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原来我是第一猛将》 卷一 青州乱第1章 黄巾贼至 初平元年,历庚午。 秋。 青州北海国朱虚县。 烈日当头,正宜秋收。 四野田垄上衣着褴褛,脸泛菜色的农人正携家带口的镰割麦穗,一派辛劳。 忽然,田垄间有妇人惊呼一声:“快看……” 只见远远南边天际,不知何时浓烟漫天。 众人忙望去,一时怔住。 唯有见多识广的老者,此时嘶声力竭的厉吼道:“这是狼烟……黄巾贼来了,快跑……” 一时间,农人也顾不上秋收了,哭喊逃命。 一个时辰后。 只见南边地平线上,黄色的潮流席卷着滚滚烟尘而来,所到之处,犹如蝗虫,片片麦田为之一空。 …… 由徐州向朱虚县必经之路上。 一座孤零零的坞堡伫立在汶水河岸。 狼烟示警,沿途举家逃往县城的百姓,无不给坞堡上下蒙上一层不详氛围。 坞堡中,乱做一团。 乡老族人闹哄哄的聚在一块,争论商讨着对策,吵来吵去,不外乎弃堡而逃一条生路。 佃户徒附们胆怯的围在一边,面面相觑,等着主家最后决断。 “事关重大,还是要等大郎做决断……” “大郎重病昏迷,他若是醒不来,难道我们要等死不成……” “……” 坞堡明屋中。 李云义从床榻翻身坐起,心中惊骇莫名,幽幽地叹了口气:“东汉末年?” 实在荒诞离奇! 李云义是现代人,一觉醒来,不想魂穿到了东汉末年。 这个身体的原主,与他同名同姓,是朱虚县的一位豪强地主。 祖上追溯,据说是战国时期赵国武安君的李牧的后人。 祖辈世代积攒,传到原主手中时,已然是朱虚县里首屈一指的豪强地主。 有良田千顷,徒附奴仆近万人,家产巨富。 俨然是东汉富二代! 只可惜天不假年,从娘胎出来就是病秧子,熬到十七岁这年,还未及冠,就撒手人寰,被李云义魂穿夺舍。 此时耳边听着屋外毫不收敛的吵闹声。 李云义微微皱起眉头,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原主体弱多病,族中事物不得不假手他人。 这么多年过去,众人早已把他当做吉祥物,竟忘了这李氏坞堡主人还活着。 只可惜,自己可不是原主的濡弱性子。 外间吵闹的缘由,李云义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黄巾贼自青徐州界而来,裹挟流民百姓,号称十万,兵锋直指北海国,而李氏坞堡倒霉不巧,正挡在必经之路上。 一旦黄巾贼杀到,坞堡就会荡然无存! “青州黄巾?” 李云义稍一思索,便想到三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青州军。 得感谢现代信息大爆炸,加上他也是个历史爱好者,对东汉末年这段历史并不陌生。 多数人对黄巾的理解,是在汉灵帝中平元年,爆发了黄巾起义,历时不到一年,就被朝廷重兵扑灭。 可历史上,大规模的黄巾起义,直至曹操招降了百万青州黄巾,数年间一直没有停歇过,是令州郡诸侯们无不头痛的心腹大患。 而初平元年在青徐两州爆发的黄巾起义,声势尤为严重。 说起来黄巾还是沾了董卓的光。 关东诸侯们都兴冲冲的跑去讨伐董卓了,留下了缺兵少将的州郡,黄巾可不要逮着机会劫掠一番。 李云义一时有些烦躁。 刚穿越,还没来得及享福作乐,黄巾贼就来了。 真丢下坞堡的家业跑了,李云义倒不怕祖宗们从棺材板里跳出来,纯是舍不得啊。 况且,黄巾来势汹汹,历史上霍霍了半个青州,破郡连县无数,他一个人倒是好跑,可带着金银财宝,族人徒附,足有万余人逃难,实在是难上加难。 自古豪强地主,最大的依仗就是田亩和徒附,要是一散而光,再想恢复如初,怕是猴年马月了! 李云义在现代大都市,只是一个卑微贫寒的打工族,现在骤然成了万恶的地主阶级,却一眨眼要被黄巾打回原形,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怕个卵子!” 李云义喃喃自语,一时恶向胆边生,穿着亵衣赤着脚登登几步走出明屋,甩门而出。 “吵什么,我还没死!!” 李云义抬抬眼皮,冷眼扫过一众族老族亲,牙齿森寒道:“坞堡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 “大郎!” 族老族亲一怔。 这话就重了,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从一直对他们放纵有加的李云义口中说出,众人一时都有些挂不住脸,不少自诩德高望重的族老铁青了脸。 “我等也是为坞堡着想,大事定计还是要大郎拿主意……”一位族老老脸不快,咳嗽一声,慢悠悠的向李云义作揖道。 “大事定计?” 李云义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招了招手,让奴仆拿来一个撑板凳坐下,斜睨了族老一眼,淡淡道:“这么说来,小事就由得你们做主了……” 族老一时没听出李云义的揶揄,又或是压根没把李云义放在眼里,忙道:“大郎身体不好,区区小事何须烦劳大郎将养,我们这帮老骨头给大郎分忧,也是分内之事……” 李云义心中冷笑,好一个分内之事。 这些个所谓的族老族亲,这些年不知道在坞堡身上吸了多少血,真当自己不知情,竟也敢夸功! “这些年苦了诸老了!” 李云义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老神的拉长了声音,“是啊,要是寻常百姓人家,诸老早该在家享享清福,含饴弄孙了!” 族老们一副廉颇老矣尚能反复的模样,都道不辛苦。 “让诸老如此操劳,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云义叹了口气,忽然话音一转,似笑非笑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老人。即日起,诸老就卸了坞堡差事,回家好好颐养天年吧,总要给族中年轻人留有机会嘛!” 族老们猛地抬头看向李云义,浑浊老眼中满是惊愕怒意。 他们万万想不到,李云义会选在这个时候,卸磨杀驴。 黄巾贼即到,坞堡危如累卵。 此时不应该更加倚重他们这群老家伙么…… 卷一 青州乱第2章 开祠堂,问罪 眼看族老们一副群情激奋的模样欲要上前争辩,一阵拐杖撑地的声音制止住了众人。 “噔!噔!噔!” 族老们分开,一位眉骨高突的髯白老者拄着拐,脚步蹒跚的走上前来。 李云义心中冷笑,正主终于出来了。 堂伯爷李茂,族老当中的主心骨,李云义卧病在床这些年,族中大事小事都由他主事,代行族长之权,众多族老以他马首是瞻。 李云义要强行罢免族老们的职事,李茂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此刻,李茂抬起浑浊有神的老眼,满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云一眼,慢悠悠道:“大郎,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外面风大,还是回屋将歇的好。” 在说到身子两字时,他故意加重了声调,看似在关心李云义的身子,可心思不言而喻。 摆明了告诉李云义,你身子骨弱,坞堡大事做不了主。 说罢,他皱眉看向旁边侍奉李云义的奴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大郎回去。” 奴仆们刚要有所动作。 就听李云义冷哼了一声,几个奴仆身子一颤,不敢再动。 纵然李茂在坞堡可谓一手遮天,可他们这些下人心里清楚,要打杀他们,也不过是李云义动念之间的事,相较起来,还是更畏惧身为族长堡主的李云义。 李云义敞着亵衣,只是冷冷的与李茂对视,仍不打算开口。 他倒要看看,李茂会来个什么样的图穷匕见。 见李云义久久不语,李茂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事情僵持不下,族老们都等他力王狂澜,总要逼李云义收回刚才的话才行。 在他眼里,李云义不过是个空有族长堡主之名的摆设,是个濡弱无能,又多病孱弱,任凭拿捏的毛头小子罢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李云义偏给他一种看不透的莫测之感。 难道这小子转了性? 李茂哑然失笑,打消了这份不安。 自己久掌坞堡大权,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咳嗽一声坞堡就得震三震,就连县令县尉也不敢轻慢,要是李云义识趣,乖乖躺回病榻不问世事也就罢了,若是真想跳幺蛾子,李氏坞堡也不怕多一个短命早夭的族长。 他心中犯了狠,可当着众人的面,还不能表现的太过跋扈欺主,面上一副为主分忧的模样,语重心长道:“大郎毕竟是坞堡李氏族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人心就散了。” 说着,顿了一下话头,语气肃然起来:“我等一众族老商议好了,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黄巾贼势众大,让宗伍护送大郎先去县城避难,等蛾贼什么时候退去了,再回坞堡,大郎可快些收拾衣物,便出发吧。” “莫要再说让族老颐养天年的话,这把年纪了还忙前忙后,图啥?都是为了延续李氏烟火啊。” 字字句句沧桑厚重又威严十足,似言出令必行,李茂身后众族老纷纷附和。 家主身体羸弱多病,他们为大局着想,送李云义离开避难,合情合理。 退一步说,宗伍、家兵多半都掌握在族老手中,退位?不存在的。 李云义眯眼,嘴角一侧微微上扬,“大长老这些年操持坞堡,确实辛苦。” “都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谈不上辛苦。”李茂老脸泛红,却不知道是因得了赞扬,还是因心虚。 李云义起身来,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将至冰点: “大长老将坞堡林地423亩、良田219亩、田庄煮盐行、铁匠铺两处、布庄等,另外还有坞堡库房十分之一的税银、存粮都划成了自己个人的产业,或是出租、或是倒卖谋取私利,确实十分辛苦!” 这些记忆,源自旧主。 李云义能感受到旧主强烈的执念:卧病不起多年,田庄产业被逐渐瓜分,他不甘,于是让护卫张庭暗中收集证据,期待有一天自己病愈之时,能够绝地反击。 可旧主终于没能等到病愈的那天就一命呜呼,被李云义夺舍,那执念也成了李云义的执念。 此言一出,众族老族亲如遭雷霆攻击,各个呆若木鸡。 族老侵占坞堡财产、侵夺家主一脉财产,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李云义给出的那一组精确的数字,令他们震惊:大长老一脉竟下手如此狠?这几乎一人就夺走了坞堡小半的底蕴啊! 他们惊恐的看着李云义,心底生出疑惑:大郎怎么知道得如此精确,那他们做的事情,李云义知道吗? 当然,更没有人敢为李茂辩解。 被李云义当面呵斥,李茂干瘦枯竭的老脸,竟有了波澜,手中的拐杖更是不停哆嗦: “你虽为家主,但这种污蔑之词不要乱说得好,侵吞宗族财产,按宗法族规,可是要遭大罪的!”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侵吞宗族财产,按坞堡宗法:死罪。 “污蔑吗?” 李云义刻意停顿,鹰隼锐利的目光在族老族亲身上扫来扫去,此时没一个人敢正视李云义的眼睛,随后,他目光在回到李茂身上: “既然如此,开祠堂!” 什么? 众人惊愕不已,“大郎,没凭没据的就开祠堂你可想好后果了?祠堂一开,若证明你是诬陷大长老,那你这家主之位可就保不住了啊。” 宗庙祠堂,是坞堡李氏祖地,除非是祭祖、逢年过节才能开启,还有便是要审讯犯下大罪的族人。 开祠堂是神圣的事情,即便是家主,若在祠堂内刻意诬陷他人,也将受到宗法惩罚,如果诬陷的人是族老,连家主之位都不保。 众族老是怕,如果李云义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大长老是在劫难逃,但下一个会是自己吗?因此他们才出言恐吓,希望吓住李云义。 李茂更怕,此时他那双驻着拐杖的、苍老的手也颤抖着,胡须都气歪了。 谁能想得到,平日里软弱怕事,对他们百依百顺的李云义,竟然敢提出开祠堂? “家主之位吗?”李云义沉吟着,移动到大长老身前,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却有不屈的威逼,“我堂堂坞堡李氏之主,现在开祠堂都需要你们同意了吗?” “不敢。” “不敢。” 唯独李茂敢,他怒声道,“大敌当前,家主不思应敌,竟还想着构陷族亲,实在德不配位!” 然而护卫张庭根本不理会他,高声向明屋外喝道,“开祠堂,族长亲审大长老李茂之罪!” 声音明屋传出,此前还在担忧主家族长身体的佃农、徒附、宾客都为之一怔。 族长要亲审大长老李茂之罪,明屋中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许多,先去祠堂那边看热闹再说。 开祠堂的消息已经传出,即便大长老不想祠堂对峙,也由不得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云义掌握的证据不足。 转场祠堂。 李云义与族老们到时,已经有不少徒附宾客聚集于此。 李云义还是身着亵衣,大病初愈走路还需要人搀扶,弱不禁风的样子。 族人们见到他,都惶恐不知所措的询问,“家主,蛾贼来袭,我等当如何应对?” “乡亲父老勿要忧虑,我也有应对之法,先开祠堂问罪!”李云义先声夺人,告知众人,开祠堂就是为了问罪李茂。 先入为主印象,会让李云义少面对许多来自族人的阻挠。 祠堂内,香火祭拜的程序已经走完,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李云义与李茂对峙着。 族老们都分列两旁而坐,祠堂门外人头攒动,都在等结果。 李云义命张庭,将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分给在座的族老。 “坞堡山林、田产的地契都有缴纳税赋的官府红印,私相收售、转增都需得到官府证明文书、官府印章,那请大长老解释一下,属于宗氏的林地423亩、良田219亩,为何变成了你李茂名下之物!” 那些被展现出来的地契,都是李茂偷偷转至自己名下的田地山林,但被张庭找到了! “还有,这是大长老侵占煮盐行、铁匠铺、布行的证据。 “这是侵吞库房财产、私自售卖的证据,大长老,对于这些,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李茂那干瘦的身体,摇摇欲坠,没剩下的几颗牙齿压也在打颤: “大郎,你不操持族中事物,我若不这样处理,只怕宗氏产业都要被他人夺了去,我可是你亲叔叔,怎么会做害你的事情。” “是义叔。”李云义提醒道,李茂入住坞堡,只因为他与李云义父亲是结拜兄弟。 一些族老顿时变脸,“大长老,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自己侵占宗氏产业,还想乱咬人?” 那些族老怕李茂狗急跳墙,将他们也抖出来,赶紧撇清关系。 审时度势很重要,现在坞堡全族的人都看到,而且李云义手中证据确凿,选边站队的时候,可不能犹豫。 当李云义手中的证据展现出来时,祠堂外的族人已经怒不可遏。 李云义在祠堂内转了一圈,在每一位族老前都驻足停留片刻,旋即淡若笑道: “众族老所言极是,支持我,真心为宗族考虑的人,怎么可能侵占宗氏产业,而且忠心的人即便犯了小错,只要愿意改,列祖列宗也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一词一句都说得非常清楚,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族老们还听不明白的话,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那是自然,大郎乃坞堡李氏之主,我们虽然长辈,可从来以家主的话唯命是听。” 李云义很满意的扫了眼众人,话锋再次冷冽,“刚刚我说了,若是小错而愿意改,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一束寒光从李云义眼中射出,“可是大长老李茂,你不该妄图谋害于我!” 卷一 青州乱第3章 杀鸡儆猴 李云义咳嗽了几声,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在风中飘摇,张庭从后面过来搀扶着才没有倒地。 此言一出,祠堂内众人更是窃窃私语。 谋害家主? 一旦有证据证实,无论他在族中有多高的地位,唯有一死才能平息众怒!且那一脉的人,都将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永世不得入仕。 那个年代里,对豪强士族来说,什么最重要? 是名声! 县乡亭里,每年都会组织评审名士,综合考量家族背景、个人品德,只有成为名士,才有更多机会得到察举的机会。 可背上了谋害家主的罪名,那一切都完了。 李茂呼吸沉重急促了起来,自己贪污吞噬宗族财产的证据被曝光时,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大郎,你何必要往死里逼,我承认这些年是做了些中饱私囊的事情,可对你一直都是赤心一片,从未做过伤你之事!” 他勉强举起拐杖,指着在座的族老,苍老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气愤,“他们都看到的,这些年大郎的衣食用度,那样不是我置办的?” 虽然不站边大长老,但都是族里族亲,没必要构陷于他,而且李云义的吃穿用度,的确是李茂在负责,算得上是矜矜业业。 “大郎,这点大长老的确没有说谎。”众人纷纷点头作证。 李茂这才直视李云义,“大郎,我与你父是过命的交情,就算不是你亲叔叔,可在照顾你这件事上,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你要吃肉,我们那一脉就省着自己不吃,都要供奉给你,试问坞堡上下,还有谁能够做到这点?” 随着李茂的一番话传开,他竟在族人中赢得了一些怜悯。 自中平年以来,黄巾之祸乱天下,莫说是坞堡李氏,便是一些甲族、冠族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然而李云义身子弱,每日都需要进食鱼肉滋补,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长老李茂这人,平日里在坞堡中,名声就不好,可是在对待家主这件事上,的确是掏心掏肺。 “主家,说大长老谋害您,有可能是哪里弄错了吗?” “是啊,大长老平日虽然刻薄寡情,可是对待主家这件事,还是很用心的,我听伙房的人说,一日三顿,都是鱼肉,而且都是从大长老名下扣过来的钱,从没有用主家一个钱。” 李云义让张庭搀自己起来。 果然刚刚夺舍重生,这副躯体还十分羸弱,稍微站得久了些,李云义呼吸就变得困难,脸色惨白。 “很好,既然你们也都知道,大长每天大鱼大肉的都给准备,”有奴仆给李云义搬来椅子,他便坐下了,“张庭,你把最近几天大长老为我准备的菜谱,读一下。” 张庭领命,开口说道,“甲鱼煮苋菜、甘草炖鲤鱼、小白菜炖兔肉、栗子煮牛肉……” 一长串的菜名报出来,除了李茂,祠堂内外所有人都流出羡慕的眼色,默默吞咽口水。 肉,全都是! 每天都要吃肉! 需知: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那个年代吃肉是多么奢侈的事。 “大长老真是用心良苦,对主家照顾细致入微,这些菜谱准备下来,每天至少需要几百钱吧。” “可能主家大病初愈,还有些迷糊,所以弄混了?” 李云义冷笑着,眸光变得犀利渗人,“大长老,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大郎,我对你掏心掏肺,现下蛾贼当前,你不该如此构陷我!诸位族老,我的意思是,尽快送大郎去县城避难,等蛾贼退去,在请大郎回来养伤如何?” 李云明试着转移话题,可是众族老眼角余光偷偷看了眼李云义,都不敢出声。 今天的李云义不一样,甚至给人感觉,戾气很重,似动了杀心。 往日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吉祥物不见了。 所以,没人敢应和李茂,他们要先看李云义的意思。 如果主家软弱,他们自然站李茂,如果主家强势,他们之前就已经选边站队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长老,我已经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李云义朝着张庭点点头。 随后,张庭朝着祠堂后面喝道,“将人带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通道走廊看去,只见两名宗伍,搀扶着中年男子过来。 那男子神情闪烁,目光看到李茂、李云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躲开了。 “这不是陈大夫吗,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坞堡了。” “陈大夫医术高明,我家娘子之前肚子胀气,家里人还以为是怀孕了,后来陈大夫把脉后才得知,原来是吃坏了东西。” “只不过,陈大夫一个外人,出现在咱们祠堂里面,合适吗?” 李云义朗声对众人道,“诸位族老,族人,相信陈大夫的医术,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是知道的。陈大夫,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交代吧。” 李茂见到陈大夫,顿时怒气中烧,“祠堂乃是李氏私地,怎能让外人进来,还不将他扔出去。” 但是谁敢动手? 在这坞堡,张庭敢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横刀立马,想要动手的大长老一脉家兵,纷纷后退。 见李茂如此态度,陈大夫心中有了决断。 “刚刚主家所念及的菜谱,从明面上看,确是大鱼大肉,可两者混合吃,效果却堪比毒药,栗子煮牛肉长期食用会伤元气,甘草炖鲤鱼长期食用会中毒,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而这些菜谱,都是大长老李茂逼我写下的!” 两种不同的菜,组合才一起,会食物中毒! 当然,这种事情旧主不可能知道,旧主让张庭去寻陈大夫,原本今天是要把脉诊断的,陈大夫是找到了,可是旧主却一命呜呼,然后又得知蛾贼来袭,于是将陈大夫藏在祠堂后。 前世被女友怒斥为不会做饭的小白,李云义化身键盘养生学大师,研究过会导致食物中毒的菜谱组合。 夺舍魂穿之后,李云义从旧主的记忆中,得知他吃过的菜谱,再联系起李茂负责自己的饮食,谁要害自己,谁是凶手便不用多说了。 “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那些菜会让人中毒,如果知道的,我怎么会给大郎吃! “医者仁心,陈大夫,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来陷害我?” 虽然李云明还在辩解,可在众人的眼里,那无非是跳梁小丑的表演,因为他慌了。 “大长老,那是否还需要我将伙房的厨子也找来?” 有证人、证词、证据在,此罪盖棺定论!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谋害家主,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茂,我等羞与你同族!” “家主,快将关起来,等蛾贼退去后,在族规处置!” 一瞬间,祠堂内外就炸开了,原来主家身体羸弱,卧病不起,请遍了四海名义都束手无策。 谁能想到,李茂竟然在食物里面动手,每天大鱼大肉伺候,谁能够起疑,谁能够想得到,大补之武,竟是毒药? 将人关起来,等事后在定罪? 呵呵。 李云义冷漠的挥挥手,张庭的刀出鞘,如同沉默的猛兽朝着李茂走去。 祠堂内外顿时安静了。 有族老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色,难道家主要在祠堂中行刑? 李茂慌了,“他!他李云义已经疯了,你们开杀了他,他构陷族老德不配位,杀了他们我们重新推举族长。 “他快死了,这不过是他回光返照罢了,你们相信我,他真的快死了!” 那些原本站李茂的宗伍,纷纷后退,给张庭让出道来。 在坞堡李氏,谁才是主人,他们心中有数。 李茂手中的拐杖掉落,他怕了,战战兢兢的后退。 他倒在地上,不断的爬行。 他哀求着,可是没有人敢应他一声。 咔嚓! 张庭的刀很锋利,一刀下去,鲜血四溅,一刻头颅在地上滚动。 今天,坞堡李氏祠堂染血,除谋害家主之人! 李云义目露凶光,在众族老身上来回扫荡,随后他从张庭手中接过李茂的人头,高高举起: “谋害族长,背叛族人,这就是下场,蛾贼兵祸当前,还有谁敢?” 杀人,并非李云义的主要目的。 立威才是! 卷一 青州乱第4章 官吏弃印而逃 从头颅断口流出来的血液,滴答滴答往下流着,李云义所站的那一块去区域,也逐渐被染成了红色,李云义也被血液染成了凶神恶煞。 族中老人谁不知晓,此前的李云义可是连鸡鸭都不敢杀,见血就晕的人。 可是现在,他正在沐浴人血。 在座的族老各个面如死灰,惊恐万分。 杀了,竟然真的杀了!就在这神圣的祠堂之中,李云义没有给大长老任何机会直接杀了! 谁敢? 他们敢站出来,公然与李云义对峙吗? 这些年他们所侵吞的宗氏财产,虽然没有大长老那么多,试问在座的,谁敢说自己的手势干净的? 出头,就意味着下场跟大长老一样! “身为李氏,世卫李家!” 祠堂门口,见了血的族人开始发声。 主家强势镇杀大长老,对于底层的宗人、族人来说,是激励! 不久前,所有人都还在迷茫,主家病卧在床,坞堡当如何应付黄巾贼兵,至少大长老李茂的血,给了他们信心! 那是一剂强心剂! 接着,族老们也纷纷附和,“拥护家主,拥护家主!” 看着族人们热情的欢呼,李云义的目的达到了,至少现在族老不敢对自己提出异议。 然,令超出李云义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在大长老被斩的瞬间,人群中李茂的妻儿都在,他们被族人抓住,推到祠堂中来。 “家主,这些人都是宗氏的蛀虫,理应一并处死!” 李云义还没有开口,大长老的儿子就被族人唾弃、殴打,丢入祠堂中来时候,已经处于半残状态。 人处于疯狂状态时,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便是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也都敦促李云义,要击杀大长老遗孀和儿子。 “都静一静!”李云义出声,族人们渐渐的归于平静,“图谋害我,是李茂一个人的事情,与大长老一脉无关,如今大长老伏诛,此事到此为止!” “不行家主,你看大长老那儿子,肥头大耳的,想来跟着大长老做了不少祸害宗氏的事情,怎么能就此放过他们?” “罪不及家人,我已查明,大长老的夫人、儿子并没有参与进来,大长老一脉其他人也没有参与进来,所以事情到此结束。另外,日后在名士推举、官府辟除时,不得以大长老之事来编排他们一脉的人,否则族规处置。” 说一不二,是豪强宗族族长的权力所在。 李云义言辞凿凿,族人们的仇恨情绪渐渐平息。 大长老一脉的人纷纷拜谢主家。 “夫人,为大长老收尸吧,他的名字可入族谱,但牌位不得入祠堂,你可有意见?” 对于宗姓大族来说,一个人犯了谋害族长的大罪,还让他入族谱,这已经是极大的宽恕了,牌位不得入祠堂的惩罚,看起来更多是做给族人们看的。 大长老遗孀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紧紧的扣头拜谢,然后命人过来收尸,她和儿子则在祠堂中听候。 这件事之后,大长老这一脉,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不斩余族,恩威并施,刚柔并济,才能叫坞堡众人,对李云义心服口服。 而且当前的局势,李云义也不敢斩大长老那一脉的余族,毕竟许多宗伍、家兵都是李茂亲自带起来的,他们是李茂的死忠。 只有恩威并施,才能安抚那群人。 此时,有人急忙忙的来到祠堂报信,“族长,有从朱虚县那边的消息传来,说县令、县丞、主簿、功曹等一众的官吏,全都逃了,现在的朱虚县,就是一座无主之城,全都乱了!” 那报信人,是之前派去朱虚县探路的,在李云义夺舍之前,弃坞堡去县城避难,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只是现在…… “什么,都跑了?他们可都是朝廷命官啊,那我朱虚县的老百姓可怎么办,蛾贼十万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怎么都这样完了吗?” “县令跑了还能理解,可县丞不是诸葛家的吗?主簿不是郑家的吗?功曹不是何家的吗?他们也都跑了?” 汉末的官场,县长通常由朝廷指派,而县属官通常被地方大族控制,而后形成世袭,比如朱虚县县丞一职属于诸葛世家,主簿属于郑家等等。 这些都是共识,除非有人想打破平衡,比如坞堡李氏突然想要县丞的职位,而争夺县属官职,往往会引发宗族间流血冲突。 官吏跑了,李云义倒是不觉得奇怪。 中平年黄巾起义爆发以来,黄巾所过之处,官吏弃印而逃,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可族老族亲们却显得慌乱无章,不知所措,纷纷看向李云义,希望这位从杀伐中站出来的家主,能够给他们指明道路。 “大郎,蛾贼先锋黄昏时便到坞堡地界,如果……如果我们现在开始收拾族中细软财务,组织族人撤退的话,还有时间准备。”说话的族老,只是将他们之前提出的方案说出来,断然不敢产生左右李云义的想法。 有奴仆端了水盆过来,为李云义清洗手上的血渍,李云义也静静的听族人们的议论。 沉思良久,他心中有了决断,便开口问道,“可知这股黄巾贼的首领姓甚名谁?” “听说是贼首管亥的部众,具体谁领头却是不知道了。” 李云义眉头微蹙,微微一怔,管亥? 那可是个狠角色,在黄巾诸将中号称“北天王”的存在啊! 刚穿越就直接上地狱难度吗? 作为键盘史学家,李云义知道,管亥部众此行北海国的目的是为了掠夺粮草,然后北上与黑山军汇合。 知道敌人想要什么,就好制定策略了。 “二长老,你带人去田庄各处,将所有人都收拢回来,击中在坞堡内,另外在最短的时间内,清点坞堡还有多少粮草、存银!” 与号称十万之众的黄巾贼众正面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唯有计谋得当,方可化解此次危机。 坞堡之所以被称为豪族,并非拥有多少田产,而是有人、有徒附,他们耕种坞堡李氏的田产,开垦山林矿产,才有了今天的坞堡李氏。 所以李云义要从保护人开始。 卷一 青州乱第5章 三件事 蛾贼黄昏时刻就渡汶水,抵达坞堡。 从主家传出命令,无论佃农、徒附、宾客都来坞壁中避难。很快人流从各处往坞壁汇聚。 在田庄中,坞堡如同小型城堡一样,平地建坞,围墙环绕,前后开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略如城制。 容纳万人避难,虽然拥挤了些,不过也算在可接纳的范围内。 斩杀图谋加害自己的李茂后,李云义的命令在坞堡变得畅通无阻,避难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物资清算方面也陆陆续续送来清单。 坞堡李氏的家底还是极为深厚的。 “张庭,我记得孔相国之前是不是送过信来?”在思考对策的时候,李云义忽然想到一件事。 孔融让梨的故事,华夏子女无人不知,李云义还专门查过孔融的人物生平,初平年他被董卓排挤到黄巾贼乱最严重的北海郡为相国,称为孔相国。 “是,这件事整个青州都知道,”张庭记得那书信的内容,“孔相国请求北海郡所有豪族、士族出兵出力,共同抵御蛾贼,但李茂觉得不可连接官府,便没有回信。” “你去将书信找来,顺便把教书先生也找来。”李云义吩咐道。 “少主,书信就在教书先生手中。” 说着,张庭便去寻人了。 孔融到北海国召集士民,聚兵讲武,下发檄文,又亲写书札与各豪族、邻居郡县,想联合兵力,共同御敌。 在蛾贼眼中,孔融已是心头大患。 教书先生寻来,李云义让他模仿孔融的笔迹,在蔡侯纸上写了一份信,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烘干密封。 接着,李云义让张庭,从宗伍中挑选出十名精壮之兵出来。 “你们带着火折子立刻出发,前往齐国边界,那边的麦田应该都收割完了,到了那里你们只管将麦田点燃,火势越大越好,之后立即返回坞堡。” 宗伍效忠宗氏,那些宗伍没有任何质疑,带着火折子就走了。 此时,库房的库存都清点了出来。 李云义命人准备四十辆牛车、驴车、马车混在一起,然后往车上装配粮食。 “只要陈粮,今年的新粮不要装。” 待到辆车都准备好,又从徒附中寻了五十名枯瘦之人做脚夫。 族中之人都将李云义的行动看在眼里,但是越看他们的心中越是没底。 家主在这时候,不思怎么练兵应敌,反而不断往坞堡外送人、送粮,这是为何? 虽然李云义斩了李茂,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私下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 “主家悄无声息的将粮食、宗伍送走,不会是提前做逃跑准备,让后留下我们在坞壁中做诱饵拖延蛾贼吧?” “这不可能,坞堡毕竟是主家的命根,这么缺德事情还是做出来的吧?” “或许主家有什么应对计谋,只是没有对我们说罢了。” 这些议论,李云义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让张庭也去族人中散布了一则消息,“主家都没有走,你们慌什么?” 抛弃族人逃跑这种事,李云义自然不会做的,毕竟黄巾之乱过去后,这可是他享乐的资本啊。 脚夫、粮食安排妥当后,李云义又寻了一名宗兵过来,将教书先生模仿孔相国的信交给他,同时叮嘱道: “带着这封信,押送这批粮食,往齐国三亭方向移动,如果遇到有人拦路打劫,就把这封信交给对方,你带着脚夫们,继续绕道剧县,在那边住几日再回来。” 那宗兵还是有些担忧,“家主,若是打劫之人要杀我们,当如何应对?” “不,只要你将这封信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放你走的。” 在族人们的注视下,满满四十车的粮食,向西而行。 朱虚县地处北海国极西,与邻近的齐国仅一步之遥,不过几十里地,车队的行进速度不会很快,也得天黑才能抵达。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云义再次召集各脉族老。 因为没有看到李云义实际性应对黄巾贼的措施举动,此刻族老们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那表情似乎写着:大郎不会是那坞堡李氏开玩笑的吧? 然李云义此时开口,“我已经为坞堡争取到了至少五天时间,这期间,我们必须说服临近各个豪族大家,一起面对黄巾之贼。” 五天时间? 族老们都不相信。 派了十名宗伍出去放火,送了四十车陈粮出去,还写了一封信,就这样为坞堡赢得了五天备战时间? 李云义杀李茂,众族老是怕他,可并不代表李云义乱来,族老们就不敢说话了。 抛开私心不说,现在是整个坞堡生死存亡的大事! “大郎,我等皆知,你卧病多年,突然好转相好为家族做事的心情,可你不能因此胡来,这可是关系到上万人生死的大事!” “主家如果没有应对之策的话,那我等还需要早做准备,如今县令逃了,可朱虚县的城墙能够抵挡蛾贼,不若我们举族迁入朱虚城中?” “不可,万人大族擅动,会引得其他家族报复!” 没有人相信李云义所说,这倒也在他预料之中,他从那些人的眼中还读到一种信息:兴许李云义真是回光返照,时间不多了。 李云义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静,“再派二十名宗伍斥候,前移打听消息,每半个时辰报信一次,三个时辰内,如果黄巾贼没有转向北去,坞堡李氏将迁移逃亡!” 一下子,族老们都不敢再提出异议。 “大郎,你真有把握让黄巾贼兵转向其他人郡县?” 李云义自信满满,“黄巾贼兵为粮食而来,我满足了他们的胃口,同时给了他们足够转向的理由。” “那,我们就再等三个时辰吧。” 再派出二十名宗伍士兵,基本能将黄巾贼的一举一动全部监视起来,而族老们也都有时间做各自的准备,随时可以逃亡撤离。 原本李云义还想着,如果能快速说服族老,那他可以立刻开始下一步,亲自前往各大家族,说服他们联合出兵,对付黄巾贼的。 现在看来,只有先让他们彻底相信自己,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当然,李云义将族人全部安置在坞堡之中,也是有担心的,万一自己的计划失败,黄巾贼杀入田庄,至少还能保住许多人的性命。 卷一 青州乱第6章 黄巾洪流转向北 汉末时候百姓收粮,麦穗秸秆多半是舍不得焚烧的,或是做事牛羊冬日的草料。 当然麦草秸秆铺在床上也是很受欢迎的。 然此时,在汶水河之北的麦田中,突然浓烟四起来,滚滚入了苍天,方圆数里内的人都看得见。 着火的地方,从北海国一直延伸去了齐国方向,而且火势越来越大,浓烟也越来越重。 麦田之中,有人不断的往火焰中添加被打湿了草类、树木,只为浓烟更胜。 不会再有百姓来阻止他们,听闻黄巾贼要过境,附近的百姓早就逃光了。 相隔数里之外。 山林中,有一群头戴黄巾的人在穿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依据五德之说,黄巾兵以黄色头巾为标识:没错,他们便是黄巾贼兵,他们已入了北海国地界! “你们看那边,为何突然浓烟滚滚?” 那浓烟四起来,他们看到了。 “会不会是当地豪门大族,以此为号令,来阻止我黄巾军的步伐?” “张帅命我等先来探听消息,任何隐患之地,都需要探知清楚,不然亏待张帅信任,我们应该先过去那边,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凡黄巾兵起,他们的头领人物,都称之为帅:渠帅。 商议之后,黄巾兵便朝着有烟起的地方转移去了。 没行多时,在汶水河之泮,他们看到了一个运粮的车队,仔细一数,竟然有足足四十辆车。 不用多想,几十名黄巾士兵带价甲而出,很快就将运量的车队包围了起来。 “说,你们这粮食是从什么地方运出来,又准备运到什么地方去?” 白森森的兵刃,架在脖子上,再强的壮士,此时也都怕了。 只见车队中一名尚且壮实的人走出,声音也在颤抖: “上使们饶命,我们也是穷苦人家,被逼无奈才来做脚夫的,我们的粮食是从朱虚县运出来,要运往三亭的,这里有信件请您过目。” 那黄巾兵接过信件,拆开看了起来: 坞堡李氏敬启: 自来北海,甚至蛾贼之威,令人寝食难安。如今文举初到北海,愿做灭贼之事,近日有情报,说青、徐边界之蛾贼,妄要某图北海国,首当其冲便是朱虚县。 文举已号召北海大多士族,在剧县集中十万重兵,现邀请尊驾一同加入,令文举想通尊驾借粮百石。 北海郡相:孔文举。 其中一名黄巾兵,一刀捅破了装粮的麻袋,抓起一把麦子闻了闻,“是陈粮。” 看完那信,又听到说是陈粮,几名黄巾头领到一边商量。 “是陈粮,可能是朱虚县那边,粮食都还没有收割回去,如果我们去朱虚县的话,收获可能不大。” “这信恐是孔相国写的,之前就听张帅说,孔相国召集士族,妄图与黄巾军对抗,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如此重要的消息,应当立即上报张帅。” “将那粮食扣压下来,然后派人跟进那群脚夫,看看他们会去什么地方,我等立刻将信送回给张帅。” …… 天色渐渐晚了。 坞堡中,李云义还有各位族老都在等待着消息。 如果黄巾贼继续往朱虚县方向而来,那么坞堡李氏就要逃离了。 有族老已经等得不耐烦,李云义说给了黄巾军转向北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失去了信心。 黄巾贼岂会被一封信,几十车粮食给骗到? 就在最后一炷香要熄灭的时候,宗伍斥候终于带回来了消息,“家主、各位族老,黄巾贼真的……真的往北去了!” “!!!” 李云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刚刚穿越的第一天,还真是有惊无险。 只要黄巾贼往北去,李云义相信,自己至少有五天的时间,不过事后可能会遭受黄巾贼疯狂的报复。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在那封信上写“坞堡李氏”,如果写其他田庄主的话,等黄巾贼反应过来,矛头就不会指着自己吧。 众族老震惊不已,他们怎么会想到,李云义不动一兵一卒,竟然轻松化解了蛾贼危机。 要知道,那可是号称有十万之众的滚滚洪流啊! “家主,您是怎么确定,黄巾贼只要看到你伪造的信,然后一定会追着脚夫们的步伐前去?” 有族老好奇的问道,此刻他们对李云义质疑:或许大郎真能带坞堡走出困境。 李云义当然不能说自己考虑过计划失败,便自信且做高深态说道: “我料定此路黄巾贼,来北海国掠夺粮食的目的,是为了北上与黑山军汇合,那封信伪造自孔相国,然孔相国在北海所做之事天下共知,黄巾贼更是不会怀疑。 “当黄巾贼看到,我们装载的粮食,都是陈粮之时,他们会判断:孔相国之召甚急,我们若是收了新粮,肯定直接装运新粮,但是车上的都是陈粮,说明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收割! “黄巾贼肯定不敢杀来朱虚县,然后守着我们收割新粮交给他们,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追着陈粮的走向,抢夺打劫来得快,因此他们就转向了!” 族老们一听,都惊讶不已,没想到李云义竟然有如此计谋,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那家主,接下来我们应当做什么?” 如果能守住坞堡之地,有谁愿意离家四处漂泊,李云义仅仅一计,就为坞堡赢得了时间,现在族老们愿意相信他! “让族人们都回去休息,明早开始训练宗伍、家兵,我作为坞堡李氏家主,明天会亲自去拜会附近的田庄主!” 刚穿越的第一天,这副身躯还是残败之体,就折腾了一天,现在李云义累得几乎站不起来。 他的内心还是有些憋屈的。 都是穿越,为啥不是身强力壮的能战之士,而是体弱多病肢之身,日后怕是没机会战场厮杀。 管他,先保住自己赖以生存的坞堡再说。 现在他得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力拜会各豪族。 蛾贼之祸尽在眼前,可不是哪一个豪族能够应对的,需要结盟联合! 卷一 青州乱第7章 话语权 日出,张庭来报。 “家主,小人连夜派遣人马递上拜帖,言及主人今日便要亲自上门拜会,商谈共抗蛾贼作乱一事。” “那何家自以为攀附那南阳何氏,便无比猖狂,竟然拒收主人拜帖,想要自行避祸高密。” “那郑家最近数年产业多移至朱虚,倒是想要与主人在朱虚城中共同对抗蛾贼。” “至于那......诸葛家,其家中长老想要与主人一叙,在言其他。” 果然,跟李云义所想一样,此刻朱虚县内四大家族心思各不一样,想要拧成一根绳子与蛾贼作战,只怕不易。 “你先歇息片刻,再随我前往诸葛家。” 思索再三,李云义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摇摆不定的诸葛家身上。 倒不是他将诸葛家放在神位上面,期待诸葛亮此刻就在朱虚。 而是郑家任职朱虚主簿之人虽然已经丢弃官印,避祸去了,可不曾出仕的家族成员仍旧是要吃饭的,他们掌控朱虚大大小小的行业,县城周遭良田更是数不胜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要他们放弃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无异于白日做梦。 正因为如此,李云义才将郑氏放在其后,想要优先争取诸葛家的支持。 只要诸葛家愿意与自己合兵一处,共同抵御蛾贼,才有更多的资本威逼郑家听话。 如此一来,才能说服何氏的同时,掌控朱虚。 那县令不要的官印,百姓,城池,我李云义要了! 他野心勃勃,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在成为棋子,而是下棋人。 像如今被区区蛾贼逼迫,就得九死一生的事情,他不想在遇到。 “主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最多三个时辰就能抵达诸葛信的庄园。” 李云义微微颔首,回首看了一眼忙碌不休的族人,毅然决然的上车,朝着未知的明日驶去。 诸葛氏并不单单是琅琊一支,在朱虚同样也有一支诸葛氏的族人。 碍于交通,朱虚虽然与琅琊相距不过数百里,但家族之间的交流却寥寥无几。 以至于蛾贼压境的时候,朱虚诸葛氏从未想要南下投奔自己的亲戚,等待蛾贼离去之后,再重整家业。 就在诸葛一族风声鹤唳的时候,朱虚名声最不彰显的李家突然换了主宰者,送来的拜访函让诸葛家的族长哗然。 诸葛家好歹是世家,累世都有公卿二千石的官员,却不得不避蛾贼锋芒。 他小小的朱虚李家,却第一个站出来,想要跟蛾贼玉石俱焚! 他李云义好生猖狂! 诸葛信面色不断变化,单手敲击矮案,好半晌才招来族人,共同商议,替自己做决定。 而诸葛一族的人在落魄的时候,能够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已经亢奋起来。 他们不愿意抛家舍业,也不愿意当冤大头跟蛾贼死磕。 现在来了一个李家当出头鸟,他们如何不高兴? “家主,那李云义年轻气盛,可以为手中钢刀。”有人建议,已经决定跟蛾贼一战。 诸葛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其余人身上。 顷刻间,又有人道:“家主,当务之急是劝说郑家,何家以家主为尊,一道对抗蛾贼。” 诸葛信见族人愿意以自己为尊,这才欣然道:“那不知谁愿意前往拜见郑家,何家?” “家主,我愿意前往拜见郑家。” “家主,我有何家有旧,定然能够让其助家主一臂之力。” “好,那此事便交给你二人。” 诸葛信拍板,同样看重了朱虚县令弃官而走的机会,想要夺取更多的话语权,在朝廷跟北海相孔融的面前多多彰显自己的才干。 “李云义黄口小儿,只要郑家,何家愿意支持家主,纵然十万蛾贼,也不过是鱼肉。”族人们欢欣鼓舞,仿佛朱虚已经稳如泰山。 诸葛信轻轻摆手,并无其他人那样自信:“李云义此番作为不俗,若非其人旧病缠身,只怕早就与我一样举了孝廉。他要是此番能够熬过去,未来必然可期。” 族人大多不以为然,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力挽狂澜? “家主,李家人还有五里路便到了。” 听到声音,诸葛家再度热闹起来。 好事者聚在一起,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胆敢跟蛾贼对抗。 但随着马车停下,走出车厢的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之后,恐惧再度蔓延。 “这就是李家的新家主?就这样子还敢跟蛾贼一较高低?” “完了,全都完了,还是收拾细软竹简,赶紧离开为妙。” “朱虚四大家族,最拉胯的就是他们李家,现在死心了吧。” 议论不绝于耳,其中不看好李家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纵然是一直都对李云义报以敬意诸葛信,见到真人之后仍旧低低的叹息一声。 在他心里,他已经对李云义判了死刑。 兴许都不用蛾贼的刀剑,李云义就会死于疾病。 “李家主远道而来,尔等还不快快让路,准备宴席?”诸葛信横眉冷对,换来压低的议论声,跟精致的席面。 今岁蛾贼再度作乱的原因之一便是收成不好。 但在诸葛家中,无论是美酒,还是精致的菜肴都让李云义眼前一亮。 在这个时代他根本没心思吃吃喝喝,心里想的都是家国大事。 “诸葛家主,此番来意,在下已经在书信上说明,不知足下何意?”他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切入正题,问个清楚。 若是诸葛家依旧是含糊不清,他便要直接出发前往朱虚城中,拜会已经一盘散沙的郑家。 “何意?当然是与之一战。”诸葛信面色一凛,朗声说道。 “蛾贼欺我乡邻,毁我家园,我如何能退?” 诸葛信慷慨陈词,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如此再好不过。”李云义闻言大笑,继而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多留,那郑家,何家在下还要一一说服。” “不急不急。”诸葛信不急不躁:“我已经派人前去说服,李家主只需要静待佳音即可。” “被人捷足先登了?”李云义目光一寒,心中恼道。 卷一 青州乱第8章 你不背谁背? “妈的,姓诸葛的就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李云义暗暗吐槽。 他心中盘算许久,深知历史蛾贼席卷青州的时候,整个北海国境内,除了剧县一县之外,全部都是蛾贼的海洋。 如今诸葛信成竹在胸,但在他眼中,却是十分的可笑。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弹不了几天。 只是,现在要他放弃名义上对于朱虚豪强的盟主职权,却也是不愿意放弃。 “百万蛾贼席卷北海一国,还请诸葛家主多多出兵才是。”李云义也不隐瞒了,他直接摊牌:“如今十万蛾贼不过是蛾贼的先锋罢了,其领军之人乃是渠帅管亥!” “不知诸葛家主想要如何对付那管亥?”他抛出问题,眼看着在场的诸葛族人脸色大变,就说不出来的畅快。 “那蛾贼虽说号称十万,实际上多是老弱妇孺,健壮者不过三四万,着甲者更是不过千人,想要对付,委实不易。” 他是豁出去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可诸葛一族最初就想要迁移家族,逃散南方。 现在被鼓舞起来,自觉有救的时候,李云义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庞大的数字让人恐惧,甭管是诸葛信还是旁人,都再度不安起来。 “十万蛾贼为先,那若是攻不下朱虚,还会有更多蛾贼到来?”一个族老当即发问。 “然也。”李云义起身凝神道:“你我出身不凡,却跟那蛾贼一样,需要吃饭喝水。若是剧县不下,北海一国尽皆被劫掠一空,怕是百万蛾贼都会为了小小的朱虚大动干戈。” “我们朱虚四家所有的粮秣,养活百万蛾贼半月还是绰绰有余,钱财更是能让那些土包子走不动路。” “再则,朱虚县令弃城而走,我愿意推举诸葛族长作为县尊,上报朝廷,带领朱虚四大家族,与蛾贼玉石俱焚!” 呆滞,诸葛信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换了称呼:“李贤侄,此事不急,此事不急。” 要是寻常时候,他恨不得抱住李云义狠狠地亲一口。 县令之位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位。 但现在,蛾贼大军压境,得了县令之位,被属下成为县尊的时候,就得肩负责任,要么跟朱虚一起死,要么弃官而逃。 作为一个明智的人,他当然是会弃官而逃了。 “县尊之事兹事重大,不能轻易决断。”他委婉拒绝,这个烫手山芋还是谁想要谁去好了。 “此事不急。”李云义心中冷笑,哪里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想要赚取声望,却又不愿意承担责任。 只是他也懒得揭穿,而是谈及另外一件事情:“据我所知,淳于,安丘,尽皆失陷。” 蛾贼在青州作乱的时候,用的仍旧是跟中平年间张角所用的法子一样。 没有任何统帅,每一地的乱民都借着黄巾的名义进行叛乱。 许多县城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直接失陷,才会让青州涌现百万黄巾。 而管亥等等渠帅乃是积年老贼,麾下兵力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是不弱。 如今以他们为中心,整个北海都乱作一团,朱虚能够最后面临蛾贼袭扰纯粹是朱虚西侧便是泰山余脉,跟北海国的联系并不紧密。 “最多一日之内,何家会返回朱虚,被迫临敌。” “数十人今日想走,还能走脱,举族迁移,却是难于上青天。” 李云义淡漠,他不想走,也不在乎有多少蛾贼到来。 但他知道自己嘴里面真实到不能在真实的信息会让诸葛家放弃逃窜的念头,跟朱虚绑定在一起。 “想要止戈,只能一战。”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而是端坐在矮案前,开始大块吲哚。 他饿了。 “上苍真就如此,不给我等一条活路?”不知几何人都在哀鸣,丧失了判断能力。 “淳于失陷,我等还能去何处逃难?难道只能西行泰山,送到泰山贼刀下?”恸哭者不止一人,堂外妇孺更是低声抽泣,心如死灰。 “他要战,那便战,我诸葛家的儿郎就没有怕死的。”少年郎不断叫嚣,却无人应和。 若非逼不得已,这些位高权贵,房中几房妻妾的祖老谁愿意死战? “好,说得好!”李云义拍手称赞,“你若是想要保家,不妨将家眷置于我李家家眷当中,与我一道前往朱虚,与蛾贼决一死战。” “此言不错。”忽的,族老们眼前一亮,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此武夫可用! 目光不断在空气当中汇聚,族老们很快达成一致,让李云义成为名义上的领袖;让李家人冲在最前面;让家族的庶子,赘婿紧随而上,自己在城墙下面等待蛾贼不战自退。 士人嘛,从来都没有打头阵的意识,要不然袁隗也不会养了一个何进失控之后,再养了一个董卓,再度失控。 士人总是在作为谋士的身份,在后面出谋划策,从来都没有独当一方,承担责任的念头。 此刻,他们只求保护家眷财富权威,并无击溃黄巾,重整山河的念头。 而这,就是绝大多数士人。 诸葛信见到一种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哪里不明白这些老狐狸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同他竭力想要李云义出来顶锅,成为名义上面的领袖,蛾贼的眼中钉。 这县尊看似尊贵可不好做,借用县尊的名头看似不错,却更是杀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李贤侄,蛇无头不走,人无首不行。我等朱虚四大家族看似同气连枝,实际上争端重重。”诸葛信先唏嘘了一番,才慢吞吞的进入正题:“这县尊之位当为有德者居之,贤侄这般操心家国之人不领上朱虚四大家族共同抵御蛾贼,谁人能够扛鼎?” “好一个有德者居之。”到了这个时候,李云义也不着急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对抗蛾贼,若没有诸葛家主襄助,千难万难,还请家主就任朱虚县令之位......” “不可!”不等诸葛信开口,门外便突然传来一道反对的声音。 卷一 青州乱第9章 病秧子 门外并非是旁人,而是同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郑家族老。 与世家不一样,豪门能够出任州郡官员的都是族长,族老身份不过是摆设,无法有效钳制家主。 如今家主随着县令逃离朱虚,最后知晓的反而是他们这些在朱虚城中世代都在做着小买卖的家人。 别看商贾世家看不上,但对于士族的旁系子弟,豪族子弟,却是一个不错的营生。 他们家有余财,虽然比不上无极甄家,徐州靡家,在朱虚城中却是一等一的富户。 现在蛾贼即将兵临城下,被遗弃的郑家人慌乱当中,收到李云义书信,便派人飞马而来。 在路上知晓李云义去了诸葛家,这郑家子嗣,郑毅便直奔诸葛家而来,想要阻止诸葛家成为朱虚的掌控者。 同为四大家族,郑毅对诸葛家的了解远远超过李云义,知道这一士族向来看不上豪族,自诩是朱虚第一。 被何家的压过的那几年,更是没少拿郑家出气。 前几年更是因为琅琊诸葛氏的族人在泰山当了郡丞,郑家尤其被打压的很惨,田地损失不少。 弱肉强食,诸葛家跟郑家的矛盾不大不小,此刻炸裂开来带来的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在场的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诸葛信惊疑不定,一时间弄不清楚眼前的郑毅目的何在,只能开口邀请:“郑先生多日不见,未曾原因,还请见谅。” 他真诚邀请,命令侍女送上酒水,矮案,佳肴。 郑毅却没有吃饭的心思,而是问道:“谁人是李家家主李云义?” 张庭闻言低语:“主人,此人来势汹汹,未必是善于之辈。” 李云义全凭一口气撑到现在,哪还能退? 他用手按住张庭的肩膀,起身道:“鄙人便是李家家主李云义!” 不料,李云义话音落下。 那郑毅便直直的跪在地上,急道:“还请李家主快快援助我郑家老少,三百七十五口。” “何出此言?” 李云义心思转动,死死地盯着伏在地上的郑毅,想要问个清楚。 “淳于丢失之后,蛾贼便直取朱虚而来,最多三日,那蛾贼便要兵临城下。” “轰!” 无数人被这个消息雷的站起身子,一如李云义那样,想要揪住郑毅的领口,问个清楚。 “还请李家主救救我郑家。”郑毅再度重复:“我郑家必定会倾尽全力,支持李家主支持朱虚大小事务。” 李云义并无意动,反而追问:“可知晓淳于方向所来蛾贼打着什么旗号,兵力又有多少?” 那郑毅回答道:“传闻那一支蛾贼渠帅被称作司马,大抵是数年前肆虐青州贼首司马和的部将,或是子嗣。至于兵马,无从计算。” “事不宜迟,你现在便与我一道前往朱虚城中。”李云义深知淳于方向的蛾贼来势汹汹,不可不防备。 他心思流转之下,一咬牙,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诺。”郑毅重重的叩首,转身出了诸葛家的厅堂。 而李云义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吩咐道:“张庭,你即刻回到李家,迁移族人前往朱虚。记住,妇孺先行送入朱虚城中,其次是粮草牲口,带不走的东西直接填埋,来日在挖出来就行了。” “至于不愿意走的人,全部杀掉,免得他泄露了藏匿器物,金银的地方。” 李云义杀意凌然,同时也是在震慑诸葛家的人。 现在朱虚四大家族,李家郑家已经准备防守朱虚城,诸葛家也得避祸朱虚,丢弃田产,房屋。 “诸葛家主,此番还请襄助我行县丞事务,将城中百姓,城外流民,难民一一登记造册。” 诸葛信也顾不得推辞,点头道:“此事易尔。” 李云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诸葛信,他可不相信诸葛信的节操。 时局如此,如今战乱连连,世家豪族安身立命的本钱并非是田地,而是人口。 田地到处都是,真正稀缺的是耕地的百姓。 而世家土地跨州连郡,需要用来耕种的人更是天文数字。 作为一个封建奴隶主,李云义没有解放全人类的想法,反而想要将更多地百姓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能够活的有尊严一些。 有自己的土地,能够缴纳赋税,能够成为自己的士卒。 世家隐匿的人口,他现在清算不了,但只要他还活着,掌控刀剑,就有清算的一天。 “此外便是,诸葛家的族人,迁移朱虚城,也要尽快。” 说罢,他便拱手出门。 田垄之上,郑毅与一行五人的护卫正在攀谈不止。 再见到李云义之后,他立马舍弃护卫,拱手道:“此去朱虚要一个时辰,还请大人上马车。” “马车?”李云义无奈点头,他脸色仍旧惨白,身体也远远谈不上健硕。 甚至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病秧子。 但好在他并非是独自一人,李家,郑家的护卫合计十人。 除了护卫之外,还有郑毅围绕在马车周遭,嘘寒问暖。 朱虚城乃是四门八角的小城,城墙在光武帝时期翻新过一次,但距离上一次翻新,相隔已经一百九十年之久。 如今失去县尊之后,城门之上的旗帜当然无存,军士更是逃散一空。 看着无比狼藉,充其量就是后世一条仿古街的朱虚主干道,李云义眉头紧锁。 就此看来,朱虚城不堪一击。 “大哥,李家主是否愿意与我们一道守住朱虚城?” 很快,郑家人到来,合计五百人的青壮当中,只有一百人是郑家的妾生子,赘婿之类的身份。其余的人都是依附于郑家的佃户精壮,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 “咳咳。”郑毅咳嗽一声,恭敬的站在李云义身侧道:“这位便是李家家主李耀李云义。” 郑家人见状一惊,他们早就知道李云义是一个病秧子,现在一看更是惊愕。 对此,李云义已经习以为常。 他揉揉鼻子,无奈道:“昨夜苍天还跟我说,天上他说了算,要我替他灭了这黄天的余孽。” “没辙,苍天都不让我死,我只能病恹恹的活着。” 卷一 青州乱第10章 何家求援 郑毅看着李云义苍白的脸色,稚嫩的脸庞,也是一阵感慨,下意识的挺直胸膛。 虽然李云义已经病入膏肓,却将李家放在心上,拼死也要让李家渡过难关。 郑家却出一个王八犊子一样的族长,害了整个家族。 人比人气死人,要是没有一个对比的对象,他还能心平气和的骂上郑家家主几句之后,组织族人离开朱虚。 现在李云义站出来,愿意主持大局,号召豪族,大户共同抵御蛾贼。 他自然是毫无保留的支持李云义,只在跟自己利益有所冲突的时候,将自己放在首位。 “直娘贼,李云义那小子都这么拼了,咱也不能拖后腿,都给老子拼了!” 他高呼,心无旁鹫的将族人送到李云义跟前,开始召集更多的民壮。 名义上,这五百人的统属权已经在李云义手上,实质上他们身上郑家的烙印仍旧显眼,拥有自己的独立性。 对此,李云义并不放在心上,而是审视自己面前的五百民壮,苦笑起来。 不得不说,郑毅也是拼命了,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精壮的百姓,充作士卒。 但李云义所见到的是五百没有任何甲胄,只有少量刀剑的民夫,战斗力简直可以跟正在朝着朱虚城前进蛾贼相提并论。 没有甲胄,没有弓箭,匮乏武器,马匹更是全无。 隐隐的,他也生出一丝无力起来。 没有精兵,也没有强将,如何才能守住朱虚。 “大人。” 忽的,有人来报:“郑先生请大人前往府库,移交府库当中封存的粮秣,战甲,武器。” 李云义佯装镇定,大手一挥道:“此战并非是为了我而战,你等皆有家人在朱虚城中需要守护。” “有不想家人落在蛾贼手中的人,就跟我一起去府库,领取甲胄武器,跟我一道与蛾贼死战!” 他故技重施,想要看清楚这五百人有多少可用之人。 哪怕这些人并无什么战斗力,但也要听话,不会出现一触即溃才行。 说罢,他也不管身后会有多少人到来,就先行一步,朝着县衙走去。 身后,郑家人还未说话,聚在一起的朱虚百姓当中就涌出一伙人着甲之人。 他们披甲手持战刀,战意浓浓。 其中一人更是不屑道:“中平元年的时候,老子就打过蛾贼,今天老子还要打!姓郑的都给爷爷滚回去当货郎,莫要去沙场贻笑大方。” 这些追随李云义而去的人当中不乏老卒,他们都是良家子出身,才会被募集镇压地方。 在战后,他们又因为种种原因,回到了家乡。 现在,他们为首的一人追上李云义,拜倒在地上:“小人朱虚张开曾经出任屯长,为冀州牧效力数年,今日为朱虚南门城门,还请大令人收纳我等抵御蛾贼。” “张开?”李云义停顿脚步,下意识的道:“韩馥?” “非也,小人追随的是皇甫州牧。”张开摇头不已。 他之所以归乡便是因为如今的冀州牧从皇甫嵩变成了董卓任命的韩馥。 韩馥此人乃是标准的士人,对于武人的意见向来是不重视,他们这些功勋卓著的老卒,更是被弃之如敝履,直接不用。 现在他们还乡,未曾忘记自己身上的热血,想要报效义军领袖李云义。 诚然,若是其他人当权他们还是会选择义军领袖作为效忠对象,但对此刻的李云义而言,这就太爽了。 白送的军士,他不要白不要。 当即他就道:“过去张屯长是屯长,今日便姑且为屯长。稍等片刻,我便给你配齐人手甲胄武器。” “至于你等,暂且跟随于我,我稍后一一安排。” 他用人不疑,现在也没时间甄别这些老卒是否是蛾贼的内应,只能先用。 府库,郑毅正在按照竹简点阅。 他目光不善,盯着看守者好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杀”字! 按照府库竹简来佐证,朱虚县并无弓弩,但甲胄足以装备三百人,刀枪剑戟更是能够装备上千人。 加上四大家族的储备,轻步兵一瞬间就能装备三千人上下。 可现在府库甲胄仅有二百余件,武器也缺了不少。 这里面的门道不消说,他便一清二楚。 问题在于,杀还是不杀。 一个武库令杀了便杀了,谁都不在乎。 但杀了一个人就能收回丢失的甲胄,器物? 他不相信。 何况此刻朱虚城中做主的人是李云义,而非他郑毅。 他现在在等,等李云义到来,再行决断。 很快,李云义到来。 听到此地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同样目光不善,想要杀人。 “武器甲胄去哪儿了?”他深呼吸,没有直接杀人,而是心平气和的想要弄清楚军械走向。 武库令诺诺不敢言,此事并非是他一人操作,其中牵连不少人。 若是透露出来,自己必死无疑。 眼前的病秧子,似乎更好糊弄一点。 郑毅都没杀自己,他定然不敢。 “不知。” 打定主意之后,武库令吐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便后悔了。 “既然不知,那便杀了。”李云义环视周遭,知晓此事并不简单。 但现在不知追究的时候。 “张开何在?”他冷眸,下达命令。 “属下听令。” “杀!” 张开欣然领命,从腰间抽出长剑,猛地斩下。 “不.......” 武库令惊恐不安,刚刚喊出一个字音,便被当场格杀。 对此,李云义早有腹案,凝视众人道:“此人通蛾贼,你等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郑家人疯狂点头:“该杀!” 李家人也是纷纷应诺:“家主杀得不错,此人当诛!” 张开等军士更是欢欣鼓舞,只觉得李云义行事果决,有大将之风,信赖度蹭蹭上涨。 当然,这在李云义的意料当中。 曹操能杀军需官,自己杀一个武库令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朱虚并非是李家堡,一切都得从新来过,还得杀人立威才能稳固局势,叫世人知道还有李耀李云义存在。 “报!” 杀人不久,有飞马来报:“蛾贼前军百人,围困何家家眷,何家求援!” 卷一 青州乱第11章 各家心思 “何家活该!” “苍天不负我等,那何家人贪生怕死,今日总算得了报应......现在你们还想走?”郑毅冷笑连连,看向那些想要出逃的郑家人,用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们,自己是对的。 而郑家人大多不敢直视郑毅,脸颊也火辣辣的疼。这惊世的消息,让他们喘不过气,呼吸都变得艰难。 “家主,何家不得不救!” 在一片隔岸观火的叫好声当中,张庭的声音与人格格不入,瞬间引起围攻。 “李家主,这何家弃城而去,现在被蛾贼围猎,是咎由自取,万万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他们,陷了朱虚。” 郑毅脸上露出惊色,固守朱虚,他是双手双脚赞成。但要他援助何家,他心里面是一万个不乐意。倒不是他跟何家有旧怨,而是奔袭十数里驰援,对朱虚来说得不偿失。 诸葛信也忧虑道:“蛾贼势大,暂避锋芒才是上策。” 李云义举目四顾,心中一阵冷笑。他哪里不知道这些老狐狸冠冕堂皇的想要明哲保身是真,要何家死在蛾贼手中也是真。 借刀杀人,他们都是行家里手。 只是,此事别人做的,唯独他李云义做不得。 “容我说一句,诸位在言其他。”李云义意味深长的率先看向诸葛信,接着是郑毅,最后才是张开。 这三个人在朱虚城中都颇有声望,各自能够召集数百上千人作为簇拥。只有说服他们,朱虚城内小小的同盟才真正稳固。 同时,这也是立威,立信。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在心中低语一句,深呼吸道:“朱虚县内蛾贼肆虐,今日何家虽然弃我而去,然其人却非蛾贼,亦是你我乡邻。若我李云义知晓他们困境,却不出城救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蛾贼手中。” “今天我李云义能坐视何家死于非命,来日也能看着你们被蛾贼屠戮一空,而不发一兵。” “救还是不救,我李云义只能代表李家给诸位一个肯定的回答——救!” “因为我李云义不愿抛弃,放弃任何一个未曾从贼的大汉子民。诸位郑族老,诸葛族长,张屯长,诸位做出何等决定,我李云义都绝不干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莫说是诸葛信这样的聪明人,就算是张开这样的粗人,都大为震动。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对救援何家在可与不可之间。但听到李云义这样一番话之后,张开才警觉起来,叫好道:“不抛弃,不放弃,李家主说的好。咱们大汉军人就应该这样,坚守本分,任由李使君驱使。 “弟兄们,今日世家豪族可以抛弃何家,来日也能抛弃我们这些黔首。只有李使君才能做到不抛弃,不放弃。” 张开眼中泪光闪动,多年前征战四方的时候,好几次他陷入敌阵之中,都是身侧的乡人义无反顾的转身,将他救下,一同撤退。 今日那些乡人要么葬身中原腹地,要么在北地边塞长眠。可他从未往忘过那一支支将自己从刀锋剑芒下救出来的大手。 “不抛弃,不放弃!” 军士们也是一阵低吼,激昂起来。 处在另一个阶层的郑毅却非如此,他刚被族长抛弃,便遇到救星李云义。 当时,满脸病容的李云义只是一个不得不选择的人。 但现在李云义的表现更让他肃然起敬,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收敛,变成了惊悚。 他是想要李云义协助自己守城,而不是出城送死。 唯独侍立在一旁的诸葛信有些迟疑,他目光久久停留在李云义的脸颊上,看着病容被红晕掩盖。 已经年过四旬,经历了党锢,黄巾之乱,十常侍之乱,大将军之死的诸葛信已经不相信有纯洁赤子能够攀登高位。 此子,不可小觑。 眼见李云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中又是一紧,抚须笑道:“正是有李家主这样的人杰,朱虚才能长治久安。何家与我诸葛家世代姻亲,他们落难,我诸葛家定然鼎力相助,一刻钟之内,便能派出二百健儿援助何家。” “多谢诸葛家主。”李云义抿唇一揖,当下也不耽搁,直接调兵遣将。 朱虚民壮五百人是绝对不能全部带走的,这些打过仗的老兵又都是良家子出身,这些人作为军队的骨干,很容易就能拉出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来。 最最最重要的还是另外一点,这些军汉并未成为世家豪族的打手么事小有资产的个体户,他们更愿意为了自己的土地,财富跟蛾贼死战。 无论是先秦还是两汉,两家子都是募兵的首选。 但是面对未知的蛾贼,李云义仍旧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是赌徒,不会将所有筹码全部梭哈。 “朱虚五百壮士,留下一半,我李家再出五百人,加上诸葛家的二百人,足以。” “族老,我郑家应当也有一份!”郑毅身侧,郑摄急道。 他哪里知道族老郑毅早已无师自通的学会家族传统,已经想好了如何风扯紧呼,尿遁而去,根本不会派人去城外送死。 “住嘴,军国大事,那是你这等黄口小儿能够插嘴的?”郑毅一挥衣袖,对于族人,他发扬风格,直接一顿贬低,让说话的八尺大汉脸色涨红,却又不能反驳。 “郑族老这却是说错了!少年之勇,远胜于成人。我倒是看这黄口小儿不错,若是郑族老割爱,我便将他带在身边,当做一个亲兵,好与你郑家互通有无。” “李家主,我郑家身为朱虚四大家族之一,莫说是数百人,便是花费一些时间,千人也能凑出来。”眼见事不可为,郑毅连忙改口:“我现在便募集勇士,交由郑摄率领,一同出城营救何家。” 他心里清楚,李云义背水一战,想要用李家的所有力量,捍卫朱虚县城。 老狐狸诸葛信说的大义凌然,什么世代姻亲,还不是只换来两百赘婿,妾生子充作炮灰。 郑家的利益都在城中,不在城外,所以郑家的有识之士,都不会将派兵挂在嘴上,因为这不符合郑家利益。 朱虚人口固定,能够征募的民壮也是固定数目。而打过仗的更是稀有品种。这些人要是损失在了乱战当中,守城的人少了,郑家的利益又如何守护? 卷一 青州乱第12章 谋敌之策 “郑族老勿要急躁。”李云义心中冰冷,脸上却满是笑容:“此战目标是城外的蛾贼,可这朱虚城仍旧要人防守。我李家,诸葛家已经到朱虚城的家眷不过千余,其余都在路上。这些人的安危,加上朱虚民夫抽调,防卫,全系郑族老一人身上,这可比援助何家重要的多。” 他一开口,郑毅便明白过来。 这在城中的事儿,可比城外复杂的多,如何安置迁入城中的各族族人,如何让郑家拧成一股绳儿,都得他一人操劳。 可他非但不觉得劳累,反而松了口气。 能够趁这个几乎与各个家族打交道,借着活命这一由头,理顺郑家的内部关系,足以让他短时间内坐稳郑家家主这一位置。 “毅多谢李家主,日后有所吩咐,尽管遣人来说,毅必然倾力相助。” 郑毅正色,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心中却是摇头。这么一折腾,城外情况早就变了。等李云义无功而返,或是大败而归,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才是最成熟稳重,值得依靠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李云义只是顺势而为。放任一个深耕朱虚的诸葛信在朱虚城内胡来,天知道出城血战归来,朱虚城是姓李还是姓诸葛。 但交给郑毅就不一样了。郑毅的身份无法力压郑家其余族老,成为郑家的领头羊,自然也做不成朱虚城的主人,只能跟关系更为和睦的李云义合作。 同时,他也会竭力控制诸葛信在朱虚城内的扩张,因为这城池当中多得是他们郑家的产业,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单单看眼前局势就知道,三家相争,才能让朱虚城不会一家独大。 明面上的弱者李云义跟郑毅联盟对抗诸葛信,这更是合情合理。诸葛信不会认为还未掌控郑家的郑毅,跟弱冠之年的李云义有实力跟自己对抗。 李云义在城门下面,穿着一副极不合身的鱼鳞甲,在驽马上面缄默。 行军打仗,他是一窍不通,只能交给张开全权处理,自己在他身侧偷师。 现在千余人的军队出城,不说号令如一,便是服装,都是五花八门。 些许幸运儿分到了县城府库当中的皮甲,戴上头巾,双手握着环首刀,便算是大汉正规军了。 手中持盾,或是弓弩的在千余人的队伍当中,只有寥寥百人。 就算是外行当中的外行,李云义都觉得自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变得清醒起来。 蛾贼是裹挟百姓壮大的,根本上还是从未经受过训练的农民,战斗力孱弱,打仗全靠人数。 朱虚城拼凑出来的杂牌部队也是如此,除了张开所部的两百五十人,其余都是没打过仗,见过血的新兵。 真要打起来,他们未必打得过穷疯了,饿怕了的饥民。 他只能暗自心惊,将目光放在了张开身上。 好在,张开并未让李云义失望,他虽然只是一个屯长,可多年从军,从光和六年到中平五年,他一直都在军中效力,打过大大小小上百场的战斗。 从中原腹地冀州巨鹿到凉州金城,都有他的身影。 一出城门,张开便将选定的斥候泼洒了出去,让他们先行一步,骑着快马,查探清楚何家被围在什么地方,蛾贼数目又有多少,其人是精锐的黄巾军,还是略次一筹的黄巾贼。 李云义则看看行军速度缓慢的族兵,未及多想,便道:“张屯长,此战在我看来应当是兵贵神速,趁着蛾贼还未调集更多兵力过来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张开闻言脸色一变,惊喜道:“李使君不愧是世家子弟,这兵法说的也是头头是道,与末将所想不谋而合。” 张开心中也对行军缓慢,战斗力孱弱的族兵看不上。可他也是朱虚人,知道朱虚想要在蛾贼侵袭下安然无恙,还得靠这些地方大族才行。 故而,他也不勒令强行军,等到了目的地还有数里的地方再歇息一刻钟,恢复体力。 而是全军放慢速度,去为何家的废物收尸。 现在听到李云义想要速战速决,他非但不惧,反而惊喜,分析起来。 “蛾贼虽然人多势众,可战之人却不过其中部分精锐,其人号为黄巾军,战力与地方州郡精兵不相上下。青州黄巾近年虽然肆虐, 可根据末将了解,这黄巾多为贼寇,少有精锐。真要战起来,我这二百五老卒,足以对付千余黄巾贼。” “就算蛾贼势大,也能快去快回。” 这个时候,张开声如洪钟,也不吹嘘自己麾下战力强横,而是有一说一,连退路都找好了。 “足矣。”李云义目中精光闪烁,招来郑摄道:“你说何家出城不过三百余人,其中护卫有一二百人?” 郑摄躬身一揖,忙点了脑袋,将自己所知晓的内容尽数说出。 听罢,李云义心中更多了几分胜算,他笑道:“蛾贼虽然来势汹汹,席卷青州,在强军眼中,却不堪一击。” “然诶。” 张开连连点头,李云义虽然年轻,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动容。 隐隐的,他再退后半步,落在李云义身后,将李使君简化成了使君。 “那便点兵出发,留下张庭约束部众,让他们缓缓赶来。” 队伍当中,这个时候人人都在赶路,想着蛾贼凶狠的模样,不时有人生怯,因为放慢脚步,而被军纪队抽上一鞭子。 而负责军纪队的便是张庭。 哪怕对治军一窍不通,李云义也知道锻炼意志,磨练性格,让他们遵守纪律。 赘婿,商贾,妾生子,庶民,这些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的人,反而比家有田地,屋舍的良家子更为惜命,不愿死战。 就算他们落在蛾贼手中,所过的日子也跟以往一样,无甚差别。 反倒是张凯手下的老卒们目光坚定,从未有所怨言。他们自备武器,驽马。除了弓弩,战甲这类严禁私藏的违禁品之外的一应物品,他们都带上了,俨然是将此战放在心中,只求一生。 现在得了命令,老卒们纷纷出列,加快了行军速度,头也不回的朝着东边奔去。 卷一 青州乱第13章 司马俱 朱虚以东十五里,山坳之间绿树成荫,清涧穿林而过。 在山林之间,仅存的百余护卫仍在苦苦抵抗。 他们已经抛弃粮食,金银,以此为诱饵,换取一线生机。 可那蛾贼并未拾金而走,而是固执的追随他们,穿越山林,直到汶水。 “少主,南面就是汶河,不能往北走了,再往北走,蛾贼就追上来。只要渡过汶河,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手中持着短剑游侠儿不顾脸上的血痕,看到汶水,脸上便绽放出光彩来。 此时已经是初秋,过了雨季的汶水水流不再湍急,变得柔和起来。 “生机?”何德无神的双眼再度有了光彩,他急道:“过去之后,蛾贼便不再追赶?就能吃上肉羹,喝上酪浆?” 游侠儿不忍摇头,只能点头。可蛾贼一路追击,天知道要追到什么时候。肉羹、酪浆更别说了,他们所携带的粮食,金银都已经抛弃,哪有还有吃的。 “那船又在何处?” “北面渔船太远,只有囚徒一路可走。”游侠儿摇头,汶水货运并不发达的,往北走顶了天也只有几艘渔船可用。 何况现在,蛾贼就在身后,他们不会容许自己登上渔船。只有泅渡,才有一线生机。 “可公子不会水。”一旁老妪尖声道。 “我背他过河。”游侠大喊道:“想活命的现在便跟我朝着汶水前进,落在后面的人,现在我史虎管不了了!” 何德闻言,露出笑容,迈不动的双腿勉勉强强又走了几步,才一屁股坐在湿冷的土地上。 游侠儿见状,只能将其搀扶起来,背在背上,朝着汶水而去,开始渡河。 随着步子深浅不定,人背上的何德似要哭出来了。他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见过这般光景。 “少主,这汶水上游河道宽约一里,水深却不过一人高,轻易便能泅渡而去。等过了河,咱们就安全了。” 游侠儿见状,似安慰自己一样,重复了一般刚才说过的话,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因为汶水南面最后一个属于青州刺史部的县城叫做安丘,安丘往南便是徐州琅琊国。 与混乱的青州不一样,徐州出了陶谦这样一号猛人,短短数年他就将境内的黄巾要么剿灭,要么收编。既不肯死,也不愿意投降的,都被赶到了青州去了。 这也是青州黄巾更为猖獗,也是何德等人冒险想要度过汶水,将家私送至徐州的根本原因。 只可惜,蛾贼来得太快,数骑拦住他们去路,千余蛾贼随后赶到,将他们逼入山林。 何德一行人且战且退,穿越山林到了汶水边上,仍旧在司马俱的捕猎范围当中。 “强渡汶水?某家还以为这些泥猴变得世家子不肯出山。非要在山林里面藏着。” 司马俱年过三旬,留着胡须,长得不高,却使得一手好刀法。 在何德忍痛抛弃金银辎重的时候,他就知道前面还有这些财物更重要的东西。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渡河,追上去,除了领头的,其他全杀了!” 司马俱一声令下,身边的青州黄巾便朝着汶水涌去。 他们席卷整个青州,攻陷州郡不知凡几,眼看着朱虚县就要到了,立下功勋的人除了分得的战利品能多上一份,还能多几个下属,一跃成为伍长,什长。 时值初秋,他们从青黄不接的州郡而来,为的便是朱虚城外黄橙橙,沉甸甸的栗米。 他们的渠帅司马俱清楚,没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 在斥候的侦查下,他对朱虚最清楚的认知就是,朱虚富庶,百姓在连年战争当中无甚损失,城中大户何家,郑家每年还在将粮食高价出售青州其他郡县,牟取暴利。 此人武勇不及管亥,智谋不及臧霸,却对自己的地位十分清楚。在他想来,真正决定青州走向的并非是兵多,而是粮足。破败不堪的青州郡县养不活数以百万的黄巾军,但他能保证自己麾下的一小搓,一万“壮年”精锐,并四万余他们的家属能够活下去。 在朱虚进入他的视野,成为首要目标后,他便打定主意,不在理会一侧管亥,徐和等人的请求,而是朝着偏安一隅的朱虚前进,亲率最精锐的一千人作为前锋,想要一战而定朱虚。 而后,他派出去的斥候,骑着张纯张举作乱时,从流落青州的乌桓人手中夺来的乌桓马,轻松截住何德一行,逼他们逃窜。 现在游戏时间结束了。 在何德麾下老弱妇孺,族兵过半渡过汶水之时,司马俱下属的青州黄巾也一撸袖子,看着云层当中橘色的太阳,开始泅渡。 “那是?” 宛如黄昏的水边荒草萋萋,正是水鸟筑巢的好去处。 可那影影绰绰的人影,却让司马俱警醒起来。 他是沙场宿将,打了大半辈子的败仗,能够活下来,成为青州黄巾的一方渠帅,全靠对于危机的敏锐触觉。 “哪来的汉军?” 无需多言,那赤巾,汉甲的模样,直叫司马俱心头火气。方才争抢货物的时候,他就拔刀砍翻两人,才能控制局势。 现在斥候带着周遭的情报消失不见,让他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退后半步:“卢新,你领三百人,北面接敌,本渠帅为你们压阵!” “记住,此战胜了,你便是首功。” “区区百余汉军,何足挂齿。”卢新咧嘴大笑,扛着汉剑道:“渠帅放心好了,最多片刻,我便将那些汉军的衣甲夺来,献给渠帅。” 司马俱闻言大喜,这卢新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对他是忠心耿耿,能力不俗。 眼下听到卢新打包票的话,他也将放心的将汶水北面的敌人,交给卢新处理。 “加速渡河,别让姓何的跑掉。”司马俱忧心忡忡的再度眺望北面,这股汉军来得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渡河过半的时候到来。 难不成是半渡而击? 念及于此,他刚想大吼一声,撤回军士,却发现游得最快的人,已经度过了汶水。 不过五百米的河道大半都是过膝深,在不会水的人眼中宛如天堑。但在会水的人看来,只是一条小水沟。 “不行,结阵......” “船,有船!” 卷一 青州乱第14章 一鼓作气 数艘只能容二三人的渔船顺流而下,船上的人多持长矛,少数猎户出生的汉军则持着强弓,瞄准岸边或是水中浮动的蛾贼,便是一箭。 鲜血上涌,中箭的青州黄巾在水中扑腾不久,便没了踪影。 这汶水当中的青州黄巾一如水淹七军时的魏军那样无助。他们的甲胄,衣衫都被江水浸透,面对咄咄逼人的汉军,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岸,二三子快快上岸!”还算清醒的青州黄巾下层的头目吐出一口浑浊的江水,大声喊道。 他一个猛子扎到了汶水一侧,距离那几艘渔船有了一段距离,才敢召集部众,先行上岸。 “杀了他。”李云义的声音骤然响起,他在颠簸的渔船上面一袭白衣,一手指向相隔不过五十步的黄巾头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汶水当中二百余蛾贼,唯一叫喊上岸反击的便是此人。 “诺。” 猎户应声称诺,目光扫向喊完后,便迈动步子朝着汶水一侧而去的黄巾头目。他面色凝重,羽箭搭在弓弦上,却久久没有射出箭矢。 数年之前,征讨黄巾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弓箭手。作为州郡的杂兵被整编成了正规军,他靠的便是一手六十步内,便是甲士也能射杀的精妙箭术。 这个时代的汉军甲胄是以硬皮甲为主,锁子甲多是下层军官才能装备,更高等的鱼鳞甲则是中高级军官的装备。 他手中的弓是八斗步弓,勉强沾上强弓这一称谓,但在六十步这个距离,想要一箭射穿硬皮甲,他也无甚把握。 他只能瞄准那黄巾头目没有甲胄头盔包裹的脖子,力求一击致命。 他等了许久,机会才最终到来。 兴许是距离渔船有了百步的距离,那黄巾头目这才回首看了一眼在水中挣扎的袍泽弟兄,叫喊道:“快走,勿要误了渠帅大事!” 他的络腮胡沾上河水,黏在一起,随着急促的话语上下抖动。 这时候,渔船上的猎户才松开弓弦,看着羽箭破空而去。 百步的距离,破甲无异于登天,但杀人却是够了。 “嗡!” 箭矢穿透黄巾头目的脖子,鲜血不断上涌。那头目用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脖子,握着上面还在颤抖的箭羽,不甘心的看向百步之外的渔船。 那一个白衣文士。 “替我传令——贼军已败!”眼看愈发多的蛾贼开始朝着两岸逃窜,李云义的脸上再无刚才的从容。 首恶虽然已经被射杀,可他的死非但不会让这些蛾贼坐以待毙,反而会让他们兔死狐悲,溃散而去。 权利固然诱人,半渡而击也是他所想的最好的法子,这也不成的话,那就只能死战了。 早在斥候回报,蛾贼不断朝着汶水前进,他先一步抵达河边,看到渔船的时候,他心中的海军梦就在滋生。 再看到蛾贼泅渡温水的时候,他更是胸有成竹,此战必胜! 现在黄巾更是被他截断在汶水之上,两侧岸边都有百人聚集,眼睁睁的看着渔船上面的汉军屠杀自己的弟兄,却束手无策。 “贼军已败!” 骤的,渔船上的汉军都齐声大喊,连带着数百步外的张开所部,听到江水当中的齐声呐喊,也激昂起来。 那张开一撕衣袖,露出甲胄,不顾蛾贼扑到了自己眼前,大笑道:“蛾贼来势汹汹,却已力竭。儿郎们,使君断绝蛾贼后路,我军已胜!” 天色已经昏暗了些,那些来势汹汹的蛾贼只听到身后的的齐声呐喊,又见最前一排的汉军,一手持盾,一手持汉剑,作盾。在他们身旁,总有手持长矛的汉军瞅准机会,便猛地突刺,收割掉一条鲜活的人命。 这群大半不曾着甲的青州黄巾本就是被裹挟的小民,他们骁勇善战,那是对于羔羊般的百姓而言。 遇到州郡兵,唱着“头如鸡,割复鸣”,他们也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 可在遇到士气同样高昂,又有指挥的朱虚汉军,他们便撞得头破血流,止不住的后退。 “乃乃的,这些蛾贼过了这么多年,还不长教训。两军交锋,擅退者斩的道理都不懂。”张开啐了一口,笑的更开心了:“使君就在船上,要是吃不下这些蛾贼,今晚回了朱虚城,乃公可没面子去见亲眷。” 笑罢,这一支汉军并非松懈,而是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每每有蛾贼恐惧而擅自后退,或是不敢上前。就有汉军往前推进,将盾牌堵住豁口。 没错,汉军向来是用的这样不怕死的打法,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挡住敌人的冲锋,用死亡喝退敌人。 他们人数比不上黄巾,但装备却更为精良。佩戴这些装备的人更是精锐当中的精锐,都是经年老卒。 “援军到了!” 忽的,欢呼声从西向东,响彻云霄。 只见一支数目不过百人,装备还不如黄巾的民壮,从北面的山林跃出,为首的正是郑摄。 他不顾身上的枯枝碎叶,而是直扑战场一角。 “冲过去!” 他从未打过仗,胸腔里却又一股气想要宣泄出来。 尤其是弱冠之年的李云义已经在渔船之上斩断大江,岸边汉军也节节胜利,打的黄巾步步后退。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李云义远离战场,反而能够看到战场上两支泾渭分明的军队在纠缠,绞杀。 眼下加入战场非但不是生力军,而是民壮。他们凭的并非是高超的杀人技巧,而是士气。 如果不能一击击溃黄巾,这些人反而会成为汉军的累赘。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两成的伤亡就会溃败。 与此同时,司马俱阴沉沉的看着汶水上漂浮的船只,又看看北面正在与李越交锋的汉军,眼中闪过温怒。 但他没有急着下令,而是将士卒聚拢在自己身侧,开始对峙。 他来得匆忙,麾下的士卒并没有作战的准备。无论是各队屯,还是伍什,都已经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些许想要抵抗的下层军官,头目,也苦于身边的黄巾并非是自己直属的下属,甚至面生。 这样一来,莫说是如臂使指。便是要人停下脚步,那也是做梦。 连续两支汉军出现在战场上,足以让做出选择。 “撤退......” 卷一 青州乱第15章 卧榻之处 一时间,西北两侧都被汉军猛攻黄巾,已经支撑不住。他们尚且不知道司马俱已经领兵而走,只知道前面是悍不畏死的汉军,身侧是想要钳断自己身子的郑摄。 “给我大喊,敌将败走——吾脱脱他衣。” 李云义在渔船上面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叫嚷道。 当然,最后几个字他并未真正出口。这是他第一次亲自指挥一战,身先士卒的在渔船上面做成大事儿。 从他的位置看去,此战已经胜券在握。黄巾溃败,已经难成气候。唯一能够威胁自己的黄巾头目司马俱留下一地鸡毛后,却已经朝着北面的山林而去。 “小渠帅,渠帅走了!” 李越见状大惊,这才回首一看,只见身侧不足二百的士卒已经溃散。 司马俱撤退一事,他后知后觉,还是从汉军的嘴巴里面知道的。 “败了!” 他沮丧,却不气馁,双眸仍旧明亮:“走,现在就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支汉军说的都是朱虚一带的方言,来日屠了朱虚城,以报今日之仇!” 他心在滴血,脑袋里面全是复仇。 他麾下的三百人都是按照黄巾军的法子训练出来的,养活这么三百人所耗费的物资,足以养五六千毫无战斗力的黄巾贼。 这一战还未结束,麾下士卒便折损过半,他如何不恨? 好在,李云义生性谨慎,知道自己这一次目的是何家,而不是追击敌寇。 虽说汶水一战,己方胜了。但这一战的损伤同样不小,将近三分之二的汉军受创。战死的也超过三十人,受创等死的人也超过二十。 更多的战损仍旧要从尸体堆里面扒拉出来,才知道己方的损失有多惨重。 “使君神机妙算,方有此战之胜,张开佩服。”张开在河边擦拭身上甲胄,想要洗干净身上的血腥味,却见李云义到来。 李云义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抿唇道:“将士效力,云义何功之有?” 郑摄笑道:“使君不愧是朱虚人杰,不居功自傲,当为县尊,护佑一方百姓。” “县尊?”听到郑摄之言,对于政务从不上心的张开眼中也闪过旁人难以察觉的惊喜。 “正是。”郑摄却是口不择言:“诸葛家的老匹夫虽然派人出城,却不愿意将族兵交给李使君统帅,一同为我大汉效力。这等人莫说是做县尊,便是家主都不配。” “若是在我郑家,这等人早就被逐出家族了。”瞅着身边没有一个复姓诸葛的,郑摄也是可了劲儿的谩骂。 “何家非人哉,俺们驰援十数里,杀光蛾贼之后,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感激。” “至于俺所属的郑家,不瞒李使君,俺们族老要我明哲保身,不愿意让俺事事争先,折损人力。可我郑摄侍从玄叔父,在高密呆了七八年,才回的朱虚。” “玄叔父虽说我不懂人情世故,却也叫我要保持赤子之心,勿要与人同流合污。” 在他看来,大难临头还要分出个强弱,内耗一波之后,还剩什么? “如今朱虚城内所谓智者都不及李使君万一,方才一战更是让郑摄知晓李使君乃是孙武白起转世,一战便能大获全胜。” “张屯长,你说朱虚若是有了李使君带领,是否能够度过难关?” “这是当然。”张开听到屯长二字,立马警醒起来。他这屯长并非是朝廷任命下来,货真价实的屯长。而是李云义临时指派,能当多久,全看李云义能够爬上什么位置。 “现在朱虚空虚,县尊,县丞,县尉尽皆奔走,不为人子。李使君若是愿意接手朱虚防务,为大汉守卫疆土,我张开愿意领朱虚百姓,请国相任命李使君为县尊。” 李云义听得糊涂,他对郑家不甚了解,但隐隐觉得郑摄想要的东西不少。 现在听完两个人的双簧,他并无不满,而是略作思考之后,点了点头。 “朱虚县尊不过是一个虚职,当与不当都是小事。现在云义心中所想是如何荡平北海国,乃至整个青州的黄巾。” 李云义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便是青州黄巾,这叫两个始作俑者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忧。 “使君,这青州黄巾虽然未经训练,战力孱弱不堪。但其单单是在北海国,便有贼寇十万,单以朱虚一县之力......” 后面的话,张开没有说下去。北海国的乱象在大汉各地都能见到。但唯独在青州一地,因为连年天灾人祸,从光和六年到现在,青州就没有消停过。 以至于,原本富庶的胶东半岛,现在也变成了贼寇作乱之地。 像朱虚这样在内陆中县,并未受到黄巾第一波冲击的城池是少数。但朱虚没有被黄巾冲击的最根本原因还是,朱虚只是一个中县,户不过二万,口不过十万。 而北海国的“首都”,北海国王刘某所在的剧县则有口五万,人二十五万。 就这,还是黄巾之乱后,连年战乱后的青州。 在熹平年间,蔡文姬的老爸书写熹平石经的时候,北海国一国就还有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剧县更是有四十万人之多。 “我知晓黄巾势大,不可力敌。然卧榻之处,其容他人酣睡。你我缩在朱虚城中,当一个缩头乌龟,装作不知黄巾。将来黄巾也会兵临城下,夺走我们的一切。” 李云义笑笑,他不是螳螂,不会螳臂当车。但青州黄巾数目虽然恐惧,但各方并无统属,反而各自都有私怨,不会团结在一起。 北海国的黄巾就没几个人是张角的学生,对太平道的教义也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想要这些借助黄巾作乱的人在没有任何外部威胁的时候团结在一起,不易。 “这不是我与黄巾有个人恩怨,而是家族兴衰。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李云义为黄巾定了性,将问题变成所有人的问题。 小民不会因为被黄巾裹挟就想要肆虐乡里,而是黄巾的刀逼他们去劫掠,去杀人。 世家豪族在黄巾席卷青州的事情,也如小民一样孱弱,在黄巾的海洋当中,失去一切。 卷一 青州乱第16章 东莱游侠 “李使君,天就要黑了,还是尽快打扫战场,回城休整。”张开看着橘色的天穹,忍不住提醒。 虽说青州黄巾暂时败退,可李云义言及的未来,还是让他呼吸困难,忍不住将领口松了松,大口吸着淡薄的雾气。 刚才一战让参战的的军士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来势汹汹的蛾贼也不过如此的念头人人有之。 他们已经忘了胜利之后,天文数字一样的人命。 “不急一时。” 李云义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排排陈列的尸体,伤员,道:“我已经派了斥候回城,去请大夫来诊治伤员。等大夫为伤员治疗之后,我们再运输战死的袍泽尸体回城。” “现在。”李云义顿了顿,冲着郑摄道:“郑义士,你既然愿意为了朱虚百姓而战,那我便将这些伤员,尸体交给你看管。” “我朱虚百姓的尸体要辨认身份,送入城中之后,立即在城外找寻一处山林安葬。至于蛾贼的尸体,也一并带回朱虚,寻一处地方安葬。切记,勿要侮辱尸体。” “诺。”郑摄略显失望,他看到渔船停靠在汶水边缘,已经开始渡河,心说自己总能捞到战功,渡河之后再度杀贼。 可心中细细一想,他不得不承认,李云义的安排妥当。他身后的郑家人刚才一战之后,现在大多都瘫在地上,三五人坐在一起动也不动。 而张开麾下的老卒却是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高下立判。 “使君尽管放心,只要我郑摄还能喘气,就不会让一个蛾贼站在汶水边上!” “这就不用了。”李云义哑然失笑:“蛾贼大多都是乡间庶民,之所以从贼是郡县被蛾贼攻陷之后的无奈之举,并非其人真心想要作乱。若是能够生擒他们,不妨劝降,甄别良善后,将他们带回去耕作田地,也算将功赎罪。” “使君所言甚是,我玄叔父家中藏书不少,我便在其中见到民贵君轻一说,所见也是庶民为重。” 郑摄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 “民贵君轻.....孟子之言倒也不错,郑义士,你就按这一想法去做。”李云义努努嘴,这是孟子的话,是亚圣之言。但在大汉,贵的是君,而非民。 “诺。”郑摄大受鼓舞,仿若回到青葱岁月,在高密与师兄弟学习时。不管自己说什么样的典故,博学的师兄弟们都能应下来,无论什么样的论调,都能其乐融融。 反倒是回到了朱虚之后,他与族人不熟,行事一贯讲理,恶了不知多少人。 ...... 汶水南岸的黄巾贼在岸边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后,已经逃之夭夭。 当脚步再度踏上坚实的土地,李云义自然是长舒了一口气,并且在朱虚汉军渡河超过五十人之后,便停止了渡河这一行为。 何家求援,李云义领兵驰援,击溃蛾贼一次,已经进到了义务。至于何家的生死,他倒是如同诸葛信所想的一样,他不在乎。 现在见不到何家的人影,他也只是例行的渡河,尽人事罢了。 对于一同渡河的张开,他更关心的其实是李云义的身体。李云义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让他十分揪心,想着回朱虚之后,让大夫好好给李云义诊治一番。 不然李云义病倒了,这朱虚又会乱作一团。 “河南之地有游侠想要见使君。”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云义连忙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看见数名汉军围着一个身穿藏青色戎装的游侠儿到来。 张开目光凝重,挡在李云义身前。虽然一路上都是李云义坐镇指挥,让这一军击溃蛾贼。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挡在李云义身前,想要为其遮风挡雨。 “游侠肖飞见过使君。”肖飞入乡随俗,见到人高马大的张开,便一揖到底,拜道。 张开见他恭敬,连连摇头,道:“我这等粗俗军汉并非使君,快快说明你的来意,在言其他。” 他不急着显露李云义身份,反而略带警惕。眼前人身份他心里直犯嘀咕,只知道此人绝对不是蛾贼的探子。 “诺。”那人缓缓起身,正色道:“吾乃东莱游侠肖飞,此前受恩于朱虚何家,今日力保何家逃出升天后,特来拜谢使君并这位将军。” “不必,你说何家人在何处便是了。”张开大手一挥,年轻时候他也当过游侠,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对此不感兴趣。 “何家......已经走了。”肖飞苦笑一声,他虽然为人坦荡,此刻也不免脸红。 他在见到有一支汉军截住蛾贼的时候,就想要召集何家的护卫杀回来,杀蛾贼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并非何家人,无法命令这些何家的护卫与汉军一同作战,只能护送何德等人到了南面数里,见不到蛾贼的时候,再只身返回。 “他们走了你还回来干甚?”不等李云义开口,脾气火爆的张开便啐了一口,大骂道:“乃公费了千辛万苦,为的就是救你们何家。现在你们何家走了,便再也不要求援了!” 他赌气式的扭头,看也不看肖飞,直接安排返航事宜。 “何家如何,某家不能干涉。但往日恩情今日已经报答,我与何家再无瓜葛,还请恩公收留飞,让飞为恩公效力一年,以作回报。”肖飞面色依旧泛苦,他是知恩图报的人,回首就是为了报恩。 可恩公的态度,似乎比何家还不如。 “报恩?”李云义却是饶有兴致看向这个年纪至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游侠,笑道:“此番救援何家,我并无施恩之心。对你亦是如此。” “你若是真想报恩,还不如回家侍奉父母,尽尽孝道。” “肖飞并无牵挂,今日被这位恩公所救......” “并非是我救了你。”张开却是忽的开口,恭敬道:“救下你的是朱虚李使君,我只是一个粗鄙军汉,对你无甚恩情。” “啊?” 肖飞目露讶色,身高七尺的李云义单单从长相而言,自然是翩翩公子,能够引得小娘子频频侧目的美男子。 但行军打仗不是长得好看就行的,何况他在朱虚也呆了快两年,并未听说朱虚有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卷一 青州乱第17章 要什么给什么 “这便是你对待恩公的样子?” 见肖飞不言语,张开撇嘴道:“方才你说你与何家人不一样,想要报恩。某家姑且信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俗人。” “使君,汶水北面多了一些火把,兴许是张庭到了。咱们趁着时辰还早,还是先行渡河。何家的生死,当由他们自己定下来。” 张开眼观六路,见到北面明亮起来,响起欢呼之声,便一刻也不愿意在这潮湿的岸边多呆。 这李云义也是如此想的,他微微笑着看了一眼肖飞,转过身子,就要朝着渔船而去。 秋日黑夜已经到来,虽然还未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却也快了。 “恩公请留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将恩公当做是何德那等贪生怕死之人,还请恩公惩罚。” “我说了,你回家供养父母,遇到蛾贼入寇,不妨参军保家卫国。”说着,陆绎回首,郑重道:“我救的是大汉子民,而非你的,也不想施恩图报。” “今日不管救的是你还是旁人,对我而言,并无差别。” 此言一出,岸边除了江水冲刷岸边的水花声,便只是河对面的喧嚣。 “可恩便是......” “既然想要报恩,那便上船。”借着火把的光亮,张开露出整齐的牙齿:“我记得你,早年你在街市游荡,便是何家给了你住处,叫你安定下来。只是这么多年,你的剑法有没有长进?” “今日我杀了三个蛾贼。”肖飞话不多,直接将长剑从从腰间拔出,任由火光在剑身上跳动。 “行吧,使君姓李,朱虚李家的家主......他不是不愿意收你,而是他不想施恩图报,坏了自己声誉。所以,以后勿要提及报恩一事,入我朱虚军,且做小卒,来日若是保家卫国了。那才是最好的报恩方式,胜过千言万语。” 肖飞这才醒悟过来,一脸羞愧的退后,让并未争先上船,而是留在最后,直到汶水南岸的汉军全部上船之后,他才登船。 “李使君。” 他在心中念叨着这三个字,听着愈发大了的人声,看着火把下的人头攒动,他痴了。 李云义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思索如何报恩,牵挂着他。 因为他正在接受张庭的数落,而且还没办法回嘴。 他当然清楚,这样的冒险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乱世,不想死,就得在一条条死路里面搏出一线生机。 不冒险,又如何能胜?他又不是袁氏兄弟,含着金汤匙出生。 他现在麾下兵不过数百,民壮也不过千余。麾下的文武更是为零。 不过想想诸侯讨董,十八路联军聚集时,关羽才是一个马弓手。英雄不问出生,这张开以将近二百人,对抗三百人,而大获全胜,倒是一个可造之材,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将。 虽然还在被数落,可他也知道这是关心则切。现在第一战已经打完,自己大获全胜! “使君,可以出发了。” 不多时,张开领着肖飞而来:“全军死了四十一个,还有十二个就算是回了朱虚,也只能种地了。不过蛾贼光是尸体,就有一百三十多具,死在汶水里面的无法估计,但至少也有一二十。加上俘虏的七个,此战胜了。” 他语气淡淡的,但却有说不出来的心酸。人命已经变成枯燥单调的数字,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还能长眠在朱虚城外。 “那出发吧。”李云义咳嗽一声,看看出了云层的月牙,心也沉甸甸的。 都说一将成名万骨枯,可这才一战,他就有些扛不住了。 这危险的乱世,哪是一个从正常人能够熬下去的。 ...... 朱虚城,低矮的城楼上面诸葛信忧心忡忡。他本就是不赞成出城救援何家的人之一,不得已派出的族兵也没有交给李云义指挥,为的就是让大家都过得去。 可这都已经过了子时,说胜了的李云义除了将城中的大夫全部请走之外,哪有半分胜利的样子? 不说派人送来战报,首级作为证明。单单是捷报都没有说来,可见这个胜利是有多少水分。 一旁的郑毅也是如此,他们最先与李云义合作是为活命。而不是主动出击,为一个注定会失去土地,人口的何家拼上全力。 “这如何是好?”郑毅低低的叹了口气,迎着诸葛信的目光哭诉道:“诸葛家主,此战若是败了,我们又如何是好?那黄巾早早就盯上了朱虚,胜了之后必定会乘胜追击,拿下朱虚。” “城中老兵又被李云义那个败家子带出去近半,这城还守得住吗?” 他目光幽幽,仿佛意有所指。 只是诸葛信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朱虚城虽小,却也比自家构筑的坞堡强了许多,黄巾军匮乏攻城器械,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朱虚城,无疑是天方夜谭。 现在半个诸葛家都迁入朱虚城了,他又如何能够说出那那一个“逃”字! “不急,我相信李家主能够击败黄巾,他不会骗人。”诸葛信勉强一笑,安慰自己道。 “他?”郑毅冷笑连连,戳穿诸葛信的本来面目:“他会不会骗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守住朱虚城。现在李云义分兵出城,会让朱虚城守不住。” 诸葛信瞪大了眼睛。 “朱虚城守住的关键不在城墙高矮,而在张开麾下的老卒是否能够为你我所用。只要这些老卒愿意护卫我们,我们两族人连夜出城西去,去山里面躲上一些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郑毅说的是自己心中想的,却也是诸葛信所希望的事情。 固守待援就是一个笑话。偌大的青州现在已经变成黄巾的海洋,能到朱虚的不会是援军,而是黄巾。 守绝对是守不住的! “现在怎么办?”诸葛信乱了分寸。 “当然是......” “汶水大捷,李使君就在一里之外,速速开城门迎接!” 马蹄声在夜空当中悠远,灰蒙蒙的城关下面,操着朱虚口音的骑士说罢,便调转马头朝着远去奔去。 而在地平线上,赫然有一片火光正在靠近。 难不成,真的胜了?郑毅瞠目,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说:“诸葛家主,今夜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勿要让他人知晓了。” “不但如此,李云义要什么,你便给他什么!” 卷一 青州乱第18章 立碑 “啊?”郑毅的话音刚刚出口,他便见到诸葛信已经迈动步子,朝着城墙下而去。 见状,他一脸鄙夷,也就诸葛信会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上心。 “不就是李云义打赢了蛾贼?至于这样吗?若不是张开带走了城中老卒,此战单凭他李家,能赢?” 诸葛信不知道身后的郑毅正在编排自己,他肃然看向城外。 城门已经被缓缓推开,长龙一样的火把也在缓缓接近静谧的朱虚城。 “他们来了。”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城外的人才缓缓走到城门底下。 最先入城的并非是诸葛信熟悉的李云义或是张开,而是一个个在简易担架上的伤员,随后是已经没了呼吸的士卒,最后才是四肢健全的族兵。 驽马打着响鼻,在士卒的牵引下缓缓入城后。在他们身后是各个家族的族兵。 大队族兵缓慢入内,几无军事训练的族兵们兴高采烈,他们有别于压阵的老卒,看到朱虚城便忍不住欢呼起来。 “李家主何在?”诸葛信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不受自己重视的侄子,叫住他,问道。 “李使君在最后。” “此战胜了?” “大胜!” 侄子见到族长,顿时脸颊燥红,不愿出列,在远远地回答之后,他便将自己淹没在人群当中。 李家虽然不曾参战,但李家家主李云义可是指挥大军,轻易击溃蛾贼,斩首将近二百。 一同在街边上长大的郑摄不听族老的命令,脱离大部队,赶到战场之后,也斩获颇丰。 唯独他们诸葛家随军的二百人,不单单是没有打仗,甚至差点连打扫战场,抬一下尸体,都没他们的份。 谁让诸葛家的明哲保身,与朱虚城各大势力格格不入。 人都是要脸的,其他家族都在为了朱虚城而战,唯独诸葛家置身事外。连带着他们这些跟诸葛家绑定在一起的商贾,赘婿,妾生子,都颜面尽失。 即便是在身份最低的妾生子,现在也有了身份区别。 能够趾高气昂的是打过硬仗,见过血,即将成为朱虚汉军一员的郑家族兵,其二是家主是李云义的李家族兵。 最末才是他们这些去了却没仗打,什么都不让干,宛如外人的诸葛族兵。 看着往日跟自己一样处在鄙视链底端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这个中苦楚,自然难以言喻。 何况诸葛家族族长位高权重,他们又反抗不得,只能暗戳戳的不满。 当然,现在没人关注这个。诸葛信听到大胜两个字,就知道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为此,他领着身边的族人便朝着队伍末尾赶去,想要与李云义见上一面。 但走到了队伍尽头的时候,他才知道李云义还在更后面。 山林边缘,此刻已经被清理出来一大块空地来。秋日已经失去水分,逐渐变得枯黄的杂草被堆积在一旁,尽可能的的远离火把。 地面上,一具具尸体摆放整齐,即便是敌人,李云义也没有践踏他们尸体的念头。 蛾贼蛾贼,说到底还是活不下去的大汉百姓。若是活得下去,他们也会像自己身后的族人一样奋力抵抗,不会委身于贼。 但青州黄巾何止百万,便是分一万人到朱虚县,也会让朱虚县变成黄巾的海洋。 所有不想死的人,就得蒙着良心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成为蛾贼的一员。 而且干的还是最危险的活儿,每逢交锋就在最前方挡箭,填壕沟。 “过去他们跟你们一样,一并火化后,埋葬在一起吧。”李云义目光流转,还是狠下心来,没有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一个单独的墓穴,而是一起火葬。 “再请城中最好的石匠,立一块碑,碑文......” “主人,碑文小的倒是略知一二。只是主人是想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以警世人?还是......” “胡说八道。”李云义一翻白眼,没好气道:“我为他们修建墓穴,立下碑文,是想要他们安息。而不是要他们知道自己错了?你且说说,他们哪里错了?他们只是活不下去的小民,错的是这世道!是长安的董卓!” “此言勿要说了。”还未等张庭回嘴,诸葛信便急匆匆的道:“李贤侄失言,你等什么都不曾听到!” 自从关东联军就地解散,整个天下便乱了起来。虽说骂董卓是关东人的政治正确,但那也得分人。至少对于诸葛信而言,董卓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眼下黄巾咄咄逼人,李贤侄为何要再度树敌?”诸葛信怪道。 李云义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不知道这只老狐狸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自己拉近关系。 但他倒是没有想跟董卓树敌的意思。 董卓是权倾天下的相国,不是孔融这样的国相,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样的人,孔让梨可以却得罪一下,但他李云义去说,压根就不会有人在乎。 大象是不会在意一只蝼蚁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再说了,青州跟雍州相隔十万八千里,董卓死之前未必知道青州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 见李云义不听,诸葛信也只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李贤侄,我在城中等你许久,酒宴早就备好,快快回城歇息片刻。” “此事不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诸葛家主。”李云义却是指着地上的尸体:“等将他们安葬之后,这二百多人回城之后都要洗上热水澡,所住房间都要铺上生石灰。其余军卒也要如此。” “这是为何?”诸葛信大为不解,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相关的地方。 “眼下虽是秋日,但还不曾霜降。今日一场厮杀,不尽快将这些尸体火化掩埋,来日爆发瘟疫,这满城人只怕活不了几个。” 诸葛信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瘟疫,我朱虚城人杰地灵,绝对不会产生瘟疫。” “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李云义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黄巾来之前,我们就要预防,将其歼灭。瘟疫来不来,我不知道。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等他来了,我本就是病秧子,死了也就死了。” “诸葛家主正是鼎盛之年,被殃及池鱼的话,就糟了。” 卷一 青州乱第19章 朱虚告急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回城之后,搜寻物资,慎重对待。”兴许是被李云义描绘的场景吓到了,诸葛信再无刚才的闲情逸致,告了一声罪,就往朱虚城而去。 “呸!”张庭啐了一口,看着诸葛信的背影道:“这老家伙道貌岸然,却暗中吩咐自家的族兵不要上阵。” “好了,别背后说人坏话。”李云义撇撇嘴,指着一地的尸体道:“抓紧时间,等把他们烧完了,再去找诸葛信理论也不迟。” 张庭干笑一声:“主人莫要说了。小人这等卑贱身份莫说是公然与诸葛家主理论,便是偷偷骂上两句,也要在无人的地方才行。” “君子当自强不息,你今日虽然无甚名声,但未必不能扶摇之上九千里。” 李云义笑笑,他知道大汉如今的“贵族”世家,豪族很快就会迎来极大地发展。但在发展的同时,更多的家族泯灭在了历史的场合当中。 这朱虚诸葛氏,他后世并未听说。倒是他们的同族,琅琊诸葛氏一分三,两支都在几十年后,先后覆灭,近乎血脉断绝。 “好了,你负责此事,争取在天明之前,就把他们安葬下来。” “诺。” 见李云义下达命令,张庭连连点头,立马转过身去安排去了。 “张屯长,你随我入城,换出百人卫戍,不要让蛾贼趁着天黑,偷袭朱虚。” 打了一场仗之后,李云义对蛾贼的作战方式也了解了许多。蛾贼并不擅长大兵团作战,也不擅长攻城。 但他们擅长夜袭,打围城战。 相比大汉打夜战慎而又慎的做法,蛾贼最不匮乏的就是人命。任何事情,只要能够用人命解决,那对黄巾而言,就不是问题。 围城战同时是人数越多,越好。而且黄巾并无骑兵这一兵种,也没有太多器械。几乎每一个被大汉蔑称为黄巾贼的太平道徒,都可以吃最少的饭,干做多的事情。 眼下陆绎提防的并非是下午击溃的那一股蛾贼,而是这一股蛾贼身后的友军。 往往蛾贼在与汉军作战的时候,都喜欢用一支战斗力孱弱的黄巾贼作为诱饵,引诱汉军孤军深入,用精锐伏击。 在两军对战的时候,黄巾也会用田忌赛马的方式,不断的消耗对手的精力,到关键时刻才派出麾下最精锐的一支,一锤定音。 “诺。”张开郑重其事,他是打过黄巾的老卒,知道黄巾喜欢玩这样的套路,用一次次的胜利麻痹汉军,最后取胜。 ...... 朱虚城并非大城,虽有四门,但四扇城门并城墙都是立县时修筑而成,传至今日,已经满是斑驳。 城关之上,守卫的汉军看着城下一串串火把,听着由远及近的李使君一称呼,便知道李云义将要入城。 前后不过半日,李云义的名气在朱虚城内大作,无论士庶,都对能够挺身而出李云义,报以崇高的敬意。 穿着灰白色衣衫的郑毅立在城门底下,早早地就在等着了。他不信死人会传播瘟疫一说,也对诸葛信讳莫如深的样子,不为所动。 李云义胜了又如何,偌大的朱虚城做主的仍旧不是他! 他气定神闲,听到李云义即将入城,便等上了。 可这一等,便是大半夜。 “族老,李使君归来了。” 待到李云义入城,已经是三更天。整宿不眠的郑毅有些困倦,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李家主昨日一战,可谓是大快人心,极大地振奋了我朱虚士气,不叫蛾贼再敢入侵我朱虚城!” “不敢?”李云义露出苦笑:“斥候来报,数千蛾贼即将渡过汶水,朝着朱虚而来!” “汶水?”郑毅闻言脸色大变,结巴道:“方才他们还说李家主大胜,怎么蛾贼又来了?”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还请郑族老做好准备,这一次将是死战!”李云义摇头,汶水北面的蛾贼来历,他一清二楚。俘虏的士卒直接将自己首领的名字交代出来——司马俱。 司马俱是谁,李云义当然知道。在青州黄巾当中,此人并非是籍籍无名之辈。相反也存在于史书上面,是有载的人物。 在数月之后,青州黄巾肆虐青州,吃不饱肚子后,他们便会一路向西。首当其冲是泰山郡,济北郡。 为了守护兖州,兖州刺史刘岱不听报信劝阻,被青州黄巾击所杀。随后鲍信迎接曹操为兖州牧,青州黄巾才被逐步击败,投降曹操,组成了一支强军——青州军。 当然,现在的青州黄巾战斗力远远不如后来的青州军。但李云义手中的汉军数目晋升四百余人,算上族兵也不过跟来袭青州黄巾相差无几。 真要交战,孰胜孰败还是两说。 “死战?”郑毅念叨着这两个字,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还没成为郑家的族长,还没有醉卧美人膝,如何想死。 “李使君!”他抓住欲走的李云义,急道:“可还有活命的机会?哪怕半分,这一次也是要拼上一拼!” 李云义闻言一怔,却道:“诸葛家主与你一般,都不愿意族兵为朱虚而战,损失太多。若真要激战起来,刀剑可是不认人的。郑家子弟,族兵若是损失太多,我又如何向你交代?” 郑毅苦笑道:“蛾贼势大,若是朱虚上下不能团结一心,死的人只会更多!此战我郑家当鼎力相助李使君,战后老朽也愿意帮忙联络,让使君坐稳县尊之位。” “善。”李云义压根不把后面的话放在眼中,他只关心兵权。乱世里面最重要的便是钱袋子跟枪杆子。 不能将朱虚城大大小小的族兵掌握在手中,就无法抵御黄巾进攻! “你郑家的族兵,一并交给郑摄统帅,此人颇有武功,来日必定能够成为国之大器!” “多谢使君。” 郑毅也大为满意,却没想过这一支族兵交到郑摄手中之后,想要收回来便千难万难。 对交易并不感兴趣的张开看着天边的启明星,打了一个哈欠。天快亮了,天亮之后,蛾贼就要北渡汶水,逼近朱虚。 “不过李使君,何家的人可见到了?” “何家的人被蛾贼追击,恰逢李使君援军到来,便渡过汶水南下,只留下义士肖飞通报我等。” “那不是死定了?” 卷一 青州乱第20章 徐州张闿 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司马俱看着北渡汶水的黄巾军,脸上阴晴不定。 昨日战败并未让他心生阴晦,反而让他警醒起来。青州一州,不乏士族豪族,他们乡间往往盘根错节,轻而易举就能凑出数千人马。 每每越界的黄巾军都会被迎头痛击,望着坞堡内部的族兵敢怒而不敢言。 在他看来,朱虚城就是一个大号的坞堡,一两日啃不下来,只会损兵折将。 “渠帅,真要将朱虚城让给姓张的?”司马俱身侧,李越耿耿于怀,想要复仇。 他不能做到像司马俱一样豁达,能够忘记朱虚汉军给自己施加的耻辱。 “只要三千人,末将就能把朱虚城打下来,献给渠帅。”见司马俱不说话,李越旧事重提。 现在除了司马俱所部的万余太平道信徒之外,汶水南面还有数千人正在渡河。 最多一个时辰,一万五千余人的庞大队伍就能聚在一起。只需要一个下午,朱虚就会变成黄金的海洋。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的目标不是朱虚,而是借粮。只有拿下剧县,我们才有跟徐和,管亥一较高低的本钱!”司马俱依旧摇头,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朱虚,而是剧县。 “剧县。”提起这个名字,李越一阵无力。剧县是北海国的国家中心,相比贫瘠的朱虚而言,那才是人人都向往的富饶之地。 可往往,这样的富饶之地,也是北海相孔融必守的地方,想要打下来的难度,远远高于朱虚。 需要的人力物力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司马俱不得不分兵劫掠北海国,一方面削弱孔融的实力,一方面收集粮食。 战争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着不事生产的黄巾军囤积的所有物资。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张闿送来的攻城器械了。” 司马俱目光幽幽,张闿投靠陶谦之后,仍旧是半独立状态,在琅琊国驻扎。 为了拿下剧县,他不惜将花费大量钱财,通过张闿的关系,联系到了徐州豪族曹家,买了一批攻城器械。 这一次到朱虚,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避开商道后,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交易。 曹家不是黄巾,为了钱财做这种交易的时候,也要避开徐州牧陶谦的耳目才行。不然东窗事发,曹豹死不死司马俱不关心。 但日后无法从徐州买来武器,粮食,美酒,各种管控物品,才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诺。”李越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家渠帅已经做了决定,便也看向河对面黄巾装扮的张闿所部。 张闿年过三十,身边站着的是他已经十四岁的儿子张权。 眼见船只靠岸,他一个跃步跳了下来,抱住司马俱道:“大兄,听说你想要攻下整个北海国,兄弟好生羡慕。”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说什么说。”司马俱叹了口气,惆怅道:“昨日追击朱虚何家的少主,最后还被朱虚汉军败了一阵。若不是愚兄撤得快,还要损失不少精锐。” “精锐?”张闿嘿然道:“你的精锐可比不上徐州的甲士。不瞒你说,这一次我也想打打秋风,多弄一些金子,走走门路,去繁华一点的地方任职。” “曹家帮你说情?”司马俱奇道。 “对,徐州世家看不上俺们这等粗人,我也没不是徐州人,不像臧霸那样的地头蛇。”张闿大倒苦水,言语当中尽是徐漂的不易。 “也只有曹家肯为了钱,就拉我一把。” “还差多少?”司马俱隐隐能够猜到张闿想要打捞一笔的想法并非是现在才有,但这朱虚有什么秋风可打的? “数目不大,拿下朱虚县的话,应该就相差不多了。”张闿图穷匕见,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 “朱虚的话,有些难办。昨日败了一阵之后,我麾下的小渠帅李越已经请缨,要以三千人拿下朱虚,将城池献给我......” 司马俱也露出难色,这朱虚按理说是北海国的土地,应该由他拿下。 可张闿压根不吃这套:“我知道你的意思,朱虚是你的,我不沾染。我的地盘在徐州,在琅琊国。这朱虚城中的粮食,我也可以尽数卖给你,武器甲胄的话,直接送你。唯独金银财宝,我全要了,如何?” “大善。”司马俱喜出望外,他只想谈谈条件,谁曾想张闿居然愿意花费这样的血本来打下朱虚城。 “那便立刻交接,交接之后朱虚城便拜托张渠帅了。”他换了当年的称呼,一口一个渠帅,叫的仅仅是行军司马的张闿笑容满面。 日中,来自北海国的黄巾贼只留下二千人,剩余的都是张闿带来的徐州黄巾。 他目光炯炯,在司马俱离开之后,才将何德请了出来。 “何少家主,这朱虚到了,你说的报酬在什么地方?” ...... “使君,城外的人已经全部撤回,城外所有能吃的东西,也被清理一空。” 朱虚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无数家族聚在朱虚城中,将这座不大的小城塞满,处处都是人头攒动。 “那就让张开加强城门防卫,勿要让蛾贼趁虚而入。” 朱虚城派出的斥候大半已经归来,这些斥候带来的情报让李云义的脸色变得凝重。 这一次北渡的蛾贼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不单单有数目不小的船只,还有搭建浮桥的能力。 甚至他们还运输了一些冲车,云梯这类简单的器械。 这让张开大为吃惊,细细询问之后,还加上了——井栏。 任何攻城器械都有简单复杂一说,简单的随便找几个木匠就能拼凑出来,云梯跟冲车的本质就是梯子跟四轮小车上面绑了一根巨大的木头。 但因为战争需要,云梯需要坚固,需要方便操控,不能被随意摧毁。这样一来,寻常工匠就无法打造出复杂的云梯,满足多种需要。 被张开听到描述,认出来的井栏就是如此。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巨大可移动的平台,平台上面占满弓箭手,用来压制城池当中的守军。 这玩意儿高度不固定,防御性能不固定,大小同样不是固定的。 卷一 青州乱第21章 收人心 排在攻城器械之前,最让李云义担心的还是士卒。斥候不断送来的情报显示,这一支青州黄巾当中的甲士数目占据了三成,比司马俱麾下的青州黄巾强了一筹。 “家主,李家的族兵已经全部聚集。”就在李云义思索对策的时候,张庭的话让李云义唱舒了一口气。 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将家族放在家国之前。在家国无法保证自己利益的乱世时,只有家族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益。 效忠不断更迭的掌权者成本高于效忠家族,是庸碌者的首选。 “带我去看看。” 点兵的校场是城西的军营,军营当中多铺就黄沙。此刻艳阳高照,照的李家的族兵三五成群的坐在阴凉处,早早地偷懒了。 这些从未经历过军事的族兵并无规章制度,日常的操练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李云义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他们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全然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何而战。 甚至,他们不想打。 与朱虚城中的汉军不一样,各族的族兵其实都是被压榨的旁系子弟,赘婿,依附家族的庶民组成。 他们大多并无恒产,社会地位低下,打仗对他们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能威压,只能施恩。”李云义早就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他知道让这些族兵上战场不易。 自己都怕,何况是别人? 但他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有更长远的见识。 “让他们集合,把火盆端上来。” 李云义吩咐,审视着这些随着号令声不疾不徐的集合在一起的族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昨天没让他们上战场是好事,不然他们崩的比黄巾贼还快。 族长,火盆。两个毫无干系的东西让族兵窃窃私语,他们不在乎的东西有很多,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族长这一身份。 三百息,人齐了。 七百余人站在一起,却连小学生的方队都不如,乱糟糟的都是赞美。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李使君真的想让这些人上战场?”临时充当维持秩序,随后作为军官统帅这些族兵的军士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住口!”张开冷冷看向说话的士卒,骂道:“军中之事,令行禁止。使君说的话,你听在耳朵里便是,勿要说那么多。” “诺。”士卒这才闭嘴。可他们对李云义颇为信服,克也不愿意让带着这样的族兵上战场。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对小卒也是如此。 身边的袍泽弟兄都无法信任,一个老卒的战斗力也会下降许多。 这时候,李云义大步上前,看着被家族召集起来的族兵,只是挥手,将火盆送上。 松木被添入火盆当中,旁边则是一堆竹简,跟五个粗通文墨的小吏。 “蛾贼就在朱虚城外,愿意拼命守住朱虚的出列三十步,我李云义烧掉你与我李家所有契约,所欠钱粮全部归零。若是你不欠我李家的粮食,种子,耕牛费用,此战无论胜负,我都会给你作为奖赏。一石粮食,” 李云义的话很少,这符合族长的形象,说话不多,却一言九鼎。 “把我说的话,传给他们!” 张庭立马挺直腰杆,领着小吏,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我愿意!”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第一息,便有人走出队列。 在大汉,掌握生产资料的是地方的家族,最大的地主就是李云义这个家主。 以家族为单位的坞堡,任何事情都是绕不开族长的,从耕种到收获,到吃不上饭,都需要族长的借贷才能度过青黄不接的时候。 甚至队列当中的大部分族兵家中并无土地,是李云义手下的佃户。 这一身份让他们每年的收入更是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抵御灾荒的能力。 欠李云义钱粮,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曾经,或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无人怀疑李云义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用自己的脚投票。 最先出列的小卒衣衫褴褛,脸上并无惊喜,或是怀疑,而是木然。 他与李云义年纪相仿,身份地位却相差悬殊。 一个人锦衣玉食,一个人身上的麻衣都是补了又补。 被家族召唤,李鑫茫然的成为军卒后,昨日奔波虽然无功。入城后却被安排洗了热水澡,吃了一顿饱饭,睡了约莫三个时辰,便又被召集到了一起。 零零种种凑成的别样生活让李鑫麻木之余,下意识的跟紧了李云义的步伐。 能吃饭,便是他的奢望。 “名字?” “回禀家主,小人李鑫。” “找出他的契约,烧掉。” “诺。” 契约一式两份,但只要一份被烧掉了,剩下的一份也不做数了。 何况这一次李云义要的是千金买马骨,他要让这些从属于李家的人,受他的恩情,变成他的忠实簇拥。 “李鑫,所欠五铢钱三百,栗米两石。” 随着小吏找寻到李鑫的信息,说出数字,将泛黄的竹片丢在盆火里面的时候,李鑫麻木的脸上,头一遭的露出了质疑。 他想要伸手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但礼法规章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做不出这种动作。他只能看着,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一个人再度变成自由民。 “给他粮食!” 李云义的声音不大,但在沙场之上,除了竹子入火的噼啪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一石粮食不多不少,脱壳与否极大地影响重量价值。李云义给的都是栗米,一石约莫后世的三十斤。 装满粮食的麻袋早就备好,每一袋的重量都早就称好,只等分发。 虽说青州现在民不聊生,但那都是黄巾祸害才加重的,在朱虚这种黄巾很少来打秋风的地方,庶民虽然面黄肌瘦,但终归是活着。 李云义这样的豪族仓库当中,最担心的不是没有粮食,而是粮食放的太久,放坏了,生硕鼠了。 “小人谢过家主,谢过使君。”李鑫被张开推搡着接过口袋,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止不住的往下落。 过去十六年,还是头一遭有不相干的人对自己这般好,愿意用粮食买下自己的命。 “只是这粮食还请使君转交给我家小妹,免得小人死了,家中人活不下去了。” 卷一 青州乱第22章 汝姊妹吾养之 “既然你家中还有小妹,此事我便替你答应。等此战之后,便让他来我府中做些事情。汝姊妹,我养之!” “小人谢过使君。”这下,全然不知道这话真正含义的李鑫莫名感动。 “无需如此,这都是你应得的。”李云义想要将拜倒在地上李鑫扶起来,却发现自己真就是一个病秧子。 莫说是上阵杀敌,力气连一个庄稼汉都不如。 “起来吧,我家使君甚是爱民,你若是想要谢的话,只要守住朱虚城便是。” 还是张庭眼疾手快,与李云义一道将李鑫拽了起来。 “说什么!”李云义不置可否,骂了一句又才和颜悦色道:“做人上跪苍天,下跪父母。我并非长者,如何能叫你跪?” 他并非此地土著,不习惯有人跪拜自己,也不想跪拜别人。 好在,眼下时值天下大乱,自己上面也没有什么不得不跪拜的人物存在。 便是随后数年席卷天下的袁氏兄弟,现在都只有一郡之地,还未成为后世的霸主。 但他无力更改此间人的想法。 李鑫之后,几乎人人都要跪拜,都要感恩。却不知道,这些粮食其实都是李云义从自家府库当中取出来的。 追根溯源的话,这些栗米还都是他们缴纳的田税。 现在回到他们手中,他们却士气如虹。 就连一开始不理解李云义的张开也是沉默许久后才道:“使君治军之法,天下只有卢左中郎将,皇甫右中郎将能够相提并论。” 卢植,皇甫嵩?李云义脑袋里面立马涌现出这两个名字,便是一阵脑瓜疼。 他虽然还没有练兵的时间,但他的法子都是照抄后世的。哪怕有些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照搬。 现在唯一使用的法子,都只跟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批人相当的话,莫说是席卷天下,便是走出青州都不容易。 “咚咚咚!” 骤的,城关之上钟鼓齐鸣。 让满城人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的看向东门。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黄巾已经到了。 “张庭,你在此地继续问询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我朱虚军中,我领着李鑫他们,现在就与张屯长去城墙一窥究竟。” “诺。”张庭拱手,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便加速了甄别。 李云义的意思是宁缺毋滥,但张庭看来,只要是一个人,就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这些李家的族兵平日里面仗着自己是李家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今日总该为李家的明日而奋斗,哪怕献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城墙之上,汉军数目不过百人,民壮此刻还未登上城墙,一派乱象让李云义眉头紧皱。 一旁的张开却是看的开:“使君莫要着急,这守城一事虽然在下一窍不通,无法统筹全局。但城墙下的蛾贼也是如此,他们还不如这些民壮。” “他们想要攻城,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时间还够。” “那他们不攻城怎么办?”李云义眉头并未松开,自上了逞强之后,他就发现城外的一部黄巾军并未乱糟糟的,反而有一些正规军的味道。 “主人,何家少家主何德就在城下。”肖飞一直都在城墙上面,见到李云义之后,立马小声提醒。 他心里清楚,这话不能公之于众。不然这城根本守不住。 如今守城靠的不是上下一心,而是怕死。 蛾贼的凶恶人尽皆知,但要这些百姓知道了蛾贼没有杀掉何德的话,人心就散了。 “对,此事不宜声张。”张开连连点头,赞通道。 “何家人有多少?”李云义倒是不急着下令封口,而是发现这黄巾的装扮有二,一支跟昨天的装扮类似,另外一支更显精锐。 唯独何德的大胖脸,夹杂在他们中间,相隔数百步,他也能够看的真切。 像何德这样锦衣玉食才能养出的胖子,似乎只有他一个。 “只有一人。” “最好不过。”李云义脸色一变,厉声道:“蛾贼擒获何家一行数百人,只留下何德一人,其余皆杀。谁人想要投降,不妨想想自己一家人的脑袋,能够遗留几颗!” “肖飞,你替我将此话告诉全城的豪族,世家,寒门,看看谁人敢出城迎敌,出卖我等!” “诺!” 肖飞一脸惊诧,却毫不犹豫的应诺,接下这个任务。 “使君英明,此计一出,朱虚城再无内患!”张开再度惊叹,自愧不如。他本想封锁消息,不让不相关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却没想过堵不如疏。与其让人不说,不如将何家的悲惨遭遇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与黄巾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错了,这不是计谋,而是事实。”李云义叹了口气,昨天救援何家,他是有私心的。 除了救下何家能够活的巨大的声望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力。 任何朝代更替,都会有大量人口损失,不管何家人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但作为一个人,李云义希望他们能够活着回来,保存大汉的元气。 现在见到黄巾的狠厉,他心中并无任何对何家消亡的欢喜,反而身体发凉。 同样的事情,黄巾能做一次,就能做十次。 这些宣称是要推翻压迫的太平教徒,早就变质,变成了祸害百姓的头号杀手。 这时,城下有人大喊:“请朱虚主事之人上城一叙,我家渠帅有话要说。” “使君且慢。”李云义正要登楼,张开便拦住他:“黄巾虽然擒获何德,却不曾知晓朱虚内情。若是使君模样让他们见到,心中必然会轻视我朱虚,继而强行登城。” “不妨让某家上城楼与他们周旋,使君居于幕后。” “可以。” 李云义一回想自己的模样,只能点头。 城下,何德抖如筛糠,不敢跟张闿说话。 就在昨夜,他被张闿擒获的时候,身边仅存十七八名卫士被迫投降。 为了让何德开口,张闿吃着酒,咬着肉,便将这些卫士都给砍了,只送来十八个人头。 这时,他才将关于何家的所有秘密说出,还想要说降朱虚,让城中人投降,免除刀兵,才留下性命。 只是谎言始终是谎言,家中的地窖天知道还有没有一百斤黄金,说降朱虚城更是空谈。 他可是看到朱虚城昨日前来救援,杀得黄巾贼屁滚尿流。 卷一 青州乱第23章 投降黄巾 “张司马,小人现在便与城墙上面的守军一言,保准他们洞开城门,归降司马。” 何德放低身子,满脑子都是过去仆人如何讨好自己的旧日画面。一个个血淋淋的脑袋让他深知自己能活着的关键就在张闿身上。 如何讨好张闿,这不难。他攀附的南阳何家能够出一个皇后靠的便是阿谀奉承,看家的本事,他哪里敢忘? 而比阿谀奉承更高级的就是急人之所急。 张闿放着徐州行军司马不做,非要来青州当土匪,为的还不是钱。 只要自己能够他钱,自己就能成为朱虚城的主宰,顺便保住自己那不值一提的性命。 他又偷偷看着张闿满脸横肉的模样,心中也有一丝侥幸。张闿在青州做的事情注定不能公之于众,拿下朱虚之后也不能多待。 等他走了,这偌大的朱虚还不是自己的地盘! “我何家世居朱虚,与朱虚城中商户,百姓,世家豪族都有所联系。” 张闿咧嘴笑道:“朱虚城中若都是你这样识大体的人,那就最好不过。”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想要报效大人从司马俱手中救下小人的恩情罢了。” 何德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竭力应付着。这张闿喜怒无常,动则大骂鞭打下属,杀起人来更是家常便饭。 “行啦,一刻钟之内,你不能说降城墙上的汉军,我便攻城,介时城中鸡犬不留。” ...... 城楼上,李云义已经听完了城墙下面的连声呼喊。 何德出列,在一箭之地由三个黄巾军的陪伴下,声嘶力竭的表明青州黄巾信守承诺,入城只是为了取回他家的财产。只要开城门,投降他们,那便秋毫不犯。 要是不开城门,城破之后城中鸡犬不留。 “使君,不如射杀此獠!”张开咬紧牙关,从牙缝当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他杀意涛涛,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旧事。正是因为何德临阵脱逃,汶水南面的蛾贼才能走脱。 现在何德又一改身份,变成了蛾贼的使者。 这让他如何不恨! “他现在还不能死。”李云义摇头,杀何德一人简单,但杀了何德之后,对局势也无任何改变。 “诺。”张开欲言又止,满嘴的话最终都变成一个重重的诺。 “你告诉他,我们愿意投降。” 没有太多思虑,李云义深深地看了一眼城外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往沸油里面泼了一瓢冷水。 “什么?!!” 张开第一个反对:“使君,不能投降。黄巾皆是乱民,若是投降的话,这朱虚城必定不保,城中百姓也会遭受劫掠。这蛾贼的话,不管说的再漂亮,都没用!” 张庭也委婉劝道:“使君,黄巾为了钱财粮秣而来,纵然我们愿意给他们钱粮。可这也比他们抢来的少上不少,未必填的满他们的胃口。” 倒是郑毅闻言大喜:“使君所言甚是,这钱我郑家出得起。真要打仗的话,人死了,钱粮就再也没了。” 老狐狸诸葛信不言语,他总觉得不对。一直备战想要跟蛾贼决一胜负的李云义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转换自己的立场,决心投降蛾贼。 刚刚他可是说了,蛾贼杀了何德全族。现在朱虚投降,无异于是把脑袋送过去,叫蛾贼砍掉。 “好了,且听我说说。”李云义等说话的人一个个闭上嘴巴,这才哂然道:“此战不好打,投降也只是权宜之计。” “天还有半个时辰就黑了,即便我们投降,城外的黄巾也不敢轻易入城。这最后一晚上,便是你我活命的机会。” “使君,什么机会?”张开猛地起身,急道。 “夜袭!” 李云义缓缓吐出两个字来的时候,心中并无把握。 此事如同在鸡蛋上跳舞,一个不慎就会连带着朱虚城变成人间炼狱。 朱虚城中百姓数万,但真正打过仗的老卒如今不过四百余人,负责守城的郡兵数目也不过百人。 剩下的族兵战斗力层次不齐,守城也不过跟外面的黄巾战斗力持平。 真要打起来,孰胜孰败还是两说。 “李使君,老朽看这朱虚城死守的话,蛾贼是攻不破的。非要出城弄险,才是大忌!” 诸葛信可能不是诸葛家的种,一开口就是固守的老话,像极了拼多多版的司马懿。 “夜袭倒不是弄险。”张开沉吟:“昔日右中郎将便在长社夜袭火攻蛾贼,一战击溃数十万黄巾。今日若是要重演旧事的话,末将愿意出城死战!” “以数百人,强击数千人,不论胜败,都对局势无甚影响。还请使君早早做出决定,勿要耽误时间。” “夜袭是小,难的是如何取信蛾贼!” “诸葛家主倒是提醒我了,取信一事事关重大,只有我方才能去做。”在诸葛信补漏之后,李云义露出笑容。 “张开!你让城墙上的数百士卒将甲胄,武器全部都下城去。再言我朱虚李家家主愿意出城作为人质,商谈如何投降!” “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甲胄丢下去?”郑毅大惊失色:“姓李的,你出城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我不知道。可你要见过甲胄武器丢下城墙,今晚如何夜袭?” “郑族老,这朱虚城中有多少甲胄武器你心中没数?这些物资在谁手中你不知道?” 原本,李云义想要用更温和的方式从郑毅手中夺取权利,但现在看来没用了。 通过郑摄的嘴巴,他得以知晓城中府库的大量军备都是流入了郑家手中。 四百套皮甲,三套鱼鳞甲,三百张弓弩,一千柄钢刀,这并非是全部数目,而只是部分。 “此事我不知道。”郑毅依旧是否认三连。 “既然你不知道,那诸葛族长是否同意让郑摄统帅郑家族兵,彻查此事?”李云义骤的开口,将矛头对准郑毅的同时,请来诸葛信这个外援。 “此事......”诸葛信头皮发麻,被李云义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可不好受:“是郑家内部的事情,让郑家人去查也是好事。” “李云义,诸葛信,你们联手害我,想要吃掉郑家!”郑毅大惊失色,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到背刺! “郑摄,我待你如兄弟,你居然也能昧着良心害我!” “害你?我是救你。”李云义摇摇头,挥手让人将郑毅带下去。 卷一 青州乱第24章 夜袭的设想 “郑摄,武器甲胄的事情便交给你,明日我们是自由的活在朱虚,而是不得不投降黄巾,全看你了。” 郑摄只是一揖,并未多言。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这个姓郑的人,已经将李云义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面。 郑毅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被他放在心上,认真对待的郑摄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诸葛族长,等我出城之后,朱虚城便交给你与郑摄,张庭一同照看了,你为长者,不妨多多指点他们。” 不等诸葛信承诺,张庭便连声道。 “使君,此事万万不可。要出城作为人质,小人可以替代家主出城,与蛾贼周旋。” “你?”李云义笑笑,看着张庭精悍的身形,再度摇头:“我是李家家主,这个分量足够。你不过是一个小民,如何让黄巾心安?” “只有我这个病秧子,才能安抚他们的心,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这仗打不了。要么弄险以最小的损失击溃蛾贼,要么守城,将朱虚一县彻底打烂。 此时,一刻钟时间几乎耗尽。 在李云义不再言语后,张开也得到了某种默许,他迈出城楼,看着朱虚城东的黄巾海,吼道:“朱虚愿意归降。” ...... “姓何的,哥几个陪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倒没什么。可要是渠帅知道的你无功而返,事情就大条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仅仅是何德心如死灰,他身边的黄巾军也是抱怨不止。 张闿的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看到自己无功而返的,何德会暂时不会死,他们就不一定了。 “快了快了!”何德满头大汗,脸上肥肉不断抖动。 “这句话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哥几个就这样陪着你,你光动动嘴皮子不太合适吧。”一个黄巾军笑道,有意无意的看向何德。 他们可都知道,何德家里面有钱。有钱人,他们最喜欢了。如果能够进去零元购的话,那就最好不过。 现在不能入城,又白等了这么久。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朱虚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可不成。 “几位大哥的恩情,我何德记得,来日必定厚报。”何德苦笑一声,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 “还有一百息,何少家主,机会俺老张已经给你了。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张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 他目光森然,大手拍在何德肩膀上,审视着近在咫尺的何德,冷不丁的开口:“你真当我不舍得杀你?” “小人不敢。”何德带着哭腔,动也不敢动的时候,朱虚城楼上,有人高喊起来。 “朱虚愿降!” “什么?” 险些被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杀死何德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他们投降了? 接着是张开的一项项要求,将武器丢在城下,让李家家主出城劳军,商量投降之事。 “许了。”不他破天荒的露出笑容:“干的不错,我们徐州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不过你要帮我好好看看,待会来的人是不是李家的继承人。” “诺。”何德连连点头,将自己知晓的信息毫无隐瞒的抖了出来:“朱虚李家的继承人说起来还是小人表弟。此人一直都是一个病秧子,在家族当中并什么权利。” “现在被推出来,应当是那些老狐狸想要归降司马,却又害怕乱军入城,就想跟大人谈谈条件。” 心中暗骂一声这些老家伙不将武德,比自己卖掉朱虚还要彻底。可脸上,他还是带着三分讨好,三分窃喜,三分温怒,一分不安。 “没关系,他们要谈就让他们谈好了。还是一刻钟,我要见到他们派出来的使者,送出来的粮食跟美酒!” “诺。” 何德一抹脑门上的虚汗,长舒了一口气,活着真好! 片刻之后,城门缓缓打开。 在黄巾的注视下,李云义率先出城,他身后一辆辆小车将粮食,美酒,牛羊运输出城。 城墙上,张开默然无语,将早就准备好的甲胄武器全部丢下城去。 何德面无表情,对自己表弟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在病榻上面见到的模样。 那个时候,李家的大权便掌握在族老手中,他这个病秧子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 “几位大哥,来得是我的表弟,若是方便的话,对他温柔一点。他体弱多病,没我这么瓷实。”何德连连拱手,讨好的。 张闿早就后退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并非是他的名言,但任何一个黄巾出身的人,都是擅长活命的。 黄巾在汉军的不断围剿之下,虽然战斗力没有显著提升。但逃命能力却是一等一的,不然他们投降曹操之后所编出的青州军除了战斗力不弱之外。 更是在曹丕继位,就直接原地解散,大家一起回家了。 “一坛酒。”一个黄巾军直接开价,他们都是精锐,吃肉的机会不少,但没怎么喝过酒。 “一坛太少,至少三坛。”何德晃了晃手指,谄媚道:“这算是小弟对几位大哥的谢礼。如果不是几位大哥,我未必能够活到现在。” 大起大落之后,钱财对他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如今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权利,只有权力才能保证自己的财富,才能让自己不受欺负。 什么汉军,什么贼军,在他看来不过一丘之貉!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表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朱虚城也变了一样子。 但他还是在见到李云义的时候,便扑了上去,给了一个熊抱。 “兄弟,好久不见。没想到那些王八蛋把送死的活儿交给你做!”他破口大骂,很难想象李云义会被推举出来,当做代表。 “大兄,的确是许久不见了。”在来的路上,李云义才知道这个倒霉孩子其实算是自己的表哥。 朱虚不大,各家之间相互联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姻亲之家还流行亲上加亲,为的就是强化两个家族之间的联系。 “你我兄弟,往日虽然联系不多,但你现在既然掌握家族大权,来日我们不妨好好亲近亲近。”何德嘿嘿笑着,眼睛却越过李云义,看向那一车车的物资。 “这几位兄弟这两天都挺照顾我的,不妨送给他们几坛酒,免得让我这做哥哥的人难堪。” 他搓着手,明摆着自己的小老弟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卷一 青州乱第25章 初见张闿 久病在床的李云义性子本来就软弱,现在出城到了狼窝里,他只能靠着自己。 “大兄所言甚是。”李云义勉强一笑,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来:“不过大兄,这些酒都是诸葛家,郑家送来的。方才郑家不愿意投降,还在城中生乱。” “还有这等事情?”何德闻言也是一惊,顿时恨的牙痒痒。他直接将自己不幸的根源安在了郑家身上。 若非他们,自己也不用煎熬足足一刻钟,落到被蛾贼取笑的地步。 “不说他们了,酒分一些出来,剩下的哥哥帮你安排了,好叫城中百姓不至于受苦。”惊讶之后,何德又醒悟过来,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而是如何将朱虚求和的礼物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 “大兄做主便是。” 本就准备将“礼物”送与黄巾的李云义看似面露苦色,连连伸手想要阻止,事到临头却又不得不抽回自己的手。 这般做派落在何德眼中,倒是让他有些不忍欺负这个孱弱的表弟。 “罢了。”他心中叹了口气,张嘴道:“无需担心,这些军士跟我都有交情,我保准你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朱虚城。” “谢谢大兄。”李云义如蒙大赦,连连作揖,也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何德所不知道的是,李云义是真的紧张,他的窘迫跟不安都不是装出来的。 虽说他下定决心要以最小的代价获胜。 但以身涉险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告诉自己——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抱着这一心态,度过了最初的窘迫之后,李云义才看到了正在修建的营寨。 营寨占地颇广,闯入李云义眼眶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按理说黄巾物资匮乏,是无法修筑这样严密的营寨的。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张开也只是告诉了李云义一些安营扎寨的法子,告诉他如何才能打造一个简易的营地。 并且保证黄巾的营地都很简单,随便一支轻军就能夜袭成功。 现在看来,若是黄巾严加防守,夜袭只怕难如登天。 李云义暗自叹了口气,却听到旁边军士笑道:“我家司马可是严格按照汉军的模式来安营扎寨的。” 虽说平日里面,他们没少骂张闿不干人事,一股脑的将问题全都交给他们解决。 汉军的营地当然更为坚固,容易防守。可修筑营地的人又不是张闿,而是他们这些辛苦了一天的小兵。 现在看到何德跟李云义的惊愕,他们还是与有荣焉的得意起来。 “我告诉你,他们可不是黄巾,而是徐州军!” “徐州军?”李云义一惊,他从未想过自己对面的人并非是黄巾,而是徐州军。 “怎么可能,陶使君可是大汉名臣,心系家国。这样的人如何会跟匪徒纠缠在一起。”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营地当中不乏火把,前方引路,后方警戒之人都因为进了营地,变得松懈起来。 纵然李云义跟何德凑在一起,他们因为没有任何戒备之意。 “我的好弟弟,这话你私底下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当众说出来,你不想活了,哥哥还想活着!” 何德连忙伸出自己脏兮兮的肥手,堵住李云义的嘴巴,抱怨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陶使君是真的仁义。只是这徐州除了陶使君之外,还有别的势力。” “去年徐州黄巾肆虐,陶使君就平定了许多蛾贼,随后更是招降臧霸等人平稳琅琊国。这一军之长便是行军司马张闿!” 张开?不对,是张闿? 李云义瞬间将这两个人的名字混在一起,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他记得徐州黄巾肆虐的时候,朝廷委任陶谦作为徐州牧。 陶谦能力极强,不然也不会深得汉灵帝的器重,出任徐州牧,代天子牧守一方。 但到了地方之后,陶谦也是十分为难。 徐州长治久安,他招募而来的丹阳兵虽然精悍,却无法从根本上消灭黄巾。 为了徐州安定,陶谦不得不招降黄巾。给了张闿,臧霸等人些许的自由权,允许他们效忠大汉。但在实际的安排上,张闿也好,臧霸也罢,都是后娘养的,跟徐州的正规军待遇全然不同。 也正源自于是后娘养的,这些黄巾对陶谦也没什么忠诚这。为了养活自己的部众,不被清算,就得想办法捞钱。臧霸被称作是泰山贼,现在也在琅琊国跟泰山交界的地方时候做的就是无本买卖。 张闿更是杀掉过曹操的老爸,奔走淮南后,杀了陈王刘宠,国相骆俊。 相比张闿,臧霸多少是读过书的,别人也并非是黄巾贼,而是泰山贼。 张闿就是货真价实的叛军,现在都能干出袭击大汉城池的事情,更别说为了钱财杀掉曹操老爸这种事情。 “真是张闿?”李云义再度确认,要是张闿的话,这下就真的麻烦了。 想要从一个贪财,无信嗜血的人手中走脱......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李云义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没准即将遇到的就是那个恶名彰显,引得曹操屠杀徐州的罪魁祸首。 “司马大人请二位进去。” 营地空旷,除了最中间的地方立起一顶帐篷,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只有军士不断穿梭,运输各种物资。 而在这顶帐篷外面,有十七八人值守,死死地守着这顶营帐。 “走吧,我的好弟弟。”何德走了两步,见李云义呆呆地看向那些侍卫,回身拉道:“勿要让司马大人等太久。” 李云义这才回神,勉强一笑道:“这等强军,小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所出神,还请见谅,见谅。” 旁人见怪不怪,对此一言不发,看着李云义二人入了帐篷。 帐篷里面,张闿冷冷的望向李云义,问道:“你便是李家家主?” “小人不是,小人只是他们推出来的家主。”李云义毫不犹豫的否认,哭诉道:“朱虚郑家对将军大为不满,诸葛家好不容易扑灭郑家的反抗,却又害怕乱军入城,所以将我这李家名义的族长推了出来。” “我李家常有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这族长是源自于我父亲不假,可我父亲去世之后,我这族长只是名义上的,做不得真。” 卷一 青州乱第26章 美人 “那些老匹夫倒是偏爱于此,推出几个不想干的人来做替死鬼,自己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张闿犹自顾的端着酒碗,将酒一饮而尽。 “你不怕死?”他问。 李云义躬身一揖:“我生死全系大人手中,怕也无用。” 何德在旁边补充道:“回禀司马大人,小人弟弟生来便体弱多病,虽然背负家主之名,却从未行驶这一权利。今日他主动出城,却是为了司马大人备上了的美酒羊羔肥牛。” 张开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既然你们怕死,为何不现在开城门让我徐州军护卫你等安全?” “回禀司马大人,开城门入的并非是司马大人麾下的精锐,而是乱兵。乱兵总爱胡来,若是让他们劫了府库,富户的话,司马大人什么都拿不到,我朱虚城百姓也面临刀兵。” “为此,诸葛家族族长诸葛信牵头,愿意献城给司马大人,上缴银钱,军资,绝不让司马大人难做。” “我等求得只是活命。” “此言当真?”张闿大为诧异,却又十分受用。他本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关心自己捞的钱够不够多。 至于麾下士卒的生死,他从不放在心上。出身黄巾的他,知道大汉是不缺人的。只要将刀剑架在小民的脖子上面,烧掉他们的屋舍,毁掉他们的田地。 他们就会摇身一变,变成太平道的信徒。 现在听到李云义真诚的话,他也不禁动容。这么懂事的孩子不能杀,还是留在身边听差合适。 “我李云义不敢欺骗司马大人。”李云义正色道。 “那昨日汶水边的汉军是怎么一回事情?” 张闿意有所指,昨日明明有一支汉军跟司马俱一战而胜。怎么着今日他们便要投降?这局面让他只觉得有些诡异。 “回禀司马大人。”李云义潸然道:“昨日城中人听闻我这大兄何德被山贼围困城外,便一鼓作气将其击溃。今日司马大人到来,的不单救了我这大兄,还叫我朱虚无忧兵祸,我等自然会归降司马大人。” 自始至终,李云义都在关注张闿的神色。他已经猜到张闿这一次出现在朱虚城,应该又是一次擅自行动。不然他也不会假借黄巾之名,出现在朱虚城外。 什么道义,名声对于黄巾出身的张闿都是虚的。他只注重实际利益,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 “那些人何在?”张闿又问。 “正在城墙上,已经丢盔弃刀。若是司马大人想要见他们一面,大可派出一名使者前往朱虚城,叫他们出城拜见司马大人。”李云义哂然,他匆匆而来,对朱虚城的安排只有两个。 一个是听命行事,另外一个则是午夜突袭。 “这倒是不用。”张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奇道:“这朱虚城有多少金银财宝献给本将军?” “金五百斤,银一千斤,粮秣三十万石。” 李云义闻言,没有一丝一毫的迟钝,脱口而出便是精心准备的数字。 “除了金银之外,还有美酒三百坛,羊三百只,牛五十头,美人十名。这些都是诸葛家主为司马大人精心准备的礼物,我不敢贪功。” 张闿眼前一亮,愈发觉得李云义格外顺眼。就他看来,李云义胆大心细,不贪功自傲。加上那一副如同女人一样的身子骨,病恹恹的面容之外,更是完美。 “善。”他喝了一声,忙道:“那女人何在?” “回禀司马大人,白日我见大人军列整齐,士卒士气高昂,便不敢擅做主张,将女人带入营地当中。不过若是司马大人想要的话,同样派出一个使者,立马就有人将美人送出城。” 李云义不卑不亢,目光清澈。 虽然他猜得到黄巾是没有这种规矩,妇孺入营都是常事。可他还是要装的一无所知,许诺再多,反正就是拖下去。 他总归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没有将女人当做是货物的想法。对于诸葛信提出来的礼品清单,他并没有全盘接受,而是将美人留在城中。 “这倒也是。”张闿干笑一声,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不妥。虽然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女人,可一箱箱的真金白银还是让他迷醉,愈发的相信李云义没有的欺骗自己。 “不过若是司马大人有意的话,小人倒是有一个主意能让这些美人入军营,而不被旁人知晓。” 何德忽的开口,不想让自己表弟继续表演下去。 方才前后十数言,让他瞳孔收缩。再这样下去,病恹恹的表弟每一言都叫张闿欢喜?自己地位还如何保证?这朱虚日后是他李云义做主,还是我何德? “早年我便听闻女子入军营可以女扮男装。这样一来,除了司马大人身边的亲卫,旁人绝不会知晓此事!” 何德言之凿凿,心中却不以为然。前后不过一日的接触让他这对“徐州军”嗤之以鼻,张闿见利忘义,好财色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而徐州军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一支数千人的黄巾军一分为二不说,张闿麾下的十足更是泾渭分明。 什么军规都是虚的,这一军唯一的规矩就是——一切由张闿说了算!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张闿摸摸自己的下巴,给了何德一个赞赏的眼神。 旋即,他吩咐道:“既然此事由你提出,本将便交给你去办。切记,不要让后军的李越知晓此事!” “诺。” 何德连连点头,在张闿亲卫的护送下离去。 留下的李云义却是奇道:“敢问司马大人?那李越又是何人?为何叫大人颇为忌惮。” “忌惮?”张闿一翻白眼道:“云义,此事你就不懂了。我黄巾联合作战向来是共分战利品,之前我与司马俱说好,钱归我,粮食归他。现在多出来一些美人,牛羊,若是让李越知晓了,我是分还是不分给他?” 李云义哑然失笑:“在下明白了,那李越一兵不发,就能拿到半数物资......” “并非是本将隐瞒他们,而是司马俱李越屡战屡败,在北海国磨蹭许久,天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剧县。只要他们还仰仗本将,本将不给他们,他们也不敢翻脸。” 说道高兴之处,张闿立马得意起。 卷一 青州乱第27章 他们不是徐州军 夜色黝黑,何德骑上自己不心爱的小毛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朱虚城。 城门缓缓洞开,在呼喊之后,张开便命人打开城门。 诸葛信一同走下城墙,他目露担忧,对眼下的局面束手无措。 他细细回想,发现这种迷茫是从李云义亲自到诸葛家拜访自己之后发生的。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主导朱虚的人便从自己变成了李云义。 这样的变化让他不寒而栗。 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而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另外一回事情。明明朱虚城死守就能让蛾贼无法轻易攻陷,李云义为何还要弄险! 这不合理。 但他只能将自己的疑惑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面,充当一个吉祥物。 无大功,亦无大错。 与何德同行的刚好十人,这些既是护卫,也是看守者。 此刻入了城,他们却无太多戒备之色。 他们入目所见,并无甲士。而是以诸葛信为首的各家族老。 李云义出城,这些族老便成为了朱虚城名义上的掌控者,配合张开处置一应事务。 “何少家主您可算回来了!”诸葛信还未开口,郑摄便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连连拱手道:“辛苦兄弟们了,这边请,好酒好菜已经备好,吃过在出城也不急!” “不知城外的将军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好叫小人去挑选。” 说着,便有人将一块块金子送来,塞入这些卫士手中。直叫这些未曾见过世面的青州庶民瞠目结舌。 刚才他们虽然见到李云义送来的金银财宝,可他们心里门清儿。这些财物与他们毫无干系,谁想伸手,谁就得死。 现在收了钱,他们看着朱虚城,都多了几分亲切。 “不碍事,不碍事。我家司马在此时上面绝对不会督促。”那些侍卫笑眯眯的,清楚自己入城是来探查敌情。看看这朱虚是真的想要投降,还是假的想要投降。 “这边请。” 城墙底下,是一间早就备好的屋舍。 院子里面,十七八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在火把映射下,仍旧脸色显白。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诸葛信微微躬身,笑眯眯的领着这些黄巾入内,肆意的用目光打量这些“货物”。 “这些都是给我家渠帅准备的?”侍卫当中为首的一人眼见这些女子姿容万千,颇有风味。又捏捏塞入腰间的金子,仍旧有些不可思议。 “不仅仅是渠帅,几位兄弟见者有份。”郑摄嘿嘿直笑,与之勾肩搭背。 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诸葛信不知何时落后两三步,此刻正与张开对视。 “李使君之前便准备了许多方案,其中之一便是这一美人计。时不待我啊,诸葛家主。”张开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动手。这美人一事,本就是一个漏洞。 李云义不知道城外人究竟是谁,也无法保证这一个漏洞能够被用上。 “使君既然之前便已经吩咐,还需问我做与不做?”诸葛信意味深长的一笑,这朱虚城早就不是他做主了。 决定权不在自己,而在李云义一系的人手中。 “末将明白了。”张开蓦然一惊,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朱虚城已经掌握在了李使君手中。 “动手!”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刚刚还在交杯换盏的郑摄身形一低,从小腿的束带当中抽出一把短剑,刺在那侍卫头目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 七八人蓦地动手,倒地的却只有五六人。 “尔等贼子,安敢如此!”有人怒斥,却见屋顶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弓弩手。 “要么投降,要么死!”郑摄持着短剑,一抖剑上血迹,冷冷的看向那些黄巾军。 转瞬间,十人便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数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无死战之心。 “只要你等归降,怀中金子仍旧归你。”诸葛信冷不丁开口,一语中的。 只听铿锵声,剩余的四人已经将手中刀剑丢弃在地上,再无反抗。 “诸葛叔父。” 何德再度口吃,在营地当中的勇气在见到鲜血之后,荡然无存。 “肖飞?”骤的,他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正是带自己度过汶水后,回到朱虚的肖飞是谁。 “救救我!” “何公子无需担心。”肖飞一揖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朱虚城已经被使君掌控,只要何公子遵纪守法,配合我们,就不会有生命安全。” “这到底是怎么了?使君又是谁?孔北海?” 何德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却头一次发现这些熟悉的人,其实都有第二幅面孔。 很快,众人换了另外一间屋子,诸葛信并未居主位,而是将位置虚置。 他只是定定的看向那个空置的位置,良久良久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 无论是出城营救何家,以身为饵。这都是他做不出来的事情,越是家大业大,就越不能冒险。 守成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绝对不是最坏的结果。 也只有李云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冒险。 只是弄险可以成功一百次,但只要失败一次...... “城外的黄巾军分为两部,一部为徐州行军司马张闿的部下,一部为青州黄巾小渠帅李越。” 几个投诚的黄巾军为了交出刀剑甲胄后,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消息都抖露了出来。 “城外是徐州军?”诸葛信色变,万万没想到自己招惹的并非是黄巾,而是另外一个庞然大物。 “此战后,任何知晓我等身份的人都会被杀掉,以绝后患。” “张闿想要杀我?”何德跪坐在一旁,脸也白了。 他本以为当一个舔狗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让自己活下去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蠢,居然相信狼会不吃肉。 “管他是徐州军还是青州军,都是来者不善。”张开目露不善,“不用问了,现在便出城夜袭,竭力救出使君!” 听到这里,张开已经按不住手中长剑,目光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按照计划,现在就应该冒险派出一支数人的精锐潜入黄巾的营地,保证使君的安全之后,在行夜袭之事。 现在知晓了蛾贼想要杀人灭口,他等不下去! 管他诸葛信,郑摄敢不敢跟徐州军开战,他都要打! “诸葛家主,据我所知,没人说城下的黄巾军就是徐州军吧?” 卷一 青州乱第28章 命你为主簿 另一边,张闿已经失去耐心。 自己所部三千并两千青州黄巾,合计五千精锐。 这等兵力莫说是围攻朱虚这样的小城,便是剧县这样的大城也能打上一打。 更何况朱虚已经请降,送来的金银美酒是做不了假的。那些代表户籍的竹简更是数目不少。 只是他是黄巾出身,对汉隶一无所知,只认五铢兄。 胜券在握,朱虚城就在眼前,李云义的重要性大大降临,他需要沐浴更衣,洗漱之后享受接下来的夜晚。 而不是跟一个男人促膝长谈。 于是,他不再跟李云义讨论如何入城。 而是将李云义请到帐篷里面休息。 黄巾营地寂静无声,早就到了睡觉的时辰,除了张闿这样还躺在金银当中,乐不思蜀的人之外。 寻常士卒早就入眠,稀稀拉拉的守夜士卒懒散的在营帐旁边依靠着。 约莫百步,直到一处有数名黄巾军守卫的帐篷为止,李云义所见都是外紧内松。 繁杂的营地,坚固的构造内部是早就已经腐败丛生。 李云义思忖,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应该就是黄巾。最初的太平教徒并无乱世之能,多少还有一些纯真包含其中。 可随着世道变化,太平道教义戾气越来越重,在光和六年的起义更是让太平道徒变成了黄巾贼。 “李家主,就是这里了。”引路的黄巾军面露笑容,他方才一直都在侍奉张闿,察言观色下,对李云义也尊重起来。 在这支徐州军当中,一言九鼎的人并非是徐州牧陶谦,而是张闿。 县官不如现管。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刚才渠帅跟俺们说了。您是贵客,要好生对待。” 李云义连忙点头,哂然道:“刚才入帐篷之前,我身上的香囊已经被渠帅手下军士拿走,让我身无长物。不然我定要与君痛饮一番。” “痛饮?”那黄巾军对文绉绉的话抵抗力极强,直接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唯独始终不变的贪杯。 “不碍事,我就这叫人送些吃食,弄些好酒,李家主稍微歇息,待会我们再痛饮。”那黄巾军嘿嘿笑着,说罢便转身而去。 留下李云义在茅草铺就,地面仍旧潮湿的帐篷当中。 帐篷之外,窸窸窣窣的青州方言李云义只能听懂七七八八。那黄巾军在外面吩咐,说自己是渠帅贵客,要好生对待,切勿刁难。 但这并不是他最为头疼的事情。 方才一番对话,他已经弄清楚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是敬畏有加。但这敬畏源自于钱财,而非真的敬佩自己。 倒是张闿的心思,他颇为捉摸不透。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张闿可是在陶谦手下协助护送曹嵩等人去兖州的路上,截杀了曹嵩一行数十口人。 奔走淮南之后,投靠袁术得的任务便是杀掉中原腹地,豫州陈国国王刘宠,他的国相骆俊。 可在短暂的接触之后,他却发现张闿此人并不简单,纵然接受了朱虚的投降,也不准备连夜入城。而是继续戒备,随军送来的美酒,牛羊,也是一只不杀。 这般谨慎的态度,叫他有些束手无策。 现在盘坐在地上,他少了不安,只剩下的彷徨。 昨日一战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了。 今日一战天时似乎是占了,黄巾出生贫困,未必擅长夜战。地利黄巾占着,人和朱虚城更是一点边都占不到。 别人是青州黄巾加上徐州军联合,正规军总攻,黄巾贼填壕沟,攻城器械更是一应俱全。 现在被关在这的黑漆漆,只有一盏油灯的小帐篷里面,与外界的所有联络都已经失效。 正想着,那黄巾军笑呵呵的回来了。 “李家主果然洪福齐天,方才我去了伙头军,本想随便找点栗米饭吃吃,补补亏空的肚子。可没想到那伙夫长一听说要招待的是李家家主,就把给渠帅准备的野鸭子给烤了,说是迟上半个时辰就能送来。” “野鸭?”李云义张张嘴,这都哪跟哪儿。怎么话音一落,就冒出来一只野鸭子。 “对了,除了野鸭子,还是肉干。” 说着,那黄巾军把酒坛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也不顾地上还有发黄的青草,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这肉干据说是马肉的,煮熟后,抹上东莱的海盐,在晒干的,滋味不错。” 黄巾军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叶包裹的马肉平摊在了地上:“李家主,尝尝吧。这半夜了,城外又不比城内,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未来还要仰仗李家主多多提携。” “提携?”李云义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马肉,差点没被咸死。 可又一看那黄巾军吃的津津有味,他就明白过来。这马肉虽然咸,可确实是这个时代补充能量的上等货。 羊肉稀缺,牛更是不会被宰。 阉割技巧没有被大规模用在猪身上之前,寻常百姓想要吃肉,极难。 马肉虽然不是最上等的肉食,可难得啊。除了草原民族之外,能够杀一些老马,瘸马果腹。 中原对畜力的稀缺,加上徐州对于战马的渴望,马注定活的比同时代的人更好。 “也不知道那伙夫长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反正我是听渠帅说,这一次咱们就不派大军进城了。只要钱粮数目对了,再把何家的私产取走,咱们立马就走。” “咱们?”李云义不动声色的嚼着嘴巴里面的马肉,一边听着。不得不说,这马肉第一口虽然齁咸,可多嚼几下,味道又变得正常起来。 再配上口感类似醪糟的美酒,这马肉也没有太难以下咽。 “也对。”那黄巾拍拍脑门:“俺姓甄,叫甄老七。俺说的咱们是说,渠帅已经决定让李家主出任军中主簿。等回了琅琊国之后,把任免书信送到剡县,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老七哥,这主簿又是怎么回事?”李云义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自己这个朱虚四大家族的杰出青年,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反贼头目? 呸,应该是徐州军才对! 不过李云义压根不知道的是,这个主簿的水分很大,分量全看自己效忠的人是谁。 张闿在徐州体系当中的外来户,区区一个行军司马的主簿,跟小吏也没什么差别。 卷一 青州乱第29章 父友遍及天下 “鸭子来了!” 帐篷再度被人掀开,门外的军士也纷纷凑了过来。 他们虽然不是甄老七这样的低级军官,可能够负责看守李云义这样的重要人物,他们在军中的分量也不轻。 “老七,下次我来的话,你让门外的人都一边去。不然你一手,我一口,还能剩个甚?!” 来人侧身进来,脸上满是怨气。 甄老七连忙起身挤出笑容道:“怪我,怪我!我这就让他们滚一边去儿,顺便顺两坛酒来。不过你得给我一条鸭腿才行。” “三坛酒!” “成交!” 两人相视一笑,一笔交易达成之后,甄老七心满意足的咬着鸭腿偷酒去了。 “这酒是他偷来的?”李云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偷的,是直接拿的。”那伙夫长年纪不小,在徐州军呆了多年,也是见多识广。 “他是司马的亲卫,去拿酒,谁敢不给?再说了咱们司马好酒,每次都要喝个伶仃大醉。醒来之后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吃了多少肉,喝了多少酒。” “你不上下其手,就有旁的人上下其手。” “吃肉吧,大少爷。” 鸭肉显然是精心烹制的,炽烤到金黄的野鸭子表皮更是抹上了一层蜂蜜。 让天性就对甜味难以抵抗的人类更是趋之若鹜。 “吃过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也别去朱虚,去别去徐州,去泰山。泰山险峻,泰山贼臧霸跟你父亲有旧。当年臧宣高劫狱救父之后,便在你家呆了两年,才将他父亲接走。” “你去投奔他,他一定会照料你的。” “再说了,臧宣高好歹是骑都尉,比张闿这厮行军司马高了一些,麾下兵力也是十分强盛。” “等等,您是谁?”李云义呆滞,一口咬着的鸭肉已经不香了。耳边的秘闻让他如遭雷击。 他时常认为是未来一大敌人的臧霸,居然是自己便宜老爹的故人,还受了自家恩情! “我?”伙夫长抬起头,苦笑道:“我现在化名叫做郭天,二十年前与你父亲同在高密游学。后来我加入太平道,在冀州惨败后,更名改姓到了青州,在高密避祸了两年,也曾来过朱虚一次。正是那次,我才知道你父亲庇护了臧霸。好景不长,中平四年年又被复起的黄巾裹挟,加入乱军。” “去年张闿投降徐州牧,我又迁移家人到了琅琊国,就住在阳都县城外。” “卧槽!”李云义心中惊叹。 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汉的有钱人家里面都喜欢藏几个游侠,或是杀人犯。没想到现在就有了现世报。 “不行,我不能走。”思虑再三之后,李云义还是摇头。现在走的话,根本就走不远。 黄巾虽然迟钝,但也不是人人都是傻子。待会甄老七回来看到自己消失不见,立马就会发动人手搜寻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冒着这么大风险深入敌营,他要的可不仅仅是活命。 他要的是星辰大海! “也行,去徐州避祸也比在青州好。到时候我也能照顾照顾贤侄。”郭天吐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了脸上的焦虑。 走有走的好处,不走有不走的好处。 现在李云义不走,他就得想想如何借机牟利了。 “不过渠帅此人并不值得投效,等到了徐州,若有机会,还是最好离去。”郭天再三嘱咐。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那我不想去徐州呢?”李云义奇道。 难不成,自己就非得做提线木偶? 郭天冷冷一笑:“当年我在你父亲的帮助下,已经结婚生子,有了田地牛羊,也不想再度作乱。可黄巾已经变味了,现在没人跟你讲道理,你若是不从他,他便要杀你。” “此事早就由不得你了,决定你生死的人是张渠帅!” 虽然在场之人对于张闿的称呼大不一样,但显然他们都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这里张闿一言九鼎。 “那吾父姓甚名谁?师从何人?你说你来过朱虚,为何我却不知?” “你这竖子,居然不信老夫。”郭天大笑一声,并不为此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 “你倒是颇像汝父。当年在高密求学,我与他一并拜在郑公门下。只是他学的是诗书,我学的是占候风角,隐术,才入的太平道。” “至于汝父名字,讳毅。” “当年我来朱虚,去的却不是你李家坞堡,而是底下一处农庄,由此见到臧宣高。你若不信,大可问你身边那姓张的小厮,他应当是记得我的。” “冒犯叔父,还请见谅。”听到此处,李云义心中再无疑惑。他虽然不知道郑公究竟是那一位,可这些信息加上自己老爸的名字的确是毅,那就必然是真的。 除非,这一切都是张闿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夜袭成功,才动用了这么多群众演员。 “此乃小事,不值一提。”郭天摆摆手,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出门在外多一个心眼也不是坏事。 “那现在走,还走得出去吗?” “自然能走。”郭天微微眯眼:“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被迫加入黄巾后,想要离开的人也为数不少。” “张渠帅自忖这营地仿造大汉军营修筑而成,却忘了人才是根本。被裹挟而来的百姓,一有机会就会逃离,想要回家。” “贤侄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出七八条路来。” “并非是走,是外面的人能不能进来!” “嘶。”郭天目光一凝,脸色有了变化。前后一息,他却觉得眼前的李云义变了模样,再无刚才的软弱迟疑。 “你的意思是?” “叔父既然游过学,读过书,那自然是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此言出自孙子兵法,老夫自然知晓。只是......难道昨日击溃司马俱那一仗是你打的?” 郭天脸色连连变化,猛地起身,回身看了一眼,确信营帐外面的守卫都驱逐,方才回首。 “此事勿要提了,你父你只有你一个子嗣,你不可弄险!” “叔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云义摇头,现在他已经没了退路。 “那你先出营寨再说。”郭天已经想到了将要发生什么,进而更是怒不可遏。 “说什么呢?你俩!” 卷一 青州乱第30章 全员内鬼 甄老七并非一个人,而是领着两个徐州军队率一道而来。 “姓郭的,好酒好肉也不叫乃公,你他娘的还记得我这个兄弟?”甄老七身侧的队率明里暗里都瞅着郭天,将不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郭天回首,也谩骂道:“兄弟?你记得我这个兄弟的话,也不会跟甄老七那小子喝酒,却不叫我了。” 那队率一时语塞,只能挠头憨笑,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李云义不动声色,这些粗犷的黄巾军官先后坐下,言语当中尽是徐州青州的风土人情。 从青州入徐州,自从徐州入青州。前后不过一年,所见却是叫这些军汉都大感诧异。 往日的农田荒芜,城池也只剩小猫小狗三两只。城外的村庄更是密布坞堡,他们行军途中,不乏有坞堡上的的民壮手持武器,冷冷看向路过的自己。 在一年之前,这些坞堡前身便是官道沿途的小镇,是行商落脚的去处。 这些地方依托商贸建立起来的小镇,现在却变成了一处处的堡垒。 漠然,怨恨的目光从坞堡中的百姓眼中露出,直叫他们这些是从大汉底层的出身,从未有的心寒,迷茫。 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只想活下去。 而那些坞堡当中的大汉百姓,也只是想活着。 “诸位大人所言甚是,百姓求的都只是衣食住行,能够有衣服穿,能吃饱肚子,能够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便满足了。” 李云义预谋已久,他并非是正儿八经的黄巾,也不是徐州军。大部分他们说的话时候,李云义都是一个旁观者。 直到说到小民身上,李云义才借题发挥。 “若是让百姓吃不饱肚子,这乱世便会到来。” 郭天脸色微变,他在高密高密求学,各家的学说都有所接触。唯独他没见过这么胆大,敢当着黄巾谈乱世的。 好在,李云义没有公然说黄巾是乱世之始,而是将一切都归结于世道。 “徐州倒是天下太平,此番李家主跟我们南下,自然会体会到不一样的风景。”郭天说罢,却忽的听到一阵呼喊。 “走火了!” “走火了?”营帐内的黄巾军尽皆色变,营中起火可不是什么小事。 “走,随我去看看。”甄老七第一个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 “不急,李家主还在此处。”一人目光落在李云义身上,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别人,这是一个危险份子。 “糟糕。”郭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骂道:“李家主是渠帅内定的主簿,过上几日就能上任。难不成,让李家主待在这里碍了你的事情?” 甄老七却眯眼道:“郭老弟你别急,他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此间人心惶惶,天知道外面走火了是发生了什么。若是将李家主留在营帐当中,待会救援不及,谁又能够担待得起?” “这倒也是。”另外两个队率纷纷点头,口称甚是。 的确,李云义虽然还是一个没有任命的主簿,可在张闿心中的地位不低。真要弃李云义于不顾,别人问题不大,唯独他甄老七肩负责任,却把人给丢了,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甄老七才笑呵呵的看向李云义,等着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云义谢过大人。”李云义挤出一丝笑容,勉强道谢。 这帐篷当中五人,三人都站在自己对立面上,只能屈从。 同时,他心中暗暗叫苦。刚才他还想要郭天出马,接引外面的朱虚汉军潜入营寨,玩一个中心开花。 现在计划作废不说,自己还成为了甄老七手中的人质。 接下来只怕想要从这营寨当中脱身而出,会愈发的艰难。 说真的,他没有把握再度发难,依靠一个屈从于黄巾的郭天,对抗数以千计的黄巾。 如今乱世,他只求自保。 门帘再度被掀开,两个都伯先后走出营帐,寻觅自己下属去了。甄老七却一动不动,只是看向郭天。 “没想到,二位居然是旧识!” “嘶!”郭天倒吸一口凉气,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正要动手的时候,却见到甄老七连连后退,退到了帐篷一角,急道:“你若杀我,你也必死!” “死?”郭天轻蔑一笑,“我郭天来这里,就已经看淡了生死,只想报恩。老七你想要阻拦我,那便拔刀,看看你我今日谁能够活着走出去。” “郭叔父,且慢!”李云义却是伸手拦住郭天,苍白的脸颊上露出笑容:“甄大人想要你我死的话,早就动口了,无须等到现在。” “他已经跟你我绑在一起,杀他是自断一臂。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李云义不屑为之。” “更何况,我李云义弄险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叫城内城外的大汉子民少死几个。” 郭天神色不改,依旧怒目。显然他仍旧耿耿于怀,对甄老七一直隐忍不发的恐惧多过于愤恨。 没人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一条毒蛇,藏在黑暗当中,择人而噬。 “你是来救人的?”甄老七二话不说,做了一揖:“何德被我擒获时说朱虚有人前来救他,可他怕被黄巾追赶而上,才一路南下,撞到了我的手上。” “这样看来,昨日率领大军的便是李家主了?” 他的猜测很快被证实,李云义无意隐瞒这种加分项。 “对,昨天便是我以三百人,击溃千余青州黄巾。”李云义脸上并无太多表情,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若是手中有足够兵力,他更喜欢直接碾过去。 “什么?昨日便是你领着三百人横击千人,还答应司马俱渠帅?”郭天大感诧异,他也算是久经沙场,知道青州黄巾的素质层次不齐,但李越所部的黄巾虽然着甲率不高,却也都是见过血的。 这样一支能够吊打寻常郡兵的青州军,居然被李云义整个毛头小子给击溃了。 这不亚于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李家主可想要张闿的脑袋?” 惊雷一般的言语从甄老七的嘴上说出来,却不让李云义有所意外。他早早就有猜测,这甄老七说不定也是跟张闿有仇。 “他的脑袋现在我拿不得。”李云义摇头,“我怕噎死。” “李家主怕噎死,就不怕张闿身后的人报复?” 卷一 青州乱第31章 背后之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杀一个人容易,想要杀十个百个,那就不容易了。 作为黄巾军的一员,张闿一辈子都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标记,始终会被当做是黄巾贼对待。 同时,相对于臧霸那样假的黄巾贼,他这一身份正好作为沟通青州黄巾跟徐州之间的中间人。 两面派的身份在交流当中能够让双方都给予信任,不至于担心对方黑吃黑。 至于张闿身后的人,李云义仔细想想也不那么担心。徐州是徐州,青州是青州。除非得罪陶谦这个徐州牧,不然徐州人想要跨境针对自己,就是送死。 除非,他们找的都是张闿这样不怕死的亡命徒,以杀人作为目的。 “担心又有何用?还是说你身后的人也想要掺和一脚?”李云义斜睨,心中十分嫌弃。他本以为张闿机敏,还是个人物。 现在看来,他身边的亲卫什长都在没有任何危机的情况下选择了反水,可见此人或有过人之处,但绝对不擅长御下。 “对,我家家主想要张闿身死,族灭。”甄老七笑笑,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要李家主愿意帮在下这一个忙。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云义,此事一定要慎重,他的话未必可信。”知晓了自己侄儿主导了昨日的交战之后,郭天放端姿态,主动站在了李云义身侧,为他摇旗呐喊。 “我知晓。”李云义微微颔首,他也不想跟着来历不凡的甄老七合作,可现在没有选择:“甄老七,我不管你究竟叫什么名字,身后是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动用多少人手?” 甄老七咧嘴笑道:“李家主,俺麾下的人不多,也就十人。但要是借着张渠帅的名字去做事,召集十倍百倍的人也是轻而易举。” 李云义瞧了两眼,发现甄老七阴毒的很,他以势压人,压根不担心自己不配合他。反而自己要是不答应,只怕立马就会被灭口。 “那起兵反张闿一事便交给甄大人了。”李云义再度更换称呼,脸上也是破天荒的凝重起来:“朱虚城中战兵不多,都是各族族兵充当,只有三千之数,民壮约莫万人。今夜我与城中人约定,一为美人为号,二为子时为号。” “眼下张闿请美人出城一事已经过去约莫一个时辰,营寨当中走火只能是我麾下的健儿所为。最迟片刻,张闿便会发觉不对,擒拿于我,现在这是最后的机会。” “还请甄大人做好准备,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无法见到朱虚汉军,朱虚汉军便会截断汶水,断绝张闿退路。” 眼见时间紧迫,李云义也顾不得长篇大论,威胁甄老七。 他不能确定甄老七刚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十人百人千人能够发挥出的作用,大相径庭。 在这初平元年的秋天,信任仍旧是人与人之间的天堑。 “那便请吧,二位。” 甄老七只是深深地看向李云义的身影,他开始相信这个淡薄的身体能够迸发出足够的勇气,拯救朱虚。 