟然连续浮现三张金色符箓来。宋歆正要追上去,看见这三张符,心中一惊。可是此时张休阳双掌一拍,三道金色光芒朝着宋歆飞了过去! “他竟然同时能够驱动三张符!?”宋歆惊骇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光。 第62章 修行者的奇特规矩 “不好!”看见符箓接近,宋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强行将灵气高速运转起来,充满经脉,同时,一股更强大的金属性灵气涌入手中铁剑。 宋涯躲在远处的大石头旁边,突然眼前一阵金光闪耀,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更惊讶的是张休阳。同时驱动三张符箓已经是他的极限,可是没想到能被对方扛下来。 宋歆捂着肩头,看了眼手中被打的弯折的铁剑,长舒了一口气。方才他看准了三张符的来路,用长剑硬劈开一道,躲过一道,最后肩窝还是被打中。 不过好不是要害,只是伤处有些肿胀青紫。这三道符,论威力、速度、时机都大大强于张休阳之前的发符手段。 “这符箓好厉害,竟然连金灵力加持的剑都能硬抗。”宋歆思忖道。但看见张休阳脸色苍白,突然后退,宋歆意识到,应该是他用力过度。他咬着牙,追击上去右手一剑刺出。同时左手捏了一个心火印,嗖一下打向张休阳胸口。 打完之后,他猛然后退。这一记心火印,他用了比第一次实验此法术时更强的灵力,爆炸开来恐怕威力不俗,撤后是为了别把自己给炸了。 张休阳也很意外对方竟然扛过了自己的绝招。不过,他自己知道,三张符箓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看见一剑刺来,猜出对手还有后招,后退避剑的同时,果然见对方扔了个小火团过来,毫不迟疑左手掌一推,一道蓝色符箓浮现在面前,随即化为一道一丈高,一尺厚的水墙,和心火印猛然相撞。 “轰,哧.....” 水火相交,一股水汽滕然升起。心火印的爆炸,将冰墙一瞬间气化。 二人都被这冲击逼得退后几步。站定下来,目视对方。 宋涯看到二人终于分开,微微喘了一口气。 “小兄弟剑术,法术俱佳,休阳用了这么多符箓都未能伤你。”张休阳站定,客套说道。 “这人怎么啰啰嗦嗦的如此客套,难道修行者打斗都是如此?嘴上客套,手上可不客套。”宋歆猜测,便学着张休阳的口气,说:“道友的符箓也是十分厉害,在下的法术都没能奏效。” 宋涯看着这二人刚才生死搏杀完了,竟然又开始文绉绉的客气,顿时满头的黑线。 他们这些凡人如果打的火起,肯定都是破口大骂对方,什么难听骂什么。而且军中就有专门骂人的士兵,往往都是嗓门大的,每次丞相要人出去挑战,都让他们去骂阵,骂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能让对方主将气的吐血。 “道友剑术高超,但也伤不到在下。在下这符箓也伤不到道友,不如我们比拼一下法力如何?”张休阳说道。 宋歆觉得奇怪,皱着眉看着他,却不敢轻易答应。这人是迂腐还是有诡计?他不知道,但是对方既然说了,或许是修道者打斗的规矩之一。 宋歆不知的是,修道者这么说的情况,就是说想罢斗了。再斗下去两败俱伤,两个宗门或许都会卷进纷争。 比拼法力的时候,说明都不能制住对手。最后双方约定,各发一道法术,拼出谁的法术威力最大。如此两人都可以保全面子,而且法术都是远距发出,俩人都可以避免伤亡。 宋歆哪里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心中也留了个心眼,便学着张休阳的口气说道,“既然道友有此意,在下也只有奉陪了。不知道足下想怎么比?” 张休阳有点懵,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修道者?宋歆给他的感觉是好像清楚规矩,但又不清楚规矩。弄得他一头问号,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便说,“各发一道法术,看谁先被击溃。来吧!”说罢退后三丈。 宋歆见他退后三丈,也以为是什么规矩礼仪,便也学他退后三丈。张休阳看见,问,“为何道友退后?” “我见你退后,我自然也退后。” “这是我五斗米教比拼法力的规矩,退后三丈,效法晋文公重耳退避三舍,以示相让之意。”张休阳无奈意识到,这小子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 “原来如此,那我可不是楚成王,我也学重耳,道友退后,在下也退后三丈。”宋歆和他斗起嘴来。可他心里想:“还不是怕法术爆炸伤了自己,说的那么好听。” 宋涯在一旁看见两人奇奇怪怪的行为,隔着六丈,二人说话都像喊话。也是觉得十分好笑。但听他们说要比法术,心中又暗暗担心起来。 “张某要发一道天火符,此符为八品符箓,道友小心了。”张休阳说道。 “原来这比拼法术威力还要报出法术名字,真是奇怪的规矩。”宋歆想着,便说:“在下要打出一道心火印,此为....此为......我也不知道什么品的法术,道友小心了。” 张休阳发现,这小子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宋涯远处听到宋歆学着张休阳的口气说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行为虽然有点滑稽,但是手下可都不慢,宋歆知道对方这道灵符肯定威力不俗。便用了自己身上差不多三成的灵力聚成心火印。 为什么只要三成?是因为心火印每经过一个穴位都会增强数倍,初始是三成,到了手心时可就是数倍甚至数十倍了。三成也是他目前的经脉能够承受的范围,否则,还没打到敌人,心火或许就自己在身体里爆开。 这次他又特意从让灵气从足少阴肾经中绕了一圈,为其暗藏了一股水行力。 因为此时宋歆对心火印的掌控已经极为纯熟,他甚至可以让灵气从其他经脉中获得不同的五行之力,这都是当时创立这个法术的修士没做到的。 那天火符必是火行,自己的心火印带着暗藏的水行之力,以水攻火,正好相克。当心火印捏在手中竟然隐隐有些控制不住。 “表哥再后退些,不要伤到你。”宋歆对宋涯喊了一声。宋涯听言马上后退了几十丈,寻了一块山岩藏在后面,只露头观看。 “来了!”张休阳左右两指一并,一张符迅速飞出,一眨眼功夫符箓突然变成一个烧的通红的钵,从里面喷出一团烈焰,直接烧向宋歆。宋歆也不含糊,心火印甩出,竟然成了一个水缸一般大的火球。 “波动拳!”宋歆故意大喊,意图扰乱对手。 宋歆发出心火印后,急忙又后退了十丈。 张休阳一愣,“不是心火...?”果然他听见这个名字,有点意外,以为对手换了别的手段,方寸稍稍一乱。 可是他只看见宋歆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趴。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见到如此一个大火球飞过来,张休阳被吓的有点发愣。 但是张休阳还是迅速回过神来,马上后退数丈。他要是知道后来这大火球爆炸的威力,肯定会后退更远些。 “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么强力的法术,刚才怎么不用?” 张休阳正思忖之间,天火符和心火印的大火球正正撞在一起。 一股蘑菇状烟云腾空而起,然后灼热空气变成肉眼可见的一道涟漪散开,随后才听到一声巨响。宋涯躲在石头后面,那涟漪直接把大石头周围的小石子吹得干干净净。灼热的气浪让宋涯的眉毛头发都几乎燃烧起来。 宋歆趴在地上,双手抱头,感到一阵阵眩晕,飞出的石子擦着他的手,后背,头飞过去,阵阵的生疼。 他尤其是护住了头发和眉毛,不然就给烧成秃子。 他也没想到这法术相碰的威力如此巨大。难怪有个什么天罚来压制修道者,不然这一下若是炸在凡人城市,不知多少人要被波及。 火球炸完之后,又腾起一股灼热水汽,迅速扩散开来。宋歆看的分明,这是他暗藏的那股水行灵力起了作用,看着白气过来,顿时察觉不妙。他马上一滚,滚进旁边的沟里惊险地避过了水汽。 可是那张休阳就没有如此好运了,他看见法术爆开的时候,也是惊得不轻,自己的天火符什么威力还是清楚的。 只是这对方的法术竟然如此霸道,把天火符瞬间给吹飞了,然后又是一股灼热水汽扑面而来,他躲避也已经来不及,一咬牙,拿出数张金刚符、冰甲符往身上猛拍。顿时,他有了两层金力护身和两层冰甲以抵御热气。 就在这时,那爆炸和热气,瞬间撞击在他的身上。 张休阳被撞飞了出去,两层冰甲瞬间瓦解,一层金刚符也破裂,“叮咣”一声摔在地上的时候,最后一层金刚符也消散,帮他抵御了落地的冲击。 刚才宋歆宝剑都砍不开的金刚符,竟然被一击打碎。也是亏得这金刚符帮他挡住了心火入体,否则张休阳也会被自己的心火烧成灰烬。 而他此时自是不知这招的凶险,长舒一口气,心想还好结束了。不然这么一直打下去,自己恐怕还真的有些危险。这个小子,还真难缠! 第63章 君子协定 张休阳落地,爆炸和水汽散去。远处的军营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人喧马嘶。想必不出一会,就会有哨骑过来查看。 宋歆和宋涯起来,看到眼前场景,也是眼睛都瞪大了。地上留下一个两丈多深,四丈半径的坑,周围的草木都被烧焦,甚至还有一只野兔直接被水汽给煮熟了,闻起来香喷喷的... 张休阳颤颤巍巍的起身,看见眼前情景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道友,在下输了。”张休阳拱手作揖道。 “道友可曾受伤?”宋歆这话纯粹是客套,张休阳此时狼狈不堪,哪还有一开始的潇洒。面皮被蒸的通红,眉毛、头发都是被火烧后的枯黄卷曲,衣服被炸成一条条的破布搭在身上,看上去宛如一个乞丐。 “在下还好,回去敷上一些药就没事。今日之事,道友可愿公布天下否?”他问道。 “这是何意,愿如何,不愿又如何?”宋歆疑惑的问。 张休阳刚才摔的七荤八素,忘记了宋歆不知道修士格斗的规矩,便解释道: “修士比斗,若是双方约定比拼法术威力,则是因为寻常招数、武艺不能分出胜负。比拼法术威力乃公平比斗,伤者,死者,其师门宗派不可以向胜者寻仇。 若是双方都未死,则败者可向胜者询问,是否要公布比斗结果给天下。若胜者愿意公布,则败者只是自己蒙羞,其师门需向胜者师门进贡一件珍宝,但败者师门可保声誉。 若胜者愿为败者隐瞒败绩,则败者与其师门都不会蒙羞,但败者需为胜者做三件事,传一门非师门秘法的法术,并且永不能复仇。当然若是将来愿意再挑战胜者,则需胜者应允才可。” “原来还有这种规矩,张道友真是君子坦荡之人,没有因为在下不知规矩而诓骗在下,如此,此战就不要公布了。”宋歆说道,心中对这个人印象好了几分。 “反正我也不知道师门在哪,你送礼物也不知道往哪里送不是?总不能让你送到襄阳去吧。”他暗想道。 张休阳听见对方不公布自己失败的结果,心中一喜,说道:“多谢宋道友,现在在下可为宋道友做三件事,传一门法术。” “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先问张道友?” “如何?” “我二人是骑马奔驰到此,张道友并未骑马,如何追上我等?” “在下会一门土遁术,可入土内行走,快如千里马。” “哦,这法术就叫土遁?” “哦,其全名曰‘五行遁术’”。 宋歆赶紧在识海里的玉钤本内寻找,还真的在里面找到了这门法术。此法还有,金,木,水,火四种遁法,不过都被白雾给盖着。心道若是能够得到张休阳的心得,那便大有助益。 “这门法术,你可否相传?” “这是自然,这是并非我师门秘法”,张休阳心放了下来。 “我只需你讲修炼此法的心得告知便好,如何?” “那是当然”,说罢,取出一个玉片,放在印堂处,闭目了一会,然后递给了宋歆。 “道友只需用灵力探入玉片,便可以得到此法修炼的心得了。还有三件事,请道友吩咐吧。” 宋歆好奇道:“你刚才灼刻玉片是什么手段?” 张休阳道:“这是将脑中的事刻在玉石上的小法术,修士用此法传递信息,记录心得,传承后代,也可以在上面留下神识锁,只有知道秘钥的人才可以打开。” “这第一件事,是否可以用这个办法代替?” “那是自然”,张休阳也没想到,宋歆要他做的事竟然如此简单,这些在如今修行者内,都是烂大街的手段。他也怕宋歆反悔,立即拿出一块玉片,记下了制作玉简的方法,递给了宋歆。 “请道友吩咐第二件事吧。” “这第二件事,是要你告诉在下,如今这世上修行者都有哪些门派,师门,他们都在何处,如何辨别。” “这个也不难,告诉道友也无妨,在下门派是五斗米教,除此之外,还有昆仑道,左公道,原山派,丹阳派,天极宗,紫霞宗。 五斗米教擅长符法,昆仑、天极宗擅长融气于剑术,和道友使的剑法相似,左公道便是炼丹养气,求长生之道,虽然他们最不喜欢与人争斗,但是也没有什么门派愿意招惹他们,因为其炼丹术出神入化,而且还有一些奇特的暗器,内藏无数铁沙,可以扔在敌人身上炸开。 原山和丹阳派是天下第一和第二的大门派,紫霞宗都是女子,但是也十分厉害。 其他还有各种小宗派无数,还有西域传来的佛教。在下可以再刻一枚玉简,将了解的都告知。”说罢他又拿出一枚玉片,做了一枚玉简,递给了宋歆。 “这人身上的玉片真多,不会是盗了王侯的墓穴,拆了那金缕玉衣吧?”宋歆和宋涯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如此觉得。 其实宋歆也没亲眼见过金缕玉衣是什么样子,只是再过去的图片里看到过,王侯下葬用玉片和金丝做成衣物,据说可保尸身不腐。 张休阳若是知道他俩在心里这样编排自己,肯定会气的吐血。偷坟掘墓是修道者大忌,他才不会去做,只有那些尸修才会做这种事。 “道友,这第三件事是什么?”张休阳问道。 “这第三件事,道友能否为在下制几张护身的符?” 张休阳一听,这人怎么都是要他做这些简单的事,连忙说道:“好说,道友可是说的金刚符?” “就是刚才我们打斗,我的宝剑砍不伤你的那种符。” “哦,是了,我这里这种符有很多,道友要多少?” “你有多少?” “还有二十二张。” “能全给在下吗?” “这....是当然”,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掏出金刚符递给了宋歆。 “请问,这符如何使用?” “只要用力拍在胸前便可激发,不需灵力。” “不需灵力?那不是凡人都可以用了?” “是的,只要凡人将他拍在胸前,也可保一刻钟内,不被刀剑所伤。” “那多谢张道友了。”宋歆拱手道。他可是见识过这符的威力,自己的宝剑都砍不开。自己的淬体未修炼成熟,还达不到这般强劲的护身效果,这灵符正好可以保证自己在危难时能保全性命。 “如今三件事已做完,在下便告辞了,不过离去之前还有一个疑问,若是道友愿意回答,便回答,若是不愿回答,便可以不答。” “道友请问。” “宋道友是如何学到驱使鬼卒的?” 宋歆就知道对方还对此事念念不忘,轻叹一口气,说:“不瞒道友说,并非我能驱使鬼卒,而是鬼卒甘愿被我驱使。这二鬼乃是阴司的黑白将军送于我朋友的鬼仆,他们听我驱使实是因我那朋友所致。只是你我见面时,我见道友咄咄相逼才不愿说出实情。” “黑白将军?难道是谢,范二位?” “一名谢必安,一名范无咎。” 张休阳连忙行礼,“原来道友和谢、范二位将军有交情,他们和在下师尊也相识。在下实在唐突之至,还向道友寻衅,实在是不该。” “我也是偶然识得他们,全是因为我那朋友所致,他二位才对我礼敬有加的。” “多谢道友既往不咎,今后若有事用得着张某人,道友只管直言。”说罢又拿出一个玉片,道友若要寻在下,只需神识探入玉片,将要说的话传入,张某就会知道。 “那如此,宋歆便收下了。”,他拿着这玉片,心里思忖,“这难道就是修仙小说里常见的传信玉简?又是一片玉,这人肯定是去偷了哪个王公的金缕玉衣了。不然他们这些人成天不劳动,怎么支撑的修炼花销?” 此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宋歆便说,”营中哨骑马上就来,我等还是躲一躲为上。在下还要渡江去,就此告辞了” “道友要渡江,不如乘我那小船,不必再被渡口士卒盘问。”张休阳说道。 “那甚好,我便随张道友去江边了。” 二人骑马向江边狂奔,马都累得吐了白沫,到了江边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这时张休阳从地里像个鲤鱼一样跳出来,指了指芦苇中的小船,“二位上船,我渡二位过江。” 宋涯宋歆也不迟疑,马上跳上船,张休阳也不耽搁,摇起撸,那小船走得飞快。很快到了江对岸。几人弃船上岸。 “二位,张某还要回去江南,在下刘备军中还有别的事情,所以后会有期,二位宋兄多保重”。一上岸,张休阳就向宋歆宋涯二人道别。 “张道友请便,我二人也要回江陵复命。”宋歆说道,他二人心里倒还挺欣赏张休阳,当然那偷坟掘墓拿玉片的事除外。虽然没来由的打了一架,但是后来也算交了个朋友,所以也不算太坏。 道别过后,张休阳也不上船,转身跳进水中,使用水遁术过江去了。 二人看了一会,也扭头向着江陵奔去。二人已经失掉了马匹,只能步行。他们日夜兼程,走了一日,终于看到了那座冒着黑烟大城。 第64章 大战之前1 江陵城下,不少曹军和吴军士卒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双方互有死伤。 城外的甬道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两军士卒的尸体堆叠在口上,不久前,双方针对甬道进行了一场争夺,死伤不少,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 现在双方的默契,不携带兵器,互相为自己的同袍收尸。两边的士兵甚至还交谈起来,很难想像他们之前还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宋歆不免感慨,在以前的记忆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敌对的英德士兵就会在打扫战场时互相赠送小礼品,圣诞节还举办足球赛。然后回去战壕继续搏杀。战争从来都不是属于平民百姓的,但是牺牲最多的却总是他们。 宋歆宋涯二人混进收尸的队伍,随着城门打开,二人突然起身跑了过去。守门的曹军士兵看见有两人跑过来,连忙大喊放箭。 “宋涯,宋歆归营,莫要放箭!”宋涯喊道。 城头上的小校听见,连忙问,“可是魏子明将军手下之宋涯,宋歆乎?” 宋涯大喊道:“正是,我等有军情禀报曹将军,速放我等入城。” “收起弓箭,开门!”那名小校传令道。原来小校早就被吩咐过,一旦宋歆二人归城,就不要为难,立即放进来。 二人入城,一人一匹快马,向着曹仁府邸奔去。看门的士兵看见两个吴军装扮的人冲进来,正想要拦阻。正巧这时候一名膀大腰圆的将军走出来,宋歆一看,正是牛金。 “牛将军,宋涯宋歆从江南回来了。” “你二人去这几日,怎弄的如此狼狈?赶紧入府来。”牛金喝退了兵士,让二人入府。宋涯二人此刻看起来确实十分狼狈,满脸黑灰,身上还带有搬死人时沾的污血。 “去取两套衣装来,把这身皮扔了。”牛金又说道。 二人换了衣,洗了脸,看起来干净些许,但也还是浑身酸臭。牛金也不管这些,拉着他们入了大厅。 曹仁正和徐晃在沙盘上观看局势,见到宋歆二人进来,十分高兴。 “二位一路辛劳,可探听到刘备周瑜的动向了?” “探知了,此次和公明将军的推测相同,刘备派关羽领轻骑两千,从江陵西面迂回去我后方,令张飞率兵两千五百阻断我与夏口通路。他自己率兵两万在江南,油江口附近屯驻。我与表哥潜入了赵云营地,刘备南下,赵云部下三千人马是先锋。” “关云长只带了两千人马就敢来断我粮道?两千都是轻骑?”将军们听后吃了一惊。要知道丞相在襄阳江陵一线可是有将近十万精兵啊。 曹仁说道:“这倒是十分符合关云长的脾气,当年他带着几十名骑兵,就敢去冲颜良的本阵。如今有两千轻骑在他手中,足可抵一万精兵。至少可拖住我军数万。此情况必须尽快报知丞相,令几位将军早做防备。” 徐晃补充道:“云长领军两千,必是袭扰我粮道为主,不会与我军决战。我军若派人去追,不但是疲于奔命,而且还容易被他给逐个击破。” 曹仁接着问道:“可有张飞的动向?” 宋歆摇摇头道:“书信中并未提及。但听赵云旁边的一个叫叔常的人说,是要渡河去夏口西边。” “原来马良在赵云军中,看来刘备对荆南志在必得了。”曹仁说道。 沉吟了片刻后,曹仁说道:“嗯,曹某会将所有的事一并写信上报,以及加强冥厄三塞的守卫。二位兄弟,一路辛苦了。你们先在这府中休息一阵,我另派人送信。”曹仁最后说道。 宋涯问到:“将军近日可有战事?我二人愿尽微薄之力。” 曹仁说:“三日后,我军欲和周瑜大军在城外交战。” “宋涯愿充马前卒” “宋歆也愿往。” “魏子明回襄阳前特意交代,宋歆尚年幼,不能上阵。所以,宋歆小兄弟,你且在城头观战便可。宋涯兄弟,我看你骑术武艺都不差,可随我老牛去杀几个南狗。”牛金像个大哥似的,拍着宋涯的肩膀。 “宋涯定不辱命,表弟,这次你且在城头看着。不要出来了。” 宋歆摇摇头道:“表哥,若我不多立功,就难给家人洗冤,还是让我去吧。” 牛金哈哈大笑道:“你年纪不大,胆量倒不小。你可知一旦冲进敌阵,就是枪林箭雨,九死一生啊。” 宋歆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怕。” 宋涯说道:“表弟你可在城头先看着,如果需要接应,你再出来不迟。” “那既然如此,牛将军,表哥,宋歆在城头担酒相待几位凯旋。”宋歆说完,对二人作揖以示敬重。 宋歆和宋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拿出几张金刚符交给宋涯,“表哥,这两张符是那日张休阳的,你可拿去,危难时拍在胸前,每一张可以保兄长一刻钟之内刀枪不伤。如果陷入敌阵,就拍在身上,然后只管往城内跑。” “嗯,表弟,我可是看见过这符的威力了。原来你是个方士,难怪那个妖怪会被你杀死。”宋涯高兴地接过符,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表哥,一直没有对你明言,我自由苦衷,还请为我保密。” “表弟放心,其实我和魏通大哥都猜出来了,我们不会说的。你我都去休息,走了两日,也是困乏的很。” 宋歆屋中,早有大盆装满了水,他褪去脏衣,跳进去洗。自从被关进黑牢,到今日复命归来,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早已经酸臭难闻,一盆水很快就变得浑浊了。 不过宋歆也顾不得这些,这时候能洗个澡就已经是曹将军特别照顾的。换做一般的士卒根本不可能。几位将军也是每日能有点水擦一擦脸和身体。 “哇,宋歆,你在玩水啊,小玉和你一起玩。” 宋歆听到,吓了一跳,同时满脸通红,说道:“男人洗澡,你怎能乱看,快转过头去。” “为什么不能看啊?” “好了好了,小玉,我都没穿衣。这样看到不好,今后你也别来看我洗澡。你还是先回去。我穿好了衣,再陪你说话如何?” “嗯,好吧,不要骗我哟。”说完便没声音了。 宋歆没有使用明识之眼,自然看不见她,但却知道她就在旁边。估计早就把自己上下看了个遍。这幽魂小玉还是孩童心性,全然不懂得男女避讳。 宋歆知道小玉在一旁,也不敢再洗。起来慌张擦干身体,换了新衣,在床上打坐起来。 第65章 大战之前2 他拿出张休阳给他的遁术,修行者信息,和刻制玉简的方法等三片玉片。 宋歆回忆了他与张休阳的一场战斗,自己用尽了手段也奈何不了对方。最后还是利用心火印的灵力增幅的特性在比拼法术时略胜一筹。这次比斗,也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还是不够,太过于单一,万一被敌人看出了弱点,那自己就算修为比对方强大,也不一定能够有效击败对方。 “这五行遁术可是好东西,目前我最需要的是保命的法术,这个正合适。” 天罡步虽然好,但也只是一种普通步法,面对几个敌人还勉强够用。自从见识到这时候的战争后,是他才不信在百万军中闲庭信步这种鬼话,怕是天罡步自己的创造者都没试过。一旦陷入敌阵,人挤人,人挨人,还闲庭信步个P。 说罢,他翻开《玉钤录》,寻到关于“五行遁法篇”的记载。此时他惊喜的发现,原本覆盖在上面的白雾消失了。一定是什么原因,自己的气运增加了。 内视《玉钤录》空间,果然自己的气运长了十四点。宋歆的惊讶多过了惊喜,“难道和人打架赢了,还能增长气运?” 不过这时候,耳中传来黄皮的声音,“大人,打架赢了增长有限,是小月将军带给你气运增长的。” “别叫我小月将军!” “是,是,黄皮错了。” 宋歆这一路上没顾得上查看自己的气运,想到两件事加一块,增加十四点气运,倒也不奇怪了。辛苦这一趟,气运到了三十一,一点都不亏啊。 宋歆看到五行遁法,还要五点气运,不过好在张休阳已经把土遁术详细写给自己了,又省了一笔开销。 查看张休阳的书简,这人文绉绉地写道:“夫五行遁法,借五行之力遁走之术也。一曰金遁,可穿金过铁,二曰木遁,可化身为草木避敌;三曰水遁,可游于江河如鱼鳖;四曰火遁,可将自身化为烟火,瞬间遁于百丈之外,亦可在火中穿梭而不伤;五曰土遁,修成者可沉于土中而行,一日千里。然五法修行各异,不可同存于身。” “不可同存于身?什么意思,难道是不能都学吗?翻看一下张休阳的笔记。” “五行遁法,同修甚难,皆因五行相生相克。修得一门,或被其他门相克。然师尊曾言,修炼者之体质分五行,可依个人体质选择。如一人五行多土,多水,虽土克水,然体内此二力尚能平衡。则可以同修水、土遁术。 我之体乃五行多土,多水,故能习土遁、水遁二术也。师尊言,若一人五行平衡,则可同修五遁。然修道者之灵核多数偏重一种五行之力,同修者鲜见。” “嗯,虽然武道篇说几种遁术不可同修,因为五行会相克,但是张休阳的师尊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若是五行在体内是平衡的,那么修炼五种遁术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灵核是是否能适应土遁术。” 宋歆想到自己灰色的灵核,也不知道别人的灵核是什么颜色。管不了那么多,先试一试! “土遁之法,需引灵气入阳维脉之头维穴、阴维脉之府舍穴中,再以两处灵气分别灌入足阳明经和足太阴经,二经脉可与地中土行之力相融,修者之灵力可令其身体沉入土中而不伤。 然灌入二经脉时,灵气需缓不宜疾。若急躁,则会永沉于土中不辨方向,因在土中不能视物,修此遁法者需以神识探出地面,方能知方向。若入土过深,神识无法探知方向,待灵力耗尽,则有殒命之危。 如要下沉,则足太阴之灵力需多于足阳明,若要浮出,则以足阳明之灵力多于足太阴。” 宋歆跳下地,依照方法试行,当灵力灌入足阳明和足太阴经的时候,他感到脚下突然一沉,发现自己缓缓沉入了地下。他试着加大灵力在足太阴,只以少量灌入足阳明经,下沉的速度就变快,他减少灵力,下沉就变慢,沉入地底约莫一丈,他将两条经脉的灵力平衡,便不再下沉,因为地下不能视物,他放出神识感知地面。 “试一试奔跑吧。”宋歆想着,开始试着像在地面上一样奔跑,发现只是原地蹬腿,竟然不能前进半寸。 “那张休阳在地下跑的比千里马都快,我怎么跑不动?” 他又翻看张休阳的笔记,“在土里奔跑,并非是以双腿如地面般奔跑,而是在土中将身子放平,在突然加大两条经脉的灵力输入,如此便可以奔跑,如要转向或快速飞出地面,则可以将身子左右扭摆,或抬高或降低身体。” “难怪那一日张休阳从土里出来的时候就像一条鲤鱼蹦出来一样。我只道是在土里用双腿摆动奔跑,其实是如鱼一般在土里游走。” 宋歆缓缓将身子放平,然后突然加大灵力,身体就像飞箭一样窜了出去,没想到在土里竟然没有一丝阻碍,寻常在地面奔跑遇到大风还会减慢速度。他试着扭动身体,上下窜动,只是保持地面能在神识感知的距离内,否则一高兴钻入地底深处,就辨不清方向了。 宋歆高兴地窜了一阵,突然身体上抬,灵力加大,嗖一下飞出了地面,等他落地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出了江陵北面二十里。 宋歆十分兴奋。以后赶路用这个,还骑什么马啊。 他重新沉入地下,向着江陵的方向,十几个呼吸时间,就回到了自己房间下面,然后站直身子,慢慢将足阳明经里的灵力加大,浮出了地面。 不过这么兜了一圈,宋歆已经觉得有些疲惫,显然这土遁术是十分消耗灵力的。若要全靠这遁术赶远路,恐怕自己目前的修为还不行。 有了土遁术,加上金刚符,宋歆对几天后的大战愈发自信,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了。只恨自己穿越的时候,没能带部手机什么的,能将这时的战争录下来该多好。 可回头一想,上哪充电去... 第66章 长槊之锋 第三天清晨,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在江陵城内响起。 “这是军队集结的号声!” 宋歆马上睁开眼睛,开门跑了出去。 不一会,宋歆跟在曹仁,牛金,徐晃,还有一众军中将领后面,站在江陵城头。 此时城下下十箭地外,黑压压的吴军士兵已经整齐列好了阵。 “周瑜这是集结了多少人啊...”宋歆也不禁觉得胆颤。 这对于宋歆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体验,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士兵,他想起了曾看过的电影魔戒双塔奇兵。强兽人大军围攻圣盔谷时,人数就和这次差不多。 阵型将士兵划分成数十个方阵,纵深足有数百米。 这时候,敌军战鼓擂起,震得人心中发麻。 东吴士卒携连胜之势,士气高昂,士卒们随着战鼓发出有节奏的低声呼喝之声。 大军的呼喝,被沉重的战鼓声浪推过来,变成强烈的杀气,一波一波的冲击着江陵坚固的城池和城上的士兵。 他们的刀矛被晨光映照,如同湖水的粼光。这看似平静的湖水,一会就会变成吞没一切的怒涛。 城头上的曹军将帅感觉到,自己就像水中凸起的孤岩,不停地被一波波巨浪冲击,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额头上也都冒了冷汗。 吴军阵前有一名将军,跃马横刀,这将军头戴一镔铁盔,身着黑色铁甲。阳光照在他的铁甲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其身后跟着数十个身披重甲的骑兵,个个手持四尺长,三指宽的重刀。马鞍上面还挂着一根八尺长矛。宋歆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觉得此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杀气。 “此将想必就是凌公绩了,此人乃江东骁将,不可小觑。”曹仁指着凌统,对众将军说道。 “原来他是凌统!”宋歆又有些按捺不住兴奋了。 数十日前,曹仁派大军夺夷陵的时候,同时也派了徐晃领部曲攻击周瑜本营。徐晃的大军正是被这个凌统死死堵在营外。直到周瑜解救夷陵回军时,徐晃又在吴营外受到两面夹击。 曹仁在夷陵和周瑜大营外被吴军夹击两次,损失很大,导致军心动摇。此时,他心中再也不敢小觑了东吴将帅。 凌统对着城上曹军众将冷然一笑,抬手用刀指了指居中的曹仁,一名吴军骑手策马来到城下,对城头上的人喊道:“周都督令,城中兵将速速献城,否则城破之时,尔等皆化作枯骨。” 曹仁对牛金使了个颜色,牛金立即瞪着眼对下面大骂道:“周瑜匹夫,江东鼠辈,妄想占我朝廷州郡,汝尽管来送死便是,莫多废话!” 曹军将士也跟着呼喝起来。 那名吴军骑士知道这不过是大战前的过场,也不答话,拨转马头回到本阵。 同时,凌统身后数十名骑兵马上扬手招呼起来。城下的一万大军像是得了命令,齐声呐喊起来: “曹仁匹夫,唯唯否否,出得城来,献尔鼠首。” 万人一同辱骂曹仁,声势自然十分骇人。曹军将士个个面色铁青,紧握兵器,恨不得冲出去撕烂吴军的嘴。 凌统骑在马上,将刀往肩上一放,故做轻松神态,斜眼嘲讽的看着城头上,气的眼歪嘴斜的曹军将领。 他还骑着马带着数十名骑兵在吴军阵前左右来慢跑,边走边挥舞手臂,鼓舞吴军辱骂曹仁,嚣张至极。士卒见到将军鼓舞,生怕落后,骂的更起劲。 那些敲鼓的士兵,也有意放慢了鼓点,让大军跟着鼓声的节奏辱骂曹仁。声音震得城头上的人耳骨生疼。宋歆也是从未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心中也不免有些犯怯,若是自己陷入这阵中,怕也是有来无回。 “曹仁匹夫,唯唯否否,出得城来,献尔鼠首。” “曹仁匹夫,唯唯否否,出得城来,献尔鼠首。” 听着一阵阵的骂声,曹仁似乎并不怎么生气。他只是冷静的在观察周围将领的表情。 看着众将军面色逐渐因愤怒而发白,他觉得这次有机会,可以杀一杀南军的锐气。 曹仁转身对旁边的部将牛金说道:“周瑜匹夫,十分可恨。牛金,我交你虎骑三百,可敢出城去摘了他的首级?” 牛金听着骂声早就恨得牙齿咬碎。“牛金愿出战。”也不等曹仁发令,他已经大步跑下城去,集合兵马了。 “待牛将军准备停当,开城击敌!”曹仁下令。 不一会的时间,城下厚重的木门打开,吊桥放下。曹军将士也愤怒地擂起战鼓,士卒们开始有节奏地低吼呼喝着。被人这么上门对着脸辱骂,如何能不愤怒。 牛金带着三百熊健骑士鱼贯而出,过了吊桥前行了一箭之地,几百名骑兵列成一个锥形阵,牛金被其他骑士护在阵型中心。宋歆远远看见表哥宋涯身着铁甲,挂一只长槊,一只短矛,腰间插着两把环首长刀,在牛金右侧护卫。 在曹军城头上战鼓声中,整个阵型开始缓缓前进,逼向吴军。 城中的另外五千劲卒,在徐晃率领下,开始出城列阵,作为牛金后援。大军推进至离吴军五箭之地列阵完毕。 此时,江陵城头上、城外的吴军中、战鼓突然都停止下来,战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刮过地面的风声,卷着尘沙枯草翻滚。 牛金前方的骑士散开,他一马当先冲出阵,对着凌统大喊道:“贼将通名!” “尔一鼠辈,不配知本将姓名。”凌统语带轻蔑,嘲讽牛金一句。后面的吴军顿时欢呼笑骂,曹军听到更是愤怒异常。 “贼匹夫,今日老牛就会会你这无礼之辈。”牛金气的脸色发青,握着长槊的手都攥出了汗。说罢,后面的曹军虎骑围上来,将牛金重新保护在阵型中。 战鼓再次响起,几百骑兵缓缓推进。凌统看见敌军接近,也不急着退回,只是扬了扬刀,吴军阵中的弓弩手便向前推进了十步,站定。拉弓扣箭,随时准备击发。 吴军阵中则让开一条道路,凌统这才不急不慢的策马回到阵内。 “牛将军,这有一枚符,如遇到危难,只需用力拍在胸前,便可保一刻钟无虞。” 牛金看着宋涯递过来的符,将信将疑,但此时他也没说什么,捏在了手中。 等待着阵型快到离吴军一箭之地时,吴军弓弩手已经开始准备拉弓放箭了。 曹军骑士放下帽盔上的皮面甲,护住脸部,他们人、马都有重甲包覆,可以最大程度抵挡飞箭。他们催马缓缓加速,牛金这时大喊一声,“散!” 众骑士顷刻散开,每隔三四步距离,催马冲锋,几百人发出愤怒吼声,长槊端平,准备刺杀最前排的士兵。 吴军弓箭手看见曹军突然散开,有些意外,有些瞄准曹军的弓手顿时失了目标。然而此时曹军骑兵已经急速冲向自己,弓箭手慌忙放出一波剑雨。 曹军骑士有重甲保护,多数射中的箭矢被铁甲弹飞,仅有二人被射中了盔甲缝隙,坠下马来。 曹军骑士迅疾如风,在吴军阵前突然展开。 “投!”牛金大喊一声。 一声令下,后排的骑兵们突然投出背后的短矛,一时间数百跟短矛带着风声扑进吴军弓弩手阵内,扎穿了数十名弓箭手,吴军立刻出现了混乱。 前排的骑士们趁势以长槊突刺,一名骑士的长槊插进了一名弓弩手什长的前胸,巨大的力量让长槊的木杆应声折断。这骑士顺手弃了长槊,抽出腰间环首刀。 后面的曹军骑士们继续冲击,又一下刺穿了一排吴军士兵。他们瞬间就突破了三排弓箭手。 吴军指挥长矛手的将军看见,马上下令架起盾牌组成枪阵,以长矛阻挡骑兵。士兵们将长矛后端插进地里,双手紧紧握抬着长杆,瞬间就形成一座刺墙。 牛金大吼一声:“杀!”挺起长槊就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曹仁在城头令旗一挥,城下徐晃看到,手中长朔一举,左右的五千大军在战鼓的节奏下,开始缓缓前进。 第67章 血战孤城 徐晃大军行动的时候,牛金已经冲到了敌军盾枪组成的从林前。 后排的骑士又将短矛举过头,猛的一下投掷出去。霎时间,又是几百只短矛飞出,然后就是一阵阵惨叫连连,连续扎死了近百名长矛手。吴军的枪盾阵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牛金看到机会,大喊一声,“合!” 骑士们训练有素,听令便向牛金靠拢,迅速汇成一股死亡黑潮,从吴军长矛手阵型被撕开的地方突击进去,犹如在木板缝隙间钉入一个楔子。 宋歆在城头看的惊骇,手紧紧握着拳头。这三百骑兵就像是一枚穿甲弹,直接撕开了敌军厚重的装甲。 用完短矛的骑士,挺着长槊随后突入敌阵。一瞬间,巨大的碰撞之声中、槊杆断裂飞溅的木屑中,又有无数的吴军步兵被刺翻在地。宋歆看的分明,这些骑士只是利用速度将长槊向前一送,刺穿一个敌人后,骑士就立即松手,以免被反冲力推下战马来。身后的骑士路过时,还可以直接拔出,继续杀敌。 骑士们迅速抛弃坏了的长槊,双臂交错,拔出腰中长刀,身体前倾,双腿紧紧夹住马匹,同时将马刀横放在马鞍上,以刀刃对敌。 利用骑兵的速度和冲击,使每个骑兵都如一把收割人头的镰刀,凡是在两侧的敌军轻易就被削去脑袋,不断地收割着吴军士兵的性命。 从城头上看,这是一群冲进麦田的野兽,在他们后面、两侧,都是倒伏的麦子。宋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震撼场面,激动且震撼,手心不觉都出了汗。 吴军将台上,凌统,周瑜,吕蒙等看见曹军的骑士如此威猛,更是心惊不已。 “这是何军?为何如此强悍?”周瑜见到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曹军,向左右问道。 鲁肃道:“听闻曹操的马军,有三支精锐,合称虎豹骑。分为龙骑、虎骑、豹骑。龙骑最为精锐,时刻随扈他左右;虎骑重甲执锐,善破阵;豹骑为强弩轻骑,迅捷善奔袭。如今看来,这定是虎骑了!” “果然骁勇,名不虚传!”周瑜心中惊骇,不禁暗自赞叹一声。 赤壁大战以来,吴军都没有机会和虎豹骑正面交手。曹仁对这支精锐的使用也是十分小心,就连回夺夷陵的时候,都没有派出来。曹操离开江陵前,特地从曹纯手下拨了三百余虎骑给曹仁,作为尖刀使用。 然而,惊讶归惊讶,凌统等人毕竟都是久经战阵之人。他们立即下令,长矛手向曹军围拢,意图围死曹军。曹军再精锐,人数还是太少,而且身披重甲战斗,人马过不久就会困乏。 果然如周瑜的判断,牛金等骑士一开始还是冲击迅速,吴军很难包围,但是时间久了,战马疲惫,整个部队的速度就慢下来。牛金本欲在吴军阵中杀一个来回,再冲出军阵。 只是没料到吴军很快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慢慢的将自己围在阵中,怎么都突不出来。吴军开始封堵曹军骑士的去路,渐渐围住了他们。 凌统见到曹军即将力竭,下了将台,跨上战马,带着数十骑兵攻向牛金的曹军。 看见凌统冲自己过来,牛金也不胆怯,催马就迎上去。牛金觉得自己今日必定有死无生,便豁出去了,策马扬刀冲向凌统,若是能斩一名东吴名将再死,也算死的不亏了。 二将错马一过,兵器相交,金铁相碰之声响起。二人拨转马头,又是一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败。 “这厮力气不小!”牛金感觉到了手臂一阵发麻。 曹军的阵型已经不能维持,只是三五十骑士聚在一起,各自为战,利用马速摆脱步兵的纠缠,顺便砍杀围上来的士兵。 曹仁在城头上远远看着,放在垛墙的手紧紧捏着拳头。城下徐晃紧张万分,不时地回头,焦急地看着城头的曹仁。 牛金和凌统战了几个回合,二人双马相交,混战一团。只是牛金边打,边向吴军阵型外移动,其他骑士心领神会,也开始逐渐跟着主将向城池方向移动。 “叮”又是一声双刀相碰之声。牛金此时已经杀得满脸大汗。刚才的突击消耗了许多力气,此时和凌统打了数十个回合,确实有点体力透支,臂膀酸麻。 宋涯和几名骑士正在和凌统的骑士血战,宋涯砍掉了吴军一名骑士的胳膊,自己也受了点轻伤。他想到还有一张金刚符,就大喊到。“牛将军,符!” 凌统听见,心下觉得奇怪,“这士兵为何喊‘服’?难道是北人称赞勇武的方式?” 但是想归想,手下可不慢,一刀格开牛金的刀,又是一刀劈头砍下。 牛金听到宋涯大喊,想起手中还握了一张符,猛地在胸前一拍,顿时身上金光一闪。凌统的钢刀正巧砍在牛金的面门上,发出了“叮”的一声。 然后两马交错,凌统并未听到敌将坠地的声音,回头一看,牛金竟然还在马上,立刻就是一脸愕然神色。 “好险!” 牛金本以为自己要被劈成两半,没成想这钢刀劈头砍在自己脸上竟然没事。 凌统看了看自己的宝刀,这可是用都山铁百炼而成,削铁如泥。一刀下去竟然被崩了几个豁口,震惊的目眐心骇,一时间竟然愣了。 牛金大喜过望,抓住机会,拿起自己的刀,就开始疯狂追砍凌统。凌统武艺比牛金高,而且体力比他充沛,格开刀,又砍了几刀在牛金的颈部,结果也是金铁之声,自己的宝刀又多了几个豁口。 凌统心疼万分,同时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他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脑子一转,便不再追了。利用战马体力充沛的优势,和牛金周旋起来。他一声令下,指挥军士死死围住牛金,后者虽然厉害,但无奈对方人太多,眼看着凌统跑远。 宋涯看见牛金无事,大呼一口气,喊道,“牛将军,我军疲惫,退吧。” “退!”牛金看见凌统不再追击自己,便开始聚集骑士们向江陵撤退。将台上周瑜看见,军令扇一挥,下令道:“三军听令!围死曹军,抓住俘虏者重赏千金,斩首者赏百金!” 吴军得令,拼命堵截牛金等骑士的去路。他们三百多人竟然是杀不出来。而周瑜大军的左右两翼,也缓缓向着徐晃的五千士卒转向。 “将军,牛将军出不来了!”城上众将对曹仁说道。 “再等等!”曹仁大声道。众将被这一声惊住,一时间也不敢再有人劝。 曹仁看着吴军阵内渐渐凌乱,一拳捶在城垛上, “曹某要亲自下城和吴军一战!” 曹仁看见时机成熟,同时因为牛金冲杀,他心中豪气热血也被激了起来。可旁边一个人拉住曹仁衣袖说,“将军不可,敌军太多,若为了几百士卒让主将殒命,与我军不利。” 曹仁一看原来是征南将军长史陈矫。他极力劝阻曹仁不要去救牛金。 “如今牛将军因我之令,而陷于阵中。这些将士都是我曹仁的兄弟,我若不救,今后如何服众统兵。季弼先生休要多劝了。”说罢甩开陈矫的手,拿起自己的刀准备下城。 宋歆拦住他说道:“将军,宋歆表兄也陷于阵中,宋歆愿意跟随将军去敌阵闯一闯。” 曹仁见他豪气万丈,当即大喜道:“好,就算当年冠军侯复生,也未必有如此气概。左右为其披甲,随我出城营救。取马来!!” 宋歆穿上甲,紧紧跟着曹仁骑马出城。 “曹军将士,分作两队,各冲击吴军左右两军!后退者斩!”曹仁飞马路过那出城列阵的五千士卒的时候下令。统军将领徐晃看见牛金在阵中英勇,心中豪气充盈,早就等不及了。 徐晃跃马扬刀大叫道:“破敌就在今日!众军听令,随我杀!” 五千人被牛金等人的勇敢激励,血气上涌,齐声呐喊:“杀,杀,杀!” 一声令下,五千人分作数队,干脆也跟着跑了起来,逐渐形成一个波浪似的阵型,如同海潮一样推向吴军大阵。此时吴军阵型已经有些散乱,断然抵挡不住这五千人的冲击。 曹仁、宋歆和几十名骑兵向牛金被包围处狂奔过去,宋歆抽出魏通所赠宝剑,收了灵气。又拍了一张金刚符在身上和自己的马身上,然后出手悄悄弹了一张金刚符在曹仁身上。 有五千士兵在左右策应,这几十人犹如一颗炸雷,令吴军惊慌失措,虎骑的威势早让他们心生寒意。他们乱军之中见到曹仁,以为又是一队曹军虎骑杀来。 他们开始怯了,有的士兵开始扭头逃跑。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对方主帅竟然敢亲自冲杀进来。 曹仁一马当先冲进去,看见牛金满身血污跪在地上,一旁的宋歆冲过去,一剑刺翻了一个东吴士兵,又是回手一剑,削断另一个士兵刺过来的长戟。 “牛将军上马,曹将军来救你了!” 牛金此时本已经放弃了抵抗,他的战马死了,自己的刀也折断,本想用半截刀自尽,没想到有人来救。他看到是宋歆,也不多说,起身,上了宋歆的马,宋歆则在下面步行护卫。 曹仁看见牛金获救,大喊一声,“好!退!” 就在此时,牛金突然大声提醒:“宋歆,小心身后!” 话音方落,宋歆就觉得背后被人猛击一下,还好有金刚符保护着身体,这一下只是让他觉得胃里翻腾。他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敌军士兵,手中正举着一只大锤。 这人见到宋歆不但没死,还回头看自己,心中也是一惊。可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眼前一道白光,大汉眼前的世界就慢慢分开成两个。 “好厉害的剑术!”曹仁看见宋歆一剑将那大汉劈成两半,心中暗暗吃惊。 周围的敌军也是被这一幕吓得哆嗦,这个大汉,是军中有名的力士,和人角抵从未输过,没想到竟然被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一剑给杀了... 几人保护牛金退到城下,牛金突然哭喊道:“将军,我那三百个弟兄还陷在阵里啊。” “我曹仁绝不放弃他们,随我再入敌阵。救回我袍泽兄弟!” 数十人气血上涌,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又一次杀了回去! 第68章 与子同袍 曹仁一马当先,又一次冲进敌军阵内。 同时,曹军的五千兵马已经和吴军短兵相接。士卒们早先被敌军轮番言语侮辱,心中愤怒至极。此时,个个争先,前面的同袍倒下,后面的补上来,再倒下,后面的再补上来。 一只愤怒的军队是可怕的,此刻他们眼中只有敌人,没有了畏惧死亡的心。 吴军被这种气势震住,逐渐军心动摇,开始胆怯,左右两翼已经有了溃败之势。凌统吕蒙等东吴将军奋力鼓舞士卒,但吴军的颓势在一点点的形成。 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倒向曹仁。 撬动这天平的最后一粒砝码,就是曹仁这十几名骑兵。 曹仁这边,率领着宋歆等十几名骑士左冲右突,寻到了不少失散的曹军骑士。这些牛金带进来的骑士早已经精疲力竭,握着刀的手在颤抖,血已经让刀把变的滑手,但是为了刀不脱手,他们把刀带缠绕在手上。刀刃砍坏了,就拿刀尖捅;刀尖折断了,就用刀背砸;刀背砸歪了,就抢死去吴军的兵器继续砍杀。 总之,他们没有一个人投降。 吴军的兵士也确实被这种拼命劲头吓坏了。到后来,他们只是把这些骑士几十个一群的隔开、围住,却不敢上前。 此时,敌军的军阵中就形成了数个孤岛。 宋涯这时握着一把断掉的刀,另一只手有半截长矛。和几十个同袍被吴军围住,不能脱身。他纵马奋力冲杀,当面捅翻一个吴军骑兵。然后就被后面的几个人砍在背上。若不是有重甲保护,他早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宋涯心中除了愤怒,还有视死如归的决绝,在这种时候,人就会笑对死亡。不过是去另一个世界罢了。 宋涯眼中有泪,但是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为他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士而兴奋流泪。 他的金刚符早已经用掉,一开始吴军也被这刀枪不入的人吓了一跳,可是等到金刚符的效力过去,宋涯的腿被一根长矛扎穿,敌人知道,这个刀枪不入的家伙,还是可以杀死的。 吴军从害怕到兴奋,他们把宋涯当做了最肥美的猎物,恨不得乱刀将他分尸,然后吞吃他的血肉和灵魂。看到他精疲力竭,跌下马来,有些人开始故意戏耍他,先把他的马捅死,然后故意拿长矛挑开他的护腿甲,之后另一人一矛刺过去。 “休伤我哥!”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宋歆看见宋涯这般情况,心中犹如刀绞,策马飞奔,然后一个飞身下马,用土遁术钻入地下,然后在这群士兵的后面一下窜出,在空中一个横削,顷刻间就有数名吴军士卒连同他们的兵器被削成两段。 他又钻入地下,在宋涯旁边钻出来,以天罡步法左右腾挪,疯如鬼魅,长剑左砍右杀,顷刻间无数的兵器被削断,人头飞起。到了宋涯身旁,往他身上又拍了一张金刚符。然后背起他就跑到马匹旁,一下子将他放在马鞍上。飞身跳上去,双腿一夹,那战马扬起四蹄向江陵方向奔去。 宋涯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提起,然后又是一阵颠簸,渐渐失去了知觉。 “我们赢了?”说罢昏迷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问道。 宋歆一马当先,冲出吴军大阵。两旁的吴军将士竟然不敢拦阻,这曹军小将的剑法犀利无比,兵器也十分锐利。 不得不说,魏通这柄宝剑就算没有灵力加强,也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无论是兵器或者人,都是一劈就两段。 宋歆还能钻入地下又钻出来,怎么砍他都不受伤,反而会崩了自己的兵器。这些都吓得众人以为是见到了鬼怪,纷纷让开。 正好曹仁已经聚拢了牛金带来的骑士,看到这边有宋歆冲出的空当,也是大吼着冲了出去。那些骑士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看见生路在前,就拼命跟着曹仁往外冲。好些人的战马已经倒毙,只能徒步跑着突围。 至此,曹仁、牛金的三百骑士,阵亡者仅仅数十人,受伤者数十人。曹仁亲率的十几名骑兵,无一伤亡! 此战,曹军士气大振! 另外那五千兵马奋勇冲击,终于击溃吴军左右两翼。五千人中阵亡者近百,而吴军死伤不计其数。周瑜看到此战曹军将士的表现,心中不免惊骇。但也只得无奈摇头,下令收兵回营。 曹仁也不追赶,令五千人退回城中。 此战,一血夷陵攻防战之耻!一血赤壁之耻! 曹军将士站在城头,看着自己的同袍浑身浴血,处处伤口,战马也损失过半,很多人流下泪来。 一开始阻拦曹仁救牛金的陈矫也眼含热泪,看见曹仁如此威猛,他甩袖擦去眼泪,感叹一声:“曹将军真天人也!” 曹仁此战,青史留名! 士兵们走下城楼,自发在街道两旁列队肃立,看着浴血回归的同袍们抬着战死的士卒,走过自己的面前。他们看起来很脏很邋遢,浑身浴血,衣甲不整。不,英雄不是金盔亮甲,不是满面春光、唇红齿白的精致小白脸,英雄就是如他们这般,满身的灰尘,满身的污血。 两旁的曹军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向他们表示敬意。曹军至此士气大振,赤壁战败、夷陵丢失之阴霾一扫而空。 将军府衙医馆中,宋歆正在给宋涯和牛金配制恢复伤口的药,曹仁和徐晃等将军安静看着二人。 牛金和宋涯的手指,此时已经掰不开了。因为长时间紧握兵器,手指僵硬,需要用温水浸泡半个时辰才行。牛金已经醒来,看见大家都看自己,“将军,周瑜退了?” “嗯,退了,牛将军此战以三百人击溃了周瑜大军” “哈哈....哈...哈,周郎小儿,今日算栽在我老牛手中了吧,咳,咳....” 宋涯还未醒,医官说,宋涯只是力尽虚脱,需要灌些水米,不日就会苏醒。宋歆配好了药,帮宋涯在伤口敷上,然后帮他盖好被。说道,“谢众位将军救我表哥,请受宋歆一拜。”他跪地对着众将军拜了一拜。 曹仁过来扶起他,“宋歆宋涯兄弟,今后我曹子孝便认你二位做兄弟。” “宋歆见过大哥。” “哈哈,好,好,好,来我等去喝酒庆祝。” “老牛也要喝...” “你浑身伤口未愈,不宜饮酒,牛将军。”徐晃说道。 “哎,也是,不过老牛今日可是杀得痛快至极了。” “将军,我等是否要祭拜战死的同袍?”宋歆问。 “嗯,我等已经准备了礼仪之物,等收敛结束,一同出去祭拜。” “好。”宋歆回答道。 宋歆想起来,当时在那沼泽祭拜李成和那三百多冤死人的骷髅。那时的肃杀和现在有些类似,但是这里却多了一点什么别的东西,他的只能感受到,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原来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或者说是上帝视角来看这个世界的,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也成了宏伟历史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那些战死的将士是不能入土为安的,只能够烧掉,因为死尸到时会发臭,会生出病来。他们的骨灰会被撒入湖泽,唯一留存的就是个刻着名字的牌位。 等到这牌位也腐朽了,名字变模糊了。这些名字再也不会有人记起来,就像他们从没有来过这个世间。将来还会有无数的人这样来,又这样去。 这就是凡人的命...... 与此同时,周瑜的军中,他也在看着无数的战死兄弟的尸身,堆在大营外面。这些吴军的士兵,也和曹军一样要烧掉。周瑜,程普,鲁肃,吕蒙,凌统等将军们看着这些战死的士卒。 默然无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边阵营中歌声响起。 “岂曰无衣?”“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与子同袍。” “王兴于师”“王兴于师” “修我戈矛”“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与子同仇” 两边不约而同的为死者吟唱起这首诗,相隔十里,声音仍能听见。两边声音此起彼伏,彼此应和。宛如在共同为双方死者祭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都督” “哦,子敬,有何事?”周瑜看着燃烧的将士遗体,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应鲁肃。 鲁肃看着周瑜的后背,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周瑜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英豪,二人抵足而眠,相谈甚欢。曲有误,周郎顾,娶小乔,整水军,战赤壁,助主公平定江东,何等雄姿英发。 风轻轻地吹着,如今周瑜的背影已经显的有些衰颓、萧索和微微的病态。甚至,在他的头盔下,鲁肃还能看到几根白发。他的胡须中,也多了几丝银色。 “都督,胜败乃兵家常事。” “嗯,子敬莫忧。我并非忧虑此事。”周瑜轻轻答道。 ...... “宋歆,我看见好多人在看着你们。”小玉突然出声说。 “小玉,是那些死去的人吗?” “是的。” ... 第69章 各方计议 “子敬。” “都督有何吩咐?” “若我军今后攻取了江陵和南郡,你觉要如何抵御曹操的反扑?” “都督,为何如此问?”鲁肃惊讶的说道。 “如今,我军虽然在江上击败曹操,而其陆上精兵仍有十多万。曹军士气低迷时,我军占得先机。如今这一战,恐怕曹军会士气大振,我军今后处境会变的更艰难。”周瑜慢慢说道,燃烧的火映的他的脸红彤彤的。 “在下想,不如让刘备在南郡驻守。”鲁肃说。 吕蒙在一旁听见周瑜和鲁肃的对话,面带不满地说道:“都督,我军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土地,怎可以让与刘备。” “子明,子敬,如今我军已经和曹仁陷入胶着,刘备必然会南下取得荆南四郡,我让与不让,都无法改变了。”周瑜提醒道。他此刻似乎觉的,鲁肃曾经的建议是有道理的。 “子敬的意思是,如刘备占据江陵,我军就不必直接面对曹军,而可以坚守长江天险,休养生息。水战是我军长处。将来我在刘备身后,若今后曹刘开始争斗,我方可借机取荆州。” 周瑜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差,自己似乎看不到这个战略目标真正的实现那一天。告知身后这二人,或许能够让他们实现自己的计划。 鲁肃和吕蒙沉默,他们也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也是目前己方唯一能够开展的战略。 “方才收到战报,刘备已经派出先锋赵云驻扎油江口南一百里。荆南恐怕会归刘备所有了。” 周瑜淡淡的说道。只是鲁肃在他的声音里,没有听到以往周郎那种自信,那种傲视天下。只是,淡淡的不甘、忧愁,却又很复杂。 “子敬,子明,将来若是我有不测,你们切记两件事。” 鲁肃和吕蒙对视一眼,“公瑾为何说此不吉之语...” 周瑜打断了他们,“你们能否答应?” 二人沉默片刻,“能,都督尽管吩咐。” “这第一件事,如今南北对峙之势已成,近些年已经无法再向北伸展。你们记住,江夏以南的地盘,一定要在我军手中,将来若能伺机夺回荆南四郡,就要不惜手段,立即夺取。” “此计何意,还请都督明示。” “将来刘备必定占据荆州,留下大将镇守,荆州北部地方,虽然是人口物产富庶之地,却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刘备必定会经营荆南四郡作为后方。若将来能收荆南四郡,一定要先收回来,可以断绝刘备在荆州的根基。” 吕蒙想了想说:“如此一来,江北刘备就是孤军,北面的曹操也一定能看得出来,刘备在死地。他们若想求生,就必须向北进攻夺取南阳郡,或向东攻打江夏北。可这两点都是敌人占了地利。到时候我军就可以坐观成败,从中渔利。” 周瑜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件事,若主公今后再要攻打合淝,你们千万要劝阻,合淝之地,老贼经营多年。那里不利于我军战船,反而有利于敌军的步骑。” 鲁肃和吕蒙都点头,“公瑾,我们记下了。” “呼....子敬,莫要告诉主公,是我的提议,只要说是你和子明商议的决定。现在代我修书一封与主公,先将油江口的地盘交于刘备做驻所吧。”周瑜接着说。 “是,都督。” ……... 当夜,周瑜正与鲁肃商讨军情,凌统急匆匆进入周瑜的营帐。 凌统没有寒暄,直接说道:“都督,在下有事奏报。” “将军何事?” “今日遇到的曹将让统觉得怪异”说着凌统拿起自己的刀,将刃口朝向自己,双手递给了周瑜。 “公绩这柄宝刀怎么损毁如此严重?”周瑜看着刀刃上的无数豁口,惊讶问道。 “禀都督,这宝刀上的豁口并非是和敌军兵器相碰而伤,而是...而是直接砍在那名曹将牛金的身上而伤。”凌统说道。 “.........!!”周瑜很惊讶。 “拿来我看。”鲁肃有些意外,语气急迫。 周瑜将宝刀递给鲁肃,鲁肃拿着这满是豁口的刀看了又看。“公绩,这真是你砍在那将身上而毁伤?你可莫要说笑。” “凌统不敢,都督,子敬先生。这不是砍在他身穿的铁甲之上,而且砍在了脸上和腰上。”凌统正色说道。 “若是砍在身上铁甲,或许会伤到刀锋。但砍在脸上,不但对方未伤,而且还崩坏了刀刃。这个.....公绩,这事是怎么发生的,详细说来。”鲁肃说。 “今日我与那牛金一战之时,之前他已经力衰,而且也受了伤。这时旁边有一个小将,喊了一声:‘将军,服。’我还道是那小将喝彩。没有理会,谁知牛金左手在胸前一拍,之后我的宝刀就再伤不了他了。” “那小将确实喊‘服?’”周瑜问道。 “确实。” “服?.....服?.....” “符!!!”鲁肃想了一会,大喊一声。 “都督,你还记得当年伯符公曾经斩了一名叫于吉的方士吗?” “记得,虽然是年代久远之事,但我仍记得。” “听百姓传言,那于吉咒了伯符公,令他伤口不能复原而死。后来伯符公受了伤,可是伤口怎么医治都不会复原,伯符公就是因伤口破裂而卒。”鲁肃说道。 “当年还觉得是那刺客用了什么毒药。如今这么一想,确实有蹊跷。”周瑜眉头紧锁说道。 “鲁肃曾听说,方士常常画符驱鬼,下咒,有时还能用符杀敌。当年曾有传说,张角用符召唤大风沙,令官军大败。”鲁肃说道。 “我只道这画符驱鬼之事都是子虚乌有,难道确有其事?”周瑜很疑惑,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刀。 “若是子虚乌有,那如何解释今日公绩这宝刀被损一事?”鲁肃弹着凌统的刀,郑重问道。 周瑜沉默。他没能回答鲁肃,因为这种事他是从来就不信的。 凌统又说道:“都督,子敬先生,今日不仅是那牛金有异,后来救他出去的那个少年也有奇怪的地方。末将亲眼看见他钻入地下,然后又从别处钻出,杀了我不少士卒。” “那少年是何来历,可知?”周瑜问。 凌统摇头说道:“不知。他两次杀入我军阵中,救了牛金和另一名曹军骑士。对,那名骑士就是喊‘服’的那人。” “那名骑士可有何异常?”鲁肃又问。 “那名骑士也有这刀枪不入的时候,只是他和牛金一样,都是过了一会,便又开始受伤了。”想必这妖符的效力不能持久。 “如此,两人的异样都指向那名救人的少年了”鲁肃说道。 “让我方的眼线速速查明这少年的来历,姓名,何时到的江陵。五日之内,要将这少年的一切消息送到本都督这里。一有消息,立即安排死士,将其除掉!另外通知我方在敌军的眼线,如果刺杀失败,让他们想办法将此人除掉!” 周瑜听到这里,已经心里有数,马上下令刺杀宋歆。他要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类异士。如果曹军军中这类人多了,那自己不但拿不到江陵,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与此同时,江陵东面的张飞营内,他正仔细听人报告今日的战况。 听完后,张飞久久不语,过了片刻才说道:“曹仁...不敢小觑呀...待我修书,即刻送过江去。” ......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末,刘备率大军南下,以赵云为先锋。开始攻取荆南四郡,武陵,零陵,长沙,贵阳。 四郡望风而降,刘备只用不到一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荆州大半的土地。同时还获得诸多荆州才俊之士。孙权后来将油江口赠与刘备屯驻。刘备将其更名:公安。 第70章 陈矫来访 江陵城中,数日之后。 宋歆到宋涯的房间看望,宋涯此时已经苏醒,只是伤口还未痊愈。 “表弟,你这药真是灵验,这长矛捅出的伤口竟然已经长出新的肉来。” “嗯,表哥看起来气色不错。”宋歆微笑着说。 这药是宋歆从《玉钤录》的医药篇里得到的,请曹仁找了些药材,宋歆亲自配成了药膏,为当日受伤的曹军将士敷上,伤的轻的现在已经有人可以下地了。 宋歆道:“魏大哥留下口信,让我二人回来后速回襄阳。” 宋涯说道:“嗯,表弟,我这腿伤现在已经不疼,应该可以骑马了。” “表哥,你再休息两日,我们就动身。” “好。” 宋歆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宋歆,我可以抓起小草马了,你看。” 同时,他看见一只小草马在自己面前漂浮着。 “真的,这么快?”宋歆说着,开启了明识眼。他看见小玉站在自己面前,一只小手里抓着那只小马。 “嗯,今早修炼完就可以了呢。小玉好高兴。今后要给小玉做新的玩偶啊。” 宋歆微笑着说:“嗯,最近事务繁忙,等将来有了空闲,一定做与你玩。” 小玉说:“嗯,那天你在城下的时候,小玉看见你满脸是血,愤怒的杀人,很害怕。好像小玉很久以前,看到过有个人也如你那样可怕的,只是想不起来了。” 她又想了想说:“嗯,小玉还有一件事,你上次给我的骨片,小玉看见它,似乎感觉很熟悉。” “哦,你可想起什么?”宋歆很惊讶的问。 “没有,只是记得,这个骨片好像和小玉的一个亲人有关,但是小玉实在记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小玉莫急,如今你修炼幽冥道经,魂力会越来越强,将来这些事都会记起来的。” “嗯,小玉知道了,小玉去玩啦。”说完,她又露出了孩童的可爱神色。 “嗯,快去吧。” 小玉消失后,宋歆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发了一会呆。不知道小玉说的事是什么,希望不要是血腥残忍的事。宋歆甚至有点后悔给她修炼。如果是残忍至极的事情,她不想起来还是更好。就算最后消散掉,也比被那残忍疯狂的记忆折磨更好。 自己经过这么一战,孩子心性少了很多。 如今曹军的军士们在城上也看到了宋歆策马杀入敌阵救出牛金和宋涯的勇猛。对他不敢小看,在外面遇到他,都会向他行礼致意。 战后这几日,宋歆感觉身体经脉强了不少。在《玉钤录》里面代表他修为的人形上,土遁术用到的阳维脉、阴维脉、足阳明经和足太阴经,都粗壮了些。 经脉增强也令五感也变得更为敏锐,宋歆坐在屋内,不用放出神识,只要集中精神,数十丈外房间内他人低声耳语,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当日遇到张休阳一场比斗,以及接下来的江陵大战,让宋歆感觉到身体状态很好,应该快到了突破的边界。 此时,宋歆听见有人走进院子,直接向自己房间门口走来。 “咚咚”屋子的门被轻声敲响。宋歆放出神识一扫,竟然是征南将军长史陈矫。 宋歆纳闷了,“我与这季弼先生并不熟悉,怎么他回来我的房中?” 宋歆觉得奇怪,下地开门,迎了陈矫进屋。 “宋歆拜见长史大人”宋歆单膝跪地拜道。 “宋小哥不必客气,请起请起。”陈矫上前扶起宋歆。 “不知大人屈尊至我处,有何见教?” “宋小哥不必客气,只是矫那日城头观战,看见小哥之勇气武艺,很是欣赏,故来慰问。”陈矫到是十分客气。 “这位大人定是有话要说,只是感觉不好开口。”宋歆心中暗暗想着,便说:“谢大人关心,宋歆一切安好。大人是否有事询问宋歆?” 陈矫今日来确实是有事,只是他与宋歆并不熟悉,又是文人,讲话喜欢拐弯抹角。看到宋歆瞧出自己有事,暗赞这孩子心思敏捷,善于察言观色。便说:“陈矫今日来,确实有事相询。” 宋歆微笑道:“大人但说无妨。” “宋小哥,那一日我听人说,你在敌军阵中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想必是修道者的法术吧?” 陈矫的语气十分礼貌客气,便是因为他怀疑宋歆的身份,如果是修行者,自己需要以礼相待。 宋歆看着陈矫的眼睛,有些惊讶,但又觉得这人有什么坏念头,便坦然说道:“大人,正是。” “你果然是修行者?” “大人竟然知道修行者?” “陈矫本姓刘,乃汉室广陵厉王后刘胥之后。后来吾外祖父,鲁国国相陈同无子嗣,便以矫为嗣,故而改姓陈。” “矫之外祖父,便和小哥一样。是修行者,不过他所修的乃是炼丹之术。”陈矫说道。 宋歆惊讶地张着嘴,“哦?大人之祖父也是修道者,难怪大人猜出我的身份。不知令尊还在世否?” 陈矫轻叹一声说道:“矫已失怙。” “宋歆不知,冒犯了大人,还望恕罪。”听到陈矫说陈同已卒,觉得自己冒失问人家父亲还在不在世,有些鲁莽。 陈矫说道:“无妨,我父晚年曾醉心炼丹,识得一些方士。故而矫也知这世上有修炼者之事。只是我父后来炼丹时放错了丹方,结果中毒,生了一场大病,最后因病而卒。我父生前好结交方士,也告诉矫一些此中之事。” 宋歆问:“原来如此,大人可否随父修行过呢?” 陈矫摇摇头,“当年有一名老方士看过,矫无法承受灵气测试,无法修行。但是矫平生愿意结交名士以及修行之士,所以知道些个中故事。” 陈矫恭敬地说道:“今日来知道宋小哥是修行之士,陈矫十分敬仰。今后愿与小哥结为友,不知小哥愿否?” 宋歆自然是喜不自胜,有这般人物愿意和自己结交,自然是好事。他对陈矫了解不多,不过看此人礼贤下士,心中不禁有些感动。看来并非所有的士族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 “蒙大人不弃,宋歆乃布衣之人,出身卑微。若能得大人为友,荣幸之至。” “哈哈,宋小哥如此说,陈矫心甚慰,好了,就不打扰小哥了。”说罢,他起身告辞。宋歆也起身行礼告辞。 陈矫提到了炼丹之事,宋歆想起玉钤本中,“玄、生、器、技”四部的《生》部中,就有炼丹的方帖和丹书。 “我看炼丹的方帖里面记载的材料,多是矿物,草药的,这些当中许多材料按照医理来说都是剧毒之物,方士炼丹如不小心很容易就会中毒。炼丹术十分复杂,而我目前能看到的炼丹之法又都是佶屈聱牙的难懂文字。今后如果能够遇到一位精通炼丹的修士,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自从两个人格合一后,宋歆也学会了这个时代的读写,显然原本这个世界的宋歆是读过书的。而且他现在地智力水平也远远超过了原本两个人之和。 即使如此,那些炼丹的方贴却还是看不懂。 宋歆一边想一边翻阅了几本炼丹的书籍,然后摇摇头放弃了。并不是他不愿意努力参悟,对于宋歆这样没有有炼丹的知识之人,这就像天书一样难懂。 此时小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个人真好玩,讲话文绉绉的,和那些粗腰的大汉一点都不一样。过来这么一通说,其实就是想交个朋友。” “这人是当代名士,讲话当然文绉绉的,你说的那些都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肯定不能这样说话喽。难道走到敌人跟前说:‘某能弑足下否?’” 说着宋歆还做了一个躬身下拜的样子,逗得小玉嗤嗤直笑。 “不过他父亲因为吃错了丹药去世,换做是普通人,或许不愿意再去接触这修道人士。可他还是喜欢和修道者交往。倒也有趣。”宋歆说。 “是啊,我也觉的这位先生很有意思。” “既然陈矫先生今日来了,那我也应该回访,以示礼节。”宋歆决定明日去拜访陈矫。 第71章 天之剑气 和小玉说笑了一会,宋歆又要开始修炼。这一次,他要继续参悟玄黄剑诀,剑招现在已经十分犀利强劲,面对敌人时也没有那么紧张。 只是还感觉还有一层什么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阻隔着他剑诀的提升。 “修此剑诀者可先以金灵力灌入宝剑,再引动灵力通过八脉,对应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力。若引天之力,则灵力需通过乾位督脉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若引地之力,则需通过坤位任脉再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如此,水火之力则通坎离之冲脉、带脉;雷,风,山,泽之力则为阳、阴跷脉,阳、阴维脉。” “寻常铁剑难受八种巨力,故而先令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为其附金之力,方能令兵器不损。若以法宝灵器施展此剑诀,则不需此法。” 宋歆看到此,叹了口气,这寻常的铁剑确实太脆弱,就需要先为其附上金之力。 宋歆将金灵力灌入宝剑,那柄宝剑马上就变成紫金色。他收了灵气,宝剑又变成了寻常的样子。没有灵器宝剑,施展剑诀时就会多一个步骤。 不过自从学会这门剑诀,练习和施展的同时,也将剑诀需要的经脉锻炼的十分坚韧。期初还觉得疼痛疲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了。 “我记得,《玉钤录》之内,还有关于炼器的部分,若能想个办法将魏大哥的宝剑锻造成法宝...” 想到这里,他马上入定开始翻阅《玉钤录》、《器部》部之下的《炼器》篇。此篇分为上中下三部,上部是关于炼器的《锻法》;中部是记载许多法宝灵器的《锻方》汇集了数不清的炼器图样,以及各种所需炼才的记载。下部是关于天下稀有灵器,材料,法宝,异火等的《万宝辑录》。 不过,宋歆刚刚翻开就是失望,记载炼器方法的《锻法》中,除了一篇炼器的总纲以外,其他的都不可见。一是因为他目前的修为所限。 他能看到炼器的最低要求:灵核修为十,识海十,淬体十。目前的他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 “炼器之法,需以灵核为鼎炉,以灵气通过带脉外放于外,将器物,炼才以神识包裹,以灵气外放之火炼之。灵火不同于凡火,汇聚天地阴阳五行之精华,其温远超凡火,且精纯无比。 炼器者,即以灵火去除凡器之杂质,再充以天地精华于中。然引此法,非灵核强劲不可行也。寻常修士之灵核经脉不能受灵火之高温。神识如砧、锤,需以神识为所炼之器塑形,熔炼,锻打。若神识不强,则断不可行也。一则器物尽毁,二则伤及自身。” 同时也感到《玉钤录》的玄妙,如果上面的内容都能看见,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贪心作祟,强行炼器,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宋歆决定,不如先寻一个可以锻造宝剑的锻方,然后找机会慢慢收集材料,等将来能够炼器了,就可以直接开始,省去寻找材料的光阴。” 《锻方》是按照兵器,铠甲,法宝,等等大类区分。每种大类之下,由低到高,都分为凡器,灵器,法器,宝器,玄器。宋歆翻开《兵器》部分,下面还有区分,刀,剑,枪,戟,等等小类。 在剑类下面,记载有数千种锻剑的方法目录。 “玄黄剑诀要用的剑需要能够承受八种不同的力,所以似乎寻常的锻方不能满足需要。这上面的凡器恐怕是不行了。” 宋歆摇了摇头,这类目录下,只有凡器能够看见几乎所有的内容,所谓凡器就是寻常的铁刀铁剑,不过这修行者的眼中的寻常,放在普通人那里都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了。 翻到灵器这个部分,却只看到十几种灵器的锻方,他边看边摇头自语道:“这种锻方似乎可行,哎,可惜,这上面的材料根本闻所未闻。” “似乎这个目前可以试一试。”宋歆又看到一张灵器锻方,名为“伏羲剑”。 “天外陨铁蕴天、地、之力,万年玄冰蕴水、泽之力,雷石蕴风雷之力,火山熔岩石灰蕴火、山之力,这些材料虽然难寻,但也不是不能找到。根据这锻方说,用灵火将四种材料炼成液状,在将铁剑与液滴相融,用神识反复锻打四十九日可成。” “常有人言有天降陨铁,应该就是铁陨石。玄冰应该在寒冷之地能够寻到,火山熔岩石灰似乎也可以寻到,只是这雷石不知是何物?” 分析了一下收集材料的难度,发现最后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雷石了。 “对了,季弼先生说他父亲是沉浸炼丹多年,或许对这雷石有所了解,正巧明日要去回访,不如去问他。” 他下床开门,可是发现夜已经很深了,便暂时打消了念头,只得待明日再去了。 看着寒光闪烁的宝剑,宋歆灵核一动,宝剑上就浮现出淡金之色。然后他开始依照剑诀的指引,用灵气从督脉进入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 此时长剑上有多出来一道银光,轻轻向前一刺,一股空灵玄妙的力量透出宝剑,那剑刃嗡嗡的颤动了一个呼吸时间,宋歆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为之一颤。 他似乎感觉到了今天的练习带着一丝不同的感觉,仿佛这一剑带着一股压迫,剑尖甚至将空气都压缩成一个气团,然后突然爆开。 宋歆知道这是速度极快才会产生的音爆。 可奇怪的是,他刺这一剑速度并不快。要产生音爆,至少要超过音速才行。 按照方才招数刺了一下,却没能再听见声音。 “难道是灵力的问题?”宋歆仔细回忆一下,灵气通过督脉进入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后,长剑本来淡金色上,浮现了一道银色剑气。 “难道是因为...”说着一剑刺向练习用的木人,长剑接触木人的同时,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木人直接就被炸成了木屑,向后喷洒的木屑将墙角一颗大树打的千疮百孔。 宋歆也让这一剑的威力给惊得目瞪口呆。 第72章 送你一件功劳 宋歆没想到,这玄黄剑诀的天之力初成境界,被他给摸到了。 看着几乎被木屑拦腰打断的树干,他惊叹一声,“只靠喷洒的木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了...这还是刚刚达到初成境界啊....” “看起来是很厉害呢,小玉想起一件事,那一日你和那个张什么的人比斗之前,说过修道者不可以伤害凡人,如果你用这么厉害的剑术伤害凡人不知道会不会受罚啊。” 宋歆一下子愣住了,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记了那悬在每个修道者头顶的规则。 “还好小玉提醒,宋歆若是要对付凡人便不能使用这种心法。之前我在闯张飞营地之时,杀敌之时,都没有用灵气灌入的宝剑,不过今后如果遇到凡人要威胁,我还是小心为上。” 现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修行者,或许还会遇到凡人追杀。这种情形,精湛的武艺和一把趁手的兵器,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个时候,要是能造把枪,那就无敌了。”想到这里,宋歆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根本达不到制造现代枪炮的标准。 武器的精良程度,是和时代的生产力水准相符的。一件现代工业产品背后,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工业门类和基础科学共同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结果。 宋歆摇摇头,甩掉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嘻嘻,小玉不希望宋歆被惩罚,那个什么规则好恼人啊。” 宋歆讪讪笑了,小玉毕竟是孩子心性。如果没有这个规则在,这世上的凡人恐怕早已经被修道者屠戮殆尽了。万一修道者在城市大打出手,就算是张休阳和自己这样的修为,也会有不少凡人遭殃的。 看到心法如此威力,他也不敢再试,万一把房屋毁了可就麻烦了。不过只是一道力的初成境就有如此威力,他很期待看到玄黄剑诀的小成境界是什么样子。 收了灵气,宋歆开始演练剑诀的招式,此时他的出剑迅疾准确,和一个一流剑客相差不多了,只是临敌经验还需要磨炼。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宋歆准备今天回访陈矫。 他寻了一片竹简,用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此时他尚未加冠,没有表字,也没有头衔,故而只写了名字。 按照礼法,还应该寻一头雉鸡做礼物。可如今战时,也难以找到。无奈只能送个名帖过去。天光大亮后,宋歆出院询问路过的士卒,知道了陈矫住处。 作为征南将军长史,陈矫在江陵有自己的住所,十分容易寻找。宋歆找到门外,向门吏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不一会,陈矫出门相迎。 “季弼大人,宋歆今日特来回礼。”说罢躬身下拜。 陈矫还了一礼,请宋歆先入门。宋歆推辞,然后陈矫走在前,宋歆于后,二人入了陈矫府邸。 入了门之后,陈矫走右,宋歆走左,到了院中,二人又互拜一礼。至厅堂,陈矫请宋歆先登堂,宋歆推辞,请主人先入。陈矫便先入,宋歆从之。宋歆先迈左足、陈矫先迈右足登上台阶,二人宾主在厅堂坐定,各施一礼。如此,拜客之礼成。 陈矫见宋歆年纪虽小,但知礼好义,心中十分受用,也十分喜爱。回想昨日去拜访宋歆,只是觉得他是一名小卒,便按照礼不下庶人的规矩拜访。今日宋歆来,循士礼回访,令他十分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 宋歆自己也有点惊讶,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不但会读书写字,还学过礼法。要不是这样,自己今天怕是要出丑了。虽然这个时候的人礼法繁琐,可同时也显得郑重和诚意。 “请问宋先生今日到此,可有何见教?”陈矫对宋歆的称呼也变了,以示尊重。 “宋歆不敢谬称先生,大人只称在下名讳即可。宋歆今日来一是为了回昨日来访之礼,二是为了一事相询。” “哦,何事?陈矫知无不言。” “谢长史大人,宋歆闻听昨日大人言,大人令尊乃是炼丹之士,在下正寻一种材料名曰‘雷石’雷电之雷,岩石之石,不知何物。如先生知晓,望不吝赐教。” “嗯.....”陈矫仔细思考着,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也记不起来。宋歆只是安静等待着。 大概一盏茶功夫,陈矫突然说:“确实吾父讲过这‘雷石’,他在钻研炼丹术的时候,曾经也寻找过。此乃是暴风雷雨天气,天雷劈打岩石,若雷劈后岩石成胶溶紫黑之色,则为雷石。若其他颜色,则不是。” “原来如此。谢大人解惑。”宋歆恍然大悟,赶紧道谢。 “不必客气。”陈矫也笑道。 “对了,我曾听子明说,你是因为家父的事才来到军中的?” 宋歆点点头,将目前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了陈矫。 “此事已经过去两年,而现在又是大战,要查起来的确有些困难。而且你父亲的事,在下觉得有些蹊跷。那个宋丑的确有可能杀良夺功。”陈矫摸着胡子道。 “嗯,魏大哥和我表哥也是这么说,但现在也寻不到叔父的下落,若能找到他,或许还能有些头绪。” 陈矫沉吟片刻道:“嗯,如今初逢大败,各部都是打乱,你叔父是否生还还都不知。唉,对了,你是兖州鄄城人?” “正是,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卫氏宗族是那里的大族,此次,卫宣也在丞相手下效力,正在襄阳,或许他知道你叔父的下落。” “卫宣?”宋歆想起,卫宣不就是那个卫起的父亲,自己之前还见过他。接着他将来时路上的遭遇和噬魂枭的事说了。 陈矫皱起了眉头,按照当时朝廷的规矩,士族子弟,有人举荐就能做官,有些大族还会让子弟去战场历练,搏一些名声和军功。 “唉,卫起我曾见过,有些本事,但心高气傲。卫宣失算了啊...我本想托人与他说帮你寻找宋丑,可目前看,恐怕卫宣不会帮你了。” 宋歆点点头道:“还是要多谢大人,此事有魏大哥在,应该不难。” 这时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廊下,躬身一礼道:“长史大人。” 这人只是叫了一声,却没说来此何事。 陈矫一见他,马上收起轻松神情,“找到了?” 那人一点头,“找到了!” 宋歆听的一头雾水,看着眼神里都是疑问。 只见陈矫立起身,对那名军官说,“好,集结士卒,今夜动手,谁走漏风声,杀。” 宋歆从他充满杀气的眼神中,隐隐猜出了什么。 军官走后,陈矫才回复成和悦神色,说道:“宋歆,我送你一件功劳怎么样?” 第73章 典校署 “敢问大人,所为何事?” “你可知道,敌军在何处么?” 宋歆被这个奇怪问题问的有点懵,“敌军?不就在城外么?” 陈矫笑道:“对于那些将军们而言,的确如此。可对于在下而言,敌军就在这城内。” “城内!?”宋歆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奸细?” 陈矫摇摇头道:“你随我来。” 宋歆一头雾水,跟着他走到府邸后面,那是一个两丈见方的院落,除了一座小门,并无其他。 陈矫走到门边,轻轻推开,宋歆跟出来一看,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院子。 不得不说,这府邸修的十分巧妙,这个小院隐藏在府邸的建筑群内,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院中又一座两丈高的楼,陈矫走过去时,有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从里面开了门。 “其他几位都到了么?” 士兵低头道:“大人,都到了。” 陈矫吩咐道:“嗯,我们上去后,撤去楼梯,外面等候,闲杂人等不许接近这里。” “诺!”士兵跟着陈矫和宋歆走进屋子,这里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却有一条楼梯通向二层。 “原来这是个二层小楼啊。”宋歆没想到这建筑里面,还暗藏了一个二层小楼。 爬上二层,身后的楼梯就立即被撤去,士兵关上门出去等候。 二楼之上已经等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身材魁伟,其中一人穿着灰袍,另一人穿黑袍,一看就是身负武艺的,而第三个人则显得消瘦,但是他的目光却像是刀子一般锐利。 “大人,这位是?”面容消瘦的人问道。 陈矫说道:“不是还缺一个人么?我给你们带来了。” “他?”三人明显有些错愕,宋歆的样子看着并不像个什么顶尖高手,只是个身体健壮的少年罢了。 陈矫介绍三人,灰袍的是卢英,黑袍人是赵平,那个身材消瘦的人叫赵达。不过宋歆没想到,这个消瘦的人,才是除了陈矫以外的三人中官职最高的。 可是看赵达对陈矫的态度,能感觉到陈矫的身份明显更高,难道他除了征南将军长史外,还有另一个身份么?宋歆不禁暗忖道。 “宋歆,你在这里听到的事,万万不能说出去,如果你说了,那在下也保不住你。”陈矫转头对宋歆说道。 “大人放心,宋歆绝不泄露半个字。” 这时候陈矫才慢慢说道:“在下明面是征南将军长史,但也是荆州典校署的,这三位都是我的下属。” 宋歆瞬间头皮一麻,紧张起来,“没想到,遇到典校署了。”他也是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曹操手下有一个情报机构,叫做典校署。专门负责搜集敌我双方的情报,监视官员,暗杀敌军将领的任务。功能类似于后世的东厂和锦衣卫,放在现代就是克格勃或中央情报局。不过却不知道陈矫在典校署是什么职位,而且正史也没有记载他和典校署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们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赵达盯着宋歆看了一会,才开口道:“陈大人,这不就是几日前跟曹将军闯阵的小子吗?” 陈矫这才笑起来:“伯方(赵达的字)眼力不错,正是此人。” 这时候,那两个壮汉卢英和赵平才露出惊讶神色,但他们的眼中还是透出一丝不信任。他们干的事情,和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卒可不一样。 赵达点点头,开口道:“既然大人信任,那在下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们的校事回报,那些人都藏在本城西北的一座客店内,他们据说还往城外挖了地道,通报消息。” 陈矫问道:“城外出口位置可知道么?” 赵达摇头,“还不知,派出去的人还没能回来,怕是已经丧了。不过我们也暗中抓了几个人,只是嘴硬的很,撬不开。” 这时候陈矫说道:“所以,我帮你们找了个能找到出口的人来。” 赵达还是有些不信,“他有何本事?” 陈矫脸上有些不悦,说道:“伯方,你难道不信我的话么?”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怕...”赵达本来冷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宋歆在一旁看着陈矫渐渐冷峻的神情,心头也有些惊惧了。“这大先生原来还有这一面,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先生呢。” 陈矫说道:“宋歆,若你能助我们找到敌军在城内的部署,地道位置。我愿意亲自修书,助你查清你父冤情,你看如何?” 宋歆十分惊愕,问道:“先生如何知道此事的?” 陈矫说道:“以典校署的能力,知道这些事并不难,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周瑜那里已经派遣了杀手要取你的命。这次就是需要你相助,才能将他们找出来。” 陈矫没有丝毫的隐瞒,表现了对宋歆极大地信任,同时这份信任也将赵达三人对宋歆的戒备大大减少。 不过这时候宋歆也能猜到,这位先生应该是早就让人调查自己了。所谓的找到杀手,或许是真的,但也绝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既然大人如此信任宋歆,那自然义不容辞。如何做,还请大人吩咐吧。” 陈矫赞许地点点头,“嗯,赵达,你来告诉他吧。” 赵达这才将计划说了,并让宋歆小心记下所有重要的信息。如果出错,那几个月来的布局怕是就白做了,只要一个配合失误,也会让行动失败。 “今夜待军士突进客店之前,你要先潜入进去,找到地道,将里面控制撑木的人击杀,只要他们拉动机关,地道就会立即崩塌,或许还会祸及江陵的城防。” 接着赵达将此时常见的几种地道样式都说了一遍,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种被称为“绝龙壕”的地道。就是在地道某几段的顶部故意挖上竖井,里面存一些石块泥土,如果遇到敌人搜捕,只要马上钻进去,拉倒支撑地道的撑木,马上就会将地道堵住。堵截追兵,或者将追兵活埋在地道里。 宋歆的任务,就是找到地道,将控制撑木的人提前解决掉,并且要阻挡敌人从地道逃走,也就是说,不但要先解决了控制机关的人,还要堵住路口,面对一大群困兽犹斗的亡命徒。 而赵达他们则会在宋歆潜入进去以后的两刻钟内,发动突袭。他们不会等待宋歆是否传递消息,过时不候。 陈矫就是看中了宋歆的土遁术,但是他也没有对赵达等人明说宋歆会如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地道。 第74章 潜入地道 斜阳沉下,夜风带着寒意扫过江陵街道。 此时正是宵禁时候,城内街巷随处可见士卒巡逻。 城内的望楼上,士兵们明显比平时更加警惕地盯着四周,鼓手、手持火把的旗手紧张待命。 曹仁府内,陈矫和曹仁、徐晃等大将都在桌边坐着,神情肃穆,等待着消息。 此时宋歆已经按照计划提前到达了约定地点,江陵西北角。今天这里尤为安静,仿佛巡逻的士兵有意忽略了这块地方。 一座不起眼的小客店隐藏在一片房屋之间,前后只有两条狭窄道路。此时屋内的油灯火光影影绰绰,模糊的将几个人影映照在纸糊的窗户上。这窗纸显然是新换过,白的就像出殡时所穿的素缟。 宋歆走到离小店不远的地方,看看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土遁术潜入地下。 同时他的神识放开,小心盯着地面上的一切,他看到了赵达、卢英和赵平三人身着软甲,分别埋伏在通往小店的两条道路上,每人身后,都跟着至少一队的士兵,个个口中衔枚,脚下用麻布包裹,就连刀鞘上都包了布,避免摩擦甲片发出声音来。 通往客店的所有道路,都已经被悄悄封锁。 有一半的士兵端着轻弩,这种弩很少见于汉军步卒装备。是一种能够用单手拉开的臂张弩,可以快速装填,应该是为典校署专门配备的,用于近距离射击。另一半人持圆盾在前,神情肃穆地半跪在地上,等待命令。 赵平口中嚼着一根麦粟杆,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他们都在等着时辰到,又担心宋歆能不能准时完成任务。 宋歆此时已经潜到了客店下面,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道的入口,就在这间客店西边柴房的一大捆木柴下面。那里有一个纵向的竖井,连通横向地道。只要跳下竖井,马上就能够钻进地道。 这时候,宋歆发现了那块控制机关的撑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刻,让我看看,这种机关还有多少。” 宋歆潜在土中,沿着地道的方向细细查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两处撑木。其中一根十分粗壮,正好坐落在城墙之下。因为城墙的重量,挖地道的人还设了数十根粗木支撑,那根机关撑木就在这些粗木之间,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 “好厉害的土木做业,看来我们祖先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天生的基建狂魔了。” 宋歆惊骇的同时,也赞叹这些人的能力,在没有机械帮助的条件下,这条地道少说也要挖个几年。怕是刘表还在的时候,东吴就已经开始这个工程了。看来孙权觊觎荆州的日子也不短了,只是没料到,还有曹操和刘备也同时看上了这块大饼。 忽然,一个人踏进了宋歆的神识范围,这人一手提着恭桶,从一个黑暗角落里走出来,一路上还捂着鼻子。 这倒是引起了宋歆的好奇,这人方才藏在哪里他竟然没发觉。 宋歆马上进入地道,这时候神识才发现,这地道竟然还有一个岔道,通向一个空洞,里面还有几个人! “好厉害的算计,这些人应该是专门控制城墙下面的撑木的。”宋歆边想,沿着墙壁寻找,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铜钩,挂着一根连着铃铛的细绳,通进空洞。只要上面的人拉动绳子,这里的人马上就会准备,拉动机关让城墙坍塌掉。 不过,这倒是难不倒宋歆,他用两指轻轻按住绳子,双指一分,就将绳子截断。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打呵欠的声音。 宋歆立即土遁,躲进墙后的泥土中。 这人提着恭桶,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突然一只手从侧面墙壁泥土中伸出,瞬间捂住他的嘴巴,接着一声轻微的“咔嚓”,那人脖子就像是折断的萝卜,接着宋歆从墙壁中探出身子,将他的尸体轻轻放倒,靠在墙上。 接着,他提起恭桶,缓步走进了空洞之内。 空洞里黑乎乎,有两人在睡觉,还有两个靠着墙,用南方口音说着话。“哎,上头要我们刺杀的那个小子,你可知道他的底细么?” “我们不就是上面让杀谁,就杀谁么,问那么多干什么。” “咳,我不就是好奇嘛,你说他一没官职,二无家室,怎么就让都督给惦记上了。” 宋歆一听,这是在说谁?好像说的是我唉... 这时就听黑暗中另一人说道:“说不定,上面还有些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吧,唉...他去倒恭桶,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若真有事,铃铛早就响了,怕个什么。” “在这里,成天见不到太阳,总有点疑神疑鬼的,哎……”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注意空洞的一处黑暗角落,宋歆静静的朝着他们一步步靠近。 紧接着说话的两个人就感觉脖子一凉,喉头瞬间像是被一股血腥味道给堵住,痛苦倒在地上,想要大口呼吸,可吸进去的却都是血腥味。紧接着,地上睡觉的两个人也都在睡梦中丢了性命。 “呼,这里解决了。” 宋歆将几人尸体安放好,做成在睡觉的样子,悄悄沿着地道向城内方向的出口寻找,一路上无声解决了两个控制机关的人,并且切断了报警用的绳子。 这时,在外面埋伏的赵达三人,看到时辰到了,悄悄从街角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一个士兵打着了一支火折子,随着不远处的望楼晃了晃。 望楼之上,一直盯着这里的士兵毫不犹豫,点起一只火把。举起的同时,这附近所有望楼上,都点起了一根火把。 曹仁等将军们在府内,看到火把亮起,全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长史大人,这次计划都万无一失么?”曹仁还是问了一句。 陈矫说道:“只要宋歆能解决掉地道里的人,就万无一失。” 曹仁长吸一口气道:“但愿他不要让本将失望。” 客店门口,大个子卢英和手下,已经悄悄移动到客店外面,盾牌手在前,轻弩手在后。是这次他是先锋,要率先从正门突进客店之内。 卢英深呼了一口气,侧耳听了听,里面似乎还有人小声交谈,不过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不远处望楼之上的数道目光瞬间锁定了这里,一名旗手摇动火把的同时,周围数座望楼上的火把都开始摇动起来。 这是行动的信号。 在曹仁府邸内,他眼中精光一闪,眼眸中倒映着一团摇动的火光。 “成与不成,就看你了,宋歆。” 客店外的卢英神情肃穆,缓缓拔出刀。 他左手开始敲门,声音和力度,都和平日里访问这里的酒客一样,自然而慵懒。 “来了,来了。”里面的掌柜忙应声道,“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敲门...”他小声低估了一句。 当费力的拉开门,掌柜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汗味,还有金属特有的一种味道,这是铠甲油的味道。 老板顿时觉得不对,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一把捏住掌柜的嘴巴。掌柜正要喊叫,就看到卢英秃鹫一样犀利的眼神,“里面几人?” “啊..只是一般的客商,大人...”不过这话岂能骗过卢英,这个时候,哪来的客商! 掌柜的声音让里面的人瞬间警觉,其中一个身形不高,却很健壮的汉子,对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立即猫着腰站起,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柴房之内。 卢英按住掌柜的肩膀向身后一拉,他肥胖的身子就像个陀螺般的转到了卢英身后。一名士兵立即将他制住,推出门外。 身后的士兵鱼贯而入,持盾的士兵走在前面,呈扇形展开,小心地观察四周,身后的弩手早就将弩箭装填完毕,随时准备击杀。 原本这里说话的轻声细语停止了,一片死寂。 卢英抬手捏了捏眼睛,适应了一下里面的黑暗。突然,那个被捉的掌柜突然大声喊起来“敌军来了,快...!!”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刀剑划过脖颈的沉闷声音,将他的喊声截断。 可这一声喊,足以在寂静的房屋内炸开了。 “冲!”卢英立即下令。 第75章 突击 寂静的屋子,突然像是在热油里泼进了冰水,瞬间炸开。 “咚!” 一声巨响,屋子走廊左侧的门被一脚踢开,冲出两个人来,“快下地道!”那两人喊了一声,端起刀悍不畏死就朝着士兵杀过来。 持弩的士兵早有准备,这些人一露面,就已经被他们牢牢套在轻弩的望山之上。 “砰砰砰”数声弩箭击发之声响过,数十道声音划过冰冷的空气,瞬间将这两人身上、脸上订了十几根锋利的弩箭。那两人刚跑了两步,就被活活射死。弩手立即躲在盾手后面,拉弦挂箭,再次完成了装填。