也相信任何欺骗他的人,都会发出代价。 营帐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七八人,这些人面容各不一样,相同点却是人人着甲。 他们死死地盯着营帐的门帘,无视身后冲天的火光,哭爹喊娘声。 此刻他们都聚在甄老七身边,却无一人发出声音。 “替我高呼,奉渠帅之令,向营东相聚,一同救火!” 甄老七咽了一口口水,事态的发展还是超乎他的预计。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干! “郭叔,你现在便走,最好离开营寨,去找朱虚汉军。等见了他们,相隔百步你便高呼使君二字,介时他们自会与你联络。” 说完,李云义就伸手将郭天推开。他实在是不敢将自己的安全全放在甄老七的手中——他要把朱虚城变成狐假虎威的老虎! 在他身边,甄老七一言不发的看着郭天面色复杂的离去,看着自己弟兄紧张的模样,只是大笑道:“使君是不相信我等想要张闿死吗?” “不是。”李云义摇头。 “说的越多,就越是不信。”甄老七紧紧握着手中汉剑,脸上笑容依旧:“不过使君忘了一件事情,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纷争。偌大的徐州若能一团和气,那就是徐州人的福气。” “可陶使君始终是外来人,带来的丹阳兵也是外来者,任用的也都是外来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甄老七便不再说话。他是打死也不肯透露自己身后的人究竟姓甚名谁,有的话是真的说不得。 ...... 一顶顶帐篷被点燃,原本湿润秋草现在也变成了引火的利器。 毫无防备的徐州军在伊始便吃了一个大亏。值守,巡逻应有的军士,十之八九都在酣睡,剩下的人也是得过且过。 说到底,这些百姓构成的徐州军,上一次经历战争还是被招降成为徐州军之前。 一年之前就没打过仗的徐州军,在徐州一天两顿能吃到干的,不闹兵变,陶谦便谢天谢地。 他巴不得这些黄巾军不会打仗,威胁不到自己的统治。 真要打仗,还得他麾下的丹阳兵才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现在被朱虚汉军杀了一个点燃许多营帐,正门处的朱虚“美人”也纷纷从纤细的腰间拔出藏匿的短剑,开始搏杀身边的黄巾军。 一时间,整个营地乱作一团。 年不过十六的张权唯独听到混乱当中有人高呼营东相聚,便下意识的扑了过去。 “甄老七,我父亲何在?”张权脸上惊慌之色未改,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战阵。 “少将军勿要召集,我已经安排人去救援将军。”相比慌乱无措的友军,甄老七显然干练沉稳。他这一招呼,来的不仅仅张权,更有数以百计的乱军。 “熄灭火把,打开东营门。” “不可!”先后两个声音一道阻止甄老七的命令。 前者是张权,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这样一来,士卒虽然会逃离危险,可营地必然葬身火海当中。 后者则是李云义。 卷一 青州乱第32章 言多必失 “这营门一旦打开,局势会立马糜烂。”李云义言之凿凿,眼中尽是忧虑。 这营东的大门现在便在甄老七的掌控之下,一旦打开大量的黄巾军非但不会想着救火,而会想方设法逃离此处,重新加入黄巾军当中。 甄老七神色不动,只是点头领命:“诺。” “权公子。”他又转身看向张权,露出笑容:“渠帅让我找寻到你,将你带出营地。” 张权不疑有他,道:“我不走,我父亲在何处,我便要在何处。” 甄老七笑道:“无妨,此事乃是小事。莫说权公子愿意跟都渠帅一起死,便是权公子不想死,某家也要叫你张家断子绝孙!” “你这是作甚!”不等张权反应回来,劈头盖脸的怒骂之后,张权便被一健汉束缚住身子,双手被扭在后背上,嘴巴也被一块土黄色的皂巾堵住。 “看住他,若是他想要逃走,便杀了他。”甄老七长舒了一口气,张闿是首要目标,张权重要性稍次,是次要目标。 只要抓住一个,这一次的潜伏便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两个就是完美完成任务。 甄老七从未想过自己使命会这样轻松的就完成了一半,握住了张闿的命根子。 “使君莫要担心,此人无论是死是活,对俺们来说都是一样。”解决完了张权后,甄老七咧嘴一笑,脸上绝无阴冷。 反而任何一个人见了他,都会觉得这汉子直爽! 可是在跟甄老七短短的接触当中,他却觉得,甄老七的目的并不纯粹,甚至张闿都不是他的首要目标,而是次要的选择。 便是有人中吕布护卫的董卓,差点都被曹操给刺杀了。更别说防卫约等于为零,亲卫都全员内鬼的张闿了。 杀掉张闿并不是很难,难得是如何用一个合理的理由杀掉张闿之后,吞并他的势力。 “倒是张闿,此人得罪的人太多,他必死。”甄老七又是将话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 李云义奇怪,这张闿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叫人这样怨恨,恨不得让他去死。 要知道三国这一时代,前后百年的战乱纷争,被刺杀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刺杀成功的最出名的孙策是损害了整个江东世家的利益,才会被其刺杀。 那张闿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被其刺杀? 火光已经逐渐消减,口口声声喊着张闿必死的甄老七却是不动如山。他即没有亲自去寻找张闿,以保护的名义将其拿下。也没有派人去搜寻张闿,反而待在李云义面前,一双眸子里面竟然有些许期盼。 “渠帅,走火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上,张闿也被叫喊声唤醒。他猛地起身,却发现自己不曾衣着片缕。 刚才他沐浴更衣,等来的却不是李云义说好的美人,而是走火。 “来人,替本将军着甲!”虽然他在徐州军当中只是一个行军司马,但他还是在下属面前自成将军,自信按照自己的功勋,迟早能够称为人上人。 “渠帅,快走!朱虚汉军杀入营中。”大帐被掀开,炽热的空气在区域强风的吹动下,卷入营帐之内。 “不可能,李云义说过他们会投降的!再说了,他们不过数百人,怎么敢夜袭我军?”张闿咬牙切齿,不再着甲,而是灵机一动,穿上寻常衣服。 “小人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汉军已经杀进来了,还请渠帅早做决断。”那小卒心急如焚,急的都快哭了。可他却又不敢在杀人如草芥张闿面前显露自己真实的情绪。 “做决断?”张闿一把推开面前的亲卫,出了营帐,眼见的除了熊熊火焰之外,便是乱作一团的军士。除了隐隐有人疾呼东去救火之外,整个营地已经乱了。 “往东去!”他暗自骂娘,却无救火之意。 “诺!” 这下,徐州军再无顾虑,一齐向东而去。 无人知道张闿此刻已经陷入惶惶不安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光和六年的那个春天,就在颍川长社,他也是被这样一把火给烧的屁滚尿流,不得不远遁青州。 时隔数年,他耿耿于怀的一幕再度发生。这一次,他精心打造的营寨再度化身火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朝着东面突围。 营地立在旷野之上,就在朱虚城东面。 他现在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远离的火海。什么抵抗,什么救火,做了也没用。 他仍记得那一日除了大火之外,最锋利的便是那一支汉骑。为首的便是当时的大汉骑都尉,后来的济南相曹操。 那一日,颖水被尸体堵塞,几乎断绝。在涛涛江水边上,皇甫嵩砍下的头颅,堆积成了京观。 历史似乎重演了。 “渠帅!”就在张闿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叫道:“权公子就在东边!” “权儿?”张闿闻言大喜,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这儿子虽然初上战场,却也比寻常将校可靠!” “权公子自幼聪明,不愧是渠帅之子。”张闿周遭的军士也纷纷称赞,哪怕他们没几个人与张权说过话,却也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 唯独张闿只是惊喜了一下,便冷静下来,他举目远眺,想要在黑压压的人头当中找到自己儿子的踪影。 “渠帅!”甄老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带着哭腔道:“您终于来了,权公子就在前面,他身负重伤,还请渠帅快快过去一叙。” “什么?”张闿脸色微变,不敢置信的看向甄老七。 “刚才少将军为了拦住朱虚汉军......” “糟了。”李云义眉头紧皱,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甄老七说的话太多,多到有些不符合常理。有道是言多必失,真要杀掉张闿,直接一刀捅了不行吗?非要言语挤兑。 可这营内并无他麾下的朱虚汉军,作为客人,李云义只能躲藏在人群当中,静待时局变化。 “李云义何在?”正如李云义所想,当张闿吐出这五个字之后,局势就已经不在甄老七的掌控当中。 “属下不知。”甄老七身影一矮,硬着头皮拔刀喝道:“动手!” 张闿动作更快,他经久善战,甄老七一个动作,他就大惊失色的退后数步,退到了人群当中。 “朱虚郑摄在此,蛾贼谁敢一战?” 卷一 青州乱第33章 抉择 “分出百人拦住汉军,其余人的往南面走!”张闿目光冰冷,看着全然陌生的旧部,亲卫,脸上再无庆幸,只剩杀意。 “等汇合李越之后,便挥师北上,屠了朱虚!” 他将话说的斩钉截铁,也叫许多军士的安了心,主动担了开路的责任,脑袋一转便朝着南边奔去。 “张闿休走!李家主,你在此处坐镇,我去取下张闿的狗头便回”甄老七的却是急眼了。 他不愿意自己的眼中钉张闿就此离去,便点了七八人,朝着张闿消失的方向追去。 因为他的家人此刻还在徐州琅琊国。若是张闿活着回去,他的族人必然会被张闿生吞活剥,无一人能活下去。 “穷寇莫追。”李云义阻止的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甄老七冲出乱作一团的军中,朝着张闿奔去。 张闿并非一人,他身边的黄巾军数目不少。真要打起来,甄老七没有任何优势。 张闿这个黄巾贼好歹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两次杀人之后能够全身而退,足以表明其人还是有能力的。 “张三李四,你二人既然的愿意回归大汉,那便率领他们,直接投降郑摄!” “诺。”张三李四对视一眼,齐声拱手。 他们从青州黄巾变成徐州黄巾,再变成徐州军。 这在东汉末年,他们转换门庭的速度远超过三姓家奴吕布。 只要有饭吃,他们不介意投靠任何人。 “张闿已死,张权归降朱虚,尔等不想死的话,速速投降!” “张闿已死!” 嘈杂的人声当中,少有人听到后面的话语,但张闿已死四个字声入人心。 士气本就低沉,靠着口口相传聚在一起的徐州军瞬间崩溃,再无人抵抗。 “使君在他们手中?”有人更是惊呼,伸手遥指百步之外,鹤立鸡群的李云义。 熊熊火光下,李云义的白脸被映照成了红脸,但任何一个熟悉李云义的人知道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李云义。 在李云义身边,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仍旧持刀而立,冷冷的看向自己。 这叫郑摄投鼠忌器,一时间无法做出决断。 谁让朱虚的主心骨,使君李云义被蛾贼的降军团团包围! “大事不妙,不怕死的都跟我上,一定要救下使君!”郑摄牙齿发颤,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使君没能够被张开救出,仍旧在蛾贼的手中。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动用武力,想办法逼迫这些黄巾让开一条路,救出使君。 “杀!”郑摄暴喝一声,再度冲阵。 只是他这一冲,便发现徐州军如同纸糊的一样,休说是抵抗,就算是正面迎敌也无一人去做。 哗啦啦的,大片大片的徐州军将自己的武器丢在地上,跪在地上乞降。 这一动作仿佛排练过千百遍一样,短短数十息,整个战场都安静下来。除了零星逃窜的徐州军之外,几乎全部投降。 “不好,蛾贼有诈!”初临战争的郑摄脸色一变,眼看徐州军居然投降,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高兴,而是大惧。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以他的见识,他自然不会认为眼前的徐州军是真的投降。何况与他一道杀入营地的不过二三百人,如何能够叫上千人投降? “速速退后!”值此时刻,他也顾不得救人,先保住这一支人马成了他的首要目标。 “不可后撤,使君就在前方!”郑摄想要后撤的时候,肖飞却是拔剑向前。 眼见身侧的军士有了退后之心,肖飞冷笑道:“不愧是世家子,都是一个德行,见了危险都恨不得远遁千里。也不想想,今日这大好的局面,因何而起!” 还没等旁人说话,肖飞便持剑大步向前。他看也不看跪成一片的徐州军,纵然寇千万,他亦可往。 “你们若是想要降而复叛,不妨现在便开始,看看是你们的人头坚固,还是某家的长剑锋利!” 他声如洪钟,满脸厉色,一步步前进。 “他疯了?”郑摄脸色大变,心中也生出怨恨来。他当然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身后的人无端而死。 可这肖飞自比古之侠士,非要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金刚不坏之身! “出击!”他不由得下令,咬着牙继续前进。 肖飞去的,他如何去不得! “使君!” 只是他忘了一句话,一步慢步步慢。 当肖飞拜倒在李云义身侧的时候,李云义思绪有些纷乱。他身边最信任的要数张庭了。只是张庭需要看守朱虚城,不能轻易出城。除此之外便是张开,郑摄二人。 张开现在身处何处,李云义不得而知,也无法探明其人心中想法。但郑摄止步不前的模样,跟肖飞恩情大于天的做法,李云义心中自然有所衡量。 “起来,今日多亏了你们,才有这般大胜!”李云义心中叹气,这一仗又是一个糊涂账......真要打起来,天知道会不会两败俱伤。 可偏偏,两个叫张开(闿)的人,都在紧要关头消失不见,全靠张闿身边的内鬼更多,才能获胜。 这赢的是真的艰难。 虽说他心中在叹气,可在郑摄姗姗来迟后,他并无任何的责怪之意。 “使君,此地危险,还请使君速速入城才是!” 郑摄眼见徐州军投降,仍旧警惕万分。 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得不走近李云义身侧,大声密谋起来。 “末将愿意镇守此处,看管俘虏!” “不必。”李云义摇头,刚才他兴许还会让郑摄多做一些事情。现在看来,世家子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毛病,在掌握权利的时候,他们也难以避免的需要衡量国跟家的利益,那个更重。 不怕死的郑摄,到惜身,只用了几个时辰。 “此地的已经安定下来,你派人去请诸葛家主,张庭领一千李家族兵出来,协助灭火,看管俘虏。” “诺。”郑摄欲言又止,脸色有些灰暗。他知道自己明哲保身的举动落在李云义眼中,失去了信任。但在心底里面,他却是明白了郑毅的犹豫源自于什么地方。 李云义的设想下,朱虚只有李云义能够发出声音,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成为朱虚的一份子。 卷一 青州乱第34章 诸葛信服软 “家主,莫要吓我了。日后万万不要行险,俺们李家上上下下,好几千口人的性命,都有您一人担着嘞。” 张庭看着徐州军当中的李云义,越说越是大声,眼眸当中更是有眼泪水划过。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此情此景,这辈子他是不想再有了。 “张庭,何必做小女儿姿态,此战已经胜了!”见到自己人终于来了,李云义这才将心中的石头放下去。 他喵的,这下总算是在朱虚城站稳脚跟了吧?他心中暗暗琢磨,脸上笑容更甚。 “家主说得对,只是小人,小人见到家主,心中欢喜,忘了场合。”张庭一抹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几声。 “至于族兵,已经到了营寨外面,只等家主一声令下,便能入营。” “那现在就让他们入营救火,看守俘虏。” “诺。” 张庭没有拒绝,只是在应诺之后嘱咐了肖飞几句,便转身离去。 他常听到自己家主都把枪杆子才能出和平,也相信李云义说的没错,和平的前提条件就是能够碾压一切。 现在徐州军虽然投降了,可人心隔肚皮,他可不相信的徐州军是真的投降之后,就不想回家了。 张家的族兵来得最快,数以千计的生力军投入战场之后,短短时间内,城外大营的火势便被控制住。 “使君不愧是李家麒麟儿,此战能胜,全靠使君上下周旋,叫蛾贼惨败!”诸葛信脸上的尽是欢喜,今夜他预想当中最好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最坏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而且在短时间内,青州黄巾绝对不会冒险出现在朱虚附近,再度威胁自己的性命。 对他来说,甭管面前的是青州黄巾,还是徐州军,都是一个样。想要夺走自己财产的人,都该死! “诸葛家主谬赞了。”李云义笑笑,忍不住看向这只老狐狸。明明一直都游离在自己身边,与自己联系不够紧密的诸葛信每次能够在第一时间站出来。 不得不说,这只老狐狸的站队技术,绝对是一流的。这样的人,不会让人喜欢,同样也不会让人讨厌。除非他有必死的理由,不然这样的人谁都不会对其下手的。 “.......之前我便说过,此战能赢,功勋不在我。而在诸葛家主,张开,张庭,郑摄与万千军士,朱虚城满城百姓有关。我不过是一个工具人,有我没有,关系不大。”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李云义的目光不在挪动,而是死死的落在住革新的身上。 昨日一战,今天一战,连续两场胜利,受益最大的人并非是他李云义,而是这个不动如山的老狐狸诸葛信。 他没有冒任何的风险,便收获海量的声望,成为朱虚城中毋庸置疑的第二人,仅比在刀尖上跳舞的李云义差上一些。 李云义知道自己在这些世家大族眼中,真真儿就是一个工具人,可有可无。 “使君此言倒是有些新奇,只是工具人一说,还是莫要说了。这偌大的朱虚如今都以使君为尊,今日派出的诸葛族兵更是入了朱虚汉军的序列,随使君差遣。”诸葛信干笑一声,他哪能不明白李云义的意思。只是他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这个诸葛家就会立马变成下一个郑家。 朱虚四大家族,何家失去人口,仅存何德一个独苗。郑家现在也一分为二,退出四大家族的行列。 他诸葛家如今守城有余,扩张不足,真正主宰朱虚的是李云义。 听到诸葛信服软,李云义眼神里,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但面上,他还是温煦如风,仍是那个没有威胁的病秧子。 “既然诸葛家主都这样说了,云义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只是这朱虚县丞一职,还请诸葛家主暂代,入城替云义处置公务。” 来了!终于来了。虽然他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知道县丞一职非自己莫属。但在李云义松口的时候,他还是露出笑容。 在诸葛家,他熬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盼着出将入相,再度振兴诸葛家吗? “臣下不敢。”诸葛信深深一揖,称呼虽然改变,却并未认主,仍旧是上下级的关系。 李云义也不急着一步到位,而是笑笑之后,便目送诸葛信入城。 “家主”张庭去而复返,压低声音,暗暗叫苦道:“东面又来了一支黄巾军!” “什么?”李云义神色大变,连忙回身往东边看去。 只见营寨东面,连绵不绝的火把在官道上蜿蜒,如同火龙一样,逼近营寨。 “张闿亲卫交代,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支青州黄巾,是司马俱的部下,驻扎在往东五里。” “司马俱?”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李云义心中骂道:‘这司马俱真是阴魂不散,盯着爷爷就不愿意放手!’ 他压根不知道司马俱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过于出色,吸引到了这样一只苍蝇。 “封锁四门,加强戒备!”面对来敌,李云义挠破脑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当乌龟了。 “只要守住营寨,蛾贼就攻不进来!” “还有就是,分出一半生力军看守俘虏。让张闿的亲卫现身说法,告诉俘虏们,若是被青州黄巾攻破营寨,他们这些人将会再度成为黄巾贼,等到攻打朱虚城的时候,他们会被派去填壕沟!” “让他们不想死的人都老实一点。” “家主此计甚妙,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要反抗,也拉不到人与他们一道投靠黄巾。” 张庭生的五大三粗,却也知道被派去填壕沟,护城河,那是十死无生的事儿。 这些徐州军已经脱离黄巾这一身份,叫他们再度改换门庭容易。可要他们去填壕沟的话,他们绝对没人愿意。 当刚打了胜仗,雄赳赳的朱虚汉军堂而皇之的说营外来了一支青州黄巾,逃跑,作乱者杀无赦的时候,徐州军的俘虏们还心思诡异。 可在听到熟识的张闿亲卫由衷的提醒后,他们立马乱叫起来。 “怎么可能,我跟司马俱都认识,他不可能害我!” “那你尽管过来,本屯长放你出去,让你去投靠司马俱,看看他认不认识你。” “这......还是算了。” 卷一 青州乱第35章 黑吃黑 一里之外,一前一后,两队人马的追逐战已经接近尾声。 张闿胯下战马是从青州掠夺而来的黄骠马,此马单单为他效力便已经有了三年,实际岁数在八岁上下,已经过了一匹军马最好的年纪。 短促的冲锋,黄骠马并不畏惧任何对手。可在眼前冒出成百个黑影的时候,黄骠马仍旧有些吃不住是否继续驰骋,下意识的减缓了速度。 马背上的张闿与自己的坐骑想法雷同,他也有些吃不住不远处的黑影是何身份。 然而他没有点燃火把,那些黑影同样没有点燃火把。 “乃乃的,不会朱虚汉军也在这里布置了伏兵吧?”他破口大骂,却从未将李云义当做罪魁祸首。反而他有些后悔,没有拿到何家埋在屋内的金银,没有带走李云义。 话音未落,他便下意识的身形一矮,精神也紧绷起来。 “来者可是徐州军?吾乃青州黄巾,特来救援张闿渠帅!”对面忽的喊声大作,数人都是齐声问询。 青州黄巾?张闿闻言一喜,刚要说话,便听到自己的亲卫队长喊道:“我家渠帅就在此处,尔等速速拦住追击的朱虚汉军!” 张闿顾不得多说,恶狠狠地瞪了亲卫队长一眼,然后立马拨了马头,朝着东北方向冲刺。 “来得倒是不错!” 还未数步,张闿便听到那青州黄巾当中,有张弓搭箭的声响。 下一息,箭矢飞驰而来,狠狠地扎在这一队残兵败将之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让近在咫尺的张闿也是心中一冷。 “直娘贼,乃公不玩黑吃黑这套了,你们倒是捡了起来。”他大感庆幸,对多嘴的亲卫队长身死一事,只有死有余辜一个念头。 并非他薄凉,而是现实如此。 朱虚城在内斗的时候,黄巾同样在内斗。不然百万青州黄巾也不至于连一个剧县都拿不下来。更不会有徐州黄巾要么被赶到青州,要么被招降一说。 自己现在被朱虚汉军杀败,实力大减,成了软柿子。莫说是近在咫尺的青州黄巾,便是曹豹,陶谦,臧霸都想来捏一捏。 这个时候,即便青州黄巾正是救自己,那也得小心为上。 “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嘀咕,再无停留的想法。 眼见对面杀出一彪人马,甄老七下意识便想要拨马就走。他跟张闿想法雷同,都是遇到人就风扯紧呼。 黑灯瞎火的,莫说是打仗,就算是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身份,都不易。 “前面的莫不是友军?”甄老七勒马凝神道。 “兴许是青州黄巾。”随他而来的都是他的亲信,说话自然无所顾忌:“方才他们对张闿的射了一阵,若是张闿死在他们手中,咱们想拿到人头,还真不易。” “不易?”甄老七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容易的?别人我倒要让他三分。要真是司马俱的人,他倒是要让我三分。” “走,这就去看看他们得手没有。” “诺。” 这下,一众骑士才缓缓上前。 相隔百步,甄老七便停了下来,由一个亲信上前通报身份。 “徐州糜家?”李越皱皱眉头,他对徐州并不了解。但者不妨碍他知道糜家在东海一地也算是一方霸主。 作为商人,一个行走在黑白之间的中间者,得罪了他能咬我? “骗他们过来,夺了他们的战马,把他们人杀了,嫁祸到朱虚汉军身上。”李越也不藏私,对自己下属道。 杀人越货,这是黄巾的常规操作。 当想要某些东西的时候,黄巾最通常的办法就是动手。至于是冲谁动手,最终结果又是如何,那不重要。 何况自己伏击张闿一事都被这些徐州糜家的人看在眼中,不灭了他们的口,消息传扬出去,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 “诺。” 军士们纷纷点头,他们也对甄老七一行胯下的果下马十分眼馋。青州虽然多平原,最好的交通方式就是骑马。可架不住因为黄巾之乱,张纯之乱,让北面的商道几乎崩断。 别说是战马了,寻常的贸易品想要穿越幽州冀州,抵达青州都成问题。 徐州则不一样,大汉在地方上养马的习俗还未被完全废除。官方的牧场虽然都变成世家的了,可一匹好马的价值仍旧让世家眼红。 像果下马,便是盛行于徐州江南一带优良马种。此马因为身形低矮,能够在果树下穿行,故而得名。 但这一马种,作为战马其实并不差。 不然也不会有楚霸王的八千江东子弟兵横扫天下的旧事了。项羽身处的项县虽然商贸繁华,但想要买到北地最优良的战马仍旧是一件难事。 于是,产自江南的果下马变成了战马主要构成部分。 只可惜,因为历朝历代的育种技术都是将最好的马匹阉割,作为战马使用。 反而让大汉附近的战马质量,一年不如一年。 现在见到战马,李越心中痒痒,便起了杀心。 张闿该死!朱虚汉军也该死!世家豪族同样该死! 所有背弃黄天的人,都该死! “徐州糜家甄老七。”甄老七目光幽幽,凝神数十步之前,已经点燃火把的李越一行。 “张闿的脑袋我要了,可有人反对?” 李越倒笑了,他笑的很开心。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它面前这样狂妄了。 他看了看甄老七的部下,前后一共七人,都是精壮的汉子,他们先后下马,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张闿全军覆没,脑袋就在这里。七爷您想拿走也不是不成,不过小的要粮食。您也知道,这青州如今最缺的就是粮食,某家麾下的弟兄人吃马嚼的,这谁顶得住啊。” “我甄家在徐州良田何止十万亩,粮食是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张闿的脑袋,我做主了,作价一千石粮食。”甄老七嘿嘿一笑,自信的迈步过去。 甄家富可敌国,为了张闿的脑袋,莫说是一千石粮食,便是一万石粮食都舍得。 内外一个差价,他赚定了。 “一千石?”李越暗自乍舌,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也没想到一个张闿就能值一千石的粮食。 须知,在董卓铸小钱之后,五铢钱的信誉便崩了,粮食现在已经跟布匹,帛一样,成了硬通货。 富庶如徐州,仍旧要以物易物。 “动手!” 卷一 青州乱第36章 升官军侯 对峙从午夜延续到了天亮,青州黄巾才缓缓退走。 “使君,他们败走了!” 张庭美滋滋的看向青州黄巾退却的东方,说道。 李云义面不改色,既不欣喜,也无不喜。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青州黄巾留在地平线的一抹人影,“什么叫败走了?我还没那么好大喜功,不要脸。他们只是走了,压根没败。兴许的过几个时辰,等别人歇息够了,还会再来。” “使君,有一便有二,能够赢上一次,就能赢上百次。蛾贼不过土鸡瓦狗尔!” 张庭举目四望,清晨冰冷的水汽凝聚成雾,萦绕在蛾贼的身前身后,让他们好似在云巅行走。 可谁都知道,这老天爷从未死活,苍天还在,他们的黄天才是真真儿死了。 “你啊你啊。”李云义笑笑,黄巾主动退后固然是意外之喜,可说到底这一支黄巾的实力并未受损,反而在收纳不少败军后,威势更甚。 张庭说的土鸡瓦狗,不过是振奋士气的话罢了。他是知道这一军极难带,想要一次次的胜下去,更是天方夜谭。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一战勉强立足朱虚,想要更进一步,还得继续熬下去。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才是王道。 “使君,出事儿了。” 郑摄到了便是一揖,低下的脑袋却尽是欢喜:“在东面的山林边缘,甄老七与蛾贼力战而亡,留下了一地尸体。” “此言当真?”李云义一惊,这倒是让他有些戳手不及。刚刚他还想跟甄老七身后的人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弄来一些好处,强大自己。 甄老七一死,计划就只能停留在纸面上了。 “收敛尸体,不要有所遗漏。”李云义心中直叹气,甄老七死的太不是时候了。不过他也在心中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追出去,不然的话,死的就是自己。 “使君,尸体已经收敛,正由张屯长押运入营。” “张开?”李云义一阵迷糊,怎么这个家伙消失了一晚上,现在又冒出来了? ...... 张开并非是一个人,他身边的甲士都面色十分凝重。在看到李云义进来,张开立马躬了躬身。 “使君,这些人死的有些蹊跷。”张开意有所指,他的目光始终都在板车上面的被剥干净的甄老七一行人身上。 “怎么蹊跷了?”李云义目光也忍不住看向甄老七,奇道。 “三十步内,乱箭穿身。”张开一一解释:“两军交锋,甄老七再蠢也不会只跟蛾贼保持三十步的距离,让其人有机会张强弓,一阵攒射......” “你的意思是甄老七是被偷袭的?”李云义皱眉,这就超出他的预想。他本来还想草草将甄老七等人埋葬,立下一块碑了事。 现在看来,这里面另有隐情。 这让他不免郑重起来,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与甄老七一般被偷袭的还有张闿的护卫。”张开引路,来到另外一辆板车边缘,指着板车上面的尸体,解释道。 “这些黄巾军甲胄破损,身上多有断箭,他们胯下战马也是连中数箭,直接倒毙。单以黄巾手中的六斗弓,做不到这一点。除非是在三十步内。” 六斗弓是汉军制式的弓,随便一个成年男子就能拉动,故而能够列装部队。 同样因为六斗弓能够列装到寻常人手中,就让六斗弓在面对甲士的时候,超过六十步的杀伤力就因人而异。而在六十步内,距离越近,这六斗弓的杀伤力就越强。 造反后掠夺大量府库,获得海量军备的黄巾大规模装备的也同样是六斗弓,极少数能够被称为猛将的将领才能用上一石,三石的强弓。 两批身份不一样的人,同时毫无防备的死在了同一批人手中,才是张开禀告的重点。 “若是属下猜测无误的话,甄老七跟青州黄巾交往甚密。” 李云义听到这话之后,只是默不作声。一时间,他心中也生出了许多怀疑。 甄老七行事谈不上诡异,但其人身为徐州军,却毫不犹豫的能够投靠自己,也能在顷刻间成为青州黄巾的座上宾,相信对方不会对自己动手,这本就有问题。 “此事无关紧要,张屯长现在便安排人手,将其火化,以功臣身份埋葬在城外。若是能够弄清楚阵亡将士身份的话,那更好不过。我李云义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忘记对朱虚有功的人。” 李云义挥挥手,此事不能追究下去。甄老七都已经死了,还要查证他身后的人是谁,他跟青州黄巾有什么交易的话,太麻烦。 不然青州黄巾也不会玩出灭口这一招。 “张屯长。” 在李云义再度开口,叫住张开的时候,他终于下达了任命:“此番你守卫朱虚有功,我暂领朱虚县令,便暂时委任你为军侯,将你本部人马再补足五百。” “使君......”张开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涨红。 “末将没有按时抵达营内,害的使君受难,怎敢窃据高位?” 张开不慎惶恐。昨夜安排好的援助,郑摄张庭这等没上过战场的人,都迎风而上,成了功臣。 可他自己却拉了跨,没能及时入营支援李云义。 “我说了,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只要日后张军侯不要让云义失望便是。” “臣不敢辜负主公。”张开再度开口,眼神也坚定下来。 李云义却是不拘小节,他也知道美人一计的关键在夺门,而非救援。时间紧,任务重,任务失败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更重要的则是,他麾下缺乏人才,打过仗的老军伍更是只有张开一行。 他筹划至今,一心都想要将张开变成自己的亲信,将他绑在自己的战船上面,不让他下去。 屯长,军侯都只是虚职。 补充进张开麾下的士卒,是他李家的族兵。朱虚城中另外两个军侯也将有张庭,郑摄出任。 前者是自己的嫡系,亲信当中的亲信,所率领的也都是打过仗的老兵。 郑摄则是作为一个千金买来的马骨,作为吉祥物。 只要郑摄还担任军侯一日,郑家就不会轻易反水。 “将俘虏送入城中,营寨交给张军侯守卫。”李云义的声音清冷。 卷一 青州乱第37章 以德服人 郑摄将守卫朱虚城,朱虚城外的大营将在打扫之后有张开防御。张庭立马开始整训,将这五百人整编在一起,以最快的时间让其拥有战斗力。 布置完任务之后,李云义回首看去,朱虚城内已经炊烟缭绕。 战争留下的后遗症不过是让城门被封堵,大队投降的徐州军被压送,送入朱虚城中。 街道两侧,朱虚百姓茫然的看向这些同样茫然的徐州军。他们都不知道李云义究竟想要做什么。 “使君到!” 随着一声疾呼,李云义在张庭的陪伴下缓缓入城,见到了一脸急色的诸葛信。 “使君,这黄巾贼万万不能入城。”诸葛信苦口婆心的拉住李云义,劝阻道。 在他眼中,黄巾都是吃人的豺狼,叫他们入城的话,万一闹腾出一点的事情来,倒霉的还是他诸葛信。 李云义翻翻白眼:“诸葛家主所言差了,这黄巾军在哪儿都行,唯独不能在城外。不然来日青州黄巾入寇朱虚,这城外的黄巾军是帮我们,还是帮青州黄巾?” “使君,此事下官也有所顾虑,只是乱了城外,总比乱了城内的好。两害取一,自然要取轻。”诸葛信一脸苦色,道理他是懂的,可城外都是荒郊野地。真要打起来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但在城中闹腾起来,这朱虚城全都完了。 “那要是这徐州败军无法乱起来呢?” 李云义的目光投在诸葛信身上,慢吞吞的说道:“黄巾都是没饭吃了才造的反,咱们给他们饭吃,也能在平定青州黄巾之后将他们送归原籍,你说他们反还是不反?” “黄巾是为求活而乱,自然不会为活而死。”诸葛信见说一愣,也明白李云义的意思。但他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不愿意将放黄巾入城一事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办。 他承认李云义说的不错,黄巾有了饭吃,有了土地耕种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度谋逆。可他们始终是外人,不是朱虚人,不能为自己所用。 至于平定青州黄巾,他更是不放在心上。百万青州黄巾肆虐青州,敢说平定青州黄巾的唯独李云义一人。 “那我分你诸葛家三百黄巾俘虏,与你开垦良田,建造田庄。三年之后,将他们放归乡邻,你是肯还是不肯?” “使君真要将这些俘虏交给朱虚世家豪族驱使?”诸葛信微微眯眼,站定不动了! “只要诸葛家主愿意给我三百诸葛家的族兵,归于朱虚汉军之下,未来一年内,我李云义可以任意借你诸葛家的粮食,别说是三百人了,便是五百人也不在话下。” “借粮?”诸葛信盯着李云义腰间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佩剑,半晌才道:“朱虚四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我诸葛家有多少存粮,你李家就有多少存粮。使君您究竟想要什么?总不能您真的是想要降服百万青州黄巾吧?” “不行吗?难道就允许青州黄巾打上门?咱们还不能打到青州黄巾的老巢,将他们一一剿灭?诸葛家主?”李云义冷笑医生,没好气的说道。 “我平生最恨的便是祸国殃民之辈,他黄巾想要推翻苍天也就罢了,可他们造反之后种种行为,还不如苍天。我如今想要以戈止战,诸葛家主觉得如何?” 李云义轻轻的一句话说的诸葛信一时无言。他自然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莫说是百万黄巾,便是十万,都能淹死小小的朱虚城。可他也知道李云义连战连捷,已经不讲自己放在眼中。自己无论说什么样的话,李云义都不会在乎。 可他看到李云义的眼眸当中有光,这个年轻人并未觉得自己在说谎,而是他真的想要平定黄巾。 “使君所言甚是,若是黄巾不能归降种地,便只能以武服人。” 诸葛信思前想后,还是没能逆了李云义的意思,而是顺着他的意思,大言不惭起来。 “不不不,我要的不是以武服人,而是以德服人。”李云义笑笑,现在兴奋劲儿已经过了,李云义又开始讲起道理。 “所以诸葛家主,即便黄巾到了你家中为你服务,这些黄巾也要登记造册,并且不得随意打骂。他们只是做错了事,是迷途的羔羊,并非生来就恶。” “时间短了,他们或许不信,可只要叫他们吃饱穿暖,时日长了,他们必然会相信我们的诚心,才能叫青州黄巾消弭乡间。” “使君所言甚是。”诸葛信倒也不意外,他家族当中庇护的小民不下四千人,这些人为诸葛家耕种,每年缴纳大量的粮食,足以让他这个族长花天酒地。 现在多出几百壮劳力为自己服务,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人头税,加上借粮这一要求。 他如何不愿意? 至于李云义担心的损伤,诸葛信更是无语至极。 在短短五六年间,遭遇了两次席卷数州的叛乱,人力已经变成最宝贵的物资之一。莫说是诸葛信这样老成谋国的人,即便是寻常乡间的小地主,都不会轻易杀死自己家中的仆人。 就像美国南北战争发生的时候,北方人宣扬南方的黑奴过的日子生不如死。但事实上,一个成年的黑奴市场价是一千美元,只有大的庄园主才能养得起这样昂贵的劳动力。 并且庄园主还会给黑奴足够的食物,给他们安排对象,并且给他们医疗条件,部分教育资源。 而在美国北方,一个黑人在工厂里面的平均寿命在五年左右。 如今被大家族庇护的百姓是家族资产的一部分,自然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去将自己的资产摧毁,让自己的资产缩水。 “不过使君,这俘虏的黄巾军是否能多给下官一些?”诸葛信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要的何止五百黄巾军,他想要更多。 “可以,不过每给你一个半黄巾军,你就要将家族的一个族兵交出来。”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诸葛信一揖后高深莫测的一笑。 这一笔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莫说是这些黄巾军都要他分配,就单单是说诸葛家的族兵构成。 赘婿,商贾,依附的百姓。 这些人上了战场,是生是死全看天明,跟他诸葛信有何关系。 卷一 青州乱第38章 收为己用 “郭叔父,这边请,这边坐。”李家厅堂,乃是李家在朱虚城中待客的唯一去处,进门的影壁,随后的流水亭台,都是名家设计,花费数年,才能一点点添置而成。 莫说是一豪族,便是一士族都需要数年经营,才能打造这样一处宅院。 可现在,出入宅院的并非是朱虚四大家族,而是来自于青州徐州,被迫从贼的俘虏。 他们在郭天的带领下,怯生生的看着穿梭内外的仆人,侍女,闻着沁人心脾的檀香,眼珠子下意识的朝着地面看去。 他们知道自己身份是俘虏,能够被请到这里,已经是格外恩赐,他们又如何回去看本就属于这个的人? “使君,人已经带到。他们都是吃过苦,不得不从黄巾,从张闿的可怜人。还请使君对他们温柔一些,宽恕他们过往的罪过。” 郭天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正对着他身边的黄巾头目们说的。 “我知晓。”李云义哂然,也不请他们起来,只是那样看着他们:“错的并非是在座的诸位,而是世道。” 他顿了顿,又才说话:“我知道诸位本性不坏,从贼是生活所迫。今日我李云义以朱虚县尊之名许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是走,还是不走?” 庭室无人说话,黄巾头目们都将生的希望放在了郭天身上。这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能够跟李云义说得上话的人,也是他们都信赖的人。 “使君,俺们来这里拜您,自然是求生。”郭天也当仁不让的站在他们身前,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活着,就行。 “那想生的话,我李云义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入伍从军,在军中为我朱虚效力两年。两年之后诸位想去什么地方,我李云义非但不拦着,还会送给诸位一个粮食,盘缠。” “从军?”郭天也是闻言一怔,心里觉得李云义行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他见过屠杀黄巾的汉军将领,却为见过招募黄巾从军的汉军将领。 只是他现在肩负着的并非是他一人的生死,而是身后数人,被俘的上千人。 “此事太过大胆,若是有愿意去,为朱虚效力的人,使君也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还请使君说出另外一个选择,好叫他们自己思量,做出选择。” 听到郭天的话,李云义自然是哂然:“除了从军之外,诸位求生的话,还可以为我朱虚耕种三年,三年之后每人可取田间所产的十分之三一粮食归家,其余作为肆虐朱虚的补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云义虽说商量的口吻,下面的黄巾军却无人会当真,将李云义的话当做真话,真的要跟李云义讨价还价。 他们只关心,那十分之三的收入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前数年,青州大旱,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富者跨州连郡,穷者无阡陌之地的境地。 寻常佃户,为世家豪族打工,由其庇护,不用上交赋税给大汉的同时,则要将田地当中产出的粮食,七成或是八成都上缴给主家。 自己辛苦一年,能够拿到手的粮食,只不过是二三成。 “怎么?诸位不信使君所言?” 郭天是最了解李云义的人,他知道李云义没有必要欺骗这些小民,便冷笑一声,骂道:“你等败军如今能够活命,已经是使君的恩赐。如今使君给出两条路径,叫你们赎罪?怎么现在你们反倒是迟疑了?是不想当兵吃粮?还是不想为农回归乡里?” “现在使君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还有甚好说的?还不快快跪谢使君?” “小人不敢。” 此言一出,便又是一阵拜倒在地上的惊呼声。这些从田间走出来的黄巾头目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低下了脑袋。 “小人能够活命便是全拜使君恩赐,今日无论是从军还是从农,小人都会与众兄弟说情,叫他们自己选择。” “善。”李云义这下才起身,在肖飞的陪伴下,将跪服在地上的黄巾头目挨个搀扶起来。 “入内。” 旋即,他更是请来一些侍女,送来已经筛了三遍的米酒,一人便是一樽酒。 “喝下这杯酒,往日的事情勿要再提。日后你等作为朱虚子民,再犯了我大汉的法律,是杀是罚,当依律而定。” “诺。” 一共九樽酒,李云义带头,尽皆是一饮而尽。 “至于诸位有家眷在琅琊国的,等诸葛县丞将你们登记造册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他们接回来,与你们团聚。” “小人叩谢使君......” 听到这里,已经有黄巾头目泪眼朦胧。他们投降之后,关心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家眷。 人生在世,少有人能够为自己而活。他们这些奋力攀登到头目的黄巾也是如此。他们费尽心思到了今天这一步,多少是为了自己,多少是为了家人,这已经分不清了。 “使君,别的都好说。唯独家眷一事,只怕不好办。” 等这些黄巾头目退下之后,郭天才忧心忡忡的开头。他读过书,思考的方式也跟士卒不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张闿的心腹之一,主掌最重要的伙头军。 “张权虽然现在在使君手中,可是此人是否能够派上用场,还是两说。况且此人就算能够派上用场,张闿也不轻易让东海百姓北渡青州。” “青徐的黄巾,是他根基所在。这些家眷在谁手中,他麾下的军卒便会向谁效力。” “这是小事。”李云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只是跟他们说会尽力去做这件事情。但什么时候能够达成交易,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也不知。” “家眷一事,还请郭叔父多多上心,不过此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如今朱虚不过一个小县,无力要陶谦交人。” “诺。”郭天微微颔首,一揖后却笑了笑:“使君说的妙哉,尽人事,听天命。家眷一事无论好坏,只要我等尽心去做,他们就说不得闲话,也怪不到使君身上。” “不过使君,这些徐州军,愿意从军的只怕不过十之二三。” 李云义一点也不嫌少:“莫说是十之二三,就算是二三人愿意加入朱虚汉军,也是一个好的开头。” “再说了,如今匮乏的并非是士卒,而是甲胄。” 卷一 青州乱第39章 郑摄献甲 谈及甲胄,李云义也是毫无办法。一件上等的甲胄,无论是用牛皮,还是鳄鱼,犀牛皮,都需要一个漫长的制作过程。 才能让软软的皮毛变成坚固的盔甲,挡住利刃攻击。 在大汉,一等的是中央军,最好的武器甲胄全都装备北军五校身上。装备仅次于中央军的便是连年打仗的北地边军,来自洛阳长安打造的武器甲胄源源不断的运输到了边塞,将边塞军人武装成了一汉顶五胡的好男儿。 再次便是各地的郡兵,这些常备,但从未上过战场,连山贼都没怎么碰过的地方军,战斗力孱弱。用的也都是许多年前打造的制式装备。 且不说这些装备的年纪多大了,而是在徐州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上等的皮甲,保存不当也会快速房的软化,腐烂。 张闿的徐州军装备的便是这种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已经接近报废的装备。 要是上好的甲胄,陶谦也舍不得交给这些杂牌都不如的炮灰用。 而最让李云义的哭笑不得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场火攻,接连点燃的营帐里面睡觉的徐州军,大多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但他们身上的甲胄却是不约而同的葬身火海。 没办法,武器随手一拿就能砍人,但皮甲独自一人,在短时间内是无法穿上的。 如今被李云义俘虏,赶到了朱虚城中的徐州军,总数为一千三百七十一人,这些人当中,带着甲胄逃出火海的只有不到五十人。 “家主,郑摄求见。” “来的正好。”李云义一听,一拍大腿。 郑家本就是朱虚家族当中在朱虚城中扎根最深的一家,郑毅更是在朱虚纷乱的开始,就在城中做足了准备。 分散衣甲,武器,便是他做的。 随后隐瞒此事,同样是他做的。 当时,李云义为了稳住局势,只杀了一个倒霉的郑家武库令,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现在局势已经平稳,郑家该出血了。 “请他进来。” 想清楚关键之后,李云义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请道。 仆人立马拱手,回首便将穿着青色戎装的郑摄请了进来。 “末将拜见使君。”郑摄横刀立马,倒是有些军人的做派,少了世家子的孱弱。 “起来,你我兄弟,此地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见外?”李云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越是坚固的堡垒,想要将其攻破,需要的人就越少。 他只需要一个了解郑家,对郑毅没有任何好感,只想取而代之的人去做这件事情,大事便定了。 “末将不敢。”郑摄面露潮红,显然没想到身份与自己相差巨大的李云义会与自己兄弟相称。 这拿出去吹,可比劳什子军侯,还能多吹半年。 “罢了。”听他这样说,李云义也不为难他了,而是继续叹气:“你麾下的五百人,武器已经在准备,最多一个时辰后,就能让他们人人有武器。不过甲胄,现在朱虚城匮乏,昨日一战又没有太多缴获,仓促之间,只怕还得辛苦郑贤弟了。” “辛苦?不辛苦。”郑摄连连摇头,他倒不觉得自己辛苦,反而他还想多担一些责任。 如今朱虚县有了县令,县丞,唯独县尉空缺。这一位置,他眼热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向李云义自荐,担任朱虚县尉。 “使君的苦,末将知之甚详,此次前来,末将便为使君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李云义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朱虚城可不兴这套,不能送礼!” “使君,俺可不是想要贿赂您。而是之前府库当中有些武器甲胄流落出来,现在,末将找到了这些武器甲胄所在,特意来告知使君,好叫使君知道,我郑家并非藏污纳垢之地。而是上下之人,都心向使君。” 他面露讨好,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绑定在李云义手中。知道李云义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甚至生死。 如今,他是朱虚县的军侯。可这军侯是李云义任命的,自然也能被李云义一口臧绝。 李云义略作沉吟之后,便摇头道:“事关你郑家,我李家不能插手。你知道的,我这县令是虚领的,没有朝廷任命,不适合插手你郑家的家务。” “使君,末将斗胆一言。今日之事,并非是我郑家,或是使君李家之事。而是事关朱虚,数十万人的福泽!” 郑摄不依不饶,生怕李云义不支持自己,便站起身子,慷慨激昂的骂道:“如今朱虚空虚,莫说是末将麾下的新兵,便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老卒,都不能人人披甲。此战伤亡,大多出自于无甲之人。” “末将闻之,心中泣血,回了朱虚城便去面见郑毅。郑毅族老此前虽然与使君有所争执,但其人罪不至死。还请使君看在他愿意劝说郑家上缴所有甲胄武器,将族兵归为朱虚汉军一事,宽恕他。”郑摄言语锋利,说的李云义都有些诧异。 “此言当真?”他不禁发出感慨,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让这事儿根本就不是郑毅能够干出来的。这些年岁不小的各个家族的族老,看似尊贵,其实都是一群失败者。 他们年轻的时候,要么求学,行商,走出朱虚而去。要么继续留在朱虚,靠着资历混成族老,借着家族的名义欺男霸女。 郑毅真的是想要府库当中的武备防守朱虚的话,也不会出现朱虚兵甲匮乏的奇事。 一边是郑毅想要拯救世界,另外一边则是郑毅拯救的朱虚什么都缺。 这谁信啊。 现在郑毅是真的知错了,还是不得已而为之,李云义不知道。 但他要一口吃掉这些物资。 “末将不敢蒙骗使君,所言都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敢掺假。”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了大概答案,李云义听到郑摄的保证之后,还是下意思的松了口气。 至少按照郑摄所言,朱虚的城防是稳固了。 “既然郑族老愿意为了朱虚奔走,那也不能让他白忙活。等此事了了,事态平息之后,我在登门亲自拜访。” 郑摄做了一揖,脸上泛起笑容:“使君的话,末将必定会告知族老,让他知晓使君甚爱他,只是碍于时局,才不得已而为之。” 卷一 青州乱第40章 收编黄巾 “武器甲胄有多少?”客套完了之后,李云义才进入正题。谈钱伤感情,但要是不谈钱的话,那就更伤感情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都是靠金钱堆垒出来的。个人交情反倒是其次,他们都不会将个人感情,放在利益之上。 家族的生存之道,在乱世也是个人的生存之道。 甭管是用什么方式活下去,只要活着,那便是一场大胜。 “甲胄近千套,更详细的数目还在清点。武器的话,环首刀约莫七八百,长枪五百,六斗弓三百张。除此之外,还有些铁蒺藜之类的防御武器,都是张春张举之乱,乌桓人过了黄河,朱虚城临时打造的装备。” “只可惜,这些武器一直在府库当中蒙尘,一时间想要派上用场,还颇为麻烦。” 李云义知道,郑摄口里面的麻烦骑士并不是真的麻烦,而是因为天气导致的铁锈,还有人为的财产损失。 郑摄越是把话说的漂亮,李云义就越是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很深。 这数目模糊,武器甲胄也都多了锈迹。说白了就是把新的换成了旧的,把坏的换成了好的,这才需要时间翻新,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这一点,李云义也很清楚。 但对付世家豪族,那不能急,得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的价值压榨出来。 过去的事情,李云义现在管不了,只能受制于人。但俘虏的徐州军也好,还是可能出现得流民,他都要挨个登记造册。哪怕这些人现在将要为世家豪族效力。 但在一定期限之后,这些人还是会成为朱虚的自由民,向他缴纳赋税。 “还有便是,这一次你从郑家拉出多少人马,我便给你什么样的官职。如今你这军侯源自你麾下的五百人,若是你能坐拥千人,我变许你一个行军司马。” “末将谢过使君。”郑摄闻言仍旧有些不满足,他想捞好处,出任县尉,而不是军侯。 但行军司马这一职位明面上只是管辖千人。可在军中却是校尉左右手,所率领的也都是精锐。 “谢?你我兄弟为何言谢?”李云义笑语道:“朱虚是小城,但也有规矩。日后你从郑家拉出来的族兵,都要安排在郭天军侯手下,好叫他能够监视那些投降的黄巾。我再从其他地方为你补足兵源,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使君尽管去做,末将知晓了,绝对不会让使君为难。”郑摄拍拍硬邦邦的胸脯,其实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但他也明白,自己身处李云义的位置,也会考虑到同样的问题,郑家的人究竟可不可信,会不会尾大不掉。 其实,他早就做出了选择,他不是诸葛信,在这一事情上面,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反而是李云义占据优势,先后扶起来的郑家代言人,都在比赛着谁能够将郑家卖的更便宜一些。 “那就好。” 李云义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笑着送走郑摄。 现在他心里面倒是有另外一个念头了。 练兵! 虽说他并不知道该如何练兵,但他手下的人还是不少。 张开等人出身军伍,都是按照中央军练出来的,张庭虽然只带过族兵,但他的忠诚度在这里,稍微培训一下,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可造之材。 校场,点兵已经开始。 朱虚城中的徐州军俘虏大多已经做好了。 但张庭仍旧感觉不足,他从不讲徐州军当做是废物,或是敌人。而是将他们当做了自家的财产。 他如今虽然已经二十岁,也有了妻子,但他还是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当做是李家人,是李云义的心腹。 这一身份让他对李云义的忠诚度从未更改,也不会质疑李云义任何的指令。 于是,在徐州军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也是倾尽全力。 “上菜!” 随着他一声大喝,郭天将煮好的大块马肉端上桌,让热气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升腾,看的那些在徐州也没吃过几顿饱饭的徐州军望眼欲穿。 “郭军侯,这样真的有效?他们真的会为了一口吃食,便投身军伍,为使君效力?”事到临头,张庭还是有些不信。徐州比青州富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黄巾肆虐之后,青州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徐州则成为了安全的代言词。 “张军侯莫要低估了这马肉的诱惑力。我在徐州军当中快一年了,他们也只吃到了一顿肉。” 马肉是昨夜死在乱战当中战马的尸体,在肉类当中比不上鸡羊牛珍贵,却也是寻常人难以吃到的美味佳肴。 郭天不是外人,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张闿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这些为张闿出神入死的徐州军,根本没机会吃肉。 现在吃肉,还是吃稀的栗米粥,由他们自己选的话,谁不想吃顿好的? “郭老大说的没错,张军侯您瞧瞧他们,一个个都望眼欲穿,想着为使君效力了。”郭天身边的黄巾头目大多也是倾向于加入朱虚汉军,继续当兵吃粮的。 因为李云义给他们的条件就有,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民,都需要他们管辖自己麾下的黄巾,叫他们不能生乱。 可即便是待遇一样,这些过惯了刀头舔血的军官们,大多还是选择了从军,而非从民。 权利是毒药。 不过,他们是真没想到,李云义没有说一套做一套,而是货真价值的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那是想吃饭吧?”恰好听到这番说辞的李云义一翻白眼,倒是没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他只要一个结果,一个不好不坏不多不少的结果。 太多的徐州军加入进来,他也会心中不安。但要是不能学着曹老板一样,把这些徐州军分而化之的话,变成自己助力的话,那更麻烦。 “使君。”见到李云义来了,他们纷纷拱手,迎接李云义的到来。 “别傻站着了,一个两个的。赶紧开始,别让他们饿着了。” 李云义说着,大手一挥,随他而来的二百老卒便硬生生的站在了校场一角。 这些老卒刚从郑摄手中拿了新的衣甲,兵刃,精气神比刚才更足。 这些从尸山血海当中爬出来的精锐,便是李云义真正的依仗。 卷一 青州乱第41章 分家 李云义一边想着,一边审视着这些精锐,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没变过,他想活着。 而想要活着,无论是在盛世,还是乱世,都只有一个法子。不断地往上爬,成为人上人之后,自然就能活着,有选择的余地。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而这一群人站在李云义身后,立马叫那些双目无神,麻木的徐州军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已经被这样一支精锐击溃过一次,再度见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昨夜所见到的厉鬼,是真实存在的。 就真真儿的在自己面前,着硬甲,提着环首刀,好不威风! “郭叔父,告诉他们,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想要大块吃肉的,现在就上来。最前面的十位,每人还能和一樽酒。” 李云义大步向前,走到郭天身侧,视线在那些畏畏缩缩的,或是不甘心的徐州军身上摇曳。 他要的是精锐,是能吃肉,能打仗的悍勇之士。 兵在精而不再多。 人力才是如今稀缺的资源,而且短时间内是不可再生的。 他并不在意这些军士能够消耗多少钱粮,她只希望这些军士能够慷慨激昂,提刀砍人的时候能够迅猛如虎,杀的对方魂飞胆丧。 “诺!” 郭天大声应诺,领着一众黄巾头目,在李云义的注视下上前,用破音的大嗓门复述了李云义刚刚便说过的话。 “他娘的,真当俺们黄巾没爷们?还用这种激将法!” 立马,那些黄巾便意动,为首的一人更是将头上的黄布砸在地上。 “弟兄们!酒不够喝,今天俺们把他们的肉饭给吃个干净!来日上了战场,好洗刷今日的耻辱,好叫务农的弟兄们,不受欺辱。” 他声如洪钟,竟然比郭天的声音还要洪亮几分。 他这一言,立马有十七八人脱离队伍,朝着酒肉堆满的矮案而去。 “此人倒是颇有武勋。” “回禀使君,此人叫龚都,乃是汝南汝阴人,此人乃是地公将军张梁麾下的黄巾力士首领。只可惜在冀州一战,黄巾力士几乎尽殁,他在张闿麾下也只担任了一个屯长。” “使君是看重了此人的话,末将倒是可以想办法留住他,不叫他归乡汝南。” 龚都?李云义没有回答,而是凝神看向这个叫做龚都的汉子。 他所见的龚都身形并不算高大,膀大腰圆却又没有凶相。咋一看,他更像是老农,而非造反的逆贼。 “算是吧。”李云义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而是点评道:“此人此刻能够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倒也算是有识之士。若是郭叔父也觉得此人可用,不妨将他调入张庭麾下,也当一个屯长。” “这不合适吧?”郭天面露诧异,觉得不妥。张庭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张庭麾下汉军是什么?是李云义的羽林军,亲卫当中的亲卫。 这里面怎么能够掺入徐州军?而且是刚刚投降不久的徐州军? 而且龚都并不单单是膀大腰圆,这小子下盘极稳,步战是一等一的悍将。 只可惜,黄巾大多出身贫寒,会骑术的寥寥无几,骑战的更是只有算是黄巾一脉的黑山有几个懂骑战的猛将。 但这样的龚都依旧为先,他要是居心叵测的话,李云义岂不危在旦夕? “那就是可用,不可大用了?”李云义微微诧异,不过他也是心思通透的人,看到郭天脸上的担忧,便立马明白他的心思。 “不如先让他在末将麾下任职,让末将探探他的口风再说。”郭天谨慎,说出自己的折中之策。 “也行,不过我还是要徐州降兵跟朱虚汉军达到一比三的数量,好叫他们早日融入朱虚。” 李云义提醒,这其实是他最关心的地方。什么黄巾,郑家,只要能够融入他打造的体系那便是好的,不能融入,就在言其他。 “诺。” 说话间,吃饭的人多了起来。 但能够耐住寂寞的徐州军仍旧占据主流。战争从来都不是小民的事情,他情愿吃穿发愁,也不愿意上战场去做一具无名枯骨。 李云义想要活着的时候,这些徐州军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也想活着。 “家主,你是想叫整个李家都活不下去吗?这么多兵卒,一日便要消耗多少钱粮?您还招兵买马?这李家可不是您一人的李家!” 正值校场热闹的时候,一个李家族老杵着拐杖,颤巍巍的到来。 他花白的胡子几乎拖在地上,是李云义爷爷辈的。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全都落在李云义耳中,叫李云义一怔。 尚且年轻的李云义从来都没想过,被自己杀人立威的李家还能这么有种,还有人敢公然跟自己对着干。 可看着老者与他身后的妇孺时,李云义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这人,他还真的杀不得。 老弱妇孺,无罪不杀。 “对啊,李家并非我李云义一人的李家。”李云义寻了一处静谧的所在,缓缓答道:“只是三伯爷您究竟是想要作甚?是想要当众扫我的面子?还是想要借着您身后的人,把我困死在朱虚小城当中?” 反对者,永远都不会匮乏的反对者再度出现的时候,李云义并无愤怒。老爷子把话说的很明白,养兵费钱,以家族的名义养下去,对家族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只对他这个李家家主有好处。 这便是老者不满的原因。 “不过,云义有一问,现在分家还来得及?” 李云义也醒悟了,他并非是一人,而是代表的一个利益体。作为李家家主,日后无论胜败,他的成绩始终有李家一份。 李家越是帮扶,付出的越多,将来索要的东西也就越多。 好在,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不能继续下去,将一切都捆绑在李家身上。 “这......”老头子傻眼了,他年纪大了,却没老糊涂。他也知道让李云义收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想要李家人在李云义的身边多上一些,多掌控一切权利。 而非分家! 一旦分家,李云义便跟李家再无干系。李云义这个县尊跟李家也没了联系,他们又如何狐假虎威,保证自家利益? 更何况,无论谁是县尊,外面都是战火连天。想要在家安心种地,就得缴纳保护费。 这钱交给李云义,还能有回报,交给旁人就是打水漂了。 卷一 青州乱第42章 爱安逸 “云义,谨言慎行!老朽找你是为了家族,而非为了分家。”老头子眼见李云义提到了分家,心里慌得一比。他知道李云义不是纯洁的小白兔,人畜无害。 在李家李云义就动辄杀人,在朱虚城的一番合纵连横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只是,财帛动人心,作为李云义的亲族,他也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利,好分享朱虚这块大的蛋糕。 可李云义的态度让他恐惧,仿佛回到了大长老死的时候。 “不一样吗?”李云义漫不经心,并未将老头子的话放在心上:“我这李家家主,只是你们捧出来的幌子。李家真正的家主不是我,也不是三伯爷,而是李家的众人。” “我这‘家主’想要做什么,看的不单单是诸葛信,郑毅脸色, 还要看你们李家人的脸色。” 李云义没有咄咄逼人,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在李家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现在靡费的钱粮,兵员,有几分是你李家的,几分是我李家的?你分不出来吗?” “现在你又要钱,要权,是不是还想要我的命?” 李家必须分家,这是他深思熟路之后的结果。他可以容许诸葛信,郑摄这样的人存在朱虚这一体系下面,为自己效力。 但李家作为自己的核心,他不允许出现在任何的异议。 哪怕徐州陶谦就是因为身死之后,两个儿子无法获得徐州世家支持,无法成为徐州牧,才便宜了刘备。 他李云义算有亲族存在,可这亲族在与不在与朱虚关系不大。 反而这些亲族会一点点吞噬李家本就不多的资源,继续内耗。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守成,想要安逸。因为守成可以让你们的利益不受损失。打仗会死人的,人一死,你们的廉价劳动力就没了,你们能不急吗?” “老朽不敢,老朽只是代表族人而来,想要使君多多关注李家,并未想过守成,拖使君后腿。”老头子声音干涩,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如何也想不到李云义会这样直白,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 但李云义深知这些李家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任用他们的话,兴许他们会涌现出来几个人才。 但带来的坏处却是长久的。 远的不说,就说东晋司马家,八王之乱就是司马家的宗亲干政导致的。 权利是毒药,无论是君臣父子,始终都是相互猜忌的。 “既然如此,三伯爷您能派出多少人力,支援朱虚城,保我家园?”李云义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是诛心之言。 “此事并非老朽一人能够决定......”老头子语塞,心中直骂李云义不将武德。 他要是愿意给出更多的资源支援李云义,也不会闹出分家这一出笑话了。 “行,那您现在就回去,将分家的消息跟他们好好说,明日一早,我就在这里跟你们分家。” 李云义见他不说,便挥袖而去。 只想让马跑,却不给马儿吃草,这是什么道理? “使君,真的要如此?”张庭第一个闻讯而来,改变了自己对李云义的称呼。 “不是我要如此,而是他们欺人太甚。往日他们霸占李家产业也就罢了。旧事我不愿意重提,也懒得跟他们争执。今日拿下朱虚,他们又想分一杯羹,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实话,朱虚这块蛋糕,他一个人现在吃不下,李家想要分蛋糕,李云义并不抵触。他厌恶的是李家想要白嫖自己,还一口一个为了咱们李家好。 他就想问一句——你也配姓李? “使君无论作出何等决定,小人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使君。”张庭并无太多花花肠子,对李家人同样没什么好感。 只是大汉讲孝道,讲家族。家族越是人丁昌盛,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也会逐渐变强。 李云义如今背道而驰,让他内心不安。但细细一想,他又觉得使君比自己更加聪明,未必看不到这一点。 “去练兵吧,这里的事情与你没有干系。抓紧时间,把这些见过血的老兵,变成我的死忠。” “诺。” 张庭拱手而去,与诸葛信擦肩而过。 再度见到李云义的时候,诸葛信很难言喻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话语形容李云义。 除了疯子,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 “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使君一人之事,还请使君三思而后行。”诸葛信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 这并非是他的内心话,他即希望李云义能够跟李家斩断联系,变成孤家寡人。又希望李云义能够为了时局,暂时与李家和平共处,等秋后算账。 什么三思,都只是托词,拖延时间的套话。 “我之前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间已经不是我李云义一人之事,而是朱虚之事。” 诸葛信拍手称赞:“使君说的不错,人的确身不由己。所以下官才请使君小心行事。” “既然如此,这朱虚县令还是让诸葛家主来当。日后无论来得是徐州军,还是蛾贼,全交诸葛使君处置便是。” 李云义淡淡道:“百万黄巾恨不得破城,夺我亲眷恒产,诸葛家主却只想等死。” “此乃乱世,不能往上爬,就得死在烂泥坑中。” 没有人比李云义更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局纷乱并非是口头上说说的,而是已经掀开序幕的群雄割据。 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北海孔融,徐州陶谦。 东汉末年,风流人物何其多,死去的人也何其多。 他不想死。 他只效忠自己。 翌日,天亮之后。 莫说是相关的人,就算是不相关的何德都到了。 原本胖嘟嘟的何德已经变成虚胖,他这几日饱受煎熬,好不容易回到安全的地方,就又要做选择题。 李云义说的人死都不怕,就要安逸,他听得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本就是爱安逸的人,结果一路奔逃,全靠自己看不上的表弟,才能得一条生路。 现在朱虚满城的人都想要过太平日子,他反倒急了。 他是体会过饥寒的,也知道黄巾的凶恶。更知道这是乱世,礼义廉耻信已经变成遮羞布了。 他知道自己渺小,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也不敢对李云义的位置有非分之想,只能安心当狗。 卷一 青州乱第43章 孔北海求援 “身为李家家主,我李云义不能带领李家的诸位继续前进,今日特此分家,再无瓜葛。” 当李云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样两个字后,三伯爷面如死灰。昨天他就知道李云义一口唾沫一根钉,绝对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面马虎。 事到临头了,他却仍旧舍不得自己的家私。 不是谁都是赌徒,想要用自己光明的现在,赌一个未知的明天。 只有亲身体会,亲眼见到乱世的模样,才能真真体会到李云义想要做什么。 什么叫家族,一千个人当中会有一千个答案。是家族更重要,还是个人更重要,同样会有一千个结果大致相同,理由却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对李云义来说,家族存在的意义就是让集体的体量能够朝着同一个方向使。 “家族兴衰从来都不是肩负在一人身上,而是整个家族。”李云义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感:“前有蛾贼作乱,后有徐州军进犯,来日如何我李云义不曾知晓。” “为了李家,我李云义愿意脱离李家,只带走我应得的田地,产业。余下尽皆归属你们。” 在面对的一众族人的时候,李云义依旧是没有锱铢必较,而是将大部分的土地田产都交给族人瓜分,自己带走的是一份花名册。 花名册是每个家族都用的卷册,上面会记载家族之人数目,男女老幼。 好叫家族有事之时,能够按照花名册点出人手,用在修建水渠,服劳役一事上面。 “使君万万不可如此,李家基业乃是汝父,汝祖一点一滴积攒而来的,岂可轻易送人。”何德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李云义的分家,纯粹是将李家的资产送给那些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无碍,他们并非外人,就算给他们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李云义见他们扭扭捏捏,倒是更为庆幸自己做出的抉择无错。 与其跟他们浪费时间,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就跟他们划清界限。反正他这个朱虚县尊,仍旧管着他们,手中权柄并未损失。 未来的未来,他会叫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为此付出代价的。 ...... 秋高气爽,正值菊花绽放之时,李云义好不容易从繁重的军伍当中脱身。 不在计较家长里短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噩耗。 一匹快马从北来,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李云义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北海国的治所,剧县告急! “孔使君可安好?”李云义急道。 来者眼见李云义身着华服,由着十余名甲士拱卫,自知其人身份尊贵,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如实禀告。 “国相并不在剧县,得免被围,此乃国相书信,大人请看。” “孔使君现在在都昌?”李云义大感诧异,万万没想到孔融这个老家伙会在被青州黄巾包围之后,想到自己。 明明自己就没有任何名气,在朱虚也不过是刚刚站稳脚跟。 “使君,的确是孔北海的书信。”诸葛信闻讯而来,看了书信之后,立马断定这的确是孔融的亲笔信。 “不过这书信,应该不是送给使君与下官的。”诸葛信接着又摇头,这书信虽然是孔融写的。 但只怕这书信写了不下十封,但凡可能有援军的地方,孔融都派人去通传了。 由此可见,剧县只怕是危险了。 “我知道。”李云义也回过味来,这玩意儿就是群发的邮件,税收到了没关系,反正孔融只要援军。 “书信给的是朱虚的县尊,世家,谁能看到是小事。眼下的关键是救还是不救孔北海。”李云义斟酌,他现在也有些犹豫。 孔融的身份是真的尊贵,丫的出了让梨的名字千古流传之外,他还作为孔子的直系后代,还不是后来那些血脉不清楚的孔子后代。 加上孔融这人,刚正不阿,压根不跟你那些官场上的老油子玩,便一直都被打压,直到中平元年,孔融也在何进的幕府里面捞了一个官职。 随后孔融转任三公,又是因为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被董卓暗示大臣寻觅了黄巾肆虐的北海,让孔融转任北海相了。 借黄巾的手杀人。 事实证明,董卓的判断没错,孔融被黄巾锤爆脑袋,不得不求援四方。 直白的话说就是,孔融是官N代,政治声望极高,在士大夫的口中,名声也不差。 这样的人,救了会获得极大地政治声望。 在初平三年,管亥围困北海,孔融求援刘备的时候,刘备发出的感叹声,比李云义更甚。 李云义记得刘备的原话是:“孔北海居然还知道这天下有一个叫刘备的。” 现在终于是轮到自己了吗? 李云义面无表情,他知道这都昌不好去。 “使君,事关北海,孔国相必救,当下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去救。”诸葛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他心知朱虚做主的是李云义。 只要李云义一声令下,拼凑数千人驰援昌都,就能把李云义的县尊,自己的县丞这一身份坐实。 他比李云义更急切,想要获得官方的承认。 “我知晓。”李云义不说话,昌都靠近渤海湾,跟朱虚这背靠泰山的小县不一样,昌都有鱼盐之利,是富庶之地。 同时,昌都在青州黄巾眼中,也是必攻之地。 “使者,北海国现在有多少陷落在青州黄巾手中?” 北海使者闻言躬身道:“回禀大人,北海一国,除了昌都,剧县,朱虚,高密之外,其余县城,几乎沦陷。” “几乎沦陷?” 听到这个形容词,李云义直皱眉头,什么叫几乎沦陷,难道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回禀大人,自从月前黄巾作乱,北海各地已经没了联系,各县具体情况,小人也不甚知晓。”北海使者面露苦色,他只是一个使者,哪里知道太多的讯息。 “行吧,你且退下。”诸葛信摇头,思忖道:“使君,高密县尊王叔治。若是他能守住高密,倒是一个好消息。” “王叔治?”李云义一怔,他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有字的。 但一个人的名字他可能记得,但是字的话,他压根不知道。 “使君,王叔治此人能力不俗,若是能够与他一道前往昌都的话,大事可成。” 卷一 青州乱第44章 王叔治 “王叔治到底是谁?”李云义再度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诸葛信一怔,这才想起来李云义年纪不大,未必对青州的风云人物十分清楚:“使君,这王叔治算起来,还是使君的师叔。名讳的话,王叔治讳修。” “不就是王修嘛......王修?” 李云义呆了一呆,青州王修是谁,他再清楚不过。偌大的青州,只有那个主公遇难,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主公身边的王修。 孔融遇难的时候,王修第一个救援;袁谭遇难,王修还是第一个出现。等到了曹操手下的时候,王修还是不改初心,第一个出现。 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文官,李云义没有收集癖,想要将其收拢麾下是假的。 问题在于他现在还是一介白身,什么官职都没有。想要招揽王修这样的高密县令,绝对是痴心妄想。 “使君知道王修,为何又不知道王叔治?”诸葛信奇道。 “云义体弱多病,多在家中研读经书,甚少与外接触,故而不知。” 诸葛信闻言,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心中暗暗摇头,并不相信李云义的托词。他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到李云义刚才惊喜的样子。 李云义明明就知道王修! “使君,下官与王叔治有旧,可书信一封,引为援助,一到北上昌都。” 李云义没有拒绝,不管是什么时代,人脉都是及重要的一向资源。诸葛信既然愿意引荐,说服王修,他自然乐意为之。 当下,他担心是青州黄巾跟遍布青州的坞堡。 “青州混乱数年,各地豪强,世家已经自领一地,上下政令不通,无法引为援助。此番进军,只怕他们与黄巾一般,为了粮食,都会与我为敌。” 说道具体的行军方案,李云义也是有些无奈。 朱虚没有健全的体系,想要出动一支二三千人的强军,倒也不是拼凑不出来的。但这二三千人从朱虚出发,前往昌都,少数也有七八百里,需要半月以上。 半月人吃马嚼,需要消耗多少粮食,李云义心中有数。 如果不能在沿途获取粮食的话,此战不战必败。 七八百里的后勤通道,也需要数千人才能保障,加上民夫,至少要征发上万人。 “使君所言甚是,以往信只听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日听到使君所言,才算明白这粮草有多重要了。”听到李云义的顾虑,诸葛信也是一阵唏嘘。 他从未领兵打仗,被李云义把帐一算,他就想要打退堂鼓了。 无他,无论输赢,单单是一个出征的费用,就足以让肉疼。沿途的消耗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莫说是诸葛家这样耕读传家的寒门,就算是李家这样的豪族,无限制的供应粮食,也是够呛。 “战争就是一头吞金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来李云义心中沉吟,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什么坞堡,什么城池,只要阻拦他的,一概平推,以最快的速度救下孔融! “时间不等人,诸葛家主留守朱虚城中,主持城中大小事务,云义亲自领兵两千,明日一早便出发,先去高密,再去昌都。” 诸葛信闻言慌忙起身:“每战使君争先,却也不要忘了我诸葛家已经唯使君马首是瞻,与使君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李云义闻言大笑道:“诸葛家主莫要担心了,小小的朱虚县只是一个开胃菜。等我出任郡守的,汝便是我郡丞。” “郡丞?”诸葛信顿时受宠若惊,他知道李云义虽然年轻,但那是一口唾沫一根钉,说到的事情必定会做到。 “这青州乱成这样,空缺的郡有不少。”李云义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心中所想。 北海国是拿不到了手,只要孔融还在一天,北海国相就是孔融。 但北海国之外,青州还有齐国,平原郡,东莱郡...... 这么多郡,真正有完整官僚体系的如今只剩下北海一地,而且北海国也只有几个小县了。 “只要抓住机会,未必不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为天子牧守一方。” 野心!诸葛信偷偷打量着李云义,心中暗暗惊叹。换做是他,这个时候想的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家族,而不是想办法谋一个更好的出身。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李云义天马行空的想法,真真儿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性。如今大汉中央,只怕是没几个人愿意涉足青州,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黄巾的刀口上。 “下官绝对不会让使君失望,这朱虚只要下官还在一天,便还是使君的朱虚。”诸葛信终究是没有拉下面子,更改自己对李云义的称呼。 他不是张庭肖飞,不会将自己当做是李云义的臣子。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区区一个县尊,还不值得他追随。 校场,张庭肖飞张开郭天等人已经厉兵秣马。 “使君!” 见到李云义,他们神色各不一样,其中主站的张开最是开心。他一见李云义便道:“主公,末将请为先锋,就此东进!” 他们都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何在,孔融的书信已经被公之于众,让满城人都在热议。 被国相召唤,援救国相,北海王,这可不是件小事儿。 “此战不设先锋。” 李云义摇头,他家小业小,拢共能凑出两千人,再分一个先锋出去,遇到青州黄巾,没准就被各个击破了。 “不过斥候还是张军侯统帅。” 李云义笑着说了一句,前锋可以没有。但是斥候不能没有,一个信得过的老将统帅斥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诺。”张开一揖,心中却无不满。他也知道分不分兵的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李云义选哪一个,他都能够接受。 “斥候现在就要出发,弄清楚从朱虚往东,安丘,昌安,高密沿途坞堡,黄巾态度。” “使君尽管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张开听到这里,总算开心了。他虽然当的不是先锋,可做的都是先锋做的事情。 “郭天叔父,肖飞,你二人随我出征。” 肖飞,郭天,所部各有五百人,精锐虽然比不上张开张庭,却也是朱虚城当中能够挑选出来的精悍了。 “使君,末将也想随军! ” 卷一 青州乱第45章 救援坞堡 朱虚城一直都没什么规矩,从上到下都是这样,这里是李云义的一言堂。 无论是军务,还是政事,都绕不过李云义这个孱弱的病秧子。 现在陡然间听到孔北海都求到了李云义的身上,朱虚百姓与有荣焉,都兴奋起来。 倒不是他们觉得孔北海多重要。而是朱虚现在阔气了,有能力对外扩张,除了自保之外,能够主动出击了。 所以当李云义领着二千朱虚的精锐出城时,自发围观送别的百姓,居然多达万人。 “使君,说点什么吗?”诸葛信察言观色,在李云身边跃跃欲试。这个时候,站出去说些话,对大局还是有所帮助的。 团结人心,是巩固朱虚的第一步。 “不用多说什么,去做就行了。”李云义摇头,他现在没心思说废话,去讨好不辨是非的小民。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相距不远的高密上面。 王叔治,那可是王叔治啊! 相比龚都这样的大老粗,造反的头头,除了忠义没什么可以表彰的黄巾贼。王修是经过正统儒学教育,虽然先后效力过孔融,袁绍,曹操,但每一任他都让上官信赖,让下民安居,这本就是一种本事。 更何况,他所携带的干粮只能坚持七日,在路上找不到足够的补给,到了高密之后就全靠这位王叔治支援了。 要是王叔治袖手旁观的话,他这一支朱虚城的精锐,也会做鸟散。 “出发!” 代表朱虚城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让士卒们不由得昂首挺胸,他们不知道荣誉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李云义在追求荣誉。 但人都是一样的,都有表现欲望,都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在外人眼中,供人品头论足。 现在他们换上了最好的衣甲,腰间的环首刀,汉剑,也是打磨之后,锋利至极。 “轻步兵,刀盾兵,弓箭手,盾兵,斥候。”李云义默默数着,现在他麾下的兵种都是步兵的变种,除了对抗不了成建制的骑兵之外,遇到同等数量的黄巾军,他也有把握将其击溃。 “也不知道的张开走到了什么地方。” 提前出发的张开很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即将渡过汶水,再往南便是安丘。 “军侯,前面又有一处坞堡。”斥候回报,带来的消息让张开眉头紧皱。这一路上,他所见的坞堡越来越多。 青州黄巾匮乏攻城武器,往往对这些林立的坞堡,束手无策,每次过路的时候,都会勒索一笔钱粮,随后互不侵犯。 对于这样的潜规则,张开是一清二楚的。但让他气愤的是,这些对青州黄巾唯唯诺诺,花钱买平安的坞堡,再知道自己是朱虚汉军的时候,便虚以为蛇,一分钱都不愿意给自己。 这让张开温怒,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软弱了,才能让这些坞堡骑在自己头上。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担任的是先锋,手下也只有五百人,做的是斥候的事情,他就不得不在汶水北面休整,等着后军到来之后,一起过河。 渡口静谧,这里原本是的朱虚,安丘,营陵三地交汇之处,也算的是一个通衢之地。 往常这里不单单是渡人过河的渔家,也有酒肆,市场。 现在这些过往寻常可见的东西,已经变成还留着断壁残垣的白地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人一把火将这里烧了,连带着酒肆当中那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都不见了。 “南面三里,有千余黄巾正在劫掠坞堡。”斥候一部已经度过汶水,他们有战马,能够快速穿行各地。 一见到黄巾肆虐,他便调转马头,禀告张开来了。 “救还是不救?”张开脑袋里面闪过这一问题后,便有了答案。 “你快马汇报使君,就说末将南渡汶水,救援坞堡去了,还请使君快速速援助。” “诺。”斥候翻身上马,朝着朱虚方便奔去。 张开也不再犹豫,留下五十人看守渡船之后,便全员南下,朝着坞堡而去。 三里对他们而言,转瞬即至。 对于在二十里之外的李云义来说,这距离如同天堑。 偌大的青州,除了朱虚一县之外所有的土地,都可以算是敌人的土地。在这些土地上面,他获得不了任何补给,一粒粮食也吃不到。 自然无法轻装简行,加快行军速度。 一支军队,就算抛弃一切用不上的物资,也得保证吃住。而这两个恰好是拖延行军速度的帮凶。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会被大量的草料,粮秣,帐篷拖延行军速度。 这导致骑兵的移动速度,只是步兵的两倍。 夏侯渊一日一百五,三日五百的行军速度,都是骑兵的佼佼者。 由此可见一斑。 “使君,张军侯发现汶水以南有蛾贼围攻坞堡,前去救援了。军侯请使君快快行军......” “坞堡?”李云义冷哼一声,这两日行军路上,他可是,没少受这些坞堡的气。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这些跟他一样都是有兵权的豪族,压根不将县令放在眼中,更别说这个县令是假的。 他这个名义上的百里侯,所能够管辖的土地,仅仅是朱虚城内,加上城外的一些土地。 “这倒也是一个机会。”李云义叹了口气,他也想置之不理。但这些坞堡恰好是他统治这块土地的基础,现在还动不得。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今天晚上咱们在坞堡里面过夜,不是旷野了。能洗澡吃上热饭了!” 朱虚汉军们虽然听不懂吃饭跟洗澡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纷纷点头,这燥热的秋日将他们折磨的欲仙欲死,每个人的麻布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一拧都能拧出水。 “使君,只怕那些坞堡未必敢让我们进去。”郭天在一旁苦笑,他经历得多,自然知道这些坞堡的心态是对于任何外来者,都是下意识的防备。 甭管来的是汉军还是黄巾,对坞堡的百姓来说都一样。都要花钱买命,目送“友军”离去。 不交钱粮的话,汉军比黄巾更加危险,一个是打游击,欺软怕硬的贼。一个是有正规编制,能征善战的正规军,有足够时间将坞堡攻陷,将反抗者杀光,劫掠坞堡当中的所有财富。 卷一 青州乱第46章 兵围坞堡 “张军侯,朱虚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坞堡里面,一众老朽叽叽喳喳,他们修筑坞堡,同气连枝,现在被围困在坞堡当中,也是一致对外。 “快了。”张开面沉如铁,眼前的境况是他从未想到的。这坞堡外的黄巾虽然不过数百人,被他轻易击溃后,数千黄巾从山林当中越出,将他包围之后,他也束手无策了。 他如今身处的坞堡当中有上万人居住,其中人数上千的家族有六七个,小家族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家族共同推举首领,庇护乡邻。 现在遇到黄巾来袭,数百人他们都对付不了,更别说数千人了。 “快了快了。”旁的人抱怨:“张军侯,这话您可是说了不下十遍了。可我们望着北面,莫说是援军了,就算是鸟雀都见不到一只。眼前天要黑了,蛾贼蚁附来攻,我们又怎么挡得住。” 张开冷冷看向说话的人:“某家既然是朱虚官军,你等自认为是我朱虚百姓,某家便会庇护你们。莫说蛾贼入夜来攻,便是他们现在来攻,某家战死之前,也不会叫你们落入蛾贼手中。” 他语气坚定,自知这一万人口对于使君李云义颇为重要,才不愿意舍弃他们突围而去。 但他也知道,这坞堡真要守得话,压根守不住。上万人居住的坞堡,面积极大,虽说进出道路只有前后两道门。可蛾贼真要从坞堡的土墙上弄出几个大洞,也不是不可以。 当下正值乱世开始,蛾贼虽然凶残,确比不上往后百年异族入侵。介时这些坞堡的防御性会更强,因为他们需要抵御的外敌更加残暴,难以对付。 “张军侯都这般说了,你等还有什么话说?”坞堡赵家家主怒斥一声,骂道:“早上一战是张军侯救了我等,我等才能苟延残喘至今。朱虚援军也是张军侯相求才愿意援助我等。” “怎么现在援军未到,你等就要内讧?” 他怒目,对这些不知廉耻的人深恶痛绝。 “小人不敢。”说话的人瞬间哑火,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开的心思并不在坞堡之类,而是在坞堡之外。 这坞堡自从被黄巾包围,他便断绝了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此刻他站在高处,就像是站在孤岛上一样。 四处都是汪洋大海,唯一能够救下自己的便是使君李云义的军队。 只是,现在李云义何在? ...... 汶水南侧,一处山林当中。 李云义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看着橘色的天穹。知了还在林间嘶鸣,叫嚷不休。 秋老虎的酷热险些叫他麾下的一千五百儿郎变成肉干。现在躲藏在山林当中,喝水,躲避酷暑之外。 他还想躲开黄巾的斥候。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从一窍不通的蛾贼,变成有了军事化组织的黄巾军,黄巾并未消耗多少时间。 他们也知道挑选精锐作为先锋斥候,打探情况,免得被人一锅端了。 只可惜,这些精锐的素质也是层次不齐,并且数量不多。 两军交战,最先打起来的并非是主力,而是双方的斥候。 往往为了隐瞒自己的意图,获取敌人的布置,斥候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擒获敌人的斥候,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现在黄巾的斥候就活动在山林外面,朝着汶水前进。 不幸当中的万幸是,黄巾匮乏战马,这一队黄巾当中只有一匹矮小的果下马,其余数十人都是依靠双腿赶路。 “直娘贼,使君当真是神机妙算,这些黄巾还真就来了。”肖飞来嘀咕,下意识的看向嚼着狗尾巴草的李云义,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佩服。 因为刚刚他还想一鼓作气,到了坞堡之后,在休息。 李云义却选定这片山林,坚持要先休息,补充体力之后继续南下。 现在看来,李云义的选择就是正确答案。 “传下来,让他们荫蔽,不要露出破绽。”李云义并没有看上去那样轻松,他同样紧张,额头上也有汗水树叶。 “诺。”传令官猫着身子传令去了,这片山林距离黄巾的斥候不过二三百步的距离。 “郭叔。”李云义又转过身,看向郭天:“你领着二三百人靠近过去,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不过不要过多杀戮,最好让他们多投降几个。” “诺。” 听到李云义的吩咐,郭天也不啰嗦,他拱拱手便领命而去。这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并且李云义说的话也和他的胃口。 他也不想让这些被裹挟的小民变成树林的养料,全都死在刀剑底下。 “肖飞,你带着你的人朝着南边走,注意,你的任务是拦住等下南下北上的黄巾斥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暴露踪迹。” “诺。” 肖飞也是踌躇满志,这一次终于有了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 往日,他都紧紧跟随李云义的步伐,李云义叫他练兵,他就练兵。李云义叫他护卫,他就护卫。 现在李云义终于要他打仗了! 汶水南岸,渡船已经全部过河。 “汉军。”黄巾斥候观望犹豫,河对面的汉军一看就装备精良,跟白天杀入坞堡的那一支汉军相差无几。 “派人回去禀告,这一支汉军是从南渡汶水来的,除他们之外,附近没有汉军。” 斥候屯长声音低沉,这一次的任务他心不甘情不愿。倒不是他想要杀入坞堡抢掠财富,而是那一支明军杀入坞堡之后,形势瞬间逆转。 要是还有一支明军埋伏在汶水附近,他这斥候屯长也当到头了,指不定就弃尸荒野了。 在他成为一名光荣的黄巾斥候的时候,他就知道斥候每天都有新锐加入。同样每天都有斥候出营之后便不在回来。 没人知道斥候消失是当了逃兵,还是被敌人杀了。 但在自上而下的军营当中,所有人都将不在回来的斥候当成死人。 “头领,东边有一支黄巾败军正在朝我们前进。” 就在斥候屯长正在汶水边沉思的时候,东边有败军的消息让他神色一紧。 “来的是那一支败军,又有多少人?”他明知故问,在这里出现的败军,大多都是攻打坞堡,城池失利的黄巾。 “回禀头领,来的有二三百人,看衣着就是黄巾,其中还有不少伤员。只是不见妇孺。” 卷一 青州乱第47章 潜入黄巾 “没有妇孺?”斥候屯长冷笑一声,道:“派出十个人,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后,把他们指引到坞堡去,收编他们。” “十个人?有些少了吧?”一个什长小声提醒。那好歹是二三百人,十个人如何能够让他们屈服。 “一群败到连自己亲眷都损失殆尽的废物,十个人去指引他们拜见渠帅,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要是他们有所反抗,不满,尽管派人呼唤我。让我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血性。” 此言一出,什长再无话说,只能拱手而去。 那一支黄巾败军行军速度几乎等同于龟速,他们的衣甲也是破损的,武器也都开了刃。 互相搀扶的,挤在一起的,也数不胜数。 “你们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你家渠帅又是姓甚名谁?”斥候什长大步向前,居高临下道。 郭天见来得人不多,心中倒是警醒起来。他现在倒是有把握杀掉这一支斥候。可真要杀掉他们,前面的黄巾之后必然能够有人走脱。 “回禀大人。”灰头土脸的郭天上前哭道:“我们这一军是徐州张闿渠帅麾下的徐州军。前几日到青州公干,结果被朱虚汉军击溃的。这几日这附近一直都有一支汉军出没,吓得小人不敢乱动。” “直到今天,听到南面坞堡有俺们的弟兄,俺们才敢从山林里面出来,想要投奔渠帅大人。” 那什长听得心中一愣,可随着过天说的话跟他们知道的情况几乎对上,他还是阴阳怪气:“原来贵客都是投了徐州的好汉子,在下失礼了。” 谁让徐州黄巾最没骨气,投靠陶谦之后就立马调转枪头,将青州黄巾全都赶回来了。 “现实所迫,小人被迫投降徐州,今日归来,正是想要跟诸位弟兄并肩作战。” “就你们?”那什长冷哼一声,显然不将郭天这帮败兵放在眼中:“罢了,我家头领叫我带你们去见我家渠帅,请吧,徐州来的大爷们。” 郭天闻言只是苦笑。 往日他也知道自己这帮人在青州不受待见。现在这样一听,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不受待见。 别说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了,不阴阳怪气也行。 “留下几个小尾巴,把消息传给使君。”郭天暗中吩咐,心中却是亮堂的很。 这不又是中心开花,自己入了营寨,这一支黄巾便必败无疑。 “诺。” 数百人的队伍,莫说是那些斥候不了解,纵然是了解,一时间少了几个人,也没人注意。 更何况,这山林道路两侧,最不缺的便是倒在地上,暴毙的尸体。 这些毫无征兆死去的尸体,向来没人在意。 活人都快管不了自己的命了,死人又哪里有时间去管? 当半个时辰之后,李云义收到消息之后,他也是一阵无语。 到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黄巾总是打败仗。就冲着的容纳万物,海纳百川的样子,就不像是一个大胜仗的组织。 这一对眼神,确定对方是黄巾之后,就要收编他们。这样直白的作风虽然跟李云义类似,但李云义是有所依仗。 这些黄巾又是靠什么,才敢将这些定时炸弹放在自己的心腹之地? “使君,等还是不等?”眼巴巴要打仗的肖飞看着上一个时辰,一样累成灰孙子的郭天在黄巾的队伍当中,也是傻眼了。 不过他没有傻乎乎的拦截,而是放任他们过去之后了。 “不能等了。”李云义摇头,既然郭天想要玩中心开花,那就让他玩好了。 不过这一支黄巾的斥候,他是先吃为敬。 “围上去,把汶水给堵住,不要让他们走脱了。” 汶水边,斥候屯长仍旧想着如何渡江,弄清楚汉军的动向。 此处渡口距离南面的坞堡只有三里路,由官道连接。 北面要是还有汉军的话,等他们强渡过河,一刻钟他们就能抵达坞堡。 他不得不防备可能出现的汉军,便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北面。 对身后冒出来的黄巾,他是丝毫防备之心都没有的。 虽说青州黄巾之间互不统属,之间的争斗时常发生。 但那也是有利益的时候,才会争抢。没有好处的时候,下黑手也没好处。 “他们有些不对劲。”斥候屯长警惕道:“也不太像是我们黄巾的汉子,我们的人没那么健硕。” “问问他们是不是刚才那支败军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就掳掠他们加入我们。” “我们现在正缺人手。” “诺。” 相对于斥候屯长,他下面的斥候没有丝毫的警惕之心。他们笃定在自己南面只有自己的友军,没有敌人。 “放。” 六十步,弓箭手不需要任何的瞄准,只需要朝着人多的地方猛地射出箭矢,便行了。 “不对,是汉军!是敌袭!” 斥候屯长行事迟钝,但在面对袭击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厉声大喝,企图反击。 顷刻间,第二轮箭雨袭来。 前后十息,两轮箭雨压得他们直不起来脑袋。 此处乃是渡口,原本的建筑除了渡口之外,全都被烧为灰烬,现在遇到箭雨,他们连躲避箭雨的地方都没有。 大朵的血花绽放,凄厉的惨叫声短促,死神再度挥动镰刀,将这一支黄巾斥候的反抗全部摧毁。 “使君,死光了,他们不愿意投降。” 前后一炷香的功夫,停留在渡口的黄巾斥候尽殁。或许有人刚刚想要投降,但在漫天箭雨的打击下,他们没能说出投降两个字。 “让对面的人过来,把这些黄巾焚烧之后,就地掩埋。”李云义吩咐,天要黑了,好戏就要登场了。 “现在就南下。” 三里的路并不长,但在山林当中穿行极大的减缓了这一速度。 林外的官道并非笔直,而是沿着往日汶水冲击的河道修建而成,地势高低不平。 以至于渡口坞堡虽然只有三里的距离,两地想要互通,却要一刻钟以上。 等到李云义到了坞堡北面,已经能够看到坞堡墙上一支支火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使君,要不要想办法联络坞堡当中的张军侯。”肖飞压低音量提议。虽然他不知道坞堡情况如何,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卷一 青州乱第48章 虎入羊群 坞堡当中,张开过的并不如意。 在这里,他每一息都在煎熬,他同样在期盼着早就应该出现在坞堡外面的援军到来,希望援军能够及时赶到,救下自己。 并非他怕死,而是他害怕坞堡被青州黄巾攻陷之后,变成人间地狱。本来可以成为使君助力的坞堡,成了一处死地。 可李云义迟迟不到,让他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不相信李云义会不管自己的死活。另一方面,他也正经历着煎熬,他需要为自己麾下不足五百的儿郎负责,也需要保护坞堡当中的百姓。 他害怕自己力不能及。 “军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使君怎么还不到?”张开麾下军士,也在长久的煎熬之下议论纷纷。 无心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他们心头上,让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杀出来,跟蛾贼分出一个胜负,也好比在这里煎熬。 “住嘴,使君的事情是你能够议论的?”张开声音一冷,骂道:“使君有使君的考量,你们安心等待便是,休要说什么惧了之类的话语。” “我张开麾下就没有惧怕黄巾,怕死的弟兄。”他把话抛出来的,冷冷扫向自己的弟兄。他也不想如此,但为将者有所为有所不为。 “军侯,坞堡当中族长请您赴宴。”有人通报,说坞堡当中杀鸡宰羊,想要宴请张开。 “替我回话,今夜一战必胜。战后在行庆祝也不迟,不过我有要事要跟他们商量,一刻钟后,我必亲自拜访。” 张开回首冷冷拒绝,转身开始检查自己麾下士卒的装备,补给。 “诺。”来人恭敬离去。 听到这话,军士们再度躁动起来,他们迫切的看向张开,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今夜,真的要打? “军侯,真的要打?” 张开闻言,精神略有一些恍惚。他当然想打,想要一战而胜。但他知道自己并非李云义那样的天纵之才。 他想打,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打赢。 “打是要打,不过怎么打,我还得派人出坞堡,跟使君联系上之后,再看如何打。” 听到这话,朱虚汉军也不淡定了。他们最初都是因为保家而聚在一起,随后是被李云义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现在张开迟疑的表现让他们不满,可张开提及的李云义又让他们不由的点头相信。 “果然,还要使君出现,才能安抚军心。”张开虽然被下属无视的,但他并不气恼。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朱虚打的仗,都是李云义打的硬仗。他这个军侯虽然身先士卒,可那又李云义那样镇定自若,决胜在千里之外来的霸道。 莫说是小卒,就算是他也会下意识地相信李云义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一刻钟后,当再度见到坞堡当中头目时,张开皱了皱眉头。 族长们相聚的地方,乃是坞堡当中最大的屋舍,这里往常是空荡荡的,只有各个家族一起聚会的时候,他们才会启用这里。 现在等张开到来,所见到的并非是兵荒马乱的乱世景象,而是热闹非凡的庆祝。 仿佛,他们已经凯旋得胜,将蛾贼拒之千里之外了。 “敲锣打鼓,让他们静下来,才能跟他们借兵杀出去。”张开凝神,听着锣鼓喧天,却叫坞堡外面的李云义魂飞胆丧。 “使君,还要不要夜袭?” 此刻天黑不久,并非是人警惕性最低的午夜。 “时不待我,杀!” 但李云义还是决定立刻发起进攻,他怕夜长梦多。 眼见黄巾立下的简陋营寨就在眼前,李云义哪能等得住。 他不管坞堡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始至终,他都只有一次机会。错过这一次机会,便再无机会突袭这一处的黄巾营寨。 一千三百余人的队伍如同一条巨龙一样,在黑暗当中快速前进,朝着不远处的目标撞了上去。 营寨越来越近,营寨当中的黄巾守卫,也发现不对。 但已经晚了。 当“敌袭”两个字响彻云霄的时候,李云义用箭矢让他们闭嘴。 漫天的箭矢让黄巾守卫永久的闭上了嘴巴,一个高的木围栏更是在绳子被砍断之后,任由朱虚汉军出入。 李云义大喊:“破贼就在今夜,朱虚军随我杀!” “杀啊!” 没有任何征兆,大队汉军在黑暗当中点燃火把之后,青州黄巾才恍然大悟,发现汉军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避箭!” 黄巾头目的叫喊声总是迟了一些,满天的箭矢再度落下来的时候,毫无防备的青州黄巾再度倒下一大片。 “击鼓!”李云义终于下达了最重要的命令。 “轰隆”的鼓声震天动地,敲在郭天的心中。 他在营寨当中,跟他的部下在汉军进攻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聚在一起。 “注意,这一次我们的任何不适杀人,而是逼降他们!”郭天见时机已经成熟,便让蓄势已久的部下脱去伪装,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开始乱杀。 坞堡当中,城墙上已经挤满了汉军。担心了一整个下午的汉军屏息凝神,他们迫切想要参战,却又找不到张开身在何处。 没有军令,他们不能出坞堡! “直娘贼,这坞堡里面尽是贪生怕死的卵货,爷爷不伺候了。不怕责罚的,都跟俺上,去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龚都冷笑一声,不愿意在这里上面浪费时间。 虽然他新降不久,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越好,在朱虚城内的旧部,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走,一道出城!” “疯了吧?”城墙上,坞堡内的族兵面面相觑。 蛾贼不主动进攻,他们就谢天谢地了。现在朱虚汉军主动求战,这一行为他们完全无法理解。 黄巾营地喊杀声震天,朱虚汉军杀入其中后,所遇到的阻力并不强,他们所致的每一处,黄巾都以极快的速度溃败。 没人能够在汉军强有力的打击下聚集起来厮杀。 “死开!”一个丈八汉子大喝一声,挥舞手中狼牙棒,杀入乱军当中。 顷刻间,汉军连连后退。数十人竟被一人杀退。 “使君,此人是黄巾力士。”有知情人禀告,要李云义远离战场。 “黄巾力士是什么?”李云义皱眉,他对黄巾力士的了解,全在这是符纸变出来,力大无穷的妖魔鬼怪,而非常人。 卷一 青州乱第49章 招降力士 “回禀使君,黄巾力士那是天公将军训练出来的精锐,这支力士暗合道家诸多典籍,故而战力非凡。” “胡言乱语!”那人还未说完,龚都便喝骂一声,啐了一口后道:“使君,这黄巾力士也是常人,只是他们是由天公将军挑选,每一人都着铁甲,且力大无穷。故而经过训练之后,在战场上面,他们能够以一敌百!” “力大无穷,着甲。”李云义哑然失笑,眼前的黄巾力士还真是这样。 在寻常黄巾只有皮甲的时候,这一黄巾力士不知身材高大,还穿着铁甲。想要将其杀死,自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做到的。 “你可能对付他?”李云义问道。 “回禀使君,若是有渔网的话,末将一人便能拿下此獠。”龚都实话实话,黄巾力士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松击败的。 “现在没有渔网,末将愿意上前尝试一番,说服他归降使君。” “当真?” “不敢蒙骗使君。” 龚都正色,他是黄巾力士的一员,对里面的门道十分清楚,也跟其余黄巾力士都有交情。 眼看这一支黄巾注定覆灭,这黄巾力士再强,也格杀不了几个汉军,便会被汉军杀掉。 杀人者,人恒杀之。 往日纵横战场多年的黄巾力士,最终却倒在一张张渔网底下。两个不需要经过任何训练的庶民,都能够用渔网套住行动缓慢的黄巾力士。 “主公,龚都此人未必可信。”李云义身侧,肖飞小心翼翼,他对龚都没什么好感。 准确说,他对青州黄巾都恨之入骨。对黄巾出身的郭天跟龚都也都是敬而远之。 这件事情李云义很清楚,但他没想着去改变什么。人都有自己喜好,肖飞讨厌黄巾,并非是缺点,而是优点。 “我知晓你的意思,但他是你的同僚,勿要在正事上面产生猜忌,怀疑。” 李云义漫不经心的提醒,有些事情不能直言不讳。 但他知道肖飞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末将明白了。”肖飞知道自己主公对郭天十分信任,对龚都也是爱屋及乌。 可防范之心不可没有。 即便李云义不相信自己说的,他亚扼要尽人臣的本分。 “使君,幸不辱命,他愿意归降使君,只是他不想上战场了,还请使君原谅。” 龚都归来,身后正是那个铁塔一般的黄巾力士。 不想上战场?李云义哑然失笑,他知道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上战场。但有的人对战场十分抵触,离开战场之后还会出现心理疾病。 他特意在朱虚给这些不想打仗的黄巾准备了屯田的地方,就是为此准备的。 李云义眸子清澈,并无怒意不满,他笑道:“既然这位壮士不想杀人,那就去朱虚,去种地。” “使君,在朱虚真的能够吃饱饭吗?”那汉子忽的开口,说话瓮声瓮气,让处在音浪当中的李云义,叫苦不堪。 好在,他说的话极为简单,李云义一听就懂。 “我当然要让你吃饱饭了。不然你吃不饱饭,还得造反。” “那俺就跟使君干了。”那汉子一揖到底,真诚的样子让李云义情绪低落起来。 他只能感叹,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让人吃饱饭,都是最关键的一条。 “行,那你帮我大吼一声,让他们投降。” 夜幕漆黑,火把也无法照亮所有地方,李云义正需要一个嗓门极大的人,替自己发号司令。 “投降免死!”那汉子也不啰嗦,直接将李云义的话简化成了四个通俗易懂的汉字。 不出意外的是,他的音波攻击一出,整个战场都受到影响。 刚才的千人呐喊,似乎还比不过这一个人的声音震耳。 “投降免死!” 随着汉军数量增多,带着青州口音的叫喊声也变得整齐起来。 上有所好,下必附之。 李云义对俘虏仁慈,让这些汉军也下意思的不去杀人,而是大喊投降免死。 黄巾力士的加入更是让蛾贼败逃的速度加快。他们心目中的战神投降之后,他们便再无战心,满脑袋都是如何活下去。 “使君,此战胜了!” 在乱军当中,遇到众人簇拥的李云义后,郭天长舒了一口气:“还请使君制止兵戈。” “这就胜了?”姗姗来迟的家族族长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相信困扰自己许久的青州黄巾就这样轻松地被朱虚汉军杀败。 而且不是击败,而是击溃。 一支支火把在将夜空照亮,他们相隔甚远,也能看到黄巾营地当中人头攒动。 “诸位想要拜见我家使君,现在与我一道出城还来得及。若是去晚了,我家使君怪罪下来的话,某家也不能保证你等能够安然无恙。” 眼见坞堡内的乌龟们怕了,张开脸上的仍旧没有一丝温暖。他知道屯长龚都领兵一二百人已经杀出坞堡,给了 在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营寨里面,俘虏已经被聚在一起。 铁塔般的汉子站在门口,看守着他曾经的袍泽弟兄。在他身边是郭天跟龚都。 三个从黄巾之乱活下来的老兵聚在一起,倒是有说不尽的话。尤其是那汉子,他以为世间只有自己这一个异类,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多出来两个。 尤其是郭天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掏出荷叶,将里面蒸煮好的栗米饭团递给那汉子的时候,他已经热泪盈眶。 “使君,俺不饿,俺的弟兄们,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他们饿。” 那汉子顿了顿,并未将饭团吃掉,而是转头寻找李云义。他知道李云义是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男人,只有他才能决定自己兄弟的生死。 “清点干粮,分出部分给俘虏吃,他们也是俺们弟兄。让他们填饱肚子,再让他们回到朱虚,解甲归田。” 李云义闻言看看那些青州黄巾,果然发现他们面黄肌瘦,衣服营养不良的样子,让他着实有些心疼。 甭管内战打生打死,只要他们投降了,那就是大汉的子民,比北面的游牧民族,终归是要顺眼的多。 “诺。”郭天龚都等黄巾旧人最先应诺,他们将自己的干粮全部散出去,一点也不留。 肖飞等人虽然有所迟疑,却也知道李云义的意思,便欣然送上食物清水,给这些难民一样的青州黄巾食用。 卷一 青州乱第50章 不驻军? 坞堡门已经打开,张开立在门边,看着鱼贯而入的汉军。 在他身旁,坞堡的家族族长们已经满头大汗。 困扰他们多日的青州黄巾,在不到十二个时辰内,准确说是一个时辰内。 数千青州黄巾,在一个时辰内,便被朱虚来的汉军打垮了。 这让他们惊悚,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安全了。而是自发的用眼神交流,确信自己是刚出虎口,又入了狼窝。 他们意识到了,自己麻烦大了。 张开忍不住打量那些额头上冒着冷汗的坞堡主人,想要知道他们究竟在坚持什么。 青州乱成这样,一个强者才能稳定时局,让大家都活下去。他很能理解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什么会对朱虚汉军产生戒备,因为汉军是由小民供养的,是要收税的。 他们能够武装抗击青州黄巾,不想缴纳粮食,税赋。现在也会对抗大汉的收税队伍。 “这便是朱虚县令,李使君。” 李云义落在军士后面,他慢条斯理的站在坞堡门口,打量着这一次堡垒。 “你们做的很好,这坞堡有模有样,拒敌自守是乡民应当做的事情。”李云义夸赞,乱世人命如同草芥,这些人能够据守保住自家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换做是他,也会修筑坞堡自保。 “黄巾肆虐乡里,乡人结社自保,小人不敢居功,都是生活所迫。”这些乡野当中的豪强,凑在一起朱虚四大家族随便一个也能碾压。 现在见到朱虚的县令李云义,他们立马缩起头来,没人敢当出头鸟。 尤其是李云义一口一个不错,说的他们心惊胆战。他们就怕李云义下一句话就是你们的坞堡不错,现在归我了。 “黄巾施虐,你等结社自保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日后汝等不必如此麻烦了。” 李云义笑笑,指着张开道:“张军侯诸位已经认识,他是我朱虚诸军之长,所率之军也是朱虚最强的一支。我欲让张军侯屯兵坞堡,看守渡口,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听到这话的人都是大惊失色。他们好不容易脱离了赋税,能够自己压榨坞堡当中的百姓了,岂容李云义这样的外人来插手。 只是往日他们能够关上门,送上钱粮买平安。 可今日朱虚汉军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虚实,让他们心中喜忧参半。 他们喜的是朱虚汉军战力强悍,真要守护自己的话,到也比乡勇强悍的多。可他们担心的是朱虚所求无度,将他们生生榨干。 这虽然是乱世,人人都有野心,人人又都没有野心。 随着实力增加,人的野心会不断滋养,茁壮成长。但在被暴揍之后,人的野心也会熄灭,变得与世无争。 无他,实力使然。 在看到朱虚汉军强悍的实力之后,坞堡大门都在别人手中,他们如何反抗? “不说话就是不行了。”李云义见状神色一冷,挥手道:“朱虚汉军尽数撤离,按照原地计划前往高密。今夜夜宿城外黄巾营地,明日一早出发。” “不可!使君不可如此。” 不等李云义说出更多的布置,坞堡里面的人便炸开锅了。他们本来就准备李云义威压一下,他们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可谁想到李云义恩本不走寻常路,他一言不合就直接要撤军离开。 已经被青州黄巾吓破胆的豪族们如何不清楚关系自己生死是什么。 “我坞堡百姓,日夜期盼使君到来。今日使君驰援我等,大恩难报。日后坞堡驻军,钱粮我坞堡可以供给五百人之数。” 一个被共推出来的头领小心翼翼的说出一个数字。 他们连青州黄巾都打不过,更别说李云义麾下的青州正规军了。 “朱虚百姓数十万,钱粮充裕,驻军一事等我从昌都返回再谈。” 李云义不想跟他们虚以为蛇。 诚然人力是最宝贵的资源,可坞堡当中的地主们未必可信。 如今他一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二没有足够的实力碾压。 不能以德服人,以武服人,那就只能谈。 “朱虚缺的是兵。” 朱虚一县需要防守的地方一点不少,除了朱虚县之外,还得有一直野战军。 现在野战军由着李云义亲自率领,所部不过二千人。 现在汶水渡口又得分兵,而且五百的人数,根本就守不住一座万人的坞堡。 李云义清楚经营坞堡并非易事,单独一个张开留守也于事无补,只能固守。 面对强敌来袭的时候,张开仍旧是束手无策。 更何况,比外敌更难对付的是内部的敌人。坞堡由着数十家上百家构成,一家百十张嘴巴,利益各有不同,如何居中协调,是大学问。 眼见李云义不愿意谈了,急的还是坞堡当中的百姓。他们都是庶民,平头百姓。乱世相聚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团取暖。 现在坞堡当中并无一家独大,自然不会有话事人独断专行。 再加上本质而言,他们这些被庇护的小家族也是要上缴税赋,换取自己家族平安,跟大汉统治自己时并无差别。 现在来了过江猛龙,李云义的出现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但他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说话的人,想要说话的人更多。 他们豪强遍地,各自利益大不一样。对朱虚汉军入驻的态度也是相距甚远。 说实话,换成张开到来,他们绝对不会这样紧张。张开说破大天也只是一个军侯,威胁不到他们的跟本利益。 而非李云义这样豪族出身的百里侯,拥军数千,一言便可以决断他们生死。 这比围攻他们的青州黄巾军力更甚,刚才那一战更像是示威,而非解救。 数千青州黄巾都能一战击溃,他们这些还不如青州黄巾的坞堡守军,更是不堪一击。 这让他们如何不担心李云义鸠占鹊巢。 可现在李云义不愿意驻军之后,他们的担心更甚。 过去数月,青州黄巾数次过路,每次都是勒索了一笔钱粮之后,就直接离去。 这一次青州黄巾要的数目太过惊人,让他们一时间的难以做出决定,才有了今日之事。 这让他们心中深深畏惧,害怕就是重演。 李云义要的仅仅是他们的统治权,而青州黄巾要的是自己的性命。 卷一 青州乱第51章 郑武投效 “老朽郑武,虽然长居汶水,却也知晓使君父亲名讳,曾经一同求学于郑公门下。今日一见,使君果然英武不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云义闭嘴不言的时候,一位郑姓长者缓慢开口。郑姓在北海东莱一来乃是大姓,也是诸多地方豪强之首。 他此刻开口,便是代表了不少人的态度。他们想要跟朱虚和平共处,受到他们的庇护。 “姓郑的,一别二十载,不曾想你还活着。” 旁边,郭天却是眼前一亮,大步而来,攀上郑武肩膀,介绍道:“昔年高密求学,郑武与使君父亲也多为亲善,乃是良人。” 良人?李云义不免微微一愣,他早就知道自己父亲朋友遍及青州,却没想到随便一个坞堡当中的话事人就是他的老友。 “汝是。”郑武没有拍开肩膀上的大手,而是凝神,想要从这张依稀眼熟的面容当中,找寻出他的身份名字。 “郭天。” “是你!”郑武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微变,自从二十年前郭天拜入过太平道之后,他便跟郭天再无联系。 随后偶尔听人提及郭天两个字,他也是记忆模糊,想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今日一见,他却发现郭天的面孔仍旧在他的脑袋里面。 “正是我。”郭天意味深长的看向郑武,慢条斯理的说道:“使君并非恶人,但你也要知晓使君难处在于朱虚城中守军不过二千。使君此番所带健儿也不过二千。” “若是分兵,无法抵达高密,转到昌都的话,孔府君怪罪下来,谁人能够担的起这责任?” 他言语当中尽是为来李云义开脱,将问题公开化。 并非是李云义不想驻军坞堡,而是实际情况不允许。 坞堡虽然同时拥有生产跟军事两种用途,但这两种用途实际上都受到很大限制。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可以勉强自给自足,一旦被乱军盯上,坞堡早晚就会落入敌手。 他的确是欠考虑了,贸然在坞堡当中驻军,并非是好事,而是坏事。 除非坞堡能够抵御数千人的围攻,不然任何形式上的驻军,都是投入远远低于产出。 五百人的钱粮更是杯水车薪。 “使君身处高位,所见之事比老朽这等乡野之人多了许多。然今日乱战频发,我等乡人不得不结寨自保。今日见了使君才知道天下雄兵是何等威风。” 郑武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见到郭天这样的“乱党”都能在李云义手下受到重要,他如何不心动? 他早年学自高密,然不得举孝廉,更不得出仕,只能回到乡间依靠族人而活。 值此乱世,他受族人推举,作为首领,自然要为所有人考虑。 这坞堡首领,草头王固然当的威风。可时局纷乱,根本容不得他有半分的迟疑。 一念生,一念死,莫过于如此。 “威风?威风要是有用的话,何至于此?” 张开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嘟囔道。 早先他威风凛凛,横击黄巾,进入坞堡。最后还不是的被围住,进退不得? 郑武听得尴尬,不出城与青州黄巾交锋虽然不是他的主意,但他也参与其中。 直到李云义在外击溃数以千计的青州黄巾,整个坞堡当中出击的也只有一小队的朱虚汉军,坞堡当中的守卫都在看戏。 现在被张开一语揭破伤疤,他们都尴尬的不行。 “你等暂且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使君这边请。” 火把点亮坞堡大门,让黑暗远离此处。 说不得的话,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光明之后是黑暗,黑暗既然存在,那必然是有用的。 “使君是想入主坞堡,还是不想?”郑武在无人之处问道。 李云义苦笑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郑武道:“使君想要的话,坞堡现在便可以再度归于朱虚城,使君便是我们君侯。但要是使君笃定坞堡不能让使君获利良多,想要我们自立的话,尽管放手。” “无论时局多乱,敌人多凶恶。只要人想活下去,那就能活下去。”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这坞堡最初并非是野心之人修筑而成。而是一群被黄巾逼得没奈何,只能依靠自己护卫家人的庶民抱团取暖修筑而成。 他们想要活下去,在没有大汉朝廷庇护的时候,也得用自己的法子活下去。 因为李云义的缘故,郑武看到了新的路子,重归大汉治下。 虽然,他并不信任李云义。但李云义所部的战斗力他看在眼中,深知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乱世没有道义可讲。 “老朽愿意替这坞堡,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向使君求出一条活路。” 说罢,郑武跪倒在地上,拜了又拜。 “使君可愿意救我一命?” 话说到这种地步,李云义已经按捺不住。 他缓缓道:“这命我救不了。” 郑武呆滞,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云义还是果断拒绝。 这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挫败感来。 “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救的话,我能救你们几人?” 李云义声如惊雷,让郑武醒悟过来。 他记得当年还在求学的时候,郑公便说过:“这书是你们自己看的,自己悟的。我能教你们的是识字,而非读书。” 现在李云义所言,与郑公有几分类似。 “没人能够救下一群一心求死的人。”李云义顿了顿,才斟酌道:“我身后是朱虚数十万百姓,身前这是北海孔使君的救援信。” “我对你等并无奢望,即便是救,也不过留下二三百人,在叫你坞堡之中,募兵千人,每日训练,以求自保。” “这些钱粮消耗,尽数要你承担。等我从昌都归来,坞堡仍旧安好,你等想要活下去的话。云义只取养一千士卒所需的钱粮,其余苛捐杂税,一律不收。” “这坞堡内外,也由你们公推一人,作为堡主,数年一任。” 世上并无新鲜事,大汉一朝的地方三老共同管理地方虽然到了后期已经崩坏。 但没有任何制度能够经历数百年,而不被上下的蛀虫破坏,变成害人的制度。 地方自治并非是长久之事,但在目前而言,却是最好的法子。 李云义无法将自己的手伸到每一个庶民的面前,告诉他们朱虚的法度,税收,对他们的期许。 他只能任用地方,无为而治。 历朝历代,那一朝不是大乱之后才能大治?相比尸横遍野的乱世,长久的和平自然能够称之为盛世。 “如何?” 李云义说完这番话却是忍不住一笑,现在占据主动权的人是他,而不是坞堡的百姓。 更何况,哪朝哪代的小民可作出的选择都是屈指可数,能够不被上司当做是炮灰便是,人权跟他们毫无干系。 卷一 青州乱第52章 无为而治 李云义无法将自己的手伸到每一个庶民的面前,告诉他们朱虚的法度,税收,对他们的期许。 他只能任用地方,无为而治。 历朝历代,那一朝不是大乱之后才能大治?相比尸横遍野的乱世,长久的和平自然能够称之为盛世。 “如何?” 李云义说完这番话却是忍不住一笑,现在占据主动权的人是他,而不是坞堡的百姓。 更何况,哪朝哪代的小民可作出的选择都是屈指可数,能够不被上司当做是炮灰便是,人权跟他们毫无干系。 听到李云义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之后,郑武大为震动。他从未想过李云义这样的年轻人会这样大气,会将权利毫无顾忌的下放给自己。 这让他不免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并非是李云义不驻军坞堡,而是李云义得寸进尺。 现在开诚布公之后,他勉强知道了李云义的意思,对他这个人也更为了解。 当下,他不再犹豫,一揖道:“使君之言甚是合理,日后坞堡必然以此法子发展,以此供养大军。” 看到郑武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李云义并不意外。 对他而言,他现在要的安稳地方。 等安稳地方之后,再一点点梳理乱局才是上上之策。 “既然如此,那就以郭天为首,在领兵五百驻扎坞堡之内,再重新编练五百民壮补充进来。此外还要二千人的民壮,半耕半军,交给郭天统帅。” 李云义虽然笑着,可他脸上的笑意却让郑武不寒而栗。 他知道双方都是在与虎谋皮,并非是真正的交心。 李云义是过江猛龙,但他们这些地头蛇真要为难他,有的是办法。 他在等,等李云义要么立下大功归来让地方臣服。 要么李云义身死名灭,他这坞堡又变成自由人。 郑武这样想着,等到了厅堂,该来的人尽数到了之后,他才堂而皇之的宣布朱虚汉军将要驻军坞堡的消息。 早就心中有了准备的坞堡豪族并不意外,他们人人都有小算盘,对朱虚汉军抵触的人并不多。 与之相反,他们更像让人保护自己的财产,尤其是李云义这样压根管不到他们的大汉官员。 “送上酒菜,好好招待李使君!” 正事很快说完,庖丁们很快便将满厨房的佳肴送入厅堂。 李云义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却也陪着他们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话之后,才在张开的陪伴下,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告退。 郑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眼见李云义并非好酒之人,便招来下属,暗暗吩咐了一番。 坞堡很大,本就是由没有城墙的小镇扩建而来。笔直的街道两侧此刻已经关灯熄火,只有一盏盏灯笼随风飘舞。 李云义行走街道中间,看到此间风景,也是唏嘘不已。记忆当中,后世这类仿古街定然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在东汉末年,这里古香古色,却是人影寥寥。 “走吧,回去睡觉。” 喝够了西北风之后,李云义兴趣寥寥,索性回去睡觉。他猜想,酒宴应该还未结束。 这个时代的酒宴因为酒度数不高,坞堡的娱乐设施为零,加上向死而生,这足以让他们的欢聚一堂,享受安宁。 在青州各地,夜宴欢饮的频率很高。 但也仅仅是现在。 再过几年,青州民生凋零的不像样子,莫说是喝酒,就算是大户想要吃饱肚子也不容易。 乱兵贼寇一遍遍的收刮,一亩地所产,十之八九进了他们的肚子,剩下的才是坞堡百姓的口粮。 战争即将摧毁一切,将人类变成牲畜。 在李云义的房门之前,便有两个面容姣好的二八女子。她们穿着平素穿不上的绫罗绸缎,脸上略施粉黛,一人提着一个灯笼,垂着头,等着李云义到来。 “使君,要不让她们?”张开见怪不怪,但事关李云义,他还是小心提议。 “让她们留下吧。” 李云义苦笑一声,自知不能拒绝坞堡众人的好意。 倒不是他好色,如今他的身体依旧糟糕,每日温养也仅仅让身体一点点好转,想要根治,还得找张仲景,或是华佗这样的神医。 可是他现在身处青州,即便知道华佗是豫州谯县人,知道张仲景在长沙当过太守。 可想要穿越千山万水去寻找良医,仍旧是千难万难。 身体不行,他又如能够接近女色?被坞堡的糖衣炮弹诱惑? “奴婢谢过使君。”这两女子显然是受过训练,各项礼节一应周全。 知道自己讨不到李云义欢心,李云义不收的话,回去绝对会被主家怪罪。 早在被主家买下的第一天她们就知道自己的宿命就是被当做货物,送与贵人。 现在眼见李云义身份尊贵,愿意留下自己,便是一种恩赐。 “张开,你帮我安排一下。随后将她们二人送入朱虚城,让她们织布女红,以此养活自己。” 对女人,李云义没什么特殊的想法。他现在小命都朝不保夕,哪有时间想着传宗接代。 何况大汉一朝,讲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度。 他结婚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才行。 进入房间,两个侍女早早地就将床铺好,准备好了一应洗漱的用品。 其中浴桶里面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还添过温水。 “使君,是否沐浴一番?”其中一个侍女早早地就站在了浴桶旁边,等着李云义透露出丝毫要洗澡的意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帮李云义脱掉衣服。 单纯的帮他搓背。 “行。” 李云义并未拒绝,反而有些小期待。 “这该死的封建主义。” 他心中暗骂一声,倒不是为了有人搓背才洗的澡。而是连日行军,又是秋天,随便一个军汉身上的味道,都是馊味。 倒不是军士不喜欢洗澡,不爱干净。而是纯粹没有那个条件,行军打仗求得是活下去,而不是爱洗澡。 加上这一战李云义打的匆忙,所有军士都没有换洗的备用军服,只能硬撑着。 浴桶又添了一桶水之后,水温正好。 李云义将自己的身体浸入进去,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小兰对吧?你帮我一个忙。”李云义随手招来一个侍女,冲她笑了笑。 “使君可是要奴婢服饰使君?” 卷一 青州乱第53章 臣择主 小兰面若桃花,心中虽然生怯,却也乐意做一大人物的侍妾。 她们这等人早早地就知道下半生全都看李云义喜不喜欢自己。 作为礼品,她们通常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可以不断转手。每一次转手,她们都需要竭尽全力讨自己自己的主人。 在郑武将她们安排到了李云义身边后,她们两个唯一的任务就是满足李云义所有要求。 李云义想要什么,她们两个都得拼尽全力去做。 “不是服侍。”李云义也是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是要你......” “使君要我?”眼见李云义结巴,语塞的样子与之前大相径庭。小兰脸上出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奴婢愿意为使君赴汤蹈火。” “......” “小兰妹子,帮我与郑家主说一声,明日一早我这帮兄弟准备热水,让他们好好洗漱一番。另外还要郑家主备上两千套麻布衣服,交与我手。”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与郑家主通报一声。”小兰错愕,却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盈盈躬身,先是与另外一个侍女交代了一些话,方才离去。 李云义长叹一声,不是他不怜香惜玉,而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做那件事情的渴望。 北海乱局让他大为惶恐,因为他知道未来几十年,青州会乱成什么地步。 他不想成为青州大地上的皑皑白骨,他想活着。 早先,他以为此行很快就等抵达自己的目的地,见到高密令王修。 可这路程才走了一半,他就不得不面对被黄巾肆虐的地方。 眼见大汉从如日中天崩碎到了眼前的地步,李云义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侍女添过两次水后,小兰归来。 她先施施然的躬身,随后才道:“回禀使君,郑家主已经安排人去解决此事,最多日出,洗漱一事,他便会安排妥当。” “如此甚好。”李云义不吝夸奖,这些人本就是郑武派来的,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好借助她们的嘴巴,将一些话宣扬出去。 见事情解决,又吩咐张开加强戒备,后半夜由肖飞负责坞堡防务之后,他终究是撑不住了。 夜半三更,被热水一泡,李云义更是困意上涌。 面对两个熟透了的侍女,他也没有丝毫兴趣,他想睡觉。 ...... 翌日天明,叫醒李云义的并非是鸡鸣,而是晒到屁股的太阳。 一觉睡饱的李云义从床上爬起来,就发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他昨夜放在凳子上的衣衫不见了,现在在床上的他,近乎于全裸。 大汉虽然是有底裤的,但出了三五日的汗之后,这底裤能不能穿还得另说。 泡澡之后,李云义自然是啥都没穿,直接上床睡觉。 岂料一觉醒来,自己进退两难。 他倒是知道自己喊一声,便立马有侍女到来,给自己送上崭新的衣衫,甚至还可以手把手的帮助自己穿好衣服。 可事到临头,李云义仍旧有些犹豫。昨天晚上泡澡的时候,他并无太多感触。 但现在公然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两个女人面前,他就有些难为情了。 天地良心,上辈子他虽然相亲相过的人有一个加强排,但最后能够见两三面的都少之又少,能够牵手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使君您醒了?” 就在李云义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忽的被推开,小兰笑吟吟的推开门,垂首道:“使君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的。昨夜郑家主将这处别院,十三名仆人都尽数转赠使君......” 小兰说得轻巧,将这些人跟器物放在一起,只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身为当事人的李云义却是啧啧称奇,他是知道郑武的,能让他主动投资,只能说明他在看好自己,觉得自己前途不止区区一个县令。 放在后世,郑武就算是名义上效忠自己,那也是抱着天使投资人的心态。投资一个李云义之后,他还会投资别的潜力股,进行对冲,以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事实上,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家族的做法。同时也是个人的选择。 被许多人当做是典范的大概就是诸葛家三家分别下注。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先说诸葛瑾年岁最大,他父亲诸葛玄被征召,出任的九江太守的时候,带着失去父亲的侄子诸葛亮姐弟,到了扬州。 随后诸葛瑾有了自己的选择,他加入江东孙家这一集团当中。 而诸葛亮则是因为姐姐联姻蔡家,庞家,继而去了襄阳隐居,读书,最后效忠蜀汉。 诸葛诞虽然跟诸葛亮是堂兄弟,但关系跟诸葛信一脉差不多,虽然都复姓诸葛,但没有任何的交情,相互之间的利益还有冲突。 他们堂兄弟三人的选择都是由自己做出来的,跟家族兴衰并无任何关系。 反而因为太能干,这三家绝了两家的后人。 “既然郑武已经愿意投资自己,那这坞堡就稳了。” 李云义心中盘算,确定郑武短时间内对自己的忠诚度是满的,不需要担心他背叛自己。 就像官渡之战一样,面对天时地利人和全占的袁绍,曹操连税赋都收不上来,手下的通袁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李云义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下属就会百分之百对自己忠诚。 “替我准备衣衫,在叫张开陪同我去看看士卒。” 想到这里,李云义也觉得时不待我,终于抹下面子,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诺。”小兰抿唇轻笑,很快送来青白色的丝质衣衫,并且亲手帮助李云义穿上,挽上鬓发,束好腰身。 随后,她又将一面铜镜送上,笑吟吟的道:“使君请看。” 铜镜当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让李云义仍旧有些迟钝。 “果然,回不去了。” 李云义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也是一阵失神。 时代虽然发生变化,可人的欲望始终没变。 “带路,我先去看看朱虚汉军的将士们!” 城外,战场正在被打扫,尸体被堆积到了一起,一起焚毁后会被立刻就地掩埋。 被俘虏的青州黄巾则是在郭天跟龚都的劝说下,开始挖坑,埋葬战死的同胞,希望朱虚汉军能够兑现诺言,让他们填饱肚子。 卷一 青州乱第54章 带薪洗澡 当李云义到来时,山林当中已经挖满了大坑,露天焚烧尸体的火堆也在下风口准备好了。 不远处的黄巾营寨最先被打扫出来,大量士卒由此北上,前往汶水。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天,汶水温度已经比前几日低了不少。但是寻常军士根本就没有洗澡的设施。 大澡堂这玩意儿在的大汉根本就没有出现。一人两人的浴桶都是豪族才用得起的。 寻常百姓一年能够在河里面扑腾两下就好了。更多时候,他们都是打一盆水,用麻布皂角简单的擦拭一下自己的身体,将泥垢清除后,就算是洗澡了。 现在李云义叫他们吃了早饭后,就去带薪洗澡,他们是乐意之至。 “请郑家主安排人手,将麻布衣服送到汶水南侧。”李云义见状吩咐道,这些麻布衣服并不值钱,都是穷苦人家才会穿的。 这个时代,富人都是绫罗绸缎,后世常见的羊毛衣,棉衣,在这个时代只有西域,跟北面的游牧民族才会穿,百姓穿的都是麻衣。 汶水南侧,李云义跟小兰一样,忍不住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是活久见了,他是南方人,不是北方人,从未见过大澡堂子里面赤裸相对的景象。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五百个男人光屁股的景象。 小兰更是侧过身子,看也不敢去看。 “使君,麻衣到了。” 运输用的小车被驴牵引着,人推着。一点点靠近汶水南侧,这些人身份各不一样,但却不约而同的见到了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一幕。 就在午时的阳光底下,朱虚汉军多了一个讲卫生的好习惯。 日后朱虚汉军无论是打什么样的仗儿,一旦有机会,都会大家一起洗澡,更换衣服。 良好的生活习惯让朱虚汉军在南方吃了亏之后,又多了一条多喝热水,洗热水澡的习惯。 因此,朱虚汉军也成了诸侯军队当中,非战斗减员最少的一支强军。 粗麻制成衣服,剪裁的都是大众款式,均码。在秋天除了那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其他朱虚汉军穿起来都是分外合身。 这让这些打过仗,却没见过主帅和蔼可亲的汉子们一时间说不话来。 “使君,这些衣衫真的是给俺们的?” 龚都瓮声瓮气,在青州黄巾,他们穿什么,取决于今天抢劫了谁家的府库。 在徐州军穿身上,是看徐州的老爷们有什么垃圾不要了。 到了朱虚汉军之后,他先是得了一身不要钱的军装,战甲。现在又是一身麻衣。 这两身衣服,寻常百姓一人努力一年,温饱之后,抠抠搜搜的才能添置的起。 现在李云义居然白送,这让苦出身的龚都诧异。 要知道朱虚汉军并非是一人,而是二千人。 一套衣服谁都购置的起,但两千套,哪个当官的舍得给下属添置? 也就李云义这个憨子,全天下独一份了。 “赶紧穿上。” 李云义没好气的给了湿漉漉的龚都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的:“除了这套衣服,我还想给你们一人购置一套冬装。气温马上就要下降了,到时候天寒地冻,不知道又会死掉多少人。” “诺。” 龚都默默无言,他嘴笨,却也知道李云义是真真儿的爱护军士,并非是旁人那样作秀。 他更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全都系在李云义手中。 “你在此处看守渡口,等弟兄们全部洗过澡之后,直接驻扎在城外军营当中。” “此战你功勋卓著,我想提你为军侯,领五百人,护卫我左右。” 这是李云义深思熟虑的结果,他麾下的汉军不过二千人,分出一千人驻扎坞堡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能留下骨架,用二百五十人扩充成为一千人,驻扎坞堡。 而更让李云义头疼的是,他麾下可用的人不多。张开的骁勇善战,也是他手下第一的武将,不能轻易派离身边。 肖飞亦是如此,他虽然统军能力系数平常,但他忠诚度极高,足以李云义无条件的信任他。 士为知己者死,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游侠所认定的道义所在。 唯一能够留下的就是周天了3。 李云义清楚,坞堡对他而言不过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留下二三百人掌控,已经是他所能够留下的最大兵力。 明日一早,他就要出发,沿着官道,朝着东南方向的高密而去。 在出发之前,他必须将人员安排妥当。 “主公厚爱,末将不敢推辞。”龚都最初惊讶,随后释然。他知道李云义并非俗人,对黄巾汉军一视同仁。 对军中有欺凌黄巾之人,也是绝不姑息,一应惩处。 在任用方面李云义更是然他们这些黄巾投诚的军官长舒了一口气。 郭天出任军侯,那是因为他跟李云义关系特殊。但龚都并不认为自己跟其他黄巾有所差别,却被提到了屯长这个位置上。 现在更是扶摇直上,即将出任军侯。 士为知己者死,龚都不再犹豫,直接改称主公。这是他在黄巾多年,看淡人间冷暖之后,慎而又慎的决定。 “起来吧。” 李云义亲手将其搀扶起来,一字一顿道:“青州黄巾肆虐,他们与你一样都是有家不能回的百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多多劝降他们,好叫我青州庶民,不用死在刀兵之下。” 龚都见李云义说的认真,他也听的认真。 “主公所言,都铭记于心,绝不叫主公失望。” 龚都朗声回应,大笑道:“主公仁慈,我等能够归于主公麾下,乃是黄天的恩赐。末将等着日后主公出任青州牧,让青州百姓乐享太平。” 太平?李云义苦笑一声。这龚都不笨,只是没读过书。他压根没有有识之士的大局观,不知道天下大乱已经成为定局。 莫说是他,就算是大汉的老祖宗刘邦在世,也无法扭转局势,只能从零开始,再度打造一个崭新的大汉。 在他的未来规划当中,青州归一战争非但不会结束,反而会愈演愈烈。 隔壁的人妻曹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什么叫——诸侯之怒,伏尸百万。 即便是天下平定,那也只是大汉的天下平定,大汉以外,还有广袤的世界需要动用刀兵。 他不嗜血,狂战。但他知道只有以战止战,才能换取更长久的和平。 卷一 青州乱第55章 坞堡计划 “只是使君,俺那兄弟现在还未脱去战甲,是否能够给他一套麻衣?” 龚都亢奋,他现在恨不得将所有的黄巾都就地变成大汉的军队。 这全赖大汉政策失调,在地方自保之后,郡守州牧独揽大权,让散居的黄巾也团结起来。 但他们团结起来对抗的人并非是大汉朝廷的中央军,而是地方上的坞堡,徐州军那样的军队。 自然对归顺李云义这样披着朱虚汉军一层皮的私军,没有任何抵触。 “俺们造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的衣食无忧。只要使君给他衣食,我那赵家兄弟必然会为使君效力,护我朱虚。” 龚都说的诚恳,将姿态也放的极低。 李云义闻言心头有些发酸,倒是没想到他们的要求这样简单。 从朱虚出发,一直到汶水渡口,他都跟这些率真的青州汉子待在一块,对他们的秉性也是十分了解。 这些徐州军,青州黄巾本就是本本分分的庶民,极少数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数目更多的是被裹挟,不造反就会被杀。 他们有的奢求衣食无忧,有的只想回家种地,要求不可谓不低。 可即便庶民未开民智,所求不多。但在如今这王朝后期的混沌世道当中,也是奢望。 “衣衫食住是应当的,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安排。只是他是否从军,这事全看他自己,你勿要去相劝。” 李云义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在面对龚都的时候,他再三告诫不要胡来。 至于他,在看到了第二队军士到来,将麻衣分发之后,便朝着坞堡而去。 坞堡当中,郭天已经跟在场的豪族打成一片。大家都是青州人,又都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开凿水渠一事筹集人力无错,但为何要重新丈量土地的?” 郑武早早地投资了李云义,但架不住人心隔肚皮,李云义对他谈不上信任。他更没时间跟他浪费,便将朱虚城已经在做的事情,一股脑的推给郭天安排。 “丈量土地是为了清理无主的土地,好安置俘虏。”郭天意味深长的道:“这些黄巾是小民作乱,只要给了他们田地,他们就生不了乱。” “我家使君还想从诸位手中换取种子,耕牛,农具,好叫他们能够在抢种小麦,免得来年还需要接济。” 朱虚县经过一轮激战之后,百姓风声鹤唳,各项物资已经告竭。 朱虚四大家族三家都可以藏着掖着,唯独李云义不行。他宁愿分家,少一些份额,也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攥在手上,抓紧时间扩充自己的实力。 北方不比南方,如今一年只种一季小麦,或是栗米。如果不能在秋天种完地的话,未来一整年的时间,俘虏就会变成的累赘。 青州如今最大的问题不是人口匮乏,而是因为黄巾席卷整个青州,饥荒已经发生。 被黄巾肆虐越久的地方,百姓便越是困苦,他们的一切都被青州黄巾抢走,生产失去秩序。 这是乱世,发展不了手工业,也没有外贸渠道。粮食这种硬通货有价无市,别的州郡的粮食想要卖入青州,首先得将路上的黄巾扫平。 不然商队运输多少粮食,他们就抢多少粮食。 李云义唯一应对危机的办法就是抢种小麦,哪怕这个时期小麦并非是主粮,地位远远低于栗米跟水稻。 更关键的就是小麦是冬天播种,夏天收获,六个月之后数千愿意耕种的俘虏就会将白花花的粮食上缴到李云义的库房当中。 接下来的一年的当中,他们就完全不需要李云义给他们任何资助,他们就可以良性发展。 郭天不是李云义,他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年会发生什么,更没有兼善天下的念头。 他是读书人,但他不是死读书的人。他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他现在所能够拥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是提也不想提。 “诸位可要记住,使君救下你们,留下他们,是为了长治久安。若是他们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这坞堡必定又是横尸遍野。” 郭天实话实话,说的他们头冒冷汗。 “不过你们别担心,使君既然要郭某人驻扎坞堡,就一定会保证诸位的安全。使君说过,他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功臣。” “这次开凿的水渠,归属坞堡管理,各家都可随意使用。其次便是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其中五亩产出作为粮食工具畜力的费用,补偿给提供支援的豪族。”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善政。”有人嘀咕,稍微计算之后,就知道自己并不亏,甚至还有的赚。 “既然郭司马都这样说了,我郑家愿意承担一半的物资,交给百姓开垦农田。” 郑武见旁人不敢站出来说话,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他已经变成李云义饿铁杆支持者,知道李云义对于汶水南岸这通衢之地的看重。 须知,汶水以南,便是徐州琅琊国,再往南便是东海国,徐州治所剡县。 这样的地方过去数百年间,都是商贸繁华之地。因为商贸,坞堡才能举起近万人,在汶水的渡口被黄巾肆虐后,立马自建坞堡,防御黄巾。 现在李云义加强的防御,商道虽然不通,但坞堡跟朱虚的道路却是再度打通。 “最后便是,使君决意降低一切课捐杂税,只收取商税,农税,人头税。之后税率三年一变,如今都是十五取一。” “此言当真?” 当郭天说出朱虚已经实行的规定时,整个坞堡都骚动起来。寻常小民对于税率并不敏感。但他们这些整天跟外地人打交道的商旅,他们知道商率一旦产生变化,给他们的冲击会有多大。 而现在,李云义直接将商税定位了十五取一,而且免除杂税,这一项最大的税收,足以让天下的商人都变成李云义的重视簇拥。 对此,诸葛信也好,郭天等人读过书的人也罢。都觉得李云义是在招揽民心,也没觉得这样低的税赋能够收上来多少税款。 唯独李云义知道自己留下的后门是为了什么。 人头税是为了清点人头,按人收税。三年一改的税率是为了三年之后,对商人开刀,一步步提高商税。 卷一 青州乱第56章 高密 漫长的行军队伍从坞堡出发,沿着颓败的官道朝着东南方向的高密进军时,李云义骑在一匹性格温顺的驽马上,挥斥方遒。 “二千一百人,人数上有所增长,这一仗打得不亏。” 李云义看着队伍多出的五百张生面孔,微微笑着。 他在坞堡当中留下了郭天所率领的三百人作为骨架,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内将俘虏,庶民变成朱虚汉军的一员,凑齐千人规模,防守坞堡跟汶水渡口。 除此之外,他还从坞堡的青壮当中择选了五百人,补充进来,增加了这一军的士气。 同时,草料,干粮再度塞满了军士的行囊。在知道自家的儿郎弟兄即将出征,坞堡再无最初的敌意,将朱虚汉军当做是自家的子弟兵。 李云义也不吝啬,他一面再度从郑武的手中借来五百人的麻衣,让他们有吃有穿。随后再将他们分散在朱虚汉军这个体系当中,将他们安插在伍当中。 最多旬日,这些坞堡出身的小卒便会跟自己的袍泽弟兄打成一片,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介时乡土之间的情谊会跟袍泽间的情谊并驾齐驱,成为牵挂。 一面是平日间虽有联系,却不紧密的乡人。一面是吃喝拉撒睡,上了战场还要互相配合挡枪的人,孰重孰轻,现实会告诉这些新兵。 ...... 高密城高,城墙在高密县令王修惩治县内豪强时,就在着手修补完善。 作为干臣能吏,王修清楚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他在上任之初,面对高密恶名昭彰,好任侠的孙氏时,占据绝对主动。 但他并未扩大打击面,而是在孙氏屈服之后,革拿游侠,确定其身上的罪状之后,才进行惩治。 当青州黄巾再度席卷青州的时候,他自知能力有限,并未出城征讨,而是一面加固城防,一面胁迫豪族捐献粮食,救济百姓。 “县尊您来了。”负责卫戍的军士看到王修到来,纷纷躬身行礼。他们都是苦出身,对王修这个温润如玉的县尊是尊敬的紧。 在王修出任高密令之前,他们这些大头兵都已经准备弃城而逃了。是王修一个个将他们从家中请出来,晓以大义,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守城。 现在见到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君上,他们行礼之后,都下意识的站的更加笔直。 “县尊请看,西面青州黄巾正在与人对峙。” 城外被收割的土地一望无边,在白茫茫的雾气当中,青州黄巾如临大敌。 打着朱虚旗号的汉军衣甲齐备,立在战旗下面,分出四个五百人的方阵。帅旗之下,是铁塔一般的汉子。 他如今是李云义的亲卫之一,和其余百人一起在中军帅旗下面保护李云义。 这些来自朱虚的汉子,昨夜在一处人去楼空的村镇睡到四天更便起床吃饭。 两个时辰后,他们才抵达高密城西,满是雾气的黄巾营地。 长枪如林,弓弩为雨,彪悍的汉军让青州黄巾胆寒。 “龚都,劝降。” 李云义命人挥动令旗。转瞬间,龚都便骑着一匹黑鬃马,领着数名骑士越阵而出。 “吾乃张闿渠帅麾下龚都,旬日前被朱虚汉军击败,投降朱虚李使君。李使君仁慈,给予我败军等热饭,屋舍,田地,以此安置我等。” “我汝南龚都作保,今日你等归降,使君便许你们解甲归田,耕种养家!” 营寨当中如临大敌的青州黄巾听了,一片哗然。他们从未想过从汉军当中杀出来的骑士与自己一样,都是黄巾出身。 他们单看龚都身上的鱼鳞甲,胯下黑鬃马,只当此人是汉军。可龚都肩膀上土黄色的短帔,却又是黄巾小头目才会有的装扮。 短帔,类似披风,是秋冬时期披在肩膀上保暖的布巾,比披风略短。 而在肩膀上披上土黄色的短帔,则是黄巾才会有的做法。 只一眼,他们就知道自己眼前的骑士是一个投降汉军的黄巾头目。 这让这一支青州黄巾的头目大怒,他喝骂道:“弓弩手,放箭!” 稀稀拉拉的箭矢从营寨当中飞出,落在龚都身前数十步的地方。 “撤。” 龚都面无表情,调转马头便朝着李云义奔去。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拜倒在地道:“主公,末将无能,不能叫那青州黄巾归降主公。” 李云义不动声色的将其搀扶起来,安抚道:“方才你所言,我听得真切。咱们一方的人都知道龚军侯说的一点不错,我朱虚汉军仁慈。可在营中的青州黄巾却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故而有所疑虑。” “如今之际是全军压上,打到他归降为止!” 李云义本就不指望自己每到一处,就能让当地的敌军举手投降。这又不是二战,自己对面又不是法国人。 他叫龚都劝降是彰显仁慈,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打到他们投降好了。 “全军听令,刀盾手上前结阵,护卫弓弩手射击!” 军阵向前,刀盾手在张开带领下,纷纷举起手中圆盾,或是赶制而成的木盾,开始推行。 紧随其后的是三百余人的弓箭手,他们缓缓前进,一手持着长弓,一手搭着羽箭。 他们只等一声令下,便将自己手中的箭矢倾泻到青州黄巾的营地当众。 “放!” 六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在汉军步军距离营地不足六十步的时候。在黄巾头领大喝一声,宣告黄巾反击的时候,汉军的盾阵已经结好。 箭矢撞在圆盾,木盾上的巨多,少数撞在皮甲上, “咚!咚!咚!” 擂鼓声在后军响起,猛烈地鼓声如同惊雷一样,在地平线上炸起。 得到信号的汉军弓弩手纷纷将手中箭矢抛射而出。 “避箭——!” 任何的呼喊声都已经毫无作用。如雨一样密集的箭矢呼啸而来,三百余支羽箭直接击穿了黄巾的士气。 横行青州,并未跟成建制汉军交战的青州黄巾,根本不知道惨败于冀州的大贤良师张角面对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冲锋!” 张开不需要任何指令,他如刀的目光一直都在黄巾的营寨上面。 箭雨一轮清洗,黄巾营地哀嚎遍地,毫无防备的青州黄巾损失惨重。 伴着擂鼓声,他拨开衣甲上的箭矢,亲自领着刀盾手朝着营寨撞去。 卷一 青州乱第57章 他们该求我 众多青州黄巾退却,气氛较之刚才已有大不同。 除了少数未曾逃离汉军射程的青州黄巾仍旧在奔逃外,其余青州黄巾进退失据,手中握着的环首刀,木棒也是垂向地面。 他们一团散沙,在首领指挥弓箭手,被汉军的箭雨覆盖之后,他们就已经胆寒。 原本他们是奉命阻拦高密汉军北上,等渠帅司马俱拿下剧县后,便汇合在一起,横扫整个北海国。 于是,静坐战消耗了他们本就不高的士气。 这一支黄巾在与高密对峙半月还能相安无事,便已经将战事抛之脑后,每天都有数百人出外采集野菜,蔬果,充作军粮。 如今与汉军交锋,只是一战,他们便尽皆胆怯。汉军弓弩犀利,步军更是奋勇争先,直扑没有据马,壕沟的营寨大门。 晨雾消散,汉军影影绰绰的身影变得清晰可见,他们手中提着的环首刀上泛着寒光,他们的衣甲上不乏还插有箭矢。 数十步的距离他们转瞬便至。 他们身后,汉军弓弩手也在步步推进,他们的箭矢不断往黄巾营内延伸,构成的箭雨阻断黄巾与寨门的联系。 这一队黄巾之中不乏经年老贼,明辨形势。 眼见汉军来攻,占据优势,他们就心道不好,下意识的后撤,让不知死活的新兵往前靠。 结果正如他们所料,来攻的汉军都是精锐,刚才的劝降只是例行公事。 汉军的精锐直扑寨门,看似坚固的防御瞬间崩坏,局势一点点朝着他们无法掌控的地方而去。 他们憋屈,想战却又不敢将自己置身在箭雨当中。 他们着甲,可他们的下属乡人,却没有甲胄,都是穿着粗布麻衣,戴上黄色的头巾,就成为一名光荣的黄天信徒。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时至此刻,黄巾士气已经跌到谷底,已经崩溃。 越来越多的黄巾开始后退,朝着高密城所在的方向奔去。 “万岁!” 张开用嘴咬着环首刀,从腰间摸出来的小斧头看在捆绑寨门的麻绳上。 伴随着欢呼声,失去束缚的寨门轰然崩塌。 “弟兄们,随我杀。”张开吐出嘴里面的铁锈味,提着环首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他们身后,肆虐已久的弓弩分为左右两部,朝着南北而去,将中间的道路让给了增援而来的龚都所部。 “投降不死! ” 龚都的咆哮声一度压制住了擂鼓声,战场四处都充斥着这狼嚎一样凄厉的声音。 鲜血如同雨水,在软趴趴的黄泥地上汇聚成为水潭,任由穿着草鞋的汉军奔走,践踏。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数量众多的黄巾将刀剑丢在地上,便不管不顾的一跪,匍匐在地上,祈求过路的汉军放过自己。 汉军的确没有时间管他们,他们以伍什为单位,散布在这座营寨当中,追杀反抗者。 “你家头领死了?” 李云义的胸膛上下起伏,他在驽马背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无笑容。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场他认为是硬仗,不好打的攻坚战,会因为黄巾头领被射杀,变成歼灭战。 随后,他跟随降兵,在亲卫的簇拥下,穿过一片狼藉的战场,见到了面部中了数箭的黄巾头领。 虽然黄巾头领身上着甲,头顶上面也有头盔。但他并没有夏侯惇好运气,能够在被箭矢射穿眼睛之后,还能活下来。 “收敛他,好生安葬。” 李云义淡淡吩咐,正要穿行营寨的时候,却见到一骑从东边而来,禀告道:“使君,高密县令想要拜见您。” “等的就是你。” 李云义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如山。 “告知高密令,我巡视完营寨之后,再登门拜访。” “主公,这会不会怠慢了王县尊。” 肖飞惊愕,他是游侠,知晓整个世界运行的本质就是士族。作为寒门的王修虽然年轻,却也高居县尊这一位置,深受孔融信赖。 现在自家主公如此轻视王修,这让他心有不安。 “无妨。” 李云义浑然不在意王修态度如何,现在有求于人的不是他,而是王修跟孔融。 天子居于洛阳,对地方的掌控十分有限。为此天子必须任用地方士族,借助他们的手收上来赋税,供养士卒,供自己享受荣华富贵。 在这北海国内,声望最高的并非是北海王刘某,而是孔融整个北海相。他才是真正掌控北海,带天子牧守地方的国相。 一个只有一座城池,境内乱作一团的国相只会被当做无能的代表,受人嘲讽。 这种事情,孔融是不会让他出现的。于是,他人用能臣,在任命王修为高密令,还跟北海士族合作,为的扫平黄巾,提升自己的政治声望。 这些,李云义都清清楚楚。 作为朱虚豪族,李云义能跻身政坛的法子有很多,但能够让大家都面子里子都过的去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引荐。 将本属于李云义的功劳分润一些给高密王修,北海孔融,让大家都能够在此事当中获得好处。 高密王修跟自己父亲有没有交情,李云义不知道,这不重要。 因为北海危急,青州危急。孔融手下能征善战的武安国被吕布斩了手臂,人废了。 除了武安国之外,他手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还能装死。但他孔融恰恰又是孔子后代,对修身齐家治天下的心远远高于常人。 不然他也不会在坐稳北海相数年后,因为曹操的征兆,就去了许昌,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三公后,被曹操杀掉。 当下北海处处都有黄巾肆虐,作为北海相,他比其他人更希望黄巾能够被击败,平定。 现在着急的人是孔融王修,而不是他李云义。 “主公,营寨内再无一个反抗之人。”龚都呸了一口,拱手施礼。 “起来吧。”李云义甲胄上满是鲜血的龚都,无语道:“旁人止不住杀是他们不好,你为何也止不了杀?” 龚都咧嘴憨笑道:“主公说了,若是不能叫人投降,那便要以杀止杀,好叫他们心悦臣服。” “何况末将出手所杀都是的反抗者,愿意归降之人,末将一个都未动过。” 龚都嘿嘿直笑,他知道自己没做错。 所有阻拦在主公面前的人,他都要杀! 卷一 青州乱第58章 初见王修 “县尊,那支汉军自称朱虚汉军,却至今不前来拜访县尊大人,恐怕心存轻视之意,县尊想请他救援昌都,小人看来,只怕难以践行。” 王修目不转睛的看向岗哨,着赤色戎装的汉军先后接管这些军事要地,将如海的黄巾驱逐到了营地中央。 他耳畔的唱衰声不绝,这些跟随他不过数月的官吏能力虽然马马虎虎,但忠诚度却是极高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危险,跟王修亲临战场。 “够了!” 王修呵斥一声:“朱虚汉军远道而来,破了这支黄巾只是开端,如何将其降服,让其不再生祸才是关键。” 王修并不介意这一支来历奇怪的汉军对自己态度尊敬与否,他更看重实际利益。 北海纷乱,各地豪强自立。他在高密施政,也不过择一大户打压,而不敢对其动手,根除。 他这县尊,身份尊贵,却是空中楼阁,并无坚实地基,每行一步都掣肘颇多。 这支汉军既然自称是朱虚汉军,那便与自己一样,是忠于汉室的地方军队,是友军,而非敌寇。 仅这一点,他就要为素未谋面的朱虚汉军代言,为他们正名。 他话毕之后,用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默默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黄巾营地,只希望那朱虚汉军首领是个有野心的,想要建功立业的俊杰。 而非高密城中这些土豪一样,坐拥十万亩良田,却不愿出资建军护卫州郡。 王修心中清楚,这些豪族同气连枝,将他这县尊当做外人,互相之间早就达成共识,将他捧上天,却不给与半分的实权。 如今乱世,人心思变。他这县尊想要做事就得有军权支撑才行,单单依靠国相带来的威望,已经弹压不住这些野心滋生的地方豪族。 “城中酒宴准备的如何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接近午时的时候,王修忽的问道。 当即,有人出列上前一步,一揖道:“回禀县尊,城东坊市已经杀羊宰鸡,烹煮许久,城西酒肆也取出窖藏美酒,正在筛酒,准备迎接贵客到来。” “善。”王修大笑一声,道:“他们来了。” 李云义的确来了,他将龚都留在营寨当中,领着百余亲卫打开营门,朝着王修一行人而去。 “文士?” 王修揉揉眼睛,再度看向百余人簇拥着的白衣人,苦笑一声:“果然英雄不问年纪,这般年纪的少年英豪,便能领兵击破数千黄巾,当真豪杰也!” 他称赞,左近的属官小吏也是赞不绝口。 “朱虚假县尊李云义拜见的王县尊。” 相隔还有十数步,李云义身边的甲士已经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李云义纵马上前。 “假县尊?”王修目光一凝,立马想到朱虚县尊,朱虚李家,他继而大笑:“我早就听闻朱虚县令无胆,今日的李县尊领兵击破数千黄巾,声势滔天,可谓是威震北海。” “这般是,那人做不出来,唯有李县尊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做出。” 王修拍手称快,脸上满是笑意。 “李县尊请入城一叙,与修诉说功劳,好叫昌都孔府君知晓我北海还有李县尊这样的人杰,将这假字去掉。” 王修说的李云义心花怒放。 他并非没有被人拍过马匹,但王修拍马屁的水准远远高于常人。这一连串的称赞之词,听到假县尊之后,态度无甚改变。 仅凭这一点,李云义就知道王修的确无路可走,只能依仗自己。 “君之所愿,不敢不从。” 李云义一揖,便被王修扶了起来。 “你我同朝为官,勿要在乎这些虚礼。”王修拍拍李云义肩膀,笑眯眯的道:“城外的俘虏需要多少人手看押?李县尊是否还有余力调遣一部人马入城庆功?” “庆功?” 李云义一愣,随即醒悟,心中骂道:这哪是庆功?这是准备威震宵小,把爷爷的价值全部都压榨干净吧。 “对。”王修侃侃而谈:“城中百姓被围困多日,今日见得援军,皆想款待援军,以述心中欢喜。” “如此的话,还请王县尊在城中准备一些浴桶,给我那些弟兄洗漱。免得他们入城之后,吓到了百姓。” 李云义微微笑着,既然王修想要威震宵小,他便索性将张开麾下的先锋拎出来。 片刻后,张开所部的五百人补充完全,列阵准备入城。 王修见他们衣甲染血,却无任何惧色,反而眉宇间都有喜色,这般情绪,让王修有些疑惑。 但听到正是这营五百人率先攻入黄巾大营,斩首数百后,他强忍着恐惧,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真虎贲之士也。” 汉承秦制,依旧是斩首为功,其中甲士跟非甲士的价值相差甚远。 但数百人被斩首,仍旧让静坐战的发起人,未曾见到许多人伦惨案的王修有些不适。 “不止如此。” 李云义招来铁塔一般的汉子道:“此人乃是我击破黄巾,俘虏而来的勇士。其人早年间在乡土耕种,被太平道胁迫,成为黄巾力士。” “昔年冀州牧平定黄巾,此人流落青州,耕种数年后再度被黄巾裹挟。” “此人被我俘虏之时,只想回乡耕种田地。如他一般的人,在黄巾当中比比皆是。” “所以我请诸军与黄巾作战,都想将其一战降服,少做杀戮。他们之杀,是以杀止杀,并非为了人头功勋。” 李云义说到最后,才为张开等人开解。 王修的情绪变化,他看在眼中。文人总是将事情想的复杂,却没想过这些攻入黄巾营寨当中勇士,只想活着。 不杀人,便是杀己。 “端的是好汉子。” 王修震惊,如梦初醒一般的看向那身高八尺,铁塔一样的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又为何要为蛾、黄巾效力?” 那汉子看向李云义,见他微微颔首,才瓮声瓮气道:“小人乃是青州乐安人士,叫盘老三。俺为大贤良师做事,是良师给俺饭吃。在乡里面,俺做的事情最多,却从来吃不饱。” “现在使君要我为他做事,给俺剪裁了一身麻衣,给了俺饭吃。” “只为吃饭?” 王修心中早就有的答案,再度受到了冲击。他自然清楚青州纷乱的关键在没吃没喝。 卷一 青州乱第59章 拜码头 盘老三所言,王修并无应答。 青州病症关键,人人皆知。可让他主政,他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青州田地都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粮食产出也在他们手中。像他这样无实权的官吏政令不出府衙,何谈治民? “来人,赏他一千钱。” 半晌,王修苦笑一声,拱手道:“让李县尊见笑了,修家境贫寒,这一千钱对我也是一个大数目了。” 李云义当然理解,王修这个县尊能够收上来的赋税屈指可数,但要花钱的地方却是海了去了。 即便现在高密不用向长安的小朝廷缴纳赋税,也无法运输钱粮到昌都支援孔融。 但他仍旧是入不敷出。 不然他身边的官吏也不会跟他一样干瘦,无一人肥头大耳。 “还不快谢谢王县尊。” 李云义督促,让盘老三谢恩。 一番折腾,入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 “入城!” 张开面无表情,他横刀立马,冷冷的看向黑洞洞的城门洞,看着夹道欢迎的百姓。 下一刻,五百人步伐一致,声势骇人。 李云义一旁的王修也是吃了一惊:“不曾想,他们军容如此整齐。” “军人自当如此。”李云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一支汉军都是脱产的,不需要耕种,在充足的物资供应下,短短一旬,别的不好说,但是正步还是有模有样。 而这,也是李云义对于朱虚军建设唯一能够发表的建议。 他没打过仗,但他军训过,知道如何踢正步,用最简单的方式训练服从。 服从很重要,经年的老兵会在生死当中领悟这一道理。后世的人也可以通过书籍电影领悟这个词汇的意义。 王修目光闪烁,一时间倒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 高密豪族,许家家主目露惊讶。 他们作壁上观,等着王修被黄巾驱赶而走。他们万万无法接受的是,王修现在不但还是高密令,同时他还邀请了朱虚汉军入城。 这让他们心情复杂,面色难看。 到了宴会所在的府衙,王修才一一介绍。 “这位便是朱虚李县尊。”在这里,他并未加上一个假字。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朱虚县令并县丞县尉在黄巾来时,便不知所踪,弃城而逃。 朱虚四大家族为了自救,才以族兵为主,悍然反击黄巾,一路东进,直抵高密。 在他看来,李云义的假县尊可以去掉假字。若是他都不能理所当然的成为朱虚县尊,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小人拜见李县尊,县尊救援高密之情,小人铭记在心,大人若有所求,尽管吩咐。” 高密豪族神态各异,有的热切,有的冷漠。 朱虚跟高密相距甚远,互相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哪怕李云义父亲二十年前在高密求学,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 李云义他们见所未见,闻倒是听说过。那是一个病秧子,一个李家推出来的废物。 现在他们才知道传言有误,李云义的确白皙,身子孱弱。但他笑眯眯的样子,仍旧叫他们不寒而栗。 王修同样是文人,温言细语。但是对付豪族的时候,却又是雷厉风行。 现在李云义比王修看起来更人畜无害。 看可他们吃过亏,不会将李云义当做是一个软弱可欺的文人,束之高阁便是。 李云义手里面是有兵马的! “吩咐不敢担,等来日出发的时候,二千人所需的七日军粮,倒是诸位义士援助一番了。” 李云义直言不讳,所求也仅仅是这七日的军粮。 别的东西他也想要,比如这高密县,比如这北海国。可他们即给不起,自己也要不起。 “李县尊放心,此事我高密许家一力承担,绝对不让李县尊失望。” 徐家家主声音极大,说的李云义无比诧异。因为他记得这高密许家是被王修收拾过,却没有过于追究的豪族。 “善。” 李云义承恩,笑道:“既然许家主如此有心,日后你我一定要多多亲善才是。” “小人不敢。”许家主低眉顺目,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让王修心中冷笑不已。 他虽然跟李云义交流不多,但也知道李云义手握强权,可不是自己这样需要隐忍的人。 他有的是法子对付手下不听话的豪强。 这一声不敢,只怕要变成一生不敢。 “无妨,我也是朱虚豪族出身,知晓你等也有拳拳报国之心,只是黄巾肆虐,高密自顾不暇,许无法援助百姓,兼善天下。” 花花轿子人人抬,李云义当着诸多豪族的面,丝毫不介意给许家主正名,好叫高密豪族也能跟自己有几分香火情谊。 “小人不敢虽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每每想到黄巾肆虐相里,小人都夜不能寐。” 许家主演技颇为不佳,他说话的声音洪亮,却无太多真情实感。 因为对他们而言,小民如同草芥,死得再多也与他们无关。 “善,请上座。” 李云义微微笑着,将许家主请上座之后才知道。 这许家主名斐,家族势力比李家还要强大。 ...... 酒菜在李云义落座之后便纷纷送上来,时令的蔬果更是一应不缺。 甚至李云义还看到了葡萄。 炽烤到金黄,再涂抹蜂蜜的羊羔面朝着舞女,被庖丁一刀刀分割。 最好羊羔大腿肉被切好送到李云义跟王修面前。他们并非是武将,不需要抱着一根羊腿,就啃个不停。 优雅,才是士人的准则。 同时,王修举起一樽酒,在雅乐之下提议道:“朱虚二千甲士,大破五千黄巾,阵斩五百,受降二千三百余人,此乃大胜!还请诸位起身,一敬朱虚勇士,二敬北海百姓,三敬昌都孔府君!” “敬!” 哗啦啦的,数十人一起起身,从矮案上端起酒樽,遥敬起来。 随后,王修带头,一饮而尽。 李云义的也是如此,他一杯酒下肚,再度落座后,又听到王修的声音。 “李县尊可要前往昌都,拜会孔府君?”王修意有所指,这北海一地官职的权威性,不在长安,而在孔融手中。 李云义想要的跻身官场,就得去拜码头,认大哥才行。 “实不相瞒,数日前在吾朱虚时,便收到了孔府君的求援书信,这才一路寻觅友军,想要一道北上救援孔府君。” 卷一 青州乱第60章 国尉 苏玄面露深深地忧愁之色:“只是除了朱虚以外,北海国内一片狼藉。当有人言及王县尊坚守高密时......” “称我叔治便是。” 王修打断李云义的话,笑道:“云义千里驰援,义士也。对待恩人,修不敢称尊。” “诺。” 李云义抿唇一笑,知道自己现在是勉强进入了这个圈子当中。 在大汉,名跟字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不熟悉的人相互之间的称呼都是职位,朋友之间才是字。 至于名字,那是上位者称呼下位者时才会称呼。 现在王修愿意以字作为称呼,足以说明自己已经跟他有所交集,不再是最初的陌生人。 “若非叔治坚守高密,牵引青州黄巾主力,云义也不能短短时间将其击破,解除高密之围。” 还能这样说?许斐惊掉眼球,万万没想到衣冠楚楚的李云义比自己还要无耻。 明明王修在高密城中什么都没做,怎么到了李云义嘴里面就变成了救世的大英雄。 这让他无法理解。 但细细品味,他却又发现李云义说的没错。 王修在高密城中,的确是吸引了青州黄巾的注意力,让其放松了警惕,才有今天的大胜。 不过这无耻,他喜欢。 “死守之死,本就是命官职责,何功之有?” 王修摇头,他不是贪功之人,不会将这些功勋算在自己头上。 “倒是云义此番大功,未来可期。府君麾下如今最是匮乏能征善战之人,若是云义去了昌都,能够叫府君知晓你的才干,国尉一职。未尝不可得。” 国尉? 这一职位等同于郡尉,乃是一郡掌管军队之人。但在东汉一朝,内地久无战时。 郡尉主管的是缉拿盗贼,统军职权几乎全数剥离。 在边地,郡尉改称都尉,仍旧统帅一郡之军。如今席卷冀州,风头无两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便是走得都尉武职,依靠功勋一步步爬上来的。 但在青州,在这乱世,国尉一职并无实权。 自黄巾起,孔融入北海之后,这北海的军政大权便一应由孔融掌管。 李云义深知孔融秉性,这是一个急于做事,做不成事却又会颓废的上司。 仅仅如此,他也想混上几年,随着孔融去许昌安度晚年。 可他记得一清二楚,孔融是发了牢骚后,被曹操直接杀掉。 要是以孔融的亲信出现在许昌,是生是死,全系曹老板一人之口。 而且照李云义看来,孔融跟祢衡这样的狂士,为了政治声望,连命都不要的人。跟他们距离越近,死的就会越快。 “国尉?” 李云义适时的表示了自己的惊叹,推辞道:“云义只是乡野村夫,守卫朱虚是逼不得已,从无入朝为官之想。” 王修闻言轻笑一声,举樽邀饮,并未将他的推辞当真。 时人皆有所爱,李云义愤然起兵,为的兴许是活命。 可从他出了朱虚,离开了自己的老巢,王修便知道李云义志向不小。 “也对,国尉虽好,却不自在。”王修将樽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笑容再度和蔼可亲起来。 “修愿意劝说府君,让云义依旧出任朱虚县尊,与我这高密令相守相望,拱卫北海。” 李云义闻言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想要的。一个有名无实国尉哪里比得上一个百里侯。 “云义多谢叔治兄。” 李云义拱手做谢,一时间酒宴其乐融融,交杯换盏,好不痛快。 大族豢养的舞女更是肆意展现身姿,随着乐师演奏,愈发动情起来。 ...... 下午,朱虚汉军已经将城外的军营摧毁,留下五百人护卫百姓挖坑掘壕,将黄巾尸体焚毁后安葬在山林当中。 数量庞大的俘虏在龚都的安抚下,不再躁动。他们乖乖的上报自己的名字,成为将要为作乱青州恕罪的一批人。 对于他们,李云义早就有了法子安置。 “许家主,陈家主,赵家主。”李云义一一问号,先他们一步落座之后,他们才不安的坐下。 除了许斐,其余两人并不知道李云义相邀为了何事。 大风猎猎,吹响立在城墙上的战旗。 李云义所选的地方正是高密城最高的地方,城墙之上。 几个矮案所对方向,正好是城外火焰升腾的地方。 “往日吾父便曾说与高密诸多豪族有旧,今日一叙,侄儿有些冒犯,还请叔父们多多原谅。” 陈赵二家家主对视一眼,顿时惶恐起来。 他们也是过来人,知道上位者越是温和,所求便越是大。 李云义手握重兵,威震北海未必,但他们这些高密城中的土豹子,却是被吓到了。 清晨一战,他们便是在这里,看着李云义麾下的大军硬生生击穿了青州黄巾的营地,俘虏一倍于己的敌人。 这样的战果,让他们高兴之余,内心不安。 尤其是许斐替李云义传话,相请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他们顿时生无可恋。 许斐缴纳了朱虚汉军的军粮消耗,虽只是七日,不是一个大数目。但要叫他们白白赠予,他们如何愿意。 他们可没被王修收拾过,知道什么叫正义的铁拳。 许斐被毒打之后,也没有义务为新人解释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答不答应,那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 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菜,李云义的宴请十分简陋。 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被邀请的人身上,而是如何安置这些俘虏。 二千三百人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李云义略一思考就知道无法将这些人押送数百里,送到朱虚县去。 为今之计,他想就地将这些人消化掉,补充进入高密城。 王修即将与自己北上,李云义不放心高密县府衙当中其余的官员,便索性告知王修一声吼,拉开这些本地的豪族谈判。 “李使君,您找俺们是为了甚?” 赵家家主年岁不小,早年也是去了洛阳,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不愿等死,便一揖后主动问道,想要痛快一点。 “为了俘虏。” 李云义将表册放在案上,漫不经心的敲击桌面,看着他们三人道:“这些俘虏本是良善之人,如今作乱是逼不得已。吾想要在高密安置他们,你们觉得如何?” “使君仁慈。” 许斐唱起双簧:“局势纷乱,使君这般仁慈之人,愈发少了。这些百姓,作乱并非他们所愿,今日归于高密,实乃幸事。” 卷一 青州乱第61章 十五税一的理想 李云义将自己姿态放低,可许斐压根就没当真,他一揖之后,慷慨激昂道:“我大汉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反。今日他们拨乱反正,俺们这些地方大族,应该为朝廷分忧解难。” “这些百姓,俺收纳千人,叫他们耕种无主之地,绝不叫他们饿着,冻着。” 许斐疯了? 另外两家主事人瞠目结舌,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应该先站出来,居然被这个老王八蛋抢占了先机。 “大善。” 李云义鼓励,给出自己的许诺:“云义已经跟的王县尊说好,愿意接纳这些百姓的豪族,千人便减免千人的人头税两年,由他们耕种的土地,也免税两年。” 高密并非是朱虚,王修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上任到现在也不过半年。 王修出身贫寒,手下也没几个可以仰仗的人。 莫说是掌控高密,就算是府衙,他也只是堪堪掌握,提拔了几个知心人。 “李使君,俺与赵家主愿意养活剩下百姓。”陈家主眼见事不可为,只能主动应承下来。 此事对他们自己也是有所好处,若非李云义担心王修离开之后,大权旁落,他也不会将人口让给这些豪族。 豪族本性贪婪,吃进肚子里面的东西,想要吐出来,那是千难万难。 “那就好。”李云义早就知道他们的答案,现在一说不过是例行公事。 “不过还有一事要说清楚,要警惕他们,不要苛责他们,以免生乱。” 这些可都是受过苦的黄巾,成编制投降后,能够为豪族效力,同时也能够将豪族的脑袋揪下来。 掌握曹魏,登基为帝的曹丕这些黄巾都敢撂挑子,对这些在一乡一线的土豪,青州黄巾更是不放在眼中。 他们想要吃饭,可他们见了血之后,就未想过要跪着吃饭。 “此事倒是简单。”许斐嘿嘿一笑,他们虽然是土豪,无甚远见。却也不是欺凌乡里的人,不然他们也无法将家族做大,雄霸一方。 “俺们可不是枯竭而渔之人,也知道爱护佃户,好叫他们多多耕地,多打一些粮食。” 他许家好游侠,那是为了争权夺利,不是为了欺压几个佃户。有那个功夫,不如多招募一些耕地的人为自己效力,让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 倒不是他们良善,而是小民太穷了,怎么压榨都压榨不出油水,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争夺高密县的官位。 豪族能走的路不多,都是跟李云义一样,靠着家族跻身官场,随后变成寒门,变成士族,一步步往上爬。 可惜的是,王修并未在高密被黄巾围困的第一时间就弃城而逃,而是作为县尊,他亲自领军,让这些豪族不得不听命行事。 现在李云义叫他们表态,他们自然会将心里话说出来,以求更大的利益。 李云义听到他们的话最开始有些诧异,随后又都释然了。 他并不愚蠢,当然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某种道德约束下,所能坚持的最后底线。 欺压百姓当然有做过,可他们并未要佃户上缴更多的粮食,而是约定成俗的给予了这些无产的小民,最后一条活路。 现在李云义到来,他们仍旧是这样说的。 “田赋太高。”李云义转念一想,他李家也是这样做的,靠着压榨百姓起家,现在吃相虽然好看了一些,但对于大局仍旧于事无补。 不幸当中的万幸是,如今东汉乱糟糟的,他所在的朱虚并未面对诸多强敌环视,也不需要用农产品去换取工业产品。 反而朱虚在一个小圈子当中的贸易并未的发生变化,贸易量仍旧客观。 朱虚现在他都没办法改变田赋,更别说其他家族了。 更何况,他对于俘虏的态度,只给他们百分之十收获作为回报,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压榨。 “罢了。”李云义示意他们凑上来,低声交代道:“他们都是黄巾出身,人心动荡。有人逃跑,将其抓回来便是。但要在半年之后,将他们的田赋减少,给他们更多的粮食,以此激发他们的主动性。” “对于逃跑,懒惰之人,可以给他们的更少的粮食奖励,让他们自己选择是穷死,还是多劳多得。” 前世的时候,李云义最看不上眼的就是狼性文化,现在他也不会将狼性文化挂在嘴巴。 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阶梯,不断给予百姓更好的待遇,让佃农不在是佃农,拥有自己的土地。 他说的十五税一,也将变成新的规定,在朱虚实行。 “使君不愧是使君,这法子好使。” 许斐吹捧,眸子当中尽是敬佩。他不是愚蠢之人,略微思考之后就知道李云义说的没错,人要人为的划分等级,才能让所有人都有动力。 不过,他要是知道李云义心中真正所想的是十五税一的话,还是会支持的。 因为王修治下高密,没有税赋一说。都是靠王修自己募集,谁家给的多,给的少,不是看税赋而定。 而是王修的能力如何。 这样的方式适合乱世,却不能长久。 现在许斐压榨百姓压榨的多,却还得上缴给王修,综合税率而言,绝对是高于十五税一。 毕竟这玩意儿只存在于文景之治的时候,汉武帝穷奢极恶,恨不得把整个天下的地皮都扒一遍。 自他之后,大汉都是十税一为主。 董卓更牛逼,他为了养活大军,已经五税一,三税一,掘了汉家皇陵。 为了钱,诸侯们都在疯狂压榨治下的百姓。他们不懂经济,也不爱开源节流,对于百信,也无仁慈。 孔融同样不例外,打仗需要粮食,钱财。 一时的阵痛,换取长久的和平,孔融觉得很划算。 全然不知道自己未来已经被安排了的俘虏们正在吃饭,龚都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想要让他们认同自己,不易。 他就从吃开始做,用一碗碗香喷喷的栗米饭,让他们干活,开始劳动,逐渐回归最初的生活。 为此,他将头顶短帔披上,戴上了黄巾,跟他们变成一样。 俘虏们的敌意减退,迷茫却没有改变。他们生长于斯,却不得回家,只能在异地作乱。 家人是否还在,他们无人知道。 “大人,还请大人救下小人家眷。” 有俘虏跪在地上不愿起身,拜向龚都。 他面黄肌瘦,在地上磕个不停。 卷一 青州乱第62章 东莱 “什么?司马俱所部的家眷都在东莱!” 初听到这样一番话的李云义一拍大腿,眸子当中精光一闪而过。 前世看史书的时候,他都记得青州黄巾当中老弱妇孺占据大半。可他一次次与之交锋,却不见一个妇孺,老幼也少的可怜。 他还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现在看来错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司马俱已经有了占据根据地的想法,他已经将兵跟民分开,有了发展地方,以供大军的念头。 “东莱太守又何在?为何他不曾保境安民?” 李云义大声问道。 龚都闻言干笑一声,道:“回禀主公,末将虽然不知那东来太守去处,但其人要么是死在黄巾刀下,要么齐官而逃。” “早在半年之前,司马俱便已经拿下大半个东莱,只剩下黄县濒临渤海,距离蓬莱不远,而得以幸免。” 他介绍,言明东莱郡治黄县之所以能够在战乱当中安然无恙,不是因为城墙坚固,而是偏安一隅。 司马俱的目标一直都是北海,对于无人设防的东莱郡,是一点都看不上。 “这样倒是合理了。” 青州黄巾太多,以至于诸侯乱战时期,也没几个人愿意来青州上任。更别说是当下,青州黄巾最鼎盛的时期。 除了孔融这样的老倒霉蛋被董卓丢来,让他去死的人之外。任何一个脑袋没有被驴踢了的大汉官员,都会想方设法带撒很难过自己的小老婆,捞的金银,去徐州度假,过下半生。 “龚都,此事你上上心,让高密的弟兄们都知道我们有意前往东莱,将他们的家眷救出来,也叫他们吃饱穿暖。” “诺。” 龚都顿时热泪盈眶,他是苦出身,知道家人对于这些黄巾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家啊,是他魂牵梦绕,一心想着的家! 送走了龚都之后,李云义再度拜会王修。 东莱一事让他野心滋生,他贪的不是东莱,他想要的青州百万黄巾。 “叔治兄。” 李云义恭谨,他有求于人,不能用之前的腔调面对王修。 王修也是人精,他一见李云义拘束的样子,便笑道:“云义快快落座,喝杯酪浆,好好歇息一番。” “听闻你急去了军营,是否有难事发生?” 李云义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碗酪浆,将其放在案上,直接说道:“还请叔治兄助我!” “助你?”王修一怔,李云义什么都不说,一出口就是相助,这让他有些迟疑。 “若是钱粮小事,愚兄倒是有些法子,兵戎大事,我却是做不得什么。” 李云义听到王修这样说,不免有些失望。 但他见王修说的直白,也并非是推脱之言,而是事实,他又强打着精神道:“方才我帐下军侯与我说,城中二千三百人的俘虏,家眷尽在东莱。” “我那军侯巡视营地,却见一人跪地不起,言之母亲无人所养,弟妹也无吃喝,想要归家。” “这万万不可。”王修惊悚,出言阻止。但在他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又知道这话不该自己说。掌管大军的是李云义,而非自己。 他要做什么,跟不跟自己说,也没什么差别。 “难道云义想要出兵东莱?” “不是。” 李云义摇头,看着王修长舒一口气的样子,他不免有些失望。 原本他以为王修是一个干臣,应当会爱民如此。