突然屋子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客店后门也被赵平的人撞开,紧接着又是一阵弩箭穿透肉体的闷响,旋即就是人的惨叫声。 卢英指挥着手下小心推进,这时候屋子里涌出五、六个人,有人手持长短兵刃,有的甚至是赤手空拳,前赴后继的冲出来。 卢英的盾手将他们紧紧抵住挤到墙边,身后的弩手同时拔出短刀,从前面盾墙的缝隙刺杀。这种战术他们一看就是不知道训练了多少次,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精准的将刀刃送入敌人的要害内。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金属摩擦过骨头和血肉的闷响,和人的痛苦惨叫。 狭窄逼仄的客店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铁腥气和汗臭味。 这时候,走廊另一侧的门板突然被人踢开,又冲出几个人来,他们手持短刃,扑进人群。士兵被人从侧面攻击,猝不及防,三名弩手的左肋就被短刀刺穿,惨叫着倒下。 “笨蛋!注意左右!”卢英大吼一声。 “诺!”手下显然很惧怕他,即使有人受伤倒地,其他人也立即补上,没有让队形散乱。 正在危机之时,赵达带着人也从正门冲进来。 紧接着七八根箭矢应声而来,将刚才冲出来偷袭的人射翻在地。 最后只剩下一个敌人,他肋下中箭,满口是血,悍不畏死地大叫着拦腰抱住一个士兵,想要用牙齿咬他,可是身后瞬间就被刀剑刺了几个冒血的窟窿。 卢英见到敌人肃清,一个箭步冲到走廊尽头。突然一个人从黑暗角落冲出来,照着他的额头一刀劈下。卢英毫不慌张,抬手用坚硬的臂甲格挡住对手的刀,同时抬膝一顶,那人下半身仿佛传出一声鸡蛋破碎的声音,剧痛之下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卢英身后的一名盾手突前,死死抵住这人,同时一刀刺进这人的肺部,锋利的剑刃割开了他的胸口,结束了他的痛苦。 这个东吴汉子蹭着墙缓缓倒下,身后留下一片血污,绝望地大口呼吸,可除了冒着泡的血,什么都吸不进去。只是瞪着眼,本能地像是打嗝似的一颤一颤的。 此时屋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人,到处是杂乱的脚步声。卢英和赵平的人都有麻布裹脚,步伐沉闷,而那些清脆的脚步声都不约而同地向着柴房而去。 “他们要逃,追!活捉陆君亲者,赏百金!”赵达同时做出了判断,大声喝令。 他们口中的陆君亲,就是东吴派来江陵刺探情报的头子,那个身量不高的强壮汉子。 “分头走,出去引开敌军。你们挡住柴房入口,拉动警铃!”听见敌军的喊叫声,陆君亲镇定地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这些东吴间谍立即分作几波,有的从窗户跳出,想要翻墙逃走。可他们一上墙,立即被望楼的士兵发现,他们用火把指示出方向。那两人刚刚爬上墙头,就被四周高处的强弩套在了望山之上。这种弩箭是两军对阵时的那种踏张弩,射程劲力惊人。有一个人跳在半空,瞬间被弩箭射穿,钉死在土墙上,死尸挂在半空中晃悠着。 陆君亲打开身后的门,这里可以直通柴房,那里的手下已经搬开了柴草。正要掀开地上盖板时,卢英就已经冲到了门口。 “足下就是陆君亲么?束手就擒吧。”卢英甩开倒向自己的尸体,对柴房内喊话。 “哼,想捉我么?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陆君亲躲在几个人后面,用一口江南口音说道。 “挡住他们,你们的家小,孙将军会奉养。”说完他扭身就跳进地道。 卢英眼见他要逃,脸色一沉,急忙喝道:“杀!”一步垮了进去。 没了陆君亲的指挥,这些人也不过是些发狂的困兽,打起来毫无章法,马上又有一人被卢英和赵平手下两波弩箭射成刺猬,痛苦倒地呻吟。 可此时,卢英听到一阵破风之声,他心道不好,猛然一扭身子,抬起手臂格挡飞箭,虽然躲过了一支,却还有一支箭准确地穿过他臂甲甲片的缝隙,刺进了手臂。 “咳,背运!呸!”他啐了一口,抬手将弩箭折断,啪的一声甩在地上。 这时候卢英就见两个敌人举着一个门板,朝自己推了过来,他手臂受伤,门又狭小,竟然被两人又给推出了柴房。 赵平见卢英受伤,上前将他拉到自己身后,马上有几个盾手将之护在里面。 赵平断喝一声,一脚踢在堵门的木板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木板后面的两个人给踹飞出去。里面又是一个木桌飞了过来,赵平伸手用臂甲荡开木桌,接着双手握刀,一步冲上,踏在木板上,先将下面两人压住,之后长刀一送,一截鲜血涂满的剑刃从抛桌那人的后心穿出,又缓缓向前移了寸许才停下。 士兵们趁机一拥而上,对着木板下面的两人又是一顿乱砍。 等他们杀光了屋子里的人,却傻了眼,陆君亲不见了。 “该死,一定是沿着地道跑了,宋歆那小子不知道解决了里面的人没有!”赵平咬着牙,强忍着怒意道。 “跟我追进去!” 此时地道之内,陆军亲手持着火折,疾速奔跑,第一个机关就在眼前,只要冲到那里,就安全了。听见身后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心头一沉,加快了速度。 可是,今天的地道里面却安静的可怕。他急忙拉动铜钩上的绳子,可是却没听见铃响,陆君亲心头一沉,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早应该有人过来接应了。 又跑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前方拉动机关的木柄。 陆君亲大喜过望,对身后望了一眼,露出了嘲讽的神色来。只要拉下机关,身后的道路就会被堵住,他就可以顺利逃脱了。正在他抬手就要拉动机关的时候,突然面前闪出一个人影,紧接着,人影抬手一拳砸在他鼻子上。 这一拳就像是打翻了酱醋坛子,陆君亲只感觉一股股浓浓的酸意,冲进大脑,鼻血和着酸水喷出,脑子里一阵昏沉。 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本能地伸手撑住墙壁才没有摔倒。只是眼前漆黑的地道,像是变成了万花筒似的。 可紧接着,对面又是一个左摆拳,砸在他的下颚上面。 这次陆君亲就像是个陀螺似的转了一圈,扑通一声撞在墙壁上继而向后栽倒,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被人重重一脚,顿时陷入了晕厥。 地道里,赵平正举着火把和盾牌小心前进,忽然听见前面黑暗中有低沉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即压低身子,喝问道:“何人,出来!” “别怕,我是宋歆。” 听到是宋歆,赵平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就见宋歆肩膀上扛着一个人,缓步走进火光照亮的范围,赵平定睛一看,这不是陆君亲还能是谁。 赵平也没想到,宋歆这么快就将陆君亲给活捉了。 将人捞上来捆好,两人将宋歆也从地道给拉了上来。 拍了拍手上灰尘,宋歆说道:“不好意思,出手有点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对了地道里面的人我都处理了,你们可以派人去查看,记住不要乱碰支撑木,否则塌陷的话...” “哈哈哈,好啊,小兄弟,你可真让我意外呀!”卢英一只手缠着绷带,一边哈哈大笑拍着宋歆的后背。不过宋歆总感觉,这人手劲用的有些过大了,就像是想要拍死自己似的。不过看他的块头,想必平时出手就重。 这时候赵达走进来,看了眼地上晕厥的陆君亲,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可知道,你捉了多大一条鱼吗?” “啊?他是谁?”宋歆问道。 “你可知道吴郡的陆家么?” 宋歆想了想道:“听说陆逊,就是陆家的,在孙权手下做官” 赵达嘿嘿一笑,“你却不知,这个陆君亲,可是陆逊多年前就安置在荆州的大间谍啊。当年孙权能杀黄祖,这个人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我们有好几名得力的校事,都是折损在这厮手中的。” 宋歆微微咂舌,看着地上口吐白沫还在昏厥的人。怎么也不信他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陆君亲长着一张这个时代的大众脸,混在人群里根本就辨认不出来。不过也就是这样没什么特点的,才适合干这种工作。 他想了想道:“嗯,我看下面的地道,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挖出来的。” 赵平嘿嘿一笑道:“刘表那个蠢材,敌人在他的城池下面挖洞都不知道。说不定他和夫人在房里办事的时候,陆君亲就在下面听着呢。” “赵平,卢英,你们和宋歆押着他去见曹将军和长史大人吧。”赵达吩咐道。 “其余人仔细搜索,不要放过一个角落,一片纸张竹简,只要是有字的,都给我带回去!” “诺!”士兵齐声应和,今晚这一仗打的十分痛快,顺利抓住了敌军首脑,还保住了城墙,这次封赏肯定少不了啦! 第76章 卖主求荣? 曹仁府内,灯火通明。 将军们都站在廊上,宋歆和陈矫此时已经立在他身后。 府衙大堂前的平地上,陆君亲已经被两个士兵拖着,立直了身子。他还在昏迷,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曹仁扬了扬下巴说道:“浇醒他。” 紧接着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昏迷的陆君亲猛然转醒过来。他被打晕后,视力还未回复,只看见周围都是一片片亮光,如同身处在马赛克的梦境一般。 渐渐地,他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曹仁,没想到落到你手里了。”陆君亲毫无惧色,面带微笑说道。 “哼,你就是陆君亲啊,你还有何话说?” 陆君亲吐了一口吐沫,大笑道:“哈哈,曹仁,莫要以为你捉了我,就可以辱我。陆某是江南大族出身,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谯郡一野人罢了。” “你说什么!”曹仁身旁的牛金大怒,手按剑柄恨不得一剑砍死陆君亲。 “唉,莫生气。”曹仁按住牛金,笑道:“嘿嘿,如今还不是我这谯郡野人,捉了你这狼狈的江南豪族子弟么?” “嘁,那又如何?君子纵有落难时,小人焉能嘲笑。曹阿瞒,不过一个宦官之后,你曹仁,不过是沾了宦官的好处,得意的什么?” 宋歆听着这人出口闭口都是贬低曹仁身份,不禁叹道:“没想到就连曹仁这样的名将,也会让人骂做野人....任凭你本事再大,出身不如他,就永远看不起你。” 宋歆想到这里,心中一阵不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任何时代,人们总是对设立阶级壁垒乐此不疲。到了现代,也不过是换了种形式,不看出身,就看有没有钱。”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曹仁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陆君亲,你不必在这里显摆你的出身,既然成了阶下之囚,认命便是。若你肯将知道的南军动向说出来,说不定本将还会放你回去哩。” “曹仁,你想杀便杀,你江陵的布防,兵力虚实、陆某早就送出去了,嘿嘿,现在周都督的桌案上,或许就摆着你城内的布防图呢。我陆家子弟,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知,我陆某不知被何人所擒,若能见他一见,死也甘心。” 曹仁转身看向宋歆道:“宋歆你出来,陆大人想见见你。” 陆君亲一听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一僵,“你..你叫什么名字?” 就见宋歆站前一步道:“在下宋歆,江陵小卒。在下出身寒微,能捉一个陆家的大人物,也能回去好好吹嘘一番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是啊,我江陵一个小卒都能捉到陆家大人物,看来陆家也不过尔尔。” 陆君亲惨笑一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江陵了,若我早点动手,焉能有你小子今日在这里耀武扬威。” 宋歆已然猜到,在地道里听见那两个人的对话中,要杀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这个陆君亲也是得了命令要先杀了宋歆,才能离开。 一切了然后,宋歆道:“就算你早点动手,也不过是多几具尸体罢了。” “哼,我陆家有的是死士,还怕除不了你个出身卑贱的小子吗?” 宋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轻蔑说道:“的确,若陆家死士都如足下这般,在我床榻下面掏土打洞,我自然是害怕极了。” “你...” “我什么我?难道在下说的不对么?汝自恃出身高贵,傲视旁人。倘若遇到比你出身更好的,汝必然是奴颜婢膝。你这种小人,一个阶下之囚,还有何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还不是断脊之犬,何必在此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歆突然想起大义凛然的唐国强老师骂王朗的话,不由就顺嘴秃噜了出来。 可这个时候的人,特别是这种士族出身的,大多比较爱面子,听见这几乎是口水泼面般的破口的大骂,又是被这个出身低微的小兵骂,陆君亲气的几乎要吐血了。 而曹军将领这边也是一片安静,就听牛金小声说道:“乖乖,这小子骂人也有一手啊,老牛算是见识到了。” 就连小玉也偷偷说道:“宋歆,你这骂人是在哪学的呀。” 宋歆差点就说是唐国强老师教的了,不过还是忍了下去,不然小玉追问谁是唐国强老师,该怎么解释呢... 就在此时,赵达走进来,身后跟着的士兵捧着十几个竹筒。陆君亲见到这些竹筒,脸上不经意滑过一丝狡黠,旋即脸色一变,瞪着眼睛看着盘中的竹筒。 “将军,长史大人,在敌地道中发现城内有些信件,都在这些竹筒之内。” 说完他一侧身,士兵端着竹筒走上前。 陆君亲此时已经是脸如死灰,眼看着曹仁拿起一个竹筒,拧开上面的蜡封,取出一封信来,仔细阅读后,曹仁歪着头盯着陆君亲道:“陆大人,看来你和我手下将官,交情匪浅呀。” 宋歆用神识扫过这些竹筒,发现都是用同样制式的纸张或绢帛写成,觉得有些蹊跷。 “对,按照信件,将人都抓起来,严加审讯,军法从事!”牛金喊道。 徐晃上前接过信件看了看,然后又拿起另一封信件,眼睛不时在陆君亲和信件上来回扫视。 “看来徐晃将军也觉得不对了。” 宋歆暗想道,眼睛盯着陆君亲,想要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些细微的表情。 可是这人一直都是哭丧着脸的样子,不知是真的沮丧还是故意演戏。 这时有不少人都在鼓动曹按照信件抓人,“季弼先生,你看这些信...” 陈矫说道:“现将人都统计出来,再一一查问便是。” 这时候,宋歆终于在陆君亲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不对!”可宋歆说白了就是个小兵,又不能阻止长史和将军的命令。 这时候曹仁突然转身,看着身后一个偏将说道:“程武,这信是你写的么?” 这名偏将明显是一怔,他的脸色突然间一片煞白,额头的汗水瞬间冒了出来,“将军,我怎么会...” 此时陆君亲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程将军,你说要将曹仁的头给我,怎么就忘了?” 程武先是意外,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陆君亲,你含血喷人。” 说完他唰的一声跪下,泪流满面道:“将军,程武追随你征战至今也有一十五载,何时见过程武做出过悖逆之事!这定然是敌军栽赃陷害。” 这时候,曹仁身边的许多人都跪下说道:“将军,程将军十五岁便跟随你起兵,绝不会做这种卖主求荣的事,还请将军明察。” 宋歆一听十五岁,顿时有了主意,他轻咳一声,说道:“将军,此事倒有个办法验证。” 牛金一听,着急说道:“哎呀,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宋歆走到陆君亲面前,问道:“陆大人,这书信是程将军写的么?” “哼,这是自然。” “那好,曹将军,能否取些纸笔来?” 第77章 有文化才可怕 听到宋歆说要纸笔,大家都是一副了然神色,“对啊,看一看笔迹不就知道了?” 陆君亲似乎并不担心,脸上仍然是一副自信神色,他这么聪明,岂能想不到这一点呢。“嘿嘿,你小子就这点本事么?”他心中冷笑道。 等待纸笔上来,宋歆取了一支笔,蘸了墨水,递给地上跪着的程武,说道:“程将军,能写字否?” “写字?”程武也以为宋歆要让自己写几个字,对照笔迹。可是这时候,宋歆走到陈矫面前,先是一礼,然后道:“季弼先生,这书信能否读给程将军听呢?” “读?”陈矫眼眸一缩,盯了一眼程武,似乎猜出个七八分了,笑道:“这自然可以。” 宋歆又转头对程武说道:“将军,一会季弼先生读什么,你就将他写下来,如何?” “写...写下来?”程武握着笔,大惑不解。 曹仁此时有些明白了,“来,给程武取张桌子来。” 接着陈矫就拿着信,开始念了,他念的很慢。 “江陵偏将程武,具降书于周都督帐下。武事曹多年,岂意曹瞒肆行无道,把持朝政,祸乱朝纲,见弃于天。武虽幼时随曹,然亦不齿其恣行恶事,屠戮百姓,天所不容。今提乌合之兵,携矫召妄动干戈,袭扰生灵,虽得偶胜,亦难逃耻败也。” “长史大人,别读了!”这时候,有的人已经听不下去了。出离愤怒地盯着地上写字的程武,开始后悔方才为什么要跪下帮他求情。恨不得现在就拔剑砍了程武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地上的程武也是哆哆嗦嗦,已经是浑身的汗水,浸透了后背。汗水和泪水滴在纸上,洇湿了好几个字。这种感觉就像是公开处刑。他上战场砍人的时候、面对敌军人山人海的时候,也都没有如此害怕过。可现在,这一封降书让他几乎都要小便失禁了。 宋歆上前轻轻说道:“程将军莫慌,继续写便是。” “我...我写不下去了...将军,你杀了我吧。”程武泪水流了下来。 宋歆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陆君亲,见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看来这人也大概猜出自己的用意了。 陈矫问曹仁道:“将军,还要读么?” 曹仁一笑道:“先生继续。程武,你给我认真写,一个字都不能落掉!少一个字,我打你十军棍。” 程武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就像让他在敌阵中冲个十几回,也没感觉这般疲惫。 这时候,陈矫继续读道:“今仁等贼,窃据江陵,阻都督吊民伐罪之兵,实乃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也。武特修降书,愿献曹仁首级于都督账下。恳鉴愚悃,俯容改过,启更新之路。” 信件读完,许多将军脸上都露出讶异神色,并非因为程武要杀死曹仁,带着他的头领赏。而是他们惊讶,程武竟有这般文采... 宋歆走到程武身边,俯身问道:“程将军,写好了么?” 程武噗通一声跪下,“请将军杀了程武吧...” 宋歆将程武写的信拿到曹仁面前,曹仁接过一看,竟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把信件又递给陈矫,后者拿来一看,也是仰头大笑。留下一脸懵逼的程武,和一旁心有不甘的陆君亲。 陈矫问程武道:“程将军,你可知道‘恳鉴愚悃,俯容改过’之意么?” 程武一脸懵,摇摇头。 众人看的莫名其妙,曹仁眼中带着泪说道:“我说程武啊,你今后可要多读书,多写字啊,看你这信写的。。。” 众人传看过后,都是一阵哄笑,程武写的信件上不但错字连篇,还有好多地方空着,不会写的... 牛金拿着信,拍着程武后背,敲得咚咚响,“我老牛还惊讶你怎么能写出这么文绉绉的话儿来,原来根本就不是你写的。” 程武还在纠结写不出来字被军法从事的事情,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曹仁道:“好了,程武,免你无罪。” 这时候一旁跪着的陆君亲面如死灰,他怎么就没想到,程武是个读书不多的人,哪能写得出这种信件来。他算到了对笔迹,所以用心模仿了程武写的报告,却没料到宋歆刚才敏锐捕捉到的信息。 十四、五岁便跟随曹仁征战,能有多少时间读书写字的,能写个战况报告就不错了。还什么“恳鉴愚悃,俯容改过”,程武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写了。 宋歆指着这些竹筒说道:“将军,你看这些竹筒都是统一样式,里面的绢帛纸张都是差不多大小,恐怕也都是这位陆大人亲手代笔,想要行反间计的。” 他走到陆君亲面前,俯下身子盯着他的脸说道:“陆大人,你模仿笔迹的本事,实在令在下佩服。” 曹仁拿着信件,在陆君亲面前晃了晃,嘲讽道:“这叫什么?百密一疏?离开前还想用反间计,让我自断手足么?” 陆君亲没想到自己布局很久的反间计,让宋歆一个听写考试就给破了。宋歆此时心里,也只能替陈武他们感谢一下曾经的班主任了。当年的古文听写考试,可是让宋歆痛苦不堪的... 若这个程武是个只爱学习,不爱砍人的三好学生,他今天这条小命十之七八要丢在这。有时候,有文化才可怕呀... “左右,将陆君亲押入大牢,赵达,你给我好生伺候伺候陆大人。问完了以后,枭首挂在城头,给周瑜好好看看” 赵达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了然一笑,躬身一礼,招呼人将陆君亲押了下去。 曹仁走到那一堆竹筒前,接过一只火把,将竹筒付之一炬。 这时候程武走到宋歆面前,泪流满面地说道:“多谢宋歆小哥,程武没齿不忘...” “哎,我说程武啊,你这没齿不忘四个字,会不会写呀?”牛金在身后打趣道,顿时又是一阵哄笑,程武瞬间脸红到耳朵根。 “呸,我写不出,你们就能吗?” “其实我也写不出,哈哈。”宋歆马上说道。 众人一听,又是爆发出更大的一阵哄笑。 当天夜里,曹仁设宴款待众人,特别是宋歆,曹仁竟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以示重视。 宋歆感觉到了一种全所未有的感觉,就是融入一个集体,融入一群人的感觉。 “将军,我与魏大哥还有约定,目前宋涯表哥身体业已康复,宋歆请求回归襄阳。” 曹仁等一听他要走,纷纷露出了惋惜之色。可他们也不想让宋歆继续留在危城之内。 “既然如此,那曹某就不挽留了,我今夜修书一封烦请小兄弟一并带给丞相。” 这时候陈矫起身道:“嗯,在下也有书信,想要委托宋歆带给丞相。” 宋歆一听,回去这一趟还要客串快递员,不过还是爽快答应了。 次日清晨,宋涯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能够骑马了。 二人到将军府面见曹仁,向他告辞。 牛金自然十分难舍,本想将二人收入帐下听用。但无奈之前已经答应了魏通,只得放二人回去。他为二人准备了两匹快马、若干行装。 “宋小哥,我牛金待得将来战事结束,必定会与小哥喝个痛快。到时候你可不许赖啊。” 牛金牵着给宋歆的马,笑呵呵地拍了拍马背,大手把缰绳交给宋歆,话语中甚有些不舍之意。 “牛将军放心,等将来我军凯旋,宋歆必会担酒恭候。”宋歆接过缰绳,深施一礼。 “二位,这是子孝将军和在下的书信,望你二人带书信面见丞相。回去路上恐怕有敌军滋扰,你们二人一定要小心。”陈矫递上两封信给宋歆二人。 “是,请大人放心,我二人定会将信传到。”宋涯恭敬施礼,接过信件。 程武走过来,对宋歆行了个大礼,说道:“昨夜若不是小哥,程武也见不到今日的太阳,程武无以为报,只有这珍藏的老酒,为你践行了...” “哎,我说程武啊,你不是说这酒喝完了么?”牛金的大嗓门突然说道,程武没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将牛皮酒囊塞给了宋歆。 “牛将军不必担心,宋歆将来一定弄些好酒送给你。” “好,一言为定!” 宋歆和宋涯对着几人拜了拜,翻身上马,士卒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 出城时,开门的士卒对着二人行礼相送。 牛金几人登上城楼,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都有些不舍,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本卷结束 第78章 敌袭 二人出城转向北,他们不能再走来时的路,因为东面已经有张飞的军队,他们可不想再冲一次他的营地。 快接近当阳的时候,天色已晚。这时二人正巧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炊烟升起,是一处营地,旗帜上是曹军旗号。 看门的小兵看见宋歆两人靠近,马上拦住他们,通报了屯将。 那屯将走出来,看到二人穿的是曹军衣甲,询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我们从江陵来,要去襄阳。”宋涯拱手答道。 屯将有点怀疑,这段时间经常会有敌军奸细化妆成友军,到后方刺探军情。他又问道:“你们去襄阳作甚?” “我们带着曹将军的信,要面呈给丞相。” “曹将军?信呢?拿来我看!?” “这是交给丞相的信,不能交给你看。”宋歆说道。 “哼,口说无凭,你们若不证明身份,我只好将你们当做奸细了。”屯将刚刚说完,十多名士兵就把二人给团团围住。 宋涯只好拿出信件,“这上面有曹将军的火漆,若你破坏了,你担待得起吗?” 屯将也知道这里的厉害,点点头道:“既然有火漆,我也不能全信。”说完他指了两名士兵,“你们看着他们,明天出营之前,都要在他们左右!” 屯将放二人入营,吃过干粮,通过聊天得知,这一屯的人马,是从当阳往江陵输送粮草军械的。他们也要明日才能到江陵,今夜就在此扎营休息。 到了半夜,士卒们都睡下,只留下来一些哨兵,在营地周围巡哨。 宋歆睡了一个时辰,便开始吐纳练气。对于他而言,练气对身体的好处比睡觉更多。所以他都只是睡个把时辰就开始练功。勤奋也是他进步很快的原因。 到了大约四更时候,地面忽然传来微微的颤动。 宋歆敏锐感觉到这一丝颤抖,马上起身扫视周围,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可地面的震动显然越来越强了,宋歆将耳朵贴在地上一听。 立即大惊失色说道:“不好,是马蹄声,很多马蹄踏地的声音。从西边过来了。” 他连忙站起,窜上一个草垛,向西边望去。 此时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宋歆尝试用神识感知,却什么都看不到,应该是敌人还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外! “宋歆。西边有一队人过来了。”小玉突然提醒道。 “有多少?” “...大概...有近千...” “可知他们是何方士卒?” “不知道,反正他们穿的和你们不一样。” “不好,夜袭!” 宋歆马上意识到不对,失声喊道。 他急忙奔去帐篷,叫醒宋涯和那名屯将,那个屯将也是战场老手,趴在地上一听,立即知道了不对劲,说道:“这些马蹄踏地甚轻,显然不是常披重甲的我方骑兵。十有八九...是敌军”。 说完他大喊着,叫醒众人,正睡得迷糊的士兵从营帐中跑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西边一声齐吼,像巨石从黑暗里飞出,砸在曹营每一个人的心上。 “杀!” 瞬间,那轻声的马蹄开始逐渐变得沉重和迅速,由远及近,敌军马队开始加速! “是敌军!!!”一个站在高处的哨兵,率先看到了敌人的身影,开始大声喊叫示警。 众人听到哨兵大喊,连忙循声望去。正在此时,那喊话示警的哨兵,被一支飞箭射进了嘴巴,箭头劲道之强,瞬间从哨兵的后脑穿出,那人双眼一翻,从高处坠下,瞬间就没了气。 这一箭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让人心悸的惊慌。 霎时间,喊杀声大振。 此时黑暗中马蹄踏地的震动,就像一阵阵的滚雷,裹挟着死亡的浪潮,扑向这座小营地。 许多士兵在黑暗中寻找武器,穿戴盔甲。他们没想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会遇到这么一大群敌兵。但是现在意识到,也一切都太晚了。已经有敌人骑兵嚎叫着冲进了营地,开始收割他们的生命。 “不要取首级,尽快烧掉粮草!不要恋战!”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让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先冲进来的几名骑兵,迅速砍倒了企图反抗的曹军小卒,然后抢了一只火把,便开始向粮车上扔。 不一会,粮秣开始熊熊燃烧,烈焰将黑夜映的通红。粮食被火烧烤,传来了阵阵香气。但这时候,没人会注意这个,人人想的只是要逃命。 宋歆拉着宋涯上马准备向北逃亡,这时候遇见千余名骑兵,就算自己是修道者,也定然无法应付,况且还有宋涯在身边。 他扭头一看,那名屯将看见粮草被烧,激愤的目眦欲裂。他是押粮的军官,如果丢了粮草,自己就算到了江陵,也会被军法斩首。他不管不顾地跳上马,拿起长矛,带着几名骑兵就冲出去阻挡敌军。 他刚一出营,就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将军冲将过来,曹军屯将气红了眼睛,挺矛照着那人脸上刺。那名将军也不慌张,抬起手中长槊,轻轻向左一磕长矛,轻轻松松就让刺来的长矛偏了方向。 长矛和那名来将错身而过,而他的长槊也不脱开那屯长的长矛,二是直接粘着矛杆就滑上来。曹军屯长躲闪不及,被长槊刺中咽喉,谁知那将力气奇大,长槊去势不减,顺势用长槊的锋利侧面削了他的头下来。 这一套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滞,顺滑的就像是用利刃划开一张纸。 瞬息间屯将就身首异处,一颗带着不甘表情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他的身子还被战马带着跑了几步,才最终落地。 后面的士兵看见自己的长官被一下削去了脑袋,下手之迅速,位置之准确,个个吓的心惊胆裂、魂飞天外。 宋歆看得分明,他从没见过这样行云流水的...杀人手段...甚至这都不能说是杀人,这简直就是艺术... 曹军小卒连滚下马,就跪地求饶。 那将军看也不看他们,策马驰进了营地,指挥着军士四处放火。宋歆本想找个地方和宋涯逃走,没想到的是,周围已经被那千余名士兵围的死死的。 出不去了。 “这该如何是好?”二人都有些着急,本来是想找个地方睡觉休息,没成想遇到了夜袭..... 宋涯匍匐着到宋歆旁边悄悄说:“我看敌军只是要烧粮草,许多投降的士卒他们都没杀。” “嗯,我二人先假装投降,实在不行再拼命杀出去。”宋歆说。 他自己可以用土遁离开,可是又不能扔下宋涯不管。如果敌军真要杀他们,那宋歆也顾不得什么修道者的规矩了,就算被雷劈,也比不反抗就被人杀死好些。直接用心火印炸死这些人,也好过被他们砍了脑袋强。 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将军,他正骑在一匹赤红色高大战马上,长相十分威武,特别是那飘在前胸的半尺长的五绺须髯,十分漂亮显眼。这人身高足有九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紫玉,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这样的相貌,宋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刘备手下第一大将关云长。 他身着铁鳞甲,外面紧紧裹着暗绿色战袍,以免前进时甲片相碰发出响声。手上拿着一只长槊,在火的映衬下白光闪烁。腰中插了两把长刀,马鞍下面还挂着硬弓和箭壶。 箭壶里的箭羽都被涂成红色,刚才射翻那名哨兵的想必就是关羽。因为那名死去哨兵的嘴巴里,赫然还露着一截红色的箭羽。 宋歆的内心惊惧不已,虽然他不是修行者,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压力。那个哨兵离关羽至少也有四、五十步,在疾驰的战马上放箭,竟然能够一箭射中惊呼的人张开的嘴巴,这种力道和精准实在是可怕。 不过这个关羽的样子,和他知道的相差很大,首先胡子就没那么长,用的兵器是长槊。想到这个时候马镫还没普及,就算力气再大,也抡不动青龙刀啊。 “烧掉粮草,带上战马,迅速撤退!”关羽用槊指挥着士卒大喊道,声音威严而粗壮。 “诺!” 这时,地上有两个小卒悄悄爬着,想要逃跑,他们刚刚爬了几步,背上就像是变戏法似的,被插上了几只箭,两人挣扎了一下,最终趴在地上断了气。 关羽身旁两个士兵收起弓箭,大喝道:“逃跑者,杀无赦!”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关羽的士兵不断地投掷火把,那些跪地的士卒他们看都不看,有几个还想逃跑去报信的,才也被立即发现,追上杀死。 宋歆二人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粮车都开始燃烧,然后是战马的草料。心中震惊。这些粮食,足够千人吃好几天的了。 待粮草都被引燃,关羽拨转马头,说道:“退。” 这千余人旋即上马,有序而迅速地撤走。他们来去如风,训练有素。打仗绝不拖泥带水。他们烧光了粮草,最后将营地内的战马全部带走,就连曹仁送给宋歆二人的战马,也给掳走了。 关羽最后回头对着众曹军扫视一眼,嘴角带着嘲讽微微一笑,得意的抚摸了一下他的美髯,转身策马消失在黑夜中。 第79章 汉津口 那些曹军士兵面面相觑,惊惧让他们还不敢起身,就算是关羽已经远去了,他们还是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因为还不确定关羽是不是真的走了。 宋涯和宋歆看见关羽远走,便站起来。那些士兵看见有人站起,便也慢慢跟着站起,呆呆望着烧光的、冒着浓烟的粮车。 宋歆来到营外,那里只有那名屯长无头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手中的长矛还在紧紧攥着。他的脑袋,早不知道被大群的战马踢到哪里去了。 天亮以后,清点人数,粮草全部烧光,士卒伤亡过半。 宋歆已经意识到,这关羽在曹仁身后的动作,已经开始了,而且是来去如风的袭扰,就算是有数道防线,但是每道防线间的空隙,还是会被关羽利用。关二爷人生的高光时刻之一,开始了。 此时的营地群龙无首,士卒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看见宋涯是队率的打扮,都期盼着他能下令。 宋涯无奈,找出这里的两名什长,选了其中一个,带着几名士兵,随自己去当阳报信,另一什长带着剩下的士卒,去江陵报知曹仁。宋涯怕曹仁怀疑,便取了几片竹片,写了晚上关羽劫营的简要的过程,让那头领带着去了南边。 “江陵危险了,关羽不杀这些士兵,恐怕是让他们将今晚的事情散播出去,引起我军心震动。”宋涯说道。 宋歆最后看了一眼昨夜的营地,燃烧的大车和草料,还在诉说着昨夜的凄惨。清晨的阳光,并没有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反而让人觉得无限压抑。 东升的朝阳被浓烟笼罩着,仿佛失去了光彩。 二人环顾营地,战马都让敌军掳走,只有几匹敌人看不上的老弱驮马。一鞭子抽在马后臀上,驮马嘚嘚朝前走几步,然后又慢下来,两人无奈,这速度还不如走路快... 同时,关羽领着数千轻骑,已经由西转向东北,走了两个时辰,此时正在汉津口修整。身后是士兵正从小船上搬运草料粮饷,繁忙而有序。看着小船上的旗号,竟然是东吴的。 昨晚袭击了曹军粮队后,关羽故意引兵从西边进攻,结束后又向西走,然后再绕道东边。昨夜关羽亲自率领一半的骑士出击,灭了宋歆所在的辎重队伍,斩首近百,烧毁粮秣无数。另一半的部队由他的长子关平率领,去西北方向也有所斩获。斩杀曹军一名假候和一名屯长,烧粮秣百车。现在二人已经合兵一处。 汉津口在当阳东面,此次关羽从西迂回至此,与吴将苏飞在此会师,补充给养。 如今这汉津口犹如插在曹操防线脆弱处的一把刀子。只是曹军方面,还不知道此处已经被秘密占领了。甚至苏飞还会模仿汉津守将的口吻,定期给当阳和襄阳送去军报,麻痹敌人。 关羽父子二人和吴将苏飞等几名亲随坐在一起,用地上的沙画了个简易地图,分别汇报了昨夜遇敌的位置。如此这样,便摸清楚了满宠和曹仁之间的防线空当。 关羽眯眼看了看东方的朝阳,嘴上露出一抹笑意。 “如今情形,乐进、满宠军还未有动作,且令众将士休整半日,将部曲分散做三、五百人的小股部队,持续袭扰曹军。”关羽说道。 “父亲可在此修整,儿自领五百军士出去足矣。” 关羽手抚长须道:“我儿不可轻敌,乐进,满宠,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特别是满伯宁,此人十分精明,我军的休整地点恐怕瞒不过他太久。待我军休整完毕,可同出扰敌。” “是,关平得令。” 当阳,曹操在江陵之战的第二道防线核心之处,满宠的行营就驻扎在当阳县城内。 几人到达时,已经过了中午,几人直接到了满宠的驻地当阳县衙。 令人通报一声,不久后,就有军士领几人进去。宋歆入得县衙,微微吃了一惊,大堂上有一个身材高大,腰阔十围,的人坐在正中的桌案后面,和他的从僚商议着什么。 宋涯偏头悄悄说道:“这人便是满伯宁了,此人长期掌管刑狱之事,十分精明,曾在兖州做过西曹属,那里的豪族都怕他的要死。一会儿你说话,可需小心谨慎。” “嗯,表哥放心,我不会乱讲话,你只要据实报之即可,小弟在一旁听着。” 这时候满宠抬头,小眼睛扫视众人,问到:“你等有何事报?” “将军,昨夜运输粮草的车队被关羽轻骑突袭,死伤近百人,领队的屯长战死,军粮全被烧毁。”宋涯躬身说道。 满宠站起身子,宋歆估摸了一下,他至少有一米九,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在何处?指出我看” 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一丝的惊慌神色,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在当阳东南,距江陵一日行程。”宋涯说完,在沙盘上指出了昨夜遭到袭击的大概位置,满宠的一名僚属,在沙盘上放置了一个竹片,标出出来。 宋涯这时候看到,上面还有不少同样的竹片,应该都是补给被袭击的位置。满宠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又扭头盯着宋涯问道: “你等是粮队的士卒吗?” “我们是江陵曹将军派去襄阳送信的信使。这是在下表弟,与在下一同前往。傍晚遇到粮队,故而在营地借宿。” “关羽多少兵马?往哪里走了?” “大约...千人,都是骑兵,出营向西走了。”宋涯老实答道。 “你等遇到粮队之前,可有遇到其他敌军?”满宠接着问。 “未遇到过,我等走的都是小路,尽量避开大路,遇到粮队是回到官道时候。”宋涯答道。 “你二人是子孝将军派的信使?可有书信在身?”满宠此时有些怀疑宋涯、宋歆二人。因为这两人一遇到粮草辎重队伍,当晚就遇到了袭击,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曹将军交我一封信函。”说罢宋歆掏出信函,递了上去。宋歆和宋涯听得出满宠话中,有怀疑之意。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就拿出了曹仁的信件。 一名从僚接过信,拿给满宠看。这信件有火漆封着,上面写丞相亲启,满宠自然不敢拆开。但是曹仁的笔迹他还是熟悉的。看到这信函并没有假,便放下心来。 他亲自起身,将信交还给宋歆二人。 “战时敌情复杂,伯宁不得不小心。二位且下去休息,明日可启程前往襄阳。本将也将写一封信函,请你二位帮忙转交丞相。” “任凭将军驱使。” 宋涯说罢,和宋歆转身回到馆舍休息。那些同来的士兵则被留下继续询问。至于问的什么,他二人自然是不知的。 “这满宠还真是小心谨慎,怀疑我二人是奸细。”宋涯回到馆舍,打趣地说道。 “嗯,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心细的将军。”想着满宠那肥硕的身材和细致的性格,宋歆觉得反差有点大。 “表哥,你我先休息一夜,明日就动身吧。” 昨夜那番紧张,两人都觉得疲惫。宋涯也没说什么只是答应一声,就先睡下了。 夜里,满宠举着灯,仔细察看着沙盘上,十数个画着叉的竹片的位置,心中思虑着关羽可能藏身的地方,他已经派出不少的斥候去寻找,可都是一无所获。 这几日来,收到的辎重部队被袭击的地点,都在江陵与当阳之间,发生袭击的地点距离江陵和当阳,都仅仅相距一日到半日的路程。 而且看趋势,敌军还在往当阳东北移动。 如今他的部队收缩在当阳一线布防。若分出军力去追赶关羽,则可能被其设计围歼。若只是坐守当阳,则只能任由关羽断他的粮道。 “关羽军袭击我军的地点,都在离我当阳和江陵一日、到半日路程,还有...距离这些地点都近的.” 满宠微微闭上眼睛,脑中出现了一幅更加细致的沙盘地图,无数的士兵、船只、车马在这张沙盘上移动着,拼杀着。他模拟着关羽的用兵习惯,所有的遇袭地点都一一展现,沿着沙盘一路推演下来。 突然,他一睁眼,啪地一拍地图。 “汉津口!想必关羽获得粮秣补给之地,就在这里。关羽故意引兵从西来,然后又向西离去,就是让我错误判断他是在我军西边。 如果他在西边,其粮秣补给必须要过长江然后用陆路运输,这必然会让我军斥候发现。 而走汉津口,敌军的补给就可以用渔船掩盖,从汉水支流的水网中通过,从油江口出发,通过长江运到沔水。想必是汉津口...已经被孙刘秘密夺取了。好个关云长,果然厉害。难怪丞相当年如此看重你啊。”满宠看见桌上还有几封信函,是汉津口的守将发来,想必,这也是敌军伪造的! “必须和乐进、文聘通信,约定合击关羽,将其挤压出防线空隙才行。此事也必须报知丞相。” 满宠思定以后,立即提笔开始写信,详细阐述了目前的形势,关羽的威胁,以及建议自己与乐进、文聘、曹仁各出一部分兵马,四路夹击关羽最有可能所在的汉津口。如果能够夺取汉津口,则关羽的补给就会断绝,他自会退去。 第二日,宋歆来和满宠辞别,后者把昨夜写的信函交给他们,委托转交丞相。二人辞别了满宠,骑马出城继续向北奔去。 此去襄阳还需几日路程,二人还是像以往一样避开大路,避免与敌人遭遇。当天晚上,二人到一座破宅子休息。 明日还要再骑一整天才能到达宜城。 夜里,宋歆在打坐练气时,小玉突然说道: “宋歆,宋歆,那个白将军来了。” 第80章 返回襄阳 “宋歆,宋歆,那个白将军来了。”小玉的提醒道。 宋歆感觉到周身一股阴凉,虽然他与这位谢将军已经是认识,但每每看见他的样子,还是觉得心里一股森凉之意。 开启明识眼后,看到谢必安已然在面前,正对着小玉叩头行礼。这将近三米高的一个白衣鬼,缩成一团给一个矮小的小姑娘磕头,画面属实有点一言难尽。 宋歆笑道:“谢将军,今日是来附近收魂吗?” 谢必安语气恭敬道:“的确如此。大人,那两名鬼卒还好使唤?” “嗯,他们很好,多谢将军挂怀。将军可想领他们回去?” 宋歆自从上次用鬼卒被张休阳给发现,以后就让二鬼在黑檀木小盒里待着,没放他们再出来。 “非也,黄皮和半骨大人尽管留用。大人,你之前令谢必安寻的你父宋金下落,大人可还记得此事?” 宋歆大喜,问道:“记得,记得,可有消息?” “不瞒大人,谢必安确实是找到了他的名字,不过....”谢必安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仿佛是在斟酌词句话语,怕是泄露什么似的。 “不过如何?请将军尽管明言。”宋歆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是还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这宋金两年前已经送入阴司。” “!!” 虽然已经知道父亲已死,但听到谢必安这番话,宋歆还是心头一震,如同被人重重锤了一拳。在鄄城的牢房里,那些囚徒说得没错。 “将军,宋金是怎么死的?” 谢必安想了想说道:“嗯,我特意查阅了宋金的生平,他是死于非命,本来我想托判官助他还魂,可是,他的尸身已经破损,还了魂也还是死。他是被人杀死,然后还被人将尸体给吃了。” 宋歆此时早已经脸色铁青,“是谁杀了他?还吃他的尸体?” “是一个叫宋夷之人。”谢必安回答道。 宋歆听到这个名字,却感到十分陌生,“宋夷是谁?我怎没听说过?” 谢必安又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其出生就被生死簿登记在册,或许他还有其他名字也说不定。” “宋夷?宋夷?”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确实不知族中有这人。不如明日起来,问问表哥可知。 宋歆谢道:“多谢将军告知,宋歆没齿不忘。” 谢必安听见宋歆不再追问,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无妨,谢必安还有一事,是关于大人你的。” “请将军明言。” “大人似乎并非宋金之子,而且,在这一界的生死簿上,并没有大人你的名字。” 宋歆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何意?” 谢必安看着宋歆郑重问道:“大人的灵魂是来自于它界...似乎还不全...” 宋歆没想到对方能看出自己穿越的身份,淡笑一声,点点头,“的确如此,我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一些事情自杀,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和这个身体主人的灵魂合二为一了。请问将军,灵魂不全是何意?” 谢必安微微露出些意外神色,“嗯,看来,谢某猜得不错。灵魂不全就是...大人或许还有其他的灵魂...在别的界面里。” “别的界面?”宋歆错愕道,他没想到在别的界面里,难道还有自己? 谢必安有点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不过,大人莫要担忧此事,或许将来会有机会。谢某还要去收魂,就此告辞了。” “嗯,请将军自便。”宋歆也不知道他说的“还有机会”是什么意思,但是见谢必安不愿回答,只好拱手告别。 谢必安的怪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微笑,跪下给小玉扣了个头之后,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宋歆看着熟睡的表哥,没有忍心摇醒他。他没想到谢必安竟然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灵魂不全这句话,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必安,你想要魂飞魄散吗?”谢必安一出现在范无咎身边,那黑脸鬼将军立即出言责备道,他的声音很低,却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我知道,可是...唉,你不知道...这是...这是”谢必安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释。 范无咎听他还是不想明说,瞪着一双鬼目,抬起手中的哭丧棒就要打,可是他又下不去手。谢必安似乎是有难言之隐,范无咎想了想,哼了一声,范无咎一脸怒意,打断了他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干预人间事,万一你被天罚发现了,王也保不住你。” 谢必安道:“我知道的,多谢...不瞒你说,这些消息,就是王告诉我的。” “什么?你说这是王,难道是幽嘉公主的那位?” 谢必安点点头道:“唉,若不是王暗中授意,我谢必安焉敢冒这等风险……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范无咎摇着头,“是谁,你快说呀。”他很急切,却还是压住了声音。 “当年的大战时,幽愆将军为了保护那人的元魂,不惜力战耗光了魂力至死,你我都参加过那场大战,难道你忘了?” 范无咎一听,就像瞬间石化了一样,他本来就是一副颓丧样子,这一来就更难看了,脸上的褶皱,像是抵挡不住地心引力似的往下坠。 “你说...是...那位?” 谢必安一副你懂了就别说出来的表情,点点头。 