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想错了,王修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君上,道德,权利。 小民在他心目当中,是次于这三项。 但这就是这个时代士人行事的准则,他们求的是问心无愧,是士人认为他们做得对。 “我既然答应了叔治兄要北上援助孔北海,就断然不会食言。可云义还是想分出一营人马前往东莱,看看能不能救下一些百姓,安抚高密降兵的心,免得他们作乱,好叫我大汉能够保存一些元气。” “此事大善。”王修拍手叫好,此刻他得到李云义保证,确定这件事情并不会影响大局之后,自然是要出言支持。 “粮秣一事,修亲自筹措,绝对不会让东莱百姓忍饥挨饿。” “那就明日一早,出兵北上。” 临末,李云义又商定了另外一件事情。初平元年还有五个半月时间就结束了,最后的时间,他不想荒废。 是时候北上拜码头了。 ...... 再度见到龚都,已经是夜幕降临。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已经将营中俘虏情况探查清楚。”龚都并非干吏,却知道轻重缓急。 对于排查一事,他亲自主导,从王修手中借来的文吏任何叫苦,他也不予放松,只是好言相劝,送与他们一些财物,好叫他们一心为公。 文吏们痛并快乐着完成任务,还得感谢龚都大气,给的财物跟他们半年的收入对等。 “家眷在东莱一地的约莫千人,其余的多都是北海贯籍,现在虽然不能归家,却也想让家人知晓自己信息。” “千人的话,我倒是有一个计划。” 李云义并不意外,在乱世当中人命如同草芥一样,黄巾向来不惜人命。被他们裹挟的百姓,十家当中有一家能够一人不损,都是奇事。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再度要进行的赌博,是否会成功。他不觉得自己看人有多准,对这个时代的忠义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与之相反的是,他更在乎利益关系。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忠义无双吕奉先,足以摧毁这个时代的道德底线。 曹操的唯才是举,同样让大汉数百年冠冕堂皇的道德制度摧毁。 “你可愿为行军司马?统帅一千五百人,前往东莱,救济百姓,收纳流民?” “敢。”龚都一怔,心中并无欢喜。他是黄巾出身的军汉,知道青州局势纷乱,也知道的北海跟东来的行政区域划分离谱到了极点。 北海一国,虽然名字上有海,可濒临渤海的不过是两个县,其余县城都在内陆当中。 东莱恰恰相反,这一郡诞生是源自于鱼盐之利,所有城池都是修筑在海边。 “张开地图。” 这是一张帛布,产地虽然不是蜀地,却也价值不菲。 但在眼下,他却被李云义奢侈的用来画地图。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各地分界线在哪儿,但他知道每个城池分属那个郡。 卷一 青州乱第63章 龚都升职 在地图上,东莱几乎将半个北海包裹。在司马俱的操持下,他麾下的黄巾更是将半个北海直接吞掉,跟东莱连成一片。 “不其,介亭都是好去处,具体的话,得你自己决定。” 介亭便是后世的胶县,胶州湾便是源自于他。 不其往南是崂山,崂山再往南就是青岛。 这两个县据说现在都被黄巾占据,但具体情况无人知道,李云义也不敢贸然做出决定,让自己的下属去死。 同时,这两个县距离高密都非常近,近到只有数百里的距离。 从高密出发到介亭,他们中间只有一个夷安,也就是后世高密所在的地方。 “夷安据说只有二三千老弱妇孺防守。” 龚都今年已经三十有四,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 他披着鱼鳞甲,腰间挎着环首刀,脑袋上的黄巾,背上的短帔,都证明他是一个身兼两方血统的混血儿。 “若是假扮黄巾入内,不需要一兵一卒,便能将夷安拿下,交给使君治理。” “钱夷安用不上,粮食,种子,主公万万不能短缺。” “此事我与王县尊已经谈妥,他愿意提供粮秣。” 听到龚都开口,李云义就知道龚都不会让自己失望,他有心南下,拯救百姓于水火当中。 “太少。” 龚都摇头,他对李云义又多信任,就对王修有多不信任。倒不是他有毛病,而是现实如此。 李云义跟王修是两种人,李云义会为了百姓做的事情,王修绝对不会做。 同时,他也看到了李云义跟王修两个人在行政能力上面的差距。 王修根本指挥不动这些高密的豪族。 这一点,李云义却能够轻易做到。 高下立判! “加上高密豪族又如何?”李云义微微一笑,提出一个建议:“到了介亭,不其之后,你立马着手恢复胶东之地的鱼盐之利,并且将鱼盐交给豪族贩卖,以此换来粮食,种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如今胶东半岛的人口连后世十分之一都没有。 虽然没有各种高产量的农作物,但是李云义还是知道,胶东能养活的人很多。 同时,他按照自己家的仓库对比,很轻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豪族再败家,拿出十万石的粮食,也不成问题。 眼下用鱼盐之利,换取粮食的法子虽然老套,但只要有用就行。 “我会书信朱虚,郭天,让他们凑出千余兵卒,运输粮食前往高密,介时你再派人押送便是。” 在这胶东半岛上,谁都知道鱼盐之利。可往常这玩意儿是朝廷专营的。现在天下大乱,朝廷顾不上的东西,已经被地方大族腐蚀的干干净净。 徐州糜家现在的生意当中也多了盐跟咸鱼。 青州仍旧是例外,因为青州黄巾肆虐,他们可不管什么利益,长期发展,他们看到人就要他们加入黄巾,不加入就杀。 什么豪族,士族,他们也是啃的下来就直接动手,吃不下来的话,再另做打算。 龚都本部五百人,在募兵一千,加上一千援军。 这是一次冒险,一次赌博。 “主公几时能够回来?” 这是龚都的问题,他对局势并不感兴趣,反而觉得自己肩膀上面的担子太重。 “或是郭司马前往不其,也能帮末将分担压力。” 宽阔敞亮的厅堂当中,烛火啪啪作响。 李云义跟肖飞等人立在一旁,看着地图久久不语。 龚都问题不断,李云义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在权衡利弊,他在犹豫。 从朱虚起家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朱虚汉军的死亡人数已经高达千人,伤残更是倍之。 李云义从中磨砺而出,但他的下属却没有太多变化。 反而因为他的势力扩张,值得信赖的人越来越少。 以至于现在龚都想要李云义重新派人缓解自己的压力,他一时半会也无人可派。 摊子铺得太大,反而失去了重拳出击的能力。 “郭司马需要稳固地方,让郑摄来吧。” 李云义思前想后,发现了一个被他遗忘的小透明。 同样是司马一职,却在朱虚当中练兵的郑摄。 此人忠诚度不高,能力也马马虎虎,只有一腔热血。 但将郑摄放在距离朱虚有千里距离的不其,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可能会选择为自己牟利,从而更加努力地维护县尊李云义的利益。 “郑司马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肖飞也难得开了口。 他现在虽然也是朱虚汉军的一员,但跟别人打过仗,带过兵的人不一样,他只杀过人,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 一路上,他都跟在李云义身边,奉行少说多做,一点点学习。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仍旧虚心学习,只在自己了解的区域当中,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我便手书一封,现在便遣人前往朱虚,调遣郑摄前往高密,随后看龚司马进展,再做安排。” “诺。” 龚都重重点头,他对此事并无异议,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非是后来雄霸汝南的黄巾大头领,在接受了张开的指导之后,他的思维快速靠近大汉正规军中层军官。 在东汉,校尉已经是高级军官,是一军之长。将军并非常设的官职,而是遇到对外战争时,临时任命的。 张开这一屯长并非是快速培训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厮杀当中升职升出来的,对大汉的军事训练方式十分熟稔。 他既不像是高级军官那样不需要训练士卒,也不像更低级的军官只知道唯命是从。 往往一个校尉麾下三千人,其中屯长十二个。直属行军司马的话,那他的同僚更是只有四个。 这一身份让他足以跻身于各种军事会议当中,当然这种会议他只需要带上耳朵就行,没有说话的权利。 但旁听对于小卒而言,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同时,李云义也十分庆幸,因为这个机会十分难得,换做是谁来都不合适。 龚都是例外。 天明不久,大军开始缓缓北上。 王修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对于小卒的心却掌握的七七八八,他将高密的县兵拼凑了五百人后,将城防直接交给他最厌恶的豪族负责。 同时,他也将这一营的五百人交给了李云义统帅,让他负责军务。 这样的职权划分李云义并无异议。 卷一 青州乱第64章 北上淳于 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对王修的了解越多,他就越知道这个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北上一事,虽然这一次有了李云义的参与,多了一些新气象。但王修早早地就在做准备,被黄巾包围的时候,也心念念着想要援助孔融。 作为臣子,他忠心耿耿,能够让任何的主君都喜欢这个下属。 行军路线李云义早就想好了。 他决定顺着官道,沿着汶水的水系,浯水直抵汶水后,从淳于北上,前往昌都。 这段道路并不远,只有约莫三百里样子。 其中最困难的地方,并非是渡河,而是淳于。 淳于是地名,袁绍麾下淳于琼便是淳于豪强之首。 跟北海其他县城一样,淳于此刻也在黄巾手中掌控。 “使君,前面便是淳于城了。” 相隔数里,落日下的淳于城披上霞衣,光彩圣洁。 土黄色的大旗在城墙上树立,宣告此地的归属权在黄巾手中。 “淳于在青州黄巾复起的时候,便被青州黄巾占据,距今也有一年多了。” 王修介绍,一想到当初混乱的场面,便心有余悸。 他现在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事到临头反而没了恐惧之心,对未知的前路,充满信心。 “城中守军也不是老弱残兵,而是精锐。” “这倒是有些麻烦。”李云义皱皱眉头,淳于正好横在他们前面,要么绕路,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淳于守军枪口下,要么强攻。 “这样,张开你领本部人马为首,快速通行,确定北上道路并无阻碍后,寻觅一处地方分出一半人马安营扎寨,再以一半人马设伏,警戒后方。” 李云义略作思考之后,吩咐道。 “诺。”张开点头,拱手而去。 “肖飞,你最为后盾,最后通行。” “其余诸将于我一道坐镇中军,共同度过淳于。” 王修听得热血沸腾,他这样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李云义这样的少年英才。 现在听到李云义的布置,纵然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越是复杂的安排,面对问题的时候也就越游刃有余。 “云义,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做的吗?” 王修询问,只听李云义笑道:“叔治兄坐镇中军,安抚军心便是最大的功绩。打仗的事情,有他们就行了。咱们这些文官,要做的事知人善任。” “如此一来,我稳坐中军,督战是吧?”王修听出来李云义的推脱之意,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话术缘由。 自己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不知兵,也无武勇,能做的事情屈指可数。 督战是他所能够想象到的最为贴切的话语。 可这两个字在旁人耳朵里面就不那么美妙了。 知军伍的屯长,军侯们若有若无的看向王修,他们也不知道王修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说说。 要是后者的话,他们可以当做是无心之失,勉强原谅。 前者的话,他们就要磨刀霍霍了。 “王八监军,犊子督战。” 李云义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心中腹诽了一番。他经受过前世许多战争片的洗脑,脑袋里适时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同样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在前面跟黄巾交锋,后面王修就来一个督战,非要自己死战才行。 “叔治兄,督战可不是这样说的。”见王修一本正经的样子,李云义不得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苦笑道:“上官若是怕下官不敢死战,倒是要行督战一事。可如今黄巾肆虐乡邻,俺们这一军都是乡人救国,都是义士,不虚督促,又能横扫天下。” 王修顿时失声,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一如油焖的大虾。 他是不懂,而非生性本恶。经过李云义一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究竟是有多荒唐。 “是修说错话了,还请诸位不要见怪。”王修作揖,颇为诚恳的道歉。 可他周遭的人,谁不是被东汉这个社会毒打过的。王修的诚恳被他们看在眼中,可刚才他说的话,他们也牢记在心中。 “无碍,王县尊率性所言,哪能当真。”肖飞率先表态,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他是被何德背叛过一次的,也知道这类话往往就代表王修等人心中所想。 他要用你,必然是好言相劝。若是不用,或是要你去死,就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态度了。 ...... 自从汉军的旗帜出现在淳于城南,如同惊弓之鸟的李越便发号司令,召集城中守军,蹲在城墙上,如同受惊的鸟雀一样,目送城外的汉军过境。 淳于城上如临大敌是有传统的,留守此处李越冷冷的看向城外汉军。 他只一眼就看出这一支汉军的来历,知道他们来自朱虚。 在北海当中,他现在只怕两个人,一个是顶头上司,渠帅司马俱。另外一个就是朱虚汉军的李云义。 现在打着朱虚汉军旗帜的军队过境,敲锣打鼓欢送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是真真儿不想跟朱虚汉军这样的硬茬子打仗的,硌牙。 “头领,要不要出城击败他们?”一个络腮胡,三十来岁的宿将提议。 他眯着眼睛,始终盯着骑在黑鬃马身上的张开,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战,杀人夺马。 “蠢货。”李越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城外是朱虚汉军,数目虽然只有五百,可他们敢堂堂正正的过境,就绝对不止这个数目。” “你想要出战,证明他们只有五百人的话,尽管出去。”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黄头头目资历老的心中暗骂一声李越这类后来居上的王八蛋想要借助城外汉军清除异己。 年轻的虽然跃跃欲试,却被刚才的一巴掌跟李越的话给吓住了。他们没怎么打过硬仗,只觉得城外的汉军光鲜亮丽,几乎人人备甲,能够将其吃掉的话,自己实力必然暴增。 作为留守的地方军,他们战斗力比不上一线的野战军,见识也比不上李越这样的经年老鸟。 他素来清楚,城外的汉军越是看起来越肥,那就越难对付。 “俺实话跟你说,这汉军分为两种,一种是俺们赶跑的郡兵,这些都是废物,不堪一击。另外一种便是城外的汉军,他们都是虎狼,百余人便敢冲击俺们千人。” “现在他们有了五百人,俺们与之交战,出动数千人必胜。可你们那个愿意作为先锋?去死战?” 他斜睨,道出了大实话。 卷一 青州乱第65章 冒失鬼 黄巾拥兵自重是传统,李越也只是在恪守规矩,尽量不让自己的实力受损。 在黄巾里面,有着家国情怀的人都在黄巾之乱被杀得一干二净,人头滚滚。 现在借着黄巾起事的,连太平道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都大有人在。 “你们有想要吃肉的尽管去,反正丑话俺说在前面。打赢了有赏赐,打输了的话,俺要你的脑袋。” 李越说罢,便下了城墙。 城外雄壮的朱虚汉军让他大为不安,心中极度恐惧。 这次朱虚汉军北上,去什么地方,他用屁股都想得出来。可偏偏,他只能干看着汉军北上,一点阻止的想法都没有。 李越终究是挨过李云玉毒打的人,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真要被李云义顶上,小小的淳于城就算不被攻陷,也会掉一层皮。 前几日,一股败军从南而来,将在高密城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传到了的淳于城中。 一时间,淳于城中风声鹤唳,即便是李越也在提防汉军的突然袭击。 “头领,武头目带了千人,杀出去了。” 可就在李越刚刚抵达府衙,想要好好歇歇的时候,一个消息将他从案上惊起。 他呼吸急促,接连发问,确定汉军并未入城,只是他麾下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城去了。 “紧闭城门,不在允许任何人出入城中。” 他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对出去的头目生死也不关心。 该说的话他早就说了,没想到这样直的钩,还是会有人咬。 可他越明白,他就越比自命不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废物痛苦。 在他看来,即便是拿下北海,渠帅也没办法将北海境内的汉军一网打尽。 继续在北海,不如一路往西。 但他李越也好,司马俱也罢,即便想要往西,也是做不到的。他们都是东莱,北海两地发家,麾下的兵卒也都是这两地的百姓构成。 现在想要一路向西,最大的麻烦就是内部。 而这两个经历过黄巾之乱的老鸟,已经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粮食。 北海东莱人口一郡一国,人口相加原本是超过二百万的。但在黄巾之乱一波后,损失将近五万户的人口。 现在青州黄巾席卷北海东莱,更是让这两个地方的人口锐减。 如今北海还有百姓七十万,东莱不超过五十万。 战争打不垮的百姓已经在饥荒的边缘上了。 ...... “使君,果然有一支青州黄巾出城尾随张司马而去。”斥候来报,脸上满满都是敬佩。 “果然如此!” 正如李云义预料的那样,淳于的黄巾果然耐不住寂寞,派遣了一支人马出城追击。 “云义,是否要追上去,将其歼灭!”王修听到,心中泛起一丝喜色:“你放才说要一战又一战的将敌人的有生力量全部消灭。现在正是时候,前后两军合二为一,一口吃掉他。” “没那么简单。” 李云义哑然失笑,将上蹿下跳的王修按了下来,无奈道:“叔治兄有所不知,咱们所在的后军与前军相隔是七里路,那黄巾距离张开只有三里路。” “现在派人上去,等同于打草惊蛇。这黄巾很多,一次是杀不光的。” 王修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又犯了错误。 “不过叔治兄说的很有道理,他们现在送上门来,如果不将他们吃掉,来日他们便会成为咱们的对手。” 须臾,李云义已经到了淳于城下,他心情沉重地看向城墙上面面黄肌瘦的黄巾军。 闹了一整年的黄巾,不事生产,抢光了淳于这些小县之后,不得不将触角伸到更远的城池,想要获得口粮。 北海的剧县,东莱的黄县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等到了北海抢无可抢之后,黄巾就会前往兖州,被曹操击败,受降成为大名鼎鼎的青州军。 此刻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在城墙下面昂首挺胸,千人如一人的样子,让这些从未经过正规训练的青州黄巾大感不妙。 随后,他们又庆幸起来,他们在城墙上面,汉军真打过来了,自己还有机会投降。 城外武头目麾下的人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修并非是第一次经历静坐战,但李云义还是第一次。 说实话,他难以想象城墙上面的青州黄巾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城墙下面正在行军途中的汉军。 明明就是敌人,双方都在对方一箭之外,擦枪走火都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然而,城墙上的黄巾克制住了,城墙下面的汉军也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无动于衷,这就很奇怪了。 “他们的目标是武老三。” 城墙上,一个头绑黄巾,只有一只手头目倒吸一口凉气。 “直娘贼,还真叫那王八犊子说中了,汉军早有防备,咱们现在下去多少人,都是送死。” “那也不能让我老三死在外面吧?” 他们这些常驻在淳于县的人关系紧密,跟外来户,打着司马俱旗号的李越素来关系一般。 现在武老三眼看就要被汉军两面包抄,他们互相看看,一时间还真不好说是求救,还是就这样看着。 “他死总比爷爷死掉的好。”方才的头目冷笑一声,用仅存的一只左手指着外面,叫道:“汉军现在已经过了淳于,俺们现在就算派人出去,难道就能快过汉军?” “从现在开始,封闭城门,一个人就不能放出去。有人问的话,就说是李越那个狗娘养的东西说的。” 其余头目略作思考,心情复杂的封闭城门,等着武老三的死讯了。 他们跟李越这样的人不一样的是另外一点,他们的家眷现在也都在城中,而不是在城外。 淳于是他们的家,他们本就是这附近作乱的百姓,占据城池之后不得不归于司马俱这个拳头最大的家伙。 他们数人合起来才三千人马,将近两万老弱妇孺。但司马俱的青州军就有足足两万人,守备军更有四五万之多。 妇孺更是二三十万。 如今整个北海东莱,两郡将近三十个县,只有最富庶剧县,黄县,朱虚,高密四县还在汉军手中。 其他都已经落在了黄巾手中。 “诺。” 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城上的人看着城外的人不断北上,直到最后一个人影在落日的余韵下消失在地平线上为止。 “奶奶的,他们真的来了。” 卷一 青州乱第66章 两面夹击 张开咬着水囊,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口水之后,才咧嘴笑道:“今晚俺们就算是要夜宿荒野当中,也要把这些黄巾给吃掉。” “待会打起来,放三支响箭,好叫埋伏在后面的弟兄断了他们的后路,不要让后军的家伙跟俺们抢肉吃。” 张开瞥着夜幕下,行动迟缓的青州黄巾,知道他们现在已经疲倦,只想睡觉。 偏偏,他现在不让他们睡觉。 “他们距离山坳还有三十步,三十步之后立马放箭!” 胶东半岛地形远远没有后世那样平展,这块土地没有足够的人口,至今还有大片广袤的森林。 千多年前,这里甚至还有的犀牛。 只是随着人类不断繁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物种不断消亡。 当异类被杀光之后,人类之间的争斗也白热化起来。 “走吧,回城。” 天色渐晚,张开在林子里面喂蚊子的人还没有一句抱怨。武老三先怂了。 他倒不是知道什么逢林没入,或是穷寇莫追。 他是单纯的觉得这样追击下去也没什么用。汉军走得飞快,他们追了七八里,仍旧见不到汉军的踪迹。 这让他想回城好好歇息,而不是继续跟汉军交锋。 “司马,他们停下来了。” 按照张开的原计划,最差最后十几步,这些黄巾就会进入他们的包围圈,成为砧板上的肉。 可偏偏,还剩一点的时候,黄巾停下来了。 “点火,放箭,拦住他们!” 张开心一沉,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便索性叫人点燃火把,将漆黑的山林照成白昼。 余下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这一次他们没有抛射,而是直射而去。 “咻咻咻!” 锋利的箭矢破空而来,大部分的黄巾都被这强烈的光线照的眼前一亮,还未看到敌人在哪儿,便被箭矢钉在路边的大树上,地上。 “敌袭!” 毫无防备的武老三膝盖中了一箭,大喊大叫道。 他脸色惨白,看着林间的火把,一脸惊容。 “快撤!” 他低吼一声,并无反击的意思。 茂密的森林当中火把的密集,看其数目绝对不会小于五百人的规模。 这让他心中大定,命令亲卫抬着他,朝着淳于方向进行突围。 这一过程中,他疼得龇牙咧嘴,叫骂不休。 “三哥,您就忍着点,俺们都是糙汉子,真要弄疼您了,您直说就是,我们一定会轻一点的。” “轻一点。”武老三被两个人抬着,在人群当中缓慢前进。 这不是行军路上,他是武老三,在人群中央,统帅千人,好不威风。 现在千人乱成一团,谁还管他是什么身份。 从无法从人挤人的道路当中,快速穿行。 “朱虚汉军援军已至!” 黑暗当中,喊杀声忽的大作。 山林当中,二百余人挡住了青州黄巾的去路。 这些汉军装备精良,其中更是有张开精心准备的五十余弓箭手。 刚一个照面,弓箭手便将手中的箭矢倾斜而去,好叫自己的行囊轻上一些。 “后面哪来的汉军!”武老三大惊失色。 一个黄巾跌跌撞撞的拜在武老三面前,哭道:“后面杀出数百汉军,俺们中了埋伏。” “咣当。” 武老三被这个消息一激,险些摔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刚才后面什么都没有。” “不是伏兵,是汉军援军到了!” 听着后面的呼喊声,他们面色发白。 火把可以是伪装的,可这股噪声,喊杀声却不是假的。 “直娘贼,若不是乃公来得快,仗又要打完了。” 肖飞骂骂咧咧,脸上尽是不满。 他紧赶慢赶,来得却始终有些晚。 张开再度将五百人分开,分成前后两队,将其围住。 “都给我喊,降者不杀。” 随着肖飞一声令下。 他麾下的数百人一齐高喊起来,声势震天动地。 “直娘贼,谁敢投降,我便杀了他!” 武老三凶狠,瞪眼环视身边人。 “汉贼与我黄巾势不两立,你们若是想要归顺他们,得先问问我的长刀。” 放在平时,他是短然不会说出这种恐吓的话,恐吓自己的部下。但是现在,他分明在自己麾下的部众眼中看到了惊慌失措。 他们退缩,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眼,分明是已经有了背叛自己的心。 这让他万分恼怒,只能再度起身,由人搀扶着撂下狠话。 但此刻,他没心思去劝说他们,他也知道自己对下属的掌控力度是前所未有的低下。 他只能威压,让这些士卒不敢胡乱,继续听从自己的命令。 “退至山林,勿要跟汉军交锋。” 如此对峙了足足十息,武老三才忽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撤!” 他看着愈发近了的火光喊杀声,不管不顾的咬着牙说出这样一个字来。 这时,肖飞已经提着一柄汉剑,杀了过来。 夜幕当中,他领兵五百,都是精锐之师。 对上全无防备,乱作一团的黄巾,那是一个畅快。前后不过数百息,他便几乎将这一支黄巾杀了一个对穿。 “拦住他们!” 眼见黄巾不顾一切的朝着山林当中遁走,他心道不妙,急忙追赶上去。 这是一场毫无准备的伏击,张开选定的地方地势狭窄,两侧却不是不能走的。 之前黄巾顾忌林中还有汉军蛰伏。 现在汉军都将队伍几乎杀穿,他们顿时没了顾虑,逃生去了。 不多时,李云义到了。 他看着火把下面一张张惊恐未定的面容,一面安排盘老三这样的老卒去安抚人心,一面命人取出清水,食物,补充体力。 随后,他有郑重其事的找到王修:“叔治兄,营地搭建需要时间,我军后方至关重要,还请叔治兄多多关注。” 王修好不容易从白天的尴尬当中脱身而出,听到李云义这样说了,自然是无不应与。 “云义尽管放心,只要修还在一日,便一切无虞。” 他把话说的斩钉截铁,莫说是李云义了,就是一旁的军士也无不动容。 “使君,此人未必能够信任。” 张开喘着粗气,抹着额头上的热汗,看着王修的背影说道。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李云义笑笑,他当然知道谁才是自己麾下真真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他现在求人办事,事情还没做,总不能就不给王修面子吧。 卷一 青州乱第67章 放归俘虏 如何临时修筑营地,朱虚汉军颇有经验,他们本就是一群农民构成的军队,在这段时间的跋涉当中,经常是日落之后在开始搭建营寨。 运输帐篷的大车依次排开,加上步兵防卫,就足以阻挡一般的轻骑兵袭扰。 这个时代道路两侧并不匮乏的大树更是构建营地重要组成部分,三五人砍掉一棵树,横在营地最外面,不单单能够挡住人穿行,更能够避箭。 再截取一些长短适中的枝干,与主杆捆成十字形,连成一排,就是十足每夜能够安然入睡的原因。 无论是骑兵还是游荡在夜空下面的黄巾,面对这样的营地,警惕的守卫,都只能悻悻而归。 后来的队伍不断分出人去打造临时营地时,李云义看着的被按在地上,灰头土脸的黄巾头目武老三,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愿意投降。” “俺誓死不降!” 武老三却颇有义气的呸了李云义一口,昂着脑袋等着李云义直接挥刀。 “叔治兄,我早先便跟你说了,这些黄巾未必会降服我们。” 李云义听到答案,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王修之后,吩咐道:“把他们受伤的简单包扎一下,还能喘气的全都送回淳于。这一仗的俘虏,全给我放了。” 王修还未说话,武老三便再度骂道:“狗官,别以为乃公不知道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老子宁死不投降你们这些汉狗,你要是有种的话,就把俺们全杀了!” “杀了你们?” 肖飞在一旁猛地拔出汉剑,将剑锋抵在武老三的胸前,冷冷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一心求死,现在就往老爷的剑上面撞一下,看看是你的胸膛坚固,还是老爷的长剑更锋利。” “至于他们生死,全系我家主公手中。我家主公想要宽恕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你倒是不乐意了,想要他们为了死战之后,真要战死不成?” 肖飞劈头盖脸一番话砸下来,即便是了解他的李云义都是微微一惊。 一旁侧立的王修更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肖飞,却闭口不言。 “好了,把剑收起来。” 李云义喝止肖飞,淡淡的看向武老三:“话我已经说过了,若是你一心求死,不妨将你的弟兄们安置妥当,送回淳于城之后,在寻一地方自裁。” “这军营当中,并非是是你黄巾的淳于城,由不得你胡来。” “来人,把他拿下送出营地。” 对于此人,李云义没有客气。 他一个人合不合作没关系,他要的是整个淳于城中的黄巾,都知道有一个叫李云义的大汉官员将他们放归淳于。 李云义看着军士将武老三押送下去,看着他的背影道:“如今北海纷乱许久,我官军或胜或败,所彰显的都只是武力,而无仁慈。” “今日放归俘虏,足以叫黄巾知晓他们落入我官军手中,并非是坏事。” 李云义意味深长,这话他不仅仅是冲着王修说的。 他还要再度警告自己麾下的军士,让他们知道这大汉的天下并非是皇帝所有,而是大汉百姓所有。 民贵君轻社稷次之,并不仅仅是孟子所言,更是外儒内法的大汉的新规则。 在他看来,如今青州局势虽然凶恶,却远远没有到饥荒,人互食的地步。 纷乱持续一年造成的破坏足以让青州耕地十之八九荒废。剩下一二田地产出的粮食有限,无法供以整个大汉百姓食用。 但架不住青州不只有百姓,还有豪族,还有士族。 百姓吃不上饭,可不影响豪族老爷们吃肉的频率。 甚至在清查府库的时候,李云义发现自家的家底就足以一万百姓吃上一年。 别家府库存粮或多或少,但面临的问题都不严重。 只要愿意挤出粮食,让青州这一年百姓无一饿死不难。 难的是人心,是如何让豪族张开双臂,将自己吃不完,卖不出去,放坏了的粮食,散发给百姓。 甚至都不用一年,只需要六个月。冬小麦播种之后,等到春天就有野菜,等到夏天小麦收获,未来一整年,百姓都有饭吃了。 在李云义看来,既然青州的粮食养活绝大多数不想继续当黄巾的百姓没问题,就应该让这些百姓解甲归田,成为青州这一辆战车的养料,为自己的后代谋取未来。 而不是让他们继续在城墙上面死守,在荒野当中劫掠,将一个个人烟稠密的村庄变成人口稀薄混乱之处。 要知道,东汉光熹年间的人口普查,就有将近六千万的人口。这还不算世家豪族藏匿的人口。 青州一地人口更是五百万以上。 两年之后青州军成建制的投靠曹操的时候,还有百万的数目。青州本地也还有管亥这样的人存在。 由此可见,青州人口并不匮乏,只是逃散而去。 将自己视为青州拯救者的李云义还没有匡扶天下实力,他的野心都用在了青州上面。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平定青州,保存青州的元气,也不想让东莱太史慈这样的勇将先去辽东,再去扬州,而不是建设家乡黄县,为青州效力。 ...... “直娘贼,你们真的不杀俺?” 武老三被一个甲士猛地一推,踉跄的摔在地上。在他闭眼等死的时候,良久良久都没有人动手。 “我家主公说了,俺们是朱虚汉军,是为了护卫百姓而与你们交锋。本质上,我与你一样,都是穷苦百姓出身。” 肖飞在黑暗当中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过下次你见到俺们了,还是快快投降,免得你跟你手下的弟兄都死在俺们手中,白白断了家里香火。” 武老三呆呆地跪在地上。 与他所想不一样的是,跟他一样的黄巾军越来越多。 这些黄巾军茫然,听到劝降的齐地口音便一股脑的投降了,压根不知道这些汉军将要如何处置自己。 往常他们听多了汉军嗜血成性,以人头记功,无论是俘虏还是尸体,都会被他们割下脑袋,当做功劳。 但没人想死,尤其是汉军不断呼喊,没有用刀剑伤害投降之人的时候,他们悟了。 上面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不关心。但他们知道自己的命是自己的,汉军要杀自己的话,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卷一 青州乱第68章 当演清河国旧事 “云义,他们走了。”王修披着短帔,站在李云义身侧。他目光幽幽,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李云义一样。 “这些罪人理所应当被责罚,如同高密外的黄巾一样。可云义却要将他们放了,而不是送到孔府君手中去邀功。”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李云义,不知道这个二八少年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会什么。 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功劳?”李云义哂然的看向王修,被昼夜多出来的冷空气激得咳嗽了一声:“功劳云义并不在乎。再说了,我们没有余力将他们押送到昌都。” “他们是不稳定份子。随时都可能生乱,威胁到我们。” 这话,王修却是一点都不相信,处理俘虏的手段有很多,人头就很好。杀光乱党,他们总不能从土地面爬出来,继续作乱吧? 不过他也知道李云义太过年轻,此人行事索然果敢狠辣。但在具体的事物上面,却又会斤斤计较,会仁慈。 这一点他原本诧异,但在知道李云义在家族当中的窘境之后,他就明白了。 李云义是不得不杀,而非嗜杀,这样的人值得一用。 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王修心中的评价变成了值得一用的李云义,回到了帐篷当中,并未睡下,而是端着一碗得来不易的姜汤,用此驱散漫漫长夜。 他的病情时好时坏,病秧子体质的严重性也远远超过李云义自己的估计。 他发现,自己会因为过度劳累,或是天气骤然转冷,直接感冒。 这一微小的病症当然不被李云义自己放在心里面,因为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自己身上的一点小病症不要命。 要命的是大汉已经病入膏肓,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变成大汉的陪葬品。 ...... 淳于城,灯火通明。 自从一队一千五百人的汉军过境之后,城中人便再也睡不着,而是纷纷点燃火把,将淳于变成不夜城,警惕汉军可能发起的进攻。 但在夜半三更之后,城外非但没有出现丝毫汉军的影踪,反而来得都是败军。 零零散散的败军归来,在城墙下面的哭诉。可守城的黄巾都是野路子,也被汉军吓怕了。 城门不能开,吊篮也无人使用。 上面的人听着下面的哭诉,只是将消息一股脑的告知了守城的头领。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武老三才被军士被抬了回来。 灰白色的幕布下面,灯火已经逐渐熄灭。 人总是要睡觉的,越是熬着,越是会困。尤其是临近天明的时候,正是一个人睡的正香的时候。 之前还说这不睡觉,害怕汉军打进来的军士,一个比一个睡的香。 直到一个黄巾在困顿当中,解开裤腰带,朝着城外撒尿的时候,才发现城外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敌袭啊!” 他一声大吼,立刻将小小的淳于城唤醒。 找不到盔甲武器的黄巾军比比皆是,更多的人则是直接溜下城墙,当了缩头乌龟。 顷刻间,原本就没几个人的城墙,便空无一人了。 一刻钟后,武老三被迎入城门时,李越的脸色仍旧铁青。 他虽然睡了一夜,清晨被唤醒,所见的东西却并非是他想见到的。 武老三安然无恙的回来,并未丢掉性命。他麾下的士卒除了第一时间边战死沙场的人,其余的也大都被李云义放了回来。 这让他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你能够成为司马俱麾下的大将,李越自然知道自己面前乖戾的头目们私底下是什么作风。 这些擅长劫掠,欺压百姓,全然不将自己当做是人的家伙,他不想与之为伍。 偏偏这些人都是地方豪族,泼皮无赖出身。他们本事稀疏平常,谄媚,欺上瞒下的功夫确实与生俱来。 现在见到武老三带着一身伤,未死却濒临死亡,他们又一言不发,当着淳于城名义上最高的大人说话。 他们是头目,李越是头领,这身份差了一大截。 “你去歇息,好好养神。”李越却无怒意,反而堂而皇之的开始安抚人心。他自然知道这些豪族心中七上八下,被城外汉军下的屁滚尿流。 “汝等也不要担心,这些黄巾是北上,前往昌都的。就算他们想攻打淳于,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办到的事情。” 至少也要等到去了昌都,汇合了孔融老匹夫的军队才行。 李越在心中默默念叨,他当然知道李云义被上的目的何在。但他无力阻止。 在汶水一战,他麾下的精锐损失过半,仅存的百人现在被他扩充成了五百人。这一规模虽然不及城中其他头目兵力,他这一个头领的身份也名不副实。 但他从汉军身上已经看到了兵不在多而在精。 随后,他向司马俱申请,来到淳于威压这些王八蛋的同时,也是在练兵。 朱虚汉军势如破竹,横扫数地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同样也在整军备战,想要跟汉军一决雌雄。 ...... 昌都,战争正在进行当中。 就在一日之前,剧县被攻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昌都小城。 孔融年过半百,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训斥下属,叫他们做好准备,黄巾随时都会攻城。 “那是?北海王!” 然而司马俱早有预料,他麾下大军数万,攻破剧县之后便一路东进,想要啃掉昌都小城后,直扑黄县,将胶东半岛上面汉军最后的堡垒拔除。 此刻,他修筑的营地远远比在其他地方更为阔气,一队队持戈而立的卫士来回巡视,对目之所及的汉军都视若无睹。 “老夫看得见。”孔融紧咬牙齿,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北海王刘某,脸色铁青。 剧县陷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北海空虚,各地兵力都有所匮乏。但孔融万万没想到的还是北海王刘某也落在了黄巾手中,变成了俘虏。 这让他这个北海国相很没面子,连自己的国王都被被俘虏,可见一斑。 “府君,末将倒是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孔融麾下幕僚左承祖察言观色,小心提出自己的法子。 “但说无妨,老夫麾下,不能说话?”孔融冷哼一声,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左承祖,此人能力不俗,但却着眼于的眼前的利益。 “今日当效仿清河国旧事。” 卷一 青州乱第69章 猝遇 孔融心中一惊,这清河国旧事并不陈旧,而是数年之前,黄巾之乱席卷冀州时,冀州清河国王与安平国王两国宗室尽皆落在黄巾手中。 此二人并非是刘备刘表刘虞这样的大汉远亲,而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宗亲,是可以继承皇帝位置的继承人。 偏偏黄巾攻破这二国国都,将两个国王抓了。 负责冀州战局的北中郎将卢植,跟随后接手冀州军的东中郎将董卓,右中郎将皇甫嵩两人一样,并未将这两位国王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不断对黄巾发起进攻,才能彻底平定黄巾之乱。 左承祖这样直白的话语,无异是在宣扬这一仗的法理性。大汉的官员,不应该因为诸侯王的身死,而产生动摇。 这让孔融觉得——很妙。 牺牲一人,而救千万人,这是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何况北海王刘某虽然是大汉的诸侯王,其人却颇为无能,不让也不会落在黄巾手中。 “国相,还请诛杀此獠!”骤的,一旁站立许久,一言不发的佐官拜倒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国相作为北海王臣子,这名分是天子定下的。作为大汉北海国国相,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海王死在国相面前?” 那人不断叩首,显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杀我?”左承祖冷笑一声,看向伏在地上的官员,道:“我还以为是谁,不曾想是的宫令大人。您为北海王一族效力数十年,不想国王死在黄巾手中,那你为何又在的昌都,而不在北海王麾下?” 他神情冷漠,声音更是冰人,叫人不寒而栗。 “小人是奉命求援而来,并非舍了我家王上。”那宫令见孔融一言不发,心中沮丧之际,不再拜了。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一揖道:“国相想要保存昌都之意小人不敢违背,但还请国相分兵百人,交给小人出城营救我家王上。” 孔融微微色变,却不得不点头应了下来:“你若是想要出城营救北海王,大可在入夜之后,领百余悍勇出城试上一试。” “不过老夫要警告你,营救北海王并非你一人之事。今日若是你贸然外出,让黄巾戒备,老夫再无机会的援助北海王的话,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你为北海王陪葬。” “小人谢过国相。” 听完这样一番话,本就是人精宫令哪能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府君孔北海,他已经在心里面为自家的王上判了死刑。 城外数万黄巾良莠不齐,战斗力差距甚大。可城中的汉军何尝不是如此? 各地聚来的败军,勤王之师见到孔融之后,便乖乖在城里面过起了小日子,对城外的黄巾视而不见。 眼下国王刘某被押送而来,他们也无动于衷。这叫宫令心寒,对那想用清河国之法的孔融更是再无信任。 到了这个之后,他当然不认为自己麾下凑足百人,就能够趁着夜色将刘某救下。 但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无人会接这样的苦差事,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面,玩一出百敌万。 ......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前军的行军速度在孤零零的鸟雀叫声下,骤然降低下来。 “左右入林,警戒!” 有人低吼,将声音压低,警惕的看向官道的另外一端。 这一队约莫三十人的小分队是前军的前军,他们无马,做不成斥候,便聚在一起,只带皮甲,刀剑弓弩。 之外一应物品,他们都交给后面的袍泽携带。 他们这一行目的明确,是沿着官道直扑昌都,弄清楚黄巾是否在路上是否有兵力散布,戒备。 朱虚汉军最初沿着汶水北上,现在的沿着山林,一日这样的躲避也有三五次之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逃散的百姓,少数时候是黄巾南下淳于等地的信使。 随着与昌都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一支先锋的戒备之心越来越强,为首队率更是忐忑万分,害怕冒冒失失的撞上黄巾精锐,葬送了自己麾下的弟兄。 如今,他们距离张开所率领的前锋,足足够十里之远。 而从路上擒拿下来的黄巾信使口中,他们已经知道黄巾有万余人屯兵在昌都城外,剧县已经被黄巾攻破,司马俱随时都会南下的消息。 这让朱虚汉军自李云义以降,无一不在这乱局当中思绪纷乱,再无往日的果断。 “直娘贼,莫要叫那些匹夫跑了!” 喊声由远及近,在静谧的山林当中,显得更外清晰。 “是黄巾。” 为首的队率心中一喜,按捺住麾下的军士,悄悄地将手弩上弦。 他们装备的是从高密王修手中弄来的三十架手弩,这玩意儿穿透力不强,射程也很短。 在中原腹地,压根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手弩这样看似鸡肋的万一究竟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识货的李云义将其要来,顺便将半个高密府库当中的甲胄武器全部打包,装备在了朱虚汉军身上。 如今,他这三十来号人,就装备了足足十五架手弩。 “来了!” 队率低语一声,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丛,看向官道当中跌跌撞撞黑影。 “一,二,三。” 他在心中默默数着,发现被追赶的一共有三个,而在他们身后黄巾却又将近一队,约莫五十人。 “有些难办了。”队率嘟囔一句,眼见骂骂咧咧的黄巾撞入自己的射程当中,还是果断的下令放箭。 “一轮弩箭,刀盾手杀上去!” 他猛地抬起手弩,扣下扳机。随后便不管不顾的将手弩放在地上,用腰间按不出一柄汉剑,便朝着黄巾杀去。 “敌袭!” 黄巾在黑暗当中本就士气不高,他们作为守营之军,被派出来追赶袭营的汉军,本就一肚子怨气。 现在撞上韩建军之后,更是顷刻间便鸟作兽散,想要奔逃而去。 “截住他们,可以俘虏,但不能放走一个。” 队率怒喝,不断更正命令。 他们全军上下,早就弄清楚了李云义喜好,知道自家君上最是不喜欢打仗,不愿见到杀戮。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经年老卒也下意识的会留下敌人一条性命,而非将其斩尽杀绝。 每每这样的遭遇战,都会有人被他们俘虏,送到后方交给李云义处置。 卷一 青州乱第70章 人妻曹的旧例 片刻后,战斗结束。 小规模的冲突他们打的得心应手。有心算无心,一阵乱战之后,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支追兵逃出去了几个。 但剩下的,还能喘气的,都被缴械赶到了山林当中。 “你们是朱虚汉军?” 队率刚刚解决一个问题,便被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抱在怀中。 “还请大人救救我家王上!” “王上?” 队率很快捕捉到了保住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家伙,说的好像是北海国王。 “好了,俺不是大人,只是一个队率。你真想王上获救的话,不让去求求我家使君。” 随后,他将糟老头子推开,一脸严肃道。 “对,对对。”糟老头子连连点头,从手指上取下一个戒指,塞在队率手中:“救命之恩,来日再报,还请大人速速待我去见使君。” 路上,队率才知道老头子是北海王刘某的宫令,这让他兴趣大减。不得不说,北海王对于北海百姓而言,毫无意义。 四百年的大汉将他们都变成汉人,而非是北海王刘某的子民。 “什么?北海王被黄巾抓了?孔府君不愿意派兵援助?” 王修如遭雷击,好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得话是真的。 因为他的恩主是孔融,是孔融任命他为高密令,一手将他提拔成为大汉的官员,而不是刘某。 现在孔融做的事情让王修这个饱读诗书,忠君爱国的小年轻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尤其是一个老太监连夜出城援救主君,所率百人奋战至死,颇有田横五百士的雄壮。 作为陪衬,反派的孔融,自然是在老太监越光鲜亮丽,他们就越恶毒,越可恶。 偏偏,王修知道,孔融做的没错。 舍小家为大家,舍一人为万人,并非错的。 等等党也不是不想救了,而是觉得时机不对。 “府君做的不错,只是李云义未必会与孔府君一样按兵不动。”王修心中自语,骇然的看向李云义。 他现在终于确信李云义就是改变北海困局的最佳人选。 “叔治兄,勿要着急,孔府君治下百姓百万,顾虑颇多。咱们作为大汉臣子,正是为夫君分忧而来。” 李云义老谋深算,他一边安抚王修,一面又安抚起来这个老太监。 “府君身居昌都,不受黄巾胁迫......” “府君之事不急。”王修难得的打断李云义还未说完的话,哂然道:“冒昧了,但修认为云义所言兵贵神速颇有道理。若是能够趁着夜色救下王上,是幸事。” 李云义微微颔首,王修说的很对,夜色遮掩下,他能做很多事情。 同时,夜色遮掩的并不单单是他这一支朱虚汉军,还有黄巾。 他可以肯定,现在青州黄巾并不知道自己的动向。 青州黄巾的动向,老太监所说的也只是半个时辰前,或是白天的时候。 “数万大军,这该如何是好。”王修沉默了,他是主战派,却不是傻子。他知道数万黄巾是什么概念,也知道自己一方只有两千人马。 这一数目足以让他放弃一切幻想,连去昌都的勇气都没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云义也并无太好的办法,他没有退敌之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毫无作用。 赤壁之战,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曹刘联军有五万军队。曹操的大军当中人心浮动,大半都是民夫,真正的士卒不超过二十万。 这一数目是一比四。 而昌都城中的汉军有五千,城外有两千。 青州黄巾则有至少四万。 这数据是一比六了。 李云义的额头不断浮出冷汗,他并不担心城外的黄巾战力彪悍,将自己一口气吃掉。他担心的是自己跟城外的黄巾交锋之后,城中的友军不动如山。 他区区二千人,又不是人人都有三头六臂,想要取胜,难于登天。 “云义,此计不可行。”王修再度纠正自己的提议,沉声道:“时局变化,黄巾兵力陡然增加,万万不能再度弄险。” “经他们这一闹,黄巾必然加强防备,不会再给咱们可乘之机。” 王修字字斟酌,都是他冥思苦想后得出来的结论。他不相信黄巾经过这样一次夜袭还能睡下去,还让自己有机会救出刘某。 “这倒不一定。”李云义笑了笑,这类的事情他知道不少。最近的一次就是人妻曹在宛城大败,被贾诩两次骑脸。 黄巾不是曹老板,在经历了一次突袭之后,他们防备未必会森严。 “叔治兄可会一日早上,吃上两顿早饭?”曹老板的例子不能举,李云义便举了一个更为贴切的例子。 “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青州黄巾上下无序,纵然是司马俱坐镇营地,也难以号令到寻常小卒身上,叫他们彻夜不眠,去看管一个俘虏。” “这便是你我的机会。” 李云义目光灼热,看的王修一阵惭愧。倒不是他看到了李云义的决心,而是他已经跟孔融一般,认为援助刘某一人,不符合北海百姓利益。 现在李云义越坚定,他就越感觉自己多余,是个恶人。 “若是黄巾加强防范又如何?”王修沉思良久,忍不住问道。 李云义对此早有准备,他笑眯眯的招来张开:“打仗的事情,不是看阵前谋划多好,而是将士随机应变的能力。我与叔治兄坐镇后方,纵览全局就是了。” “能不能打,只有到了才知道。” 青州黄巾营地在昌都城西,濒临丘陵下的营寨。早先到来的青州黄巾不需攻城,他们便将附近的山木砍伐一空,照着数万人的规模修筑了营地。 其栅栏都是以直径一尺的圆柱捆绑而成,每个三十步就有一座一丈高的岗楼,配备三五名黄巾日夜值守。 栅栏内部,每一刻钟便有百人的巡逻队伍走过。 这都是司马俱的安排,他对青州黄巾的战斗力心知肚明,知道这些百姓桀骜不驯,只会劫掠,不会打仗。 作为太平道传人之一,他看不上这些似军似贼的军士,却也不得不倚重他们,叫他们为自己效力。 于是,他就在营地,跟巡守上面下功夫,免得再度出现被汉军袭营的旧事。 营中黄巾叫苦不休他得见,却懒得解释。有些话说千八百遍,听不见的人仍旧是听不见。 卷一 青州乱第71章 救人 巡守队伍并非都是司马俱的亲军,他手下的嫡系不过万人,其他都是收揽而来,充数用的炮灰。 这些炮灰各有统属,互相之间的矛盾比黄巾跟汉军的矛盾更大。在青州汉军远远地逃了,留下的城池村庄变成了黄金争抢的重点。 为了一罐子五铢钱,几死几伤的事情,每一仗司马俱都能看到。 对内欺压百姓,地位更低的黄巾,更是数不胜数。 这种事情,在团结大于天的黄巾当中,他管不了。 甚至,巡逻的卫队并未按照计划巡逻,人数也少了一半的时候,他也只能骂上两句,叫他们补全人数。 漫长艰苦的围城磨灭了这一支青州黄巾的士气,让他们的以为战争就是散漫的,城中的敌军永远不会出击。 老太监给了他们一巴掌,但他们在惶恐之后,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被打脸的黄巾头目仇恨的看向黑漆漆的夜空下,杀不尽的汉狗,领兵出击。 百余人的队伍很快去打穿,老太监只是其中的残余。 知道此事的司马俱蓦地一冷,再见被俘虏的汉军自称是从昌都城出来,府君孔融不愿出城救援的时候,他张嘴无声的冷笑了一声。 此番前来昌都,他就是冲着孔融来的,他知道孔融身份尊贵,拿下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贵人,比抓住十个空有头衔的北海王刘某更有用。 孔子后裔落在自己手中...... “加强防范,勿要让汉军有机可乘。”司马俱并无忧虑,在北海许久。今夜的袭击触不及防,但汉军连营地都未曾攻入进来,就再度败退,他心中更是得意。 “诺。” 那头目暗地里撇嘴,他确实不担心汉军会去而复返,再度到达自己面前。 恰恰相反的是,他怕汉军不在夜袭。 昌都城墙,守军精锐,想要将其拿下,混上一点功勋,得用命填。 “营寨坚固,汉军来多少就死多少。弟兄们,都好好睡觉,留下二十人继续看着这孙子就行乐。” 头目冷冷的看了一眼被绑在圆木上面的刘某,借着火把的光亮,看着刘某干裂的嘴唇,只是摇头。 光和六年的时候,他见过在距县城内出巡的刘某。 十数架马车,马车之下满是金银器皿,马车之下是百余人的仆从,侍女。 这般华贵的北海王,前后不过七年,便成了自己的阶下囚。 “他们都死了?” 刘某的声音很低,他从剧县被俘虏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 往日他衣食无忧,现在他连他一口水都喝不上。 若不是司马俱觉得自己对北海还有一点作用的话,他相信自己已经被这些愚昧,愚蠢的黄巾贼杀掉了。 “都死了。”头目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回答了一句:“像他们这样的勇士,不应该为了而死。” “他们应该为我而死。”刘某并未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在他看来,整个北海都是自己的王国,这里的百姓也应该效忠自己,为自己的生,而死。 为了救下自己,牺牲再多的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们不该为我而死。” 嘴巴张了张,刘某无力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算你识相。” 那头目目光挪移,吩咐人取来一些清水,便回去睡觉去了。 此刻,四野静悄悄的,虫鸣鸟叫寂灭,只有悠长悠长的呼噜声响彻营地。 靠近丘陵的一侧,在无人注意角落当中,几个黑影正在缓慢穿行。 此处乃是整个营地距离昌都城最远的点,负责巡守的黄巾,箭塔上面值守的黄巾,都极为懈怠。 他们自诩自己距离汉军最远,汉军就算是要夜袭,也不会出现绕远路出现在自己面前。 于是每到夜幕,他们便早早地睡下,无一人会按照规章制度执勤。 甚至连抽检的头目,也对巡营一事不甚关心。他们都在日复一日的清冷夜幕下习惯了无人打搅。 “就是这里了。” 张开等人已经悄悄到了,他们人数不少,一行数百人已经谈不上救人。就算是强攻,他们人手也是只多不少。 “若是那个死太监说的无错的话,刘某就在三百步之外。” 时到此刻,张开才一点点道出李云义的计划:“使君要你一领三五人救去刘某那厮,可行?” 肖飞重重的点了点脑袋,郑重其事道:“别的事情某家不敢打包票,但是此时,某家倒是有几分信心。”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三尺青峰。 “手弩,拿好。” 射程不过二十步,不能破皮甲的手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人,在极端的距离当中,近乎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人。 “这玩意儿,总算轮到某家用了。” 以肖飞的身份,弄到手弩自然不难。但他对这玩意儿并不感兴趣,十步杀一人才是游侠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他的偶像便是在贺兰山缺,入数十万羌人之中,如若无人之境的王越。 现在经过李云义提醒,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特种部队,特种作战。 但悄咪咪的杀人,肖飞还是懂的。 游侠向来不怕事大,很不得杀人之后留下自己的名字,一惊四座。 但入了军伍之后,李云义跟消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谨言慎行惜身。 这一次救人,李云义不吝物资,不管是什么样的装备,他都直接给张开肖飞等人配上,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活着,不好吗。 “使君可是说了,这一次最好一人不折。”张开玩弄着手中的手弩,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他面前有四个箭塔,四十步的范围当中,却没有一个人值守,全都在屋子里面呼呼大睡。 这让张开信心更足,把握又大了几分。 “做事要慎而又慎。” 张开嘱咐,作为过来人,他知道此行有多凶险。但他并非是游侠,对于游侠的招数不甚清楚,无法取而代之,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肖飞独自面对一众黄巾。 “火折子,火油,准备好。” 张开退后数十步,再度隐藏在丘陵当中。 从这里往营地当中抛射无疑是射了一个寂寞。 营地当中,距离寨墙最近的帐篷,都有六七十步远。 “乃乃的,乃公这次算是学到了,来日安营,也要扎的远一点,免得被人一锅端了。” 卷一 青州乱第72章 胁诸侯以令豪强 “云义,你可知道那个刘某是顶麻烦的人?” 身在后方的王修沉思良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道出,好叫李云义收手。 并非所有的诸侯王都是善类,也不是所有的宗室子弟都是刘虞那样的老好人。 “不知。”李云义自然摇头,他对刘某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个家伙姓刘,是北海国王。 “既然不知,你为何要趟这道浑水?”王修声音低沉,在左右并无外人的时候,才实话实说:“刘某此人好色,贪婪,对百姓无德。” “除了他麾下的奴仆之外,北海人都恨其入骨。” “可他是北海国王,只要他还是北海国王一天,我们就是他的臣子,这一点不是你我能够变更的。” 李云义幽幽说道。 刘某可以有一百个缺点,但他只要有一个优点,就会被人捧起。 大汉宗亲很多,但其中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其中混的最差的就是大汉的诸侯王们。 这些人出身高贵,坐拥一国之地,看似尊贵无比。其实都跟大明老朱家的亲王一样,都是当猪养的。 整个东汉末年,那么多诸侯王当中,唯以一个雄霸一方,险些光武帝第二的陈王刘宠,这倒霉孩子跟他的国相骆俊能力都非常不俗,活着的时候几乎制霸整个豫州。 可这孩子倒霉就倒霉在他遇到了东汉第一个“杀手”张闿。 张闿杀了曹操老爸去了淮南,受雇于袁术,把如日中天的陈王刘宠杀了之后,整个豫州便就此没了主人,成为诸侯争霸的角斗场。 直到数年之后,官渡之战爆发时,刘辟龚都跟豫州牧刘备一起在汝南打游击,豫州还是乱做一团。 而被杀掉的刘宠,则是东汉末年唯一一个被杀掉诸侯王,其余的诸侯王被曹操袁绍当猪一样养着,不会威胁各地诸侯的地位,自然不会被清算。 李云义深知自己实力低微,玩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就他的小身板,奉天子以令诸侯他都够呛。 他只能玩挟国王以令豪族。 北海王刘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此人弊病很明显,但正是这样一个风评很差的人才能安心做一个的傀儡。 要是刘某是汉献帝一类的人物,实力不济还要搞事情的话,他会跟陈王刘宠一样,在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大家默契的弄死。 诸侯争霸是世家之间的内斗,你一个姓刘的参与进来,那不是再造二百年大汉了吗? 这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一件事情。 一个无能的北海王刘某,作为傀儡不会危害自身,反而能够让自己跻身汉室贵胄一员,这很划算。 “这样做会得罪孔府君。”这是王修最后的劝阻,他已经从老太监的嘴里面得知了孔融的态度。 孔融不救,李云义救了,那打的就是孔融的脸了。 “寻常一士卒陷入危难之中,云义都会出手相助,更别说此人安危至关重要。” 李云义摇头叹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明日黄巾以王上作为旗帜,放置在两军阵前,你是叫孔府君杀还是不杀?” “这......不可能吧。” 王修语塞,他是正统教育下的儒生,压根就不知道还能这样玩儿。 “不可能?”李云义冷笑一声:“若是能够减少伤亡,让我汉军损失减少,我也会将俘虏放在阵前,看他们杀还是不杀。” “杀之,孔府君仁义之名荡然无存。不杀,昌都落入黄巾之手,你我二人星夜驰骋,月余的努力,便白费了。” “还请云义救我。” 王修这下彻底慌了。他虽然聪明,却不是经过官场洗礼的老油条,急智不足。 眼看自己陷入思维误区,发现刘某落在青州黄巾手中,青州黄巾不杀,用来恶心自己的话,却是束手无策。 不忠不孝不义的名声,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汉来说,直接就是政审不过关。 甭管孔融之前的名声多好,能力多强,背上这样一个名声,那绝对是声誉尽毁。 “能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李云义木然摇头,不是他不想伸出援手,而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插手就能解决的。 “若是你有心帮助君上,就勿要只记得他的缺点,还要记得他只要还活着,就对我北海有所益处。” 李云义不忘记的继续教导王修,这个年长于自己的老兄。 “修知晓了,今后修断然不会让君上陷入危机当中,而不伸手救援。”王修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脸都红了。 “好,很有精神!” 李云义伸手拍了一下王修的肩膀,好半晌之后,才骂了一句。 “他喵的,王修好救君上,怎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骂过之后,他心里面却有些忐忑。 王修的所作所为跟他记忆当中的王修差距不大,只缺施政经验。 可刘某他就不知道了,甚至他不知道刘某会不会死于黄巾手中,让自己的谋划落空。 他原本是想要借助王修坐稳县令的职位,在一步步谋其晋升。 可在知道刘某遇难之后,李云义心里面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呐喊,让他抓住机会一飞冲天。 某种意义上,孔融是皇帝派来监管北海国王,替他国家的。国相也因为背后是朝廷,是皇帝,不太将诸侯王放在眼中。 刘某虽然没有实际的权利,可他是大汉的宗室,在大汉面临危机的时候,圈地自萌没问题吧? 作为北海国王,东边兼并一个东莱,西边兼并一个齐国,那是理所应当的。 皇帝都死了,是时候分家产了。 人的野心是一点点滋生出来的,原本只想在东莱安插钉子的李云义,现在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他不相信刘某跟孔融会拒绝这个提议,让东莱黄巾再度崛起,让东莱百姓再度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刘某好利,孔融好声望,爱惜羽毛。 只要操作得当,他们绝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一个东莱郡,足以让孔融的势力大增。被消灭干净的黄巾更会让北海安定下来。 他孔融也能从一个无能之人,变成平定黄巾的功臣,给远在长安的董卓一记响亮的耳光。 士大夫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心眼一个比一个小。 随着实力增强,李云义愈发坚定了的目标。 “汉之失鹿,天下共逐!” 卷一 青州乱第73章 救人 巡逻队的离去是一个信号,未来一刻钟,甚至半个时辰内,青州黄巾巡逻队出现的频率都会大大减少。 肖飞咬着匕首,紧张的看向火把下面的刘某。 圆木柱,捆绑。 “就是他了。” 他低语一声,只有左近的两个下属能够听得真切。他的属下同样是游侠,但名气只限于朱虚一地,寻常也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本事稀疏平常。 肖飞眼见他们跟自己年轻时候类似,重义气,悍不畏死,便交了他们操控弩机的技巧,叫他们在外面守着自己。 火把照亮夜色,肖飞行迹难以用夜色遮掩,只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火把照耀下,用头上的黄巾,假装自己也是青州黄巾的一员。 数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肖飞提着的心越来越高。在“啪啪”作响的火把下面,刘某肥硕的身影,无力的模样倒是被他看的真真切切。 “呔,苍中肥鼠。” 肖飞暗骂一声,却不得不缓步靠近。 那北海国王刘某昏昏沉沉,他一连几日都被在折腾,好不容易睡下去,他便看到一个人影在自己身上摸索。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颤颤巍巍,不敢大喊大叫:“值钱的东西,在剧县都被摸走了。大爷您就行行好,放我一条狗命吧。” “放你一条狗命也不是不行。”重义轻生死的肖飞脸色微变,反手便是一耳光:“不过爷爷从现在开始,吩咐你什么,你就做什么!” “呜呜呜。”刘某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面更是冰冷如铁,只是不住点头,摇尾乞怜。 “再哭的话,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等某家回去,就告诉我家主公,说孔北海计策生效,北海国王刘某死于黄巾手中。” 肩负任务的肖飞本来就对着国王不慎感冒,现在见他没骨气的一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爷爷费劲千辛万苦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救你这个软骨头。 “孔融安敢如此!” 听到孔融的名字,刘某如遭雷击,满脸都是不信。 “他不敢?他是陛下委任的北海国相,在北海一地说一不二。他想救你,为何只派出百人强攻营地?” 肖飞鄙夷,他对士大夫一样没有好感,只有厌恶。 原本他以为在北海声誉极佳的孔融会是一个良善之人。 现在却给了他一巴掌,它都能舍生忘死的去援救刘某,孔融却作壁上观。 “你家宫令袭营失败,被我家主公救下,才有某家冒死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腌臜货。” 肖飞又骂了一句。 但这一次,刘某却是瞪大了眼睛:“大人真要救孤,呸,小人?” 被青州黄巾毒打过一次,又被孔融的作为吓到的刘某,脸上尽是不信。 “不是为了救你,某家用的着深陷敌营?” 肖飞斜睨,俯身割断刘某身上的最后一根绳子。 “走!” 割断绳子之后,肖飞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也顾不得谩骂刘某懦弱,而是将其搀扶,朝着百步远的营寨栅栏而去。 “哎呦。” 可走了没两步,刘某便直接跌倒在地上,眼泪汪汪起来:“小人好几日没怎么吃东西,喝水,手脚疲软,使不上劲儿。” “真要如此的话,那你就干脆死在这里好了。”肖飞的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回想起来李云义的嘱咐。 能救则救,不能救的则走。 他并非铁石心肠,虽然厌恶刘某,却也知道此人对于自家主公有多重要。 “小人走,小人走还不行吗。”刘某就是被吓大的,眼见耍泼无赖无用,便从地上爬起来,要牵住肖飞的手,让他搀扶自己。 这一次,肖飞倒是没有拒绝。 “咻!” 响箭忽的升空,炸裂在数百步之外。 肖飞身形一沉,猛地回首。 只见西方箭矢如飞,火箭更是夹杂其中,朝着青州黄巾的营地激射而去。 “快走。” 肖飞心中叫苦,脸上无甚表情,只是督促刘某快走。 “有贼人!” 骤的,睡在箭塔上面的青州黄巾揉着眼睛,看到挣脱绳索,跟肖飞一道离去的刘某,立马大喊起来。 “噗!” 弩箭穿透那黄巾的脖子,巨大的力道将其掀翻,从高处跌落,发出一声闷响。 “直娘贼,怎么这般快!”肖飞将刘某推在身前,朝着栅栏翻阅的时候,只见数人来袭,与自己还有二三十步的的距离。 “大人,如何是好?”刘某艰难的翻越八尺高的营寨,说话也是磕磕绊绊。 “某家的弟兄就在外面,你出去之后,与他们一道离开,去找我家主公便是。你等无须管我。” “好。” 肖飞抬头一巴掌拍在刘某的大腿上,心中骂个不停。 喂,爷爷只是做做样子,想叫别人知道爷爷乃是义士,可没有为朱虚捐躯的念头。 可现在,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硬拖着刘某庞大的身躯翻越出营。 “我中箭了。” 黑暗当中,翻出营寨,在泥土里面打滚的刘某涕泪俱下。 “军侯速速出来,勿要误了自己。” 营寨外面,另外两个游侠的焦急万分。他们射术不错,二十步内让火把下面的青州黄巾撅起屁股,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那就走。” 肖飞做事麻利,他猿猴一般的手一伸,便抓住栏杆,躲过原木削尖的小头,便翻越出来。 “快走。” 肖飞与人一起搀扶起来刘某。 心却是一沉。 “这不是中箭。” 不用细看,也不用去闻,血腥味跟馊味混在一起,直叫人作呕。 “是木头扎进去了。” 肖飞低语一声,将木屑从中拔出。 “轰隆!” 青州黄巾营寨大门打开,一队士卒趁着夜色杀入营地。 “黄巾早有埋伏。” 这时候,刘某才吐露真相。 “司马俱知晓你们会想方设法救下小人,便早早的安排了人手,日夜警惕。之前百余人救援小人,便是被守卫小人的青州黄巾击溃。” “其统帅乃是司马俱的老友徐和,有三千人之众。” “三千人?”肖飞目光一凝,恨不得再给刘某一巴掌。这个王八蛋刚才一言不发,现在才将实情道出。 若是早知道黄巾有所准备,他还救个屁。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司马俱的攻城器械最多一二日就能抵达昌都。介时昌都一日便会被黄巾攻破。” 卷一 青州乱第74章 抬棺死战孔让梨 黑暗当中,司马俱到了后营。他目光如刀,目之所及的地方,青州黄巾纷纷低头不敢看向渠帅。 “火势已经被控制,营寨外面的汉军,也退却了,末将还请渠帅责罚。” 负责值守的黄巾头目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叫汉军偷袭成功,杀伤了近百毫无防备的儿郎,烧了十余座帐篷。 “责罚? ”司马俱冷笑一声,猛地抽出腰间长剑,架在那头目脖子上的,骂道:“既然你等觉得自己做得对,那还有什么责罚?” “死的都是你族的人,被烧毁也都是你家族的营帐。这营地都是你构架的,本渠帅哪里敢责罚你。” “小人不敢。” 听到此处,那黄巾头目更是惊悚。他是知道司马俱的,知道司马俱心狠手辣。 “明日一早,你部全军出发,去填壕沟。” 司马俱并未将剑斩下去,而是冷冷警告。 青州黄巾数目之大,已经堪比黄巾之乱巅峰。彼时由天公将军张角,人公将军张梁,地公将军张宝统帅。其下还有三十方渠帅欧威补充。 如今青州黄巾最高者也不过渠帅,统帅一郡一国之军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 相比黄巾时,张角布道多年,是由上而下的体系。青州黄巾是一支支互不统属的贼寇聚在一起构成的。 司马俱也好,徐和,管亥也罢,都只是下面人推出来的带头大哥,他们根本无法掌控所有人力,只能号令自己的嫡系。 这跟黑山贼,白波贼一样,都是数千人一万人,便有一个头目,相互之间龌蹉不断,利益之争也十分频繁。 一旦头领做出的选择损害到了下面人的利益,下面就会团结一致,将带头大哥干掉,换成听话,能够保证自己利益的人。 “诺。” 这一头目虽说受了责罚,心中怨恨。却又不得不听命行事。 北海的黄巾当中,司马俱一人便有将近二万人,比三四个头目的兵力还多。 加之司马俱是黄巾的残余,打过巨鹿之战,知道如何对付官军,才被他们推举成为带头大哥。 现在受罚的只是他一家,司马俱也是师出有名。 “直娘贼,等哪天你们倒霉的时候,爷爷也要叫你们好看。”他在腹中破口大骂,脸上却是恭谨恭顺,丝毫不敢违逆司马俱。 那司马俱见收拾掉了一个刺头,才又说道:“徐和昼夜不眠,瞪了足足一夜,总算等到了汉军再度来袭。” “此番,我军必然大胜!” “诸位回营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就填平壕沟,护城河,攻下昌都!生擒孔让梨!” “生擒孔让梨!” 一时间,营地当中山呼海啸,叫登上昌都城墙,披着藏青色短帔的孔融面露不渝。 “府君,这些黄巾竟然也知道府君旧事。”有人说了废话,挨了刘孔慈一记白眼。 只见他快步走到孔融面前,拱手道:“府君,昨夜至今,不过数个时辰,黄巾营地两次生乱,方才盈盈火光,相隔数里,臣下都看的真切。” “府君,是否要派遣斥候,出城打探一番情况,好做打算?”刘孔慈跃跃欲试,心中已经生出别样的念头。 自从昨夜老太监出城之后,他就在内心当中谴责自己是否做得太过。 刘某行事是混账了些,但他是北海国王,见死不救的话,必然会对府君声誉有所影响。 “晚了。”孔融是经历过洛阳火并的,也知道董卓那厮是怎么用干儿子吕布干掉了丁原,从而手握大权。 当夜,他们就在城墙上面看戏,没想到的是,吕布反水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夜之间,整个洛阳的天都变了。 “现在只能等,等城外的局势平定下来,才能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他们想做甚!” 孔融摇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何况昌都根本就没有斥候这玩意,一群郡兵天天打败仗,让他们出城,他们立马就会挑选敢死队。 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那么倒霉,需要出城去送死。 北海国王刘某那么无能,他没有直接统帅的郡兵倒是隔空学了一个的的有模有样,一个比一个废物。 “主公,眼下只能等的宗宝从齐国请来援军。” 郡吏刘孔慈拱手说道。 孔融现在只有一个昌都可以掌控,但他麾下的文武班子齐全。 这一次为了却请求援军,他更是豁出去,将手下唯一的武将宗宝派出去,让他去找齐国国相借兵,直接援助剧县。 现在剧县城破,宗宝何在,孔融虽然不知道。但他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感觉大事可成。 “府君,城外的汉军退却了。” 刘孔慈目光幽幽,他看着火把不断往南挪移,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老夫知晓。” 孔融也看着外面的情况,对那一支来历未知的军队,却没有冠上汉军这一称呼。 在他看来,北海举国沦丧,已经没了义士存在,更不会有人冒险援助自己。 现在黄巾营地起火,有了喊杀之声,在他看来不过是城外的人正在内讧,而非是真的有汉军来源。 除非,汉军能够闪现到自己面前,将城外的黄巾击溃。 “时值乱世,老夫愿意为城外的义士焚香祷告,让上苍保佑他们安然无恙。” 孔融呢喃,声音不大,却落在了许多人的耳朵。 时值夜黑风高,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祈求上苍了。 孔融是孔子的子孙,对儒家学说,天人感应却是十分了解,他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也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才能安抚人心。 “在为老夫准备一口棺材,老夫要与昌都共存亡,绝不会弃城而走。” 孔融声如洪钟,话音方才落下,便叫麾下文武脸色一变。 “您老人家想死您去死好了,可我不想死啊。”一时间,不止一个人心中生出埋怨。 大家都是混吃饭吃,孔融却将守城这一行为上升到了道德之上,让左承祖等人愕然,却心神向往。 “此番若是不死,必将扬名天下。”左承祖心中嘀咕,上前朗声道:“府君为了昌都百姓,宁死不屈。臣下也愿意抬棺死战!叫天下人知道民不负我,我不负民。” 左承祖之后,应者多了起来。 但他们不知道,少数有心人,已经准备涉足棺材这一行当,想发一笔小财。 卷一 青州乱第75章 张开被围 “云义,黄巾来了数千人之多,这该如何是好?” 黑暗当中,火龙从北面连绵而来。 朱虚汉军人数不足,打出来的火把数目不过百余,跟长龙一样的黄巾相差甚远。 王修急的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他左右都觉得不妥,脸上的笑容更是早先便凝固了。 他现在的脸上尽是不安。 如今他还能站在高地上面看向远处,纯粹是他身边有疯子一样的李云义,此人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疯狂。 用数百人袭击数万人的营地,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就在刚才,他还被李云义这样的说法说服,被他蛊惑。 现在回想起来,直觉告诉他,李云义要么是疯了,要么所求甚大。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北海王刘某,这样的废物,在青州还有好几个,为何偏偏要救这个无能之辈? “打回去啊。”李云义看待白痴一样的看向王修,脸上却无不耐烦。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想要干掉我们,那咱们也只能干掉他们了。” 他虽然不知道肖飞张开二人做到了哪一步,是否救下了刘某。 但他磨刀霍霍,知道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有心算无心,此战必胜。 “李鑫,传下去,此战以队记功,杀一人,俘虏一人,赏一石栗米,回到朱虚后,立马兑现。” 李云义杀气腾腾,知道这一仗比之前更难打,遇到的敌人也更难对付。 数以千计的黄巾汹涌而来,他这千把人就像是大海上面的孤舟一样,只能依靠一道壕沟,一些木头作为掩体,借此阻拦黄巾的进军。 海浪一样的黄巾足以碾碎任何一地郡兵构成的防御。 在这些黄巾之后,还有一波波的海浪蓄势待发。 即便打退了一支黄巾,他们身后的黄巾也不会停歇步伐,还是会冲上来。 “这样真的能行?”王修狐疑,对李云义的决定头一次产生了质疑。不是他胆怯,而是此战至关重要,一旦失败,北海的局势将会瞬间扭转。 北海以降,朱虚高密谁都承受不起一次失败。 军备,老卒,这些都是无处补充的稀缺资源。 “叔治兄,有位贤人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 “现在咱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全看将士勇猛,是否能够将黄巾击溃,奠定大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王修却是眼前一亮,听到了新的人生箴言。 “说的不错,既然要打,那就不要婆婆妈妈,决定下来的事情,去做就好了。” 王修一拍大腿,再无迟疑。 一旁李云义却没有他那样畅快。 口号都是糊弄人的,前线的汉军能否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也不知道。 何况汉军武勇过人,黄巾就没有勇士了? 就在李云义王修挥斥方遒的时候,一个甲士跌跌撞撞的跪服在李云义面前,哭道。 “使君,我家司马仓促行事,未曾见到肖军侯,便领兵退还。如今黄巾伏兵尽出,我家司马独木难支,还请使君出兵援助张司马。” 使者一脸忏愧,将自己如何被青州黄巾发现,不得不提前的与之交锋的事情一一道出。 李云义听到黄巾帐篷都要越过壕沟,才能用箭矢射到,大吃一惊。 这还是他记忆当中的青州黄巾?那一支不堪一击黄巾贼吗? “使君,他们还在营地密布箭塔,俺们便是箭塔上面睡迷糊的蛾贼瞧见的。” 信使委屈巴巴的解释,从未想过自己会倒霉到被一个出来撒尿的黄巾发现,不得不发起进攻。 “此事与你无关,时也命也。”李云义摇摇头,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不去向肖飞身在何处,能否完成自己的任务。 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黑暗当中的火龙围绕一支汉军。 张开在被黄巾包围之前,已经到了丘陵当中。此处对于青州黄巾而言及其陌生,再包围盘踞数个山头上面汉军之后,他们就分出一队人马,朝着另外一队汉军突围的地方杀去。 “使君,还请救救我家大人。”那军士再度提泪横流,已经绝望的时候,李云义做出了决定。 他不是作壁上观,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人。 恰恰相反,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咬上青州黄巾一口,将其一点点撕碎,变成可口的食物。 “张司马吸引数千青州黄巾,正是你我大展身手的绝好时机!全军出击!” 李云义派出亲卫,分出数百人持戈向前。 不想打仗的盘老三首当其中,他持着镔铁打造的棍子,身着盔甲,被粗铁包裹,浑身上下密不透风。 以盘老三为首的亲卫身受李云义大恩,他们要么是李家人,要么是朱虚老卒。都是政治审核过硬,才能荣幸之至的成为李云义的亲卫,光荣的簇拥在李云义身边。 现在得了李云义的命令,他们步伐沉稳,着铁甲的二十人与盘老三站在最前,用铁塔一般的身躯挡住自己袍泽弟兄的血肉之躯。 在他们身后是数目超过三百的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张弓搭箭,已经屏息凝神,找准了目标。 “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箭矢破空而去,密集的落在黄巾之间。 顷刻间,哀嚎声响成一片。 剧中指挥的徐和见状也是惊得胡须乱颤,抬眼去看汉军。 这一部汉军身在高处,站在小土坡上面,本就有地利优势。仓促间徐和大声叫喊,嚷的汉军也知道了他们的部署,行动。 “他们要上来了。” 盘老三瓮声瓮气,双手持着镔铁棒。他不退反进,领着身后的数十人直接撞了进去。 “弓箭手上前三十步,顶在甲士身后,给我射!”李云义同样着甲, 只不过他的身子骨孱弱,着的是只有十余斤的皮甲,而不是数十斤的铁甲。 此刻他顶在最前面,声音不大,却叫每个士卒听得真真切切。 “使君,俺们去就好了,您跟王县尊在后面就是了。”有人阻止,眼巴巴的看着王修,想要王修站出来帮自己劝劝。 “云义,他说的对,此处危险,让我来!” 王修义正辞严,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没有多余的人手。李云义的亲卫都派上去了,其余诸军也都在奋战当中。 “那还是让是使君来吧。”那屯长嘟囔一声,还是觉得李云义更靠谱一些。 卷一 青州乱第76章 黎明之前 阵前虽然危险,但要是让一个一窍不通的家伙来指挥,那无异于是送死。 他们并非无畏,他们也惜命。 “罢了,叔治兄你过来,指挥他们。” 李云义见状哂然,只能将王修安置在自己的位置。 “云义你去什么地方?” 王修支起身子,仿佛第一次见到李云义一样。 “自然是救人。” 他话音落下,领着仅存的三五亲卫朝北而去。 军阵之后,王修想要骂一声荒唐,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超出王修预料,他从未想过身形渺小的李云义能够在危难之时,比自己还要勇猛。 前军,黄巾已经乱成一团。他们纵然是黄巾当中颇为精锐的一部,可遇到更为精锐的汉军,被突袭之时,仍就是乱了分寸。 尤其是汉军雨泼一样的箭矢,打的他们没了火气,一个劲儿的往箭矢射不到的官道两侧,或是后面遁去。 盘老三等亲卫冲杀进去,如入无人之境,上一息还在躲避箭矢黄巾军哪有心思跟汉军作战,他们现在只恨自己家不住在福岛,没有多长两条腿,哭爹喊娘都逃不出去。 一杆七尺长的镔铁长棍已经跟李云义的身高相当,而这样一杆长棍,在盘老三手中却是杀人利器。 他不需要花哨的动作,手中长棍横扫,劈砸,所用手段的简单干脆,却分外有效。 “投降免死!俺是黄巾力士!” 不知不觉,看到左右黄巾变得稀疏,盘老三才发现自己已经将青州黄巾杀穿。 在他们身侧十步之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青州黄巾了! “俺保证你们投降之后,有饭吃,不会饿肚子!” 一杆长棍横扫之后,盘老三只觉得累了一夜,独自空空如也,该吃饭了。 想到吃饭,他就想到了李云义的吩咐,大喊起来。 盘老三持棍而立,不怒自威,一时间四处都是黄巾将武器丢在地上,跪在地上请降起来。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铁塔一般的盘老三,跟他身边的甲士。这些甲士都是身着鱼鳞甲,一套下来有四十八斤之重,非健士不能穿着。 这时候,他们看清楚了盘老三他们,心中的绝望才难以抑制的增长。 刚才短促的短兵相接,他们勇猛,无畏在汉军的甲胄面前折戟沉沙。 刀剑枪戟,在混战当中想要破开一个甲士的防御等于登天。何况汉军所擅长的并非是单打独斗,而是团队作战。 二十余数年军龄的老卒着了铁甲之后便在乱军当中势如破竹,盘老三的势不可挡只是一个人。 但他们聚在一起,那便是噩梦。 环首刀,短矛,这一支甲士人人都有长短兵器,足以在任何情况下,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主公!” 冒着箭矢,李云义到来之后来不及安抚人心,便厉声道:“还能动弹都起身,与我一道救援张司马,将那一支黄巾也给击溃!” 站在人群中央,李云义的话并未掀起轩然大波,反而叫这些军士士气高涨。 “诺!” 盘老三带头应诺,谨慎的迈动步子,一面从腰间取下水囊喝水,一面朝着西面的丘陵而去。 李云义思忖再三,还是决定亲赴一线。如今他麾下算上高密的五百人,可调动的总兵力也刚刚超过一千人。 说到底,他底蕴不足,每战都得赌上一切,才有一丝胜率,能够在乱局当中,扭转乾坤。 “看牢降兵。” 留下军士之后,李云义也顾不得跟王修交代,便再度投身入了军阵当中。 厮杀从未停歇,汉军处处开花,先后击溃数支零散分部在战场上面的青州黄巾后,也不免力竭。 人力有穷,奋战在一线的汉军更是疲惫不堪。 大鼓不断被军士敲响,却没了早先的醇厚。 “使君到了!” 张开灰头土脸,他来不及细想,便打交道:“本将早先便说过,使君断然不会抛弃我等而去。如今使君来了,尔等还不快快与我一道,杀出重围!” 他声如洪钟,瞬间便叫许多军士亢奋起来。这些从朱虚一路杀来的将士,累了一夜,早就困了乏了。 可他们不敢睡,都睁大眼睛死死地看向黑暗当中,土丘下面躲藏的青州黄巾。 钟声悠扬,那是从昌都城中传出来的。 “晨钟暮鼓,已经六天更了。” 张开低语一声,心中担忧更甚。 青州黄巾没有在晚上发起进攻,就是在等天明。天亮之后,整个营地的黄巾都会出动,将自己这一小戳人马吃掉。 机会就在眼前,只此一次。 张开的话传遍整个山头的时候,汉军已经默默擦拭好了手中兵刃。 他们枯坐了半晚上,消耗的气力不多。此刻听到援军到来的消息,更是气势如虹。 “向死而生!” 不知谁人大吼一句,引得无数人同时呼出这四个字来。 土丘下面,徐和却是苦笑一声。 整夜的厮杀将他手下的兵力葬送大半。他捏着鼻子求援的信使,一直不曾归来,让他心乱如麻。 他知晓,汉军在天明之后就会被自己麾下的健儿绞杀殆尽。 可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是黎明之前。 山上躁动不安汉军让他惊悚,知道这些人已经是背水一战,如他们喊得那样,向死而生。 他已经意识到,战斗即将开始,谁能够获胜,靠的已经不是大局,而是个人武勇。 “让开,让出一条口子,让汉军走。”徐和自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便放开道路,准备衔尾追击,好给司马俱一个交代。 眼下他实力受损,已经在北海待不下去。他不愿意做旧友手中刀枪,也知道司马俱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和。 “渠帅,东面,又来了一支汉军。” 徐和艰难做出决定,收拢散兵的时候,只见斥候神色凝重。 “东边的弟兄,全都完了。” 斥候声音在颤抖,他自知此战关键就在于能否吃掉更多的汉军。现在东边全军覆没,剩下的二千余黄巾军,跟汉军交锋孰胜孰败,只有天知道。 “怎么可能!” 徐和难掩心中惊惶,他特意派出千人追击散落在外的汉军,却从未想过这千余人会被汉军打的全军覆没。 卷一 青州乱第77章 徐和败走 “渠帅,快走!” 鼓声由远及近,声势愈发骇人。 原本还以为东边有袍泽弟兄还在厮杀的徐和,现在心都凉透了。 “不能拖下去了,渠帅。” 徐和身边头目慌得一笔,却没人敢迈步一步,率先领兵而走。 谁都知道,现在自家渠帅正在两难之间,等他做出决定,要是不走的话,谁敢说走,那必死无疑。 虽说以他们的见识,都知道硬抗汉军不现实。但是此刻,他们却都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徐和面上的犹豫之色不曾消减,反而因为时间推移,变得更加浓郁了。 左右量支汉军阴魂不散,土丘上面的杀了下来。东边的汉军也擂鼓攻了过来。 他不甘心啊! “咻咻咻!” 一轮箭雨来袭,密集的羽箭浇在徐和等人脑门上,让他们不再犹豫。 “撤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强弓硬弩顷刻间便射到数十人,蓄势待发的张开提着一柄环首刀,奋不顾身的重载最前。 他做铁甲,居高临下,顷刻间便打出一个势如破竹来。 本就毫无战心的青州黄巾四散而去,所剩的硬骨头也不是的张开与李云义联手的对手。 张开站在距离李云义还有数步的地方,直接拜倒下来。铁甲哗哗作响,与张开的声音融在一起。 “使君,末将无能,未能将肖军侯救出来!” 他恸哭,知道自己冒冒失失被青州黄巾发现,才让肖飞无影无踪。 而在这战场之上,失踪近乎于死亡。 “肖军侯。”李云义面无表情,只是将其搀扶起来:“肖军侯吉人自有天相,你我在这里说的再多,也不如将眼前的黄巾杀退,在寻觅肖军侯去的路线,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末将有罪。”张开不敢拿乔,随着李云义手缓缓起身,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越来越多。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现在哭哭啼啼还有作用?现在给我起来,扫荡了青州黄巾之后,要是还不见肖军侯的踪影,日后你便去东莱,奉养肖军侯父母。” “诺。” 张开重重的低下脑袋,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肖飞不知所踪是拜自己所赐,使君亲赴战场救援自己,也是拜自己所赐。 “盘老三,你带领亲卫,肖飞所部结阵立在官道上,小爷我倒要看看,那帮王八蛋,敢不敢过来!” “诺。” 五大三粗盘老三包裹在钢铁当中,瓮声瓮气的学着张开称诺拱手而去。 “李鑫,你现在便请王县尊往南移驾十里,寻一险要之地,构筑营地。” 李云义接连吩咐,目光最后落在李家人李鑫身上。 李鑫是李云义身边少数的李家人,有血缘关系。从辈分来说,李云义是他的叔父。 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地位尊卑。 自从李云义跟李家划清界限之后,李家人骂骂咧咧的离开,留在李云义身边的都是李家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一份子。 但在李云义身边,李鑫也没有任何优待,他六尺多的身高,敦实的身材,大饼脸,都不能给他任何的加分。 作为第一批加入李云义麾下的族兵,他如今也不过官至队率,统率五十人,在朱虚汉军这一体系当中只是基层军官。 “诺。” 李鑫一揖,立刻转身朝着数百步之外,全然不知道战场情况的王修走去。 “王县尊,使君请您后撤十里......” 被李云义当做是老实人的李鑫,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他一五一十的将李云义说过的话,告知王修。 “荒唐,云义贤弟正在与黄巾糜战,我这做兄长的怎么能够后撤?救你们朱虚男儿勇猛无双?俺们的这高密的男儿就不是男人?” 王修一急,称呼也随着寻常庶民,自称俺了。 自从指挥弓箭手御敌,击退了一支青州黄巾之后,王修也快速成熟起来,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弓箭手对于这一战的重要。 特别是经过李鑫这一提醒,他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最多一刻钟大亮之后,蓄势待发的青州黄巾就会汹涌而来。 战争的号角随时都会被吹响,李云义就在自己身前,他如何能够后撤? 这个时候,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兴许,退后修筑营地是好法子,可他不想弃众而去,将自己麾下的袍泽弟兄全都丢在青州黄巾冰封之下。 “云义贤弟能做的事情,修亦能做!” 他将李云义当做一个标杆,见贤思齐,对退后一事十分抵触。 “既然云义叫你前往后方构筑营地,你便领百余人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王县尊勿走!”李鑫乃是乡野匹夫,哪里见过王修这样不要脸的。 眼看王修推诿,话音落下便领着手下的军士,沿着蜿蜒的河道朝着鼓声猛烈地地方奔去。 他只能跺跺脚,领着麾下的残兵朝着南边而去。 王修数百弓箭手,人手一张六斗的长弓,列阵之后,便大步向前,朝着李鑫相反的方向去了。 早先数轮齐射之后,他们便停歇下来,开始休息。前后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足以再张弓三次。 阵列最前,盘老三整装待发。他立在原地,看着数百步外的青州黄巾集结,却坚若磐石,巍然不动。 “好汉子。”司马俱看着对面的汉军,心中赞了一句。 他从汉军的旗帜已经辨别出来这一支汉军来历,知道他们来自朱虚,是李云义那一支击溃了张闿的锐士。 但时过境迁,他手握重兵,麾下数百人变成数万人。攻城器械入手,也让他不需要隐忍不发。 昌都小城,不需多少时间就能攻破。 真正叫他惊讶的是阴魂不散,从朱虚跟自己跟到了昌都的朱虚汉军。 数百汉军列阵在前,这一景象他上次所见还是在冀州与左中郎将卢植交锋时所见。 当时他不过是寻常一个头目,位居渠帅之下。眼见汉军整齐划一,列阵而立,并无惧意。 但以数倍军力强攻而不得后,他才知道大汉有一种阵法叫做鱼鳞甲,用作于步兵作战。 眼下汉军用的是不是旧日的法子,是不是鱼鳞阵,他看不出来。但他知道汉军打头的都是着铁甲的悍勇之士,这些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不好对付。 “点兵,出击!” 卷一 青州乱第78章 心怀鬼胎 司马俱并未跟任何人商量,便下令出击。他的号令之下,近五千人马动了。他们睡了上半夜,到了下半夜营寨频频生乱之后,他们被约束不能出帐篷,只能枯坐。 半睡半醒间,他们草草吃过了栗米饭,喝了河水,才知道天即将大亮,他们也在头目的指挥下走出营寨,聚在一起。 “渠帅,贸然出击,恐怕会中了汉军埋伏。” 全军自司马俱以降,人人都知晓昨夜徐和接连受创,现在已经领兵退往东面,死活都不肯再回昌都大营。 这让他们人人心神不宁,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一支汉军兵力,统帅。看看能不能让友军冲上去,与之交锋。而不是自己麾下的弟兄,去送死。 时代变了,原本是地方豪族,泼皮无赖,小民的黄巾头目。在需要与汉军交锋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并非是如何获胜,而是保全自身。 毕竟比击败汉军更容易的是出卖自己的队友。 死道友不死贫道。 “北海一地已经被你我清扫一遍,所剩的都是偏远小城。”司马俱耐着性子给这些大爷们解释:“这一支汉军数目越大,便越好对付。反而只有眼前数百人的话,那就麻烦了。” 时代在进步,人越多越好的黄巾也开始思索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适应青州形势变化。 在司马俱这样的领头羊看来,剔除妇孺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渠帅,汉军怎么可能人越多越好对付?” 司马俱手下的黄巾头目张强不动声色的挑动情绪对立。直觉告诉他,司马俱已经想要对他们这些不听话的人下手了。 “难不成这数百人,还比不过数千汉军不成?” “对啊,张老哥说的在理。” 人群当众,不乏怀疑之声。对久经沙场,跟汉军交锋过无数次的他们来说,汉军人越少,他们就越开心。 反倒是汉军人数一旦上了五百,千人,他们就得避开,不敢跟他们交锋。 现在司马俱反其道而行之,让这些心中有鬼,不肯出战的头目们想的更多了。 放在平日,司马俱当然不会跟这些王八蛋浪费时间。可是今日,他准备杀鸡儆猴,用那一支击败了徐和的汉军,作为自己立威的工具。 “北海一地,汉军数目不过千余,其余都是乡勇民壮。你们告诉俺,乡勇民壮好欺负,还是汉军好欺负?” 司马俱一口一个俺,回头看看阵前已经快要撞上汉军的部下,心中颇为紧张。 “乡勇民壮。”头目们异口同声,隐隐猜到司马俱的意思——眼前的汉军是乡勇民壮构成,数量虽多,却不是精锐。 “直娘贼!” 一个独眼的头目心中暗骂一声,若非他见到那一支铁甲构成的甲士,他还真信了司马俱的鬼话! 什么时候,汉军已经富庶到了给乡勇民壮穿上铁甲? 司马俱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麾下的心思叵测的头目们,道:“那些铁甲,先到者先得。要是你们不愿意出战的话,俺现在就出发了!” 说罢,他便朝领着百余名着了皮甲,绑了黄巾,身高尽皆七尺以上,威武万分的黄巾军,径直而去。 “不能去,有鬼!” 司马俱走了不过十余步,身后便有人低声嚷道:“司马俱那个老家伙,向来喜欢吃独食。这次他要俺们跟他一起上,怕是那支汉军不易对付。” “何止不易对付。”旁的独眼龙头目冷哼一声,骂道:“徐和那老王八一触即溃,现在跑得没影了。他都打不过,俺们去了还不是送菜?” “照俺看,徐和不敢回来是怕司马俱借此机会将他吃掉,吞了他的部众。”独眼龙煞有其事,本能的心中发紧。 都是混迹黄巾的老鸟了,他们当然知道里面的门道。有枪杆子才能直起腰,要是没了枪杆子,那就是任人使唤的打手了。 “咱们要是上了,肉吃不上,骨头倒是能啃上几口。” 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听众自然心有灵犀的按下兵马,没有一拥而上,而是选择了旁观。 身在阵前的司马俱自然想到了自己的部下不会听话,被自己言语一激就与自己一道向汉军杀去。 只是他自知昌都就是自己命脉,拿下昌都,生擒孔让梨之后,北海东莱一郡一国将成为自己的地盘。 想要拿下昌都,第一步则是将眼前的这一支汉军消灭,用他们的脑袋叫昌都胆寒,用他们的甲胄让自己真真儿的成为北海东来的主宰。 他可知道自己麾下的王八蛋们只看利益,没有足够的实力,想叫他们听话,那是难如登天。 “渠帅,只有俺们一军,硬吃下拿下汉军,只怕也损失惨重。”忧心忡忡,不想打仗的并非是极个别人的念头。 数量占据大多数的青州黄巾都不想打仗,他们是被乱世裹挟,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昧着良心,让别人去死的人。 “无须担心,这是本渠帅故意这样做的。” 司马俱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身后的庸才,冲着自己亲信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青州黄巾最不匮乏的便是人,他们此刻按兵不动,看似赚大了。但只要本渠帅将那些汉军击败,不需要全歼,就能获得大量甲胄,武装自己。”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甲胄可是好东西,地方上不可私自藏匿,碰了就得死的军需品。 他席卷两郡,打开库房之后,也没弄到多少甲胄。 “像昌都边上那坞堡,其中民壮乡勇,着甲者不计其数,都是从府库当中明目张胆窃取而去的。这些本应该属于俺们的盔甲,到了俺们手中之后,大局已定!” 他信心十足,知道自己现在与汉军最欠缺的就是甲胄。 一旦有了甲胄,他有把握跟任何一支同等规模的汉军五五开。 对付手下不听话的军头,那更是小菜一碟。他素来知道这些从各地作乱,最终汇聚到一起的人心狠手辣,现在之所以蛰伏,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利益。 昌都之后,胶东半岛坚城只剩黄县一座。等拿下黄县,重新划分利益的时候,不是看谁出力出的多,而是谁的军力强大,声音大。 “小人明白了。”亲信亢奋,一揖上前冲杀去了。 卷一 青州乱第79章 骑兵 “盘老三,给小爷冲!” 待到李云义到了最前沿的阵地,他便大喊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一人一队赏一石栗米!” 即便心中已经纷乱,如同一团乱麻。李云义却始终关注着战场态势。 方才防守,是等青州黄巾主动进攻。现在青州黄巾冲杀上来,非但不能继续死守,还得一鼓作气,把他们的锐气压下去。 天色明亮,上万青州黄巾陈列在营寨之外,先头部队更有数千人之众。 已经适应这个时代的李云心中焦虑,却也知道先发制人的好处。 眼下,不能等,一分一秒的事情都不能浪费。 “诺!” 盘老三听到栗米两个字眼后,立马来了精神,遥遥做了一揖,便身先士卒,朝着青州黄巾撞去。 “直娘贼!他们还敢还手!”司马俱看的诧异,他万万没想到那一支汉军奋战一宿后,好像还有余力一样,竟然发起了反冲锋。 见到此情此景,司马俱脸色变得铁青,心中也头一次没底了。 刚刚有的几分得意,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火红色的汉军甲士撞在土黄色的青州黄巾身上的一瞬间,时间仿佛暂停,一柄柄汉剑,环首刀在空气当中对撞,双方一时间不分胜负。 但手持镔铁长棍的盘老三凭借着天生神力,却在收束阵型,与左右的甲士朝着同一个点突进。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被盘老三盯上的青州黄巾无一幸免。镔铁长棍本就长于短兵器,他强大的力道更是将一寸长一寸强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左右,手持环首刀的甲士目视前方,他们非但没有阻挡盘老三的攻击范围,反而一左一右,用手中的圆盾,环首刀将漏网之鱼,一个个斩杀。 “嘶!” 骤的,盘老三只觉得腰间一阵刺痛。 在这纷乱到了极点的战场上,他只是冷漠的抬眼,看到一支长矛,在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抖动着。 “死!” 他杀气腾腾,反手挥动长棍,将其打翻在地。 “盘三哥,先退一步,这些蛾贼,做事一点也不爽快,阴毒的很!” 发现不妥的军士木然抬头,看着不断后退的青州黄巾,并无趁热打铁,将其俘虏的心。 “不行。”盘老三昏昏沉沉,全靠一股子劲儿支撑,此刻听到左右说话,他憨笑一声,道:“使君说了,打完这仗,咱们想要回家种地就能回家种地。不想回家种地的,也有栗米饭吃,不至于饿肚子。要回东莱了,俺可不能空着手回去。” “你们看看,他们怕了!” 他指着心生怯意,对阵汉军先锋,补助后退的青州黄巾,大笑三声。 “打下去,赢的是俺们!” 李云义藏身在军伍当中,他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任何一个军士都经过短时间高强度的训练,他这个病秧子穿着皮甲都累得呼哧呼哧,更别说杀贼了。 “使君,东线挡不住了!” 忽的,噩耗袭来。平整的原野是天然的战场,双方将近万人陈列在战场上面。 李云义居中,右侧是张开所部,左侧是肖飞的旧部。 千余人与数千人交锋,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李云义心有不甘。 “不能败。”他头脑清醒,目光如刀:“现在败了就真的败了,全军上下无一人能够幸免。” 中军最精锐的亲卫已经撞入青州黄巾队列当中去了,左翼退让,一时间让形势变得更加危急。 “我亲自领着百人支援,这里交给叔治兄了!” 王修在一炷香之前就已经到了战场边缘,与李云义并肩作战。 “云义贤弟,能否派人向昌都城求援?” 王修并未争抢去支援左翼,而是默然躬身。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跟李云义一样并未休息过。他疲惫,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求援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李云义声音低沉,快快的召集军士。 “他们自顾不暇,连北海王都不救,如何会出城救援比我?”他面白如纸,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奢望有援军出现。 在这乱世,唯一能够依靠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叔治兄,拜托了,中军不能乱!只要前军击穿了青州黄巾,你我还能回到家中。若是中军乱了,你我必死。” 李云义并未夸大眼下的危机,黄巾人多势众,厮杀许久,士气虽然低迷。但漫长的战场上面各部通讯不畅,左右中三军下的小卒并无联络,自然不知道对方打成什么样。 而知道战局对己方不利的将领们,却又下意识的将消息隐瞒,继续作战。 左翼老兵不足,族兵补充进来,进一步稀释了这一营人马的站立。李云义领着百余人抵达左翼的时候,溃败正在传染。 “擅退者,杀无赦!” 李云义声音冰冷,在宽大的战场上面并不洪亮。但在他说完这样一句话之后,左翼军士却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使君。 “直娘贼!中军右翼都势如破竹,日出之前,蛾贼必败!昌都城的援军已经出城!你们退了,又能去哪儿?是加入蛾贼?还是去千里之外的朱虚?” 李云义昧着良心说了瞎话。 援军,没有援军的。 昌都城中孔北海绝对不会派兵出城,为了一支来历不明的炮灰,迈步自己尊贵的脚步。 朱虚汉军所能依靠的是自己。 “说话啊?想死就往回撤!不想死的都跟乃公一起往上冲,杀他一个七零八落!” 每一息时间流逝,李云义都想要给这些麻木迷茫的小兵一鞭子。仗打成这样子,退又能退到什么地方?侥幸苟活,又能活上多少时日? “分出五十人,押着他们上前,其余人与我一道督军!” 在这纷乱至极的时候,李云义再无之前的和煦温润。他冰冷如铁,亲自押着这些毫无战心的人继续与青州黄巾搏杀。 “拔刀!”李云义冷声,音调拔高:“擅退者,赏赐罚没,杀之!” “铿!” 泛着寒光的环首刀被这一支预备队拔出,百柄长刀让空气变得肃杀。 “出击。” 待看到李云义命令之后,不断弹压上来的督战队,这些面路惶恐的军士,总算是知道怕了。 “敌袭!” 一阵马蹄声从北向南,撞在青州黄巾身侧的时候,喊杀声,马啸声,震天动地。 卷一 青州乱第80章 援军 “援军已至,尔等还不速速上阵杀敌!” 李云义身子一阵疲软,却见不到战场上面发生了什么。 远处的厮杀声就像是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疲软的汉军。几乎在同一时间,汉军都在高呼。 “昌都援军已至!我军胜了!” “哪来的援军?”李云义是用刀逼着自己麾下的士卒再度回到战场上去,“难不成真的是孔让梨那老匹夫开窍了?” 李云义咬牙,将难以解释的事情抛之脑后。 同一时间,这一小队骑兵已经撞入黄巾队队列当中。 电光火石间,为首的一员将领手中长枪,便点出朵朵梨花,刺杀数名持矛意欲还击的青州黄巾。 他身后的骑士也不甘示弱,纷纷挥动手中的长枪短矛,刺杀近在咫尺的青州黄巾。 “持戈!回击!” 不断有人奔走,疾呼。青州黄巾却无动于衷,面对成建制的骑兵冲阵,他们已经乱成一团。 少数清醒,想要拒敌的青州黄巾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时候,司马俱已经知道来人身份。 在昌都以北,有一支小规模的骑兵,每日都在袭扰昌都大营。 这一支骑兵并未打出旗号,也不与昌都城联系,只是滋扰他大营,袭击小于一队的步军。 传闻,这一小队骑兵的坐骑都是上等的乌桓战马,马背上的骑士也是骑术惊人。 可直到现在,被那一小队骑兵几乎凿穿军阵,司马俱才迟疑的下令撤退。 这里不是朱虚城外,汶水一侧。昌都外面黄巾头目不下百人,或大或小的头目是他统治北海的基石。 “来人,拦住他们!” 他不断呼喊,想要阻拦那一支骑兵的突进速度。 但为首一员骁将高跨在一匹黑鬃马上面,他目光炯炯,时刻关注了局势发展。他手中长枪更是不杀无名之人,每一击都能够一个伍长,什长这类的基层军官。 “那就是中军大旗?”那骁将自忖自己在山上看了半个时辰,青州黄巾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绝对抵挡不住自己。 “儿郎们,随哥哥我斩将夺旗!” 他一声暴喝,声若惊雷,顷刻间便叫司马俱悚然。 司马俱自人群当中往后退让,视线随着那一匹匹毫无阻拦的快马,变得模糊。 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军士更是一哄而散。没有一支黄巾能够在糜战将近半个时辰,腹背受敌下,还能跟汉军新锐交手的。 “朱虚汉军骁勇无敌!” “伏地不杀!” 这一部号称精锐的黄巾军在接连的打击下,士气在这个时候,几乎归零。 他们在听到汉军呼喊之后,才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在生死之间,还有投降这一说法。 “畅快!”王修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他领着七八人,原本的皂衣不知沾染了谁人的鲜血,叫他文雅的面容多了一分狠厉。 “府君还是派兵援助我等了,云义,你错了。” 看着立在营寨外面的黄巾呼啦啦的回了营寨固守,外面的败军哭爹喊娘的想要回去,王修郁结已久的心情总算是恢复过来。 原本,他就对孔融的做法十分抵触。在他看来,昌都一兵不发,是背叛。 现在不单单来了援军,援军还是骑兵,这又不得他不亢奋。 在大汉,骑兵就是比步兵更为稀有,更为精锐。 骑马同样是上流人士才能做的事情。 “昌都可有骑兵?”李云义看着战场,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叫王修一怔。 对啊,昌都有骑兵吗? “收拢俘虏,准备撤军。” 战场距离昌都城还有十余里,青州黄巾的营地就修筑在李云义进入昌都的必经之路上。 想要穿行,就得冒着青州黄巾从营寨当中杀出来的风险。这种事情,李云义不会去做。 为今之计是暂避锋芒,与昌都城取得了俩系之后,在言其他。 “善。”王修见李云义打定主意想要后撤,也不劝住,只是提醒:“云义贤弟,此战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应当与那援军一叙。” “叔治兄所言甚是。” 王修这话说到了李云义心坎里面去了,前后数次与青州黄巾交手,他都发现纵然是训练有素的汉军,面对单个武力极强的敌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张开所学的战阵之道虽然好用,但他的法子当下并不适用。 朱虚汉军兵源驳杂,难以短时间内蜕变成精锐,能够上下一心,悍不畏死。 方才左翼汉军若非自己弹压,早就溃散了。 现在见到一员骁将纵横黄巾之中,李云义如何能不眼热? 只是待到黄巾溃散,李云义也未曾见到那一支骑兵。 “国相,城外汉军。”刘孔慈目光凝重,城外从三更天,叫嚷到了日初,数个时辰的乱斗,最后取胜的竟然是那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直到此刻,昌都城上的老爷们也不知道外面与黄巾交锋的是哪路神仙。 “孔慈所言甚是。”王子法微微颔首,正色道:“国相,城外黄巾虽然败了一阵,却还有数万军力,不可小觑。” 他跟刘孔慈一样,都是坚定地守城份子,对出城野战一事,提都不提。 哪怕整外汉军已经糜战过了一阵,但在他们的嘴里面,贸然出城,就是送死。 一旁的左承祖却毫不意外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反战从来就不是一两个人才会做的事情。 守住昌都城就足以保证自家的利益,为何又要开城门与黄巾糜战? 偏偏,孔融对此二人颇为信任,视他们为心腹,大小事情都要与之商量。 作为局外人的左承祖唯一的建议就是传书各地,看看有无义军愿意救援昌都。 昨夜他不建议救援北海王刘某的本意是保存实力,而非弄出一个四不像,用百人的鲜血证明,孔北海不想救北海王刘某。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要救刘某就要大军尽出。不就刘某,同样要果断行事。 可惜,国相并非良人。 左承祖见孔融打定主意不派一兵一卒出城,便也缄默起来。 他知道自己说话过于直白,易惹怒君上。 可有些话不说,这北海继续乱下去,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北海士人。 “城外两军,究竟是何种关系,为何能够配合的亲密无间。”他在心中沉吟,却并无结果。 “府君,还请向城外派遣使者!” 卷一 青州乱第81章 太史大郎 昌都以西,延伸到海边的官道上。 肖飞背负着刘某,单手持着一柄短剑,恶狠狠地看先对面的青州黄巾。 他对面并非一人,而是数名败军。 这些败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在天亮之后,便尾随他们一路向北,拦住了肖飞南下的道路。 肖飞左右为难,他想走,却又走不得。想要搏杀,他却心念念着背上的刘某。 似他这样在江湖当中厮混过,通晓人心的。他知道自己非但不能屈服,反而要故作姿态,强硬下去。 不然一旦露怯,这些青州黄巾绝对会动则杀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支骑兵却从西面而来。 马蹄声的连绵不绝,震动大地。 肖飞面沉如水,并无任何动作。照他看来,他的无论友敌,自己都避之不及,只能直面面对。 那数个败军却是面如土色。他们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青州黄巾当中并无成建制的骑兵是其一,其二是最近数日,有一支骑兵日夜滋扰昌都大营。 “快走!” 为首的汉子,暗暗看了肖飞一眼,转身便要朝着官道两侧的山林而去。 “想走?” 肖飞见他这样说说了,眼中精光一闪,既然黄巾惧怕,那来得必然不是敌军,而是友军。 “君上多多歇息,我去去就回。”他躬身将刘某放在地上,如同猎豹一样,绷紧身子,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青州黄巾扑去。 变故突生,一众黄巾未曾反应过来,腰间的环首刀还未拔出,肖飞便将短剑掷入一人胸膛。 “铿!” 下一息,他抽出汉剑,双手相持,主动劈向 前方。 刀剑碰撞,肖飞不动声色的欺身上前,手中长剑的更是一度抵至那黄巾的脖子上。 “救我!” 那黄巾虎口发麻,被肖飞逼得喘不上气。 “来得好!” 肖飞大叫一声,猛地后退一步,将手中长剑刺出,穿透那黄巾的腰腹。 “快走!” 顷刻间,同行的四人倒毙二人。纵然是久经沙场的黄巾也不免心慌意乱,再无战心。 “还想逃?” 肖飞一舔嘴唇,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刚才他有所顾忌,这四人又是一心。 现在四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余两个距离刘某又有十数步的距离,他再无软肋,手中长剑也变得刚硬起来。 “死开!” 再度斩杀一人之后,肖飞正要追赶最后一人,便见到一队骑兵已经爬上土坡,奔向自己。 “不要杀我!” 仅存的黄巾呼喊已经晚了,他的胸膛被短矛刺穿,他的身体在空气当中平行了七八步,才跌落在地上,砸起漫天尘土。 “他们是你杀的?” 那骑士首领浑身鲜血,却无一丝有恙的样子。他目光炯炯有神,对视伊始,肖飞的身子颤抖起来了。 “你是太史大郎!你为何在此处?” “你是?”太史慈凝神,看了又看,却无法一口道出眼前人的身份。 “吾乃黄县肖飞,早年我与大郎在城中亲善,你可记得?”肖飞自我介绍,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大名鼎鼎之人,在东莱这一游侠圈子里面,也属于混不下去的。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恩情,为朱虚何家效力。 太史大郎沉吟片刻,记起肖飞名姓后,不禁面色一沉,想到了自己的过往。 “我与你倒是有七八年不曾见了,黄县,你可曾回去?” “黄县某家黄巾作乱之前,数月便会回去看看。”肖飞顿了顿,又才说出太史大郎关心的事儿:“我去岁三月拜访时,伯母身体仍旧健朗。那日我的也曾想方书信辽东,却遭遇黄巾之祸,再无大郎音讯,无处书信。” 这边太史大郎听了,却是无法在马背上坐住。 他翻身下马,抓住肖飞道:“此言当真?” 肖飞面露怪异:“昔年大郎却不会这般说话。” “慈冒昧。”太史慈拱手一揖,拜道:“兄弟照顾我母亲,却还要被慈猜忌,慈惭愧。” 肖飞却不以为然,他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他只是一听,便知道太史慈是真心实意想自己道歉。刚才冒昧直言也是源自他关心则乱。 “不必如此。”肖飞摆摆手,将太史慈搀扶起来,淡淡一笑:“你都自小相识,汝母亲,便是吾母亲。大郎不在家中,飞去拜会一番伯母,有何不可?” 听到此处,太史慈更是惭愧。当年他为了君上,杀人之后,不得不奔走辽东,这一去便是五六年的光景。 在辽东日日夜夜,他都念着自家母亲过的如何。却从未想过与自己关系稀疏平常的肖飞会在关键时刻照顾自己母亲。 “伯母的事情搁置一旁,如今黄县虽被黄巾围困,短时间内却稳如泰山。我家主公更是发兵不其,想要肃清东莱郡内肆虐的黄巾,亲自拜会大郎母亲。” “你这骑兵,战马是从何处来的?” 肖飞惊诧,他知道太史慈能力非同寻常,不然也不会在他还是游侠的时候,他就做了小吏,成为大汉官员体系的一部分。 但太史慈恶了官僚,虽然长得俊朗,一手枪法也远超自己,可他却不得不逃亡辽东避祸。经年不见,他如今却领着一队骑兵,威势不亚于自己。 “辽东。”对于肖飞,太史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昔年慈避祸辽东,却因辽东边地多乌桓作祟,便与乡人一道结寨自保,训练骑兵。” “这二百骑兵,便是慈亲善之人,此番听闻青州祸起,仓皇南渡,在淄水海港勉强登陆,上岸之后,到了昌都。” 肖飞越听,便越是惊讶。 他以为自己境遇便够离奇的,从一介游侠,前后数十日,便成了一营之主,统帅五百精锐。 可太史慈举重若轻的经历让他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所见的世界不过是世界一角,并不值得夸耀。 “大郎,我现在效力于朱虚县尊李使君。大郎不妨于我一道拜会使君,随后在一道前往黄县,将伯母送往朱虚,颐养天年。” 听完太史慈这几年的经历之后,肖飞莞尔一笑,出声相邀。 “朱虚李使君?”太史慈闻言一惊:“在昌都城外,与黄巾交锋的便是你家主公?” 卷一 青州乱第82章 为道义 肖飞见说哈哈大笑:“我家主公于朱虚收到孔国相求援信,星夜驰骋而来,还未抵达昌都,便听闻北海国王刘某落在黄巾手中,便连夜袭营。某家奉命救援北海国王......不好。” 肖飞说到此处,才想起自己身后并无刘某。 他侧身一看,只见刘某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史慈闻言也是一惊,快步走向刘某身前,下蹲后伸出手指:“还有鼻息,没死。” 听到此处,肖飞面露苦色:“我方才救下刘某,出营之事,他大腿被木头刺破,伤了骨头,一直直立不起。” “我家主公从南向北而来,跟黄巾打得激烈。故而某家不敢也不敢南下,只能往东走,想要藏身一夜,在言其他。” “虽说生死由命,某家却不想他死。还请大郎随我一道南下,去营中找寻大夫,为其诊治一番。” “诺。” 太史慈拱手,对此提议并无意外。早先他听到在昌都城外跟黄巾糜战的乃是朱虚汉军,他便是一惊。 在他看来,北海一地,多的是孔让梨那样徒有虚名,却连保境安民都做不好的匹夫。 整个北海唯一一支敢跟黄巾正面交锋的军队,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朱虚汉军的。 相对而言,肖飞为其效力并不重要。 太史慈多年的逃亡生涯,让他快速成熟起来。他不再是当年为了正义就会的,贸然报答别人的愣头青了。 他更注重于道义,利益。他可以因为孔融亲善自己母亲,施恩于己,便做出单骑出北海,求援平原刘备。也能够在此时之后拂衣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肖飞远远不知道自己认识的太史家的大郎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他半真半假的引出李云义,为的就是让自家主公将其收复。这样一支精悍的骑兵,莫说是李云义了,便是他这种眼界更浅的人,都眼馋得紧。 昌都以南,新构建的营地当中,李云义听到斥候来报,有一支骑兵快速南下的时候,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是敌是友?”李天云意第一反应并未将其当做是朋友,而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战场上面,他去找寻这一支骑兵的时候,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们将战死受伤的袍泽弟兄全部带走,走得干脆利落。 现在时隔三个时辰,这一支骑兵再度南下,李云义倒是一时间猜不透他们心中所想了。 “云义贤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修同样抱着悲观情绪,他现在已经对任何外来者都不指望了。 “没那么坏。”李云义呵呵一笑,指着营地说道:“骑兵冲击步兵,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骑兵冲击咱们的营地,更是作死。” 时间不长,那一队骑兵终于到了。为首的数骑脱离后面的骑士,出现在一箭之地内。 “朱虚军侯肖飞归来,还请值守官员验明正身!” 肖飞声音沉稳,按照规矩一板一眼的先通报,再验明身份。侧立在他身边的太史慈却是啧啧称奇,他在辽东也好,青州也罢,所见的营地当中,这朱虚汉军的规矩是最多的。 营寨值守之人数目约莫上百,这些人的并未急着开门,而是等到负责值守的司马张开到来,营寨大门才缓缓打开。 随后,几个士卒将据马布在营寨外面,熟悉的样子,让太史慈多了几分凝重。 果然如肖飞所言,那李云义倒是个人杰。 他是在辽东闯荡过的人,自然知道开营门可能会被敌人突袭。而对付骑兵,防止其突袭营地的做好法子就是据马。 李云义这看似寻常的一手,直接就将这一处营地变成骑兵难以跨越的天堑之地。 “肖军侯,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张开快步而来,走在众人之前,开口说的话,却叫肖飞大呼晦气。 “乃公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你想要乃公死,可没那么容易。”肖飞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眼见张开身后红了眼睛的李云义,俯身便拜:“主公,臣幸不辱命救回北海王刘某。” “肖军侯,是我浪荡了,以为黄巾软弱可欺,才叫你亲身犯险。”李云义摇头,他现在对刘某已经毫无兴趣,他更担心自己的嫡系受到损失。 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孔融为什么不敢让刘某光明真大的死在黄巾手中,还要派出百余人去救。 围绕刘某的交锋,让他殚精竭虑。到了现在,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官职,就将无数人送上战场。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主公勿用担心,臣已经安然无恙归来,只是北海王受创,还请医师诊治。” 待见到拔地而起的营地之后,肖飞再度忘记了正事儿,将刘某抛之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此人生死全系自己手中。 “大夫就在营中治疗伤兵,尽管送去就是了。” 营地外面,李云义同样不将刘某放在眼中。现在他很后悔自己跟旁人一样,没有将人命放在心上,才有了今日一战。 对于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刘某,他也懒得搭理,只是将其当做寻常百姓一样对待,不死就行。 “诺。” 肖飞应答,挥手之后立马有人将刘某送入营地。 这时,太史慈才好奇道:“使君既然派兵救援北海王,为何此刻又弃之如敝履?” 李云义也不知道来人身份,只是道:“有无此人,我都要与昌都外的黄巾交锋。但若是为了此人,便折损我朱虚汉家儿郎的性命,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治朱虚,并非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让朱虚百姓有尊严的活下去,不用被黄巾胁迫,从贼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今日冒险救援北海王后,我方才醒悟,我这般作为,与孔北海有何差别?” 哪怕陷在占据大汉主流的仍旧是大汉刘姓,身在长安的小朝廷对于关东土地的掌控力度逐步下降。但无论是文武,对于大汉朝廷委任的官职还是颇为认同。 李云义也不例外,他同样想要借助大汉朝廷,一步步爬起来,让更多百姓过上好日子。 直到为了刘某导致的激烈交锋,麾下军士主动选择的溃败,才让他惊醒。 并非所有人都像要打仗,朱虚汉军是用来保护家乡的,而不是对外扩张的。 “大丈夫,应当尊崇本心,不为利益奔走,而为道义!” 卷一 青州乱第83章 东莱太史慈 “使君所言甚妙。”太史慈抚掌叫好,他在辽东所做的事情跟李云义雷同,都是以百姓利益为先。 现在听到李云义条理清晰的论证,他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只是李使君,此战打还是不打?” 太史慈神色凝重,说出这样一句话后,便死死地盯着病恹恹的李云义。 “打!” 一息不到,李云义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想要北海长治久安,只能先将黄巾平定。” 李云义深感后怕,要不是这一支骑兵刚才来的正是时候,将疲惫不堪的青州黄巾击溃,自己已经败了。 “使君所言是为了大义,而非小义。”肖飞在一旁补充,他目光闪躲,担心自家主公触怒了太史慈,让这样一员猛将投向他处。 “某家听闻肖军侯所言,使君想要进军东莱?”在弄清楚李云义心中所想之后,太史慈再度发问。 “对。”李云义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尘土当中画出简陋的建东半岛地图。 “北海,东莱自当一体,有鱼盐之利,应当互保。”他目光坚定,这是他已经规划好的道路。胶东半岛必须一体化,才能将有限的人力用在更多的地方。 单凭朱虚一县,养将近五千军卒,已经接近十比一,到了朱虚一县的上限。 “那使君又如何看待青州局势?”太史慈再问。 李云义一愣,他倒是想过眼前人身份究竟是谁。但他如何回忆,也不记得青州有一个擅长骑兵的名将。 对此,他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为其解答青州局势。 “青州,天下一角,乱战之地,若无强者横扫四方的话,不可久居。” 这话让让太史慈心惊,同时又大不意外。有识之士早就搬家到了辽东,去辽东过日子去了。 仍旧留在青州的要么是豪族,要么是走不了的。 在他看来,李云义二八年纪,即便有才,有统军之能,对于局势也不能把握的这么准。 可偏偏,李云义的话戳中了他的心窝。他同样清楚,青州并非是良善之地,短时间的居住还行。真要长久居住,单单是青州黄巾,就足以让人心生绝望,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使君可有横扫四方之心?” 沉吟半晌,太史慈再度开口所言,直叫张开,肖飞眼皮直跳,却又默契的对视一眼,暗暗心惊。 他们作为李云义的臣属,却从未问过李云义心中所想。他们到现在都以为,李云义所谋求的是县尊,或是府君这两个职位。 此时此刻,太史慈将李云义的遮羞布扯下,他们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冀州乱战,渤海太守袁绍,冀州牧韩馥,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黑山张燕。 隔壁兖州更是乱成一团。兖州刺史刘岱杀死东郡太守乔瑁的做法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拥有暴虐之名的董卓,杀的人不少,却从未将自己阵营的人杀掉。 刘岱将刚刚参与了讨董的乔瑁杀掉,兼并了他的部众,以王纮为东郡太守。 零零散散的消息当中有好有坏。 足以让任何的有识之士都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数百年所未有的乱局。 取代汉室?缺心眼的袁术也都是拥有几乎四州之地,才不顾一切的打倒刘家的法理地位,让大汉第二世家袁家成为大汉的主宰。 在对未来一无所知,无法像李云义这样洞悉世事武将们,倒是想要知道自家主公的志向。 “我并无横扫四方之心。”李云义摇头,他不是做PPT的话,不会狠夸自己要做的事情,将其打造成一个可以吸引无数加盟者的项目。 “先朱虚,再北海东莱,之后若是还有余力,再平定青州黄巾。” 李云义语调平缓,并不清楚自己这样说话,却是锋芒毕露。 李云义对面,太史慈这会儿双目再度神采飞扬起来。之前他对孔融有多失望,现在就对李云义有多期待。 他并非是愚不可及的人,也知道李云义现在所说的话可能是在欺骗自己。可他还是想要试试,看看青州能否摆脱动乱,恢复宁静。 “此事很难。” 李云义哑然失笑道:“正因为此事怎么做起来都不容易,所以我才慎之又慎,不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放弃眼下的弟兄们。” “今日是我错了,不该冒险。日后朱虚汉军当以人为先才是上策。” “以人为本更不易。”太史慈自知如今大汉上层被士族掌控,下层被豪族掌控。 这些人从未将庶民当做是人。 “对。”李云义并未否决太史慈的说话,他笑眯眯的道:“越是不容易的事情,只要对小民有利,那就应该去做。” “汝可愿意帮我?” 来了! 肖飞精神一震,这正是他一直都在谋求的事情,他也想要太史慈成为朱虚汉军当中的一员。 将近二百的骑兵足以让他念念不忘,想要将其拉入自己一方当中。 “使君若是真的以庶民为主,某家愿意为朱虚效力。”太史慈思维敏锐,他并不愿意就此将自己绑定在李云义身边。倒不是他认为李云义不值得投效。 而是他要看着李云义一步步走下去。 “大善。” 李云义闻言大笑:“阁下今日一战,横扫数千黄巾,来日必定威震北海。” “敢问阁下姓名?” “东莱太史子义,拜见使君。” 太史慈说罢,便一揖道。 他并非李云义的臣子,而是选择作为朱虚县吏一员。 “太史子义?” 李云义又是一惊,东莱姓太史的人不多,能够在整个事件节点,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叫太史子义的人,只有一个。 “你便是太史慈?” 李云义惊诧,他是真的惊了。他当然知道东莱太史慈的赫赫威名,也知道太史慈现在应该在辽东,而不是在胶东。 “使君知晓慈名?”太史慈也是一怔,不过他的反应并不夸张。 他之所以去辽东就是因为州官,郡官互相告状,他奉命前往洛阳先一步送去书信。 后来他把这件事情做成了,却不得不避祸辽东,直到数年后管亥包围剧县的时候,他才再度献身中原。 “自然。” 李云义难掩脸上的惊讶,却也深知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便请之入内。 卷一 青州乱第84章 释放战俘 “什么,他便是东莱太史慈?” 回到营内不久,王修也瞠目结舌。他是北海本地人,对于太史慈的过往,更是如数家珍,仿佛亲历一般。 “他是高密令,王修王叔治。”李云义介绍。 这下太史慈也激动了起来:“家母数年前来信,言及王君,多有照料,今日终见,还请王君受我一拜。” 太史慈毕恭毕敬的拜了一拜,王修才将其搀扶而起,不以为然道:“太史义士往日亲赴洛阳,今日更是救了我朱虚,高密数千儿郎。” “原来如此。”李云义总算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脉络。 他记得历史书上面记载孔融是听说了太史慈的名声,才亲自拜访太史慈的母亲,给予了优待。 原本他以为孔融是自己听闻说了太史慈,才给他的母亲优待。现在看来,王修在这件事情当中的分量更足。 不然太史慈也不会在解救孔融之后,毅然决然的南下江东,跟随扬州牧刘繇去了,而不是留在北海,效力于有恩的孔融。 想清楚这一点,李云义对太史慈倒是多了一分赞赏。此人并非是死忠于朝廷,却也不会轻易背弃自己的恩人。 这一品性,说起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 俗话说,知易行难,越是简单的事情,想要做好就越难。 “酪浆,栗米饭。”李云义又吩咐人送上吃食,解释道:“军中苦寒,并无什么好吃的。” “足矣。”太史慈却是摇头,他也知道操持二百人需要多少物资,才能供给完善。 现在有热气腾腾的栗米饭,跟酪浆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肖飞跟王修在知晓了互相之间的事情之后,又对话了一番,拉近了关系。 待到李云义也狼吞虎咽的吃下栗米饭后,太史慈才大吃一惊:“使君为何与我等一样,吃着等下贱的食物?” “下贱?”李云义嚼了嚼栗米饭,这玩意儿做工粗糙,当然没有米饭跟面条,产量也远远不及小麦水稻。 但在这个时代,栗米却是大汉百姓的主粮。 “王县尊。”太史慈又张张嘴巴,南一巷看自己眼前所见到的情形。 “云义贤弟有言,治军从严,从于律己。朱虚汉军上下吃的喝的都无甚差别,方能上下一心。” 王修同样嚼着栗米饭,并不觉得李云义说的有问题。在他看到的书籍当中,多是将士同甘共苦,却未曾想过在这等级森严的大汉,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 他只是照葫芦画瓢,无论李云义用什么条例约束朱虚汉军,他就不客气的一并拿来,用在自己麾下的五百人身上。 “敬佩。”太史慈欲言又止,只是拱手。 他心中的惊诧难以言喻,将目光落在静静吃着栗米饭跟咸鱼的李云义。 饭后,李云义也不曾休息,他招来盘老三,将一应俘虏都带到了身边。 “这三个都是头目。” 盘老三的褪下盔甲,由着一块帛布包裹腰腹。他在吃饭的时候,听到李云义的召唤,便将碗筷放在地上,径直而来。 “只有他们才知道青州黄巾的虚实。” “你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咱们就南下,回朱虚。”李云义的拍了拍盘老三肩膀,他的亲卫百人,这一斩折损十七人,伤残十五人,剩下的也都筋疲力竭。 其余诸军损失战斗清点,也在三成左右。 对于古典军队超过两成就会崩溃的说法,李云义嗤之以鼻。他是打过仗的,知道打赢一场仗的影响因素很多很多。 即便是黄巾这种百姓构成,没有太多训练的军队,通常也能扛到战损率达到两成,才溃败。 朱虚汉军伤亡到达三成,溃败的还是失去指挥的左翼,而非全军。 真要全军溃败,黄巾要么斩将,要么夺旗。其他法子都不堪大用。 只有一支军队失去希望之后,他们才会兵败如山倒,毫无顾忌的溃败。 盘老三称诺而去,留下太史慈站在李云义身侧。 他意一见盘老三,便回想起战场上面,汉军有一支甲士,在战场上面势如破竹:“使君,此人便是战场之上,为首的甲士?” “对。”李云义重重点头,看着盘老三背影道:“此人乃是黄巾力士出身,重归大汉之后,每战都想要尽量俘虏黄巾,而非杀人。” “他看是愚笨,却又大智慧,知道以杀止杀才是平定青州的关键。” “他是黄巾?” 太史慈神色微变,脸上挤出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难以相信这个为大汉奋战的大个子,原本是黄巾。 “子义,他是黄巾。可你要记得,人心思定。黄巾是吃不饱饭,才会造反的百姓,究其根本,他们跟你我一样,都是大汉子民。” 李云义告诫,提醒太史慈不该这样说话。 “末将失言。”太史慈久久不语,只是看着李云义的背影,皱眉沉思。 被捆在一起的三个头目怒目看向病恹恹的李云义,为首的一人浑身鲜血,是重伤才被俘虏。 他昏沉沉,见到李云义后,才被唤醒。 可他醒来,所说的并非是求饶的话语,他张嘴便骂道:“汉狗,你若是有种,就杀了俺!” “好啊。” 李云义声音一冷,知道此人是绝度不会投降自己。 甚至这些头目,他还要一一审问,弄清楚他们在从贼之前的身份,想要知道他们有无作恶。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杀了你,在为你找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将你埋葬。” “谢谢。” 那头目微微点了点脑袋。 “送下去,给他一个痛快。”李云义面无表情,朝着下一个人:“该说的话,盘老三都跟你们说了。半个时辰后,俘虏一并放归,你们想回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把司马俱最近几日的部署说出来。” “我不想回去,可以吗?” 一个三十来岁,瘦巴巴的黄巾头目干笑一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 “不可!” 李云义点头,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太史慈高呼不可。 “使君,这些俘虏是千辛万苦才抓捕而来,如何又要将他们放回去?” 李云义回首道:“此事不用瞒着子义,我便实话实说了吧。今夜之后,我便要南下前往高密。” “昌都就在眼前,使君为何不再坚持一下?” 此言一出,太史慈满脸都是不解之色,他无法将释放俘虏,跟李云义撤军一事联系在一起。 卷一 青州乱第85章 撤军 “坚持?” 李云义听着太史慈的话,只觉得好笑。 “子义,昌都大门紧闭,你我坚守此地便是一年半载,也绝无援军。今日一战,我算是看透了孔北海嘴脸。加上缺粮,我们又如何打?” “缺粮?”前一个理由太史慈明白。他对孔融同样心生怨念,不喜欢这个人。 但粮食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对于太史慈,李云义并无隐瞒,他当着这些黄巾头目的面,实话尽出:“淳于还在黄巾掌握。想要从高密,朱虚运输粮食,就得花费十倍百倍的功夫,才能抵达昌都城外。” “这一仗,我跟王叔治抛弃所有不需要的物资,出发时只带了十天的粮食,才能来得这样快。” 李云义苦笑连连,他也没想到孔融这样怂,让他的计划全都落空。 这仗现在根本就没法打。 要兵没兵,要粮食没粮食。唯一能够依靠的孔融,躲在城墙上面,做缩头乌龟,这谁想得到了。 “老匹夫!” 太史慈暗骂一声,也无办法。 朱虚汉军人吃马嚼,一日消耗的粮食,对于小农而言,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南下高密,淳于之军是否会成为阻碍?”太史慈凝神问道。 “不会。”李云义摇头:“前两日我便在淳于城外,全歼淳于黄巾千人。今日南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成为大军阻碍?” “何况南下不比北上,他们出来多少人,我就吃掉多少人!” 李云义说完这些话之后,转身便开始问询那两个黄巾头目。 “使君,近日昌都城外的教众并无部署,都在等候剧县的攻城器械到来。” 黄巾头目们听得真切,心知自己如果不老实一点,就只有死路一条。 “剧县。”李云义眉头紧皱,他万万没想到剧县还是被攻陷,就在自己面前成为了黄金的海洋。 “攻城器械?黄巾从哪儿弄得攻城器械?”太史慈急问,他的心绪瞬间绷紧。剧县乃是北海治所,城墙厚重,想要攻陷千难万难。 莫说是黄巾,正常而言,汉军都需要数千上万人才能将其攻陷。 可现在,剧县因为黄巾有了攻城器械,变成纸糊的了。 比剧县还不如的黄县,能靠什么挡住黄巾的攻击? “徐州。”李云义拉住太史慈,为其解释。 可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让太史慈消怒,反叫他脸色巨变。 “徐州与黄巾有勾结!”他咬牙,捏紧的拳头砸在一旁的立柱上面,“嗡”声引得一众人侧目。 “有人的地方,这种事情都无法制止。”李云义看淡了这种事情,对的自己对面的敌情也一清二楚。 “徐州的事情,日后再算。眼下好事保重身体,回到高密后,便南下不其,吃下东莱郡!” “诺。”太史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使君但有吩咐,直说便是。” 眼看着太史慈留下一句话便走向自己的马队,李云义的脸上更加不能淡然。 “攻城器械。” 他沉吟,挥手下令释放俘虏,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再回去,告诉黄巾,朱虚汉军无意与他们为敌。 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的法子一直都好用。 从朱虚起家到现在,他已经弄清楚这个时期的运行规则。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目地,想要他们与自己合作,那就得分出蛋糕,保证自己的权威,利益。让自己的实力增长,远远胜过于旁人,才能威压四方。 曹操也好,袁绍也罢,本质上他们都是世家的代言人,只是曹操不甘心做傀儡。 而袁绍的袁家本就是士族的领袖,他愿意带着世家走向胜利,登顶成为天下的主宰。 孙策因为镇压江东士族而死,孙权因为跟江东士族合作,而掌控江东,便是源自于此。 在一战之后,迫不及待的释放俘虏,李云义求的是抵消青州黄巾对自己的敌意,让他们知道投降不仅不会死,还能吃饱饭。 这样一来,等着俘虏的千余黄巾回到营地之后,消息必然不胫而走,青州黄巾战意只会消减,不会增加。 ...... 昌都府衙,孔融高居上座,在他面前的并非是旁人,而是穿着藏青色皂衣,披着短帔的左承祖。 “国相,时不待我。若是继续纠结下去,大好的局势将葬送出去。” “国相。” 左承祖声音方才落下,刘孔慈便拱手而来。 他拜倒在地,先问候了孔融之后,才道:“左大人所言甚是,城外情况如何,派出些许斥候即可。但要来的真是援军,不妨派出使者,与之联系。” “使者?谁愿意出城为老夫联络援军?”孔融哂然,目光落在左承祖身上,这个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他中意的人选也并非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左承祖。 但这对于爱惜下属的孔融来说,又是一件难以决断的事情。早先提听从刘孔慈等人的建议,按兵不动。 现在左承祖慷慨陈词,他又觉得左承祖说的颇有道理。作为地主,外面来人不论身份,自己都应该出去接洽一番,不然失了礼数,恐遭人诟病。 “属下愿意前往。”左承祖正正衣衫,沉声应答。他心中早有准备,对于出城一事并无抵触。 在他眼中,城外看似纷乱,却比昌都高墙之内更为安全。 “左大人不愧是北海俊杰,这等重任,非您莫属。”刘孔慈拍案称好,脸上尽是笑意。他美滋滋的看向左承祖,想他出城遇到黄巾身死族灭。 “承祖,此事交给你可行?”孔融微微张目,看向左承祖。 “回禀国相,为国效力,属下不敢推辞。” 为国效力?孔融目光一凝,倒是没说什么。但一旁的刘孔慈等人却是目光流转,知道这一句话,再度恶了孔融。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孔融麾下也不会是一潭死水。他们这些名义上出任县令,却跟在孔融身边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投其所好,摸清了孔融虽然刚直不阿,却也有自己的私心欲望。作为一个能臣,他更像的是别人附和自己的思绪,而非被人道出不好。 他是孔北海,但他也是人,也好面子。 卷一 青州乱第86章 使者到来 从昌都一路往南的路程并没有左承祖想象的那样艰险。 青州黄巾龟缩在营地当中的,麻木的看向营寨外面穿行的左承祖,连一支箭矢都懒得射出,更别说拦截了。 左承祖脸色阴郁,穿过战场的时候,他面如白纸,苍白到了极点。 “刘孔慈害人不浅。”他目光冰冷,想到刘孔慈最近几日的种种作为之后,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战场绵延数里,遍地的尸体并无黄巾收敛,他们习惯了天生地养,死后抛尸荒野,在这个世界,再无痕迹。 左承祖不知道的是,方才正在收敛尸体的青州黄巾,被突如其来的骑兵打乱了阵脚,自此再也不愿意外出营地,置身于危险当中。 他们一行人骑着昌都城中仅存的快马,快速南下。 “青州黄巾!” 忽的,打头的军士勒住战马,急道。 左承祖定睛一看,只见数百步之外,无数黄巾正在摇曳,朝着自己走来。 这让他惊悚,立马叫道:“入林躲避。” 他麾下的亲信无不被眼前景象吓的魂飞胆丧,听到自家大人命令,便什么也不顾的朝着一旁的山林,在茂密的山林当中穿行。 又过了十余里,他们才被面色冰冷的朱虚汉军拦住。 设立在官道边缘的斥候,并非是闲差,反而肩负重任。 李云义所在本部仅存的一千三百人都在他们身后休整,安全至关重要。 于是,在太史慈之后,他们等到了今日第二批南下的人。 “北海左承祖,奉命而来,想要拜见你家大人。” 左承祖拦住左右,翻身下马之后亲自行礼,请道。 “北海?”那拦路的什长冷笑一声:“北海早就是黄巾的海洋了,还说自己从北海来!快快如实道出,你从何处来!” “昌都。”左承祖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我是大汉官吏,就任于青州北海国,如今暂居昌都。” “昌都?”那什长闻言更是目光冰冷,连带着周遭的朱虚汉军目光都变得森寒起来。 他们做斥候的消息知道比寻常士卒多了一些,也知道此战险些功败垂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孔北海那个老匹夫龟缩在北海城中,一动不动。 生死之间,仇恨大了去了。 哪怕这些小卒从未见过孔融,但他们的的确确有理由怨恨大名鼎鼎的孔北海。 “来人,捆上他们!” 什长短暂沉吟,想到了上官的吩咐,便一挥大手,呼唤左右之人,将左承祖一行人直接捆了起来。 “我等是国相派来的使者,你们.......” 什长置若罔闻,不单单将其捆起来,还往话最多的人嘴里面塞了一团麻布。 “俺管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这里是朱虚汉军设立的岗哨,规矩都是朱虚设立的。你要是不满,俺解开你,你滚回你的乌龟壳子好了。” “对不住了,几位小哥,他们被我骄纵惯,忘了自己身份。今日......呜呜呜” 什长面无表情,直接将一行四个人的嘴巴全都塞住,免得他们再聒噪一番。 “马倒是上等的战马,可人不是什么好人。”那什长将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七,你们一伍押送他们回去,到了第二个岗哨,让他们补充一伍人过来。” “诺。” 老七拱手而去,在随后三里一道的岗哨当中,接连调动人手补充之前一道岗哨。 至此,左承祖心中的惊愕越来越甚。像他这样没打过仗的,对李云义的岗哨布置除了牛逼,想不出别的话。 见十数人自行调配,进退有度,他更是失语。 “若是昌都城当中有这样一支汉军就好了。”他在心中长叹,明知不可能,却还偏偏要这样去想。 即到朱虚汉军大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这其间林林种种,叫左承祖麻木起来。 官道边缘,一座木质营地拔地而起,其城墙约有一丈高,岗哨更是密集。 单左承祖肉眼所见,便见到十余名弓箭手虎视眈眈,时刻注意着自己。 营寨大门更是据马,壕沟,一应俱全。数十甲士更是的目光灼灼,看向自己这一行“俘虏”。 这严谨的样子,直叫左承祖眼睛发亮。在他看来,北海有这样一支威武雄壮的王师,足以改变眼前的乱局。 青州黄巾凶猛如虎,可北海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只要操作的当,他已经有把握能够吃掉霍乱昌都的青州黄巾了。 “哪来的俘虏?不是刚才放了一两千吗?”负责营地大门的屯长漫不经心的看向那伍长,问道。 伍长拱手道:“回禀大人,这些人自称是昌都来的使者......” “等等?昌都来的?”屯长目光发生转变,就在左承祖等人连连点头,觉得自己将要重获自由的时候。 “晚了,使君明天就要南下淳于,去高密了。” 李云义的话在朱虚汉军当中就是圣旨,无论是寻常军士,还是军官,都将李云义的话当做是人生箴言。 “不过既然他们是昌都来的,远道而来,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你把他们看好,俺去问问使君在言其他。” 屯长目光冰冷,代表了大部分朱虚汉军对于昌都的态度:“最好你别闹什么幺蛾子,让乃公们回不了家......乃公是收到求援信,驰援而来,却被挡在昌都城外,半个友军都见到。” 在敌视的目光当中,左承祖心如止水,已经没了任何的指望。 一路行来,他所闻所见,都是朱虚汉军如何骁勇善战。 可进了营地,在营地里面,一群大汉已经脱光衣服,开始洗漱,清洗甲胄,衣衫的样子,却又不似那一支强军。 他们眼中的敌视,更是让左承祖无话可说。 他已经知道这一支汉军是自己发信求来的援军。这让他内疚,心知自己做的不好,让着数千人遭了大罪。 恍惚间,中军大帐到了。 李云义办公的地方颇为简陋,临时搭建的营地,不需要长久居住,优先将防御设施修剪完善后,军中士卒就开始分批次的休息,洗漱,用餐。 此刻听到昌都有人到来,王修,太史慈等人却是没了困意,相聚在了一起,等着那昌都的使者到来。 可真当左承祖被送进来的时候,李云义惊愕,王修大笑,太史慈无动于衷。 卷一 青州乱第87章 所谋甚大 “左大人,不曾想数月前一别,再度相见,大人却是成了俘虏。”王修一面大笑,一面朝着左承祖走去,亲自替他解开束缚。 “云义,这位便是我常常与你提及左承祖,左大人。”王修介绍,冲李云义挤眉弄眼:“在昌都城中,他是极少的实干派,此次冒险出城联系你我,定然是他的主意。” “来来来,左承祖,我为你介绍一番,这位少年俊杰乃是朱虚豪强之首,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后裔,李云义是也。此战功勋,以他为首。” 等等,李云义戏中腹诽,心说文人就是脏。 明明王修从未提及自己在昌都城中有个叫左承祖的朋友...... 虽然王修在胡说八道,但李云义并没有将其戳穿,反而受宠若惊的上前,抓住左承祖的手道:“大人之名,云义在朱虚便时常听闻。今日一见,大人果真不凡。” 不凡?左承祖努努嘴,心中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李使君家学渊源,此番援助昌都,左某人替北海百姓,谢过李使君了。” “来人,为他们解开束缚,送上酪浆,好好叫他们歇息歇息。” 寒暄之后,众人先后落座。李云义目光不时落在左承祖身上,此人身负孔让梨的嘱托,来到自己面前,所求的事情一目了然。 他早就打定主意会拒绝昌都的援助,里子比面子更重要。何况他已经打定主意,南下之后,就买水军。 将千里驰远孔北海,却不得入昌都城的事儿,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孔融无能。 与左承祖的交流的事情,由王修为主,他听听就行了。 “李使君此行是为了援助北海百姓,还是孔国相?” 左承祖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一开口的话,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李使君想要援助孔国相的话,现在入城为时不晚;但李使君想要救援的是北海百姓,这昌都城万万入不得。”左承祖娓娓道来,说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此二者不能共存?” 王修诧异,他对政治的敏感度仍旧不够。干吏跟弄权之人的思维模式大不相同。 “叔治此言倒是不错,这二者不仅不能共存,还会互相排斥。” “昌都城中尽是权贵,他们随着孔国相入城,万事都由己先。” 左承祖长叹一声:“国相在洛阳时,尚为人杰,敢直面董卓匹夫。就任地方之后,却忘了毁了大汉的并非是匹夫董卓,而是大汉身上的世家。” 营帐当中,左承祖之言震耳欲聋。太史慈不复之前,多了一分敬意。 王修默默无言,思忖着什么。 李云义却听的好笑,以他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当然明白左承祖反对的并非是孔融,而是世家。 “使君年少,行军张弛有度,作战进退有序,所求必然甚大。”左承祖见众人不言,便将矛头放在了李云义身上,笑眯眯的逼问。 “使君究竟想要什么?是要民心,还是世家支持?” “我都要。” 李云义一笑:“云义与叔治北上,即是为了孔北海,也是为了万千庶民。今日孔北海作壁上观,我等也说不出半个不好,只能黯然后退,护佑万千小民。” 听到李云义一番话,左承祖心中暗暗叹气。他何曾不是跟李云义一样,对孔北海心存敬意,投效于他,想要平定北海黄巾,保境安民。 然而数月过去,北海黄巾愈演愈烈,孔北海变成了孔昌都,让他失望至极。 李云义停顿之后,饮了一口酪浆,又笑道:“如今我受人所托,即将东进东莱,去救援大郎母亲,屯兵黄县。” 左承祖又是一惊,他本以为李云义南下只是托词,是他想要讨价还价的筹码。 现在他却不得不思忖东进东来的成功性有多大,李云义目的又何在。 “你是朱虚汉军!” 他沉吟,习惯的李云义。按照大汉的规矩,朱虚县尊是北海国相的下属。 国相有令,他不得不从。 “从现在开始,云义再也不是北海官员。” 李云义哈哈大笑,起身在旁的案上取下印玺,丢在地上。 “帐外军士又如何?” “他们生长于北海,却与我一样,未曾受到北海应募,都是我李云义的私军,乡间义勇,可不受官府征调,指派。” “叔治兄,左某有一事想要与李府君一叙,还请出帐一避。” “出去?” 王修一怔,大为不解。 可在他一旁的太史慈却是心思一动,将其拖拽出去。 直到帐外,太史慈才松开铁爪一样的大手,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屏蔽众人,对你我都有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王修撇撇嘴,不懂太史慈的意思。 “真没听懂?”太史慈哑然失笑,见王修脸上疑惑并非是装出来的,才不疾不徐的解释道:“方才姓左的一言一语,直接将李使君于北海,朱虚的关系斩断。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北海的官员,而是身负皇恩,将出任大汉东莱太守的国朝新锐。” “太守?”王修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一时阴晴不定。 此事事关重大,让他一时失语。 帐内,李云义跟左承祖对视,后者率先开口:“使君真有治民之心,左某愿意替君上奔走,于北海换取县尊身份,再举孝廉,胜任东莱太守。” “你要什么?”李云义瞧瞧他,不禁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诱惑就在眼前,他反而镇定自若。 “使君扫平东莱,北海二地黄巾之后,仍旧余力的话,荡平青州黄巾。”左承祖野心勃勃,却非是为了权利。他投效孔融是为了荡平黄巾,如今说项李云义,同样是为了黄巾。 “青州俊杰数不胜数,左大人可选的目标千万人都有,为何要选我?” “无他,李使君离我最近。”左承祖快人快语:“时不待我,青州他地或有比肩使君之人。但使君任用黄巾,释放黄巾弱其战心,环环相扣,所谋之大,左某也猜不透。” “左某只好赌一把,想借李使君的手,铲除黄巾。” “此事易尔。”李云义缓缓起身,却道:“这东来太守又如何操作?” 卷一 青州乱第88章 东来太守 “此事简单。”左承祖闻言,神色更是轻松。 “国朝至今,已经颓败。如今州郡官职,一为长安任命,二为关东士族推举。” “使君有义军可用,国朝又无力统治青州。这青州官职,便是致命的毒药。” “眼下朝廷推举人才出任青州郡守,国相,旁人看来,大抵是董卓匹夫想要杀人,却又不敢,才玩出来的新花样。至于派遣至青州的官员才干如何,倒是无人关心。” “使君只要能够掌握东莱,获得士族支持,便可稳坐东莱,这是里子。” “至于面子,左某愿意在东莱平定后,为使君出使,前往长安,用千金换来东莱太守这一职位。” 左承祖侃侃而谈,说的李云义心动了。 在乱世摸爬滚打月余,李云义对于自己眼前的近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大汉每逢朝廷没钱的时候,卖官鬻爵是传统。在董卓这种人看来,一个管控不了的官职,能够卖出千金,他未必不会心动。 能够获得好处,又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董卓绝对会做。 “左大人是要我学刘荆州?” “正是。” 左承祖闻言脸上笑容更多了几分。他本以为李云义对于时局知之甚少,还需要自己指点才能找出些许关键之处。 现在看来,李云义只怕早就有了借鉴之心。 “粮秣事关重大,未来数年乃是青州立足关键,使君必须掌握在手。”左承祖按下不表,转而谈及换取官职:“金银珠宝,可以用送与陛下的名义,送往长安。” “如此一来,所经之处必不会有人眼红阻止。” 李云义深以为然。 没有经过李郭之乱,大汉的皇权还没有被践踏的太严重。现在关东诸侯林立,有识之士都忙着稳固自身实力,以待时变。 诸侯联军讨董失败之后,刘岱开了一个坏头。他以自己的名义任免地方郡守,让天下纷乱变成现实。 在灵帝时期,地方州牧手握大权,却也没有直接任免治下郡守的权利。 诸侯野心会一点点增加,他们会逐步漠视汉室的存在。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想获得大汉的赏赐,成为大汉官僚体系的一员。 ...... “使君,就这样让左承祖离开?”太史慈有些忧虑。 他看着左承祖的背影,已经有心将其杀掉,以绝后患了。 “他走不走,都无关紧要。”李云义恢复一开始的冷静,不对未来的事情抱有太大的希望。 左承祖所言他也有想过,想要依靠董卓担任郡守。 但一来长安太远,二来他手中还有一张左承祖所不知道的牌。 “只要刘某还在我们手中,来日北海国仍旧会落在我们手中。子义,与我一道去看看刘某死了没有。” 李云义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总算想起还有刘某这样一个人。 军营当中,李云义特例设立了军医营。这一营当中有大夫三个,都是他从朱虚城中请来的,愿意为了苍生大义,高昂的收入为大汉效力的人。 二千人的军队,能够请到三个大夫,已经是李云义动用了自己的所有资源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 刀枪无眼,大夫收入又不低,自然没几个人会将自己的脑袋挂在生死线上。 但凡是有的选的,他们都会在城中安心给人看病。 在李云义携太史慈入了营帐当中的时候,太史慈已经见怪不怪。森严的防御体系,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军医体系,他从未见过像李云义这样关心士卒的人。 三个军医连同二十个助手忙的如火朝天。 帛布被裁剪成了长短合适长条,用来包裹小卒的伤口。 即便是李云义到来,也没有一个大夫有时间过来问候一下。 来得仅仅是一个药童。 “使君您来了,这边请。”药童并无怯意,对李云义的到来也不觉得奇怪。 药童领路,带这李云义一个病床。 木制的板床上面,铺着一张干净却又寒酸的麻布。当今北海国国王刘某便躺在这上面,呆滞的看向帐篷顶端。 战争给他带来的后遗症,让他痛不欲生。 大腿的受创,他额头上的汗水,比眼泪都多。 “怎么样,还有救吗?” 李云义皱眉,对刘某他一直都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可真正见到刘某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忍。 同为人类,哪怕这个人再不堪,他也没有必死的罪行,也不应该死在病床上面。 “回禀使君,只有熬过这两日,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药童轻轻摇头,他也不看好刘某是否能够一直扛下去。 “让我想想。” 李云义走出营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几乎为零。 “酒水,酒精肯定是弄不出来得,三四十度的酒水能不能用还是两码事情。” 他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的设想能不能派上用场。 蒸馏酒这玩意儿难度不高,但想要将其提纯到临界点,变成酒精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最最最关键的还是,他没办法测出酒水具体的度数。 生在千禧年之前,李云义前世对于白酒深恶痛绝,又如何会去收集资料,弄清楚白酒种种相关,去竞争院士? 更别说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更落后,他能做的事情更少。 “先去高密,还是留下来?” 李云义迟疑。 他在旁人面前说的话,做的事情还有演戏的成分。现在面对本心质问,是冒着风险留在昌都城南二十里的地方,还是回高密。 确切地说,是救还是不救孔融。 他已经知道,来自徐州的攻城器械即将抵达昌都城外。时间或长或短,但唯一不会有所变更的就是,昌都将沦陷,成为青州黄巾的海洋。 北海国内少有的大城沦陷之后,局势见个再度恶化。司马俱手中会多数数万兵力,实力也会大大增强。 “直娘贼,总不能见死不救,违背自己的誓言吧?” 李云义踱步,脸上的犹豫之色并未散尽。 “来人!” 他忽的大喝,指着亲卫的鼻子道:“你去点齐五十人,随后轻装南下,不要想着跟黄巾交锋,将我李云义的事情办好,在言其他。” “诺。” 那亲卫头目并不知道李云义目的,仍旧点头。 卷一 青州乱第89章 抉择 “太史慈,你可敢跟我一道冒险?” 在一旁站了许久,看着李云义百般纠结的太史慈,脸上浮出一丝好奇。 “回禀使君,此前慈已经说明,使君但有吩咐,直言便是。”太史慈把话说的掷地有声,让李云义心中大定。 “那就点齐你的部署,随我北上!” “诺。” 太史慈行事并不拖泥带水,而是直接称诺。 “等等。”李云义见状,反而狐疑起来:“子义,你不好奇我要做甚?” 太史慈闻言一笑:“此刻北上,使君要做的事情,无非是救援孔北海。” “嘶。”李云义脸色微变,继而大笑道:“既然子义也想借此机会保下昌都,等我安排好了诸多事宜,便起身北上。” “诺。” 太史慈拱手,身子比之前更为端正,恭谨。 营地当中,马房。 太史慈牵着自己的黑鬃马,笑呵呵的看向自己弟兄:“李使君答应我了,活着的弟兄,每人回辽东的时候,都有十石粮食。杀一个俘虏一个,也是一石粮食。死掉的弟兄,他在东莱北海,一人补偿一百亩地,一百石粮食。” “地一次性发放,粮食分十年。” “直娘贼,一百石粮食,好大的手笔。老五他们几个的家眷,也衣食无忧了。” 土地他们没人在乎,辽东现在都是无人区,人口稀少,不缺土地。 可粮食现在甭管是在哪儿,都是硬通货。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云义是想靠这些粮食,将人口与自己绑定。十年一百石粮食,咋看很多,但平摊下来对于朱虚的财政情况而言,压力并不大。 “李使君可是说了,这一次,咱们也能着甲了。” “着甲?” 听到这两个字,这些骑士们骚动起来。他们在辽东,是乡勇这类的武装,武器都是自个凑得。哪里会有甲胄这样高端的东西。 现在听到李云义发了粮食之外,还想发甲胄,他们脸上纷纷绽放出笑容来。 “不过这样一来,俺们是不是就只能跟着朱虚汉军干了?”有人疑惑,道出众人心声。 “老刘大人太过仁慈,喜欢招抚。公孙大人太过威武,时常苛责乌桓,将其逼反。跟他们干,你们犹豫不决,现在跟李使君干,你们还犹豫?” 太史慈温怒,在辽东的时候,他们被征召过数次,太史慈都没有答应。 他们在辽东跟乌桓人相处过,知晓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直爽的汉子。打仗是没办法的事情,并非他们所愿。 公孙瓒以杀止杀的法子好与不好,太史慈不知道。但刘虞一味怀柔的手段,他们是接受不了。 “粮食,田地,这些都是李使君答应的。他若是不能兑现,来日我也会兑现。” “何况,今日李使君北上并非是为了孔北海,而是北海的百姓。只有摧毁黄巾的攻城器械,北海城池才能稳如泰山。” 太史慈没说,他愿意北上的主要原因是李云义并未隐瞒攻城器械一事,而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在他看来,孔融丢失昌都,成为丧家之犬后,更利于李云义成为东莱郡守,吃掉北海。 北海一国如今还掌握在孔融手中的只有昌都,高密两座。高密一县在王修手中,现在姓李还是姓孔还是两码事。 昌都一旦陷落,孔融这个北海国相就变成了空头国相,一兵一卒都调遣不动。 就冲李云义做出的选择,太史慈就要帮忙到底。 何况,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甭管孔融仁义与否,他要报答的都是北海的百姓,与孔融无关。 这一次援助,孔融态度如何,他也不放在眼中。 出身贫寒,在辽东苦寒之地待过的太史慈,与高高在上的士卒不同,他深知百姓疾苦,能够与他们打成一片,成为这群人的领袖。 他只在乎自己弟兄的利益,不叫他们失望。 “大郎莫要说了,俺们从辽东乘着海船南下,一路都听你的。” 队伍当中,一个憨厚汉子挠头大笑,倒是道出一众人心声。 他们目光灼灼,已经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想要出营了。 另一边,李云义正在嘱咐:“叔治兄,这一军就拜托你了,未来数日,放缓行军,前后警戒。哪怕是一日只能行二三十里,也要放慢速度。” 王修见他这般说了,只是低头沉吟:“国相并未施恩与你,你却为国相着想......” “着想?”李云义哂然一笑:“我是为了北海百姓,是为了保家卫国。君上不仁,我等小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王修闻言长叹一口气,心中颇不是滋味。他是孔融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孔融的好感胜过恶感。 可面对一连串的打击之后,他仍旧是心中有了失望。 他自幼便是听着孔融的名声长大,却未曾想过孔融名声在外,却败絮其中。 刘某一事他还能置身事外,但他在与黄巾搏杀的时候,孔融却在高台之上,无动于衷。 “这般说到也不错,只是这一千汉军,三百伤员,全系我一人之手,是否有些冒险?”眼下李云义将大军托付自己,他却并无喜色,只是惶恐。 “冒险?”李云义看着王修郑重的神色,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他是真的认为此事事关重大,才慎之又慎。 “张开司马,肖飞军侯二人辅助与你,加上一千敢战老兵,只要叔治兄有心带着他们回家,一切就不成问题。” “若是叔治兄还有疑虑,不妨收下锦囊。” “锦囊?”王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蜀锦制成的锦囊上面娟秀着白鹤,一脸疑惑。 这个时候可没有锦囊妙计的说法,王修对于一个锦囊能够解惑,疑虑满满。 “锦囊当中,有我书写的法子,遇到难题之后,任用便是。” 李云义信心满满,将锦囊塞到了王修手中。 “使君。” 时值此刻,太史慈归来。 “末将已经整军,何时出发?” 他是急性子,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耽搁。 “此事不急,大军明日开拔,骑兵今夜出发。”李云义摇头,按照俘虏所言,攻城器械从剧县出发,比轻装简行的步兵抵达,要晚三五日。 而司马俱刚到昌都,自己还有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好好休息。”李云义嘱咐,他一夜未眠,现在困得要死。 卷一 青州乱第90章 孔融的态度 “国相,左承祖回来了。” 城门开动的消息孔融在就听到。只是他在等,等消息到来。 他目光如刀,盯着刘孔慈,忽然笑道:“功臣回来了,还不快快准备酒宴,看看城外的人是敌是友。” “诺。”刘孔慈闻言,才从僵立状态当中缓过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国相尽管放心,臣绝对会好好款待功臣的。” “嗯,去吧。” 孔融浑然不在意刘孔慈态度,他现在心中尽想的是如何应付眼前的事情。 左承祖去而复返,让他惊讶之余,也多了一分喜悦。 可在内心深处,他却对此事有些的忌惮。 他不喜欢左承祖自作主张,示弱与人的求救,将书信送往世家豪强手中。 作为曲阜第一士族,孔家之强,绵延数千年不曾变更。 孔家一份子的孔融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偏偏,孔融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对大汉敲骨吸髓的世家了。 在他眼中,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大汉,是圣明的典范,应该被自己拥护。这是用屁股想,他都能做出来的决定。 可是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未被祖宗的决定,他要向豪族求援,要放下身段,去求一个丘八。 门外,刘孔慈与王子法对视一眼后道:“国相对左承祖不满多矣。” 王子法闻言低低笑道:“国相最好颜面,嫉恶如仇,哪懂圆滑。左承祖自以为是,全以为天下人都与他一样,会择木而栖。” “如今他恶了国相,只怕事成,也会遭受猜忌。” 刘孔慈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国相威严太重,独断专行,听不得劝诫。保不准日后左承祖会死在国相手中。” 王子法却是一怔,万万没想到人畜无害的孔让梨有可能会杀掉左承祖。 “不至于此。”他只做未闻,并不相信孔融会做出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孔融一身的臭毛病,却绝对不会动辄杀人。 “那城外的是汉军又如何?”刘孔慈心知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子法不语,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除非的黄巾退走,不然防守昌都城的汉军,是不会出城的。 这是城中富户,士族的共识,他们不会让保护自己的汉军,为了城外的丘八,就去冒险。 胜了他们还能骂骂咧咧的接受,但要失败了,昌都必然失陷。 “哎。” 刘孔慈长长的叹了口气,见状也不再多言。他只是孔融的心腹,对于军政大权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虽有野心,却无法付诸实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府衙,见到了在城中快马而来的左承祖。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又多了一条关于左承祖的罪状。 在昌都,一切都以孔融为尊。在街巷上面纵马驰骋,对尊崇孔子之礼的孔融而言,这时绝对的失礼。 “左大人,国相在里面等候您许久了。”王子法率先开口,他做恭敬状,脸上泛起笑容:“北海危局若是能够平稳度过,一切都是大人功劳。” 左承祖面无表情道:“城外之军乃是朱虚假县尊李云义,与高密令王叔治二人之军。今日一战后,这二军损失惨重,已经退往南方,绕行淳于,回归高密去了。” “什么?” 王子法大惊失色,他与王修关系并不密切,但却都是姓王,之间互通有无。 现在听到左承祖冰冷的话语,他也面若寒霜。 “王叔治忠军报国,却得此下场。” 他痛心疾首,眼看着升官发财的机会从眼前消失,十分后悔。 独独刘孔慈冷眼看着二人表演,一步一步的跟了进去。 很快,孔融的脸色也是一变,大呼起来:“是老夫害了王叔治!” 然后?自然是臣子相劝,国相孔融不得不接受事实。 “国相,此战王叔治所部损失惨重,李云义身体更是受创,只怕不能久活。还请国相为此二人举孝廉,委任王叔治经略朱虚,高密,淳于,安丘,昌安,夷安,壮武,胶东,即墨,挺县等地,每岁上缴钱粮于昌都。以李云义孝廉后,可令自行募兵,将以上诸县,从青州黄巾手中夺回!” 左承祖依旧特立独行,说出来的话,也直叫厅内七八人纷纷侧目,倒吸一口冷气。 北海国是大国,其下有大小县十六个。 如今左承祖一划拉,孝廉没人在意,可这县尊之位,他们却眼馋的紧。 只是他们也知道,如今北海黄巾肆虐,寻常县尊在城中瑟瑟发抖都是一件幸事。以上诸县,只有朱虚高密尚且在北海一系的官员手中,其他的都在黄巾手中。 真要让他们去打,也得让昌都城外的黄巾离去之后,才能做到。 现在能打仗的王修损失惨重,李云义是谁他们也有人知道,知道这是朱虚李家的家主,病秧子一个。 现在两个人都要撂挑子,不打仗了,最着急的还是他们自己。 在场之人,除了面色如常的左承祖之外,其余都是心怀鬼胎。 “左大人,王叔治可能再战?” 有人急声问道。 左承祖回首道:“回禀大人,王叔治所部二千人,折损过半,需要退回高密之后,才能整顿备战。” “嘶。” 听到具体伤亡之后,在场之人又是一惊。他们没打过仗,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两千多泥腿子直接死了一半,这仗肯定打不下去了。 “人员,钱粮,高密都极度匮乏。”左承祖不疾不徐,看看差不多了,又才提醒道:“北海一地,似李云义这样的乡勇数不胜数,若是操作的当,未必不能叫他们为我们效力。” “举孝廉,委任王叔治治北海南一事可,其余皆不行。” 孔融闷声道,按他的性子,他是一点都不想答应。可王叔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不赏赐他的话,人心必然背离。 但李云义此人,他压根就没听说,只道是他是豪族出身,又没有拜码头,便不将他放在心上,只有举孝廉一事答应下来。 作为大汉臣子,他对放开兵权一事,深恶痛绝。对自己人,他能宽心。对于外人,他是一百个戒备。 在北海,他自诩能够掌控时局,不愿给董卓那类人成长空间,叫他危害江山社稷,害了大汉江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防。 卷一 青州乱第91章 人心浮动 会议结束,王子法在府衙的朱色大门前,拦住左承祖去路。 “左大人,王叔治真要南下?” 王子法惊疑不定,时至此刻,他仍旧认为王修南下一事,是谈判用的筹码,而不是王修本意。 “不南下,难不成北上?”左承祖态度依旧不好,一句话便呛的王子法脸色一变。 “王叔治要的东西,国相都给他了,他拿乔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北上入了昌都城,如此泼天大功,便是国相丞,他都做得。” 王子法强忍着怒气,小心应对。 “做得?”左承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到城外有人鼓噪,城头更是鸣金之声大作。 “城外黄巾数以万计,王叔治不过千余残兵,你想他死的话,便叫他入城来。” 左承祖见王子法瞠目,道:“你与王叔治亲善,想要助其一臂之力,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内好好帮衬王叔治,免得他被国相猜疑。” 王子法见左承祖所言字字珠玑,说到他心中去了。一时间,他也不觉得不合群的左承祖面目可憎了。 “大善。”王子法心思活泛,拱手后提议道:“城外黄巾鼓噪,片刻后国相会遣人询问。左兄不妨与我一道前往城墙,看上一看。” 左承祖见状微微颔首,与之一道登上西门。 西门外,黄巾旗帜猎猎作响,艳阳底下,数个方阵的青州黄巾一扫昨日的晦气,再度做出攻城的架势。 司马俱骑在一匹黄骠马上,冷冷看向灰黑色的昌都城墙,看着城关上面数以百计的守军,脸上泛起一丝嘲讽。 在他左右,昨日嗨灰头土脸的青州黄巾眉飞色舞。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冲谈昨日的晦气,让他们大受鼓舞,只觉得昌都旦夕可下。 “渠帅,南面斥候不断传来消息,那一支汉军已经退到了二十里外,正在缓步南下。” 一个精明强干黄巾头目目光犀利,野心勃勃:“已经有斥候绕行南下,前往淳于,弄清楚淳于情况。” 司马俱淡淡道:“淳于事关重大,李越此番失职,若是能够吃掉这一支汉军,尚且能够将功补过。” 那头目心中暗自揣揣,知晓李越此番收到消息,必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汉军。 不然莫说是荣华富贵,便是脑袋,都留不住了。 可全军上下,却无一人觉得司马俱如此处置有失公允,反而觉得司马俱大度。 “不过眼下关键并不在淳于,而在器械。”司马俱微微叹了口气,他从徐州购置的都是最简单的攻城器械,远远谈不上精妙,更没有投石机,床弩这样的战争利器。 即便这样,北海国的依旧极大地减缓了辎重部队的运输速度。 他已经到了昌都城三日,攻城器械距离自己还有一个时辰的距离。 “渠帅,末将愿意领上一军即刻出发,拱卫器械。”那头目的见司马俱心思全都牵挂在器械上面,心中一动,拱手请战道。 司马俱闻言一愣,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自从昨日一战,汉军没了踪影,一支缠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小队骑兵也消失不见。 这让他心绪不宁,先后增兵至三千人,以此保护千余民壮,安然无恙的抵达昌都城下。 现在器械距离自己只有数里距离,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又不安起来。 难道,那一支骑兵还在暗中等待机会? 他蓦然醒悟,现在他家大业大,已经不是当年在乱军当中一个寻常的头目,只掌管数百人,仍旧要身先士卒。 现在他手握数万大军,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需要置身于险地。 “焦伦,你领三千人,去引领器械直抵战场。” 司马俱命令之下,焦伦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脸上也露出笑容:“渠帅尽管放心,末将只要尚存一息,就断然不会叫器械有所闪失。” 那司马俱听了,只是冷眼看着,看的焦伦脸上笑容收敛,拱手而去。 城墙之上,王子法神态自若,却见组偶承租忧心忡忡,不禁调笑道:“左兄何故做凄苦态?难不成出城一遭,青州黄巾便叫左兄惧了?” 左承祖不言语,只是看向城西官道。 官道上,大队的黄巾正艰难的运输着攻城器械。覆盖着牛皮,不易燃攻城车;两个轮子,需要四人推动的折叠云梯,已经从地平线上拔升,出现在左承祖的视野当中。 “那是——云梯?” 王子法身侧,一个懂行的老军忽的色变,尖声道。 左承祖闻言,抓住老军的手,一一问询。 那老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言两语便将城外的攻城器械一一道出,说的王子法脸色都白了。 “大事不妙。” 左承祖闻言面不改色,只是命人通传国相孔融,自己仍旧立在城墙之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都是文士,在城墙上也派不上用处,不妨先去禀告国相。”王子法小声提醒,心生怯意。 “无妨,一时半会儿黄巾纵然来袭,也登不上城墙。”左承祖摇头,说的王子法一阵羞怒,心中直骂左承祖不识好歹。 可偏偏,王子法又要顾及颜面,又要顾及两个人好不用意有的亲密关系,也不便动怒,只能讪讪应下。 “黄巾怎么这般胆小,又派了一军支援。” 那老军一直盯着城外,眼见黄巾从军阵当中分出一军,也是长叹一口气。 “难不成,那一支骑兵还在城外?”他嘀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左承祖闻言,脸上顷刻间绽放出笑颜来:“在与不在,对我昌都都是好事一桩。” “走,王大人,与我一道去见国相。” 王子法听的诧异,他既不明白什么是好事一桩,也不知道为何这左承祖方才死活不愿意与自己离开,现在却又要去见国相孔融。 “呜呜呜!” 骤的,城外号角声联营而起,声势骇人。 远远地,一支骑兵从山林当中而出,直奔器械所在的黄巾阵中。 “李使君啊李使君,您究竟想要什么?您是真仁义,还是伪善之人?” 左承祖低低的看向已经变成战场的城西官道,神情复杂。 以他的智慧,他当然明白李云义对自己仍旧心存戒心,没有选择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 不然黄巾援军有攻城器械一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卷一 青州乱第92章 二进二出 战马驰骋,踏碎路边泛黄的枯草,秋日炎炎,明晃晃的太阳照的青州黄巾萎靡。 这些并非主力的二等黄巾,无论是吃喝,都次于主力。 从剧县到昌都,他们紧赶慢赶,每日都要收到来自渠帅斥责,挨上头目的几记皮鞭。 再见到昌都城墙的时候,他们来不及欢呼雀跃,却听到如雷的马蹄声。 战争来得毫无征兆,上百骑士沉着脸,从左翼的山林当中杀出,换上亮银色鱼鳞甲的太史慈头顶着银盔,绑紧了肩膀上的短帔。 他目光炯炯,一手持着手中长枪,一面检查了腰间的短戟。 数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一个冲锋便可以抵达。 当瑟瑟发抖的民壮退散,押运的青州黄巾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史慈已经挥出手中长枪。 “哈!” 他一声暴喝,枪出如龙,撞在黄巾身上,便勒住战马,朝着西面杀去。 不远处,李云义正在密林当中暗中观察。 太史慈一人一枪,生生在乱军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杀的黄巾频频后退。 “转向西面。” 太史慈厉喝,回首一看,只见黄巾乱作一团,似无头苍蝇样的乱撞。 听闻太史慈声音,他周遭的军士纷纷提起手中长枪,飞一般的杀向西方。 他们深谙骑兵作战不在于冲击,而是冲杀。 不断地冲杀青州黄巾构建起来的军阵,却不深入。 而是点到即止,当精锐之师突进去之后,便立马调转方向,寻找一处薄弱的地方杀出来,在寻觅一处敌军薄弱的地方,再度冲撞进去。 反复数次,青州黄巾便处处都是漏洞,阵型崩碎,变成溃兵。 往往骑兵并非是单独出战的兵种,在他们身边还有大量的步兵辅助。这些步兵的主要重要就是将骑兵撕开的口子,不断扩大。 “使君,俺们什么时候出击?”李云义身侧,眼巴巴看着太史慈杀了一进一出的骑士们不过四十八人,但这四十八人已经是太史慈黑着脸才让李云义同意的人数。 “不急,还得等下去。” 李云义见他们焦急万分,倒也明白他们为何焦急,便说道:“此战事关重大,还得等布置在远处的斥候来报,才能知道青州黄巾调动,看看他们有无援军。” 说到这里,李云义叹了口气,打仗上面他是个雏,压根不知道这些攻城器械寻常的东西根本点不燃。 不然的话,这些攻城器械随处都可能寻找树木打造,根本不需要从徐州购置。 等他知道的时候,林间随处都可以取来的草木便没了作用。 亲卫当中,打过黄巾的老兵言明,想要烧毁这些攻城器械,必须有大量的桐油才行。 而桐油这类军需物资,都存放在城池里面,身处荒郊野外的李云义只能拼凑出十余坛。 而更让李云义深感无奈的是司马俱。 此人是急性子,耐不住寂寞,一看到王修撤军,便将军队摆了出来,做出强攻的架势,逼得昌都军不敢乱动。 攻城器械又距离昌都不过数里距离,李云义知晓自己动作慢了,便不愿意耽搁,只能拼死一搏,尽可能的摧毁眼前的攻城器械。 “看,大郎已经杀了两进两出了!” 时间不长,再度整军而来的太史慈,再度轻易杀穿的这一队的青州黄巾。 同时,滚滚浓烟升腾,看的李云义一阵亢奋。 “恨不能跟大郎同阵杀敌!” 李云义见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握紧的拳头,脸上喜色掩盖不住。 “使君,东面有一支黄巾正往大郎而去,其人数约莫二三千。” 就在众人亢奋的时候,斥候跌跌撞撞的归来,一下马便道出一个噩耗。 “来得好!” 李云义不惊反喜,立马点出剩下的军士,吩咐道:“全军听命,一路向北,跟大郎汇合。” “诺。” 诸多骑士早就知道自己金主是谁,此刻听到李云义的命令,没有丝毫不满,纷纷将战马从清理干净林间牵出,翻身上马。 “报!” 不远处,焦伦却是一惊。 只见山林当中,蓦地再度杀出数十骑兵,一路向北而去。 此情此景,叫他心中满是苦涩。他本以为这一番任务即便无甚功劳,也没什么过错。 他却没想到,自己还未赶到押运物资的队伍当中,就见到滚滚浓烟。 这几乎叫他晕厥,一口牙齿崩碎。 此番乱局,莫说是他,在更远处掌控大军的司马俱都怒极了。 “来人,给我截住那一支汉军!” 他连连下令,心中却并无任何指望。骑兵来去如风,除非是长途行军,不然步兵根本追不上骑兵。 昌都城墙上,孔融幽幽的看向那一支反复横跳的骑兵,脸上并无任何的喜色,他忧虑重重。 见此景象,刘孔慈更是怒道:“这些汉军,明明是我大汉的精锐,却不愿意入城为国相效力,终日都在城外乱杀,还要请我等奥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一阵怒骂,说的孔融眉头紧皱,却也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去。 “国相,还请继续加固城防,多多准备物资。等城外汉军退却,蛾贼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是冲着昌都城来的,损失再大,也不会轻易撤走。” 左承祖却是难得的站在了刘孔慈一侧,为其说话。 这叫刘孔慈一怔,脸上的怒意直接凝固。他不明白明明只是骂人的小伙儿,脏人这样的小事儿,竞争都这样足了。 “国相,左大人所言甚是。”王子法随后拱手请命。 孔融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对手下最信任的三个人联手逼宫,他也无甚好的办法,只能答应。 “那此事便交给左承祖你去安排。” 孔融说罢,便挥动衣袖而去,刘孔慈紧随其后,留下左承祖与王子法二人。 “左大人,您这是为何劝阻国相出城?”王子法看着左承祖反复横跳,当下就低声问道。 “此前出城与城外汉军合并一处,十之八九能够获胜。但此刻出城未必能够换来城外汉军安然退后。” 左承祖目光冰冷,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全盘托出。 “城外之人所做之事,是为了让昌都仍旧在国相手中,你我当明白他们深意,固守昌都,而不是出城野战。” 可他没说,他想叫孔融见死不救,名声跌入谷底,变成不忠不义之人。 卷一 青州乱第93章 一箭退敌 “大郎,只剩三坛桐油了,还有二十多架云梯没烧,如何是好?” 厮杀当中,太史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听到弟兄开口,他便叫道:“尽管去烧,烧不了的用刀剑斩断便是。” 那军汉见说只是点头,选了几架云梯,将桐油浇上去,便勒马而还。 “投降免死!俺们都是朱虚汉军!” 远处,叫喊声大作。可这一支乱军并未有任何动作,他们仍旧乱糟糟的,并不知将,将不知兵。 太史慈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转成大吼:“吾乃东莱太史慈,降者免死!” 此言一出,周遭不远反抗,却又不知何去的青州黄巾如蒙大赦,不再去看骑在马背上,宛如一尊战神的太史慈。 哗啦啦的跪地求饶声,直叫太史慈惊异。 片刻后,两军合一。 “使君,这些粮食是烧掉?还是如何?”有人问询,指着满车的粮食,跃跃欲试。 “当然是放在这里,让他们自取。” 正要动手的军汉,哪知峰回路转,惊得嘴巴能够塞进鸭蛋。 眼见李云义不利索的翻身下马,用随身携带的短剑戳开麻袋,看着里面满登登的栗米,回首道。 “诸位既然愿意为大汉百姓而战,那便要记住一件事情,黄巾与我们一样,都曾经是大汉百姓。今日我们各为其主,可他们同样是人,要吃饭,要养活家人。” “这些粮食咱们带不走,就留在原地,勿要让他们挨饿,死的时候都吃不饱。” “时局如此,走错路的人,并不该死。” 李云义幽幽,说的话尽是大实话。 在他看来,两军交锋,断粮道打击对方士气最好的法子。 但他绝对不会做出将带不走的粮食全部烧毁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浪费了,这是犯罪,是将无数人活命的机会,都给毁了。 好在这一军当中都是吃过苦,过过苦日子的军汉,对李云义所言,虽然理解的不多,却也不想让栗米变成土地的肥料,滋养了野草。 “带上尸体,撤退。” 李云义说完,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一军已经到了一里之外。 焦伦行动缓慢,给了李云义足够的时间破坏。看他还是没想到李云义的动作会这样慢,慢的他心碎。 眼看着两军相距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使君,不妨击溃这一军再走。” 太史慈一手勒马,一手持枪,眼中的战意在不断升腾。 李云义回道:“好,好!这一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若是大郎能够将其击溃,杀掉他的首领,未来几日,咱们身后也能少些跟屁虫。” 太史慈见说,不再犹豫。 他斜睨观察着身后军士的神态,点了十三个还存有气力骑士,与他们一道越出军阵,朝着青州黄巾而去。 “直娘贼!爷爷都已经放过你们了,你们还来!” 焦伦骂骂咧咧,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显然是对眼前的汉军十分忌惮。 焦伦露出惊容,眼见十余名骑士朝自己奔来,心中疑虑重重。 此时他却听身边一个千人的头目叫道:“焦伦,这功勋让给俺们,让俺们千人吃掉这十余人,战后铁甲归我,皮甲一人一半。” 焦伦见说,却是大喜过望。他事情做得极度隐秘,以至于现在无人发觉行军缓慢是刻意为之,还以为是焦伦谨慎,害怕被汉军突袭。 现在有了替死鬼,他面上露出笑容,朗声笑道:“既然张头目有心为渠帅效力,某家也不能阻止。不过皮甲我要七成,其余的战马,铁甲,尽数归你。” “自然。” 张头目昂首挺胸,领着千人,打着一面旗帜,也越出了阵中。 张头目其人生的威武,力气也远超常人。他至今加入黄巾不过五个月,便做成了千人的头目,靠的就是力气跟刀法。 此刻他见到汉军勇猛,心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战役浓烈。 似他这样的人,生长在郡县,不知天高地厚,最不惧的便是挑战。 此刻得了命令,他便跃然出阵,举刀邀战:“突兀那汉子,你的甲胄战马甚好,是我的了!” “你说是你的,那你为何不来取走?”太史慈不怒反笑,将手中长枪一挑,抖出一朵枪花来。 “说的甚是,俺现在就来。”那张头目闻言大笑,一派胯下驽马,直直的朝着太史慈杀来。 “使君,太史将军无用非凡,可十余人如何也不是千人对手,还请使君叫我等上去,为太史将军压阵。” “不用。” 李云义闻言大笑:“大郎心疼你们,叫你们好好歇息,吃点栗米,喝点清水,好待会直接南下。现在你们心疼大郎,想要为大郎分担一些压力,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不过尔等勿要担心,青州一地卧虎藏龙不假,可大郎却是不出世的猛将,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败在这等无名之辈手中。” 此言一出,周遭的骑士心中虽然还有疑虑,却也不得不缄默不言。 他们都知道太史慈本事非凡,能够轻松挑杀三五个自己,自然不觉得太史慈会输。 李云义暗自摇头,想起太史慈的生平,他就一阵唏嘘。 他在救援孔融后,面对孔融刘备,没有丝毫的迟疑跟眷念,直接南下扬州。 日后的扬州牧乃是东莱刘繇,此人作为大汉宗亲一样倨傲,他坦言自己不见不用太史慈是还安排许子将笑话自己。 他弃之不用的太史慈与孙策一战成名,南渡豫章后,更是自称丹阳太守,引得无数山越,豪族相投,屹然代表了许多人的利益。 随后孙策更是在刘繇败亡后,让太史慈安抚刘繇一系的败军。 在三国志当中,太史慈并非是作为臣子出现在吴书当中,而是与刘繇,士燮并列的诸侯之一。 “这是......” 作为旁观者,李云义思忖的时候,却是注意到太史慈忽的从背上取下一张一石的强弓,顷刻间便张弓搭箭,将一支羽箭射出。 “射得好!” 电光火石间,李云义闭气凝神,却听身边骑士大口叫好。 数百步之外,只见黄巾头目随着太史慈再度收弓,已经摔下驽马,不知死活。 此一箭,惊世骇俗。 做了冲锋状的青州黄巾一阵骚动,竟如潮水一般退去。 卷一 青州乱第94章 淳于自立 “使君,末将幸不辱命,已经退敌。”太史慈回归拱手,眉宇之间并无得意。 仿佛此战对他而言,只是舒活了一下筋骨。 “大郎不愧是国之勇将。今日一战,来日东莱太史慈之名,应当杨威万里。” 太史慈不动声色的道:“使君是要现在南下,还是再等上一两日南下?” 李云义见此,也收敛脸上笑容,严肃起来:“此战之后,青州黄巾胆怯实力锐减。若是如此孔国相还不能固守昌都的话,你我还能救他几次?” “末将知晓了。”太史慈闻言微微颔首。 “收拾一下,立刻南下吧,时不待我。” “诺。” 李云义回首深深地望了一眼昌都,随后拍马南下。 胶东半岛平整,山林当中能够容纳一匹马而行的小道不计其数。 太史慈本就是东莱人士,又做过郡府小吏,对数百里之外水文地理也有所了解。 这几日徘徊下来,他倒是探查清楚了几条因为战乱而荒废的小道,知道如何避开黄巾的耳目,从一地抵达另外一地。 ...... 淳于,李越高居堂上,冷冷的看向下面的头目。 淳于小城,本就不可能驻扎太多军士。加之黄巾在青州攻城略地之后,已经改了一开始蚁附的模式。而是将老弱女眷留在乡土当中,只强制募集精锐之士,并且从家家户户摊派粮食。 这样一来,地方遭受的损失远远不及黄巾之乱时大,黄巾也不会因为养着大量不事生产的非战斗人员,而消耗大量的粮食。 人都是逼出来的,青州黄巾同样不例外。 艰苦的生活让李越变得干瘦,暴躁。 自从汉军北上之后,他就派人北上,传递消息。 一连数日,昌都并无消息传来,这让李越的心一点点下沉。 “等等等,今日渠帅的书信到了。我等该如何是好?是自不量力出城拦击汉军,还是在城中坐以待毙?” 他目光阴冷,全然将汉军过境而不阻拦的罪责推到了杵着木棍,在亲卫搀扶下的武老三身上。 旁的头目一言不发,都在瑟瑟发抖。司马俱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那是一个刚愎自用,对于下属无情无义的人。 他们深知,如果拦不住即将过境的汉军,等司马俱腾出手来,自己这一城的头目,都会遭受处罚。 “总不能出城拦截汉军吧?”有人嘀咕,在鸦雀无声的厅堂当中,却是清晰可闻。 “那你想等死?”李越目光一凝,看向数步之外的头目,沉声道。 “那还不如出城死了算了。”那人心中凄凄,武老三的模样让他们记忆犹新,毫无战意。 “再说了,汉军上次放归了俘虏之后,俺们军中哪还有战心?谁想跟朱虚汉军打仗?” 抱怨声不断,这些头目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既对朱虚汉军的手段恨的牙痒痒,却又希望自己真跟朱虚汉军对上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 “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李越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吊着他们的胃口。 “什么法子?”武老三性子破急,最见不得有人说话藏着捏着。 “咱们淳于城上上下下四五千黄巾,数万百姓,只要李越你说的有道理,俺去跟他们说,跟你干。” “好好好!” 李越连说三个好字,才开口道:“淳于城虽然是小城,却也有护城河,稍加防御,上万黄巾军也攻不进来。” “什么,你要背离渠帅,投靠朱虚汉军?” 武老三瞠目结舌,被李越胆大包天的行为吓到:“如果真的没办法,这倒不失为......” “不是。”李越闻言,脸色微变。他有心自立,却没有投靠朱虚汉军的念头。 在汶水一战,他就恨上了朱虚汉军的头领李云义,自然不会投效他们。 他真正想做的是借助这一次的机会,自称渠帅,霸占淳于,看看局势往哪一步发展。 “汉军沾染我等弟兄鲜血不知几何,俺又如何能够投靠他们?俺要做的是自领淳于渠帅,坐镇淳于,拒司马俱,朱虚汉军于城外。”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但在短暂的哗然之后,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俺武老三愿意推举李头目为渠帅。”上次一战,实力受损最多的武老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越。 他环视四周,见他们迟疑不定,不禁道:“李渠帅有心对抗司马渠帅,汉军。俺也愿意屈居人下,免得以后不上不下,败了之后,无路可走。” 那李越听到这一番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但他并无埋怨武老三,只是盘坐在案边,等着众人回答。 此番决定,他做的并不轻松,他也知晓大汉兵锋犀利,难以抵抗。 可这一次司马俱实在是欺人太甚,帛书之上名言,不胜便死。 这般做法莫说是有血性的男儿,就算是没有血性的赘婿,软蛋,也会搏出一条生路来。 与汉军交锋,两败俱伤的心,李越没有。 但他有自立为渠帅的野心,也想要做一番大事业。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报!汉军过境!” 众人商量的热烈的时候,城外传来的消息让他们窒息的。 时值正午,一轮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天穹上,将大地炽烤的无比干燥。 张开依旧是开路先锋,领着二百人绕城而过。 从昌都城外活下来的精锐之师都在河边浆洗过了,他们身上无论是战甲,还是面容,都干干净净,全无激战后的狼狈模样。 此刻他们大摇大摆的从淳于城下路过,城墙上的青州黄巾无不探头窥视,想看清楚城外汉军样貌,来日交锋的时候,好直接投降。 “汉军!” 匆匆赶到城墙上面的一众的头目各怀鬼胎,他们对独立淳于颇有想法,但是否将大权交给李越,他们却有不同的声音。 他们也想要火中取栗,或是直接投降大汉。 这几日,南来北往的探子让他们知道了高密一些变化,对朱虚汉军的敬畏大过于恐惧。 在他们看来,投降朱虚汉军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汉军这般威武,李渠帅可有心拒他城外?” 有人见李越踌蹴,问道。 “我与朱虚汉军有旧,可与之联盟。” 卷一 青州乱第95章 求全 此言一出,在场的青州黄巾头目尽皆哗然。便是一旁自以为能够搭上线,再度见到汉军的武老三都吃了一惊。 他面露惊容,眉头一皱,脑袋里面闪过千个念头。 “这倒是一个办法。”他嘀咕一声,想他在淳于地界,也算一个小小的人物。 眼看着黄巾势大,他为了活命,领着一帮兄弟,平了数个坞堡,壮大了淳于黄巾的声势。 可偏偏,李云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忿,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是对了。 大汉无道,可黄巾就有道了? 这几日,他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自己出城之后,一众头目的模样,他就一阵齿冷。 那朱虚汉军虽然败了自己,却也不曾为难自己,滥杀无辜,而是将自己放归。 可回城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老兄弟这几日看待自己的神色有了变化。 挖墙脚的,泼脏水的腌臜事直叫武老三冷眼旁观,不在沉默。 “李越兄弟年轻,又是司马渠帅的亲信,他若能够出任渠帅,掌控淳于,与汉军言和的话,倒是美事一桩。” 他笑呵呵的开口,步履缓慢的站在了李越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若是诸位不愿的话,大可出城与汉军一战,看看他们是光鲜亮丽的样子货,还是百战而归的老军。” 李越闻言大笑道:“我与司马渠帅相交数年,知晓他志向远大,却睚眦必报。这一支汉军北上,若是不曾闹出什么动静,叫司马渠帅勃然大怒,俺们也收不到这封信了。” “李兄弟你的意思是,司马渠帅吃亏了?”单单从人品上面,觉得城外汉军可以信赖的武老三并无深思熟虑的能力,他对人心掌控也不及李越。 此刻听到李越这般说道,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不信,随后如遭雷击。 因为他将李越所言联系上了司马俱的书信,一切便说得通了。 司马俱真要占据上风,这一支汉军断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淳于城外,缓步南下。 身为黄巾头目,武老三打的仗不多,看的败仗却不少。黄巾兵败如山倒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 现在汉军衣甲齐备,有条不絮的样子让他心底发憷。 “不是小亏,是大亏。” 李越重重点头,他也不打算隐瞒此事,而是将另一份私密的帛书当中,昌都城下的种种,都言及了。 “昌都仓促之下,司马渠帅难以攻陷。这便是你我的机会。” 他声音高昂,看到司马俱吃瘪,他就大呼痛快。 “粮食,银钱,淳于的税赋不用送往司马俱手中。” 那李越行事老道,他知道这些黄巾头目真正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他略微一沉吟后,便将他们最关心的东西说出。 “我只要为东莱渠帅,我便与汉军谈判,保你们能够在淳于城中作威作福。” 东莱?武老三倒是吃了一惊。相对于人口稠密,更为富庶的北海而言,东莱数县人口流失严重,已经大不如前。 “想当渠帅想疯了。” 他低低的骂了一声,脸上却是自然地笑容:“东莱如今正好匮乏渠帅管辖,若是李越兄弟、不,李渠帅能够统辖东莱,对俺们黄巾来说,好处多多。” 听到李越谋求的是东莱渠帅之后,在场之人少了顾虑。他们惧怕司马俱,不想与司马俱为敌。 重新捧出来一个北海渠帅的胆子没有,但东莱渠帅,他们却是有些心动。 尤其是东莱黄县富庶,如今名义上还在大汉手中,实际上权利却被诸多豪族瓜分。 待大军围城,啧啧...... 淳于城中各位头领定下计策之后,脸上再无之前的警惕,再度其乐融融。 独独李越辞别众人,就要出城。 原本想要心腹当中正在打鼓的头目们见状,也纷纷上了城墙。 城外,李云义与太史慈策马而行。 从昌都一路南下,太史慈隐隐已经将李云义当做是尊者,处处都竭尽全力维护李云义。 他领着仅存的百人,护卫在大部队的两侧,忽的听到腐朽的淳于城门,发出悠长的“嘎吱”声。 “使君,淳于黄巾还是耐不住寂寞。” 太史慈低语,冷冷的看向洞开的淳于城门,见里面快步走出数百人,横在路上。 “耐不住寂寞?他们真要耐不住寂寞,早就阻击张司马了,咱们人多势众,他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李云义闻言,笑呵呵的看向淳于城。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一次淳于小城又要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家主,是否继续行军?”李鑫在一旁提醒,队伍已经停下脚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云义身上。 他们等着李云义发话,好决定是的继续前进,还是按兵不动。 “我说了,这不是行军,是回家。”李云义听了,没好气的一扬马鞭,叫道:“走啊,我带你们回家。” 太史慈学他一般,也是扬起马鞭,在战马屁股上面拍了一下,继续朝着淳于城的方向前进。 另外一面,李越面无表情,攥着的手心却暴露了他的焦急。 他心乱如麻,眼看汉军离自己近了,他既担心汉军不来,又担心汉军乱来。 从朱虚到淳于,无论是他亲自指挥,还是吃瓜看戏。朱虚汉军三战三胜,打的他没了脾气。 现在他谋求合作,将自身姿态放的极低,却又不敢只身一人前往,便带了数百人护卫自己左右。 数里到百步,汉军只花了一个时辰。 当李云义病恹恹的模样闯入李越眼眶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跃马出阵。 “使君,对面来了一骑。”太史慈目光凝重,面对数百人的军阵,即便是他这样的勇将,都慎之又慎,不敢轻易闯入。 “一骑?”李云义冷哂道:“既然他来了一人,大郎可愿意陪我一道去看看此人来意?” “使君所愿,不敢推辞。”太史慈闻言拱手,与李云义一道上前。 旁的人听了见了,都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诧。可又一想在乱军当中虎虎生威的太史慈,他们又都放心下来。 两骑并行,那李越见来人除了李云义之外,还有一汉子,长七尺七寸,白面短须,生的威风凛凛。 他心中暗暗叫苦,知晓李云义如此做派是不放心自己,才有如此做派。 卷一 青州乱第96章 二心 只是他眼见李云义北上昌都还能安然无恙的归来,心中已经没了脾气,只想送走瘟神,还淳于一方安宁,好叫自己能够兵出东莱。 “夷安人李越,拜见使君。” 未及李云义上前,那李越便翻身下马,直直的一揖,叫李云义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李君请起,你我初次见面,何必行此大礼?” 他并无李越的骑术,下马动作略显稚嫩。然他下马之后,却是毫无顾忌的伸出双手,将李越搀扶而起,不看张嘴欲言又止的太史慈。 “对对对,小人久仰使君大名,今日一见,大人果真不凡。” 李越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一听李云义这般说道,便主动道歉,忘却过去之事。 短暂的尬笑之后,李越缓缓抬起脑袋,看向李云义:“小人如今暂为淳于令,虽为黄巾,却对使君颇为敬仰,知晓使君与旁人不同,乃是大英雄。” “英雄?”李云义晒然无语,“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有话直说,这般客套下去,于事无补。” 那李越一闻此言,脸上再度浮现出尴尬之色,含糊道:“小人求见使君,是希望与使君化干戈为玉帛,结成秦晋之好,互通有无。” “此乃小事,我本就不想与你作战。前次交锋,乃是你淳于城中守军猖狂,追击出城,才有了后事。” 李云义淡淡回道。现在他并无实力跟青州黄巾撕破脸,处处与之交锋。 淳于这样的险要之地,他更是要留在黄巾手中。如此一来,他才能叫北海南北通讯不畅,让孔北海的政令不出昌都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李云义不卑不亢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却见李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朱虚汉军所做的是保境安民,只要你淳于黄巾不在迫害百姓,我便不会与你开战。” 李越重重点头,睁眼说瞎话:“青州黄巾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并非是乱民。我们所做,都是求生,自然不会对自己同胞刀兵相向。” “最好如此。”李云义意味深长的他一笑,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做不做是李越的事情。 但只要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无论他的身份贵贱与否,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倒是衷心希望,李越不要胡来,多多保存大汉的元气才是。 “使君莫要这般看我,我李越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却也是苦过来的,知道小民疾苦。” 李越见李云义不信,立马拍胸脯保证,脸上正色让李云义一时间都分不清楚,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行啦,既然你要与我合作,不妨拿出一点诚意来。” 诚意?李越略作思考,就知道李云义是在考验自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与汉军达成默契,互不侵犯并非是自己的一堂言,而是货真价实的。 “使君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我要车马牲口运输伤员。” 李云义回首看向队伍,此战的惨烈如今他细细回想,都是心惊肉跳。 在马背上,大车上面的军士,他更是小心对待,生怕他们熬过了黄巾的刀枪,却死在溃烂,瘟疫当中。 “使君仁慈。” 李越干笑一声,倒也不好拒绝李云义,只能搓着手答应:“只是淳于小城,物资匮乏,无法援助使君太多。” “无妨。” 李云义浑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道:“李君能有这番心意足矣。” 又寒暄了几句,确定了数额之后,李云义站在原地不动,目送李越离去。 不多时,太史慈到了。 他翻身下马,站在李云义身侧,提醒道:“使君,此人面相不善,只怕不好相与。” 李云义闻言淡淡一笑:“此人所求甚大,求得又是你我这般的宿敌,只怕他生了二心。” “二心?”太史慈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也露出惊容:“难不成他要反叛?” “只能是自立。反叛重回大汉,他必定失去手中权柄。何况如今北海黄巾肆虐,大汉并非香饽饽。” 见太史慈露出异色,李云义又道:“若是大郎坐镇淳于,遇到外敌过境,实力不济的时候是会装聋作哑,还是主动出击?” “自然是主动出击。”太史慈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他不是畏畏缩缩之人,对于战争也不抗拒。 他要战,那便战,这是他在辽东熬出来的信念。 “可他不是大郎,无大朗的勇猛坚韧,也未曾的固守城中,放你我过境。如此一来,他所求的只能是稳固淳于以南,好面对北面乱局。” “北面?”太史慈虽然心中已经摸到了一些线索,却还是等着李云义开口。 “对,北面无论是谁人获胜,昌都归属大汉也好,黄巾也罢。他都可以守住淳于,无须担心你我威胁他的侧翼,强攻淳于。” “再则,孔融匹夫不值一提,昌都仍在黄巾围困之下。此人所惧,还能是谁?” 李云义抽丝剥茧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直叫太史慈一拍身上甲胄,亢奋起来。 “使君不愧是使君,寻常二三言,便能推断如此多的线索,古之鬼谷,只怕也不过如此。” 太史慈深深一揖,收敛脸上的笑容,变成尊敬。 他读书不多,却知道似李云义这样果敢,仁慈,多谋的人值得自己尊敬。 “大郎何须如此?”李云义连忙将其搀扶起来,心中却是略有失望。 在他看来,自己跟太史慈也是同生死,共患难过。 现在这一番肺腑之言后,太史慈并未倒头就拜,口称主公的做派太过真实。 “使君所谋之事,末将虽不清楚。然守土一事,末将却是愿意尽心尽力。” “大善。” 李云义佯装开心,却不知道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只能回首,招呼众军继续向前。 在官道上停顿了约莫一炷香的大车在人力推动下,再度缓缓向前挪动。 大量的伤员吞噬着本就不多的医疗资源,让有限的人力不得不分出三百人,用于运输,照顾。 等大军到了淳于城下,淳于城门紧闭,城外却有一个来李云义半生不熟的人,正在等待。 “小人多谢使君活命之恩。”那人远远地便拜倒在地上,大声叫道;“如今小人已经知晓,小人的性命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手下的弟兄,家人。” 卷一 青州乱第97章 多了不要 来人正是武老三,眼见汉军并无攻打淳于的意思,他急着出城,想要倒上一番谢。 此时他看的清清楚楚,汉军凶猛如虎,之所以不杀自己,应当是李云义所言的那般——大汉天灾人祸连连,小民求生,便无错。 他是被幼时的弟兄抬举为首领,一同求生的灾民,只知汉军凶猛如虎,遇到黄巾便是打杀。 这叫他心中凄凄,想到县城当中,为虎作伥的小吏,对汉军也无甚好感。 直到遇到李云义,他才醒悟过来,人之善恶并非在汉军或是黄巾,而在人。 李云义不曾学着皇甫嵩那样,杀人以筑京观更是叫他沉默许久。 此事已经是下午,阳光火辣辣的,晒得他头晕眼花。可他仍旧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吧。” 李云义叹了口气,他一听武老三的话,就知道此人跟李越不一样。 那一日武老三梗着脖子,求死模样,他历历在目。今日一见,却见这汉子在数日之间,便老了十岁,发鬓染了白色,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可见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多不易。 “你我都是大汉子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要你愿意解甲归田,重归大汉,我便许你一条生路。” “重归大汉?” 武老三却是面色一凝,摇头道:“我等饥民,远离家乡,回不去了。” “没有回不去的,只有不想回去。”李云义闻言一笑,他见多了这种因为种种挫折,而不能弄清楚自己心中想要什么的人。 “记住,你是因为活不下去才造反的,而非生性本恶,残害百姓的恶人。” 那俯身在地上的武老三听到这话,却是情难自禁。往常他们与汉军对峙,对方都将自己当做是贼寇,恶贯满盈的恶人。 他不否认,黄巾当中好人坏人参半,但他却是良善之人,从来不做恶事,更不会欺辱他人。 “使君说的话,某家记住了。” 他一抹脸上泪水,猛地抬头,将话说的掷地有声:“使君有所需求,尽管吩咐某家便是。” “粮食。” 面对武老三,李云义的戒心稍减,说出了自己当下所需的物资。 “高密援军正在北上,军中战马匮乏,信息传递极慢。援军一二日不到,随军携带的粮食,供养昌都俘虏之后,有些匮乏了。” 他实话实说,却叫一旁的武老三感慨万千。旁的汉军俘虏青州黄巾,不是杀掉,便动辄打骂。偏偏李云义异于常人,用粮食供养,养到自己兵粮匮乏。 “千石上下,某家能够挤出来。” 武老三微微沉吟,说出一个数目来。 “多了。” “再多的话,某家只能去借了。” 去借?太史慈在一旁听得错愕,忍不住审视李云义,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何魅力,能够叫敌人为自己倾尽所有。 “啊?” 武老三一怔,这才醒悟过来,李云义说的是多了,而不是少了。 “武头目的心意云义知晓,然我这一军现在只有一千三百余人,每日需要消耗粮食不过五十石,只要一百五十石,就够我的弟兄吃饱了。” 武老三见说,愣了一息。在他过往的人生当中,无论是借什么,都只有往多的借,哪有向李云义这样,越少越好。 这叫他脸色涨红,对李云义也有了不满:“使君莫不是看不起俺们黄巾抠抠搜搜,凑出来的粮食?才不愿意收下弟兄们的一片好心?” “武头目此言差矣。”李云义苦笑一声,解释道:“我这一军轻装简行,所带粮食本就不多。二三日份额,就足以我回到高密,获得补给。” “再说这淳于城中今岁无几人耕种,来年粮食匮乏,你将粮食都给我了,你又吃甚么?” 武老三一听,心情更为复杂。 “俺本以为使君是看不上俺们的粮食,不曾想使君是在为俺们考虑,小人惭愧。” 李云义心思转动,想说的话极多,到头来却是一时失语,只是将武老三从地上搀扶起来,摸着他粗糙的大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云义才又道:“大乱之后必有灾荒,若是武头目信我的话,不妨抢种秋粮。哪怕收获不甚如意,也比浪费一秋,在城中枯坐的好。” 武老三重重点头,又道出一个李云义无从知晓的信息来:“使君,李越想要自立渠帅,出兵东莱,攻克黄县后,震慑四方。” “东莱?”久久不语的太史慈呼吸当即变得急促。旁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但独独此事,对他至关重要,叫他马虎不得。 “对,东莱。”武老三跟李云义对视一眼,又才将目光落在太史慈身上:“汉子,你莫不是东莱人?” “东莱太史慈见过武头目,慈母亲尚在东莱,家中只有一妹。如今乱象纷呈,慈恐黄县城破。” “这倒是不用担心。”武老三努努嘴,指着淳于城道:“淳于城小兵乏,想要进取东莱,先要解决的便是昌都司马俱。若是司马俱盛怒兴兵,这淳于城,只怕还会复姓司马。” “依我愚见,月旬之内,李越不敢动兵。再晚上一月,冬日到了,他更不会出兵。” “他等的就是冬日苦寒,司马俱无暇南下,好叫他开春之后,直扑黄县。” 武老三话音落地,只见李云义太史慈都是面露惊色,不免哂然。 “使君勿要笑我,此事城中人尽皆知晓,敢做的人却只有李越一个。其余头目兵马大的千人,小的一二百,对东莱虽然眼热,却也不敢出城一搏。” “这淳于千般不好,总归是他们的底盘,龟缩在城中,不至于惨败。” “他们输不起。” 听到这里,李云义眨巴眨巴眼睛,不禁笑了起来。 他心中嘀咕:我只道这大汉卧龙凤雏遍地都是,却没想到全是泉水指挥家。 知易行难,他们都知道此事这般做下去会一跃成为人上人,可有几个人舍得豁出去,去冒险一搏? 武老三一言更是叫他彻底醒悟过来,明白了青州黄巾心中所想。 他们并不短视,只是内部杂乱,没有一个能够力压其余人的领头羊。 攘外必先安内,无法安内的青州黄巾必然会输的一塌糊涂。 李越,输定了。 李云义轻笑一声,就以黄巾的组织度来说,李越绝无翻盘的机会。 卷一 青州乱_第98仗章 互赠 嘎吱嘎吱的车轱辘在平整的官道上面一路向南,大队甲胄鲜艳,旗帜鲜明的汉军护佑左右。 伤员,大夫,粮食都在队伍当中,由三百余名军士在烈日底下,毫不吃力的朝着前面行进。 落在最后的是百余名威风凛凛的汉军骑士。 他们簇拥着李云义跟太史慈,甘于落在最后,待全军都出发了,他们在催动战马,缓步向前。 “使君,粮食这下不缺了。”李鑫美滋滋,他在昌都一战后便被李云义委任为了这一军的大管家,行的是管理粮秣,后勤的琐碎小事。 他的职权相比掌军之人来说,差了许多。但李鑫并无太多野心,他对李云义忠心耿耿,得此任命惶恐至极。 “武头目送来五百石,其余青州黄巾也不甘示弱,现在相加起来也有三千石了。” 提起粮食,李鑫喜不自禁,可数目一多,他又不免哀叹起来。 “又不是白来的,何喜之有?”李云义闻言,将头一扭,看向越来越远的淳于城。 “使君是真的要还?” 李鑫直嚷道:“下面人都说,俺们朱虚汉军威震四方,吃他们些粮食算什么?凭本事借的粮食,为什么要还?” “啪!” 李云义没好气一马鞭甩在空气当中,一声脆响之后,他才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赠粮是何心,我不管。可来日我不仅仅要将粮食加倍还回去,还得大张旗鼓,叫他们知道咱们朱虚汉军不是伪君子。” 李鑫听了,更是不解。 太史慈却是瞳孔收缩,头一次发现小小的借粮一事,也能变成扬名之事。 “使君不愧是使君,如此一来,天下人都将知道使君乃是谦谦君子,诚信之人,值得相交。” “值得相交?”将比利妖污王从脑袋里面扫去,李云义摇头道:“对待黄巾,不能一味的喊打喊杀,要叫他们知道咱们这些朱虚汉军值得信赖,他们才会心无顾忌的投靠我大汉,为大汉效力。” 太史慈大笑一声:“对,使君说的甚是,做事要因人而异。” “报!”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见一骑从南边而来,喜道:“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李云义吧唧吧唧嘴,有些遗憾:“他们来的还是太晚了一些,早上一些的话,也能给淳于城中的黄巾一个下马威。” “使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足以叫城中黄巾知道我军强大。”太史慈见李云义遗憾,不禁好笑。 “什么主意?” “从援军所带物资当中,择选部分,赠与淳于黄巾,以报一餐之恩。” 太史慈微微一笑,将原本属于李云义的老道学到家了。 “倒也不错,是时候秀一秀肌肉。”李云义也是笑。 不多时,太史慈去而复返,领着三十名骑士再度返回淳于城下。 有头目叫苦,咬牙切齿:“武老三,那杀千刀的汉军又来了!” “你不是说给了粮食,汉军就会放过我们吗?” 他们憋屈,往日勒索坞堡的是他们,现在变成了汉军不说,他们还反抗不得。 这叫过惯了霸道日子青州黄巾郁结。 “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怒目,骂的那头目悻悻。 此刻,城外太史慈才缓缓叫道:“东莱太史慈奉朱虚李使君之令,特送来美酒三十坛,盐巴三百斤,赠与诸位头目。” “什么?”武老三一惊,闻言立马探头出城。只见太史慈手下军士已经将马背上多余的物资尽皆放在地上,而后后退,将盐巴跟美酒都露在空气当中。 这等做派叫武老三瞠目,想要下城却又不能。 人心隔肚皮,旁的头目多汉军恐惧大过遵命,如何也不肯开城门。 好在,城下的太史慈只是遥遥一揖,便勒马回走,顾忌到了城中黄巾的忧虑。 对此,武老三却是一脸不忿,他本就这些人格格不入,不然也不会独自出城追击李云义,被俘后不畏死亡,现在又成为李云义的忠实簇拥。 他始终都客观清醒,知道黄巾不事生产,不能长久。直到今日,李云义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往日不能种田是因为军情如火。 现在青州局势趋于稳定,自己麾下的弟兄都是种地的好手,怎么就不能再离家数百里之外的地方,种地呢? 想清楚这一问题之后,他看也不看城下的物资,只等耐不住寂寞贪心鬼出城将其取回。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种地。 旁的黄巾头目没有武老三的大气,待见到的汉军远去之后,他们便耐不住,开了城门,将美酒,盐巴搬入城中。 淳于虽然属于青州,却不享受这鱼盐之利。 此地盐的价格跟内地州郡并无差别,是奢侈品。 好在身处青州,走私极其方便,淳于也不缺盐。 “是好盐巴。”一个络腮胡伸手抓了一把盐巴,舔了一口后,陶醉道。 “酒也是好酒。”另一人直接上口,顿顿顿的几口下去,美滋滋的。 “汉军方才那般窘迫,难道是假的?”热闹过后,他们又纷纷冷静下来,惊疑不定的看向南边。 “或许是他们援军到了。” 络腮胡将手中盐巴捏碎,捏成各个形状,感受着舌尖的苦味,倒是平和了许多,没了往日对于汉军暴虐,动辄喊打喊杀。 ...... 李云义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席话武老三听进去了没有,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置。 一处树荫底下,李云义王修与风尘仆仆的郭天相聚。 郭天满脸尘土,见到李云义,顾不得寒暄,便拉住李云义,低声道:“使君,大事不妙,高密斗升米价暴涨百倍。如此一来,莫说是东进东莱,就算是稳住高密民心,也颇为不易。” “此事当真?” 李云义说完这四个字后,便心中暗自后悔,觉得自己说了蠢话。 郭天却不以为然,只道是李云义不知高密境况,一时间失了计较。 “民间疯传,高密粮食匮乏,才会叫百姓补种小麦这种贱食。等使君到了高密,只怕这粮价还会高涨。” 李云义叹了口气,空穴不来风,种植小麦的确是他下的令,王修操持的。 现在百姓反应在他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卷一 青州乱第99章 奸商与义士 大汉一朝,百姓大多数日子过得并不困顿,水源较多的地方,多种水稻。水源较少的旱地,一般种栗米,或是高粱。 只有极少数的地方会种植小麦。 别的地方李云义不知道,但在朱虚,小麦的确是吃不上饭的人才会吃的贱食。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石磨还在慢吞吞的推广当中,小麦只能蒸煮食用,口感不如栗米,产量也跟栗米相近,自然不会有人劳心劳力的去种小麦。 说白了,对大汉百姓最重要的是好吃。 不好吃,产量再高,不缺吃的的时候都不会考虑。 发生饥荒的时候,临时播种又不来及,只能饿殍满地。 “叔治兄,高密斗升栗米千钱。” 郭天对陌生的王修并不信任,隐瞒的话语都被李云义毫无保留的转述了一番。 王修听罢,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那原本温和的面容,也在惊怒之下,多了恨意。 他经营高密数月,自以为能够掌握豪强命脉,叫他们听话。却不料前后不过一旬,自己前脚离开,高密便乱成一团。 这让颜面荡然无存,杀人的心都有了。 “奸商胡来,还请使君给我一军,好叫高密城中奸商肃然一清。” 李云义叹了口气,按住王修道:“叔治兄勿要着急,我看此事大有蹊跷。” 杀人自然是最简单的法子,也符合王修这等文人处置事情的一贯作风。 如果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就干脆将造成问题的人杀掉,如此一来百姓高兴,官员也能松一口气。 唯一倒霉的大概就是没有背景奸商了。 只要抓住几个没有背景的鸡,将其杀掉,猴子们就会将粮价降下来。 “蹊跷,若无有心人策动才是怪事。使君您不知道,此地民风并不淳朴,人人言利。若是用寻常的法子,莫说是平稳粮价,就算想见他们身后的负责人,都不易。” 王修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大有蹊跷,不然他也不会用处快刀斩乱麻的法子,以杀止杀。 “不能耽误南下,更不能耽误耕种。” 他杀气腾腾,不愿意在此事上面浪费时间。与其跟奸商背后的豪族勾心斗角,他更愿意现在便拔刀将其一一杀掉,用他们的粮食赈济百姓。 “叔治兄,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李云义拉住杀气腾腾的王修,心中不禁苦笑起来。史书上对于王修的记载不多,但里面的王修断然不是现在这样的愣头青,连圆滑都不会。 “不杀更解决不了问题。” 王修一听,挣脱李云义的手,道:“使君若是有法子不动刀兵,便叫豪强奸商臣服,我便用使君的法子。若是没有,那便以杀止杀。” “法子是有的。” 李云义道出一个法子:“以工代赈,在高密城外组织百姓补种小麦,维修水渠......” “此事不成。”王修不等李云义说完,便叫道:“赈灾一事,朝廷一直都叫百姓不死即可,而非以工代赈,为的便是节约粮食。” “晏子用工代赈的法子好是好,可是高密不动刀子,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李云义听到晏子不免一怔,但在连连追问之下,他才知道以工代赈乃是晏子提出的想法。 这让他万分惭愧,还以为晏子只是使楚时的嘴炮,并无其他才能。 现在听到王修解释,他才知道为什么王修竭力反对以工代赈。 并非是这一法子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原本只需要不饿死的百姓,现在要顿顿都吃的饱饱的,才能有力气干活。 这样一来,每日消耗的粮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跟稀粥救济的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以高密一县,养不活这样多的百姓。 “无妨,粮食朱虚还有不少。” 李云义大包大揽。 朱虚李家的粮食现在消耗过半,但其他家族还是能够挤出来一些,这就够度过难关了。 “朱虚倒是一个好去处。”王修欲言又止,他知道李云义说的越是简单,这粮食便越是不好弄。 朱虚李家这样的豪强,他从不放在眼中,也知道其家大概有多少田地,人口。 粮食,王修目光挪动,看向北方。 昌都可不缺粮食。 ...... 高密县城,长长的队伍行进缓慢。 铺满青石的街道上面,每日都因粮价涨幅,而心跳加速的百姓们愁云惨淡,不得不将家中仅存的积蓄用来换取粮食。 在王修尚且在高密的时候,一切尚好,粮价虽然比黄巾到来之前贵了一倍,寻常百姓尚且能够支撑。 实在是吃不起饭的,也能够去官府设立粥棚,喝上一碗清汤寡水的米粥。 现在王修离开,留守的县丞依旧照例施粥,却不顾每日都有饥民加入。 “直娘贼!这栗米怎么又涨了!” 一个七尺的汉子怒目而视,看着穿着粗布短襦的伙计叫道:“栗米价格又不是俺们定的,这粮食一日比一日少,城门要是再不开,俺们都吃不上饭了,更别说你们了。” 他振振有词,不耐烦地看向汉子。 这是在高密城中,县尊王修律法极严,在城中斗殴者,先各自仗打二十,再问缘由。 自从许家被王修收拾之后,高密县内风气一正,他这般的伙计说话声音也能大上几分。 “要的话就买,不要的话就让开,别挡路了。”眼见那汉子只说不买,伙计嘟囔一句,就要赶人。 “之前县尊说了,要平稳物价,要粮食按照黄巾围城时出售......” “县尊说的,你找县尊去好了。又何必找我?我只是一个伙计,你要是手能通天,何必为难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那伙计直翻白眼,早就不耐了。 “我东家是城东的王老爷子,这价格是他老人家定的......” “王老爷子何在?”那汉子怒目问道。 “不知。” 伙计摇头,却忽的被提溜起来:“你耍我?” 那汉子脸上狰狞起来,字音也像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似的。 “咳咳......” 伙计双脚离地,脖子被铁打似的大手紧紧攥住,双手捶打,却是无用。 门外百姓无人说话,他们个个都在心中叫好。 对这桀骜不逊的伙计,他们心中只有怒意,没有同情。 “放下他!” 忽的,人群分开,有人从外而来,见到此情此景,骂了一句:“官府拿人,闲者退避。” 卷一 青州乱第100章 焦县丞 那汉子回首看去,只见两个身穿红色皂衣,贼捕打扮的男人大步走到他前面,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喝道:“便是你扰乱市场秩序?” 那汉子闻言吃了一惊,正要说话,里间的伙计便叫道:“便是此人往日跟我有仇怨,今日跑到此处,寻衅滋事。” 此言一出,旁观的路人也是哗然一片。唯独那两个贼捕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道:“既然如此,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去衙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时那汉子已经醒悟过来,叫道:“县尊不在城中,你们便沆瀣一气。哄抬粮价,又要拘捕某家,某家压根不认识这厮。” “管你识得还是识不得,都与我一道去衙门说说。”一贼捕冷笑连连,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粮店的伙计与外面的汉子一并拿了。 旁的百姓见此情形,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是他们斗升小民,肚子尚且填不满,又如何对抗凶神恶煞的贼捕? 眼下他们敢怒不敢言,不禁想起时常在街巷当中行走,嫉恶如仇的县尊王修。 忽的,如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数名骑士来得飞快,他们眼见道路阻塞,立马勒住战马,喝道:“朱虚李使君过境,尔等百姓的还不小心一些,将道路让开,回家等待官府施粥。” “施粥?”本就饿的两眼发昏的百姓们的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 他们当中,那两个贼捕却是暗道不妙。他们这等小吏跟城中商户是共生关系,只要他们给钱,帮他们解决一些小麻烦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眼下高密成粮食匮乏,他们有公家的饭碗,虽然吃的无甚油水,却也不至于饿肚子。 等到高密之围解了,使君北上,他们立马跌到了深渊当中。 大汉俸禄一般是钱粮参半,在粮价高昂的时候,银钱多上一些。等粮价极贱的时候,他们的俸禄当中有多是粮食。 眼下高密缺粮,他们拿到的银钱,跟每日上涨的粮价来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现在朱虚李使君到来,他们脸色巨变。旁的人不知道此人厉害,他们却是知道。 更何况眼前的骑士甲胄鲜艳,浑身上下显露出来的精悍味道,更是叫他们抖如筛糠。 前几日,那姓龚的派来三十余人,直接将贪墨军粮的功曹拿下,关入城外军营当中,书信昌都,只等县尊回信,便一刀砍了。 “嘿,想走!” 有人大喊,抓住一个贼捕的衣袖,叫道:“听闻李使君仁义,今日贼捕胡乱抓人,要去县衙审问。还请李使君为那无辜之人做主!” 为首的一个骑士看了一眼人群的当中分外引人注目的贼捕,大手一挥到:“拿下。” 他虽不知道事情经过,却也知道民告小吏,已然不易。若是无事的话,他们断然不会冒险得罪小吏,惹怒他们。 “李使君已经入城,片刻之后便到。” 李云义来的比骑士说的更快,他虽然不善马术,但他能忍。 再知道高密形式不客观之后,他就没有在耽搁下去,而是将军队交给太史慈跟王修统帅,自己则直接带着三十名骑兵,快速南下。 他与王修的对策虽然有所不同,但其中仍有共同点。 “快刀斩乱麻!” 等到李云义领着剩余骑士抵达粮店外面时,他已经知道此处发生的事情,脸色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哄抬粮价之外,这些人还敢污蔑良人。 商人逐利,这是本能,千百年之后此事也无法更改。但他不是荀子,不会认同人性本恶。 “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声音冰冷,手中紧紧捏着马鞭。在他左右,骑士们尽皆虎视眈眈,等着李云义一言,他们就直扑过去拿下。 “无人。”一贼捕不敢抬头,低语道。 “好,既然无人派你去做,就走程序,去府衙当中,交给县丞处置此事。” 李云义怒极反笑,脸上的笑容冷的让人心寒。 随后,他翻身下马,拱手道:“粮食一事,诸位不用担心。从朱虚运输而来的粮食正在路上,最多一旬,便能抵达。” “此外,我与王县尊商量了一番,决定在高密城外以工代赈,欢迎乡亲们出城开垦无主之地,耕种小麦。” 一旁的百姓见李云义言之凿凿,不由得心中先信了三分。 “还有便是,这间粮店涉及官司,从今日起关闭,店中人员全部拘捕,前往县衙协助调查。在查清楚此事之后,粮店再度开张。” “好!” 周遭的百姓闻言,都是心中大喜。他们没读过书,却知道仁义道德。眼下见到李云义如此麻利的处置此事,他们直呼畅快,脸上也多了笑容。 “李鑫,施粥一事交给你了。” 骑兵当中,身材矮小的李鑫并不出众,但他作为李家人,却是受到了李云义的信任。 识字,能处置琐碎小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李云义左思右想,也没有比李鑫更合适的人。 便将他从军中抽调出来,让他负责此事。 已经历练过的李鑫一脸严肃,拱手称诺后,当即领着十名骑士向府库而去。 李云义则是等到粮店被查封之后,才上马朝着县衙走去。 县衙当中,县丞面沉如水,并无太多情绪。他是高密本地人,对地方的了解远远胜过外来者王修,李云义。 他知道高密粮价为何暴涨,也知道王修李云义绝对会想办法弹压此事。 可他独独没有想的是,李云义来得这样快。 这叫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李云义会有什么法子对抗本地的豪强。 “焦县丞。” 两人早就见过,再度相见,李云义只是拱手笑道:“方才路上出了点事情,来晚了一些,还请见谅。” 焦县丞闻言大笑:“使君来得不早不晚,这酪浆刚刚煮好,请用。” 李云义端起酪浆一口喝了半碗才道:“听闻高密粮价暴涨,云义日夜兼程,到了城中之后......” 他娓娓道来,犹豫道:“若是施展刑罚,这些人必定会攀咬出不相干之人。所以云义想要县丞按下此事,可审问,不可施加刑罚。” “使君是不想叫这粮店开下去?还是想拖下去?等一个结果?” 卷一 青州乱第101章 以工代赈 “不是不让他开,也不是拖延下去。”李云义摇头,这些手段他不屑使用,他要堂堂正正的阳谋。 “这是王县尊的帛书,焦县丞看看再说。” 这个时候,李云义才将怀中的帛书取出来,递了过去。 焦县丞双手接过帛书,打开后细细看完后才道:“使君不愧是使君,这般大的计划,属下莫说是做了,便是看看都自觉心惊胆战。” 李云义却是道:“焦县丞为政一方,已经是大不易。想要自掏腰包,滋补万民,只怕焦县丞会先一步饿死府衙当中。” 焦县丞苦笑一声,道:“使君莫要说笑了,此事属下心中有数,此番哄抬粮价的要以周,吴两家为主。对付他们,委实不易。” “没有许家?”李云义微微眯眼,奇道。 焦县丞摇头道:“许家好任侠,却未作恶,包庇杀人者一事,各县都有,也为寻常。” “县尊之所以惩治许家,便是知道其他家族轻易动不得,只有许家根基不深,能够用来杀鸡儆猴。” 李云义哑然失笑道:“我本以为王叔治是真的一心为公。” “使君这话说错了,王县尊的确一心为公,不然许家惩治与否,与他何干?为官一任,要么造福地方,要么钱粮满仓。王县尊就任不久,所做事情不多,却有贤臣气象,时日长久一些,高密未必不能人人有衣穿,有饭吃。” 李云义一听,倒是一事失语。他在心中细细盘算起来,倒是像焦县丞所言,王修的确是贤臣,只是乱世当中,贤臣再贤,也改变不了时局。 “王叔治的事日后再说,现在我这个让高密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的法子,焦县丞可敢去做?” “只要有粮食,种子,人手,使君扫平四野,不让黄巾滋扰百姓,属下愿意一试。” 焦县丞沉吟片刻,提出自己的条件不过一息,他便听到一个“好”字。 “高密周遭的黄巾从明日开始肃清,最迟也就一旬之内,高密一县必然再无黄巾。” 他这一次带骑兵南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侦查,将高密周遭的情况一一标记在地图上面,再一一解决。 “粮食,种子,除了高密府库之中的,其他诸地,还需要一一调配,需要时间。” “使君,高密府库当中存粮仅剩五千石,招募一万百姓,只能供养他们十日。” “十日?够了。” 李云义一听,脸上露出笑容来:“朱虚,夷安,如今都在我军手中,粮食凑凑,还是有十万石。” “十万石?”焦县丞听到这一数字,也是吃了一惊。 而夷安落入自家手中的信息更是叫他心中一震。 他长居高密,对近在咫尺夷安近况也多有了解。 夷安并非是小县,单单是县城当中就有二万户之多,城外更有一两万户百姓散居在官道,水源旁边。 北海南部诸县因为比邻徐州,司马俱攻陷之后,并未大肆劫掠,而是将其当做自己的基地。他不断征召百姓从军,又安置头目治理县城。 将城中大户,豪族,士族清洗,迁移到了他处,好叫百姓没了领头羊,无法生乱。 如今大好的夷安落在李云义手中,还是叫龚都那黄巾旧人拿下...... 他心中浮想联翩,脸上却满是敬佩:“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不不不,这对云义来说是大事,焦县丞的大事是在脚下。”李云义闻言一笑,扭头遥指远处的平原:“只要焦县丞将抢种一事做好,我便找王叔治要人,让你担任夷安县尊,治理夷安,好大施拳脚。” “属下绝对不会让使君失望。”焦县丞重重的拜了下来,正色道。 “嗯。”李云义微微颔首,在来的路上,王修就已经说过了,焦县丞能力是有的。只是他是本地人,没有足够利益的时候,想要他为自己效力,那是做梦。 只有以利诱之,焦县丞才会尽力。 而夷安的县令位置,就是李云义抛出来的诱饵。 只要焦县丞做的好,让他荣升县令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才是用人之道。 ...... 监牢当中,一应贼捕,粮店的伙计都灰头土脸,不敢再大放厥词。 他们被关在自己,相互之间能够看见对方,却没人说话。 倒是那汉子独自被关押起来,一个人在最里面的房间当中,跪在地上。 “使君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那汉子拜倒在地上,声音极低,却说的斩钉截铁。 “无碍。”李云义摆摆手,将他搀扶起来后道:“拜天拜地拜父母,别的人都不值你跪下去拜。记住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莽撞,免得害了你自己。” 那汉子随李云义而起,满脸都是感激:“俺不怕死,俺家中还有老娘,俺怕的是死了,俺老娘也活不下去了。” “倒是一个至孝之人。”李云义探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此事了了之后,我为你在高密县谋一个差事。这几天,你就委屈一下,你老母亲我会安排人照料,绝对不会叫她短了吃喝。” “诺。” 那汉子热泪盈眶,再度想拜倒在地上的时候,李云义身边的卫士纷纷伸手,将其拦住。 出了监牢,李云义看着明朗的天空,一抹额头上的虚汗,道:“走吧,现在就南下。” 他身边的骑士纷纷承诺,翻身上马后紧紧跟随在李云义身后。 路过高密大街的时候,四五家粮店门可罗雀,本应该长长的队伍的粮店。 在官府打开仓库,准备以工代赈,每家每户每日限售粮食的双重打击下,已经没了客人。 即便是城中富户,也对高昂的粮价咬牙切齿。现在有了更便宜的粮食,哪怕限量,每日都需要重新购买。 但便宜啊。 现在粮店们的伙计睁大了双眼,看着李云义再度到来的时候,他们立马缩了回去。 直到马蹄声远去,他们又才倒吸了一口冷气,互相看看,躲回店铺里面,琢磨着能不能去买一点官府卖出来的粮食,填报肚子。 翌日天明,城门大开的时候,焦县丞目光灼灼,他是最了解高密的人,也知道那儿的土地荒芜最多,能够最快耕种,变成自己的功勋。 给自己打工的他昂首挺胸,雄赳赳的将招募的第一批百姓带出城,分配任务。 卷一 青州乱第102章 郑玄 “师尊,李使君走了。” 府衙内堂当中,焦县丞恭敬的站在一旁。在拒他十余步的地方,发鬓皆白的老者微微颔首道:“匹夫好勇,豪族言利。” “李云义身为豪族,又每战当先,不顾自己文弱。” 老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如今他又枉顾朝廷,以夷安县令诱你,你说他想要什么?” 焦县丞闻言垂首道:“师尊在座,弟子不敢妄言。” “连自家恩主所想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去任夷安县令?”那老者闻言,声音陡然拔高,叫焦县丞身形一矮。 “学生不敢,学生只知李使君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是在安抚人心,积极备战。亚圣曾言,民贵君轻社稷次之。李使君若是能够安抚数县百姓,抢种成功,开春之后可募兵上万,横扫州郡。” “说的倒是不错,这抢种一事的确精妙,花费百姓一冬的时间,便能够叫百姓未来不需官府救济,能够自食其力。” 老者冷晒一声,脸上尽是恼色:“青州黄巾肆虐,百姓民不聊生,似他这样的人,多上一些倒也不错,只是比孔融那沽名钓誉之人好上许多。” 焦县丞干笑一声,倒是没有与自己老师一道谩骂孔融。他知道自己老师跟孔融有旧,关系却并不融洽。 两人执政方针各不一样,孔融的法子在盛世能用,在乱世却是毫无作用。 这让青州士人大为失望,无几人效力于北海孔融,而是为刘备,曹操,袁绍等人效力去了。 “师尊可是要以助李使君一臂之力?” 焦县丞心念一动,不惊反喜。他如今还算不上是李云义的下属,可在他心中,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夷安县令,百里侯了。 随着李云义计划不断成功,北海南部必然会成为一个独立王国,不再听从孔融号令。而这些县令,大多因为黄巾肆虐,而空缺。 不是所有地方都似高密一样,有自己老师坐镇,黄巾虽然汹涌,却无一人敢于入寇高密。 不然王修麾下的千人,也不能挡住黄巾肆虐。 “老朽并非是襄助于他,而是襄助于青州百姓。”老者笑笑,长叹道:“若是李毅知晓他的儿子是麒麟儿的话,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师尊,难道李使君是李毅师兄之子?”焦县丞惊道。 老者闻言微微颔首:“当年党锢之祸,老朽被朝廷勒令止步,只能在高密城中著书,教书育人。” “李毅少年时跟随我读书七年,听闻朝廷禁锢老朽后,更是亲身来往高密,将家业托付族人,侍奉我十四年后,因为朝廷征辟我入洛阳为官,他才回家置业,照顾家人。” 老者声音低沉,被往事牵引着,一双眸子也少了神采的,变得麻木。 二十载相伴,他已经将李毅视为衣钵传人,子嗣。却不料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旁的焦县丞却是瞠目,他在求学师尊门下,对师兄李毅为人敬佩万分。 无奈学业繁杂,时局不稳,他求学数年后,兜兜转转,出任高密县丞,只知李毅死讯,却不知李云义便是其子。 “如今云义想要做一番事业,援助青州百姓。这正是你等施展抱负,拯救万民的绝好时机。” 焦县丞闻言暗自心惊,他清楚知道自家老师在关东威望无俩,现在他愿意襄助李云义成事。 赵商、崔琰、公孙方、王基、国渊、郗虑,这几个尚在师尊门下的杰出之人,必然会优先选择李云义,为其效力。 他细细琢磨,一想到将要跟师门当中最杰出的几个人作比较,更显紧迫。 “诺。” 焦县丞重重点头,脸上露出疑问:“师尊,方才云义贤侄在高密城中,为何您不与他商量?” 那老者闻言苦笑一声道:“你师兄李毅在老朽党锢之事,照顾我十四年。他的亲亲子嗣李云义长居朱虚,只在党锢结束之后数年朝夕相处。” “吾就在高密城中,黄巾都一清二楚,他却不来拜见,可想他心中仍旧有怨念。” “之前李毅想将此子送来高密求学,云义也推三阻四,最终未能践行。” “只怕,他如今还在恨我。” 听到此处,焦县丞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在暗中襄助李云义,而不是将自己的名号宣扬出去。 只是家务事,剪不断理还乱,他非心思通透之人,找寻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应诺而去。 ...... 全然不知郑玄在高密城中的李云义,此刻心中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夷安被龚都说降,三千降军并五万百姓都亟需一人前去管理。 龚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治政的人,便将心思尽数放军队上面。 他学着李云义,将城中的降兵择选精锐跟自己麾下的兵卒合并在一起后,又分出数军。 如此一来,夷安城中的军士大半尽是朱虚汉军的底子。 只是即便如此,龚都还是不敢大意,不敢就此南下,将夷安交到一群降兵手中。 为此,他特意书信一封送与高密,最终借着郭天之手送到了李云义手中。 他一路驰骋,花了整整一日,屁股都快磨烂的时候,夷安终于近在咫尺。 灰扑扑的城墙在冰冷的秋日空气当中尽显萧瑟。几面旗帜插在湿冷的空气当中,随着薄薄的晨雾在空气当中荡漾。 远远看去,十余个脑袋在城墙上面摇曳,按的倒是朱虚的法子,日夜巡守,绝对不会有心人可乘之机。 城下,壕沟护城河一应俱全,城北处的据马更是摆放的错落有致,足以叫任何突袭城门的人,都有来无回。 “郭叔父,拜托了。” 郭天微微颔首,策马而出,在距离城门还有百步的时候,忽的勒住战马,在胯下战马吃痛嘶鸣之后,叫道:“朱虚李使君已到,龚司马何在?” 听到城下叫喊声,城墙上的军士一阵混乱。 片刻后,才有人道:“黔陬归附,龚司马前日便南下去了,临行前只道援军将至。” 不在?郭天眉头一皱,叫道:“开城门,迎接使君。” 说罢,郭天缓缓退回,禀告道:“龚都南下黔陬,不在城中。” “黔陬?”李云义一阵迷茫,他对地名不太熟悉,一些日后还在用的名字,他有所印象。 但黔陬他却是闻所未闻。 卷一 青州乱第103章 黔陬 好在,郭天见到李云义面容有异,张嘴道:“使君有所不知道,这黔陬在东莱最西,其西南不过二百里,便是徐州东武,诸县。” 诸县?李云义灵光一闪,倒是想到了诸葛信的同族,诸县葛氏的亮仔。 “这黔陬距离徐州这般近,为何陶谦不派兵攻占,进取东莱?” 郭天见说解释道:“使君有所不知,如今大汉势力一分有三,一是长安董卓,此人暴虐,虽占据天子,却无大义。” “另外两个势力原本同气连枝,现在各自也有了间隙。陶谦此人襄助的是南阳太守袁公路,其人与豫州刺史孙文台关系亲密,所谋的都是中原归属。” “徐州黄巾陶谦草草击溃,将其收编部分,部分驱逐到了青州,便将心思放在了诸侯讨董身上。如今那孙坚,独自在鲁阳奋战勒。” “袁本初此人野心勃勃,有传闻他想要另立天子。那前济南相曹孟德与他甚密,如今也屯兵河内。” 李云义暗自心惊,历史的车轮依旧碾压而去。诸侯内乱不休,唯独曹操孙坚仍旧坚持在一线,是真心想要救国的人。 “并非是传闻,袁本初本是要以幽州牧刘虞为天子,然刘虞老道,不受蒙骗,故而不成。” 见郭天喋喋不休,李云义脑袋里面的记忆逐渐清楚起来。 孙坚大概是在二三月份后,再度出兵洛阳,占据洛阳之后,拿到害死自己的毒药——传国玉玺。 曹操则是被徐荣击败,看到诸侯无能后,前往扬州募集丹阳兵。结果募兵之后,行程还不到一半,他麾下的丹阳兵便鼓噪谋反。 一阵乱战之后,曹操收敛人马只剩千余人。 不多时,城门洞开,军士将拦在外面的据马挪开,这才在为首之人带领下,跪倒在地:“末将孙康拜见使君。” “龚都于书信当中与我说了,夷安一地,以君最为仁义。如今夷安军士以你为首,那姑且以你为行军司马,领千人。” 孙康闻言不卑不亢,只是应诺道:“末将叩谢使君。” 郭天不动声色的立在李云义身后,与众人一道入城。 这一支由太史慈亲自调教出来的精锐,远远比这些为兵不久的百姓更为精悍。 由着他们簇拥的李云义更是在众星捧月当中入城,吸引无数目光。 独独立在李云义身边的郭天脸色不好,他的目光一直落孙康身上,这个彪形大汉的容貌,与他在徐州见过的一人委实太像。 除此之外,此二人同样姓孙,只是一人叫观,一人叫康。 他正思虑着,府衙已经近在咫尺。 孙康请入,李云义自然无不应与。 在夷安城内,他已经见到数十张从朱虚走出来的面孔,这些坚毅的汉子,原本身份各不一样。但到了朱虚军中,身份却统一起来。 现在他们大多担任基层军官,最高的做到了屯长一职。 “使君,军队正在集结,最迟半个时候之后,就将在校场检阅。” 孙康行事有板有眼,他先是将夷安城中的人口,军备一一道出,随后又将之前司马俱的一些安排,也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竹简也被一并送上,黄巾之乱后重新的登记造册的人口,田亩数据现在已经不在精准,但对于夷安而言,仍旧是第一手的数据。 不多时,他拱手告退。 这时,郭天才急匆匆的说道:“使君,孙康是泰山贼奸细,夷安不能久留,还请立刻出城回到高密。” “泰山贼奸细?”李云义闻言摇了摇头:“此人刚才将一应事务都处理的滴水不漏,是一个干才,不像是泰山贼。何况龚都南下,将夷安托付给此人,由此可见此人值得信赖。” “可他胞弟便是泰山巨寇孙观!” 这个时候,郭天也顾不上影响了,他在李云义耳边低声说道:“泰山贼岁被陶谦诏安,可其人仍旧在泰山,东海一地横行。其中为首的便是臧霸臧宣高,此人与使君有旧,不用担心。” “然孙观与使君并无关系,若是他心向徐州,局势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碍事。”李云义皱眉,却没有立刻下令离开。孙康他没听说过,但是孙观他是知道的。 此人跟臧霸一样,被陶谦诏安后,就一直在泰山,虽然名为贼,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跟着臧霸先后投靠吕布,曹操,也是尽忠职守。 “城中近半士卒都是朱虚出身,安全应当无忧。孙康一事我自有计较,怀疑袍泽弟兄一事,还是勿要说了。” 郭天见李云义这般说了,嘴唇蠕动,却是欲言又止。 他知道李云义做了决定,就不会容许自己反驳。 他只能将内心的疑惑压在心中,沉默不语。 随后又有军侯,屯长纷纷拜见。他们身份大不一样,有的是朱虚汉军,有的是黄巾。 但在不到月余的时间当中,他们都变得更为干练,再无往日的闲散气息。 他们人人都身着皮甲,见到李云义也不敢卸甲,只是憨笑。 在夷安数日,他们愁云惨淡。哪怕龚都以身作则,连连发书求援,他们都见不着半分希望。 可在李云义领着数十骑入城之后,他们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腰不疼了,腿不酸了。 压在心头上面的大石头,也消失不见。 整个夷安喜气洋洋,又活了起来。 这般变化李云义看在眼中,他不疾不徐的宽慰着身边的军官,将他们安抚好了之后,才又说道:“最迟明日一早,我就要与孙司马领军一千,驰援龚司马。” 龚都麾下原本只有一千五百人,这些人扩充成了三千,一千五百人被他领着南下,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当中,孙康只掌握五百人。 其余一千人都掌握在朱虚一系的军官手中。 “黔陬?”众将面面相觑,一军侯拱手道:“黔陬愿意归降使君,龚司马认为此事应当从快,不当犹豫,便立即南下。” “孙司马却认为黔陬存有二心,不可轻信,极力阻止龚司马南下。” “二心?”李云义凝神,他虽然不知道孙康是怎么判定黔陬黄巾并无投降之心。 “对,龚司马与黔陬黄巾头目相识,似乎是旧友。龚司马才会亲自南下。” 孙康的声音响起,他领着数名军官大步从外进来。 “若是无误的话,黔陬黄巾头目跟汝南袁家关系密切。” 卷一 青州乱第104章 圣人不死 “袁家,又是袁家!”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两次听到汝南袁氏的大名,李云义总算明白为何时人都将汝南袁氏当做是大汉第二世家。 “使君,末将有一事需要禀告。” 孙康大步入内后,单膝跪地道。 “请说。”李云义照例将其搀扶起来,心中却是狐疑。孙康身份他已经知晓了大半,知道他弟弟就是泰山贼巨寇孙观。 可他却无从知晓孙康心中所想,屁股坐在哪一边。 “末将与徐州骑都尉,泰山人臧霸素有交情。其下属司马孙观,是末将胞弟。” 他眼神清澈,直视李云义的目光,而无任何胆怯之意。 方才便有人与他说了,李云义身边人乃是徐州黄巾老人郭天,在张闿麾下人缘颇广,知晓的人不少。 下意识的,孙康选择抢先一步,将自己要说的话尽数说出,表明自己身份。 “此事我已知晓。”李云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陶谦将徐州黄巾驱逐入青州,并非他的本意,而是迫于袁术,不得已而为之。” “豫州司隶兵戈连连,袁术与陶谦,孙坚亲善。袁术从粮,孙坚出兵,糜战在鲁阳一代。” “诸侯各有二心,陶谦也无出征洛阳之意,便借着青州黄巾作祟为由,一兵不发,只是提供钱粮,供以袁术消耗。” “如此一来,袁术大为不满,几次勒令陶谦驰援。陶谦却借着青州黄巾的名义,拒不发兵。” 孙堪苦笑一声,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应说了出来。 “养寇自重。” 李云义脑袋里面冒出这样四个字来,纵观陶谦在徐州施政地方的前后,他始终都没有对北面的青州有所想法,跟袁术的关系也是报团取暖,而非是真正的的友军。 他有理由相信陶谦借助青州黄巾,稳固自守徐州。 “前些日子,袁术派遣汝南黄巾渠帅何仪之弟,何曼联络青州黄巾,希望他们不要滋扰徐州,而是北上冀州襄助公孙瓒,或是西进兖州攻击刘岱。” 孙康娓娓道来,他作为当事人,知晓的内幕比旁人更为详尽。 一旁的李云义则是如遭雷击。 在他看来,汝南黄巾效忠的人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他们始终是汝南袁氏的一条狗。袁术指挥他们如同臂膀,要他们生,他们便生,要他们死,他们也会死战。 孙坚更是袁术手下的一员干将,两人关系亲密,汝南黄巾效忠袁术,自然也能被归属于孙坚麾下。 袁术死后,袁绍一封信就叫他们再度反曹,与刘备合流。 他可是知道,袁术从未踏足过青州,但他的亲密盟友公孙瓒却是任命亲信田楷为青州刺史,刘备为平原相。 眼看青州黄巾即将走上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支生力军将要越过泰山,杀向兖州的时候。李云义脸上并无笑容,在他的设想当中,青州军应该留在青州,而不是去兖州。 可现在,他只感觉呼吸困难。 在朱虚挣扎许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之后,为什么陶谦,袁术,公孙瓒又横在了自己面前。 明明自己只想活下去,不想让青州变成诸侯争霸的角斗场,让这片土地被鲜血侵染,变成红色。 “青州黄巾只能在青州。” 他没由来的抬高音量,发出自己的声音。 “青州百姓从贼乃是董卓无道,乃是地方官吏腐败,无能,辅以天灾,才会饿殍满地,百姓从贼。” “今日朱虚,高密,夷安已定,数十万百姓居于城池当中,正是青州安定伊始。” “入冬之前,黔陬,不其等县也要归于的我大汉治下,沐浴阳光底下,不在黑暗。”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时局纷乱,人人都在求生,偏偏这些身处高位诸侯,世家,求得却不是生,而是死。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他心知肚明,朝廷大权旁落,乱世早就拉开序幕。 似袁术那样的野心家,都在布置自己的棋子,想要抓住先机。他又如何能够屈居人下,充当这些人的下属。 “孙康,我不管你过去是谁,也不管你跟孙观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愿意为大汉百姓效力,现在便请离去,免得来日生隙。” 李云义话语直白,他不知道孙康会这么选择,他也不在乎孙康如何选择。 有人选择霸道,他却偏偏不选此道。 “使君勿虑,康那日见到龚司马,又见到军中诸多黄巾旧人,却无一人道使君不好,末将便知晓使君与常人不同。” “往日只是听闻使君大名,今日相见后末将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使君明明知晓末将身份,却不揭露,康大为惭愧。” 孙康连连作揖,李云义方才所说的话让他心乱如麻,一时间做不出抉择。 他想要往前踏出一步,成为李云义的下属。 可他并非自己一人。 “末将惭愧。” 孙康低语,脸上的惭愧之色还未退却,他便被李云义扶了起来。 “说起来,我父亲在臧宣高前往东海避祸之前,护佑了他一阵。若是方便的话,替我相约臧宣高,我欲与他一见。” “诺。”孙康深深地看了李云义一眼,不在言他,而是拱手后领着几个军官而去。 顷刻间,原本人生攒动的府衙当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云义身上。方才李云义一番言语,直叫他们懵懂当中,热血沸腾。 少数识文断字的军官当中,郭天是独一份的,他是接受过系统教育,也曾经拜在郑玄门下。 如今再度听到震耳欲聋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时候,他在战栗。 这句话所说的圣人可不是真正的圣人,品德完美无瑕的人。 而是追求名利不择手段的人。 庄子认为这类人不从这个世界上根除,这个世界就不会变好。 理论是理论,庄子只是提出了一个理论,并未真正的去实践。 现在李云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大汉如今的“圣人”,可不单单是袁绍,袁术,陶谦等人。 还有他们背后的世家豪族。 甚至李云义自己就是豪族出身,他难道要造自己的反?革自己的命? “不行,此事必须让老师去做。关东儒学正宗,才能说这样的话。” 卷一 青州乱第105章 不从就杀 黔陬城中,黄邵心中虽然焦虑,脸上却是故作轻松:“龚都还是不肯松口?” 在他左手,身形壮硕的何曼摇了摇头:“渠帅,龚都一口咬住那个劳什子李云义对他有恩,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不愿跟你一道前往汝南。” “这可由不得他了。”黄邵狞笑一声,露出本来面目。 “后将军要俺们让青州黄巾不在袭扰徐州。司马俱那个老贼已经答应,俺们最多再在黔陬呆上三五日就要回到汝南。” “龚都若是不走的话,那便想办法将他杀了,嫁祸给徐州,好叫朱虚汉军跟徐州陶谦对立。” 何曼却是忧心忡忡,他与龚都是旧识,这一次龚都前来黔陬,便是他一手促成的。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即将回到汝南,那就干脆将黔陬送给老友龚都,也算给他一场富贵,来日也好相见。 他不曾想到的是,黄邵内心却另有想法,他看中了龚都跟他手下的一千五百悍卒。 此时他们与孙坚接触不少,知道孙坚麾下兵马虽然不多,却都是精锐之士,比他们麾下黄巾不知道强了多少。 现在看到同为黄巾的龚都居然能够练出一支强军,他们自然意动,许给龚都小渠帅的名号,独领一军的权利,为的就是让他加入汝南黄巾这一集体当中。 乱世,终究时要看谁的拳头更大。 最初,何曼对劝说龚都十分上心。可在数次劝说之后,他也隐隐明白,并非所有人都想继续为贼。 他们现在归顺南阳太守袁术,又被划在孙坚手下,麾下兵卒被抽调,作为辎重部队,不断运输粮食,前往鲁阳一线,保证孙坚的后勤。 龚都也有了自己的主公,一个籍籍无名的的小辈。 一个是名震天下的后将军,南阳太守,四世三公,还未露出本色的袁术;一个是屈居地方,毫无名气的李云义。 任谁做出选择,都会优先选择袁术。 可偏偏,何曼知道龚都是实诚人,认定目标之后就不会更改。 为此,他只能两面互相劝说,尽力维持住这个局势。 现在黄邵想要杀人嫁祸给徐州,这般狠辣的计策,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正迟疑间,龚都大步而来。 身着战甲的龚都威风凛凛,他在酷暑之下,再度巡视了一番手下的士卒。现在到了阴凉的屋内,他一抹额头上的汗水,憨笑道:“这几日多亏了兄弟你与黄渠帅的宽待,不然我这一军,只怕现在已经饿肚子了。” 何曼见状,赶紧露出一个笑容:“你我本是兄弟,冀州战场上一起走出来的交情,说这些作甚?” 当年冀州黄巾被扑灭,作为领袖张角等人被杀,青州立马成为黄巾的圣地。 随后曹操出任济南相,跟孔融出任北海相,之间相隔数年,但本质上面对的问题都没有改变。 一是黄巾,二是豪强。 龚都当年去了青州,打游击打到现在。他则与兄长何仪一道去了汝南,在袁家的庇护下,现在才纠集不满朝廷的百姓,再度行风作乱。 “是俺欠你的......” “欠什么欠?真要欠的话,你还是回夷安看看,免得夷安黄巾不稳坏了你的事情,孙康可不是什么好人。” 何曼意有所指,却没敢明说。他是知道龚都的,此人很犟,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之后,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 他既然来了黔陬,就一定会将黔陬变成那个劳什子李云义的城池。在此之前,除非有更紧要的事情出现,不然他是不会放弃黔陬的。 “孙康我倒是放心,他跟孙观俺虽然不认识,却也知道他们都是泰山臧霸的人,不是坏人。” 龚都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将孙康当回事。 “对俺们来说,孙康算个屁,可你家使君是个文弱书生,听你说还是病秧子,要是孙康起了歹意又如何?” 何曼见说,只是一味的怀疑孙康。 龚都嘿嘿笑着,只是说及另外一件事情:“你们哪一日离开,俺好准备一番,为你们践行。” “不是后日,便是大后日。” 何曼说出一个笼统的数字,那一日离开,并非是他说了算,而是黄邵,跟眼前的龚都。 “后日?”龚都倒是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黄邵跟何曼着急离开,几次都想要自己跟他们一起去汝南追随袁术。 只是他对汝南袁氏无甚好感,便一直拒绝。现在听到他们要走,龚都反而有些不舍。 与青州黄巾不一样,汝南黄巾的渠帅,头目,随便一个名字,他都熟识,与之都有交情。 这次一别,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那兄弟你明日可愿意跟我一道外出打猎,看看山林当中有无野物给兄弟践行?” 何曼笑着回道:“城中一应事务都是黄渠帅管辖,我与你一般,都是无用之人。莫说是明日一天,便是两三日在山涧不归,都是小事。” 他心中敞亮,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要离开了黔陬,好好跟龚都一说,未必不能说服他暂避锋芒。 翌日天明,二十余骑从黔陬出发,朝着西面的丘陵而去。 何曼跟龚都并行,在他们身侧是黄邵。 知晓龚都有心狩猎的时候,黄邵也是心中一动,想要趁着这一机会,好好放松一番。 这一番奉命奔波,他将一应事务处置完毕,还牵线搭桥,为司马俱买来了战争器械。 他知道这些功勋不能明说,只能藏在心底。 现在能够借机狩猎,他倒是想要最后劝说龚都一番。若是他不愿意与自己一道去汝南的话...... 他打定主意,此刻独自一人在队伍最前。 在他身后,龚都与何曼笑容满脸。 此刻,龚都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道:“此物据说是天外寒铁打造,极其珍贵,何曼兄弟你尽管拿去,作为礼物,好下次再见。” 何曼接过匕首,在手中稍微掂量了一下,在用刃面对着明晃晃的阳光,就知道此物弥足珍贵。 “这般好的匕首,当真少见。”何曼啧啧称奇,伸手摸入腰间,想要找寻礼物的时候,却见龚都拍马上前,走向黄邵。 “精钢长剑。”龚都从牛皮制成的剑鞘当中拔出一柄长剑,抵在黄邵胸前道。 卷一 青州乱第106章 我命休矣 “唏律律!” 身处风暴中心的龚都黄邵还未开口,一旁的何曼便在兵荒马乱当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直娘贼,这厮何时变得如此奸诈!”何曼暗骂了一句,脸上尽是惊愕。 这几日他跟龚都相处,所见龚都跟数年前并无两样。 今日互赠礼物,也在情理当中,并未被有异。 可精钢长剑抵在黄邵胸前,这做不得假。 须知,今日出外打猎,一行人都是轻装简行。莫说是铁甲,便是轻便的皮甲,他们都无人身着。 现在龚都突然发难,他们纷纷拔剑对峙,却无一人敢上前厮杀,救下黄邵。 “龚都,好胆!” 黄邵怒极反笑,他并无被挟持的惊悚,反而脸上露出嘲讽:“黔陬城中,我有兵马七千余人,你只有一千五百人。若是我死了,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迟了。”龚都目光冰冷,再无刚才的平和:“使君教俺,杀人者人恒杀之。孙康与俺道,黄邵最为阴毒,不可信他。” “昨日之前,俺本想与你相安无事。却不料你想杀我!” 他目光阴沉,从未想过自己往日的旧友会对自己产生杀心。 “谁说的俺要杀你?若是我黄邵想要杀你,你龚都能活到今天?”黄邵故作镇定,脸上却闪过一丝怀疑。 他的目光扫过龚都,在何曼的身上停留了一息之后,便挪开了。 “龚都,黄渠帅不曾害你,你为何害他?放了黄渠帅,俺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何曼若有所思,他虽不知道是谁告诉了龚都黄邵之心,可现在的确是一个机会。 什么黔陬,都不及黄邵一人重要。 “休要胡言乱语。”龚都面无表情,只是手中长剑使劲,往里面抵了一些。 “龚都,你疯了!”黄邵吃痛,瞳孔收缩。他开始相信,自己的计划泄露,龚都已经知道了内情,先下手为强。 “现在黔陬已经归于我手,黄邵,你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一路往西,回汝南去。” 何曼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他最怕龚都胆大妄为,一剑结果了黄邵。 想爱你在龚都做出姿态,还想谈下去,一切就还处在可控状态。 “一千五百人,对阵七八千人,你胆子倒是不小。” 何曼露出异色,龚都临时变卦,抢先下手,他能够理解。但以区区一千五百人,如何拿下黔陬? “黄邵,俺家使君说了,为将者,当不以武勇闻名,而是知人善任。俺虽然只有千余人,却上下一心。” “而你连麾下多少人马都不清楚,又如何与俺为敌?” 龚都露出嘲讽之色,他是军中老人,知道黄巾军是什么成色。尤其是黄邵这般的人,打仗他勇猛,敢于争先。 但下了战场,这等人莫说是军备,便是麾下将士人数,粮秣可消耗多久,都弄不清楚。 这等人如何叫手下一心,临危不惧? 只怕城中方才开打,朱虚汉军拿下一个城门,便能叫城中人哗啦啦的投降。黄巾吃饭为生,又不是职业军队。 陡然间遇袭,所见的都是往日的友军。 何曼暗暗想了一会,仍见龚都喋喋不休,突然喝道:“龚都,你不是要我走,那我与黄渠帅现在就走!绝对不拦着你在黔陬城中,收编俺麾下的军士。” 那龚都闻言哂然道:“早该如此。” 此刻,周遭军士已经泾渭分明,跟随龚都而来的骑士,无论是汉军还是黄巾出身,都毋庸置疑,坚定地站在龚都一侧。 跟随黄邵跟何曼的骑士却是分成两批,一队神色紧张,另外一队缩在了何曼身边,并无死战的意思。 这叫何曼心中叫苦。 此地人心都有了变化,更别说黔陬城中。真要被龚都突袭成功,黔陬城必然姓李。 “黄渠帅,来日再见,你我是敌非友,再无今日情面。” 龚都不愿杀人,将长剑收回,就势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下次再见,俺必杀你。”黄邵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龚都,恨不得就此杀了此人。 可他不能,眼下他麾下骑士不过七八名,何曼态度暧昧,未必会跟自己一心,他身边的骑士也都派不上用场。 而龚都身边,他身后的骑士并未清一色的拔剑,其中数人更是张弓搭箭,闪着寒光的箭矢直叫他哆嗦。 “走!” 他含恨而去,一路向西不久,便调转马头,朝着黔陬方向而去。 何曼追赶不及,只能悻悻的站在路中央,犹豫起来。 这条官道链接黔陬广武,只要往西走,就能前往汝南。可偏偏,黄邵贼心不死,还想着去报仇。 这让他心中不免泛起怒气。龚都先下手为强,手段固然凌厉了些,可细细想来,若非是黄邵有害人之心,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现在黄邵蓄谋报复,便是他都看不下去,不想在于它纠缠在一起。 且说另一侧,黔陬城头已经升起朱虚汉军的赤色战旗,龚都麾下主簿的看着城外呼至的数骑,脸上露出惊容。 他是认得黄邵的,知道此人在黔陬城中号召令非比寻常,是响当当的渠帅。 在他与龚都商量好的计策当中,此战是先拿下西门,断绝黄巾向西,前往徐州的路,随后才是另外三门。 现在他掌握西门,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不假。 可谁也不知道黄邵归来,局势有何变故。 “主簿,城外黄巾相聚北门,鼓噪起来。” 斥候不断将消息汇拢,让主簿面露难色。他是军中文职,因为出身朱虚,才得了主簿这一职位。 眼下军中以他为尊,倒不是他运筹帷幄,而是龚都嘱咐。 现在面临抉择,一时间他面露难色。 城外,黄邵看着千余乱作一团,进退不得的黄巾,心中却是大喜。 “好好好,到了此刻,弟兄们也不弃我,等杀入城中,擒了龚都,尔等皆有重赏!” 见此情形,他不断招呼,将千余败军聚在一起,方要入城。 却听得背后一阵战马疾驰之声。 “轰!” 黄邵脸色巨变,他知道自己麾下并无成规模的骑兵,便是战马,都不过百匹。能够上马作战的更不足三十人。 现在他麾下骑兵不过七八人,其余的不知所踪。 “我命休诶。” 耳听马蹄声入奔雷而来,他暗叫一声,再无战意,只想奔逃。 卷一 青州乱第107章 黄邵之死 黔陬乱局出乎李云义的意料,以至于他所率领的骑兵不过三十。 轻骑驰援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现在直面冲击千人的乱军,便是这些在辽东跟乌桓人作战,也能全身而退的健儿,也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唯独在夹杂在军中的李云义自信满满。 与黄巾数次交锋之后,他已经摸清楚他们的秉性。 现在他更是看到城墙上面人头攒动,已经插上了独属于朱虚汉军的赤色战旗。 上面娟秀黄天字样,更是龚都,郭天等人才会有的旗帜。 “时不待我。”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只要打断这一支乱军骨头,就能让这一军不在威胁黔陬。 想到此处,他咬紧牙关,全然不顾自己病恹恹的身体,直直的朝着黄巾奔去。 在乱军当中,独自一人反而会被当做猎物对待。 黔陬北门,城关上刚刚将战旗插在城墙上面的军士听到如雷一样的马蹄声,他们先是狐疑,随后见到朱虚汉军才有的一身火红之色,都叫嚷起来。 “援军到了!使君来了!” 他们见状,留下数十人看守城墙,其余的纷纷跃了下去,朝城门涌出。 “开城门!” 正在关闭城门的军士不明就里,便被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我叫你开城门,出城迎击贼军!” 这一军侯乃是朱虚老兵出身,从朱虚到黔陬,每一战他都身先士卒,才捞了一个军侯当当。 现在眼见李云义驰援而来,他如何能在黔陬城中当那缩头乌龟。 “诺。” 那几个正拉着吊桥的汉子,立马将手中绳子缓缓放下, 将城门推开。 原本的天堑,立马变成坦途。城中汉军在这空档间,已经集结了二三百人,这些汉子由着自己的上官带着,心中也不胆怯,只是亢奋。 此前龚都定下这般计策,他们无一知晓。事到临头他们才从上官口中知道黄邵不仁,想要诛杀自己。为了活命,不得不鲸吞黔陬,占据先机。 现在黔陬几乎尽取,援军到来的讯息叫他们心中大定,只怕城外的黄巾逃的太多。 朱虚汉军作战获得赏赐,俘虏与斩首同等。黔陬城中大量黄巾直接投降,军功分润的一千五百人身上,也没什么滋味。 现在城外还有黄巾负隅顽抗,倒是叫他们兴奋起来。 “城门开了!” 黔陬城外的黄巾眼见即将关闭的城门再度打开,尽皆骇然。 黄邵闻言,更是暗道一声不好。在他看来,如果城中汉军闭门不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城中汉军不顾一切的杀将出来,自己这一支败军被前后两军夹击,哪里还有生路? 念及于此,黄邵将仇恨束之高阁,领着周遭的亲卫便要远遁。 可在乱军当中,他这几人在骏马之上,反而成了城中汉军针对的目标。 “咻咻咻!” 箭矢从城墙上面泼洒下来,数十支箭矢所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却叫这一支败军更为混乱。 人人都沿着护城河奔走,抱头鼠窜。 此时李云义麾下的骑兵已经撞入乱军当中,从城门处波及于外的骚乱已经扩散到了全军上下。 一边是惊雷般的马蹄声,一边是箭雨,人喊。 因而在甫的一接触,这一支黄巾便无师自通的将手中武器丢掉,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在乱军中央,想要冲冲出重重包围的黄邵一开始便是李云义的目标。 黄邵在乱军当中,鹤立鸡群。他胯下的战马高大,是他精心挑选的黑鬃马,价值不菲。 往日在军中,军士们微微抬眼,便能看到黑鬃马之上的黄邵,往自家渠帅身边凑去。 此刻两军交锋,黄邵特立独行,自然被李云义着重关注。 “有无善射之人,杀了那厮,便能逼降这一军。” 李云义看到黄邵身形威猛,下意识的问道。 在他左右,尽是辽东来的健儿,他们与太史慈朝夕相处,年年跟北地乌桓人交锋,不善骑射的人,早就被淘汰了。 当听到李云义军令,立刻便有三人从背后取下长弓,抽出羽箭,朝着黄邵射去。 顷刻间,黄邵一声惨叫,从战马上面跌落下来,直叫他周遭的黄巾不能淡然,眸子当中纷纷露出惧色。 “渠帅!” 也有忠心耿耿的黄巾扑了过去,想将黄邵抢救回来。 可黄邵胸前,肩膀分别中了一箭,鲜血止不住的外涌,眼见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 这时城中汉军再度分出百人出城,这一生力军加入战场,让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黄巾彻底支撑不住。 早先城中生乱,他们猝不及防下逃出城来,想要探明局势之后,再度入城。 现在汉军再度逼迫而来,他们在黄邵的带领下,仍旧是投降的人,比顽抗的人多。 眼下黄邵坠马,在大多数黄巾看来,天都塌了。 投降成为唯一的选择之后,黔陬城最后的不安定因素,千余黄巾尽数投降。 与之前归顺的黄巾不一样,这一部分的黄巾直接被李云义当做俘虏处置。 他们的兵刃,甲胄被集中在一起,千余人更是被勒令要求人人都蹲在地上,严加看管。 “死了。” 从城中杀出来的军侯略一躬身,行了军礼之后,正色道:“使君,此人乃是黄巾渠帅黄邵,这城中八千三百七十一黄巾,都是他与何曼召集而来。” “敢问使君所带援军有多少人?莫不是全在这里了?”这一部跟随龚都南下的军士都对李云义身边的骑士颇为好奇。 他们对太史慈的存在一无所知,只对这些骑士的出现,感到安心。 “除了我这些骑士之外,后军还有一千五百,都是跟你们在夷安呆过悍勇。随后一旬之内,还有三千士卒南下夷安,作为后备。” 李云义侃侃而谈,这一次南下,他虽然一直都在昌都,却经手了各项安排。 从昌都退下来的千人,加上郭天的援军,他治下的两座县城,数十坞堡,也只能凑出三千人的援军。 在挤的话,朱虚方向的守军质量数量都会大幅度下滑。 “三千!” 一听这个数目的援军,军士们的佩服更甚,他们都知道朱虚匮乏军士,本以为李云义能够抽调一二千人南下,就已经是极限。 现在三千人的数目,足以让东莱形势残生变化。 卷一 青州乱第108章 纷至沓来 龚都入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他脸色铁青,见到李云义的瞬间,便不由分说的跪倒在地,拜道:“末将贪恋旧情,致使黄邵兵围黔陬,末将有罪,还请主公责罚。” 在他身侧,初见李云义的何曼却是露出惊容。他知道李云义是病秧子,是年轻人。 可真正见到之后,他才看到李云义那张苍白却极具亲和力的脸庞。 这是一张任何人见了,都会轻视,但在他开口之后,却又会不由自主拜倒的面容。 “黄邵穷奢极恶,其人欲害你,你不杀他,倒是你的过错。然人非圣贤,孰能无情。你与黄邵过往熟识,又如何能够如同禽兽那般,将自己昔日旧友置于死地?” 李云义上前将其搀扶后,才将目光落在一旁面色蜡黄的何曼身上。 “何渠帅无需担心,龚司马舍不得杀你,定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黔陬城中的乱象已经几乎平定,李云义也在龚都到来之前,弄清楚了黔陬城中的人际关系。 龚都与何曼是旧友,关系亲密。黄邵与龚都关系寻常,只是旧日相识,这次见了,相互之间多言利益,而非情谊。 龚都闻言苦笑道:“果真一切都瞒不过主公,末将心中还想为何曼求情......” “向我求情?”李云义晒然,指着何曼道:“他有无滥杀无辜,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他该不该死,你也比我清楚。” 何曼听的诧异,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来。在他记忆当中,无论是黄巾还是袁术麾下,都是君上的一堂言。 莫说是龚都这样的行军司马,便是领了校尉张勋等人,深受袁术信赖,却也不能胡乱插言,叫袁术尊重他们半分。 君臣之道,在大汉堪比孝道,是天地定下的规则,任何人都不能怀疑。 现在李云义让龚都自作决定的法子,叫他耳目一新,心中也多了几分求生的欲望。 在他看来,李云义无心杀掉自己,龚都只要放过自己,那一切都还好说。 “主公。”龚都沉思片刻,望向李云义道:“还请叫何曼配合俘虏,将俘虏分别押送到夷安,高密等地之后,再将其人放归汝南。” “黄邵往日良善,不做害人之事,今日他做得,何曼同样做得。”他目光灼灼,声如洪钟:“等何曼未来一月内不作奸犯科,在将其放归汝南。” “那便委屈何曼渠帅了。” 李云义意味深长的看向龚都。 他心思通透,立马想到了龚都并非是对旧友无情。而是他太过有情义,才会叫何曼去夷安等地,看看汉军是如何对待黄巾。 好叫他明白,汉军与汉军之前,也是有所差别的。 什么汝南,都比不上青州朱虚好! 独独何曼苦笑一声,他方才是听到黄邵报复的话语,才去通知龚都。 却不曾想到龚都翻脸不认人,直接将他擒拿,连他的随从也被拿下,送到了李云义面前。 现在莫说是他,这满城的黄巾,又有几个人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 旋即,李云义命人好生带着何曼安抚军心后,才又道:“龚都,我欲以郭天作为黔陬县尊,镇守一方。你作为先锋,领二千人,明日一早便前往介亭。” “诺。” 龚都微微颔首,他并无任何怨言,反而对李云义的安排颇为满意。 “现在便去俘虏当中择选五百人,补充进你的人马当中,不要耽搁了行程。” “我知道你这一次立下大功,理当封赏。但夷安黔陬只是开始,必须趁着下雪之前,多拿下几个县城,扩充咱们实力,不然开春之后,我们还要激昂时间浪费在东莱。” 东莱只是开始,他更想进一步吃掉更多的土地,人口,提升自己实力。 冬天,万物都需要蛰伏,战争也将告一段落。 大汉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会停止自己扩张的步伐,都会借此机会,积蓄实力。 “主公所言,都知晓。”龚都将低下的脑袋抬了起来,看着李云义的下巴道:“只是主公莫要忘了,俺们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才跟随主公。” 李云义看看龚都认真地模样,略一沉吟后道:“你说的事情,不你能单单靠说,还要靠做。我做的好不好,你自能看见。” “今日你攻城略地,一定要将城中工匠收集起来,将他们单独登记造册。” 龚都知道李云义所说的都是实话,但凭借他憨直的性子,他都觉得李云义只做少说的法子,有些憨憨。 “只能跟郭老大商量一下了。”他心中碎碎念,一直都将郭天当做是老大哥,对这个铁杆黄巾是无条件的信任。 目送龚都离开之后,李云义才头疼起来,他现在手下的文武数量太少。 夷安无人管辖,却在内陆,只要介亭掌握在自己手中,夷安便无须驻军,一二百人的贼捕缉拿盗贼便够了。 黔陬地处要冲,南边的琅琊国中,除了张闿之外,还有臧霸,陶谦的势力存在。 为此,他决定将夷安派出的一千五百援军扩充为三千人。 郭天坐镇黔陬也是他犹豫再三之后的选择。 在他麾下值得信赖,又识文断字的人着实不多,除了太史慈龚都这样将领以武力为主的人之外,文士他是真的短缺。 更何况,面对实力的快速扩充,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培养一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文士。 甚至连如何改进造纸术,他都一窍不通,只知道用麻,竹。 具体如何操作,知易行难,需要的时间更是海量。 更何况,这个时代能读书的都是世家,豪族。推广了造纸术,降低知识传播的成本,在未来百年,甚至数百年当中,好处最大的仍旧不是庶民,而是豪族。 在地方上颇有权利,却没有书读的豪族比比皆是,他们也想上进,却不得其法。 “使君,郭司马到了。” 郭天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在属下看来,郭天仍旧是行军司马,这一职位类似于军队当中的副将,是校尉或是将军的副手。 权利大小,全看自家大人的权利。 “请他进来。” 李云义眉头紧皱,依旧低头看着地图,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使君,高密有客来访。” 卷一 青州乱第109章 喷子崔琰 “高密来客?” 李云义哑然失笑,他刚刚从高密出发,抵达黔陬,高密就有人一路追来,想要拜见自己? 只是当他抬眼,却看到郭天领着三名白色儒装的士人,依次入内。 “对,他们都是高密而来,特意拜访使君的高密士人。” 郭天也不急着介绍,而是笑眯眯的站在李云义身后,道:“如今夷安,黔陬两县县令之位虚席以待,诸位若是能够打动使君,未尝不能出任这二县之尊。” 李云义眉头微皱,随即展开,顺着郭天的话道:“如今朱虚汉军虽是汉军,却是地方乡勇,所辖不过两县。诸位才学兼备,今日屈尊前来黔陬,从琐碎俗物做起,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花花轿子人人抬,郭天都极力吹捧这几人了,李云义自然不会跟他唱对台戏。相反,他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三人,想要弄清楚他们的态度。 “使君多虑了。”三人之中,为首的赵商却是浅浅一笑,道:“从高密一路南下依在下愚见,使君所做之事,青州一地,无人能及。” 他走在最前,眼见李云义所作所为,便打定主意,抓住这一机会,为青州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他之所以想要争取这一机会,并非无人征召他出仕,而是青州一地,像李云义这般务实的诸侯,并无其他。 他居于高密,长久观察下,却发现李云义异军突起,所行的政策并非是高谈阔论,而是为了斗升小民的口粮。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青州屡经动荡,当下最要紧的并非是守住官员的颜面,而是面对即将出现的粮荒。 在高密的时候,他只是一人,能做的事情有限。在听到老师郑玄希望弟子出仕李云义,他立马站起身子,愿意襄助李云义。 他是寒门出身,比同门的师兄弟,更知道世道险恶。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让百姓吃饱肚子更为重要。 “我只是做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位先生若是觉得我做的不错,不妨择选一地,施政一方。”李云义不是不明白对面文士的意思,而是他不希望魏晋风华出现在青州。 他不喜欢高谈阔论,也不是五石散,更不喜欢清流。 大汉现在什么都要得,唯独要不得空谈。 “在下姓赵,名商,字元伟,愿为使君效力。”赵商自我介绍,却不介绍与他同行的二人。 赵商? 李云义心中哂然一声,脸上并无情绪变化。正如他所料的,如今投奔他的士人武将,都是寒门出身,绝对不存在身家显赫的大人物。 在看能够识文断字,做个合格的工具人,他就满足了。 现在夷安,黔陬两县直接控制在李云义手中,他家小业小,上下的行政指令,都是出自于李云义一人。 无论是焦县丞,还是郭天,只需要按部就班,按照李云义的规划去做就行了。 这个时期,他没打算给这些能力马马虎虎的官员,太多的权利,让他们自行发展民生。 “敢问李使君。”这时,赵商身后,年过四旬的国渊忽的开口。 他温润如玉,目光极为清澈:“您在高密,夷安所做之事,是否是官屯?” “正是。”李云义点头应道:“青州官府失责,百姓流离失所,想要百姓民屯,只能以官府引导。” 这一选择并非是李云义一拍脑袋就有的结果,而是他翻来覆去之后,才做出的抉择。 青州民政崩坏,想要依靠百姓的主动性去做成一件事情的难度,远远大于官府下令行政命令,引导百姓去屯田。 对,就是曹操以青州军为主开始的屯田。 李云义自忖自己跟曹操的最大不同点就是,他不用担心青州军造反,作乱。 只要给与这些百姓足够的生产资料,他们就能够在安心种地,而不是在兖州那样,身处异地,对曹操这样的当权者有所提防。 在兖州,百万青州黄巾同气连枝。在青州,百万青州军就会分为无数籍贯,变成一支支小队伍,无法在团结起来。 对于这些可能造成社会不稳定的百姓,李云义的法子就是用土地安稳他们的心。 人生一世,所求的无非是衣食住行。功名利禄这四个字对于庶民而言太过遥远,无法触及。 如今夷安,高密正在进行的屯田抢种,看似官府耗资巨大,却能安抚人心,让乱民变成百姓,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供养更多军士,百姓。 “李使君野心倒是不小,只是李使君可曾想过,你并无大汉官爵,做出这等事情,是否有些逾越?” 三人当中的最后一人却是冷眼旁观,听着李云义的声音,发出自己的质问。 “我方才说了,我所做的都只是保境安民。” “保境安民?”那人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好一个报名安民,你这等作为,跟青州蛾贼有什么差别?与孔融那腐儒有何不同?” 他咄咄逼人,将孔融,李云义并列,比作蛾贼。 好一个喷子。 李云义面色不改,他放眼望去,只见那人身着华服,跟赵商与老者衣着相差甚远。 “我与孔国相自然不同,不然先生也不敢来骂我,而不敢去昌都骂孔国相了。” 李云义针锋相对,不就是骂人,抬杠吗?谁还不会! “孔融志大才疏,平日只知施恩地方,却不知道安抚百姓,养士为己用,窝囊至极。” 那文士仍旧咄咄逼人,只是他这一次骂的人从李云义变成了孔融。 “孔国相做的好与不好,自有士人评论。”国渊按住小师弟崔琰,没好气的道。 孔融无能已经是青州人的一个共识,部分士人好清谈,倒是跟孔融走得颇近。 唯独赵商等人,更重务实,对孔融敬而远之,不会夸赞他,自然也不会蔑视他。 唯独师门当中的小师弟崔琰是一个例外,他现在已经二十七八岁,距离三十而立已经不远,可性子还是生的浮躁,如少年人一般。 于师门当中的师兄弟而言,崔琰所做文章花团锦簇,人人爱他文采,又恨他口不择言。 现在老师将崔琰交给自己,他便要给老师一个交代,叫国渊知晓什么叫脚踏实地。 时下时风刻板,一个士人想要出仕,无非孝廉,茂才,征召三条路可走。 卷一 青州乱第110章 青州义军 崔琰寒门出身,后代虽是隋唐七宗五姓之一的清河崔氏,可他现在却代表了清河崔家的顶点。 能够拜师在郑玄门下,足以让他学贯东西,骂人也能文雅许多。 “在下国渊国子尼,若是使君想要在黔陬屯田,在下可以助使君一臂之力。” “此乃在下师弟崔琰崔季珪,他生的嫉恶如仇,方才所言并非是针对使君,而是愤慨而发。” 国渊更为沉稳,他心知肚明这对自己跟崔琰,赵商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北海残破,南部诸县逐渐回到大汉掌控当中,亟需官员治理。 这对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的高密学子而言,一县之地不大不小,百姓也不多不少,正好作为施政之地。 “国渊,崔琰?”李云义难掩脸上惊愕之色。 他到了这个时代月余,所见的也都是在青史上面籍籍无名之辈。 王修,太史慈,他们原本就跟北海有说不尽的交际。但国渊崔琰,他们两个跟北海有什么交际? “夷安,黔陬,以民为本,若是诸位认同这一点的话,青州义军欢迎诸位。” 李云义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惊喜冲淡。 “青州义军?”赵商面色微变,细细品味这四个字,露出笑容。 “青州从义,我等必然当先。” 他笑过之后,正色吐出这样一番话语。 “青州黄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使君组织义军,驱逐黄巾,保境安民,乃是北海之幸,青州之幸,天下之幸!” 旋即他又笑道:“在夷安时,在下还在忧虑使君若是不肯放弃朱虚汉军这一称谓,只怕会生出掣肘。” 时下万事都讲师出有名。李云义打出来的朱虚汉军称呼,无法受到朝廷承认,跟此刻打出来的青州义军没有两样。 而他看来,这里面更深层次的问题在孔融。 只要孔融一日还是北海国相,朱虚汉军就必然归属他的统辖之下。 现在李云义将自己从北海体系当中剥离出来,固然恶了孔融,会被此人记恨。但从旁的来说,这却是好处颇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旦被打上孔融的烙印,想要从中挣脱出来,再做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未必比收获低。 “此事我有计较,往日打出朱虚汉军这一称呼,是为了护佑朱虚百姓。今日朱虚汉军军力扩充,有能力保护更多的大汉百姓,自然承担更多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云义眼见对面的都是大佬,心中不免谨慎,说话也变得的严肃起来。 嘴炮,他不是不会,只是他不想。 如果嘴炮能够让对面的三位大佬真心诚意的加入自己麾下的话,他愿意做ppt,去画大饼。 “能力越大责任虽然越大,可李使君想过没有,人力有穷。” 崔琰一语中的,挑出李云义的错处道。 “人力的确有穷,可困难就在面前,不去做的话,你永远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云义不敢托大,只想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大概面对的是国渊跟崔琰,李云义慷慨陈词完毕之后,下意识的看向对面两个表情。 国渊就不提了,老者自然有尊者模样,便是泰山崩于前,国渊仍旧波澜不惊。 年纪稍微年轻,已经遭受过许多次毒打,却不改初心的崔琰却是露出一丝冷意来。 “说的再多,李使君也想趁乱而起,将手中百姓当做本钱,驱使他们为你效力,好叫你能够攥去更多权利。” 崔琰一听,便知道李云义安抚百姓是为了战争,而非修养生息,叫百姓安居乐业。 “汝与董贼何异?” 李云义还能荣辱不惊,可国渊却是恼了:“李使君平定数地黄巾,救下百姓不计其数。若他是董贼,这天下早就安定了。” “汝不喜李使君,尽管去寻你认为能够救世之人,何必在此处为难李使君?” 他不怒自威,长者气派彰显出来,直叫崔琰诺诺无语。 另一边的李云义不知从何处端起一碗酪浆,他浅尝即止,润了润嗓子才道:“国先生不必如此,我与崔先生之间并无旧怨,他为何要为难于我?” 他一挥衣袖,大步上前,走到距离崔琰还有三步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崔先生方才说的不错,我李云义是俗人,为了救己才施救百姓,才自任为朱虚县尊,辗转千里,厮杀数阵,换来一事和平。” “我若告诉你,今日之后青州再无战事,那是妄言。可你真就不知道我与董卓最大的不同便是,他不将庶民性命放在眼中。我李云义恨不得全青州的黄巾解甲归田,免了杀伐。” “他这等暴虐之人,不配与我齐名。” 他说罢,忍不住咳嗽一声。一旁的亲卫赶紧上前,奉上酪浆:“使君,歇歇吧。” “不必。”李云义结果酪浆,端在手中,又才笑道:“明日龚都出发东进,前往介亭,不其。在入冬前的半个月当中,这二县必须拿下,好叫北海腹地能够安心屯田,避免粮荒。” “好叫开春之后,青州义军扫平东莱北海黄巾。” 崔琰嘴唇蠕动,欲言又止。李云义将他的问题全都堵住,直白的告诉他,仗还要打下去。 从田间地头产出的粮食将用在军需上面,战争会席卷整个东莱,北海,甚至更北方的齐国等地。 这叫他默立片刻,踌蹴不安。 “使君见谅,这番我家老师命我等出行将其带上,是想叫他多多见识使君这等英雄,而非叫他出仕。” 赵商始立在国渊身后,直到此刻方才开口为崔琰辩解。 与他们不一样,崔琰刚刚投入郑玄门下半年,与他们关系亲密,才学却远远不及。 “我并非董卓。”李云义闻斜睨一眼,淡淡说道。 他不会因言杀人,更何况崔琰此刻所言更符合当下寻常士人对于时局的态度。 董卓是乱臣贼子,黄巾也是乱臣贼子,似李云义这样谋夺大汉地方的豪族同样是乱臣贼子。 此刻,大汉的尊严还未被董卓,李傕郭汜等人摩擦殆尽,汉室这两个字仍旧重逾千金。 袁绍这等从洛阳出来的人,能够明白刘家已经掌控不了天下。 他的臣子对于汉献帝刘协的策略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非曹操的奉天子以令诸侯。 卷一 青州乱第111章 国渊投效 崔琰一脸落寞,他一听到李云义话语,就知道自己眼中的问题,对李云义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 在李云义看来,饭都吃不饱了,生死全系刀兵之间的北海百姓并无选择的余地。 生在乱世,要么远遁山林当中,等天下太平。要么入世与天斗,与人斗,斗出一个胜负。 “青州糜烂,你我都有责任。” 李云义临末简短的一句话更是让崔琰久久不语。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数年前黄巾席卷冀州的时候,他在山林当中躲避。 如今黄巾席卷青州,他这客居青州的人,是否有错,他说不清楚。 但受到李云义所营造的悲凉气氛感染,他也不禁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 似乎真的是,说的再多,也没有脚踏实地的去做一件事情,更有益大汉。 看着李云义青涩的面容下的坚毅,他呆呆的回到了临时的居所当中,看着衣甲齐备的甲士忙里忙外。 黔陬就像一个大兵营,人人都在忙碌,赵商跟国渊更是撸起袖子,在泛寒的秋日当中,躁动起来。 赵商暂任夷安县令,没有任何朝廷的帛书作为凭证,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是冒牌的县令。 但他却如遇甘霖,对这机会十分珍重,连夜便要赶往夷安,稳固地方。 国渊与李云义父亲李毅是同龄人,现年他已经四十一岁。 已到不惑之年的他并无老师郑玄的好运气,他在高密被围后,便在城中一心求学,两耳不闻窗外事。 黄巾对士人的态度十分暧昧,无论是郑玄这样的大儒,还是寻常的儒生,他们都不会予以加害。 高密幸存,他便在城中与邴原论道,谈论如何前往辽东避祸。 战争摧毁了青州的小民经济,已经对朝廷失望,不想为大汉效力的国渊长年游学,在家读诵,却未曾出仕。 早年他师从郑玄,而被牵连,并无法出仕。 到了现在,他对朝廷态度暧昧。倒是在郑玄提醒下,他才知道李云义正在屯田,想要就此满足高密百姓,被俘黄巾所需。 细细了解下,他心中狐疑更多,一时间弄不清楚李云义是疯子,还是傻子。 纵然他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志不在当下,可他如今的种种作为,到头来都会变成孔北海的功勋。 青州乱民百万计,想要平定,照常来说需要三五年之久。 这段时间足以让孔融在北海站稳脚步,成为名义上的北海国相。 到时候,李云义做的越好,孔融受益便越大。 但朱虚汉军变更成青州义军,看似只是身份的变化,却蕴含了李云义对于孔融的态度。 如今的乱局,他看的更为真切,知道诸侯逐鹿天下,实力为尊,什么大义都是幌子。 李云义只要打出青州义军的牌子,这天下能够号令他的人,也就二袁了。 方才李云义授予他的青州义军丞,职位前所未有,所做之事却雷同于一郡郡丞。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好的国渊在龚都的配合下,最先做的便是清查府库,黔陬账册,人口。 时下一县最重要的便是府库当中的各项物资,其次是百姓的数目。 身受黄巾影响的青州逃民极多,人口比数年前上了三四成之多。 于是,每一任县令就任地方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清点人口,好清算税赋。 豪族,士族在乱世当中极难收上税赋,县令只能将目光放在并未被士族豪族荫蔽的人口上。 这些代表未来,是一县的根基。 只要人口还在,一县之地始终会繁荣起来。 国渊跟龚都配合的时候,郭天这个名义上的黔陬县令却跟在李云义身边,喋喋不休道。 “使君,此二人虽然有才,却刚刚加入朱虚、青州义军当中。眼下授予他们高位,此事有些不妥。” 他说的婉转,明里暗里都是劝说李云义不要给他们太多权利,免得尾大不掉。 郭天虽与国渊同出一门,利益却大相径庭。似国渊这样的清白人,去哪儿都可以谋一个不错的前程。 可他郭天身上自从打上黄巾烙印之后,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是真的忧心李云义给了这些人权利之后,受其蒙骗,变得市侩,万事言利。 将这北海南部数县的大好局面葬送。 郭天患得患失,国渊等人的加入让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去高密,拜见老师。 可他又担心涉世未深,只有一腔热忱的李云义被世道感染,变成孔融那样的人。 “没什么不妥,青州义军当中就应该量才而用。” 李云义对国渊跟赵商两个人却是不担心,这个时代讲的是君臣父子。 他李云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从一方豪强,变成了一方诸侯。 投靠自己的文臣武将,只要自己没有被强敌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击败,他们就不会轻易投降。 官渡之战,即便曹操处于劣势,他麾下通敌者不计其数。可在曹操真正被击败之前,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倒向袁绍,都是暗通款曲。 国渊跟赵商只要绑定在自己麾下,他们就不会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 “就像郭叔你跟龚都,还不都是的火线提拔,现在都身居要职。” “不过国渊的老师郑玄,你可知道?” 李云义话锋一转,说到了一个之前从未说过的名字,叫郭天心中欢喜起来。 他对李云义到了高密不拜访郑玄也是耿耿于怀的同时,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李云义跟李毅之间的矛盾不小,任谁无拘无束十年,突然多了一个老夫子一样的爹,都不好受。 在他看来,现在李云义到了高密,却不想拜见郑玄,现在口称郑玄的名讳,就是不满的表现。 “郑公名讳不可妄称。”郭天凛然,小声提醒道:“莫说是国子尼他们,便是我们这些黄巾都对郑公颇为尊崇,不愿打扰他的安宁,进攻高密城。” “要是叫他们听到使君胡言乱语,心中必然生怨。” “那郭叔父你觉得我能不能找个机会拜见郑公?”李云义闻言,也是后知后觉的压低音量,换了称呼。 “自然可以。”郭天心中一动,自觉地这是李云义跟老师化解仇怨最好的时机。 “我找一个机会问问国子尼,为使君安排此事。” 卷一 青州乱第112章 孔融又求援了 天边鱼肚白消散之际,城门底下忽的有骑士到来。 一时间,城门之上的军士纷纷瞪眼,死死地看向城墙下面的数骑。 左承祖胡须颤抖,看着近在眼前黔陬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大人,下马走走吧,马背上凉。”一旁的骑士都是从昌都出发,一路南下熬下来的。 他们本以为文人出身的左承祖会熬不下来,却不曾想两日两夜的狂奔,左承祖眼睛都不眨一下,硬是熬下来了。 “无妨。”左承祖摇头,强忍着寒意,望向城墙守夜的士卒问道:“城上守军,如何?” 他身边的骑士闻言讪笑一声,脸上满满都是尴尬。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儿,北海一地军士,都是混饭吃的。真有法子的在黄巾为祸的消息传到北海的时候,就纷纷解甲归田,成为百姓了。 现在还为北海效力的军士,全都是连饭都吃不上,不得不提着脑袋为孔北海卖命小瘪三。 “大人,那李云义真的会援助国相?” 见问题回答不上,为首的骑士凝神看向左承祖,好奇道。 他们可是看到朱虚汉军去而复返,并未在昌都城下滞留,连拜见孔融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举动,叫他们这些老军心中拔凉,脸上也再无笑容。 “掌嘴,李使君的名讳是你这等人能够直呼的?”左承祖骂了一声,心中却没什么把握。 他与李云义所见不过一次,相谈都是利益。 当时李云义不过是一方豪强,掌控不过一县之地。时隔数日,李云义已经坐拥数县,麾下兵马有万人之多。 耳光声在城下响起,清澈的声音,随着城墙上城门被缓缓推开,吊桥放下而被淹没。 来自夷安的士卒证明了左承祖一行人的身份,并将他们的来意传了上去。 “入城。” 左承祖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困难的时候到了,他现在心中也无甚把握能够说服李云义援助孔融。 时过境迁,现在丢了昌都的孔融,对李云义有多少利用价值,他说不清楚。 县衙里面,李云义揉着朦胧睡眼,披着狐裘的藏青色长帔,仍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使君,喝口酪浆暖暖身子吧,左承祖应该就到了。” 李云义罪恶感油然而生,这酪浆类似于后世的奶茶,时人可做成热饮,也可以冷饮。 在茶叶席卷这片土地之前,牛羊奶才是士族豪强最爱饮用的饮品。 原本李云义以为此刻的酪浆跟唐朝时候的酪浆一样,已经转变成为了奶酒。 可在朱虚城中,侍女服侍下喝上一口酪浆之后,他却是恍如隔世。 这么想着,左承祖已经到来。 他风尘仆仆,来不及洗漱便拜在地上,在昏黄的油灯底下道:“外臣左承祖,拜见李使君。” “起来吧。”李云义还未睡饱,兴致不高,声音也是极为慵懒。 然而左承祖却不知道,一味的以为这是源自于李云义对自己不满,对孔融不满。 “外臣不敢。”他苦笑一声,一时间犯了难。对王修的封赏,他在高密城便下达了。 但对李云义的封赏,他却拿不出手。 “你我并非外人,有话直说便是。”李云义听到这话,却是没由来的心中火气。 他昨天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睡下去,没过两个时辰,左承祖便将自己唤醒,尽说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这如何叫他不气? 不是外人?左承祖叹了口气,却是道:“外臣辜负了使君嘱托,并未争取到孔北海表使君为东莱太守。” “此乃小事,我已经组织青州义军,无须旁人上表为官。” 东汉末年诸侯当中,真正将汉室当回事儿的也就刘备跟曹操了,刘备是汉室宗亲,实力又不济,只能打出这块牌子。 曹操则是跟汉献帝刘协利益绑定,大家一起合作,扫平诸侯。 现在李云义想要效仿其他人,不将汉室放在眼中,也就不用受其掣肘。 “这......”左承祖一时失语,不知道如何是好。李云义的态度让他如坠冰窟,不将汉室放在眼中的做法,更是叫他心跳加速。 如今的天下,仍旧是汉家的天下。似李云义这样明目张胆反汉的人,除了黄巾之外,并无他人。 这时,与左承祖一道而来的夷安小卒俯身在李云义耳边说了一番话。 这让李云义目光一凛,睡意荡然无存。 “左大人,昌都城破了?” 他声音有些变形,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他与太史慈冒险击破司马俱的攻城器械,将其八成全部摧毁才退回高密。 不曾想,他刚刚离开,昌都便被黄巾打破! “那一日,黄巾箭如雨下,先登者不知凡几,城中人不能挡,只能往高密突围。” 左承祖脸色涨红,他自然知道这里面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知道李云义怒气腾腾的根源在于孔融无能。 “罢了。”李云义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子,踱步不止:“我不应该将希望都放在你们身上。” “孔让梨何在?他这个亡了国家,丢了君主国相,还能苟活?” 左承祖的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脚尖。他脸臊的发红,无法回答李云义一连串的质问。 “现在你找我是想叫我夺回昌都?还是作甚?” “援助孔国相。”左承祖深吸一口气,再度抬头看向李云义。 “孔国相身边除了败军之外,还有城中士族,豪族家眷。若是使君能够出兵援助,必能获得他们支持。” “支持?” 这样说着,李云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最看不上的人便是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僚,豪族。 现在他们变成丧家之犬,丢失土地,人口,还剩什么? “他们何在?” 短暂的怒气很快消息,当李云义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罢了,既然是左大人你有事相求,那左大人尽管放心,我会将他们救下来的。” 不等左承祖开口,李云义便摆摆手,做了决定。 “外臣谢过使君。” 左承祖长长拜倒在地,以此表示自己对于李云义的感激之情。 只是李云义压根不在乎这些礼仪,后世鞠躬,土下座后的就是不改错的日本人多了去了。 他毫不担心那些北海的士绅,豪族,官员,见到自己后,会把自己比作曹贼。 卷一 青州乱第113章 兵分两路 天明,钟声悠扬。 小小的黔陬城随着炊烟升腾,一点点热闹起来。 时值秋日,早晚温差已经大了起来。天蒙蒙亮便呼着白气,起床做饭的伙头军们为龚都所部的士卒准备好早餐后,才知道大军再度开拔,目标介亭。 龚都身穿的土黄色战袍,一手牵着一匹骏马,显得威风凛凛。 白昼里头,一轮太阳正从东边缓缓爬升。 又凑了五百甲士的龚都已经见到李云义到来,忙将手中缰绳一扔,拱手迎接起来。 “末将拜见主公。” “起来,点上你的人马,即刻出发。” 李云义掩盖不住心中的焦躁烦闷,强颜欢笑道:“我在高密等你捷报,为你庆功。” “主公尽管放心,介亭,不其,末将定为主公拿下!” 龚都重重点头,他也听说左承祖到来,昌都失陷的消息。 似他这样的只知道领兵作战的武人都知道北面局势纷乱,短时间青州义军无法给自己派上二三援军。 “无妨,此战攻城略地其次,保存士卒性命才是关键。” 人算不如天算,李云义准备好的东莱攻略被孔融丢失昌都一事打断,不得不再度分兵北上。 左承祖站在一旁,他困倦,却不敢睡着。而是陪着李云义检阅城中的军士。 在他看来,不管李云义麾下的军士良莠几何,可这数目却是做不得假,即便其中只有一二成覆甲,穿上皮甲,也能轻而易举的碾压孔融身边残存的三五百败军。 孔融是屡战屡败,麾下的数千人现在只剩十一,李云义却是屡战屡胜,军力一日较之一日,有所增长。 待到李云义与龚都话别,将其送出城门,左承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有了笑容。 “使君麾下精锐之士,远胜北军。” 饶是已经听惯了别人的夸赞声,可在军伍一事上面,李云义却也知道自己差的甚远。 现在他麾下的军士看起来威武,不过是队列训练的较多。 北军着重训练的杀人手段,青州义军掌握的人反而不多。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这样的夸赞足以让不知情的人以为青州义军战力彪悍,远胜寻常州军,叫他们心生警惕,不敢贸然侵犯青州义军。 这时,郭天领着三百青州义军,并一千五百的俘虏而来。 “使君,这些俘虏知晓我军政策后愿意解甲归田,不愿在从贼为祸一方。这二百五十人则是末将麾下分出来,屯驻扎夷安的守军。” “昨夜彻夜统计,城中有粮食十五万旦,都是徐州陶谦为黄邵准备的路费。” 说道最后,他不免有些好笑。为祸一方的青州黄巾,却能够吃到陶谦这个死对头送来的粮食。 而在黔陬易手之后,这些粮食,便一应落在了自己手中。 “怎么这么多?”李云义闻言也有些失态,这一数字对他而来,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他估算的粮食缺口当中,还需要三四十万石粮食。现在黔陬城中的存粮,出现的恰到好处,正好缓解了青州义军最薄弱的环节。 “国军丞。”李云义面对国渊,心中欢喜之意溢于言表:“你尽快与郭县令一道,尽快估算出黔陬一县一冬需要补助百姓多少粮食,供养军士需要多少粮食。等数据拟好之后,立即下拨粮食,供养百姓。” “先将十万石的粮食运输到夷安,以备后用。” 黔陬一地,军士三千,加上官员俸禄,半年内每日消耗在三百石上下,加上百姓,就按五百石估算,总共需要将近九万石之巨。 实际上黔陬一地的粮食消耗远远低于这个是数量,加上秋天的野菜,春天的野菜。数目更少的粮食,就不会饿死百姓。 从播种到收获,漫长的六个月时间,足以让青州义军的粮食供给趋于平衡,不会缺粮。 “诺。”国渊跟郭天一道称诺,正色回道。 李云义即将北上收拾孔融的烂摊子一事,他们一清二楚。也知道未来黔陬,乃至于青州义军治下的领地,都有自己一份,需要自己监管的时候,仍旧不免忧心忡忡。 无论是郭天还是国渊,他们跟李云义一样,都是理论知识过于丰富。 实际管理经验,却是几乎为零。 大汉官僚制度之下,寒门上升的渠道几乎为零。郑玄门下上千弟子,出名的不过数人。 卢植讲学听者三千,到头来也只有公孙瓒,刘备两个知名人士。 反倒是袁绍袁术袁基他们三兄弟声名赫赫,堂兄山阳太守袁遗更是名满天下的名士。 世家垄断的资源太多,寒门没有出路,只能另选出路,埋没乡间。 现在李云义信赖他们,反而叫他们兢兢业业,万分小心地对待百姓。 而在细微之处,国渊跟郭天也有不同。 郭天加入过黄巾,是真真儿以民为本的人。 国渊则是寒门,虽然未曾出仕,却也将自己当做士人的一份子,而非百姓。 他应诺下来并非是以人为本,而是屯田一事,既可以安定乱民,也能叫青州义军强大起来。 汉室无德,当有德之人取而代之。 他对李云义并无太多忠诚,只是看好他的种种行事,能够叫北海一地安定下来。 独独站在他们身后的崔琰是异类,未曾遭遇太多社会毒打的崔琰,仍旧乐观,对未来,满是憧憬。 他心里承认,李云义所做的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相对于董卓孔融那样的暴虐无能之辈,却也是善政。 可在细节上面,他却是不敢苟同。 “李使君若是北上高密,可否让在下同行?” 他有些不客气的插言进来,想要探寻一个答案。他想要弄清楚李云义是表里不一的人,还是他真会为百姓考虑,而不是将他们当做是说出任高位的踏板。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国渊太过圆滑,甘当李云义的大手。赵商倒是脚踏实地,出任一地之后自有发挥的空间。 “官道修筑而来,本就是交由天下人通行。此番崔先生意欲北上,纵然不说,我也会派遣卫士,护送崔先生北上,免得遭了贼寇暗害。” 从被叫醒到现在,李云义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昨天国渊赵商投靠,崔琰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郁结,却又没时间去探寻崔琰内心所想。 此番北上,他倒是可以跟崔琰好好聊聊了。 卷一 青州乱第114章 家世来历 队伍北上,行军并不缓慢。 李云义用兵,一直讲的是兵贵神速。哪怕全员步兵,他也要求他们正军纪,将未来一日所食用的干粮,清水下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随后又分出二百健汉,要他们运输帐篷,釜这类的器具。 一切从简,不断轮换运输队伍,足以让这一支由俘虏组成的队伍,短短时间便焕然一新。 李云义打着哈欠,他身体本就羸弱,现在也是乏的紧了,只能命人将自己绑在马背上,免得稍有不慎,便再度死去。 左承祖忧心忡忡,同样困倦,便也将自己绑上战马,在行军路上补充体力。 崔琰是三人当中的例外,他目光炯炯,看着在士卒约束下,逐渐变得整齐的队伍,啧啧称奇。 时间流逝,午时之前,他本来看的乏了,想要歇息一下眼睛的时候,却见到李云义麾下的青州义军,却是从队伍当中分出百人,合并百余俘虏,更换一批人,一同推动运输物资的大车。 这叫他嘴巴张开,一时失语。 在他看来,俘虏是不安定因素,虽为大汉百姓,却应该提防。叫他们押送物资,被青州义军看管,合情合理。 可偏偏,李云义却让负担一点不少的汉军,与俘虏一样,运输物资...... 早在黔陬城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跟李云义之间隔阂并不大。现在李云义一视同仁的态度,直叫他红了脸颊,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他本以为李云义才是不体恤小民之人,会将小民送上战场,让他们尸骨无存。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心中有所成见,歧视黄巾俘虏的人。 他大感惭愧,胡思乱想间,数十里的路程已经走完。 李云义一声令下,自有人从河边取水,砍柴,忙着烧水。 以百人为单位俘虏,军士也纷纷寻了阴凉之处,将背上的口粮放在地上,歇息起来。 “左大人,这样一来,行军是否慢了一些?”李云义由亲卫搀扶着,从马背上下来,一面舒缓筋骨,一面说道。 左承祖也是一般,浑身都颠的生疼。 “不慢,昔日魏武卒也不过如此。”他听到李云义提问,已经意识到自己错的太多,并非是那一军都是北海兵那样的废物。 将近两千人的队伍,平均一个时辰能够在官道上面行走将近十里路,这对于后世来说,一个小孩子也能走下来。 可对于行军士卒而言,一个时辰三四里都是常有的事情,能行十里的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魏武卒?李云义嘴角抽搐,别人能够半天行军百里,自己一早上走不到三十里,这叫不过如此? 这是拼多多版本的魏武卒吧? 不过他自己也颇为满意了。魏武卒所在的魏国并非是大国,数百里距离,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极限。 而对青州义军而言,数百里的距离,同样是极限。 没有正规训练,没有高昂的赏赐。青州义军至今都建立在李云义的个人威望之上。 可以说,没有李云义,整个青州义军会立马分崩离析。 说到底,在东汉末年,强军数不胜数,但能够跟魏武卒这类的职业兵,相比的却少之又少。 哪怕李云义老祖先李牧所率领的赵国骑兵,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兵。 终结战国的秦国,更不是玩的职业兵,而是全民预备役。 “还差得远,等有朝一日,我训练出我家先祖所说的赵国雄兵,你就知道什么叫精锐了!” 李云义轻蔑一笑,早在穿越之后,他就查过了,自己家里面没有什么流传下来的兵书。练兵的法子更是没有,可他要的也不是什么练兵的法子,而是一个噱头。 一个人生而知之,练兵打仗内政谋划,样样皆通,还十六岁,这明显不合理。 智多如妖的诸葛亮,也是二十八岁才参加工作,真正掌控蜀汉大权,是在刘备死后。 这个时候老祖宗李牧就会成为一个传说。 “使君先祖是?”左承祖一愣,下意识问道。他只知道李云义是地方豪强,却不知道他家先祖是谁。毕竟如今大汉一朝,有名有姓的往上数,祖先基本在史书当中出现过。 “赵国李牧。” 李云义在树荫下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大字来。 “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左承祖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李云义居然是李牧的后代。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立马明白过来,李云义能征善战是家学渊源,倒也合情合理、 “正是。”李云义点头,苦笑道:“我李家人丁不旺,大汉有承平已久,想要以武勋建功难上加难,便一直在朱虚自耕为生。” “今日黄巾乱起,云义不得不为家而战,守卫朱虚,保卫北海,荡平青州黄巾。” 说着,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刚才话说的太大气,说的太满,让他喉咙有些不舒服。 “如今天下大乱,使君必定能够做出一番伟业,重振家族名声。” 左承祖心中唏嘘,已经意识到了李云义这样的豪强一旦崛起,所谋必然不仅仅是一地郡守,只怕他志在青州。 可是他却又无力阻止,能用的手段,尽数用完之后,还要李云义自己自谋前程。 “左君可有教我的?” 李云义笑眯眯的问道。 左承祖摸着长长的胡须,顿了顿道:“前番孔国相许了王叔治治北海南部诸县的权柄,今日使君若是愿意让出一县,叫孔国相居住,之前在下所言的事情,必然会一一兑现。” “好啊。”李云义微微一笑,不疑有他。 其实他已经摸准了左承祖的脉络,知道他是一个实诚人,说能做到,那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去做。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两码事情。 之前他回到昌都,虽然没有让自己加官进爵,掌握实权。却让王修一跃成为实权派。 以左承祖跟孔融的聪明,他们不会对自己跟王修的关系,一无所知。 只怕孔让梨也不是不知道形势危急,必须放弃部分权利,才能让王修名义上归属于自己。 听左承祖所言,昌都外面的数战,孔让梨自己都臊得慌,觉得不该坐视。 当然,这类话李云义只是听听。 卷一 青州乱第115章 崔琰倾心 左承祖听得心潮澎湃,他对李云义的了解不多不少,知道此人一口唾沫一根钉,不然也不会两次援助昌都,打的司马俱连营地都不敢出。 现在李云义一答应,他脸上就连连作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似李云义这样的人杰,连孝廉都不是,委实有些过分。 一直在旁边,却没有开口的局外人崔琰却在左承祖心满意足的离开后,急道:“使君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孔融此人无能,若是再让他占据一县之地,必定又有一县百姓会遭遇横祸,被黄巾屠戮。” 他急的眼眶发红,一靠近李云义,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亲卫拦住,不得寸进。 “你等让开,让崔先生过来。” 李云义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是一喜。对人才,他是来之不拒。崔琰这样的大才跟国渊是一个等级的,都是能够出入曹操核心圈子,他恨不得现在就绑票让他加入自己麾下。 但这种事情他做不得,只能隐忍不发,等着崔琰自己想明白。 现在崔琰开口,他又为何将其拒之于千里之外? 亲卫纷纷退后,将道路让开之后,崔琰才又质问道:“古人云:一将无能害死三军,使君是想要孔融那等无能之人,害死更多人?” “并非。”李云义饶有兴致的看向崔琰。如果没错的话,这似乎是崔琰第一次没骂自己,而是在专心致志的骂孔融。 “那使君为何要救他?”崔琰质问。 李云义的听到这话,却是哈哈大笑:“孔让梨为人你比我清楚,他值不值得救,你也比我清楚。” “但崔先生要记住一件事情,孔让梨纵然有千般不对,可他仍旧是一个大汉子民。今日我可以看着他去死,明日也能看着你死在刀锋之下。” 此言一出,李云义便起身巡视队伍去了,这是主将的职责之一。 除去一头一尾的二百汉军,一千五百俘虏就在中间,这些俘虏人心躁动,却无一人敢于逃亡。 此刻的青州并非是后世的模样,大片未曾开垦的土地当中,不乏野兽出没。 不然将近千年之后,还有武松打虎这一让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现在青州环境比千年后更好,俘虏想要逃亡,就只能沿着官道前进,误入山林当中,十人只能五六人能够穿越而去。 余下的人不是饿死,就是死于野兽口中。 此刻他们坐在地上,吃着干粮。 他们惊奇的发现,青州义军跟他们大不一样,是一天吃三顿的。 这叫他们心中惶恐不安少了许多。 总不能有人为了杀掉自己,给自己多吃一顿饭吧? 他们的想法极其质朴,得到了龚都保证之后,他们对投降青州义军毫无抵触。 在得了头目说明,前往夷安的时候,他们也无甚情绪变化。 对他们这些齐鲁之地的汉子来说,只要不去汝南,什么都好说。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时间不长不短,已经够做许多事情了。 当大多数军士的水壶被灌满之后,队伍又开始漫长的行军。 从黔陬到夷安,需要一天半,再从夷安前往高密,同样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而这也是李云义敢于抛弃大部分的辎重,只带两日口粮出发的原因。 ...... 高密,王修太史慈对坐而视,知晓太史慈武勇惊人的王修面露难色。 太史慈不是他的部下,是他的朋友。 眼下前往黔陬的信使还未归来,他们也不知道李云义会不会挥师北上。 为此王修只有纠结是否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太史慈身上。 “国相被围困在淳于南七十里的地方,距离我们只有一百三十里。” 王修咀嚼着这样一个数字,脸上再度露出苦涩。 他没有将临时驻扎在高密的汉军派出城去,而是独自忧虑着。 哪怕太史慈拜访到来,他也希望自己亲手将孔融救出来,而不是借助外力。 “这一距离,轻装行军,需要多久才能抵达?”他看向太史慈,问道。 “朱虚汉军一日左右就能抵达。” 太史慈略微一犹豫,给出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来。 “旁的军队两日左右。” “两天?”王修苦笑一声,直接将自己麾下再度补充到五百人,按照朱虚方式训练的士卒,当成了弱鸡。 “叔治兄若是想要救援孔国相,不妨等使君到来,在细细讨论。” 王修一听这话,更是苦笑连连。他当然知道所有问题都会因为李云义的出现而迎刃而解。 可他更知道李云义现在一心一意南下,想要清扫更多黄巾。 他都不愿意让太史慈襄助自己,更别说李云义了。 “眼下高密之兵,最好不要轻易调动。”太史慈新心思缜密,知道朱虚汉军是李云义一手打造,对军队的调动,由着天然的警惕性。 对于恩人王修,他毫无保留,希望他能够小心一些,不要触及了李云义的底线。 “李使君并非是这样的人。”王修一边为李云义辩解,一边却又没有调动朱虚汉军的意思。他知道李云义不会因为此事怪罪自己,但他也有自己的担心。 “李使君是个善人。”太史慈笑了一声,随后计算了一下时间,又道:“算起来,李使君无论来还是不来,使者都应该在一两个时辰之内,抵达朱虚。” “叔治兄不妨少时歇息,等信使到了,再做打算。”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太史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门外喧嚣起来。 只见一个着皮甲的骑士快步进来,见到王修便是一喜:“王县尊在此,小人也不用多费心思在寻找太史司马了。” “这是李使君手书的书信,还请王县尊接手。”来人说着,便将书信递给王修,自顾自的冲着太史慈挤眉弄眼。 原来,他也是太史慈从辽东带回来的骑士之一,此前他时常拱卫李云义,北上南下,都带在身边,引为心腹。 现在作为传令的天使,他不单单胡须茂密,还是实打实的爷们。 “司马?”独独太史慈为这一称呼,脸上露出了笑容。 另一边,王修已经拆开帛书,看了一遍。到了最后,他不禁叹道:“云义深知我心,愿意援助孔国相。” 他五味杂陈,心情十分复杂。 “又以你为行军司马,以五十骑士为本部,又从朱虚汉军当中拨出一千五百人,由你统帅,先行北上,救出孔国相。” 卷一 青州乱第116章 孔融的烦恼 淳于,武老三整日守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过境的黄巾,像是吃了死耗子一样。 前几天是汉军过境,他们不敢动。现在名义上的友军,司马俱的部队南下,他们还是不敢动。 “司马俱的兵马南下了多少?三千还是五千?”跟武老三一样,对司马俱同样不满的李越已经怕到了骨子里面。 他整日都担心司马俱来袭,便不去城墙上面,而是等着司马俱到来。 这种眼不见为净,假装看不到的法子虽然颇为有效,看到武老三摇头不止。 “五千多人了。”武老三忧心忡忡,就此来看,司马俱绝对会来淳于。不然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兵马,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源源不断的输送物资。 只要淳于不在司马俱的手中,他就无法安心对付南边的李云义。 这一点,人尽皆知,谁都知道司马俱随时都会挥师南下,吃掉自己这一支小部队,将带头人处决,以儆效尤。 黄巾当中并无连坐的说法,李越一个人背锅,才是武老三等人支持他背叛司马俱的原因。 成功了他们有好处,失败了,他们没坏处。死的都是司马俱跟李越的人马,与他们何干? “时辰不早了,渠帅还是早点歇息吧。”武老三打个哈欠,他最近夜宿城墙之上,整天提心吊胆,都没睡两个好觉。 李越见他不想说了,心中虽有不满,却只能忍着。 自从昌都失陷的消息传来,李越就敏锐地发现淳于城中黄巾,看待自己的目光都有所变化。 司马俱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敌袭!” 夜幕底下,从南面传来的凄厉呼喊声,扰乱了夜的宁静。 李越顾不得跟武老三在言语,而是奔下城墙,朝着不远处的军营而去。 他的部众,大部分都在军营当中。 南面有敌人入城,就意味着武老三也不值得信任。 “南城,姓赵的今夜守城。” 武老三从城墙上面探出身子来。他本部的千人都驻扎在北门附近,现在看着城南乱作一团,他立马召集部众,点燃火把,严阵以待。 这些火把照亮了半个夜空,城外的司马俱冷笑一声,直接勒军入城,领着千余人的前军从南门入城。 他同样打起火把,将城南映照的通红。 淳于,他从来都未将这座小城放在心上,他的心腹大患是李云义的朱虚汉军。 军营里头,李越已经冷静下来,他知道想爱你在急不得。死守守不住,只能从东面,或是北面出城。 “儿郎们,走!” 他很快打定主意,提着环首刀,便杀出军营,朝着东门奔去。 他身后的黄巾畏缩不前,只有数百人毫无顾忌的跟了上去。 剩下的黄巾军对视一眼,又回到了更为安全的军营当中。 他们这些小卒没有选择的权利。面对纷乱的时局,他们只能紧紧跟随自家主将,才能生存下去。 李越造反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也知道李越自称渠帅,城中的头目也大多支持李越。 现在城中乱了起来,汉军都不曾害了他们,更别说乱的是黄巾自己人了。 军营当中,鸦雀无声,直到司马俱到来,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来得并非是刀兵,他们便不会反抗。 淳于城头大王旗不断变换,他们的身份却未曾有所变化,一直都是黄巾。 “李越谋逆,其罪当诛。尔等在军营不曾生祸,尽皆编入淳于守军当中。今日尔等再有反抗之举,皆杀之!” 他目光冰冷,虽然恨透了这些造反的人,却又不得不忍让,宽恕他们。 眼下局势已经毫无疑问,他都入城来,李越只有败亡一途。 不多时,以武老三为首的头目纷至沓来,他们尽皆跪拜在地上,看也不看司马俱,只是求饶。 “起来吧。”司马俱淡淡一笑,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才又说道:“李越势大,诸位被迫从贼,今日反正,过上几日,便去昌都驻扎,可行?” 他虽是问,却不给这些怀有二心的人任何反抗的机会。 “诺。”武老三在人群当中,显眼,却又不显眼。 司马俱此来,对他绝对没有什么好心。司马俱势大,淳于势小,似他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做出抉择,再度回到司马俱麾下。 至于论罪,他们皆是不担心的。 与朱虚汉军交往甚密,俘虏后被释放的人可不止武老三一个。 淳于有千余人,昌都也有千余。 真要清算的话,这二千人一个都跑不掉。 “明日一早,本渠帅便南下擒获孔北海后,一举击破高密,在于你们共同庆祝。” 司马俱意味深长的看向一众头目,看的他们心惊胆战。 ...... 在荒野当中,天为被,地为床的士人,豪族不计其数。 他们不断挠着被蚊虫叮咬后红肿的伤口,牢骚不断。 从昌都奔走到现在,他们所携带的物资当中,大半都是金银珠宝。少量的食物根本供应不了数百人。 在他们身后,一直尾随的黄巾斥候更是让他们寝食难安。 孔融是队伍的核心,也是少数能够填饱肚子,却故意饿的消瘦的人。 一路南下是王子法定下的计策,在他看来,打着朱虚旗号的汉军能够肆意穿行,他们自然也能。 可在昌都城破,他们仓皇南下的时候,不断分出的兵卒死伤惨重。到了淳于,城墙上面立着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大旗,又叫他们胆寒,便马不停蹄的南下。 现在王子法后悔,十分后悔。 可时局如此,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突围,黄巾都回会尾随而来。 原本他以为南下求援比不得待在大军当中安全,左承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恨不得大笑三声。 可在被黄巾追成狗的时候,他又不免嫉妒起来先走的左承祖。 明明自己更受孔融信赖,跟王修关系更亲密。 王子法目光转了过来,看着咳嗽不止的孔融道:“国相,先歇歇吧,在一两日,就能到了高密。兴许,王叔治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孔融受了风寒,脑袋昏昏涨涨。现在听到王子法言语,他却只是摇头。 他心中有数,这援军要来的话,早就该到了。王修只是那李云义推出来的傀儡,两个人的关系亲密,但主次却是王修为次。 自己如此对待李云义,他绝对不会来救自己。 第117章绑了 眼见孔融不言语,王子法也觉得气氛闹得有些僵硬。 好在刘孔慈捧着一碗栗米饭而来,打破了僵硬沉闷的气氛。 “国相,吃些东西,天马上就亮了,昌都的士人们的可都等着国相您养好病,带他们杀回昌都。” 刘孔慈脸上尽是担忧,身后黄巾不时咬上一口,将落在最后的倒霉蛋吞噬。 不幸当中的万幸,青州黄巾不擅长夜间追击,每每入夜他们都会消失不见,在天明之后才又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 眼下队伍当中的主心骨,他们权力的来源孔融受了风寒,随行的大夫匮乏草药,治疗不得,只能硬抗。 这叫刘孔慈满脸愁云,寻来一碗栗米饭,死马当做活马医。 孔融勉强睁开眼睛,闻言之后尽是了然,明白现在不走,待会就走不掉了。 “你们吃些什么?他们又吃些什么?” 略作沉吟后,他并未接过栗米饭,而是问向王子法等人。 “回禀国相,队伍当中有近半的人受了风寒,吃不得也喝不得。”王子法如实相告,他们走的匆忙,吃的东西还有一些预备,但饮水都是从河边取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生水喝不得,口渴饮用之后,只将一系列的病状推脱于风寒。 “那就是没得吃了。” 孔融说出这样一句话,场面顿时尴尬起来。旁的人都知道孔融说的不错,除了少数的士人豪强,大多数人连平素看不起的栗米饭都吃不上了。 他们怀抱金银玉器,却饥肠辘辘。 越是紧要的时候,小小队伍当中的等级便越森严,只有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人才能获得足够的资源。 “还有多少栗米饭?” 孔融见无人说话,张开干涩的嘴唇,问询道。 “一二人可用。” “散发出去,给老弱妇孺垫垫肚子。”孔融叹了口气,将面前的栗米饭推开,缓缓站起僵硬的身子,看向灰蒙蒙的天穹。 湿冷的空气在海风吹拂下,直叫人哆嗦。 从昨夜开始,冷空气便席卷胶东半岛,叫紧随着孔融的黄巾斥候叫骂不休。 他们轻装简行,人数不过百人,拼命也留不下孔融,便只能紧紧跟随,不断将消息传到身后,等着援军到来。 他们冻了一宿,清晨简单吃过早饭后,便有聚在一起:“直娘贼,前面都是肥羊,光咬上几口,着实不过瘾。” 小头目们身上鼓鼓囊囊,却还不满足。 往日落在后面的士人,豪强,都被他们一刀剁了,身上的财富也被他们瓜分了。 现在他们看着前面的队伍愈发疲惫,野心不断滋生。 这些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汉子,本就是军中精锐,不将寻常汉军放在眼中。 “渠帅叫俺们留住孔融,首重便是生擒这厮。若是不能活捉,杀了无妨。”为首的头目刀疤脸,目光凶横,浑身都是伤疤。 “只要干了这一票,去徐州,兖州,冀州,都能寻一处庄园,结社自保。” “渠帅的前军距离俺们还有二三十里,真要等他们上来,俺们别说吃肉,便是汤都喝不上了。” 黄巾内部松散,各部之间的竞争关系让他们无法团结一心。 斥候也斥候的利益,前军也有前军的利益。 斥候头目深知自己人数不过百人,比不上前军的二三千人,正要争执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当下之计,应当是快刀斩乱麻,将孔融那厮,擒获,分出一些金银,好叫渠帅满意。 “那就干他娘的。”一人怒骂,引得一片跟随。 片刻后,他们整装待发,这部斥候当中只有战马五匹,驽马十余匹,其他都是无马步卒。 现在打定主意之后,他们便在山林当中穿行,趁着天边的鱼肚白还未消散,便要一头插在孔融前面去。 少量的骑兵远远落在孔融身后,好叫他们安心等死。 时间不长,当孔融一部败军朝着南边前进,军士,士人,豪族混在一起的时候。 前面一彪人马堵住孔融去路,直叫这谦谦君子神色大变,急忙召集人马,想要冲杀过去。 “竖子无谋,前军斥候哪去了?”刘孔慈大惊失色,他在前军安排了斥候,为的就是探明道路。 现在黄巾堵住自己南下的生路,斥候消失不见也就罢了。他身边的军士,尽皆畏畏缩缩,全无军人的骨气。 “结阵,杀穿他们!” 刘孔慈啪的一下扇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死全系自己一念之间,他不想。 “国相与你们同在!” “咚咚咚!” 就在刘孔慈整军向前的时候,一直远远落在孔融身后骑兵终于动了。 拢共不足十人的小分队,一字成排,向南发起冲锋的时候,却叫本就无甚战心,满脸恐惧的豪族护卫瞬间崩碎。 士气如虹的青州黄巾目视前方,人人都覆甲,在人群当中肆虐。 顾不得身后昌都汉军将孔融等人拱卫在中心,顾头不顾腚的朝着南方突围而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有备而来的青州黄巾额头冒出冷汗,他们本以为这一支汉军一触即溃。却未曾想到两面包抄的计策非但没叫他们胆寒,反倒是叫昌都汉军再无退路,只有死战。 电光火石间,黄巾本就薄弱的防线被汉军摧毁。 一心求生的汉军背水一战,杀出重围之后,便不管不顾的冲着南方奔走。 在人群当中的孔融也是不要命的奔跑,比刚才乱战还要狼狈几分。 阴雨密布,眼看一场雨就要落下来的时候。 马蹄声再度在蜿蜒的官道上面响起。 大片树木沿着山脉,河流,遮天蔽日。泛黄的枯叶随风飘落,宛如一曲悲歌。 “完了,全都完了。”王子法心生绝望,知道来的是敌非友,自己必死无疑。 方才他们还有数百人,现在突围之后,他们只有零散的百人,衣甲武器更是丢的满地都是。 “国相,快走,臣在这里挡住他们。”刘孔慈将孔融从地上搀扶起来,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叫道。 军情如火,他也不管孔融心中作何所想,直接令人将其搀扶而走,自己确实留在原地,看向南方。 近了,愈发近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刘孔慈的心也绷得紧紧。 直到,那一抹红色的战甲落在闯入他的视野当中,他才松了口气。 “绑了!” 卷一 青州乱第117章 绑了 眼见孔融不言语,王子法也觉得气氛闹得有些僵硬。 好在刘孔慈捧着一碗栗米饭而来,打破了僵硬沉闷的气氛。 “国相,吃些东西,天马上就亮了,昌都的士人们的可都等着国相您养好病,带他们杀回昌都。” 刘孔慈脸上尽是担忧,身后黄巾不时咬上一口,将落在最后的倒霉蛋吞噬。 不幸当中的万幸,青州黄巾不擅长夜间追击,每每入夜他们都会消失不见,在天明之后才又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 眼下队伍当中的主心骨,他们权力的来源孔融受了风寒,随行的大夫匮乏草药,治疗不得,只能硬抗。 这叫刘孔慈满脸愁云,寻来一碗栗米饭,死马当做活马医。 孔融勉强睁开眼睛,闻言之后尽是了然,明白现在不走,待会就走不掉了。 “你们吃些什么?他们又吃些什么?” 略作沉吟后,他并未接过栗米饭,而是问向王子法等人。 “回禀国相,队伍当中有近半的人受了风寒,吃不得也喝不得。”王子法如实相告,他们走的匆忙,吃的东西还有一些预备,但饮水都是从河边取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生水喝不得,口渴饮用之后,只将一系列的病状推脱于风寒。 “那就是没得吃了。” 孔融说出这样一句话,场面顿时尴尬起来。旁的人都知道孔融说的不错,除了少数的士人豪强,大多数人连平素看不起的栗米饭都吃不上了。 他们怀抱金银玉器,却饥肠辘辘。 越是紧要的时候,小小队伍当中的等级便越森严,只有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人才能获得足够的资源。 “还有多少栗米饭?” 孔融见无人说话,张开干涩的嘴唇,问询道。 “一二人可用。” “散发出去,给老弱妇孺垫垫肚子。”孔融叹了口气,将面前的栗米饭推开,缓缓站起僵硬的身子,看向灰蒙蒙的天穹。 湿冷的空气在海风吹拂下,直叫人哆嗦。 从昨夜开始,冷空气便席卷胶东半岛,叫紧随着孔融的黄巾斥候叫骂不休。 他们轻装简行,人数不过百人,拼命也留不下孔融,便只能紧紧跟随,不断将消息传到身后,等着援军到来。 他们冻了一宿,清晨简单吃过早饭后,便又聚在一起:“直娘贼,前面都是肥羊,光咬上几口,着实不过瘾。” 小头目们身上鼓鼓囊囊,却还不满足。 往日落在后面的士人,豪强,都被他们一刀剁了,身上的财富也被他们瓜分了。 现在他们看着前面的队伍愈发疲惫,野心不断滋生。 这些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汉子,本就是军中精锐,不将寻常汉军放在眼中。 “渠帅叫俺们留住孔融,首重便是生擒这厮。若是不能活捉,杀了无妨。”为首的头目刀疤脸,目光凶横,浑身都是伤疤。 “只要干了这一票,去徐州,兖州,冀州,都能寻一处庄园,结社自保。” “渠帅的前军距离俺们还有二三十里,真要等他们上来,俺们别说吃肉,便是汤都喝不上了。” 黄巾内部松散,各部之间的竞争关系让他们无法团结一心。 斥候有斥候的利益,前军也有前军的利益。 斥候头目深知自己人数不过百人,比不上前军的二三千人,正要争执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当下之计,应当是快刀斩乱麻,将孔融那厮,擒获,分出一些金银,好叫渠帅满意。 “那就干他娘的。”一人怒骂,引得一片跟随。 片刻后,他们整装待发,这部斥候当中只有战马五匹,驽马十余匹,其他都是无马步卒。 现在打定主意之后,他们便在山林当中穿行,趁着天边的鱼肚白还未消散,便要一头插在孔融前面去。 少量的骑兵远远落在孔融身后,好叫他们安心等死。 时间不长,当孔融一部败军朝着南边前进,军士,士人,豪族混在一起的时候。 前面一彪人马堵住孔融去路,直叫这谦谦君子神色大变,急忙召集人马,想要冲杀过去。 “竖子无谋,前军斥候哪去了?”刘孔慈大惊失色,他在前军安排了斥候,为的就是探明道路。 现在黄巾堵住自己南下的生路,斥候消失不见也就罢了。他身边的军士,尽皆畏畏缩缩,全无军人的骨气。 “结阵,杀穿他们!” 刘孔慈啪的一下扇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死全系自己一念之间,他不想。 “国相与你们同在!” “咚咚咚!” 就在刘孔慈整军向前的时候,一直远远落在孔融身后骑兵终于动了。 拢共不足十人的小分队,一字成排,向南发起冲锋的时候,却叫本就无甚战心,满脸恐惧的豪族护卫瞬间崩碎。 士气如虹的青州黄巾目视前方,人人都覆甲,在人群当中肆虐。 顾不得身后昌都汉军将孔融等人拱卫在中心,顾头不顾腚的朝着南方突围而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有备而来的青州黄巾额头冒出冷汗,他们本以为这一支汉军一触即溃。却未曾想到两面包抄的计策非但没叫他们胆寒,反倒是叫昌都汉军再无退路,只有死战。 电光火石间,黄巾本就薄弱的防线被汉军摧毁。 一心求生的汉军背水一战,杀出重围之后,便不管不顾的冲着南方奔走。 在人群当中的孔融也是不要命的奔跑,比刚才乱战还要狼狈几分。 阴雨密布,眼看一场雨就要落下来的时候。 马蹄声再度在蜿蜒的官道上面响起。 大片树木沿着山脉,河流,遮天蔽日。泛黄的枯叶随风飘落,宛如一曲悲歌。 “完了,全都完了。”王子法心生绝望,知道来的是敌非友,自己必死无疑。 方才他们还有数百人,现在突围之后,他们只有零散的百人,衣甲武器更是丢的满地都是。 “国相,快走,臣在这里挡住他们。”刘孔慈将孔融从地上搀扶起来,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叫道。 军情如火,他也不管孔融心中作何所想,直接令人将其搀扶而走,自己却是留在原地,看向南方。 近了,愈发近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刘孔慈的心也绷得紧紧。 直到,那一抹红色的战甲落在闯入他的视野当中,他才松了口气。 “绑了!” 卷一 青州乱第118章 司马俱之心 “汉军弟兄,我是孔国相麾下刘孔慈,是汉军。” 刘孔慈一怔,万万没想到来得汉军如此凶狠,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要绑了自己。 “绑的就是你。”太史慈目光平移,却未曾见到他的目标——孔融。 “孔国相何在?”他低低看向刘孔慈被他麾下的汉子直接绑了,等着他的回话。 “不说?” 太史慈冷笑一声,大喊道:“某家是青州义军帐下行军司马太史慈,汝等若是想活命,便尽数穿上战甲,拿起武器,与我等一起与黄巾厮杀!” 刚才还鸦雀无声,仍有青州义军席卷而来的昌都败军,立马有了精神。他们互相看看,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 战争摧毁了他们的精气神,却没有摧毁他们的骨气。他们能够在饥寒交迫之下,护卫孔融奔走二百里,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 奈何孔融无能。 他们纷纷从地上拾起自己丢掉的武器,在那些骑士的引领下,将自己往日的上司,文官尽数绑了。 随后他们又在太史慈带领下,朝着北面而去。 “刘大人,在这里等着吧,最迟半个时辰,青州义军就能抵达此处。” 太史慈冷笑一声,他最见不得这等压在北海百姓身上吸血之人。 孔融不是好人,他身边的人或有良善,但需要甄别。 从李云义手中得了命令的太史慈,并非是工具人,他不会滥杀无辜,却也认为北海国掌握在李云义手中,比劳什子孔融要好上不少。 这般想着,他便领军缓缓向前,在雨点洒落在大地之前,看到了痛哭流涕一众士人豪族。 并未被黄巾诛杀的士人豪强们哭喊着,见到太史慈等人立在官道另一头,红甲黑面的样子,女眷们恸哭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家族的主事人却纷纷拜在太史慈身前,希望他能够庇护自己,从黄巾手中夺回被劫掠而走的金银。 太史慈闻言勒马道:“汝等既然已经安全,便不要计较身外之财。北面黄巾数千人之多,某家麾下不过百人,如何对抗?” “还是说汝等爱财不爱命,宁愿要拿钱财,也不愿意让某家护送你们南下。” “小人不敢。” “黄巾何在?数目多少”太史慈问道。 那豪强们闻言道:“他们百余人,在夺了小人财富,便纷纷北上,早就走了。” “听他们言语,他们援军还有二三十里,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要找寻一处地方,将财富藏匿部分,便带走百余名健汉,把俺们抛在这里,让俺们自生自灭。” 他们哭诉,观察着太史慈反应。 “走吧。” 太史慈不动声色的挥手,率兵返回。 豪强们见状,纷纷掂量,理智的又选择了立即南下。 不多时,仅剩的三百多士人豪强官员被聚在一起,再度被捆绑在一起。 面对青州黄巾,太史慈都没有这般戒备。但此处的军士无一不认为,此事是合情合理的。 太史慈见他们杂乱无章,略作思考后摇头道:“现在便分出一屯步兵押送他们前往高密。一路上不要短了他们吃喝,却也不要让他们逃脱一人。” “到了高密,再将他们交给王县尊处置。” 随着他一声令下,俘虏们不管甘不甘心,都不得不与自己的财富拉开距离。 “只有百人?”太史慈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远去的豪强。数百人的队伍被百人击溃,这叫他都大感颜面无光。 “来人,北上。” 数十骑兵快速聚拢,在他们身后整装待发的步兵也士气高昂。 他们这一部人马都是从昌都回来的老卒,辅以朱虚等地新兵组成。 在高密,他们看到了老卒分到的粮食,也知道战死者家眷拿到了部分粮食。 十年太长,他们只看现在。 奖赏,抚恤制度足以让这支老新参半的部队,对于战争产生憧憬。 尤其是自己的对手是黄巾,那一支一成不变,一直孱弱的黄巾。 对此尚且一无所知黄巾已经汇拢在了一起。 司马俱亲临一线,眼睛熬得通红,精神头却是半分不减。 他骑在黑鬃马上面,一马鞭甩在斥候头目脸上,骂道:“俺叫你们追上孔融,不是叫你们去跟他们搏杀,去放走孔融那厮。” 那刀疤脸挨了一鞭子,却动也不动,只是跪在地上,脑袋低着,看向地上的枯草。 “渠帅,是俺们冒失了。不过南面似乎有朱虚汉军活动的痕迹。俺们才不得不冒险出击。” “啪!” 司马俱没好气的又是一鞭子,他也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知道这些混账东西想的是什么。 金银珠宝,女人田地。他们恨豪强是因为豪强的生活,他们梦寐以求。 时代变了,黄天下面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再无当年的纯洁。 “汉军?要是真有汉军,你区区百人,还能带回这么多脑袋?” 随着他一声怒骂,那刀疤脸总算想到了自己有什么地方画蛇添足了。 他本以为自己搬出朱虚汉军,将失败的罪责推到他们身上,就能蒙混过关。 现在看来,只能打死也不承认自己错了。 “渠帅,末将无能,未曾擒获孔融那厮。”他咬牙叫道:“不过若是渠帅还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必然将孔融的脑袋送与渠帅。” “我要他脑袋作甚。” 司马俱停下冷笑,看着刀疤脸道:“将你们从他们手中夺来的金银全都交出来,一人领二十记军棍,此事便揭过......” 刀疤脸正要辩解的时候,却见司马俱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他极为熟悉,不正是他麾下的头目吗? 他瞳孔收缩,心中再无侥幸。 “末将有罪。”刀疤脸在心中问候着司马俱祖宗十八代,脸上却是十分诚恳,宛若自己真的有错一样。 “错了便错了,金银缴纳七成作为军费,两成作为拿下高密的奖赏,最后一成赏赐你麾下的斥候,你可有怨言。” 司马俱虽是冷着一张脸问询,但在刀疤脸看来,这是无声的宣判跟警告。 “末将并无怨言。”刀疤脸面沉如水,竭力将自己与此事之间的关联撇开。 此事全军上下都得了好处,唯独他一人被斥责了,他如何不怨恨?只是势比人强,他怨恨不得。 卷一 青州乱第119章 围魏救赵 秋雨已经落下,砸在秋叶上面,让官道变得湿润,让正在行军的青州义军为之一滞。 大汉一朝,战争多发生在晴朗之日,雨雪天气绝对是军中主将最为厌烦的天气。 对将领而言,只要一日战争不结束,就会多一日的消耗。一场大战,数以万计的军队每一天消耗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 这对千余人的太史慈所部而言,并非太麻烦的事情。他在离开高密城之前,便凑了一千六百套蓑衣。 他会喜爱的军士人人披着蓑衣,在雨幕当中穿行,看着的远处青黑色的山峦,五彩斑斓的森林,木然的前进。 他们原本高昂的士气在被一场雨浇凉了一半,仅存的毅力让他们继续行军,踏着前人走过的脚步,一路向北。 汉军斥候当先,绑了马蹄的战马移动缓慢,却能叫在林间避雨,临时搭建起帐篷的青州黄巾失去警惕性。 这一支青州黄巾由着司马俱率领,军中上下近四千人,却无一认为朱虚汉军正在逼近自己。 就连刀疤脸斥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人物出没在官道上。 现在秋雨落下,毫无准备的青州黄巾如同落汤鸡一样,蜷缩在山林当中,一面平整土地,修筑营寨,一面等着开饭。 此刻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等到雨停之前,无法继续南下。 黄巾不事生产,没有成建制的后勤体系,无法提供足够的蓑衣给军士穿戴。 只有少量的斥候,信使穿着蓑衣,在雨势变大传递信息,弄清楚孔融躲哪儿去了。 “来了。” 山林当中,太史慈低语一声,只见七八个黄巾斥候,骑在战马驽马之上,朝着南面而去。 “张弓。” 他从身后取下强弓,搭上箭矢,缓缓张开。 他目力惊人,一眼便能够看出相距的距离,待到那些黄巾斥候出现在射程当中,他便一声厉喝,率先将箭矢激射而去。 “嘭!” 一个黄巾斥候应声而倒,他胯下的战马却止不住的继续奔驰,向前数十步之后,才减缓速度,满茫然的扭动马头,看向后方。 其余黄巾斥候,也尽数被射落马下,瞬间团灭。 “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太史慈经验十足,并未就此抓舌头,而是打定主意将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黄巾斥候一网打尽。 他宁愿对对手的信息知道的少一些,也不愿意让青州黄巾知道自己的部署。 “诺。” 当即就有数十人出了山林,将官道上面的战马,尸体收敛在一起,运回山林当中。 这时,太史慈也知道了答案,没有活口。 六十步内强弓射出的箭矢致命,高速的战马更是要命,马背上的骑士失重落下之后,头颅身体造成的损伤丝毫不亚于箭矢带来的伤害。 “继续前进三里,再行等待。” 他并未盲目前进,而是放慢速度,将作战时间安排在了黄昏,甚至夜晚。 “太史司马,使君到了。” 入夜之前,天已经跟黑夜没了差别。 李云义到来的消息让太史慈一怔,继而大笑。 “使君来了,那此战胜率又多了三成。”他自知此刻士气低迷,长久的等待跟湿冷的天气,足以让这些刚放下农具不过一个月的新卒打不起精神。 漫长的等待下,即便是部分的将领,也变得焦虑不安。 眼下李云义到来的消息,足以冲散消沉的士气,让军士再度斗志昂扬。 “大郎,局势如何?”李云义到来,大咧咧的蹲了下来,在山林当中暗中观察。 “回禀使君。” 太史慈神色一凝,道:“青州黄巾就在北面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其营地防守严密,内有兵马五千人上下,难以靠近。” “五千人?”李云义倒吸一口凉气,苦笑道:“我本以为我来的就够快了,不曾想司马俱杀孔让梨之心不死,竟然直追到了这里。” “不过这样一来,也怪不得我对他不客气了。”他缓缓起身:“夜袭太晚了,现在趁着天色未晚,直接扑杀上去,叫他们知道咱们青州义军到了。” 听太史慈一说,李云义也会想起来昌都城下所见的城寨,脑袋便疼了起来。 黄巾虽然出身低微,可他们都是从战争当中成长起来的,匮乏军备,物资,但他们唯独不缺人。 他们将自己所遇到的失败,一一总结出来,便构建了太史慈也觉得难啃的营寨。 “使君是要打草惊蛇?”太史慈一边想着孔让梨三个字的典故,一边奇道。 “总不能真的攻坚吧?” 李云义一翻白眼道,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将自己麾下的精锐用在消耗战上面。 “使君的意思是?”太史慈疑惑,他读书不多,都是在实战当中汲取的经验,一时间猜不透李云义心中所想。 “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 太史慈一怔,显然没听说这个典故。东汉末距离战国已经不近,除了少数通读春秋的士人之外,旁的士人对围魏救赵也不甚了了。 似太史慈这样小吏出身的人,知道的书籍对对自己极为重要,却也没有系统的学习春秋,中庸,孟子等书籍。 “就是围住司马俱的营垒,吸引他的援军到来,再一一击溃。” 李云义随口解释,他所率领的一千五百人是高密城最后的机动部队。这一支生力军的现在跟太史慈的一千五百人合军一处,人数虽然处于劣势,可战斗力却不相上下。 “今夜你领兵鼓噪,吸引黄巾注意,乱射一阵便在南边三里修筑好的营寨当中过夜。从今夜起,你多多派遣斥候,探明黄巾动向,拖住他们。” 太史慈虽读书不多,却很快明悟过来,拍案叫绝。 “使君此计,那青州黄巾必然望风而降!” 他已经可以想象,李云义神兵天降,直插青州黄巾腹部,所带来的战果会多辉煌。 “不过使君,末将愿意北上,担此重任。”他想了半天,主动请缨。此战关键并非是牵制青州黄巾,而是北上断了司马俱的后路。 “我与淳于城中的守军有旧,到了昌都兴许有人认得我。”李云义笑笑,并不将太史慈的提议放在心中:“等来日大郎能够威震青州,介时不妨在以身冒险,以声望说降郡县。” 卷一 青州乱第120章 进退两难的司马俱 “末将知晓了。”太史慈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已经隐隐将自己当做是李云义臣属的太史慈,他下意识的为李云义考虑,想要担此重任。 现在被李云义拒绝,他也没有多少不满,反而是提及另外一件事情:“此行北上,使君身边骑士数目太多,不妨将慈身边的骑士一应抽调而去,来日再补上战马,由慈在训练一支骑兵,为使君效力。” “青州孤悬大陆,想要获得战马补充,要么走冀州,要么走辽东。等青州平定之后,大郎这步兵行军司马,只怕是要做骑都尉。” 李云义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太史慈。 他麾下步兵的苗子虽然没有名将,但龚都跟郭天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稍加训练就能比肩名将。 骑兵当中,太史慈是他唯一能用的武将,甚至未来东莱水师,都要太史慈打造。 没办法,朱虚身处内陆,左近最大的河流就是汶水。这汶水可过渔船,艨艟,却行不了大船,自然培养不出合适的水军苗子。 反倒是从黄县,东牟二地出发到辽东的舟师已经成了规模。东汉末年屡见不鲜有从此路前往辽东的青州人,数年之后,自立为平州牧的辽东太守公孙度更是派遣舟师,登陆青州。 李云义一边想着如何将太史慈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的用,一面为他解释着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围魏救赵之战。 临末,他还不忘记惋惜一下自己的先祖李牧并非死在战场,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中。 果不其然,太史慈这等喜好英雄,崇拜前贤的人目光当中又多了敬佩。 “使君有今日伟业,纵然有先祖庇佑,也难于上青天。” 太史慈感慨万千,他见多了躺在祖宗的功勋下混吃等死的废物,陡然间见到李云义这样脚踏实地的人,颇有些不适应。 “先祖功绩是先祖,我与大郎都是当世之人,想要如我先祖一般名垂千古,就得凭着自己的双手去挣。” 他拍拍太史慈的肩膀,看看暗淡的天色,吸气道:“大郎,走吧,开战了。” 正欲说话的太史慈神色一凛,他不似李云义那样孱弱,猛地起身,雷厉风行的点齐兵马,便要护佑李云义一段路程,在转身吸引青州黄巾目光。 秋日白日渐短,一场秋雨更是让隐晦的天空,让夜幕来得早了一些。 云层厚重,些许光线无法穿透。 在黑色掩盖下,李云义所率领的军士窸窸窣窣的穿过官道边上的树林,一直听到后面一声声凄厉的大呼“敌袭”,才再度转到了官道上。 营地当中,一支支火把将营寨照亮,外面黑漆漆的山林当中,汉军林立,一支支锋利的羽箭穿透而来,直叫营寨内的黄巾胆寒。 他们当中不乏善射之人,可往往他们方才射出一二箭矢,便被外面的汉军乱箭覆盖。 时间不长,当司马俱黑着一张脸到来时,外面的汉军已经缓缓退走了。 “渠帅,俺们只死了三十七个,伤了一百多个,便将汉军击退了。”负责守营的头目眉飞色舞,将汉军退走的功勋一应揽在了自己身上。 “汉军有多少人?”司马俱拖着疲倦的身体问道,他已经忙了一整日,不断的在安抚人心,换去更多头目对自己的支持。 现在营地被袭击,他默然接受了汉军被击败,退走的说法。 士气同样低迷的青州黄巾也需要一个好消息振奋人心。 “数千人。”那头目昂着脑袋,骄傲道:“他们分了两军,一军在外面偷袭俺们,另外一军想要绕道北面,却不想俺们黄巾威武,将袭营的那一军击溃......” “甚么?北面还有一军?”司马俱大惊失色,揪住那头目的领口道:“此言当真?” “回禀渠帅,小人不敢妄言,所见的都是真的。” 头目不敢蒙骗司马俱,却对他怀疑自己的做法,分外不满,愤愤不平的嚷了起来。 “渠帅,俺的目力少有人敌,俺看见了,那便是真的看见了。若是不信,渠帅您大可派人北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支汉军围了俺们。” “是真是假俺自会辨别。”司马俱身披一件土黄色的皮甲,站立原地不动,“此事你不可宣扬,等查清楚之后,俺会通报全军。” 他警告,不想让这个消息肆无忌惮的传播开来。 青州黄巾虽然是一个筛子,任何消息都会传的满天飞,但只要从源头上制止,还是能够减缓消息传播。 又勉励了一番值守的军士,要他们加强防范之后,司马俱看也不看躺在地上没了生息的军士,转身回到了营帐当中。 营帐当中,一众头目已经聚集。 他们围绕在司马俱身边,见自家渠帅进门便咬牙切齿的道:“淳于危在旦夕,你等可有人敢领兵两千,驰援淳于?” 他凝神,知道出营后胜率寥寥。可他更知道此刻仓促拔营,外面的两支汉军绝对会寻找一个时机,一句击溃自己。 淳于,救与不救,都是死路一条! 帐内无人应答。 司马俱知道的事情,他们同样知道。纵然这是一步登天,能够统帅两千士卒,获得司马俱好感的机会。 可他们更知道司马俱都要许以重利才有人去做的事情,蕴含多大的危险。 “明日一早,拔营北上。”司马俱痛苦的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周遭的头目。 汉军如同毒蛇一样,时刻环视着自己。他开始相信,斥候的确是遭到了汉军的打击,才会空手而归。 甚至,自己现在也会空手而归。 他的心情更是沉重,一场秋雨将他困在这里。那李云义更是紧咬不放,从朱虚汶水到昌都淳于,他处处都与自己作对,还释放俘虏,扰乱军心。 他恨的牙痒痒,哪怕心里面恨极了那些跟汉军有所牵连的黄巾,却无杀心,将他们全部处决,好叫他们干净一些。 李云义在南边的所作所为,他有自己的渠道,探听的八九不离十。 可他无动于衷,自从黄巾诞生开始,黄巾跟汉军就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性。 苍天跟黄天,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苍天的信徒,跟黄天的信徒,也只有一方尽数倒下之后,才能分出一个胜负。 他坚信,有不公的地方,就会有黄天的信徒。 卷一 青州乱第121章 淳于 “使君,军中病了二三成军士了。” 在官道上行走了不过半日,李云义强打着精神,装作没事的事情,一众看起来健康的汉军却是倒下了不少。 他们精神紧绷,身体一直都处在亚健康状态当中,吃不饱穿不暖,面对极端恶劣的天气,反而没有李云义这种病秧子能抗。 “告诉他们继续前进,到了淳于城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尽管李云义对拿下淳于城没什么把握,可他不得不勒令他们继续前进。 荒野当中,想要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安置病人千难万难。 身后黄巾随时都可能追上来,这让李云义更加不敢松懈,不敢将有限的兵力分散,让病人等死。 淳于城是唯一的希望。 纵然不能拿下淳于,他也要就地构筑防御,修建营寨,拦住黄巾北上南下的官道。 这是这一仗获得唯一契机,便是上下团结一心,一路向北。 “张浪,你领着二十骑兵,前往淳于劝降,若是他们不投降的话,你便在城南的空地上,开始构筑营地。” 李云义目光冰冷,眼下他顾不得什么温润如玉了,他只要一个结果。 “使君,您要俺们说些什么?怎么劝降淳于?” 张浪拱手的同时,更多的是疑惑。 他对李云义的命令没有任何抵触,他只是不认为自己能够一言说服淳于城中的青州黄巾。 “人心思变,淳于黄巾不管与我是否有旧,只要你告诉他们,司马俱被朱虚汉军团团围困,败亡指日可待,他们便会知道如何选择。” “没人会陪着黄巾,会陪着司马俱去死的。” “诺。” 从辽东返回的张浪拱手之后,便是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 他一挥手,便有十余名精神极佳的骑士随他一道北上而去。 战争发展到如今,已经超出了所有当事人的预料当中。一场秋雨打断了司马俱的进攻,也让李云义麾下的青州义军步履艰难。 道路被的雨水铺满,消息迟滞,直到现在李云义都对淳于一无所知。 尽管他对青州义军信心十足,但仍旧不敢强行军,以抵达淳于城作为目标。 且不说他随军携带的物资极少,蓑衣人手一件,但帐篷却只有三十顶,都在驽马背上的驮着。 除此之外的干粮,器械都维持在一个最低的水平之上。 他把一切都寄托在速战速决之上,从未想过跟黄巾打消耗战。 青州黄巾打不起消耗战,但他更打不起。 战争不断吞噬资源,摧毁人类固有的社会形态。 ...... 淳于城,正要北上的武老三等人愁苦的看着阴雨绵绵。他们对这一场秋雨也是牢骚不断。 本来要前往昌都他们,现在不仅仅还在淳于,而且连城都不能出。 司马俱答应的粮食更是见不到影子,天知道运输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愁云惨淡,来接防的青州黄巾更是毫无战意。 昌都之战到现在,他们整日绷紧精神,就没有一时半会儿的工夫让自己喘息一下。 军情如火,一纸调令,他们就得听命南下,北上。甭管问题有多少,不听军令,那就军棍伺候。 现在困阻在城中,他们倒也知道军士不会受到多少处罚,司马俱一向都是重士卒,而轻头目。 士族不会受到处罚,倒霉的自然是他们这些跟司马俱不对付的头目了。 一想到去了昌都之后,等司马俱到来就会受到责骂,他们就是一阵心虚。 “武老三,咱们还是出城去吧,要是真耽误了时间,咱们几个戴罪之身,铁定叫司马俱那厮生吞活寡了。” 他们的眼睁睁的看着李越被司马俱毫无尊严的吊打,淳于城的失陷更是让他们心如止水。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似李越这样的人都搞不赢司马俱,他们自然更不是司马俱的对手。 虽然自己一方也能聚集数千人,但武老三很清楚自己麾下的黄巾是什么货色。他们无论是武器还是甲胄,不是缺,而是压根没多少。 皮甲他们头目人人都有,士卒是人人都没有甲胄,只能穿着自己的麻布衣服,用身体硬抗敌人的箭矢,刀枪。 武器他们同样匮乏,他们麾下现在仍有十分之一的黄巾用削尖的木头作为武器,拥有全新环首刀的不过三成。 司马俱麾下的军士甲胄同样匮乏。 但好歹还有二三十副铁甲,五百多皮甲,铁质的武器也是人手一柄,不似他们这些后娘养的。 渠帅可不是看谁能吹,而是强者才能出任渠帅。 司马俱是训练黄巾军,提升自己的实力。李越,徐和也是一样。 他们直接玩精兵政策,不再供养大大小小的杂兵,让他们反冲锋自己的阵型,击溃友军。 “走?就这样出北走,俺们麾下的弟兄还有几个愿意跟随俺们?”武老三斜睨,他是打定主意在雨停之前不出城的。 甭管他们怎么说,他都要硬扛下去。 “可真要待在城里面......” “你忘了昨天晚上信使说的话?”武老三打断那人的话语,小声提醒道。 “可是朱虚汉军?”那头目也是目光一凛,满脸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武老三跟李越关系不错,敢反抗司马俱。可他没想到武老三现在还想投靠朱虚汉军。 “你疯了?”他压住声音,劝道:“甭管汉军怎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你就说错了。”武老三冷笑一声:“你以为就我投靠朱虚,是想死?照我看来,继续跟随司马俱才死路一条。” 他冷笑不止,早就看透了司马俱的伎俩。 现在北海大部虽然都掌握在司马俱的手中,可小范围的饥荒已经发生。 尤其是较早被司马俱劫掠一空的城镇,更是饿殍满地。 哪怕随后司马俱良心发现,觉得不能光靠劫掠,却又无法控制麾下的头目。 安置妇孺在东莱,更是一步错棋。 时值冬日,青州更习惯种植的是栗米,这种在北方种植了千百年的作物。 栗米是春种秋收,跟水稻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在未来足足一年的时间内,东莱一地的妇孺都需要北海的粮食救济。 就近而食,粮食损耗会小得多。 距离越远,在路上消耗的粮食就越多。 卷一 青州乱第122章 传檄而定 “张头,真要劝降淳于?”在李云义面前,骑士们并不觉得自家使君所言有问题。在他们眼中,淳于不值一提。 可真看到淳于青黑色的城墙时,他们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单单是淳于城墙高大,更在于他们不过寥寥十数人,劝降不成功,便什么都做不了。 张浪纵马在前,在呼呼风声当中听到这般言语,不免晒然:“使君所言必有他的道理,你我作为臣属,好好完成使君的吩咐便是。成与不成,在于使君,而非你我。” 他在路上已经想明白,无论淳于城投不投降,都跟他们关系不大。李云义只叫他转述一番话,并未叫他领下劝降淳于的任务。 一个是传声筒,一个是任务,两者已全然不同。 他倒是希望能够如同李云义所言的那样的,这淳于传檄而定。 只是,可能吗? 他心中虽不相信此事能够成功,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怀疑。 相反,还未抵达淳于城下,他便主动脱离队伍,鼓起勇气向前道:“朱虚汉军李使君包围北海渠帅司马俱,正领数千甲士,杀向淳于。汝等不想死的话,便快快归降我家使君。” 他器宇轩昂,身披蓑衣,骑在乌青色的战马上面,冷冷看向淳于,直叫他身后的军士不安。 在他们看来,这哪是劝降。 这分明就是最后通牒,勒令他们投降。 可偏偏,超出张浪等人想象的事情发生。 淳于城墙上一阵骚动,不断有头目模样的黄巾探头下望。武老三知晓此事的时候,同样忍不住到了南门,看向城外的汉军。 “直娘贼,还真是朱虚汉军。”与旁人不同,与汉军亲密接触过的武老三看了一眼,便认出张浪身份。 那一日,他可是跟李云义促膝而谈,见到了他身边的卫士。 “武老哥,渠帅不会真的被包围了吧?”有人惊疑不定,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司马俱不可能被包围。 “俺觉得是真的。”武老三沉吟一声,方才缓缓说道:“朱虚汉军来得匆忙,有多是骑兵。这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是穿过了渠帅的防线而来,渠帅拿他们束手无策。” “其次便是,他们十余人就敢劝降俺们,入城来?” 他面露冷色,审视着周遭袍泽弟兄的目光:“他们不怕俺们反复?只想诈称淳于投降他们的话,何必用这种手段!” “李云义的手段,诸位也是见过的。” 城楼顿时鸦雀无声,他们当然见过李云义手段,也知道李云义连战连捷,对黄巾的仁慈。 这足以让他们忘记黄巾跟汉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俺不想死,俺还想等着种下去的小麦发芽,让俺们不在饿肚子。” 他目光幽幽,始终都看着身边那几个从昌都,或是他处调遣而来的头目。 “汉军真来了,俺投降。汉军不来,俺就绝对忠于司马渠帅,你们觉得如何?” 他虽是问,却又有心人发现城楼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挤满了面生的军士。他们一面看着城外,一面将手按在腰间环首刀上,只等一声号令,便将长刀拔出。 “俺听武三哥的。” “俺听武老哥的。” 知晓势必人强的明眼人见状,只能俯首听命,束手就擒。他们倒是想要反抗,可有心算无心,周遭都挤满了武老三的人马,他们如何生乱? 更何况武老三也没有叫他们降服于几个汉军骑士手下,而是等汉军到了,再行投降。 这叫待价而沽。投降给李云义,跟投降小卒,那是两个价位,不一样的。 说定之后,武老三还是没有放过这些头目,他礼貌的请他们入了城楼里面,好好歇息。 随后他才整了整衣衫,开门迎客。 城门大开,武老三大步走出城门,眼巴巴的看向张浪:“使君何在?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张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听到这样一句话立马炸了。他羞愧欲绝,心中尽是恼色。他本以为,这个任务极难完成。 现在听着武老三口称使君的殷勤模样,直叫他以为自己还在高密城中,所见的是为大汉效力的军士小吏,而非黄巾。 “使君正在路上,距离此处应当还有一二十里的样子。”张浪略作思索,估算出一个数字。 “还请武头目帮忙准备一千五百军士所需的食物,房屋,并准备好大夫。” “大夫?使君病了?”武老三声音压得极低,脸上的惊愕却不似作假。 “使君安好,是同行的军士许多沾染风寒,需要休息。”张浪闻言苦笑了一声,连忙解释道。 李云义生病与否,并非小事,而是天塌了的大事。 作为北海南部实际的掌握者,将近五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上万军士的君主,李云义是否安好,至关重要。 “那最好不过。”武老三狐疑,踱步道:“城中黄巾并非俺一人部署,若是使君大军不能快速赶到,俺怕他们生出二心。” 他照旧将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做贼一般。 张浪却是非常理解的连连点头:“使君此番北上调动三千甲士,其中半数都是由着俺家太史司马领着,跟那司马俱缠斗。” “若是无误,本只需要一日半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走上三四日也到不了淳于。届时俺们在淳于站稳跟脚,司马俱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两码事。” 听到这里,武老三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他并非是胆怯之人,却也要为自己麾下的弟兄负责。 任何决定,他都要思忖再三才能做出。现在改换门庭,便是他过去半月冥思苦想才有的结果。 谁对百姓好,他看的清清楚楚。 旁的头目都说汉军释放自己是为了扰乱军心,那李使君叫自己抢种冬小麦,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吃的饱上一些? 想清楚关键的他将张浪迎入城,有立马将城中雨具,大车调拨了一些,并五百黄巾交给张浪指挥。 “张屯长,淳于城中有我,一切安好。您尽管南下,将使君接入城中。” 张浪一愣,神情更加肃穆:“使君临行前便与俺说,淳于城中武将军最为骁勇,忠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武老三自然无比谦虚,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李云义口中评价如此之高。 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面见李云义了。 卷一 青州乱第123章 昌都昌都 泥泞的官道上面,青州义军行军迟钝。李云义骑在战马上面,只感觉胯下战马呼吸也随着行军路程悠长,而粗重起来。 那马蹄也因为长久的跋涉,而变得沉重。 “使君妙计无双,说降淳于归我青州义军,俺们胜了!” 当快马而归的张浪到来,领着七八人喊着统一口号的时候,小小的队伍终于多了一分生气。 “运输物资的大车就在后面,病了的弟兄们,都往前走,前面不用走路!” 他卖力的一声声吆喝,绕着队伍跑了两圈,将胜利的消息尽数传递之后,他才在李云义身前数步的位置勒住战马,翻身下马。 “主公妙计无双,末将佩服。” 他拱手,满脸钦佩,丝毫没有做了工具人,没有任何好处的不爽。 与之相反,他对能够摸清楚人心,不战而屈人兵的李云义是真心膜拜,口称主公了。 “天阴地湿,赶紧起来,莫要受了风寒,叫我帐下良将又少了一名。” 张浪满满的自傲,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指着远处的大车,黄巾道:“主公,他们到了。” “我知晓,他们就暂时划在你的麾下,等入城之后,我给你补充足千人。” 青州乱战,如今最不匮乏的就是人力了。 可偏偏李云义建军不久,麾下的将领都是从小兵提拔上来的。 太史慈这样的百夫长陡然间提到行军司马,倒是不成问题。 但要将他三五千人给他统帅,那便是千难万难了。 郭天龚都等人也是一般,人数越多,需要顾及的事情便越多。依照青州义军的体系,纵然是李云义自己,都对上了五千人的军队犯怵,更别说其他人了。 军队最重要的是后勤。 他现在宁愿更多的提拔优秀军官作为行军司马,叫他们合并一处,以二三千人的规模出击,也不给他们更多的人数便是源自于此。 以己度人,李云义眼见自己麾下的非战斗减员高达数百,就知道司马俱跟太史慈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真正交锋的地方,反倒是人数少的一方占据优势。曹操的赤壁,苻坚的淝水都是人数占据多数,但在真正的一线,人数跟精锐程度,他们反而比不上对手。 他们输的并不冤枉。 “入城吧。” 队伍很快整顿完毕,受了风寒的纷纷上了大车,队伍的行军速度也显著提升。 李云义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脸上难得绽放出笑容。 “你家大郎现在跟司马俱僵持,我们都多少非战斗减员,他们就有多少。” 笑容并未让李云义的话音多一份温柔。 他声音冰冷如铁,让一旁的张浪脸色微变。 “歇息一晚上,你便将城中骑兵抽调而去,立刻南下援助大郎,叫他勿要心急,拖着司马俱便是,勿要决战。” 李云义细心嘱咐,对司马俱,他就一个拖字诀。 现在淳于不稳,他没有决战的实力,只能耐心等待。等到司马俱撑不下去,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胜。 “诺。” 张浪重重点头,谁知才入淳于城,将士卒安置下来,又出事了。 县衙当中,李云义由着甲士簇拥,在光滑无比的地板上面,踩出一连串的脚印。 在李云义对面,迎接他们的黄巾头目看着这一行人肃杀的样子,脸上难免有些紧张之色。 不是谁都知武老三,相信李云义是一个好人。更多的黄巾只是无力反抗青州义军。 “坐吧,诸位。”李云义亲自解下蓑衣,将容貌露出来。但在他身后的甲士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保持戒备的姿势,任由蓑衣上面的雨水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潭。 “我与你们无仇,也跟青州黄巾没有任何敌对的意思。今日之所以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是因为你们挡住了我的路。” 李云义将话说的无比直白:“我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朋友关系。只要你们愿意解甲归田,我会给你们粮食土地,让你们能够安居乐业。” “如果你们想要的继续从军,我也会给你们军队,让你们继续保护自己的财富,过上体面的生活。” “当然,你们要是想要反抗青州义军的话,我也不介意像从司马俱身上碾过去那样,将你们的反抗彻底摧毁。” “那个谁,将礼物带上来吧。” 不需要李云义细说,便有人将从黔陬带来的礼物送了上去。 秋意渐浓,气温下降。浅浅一层石灰覆盖的人头并未腐败,当黄邵的脑袋被呈上来的时候,李云义再度开口。 “黔陬一战,在一旬之前,渠帅黄邵身死,其部众八千余人皆降。” “你们且看这颗大好的脑袋,再做决定。” 武老三忍不住吞咽口水,他与黄邵素不相识,但这不妨碍他心生恐惧,连带看向李云义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戒备。 此刻,他才真真儿知道自己是幸运儿,没有被李云义砍掉脑袋,还能干饭。 “俺愿意为使君效力。” 不需要任何督促,头目们便做了明智的选择。 “好。” 李云义冷笑一声,叫人送上来一张帛书,指着上面的昌都道:“谁愿意为青州义军取下昌都?” “昌都?”一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投降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玩命儿。 现在叫他们去昌都,那不就跟送死一样吗? “对,就是昌都。”李云义微微颔首,点着昌都道:“司马俱主力在淳于以南,我又以骑兵封锁消息,莫说现在,便是三五日之后,昌都也未必知道淳于易手的消息,这便是你们的机会。” 武老三若有所思的看向李云义,身形蜷缩的更紧了。 往日跟李云义接触,他只觉得李云义平和,值得信赖。 今日看到挥斥方遒的李云义,他却是汗毛直立。 “只要拿下昌都,东莱,昌都以东的郡县,便再无成规模的黄巾势力存在。” 已经打定主意趁热追击的李云义目光坚定。 “你等若是有人愿意为青州义军效力,可升任行军司马,领一千人马,坐镇一方。” 李云义冷不防的说出好处。 如今他家大业大,能够调集的兵力是之前的数倍。用一千人的兵权,换取昌都,划算。 “使君,末将愿意效力。但末将不愿意此战后继续从军。” 卷一 青州乱第124章 应乱 武老三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他们这些从小民变成反贼头子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唯独造反这一本事炉火纯青。 现在带头大哥武老三不当人,要解甲归田,他们可没人愿意。 大丈夫,怎可一日无权! 可李云义看着,他们无一人敢于反驳,都在屏息凝神,等着武老三的下文。 “使君请看。” 武老三忽地掀开他的裤腿,再将油灯凑近才道:“俺武老三深知使君目标远大,甚爱小民。可俺知道自己不中用,莫说是上战场,就是守城门也力所不及。” 他言之凿凿,露出伤口是真,不想上战场也是真的。唯独他明说的便是,打仗会死人,活着的会被擢升,死的那就真的死了。 看着黄邵的脑袋,他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他无甚野心,对权势也无追求,只想吃饱肚子。 现在李云义接管淳于,过的好与不好,终归是比在司马俱手下好一些。 至少李云义注重民生。 “那武头目姑且为昌都县尉,介时不用出征在外,也能对内巡守治安,不叫恶人作祟。” 思考了零点零一秒,李云义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武老三必须用,此人作为一个榜样,对自己又心存好感,必须派上用场。 相比其他的墙头草,武老三身上自己的印记更深,利益牵扯也多上不少。 仅凭这一点,他想要投靠旁人,就不易了。 其次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君主对于手下权臣的忌惮。 武老三实力不强,势力也马马虎虎。 这样的人不会威胁李云义的权力,也无法影响他的对外政策。 但没有一个君主不喜欢杯酒释兵权。 “诺。”武老三重重点头,倒是没有拒绝李云义的好意。 因为对他而言,县尉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职位,足以管控数万百姓,权柄比他之前更大。 “使君,俺也愿意为您效力。”一旁听到任命,肠子都悔青了黄巾头目纷纷开口,却不知道只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会获利良多。 后来者的永远跟不上第一人的脚步,获得的好处,也远远不足。 对这些有野心,却无能,无担当的头目,李云义一一安抚,随手挑选数个头目,补充到了自己跟张浪麾下。 顷刻间,入城的一千五百汉军,变成了四千汉军。 其中李云义仍旧掌控两千人,张浪跟武老三各自一千。 从高密北上的汉军大多获得擢升,担任了基层军官。 而老兵最多的两军,却是张浪跟武老三。 他们两个加上部分愿意前往昌都立功的头目,将在天亮之后北上。 “张司马,你觉得他们如何?” 夜深人静之时,李云义并未睡觉。他最后一遍巡守士卒的时候,发现张浪也未睡下。 “未必可信。”张浪如实回答,脸上多少有些忌惮:“武县尉之外,无一可用。” “这倒是无妨。”李云义冷哂,看向内间躺平的军士们,关上门道:“此战后,司马俱必然退出淳于,昌都一线。介时这些头目都会被打散,分到数县当中。我设想当中,你或肖飞分别驻守淳于,昌都。” “末将才干尚浅,如何能得使君授予重任。” 张浪大惊,他不断升职,现在更要坐镇地方。这叫他心中窃喜,恨不得锦衣而归,告诉家乡父老,自己混出头了。 可在高兴之后,他却是忐忑不安。与所有新手上路的人一样,他对自己极度没信心。 “万事都是从零开始,生而知之,那不是妖怪了吗?”李云义理直气壮,并不将张浪担忧放在心中。 张浪见李云义这般说了,也有了意动。他跟武老三一样,都是混不下去的人。只不过他去了辽东,武老三加入黄巾。 现在能够变成大汉的官员,他也觉得光宗耀祖。 “只要你努力去做,不要贪渎,多为百姓做事,未来可期。” 李云义拍拍他的肩膀,却听到屋外面又开始落雨。 哗啦啦的雨声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当中格外清晰,听得李云义恍如隔世。 正在此时,一个健儿穿越雨幕而来。 他拱手,见李云义尚未入睡,才颤栗着禀告:“使君,军中骚乱,已被弹压,敢问使君如何处置引发骚乱之人?” 寻常军队,对这些引发骚乱的人,都是一个斩立决。唯独青州义军的老兵知道,自家使君最是爱护庶民,才有此一问。 “骚乱?”李云义凝眸,故作平静道:“这时怎么一回事情?” 来人道:“回禀使君,老卒欺辱新卒,闹腾了些,引得七八人互殴。好在没动刀兵,首犯从犯都被革拿,等着使君问罪。” “张司马,与我一道去看看吧。” 李云义从一旁拿起蓑衣,披在身上,便一言不发的朝着城中军营而去。 在他左右,闻讯而来的亲卫七八人小心翼翼,将灯笼打高,照亮李云义前行的路。 军营清冷,被勒令不许出屋子的军士都在睡不着,看到点点火光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起身想要偷听。 一双双的战靴不断踏在积水当中。 “明日一早,便挖掘水渠,平整军营。”李云义面无表情,已经习惯此刻的基建处在得过且过的状态当中。 军营最不匮乏劳动力,但这里却又是整个城池当中最残破的地方。 “诺。”随行的小吏连忙记录下来,紧紧跟了上去。 军营里面,校场边缘,一连排木屋当中火把并未熄灭。 被捆起来的军士木然的看着火光,听着愈发近的脚步声,直到木门被推开,他们才见到来人。 “使君。” 最先叫喊是欺辱人的汉军,他虽然被捆了起来,眼眶青紫,却没有受太多折磨。 反倒是其余的新卒,被五花大绑,动也动不了。 “松绑。” 李云义环视四周,当即下令。 一个军士闻言,立马上前想要松开绳子。 “不是他,是他们。”李云义将皮鞭指向人数更多的新卒。 “此人无论对错,先关三日禁闭,在行其他责罚。”李云义目光冰冷,老卒欺负新兵本就是传统,这不是他一个人强力抵制,就会立马荡然无存的。 相反,老兵对于新兵的轻蔑,会一代代的流传下去,被立法,也无法禁止。 “至于你们,你们为何生乱,又如何跟他发生冲突?” 卷一 青州乱第125章 以发代首 见李云义和蔼,并未不由分说便责罚自己,那几名新编入军中的新卒当中,一人仗着胆子,匍匐在地上道:“回禀使君,俺们什么都没错,却要被什长欺辱......” “什么都没做?” 李云义脸色微变,别的事情他都能够接受,容忍。但要是这些人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被绑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向走近的小吏,挥手将他招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使君,公刑私用。” 小吏见李云义面色不好,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将自己所知晓的东西,全盘托出。 “此事说起来,也跟军规有关。俺们青州义军都是讲规矩的,便要他们好好收拾衣衫,勿要像之前一般。” “按照军规,下属忤逆上司,不尊军规,当受责罚。只是这责罚应当是上报军法官,在众人面前惩戒。而非在营地内部,私下处置。” “至于事情起因,在于这些军士吃饭前不洗手,不愿做使君教的撑卧。” 国家没有法度不行,军队没有规章制度同样不行。李云义并非是什么大佬,对于军队训练他只是照葫芦画瓢,顺便添加了一些他觉得有用的生活习惯。 在朱虚汉军当中,这一规定推行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做到的事情,更别说是在一帮散漫惯了的黄巾当中。 一般而言,最初的三天,面对这类错误只需要纠正便是,三日之后才会严格执行军规。 撑卧也就是后世的俯卧撑,这一锻炼方式不需要任何讲究,寻找一处干净地方就能进行。即便在营地当中,无所事事的军士也能依靠这一运动强健体魄,学会服从命令。 