范无咎也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却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将哭丧棒扛在肩上,摇头跟着去收魂。 他们走后,小玉问道:“原来你不是这一界的人啊。” “是啊,我早该告诉你的,不过一直没机会罢了。” “嗯,那你原来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和这里差不多,我那个世界,管现在叫做东汉末年的三国时代,之前那场赤壁大战,就是分出后来三个国家的战争了。” 小玉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要发生的事情,对吗?” 宋歆摇摇头,“一些大事件知道,比如现在的战事。可是小事情我也不可能知道啊,而且,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宋歆渐渐明白,就算是个穿越人,他所知的历史,也都是经过一代一代的人加工过。而所谓的汉末英雄豪杰,也不过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士族重新洗牌的游戏。最倒霉的还是百姓,连年战乱,已经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口锐减了千万有余。 “哦,这样啊,不过你那个世界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好听的故事吧?” “有啊,我以后可以说给你听。” 小玉高兴得咯咯笑起来,“那太好了,我现在每日就是修炼,好无聊哦。” 宋歆觉得小玉淳朴得就像是个幼稚园里的孩子,就想起小时候父母给自己读的童话来了,“好啊,那我先给你说个...海的女儿的故事吧...” 第二日清晨,宋歆睁开眼,宋涯已经开始打点行装。 “表弟,昨夜你有没有感觉到十分寒冷?”宋涯一醒来就问道。 宋歆一想,必然是鬼物引起的寒意,打岔道:“我倒没有,我睡得很死。对了,表哥,你可认识族中一个叫宋夷的人?” “宋夷?不就是宋四叔家那个不成器的养子吗,不就是宋丑吗?”宋涯说道。 宋歆恍然大悟,从小只听同族人称他宋丑,就以为这是他的真名。没想到此人原名叫宋夷。宋歆脸色平静,说道:“嗯,原来宋丑本名叫宋夷啊。” “表弟,为何要问这个名字?”宋涯问道。 宋歆本想说:“我父已经被宋丑杀死,而且还吃了他的肉。”可他还是将话给憋了回去,否则就不得不泄露黑白将军的事情。 此时,宋歆已经动了杀机,甚至他愤怒到可以不顾天道惩罚。也要把宋丑碎尸万段。不过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能为了一个宋丑断送了自己。 “没什么,我只是思念阿父了。”宋歆微笑说道。 宋涯安慰道:“表弟你放心,有魏大哥在,这事定然能查清楚。” 宋歆二人向北,在宜城遇到了乐进的军队,并向之报告了关羽目前的动向,随后继续兼程奔向襄阳。 二人驰入襄阳城的时候,发现城内还是像他们离开时一样忙碌。街上尽是士卒和民夫往来穿梭。二人骑马从街心走过时,感觉这里虽然繁忙,但是人心明显安定了许多,人群变得秩序井然,全不似之前的慌乱模样。 “看来我军人心已经稳下来,或许是江陵战胜的消息传过来了,稳定了人心。”宋涯悄悄说道。 见二人平安回来,魏通自然十分高兴,拉着二人问了这一路的情况。宋歆将自己和宋涯如何渡江探查刘备军队,遇到修道者大战一场,以及江陵大战,宋涯受伤,最后归程中遇到关羽夜袭的事情详细和魏通说了。 “曹将军、陈长史和满将军交给在下的书信,还需要魏大哥代我交给丞相,目前军情甚急,不可延误。” 魏通一听,知道这事不好耽搁,立即点头道:“嗯,宋兄弟,你这次立了大功,华歆军师一定会帮我们调查你父亲的事。正好数日前,丞相还问过我你的事,也说要见你一面,我们这就入府拜见。”说罢几人起身上马,就往襄阳太守府邸而去。 第81章 仇恨 听说曹操要见自己,宋歆又是意外又是激动,但更多的还是忐忑。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他很好奇曹操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历史上说的那样子。 宋歆、宋涯跟着魏通来到曹操的幕府。 这是宋歆第一次见到这个名震天下的人物,大汉帝国的丞相,后来的魏武帝,心中不免紧张。 对于他这个布衣出身之人,曹操还愿意召见,宛如有隔世之感 宋歆两旁坐着不少天下闻名的谋臣名将,同时他们也在打量着宋歆和宋涯二人。宋歆余光扫过这些人,卫宣竟然也在下面坐着。他看到宋歆后,衰老下垂的眼皮微微颤抖,呼吸也明显粗重了起来。 “子明辛苦了。你说有重要军情相报?”曹操看见他们进来,抬头问道。 “丞相,我这二位兄弟,还带了子孝将军、季弼先生、和伯宁将军的书信。” “哦?快快拿来。” 宋歆从怀中掏出三封信函,曹操身边的侍从过来接过,先一一检查了上面的火漆封印,看到火漆无损后才呈给了曹操。 曹操拆开信,仔细阅读。满宠的信是说,如今关羽已经深入江陵和襄阳之间的曹军防线内,骚扰袭击补给江陵的部队。希望能派兵围剿。 他猜测关羽九成是在汉津口驻扎补充。他建议丞相下令,让乐进、文聘和自己各分一部分军队合击关羽所在的汉津口,断绝关羽的粮秣补给。 曹操边看边点头,然后给众位谋士传阅。谋士们都同意满宠的建议,曹操随即发下军令,让乐进,满宠,文聘各出两千兵马,合围关羽,务必夺回汉津口。 当曹操阅读曹仁的信件时,突然拍着大腿,手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对左右说道:“某令子孝镇守江陵果然不负期望,子孝以牛金三百虎骑为先锋,同五千士卒竟然击败周瑜一万大军。而我军伤亡不足百人,士气大振。子孝真将才也。” 众谋士和将军纷纷点头,都夸赞曹仁和牛金的英勇。卫宣道:“子孝将军的威名,已经传遍了荆州,果然是虎将啊。” 曹操哈哈一笑,说道:“宋歆,宋涯,你二人此次在江陵也是表现亮眼,子孝信件中可是大大夸赞你二人啊。你们渡江查探刘备去向,江陵城下随曹仁救出牛金。这等胆略,实在是不可多得。” 听到这话,卫宣眼目盯着宋歆的后背,像是要喷出刀子来。 “我二不敢邀功,此战皆是因丞相,曹仁将军和众位谋士大人调度有方,小人才有建功机会。”宋涯、宋歆拜谢道。 曹操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告诉众人,吴军不是不可以打败,周瑜不是不可以打败的,如今曹仁送了他这么一场胜利。 接着,他最后拆开了陈矫的信,却只是不发一语,脸色平淡地看了一遍。又淡淡看了宋歆一眼,将信折好后,放在手边的小木匣子上面。 一旁伺候的曹丕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上面的锁,将陈矫的信件放进去,又将匣子小心锁好。 曹操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卫宣。他们都在猜测,陈矫的信件里到底说了什么。而丞相为什么又用奇怪的眼神看这个送信的小卒呢。 这时候,曹操看着宋歆问道:“宋歆,如今你年纪多少?何处出身?” “回丞相,宋歆今年刚过十六岁。兖州...鄄城人...” 曹操看着宋歆,对着众人赞许道: “嗯,如今他十六岁就敢仗剑闯入万军之中,胆识过人。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北击匈奴时也有十七岁了,这孩子颇有冠军侯之风啊。” 听着曹操对自己称赞,宋歆低头说道:“宋歆不敢,冠军侯为大汉创下不世功业,宋歆怎敢与他们相比。” “曹某戎马一生,就喜欢年轻有为,谋勇兼备的豪杰。你这般年纪,焉知将来不能和冠军侯比肩?诸位觉得,这几人该如何封赏啊?”曹操问下坐众人。 军师祭酒董昭起身说道:“丞相,曹仁将军和牛金将军的封赏,可表奏天子,赐封他们爵位。宋涯原为辎重队率,的确有些委屈了人才,可升一级为屯将,将其留用。宋歆目前尚是步卒,可升两级,为什长。 另外,魏通,宋涯宋歆三人分别升爵一级。魏通擢升为八等公乘,赐地三十顷,宅三十户食邑。宋涯、宋歆具是白身,先分别赐爵一等公士,赐地两顷,宅各两户。” “嗯,公仁此言可行,众位还有何意见?” 可这时候,卫宣突然直起身说道:“在下认为不妥。” 曹操眉角微抬,问道:“宣公可有何话说?” 卫宣起身说道:“子孝将军,子明将军和宋涯的确有功,丞相应该封赏,在下并无异议。只是这宋歆,却断不能赏。” 曹操问道:“为何不能赏?” 卫宣道:“此人乃是凶嫌!” 听到卫宣出言阻止,宋歆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不过他明白不能开口争辩,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可是曹操面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往身后的凭几上一靠,“宣公请详述之。” “其父宋金,当年逃走至今未归,按照律法,宋歆当被连坐枭首。即使不杀,他也是入了贱籍的,不能封赏,那样会污了国家公器,寒了士人之心。还请丞相三思。” 魏通大怒,狠狠瞪了卫宣一眼,起身对曹操说道:“丞相,宋歆阿父有冤,此事绝不是卫宣所说的那样,还请丞相给魏通下令,彻查此事。” “哼,有冤?何人能证明?若没有证据,魏子明你就是欺骗丞相。”卫宣毫不示弱。 曹操却一言不发,只是听着。他的那些大谋士和亲信,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那封陈矫的信件,和曹操读过信以后看宋歆的眼神和态度变化。没有看到那封信之前,他们不会对此发表任何议论。 魏通说道:“宋歆的父亲,是被人杀了,然后害他的人冒领了功劳。” 卫宣说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汝可不要信口雌黄。” “丞相,若能给魏通一道令,我定然会查清楚此事。”魏通知道卫宣是在胡搅蛮缠,索性向曹操请令。 曹操沉默了一会,问道:“诸公可有何话说?” 仓曹属高柔盯着曹操的神情,似乎若有所悟,起身说道:“丞相,在下认为此事应当详查。现下军心不稳,若有功不赏,则不能稳定军心。在下觉得,应该封赏。”他的意见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看法,顿时有不少人纷纷点头支持。 卫宣老脸一抽,还想要争辩,曹操却突然一抬手,说道:“宣公不必说了。” 接着他说道:“起草奏章,表奏曹仁为安平亭侯。宋歆的封赏,暂且不发,其先归魏子明麾下,若再立功,一并封赏。宋涯本为都粮官,可继续为大军督运粮草,等荆州战事结束,再去元让处听用。” 魏通还想要争辩,可是一看荀攸给他递了一个的眼神,悄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他也只好低头说道:“谢丞相”。 “如无事,你们就下去吧。”曹操摆摆手道。 待众人走后,曹操只留下了几名最信任的谋士,包括荀攸、贾诩、华歆等几人。 “子桓,将陈季弼的信给他们传阅吧...” 曹丕答应一声,用钥匙打开小盒子,取出一封信函来,由侍从传递给荀攸几人。他们看完后,曹操说道:“你们怎么想,说说吧。” 陈矫的信件大概说了两件事,其一,陆君亲不是陆逊在荆州的间谍头子,而是另有其人。其二,是说了宋歆的功绩和已经查到的背景,建议曹操先试一试他。 几位先生读了信后都有些意外,特别是华歆,因为他还有一个职位,就是典校署的典校尉,暂督荆州典校署。在典校署的地位,比陈矫都还要高一级。敌军的间谍头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他也感觉到了压力。 ..... 宋歆三人出了府邸,正遇上卫宣。老头阴狠的盯着宋歆一眼就钻进了车子。魏通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无视了他。 “这条老狗。”宋涯暗骂了一句。 卫宣的车边正站着一个人,他看到魏通三人出来,脸色瞬间一变,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迅速躲在车后。 不用说也知道,这人就是宋歆一直想要寻找的宋丑。 “他们身后那个人不会是宋歆吧!?”宋丑惊惧不已。 他发现宋歆已经变成自己完全认不出的样子了。若不是因为魏通和宋涯还在,就算宋歆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一定认不出来这就是当年那个侄儿了。 自从卫宣口中说出宋歆的事情后,宋丑就觉得如芒在背,整日休息不好。加上本来就有愧疚之意,更是不敢和宋歆见面了。 “宋涯一直和我不睦,现在找我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魏通,他又能奈我何?”看着三人走远,宋丑眯着眼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嘀咕起来。 深夜里,宋丑被卫宣叫到了住处。 他一走进去,就看到屋中的黑暗包裹着一团烛火的光晕,仿佛要拼命将其吞没。火光映照出卫宣半边脸颊,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刻出一道道的阴影来,这些阴影伴随着烛火的闪烁而微微跳动,有一种阴晴不定的压抑感。他声音低沉地问道:“宋丑,我来问你,你那个侄儿名叫宋歆的,你可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宋丑微微抬头,疑惑地问道:“回大人,据我所知,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乡村娃娃罢了...。” 卫宣放在桌案上的手微微蜷起,哼了一声道:“乡村娃娃,你可知道,他这次在江陵干了什么事么?” 宋丑茫然地摇摇头。 “他在江陵立了大功,跟着曹仁在大军中救出了牛金,斩杀了不少敌兵。” “什么!?不可能啊!”宋丑近乎失态似的叫了一声,他印象里的宋歆,一直是个懦弱听话的孩子,而且还有点傻。 卫宣冷冷看了他一眼,“丞相亲口所说,难道本官还骗你不成?而且如果不是我的反对,可能还会封赏了他,赐他爵位。” “爵位?!”宋丑大吃一惊。 “他怎么会....”宋丑虽然不喜欢宋歆,却也是不信他有胆子害卫起的。这个侄子从小就是老实听话,就算受了欺负,也从不会报复。 “小人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活着?” 卫宣道:“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们家一个管事,将他当生口买了。我儿卫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定然与这个小子有关系。” 卫宣苍老的手突然捏紧,抬起头问道:“你可还在乎他是你族兄的儿子?” 宋丑阴沉地说道:“我早就不认这个族兄了,哪会在乎他的小崽子。” “那好,你这个侄儿的事,给老夫处理干净,不管我儿卫起的事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老夫也不想再看到他了。万一买卖生口的事情发了,那我卫家也会有些麻烦!” 宋丑一惊,说道:“大人是要我...”说着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卫宣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是,但也没说不是。仿佛在说:“有些话非要让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宋...宋夷....领命。”宋丑只能小声应命,此时的卫宣活像一只半隐在黑暗中的鬼,压抑着愤怒的鬼。 “不过,大人,他整日与魏通在一起,怕是...” “那老夫会帮你暂时支开魏通,今日丞相说了,要他领兵出征...” 宋丑低头听完后,眼珠子咕噜一转,“大人,在下还有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可以将他们一并都除了!” .... 几日后,魏通突然接到命令,带领一千五百士卒前往江夏,参与一项军事计划。 第82章 军中刺头 接到军令后,宋涯不禁皱起了眉头,“魏大哥,怎么突然要你带兵驰援江夏?” “这是丞相的军令,你我还是要遵从。而且,军令中,还特别说了也要你们二人同行。二位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出发。” “我们二人?”宋歆和宋涯都有些错愕地相视一眼。他们不是不愿随魏通出征,只是不明白为何军令还要提及他们二人。这未免显得有些刻意。 不过,既然军令在此,也只能遵令而行。 魏通带上宋歆,宋涯二人开始集结军队,可是当他们看到这些士卒后,又不禁皱眉。 眼前的士卒,也并非是原本魏通手下的老兵,当中多数都被换成了新兵,只有少数老兵。这些新征召的士兵,还有的干脆就是十多岁的小孩子。他们连队列都站不齐,衣甲破旧,兵器拙劣,面有饥色,眼神涣散,这样的队伍出去别提战斗,能不一哄而散就算不错了。这些人上战场,不是送死么? “大哥,此事有些蹊跷啊。”宋涯悄悄提醒道。 魏通点点头,“此事有些蹊跷,我常年带的精锐士卒被调走了多半。” 但是军令如山,魏通也只能率领这一千五百士卒从襄阳出发,南下驰援夏口。 他们先向东渡过沔水,然后转东南方向,之后大将曹纯率领一千虎骑在后,在魏通出发的一日后开拔。只是,曹纯的军队走的是不同路线,先到了襄阳南边的宜城,然后再东渡沔水。 这样两支部队一开始差不多有相距一天半的路程,但虎骑速度比魏通的步卒快,到了接近江夏的时候,两支军队就能够相遇。 魏通暂时将宋歆提拔成什长,拨给宋歆三伍的老兵。这些人多是行伍多年,作战经验丰富,然而,他们痞气很重,也很难管束。 这样安排是魏通和宋涯商量后的决定,想让这个小兄弟自己带兵,顺便吃点苦头,让他知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刀剑解决,有时候脑袋比剑更有用,人的嘴比刀剑和兵器更厉害,而且还能杀得无影无形。 让宋歆认识人心险恶也是有必要的,否则就算是他有法术,也会被人吞掉,连骨头都不剩。比如,如何管束这种兵油子,就是很大的学问。魏通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是深知人性,修行者也是人,定然也是各种明争暗斗,或许比他们这些凡人更凶残。 宋歆对于这些士卒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魏通给他的都是难管的刺头。 而且这些人年纪都比他大很多,最年长的已经二十有七,从军已经超过十年。可说是经验丰富,不但是对敌人,对自己的长官也是。 “大人,刚才张虎,周中和刘牧等人在帐篷里商量什么,然后又嬉笑着散去了。”魏通的一名亲兵过来报告。 “嗯,这几人都是军中出名的难管束,看看宋歆这小子能不能把他们治了。” “恐怕难,宋歆小哥剑术虽高,可是对付这几个老滑头,怕还是太稚嫩。” “嗯,说不定呢,这天下一物降一物。话说回来,就算宋歆管不住这些人,让他回我身边就是了。”魏通微笑着淡淡说道。 “不知道这小子会怎样解决这事呢?”魏通内心想着,不禁有些期待。 出征当天晚上扎营时,宋歆听说魏通为给自己十几名士卒,心里也挺高兴,他得了爵位又提拔为什长,但是全无与士卒相处的经验。他只知道在江陵看到的士卒对他尊敬,是因为自己在战斗中的表现。 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并不知道。士卒们都是看见他跟随着将军们进出,因此不敢对他造次。 宋歆乐呵呵地走到自己的营帐附近,发现里面已经有十几人在,他们聚集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宋歆的耳力极好,索性不进帐篷,在外面找了个地方静静听着。 “哎,张大,你说这次将军给我们分的这个什长是什么来头?”一个叫张二的士兵问道。 “我哪知道,只听说还是个黄发稚儿。”那个叫张大的士兵说道。 “听说他在江陵帮曹仁将军打败了周瑜,还救了牛金将军。你们可别小看他。”士兵冯六说道。 “这军中的传言,真真假假,我就不信这小儿有胆上阵拼命,肯定是见血就湿了裤子。”一个叫郑武山的士兵嘲讽道。 “哈哈哈哈,和你小子当年一个样子对吧?”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还嘲笑这郑武山当年第一次上阵,遇见乌桓骑兵冲过来,他吓得拉尿了一裤子的事情。 “你们几个莫要嘲笑我,你们当年也好不了哪去。当年你冯六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自己还不是也尿了裤裆了。”郑武山十分尴尬,但是嘴上不愿意服输,反唇相讥道。 “哎,伍头儿,你觉得这小子,我们该如何应付?让老子听一个小孩的话打仗,这不是去送死还是什么?”郑武山故意岔开话题,避免尴尬继续,就问自己的伍长张虎,他也是这些老兵里最年长的。 “都尉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我等安排这个小儿什长,实在是让人不解。我与那两个伍长也说过此事,他们也是满腹牢骚。我等岂能听从一个小儿的指挥。” “那周中和刘牧那两个伍头也说了,他们不会听这小孩的指挥,本来打仗就是脑袋在裤带上别着,让这个稚儿指挥,不就是自己摘自己的脑袋蹴鞠嘛。”张虎对手下的士兵说了另外两位伍长的意见。 “嗯,就是。”几人纷纷应和道。 宋歆听到这里,暗笑一声:“原来你们想要给我难堪啊。” 这时候就听张二说道: “伍头,如果这个小孩拿军纪压迫我等该怎么办?不听命是会被打军棍的。万一老子被打坏了,以后还怎么睡婆娘。” “嗯这个我与另两位伍长也说过,只要我们装病,对他虚与委就是。他指东,我们向东,只是慢些罢了。他让冲锋,我们拿着兵器慢慢走便是。他讲话,我们就听着,只是没听进去。反正我等也是听了你的令,你又没说要多快。”张虎得意地说道,他对付不喜欢的长官,自信有的是办法。 “还是大哥有办法,就这么办,一会与其他两伍的兄弟再通气一下,非逼走那个小儿不可。” 这时候,外面有进来十个人,正是其他两伍的士卒。 这十五人在小帐篷里商量着。宋歆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他咳嗽一声,掀开帐幕。那十几人正在说笑,看见一个少年进来,互相对个眼色,懒洋洋地站起来。 也不行礼,只是无精打采地看着宋歆,像是生了病一样。 “诸位兄弟,我是新任什长宋歆。” “咳咳,在下伍长周中。” “咳咳,在下伍长张虎。” “咳咳,在下伍长刘牧。” “三位是有不舒服之处吗?”宋歆看见他们都在咳嗽,好奇地问。 “是啊,我三人偶感风寒,正在取暖,突然帐幕掀开被风一吹,又发病了。咳咳咳咳。” 宋歆有点歉意地说道:“啊,宋歆不知几位有疾,突然进来。实在是对不住了。” 接着他试探着问道:“在下有一药方,可以治疗风寒,不如命人去取些药,给各位驱驱风寒?” 他并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干脆说些软话,关心一下他们,说不定会让他们回心转意,不要寻自己晦气。 张虎几人连忙摇头,“那倒不必了,我几人也是常年行伍,这等小风寒自己就扛过去了。不劳队长大人费心。” “对对,不劳大人费心。”几人都面带笑意说着。 刘牧说:“只是,大人,我几人生这风寒,浑身乏力,恐怕不能随大人冲锋陷阵啊。”。 宋歆道:“嗯,这也无妨,冲锋陷阵几位可不用,让其他兄弟跟着就行了。” “哎呦,哎呦,没力了。头痛难忍啊。”其他士兵听到这话,也是突然坐倒一片,哀嚎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欺负我年纪小,不来点手段,你们以为可以上天么?”宋歆脸色微变,暗暗思忖道。 看着这些东倒西歪的家伙,宋歆微嘴角微微一扬,上前询问道:“这些弟兄,难道也生了风寒?”。 “是啊,你看我们现在浑身乏力,连水米都进不了啦。”一个叫赵二的士兵故意捂着肚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苦闷呻吟着。 他说话同时,还把屁股后面藏着一个沾着饭粒的破碗拨了拨。 “那我可要帮各位看看,宋歆也是略通医术之人,在家也常常帮人诊断。”宋歆说完,也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径直走过去,突然出手捏住张虎的手腕。 张虎本想挣扎,可是没想到宋歆手上力气极大,如同一把铁钳,他竟然挣脱不开。惊惧之余,也只能任凭宋歆捏着。反正自己是装的,他就不信这小儿还真能看出什么。 宋歆捏着张虎手腕听了一会儿脉,同时暗暗送了一道自己的真气过去,在张虎体内一搅,将张虎体内的七道真气搅得紊乱起来。 然后他又故作严肃紧张的样子,皱起眉头问道:“嗯,张大哥现在有没有觉得小腹上部有些疼痛,头脑发热,还有两颊太阳穴上有些鼓胀?” 张虎仔细感觉了一下,还真有,便说:“确实有。” 宋歆暗忖道:“真气紊乱,不痛才怪!” 同时,他马上大惊站起,后退几步,“遭了!不好!!!” 第83章 伤人于无形之间 宋歆大惊站起,马上后退几步,慌乱得几乎摔倒,眼中的惊惧让这些士兵都是一怔,仿佛他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不好。”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宋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即问道:“怎么了大人?” 宋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立即把脖子上的麻布围在口鼻上,还用手捂住,“不瞒几位说,我家乡曾经流行过一种瘟疫,一开始都是无有任何症状,后来感觉很像风寒,后来是小腹都有疼痛,头脑发热,还有太阳穴鼓胀。待得日久,双眼会鼓胀喷出,肚腹之上会烂个大洞。无药可医。最后病人死状极惨。” “...而且,凡接近此疾患者之人也会不久后出现症状。哎呀,这是如何是好。要赶紧报知将军,以免军中出现瘟疫。” 这里的张虎等人都呆住了,他们本来是装病,没想到还真被看出病来了。不过他们哪里会轻易相信。 经宋歆这么一暗示,这几人现在似乎也隐隐觉得腹部疼痛,太阳穴鼓胀起来。个个面色瞬间煞白,如同灰土,当时战乱天灾人祸不断,各地也是瘟疫横生,北方各州郡就经常发生瘟疫,导致人口锐减。宋歆说瘟疫,让这十几人都非常害怕。 因为万一张虎生了瘟疫,这十几人每日和他接触,必然不能幸免。有些士卒已经开始悄悄移开,想要和张虎保持距离。 “什长大人,你们当时是怎么逃脱这瘟疫的?”张虎毕竟年长,对宋歆的话将信将疑,试探问道。 “哎,不瞒各位,我当年也是有了症状,可是不知怎的并没有发病,村里老人说,瘟神嫌我命太硬不好吃。我便跟着没发病的人去了他乡避祸,等回来时,发现我们村里死了七成,那景象真是惨啊。这种病无药可医,各位待在账内可不要乱走,我马上通知将军。” 宋歆胡诌了一大堆,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缓缓后退,作势准备往外跑。 他到了帐篷入口,又扭过头来,焦急叮嘱道:“各位,可千万、千万别随便走动。不然魏将军知道了,恐怕你们要麻烦了。” “大人,大人,我等若生了瘟疫,会如何处置?”张虎心里焦急,也顾不得装了,跳起来就追宋歆。 他一跳起,其他的十四人都被吓得一抖,赶紧往角落里缩,害怕地看着张虎。看起来就像冬天的鸡窝里,一窝小鸡仔子堆在一起取暖。 “你可别过来,否则宋歆可不客气了。”宋歆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甚至颤抖着拔出了宝剑,装作不让张虎靠近,但是他几乎都憋不住笑了。这时候他捂嘴的麻布掉落,宋歆连忙去捞,这一下更让这些人深信不疑。 “恐怕你等……要被留在此地自生自灭了,魏将军仁慈,肯定不会杀你们的,这一点可以放心。丞相有令,‘战时士卒生疫,若无医者,坑弃之,重恤其妻女。’你等不必担心,你们家人今后生活有靠。” “哎呀,老子还没娶过婆娘啊。”张二听到要被坑杀了,竟然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哭,老子不也没有吗?”冯六也大吼起来。 瞬间,那挤成一堆的人哭爹喊娘的,就像一群鸡仔在唧唧叫。 宋歆看到这些人这么好骗,心里乐开了花,“嘿嘿,你们这帮痞子,跟我斗?下次我说你得艾滋,哦,不对,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病...” 但是他脸上还故作严肃道:“我与魏大哥交厚,帮你们求个情,让他送你们些干粮,你们离开吧。但是若遇到孙刘的军队,可就没办法啦。”说完就要往外走。 “噗通”,张虎突然跪下,连连磕头。 “什长大人,张虎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张虎今日是装病,本没有风寒,只是想到大人年纪小,不想听命。求大人为张虎解释一二,否则今后我这些兄弟都要远远避开我啦....” 然后他竟然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起来。 “你.是装病?”宋歆故作怀疑问道。 “我们觉得你年幼,就商量好装病,这样可以不听你调遣。”张虎把事情说了后,周中、刘牧二人脸上也有愧色。 宋歆一看几人脸色,觉得好笑,但还是满脸的关切之色问道:“可你刚才腹痛,发热,太阳穴鼓胀如何解释?” “刚才却有感觉,但是现在没感觉啦,你看。”张虎站起身,跳一跳,走一走。那些人哪敢相信,吓得哇哇乱叫,往一起挤,甚至快把帐篷挤破了。 宋歆伸出手,“那你在伸手过来我切切脉。” “是是”张虎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伸手过去。 宋歆搭上张虎的脉,听了一会。“嗯,奇怪了,难道是我诊脉不准,听错了?” 他嘴上说着,眼睛余光看向张虎等人,这些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哎,或许是在下学艺不精,听错了脉。张大哥,你现在确实没有感觉腹痛那些了?莫要诓骗我。”宋歆装作严肃地问。 “你可不要诓骗大人,据实说。”另外两位伍长大声喊道。那些士兵也是跟着疯狂点头。 “确实没有啦,我张虎怎么会骗你们。”张虎哭丧着脸说。 “嗯,既然没有症状了,定是我诊脉听错了脉,目下这脉象也不似那瘟疫的症状。”宋歆松了一口气说道。 张虎等人就像被人从断头台上给救了下来一样,赶紧给宋歆磕头道谢。 “既然几位都承认是装病了,那就一定是没病了。”宋歆故意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说道。 “嗯,对对对,我们没病,怎么会有病呢。你们说是吧。”张虎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对着其他人笑起来。 “对对对,没病,没病,都是装的。”那些人点头,如蒙大赦一般。 “可是.....”宋歆突然说。 几人有点懵,这是何意,他们都看着宋歆。 宋歆突然间收起笑容,严肃且满脸冷意道:“你等都是老兵,可知军法,士卒欺上,该如何处罚?”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张虎等人都是一愣,周中结结巴巴地说: “士卒欺上,罚军棍十二”。 “你等诈病,是不是欺上?如今你等十五人欺上在先,各计军棍十二,你等可领罚?”宋歆严肃说道。 张虎等人都是老油条,这时候是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原来这个小子折腾他们一大圈,最后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之前那套诊脉什么的,怕也是故意演的。 几人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跪下说道:“什长大人,我等糊涂有眼无珠,竟然诈病诓骗大人。近日这行军途中,如果挨了军棍,恐怕第二天是走不了路啦,求大人先记下惩罚,待日后再行法度。”然后众人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被那手腕粗细的军棍打十二下,可不是挠痒痒那么轻松,一顿下来,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走不了路。 宋歆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便态度和缓一些,做大度的样子说道: “哎几位大哥,今日之事并无外人知道,大家第一次见面就打军棍也不好看,不然就暂且记下,日后再说。” 这些士兵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一个劲地感谢,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痞气。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自己咽了这口气。 不久后,这些事都被暗中观察的宋涯报给了魏通。 魏通听后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贤弟还真能把他们给治了。” 晚上,张虎等人气鼓鼓地聚在一起。 “张大哥,按你说法,我们今天是被那小子给算计了?”冯六还不太相信。 张虎垂头丧气地说道:“嗯,是的,我等小瞧他了。先骗我们是瘟疫,然后诓我们承认装病,他又突然抬出军法。哎,这一环扣一环的还真是没想到。” “我们确实小瞧了他,那我们今后怎么办?”另一名伍长周中道。 “哼,还能怎么办,我们每人身上都记了十二记军棍呢。我们今后暂时就听他的,要是让我们冲锋,我们就只跟在他后面,他冲我们再冲。要死也是他先死。”张虎说道。 “对,就是,我才不信他真敢端着兵器去和敌人拼命。”周中说。 这些人定了攻守同盟,以后听令,但是如果宋歆让他们去送死,绝对不去,除非宋歆带头冲锋杀敌。 在宋歆的营帐里。 “宋歆,你刚才是做了什么手脚吗?”小玉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送了一丝真气进去,搅乱了张虎的真气,只能让他觉得腹痛,发热和头胀。等真气在体内消散,自然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这一丝真气控制的却是极为精准,多一分就可能就要了张虎的小命。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收拾他们。”小玉高兴地笑道。 “嗯,还是要多谢你提醒,不然还真信了他们呢。不过今天他们吃了瘪,以后或许还会找麻烦。哎,魏大哥这是想要做什么,给我这些麻烦的人去管束。” 宋歆也不想多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们如何动作,自己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第84章 沔水巧遇 张虎等人刚刚在宋歆那里吃了瘪。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比较老实,没有故意做违逆宋歆命令的事情。 但是在他们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个只有十几岁的什长的。然而,大军白天行路,夜间宿营,并无其他军务,宋歆与几人相处也算融洽。 大军走了两日后,进入云杜县境内。这云杜位于沔水东岸,有一县城曰云梦。《禹贡》曾言“云土梦”故而称之为云梦。 宋歆感慨万千,到处是丘陵山泽,自然风光并未被破坏。只是一千多年后,人们住在火柴盒似的房子里,只能靠幻想去重新构建对于自然的想象。 “贤弟,你可知道,西周时,周昭王南征渡沔水,因为所乘之船为胶水粘合,船至河中心,胶水融化沉没,周昭王就死于沔水中。” 宋歆一愣,“小弟愚钝,还请大哥讲给我听。” “《左传僖公四年》记载,后来齐楚两国会盟,齐候问起这件事,楚国大夫屈完说:“我楚国不朝贡天子是我国过错,可是天子乘船翻覆,和我们有何关系呢?还是去问问沔水吧。(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后来此地百姓为了祭奠昭王,形成了独特的礼仪,名曰:“佐丧”又名“左桑。” “佐桑?”宋歆隐约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想了一会,突然觉得好笑,这个词在两千年后,意思已经完全变了。 小玉突然说道:“宋歆,我想起一些事,这里附近的水下似乎有些东西,小玉觉得,你如果能得到会有很大的好处。” “哦?是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会对你有好处。宋歆你一定要找机会搜寻一下。” 宋歆点点头,“好的,我找个机会与魏大哥说一声,我们可以去附近找寻,看看能否得到一些线索。” 等待大军扎营完毕,他去见魏通。与他聊起张虎那几人的事,两人和魏通几名亲随哈哈大笑。 然后宋歆说,到了这里,几人聊到了此处营地距离当年周昭王落难之处不远。而且此地百姓至今还有为周王佐丧的习俗,很是感兴趣。 “魏大哥,能否准我去那水边看看?宋歆很好奇那周王落水之处是何种样貌。” “目前是战时,你独自出去并不安全。不如让几个人和你同去?” “哎,不,人多反而过于明显,我出营穿上寻常衣物,就算遇到敌兵,扮做百姓就是了。”宋歆说道。 “嗯,也好,贤弟你可及时回营,夜间口令是....”魏通告诉宋歆夜间回营的口令。宋歆就辞别了魏通,独自出营向西而去。在他走后不久,几个人看见宋歆出营,也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跟了出去。 宋歆离营走了一里,看见四下无人,便以土遁术遁入地下,向西飞奔。不多时,便是奔到了河边。 他站在离河水五、六步远的沙地上,看着湍急的水流,水声隆隆奔向南端,最后汇入长江,东流大海。 “这就是当年周王落水之地吗?看这水流甚急,当年那个武士辛游靡能够拖着周王尸体游上岸,他也非寻常人啊。”宋歆看着湍急的河流,不禁大声感叹了一句。 “辛游靡确实是干城之士。只可惜周昭王是个无能失德之辈,让如此猛士不能为国冲锋陷阵,马革裹尸,却只能做泅水捞取遗体的水工。”突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颇为洪亮。 宋歆闻言一惊,猛然回头,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距离自己二十步的地方,双手背后,腰间挂着一把宝刀。他身后很远的地方,有几名敌军士卒牵着马等待。 宋歆大惊失色,自己到这里没有放开神识查探四周。这人接近此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希望他没有看见自己从土中钻出的场景。 “这位大人是?”宋歆镇定下来,对那人作揖行礼。那人也是颇有礼数,还了一礼。 宋歆仔细看了这人长相,身高八尺有余,面色白净,身材魁伟。脸上胡须浓密而卷曲着。 他的双目极大,看起来有些凶,但眸子里却又透出一丝精明之色。眉毛黑且浓,鼻梁不算太高但也显得挺拔,鼻下之口颇大,难怪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这位小哥在此看水,发出感叹,我到此也是路过此处恰好听见,心中亦有所感,就感叹一声。”那人声音大,但是很有礼数。 然而,他却没有回答宋歆的问题。 那人问道:“小哥是本地人士?” “回大人,我乃从北方逃到此处的百姓,略读过几天书,特来此地看看当年周昭王落水之处。” 宋歆看到他一身打扮并非是布衣之人,便直接称之为大人。 那人也没有回避宋歆的称呼,说道:“嗯,难怪小哥并非荆州本地口音。小哥如何称呼呀?” “小人姓宋,家里穷苦,只给了个不好听的名字,说出来怕脏了大人耳朵。不知大人尊姓?” 宋歆也不会傻傻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但心中似乎有所猜测,只是又不敢确认,便又问了一遍对方姓名。 “哈哈,小哥,我也是过路之人,姓张,名字不必提了。”那人眼睛亮了一下,马上就恢复正常,也没有说自己是谁。 “嗯?姓张?”宋歆心中一紧......而且这个声音.... “刚才小哥感叹辛游靡,张某有些感慨,便随口说了心中所想。”汉子笑着说。 “大人说的极是,周昭王费国库之资南征,寻获财物,却欲以充私库。相比于辛游靡之尽忠职守却是差得远了。且周王一路掠夺,大失南方百姓民心。最后或也是船匠以胶制船,而非铜钉,让其沉于江中溺毙。臣下知公帑获利要归公,而国君只知道假公济私。丧命于沔水,也确实怪不得旁人。”宋歆回答道。 “哈哈哈,小哥的见解颇和我心。臣子知公义而君不知,则国日久必生变,君臣皆不知公义,则国恒亡。本朝桓,灵不也是如此吗。后来才有了十常侍乱政和董卓进京。弄到天下大乱。”那人深深感叹一声。 “大人说的极是。”宋歆颇有些感慨,也觉得对方说的不错。同时,对这个汉子也颇有了些好感。 “小兄弟,我看你这宝剑不错,可否让我一观?”那人看到了宋歆的宝剑,好奇问了一句。 “哦,可以。”说罢他取下宝剑,递给那人。 那人抽出宝剑,一抹寒光闪耀。“嗯,好剑,敢问小哥,此剑是何处所得?” “此剑乃是家传之物,虽然逃难,但也随身携带。一是不忘祖先,二是可以防身。”宋歆半真半假的说着。 既然对方不愿透漏身份,自己也不能什么都说。 汉子点点头,还剑入鞘,“嗯,是把好剑,可惜只能长藏于鞘中,可惜了。”说完他递还给宋歆。 “大人何意?”宋歆不解其意。 “宝剑当为世间斩邪留正,只是藏于鞘中,和废铁何异呢。” 宋歆拱手问道:“请教大人,邪正为谁?” “小哥真是明知故问,这世间谁为邪,自然是那曹孟德了。谁为正,自然是匡扶汉室的刘玄德。”那人说道。 宋歆现在已经可以猜出这人身份了。 “他是张飞!我见到张飞了!” 心中虽然激动,但是他没有点破,按捺住激动又问:“为何?曹丞相迎奉天子以令不臣,平定北方,结束战乱,令百姓安居,为何为邪?” “曹操奉天子,实为挟天子。日久其必然会取而代之。此人自恃迎奉了天子,就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杀董贵人一家,弑杀皇子,断汉室血脉。做下的皆是不臣之事。” 宋歆内心中对这个时代的君臣纲常并不十分看重,毕竟一个衰败的王朝,灭亡是必然的。就算不是曹家取代,那也会是别家取代。难道你的主子刘备没有自立之心么? 而且,所谓皇帝,不过是天下大大小小的士族们名义上的盟主罢了,有谁规定天下就必须要姓刘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谢大人告知。”曹操杀董贵人和董承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不过这与他何干。 “嗯,小哥,今日相遇,实在是缘分,希望今后还能见面畅谈。” 张飞走了几步,似乎想起来什么,又回过头来,对宋歆说道:“小哥,今后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出来,如今并不太平。” 宋歆微微错愕,想要问此话何意,但是那个大汉转身走了。他翻身上马,远远地给宋歆一拱手后,策马远去。 宋歆自言自语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玉说道:“怕是提醒你,这附近有战事,让你避开吗?不过,刚才那人浑身杀气,小玉都觉得害怕呢。他肯定杀过不少人。”小玉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哦,他应该是张飞,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好消息。想必是...还是回去赶紧报告魏大哥比较好。”宋歆自语道。 第85章 复仇之心 宋歆在水边和小玉说话的时候,张飞已经和几名副将走得远了。 “将军,刚才那人可是捉了陆君亲的宋歆?” 张飞点点头,说道:“嗯,周公瑾命人将他的画像,外貌,年纪等描绘了一遍,我想刚才那人应该就是宋歆了。而且你们也看到了,他是如何离开那河边的。和凌统说的一样。” “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一名副将说道。 “本想按照周瑜的建议寻机会杀掉,但是聊了几句,本将军倒是有了爱才之心了。” “将军之意是,说服他到我方来?” “此事还需仔细谋划,宋歆应该会追随魏通,如果魏通能投降,那就可得到宋歆。待此次战事结束,回去需要和主公、军师以及云长商议一下。” “可是那些人已经要动手了,要不要通知他们?”副将问道。 “我提醒他不要单独行动,希望他听得懂。就看他能不能活的下来了。如果他死了,那就算我看走眼了。如今陆君亲的人头还在江陵城头悬着呢,这小子捅了陆家这个庞然大物,怕是不好过了。你们速去准备吧,今夜或明日,会有战事。” “诺!”几人听到命令,赶紧下去准备。 “如果你认出了我是谁,那么肯定会告知魏通吧。”张飞心里思考着,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张飞走远后,小玉问道: “这水中的东西你还要寻找吗?” “现在我又没有水遁,如何寻找?而且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宋歆回答说。 “让我去看看如何?” “啊?小玉,你能离开这栖身的玉片多远?还是不要了吧。” “宋歆你放心,小玉现在魂力稳固,就算离开养魂玉,也不会魂力消散,离开很远都没事的。” 宋歆闻言,放下心来,“如此,你可要小心,谁知这水下有什么。遇到危险快快回来。我让那两名鬼卒陪你去,也好做个照应。” “嗯,好吧,虽然他们长得很丑,但是宋歆你的心意我还是要领的。”小玉高兴地说了一声。 宋歆拿出黑檀木盒子,敲了三下,那两名鬼卒就现身出来,宋歆感到周身寒意,随即看见他们站在了自己面前。 “二位鬼卒,请陪同小玉下去查探一下,如果有危险,还望二位照应一二。” “大人放心,随小玉大人下去,就算是刀山油锅我二鬼也不会让她有损。”宋歆听到他们如此说,也稍许放心。 宋歆静静地在岸边等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玉身上,这时候,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宋歆不经意地扭头一看,来的是四名士兵,穿的都是曹军的衣甲,宋歆还觉得其中几人还有些面熟,就是这次一起出发的士兵。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宋歆问道。 几人走近后,其中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有点微胖的士兵恭敬一礼道:“我等奉都尉之令,前来请什长回营。” 另一士兵说道:“是啊,此处仍然是战区,恐怕会有敌军出没,都尉担心什长的安全,特令我等前来寻找。” “哦,原来是魏大哥的人。我暂时还不能回去,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会。” 几人互视了一眼,有点为难的样子说道:“什长是在等人吗?” “哦,没有。”宋歆自然不可能说是在等小玉和两个鬼卒了。 微胖士兵凑近了几步,取出一个包袱说道:“都尉担心什长腹中饥饿,让我们带来的干粮粟饼。” “多谢了,我正好有点饿。”宋歆想也没想就要伸手去接,可是那个人却突然将包袱朝宋歆脸上一扔,同时身子猛然一矮,出手抓住宋歆的手腕,一跃扑上来,直接紧紧抱住宋歆的腰大喊道:“快!动手!!” 宋歆大惊,被眼前的包袱遮挡了视线的一瞬间,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其余三人已经拔出后腰藏着的刀子,猛扑过来,。 “今日就死在这里吧!” “他们是死士?”宋歆猛然想起张飞刚才提醒自己的话。原来这些人从襄阳就已经跟出来了! 这时候,抱着宋歆腰部的死士拼命一推,宋歆感觉到重心不稳,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这时旁边三人已经各持利刃,刺了过来。 万分危急之下,宋歆稳住身子,一把抓住死死箍着自己腰的家伙,将他提起横扫。那个微胖的少年也没料到宋歆的力气有这么大,紧接着他的身子就飞了起来,直接撞在赶来的三个死士身上,三人顷刻间就被撞得仰面跌倒。 可腰上那个微胖的少年尽管双脚离地,却依旧死死箍着自己的腰不肯松手。宋歆暴怒之下,双拳对着少年两边肋下猛砸了几拳。