这一法子同样是李云义授意的,军训除了军姿,队列,俯卧撑之外,也无甚出奇的地方。 “按律法如何处置?”李云义明知故问,军规就是他编著补充的,他当然知道应该如何惩戒这些犯错的人。 “回禀使君,为首者三十军棍,从者二十。”军中小吏慌忙站出来,回应道。 “目无法纪,以多欺寡,又如何?”李云义开口,却是朝着人多的新卒而去。 “为首者三十军棍,从者二十。” “鼓噪生乱又如何处置?”李云义再问。 “斩立决。” 这下小吏迟钝了一息,才吐出这样三个字来。 青州义军军法严苛,却没有多少践行的机会。他们这等略通文字,将律法背的滚瓜烂熟的小吏,压根没有实践的机会。 现在被李云义提醒,他艰难吐出这样几个字后,目露不可思议。 “使君,万万不可。”张浪与闻讯而来,被人搀扶着的武老三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全然看不惯这等士卒作为,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什么发声。 护短,是人之常情,甭管他们身份地位与往昔有何变化。这些隶属于他们的军士受到惩罚,就应该他们出面观看,劝说。 “大战在即,由此杀人,对军心不利,那老卒性子急了一些,却是俺们老人。” 张浪言辞恳切,小心翼翼的劝说李云义,不要怒而杀人。 “使君,不服上官可大可小,借此惩戒一番,以安军心,以肃军纪无妨。然军中鼓噪一罪压下来,这数人都会人头落地。” 武老三目光落在李云义身上,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李云义的部下。可他打心眼里面将自己划归在百姓当中,不愿这些初犯之人人头落地。 李云义闻言面色不改,张浪私心更重,一口一个老人,叫李云义心中生厌。他最不喜的便是倚老卖老,以旧欺新的王八蛋。 武老三倒是实诚,惩罚可以,初犯便杀人立威,不行。 两相对比,李云义倒是更喜欢武老三一些。 略作思考之后,李云义看向那老卒道:“欺辱袍泽,三十军棍立即执行。” “诺。” 立马有军士称诺,取来军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足足三十记军棍打在老卒身上。 “致使军中鼓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伤好之后,于军中与他们一道,杖则三十。” 军棍跟军杖并不一样,一个是简化的刑罚,另外一个则是完整的刑罚。 前者更适用于临时惩戒,后者的作用才是杀鸡儆猴。 “武老三,张浪何在?” “末将在。” 李云义见到二人拱手,森然道:“你二人作为上官,有失察之罪。不过张浪你说的不错,大战在即,不宜杀人。今日我割了你二人的头发,以发代首,你等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张浪色变,武老三却是慷慨道:“使君仁慈。” “刀来。” 他将头盔取下,将鬓发露在空气当中,看着亲卫拔出腰间短刀,递了过来。 “且慢。” 李云义拦住武老三,将短刀接了过来:“我为三军主将,士卒急躁而生错,将领失察而生错,我管教不严而生错。论及根本,该掉脑袋的人是我。” “使君不可。”闻者大惊,浑然不知道李云义为什么要玩这么一出。 “没什么不可。”李云义摇头,他早就看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不顺眼了。 甭说什么长发为美,对于上阵作战,耕种从商的人而言,这一头头发就是累赘。 不然后世也不会全世界的发型都朝着最简便的寸头而去。 只是当下,寸头短发都是罪人才有的发型,根本就不能推广。 哪怕李云义知道这一头头发是蚊虫疫病滋生的根源,也没办法解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不是谁都是哪吒,能够割肉剔骨。 当李云义手中短刀将他一头秀发割断的时候,空气几乎凝固。 “使君高义。”武老三有一学一,用不知道从哪儿拔出来的短刀割断自己的头发。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李云义带领之下,这些对君臣父子并无太多认同,效仿李云义的汉军军士纷纷将自己的头发割了下来。 “只是末将恳请使君不要勒令军士割发。”割完头发之后,武老三沉声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俺们错了,俺们认罚。军士无错,不当如此惩罚他们。” 武老三其实并不打算就此冲撞李云义,而是他低估了李云义对于军队的影响。 短短时间内,数十人将头发割掉的举动,让他瞠目结舌。 卷一 青州乱第126章 孔融入瓮 天明,东边的天穹多了一抹阳光,让淳于城中的军士长舒了一口气。 昨夜挨打的青州义军并未被关在黑屋当中,而是在被简单治疗后,就传阅三军。 在他身后是即将挨打,受罚,已经割了头发的新卒。 李云义带头,数十军官受罚,二三百军士纷纷剃头的举动,叫军营沸腾。 该死的人未死,不该受罚的却主动背责任,宽恕旁人。 严明的军纪,跟法外的开恩直叫这些只知干饭的青州义军知晓何为仁义。 原本对李云义颇为抗拒的降兵经此一役,偷偷窥视李云义短短的头发时,脸上却无丝毫嘲笑,只是敬佩。 淳于人来人往,张浪武老三刚走,肖飞跟左承祖却又联袂而来。 “主公,臣无能,致使主公受辱。”听惯了仁义道德的肖飞心中同样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掉自己的头发,等于要了自己的命。 他无法理解李云义剪掉自己头发的理由是为了凉快,便不由分说的将罪责推到了一旁的军士身上。 他红着眼眶,数日未眠,才从高密与左承祖一道抵达淳于。 见到让自己心碎的一幕。 “使君,如此一来,淳于城人心尽入您手。” 左承祖却是目光敏锐,一如寻常军士那般,脸上尽是钦佩。 “人心思变,再多的作秀,也无法的改变他们内心所想。”李云义摇头,他倒不是作秀,而是他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何况,这头发剪短,对你我身体都有好处。” “好处?”左承祖的不免一笑,并不将李云义的话放在心上。这一番言语对他而言,就是托词。 长发是士人的标志,能够融入主流社会,这就是最大的好处。旁人费劲千辛万苦都挤不进主流社会,成为上流人士,现在李云义剪短头发,跟蛮夷有何区别? “使君,在下建议使君在城中加快训练,让他们融入青州义军。” 左承祖建议之后,又小声道:“孔国相入了高密城,如今由着王叔治严加看管,性命至少无忧了。” “孔融在高密?”李云义拍案叫好:“如此一来,北海内部的不安份子尽数入瓮,再无威胁。” 让他揪心依旧的孔让梨会主动前往高密是他想不到的。在他看来,孔融的敌人除了司马俱还有自己才对。 “威胁?使君当孔国相是威胁?”左承祖脸色微变,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 “使君是要挟持孔国相?”他机敏过人,瞬间便想到李云义即将做什么。 只是,他真没将一向和善的李云义当做是一个枭雄。 似李云义这样爱护百姓的人,那是仁者,而非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枭雄。 只可惜,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孔北海现在落入李云义手中,一切都完了。 “左大人何出此言?”李云义一脸诧异,忍不住问自己辩解道:“黄巾肆虐,前几日我不曾遇见孔国相,不知国相生死,还担忧了许久。” “今日听到做大人所言,云义方才知道国相安然无恙,到了高密。” “高密安全,孔国相到了之后,王叔治必然会好好款待其人,不会叫孔国相再落入危险当中。” 左承祖的不言语,只是看向李云义。他早就知道李云义颇有野心,但今天他才算真正知道李云义野心有多大。 “孔国相是朝廷任命的国相,他若是死了,朝廷必定会任命新的国相。”他紧锁眉头,徐徐说道。 孔融做到的再差劲,那也是朝廷任命的国相,他一死,朝廷肯定会另派新的国相上任。 与之相反的是,只要孔融还在一日,即便是董卓想要更换北海国相,都没鸟用。 东汉末年是诸侯在外皇令有所不受。 对自己有好处的任命谁都乐意,对自己没好处的任命,谁会去接? “左大人是聪明人,知道云义要的是国泰民安,而不是北海国相。”李云义见他出神,不免一笑,再度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来日天下太平之后,这北海一地谁为国相,云义并不在乎。” “但在当下,为了抵御黄巾,不让孔国相害了更多百姓,云义只能委屈孔国相了。” “剧县,昌都,黔陬。北海郡县不断丢失,他这国相却安然无恙,左大人不觉得这是莫大的讽刺?为国牧守一方,土地却连连失陷,若是我的话,我早就羞于见人,归隐山林了。” 左承祖听得满脸羞愧,这何尝是在骂孔融一人,被骂的还有他们这些孔融的亲信。他们无一例外,都受到孔融信赖,在黄巾来袭的时候,却将一座座城池拱手相让。 “使君骂的好。”他长叹一声,双眸没了神采,自责起来。 “若是使君早一步掌控北海,莫说是北海黄巾,便是青州黄巾也如同草芥一般,使君想要灭杀,不过三两言的事儿。” 事到如今,他也看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远胜于泰山跟其他山。 李云义掌控北海并非是坏事。 “为了青州百姓,李使君若有需求,尽管吩咐。”他犹豫良久,在孔融跟李云义之间,还是选择了李云义。 “那云义还真就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云义上前一步,领着左承祖登上城墙,漫不经心的看向城外荒芜的大地。 “淳于一地虽然回归大汉治下,但至今我也没讯处一个合适的人,作为淳于县令。” 左承祖听到这话,立刻呆立原地。他虽然早就知道李云义出生豪族,手下人才匮乏,跟孔融麾下的人才济济不同。 可在高密,他可是见到了郑公麾下的几位高足都在为李云义效力,这让他看到了某一种可能性,青州的人心所向。 作为士人,哪怕是寒士,他都更想维持一个体面。 李云义若真的是郑公支持的人,那整个青州的士人都会归附李云义。 如此多的士人,足以让李云义不需要自己这样,曾经效忠于孔融,现在又效忠李云义,他心中着实有些不情不愿。 大汉君臣关系稳固,似他这样的人想要另寻东家,委实不易。 “使君莫要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北海一无名小卒,何德何能被使君委以重任,坐镇淳于。” 卷一 青州乱第127章 运粮队 “怎么?左大人方才还口口声声要为青州百姓效力,难不成淳于百姓不属于青州?” “并非如此。”左承祖嘴唇蠕动,无法辩解。 “那就好。”李云义轻笑一声,他倒是知道左承祖这般模样的根本所在:“既然左大人要为青州百姓服务,那就从淳于开始。” 李云义在城墙上哈哈大笑,脸上尽是蔑视:“若是左大人不愿意为青州服务的话,大可不必说一番大话,叫青州百姓空欢喜一场。” 他针锋相对,丝毫不给左承祖情面。 在他看来,左承祖此刻的犹豫最不应该。都口口声声喊着要为青州服务,事到临头却纠结姓孔还是姓李,这是本末倒置。 “使君莫要说笑,在下担心的并非是惹得孔国相不快。而是在下出任淳于县令后,叫淳于百姓不快。” 他露出苦笑,道出心声:“孔国相征召我等,叫我等随他辗转数县,却不曾叫在下脚踏实地,去丈量一下百姓所需。” “使君甚爱左某,以左某出镇大县,反倒叫在下惶恐。” 话道此处,李云义方才知道左承祖担心的是什么。 北海一国官吏都有一个毛病,不接地气。 孔融提拔的清流名士也不尽是喜欢吃喝玩乐的,似左承祖这样想做事情的人也夹杂其中。 在孔融连战连败的时候,这些不曾抛弃他的士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差别。可真要叫他们出任地方,那才是麻烦的根源。 像左承祖这样果断承认自己没经验的老实人,是个例。 “行吧,我知道了。”李云义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有些欠考虑了。 真正心系百姓的人,反而不会冒冒失失的接手官职,将自己当做是老爷。 “不过这淳于县令还是你的,这几日你暂且跟着我,一道处置庶务,等你弄明白之后,出任县令与否,在你。” 李云义说罢,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走吧,去送送张浪,此去昌都,正好叫他们孔国相看看,他丢掉的城池,是如何一座座回到大汉手下的。” 他伸了伸懒腰,目光深邃。 城北城门大开,鲜红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 红色的汉军大旗替代了土黄色的黄天大旗,这让许多刚刚投靠大汉的黄巾军心中空落落的。 他们未必怀念吃不上饭的黄巾生涯,但加入汉军,他们作为失败者,会失去很多本属于自己的特权。 张浪与武老三并立,却无一人说话,前者看向北面藏在山峦当中的昌都,后者看向近在咫尺,却有万里之遥的淳于。 宽阔的官道上,忽的马蹄声从北而来,身上还有蓑衣的骑士来不及褪下身上的束缚,疾驰而来后,便叫道。 “淳于以北五十里,有司马俱运粮队一支,正在南下。” 城墙下面的军士分为朱虚汉军跟随后投降的黄巾。如果非要说这两支军队有什么共同之处,那无疑是他们都挨过饿。 大汉一朝,无论是庶民,还是高高在上的士人,都会出现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 在吃上面,他们有共同点。 眼下听到司马俱的运粮队伍南下,看也不看对方的张浪跟武老三都不免对视一眼,借此表达自己的情绪——干。 “使君到了。” 正在此刻,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李云义大步流星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远远地便听到那斥候所言,神色也是颇为亢奋。 “使君,万万不能叫这一支黄巾走脱。”武老三一个健步而来,嚷道。 “那他们交给武县尉处置,能否做到不死一人,便降服他们,叫他们安安心心为我青州效力?” 李云义抬手止住他的话语,心中一乐。往日他都是叫龚都假扮黄巾,玩一出鱼目混珠。 现在龚都去介亭附近了,他身边能用的人手瞬间匮乏起来,只剩下武老三等零散数人。 “末将不敢妄言,只求尽力。”武老三面不改色,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迟疑之色。 在他看来,这是必然的,他愿意加入青州义军,成为李云义的部下,就是为了减少黄巾伤亡。 若是可行,他连一个伤员都不想见到。 ...... 漫长的官道上面,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前线数千人所需的粮食,都装在一辆辆大车上面,由人力推动,从剧县到昌都,再从昌都到淳于,高密。 小小的板车横跨千余里的路程,靠的并非是黄巾严明的军纪,而是负责押送粮食的后勤头目的强力弹压。 在黄巾当中,纪律性最强的并非是精锐的黄巾军。而是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实则却为了约束数以千计民夫,不得不黑着一张脸,苛责所有人的运粮队伍。 承受了前线所有压力,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都得准时无误的将粮食运输到目的地的运粮队伍,哪怕是下雨,也不曾有半分的停歇。 反而在雨过天晴之后,负责队伍的头目张望远处,恨不得叫自己麾下的民夫长出翅膀,快快南下。 他们并非是正规的军队,虽然有斥候前后探查,却也仅仅是探查。 在他们身边的坞堡,城池,黄巾头目,不是没有眼馋粮食的人。但这些人一旦知道粮食是司马俱所属的之后,便不敢再碰。 现在距离目的地淳于不过还有数十里的道路,即便慢上一些,也能在入夜之前抵达。 可头目心急,早就想着交差,哪里肯再等上一些时间。 “头儿,南面有一支淳于县的黄巾,奉命调遣到昌都。” 运粮食黄巾头目闻言一擦额头上的毛毛汗,望着刺眼却不火辣辣的阳光道:“李越的人?倒也活该,临阵自立,结果......” 那头目冷笑,舒展身子迎向太阳:“叫他们寻找一处地方等着,等俺们过去之后,他们才能北上。” “头儿,他们有千把人,跟俺们差不多,真要闹起来,俺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闹起来?”头目闻言声音更冷:“俺倒是巴不得他们闹起来,李越那厮仗着自己是司马俱亲信,把俺弄来运输粮食。现在他遭了难,他手下的人也别想好过。” 头目心知肚明,现在李越倒台,正是他翻身的机会。 别说即将到来的是李越的旧部,就算来的人跟李越毫无干系,他也要闹出一点响动。 卷一 青州乱第128章 不似昨日 官道边上每每靠近溪流的地方,都会有自发形成的村庄跟小镇。 这些依山傍水的小镇现在空荡荡的,任由一支黄巾在中间穿梭。 在青州肆虐的黄巾摧毁了大汉数百年构建的乡镇体系,因为商贸水源发展而起,却不能升格成为县城,面对灾祸毫无防御力的乡镇被乱民摧毁。 在残垣断壁当中,武老三面色阴沉的看向趾高气昂的运粮队军士。 “俺们也是奉命北上,之前暴雨延误了时间,现在趁着天晴北上,就是为了多赶一些路程。要俺们让路,俺们可不干。” 察觉到武老三的情绪变化,那军士旋即冷笑一声:“话俺已经说了,做与不做是你们的事儿,兄弟,勿要自误。” 武老三闻言后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军士北上,转而道:“只怕他们将俺们当成是没卵蛋的废物,想要拿捏一番。” 他左思右想,猜不透那一支运粮队伍的头目与自己有什么旧怨,非要用这样的方式为难自己。 “县尉,这些汉子当真作死。”没了外人以后,这一队黄巾本性暴怒,急躁的人已经开始骂娘。 “无妨,使君要俺们吃掉他们,方才俺还在思索如何发难,现在倒是有了机会。”武老三冷哼一声,倒是成竹在胸。 按照黄巾约定俗成的规矩,两军相遇的时候,弱者必然协助与强者。 原本武老三就准备寻觅一处合适的地方等待,等他们入瓮之后,在降服他们。 现在他们一心求死,武老三心中倒是生出一计。 眼下两军相遇,他正好将麾下的军卒散布在官道两侧,将中间主干道让给运粮队通行。 “还请张司马领本部截断他们后路,不要让败军走漏了风声,昌都心生警惕。”隐藏在黄巾当中的李云义听罢武老三的建议之后,不免一笑。 他对局势了解远远胜过于武老三,自然知道淳于所部的黄巾因为李越一事,都变成后娘养的,无一例外的遭受歧视,地位愈发低了。 是人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身处淳于的武老三等人没能想清楚,纯粹是因为他们还未受到明面上的牵连,鄙夷。 别的青州黄巾却是已经捕捉到了司马俱故作大方下的深深忌惮,杀意。 “诺。”张浪低头看向简易地图上面的一处城镇,拱手而去。 “武县尉所部散在官道之上,左右围堵黄巾。” 武老三也是细细看向地图,确定自己的任务之后才点头称诺。 李云义一看他们迫不及待的样子,便是不住摇头。 战场定在十里之外的城镇,此处距离淳于只有一步之遥,被唤做十八里铺。 “使君,俺作甚。”肖飞跃跃欲试,已经准备妥当。 他的部队在一次次的扩充当中,变成了守备军,被补充到了各部人马当中。 不然以他司马的身份,麾下不过一二千人,七八百人总是有的。 “你与我一道,逼死他们。” 肖飞不由一愣,信口道:“使君莫不是知道他们早就会投降我军,才这般布置?” “对,使君胸有成竹,才会有这般布置。” 肖飞一拍大腿,满脸都是钦佩。 他可是知道李云义处处留情,每到一处,那处的黄巾都是传檄而定。 南面的黄巾望风而降,北面的黄巾也是一股脑的投降。 “......” 李云义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一下,可话到嘴边,看到肖飞亢奋的样子,他又觉得还是不要实话实说的好。 可他不说话,却又将肖飞所吸引。在他眼中,李云义故作高深的样子更显魅力,让他深深羞愧。 自家主公战无不胜,莫说是一支黄巾来投降,便是整个青州都归于自家主公手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于是,他默默守护在李云义身边,等着自家主公下达军令。 “使君,出事了,武县尉的军士不愿意假扮黄巾!” 枯等约莫半个时辰,褪去战甲,换装黄巾的降兵却是又生出事来。 这些汉子对黄巾汉军身份转化并无抵触,可他们对新换上的粗布麻衣,却是十分抵触。 他们穷苦惯了,陡然间吃饱饭,换上新衣,却又要扮成孤苦伶仃的黄巾。这里面林林总总的变故叫他们心中生厌,十分抗拒。 “他们不愿意假扮黄巾?”肖飞一脸诧异,像是听了全世界最好听的笑话一样。 一群本就是黄巾出身的人,现在却不愿意扮演黄巾...... “可是他们内心对此战有所抵触?”李云义不理会肖飞,径直问道。在他看来,可能淳于黄巾对自己曾经的袍泽弟兄心中还有一丝情谊,不愿意与之交战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回禀使君,并非如此。是他们认为穿上甲胄,新衣更安全,不愿意回到过去。武县尉与张司马劝说不住,特派小人前来禀告使君,好叫使君处置。” 待到此人说完,李云义对于此事也有了一些了解。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些黄巾刚刚摇身一变成为汉军就恨不得跟过去的自己划开界限。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现在速速汇报张司马,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李云义笑着安抚着周遭的军士,把一旁的肖飞看的极为难受。 “使君,这些淳于黄巾不愿听令,效忠使君。照小人所见,还是......” 肖飞说着看到李云义眼中的不悦,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想说的话尽数说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了,你好好守着本军,跟上。”李云义没好气的白了肖飞一眼,如今他也是坐拥一方的诸侯,这些黄巾不听话是不听武老三的话,不愿再度成为黄巾。 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人心思定,这些黄巾安定下来之后,就对自己再无威胁,能够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为青州回血。 十八里铺,武老三手段尽显,他并非是只会干饭的废物。对于身边不听话的人,他分化瓦解,直接叫他们无法拧成一股绳。 对愿意执行命令的军士,他又许以重利,以此诱惑他们为青州义军作战。 软的之后是硬的,直白的数目足以让所有人没有反抗李云义的心。 “武县尉,叫他们后撤!” 卷一 青州乱第129章 拦路虎 “末将见过使君。”武老三见到李云义到来,荣幸之至的道:“幸不辱命,军中已经安定。” “我说了,让他们后撤。”李云义话音落下,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肖飞便领兵上前,一时间,枪阵如林,逼的看热闹的军士纷纷后撤。 就在十八里铺外面,李云义态度强硬。他压根不担心这些怂逼再度反叛,也不在于那一支运粮队走到了何处。 只要的张浪还在前方蹲草丛,事情就会好起来的。 “末将......” “武县尉,过之犹不及。” 武老三还欲在说话的时候,肖飞拽了句文,冷笑道:“他们不远愿意做的事情,我麾下的弟兄可是趋之若附。” 他声音冰冷,如同惊雷一样,叫武老三的脸色大变。他当然知道李云义麾下兵强马壮,临时任用自己是因为淳于一县的归属。 真要没淳于这个筹码,自己跟即将过境的那一支黄巾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出列,换甲。” 肖飞却是不等武老三做出决定,便抓紧时间从地上拾起旁人不要的土黄色旗帜,甲胄,临时更换而上。 “衣衫勿要太过整齐,你们见过谁家的黄巾衣甲齐备,盛夏隆冬穿的一个样的?松懈一些,莫要叫旁人看出咱们是青州义军假扮的。” 肖飞声若洪钟,一字字下,武老三以降,竟无一人敢说半个不字。 当然,只有当事人肖飞才知道自己敢这样说话,并非是自己有多少本事,而是李云义站在自己的身后,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已经迈步到了李云义身前的武老三心情复杂,他麾下都是杂牌军,肖飞有意无意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好戳中他麾下军士的痛处。 “使君,他们都是好汉子,只是不想回到过往的生活当中。” 虽与李云义相处时间不长,可武老三心中已经确认,李云义的的确确好说话,是个好人。 只要自己有了他的首肯,麾下的弟兄也会免于责罚,不会因为太过另类,而被歧视。 “我知晓。”李云义点点头,看着数百人齐刷刷的换甲,将身上的皮甲,衣衫换成毫无防御力的破衣服,却无怨言。 “你们的待遇,跟他们一样。” 良久之后,在武老三几欲说话,却又欲言又止的时候,李云义才将目光落在这个因为琐事变得消瘦的汉子身上。 “你们做不得的事情,他们做得,不会在军情如火的时候,跟我讨价还价。” 李云义始终没有动怒,他早就预想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便力求每一战都是更为忠诚朱虚老兵作为先锋,主力。 似淳于黄巾这样的墙头草他用的胆战心惊。 “使君息怒,是末将无能,致使此事发生......” 武老三一脸惭愧,正要继续解释的时候,肖飞却是拱手道:“使君,军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进入战场。” “此战由你指挥,领着他们去吧,记住,最好不要杀人。” 李云义摆摆手,耳边又响起武老三愧疚的声音。 “使君,俺真的错了。”他声音急促,眼见李云义没有用自己的意思,反而失了计较,不再平静。 “错了?你没错。” 李云义摇头,他早就该知道武老三不堪大用,除了讲义气之外,无一是处。 “他们昨日才归属你统辖,今日生事怪不得你。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与你说清楚。” “使君要是责罚,还请责罚末将。”武老三脸色微变,已经猜到了李云义接下来要说的话。 “责罚你?” 李云义似笑非笑的看向武老三:“他们数百上千人生事,这般大的罪责,一个人可扛不了。” “不管什么样的罪责,小人都想扛上一。” 武老三面色坚定,知道罪责自己扛不住的时候,仍旧执意要抗。 “那也行,将你麾下听命的人名单给我一份,不听话的此战之后全部解甲归田,听话的人,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是李云义思虑良久之后的处置方式,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分化,拉一派,打一派。 漠视不听话的人,按他们按部就班做种地,回到最初的生活。 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武老三口中的好汉子,必然是个顶个的好。可军队不是地方行政,容不得第二个声音。 他对新投靠自己的黄巾一视同仁,不是为了驱使他们打仗,而是让他们知道人与人其实并无差别。 现在这些被他珍视的军士在一小撮人的带领下,会永久的被逐出军队当中。 “使君。”武老三微微张嘴,知道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平心而论,他能接受。 只是他还想再做一些尝试,多一些努力。 “名单能不能现在给我?” “末将想要为使君说服这一支黄巾。” 两人都是顾左言他,并未直接回答问题。 好在这时,前方军情又发生变化。 ...... 密林当中,湿漉漉的空气让张浪一个喷嚏,他急忙用手掩住嘴巴,看向影影绰绰的官道。 黄巾漫长的行军队伍开始通行,他眼睛里面只剩下浓浓的喜色。 就在一刻钟之前,青州义军的斥候才缓缓退后,将空荡荡的官道让给这一支目空无物的黄巾。 相对于律法严苛的大汉,黄巾行军并无太多约束,前军后军更是挤在一起,并无分别。 运粮食的大车跟民夫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也不是他们想要保护这些没有任何武器的人。 而是官道只能并行两辆大车,他们挤在中间,运粮的大车行军速度受到影响,挨骂的还是他们这些军士。 此刻,他们自己将自己截成了两段,却浑然不觉,张浪更是听到有人叫道:“前方有一处镇子,有没有跟乃公去打猎的?” 这一声音压过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嘎吱嘎吱的车轮运输声,引得无数从者。 于是,押送粮草的队伍,分出百余人,斜斜的插入官道边缘的小镇,“打猎”去了。 民壮麻木的看向城镇所在的方向,只见繁华落幕后的衰败。兴起于农田,商贸的城镇早就荒无人烟,变成了死地。 他们的心也随着城镇被黄巾摧毁,一点点的死去。 “让开让开!不想死的就把路给爷爷让开!” 队伍忽的停滞下来,最前方的叫嚷声百步之外都能听得真切。 卷一 青州乱第130章 擒贼 “这位大人,路我们已经让开了。” 肖飞奇怪的看向对面的黄巾头目,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他麾下的军士散漫的行走在官道两侧,并不影响对面的军队行军。 “我们?”那头目却是咬住这一称呼,冷笑起来:“你们没在城里面呆上几天,倒是沾染上世家豪族的秉性,一口一个我......” 肖飞却是脸色微变,他是穷苦人出身,不然也不会成为游侠,游荡到了朱虚。 时下,将口语化的俺,变成我,本就是脱离原本阶层最大的明证。倒不是肖飞一人如此,想要攀龙附凤,而是世家豪族都以我、吾自称,与他们相近的人也是如此。 但对黄巾而言,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他们无法接受一个穿着跟他们几乎一样身份地位并无差别的人,骑在他们头上。 “怎着?怒了?”那头目见肖飞面色有异,不禁冷笑医一声,大步欺了上来。 肖飞今日本就是来找茬的,这会儿见他朝自己而来,他大声威胁道:“某家不知道你这厮抽了哪门子风,你若是再要巡行滋事,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横眉怒目,却叫那头目心中火气。 那头目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慨,不满,破口大骂道:“俺们风尘仆仆,紧赶慢赶就是为了你们这帮灰孙子能吃上饭。不是叫你们在城中,将自己当成老爷。” 两人相距约莫七八步的时候,旁人都闭口不言,听着头目大骂,心中却是十分畅快。 他们对自己身份远远不如自家头目敏感,可见着淳于黄巾头目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们却是感同身受。 他们从剧县一路往南,穿越千山万水,临末还要被这些狗一般的人侮辱..... 肖飞本就话不多,眼看那头目喋喋不休,他倒是动了真怒,不全是之前那般的故作姿态。 他只觉得这厮每一字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明里暗里都是在骂自己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听着着怨恨深重,肆意的骂声,肖飞却是动若狡兔,直扑那黄巾头目。 电光火石间,肖飞袖口滑出一柄短刃。这短刃乃是他昔年行走江湖时的杀人利器,今日被他带在身上,正是为了这黄巾头目。 那头目也是尸山血海当中爬出来的,他在肖飞动的一瞬间,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远。 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肖飞要的是他的命。 莫说是他退一步,便是十步二十步,肖飞照样逼上来。 随着肖飞发难,刚才还散漫的青州义军纷纷拔刀,杀气顿时就将左近的官道塞的满当当,将此处变成战场。 运粮队一系的黄巾却瞠目结舌,一时间已经有人做了举手投降的姿势。 “淳于的弟兄们,俺也是黄巾啊。”那头目急的大叫,却躲不过肖飞的大手。 他仓促间从腰间拔出的环首刀,也被肖飞手中的短刃格挡。 肖飞目光冰冷,木然的面对不弱的敌人,将一寸短一寸险的精髓发挥出来。 他一刀连着一刀,杀得那头目只有后退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前后不过七八回合,那黄巾头目盯着脖子上的短刀,将环首刀丢在地上,却毫无惧意。 “你杀了我!你有种杀了我,看看司马渠帅如何处置你这等不忠之人!” 他咄咄逼人,并未将自己当做是俘虏,还希冀着家长司马俱主持公道。 “司马俱?他自顾不暇,可没空管你。”肖飞顿了一顿,脸上的鄙夷更甚:“现在你等投降我们,还为时不晚......” “投降?你是想学李越那厮,公然背叛渠帅?叫我们与你一道送死?”那头目对南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却对淳于城当中发生的暴乱一清二楚。 司马俱的失败让许多人野心滋生。 但李越的失败,却也叫他们惊醒。 现在见到有人执迷不悟,想要对抗司马俱,他如何不笑淳于黄巾失智。 这个时候,哗啦啦的甲胄碰撞声从远处传来,数名骑士拱卫李云义到来。 在他们身后,整装待发的汉军全军出动,赤色的旗帜染红了天穹。 “怎么,他们不肯投降?” 随着汉军到来,黄巾纷纷傻眼,骚动连连,却无一人敢后退一步,前进一步。 他们极为乖巧的站在官道两侧,目视李云义一行打着汉军的大旗到来。 “使君,他们不肯投降我们朱虚汉军。”肖飞如实回答,一点也不敢隐瞒。 “你们是朱虚汉军?”那头目脸色大变,心中破口大骂,心情十分复杂。 肖飞闻言冷笑,看着对面的黄巾头目,只是道:“乃公是朱虚汉军行军司马肖飞。” 肖飞一字一顿,故意将话说的极慢。他这般的人精如何看不出来此人听到朱虚汉军四个字,脸色大变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你若是想活命的话,现在便叫你的弟兄学你这般,把兵器丢了,好来拜见我家使君,来日一起去问司马俱送葬。” “司马渠帅何在?”那头目心中了然,却还忍不住发问。眼前汉军冒充淳于黄巾袭击自己,显然淳于出了事儿,司马俱不是败亡,就是正在等死。 “淳于重归大汉,司马俱在淳于南面四五十里的地方坐以待毙。” 那病恹恹的白衣文士回应后,黄巾头目微微错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小人早就等着使君北上,救援俺们了。” 那黄巾头闻言,目露出欣喜之色:“司马俱那老匹夫任人唯亲,俺们这些穷苦的汉子,在他手下什么都捞不着也就罢了,还要负责押运粮食,小命全系他一人手中。” 他大倒苦水,倒是叫肖飞面色发苦。肖飞自诩自己不是贪功之人,可自己亲手擒下的黄巾头目死活都不愿意投降也就罢了。 可那厮一听到来的是朱虚汉军,便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殷切的模样直叫肖飞瞠目,更为敬佩李云义。 因为在他看来,李云义早就名震北海,单凭名声就可以叫淳于举城投降是偶然的话。 那这一支还未到了绝路,还有一战之力的黄巾听到朱虚汉军四个大字,便旗帜鲜明的想要为大汉效力,又如何解释? 这般想着,肖飞默默地退到了李云义身边,看着数千黄巾民壮将武器丢在一边,再度行军。 卷一 青州乱第131章 态度不一 “武三哥,运粮队不战而降,咱们现在怎么办?。” 后军,武老三收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喜悦。 “什么?他们就这样投降了?”武老三身边的军士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许多人脸色巨变。他们本以为自己对于汉军而言是无法取代的一部分,才会刚刚跟武老三讨价还价。 “直娘贼,这帮废物就不会跟汉军死战?烧了粮食?” 他们低声骂着,脸上尽是郁结之色。 现在他们做了出头鸟,却又没有捞着好处。 武老三闻言,目光一沉。他能够看到自己身边人的焦躁不安,看到他们内心的惶恐。 冷静?他们冷静不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武老三身上。 “烧了粮食?烧了粮食你们吃啥?” 武老三一阵大骂,直骂的那些头目变成缩头乌龟才罢休。 “俺不妨直说,使君已经对你们心生不满,这一次干脆就全都解甲归田,回家去吧。” 他懒得理这些混账东西,同样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前面是使君的大军,后面是淳于,俺们没有退路,只能认栽。” 他心潮涌动,却又不能明说自己心向光明,对打着天下大同口号的黄巾心生厌烦。 口号是一回事情,实际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的青州黄巾将青州祸害的,便是他们这些头目都看不下去。 武老三心中尚且有几分良知,对这些袍泽兄弟也有仁义,不愿意他们身死族灭,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冷冷的秋风吹过,直叫这些汉子精神一震。 北面的骑士不断南下,大车也不断靠近。 一队队汉军快速穿行,将官道上面无关紧要的人一一驱逐。 武老三客气的请一众弟兄立在路边,不等李云义到来,便带领几个头目主动迎了上去。 “使君,俺们都想回乡,无意刀兵。” 他神色凝重,知道这样一番话说出口之后,莫说是李云义,便是他身后的弟兄都不会理解他。 “俺们......如武县尉所说,想家了。” 一人见武老三见风使舵,说出这番话也不跟自己商量,心顿时凉了半截,说话也磕磕绊绊。 他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再无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的机会,眼中失望落在李云义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诸位新投我大汉,前后不过一二日,所做虽不妥当,却也无伤大雅,就此阔别军伍,却有些不适合。” 李云义难掩惊色,他只是叫武老三交出一份名单,杀几个鸡,却没想过将淳于的黄巾一锅端了。 武老三无心军伍,他信。可武老三身边心情复杂的头目,却未必想要将手中的权势上缴给李云义。 “使君这般仁慈,俺们回乡种地,也比现在快活几分。若是回家之后,他们还想重回的军队,俺到时候舍了这张脸皮,也要为他们相求使君,大开方便之门。” 武老三声音高昂,震得左右的头目都是侧目,眼中惊骇之色更是难掩。 他们无法理解武老三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站在了李云义身边,却又无力反抗,只能沉着脸,一言不发。 “此事万万不可。” 李云义听得眉头直皱,连连摆手拒绝。他并非是凉薄之人,也对这几个小头目手中拢共加起来也不过千人的兵力产生忌惮。 反倒是武老三一了百了的做法叫他心中有了一丝紧迫,倍感压力。 他一向行事谨慎,倒是被武老三逼得有些进退失据。诚然,他心里面对军头说不忌惮,不厌恶那是假的。可他还不至于为了军头,舍弃这些正值壮年的汉子,叫他们空耗时辰。 眼下武老三看似解决问题的法子,却是将这些头目推到了自己对立面。他们现在有所不满,自然会被藏匿在心中,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李云义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他清楚名声的重要性。 即便是一群黄巾,他都能千金买马骨。来日面对各地的军头,豪强,他必然会舍弃一部分的地方权力,换取土地归属于自己治下,减少百姓的损伤。 长此以往,好的名声一支经营下去,可当千军万马。 “武县尉所言,云义心中清楚,知道兄弟们离家久了,对亲眷有所眷顾。可北海南部黄巾仍旧活跃,还需要武县尉领兵将其招抚,叫他们回归大汉,不在作乱。” 他温言细语,既是说给武老三听的,也是说给他左右的头目听的。 “再过一个多月,便要过年了。到时候北海南部大抵平定,若是家眷在我们控制区里面,不妨相聚一番,免得家中人担忧。” “唯独解甲归田一事,不可妄言。” 他谨慎措辞,眼见气氛愈发压抑,只能将心一横:“云义知晓诸位弟兄想要回家,可这青州大地,还要诸位守护。” 他话方才说完,便有紧接着道:“诸位弟兄手下少的百十人,多的一二百人。按照人数多寡,我都将为诸位安排官职,好叫你等能够坐镇地方,却也不会重上战场。” 此言一出,武老三眉头紧皱,却是说不出不好来。旁的头目都是如逢大赦,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对他们来说,这一日过的太过颠簸,他们一会儿身处云霄当中,一会儿又跌入深渊,有如坐过山车一样。 现在李云义盖棺定论,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纵然他们对李云义并无喜欢,却也知道李云义的话在青州义军便等同于洛阳城里面,皇帝老儿说的话。 安抚住了这些头目,李云义又才拉住肖飞,沉声说道:“南部各县县令虽然还未选定,行的是军管。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这些头目加上朱虚的老兵,正好组成一县的卫队。” “卫队?”肖飞睁大眼睛,只觉得李云义说的郑重,此事便必然重要。但卫队两个字,他却是初闻。 “便是贼捕。” “贼捕末将知道,早些年末将跟他们打了不少交道。”肖飞这下明白了,便信口说道。 “那正好交给你处置这件事情。”李云义斜睨一眼,他当然知道肖飞当年跟贼捕是怎么打交道的。 贼捕是就是后世警察交警城管的综合体,游侠就是小混混,之间的爱恨情仇可不少。 卷一 青州乱第132章 噩耗 “主公,真要将这些人安置在贼捕当中。”肖飞话音一转,腾腾杀意再度升起。 “不将他们安置在贼捕当中,又如何安置?”李云义反问。 这些军士不从号令,却又杀不得。不说如今青州人力匮乏,便是为了人心,这些人可以严惩,却不能波及太广。 武老三的法子看似更好用,却薄情了一些,不符合他李云义的身份,性子。 于是,将这些人安置在各县,充为贼捕,并不显得寡恩,也能叫这些人继续介于兵民之间,只能为他效力。 “末将只是担心,这些人对使君心有不满。”肖飞见李云义这般说了,一时间也无甚好的法子,只能将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 见到肖飞脸上难以消散的警惕之色,李云义摇摇头道:“朱虚高密淳于昌都夷安黔陬,这六县将募集三千贼捕,每一县将置县尉一名,统五百人。你所忧心的淳于黄巾除去武老三的人马,剩下千把人掺进去,就什么都不剩了。” “主公英明。” 肖飞眼前一亮,立马心领神会,激动道:“如此一来,这些人非但不能为祸一方,还得为咱们效力,维护地方治安。” “对。” 李云义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一个不能说的想法。 他将这些黄巾分置各处,担心的不是他们聚在一起,会生出事端。而是如今各地县城当中的贼捕仍旧是大汉的小吏,新补充进去的军士,未必是那些小吏的对手。 事实上,随着时代的发展,真正掌控一地大权的并非是官老爷,而是这些根植地方的小吏。他们欺上瞒下,身份低微,没有上升的途径,便将心思一昧的放在如何捞钱上面。 眼下青州人口损失不计其数,李云义对于掌控一县县令无法真正控制,让他们俯首听令。但这些更贴近社会底层的小吏,他却想要掌握在手中。 单纯填充军士,对眼下来说远远不够。这些黄巾当中未必没有正直之人,会起一个监督的作用,搅乱这潭浑水,好叫效力有能够从地方一步步往上爬。 人妻曹能够靠寒门对抗士族,他李云义也做得。 ...... 淳于城门不复之前的松懈,处处都戒备森严。 刚刚加入汉军的黄巾们心中忐忑,不自觉的开始模仿身边汉军所做,将腰杆挺得笔直,将目光远远落在城外一队队军士上面。 昨夜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被当众鞭打的汉军让他们心中凄凄,割掉头发的使君李云义并一众军官更叫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来了来了!” 有人低语,经提醒之后,他们举目远眺,只见地平线上,一辆辆大车被人力推动,正朝着淳于城缓缓驶来。 “直娘贼,这下司马俱变成死马了。”负责此处城门的军侯暗骂了一句,与有荣焉的抬起脑袋,看向直抵城门的李云义一行,脸上更是欢喜。 绵延数月的战事几乎摧毁了他们的精神,让每一个从朱虚走出来的老兵都疲惫不堪。 偏偏他们也知道军情如火,个个都将自己当成了主人翁,将这一座座城池当做是自家的。 他们心中相家,却更想等到击败司马俱之后,在荣归故里。 “使君,太史司马手书。” 他领着一人,见到李云义之后,便将书信递了上去。 来人虎背熊腰,见到李云义便行了大礼:“使君,俺们快撑不下去了,还请使君救援俺们。” 李云义还未拆开书信,心中便咯噔一下。他对南边局势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自己所遭受的暴雨,伤病员,太史慈也是一个不落的经受住了。 现在太史慈派人求援,李云义并不意外。他咯噔的真正原因是在太史慈这般铁打的汉子,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向自己求援。 “入城。”李云义略微思考后,将太史慈的书信揣进怀中,一声命令下,领着一队人马就此入城。 “走吧。”肖飞勒住战马,看了一眼信使,不免笑道:“我家主公已经入城,为的就是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问清楚南边发生了什么,才好出兵南下。” 那信使听到这话,连连作揖,赶紧跟了上去。 入城前行不过百步,李云义已经翻身下马,进入县衙当中。 眼下淳于刚刚平定,武老三张浪领兵北上昌都,淳于城中兵力再度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地步。 单从自保来说,淳于自然无忧。此前司马俱入城靠的是人心,而非攻城,城墙城门一切安好,根本不是司马俱能够打破的。 可要出城作战,又要维护城中稳定,李云义却无甚把握。 他在淳于城中受降二千七百余人,又在城外降服四千余人的运粮队。将近七千人的队伍现在对大汉并无忠诚,时刻都能生乱。 而他身边的人却只有七百。 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李云因能够威压一切,靠的并非是武力,而是他长久打造出来的朱虚汉军。 大汉最重声望,朱虚汉军仁义之名早早地就打出去了,数次释放俘虏,让俘虏解甲归田的举动在朱虚内部不免有人在暗处讥讽嘲笑。 但对数目何止百万的青州黄巾来说,他们却是听到朱虚汉军所做的事情之后,就将朱虚汉军四个大字牢记心中。 甭看他们打仗不行,但见风使舵,他们比谁都快。 现在李云义人马不过数百,却敢鲸吞淳于昌都,围堵司马俱。 在李云义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布置的时候,所有黄巾头目都屏息凝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可现实摆在眼前,李云义不单单是做了,他还做成了。 淳于现在落在李云义手中,司马俱后路被截断了一半。等昌都落在汉军手中,司马俱又如何带着数千人横跨三百里,回到仍旧在黄巾手中的城池? 他们降而复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主子是谁,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将脑袋里面杂乱的猜想推开之后,李云义才将手书从胸前取出。 尚有余温帛书上面字迹潦草,全文只记叙了一件事情。 “司马俱反扑,我军大败,还请使君稳住淳于,勿要南下。” 如何败的,司马俱兵力如何布置,帛书当中全无。 方才那使者的求援,更是不存在书信当中。 事情大条了! 卷一 青州乱第133章 留守淳于 县衙人头攒动,小吏不断进出,尽皆归属在左承祖麾下,忙着忙不完的琐事。 “使君。”那信使跟随肖飞入内,头也不抬的凝视地面,不敢说话。 “司马俱是如何反扑的?”李云义面色沉重,太史慈所部被击败,超出他的预计。 在他的预想当中,太史慈牵制司马俱,纵然有所伤亡,却也不至于被司马俱击溃。 可偏偏,这一消息是太史慈亲子派人送来的书信,绝对无误。 “回禀使君,昨日雨停,司马俱疾行北上,一日走了将近五十里的路程。俺们都觉得司马俱累了一天,晚上又有小雨,断然不会有事儿......” 李云只是是冷着脸一言不发,看的那信使脑袋垂的更低。 “俺们也没想到司马俱会不顾一切的夜袭俺们,留下数百具尸体后,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纵然是当事人,信使叙述起来的时候,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在他们乃至于整个青州义军当中,黄巾都是一群懦弱无能的代表。 淳于拿下的好消息让他们安然入睡,巡夜的士卒也松懈了,叫从未经过大阵仗的太史慈匆匆起身,勒军顶住黄巾时,眼中仍旧有浓烈的惊骇。 他们自诩汉军不怕死,却见到汉军一触即溃,素质快速下降的青州义军,已经没了最初的战斗力。 “若非太史司马领上数十人冲击黄巾成功,俺们损失还会大上一些。” 信使声音低沉,自觉自己拖了使君后退,却也不得不将实情一一道出,好换取李云义的援助。 “小的知道太史司马好强,不愿请求援军,打乱使君布置。可小的怕司马俱那厮鱼死网破,小的斗胆,请使君援助大郎。” 说到后面,他已经单膝跪在地上,涕泪俱下。 “方才俺们五人北上,只有俺一人活了下来。兴许不久,那司马俱就到淳于城下了。” “好了,你且退下。”肖飞眼见那人又说不完的话,出声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 待信使走后,肖飞才正色道:“主公,援助一事当越快越好,末将愿意领兵二百,援助太史司马,叫他紧随司马俱北上,入城歇息。” 李云义静静听着,平心而论,肖飞所言十分冒险。分兵一事本就注定坎坷,难以决断。 二百人的数目更是一个极为微小的数目,纵然穿过司马俱的防线顺利南下,也给不了太史慈除了士气之上的更多激励。 司马俱南下的时候吃瘪,后路被李云义决断。但他的兵力损失极少,除却信使所说的数百人之外,还有三千余人的生力军随时都可以投入战场。 而这里面真正叫李云义担心的并非是司马俱的兵力雄厚,而是他狡猾如狐。 往日他与司马俱素无交情,自然无所了解。可接连交手后,他却发现司马俱虽然受限于青州黄巾互不统属,大小渠帅互相掣肘,无法将黄巾拧成一股绳。 可他无法做到的是满足所有人的利益,而不是自己人的利益。在他麾下,同样有着一支里属于他,忠诚于他的精锐。 若无意外,袭击太史慈所部的便是司马俱的嫡系。 据说,这一军有将近万人,其中大部分都驻扎在剧县,少量兵力随他南下。 真要就此打起来,莫说是自己麾下的军士战斗力大不如前,就算是老牌的朱虚汉军,他也不肯拿来打这种硬仗。 “使君,此事万万不可!” 门外,闻讯而来的左承祖只一听肖飞所言,便急了。 他恼道:“肖司马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却对时局无用,会陷使君于危险之境。” 他面陈如铁,不等肖飞开口,便细细反驳道:“如今淳于城中有降兵数千,肖司马领兵出城,城中便只剩下使君坐镇。单凭数百人,使君的威望,这淳于城会不会生乱,全看司马俱心肠够不够狠。” 肖飞听得一头雾水时,李云义却警醒起来。他看到左承祖故作冰冷的脸庞下面是心急如焚,也看到淳于正处在火山爆发之前。 人心啊,人心! 李云义念叨着这个词语,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来:“左大人意思云义明白,这城中我呆不得,城外总能去吧?” “出城?”肖飞也急眼了,他哪能不知道城外有多危险!现在李云义想要出城,他当即出言反对:“使君莫要听这厮胡言乱语,他就是想要弃城而走。” “你错了。”李云义摇头,肖飞跟左承祖都是出自好心,想要自己安全。可二人思考的方式截然不同,肖飞大包大揽,想要将危险拦在他身前。 可他却没想过比城外更危险的是城内。 “只要我在城外,未曾落在司马俱手中,淳于城就稳如泰山。”他加快语速,冲着左承祖爽朗一笑:“除非他们想跟司马俱一道死在刀兵之下,不然他们就算是卖了淳于,这笔账迟早也是要还的。” 左承祖听到这里,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自然地拱手道:“臣愿意坐镇淳于,替使君守住淳于。” “你一人有些不够。”李云义只看了一眼,便轻轻摇头。左承祖的分量倒是够了,只是他是文士,不通军事,无法守城。 单单是鼓舞人心,团结士庶,是远远不够的。 “末将愿意留守淳于。”肖飞不管左承祖,也是一揖,直接请命。 他有些诧异这个老夫子也会做出这般勇猛的事情。可李云义弦外之音,他却是心中清楚。 左承祖一人不行的话,那城中能够挑起大梁的就只有自己。 “好。” 李云义点了点头,立马下达命令:“左大人,你与肖司马一文一武,一定要守好淳于,莫要叫司马俱有可乘之机。” “诺。”左承祖微微颔首,领了命。 一旁的肖飞却道:“主公既然要援助太史司马,不妨将城中骑士,甲士尽数抽走,好叫末将放心。” 李云义听到此处,却是一笑:“这是必然,城中不好用骑兵,我带上后也能多一些选择的余地。甲士多上一些,我与大郎合兵一处,也能叫司马俱寸步难行。” 身边的左承祖默然不言,肖飞事事皆为李云义思考的方式让他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粗犷的汉子,只觉得此人心思细腻,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倒也不尽是李云义的提携。 卷一 青州乱第134章 故技重施 明月高悬在的枝梢上面,一抹白色的亮光将官道照耀的如同白昼。 在城中歇息了整整一下午的军士们在骑兵带领下,快步南行。 早在数个时辰前,便有斥候来报。司马俱靠近淳于之后,一改之前大开大合的行军方式,刻意压慢了行军速度。 原本他们一日五十里的速度变成了现在的二十里。 而在日落前两个时辰便到了预定的目的地后,司马俱也并未闲着,他照例是砍伐树木,修筑营寨,将安全当做是头等大事。 仿佛将要趁着夜色袭击他们的是青州义军,而不是他们一样。 司马俱借着烛火当中翻看着竹简,每到会意之处,都会呵呵大笑。 他并非是没读过书的贫寒百姓,而是寒门出身。 他虽然跟司马相如无甚关系,也不是司马迁的后代。 但姓司马的,祖先必然都是当过司马的。 更名为青州义军的朱虚汉军当中多行军司马一事,司马俱当然知道。只是他自从昨夜偷袭成功之后,便没了恶作剧的心思,吩咐属下严加防范后,便足不出户。 夜袭一次成功,那是运气,两次成功,那是对方都是庸才。 汉军并非庸才,只是的青涩了一些,才会被自己有机可乘。 可随后的交锋,仍旧是叫他心中凄凄。 数倍于汉军的黄巾突袭之下,他却被汉军的一员骁将赶了出来。 东莱太史慈那厮,当真勇猛! 一想到昨天晚上太史慈身先士卒,以断枪为刃,在乱军当中杀透的时候,他就急不可耐的后撤,想要逃离战场。 黑暗当中,双方士气相差无几,比拼的不是谁人数更多,而是谁更精锐,谁不怕死。 当太史慈领兵杀出重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硬扛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于是,他便分出数队人马,交替掩护撤退,不叫太史慈有机可乘。 “渠帅,有一支汉军仓促南下!”就在夜色深沉之时,帐帘却被掀开。 一个汉子急急的入内,嚷嚷道:“俺们商量了一番,觉得要打也得请示渠帅您老人家,您说说看,该打还是不打。” “有汉军南下?”司马俱闻言一愣,猛地起身道:“汉军当真南下了?” “当真。”那汉子见司马俱好奇起来,心中一喜,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倒豆子似的,都给说了出来。 听罢之后,司马俱倒是长久不语,以他的见识,他当然知道的汉军小队人马过境跟三五个斥候锅炉,俨然是两码事。 现在小队汉军南下,看似是坏事,实际上却是好事。 他记得的清清楚楚,汉军此前北上至多二千人,现在南下不过二三百人,显然是防备着北面生事。 “淳于。” 他面色复杂,淳于李越让他暴跳如雷,城中之人他却一应留下,为的就是安抚人心。 可他从未想过, 淳于黄巾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就将城池献给汉军...... 现在北面形势如何他不清楚,可这淳于终归还是要回到黄天治下。 “放过他们,我们的目标是淳于。”他很快做出决定,决定效仿旧时,再玩一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将淳于拿下。 此时,李云义已经抵达戒备森严的军营之外。 临时搭建的营地并不简陋,这里处处都有士卒看守,警惕着四方来客。 当看到一队军士抵达营寨外面的时候,他们总归是拿出了正常青州义军应有的戒备。 李云义身边的信使当即出阵,高呼起来:“大郎何在,俺从淳于归来,使君就在外面,还不快快派人出来,验明俺们身份,迎使君进去。” 营寨内守门的军士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怔,唯独他们当中身着皮甲的头目面色一喜。 每日营中都会有使者北上南下,将今日发生的大小事件一应禀告给高密王修,淳于的主公李云义。 寻常小卒当然不明白北上的使者禀告了些什么,可他们这些军官却知道这一次太史慈没有求援,可他们下面的人却知道这仗硬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使君请入。” 里面的人先打开营门,验明来人身份后,才将据马挪开一半,请外面的人缓缓进入。 李云义见他们这般严谨,心中倒是有些恼火。虽说苦难是一个人成长的动力,可太史慈的成长是用成百的人命换来的。 这样的成长,是人生道路上的必然,却也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若是自己来了这个青州,青州仍旧千里无鸡鸣,那自己到来的意义何在?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在夜色遮掩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道:“淳于已经陷落,七八千黄巾听到咱们青州义军来了,便闻风而降,如今都在淳于城里面等着回家呢。” “主公出马,果真不同凡响。” 已经聚来的军士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一扫昨日的阴晦,脸上再度有了笑容。 早先他们就知道淳于落入自家手中,但具体情况如何,他们却又一无所知。 “可不只是收纳了降兵,使君还将司马俱的运粮队一锅端,得了将近三万石的粮食。” 交口称赞当中,李云义麾下的一个军侯却道出另外一个好消息来。这直叫这些从田间地头爬起来,对吃最敏感的汉子们震动不已。 要知道,他们一个月,一人也就顶多吃两石粮食。 甭管东汉末年士卒吃的饭有没有油水,一顿饭吃几斤。这并非是士卒自己决定的,而是上面的军官,君主定下来的固定数据。 什么肚子里面没有油水,吃的饭比李云义所处时代的人多得多,全都是胡说八道。 亲身经历过这个时代的李云义对庶民生活再清楚不过。百姓将粮食往往会分为税赋,自用,出售三种。前者上缴朝廷,后者则是自己一年的口粮。 且不说如今少的可怜的亩产,上缴税赋后能够剩下多少粮食,就按照一年一季,收获之后还要吃一年来说,青州义军给士卒定下的标准,已经极高。 已经将自己当成主人翁的军士们并不会嫌弃粮食太多,反而觉得粮食还是太少。 现在三万石粮食入账,司马俱会不会提兵强攻淳于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干饭。 又是一阵安抚之后,李云义才摆脱闻风而来的军官军士,见到太史慈。 卷一 青州乱第135章 放他过去 未曾入眠的太史慈红着眼眶,他在见到李云义的一瞬间,便拜倒在地上:“末将无能,致使司马俱那厮偷袭成功,损兵折将颇多。” 他声音低沉沙哑,没了往日的温润。 “起来吧。”李云义伸手将其扶起,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是我心急,大量扩充军队,害了大郎。” 他自入营以来,便一直都在观察。营中新卒都在学习老卒,靠拢他们。可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新卒变成老卒需要训练,需要时间积淀。 除了人的问题之外,营内并无别的问题,无论是明暗哨还是箭楼,壕沟,据马。 临时修建起来的营地虽然潦草,可处处功能俱全,防守一方占据巨大的优势,任何主动进攻的人都将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是末将松懈......” “松懈也实属正常,军队当中新卒太多,反而会带坏风气,叫老卒也大意起来。”李云义心中摇头,同等情况他也不会做的比太史慈更好。 太史慈见到李云义这般说话,一时间脸色涨红,仿佛回到了昨夜一般。只是他知道李云义这般说话并非是为了讥讽自己,而是在宽慰自己。 “此战当中,大郎身先士卒,击退黄巾,功勋卓著,这是功劳。放纵士卒,致使黄巾偷袭成功,这是过,应当惩戒一番。” 如何安抚太史慈,李云义也没什么好办法,叫他打开心结。 后勤军队是李云义一手塑造的,只要他还在,军队就会变得更加精锐。 可领兵太史慈是否能够重拾信心,面对强敌也敢亮剑,全看太史慈自己。 他说的话再多,也要太史慈自己醒悟,坚韧起来。 “末将愿意领罪。”太史慈正色,眉宇当中的担心也在这一息轻松了不少。 他自知自己做错,也知道李云义甚爱自己,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到他的手中。 昨夜己方损失二百余人,相比黄巾损伤,如何也算不得失败。可他心中清楚,自己疏忽大意,险些叫黄巾杀入营内,不然损失不会这般大。 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李云义的态度,他想认错,留在军中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从昨夜到现在,将近十二个时辰当中,他不曾闭合双目,脑袋里面不断将昨夜的激战拿出来模拟,弄清楚自己败在什么地方。 在辽东的时候,他被相邻的一些人家推举为首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一群人。 相比自己的失败,李云义拿下淳于,继而派兵北上昌都的举动,让太史慈也是心服口服。 “别高兴的太早,惩罚会有,但是在此战之后。”李云义冷笑一声,太史慈尚且知耻,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他倒不是特别担心。 他担心的是军中士气萎靡,军士在昨夜一战后,心生惧意。 无论是他的本部人马,还是太史慈的军队当中。从朱虚出来的老卒充其量不过百人,贯籍在朱虚或多一点,却也是族兵出身,本身就训练不足。 现在遭遇失败,旁的人觉得他们能够坚持下来。可当事人李云义却知道,形势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危急几分。 “末将知晓。”太史慈深深地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却如遭雷击般的呆立原地。 “使君发鬓......”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头发?”李云义闻言一怔,挠挠头道:“这头发短上一些也倒是好事。” 不等太史慈发问,李云义身边的亲卫便将淳于城中发生的林林总总一并说了出来。 他说到李云义为了士卒,愿意领罚的时候,太史慈初时诧异,随后却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随后,就在李云义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史慈却是摘下自己的头盔,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来。 已经下定决心的太史慈脸上并无轻松之色,他跟常人不一样。他在家中是由着寡母养大,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解得更深一些。 他清楚自己的命就是母亲给的,也知道自己这一头的发鬓是为了什么才留的。 出仕,为官,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所有读书识字的人都在做的事情。 他一想到李云义爱惜下属而自断前程,便下意识的用短剑将长发割下。 随着一缕缕青丝落在湿冷的地面上,李云义却不说话了。他很难言喻自己的心情,他对短发一事看的并不重,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 因为他的躯壳里面装的是一个后世的灵魂。 反倒是这些生长在这年代的人,为了自己,不断割掉自己的头发,努力靠拢自己。 他当然知道人人都有不同的理由这样做。可这些人当中绝对没有太史慈,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你何必如此?” 只是眼见太史慈做都做了,他只能接受现实,无奈道。 在他对面,太史慈却神色凝重,郑重的握着手中的头发,郑重其事的道:“回禀使君,末将该死却不能死,今日也学着使君以发代首,待到来日,末将必然会为今日雪耻,以司马俱的人头祭奠战死的弟兄。” “祭奠?”李云义却是毫不犹豫的就打断了太史慈没有说完的话。 “司马俱与你一般,都是想活着的人。他忠于黄天,也是与你一样,想要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随着他权势增长,掌控的信息也愈发多了。司马俱的祖宗十八代,他虽然查不出来。但司马俱的抱负,与做过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七七八八。 青徐黄巾现在要么投靠了陶谦,要么在青州继续顽抗。这些能够被称为渠帅的头目,大多数都是从黄巾之乱活下来的老人。 司马俱跟张闿,黄邵这些人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跟张角学习过的人,知道什么是黄天。 “在爱护百姓上,咱们跟他并无差别。” 他实话实说,倒也不是给司马俱开罪。而是他准备跟司马俱休战。 “使君的意思是?”太史慈左思右想,却都猜不透李云义想要说些什么,只能闭嘴不言。 “明日一早,你与我一道北上,跟司马俱聊聊,看看他愿意付出什么价码,换他的人马回剧县。” 李云义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具体如何实行,他没有深入想过。 卷一 青州乱第136章 我心在大汉 淳于城内,负责看守城门的人其实变化不大。新入城的青州义军人数不足,紧急扩充下,用的也是黄巾的底子。 某种程度下,淳于城中的汉军就是披着汉军皮的青州黄巾,二者并无本质上的差别。 在夜深人静时,城外忽的传来狐狸叫。 负责南门的头目徐青立马色变,旁人不知道这狐狸叫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黄巾头目却一清二楚,这是学自陈胜的玩意儿。 数日前,李越还在淳于城的时候,他便听到了狐狸叫,将城门打开,放司马俱入城的。 现在城外又有狐狸叫,一时间倒是让他纠结无比。 同样姓李,李云义可比李越大气的多。顿顿都是干饭,还能吃上咸鱼之外,他升职了。 黄巾当中官位混乱,渠帅下面皆称头目,头目大小全看各自实力如何。但在青州义军当中,似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屯长 跟说不清道不明的头目不一样,屯长是实打实拿俸禄,铁饭碗。 只要青州义军还在一天,他就不用担心饿肚子。 更何况,其他人都是屯长,唯独他就在日落之前升职了,现在是军侯管五百人。 任命是当着所有军官的面下达的,随即二百五十人划拨给他指挥。 当然,同一时间被任命的还有另外三人。只是徐青仍旧有些不满,因为其他头目麾下之前不过百人,跟他二三百人,相差甚远。 他一直都看不惯的士人左承祖倒是给了他一个讯息,城中的任命都是按照献城时的功勋任命的,若是还能立功的话,自有相应的封赏。 跟黄巾的等级一样,汉军同样阶级森严。在军侯之上还有行军司马,在网上是校尉,各色的将军。 但在青州义军当中,武将最高的官职就是行军司马,可以管辖千人。 这让徐青蠢蠢欲动,想要成为淳于黄巾当中的领头羊。 “头目,外面有狐狸叫,渠帅的人来了。” 就在徐青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身边的旧部却是耐不住寂寞。他们对来者身份心知肚明,暗戳戳的就想要如同往常一样,将城门外的人放进来。 “放进来?”徐青脸色微变,心中琢磨起来。 半晌,他才咬咬牙道:“放篮子,将人迎进来,好好招待,我去看看有多少人能够跟咱们一心。” 他身边的旧部喜上眉梢,纷纷登上城墙。 城下之人等了许久,一颗心逐渐下沉,到了极点时,他见到城墙上有人按照约定放下吊篮。 于是,他不顾的秋日渠水冰冷,涉水上了吊篮。 灰蒙蒙的城墙上面,望眼欲穿的徐青已经做好决定。 再见到来人的时候,他便露出笑容。 “可是渠帅又要入城?”他自顾自的笑,倒是没察觉对面人脸上的灰暗。 “对,俺奉了渠帅的命令,一是请你们开门,二是拿下李云义那厮!” 如今,两军各自的兵力并不是秘密,司马俱也很清楚淳于城内防御空虚,更知道城中的种种变故,才会有重据淳于的念头。 “李使君?”徐青目光转动,瞬间明白了司马俱的意思,司马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不是淳于,而是李云义。 “他下午就往南走了,他不在城中。渠帅的谋划,只怕是要落空了。” 他意有所指,只见对面的头目绷紧的面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还不好?李云义那厮真要在淳于城里面,你敢作乱?”来人轻哼一声,显然是对李云义心生畏惧。 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般动作,非但没有叫徐青宽心,反倒让他心中多了一分迟疑。 他对背叛李云义并不热衷,只是习惯性的听从司马俱的指令,并无太多自己的考量蕴含其中。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又说了一阵,当知道徐青现在麾下有足足五百人之后,来人更是满意。 事到临头,徐青仍旧有些担心。这淳于城当中的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 渠帅的人马来得少了无济于事,来得多了,他又能多到哪儿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司马俱多少人马他心中有数。 “渠帅备了多少人马入城。” “一千人马已经在城外藏匿许久,只等城门打开,他们就直扑县衙。” 那人信心十足,这番操作前几天的时候,他就做过一次。夜袭入城的人不能多,多了就乱了。同样也不能少,少了连城中都占不住。 一千人正好是司马俱拿得出来,也舍弃的了的马前卒。 “行,暗号是什么?现在就请他们过来。” 徐青一听,也不啰嗦,直接开始布置。 “无妨,我安排人出城请他们进来。”见来人面露难色,徐青一拍大腿,笑道:“衣衫我现在就去准备,不会叫兄弟冻着。” 听到这话,那人才心满意足的将暗号说了出来。 “那个谁。”徐青招招手,将刚才的旧部挑了几个,叫他们坐着吊篮下去,自己则领着使者入城,换衣服去。 “劳驾了,城楼上没有干净的衣裳,得去城里面才行。” 那人见徐青勤恳,便不疑有他,随他下了城墙,领着七八人在街巷穿梭。 “怎么还不到?这到底是去哪儿了?徐青!”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人迷糊,却也不傻,眼看灯火通明的府衙就在自己面前时,彻底呆了。 “县衙?”他大惊失色,想要逃走,却被几个甲士挡住去路。 “对,就是县衙。”徐青悲天悯人,心中却狂笑不已,他本以为自己当上军侯后,想要晋升是难上加难。却没想到司马俱送来了泼天的功勋。 “兄弟我看你可怜,就带你来城中心换一身衣衫,日后也不用在为黄天而战,食不果腹。” 话音落下,使者只感觉自己双手被钳制,动弹不得。 此刻,他已经明白,徐青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重归司马俱手下,自己只是他升官发财的工具。 可事到如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扭送入了县衙。 “县尊,此人便是司马俱使者,想要诱惑俺为虎作伥。”他昂首挺胸,俨然一副忠贞之士的模样。 “我知晓了。”左承祖并未将徐青酝酿了半晌财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派出城的四个人,什么时候归来?” 卷一 青州乱第137章 计中计 “末将惶恐,末将不知......” 徐青如遭雷击,瞬间便腿软,跪倒在地上。他见识不多,也没读过书。但他知道自己派出城的人的的确确是四个...... “无妨。”肖飞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咸不淡的道:“既然你通过了考验,没有反复之心,今夜之后,你便是实打实的军侯,看守淳于的重任,我便替使君交到你手中了。来日恭谨一些,莫要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从心而言,他并不喜欢左承祖这种套路,反而认为这些怀有二心的人不需要甄别,直接全部抓捕,让他们做不了恶就行。 听到这话,徐青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埋在地板下面,好叫自己能够藏得深一些。 他心中惊骇,冰凉一片。从左承祖跟肖飞的对话当中,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小动作,被他们看眼中。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揭发,只怕自己已经完了。 素来对阴谋诡计毫无感触的徐青便被上了一课,看也不敢看和煦,微微笑着的左承祖肖飞二人。 “罪人不该自作主张,不先上报县尊,司马大人。”徐青不是吃顿之人,很快便想到了自己错在何处。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效忠的是李云义或是司马俱,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打开城门,背叛李云义。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当中,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结果早就注定了。 “知道错了就好,日后切记勿要在朝三暮四。”左承祖笑笑,敲打之后,便看向肖飞。 “肖司马,黄巾的事情,拜托了。” 他知道自己对军事知之甚少,便将统军交给了肖飞。 肖飞此刻也不拘泥,直接应诺,领着徐青而去。 “算你识相,没说不该说的话。”出了县衙,肖飞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跟无情眼下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对左承祖没有什么好印象。 面对一个连自己人都算计的狼人,他也敬而远之。 “小的有罪,还请将军多多担待。”徐青干笑一声,不敢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进行辩解。他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勉强保住了性命。 现在他紧紧的跟着肖飞,多的不敢求了,只想再保住自己军候的位置。 “记住效忠主公便是。”肖飞斜睨一眼,表面没变化,心中却是暗爽。找他的身份,区区一个行军司马,距离校尉都还有不远的距离,更别说将军了。 从一介游侠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自己为将军。 “诺。”徐青深深地躬身,表示臣服。 他在黄巾多年,见的明争暗斗,都是恨不得将对方杀掉。左承祖这样的斗争方法,他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活不过一炷香。 城门寂静,听从军令的守军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见依旧是风平浪静,世界安好。 徐青匆匆归来,领着一众甲士也没让他们有多吃惊。下层的黄巾早就被剥夺了思考的权力,只能听命行事。 “还没来?”他揪住一个熟悉的面孔,问道。 那人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将军,如何是好?”徐青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二心,直接放弃思考,将思考的权利交给肖飞,做一个工具人。 “还能怎么办?等啊。” 肖飞不动声色的坐下,仍凭冷风呼呼灌入城墙,让一夜未眠的军士再度抖擞起来。 “不过你小子运气是真的好,使君要咱们加强戒备,不要被司马俱那厮偷袭。左大人倒是个小心眼的人,觉着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心怀不轨。” 他若有若无的瞅着徐青,闲着无聊,索性再敲打敲打。 “若不是我为你们几个争取,这任命只怕要等使君回到城中,才会下达。” 徐青一听,倒是对没见过几面的李云义没什么恶感。他本来就不敢埋怨李云义,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肯定跟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现在被肖飞一说,他才知道原来有一肚子坏水,不想让哥们我升官发财的是左承祖那货。 这样想着,他虽然还有些愤怒,却也都是冲着左承祖而去的。 “咱们主公都是体谅着你们,俸禄等这几天忙完,我就押着左大人,先给你们发了,好让你们过个好年。” 这个年代的军队当然有俸禄一说,尤其是大汉的正规军,都是职业兵,靠这个吃饭。 大汉一朝,真正打仗的时候没多少,都是地区性质的冲突,举国之力根本就用不上。 长期供养一支职业兵,便成了紧要之事。北军的五校就是军官培训团,黄巾之乱这五校直接从各自的三五百军官扩充成了上万人的军团,而且战斗力丝毫不弱。 李云义对这募兵制的好处心知肚明,哪怕现在财政困难,也想弄募兵制,好让士卒有盼头,不至于当个混子。 “还请将军见到主公,替俺们弟兄,道一声谢。” 徐青将姿态放的极低,他知道肖飞是李云义的亲信,身份很不一般。 时间不长,城外终于有了动静。 熟悉的狐狸叫再度响起,但这一次徐青并无犹豫。 他很快回应,按照约定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将军,他们入城了。” 城门外面,黄巾嚷嚷着一拥而入,将淳于变成菜市场,各色的声音汇聚在空气当中,将淳于本有的凝重冲散。 “我知道。”肖飞见状,长舒了一口气,挥手道:“响箭准备。” 黄巾不断朝着县衙涌去,一部人马想要攀登城墙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一张张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面孔。 “放吧!” 随着响箭升空,悠长的声音将灰黑色的夜幕点亮。 一支支早就准备好的火把被点燃,几乎每一处的街巷当中,都有汉军埋伏。 这阵仗莫说是一头雾水的黄巾,就是徐青也是无比惊骇。他本以为左承祖那样的人,就是老阴逼的典范,无人能够超越。 没想到,肖飞才是此中行家。 再一想自己险些成为这些瓮中之鳖,他就冷汗直流,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擂鼓吧!” 随着肖飞的动作,整个城池都被唤醒。知情的人面露喜色,知道司马俱又栽在自家主公手中,扑腾不起来了。 “徐军侯,让他们投降吧!” 卷一 青州乱第138章 一叙 天明,司马俱便拔营继续北上。 他左右大队军士簇拥着他,却无司马俱的平静,个个都精神紧绷。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晚上的夜袭一败涂地。 肖飞没有足够兵力合围,则让大量败军逃回了营地,将失败的消息广而告之。 现在人心惶惶,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司马俱身上,看到他谈笑自若的时候,才能勉强支撑下来。 “渠帅,现在拔营,是否有些仓促......” “仓促?现在走正合适,早一点看不见,晚一点太阳就升起来了。” 司马俱浑然不将昨夜的失败放在心上,镇定自若的跟周遭的头目说笑,让他们的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渠帅,南面来了一支骑兵。” “骑兵?”闻着尽皆哗然,他们可是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一支汉军多难对付。尤其是他们神出鬼没的骑兵,他们箭法一个赛一个厉害。 那为首的东莱人太史慈更是刷新了他们对猛将的认知,让他们闻风丧胆。 “那厮来了!” 随着一人嘀咕,南面骑兵终于闯入他们眼眶当中。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为首的是李云义,他骑术马马虎虎,能够纵马狂奔,却做不出任何花哨的动作。 此刻领兵在前,见到黄巾停歇下来,他也放慢速度,勒住战马道:“来人,去请司马俱与我一叙。” “诺。” 太史慈身先士卒,拨马而出。 他身穿赤色战甲,胯下同样是一匹毛色近乎火红骏马。 此刻他跃马而出,一人一枪一马,便叫司马俱一行如临大敌。 只见太史慈一路狂奔,在约莫还有四十步的时候,才勒住战马,叫道:“东莱太史慈奉我家使君之令,请渠帅司马俱一叙。” “渠帅,此中有诈,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个头目阴恻恻的看向太史慈,一双老鼠眼当中进士阴毒之色。 “要么射杀此人,要么将那李云义骗来,擒贼先擒王。” 他声如寒铁,直叫清晨的风也变凉许多。 “不可......” 司马俱深深地看了太史慈一眼,又看了看相距约莫一里汉军骑兵,心中也不禁生疑。 照他看来,自己跟李云义是生死大敌,没什么可叙的。 偏偏他在听到了李云义的请求后,内心躁动了起来。他也想见见让自己连战连败,只能拿孔融那厮出气的李云义。 “你们在此处等着,俺领上百人上前,与李云义一叙,擅动者——杀!” 络腮胡,大圆脸,浑身屎黄色。 这是李云义见到司马俱后,对于此人的第一印象。 司马俱就像是黄巾模子里面印刻出来的人一样,除了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他与普罗大众无异。 同时,司马俱也打量着李云义。他只见眼前人面容白皙,有着病态的白色。 那松垮垮的衣衫捆束之后,仍旧无法做到戎装的干脆利落。 “朱虚李云义见到渠帅。” 李云义打破沉默,微微拱手后道:“云义此来,是想要给渠帅一条生路。” “生路?”司马俱还未开口,他旁边的亲信便嗤笑起来:“俺家的渠帅纵横青州的时候,你这小娃娃只怕还未断奶......” “不碍事。”司马俱等着自己亲信说罢之后,才笑眯眯的看向李云义:“既然李使君想要给我生路,那我倒想知道这生路在什么地方。” 李云义伸手道:“你我握手罢战,便是生路。” “做不到。”司马俱迷糊,一时间猜不透李云义心中所想,只能按部就班的答道:“不过李使君非要用这般的套话糊弄俺的话,俺还有事儿。” “今岁青州黄巾肆虐,粮食已经匮乏。初平二年你我再战一场,无论谁胜谁败,都得面对初平三年的粮荒。” 粮食匮乏并非是一时间就会显露出来的。大汉除了少数地方,仍旧是地广人稀。一家人不遇到连年天灾,做佃农也能活下去。 可架不住最近数年极端天气频发,整个青州都变成了灾地。 最初,徐州,冀州的粮食还能运输而来,青州民生凋零,却还能维持平稳。 直到黄巾复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能够叫青州处在黄天治下,死上再多人,也值得。” 司马俱一颗心冰冷,他见过的死人比李云义见过的活人还多。有必要的话,他不介意为了黄天的大业,死上更多人。 “司马渠帅认为自己能笑到最后?”李云义见他神情肃然,便立马知道他根本没想到跟自己合作。 这也不奇怪,黄巾之乱时,太平道的盟友毫无意外的全都抛弃太平道,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摧毁了太平道。 现在李云义故技重施,司马俱根本不会相信。 “可我不想死更多的人!” 沉默一阵后,李云义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目光比往常更加坚定。 他并非伪善,而是想要为整个民族多留下一些血脉。 “那又如何?等李使君掌握北海,在言其他也不迟。”司马俱成熟,见多识广,听到李云义的话,就认不出笑出声来。 “说的也是。”李云义似乎被说动了,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司马俱:“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会在淳于北门为你准备三千石的粮食,供你军队一路北上。” “别嫌多,算算时间,昌都现在已经也落入了我手中。你想获得补给,就得去更远的县城。” “使君。”太史慈欲言又止,他在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并不愚蠢,非常清楚李云义做出决定,就不会有任何迟疑。 这粮食他说了要给,那就肯定要给。 “无妨,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至于饥寒交迫,一路上饿死大半,得去抢掠庶民的口粮。” 李云义不动声色的解释,在太史慈看来,李云义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使君甚爱百姓,果真不假。” 他心中叹息,只见李云义说完话之后,勒兵而回,没有丝毫留恋。 “使君,司马俱并为答应收下粮食......”太史慈疑惑,这种事情应该是大家谈妥才对,李云义说完之后直接走人,若是司马俱不同意怎么办? “大郎,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司马俱,而是为了庶民,他答应与否不重要。” 卷一 青州乱第139章 粮食 “渠帅,李云义那厮究竟是想要作甚!” 另一边,当司马俱面色复杂的返回队伍时,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 “他想要送粮食为你我践行。”司马俱声音低沉,直到现在他还想不明白李云义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自己绝对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那小白脸疯了?”头目瞳孔收缩,继而大笑道:“不对,是那小白脸外强中干,现在知道渠帅厉害,才送上粮食,以保平安。” “平安?”顺着头目的思路,司马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若真的像头目说的这样就好了。 李云义想的可没那么简单。 就冲李云义往日所作所为,他就断定李云义绝对藏着点什么。只是他左思右想,也猜不透李云义要收拢的是天下人的人心,而非他的心。 当大队黄巾穿越淳于城的时候,城下黄巾面对这座得而复失的重镇,面容十分复杂。 可等他们越过城池,看到城北端端放着的大车,粮食,司马俱心情复杂。 李云义说到做到,在北门放下的粮食绝对不止三千石。 ...... 城墙上面,李云义冷冷看向下面的司马俱,他到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黄巾渠帅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粮食是实打实的,他没有做任何的手脚,大车完好无损,一人就能推动上路。 林林种种布置之下,无论司马俱心动与否,他的屁股都会决定他的脑子。 “你做的很好。”徐青就站在李云义身后,随着他一齐眺望城下。只是徐青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李云义的称赞,更是一个激灵,差点直接吓尿。 “末将不敢居功,都是使君神机妙算,才有今日之胜。”被左承祖玩弄,现在又见到李云义手段之后,他心服口服。 别说是司马俱,就是他看到这些粮食,也陷入两难之地。这粮食虽好,却是致命的毒药,一旦沾染,就会让军心涣散。 他虽然对人心向背了解不多,也觉得李云义这样做是多此一举。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历历在目,只觉得李云义所谋甚大。 “走吧。” 李云义一颗心并不在城外的粮食上面,见司马俱大军到了,他也懒得等一个注定的结果。 司马俱不贪,可他麾下的人却不会放任数千石的粮食再度回到自己手中。 人心向背,从一开始,司马俱就输了。 “肖司马,使君之心果然鬼神难测。” 李云义离开之后,左承祖才幽幽叹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不如李云义。他用的都是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李云义用的却是君子之道,全都是赤裸裸的阳谋。不管司马俱如何选择,他都必输无疑,只是一个输得多,一个输得的差别 “难测?” 肖飞轻笑一声,道:“使君之心你我都一清二楚,使君是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而不是容不得人。” 左承祖本有许多话要说,被肖飞这样一提醒,当即就有些索然无味。 肖飞说的话,他听得明明白白,也知道肖飞是死忠李云义的人,现在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做沙子。 说到底,北海现在不再姓孔,也不是姓汉,而是姓李了。 他这孔融的旧部,大汉的直臣,也该为自己重新找一个靠山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左承祖当然清楚,只是他跟城下的司马俱一样,都是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他们当然知道只要顺从李云义,就能获得诸多好处,成为人上人。 可他们偏偏也都是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物,对李云义的逼迫,虽然不喜,却也只能接纳。 “肖司马,你坐镇淳于如何?” 沉思良久,左承祖再度开口的话,叫肖飞一愣,连忙摆手:“不成,我也想回高密,去朱虚,不想呆在淳于。” “再说了,左大人是使君任命的淳于县尊,身份尊贵,岂能轻动?” 他自顾自的说着,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肖飞当然知道左承祖的意思,可他知道自己的权势都来自李云义,不是左承祖这样的实干派、 他只能紧紧跟随李云义的步伐,为他效劳,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利。 淳于虽然是一个县,留守也是重任。 宰相门前七品官,比一地留守,不知道威风多少! 他更重的是人心,留在淳于天高皇帝远,按照现在青州义军的发展速度而言,等全据北海之后,区区一个县城留守,掌兵千人,不久必然泯然众人。 这才几天,李云义就拥兵万人了! 不过肖飞又一细想,知道李云义对左承祖此人颇为看重,倒是不禁犹豫起来。 “这样吧,若是左大人愿意在主公面前为我美言几句,等高密事了之后,我再回到主公身边。” 左承祖听得一脸诧异,方才肖飞果断拒绝,到为自己着想,前后不过数息时间。如此大的转折,倒是叫他高看了肖飞一眼。 最初,他只以为肖飞是李天云心腹打手,却没想到整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心思缜密,比一般的士人都强上几分。 ...... 城下,司马俱约束军队,却约束不了人心。随着通行的黄巾越多,场面就越发混乱。 队伍当中发不乏有人私自溜号,留了下来。他们都是听过朱虚汉军大名的,知道李云义仁义,却没见过。 现在亲身经历之后,对于汉军固有的刻板印象在他们脑海当中崩碎,取而代之的是李云义的仁义大名。 司马俱所部人马众多,来历繁杂。连战连胜的时候,他还能约束住自己的人马,可现在连战连败,军中口粮也日益消减。 由粮食引发的骚动,从一个人开始,便成成百上千。 “直娘贼,俺们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有粮食为什么不吃?”一个汉子破口大骂,所言却是人人都关心的,他们吃不饱也就罢了。 现在能吃饱,为什么还不叫自己去吃? “汉军白白送给俺们的,真就吃不得?”他怒目,引得一众人叫好。 “拦住他们!”有人大喊,咬牙切齿,后面的司马俱却面沉如铁,一言不发。 下面的人想的简单,也认准了死理,粮食就是吃的,谁不给吃,就是他们的敌人。 可是他们没想过,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眼下的一切好处,早已标注好了价格。 卷一 青州乱第140章 太史慈的任务 淳于城中,李云义却是等不下去了,太史慈所部通通进城。一千一百休息两天就能满状态的精锐之士,背负着二百来弟兄的骨灰盒子,就被安置在城中。 新入城不久,他再度见到李云义,就得继续北上,咬着司马俱的尾巴,直到昌都为止。 “使君,末将......” “别末将末将的了,大郎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李云义抽空喝了一口酪浆,头也不抬的埋在竹简当中,头皮发麻着。 淳于人口损失超过三成,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据,一一盘查起来,人数还要减上许多。 但明面上的数据作为一个参考,总比没有的好。 半晌,他才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向太史慈。 “北上的事情旁人做不得,只有你能行。”他勉励,知道太史慈远远没有看起来那样平静。 连年的战争摧残的不仅仅是士卒肉体,还有军官的精神。太史慈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也没有分工明确一说,他事无巨细一手操持下来,短短数日面相却老了好几岁一样。 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太史慈现在面容跟三十岁的人相差无几。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让他变得更为成熟。 “此战求稳,只要跟着司马俱,将他送走便是。”对于昌都,李云义并无太多担心。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昌都一城归属于大汉,还是黄巾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他真正在乎的是百姓的心,粮食只是开始。 他要将自己的名声传遍北海,最好的方式就是信守诺言,不与司马俱的士卒交锋,只是将他们礼送出境。 礼送出境并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司马俱狡诈,未必不会临时生事,再度突袭尾随的后军。 人家司马俱可以不讲道理,但作为汉军一员太史慈却不能出动出击,他需要隐忍。 他笑笑,这样的事情肖飞做不来,他没时间去做,只能交给太史慈。 “诺。” 这本就不易的事情在李云义说来轻松至极,但太史慈还是严阵以待。他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不是胜负,而是责任。 带了多少人出去就要带多少人回去,那不现实。可他想多带几个人回家,不叫他们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 “下去歇息吧,这次不急着出发,明天一早就行。你麾下的人马也从新调拨,战斗力就拿熊样儿,不过也用不着他们打仗,你多盯着点就成。” 李云义见他应诺下来,仍旧止不住的嘱咐。他不似同龄人一样轻佻,活泛,反倒是个老夫子一样,同样事无巨细一手操持。 “末将知晓。”太史慈不动声色的点头,心中明并无任何不满。 东汉末年,大多数的武将还没变成军头,没将自己当个人物,也没有独揽大权的想法。 青州义军更是如此,李云义一手打造,一句话就能调走。 “骑兵你全都带上,此战以你为主,武老三你不熟,张浪却是你的老部下。” 昌都北面便是渤海,正好卡在东莱西进北海的关键之处。 只要掌握了昌都,司马俱想要前往东莱的所有路线全都被斩断,只能照旧先将昌都攻陷,才能长驱直入。 “入了昌都之后,大郎你留守此地,一面劝降东面的城池,一面将士卒训练成伍,四千五百人只留三千人,不合格的全都解甲归田。” 是人都不能闲着,哪怕太史慈忙活了小半个月了,现在也没有丝毫空闲可言。 还没出淳于,他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点不落。 如此一来,昌都将成为太史慈的驻地,他也会跟龚都一样,朝着东莱进军。 唯独淳于,李云义仍旧牢牢掌控在手中。昌都城高不假,可一个城池想要独自生存,自给自足的难度颇大。 即便太史慈战无不胜,短时间内也无法自给自足,成为军头。 跟忠诚度极高蜀汉不一样,太史慈在史书当中,都是在诸侯一列当中,而不是人臣。他在扬州干的事情,也是军头才能做的。 加上现在肖飞龚都一口一个主公,将一百来斤的自己托付给了李云义,太史慈手握重兵,却没有认主,没有同生共死,防人之心不可无。 时间不长,太史慈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才施施然的离开。 看着竹简的李云义则是一目十行,直到华灯初上,才停歇下来。 他拒绝了跟左承祖秉烛夜谈,直接睡下。 他跟老男人晚上可没什么好聊的,尤其是左承祖这样的清隽之士。 总不能入乡随俗,去勾栏喝酒,磕五石散吧? 我还小,还是个孩子。 拒绝左承祖之后,倒是一夜无话,天色大亮之后,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乖巧可人的侍女笑盈盈的服侍,让李云义连连脸红。 让他在心里面骂了不知道多少声万恶的旧社会。 “走吧,南下。” 等他出了房间,吃了早饭,知道了左承祖来意之后,李云义并不意外。 左承祖能找自己说的话很多,但需要在晚上说的,也仅仅是孔让梨了。 那个不支持禁酒,施政一方无所作为,看似汉臣,却未做一事的孔让梨。 ....... 高密,孔融已经瘦了一圈。 在王子法的协助下,他吃的苦不多,也没有受到非人的待遇。 甚至每次见到王叔治的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王修的恭敬。 但就是在恭恭敬敬的王修言语当中,他却将李云义当做了主公,真正的使君了。 须知,使君这一称呼并非是称寻常官员的,至少得是一州刺史,或是太守,才能被称作为使君。 王修对李云义的称呼让他很不开心,但更不让他开心的还是,王修竟然软禁了自己。 就在高密城中,三尺见方的天地,便是他这几日所呆的地方。 加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无酒无乐,这让在食物链顶端的孔融十分不适应。 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但人不能总是忆苦思甜,也要接着奏乐,接着舞。 “主公,不对劲儿啊,今天王叔治为什么没来?”王子法倒是对现在的生活没有半分不满。他追逐权力,却也随遇而安。 他得大腿孔融都落难,不受王修待见,他当然也只能偃旗息鼓,不将自己当做大人。 “不知道。”孔融冷哼一声,心中不满溢于言表。 卷一 青州乱第141章 刘某的配合 现在孔融后悔,就非常后悔。他对只身前往高密的事情已经心生绝望。 他本以为王叔治会忠诚自己,高密也会成为自己据点。他没想的是,王秀看到自己跟王子法两个人出现在的高密城外,竟然软禁了自己。 一进一出的院子里面,处处都是粗壮的甲士,明晃晃的刀剑更是让孔融大骂“有辱斯文”。 王子法侍立一旁,见孔融不悦,心中长叹一口气。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叔治表现出来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偏偏自家主公仍旧要不忿。 这是乱世,他跟着孔融从剧县一路败到高密,身边侍奉的随从,官员已经所剩无几。 “国相。” 红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身着儒装,目光清澈的王叔治快步进来道:“国王醒了。” “叔治兄,国王难道还活着......真是北海之幸。” 孔融还未开口,王子法已经眼前一黑,近乎昏厥。 在北海一地能够被称作国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在昌都城下生死不明的王子法。 洞悉世事的王子法心乱如麻,刘某的存在并不重要,可王叔治现在提及这个名字,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王子法磕磕巴巴,自知失言后立马做出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 刘某死不死他一点都不关心,可有些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不合适。 “国王得了使君援助,并无大碍。” 王叔治面色凝重,刘某的事情他非常关心,这位名义上的诸侯王,将会成为一个吉祥物,成为他们的招牌。 在大汉,汉室的名义非常重要。不然曹操不会奉天子,袁绍也不会想立刘虞为皇帝。 说白了,大义才是收拢人心的关键。 “国王在何处?老夫想要拜见一番。” 孔融听的心里面颇不是滋味,君臣父子,越是简单的关系,羁绊就越深。他可以在心里面说刘某无能,是个废物。但在明面上,刘某是北海国王,是他效忠的对象。 他现在心中不是滋味,嘴上却还得表现出恭谨,做出一副想要拜见刘某的样子。 “在病榻之上。”王叔治如实回答:“国相想要前去的话,修现在便去准备。” “自然。”孔融微微颔首,眼见王修答应下来,他脸上并无任何的笑容,反而格外凝重起来。 他当然知道的刘某活着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 病榻之上,刘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在北海国内低调惯了,可这不代表他是没有火气的泥人。 大汉诸侯王的权利经过七国之乱后几乎被削弱为零,变成了废物。 在国内,他们就算是低调行事,也可能会被国相举报。说白了,国相就是皇帝收拢诸侯国权利后,用来监督诸侯王的人。 不过在汉末,天子已经稳坐洛阳,诸侯王根本就没有造反的能力,他们连国相都斗不过,更别说洛阳的皇帝。 “不见到李使君,我心难安。” 刘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修他是认识的,不过未曾深交,现在也只是认识,并无太多交流。 因为他更相信将自己从昌都救回来的李云义,而非王修。 说到底,他拿不准王修跟李云义的关系究竟如何,是朋友,还是盟友。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显著,他只相信李云义愿意给自己希望。 “使君马上就到。”服饰刘某的小吏苦笑一声,自从刘某醒来之后,他最想见到的人是李云义,其次是肖飞。 “马上是什么时候?一日两日还是三五日?”刘某再度叹气,眼前的小吏得了王修吩咐,他的一应要求都是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唯独相见李云义一事,他从未听到任何回音。 仿佛李云义不在高密一样。 “现在。” 忽的,房门外面有人应答。 一连串的战靴踏在冰冷的石板上,朝着院内疾步而来。 为首的李云义目光炯炯,听到房间里面的话,不禁晒然。 他只感觉这个刘某是一个妙人,踏在淳于的时候,王修便事无巨细的将刘某的种种举动上报。 刘某对孔融的憎恨,对自己的好感,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还有传闻说,刘某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 门被轻轻推开,甲士没有鱼贯而入,而是打开门之后,便自然的侍立在门口,左右分列。 能跟李云义一道入内的只有左承祖一人。 “主公。” 与刘某相伴的士卒见到李云义到来,连忙行礼,退下。 顷刻间,房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当中。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刘某见到左承祖后,立马哑火。 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自然知道左承祖是孔融的亲信...... “王上不必忧心,司马俱在淳于城外连战连败,已经退回了剧县。” 刘某只感觉有一双眸子始终盯着自己,阴恻恻看着自己,像是猛虎一般,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有一个东西叫做礼节,下臣见到君主是需要行礼的。 “对了,左承祖左大人心系百姓,如今出任淳于县令,还望王上知晓。” 他这一说,又才将刘某的思绪拉回来。 “左大人现在也效忠于你了?”他惊愕,心中对李云义的评价再度提升。 “王上莫要胡言乱语,左大人效忠的并非是我,而是青州百姓,王上您。” 他和煦,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叫刘某心中大为震动。 左承祖的为人他一清二楚,清隽之士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极好名声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背主,为了区区一个县令,就转投李云义麾下,左承祖做不出来。 “也对。”他尴尬一笑,眉宇当中难掩惊色。 事发突然,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将旧闻搬出来:“使君此番南下,北面可是平定了?” 李云义微微颔首道:“淳于昌都暂定,有三五千守军守备,等到开春,便要出兵鲸吞东莱。” “东莱?”刘某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病榻上面的身子也直了几分。 “使君不愧是使君,这样谋划,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想必青州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尽入使君手中。” 他意有所指,少停一下又摇摇头道:“不对,是落在我的手中,落在青州百姓手中。可怜我的家人,落在了黄巾手中。” 卷一 青州乱第142章 孔融求见 他已经认命,对未来不作任何的幻想。大汉的皇帝永远也轮不到他这样的诸侯王去当,单字的王他这辈子也轮不上。 甚至不是黄巾肆虐,他连剧县也不能走去,只能在四四方方的“行宫”当中,由着七八个侍女,仆人侍奉。 “王上无须多虑,使君正在为此事操劳。”左承祖却是忽的开口,替李云义解释起来。 “此番使君不单单与司马俱交锋,临行前还赠送三千石粮食供以司马俱军用,好叫他能够回到剧县,念着使君的恩情,再谈如何交还王上的家眷。” 他声音清冷,如面容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他说的明明是一件好事,但在刘某听来,却仍旧不寒而栗。 “北海刘某,谢过使君。”刘某压住心底寒意,不去想左承祖的警告,全心全意的感激起来李云义。 在他看来,李云义是个天大的好人,救了自己性命,现在还要援助自己的家人。 也只有左承祖这样的恶人,才会在这个时候隐隐的胁迫自己。 “无须这样,我答应王上的事情,必定会竭尽全力,救回王上亲眷。”李云义伸手虚托刘某,将他扶回了床上。 他倒是不知道刘某有几个家人,家眷身处何处。现在左承祖一说,倒是提醒他了,司马俱手中还是有一些筹码。 “使君,一切拜托您了。”他面对救命恩人李云义,将姿态放的极低。 他心知肚明,自己跟李云义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国王本就是花架子,没啥乱用,只有国相捧着,才能做个人。 现在李云义想要借着他的名义,进军东莱,他哪敢有半个字的不允? “无妨,国王是大汉诸侯王,身份尊贵,本就应该匡扶汉室。”李云义笑容满脸,在见到刘某之后,他内心大定。 跟他预想的一样,刘某尝过人间冷暖之后,知道什么才是值得信赖。 哪怕是做傀儡,他也愿意做李云义的傀儡,而不是孔融的。 更别说李云义想要借助自己的名义进军东莱,拯救万民。 这时候他只想孔融变成光杆司令,跟自己一样失去权力,成为阶下囚。 不对,他这时醒悟过来,自己并非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客。 这短短数日,他身心俱疲,肉体的痛楚被他将责任一应推给了孔融。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孔融无能的话,自己不至于此。 对于神出鬼没的李云义,他是真真儿的感受到了到李云义真诚,并非是别有用心之人。 在他眼中,自己毫无价值,李云义愿意将自己从黄巾手中救出来,这就是莫大的恩德。 当然,他知道李云义将他当做奇货对待,却不知道李云义想要学人妻曹挟诸侯以令不臣。 对他这样在北海,二字的诸侯王来说,他们出现的原因就是推恩令。 上面的皇帝巴不得自己的宗亲都变成刘表刘焉刘虞那样的臣子,而不是亲戚。 对匡扶汉室他没什么想法,但对李云义说的成为青州名义上的主人,他却是有几分兴趣。 人活到他这个岁数,也看透了。野心那是强者才有的东西,作为一个弱鸡,只能求生。 李云义愿意保住自己的权势,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古往今来只有强强联合,没有强弱联合一说。 一强一弱只会把联合变成一方主导。 作为弱者,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动接受。 “使君,孔国相求见王上。” 侍从来报,先入内的并非是旁人,而是王修。 王修一脸严肃,见到李云义后神色稍霁,露出一丝笑容:“使君回来的这般早,倒是叫修松了口气。” 他对孔融毫无办法,也对孔融提出的合理要求,有心拒绝,事到临头却还想让刘某自己看清楚孔融的真正面目。 “孔国相想拜会王上倒是一件好事,正好消除这几日的误会。”左承祖神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叫王修色变,李云义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左承祖。 什么叫误会?人都差点被坑死了,这叫误会吗?这叫谋杀。 微微一想,李云义就知道这误会压根就消除不了。 如他所想的一样,左承祖刚说完,刘某就嚷嚷起来:“让孔融那厮救回我家王后,再来见我。” 此言一出,除了李云义之外,房间另外两人神色各不一样,左承祖老道一些,能面不改色的直面问题,王修就差了一些。 院子里面的孔融面色潮红,如同煮熟的螃蟹一样,却进退不得。 房间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当左承祖为自己开脱的时候,他没有时间思考左承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赶到宽慰。 他瞅瞅王子法,正得意地时候,刘某的声音让他如坠冰窟。 他作为北海国相以来,声望无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如此难堪。 而更让他难堪的却是,这话并非是从旁人嘴里面听到的,而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的。 刘某勃然大怒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让他心中大为羞愧。 他并非是不要脸的人,面对什么样责难质问都可以无视。 刘某的话让他心如刀绞,他是巡视昌都的时候,剧县被围困,被逼无奈他才放弃的剧县。 这并非是他的本意,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掌握当中,他无法做出选择,也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放弃剧县。 至少昌都城外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结果,他无法否认。 孔融从愤怒到无奈前后不过数息,这一切都落在王子法眼中,这让他大感不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孔融这般说话,显然是已经将种种过失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从政的人,即便是做错了事情,也不应该承认自己错了。尤其是在面对李云义这样政治上敌人,哪能承认自己错了! “国相,不能让他们这样污蔑您的名声,将脏水泼在您的身上。剧县失陷,并非是您的过错,而是将士不敢战!” 他低语,见孔融不语,胆子愈发大了。 见状,他大声道:“王上勿要受奸人蒙蔽,勿要相信他们的谗言。国相忠君爱国,所行之事,都是时事所迫,并非国相本心。” “还请王上请国相入内一见,叫国相面陈此事。” 他洋洋洒洒,说的里面的刘某面露惧色。 卷一 青州乱第143章 助你为恶 凛冬已至,刘某满是皱褶的额头上划过一滴冷汗,身体也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孔融是谁,作为被害人,呸,北海人他一清二楚。在大汉,在民间,准确说是士林当中名望颇高的人叫做名士。 孔融从让梨开始,就在名士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包庇党人,倒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跟官员天生就是对立的,前者想要管控天下,后者想要替皇帝管控天下。 利益之间的冲突无法避免,他成为北海王之后,便被国相压制。 而这群国相的当中,名声最盛,最名不副实的便是孔融。 没辙,一个吹了半辈子名声的人,陡然间出任地方长官,恐怕连自己麾下有哪些官吏都弄不清楚,更别说造福一方。 单单是他任用的不是清流,就是阿谀奉承之人,就足以他治政北海,却一无是处。 只是大汉的诸侯王也都是按照猪养的,小节有亏不是坏事,反而会被认为是安于享乐的标志。 现在刘某听到王子法的声音,立马就明白过来,孔融那老不死的就在外面,自己说的话,只怕他也听到了。 “使君。”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向李云义,却见这个年纪补足自己一半的美少年脸上并无怒意,只有好奇。 “无妨,公道自在人心。”李云义微微一笑,对于人心,他掌握在手,知道孔融在自己手中翻不起一朵浪花。 他不是曹操,不会将孔融当成合作伙伴,让他拥有一定程度的实权。 反而他要将孔融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变成青州义军所用,用孔融北海相的身份滋养青州。 孔融连做花瓶的资格都没有,他发出的声音,又有几个人能够知道? 纵然他是建安七子,名传千古的文人,可这样的人每多一个,便会让大汉百姓过的凄苦一分。 并非是建安七子的文学造诣不好,而是诗人,文学家就不应该为政一方。 “左大人,与我一道去请孔国相入内?” 李云义邀请,面带笑容。左承祖的态度代表了绝大多数清隽之士的态度。 现在还不是魏晋,清谈还不能当官。 清隽之士都是在乡间名望不小,却没有举孝廉,茂才的人。他们读过书,却没有出路,只能靠名士赏识才能出仕,成为人上人。 “诺。” 左承祖迎着李云义的目光,微微颔首,慢他一步出了内屋。 院落当中,孔融面色灰暗,他身边的王子法看到来人时,却是一惊。 他早就从有心人的嘴里面知道了李云义大概的长相跟年纪,可真正见到李云义的时候,他却看不透眼前这年轻人了。 除了李云义的身份可以肯定之外,他不相信从朱虚到高密,数月之间崛起的庞大的势力,便是这个年轻人一手操持出来的。 说到底,他这样的士人,对白手起家嗤之以鼻,对李云义这样的年轻人更是不放在眼中。 今次骤然见到李云义,他心中不信,脸上却是色厉胆薄。 “王上何在?” 他明知故问,迎着李云义的目光巍然而立。 “王上昌都一战身体受创,时至今日,病情虽有好转,距离痊愈却还早得很。”说话的并非是李云义,而是左承祖。 他目光幽幽,与王子法对视一眼,眼眸中的异色便难以遮掩。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王子法究竟想要干嘛,是想破罐子破摔,还是另有打算。 眼下李云义掌控北海,又驱逐司马俱,声望一时无俩。莫说孔融是孤家寡人,就算他现在麾下还有数千从者,那也不是李云义的对手。 时代变了,国相! 他目光坚定起来,说的话一如利剑,直戳孔融内心。 无论他是真的心生愧疚,还是假的,都不能闭口不言。 听到这话,王子法的目光也锐利起来。他对左承祖一向警惕,认为他是自己的大敌,会抢走孔融对自己的宠信。 但他深知自己不是左承祖,跟李云义并无关系,只能对立。 “蛾贼残暴,驱使无辜百姓攻城,又以王上胁迫国相,叫国相不得不分兵出城营救,叫蛾贼破了昌都。” 王子法义愤填膺,他是最坚决反对出城之人,现在听到左承祖旧事重提,他那里不知道左承祖心中意思。 现在他翻云覆雨,直接将昌都城破一事扣在了营救刘某身上,好叫自己脱身。 “今日臣下方才知晓王上无恙,实乃北海大幸!” 他声音高亢,字字珠玑,让本就静谧的院内鸦雀无声。 连素来沉稳的王修,都忍不住侧目,想要谩骂一声。 他们这些亲历者知道王子法胡扯,偏偏王子法说的又都是实情。 孔融派出百人救援刘某失败,昌都随后被打破,两件全然无关的实情,现在被联系在了一起,以此洗脱自己的罪责,王子法此人,实在无耻! 眼见众人不语,王子法心中不禁冷笑。他自知自己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孔融,孔融最大的依仗不是能力,而是忠义廉耻信的好名声。 错的怎么可能是孔融?错的是整个社会。 “王上无恙,的确是北海大幸。”李云义良久之后,才打破沉默,冲着王子法一笑:“国相无恙,更是北海大幸!” “想必不久,国相便能重归剧县,再度拱卫王上一家老小安危。” 嘶! 孔融面色一沉,与屋内的刘某一样,都难掩自己的情绪。只是孔融是羞怒,羞辱被人提及自己连战连败;刘某是惊悚,他已经被孔融保护了一回,随了老祖宗刘邦,丢弃妻子不提,命都快没了。 现在李云义旧事重提,已经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了,这是又捅了一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纵然是能言善辩的王子法也不敢当面请求孔融重新募兵,武装自己。 他对李云义之心心知肚明,知道这个豪族出身的少年郎是软禁孔国相,假借他的名义发号司令。 他现在说说漂亮话,挽回孔融的颜面,并不触及李云义的底线。 但重新武装一支忠于孔融的精锐,讨伐司马俱,孔融死不死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死定了。 “孤王乏了,国相请回。” 屋内,刘某疲倦的声音如同一个台阶,让尴尬的王子法拜谢叩恩而去。 作为国相的孔融无须太多礼节,他只是遥遥一揖,长叹一口气后,便转身离去。 卷一 青州乱第144章 郑玄出门 发生在刘某身边的争端如同一场暴风雨一样,来得快去的越快。 除了极少数的参与者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李云义也能言善辩,三言两语便让孔融退却。 “主人,孔国相身边是否需要重新安插人手?”已经到了高密张庭拱手,问询到。 “不必,好吃好喝供着,勿要让他们生事就够了。”李云义摇头,孔融这样的腐儒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的危害,将他管控起来便是。 “诺。”一事结束,张庭又问道:“主人是否要拜见郑公?” “郑公?”李云义一怔,像是头回知道这个名讳一样,在王修等人的面前略带迟疑:“能不见吗?” “郭县令怕使人不愿去拜见郑公,又委托小人在主人耳边提及,免得误了大事。” “郑公不单单是老家主的师尊,更是国大人,赵大人的师尊。就连主人看重的崔先生,最近几日也回归郑公门下......” “此事干系重大,我细细思索再说。”李云义听得头皮发麻,他对自己死鬼老爹毫无印象,对那个郑公更是一无所知。 但能够被称为公的,除了曹操那样手握实权的野心家之外,都是德高望重的虚名之人。 这类人可以被当做是名士的加强版,声望更高,能力也更强。 “诺。”张庭受人所托,也知道自家主人对郑玄那厮不感冒。 可他从一介小卒成长到如今的地步都知道有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做的,作为主君的李云义当然也知道怎么做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作为臣子,他只有建议的权利,没有替主君决定的权利。 他不管李云义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举起双手双脚支持。 一旁的王修却道:“妙哉,使君与郑公有旧,正好借此机会拜见郑公。修几次想要提醒使君拜见郑公,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怕郑公不见。” 王修的话远远比张庭更有分量,一个被王修这种老实人都推崇的郑公,倒是让李云义想到了一个人。 不可能吧?只是他心里也是一惊,不大相信自己死鬼老爹人脉这么强大,可能是郑玄的弟子。 不过他隐隐记得郑玄有弟子三五千的样子,这样一算,自己老爸作为几千分之一,倒也合理。 “我会考虑一下。” 李云义照旧没有直接答应,心中却暗自多了一分计较。 孔融就是青州士人捧出来的榜样,那郑玄跟孔融关系如何,他是否会帮孔融说话,这都是一个疑问。 一个无法言语的理由则是,他知道大汉抑制豪强士族久已。士族掌控青州经济,民生,迟早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去。 郑玄会不会为了利益成为自己敌人不好说,但有第一个孔融,那就肯定还会有第二个孔融出现。 “诺。” 跟张庭一样,王修也没有强求李云义要如何如何。他敏锐地发现李云义并非是伪善,而是实打实的为百姓着想。 也发现李云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必然会跟豪族,士族产生冲突。 一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无法按耐住心中不安,告辞之后,转入了郑玄所在的学宫。 学宫,虽然带着宫字,却无富丽堂皇,只是占地颇大,能够同时容纳三四百人在里面共同学习。 在学宫当中,只要一心求学的人都可以拜入郑玄门下,随着师兄一起学习。每五日一次的讲经大会上,他们也能够见到老师郑玄的面容。 可大多数时候,他们面对郑玄,一句话说出口后,便在和煦的郑玄面前哑口无言,忏愧而退。 相比学贯东西的郑玄,学生的平均年纪在十七八岁上下,这些少年郎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纪,可谓无忧无虑。 他们无论是学识,还是人生经验都远远不及郑玄。都是因为党锢解除,郑玄在朝中任官,声望极高的情况下,投入郑玄门下阿谀奉承之徒。 纵然他们自己不觉得自己是在攀龙附凤,但在他们的亲眷眼中,拜师郑玄,可以少努力十年。 “老师来了。” 俨然,郑玄已经成为他们面前一座不可高攀的大山,需要仰视的人。 “老师这是要出门?” 这话仿佛是一个奇闻,总所周知,早在黄巾围困高密之前,郑玄便闭门读书,不再过问世事。学宫内外的事务都是由着师兄们一手操持,学生们监管。 现在郑玄迈出足以容纳百人的厅堂,出现在外院的时候,便立马引来一众目光。 他们见到王修落后郑玄一个身子,恭敬的跟随。又隐隐约约听到郑玄平和的语调:“既然他不愿意见老夫,老夫就去见他!” 王修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在听到的郑玄赌气式的话语时,不禁苦笑一声。 “郑公,使君之心可不是那般容易改变,他若是真的一心推辞,郑公您未必能够见到他。” 郑玄轻笑一声,倒是没将李云义的抗拒放在眼中。囚禁国相,借国王之名行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李云义都做了,难道见自己一面,比做这些事情还要困难? “无妨,老夫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能否见到李云义倒是次要的。” 王修闻言,心中暗自叫苦。他哪里不知道郑玄看似平和的面容下,是无比坚定的内心跟信念。 方才他跟郑玄,将能说的话,全部说出。 如他所想的一样,对李云义极为关心,让自己门下弟子出仕的郑玄,果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以同龄人没有的矫健穿上鞋子,走出房门。 现在郑玄举重若轻的话语当中,几分真假,他如何不知? 都到了这个份上,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只是,王修压根想不到郑玄跟李云义究竟是什么关系,才能让郑玄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此事。 而等他们乘着牛车到了县衙之后,却又见到另外一幅景象。 百余商贾静谧的站在县衙门口,让王修一阵头疼。这些人的来历他十分清楚,高密的粮价便是被他们哄抬的。 现在高密不缺粮食了,他们囤积的粮食自然卖不出高价,甚至常价都卖不出去。 加上李云义对待黄巾雷厉风行的手段,直叫这些商人胆寒,主动登门请求原谅。 “县尊,使君南下黔陬,商贾聚众,愿意捐献粮秣,敢问如何处置?” 卷一 青州乱第145章 糜氏求见 南下的快马上李云义精神紧绷,来自黔陬的消息让他恍惚,仿佛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郭天在黄巾当中的人脉足以让他弄清楚许多事情的根本面貌。 朱虚城外死在乱军当中的甄老七,并非是籍籍无名之辈。相反,他是东海国糜家的人。 糜家这个称呼李云义陌生,但一想到刘备的大舅子糜竺,小舅子糜芳,东海糜家的到来,就让他有些迷惑。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来算,糜家只是一地豪商,能够成为陶谦的左膀右臂纯粹是陶谦是光杆司令,想要掌控徐州,必须要土著帮助。 与陈登陈珪父子,曹豹等人不一样的是,糜家在徐州唯一能够被陶谦看上的地方就是有钱。 即便是一方诸侯,陶谦也深谙有钱才能为所欲为。 哪怕大汉抑商重农,也改变不了商人掌控一地经济,愈发强大的现实。 现在郭天传话,李云义最先思考的不是糜家拜见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是自己需要什么,他能给自己什么。 不谈利益,一切都是耍流氓。他可没时间跟糜家过家家,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糜家身上。 呼呼冷风让他精神抖擞,他压根不想承认的是,自己临时南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于郑玄身上。 他不管自己便宜老爹跟郑玄是什么关系,但他一想到自己跟郑玄见面后,老狐狸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未必会跟自己继续合作。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崔琰一行人拜见自己,选择自己,诚然有自己魅力的加分项在当中。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郑玄。 诶,头疼! 一想到投靠自己的国渊,赵商可能别有目的,他心里面就烦躁不堪,只能将气撒在即将见到的糜家身上。 同时,黔陬作为北海的南大门,地位重要,他需要亲自巡视,才能保证黔陬士民安心。 ...... 半个月前的战争并未在黔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战争带走了生命,却也带来了另类的繁荣。 有了钱粮,的黔陬军队编制不断压缩。郭天手下的上万人马,现在已经被压缩成了五千。 被踢出军队的老弱病残并未真正的成为废物,他们领取了一笔钱粮作为补偿后,又在黔陬,夷安领取大片无人耕种的土地,成为自耕农。 心知肚明百姓才是一县根基的官吏,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办法弄虚作假,郭天老道,国渊精明。两个人配合下,短短时间,就让黔陬的三万百姓,重归李云义治下。 数万的人口,纷纷获得土地,获得粮食。加上以工代赈获得的粮食,黔陬城内焕然一新,多了几分生气。 再度见到黔陬繁华的样子,糜芳心中烦闷。甄老七是他的家奴,是他的人。可现在甄老七身死,他唯一安插在张闿身边亲信化为乌有。 他想把这笔账算在张闿头上,因为往军队当中安插人手,是糜竺的命令,失败的责任却得他一个人来背! 可偏偏张闿在青州挨了一顿毒打,回到徐州后,也不知道脑袋是被驴给踢了,还是疯了。 他居然真真儿的投靠了陶谦,不是那种假装的投靠,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陶谦,成了陶谦的走狗。 前后不到一个月,张闿不单单获得了三千丹阳兵的统帅权,还一跃成为实权校尉,就驻扎在东海国内。 这让糜芳心神慌乱,偌大的脑袋空空如也。 他并非愚蠢之人,只是他耻于被一个不学无术的黄巾余党,踩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撒尿。 哪怕他现在远离了徐州,对张闿的恨意却有增无减。相反,在青州,他才能将自己心中的憎恨,表述出来。 “不过大兄,你为了姓李的,贸然前来青州,只怕不好吧。” 糜芳欲言又止,他对字迹大兄极为了解,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可作为徐州官员,出现在青州北海,本就是失职。 他不明白,为了一个李云义,值吗? 糜竺轻轻捏着酒杯,幽幽的看向窗外的百姓,却道:“二弟,你可曾见到剡县百姓如黔陬百姓这般喜悦?” “喜悦?”糜芳一愣,继而摇头:“便是新年时,剡县百姓也无这般模样。” “既然不曾,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黔陬百姓为何如此喜悦?” “以工代赈?这法子不新颖,虽说不错,却也仅仅是不错。”糜芳下意识的回答,却不觉得以工代赈是什么上等的法子。 他家是豪商,家中并不缺少终年为他们做工的仆人。在他看来,官府不愿意花钱在基础建设上面,自然无法获利。 在该投资的地方投资,就会获得报酬,这是商人的准则,但这一准则,在大汉的官府这里并不能行通。 他在经商上面的天赋不弱,但将这一天赋转换到官场上来,他就本相毕露。 菜不是原罪,但官场上面目,一直都是赢家通吃,输家做了什么,都是原罪。 在他看来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在官府看来,那就是不能做的。 “你错了。”糜竺轻笑一声,倒是对自己弟弟的思想拿捏得死死地:“官府的县尊,府君之所以是尊者,并非是他们多能做事,而是他们富有名望,能让陛下放心。” “而不是我们这般,要为自己负责,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陷入长长的回忆当中,经商当然有千般苦难,可当官同样如此。 只是在商场上面是忍着不出错,但官场上面则是忍着不做事。 这事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反之亦然。不做事情,仍旧会获得擢升,干嘛还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士人名望是日积月累而来的,你细细想想,孔北海除了庇护党人,愿意一死,让梨二事,还有哪一件事情你耳熟能详?难道他治民,经商比得过你?” 糜芳哂然一笑,别的他不敢说自己能行,但在管理仆人,经商这两件事情上面,他却是颇有心得。 糜家在徐州声势浩大,靠的并非是糜竺一人,而是他奔走在外,糜竺直通州郡官吏,小妹糜环坐镇东海。 这三环一个都少一个,糜家庞大的产业都玩不转。 卷一 青州乱第146章 初见糜竺 “可李使君远胜你千倍万倍。”糜竺却是神色忽的一冷,声音也变得不近人情:“旁人做的不的事情,你做了,做成了,该你发财。旁的官员不肯做的事情,李使君做了,他能获利多少?” 他目光如刀,看到糜芳脸色大变。已经年过二十五的糜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自己大兄这般眼神是那一年,那一日了。 可这透骨的冰冷,却叫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乖巧起来:“大兄,小弟知晓了。李使君心胸广阔,并非小弟能比的。” “只是父亲临终之前告诫小弟,凡是都要留上几分余地,为何大兄见到李使君,便想要与其结识一番?” 糜芳疑惑不解,在他看来,糜家在徐州是妥妥的一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他像陈登陈珪父子那样不动如山,而不是飞的寻找一个靠山。 而且自己大兄选定的靠山并非是大佬,而是在徐州寂寂无名的李云义。 “二弟,陶使君年岁不小了。”糜竺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陶谦作为外来户,极力在徐州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参天大树不是一天长成的,陶谦费心尽力,现在投效他的人也不过寥寥。除了张闿那样的破落户之外,谁不观望观望? 现在天下乱成一团,陶谦的年纪跟身体,已经无力压制徐州的野心家了。不是谁都想要让徐州变成陶谦一家的,陈家,糜家,窝在泰山臧霸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趁着陶家还没倒的时候,投资几个潜力股的话,等陶谦病亡之后,再做选择就已经迟了。 “糜先生,我家县尊请二位县衙一叙,我家使君到了。” 正说着,楼梯口“咚咚咚”的脚步声传入二人耳中,糜竺糜芳两兄弟当即住口,前者了然,后者却露出惊讶。 高密距离黔陬的距离他们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快马加鞭的话,李云义绝对到不了这么快。 想清楚这一点,糜芳的脸上露出得意。 在他眼中,李云义来得越快,就越证明自己在他眼中的地位越高。 徐州糜家,值得被郑重对待。 “善。”糜芳越过糜竺,他自称是这一行的首脑,受到宽待。糜竺则是暗中观察,估算李云义是否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官员有自己的政治倾向没问题,但商人绝对不能太过依靠某个人,更不能玩一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除了陶谦之外,徐州他能够投资的人,他都有所合作,只是力度不一样。 二人相随而走,迈了不过百步,便看到县衙戒备森严起来。 “二位,这边请,我家使君去了校场,二位是去校场拜会我家使君,还是在县衙等候。” 糜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好奇:“敢问这位大人,军营重地,李使君也敢叫我这等外人前去?” “自然。”那人闻言一笑,道:“我家大人善解人意,知晓二位对我青州义军虽有好感,却不够信赖。才想请二位大人见识见识我青州义军的真容。” 糜竺听到这话,默默后退,将舞台让给糜芳。 糜芳见大兄不动声色的后退,心中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能跟青州黄巾打的有来有回的青州义军,不值一提。 也亏他不是李云义那样的穿越者。不然也会觉得青州兵的战斗力跟青州黄巾,是卧龙凤雏的对比。 “若是贵军觉得无妨,糜某愿意一见。” 他心中直嘀咕,可回头一看自己兄长认真的模样,就只能将疑问压在肚子里面,再度转向,朝着军营而去。 校场在城南,占地颇广。 此刻足足五千人的军士,在接受短暂训练后,懵懂的聚在一起。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被召集,穿上统一的衣服,出现在人前。 “直娘贼,就这是主公说的阅兵式?”满脸络腮胡,全然不像是郑玄徒弟的郭天一抹自己的大胡子,脸上满满都是得意。 “慎言,使君就在旁观。”国渊惊异的看向队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齐的队列。 他是过来人,知道什么叫知易行难。看上去越是简单的事情,处理起来,便越是麻烦。 黄巾征战南北,也不见他们有这样整齐的队列,高昂的战斗意志。 偏偏李云义就能做到。 另一边,也是头一遭见到此情此景的糜竺饶有兴致的关注着沙场上面整齐划一的队列。 他身边的糜芳则是张大嘴巴,呆立原地。他在更多与人打交道,深知军纪对于战斗力极强的丹阳兵来说完全无用。 打仗拖家带口,全军上下都是亲戚,同乡的丹阳兵一一旦哗变,那就是整个军营都乱成一团。 任何一个想要严惩军纪的将领,都会被丹阳兵反噬。 但在北海,他却见到了让人惊奇的一幕。 无论是国渊还是糜竺,都将自己带入进去,以为李云义是在向自己秀肌肉。 今天他临时抵达黔陬,最关心的军队只要安好,那一切就还在掌控之中。确定这一点的李云义,全然不在乎国渊等人的想法,靠着军中老卒的支撑,玩了一出阅兵。 他内心清楚,越是简单的东西想要玩出花就越难,想要出彩更是难上加难。 别的东西能作假,唯独士卒的精神面貌做不得假。 “糜先生,使君到了。” 忽的,去而复返的小吏到来,他不苟言笑,禀告了李云义到来之后,便站立一边。 身穿狐裘的李云义在数名甲士的簇拥下到来,他年纪轻轻,出身豪族,脸庞的青涩却被华贵遮掩。 纵然是走南闯北,见惯了富贵公子的糜竺也不免心中一赞。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二位便是徐州来客?”李云义并未屏蔽身边的人,而是用徐州代指糜家。 “正是。” 糜芳一开口,李云义脸上便露出玩味的笑容。 糜芳糜竺面容相近,打扮却不太一样。糜芳多行走各地,穿的是鹿皮靴子,外套也是藏青色的长袍,内里是紧身的戎装。 长袍可以抵御风霜雨雪,内里的戎装则是用来保暖。他身上的装束跟李云义几乎一致,都是行伍老人传授的法子。 卷一 青州乱第147章 糜芳 糜竺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古之忠臣的模样。 只是他的装扮倒是寻常商人装扮,乍看平常无奇,可细细打量之后,他才注意到糜竺脚上是一双官员才会穿的金丝靴子。 “汝便是首领?” 李云义明知故问,大汉尊卑有别,规定了什么样的人才能穿什么样的装束。 民间富贵者顶多穿金戴银,而不会冒天下大不违,去穿官员穿的服饰。 哪怕是靴子,也不行。 “正......” “他是我二弟糜芳,此行以他为首。”糜竺忽的开口,却未直说自己身份。 “糜芳?糜竺?”李云义神色不变,心中却玩味起来。 被糜家盯上并不出乎李云义的预料,作为徐州的地头蛇,如果不关心隔壁青州的情况,才是怪事。 只是他从未想过,他们第一次来的就不是一个上台面的人,而是糜家家族当中唯二出现在史书当中的人。 单单出现糜芳或是糜竺一人,他可以认为糜家对自己有兴趣,现在两位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买二送一? 想到这里,他不禁目光一凝,再度审视起糜竺糜芳两兄弟。 照理说,这两个人的相貌都不算太差,嫁给刘备妹妹容貌应该也不错才对。 啊呸!想到未成年不该想的东西之后,李云义赶紧将心中的幻想清除。 他现在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交易机器,他只想把糜家的价值压榨一遍,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而不是精虫上脑,为了女人成为赘婿。 不过细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按自己的身份地位,糜家区区一个商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对手。 单论家族财富,自己弱于糜家,但权势自己十倍于他。 见李云义长久不言,他身边的甲士习以为常,自家使君善谋,多沉思。 但对面的糜竺两兄弟却对视一眼,都生出一种不详而来。 “我等并非是有意蒙骗使君,而是身份特殊,不能叫不相干的人知晓。小人愿意捐献稻米五万石,换取使君原谅。” 糜芳见到兄长目光,当即拱手赔罪。 说完这番话时,他还不忘偷偷看上李云义一眼,想看看这被自己兄长成为大才的少年郎是否沉得住气。 五万石的粮食对他糜家来说,不算什么。可他知道青州乱成什么样子,有多缺粮,这些粮食对李云义有多重要。 打蛇打七寸,既然大兄说李云义爱民如此,他总不能让自己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吧? 他已经想象出来李云义的欣喜若狂。不要钱的东西,谁不喜欢? “不必。” 偏偏李云义向来不走寻常路。 他深知在生活当中出现在的每一件物品,其实都在暗地里面早早地明码标价。 糜芳说的大气,白送。 磕着世道真的有白吃的午餐? 他不禁冷笑一声,倒是想看看糜家到底想要什么。 “粮食北海虽有匮乏,可只要商旅货值南北,北海就不会粮食匮乏。” 李云义指着商人说商贸,已经是将自己的需求摆在明面上了。他对糜家的财产没兴趣,他要的也不单单是五万石的粮食,而是更多。 “使君所言甚是,只是这生意要做,粮食使君也要收下。”糜芳最初惊愕,随后又露出笑容。 他听出李云义想要长久合作的想法,可糜家祖传的规矩不能打破,送出去的东西就不能收回来。 “不过五万石着实少了一些,十万石吧。” 他思忖着,提高了价码。他还不信李云义能够拒绝这个价码。 “这不是粮食的事情。”李云义哑然失笑,他不收粮食是想要秉公办事,而不是给糜家开后门,欠人情。 现在糜芳咄咄逼人,弄得他哭笑不得。 “使君之心,我知晓了。”糜竺伸手拦住欲言的糜芳,心中摇了摇头。 自己弟弟什么都好,唯独对为官之道一无所知。他将经商的手段用在为官之上,所造就的结果可谓是错漏百出。 不管李云义收不收下粮食,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算他明着说不要,你送到他家里面,他还能推辞?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李云义面子,叫他知道徐州还有糜家可以作为他的盟友。 “最迟下午,糜芳会与使君帐下曹令商讨,青州所需,徐州所有,糜家会竭尽所能出手相助。” 商贸一事,糜竺极为敏锐。最初他发现北海变天,所想到的是商贸往来。 北海残破,遭受巨大损失的不单单是士族豪强,还有商人。 随着李云义平定北海南部的战乱,十余万的百姓已经纳入他的统治当中,源源不断的产出各种商品。 对糜竺而言,这就是商机。 “只是使君到底想要什么?” 他迫切的想弄清楚李云义所想,在徐州他听说一个豪族以工代赈,安抚百姓。 这让沉浮官场数年的糜竺错愕。 臧霸那样的人化身成了泰山贼,张闿这样的人在徐州仍旧匪气滔天。这些从民间一步步爬上来的庶民所做的事情,让他们无法融入士人,也无法获得百姓支持。 臧霸有能力,却无太大的野心;张闿与之相反,他有野心,却无相匹配的能力。 现在踏在北海看到了一个年轻,有能力实现自己野心的人。 他不用弄明白李云义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他只知道李云义值得投资。 “我想要国泰民安。” 李云义闻言一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在这个时代,注定会被庸人当做是疯话的话。 国泰民安四个字看着轻巧,却重于泰山。 而听到这话的糜竺却是眉头紧皱,他倒不是不相信这是李云义的心里话,而是这愿望太大,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糜大人是觉得我做不到?”李云义一眼就看穿糜竺内心,继而大笑起来。 “今日的我只能安民一地,明日的我或许又能多治民数百。等有朝一日,我麾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国自然也安了。” 糜竺闻言如遭雷击,他本以为李云义在痴心妄想。可当眼前脸庞稚嫩的李云义说出野心滔天的话之后,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一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确信自己没有发烧。 “使君莫要胡言乱语,这话说不得。”糜竺面露尴尬之色,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眼见李云义说出这样的话,他第一反应并非是反驳,而是想要为他解释。 卷一 青州乱第148章 蒙圈的糜家兄弟 “哦?” “为何说不得?” 见糜竺有些略显尴尬的模样,李云义非但没有顺着对方给出的台阶走下去,反而是越走越远道。 糜竺心中大悔,初看李云义还是一副谦谦公子陌如玉的模样,怎么说的话都不经过大脑的? 你虽然现在已经是北海郡名义上的使君了,但这天下百姓仍是汉室皇帝的子民,你最多只是代天牧守的父母官而已! 难不成你李云义有不臣之心? “当然......没有。” 李云义见糜竺额头鬓角的冷汗直流,许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又笑道:“我只是和糜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糜大人不会介意吧?” 你这个玩笑,可真够好笑的。 糜竺与糜芳都有些无语,在李云义的眼神之下,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好了,回归正题。”李云义将话语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后,便话锋一转道:“我确实有糜家需要帮助的地方,不过并不是粮食。” 虽然李云义将司马惧率领的黄巾乱军驱逐出了北海郡,北海郡的各县都十分缺粮,百废待兴。 当春种早已播下,还有月余便是夏粮丰收的日子,夏粮的征收虽不至于让北海郡上下全都饱腹,但至少窘迫的日子不会再有,再加上他已经派遣太史慈去攻打东莱郡,东莱郡已经近在咫尺。 要知道东莱郡只是被司马惧觊觎,却还未来得及破坏。 北海郡与东莱郡两郡在手,李云义觉得,自己的基业便初成! “敢问使君大人,您不要粮食,哪要什么?”糜芳闻言,一脸疑惑道。 一旁随行的糜竺也是微微皱眉,心中隐约有了推测。 该不会是...... “军械辎重。” 李云义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糜竺身躯顿时一震,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军械......辎重......?” 糜芳呢喃了一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使君大人,我们糜家带着丰厚的诚意而来,却不是让使君大人接二连三的戏耍我们糜家的。” 历朝历代军械甲胄都是严禁品,他们糜家在徐州势力再大再富,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贩卖这种东西。 不是不敢,而是其中牵扯太深。 他们糜家在徐州豢养家奴成千上万,真正能够拥有甲胄军械在身的部曲家丁连八百都没有。 由此就可见一斑。 所以当李云义见糜竺糜芳二话不说就拒绝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微微一笑道:“哎,两位糜大人先不要着急拒绝,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价,凡事都是能够商量的嘛。” 跟在李云义身后数名甲士亲兵面面相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每当他们的主公露出这副模样时,都代表着要开始坑人了。 果不其然,糜竺糜芳见李云义有松口的迹象,他们不由的相视一眼,连忙说道:“不知使君大人需要多少军械?” 要是只要低于千人份量的军械辎重,他们也不是不能咬牙答应下来。 谁都能够看得出李云义的潜力,尤其是在他掌控北海郡,击退司马惧的黄巾乱军,下一步准备蚕食东莱郡后。 这也是为什么糜竺糜芳代表的糜家,要不远千里跨过琅琊郡跑到黔陬县来见李云义的缘故之一了。 他们糜家在徐州依旧是一顶一的顶级富贾家族了,赚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唯有向士族阶级跨越,才是他们糜家十分刚需的事情。 地主豪强和士族可是两个概念,前者是钱多人多土地多,而后者则是地位最高,掌握着汉朝所有的知识储备。 地主豪强出身的糜家想要跨越成为士族,除了投资李云义这种新兴诸侯外,他们别无选择。 不是谁都能像四世三公的袁家一样,享受着祖上的余荫成为庞然大物。 “甲胄弓弩箭矢,有多少要多少。”李云义不动神色道。 “这......” 糜竺糜芳沉吟了片刻,不约而同道:“我们糜家最多出五百甲胄,一千兜鍪,三千弓弩五万箭矢。” “太少了。” 李云义果然摇了摇头,挑眉道:“就这些,都不足以支持我将齐国境内的黄巾乱军驱逐出去。” “可这已经是我们糜家所能够承担的极限了,再多的话......”糜竺没有将话说绝,但意思不言而喻。 “陶恭祖对你们监控这么严?”李云义若有所思道。 从一见面,看见糜竺糜芳这般低调行事的模样起,李云义就已经略有所感意识到了什么。 再一看糜竺糜芳谈话时犹犹豫豫的感觉,更加坚定了李云义的猜想。 于是他眼咕噜一转,决定换个方向:“要不这样,刚才所说的军械我全都要了,但你们必须还要提供我两百名经验丰富的工匠!” 求人以鱼不如求人以渔。 北海郡不缺铁矿,大不了自己让手下人建造煤炉冶炼铁器。 随着他从一个小小的朱虚城来到了北海郡,甚至青州的舞台上,地盘的越来越大,麾下的将卒也将越来越多。 而需要的军械,也将更多。 李云义总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脉时刻的交给他人掌控。 听闻李云义不光要武器还要人,糜竺糜芳两兄弟脸色顿时一变,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李云义连忙摆手止住:“先别着急拒绝,两位糜大人既然来了黔陬,不妨先见识一下我青州军的阅兵,再做决定。” “阅兵?” 糜竺糜芳微微一顿,有些狐疑的看了李云义一眼。 阅兵一词他们并不陌生,因为这一词最早能够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夏朝时期。 但是阅兵通常都是以会盟或者祭天打猎等形式,摆出来的“歌舞表演”,这不年不节,李云义也没有资格祭天的时候,他凭什么敢阅兵啊? 可当黔陬县的五千新兵,迈着整齐划一,极具震撼的步伐,从远及近之后,糜竺糜芳包括他们带来的奴仆长随,全都震惊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虎狼之师?李云义的麾下将卒,都是如此如臂使指的吗? 看来我们得再次审时度势一番,将预估的李云义潜力,再往上调拨几档了。 糜竺糜芳下意识的相视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道。 而李云义微微侧目,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这才,哪到哪......” 卷一 青州乱第149章 枣公 将糜竺糜芳两兄弟暂时安排下去休憩。 李云义又向国渊、赵商二人嘱托了几句训练新兵的事宜后,便回到了黔陬的临时府邸。 一见到张庭喜形于色的向自己走来,李云义怔了怔,随即大喜道:“可是找到了那位?” “回家主,正是。” 张庭连忙行礼,笑嘻嘻的说道。 “人在哪?快领......不,快带我去见一见。”李云义有些激动道。 由不得李云义如此激动,实在是此人对于他来说,重要性确实不言而喻。 作为北海郡的实际掌权者,李云义如今最缺的反倒不是钱物,而是军械与粮草。 军械还好说,可粮草一事别说是他李云义,就连整个大汉十三州也都急需。 多年的黄巾之乱再加上关中的董卓之乱,汉室倾颓乱世已显,无数的地主豪强开始屯粮,路边饿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李云义既然以拯救汉室为己任,那他就不能将目光局限于北海郡东莱郡甚至青州之上。 向糜家买粮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为什么李云义不愿意? 还不是不想将自己的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 到时候一旦缺粮,糜氏要是不卖了或者再增加了苛刻的条件,他李云义是买还是不买? 而当下,北海郡所产所收的粮食仅能维持自产自食,想要拿出一笔不菲的粮草来供给李云义打一场大战,还远远不够。 这就迫使着李云义,得用这时代最佳的屯粮之策了。 屯田。 而屯田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想要完美的将屯田之策颁布下去,李云义的坚持是一点,而主持屯田之策的屯田校尉,又是另一点...... “您就是枣祗枣公吗?” 在张庭的领路下,李云义阔步来到了中庭,看见了正在座位上惴惴不安,身穿儒衣儒巾的中年士人后,便连忙作揖问道。 中年士人有些惶恐,连忙回礼颤声道:“末学枣祗,不敢担当使君大人一声枣公。” “诶,担当的起,担当的起。” 看见在原时空的汉末,地位上能堪堪比得上后世袁老的枣祗,对于这样的人才,李云义还是非常客气的。 现在还只是初平二年,距离明年曹操占据兖州,任命枣祗为东阿令镇守东阿,劝课农桑积谷屯粮依然不远。 这也是李云义十分激动于枣祗到来的缘故之一。 枣祗作为兖州颍川人,能够离开故土千里之外来到北海郡响应自己的征辟,人家这么看得起自己,自己又怎能不礼让下贤呢? 于是李云义同枣祗嘘寒问暖了一阵,直到枣祗渐渐放下了拘谨,与李云义之间变得有些熟络之后,前者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欲表枣公为屯田校尉,掌管北海郡的屯田之宜,不知枣公意下如何?” “使君大人请命,祗怎敢拒绝!”枣祗有些激动。 在两汉时期,没有经过举孝廉出身的士族,是万万不能为官的。 李云义能够掌控北海郡,成为北海郡真正的主人,自然离不开架空齐王刘某与北海相孔融的缘故。 而枣祗因为出身低下的原因,整个兖州愿意接纳他的官员几乎没有,这还是因为原时空曹老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用寒门子弟,这才将枣祗挖掘出来使其效命。 现在的曹老板还是官宦之后,名声上的污名实在是太重,即便经历了前两年的讨董联盟,成为了唯一追击董卓远遁长安的诸侯之一,名声得到了极大的洗涤,但愿意追随他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枣祗在来北海郡之前,不是没有接到过曹操的邀请。 此时的曹操在东郡大败于毒、白绕等人,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声势一时无两。 但在操守上曹操实在是不太行,杀吕伯奢的那段“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影响实在是太恶劣,让急于展现自我价值的有些进退两难。 直到正在颍川纠结的枣祗,接到了来自北海郡李云义的征辟请求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上了亲眷告别了枣家,径直来到了北海郡的黔陬。 李云义自然不知道枣祗的心里路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得到枣祗的重要性在他的心中足以排上前三,仅次于东征东莱郡,和联络糜家。 倒不是枣祗在屯粮之策的才华有这么厉害,李云义重视枣祗的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先曹操一步,征辟了对方。 一步快,则步步快。 他若想要打败日后能够统一北方的魏公曹操,那他就必须要比对方快上加快! 此时已经是初平元年七月了,距离曹操成为兖州牧已经没有几年,顶替掉韩馥成为冀州牧的袁绍又在他的西边虎视眈眈,李云义若是以为占据了北海郡,就已经颇为成功的话,失败自然是注定的。 别人看他从一地主豪强成为北海郡真正的主人,就已经够惊为天人了。 但唯有他李云义自己心里明白,这还远远不够,历史的舞台将会越来越大,而能够发声的诸侯,将会越来越少。 北海郡与东莱郡只是青州的一隅之地,纵使整个青州,在接下来的历史舞台上,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李云义必须得赶在初平三年之前占据整个青州,唯有那样,他才有真正群雄逐鹿的资本。 和枣祗商讨了三天三夜,初步定下北海郡以及即将攻伐下来的东莱郡屯田事宜后,李云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将紊乱的大脑放空。 实在是太累了,事必亲躬虽然能够将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可人终究是人,不是疯狂运转不休的机器。 处理一郡的事务都这么累人了,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些处理一州,乃至一国的皇帝丞相们,究竟是怎么办到天天面对案牍,却乐此不疲的。 权力二字果然厉害。 “若我要是朱元璋附体就好了。”李云义坐在案桌前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 那位牛人可是一天只睡六个小时,将大明的所有奏章一字不落看完的猛人。 偏偏这样的猛人经历了小时候的饥饿,年少的厮杀,中年的功成,再到老年的丧子丧妻。 还坚强的活到了七十一!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并且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江山的?”李云义陷入了沉思,而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庭的声音。 卷一 青州乱第150章 糜家兄弟谈心 黔陬李府厢房。 糜竺糜芳两兄弟对席而坐,相顾无言。 直到门房外有仆从前来传讯,说是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询问他们是否用膳时,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向外说道:“告诉他们,等会吧。” 仆从随即回声告退。 “大兄,这李云义......” 糜芳迅速起身,透过纱窗向外张望了几下,见没有人监控自己,他这才朝着糜竺缓缓开口道:“这李云义狮子大开口,我们怎么能暂时答应他呢?” 原来,当糜竺糜芳两兄弟亲眼目睹了黔陬校场外的新兵阅兵仪式之后,糜竺第一时间就应下李云义的合作,不过他还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给糜竺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好好挑选一番熟能生巧的工匠出来,再转交给李云义。 这在糜芳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的大兄糜竺年少成名,为人处世比之徐州城内的其他老狐狸要精明不少,像这种一看就十分吃亏的合作,他什么时候做过? 诚然对于糜家来说,眼下帮助还算微末的李云义,是一种长远的投资,可这种投资至少目前不会给糜家带来一点帮助,甚至还会让他们糜家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被徐州刺史陶恭祖所察觉,他们糜家在徐州的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地主豪强在两汉的地位堪比隋唐的世家,宋明的乡绅,但官本位的思想从古至今都深刻的印在了华夏老百姓的心中。 忤逆徐州的掌权者,这显然是一个不明智的做法,即便他们糜家并不惧怕陶恭祖的责难。 但谁要不会想自己身上的虱子再多上那么一圈吧? 对于自家兄弟的疑惑,糜竺给出的解释很简单:“我们不主动帮助他,等到别人出手,那就没有我们的机会了。” 说到这,糜竺深深的看了一眼胞弟糜芳,沉声道:“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这两种帮助,谁给让人铭记于心这种事情,就不用兄长我多加赘述了吧?” “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帮他?他一个地主豪强出身,连举孝廉都没有的泥腿子......”糜芳嘟囔个嘴,明显觉得糜竺有些小题大做。 “住嘴!” 糜竺闻言脸色一变,他一个箭步上前,先是摁住糜芳那有些口无遮拦的嘴巴,随后俯身在窗边小心谨慎的左顾右盼了一番,见没有人在外面偷听,这才松了口气。 望向糜芳的俊脸上,满是乌云,含怒说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是那些眼高手低、不可一世的士族?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封疆大吏?” “我们糜家也是地主豪强!” 最后一句话,糜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糜芳这才恍然大悟,额头上也是冷汗直流。 该死,在徐州嚣张跋扈惯了,差点忘记了这里是青州! 糜竺见糜芳瞬间吓得汗流浃背,还以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苛责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叹息道:“子方,我们糜家虽然是徐州第一大户,可并非一家独大,先不提曹家与杨家,单单陈家在徐州就不逊色于我们多少!” “陈家虽然家财土地佃户都没有我们糜家多,可他有同一个我们糜家做梦都想要的身份。” “士!族!” 糜芳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因为他兄长糜竺口中的陈家,正是有着沛相陈珪把持的徐州第一士族,其子陈登陈元龙,更是和他兄长糜竺一样,并称为徐州两大青年才俊。 别看他们糜家在徐州有着“首富”之称,但和陈家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所以你到底懂不懂这两个字对于我们糜家的重要性!” 糜竺咬牙说道:“若是我们错过了扶持李云义的机会,等到他占据了东莱郡,在青州崭露头角时,陈家一定会借机拉拢对方的。” “我们糜家再想成为士族超越陈家,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了!” “到时候我看你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在以孝道治天下的汉朝,糜竺对糜芳说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重,这让后者脸色瞬间惨白了一片,慌不择乱的连连点头称是。 这个责任,他还真担当不起! “赶紧下去安排吧。” 糜竺挥了挥手,让被自己一番话给惊的魂不守舍的糜芳下去。 可也就在这时,距离这边厢房不远处的中庭,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糜竺糜芳两兄弟相视一眼,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恰逢有门房随从面带喜色的小跑路过,边走边喊道:“太史将军已经连连攻破挺县、长广县、观阳县、昌阳县、曲城,甚至还越过了阳丘山,距离东莱郡的治所黄县已然不远!” “当真是捷报连传啊!” 听见这则消息的糜竺糜芳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申请之中看出了震怖! “怎么会......这么快!?” 而同样觉得太史慈攻城拔寨的速度有些太快的还有李云义。 此时的他正在书房接见一位从平原郡远道而来的名士,得知此时的他顿时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站在他对面的名士饶有兴致的看了李云义一眼,见对方不喜反忧,顿时更有兴趣了,他开口说道:“使君大人看上去对于这份捷报,似乎有些不甚满意?” 李云义闻言,抬头看了这位名士一眼,苦笑道:“彦方公何须拐弯抹角,以彦方公的本事,云义不相信彦方公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学问。” 被李云义称为彦方公的名士呵呵一笑,轻抚胡须,故作深沉的说道:“使君大人是担心过刚易折吗?” “老狐狸。” 李云义暗骂一声,知道自己如若不能答应对方刚才提出的条件,对方可能会一直装模作样下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正色道:“好吧彦方公,我云义答应了您,待我整顿好内务,厉兵秣马之后,会立刻带兵前往平原郡平叛黄巾乱军的。” 彦方公也就是王烈王彦方眼前顿时一亮,笑呵呵的说道:“那老夫就替平原郡惨遭兵灾的百姓黎庶们,谢过使君大人了。” 卷一 青州乱第151章 名士王烈 李云义没有吭声,而是眼神灼热的看向了王烈。 王烈呵呵一笑,随即也不再装糊涂,而是抚须坦言道:“使君是担心济南国与乐安郡的黄巾乱军吧?” “如果使君麾下半个月就收复了大半个东莱郡的捷报传出去,他们乱成一盘散沙的黄巾乱军很有可能因为害怕,而拧成了一团,趁机进攻刚刚安定下来的北海郡也说不定。” “是啊,眼看北海郡的秋收在即,若是在遭受兵灾,那今年的北海郡百姓将会再次颗粒无收,到时候饥荒要比兵灾更加恐怖。”李云义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可不认为东莱郡的太守蔡伯起是个有远见之人,不然当初黄巾乱军在青州为非作歹时,他就不会一直蜷缩在黄县充当忘八端一动不动了。” “所以.......”王烈沉吟了片刻,问道:“使君大人的意识是。” “我想征辟彦方公,或者彦方公荐举几位人才给我。”李云义露齿一笑道。 眼前的这位可是一个猛人,先不提他幼时曾在颍川求学,认识了日后的诸多谋士,单单王烈自身,就是一个允文允武的牛人。 前世曹操在统一河北之后,曾求贤若渴的向其发起了十几次征辟,毫无疑问全都被拒绝了。 这让曹操一直郁闷到死。 眼下王烈自己送上门来,李云义脑子生锈了才会将其拒之门外。 作为地主豪强出身的李云义,处境比之官宦后代的曹操还要不堪。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即便是李云义成为了北海郡名义上的使君,花费大量的金钱粮食去征辟那些文人雅士,都不会得到他们拥簇的。 果不其然,听见李云义要征辟自己为臣属,王烈露出了一副颇为吃惊的模样,他看着李云义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肃然,不由的笑了笑。 “使君看样子并不像是说笑的模样,想来也是了解到当年董贼也想征辟老夫,却被老夫拒绝的事情吧?” “当然,彦方公不为权贵折腰,拒绝了董卓的征辟之后,依然去向了辽东,并且在那边颇有建树,如果不是彦方公的老家平原郡遭受了黄巾乱军的侵扰,您怕是也不会想到来北海郡,求助于我。”李云义面对这样的人精,知道说虚话容易引起对方反感的,于是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都如实答出。 王烈果然讶然的高看了李云义一眼,没想到这位弱冠少年,竟然对自己如此实诚。 王烈可不会相信,以一个坞堡为主力,用朱虚城做基石,收复了北海郡,乃至于接下来马上就要收复东莱郡的俊才,是一个老实人。 换句话说,对方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对自己确实实话实说了。 这让王烈来了兴致,他抚须笑道:“既然使君对自己的认知如此笃定,那使君又为什么会觉得老夫会答应使君的征辟呢?” “青州大地上,可还有几处黄巾乱军在为非作歹。” 王烈说完,目光灼灼的期待着李云义的下文。 李云义听完后,微微皱眉,半天没有说话。 要知道东汉不比后世。 汉天子虽然是天下的共主,但在汉天子之下,允许那些将军、封疆大吏自建幕府,招收自己的臣子。 这和汉天子的太子能够组建东宫六卫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也是为什么王烈不会觉得李云义不自量力,在汉天子还在时,就想要征辟他人为下属。 也是为什么前世,明明将汉臣天天挂在嘴边的荀彧,也会老老实实的向曹操喊一声明公或者主公的缘故。 当王烈还是敢说,他连自诩为国相的董卓都敢拒绝,凭什么会为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效力。 言下之意,你李云义就算占据了北海郡、东莱郡也还不够格,至少也要收复了平原郡和乐安郡,成为了青州刺史再说。 “这老头还真是自恃清高,难怪曹操征辟了他十几次他都拒绝了,太倔了。”李云义暗自摇头,知道以王烈的级别,他现在的水准想要让对方在自己麾下效力还是太难了,于是他退而求次道:“既然彦方公这么看好我,那我说什么也要做给彦方公您看。” “不过眼下北海郡东莱郡两郡百废待兴,单单以云义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有些单薄了。” “彦方公既然暂时不愿意帮助云义的话,还请彦方公为云义举荐一些人才,好加快消灭黄巾乱军的步伐。” “唔,还真有一人。” 王烈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老夫十年曾经在颍川游历时,曾在东郡东阿县认识过一名胥吏,此人为人正直,有些刚正不阿,但本事极大,不知道使君愿不愿意接纳此人。” 东阿县?胥吏? 李云义有些大失所望,心想王烈你就算不推举一些曾在历史上有名的谋士,譬如荀彧荀攸等人,但好歹也推荐一个拥有士族身份的人才吧? 李云义用屁股想也知道,能够去充当被百姓记恨的胥吏的,就没有几个士族出身,想来也是一个寒门子弟,空有点小聪明,却没有一点见识吧。 不过李云义也没将失望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好歹也是王烈推荐的,就算自己心有抵触,但也得打落牙齿将其吞下去,只要和王烈牵上关系,将其维持住就行,不怕日后没有谋士投效自己! 至于这名王烈举荐的胥吏,那就让他在自己手下当一个刀笔吏吧。 “使君可莫要小看胥吏这个职位。” 王烈何其精也?一看李云义突然怔在了原地,就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之想,于是笑着抚须说道:“此人名叫程立字仲德,曾率领东阿百姓,和使君一样,击退过三千黄巾乱军。” 嗯?还有这事! 李云义微微一怔,心中却泛起了波涛汹涌。 他之所以能够击退司马惧所带领的黄巾乱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出身于朱虚城的李家,还将朱虚城的其余三家诸葛家、郑家、何家连成了一线。 就这样还差点命悬一线,被黄巾乱军反叛。 一个胥吏是如何越过东阿县的县令主簿,去将东阿县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并且击退黄巾乱军的? 等等......程立? 不就是那因为观礼了泰山日出,而改名程昱的寒门谋士吗! 那可是在前世曹操阵营中,不次于荀彧荀攸的顶级谋士! 卷一 青州乱第152章 黄县 李云义心中虽然十分激动,但面上却装出较为淡定的表情,他朝着王烈微微颔首,平静的说道:“既然彦方公都如此推崇这位胥吏了,那云义马上就派人前去相请。”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王烈抚摸胡须的动作一滞,心说眼下最应该在意的,难道不是尽快出兵收复平原郡,让平原郡的老百姓不再惨遭黄巾乱军的霍霍吗? 不急?怎么能不急! 李云义心里呐喊道,眼下曹操即将击退兖州东郡的黄巾乱军,若是让他先一步征辟了程立,自己上哪说理去? 于是李云义和王烈好说歹说,才初步敲定了先让他派人去给东阿县的胥吏程立送信的事情。 而自己也将答应王烈的条件,在将东莱郡彻底收复了之后,立刻厉兵秣马的转道攻向乐安郡与平原郡。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太史慈接连攻下了东莱郡大部分郡县,东莱郡太守蔡伯起困守黄县后,竟然进行了激烈的抵抗! 三天前,黄县县城三里外的山坡上。 太史慈令麾下部将在此伐木建造营寨,兵临黄县之下。 看着眼前虽然有些残破,但却及时补救了不少防御工事的黄县县城城墙,太史慈并没有贸然下令攻城,在攻陷了东莱郡大部分郡县之后,他留下了近乎一半的兵力驻守在地方上,等待着主公李云义带人前去接收。 而现在他手中能够攻城的兵力,不足五千。 作为东莱郡的治所所在,黄县县城依山而建,三面有护城河围绕,谈不上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但也不是一座太史慈此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的城池。 以他对东莱郡太守蔡伯起的了解,此人心胸狭隘,胆小怕事,对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是最看重的。 这也是黄县为什么看上去年久破败,却突然加固的原因之一。 这绝对不是临时布置的,没有三个月的功夫,蔡伯起根本加固不了黄县县城。 想来黄巾乱军在东莱郡祸害地方时他不敢冒头,他太史慈在东莱郡治下所到的任一县城也无不闻风而降的时候,蔡伯起所在意的唯有黄县县城这一处了吧! 这也是他太史慈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就将东莱郡除却黄县之外的所有县城,都收复了的最大原因。 “派人先去招降。” 太史慈带兵临近护城河,在远离黄县县城城墙上箭矢射程之外的地方,朝着麾下几名副将淡然道。 其中一名名叫潘阳的副将率先抱拳允诺,随即带人用信笺写好劝降信,搭弓射向了黄县县城内。 黄县守城的东莱郡郡兵看见劝降信后,纷纷不敢怠慢,连忙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黄县县衙之内。 此时的蔡伯起不同与往日黄巾乱军祸乱东莱郡时,他还能优哉游哉的抱着府上的美姬快活。 当数天前,蔡伯起从麾下官吏口中得知,有大量的东莱郡各县的郡兵成为了溃兵,从南方朝着黄县涌来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东莱郡的黄巾乱军不是已经被北海郡的孔相吓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蔡伯起疑惑万分时令人带来几名溃兵询问缘由,当他得知跑了下山狼,又来了一只过山虎后,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这孔文举吃饱了撑的,百废待兴的北海郡不好好经营修缮,怎么还将触手伸到了他的东莱郡? 焦急的东莱郡太守蔡伯起等到大部分县城都被太史慈攻下之后,他这才了解到,这伙兵马的主将,居然是当年被自己陷害的太史慈! “老夫说怎么回事,原来根源在这里!” 东莱郡太守蔡伯起恨得死死咬住了牙齿,咯吱咯吱的作响后,随手朝着案桌上一砸,手掌心上传来了刻骨铭心的疼痛,迫使着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不行,老夫万不能坐以待毙,不然到时候非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自知得罪了太史慈,若是换做了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东莱郡太守蔡伯起就更加提心吊胆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一件事就是动员黄县内的所有青壮,开始搜刮附近的所有粮食,将其囤积在县城之中,随后开始壕无人性的凿壁清野,强迫着黄县附近所有村庄的百姓迁入城中,不给太史慈就地补充兵员,和得到粮草辎重的机会。 就这样东莱郡太守蔡伯起仍觉得不够保险,他还疯狂的派人修缮加固着黄县县城城墙,并且还在护城河到县城之间,另外挖掘了一条一丈宽,一丈深的沟壑,下面掩埋着无数支消尖了的竹尖。 目的自然不是依靠这样简陋的陷阱,去让太史慈所部损失惨重。 这只能起辅导作用,蔡伯起的真实目的,还是想让太史慈所部疲于应对这些陷阱,再让城墙上的守军放箭,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 不得不说,东莱郡太守蔡伯起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惜他还是误算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黄县驻守的郡兵只有一千多名,人手严重不够,在挖掘了一天的沟壑,连三尺宽三尺深都还没有完成,这些郡兵就开始了磨洋工,纷纷叫苦不堪,都不愿意挖了。 他们连黄巾乱军那样的反贼都不敢进行抵抗,在得知派兵攻打东莱郡的居然是隔壁北海郡孔相的正规郡兵,还是击退了北海郡司马惧所渠黄巾乱军的强军。 他们这一千人拿什么抵抗对方? 没道理你蔡伯起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每天换着美姬玩,就让他们这些郡兵替你卖命吧? 他们又不是傻子。 这下轮到蔡伯起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事到临头,这些郡兵居然背刺了自己。 可偏偏接下来的守城战,还需要他们的帮助,蔡伯起就算想要再换一批郡兵,也得等到击退了太史慈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情。 况且就连蔡伯起心中也没有底,依靠这样连黄巾乱军都不如的郡兵,真的能抵挡住太史慈的攻城吗? 也就在蔡伯起七上八下,担惊受怕之时,他的心腹关统却突然建议道:“使君,太史慈此人本是黄县人,他随是被您给调去的洛阳,但同样也是被黄县的地主豪强联手逼迫了出去的,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我们何不利用起来?” 卷一 青州乱第153章 不甘心的蔡伯起 “你什么意思?” 蔡伯起转头看向关统,微微皱眉道。 关统连忙凑了上去,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道理很简单,就是将利害关系同黄县县城内的所以地主豪强讲清楚。 他蔡伯起作为东莱郡太守,太史慈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他杀害的,最多也就是囚禁一番,转送到北海郡去见孔融。 但他们这些曾经迫害过太史慈,将太史家都赶去黄县之外的地主豪强们就别想好过了。 他蔡伯起虽然不太清楚太史慈的性格,但对方都亲自带兵千里迢迢的从北海郡攻来东莱郡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怕是早已昭然若知。 我蔡伯起不怕,你们怕不怕? 听完关统的建议后,蔡伯起顿时喜笑颜开,立刻就着手安排了此时,当黄县内的九家地主豪强纷沓而至,从蔡伯起的口中了解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后。 其中有五家逼迫太史慈最甚的地主豪强立刻就表示同意,愿意将自己家中的私曲家将派出来,参与到守城战之中。 这一刻,他们同黄县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根线上的蚂蚱。 可其他四家却傻眼了,当初将太史慈赶走,是你们五家和蔡伯起领的头,他们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眼下太史慈来报复他们了,你们五家同蔡伯起一起,还想将他们四家拉下水? 不干,说什么都不干! 这四家地主豪强虽不至于立刻向太史慈投降,但也不会支持蔡伯起在黄县的抵抗大业。 他们可不相信孔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攻陷黄县之后,还将利刃放在他们这些地主豪强的头顶上。 要知道他孔融所在的孔家,就是青州最大的地主豪强! 除非他孔融不想在青州混了,非要学黄巾乱军一样,满青州屠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这四家地主豪强的抵触,让刚刚得到五家地主豪强支持有些高兴的蔡伯起,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头顶,浑身都气的直接发颤起来。 竖子不可与谋也!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你们只能成为被士林唾弃的泥腿子,永远成不了上流阶级! 鼠目寸光啊! 虽然蔡伯起在心中将他们骂的要死,却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于是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诸位家主,你们怕是没有听说过北海郡朱虚城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 四家之中为首的钱家家主见都没人吭声,虽然拒绝了蔡伯起的拉拢共同守城的事情,但也不愿意同这位东莱郡使君闹得太僵,于是出言缓和了一下气氛。 五家的地主豪强面带冷笑,觉得这钱家家主真的是老糊涂了,想法倒是不错,既不想出力,又想和蔡伯起打好关系,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同样在蔡伯起心中流淌,不过他终究是在宦海打浮的老油条,面子工程还是做的挺足的。 倒也没有将鄙夷之色放在面上,毕竟他还指望通过钱家来打开其他三家的大门呢。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色道:“老夫听闻,朱虚城作为北海郡遭受黄巾乱军最严重的城池,里面四家为首的地主豪强,只剩下了一家从前名不经传的李家,这其中的含义,就不用老夫多加赘述了吧?” 这是威胁我们吗? 以钱家为首的四家家主心中同时咯噔一下,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愤怒。 别人都要兵临城下了,你还敢威胁我们?当真是不知死活! 真以为他们不敢撕破脸皮? 蔡伯起一看这四家家主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顿时在心中暗骂一声愚蠢,明面上却连忙露出笑容,解释道:“老夫的意思是,若是你们四家一同帮助黄县度过这次难关,到时候整个东莱郡,将只有你们九家地主豪强。” 此言一出,在场的九家家主都“腾”的一声站起,钱家家主更是颤声问道:“使君大人,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蔡伯起肃然道。 得到蔡伯起亲口允若之后,于是这九家便不再有所保留,不仅出钱出粮,还将家中家丁私曲全都借调了出来,加入了守城大业之中。 这一来二去,加上那一千余磨洋工的郡兵,蔡伯起的守军人数竟然高达了六千! 这成为了蔡伯起守城的底气所在,毕竟按照当下攻城的兵马三比一的条件来看,太史慈若是不能带来一万八,接近两万的兵马前来攻打黄县,那他是休想将他们黄县轻而易举拿下的! 可太史慈能拉出这么多兵马吗? 不可能的! 从南方溃败而来的溃兵口中得知,太史慈的兵马最多也就一万上下,抛开留守驻城的将士来看,太史慈最多有五千人用于攻打黄县。 五千打六千就想攻下黄县? 这无疑是痴心妄想! 于是蔡伯起将悬起的心悄悄放下,虽不至于整天和美姬快活了,但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了。 这样的日子直到太史慈带兵来到了黄县三里之外,并且用箭矢朝城中射入投降信结束了。 从亲兵手中接过投降信笺,蔡伯起很果断的就将其焚烧殆尽,并且明令禁止有人将此事通知到其余九家地主豪强耳中。 不怪蔡伯起如此紧张,实在是这投降信笺里面的条件,别说是那九家地主豪强了,就连他都隐约有些心动了! 投降信笺中明确表明,若是黄县全城投降,太史慈所部将会秋毫无犯,并且大部分官吏都将保持职位不变,静待北海郡来人做下一步指导。 如果不是看见信笺中那“大部分”三个字,蔡伯起差点就要着了对方的道了! 很显然,对方没有说全部官吏保持职位不变,就是在等着自己这个东莱郡太守往里面钻! “这个混账果然是冲着老夫来的。” 蔡伯起气的哇哇直叫,将书房内的物件几乎都砸了个遍。 他十分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恨心一点,直接在背地里将太史慈给弄死? 现在好了,让这人跑去洛阳一趟,不光得到了名声,还带着兵反攻东莱郡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卷一 青州乱第154章 你不仁我不义 蔡伯起在府上无能狂怒着,却没想到,他千方百计想要阻止太史慈的劝降信在黄县县城内传播,还是不慎走漏了消息。 黄县毕竟就这么大,再加上作为东莱郡太守的蔡伯起还重用了九家地主豪强的家丁部曲来充当守城将士。 于是太史慈将劝降信射入城内瓮城的一幕,落入了许多人的眼中。 其中就包括对八家一起支持蔡伯起心怀不满的钱家家主,钱毅。 虽然钱毅在得知此事后,并不太清楚太史慈所书的劝降信中的内容,但钱毅还是通过蔡伯起那严防死守的姿态就能推测出,敌将太史慈给出的条件极其丰厚。 甚至丰厚到足以让蔡伯起害怕他们九家地主豪强之中,会有人因为这丰厚利益,从而铤而走险,背刺于他。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想着拉我们九家陪葬?”钱毅想通这一点后,顿时气得直咬牙,他们钱家本就和太史慈所在的太史家没有过多的仇恨,往日里因为某方面的利益关系,甚至比之其他八家都略显亲近。 这也是钱毅所在的钱家一直不想帮助蔡伯起的原因之一,不过碍于其他八家的体面在其中,他这才捏着鼻子随波逐流,与蔡伯起共同进退了。 就这样,钱毅都认为,即便太史慈事后知道了自己与他最对,也会碍于以往的情面,将他们钱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偏偏眼下有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选择,蔡伯起却视而不见,非要一意孤行下去。 “既然你非要无情,那就别怪我们钱家无义了。”钱毅一想蔡伯起对他们钱家本就没有多少照顾,也就心安理得的唤来仆从,肃然道:“去,将秦家、赵家、周家的家主请来书房一聚......” ...... “没有回应吗?” 在太史慈令人射出劝降信后,一直等到了傍晚,太史慈下令军中的伙头军起灶烧火做饭的同时,唤来了副将潘阳,询声问道。 潘阳将兜鍪放在腰际,另一只手苦闷的挠了挠头,瓮声道:“回将军,没有。” “看来这蔡伯起,已经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和我们作对了。”太史慈瞬间就明白了其中隐情,冷笑道。 以他对黄县仅存的九家地主豪强的了解,自己给出了这么丰厚的劝降条件他们都拒绝了,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便只有一点,那就是蔡伯起将自己想要劝降的消息,生生的压了下去。 想要破解蔡伯起那天真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明天天一亮,太史慈派人在距离瓮城弓箭最远的地方,齐齐将劝降信的内容喊话一遍即可,就算蔡伯起有通天之能,他还能独自跑出城来,将他派去喊话将卒嘴巴给堵住? 那蔡伯起要真有这么蠢,太史慈做梦都要笑醒。 不过很可惜的是,太史慈并不想这么做。 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能够体现出他将帅之才的一面,但却万万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原因很简单,如果黄县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拿下了,那蔡伯起很有可能会完好无损的押解至黔陬县,他主公李云义那里。 而造成的结果很大概率是蔡伯起会被李云义充当千金买马骨的千金,就算不会让其官复原职,也会好声好气的将其安置在黔陬之内。 这对于太史慈来说,是万不能接受的。 他之所以派潘阳去送劝降信进入黄县,不过装给李云义留在军中的耳目看的,太史慈可不想让李云义忌惮成他军中的军头。 原本他还担心蔡伯起在看见劝降信后,会第一时间投降,没想到这蔡伯起勇气可嘉,想要和自己血拼到底了。 这正好随了太史慈的心愿,他想要狠狠的打一场胜仗,将蔡伯起的狗头亲自斩下。 “待夜深人静之后,你带几队斥候寻着黄县县城的防御工事巡检一圈,将黄县县城的城防信息,给本将军牢牢掌控住,可记住了?” 太史慈收回了思绪,斜睨了一眼身旁正狼吞虎咽吃着饭食的潘阳,沉声道。 后者连忙将碗筷放下,起身抱拳回道:“末将领命。”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子时(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潘阳遵循着太史慈的军令,如约带着十五名,也就是三伍斥候小队,借着月色缓慢匍匐靠近护城河与沟壑。 今夜老天爷还算给力,月亮反射的光芒虽不足以让潘阳将黄县瓮城上的城防布置看得一清二楚,但也估摸着探查到了七七八八。 就在潘阳巡检了一圈,准备回返到营寨想主将太史慈汇报情况时,异变突然横生。 数十只流矢骤然从瓮城的马面上激射而来,潘阳听见声响后第一时间朝前方扑去卧倒,试图躲避着突如其来的箭矢伤害。 幸运的是他没有贸然深入探查城防,而是在距离城头瓮城到这里的弓箭射程外来回巡检,除了偶尔有两只箭矢意外的落在了他的身旁,剩余的几十只流矢,几乎没有伤到他半分。 但他的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到他带来的斥候小队上,十五人之中有四人被流矢射中,其中一人还被射中了头部,当场暴毙。 另外三人也被射中了手臂大腿,顿时惨叫连连! 寂静夜晚除却蛙鸣鸟叫之外,突然出现了人声,可想而知城头上的守军会如何作态。 无数的火把骤然在城头亮起,黄县的守城将士们纷纷从半睡半醒之中惊醒,甚至潘阳还隐约听见,有擂鼓的声音愈演愈烈。 “特么的!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潘阳忍不住破口大骂,心说你黄县的守军见他们兵临城下,不能睡觉,分几批巡逻通宵职守他都能够理解! 可他们在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外,既没有跨过护城河,有没有越过沟壑工事,蔡伯起的长了天眼,还是会了神通?怎么就发现了他们! 潘阳眼下自然没工夫深究此事,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刻回返,不然城头的守军要是发现他们这里只有十几人悄悄的摸了过来,非得出城干掉他们不可。 而黄县瓮城上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太史慈。 太史慈从草席上直接翻身而起,拿过案桌前的佩刀就从主帐内冲出,不用问其他人他也能猜到,想来是潘阳暴露了行踪。 卷一 青州乱第155章 太史慈的想法 于是第一日的黄县攻城战出现了这极具滑稽的一幕。 攻城一方的前军举着大盾掩护战友搬运石块泥土填埋护城河,黄县守城的一方将士却举着弓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呆呆的看着,迟迟没有得到射箭的军令。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成看戏的了吗? 见守城的东莱郡太守蔡伯起一点也不慌乱,太史慈自然也不会着急。 黄县整个县城的存粮有多少太史慈大概有个准数,能不能支持整个县城撑过他太史慈的一月围城都是未知数。 而反观太史慈因为接连毫发无损的攻破了东莱郡的七八座县城,得到的粮食补充足够他们五千余人围城三个月。 换言之,如果不是兵不血刃就拿下黄县并不在太史慈的预期之中的话,换做任何一个将领处在太史慈的位置,这般富裕仗是个人都会选择围城三月,以逸待劳的攻破黄县。 毕竟五千兵马攻打有数千守军坚守的县城,还是太吃力了。 “太史将军,我们真的要强攻黄县吗?” 见黄县守军连像模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潘阳顿时迟疑了,围城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虽是中下之选,可从黄县守军那漠然,再到对他们军队填埋护城河熟视无睹的表现,怎么看都觉得,再向城内投放招降信,说不定会是最佳选择。 作为李云义安排在太史慈身旁的副将,潘阳在听命于太史慈指挥的同时,也不得不为李云义去考虑。 毕竟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他们都是李云义的麾下! 能将战损与其他损失减少到最低,从而兵不血刃的拿下黄县他不香吗? 要知道李云义手下除却最新招募训练的新军外,包括整个北海郡在内,所拥有的兵力也才四万,李云义在击退黄巾乱军司马惧所部之后,还这般信任的供给你一万余精锐,去攻打东莱郡。 这其中的恩情与看重,你太史慈莫非视而不见? 你就不怕辜负了我们主公李云义的信任吗? “本将军想打一场漂亮的仗,想试一试,你懂本将军的意思吗?”太史慈幽幽的说道。 强攻黄县可能带来的损失,太史慈怎会不知道? 作为一个能够在青史留名的将帅之才,太史慈太懂这其中的含义了。 他并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非要让东莱郡太守蔡伯起见识到他的勇猛和厉害。 可以这样说,他之所以想要打一场漂亮的仗,有很大的原因,是他想在李云义的面前,证明一番自己的实力。 从北海郡进入东莱郡后,各县几乎都是闻风而降,他们害怕的并不是他太史慈,而是正面击溃了黄巾乱军司马惧所部李云义这位北海郡新使君的名望! 这让太史慈如何能忍? 这才有了太史慈执意想要正面攻下黄县的做法。 况且太史慈心里也门清,单单依靠他们五千兵马就强攻下黄县县城,还是太吃力了,而有什么办法能够促使东莱郡太守蔡伯起想要顽强抵抗他太史慈的强攻,却没办法做到呢? 凭借着作为黄县土生土长原住民的先天条件,此时的太史慈心中,早已有了思量。 潘阳也听懂了几分,不过他仍然有些不能理解,想来太史慈心中,报复东莱郡太守蔡伯起的心思,占比更重一些吧。 而黄县县城内,同潘阳一样,不能理解蔡伯起这位守城太守的,也不在少数。 黄县右坊富贵街的钱府内。 钱毅在书房内接见了秦家、赵家、周家的三位家主。 钱毅吩咐下人上好茶侍奉一番后,没有故弄玄虚,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想来各位家主也非常明白,今日钱某相邀诸位过来的理由......” “钱粮乃至于家丁部曲都交出去了,钱公你还不死心吗?” 还不等钱毅说完,秦家家主秦守之便小抿了一口杯中的茗茶,略微摇头的将其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和蔡伯起这老贼已经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了。” “再想同蔡伯起拒绝合作,非但不会得到太史家的理解、认可,反而会恶了蔡伯起等人。” “若是他联合其余五家来对付我们四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秦守之说到这,长叹了口气。 周家与赵家的家主也纷纷点头。 钱毅心中了然,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话还未说完,待他们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后,这才起身正色道:“几位家主怕是不知道,并不是我钱毅不想再和蔡伯起合作了,而是这蔡伯起想要置我们各家于死地!” “哦?钱公,此话怎讲?”周家家主周云鹏深深的看了看他们四家家主中阅历以及年龄最深的钱毅一眼,语气有些平淡道。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钱毅人老怕死,事到临头又反悔了。 赵家家主赵千珏也是这样想的,他也出言说道:“一旦黄县县城告破,最先遭殃的也一定是他蔡伯起,太史慈所在是太史家可是被他逼出东莱郡的,太史慈可是恨透了他,只要他蔡伯起不是蠢货,就绝对不会陷害我们四家豪强,不然单凭他手底下的一千没用的郡兵就像抵抗太史慈手中的虎狼之师?” “某看那是天方夜谭!” 周云鹏与秦守之听完了赵千珏的话后,便齐齐将目光再次放在了钱毅的身上。 谁知道钱毅并未否认赵千珏的话,反而是神情落寞的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他蔡伯起才会想让我们四家,当他的替罪羔羊。”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就在昨日,太史慈派人向城内投掷招降信的消息,被蔡伯起强压了下去!” “若不是我的嫡亲心腹部曲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怕是我们四家仍旧要被蒙在鼓里!” 钱毅此言一出,周云鹏秦守之赵千珏三人“腾”的一声便惊慌站起,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的吼道:“他蔡伯起究竟欲意何为?” 此时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认为投降信内的内容绝对对蔡伯起不利,对他们九家地主豪强有利。 不然他蔡伯起怎敢刻意隐瞒此事?! 卷一 青州乱第156章 李云义的野望 “现在你们还相信我们和蔡伯起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这句话吗?”钱毅将事情摊牌后,冷笑道。 周云鹏秦守之乃至于赵千珏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我们替蔡伯起这老贼出钱又出力,他居然还这般防备着我们?” “指不定投降信中的内容,就是太史慈要他的脑袋,而对我们九家地主豪强秋毫不犯!” 优待俘虏虽然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成为潜规则,但从被太史慈攻占的东莱郡其他几县就能够看出,太史慈不是嗜杀之人,尽管其他几县的地主豪强没有得到善待,被迫贡献了不少家产粮食,但这种损失,在周云鹏秦守之三人眼中,是可以接受的。 成王败寇乃是世间准则,谁让人家形势比他们强呢? 这样一想,帮助蔡伯起共同对抗太史慈,似乎就成为了他们最错误的选择。 整个东莱郡都只剩下黄县了,他们就算能够暂时抵抗住太史慈的进攻,但又能坚持多久呢? 不如早做决定,趁着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钱公,你说怎么办吧!”周云鹏秦守之三人齐齐看向了钱毅,现在才明白钱毅相邀他们而来其府上地目的。 “临阵退出蔡伯起的联盟,远远不足以弥补太史慈对我们四家的看法。”钱毅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最好是就能够反戈一击,成为太史慈的内应。” “内应?”周云鹏秦守之三人相视一眼,皆苦笑道:“钱公,我们手下都没多少人了啊!” 虽说他们四家也出了不少家丁部曲在城头守城,可因为蔡伯起要求战时统一管理指挥的缘故,他们若是派人去城头联系各自的家丁部曲,很有可能被蔡伯起察觉。 到时候若是被孤注一掷的蔡伯起联合其余五家一同对他们四家发难,他们四家虽然不惧也不怕对方六家的联手,可到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恐怕就是太史慈了! 这和他们的原意彻底相悖。 不管是出于帮助蔡伯起,还是到现在想去帮太史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家族在黄县的既得利益。 若是因为和蔡伯起相争损失太多利益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老夫已经有了腹稿,接下来只需要你们相信老夫即可。”钱毅神秘一笑,抚须说道。 周云鹏秦守之三人面面相觑,眼眸中尽是半信半疑。 你钱毅莫非得到了高人指定? 黄县九家地主豪强之中,你并非是以聪慧著称的啊。 ...... 黔陬县近郊。 这里是一大块油菜田。 不少老农脸上带着喜色的收割着油菜,看见这一幕的李云义心情都舒畅了几分,步伐也轻快了些。 时值七月末,距离数百里之外东莱郡最后一座县城黄县战事,从发生再到军报呈递而来,已经有了十来天了,久攻不下的黄县县城并没有影响到李云义的心情。 太史慈的收复东莱郡的速度是快也好,是慢也罢,都不是当下他最关心的事情。 在李云义看来,收复东莱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又不能开启上帝视角去远程操控太史慈,何必时刻挂怀在心? 眼下,有关北海郡以及即将收复的东莱郡未来发展的规划,才是李云义认为的重中之重。 “云义啊,只要我们有了足够的兵马,还怕没有粮食吗?”被李云义任命为黔陬县县令的郭天,正陪同者李云义浏览着油菜田,见对方居然对油菜这么感兴趣,完全不像是一郡使君该有的上位者姿态,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曾拜师郑公的郭天虽然也从老师口中经常听到孔孟之道,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再是君。 但作为北海郡的新任使君,你最应该在意的是天下大势,而不是眼前的财米油盐吧? 袁绍已经赶走韩馥充任了冀州牧,曹操也在兖州占据了陈留与泰山郡,距离东郡之间也只是隔了几渠黄巾乱军,留给他李云义掌控青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让袁绍与曹操腾出手来,实力最弱的李云义说不定会成为他们眼中砧板上的肥肉。 况且平原郡与乐安郡的黄巾乱军中的黑山部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你李云义怎能以为占据了北海郡,就能高枕无忧了呢? 对于郭天的担忧与顾虑,李云义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但他并不太好向郭天这个土生土长的汉人去解释,有时候军队兵马多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在这个时代,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可同样在拿起锄头、铁锹就能成为士兵的时代,这种杂牌军除了能够充当炮灰,增强声势之外,于一方势力再没有任何用处,相反还会增加粮食消耗,杂乱无章之后引发哗营哗变的概率! 李云义想要彻底堵绝此事,才会在黔陬县大练新兵强军。 可强兵不是那么好练的,李云义不仅要保障新兵强军的战斗能力,每日三餐不缀还要餐餐加肉,李云义还要开设临时学堂,亲自培养政委指导员,去告诉这些新兵强军,为何而战。 为了汉室?为了他们汉族? 都不是,是为了他们自己,和亲眷家眷,以及子孙后代而战。 只要能够打胜仗立军功,自己不仅能够高官厚禄衣食无忧,还能惠及家人,于子萌荫。 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李云义不仅会缺粮,还会缺大量的金钱! 在这个绢布能够和钱银挂钩的年代,如果不能给每名新兵新军做一身统一的训练服,给他们亲眷分发几匹绢布,让他们看到起初的一点蝇头小利。 根本就不能增加他们训练的积极性。 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堆积下来,让李云义到处节源省钱的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开流之上。 而这一大片油菜田,将是他在北海郡创业初期,最大的财富积累。 在这个要用醋布当调料的年代,油盐可谓是必需品。 人没有油盐的摄入就会没有精神,在极度萎靡之下,别说打仗了,就连种田都是妄想。 徐州不缺盐是肯定的,毕竟靠海有海盐开垦就不说了,历史上两淮最具有特色的盐贩子就在徐州境内。 但油这种东西,在大豆尚未普及的年代,汉朝人民想要摄取油类物品,除了动物肥肉压榨之外,就只有油菜了。 可眼下恰逢黄巾乱军祸乱全国,粮食都不够吃了,谁又会费劲巴拉的种植油菜? 卷一 青州乱第157章 李云义的野望 “现在你们还相信我们和蔡伯起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这句话吗?”钱毅将事情摊牌后,冷笑道。 周云鹏秦守之乃至于赵千珏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我们替蔡伯起这老贼出钱又出力,他居然还这般防备着我们?” “指不定投降信中的内容,就是太史慈要他的脑袋,而对我们九家地主豪强秋毫不犯!” 优待俘虏虽然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成为潜规则,但从被太史慈攻占的东莱郡其他几县就能够看出,太史慈不是嗜杀之人,尽管其他几县的地主豪强没有得到善待,被迫贡献了不少家产粮食,但这种损失,在周云鹏秦守之三人眼中,是可以接受的。 成王败寇乃是世间准则,谁让人家形势比他们强呢? 这样一想,帮助蔡伯起共同对抗太史慈,似乎就成为了他们最错误的选择。 整个东莱郡都只剩下黄县了,他们就算能够暂时抵抗住太史慈的进攻,但又能坚持多久呢? 不如早做决定,趁着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钱公,你说怎么办吧!”周云鹏秦守之三人齐齐看向了钱毅,现在才明白钱毅相邀他们而来其府上地目的。 “临阵退出蔡伯起的联盟,远远不足以弥补太史慈对我们四家的看法。”钱毅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最好是就能够反戈一击,成为太史慈的内应。” “内应?”周云鹏秦守之三人相视一眼,皆苦笑道:“钱公,我们手下都没多少人了啊!” 虽说他们四家也出了不少家丁部曲在城头守城,可因为蔡伯起要求战时统一管理指挥的缘故,他们若是派人去城头联系各自的家丁部曲,很有可能被蔡伯起察觉。 到时候若是被孤注一掷的蔡伯起联合其余五家一同对他们四家发难,他们四家虽然不惧也不怕对方六家的联手,可到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恐怕就是太史慈了! 这和他们的原意彻底相悖。 不管是出于帮助蔡伯起,还是到现在想去帮太史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家族在黄县的既得利益。 若是因为和蔡伯起相争损失太多利益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老夫已经有了腹稿,接下来只需要你们相信老夫即可。”钱毅神秘一笑,抚须说道。 周云鹏秦守之三人面面相觑,眼眸中尽是半信半疑。 你钱毅莫非得到了高人指定? 黄县九家地主豪强之中,你并非是以聪慧著称的啊。 ...... 黔陬县近郊。 这里是一大块油菜田。 不少老农脸上带着喜色的收割着油菜,看见这一幕的李云义心情都舒畅了几分,步伐也轻快了些。 时值七月末,距离数百里之外东莱郡最后一座县城黄县战事,从发生再到军报呈递而来,已经有了十来天了,久攻不下的黄县县城并没有影响到李云义的心情。 太史慈的收复东莱郡的速度是快也好,是慢也罢,都不是当下他最关心的事情。 在李云义看来,收复东莱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又不能开启上帝视角去远程操控太史慈,何必时刻挂怀在心? 眼下,有关北海郡以及即将收复的东莱郡未来发展的规划,才是李云义认为的重中之重。 “云义啊,只要我们有了足够的兵马,还怕没有粮食吗?”被李云义任命为黔陬县县令的郭天,正陪同者李云义浏览着油菜田,见对方居然对油菜这么感兴趣,完全不像是一郡使君该有的上位者姿态,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曾拜师郑公的郭天虽然也从老师口中经常听到孔孟之道,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再是君。 但作为北海郡的新任使君,你最应该在意的是天下大势,而不是眼前的财米油盐吧? 袁绍已经赶走韩馥充任了冀州牧,曹操也在兖州占据了陈留与泰山郡,距离东郡之间也只是隔了几渠黄巾乱军,留给他李云义掌控青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让袁绍与曹操腾出手来,实力最弱的李云义说不定会成为他们眼中砧板上的肥肉。 况且平原郡与乐安郡的黄巾乱军中的黑山部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你李云义怎能以为占据了北海郡,就能高枕无忧了呢? 对于郭天的担忧与顾虑,李云义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但他并不太好向郭天这个土生土长的汉人去解释,有时候军队兵马多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在这个时代,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可同样在拿起锄头、铁锹就能成为士兵的时代,这种杂牌军除了能够充当炮灰,增强声势之外,于一方势力再没有任何用处,相反还会增加粮食消耗,杂乱无章之后引发哗营哗变的概率! 李云义想要彻底堵绝此事,才会在黔陬县大练新兵强军。 可强兵不是那么好练的,李云义不仅要保障新兵强军的战斗能力,每日三餐不缀还要餐餐加肉,李云义还要开设临时学堂,亲自培养政委指导员,去告诉这些新兵强军,为何而战。 为了汉室?为了他们汉族? 都不是,是为了他们自己,和亲眷家眷,以及子孙后代而战。 只要能够打胜仗立军功,自己不仅能够高官厚禄衣食无忧,还能惠及家人,于子萌荫。 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李云义不仅会缺粮,还会缺大量的金钱! 在这个绢布能够和钱银挂钩的年代,如果不能给每名新兵新军做一身统一的训练服,给他们亲眷分发几匹绢布,让他们看到起初的一点蝇头小利。 根本就不能增加他们训练的积极性。 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堆积下来,让李云义到处节源省钱的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开流之上。 而这一大片油菜田,将是他在北海郡创业初期,最大的财富积累。 在这个要用醋布当调料的年代,油盐可谓是必需品。 人没有油盐的摄入就会没有精神,在极度萎靡之下,别说打仗了,就连种田都是妄想。 徐州不缺盐是肯定的,毕竟靠海有海盐开垦就不说了,历史上两淮最具有特色的盐贩子就在徐州境内。 但油这种东西,在大豆尚未普及的年代,汉朝人民想要摄取油类物品,除了动物肥肉压榨之外,就只有油菜了。 可眼下恰逢黄巾乱军祸乱全国,粮食都不够吃了,谁又会费劲巴拉的种植油菜? 卷一 青州乱第158章 朝中来使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云义与王烈这位名士来往频繁,两人互相交流着各自对未来局势的见解。 虽然李云义作为穿越者,自诩见多识广,当在某些方面,古人的见识与智慧,并不比现代人差多少,至少李云义与王烈的交往中,受益匪浅。 往日里被他容易遗漏的地方,也在王烈的指导查漏补缺,更改了不少臭毛病。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也就是初平二年八月中旬,李云义除了每天早上和王烈聊一个时辰的天下局势之外,便是在下午陪同枣祗,游历于田间,看看屯田的效果,与百姓的积极程度。 这半个月间,东莱郡依旧没有更多的战报传来,李云义估摸着太史慈同东莱郡太守蔡伯起是打起了肝火,双方不碰个头破血流,是分不出一个胜负的。 李云义也不急,在他看来东莱郡已是他砧板上的肥肉,将太史慈丢出去,更多还是磨砺这位未来将帅之才的良苦用心。 总得来说北海郡一切都在欣欣向荣,不管是内部民生还是对外战争,都有一种稳扎稳打的趋势。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李云义等程昱这位顶级谋臣来北海郡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王烈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的在暗中试探,想让李云义带兵北上,去解救他家乡平原郡的黄巾之乱。 李云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想通知郭天这位叔父,点兵万余出发乐安郡、平原郡平乱。 却也在这时,一支打着朝廷名义,身上却穿的破烂不堪的使团,突然出现在了黔陬县县城之外,吸引了各路地主豪强,以及城中大户的主意。 “这平白无故的,朝廷怎么想着派使团来北海郡?” 得知此事的李云义显得十分错愕,作为穿越者的他虽然对东汉末年到三国这一段时间如数家珍,可大部分的了解,都是大方向的,譬如曹操现在在干嘛,袁绍现在在干嘛,董卓现在在干什么之类的。 对于初平二年有朝廷的使团来北海郡这样连史书都没有详细记载的事情,自然就不清楚了。 当然,不清楚归不清楚,作为眼下北海郡名义上的使君,李云义还没有自傲自大到无视这些打着朝廷旌旗使团见面的请求。 李云义摸了摸下巴上的短绒,思索了片刻,便派人请来王烈、枣祗等文人,李鑫、肖飞等心腹,一同接见这队使团。 在李云义的传唤下,这队有七人组成的朝廷使团,不卑不亢,昂首且有些自傲的,居高临下的走进了李云义接见他们的中堂。 王烈与枣祗见状,不免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未闻其声,先见其人就能看出,这种桀骜的姿态,十分符合朝中天使,前往地方传讯地方大吏的模样。 京官看不起地方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作为后世长在红旗下,提倡人人平等的年代,自然看不起这种打心底里歧视他人的姿态。 不过碍于王烈与枣祗都在,他并没有发作,而是上下打量着疑似使团正使,为首的中年男子。 看见他换上了李云义让郭天安排给他的儒衣之后,确实有了些人模狗样,不免开门见山道:“你们自称朝廷使团,可有勘合与文书?” “大胆!你不过只是连举孝廉都没有的贰官,见到翁叔公都不行礼的吗?” 那名中年儒士尚未说话,一旁长相颇像小厮的长随,却勃然大怒的指着李云义,狺狺狂吠道。 此言一出,王烈与枣祗纷纷皱眉站起,李鑫肖飞,乃至于郭天张庭等人更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着那名长随喝道:“放肆!” “也不看看你们来时像个什么样子!现在尚未表明身份就敢乱咬人!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来北海郡太守府行骗来了!” “都坐下。” 李云义摆了摆手,待李鑫肖飞等人怒气未消的坐回原地后,无视了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长随,继而看向了也在隐隐皱眉的中年儒士,眯眼问道:“你是翁叔公?那位季长公的族孙,朝中的光禄大夫?” 好家伙,这不是明年就被郭汜李傕哄骗成为使团,跑到扬州寿春,被袁术一刀给剁了的倒霉蛋吗? 这怎么还提前跑到他北海郡来了? 李云义深深的看了眼前马日磾一眼,心说自己也没干什么大事,这就成为了引发连锁反应,改变了一些历史进程的蝴蝶了? “正是老夫。”在这个普遍三十岁左右就当爷爷的时代,马日磾自称老夫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不知尊下前来北海郡有何大事?可有文书勘合?”李云义不想和一个寿命不到一年的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他再次回归正题。 没有朝廷的文书和勘合,就算是天王老子刘协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有权利不认。 甚至可以顶着律法的便利,一刀将眼前自称使团正使的马日磾给剁了。 马日磾似乎没想到自己自报身份了,眼前这位年轻小子依旧没给自己相应的尊重,反而语气更加平淡了几分。 他皱了皱眉头,开门见山道:“你是孔相的什么人?孔相呢?孔相来了老夫自会将文书奉上。” 原来是找孔融来的! 李云义与郭天相视一眼,后者立马站出说道:“孔相与齐王都身体不适,将北海郡的大小事务都交由了使君大人处理,你有什么事直言就行。” “什么?这小子是孔相代署的新晋使君?”马日磾明显错愕了一番,上下打量着李云义一眼,失声道:“这都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孔相是不是老糊涂了!” “大胆!” “放肆!” 李云义的下属们瞬间怒目而视,也不知道是对马日磾口中的孔相糊涂,还是在贬低李云义发怒。 “是老夫魔怔了。” 见上位的李云义笑容渐渐消逝,马日磾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样式精美的诏书,摊开念道:“北海郡代署太守听诏。” 李云义闻言,内心纠结了半天,最后才十分不情愿的半跪在马日磾面前,行大礼道:“臣李云义听诏。” 卷一 青州乱第159章 拒诏 “初平二月春,朕于长安听闻黄巾乱,特诏北海郡孔融:闻天地之变,不成施化;阴阳不变,物不畅茂,通其变,使民不倦......” 李云义听得一阵迷糊,还是王烈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这是陛下想让使君出兵兖州的东郡和冀州的清河国,去剿灭那里的黄巾乱军呢。” 我青州的黄巾乱军都还没消灭完,你刘协就想让我去消灭冀州兖州的黄巾乱军? 哪有你这样的道理? 李云义内心嗤之以鼻,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刘协的意思,而是当今名为国相,实为汉贼的董卓意思! 或者换句话说,这很有可能是董卓麾下那名诛少帝,焚洛阳的顶级毒士,李儒的奸计。 他算是明白了,原时空中,和曹老板年少事情就已经相熟的北海郡孔相孔融,为何会在未来被曹老板以不孝的罪名弄死。 很大原因是因为这货太蠢,竟然听信了董卓的奸计,越过平原郡泰山郡,跑到兖州冀州去和曹老板、袁本初这两位顶级大佬对线去了。 这他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都不用王烈提醒自己应当先对付平原郡的黄巾乱军,李云义在马日磾念完诏书,等待他接诏的间隙,直接就面露难色道:“翁叔公,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北海郡刚刚经历完黄巾乱军的劫掠,上上下下都百废待兴,是在没有更多的兵力去征讨东郡与清河国的黄巾乱军了。” “诶,陛下特命老夫前来传诏,封赏孔......李使君为东中郎将,择地招募乡勇。”马日磾见李云义居然推辞诏书,脸上顿时十分不渝起来,但他也并非愚蠢之人,连忙说出了董卓头号军师李儒派他来时,可以允诺对方的条件。 呵呵! 李云义听见对方封自己东中郎将,心中顿时冷笑连连。 当真是厚赏,一个连四品杂号将军都不是的军衔,就想让老子替你们伪廷卖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哎,翁叔公有所不知,眼下北海郡不仅到处残破不堪,百姓穷苦不行,就连可以招收的兵员,都少之又少。”李云义“哭丧”着脸道。 “北海郡实在是没有钱粮啊。” “放屁,你这太守府修的富丽堂皇的,你居然说你没钱?” 马日磾皱着眉头,还没开口说话,一旁桀骜不驯的长随,却一副被李云义当猴戏耍的模样,对其恼羞成怒道。 你特么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完没了是吧? 李云义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眼前这位平平无奇,一副老好人模样的马日磾为何会被袁术一刀给剁了。 先不提一个长随越过自家主子,去骂一郡太守使君有多么无脑,单单马日磾御下不严的水准,就活该他毙命。 也就是李云义现在形势没有袁术这位四世三公,占据了两州之地的诸侯硬,不然他也恨不得当场杀了马日磾才好。 真是给你脸了! 想到这,李云义缓缓起身,对马日磾不咸不淡道:“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东中郎将的官职在下心领了,但还是那句话,眼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请翁叔公另请高明。” “胡闹!” 马日磾被李云义这泼皮话给弄得涨红了脸,吹胡子瞪眼道:“这怎么是老夫在请李使君办事?这乃是朝廷颁布的诏令,里面可是有陛下印下的天子之玺为证!” “你居然敢抗旨不遵不成?!” “天子之玺?”李云义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传国玉玺不是在洛阳起火之事,丢失了吗?” “你你你!” 马日磾一副见鬼的模样,后退踉跄了数步,差点吓得跌落在地,指着李云义惊恐道:“这种机密之事,你一个北海郡土生土长的豪强,怎会知情?” 我不仅仅是知情,还知道现在传国玉玺如果没有意外,怕是早在袁术手中了。 李云义心里吐槽了几句,自知失言的他,连忙闭口不说了。 马日磾半天才回过神,他死死的盯着李云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李云义却没有心思和马日磾扯皮了,先不说朝廷现在被董卓把控,各路诸侯早就是听调不听宣了。 自己一个北海郡太守,不听朝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加上好死不死的,眼下董卓居然想让自己吃力不讨好,明目张胆的去侵略冀州的袁绍与兖州陈留的曹操,李云义就更加不会顺从对方了! 李云义甚至将以后的借口都想好了,日后对方要是借题发挥,说自己抗旨,他就直接明言,他是北海郡太守,攘外必先安内,先将青州内的黄巾乱军清扫干净了再说。 让张庭、李鑫等人将马日磾所带来的七人使团送下去休息,郭天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还不等他说话,李云义便朝其点了点头,想也不想的说道:“我不想在看见那个嘴臭的下人。” “叔侄所见略同啊。”郭天顿时惊为天人,朝李云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心满意足的走了。 以马日磾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身份,李云义虽然现在还不能学习袁术那样,一刀将其剁掉,可他所带来使团之中的奴仆意外死掉一人,这很合乎常理吧? 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低下是深入民心的,喝了一口脏井水,或者掉入了那个泥潭,然后生病不起,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 即便是在一千多年后的明朝,皇帝落水死了都不稀奇,何况是现在呢? 李云义心满意足的看着郭天那离去的背影,正准备回书房午睡一番,却在一转身,看见王烈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彦方公这是怎么了?听见云义说要先剿灭平原郡的黄巾乱军,所以这才十分高兴?”随着日渐熟络的关系,李云义和这位名士稍微调侃几分,已经不会引发对方的不满了。 “哎,没想到你这小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副古道热肠,为民为国的模样,心里面却十分的叛逆,不尊君臣之道啊。”王烈微微摇头,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模样。 “彦方公说笑了,君臣之道还是要遵循的,可惜那董卓并不是君,我李云义也不是他董卓的臣子。”李云义淡然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哦?你居然看出来了?”王烈有些意外,没想到李云义一点也不避讳自己。 “若不是彦方公在一旁同云义听诏时,左挪右挪,十分不爽,云义怕是还得领悟半天才能领悟其中的深意。”李云义大笑道。 “找打。”王烈笑骂道。 卷一 青州乱第160章 听调不听宣 王烈笑骂了一句后,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李云义正色道:“不过话虽如此,老夫还是建议使君,答应了朝廷的诏书。” 李云义闻言一愣,随后略微有些诧异的问道:“彦方公何出此言?” 他原本以为王烈在前世能够几次三番的拒绝曹老板的征辟,是颇具文人气节的儒士名士。 没想到换成董卓这样的国贼把持朝廷后,王烈就有些屈服了? 可李云义一琢磨,又觉得自己的判断有失偏颇。 对方若是真想抱董卓的大腿,刚才马日磾还在时为什么不一口答应下来,非要等对方走了,再和自己私底下谈论此事? 果然,王烈一看李云义突然不说话了,连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后,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他连忙笑道:“等老夫将话说完了,使君再做判断,可行?” 李云义微微点头,也不做作,直接拱手回道:“云义洗耳恭听。” 于是二人从中堂折返,来到了李云义的书房,相顾无言的坐下后,王烈抚须笑道:“使君从未举孝廉过,可对?” 孝廉,即孝子廉吏。 举孝察廉原为察举二科,自汉武帝元光元年开始,便命令下方郡国各举孝廉数人,即举孝举廉各一人。 在两汉通常的情况下,孝廉则往往连称而混同为一科。 孝廉一科,在汉代属于清流之目,为官吏晋升的正途,汉武帝以后,迄于东汉末年,不少名公巨卿都是孝廉出身,对汉代政治影响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马日磾在得知现在北海郡代署太守,是李云义这种连举孝廉都没有过的毛头小子后,会如此吃惊了。 李云义虽然有些疑惑王烈为什么要旧事重提,经过月余的相处,对方就算对自己不是了如指掌,应该也了解到了基本情况吧? 想到这,李云义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彦方公你不是不知道,云义出身朱虚李家,本是当地的地主豪强,家族中连正经传家的四书五经都没有,又怎会有朝中大吏举荐云义呢?” 在知识典籍被士族世家牢牢掌握的当下,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就连一些地主豪强想要读书识字,都不是易事。 这也就造成了比后世两晋九品中正制还要可怕的结果,但凡能够担当主簿县令以上官吏的文人,就没有几个出身于寒门! 所以李云义对于王烈马日磾这样出身于士族世家,说话有些站着不腰疼的样子,内心深处十分鄙夷。 只是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王烈却摆了摆手,有些轻描淡写道:“若是以前倒有些难办了,可眼下恰逢乱世之始,朝中都已经被董贼窃据了,那些举孝廉过的朝中大员,还不是昧着良心在替董贼办事?示君王为无物!” “彦方公,您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李云义顿时迷糊了。 这绕来绕去,到底他该不该举孝廉? 王烈见状李云义有些不耐烦了,便也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孔相应该不是自己生病不理北海郡政务,而是‘被迫’生病吧?” 王烈将被迫二字咬的很用力,眼神之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凌厉。 李云义沉默了片刻,轻笑道:“彦方公说笑了,这世上还有人能够胁迫孔相称病不见外客?” “您若是还有疑惑,云义可以带您去见孔相一面。”李云义甚至怕王烈不相信自己所言,还放出了一个大招。 这下倒是让王烈动容了,他沉吟了良久,许是在内心深处天人交战,最终他叹了口气道:“老夫不是不相信使君,相反,使君若是真能做到那一步,老夫反而对使君更加敬佩有佳。” “老夫之所以让使君答应马日磾,就是想要提醒使君,这是你当下,能够将代署太守这个头衔,迅速替换掉的最佳捷径。” “使君你完全可以只占好处,不替董贼他们办实事,给自己惹上麻烦。” “彦方公,您的意思是......” 李云义心中一动,几乎是头口而出,“光明正大的招募乡勇?或者让北海郡地方上的地主豪强出钱出力,借机发展自身?” “正是。”王烈抚须点头道。 ....... 李云义被王烈一番话给醐醍灌顶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借着朝廷大义的名头,强迫着那些平日里听调不听宣的北海郡地主豪强们,将自己坞堡中储存的大量粮草,推出来供给他征用,讨伐黄巾乱军。 背地里却明目张胆的将其侵吞,成为了他发展势力的一块基石。 那些地主豪强们简直敢怒不敢言,毕竟拳头打不赢,道理也说不赢,他们还能和李云义鱼死网破不成? 那怕是更加随了对方的意愿。 不过李云义吃饱了也没忘记“恩人”王烈,他在再次敷衍了马日磾第三次之后,通过糜竺糜芳走私运来的军械战马,将六千余新军武装到了牙齿,在初平二年九月末的日子里,正式带兵北上乐安郡。 出兵前夕,黔陬县外点将台上,李云义按照前世电视上学来的模板,开启了属于他的战前动员方式。 不过考虑到最新招募,准备充当民夫运输辎重,观摩战阵的三千余名乡勇,可能还不熟悉军律,李云义三天前就派人去传授军律,并且让他们牢记。 今天点将前,李云义还不忘再次叮嘱道: “本使君乃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今日奉朝廷诏令筹练新军,尔等既然愿意食君禄,效王师,准备上战场杀黄巾反贼,那就不是一个玩笑事情,一旦在战场上逃脱或者不听军令,是会出人命的!” “本使君在此严厉声明,既然成为了新军,就要严守军令,如若违反,轻则重锤,重则杀头!尔等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六千余新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时答道。 而那三千名新招募的乡勇就有些拖沓了,甚至还有人紧张兮兮的差点咬到舌头。 老实说,李云义突然有些后悔了。 新招募的乡勇,虽然只能充当运输辎重的民夫,可若是被战阵的残酷所惊吓到,不顾军令的逃走了,那岂不是坏了他大事? 卷一 青州乱第161章 反转 当初苟安饮酒误了诸葛亮十五日的粮草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以李云义现在的水准虽不至于和诸葛亮比,但也不希望麾下出现苟安这种人才。 想到这,李云义为了保险起见,再次厉声道:“本使君将丑话说在前面,战场上刀剑无眼,现在害怕退出军伍的本使君一定不会与他计较,可若是坚持不退,却在战场上丢人现眼,甚至违逆了军律,本使君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云义此话一出,六千余新军眼神灼热的盯着他,眼眸中全是清明,与蓬勃战意。 经过长达三月的锤炼,这支新军已经从上到下,从内到外被李云义用各种洗脑手段,丰富了他们的精神信仰。 毫不夸张的说,这支尚未经历战火的新军虽然还不至于比得上后世的人民子弟兵那般无可匹敌,但放在当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强军了。 李云义十分放心他们,觉得他们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可当他再看向那三千余新招募的乡勇后,一颗心却从山巅坠入了半山腰之上。 他们面面相觑着,大部分人既不敢答应,也不敢否定,为的自然是李云义用朝廷名义,拿出的丰厚军饷了,他们不想放弃,而少部分人却觉得李云义小觑了他们,不免梗着脖子,赳赳狂叫道:“不退!不退!” 连带着,大部分乡勇也稀松平常的一起喊着“不退”起来。 李云义皱了皱眉头,眼见某些人死鸭子嘴硬,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咬着牙,发着狠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大声喝道:“既然如此,本使君在此与诸君约法三章,谁若是在战场上轻言退去,定斩不饶!” 正所谓上位者需要恩威并施,“威”既然讲完了,“恩”当然要立马说出。 李云义收起了凌冽的表情,面部稍稍放松道:“本使君可以代表朝廷允诺诸君,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本使君麾下的士兵,也是本使君同生共死的兄弟,但凡有本使君一口粮食吃,就有你们的汤喝,甚至本使君可以保证,凡事战阵中受伤者,皆会全力医治,不幸重伤或者阵亡者,家眷皆由朝廷抚须安置!” “使君大人......” 六千余新军将士尚未出声,三千余新招募的乡勇却纷纷动容了。 这年头底层士兵有多惨简直罄竹难书,他们大部分都是抱着拿了军饷,就算死后也能养活家人的想法,这才征召入伍的。 可听李云义的意思,他们死后还有另外的饷银抚恤拿? 不过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李云义话锋一转,又再次重申道:“还是那句话,违反军律者斩,不听本使君将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延误战机者斩!” 李云义连吼四句“斩”字,当场就震慑了全场。 甚至他们从李云义的眼神之中都能感觉到,对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人的。 明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有些年长的乡勇这般想到。 “你们的回答呢?!”李云义大喝道。 “是!” “到底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李云义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然道:“全军出发。” “等等!等等!” 大军刚要帅师伐贼,点将台外,一声焦急的声音划破天空,从远积极。 李云义尚未回头,就已经听出了来者是谁,他顿时心中破口大骂,扭头看向一旁同样懵逼的张庭,低喝道:“这马日磾老子不是让你们好吃好喝的供好了吗?怎么放他出来了?” “家主,这......”张庭一脸尴尬,正想解释一番,却被不远处的王烈用眼神阻止了。 李云义顿时回过味来,斜睨了一眼王烈,沉声道:“彦方公,云义虽然敬你,但你也切莫将手伸的太长了,这可是云义的家奴!” 张庭可是他从李家带出来的家生子,是他亲近中的亲近,不亚于前朝灵帝的十常侍。 现在张庭居然看王烈的眼神行事了,这怎么不让李云义愤怒。 这就好比后世邻居杀了自己的宠物狗一样,怎能不让人发怒? “使君误会了,翁叔公可不是来阻止你的。”王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何其无辜:“老夫身无半职,至今还寄宿在使君府中,又怎敢指使使君身边的长随呢?” 李云义深深的看了王烈一眼,冷哼道:“但愿如此。” 说罢,便大手一挥,直接迎着长跑过来,已是气喘吁吁的马日磾而去。 王烈看着李云义远去的背影,眼角闪过一抹赞赏,一旁张庭皱着眉头说道:“彦方公为何不与家主说实话?” “明明是那马日磾......” “别说了,去吧,免得你家主人又恼怒我了。”王烈并不在意李云义的误会,他向张庭点了点头,随即从点将台另一边独自离去。 张庭见状叹了口气,随即连忙低头,快步跟上了李云义。 “彦方公是怎么说动马日磾的?”李云义感受到背后有股劲风,在距离马日磾不到三丈的时候,突然自言自语道。 “啊,家主,你都知道了?“张庭大吃一惊,旋即郁闷道:“那家主您为何刚才这般和彦方公说话......” 李云义突然停下了脚步,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张庭被李云义盯的打了个寒颤,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听彦方公说,彦方公少时师从陈骞,而陈骞又与季长公有旧......” 好家伙,合着三国和春秋战国时期一样,都是一群相熟的人在争斗是吧? 绕来绕去,竟然又绕回了原点。 可为什么王烈一开始不向自己说明其中渊源呢? 李云义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张庭,后者显然也不知情。 没办法,李云义只能将目光放在了气喘吁吁,距离自己已经不足半丈之远的马日磾身上了。 “翁叔公,何必这般着急,云义又不会逃走。” 李云义揉了揉僵硬的脸部,露出一个还算和熙的笑容,朝着马日磾说道。 马日磾杵着膝盖骨大喘气了良久,抬头看向李云义没好气道:“使君说笑了,你若是不想逃,又怎会今日在这校场外点将?” “哎,实在是黄巾反贼逼迫太甚,云义听手下斥候回禀,说是乐安郡的黄巾乱军,已经逼近利县了,云义若是还不动兵前去抵抗,等到哪天他们打到了黔陬县外,并且攻破了我这黔陬县怎么办?” “云义倒是没什么,可若是黄巾乱军的反贼们伤到了翁叔公,那可就是在打朝廷的脸了。” 卷一 青州乱第162章 接受马家的政治遗产? “呵呵。” 马日磾干笑了两声,倒也没再围绕着这个话题一直交谈,他话锋一转道:“使君大人,前阵子老夫的长随意外落水身亡的事情,不知道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翁叔公都说是意外了,还能调查出什么来呢?”李云义眉头一挑,心中暗骂一句都是老狐狸,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的聊斋语,就不能直言不讳吗? 不过李云义也知道当下这个时代和后世那开门见山的氛围不同,于是又道:“翁叔公今日特意跑来,就是询问这件事情的吗?” “自然不是。” 马日磾见李云义有些不耐烦后,便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直腰板道:“想来彦方公已经将条件和使君大人说清楚了吧?” “不知道使君大人意下如何。” 条件? 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条件? 王烈这个老狐狸到底怎么想的,什么话也不说明白就将自己赶鸭子上架推出去和马日磾打擂台,自己还提前跑路了! 李云义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烈刚才要走另一边走,想来是自己当场向他发难! 想到这,李云义瞥了一眼身旁的张庭,待后者茫然的微微摇头后,便再次不着痕迹的看向马日磾,点头说道:“条件还需要再改改。” “还改?这已经是老夫能够做出的最后退让了,再改下去,老夫就会怀疑使君大人的合作诚意!” 退让?合作? 李云义眨了眨眼睛,脑海中不停的思考着,王烈究竟以自己的名义,许诺了马日磾什么承诺,才会让对方宁愿冒着被事后败露,被董卓责难的可能,也要替自己进行遮掩? 谁知道李云义不说话,马日磾却急了,连忙说道:“其他条件都还能再低一点,但唯独使君大人娶我马家嫡女这件事不能变!” 说着说着,马日磾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语气肃然道:“使君大人你看,老夫连彼此之间的契约都带来了,就等着你签字了!” 李云义:“???” 什么鬼,怎么就成我要娶你马家女子了? 李云义心中有万般抵触这件事,但真香定律一直盘旋在他的心弦之上,他昧着心接过了马日磾手中的文书书笺,将其翻看浏览了一番。 真香,太他吗香了! 李云义还没看完,哈喇子就差点从嘴角边上流出! 这文书书笺里面的内容十分简单,除却李云义要答应马日磾,日后明媒正娶一名马家嫡女当夫人之外,并且日后要庇护马家族人之外,余下的几乎都是马日磾对李云义的厚礼! 李云义不禁能够将马日磾族祖马融所注的《左氏春秋》、《易学》、《三礼》、《淮南子》等典籍传家授予他人,还能得到马日磾的举荐,正式举孝廉! 现如今如日中天的袁家二子,为何这般潇洒? 一个占据北边冀州,一个占据南边扬州? 还不是因为他们袁家号称四世三公! 四代人之中,都有人位列朝中三公之位! 而袁家也不过只是一个文人世家,凭什么这般显赫? 就因为其家族有专门传习的《孟子》、《易学》! 这才造成了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由声望转化成官途畅通的条件。 这如何不让李云义心动?更别说只要他答应了马日磾的种种条件,往日里对他没什么好感的郑玄都要对其礼待有佳。 只因郑玄、卢植等大佬,都是马融的门徒! “翁叔公,你就这么相信云义?”李云义咽了咽口水,缓缓抬头注视着马日磾,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哪是合作,简直就是占便宜! 迎娶马家嫡女就不说了,其中的隐藏好处有多少,李云义都不敢去细想。 虽说不知道马家嫡女是丑是美,是高是瘦,但既然身处到了这个时代,也恰逢三国争霸的前夕,李云义如果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就免不了联姻! 这是他早就做好准备了的,毕竟事业与爱情不可能双丰收,总得有舍有得。 就算哪天真遇上了真爱,李云义又不是不能金屋藏娇。 李云义始终相信,只要他身处到足够高的地位,就算他当复刻曹操的爱好,想必也没有人敢跟他咋舌! 而至于马日磾的第二个条件,庇护他所在的马家,对于李云义来说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李云义完全可以派遣一队精锐,悄悄的摸进帝都长安,将马家族人尽数转移回他的老巢北海郡。 这样不仅可以避免日后马日磾被郭汜李傕等人派去扬州袁术那里,惨遭袁术杀害,也可以防止马家族人被长安的接下来将会遭遇的连连变局,而波及到生命。 但显然,马日磾的要求,远没有这般简单。 只见他微微抚须,先是瞥了李云义身旁的张庭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老夫不是信你,而是相信彦方公的眼光。” 得,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李云义心中满是疑惑,打定主意回去之后,非要撬开王烈的嘴巴不可。 而也就在这时,马日磾又道:“使君也无需再躲着我了,不日老夫就将启程返京,替你在前方稳住国相,老夫也比无他求,只愿使君能够信守承诺,不辜负彦方公与老夫的信任吧!” 说完,马日磾便转身离去了。 李云义给了张庭一个眼神,让他连忙跟上去护行,自己着转身看向好奇看向这边的六千余新军、三千余乡勇,大声道:“今日且回营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征。” 经过马日磾的这一番耽搁,今天再出发就有些晚了,指不定刚出征没多久,就又得找地方安营扎寨,这样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当李云义看着各级军官带着新军将士与乡勇们离去后,自己则片刻不停的带着肖飞、李鑫二人赶往了城中王烈的宅院,让李云义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烈居然走了,带着家丁与亲随心腹同李云义打了个时间差,只留下一封交代李云义亲启的信笺,人却已然不见。 “这是何必呢?” 李云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疼的将信笺拆封,信笺上面的一句话,就证实了李云义的猜测。 【欠人情却还不了的滋味不好受吧.....】 卷一 青州乱第163章 两个老狐狸 何止是不好受,我李云义还能笑出声彦方公你信不信? 看见这句话后,李云义的脸色别提有多古怪了。 显然王烈还是低估了李云义的节操。 他可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古人,经过后世各种情感故事的熏陶,李云义虽不至于变成无情无义之人,但别人让自己欠下了人情,却不让自己还,他绝对拍手叫好。 不还就不还,别人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可李云义还没高兴多久,待他将王烈留给他的信笺阅读完之后,脸色又僵硬了起来。 得!这彦方公压根就不是不让自己还,而是这条件太过于苛刻,他怕留下来亲自与自己诉说,自己会忍不住打他的老脸! 前面让自己带兵平定平原郡的黄巾之乱还好,这本就是他李云义答应了人家的。 可当李云义看见第二个条件后,他当场凌乱了。 【老夫王家亦有一嫡女出落非凡,想要托付给使君。】 “托付你妹啊!” 李云义咬牙低骂了一句,惹得一旁的李鑫、肖飞二人频频侧目。 这王烈前脚刚背着自己,给自己定下了一门婚事,转身又要给自己定下另一门婚事? 可他的夫人名额只有一位,难不成要让王烈家的嫡女当妾?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情。 换言之,这才是王烈要偷跑的真正目的。 对方是想让自己去和马日磾扯皮! “老奸巨猾的狐狸!”李云义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去找马日磾,向其将事情尽数坦白。 他不是没想过派人去追王烈,可对方既然“无颜”来见自己,肯定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策,自己派人去追恐怕都是无用功,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说服马日磾的份上。 大不了他委屈点,将马家王家之女都设为正夫人,所生之子女皆是嫡子! 至于到时候自家基业的继承人是谁,想来等李云义发展起来,就算王烈和马日磾两个老狐狸没有去下面见列祖列宗,他李云义怕是已经羽翼丰满,不用再去看这两个老狐狸的眼色行事了! 然而,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李云义跑到安置马日磾的宅院后,同样被告知,对方已经连夜启程回京了! 到这时候,李云义怎么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老狐狸显然是早已约定好了,将自己这个老实人给耍得团团转!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明明马日磾这个老狐狸前不久还特意提醒自己,说是明日才启程回京。 原来坑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想到这,李云义嘴角都不免抽搐起来,穿越至今斗朱虚,再斗黄巾乱军的张阖、司马惧。 似乎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大亏。 可偏偏,他还愤怒不起来,因为他深知,王烈甚至包括马日磾的所作所为,都对自己颇有益处。 就是示好的方式让他颇为不喜。 “罢了,就这样吧,日后再相见时,再找他们算账。”李云义哼哼一声,带着李鑫肖飞二人回到了太守府。 翌日天未亮,在侍女的服侍下,李云义刚刚穿戴好甲胄,将北海郡暂时托付给了李鑫、郭天二人,准备亲率新军北上乐安郡时,本就让他有些不太确信的三千乡勇,果然出事了。 有三伍乡勇,在经过一夜的内心挣扎之后,想要退伍,离开军营,重新当他们的农民佃户去。 这件事经由下面军官层层上报,不一会就由张庭报到了李云义面前。 此时的李云义正在吃着稀饭,嚼着粗窝头,听到张庭的汇报之后,放下碗筷,淡然道:“都按照军法处置。” “家主,都杀了?” 张庭一脸错愕,不管是按照李云义定下的军律还是朝廷的军法,临阵脱逃者,都是问斩的死罪。 “这种事情还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李云义斜睨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道理还要我再教你一次?” 张庭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退下去办这件事了。 望着张庭的背影,李云义叹了口气,望着身前并不丰盛,却是当下寻常人家都很难吃到的早餐,再无胃口。 老实说,要是没穿越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淡然的说出杀了他们的话。 可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已经身处于乱世的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因素影响到他的计划的。 眼下李云义若是不能用着十几名乡勇的人头,去震慑余下的三千名乡勇,李云义甚至用屁股想都能想到,想要当逃兵的乡勇一定会疯狂增加的! 战前逃跑也就算了,可若是两军交战时,有乡勇开始蛊惑同乡的乡勇一同逃跑呢?这样迟早会影响到未来的战局,成为另一个苟安! 李云义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手下发生。 当李云义简单收拾好,带人来到了军营后,那十五颗被悬挂在营寨大门处的首级,依旧在滴着鲜血。 六千余新军已经整装待发,不发一言的注视着李云义一步一步的来到他们面前,相比之下,不远处正在卖力将辎重运上马车的乡勇们,就有些颤颤巍巍,心不在焉了。 李云义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后,便下令全军出征。 对于连操练都没有正儿八经经历过几天的乡勇来说,能够被军律的威严所震慑,老老实实的服从军令就行了。 反正李云义也没指望他们上战场,只要他们不拖后腿,他就要烧高香了。 于是就这样,六千余新军外加三千余乡勇,供给差不多万余兵马,朝着远离黔陬县县城的方向,相顾无言的缓缓前行着。 东汉时代的官道有些一言难尽,李云义在找来颇为古老的乐安郡地图之后,便下令从全军从途径寿光县、巨定湖的小路前进。 一方面可以很好的避开乐安郡黄巾乱军斥候的耳目,一方面也可以检验一下,新军的操练成果。 一路上披荆斩棘的难度,远超于后世红军长征之难。 毕竟相比于经过历朝历代开发,道路以及完善不少的后世,眼下东汉到处都是荆棘丛林,山野猛兽。 如果不是李云义财大气粗,给每位新军将士都配备了牛皮熬制的皮靴,李云义甚至有理由相信,走上十里二十里路,就会有人大批将士掉队! 这无关信仰与精气神,单纯就是肉体的伤害太大了。 卷一 青州乱第164章 程立程仲德 就在李云义帅师伐贼,带兵出征之后的第二天下午。 一名风尘仆仆,有些当下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仆从,来到了黔陬县县城之外。 中年男子看着城门处车水马龙,完全不像遭受过黄巾乱军劫掠的破败之景,顿时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胡须,感叹道:“这一幕何其相似也,说是再复文景之治也不为过。” “老爷,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中年男子身旁比较年长的仆从见自家老爷对黔陬县的民治这般夸赞,不免有些错愕。 文景之治是什么?即便是他这个从未上过几天私塾的奴仆都知道的大汉朝的盛世之景。 一个小小的黔陬县,有必要得到老爷这般夸赞吗? “忠叔,你不懂。”中年男子微微摇头道:“咱们一路从兖州东阿县来到这青州的北海郡,所见之惨景还少吗?你可曾见过城头这般和睦的一幕?” “甚至老夫还观察到,城头的守城将卒,并未向过往城门的任何一百姓,收取过城头税!” 所谓城头税,也就是城门税。 出城的人不管,但只要有人想进城,就要缴纳一人两文到十文不等的税收。 但眼下黔陬县外却并没有任何一名将卒收取过城头税,这才是让经历颇多的中年男子,最为震惊的一幕。 以他的本事,很容易透过表面看向事情的本质。 他仅仅只是一品,就似乎能隐约感受到不收取城头税的好处! “这黔陬县中,取消城头税的人,不简单啊。”中年男子再次感慨道。 “老爷,再过一阵子,您不就能知道设计这一出的是谁了吗?”被其称为忠叔的奴仆笑道:“趁着眼下天色尚早,老爷不妨先去太守府投递门贴。” “嗯,忠叔你说得对。”中年男子这才想起自己不远千里来到这黔陬县的目的,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便带着忠叔与另一名奴仆,昂首朝着黔陬南城门走去。 此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从东阿县远道而来的程立程仲德! ...... 太守府签押房内。 李鑫正在和郭天对着公簿,看着新军出征带走了数千石的粮草,一千石的干粮,李鑫这个主管后勤,平日里勤俭节约惯了的人,都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没有办法,说到底他也是给李云义打工的高管,老板要这么做,他还能拒绝不成?那岂不是算造反了。 可不能拒绝,却不代表李鑫不能向李云义提点意见。 恰逢李云义亲率新军出征乐安郡,李鑫注意算盘一打,就干脆将意见向李云义的义叔郭天提了。 想着由郭天转述,自己也免得被李云义怼上几句,只想着偷懒什么的。 而郭天作为黔陬县县令,听见李鑫满嘴都是什么后勤琐事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千万别和郭某说,郭某这个黔陬县令都是赶鸭子上架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听你说意见的闲工夫,郭某去喝几盏酒,打几套拳不是更加快哉?” 得,您是快哉了,毕竟以您的身份,只要不叛逃,他们家老爷李云义还能逼着您办事不成? 想到这,李鑫也没办法了,心里暗叹了一句,就准备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突然,府外的门房跑来进来,站在签押房门外低头顺眉道:“两位大人,府外有人自称东阿县来人,投递门贴想要见使君大人一面。” “使君大人昨日才率军出征乐安郡,百姓们不知道此事,你这个在府内待了大半年的门房也不知道?”李鑫没好气的回头说道。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请两位大人宽恕,小人这就将人打发走,待使君大人回来之后再来拜见他老人家。”门房是个三十多岁的鳏夫姓周,平日里好吃懒做惯了,也就是李鑫看他还算老实,再加上有能力有想法的也不会来干门房这个职位,这才捏着鼻子任命了此人。 却没想到这人脑子缺根弦,还是一个属鱼的,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就在李鑫心里想着,改天是不是重新找一个门房时,郭天忽然起身,拦住了想要转身离去的周门房,他抚须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东阿县来人?此人是不是姓程?” 周门房一怔,尴尬的低眸回道:“这姓不姓程,小人倒是没问。” “还不快去问!若是姓程,立刻将其迎到这里来。”郭天有些不耐烦道。 这个门房还真不称职,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就连李鑫都没想到,连带着郭天也对这个周门房没有好感了。 而周门房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位大人对自己的厌恶,他心中咯噔一下,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丢人现眼,转身就连滚带爬的跑到府门外回话去了。 “郭叔,难不成来人是老爷日思夜盼的谋士程立?”李鑫目视着周门房远去,旋即转过身来看向郭天,挠头问道。 “如果是从东阿县来的,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郭天也不敢确定。 毕竟怕就怕出现乌龙。 不过好在,并未出现意外,当一身老农打扮的程立昂首阔步的出现在郭天与李鑫面前时,后者二人却没有升起丝毫不满,反而是敬佩有佳的说道:“仲德公不愧是令彦方公都不能忘怀的文人雅士,就凭借着您这低调非凡的气度,就足以让当下不少文人汗颜!” “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黔陬县县令郭天,这位则是主管后勤的典马李鑫。” “不敢被二位大人称呼仲德公。”程立连连拱手,谦逊道:“二位大人唤仲德表字即可。” “能被彦方公时刻挂怀,确实是仲德一生幸事。” 三人一阵含蓄问暖之后,程立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使君大人,可是有急事不在?” 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可是在怠慢我程仲德? 这是程立心中第一个想法。 可程立转念一想,连彦方公书信之中都极为推崇的年轻使君,应该不可能这般轻狂吧? 程立可不相信彦方公的眼光这般差。 卷一 青州乱第165章 捷报 听闻程立的疑惑,郭天与李鑫相视一眼,最后由前者说道:“仲德你有所不知,北方平原郡与乐安郡传来黄巾乱军作乱的消息,使君大人因感受到彦方公的记挂故乡的心情,以及两郡百姓的安危,就在昨日早晨,便带着万余精锐,北上伐贼了!” “哦?竟有此事,使君大人高义,仲德深感佩服!”程立闻言,霎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突然觉得自己没来错黔陬县。 按照程立的阅历与理解,年少有为还能有如此见地,一郡之地的舞台绝对不够对方表演的,自己此刻在对方并显赫时投靠,日后未必不能有大作为! 在程立看来,李云义现在就算不是雄主,日后也会成为一代雄主的! “仲德是明白人,那我们也就不需要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吧......”郭天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立,抚掌道:“使君愿表仲德为郡丞同他共同管理北海郡!” 程立身躯一震,眼眸中闪过无数错愕。 郡丞可是一郡太守的副职,是一郡的二把手,自己寸功未立,对方就如此厚待看重自己? 于是程立连忙起身拱手,推辞道:“仲德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怎敢窃居二位大人之上!” 什么意思? 立了功劳之后就能位居我们之上了是吧? 郭天与李鑫对视一眼,皆嘴角抽搐了几分,略显不自在。 好在郭天久经沙场惯了,知道这不仅是对方谦虚,也是对方害怕自己等人下套给他。 于是他正色道:“这是使君交代的话,仲德千万别以为我等是在开玩笑,切勿再推辞一二。” 说罢,便传唤太守府内的其他官吏,想要带程立熟悉办公流程。 此时的程立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竟然真不实在开玩笑,他顿时有些惶恐道:“使君大人为何这般信任仲德,这让仲德如何是好?” “不单单是使君大人信任仲德你这一点。”郭天认真的说道:“还有举荐你的彦方公的信任在其中,使君大人临走前,还嘱托过老夫,让老夫告诉你,切勿辜负了彦方公的信任。” “那便是最好。”郭天笑了笑,随即起身向外走去:“那就不打扰仲德熟悉政务了。” 李鑫怔了怔,见郭天走了,他也朝程立微微作揖,在程立和熙的微笑下,起身跟着郭天走了出去。 二人刚离开太守府,李鑫就按耐不住疑惑,拉着郭天的衣袖问道:“郭叔,我们就这样当甩手掌柜,任由这程立施展才华了?” “那不然呢?你不是刚才还头疼北海郡上下都要用钱粮吗?”郭天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李鑫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道:“可也太离谱了吧?这程立都没向我们证明他的身份,就这样将北海郡郡丞的职位交给他了?” “有彦方公的书信作证,还能有假?”郭天慢条斯理的说道:“再说了,他都跑到咱们的地盘上了,就算给他郡丞的职位又如何,还怕他掀起浪了?” “你忘记云义暗中建立的锦衣营了?” 李鑫这才恍然大悟,连夸郭天圣明。 “滚蛋,那可是皇帝老子才能用的夸奖。”郭天白了这小子一眼,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他深怕这李鑫等会又口无遮拦,冒出些惊世骇俗的语句来。 李鑫也尬笑了两声,连忙闭嘴紧随。 却也在这时,街尾一阵敲锣打鼓,有信使骑着骏马满街通传道:“捷报!捷报!” “东莱郡黄县收复,义军即将凯旋!” “捷报,东莱郡黄县收复,义军即将凯旋......” 郭天脚步一滞,李鑫脸上更是有些动容:“郭叔,一个多月了,黄县终于攻下了?” “意料之中罢了,就是不知道损伤几何。”郭天叹了口气,深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走,我们回去看看情况。” 李鑫连忙点头,又随着郭天折返回了太守府。 恰好捷报刚刚交由程立手中,对方迅速的浏览完毕后,见郭天与李鑫去而复返,面带喜色道:“二位大人来的正好,这率军攻破黄县的太史将军来信说,他已得知了使君大人正率军攻打乐安郡的消息,准备率军凯旋之后,再带着五百亲兵赶往前线帮助使君大人。” “仲德你怎么看?” 郭天瞬间就明白了程立的话外之意,不过他到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向他,正好验证一下对方的真材实料。 “虽说自古以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太史将军这种行为还是不可取的。”程立也没将皮球提回去,而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如果日后的将领都争相效仿,使君大人的威严将会降低到低谷。” 郭天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程立见状又道:“可太史将军毕竟刚刚打赢了一场打胜仗,彻底收复了东莱郡,替使君大人收复疆土......” “咳咳!” 郭天被程立这句话给呛到了,连忙咳嗽示意他住嘴。 “是替皇帝陛下,不是使君大人。” 程立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继续说道:“收复的疆土何止千里?这放在桓、灵先帝时期,是可以册封县侯的。” “这样的有功之将,关心使君大人心切的好意,我们也不能太过强硬的拒绝,这样会寒了日后有功之士的心,说句不为过的话,日后他们再想立功,恐怕就会有些畏首畏尾了。” “那依仲德所见,又当如何定夺呢?是支持太史将军的行径,还是凌冽拒绝?”郭天正色道。 “既不拒绝,也不承认。”程立立马回道。 你搁这里学老爷打太极呢?李鑫想起了某天早晨李云义的晨练武功,差点头口而出。 郭天没有搭理一旁脸色十分古怪的李鑫,而是皱眉看向程立道:“仲德的意思是?” “郭大人不是曾言,昨日使君大人才率军出征吗?还请郭大人立刻派骁骑追上去,询问使君大人,是否允许太史将军出征!”程立缓缓说道。 有些事情既然难以定夺,那让能够做主的人做主,岂不美哉? 郭天差点就叫一声好了,程立这一手透过现象看本质虽然并不惊艳,但却是让郭天眼前一亮。 他忽然觉得,程立的本事远不止于此,李云义费劲千辛万苦将对方征辟过来,并且委以重任,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这,郭天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立,旋即吩咐道:“就按照仲德所说那样办吧。” 卷一 青州乱第166章 巨定湖畔 当李云义得知太史慈收复东莱郡,凯旋回到黔陬县后,还想着和自己一起平定乐安郡的黄巾之乱的事情时,他已经带着六千亲军三千乡勇来到了巨定湖畔,距离乐安郡利县已然不远。 老实说,对于太史慈要过来帮自己,李云义还蛮欣慰的,毕竟虽说他也带兵打仗打赢了司马惧、张闿两位黄巾乱军的渠帅,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在大的方向还是没问题的,可关于领兵作战细节方面的事情,还是有不少瑕疵的。 当年在朱虚城外黄巾乱军的答应里,如果不是郭天帮助了他,他深入敌营还未必能够活着走出来!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想当然的去做。 一念至此,李云义看着面前骑着双马,拿出了八百里奔袭气势至今还气喘吁吁的斥候,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信笺,便对其点点头,让人安排这名斥候下去休息后,便又下令全军原地休憩,随后李云义便打开了信笺。 信笺是由李鑫撰写的,信笺中的内容都和那名斥候口述的意思都大差不差。 唯一经过补充的,恐怕就是那位他期盼已久的顶级谋士程立的到来了。 看见对方如自己所愿的上了“套”,被自己一番卖弄收买人心的手段,给稳住了大半,李云义的嘴角不免有些上扬。 与当下基本盘已经稳定的诸侯相比,李云义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个很特别的优势,那就是知人善用。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曹操曹老板站在他的面前,李云义也敢说自己比对方更善于“用人不疑”。 毕竟作为穿越者自带的福利来说,史书上这些已经定了性的名人,他只需要将他们放在他们适合的位置,放开了用,就不愁大业不能完成! 想到这,李云义让张庭唤来刀笔吏,替他回一封信笺。 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感谢程立的到来,希望他能够和郭天、李鑫一起,替自己管理好老巢。 另外便是督促太史慈加快速度,别等到他已经收复了乐安郡后,都还没看见对方的人影,如果真是这样,他李云义是不会给他太史慈表功的。 待刀笔吏写完这份信笺后,李云义便再次唤来一队亲兵,让他们将其送回去。 完成这一切后,有亲兵过来汇禀,说是伙头军已经就地做好了饭菜,请李云义这个使君入帐内吃饭。 李云义一听,断然拒绝道:“率军在外怎么能搞特殊化?本使君同将士们同吃同住!” “老爷!” 张庭一惊,差点给李云义跪下,连忙苦笑着小声劝道:“您这是何苦来哉,当初您在朱虚城外同那司马惧开战时,也未曾这样啊......” 李云义白了他一眼,心说那时候能和现在相比吗? 当初被困朱虚城内,有没有下一顿都是未知数,当然要挑最好的吃啊! 毕竟谁也不想当一个饿死鬼不是? 而眼下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先不说这支新军被李云义给予厚望,六千余人被李云义分为了四个团部,十二个营部。 每个营部都配备了足足十名指导员与政委,就是在没日没夜的给他们将信仰,告诉他们当今世上的诸侯们都是壕无人性的大地主,只有跟着他李云义打到了他们,才能让更多的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活下去。 换句话说,李云义是完全按照后世人民子弟兵的水准在操练他们。 而后世人民子弟兵最主重要的一项准则是什么? 自然是同吃同住,同衣同食了! 张庭一见李云义那十分坚决的眼神,顿时没辙了,只能捏着鼻子带着李云义来到了新军第七营的营帐门口吃饭。 那第七营的五百名新军将士看见李云义在张庭的护卫下,徐徐走来,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齐齐站起身来,行当下军礼与注目礼。 李云义见状,连连摆手道:“都坐下,吃饭,吃饭。” 说完,便从一旁的张庭手中接过碗筷,同这群新军将士们,围绕着土灶上的大锅前,就这样吃起了大锅饭来。 还别说,这新军不愧是由李云义重金训练出来的,装备武器辎重兜鍪都是最好的不说,就连饭菜也尽量向丰盛这一词语靠近。 别的不说,大锅中的肉食还是挺多的,平均分到十余名新军将士手中,一人夹五下肯定不止。 这样想着,李云义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便又催促张庭快去再盛一碗。 所有第七营的新军将士们眼眸中闪烁着异样之色,看着李云义朝着大锅中下了一筷子又一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义心说这算怎么回事?把自己当猴看呢?于是阴沉着脸向第七营的什长以上的将官喝道:“看什么看,都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第七营的新军将士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抢起了锅中的肉食。 一直到李云义吃饱喝足,起身说了一声,便远去之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满怀激动的第七营新军将士们,李云义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虽然对于李云义而言,这只是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对于这些淳朴的古人来说,却是无往不利的阳谋。 李云义相信,在正式进驻乐安郡之后,这些新军将士们会拿出十五分的实力出来,替他征战沙场、拼死卖命! ...... 天未亮,待新军将士们与三千乡勇们收起营帐后,李云义便打着哈欠下令再次行军向前。 根据李云义派出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占据利县的黄巾乱军并不多,人数在两千上下,真正占据黄巾乱军大头人数的,还当属原齐国的临淄,博昌县。 李云义从简易的地图上来看,此时的黄巾乱军分布像是一把尖刀,劈开了青州的平原郡与乐安郡不说,还直晃晃的插入了齐国的腹地。 咋一看李云义带来的六千新军与三千乡勇少说也有万余,可乐安郡与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人数也不少,其中也不乏在史书上也留下了笔墨的冀州黑山黄巾参与在了其中。 要知道黑山黄巾的渠帅张燕也是一个能人,相传其最鼎盛时,还曾裹挟了中山、赵郡、上党、常山数郡,上百万之众。 卷一 青州乱第167章 利县 此时的李云义和对方一比,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六千余新军就算装备再精良,被上百万人围住,一人一口唾沫也得团灭不可! 尽管这上百万之众的黑山黄巾,很有可能是夸大其词,能有二十万都不错了,这二十万之众少说也有得有一半是老人妇孺,但依旧不是眼下的李云义能够撼动的。 即便是学习汉光武帝召唤陨石也不行。 所以打从一开始起,李云义就没打算完全依靠强攻,而是想掺和一点智取的行径,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多的不说,乐安郡与平原郡地方上的地主豪强们,肯定十分欢迎李云义这一支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王师的义军的到来。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地主豪强们联合地方官吏鱼肉乡里,所以黄巾乱军们造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击县衙郡府,杀掉那些骑在他们头上屙屎屙尿的贪官污吏,以报长久以来,压迫在百姓头上的郁气! 而第二件事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在天灾人祸之年,强取豪夺农夫佃户土地的地主豪强们,就成为了他们杀戮劫掠的第二个目标。 虽然这些地主豪强们同李云义最初时一样,可以依靠坞堡的有利地形,组织起来的数百乡勇就可以抵抗那些手无寸铁,武器大多数都是镰刀锄头的数千黄巾乱军。 可更多的拥有坞堡的地主豪强们,选择的竟然是向这些黄巾乱军投降,以苟全于自己老小的性命。 当然,也不能说这样不好,毕竟乱世当头,跪着活下去,不寒颤。 所以李云义想要更快更好,损失更少的拿下乐安郡与平原郡,他就必须要想办法联合那些尚未投降,依旧在拼死抵抗黄巾乱军的地主豪强们。 而同时地主豪强出身的李云义,在身份上,天然的站在这些地主豪强这边,能够更好的得到对方的信任。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在失去大贤良师张角,与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张梁、张宝的十年里,黄巾乱军们早就化为了一盘散沙。 别看平原郡与乐安郡的黄巾乱军态势凶猛,连司马惧这三十六渠帅都不放在眼里。 可他们之间,也在相互攀咬,争夺平原郡与乐安郡仅剩的资源。 待他们消化完这两郡的所有资源后,他们这些不事生产,如狼似虎的蟊贼们,一定会将目光放在司马惧抢夺失败的北海郡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云义要打赢王烈带兵围剿乐安郡与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们。 这不仅是为了给王烈表达善意,也是为了自己的发展着想。 不管出于何等目的,李云义若是想要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有一番大作为,那在收复东莱郡之后,收复平原郡与乐安郡,将是他的首要目的! 这天下太大,一郡之地太小,最起码也要占据一州之地,才有了立身安命之本。 三天后,李云义率领六千余新军、三千余乡勇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抵达了利县三里之外。 他亲自带着十余名骁骑,来到利县外的一处山坡上,登高望远,看见城门处城墙上的黄巾乱军守军懒散不堪,丝毫没有纪律可言,心中顿时大定。 回到军中,立刻召集新军的四名团官与十二名营官议事。 “马上要开始新军第一仗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云义十分随和道。 他不想再开战前,给予这些新军的将官们压力。 一般情况下历朝历代筹练新军,都会安排老将为骨干,保证这些新军不会在上战场时露怯,或者溃败时慌不择路,破坏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可李云义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调用任何一名老将,甚至恰恰相反,这支新军从最上面的团官往下到伍长,无一不是新兵蛋子,有些的更是平日里连鸡血都不曾看见过,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眼下就要上战场了,会是怎样的遭遇! 偏偏李云义相信他们,他们一定会创造出奇迹来,狠狠的打黔陬县某些不看好他们人的脸! “使君!俺......末将愿为先锋!” 就在李云义话音刚落的瞬间,一名皮肤黑如炭的营官赫然出列,右手狠狠的握拳垂在胸前,向李云义行了新军之礼说道。 李云义认得这黑娃,此人姓蔡名东,年纪十五六岁,北海郡安丘人,家中本是富庶之家,虽不至于习文段字,但也家境颇丰,乐得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黄巾乱军的再次兴起,破坏了蔡东安静平和的日常,他的父母在战乱中被践踏,一个兄长一个家姐更是在战乱之中了无音讯,全家就剩了他。 一根鸡毛也没给他留下。 气愤不已的蔡东想要投军成为郡兵,去找那些黄巾乱军蟊贼们报仇,可惜孔融错信他人,以至于北海郡的局势上下起伏不定,若不是李云义横空出世,赶走了司马惧所部的黄巾乱军,以及想要分一杯羹的徐州行军司马张闿。 整个北海郡落入黄巾乱军蟊贼们的手中,怕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于是蔡东看到了报仇的希望,恰逢李云义想要筹练新军增强实力,蔡东干脆就加入了李云义的新军。 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真正让李云义记住蔡东这个黑娃的,还是因为这货的饭量。 实在是太惊人了,历史上薛仁贵、廉颇、樊哙多能吃?李云义甚至觉得和眼前这个黑娃相比,他们都要当弟弟。 有时候李云义甚至十分纳闷,这黑娃蔡东也不像是个肌肉发达的愣头青,可他吃的那些粮食,都转化成什么了? 蔡东既不长肉,也不长个子,总不能都化成了屎吧? 好在这货虽然能吃,可自身实力也颇为不俗,就拿李云义的贴身保镖张庭与太史慈这位猛将来说,不使用兵器的情况下,张庭与太史慈两人合力,才能钳制住蔡东这个半大小子! 武力值有点高就不说了,偏偏这小子还爱学习,经常在空暇时间等到李云义来视察之后,就向其询问兵法上的东西。 这让李云义有些爱才心切,于是将其提拔成为新军的营官,准备时刻观察对方的能耐。 如果真是一个将帅之才,李云义说不定会将其培养成新的冠军候不可! 所以对于黑娃蔡东的初战请缨,李云义也不得不慎重对待起来。 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跟别说最惨烈的攻城战了,万一这小子出师未捷折损在了城墙上,可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卷一 青州乱第168章 首战太过于简单? 李云义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黑娃蔡东的首战请求。 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盘踞在利县的黄巾乱军,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从蔡东率领所在的一营将士攻城,再到打开城门,总共耗时都还没有半个时辰,五百名充当先锋营的新军将士,在蔡东的带领下,几乎是势如破竹,黄巾乱军怕是连守城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弃城落荒而逃了。 换言之,李云义仅仅只用了十七人受伤的骄傲战绩,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通往乐安郡的门户利县! 一直到李云义亲自带领着剩余新军马踏入城,他都觉得仍处于梦幻之中。 和司马惧、张闿相比,这利县的黄巾乱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知道是不是原驻扎在利县的郡兵更加糜烂不堪,不然这些身无片甲,除了锄头就是镰刀的农民兵,是如何占据利县的? 李云义进入利县修整了一晚,留下了两百乡勇对利县进行监管后,便继续向着乐安郡深处前进。 下一个拦在他们面前的重镇有两个,一个是博昌县,另一个则是乐安郡的治所乐安县! 三天后,李云义带兵来到了时水河北岸安营扎寨,按理说这里距离博昌县还有二十里路远,他不该在这里停驻才对。 可偏偏经由斥候来报,时水河对岸,有一万余人的黄巾乱军向他们这边奔来。 显然是利县的黄巾溃兵们逃回了博昌县,惊动了博昌县的黄巾乱军。 “看来真正的硬仗在这里。” 李云义站在时水河岸岸边,看着眼前这并不湍急的河流,幽幽的说道。 “新军迟早也是要经历这样的,家主大人也无需过多担心。”一旁的四名团官之一的彭左见状,笑着缓和气氛道。 作为李家堡李云义嫡系出身的彭左,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新兵了,他跟着李云义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不少战阵,当初击退司马惧时,他还立下了不少战功。 也正是因为如此,新军上下没人觉得彭左是依靠李云义的关系,才成为新军团官,底下不少营官都对彭左的事迹,欣然向往。 但也有人不服,想要向团官的位置发起冲击。 只见一名站在蔡东身旁的营官突然出列抱拳道:“使君大人,这次末将愿为先锋!” 此人名叫公羊久,乃是北海郡名家之后,原本他来李云义麾下是想要从一名刀笔吏干起,走文士文官路线的。 但某一天他路过新军军营时,听到了各营政委那极具富含激情的演讲之后,立马就弃笔从戎,加入了新军。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不比重文抑武的宋朝,出将入相可是每个文人最终的目标。 公羊久的家族也是这样期盼他的,只是没想到对方没有走孔相征辟的路子,反而是投向了代署太守李云义的麾下。 不过总得来说也大差不差,公羊家也没有反对的想法。 于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已经年少时家中给他打好的基础,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爬到了营官的位置。 一个营官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毕竟也就掌管着五百余人,要知道当下这个时代,能够独掌一军的校尉,才仅仅只是武将的起点。 一个营官在公羊久的眼中,确实太小了,与蔡东这位急于在李云义面前表演,博取对方好感的黑娃不同,公羊久认为,李云义筹建新军的目的十分纯粹,那就是要让新军成为当世独一无二的强军。 既然是强军,那自然唯有最强的武将能够将其掌控! 所以公羊久不仅要向团官发起挑战,也要向团官之上,独掌新军的校尉发起挑战! 李云义扫视了面前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见除了蔡东、公羊久数人跃跃欲试之外,其他人都保持着缄默,眼神之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等待着李云义的命令一般。 李云义终于了然的点了点头,对着公羊久与蔡东说道:“你们二人各自带着一股斥候渡河,去对岸打探情报,切勿保证自身安全。” 在尚未探查到敌军真实实力,与实际状况时,两军都不会轻易直接对野决战。 公羊久与蔡东见状也并不失望,而是按照李云义的吩咐,各自挑选了百余名新军将士,分成数之斥候小队,朝着对岸的黄巾乱军摸去。 而李云义的想法恰好与敌军的黄巾主将不谋而合。 双方在在短短的一下午的时间里,经历了数次小规模的遭遇战,李云义麾下新军凭借着装备精炼,以及训练有素的阵型,占了不少便宜,带回了五十余颗黄巾乱军蟊贼的首级。 这大大的戳伤了敌军的士气,增长了新军将士的气势。 敌方黄巾乱军的主将天公将军麾下三十六渠帅之一的刘石刘渠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了有意识的不再派出小顾斥候出来和李云义打擂台。 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义父,这支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绝对不是北海郡的郡兵能够媲美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占据了利县。” 刘石的义子刘归在得知了双方战损占比之后,顿时来到刘石的面前,郁闷的汇禀道。 刘石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几场小冲突下来,以他所见,对方的将卒的进攻方式还略显稚嫩,一看就是新兵蛋子,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最多也就是凭借着装备精良,才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于是他下令道:“传令下去,我们退出时水河岸三里,静待他们过河来。” 只要李云义以为己方害怕了对方,盲目的追击上来,他刘石就会让李云义知道,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究竟有多么可怕! 刘归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也不阻止,立刻转达了刘石的将令。 “老爷!河对岸的那群黄巾乱军的蟊贼们,居然退却了!” 张庭与肖飞眼神都挺不错的,还不等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他们就抢先一步发现了不对劲。 卷一 青州乱第169章 新军真正的首战! “这怕不是在引诱我们过去!家主,不可不防啊。” 彭左想也没想就朝着李云义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坦言道:“看来还没把对方打疼,让他们小觑了我们新军。” 张庭、肖飞、彭左等人静静的听着,知道李云义还有下文。 “对方既然想要诱敌,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李云义看向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说道:“我们主动追击上去的同时,安插第三、四、五、六营这四营供给两千余骑兵隐藏在两翼之中,然后顺势佯装中计败退,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向引诱对方追击上来,一举包围击溃对方。” “极度紧缺战马的黄巾乱军绝对会一时间方寸大乱,到时候我军一定能一举击溃之!” 老实说,众团官营官听完李云义的计谋后,都当场激动起来,可送公羊久不愧是要出将入相之人,他顾不得李云义身份摆在这里,当即否定道:“使君大人,佯装失败可不是纸上谈兵,下方的将士们若是不明就里的冲了出去,然后得知己方失败了,可是会引发溃变的!” 别看佯装失败四个字看上去十分简单,战场上的将卒们可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个体,他们的大脑里面有没有连接互联网,更没有语音通报,说进就进,说退就退的情况,在没有讯号通讯手段的古代战争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个不慎,祥装的失败就会变成真实的失败! 对于公羊久的反对,李云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表示十分欣慰。 历史早已经证明,率军打仗的将领如果只会按照上面所说的按部就班的进行,那下一个高粱河车神就是他李云义。 对于公羊久能够强硬的持反对意见的行为,李云义觉得非常值得嘉奖,但并不代表他就认同对方的观点。 “如果是当下诸侯的任何一支精锐骁骑,本使君都不会做出这等计划来,因为他们以及他们的将领,都做不到将麾下兵马做到如臂指使的地步。”李云义环顾四周一圈,沉声道:“可本使君相信你们,因为你们是要成为当世第一强军的精锐!” “在长大半年的操练筹练中,你们麾下的将士们早已和你们融为了一个集体,本使君相信你们会心意相通,绝对会完美的执行这场战争兵略!” “从而达到完全胜利为止。” 李云义掷地有声,所有营官以上的将领都被他的话给弄得血液沸腾起来。 于是纷纷朝着李云义行了军礼,旋即下去准备去了。 待他们走后,张庭与肖飞二人仍旧有些担心。 因为这是新军严格意义上的在野第一仗,若是大胜也就罢了,可若是失败了,怕是会在彼此的心中埋下一根尖刺,日后再想成为大汉第一强军都是虚妄了。 “你们何曾见过我将本钱放在一个竹篮里面?”李云义轻笑道。 张庭肖飞二人一愣,随即相视一眼,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时水河对岸安营扎寨吗?”李云义问道。 张庭肖飞二人琢磨了片刻,由后者尝试问道:“可是因为相隔一条时水河,不用担心对方突然袭击,从而给我军更多的滕转回旋反击的余地?” “可那样对黄巾乱军不同样有利吗?这样一想,岂不是有利变无利?” 这下张庭与肖飞彻底懵逼了,好在李云义也没打算继续为难他们,知道他们的脑袋并不算太灵活,于是指着营帐外的方向问道:“你们觉得那边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那边是山坡......是因为地势?老爷您是准备利用时水河的水势?”肖飞灵光一闪,连忙回道。 在关羽还未弄出名动华夏的水淹七军一计之前,最出名的利用水势的案例,当属西汉开国勋臣淮阴侯韩信的旧事。 肖飞经由李云义的提醒,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张庭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昨夜李云义让他想办法带着一营将士用乱石堆积上游河水时,他还只当对方要搭建临时石桥渡河。 没想到却是算计到了这一环! 是了,相祥装进攻失败之后,双方的兵力依旧相等,若想要给予对方凌厉一击,借助水势将是最佳的天时与地利。 李云义认为,虽然做不到关羽、韩信那么牛逼,直接将敌军尽数冲散,但大量的蓄水激流而下造成的水势,绝对会给那些身无片甲的黄巾乱军的蟊贼们,一个强力一击。 而到时他们新军的反击力度,将会提升数倍不止。 很显然,刘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李云义会借用时水河做文章。 当刘石与他义子刘归看见李云义的新军正在快速过河之后,他们的嘴角不免微微上扬了起来,做好了准备。 “传我将令,杀回去!” 从天未亮一直等到天大亮,眼见李云义的新军渡河了一大半,还有小部分的仍在河面上后,刘石再也按耐不住躁动狂热的好战之心,直接同刘归义子一起,亲自率军冲了上去。 大部分新军刚刚登岸,还未来得及摆好阵型,直接就被黄巾乱军的冲锋给冲乱了。 张庭与肖飞看见这一幕心疼的要命,倒是李云义十分坦然一笑:“不过是利县俘获的黄巾乱军罢了,让他们当炮灰死在自己人手中有什么不好?” “瞧老爷您说的,这些黄巾乱军的俘虏再怎么孱弱,可好歹也是成年男子不是?那可是上号的劳动力啊。”肖飞撇了撇嘴道:“枣大人在出征前就向属下软磨硬泡了好半天,就是想让属下在外征战时多俘获一些俘虏,让他好快速的建设屯田之策。” “会有的,少了这千余俘虏,不是还有眼前近万的黄巾乱军俘虏等着我们吗?” 李云义坐镇中军,眼见派出去打头阵的黄巾乱军俘虏们已经被刘石所率的黄巾乱军们冲杀了大半,心里再次默念了几遍,当即下令道:“计划开始!全军撤退!” 一令之下,尚未登岸的新军将士们便开始毫不犹豫的撤退回去,而原本已经登岸的新军将士们则装作一脸惶恐的模样,且战且退起来! 卷一 青州乱第170章 刘石狂喜 眼见眼前这支装备精良的北海郡郡兵,在己方的突然攻势之下,落荒而逃,想要拼命的逃回对岸去。 刘石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自身武力不佳,有些年老体衰了,他都想和自己的义子刘归一起,亲自上阵杀敌了。 不过就算如此,居高临下的看见那些属于大汉的郡兵被他们黄巾军杀的溃败不堪后,刘石还是觉得很爽的。 有种梦回当年在大贤良师,与天公将军、地公将军所带领,席卷了大汉八州大地的场景。 那时的大汉军队,也是拥有这比他们更加精良的武器甲胄,同样的不堪一击。 面对这样的大汉军队,他刘石都不知道怎么输! “杀!杀过去,杀光这些北海郡的郡兵,让兄弟们一起进入北海郡快活!”刘石再次喝道。 整个黄巾乱军顿时爆发了更大的欢呼与杀戮声。 不少新军将士与三千乡勇们,露出了惧意。 李云义看见这一幕,也不由暗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新军将士的操练水准就算再好,终究也不能掩饰,他们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张庭与肖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齐齐看向李云义,眼神之中有些着急。 李云义面不改色的从腰间掏出了佩剑,随即右手高举指向天际,下令道:“按原计划行事,传令全军,擂鼓助威!” “咚!咚!咚!” 伴随着李云义一声令下,旗手一挥,岸边由两百名乡勇组成的鼓阵,瞬间开始摇鼓呐威起来。 每一声巨响之下,牵动着所有新军将士的心弦。 随后按照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约定的口号,齐齐喊起,不少陷入慌乱的新军将士们,开始稳定着心神,进行一边战斗,一边徐徐后撤。 黑娃蔡东与公羊久一起,成为了垫后的两营指挥官。 这个任务十分冒险,就连李云义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蔡东与公羊久二人并不惧怕,甚至向李云义打包票,他们一定会出色的完成李云义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在战前,李云义没有对蔡东公羊久二人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目送着他们就位。 “老爷,是不是该将将旗竖起了!”张庭见新军已经退回了大半,忍不住说道。 李云义微微摇头,冷眼说道:“还没到时候。” “蔡东所在的第六营已经被黄巾乱军的蟊贼们完全牵扯住了,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肖飞也下意识的开口,因为他知道李云义十分欣赏蔡东。 “再等等,即便是整个六营都被拼光了,也要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李云义咬牙道。 他自然是心疼新军过高的战损的,但他同时也明白,战争就是这样,这世界上就没有过不费一兵一卒打下一场胜仗的战役! ...... 两万人交叠在一起厮杀的场景,是壮观的。 一眼望去,时水河上下都是黑压压的人影,就像密密麻麻的虫蚁,漂浮在一根藤上,不停的有红水渗出。 “快,竖将旗。” 李云义见刘石的黄巾乱军已经有大半越过了时水河,便不再观望,当即再次下令道。 也正是因为红底黑字“李”字将旗的竖起,所有的新军将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齐朝着李云义所在的中军汇集而来。 而远处的刘归也发现了这一幕,立马回过头对着义父刘石喊道:“义父,找到这北海郡郡兵的主将了,孩儿愿为先锋杀过去,斩敌将首级献给义父!” “去吧,快去快回!” 刘石当即点头应允,还将自己的一队亲兵派出,给刘归所部增添了几分战力。 一瞬间,岸边上尘土飞扬,无数的黄巾乱军的蟊贼们,朝着李云义所在的中军杀来。 成百上千,眼冒红光的蟊贼冲杀过来的景象着实令人震撼, 便是张庭与肖飞都不免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李云义夹在了中间,誓要保护住他们的家主老爷。 李云义心中默数着,直到对方越来越近,在离他只有百丈的距离后,他再次握紧手中佩剑,指向天际道:“全军都有,杀回去!” 霎时间,战鼓再次齐鸣,训练有素的新军在急促的战鼓影响下,竟然不需要旗手的指挥,纷纷下意识的回头反击了过去。 刘归显然没有想到刚才还一副溃败模样的汉兵,突然就敢回头了。 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打了个踉跄,前排冲的太快的手下们,瞬间就死伤惨重。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刘归虽然年纪不大,可被刘石待在身边,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历了不少,可还从未有见过,有哪支军队会在溃败后,还能重整旗鼓的再次冲杀回来。 先秦时期的魏武卒都做不到吧? “先退,先退回去一点!” 这下刘归不敢轻举妄动了,深怕来个回马枪,决定追击力度放缓一点。 可李云义才不会给对方逃跑的机会,他为了彻底打废这支黄巾乱军,耗费里无数心血,就连第六营的新军将士们都差点没,蔡东也不知道生死未卜,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安然离去? 于是当即下令,第三计划可以开始了! 伴随着李云义一声“开闸放水”,上游的时水河顿时欢腾起来,奔腾的河浪瞬间由远及近。 刘归还未察觉到危险的靠近,他身旁一名耳目灵光的亲兵却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喊道:“少将军,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意思?”刘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这战场上除了喊杀声,就是受伤将士的哀嚎声,他能听见附近的人说话就不错了! “没道理啊,这里又不是海边......” 可谁知道这名亲兵没有立即回复刘归的询问,而是自言自语的看向了声源处,紧接着身躯一震,瞳孔瞬间放大起来! 他看见了什么? “水!” “是河水!” “是暴涨的河水!” “该死!时水河虽然连通大海,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海浪!” 伴随着第一道惊呼声的响起,无数徐徐撤退的黄巾乱军的蟊贼们顺着声源处看去,然后看见了他们今生最后震惊的一幕。 卷一 青州乱第171章 天时地利? 一道快赶上半丈高的河浪,正在从上游带着不可阻挡事态,呼啸着,瞬息而至! 一瞬之间,无数的黄巾乱军的蟊贼们被河浪卷积了进去,顺着下流狂奔而去,无数并不知情的刚刚逃离上岸的新军将士们看见这惊现一幕后,心中顿时涌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在天灾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不堪。 这一幕真正的演示了什么叫做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刘石看着自己的义子刘归带着他半数之多的兵马被河水冲走后,差点眼一闭,从马背上晕厥过去! 与这个时代军队不同的是,黄巾乱军敢于冲杀在最前面的,基本上都是最勇猛的兵卒,刘石所部亦是如此,眼看着精锐尽失,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对岸的汉兵们再次擂起了战鼓,等河水逐渐平稳之后,再次杀向了这边。 而正在此时,河北岸汉军的战鼓声和号角声再次响起,随后,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了。 “杀尽乱贼,为弟兄们报仇!” 李云义只觉得浑身滚烫,热血澎湃,吼出这一声后,竟然一夹马腹,想要亲自上阵杀敌。 这一幕吓坏了一旁护卫的张庭、肖飞二人,他们二人连忙拦住了李云义,好说歹说才劝下对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家主!”这是肖飞的话。 “对啊家主!您是新军的主心骨,可不能有失啊!”这是张庭的话。 李云义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军将士们奋勇杀敌。 而在战场的一角,一名血染全甲的黑将正在拔刀看向最近的一名蟊贼。 他看见被他掩护诈退的战友们又杀了回来,顿时明白了计划已成,眼前的黄巾乱军已是冢中枯骨,他大吼一声,再次提刀杀了上去。 “杀!兄弟们跟我上!”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军官喊出的“给我上”和“跟我上”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是让手下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他自己则是躺在功劳簿上坐等功劳的降临。 而后者就不同了,那是一种勇往直前的气势,指挥他们的军官都上了,他们这些将士又怎能不奋勇杀敌? 黑娃蔡东就是如此,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杀敌,眼前与识海上下,全都被杀戮二字所覆盖,凡事拦在他身前的敌人,都被他用怪力一刀斩首! 对岸的刘石看着刚才溃败不堪的汉兵们,又调转枪头,带着煌煌杀气冲了回来,顿时沉默了半响。 他的内心极具挣扎着,似乎还没有从猎人的身份突然转变成为了猎物上,回过神来。 等到最先冲到他前面的黑娃蔡东所在的第六营,距离他只有不到五十丈的距离后,他终于动摇了,开始下令撤兵。 可本就杂乱无章,没有任何纪律可言的黄巾乱军有怎么能和训练严格的李云义新军相比呢? 刘石撤退的命令刚刚下达,他所在的中军顿时一阵骚动,似乎都不敢相信刘石会选择撤退。 敌人都冲到眼前了你才喊撤退,岂不是要让他们这些中军的士兵给那些后军的士兵当垫背? 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刘石所剩的黄巾乱军都不想退,毕竟都不想当那垫后待宰的替罪羔羊!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两军在十息之后,再次冲杀在了一起! 与佯装撤退时不同,此时吹起反攻号角的新军们简直是火力全靠,护卫在两翼的两营骑兵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模仿了异族骑兵抛射的本事发挥了七七八八,无数支箭矢从天而降,射进了刘石所在的中军队列之中! 与弓弩相比,马弓的攻击力确实有那么一点稍弱,但再怎么说也是箭矢,对付黄巾乱军这些身无片甲的农民军,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瞬间就将刘石所在的中军队列,给射的人仰马翻,一阵慌乱! 还没来得及同冲在最前列黑娃蔡东所部进行肉搏战,刘石剩余的兵马就被射的队形全乱,根本就将再也无法建立起,有效且有利的反抗阵型。 这场战争,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营长,那是一只大鱼吧!” 紧紧跟随在蔡东身旁,一并奋力杀敌的护卫兵看见了刘石所在的位置,顿时兴奋的大喊起来。 蔡东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笑了起来。 “那还用你说?都穿的这般光鲜亮丽了,不是大鱼又是什么?” 更别说刘石的身旁,还有那黄底黑字的“刘”字将旗,竖立在侧! 太明显了! 蔡东兴奋的喊道:“快,随我杀过去,生擒对方,立大功!” “是!” 此时的刘石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他眼见自己莫名其妙的已经失去了麾下将卒的指挥权,调令不同他们了,顿时放弃了再继续坚持下去的想法。 直接调集了身边的两百名亲兵,果断后撤,抛弃了全军! 他在乐安与临济县外还有八千兵马,只要他能够成功逃离战场,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今日是他大意了,再加上对方占据了天时地利,这才造成了他的大败,所以刘石至今都不认为这支即将打败他们的汉军很强。 只要能逃回乐安,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想着,刘石狠狠的夹了一脚马腹,再次狂奔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大喝! “贼将休走,留下你的人头!” 蔡东手持着一米二长的环首大刀,浑身上下沐浴着敌人的鲜血,犹如一名杀神,带着十六名第六营的新军将士,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从一旁穿插着,杀了过来! “该死,这特么是个什么怪物!” 刘石瞪大了双眼,余光亲眼看见蔡东一刀差点将他一名亲兵,连人带马都劈成了一半,顿时吓得魂都飞散了,恨不得自己变成胯下的战马,带着他逃离这里才好。 但很可惜,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眼见蔡东骑着一匹杂色战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边拦过去的亲兵们都被蔡东一刀一个劈翻在地,刘石竟然都感觉到了胯下一股热意流淌而下。 他竟然吓尿了。 蔡东所在的第六营并不是骑兵营,他自然也没有战马供给他骑行。 说来也巧,他现在所骑的战马,曾是被刘石赏赐给手下副将的一匹弃马。 这匹被刘石抛弃的战马兴许时通了人性,看见昔日抛弃了自己的“主人”在前面狂奔,它竟然使出了十二分吃奶的狂劲。 带着蔡东离刘石越来越近,十息之后,彼此之间竟然只有了三丈距离! 卷一 青州乱第172章 斩首 “近了,近了,近在咫尺了。” 此时此刻,蔡东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大刀,看着距离已不到半丈远的敌将,呼吸不免急促起来,他高举着大刀,大喝道:“贼将休走,拿命来!” 下一刻,蔡东一刀狠狠挥下! 一瞬之间,惨叫骤响。 这一刀直接给刘石的背后划开了食指深,将近三四十厘米长的口子,即便是刘石身上穿戴着从乐安郡郡兵将官缴获的盔甲,也未曾幸免于难。 剧烈的疼痛让刘石本就不算硬朗的身躯开始疯狂的摇晃,最终从胯下战马上摔倒在地,当场就直接不省人事! 我蔡东杀掉了敌军主将,应该立下了最大功劳,使君大人得奖赏自己成为团官了吧? 顾不得身旁还有数十名想要救援刘石的黄巾乱军正在拼命的向这边靠拢,看着第六营的将士们兴奋的杀向那些原属于刘石的亲兵,蔡东竟然呆立在了战马之上,看着马脚边上的刘石“尸体”,下意识的走了个神。 他已经眼热彭左的位置,很久很久了。 要不怎么说历代良家子弟与农夫百姓们都是淳朴的呢,此时的蔡东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单骑斩杀敌军主将的事迹,究竟有多么夸张。 李云义别说赏他一个新军团官了,上表朝廷讨封他为征北校尉,让他成为新军的第一个军头,同太史慈相抗都没问题! 尽管现在连青州都还没有彻底掌控,李云义却已经犯了历代掌权者的通病——维持平衡。 上位者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下属们和平一气,然后将他架空的局面。 “营长小心!” 蔡东忽然听见自己的护卫兵高呼了一声,他顿时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旋即猛然看向一侧向他狂奔袭来的两名刘石亲兵,狞笑道:“还想救人?不知死活!” “给爷死!” 蔡东将手中已经被他杀敌劈的满是刀口的环首大刀,朝着向自己袭来的最近一名刘石亲兵掷去,迅猛飞去的环首大刀宛如一柄急速飞行的箭矢,刹那间就将那名刘石亲兵的胸膛捅穿,强劲的力道如同飓风一般,将其吹翻在马背之上。 另一名快速奔来,距离蔡东不足两丈远的刘石亲兵见蔡东如此怪力,顿时吓得心脏骤停了数息。 几乎两股战战,差点一边想尿,一边调转马头逃离了。 好在他发现蔡东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自己手中还有长矛,只要看准时机,还是能够一矛击毙对方的。 于是这名刘石亲兵鼓足了勇气,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攥紧手中长矛,奋力的向蔡东刺来! “来到好!” 蔡东大吼一声,差点将胯下的战马吓的当场腿软,而对面刺来长矛的刘石亲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被蔡东的这一声大喝,吓得手一抖,竟然刺歪了。 蔡东找准了时机,直接跳在了马背之上,朝着那名刘石亲兵奋力扑去,直接将其扑了个狗吃屎,紧接着连连数拳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活活将其砸死! 这一幕别说是尚未杀过来保护刘石的那些残余亲兵了,就连第六营的新军将士们也被蔡东的勇猛给吓住了。 若是这一幕被李云义看见了,怕是会直接认为,后世戏文里面说的莽撞人就是他了! 简直就是和黑脸喝退百万曹军的张飞没什么样了! “都还愣着什么?” 蔡东将身下的刘石亲兵打死之后,狠狠的抹了一下脸上残余的敌人鲜血,一边将对方手中的长矛拾起,随后狠狠的插在了倒地不省人事的刘石身上,一边朝着呆在原地看傻了的第六营新军将士说道:“快点杀了他们,你们的头我饿了!” 话落,蔡东感受到脚边的刘石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随即再也没有了动静后,直接捡起了一柄普通长刀,割下了对方首级。 蔡东深呼吸一口,大喝道:“贼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下跪祈降!” “轰”的一声,所有的黄巾乱军蟊贼头顶,仿佛有惊雷炸响,被这个消息给惊得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等到他们回过神,连忙想要寻找将旗存在时,却惊惧的发现,将旗确实不见了! 这岂不是说明敌人没有说错? 一时间,不少没有主见,害怕死亡的黄巾乱军蟊贼们,直接就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抱着后脑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祈降了。 而从口口相传的讯息中,得知敌将已被斩首,敌人已经翻不起浪后,所有的新军将士们顿时欢呼一片,开始大肆的、恶狠狠的让那些犹豫不决的黄巾乱军跪地祈降! 这下战场彻底成为了一边倒的形势,有小部分黄巾乱军害怕死亡的同时,也害怕将自己交到这些大汉郡兵的手中,他们惊恐着,四散着逃离这时水河畔。 聪明的知道带着武器跑不快,胳膊上绑着黄巾被大汉郡兵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不少人竟然在初平二年的秋天里,不顾一切的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拼命的向战场之外没有大汉郡兵的地方逃去。 甚至还有些头脑不清晰的居然朝着时水河里蹚去,兴许是仗着水性好,大汉郡兵没有多少船只,可以让他们逃过一劫。 却全然忘记了,此时的时水河经过了刚才的河浪,河面虽然已经有些平息了,但也不是寻常时间段的河流,下去蹚水成功逃命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就好比刚才被李云义设计冲散的刘归所部,现在还能够在时水河下流水面上存活,拼命想着河岸边上游去的黄巾乱军蟊贼们,最多不过千余之数。 大多数的黄巾乱军蟊贼,怕是已经沉入了河底,只待数天之后,尸首出现在时水河最下游段...... “贼将死了?” 坐镇中军,被最精锐的第十三营与拱卫的李云义,几乎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捷报的。 他站在最安全的对岸山坡处,看着河对岸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一颗心痒痒的不行,恨不得北海郡的工匠也和他一样是穿越者,现在就能造出望远镜来,让他好好的观摩斩敌将首级的勇士身姿才好。 但很可惜,李云义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 卷一 青州乱第173章 俺蔡东想要当团官 “哦,对了,斩首敌将的勇士是哪一营的猛将?”李云义一边中军第十三营再次渡河,帮助战友们一同打扫着战场,一边喊来传话的斥候,向其询问道。 “是......是第六营的营官!”斥候连忙说道。 “第六营?”李云义心中一喜,大笑道:“那小子居然没死?还将敌军主将给杀了?” “走,我们快点过河!” ...... 将刘石的首级放在腰间,蔡东又找了一柄长刀之后,再次翻身上马,带领着第六营剩余的新军将士们,再次加入了清扫战场的战斗中。 他们一路追,黄巾乱军们一路逃,自觉逃不掉的便开始跪地投降。 一直从响午杀到了傍晚,蔡东都杀的双手无力后,战场终于平静了。 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一棵大树下休息,直到有人用兜鍪装了一些被鲜血染红的时水河喝水,给迎头浇了一脸后,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谁不想活......?使君大人!” 见来人正是李云义,蔡东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讪讪道:“您怎么来了。” “刚立完大功就想挨处分记大过是吗?”李云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李云义在制定新军军律时,曾特别嘱咐过,战斗结束之后,若是是在想要休息,一定要有战友在旁边互相交看,切勿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打扫战场时,最怕的就是装死的敌军突然发难,那样可就是亲者恨仇者快了。 “不敢,属下不敢。”蔡东连忙摇头,一点也没有刚才战场上,那不可一世、混世魔王的样子了。 李云义作为新军的建立者,虽没有刻意去引导底层的新军将士,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伴随着各级政委无时不刻的宣传着李云义的事迹,在这些新军将士,乃至于新军将官眼中,李云义就是他们的偶像和唯一领袖。 蔡东这不是惧怕李云义,而是尊重尊敬,与敬畏对方。 当然,他蔡东自然也不会说出,凡事被李云义记大过的将卒,每天都要比寻常将卒多跑十来圈晨练的。 他蔡东虽然力大无穷,放在当下妥妥的猛将一名,但也不会自讨苦吃的想要多跑步! “抛开第一次利县攻城战不谈,这一次应该是你头一次经历战场的残酷与洗礼,感觉怎么样?”李云义轻声道。 “俺说出来,您可不能发笑。”蔡东闻言,先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随后憨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可是此战的第一大功臣。”李云义轻笑道。 他这次专门找到蔡东,就是为了通过循循善诱,缓解对方的战场后遗症,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的第六营因为要给全军垫后,可是被黄巾乱军的蟊贼们牵制了一大半,全营五百人死了一大半,余下者也是各个带伤,李云义深怕蔡东因此怀恨在心,升起其他不可取的心思。 不过李云义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之后,便顿时放下心来,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往某些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看来各级政委的‘洗脑’工作做得不错,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信仰了。”李云义心中想道。 “俺觉得有些不过瘾,他们投降的太快了。”蔡东这时也说道。 许是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过分,他挠了挠头,看向李云义的眼神之中,满是讪笑。 “你这臭小子。”李云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失笑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个杀痞。 不过也好,若是蔡东果真争气,日后他说什么也要将对方带到最低白起、徐达、李靖的高度,纵使成为另一个冠军候也完全没问题! 毕竟李云义心知肚明,汉末三国群雄并起,各种勇猛的武将谋士们粉墨登场,自己眼下费劲千辛万苦也才得到了太史慈,在没有占据青州,或者扬名天下之前,他总不可能就依赖太史慈这一名武将吧? 挖掘有天赋,有实力的猛将,是李云义的当务之急。 蔡东、公羊久、彭左等人,就是李云义看中的未来新星。 “这次作为新军第一个斩首敌将的将官,你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尽管提,我会酌情选择的。”李云义没敢将话说满,和那些满肚子都是算计的王烈、马日磾相比,蔡东这个老实人可不会绕弯子,要是对方突然愣头青了,想让自己给他封侯拜相,他李云义上哪里去整去? “俺想升任团官!”蔡东几乎不假思索的回道。 “就这?就这点要求?”李云义压根就没想到,蔡东的梦想竟然这般咸鱼。 一个团顶了天也才一千五百人,连汉室正式的领军校尉都比不上,蔡东的眼界就这点吗? 当然不单单如此。 汉室的领军校尉虽然可以独领一军两千以上的兵马,但也要看是什么兵马。 一些乌合之众,连黄巾乱军的蟊贼都打不赢的兵马弄过来了,又有什么用处? 他蔡东才不稀罕呢! 可李云义筹练的新军却不是这样,要知道被时水河冲散的刘归所部,足足有四五千人,蔡东所在的第六营五百人就抵挡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虽然第六营的新军将士也因此损失了大半,可这还是在李云义下令,不允许拼命反扑的命令下,所造成的结果。 若是当初李云义让新军的第六营火力全开的和刘石所在的黄巾乱军正面交锋。 第六营的新军将士虽不至于以一当十,当咬掉刘石一根胳膊,一条大腿,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由此可见,李云义筹练的新军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一个团带一千五百人的兵马,蔡东觉得拿一万人兵马来换,他都觉得亏得慌! 更别说这第六营还不是骑兵的情况下。 蔡东眼馋新军的那两营骑兵营,可是很久了。 纵使李云义耗尽全部心血,也才给新军凑齐了这一千余骑兵的战力。 抛开丢给太史慈的那两千骑兵不算,以一郡地盘再养上几千骑兵,这个财政压力别说是李云义,就算是进行了屯田之策人的枣祗,以及原先主管后勤的李鑫,再到现在的程立程仲德,都得哭爹喊娘不可。 这也是李云义为什么着急攻打乐安郡、平原郡,掌控整个青州的主要原因之一。 卷一 青州乱第174章 扑了个空 蔡东想要晋升为团官的意愿很强烈,所以李云义同意了。 不过又因为现在是战时,再加上新军的四名团官都已经满员,李云义也不好因为蔡东的功劳,去裁撤其余几位没有立功的团官,更加不好在他们的手中划分一些新军将士出来,给蔡东临时组建一个团部。 所以李云义告诉蔡东,等待占据乐安县以及整个乐安郡、平原郡之后,他李云义在给他们进行嘉奖。 如果蔡东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还能立下大功,李云义甚至可以许诺让蔡东带两个团,共计三千人的兵马! 这句承诺顿时让蔡东坐不住了,他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数下站起,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打扫完的战场跑去。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说道:“使君大人这可是您说的,俺这就再去找把趁手的武器!” 李云义微笑着摇了摇头,恰好这时肖飞凑了过来:“家主,战场打扫的情况出来了。” “我军损失如何?” 李云义笑意顿时收敛,沉声道。 肖飞同样一脸肃然回道:“除了垫后的第六营与第十一营损失惨重,其余全军的战损加在一起,阵亡三百二十七名将士,轻伤五百,重伤三十九名。” “利县俘获的俘虏只有七名存活了下来,其余九百多名都在冲杀中死去了。” “战后的抚恤工作一定安排好,不能让将士同他们的亲眷们一起寒了心。”李云义先是叹了口气,惆怅的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打扫完了的战场,看着堆积如山的尸骸,他扭头看向肖飞,随后一字一句道。 “这是当然,属下一定将抚恤金落实到位,决不允许任何一人贪污。”肖飞很快就明白了李云义的担忧,连忙保证道。 “敌军呢?俘获了多少黄巾乱军的蟊贼?” 李云义又问道。 “加上被河水冲散然后抓到的,我军一共俘获了两千九百八十一人俘虏。”肖飞回道。 差不多三千人啊。 李云义眉头一皱,这可是三千张嘴,他们的补给线可养不活这么多人。 好在接下来还有乐安县、临济县这两座大城要攻坚,让这三千名俘虏当攻城的炮灰也不错。 不过很快,李云义就知道,他还是太过于高估了黄巾乱军这些农民军的水平。 当三天后,李云义带领着整顿好了的新军兵临乐安县县城之下时,原先从俘虏的黄巾乱军的将官口中得知,刘石留守在乐安县的八千余黄巾乱军,早就被溃兵传回来的消息给惊的逃向了临济。 也就是说,此时的乐安县就是一座空城,黄巾乱军刘石残部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近乎全部带走了。 粮食、百姓、家畜、钱财一个不剩,如果不是井水不能搬走,他们怕是连这玩意也要带走不可。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井水里面丢满了粪便,将来到这里的李云义全军上下,都给恶心坏了。 “这群狗日的忘八端。” “还真是一群祸害蝗虫!” 公羊久、彭左二人简直是气愤绝了,无时不刻的都想向李云义请缨,带着第十三营、第十四营的两营骑兵,去追上那些黄巾乱军刘石残部,给他们好看! “急什么?打仗这事能急吗?”李云义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斥候没派出去前,你们能够猜到他们会在哪里伏击你们?” “啊,这......” 公羊久与彭左相视一眼,尽皆无语起来。 确实,他们还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打包票。 “本使君看他们留下的痕迹还很新,像是今早才走不久留下的。”李云义摸了摸下巴,直接翻身上马道:“料想他们也还没有跑多远。” “再加上他们目前能够逃去的也只有两个地方。” “一是距离乐安县不远的临济县,另一个则是平原郡。” “想来他们也不会舍近求远。” 李云义一阵分析,让彭左、公羊久等团官营官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没等他们拍上李云义的几句马匹,就见李云义当机立断道:“全军都有,立刻向临济县前进。” 正如李云义所猜测的那般,驻扎在乐安县的黄巾乱军刘石残部确实正裹挟着乐安县的百姓家畜们向着临济县逃去。 在那里还有着七十二小渠帅之称的孙大所占据的九千余黄巾乱军。 以前刘石所部看不上孙大,因为刘石不止一次的联络其他位于平原郡、乐安郡的黄巾乱军,想要一同攻打北海郡、东莱郡,抢夺连司马惧都不能啃下的一块肥肉。 但偏偏这孙大胸无大志,只知道坐享其成,打下临济县之后,就整天吃吃喝喝的,根本就没想到再抢一笔大的。 有一天刘石还意外得知,这孙大竟然干起了老本行,带着一众弟兄们在临济县外开垦荒地,想要自力更生了。 这不是瞎扯淡,有点本末倒置了吗? 他们是什么?黄巾军啊! 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这汉室朝廷都还没有推翻,你就想着当大地主了? 于是刘石很干脆的将孙大在平原郡、乐安郡的黄巾乱军中,给边缘化了,什么事都不叫他,让他一个人自娱自乐 可能刘石到死之前都不会想到,他所留下的兵马,会在他死后,投奔孙大而去。 ...... “你们渠帅死了?” 当孙大得知,刘石刘归身死,利县乐安县都丢了,大汉官兵还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时,他顿时慌了神,差点从上位跌下来。 “回渠帅,确实如此。”带领刘石残部的乃是刘石的发小江全,他苦笑着看向孙大,低眉说道。 原本刚刚还在为平白无故得到了八千兵马而高兴的孙大,立马就看江全的眼神都变了。 这哪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这根本就是阎王帖啊! 这是来向他孙大索命来了。 “不能硬拼,绝对不能硬拼,连刘石万余精锐都不是对手,这官兵岂是俺能对付的?”孙大让逃奔数日的江全下去休息了,自己则召集部将,想要连忙商讨出一个对策来。 可对于这些数年前还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军来说,对策是这么容易想出来的吗? 更别说孙大话里话外的态度,都是十分恐惧的。 就算他们有对策出来,他孙大就真敢和那群从乐安郡跑出来的官兵们正面对决吗? 卷一 青州乱第175章 不信太平道的小渠帅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孙大见半天没人吭声,顿时不喜了,他用从临济县前任县令哪里抢来的玉质“不求人”,挠了挠后背,骂骂咧咧道:“是这些年过舒坦了,忘记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话就您最没资格说啊。 一众孙大的部将苦笑了一声,面面相觑起来。 “罢了,要不我们还是向平原郡那边逃去吧?” 许是孙大确实沉不住气,他见众人还是连一个屁都没放,他急的是抓耳挠腮,干脆自言自语道:“刘石都打不赢,俺这九千人肯定都不能交代在这里。” “渠帅,我们现在可不止九千人了。”有人忍不住说道,想要提醒对方,他们刚刚接纳了刘石残部的八千兵马。 “有他们没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连那些官兵看都不敢看一样!”孙大白了他一眼道。 不提江全他们还好,一听孙大就是一肚子火。 在大贤良师还在时,大部分渠帅都是太平道护法出身,跟随者他老人家造大汉的反。 可自从大贤良师他老家死去后,这些年他们黄巾军们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有老人死去,又有新人加入。 他孙大就是近些年加入黄巾乱军的小渠帅,同那些太平道这样的邪教出身的渠帅相比,他孙大更像是一个乐安于命的土匪、小混混。 在他的眼中应该义字当头。 作为刘石的发小,结拜兄弟。 被刘石委以重任,替他看守老巢,非但不再刘石死后,想办法替刘石报仇,反而是脚底抹油,跑的比谁都快! 还拿刘石的家底当嫁妆,投奔他孙大来了。 这种人在孙大的眼中,和畜生臭虫没什么区别,若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一脚踩死对方才好。 而眼下他的部将们让他信任江全,他脑子缺根筋才信任对方。 见孙大撤离临济县的决心很重,他的部将们顿时着急道:“渠帅,眼下县城四周的乡村秋收在即,咱们过去一年的努力都摆在这里,若是现在撤离临济县,便宜了官兵不说,还会让临济县的百姓怨恨我们!” “日后就算我们还能打回来,怕是再想维持到今日的局面,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孙大顿时又犹豫起来,他左思右想,最终尝试问道:“那就先打一架?看看对方几斤几两?” 孙大的部将闻言,皆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善!” ...... 初平二年,九月二十七日。 李云义带着六千新军同三千乡勇三千黄巾乱军的俘虏,终于姗姗来到了临济县附近。 李云义先是先后派遣了七八队斥候出去,在确定了临济县的城防状况后,便在距离临济县八里开外的山坡河流处,开始安营扎寨。 临济县虽然比不上乐安县城高墙坚,但也是乐安郡之中的重城,比之利县之流要大上许多。 是一个围十二里的大城。 这要是在以前,这样一座大城,只需要驻兵三千,就足以抵挡雄狮数万上月的时间。 就如同好汉不能提当年勇一样,现在的临济县县城在黄巾乱军的手中,彻底成为了一座荒废的城池,随不至于被利县比下去,但也强不了太多。 至少李云义就从斥候口中得知,临济县本来是有护城河的,可由于黄巾乱军多年未曾打理,早就干涸成为了小溪,以李云义新军的战斗力,轻而易举就能跨过去。 可话虽如此,李云义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他不着急进攻临济县县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傍晚安营扎寨之后,当夜李云义就派遣蔡东、公羊久等四名营官,各带百余人的骑兵,朝着临济城附近的村庄袭去。 争取在临济县县城内的黄巾乱军反应过来之前,将所有的百姓全都掠走,破坏掉对方的据点! 让临济县县城成为真正的孤城一座! “使君大人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难不成那些饱受黄巾蟊贼摧残的百姓们,会反过来帮助他们?” 出发夜袭前,蔡东拉过公羊久的臂膀,挠了挠头,一脸困惑的问道。 自从蔡东他斩首敌军之将的首级之后,李云义就不止一次的在私底下让蔡东多读点兵书。 虽然蔡东在年少时被家里请过私塾先生,教导过几年学识,但他想来不喜这些,不然也不会一个好好的富硕之家的少公子,非要跑去练武锻炼身体了。 对于蔡东的疑惑,公羊久是这样回答的:“百姓当然不会帮助这些黄巾乱军了,但有时候百姓的定义很模糊,谁也分不清楚谁。” “十年前若不是张角带领着邪教建立了这掀开乱世的黄巾乱军,他们在那些官老爷的面前,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可现在你敢说他们还是百姓吗?” 蔡东初时听着有些迷糊,直到他抵达了临济县县城附近的村庄,见识到了那些百姓居然真的助纣为虐后,他顿时明白了公羊久的话。 此时此刻,这些在他们心目中的百姓,已不再是百姓,而是黄巾乱军!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李云义当初未能击退黄巾乱军的司马惧时,他别说是使君,就连县令都不能担任。 可现如今呢?他们的使君大人李云义,就是北海郡唯一的声音! “回来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第二天天未亮,李云义刚打着哈欠,连夜将临济县县城的手绘简易布局图翻来覆去的观看了数十遍。 见蔡东在帐外亲兵劝阻下,一意孤行的闯了进来,李云义先是挥了挥手让张庭下去休息,自己却将案桌上的布局图收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空位,让蔡东坐下。 蔡东一脸郁结的当着李云义的面坐了下来,他犹豫了半天,最终开口说道:“使君大人,能不能饶过那些尚未帮助过黄巾乱军的百姓们的性命?” “什么意思?”李云义被蔡东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蔡东以为李云义生气了,连忙将他出征前同公羊久说的那些话,以及夜晚村庄那些百姓们的表现,如实告诉了李云义。 李云义听完后,顿时哭笑不得起来,笑骂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就这啊?绕过就绕过呗,我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那些可都是上好的劳动力与工具人,他李云义脑袋生锈了才会选择杀了他们。 卷一 青州乱第176章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好不容易将蔡东给稳定住,李云义一看天色已亮,也就没有了休息的想法,干脆召集四团十二营的将官们,再次升帐议事。 “城中的兵力远大于我们进攻方。” 在三千人就能抵挡住三万人围城一月的当下,李云义一开口,就定下了攻城的基调。 “所以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第一步,就是拔除掉附近的村庄,不给临济城内的黄巾乱军,抱以有援军的希望。” 李云义说完,便示意蔡东、公羊久二人汇报昨夜的情况。 蔡东口才不行,他自然是看向公羊久,希望他来说,后者耸了耸肩,随后站起道:“临济城附近有村庄十二处,除了其中两处被黄巾乱军祸害过深,里面的百姓竟然想要替黄巾乱军这等无良反贼为虎作伥外,基本上都十分配合我们的‘调动’。” “末将估算着,临济县内的黄巾乱军若是想要等到援军的支援,怕是得等到平原郡著县与安德县的黄巾乱军蟊贼赶来了。” 公羊久说完还不忘来一句调侃话,惹得这群没什么文化的新军将官们,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到点子上,随后哄然大笑起来。 “行了坐下吧。”李云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骄兵必败的道理不需要我再给你们强调一遍吧?想来你们政委平日里操练之余给你们上‘军事课’时,你们应该已经牢记了吧?”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一万七千多人,就算是头猪,我们新军上下加上三千乡勇,也要一人对上两头猪才行,你们有把握在对上两头猪时,不受伤吗?” “跟别说这不是野战,而是攻坚战,我们还是攻城的一方!” 李云义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十几名新军将官们,都沉默了。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不同于利县的兵多将少,不一会儿就被新军将士冲烂的情况。 乐安县纯粹就是刘石的主力部队犯了病,非要跟李云义的新军在野决战。 这才造成了刘石所部兵败身死,驻扎在乐安县最后的八千人也尽数溃逃到了临济县相依为命。 可这并不代表着,李云义的新军已经勇猛到,可以以一当十,甚至不借用云梯等攻城军械的情况下,冲上城墙后突破临济县县城城门。 这不现实。 光是临济县四面的瓮城,就足以成为拦住李云义攻下这座城池的拦路石。 在当下,攻城方得需要十倍兵力才敢围而歼之,五倍兵力才敢正面攻城,一倍兵力,甚至比守城方兵力还少,却能攻下城池的情况,几乎是闻所未闻。 所以李云义才在一开始就强调,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使君大人,我们怎么个智取法?” 彭左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见议事即将结束,他忍不住出列看向李云义,抱拳说道。 “我且问你,若是一座城池的存粮,仅能够维持九千人与百姓们人吃马嚼月余,突然多出八千人和他们抢吃的,他们会如何去做?”李云义负手而立,望向帐外临济县的方向,胸有成竹的问道。 此话一出,十几名新军将官顿时眼前一亮,犹如太阳拨开了乌云,终于见到光明! 是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眼下秋收在即,临济县县城内绝对没有储存太多的粮食,他们只要将附近的田地牢牢掌控,相信用不了多久,城内就会饿的人吃人的。 到时候他们精神萎靡,身体软弱无力之下,临济县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们的情况也不容易乐观,我们不可能被临济县这一座县城给反向困住十天半个月,那样不符合我们收复乐安郡与平原郡的战略。”李云义又破了盆冷水道。 临济县县城内究竟有多少粮食,恐怕只有孙大和他的心腹之人知道,李云义可等不起。 恰好围城三天之后,听斥候来报,临济县北城门有一支兵马突然外出,朝着济南国绉平县奔去,李云义当即派遣第十三营与第十四营的骑兵前去追击。 半天不到的工夫就被第十三营与第十四营的骑兵给歼灭了,俘获了七名俘虏带到了李云义的面前。 李云义让肖飞带下去审问,询问他们城内的粮食情况,和他们出城的目的。 半个时辰后,肖飞带着一身鲜血过来,告知他们只是出城前去传讯求援的。 李云义点了点头,正欲起身离去,他突然一愣,随后转身看向一脸懵逼的肖飞,问道:“城中这么快就没有粮食了?” “这事他们也不知道。”肖飞挠了挠头,不敢确定真伪。 李云义见状,也只能作罢。 等到天色已晚时,他亲自带人沿着临济县县城周边巡查了数遍。 当他找到昔日迁入临济县护城河内的节点时,他突然计上心来。 他连忙派人唤来肖飞,向其问道:“那几名俘虏还没死吧?” “还没来得及处理,家主您别生气,飞马上就去办。”肖飞脸色一僵,还以为李云义责怪他办事太慢,心中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他可不想自己的分量在李云义的心中降低。 “瞒着,把他们带过来吧,我亲自问问。” 谁知道李云义一听还没处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让肖飞将人带过来。 这下轮到肖飞傻眼了,不过还没等他发愣多久,伴随着李云义的眼睛瞪来,他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将俘虏连拖带拽的带到了李云义面前。 李云义见这几名俘虏还能喘气,也不在意对方的身上还有伤口留着鲜血,径直问道:“城内的水井多吗?” 几名俘虏相视一眼,皆摇了摇头:“不多......” “是不是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水?”李云义又问,见他们面露迟疑,他老神在在道:“实话实说,我可以免你们一死。” “回这位官老爷!确实如此。” 一听见能够免死,这几名俘虏顿时争相恐后的答道。 李云义满意了,他拍了拍手,肖飞又将他们带走了。 李云义自认为还是言而有信的,不过他们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等待他们的,将是日以夜继的劳作! 卷一 青州乱第177章 粮食?水源! “家主,这水源有什么用处吗?可是要投毒?” 张庭见肖飞远去后,有些瓮声翁气的问道。 李云义顿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临济县城内少说数万百姓,光靠这一水源投毒,想要毒到一万七千余黄巾乱军,你知道要多少的毒药吗?” “打一场必赢的攻坚战,还要让你家老爷我破产不成?” 张庭顿时回过味来,讪笑的不敢直视李云义。 李云义也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他让张庭将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们都唤了过来,指着这一处水源说道:“前不久干掉刘石所部,就是依靠的时水河河流,没想到今日破这临济县的县城,又要依靠这时水河的支流了!” 是的没错,时水河一直从济南国的台县,途径梁邹、高苑、临济、博昌、乐安、利县,再通往渤海。 李云义万万没想到这支河流这么给力,可以帮助他多次! “这水源有什么不对吗?” 彭左见李云义一个人说得起劲,余下的团官营官除了公羊久、蔡东二人都是没读过书的穷良家子出身,大多都听不懂李云义所说之话的含义,于是他连忙提醒李云义,该说正事了。 而李云义也渐渐从兴奋之余冷静下来,他右手握拳放在下巴处干咳一声,肃然道:“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不吃任何东西,但不可以连着两三天不喝水。” “这处水源是除却城内井水之外,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水源。他们没有派重兵出城进行防备这一处水源,将是他们追悔莫及的大忌!” 换成白话之后,众新军将官终于弄懂了六七分,这么一座大城,黄巾乱军加上百姓怕是都有十万之数了,城内的水井绝对不够他们喝的,到时候没水之下,他们口渴之人一定会铤而走险,出城来这处水源喝水。 而到那时,就是他们攻城破这临济县县城的最佳时机了! “使君大人不愧是使君大人!” “这些黄巾乱军的蟊贼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们面对使君大人就是冬天里的傻狍子,只有挨宰的份。” “就是就是......” 所有的新军将官明白了李云义的意思之后,纷纷开始拍起了土味马匹,试图将李云义夸得找不到北。 可李云义多精?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他们,“好了,现在不是让你们阿谀奉承的时候,待拿下了临济城,本使君给你们拍马屁都没问题!” “现在,抓紧行动起来。” “是!” 当夜,数百名新军将士就用一晚的时间,将这处水源给做好了各种防御措施。 先是将通往护城河的水源彻底截断,然后设立栅栏与拒马,并且在四周布局三营兵马静待城内的黄巾乱军出城取水。 而在临济县城头上,恰好能注视到这一角,第二天一早,他们见大汉官兵们将他们的重要水源断绝后,顿时慌了神,消息连忙传到了还在温柔乡之中,尚未起床的孙大耳中。 “什么?当初老子不是说过,让你们将水源迁进城中来吗?”孙大原本没有的起床气顿时爆发了,他不顾身旁美妾的惊呼,直接一下掀开了被褥赤裸裸的站到了心腹面前,破口大骂道:“现在你跟老子说没水了?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杀了,拿你的血当水喝?” 这名心腹顿时害怕的颤栗起来,结结巴巴的连忙解释道:“渠帅,非是俺没有按照你所说的话去做,实在是三个月前,当初正值干旱,是您下令让那处水源改道,去灌溉附近村庄田亩的稻苗的啊!” “嗯?还有这事?” 孙大感觉胯下一凉,顿时有些坐蜡了。 他将心腹赶走,在美妾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急的满世界打转,额头上都浸出了汗液。 美妾见状,不由劝慰道:“爷,不就是城外的水源被隔绝了吗?我们城中不是还有井水吗?” “井水肯定不够城内百姓喝的。”孙大不傻,一下就想到了关键。 一口井就那么大,城内有这么多百姓,就算无时不刻的打水,也最多满足一小部分人的喝水需求,而大部分人铁定是喝不到水的。 孙大作为关外人,可是经历过几次大旱,甚至人最怕的除了没粮食吃外,就是没水喝。 眼下粮食还不缺,可水却先缺了,这就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爷,那怎么办吗?” 美妾有些撒娇道。 她一点也不急,作为临济县县令的美妾,被孙大抢过来之后,过的反而比原先更好了。 因为孙大没有正妻媳妇,她这个妾室完全就可以以正妻身份自居,算是过足了官太太的瘾。 自然不愁吃喝不愁穿。 城内水紧缺也就紧缺了,再怎么缺也不会缺到她的份额之上。 至于城外围困他们的官兵,她还真没就放在眼里。 她曾偷听过孙大与其心腹密探,知道城外的官兵不足为虑。 兵马只和当初的孙大原班人马相当,前不久得到了刘石残部的加入后,更是远超于官兵。 除非孙大脑袋失了智,非要开门投降,她这个孙大美妾都不知道她的爷会怎么输! 要不怎么说妇人之见是一个贬义词呢? 孙大要是知道他的枕边人如此天真,一定会粗暴的大嘴巴扇她不可。 是,作为临济县黄巾乱军的渠帅,再缺谁的水,都不会缺他孙大的份额。 可作为造反出身的孙大十分明白,你若是不想让老百姓们好过,他们汉人的老百姓,可是随时会暴起,不让你好过的! 这也是孙大为什么在占据临济县之后,虽然也只知道贪玩享乐,可也没有忘记帮助老百姓们种田牧畜的事情。 他虽然也是一个苦哈哈出身,没有上过一天私塾。 但他从大贤良师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优点,那就是必须联合底层老百姓,不能疯狂的欺压他们。 “水,肯定是要取的。”孙大心中坚定道:“不管城外的官兵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引诱我们出城也好,是想要围困我们也把,这水一定要取。” “不过怎么取,就要好好商酌一番了。” 想到这,孙大离开了厢房,立马着急了部将商议这件事。 而同一时间,李云义也做出了安排。 “第七营、第八营,同第九营、第十营进行首次轮换,切勿不能放过一人进入水源处打水!” 卷一 青州乱第178章 实在没水喝就投降 李云义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放心的离去了。 临济城守城的黄巾乱军见汉军官兵一如既往的没有攻城的想法之后,顿时将悬着的心再次放在了肚子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磨洋工,和附近的同伴闲聊。 除了孙大等临济城黄巾乱军的中高层将领外,似乎没有任何人意识到,他们即将缺水了。 当日一整个白天,临济城城内城外都没有任何动静,城门处依旧紧闭,城墙上人头攒动。 随后日落西山,明月高悬。 夜晚的降临似乎也没有打破双方的寂静,前半夜的夜晚除了蚊音的扰乱声外,在没有任何更大的动静。 直到后半夜,双方所有人都感觉疲惫困意满满时,临济城城门看似轻微,实则在寂静的夜晚十分响亮的“咯吱”声,开始急速的接连响起。 随后借着月光的亮度,数队黄巾乱军分批朝着护城河外接近一里的水源处袭去。 没有任何意外,当着数队黄巾乱军打开城门的那一刻起,李云义新军上下的所有人都迅速惊醒,埋伏在这里的第九营、第十营的新军将士们更是严阵以待着,等到他们距离彼此只有百步之遥时,第九营、第十营的营官果断下令全营将士,立即放箭! 霎时间,无数支箭矢如同银针飞舞,激射的杀伤力打的这些身无片甲的黄巾乱军们措手不及,哀嚎满地! 借着同伴的尸体侥幸活下来的黄巾乱军顿时一阵哭爹喊娘了,连人手提着的水桶都不要了,一手拿着武器,另一手护着头部,就要朝着城内奔去。 李云义虽然不想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但也明白这只是城内黄巾乱军将领的一次小小的试探,所以他指命令两营新军将士尾随恐吓了他们一番,待他们仓皇逃进城内后,立刻就鸣金收兵,点到为止了。 随后李云义估摸着今日临济城内的守城的黄巾乱军不大可能再出来试探后,便带着一部分兵马回营寨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未亮,李云义刚来到水源处,便看见己方新军将士正在打扫着昨夜留下来的黄巾乱军蟊贼的尸体。 这些尸体并不全是被弓箭射死的。 这些尸骸还有的是被仓皇逃乱不及的友军踩踏窒息而死,还有的是摔进了护城河内淹死的。 “家主,敌军死亡人数计算出来了。”肖飞向李云义说道。 李云义微微点头,随口说道:“多少?” “两百七十二。” “我军两营的战损情况呢?”李云义又问。 “无一伤亡。”肖飞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这般说道。 事实上,新军自从北海郡出兵以来,大大小小的战例确实证明了,这是一支非比寻常的强军。 在当下这个时代,夜间作战的难度比攻坚战还要艰难十倍,在这种很容易分不清敌我的环境下,李云义筹练的新军,经此一役,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强大。 “吩咐下去,第七营、第八营、第九营、第十营的将士们都记上一功,待我们乘胜而归时,一同犒赏。” 李云义朝肖飞说道。 作为行军司马的后者,连忙应下。 临济城的攻坚战尚未打响,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面,城内守城的黄巾乱军再次陷入了沉寂,就在李云义以为对方可能在憋着什么大招时。 第五天的早晨,城门处周围传来了十分巨大的喧哗,被李云义安插在护城河各段的斥候们,将这个消息传回。 李云义瞬间有了思量,知道这是临济城城中的百姓们已然发觉没水喝了,渴的想要出城寻找水源打水。 但却没有任何意外的就被守城的黄巾乱军蟊贼给镇压了。 “告诉将士们,这些黄巾乱军的蟊贼一定是被逼急了,今晚说不定又有行动,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李云义传令给四名团官,这四名团官又将李云义的原话传达给了下面的十二名营官,这样层层相传,整个新军将士都不免亢奋起来。 想来今晚将会有一场大战,让他们好好的舒发一下这几天心中的郁气。 实在是整个临济县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龟壳,除了那一天夜晚奔袭水源外,他们就没有了任何动作,就像一只缩头乌龟将头缩进了龟壳里一样。 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耐心都是他们最缺乏的东西。 新军将士们也同样如此。 一听上面的大人们说今晚有一场硬仗,让他们可以好好的松一松骨,他们怎能不开心? 事实上,李云义的推测是十分准确的。 都还没等到完全天黑,趁着部分新军将士先一步吃大锅灶晚饭的工夫,临济县的城门突然再次大开,将近数千人从城门处的瓮城里面杀了出来,似乎想要和李云义所在的新军在城门处决一死战。 这让李云义差点嘴巴都没乐歪,毫不犹豫的便指挥着新军第六营到十二营的将士们,直接就迎了上去。 按照往日里筹练时的阵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反击。 没有任何悬念,在李云义的新军付出极少的战损后,被牵着鼻子再次逼回墙角的黄巾乱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丢下了一地惨死当场同伴的尸骸,狼狈不堪的又逃回了城内。 站在城头马面之侧的孙大皱着眉头看完了这场战斗,原本他心中的恐惧再次被无限放大,再也无处遁寻。 他们平均三五个人才能弄伤一个官兵,不仅是战阵上的配合,还是军阵上的默契,再到装备上的诧异,这都是他们农民军和官兵本质的区别。 “似乎连带着江全的八千人和本渠帅的部将一起打光了,都不是这支官兵的对手啊。”孙大有些发愁,这几天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城内百姓对他孙大的谩骂了。 在某个时间段,没水喝的恐怖,比没粮食吃还要吓人。 毕竟不光是人要喝水,家畜也要喝水,粮食在成熟丰收之前,也要喝水。 就连他们成熟之后,他们要生火做饭,也是需要水的。 总不可能真的想那一天孙大起床时所说的一样,要他拿人血给百姓们喝吧? “渠帅,不如我们向这支官兵投降吧......” 卷一 青州乱第179章 太史慈的敬佩 就在孙大一筹莫展之时,有心腹部将劝言道。 “投降?” 孙大呢喃了一声,望向这名心腹部将的眼神都变了。 这让后者十分害怕,总觉得对方会突然拔刀,一刀看了自己。 只是让这名心腹部将没想到的是,孙大非但没有一刀砍了他,更没有坡口大骂他,反而是一脸老怀欣慰的撑着对方的双肩,赞赏道:“好主意啊!” 好......好主意? 这名心腹部将顿时愣在了原地。 ...... 等翌日天刚亮,临济城城门再次大开。 不过这次并不是黄巾乱军出动前去抢夺水源,而是由昨日提醒孙大可以投降的心腹部将范恩带着几名惴惴不安的年轻人,带着投降书来到了李云义营寨外。 希望让官兵接受他们的投降。 老实说,范恩极度后悔昨日自己的嘴欠。 古往今来虽然一直流传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佳话,可但凡懂点学问,读过史书典籍的人就知道,这都是屁话。 两国要是打出了怒气,别说是一两个来使,就是双方的质子都在对方手中,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的。 更别提他们黄巾乱军,本就不算一国,而是彻头彻尾的蟊贼反贼。 对面官兵凭什么在占据优势之事,接纳特么的投降? 正如范恩所预料的那样,李云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并且将除却范恩在外的几名年轻人当场斩了祭旗,以表示不同反贼同污纳垢的决心。 如果不是还要范恩回去传信,他李云义连他一切也斩了。 这可吓坏了范恩,逃回临济城的时候,腿都软的一塌糊涂了,如果不是有人接应他,怕是得趴回城内! 面对李云义的做法,彭左与肖飞等将官们非常不解。 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好吗?这样还能减少他们的战损,加快他们收复乐安郡的步伐。 就算李云义不用这些黄巾乱军为兵,但他们也是上好的劳动力不是? “你们还真是够嫩,对人心的把握还不够深刻。” 李云义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教导:“这几名来送投降信的使者一看就是黄巾乱军内部的高级将官,别人若是真想投降,那一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他们这几人谁像是口渴到了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投降!” “不是想要诈降,就是权宜之计!” 李云义冷哼道。 众新军将官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李云义的用意。 果真是人心险恶啊! 于是李云义新军继续围城,不放临济县县城内的黄巾乱军一兵一卒靠近水源。 而范恩在狼狈回到孙大面前,告知了李云义不愿意接纳己方的投降后,孙大顿时气得一脚踹在了范恩的肩膀上,破口大骂道:“都是废物!都是废物啊!”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不甘心的孙大再次指挥着数支黄巾乱军,从三面城门试着突围出去,可都是无功而返,反而被李云义逐个击破,再次留下了数百具尸骸。 这下就连孙大也坐蜡了,这几天他府上的供水也减缓了不少,美妾也已经三天没洗过澡,碰都不让孙大碰了。 用她的原话讲,眼下都没水喝了,谁还有心思做哪事? 一向强势的孙大竟然都没法反驳美妾的话,只能独自站在城头生闷气。 而围住临济县十天之后,李云义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下令攻城。 这一次城头上能够进行有效抵抗的黄巾乱军,几乎用肉眼都数的过来。 没有水喝,吃不进粮食的他们,有气无力的挥刀砍向搭建着云梯爬上城头的新军先锋营的将士,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被养精蓄锐十天的新军将士们,给反杀了。 围困十天,再到登城破城的一个时辰,李云义依靠着时水河的帮助,成功的再次拿下了一座重城。 眼看城门失守,得知李云义全军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靠近水源处的两个城门后,孙大同江全带着还能动弹的数千精锐,冲北门突破了重围,向着平原郡逃去。 这一战李云义俘获了足足六千余黄巾乱军的蟊贼,粮草金银不计其数,着实为进入乐安郡之后的,最大一场胜仗。 兴奋之余的李云义还没有忘记再次强调军纪军律,凡事进城的新军将士必须对百姓们秋毫无犯。 好在还没有人敢破坏纪律,这也给了李云义复原临济县,让附近的村庄百姓们收获秋粮,提供了便利。 百姓们看见新任的临济县主人这般随和,友善。 很快就将孙大这个原先对他们也不赖的反贼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待临济县回归平稳之后,李云义的目光就放在了乐安郡其余的几座县城之上,考虑到乐安郡境内的一大一小的两位黄巾乱军的渠帅都被自己击败了,境内的黄巾乱军都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了,便让彭左、公羊久、蔡东各自带队,一边培养他们独自领兵打仗的水平,一边为继续收复平原郡做准备。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天,太史慈终于带着五千精锐姗姗来迟临济县之下。 李云义亲自迎接了对方,让太史慈感觉十分惶恐,连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末将来迟,还请主公降罪。” “哎,子义何罪之有?”李云义随手将其扶起,笑吟吟的说道:“我这还要感谢子义,替我收复了东莱郡呢。” “末将不敢邀功,这全赖主公教导、指挥有方。”太史慈一改常态,有些十分谦卑的回道。 李云义心中有了猜测,许是太史慈看见自己带着一支新军,就轻描淡写的收复了乐安郡,并且前前后后俘获了将近万余黄巾乱军,让对方知道了和自己的差距,所以这才显得更加谦卑了。 李云义笑了笑,却不点破,而是将其迎进了临济城。 一路上,太史慈看着城内并不残破,完全就不像近期遭受过兵灾的街道,更是没有闻到一点遗留的血腥味后,他对李云义的敬佩,再次加深了几分。 李云义和自己不同,他能够用极少的战损攻占黄县,收复东莱郡,很大原因是因为黄县城内的一半地主豪强向自己这个原东莱郡黄县大户投诚,做了内应,打开了城门的缘故。 可李云义却不是临济人,占据临济城的黄巾乱军更不是蔡伯起那种蠢货,李云义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就打下了临济城,其真实水平,绝对让他望而生畏。 卷一 青州乱第180章 奔袭济南国 就在太史慈感慨颇深之际,李云义将其领进了原临济县县衙办公的签押房内。 此时此刻,四名团官、十二营官已经围绕在了一处简易的行军沙盘前,目视着李云义同太史慈进来之后,齐齐抱拳行礼道:“使君大人。” 李云义微微点头算作回礼,而他身旁的太史慈却有些尴尬了。 作为李云义麾下唯一领兵在外的校尉将领,按理说这新军的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连独自带兵打仗的资格都没有,身上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官职,见到他太史慈理应抱拳行军礼再对。 再不济,点点头表示尊重,也不为过吧? 可结果呢? 竟然直接无视了他.......这让太史慈心中稍微有些不舒服起来。 当然,他自然不敢对李云义不满,而是觉得这新军在李云义的带领下收复了乐安郡后,前者到没膨胀,他们反倒是跋扈起来。 也得亏李云义不知道太史慈心中所想,不然一定会哭笑不得起来。 这个误会就有些大了,因为在他建立新军之处,就已经明确的指出,新军与北海郡一郡的老兵不同,他们并不互相统属,只对李云义一人效命。 你太史慈又不是新军的一员,他们自然也不会对你侧目了。 “人都到齐了吧?” 李云义随口一问,观察了一番后,直接来到沙盘前,指着梁邹、邹平、菅城三县说道:“在我们拿下临济城之前,贼首孙大曾经派遣几支求援的斥候,前往过着梁邹、邹平、菅城三县求援。” 李云义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可一直到我们以最小的损失,不费太多心思的拿下临济城之后,这三县都没有派遣黄巾乱军的兵马前来支援,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完,李云义再次环顾沙盘周围,包括太史慈在内的十几名新军将官们,眼眸中似乎带有期待的神色。 太史慈怔了怔,显然这是一场考校,而考校的目标就是他们这些人。 可他自己今日才带兵赶到临济城,对于临济城原先遭遇的格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星半点,大多数还是道听途说而来,就连李云义也没来得及给自己讲解一二,让自己分析那三县黄巾乱军的蟊贼们为什么不支援临济城,是不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不对,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复杂。 太史慈见李云义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周围的十几名新军将官们又陷入了沉思,他在看了看面前建议沙盘的布局,在结合来到临济城前,了解到的一些黄巾乱军渠帅们的信息,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主公,末将推测,济南国境内的黄巾乱军渠帅,显然和乐安郡的黄巾乱军的渠帅们,发生了极大的矛盾,这才让他们坐视乐安郡境内黄巾乱军蟊贼们的覆灭,而无动于衷!”太史慈抱拳说道。 东汉开国至今,济南国虽然依旧隶属于青州刺史部,但实际管辖它的早就成为了兖州刺史部。 与十年前第一波席卷天下的黄巾军不同的是,当初是由大贤良师,也就是太平道的张角掀起的乱世之始。 那时候的黄巾乱军可是席卷大汉整整八个州,除却偏僻的交州、凉州以及辽东外,几乎大汉全国上下都遭受了黄巾乱军的冲击。 不是大汉当时命不该绝,怕是早就改朝换代了。 而十多年后的今天,初平二年年间,再次反复的黄巾乱军,其实已经算不上全盛时期的黄巾军了。 眼下的黄巾乱军已经分为了多个派系,就拿原属于青州的管亥、司马惧等渠帅来说,他们和孙大、刘石所部既不是上下关系,也不是同僚关系。 算得上是各自为政,互不统属。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没有互相攻伐,蚕食对方的地盘与资源,都是看在同为黄巾军的份上了。 想要他们支援彼此,没有拿肉眼可视的利益出来,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县的地主豪强都能为了利益去出卖彼此,这些底蕴连几年都没有的黄巾乱军渠帅们,自然也做得出来。 这也是太史慈为什么敢笃定的原因之一。 对于太史慈的回答,李云义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再次环顾四周,将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淡笑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推测?” 四名团官与十二名营官皆摇了摇头,在李云义看来,是认同了太史慈的想法。 李云义这下没有说话了,而是从张庭的手中接过他刚泡好的茗茶,小抿一口,示意肖飞说话。 肖飞径直出列道:“经过我们派出去的青辰司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得知,原黄巾乱军济南国渠帅徐和退出梁邹、邹平、菅城三县时,被兖州东郡的王度所部占据,此人本是东郡东阿县县丞,被徐和蛊惑之后,加入了黄巾乱军!” “但也许是因为他背主弃荣,遭受了天谴,倒在了菅县的县衙之中,一病不起了。” “这也是为什么梁邹、邹平、菅城三县的黄巾乱军,不敢擅自前来临济县支援孙大的重要原因。” 待肖飞说完回到原位之后,众团官营官纷纷略带佩服的眼神,看了太史慈一眼。 虽然太史慈没有猜到主观原因,但其分析的理由,也八九不离十的很接近了。 这就是经由了使君大人的肯定,独自领兵万余收复东莱郡的太史校尉吗? 果然名不虚传啊。 蔡东与公羊久的眼中都冒起了战意,在收复乐安郡都立下了各自功劳晋升为团官的两人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成为使君麾下校尉,独自领军在外效力立功! “使君大人,那我们还等什么?眼下何不迅速发兵至梁邹、邹平、菅城三县,趁贼首王度的病,要了他的命。”一直沉默不语的彭左却突然说道。 李云义笑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此次良机,需要快速挺近,夜行百里的奔波而去,谁愿为先锋?” “末将愿为先锋!” “俺也一样!” 公羊久不假思索的抱拳说道,在他身旁的蔡东,也连忙附议。 卷一 青州乱第181章 完了全完了 李云义微微颔首,正想要拍板先锋人选。 太史慈却突然出列说道:“主公,不如交给末将吧!” 此言一出,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齐齐扭头看向了他,眼神之中尽是狐疑之色。 你一个刚刚立下收复东莱郡一郡大功的功臣,犯得着和他们这些急于立功的新军将士争这种微末小功吗? 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十分不解,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李云义。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太史慈,轻声问道:“你刚刚抵达临济城,麾下也刚刚经历了东莱郡的战事,不在临济城好好休息一番吗?”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劝阻太史慈,放弃这个念头。 还是那句话,这又不是什么大功,有必要争夺吗? 可谁知道太史慈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只对着李云义说了这么一句话:“主公,程郡丞是东阿县人士啊。” 众人一脸迷惑,只有李云义听懂了,他了然的抚摸了一下嘴边的短绒,点点头道:“那好,就由你子义为先锋,令五千兵马,直奔梁邹、邹平、菅城三县,将贼首王度带回。” “末将领命!” 太史慈大喜,连忙抱拳说道。 ...... 同一时间。 菅县县衙,内饰十分奢华的厢房内。 王度晃晃悠悠的清醒过来,看着窗边一脸着急的妻儿,在看了看正在案桌上写着药房的本地郎中,他呆了呆,嘴巴蠕动了几番,口干舌燥道:“老夫这是又昏倒了过去?” “老夫昏倒了几天了?” “没出什么岔子吧?”王度看向正妻王李氏,幽幽的问道。 “没,没出什么岔子,老爷昏迷的这七天,三县都很平静,只是......”王李氏犹豫了一下,待本地郎中写完药房,嘱托王度得多加休息之后,便连忙低声说道:“只是老爷,那两名副官在您昏迷的这七天里,不止一次的朝着要打开县衙仓库,想要将里面的金银都给分了......” “反了他们!”王度一着急,连连咳嗽了数声,一直到胸膛平复了几分,随后厉声道:“当初要不是老夫抬举他们,他们还在东阿县的两处穷山上当亡命的穷匪呢!现在老夫还没死,他们就想着谋划瓜分老夫的财宝了?” “直娘贼!” 王李氏没有说话,只是用袖口遮掩着双眸,小声的抽泣着。 身后的两名十来岁的孩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立着,安慰着他们的娘亲。 他们都年纪太小,又不想平常百姓家中的孩子早熟,对于爹娘口中交谈的事情,根本就听不太懂其中的含义。 厢房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待王李氏从药房端来刚刚熬制好的中药,俯视着王度喝下之后,正欲转身端着碗勺离去的王李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说道:“对了老爷,就在您昏迷的当晚,听下人说过,城外有来自临济县的黄巾军将士前来求援,不过被您的那两名副官给随口打发走了。” “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王李氏的印象里,他们所占据的地盘只有梁邹、邹平、菅城三县,其他县的黄巾乱军对于他们来说既不是同伴,也不是上下级关系,最多算游戏中的中立单位。 别人派兵来求援,什么好处都没有,犯不着同意吧? 这也是她刚刚听下人交谈时谈到这事,她这才想了起来,和王度随口提了一句。 王度听见后,眉头顿时一皱,嘴里呢喃了一句:“他临济城的孙大手下有八千悍卒,竟然被打的向我们求援?” “乐安的刘石刘归父子俩呢?按理说他们距离临济城才是最近的存在,他孙大怎么不向他们求援?” “等等......” 王度好似才意识到什么,猛地冲病榻上惊起,本就因病发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他孙大求援?什么人在攻打孙大的临济城?” “难不成是前不久将管亥与司马惧赶到徐州的北海郡郡兵?” 这下王度再也躺不住了,他朝着早就被王度这一惊一乍给吓得花容失色,看上去仍有些徐老半娘余韵的王李氏喝道:“赶紧给老子将那两名副官叫来,老子要问他们事情!” 王李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再也顾不得手中的碗勺,将其仍在案桌上就提着襦裙裙摆朝着厢房外跑去。 通知下人前去传话。 没过多久,担任王度副官的邢耿与万木二人便行色匆匆的来到了王度厢房里。 “王大人,您叫我们两个?” 因为王度曾是东阿县县丞,属于仅次于县令的二把手,是真正的汉官,邢耿与万木依旧以昔日的官职敬称对方,以示尊敬。 但很可惜,现在的王度压根就不想听这二人的马屁,他铁青着脸低喝道:“临济城到底怎么回事?孙大派人来求援,你们为什么都不过问老夫一遍,就将对方给轰走了?” 邢耿与万木相视一眼,皆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千算万算,以为对方是发现他们在偷偷挖他墙角,也就县衙仓库里的金银珠宝,都准备好相迎的借口了,却没想到对方率先询问到的,居然是临济城的求援? “回王大人,不是我和万木不想先询问王大人一遍,实在是您昏迷的太深,无论我们和夫人怎样呼喊,您都不能清醒过来,我们这才擅自做主回绝了对方。”邢耿率先解释道。 万木见状,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王大人,先不说我们的兵力主力刚刚排下去催收三县的求粮,就拿临济城来说,他们八千兵马都抵挡不住的敌人,我们就算派过去两千人,怕是也无济于事吧......” 王度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右手攥起狠狠的拍打着病榻床边,大叫道:“糊涂啊!你们两个糊涂鬼!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都不懂吗?” 王度说到这顿了顿,见邢耿和万木二人一脸迷茫,骤然才想起这两人是土匪出身,差点气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得,他这是在对牛弹琴! “都他妈的别愣在这里了,赶紧给老夫点齐五千兵马,立刻前往临济城去支援孙大!”王度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厉声道! 二人相视一眼,皆没有吭声。 “还不快去!”王度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是......” 二人见王度是真的怒火中烧了,考虑到这老小子即将命不久矣,他们决定先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下来再说。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报......城外有一大股兵马正欲攻城!” “完了!全完了!” 王度眼一闭,再次晕倒了过去! 卷一 青州乱第182章 李儒李文优 事实上,王度的担忧是正确的。 王度所部比之孙大刘石所部的黄巾乱军还要不堪,对付大汉地方上县城的郡兵就已经够吃力了,让他们去对上连孙大刘石所部都不是对手的郡兵,那和送菜没什么区别! 更别说太史慈所带的五千精锐除军纪军律比新军差上半筹之外,战斗力一点也不逊色于对方。 那可是李云义曾经带领击退过徐和与司马惧所部的兵马,也是收复过东莱郡的百战老兵。 菅县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撑过去,邢耿与万木难得的拼命抵抗,前者在乱箭中被射死,万木手臂负伤后,见菅县县城一破,当即就带着亲兵护送着王度极其老婆孩子等家眷,朝着梁邹逃去,菅县就这样被太史慈带兵迅猛的拿下了。 而梁邹的千余人守军见老巢被官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了,顿时吓得鸡飞狗跳,连带着邹平都不敢守了,直接就带着三千余溃兵,朝着兖州逃去。 这让没能活捉王度的太史慈懊恼不已,连带着连下三城的功劳,都觉得不真实了。 这仗根本没打就赢了,也太让人无语了,太史慈总觉得就算是一头猪打着李云义的名号,也能轻松的拿下这三城。 太史慈将这三城稍微整顿了一番,留下两千精锐分别看守三城后,便失望的带着三千余将士返回临济城的路上,向李云义复命去了。 而此时的李云义,显然没工夫去详细过问太史慈的战况。 就在太史慈领兵前往三县的五天后,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北海郡郡兵收复了乐安郡的消息,传到了长安的董卓耳中。 这让这位刚刚被诸侯联军逼迫到旧都长安的国贼犹如听闻到了天籁,在享受美妾按摩时,舒服的一蹬脚,差点将美妾给踢死。 吓得身旁服侍的几名美妾花容失色,连连跪伏在董卓脚边求饶。 也得快现在的董卓心情好,直接挥手驱散了她们。 不然像这种情况下,他一般都会让人将她们带下去折磨,好好管教她们一番。 至于董卓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前不久派去北海郡的使者马日磾早就回来复命,说是现在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是信奉朝廷的忠臣良将,和孔融那食古不化的腐儒书生,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听从他的调令,前去派兵攻打兖州东郡和冀州清河国。 去找曹阿瞒与袁本初的麻烦,但至少对方没有明着拒绝,反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让马日磾传话给他董卓,说是攘外先安内,将青州内的黄巾乱军都驱逐消灭之后,就会着手听从朝廷调令的事情。 一开始董卓听到这话,是很不舒服的。 一个没有朝廷册封,只是孔融单方面推举的代署太守,竟然敢这般自大?居然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你收复了北海郡,驱逐了北海郡地方上的黄巾乱军已经殊为不易,竟然还妄想收复乐安郡与平原郡? 你怕是还没睡醒吧? 这是董卓知道此事后的第一念头。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没想到这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也是一个不得了的隐世人物啊。 因为马日磾隐瞒了一些事情的缘故,此时的董卓尚且不知道李云义的真实年龄,在他看来,有这般见识与能力,并且起于微末地主豪强的人,再怎么说也得拥有三四十岁,拥有数十年的阅历吧? 历史上年少有为的人确实不知几凡,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出身当时最顶层的阶级。 试想一下,在饭都吃不饱,每天都要为一日三餐去奔波的人,他如何有更多的精力成就大业? “不行,这样有能为的人,必须要好好拉拢,再不济,也要支持他发展起来,给那魏郡的袁本初与东郡的曹阿瞒制造一些麻烦。” 一念至此,董卓在轰走身边美妾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叫来他的“狗头”军师李儒李文优之后,向其询问怎样拉拢对方才好。 李儒从董卓的口中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轻抚胡须,笑道:“相爷,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嗯?怎么说。”董卓来了兴致。 “以朝廷的名义,犒赏他北海郡代署太守下面的将卒。”李儒笑着说道。 “那不是给他送钱吗?”董卓一听对方真把自己当皇帝老子了,顿时连连摇晃着他那比水桶还粗的头颅,拒绝道:“前不久老夫才被十八路‘畜生’给坑的放弃了洛阳,来到了这有些鸟不拉屎的长安,不可谓不损失惨重,再让老夫出钱给那李云义占便宜,这种好事,门都没有!” “糊涂啊相爷。”李儒不免叹息道:“这怎么是没好处的事情呢?” “哦?这又是从何说起?”董卓一副你不好好说话,我打人了的表情,眼神不善的盯着李儒。 作为从西凉蛮荒之地长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出名游侠的汉子,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文人那拐弯抹角的脾性。 这也就是李儒在他面前,换做任何一个人,他没有动脚踹飞对方,怕是早就在心中给对方判上了死心,准备事后一刀剁了。 李儒十分了解董卓的为人,也知道对方的脾气,见对方语气有些不耐烦之后,他也见好就收,连忙正色道:“相爷有所不知,正所谓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若是让对方知道了朝廷的善意,也知道了朝廷是支持他剿灭黄巾乱军的,到时候他岂不会拼了命的继续为相爷奔波剿灭那些反贼?” “再者,以朝廷相爷的名义对其进行犒赏,不仅可以让其感受到朝廷的善意,还能进一步让对方麾下兵卒明白,他们真正效忠的不是那北海郡代署太守,而是相国您啊。” “等到那北海郡代署太守将脏活累活干完了,以为能够享福的时候,您来一招釜底抽薪,再给对方的麾下兵卒犒赏一番,相国您觉得那些兵卒会跟着谁走?” 在这个时代,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而士兵们普遍认知的并不是将领,而是给他们钱粮的人,是利益! 卷一 青州乱第183章 何为妙计 董卓听完了李儒的建议后,当即大喜过望,夸赞对方果然厉害。 可夸着夸着,难题也随之而来。 派谁去代表“朝廷”,实则是代表自己去犒赏李云义的胜利之师? “在下可以推荐一人,就是不知道相国属不属意了。”李儒见董卓有些抓耳挠腮之后,思索了一番,再次建言道。 “哦?文优快快说来,老夫不信别人,还能不信文优你吗?”董卓连忙说道。 当初可就是李儒建议他带兵进入洛阳,接了皇帝之围,更是帮助他当上了相国,兴了废黜帝位之举。 甚至去年若不是李儒果断焚烧了洛阳,半强迫着董卓迁都长安。 怕是在去年,董卓就已经被十八路诸侯给围攻至死了。 由此可见,董卓对李儒的信任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董卓相信,就算他日后众叛亲离了,他的嫡子嫡女想杀他,李儒都不会背叛他。 “在下手下刀笔吏,贾诩。” 李儒一字一句道。 “好,那就由他去办。” 董卓对贾诩有点印象,记得他曾是李儒手下,为数不多的幕僚之一。 不过和其他争相在他董卓面前表现,争取更上一层楼的李儒幕僚相比,贾诩似乎非常平庸,每次都只会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一点也不会去争功夺权。 怎么看都像是西汉开国之时,信奉的黄老派之流。 其实这倒是董卓想差了,贾诩并不是黄老一派的传人,他一直信奉的也不是无为而治。 原时空中,他是东汉末年三国以来,最聪明,也是最厉害的顶级谋士之一。 不过显然董卓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贾诩其实十分厉害,却只知道藏拙,当李儒提起这人后,董卓给予了对方充分的信任。 “不,他不是,也不能成为正使。” 谁知道,李儒对于董卓的决定进行了否决,这让董卓有些郁闷,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相爷,您糊涂啊。”李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咱们虽然是要行‘暗度陈仓’之策,可也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不是?” “朝廷前去犒赏地方郡兵的正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刀笔吏,这昭然若揭之心,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别的不说,这北海郡代署太守能够收复乐安郡,赶走黄巾乱军的几名渠帅,肯定不是个傻子。” “那文优的意思是?”董卓算是明白了,这种烧脑的事情就不该问,让李儒代替自己办妥不就行了? 真他吗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贾诩为副使,正使另择他人,最好是能够代表朝廷,也能够代表皇帝的。”李儒不假思索道。 又能代表朝廷,还能代表皇帝? 董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是下意识的喊道:“那不就是宦官吗?” “对,宦官!”李儒也眼前一亮道。 ...... 初平二年十一月初,经历了长大半个月的奔波,由刘协身边的宦官高杰、贾诩组成的使团,带着大批犒赏军队的辎重物资,绕过冀州与兖州,从司隶路过穿行,终于抵达了乐安郡临济城外。 正在城中安排乐安郡屯田事宜的李云义得知此事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委屈一下自己,亲自出城迎接了这位宦官正使。 而高杰自然也十分高兴,一开始被董卓委以重任时,他还以为对方是想要将他调离走皇帝的身边,然后要对皇帝下手了。 所以他当时十分抗拒,恨不得以死阻扰。 最后是皇帝刘协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他这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传播皇帝的贵气,与朝廷威严的机会。 也是私底下接触北海郡太守,让他想办法救皇帝于水深火热的良机。 于是高杰突然觉得自己使命感暴增,不止一次的跪恩皇帝,说自己一定会完美的办好这件差事的。 可惜他前脚刚出长安城,后脚就得知了董卓竟然还安排了自己的心腹为副使,全程监听监视他。 高杰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不愿放弃的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瞒过这位副使才行。 于是在见到李云义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了他的表演秀。 只见高杰用他那独特的尖细嗓音说道:“李使君不愧是年少有为,陛下对李使君剿灭黄巾反贼,收复了乐安郡的事情十分高兴,特意让咱家来给李使君犒赏全军了。” 李云义装作十分感激的跪地行礼谢恩,就在他准备让高杰赶紧犒赏他的新军将士,然后休息几天马上滚蛋的时候,只见高杰身旁的一名中年文士,却抚须笑道:“高公公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虽然陛下也是圣明不已,可归根结底,提议朝廷来犒赏李使君麾下将卒的,还是相国大人啊。” “高公公,不知道这位是?” 李云义没想到这才一开始,对方就窝里斗了,他眯了眯眼,斜睨了中年文士一眼,却问向高杰道。 这一细节让高杰十分高兴,因为这是李云义认同他正使身份的证明。 尽管李云义并不知道这个使团的真正话事人,正是这位副使,但高杰依旧感觉到欣喜。 他装模装样的干咳一声,手中的浮尘指着中年文士说道:“这位乃是朝廷副使贾诩,曾是相国府上的刀笔吏......” 高杰话还未说完,就亲眼看见身前的李云义瞳孔猛然一缩,似乎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使君,您这是.....”高杰有些纳闷的问道。 而他身旁的中年文士,也就是贾诩,倒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李云义一眼,眼眸中好像在说,他听说过我? 可我一个相府不出名的刀笔吏,在京师都默默无闻,这远在青州北海郡,地主豪强出身的代署太守,又是从何得知的自己呢? 而不得不说,李云义也是一个出色的演员。 当他意识到现场气氛不对后,他连忙恢复了神态,笑着解释道:“这几天整日想着如何攻打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倒是没有休息好,让两位天使见笑了。” 说完,他便让张庭带路,要送使团的两位天使下去休息。 高杰虽然有些着急和李云义私下一谈,但也十分清楚不可急于一时,于是按耐住心思,跟着张庭走了。 而他身旁的贾诩自然也无所谓,后者的任务十分简单,一方面监听监视高杰,一方面私底下和李云义表达一下相国的善意就行。 比高杰的任务,可是要轻松许多。 一点沉重感都没有。 卷一 青州乱第184章 请使君带兵解陛下之围 李云义望着高杰贾诩二人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沉思了良久,脸上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容。 没想到穿越至今,竟然会在今日遇见这位历史上的传奇顶级谋士,当真有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尤其是熟知历史的李云义非常明白,眼下的贾诩处境并不怎么好,在董卓尚未被王允吕布暗算之前,贾诩的地位恐怕真是高杰所说的那样,就是相府一个普普通通的刀笔吏罢了。 京师中的任何一个武将都能将他摁在地上摩擦。 自己说不定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拉拢对方! “家主,这两名朝廷派来的使者,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李云义思绪纷飞之时,肖飞却凑了上来,疑惑的问道。 当初李云义如何对待上一个使者马日磾的事情,肖飞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初派去看守马日磾的除了张庭,还有他肖飞呢。 可同样都是使者,一个是在士林中颇具名望的马日磾,另一个则是朝廷皇帝老子身边的太监宦官,他家家主对待两者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他肖飞虽然只知道练武,有些不学无术,但架不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北海郡的那些文人口中,还是知道了不少天下大事的。 譬如朝廷之所以现在如此倾颓,让国贼董卓把持了朝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先帝时期太过于信任了那虽为的十常侍,也就是宦官造成的。 他家家主李云义对高杰这位宦官如此客气,难不成是抱有了亲近对方的想法? 李云义一看肖飞表情有些不对,顿时就知道这货想歪了。 他当即赏了对方一个暴栗,没好气的说道:“别瞎想了,翁叔公和这两位不同,没看见对方还带着犒赏全军的物资来了?” “一个是上门要好处的难民,另一个则是前来发钱粮的狗大户,这两者能进行比较吗?” 听见李云义这样新奇的比喻,肖飞当即偷乐道:“家主高啊,实在是太高了。” 要不怎么说肖飞一点就通呢?现在他看向高杰与贾诩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两只肥硕无比的羊羔一样,就想着李云义何时一声令下,将他们宰了饱腹一顿。 “对他们都客气点。”李云义干咳两声,嘱咐肖飞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先下去配合张庭将这两位使者安顿好吧。” 肖飞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正欲转身时,又被李云义给叫住了。 “哦,对了,那名宦官也就算了,但你得特别注意,那名副使万不能得罪,得将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能受一点委屈,听清楚没有?” “是......” 