就听咔嚓咔嚓几声后,那人只感觉手臂一麻,瞬间就使不上力气了。 宋歆顺势一把将他举过头顶,朝地上三个人扔了过去。 然后撤后一步,长剑负在身后,右臂一伸,长剑在手。 地上三人刚起来,又被一个沉重的身躯给砸倒。几人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他么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分别朝两边一滚,顺势站起,毫不犹豫地举刀刺杀过来。 宋歆看准其中最近的一个人,身影一闪,那人感觉脖子一凉,呼吸不畅起来。紧接着脖子上面一股温热感觉,他还伸手一摸,才发现,脖子上已经被长剑划开。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肺里的浓重血腥味,冲出来,堵得他不能呼吸。 宋歆还不等他摔倒,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同时又是一剑,直接把另一人的头斩下。 一磕脑袋咕噜噜地滚到最后一个还能动的死士脚下,他显然是吓坏了,瞪着眼睛不知所措起来。宋歆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反手持剑身子向前一弹,两人交错的一瞬间,长剑就切开了他的腹部。同时绕到他的身后,反抓长剑轻轻一送,刺入他的心脏,手腕一转,这人双眸一翻,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宋歆看见地上那个被他扔出的微胖少年,此时正痛苦的夹着手臂,因为两侧肋骨都被打断,现在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他痛苦的嚎叫,却又害怕地向后缩着,因为宋歆正一步步地走过来。 锋利的剑尖顶在这名死士的喉咙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 “......”死士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说。 “我再问你一遍。” “死就死,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嘿嘿。”那人笑着,眼睛却依旧射出仇恨的火焰来。宋歆感觉到这种眼神,像是和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陆君亲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个名字,死士先是一怔,随即眼神更加凌厉起来:“事到如今,就杀了我吧!” 宋歆看他的眼神,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这人定然是陆君亲的什么子侄辈的。 “他是我阿父!”死士突然大吼起来。 宋歆一阵恍惚,他也是为父报仇来的... “你们还有同伙吗?” “呸,杀就杀吧,废什么话!”少年啐了一口。 宋歆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手臂一送,长剑刺入那个少年的心脏。 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嘿嘿,别以为你杀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陆家的死士,会一直追杀你......” “我捉陆君亲那是各为其主,不得不为。你们要来送死,那就尽管来吧!” 宋歆长剑一搅,微胖少年瞪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断气了...宋歆轻叹一声,少年死前的愤怒眼神,很像拓野,也很像自己。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气运,发现杀了几个人后,气运并没有减少,依旧是三十一。 “呼...看来这种情况,并不会丢失气运。”宋歆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宋歆终于听到了小玉的声音。 “宋歆,你怎么了!?” “有几个死士想要杀我,被我给料理了。” “你没受伤吧?” “没有,几个死士而已,快说你下面发现了什么?” “下面有座水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看起来年代久远,我觉得你可以进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物件呢。” “谢谢小玉,我目前还没有修炼水遁术,下去就会淹死,不如我们先记住位置,待来日我修成水遁术,便再来探一探这地方。”宋歆说道。 “也好,反正这里应该也没人知道,晚来几日也不会有什么。”小玉说道。 “嗯,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收了鬼卒,让小玉进入玉片。他把几具尸体扔进了沔水,让他们随着水流冲走了。 ...... “魏大哥,我回来了。” “哦,贤弟可去看了那周王沉水之处?” “看了,还遇到一个人。” “哦?是谁?” “那人不愿意说,但我觉得,恐怕是张飞...” 宋歆将遇到张飞的事情和张飞的模样对魏通描述了一下,还有军中隐藏刺客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听到自己军队里隐藏着敌军的死士,魏通脸色大变,呼啦一声站起身来。 “嗯,看他的身材和给人的感觉,我想应该是了。这恐怕对我们不是个好消息。” “张飞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些死士,敌军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魏通接着说,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哥,我觉得此事一开始就有点不对劲,我们军中应该还有奸细!” “贤弟说的不错,我会令人暗中查访。”魏通说道。 “传令下去,今夜全军戒备!”魏通下令道,但是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宋歆道:“这次见到张飞的事,万万不要对外人提起”。 第86章 疲军之计 “不要提起?”宋歆听见魏通的叮嘱,似有不解。 魏通低声提醒道:“我们的人里面有敌人的奸细,恐怕也会有我方的校事,若是被他们知道你见了张飞,再告你个阵前通敌的罪名,你可是有口难辩啊。” 宋歆这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严重的问题,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而且,卫宣和宋丑也一定在通过各种手段寻找自己的错误。 魏通找来亲信传下命令,“告诉士卒,今夜一半人先睡觉,另一半防守。到了后半夜再交换”。 全营将士都紧张起来。特别是那些新兵,更是紧张地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记了该去哪里站岗守卫。 魏通面临的情况是,如果知道敌人的位置,那么还不是多么的可怕。但如今敌暗我明,这才最可怕的。或许敌军已经发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窥视着自己,而自己却全然不知。 他要面对的对手,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张飞。 与此同时,距离魏通大营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一名将军顶盔贯甲站在坡顶远眺。他的士兵都没有举旌旗,静静的蹲在他身后的山坡下面,所有的马匹都已经用黑布蒙了眼,包裹了马蹄。 这时一名斥候从远处飞马奔来。 “报将军,曹军营地突然灯火通明,人喧马嘶。好像在准备什么。属下想去抵近侦察,这时营内奔出数队斥候,向不同方向打探。属下不敢接近,急忙回来报知将军。” “这队曹军旗号可看清了?” “营内大旗写着‘魏’字”。 “‘魏’,那肯定是魏子明无疑了,好极了!之前他三骑就敢闯我营地,今日便教他知道,本将的营地,可不是随便闯了就算了的。” 张飞偏头问副将:“云长那里有无消息?” “报将军,刚接到关将军书信。“副将递上一封书信。 “嗯,关将军来信说,探知满宠,乐进,徐晃各令军数千驰往汉津口。恐怕是已经发现了此地是我军补充粮秣之所,要我务必截住文聘。”张飞看完信对着众将说道。 “如今文聘在江夏与东吴军对峙,应当是兵力不足,抽不出兵马去和满宠几人合围云长的。我这几千人,拦截文聘有些难处,吃掉这一队人马却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先打掉这只军!”旁边一名副将十分激动,根据探马的回报,魏通这支军队战斗力并不强,战马很少,还都是新兵。 张飞笑道:“莫着急,此军已经是釜中之肉,多炖一会才好下口。还要继续打探此军是否还有后援兵马。继续派出哨探寻找,如有发现敌军,立即回报。不可延误。” “将军,我方在襄阳的细作回报,曹纯还有一千虎豹骑在后,距这只军队约一天路程。” “嗯,一天路程不足为惧,足够我吃掉这支人马了。” 如果这时宋歆在场,一定会认出这人,就是方才在沔水旁相遇的人,正是名将张翼德。不出魏通所料的是,张飞的斥候发现了魏通军行走的车辙马蹄,随之跟踪最后发现了魏通的营地。 此时两军一明一暗,局势对魏通十分不利。而更不利的是,魏通领的这一千五百人并非精兵悍将,多数是刚刚征召不久的士卒。虽然还有一些老兵在当中,但在张飞的精兵面前恐怕还不够看的。 而张飞这种久经战阵的大将,就算不用侦查,也能从凌乱的脚印上看出魏通的软肋。 张飞的士卒都是和他征战多年的同袍,人数也比魏通多将近一千人。这么打过去,魏通肯定是顶不住的。他就像一头精明的狼王,带领着手下狼群,尾随着一群鹿。 “既然已经感知到了危险,那么就让他们今晚好好担惊受怕一番。嗯,果然是聪明,看起来本将身份还是被认出了。难怪你能够捉住陆君亲,但本将也非愚笨鲁莽之辈。” 张飞改变了主意,原本他打算深夜突袭敌军。但是他现在想要的是敌军疲惫。明日再攻击。如果魏通的部属一夜不睡,紧张盯着四周。那明日肯定会疲惫不堪。到那时就是他吃掉这只曹军的机会。 “命令士卒,就地休息。今夜攻击取消。”张飞下令道。 “你四人近前来。”他指着自己四个副将过来,对他们耳语了几句,然后那几人点点头就各自领兵散去了。 宋歆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叫来了三位伍长,交代他们今夜或许有敌袭的事。 这三个伍长虽然听了,但是却不以为然,看着周围那些新兵紧张的样子,他们更是嗤之以鼻。 “什长,消息确切吗?”张虎问道。 “对啊,这地方还在我军势力范围内,怎么会有敌人?什长没经历过战事,莫要紧张了。”周中说道,口吻倒很像是老兵在教训一个新兵蛋*子似的。 宋歆知道他们又是借机和自己对抗,冷冷道:“这是都尉的军令,你们还想要抗命吗?不知抗命是什么罪名吗?” 伍长刘牧出来打圆场说道:“喂,你们两个,少说几句,万一咱们的什长请了军法,我看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张虎还有点不服气,说道:“老子行伍多年,敌军会不会来,闻一闻就知道。” 周中也小声嘀咕着:“对啊,弟兄们走了一天,晚上还不能睡觉,这还怎么打仗?” 张虎马上说道:“消息都不确定,斥候都出去几波了,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宋歆知道这些老兵油子的德行,不想和他们再争辩,把脸一沉,问道:“执行军令,否则按抗命论处!” 张虎、周中、刘牧三人狡猾一笑,“岂敢岂敢,我们不睡,一定看着敌军就是。” 宋歆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走出了帐篷。 张虎在背后骂了一句:“黄口小儿,懂什么打仗,敌人来了,你准尿裤子!” 周中道:“且看他的话应不应,若敌军不来,我们再找他理论。” 这话被宋歆听的清清楚楚,有点烦恼这几个人的恶劣。敌军来不来,又岂能是自己决定的。 深夜,曹营的兵士紧张的看着四周的黑暗,可是就算点了很多火把,还是无法阻挡四周的黑暗。恐惧和紧张如一只巨兽的大口,随时会吞噬掉这些微弱的光。 一半的士卒都在守夜,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四周,双脚感知着地面的震动,恐怕一有动静就会大叫报警。许多人因为精神紧张和疲惫,一头倒下去呼呼大睡,但是随即就被巡查的军官给踢醒过来。 张虎等三名伍长,干脆就找了个角落呼呼睡起来,他们留了几个人看着,不过不是为了看敌人,而是为了看着宋歆有没有过来巡查。 然而,奇怪的是,魏通的军队等了一夜,敌人却没有来。 清晨魏通巡视营地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是神色疲惫。本来就走了一天的路,却只睡了半夜,晚上又高度精神紧张,这个时候每人脸上都挂着一双熊猫眼。 他心中此时有些感觉不妙了。 他感到不安,是一种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不安。 魏通也开始怀疑,如果敌军就在附近,为何昨晚不进攻?又或者敌军根本不在附近,是自己情报有误?再或者是.....这就是敌军在等待自己疲惫不堪时,然后突然袭击? 魏通不敢往下想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就是自己这些士卒最疲惫的时候。那么很可能,张飞的攻击就在近前了...... 当大军收起营帐辎重,魏通下令,让辎重在后,本队在前。他隐隐觉得,张飞的部队应该就在自己的北方某处。 “魏大哥,昨夜似乎风平浪静。难道是我错认其他人为张翼德了?”宋歆感到奇怪,为何昨晚没有受到攻击。他走到魏通面前,有些羞愧。 “贤弟,按照你的描述,此人应该是张飞无疑。只是他昨夜没有进攻。我猜想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军戒备,然后等待我军疲惫再进攻。”魏通说道。 宋歆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周围忙碌的士卒们脸上都有疲惫之色。便说:“我军目前看起来十分疲惫,万一张飞此时来,我们该如何应付?” “如今之计,只有将士卒集中起来,敌情不明的情况,我军不能拉开长队前进,若敌军从队伍中间突破,令我首尾不能相顾,再分割包围,这些士卒都要成刀下之鬼了。”魏通看着这些疲惫的士兵说道。 “传令官,命令士卒,三曲各分前、中、后队,每曲五队,缓缓前行。二百弓弩手居于步卒之间。如遇敌情,马上居前排,以乱箭射回。”。 “诺!”传令官得令下去整顿队伍。 魏通就这样令这队伍缓缓前进。大家精神都很紧张。 敌人没来,本应是庆幸的事,可张虎他们却得意的不得了。 张虎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歆面前,故意问道:“什长大人,敌人怎么没来啊?” 宋歆知道他们是来羞辱自己的,头都没抬,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想让他们来么?” 周中故意打了个呵欠说道:“还好咱们睡够了,你看那些新兵,个个跟生了病似的,这要是真的来了,怕是大家都活不了喽。” 刘牧指桑骂槐说道:“对啊,魏都尉多了不起的人物,这次不知道怎么如此胆小。怕不是听了什么人自以为是的谗言了吧?” 宋歆知道和他们拌嘴没有意义,“好了,快去收拾,出发了!” 几个伍长相视一笑,轻蔑地哼了一声。 走了没多久,突然,一名屯将突然大喊道: “将军,东侧有敌情!!!” 第87章 螳螂捕蝉 “将军,东侧有敌军!”一名屯将指着东边大喊道。 魏通向东边一看,果然很远处有一阵阵的尘土扬起,还有若隐若现的人影在其中。 “传我令!全军戒备!”队伍马上停下来,大家紧张的观望着东边。 “将军,我军西、南都有尘土!”突然又有人喊道。 魏通惊疑道:“难道是敌人分兵包围?,张飞军的人数远多于我军?他不过几千人,竟然敢合围,难道情报有误吗?” 他实在想不通,张飞为何敢分兵对自己四面合围。按照我方斥候收集的消息,他的人马应该不多才对。 大军此时静悄悄的,紧张地盯着三个方向尘土漫天的景象,士兵们都抓紧了武器,手心都攥出了汗。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仍然寒冷,但是有的军士竟然额头冒出了汗水。 但是等了半天,却不见这三个方向的敌人接近。 “魏大哥,这或许是疑兵?”宋歆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提醒道。 魏通点点头,大喊道:“此乃敌军疑兵,将大车向北列成路障,弓弩手于后,待射击完毕。老兵居于前,新兵居于后,阻挡敌军冲击!” 二百名弓弩手马上面对北方,站立三排,个个面色凝重,抽箭上弦,时刻准备开弓放箭。士卒们马上忙碌起来,将大车排成一个半弧形,挡在北方。 一名队率大声道:“放号箭!” 紧接着十几名弓箭手发出了一阵箭雨,每只箭的后面,都有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十分显眼。大概一估,约有六十步。一旦交战,弓箭手就根据这个距离,判断敌军的位置。 果不其然,不久后,北方出现了敌军的动静!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地面巨大的震动,如滚雷、洪水一般,那是无数的马蹄踏地之声。士兵们就像一群水手困在礁石上,绝望的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巨浪,将他们卷进大海,撕碎、吞没。 这声音不仅仅是让地面震动,也让无数新兵的心脏在颤动。这种震颤里面带着的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会顷刻间把这可怜的一千五百人吞掉。面对敌人的时候,老兵的眼睛里是平静和肃穆,而新兵的眼睛里,是惊疑不定和惊慌失措。有新兵手心出汗,握不住兵器,在自己的衣袍上不停地擦着 有些初次上阵的新兵已经开始上腿发软,有的甚至已经尿了裤子。 宋歆虽然参加过几次战斗,并不十分惧怕,双眸盯着北边那一大片尘土。 张虎等人看到他紧张的样子,都轻蔑地笑了一声,眼中流出一丝嘲讽之意,他们一直等,着宋歆如何出丑。周中轻蔑地一口吐了嘴里嚼着的甜麦秆,拔出刀从容检查了一下。 “一会看看,他能杀几个敌人。”周中小声嘀咕道。 伍长刘牧说道:“哼,没尿裤子,我倒是很意外呢。” 渐渐地,眼前的尘土中,出现了长长的一条黑影。这黑影慢慢变大,变清晰,最后能看清的,是一大群骑士和步卒向他们逼近着。每个人的身上,都覆盖了一层朝阳的金色。他们的武器和铠甲,在熠熠闪光。 魏通凝重地皱眉,草草估算了一下,对面至少有一千多人马。看来张飞的主力就在北方,自己的猜测不错。 突然,敌军在五箭之地外,停了下来。 一个骑兵飞奔出来,大喊道:“翼德将军有令,曹军投降可免死,顽抗者格杀!” 魏通大声答道:“你回去告诉张翼德,要打便打,要我投降,万万不能。早听说张翼德神勇,魏某倒是很想领教。” 话音刚落,手下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们都振臂高呼:“要打便打!来就是了!” 张飞的骑兵听了也不答话,拨转马头就回去了。 过了片刻,那些敌军骑兵开始缓缓推进,越来越近。 “怎么不见张飞出来?他去哪里了?”魏通有些奇怪,心中也隐隐生出些不安来。他又一次环顾了四周,此时西、南、东三面的尘土已经消失了,平静的可怕。 那些敌军骑兵到了曹军三箭之地外,突然开始加速,约有两百骑兵快速冲过来。 “箭手,七十步,齐放!五十步,乱射,三十步------”弓箭手队率反应迅速,立即下了令。 这时,那些冲过来的骑兵突然在弓箭手的射程外转向,分左右快速机动,绕向魏通阵营左右两侧。他们后面又有数百骑兵跟上来。然而魏通发现,这些战马上都坐了两人,前面是身着轻甲的骑手,后面坐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人。 而这些骑士没有拿长槊,刀矛,只是手握缰绳,而他们身后的布衣之人,却个个手持一张硬弩,这数百匹马冲击到曹军一箭之地内,前面骑手突然伏低身子,他们身后的人将硬弩架在他们后背,疾速放出了一阵箭雨。 劲弩射出的死亡箭雨夹杂着风声,精准落在大车后面曹军阵地上。那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放箭反击,就先被射翻了一片,顿时大乱。 张飞的那些劲弩骑兵也不继续发射,而是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魏通的弓箭手稀稀拉拉的放了一些箭还击,可是都落在了地上,连敌军的衣角都没碰上。刚才分开两边的骑兵此时已经调转了方向,向着魏通阵地的东北和西北角冲来,那里正是大车挡不到的地方。 宋歆此时正在东北角,他站在一辆大车上,看着冲过来的骑兵,缓缓拔出腰间宝剑。 “听我令,周中,张虎,你两伍于前,刘牧居于后,顶住敌军。”宋歆下令。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骑兵突进来是一定不能站在马跑的线路上硬顶,否则不是被长槊刺穿就是被马撞翻,两个下来都活不了。 他们也不管宋歆命令,而是按照自己的办法列队,每伍都是纵排,前二后二,伍长居中。 这样一旦骑兵冲进来马上可以闪开路,前面的士兵刺杀马匹,后面的用长矛可以刺杀上面的骑士。 “咚。咚。咚”一连串的撞击声传来,已经有骑兵撞击到了魏通的阵型中,马匹的冲击让不少新兵站不稳摔倒在地,然后被马蹄踩得肝肠俱裂。 宋歆这边,这些老兵油子虽然总给自己找麻烦,可打仗也还真不含糊。张虎和周中的十人,迅速闪开路线,避开刺来的长槊,然后张大与张二一人一矛刺穿了马脖子,战马吃痛,仰头嘶鸣,将上面的骑手掀翻下来。刚一落地,就被后面的张虎三人在身上捅了三个窟窿。 这些老兵虽然难以管束,但是战场经验丰富,打起来时下手可真不含糊。 接着又有冲过来的骑兵,被他们如法炮制杀了几个。 有掉在地上未死的,中间的伍长拔刀,就将他一刀砍死。但是毕竟骑兵多了,也挡不住,周中的手下,已经有士卒已经被冲倒了,还被刺死一人。刘牧马上突前,替换周中。这十几人配合默契,这个角落竟然支撑住了一波骑兵的冲击。 可是,时间久了,毕竟还是挡不住,防线渐渐被冲击的扭曲变形。张虎与周中两人已经被冲散。周中被敌人战马撞倒在地,敌军骑兵看见机会,挺矛就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将敌人的长矛削断。 那人吃了一惊,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年,还没看清他的长相,这个敌军骑兵眼前白光一闪,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栽下马来。周中逃过一死,长舒一口气。 “多谢什长!” “快站起来!”宋歆挡在周中身前。紧接着他又奔向另一处,那里张虎,刘牧等人也被冲散。 见手下这十几人已经有了疲态,宋歆冲进群敌之中。腾挪闪烁的人影、剑光、带着尘土在敌群中不断闪现,就听见战马嘶鸣和人的惨呼。每一次宋歆的人影闪动,就有一个敌人,像被切豆腐一样砍成两截。他就像是一台绞肉机,凡是接近的敌人,瞬间就会被绞杀。 如此几个来回,张飞士兵被砍死了一片。不仅是张虎、周中、刘牧三人,就算是张飞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了。 敌军知道这边难打,竟然一时不敢再冲击这个角落,直接绕到了别的地方去。 张虎没想到,这个他们看不起的黄口小儿,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江陵城下救牛金的传言是真的。 几人心中对宋歆的印象,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若不是宋歆拼命帮他们抵挡敌军,他们这十几个人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张虎、刘牧、周中三人对视一眼,护在宋歆左右,随他又一次冲进了敌军之中。本来被敌军冲击而萎缩的战线,竟然又一点点地被顶了回去。 魏通看到宋歆的英勇,大喜过望,连声喝彩。 正当众人以为挡住了敌军的时候,有一名士卒突然指着南边大喊:“将军,南边!!南边也有敌军!!” 第88章 啄木鸟 “都尉,南方也有敌军!!!” “什么!” 魏通听到大喊,猛然回头,发现本来已经安静的南面,突然又一次尘头漫天,隐隐有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不一会,一群彪悍骑士冲了过来。 领头的人一身黑铁铠甲,明显是个将军。他身后的近五百名骑兵,也是个个身披黑色铁甲。 显然,这才是张飞手下的精锐。 “是张飞!!!”魏通惊呼一声。 他立即大声下令:“后队,列长矛盾牌迎敌,快!” 后队士兵也看到了南面的敌人,但是这些人许多是新兵,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忘了该执行命令。队伍一阵慌乱,仿佛平时训练的东西都忘记了... “大哥,我去抵挡张飞!”宋涯看到士卒混乱,立即大声应道,紧接着,就同手下的老兵快速移动到了南面。 魏通看到情势紧急,沉声道:“一切小心!” 宋涯来到南面士兵中间,大声吼道:“敌军来了,还发什么愣!!!” “列队,迎敌!迟疑者斩!”宋涯又是一声大喝。看见一个新兵还在发呆,宋涯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这才让那些被吓懵的新兵们回过神来,他们慌乱中结城人墙,将长矛对准了敌军。 敌军越来越近,在他们眼中越来越清晰,很多人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宋涯的手心也全是汗水,面对敌营数一数二的猛将率领的精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张飞让两千兵从北方佯攻,吸引魏通的注意,然后自己率领剩下的五百最精锐的部曲绕道南边。等待两方交手,无暇顾及南边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攻击魏通军的后方。 这些人都是跟随张飞多年的老兵,无一不是经验丰富,战力超群的悍卒,对于魏通这一千五百人而言,这就是一群饿疯了的狮子。 张飞的骑兵撞进阵型的一刹那,时间仿佛被凝固,声音也骤然停止,所有人的动作都像定格了一样。敌军士兵的表情兴奋而狰狞,仿佛是大快朵颐的食客冲进了宴会。空中飞溅的木屑,血液,折断的兵器,飞起的人头和残肢,还有那死前惊恐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像一幅幅死亡拼贴出的画作。 凝固的时间突然又似恢复了正常,惨叫声,马嘶声,兵器划过骨头的刺耳声音,最明显的,还是万马踏地时的滚雷带着灰尘,就像是席卷一切的巨浪。 攻击东北和西北角的敌人,见到主力杀到,迅速退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开始汇合到南边的攻击群中。而一开始的那些劲弩骑士也去而复返,不断的在魏通的阵营边缘环绕游走放箭。 张飞一马当先,手持长矛左右突刺,每次都有一名士兵被挑翻。他的士兵看见主将如此英勇,也是个个争先。仿佛下手慢了,敌人就会被杀光了似的。 骑士们突然分开左右,把魏通的阵型像切豆腐一样切成数块。被包围的士兵就像被扔进磨盘一样,被搅的支离破碎。无数的曹军新兵被吓破了胆,慌张着弃掉武器,有的趁机逃走,有的跪地投降。 宋歆瞪大了眼睛,看着张飞如战神一般,在自己的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之前这个人是那样的文雅,还和自己谈论起历史典故。这还是一个人吗? 宋涯尽管拼命抵挡,却哪里有用...他也渐渐被围困住。敌军发现他是指挥官,立即就有几人围了上来。宋涯身边的新兵被他们像割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地砍倒。最后那几个老兵虽然拼死抵抗,也很快被杀。 “兄弟!!!”魏通看到宋涯遇险大惊叫道。宋歆听到这边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此时宋涯的右胸被一根长矛刺穿,接着一名敌军抬脚踩在宋涯胸前一蹬,将长矛拔出..... 一道血线飞溅而出,在朝阳中画了一个凄美的弧线。 宋涯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眼神茫然地看着对方,身子颓软下来,向后倒下,扬起一阵尘土。 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张没来得及使用的金刚符... “哥....”宋歆眼泪夺眶而出,他恨的钢牙几乎都要咬碎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张虎等人顿时懵了,这小子怎么跑了!?他们急忙跟了过去。 这时候两军已经陷入混战,阵线全乱。 再看宋歆,大喊一声,身子如灵蛇一般在大军中左闪又跳,躲过无数明枪暗箭,最后冲到宋涯身边。此时那个刺穿宋涯胸膛的敌兵,正想要去割下宋涯的首级。 “哥...” 宋歆气的目眦欲裂,怒吼一声。看准那个刺伤宋涯的士兵,持剑迎了上去,一个照面的功夫,那人身首分离。紧接着,几个杀红了眼的敌军也一拥而上,对着宋歆乱砍乱刺。 可是他们只感觉像是刺在了精铁上,自己的刀矛都已经被崩断了,宋歆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缓缓抬起头。 这几个敌军感觉像是被深渊巨兽盯着,由内而外的生出一阵寒意,竟都吓得不敢上前。 “敢伤我哥,你们都去死!!” 宋歆的身影呼啦一闪,就见几道银白剑光之后,几个颤颤巍巍的无头尸身才颓然倒下。 宋歆杀红了眼,他要杀光这些人,包括张飞和他手下的所有人,哪怕被天雷打了。他逐渐疯狂起来,每一击都有人倒下,渐渐地,在他身旁,倒伏了近几十个人,有些己方的新兵躲闪不及的,也被宋歆给杀了几个。 见到这场景,不仅仅是敌军,就连自己人也吓破了胆,宋歆就像一个站在麦田圈中心的人,只不过他周围倒伏的,不是麦子,而是死尸。张飞的士兵只是围着他,谁也不敢上前。 “宋歆,别杀了!”小玉突然叫道。 “你的气运...气运!” 这一声提醒,宋歆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看了眼《玉钤录》的空间,自己的气运竟然掉了十点,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一。 宋歆一脸木然,瞪着周围敌军,将宋涯抱起。敌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来拦阻。 此时魏通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背靠大车慢慢收缩防御。最后只有数百士卒还在抵抗,这些五成都是老兵,当然,宋歆和手下那些士卒还有十二人活着,也在魏通周围。 张飞的士兵把这几百人团团围住。 “贤弟,看来我等还是没能看出这张飞的计策。没想到张翼德竟然是如此厉害,还害了宋涯兄弟。”魏通惨然说道。 “都是我的错...”宋歆很内疚,他正极力用灵气帮宋涯疗伤,封堵伤口。 是自己提醒魏通敌人会在北面,结果北、东、西三面都是疑兵,北面是佯攻,而南边的尘土并非疑兵,而是真正一剑封喉宝剑。张飞真的是天下闻名的名将,战场上如此诡诈多谋,令魏通都着了道。 “张飞之谋,如果被你轻易看破,也不会被荀军师叫做万人敌了。”魏通安慰宋歆道。 “今日宋涯兄弟、你、我就一起战死在此地吧!” “好,大哥若死,我宋歆也不独活。出师未捷身先死!”魏通的话激起了宋歆内心的豪气,他大声说道。 就在此时,张飞一声大喝,“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前面马上可是颍川魏子明乎?”这一声断喝,竟然让厮杀的士兵都停了下来。 “正是在下。” 魏通策马上前,答话道。 宋歆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容,昨天相见时,他们还在谈论着武士辛游靡和周昭王的故事,如今就已经是面对面不死不休的敌人了。这一切恍如隔世一般。那张飞似乎也看见了宋歆,眼中似乎掠过一抹笑意,便再没有看他。 “张翼德久闻颍川豪侠之名,今日不想你我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张飞豪声大笑道。 “人言张翼德万人敌也,将军的智谋和武艺,今日魏子明领教了。先是疲惫我军,又故布疑阵,令我判断失误。但今日,我魏子明不会投降。张翼德,敢与魏子明一战吗?” 魏通知道对方突然停止进攻和自己答话的用意,无非是想劝降自己。可是自己受了荀令君和丞相的大恩,焉能屈膝投降。 “哈哈哈,好好,果然魏子明英雄气概,我张翼德平生最佩服英雄豪侠,你魏子明虽然只是个都尉,却也配与我一战。” “众军听令,后退五十步,今日张翼德,便要生擒汝。”张飞指着魏通,豪爽大笑道。 “老张再卖你个面子,听说魏子明剑法独步天下,今日张某很想领教。马战,步战随你选择。我张飞奉陪就是。” “翼德将军,魏子明已经弃剑用刀,如今你我都为将,马战便可。”魏子明丝毫不怯。 “好,好,好,魏子明豪侠之气,张翼德佩服。”张飞大叫三声好。 说罢,二将策马走上前。互相拱手说道: “颍川魏子明!” “燕人张翼德!” 互通姓名以后,二人骑马拉开距离,拨转马头站定。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手。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有晨风卷起的枯草,在两人之间飘过...... 第89章 黄雀在后 魏通和张飞对视片刻,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魏通手中长槊一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风驰电掣般奔向张飞。对方也不含糊,挺起手中长矛,催马冲向魏通。 二人兵器相交,“叮”一声,炸出一片火花。二人同时矮身侧头,躲过对方顺势送过来的枪尖。 “好好,再来再来。”张飞大喊一声,拨转马头,又是冲过去。魏通也丝毫不慢,抬起长槊就迎了上来。二人兵器相交,又是一个回合!不分胜败。 “好!”士兵大声喝彩起来。 魏通拨转马头,又一次冲向张飞,张飞也挺矛就刺。两匹战马纠缠在一起,马上的两人也打在了一处。 张飞的长矛势大力沉,魏通的长槊灵巧而刁钻,一时间,尘土飞扬,战马嘶鸣,金铁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见魏通突然矮身让过长矛,刺向张飞的战马。哪想到张飞这一下也是虚招,他也是刺向魏通的战马,二人竟然是想到了一处。 “噗、噗!”两声过去,两人的战马都栽倒。 紧接着,就听见两声清脆的声响,两人的兵器都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折断。战马吃不住疼痛,瞬间滚倒在地,张飞和魏通都同时摔下马来。 宋歆盯着他们的拼斗,这是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以命相搏,无论哪个有稍有不慎,就会给对方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只见张飞一个侧滚就起身站定,嗖一声抽出腰间长刀,迈开大步向魏通杀了过去。魏通摔下来时也是顺势一滚,还未站起身,张飞的刀已经砍过来了。 宋歆暗暗惊骇,张飞个头这么大,却还这么灵活,魏通一人对上他,似乎还稍逊一筹。 张飞两步就到了魏通面前。魏通见势不妙又是一滚,顺势站起抽刀就是往上一撩,正好和张飞的长刀相碰,险险磕开了张飞的一刀。 “采!!”士兵们齐声叫好,就连敌军看了魏通的刀法,也忍不住喝彩。 魏通躲避、拔刀、磕开兵刃一气呵成,两边的士卒们看的都不禁叫好。 这个时候,二人步战打在一处,刀剑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那张飞毕竟身高力大,出招凶狠,武艺也不比魏通弱,几十个回合以后,居然渐渐占了上风。魏通开始频频招架,只是偶尔才还击一下,但也都被张飞给化解了,他手中的兵刃也被砍成了锯齿一样。 二人又杀了几个回合,魏通渐渐支持不住,手中的环首刀变得沉重了许多。宋歆看见魏通屡屡遇险,手握刀柄,正要杀出。 “哈哈哈,好,颍川豪侠,果然名不虚传!”张飞大笑说道,一刀一刀越来越沉重,魏通每次都能险险化解。 突然张飞军中一名哨探跑回来大喊:“将军,曹纯军在距离我军四里处,正急速赶来。” 张飞听见,一刀弹开魏通的反击,跳出圈外。恨恨说道:“原来如此,老张上当了。” 看见张飞要走,魏通知道这是机会,就想要追击,可是张飞手下的精锐士卒已经将他挡住。 张飞当机立断,也不管魏通和那些曹兵,回到自己队伍里,骑上一匹马。 “向东边密林中前进,曹纯的虎骑乃重甲,进入密林不便。” 说罢,他马上拨转马头,大喊一声:“魏子明,今日一战,俺老张高兴的很,你是个英雄,还望你早投明主,不要跟着国贼曹操再卖命,污了你了你豪侠之名。” 然后张飞又扭头看了宋歆一眼,“小兄弟,你本事不弱,望你能弃暗投明。” 他哈哈大笑,刚要转头走,远方喊杀声音突然想起,一群骑兵快速接近过来。那些骑士人马具是披重甲,有的背上背两只短铁戟,有的背着重弩,有的背着短矛。每人手持长槊,腰间挂刀。正是曹军精锐虎骑赶到了。 领头的大将曹纯,浑身铁甲包裹,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张飞快速吩咐一名屯将下去:“你领百人断后,其他人随我退入林中”。 那人也不含糊,骑上马带着两百人就冲过去,不过,想必他们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看着张飞退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天太险了,如果曹纯晚一点到,自己这一千五百人恐怕全都要血洒疆场。 远处传来兵器相交,战马嘶鸣,士卒惨叫的声音,张飞断后的百名骑兵和曹纯的虎骑短兵相接。 而宋歆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怀中的宋涯,此时他气若游丝,血流不止。 “宋歆,你表哥还有救!”小玉突然说道。 “什么?!” 小玉不多解释,接着说道:“半骨,你进入宋涯哥的体内,护住他的魂魄。宋歆,先用你的疗伤办法帮他止血。” 话音未落,半骨就进入宋涯体内,用魂力护住了宋涯的魂魄,以免散迤。 “疗伤法,对了!青木符!”宋歆想起于吉留给他的几道青木符,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手心一点,掌心生出一点绿色光芒,瞬间激发了青木符,然后他一掌按在宋涯伤口上。 眼看着宋涯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慢慢减少,宋歆按在宋涯伤口的手掌下面,也由红变绿。然后宋涯的体内似乎产生出一股力量,将他体内乌黑的血推挤出来,他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战场这边,那张飞那百人只抵挡了一阵,就被虎骑杀的干干净净。他们没有一人投降,不过他们成功阻止了曹纯半个时辰。 曹纯大军到了这片战场,看见士卒死伤满地,还没死的也是在痛苦呻吟,他下令虎骑面东列阵,以防张飞又杀回来,这才来到魏通等人身边。 “子明,这次苦了你了”曹纯愧疚地对魏通说道。 “子和将军,魏通辜负丞相,没想到中了张飞的计,死伤了很多弟兄。”魏通神色沮丧,低着头说道。 曹纯道:“嗯,你这些兵士多为新兵,死伤难免,子明莫要悲伤。我会报知丞相你的大功。文将军已经在安陆埋伏等待张飞,他进入密林肯定会往那个方向跑。” “子和这是何意?” “不瞒子明,前几日卫宣来献计,说以一支弱旅引诱张飞出现,然后曹某和文聘设好埋伏...” 魏通听后心中一颤,“卫宣献计?!” 曹纯说道:“的确,而且,他还极力推荐子明兄来作为诱饵。” “丞相计策高明,魏某失职了。”魏通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口中应了一句,可是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宋歆听到对话,他看着生死不明的宋涯,还有这些死去的、将死的正在呻吟的士兵,突然有一种悲凉感。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原来,我们这些人是被当做引诱张飞的诱饵。曹纯那一千虎豹骑才是我方封喉的剑刃,这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我,张飞和这些士兵,都是丞相的彀中之物啊.....这些士兵就这样被牺牲了么?” 而且出这个计策的,是卫起的老爸卫宣出的,他从中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他让自己也随军出征,显然是想借张飞的手,来杀死自己。 这一战,魏通一千五百人阵亡八百多人,重伤三百多,惨不忍睹。有不少士兵都是和宋歆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家和亲人团聚了... “我们都是什么?祭坛上的猪牛吗......”宋歆的心中悲愤,看向魏通,脸上一片苍白。 “卫宣,你这个老贼!”宋歆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涯,愤怒至极。 第90章 血色残阳 “我们都是什么?祭坛上的猪牛吗......”宋歆心中想着,看向曹纯和魏通。只是为了诱敌,把张飞逼入伏击圈,自己,魏通和宋涯和那么多士卒,都可以牺牲了。 想到卫宣为了让自己死,不惜搭上这几千人的命。宋歆对他产生了杀意,这次回去,一定要亲手斩杀了他! “子明,你们且在此休整一夜,我先率人前去驱赶张飞。”到了傍晚,曹纯和魏通商量以后,决定让这些伤兵在此就地修整,魏通的步卒损失巨大,已经不能再战,已经没有了作用。 “子和将军,我还有些马匹军械,你可一并带去吧。我们用不上了。” 魏通知道有曹纯的虎骑在张飞后面紧紧跟随,张飞想要迂回再来打自己根本不可能,自己手中这些马匹和军械就干脆留给曹纯。 “也好,正好我军也需要一批驮马,帮助驼运铠甲军械。”曹纯也不客气就答应了,他也的确需要一批驮马。 虎豹骑出征,每名骑士都配有战马、驮马、走马各一匹,行军时,军士骑走马,驮马驼运铠甲兵器,否则,让战马长时间负重行军,会损伤马腿和马蹄,冲锋时容易出现致命失误。而驮马往往寿命不长,损耗极快。此次曹纯急行军数日,自己的驮马就损失了接近十分之一。 临走前,曹纯看到宋歆和宋涯,略带惋惜地说道:“这个兄弟,恐怕不行了,早些准备后事吧...” 说完,领着骑兵向东前进,离营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魏通扭回头来,看见宋歆也在看着远去的骑兵。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出了长长的一道。魏通轻叹一口气,看着紧闭双目的宋涯。 “宋涯兄弟怎么样了?” “我帮他疗伤了,现在睡去了。对了魏大哥,此次诱敌的任务,你是知晓的?” 魏通摇摇头:“我并不知晓,我出发前得到的军令是驰援江夏,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做诱饵的安排。我猜是那个卫宣知道了丞相有诱敌围歼的打算,就干脆让我带兵出来送死。若不是子和将军及时赶到,我们恐怕都要得逞了。” “大哥,曹丞相就不顾这些士卒的死活吗?”宋歆有点不理解,为什么曹操会听卫宣的话。 “贤弟,这些大人物做事,往往是如此,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包括大哥你吗?” “嗯。” 魏通点头,又说:“如今我身为将军,只要披甲出征,就是刀,就是剑,就是长矛的枪尖。我,便不是我魏通了。” 他顿了顿,又说:“既然是刀剑,对于这些大人物而言,都不算什么,损耗便损耗了...” 宋歆听了沉默不语,他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 “贤弟,今后你会知道,这些王侯将相杀人,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一声令下,就有无数人要丢掉性命。”魏通轻叹一声。 “是,大哥,宋歆知道了。不过卫宣这个老贼的脑袋,我要定了!” 魏通说道:“贤弟暂时忍耐吧,卫宣是程昱大人举荐上来的,你若杀了他,恐怕东郡那些士族会找你的麻烦,而你的家族也在兖州,难保他们不会报复你的宗族。此事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宋歆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自己如果贸然杀了卫宣,找自己麻烦的恐怕还不止是东郡的士族,就连魏通或许都会受到牵连。此时在曹操阵营里,兖州的士族明显不如颍川和谯沛的士族更受重视,他们之间也有着或明或暗的争斗。就连曹操曾经倚重的大谋士程昱,也被打发回家养老去了。 宋歆渐渐地冷静下来,那种被黏稠黑油包裹时的无力感,又一次记忆深处被唤醒。自己是修行者又怎样,不但有天罚和气运限制着他,还有这无处不在的关系网络。 这天地,处处是枷锁。让人动弹不得,却又不得不挣扎才能活下来。 “召集人手,将战死的士卒火化吧。受伤的还能救的,救。救不了的.....给他们个痛快吧........”魏通下令,看着西落的残阳,如血的残阳。 他的壮美是用无数士兵的鲜血点缀的吗? “什长,冯六死了......”张虎哀伤的对宋歆说道,他已经见识过宋歆的手段,不敢再轻视他,这时候他已经把这个少年当做了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我们伍内也各死了一人。”周中和刘牧也说。 “嗯,他们都是勇士,把他们抬到外面火化吧。”宋歆淡淡的说。 “是。”十几人抬起冯六等三人的尸身,出去营地外面。冯六最终也没能得到赏钱,回家娶一个媳妇。 “什长,你要去看吗?” “.......不去了” 宋歆沉默了一下才说。 张虎没说话,点点头走了出去。 自从从那黑牢出来,看了三次这样的葬礼,他不想再看,至少现在不想。 正如于吉说的,这外面不也是黑牢吗?黑牢里就是些蛇虫鼠蚁,而外面,却无处不是吞人的阴谋和陷阱。 “或许这就是于吉说的,修炼吧....真的好残忍,世间就是修行者的道场...”宋歆想着。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要限制修道者。对于拥有大能的修道者而言,一个法术杀死万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也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他高高在上,看不到这些人临死前的惊恐,不安,愤怒,悲伤......如此,修道者不会体会凡人的艰辛。 “无论凡人还是修道者,我们都是在这天地构成的黑牢里,挣扎求存。”宋歆心中感慨万千。 修道者本来是做逆天之事,更应该知道万物生灵生于这天地间的挣扎、辛苦。压制修道者,逼迫他们也体会凡人的辛苦,体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面对权力,欲望和屠刀时的无奈和绝望。这才是对修道者心境最好的磨练。躲在深山里不问世事,修成大能却视凡人如草芥,想杀就杀,这算什么修道。 和那些原来的世界里,他痛恨的权贵和资本、那些欺负弱国人民的发达国家有何区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们可以随意编造谎言入侵一个国家,然后还把自己包装成正义。他们的政客在干净整洁的宴会上弹冠相庆,迎接着世人的赞美。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几百万人流离失所,尸骨无存, 呵呵,正义个屁。 