肖飞虽然不解李云义为什么看好那名副使,而不是正使宦官,但他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多少也了解了李云义的性格,知道对方是说一不二,能告诉他的一定已经告诉他了,不能告诉他的,他再去询问,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安心听命就是。 就这样第一天相安无事,除了新军将士们在大口吃着高杰代表朝廷送来的刚待宰的牛羊肉,兴奋的齐齐感激李云义外,高杰没有主动私底下靠近李云义说明真实来意,而贾诩同样没动。 直到全军狂欢三天后。 翌日午饭后,李云义正在临济城内原属于孙大的府宅之中,看着整张青州的详细地图来回踱步时,张庭前来传讯,说是高杰正在过来的路上,想要见他一面。 李云义听到后,顿时笑了起来,眼神有些睥睨:“终究是忍不住了吗?” “我还以为一直到犒赏结束,他们启程回返长安时,才会找个时间来见我一面呢。” 李云义自言自语的这段话让张庭这个大老粗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老实人有老实人的优点,尽管是听不懂李云义在说什么,但他也不会学肖飞一样,去询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所在,他张庭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李云义的安全,然后替对面卖命效死,永不退却。 这就是他的使命。 没过多久,有些鬼鬼祟祟的高杰,独自一人的来到了李云义面前。 李云义看见对方的身着打扮,顿时差点笑出了声,好在他经过严格的训练,一般的笑话他还是忍得住的。 “使君大人若是要笑就笑吧,咱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高杰苦笑着低头看了看身上家丁杂役的破烂麻衣,无奈的说道。 虽然对方有自嘲的嫌疑,可李云义不会在这种细节上犯错,让对方产生芥蒂。 他很快脸色一正,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高公公何至于此?咱们两个行的正坐得直,何须这般偷偷摸摸?” “使君大人有多不知啊。”高杰听对方提起这个,顿时胃中冒出一大盆苦水,像是找准了倾倒的对象,一刻不停的往外冒:“咱家苦啊,陛下他老人家更苦啊。”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他能有什么苦!”李云义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就像是看见了一头猪在说话。 高杰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李云义在装模作样的哄骗自己。 当年十八路诸侯在洛阳围攻董卓,想要解救皇帝陛下的事情,可是传遍了天下,他不信李云义没有听说过这等事情。 可再一看李云义那宛如影帝演技般的真挚的眼神,高杰居然内心动摇了。 难不成这人是真不知道董卓的事情? 想到这,高杰内心深处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董卓如何学习霍光、王莽,把皇帝陛下如何玩弄于手掌心的丑事、僭越之事,几乎是全都告诉了李云义。 其中有没有添油加醋,怕是只有高杰心中明白。 而李云义也很配合,装出一副完美听众的样子,待高杰说到十分声情并茂的时候,他便义愤填膺的附和着,博取了高杰相当多的好感。 高杰一直说到了口干舌燥的地步,接过了张庭递来的茗茶,趁热小抿了一口,这才消停下来。 李云义见终于可以轮到自己说话了,他便沉吟了一下,装作十分激动是问道:“董卓身为相国,实为汉贼,云义听闻高公公这番话,实在是愤慨不已,敢问高公公,云义能帮陛下做些什么?” 卷一 青州乱第185章 贾诩的惊讶 “或者说,高公公需要云义怎么去做!” 高杰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猛地站起身来。 或许毫不夸张的说,他高杰等到就是李云义这句话。 “咱家替陛下他老人家提一句,希望李使君能够想办法调集重兵,前往长安解救陛下危难之局。”高杰眼神非常坚定的说道。 你特么在想屁吃! 李云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在心底骂了高杰的祖宗十八代。 十八路诸侯联军都不能干成的事情,你让老子一个北海郡太守,带着一郡的兵力去救? 这不是瞎扯淡吗? 还是觉得他年轻,很好忽悠? 也难怪多年以后,曹老板会把汉献帝周围的宦官全给干掉。 留着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阴阳人有什么用?纯粹就是来恶心自己的。 想到这,李云义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十分为难的说道:“高公公有所不知,云义不是不想带兵去救陛下,但奈何青州未定,冀州袁本初东郡曹阿瞒皆是拦在路上的绊脚石……” “更别说平原郡与济南国的黄巾乱军了。” 说到这,李云义长叹口气,神态幽幽的继续说道:“再者云义刚刚平复了乐安郡的黄巾乱军的叛乱,眼下各地都百废待兴,缺钱的缺钱,缺粮的缺粮,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 高杰一时语塞。 他一个没读过书,识过字的小太监,知道个屁的对方难处? 所以一听李云义解释,顿时知道了解救皇帝陛下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但他还是不甘心,便又说道:“李使君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这不是云义想办法就能解决的事情。”李云义觉得眼前这个高杰还是太年轻了,“十八路诸侯都没能解决掉董卓……” “这样吗?”高杰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之情,随后他又好像想起来什么,眼前一亮道:“李使君,若是还有其他势力一起行动呢?” 李云义闻言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前世的某种传闻,难不成现在刘协就与西凉的另一股势力产生了联系吗? 想到这,李云义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自然,这是身为陛下臣子,理所应当的职责所在。” 听到李云义这话,高杰终于满意了,再加喝多了茶水,有了尿意,便起身告辞,约定改日再聊。 送走高杰后,李云义正想唤来公羊久等人,却又听见张庭来禀,说是朝廷副使贾诩想见李云义一面。 “有意思,这是心里面已经不约而同了吗?”李云义笑了,他将刚准备放在嘴边的茶盏又放了下去,对张庭说道:“让他进来吧。” “在下贾诩贾文和,见过使君大人。” 作为文人,贾诩同高杰不同,在见到李云义,他将姿态放的很低,行的礼完全就是下属见到上峰的礼仪。 李云义点了点头,算作回礼,正想询问他今日过来求见的目的,却不了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眯起了眼睛。 “敢问使君大人,刚才是不是正使高公公已经来过了。”贾诩一脸微笑道。 “贾副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云义不着痕迹的反问道:“还是说贾副使此次前来见我的目的,就是询问正使的下落?” “自然不是。”贾诩微微摇头,“文和此次前来的目的,与正使无关,而是和使君大人息息相关。” “贾副使不妨直言。”李云义老神在在,一点也没有询问贾诩的想法。 这让贾诩忍不住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压根就不上套。 你不随着我的话头问过来,接下来我的话该怎么展开? 贾诩一肚子腹稿被李云义这一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鬓角略微浸出汗液,眼咕噜一转,心中顿时有了把握,便再次开口道:“文和此次前来,是来救使君大人的!” “救我?” “放肆!” 李云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张庭却是怒了,右手直接攀附在腰间的刀柄上,恶狠狠的盯着贾诩,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妄言救我家老爷?” 贾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张庭一眼,只是慢悠悠的盯向了上位的李云义。 李云义笑了笑,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他一挥手,让张庭先出去,然后将门关上。 张庭欲言又止,有心想询问李云义,若是贾诩突然暴起伤人怎么办? 可是当他抬头看见了李云义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之后,张庭只能垂下头,缓缓退出了书房,将隐秘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贾副使现在可以说了吧?”李云义小抿一口茗茶后,笑道。 “宦官,阉患也。”贾诩正色道:“使君大人年少有为,万不可信阉宦之人的话,一面一步错,步步错,然后坠入深渊,再也翻不了身。” “我可以理解为,贾副使你是在威胁我吗?”李云义冷冰冰说道。 “只是好言相劝罢了。”贾诩摇了摇头,十分轻描淡写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别看使君大人占据了北海郡、乐安郡,势力已经有所小成,可放眼青州,或是整个大汉十三州,连割据一方的小诸侯都算不上,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呵,这应该不是你的本意吧?”李云义脸上的阴翳突然消散,轻笑道:“以你的为人,这种与人劝善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做才对,许是在从朝廷出来之前,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授意你如此行事吧?” 贾诩瞳孔猛然一缩,望向李云义的眼眸深处,尽是不可思议。 就好像在说:这人是怎么这么了解自己的? 见贾诩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李云义又笑着说道:“让本使君来猜一猜,这人应该不是别人,正是董相手下第一军师,李儒李文优大人吧。” 在李云义口中听见李儒的名字后,这下贾诩终于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差点将一旁的茶盏推倒,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据老夫所知,你应该从未离开过青州,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是马日磾?” 贾诩不愧是顶级谋士,数息之间,就将李云义的履历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将最有可能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但很可惜,李云义对此微微摇头道:“贾副使你猜错了,并不是翁叔公。” 卷一 青州乱第186章 贾诩的动摇 不是马日磾还能是谁? 对于李云义的回答,贾诩一万个不信。 换作一般人或者说是高杰这个宦官,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但贾诩不愧是贾诩,作为前世为数不多能够善始善终的顶级谋士,他强忍着心中满腹的疑惑,主动转移话题道:“不管使君大人如何认为,但文和有一点可以保证,刚才凡事文和所言之事,皆是为了使君大人好。” “绝无半句虚言。” “这是自然,我虽然年少,更是弱冠之年,但他人的好赖话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李云义对此到没有否认,而是很干脆的点头认同了下来。 这话倒是让贾诩脸色微喜,似乎没想到李云义这么好说话,就在贾诩准备趁胜追击,让在他看来有些“违背本心”的任务赶紧结束时,李云义又说出了一个,不管是前生今世,都让人头大的转场词汇。 “但是……” 李云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但是稚童才讲究好坏、对错,已冠的成年人只看利益。” 李云义将“利益”二字咬的很重,让贾诩有些意外,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还没完,李云义接下来的话,继续抨击着贾诩的认知:“帮助高公公,不禁能获得陛下的好感与感激,更是能彻底表现出我身为大汉忠臣的一面,所获得的好处简直罄竹难书。”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贾副使处于我这个位置,你会不去帮助这世间法理的正统,反而去帮助一个国贼吗?” 贾诩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倒不是他被李云义给问住了,而是他猛然意识到,这年轻人果真不简单。 即便是他自己自忖并未低估对方多少,但听闻这席话后,他终于明白。 不能在将眼前这名年少有为的代署北海郡太守李使君当做年轻人看待了。 这明明就是一个披着年轻人的皮毛,内心实则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嘛! 想到这,贾诩不由得收起了几分懒散,多了几分正色,如此回道:“李使君,小心祸从口出,相国可不是国贼。” “他更不会和皇帝陛下作对。” “贾副使你也不需要这么谨慎。”李云义以同样的语气回道:“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在此,那就更应该坦诚相见。” “罢了,我也不和贾副使你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和你说了吧,你留在长安替董卓效力,不是什么好事,过来投奔我吧!” “长安就是一块漩涡之地,董卓众叛亲离已是必然,从他放弃了洛阳,不敢出虎牢关与十八路诸侯对决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 李云义直勾勾的盯着贾诩,就像是纣王看见了苏妲己一般,眼神火热道:“先别急着拒绝,贾副使不妨先看我平复了青州,再决定。” “这......”贾诩被李云义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自白”给说懵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忍不住倒吸一大口凉气。 好个桀骜自傲的少年郎。 有些话还真特么敢径直说出口来! 而更让贾诩震惊的是,除了李云义那自傲能够收复青州的口气外,对于董卓与长安的局势看法、猜测,简直和他在去年逃出洛阳时的看法,几乎是如出一辙。 也正是因为对长安朝廷和董卓的不看好,面对李儒的请求他出使乐安郡的事情,贾诩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强硬的拒绝掉。 用后世的话来说,贾诩的性格更像是驴性,叫着不走,打着倒退。 作为贾诩多年的好友,李儒在面对贾诩这个后世与他并驾齐驱的顶级毒士时,也很是无奈。 这也是贾诩从未将这次出使的真实目的,当做任务来看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恐怕贾诩万万没有想到,在见到李云义的第二面后,他整个人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文和只是相府的一个刀笔吏,值得使君大人如此认真招揽吗?” 贾诩沉默了良久,语气有些莫名的意味。 一听这话,李云义顿时明白,贾诩的内心已经有些许动摇了。 如果说后世贾诩轻松辅佐曹丕,只占据他忠心的百分之六十的话。 那现在的贾诩,已经有百分之十在向李云义靠拢了。 毕竟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相比之落日西山,没几天好景的董卓,李云义这位年少有为的北海郡代署太守,似乎跟容易让人接受。 毕竟在这个世家大族为了生存,都可以将族中子弟分派为魏蜀吴三国阵营中敌对,像养蛊一样保证各自世家大族繁衍的年代。 没有人不想着遵守孝道,不想着让亲眷与后人享受百世的荣华富贵。 而贾诩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想活了。 不管是后世给郭汜李傕出计谋再度占据长安,还是让张绣投降曹操,最后尽忠的辅佐曹丕,都无一不是贾诩那强大的求生欲的表现。 李云义甚至觉得,若是他现在当场许诺对方一世富贵,亲眷后代都不受战火与日后的清算。 贾诩说不定会当场“叛变”李儒董卓,加入他所在的北海郡阵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贾诩觉得李云义太过于桀骜不驯,将这初现的乱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迟早会因为这自负的性格,走向深渊。 然后果断拒绝了李云义的拉拢。 所以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拥有能够说一不二的地位前,李云义不会轻易的许诺贾诩,从而让对方心生芥蒂。 于是李云义沉吟了片刻,这样回答贾诩:“贾副使不必妄自菲薄,您身为相府刀笔吏,那一定读过《孟子》,亚圣曾言,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越是地位低下的人,就越知道发愤图强。” “贾副使虽然只是相府的小小刀笔吏,但我可以肯定,你今后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所以你更需要一个能够施展你足够才华、实力的平台,而不是甘于平庸的蜗居在只知道在宦海里打浮的老狐狸们之下!” 贾诩蠕动了一下嘴唇,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这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吧? 居然拿他和管仲、百里奚那种明相比。 曾几何时,他始终只是一个想要在乱世苟活的咸鱼啊。 卷一 青州乱第187章 不能急 贾诩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李云义。 当然,也不能算作是拒绝。 贾诩的解释很简单,说他身为相府刀笔吏,虽然位卑言轻,但再怎么说也是在相府做事的,这可不是后世九零后零零后一言不合就敢裸辞的年代。 作为当下正儿八经的朝廷编制,敢一句话不说就离职的,和死罪无异! 更别说贾诩的家眷还在长安,他总不可能将这些“人质”留给董卓吧? 所以贾诩希望李云义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考虑清楚。 紧接着,也不等李云义同意,便借口身体不适,连忙逃离了李云义的书房。 望着贾诩那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李云义先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大松了一口浊气。 成了! 虽然还没有得到贾诩的明确答复,但李云义敢肯定,在贾诩的心中,已经动了四五分加入他所在阵营的念头了。 可别小看这连一半都没有的几率,这对于一个只知道藏拙,想要苟活于乱世的顶级谋士来说,已经很大了。 聪明人虽然聪明,但有时候太过于聪明反而是个坏事。 因为他们会思考很多,顾虑也将随之增加。 李云义不是没想过学曹操那般,强行将贾诩按在自己身边做事,他相信贾诩也一定不敢反抗的。 但全力以赴的贾诩,和浑水摸鱼的贾诩,显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李云义不会去干这种杀鸡取卵,恶心他另一大助力的事情。 在这个已经起步较晚的初平二年,曹老板已经拥有了郭嘉,袁本初拥有了田丰、许攸等人,李云义若是不想去找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卧龙先生”的话,那贾诩就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程立也就是日后登临泰山,觉得一览众山小,从而改名程昱的程仲德,虽然也是一名顶级谋士,但他和郭嘉戏志才一样,都只强于兵略上面,在大局观上,除了司马懿与诸葛亮领跑在前外,那便只有从头到尾一直在藏拙的贾诩,能够和他们较量一二了。 李云义日后占据青州,还享有更大的发展,譬如压着曹老板与袁本初打,那他就必须尽快拉拢到贾诩,为自己效力! 随着地盘的逐渐扩大,他不可能再像北海郡时,凡事都亲力亲为了。 ......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全军的犒赏狂欢终于结束了,按理说前来犒赏全军的使团今日就该返京了,可高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借口身体不舒服,非要在临济城内多逗留几日。 李云义对此心知肚明,知道对方是在硬撑,等着自己的答复。 可自己本就不过是在虚与委蛇,他脑子秀逗了,才会去救汉献帝。 于是李云义非常果断的装作领悟不到高杰的真实意图,每次面对高杰的求见,他不是派张庭告知对方自己去田亩间视察屯田情况了,就是说自己要与新军将士们同吃同住,住在了军营里。 偏偏军营还不准外人随意进入。 这可苦恼了高杰,急的对方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李云义觉得高杰快要撑不下去,被贾诩给催着返京时,太史慈也恰好在这时带着收复三县的“略薄”战功,返回了临济城。 李云义为了表彰太史慈的“功劳”,在临济县县衙中设宴行赏。 在宴会完毕后,又开始了在会议堂中的沙盘前,讨论攻打平原郡的事宜。 这也恰恰给了高杰机会,就在李云义与四名团官十二名营官还有太史慈等武将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高杰不顾张庭的蛮狠阻拦,在会议堂外高喊李使君。 这下李云义算是明白,宦官作为残缺之人,有些时候比正常人还要执拗,没有什么比恢复往日宦官之流的权势,还要重要的事情了。 即便是生死的威胁,也不足惜。 “请高公公进来,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云义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稳住高杰。 很快,高杰就被张庭粗暴的带了进来,而见自己终于能够见到李云义了,高杰也短暂的忘记了张庭的无礼,整了整袖领,高杰正视李云义道:“李使君,眼下您既然又收复了济南国三县之地,那请问何时进攻平原郡呢?陛下可是在长安非常期待着李使君的又一次大胜的捷报。” “高公公,打仗不是过家家,不是说打就能打的,这里面还有许多的细节掌控,我手下的将士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争,都还没有来得及休息整顿一番。” 李云义轻“啧”了一声,缓缓说道。 老实说,他是真不想和这种书都没读过的文盲宦官谈战事。 可偏偏对方还不愿意消停,摆明了一副追问到底的模样。 好在这时太史慈站出来替李云义解围道:“想必这位就是朝廷派来犒赏北海郡将士的天使了?” “末将太史慈,是北海郡校尉,见过天使。” 高杰茫然的点了点头,心说这一个校尉居然敢越过李云义和自己对话,李云义还不反感,难不成此人是李云义的心腹不成?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太史慈又笑着说道: “这位天使有所不知,收复平原郡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事情,更不是我家使君大人不愿意攻打,主要是因为从北海郡起兵攻打乐安郡太过于仓促的缘故,单单依靠乐安郡现有的攻城器械,是不足以再完成一场收复平原郡战役胜利的。” 说到这,太史慈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李云义的神情,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说道:“还望天使能够理解一二。”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儒将,居然还会睁眼说瞎话? 李云义心中略微古怪的看了太史慈一眼,感叹果然人心都是易变的。 李云义麾下的新军将士们却是大量缺少攻城器械,但在攻下临济城后,却得到了大量的补充,其中还俘虏了不少制造这些攻城器械的工匠。 要怪就怪孙大这类反贼头目鼠目寸光,将一群好好的工匠去打发成为了种田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显然在他的想法中,往北是平原郡,往西是济南国三县,往东却是刘石所部,反正他一个都不想攻打,要这么多攻城器械干什么? 将这些工匠废物利用,充当种田的劳力岂不更好? 于是这一来二去,反倒便宜了李云义。 毕竟在另一个视角中,李云义就是解救这些能工巧匠的“救世主”,将他们从佃户农民,再度回归了靠手艺吃饭的层次。 卷一 青州乱第188章 怒目而视 “是吗?”高杰面带询问的看向李云义,后者大义凛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新军将士都是日后效忠陛下的忠臣良将,高公公应该不希望他们平白无故的折损在收复平原郡的战役之中吧?” “那是当然。”高杰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 没有谁比宦官更希望皇帝能够得到解救,重新掌握号令天下的权势了。 这就相当于后世生物学的寄生关系一样,汉唐时期的宦官最厉害时,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要知道十常侍当年,可是让汉灵帝说出了"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样的话语。 “所以啊,还请高公公稍安勿躁,我们使君大人是绝对不会辜负陛下所托的。”太史慈微微一笑,说话滴水不漏。 高杰心思一转,对上了李云义那有些坚定的眼神,旋即便放下了心中顾虑,终于不再死缠烂打,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咱家便是明白了李使君与诸位将军的意思,明日一早咱家便启程返京,向陛下好好汇禀一番,尤其是关于李使君拳拳报国忠君之心,一定会好好的同陛下他老人家说明的。” 高杰说完,还朝李云义抛了一个“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眼神,随后便转身径直离去了。 而经过高杰这番打岔,堂内刚才激烈讨论战局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对于高杰离去前的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语,堂内的四名团官与十二名营官大部分都是一头雾水,领悟不到其中深意,唯有公羊久、彭左,甚至是太史慈这样十分聪慧,有将帅之才的将领,才隐约猜到了什么。 太史慈沉吟了数息,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列抱拳说道:“明公,这高公公毕竟是代表朝廷,代表陛下以及国相前来犒赏全军的,明日使团返京前,咱们是不是出一点钱粮为高公公践行?” “毕竟不管怎么说,高公公都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虽然自从董卓乱京,十八路诸侯讨董没了下文之后,天下的明眼人都知道汉室已经倾颓无比,汉室皇帝就算不是泥胎傀儡,怕是也相差无几了。 皇权别说是下乡,怕是连长安、皇城内都出不去了,甚至不少人已经没将皇帝放在了眼中。 但不论怎么说,这天下还是属于刘汉的,中央政府虽然被董卓控制了,但地方上还有不少刘氏宗亲,他们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远的不说,自董卓废黜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时,袁本初可以不将汉室皇帝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自立伪帝和董卓分庭抗礼的地步。 但李云义却不行,至少是现在还不是得罪皇帝与董卓的时候。 别人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袁家嫡子,还是十八路讨董联盟的发起人,现在更是占据冀州的一大诸侯,他李云义满打满算才占据青州三郡之地。 军事实力与袁本初相去甚远不说,就连士林之中的地位同袁本初的脚指头都比不了,所以现在就更不应该得罪皇帝,引发某些别有用心之辈的声讨了。 别的不说,若是那一天从刘协的口中传出,说李云义无君无父,藐视皇帝的谣言的话。 那诸如忠心汉室的荀彧荀攸之流的文人谋士,将再也不会有接触李云义的想法。 而到那时,对于李云义的发展与壮大,将是最致命的一击。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在地方任何时机都很通用。 李云义不可能放任那些曾经在历史上发光发热的谋士武将们不用,而要一股脑的培养新人谋士将领。 像后世朱元璋那样,同一村出了淮西二十八将的猛人相比,李云义可不觉得自己就是那样的天命之子。 要知道元末明初时,徐达和常遇春号称帝国双壁,但他们统统都没有朱元璋这个最厉害的将帅之才牛逼。 作为穿越者的李云义自忖大局观与战略观经历过数千年先辈们的提炼,和同时代的任何一名顶级谋士,甚至包括卧龙凤雏相比,他都不会逊色半筹。 但只看大局观和战略观,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个时代的战争,比的不是谁更聪明,而是谁的麾下兵强马更壮,谁的后勤保障能够支撑他完成大业一统。 朱元璋为什么能够驱除鞑虏?按理说元末农民起义之前,一直到自称吴王时,他都不是最强的。 前有刘福通顶着元朝主力,一旁还被张士诚与陈友谅包围,靠着鄱阳湖一场水战才奠定了胜机。 无他,除了依靠天运与自身实力,李云义认为更多的还是依靠的那句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才避免了朱元璋出师未捷,就先被自家汉人军阀给围攻至死的局面。 同样的,李云义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和朱元璋几乎是相差无几,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被逼在墙角只能闷声发育。 要不是前面还有董卓这个国贼在顶着,李云义甚至觉得早在他北海郡击退司马惧所部的黄巾乱军时,冀州的袁本初怕是就要对青州下手了!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也是李云义为什么要拉拢贾诩的同时,还要稳住高杰的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在太史慈隐晦提出,要向高杰“行贿”,让他不要在董卓面前说漏嘴,并且在皇帝刘协的面前多说好话,看看以后能不能学习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时,李云义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 因为这件事,确实有可行之处。 当然,“行贿”拉拢宦官的名声绝不能落在李云义的头上,这种污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他致命一击,他李云义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他不说,这件事却该交给谁去做呢? “太史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位上,就在李云义低眸思考,还没开口说话时,一旁听懂太史慈话中之意的公羊久、彭左等新军将官们却炸开了锅。 “使君乃是堂堂北海郡太守,更是有着收复乐安郡、东莱郡两郡的伟大功绩,怎能向一个死太监示好?!”公羊久勃然大怒道。 卷一 青州乱第189章 自信的李云义 有人起了头,余下的人自然火力全开。 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大多人的意思都是表示太史慈这是出了个馊主意。 别人带着物资辎重与牛羊来犒赏全军,怎么就变成他们还要花钱“行贿”太监了? 这和拿钱买物资牛羊有什么区别? 面对诸多同僚的口诛笔伐,别说是太史慈,怕是孔圣人在世都要操起板凳口中叫唤着孔子诛少正卯了。 好在李云义及时叫停了他们的争吵,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件事休要再提,本使君自由安排,都先下去吧。” “使君大人!不可啊!” “我自有分寸,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下去吧。” “子义留下。” 彭左、公羊久等人一见李云义居然和稀泥了,顿时有些着急。 但却被李云义给打断了话头,后者们无奈的相视一眼,皆只能抱拳行礼离去。 太史慈见李云义单单留下了自己,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想着该不会是让自己去负责这件事吧? 好在李云义见太史慈神情不对,便知道对方想差了,随口解释道:“放心吧,这件事你不用去管,我让你留下来,只是想嘱托你另一件事。” “明公但说无妨。”太史慈松了口气,连忙恭敬道。 “子义,你们太史家多年前是不是搬到了乳山?”李云义问道。 “回明公,是的。”太史慈心中虽然不解对方为何在这个时间段问这件事,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我曾听闻,乳山有数只船队经常往返马韩,你知道这些船队都隶属于哪家地主豪强吗?”李云义又问。 太史慈眨了眨眼,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回明公,其中有一支船队,正是我们太史家的。” “嘿,那当真是太好不过了。”李云义顿时笑道:“你且附耳过来......” ...... 翌日清晨,满编十二人的使团,在正使高杰,副使贾诩的带领,一曲近百人朝廷卫士的护拥下,离开了临济城。 与来时相比,没有牛羊物资辎重的伴行,使团回城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比来时快了将近一倍。 与高杰一人一辆马车,贾诩卧躺在虎皮制作的奢华毛毯上,脑海中总是不停的在回荡着昨夜李云义深夜拜访他,然后给他一封信笺,让他在路上时再拆开的场景。 随着马车一路的颠簸,贾诩不禁笑出了声。 一想起李云义昨日俨然一副自己“明公”身份的姿态,贾诩就觉得十分有趣。 倒不是笑那李云义自不量力,而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被人胁迫接下的一件轻松任务,却意外遇见了拥有能够看穿千里马的伯乐。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对于贾诩来说,只要他不着急答应李云义的招揽,那就相当于给自己留了一条随时可进可退的退路。 “让我来看看,这位‘伯乐’究竟给我留下了一封什么样的信笺。” 贾诩轻笑着,将怀中用上号的宣纸包裹的信笺,掏了出来,并缓缓沿着火漆的封口,打开了信笺。 贾诩没有在李云义走后,立刻就打开信笺,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讲究诚信的文人,他若是讲究诚信,也不会在后世被人冠以毒士的称号了。 汉室彻底被魏室取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 他之所以按照李云义的要求现在打开,完全是出于好奇罢了。 他到是想要瞧一瞧,李云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 贾诩将李云义的亲笔信笺打开之后,反复的观看了数遍,最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一封差不多三张巴掌大的宣纸上,写满了话,但大意基本上只有一句,就是让贾诩将高杰偷偷联系他李云义的事情,如实向董卓李儒汇报! 甚至必要的时候,贾诩还可以添油加醋的向董卓告知,他李云义十分不耻董卓的行径,待到羽翼丰满之时,来日一定会带兵攻上长安,救皇帝陛下于水火之中。 “这究竟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还是说他李云义拿错了信笺?” 贾诩皱着眉头,好半天才将信笺里面的内容给消化干净,一直到天色从乳白变为了黄昏,使团的队伍停下来准备生火造饭时,他这才一拍大腿,拍案叫绝道:“此子当真可怕,竟然将他人的心理给揣摩的这般清晰!” “这番洞察人心的手段,当真是让人惊惧。” 李云义让贾诩将高杰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给董卓,看似是卖掉了高杰,可实则是一石多鸟之计。 别看高杰是正使,但整个使团真正的话事人是他贾诩贾副使。 高杰说是一个代表皇帝身份的傀儡也并不矛盾。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使团其他陪同官吏的监听监视,纵使他贾诩可以帮高杰打掩护,临时糊弄过去,可总有一天董卓还是会知道高杰代表皇帝,也就是救帝党私底下接触李云义这件事的。 到时候这就是一个雷,一个会让贾诩处境变得堪忧,被董卓李儒打上不信任标志的定时炸弹。 贾诩这么聪明的人,会让这个定时炸弹存在吗? 会,但也不会。 或许贾诩会先隐瞒下去,可要不了多久,贾诩就会想其他办法,让董卓知道这件事。 所以李云义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提前将这个定时炸弹引爆。 除了不让董卓知道他自己正在拉拢贾诩这么一个相府边缘人物的刀笔吏外,李云义没什么不能同董卓交代的。 反正要不了多久,董卓就会死在王允、吕布的手上,而李儒则会绝望的逃回西凉,贾诩趁机上位替郭汜李傕出谋划策,反攻长安。 历史的进程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而引发蝴蝶海啸,那自己为什么不趁着自己还拥有先知条件的情况下,给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呢? 想到这,贾诩又想起了昨夜李云义临走前说过的话。 “明日使团中会多出一辆马车上,马车上共有金饼三十块,白银万两,珠宝两箱,这是留给贾副使你的。” “千万不要误会本使君是在用金银珠宝收买你的效力,本使君预感不久后,长安会再次有一场巨变,这是给你留下收买他人的筹码。” “至于收买谁,这种事情不用本使君多说,想必以贾副使的聪明程度,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走下马车,看向车队后面被黑布紧紧包裹的最后一辆马车,贾诩又眯眼看向了临济城的方向,呢喃道:“还真是自信呢。” 卷一 青州乱第190章 袁本初 冀州,魏郡邺城。 作为冀州刺史部的治所所在,四百年间经历了十数次的城墙改造,加铸加厚,加上城内的百姓以及城外驻扎的冀州军兵马近三十万人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重城。 初平二年十月初一,邺城东北角的袁府大堂内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少身穿儒士衣衫的文人聚集,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着,神情有些肃然。 与其站在对立面的则是一群身披轻甲的武将们,他们大多都听不懂对面文人们的谈话,只能无所事事的望着堂内的奢华内饰,打发着时间。 直到一名身穿黑色冠服,被簇拥而来的中年男子从偏门走上上位案桌之后,堂内嘈杂的声音这才一噤。 随之而来的,则是满堂文武的齐齐作揖礼拜声。 “我等,见过明公(邺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被十八路诸侯推举为关东联军首领,出身汝南四世三公之袁家,自称为冀州牧的袁绍,袁本初! 袁本初居上位,环顾堂内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本将军召集诸位前来议事的缘由,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吧?” “平原郡的黄巾乱军激增,开始不断的祸乱清河国边界,清河国国相已经向邺城求了三次援兵,但本将军都以‘继续坚守’四个字回绝了对方。” “可现在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得寸进尺,竟然将东武城给占据了,这是在挑衅本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袁本初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显然是被这事给气到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若不是去年他专注对付董卓,今年又将大部分兵力都陈兵在了司隶与兖州边境,哪里还轮得到青州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在他面前叫嚣? 早就亲自带兵推平了对方! 而堂下的众多谋士武将们也意识到了袁本初的愤怒,相比于武将那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带兵攻向平原郡,收割战功的表情,袁本初麾下的众多谋士们,倒显得十分冷静。 原本是颍川太守阴修手下计吏,在三个月前蛊惑原冀州刺史韩馥,将刺史之位让给袁本初,因此被袁本初郑重征辟为麾下谋士的郭图,率先出列作揖说道。 “禀明公。” “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蟊贼耳,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您只需要派遣一支五千人的骁骑,由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带兵出征,相信不日就能平定平原郡。” 上位的袁本初还未说什么,郭图身旁隔着两个身为的沮授却连忙出列作揖道:“明公不可!” 郭图轻微的冷哼一声,不满的斜睨了对方一眼,后者却浑然不惧,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昂首朝着袁本初继续说道:“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小藓,您的主要敌人还在西面,怎能本末倒置?” “再者邺城目前的守军拢共也只有一万五千余兵马,若是再让文丑颜良二位将军带走了三分之一的数量,万一有敌人带兵径直奔袭邺城,则邺城将会朝夕不保!” “公与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什么样的敌人能够越过我麾下数万精兵,来到邺城之下?”袁本初有些不以为然。 西面中山国的广昌县与南面的繁阳县与阴安县都各有两万精兵驻守,为的就是提防董卓仅存的西凉铁骑,以及前不久刚刚占据了兖州陈留的昔日旧友曹阿瞒。 邺城留守的一万五千精锐本就是充当预备军的嫡系兵马,为的就是那一面战事吃紧,他就能快速的动员兵马去驰援那一面。 留守拱卫邺城不过是象征意义,再者也不过是调动五千兵马而已,有必要这般小题大做吗? 敌人真能打到了他在冀州的治所邺城之下,他袁本初多着五千兵马又有何意义?还不如趁早带着万余兵马逃离邺城。 沮授多了解袁本初,作为冀州别驾,原始空中帮助袁本初扫平青幽冀三州的心腹,袁本初几乎一皱眉,沮授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很显然,此时的袁本初已经从去年十八路诸侯讨董的失败阴霾中走出,今年占据冀州之后的他,已经有些飘,有些膨胀了。 “明公,您欲成大业,就绝不能太过于自信,董卓和曹孟德是我们的敌人不假,可我们的敌人也绝不止他们二人!”沮授指着指着北方,幽幽的说道:“幽州刺史刘虞陈兵河间国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 “沮别驾,汉室宗亲刘虞陈兵河间国,不是和我们提前打过招呼了吗?说是剿灭黑山黄巾去的。”与沮授同样有着赶走原冀州刺史韩馥功劳的逢纪,也忍不住出列了。 逢纪和郭图一样,觉得出兵攻打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是举手之劳,占据平原郡后,对于日后东进青州,也有很大的战略意义,怎么到沮授的眼中,就成为了战略大忌呢? 袁本初同样不能理解沮授,直到后者望向堂中谋士之列位居首位的审配之后,后者微微颔首,出列作揖说道:“明公有所不知,因为平原郡黄巾乱军的激增太过于匪夷所思,在下月余前已经派人前去平原郡探查军情了。”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眼下应该快要回来了。” “咱们不妨再等等,等军情回来分析利弊之后,再请明公定夺。” “若是青州残存的黄巾乱军联合一气,妄图侵占我清河国,那明公所派遣的五千兵力就略显不足了,到时候还得从长计议。” “唔,这样也行。” 袁本初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审配的观点。 作为麾下总幕府的审配,袁本初在信任上,比之沮授还要高上那么几分。 甚至好不夸张的说,在兵略上袁本初以沮授、逢纪等人为首,而在后勤管理上,则以审配、郭图为首。 换言之,审配、沮授在袁本初麾下的地位,等同于刘皇叔之卧龙凤雏。 袁本初可以连身边日夜相处的美妾都不相信,但唯独不会不信审配。 卷一 青州乱第191章 一众文武的惊讶 而审配也完全配得上袁本初的信任,在后世,他可以算得上是袁本初官渡兵败之后,唯一一个拒不投降,慷慨赴死的臣子! 所以对于审配的提议,即便是被史书上定性为优柔寡断之主的袁本初,在此“创业”初期,也会很认真的听从对方的建议的。 说来也巧,就在审配说完没多久,堂外就有亲兵传讯,说是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从平原郡赶回。 袁本初闻言身躯一震,连忙令人传唤进来。 他经由审配的一番提醒,顿时也明白有些低估了平原郡的局势。 千百里之外遥遥控制战局,乃是兵家大计。 不是谁都是留侯张良,可以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管是后世与现在哪个时代,一场战争打的都不单单只是兵将实力的碰撞,还有后勤、天时地利以及战争信息的辅佐。 在战场上,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例子终究只是少数,若是他袁本初派出去的五千精兵,刚好撞上了数万,甚至上十万的黄巾乱军,那样造成的结果,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是一样的。 即便这五千精兵都是百战老兵,武器装备精良,可别说碰上十万黄巾乱军的蟊贼,就是十万头猪,怕是都能将他们冲散。 毕竟这五千精兵,不是机动力十足的骑兵。 冀州虽然也是北地,但同幽州并州这两产马地相比,所拥有的骑兵数量也不过在八千到万数左右,除却邺城守军留下了两千骑兵外,余下的骑兵都分到了中山国与魏郡边境。 袁本初不可能会将这些宝贝疙瘩放出去剿匪。 那不只是小题大做,还是高射炮打蚊子。 战争不是儿戏,骑兵也不是钢铁之躯。 在当下除却那些出生在马背上,天生就是优秀骑手的异族之外,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所耗费的代价几乎和买上三匹战马等同。 若是在剿匪的过程中,损失了一些有些的骑兵将士和战马,那袁本初估计会一天吃不下饭! “小人拜见使君大人!” 经过轮换奔袭上百里的五人斥候小队进来之后,当即朝着上位的袁本初跪拜道,同时也将对方从思绪紊乱之中,给拉了回来。 见堂下一众文武在等着自己开口询问,袁本初干咳两声后,便开口问道:“平原郡黄巾军的蟊贼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聚众越来越多,是不是准备全面进攻清河国?” 面对袁本初的询问,经历过虎牢关战役的斥候小队老兵伍长便不假思索的回道:“回使君大人,经过我们数曲斥候十余天的探查,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并不是有预谋的会给予一处,其中很大一股蟊贼是来自乐安郡与济南国的溃兵。” “溃兵?” 此话一出,别说是袁本初了,就连堂下的一众文武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袭乱青州的黄巾乱军可是足足有百万之巨,虽然大部分都是黄巾乱军蟊贼们的老弱病残亲眷,可综合下来,能战之兵最少也有二十余万的。 虽然平分到青州的各郡县之上,就只有上万,或者七八千了,但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击败打散的。 不然他袁本初是个傻子,会放过嘴边的这块名为“青州”的肥肉? 要知道原始空中,曹老板能够在官渡之战中,击败兵力数倍于他,坐拥四州的袁本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手下由青州黄巾军改编的青州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于夸张。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编制,多了些甲胄与武器,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完全不像是以往一击就溃的黄巾乱军。 虽然眼下的青州黄巾乱军都是一盘散沙,战斗力也没有那么夸张,可二十万的兵马,依旧是挡在袁本初撕咬“青州”这块肥肉上的木刺。 不然半年前从北海郡传来,“孔融”击退了司马惧、管亥所部的黄巾乱军怎会让他们惊讶了许久? “等会......你说平原郡增多的黄巾乱军蟊贼,是来自乐安郡的溃兵,那攻打乐安郡的又是谁?” 角落里,一名原本昏昏欲睡,脸上写满故事的文人突然出列问道。 此人姓许名攸字子远,乃是曹阿瞒与袁本初年轻时的友人,眼下虽是在袁本初的帐下列为谋士,但真实的地位,有些超然于外,总之自忖在众谋士之上。 这般自傲的性格让其有些格格不入,有时候不开口,很难让人在意到他。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堂内众文武都被这消息所震惊时,只有他发现了斥候伍长话语中的盲点。 是啊,攻打了乐安郡,并且将乐安郡内的黄巾乱军给打溃散的人,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北海郡太守“孔融”? 可这孔圣人苗裔之后,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气了? 于是众人再次将目光齐齐放在了斥候伍长身上,后者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多上位者的视线,他忍不住身体一抖,颤音道:“回使君大人,和各位大人,攻打乐安郡的乃是北海郡的郡兵,听说还是其太守李云义亲自率兵出征。” 果真是北海郡的人在攻打乐安郡。 不过太守李云义?孔融让位给了其他人吗? 满堂文武心底一阵嘀咕,就连袁本初也是一头雾水。 同董卓派遣马日磾为使团前往北海郡,从而得知了李云义的名字不同,袁本初的注意力在初平二年从头到尾都放在了董卓与北面幽州的刘虞身上,对于青州北海郡发生的事情,他除了知道黄巾乱军的管亥、司马惧所部被北海郡的郡兵赶到徐州琅琊国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一无所知。 这也怪不得袁本初,实在是时代的局限性使然。 在铁路尚未发明之前,百里之地怕就是一名普通老百姓的毕生之遥了,从出身到死亡,他恐怕都不会走到百里之外的其他县城里去。 而东汉末年的官道实在是一言难尽,骑马还好,若是靠双腿或者马车赶路,普通人和一般商贾之流,不是腿跑断,就是在路上颠簸致死。 不然也不会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诞生了。 数百年不知道外面世界已经改朝换代,虽然不大可能,但一些尚未开辟开发的深山老林,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大汉朝的情况,未必就没有! 卷一 青州乱第192章 平原郡 就好比原时空中,初平元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失败,初平三年江东的地主豪强才得知此事的例子数不胜数。 袁本初虽然身处于冀州,但不知道青州北海郡一地的变故,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来他并没有特别关心那边的军情情报,二来还是道路的阻塞,在冀州能够前往青州北海郡的道路,被平原郡与乐安郡还有济南国的黄巾乱军所挡之后,别说是在当下传递消息主流的商贾了,就连一些军队都不愿意靠近。 袁本初时隔月余才得知乐安郡被北海郡新任太守李云义收复了的消息,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还不算太晚! “明公,在下建议,当下立刻派遣万余精兵直奔平原郡,赶在北海郡新晋太守李云义之前,击溃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并占据这一郡。” 几乎是瞬息间,在斥候伍长说出乐安郡已经被北海郡收复的那一刻,沮授就做出了判断。 他不禁当机立断的否决了自己原先的建议,反而是在郭图的提议之上,再次增添五千精锐,誓要袁本初派兵在第一时间攻下平原郡。 见沮授对平原郡的态度前后截然不同,袁本初来了兴致,问道:“公与何出此言?” “明公,在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青州放在黄巾乱军手中才对明公最为有利,可一旦被这北海郡太守李云义所占据,将会横生变故!”沮授连忙说道:“若是此人能力平庸还好,可若是能力出众,恐为明公大敌!” “有这么夸张吗?”袁本初有些不相信,青州本就是贫瘠之地,占据两郡三郡又如何,加在一起还没有他冀州魏郡富硕。 况且这北海郡新晋太守李云义一看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没有丰厚的底蕴与背景的支撑,他占据两郡之地就顶了天了,还想着占据平原郡,怕是痴心妄想。 至于为什么袁本初敢笃定李云义出身不显,一方面是他从未听说过青州有什么李氏大族,另一方面在这个时代,两个字的名字才是贵人的标配,李云义这种三字人名,是只有普通老百姓,以及骤然暴富,没有经历过百余年沉淀的地主豪强才会取的。 由此可见,对方的上限早已经是注定了的。 这也是袁本初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着急的感觉。 沮授见袁本初又开始优柔寡断了,顿时一阵头疼,只能退而求次道:“那就依明公之见,先派遣五千精兵赶往平原郡吧。” “本该如此。”袁本初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在府内设宴宴请了众人。 宴席上一阵杯觥交错,宴会结束后,主臣皆宜的散去了。 只有郭图冷着脸,跟在逢纪的身后不停的念叨着沮授的不是:“说了半天,明明是老夫的建议,却反倒像是他沮授建议的一样了。” “行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逢纪微微摇头,轻蔑道:“他和田元皓一样,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还天天自诩清流名士......” 不管是身处于何等层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小团体,郭图和逢纪还有沮授一样,都是曾经冀州刺史韩馥手下的老人,当初赶走韩馥迎袁本初为冀州刺史时,是三人一起出的主意,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是沮授受到了袁本初的嘉奖,并且上表其为冀州别驾。 后来郭图和逢纪才打听到,原来是当初迎袁本初的前一天夜晚,这沮授竟然背着他们先一步和袁本初相谈了这件事。 这种来自友军的背刺,怕是连孔夫子都不能忍,又何况郭图与逢纪二人呢? 也就是从那时起,双方就结下了梁子,“敌对”至今。 “不行,不能让这直娘贼再占老夫的便宜了。”郭图喝了酒,老脸非常醉红,如果不是逢纪令其心腹搀扶着,怕是早就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了。 逢纪见郭图依旧是一副没酒品的样子,不禁头疼的扶额劝道:“你可千万别乱来,误了明公的大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放心吧元图,老夫绝对会让沮授这直娘贼,吃了哑巴亏还有苦说不出的。” 郭图看了看银月升起的方向,奸诈的笑了笑。 ...... 初平二年十一月二日,李云义整合新军将士六千,北海郡老兵一万继续北进,抵达了平原郡境内商河一侧,距离最近的县城厌次县,只有数里之遥。 因为有乐安郡黄巾乱军溃兵的提醒,厌次县内的黄巾乱军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分布斥候徘徊在商河一带,在看见李云义北上平原郡的大军之后,第一时间预警,将厌次县的城门紧闭,附近村庄的村民们也纷纷迁徙进厌次县城内,凿壁清野,严阵以待李云义大军的到来。 李云义乍一看,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贼兵,那些黄巾乱军才是站在正义一方的官兵呢。 他将这个冷笑话说给了身边的所有将官听,却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原住民”们get不到他的笑点,让他战前缓解紧张氛围的举动没有了半点用处。 这让李云义有些无语,好在也没人敢说他的笑话不敢笑,这才作罢。 李云义下令大军在商河旁修整一晚之后,于第二日开始了攻打厌次县的攻城战。 此战不同于在乐安郡时靠智取的攻城战,这次的战争是实打实,真枪实弹的赤身肉搏! 李云义将乐安郡就已经制作好的攻城器械令人推倒了厌次县城下,随后让乐安郡黄巾乱军的俘兵为先锋炮灰,北海郡老兵次之,新军最后的顺序开始了激烈的攻城战。 考虑到充当炮灰的俘兵有反水的风险,李云义曾在战前做出过许诺,此战之后若是谁能活下来,就剔除掉俘虏的身份,还其自由,谁若是能够杀敌斩将,立下了战功,更是能够改变身份,成为“吃皇粮”的北海郡郡兵。 若是立下战功不幸战死,其家眷将会得到丰厚的抚恤,子孙更是享有优先加入新军筹练资格。 前面的条件还好,毕竟他们身为战俘,那还能奢望自行车? 卷一 青州乱第193章 酒精 可当李云义给出了后面的条件后,所有的俘兵都沸腾了。 先不提新军的待遇与伙食有多么好,单单是对方装备精良,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就足以让这些俘兵前仆后继的奔上曾经友方的城墙,去背刺友军! 从古至今,不管是位高权重也好,贫穷富贵也罢,他们都会有同样一个目的,那便是惠及子孙! 厌次县一面环水,三面皆是广袤的平原。 依水而建的城池说不上好坏,但至少厌次县内的黄巾乱军守军将领就觉得,这厌次县的设计者应该将那一面环水的城门,就建在商河边才对! 好让他有机会乘船逃离这座死城。 现在的他无比的后悔,当初在接纳了乐安郡溃兵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朝着西面弃城而去。 以至于现在成为了一座孤城死城,快要被官兵给攻下了。 在双方实力悬殊之下,北海郡老兵还没来得及靠近城墙,东面的城门就已经岌岌可危,勇敢无比的俘兵们,对付友军有一手,就像后世明末清初时,那些原本属于明军的绿营兵,在对同样是明军的曾经友军下,战斗力简直翻了数倍不止。 东面瓮城上的黄巾乱军守军在大量缺少箭矢箭弩的守城器械之下,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好几次差点被撞开东面城门! 但差点意思终究是差点意思,正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减。 在第一波攻城攻势之下没能攻破厌次县东面城门后,竟然再也进不去了,陷入了僵直的局面。 再加上求生欲之下,守城的黄巾乱军将领竟然让人在瓮城上烧满了热水和金汁,迎面铺下。 不少俘兵被泼了个正着,整个脸包括裸露在外的躯体,瞬间就被灼烧气泡,疼的直接松开了云梯,从两丈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晕死了过去。 在烫伤都是致命伤的年代,被热水烫了都会化脓化泡,更别说被满是细菌恶臭滚滚的金汁泼到的人了。 李云义见俘兵的士气被打散之后,让老兵再冲上去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便皱着眉头,下令退兵了。 没有谁打仗是一帆风顺的,有得有失并不难堪,唯有笑到最后才是胜利。 况且李云义这一次攻城本就是象征意义的试探,同手下将士们讨论出来的战术,若是能够第一时间拿下厌次县自然是好的,而拿不下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稍后修整再战便是。 平原郡作为临近冀州、兖州的门户之所,他李云义是志在必得的,在他眼里,济南国的地理位置都比不上平原郡! 信心满满的李云义回到了主帐内,张庭过来通传让李云义去吃饭,结果一阵劲风从北面袭来,将数里外厌次县城墙下的金汁味都给带来了。 这让骤然闻到比现拉的屎还臭的味道后,顿时一阵胃部翻涌,差点被胃酸刺激的将昨日的饭菜都给吐出来,他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先不吃,等这味道散去再说。 这可不是李云义矫情,毫不夸张的说,久经战事的李云义可以站在断肢残骸旁吃着鸡爪,但却无法在这个味道下,哪怕是喝下一碗普通的热粥! 既然没心思吃饭,李云义窝在主帐内也觉得无聊,习惯性的在军营之中巡视了起来。 路过蔡东所在的第四团所有什长一样的将官吃饭的营地后,将所有将士都神态自若的吃着饭食,他顿时有些汗颜起来。 原以为他已经可以做到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礼让下贤了,没想到他还是保留着穿越者的一丝矫情。 换言之,他还是没有经历过挨饿受冻,不知道这两件人世间最疾苦事情的滋味。 在张庭肖飞的护卫下,一路上和那些激动的北海郡老兵将官与新军将官们点头示意,走着走着,李云义却忽然来到了伤病营,隔着不算干净的帐篷,听着帐篷内伤病将士们的哀嚎声,李云义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他带他们来到这里的,不管俘虏也好,老兵、新军将士也罢,在他的面前,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史书上那一片片都没有记载过的冷漠数字。 “酒精的制作还是要抓紧提上日程。” 站在伤病营外,李云义握拳道。 虽然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强调过,伤病营的伤兵伤口要用酒精消毒,但真正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除了先锋营的士兵和将官外,普通士兵能够享受的几乎少之又少。 不是李云义舍不得,也不是酒精制作是个难题。 自主要的原因,还是李云义没有太多粮食能够去酿造酒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百姓们刚刚遭受乱世黄巾乱军的侵扰,自家粮食都不够吃了,又哪来的多与粮食酿酒呢? “对了张庭,三千乡勇有多少人愿意充当战时辅兵的?” 既然没有酒精,那李云义自然得另辟选择,他决定设置战时辅兵这个兵种,让他们学习前世简单的处理伤口、包扎伤口的方法,虽然不能救助那些重伤垂死的将士,但至少轻伤的伤员就不会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处理,而疼痛哀嚎的在伤病营痛苦的死去了。 要知道除非是中了涂满粪便毒药的箭矢,一边的刀伤剑伤,在后世可都只是一个小问题,只要得到及时的包扎,不让其感染发炎,就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 “回家主,只有数百人愿意。”张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成为战时辅兵可以救人,听上去有些高大上,可那些乡勇也不是傻子,他们充当后勤保障,运输粮草物资的农夫护卫,虽然有被敌军截杀的风险,可很大程度还是位于战场的大后方,不用拼死拼活的冲上战场上去厮杀。 可成为战时辅兵后就不行了,那是得跟着大军前往战场最前线的兵种。 更甚者,他们还得冒着枪林箭雨去抢救伤兵,若是不幸被流矢射中了,那他们向谁去喊冤去? 用张庭的话来说,能有数百人愿意成为战时辅兵,更多的还是因为李云义开出的丰厚条件。 家中能有一子进入新军充当新军将士也就算了,居然还能选择进入李云义在北海郡开设的学堂,学文识字。 出去之后虽然不至于马上高官厚禄,但只要有本事,前往地方上充当一名基层官吏还是没问题的。 卷一 青州乱第194章 冀州军的来意 厌次县终究还是破了。 在第二天,李云义发动的第三次攻势之下,东城门再也坚挺不住,轰然倒塌,化为了一座废墟。 城内的黄巾乱军在贼将的指挥下,立即竖起白旗,举城投降。 彭左、肖飞等人觉得这些就是个马后炮,早投降他们还会有这么多损失吗? 于是进言将他们杀掉,或者全部充当劳动力,拉到他们后方北海郡去屯田去! 可李云义考虑到接下来的攻城战只会一次比一次激烈,他又不可能让新军将士和郡兵老兵去填这个无底洞,那样只会损失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于是他再次效仿厌次县先锋(炮灰)营的流程,许诺这些俘虏,为自己效力。 不得不说,这种事情虽然利弊十分明显,但对于当下的李云义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平复了厌次县后的李云义并没有继续停歇,他让太史慈、彭左、蔡东等人兵分三路,在同一时间朝着阳信、乐陵、般县三县发动了进攻,依靠着这些俘兵对于友军杀伤力加倍的增幅,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收复了半个平原郡。 同样的,他们的步伐继续有条不紊的前行着,很快就来到了高唐、安德,以及平原郡治所平原县所在。 就在李云义同一众将领满怀欣喜,只要拿下这三县,平原郡境内的黄巾乱军就基本平复,在随之南下济南国,那他李云义就将完成壮举,以一己之力,收复青州全境的时候,北面却来了一支让李云义有些措手不及的军队。 袁绍袁本初的冀州军精锐,竟然从冀州清河国甘陵、东武城附近,来到了只有三十里外的平原县、高唐县,同李云义派出去的斥候,撞了个正着。 这次偶然的相遇,让双方都绷紧了心中的一根弦,谁也不敢贸然的进行第一次试探。 作为袁绍麾下大将的颜良在带兵前来平原郡时,是一点也没有将平原郡内的黄巾乱军,和袁绍、沮授嘱托小心提防的北海郡郡兵放在眼里的。 毕竟他麾下的五千精锐虽不是机动力十足的骁骑,只是寻常搭配的长枪兵、盾兵、弓箭兵的常规军队,但他们身上的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还曾经参加过虎牢关之战,配合过大军,正面击退过董卓号称天下无敌的西凉铁骑的。 虽然当时西凉铁骑只有数万,而他们的十八路讨董联军数量加在一起有数十万,但这依旧不能影响到他们心中的骄傲。 可这种骄傲,一直到他们看见数里外,同他们对峙的李云义新军将士,装备和他们一样精良,平均年龄比他们这些老兵要小,全军的精气神与士气竟然隐约在他们之上后,他们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这真的是连曾经的黄巾乱军都打不赢的北海郡,能够筹练出来的军队? 此时的颜良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他一边派人回去传讯袁绍,说李云义这支军队有些不简单,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从乐安郡打到平原县了。 另一边他同样派人小心翼翼的前往李云义军中,去接触对方,按照袁绍、沮授审配等人吩咐的事情,以原计划进行。 当李云义得知对方突然冒出来的一支精兵,竟然是冀州袁绍派来的后,他不停的负手来回踱步,思索着这其中的含义。 “初平二年这袁本初就看上了青州吗?”李云义心中暗道:“可在原来的历史中,他当下最主要的目标,不是司隶可能反扑洛阳的董卓,以及北边幽州,早就看他同董卓一样自立皇帝而不满的汉室宗亲、幽州刺史刘虞吗?” 在李云义的预想敌中,最应该进入青州占便宜的应该是身处于兖州东郡的曹老板才对,当初对方就是靠投降的百万黄巾乱军组建的青州军起家的。 他为了提防曹老板,故意没有在收复乐安郡之后,继续攻打距离齐国不远的济南国,反而是绕远路去攻打平原郡,为的就是趁着曹老板没有发现他的东面出现了一尊即将成为庞然大物的势力前,尽早的多收复青州的故地。 完成从一郡太守,到一州刺史的转变。 却不曾想,自己的动作都这么快,还是被自家另一个邻居冀州袁绍给察觉了。 这对于李云义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使君大人,末将带着一队斥候排查了附近环境与敌军情况,根据末将判断,他们全是步兵没有一支骑兵在周围游弋,若是使君大人想要留下他们,并不是难事,只需要将新军的两营骑兵放在两翼包抄过去,那他们插翅也难逃!” 就在李云义权衡利弊之时,彭左蔡东二人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向其汇报了斥候侦查的结果。 李云义一听,顿时颇为心动。 可随后转念一想,又将这心动的念头给沉浸了下去。 “不妥,太不妥了。” 先不说袁绍作为成名已久的“老牌诸侯”,手下兵多将广,远不是眼下李云义能够招惹的,将眼前这只精锐吃下虽然会让他饱腹一顿,可带来的后果以及影响力还是太大了。 再者袁绍的军队不同于黄巾乱军,后者是反贼,是乱国的蟊贼,人人喊打喊杀,将其诛之而后快是没毛病的。 可前者虽谈不上是忠于汉室的忠臣良将,但再怎么说,也是有朝廷正儿八经武将官职,自身还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无论是在田野中,还是士林官场中,都有着远超李云义的人脉势力。 旁的不说,自己若是在眼下这个关头招惹上了袁绍,搞不好另一个邻居兖州东郡的曹阿瞒就会想闻到肥肉的野狼一样,同袁绍一起扑食过来,共同分享李云义这块美味。 现在只是初平二年,袁绍还没有占据青冀幽并四州,曹老板也没有占据兖州与豫州半境,双方都还没有成为彼此的眼中钉,还是将对方视作旧日的好友。 李云义现在要是敢同袁绍对上,那说不定就要做好以一敌二,还要对付曹老板的情况。 卷一 青州乱第195章 忍字诀 所以李云义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绝不能在眼下去全歼颜良所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李云义呢喃了一句,随即对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彭左、蔡东二人说道:“你们派人去接触对面那支军队,告诉那支军队的将领,我李云义在两军之间设酒宴宴请对方过来一叙,看他敢不敢来!” 彭左与蔡东一脸惊讶,似乎没想到李云义会做出这种决定。 不过身为合格下属的他们,熟读着军纪军律,在战时军令就是第一准则,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所以就算他们心中一肚子疑惑,却也还是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彭左与蔡东二人就去而复返了。 李云义皱了皱眉头,抢先问道:“这么快?对方拒绝了?” 彭左与蔡东二人面露古怪,对李云义的询问摇了摇头,回复道:“使君大人您不知道,就在我们出营走到一半的时候,对方那支军队就有斥候前来告诉我们,说他们的颜将军想要见使君大人您一面。” “颜将军?莫不是颜良?”李云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名在历史上,被关羽阵斩于马下,同文丑并成为“文颜”二将的颜良。 可这货不是被评价为“性格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为一夫之勇”的将领吗? 袁绍竟然放心让他单独领一军在外? 该不会文丑也来了吧? 李云义想了想,光站在这里瞎猜也没用,便按照原定的话,直接下令手下于两军之间设宴去见颜良一面了。 与前世影视剧中,孔武有力,手持着一手长刀可以单打独斗击败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徐晃的颜良不同的是,李云义见到的颜良皮肤黝黑,个高却瘦小,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黑人,真让李云义怀疑,这货究竟能不能提得起大刀来。 而带着两名亲兵孤胆前来赴宴的颜良,再看见李云义居然这般年轻,一点也不像是他们君臣所猜测的中老年人,还以为对方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来戏弄自己,颜良顿时瞪大了双眼,差点就拔刀了。 好在他身后的两名亲兵知道自家将主的性格,连忙将其拦了下来。 不拦不行啊,虽然李云义也没带多少人,但李云义身后的兵马人数是他们数倍,要真发生冲突,那一场大战就无法避免了。 同样的,他们在看见新军的军容与武器装备之后,再也没有了带着五千精兵就能平推平原郡的想法。 也得亏颜良是个莽夫,但也分得清楚主次与利害关系,他强忍着怒意,朝着作出自我介绍的李云义说道:“你们李使君就是这般糊弄颜某的?” “就算你们李使君不愿意亲自过来,但为何要欺骗颜某?” “这天下可还未曾出过,尚未弱冠之年的使君!” 原本李云义还不知道颜某为什么气鼓鼓的盯着他,一听完对方生气的缘由后,顿时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本使君还没必要在这方面欺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使君就是李云义,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嗯?果真如此? 颜良一琢磨,觉得李云义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虽然不生气了,可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李云义也懒得和对方在这方面多费口舌,趁着张庭准备酒水的功夫,李云义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颜将军今日带兵来到这平原郡,是所谓何事?” 颜良不咸不淡的回敬道:“那敢问李使君本是北海郡太守,前来平原郡又是何事?” “自然是剿灭平原郡之地的黄巾军反贼,收复大汉疆土。”李云义回道。 “巧了,颜某也正是为此而来。”颜良笑眯眯道,可在场之人都能察觉到此人的笑里藏刀。 “你冀州人剿的哪门子青州的反贼?顾好你们自家的事不行吗?” 肖飞的脾气和颜良几乎如出一辙,一听见对方竟然这般不要脸的学他家老爷说话,顿时怒目而视道。 颜良勃然大怒,直接喝道:“哪来的臭狗,本将军在和你家主人说话,怎是得了失心疯,在这里乱吠起来了?” “你!” 骂他肖飞是臭狗,岂不是在变相的贬低他家老爷? 肖飞阴沉着脸,如果不是顾忌李云义还在,他早就气的拔剑狠狠教训眼前狂傲之人了。 李云义摆了摆手,示意肖飞退下,继而转身正视着颜良,笑眯眯道:“颜将军的嘴上功夫不错,就是不知道自身的实力是否也想嘴巴一样比我家茅房旁边的石头坚硬。” “噗。” 李云义身后的彭左、蔡东听见这话没忍住,原本还有些义愤填膺的脸上,直接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笑李云义说颜良嘴臭,还是笑颜良的嘴巴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而颜良同样没好到哪里去,他黑着脸死死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李云义,心中不免怪叫:这还好意思说自己牙尖嘴利? 果然文人说话都是不带脏字的阴阳怪气! 颜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云义挥手阻拦,径直说道:“既然颜将军代表着袁使君来讨伐平原郡黄巾乱军来了,那平原县一带的黄巾乱军就拜托颜将军。” 说完,李云义也没有了宴请颜良的心思,丢下准备好的酒水肉食,便带人返回了。 留下颜良几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想明白,李云义的真实目的,这就轻易的退步了? 自己都还没有说出己方的条件呢,怎么就认怂了呢? 看来还是他们家明公的袁氏牌匾厉害,对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太守,听见他们家明公的名字后,就吓尿的连忙的让步了! 一念至此,颜良逐渐膨胀起来,当即下令带兵攻打平原县,然后趁着援军赶来之前,多打下平原郡的几座县城,多立几功。 至于李云义刚刚安排人送过来的酒水肉食,他直接命人扔掉了。 鬼知道李云义会不会在酒水里面下毒,好让他们这支冀州军精锐群龙无首。 他颜良是个莽夫,但不是傻子,或者说能单独领军在外的将领,就没有几个是傻子,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可不认为李云义有这么好心。 卷一 青州乱第196章 各自的算计 当李云义返回营寨,将平原县的攻城机会,让给了冀州军的事情告诉诸将后,这些新军的团官营官以及郡兵们的将官们,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认为颜良实在是太过分了,纷纷请缨要带兵过去,给颜良好看! 就连一向推崇李云义的太史慈也觉得对方有些离谱,在眼看就要收复所有平原郡土地之际,竟然将平原郡的治所平原县拱手让给了颜良,他家明公什么时候这么服软了? 他当初不是连朝廷派来的使团,都敢强行扣押吗? 收复东莱郡回到北海郡时,就听郭天提起过李云义拿下马日磾的传说,当时的太史慈惊为天人,觉得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主公,有这般强势,并且聪明善于攻伐之道的领头羊在,何愁男儿不能在这乱世建功立业, 光宗耀祖? 可现在呢?他家明公不怕朝廷,竟然怕那袁本初...... 李云义见手下的武将们一脸的失落后,顿时笑出了声,没好气道:“都快别耷拉着一个脸了,这等好事落在我们头上,你们竟然还很失望?” “我原本还以为颜良不会答应下去呢。” 一听李云义这话,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大大咧咧的蔡东更是连忙追问道:“使君,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您有使坏了?” “什么叫使坏?会不会说话?有人免费帮我们攻城,这难道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李云义难得打趣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云义并不是害怕颜良和冀州的袁绍,而是想等到颜良耗费人力物力以及大量精力攻下平原县之后,去摘对方的桃子! “可这冀州军的主将颜良,真的有这么蠢吗?”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质疑。 熟读兵书的公羊久摇头说道:“属下观其军队装备精良,应当是冀州军中的百战之师,我方虽然兵力多数倍于对方,可若想要在对方打下平原县之后,抢先占下平原县,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言下之意,还是希望李云义能够三思,不要太小看对方了。 对于公羊久的建议,李云义自然听得认真,待对方说完之后,他点了点头,先是表达了肯定:“此言不假,确实不应该小看颜良带来的五千精兵,但我们也无需妄自菲薄,这五千精兵敢堂而皇之的跨过冀州来到青州平原郡。” “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冀州,站着有着四世三公之称袁家嫡子袁本初作为后台,来给他们兜底。” “而他们自身的实力是支撑他们的小部分理由,恰好这小部分理由并不被我们看在眼里......” “况且话说回来,本使君也没说非要等他们攻下平原县再下手啊。” ...... 两军相安无事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李云义就带着新军将士与郡兵主力朝着安德县赶去,将平原县的舞台留给了颜良,他只留下一营五百名骑兵远远的游弋在平原县数里以外,似乎是想要观摩着什么。 这一切的消息都被斥候汇报给了颜良。 颜良看着远处的骑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副将王元冷不丁说道:“将军,卑职觉得,被这五百骑兵盯着犹如如芒在背的感觉,不如属下带人过去,驱赶对方。” 之所以说是驱赶,而不是歼灭,倒不是因为害怕李云义去而复返,从而不敢动手,主要的原因完全是人腿跑不赢马腿! 在火药没有诞生的这个时代,步兵对骑兵最好的办法不是抛射箭矢,而是结好军阵,主动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除此之外,便只有用魔法对付魔法,用骑兵对付骑兵了。 “不用管他们,李云义既然这般年轻就打下了这么大的基业,相信他不是一个蠢人。”颜良冷笑道:“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平原县交给我们,让我们替他去啃这块难啃的骨头了。” 昨晚的颜良就已经回过味来,当他探知平原县内的黄巾乱军守军足足近八千人,并且平原县内还存有大量的弓弩箭矢后,他就明白了李云义的打算。 这是准备让他颜良为鹬,去和蚌相争,便宜他李云义这个农夫呢! 想的倒是挺美,却不知他颜良也留有一手,清河国内还有两万冀州兵在驻守,他已经派人前去传讯,不日就会有一万援军至此,到时候他在兵力上同李云义将会没有太大的差异。 到时候谁若是想要率先发生冲突、偷袭,他李云义就得掂量掂量他近两万的将卒是否吃得下他一万五千余人了。 这些老兵虽同留守邺城的精锐无法相比,可好歹也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兵,和这些黄巾乱军比,还是高出一筹不止的。 “他李云义以为我们五千人想要啃下平原县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才放心的带着兵马前往了安德县,却不知本将军也在等援军,到时候一鼓作气三天之内攻下平原县,让这李云义肠子都悔青。” 想着想着,颜良不禁笑出了声,他已经幻想到他日站在平原郡城墙上,望着脸色铁青的李云义,在高喊自己无耻了。 哼,兵者,诡道也。 胜利者才是武夫军人最该想的事情,只要能赢能胜,谁又在乎谁的行事更加卑鄙无耻呢? “那将军,卑职这就下令全军继续修整?”副将王元一听还有援军,顿时松了口气,拿五千人攻八千守军的城池,这可不是一个明知之选,纵使他们已经连夜组建好了攻城器械,他王元还是觉得,能不攻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知道他话刚说完,便被颜良瞪了回去:“修整?修整什么?传令下去,马上准备好云梯,攻打平原县!” “啊这!”王元傻眼了,一时间竟然踌躇不前。 “你是蠢货吗?”颜良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游弋的五百骑兵,大怒道:“眼下对方都还没走远,若是看见我军半天不攻城,万一折返回来怎么办?” “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哦!对!将军英明!” 王元醒悟过来,掐媚的拍了颜良一句马匹,随即转身下去传令攻城了。 卷一 青州乱第197章 上当了 因为兵贵且精而少,颜良看着拥挤在马面上,死死看着城下己方将士的黄巾乱军们,并没有贸然叫上云梯攻城。 而是依靠着攻城战的常规操作,令手下的将士们在三处城门外对其了高大厚实的夯土,在其上面搭建简易的箭塔,箭塔略高于只有两丈高的城墙,随后进行一轮抛射,打的城头上的黄巾乱军抬不起头,更不敢用弓箭还击,只能躲在瓮城内甬道的墙角,或者高举破烂的盾牌进行抵挡,试图等待颜良攻城军队箭雨的过去。 这一幕充分的表现出了财大气粗的底蕴所在,不要钱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密集,顷刻间,成千上万只箭矢就抛射到了平原县内。 城上一声声的惨叫跌宕起伏,躲在城楼下的平原县守军将领吴石恨的咬牙切齿,有心想要下令还击,可一想到现在将箭矢射完了,等到地方下令攻城后,他们可就没有箭矢用来守城了。 最关键的是,在颜良所部这般密集的压制下,他们根本无法保证稳定的输出箭矢,而无法稳定输出箭矢,就无法保证他们的弓箭能够对颜良所部造成伤害。 不能造成伤害的箭矢射出去干什么?杀敌数人,自损八百吗? “吴将军,这狗日的汉军留给我们的盾牌实在是太破了,就这会已经有四五百件盾牌被射穿了,弟兄们也因此死了七百多人,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坚持不到对方下一轮强攻了!”吴石手下一个掌管着八百人的小头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脸上的鲜血早已被汗水稀释混杂,看上去十分狼狈。 “笨!让人下去拆百姓家的大门!”几乎是不假思索,吴石就已经想到了办法,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汉军只有五千人左右,他们带不了太多箭矢,再坚持一会就可以反击了!” 小头目一听吴石竟然要拆百姓家的大门充当盾牌时,虽然很是纠结,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视力较好的颜良就恍惚看见,有许多还挂着桃符的木板,突然出现在了马面之上,形成了一道人举着,只有一些缝隙的“木板桥”。 “哈,这群黄巾乱军的蟊贼们还真是物尽其用,连那些黎庶的大门都用上了?”颜良嗤笑一声,顿时觉得这些作乱的反贼上不得台面。 “积万家之长,成百事之优,乍一看他们上不得台面,可是将军,同样的,我们攻势也被其成功抵挡,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箭矢要不够用了。”副将王元却有些担忧道。 “不够用?”颜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本将军派人去寻援军,只是让他们人来,而军械辎重不来?” “可我们也不能将所有的箭矢,都用在对付平原县这一座县城之上吧?”王元无奈抱拳道:“颜将军,明公与诸位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尽量多占下平原郡的城池啊。” “再者,不同刚才黄巾乱军守城的反贼们用盾牌抵抗箭矢,容易让箭矢的箭头脱落,从而让对方不能在战后回收箭矢,反过来对付我们。” “可现在他们换成了百姓家里的木门,我们的箭矢经过抛射,镶嵌在上面之后,虽然重复率达不到五成以上,但还有五成的可能,他们能够将箭矢从木板上完好的取下来,从而用来对付我们。” 颜良脸色一僵,垂着眸思量了片刻,觉得王元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当即挥手下令道:“停止放箭!” 在没有唐代火药、宋代神臂弩,明代火炮的东汉末年,不管是汉朝官兵还是黄巾军的反贼,都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可以破坏城墙。 弓箭与人命,便是攻城的主旋律。 先秦时期曾有投石车问世,有那件当下最大的大杀器在,或许能对城墙造成一定的伤害,可惜但秦王朝的一统,所有先秦诸子百家包括墨家在内的典籍都被其储存在了皇宫之中。 恐怕就连秦始皇都没有想到,渴望长生的他,在大秦帝国建立十二年之后,就死了,在他死后的三年里,秦帝国也随之覆灭,他生前建立的皇宫被攻入咸阳的项羽付之一炬,无数的典籍毁于一旦,再加上秦末到汉初期,再到西汉至东汉的频频战乱。 不少典籍俨然已经失传。 再加上投石车的原理虽然并不复杂,可李云义始终瞧不上它,觉得这东西费时费力,还没有火药有效。 于是在李云义收复北海郡、东莱郡、乐安郡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组建了一支由工匠成员组成的团队,开始从道家炼丹的硝石中,配置火药。 另一边,他还派遣数支小队,去寻找猛火油的存在。 猛火油即是石油,在历史上登场的时机是在唐末五代十国年间,李云义并不太清楚青州这片土地上究竟有没有石油的存在,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去搜查一番。 “先锋营就位,准备云梯!” 就在颜良见弓箭压制已经失效,勉强达到了预期的成果后,准备下令直接强攻时。 一队斥候小队从远处狂奔而来,前来通传道:“将军!数里外的北海郡五百名骑兵不见了!” “不见了?”颜良猛然回头,皱眉说道:“是朝东北方向的安德县赶去了吗?” “这,属下无法判断......”斥候小队队长一脸汗颜,因为在他们心中,一开始认定了这五百名骑兵只敢在外界游弋,不敢闯入军队方圆数里,所以便开始懈怠起来,同小队内的其他斥候天南海北的胡诌起来。 却不想一愣神的功夫,刚刚还在视线里的五百余名北海郡骑兵,眨眼就不见了。 “混账。” 颜良大怒,一个斥候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那还要你何用? 颜良随即喝道:“来人,将此人拉下去......军法处置,三十大板!” 他本想斩了这名斥候队长祭旗的,但一想到五百余名北海郡骑兵的离去,并不太影响他在平原县攻城战的发挥,走了或许更好,这不由得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下对这名斥候的处罚。 卷一 青州乱第198章 咬牙切齿的颜良 可即便死罪免了,三十军棍下去,这名斥候也是非死即残,在想当兵吃粮怕是不可能了。 吓得这名斥候队长连忙跪地饶命,几名斥候队员也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回将军,我们想起来了,那五百名骑兵,并没有朝着东北方向而去,好像......好像去的是西面。” 颜良不语,只是斜睨看着身旁的王元,为何还未动弹。 王元手肘撑着胸前,一手撑着手肘摸着下巴胡须,皱着眉头眼神闪烁了数息,猛然色变道:“不好将军,那五百名北海郡骑兵,怕是朝着我们派回去求援的传讯兵追去了!” “末将说那李云义怎会如此好心,原来是想阻拦我们求援。” “怎么可能,天还未亮他们就出发了。”颜良一百个不信,先不说他派回去的传讯兵早已走了多时,在不清楚路线,同样是骑马的情况下,五百名北海郡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王元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艰难道:“将军您难道忘了吗,今天我们粮道的辎重就要送到了,那些骑兵一旦发现了运输辎重的农夫乡勇,顺着补给线就能追上传讯兵。” “直娘贼。原来是在这里给老子挖坑,亏老子还说他年轻不经事......”颜良闻言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弄不好他们五千人得被困死在平原县,于是指着另外两名副官说道:“你们二人立刻带着千余人顺着粮道朝着清河国而去,看见北海郡的郡兵骑兵不用犹豫,果断袭杀!” 说是袭杀,可人腿怎么跑得过马腿? 颜良估摸着他们能保护好粮道上的农夫乡勇与辎重就行,剩下的等清河国内的几千骑兵援军赶来,他定叫这北海郡太守李云义好看! 两名副将苦着脸领命而去,王元目视着对方带兵离去向东面粮道紧急赶去之后,无奈的向颜良说道:“将军,分走了两千兵马,我们这三千兵马怕是就攻不了城了。”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别说攻城了,如果他们的营寨离平原县再近一点,夜晚怕是还得仔细巡查,避免城内的黄巾乱军趁着夜色,袭杀过来。 换言之,这下攻守易形,该为难的是他们这剩余的三千冀州军了。 “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北海郡太守李云义,竟然如此阴险奸诈,王元,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这一层了?”颜良有些咬牙切齿,可心再不甘,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吞,下令全军退后十里地,暂缓攻城了。 “此人背后恐怕有高人助力。”王元叹了口气,这般说道:“只是可惜了这大好良机,先不说平原县内的黄巾乱军见我军退兵,会不会趁机弃城逃走,单单是等到援军赶来,那李云义怕是也正好收复了安德县,再返回来同我们其抢夺平原县了。” “哼,城内的黄巾乱军若是聪明点,弃城逃跑也好,这样我们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平原县了。”颜良冷哼一声:“依据平原县城,那李云义在想要同我们手上讨点便宜,怕是不可能的了!” “但愿如此吧,将军。”王元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 另一边,一天一夜后,安德城。 黄昏将至,城墙上插满火把,马面码垛之下,大部分穿着破烂甲胄,肩膀间系着黄巾的士兵们,同被强行拉壮丁有些瑟瑟发抖的青壮们一起,拥挤在瓮城城墙之上,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黑影,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喉结滚动了一番,艰难的眼下了这一口水。 就在一个月前,乐安郡乐安县、临济县时常有溃兵逃窜而来,说是有官兵在围剿他们黄巾乱军,原本是一盘散沙的他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抵抗官兵的围剿。 起初他们还并不相信这种传闻,毕竟趁着十八路诸侯齐齐讨董时,他们黄巾乱军死灰复燃,在青州潇洒了数年,眼下虽然讨董失败,可那些诸侯的兵力大多都在虎牢关外损失惨重,根本就无力围剿他们。 现在骤然听说乐安郡、齐国,甚至北海郡的司马惧、管亥所部都被击溃了,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并且他们听说,指挥北海郡郡兵的并不是原北海郡太守名相孔融,而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豪强子弟。 这就更加增添了他们的不信。 一直到李云义带兵亲自出现,他们才猛然发现。 传闻竟然是真的...... 安德县的黄巾乱军守将涂必忠可谓是有苦说不出,他前前后后向平原县、济南国方向的黄巾乱军求援了无数次,始终都得不到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能?着脸继续向幽州广阳郡泉州的死对头求援,对方听闻青州的黄巾兄弟们竟然这么难了,也着实吃了一惊,考虑到唇亡齿寒,幽州刺史刘虞一直没对他们下手,就是因为青州的黄巾乱军势大,不是他刚刚讨董失败的刘虞能够单独对付的,这才一直漠视着对方的存在。 可若是青州的黄巾兄弟们都死绝死光了,那他泉州一城三村十九堡的地盘,也绝对抵抗不了刘虞的讨伐的。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泉州的黄巾乱军当即就要派兵前去支援安德县的涂必忠。 就算保不住对方,至少也要将对方的兵马家业都全盘接受不可。 可刚一做决定,泉州的守将就后悔了。 连乐安郡、北海郡的黄巾乱军都不是这官兵的对手,他跑过来掺和进去,这不是明摆着送菜吗? 于是连忙叫回派出去的兵马,顺带着让手下胆子大的人跑去安德县告诉他涂必忠,想要援兵没问题,但是你得供给粮草,幽州太贫瘠,他泉州太小,打一场仗是得伤筋动骨的。 他可不想将多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以及从原先泉州官员和地方豪强抢来的财富,都转手变相的送还给他涂必忠。 你是我的死对头,又不是我的老朋友! 救死对头依然属实不易,还要自己出钱出力,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泉州黄巾乱军的守将虽然嘴上喊着唇亡齿寒,可真到了将各自利益摆放在明处的时候,刻在骨子里的小农利己思想,还是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卷一 青州乱第199章 虐杀 泉州黄巾乱军的守将还特别指出,涂必忠若是答应了他的第一个要求,还必须保证对方将他膝下的嫡子给送到泉州为质子,证明对方不会临时反水,从而将他泉州出卖,他这才能安心出兵。 这就是纯粹的恶心人了,涂必忠在当黄巾军以前,儿子有三个,可因为吃不饱,别说儿子了,就连父母妻儿都特么饿死了,后来他和大贤良师张角造他老刘家的反,当上了仅次于小渠帅的头目之后,这才又娶了媳妇,生了儿子。 可眼下这个儿子才五岁,怎么可能忍受得住在外奔波的苦? 万一在路上暴毙了,他涂必忠岂不是绝后了?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呢。 泉州黄巾乱军的守将就是笃定涂必忠不会答应他这第二个要求,估计提出来的。 这样一来,就不是他泉州的黄巾军不愿意救安德县了,而是他涂必忠没安好心,自寻死路造成的。 而涂必忠同样十分纠结,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当他下定主意,干脆弃城而去时,官兵却突然压了上来。 起初时间还未到傍晚时,只有一只四五百人的官兵骑兵,如同驱赶着羊群一样 ,将数百名黄巾乱军从商水河边一直赶到了安德县之下。 看见这些装备精良、甲胄锃光发亮的汉军骑兵将这些数百名黄巾乱军的溃兵追的抱头鼠窜,却并不主动杀人,涂必忠明白,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完全就是在戏耍他们,顺带着影响他安德县守军的士气。 可他们别无选择,就和涂必忠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有些黄巾乱军溃兵跑累了,突然扶着膝盖停歇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喘几口粗气,紧随其后的汉军骑兵们,就一刀劈了下来,让他瞬间人首分离。 这近五百的汉军骑兵的威胁无疑是最大的,他们可以来去自如,没有成千上万的大军一起包夹围剿,根本就不可能将其歼灭,而只要走掉一部分,又随时能够利用强大的机动力折返回来,偷袭大军的左右两翼。 所以涂必忠面对那些被追赶着,呼喊着安德县的友军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的黄巾乱军溃兵们,根本就不敢打开城门,并且派兵去接应他们。 只能咬着牙从瓮城的马面上放下十几个本就用来驼人的吊篮,曲线救人。 可说到底,涂必忠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正如后世的那条段子,两个人在树林里面被熊追捕,其中一个人只需要跑赢另一个人就能得救,这其中并不存在两人合谋反杀熊的可能。 同理,在看见救命的吊篮放下来后,好不容易逃到了城墙边的黄巾乱军溃兵们,三四个人为了一个吊篮,竟然舍身扭打了起来。 压根就忘记了在他们身后,还有着汉军骑兵,在追杀着他们。 涂必忠看见这一幕简直是心如死灰,这种乌合之众不敢说全部,至少七成是有的。 让这样的农民兵去守城,真的守得住吗? 很快有黄巾乱军的溃兵成功的通过吊篮逃到了城墙上,刚一落地,他们就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伏地痛哭。 他们很难用言语描绘,他们这一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地狱之景。 此时的他们觉得委屈极了,不明白汉军骑兵为什么要这么虐杀他们。 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们攻破一个又一个城池时,对老百姓们做过的事情......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汉军到底有多少人?” 涂必忠派人去问话,当得知他们是高唐县的守军,汉军竟然有一万多攻城,仅仅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攻破了高唐县县城之后,涂必忠好长时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高唐城和他们安德城的城墙一样高,一样厚,就连守城的黄巾乱军的实力,也相差无几。 汉军竟然半天就攻破了高唐城,岂不是说他们安德城也坚守不住半天? 将近六千的守军又不是猪,而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倒金汁射箭矢,怎么着也能坚持数天时间吧? 涂必忠觉得有些眩晕,听着城下传来的惨叫声,心更是凉了半截。 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根本就没有守城的必要。 还不如投降算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接纳他们的投降了。 想到这,涂必忠通过马面向城墙下看去,准备喊话汉军骑兵。 可就在这时,他的副手却凑了过来,大喊道:“头不能降啊,若是我们降了,就是将生死放在官兵的手中,他们要想秋后算账,我们到那时在想反抗,就为时晚了!” “可不降就能活下去了?” 涂必忠指着城外的汉军骑兵,嘴角苦涩道:“单是这五百余骑兵,就断绝了我们突围出城的最后念想,出了死守安德县外,就只有投降这一个出路了!” “哼,五百骑兵而已,头你只要下令,我带着手底下两百个兄弟杀上去,就能干掉他们。”这名副手十分嚣张,因为在他的手中,恰好有着八十名骑兵,虽然装备比不上汉军骑兵,但因为当过马匪的缘故,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骤然突袭之下,未必不能杀汉军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一出,涂必忠还没说什么,周边的几名守军将领则炸开了锅,纷纷阻拦道:“不可!” “万万不可冲动啊!” “为什么?!” 这名副手很是不服,同样都是两条毛腿肩上扛的男人,他和他的兄弟随做不到以一当十,但一换一甚至一换二还是能够做到的。 为了他的妻儿能够在安德县完完整整的继续生活下去,这名浑身上下沾染了一身江湖义气的原马匪头子,是能够舍得一身剐的。 “你能够保证只有这五百余汉军骑兵在附近吗?” 众将领面对副手杀气腾腾的反问,直到对方在气头上,说错一句惹对方不快,恐怕会被对方一刀给剁了,于是一时间不敢轻易开口。 卷一 青州乱第200章 歼灭这支汉军骑兵 可涂必忠不怕,因为他是他副手的救命恩人,更是对方效忠了四五年的头领,他直接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副手脸上,并质问对方是不是傻帽。 “若是还有汉军的大部队藏匿在远处,你现在开城出去与敌军骑兵野战,是想让我们安德县提前破城吗?” “这……” 涂必忠的副手顿时沉默了。 与此同时,正在追赶黄巾乱军溃兵的汉军骑兵们,借着昏暗的黄昏,似乎发现了城墙下阴暗的一面正有吊篮在接引城下的溃兵,在警惕安德县城墙上守军射箭的袭击他们的同时,他们依靠着骑术,用匈奴人抛射箭矢的手段,朝着城下的黄巾乱军溃兵们射去。 一时间,安德县县城城墙之下的惨叫声更大了,那些被射中了的黄巾乱军溃兵们直接就倒地哀嚎起来,而那些侥幸没有被射中的黄巾乱军溃兵们,抢夺吊篮的手段便变得更加凶狠起来。 撕咬,绊击,挥拳。 只要能够阻拦对方和自己抢到吊篮,他们无所不尽其用。 若不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因为在逃跑时,担心被追上影响自己的体力,从而丢弃掉了。 或许他们早已经拔刀看向了昔日的友军。 在生死面前,人性的自私无遗。 涂必忠铁青着脸看着城下这一幕,蓦然回首,发现他身边的黄巾军将士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了轻微颤栗,有些人甚至警惕的看向了四周,有点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友军了。 在心中哀叹了一句,涂必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当即对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们下令,让他们立马放箭,对城外不远处的五百余汉军骑兵们,进行压制。 争取多救下几名溃兵,重振他麾下将士们的士气。 只是让他永远都想不到的是,当他下令还击的那一刻,将是噩梦的开始...... 伴随着安德县瓮城上射出的第一轮箭矢之始,那五百名汉军骑兵第一时间就放弃了继续抛射,立马后撤了半里之远。 以为得救了的黄巾乱军溃兵们如获大释,终于在惴惴不安之中,这仅存的两百来名黄巾乱军的溃兵,被救了上去。 涂必忠以为此举会振奋他们的士气,可伴随着每一位溃兵上来后的抱头痛哭,附近麾下将士那低迷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一个又一个的垂着头,眼眸中的恐惧几乎是不加掩饰。 是啊,他们只是暂时的击退了一小股汉军官兵而已,就这样他们也只敢在城上放暗箭干扰对方杀害友军,若是等到汉军官兵的大部队赶到城下,等待他们的将是难以想象的绝境。 就这样,城头城下整个安德县的黄巾守军们紧张了一夜,直到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 伴随着天色渐亮,城墙上守军们的视野越来越开阔,他们终于发现,整个安德县方圆五里内,都没有一丝大军的身影。 昨夜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五百余汉军骑兵在城外叫阵! 耻辱! 耻辱啊! 在野或许骑兵的机动力天下第一,步兵在他们面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在一座城池面前,这五百余汉军骑兵就和没有了翅膀的老鹰一样,压根就飞不上他们的城墙。 骑兵攻城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而正是这样的一个笑话,让安德县的六千余守军,一个个窝在城头上瑟瑟发抖,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措! 霎时间,安德县城墙上的黄巾军守军们只觉得脸上臊红无比,一个个叫嚣着,请求涂必忠下令,让他们立马出城,全歼了这五百余名汉军骑兵才好! 就连涂必忠的副手也再次鼓噪起来,他说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是再不能出城一战提升士气,那干脆引颈待戮,脱光衣服出城向汉军官兵们祈降吧! 看看对方能不能饶他们一命。 这副手还说道:“若是头还想着和汉军正面较量一番,那就更不应该放弃这绝佳的机会,歼灭了这五百余名汉军骑兵,那我们最少也能收获四百余战马,这一来二去我们至少能够增添四百名骑兵,也能给我们增添几分退路不是?” 在己方两百余骑兵的基础上,再增添四百,毫不夸张的说,逃到冀州的常山郡,和黑山黄巾和于一处,他涂必忠都能跻身高层,而不用担心被那些黑山黄巾的“元老们”给吞并了。 换言之,他也不能死待在安德县,穷的只能和西北风,还要时刻担心被汉军官兵围剿了。 一瞬间,涂必忠心动起来。 他环首四顾,看着眼前那些士气有些低迷的麾下将士们,再看看那些愤怒臊红的将官们,沉声道:“开城门,四百长枪兵、八百弓箭手与三百大盾兵,配合两百骑兵兄弟,务必要将这五百名骑兵钉死在安德县外!” “是!” 副手大喜过望,毫不犹豫的就转身下去安排了。 涂必忠思来死去还是觉得自己要提醒一句,旋即又道:“小心稳妥为上,若是情况不对,当立即撤回城内!” “头放心吧,兄弟们省得!” 副手头也不回的应道。 这两百名马匪出身的骑兵就是他在涂必忠麾下立足的本钱,他比谁都要珍惜这些可以在马背上驰骋的兄弟。 如果不是眼下出城作战,要是打赢了能够再增添四五百匹战马,他犯了病才会主动请战。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一千七步骑混协的黄巾军便跟着涂必忠的副手杀出了安德县外,朝着一直逗留在安德县两里外的五百名汉军骑兵,包夹了过去。 他们扯着嗓子疯狂叫喊着,好似深怕那五百名汉军骑兵听不见,副手有心阻止他们乱叫,可转瞬一想,这样其实也不错,反正是给自己壮胆,不表现的悍不畏死勇猛一点怎么行? 当然,副手没阻止手下们叫喊的最关键一点,就是那五百名骑兵在看见他们这一千七百余黄巾乱军的将士们之后,非但没有掉头撤离,反而是齐齐拉着纤绳,让胯下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旋即狠狠一踏,举着长刀迎了过来。 统领这一营骑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云义新军新晋团官,在时水河畔,阵斩刘石这位黄巾军三十六渠帅的黑娃蔡东! 卷一 青州乱第201章 绝望 蔡东见安德县守军不守反而主动出城向他们迎来,顿时大喜过望,对着所部骑兵十二营的新军将士们乐呵呵道:“使君大人有一句说得好!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城内的蟊贼们一定是看我们人少,想要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战马了。” “俺问你们!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五百名新军将士齐齐高声喝道。 “那好,趁着使君尚未赶到,我们先下一城,立大功!”蔡东拔刀喝道。 “立大功!” “立大功!!” “杀!” 蔡东话音刚落,直接高举环首刀,左手缰绳一扯,直接纵马朝着那一千七百名黄巾乱军最核心的骑兵冲去! 身披轻甲,头戴兜鍪的他们完全可以无视黄巾乱军那早已破烂发霉的箭矢所造成的的伤害,高速机动之下,长枪兵与大盾兵丝毫不能阻拦他们,而他们最应该解决的,正是黄巾乱军硕果仅存的两百余骑兵。 “对方不跑,竟然胆敢还击?” 涂必忠的副手瞪大了双眼,从短暂的失神中走出后,他喜笑颜开道:“兄弟们,杀,对方膨胀了!” “杀啊!” “抢战马!” 新军十二营的骑兵们膨胀没膨胀不知道,涂必忠的副手和手下马匪出身的骑兵们,倒是膨胀了。 两百名骑兵朝着五百名骑兵,在箭雨中飞驰而去,丝毫不认为自己会落败。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些马匪身上的甲胄虽然不如李云义新军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做工精良,但好歹也是从原先安德县驻守的郡兵身上扒拉下来的。 也是东汉桓帝末期少府制造的最后一批制式甲胄,虽然已经用了十几年了,但再怎么说也是官府制作的,质量上还是有保障的。 于是双方两倍数量差距的骑兵碰撞在了一起,竟然杀的难解难分,不远处的四百名弓箭手们顿时坐蜡了,因为他们此时放箭,很有可能误伤友军。 城墙上坐观全局的涂必忠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立马下令道:“让长枪兵和大盾兵靠上去,立马去帮助我们的骑兵!” “头!这......” 一名将官犯难了,他连忙回道:“这他们还拿着武器,怎么追得上战马的速度?” 双方骑兵交战,自然不可能是在原地不动的厮杀。 那不是战场,而是电视剧。 真实的战场上,骑兵最厉害的不是他们的马背功夫与抛射水平,反而充分的利用他们的机动力,与敌军骑兵周旋拉扯,随后找机会一击毙命。 这时候不禁要考验骑兵们之间的作战能力与作战默契,还要考验各自的骑术,与指挥冲锋将领的水平。 很显然,在马背上,蔡东的指挥水平和涂必忠的副手难分伯仲,但依靠着数量优势,以及新军将士不同于马匪的精气神,还有战斗素质,很快就将涂必忠的副手喘不过气来了。 城墙上的涂必忠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想尽一切办法的让长枪兵和大盾兵靠上去,替自己的副手和其麾下的骑兵们解围。 涂必忠这两百看家底,由马匪组成的骑兵们,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不然万事休矣! 涂必忠的担忧是正确的,仅仅是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随着他的命令通过旗手下达,长枪兵与大盾兵拱卫着弓箭兵向着骑兵战场靠拢时,异变发生了。 也不知道这五百名汉军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像是齐齐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越发的骁勇起来,不一会儿,就将涂必忠副手带领着的两百名马匪骑兵,给击杀了五十余名。 这一幕吓得涂必忠肝胆俱裂,直接惊呼道:“快撤,都给老子撤。” 什么“歼灭这五百名汉军骑兵”,“获得四百余匹战马充当战利品”之类的幻想通通破灭了,此刻的涂必忠只有一个念头,尽量保证手下骑兵的存活,万不可一战尽数丧尽。 而涂必忠的副手听见自家老大要自己在这时撤退,眼神之中顿时犹豫起来,虽然他们损失了五十余人,可汉军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七八人的死亡,十几人的轻重伤是注定了的,这还是己方兵力少对方一倍多的情况下,若是平等数量交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能! 再者眼看着一千二的步兵援军就要靠过来了,成四山积谷之势,怎能在这时候轻言撤退呢? 于是涂必忠的副手眼神顿时闪烁起来,想着要不要战场违背军令,先打赢这场争斗再说。 要不老话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就是涂必忠副手犹豫的这一会功夫,远方一阵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群身着统一制式甲胄的汉军由远逼近,更有甚者,竟然正在反向包夹他们这一千七百多黄巾军! “怎么回事?” 涂必忠副手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他猛然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被五百余汉军骑兵,给带到了距离安德县外近五里的范围外了。 别小看这三四里的差距,战场上的战机都是稍纵即逝的,即便是几丈的距离,也能成为压死他们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快撤!快撤啊!” 这下都不用涂必忠提醒了,涂必忠的副手比谁都要着急,直接连紧随其后的五百余汉军骑兵都顾不上了,立马就掉头朝着安德县狂奔。 丝毫不顾及反应最慢的十几名马匪骑兵,被五百余汉军骑兵一拥而上,剁成了肉泥。 近了近了,不远了! 眼看城门的距离瞬间由五里变为了四里.......三里,直至二里。 就在涂必忠带着仅存的百余马匪骑兵就要奔至安德县城门一里外时,涂必忠却做出了他自认为最真确,却是其副手最绝望的事情。 “关城门!立!马!给!老!子!关!城!门!” “头!” 几名将官不可思议的看向涂必忠的侧脸,他们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整个安德县城内就六千,眼下分出去了近两千,自己的头非但不去救他们,反而要将他们最后逃入城内的生机给断绝了? 要不要这么果绝啊! 卷一 青州乱第202章 劝降 难道真不能救了吗? 这是在场所有的黄巾乱军将官心中的念头。 壮士断臂固然伟大,可这般沉痛的代价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不是谁都承受得了的。 但涂必忠别无他法,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和成建制的汉军玩战术的,就没几个好下场。 十余年前他们第一次黄巾起义之所以能够席卷汉地八州之大,是因为汉廷的腐朽,官吏的贪婪,以及大贤良师的蛊惑。 失败的原因也很干脆,农民起义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依靠人数和骤然暴起的起义,虽然能够给东汉王朝沉重一击,但终究还是不能取而代之。 沉浸了十余年,趁着其他诸侯讨董的时机,他们青州黄巾军再次死灰复燃,看似声势浩大,可战斗力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 对付地方杂乱无章的乡勇郡兵,以及地主豪强他们非常在行。 可对上真正训练有素的汉军时,情况就会瞬间倒转,他们反而成为了那只待宰的羔羊。 换句话说,如果涂必忠不果断一点,骤然出现的汉军官兵们绝对会第一时间攻破安德县县城的。 涂必忠赌不起。 城门最终还是关闭了,他的副手带着百余名侥幸逃回来的马匪骑兵们看着紧闭的城门,再侧目看向身后狰狞着杀来的汉军骑兵。 昨夜的场景仿佛倒映一般,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只不过他们从旁观者成为了亲身经历着,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简直糟糕透了。 “开门!快给老子开门!你这狗日的涂必忠!你不对好死!” 涂必忠的副手此时简直红了眼,朝着城墙上的涂必忠破口大骂起来,一点也没有对往日救命恩人的恭敬态度。 涂必忠咬着牙,全然置若罔闻,任由他们对自己的以母系为首的祖宗十八代进行恶毒的谩骂,无论如何就是不开门。 不为别的,他涂必忠说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当涂必忠站在城墙上,亲眼看见赶到的汉军大部队援兵们,配合原先的五百余汉军骑兵,将己方的残存的百余名马匪骑兵逼至城门下,然后对着那群疯狂敲打踢踹城门的马匪骑兵们一阵抛射箭矢,直至他们全部惨死在自家门前后,这才施施然离去。 涂必忠的肝胆,瞬间寒冷传遍全身。 嚣张。 跋扈。 目中无人。 曾经上过几年私塾的涂必忠脑海里面,顿时出现了这样几个词汇。 这些汉军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做敌人,完全就是一副猎人再追杀猎物,并将其虐杀致死的场景。 而同样的,当他身边的副官们看见己方马匪骑兵一个又一个的惨死在自家门前,尤其是亲眼听见头果断下令关闭城门那一幕,他们遍体生寒,总觉得下一个被头抛弃的就是他们。 整个安德县城墙上鸦雀无声,一直到李云义带着打下高唐俘虏的两千余黄巾乱军俘兵,同六千新军将士、五千郡兵、三千乡勇,共计一万五千余人,黑压压的靠近安德县县城之外后,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城墙上,此起彼伏。 恐惧正在城墙上悄无声息的疯狂蔓延。 大军压境场景的震撼程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将那种压迫感用言语描绘出来的。 涂必忠成为黄巾军的这些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所有的麾下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可他自己却像是被一块礁石堵住了喉咙,根本无力说话。 这安德县他守得住吗? 可没有了己方的两百骑兵掩护,他真的能够突围出去吗? 李云义也正是知道了这一点,他带人巡查了安德县四面城门的情况,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向下令向安德县城内的黄巾乱军守将劝降。 太史慈、彭左等人对李云义下达劝降的指令十分不解,还是一旁的公羊久领悟到了李云义的意思,向其解释道:“使君大人一定是想要将攻城的损失降至最低,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打下安德县之后,还要立马赶去平原县外,抢在冀州军之前,攻下平原县。” 太史慈、彭左等将官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云义则是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因为公羊久只领悟了他第一层的意思。 一炷香后,数十骑从李云义军中奔出,朝着安德县城门下跑去。 这让城头上的守军们如临大敌,涂必忠甚至让手下的弓箭手们放箭在弦,对方如有异动,立刻放箭干扰。 只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数十骑汉军抵达城外射程之内后,射来的并不单单只是弓箭,还有绑在弓箭上用草纸写上的劝降书。 【降者免死。】 【不降者,屠!】 短短的八个字,将对方得目的,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云义甚至防止重蹈太史慈在黄县外的低级错误,不让涂必忠将劝降的事情给压下去,不惜派出数十骑,投掷上百封劝降书。 这让涂必忠内心挣扎了良久,最终咬牙令属下竖起白旗。 他赌不起,也不想再赌了。 先不说他的手下再亲眼看见了昨夜到今早的两次溃败后,是否还有勇气带着兵器抵挡汉军官兵。 单单在死亡面前,谁又不想活呢?他涂必忠肯定是不想死的。 半个时辰后,安德县东城门径直打开,涂必忠赤裸着上身,口含白玉,手托着安德县城防图与原先安德县县令的大印三叩九拜而出。 李云义摸了摸下巴,差点没笑出声。 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将先秦以前诸侯投降其他诸侯的礼仪给摸索出来了,只不过看上去怎么这么滑稽,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呢? “进城吧。” 李云义令太史慈上前将涂必忠扶起,随后一挥马鞭,在张庭、蔡东等人的护卫下,率先入城。 行进路过瓮城时,他还扬言道:“我军乃大汉北海郡郡兵,是为官兵,绝不会对百姓擅动刀兵的。” 跟在后面的涂必忠大喜,心中也随之安定了几分。 不管李云义是否是做做样子,说说而已。 但只要他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不好轻易反悔吧? 言而无信的上位者,是不会有人跟随的,如果真是那样他李云义还怎么带兵? 人心散了,队伍还不乱了? 卷一 青州乱第203章 本使君不会同你们一伍 感觉到安心的涂必忠连忙上前,在张庭等人严厉的目视下,在距离李云义一丈远的地方,恭敬的说道:“罪将在县衙前的宾客楼中设下酒宴,还望使君大人不吝赏脸......” 所谓的宾客楼,其实原身是安德县内一家地主豪强的豪宅。 此豪宅曾斥巨资效仿江南扬州园林建造,一山一溪,小桥水榭都别有韵味。 前岁涂必忠占据安德县后,直接就将这一家地主豪强全家给乱棍打死,扔到了城外的山谷就随意了事了,这豪宅自然也就成了涂必忠的住所,里面养了十几名美姬,供给他日夜玩乐。 现在李云义来了,甭管别人看不看得上眼,作为投降了的“阶下囚”,他也必须将他最好的东西贡献出来,讨好新主子。 李云义被涂必忠迎入宅内赴宴,沿路看着那几经奢华的庭院内饰,独自坐到上位入席后,忍不住夸赞道:“涂将军真是好雅兴,这种规模的城内园林,就连当初本使君生长的李家举家都拿不出手......” “使君大人说笑了,您要是喜欢,这处园宅自然就是您的了。”涂必忠连忙赔笑道。 虽然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涂必忠还是有些肉疼。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小命都抱住了,这些身外之物就随他去吧,日后又不是弄不回来。 他料定自己带四千人投降李云义,对方虽不至于将自己的兵马都还给自己,但一个小小官职或者校尉是肯定会补偿的,只要自己老老实实听话,日后东山再起,被对方再次任命为一县之主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再搜刮回来不就行了吗? 李云义将涂必忠的阿谀之色尽收眼底,对于对方的是好行为,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而是反问道:“涂将军可是真心愿意投降我部?” “这是自然,使君大人在前,罪将万不敢撒谎!”涂必忠连忙点头,深怕让李云义认为他心思不净。 宴会间的十几名军司马、曲侯也连连点头附和。 “那样最好,最好......” 李云义感慨了一番,随后拍了拍身前的案桌,“咦”了一身,将案桌抬起,握住桌腿一角捏了捏,再将其放回原位,幽幽的说道:“涂将军,本使君怎么觉得这案卓不稳,一不留神这桌腿就会断裂,让本使君撑在案桌上的双手触底,摔一个狗吃屎呢?”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涂必忠一愣一愣的,紧接着对上李云义那极具幽深的眼眸,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张了张嘴正想询问李云义是否换一个新的案桌来,却被对方挥手打断道:“罢了,都先就坐,上菜吧。” 眼见李云义十分自然的就“喧宾夺主”了,涂必忠连屁都不敢放,跪坐在案桌前,心里止不住的在想李云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自己有诈降的嫌疑吗? 可你们都进城了,城防也交给你们了,手下的将士们也被你们监视安置,不日就要打散重组了,我们拿什么诈降啊? 下边的小厮一边上菜,李云义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对了,昔日安德县的县令、主簿等官吏,不知道涂将军是如何安置的?” 涂必忠似乎没想到李云义会在这里询问他们,脑子一时间慢了半拍,下意识的沉默了。 有一名军司马心直口快,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回使君大人,他们在我们入城后就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李云义表现的十分诧异。 涂必忠心中一颤,连忙回头怒视那位军司马,可后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就脱口而出:“当然是被我们杀了......”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什么?” “这么说你们不是原安德城的郡兵,而是黄巾乱军?” 李云义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这才明白过来”的表情。 涂必忠以及在场的十几名军司马、曲侯都目瞪口呆,被李云义这话给弄糊涂了。 合着你都不知道我们是黄巾军出身,就带兵过来攻打了? 可......不对啊! 涂必忠冷汗一流,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可还没等他开口,李云义就已经突然暴起,一脚踢翻眼前的案桌,和案桌上的酒菜,大怒道:“本使君怎能同你们这些反贼同流合污!” “来人,将这群黄巾乱军的反贼们拉出去斩了。” 涂必忠倒吸一口凉气,他身旁的十几名军司马更是跌跌撞撞的爬起,惊恐的看向李云义,还不等他们开口求饶,就见门外闯入了数十名身穿甲胄、面甲,手持利刃、长刀的猛卒,杀了进来,将他们一行人给包围严实。 “使君大人!我们已经降了啊!” 涂必忠差点惊的咬到舌头,他都已经降了怎么还整这一出! “是啊使君大人,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投降您了。” “使君大人,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 “......” 十几名军司马也连忙求饶,至今他们的心中还抱有幻想,觉得是李云义在弄一出“杀威棒”的戏码,让他们知道今后再落草为寇的下场,会是怎样的。 只不过这下马威是不是太真实了一点,这些猛卒的长刀都要靠近他们的脖颈了! “谁跟你们说笑话?”李云义压根就不为所动道:“当初那些官吏与无辜的百姓们是不是也是这般向你们求饶的?可你们绕过他们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拉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那数十名猛卒狞笑着,每两三人拖拽一人,将其朝着园宅大院处拖去。 “啊!混蛋,好你个李云义,你言而无信,竟然无辜杀降!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可恶!枉我们没能识破你这贱人的诡计!” 一众安德县降将见李云义竟然真的要杀他们,顿时一边面露绝望,一边歇斯底里的开始自爆式狂骂。 包括涂必忠在内的一众投降了的军司马心里都悔恨的要死,早知道这李云义身为堂堂一郡太守,竟然食言而肥,他们说什么也要拼死抵抗。 可惜,这世间上最需要,最没有的恰恰就是后悔药。 他们被拖拽着,伴随着“咔嚓”一声刀响,在院内人头坠地,没了声息。 卷一 青州乱第204章 颜良的焦虑 “回禀使君,贼首涂必忠同他麾下七名军司马、十三名曲侯尽数授首。” 一身是血的蔡东从院内走进,炯炯有神的双眼看向了上位依旧平静饮着樽中美酒的李云义,敬佩的说道。 “嗯,处理干净了就让弟兄们过来吃饭吧,这么好的酒菜别浪费了。” 李云义老神在在,丝毫没有被这般血腥的场面所影响,依旧心如止水。 一旁下位的张庭与肖飞太史慈等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异样。 唯有公羊久与蔡东等人始终如常的吃着佳肴,前者是早知道李云义的打算,而后者纯粹是日夜奔波了数天,昨夜更是在城外逗留了一夜,饭水都没沾一点,这会早已饥肠辘辘,恨不得多吃几大碗饭食才好。 “本使君知道你想说杀俘不祥。” 李云义吃饱喝足之后,见太史慈仍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放下酒樽,笑着说道:“但你要看杀的是怎样的俘虏。” “临济县与乐安县的俘虏我杀了吗?” 这下倒是把太史慈问住了,后者摇了摇头,说道:“使君并没有坑杀他们,反而还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 “因为他们昔日造反,只对那些罪恶滔天,欺上瞒下的官吏下了重手,对城内城外的百姓虽不至于秋毫不犯,但也没有破坏太甚。”李云义看着院外弥漫的血气,一字一句道:“可这安德县内的黄巾乱军不同,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而是彻头彻尾的畜牲。” “东城外三里半的一处乱葬岗,别告诉我你太史将军途径城外时,没去看过!” “末将,自然是看过......”太史慈经由李云义的提醒,又会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幕满地的残缺的尸骸,喉结不由的滚动了一番。 作为武将,经由他手上杀死的敌人没有八百也有数百,可他从未有做过虐杀他人的恶劣行径。 但他只要一想到昨夜的所看见的乱葬岗之景,就不由得认同了李云义的观点。 这安德县内的黄巾乱军蟊贼们,还真不能算作人了。 “乱世......乱世,本使君为什么要强调新军、郡兵将士们都不允许做出入城之后奸淫劫掠,屠城侵犯百姓之举?”李云义蓦然站起,掷地有声道: “就是因为我们不能不当人!” “更不能不让百姓们当人!” 众将闻言,瞳孔猛然一缩,看着李云义身后仿佛亮起了卓耀的光芒,顿时感觉一阵刺目,又默然的垂眸,不敢与其直视。 他们并非是觉得李云义是在忽悠、洗脑他们,他们只是认为,在当下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屠城乃是家常便饭的年代,把底层的黎庶当人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久远会有一个皇叔横空出世,能够做到这些,但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觉得他是一个伪君子...... 李云义想当这样的人,得有多难? 非常难。 ...... 三天后,平原县十里外。 颜良看着汗流浃背从清河国内赶回,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几名斥候,阴沉着脸说道:“所以你们虽然拼死拦住了那五百余北海郡骑兵,却损失近百余人,只杀了三人,伤七人,连一匹战马都没抢下?” “回颜将军,事情并不只是这么简单......”其中一名斥候颤声道。 可话还未说完,一柄长刀却突然掠过他的耳畔,深深的插在了他身旁的土壤之中。 “老子问你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不用给老子找那些没用的借口。”颜良怒视着这名斥候,一字一句道。 这下这几名斥候都不敢吭声了,就怕说错话让颜良一刀砍了。 好在颜良的副将王元见颜良是真动怒了,连忙劝慰道:“将军,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拦截粮道的是骑兵,他们的机动力太强,说是来无影去无踪都不为过,能够成功阻断他们,将这些北海郡骑兵赶跑,也殊为不易了。” “放你娘的屁!” 可谁知道颜良并不听劝,他眼神阴翳道:“本将军带来的又不是普通的冀州军,他们是连西凉铁骑都能正面对抗,达到四六开的精锐之师。” “本将军以放弃攻打平原县的前提,分出两千人去对付五百骑兵,非但没能咬下他们身上的一块肉,反而自己却崩碎了牙!” “本将军看也别称之为精锐之师了,趁早滚回后方,当伙头军或者运输辎重的农夫乡勇得了!” 这话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一些军司马、曲侯听见颜良这么诋毁他们,顿时有些义愤填膺,说他们一定会洗涮这种耻辱的。 “呵呵,洗刷耻辱?这五百余北海郡骑兵都跟丢了,本将军看你们上哪儿洗刷去!”颜良不为所动,反而讥讽之意更浓了几分。 这时王元也才猛然回过味来,他看了看四周从刚才士气萎靡,忽然战意蓬勃的冀州军将官、将士们,顿时明白了颜良的深意。 这是要重新激发他们的战斗意志、与战斗士气啊! “回将军,末将愿为先锋,三天之内拿下平原县!” 就在这时,一名涨红着脸,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杂号校尉突然出列,向颜良抱拳说道。 颜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这时另一名军司马也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末将额愿充当先锋,五千人两天拿不下平原县,甘愿授首!” “将军,末将愿立军令状,四千人拿下平原县.....” “将军.....末将三千人拿下平原县......” “将军!末将两千......” “将军,末......” “够了!” 颜良气极反笑,大喝道:“再说下去,是不是不废一兵一卒,马上就拿下平原县了?” “少给老子扯淡!既然你们愿意立军令状来证明自己,那立马下去给本将军准备,三天之内拿下平原县!” 颜良话音刚落,眼前的十几名军司马、曲侯们立刻抱拳领命离开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元凑了过来,拍马屁道:“将军不愧是将军。” “只是依靠我们五千兵马是不是还是有些勉强。” 卷一 青州乱第205章 久攻不下 “你也下去准备吧。” 颜良横了他一眼,冷哼道:“勉不勉强也没办法了。” “援军至少还要数天时间才到,可那北海郡太守李云义不会等我们。”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元怔了怔,一脸的不解。 “安德县已破,李云义正带着其兵马朝着平原县赶来,他想要干什么,还用本将军多说吗?”颜良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幽幽的说道。 王元心中一凛,旋即面露大骇。 他知道颜良曾将十几名军司马的战马凑给了一队斥候,让快马加鞭的朝着安德县赶去,打探消息,却没想到这才十天的功夫,安德县竟然就告破了。 平原县距离安德县足足一百多里,抛开大军浪费在路上的时间,换言之李云义攻破安德县,竟然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 诚然这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手中只有五千精兵,而李云义麾下将士是他们的两倍之多。 可这也侧重说明,李云义也不是善茬,他麾下的将领与将卒,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弱!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了。” 颜良看着不远处的平原县县城,瞥了王元一眼,说道:“梁子已经结下,我们的援军已经在路上,眼下我们唯一所需的事情,就是尽快攻下平原县,不能拖到李云义带兵过来。” “是!” 王元抱拳行礼,随即也转身下去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新一轮的平原县攻城战,再次打响。 颜良着二将不惜伤员战损的情况下,让人猛攻西城门足足两个小时,在阵亡两百,轻伤数百的惨烈之下,终于攻上了西城门上的箭楼。 可还没等颜良大呼痛快过瘾,平原县县城内的黄巾乱军却突然激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士气,竟然依靠着悍不畏死的血拼,将颜良麾下攻上箭楼的先锋将士们,又打退了回来。 颜良见状,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作为一军主将,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尤其是眼下攻坚战最艰难的时间里,他万不能露出这样破坏士气的表情。 于是他勉强露出笑容,鼓舞着将士们:“没事,我们再接再厉,有第一次攻上城门的效果,就会有第二次,平原县内的黄巾军反贼们绝对撑不下去了!” 冀州军的精锐将士们齐齐大喝响应,让后推着云梯再次攻城。 然而,让颜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竟然再也没有攻上去第二次城门了。 当第三天的太阳落山,傍晚降临后,颜良无奈之下,只能鸣金收兵,留下城墙上下,满地的尸骸退却。 “吩咐伙头军的人生火做饭,王元你来汇报战损。” 颜良怒气冲冲的踢走了脚边一块堪比石头大小的顽石,左手握着佩刀,望着久攻不下的平原县县城,沉声道。 远处仍在计算战损的王元听见了颜良的传唤,也顾不得还没有算清楚己方的损失,就立马小跑到颜良身旁,垂头说道:“回将军,这三天我们差不多损失了一千多人,几乎人人带伤,重伤的也有三百人。” 换句话说,整个五千人的精锐,至少损失了一千五百人。 因为在当下所有武夫武将的眼里,重伤就意味着死亡,有些轻伤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也会引发感染死亡的! 别的不说,因为当下工艺的不达标,不管是黄巾乱军还是他们这些冀州军正规军,手中的武器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锈迹。 冀州袁绍的麾下有不少工匠与工库,武器装备能换也能修缮,可各地的黄巾乱军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及时的擦拭或者重铸还好,如果有些偷懒的一日没有擦拭,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再想擦拭就完了。 铁锈已经清除不了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武器上的锈迹,致使颜良军中的伤亡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五。 “那敌军呢?平原县的黄巾乱军最多八千人,他们还有多少人可战?” 王元有心想说,战损比其实差不多,毕竟他们是攻城方,对面的是守城方,守城自然比攻城舒服一点,更被说还占据数量优势的情况下了。 但考虑到此时的颜良有些怒火上头,指不定因为自己说错话惹对方不快,就被对方拉下去打几十下“冤枉”军棍,想到这,王元额头上浸出汗液,吞了吞口水道:“回将军,平原县的黄巾乱军可战的最多还有五千人。” “是吗?” 颜良不疑有他,沉吟了片刻,下定决心道:“不能再拖了,明天一早本将军亲自带兵攻城,势必要在上午拿下!” 根据安德县沿路斥候的回报,李云义的大军早在三天前就从安德县出发,朝着平原县来了。 他估算着李云义的大军不是明天傍晚前抵达平原县,就是后日一早,留给他攻下平原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将军!您只擅长马战,可不擅长攻城战啊。” 王元听见颜良竟然要亲自当先锋官,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阻拦道。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让一个不会骑马的突然骑马上场杀敌,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别还没被敌人杀死,就被胯下的战马给甩出去暴毙当场了! “什么擅长马战、攻城战的!不都是上阵杀敌吗?”颜良嗤之以鼻道:“只要会杀人,能杀人就行了!” “哪管得要那么多?!” “可是将军......!”王元觉得这是歪理,不敢苟同。 谁知道颜良直接瞪了他一眼,决绝道:“本将军心意已决,休要多言!” “再废话本将军让你明天陪我一起攻城!” 这句话算是打中了王元的命脉,他果然不说话了。 王元心想你要送死可别拉上我,你让我指挥一场战斗没问题,可让我去真刀真枪的上城墙杀敌,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但愿你明天真能攻下平原县吧。 带着满腹担忧,王元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可还没等天亮,他就被帐外的惊呼给弄醒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那北海郡太守李云义已经带兵赶回平原县外,都开始扎营了!” 卷一 青州乱第206章 你怎敢同我家使君平起. “什么?” 颜良一个翻身从草塌上站起,连甲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怒气冲冲的跑到帐外,对着前来传讯的亲兵喝道:“夜晚布置的暗哨与巡逻的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要是敌军摸了上来,你们怕是还在梦里吃奶吧!” 一边说着,颜良一边连打带踢的跑到了军营外,果然看见数里外建起了一座营寨,心中更怒的同时,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好在李云义没想着和他们冀州军发生冲突,不然就这一点,昨夜若是前来趁夜袭营,他们这硕果仅存的三千五精锐,就算不被团灭,怕是也会死伤惨重...... “来人,派人过去询问北海郡太守李使君,问问他究竟意欲为何!” “劫后余生”的庆幸了几下,颜良很快就恢复了一军将主的水平,他没有暴脾气的让人将暗哨和昨夜巡逻的斥候拖出去砍了,反而是第一时间去询问李云义的真实想法。 既然没有袭击他们,就代表着还能谈! 能谈才是最好的,不然颜良就算再勇猛,也不敢确定他们这三千五百人能够打得赢对方将近两万人。 是的,就这半个月的功夫,李云义接连收复高唐、安德县之后,竟然扩军了五千俘虏兵。 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底气,能够驾驭这群原黄巾乱军出身的俘虏兵。 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难道他李云义不懂吗? 就在颜良思绪纷飞时,李云义那边派遣张庭、肖飞二人宴请颜良会晤。 颜良只是迟疑了几息,便欣然前往。 “李使君。” “颜将军。” 双方一见面,前者抱拳行礼,后者只是点了点头,邀请其落座后,不等颜良先开口询问后者的用意,李云义反倒径直说道:“颜将军半月还未攻下平原县,似乎有些不太行啊。” 颜良虽然get不到李云义这句话的深意,但不管是前世今生,任何一个男人被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不行”,都不会高兴的。 所以颜良果断反击道:“这还不是因为李使君给本将军玩阴的,居然无耻的派遣五百铁骑去截断我军的粮道,迫使我军被动分兵,无力攻城下去!” “作为军人,不行就是不行,怎能找上借口,还怪上我家明公?” 太史慈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道:“在下看来,这位将军还是赶紧卷铺盖带兵滚回冀州,别干扰我们收复平原郡,完成朝廷大业!” “好胆!你家主人都没说话,脚边的狗倒是先吠起来了?”颜良目光一横,冷然道。 一州的郡兵没有旨意贸然前往其他州本就是大忌,即便是汉室颓危的今天。 要不然多年后的曹操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刘备为什么还要找借口才能攻打益州? 百姓黎庶,地主豪强们不能当回事,可他们这些敢于逐鹿的诸侯们却不能。 这也是袁绍不肯采纳沮授,将五千精兵变为一万精兵大举进攻平原郡的原因之一。 所以对于太史慈的问责,颜良非但不能正面回应,还必须要拐弯抹角的将话题给转移过去。 可太史慈是谁?他是一个不为强权,被东莱郡太守蔡伯起打压,宁愿独自前往朝廷状告灵帝的猛人! 颜良的脾气火爆,他太史慈的脾气也不小! 以往是因为李云义能够压住他,再加上太史慈对李云义的尊崇,这才一直以儒将的身份露面。 眼见颜良居然敢直面骂自己是狗,他太史慈焉有不反击的道理? 于是二话没说,太史慈便怒喝道:“你身无朝廷半职,也敢也配同我家明公堂堂一郡太守平起平坐?信不信老子当场杀了你这狂徒!” “你!” 颜良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抓着腰间刀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栗着。 谁让太史慈的言语太过于犀利,一击就戳中了颜良心底里的痛? 正如太史慈所言那般,别看他被袁绍封为了校尉,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颜良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册封,只是袁绍以冀州刺史的名义上表得来的。 别说是一般的五品杂号将军看不上他,就连一些杂号护军也瞧不上他这个没名头的校尉。 往日里他不知道为这种事情发了多少次火,干废了多少背地里辱骂他是杂号校尉的人。 眼下太史慈竟然将这道伤疤赤裸裸的解开,他怎能不怒? “将军,忍一忍......” 眼见颜良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眼睛也越来越红。 跟随在一旁的王元连忙拉了拉颜良的甲裙一侧,低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是啊,这不是在冀州邺城。 颜良渐渐回过神来,看了看身旁不知何时起,被张庭、肖飞等人带着膀大腰圆的猛卒包围了起来,他不禁深呼吸一口,朝着坐在首位,平静如初的李云义抱拳说道:“使君大人,是卑职孟浪了。” 由“李使君”变为了“使君大人”,“本将军”也变为了“卑职”,显然颜良依旧服软。 按理说此时的李云义为了彰显上位者的气度,应该来一句“误会解开了就好”,可偏偏李云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颜良的嚣张跋扈给刺激到了,非但没有劝慰对方一句,反而是装作十分冷漠的点了点头,直接进入主题道:“本使君给了颜将军机会不中用,那颜将军就莫要怪本使君没有将丑话说在前面。” “从今日起,平原县归我北海郡兵攻城,城内的黄巾乱军由我军剿灭,你冀州军不得擅动。” 李云义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一点也没有询问颜良看法的意思。 这让颜良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纠结了良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使君大人,我军想要协助北海郡兵一同攻城!” “一起攻城?” 李云义深深的看了一眼颜良,嘴角微微上扬道:“颜将军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卑职自然清楚。” 颜良深吸一口气,垂眸不去直视李云义道:“希望使君大人不要误会,卑职的意思是,由我们攻打平原县东城门,其他三城门则交由使君大人以及您的麾下攻打。” 卷一 青州乱第207章 重现先秦的战术 “这直娘贼倒是脸皮厚,竟然敢提出这等明目张胆占我军便宜的要求?” 待颜良匆匆离去后,彭左与公羊久看着颜良远去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道。 同时他们忍不住侧目,看上依旧坐在上位的李云义,心中止不住的腹诽道:关键使君大人还同意了! 这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最终公羊久还是沉不住气,向李云义开口问道:“使君大人,您为何要答应那颜良这般无礼的要求?” “这平原县就算不与他合作,我军也能一举拿下。” “本就是我军囊中之物的平原县,又为何要与他分享呢?” “本使君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他颜良分享这平原县了?”李云义笑了笑,有些促狭的反问道。 公羊久一阵无语,您都让他参与攻城了,若是他们先攻下平原县,到时候和我们扯谁的功劳最大怎么办? 您有明摆着一副不想和冀州军起冲突的态度...... “看来你这出身公羊家的苗裔,依旧没有掌握集兵家大成者的精髓啊。”李云义微微摇头,颇有些“失望”道。 “使君大人,这兵家大成者的精髓是......?”公羊久有些迷糊,下意识的问道。 李云义这下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十分爽朗的回道:“当然是......不要脸和无耻啊。” “试想一下,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攻城,并且不要任何代价的吸引平原县守军的火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说是本使君了,你会拒绝吗?” “诶,使君大人(明公)您的意思是?” 这下别说是公羊久了,就连一直在一旁静静观望的彭左和太史慈也坐不住了,纷纷不约而同的站起,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看向李云义。 听李云义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将颜良当枪使? 可李云义有如何保证,颜良不会在他们之前攻入平原县内? 要知道他们兵马的数量虽然占据优势,可平摊至其余三面城门后,兵力差不多就和颜良所部一样了,再加上当下他们没有有效的大型攻城器械,说白了还是要靠人命去堆。 万一他们耗费颇多,却让颜良抢先攻入了平原县,那他们的损失就亏到姥姥家了。 “放心吧,本使君自有妙计。”李云义神秘一笑,转身看向仍在狼吞虎咽的蔡东,嘴角一抽,没好气道:“让你准备好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没有?” 蔡东见李云义看来,立马用内袖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连连点头道:“使君大人放心,早就安排下去了,昨夜兄弟们就已经挖了很深了!” “那就好,让兄弟们轮换着,这几天再接再厉,争取三天之内挖通。”李云义可不会吝惜口头表扬,将蔡东极其手下好一阵夸。 夸的蔡东乐歪了嘴。 见这二位还在打着哑谜,太史慈、彭左、公羊久几人面面相觑,听见“挖”这个字后,虽然有了些许猜测,但还是不敢肯定,徒留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使君大人该不会是想要趁着夜色挖塌城墙吧?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可平原县城墙上的黄巾乱军守军们,难不成是傻子,眼睁睁看着我们挖墙脚? 不得不说,太史慈、公羊久等人确实有向帅将之才培养的潜力,他们虽然猜中了始末,却没有猜中李云义真正的用意。 李云义确实是在令一部分将士们日夜兼程的挖着东西,但不是城墙,而是能够贯通城内城外,宽大半丈,可供给三到五人并肩通过的地道! 千万别认为,历史上最早的地道战是发生在后世的抗日时期。 其实早在先秦诸子百家发展昌盛,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墨家墨子就曾在书中明确记载了开凿地道并进行进行攻防作战的事迹。 可惜随着秦帝国的一统,项羽于阿房宫外的付之一炬,无数的典籍惨遭销毁,有关地道战、投石车的具体实施方法,也消散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再加上两汉时期大多数都是对付外敌,一直到了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内战频繁之后,地道战又再次出现在了历史的舞台上。 远的不说,在接下来的曹操同张绣的安众之战、袁绍与公孙瓒的易京之战、袁绍与曹操的官渡之战、邓艾与姜维的祁峪之战、诸葛亮与郝昭的陈仓之战等均是典型的地道战。 曹老板不禁好人妻,还更好挖地道。 这可能也是后世之人觉得曹老板是历史上第一个建立,有组织盗墓军队的诸侯的主要原因之一了吧。 毕竟挖地道挖着挖着就挖到了古墓,然后发一笔死人财,似乎也说得过去。 为了更好的配合隐蔽的挖地道的工作,李云义自然没有傻乎乎的让颜良所部独自承担攻城的任务,若是就让他一军攻城,其他三面城门都没有一丝动静,怕是个人都会反应过来有鬼。 于是李云义在三面城门外都安排了三千人攻城,不过攻城力度就要小许多了,大部分都是拿着盾牌冲到了平原县县城内守军的射程之内,吸引了一波箭矢火力之后,再像模像样的撤退,如此反复。 一直过了数天还没有攻下平原县,颜良虽然心中止不住的嘀咕,为什么李云义所部的进度还没有赶上自己? 难不成自己还是高估了对方的实力? 不过话说回来,清河国的援军为什么还没赶到,就是爬,也应该爬过来了吧? 眼瞅着自己这边的精锐由三千五再次锐减至了三千左右,他的心里可谓是止不住的滴血。 带来五千精锐,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还损失了两千人,日后若是回到冀州见了自家明公袁绍,对方就算不降职拿下自己,以后再想单独领军在外,怕是痴心妄想了...... 一想到这,颜良就十分冒火,一边不停的继续猛攻平原县,一边又派出多支斥候小队,从粮道一直奔去清河国,去质问清河国阴安县的守将淳于琼,是不是没把自己和明公袁绍放在眼里。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磨磨蹭蹭! 而殊不知,此时的阴安县守将淳于琼也十分懊恼,并非是他不想立马派兵驰援平原郡,实在是他,有些分身乏术了。 卷一 青州乱第208章 计成 初平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大汉的北部三州大地之一的青州平原郡,终于下起了绵绵细雪。 平原县内的黄巾乱军、冀州军的颜良所部,以及李云义的麾下兵马将士们,不约而同的穿上了棉甲、棉靴。 同时,还象征性的休战了三天。 不是颜良和李云义不想攻城,实在是天气太过于寒冷,再加上初雪化冻结冰,现在爬上城墙就是自寻死路。 与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如暂时休战,重新凝结士气。 况且不攻城了,李云义所部却不代表着不继续挖地道。 眼见着颜良所部围着篝火取暖,李云义却没有闲着,他在张庭与肖飞的护拥下,自己却披着一件虎皮大氅,亲自前往视察了地道的挖掘情况。 第二天凌晨,地道终于挖通! 天还未亮,李云义便下令三营的新军将士,并一千俘兵与一千郡兵通过地道杀进了城内。 巨大的喊杀声不仅杀了城内黄巾乱军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惊动了半睡半醒中的颜良,听见帐外亲兵的紧急呼喊,他连忙在亲兵的帮助下披甲执刀,一边喝问道:“怎么回事?李云义那边怎么就突然破城了?” “回将军,好像是城门塌了!”亲兵也不是很清楚情况,直言听见了巨响,应该是城门突然塌陷了。 城门怎么会突然塌了? 颜良一时间满肚子疑惑,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于是他立马下令全军随同李云义所部猛攻平原县,万不能让对方一家独占! 是夜,残月高悬,北风瑟瑟。 城里城外再次再开了血腥攻坚。 李云义见颜良所部也加入了混战,没有上前阻止,反而是下令一曲鼓手擂鼓助威,对平原县县城内的黄巾乱军们,发动了总攻。 城头上,同颜良一样半睡半醒的黄巾乱军们突然发现了汉军由内向外的杀来,顿时一个又一个的懵逼在了当场,一直到最前方的汉军刀剑即将架在他们脖颈上时,他们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武器,进行了反抗。 当然,还敢于反抗的只有少数黄巾乱军,大部分黄巾乱军在看见城破之后,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决心,他们慌不择路的开始逃窜、逃命着,有些不慎从没有栅栏的过道上坠落下去,砸了个半死。 更有甚者被同伴挤压着,摔倒在地,活活踩死或闷声。 一时间平原县城墙之上,乱成了一锅粥,黄巾乱军们再也凝聚不成一根绳索,进行有效的抵抗了。 太史慈与彭左二将一马当先,眼见蔡东这位后起之秀近期立下诸多功劳,不愿意被后辈超越的二人开始了比赛,各领着一千兵马如入羊群,手持着环首大刀,手起刀落般砍向了身前的黄巾乱军们。 跟在他们身旁的亲兵同样浴血杀敌,身上与脸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整个人如同浸泡在了血池里一样,杀意盎然。 颜良所部也恰好借着城内黄巾乱军乱成一锅粥的局面,从东面也杀进了城内,结果黄巾乱军的蟊贼们没看见几个,倒是看见了不少老弱病残般的妇孺老幼正在向这边溃逃而来。 颜良也不管这是百姓还是黄巾乱军的亲眷,带着将士们上前就是一阵乱砍,仿佛要将这半个月来被拦在平原县外的怒火,都宣泄出来。 一时间,整个东城门处都是妇孺老幼的惨叫声,惨不忍睹。 正在城外静候佳音的李云义,听见了东城门的动静,他唤来肖飞带队人马过去查看情况,一炷香不到得到了对方如实汇报的李云义顿时沉默了。 紧接着他说出了一句让肖飞、公羊久等人惊骇的话语。 “带人去堵住东城门,待战斗结束,没有本使君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 “使君大人,您这是......” 肖飞同公羊久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震惊之色。 “照我所说的做就行了。” 李云义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后,听见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便骑着马,带着一营将士准备入城。 与此同时。 城内突然传来了惊呼,紧接着所有将士都欢呼了起来,所传达到李云义耳边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贼将已由彭将军授首!” “贼将已死,降者不杀!” 这一连串的欢呼,给还在负隅顽抗的黄巾乱军们带来了沉痛的,心理上的,致命打击。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瞬间破防了,他们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见那群汉军仿佛面带狰狞,如同野兽一般扑杀过来,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想法,直接就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抱头跪地祈降了。 待战斗结束,李云义下令打扫战场,顺便传令郡兵与俘兵的各级将官,让他们同新军一样约束部下将士们,不允许对无辜的百姓进行任何无意义的侵害。 可李云义麾下的将士们听话了,某些浑水摸鱼冲进来的冀州籍的汉军就没那么善良了。 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即便他们被冠以冀州籍精锐的名号,但所行所事,和土匪无异。 只见颜良所部的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朝着百姓的家中杀去,不管里面的百姓是否无辜可怜,年龄是否老幼通通都是一刀劈去,只有看到年轻的妇人时,他们才会稍稍收起手中的武器,脱下身上的衣服,狰狞着走去。 此时的他们完全就成为了被下半身只配的野兽,不管妇人的美丑高低如何,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 古往今来士兵攻入城池之后的惨状,莫过于此。 作为一将之主,颜良就“矜持”了不少,他一般都会占据城内的豪宅,等着手下将敌军将领的美妾送上门来。 不过这一次就不行了,因为一同攻入平原县的并不单单只是他颜良所部,胳膊肘拧不过大腿,颜良也没有自大的跑去李云义面前,让对方将平原县让给他。 那样不太现实。 所以他难得乖巧的蜗居在东城门这一块,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而他所谓的时机,自然就是清河国内淳于琼所部的援军了。 只是颜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直在克制的彼此“胜利者”的双方,却被李云义抢先下手了...... 卷一 青州乱第209章 杀 李云义带着张庭肖飞等人行走在平原县的大街小巷,一路从西城门穿插至东城门,亲眼看见了颜良所部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行为之后,他微微垂眸,缓缓吐出一口杂气。 公羊久、蔡东等将官纷纷侧目看向他,等待着他发话,然后做出该有的行动。 那些北海郡郡兵和乡勇、俘兵们或许不知道李云义的为人,但被其一手“带大”,倾注了不少心血,通过教导十几名“政委”,在由“政委”给他们灌输新一代军人的理念之后的新军却非常明白。 别说是李云义,就连他们也渐渐十分不理解,甚至是厌恶这样的行径了! 就在他们对待李云义发话之际,有少许颜良部的冀州军精锐发现了他们,他们看着李云义身边只有百来人护卫,顿时一阵眼热。 若是在这种时候生擒了李云义,就算他们的颜良颜将军暂时做不出奖赏,但传回邺城之后,他们的明公袁绍一定会不吝赏赐的。 想到这,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股雄心正在名为“野望”的土壤之中迅速发芽茁壮。 “兄弟们杀了他!” “立功就在此时!” 瞬息间,两名曲侯嗷了一嗓子,两三百颜良部的精锐立马就靠了过来。 蔡东、公羊久等新军将官一看,霎时间怒火朝天。 好家伙,我们还没对你们动手,你们倒想先发制人了? 李云义见状更是狂喜,没想到自己在脑海里面谋划这么多,找了这么多借口,甚至都想以“莫须有”的罪名对颜良所部动手了,却没料到自己在这些冀州军精锐的眼中多么值钱。 想到这,李云义大手一挥,嘴巴里迸出四个冰冷的字眼:“杀光他们。” 霎时间,街头巷尾突然窜出上以千计的北海郡兵,朝着这三百余颜良所部将士冲杀而去。 其中一名曲侯当即明白上当了,立马惊呼道:“快!快去传讯颜将军,北海郡太守有反意!我们中了埋伏......!” 就在这名曲侯喊话喊到一半时,只听见“咻”的一声,一名箭矢精准无误的射中了他的喉咙,涓涓鲜血咕噜噜的便往外直冒,这名曲侯瞪大着双眼,最终头一歪,倒地暴毙了! “还愣着做什么?” 公羊久放下长弓,将其扔给了身旁的亲兵将士,旋即对其喝道:“务必全歼了这些冀州兵,不放走任何一人!” 同样的场景,在东城门的北边坊市再次上演。 自从李云义下令派兵堵在东城门之外后,就没打算放任颜良所部离开。 此时的颜良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在成功带着手下混进东城门之后,他就已经占据了一间两进出的民宅充当落脚点。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因为昨夜李云义带兵攻破城门太过于突然,以至于他没有休息好,正好趁着麾下同李云义所部打扫战场的间隙,小憩一会儿。 却又不知道王元从哪儿找来了两名身姿婀娜的美姬,上来就脱掉了他脏臭的棉靴,替他按摩起来。 自从投军在袁绍麾下之后,他颜良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顿时就陷入了温柔乡,小眼眯着快活起来。 心想着若是还有几坛美酒在一旁就更好了。 眼瞅着颜良就要舒服的酣睡过去,突然民宅外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让他瞬间绷紧了身躯,坐直了身体。 “不是都已经在打扫战场了吗?” 见王元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颜良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喝骂,随后不等对方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可是和李云义的麾下产生了冲突?不是说好了让你约束好部下,在眼下这个关头,尽量不去招惹他们吗?” 王元嘴巴微颤着,结结巴巴的回到:“将......将......将军,并不......不是我军招惹了对方,而......而是对方突然对我军,发动了袭......袭击!” “什么?!” 颜良吓得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一边穿着甲胄,一边喝问道:“无缘无故的,李云义所部为什么要袭击我军?” 王元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响之后才艰难的说道:“好像是因为我军侵扰了百姓......” “就因为这?” 颜良拿着手中大刀走到了宅外,听见王元的解释后,不免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回头一望:“他李云义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要找这种一听就是很假的借口?” “难道他李云义是圣人,他手下的将士们不用吃饱喝足?” “好像确实如此。” 王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昨夜趁着夜色他观察了李云义所部将士的行径,从他面前路过了几队兵卒,却没有一队脱队,擅自闯入民宅的。 “真的假的......” 颜良一万个不信,就在他带着亲卫即将走出宅院,朝着街道外杀去支援时,几名军司马、曲侯带着十几名亲兵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逃了过来。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喊道:“将军,快躲避!” 躲避?躲什么? 颜良反应慢了半拍,下一秒一连串的破空声告诉了他答案。 只见街道的屋檐上方有无数支箭矢铺天盖地般射来,这几名军司马、曲侯还有亲兵们当场被射死,颜良右臂右胸被射中了三箭后,一旁的王元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将其从宅院门外拉了回来,并呼喊着附近亲兵立马关门。 听着门外的惨叫声,以及箭矢射在墙壁上、木桩上的“哒哒”声,颜良身旁的亲兵们这才如梦初醒的行动起来,在数息的工夫里,将宅院只有两人手臂宽的大门,紧急关闭了。 暂时的劫后余生并没有让他们齐齐松一口气,因为他们接下来的处境,才是真正的艰难。 两进出的宅院里面只有百来名颜良的亲兵存活,从门外的箭矢多寡来看,就算攻入东城门的冀州军精锐没有全军覆没,剩余的恐怕也成为了过街老鼠,被北海郡太守李云义剿灭在这平原县只是时间问题了。 王元等人没工夫去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眼下最在意的是如何活着离开这处民宅之中! 如果有可能,王元觉得只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他下半辈子绝对不会再踏入平原县乃至于平原郡、青州半步! 卷一 青州乱第210章 不愿投降的颜良 “血!” “血啊!” “快给老子止血!” 身中数箭的颜良看着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涓涓鲜血,从未有过的头晕恶感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左边的胸膛之上,似乎有烈火正在灼烧自己。 此时的他别说是提刀战斗了,怕是再不进行有效的治疗,甚至活活流血身亡也说不定。 没来由的,颜良心中也产生了一阵悔意,自己当初若是不自告奋勇,将前来平原郡的任务交给了文丑,是不是就没有这一遭了? 可谁他妈也没有预料到,这北海郡太守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顾忌他背后明公,号称四世三公袁家嫡子袁绍的存在啊! 这李云义难道是一个愣头青不成? 就在颜良躺在大门处烦躁异常,一旁的王元扯下衣袖给其连忙简单包扎止血,百来名亲兵惴惴不安之际。 门外的箭雨声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颜将军可还无碍否?!” 是他,是前几日与老子争锋相对,名为太史慈的李云义麾下将官! 这狗日的莫非是来看老子笑话的? 随着伤口的包扎,左臂左胸传来的疼痛感袭遍全身后,颜良额头上浸出汗液,费尽老大力气,朝着宅院外嘶吼道:“老子还没死,想要取老子项上人头,不妨杀进来将对将,兵对兵的单挑!” 宅门外的太史慈闻言一愣,旋即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马背上闭目养神的李云义,嘴角抽搐道:“明公,这小子被逼进墙角了居然还死鸭子嘴硬。” “我们干脆一刀砍了他得了,免得他日后膈应我们......” “是膈应你吧。” 李云义睁开了眼睛,轻笑道。 太史慈嘿嘿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云义见状摇了摇头,没好气道:“杀了他还不简单,可杀了他,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清河国大闹一番了。” 虽然刚才已经从公羊久的口中,得知了李云义的真实想法,但听见对方亲口诉说后,太史慈仍旧觉得有些震撼,咽了咽口水道:“明公,我们真的要去一趟清河国,‘劫掠’一番?”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李云义眉头一挑,冷哼道:“以后多同公羊久学学,说话也是一门技术。” “我们这收复青州,完成朝廷大业的官兵前往清河国,怎能是劫掠呢?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追赶者平原郡内同冀州军有染的黄巾乱军,是替冀州刺史袁绍惩奸除恶去的。” “我们是正义之师,懂不懂?!” “懂!懂了。”太史慈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心中对李云义佩服的何止五体投地。 要论谁更懂“深明大义”,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明公啊! “先劝降,实在不行,尽量多俘获颜良的亲兵副将。” 李云义又闭上了眼睛,对太史慈说道。 后者连忙照做,将李云义的愿意,添油加醋的再复制了一遍。 “里面的颜良以及他的副将亲兵们听着,我家明公求贤若渴,你们若是能够及时的迷途知返,拨乱反正的投效在我家明公麾下,我家明公将不吝赏赐,官复原位也未尝不可。”太史慈气沉丹田,架势十足道: “可若是执迷不悟,那等待你们的将是死路一条!” “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宅破人亡!” ...... “怎么办啊,将军!” 宅院内的王元一听,顿时汗流不止,鬓角的汗液甚至“滴滴滴”的落在了颜良的伤口上,刺激的对方生疼。 “嘶,狗日的王元,离老子远点。”颜良用尚未受伤的左臂将王元退后半步,随即费力的独子坐在院内石墙下,费力的喘着粗气。 “突围这种事还是别想了。”颜良有气无力道:“被困在这小小的宅院之中,纵使插上翅膀,恐也难飞出去。” “将军......” 王元见对方心存死志,顿时有些口干起来。 对方不怕死,可他怕是。 “怎么,你想向李云义投诚不成?”颜良察觉到身边副将呼吸的一边,顿时强撑着伤体,眼神凌厉的瞪向对方:“可别忘了,明公对你的栽培!更别忘了,你的亲眷还在邺城呢!” “你怎敢对明公忘恩负义?!” 王元垂着头,嘟囔道:“可我们死了,我们留在邺城的亲眷们,也未必能继续活下去啊......” 颜良张了张嘴,同时望向了王元身后,看似严阵以待警惕着门外李云义大军的冲锋,实则各个灰头土脸的亲兵们,见他们脸上都或多或少挂着同王元一样想要“苟活”的表情后,心中更是一阵绞痛。 投降的武夫,还能配称为军人吗? “罢了,看在往日情分之上,老子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颜良眼神挣扎了一会,最终认命道:“王元你杀了本将军,拿着本将军的头颅前去乞活吧!” “将军!” 王元闻言身躯一震,一脸动容道:“卑职......卑职怎......怎能这样去做!” “是不敢吧。”颜良讥笑一声,却也没有再多羞辱对方几句,而是不咸不淡的解释道:“你也别认为这是本将军对你一人的好,你必须要答应我,这些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都能和你一起活下去。” “并且......” 说到这,颜良顿了顿,眼神有些迷离道:“并且你还要答应本将军,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照拂我在邺城的亲眷。” 也就是听到这,王元这才醒悟过来。 颜良才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的亲眷不被袁绍含怒牵连,这才拐了弯要王元去当这个“罪人”,替他顶罪。 甚至王元都已经设想到,日后传闻背叛袁绍的将是他王元,舍生取义、宁死不降的却是他颜良了! 可老子做错了什么?老子只是想活命啊! 从头到尾一直在平原县纠缠不清的,不就是你颜良吗? 死到临头竟然还想让自己给你背锅?休想! 王元越想越气,对于颜良的提议,他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将军休要再说这些,还是和卑职一起投降新主吧!” “你......” “使君大人,我们愿降!” 不等颜良拒绝,王元当即朝着宅院外大喊道。 “啊!混蛋!” 颜良被王元之举给气的怒火攻心,当即吐出一口淤血,头一歪,晕厥了过去! 卷一 青州乱第211章 迁徙老巢 宅院的大门缓缓打开。 数百支弓箭齐齐对准箭头,太史慈与彭左二人微微前倾,目视着门内动静。 感受到门外那死一般的压迫感,跪伏在地将头埋低,一路爬行至台阶处的王元,高声颤音道:“降了,使君大人,我们降了。” 在其身后,近百名亲兵扔掷掉手中的武器,垂头躬身而出,其中四人抬着昏迷颜良的身影,十分瞩目。 “颜将军怎么回事?流血过多死了吗?” 李云义饶有兴致的提了一句,只不过这声“颜将军”在王元耳中,更像是上位者对手下败将的戏谑。 但他王元敢反抗吗? 就连腹诽都不敢。 反而是连忙解释道:“降将王元不敢欺瞒使君大人,皆是因为颜将军觉得投降愧对于明......袁使君的栽培,这才心中郁结难消,晕倒了过去。” “呵,没想到你还会一点医术?”李云义嗤笑了一声,惹得周围麾下将官们一阵哄笑,他又慢悠悠的说到:“依本使君来看,怕不是什么愧对于袁本初,而是因为自家的亲眷妻儿还在邺城为质子吧?” 历朝历代,将领领兵在外,都会将妻儿老小为质留在老巢以表决心,同时也是让自己的上司上峰放心,自己不会背叛对方,不然对方完全可以将他的妻儿老小尽数屠戮,用来泄愤。 当初汉武帝就是这样对李陵的,只不过前者听信了谗言,将一个忠臣活活的逼反了。 可若是碰上自私自利,一心想要苟活的,譬如汉高祖刘邦,那这个规矩就有些坐蜡了。 李云义对于这种潜规则的看法,说不上好坏,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个潜规则的既得利益者。 诚然太史慈等将官对自己忠心耿耿,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能够带着他们获得巨大的利益,能够往上面爬,还有一小部分原因,自然就是留在黔陬县老巢的亲眷们了。 所以当李云义直接揭露了颜良不愿投降的真正原因之后,王元顿时后背冷汗直流,连忙说李云义英明。 “行了,少拍马屁吧。”李云义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接下来的几天你先带着颜良养好伤,随后本使君会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若是能够完成的好,本使君不吝赏赐,甚至让你单独领一军也未尝不可。” “罪将不求奢望奖赏,只求能够出色的完成使君大人的任务就行!”王元立马就进入了角色,点头哈腰道。 倒不是他在谦虚,实在是他真不想去当单独领一军的将领。 看看颜良就知道了,将袁绍交代给他的任务全搞砸了不说,还将袁绍花费大量金钱物资培养出来的五千精锐全给葬送了,不管他投没投降,若是还敢回去,等待他的一定是被袁绍处以极刑的下场。 若不是看在颜良往日里对他照顾有加,他才不会拼死拼活的变相救下颜良的性命! 至于留守在邺城的妻儿亲眷们,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王元也很是不舍,但相比之自己的小命,他也只能来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了...... 看着张庭带人将王元等人押了下去,公羊久、太史慈等人便围了上来,向李云义抱拳问道:“使君大人(明公),此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信不信任真的重要吗?”李云义笑着反问道:“不过就是一背锅者也。” “背锅?” 众人一脸懵逼,似乎难以理解李云义口中,这个词汇的含义。 后者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吩咐道:“将冀州兵的俘虏数量尽快统计出来,平原县要在三天之内恢复正常。” “去吧。” 众人闻言,虽满肚子疑惑,却也还是乖乖听命的抱拳离去了。 ...... 五天后,平原县外。 一直绵延数里的车队,正在有条不紊的通过着沿路设置的关卡,徐徐进入平原县内。 其中一辆马车内,两名年纪相仿,皆在四十岁上下的文人正在平静,却又随着不平静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对弈着。 靠近车帘的一名文人手执黑棋犹豫了良久,许是觉得下不过对方了,便将手中棋子放下,朝对手作揖苦笑道:“枣公的棋艺还真是厉害,仲德不是您的对手。” “哎,郡丞莫要谦虚,老夫算是看出来了,您一直在谦让我呢。”后者连连摆手,见对方没有了继续对弈的心思,便笑着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被称为枣公的文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北海郡大后方,替李云义把控屯田之策的枣祗。 而与其对弈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从未与李云义见过一面,却被对方授以一郡二把手之位的程昱程仲德。 伴随着李云义成功收复了乐安郡与平原郡,距离光复整个青州,也只剩下了济南国的数县之地。 李云义深知在将老巢放在北海郡就有些太远了,地盘的边境上一旦有些摩擦,消息传回北海郡,再由他做出决定,就有些来不及了。 于是他在攻下平原县的当天,立马就敲定了将平原县作为老巢的决策。 并且在战场还在打扫,战损还在统计的下午,立刻就亲自带着乡勇与郡兵们,开始了轰轰烈烈扩建平原县的工程之中。 当然,一城的扩建工作并非一早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更别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年末,天降大雪太过于寒冷,严重的影响了工程的进度。 所以李云义在装模作样的起了两天带头工作后,便当了甩手掌柜,开始谋划着下一个大动作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不能贸然离开平原县,因为他后方的几大助力还没有赶来...... “枣公,程公,云义终于等到二位了。” 载着枣祗与程昱二人的马车刚刚入城,二人还未来得及下车,便听见车厢外传来了一阵激动的声响。 二人闻言一愣,随后相视一眼,皆回过神来,连忙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枣祗与程昱便看见一名身穿锦帽貂裘的翩翩少年,正一脸微笑的作揖相迎。 “明公,万不可如此啊!” 枣祗与程昱当即作揖回礼,脸上也挂满了激动。 虽以他们的阅历,当知道李云义这是收买人心的“礼让下贤”之举。 但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谁不想遇见一个看重自己的明主?! 卷一 青州乱第212章 臣属相见 “程公,久仰大名了。” 将枣祗与程昱迎进平原县县衙二堂,李云义朝程昱笑道。 后者面露惶恐,十分汗颜回道:“明公千万别折煞在下,在明公这样年少有为的使君面前,担不起‘程公’二字,再者在下还在您麾下效力,您还是唤我仲德为好。” “唔,那我就收起客套,直奔主题了。” 李云义笑意一敛,正色道:“我愿表仲德为济南相,枣公为乐安郡太守,主掌二郡政事,推行屯田之策以安百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什么? 此言一出,枣祗与程昱瞬间站起,后者更是为难道:“仲德时至今日寸功未立,位居北海郡郡丞便已有僭越不才之嫌,又怎敢窃据济南国国相之位?” 枣祗也连忙说道:“明公,乐安郡与平原郡您才刚刚从黄巾乱军的手中收复回来,正是百废待兴兴建屯田的重要时机,让在下去担任乐安郡太守,空会兼顾不暇,误了您的大事。” “哎,两位切勿妄自菲薄。”李云义开口劝道:“二位在云义看来,皆有名士名臣之资,缺得并不是精力,而是舞台大小。” “就拿仲德来说,昔日你只不过是东阿县一小小主簿,得到我的征辟之后,来到了北海郡充当了郡丞,不一样将北海郡管理的有声有色,秋收时还征收了五万石的粮食吗?” 程昱心说这不都是自己拾人牙慧,按照你规定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萧规曹随下去,得到的结果吗? 您为了夸赞我,想让自己兼任济南国国相之位,都做到了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 一时间,程昱只能微笑着颔首,算是默认了下来。 枣祗一见程昱都答应了,自己若是不答应,就有些不识抬举了,也只能无奈应下。 作为一心只想屯田的后政大家,枣祗是真不想当父母官。 但奈何拗不过李云义的大腿,谁让对方半年不到的时间,就从北海郡的太守,摇身一变,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就能成为青州之主了呢。 “对了仲德,我想以你的名义写一封信寄向辽东,不知道合不合适。” 将正事安排下去后,李云义又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看向了程昱。 后者微微一愣,很快就推测出,对方是想要寄信给自己的恩人王烈,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答应道:“全凭明公之意。” “那太好不过了。”李云义十分高兴,高兴之余他又沉吟了片刻,将自己接下来的大动作告诉了自己麾下仅有的两名谋士,想要听取一下这两位的意见。 枣祗听后,只是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反感李云义接下来的行径,可程昱听后却眼前一亮,抚掌夸赞道:“明公,好计谋啊。” “此计不禁可以让想要占我方便宜的袁本初大出血一番,还让他事后没办法找正当借口向明公发难。” “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之计!” 得到程昱的肯定后,李云义就更加放心了,将后方交给了这两位原始空中,对曹老板十分忠诚,且非常有能力的后政谋士大佬后,李云义终于放心老巢的安稳。 在第二天便召集六千新军以及三千郡兵,驱赶着一千多原冀州军精锐,现在确实己方降兵颜良所部,朝着清河国奔去。 因为颜良伤势的缘故,这一支千人的降兵由王元统率,一边充当向导,一边充当内应的走在了队伍的前二里处,惴惴不安的朝着清河国的灵县赶去。 就在昨天夜晚。 当王元从前来探视他的太史慈口中得知,今日一早他们将扮作与平原县黄巾乱军合作,却被李云义所带的北海郡郡兵给赶回了冀州清河国的溃兵后,他当即领悟过来李云义当日所说,自己还有重要事情要办的含义。 这哪是要放他们安全回去,简直就是让他们被彻头彻尾的打上“叛军”的头衔。 黄巾军是反贼,那和黄巾军合作的岂不就是背叛朝廷的叛军了! 李云义根本就不在意他王元以及颜良,还有这被俘虏的千余冀州军精锐的死活。 对方的真正目的,居然是有正当的借口,反攻至清河国! 太离谱了,王元敢说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内。 即便是他昔日的明公袁绍袁本初,想要进入青州,分一杯羹。 也不过派出五千精锐入平原郡进行试探。 李云义这倒好,不仅变着法子“吃”了他们五千冀州军精锐,胃口甚至没有被灌满,还想着进入清河国大捞一笔! 他就不怕此举惹得兖州东郡的曹孟德忌惮,引得幽州的公孙瓒同袁绍一起对付他吗? 董卓面对十八路诸侯的讨伐,都得郁闷的西迁长安,你一个小小的北海郡太守,竟然敢这般肆意妄为? 李云义若是知道王元的满肚腹诽,一定会哄然大笑起来。 先不说他现在已经变相的掌控了整个青州之地,是无名有实的青州之主。 再者以后世袁绍、曹操、公孙瓒的脾性,他们互相之间没有将对方打趴下之前,是绝对不会再进行第二次结盟了! 更别说李云义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想过侵占清河国, 他所行所事,不过是想趁着袁绍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对方一个哑巴亏,占够便宜后撤而已! 一郡国之地他需要吗? 刚刚获得大量土地与底盘的李云义,想要消化乐安郡与平原郡都少说要大半年甚至数年的功夫,贸然再去蚕食他州之地,招惹一个本就心胸狭隘的蠢货,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他李云义自始至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清河国的百姓! ...... 信乡县外点将台。 有些疲惫不堪的淳于琼在左右四名亲兵的护卫下,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台上。 半个月内,清河国内爆发了三起疑似黄巾军的起义,十数个县村遭遇了袭击,人员损伤钱粮损失不计其数。 作为清河国内唯一可以调动的兵马,淳于琼带着万余冀州军将士,分数批在昨日终于将这些反贼尽数清理干净了。 还没等他好好的休息几天,又从手下斥候口中了解到,前往平原郡剿灭黄巾乱军的颜良所部,早在数日之前就进行了多次求援。 卷一 青州乱第213章 背地里使手段的淳于琼 淳于琼对于颜良所部究竟是不是去剿灭黄巾乱军这件事,并不是很关心。 淳于琼唯一在意的是,对方凭什么居高临下的对自己这位边境守将发号施令! 他颜良是不是没弄清楚状况。 直到前来传讯的斥候,从怀中掏出了他们家明公给予颜良便宜行事的鈞旨后,终于明白为什么颜良底气这么足了。 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一想到自己在清河国驻扎了三年,吃尽了东南风,几次请命回调邺城,明公袁绍就是不同意让自己挪窝。 在一看颜良这厮,不仅可以带兵前往平原郡肆意妄为,豪取战利品,一出了事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请求他们这些重兵看守边境的军队,前去支援他。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 想到这,淳于琼看着点将台下,即将率师驰援平原郡颜良部的将士们,下令道:“出征!” 淳于琼自然不可能将信乡县的兵马全都派出去,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他只带了十数天的干粮,与五千兵马前往平原郡。 冀州清河国虽然比邻青州平原郡,但信乡县与平原县的直线距离就有上百里,更别说这其中他们还要跨过两座石桥,以及一河两溪三山的不平坦道路,才能进入平原县的附近。 这也是为什么骑着战马的斥候,也需要数天的时间才堪堪抵达信乡县求援。 淳于琼从斥候口中了解到,此时的颜良部兵马正在猛攻平原县,因为分兵护送粮道的缘故,所以攻城的人手不足,这才想到了求援他淳于琼。 对于这种有好处没想到自己,一碰见了难处就想要自己帮忙的行径,淳于琼是十分恼怒的,可架不住颜良背后有袁绍背书,他可以不鸟颜良,但没有办法违逆袁绍的意思。 得罪了前者不过是多了一个仇家罢了,可得罪了后者,那是会出人命的。 所以淳于琼再不情愿,也得带兵去帮助颜良,让颜良立下战功。 不过话说回来,淳于琼也不是没有办法恶心颜良的,就好比兵马前行的速度,就不在颜良的掌控之中,按照以往只需要五六天就能从信乡县带兵赶到平原郡的时间,淳于琼带兵走了六天,也才走了一半的路。 若不是想到此时的颜良恐怕已经要骂娘,再拖延下去会误了明公袁绍的大事,淳于琼觉得自己还能再走个十来天...... “报!前方五里左右有军队行走的痕迹!” 就在淳于琼下令提速,全力赶往平原县后没多久,数名斥候从前方飞速撤回,向其禀告了四周的动静。 “看清楚了没有?是黄巾乱军还是?” 淳于琼下意识的认为是颜良所部攻破了平原县,致使平原县内的黄巾乱军突围了出来,朝着他这边溃败而来。 