残阳带着最后一丝遗憾落下,天黑了。 ...... 营地外面,熊熊大火燃起。 “薤上露, 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 人死一去何时归。” 又是这首送葬诗..... 宋歆第一次祭奠那些被妖魔杀死的人时,宋涯就唱过这首诗。 如今又听见了,只是宋涯现在唱不了了。 剩下的士卒,也在跟着吟唱:“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不少士卒都流泪抽泣。死去的人中有他们的兄弟,好友,多年的同袍。 曹操在短歌行中感叹:“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的生命就如这薤上的露珠一般,太阳升起就会落下,永远消逝掉。宋涯当时还唱过《园中葵》。因为那时不知道这些死去人的身份,便两首都唱,以示尊重。今日这些皆是士卒,便只能吟唱《薤上露》。为何,就连死后唱挽歌时都要区分地位的差距... 熊熊大火腾起的黑烟带着众人的歌声,飞向天空。 夜里,宋涯微微睁眼,“表弟...” “哥,你醒了?”宋歆大喜道。 宋涯微笑了一下,“可惜晚了一步...”说完他的手掌缓缓放开,里面是那张被捏变形、满是血迹的金刚符...宋歆低头不语,泪水滴在宋涯的脸上。 “表哥,好好睡吧。” 宋涯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半骨帮他护住魂魄,可是宋涯也因此沾染了魂素,一场大病是少不了的。接下来宋涯要面对的,恐怕是一场比受伤还要可怕的灵魂折磨。 第91章 魂素危害 “宋歆,白将军来了...”小玉也是都看见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和宋歆玩闹,她和宋歆时间久了,慢慢觉得凡人生存的不容易。 “谢,范二位将军是来收取魂魄的吗?” “是的,我二人来此地收魂,看见大人正在沉思,便没有打扰。还有一件事,想要提醒大人。” “将军何事,请明言。”谢必安说道。 “大人,乱杀人,会伤你的气运。” 宋歆呵呵一笑,“多谢二位提醒,我已经发现了。” 小玉气忿难平说道:“难道不用法术和灵气也不行吗?难道别人要杀他也不能反击吗?” 谢必安说道:“嗯...虽然不至于引动天罚,但气运还是会损伤,下次还请三思,莫要轻易动怒。怒而杀人,气运必损。” 宋歆沉默着点点头,这一战不但宋涯受伤,自己还少了十点气运,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而且因为杀红了眼,宋歆还误伤了不少自己人,现在许多新兵看到他,都害怕地瑟瑟发抖,走路遇到也是远远避开。 片刻后他问道:“这些死去的士卒灵魂,包括被我杀死的...能否安排他们下辈子投入不会受苦的人家呢?他们此生颠沛,如今死于非命,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生在好人家。” “这些人是要被判官审判以后,才能决定去哪,此乃地府规矩,我等只是收取魂魄,交给判官。无权决定他们的去处。请大人见谅。” “二位能否和判官请求一下?”小玉说道。 “我二人实在不敢,此为越权。” “哎,好吧,这天地真是处处规矩。但如果没有规矩,又不行。”宋歆感叹道。 “二位将军可自便,宋歆打扰了。”宋歆对他们拱手说道。 “大人,如果是被修行者杀死的人,百年后投胎时,他们的气运会比这一世好些。”谢必安宽慰道。 “百年,百年......哎,好吧。” “百年之后,我还会在吗,或许早已化成灰尘了吧......”宋歆想着。 “大人,将军,我等去收魂,暂且告辞。”谢、范二将躬身告别。 宋歆看着小玉问道:“小玉,你后悔跟着我出来吗?我突然觉得你一直在那园中生活反而更好。” “不后悔,宋歆对小玉好,小玉也要对宋歆好,在你身边,小玉看到什么都不怕。”小玉一脸认真,说的很坚决。 “谢谢小玉...”小玉的话让宋歆产生出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幽魂已经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伙伴。 这时候,手下的伍长周中和刘牧慌张跑了过来,“什长大人,宋涯大人他,你快去看看吧...” 宋歆只觉得太阳穴一跳,猜到发生了什么。 跟着周中来到宋涯所居的帐篷外面,就听里面发出一阵苦闷的呢喃声,声音中带着痛苦,似乎是在做噩梦。 宋涯此时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却是一副没有任何意识的样子。 可是,此时宋涯的脑中,却都是恐怖景象。 宋歆神色凝重地蹲下,轻轻摸了摸宋涯的额头,下手滚烫。 “周中,你们去拿些布,用凉水浸了拿来。”周中和刘牧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小玉,这是怎么回事?” 半骨说道:“大人,半骨无能。让宋涯大人沾染了我的魂素,” “我知道,你是为了护住他的魂魄,不必自责,现在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半骨道:“没有生命危险,他的魂魄已经被我限制在体内,不会逸散掉,不过...不过...” “哎呀,你快说呀!”小玉焦急催促道。 半骨叹了口气道:“我本为鬼卒,我的魂素就带了地狱气息,那里面有一些在地狱的记忆,所以,宋涯大人应该是看到了一些地狱景象...如果他的精神不够强...恐怕将来恢复了,也会痴傻。” 就在这时候,宋涯双臂突然伸出,抓向天空,手指畸形地扭曲着。换做平时,人的手指绝对做不出这样的扭曲形状来。 宋涯的脖子歪向一边,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还能清晰的听到他的骨头因为过度挤压,发出清脆的如同折断树枝的声音。宋涯的嘴角歪斜着,牙齿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仿佛是体内的恐惧化成的红色毒蛇,从嘴里爬出来。 “别...别烹我!!!啊...滚开....啊....不要挖我的肠...你们走开!走开!啊!!!”声音凄惨的就像真的被拖入了地狱,遭到油烹挖肠的酷刑。他的眼前,是一片火湖,无数被烧得通红的柱子横七竖八的插在火湖之内,每一根柱子上,又有一个被通红铁链捆着,被烧得焦黑难辨的人。 宋涯看到两个名目狰狞的鬼卒,一个蜡黄皮肤,一个半边是骨架,拖着自己朝一口滚烫的油锅而去...... 宋涯挣扎着,嚎叫着,可是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封闭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瓮里,只听见自己喊叫时的回声,却根本就传不到外面。 半骨很清楚宋涯现在看到了什么,面带歉意地对宋歆说道:“公子,他看到的是我们在地狱时,惩戒恶徒的景象。如果这段记忆不消除的话,他或许一生都要受到折磨。” 看见宋涯这般狰狞痛苦的样子,宋歆问道:“可有办法解决?” “只有灵气能够祛除魂素,但是宋涯大人没有灵核,” 宋歆焦急问道:“如果用我的灵气呢?” “他的身体太弱,你的灵气只要进入他的经脉,会爆了他的经脉..立即就会撑死他。”黄皮的声音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这时候半骨道。 “你说!” “如果大人能送一道真气给宋涯,加强他的本源真气,或许可以自行去除魂素。只要魂素一去,这些地狱记忆,也会随之而去。不过大人您的真气和寿命或许会受损。” 话未说完,宋歆眼神一凝,一把捏住宋涯挣扎的双臂,同时抽了自己一道应变真气送了过去。 他的真气一离体,一股虚弱感瞬间袭来。就算是修行者,损失一道真气,也会另其变虚弱。而宋涯却因为这一道真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挣扎扭曲的面部变得安详,呼吸平缓,沉沉睡去。 “呼。。”宋歆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还真有用,不过想要站起来时,却感觉头脑眩晕,险些摔倒了。内视一看,果然自己的真气少了一道,现在只剩下十道,用来转化玄气修炼的应变真气,已经只有一道了。 这一道真气,就是十年的寿命,如果没能及时恢复,修为也会受损。 “之后三日,每天的子时,阳气最弱的时候,都要帮宋涯大人吸纳这股真气,三日之后应当会祛除魂素了。”半骨道。 “嗯,我记住了。”宋歆的性格颇重情义,听说宋涯有救,他就算是损失一些修为也愿意。自从到了这里,宋涯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之一,又是这一世的亲人,更加义不容辞。 “宋歆你不要紧吧?”小玉看见宋歆虚弱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很难受。 宋歆脸色有点发白,安慰说道:“只是少了一道应变真气,有些虚弱,过不多久就会恢复的。我要吐纳一会,你们不要打扰我。” “嗯。”小玉和黄皮半骨答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大人...”这时候,周中端着一个小木桶走进来,看见宋涯神色似乎好多了,宋歆则在一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怕是他今天太疲惫了。”周中放慢脚步,走到宋涯身边,用湿布帮他擦洗面颊的汗渍。 “他倒是个细心之人。”宋歆早就感觉到了周中进来,看见了他悉心照顾宋涯,也没打扰自己。张虎、周中、刘牧这三人之中,张虎脾气暴躁,性格直爽,周中心思细腻,刘牧做事谨慎。 宋歆放下心来,不再关注周中,而是在意识中,翻开《周天循环论》,查阅讲解真气的作用的内容。 凡人的七道真气,各司,脑、心肺、肝脾,胃肠、肾、经络、发肤。突破到明心方士境多出来的三道,其中两道各司灵核、识海、这九道称为本源真气。 剩下的一道是作为修炼时使用的“应变真气”,用来转化玄气,反哺到其他九道真气之内。修为越高,可以使用的“应变真气”就越多,能同时转化的玄气总量也就更多。反哺本源真气的效果也越好。 转化玄气多了,灵核、识海、身体就成长的快。宋歆突破到了明心方士境第二层,就多了两道可用的“应变真气”。吐纳玄气的能力增强了不少。但凡事有利弊,吐纳玄气多了,对经脉的压力也更大。 本源真气一旦受损,就必须通过丹药来修复,或是吞回气丹,或者吞服补充真气的灵草。而应变真气损失了,则可以通过修炼,慢慢补充回来。 能救宋涯一命,就算损失几道真气,也不算什么,反正能通过修炼补充回来。而宋涯还会因为多了这一道真气,得到许多好处,比如寿命瞬间多了十年,今后的身体更好,不易生病等等。 读到这里,宋歆才松了一口气。 第92章 黑暗中的较量 正在恢复的时候,张虎和刘牧也钻进了帐篷。 张虎看见宋歆在闭目休息,本想张口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又看了眼周中,有点犹豫要不要叫醒宋歆。 此时宋歆却睁开眼问道:“几位有话要说?” 张虎率先单膝跪下施礼,然后面带愧色说道:“什长大人,前一阵我三人冒犯,希望大人原谅我等不敬之罪。” 三人看见了宋歆杀敌时的犀利身手,心中十分震撼。知道宋歆之前一直和他们客气,并非因为治不了他们,而是脾气比较和蔼罢了。 尤其是周中,他的命就是宋歆救下的。此时他们三人早已经没了轻慢之心,全然都是感激之意。 “哦,三位大哥不要这么说,宋歆年纪小,被人质疑也属正常,三位不必挂怀。” “什长大人大量,不与我等小人计较,我等惭愧至极。”张虎三人说道,语气有些惶恐。 “嗯,今日我看三位对敌进退有方,训练有素,宋歆今后还是要向三位多多请教行军作战的事情。” “好说,好说,什长的剑术,才让我们大开眼界。” ............ 宋歆和他们说话的同时,在魏通营地东偏南一百五十里处,张飞的军队正在此地暂时休息。 突然远处急匆匆奔来一名斥候,张飞立即起身问道:“曹纯在哪!?” “将军,曹纯军就在我军身后十里处,而且我军停下,他们也停下了,似乎在观望。” 一名副将一听立即说道:“将军,曹纯定然是怕了,不敢来与我军决战!” 张飞轻哼了一声道:“曹纯可不是什么寻常之辈,他不会怕,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拿图来看。” 旁边的副将立即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来放在张飞面前。 “曹纯率虎豹骑吊在我军背后,为何不进攻?”张飞看着地图,有点不解。 “魏通作为诱饵,已经被我们打废了,现在曹纯像是在逼着我们去什么地方。”另一员副将说道。 张飞颇为认同,“嗯,有可能。曹纯手下可是虎骑,都曹操老贼培养多年的精锐,他们此时发动攻击的话,我军应该会很危险。”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左右扫视,看到了一个地名“安陆”,此处是去到夏口的重要节点。 “曹纯似乎一直在逼着我去那个方向,难道.....?” “难道文聘在那里设伏,等我一到就和曹纯两面夹攻?有这个可能!”张飞想到此处,心中也是猛然一凛。 “若果真如此,我张飞绝于此地也。”他心中惊叹道。 “曹操先拿魏通做诱饵,引我出现。然后曹纯突然出现,逼我东进。而曹纯只是尾随,并不攻击,也是在驱赶我去东边的安陆。” 张飞问左右道:“我们在襄阳的内间可有消息?” “还未收到消息。” 张飞啐了一口,恨恨说道:“混蛋,关键时候不中用!” 说完他凝眉站起,看向东南方向,隐约有火光的安陆地区。那一点点火光,似乎是危险在向他招手。张飞敏锐的战场直觉告诉他,此地必然是险地! 张飞觉得局势不对后,立即下了一系列命令:“传令下去!立即扎些草人放在营地,多立火把和旌旗。全军马摘銮铃,马蹄裹布,减少马蹄印,军士口中衔枚。以三百人为一批,分批出发。待全军离开后,派出斥候,分作两队,一队马尾拴上树枝,大张声势,向东走二十里,扬起尘土。另一队在营内巡视,看见曹军来袭,立刻向东退入树林。中途谁敢喧哗,立斩!” 接着,张飞手下军士立即紧张起来,皆闭口不言开始准备火把旌旗草人。不一会就布置出一个营地的样子,然后张飞亲率几百精锐骑兵,悄悄向西南而去。 不远处的曹纯也在观察着张飞营地的动作。 哨探回来说,张飞营地里火把很多,旌旗和士兵也很多,一切的迹象表明,张飞似乎要在那里过夜了。 “这张飞为何此时扎营,不怕我夜里劫营吗?” 张飞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很明显,就是给曹纯看的。曹纯也是百战之将,怎会看不出?但是,他却猜不出对方用意。 “再去探一探。” 他沉着下令,曹纯此人,作战十分谨慎,任何行动之前都会尽量收集最全面的敌军情况。而一旦下令,就会表现的相当勇武。当年远征乌桓,曹纯率虎豹骑击溃乌桓骑兵,抓获了蹋顿单于。南征荆州时,在当阳长坂坡打败刘备,还抓到了他两个女儿。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曹纯的哨探回来,说张飞营地一切如常,还有人在营内巡视。 曹纯听了眉头紧皱,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不安,但是又没有情报去佐证这种不安从哪里来,以至于他对自己的直觉并不敢全信。他的习惯让他必须要直到敌人的情况再做判断,但这习惯也会让他失去稍纵即逝的战机。 曹纯看着四周,西面是平缓的坡地,东面有林,足够他的骑兵迅速展开。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夜,那黑暗的林子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四方的黑暗中,总有一种让他心悸的惊悚,自从自己尾随张飞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是这时候,这种感觉变的十分强烈。 曹纯又下令道:“再去探,这一次接近一点,直到能够看清巡哨士兵的脸为止。” “令所有士卒穿戴盔甲,武器不能离开手边三步,向四周派出哨探,如遇敌情,马上回报!”曹纯又下一道命令。 他的直觉告诉他,张飞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圈套。他一定做了什么让自己担忧的事情。 “文仲业处可有消息?” “将军,我军收到的最迟的文将军的书信是昨日傍晚,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曹纯其实心里是不太相信这个荆州降将的,不光是他,其他的曹营将军们也是如此。虽然见面时互相都很客气,但是他觉得,不抵抗一下就投降的将军总是有点让他觉得看不起。虽然文聘的智谋和武艺都算上佳,但在他心里降将就是比别人矮一头。 这种心底的轻视要过很多时间才能消除掉,就算是当年张辽、张郃等将军也是如此被轻视过。直到远征乌桓时,曹纯接受张辽的指挥,成功击溃乌桓,从那时起,曹纯才从心底真正接受了张辽。 远处哨探焦急回来,匆忙滚鞍下马,回报道:“报将军,张飞营地空无一人。全是草人火把和旌旗,那些巡哨的士卒看见我等接近,马上就向东跑了!” 曹纯唰一声站起,大叫道,“不好,中计了。马上点齐兵马,准备出发!” “将军,我军向东去吗?”这时候有人问道。 “等等”曹纯被这么一问突然想起了什么。张飞真的去了东边吗?这也太明显了! “再去探,往东,看看马蹄印是否密集,然后速来回报!”曹纯下令。 “全军,上战马,随时准备接敌。” 曹纯感觉到张飞应该不只是跑了那么简单,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待着自己,一旦发现破绽,马上就会痛下杀手。张飞是个可怕的对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可怕。 数月前,在长板桥头,张飞单人单骑,立于大军面前,毫无惧色,令曹纯等人心中惊骇。 “回禀将军,东面敌军的马蹄印稀疏。” “其他方向可有马蹄印?” “西北方向有蹄印。” “密集吗?” “比东边略多。东边还能听到人马嘶鸣之声。” “东边显然是疑兵,张飞必然不在东面。” 曹纯立即判断出东边是张飞布下的疑兵。 那么西北也有马蹄印,而其他方向没有,张飞就必然是去了西北方,那里有谁?.... 突然,曹纯想到了一种可能,而所有的证据都印证了他这种猜测,顿时让他后背发凉。 “不好,魏通的残兵还在那里!难道张飞又绕回去打魏通了?!” 第93章 南辕北辙 曹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好,魏通的残兵还在我西北方!难道张飞又绕回去打魏通了?” “马上开拔,去魏通的营地。”曹纯立即下令,他不能让魏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他如今只有几百残兵,根本顶不住张飞的一次冲锋。曹纯很担忧魏通的安危,此次丞相专门安排他跟在魏通后面,一是作为黄雀,二是保障魏通的安全,毕竟他带的都是新兵居多,战斗力不强。 万一魏通被俘或被杀,那颍川那些大先生们,还不把自己吞了。曹操虽然出身谯郡,但他真正发迹,还是依仗颍川士族的支持,就连皇帝都被安排在了颍川郡内的许都。这些人各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曹纯可不敢得罪了他们。 而且,曹纯也意识到了,这次出征,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本来计划是在安陆围歼张飞,却不知为何,半路魏通却被张飞袭击。 他下令一千名虎豹骑迅速转向,向着来路回去。 在曹纯下令西进的时候,张飞在某处静静等待着,等着他的哨骑的消息。 他实际上离刚才的营地并不远。他想看看,自己的疑兵之计会不会让曹纯上当,这个将军行事谨慎,而这类人最容易在各种迷惑性的信息影响下,做出错误的判断。 所以张飞做足了戏给他,想看看他到底会做何选择。 名将是需要一种天赋的,那就是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和立即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的能力和天赋。这一点,张飞要远远强于曹纯。 远处一名斥候回来,下马跑到张飞面前低声说道,“将军,曹纯军动了,目的地是向西。” “确定吗?” “确定,我还悄悄跟了他们一阵,确认了向西才回来,”斥候肯定地说。 “好!好极了!哼哼,曹操,你给老张安排的大餐,这次老张我就笑纳了。各队连夜向东赶往安陆,口衔枚,不许说话!不然本将军赏他皮鞭子。” 张飞大军开拔,迅速向东而去。 曹纯和张飞一个向西北一个向东南,越来越远。 到了东方见白,曹纯军看到了魏通的营地的炊烟,看起来一切正常,他彻底傻眼了。 他知道自己失策上当了,此时的张飞已经不知去向,连带曹丞相的南北夹击的计策也没能完成。 魏通听见曹纯去而复返,骑马出来询问,和曹纯大概一说,魏通大惊失色。 魏通听完曹纯的讲述,马上明白了其中奥妙,“将军,张飞此时必是向东而去了,文将军留的一只军在安陆,必然会被其突袭。” 曹纯闻言,气的锤了自己胸口一拳。马上要下令赶回,但是魏通拉住了他。 “将军,此时赶回,等到达那里必定是人困马乏,哪里还能作战。如果张飞又在安陆附近设伏,曹将军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吗?” 曹纯气的一锤马鞍,“魏兄,你说该如何?” “目前,我军已经失了先机,子和你现在这里修整。魏某立刻派人去安陆查探,通知我军戒备,然后我与将军一同去堵截张飞,或许还有补救”魏通说道。 “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曹纯说。 不多久,远处一骑飞速赶来:“曹将军!” 那人浑身是伤,滚鞍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曹纯身前,带着哭腔说道:“报将军,张飞昨夜突然出现在安陆,王预将军请求将军火速支援!”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张飞呢!?” “小人冒死出营来寻找将军,那时张飞还在攻打王将军。” 曹纯和魏通大惊失色,急忙点起兵马,立即就要出发。可是还没出营,又有一名身带箭伤、满脸乌黑的哨骑奔来,。 “曹将军,王将军不敌张飞,被...被张飞斩了...” 魏通和曹纯当时就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一句话来。曹纯眼前一黑,气得差点坠下马来,“张飞!张飞!我誓杀汝!” 昨夜,张飞军突袭安陆的文聘伏兵,阵斩副将王预,斩首千余,大胜之后,又不知去向。 魏通和曹纯正在懊恼时,宋歆和张虎扭着一个人走进帐篷。“魏大哥,曹将军,我们早晨巡营时,捉了一个敌军细作。” 魏通看到被推进来的人,还穿着士兵的衣服,手臂被绑着,满脸的不忿。 “都尉!小人冤枉!” “这是他身上搜出的书信!”宋歆根本没理会他,直接掏出一封信来。 “拿来我看!”曹纯不待魏通说话,率先走上前接过信拆了。看了一眼,气的目眦欲裂,拔出腰刀就想要砍人。 魏通及时劝住,拿过信一看,这上面不但有地图,还有安陆关于设伏的事情,显然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出。不过这封信并没有送到张飞手中,被宋歆给截获了。 “他对我军部署了如指掌,连我的营地,都给画了图。看来是潜伏在襄阳的奸细,一路跟来的!”曹纯大吼道。 魏通按住曹纯的手,“将军息怒,此人先留着,押回去交给丞相处置。” 曹纯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魏通的意思,有了这个奸细,就能帮他们减轻一点责罚。想到这里,他脸色好看了些,收回刀转向宋歆道:“你们两人立了大功,此次回去曹某会替你们请功。” 接下来的几日,曹纯安排魏通继续休整,治疗伤兵,他则排出哨骑四处找寻张飞下落。然而此时的张飞,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宋歆则利用这几日帮宋涯清除了身上的魂素,那些让他夜不能寐的恐怖记忆,也慢慢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看宋涯恢复差不多了以后,宋歆拿出了水遁术的法诀。 “既然这几日要在此地休整,可以修炼一下水遁法。今后要去沔水河底找那间水府还用得上。也正好试一试,不同的遁法能否在我体内共存。”宋歆很快做了决定,有了这个遁术,将来渡河时,就不必担心没有舟船,实在是赶路的利器。 宋歆在地上坐定,用一点气运换出了水遁法决的内容。看着自己只剩下二十点气运,不免叹了口气,开始闭目观想《五行遁法》中的“水遁篇”。 第94章 水遁术 “水遁者,水中遁走之术也,此法传自太玄女颛和。此法分为二,一曰水行,可行、坐、卧于水上,如在平地,衣衫不濡。二曰入水,如江海中之鱼蛟。修习此法,需以灵气引入冲脉,自冲脉入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水泽被万物,灵气入冲脉,具水泽之效。足少阴、足太阳亦属水。” “三者相合,可令水灵气充盈。入水不为所伤。所欲行于水上,则以冲脉之水灵气充盈于足太阳膀胱经,则可行于水上如履平地。若欲入水,则以冲脉之水灵气充盈于足少阴肾经。” 看到这里,宋歆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看来,这个那个土遁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用灵气灌入水行经脉,就连入水和出水都差不多。想必在水中行走的含义,也是和土遁差不多了。” 接着他又翻看了张休阳送他的心得。 上面也说的很详细,用冲脉灌入灵气道两条水行经脉,灵气大则水下速度快,灵气少则慢。 张休阳还说,水遁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灵气进入冲脉还可以滋养身体,正好应了水泽被万物的功效。所以用水遁术时,不容易疲惫,反而对身体有好处。张休阳从汉中到这里,一路上大多时间都是利用河网赶路。唯一要注意的是灵核内的灵气,千万不要耗尽了。 “且找一处湖泽试一试,也看看我这水遁会不会和土遁相冲。” 宋歆也不等待,马上以土遁潜入地下,在附近转着寻找湖泽。不久后发现在营地东北方有一个小湖,水深约四丈,正好练习水遁术。 到了湖边,宋歆从地下钻出,深吸了一口气,依照法门将灵气先引入冲脉,然后再灌入足太阳经脉,慢慢的向湖面走去。当他的脚踏上湖水时,却没有沉下去,反而如站在平地一般。 他就这么站在宁静的水面,低头看着就像铜镜的表面,趁着月光,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嗯,成功了!”然后他马上回到地面,用土遁术沉入地下,发现也没有任何阻碍。这说明,至少水和土两种遁术是可以在他身上共存的。 宋歆兴奋不已,又试了试回到水面。然后灵气灌入足少阴经脉。他的身体唰一下,又进入了水里。 “一定是灵气给的太大,沉入水中速度太快了!”他尝试缓缓送气,下沉速度果然慢了许多。然后他将两条经脉的灵气都放空,就悬在水中不动了。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这水的一部分,甚至可以在水下呼吸。 宋歆慢慢放平身体,在输气到二经脉中,他感到一种推力从身体中传出,缓缓推着他在水中前进。 “扭动身体,抬高身体就可以转向、浮起和下潜,和土遁术一样。” “不如再试一试这个。”他突然有个主意。 宋歆加快速度,向着湖底冲去,快要接近湖底时,他急忙换成土遁。然后又钻进了湖底的土中。在土中游走了几圈后,冲出湖底,马上换成水遁。 一开始转换还不熟练,刚入水时还会被呛一口水,或者没来得及转换撞在湖底的淤泥里,弄上一嘴泥沙。 大概练习了三个时辰以后,宋歆已经可以灵活切换两种遁法,甚至可以不间断的从水中入土又回到水中。 “哈哈哈。”宋歆一下从水中窜出,站在水面上,高兴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如此以后赶路,避敌的办法又多了一个。” “我且到那沔水下面去看一看。”说罢,他迅速回到水中,向西遁去,然后用土遁入地继续向西。一刻钟后他的神识探知到了沔水的河床,然后在钻出河床的一刹那,换成水遁。 “这河水流的甚急,如果没有这水遁法,肯定被冲走淹死掉。”宋歆说道。 “咦,宋歆你在水中吗?” “对啊,小玉,你上次发现的那个水府在哪里?” “嗯,让我感知一下.......在那边”,小玉一指。宋歆也不犹豫,嗖一下就像那个方向遁去。“哇,好快的遁速,比小玉快多了呢!” “看,前面就是。”小玉指着前方一座小庙样子的建筑。 “那就是我发现的水府了” 只见那水府已经被河泥盖住了一半,屋顶上也满是砂石,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歆到了那建筑面前,看见大门紧闭,门上有一个牌匾,用不知道的文字写着几个字。宋歆不认得这些字,也不知道这时何人水府。他将文字的样子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将来去问人。 “不知道这小庙能否进去”。他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门上也没有锁,但是就是推不开,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里面顶着门,显然应该是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进去。 “看这水府在这里也很久了,或许这周围的村落里有人知道,有空一定去问一问。”宋歆思忖道。 “小玉你可认识这文字?” 小玉摇摇头,“不认识,上次我与黄皮二鬼来时,就问过他们,他们也不知。” “不知名字,也无法进去,这该怎么办。现在正值深夜,也不好去村里问,还是留着以后再来吧。” 宋歆思定,也不犹豫,加速遁回了营地。宋涯已经醒来,正在和魏通商议着什么。 走进帐篷内,魏通抬头道:“贤弟你去哪了?方才我还派人去找你。” “哦,肚子有些不舒服。表哥,你觉得如何?” “我已经无大碍,我正与大哥商议明日回襄阳的事情。” 魏通点点头道:“此次捉到的奸细口很硬,暂时审不出什么,待子和将军回来,我们一同回去。” “对了,小弟有个猜测,不知当说不当说。” “兄弟你尽可明言。” “此次我们的行动,似乎是敌军给我们下的圈套。” 魏通和宋涯相视一眼,同时点头。“你猜的八成不错,我们以为隐秘的行军,都在敌军掌握之中。” 他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现在敌我之间犬牙交错,各自都有对方的奸细,消息很可能早就泄露了。” 宋涯道:“听说这次的计谋,是卫宣出的。” 宋歆却不意外,应该是卫宣为了报儿子的仇,故意陷害他们的。 可魏通却摇摇头,“我之前也这么认为,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卫宣不会傻到先献计,再出卖我的行踪给敌军。以丞相的聪明,很快就能明白的。怕是卫宣手下的人里面,有人和敌军暗通款曲。此事回去我会密奏丞相,看他如何定夺了。” 本卷结束 第95章 请罪 由于张飞成功截断了江夏与江陵的道路,令得曹操定下的以曹仁,满宠,乐进,文聘四路夹击关羽的计策落空。 关羽乘船从汉津口跳出包围,曹军只烧掉了一些没来得及走的船只。 后来一个月内,关羽又绕道从侧后面连连袭击满宠,乐进,和徐晃。从此,江陵补给线被关羽搅得乱七八糟,江陵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而满宠等三人一直疲于奔命,却一直追不到关羽的主力。曹军虽然人数众多,关羽却如鬼魅一般,根本找不到。每次曹军出击,关羽就像是能提前知道似的,打的曹军狼狈不堪。 魏通、曹纯因为兵败,自缚去见曹操。 曹纯低首,神色沮丧地说道:“丞相,此次在下中张飞之计,导致文将军战败,偏将王预被斩,江陵粮道被断,请丞相斩我之头”。 “丞相,子和将军实是因为担心我部被张飞突袭,才回来相救,若不是魏通之前判断失误死伤大半,毫无自保能力,曹将军必然不会回军来救。请丞相赦子和将军之罪,此战是我魏通带军不利,还请丞相治罪。”魏通说道。 曹操正在阅读桌上刚送来的一堆战报。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竟然起身亲自下来,帮魏通和曹纯松了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失败,另有原因,怪不得二位将军。” 听到曹操这么说,魏、曹二人皆是不解。 曹操说道:“此次军情泄露,应该是敌军间者潜伏在我军之内。二位不必自责。” 他想把先把张飞引出,然后两面夹击。先击溃张飞,然后四路军队将关羽困死在汉津,没想到情报泄露,加上张飞的随机应变,用疑兵之计骗过了曹纯,成功击溃文聘的伏兵,得了一场大胜。 曹操问众谋士道:“如今江陵和襄阳粮草供给被关羽袭扰,子孝恐怕不能够抵抗多久了,众位先生还有何计策,可以说来听听。” 曹操语气中带着疲惫感,自己的计划落空,还损兵折将。关张二将真如程昱描述的一般,乃万人敌之将。这等良才,为何被那刘备所得。 “丞相,目下在襄阳已经不安全,待子孝将军守不住时,可令其撤回樊城固守。”华歆说道。 “嗯,子鱼说的有理,子孝江陵兵少,周瑜兵多。而且,听说刘备目前已经南下开始夺取荆南四郡。” “丞相,”王粲起身说道:“此时状况,刘备独得荆南四郡,我方尚还控制南阳,南郡,江夏北,襄阳四郡,而孙权目前只得到了江夏南部。此次孙刘联合,出力最多、损耗最大是孙权,但其所得却最少。在下想,不如用计让孙权迁怒刘备?” “此事难以确定,孙权恐怕也在担心刘备突然反水,与我联合攻他的土地。”荀攸说道。 王璨道:“不如我们派人散播谣言,说孙权兵力皆在江陵合淝一线,后方空虚,说刘备和我军密谋联合,攻取江南,如何?” 荀攸摇摇头,“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在下担忧的是,孙刘还会有些动作巩固联盟。孙权虽然年轻,但是谋虑深远,看得清楚局势。” 荀攸接着对曹操说道:“丞相,此次计谋失败,应该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说到此处,曹纯跪奏道:“说道泄露消息,我们的确捉到一个奸细!” 接着他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曹操接过从奸细身上搜出的书信和地图,凝眉沉思了一会。 卫宣在一旁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丞相,此次的计划泄露,军中定然有奸细潜伏,在下建议,此次出征的士兵也要讯问。” 魏通看见卫宣又跳出来,瞪着他质问道:“卫大人,那出这个主意的你,要不要也一并讯问?” 卫宣脸色一沉说道:“魏通,你这话何意?老夫又没有出征,为何要讯问我?” 魏通说道:“卫大人觉得我是何意?主意是你出的,这次的计划我也是见到曹将军后才知道,为何要讯问我的部下?” 卫宣道:“你虽不知,但你的部下之内,难保没有敌人奸细。” “哦?卫大人这么确定?难道卫大人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 卫宣气的老脸通红,对曹操一拜说道:“丞相,魏通战败实乃是其指挥失当所致,他却想要将罪责推在老夫身上,还请丞相明察。” 曹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卫宣越老越糊涂,说道:“子明并没有说你有罪,你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不退下!” 卫宣身子一抖,唯唯诺诺地退下,低着头怨愤地瞪着魏通。 曹操阴沉着脸,“子鱼,这事交给典校署,一定要把城内奸细给揪出来。” “华歆领命!” 接下来几日,襄阳城内突然变得戒备森严起来,此次参加计划的许多人都被叫去盘问,就连张虎周中他们都被叫去问了话,不过宋歆就像是被忽略了一样。 闲暇时,小玉听到还有个那么神奇的世界,就经常缠着宋歆讲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故事。 宋歆每次都给她讲一个小故事逗她笑,他也知道这个小幽魂现在有多依赖自己了。 “宋歆,将来如果我们能回到你那个世界去,我一定帮你把那个翟倩倩揍一顿!帮你出口气。” 宋歆哈哈笑道:“小玉,不必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一直把这种仇恨放在心里,对自己也不好。” 说笑归说笑,宋歆要说现在对那个女人还有多少恨,他自己怕是也说不清楚了。来这个世界后,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再回头想那个女人,也没有多少憎恨留下,有的只是对她的陌生和冷淡。至于小玉说的要回去这件事,就当做是个玩笑罢了。 现在更让宋歆挂念的,是这边的亲人和朋友。 这时候,有两个陌生的士兵找到了宋歆,说是典校署叫去询问,宋歆之道,自己终究避不过这场麻烦。 他被带到了一个破落小院,宋歆还在纳闷,这难道就是典校署的地方,也太破了点。 这时,面前的幽暗房间内,传出一个声音:“带他进来。” 宋歆走进房子,发现里坐着两名校事。他们一人靠在凭几上,另一人正在整理纸笔,准备记录。 校事是专门负责监察军民隐事,官职虽小,但权力却不小。任谁碰上都会双腿发抖,可两名校事看到宋歆神色自若的样子,先是一阵意外,但随即又阴沉着脸喝问道: “姓名?年几何?” “宋歆,年十六。” “何出身呐?曾从何业?” “兖州鄄城宋氏,白身,农耕。” 校事不经意地轻哼一声,点点头继续问道:“兖州鄄城宋氏?可是依属卫氏的那个宋氏?” “是。” 两名校事互相递了个眼色,问话那人翻看着手中书简,仿佛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瞪着眼对宋歆厉声道:“你是死囚!?” 宋歆一愣,犹豫了一会,才终于点点头。 “你是建安十一年被处决的囚徒,为何出现在这里?老实说来!” 宋歆疑惑地看着他,兖州地方的一个囚徒的资料,这荆州的校事怎么会有?随即他立即明白了,这肯定是有人提前安排的。至于是谁,这还用问吗。 不过,也不难猜出是谁给的,肯定和卫宣那个老匹夫和宋丑有关。 “嗯,家父两年前失踪,被认作投敌,故而才...” “本校事问你,为何你一个死了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谁问你爹了!”校事出言打断了宋歆的话。 “在下被卫氏买了做生口...” “卖做生口?哼,你可知道,这是国法严禁之事,卫氏乃当地豪族,卫宣大人又是位高权重的人,如何能够知法犯法?!” 宋歆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话。 见宋歆不说话,校事挺直了身子,仰起头,得意的眼神望着宋歆道:“我看你是贿赂了狱卒,私自逃跑,冒名到卫家做奴婢。还想要栽赃朝廷官员!” 宋歆问道:“你说我栽赃,可有证据?!” “你个贼子,还敢质问本校事吗!?我来问你,你一个死囚,为何入狱时没有黥面!?” “黥面?”宋歆一怔,他还不知道死囚要黥面,就是在脸上刺字。 看到宋歆发呆,校事冷笑一声,“嘿嘿,定然是你贿赂了狱卒,才免了吧?” 宋歆镇定说道:“小人出身贫寒,哪来银钱贿赂。” “啪!大胆!”晓事猛然一拍桌子。 “一个小小的什长,敢用如此口气与本校事说话!左右,架下,打他二十板子,教他学学规矩。” 紧接着,房屋们哗啦一下打开,两名虎背熊腰的兵丁走进来,架起宋歆就拖到院子里。 “大人,黄皮代你收拾了他们!” “不必,他们是受人指使,先让他们打,这几板子我还不惧。” 他没有反抗,现在反抗不过是正中对方的下怀。宋歆自从战场发狂杀人,减少了气运后,就变得更加谨慎。 屋内黑暗中的两名校事,面露得色,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却都在宋歆的神识之内。 而那个行刑的壮汉,似乎也是得了指使,打的格外卖力。打了一半,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竟然啪的一声折断,不得已又换上一根才打完。但是令他目瞪口呆的是,宋歆挨了打后竟然自己站起来,还对着他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两人以为自己在做梦,往常谁挨这一顿板子,少说也有几天不能下床。看着宋歆不但没事,竟然还笑嘻嘻的样子。两人暗暗吃惊,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小子好硬的骨头....” “多谢两位手下留情。”宋歆故意大声道,让两个校事听到。 这两个壮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看向屋内校事,只见他们面若冰霜,显然是以为自己故意手下留情。两人顿时额头冒汗,惊恐失措地低下头去。 宋歆看着两名校事,平静说道: “小人领教了大人的规矩,还有什么,请继续问吧。” 第96章 构陷 校事盯着宋歆问道:“你在魏通宿营驻扎之时,曾单独出营,所为何事?” 宋歆微微i错愕,没想到这种事都有人知道,难不成他们还有监控吗? “在下出营?记不清了,要么是巡视,要么是出恭。”宋歆说道。 这时候,那个一直记录的校事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兄弟,可不要瞒我们啊,我们这么问,自然是知道的。若你老实说了,还能从轻发落。” “对!如果不老实,老子就再对你用刑!”审问的校事接着大声威胁道。 宋歆心中冷笑,审讯时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的技巧,原来这时候就有了。 校事继续问道:“我来问你,你出营后是不是遇到一个人?” 宋歆更意外了,这个校事肯定指的是张飞,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此人定然是知道什么。或者说,指使他的人知道什么。 “在下去查看敌情,的确遇到了一个人。” 校事双目一眯,语带得意地冷笑道:“恐怕是前去通报消息吧?” “我没有通报消息。” 校事一拍桌子,“说,那人是不是张飞!?” 宋歆故作思考回忆状,说道:“的确遇到一人,他穿着便装,起初不知是张飞,后来阵前相见后才知道。” “起初不知道吗?”记录的校事抬起头问。 宋歆摇摇头,“的确不知。” “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就告诉了魏都尉,他觉得像是张飞。” “哼哼,好个奸猾小子。” 宋歆道:“校事大人,在下的确不知,此事魏都尉也知道。若在下去泄露消息,为何还要回来告诉都尉?” 那名校事猛地一拍桌案,大喝道:“早有人告发你出营密会张飞,传递我军消息!先通报消息,再告诉魏通,令他误判敌情,以至于全军疲乏行军缓慢才被敌军追上。还说你不是奸细?!你若从实招了,还可以免去受苦。” “否则,嘿嘿,本校事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宋歆眼神一眯,瞬间明白了。 现在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听。他们本来就不想听自己的辩解,只是按照自己的剧本演戏罢了,无论自己配合与否,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这些人的目的是剖开你的肚子,而不是真的在乎你吃了几碗粉。 “小兄弟,招了吧,我们并不想为难你。”扮白脸的校事道。 宋歆也是一声冷笑:“大人言之凿凿,可有实据么?是谁告发了我?将他请出来对质吧。若无真凭实据,你还想要对我用刑么?校事大人?”宋歆说道。 校事根本没搭理宋歆的要求,只是冷笑道:“实据,好办,将人带上来!”校事吩咐一声,不一会,两名差役带着一个人来。 宋歆一看,这人有点眼熟,是此次一同出征的一名队率。 “你可认得此人?”校事指着这个人质问宋歆。 “我不认识。” 校事一声冷哼,看着那个队率问道:“我来问你,你真的看到了宋歆独自出营,密会张飞的?” “小人亲眼所见,绝无虚假。那天我带了四个士兵奉命去寻找他,在沔水河岸边看见他和一个人在交谈。后来我们去请他回营,他却突然对我的四个士兵动手,将他们都杀了。还好小人走得快,才没让他给灭口了!”队率说的很悲愤,就像是真的一样。 “你胡说,我遇到的四个人是南军的刺客,其中一人还是陆君亲的儿子!” 校事冷笑道:“哼哼,巧言令色。证据面前,还敢狡辩。” 宋歆知道,这个人十之七八也是东吴的奸细,故意出来陷害自己,可现在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 两名校事看到宋歆闭口不语,得意非凡地说道:“你这个奸细,左右给我拿下,先将他关起来,等此案了结时,一并治罪。” 宋歆暗暗苦笑一声,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蹲了一次大牢,现在换了个地方,又进去了。二进宫的成就,竟然是在穿越后达成的...... “宋歆,我们跑吧,这些太可气了!”小玉愤怒地说道。 “小玉,暂且忍耐,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他回忆起谢必安提醒他的话。“难道是因为之前愤怒杀人,败了气运?” 宋歆被两个大汉架着,扔进一座牢房内,不过这里并非是单独牢房,而是塞得满满的都是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腥臊酸臭味道扑面而来。 看见差役押着宋歆进来,周围的囚徒纷纷闪开,并且围着他坐下。宋歆环视一圈,想要寻个角落坐下,刚走过去,那里的囚徒却故意躺下,占据了空地。还故意吹起小曲,十分嚣张。 宋歆摇摇头,只好坐在门口附近,背靠着牢房的木栅栏。 鬼卒黄皮察觉到周围的人不善的目光,传音说道:“大人,这些人不怀好意,要不要黄皮替你出手料理了他们?” “不必了,他们不过是些囚犯,不要为难他们。他们欺负新来的是老规矩,不必理会他们。” 囚徒中有一个身材肥胖,面目狰狞,还瞎了一只眼的大汉。其他囚徒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惧怕,显然这个独眼瞎子是监房内的大哥了。 独眼大汉死死地盯着宋歆,嘴角不时地微微翘起,仿佛是在打量一件宝贝似的。 看宋歆细皮嫩肉的,独眼大汉还故意舔着嘴唇。看见对方这般挑衅,宋歆有些厌恶,眼神淡漠地与他对视起来。 不久后,大汉先忍不住了:“小子,你看什么?” 宋歆先是一怔,顿觉好笑,索性答道: “瞅你咋地?” 话音方落,大汉十分错愕,新的犯人来这里,没几个敢对自己这样说话的。独眼大汉身边的几个囚徒,显然是他的小弟,听见宋歆语气不善,他们的眼神登时凌厉起来。他们微微站起,却被大汉挥手拦住。 “小子,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是么?” “哦,这位大哥,不妨说说你的规矩。若有道理,在下自然听从,若无道理,嘿嘿...”说到这里,宋歆顿了顿,眼神也突然变得凌厉,“你想都别想。” 大汉嘿嘿一笑,对身旁的囚徒使了个眼色。 “呦吼,还是个硬骨头啊。”大汉身旁的一个囚徒忍不住了。 他一脸得意的继续说道:“这位就是这座监房的大哥,姓莫,叫莫老大。你新来乍到不知规矩,不过莫老大仁慈,只要你跪下给他磕三个头,再帮他端屎尿、伺候出恭吃饭一个月。” 宋歆哈哈一笑,“我没听错吧?伺候出恭吃饭?难道是你拉出来的,再让你吃回去吗?” 话音未落,小玉就被逗得笑了起来。 看着对面的人脸色发白,宋歆用轻松调侃的语气道;“我只会杀人。端屎尿,伺候人,我不会,更不会喂人吃屎啊。要不然几位辛苦,教教在下?” 话音未落,周围的囚徒呼啦一声站起来一大片,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地上坐着地少年。就等莫老大一声令下了。 谁知莫老大眼珠子一转,本来煞白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哈哈一笑,“这个小兄弟有意思,有胆量!一看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你们退下,莫要冲撞了小英雄。” 周围的囚徒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征求命令。像一群野狼环伺在宋歆周围,只等狼王下令了。 可莫老大却不让他们教训这个小子,这是什么道理? “多谢莫老大了。”宋歆笑着拱拱手,接着闭目,不再理会他们。 周围的囚徒没有莫老大的命令,也没有冲上来。双方在这牢房里竟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这时候莫老大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对着角落里一个瘦小囚徒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端了一个恭桶上来,伺候莫老大脱裤子撒尿。这个小囚徒看着宋歆,眼中却都是恶意。 “这小子为何如此看我?”宋歆皱了皱眉,随即想明白了,这个瘦小囚徒在这牢房里,一定是食物链最末。本来这脏活是宋歆要接替他的,本来他以为可以骑在宋歆脖子上了,这下愿望落空,自然憎恨宋歆。 “对恶人恭顺,对好人却恶颜相向,小人。”他暗骂了一句,摇了摇头,闭目吐纳起来。 莫老大看着宋歆,平静地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伺候出恭的小囚徒使了个眼色。 那人端起恭桶,犹豫了几秒钟,悄悄就朝着宋歆走过来。 “我K,这货不会是想要...”小囚徒的行动自然逃不过宋歆的感觉,那人端着桶,脸色突然间变的狠厉起来。 他大叫一声,就要把恭桶里的七七八八泼到宋歆身上。 可就在这时,小囚徒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向后栽倒,手中恭桶脱手,竟然朝后飞了出去。看着恭桶向着自己头上飞过来,一群囚徒瞪大了眼睛,吓得惊叫闪躲起来。 一桶五谷轮回之物,直接扣在了莫老大头上。同时也泼溅的到处都是,莫老大身边的囚徒都遭了秧。 牢房里顿时臭气弥漫,宋歆都不得不用灵气封住口鼻。 囚徒们慌乱地帮莫老大取下恭桶,不少人脸上都扭曲起来。 莫老大怒不可遏地吼道:“给我打死他!” 第97章 暗害 一群人听到莫老大呼喊,叫嚷着呼啦一声都涌上前来,就要群殴宋歆。可他们还没走几步,只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勾,竟然纷纷仰面滑倒,牢房里顿时一片呻吟。 地上都是恶心的黄水,一堆人扑通扑通的都摔了进去,如同一群在泥汤里打滚的猪。宋歆皱着眉掀起面前的草席,挡在前面,怕被溅到衣服上。 “小玉,你可真顽皮。”宋歆知道这都是小玉和两个鬼卒的手笔。 “让他们欺负你!哼!”小玉一声得意的轻哼。 “吵什么吵什么!”牢房外面一声呵斥,本来在地上挣扎的囚徒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默不作声,如老鼠一样爬到墙角坐定。 一个差役走过来,还没到牢房门口,猝不及防就闻到里面的味道扑面打来,他恶心地直接吐了。 他强忍着恶臭,厌恶盯着众人,捏着鼻子呵斥道: “你们这群...妈的,你们在吃屎吗!!!” 宋歆正巧在门口附近,扭头回答道:“差爷,这位大哥出恭,没想到恭桶打翻了,弄了一身脏污...” 差役看了一眼地面,厌恶地说道:“...一群饭桶...拉这么多!今日你们都没饭吃了!” 囚徒们一听,神色顿时就萎靡下去,有想要争辩的,看见差役凶狠的眼神,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在监房里都是大爷,可在监房之外,狱卒才是大爷。 但是他们看向宋歆时,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囚徒们满身都是五谷轮回之物,骚臭无比,他们只好把衣裤脱了扔在墙角,只是这寒冬时节,牢房里又没有取暖,冻的他们如同一窝挤在一起取暖的鸡仔。 莫老大看见宋歆穿的暖和,开口问他讨要起衣服来:“小子,你若把身上衣服给我,今天的事我便不计较了,怎么样?” 宋歆伸开双臂,“你若拿的走,我便给你。” 莫老大使了个眼色,身旁一个汉字大步走上来,可是没走两步,又是扑通一声仰面摔倒,不但摔得浑身疼痛,又沾了一身的黄汤。这下,再也没有人敢接近宋歆。 黄皮和半骨两个鬼卒各持一柄勾魂镰,挡在宋歆身前三步之内,无论谁过来,都会被他们给勾倒。 只可惜囚徒们他们没有阴阳眼,根本看不到。 “这小子有妖法!”一名囚徒失声喊道,这一声不要紧,本来就光着身子的他们,就更冷了。 宋歆也不理会他们,有两个鬼卒在,他可以放心修炼。 夕阳西下,寒月升起。冷风带着月光从监房的小窗吹进来,囚徒们大多光着身子,纷纷缩成一团靠在一起取暖。 而这种寒风吹在宋歆身上,就如炎炎夏日一阵凉风般的舒服。修炼了一个时辰,他只觉得浑身舒畅,暖意盈盈。再一睁眼看见囚徒们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滑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臭小子,你笑个甚!?小心撕了你的嘴。”一名囚徒骂道。 “我想笑便笑,撕我的嘴?嘿嘿,你倒是来试试啊。”宋歆反唇相讥。 一名巡查的差役听见了动静,走过来不耐烦地喊道:“吵什么,吵什么!再吵让你们滚去雪地里睡觉!”囚徒们仿佛是含羞草的叶片被人碰了,呼啦一下缩成一圈,不敢再说话。 安静片刻后,差役走了过来,哗啦一声打开锁,指着莫老大说:“你,出来。” “我?差爷,叫我作甚?”莫老大换上一副谄媚笑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霸道样子。 “废什么话,快滚出来,有人来探监!” “好嘞!”莫老大笑嘻嘻的站起来,可他又迟疑了,他也害怕走出去又会仰面摔倒,今天的事情是在是太怪了。 宋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闭上双目。 “还不走!?愣着干甚!?”差役不耐烦地催促道,莫老大只好靠着墙,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发现没有摔倒,正要庆幸,差役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他脸上。 “混蛋,磨磨蹭蹭的!” 莫老大走进差役住的房间内,那里站着一个人,个头不高,一身军官打扮,背对着他。 “这位大人...” 那人转过身来,莫老大感觉最显眼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脸上那颗生了黑毛的黑痣。如果宋歆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的叔父宋丑。 似乎察觉到莫老大看自己黑痣的眼神,宋丑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 莫老大慌忙低下头去。 宋丑闻到对方身上臭气熏天,不禁用手挡住了鼻子。 “臭死了,你从猪圈出来的么?” “嘿嘿,这位大人,叫小的来,有何吩咐啊?”莫老大退后了一步,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宋丑。 “今日监房里新来的小子,你可见过了?” 莫老大一愣,忙说道:“见过了,见过了。” “怎么样,可还守规矩?” 莫老大也是常在江湖上混的,看出这人和宋歆似乎有什么关系,他眼珠一转,笑道:“不知他是大人的...?” 宋丑道:“那是我侄儿。” 莫老大顿时大感庆幸,自己无意中避过了一个大坑,忙说道:“大人放心,同监房的兄弟们想要动他,都被我喝住了。这小兄弟一表人才,风采颇像大人您呐,我都劝了他,如今只是一时时运不济才...” 话还未说完,宋丑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本官并没有问这个,你起来说话。” 看宋丑脸色不好,莫老大更懵了,他一脸大惑不解的样子,自己都把宋歆吹成花儿了,怎么对方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宋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唉...他虽然是我侄儿,但他不敬父母,我虽然屡次苦口劝诫,都不见他悔改,我族早已经将他逐出。没想到他到了外面还不学好,这次竟然给敌军当奸细,害我大军出战失利。我作为叔叔,实在不忍看他被军法斩首,故而来找你帮忙,在这里给他个痛快。” 莫老大更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找我...?做什么?” 宋丑却淡淡一笑,取出一个酒坛。莫老大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着眼睛,一副询问的眼神。 宋丑道:“这里的酒,你只要让他喝了,就算是帮我送了他一程。事成之后,我可以保你无罪释放,还会给你一笔钱,帮你安家置业,你意下如何?。” 莫老大也不傻,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还能分辨忠奸的。宋歆一看就不像这个军官说的那样。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暗忖道:“这人说不忍看到侄子被处决,却又让我在牢里结果了他,万一我真做了,那最后定然会拿我顶罪。可这人又是个官,我该怎么办?这当官的两张口,到时候还不是随他说的,我又能做什么辩解...” 看到莫老大迟疑不决,宋丑脸色严肃道:“怎么样,做还是不做?难道你不信本官吗?” “小人不敢,小人...照做就是...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莫老大咬着牙道:“这小子有些古怪...” “如何古怪?” “我们一接近他,就会仰面摔倒。他一定会妖法!” 宋丑哪里相信这话,眯着眼低声道:“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吗,还用这种话诓骗我。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事,就不要回去了。” 莫老大一听,这是要杀自己灭口的意思啊。他眼泪瞬间就流下来,立即跪下道:“大人饶命,小人句句是真,绝不敢欺瞒大人,而且同监房的兄弟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大人,你看我这一身的脏污,就是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弄的。” 宋丑一怔,“真的有妖法!?” “是啊,我们一靠近,就似有什么勾了我们的腿,让我们站立不稳。” “哼,哪来什么妖法,你若肯做就做。不愿的话嘛,就别走出这个屋子了。”宋丑又一次威胁道,他只想要赶紧把宋歆解决掉,至于什么妖法,他才不信。 莫老大更慌了,最后只能连声答应。 宋丑满意地点点头,将小酒坛子一推,又取出一把匕首递给莫老大道:“你只要拿去给他喝了,把这柄匕首塞进他的衣服里,剩下的事交给差役们办就是。” 莫老大接过酒壶和匕首,宋丑就急忙对着外面吩咐道: “差役你进来。” “大人请吩咐。” 宋丑道:“一会,他的监房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问,懂了吗?等一切完事后,你去处理一下。” “小人知道了。” 差役自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不过他也懒得过问,他也不敢过问。监牢里要让一个人非正常死亡,办法多的是。而且这人还是卫宣手下的人,他一个小狱卒敢多说半个字么。 “给他准备炭火和几件干净衣物,送他去冲洗冲洗,简直臭死了。”宋丑临走前,一脸嫌弃地吩咐了一声。 第98章 倒戈 莫老大揣着酒壶,惴惴不安地回到牢房。眼睛看到宋歆,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他虽然在这里算是个狱霸,平日豪横,欺负新来的犯人。但让他在这牢里杀人,他也是有胆说,却没胆做。那个大官最后会不会让他背黑锅,他还拿捏不准。 再就是宋歆这个小子身上太古怪了。 他坐在墙角,心里犹豫不决。这种气氛,宋歆断断不会喝酒的。 宋歆注意到他的眼神,微笑道:“怎么,莫老大,还想要教我规矩吗?” 莫老大忍住怒意不理会宋歆的挑衅。接着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像是下定了决心。 “臭小子,是你叔父要你的命,那也怪不得老子了。” 莫老大眼神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狡黠来,“小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得罪了,小哥千万别怪罪啊。” 莫老大突然变脸道歉,不只是宋歆,就连其他囚徒也都愣了。 宋歆怀疑地看着他,心中嘀咕着,“这人怎么突然这样?” 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说道:“莫老大都这么说了,在下还能怪罪什么呢?哈哈。” 莫老大一边说,一边想要朝宋歆这边挪,但又不敢凑近,似乎还是惧怕那看不见的妖法。“对啊,我与小兄弟是不打不相识啊。” 莫老大身边的囚徒们见气忿缓和,马上心领神会,以为莫老大强攻不成换智取了。他们也纷纷换了张笑脸,哼哼哈哈的吹捧起宋歆来。 “小兄弟身手不凡,不知是什么原因来这里啊?” “对啊,看小兄弟相貌不凡,身手又好,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囚徒们七嘴八舌地开始问这问那了。 宋歆在心中冷笑,“你们变脸也太快了点吧。” “有人诬陷。”宋歆只说了四个字。 莫老大说道:“小兄弟,不必沮丧,这里关的都是好汉,都是有冤情的。” 宋歆笑着,心中却想:“别人或许是,但你这样子,一看就是个欺行霸市的泼皮无赖。” “对啊,小兄弟,既然关一个牢房,就是兄弟了,刚才的事你可莫要放在心上。”莫老大身边的一个亲信附和道。 宋歆不动声色,拱拱手道:“那是,那是,刚才多有得罪了。” 囚徒们说着,纷纷从角落走出来,发现没有被奇怪的力量摔倒。大着胆子在宋歆身边坐定下来,可还是因为刚才摔倒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太过凑近。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帮囚徒,现在却像是一群老朋友。这般转变的速度,让宋歆都啧啧惊奇他们的脸皮之厚。 众人热络的聊了半个时辰,宋歆察觉到他们这些人并不团结,其中有个叫林旦大的矮壮汉子,明显和莫老大不是一路。他手下在这里占了大概一小半,只是暂时听命于莫老大。 宋歆觉得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莫老大看气氛差不多了,笑嘻嘻地从怀中掏了酒壶出来,故意用神秘兮兮地语气说道:“小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还没等宋歆说话,几个囚徒还没看清楚瓶子,就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莫老大,这是酒啊?!” 在这寒冷的牢房里,能有壶酒喝,那简直比炭火还舒服呐。 “哦,看来莫老大刚才是去见朋友了?”宋歆笑着,却没有表现出期待喝酒的样子。 莫老大拧开酒壶上的封泥,一股淡淡香味飘出来,囚徒们都觉得口中生津,舔着舌头,巴巴地看着酒壶。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其实就和后来的醪糟差不多,但也足以让这些人馋的流口水。宋歆穿越之前虽然并不善于喝酒,但啤酒这些低度酒类还是能喝。到了这里后,他觉得这酒简直和水差不多,他已经算是酒量大的了。 莫老大将酒壶朝前一送,“来,小兄弟先饮一口。” 宋歆接过酒壶,只是闻了闻,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奇怪的辛辣异味,他不动声色将酒壶一推,说道:“嗯,这酒不错。只是小弟初来乍到,如何能先饮?” 说完就递到那个叫林旦大的囚徒手中。 “兄弟,来。你先喝一口。” 林旦大惊讶又意外,但是又难档美酒的诱惑。接过酒壶,正要饮,不经意看到莫老大凶狠的眼神,林旦大感觉手突然一缩,没抓住酒壶。 “啪!”一声脆响,酒撒了一地。 莫老大脸上顿时严肃起来,咬着牙说道:“小子,我好心给你喝酒,你竟然打翻我的酒壶?!” 顿时牢房里就炸开了锅,正待众人要开口辱骂时,就见到地上的酒渐渐开始冒出白气,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这酒有毒!”囚徒们这才反应过来。 宋歆依旧是微笑着说道:“莫老大,看来你给你酒这位朋友,没安好心,想要毒死我们呢。”宋歆还故意将“我们”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莫老大只觉得头皮一紧,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此番话一说,囚徒们脸上都是一阵发白,纷纷看向莫老大。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后悔自己不经意吐露了真实想法。 他腾地一声站起来,咬着牙狰狞说道:“小兄弟,今天对不住了,有人要你的命。你死了,我们就能出去!” 宋歆环视一周,大声说道:“我死之后,谁会被当做替死鬼,嘿嘿,我也很想知道。你们当他做大哥,他却将你们当做草芥啊。” “你怎么知....?” 宋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鼻子,比一般人稍稍灵些,你以为这毒酒我闻不出吗。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你杀了我,以为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莫老大,那个人肯定和你保证亲手杀我了,你就能出去。可没说他们也能出去。到时候他们恐怕都会被用来顶罪吧。” 他故意将“你”这个字说的很重,囚徒们听见后,眼神也愈加怀疑。 宋歆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出手,捏住了莫老大的脖子,直接将他顶在了墙壁上。他的手下还想要救,可是看到宋歆的眼神后,就纷纷停下了动作。 “说,让我猜猜,给你的酒的那个人,脸上有一个长了黑毛的痣,是吗?” 莫老大没想打对方竟然猜到了,只好点点头。 “那人杀害自己的同族兄长,冒领了军功才有今天。他连同族兄弟都能害,你愿意信他的,我可不敢信。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讲信义之辈,竟然拿兄弟的命换自己的好处。”说的齿间含刃,字字珠心。 此时身材矮壮的囚徒林旦大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莫老大,他说的可是真的?” “别听他胡言!动手宰了他,那位大人有令,杀了他我们都免罪!”莫老大有些着急,有几个囚徒想要动手,可是被林旦大给伸手拦住。 “莫秃子,我们当你做大哥,你竟然害我们!?”林旦大质问道。 “对啊,出卖兄弟算什么老大,呸。”他的手下弟兄也开始帮腔。 宋歆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添油加醋道:“对啊,你们当他做大哥,他却只管自己快活,算什么鸟大哥!?” “对啊,算什么大哥!!”越来越多的囚徒愤怒了,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泼皮无赖,好勇斗狠惯了,如今听到大哥要拿他们的小命换取好处,自然都不愿意。 莫老大此时露出凶狠神色,就连自己手下的兄弟,都有了反水迹象。他恶狠狠地对着林旦大威胁道:“好你个林旦大,你想借机抢老大的位子吗?你们听我说!那小子他...呃...” 宋歆手一用力,莫老大刚要出口的话,硬让他给掐了回去,宋歆还不失时机地又补了一句:“哼哼,出卖兄弟,算什么大哥。”接着将莫老大一甩到了墙角。 “打他!!!”矮壮囚徒林旦大一声令下,众人就要一拥而上。 莫老大吼了一声,从衣服里拔出匕首,在众人面前晃动。众人见到匕首,都吓了一跳。 “半骨,下了他的刀子。”话音方落,就听莫老大一条腿突然被一股力量高高扬起,仰面摔了个跟头,手中的刀子也飞到了宋歆面前。 “打!”林旦大咬着牙,大声喊道。 一顿拳脚如雨点般,打的莫老大连连呼救。 然而牢房的差役早已接到命令,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进来看一眼。 “这些人真是笨到家了,被你几句话就煽动倒戈。”小玉悄悄说道。 “那个叫林旦大的人,看起来对莫老大不太服气,我只是稍微用话激一下罢了。”宋歆也没想到,这么几句话就说动这些人倒戈。看来,义气对这些人而言,也不过是狗屁。 宋歆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莫老大,体会到魏通所说的:用脑子对付敌人,比刀剑厉害多了。 那些人似乎还没解气,不时的上去补上一脚,踢得莫老大直哼哼。尤其是那些莫老大曾经的手下,打的最是凶狠。 宋歆道:“喂喂,你们下手轻些,可别给他打死了。” 林旦大走到宋歆面前,拱手说道:“这位小哥,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给他害了。” “好说,好说。不过他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万一教狱卒看到了不大好吧...” 林旦大马上吩咐道:“来,将他抬到角落里,用草盖上。”这些人进来时,几乎都受过莫老大的欺负,如今出了口恶气,觉得心情舒畅。他们把这段时间的怨气都发泄在莫老大身上,将他当成发泄用的沙包一样打。 特别是那个伺候莫老大的瘦小囚犯,平日里表现得最忠诚,这时候打的最凶狠。打完以后还在莫老大头上撒尿,之后竟然又开始巴结林旦大。 宋歆看到此景,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第99章 赌约 一起收拾了莫老大,宋歆和其他囚徒的关系很奇妙的融洽起来,开始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了。 “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兖州人。” “我们都是荆州本地人。刘表还在的时候就给关在这里了,现在曹操来了,我们还关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通过聊天了解到,这些人大多都是偷鸡摸狗,也都没犯过什么大案子。不过他们对荆州本地风土人情都十分了解。那个带头暴揍莫老大的林旦大,还是个本地帮派小头目。 “你这名字还真是霸气侧漏,旦大...谁给你取的?” “嘿嘿,我生在早上,又是家里老大,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儿。小哥,你说话可真有意思,‘霸气侧漏’,这个词我还是头一回听,不过听得舒坦。” “嘿嘿,这是我家乡话。” “原来兖州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呀,长见识了。”众人附和道。宋歆也只能笑笑,总不能说这是网络语言吧。 “你手下有多少兄弟呀?”宋歆接着问道。 “在这里有几个,出去后还有几十个。” “你想出去吗?”宋歆问道。 囚徒林旦大说道:“小哥你别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在这最久有三年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哪还能出的去。再说,出去了我们也活不了啊。” 宋歆笑道:“若我能放你们出去,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呢?” “哈哈哈,小哥莫要说大话啦,你要能放我们出去,你自己为啥不出去啊。” 宋歆道:“你们不信是么。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林旦大顿时来了精神,坐牢实在无聊,有个赌约也能解一解瘾头,“好啊,老子平日最喜欢赌,你说赌什么?” 宋歆道:“若我三日内出去,还将你们放了,你们要答应帮我做我一件事。” 林旦大等人顿时来了精神:“若能出得大牢,莫说一件事,一百件也随你说。” 宋歆道:“好,你们都是襄阳本地人,只要在街头巷尾帮我搜集些消息。” 林旦大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问道:“什么消息?” “你们出去后再说。” “这好办,我们对襄阳熟的很,可是若你输了呢?” 宋歆道:“若我输了,就认你做大哥,还有,这袋金子就归你们,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小袋金子,是他之前立了战功得到的赏赐。 囚徒们看到金子,眼神既羡慕又贪婪,“好!那我们击掌为誓!” 宋歆点点头:“好。” 林旦大走上前来,和宋歆击了一掌。 隔天午后,大牢门锁哗啦一声落下,只见一名差役走进来,他身后跟着那名审问宋歆的两个校事,他们二人一见到宋歆,立即扑上来跪地就磕头行礼。 校事此时满脸的惶恐,头都恨不得埋进地里,不敢看宋歆一眼。 “呦,这不是二位校事大人么?怎么,想我了?还想打我的军棍么?”宋歆笑道。这一幕让牢房里的囚徒们都看呆了,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恕罪,小人不知大人身份,得罪了...” “哎,二位不必如此,来来,说说来这里何事啊?” 牢房里的囚徒们看见宋歆竟敢对校事这样说话,都以为他疯了。可是看那个校事的脸色,显然是十分惧怕宋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跟着莫老大,不然现在他们都要跟着倒霉。 这时候,三个人迈着大步走进来,“贤弟,你在这里呀!” 看见进来的人,林旦大等囚徒们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这三人是魏通,宋涯,还有在江陵联手捉拿陆君亲的典校署卢英。 囚犯们这时候哪还能看不出来,这个宋歆小哥看来头果然不小,当时他们若真的信了莫老大的鬼话,岂不是就要倒霉了。想到这里,他们撇头去看着委顿在脏桶前同样吓呆的莫老大,心里更恨了。 魏通看了地上的校事一眼,对宋歆说道:“你受苦了,我那天被人叫去议事,回来后才发现你一夜未归。我们找了你很久,才发现你被典校署的人给拿了。” 宋涯接口道:“结果,还是卢大人正巧送了一封陈大人信函来,他听了你的事,我们才能找到你的。不然我们也进不了典校署啊。” 地上的两名校事早已经吓得体若筛糠,陈矫和卢英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个卢英,更是个狠辣之人。 卢英上前一步抱拳道:“宋公子受苦了,这两人收人贿赂,想要给大人栽赃,典校署会问他们的罪的。” 说完他一脚踢在一名校事的后背,“你们两个混蛋,宋歆帮典校署抓了陆君亲,立了大功,你们竟然将他关起来!” 宋歆起身道:“魏大哥,表哥,卢大人,我也没受什么苦,这些大哥对我很照顾的。” 魏通看向众囚徒,拱手道:“在下魏通,多谢各位照顾我小兄弟。” “你...你是颍川剑侠魏通?”囚徒中有知道魏通名声的,惊呼出来。他们万万没想到宋歆是魏通的兄弟。 魏通笑道:“那是过去的虚名罢了。” “魏大侠,请受我等一拜。”这些人平日里虽然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可是对侠客都十分敬仰。侠客在这个时候,就相当于网红和明星一样的存在,如今他们看到魏通,就像是见了神仙似的。林旦大等人的表情,就像是粉丝遇到偶像,满眼都放光。 “大哥,你这次损失了不少人马,现在你不是缺人手吗,不如将他们放出去,跟着杀敌立功?” 宋涯也点头说道:“我看这个主意不错。” 魏通却有些迟疑,“这要问过邢狱功曹才行,毕竟他们身上都有案子。” 众囚徒见到有希望,林旦大扑通一声跪下,其他囚徒也纷纷跪下磕头, “魏大侠,我等愿意跟随左右,杀敌立功,还请大侠成全。” 卢英看到事情解决,嘿嘿一笑,对着地上跪着的校事屁股就是一脚,“你小子身为校事,不知道拿人要证据么,我看这里挺合适你们的,不如你们就在这里冷静几天。” 地上的两个校事吓得面若死灰,在这里待几天,那不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啊。可是卢英不管这些,直接叫来狱卒,给这两个人安排了住处。和他们关在一起的,都是被这两人送进来的囚徒。他们一定会好生照看这二位的。 魏通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几个差役走过来,打开门锁,“除了姓莫的,其他的通通放了。你们去到外面等着,都尉大人有话说。” 囚徒们欢呼雀跃,抱起宋歆就往半空扔。众人跟着差役出去,最后只将莫老大留在里面。 来到外面,魏通,宋涯,卢英和功曹都在。 “功曹大人,多谢了,我前一战折损不少,如今正缺人呢。”魏通偷偷塞了一个小袋给功曹。 “都尉,这都好说,不过几个囚徒。还让都尉破费,下官怎么好意思呢。而且这次将都尉的小兄弟受了点苦,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啊...” “唉,这都是误会一场,我兄弟没事就好了。”魏通拍了怕功曹的手。 卢英看到事情解决,走到宋歆身边说道:“宋公子,这次在下来襄阳,是有件事请公子帮忙的。” “难道又是钻地道?” 卢英呵呵一笑道:“这次不是,我看此地人多,不如移步他处?” 宋歆道:“卢大人,待我交代了这些囚徒一些事情,再去寻你如何?” “好说,那我就在襄阳典校署恭候。就在太守府邻街,门口士兵我会交待的。”说完拱手和众人告别。 跟着魏通回到军营,宋歆将囚徒们聚拢在一处,说道:“如今我们的赌约还做数么?” “自然作数!”林旦大一步上前,拍着胸脯说道。 宋歆满意地点点头,让林旦大附耳过来,他悄悄说了要他们做的事。 “小哥你就看好吧,我们一定帮你办了。”林旦大拍着胸脯保证。 宋歆笑道:“我无需你保证,你们将这袋金子拿去分了。若有人还愿意回来,那就自己来这里找我表哥宋涯,他会安排你们的。若不愿意,拿着金子去做些正当营生,别再干偷鸡摸狗赌钱的事了。” 宋歆毕竟做过公司管理工作,知道让人办事,光靠人情不行,利益也要给足了。 “小哥,这...” “好了拿去吧。如果有消息,随时来找我。事成之后,你们就跟着我大哥吧。”说完宋歆将袋子抛给林旦大,转身回营。 “大哥,我们怎么办?”一个囚徒看着钱袋子问道。 “什么怎么办?老子不识字,却还知道季布一诺!要不是宋小哥,你我岂能见到颍川大侠魏通,这是兄弟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去把外面的兄弟聚起来,办事去!!” 宋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道:“表弟,你不怕他们拿了金子,不帮你做事吗?” “那就试试我看人准不准了,不过他们中间也肯定有拿了钱跑掉的。我们过几天进城去听听,说不定这次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宋歆突然想起还和卢英有约定,就说道:“表哥,我还要去典校署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不知道卢英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啊。” 第100章 密侦校事 宋歆辞别魏通和宋涯,独自来到典校署门外,此时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了。若不是卢英说的详细,宋歆凭自己断然是找不到这里的。 可到了典校署门外,宋歆有点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里只有一条仅能三人肩并肩走过的巷子,最里面有一扇油漆斑驳的木门,若不是门口站着一个士兵,宋歆肯定会将其认作什么普通人家的宅子。 一切都太过普通,普通到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这里会是曹军在荆州的情报中心。从外面看,这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院子。谁能想得到曹操手下大名鼎鼎的情报机关典校署,就在这种地方办公... 宋歆上前说明了来意,那个士兵显然是提前被告知了宋歆要来,立即带他来到里面一间小屋内。 此时清冷的小屋里面空无一人,宋歆只好跪坐等候。 不一会,卢英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竟然是华歆。 华歆一进来,先是看着宋歆端详了片刻,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道:“在下是丞相亲自任命的荆州典校曹,与陈矫大人同掌荆州典校署诸事。这位是陈矫大人派来协助的卢英大人,你们都认识了吧。” 宋歆恭敬一礼道:“认识了,不知子鱼大人有何吩咐?” 华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上来,宋歆接过一看,竟然是之前陈矫写给曹操的信件。 “大人,这信...”他大惑不解地看着华歆。 华歆道:“这信是丞相亲手交给在下的,也是他让在下带给你看的。” “丞相让我看?”宋歆还是有些不信,还以为又是来试探自己的。 华歆点点头,“你先看看你面说的什么吧。”宋歆抬头看了一眼华歆身旁的卢英,见他微微对自己点点头。 信件的火漆已经被撕开,宋歆从里面抽出信来仔细阅读。 信件前半部分,都是汇报破获敌军在江陵的据点,以及宋歆擒获陆君亲的功劳。可是后半部分,宋歆看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了。 信件后半段说道:“臣观此子,乃是可用之人,丞相可令其做密侦校事。观其言行,若可用,则用之,若不可用,则杀之。其父之事,经查确有冤情,矫已令校事暗中查访。” 宋歆看到这里,才想起那天曹操看完信后,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别有深意。而且本该给自己的封赏,也并非是因为卫宣的阻拦而取消,也是曹操突然想要再看看自己能不能用。回忆起那天在江陵时,陈矫专门去自己的房间,也并非是结交这么简单,怕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值不值得用。 想到这里,宋歆不禁背后生了冷汗。自己和这些人段位差距实在太大,在这些人精面前,自己简直弱爆了。而且陈矫应该猜得到自己会去回访,正巧那时候有人来报告了陆君亲的事情.... 宋歆有一种身在别人掌控而不自知的感觉。 而且,陈矫还说...如果自己不愿意,就要曹操处决宋歆,足见其和蔼的外表之下那狠辣的性子。 看见宋歆脸色越来越白,华歆才说道:“你莫要在意季弼先生最后一句话,如今敌我两军犬牙交错,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季弼先生也是小心为上,他还是很看重你的。否则也不会专门写信举荐你做密侦校事。” 宋歆更是觉得脑后的筋像是被人拽了一下,这个华歆如此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担忧。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是令人震惊。 是啊,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华歆何等聪明的人,哪还能看不穿? “是,宋歆明白。” “丞相当时看到信后,将其交给在下。所以,在下也是代丞相来问你,你可愿意做密侦校事么?” 宋歆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如果对方真的是征求自己的意见,那就没必要将陈矫的信给自己看。陈矫信上那最后一句话,就是对自己说的。 “若丞相吩咐,小人责无旁贷...只是不知道这个密侦校事是什么?” 卢英简单介绍了一番,典校署的人分为七等,这是典校署第三等职位,高于一等的校事和二等的刑狱大夫。密奏校事之上就是校曹,典校都尉,典校曹,和典校尉。 而卢英的职位是校曹,属于郡一级的情报官,华歆的身份就是典校曹,陈矫是典校尉,属于掌控一个州的正副情报长官。 密侦校事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层级,他们是直接听命于典校曹及以上的长官。卢英职位虽然比宋歆高,确也不能直接命令他。 听完卢英的介绍,宋歆点点头道:“宋歆明白,请大人吩咐吧。” 华歆这时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来,语气和缓说道:“你成为密侦校事的事情,只有丞相,我,卢大人,陈大人知道。你也要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宋歆明白了。”宋歆没想到,穿越到了这里,自己竟然成了大内密探零零发。 “看来陈矫并没有说出我的修行者身份,这一点他还算首诺。不过,如果我不从,就要杀我....”宋歆也体会到了人心的可怕。 不过,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谁又能完全相信一个人呢。宋歆想了想,对此事也释然了不少。 华歆这时候对卢英说道:“卢大人,既然他答应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请吧。” 卢英点点头,转身出去后又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半掌大的黑色令牌。 “这是密侦校事令牌,万万不可以丢了。如果你今后办事,被其他校事盘问,只要出示此牌,他们就立即明白了,你也可以持此令牌调动他们。至于你的俸禄和印鉴,恐怕要等回到许都才能给你了。” 宋歆接过来一看,这令牌正面刻着猎犬纹,上面写着一个“校”字,和其他校事的花纹并无不同,而令牌的背面,则有一只蝙蝠纹,这是属于密侦校事独有的。 “呵呵,这就是零零发的工作证么。”宋歆在心中自我调侃道。 华歆笑道:“本官交给你这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楚,这次是谁泄露了我军出征的消息。卢英大人会从旁协助,如果有何不明白之处,尽可以问他。” “宋歆明白。” 华歆说完就起身道:“本官就在府中等候二位的消息,华某还有其他要务,就不久留了。卢英,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华歆走后,屋内就剩下两人。这时候卢英笑道:“宋大人,今后我们就是同僚了。” “请叫我宋歆便好了,还请卢大人多指教在下。” “不敢不敢,宋校事想不想到一个地方,开开眼?”卢英笑着问道。 “哦?什么地方?” 卢英站起来说道:“随我来吧。” 跟着卢英出了屋子,这时候屋子对面的一道小门打开,宋歆很惊讶这里竟然一直有个人在门后,卢英弯下腰钻了进去,宋歆也紧随其后走进去。 小门之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斜坡。宋歆听到有风从下面吹上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烟火味道。 二人下了斜坡,走了几步,墙壁上竟然又一道小门打开。 宋歆这才看清楚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人在。门开之时,一股闷热的空气从里面涌出来,这里的温度,活像一个桑拿房。宋歆看到,里面的人个个赤膊,浑身是汗。 “卢大人,这里是...?” 卢英没说话,径直走进去,里面的人一见他,立即跪下行礼。 他们跪下后,宋歆才看到他们身后一排满是已经发暗血迹的木架,还有好几个冒着烈焰的炭火盆,铁链,鞭子等刑具,难怪会这么热。 “原来这是个刑讯室...”宋歆没料到在典校署之地下,还有这么个活地狱。 屋子里还有几张类似榻榻米的草席,上面有桌案,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他只穿了一件薄纱衣,即便如此,依然是满头汗水。此时他正拿着笔记录着什么。 中年人看到卢英和宋歆,说道:“卢大人,请!” 卢英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笑着走过去,中年人递上笔和竹简。卢英写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又扭头看着宋歆道:“宋大人,来写下你的名字吧。” 宋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走过去写了名。 中年人拿起两片竹简,轻轻吹干墨迹,挂在身后屏风墙上,宋歆这才注意到中年人身后的屏风上还有差不多十片竹简,数目正好和这里的人数对应。 卢英道:“宋校事有所不知,凡是典校署之人,来参与审讯,都要写下名字。毕后会将竹简并口供一同送上。若将来遇有冤错案件,也好追查。” “原来如此。”宋歆没想到这里的流程还会这么严格。 卢英说完,指着木架上捆着的一个犯人说道:“宋校事,你可认得他吗?” 宋歆看他被打的血肉模糊,已经难以辨认了,仔细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不就是我们捉到的奸细?” “不错,宋大人好眼力,今日我们就一起审审他。” 第101章 第一场戏 宋歆只是不明白,第一次加入典校署做的事情,竟然是观看审讯犯人。 这时候中年人道:“在下乃是典校署刑狱大夫,姓葛,名炎,字阳平。宋大人初来这里,莫要紧张。只要看着就好。” 在典校署内,最低级的职位是校事,校事之上就是刑狱大夫,而密侦校事则在刑狱大夫之上,接下来就是校曹、典校都尉、典校曹、典校尉。卢英、赵达等人的职位就是典校都尉。 卢英淡淡一笑,对地上跪着的人说道:“你们继续问。” “诺!”包扩葛阳平在内众人,均齐声应和。 卢英坐下后又问道:“葛大人,怎么样,说了么?” 葛阳平道:“这人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说。” 卢英并不意外,说道:“无妨,他迟早会说,葛大夫继续吧。” 葛阳平抬起袖子擦去额头汗水,翻开桌上卷宗,继续问话:“问,城内南军间者首领是谁,躲在哪里。” 一个赤膊大汉立即走到犯人面前,捏起犯人的下巴喝问道:“说,你们间者首领是谁。” “呸,哈哈哈。”那个犯人戏谑大笑,又啐了一口血,直接吐在审讯他的汉子脸上。这汉子恼怒异常,一个耳光打在这个奸细脸上。 “用刑,鞭十下。”葛阳平面无表情地说道。宋歆余光看到他提笔写了,“鞭十下”三字。 另一赤膊大汉上前,从地上水桶里取出一只鞭子,对着这个奸细的胸口狠狠抽打了十下。这人本就被打的意识模糊,这十下鞭子让他又晕过去。 “浇醒。”葛阳平淡淡说道,就像是个只会复读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一桶冰水浇在犯人脸上,将他一激苏醒。 “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别费劲了,快杀了我吧。”犯人很虚弱,但更倔强。 葛阳平说道:“间者首领,说。” 犯人直接将头扭在一边,一声不吭。 宋歆暗暗吃惊:“这人可真够硬的,打成这样子还不肯说。” 葛阳平依旧是面无神色道:“红铁,右胸。” 赤膊汉子立即从火炉中取出一个烧红的铁块,按在犯人右胸上。一阵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烧熟的味道,传进宋歆的鼻子里。他不忍心看,扭头装作偏头看卷宗的样子。 卢英毫不动容,像是在欣赏一场戏。 “浇醒。” 葛阳平说完,一桶水哗啦一声,又浇在犯人头上。 “间者首领是谁?” 犯人依旧不语,只是凶狠盯着葛阳平,嘴角淌着血,却依旧在笑。“呸!”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去指。”葛阳平边说边写下两个字。 一名赤膊大汉上前,用一只铁钳子夹住这个犯人的一根手指,猛一用力,咔嚓一声剪了下来。 接着另一人拿过铁块在断指处一烫,犯人疼的浑身绷直,如同过电一般。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反而大笑起来:“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尽管来吧!我陆家子弟不怕。” 宋歆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卢英,后者扭头轻声道:“他是陆逊的死士。” 葛阳平淡淡说道:“冰椅。” 宋歆皱着眉,“这是什么刑罚?” 正好奇这是什么奇怪刑罚,只见一个壮汉从旁边小室推出一块冒着寒气的冰来,这个犯人见了,终于露出一丝惊恐神色来。 其他人将犯人从木架拖下,直接摁在冰块上。 这屋子闷热异常,突然被摁在冰块上,腿上、屁股上的皮直瞬间就被冰给粘住。 “啊!”一声惨叫,就见壮汉猛然将这个奸细从冰块上拉起,一块臀部和大腿上的皮肉就被硬生生扯了下来。本来洁白的冰块上,还沾着一片血淋淋的皮肤。 犯人又被绑回木架上时,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可是他的眼神里,却依旧是嚣张和强硬,宋歆都有些佩服这个人的硬气。 “说!” “用刑”... .... 他们就像是生产线,无情、机械地一步步重复着行刑、逼问、再行刑的过程,目的就是要撬开他的嘴。可这人却硬的让人意外。 本来面色平静的葛阳平,此时都有些急躁了。 卢英抬起头,喝了一口茶水,看了宋歆一眼道:“怎么样,有何感受?” 宋歆道:“这是个硬汉子,陆家是怎么训练的,真可怕!”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强硬的人,遭受这般酷刑都能不说一个字。换做是他自己被绑在木架上,恐怕一轮下来就全交代了。 卢英站起来道:“这人是陆家训练的死士,寻常审讯撬不开他的嘴,让我来问他几句吧。” “卢大人请。”葛阳平正一筹莫展,听见卢英亲自问话,正求之不得。 卢英走到犯人的面前,平静地说道:“你也是条汉子,不过,你就算不说我也能查出来。若你说了,省我一番功夫,或许我还可以让你死的舒服些。” 犯人抬头,透过肿胀的眼睑看到了卢英,过了一会,他轻笑一声,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 “那你就自己找吧,嘿嘿。” “很好。”卢英站起身,背对着屋子里的人,此时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就听他轻声说道:“既然不说,那卢某就从你身上取点东西,你说....”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指了指犯人的眼睛道:“眼睛,如何?” 犯人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浑身触电般颤抖起来,大声道:“你不得好死!” 这一声喊叫,让宋歆浑身一震,觉得很奇怪,这声音里明显带着恐惧,这是刚才所没有的。 “这卢英怎么呢办到的,难道只一声威胁对方就撂了?按理来说他更痛苦的刑罚都已经受了,还怕这个吗??”宋歆暗忖道。 卢英手臂向后伸出,马上一个壮汉就递给他一把锋利的短刀,他拿着短刀在犯人脸上轻轻划着,力度恰好能在他脸皮上留下细而浅的伤口,“嗯,先取哪一只呢。” 小玉终于看不下去了,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宋歆,好残忍,小玉害怕...” “小玉莫怕,我收回神识,你就看不到了。”宋歆说完收起神识,不再朝那边看。这一切对他而言,的确太刺激了。 一声惨叫,卢英用小刀划破这人的眼珠,顿时血流如注。 “间者首领是谁,说!”卢英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抢过烧红的铁钳,放在这人眼珠之前。 “我说...我说...”突然,犯人大叫起来。 葛阳平听到后,本来紧绷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对卢英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简单就让对方招供了,只可惜,卢英背对着他们,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不过想想用表情就能逼人招供,应该很恐怖。 “是谁,他叫什么?还有谁和他联络!”卢英喝问道。 “他叫鲁...鲁云城...” “鲁云城?!”众人听见这个名字,都显得有些震惊。 “鲁云城是谁?”听见这个陌生名字,宋歆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这样反应激烈。 卢英脸色有些发白,这才支起身子道:“很好,谁和他联络,如何联络?” “是...是城内一个都尉...姓...” “姓什么!!!”卢英突然大吼一声。 犯人被这吼声一吓,立即焦急说道:“姓宋,对,姓宋....也是他让我带着地图尾随,去找张飞的....” 宋歆眼眸一眯,姓宋?难道是...宋丑吗? “他的名字,你可知道?”卢英问道。 “小人...小人不知...” “真的不知?” “小人不敢隐瞒...”犯人都快哭了,血水混着刺痛流出的眼泪,哗哗的往地上滴落。。 “你与他在哪见面?” “城西的子午巷,西边第三间房子...” 卢英立即扭头吩咐道,“派人去查。” “诺!” 两名壮汉立即应道,随即转身出去。 “鲁云城在什么地方?” “他的行踪,小人不可能知道...” “嗯,你可莫要骗我。” 卢英的短刀在犯人脸上,轻轻滑着,将他干在脸上干裂的血痂都给刮了下来。 犯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极力向下看着刀子,紧张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卢英这才站起来道:“好了,剩下的葛阳平你来问吧,记得将口供交我阅后再上报。” 从地下室出来,宋歆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宋校事怕么?” “不瞒大人,的确有些怕。”宋歆说道。 卢英说道:“第一次见这光景,怕也是正常的,在下也怕过。” “难道卢大人也曾经害怕吗?” 卢英道:“是人都会害怕,可是经历的多了,心就硬了。” “对了,卢大人,方才提到的鲁云城是什么人?” 卢英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竟然微变,说道:“此人是南军中最厉害的间者。卢某遇到了,怕也不是对手。只是没想到他也在襄阳城内。” 见到卢英这般严肃和郑重,宋歆也能猜出这个鲁云城,应该是给这些曹军的校事们,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吧。 第102章 人头信 几日后。 宋丑在昏暗的房间里地来回踱步,前一阵子在军中流传的江陵大战,其中有一个名字让他心神不宁。这个名字仿佛是一根刺,每每想到时,就觉得心脏被人刺了一下。 经过多方打听,他确认了在江陵立功的那个少年,的确是他族兄宋金的儿子。 他以为宋歆已经被斩首,却想不通这小子怎么活命的,又怎么来的襄阳。 不过宋丑也不傻,知道宋歆定然是冲着自己的。 每次想到宋歆,他就不禁想起满脸血污的宋金,和他临死前的诅咒。 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着,那双目里的恨意,并没有随着他的生命逝去而消失。反而化作一个烙印,烫在宋丑的心口上。 “将来我儿定会为我报仇....”每次想到这句话,宋丑都会浑身打颤,半夜睡觉都会惊醒。 他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寻到了两个要好的校事,让他们先将宋歆关进监牢,再找人送毒酒进去。 “也不知道那个姓莫的,办成了没有。”宋丑皱着眉,心神更加烦乱。不过他并不知道,莫老大和那两个校事,已经被秘密看押起来。 “咚咚。” “进来!”宋丑听见有人敲门,没好气地应道。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卫宣大人请都尉过去。” “这老东西,又有什么事....”他心中暗骂一句,要不是他那个纨绔儿子,自己哪至于担惊受怕。 ...... 卫宣这几天过的也不安生,先是自己儿子成了疯傻之人,又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自己包庇东吴奸细。 看见宋丑进来,卫宣立即问道:“最近城中的流言,你可听到了吗?” “小人还不知道,还请大人明示。” “有谣言说,你和我是孙权的奸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宋丑虽然惊惧,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现在宋歆的事还未解决,又传出这种谣言,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大人,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卫宣眼神复杂地看着宋丑道:“我若知道,要你做什么。平日里你不是很精明吗?怎么不去查一查!?” 宋丑一脸无奈,心中骂道:“老子也才知道这件事,查个屁啊....”但是他熟练地换上一副愁容道:“大人,如今时局这么乱,焉能查的到啊。” 卫宣白了他一眼问道:“此事交给你查,限你三日,给我找到造谣之人。” “小人...领命。”虽然心中老大的不愿,又不敢忤逆卫宣的意思。 “这可从何查起啊...”宋丑心绪烦乱走出卫宣家。这时听见街角有人呼唤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狱卒。 狱卒悄悄说道:“都尉,那小子被放了。” “什么?怎么回事?”宋丑大惊,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急忙将狱卒拉倒僻静处。 “姓莫的失手了,是典校署的人来,将他给放了。” 宋丑只觉得心跳猛然加速,失声道:“典...典校署!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三日前。” “那小子喝了鸩酒,还没死?” 狱卒道:“姓莫的手下一个人不慎将酒给打翻了。后来那个小子不知道和那些囚犯说了什么,他们竟然倒戈将姓莫的给制住了。”。 “现在姓莫的人呢?” 狱卒小心看了看左右,说道:“姓莫的和那两个校事,都被典校署看押起来,怕是都活不了啦...” 宋丑只感觉身上一软,几乎要倒下去。被典校署的人盯上,这比看到鬼还令人胆寒。 打发走了报信的狱卒,宋丑只感觉到浑身瘫软,还有一股莫名恐惧。他觉得似乎周围的人,都是典校署的密探似的。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叫他的名字,宋丑大惊扭头一看,发现是个陌生人。 “你...你是何人?” “我是能救你的人,想活命就随我来吧。” ...... 宋歆这天离开典校署的时候,已经日落时分,走到半路,突然听见林旦大呼唤他的名字。看他的脸上有些紧张神色,不停地左右张望,恐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了?” “公子借一步说话。” 跟着林旦大走到一处破旧小院子里,一进来就看到七八个人,都是那天被放出来的囚犯。 他们围着一具尸体,还有个小个子缩在墙角,显然是吓坏了。 看到宋歆进来,这些人也只挤出十分不自然的笑容来。 林旦大这才说道:“公子,小人冒昧,只是此事紧急才...” “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宋歆直接问道。 “请公子原谅,我等自作主张,引来了祸患...”林旦大突然跪下,“还请公子救救我等...” 宋歆眉头一皱,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按照吩咐,出去打听宋丑的消息。可是自从听了公子的遭遇,我们都觉得不能轻易放过那个宋丑,就...就散播他是敌军奸细的谣言。今天回来时,发现这里有一具兄弟的尸体” 宋歆轻轻摇头,并不想责怪他们,因为宋丑的确有可能是敌军内间。宋歆指着尸体问道: “何时发现的?” 林旦大低声道:“就是今天未时,有人扔在这门口的...” 宋歆眉角一跳,未时,那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那时候他还在城外准备进城的时候。 “见到人了吗?” “那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尸体吓得不敢出来查看。这个死了的,也是我们的兄弟。”说着他指了指墙角那个小个子。 “小人回来一看,觉得这是有人送来的人头信。”林旦大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人头信?” “嗯,公子不知道也不奇怪,人头信是我们这些人的黑话,就是用死人来警告我们不要乱说乱动。我那几个兄弟现在都吓得不敢再出去了。” 宋歆看他们惊恐的样子,吸了一口气道:“我看看尸体。” 众人让开一条路,宋歆走到尸体边,蹲下查看,问道:“他的眼睛和耳朵怎么回事?” 林旦大说道:“要不是因为眼珠和耳朵没了,小人也不会看出这是人头信了。这意思就是让我们不要乱看,不要乱打听,不要乱说话...他的舌头应该也是没了。” 宋歆掰开死尸的嘴查验,果然不错,死尸没有舌头。 扫视了一眼这些惊恐之人,宋歆道:“我看他只是想要警告你们,如果要杀你,早就会动手。这个兄弟死的不明不白的,事后给他的父母一些钱财,帮他下葬了吧。” 宋歆掏出一串钱来,林旦大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一时半推半就说道:“公子,你才给过金子,怎么...” “拿着吧,他是为我办事死的,我也应该做这些的。” 林旦大感动地眼泪流了下来,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没几个没拿他们当人,没想到宋歆会对他们这么仗义。 “公子对我们如此仗义,今后林旦大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报答。” “不必了,我猜这件事应该和我最近查的事情有关。”宋歆第一感觉,就是此事和宋丑和卫宣有点关系。 “对了,你们有人听说过鲁云城么?” 林旦大等人面面相觑,都是纷纷摇头,不过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发抖的人却说,“好像在哪听过...” 众人马上看过去,就听林旦大说道:“在哪见过,快告诉宋公子!” “很久了,哦,也不算久,大概两年前...” 宋歆听了一头的黑线,两年前还不算久吗... “两年前在什么地方?” “嗯...那时候小人去偷,哦不,是去借点东西,听见一人提过这个名字。” 宋歆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那个小个子抬着头,敏思苦想了一番,嗯,“偷的,哦不,借的太多,好像是在城东...他们家有个井,还有颗老槐树,对了...是的...是槐树。” 林旦大听的冒火,走上去踹了一脚,“好好想!想好了再说。” 宋歆道:“不要打他,让他慢慢想。”说完走到那个小个子面前,“你说城东什么地方?” “嗯,那是个大户,对了,应该是本城的富商。” 林旦大突然脱口而出,“贾家?” 小个子连忙点头道:“对对,是他们家。” 宋歆问道:“贾家是什么来头?” 林旦大道:“哎,这个贾家早已经没落,家财也让刘备给卷走,宅子里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宋歆一想,这种地方绝对是地方奸细藏身的绝佳地点。 “贾家在哪?” 林旦大说道:“就在城东,靠近城门的街上,门口有个望楼,很容易找的。不如,小人和公子同去!” 宋歆立即站起来,“这样也好,你带我过去,其他的兄弟就暂时去魏大哥营地,找我表哥宋涯即可。” 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人头信,可让他们吓破了胆,巴不得赶紧到城外军营里去避一避呢。 仗着对襄阳的熟悉,林旦大带着宋歆净走些无人的街巷,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遇到。 “公子,你看,前面那座望楼下面,就是贾家的宅院了。”林旦大指了指黑暗中一座若隐若现的望楼。 他们悄悄走到门口的望楼之下,破木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一股淡淡的臭味,显然是流民把里面当了厕所。 宋歆无奈地摇摇头,曾经显赫的大家宅院,如今被流民鸠占鹊巢,不免唏嘘。 林旦大说道:“公子,这里面都是流民。”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 宋歆忍着味道,爬到了楼顶。先是看到了不少的流民在院中走动,地上,廊道里也躺着不少。原本花草繁茂的花园,此时也被人踏的乱七八糟。院子里都是零零星星的火堆,寂寞而凌乱。 “都是些流民,不好办了...”宋歆有些失望,准备离开时,突然眼眸一凝,“拓野!?她怎么在这里?!” 第103章 初次较量 “她怎么在这里?!”看到拓野的身影,宋歆惊讶万分。 只见拓野身着男装,腰间插着短刀,单独一人穿过宅院。两边的流民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阻拦。 宋歆立即从望楼跃下,林旦大立即凑上来问道:“公子,我们要进去吗?” “嗯,进去看看。” 二人踏进大门,顿时感觉仿佛是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流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见有人进来,只用无神的双目看了他们一眼。这是一种对未来没有希望的眼神,无力而戏谑,仿佛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对这个世道的嘲讽。 此时天气寒冷,他们唯一的温度就是面前那堆可怜的火苗。呻吟声,幼儿的哭声,还有鼾声,都与这个曾经阔气的宅子格格不入,一种奇妙又令人心酸的嫁接... 如果说金戈铁马、纵横捭阖是这个时代的浪漫,那这里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在青史上见不到的现实。 浪漫永远只是属于少数人的,大多数人都是沉默地充作时代的画板。 “公子,你怎么了?”看见宋歆发愣,林旦大戳了戳他的胳膊。 “哦,没什么,我们进去看看。” 刚走了几步,突然宋歆的身子陡然一僵,两鬓的汗水瞬间流下。 “林旦大,你快走...” “什么?”林旦大正错愕,被宋歆一推,“快走!” 林旦大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扭头就走。到了门口,他还是觉得不应该扔下宋歆自己跑了,把头伸进来,焦急又疑惑地看着。 一道颇具压迫的神识,锁定在宋歆的身上...... “糟了!” 宋歆感觉到这股神识,并非是一般的随意扫过身体,而是像眼睛一样锁定了自己,这是修行者要发动进攻的前奏了。 就像是一个被敌机火控雷达锁定的飞行员,对方的导弹飞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黄皮、半骨,挡住!”话音刚落,一根钢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朝着宋歆的胸口大穴打来。 “叮!”一身脆响。黄皮的勾魂镰将钢钉击飞出去,在空中转着圈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最后直直插进墙壁内,深达寸许。 “嘿嘿,有两下子。”一道神识传音如同奔雷和海浪,涌进宋歆的识海,震得他有些头晕。 宋歆不知道对手的身份,不过这股神识的强度,绝对是远超过自己的。这个人还能用神识控制钢钉来袭击自己。 神识被人压制的难受,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憋闷,就像是一个人在闷热和高重力的房子里走不出去,又心急气燥。体内的血管就像是要爆裂了一样。 “公子莫惊,半骨来对付。”鬼卒半骨说完将身上锁链一甩,在宋歆周围布下了一圈螺旋状的阵法,瞬间将对方的神识压制挡在圈外。 宋歆顿时觉得压力骤减,这才下意识地擦了擦汗,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呵呵,小子,不错嘛。”这人一直不露面,只是传音,宋歆尝试寻找对方,可是惊惧发现,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位置。 宋歆只能开口道:“在下误入此处,打扰了道友修炼,在下这就离去。” “既然道友来访,就这样走了,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吧。”这人似乎看出宋歆神识不如自己,竟然不依不饶起来。 宋歆听的出话中的不善之意,知道今天这事请很难善终。 “黄皮、半骨,你们能探查到对方虚实吗?” 正操纵着锁魂链的半骨说道:“公子,此人神识场极强,将我们的魂力牢牢抵住,无法知道确切位置。不过他的神识虽强,后劲却不足。” “后劲不足?” “嗯,他的神识并不连续,而是一段压制后就要短暂的休息一瞬,想必是因为神识修为大大超过灵核的修为,才会这样。” 黄皮说道:“半骨说的不错,有半骨的锁魂链在,可保公子无虞。” 就在说话时,对方的神识陡然增强了几分,即使有锁魂链的阻挡,宋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咦?”那人明显也有些意外。 “黄皮,能找到他吗?”宋歆问道。 这时候,小玉说道:“宋歆,他就在第三进院子的一间屋子里,不过我也探查不到他的长相。黄皮,我来引导,你用夺魂锁链攻击他!” 宋歆十分意外,小玉竟然能够发现对方所在,这也刷新了他对幽魂能力的认识。 忽然间,黄皮手中的锁链如蛇一样直立起来,散发着黑气高高昂首,似乎在嗅探着对方的位置。 “找到了!”黄皮大喝同时,锁链如游蛇钻入地下,紧接着啪的一声被什么力量给崩直。 又是一道带着忌惮语气的传音:“没想到你还是个魂修,今天的事算了,你走吧!” 说话间,黄皮的锁链嗖的一声被一股力量弹回,同时宋歆感觉到周身的压力骤减,那人收回了神识。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两方完成了一次神念和魂力的碰撞。 那人显然是有些忌惮宋歆,想趁机收手。 打得过就压制,觉得压不住对方还要装作大度,宋歆对这人印象差到了极点。可是这里并非是动手的地方,伤了人自己也要完蛋。而且莫名其妙地和一个修行者动手,并不明智。 “既然如此,告辞!”宋歆对着空气拱拱手,缓缓退出来。林旦大从始至终都看着,却是一头雾水。见宋歆先是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站着,然后又不知对什么人拱手,又神色紧张的走出来,还以为他见鬼了。 他不会明白,方才那几息时间,可是比见鬼可怕的多了。因为宋歆身边就有三个幽魂,每天看他们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走。” 宋歆只是简单吩咐了一句,也不和一脸懵逼的林旦大解释。 “他的神识至少比公子你高了两个层次。”半骨这时候说道。 “嗯,他应该早就发现我爬上了望楼,而我却在被神识锁定的时候才发现他。真是好厉害的人,可一个修行者跑到这里做什么?” 宋歆同时判断,“这人应该不是针对我的,要不然早就出手了。他的神识修为这么高,想必也达到了方士三重,或者灵心术士一层...” “看来今后还是要小心啊...有时候神识扫过时,就像是一阵风,不小心的话,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与此同时,贾家宅院一处黑暗的屋子里,着两个人坐在屋中角落,黑暗遮盖住了他们的面孔。一个是高壮的汉子,另一人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的人。 “方才你怎么了?”高壮的汉子问道。 黑暗中,瘦小的人声音沙哑答道:“没什么,有些小苍蝇在附近,顺手赶走了。” “有人窥伺吗?”汉子语气中顿时紧张起来。 瘦小人影说道:“应该不是,而且外面的流民中也有我们的眼睛,不必担心。你说的人什么时候到?” “嗯,应该就快了。” “怎么是个女人?”瘦小人影的声音里,有些错愕。 “她是个鲜卑人,身手不错。而且她还是卫宣家的侍婢。她做事比我们更便利,典校署那些人应该不会怀疑她。而且她是认识那个捉了陆君亲的小子的。” 瘦削身影用沙哑声音道:“陆君亲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给捉了,陆家的脸,都让丢尽了。” 汉子知道这话显然是对自己说的,有些不悦,哼了一声。 “她在门外了,让她进来吧。” 壮汉显然是有点错愕,不知道对方怎么察觉到的。一阵脚步声后,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拓野走了进来。 进来后,她只觉得屋内伸手不见五指,适应了一会才依稀看到两个人影,却看不到长相,他们都把自己隐匿在漆黑的屋角内。 黑暗中的沙哑声音问道:“你叫拓野?” “嗯。” “鲜卑人?” 拓野道:“我是鲜卑人。” “你想要我们帮你找一个叫拓山的人?他是你的夫婿?” “嗯,我能用什么交换?”拓野问道。 “好,性格爽快,答应你了,作为交换,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叫宋歆的人。” “宋歆!?”拓野有些意外。 “呵呵,你果然认识他。你和他在卫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你们找他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只要找到他,那么我们在荆州战事结束后,会帮你找那个拓山的下落。” 拓野挣扎了很久才说道:“你们如果要对他不利,我绝不会帮你。” “哈哈,他是你情郎么?这般维护他?”黑暗中壮汉说道。 “不是。但他是好人,我不想害他。” 沙哑声音道:“我们也没想要害他。只是有人对他很感兴趣,想送他一个好前程罢了。” 拓野脸色好看了些,“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答应你...” “你只要将他单独约来这里,在下会与他好好谈谈的。” 拓野抿了抿嘴唇,“若你害他,我也要杀了你。” “哈哈哈,好,小姑娘是个性情中人。我鲁云城答应你了!只要你将他带来这里,我自会出来与他见面。” “万一他不愿意来呢?”拓野问道。 壮汉道:“此事你放心,你按我说的做,他必然会跟你来的。” 第104章 抓捕 宋歆灰溜溜的从贾家退走,还是一肚子憋闷。这感觉就像是让人给打了一闷棍,像狗一样被赶出来似的。 好在林旦大弄来了些酒菜,才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了点。不过想到自己应该是闯进人家的地盘了,吃个哑巴亏也是无话可说。 林旦大给宋歆倒了一杯酒,说道:“公子,今晚为什么进去又退出来了?” 宋歆摇摇头,“此事不要再问了。” 林旦大问道:“公子是修行者吗?” 宋歆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你竟然知道修行者?” “我听公子离开前,说‘道友’什么的,就猜公子或许是修行者了。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还是路过的一个方士救的命。从此就知道这世间还有修行者,他们之间都称呼为道友...不瞒公子说,小人还很向往能修行的人哩。”他语气间充满了羡慕。 宋歆道:“里面有一个修行者,我一进去就被他发现了。此事还有他人知道吗?” “公子放心,小人死也不会说的。如果公子不方便进去贾宅,小人外面还有几个兄弟,让他们装作流民混进去,一定能查到点什么。” 宋歆道:“你就不怕那个送人头信的家伙,再对你们动手么?” “公子放心,在下那些兄弟,并不常来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他们。” 宋歆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点头道:“好,一切小心。” 第二日大早,宋歆就到了典校署,找到了卢英。他要查关于人头信的事。 卢英听了以后,所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自然知道,你随便问一个校事,应该都知道。怎么了?” 宋歆就将尸体特征和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卢英皱起眉头说道:“这种手段,倒很像是鲁云城他们干的。” “他们?”宋歆虽然他也猜测是鲁云城那边的人做的,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街头的泼皮会让鲁云城盯上。 “你让他们做什么了?”卢英问道。 “只是...打听了一些关于宋丑的事情...” 卢英眼珠一转,突然笑道:“宋校事,看来这是在警告你们。不过,那个宋丑的确有问题。” “卢大人发现什么了?”宋歆道。 “在下已经安排了校事,暗中盯着他和卫宣。” 宋歆一喜道:“原来卢大人已经...” 他很诧异,这个外表看起来粗粝的汉子,竟然是如此心思细致的人。难怪能在典校署坐到这个位置。 “其实他早就被典校署盯上了,现在不动他,是想要他做鱼饵,找出和他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啊。那人找到了吗?” 卢英自信地微微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就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宋歆和卢英换了便装,来到襄阳丙寅街一处叫做“云梦阁”的酒肆之内。一名店家上来招呼道:“二位,要点什么酒?” 卢英道:“可有十三年的楚酒么?” 店家笑道:“自然有,请二位后面自取。” 跟着店家穿过酒肆前堂时,有不少酒客模样的人抬头盯着二人。宋歆感觉他们目光中都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神色,绝不是一般酒客。 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谁还有心情来这里喝酒,这些定然都是校事了。这地方,显然是典校署的一个秘密接头地点。 卢英带着宋歆又拐进一条巷道,走到尽头时,才发现拐角有座小门。 一个年轻人像是察觉到有人来,轻轻开了一条门缝,见到是卢英,马上恭敬说道:“大人,请!” “嗯,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年轻人道。 二人跟着开门的年轻人走进小门,宋歆这才发现,面是一条通道,尽头有一座望楼。 “宋校事,随我上楼吧。”卢英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跟着卢英爬上望楼后,宋歆发现这里视野极好,卢英对身旁一名旗手说道:“传信吧。” “诺!”旗手行李后,拔出一只小旗,打出一段旗语。不久后,临近几座望楼上也有小旗开始摇晃。 紧接着,就看到望楼监视范围内的街巷上,多出了几队身着软甲的校事。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一座宅子汇聚过去。 紧接着,卢英身边的旗手又打出了一段旗语,附近望楼也立即应和。这时候街巷的校事们也已经到了宅子外面。 几个校事背靠墙,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另外几名校事一个助跑,踩着他们的手翻上了墙。不久后宅子门被打开,校事们鱼贯而入。 “卢大人,这是抓谁?” “那个宋丑的上线,捉了他或能知道鲁云城的下落。” “那宋丑呢?” 卢英看了看天,说道:“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下了。” 正说话间,宅院里就传来了兵器相碰的铿锵之声,还有人的惨叫声。不过,看样子里面的抵抗并不激烈,不到一刻钟功夫,里面就没了动静。 紧接着就见有几个人被押了出来,街角正巧出来一辆大车,校事们将人推了进去。 “怎么样,宋校事要不要审他们呢?”卢英笑着问道。 宋歆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卢英要安排自己看这场抓捕,还说让自己审问。不过他还是推辞道:“还是大人来审吧,宋歆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如何审问,万一说错了话,那这些兄弟们不就白费劲了吗,在下等待消息就好。” 卢英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说道:“既然如此,宋校事可先回去休息。” 宋歆这一天过得有点莫名其妙,卢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只是在抓捕时才告诉自己。或许还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帮自己取这一次的功劳呢。 这时候一名校事爬上望楼,来到卢英面前单膝跪下道:“大人,宋丑那边,出了点岔子...” 卢英眉头一蹙,问道:“人没捉到?” “小人们到了那里,宋丑已经逃了...” 宋歆大惊,本能地站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卢英显然是很恼怒。 宋歆也很失望,只恨宋丑没能捉住! 卢英宽慰道:“此事你尽可以放心,卢某马上发布文书捉拿他。此时出入都要有身份凭证,卢某相信他一定还在城内。” “他怎么就能跑了呢?”尽管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一定是鲁云城安排的!”卢英十分确信。 第105章 漩涡的中心 上 第二天,宋歆就看到了街上张贴的缉拿宋丑的榜文。 “这个混蛋,跑的还挺快。”他看着上面的画像骂了一句。画这个画像的人,显然是个灵魂画师,宋丑脸上那个黑痣特别显眼,就像是嘲讽着自己。 这时候林旦大到宋歆身边低声道: “公子,我的兄弟传出话来了,他发现里面的确有些不对劲。” 宋歆将之拉到僻静处问道:“你说。” “这些流民之中,有不少人的口音并都不是荆州本地人。我一个兄弟和他们攀谈了几句,他们都是从江南来的。” “江南?”宋歆眉头一皱,“江南有没有被战火荼毒,哪里来的流民。” “对啊,所以我就赶紧来找公子你了。” “你告诉那几个兄弟,让他们多打听打听,对了,这些钱就当做是我感谢他们。”宋歆说着就掏出钱袋来塞给了林旦大。 “哎,公子这是哪里话,你救我们出了牢,还让我们追随魏大侠。我岂能要你的钱呢!我林旦大岂能再要你的钱财。” 看他坚决推辞的样子,宋歆也不再勉强,“那告诉那几个兄弟,小心些。” “那些人都是本地人,襄阳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嗯,你也要小心。我怕那个送人头信的家伙,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公子你放心便是!” 林旦大走后,宋歆意识到那天的神识,绝对不是像他想的那样。那个神识极强的修行者,还有宅子里面的江南人绝不是巧合,或许另有所图。 但他还是暂时压下心中怀疑,来到典校署,找卢英来问审讯结果。卢英就把讯问的大概说了。 “我们所得到的的线索,都集中在鲁云城身上。你和魏都尉捉到的那个奸细,就是宋丑的下线。而昨日我们捉的那个奸细,是宋丑的上线,他就是直接听命于鲁云城的。” “可惜宋丑给逃了!”宋歆道。 卢英也很惋惜地说道:“是啊,若能捉到他,你阿父的案子也能一并问了。”他带着歉意笑起来。 “不过,你不必担心,卢某以人头担保,一旦我们捉到了鲁云城,一定能捉到宋丑的!” 既然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歆也只好说道:“多谢大人相助,大人还是以公事为重,我的事可以推后。” “这些事问讯笔录,你可以过目一下。”卢英转身取来几卷竹简。 摊开一看,宋歆顿时眼睛就瞪大了,“贾家宅院!?” 卢英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有何问题?” “这贾家宅院,在下几日前去探过,里面都是些流民,应该还混着些敌军奸细。” “哈哈哈,原来宋校事已经查过了,不瞒你说,我也安排了人在里面呢。” “啊?原来卢大人也...” 卢英大笑道:“哈哈,难怪陈大人如此看重你啊,你竟然想到我前面去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宋歆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报仇了,心中激动不已。 “嗯,这件事还需要好好思量。鲁云城这等人物,必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贸然行动就怕会打草惊蛇。一旦有计策,卢某立即告诉你如何?” 见对方不愿意说,宋歆觉得应该还是自己没能充分得到信任。告辞出来后,就听见小玉说道:“这个人好生奇怪。” “怎么了?” “他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宋歆自嘲一笑道:“是啊,我不过是新来的,让他们信任恐怕还需要些日子。” “小玉说的不是这个...”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玉感觉这个人杀气有点重,而且...而且...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要多留心。” “好了,小玉,这人可是典校署的,平日里都市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外面士卒十天半月才拼杀一场,他们这些人每日每夜都是身处险境,有些杀气也是必然的。” “嗯,好吧。既然宋歆都不怀疑,那小玉也不怀疑他了。” 回到住处时,宋歆发现拓野竟然来了。 他突然想起贾家那一夜,拓野也出现在了那里。 “怎么是你?” “嗯,我帮卫宣出来办事,正巧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呵呵,你在卫家可好?” “这你可以放心,卫宣已经很信任我了。” 宋歆不经意的撇撇嘴,问道:“你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我知道宋丑在哪里。”拓野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你看到榜文了?你怎么知道的?” 拓野点点头,“有人告诉了我,他就在贾家旧宅躲着。” 宋歆将信将疑,“谁告诉你的?” “他叫鲁云城。” “你等等,谁?你再说一遍!?”宋歆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激动地又问了一遍,身子不由兴奋地颤抖起来。 拓野似乎被他的脸色变化而惊到,忙说:“他说...他叫鲁云城。” “你若肯去见他,我就可能找回拓山。”她补充道。 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宋歆叹了口气,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拓山已经死了的消息。 “是不是鲁云城说,他们帮你找拓山,只要能见我一次?” “我来问你,几日前,你是不是去过城东的贾家荒废的宅子?” 拓野有点诧异,“是...是啊...” 宋歆问道:“你是不是去见鲁云城了?” “是的...不过那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是谁?”宋歆颇为意外。 “他们都隐藏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样子,不过看样子是个身材很高大的人。” “身材很高大?”宋歆一愣,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他们让你带我去哪里?”宋歆又问道。 “去...去那个宅子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宋歆是没想到,他要找的荆州地区最大的敌军间谍头子鲁云城,应该就是那个神识极强的修行者!本来两个绝不可能有关系的人,竟然重合了。 而且宋丑也逃到了那里,不过现在出城盘查森严,宋丑不大可能溜出去,多半是在贾家宅子里躲着。 这件事恐怕连鲁云城也没料到,那天和他交锋的修行者,竟然是他要找的宋歆!两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还却不知道对方身份。 “什么时候去?” “就是今晚。”拓野说道。 宋歆看了看天,眉头一皱,对拓野说道:“今晚的事,你不要参与了,回卫家去躲着。” 拓野很意外,不仅仅是宋歆知道她去过贾家宅院,宋歆似乎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什么?可是...” “他要找的是我,而我也要找他,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听我的,千万别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拓山...拓山已经....” 拓野脸色骤然剧变,一把抓住宋歆衣袖,用近乎吼叫的语气问道:“你说,拓山他怎么了?” “他怕是已经...不在了...是刘京和卫起害了他...所以不要相信鲁云城的话,他不可能帮你找回拓山来的。” 拓野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打在身上。呆愣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冷冷看着宋歆问道:“你早知道了,是吗?” “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拓野盯了他片刻,没说话,转身就走。 这时候天空上一道春雷炸响,仿佛开敲响了万物复苏的战鼓。雨水绵绵开始落下,拓野再也没回头,身影消失在幽暗的街巷内。 第106章 漩涡的中心 中 看见拓野离去,宋歆本想去追。可是看到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件事她迟早也要知道,至于她能不能过了这一关,最后还是要看她自己的。 既然鲁云城今晚想要见自己,那不如就去会会他。 宋歆径直来到典校署,将此事告知了卢英。 听了宋歆的诉说,卢英很震惊,却又不肯相信,他满脸的疑惑道: “你不觉得这是个圈套吗?” “就算是,我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圈套。我听说宋丑躲在里面,我要去把他找出来。” “既然如此,那卢某就陪你!我立即带人,今晚就去抓捕鲁云城!你放心,他们一定跑不掉!”卢英说道。 宋歆摇摇头,他不会让这些校事们和修行者对抗,只会徒增伤亡罢了,“不,卢大人你只要带人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跑了,我一人先进去。” “你不怕他害你?”卢英很意外。 “如果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想这些校事也应该捉不到他。” 卢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你这话何意,看不起我们典校署吗?” “大人,宋歆不是那个意思,并非是看不起校事们的本事。只是一些原因不便多说,只要大人相信我便是了。” 卢英将信将疑,掏出一只响笛递给宋歆道:“好,若有危险,只要吹响这只响笛,我们马上四面突入。” 傍晚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襄阳的街道上多了许多神情肃穆,全副武装的人。他们都是身着统一样式的软甲,腰佩环首刀,身后背着轻弩和箭矢,沉默而肃穆,他们如同一道道暗流,朝着城东开始汇集。 贾家宅院附近的望楼上,士兵的表情也不似从前那般轻松了。他们都暗暗盯着同一个地方,贾家的宅院。 这里似乎成了旋涡的中心,四面狂奔的流水,都朝这里汇聚。 此时宋歆腰插宝剑,已经独自一人走到宅院门外。 远远瞥见焦急的林旦大,他神色焦急,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宋歆以为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对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别处等着。 跨进院落的时候,他立即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神识在身上扫过。 “你要见我,我来了。”宋歆淡淡一句后,就感觉到一道侵略性极强的神识锁定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他知道对手现在不会发动攻击。 “没想到是你啊,若早知道,何必费那一番功夫呢。” “我也没想到,鲁云城会是个修行者。” “你宋校事,不也是修行这者么?”鲁云城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和轻松。 “果然是间者的首领,消息如此灵通。” 鲁云城却笑道:“不过,若不是有人对你感兴趣,鲁某或许早就将你除掉了。” “你就让我在这里和你说话么,太没有礼貌了吧?”宋歆淡淡一笑。 “哈哈,进来吧。” 宋歆径直走进了第三进院子,这院子很大,只有一间大屋,看样子像是贾家供奉先祖的灵堂。 “切,在灵堂见我,看来你还真是没安好心呢。”宋歆嘀咕了一句。 灵堂前面,一个身材不高,体态精瘦的男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宋歆一拱手道:“这位就是鲁云城大人了吧。”说话间,宋歆悄悄放出神识想要查探对方的修为,而鲁云城只是一笑,将他的神识给荡开。 两人又一次交手,这次宋歆还是没能讨到任何便宜。毕竟两人神识修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鲁云城这才说道:“正是在下。” 两人互相打量着,宋歆盘算着如果动起手来,就一定要想尽办法逼近对方,用近身攻击压制对手。 鲁云城的眼神也在宋歆身上打量,两人并不说话。沉默了良久,还是鲁云城先开口道:“我是受人所托,他希望你能弃了曹操,到他的麾下做事。” “足下倒是开门见山啊,不过我拒绝。”宋歆也很干脆。 鲁云城也没觉得特别意外,“呵呵,你就不想听听是谁托付我的么,不想听听条件么?” “再好的条件,我也不去。” 鲁云城也没有多意外,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鲁某也不勉强你了。今天你带了那么多人来,想必是要捉我的。” 宋歆却没什么意外,以对方的神识强度,那些伏兵根本就藏不住。 “我没让他们进来,是害怕一会动起手来,伤了他们。你我都是修行者,我们怕什么你应该清楚。” “哈哈哈,有意思,宋歆,我觉得将军眼光不错啊,首先这胆量就令人佩服了。不过你觉得,就凭你能留得住我吗?” 宋歆没有回答,从腰间抽出宝剑,灵气灌入,剑身发出一道淡淡的银光,正是他不久前练出的玄黄剑诀第一道剑气--“天之剑气”。 鲁云城看到这剑气,笑道:“嗯,竟然还练出了剑气。你修为虽然不高,听说手段却不少。” 说完他从身后取出一柄一尺长的短刀来,样子和普通短刀相似,可是宋歆却隐隐感受到一股压迫。 “公子小心,他手上的是灵器。”半骨马上提醒宋歆。 “灵器?”宋歆眼眸微微颤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灵器,还是拿在敌人的手中。 “你若想拿我,尽管来试,鲁某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他的语气轻松而随意,根本就不在乎宋歆和外面的伏兵。 此时卢英还在外面等候着,林旦大也踮脚伸着脖子想往里面看,样子有些焦急。 “怎么回事?!还不发信号?不会出事了吧。”林旦大嘀咕道,卢英听见他的嘀咕,冷冷看了他一眼。 宋歆持剑和鲁云城依旧对峙着,细雨蒙蒙,将两人衣衫打湿,他们的头发上很快就结满了细密的水滴。 突然间,宋歆双目一凝,脚步踏着地上水花,轻盈的如同在荷叶间跳跃的舞者。 长剑指出,周围时间仿佛瞬间停顿。银白色剑气破开雨帘,朝着鲁云城胸口刺来。雨水打在剑身之上,瞬间就被剑气蒸腾,化做了水雾。 鲁云城察觉到这剑气的厉害,心中一惊。微缩的瞳孔倒映出一道白色的剑气,看似极慢,却瞬间而至。 急忙向后退避的同时,他抬起手中短刀。 长剑与短刀相碰,鲁云城感觉到一股强力剑气,如游蛇一般顺着短刀直冲进自己的手臂之内。他感觉手臂几乎要爆开,大惊失色。没想到宋歆的剑气如此厉害,连灵器都抵挡不住。 鲁云城单脚点地,急向后退,手中的短刀还因为强力剑气的余威而微微颤抖。同时他放出一股灵气,和钻进手臂内的剑气绞杀在一起,双双湮灭。 “看来他的修为并不比我强多少!”和鲁云城过了一招,宋歆就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并非很强,只是自己的神识被他压制,无法探查到他的真实修为,也无法锁定对方的真气。这时候心火印这种法术根本就不可能打中他,用也是白费力气。 鲁云城也在暗暗吃惊,没想到宋歆的剑气如此强横。 好在他周身有一圈神识形成的力场不断向外扩散,形成一道如同水波的涟漪,一直死死压制着宋歆的神识。宋歆这一仗打的憋屈,就像是用八爷对抗F22。只能凭着勇气拼命接近对手,力求在近身搏斗中取得一点生机。 “不能和他近战!”鲁云城马上意识到,他身影一落地,周身的神识力场突然极速扩散,本来是小小的涟漪,骤然间变成了惊涛骇浪。 同时宋歆的第二道剑气也已经迎了上来。 “宋歆,当心这是神识攻击!”小玉焦急地大声提醒。 鲁云城在拼,看他的神识先击中宋歆,还是自己先被剑气所伤。 “半骨,展开锁魂链阵!”小玉焦急喊道。 “嗡!”宋歆周身一丈范围内,产生出一股静默而强悍的魂力屏障,率先和鲁云城的神识攻击相撞,发出一声嗡鸣之音,宛如敲击铜钟。 魂力和神识相撞,迅速扩散开去。将周围空气压缩,形成一道冲击波扩散开去,周围埋伏的校事们突然觉得耳朵发闷,双耳近乎失聪,只有吞咽口水后才恢复正常。 卢英的目光死死盯着宅院大门,他被方才的奇怪压力震惊了,“他们打起来了!”但是里面几乎没什么声音传出来,还有刚才那阵耳闷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宅院里传出一阵阵的奇怪气息,每次都会让自己的耳朵发闷,宅院里那些流民显然有些受不了,纷纷开始朝外逃窜。 “将他们拿下,带回去讯问!”卢英说道。 “诺!”校事们立即堵住门口,将跑出来的、翻墙的人一个个抓住,聚集在街角。 宅院里,宋歆和鲁云城还在拼杀。 “好小子,我以为你是魂修,原来你有鬼卒相助,哈哈,有趣有趣。”鲁云城终于发现了宋歆能够抵挡自己神识的秘密。 “少废话!”宋歆轻叱一声,又是一剑,朝着鲁云城腰间而去。 鲁云城嘿嘿一笑,也不再磕碰长剑,只是向后退到了墙边。 见到对手退无可退,宋歆又是几剑急攻过去。 然而,让他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鲁云城的身影竟然在讥讽笑容里如鬼魅一样一分二,二分四,最后分出了八道身影。 他们都盯着宋歆,面带笑意。 “分身术吗?”宋歆没想到敌人还会有这种手段,一时间停下了攻击,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