可谁知道一名斥候摇了摇头,面带纠结的说道:“将军,好像是我们冀州军的兄弟,而且人数只有千余人上下了。” “嗯?只有千人了?” 淳于琼一惊,心说难不成因为自己故意拖延,弄得颜良所部被黄巾乱军打败,从而溃散到了这里? 这平原县内的黄巾乱军兵马究竟有多少,竟然能够将冀州军的五千精锐给打败? “再去探查清楚,如若无误,立马回来禀报。” 淳于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再次将斥候放出,让他们仔细观察一番。 若是真是他们冀州军的五千精锐败了,那他就得立马包插过去,保住这千余溃兵。 虽争不到功劳了,但至少也不能担上责任。 此时此刻,淳于琼甚至连日后见到袁绍,向其解释的理由都想好了。 【不是我部支援太慢,实在是颜良太过愚蠢,五千精锐竟然打不赢一窝农民军!】 没过多久,斥候再次折返回来。 “将军,确实是我们冀州军的兄弟,卑职甚至看见了颜将军的副将王将军。”斥候肃然道:“而且他们身后似乎还有追兵追赶,他们总是神情紧张的时不时向后张望着。” “呼。” 淳于琼见自己的猜测居然猜中八九,顿时心中一惊,立马就下达了军令:“全军都有,立刻向东北方向靠拢,支援友军!” “喏。” ...... “明公,斥候来报,发现了从清河国方向赶来的冀州军踪迹。” 另一边,在得到斥候的汇禀后,公羊久连忙小跑至一处山坡上,对正在登高望远的李云义,小声说道。 后者蓦然回首,与前者对视道:“可是信乡县守军?人数几何?同王元所部接触没有?” “从位置上来看,末将有九成把握是信乡县的守军,人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目前正在向王元所部靠拢,尚未接触,许是对王元所部的身份存疑,不敢贸然接近。”公羊久如数家珍的回道。 “我记得王元说过,信乡县守军名叫淳于琼吧?” 李云义见公羊久点头称对,便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淳于琼这人不简单,曾在中平五年,也就是汉灵帝还在时,就被任命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右校尉。 乍一看只是区区校尉之职,可再想到同期的校尉还有蹇硕、袁绍、鲍鸿、曹操、赵融、冯芳、夏牟等人后,李云义就十分明白,若不是此人跟错了主人,没有在恰逢之时转投到曹操手下,也不会草草的在官渡之战死于非命了。 毫不夸张的将,如果淳于琼能够活下去,待曹魏建立时,以自身的水准跻身五子良将都不为过。 “告诉王元,若是有机会,可以试着招降此人。”李云义说道。 淳于琼在前世中有两种形象,其中三国志中描述,此人勇猛异常,带着骑兵绕道乌巢之后,差点就干掉了曹老板,若不是时机不对,也不会力战而亡了。 而在三国演义中的形象就有些不堪入目了,此人被曹操俘虏之后不肯投降,被其割去耳鼻扔回给了袁绍,可袁绍又觉得此人折损了他百万大军的正面形象,竟然将其怒而斩之了。 尽管淳于琼身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和袁绍曹操两位诸侯相比一个地一个天上,但不可否认的是,淳于琼的忠心难能可嘉,李云义若是能够想办法将其降服,就不用担心他会背叛自己! 卷一 青州乱第214章 背锅者颜良 山林中,佯装溃逃的王元见身边的将士们都一脸疲惫后,便找到了一处小溪,下令全军休息。 所有人都沉默着缓缓坐下,迷茫的望着前方,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他们至今都没有从平原县的战败现实中,认清出来。 而更加不明白的是,李云义为何又将他们放出,允许他们西归冀州。 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真相也是如此。 知道李云义整个计划的不在少数,可王元所率的溃兵当中,知情的只有寥寥数几,不是几个心腹部将,就是曾经救过他命的极其信任的亲兵亲卫。 “将军,多少也吃一点吧。” 一名亲兵端来了一碗刚刚煮好的热粥,上面飘着零星的肉沫,算是为数不多军伍之中的“佳肴”了。 没看见附近几名将士闻到了香味,口水直流的往这边偷瞄吗? 然而往常饭量惊人的王元,此时却没有了胃口,他意兴阑珊的瞥了一眼热粥,随即挥手摆退道:“给弟兄们喝吧,本将军没有胃口。” 他能有胃口吗? 从平原县出来,走到这里都两天了。 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图啥。 原以为舍弃了家人亲眷向李云义投降,纵使不会官复原职,但至少短时间内衣食无忧是肯定的。 谁知道李云义不按套路出牌,在好吃好喝的养了他几天后,转手就让他重操旧业,带着千余名冀州军的俘兵“拨乱反正”不说,竟然不是向邺城出发,而是朝着清河国赶去。 难道他李云义不知道,清河国上下,共有冀州军一万五千重兵驻守,单单是信乡县,就有一万守军吗? 好死不死的,李云义还让他带兵前去诈降,并协助前者消灭清河国内的所有冀州军...... “本将军的命咋就这么苦?”王元唉声叹气道。 他很想询问李云义,他能不能放弃对方交给他的这个艰巨任务,另择他人来承担? 他觉得颜良就很不错嘛! 可惜李云义压根就不是在同他讨价还价,王元若是拒绝,李云义就让他提前下去见阎王。 这下王元知道退无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敢了。 他在心里只求事成之后,李云义千万不要卸磨杀驴,不然他就真的是日了狗了。 “将军,您若是真不想去诈降,我们不妨干掉那李云义安插在附近的十名探子,直接带着将士们投奔淳将军去。”一名曲侯见王元一直愁眉苦脸着,干脆心一横,凑上前去,试着提议道。 “你想死本将军不拦着你,但你千万别搭上本将军。”王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李云义安插这十名探子在本将军周围,就真的能够挟持本将军吗?” “本将军就算再不堪,可自身的武力也不算太差,加上你们一起对付着十名探子还是没问题的。” “可解决了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能逃脱李云义及其麾下的追杀?” “淳将军不是......”这名心腹曲侯刚想说话,就被王元立马打断了:“你是想说淳于琼能带兵过来给我们解围吧?先不说颜将军求援这么久了,对方还未赶到,就拿清河国的一万五千兵马来说,本将军觉得,他们就算是加在一起,怕也不是李云义麾下精锐的对手。” “这......”这名曲侯突然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因为在经历过平原县一役之后,他忽然觉得王元说的没毛病。 单单是李云义的新军拿出来就不逊色于他们那五千精锐,再加上在北海郡赶走了司马惧所部黄巾乱军的老兵郡兵们,淳于琼麾下的那些普通之师,未必能是李云义的对手。 他们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照李云义所布置的那样去做,兴许还能在完成任务之后,苟活下来...... 就在这时,有亲兵小跑过来,急声且兴奋道:“将军,淳将军的援军来了!” 王元一听,“腾”的一声从原地站起,连忙喝问道:“带来了多少人?” “五千人!” “五千人......?” 王元脸色一垮,很快就恢复正常,拉着那名同样脸色不佳的曲侯,附耳说道:“按原计划执行,别给本将军掉链子!” “是,将军。” 这名曲侯也明白他们没有选择了,只能一条黑路走到底了。 ...... “嗯?王元,颜良呢?” 淳于琼带着五千兵马刚刚接应了王元这一千冀州军精锐溃兵,连表面的寒暄客套都没有,直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明公交给你们五千精锐,怎么就只剩下一千多人,还溃逃回来了?” 王元先是眼角一寒,旋即低头,将自己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大意基本上不差,只有一些小细节他进行了修改。 譬如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和李云义所部进行过合作,恰恰相反,王元说他们还在李云义所部猛攻平原县时,和平原县里面的黄巾乱军里应外合,袭击了李云义,给予了对方重创。 可惜对方命硬,来了个绝地翻盘,不仅将平原县内的所有黄巾乱军都杀光了,还顺势击溃了他们五千精锐,只余下一千人之后,还在后面追赶...... “什么?!颜良居然同黄巾乱军合作了?他怎么这么愚蠢?” 淳于琼大吃一惊,心想这是明公的安排,还是颜良鬼迷心窍失了智? 堂堂四世三公袁家的将卒竟然同臭名昭著的黄巾反贼合作了,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天下人将如何看他明公袁绍? “淳将军,您小点声。”王元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对方嗓音如此之大,反应这般激烈了。 没看见周围的将士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吗? 若是日后不小心传回了邺城,惹得众所周知了,那岂不是......太好不过了! 反正背锅的是颜良,和他王元一个副将有什么关系? 想来传到了袁本初的耳中,对方择重报复的肯定是颜良的亲眷,他王元的亲眷虽然会受到波及,但至少是能够保证生命安全的。 日后自己未必不能想办法救回她们...... “你身后有多少追兵?” 淳于琼不知道王元内心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的他只想着该如何补救颜良犯下的蠢事。 其中最简单的,就是迎战李云义的追兵,争取反扑回去,将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卷一 青州乱第215章 识破 王元似乎没想到淳于琼这么配合,自己都还没有发力,这人怎么就全信了,并且还向着自己预期的方向跑去?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多费口舌。 想到这,王元看向淳于琼,回道:“淳将军,紧随其后的追兵只有两千左右,但是......” 淳于琼听见王元的前半句,顿时脸色一喜,他们这边加上溃兵共有六千多人,埋伏这两千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当他又听见王元的那句“但是”后,便知道还有幺蛾子。 果不其然,只见王元接着说道:“但是其中有五百左右的骑兵正在山林外徘徊,可能会出现在我们的前方,也有可能出现在四面八方。” “这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麾下居然还有骑兵?”淳于琼十分讶然道。 王元点点头,说当初就是因为李云义派遣骑兵拦截了他们的粮道,这才迫使他们只能分兵,从而没有攻陷平原县的足够兵马,只能被迫和对方合作了。 淳于琼听完后,更加惊讶了。 要知道培养一名骑兵包括战马在内,所耗费的钱粮都足以培养同样质量的五名精锐了。 常年遭受黄巾乱军祸乱的北海郡,哪来的这么多钱粮供给出五百名骑兵的? 王元要知道淳于琼心中所想,怕是会忍不住再来一句,李云义麾下还不止五百骑兵,拢共有一千人呢。 “骑兵么......” 淳于琼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涌现了贪婪之色。 若是能想办法歼灭了这五百名骑兵,将战马缴获而归。 到时候就算事后明公怪罪自己支援颜良太慢,自己也能依靠收缴战马的功劳,从而功过相抵了。 王元偷偷的观察着淳于琼的表情,见对方果然在听见“骑兵”二字就产生了意动之情后,当即眼珠子一转,装作十分着急道:“淳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撤回信乡县吧!” “撤?撤什么撤?本将军什么时候说要撤了?” 淳于琼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十分自信道:“他李云义居然胆敢对我冀州军动手,就应该做好了接受我军反击报复的准备!” “淳将军!”王元佯装有些着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淳于琼挥手阻拦道:“本将军心意已决,王元你不要再阻拦了!” 说罢,便指挥着行军司马与麾下曲侯们,开始借助有利地形进行埋伏准备。 王元站在原地,看着淳于琼那热火朝天的兴奋劲,微微垂眸的同时,嘴角上扬了一丝弧度。 “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最聪明啊......” 王元想了想,决定再加把火,吩咐着几名麾下几名部将,带着溃逃而来的千余精锐,上前协助淳于琼所部。 有句话说的好,最好的欺骗,便是自欺欺人。 当一部分人都不知道真相时,坐着相反的事,谁又能看出真假呢? 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但在王元心中,淳于琼绝对不在此列。 六千余人分成数批多个方位蹲点埋伏,一直从日上三竿蹲到了日落西山,感觉到山林间有冷风不停的吹灌,淳于琼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他猛地扭头看向王元,质问道:“追兵呢?本将军派出去数支斥候,怎么都没有看见人影!?” 王元心说废话,他不派人去通知李云义,你就算是蹲到地老天荒,对方都不会进来。 当然,这种实话王元是铁定不会当着淳于琼的面说的,既然不能说实话,那就只能编瞎话了。 只见王元装作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低头沉思了良久,这才艰难的回答淳于琼的问题:“许是李云义的骑兵已经绕道在了我们后方,见我们这些溃兵至始至终都没有从山林中出来,定是以为我们正在埋伏对方,所以对方也在派遣着斥候,在山林间摸索,不敢带着兵马尽数涌进这里。” “他李云义有这般谨慎?”淳于琼怔了怔,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却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 而王元则是这样回答他的,只见王元苦笑一声,十分憋屈道:“如若不然,他又怎会以一郡郡兵,先后击溃了我方五千精锐,以及平原县八千多黄巾乱军呢?” “那这么说他还真是一个人物......”淳于琼沉默了片刻,下定决心道:“这样的人绝对不允许他继续发展下去,不然他一定是明公大敌,我们继续蹲点,他若是三天五天的还不进来,我们干脆直奔回去,灭掉他的五百骑兵!” 这一刻的淳于琼不再是单纯的贪婪那五百名骑兵的功劳了,他在清河国驻兵提防兖州东郡的曹孟德和一小撮黄巾乱军已经很艰难了,他可不想右边又出一个实力强劲的“邻居”。 王元自然巴不得淳于琼多蹲点几天,因为这代表着他不用付出太多的代价,就能找寻机会帮助李云义干掉淳于琼所部。 很快,夜晚降临,许是云层遮挡了银月,再加上山林间的树木,整个淳于琼所部的埋伏圈内,基本上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淳于琼笃定李云义白天都不敢进来,夜晚就更加不敢进来,但他还是没敢下令生火取暖的同时,提供一些光亮。 战场上不容有一丝大意。 这是淳于琼成为西校尉之一后,始终牢记的告诫。 在淳于琼安排了多支曲部兵马,轮流巡查,以及多处明哨暗哨之后,他便放心的令人铺了一片草堆,盖着被褥就这样入睡了。 淳于琼别的毛病倒是没有,只有一点却是从小落下的习惯。 那就是天黑之后再过一个时辰,他就必须得入睡,期间睡多久倒是没有定数,毕竟在战场上一旦有异变或者夜袭,作为一将之主的他就必须得立刻醒来。 只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淳于琼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阵心事重重,在草堆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也是如此。 这让他有些烦躁不堪,呼吸声十分平静,引得周围的几名亲兵频频侧目。 同样觉得烦躁的还有王元。 因为淳于琼如果不睡着的话,他根本就无法脱身。 卷一 青州乱第216章 围剿 “王元还没有派人过来报信吗?” 同一时间,山林的另一边。 李云义将一根枯枝扔进面前的篝火,嘴里叼着一块野猪肉,扭头看向一旁的肖飞问道。 同寂静无声,不敢有一丝火光亮光的淳于琼所部相比,李云义这边就要惬意许多。 深知古代战场比的不光是后勤粮草与军队实力,还有军情信息等综合实力的李云义在组建新军的同时,还筹练了一支三百人组成的精英斥候。 以培养一名骑兵的财力,等同的去培养一名精英斥候,在李云义眼中,这些精英斥候就算在某些方面比不上后世的特种兵,但在当下却和特种兵无误了。 他们单兵、伍(五人)制、什(十人)制的野外作战能力绝对是当时第一,就好比在他不远处的大坑里,正有二十来名淳于琼派出来的斥候,被堵塞着嘴巴,横七竖八的躺在里面眼神惊恐的“呜呜呜”狂叫。 如果淳于琼能够看见这一幕,一定会瞬间明白,他为什么睡不着觉了。 只因他傍晚派出去的斥候,并不是没有探查到消息传讯回来,而是因为他们回不来了...... “至今还没有传讯回来,许是因为淳于琼还没有睡着,麾下的将士们还没有放松警惕吧。”肖飞想了想,这般回道。 “使君大人,今天天时利于我方,月亮光亮被乌云遮挡,只要我们摸进对方一里内,趁夜袭杀过去,以淳于琼所部将卒的水准,定然会被惊吓的炸营。”篝火的另一边,太史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自家明公此时的兵力足足一万之多,早已将淳于琼所部包围的水泄不通了,加上王元在其中非作为内应,里应外合之下,淳于琼的麾下将士们就算是颜良所部的精锐,也不可能在这般绝境之下维持现状。 而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一旦出现溃逃或者炸营,那败事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不久后袁绍与曹操的官渡之战,就是很好的诠释。 百万大军对比曹操的十几万兵马,双方的差距达到了惊人的十比一,可就算如此,原本顺风顺水,打的曹操找不到被的袁绍大军一旦出现溃势之后,再加上许攸的反水,竟然直接让曹操绝地翻盘了。 由此可见,打仗打的还有气势、与士气。 即便敌众我寡,只要能够与其面对不弱下风,就未必会输。 可李云义纵观史书,这样的场景出了后世的岳家军与戚家军外,怕是只能在人民子弟兵的身上看见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云义在筹建新军的时候,还特意安排了十几名“政委”全方面给他们“洗脑”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着急,给本使君记住了,为将者最忌焦躁了。”李云义点醒太史慈。 后者连忙点头称是,面对李云义,太史慈不敢生起一丝骄纵,只得虚心求教。 “明公,万一王元临时反水怎么办?”公羊久突然说道。 “你觉得他敢吗?”李云义反问道:“他是一个聪明人。” “说不定现在遇到了什么难处。” “再等等吧。” 不得不说,李云义猜对了。 王元确实遇到了迄今为止,他自认为最大的困难。 当他和红着眼,睡不着觉从草堆上坐起的淳于琼对视了一眼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被对方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看透了,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正在被别人看光一样。 这让他有些心悸的同时,咽了咽口水,装作毫不在意的随口问道:“淳将军,可是睡不着觉?” “王元。” 淳于琼死死的盯着对方,突然问道:“本将军刚才小憩时,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颜将军身死了,你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势?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战场之上,哪有主将死了,副将还能安然无恙的逃离战场的? 这又不是后世打卫国战争的苏联政委——没有枪炮拿着板凳铲子也要冲上去手撕德国鬼子的特殊“兵种”。 一将之主若是没有必要,是不可能如戏文里面一样,跑到两军阵前和别人单打独斗的。 也就是说淳于琼怀疑,王元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而是对方出卖了颜良,苟活了下来。 背主求荣、出卖友军的行径,可就触及到淳于琼的底线了。 王元显然没有想到,淳于琼通过自己没有受伤这一点,就推断出自己不对劲了,突如其来的质问,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回答。 “你果然不对劲!” 淳于琼见对方沉默不语,顿时警惕性提升至最大,直接就后跳数步,左手握住刀柄,怒视着对方。 周围的亲兵发现了将主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拔出了腰间长刀,聚拢了过来。 王元这才有些如梦初醒,他不敢怠慢,果断一咬牙对着自己的部将说道:“传令下去动手!” “王元!你想做什么?” 淳于琼一听对方说要动手,原本以为王元被自己揭穿之后,会恼羞成怒的反驳或者作出顽强抵抗的姿态来,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含糊! 淳于琼顿时意识到对方居然是早有预谋的。 霎时间,四周瞬间传来了喊杀声,无数原地休憩的信乡县将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身边的早已被王元暗中下令的溃兵们,骤然拔刀一砍。 将近六百人当场死亡,还有三百人因为自身反应力不错,堪堪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却仍有不少人受伤,失去了战斗能力,相当于让淳于琼所部五千人,瞬间少了一千人。 目睹着这一切的淳于琼瞬间红了眼,他怒视对面的王元,大喝道:“王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对得起明公对你的栽培吗?” “我只是想活命,所以请淳将军您上路吧!” 王元给了周围悄无声息靠上来的亲兵们一个眼神,旋即让心腹部将带人冲了上去,争取活抓了淳于琼。 “淳将军,李使君十分看重你,你若是投降,定然衣食无忧的!” “做梦!” 淳于琼拔出佩刀,直接就带着自身亲兵,冲杀了上来。 山林间的混战,越来越响..... 卷一 青州乱第217章 强迁百姓入青州 “明公,他们打起来了!” 太史慈得到精英斥候回禀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到李云义身旁,抱拳说道。 “怎么这么突然?” 李云义虽然非常意外,但手中动作却不慢,直接就下令左右两翼将士直接包插过去,配合后方的骑兵,务必将淳于琼所部,尽数歼灭在这里。 “这个,卑职也不太清楚。” 太史慈同李云义朝着远处的战马走去,一边皱眉回道。 刚才的激动稍去,让太史慈也渐渐回过味来,按照原定的计划,应该是他们趁着淳于琼所部放松警惕时,由他们先发动起攻势突袭,王元再里应外合,完成这场歼灭战才对。 可王元说打就打,倒是让他们的反应慢了半拍,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会让他们的歼灭战打的更加费劲也说不定。 “末将认为,肯定是王元露出了破绽,让淳于琼察觉到了不对劲,也说不定。”一旁的公羊久说道。 “现在说这些也无意义,你们二人抓紧时间围剿过去,尽量不要放跑任何一人。” 歼灭淳于琼所部只是一个开始,李云义不希望有溃兵逃回信乡县,给那里的袁绍驻军通风报信。 在信息传播十分苦难的古代,打闪电战实在是太容易,太爽了! 然而,李云义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当太史慈、蔡东等人带着新军将淳于琼所部团团包围,历时半个时辰,杀了个血流成河后,这些信乡兵终于被吓破了胆,余下者尽皆丢下了武器,跪下投降了。 此战歼灭敌军两千余人,俘获了近两千人。 可惜的是,没能劝降或者活捉淳于琼,反倒是让这人带着八九百人拼死突围了出去,朝着信乡县跑了。 “一万人拦不住一千人吗?” 李云义听完身旁肖飞的报告,顿时沉默了。 “不过问题不大,也没必要自责。” 眼见太史慈、彭左、蔡东等人都羞愧的垂下头了,李云义连忙摆手道:“令人两个骑兵营先去追击,本使君料定他们也逃不了太远,再者就算淳于琼带着八百人逃了也影响不了大局。” 众将一阵默然,知道这是李云义在劝慰他们。 可他们仍觉得是耻辱,迫切的想要洗刷掉。 李云义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情,便笑着指挥道:“好了,留下一部分人打扫好战场,检查伤员,妥善安置,其余人随本使君一起,朝着信乡县前进。” 众将当即抱拳领命。 ...... 一天后,骑兵追上淳于琼所领溃兵,在袭杀了五百余人后,淳于琼带着三百残部再次遁入山林,不知所终。 又过两天后,李云义带着全军急行军抵达信乡县三里外,正好看见一支由六百余人运输的粮车,正在向信乡县靠近,料定淳于琼所部可能还没回到信乡县,李云义当机立断,直接令侧翼骑兵袭杀上去,围剿了这六百余冀州兵,俘获粮草三千石。 城外的喊杀声惊动了信乡县的守军,他们迅速的关闭了城门,构筑了防御工事,让李云义有些懊恼错失了良机。 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实属不应该啊。 没有办法,既然突袭失败,那就只能强攻了,好在留守信乡县的冀州军兵力不多,不到半天的时间,李云义在损失了两百名俘兵,一百五十余郡兵之后,成功攻上信乡县城墙,歼灭守军千余人,俘获三千人。 而城内百姓供给三万余人。 李云义没有在信乡县逗留,留下五百郡兵强令这三万余百姓迁徙平原郡后,立刻又朝着贝丘、甘陵二县杀去。 在这个时代,即便再穷再苦,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 在战争时期,李云义没工夫同这些百姓将大道理,他先是令人杀了几个刺头杀鸡儆猴后,再告诉他们青州有免费的土地中,除了可以保证每日的口粮外,每年还能结余一点,最为关键的是,作为青州无冕之主的李云义,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于是在一个棒子一个甜枣的恩威并施下,百姓们将信将疑的拖家带口,朝着平原郡迁徙而去。 当甘陵的县令陈群得知此事后,已是三天后的响午。 作为东汉太丘长陈寔之孙、大鸿胪陈纪之子。 尚未被刘备征辟为豫州别驾的陈群,名声不显,资历也浅,出了家世显赫之外,没有人对他有太高的评价。 这也是他一直苦恼自己窝在这小小的甘陵县,觉得前路迷茫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际遇来的如此之快,快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北海郡的代署太守,竟然发兵攻打了他们冀州清河国信乡县。 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信乡县足足有重兵一万之多,怎么也可以坚持三个月吧? 到时候冀州刺史袁绍再派兵过来驰援,你一个小小的北海郡太守,还不得瞬间碾为齑粉? 很快,陈群就明白,自己错了。 当有信乡县溃兵逃过来,说是信乡县城破了,陈群还表示不信。 直到他站在城头,看见那黑压压的青州兵压境时,他忽然觉得北海郡太守真的疯了! 将近两万多的兵马,他这是要造反了吗? 还是说他们不是北海郡的郡兵,而是披着黄巾乱军皮的贼兵? 可当陈群发现,城下的兵马尽皆身披轻甲,武器精良后,顿时明白,黄巾乱军的反贼,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甲胄的!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有些士兵身上,穿的还是他们冀州兵的甲胄。 一想到前不久袁绍似乎派遣了五千精兵前往平原郡,陈群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难不成他们都覆灭了,还被北海郡太守俘获成为了俘兵?” 不行,这个消息得立马传回邺城去。 陈群不敢怠慢,立刻传来心腹,他将事情的始末与自己的猜测尽皆写进书信里,随即令其从北城门纵马逃离,逃回邺城向袁绍传信。 做完这一切的陈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息后,城外响鼓齐鸣,攻城开始了...... 卷一 青州乱第218章 陈群的不理解 在当下这个时代,军队既不是给军人自己卖命,也不是给君王诸侯卖命。 而是给钱粮卖命。 都说上位者的权柄是来自下位者,没有钱粮,就没有任何人会给你卖命,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大饼画的一个比一个大。 家族中的长者每每拿这种道理告诫陈群时,陈群都十分深以为然。 直到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直接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要命的敌军如同蚁附般通过云梯攀登至城墙,在城墙上督战的陈群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士兵身上的甲胄,是他们冀州府库生产的。 如果不排除北海郡已经穷的揭不开锅的选项的话,那毫无疑问,这些前几天才被俘虏、或投降北海郡的冀州军,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替北海郡冲锋陷阵的勇敢俘兵了。 那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究竟许诺了这些原冀州籍的士兵什么条件,竟然让他们甘心舍弃自身在冀州的亲眷,去心甘情愿的替对方卖命。 面对如此凶猛的敌军,没有任何意外,一天不到的时间,甘陵县就......破了。 ...... 初平二年,十二月初一,冀州魏郡邺城。 冀州刺史府内歌舞升腾。 今天是袁绍长子袁谭及冠之礼,参加筵席的基本上都是冀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是各郡地主豪强的家主族老,就是世家大族的文人名士,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冀州最上层的顶流,即便是朝廷上派遣的郡县太守县令,很大程度上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即便是作为冀州刺史的袁绍也不例外。 不,或许更准确的来说,两者双方都是相辅相成的,不同于一般官僚刺史,作为文人集团推出来的代表,袁家天然的站在了世家大族这些既得利益者的这边。 拥簇袁家,就等同于拥簇自己,可以让他们更好的剥削冀州的百姓佃户。 当然,袁绍还有另一个身份,作为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这也是他们争相巴结袁绍袁谭父子俩的原因之一。 宴会上,主客皆宜、觥筹交错好不欢乐。 待一群乐艺舞姬表演完退下,厨子侍女们徐徐呈递上佳肴时,一名长随脸色紧张的从旁边过道到了袁绍身旁,弯腰附耳小声嘀咕了一番。 袁绍瞳孔微缩,随后面色如常的唤了长子袁谭一声:“显思,为父有些疲倦了,你替为父继续招待宾客,为父就先回房小憩一番了。” “父亲大人慢走,孩儿知道了。” 袁谭连忙行礼,目送着袁绍离去。 众宾客们对此似乎也见怪不怪,依旧其乐融融的享受筵席。 唯有袁绍麾下几名重要的谋士,诸如田丰、审配、许攸、郭图、逢纪、沮授等人察觉到了袁绍的不对劲。 他们纷纷对视一眼,尽皆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和周围相熟的熟客打了声招呼,便同时朝着刺史府中堂走去。 六人走到一半,正好看见有袁绍身边的长随向这边走来,看见六人后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连忙说道:“几位大人快随小人进去,老爷在里面正等着几位大人呢。” “可是出什么事了?” 性子比较急的郭图一边走一边问道。 “小人也不太清楚。”长随垂着头,摇了摇头道:“只是听说,是东进平原县的颜将军出了事。” “这怎么可能!?” 六人同时惊呼,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颜良带去的又不是五千头猪,那可是能够安置在邺城,实打实的五千精锐。 派去剿灭一些农民兵还能出事,那颜良趁早找块树吊死自己得了! 可在反观袁绍离席前的神情,还是说,路上确实发生了意外? 六人觉得还是进去问一问袁绍最是稳妥。 于是他们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来到了刺史府的中堂。 众谋士一进来,便看见主案后的袁绍正左手持着一封信笺,右手扶额青筋暴起,一副怒不可竭的模样。 袁绍见他们进来之后,立马站起将信笺仍在案桌上,怒气冲冲道:“公则、元图、元皓你们来的正好,快来瞧瞧这封信,这颜良枉费了老夫的一片栽培,竟然这般‘报答’老夫!” 袁绍将报答二字咬的很重,足以让六人意识到,他们的明公是真的十分生气,气愤到颜良站在他的面前,他说不定会生吞活剥了他。 于是郭图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围绕在一起,看着逢纪举起那封信笺,细细读来: “初平十月二十八日,颜良携五千精锐联合平原县黄巾乱军攻击北海郡太守李云义,不敌,反被击溃,致使信乡县守将淳于琼带兵前去支援,惨遭埋伏,信乡县破,百姓尽皆被掳......” “初平十一月五日日,北海郡太守李云义带兵围攻甘陵县,甘陵县拼死抵抗,却无力回天,一天城破,百姓尽皆被掳......” “初平十一月八日,东武城破,百姓尽皆被掳......” “初平十一月十二日......” “初平十一月十八日......” “......” 看完这份军报的六名谋士将信笺缓缓放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清河国被那北海郡太守李云义给搅了个天翻地覆,有近两万驻兵的清河国,一万五千重兵驻守的信乡县被直接打散,清河国内的百姓更是被掳走了十之六七。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北海郡太守李云义真是孔融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吗? 怎么更像是异族人,打仗就打仗,攻下了城池又不占领,还尽喜欢掳走清河国境内的百姓与金银钱粮...... 他李云义,怎么敢的? “颜将军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联通黄巾乱军?” 审配久久不能和回神,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随后还不等其余五人回答,他便苦笑着自解道:“是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沮授更是眼神闪烁起来,觉得派遣颜良带着五千精锐前往平原郡,就是一步臭棋。 平白无故损失了这么多兵力不说,堂堂清河国还被搅了个天翻地覆,损失比黄巾军的反贼们攻打了还要惨重。 毕竟那些黄巾乱军的反贼们攻下了城池最多也就是杀害官吏、地主豪强,顺带着欺压百姓。 远不会将百姓们尽数屠戮,或者带走。 “诸君,老夫忍不下这口气。” 卷一 青州乱第219章 袁绍的怒火 “老夫忍不下这口气!” 袁绍右手紧紧握着下巴长须,咬牙切齿道。 别说是性格本就也有些睚眦必报的袁绍了,就是换做任何一个诸侯,面对李云义这般咄咄逼人之势,也会愤怒的不可理喻的! 从小到大,除了董卓在洛阳屠戮袁家之人外,袁绍还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要知道面对拥有数万西凉铁骑,势力通天的董卓,袁绍都不甘受辱,起兵纠集了十八路诸侯,亲手将董卓逼的退出了洛阳,逼的对方只能狼狈不堪的逃亡长安! 虽然在即将让董卓濒临死境之前,袁绍放弃了联盟,但不可否认的是,袁绍的影响力在东汉末年曹老板没有崛起之前,依旧离谱。 只有他能欺负人,怎么可能容忍他被别人欺负,并且占了足够多的便宜? 若不是清河国就在魏郡隔壁,袁绍甚至觉得,李云义会一直打到他老巢来! 这种事情,对于袁绍这辈子来说,是仅次于袁家被董卓屠戮后的最大耻辱。 不管是出于冀州大义,还是他袁绍的个人荣辱,都必须要反击。 狠狠的反击! 可相对于袁绍的气恼上头,沮授、郭图等人却显得镇定多了。 虽然他们心中也极为震撼李云义这般大胆的行径,巴不得立刻出兵消灭这个“嚣张大胆”的邻居“小儿”,可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其他现实因素…… “明公,眼下已是年关将近,正所谓寒冬腊月伤人寒,此时出兵消灭掌控了平原郡、乐安郡、北海郡,甚至东莱郡,距离平定整个青州黄巾乱军,收复全境已然不远的李云义,我们并不占据先机啊。” 作为兵略大家,沮授从天时这一点出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冬季出兵,尤其是在北方,乃是兵家大忌。 先不说能不能打赢这场仗,单单要提供给将士们的粮草淄重,御寒的被褥棉甲,就足以将去年一岁的冀州税收,尽数耗空。 这还是不能保障能够打赢这场反击战的前提。 毕竟李云义已经带兵撤回了平原郡,他们若想要反攻,就必须不远千里的主动上门。 这其中遇到极端天气的变数有多少,途中会冻死多少将士,根本就无法预估。 “明公若是想要举冀州之力对付李云义,也未尝不可。” 就在袁绍心生不悦,觉得沮授是在耍自己,一会要入侵平原郡剿灭黄巾乱军的是你,现在他亏到姥姥家,损失了近两万兵马,清河国还被洗劫半空后,你居然来了句不能打。 这不是在耍他吗? 还好审配突然来了一句“能打”,让袁绍郁结的心里又好受了不少,于是连忙问道:“正南,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可谁知道袁绍还没高兴数息,却见审配又摇了摇头,紧巴着一张老脸说道:“明公,在下还没说完呢。” “这场仗能打的前提,是明公能够调集全部兵力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李云义,不然一旦让西边的董卓,北边幽州的刘虞反应过来,那我们冀州常山郡与中山国皆危矣。” “明公的大业也将受损,根基也将动摇!” 审配这先扬后抑差点给袁绍整忧郁了,伸出右手指着审配,气的浑身发抖,却半天说不出狠话来。 因为对方不仅说的很对,关键是他袁绍还没办法反驳。 他袁绍性格优柔寡断不假,但不代表是一个蠢货。 要不然,袁绍也不会在前世历史中,茁壮成占据了青、冀、幽、并四州的汉末霸主了。 有人说他依靠的是四世三公是名望,可在反观昏招频出的真正嫡子袁术,就不难发现,袁绍其实挺有能力的。 所以审配的一席话,彻底点醒了他。 清河国已经十室六空,当务之急不应该是立刻报复李云义,而是想办法,将损失与所带来的影响降最低。 不能再因此失去更多了。 君子报仇,可是十年不晚的。 且先让李云义得瑟,日后定然叫他好看。 “可明公对此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叫冀州的那些世家大族,如何看待明公?不会让他们觉得明公软弱可欺吗?” 逢纪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他倒不是觉得非要出兵,只是单纯的认为,匹夫都尚且知道不能示弱,更何况袁绍是堂堂冀州之主呢?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劫掠了一番,自己还不能动手打人,这当真不会让别人觉得袁绍人尽欺吗? “臣下有一计,可以借刀杀人,不仅可以削弱明公未来的假想敌,还可以很大程度让李云义自食恶果!” 就在众谋士缄默沉思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田丰,突然咧嘴道。 包括袁绍在内的所有人侧目看去,审配更是率先问道:“元皓,计将安出?” “明公,我们不妨祸水东引,将李云义大肆劫掠清河国的消息,想方设法的传到兖州东郡,告诉那曹孟德,他右边的邻居里面,冒出了一头饿狼,看他如何去想......”田丰一脸笑意,施施然道。 郭图、逢纪等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没有第一时间吭声,反倒是和曹阿瞒从小玩到大的袁绍、许攸二人眼前一亮,后者更是抚掌笑道:“此计不错,依在下对他曹某人的了解,他攻打东郡就是为了觊觎青州、徐州,眼下这李云义先他一步几近收复了整个青州。” “面对这只突然出现的‘饿狼’,他曹阿瞒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对方身上占足便宜的。” 说到这,许攸还顿了顿,露出一副十分鄙夷的神情,“谁让这曹阿瞒是那种宁可他负天下人,也休让天下人负他的性格呢?” “他孟德真会这么做吗?”袁绍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下令道:“就这么做,正南你来写信。” 此计不管成不成,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 可若是成了,那简直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可以让他除之欲快的李云义狠狠吐血一番,也能让曹孟德不再能够安稳发展,平白树敌一名。 等到他们打的不可开交之时,自己还能借机加入其中,谋取好处,补充损失...... 此时的袁绍,甚至已经看见了光明的未来。 卷一 青州乱第220章 曹操的野望 兖州东郡,濮阳县。 濮阳县作为东郡的治所,也是曹老板眼下老营老巢所在。 自从十八路诸侯讨董失败,他独自一人令两千人追的董卓亡命长安之后,自此声名大噪。 即便官宦之后的臭名依旧伴随其身,却也得到了不少文人的认可。 其中便有后世戏称,奉孝不死,卧龙不出的郭嘉郭奉孝这位顶级谋士。 更不论曹老板麾下猛将如云,单论同宗的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的武艺在虎牢关外一战成名,除却吕布、关羽之外,几近没有对手。 也正是他们的帮助,才让从陈留起兵,辗转数年,几经沉浮,最终在东郡大败于毒、白绕、眭固,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 可没有人知道,曹老板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一个小小的东郡,根本不足以容纳他的野望。 “哎,可惜,当初若是没有冒然追赶董卓,也不至于让那三千精锐尽数折损在了荥阳......” 每每夜观月色,曹操总是觉得悔不当初。 去年十八路讨董联军击败董卓,并迫使对方焚烧帝都洛阳迁都长安时,十八路诸侯因为畏惧于董卓的西凉铁骑在一旁掠阵,没人敢轻举妄动的追赶。 只有他曹操一腔热血难凉,认为董卓“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是自寻死路,自绝于百姓的选择,更应该痛打落水狗了,于是带着三千精兵穷追不舍,誓要彻底覆灭董卓势力。 等到他一直追到荥阳汴水时,遇到了董卓大将徐荣的埋伏,加之兵力悬殊之下,曹操大败于此地,三千精兵尽数覆灭不说,就连自己也差点没逃掉,如果不是曹洪及时带兵过来支援,恐怕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三分天下的曹魏了。 每每想到这里,曹老板都是悔不当初,自己若是再谨慎一点就好了,虽然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名声,可耗费他无数精血的三千精锐回不来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自省是一个很好的品性,曹老板作为历史上独有的枭雄,有这样的品性并不足为奇。 可惜的是他是喜欢自省,却常常不会知错而改。 原始空中失去了长子曹昂、虎将典韦的宛城之战、赤壁之战败走华容道...... 如果曹老板当时不自大,怕是曹魏早已匡扶汉室了。 “主公又在这里无病呻吟了。” “不过嘉有一个好消息,不知道主公愿不愿意倾听?” 就在这时,先是一股刺鼻的酒味由远及近,席卷了曹老板的鼻腔,紧接着一道戏谑之声出现在耳旁。 若是旁人敢这般对曹老板说话,喜好梦中杀人的曹孟德怕是会立刻抽出腰间佩剑,斩了此人的狗头。 就算他不动手,矗立在一旁不远静静护身,有“古之恶来”之称的典韦,也会让对方好看。 可偏偏这声音让曹老板再熟悉不过,只见他一脸无奈,颇有些怜惜的说道:“奉孝,你又喝这么多酒,明明身子骨虚,郎中让你好好养病你又不听!”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那连后世伟人,都时常推崇有佳的汉末顶级兵略谋士之一的郭嘉郭奉孝。 只见郭嘉一手提着一坛两个拳头大的酒坛,脚步虚浮的朝着边走来,还不忘边走边大饮一口。 见曹老板又说起了那些老生常谈,他一脸不爽的说道:“主公,嘉此生就好这一口,您都让我戒了那五石散,酒也要我戒了不成?” “哼,我可是为了你好。”曹老板有些恨铁不成钢,正想令人将郭嘉扶下去休息,突然想起了刚才郭嘉所说的话,顿时怔了怔,回身问道:“奉孝,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 “难不成是董卓死了?” “主公……” 郭嘉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扶额说道:“嘉知道你十分希望董卓暴毙身亡,可除非眼下董卓横生疟疾,或者有人刺杀,不然依嘉只见,他怕是还有几年好活。” “哦,是吗?” 曹老板露出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他负手来到水榭边,望着院内溪流倒映着的明月,左思右想了一番,拍掌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阿洪、阿惇他们剿匪归来。” “我们有机会继续蚕食山阳郡了?” 郭嘉一听更无语了,小声解释道:“主公,那刘使君让我们占了东郡,已经尤为不爽了,再去眼热山阳,怕是会被其针对,得不偿失啊。” 郭嘉口中的刘使君不是别人,正是当下兖州刺史刘岱。 刘岱此人乃是刘氏宗亲,因袁绍组建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从而有些亲近袁绍。 刘岱在杀掉原东郡太守桥瑁之后,原本是想要任命王竑为东郡太守的,结果袁绍横叉一脚,推荐了曹操。 想让曹操成为他在兖州的下线,为以后进入兖州埋下伏笔。 而刘岱又不想因为这件事和袁绍起冲突,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可两位一州刺史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当做棋子的曹操,居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野心之辈,想要由棋兵成为棋手,占据东郡之后,直接由忽悠瘸了陈留郡张邈,成为了两郡之主,彻底脱离了袁绍与刘岱的掌控。 所以见曹操还没有在兖州背部站稳跟脚,又想着去蚕食山阳郡了,郭嘉连忙阻止,生怕曹操不懂逼数上了头,惹了众怒。 “唉,所以到底是什么好事,快别卖关子了奉孝。”曹操觉得猜谜猜的头疾又要犯了,顿时语气加重了几分。 一旁的典韦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这也就是郭嘉,换作任何一人,他都怀疑自家主公马上就要让他将其拖下去杖毙了。 而郭嘉见曹操确实有些不耐烦了,随即也不再玩闹,收起来笑脸,正色道:“主公,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在平原郡消灭了袁本初五千多精兵。” “还以其部将颜良勾结黄巾军之名,反攻到了清河国,干掉了袁绍驻扎在此的一万五千余兵马,还将清河国内的六成百姓全都迁徙回来平原郡。” “那袁本初可谓是损失惨重!” 卷一 青州乱第221章 郭嘉的看法 说到激动处,郭嘉不禁手舞足蹈道:“他袁本初屯兵一万五千余在清河国,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却不想因为他的贪婪,让整个清河国都损失惨重。” “嘉看他还敢不敢这般轻视我们这寒门子弟!” 谁成想,面对郭嘉的这则“好消息”,曹老板非但没有同他一起大笑起来,反而是捏紧了胡须,眉关紧锁。 “那北海郡代署李云义,可是孔融培养的接班人?”曹操突然问道。 郭嘉闻言一愣,想了想,带着些许不确定道:“应该是吧,嘉记得他的代署太守职位,还是孔融上表请奏的朝廷。” “不曾举孝廉过,原先似乎是北海郡朱虚县李家堡的家主。”郭嘉回道 “奉孝,这样的人物突然在距离我们东郡不远的青州发迹,你又怎会觉得这是件好事呢?”曹老板一脸无奈道。 “卧榻之侧,岂能容忍他人酣睡?” “他连袁本初都敢招惹,尤其能不会前来招惹我东郡。”曹老板越说脸色越凝重,语气也越发凌厉:“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不安分之人,最好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最好。” 汉末的环境就好比一个小团体,他们不耻于董卓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对方是西凉来的戎贼想要硬挤进来。 原先还有董卓的举主袁隗拼命的将其撮合进这个小团体,可随着董卓的膨胀,杀掉了袁隗和袁家满门之后,他们又怎会不动怒,不驱逐他呢?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李云义,曹老板觉得相比之对付旧友袁本初,优先对付李云义才对。 见曹操说出了他的担忧,郭嘉顿时笑出了声,连忙摆手道:“主公,你看的还是太片面了。” “此话何解?” 曹操斜睨郭嘉一样,有些“恼怒”道:“少给我卖关子,再这样我就……我就禁了你的酒!” “可别主公!”郭嘉一听自己上“命根子”要没了,立马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旁人卧榻之侧突然出现野心勃勃之辈,自然得百般提防,可对于主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他李云义未必还能帮助我曹某不成?”曹操闭目沉思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莫不是他的身份?” 因为官宦之后的身份,他曹操不为官场士族所容,再看李云义,身为一隅地主豪强“泥腿子”的身份,比之自己还过犹,如果他们两个能够强强联手,从而结盟…… “身份当然是一部分原因。”郭嘉笑道:“但他和主公还是有一段差距的,毕竟主公您再怎么说,也是举孝廉出身的正当朝廷命官,他李云义却只是被孔融举荐,并未举孝举廉。” 说到这,郭嘉还是很纳闷的。 他并不知道孔融已经被李云义架空,圈养了一地,只当孔融有些顾头不顾腚,所行所举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已经举荐了李云义代署北海郡太守,又为什么不顺带着帮对方举孝举廉呢? “他李云义和主公很像,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郭嘉没打算细究孔融的想法,而是继续对曹操说道:“从他在北海郡击退了司马惧所部,再到进攻乐安郡、平原郡的黄巾乱军,无疑不是从自身既得利益方面出发。” 听见郭嘉这么说自己,曹老板还是很不舒服的,可他知道没办法反驳面前这位号称鬼才的心腹谋士,于是只能摸了摸鼻梁,尴尬的继续听下去。 却见郭嘉又道:“这次对方带兵进攻清河国看似胆大,实则心细无比,他非但没有给袁绍反驳反攻他的机会,更是将清河国内的百姓迁徙十之六七,精准的打到了袁绍的七寸。” “这种人很可怕,但弱点也十分明显,嘉建议主公,可以考虑与其联手,共同对付陶恭祖。” “他还想对付陶恭祖?” 曹操本来边听边点头的,一听郭嘉说到李云义会对付徐州的刺史陶谦后,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反问道:“奉孝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他李云义刚刚在袁本初手中占尽便宜,不想着稳定后政,巩固底盘根基,还想着对方陶恭祖?” 在曹操看来,这已经不是自大,而是自负、桀骜了。 凡是不事生产,只知道以战养战之人,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在曹操看来,也不过是流寇作风。 这样的人虽然能够显赫一时,但绝对显赫不了一世。 没来由的,曹操想起了汝南的袁术。 对方虽然不喜欢打仗,侵略他人。 但他在自身的地盘上却声名狼藉,不断的剥削地盘上的百姓与佃户,来供养他这个依附在豫州的吸血鬼。 这二人表面上不同,实则本质相同。 郭嘉一见曹操脸上的表情,就立马明白对方想多了,旋即解释道:“主公,你莫不是忘记了,被李云义赶去徐州琅琊国的黄巾军司马惧、徐和所部?” “有他们在,就算李云义不想去打,也由不得他了。” “奉孝的意思是,主动权实则在司马惧、徐和等黄巾军的手中?”曹操怔了怔,心说陶恭祖那个废物这么就了,还没有将他境内的黄巾乱军给消灭掉? 他转念一想,得,陶恭祖还真有可能这么废物。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牌诸侯了,联合讨董时就一直掉链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位置给年轻人,当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如果真是这样,那曹某与他李云义联合,一同对付琅琊国残余的黄巾乱军又如何。”曹操昂首道。 这个时候的曹操正值壮年,还没有成为统一北方的那个魏王。 心中所念所想依旧是匡扶汉室,忠为大汉的汉臣。 干掉董卓是他曹操的此时的夙愿,消灭黄巾乱军亦是。 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东郡是一个坑,是袁绍让他曹操夹在对方与刘岱之间的刺,也要往里面跳了。 “不过奉孝啊。”曹操刚下完决定,又话锋一转道:“依照袁本初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反击对方,放任李云义好过,并且能够腾出手来对付徐州的黄巾乱军?” 卷一 青州乱第222章 算无遗策 “主公为何觉得袁本初会动手?” 面对曹操的疑惑,郭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不是当然的吗?以曹某对袁本初多年的了解,他是一定不会吃下这哑巴亏的!”曹操想也没想到。 “可若是有人非逼着他吃下这哑巴亏呢?”郭嘉笑嘻嘻道。 “不可能!”曹操断然道:“先帝还在时可能,他父亲袁逢在时也有可能,但现在天老大他老二,他是绝对不会听从任何人话的。” 包括他这位昔日老友。 曹操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是啊主公,天老大他老二,老天爷让他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敢拒绝吗?”郭嘉淡笑道:“现在正值年关,北方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袁本初他得了失心疯,或者手下的谋士们也得了失心疯,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动兵讨伐李云义。” “哈哈,奉孝,没想到也有你谋算不到的地方,他袁本初来年动兵不就行了?”曹操大笑的摇了摇头。 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曹操不认为郭嘉不知道这句话,只当对方还是不太了解袁本初这个人。 一想起幼时他说过的玩笑话,袁本初可以一直记到及冠,曹操就不觉得对方会放过李云义,闷声吃下这么一个大亏。 “主公。”郭嘉微微摇头到:“来年春暖花开,确实可以动兵,可兵呢?袁绍的兵哪来?” “兵还不简单,从冀州边境调.......”曹操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半句,随后便戛然而止,剩下半句堵在了喉咙中。 在一看对面郭嘉那胸有成竹的笑意,他顿时醒悟过来。 是了,清河国就是他袁本初的边境之地,一战损失了近两万兵马,若是想要再调集大军反攻李云义,就必须要从常山郡或者中山国调兵了。 可这样一样,若是京畿的董卓发现了端倪,又或是幽州的刘虞察觉到了什么。 那袁本初的损失就会更大!甚至因此而动摇他在冀州的统治也未尝不可能! 这样一想,曹操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云义这一手看似莽撞,可竟然将袁本初打的龟缩在了冀州,动弹不了半分...... 此子这么恐怖吗? 还是说只是误打误撞? “看来主公已经想到了什么。”郭嘉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袁本初若是不能在董卓手中或者幽州刘虞手中讨到好处,怕是接下来几年都要龟缩保守在冀州,不能轻易向外扩张了。” “不得不说,这对于主公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好事吗?”曹操叹了口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没有和袁绍正式决裂之前,他竟然有些心疼这位昔日旧友了。 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袁本初,简直太正确不过了。 “自然是好事,因为袁本初在近几年都有可能不能动弹的情况之下,会派人前来联系主公。”郭嘉自信满满道。 “联系我做什么?”曹操自嘲道:“莫不是前来攀交情,让我去替他袁本初对付李云义?” “主公英明,嘉不如也。”郭嘉赞誉道。 “少来。”曹操瞪了这没正形的“文人”一眼:“若没什么事,就早些下去休息吧,少喝点酒!多听郎中的嘱托,多休憩!” “哎呀,主公,你真是太聒噪了。”郭嘉一脸头疼,捂着耳朵跑了。 跑之前,还不忘将他带来的美酒一并带走。 “唉,没点自制力。也不向我多学学。”曹老板一脸恨铁不行钢,殊不知在不远处听他们谈话都要睡着了的典韦,听见曹老板这句话后,心中不免鄙夷道: 也不知道谁喜好人妻这个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也有脸说别人只喜欢喝酒。 当然,这话典韦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是古之恶来不假,但不代表是个蠢憨憨。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万万不能说的。 “主公,你也该去休息了。” 待郭嘉走后,典韦瓮声提醒道。 曹操点头,正想传唤侍女过来更衣,院门外却有长随阔步走来,禀告道:“老爷,门房前来告知,府门外有自称冀州刺史袁使君的信使,前来传信。” “说是有急事禀告。” “您看……” 长随有些小心翼翼,毕竟曹操可不是一个遇人就和善的主。 上几个长随就因为各种小事,被曹操杖毙了,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曹老板非但没动怒,反而是一脸惊呆的模样。 “奉孝刚才还说袁本初会派人过来传讯,没想到这会就已经到了?” 曹操呢喃了一句,随后朝长随说道:“告诉他,老夫身体不适,让他等几天……” 既然不好拒绝,那就拖。 拖到袁绍自己都不耐烦,直至遗忘为止。 …… 同一时间,长安相府。 董卓听完李儒汇禀的清河国一事,胖脸顿时笑出了褶子,一边光明正大的抚摸着身旁美侍玉手,一边舒服道:“这李云义真不错,当日贾诩回来禀告我时,说他要先平叛乐安郡、平原郡的黄巾乱军。” “当时只当他已经算是半拒绝了老夫,老夫心中还蛮不舒服的,正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他。” “却没想到此人并没有敷衍老夫,刚收复了乐安郡、平原郡,转身就给了袁绍那小儿一击重拳。” “痛快……当真是痛快!” 董卓一激动,胖手稍稍弄疼了怀中的美侍,疼的美侍忍不住颦蹙了一声。 随即美侍一脸惊恐的捂住了嘴,悄悄撇了一眼董卓,见对方阴沉着脸后,连忙跪地求饶。 “罢了,老夫今日心情不错,滚下去吧。” 董卓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连连摆手,美侍却不敢有一丝不快,反而十分感恩戴德的磕了几个头,旋即起身徐徐退出去了。 李儒目视着这一切,待美侍走后,这才慢条斯理道:“相爷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文和回来时不是和您说了,那高杰也在出使乐安郡时,私底下联络过他李云义吗?” “恰恰是那李云义,没有拒绝高杰以及其身后之人的善意。” 卷一 青州乱第223章 两大毒士的试探 董卓在听完李儒的话后,胖脸上的笑容一敛,不咸不淡道:“这事老夫知道。” “但老夫更想说的是,你举荐为副使的那名刀笔吏,办事不太厚道。” 派贾诩过去充当副使,为的就是架空高杰,让他成为吉祥娃娃,使其不能接触李云义。 他贾诩到好,全程不言不语不说,漠视着高杰私底下接触李云义,事后回来一句轻飘飘的汇报实况后,就没有了下文。 也就是李儒拦着他董卓,不然贾诩回来的当天,说完这些事情后,董卓下一秒就会让人将其拖出去斩了。 “相国,儒相信文和自有他目的,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我们也正好知晓了那李云义的真面目不是?”李儒心中虽然也不爽贾诩办事不利,但奈何对方是他多年的好友,总不可能因为这一件小事就将他弄死吧? 东汉末年最厉害的两名毒士,可是十分惺惺相惜的。 “什么真面目?喜欢与他人虚与委蛇,还是表里不一?”董卓冷哼道。 他并不觉得李云义的这些都是缺点,或许说恰恰相反,作为过来人,董卓认为李云义是个可塑的人才,自己只要尽力的去拉拢对方,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就如同吕布、牛辅一样。 而且现在的李云义在某些方面,早已强过了自己的这几名义子。 眼见董卓又开始不听劝了,李儒紧锁着眉头,正欲说些什么,不成想却被董卓抢先一步道:“好了文优。” “你一直诟病对方,不就是觉得对方暗中被皇帝笼络,可以依靠大义的名义,学那混账袁本初对付老夫吗?” “哼哼,老夫不妨告诉你,他皇帝目前能给对方的,老夫也能给他!” “你说他既然已经平复了乐安郡、平原郡,并且敢于向袁绍动手,还打赢了,占足了便宜,老夫若是通过朝廷,表奏他为青州刺史。” “你说他会不会对老夫,比对那什么都没用的皇帝,更加感恩戴德?” 李儒一听董卓的提议,顿时陷入了沉思,不过只是数息时间,李儒就瞬间做出了判断,赞曰:“主意是个好主意,但万一李云义不领情,或者只领情不领恩,也不听调听宣呢?” 言下之意,还是希望董卓再三思下,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谁知道董卓听完李儒的话后,仰天大笑了数声,促狭道:“文优啊文优,老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能损失到哪里去?” “即便那李云义当真刻薄寡恩,留他在青州恶心袁绍,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李儒见董卓一脸笃信的模样,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行礼转身告退。 董卓旋即令亲兵护送李儒出府,目送着李儒远去的背影,董卓笑脸一敛,对门外的长随说道:“来人,去将牛辅、郭汜、李傕三名将军叫来。” 长随弯腰领命。 而李儒在离开相府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府中,反而是上了马车左转右转,来到了贾诩目前居住的西坊一处宅院之中。 因为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贾宅的门房见是李儒来了,连先进去通告一声的客套事都懒得做了,直接就将其迎入了宅院之中。 此时的贾诩正在院中独自一人对弈,被兼任门房的老仆告知李儒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文优今日怎么来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是相府之中出事了?” “唔,让诩猜猜,一定是相国又发脾气,牵扯到你了吧?” 面对贾诩倒笔筒子般的快人快语,李儒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负手在棋台旁漫步一周,直至贾诩露出讶然的神色之后,他这才长叹一口气道:“文和你糊涂啊。” “当初儒三番五次的叮嘱你,让你看紧高杰,为何你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事后却当做了耳旁风?”李儒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你平日里不是最求稳了吗?做出这种惹相国不快的事情,日后又怎么能稳的住?” “看来北海郡的李云义,已经成功收复了平原郡。” 面对老友的一连串质问,贾诩并没有露怯半分,一点也不像对方下属的刀笔吏一样,更像是身居李儒之上的上峰一样,淡然道:“甚至从相国旧事重提的情况上来看,李云义所做的并不只是收复了平原郡这般简单......” 说到这,贾诩摸了摸下巴,来回踱步了数次,一拍掌道:“难不成他真的去攻打清河国了?” “你......哎,你说你,空有这份才智本事却不来帮儒。” “只知道空耗时间,虚度光阴。” 李儒一脸无奈,似乎对方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就能了解到事情本质的能力,并不感觉到意外。 “你不懂。”面对好友的“指责”,贾诩并不动怒,反而是摇了摇头道:“这世间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自身才是根本。” “人活一世,有人图权谋,就好比你,也有人图快活,就好比相国、袁术之流,但唯有诩自己,只求安稳一世。惠及子孙就行。” “诩不相信文优你,已经看不出来整个长安已经危机累卵,岌岌可危了。” “所以儒在寻求改变。”李儒眼神灼灼的直视着贾诩,高声道:“文和,你来帮儒!” 贾诩心中一动,却还是叹息道:“诩不仅帮不了你,甚至诩还要劝你,早日退却吧。” “你......哎。”李儒眼神一黯,随后突然问道:“那李云义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害高杰?” 贾诩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神色,装出十分讶然的说道:“文优你再说什么,那李云义堂堂北海郡太守,为什么要笼络我这小小的相府刀笔吏?” “文和你别急着否定,这也正是我一直不敢肯定的原因之一,儒实在想不通,你平日里不显露山水的,那李云义为何会看上你?” 李儒语气逐渐凌厉道:“坐视高杰参与其中,他一旦将李云义的消息告诉了宫中的那位,那样势必会成为了相国的眼中钉。” 卷一 青州乱第224章 朕究竟还是不是皇帝 “相国越想将高杰处置后快,那样就势必会惹得宫中那位拼死护持。” “这样一来二去,双方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这,李儒后背深寒道:“而到那时起,长安将成为第二个洛阳。” 最终毁于一旦。 贾诩听完李儒的分析后,先是怔了怔,随后失笑道:“文优,你也太看得起李云义了吧?他不过只是想要两面投注罢了。” “正如你所说的那般,他给了诩五十金作为封口费,让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高杰同他联系。” “仅此而已。” 说着说着,贾诩怕李儒不信,还要拉着对方的衣袖,往厢房内走去。 “那五十金至今还在诩床下藏匿着,不惜诩带你去看。” “不用了。”李儒虽然很不相信贾诩是那种为了五十金就将自己置之死境的人,可一看对方那么笃定,不像是说谎的模样,李儒心中又信了半分。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儒挣脱了贾诩的手掌,转身拂袖离去了。 贾诩看着李儒远去的背影,既松了一口气,额头又浸出了几滴汗液。 他一是没想到李儒竟然看透了他的心思,二是没想到对方一意孤行,不听自己相劝,非要继续帮助离死不远的董卓。 “看来这李云义当真有些本事.......自己要不要真的走上他的‘贼船’呢?” 贾诩望着皇宫的方向,思考了良久。 ...... “陛下,陛下,大喜事啊!” 长安未央宫偏殿中。 高杰提着宦服裙摆,手持着一份密信,惊喜的小跑至皇帝刘协的龙案前,跪伏道:“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成功收复平原郡,并且追赶黄巾反贼至清河国,大胜而归。” 正在百无聊赖写着临摹着先帝书帖的刘协闻言一愣,随即皱眉道:“怎么会追到清河国去?” “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高杰连忙垂眸,不敢与其直视。 即便在皇帝权柄已经指挥不动皇宫内的禁军,只能在每日早朝听着那些汉室老臣无病呻吟的今天,皇帝的威严对于宦官来说,依旧是至高无上的。 他们或许惩戒不了任何一个臣子武将,但想要惩戒他这个太监,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也是高杰迫切的想要拉拢李云义,来解救皇帝刘协,让他跟着一起水涨船高,恢复当年十常侍地位的原因之一。 “这消息,又是你从禁军校尉手中用钱收买过来的吧?”刘协轻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回陛下,是的......” 高杰闻言,冷汗直流道。 “下次别这么做了,不然朕......”刘协语气一寒,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却给人一种山峰般的厚重与威压:“不然朕会觉得你是在浪费朕的内帤。” “是陛下,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高杰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刚才刘协是真的动了杀意,虽然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但高杰也非常明白,这种事对方是绝对不允许他有下次了。 高杰害怕的同时,也替刘协感觉到惋惜。 如果没有董卓的横空出世,刘协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汉光武帝,中兴汉室也说不定。 殊不知,高杰已然忘记没有董卓,帝位还是废帝刘辩的,和陈留王刘协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李云义是不是曾经答应过朕,收复完平原郡之后,就会带兵前来勤王保驾?” 刘协警惕的环顾四周,小声问道。 高杰识趣的连忙凑上前来,低声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单轮他一个,怕不是董贼的对手啊。”刘协心底挣扎道,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司徒大人最近在干什么?” “回陛下,司徒大人好像在准备寿宴。”高杰想了想,虽不知道皇帝的思绪为什么这么发散,但还是恭敬回道。 “他五十五岁做什么寿?”刘协几乎是下意识的提了一句,很快就遮掩过去:“他有没有派人入宫,提起西凉的见闻?” “回陛下,司徒大人近期并没有派人进宫。”高杰又道。 刘协眼中难掩失望之色,颓然的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高杰正要告退,可却在此时,门外却有一名小黄门神情慌张的跪伏进来。 “陛下,相国大人请旨上奏,说要表那北海郡代署太守李云义,为青州刺史......” “啪!” 龙案上刻有五爪金龙的龙壶被刘协一扫而掉,狠狠的砸碎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董贼欺人太甚! 这哪是请旨,简直就是在通知他刘协罢了! 他还算什么皇帝?要不要干脆禅让给董贼得了! 此时的刘协胸膛极具起伏,整个偏殿内鸦雀无声,所有太监宫女都跪伏在地上,装起了鹌鹑。 “就说朕!准了!” 刘协咬牙喝道。 ...... 初平二年,十二月十五。 整个平原县已经开始了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半个月后的春节。 东汉时期,祭祖是春节的重要活动和习俗。 据崔提《四民月令》称:“正月之朔,是为正日。躬率妻孥,洁祀祖祢。及祀日,进酒降神毕,乃家室尊卑,无大无小,以次列于先祖之前,子妇曾孙,各上椒酒于家长,称觞举寿,欣欣如也。 而因为刚刚带兵席卷了清河国,有一地鸡毛等着李云义同他的几名重要谋士们处理。 所以李云义没法亲自回到朱虚城老家,去祭拜李家列祖,只能由张庭带着少许人回到了李家堡,让几名德高望重的族老代替他祭祖。 而这些李家族老也非常识趣,眼下他们李家堡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主,原本成为北海郡太守就已经让他们仰望,大户光宗耀祖了,却没想到这位家主不是一个消停的主。 半年不到的时间,竟然接连收复了东莱、乐安、平原数郡,就差济南国的几座城池,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青州之主,现在谁还敢去给他下绊子? 如果不是李家祖坟还在朱虚城这边,整个李家堡的李氏族人们,说不定早就举家搬迁,来到了平原郡平原县成微风了。 在宗族团结一致的年代,数郡太守族人的身份说出去,别提有多风光了。 卷一 青州乱第225章 防患于未然 当然,作为穿越者李云义自然深知“外戚”、“宗族”的危害。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其中有人能够帮助你,毕竟有血脉的枢纽在,他们也值得信任。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多的还是如同“吸血鬼”一样,攀附在李云义身上,不停的吸他的血,败坏他的名声。 所以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李云义在平原县设立了族学,让那些托关系,或者想打感情牌,在他身边做事的李家人大可将自家孩子送进去。 学成出来他会择优安排,去郡县下方当官吏,或者深入村庄从底层做起皆可。 而任何想要走捷径,却鼠目寸光,自身没有一点本事的,他都会严肃的拒之门外。 李家堡的人对这些条件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李云义这个族长家族。 只能捏着鼻子遵循了对方的游戏规则。 “明公还真是大气魄。” 一次午休,枣祗、程昱与张庭、肖飞数人陪同李云义饭后漫步,程昱对于李云义在前几日当众公布的新一项族规的行径,进行了高度的赞誉。 即便是寒门子弟出身的程昱,也非常清楚这样做,有点自绝于亲族的意思。 换作是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或许说是以孝治国的四百年大汉朝中,也很少有这样的人。 毕竟能成大事者,都少不了宗族的帮助。 譬如曹操就有夏侯家与曹家的帮助,袁家有四世三公声望的帮助。 再比如刘皇叔有刘氏宗亲的渊源,兖州刺史刘岱、荆州刺史刘表,益州刺史刘焉等等。 唯有孙策孙伯符是凭借一身蛮力与父亲旧部,打下的江东。 当然,现在的孙伯符还在袁术手下浑浑噩噩,根本就还没有打下诺大的名声,此时在程昱的眼中,李云义才是当下最耀眼的青俊之才。 “当不得仲德如此夸赞。” 李云义笑着说道:“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说完,李云义还向他们传授了后世丰富的管理,唯有定下严格的规章制度,才不会轻易的出现意外。 “对了枣公,清河国迁置过来的百姓,安排的怎么样了?” 李云义看向枣祗道。 枣祗不急不慢的回道:“因为平原郡近几年的黄巾之乱,近乎有一万亩土地一直荒废着,将屯田的好处与条件告诉那些清河国的百姓后,立马就有八千户得到了妥善安置,剩余的百姓也分散到了乐安郡、东莱郡各县,除了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外,经历了一个月的耕种熟悉后,已然已经习惯了。” “这就好。”李云义点点头,再次叮嘱道:“切记以人为本,土地不够了可以继续开垦,在保障百姓们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逐步提高他们的一年存粮。” “唯有粮食,才是当今根本所在。” 正所谓家有余粮心不慌,李云义若是想要成就大业,广积粮是最基础的手段,也是最重要的根基所在。 散完步后,李云义和谋士们各自回到签押房内继续办公。 期间太史慈、彭左等人登门求见,询问李云义何时允许他们带兵,将济南国的台县、历城等县残存的黄巾乱军剿灭,使其收复青州全境。 李云义摇头说道:“还不急,他们不过是冢中枯骨,灭掉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他们继续留在济南国,对我们的好处更多。” 彭左有些琢磨不透,倒是太史慈怔了怔,一拍手道:“是了,主公是想让他们留在兖州、徐州的边境,充当缓和地带。” 彭左这时也才回过味来,咂了咂嘴道:“是害怕逼迫过甚,引发兖州、徐州边境的残存黄巾乱军的反扑吗?” “不是怕。”李云义白了彭左一眼,没好气道:“是可以打,但现在没有必要!” “我们刚刚才占了袁本初偌大的便宜,对方就算因为天气的缘故,短时间内不会兴起大军前来进犯,但某些小动作一定不会停息的。” “我推断,他袁本初很有可能会联手兖州的刘岱或者东郡的曹操对我们动手。”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然优先提防这位冀州刺史。” “再者我们这半年来,地盘何止扩大数倍?想要彻底东莱郡、乐安郡、平原郡,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就根本不可能……” “所以啊,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听完李云义的一席话,太史慈与彭左二人深以为然般连连颔首。 “主公(使君大人)英明!” 二人齐声奉承道。 “少拍我的马屁。”李云义笑骂了一句,旋即赶人道:“没什么事就多去筹练新军,还有继续侦查那些自愿留下来的俘兵们,究竟是不是真情实意,甘愿留下为我效力的。” “而那些愿意退伍的俘兵也不要过多的苛责与阻拦,只要他们不回冀州继续效力袁本初,可以在平原郡公共田亩里面选出十亩地来,自行耕种,只需要每年缴纳一定的粮食就行。” 两人闻言,当即抱拳领命离去。 随着地盘的扩大,李云义自然也会开展扩军精兵行动。 原有的新军由六千人扩充到了一万人,顺带着被他赐名为虎字军,四名团官中的蔡东、公羊久等人也被他正式上表朝廷,请封为带字校尉,各领虎字军一团两千五百人。 而原有的三万郡兵,与地方巡兵也被李云义重新划分为了数镇,一镇由两团十营,共五千人组成,成为了东莱郡、北海郡、乐安郡、平原郡的地方兵役。 防止地方上有土匪马匪作乱,由李云义一人掌控,地方上的官吏只有汇报情况的权利,没有调动权。 这样一来,兵权虽然高度集中,但缺点也十分明显,地方上一旦发生了什么,想要调动兵力去平叛,还得千里迢迢的赶到平原县,去请示李云义才行。 因为李云义没有足够的心腹,去安插在各郡成为代署太守,李云义又不放心将兵权交给他人。 于是只能用这种碍办法了。 不过好在,青州境内的黄巾乱军不是被李云义赶走,就是被他消灭剿灭,当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大事发生的。 卷一 青州乱第226章 解锁新的谋士 翌日清晨,天气并不晴朗,远处有乌云密布,劲风徐徐,眼看今日将是大雨连绵,李云义也没有了外出的想法,干脆带着张庭与肖飞二人,来到了平原县内郡府的签押房后院之中。 这里有两处厢房,里面各自变相看押着李云义还算看重的人才,一个是被俘虏的甘陵县县令陈群,另一个却比较特殊,并不是被后世誉为袁绍四大庭柱的颜良,而是被袁绍给予厚望,留给自己长子袁谭的谋士,刚刚外放到东武城历练不足半年的东武城县令辛评。 陈群就不用多说了,是三国时期著名政治家、曹魏重臣,魏晋南北朝选官制度“九品中正制“和曹魏律法《魏律》的主要创始人。 是可以同荀彧、荀攸俩叔侄媲美的后政顶级人才! 李云义若是能降服此人,何止是如虎添翼? 好在陈群也挺识时务,见李云义多次礼让下贤的邀请他加入自己阵营,替自己办事,高官厚禄不说,日后加官进爵也是没问题的,终于打动了陈群。 不过陈群也有他的条件,他希望李云义日后能够打到颍川,照顾他的家族——在当地十分有名望的颍川陈氏。 李云义自然不会拒绝,向他保证若有机会,他家族有才华的族中子弟,尽皆可以征辟至他的手下,为他效力。 而反观另一边的辛评,就让李云义有些为难了。 可惜也不知道袁绍给辛评灌了什么迷魂汤,又或者此人正在学那些文人的臭毛病养望、有些年少轻狂,面对李云义的招揽,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就这样僵持着。 同为颍川人,辛评原为韩馥手下谋士,袁绍夺取冀州后被其收服,在原时空中仓亭之战后,辛评随袁谭往青州,恰逢曹操围攻南皮,怕死的袁谭当即派辛评往曹操营寨中祈降。 曹操一开始是同意的,毕竟是昔日旧友的长子,杀了对方他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可当时的郭嘉进言,说袁谭很好的继承了袁本初的性格,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最好要提防对方诈降。 曹操一琢磨,觉得深以为然,于是反而劝辛评留于自己军中,远离袁谭这样的小人,可惜被对方拒绝,曹操惜才不想杀掉辛评,只能放任对方回去。 可谁知道辛评回到袁谭身边后,袁谭发现其弟辛毗在曹营中顿时怀疑辛评被策反了,觉得对方有二心,于是直接冷漠了对方,甚至让人将辛评抓下去,严加看管,这让气愤异常,直接绝食而死,以证清白。 这样的人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李云义看重对方的能力,又怕对方气节太重,甘愿自绝而死,于是久而久之就干脆继续养在府中,反正也不差他这口饭,说不定等时间过去了,对方就会妥协。 就在李云义按部就班的,默默发展自身势力,闷声发大财时。 一队使团,带着朝廷的任命诏书,第三次来到了青州。 李云义问讯带着一众文武,在平原县外设香摆案,给这一队使团做足了姿态,领队的正使可谓是老怀欣慰,当众附带感情的念出了诏书。 诏书内容基本上玄之又玄,大篇幅尽是拿些普通人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在那高谈阔论,只有小部分内容是正事,而诏书内容最核心的一点,便是董相国上书陛下,请奏封赏李云义由北海郡代署太守,右迁为青州刺史,主管青州民生政事。 听到这,李云义与程昱、枣祗、以及刚刚归附的陈群等人都乐了。 合着你董相国不傻,看似给他们的明公升官,由一小小的郡太守,升为了一州刺史的封疆大吏,可转头一看“军政大权”的军字没了,感情你董相国还想在千里之外的京畿,号令他李云义一手建立的青州军? 让堂堂有实无名的一方新兴诸侯,彻底成为了你的门下走狗,一方文官? 啊呸! 不少回过味来的李云义手下,都面露鄙夷之色,让刚刚念完诏书,还在等着李云义过来行礼领旨的正使看得是心惊胆战,不明白好好的现场气氛怎么就变了。 “带天使下去休息吧。” 李云义没有上前接过诏书,而是对不远处的张庭,吩咐了一句。 见李云义说变脸就变脸,一副与刚才泾渭分明的态度,使团正使瞬间如坠冰窟,整个心都拔凉拔凉的了。 眼见领命后的张庭带着几名将卒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正使心中止不住的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很可惜,张庭并不能读懂这名在朝中只是微末小官,因为被董卓看重才提拔为使团正使的心声。 就算明白对方心中的心声,张庭也会不以为然。 他家老爷都发话了,尤其是你一个小小的使者能够抗拒的? 于是乎,这名正使同他的使团成员,在身体略微僵硬之下,被张庭“请”了下去。 待他们走后,陈群、程昱二人连忙上前,进言李云义,让其小心董卓不安好心。 后者却摆了摆手,淡然道:“不过只是一个文字游戏而已,他董卓若是当真,以为占据了法统的大义,就能号令我李云义一手带出来的青州军,那他无疑是在白日做梦。” 二人见状相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李云义知道这其中蕴涵的陷阱就行,他们就怕李云义被董卓挖了坑,还感恩戴德的感激对方。 “群观其诏书,不像是出自董仲颖麾下那名毒士之手,咋一看上去,倒显得有些粗略不堪,破绽太明显了。” 陈群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李云义点点头,认同道:“长文说的不错,这封诏书很有可能董仲颖自作聪明之举。” “果然,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此言一出,陈群、程昱二人不禁莞尔。 “老爷,刚才使团的正使说忘了一件事,让我将这封请帖给您。” 三人正调侃着千里之外的董贼,去而复返的张庭拿着一张鎏金的寿贴,恭敬的递了过来。 李云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看,顿时轻笑了一声: “这司徒王允过寿,竟然邀请了我这位千里之外,并且素未谋面之人?” 卷一 青州乱第227章 司徒寿宴 “明公,小心其中有诈。” 众人闻言脸色纷纷一变,程昱更是立刻作揖,面色肃然道。 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鸿门宴,他们家明公李云义若是前往了长安赴宴,焉有活着出来的道理? 到时候将李云义捏成什么样,还不是那董卓说了算! 这司徒王允可是国贼董卓门下的头号走狗,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群、枣祗等人也是一脸凝重,深怕李云义头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身为穿越者的李云义自然不会答应,即便是在明知道王允就是日后算计董卓,送董卓上路的黑手,知道王允这次办寿宴,就是在召集长安城中,亲近皇帝,却碍于形势,只能屈服于董卓之下的“帝党”,共谋大事!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王允寿宴,很有可能就是董卓即将死亡的警钟之响。 “可惜不能亲眼看见吕布手刃董卓的首级啊。”李云义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对程昱笑道:“仲德你帮我写封信回绝司徒大人,就说......就说我忙于青州政务,无暇入京赴他老人家的寿宴。” “是,主公。” 程昱松了口气,旋即也不敢怠慢,立马就照做了。 虽说寿贴上的时间是在年后正月十七,可平原县距离长安还是挺远的,一个月的时间那还得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若是在寿宴前回绝了对方,那于情于理司徒王允都挑不出李云义的毛病来。 可若是寿宴后的回绝信才到长安,那乐子可就大了。 诚然此时的李云义已经初次崭露头角,登上了汉末群雄逐鹿的舞台之上,但他能不得罪王允这样的旧派官僚主义的老狐狸,还是尽量别去得罪对方了。 一时对方是文人文官之首,笔杆子在对方手中,若是给李云义平白无故描一些黑料,虽然对于李云义本身来说不痛不痒,可谁愿意自己的名声不好呢? 要知道李云义可是胸怀大志,绝不会偏安一隅的! 再者王允使用离间计,利用吕布干掉董卓之后,也会因为自己的愚蠢与自负,在面对郭汜李傕的反击,致使长安再次沦陷到西凉军的手中,自己也身首异处。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李云义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很快,时间飞逝,初平二年就这样远去,初平三年的桃符出现在汉末家家户户的百姓门前。 大年初一至十五上元节,李云义令程昱准备了诸多肉食,分发给了平原县内年满四十以上的百姓。 在这个平均年纪不到十八岁的汉末乱世,能够活到四十岁依旧是殊为不易,李云义秉承着前世生长在红旗下的良好传统,他目前虽做不到天下大同,但也不希望自己麾下地盘上的百姓,过不好一个安稳的新年。 只是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此举在他看来只是微末小事,也算得上是收买一些刚刚迁徙过来的清河国百姓的人心,却不曾想还感动了另一批人。 他们就是平原郡原先支持黄巾军,对李云义收复平原郡十分抵触的一些地主豪强们。 这些平原郡的地主豪强们见李云义竟然这么友善,再加上对方也是出身于地主豪强的身份,渐渐的让他们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开始尝试派人接触李云义,还试着将家族中原先佃户们犁地锄地的铁具分发出来,优先支援李云义派发给屯田的农夫们,让他们开垦荒地或是耕地。 此举倒是让李云义刮目相看了一番,觉得这些人还不算太愚不可及。 其实按照他的打算,在收复完平原郡之后,对于这些地主豪强的态度,第一反应便是尽数屠戮,用来彰显威严,表示他们才是正规军,是王师。 抵抗王师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程昱在得知此事后,立马就劝下了李云义。 他是这样说的:“明公您对族人严厉,可以是从对他们好这一点出发,可对平原县的地主豪强们也这般严厉,一副非要分出敌对、分出生死的态势,或许会暂时平息平原郡上下的诸多矛盾,可是也会引发其他地主豪强的强烈抵触。” “莫非明公是想今后,只停驻于这小小的青州,不想去追逐那象征着大业的那只鹿吗?” 李云义听后,觉得程昱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杀意,给了平原县的地主豪强们一次“以观后效”的机会。 总的来说,李云义觉得效果不错,至少能够在乱世生存下来的地主豪强们,没有几个是蠢货。 想要混过乱世,除非有天大的气运,不然能够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聪明人。 上元节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二月初一,整个平原郡乃至于青州都开始了恢复劳作,就连李云义也不例外,但却有一位特别的人在平原郡郡府外递上了拜帖,想要求见李云义一面。 “居然会是他......他没去幽州找他昔日的同窗公孙瓒,今日居然找上了我?” 李云义拿着这份拜帖有些出神,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煽动了翅膀,干扰了时间线,还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差池,忘记了这段历史。 “明公,可是有难事?” 案牍两旁,正协助李云义办公处理政务的陈群、程昱二人发现了李云义的不对劲,前者忍不住小声询问道。 经过数月的相处,陈群不仅很好的融入了李云义所在的阵营,还和程昱、枣祗等人相处的十分不错。 三人都是行动派,用后世的话将,就是将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刻进了骨子里,办事都喜欢讲究严谨、效率与执行率。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李云义,使其有些偷懒的性子,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观。 原本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李云义,不自不觉间,也开始了积极的处理安排着政务,数月的时间让他们习惯了李云义的办事效率,突然看见对方疑似“偷懒、出神”,自然会下意识的询问一番。 见李云义没有吭声,甚至说没有半点反应。 三人顿时来了兴致。 卷一 青州乱第228章 刘备刘皇叔 三人之中最为年轻的陈群,更是猛然起身,光明正大的来到了李云义身旁,俯身上前看了一眼。 “嗯?拜帖?” 陈群一见竟然是一封拜帖信,顿时兴致更浓了,再次出言询问道:“明公,此人莫不是来历惊人,让您拿不定注意了?” “啊,哦。” 李云义勉强回过神来,轻笑道:“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 这是在绕口令呢? 三名谋士黑着脸,李云义又解释道:“他虽是汉室宗亲,可因为推恩令的缘故,现如今比之汉光武帝当年的处境还要不如,已经沦落到了卖草鞋的地步,可偏偏此人却能拜当世大儒卢植为师,你们说这怪不怪?” “确实挺怪的,卢公居然会收宗亲为徒弟?”枣祗有些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 “那此人定有惊世才能,才会引得卢公刮目相看!”程昱有些羡慕,羡慕一介寒门子弟,可以拜卢公为师。 “倒也谈不上。”李云义苦笑的摇了摇头,前世的刘皇叔汉烈昭帝有没有什么才能他不太清楚,史书也没有记载过,只知道对方是一个仁义之君,仁义到逃跑时都不忘“裹挟”着民众一起弃城逃跑。 后世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刘皇叔是在拿那些民众当炮灰,好掩护自己撤离。 而有些人却觉得民众不是炮灰,就是一群累赘,只会降低刘皇叔的生存可能,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就算不是仁义之君,也是一个真君子了。 “此人投递拜帖而来,定然是慕明公之名望,希望在明公麾下效力,这对于明公来说是一件好事,这将标志着日后还有更多的俊杰前来投效明公。”程昱摸了摸下巴胡须,笑道:“仲德认为明公不管如何,最好还是接纳了此人,算是千金买马骨,给其他人做出一个榜样来。” “明公也不需要给此人安排多好的职位,只需要将他放在新军之中,打磨一阵,就算是别有用心之徒,怕是也翻不起浪来。” 程昱将事情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云义还能说什么呢? 得失都已经给他阐明了,他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于是李云义对门外值守的张庭说道:“去,将这位卢公高徒请进来,我亲自接待一番。” “是,家主。” 张庭领命离去。 李云义示意程昱、枣祗继续办公,自己却带着陈群、肖飞二人前往了中堂。 当府外的刘备得知李云义要见自己,顿时颇为惊奇。 他和李云义素未谋面,自然不可能会认为对方认识自己,他此番投递拜帖,其实更多的还是抱有的一丝侥幸心理。 他原本是想去投效原北海郡太守孔融的,可直到他来到青州后,才得知了李云义的“丰功伟绩”,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的功夫,对方就由一个小小的地主豪强李家堡的家族,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当下的青州刺史,尤其是当他得知,北海郡的郑公与孔融对其都十分推崇之后,刘备顿时来了兴趣。 他师父卢公和郑公可是多年的好友,两人相交神往几近三十年的时间,若是由郑公举荐,自己岂不是能在李云义手下干一番大事业? 原本刘备是这样想的,可一直追随刘备的中山大商张世平却提议道:“先生尚不知李云义为人如何,那李云义也不知道先生的本事,贸然求助郑公,怕是会让别人看低几分。” 刘皇叔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再看了看从家乡涿郡涿县一直跟随自己打黄巾军,艰难的来到了青州的游侠乡兵们,刘皇叔更加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起来,好在他的二弟关羽和三弟张飞给予了他坚定的眼神,这才让他下定决心,先投拜帖。 只是让刘皇叔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答应了见自己。 于是刘皇叔不敢怠慢,在门房的引领下,带着二弟三弟和自己的钱袋子以及目前首席谋士的张世平,进入了平原郡府。 而让刘皇叔更没想到的还在外面,只见李云义竟然亲自站在中堂外迎接着他,这让他有些惶恐异常,行礼作揖时,都略显僵硬。 “涿郡刘备,见过李使君。”刘皇叔恭敬道。 “无需多礼,您既然是卢公的徒弟,那云义就唤您一声备公吧。” 李云义同样作揖回礼。 刘皇叔闻之大惊,连忙推辞道:“不可,玄德怎敢被使君大人称呼为公?您还是唤某表字玄德吧。” “那怎么可以。”李云义同样摇头,这刘备都三十多岁了,又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唤他表字可不合礼数。 刘皇叔见李云义这般客气,顿时好感倍增,却也一时间想不到两人合适的称呼。 还是一旁的张世平反应最快,他先是对李云义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张某有个主意,使君大人被郑公如此推崇,又是孔相的接班人,先生不妨同使君大人互称世兄世弟如何。” “这也可以。”李云义不等面带犹豫的刘皇叔发话,直接就单方面应下,连带着将对方迎了进去。 双方落座之后,开始了进一步的交谈。 当李云义问到刘皇叔为何想到从幽州来到青州时,刘皇叔感叹,“说来话长。” 原来,中平元年,也就是七年前,黄巾起义爆发时,时年二十三岁的刘备因镇压起义军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由此积攒了第一批家底。 可好景不长,灵帝此时已经混招频出,不仅常年行党锢之事,对一些自发勤王保驾,对付黄巾乱军的那些功臣们来了一招卸磨杀驴,他下令传告天下,如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都要被精选淘汰。 这就是变相的不想要奖赏那些有功之士,当初安喜县所在的郡丞因为没有收到刘备的好处,当即就将刘备划在了遣散的名单之上,刘备时候得知此事,立刻就马不停蹄的前去寻找郡丞。 然而那郡丞见刘备空手而来,就带了两名护卫(其实是关羽、张飞),顿时气不打一处,直接说自己染病在床,不见任何外客,非要将刘备遣散回乡不可。 对于此举,刘备没有说什么,却惹恼了他的二弟三弟,张飞更不愧是莽撞人,竟然单枪匹马的闯了进去,将那郡丞直接绑了起来,狠狠的抽打了上百下,直至抽的对方血肉模糊为止。 卷一 青州乱第229章 任命曲候 刘备第二天得知此事后,顿时吓了一跳。 可他又不忍心责怪这跟着自己这二弟三弟,只能一咬牙,带着他们逃离了安喜县。 再后来大将军何进派毌丘毅到丹杨募兵,刘备也在途中加入,到下邳时与盗贼力战立功,任为下密县丞,不久又辞官。 后来又任高唐尉、高唐令等职。 一直到高唐再次被黄巾乱军占据,刘备便前往了幽州找到了师兄弟公孙瓒,被其表为别部司马。 再后来听说高唐的黄巾乱军被李云义给消灭了,加上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在不好过,说是别部司马,其实手底下就掌管了百来号人,无趣的很。 心有大志的刘备和张世平一商量,两人立马弄出了章程,便朝着的青州赶来了。 李云义听得是一懵一懵。 难怪后世都将刘备和南宋的赵构并称为逃跑皇帝。 这颠沛流离的一生,也无外乎刘备二十三岁就“出道”,快六十岁才称帝了。 “使君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其实某家先生,还是昔日中山靖王之后,是刘汉宗亲呢。”张世平许是怕李云义看不上刘备,还不忘“画蛇添足”的补了几句。 李云义面带微笑的颔首,其实心里颇为不以为然,这话也就是忽悠下现在的黎庶,四百年刘汉发展至今,姓刘祖上还是宗亲的没有上千万,怕是也有上百万了。 刘皇叔也就是在三国演义里面是皇叔,他要是现在跑到刘协的面前,说自己是对方的叔叔,你看那些太监禁卫们,不拿大嘴巴抽死他。 双方寒暄了半天,李云义见时机成熟,便开门见山道:“今日承蒙世兄看得起,恰好青州刚刚收复,各郡都百废待兴,云义的手下急缺人手,不知道世兄可愿意来云义之下办事?” 刘皇叔面色大喜,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就先提出来了。 可事到临头,还是要矜持一下的,于是刘皇叔很快的恢复脸色,有些担忧道:“不会给使君大人添麻烦吧?” “哎,世兄来帮助云义,怎会是添麻烦呢?再者世兄履历惊人,也曾带兵平息过多次黄巾之乱,是云义最需要的良才啊。” 李云义佯装激动的夸了刘皇叔数句,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骤然高位,云义恐怕下面的人不服世兄,不如先从一曲军候坐起?” 所谓一曲军候,即是掌管一曲的武将,又被称为曲侯。 一曲依照汉制,大概五百人上下,给一些老兵油子让刘备带练一番,对于李云义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就是不知道刘备甘不甘心当一个小小的曲侯了。 只不过李云义还是高估了刘皇叔的野心,原本以为初来乍到,自己可能要从最底层做起。 却不想李云义这位便宜“世弟”这么大方,上来就送他五百人。 于是为了害怕李云义会反悔,刘皇叔不顾一旁的张世平神情有些不对劲,直接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表达“忠心”,刘皇叔表示,自己马上就上任,做出表现。 李云义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令肖飞带其去军营办理各项流程。 “明公,您这也太相信他连吧?这刘备不过是今日第一次见您,您就将其带入了军中。”陈群十分讶然,望着刘皇叔与其二弟三弟的背影,直至远离消失不见后,这才连忙说道。 “五百人而已。” 李云义淡然道。 他正好能试探一下这刘备,究竟是不是如前世所说的那样,个人魅力无与伦比,在离开曹操手下前,还能带走对方千余人将卒。 陈群见李云义轻描淡写,一副不将五百人放在眼里的暴发户嘴脸。 顿时无语了。 是了,眼前这位可是堂堂青州刺史,麾下带甲之士可是将近八万。 五百人和八万相比,那还不是毛毛雨? “哦对了,长文。”李云义突然喊道。 “您说。”陈群停下刚要转身的脚步。 “你先不着急回去处理政务,先去一趟虎字军,告诉彭左、公羊久二人,让他们想办法盯着这刘玄德,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啊这…… 陈群一脸无语,您刚才还说五百人不在意的,现在咋又开始关心了呢? 李云义见陈群那一脸疑惑的表情,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心里来了一句:你不懂。 是的,作为穿越者,能够提前从前世的史书之中了解到了眼前人物的一生,这种开了透视挂一样的心情,很难向别人诉说,别人也未必会信。 与其撒几个慌来解释一二,还不如直接不解释。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刘皇叔便带着二弟三弟,以及十几名跟随他浪迹了数年,原游侠出身的亲兵们,前往了李云义安排的,由老兵油子组成的曲部。 只是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刘皇叔上任第一步,就是向李云义举荐他都二弟三弟,担任他曲部中的屯长一职。 李云义自然不会拒绝。 他对刘皇叔这么感兴趣的很大原因,就是冲着他的二弟三弟来的。 甚至有机会的话,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拉拢这两位顶级武将。 李云义在一旁观摩,彭左、公羊久二人代替自己,向刘皇叔等人讲解他军中的规矩。 当彭左讲解到,青州军军伍之人不允许在战后肆意伤害百姓时,刘皇叔明显大吃了一惊。 似乎没想到这种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又违现如今这个世道的事情,竟然还有“志同道合”之人。 可惜这人已经隐约有了参天大树之姿,和自己这个寄人篱下的二十几代的汉室宗亲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彭左讲解完后,还将几份编成书籍的军规递给了刘皇叔等人,示意他们夜晚可以挑灯熟读,争取早日记牢。 这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李云义却发现了盲点。 关二爷识字,李云义并不意外,可某位在原时空中玩成了梗,只会来一句“俺也一样”的莽撞人,居然也拿起那本薄薄的军规,当场默读了起来。 李云义忍不住低声暗骂了一句,果然假史害人。 幸亏自己没全信! 卷一 青州乱第230章 试探 “世平,你说使君大人是不是对玄德的二弟三弟有意见。” 刘皇叔见李云义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二弟三弟身上,一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悄悄拉过张世平询问了一番,后者沉吟思考了片刻,尝试说道:“从李使君脸上的表情来看,并不想是先生所想那般,更多的倒像是.......猎人对猎物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猎人?猎物? 难道李云义觉得他二弟三弟长的孔武有力,有意收为麾下吗? 刘皇叔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想了想,只能上前进行试探。 却不曾想,刚靠近对方,李云义反倒是先开口了:“世兄这二弟三弟不仅长得孔武有力,还能识文断字,日后怕是出将入相之才。” “使君大人谬赞了。”刘皇叔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摆手道:“玄德这两位结拜兄弟会识字还是这几年玄德教授的,他们天资有限,读书读到这份上,也算是到了头,想要成为相才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让降低李云义的兴趣,刘皇叔不免昧着良心,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他三弟张飞什么水准他再清楚不过了,原先也不过是杀猪的大户人家,后来意气相投才跟了自己,能被自己强压着学几个字已经殊为不易了。 再让对方去读书,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而他的二弟关羽虽然对读书很有兴趣,《春秋》、《论语》都有涉猎,但奈何他二弟出身不行,前几年还因为杀了人,逃到了幽州。 不管哪朝哪代,焉有杀人犯、通缉犯成为相国的道理? 除非他和董卓一样,手里面有数万西凉铁骑,将长安的满朝文武都一网打尽了才行。 作为当世可以算得上最了解刘皇叔的人,李云义一看对方撅屁股,焉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明显,对方已经有了些许提防,深怕自己去挖他的墙角。 李云义对此不已为然,反正对方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地盘,自己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拉拢,毕竟对方三人认识才不过数年,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日后那般坚固。 随后的时间里,李云义再次陷入了案牍的劳苦之中,不过李云义并不喊苦,毕竟他已经成功的在汉末乱世之中站稳了根脚,拥有了整个青州,就代表着他拥有了日后逐鹿的可能。 对于非常想要证明自己的李云义来说,他获取成就的同时,就相当于获得了快了,又怎会喊苦呢? “明公,幽州渔阳郡潞县与平谷县的数家地主豪强派人过来向明公问好,顺带着想要询问明公,可否和对方提供大量粮草,他们会以铜矿铁矿进行等价交换。” 二月中旬的一日,负责后勤人员管理的程昱找到了李云义,汇报了此事。 此时的幽州鱼龙混杂,名义上是幽州刺史刘虞为统率,实则各郡都有不少的异族人存在,其中潞县与平谷县的地主豪强,大多数都是祖上百余年前,由南匈奴人汉化而来的。 李云义闻言一琢磨,这不就是唐宋以后的汉人同异族人的互市吗? 只不过潞县与平谷县的数家地主豪强,现在名义上都是已经被同化了的汉人,就连刘虞这个十分厌恶异族人的汉室宗亲,也不会对这样的人进行抵触。 他李云义和对方进行通商往来,似乎也不算是资敌。 只不过现在恰逢乱世,粮食在地位上更是价比黄金,自己用粮食唤来这么多的铜矿铁矿,真的好吗? 虽然他青州地界矿藏十分稀少,自己扩军之后,也继续铁矿冶炼装备。 但问题来了,他青州地界上同样缺少的还有大量的工匠! 去岁他接见了糜氏两兄弟,和对方谈好了一系列的条件,可时至今日,对方也才送来了两百名工匠,依靠着两百名工匠去给数万乃至于十万的将士们打造装备,这得打造到猴年马月去? 于是李云义让陈群、枣衹等人有意无意的向青州以外的地方释放消息。 期望商贾、地主豪强之流,来到青州通商,并且欢迎一些奇能义士与匠户来到青州定居。 只是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最先登门拜访李云义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皇叔早期背后的金主,张世平。 张世平自忖自己是一辈商贾,在李云义面前,有刘皇叔作陪,还能赔笑着和李云义说上两句,可单论他自己一人拜见李云义,那就必须的格外小心。 因为双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李云义态度十分亲和,一点也没有因为张世平是商贾低贱之辈,就轻视对方。 反而是以合作之分的态度,对待他。 这让他感觉到十分受宠若惊,往日生意场合上的套路、姿态一个都还没使出来,底裤是什么颜色就已经向李云义全交代了。 根本就不像是一郡大富的感觉。 而当李云义得知对方不是来提供工匠,而是来卖战马时,尽管有些小失望,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战马也是他的急需品,建立一个数万人的铁骑军团,也是李云义的目标之一。 可惜眼下只有并州与幽州小部分是养马地,作为青州刺史的李云义就算想要购买,也殊为不易。 “一百来匹是不是太少了?”听完张世平的描述后,李云义皱眉说道:“不是本使君自大,实在是一百匹战马,连给我们青州塞牙缝都不够。” 诚然李云义麾下的骑兵数量只有千余人,但一个安德县的黄巾乱军都能拉出来两百名马匪,你一个涿郡大户大富,弄一百来匹是不是太小气了? 是他李云义没有信誉,还是整个青州穷到出钱不够吗? 不过随着张世平的解释,李云义很快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使君大人勿恼……这一百余匹战马可不是凡物,都是能够不逊色于汗血宝马的白马。”张世平感受到了一州之主爆发出来的气势,他擦了擦紧张害怕到鬓角流下来的汗,连忙解释到。 白马?居然是白马? 李云义很是错愕,这刘皇叔咋一看是前来“逃荒”,想要投奔原北海郡太守孔融的,可家底却并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么穷。 卷一 青州乱第231章 一份大礼 至少这一百余匹白色战马,放眼整个青州,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恐怕就算幽州拿出来也够呛。 等会……李云义突然侧目,看着张世平脸上那讨好自己的表情,心中止不住嘀咕道:“这一百余匹白马,该不会是刘备从他的师兄公孙瓒手中忽悠来的吧?” 那这么一想,刘皇叔放着好好的一县行军司马不做,非要来到青州投奔孔融,就有些合乎情理了。 他这是怕公孙瓒事后回过味来,找他麻烦呢! 想到这,李云义接受了张世平的善意,并极其熙和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告诉对方,青州非常欢迎商贾商队过来合作交流,他李云义乃至于整个青州,都不会轻视商贾之类的下九流的。 张世平顿时一脸受宠若惊,带着对李云义的感激,随后告辞了。 没过多久,陆续有其他州郡的商贾汇集到了平原郡,有些并不是来卖东西的,而是听说李云义手中有白色骏马,都想要求购一匹。 买东西竟然买到了自己头上,按理说李云义应该十分生气的,可当对方拿出一百多个木匠铁匠等匠户能人来换一匹战马后,他顿时沉默了一二。 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热烈欢迎对方的到来,并且开展了亲密的交流。 白色战马对他来说只是起到了观赏性,可若是能够用它们换拥有手艺的匠户,那对李云义来说,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随着李云义的信誉与名声的扩大,渐渐的来到青州的商贾体量,也越来越大。 其中自然包括得知了李云义收复了青州全境,想要弥补双方合作基础的糜氏两兄弟,以及兖州的顶级士族,与冀州的地主豪强。 通过糜氏一家消极怠慢的态度,让李云义深刻的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兖州、冀州的地主豪强之中,其中兖州颍川的潘家吸引了李云义的注意。 李云义选择兖州潘家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兖州潘家和徐州糜家一样,都是纯粹的商贾地主之流,祖上一直到秦末汉初,都没有出过一位大官。 这样的存在,在太平盛世的年间都是妥妥的香饽饽,不管是谁都能够上前占他点便宜,割下对方的韭菜,更不论现在已经有了乱世征兆,是任何一家诸侯眼中的待宰的肥羊。 前方糜竺糜芳两兄弟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找上了李云义,希望能够在官场上与社会地位上,得到李云义这位北海郡代署太守的照看。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虽然看好李云义的发展,想要在对方尚未起势前,帮助对方。 可数百年的商贾思维,让他们错误的认知到了李云义最急需的一点。 在甲胄、武器的供给方面没有掉链子,却偏偏在提供成熟工匠这一点上,一拖再拖,终究惹怒了李云义,让他决定再添加一名合作者。 而李云义所挑选的目标,正是兖州潘家。 所以当李云义派人登上潘家老宅大门,说明了来意后,颍川潘家人瞬间沸腾了。 几名有见识的族老更是意识到,他们潘家由下九流,向士族或进入官场,光耀门楣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们没有任何怠慢,立马就便派出了执掌潘家五年,时年二十八岁的潘家家主潘力,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青州平原郡,拜见李云义。 双方一见面,在潘力紧张的行完大礼之后,李云义居高临下,开门见山的说道:“潘家想不想获得青州的粮食供应,与幽并两州的牛羊供应渠道?” 潘力闻言一愣,随后被这则消息冲击的凌乱无比,一直到李云义身旁的陈群微微皱眉,觉得此人忒不礼貌了,正想呵斥时,他这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栗道:“使君大人,此言当真?” 一州的独家销售,这放在后世都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更不如现在继续做出改变的潘家了,所以他不由得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冒着被李云义责怪或者会弄死的前提,都要出声询问。 堂堂一州刺史被别人认为是骗子,李云义心里当然不舒服了,不过他也没怪罪对方,而是淡然的反问道:“本使君难道千里迢迢的将你们潘家人唤过来一晤,目的就是为了哄骗你?” “使君大人当然不会这么做。” 潘力从短暂的吃惊之中回过神来,连忙矢口否认道。 开什么玩笑,就算对方是真的在哄骗自己,也不能当面承认不是? 不过好在李云义确实没有哄骗对方的想法,这让潘力稍稍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是狂喜。 地主豪强,还是祖上没有出现过掌握重要权利官员的豪强,他们最迫切的就是需要背后有人站台。 以往潘家都是通过贿赂朝廷中的要员,以及兖州的各级官吏得到安全的土壤环境,慢慢发育的。 现在有一州刺史主动向他们抛射橄榄枝,并且对方还不是以吞并潘家为目的,带有诱惑性的招揽,以商贾喜欢冒险的天性,潘家人就不会拒绝李云义的善意。 兖州潘家同徐州糜家一样,通过土地交易与通往各州贸易的数支商队起家,到了潘阳这一代,潘家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十分雄厚的地步。 就连原时空中的曹老板,在占据兖州全境之后,都对潘家产生了觊觎的意愿,由此可见一斑。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潘家在整个兖州各地的家仆家丁加在一起,足足有上万之举,拥有的良田都快赶上兖州各地地主豪强总数的十分之一了。 是兖州当之无愧的巨富,与徐州的糜氏,冀州的甄家相媲美。 可无论他们多富,土地再多,和随便一支只有百多的当地士族相比,两两相见,潘家人始终低别人一头。 这是社会地位的表现,无关财富,不然号称四世三公袁家,也不会两个嫡子什么钱都没出,就分别占下冀州、扬州,这些大州成为汉末名副其实的军政两开花的诸侯了。 潘家想要向士族靠拢,只有两个选择。 卷一 青州乱第232章 君不负卿 第一种自然是家中有人能成功举孝廉出仕,一步一步走到九卿三公的地步。 这种在太平年间都很难做到的事情,潘家人自然不会奢望的去想来。 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二种。 那就是站队。 李云义的橄榄枝,就是他们潘家在乱世能够立足的重要倚仗。 潘家潘阳比糜竺还要有魄力,在得到李云义的合作请求之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但他还是有一些疑惑,不吐不快。 “小人斗胆,曾听闻,使君大人曾经同徐州的糜家接触过,可为何现在只选择了我潘家,却没有捎上糜家呢?”许是进入了角色,潘力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表现,摆出了合格的潘家家主的姿态,直视李云义道。 “你还真是斗胆,一点也不说虚话。”李云义失笑道:“既然你这么开门见山,那本使君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 “本使君选择你潘家很简单,就是单纯的认为你潘家好掌控,朝中无人,也无背景。” 这特么也太干脆了吧,就不能稍稍掩饰一二,将自己得目的说的更高大上一点吗? 潘力有些尴尬,似乎没想到李云义竟然这么直言不讳,一点也不少稍加圆润...... “使君大人......您这也太直接了吧。” “怎么?本使君这番夸奖的话,夸的你们受不了了?”李云义笑眯眯道。 这是夸奖?潘力瞪大了眼,仿佛看见了赵高在自己面前指鹿为马。 “你还别不信。”李云义侃侃而言道:“祖上没有人做到朝中大臣,还能躲过太宗皇帝、孝景皇帝(汉景帝)、孝武帝(汉武帝)时期,迁各地豪族前往阳陵、茂陵的‘人祸’,积聚财富至今,还没有破灭,想必你潘家祖先和今日族亲吃够了苦头吧?” 李云义口中所谓的迁徙豪强至长安,说的就是汉武帝颁布的《迁茂陵令》。 虽然现如今早已废黜多年,但这一项诏令,还是让诸多两汉期间的地主豪强一蹶不振,潘家能躲过去,确实有些手段。 低调不惹事,肯定是他们的族规。 这在李云义眼中,就是优点。 所以潘力有些无语,不知道眼前年少有为的青州刺史,为何思考点这般清新脱俗。 话怎么说的既难听,又有点好听呢? “当然,本使君口中的操作,不是单方面的,而是互惠互利,你潘家有我所需,而我又能提高你们潘家所需要的,两家双赢岂不美哉?” 李云义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知道,本使君不是文人出身,也没有举孝举廉,同你们潘家一样,李家也是地主豪强出身,所以更能理解你们的难处。” “本使君绝对不会看不起你们,或许恰恰相反,本使君还会全力支持你们潘家,从让人看不起的下九流商贾,转变为真正的士族。” “前提是......” “互惠互利。”潘力下意识的补充道。 说完,就连他自己也愣了愣。 从李云义的言语中不难发现,对方能够走到今天,不是单凭运气行事,绝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 潘力甚至有一种预感,以对方的身世背景,以及自身的努力,绝对不会止步于青州刺史的...... 想到这,潘力神情一肃,朝着李云义恭敬一拜道:“使君大人若是愿提拔我潘氏,那潘氏定当以死效忠,肝脑涂地。” “别的不说,使君大人所勾画的图景,我潘氏愿不要任何利益,甚至使君大人所需要的一切,我潘氏都能够无偿提供!” 说罢,潘力起身再拜。 不得不说,李云义被潘力的这番话,给听动容了。 诚然他作为一州之主,随便施一点恩德,都够潘家积福长绵数辈经久不衰,但潘力愿意举全族之力,来给李云义提供助力,这份魄力不论古今中外,都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毕竟人本自私,没看见糜竺糜芳嘴上说多看好李云义,背地里的拖后腿行为还不是没少干? 如果潘家潘氏,真的可以如潘力所说的那般,不留一丝余地的帮助他李云义的话,那他李云义有何惜日后许以潘家潘氏重位。 互相成就又何妨? 他李云义不会让潘家成为沈万三,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朱元璋的。 一味的让别人只做贡献,却不将对方喂饱,起初双方或许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一旦时间久远,各种乱子就会横生。 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你潘氏不要任何利益就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还要倒贴钱也要办成,是将我李某人看成什么了?”李云义走到了潘力面前,将其扶起,失笑道:“这样吧,此番合作之事所产生的利润,我李云义只要六成,余下四成尽归你潘氏。” “使君大人。”潘力似乎没想到作为上位者的李云义,在面对这般巨大的好处时,竟然还愿意退步让步,脸部肃然之色终于绷不住了,不免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叫明公吧。” 李云义淡笑道:“可愿出仕,在青州刺史部担任掾吏按验之职?” 潘力顿时大喜,连忙再拜道:“小人愿意,绝不负明公栽培!” “别着急欢喜,事情要是办的不好,我可是会随时裁撤掉你的。”李云义直言不讳道。 潘力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话在喉咙处折返了数次,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低头作揖道:“小人遵命。” 同一时间,长安司徒府。 司徒王允的寿宴正在敲锣打鼓的筹备着。 为了准备这场寿宴,王允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邀请了朝野内外,一些德高望重的世家豪族的代表,以及某些在董卓麾下过的并不愉快的大臣们。 一直到寿宴的前夕,王允才见这些人私底下会见完,抽空才能躺在床榻上歇息。 可他刚躺下没多久,房外就有老仆低声提醒道:“老爷,青州那边的人传回信息,说是那新晋青州刺史李云义,拒绝了老爷的邀请。” “这很正常,他若是答应要来,才是不正常的。”王允有气无力的回着,又问道:“不过他用的什么借口?” “他说和老爷不熟。” “真是狂妄的小子。” 听闻这句话,王允猛然从床榻上坐起,皱眉说道。 卷一 青州乱第233章 乐进乐文谦 每月下旬,都是李云义麾下军队,发饷银的日子。除了新军与虎字军每日三餐比普通军队多点肉食,再多点训练强度之外,其余诸军将士的待遇,基本上是一视同仁。 而在培养将士们忠心对象时,他虽然没有明确说出不需要效忠汉室皇帝,只需要效忠他李云义就行的话语,但他不仅学着后世人民子弟兵那样给军中安排政务,还每每在发饷银的时候,亲自将饷银与粮食过手,交到每一名将士手中。 即便耗时再久,他都会尽量坚持的。 正所谓权利不是来自上层,而是来自于下层。 李云义这样做不仅能够让将士们知道他们效忠的对象,还能堵绝贪污军饷的情况。 当然,现在他麾下的兵力还不算太多,也不过八万到十万之间,若是日后兵力又扩大了,那他就必须得另想办法了。 可即便如此,李云义也不会让任何有机会可以取代自己统率这支军队。 不管是筹练新军的教官,还是每一位独自领军在外的将领,整个军队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独一无二的号令权,没有谁可以违抗他的命令。 为了不让任何人可以取代自己的地位,他采用这样的方式,让任何人在这支军队里都无法挑战他的权威,从军队建立最开始就要确立这样的传统。 于是二月下旬的某天,李云义别出心裁的亲自来到了新军招募处,想亲眼看看选拔将卒的标准,有没有严格的按照自己的制定规则来选拔。 “明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虽然是上位者的标配,可凡事得有一个度,您也不需要太过于事事都关心吧?”陈群有些不解,并且拿出了一些,就连李云义听都没听说过的过劳累死的君王臣子举例。他觉得李云义作为青州刺史,只需要掌总坐镇中央就行,有些小事还是应该合理的派发给下属去做。 “诶,长文你不懂,细节决定成败。” 李云义酷酷的说了一句,便不再搭理陈群。 陈群无奈,也只能听之任之,自己则转身回去继续处理政事了。 偌大的一个青州依靠他与程昱、枣祗数人处理政务,还是有些够呛。 改天得找个机会,让明公多招募一些文人刀笔吏了。 “名字。” “乐进,字文谦!” “籍贯。” “阳平郡卫国人士!” “身高多少。” “这俺没量过。” 征兵官被呛了一句,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壮汉,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便在纸上写到:“身高九尺有余。” “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三!” 乐进瓮声说道。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李云义的注意,他一眼撇去,见一名快赶上姚明个头的壮汉正在登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看上去比蔡东还要强壮,再加上其身高优势,自己若是侧重培养一番,就算是个莽夫,也能变成和张飞一样的莽撞人啊! 想到这,李云义脚步不仅加快了几分,来到了征兵官的身旁,看了看登记名册。 乐进? 尼玛的,不会是原始空中曹魏五子良将的那个乐进吧? “你说你叫什么?”李云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不动神色的又问道。 “俺叫乐进,俺的叔父给俺取表字文谦!希望俺日后能够出将入相!”乐进昂首挺胸说道。 乐进本就身高体壮,这抬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籍贯是哪里?”李云义深吸一口,再次问道。 “这人不是记下了吗?怎么还一直问......”乐进有些无语,忍不住当众嘀咕了一句。 这下惹到了众怒,在场的不少曲侯、将官们,齐声大喝:“放肆!这是我们使君大人在前,竖子焉敢无礼!” “使君大人!?” 乐进瞪大了双眼,连忙委屈认错道:“俺错了,俺不该无礼,请使君大人原谅俺,不要赶俺走......” “没那么夸张。”李云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对其摆手说道:“看你长的这么壮实,可曾会些武艺?”“回使君大人,俺叔父曾是阳平郡有名的游侠,在数年前的黄巾乱军作乱之时,还曾手刃过不少敌人,俺别的本事没有,俺叔父的武艺倒是学会了七八!”乐进见李云义十分好说话,胆子不禁大了几分,还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一拳就算打不死猛虎,也能打死一头牛了! “有这么夸张?”一旁护卫李云义的肖飞来了兴趣:“嘿,乐进,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 他可是朱虚城有名的剑客,就是因为单挑出众,才被李云义看重,放在了身边培养。 乐进只是瞥了肖飞一样,随后立马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瓮声道:“使君大人,俺怕打死他。” “好家伙,够狂!” 附近不少被肖飞教训过的屯长、曲侯见乐进这么嚣张,顿时被气乐、逗乐了,有一部分人甚至唯恐天下不乱,起哄让肖飞出手,狠狠教训这一位还没入籍的小兵! “家主。” 肖飞没有吭声,而是眼光灼灼的看向了李云义。 李云义心说这货可是在原时空之中,官渡之战上打的袁绍有名有姓的武将都怀疑人生的猛人,你这小身板上去还真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不是吕布死的早,说不定后世的排名就不是什么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七黄八庞。 乐进至少能拍在庞德之前。 “可会骑马?”李云义话锋一转道。 “额......”乐进同肖飞一样,没想到李云义不搭理他们的请求,见对方询问自是否会骑马,他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道:“俺家里穷,买不起马,只骑过驴。” 我看也没有几匹马能够承受得住你这身板糟蹋。 李云义心中吐槽了一句,随后又道:“来人,迁来那匹白梅马!” 张世平送来的一百匹白马中,有一匹体型与速度比较同批白马,最为出众,又因为四只脚踝黝黑,被李云义戏称为白梅,故此流传于军中。 众人眼见李云义有意将这匹战马让乐进骑一骑,肖飞也顾不得找乐进单挑,连忙劝道:“老爷,那可是您相中,想要培养成爱骑的骏马。” 卷一 青州乱第234章 检验 “本使君说的话,没听见吗?” 李云义瞪了肖飞一眼,轻喝道。 肖飞面露惧色,心中虽然十分无奈,可也只能抱拳领命后,转身下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那匹与历史上颇有名气的战马“飞燕踏梅”相差无几的白马,便被牵了过来。 就如同后世男人都喜欢名车名表一样,这个时代的武将,除了渴望有一件符合自己锋利的宝剑之外,还渴望拥有一匹飞驰的汗血骏马。 所以当这匹白马从远及近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在这匹骏马的身上,幻想着自己骑在它的马背上,奔驰纵横在战场上的场景。 哪个男儿没有一人一剑一马仗剑走天涯的梦想?! 就连乐进这个只骑过驴,从未骑过马的,目前还处于憨厚老实阶段的人,也不例外。 看见这匹白马的眼神,充满着渴望:“使君大人,这匹……这匹骏马是送给俺的吗?” “只是让你骑一骑!” 李云义还没说话,肖飞就瞪了乐进一眼,颇为不爽道:“我们军中想要这匹战马的可以从这里一直排到平原县县城去,你一个刚加入还没立过战功的小兵就想要?做梦吧你!” “少说两句。” 眼见乐进露出了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李云义不免瞪了肖飞一样,觉得这货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莫欺少年穷吗?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刺激他? 以后他屡立战功,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时,再回过头来讥讽你,你说你不委屈吗? 何必呢这是,我可是为了你好! 见肖飞缩了缩脖子,李云义这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们两个过几招,谁赢了这匹骏马给谁。” 原本李云义是想直接让乐进骑马看看马上功夫如何的,毕竟当下一个优秀的将领,是必须要回骑马,并且马术厉害。 不然光凭一双腿去奔波突袭或是指挥全局,那不是闹着玩吗? 可李云义转念一想,眼前这位乐进虽然和历史上的乐进名字表字甚至籍贯都相差无几,可谁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呢? 肖飞既然这么想和对方切磋一下,还不如成全他,让他试探一下眼前这位有些憨厚,和历史上以凶猛著称有些差异的乐进。 “诶,使君大人,这......不太好吧。” 乐进看了看李云义,又看了看肖飞,一脸的为难道。 “怎么,你是害怕了吗?” 周围有几名曲侯嫌事情不够热闹,不免拱火道。 乐进感受到了周围人的鄙夷,脸色突然涨红,提高音量瓮声道:“俺才不拍!俺是怕失手打死他!” “哇呀呀!狂妄!”肖飞徒然拔出腰间长剑,怒火中烧道:“应该是你小心,我若是削去了你一只臂膀,你可就是伤员,当不了我新军营中的新兵将士了!” 说罢,他还不忘看向李云义,示意对方发号施令,喊开始。 李云义轻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见二人默默点头,他便高声说道:“那开始吧。” “谁赢了,这匹战马就归谁。” 话音刚落,乐进就立马接过一旁扔来的环首大刀,朝着持剑飞奔而来的肖飞,摆足了架势。 显然他这是要以守待攻,坐等肖飞“自投罗网”。 “太奸诈了,肖司马怕是要吃亏了!” “哼,耍赖占据上风又如何?一点也不像是个军人,希望他赢了之后,别进老子的营,不然一定狠狠整他一番。” 周围的一些曲侯见乐进这么大块头,竟然还要以守待攻,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觉得乐进看似老实,实则一点也不老实。 只见肖飞的一手长剑使的大开大合,在明知道自身力量可能不足以同乐进抗衡的前提下,肖飞将自己的灵敏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宛如江湖中的剑客一样洒脱。 “锵!” “锵!” “锵!” 一连串的兵器击打声此起彼伏,周围目睹这一切的曲侯、将士们爆发出了惊呼声,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面对肖飞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看似笨重的乐进竟然依靠一柄环首大刀,将肖飞的攻势尽数格挡了下来。 甚至细心的李云义还发现,乐进根本就不是一副十分吃力的模样,或许说是恰恰相反,他还表现的十分游刃有余,就像一名成年人,在细看一名幼童朝着自己大腿发动拳击攻势一般。 “这货真有这么强?看来可能真是乐进本尊了。” 李云义微微点头,心中也算落下来一块石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肖飞接连发动了十几次攻势,都被乐进完美的挡了下来,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不是乐进在以守待攻,而是他在给肖飞手下留情,若是他猛然出手,肖飞可就不一定能挡下来了。 “是我输了。” 一炷香后,肖飞停下了攻势,有些颓然道。 眼前的这乐进就像一座大山一样,让他无法逾越半步,这种绝望感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 肖飞能坚持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李云义失望。 可越坚持到后面,乐进越是游刃有余,他肖飞越是疲惫不堪,最终他也只能认输了。 不是他太菜,是对方太强了。 这他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承让承让。” 乐进还颇有江湖道义的将手中环首大刀扔向一旁,朝肖飞抱拳憨笑道。 随后他眼神灼热的看向李云义,又悄悄瞥了一眼他身旁的白色骏马,意思不言而喻。 李云义笑了笑,大手一挥道:“给你了,宝马配好汉是天经地义的。” “谢谢使君大人!” 乐进大喜,也顾不得附近养马的官吏还没来得及给白马配上马鞍,他就一个翻身,竟然直接跨坐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这匹谁也不负的白马,遇到了乐进之后,竟然乖巧的像只鹌鹑,别说激烈的应激反应了,就连鼻息都没打几个。 李云义回头见肖飞一脸灰败,不由上前拍了拍其肩膀道:“他终究占据了体型优势,虽然你打不过他,但并不代表着你很差。” 卷一 青州乱第235章 收买人心 肖飞得到了李云义的鼓励后,挠了挠头,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 是了,他没必要和乐进这种怪物相比,和大多数人相比,他还是朱虚城第一剑客不就行了? 见肖飞心情恢复如初后,李云义便走向了乐进,环顾四周道:“想当我的亲兵吗?” 乐进一惊,随后狂喜道:“使君大人,俺可以吗?” “当然,谁若是能打赢肖司马,都可以当本使君的亲兵。”李云义大声说道。 一时间,不少正在等着登记入营的新兵们,眼神火辣的看向了肖飞。 肖飞冷哼一声,大有放马过来的架势。 老子打不赢乐进这个变态,还打不赢你们吗? 接下来的结果,自然显而易见,除却乐进有幸成为了李云义的亲兵,得到其亲自教导外,余下的所有新兵,都被肖飞教训了一顿。 除了个别能够在他手上走了几招,有武艺傍身的新兵外,余者几乎都不是肖飞的一剑之敌。 而将乐进这员虎将纳入囊中之后,李云义可谓是久逢甘露般,好心情大涨。 不仅来了兴趣亲自带着乐进浏览着军中规矩纪律,还一边亲切的和对方联络感情,询问对方的一些家庭情况。 若是有什么兄长或者弟弟,再者表弟表哥、堂兄堂弟也想要投军的,那他李云义岂不是赚翻了? “俺家家里的田亩不够,最多只能养活俺爹俺娘还有俺妹,所以俺只能独自出来找出路,原本俺叔是不同意的,他想要俺跟他一起当游侠,可俺爹说现在快要乱世了,当游侠保护不了家里人,于是俺就过来投军了。” 乐进说的很轻描淡写,但作为过来人的李云义十分明白,眼下可不是后世的太平盛世,吃不饱就是最大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谚语了。 不过乐进都有表字,按理说应该上的气私塾,没道理吃不起饭啊? 李云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乐进顿时苦笑道:“使君大人有所不知,俺表字是叔父花大价钱请一名先生起的,俺本人是不识字的。” “没事,我教你识字。”李云义微微停足,侧目看向乐进。 原时空的乐进可是曹魏的五子良将,将领不会兵法,如何带兵打仗? 以为人人都是虚构的李云龙吗?就连西汉的冠军候霍去病,也是小小年纪读完了宫里所记载的所有兵法,才敢逐亡漠北,打的匈奴人哭天喊地没有了祁连山云云。 乐进眨了眨铜铃般的眼眸,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讶然道:“使君大人要教俺识文断字?” “果真吗?” 李云义笑了,拍了拍乐进的肩膀,打趣道:“本使君堂堂青州刺史,闲来无事骗你这小兵?” “本使君可是有言在先,当本使君的亲兵,就必须要读懂兵书,因为你们是值得本使君栽培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本使君身边当一个小兵,有朝一日可是会放出去独领一军的。” “不过得提前说好,要是给本使君掉链子,达不到本使君的预期,本使君可是会让你真的从一小兵做起的!” 乐进瞪大了眼眸,不禁咽了咽口水道:“俺祖上数代都是农民,从未出现过会写字会读书的文人……使君大人,俺真的能识字吗?” “你记住,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 “你的父母给了你这般强壮的身体,尚未进入军伍,逞一时之勇没什么,可若想要有更大的出息,读书并且是读兵书,才能让你爬的更高。” “更远。” 李云义正色道。 “你想象一下,有朝一日带着数万大军在战场上驰骋的场景。” 乐进再次咽了咽口水,十分艰难道:“俺有点想象不出来……” 那画面太爽,他都有点不敢想象。 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做到那种地步吗? “俺一定会报答使君大人栽培的!” 乐进当即跪伏,行大礼道。 “好好好,起来吧,你一定会办到的。”李云义笑眯了眼,将其扶起道。 随后二人继续浏览着军营,行至一半,李云义突然想到:“话说回来,阳平郡可不近啊,你是怎么想到来青州投军的?” “您的事迹早已在俺们家乡传遍,不少人都觉得您是冠军候第二,年少有为之人。” “跟着您,一定能将大汉的反贼尽数消灭殆尽的。”乐进说道:“不光是俺们阳平郡,司隶的几个郡也有人过来投军。” 李云义点点头,这就是名望高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乐进的意外投效只是开始,李云义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有不少渴望一展自己的才华,觉得自己十分厉害的文人前来投效自己的。 因为乱世要来了,按照历史的轨迹,今年国贼董卓就会死在王允设伏之上,到时候王朝末年的各种弊端都会接踵而至,那些还在观望的世家大族们将会切实的感受到兵灾的恐惧。 无数的百姓们开始了逃亡,大量的土地变成了荒地。 到那时,将会是李云义真正起飞的时刻,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知道流民的真正用处。 在所有军阀都怕养不活那么多百姓,到处搜刮粮食征粮赋税时,李云义会通过屯田,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陷入百姓的汪洋大海之中。 新军招募完毕后,李云义便将军队将士们的待遇与殉职、受伤之后的抚恤金制度,提上了日程。 有些操练过度,让自己成为废人的将士、还有些在真枪实刀较量中,无意受伤的兵卒,李云义都没有抛弃他们,反而是将他们继续安置在军营里面疗伤,等伤好之后,会遵循将卒们的意见,是拿钱退伍然后加入屯田大军,还是留在军营里面,从实习教员开始,慢慢发展成行军司马等后勤将官。 如果遇到天赋不错的,培养成参谋一类的军师助理,也不是不行。 随着李云义的安排慢慢传出,整个青州军的将士们,都感动起来。 卷一 青州乱第236章 幽州求援 以往当兵吃粮本就是将生死置之于外,却没想到侥幸遇到了一位明主,非但不会不将他们不当人看,还会极力的为他们谋取丰富的福利。 这种明主不值得他们誓死效劳,还有什么人值得? 不少受伤,再也无法拿起武器充当一名合格战士的将士们得知此事后,一个个拖着伤体跪在了李云义的面前,表示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一定会他李家人实施追随的。 “卿不负我,我又怎敢负卿?” 李云义拿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抱着一名断了一只胳膊的伤员,感激道。 恰好见识到这一幕的刘皇叔大为震动,觉得李云义不愧是青州刺史,换做是他,怕是也做不到这一点。 “备若是能做到使君大人这一步就好了。” 刘皇叔感叹道。 一旁的莽撞人有些不明白,随即问道:“大哥,您不是做的比他更好吗?” “当年的那些游侠,不正是因为您说君子,才跟随着您去抵抗黄巾乱军的反贼吗?” “这不是一码事。”刘皇叔摇摇头道:“备能善待他们,是因为备受之有愧,毕竟他们是无偿不要任何利益过来帮助备的。” “可眼前的这些都不同。” “这些将士本就是跟着使君大人吃军粮来的,他们尚未立下寸功就得到了丰厚的奖励与关心,这样的军队一旦打起仗来,战斗力觉得恐怖无比。” 一旁美须髯的二弟听到这,不仅摸着胡须问道:“大哥,要说起善待将士,您一定能做到比使君大人更好的。” “这点二弟我深信不疑。” “俺也一样。”莽撞人三弟见二哥关羽发话了,立马附和道。 “没这么简单。”刘皇叔叹气道:“一味的向将士们施恩不是长远之计,久而久之他们便习惯了这些恩情,从而觉得习以为常,再到麻木。” “使君大人在这基础上,还设定了诸多严厉的军规,这才是让军队如臂使指的根本所在。” 美须髯二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另一位莽撞人却仿佛在听天书,依旧一头雾水。 时间再度流逝,很快就来到了初平三年三月中旬。 在此期间,李云义意外的收到了幽州刺史刘虞的求援信。 这求援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便是刘虞希望李云义能够出兵同代郡的骑都尉田畴一起,带兵驰援代郡,对付突然南下袭扰汉民的南匈奴人。 长安的朝廷也同时发出了诏令,希望李云义可以积极的配合。 在大事大非上,董卓还是有点东西的。 而李云义也知道对方不是纯粹恶心自己,只因西凉的叛军再次乱起,董卓忙着对方他们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冀州的袁本初不来找他就已经烧高香了,让他再派兵去对付南匈奴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面对幽州刺史刘虞求援的想法,李云义和手下的谋士们商量了一下,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的。 其中程昱更是态度肃然的劝阻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青州也不可能一日没有明公。” “再者明公若是亲自带兵去驰援,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诈?”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难道明公不记得了吗?” “何况现在已经是春天,我们还要提防冀州的袁本初啊。” 枣祗、陈群二人也十分认同程昱的观点。 李云义笑了笑,瞥了一眼太史慈,后者立马懂味的上前说道:“几位先生先别着急,异族入侵乃是大事,我汉家儿郎虽然互相不对付,可对外的态度是一致的,更不论大敌当前,我们若是不出一些兵马,堵住幽州刺史和国贼的嘴巴,怕是天下人都会小觑我青州的。” “这难道是三位先生希望看见的吗?” 陈群、程昱三人面面相觑,因为从太史慈的话中不难推断,若是不出兵,很有可能影响到他们明公的声望,这对其征召一些士族文人,来到青州充当官吏官员,是一个很重的打击。 “还是出一些兵吧,莫叫董卓刘虞之流小觑了去。” 李云义最终拍板了此事,不过出多少兵,再由谁去带领,却是他们接下来要商议的内容。 “还是由太史将军去吧,他在军中资历最高,胜率也不错。”程昱第一个建言道。 “祗觉得彭将军也不错啊,他办事老练,荣辱不惊,带多少兵力出去,兵力翻倍回来也说不定。”枣祗也紧随其后。 “照你们这样说,公羊将军与蔡将军也没问题才对。”陈群摇了摇头,觉得他们都没有看清楚本质。 这次派兵支援幽州的刘虞,只是形式主义罢了,还真替对方真刀真枪的卖命? 南匈奴虽然百年间反复无常,终究是非我族类的狼子野心之辈,但刘虞再怎么说也处在幽州刺史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他对南匈奴就真没有一点提防? 陈群觉得他求援是假,试探他们的明公李云义才是真。 “使君大人,诸位先生若是争执不下,不如让备试一试吧。” 事后得知此事的刘皇叔,私底下找到了李云义,向其请缨道。 李云义看向刘皇叔的眼神之中,发现了几许期待。 李云义瞬间明白,对方那不甘屈居人下的心思,再次出现了。 他想立功,又或者他想走了。 成全他,还是……? 李云义想了良久,最终还是允许刘皇叔带着五个部曲总共两千五百余人的兵马,赶到幽州代郡同田畴汇合,一起抵抗南匈奴的入侵势力。 就连刘皇叔自己都没有想到,李云义竟然这么好说话,于是他好像深怕李云义会反悔似的,立马就作揖一拜,谢过李云义的恩准,然后立刻就转身回到营中,带着操点好的两千五百余将士,朝着代郡出发了。 几乎就在刘皇叔带兵离开平原县的同时,得到消息的陈群连忙求见了李云义,大惊失色道:“明公,您怎能轻易让他带兵离去,此人若是离开了平原县,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李云义没有吭声,陈群还以为对方不信,旋即解释道:“您在刘玄德来到平原县时,不是让在下派人细细观察对方吗?” 卷一 青州乱第237章 义愤填膺 “在下发现,此人看似文谦如玉君子,实则是一个内心充满着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每每在军中都效仿着您的举止,恨不得将您对将士们的关怀照搬过去,依次笼络了他所在部曲将士的不少人心。” “这次他带着两千五百人出去,怕是一个也收不回来了!” “他人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至于跟着他一起出征的两千五百名将士,他带不走的。”李云义非常自信道。 “明公。”陈群还要说什么,却被李云义摆手制止道:“放心吧,我说的,他带不走的。” 见李云义如此笃定,在想到他以往的一些判断,陈群不由一愣,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原本我还不敢肯定,直到我看见田铸的手下还有一名叫做公孙瓒的骑都尉之后,我便认定,他们根本就到不了代郡。” 陈群问道:“为什么?” “因为公孙瓒这人,手下的白马义从就是有异族人组成的,让异族人打异族人,你觉得会产生什么样的接过?” 李云义淡然道:“更别说公孙瓒这人因为幼时的经历,对异族人那是痛恨恶绝,他的手下不出现内讧的情况,他都得烧高香了。” 事情真是这样简单吗?陈群不知道,但他又说出了他的担忧,“若是我们的兵马刚到代郡遭遇了田畴所部的哗变,会不会让刘虞觉得,是我们在其中捣鬼?” “他们的兵哗变闹事,还能怪在老子的头上?”李云义冷笑一声,十分猖狂道:“他刘虞要是敢,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的!” 李云义想要组建一支堪比西凉铁骑的骑兵已经很久了,而此时的战马除了异族之外,就只有幽并两州有,他刘虞若是惹火了他,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对方。 陈群见李云义底气这么足,思考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多的漏洞,便告辞离去了。 而待陈群走后,李云义缓缓的来到了一旁墙上的堪舆前,望着巴蜀的方向,手握成拳用力一锤,眼神坚定道:“不要怪我,谁让你的生命太过于顽强,几次三番的逃脱下来,竟然还能成为季汉之主。” “不管我日后能走到哪一步,你都不能留。” 更不论,是你先算计我的! 李云义眼露寒光,看向了兖州的方向。 “我李云义不是曹孟德,更不是项羽!” 即便是刘邦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了我的路照杀不误,更何况你这尚未起势的刘皇叔?! 十天后,也就是初平三年四月初七,一道坏消息从幽州传来。 田畴的六千兵马同公孙瓒的两千兵马一起哗营,期间他们不仅互相残杀,还将刘皇叔带去的两千五百余青州兵,给砍伤砍杀了近半。 这则消息由美须蚺的二弟关云长带回来的。 他身上满是伤痕,一身甲胄更是被砍得七零八落。 见到李云义后,他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其面前,红着眼说道:“请使君大人出兵,为我家大哥三弟报仇!” 李云义一听,脑子顿时一炸。 莽撞人张飞怎么也挂了?这不是我谋划的剧本啊! 李云义让其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来,听到一半得知莽撞人张飞只是想要救他的大哥,却不幸齐齐被流矢击中,他的大哥当场暴毙身亡,唯有他因为没有命中要害,再加上箭矢无毒,这才苟活了一条性命。 可虽然活了下来,却因为伤口发炎的缘故,依旧昏迷不醒,此时正在李云义营中的伤兵营救治呢,不过治疗率非常低,有很大的生命危险! “张庭,你立马告诉仲德,让他全力调集药材,替张翼德救治。”李云义几乎想也没想,朝着张庭说道。 后者立即领命而去,美须蚺的关云长见状,十分感激的看向了李云义。 带出去两千五百人,寸功未立就失去了一半,只余下一千多人回来,李云义非但不怪罪他们,还要尽力去救治他的三弟,这样的恩情,他关羽简直无以为报。 “云长,这么说来,云义的世兄,是死在田畴与公孙瓒的手中?!”李云义瞥了一眼关云长的神情后,顿时觉得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随后为了加把劲,趁早收复这位三国时期最顶级的猛将,立马演技在线,眼中含怒道。 关云长俯拜称是,并且请求李云义再给他一些兵马,他立马回去斩下田畴、公孙瓒的狗头,替他们家大哥报仇。 正所谓人的悲欢并不能相通。 问讯赶来的诸将目光冷漠的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关云长,心中没有得到一丝的触动。 在他们看来,刘皇叔死了是最好的,若是没死带着他们明公的兵马出去,寸功未立就折损了一半,他们非得让他知道新军军规中,因为自大战败的下场是什么。 而陈群就有些错愕了,因为他看向李云义的眼神之中,满是疑惑,明明他们家明公是知情的,怎么能够完美的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呢? 这演技也太离谱了吧! “子义、长文!” 李云义握紧双拳,猛然一挥道。 “卑职(长文)在。” 太史慈与陈群立马应声出列回道。 “子义你立刻去调拨虎字军待命,长文你立刻帮我拟奏,上表朝廷说我要对幽州动兵,允许我干掉田铸、公孙瓒!” “使君大人(明公)!” 两人一惊,心说他们的明公不应该这么不理智才对! 和那刘玄德相处没有几天,两者之间有这么重的感情吗? 不过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什么。 只见李云义亲自下场,将美须蚺的关云长扶起,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红着眼嘱托道:“云长你好好休息,等本使君亲自提着田铸、公孙瓒的狗头来,祭奠我世兄!” “使君大人,云长还能提刀作战!请允许云长也随军同行!”关云长有些着急道。 因为太过于激动,甚至还将旧伤牵扯复发了,肩膀隐约有血液浸出。 “云长!看看你这样子!” 李云义忍不住高声喝道:“难道你希望世兄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吗?” “你若是出了事,你的三弟谁照顾?” 卷一 青州乱第238章 陈群的纠结 面对李云义的一番赤忱之心,关羽又不是木头,怎能不会感动? 彭左、公羊久等被李云义一手提拔的将官们更是一阵激动,觉得自己没有跟错明公,得此之主,夫复何求? 连带着他们也愤怒起来,毕竟刘皇叔按理说是他们的战友,李云义的部将,代表着李云义的颜面,他们在太岁面前动土,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蔡东更是嚷嚷着自己也要去,不需要李云义给他多少兵马,一千骑兵足以,还说要让田铸、公孙瓒知道,得罪了他们使君大人的下场。 眼见现场一阵群雄激昂,就连今日沉稳有佳的太史慈都忍不住频频侧目,站在李云义身后的乐进、肖飞等人也不免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动之色。 显然他们也想加入进去。 唯有陈群默默低头看着脚尖,眼神闪烁了良久,硬着头皮出列表示,在没有得到朝廷诏书颁布之前,他们不能随意对幽州动刀兵。 “陈治中,我们去岁攻打清河国时,可没有听从什么捞子朝廷的诏书!”彭左斜视了陈群一眼,不免高声喊出了对方的官名。 在陈群归心之后,李云义便上表他为治中从事,因为是一州刺史的高级佐官之一,主众曹文书,居中治事,故名治中。 一见对方旧事重提,再加上自己正是那时候被李云义俘虏,从而降服的,陈群脸色不由臊红起来,眼中含怒道:“彭将军,去岁明公之所以能够名正言顺的攻打清河国,是因为黄巾乱军勾结了袁冀州麾下大将颜良,先行侵犯平原郡的缘故!” “现如今田铸、公孙瓒等部哗营对我军制造了麻烦与伤害不假,可他们从未踏足青州半步,如果我军在没有朝廷的诏书的请示之下,贸然进军幽州......” “天下其他诸侯是可以群起而讨伐我们的!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其中的危害?!” “这......”因为少读书,再加上没经历过官场,不懂宦海之中的政治,彭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顿时被陈群给唬住了。 原本还担心这群“武将”义愤填膺立马就要自己出兵李云义,顿时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群,给出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对此陈群同样也松了口气,见李云义没有出言怪罪,他便明白自己猜中了李云义的心思。 对方要真想出兵,还说那么多收买人心的话干什么,早就直接调兵遣将,立马就朝着幽州进军了。 “趁着朝廷诏书还没有到来之前,你们给我加紧操练,只要诏书一到,立刻点兵出发。” 李云义演技再次上线,红着眼对众将说道。 说完,他还拍了拍美须蚺二弟关云长的肩膀,沉声道:“云长,这段时间你抓紧养伤,到时候本使君点你为先锋。” “云长领命!”关云长再次感激道。 十天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伴随着朝廷诏书快马加鞭赶到的同时,田畴的首级也被刘虞一起送来。 带队的不光有董卓派来的使者,还有刘虞的心腹幽州都曹从事,程绪。 为了表达幽州方的歉意,程绪只带了一点护卫,便随着使者一道来到了平原县。 临近入城前,他还特意扮成负荆请罪的模样,将姿态放得十分的低。 李云义得知此事后,带着一众青州军将官个,以及程昱、枣祗、陈群等谋士,并已经养好了一半伤的关二弟张三弟一起,只在郡府前院内静候。 一点也没有出城迎接程绪与朝廷宣读诏书的使者想法。 这让朝廷派来的钱姓使者很不高兴,有心想发几句牢骚,却被一旁的程绪连忙阻止:“这个节骨眼上,天使就别自找不痛快了,相国和我们使君大人派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你心里不清楚?” “这个下马威我们必须得受着,不然回去后,我们两个都难以向各自明公交代,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钱使者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按理说李云义应该设坛焚香,率众跪迎天使与诏书的降临。 可是双方一见面,看见了满目寒霜的李云义不说,他身边的一众武官皆是义愤填膺,面露杀气的模样。 尤其是站在李云义身后不远处,差不多都有八九尺高虎背熊腰的两名壮汉,正死死的盯着装有田畴首级的木盒,脸上带有滔天恨意。 他们清楚的记得,就是这田铸手下的几名部将趁乱射出的那十数箭,射死了他们的大哥,射伤了他们自己。 虽然那几名田畴部将被凶猛的莽撞人三弟凭着伤势都给杀掉了,但始作俑者如果不死,依旧难解他们心头恨意。 “李使君,诏......诏书在这里念吗?” 钱使者被这阵势给吓住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若不是他身旁还站着程绪这位有见识的幽州三把手,他怕是早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了。 “怎么只有田畴的狗头?” 李云义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程绪不怒自威道。 “好叫李使君知道,我家明公在得知这等惨事发生之后,第一时间派兵过去镇压,田畴自知罪孽深重得罪了李使君,随后畏罪自杀了。”程绪连忙行礼作揖道:“可那公孙瓒却不服了,他自忖是那位刘将军的师兄,扬言他们师出同门,怎么可能互相残杀?” “于是带着残余部众拼命的抵挡着我家明公的大军,且战且退跑到了并州的雁门郡边界,至今仍在纠缠......” 程绪话还未说完,美须蚺的关二弟便立刻出列喊道:“使君大人,您只需要再给关某与其弟一千兵马,定能直奔雁门郡,取公孙瓒的项上人头!” 此言一出,原本在站位上,和关羽同仇敌忾的诸将脸色都稍稍一变。 他们都觉得眼前这关羽得了失心疯,在寸功未立已经替他们使君损失了千余将卒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脸开口再带着一千人去送死。 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敢越过他们使君大人的意志,自做决定? 卷一 青州乱第239章 李云义的愤怒 而更让他们恼怒的是,他们的使君大人也不知道被这货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有了意动的神情! 这怎么不让彭左、蔡东、公羊久等一众被李云义亲自提拔上来的将官们生气! 他们当然不是生李云义的气,他们也不敢。 他们只是觉得这关羽关云长不知好歹,枉费他们使君大人这么看得起他! 而另一边的程绪见关羽还在那里狺狺狂吠,并且他所请缨的事情,李云义竟然有答应的苗头,这可吓坏了程绪。 他们家主公刘虞虽然同为一州刺史,不管是法理上还是自身实力上,都不惧怕李云义。 但奈何今年的草原冬季太漫长了,致使北匈奴与南匈奴的牧场上,都冻死了一大批牛羊。 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定会让并幽两州的百姓们活不下去。 而作为幽州刺史,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比刘皇叔这位隔十几代的汉室宗亲牛逼多了,作为刘汉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与拥簇者,他义务,也必须去抵挡住异族的入侵。 于是在这个基础上,他刘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云义这个胆大妄为攻击了清河国的竖子,来找借口起兵进犯他幽州,致使他老巢后勤不稳,让异族人占了便宜。 所以刘虞才会这么给李云义面子,在得知出事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派人干掉了田畴,并令程绪带着田畴的头颅,替他来到平原县给李云义负荆请罪,表明自己的态度与歉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程绪绝对不能要阻止李云义起兵报复公孙瓒的行径。 毕竟只有他和少数人知道,公孙瓒并不是被刘虞逼到雁门郡的,毕竟兵力比他多的田畴所部都授首了,他公孙瓒只有两千兵马拿什么和刘虞斗? 纯粹是刘虞爱惜公孙瓒的这个会打仗的人才,这才半遮半掩的把他送到了雁门郡,喊他去一线戴罪立功了。 “天使,快宣读朝廷的诏书。” 想到这,程绪立马叫醒了梦游诸天的钱使者,后者顿时回过神来,连忙读起了诏书。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便是董卓以皇帝的名义,喝令李云义切勿对同僚妄动刀兵,这样只会让亲者恨仇者快。 这样也就罢了,最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董卓居然联系到了隐居在冀州,在原时空中今年就会病逝卢植,让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告诉李云义刘玄德的死不怪在他的头上,也不怪在公孙瓒、田畴的头上,要怪就怪他们手中的异族兵,是他们哗变引起的惨死。 这样一搞,李云义占据复仇大义的名头,就没有了落脚点。 这下李云义身边的一众文武全都懵逼了,就连关二弟与张三弟都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意。 他们不是没有跟着他们大哥见过卢公,在他们的印象中,卢公性格刚毅,有着高尚的品格不假,可也十分护犊子。 再加上他本就是因为上谏激怒了董卓,从而被其罢官还乡,隐居在了冀州的。 现如今他弟子惨死在幽州,不想着如何替其报仇,怎么反而去帮着自己的仇人说话了? 李云义的余光见他们一脸不忿,却因为卢公都发话了,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还得下一剂猛药。 想到这,李云义演技再次上线,只见他涨红着脸,满脸憋屈的指着身后的一众文武,包括关二弟、张三弟等人,大怒道:“若是我什么事情都不做,又如何对得起我枉死的世兄,和相信我的将士们?!” “李使君,请您保持冷静,这件事无论是朝廷还是我家主公,又或者卢公都不希望看见的,但事情已经发生,逝者已逝,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安顿好逝者的后事。”程绪咽了咽口水,被李云义那凶狠的眼神,盯得有些腿软。 “我冷静不了。”李云义冷冰冰道,说着就要转身离去:“来人,送客!” “李使君!”程绪与钱使者脸色一变,顿时惊恐道。 “明公请留步!” 就在这时,陈群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低声道:“我们作为汉臣,万不能同朝廷作对啊,这样不仅会寒了天下汉臣的心,也会寒了那些心向朝廷文人士子们的心。” “眼下青州各郡县都极度缺乏官吏调度,若是明公一意孤行,于我们发展不利......依群之见,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长文,你!”李云义瞪了对方一眼,似乎十分非常生气。 陈群连忙低头,嘴里可谓是干涩到难以言喻,不是你刚才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劝阻你吗? 哎,谁让你是主我是臣呢! 陈群心里委屈,但他不说。 因为这也是李云义信任他的表现。 随着陈群的进言劝阻,再到李云义的怒目而视,剩余的一众文武,如程昱、枣祗,太史慈、彭左、蔡东、公羊久等人面面相觑,皆不发一言。 就连关二弟与张三弟都被李云义这般“重情重义”的表演感染到了,为了对方考虑,虽然他们眼中依旧一脸悲愤,但却并不言语。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僵硬无比,众人就这么看着李云义同“叛徒”陈群,程绪还有那位朝廷派来的钱使者就这样对峙着。 直到一声惊呼的响起…… “使君大人?使君大人小心!?” 只见一直没存在感的乐进大喊了一声,众人连忙回过神来,却见李云义怒气攻心,头一歪,竟然当场昏厥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做了一团,众文武连忙上前搀扶李云义,其心腹仆从张庭更是立马传唤郎中,并越俎代庖的命令众将将李云义抬回房内休憩。 一众连忙应声,好一阵慌乱后,现场只留下了傻眼的程绪、钱使者二人组。 “完了,全完了,若是李云义被我们气死在了这里......”钱使者脸上满是怖恐,甚至已经幻想到了等会有一百多个刀斧手持利刃怒气冲冲的跑来,取他们的性命。 “混账,李使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程绪心中大骂这个猪队友,人家李云义被抬走了不假,可周围含怒望着你的护卫可没走完,若是让他们听见了你这么咒对方,还不当场杀了你? 卷一 青州乱第240章 陈群决定干一票大的 “哼,竖子不能与谋!” 程绪气的一挥手,赶紧躲到一旁离这蠢货远远的,深怕其被雷劈死时,连累到自己。 钱使者见程绪这么嫌弃自己,虽然心中大为恼火,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退到了角落里。 同一时间,围的水泄不通的厢房内,张庭派人去城中刚刚传唤来的郎中还没踏进屋内,李云义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双眸,他迷茫的看着自己床榻前围满了,痛苦的捂面道:“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一众文武相视一眼,只能按照李云义的命令照做,离开了厢房。 而在离开厢房之后,蔡东猛然一脚踢向了溪边的假山,猛劲的力道直接将假山踢出了一个缺口,看得乐进一阵眼热,觉得这会是一位很好的对练对象。 “董卓和刘虞欺使君大人太甚,俺恨不得立马提起大刀,杀到长安与蓟县才好!” “这样一来,咱们一千多名弟兄岂不是白死了?”公羊久也是愤愤不平。 彭左握紧双拳,眼中带着杀气。 同样感觉到有些憋屈的还有太史慈,不过当他扭头看见了涨红着脸留着泪,还一脸愧疚的关二弟与张三弟二人,连忙上前安抚道:“这错不再你们,更不再你们大哥,要怪只能怪那田畴与公孙瓒,是他们御下不严,才造成的苦果!” “况且人死不能复生,程绪有句话说得好,斯人已逝,活人还是要向前看。” 太史慈经常注意到关云长与张翼德早晨演武时的状态,知道这两人都身手不凡,可为帐下猛将,所以时常向李云义举荐他们两个。 不过以前碍于他们大哥刘玄德好在,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现在人死了,趁着他们情绪不稳,此时不拉拢有更待何时? 可惜太史慈还是不太了解这三人的感情,听见太史慈的话后,关云长没说什么,张三弟反倒猛男落泪般的抽泣道:“俺年少追随义兄至今已有十余载,曾经在香前发誓,说要同生共死,现在他走了,我们还有何脸面苟活?” 听到张翼德这话,关二弟也悲怆道:“我三弟说的不错,云长本是通缉之人,是义兄耗费家产救下的我,现在义兄身死,我和三弟定要追随至黄泉方能罢休。” “眼下朝廷既然施压,为了不让使君大人为难,我和三弟决定,将独自前往雁门郡,拿了公孙瓒的狗头为大哥偿命!” 关云长掷地有声的说道。 一旁的张翼德也连连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太史慈见他们心意已决,知道武夫的倔强有多么厉害,便暗叹一声,不再强求。 而也就在这时,一直旁观他俩的陈群突然说道:“匹夫之勇矣。” “你说什么?!” 张三弟勃然大怒。 刚刚就是这货劝阻的李云义,虽然他们自忖这货劝阻的好,可再怎么说人也是肉长的,不舒服还是会不舒服的。 所以见陈群竟然还敢出言讥讽他们,顿时来了火气。 “怎么?本治中说错了吗?” 作为李云义集团三把手的陈群可不怕他们,当即冷笑道:“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以一当百的吕奉先吗?” “本治中告诉你们,幽州刺史刘虞明摆着在偏袒公孙瓒,此时公孙瓒看似被流放至雁门郡,实则是在替其将功赎罪,手中的兵马绝对不下于五千。” “就你们两个人,拿什么去和五千人斗?” “你!” 关二弟与张三弟虽然很不想承认对方的话,但他们也没办法进行反驳。 因为对方说的是真话。 就算他们两人在勇猛,可面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两个的五千兵马,还是太不够看了。 “可我们兄弟二人不甘心!明知道是死,也要去!”张翼德梗着脖子,脸色涨红道。 “愚蠢。”陈群轻蔑的摇了摇头,旋即指着府内厢房的方向,喝道:“我家明公比你们更想报仇,一时的愤怒解决了不问题,留着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 “我家明公是要做大事的,一个国贼董卓还有愚不可及的幽州刺史刘虞,是挡不住他步伐的,看着吧,我家明公终有一天会让他们两个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的。” “而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我家明公发力的那一天,还愁不能亲自手刃敌人吗?” 张翼德还在皱眉,关二弟倒是回过味来,朝着陈群抱拳道:“陈治中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二人留下来,帮助使君大人早日达到那一天?” “我家明公可是很看好你们二位的。”陈群干咳了两声,点到为止。 关二弟与张三弟相视一眼,终于按耐住了心中的怒火,艰难的点了点头:“既然使君大人如此看得起我兄弟二人,我兄弟二人有何惜此身?” “只要使君大人莫忘记问罪公孙瓒那歹人便好。” 说罢,二人步履艰难的离去了。 陈群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免摸了摸下巴:“希望没有弄巧成拙,让明公失望......” 是夜,明月高悬,微风徐徐。 陈群独自一人来到了大门紧闭的刺史府外,看着提着灯笼的张庭早已在偏门处等候多时,顿时心中大定,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长文,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在等你过来?” 坐在案桌后的李云义正挑灯夜读一本兵书,见陈群站在门口恭敬作揖行礼后,便笑着挥手道:“快进来坐下吧。虽是四月了,但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明公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若是群没有领悟到明公的意思,怕是明公会十分失望吧。”陈群跪坐在李云义放在案桌前的软蒲团,轻笑道。 “你很聪明,但还不是最聪明的,唯有你最贴合我意,这才是我最欣赏的一点。”李云义淡笑道:“若是我做的那些事情被别人发现,怕是只会觉得我有些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只有你长文明白,这是我身为你们的明公,你们的使君,该做的事情。” “明公说的极是。”陈群正色道。 卷一 青州乱第241章 李云义的野望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云义笑了笑。 “大致想问的到没有,就是想问问明公,手尾可处理干净了。”陈群肃然道。 “那是自然,原南匈奴单于须卜骨都侯在被于夫罗赶下单于之位后,可是过的十分贫困潦倒,若不是我借潘家之手,救济了他们,给他们暗中开通了马市,他们早已死在了去岁的那场冬灾之中。”李云义淡然道:“有这样的情缘在,他敢不给我用心卖力?” “明公,为了关云长和张翼德两兄弟,动用了这样的手笔,值得吗?”陈群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点。 李云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懂,他们只是这其中的一环罢了,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一石三鸟最重要的不是那三只鸟,而是那颗石子啊......” 这一夜,李云义同陈群交心抵足而眠,未来最得意的君臣二人就此诞生。 而也正是这一夜,大汉王朝的各地上,无数的世家大族们,开始自求生路。 如果说当下四世三公的袁家乃是文人士族的精神领袖的话,那颍川荀氏便是东汉三国时期的主要士族代表之一。 用这个时代的传言来看,"汝颍多奇士"的说法流传了至少上百年。 东汉时期的荀淑,为战国荀卿第十一世孙,品行高洁,学识渊博,乡里称其为"智人",曾征拜郎中,再迁升当涂长,当时名士李固、李膺都曾拜他为师,后出为朗陵侯相。 荀淑办事明理,人称为"神君"。 他的8个儿子,并有才名,人称"荀氏八龙"。 曹魏时期最重要的谋士荀彧,便是这八龙第二龙荀绲的儿子。 荀彧就是这样的例子,作为荀氏八龙之后,他被寄予了厚望,小小年纪就被评为日后的王佐之才,正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有名声是好处,可有些人也会被这名声所拖累。 数年前为了躲避战乱,荀家从颍川逃向了冀州,成为了袁绍的座上之宾。 起初荀彧还会为袁绍几经出谋划策,可自从目睹了对方亲自断送了十八路诸侯联军即将要胜利的场面后,他便深刻的认知到,这不是一个明主,荀家在对方的手下,一定会万劫不复的。 一个连答应了前冀州刺史韩馥所有要求,却并不履行承诺,反而将对方弄死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明主? 这种看似光明正大,实则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值得他荀文若追随效力。 于是他开始了谋划退路。 可荀彧的亲兄长荀谌荀友若却觉得他小题大做,呵斥道:“堂堂一州刺史你都看不上,难不成你还想去辅佐那国贼董卓?” “一州刺史也分很多种,他袁绍枉为人子。” 荀彧不甘示弱道。 “文若,你别做傻事。”荀谌想起了这位胞弟从小到大都极为倔强,是一个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主,于是不免咽了咽口水道:“乱世当前,我们应该以家族利益为最先,袁使君出身袁家,是值得我们追随的!” “那又如何?龙生九子还尚且不同,他虽是袁家出身,可我文若没看见他身上一点袁家的优点。” 两人争吵了一宿,最终不欢而散。 而也正是因为荀谌的阻拦,让荀彧更加想走了。 “那叔父想去哪?北边幽州,还是南边兖州?”比荀彧还年长十二岁的荀攸找到了对方,向其问道。 后者同样觉得袁本初不是明主,也开始了静极思变。 “刘虞虽是汉室宗亲,可年岁已大,其子又是一犬子,比其父差太远了,去了我们也辅佐不了几年。”荀彧想了想,继续说道:“而刘岱比之刘虞更加不堪,从他弄死桥瑁时就能看出,此人和袁本初一样,是个不择手段之人。” “再远点就远离中原了啊。”荀攸皱眉道:“东郡的曹操挺不错的,奉先在那里过的十分滋润,每每写信会颍川,都会向侄子介绍曹孟德的好。” 去东郡吗? 荀彧皱了皱眉头,最终摇头道:“不妥,那曹孟德乃是宦官之后,对我荀家名声有损。” “叔父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名声了。”荀攸轻笑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有了更好的选择。”荀彧突然认真的说道。 “谁?” “青州刺史,李云义。” “怎么是他?” 荀攸大惊,那人虽是近期冒出的一位年少有为的猛人,可对方的出身比之曹孟德都还不如,投靠了他李云义,荀家的名声岂不是更糟糕了? “公达你不明白,我观此人行事,虽然很是鲁莽,但粗中有细,不像是愚蠢之人。” “再加上他被孔融举荐为北海郡太守之后,没有贪图享乐过一丝,直接就开始了驱赶青州黄巾乱军的行径,是真正忠于汉室之人。”荀彧越说越激动,荀攸看得也越发心惊。 因为他非常明白这位叔父的心性,那是认定了某件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拗种。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刚亮,荀彧也不管袁本初醒没醒,直接就跑到了对方府上求见。 袁本初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荀彧是谁,一直到身旁的郭图小声提醒,这是荀氏八龙第二龙的儿子,那位被众多知名文士评为“王佐之才”的荀彧。 袁本初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进行劝阻道:“文若可是某待你不好,怎今日却要向某辞行?” “使君的好意,文若深感涕零,不过这几年来文若家中至亲仍觉得水土不服,文若无奈之下,孝道在前,只能向使君告辞了。”面对袁本初的质问,荀彧一本正经的回道。 可袁本初是谁?一听就听出了这是对方的敷衍话,不禁眉头一皱,按压住中的厌恶感,不厌其烦道:“眼下朝廷纲常紊乱,各地不是互相攻伐,就是黄巾乱军作乱,唯有冀州平稳非常,文若你这时候离去,就不怕路上遇到难事吗?” 冀州平稳?去岁清河国发生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荀彧平生最见不得别人说谎,原本对袁本初带给荀家恩情的最后一点愧疚,也随之消散了。 卷一 青州乱第242章 越来越恨李云义的袁本. 于是荀彧眼神灼灼的直视着袁本初,淡然道:“使君大人可能贵人多忘事,去岁青州的黄巾乱军被现任青州刺史李云义尽数驱逐剿灭,眼下青州才算得上比冀州更安全的地方。” 青州?李云义? 这荀文若居然想要去李云义那里,替对方效力? 一股无名火腾的一声就从袁本初的小腹处烧变了全身,愤怒致使他呼吸急促的看向了荀彧,眼神之中充满着杀意。 不能为我所用,与其放任荀彧离去资敌,增加李云义的实力,还不如杀了干脆。 想到这,袁本初右手微动,正要抬手喊人。 远处的审配目睹了袁本初的所有表情,深知对方为人的他立马出列道:“荀文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荀家人的意思?” “当然是文若自己的意思。”荀彧坦然道。 审配见状,微微点头,立马侧身对袁本初行礼道:“明公,既然荀文若另有他志,不如放其归去吧,荀文若的兄长荀友若不是还在吗?” 审配隐晦的提醒了袁本初,荀家又不是只有荀彧一人牛逼,他荀家八龙基本上各个牛逼,为了一个荀彧而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是不明智的。 袁本初显然也领悟到了心腹谋士的想法,他强压着心中不快,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吗,那本使君只好笑着送文若离去了。” 让人送走荀彧后,袁本初房间里的瓷器玉器所有能砸的贵重物件便遭了秧。 想他堂堂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竟然比不上一个泥腿子,这不是扯淡吗? 更为关键的是,他在李云义这个泥腿子手上吃了亏,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对其进行报复。 这也就罢了,对方居然还不动神色的从己方挖走了一个王佐之才。 当真是气煞他袁本初矣! 可惜此时的李云义并不知道袁本初又恨了他几分。 现在的他比北海郡时忙多了,不光要掌宗整个青州的民政军政大事,还要深入的走入基层乡间,看看地方的官吏有没有严格的按照自己的规划办事。 作为后世者,李云义深刻的明白,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事情从来不只是一个王朝末年才会发生的事情,而是伴随着人开智,懂得统辖他人之后,就一直常有的事情。 所以他建立了一个由百余人组成的巡查组,从各郡下手巡查,而他自己则从平原县周边开始视察, 沿路经过的每一个乡村村庄,都会进去随即挑选屯田庄户,询问他们日常的感觉与收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第一天出发,挑选视察的第二个村庄,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同第一个村庄一样,田间屯田劳作的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李云义随即挑选了两个庄户问话,得到的都是村庄上的庄长与三个村吏对他们都照顾有加。 这让李云义感觉到十分欣慰,口头嘉奖了去年参加过收复乐安郡、平原郡战役,刚刚从伤兵营伤势恢复后,被陈群调拨下发到这里担任庄长的李姓什长一番。 被李云义嘉奖后,这名庄长兴奋的要命,一直将李云义送到了村庄外五里处,才在李云义的呵斥下,依依不舍的离去。 此举并没有让李云义觉得这人是个投机分子,反而更高兴了几分。 毕竟手中的将士们只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皇帝,这是对他这个人最大的肯定,这也侧重说明,他定下的军纪军律,真正积极的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但李云义一行人又离开这座村庄七八里后,两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却突然拦在了李云义一行人面前,看见李云义身骑骏马,随行之人皆威武不凡后,立马就跪下来猛磕头,大喊:“大人救命哇!” “怎么回事?” 张庭率着护卫一脸警惕的上前查看,却被李云义呵斥道:“干什么呢?衣服都快不蔽体,哪还有地方藏着兵器?” 这又不是后世能够从屁股缝里掏出枪械的年代,对方若是要刺杀他,怎么会光明正大的站在面前,要选也选一个有树林的地方,暗中放箭才对。 张庭连忙请罪,李云义才不管他,直接就翻身下马,将这两名少年扶起,温和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可谁知道看见李云义这么温柔的说话,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少年不由害怕道:“您的官比庄长大吗?” 李云义怒极反笑,拍着胸脯道:“我是这一州最大的官,没有谁敢不听我的命令,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来。” “您......您是使君大人!”两名少年面色一喜,连忙声泪俱下的说出了他们的惨状。 前面就已经说过,在配合枣祗建立了屯田之策时,李云义就已经三申五令的强调,必须要给清河国迁来的百姓们,优先提供种田的口粮,他们又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有存粮熬过屯田丰收裁割粮之前? 这本来没什么,怪就怪在李云义还制定了奖励规矩,不仅是面对这些百姓,还有当地村庄的那些官吏们。 谁若是能够积极的恢复生产,种出的粮食越多,那一片得到的好处就会更多。 官吏升职,百姓们多获得半成粮食等。 可李云义还是低估了人性,刚刚他夸奖的那名庄长,为了更好的升职加薪,从庄长提升到县城为官,他带着一帮打手成天的驱赶着这些百姓们耕田开垦荒地。 比后世的资本主义还要牛逼,只允许百姓们睡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即便是夜晚,也要进行劳作。 这还不算,为了挤出更多的粮食,他还拼命的压缩这些百姓的口粮,有些人甚至一天只喝一碗浓粥,就要劳作六七个时辰,这种强度别说是人,就是畜生也坚持不了。 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两名少年的父母,都被那名庄长给弄得活活饿死累死了。 就连他们两个,也快不行了。 “快,快把你们身上的干粮和水全都拿过来。” 李云义听得是愤怒不已,直接扭头朝着张庭等人喝道。 几十名护卫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照做上前。 这两名少年感激涕零的吃着干粮就这水,看得李云义的怒气也是越来越高。 “我们回去!!” 卷一 青州乱第243章 错不在贫贱百姓 对于李云义半路折返的事情,刚刚在自己屋内松一口气的李西得知此事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憋死在屋内。 虽然不知道李云义为什么折返回来,但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立马惴惴不安的跑出去相迎,当看见李云义阴沉着脸,高大的骏马旁还跟着两名衣衫褴褛,曾是自己村庄上的农夫之子,却在前两天失踪的少年后,顿时吓得面如土灰。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蛋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李云义看见他的那一刻起,立马就翻身下马,手持着马鞭快步靠近,庄长李西直接吓得连退数步,随后一不小心被一块顽石绊倒,踉跄的摔倒在地。 可李云义已经越来越近,吓得李西根本不敢正面爬起,而是一边屁股着地一边惊恐的朝后爬去。 一直到张庭带人围住了李西,用脚冷漠的抵住了李西的后背,李西这才退无可退。 “李西,你从博昌一战开始立功,先后跟着本使君经历了临济、乐安、平原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虽然没能完好无损的从战场上走下来,可伤了一只胳膊后也得到了及时的救助......” 李云义冷漠的站在对方面前,俯视着他,语气凌冽道:“因为你聪明,善于学习,所以本使君没有将你一直放在军中当一个小小的教员,而是给你机会,让你从小小的庄长官吏学起,若是办的不错,进入县城成为主簿、功曹、县令也未尝不可。” “你也确实办的不错,就是这个方法让本使君感觉到了愤怒,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情.......以人血馒头筑造成你晋升的阶梯,这段路难道你走的安心,走的问心无愧吗?” 李云义咬着牙,含怒喝道:“老子不止一次的说过,从清河国迁来的百姓也是人,他们从今往后也是青州人,要好好的对待他们,可你干的是人事吗?将他们当牲口一样趋势,还不给他们吃饭。” “使君......使君大人!” 李西因为害怕,导致身体颤栗的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可李云义压根就不想听他的借口,直接就是几马鞭狠狠的朝其抽打去。 打的李西嗷嗷直叫,疼的对方根本就酝酿不好语言,只能抱头蜷缩着身体,不停的大喊着求饶。 “才抽你几鞭子就受不了了?”李云义勃然大怒道:“可你想过那些被你鞭笞的村民农夫们,也是这样被你活活抽疼过去的?” 一边说着,李云义一边疯狂的鞭笞着李西,一条条血痕在李西的身躯上显露出来,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怜悯他,张庭等护卫是觉得他自作孽不可活。 那两名少年只是觉得他该死,恨不得亲手干掉对方,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因为这边的动静有点大,这名村庄上的几名村官吏和不少村民闻声围了过来,看见是李云义在惩戒庄长李西后,不少村民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就好像看见自己的杀父夺妻之恨的仇人,即将死在了自己面前一样。 而那几名村官吏见上司快要被李云义活活抽死了,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整个人也开始了颤抖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身逃去。 可不知何时起,张庭带着几名护卫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眼见这几名村官吏惊恐的看着自己,张庭面无表情道:“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大人饶命!” 几名村官吏求饶,可张庭并不理会,而是一人一脚将他们踹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李云义已经将庄长李西给抽的神志不清,浑身冒着血液,瘫倒在了地上,似乎只余下了一口浊气。 也正是打成了这样,李云义也没有了继续泄愤的想法,他找了附近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不顾肮脏般的坐了上去,随手一抹头上的汗液,看着濒死的李西淡然道:“本使君记得你也是穷苦出身,因为父母被黄巾乱军祸害,从而小小年纪投了军。” “本使君驱赶走了北海郡的司马惧所部后,你来到了本使君的麾下......” “可本使君就不明白,苦命人为什么要为难苦命人呢?难不成你以前受到的恶,非要转嫁到他人身上才行?” “还是说你已经觉得你是这村庄上独一无二的领袖,除了天皇老子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制裁你了?” 李云义从来不相信什么人性本恶之言,但此时所面对的情况,却又不得不让他正视这种言论。 他有些心累了,朝着张庭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将李西的头颅砍下,用石灰保存传首整个平原郡的所有村庄,让他们明白,做错了不可挽回之事的代价!” “是,老爷。” 张庭当即领命,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佩刀,一刀斩下了李西的头颅。 这般骇人的场景让周围不少村民农夫们下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欢呼“使君大人万岁”“使君大人英明”的声音。 显然他们已经恨透了李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再生啖其肉! 这一幕也让李云义感觉到了一丝自责,随之而来的还要自省。 整个平原郡有大大小小县城十余座,村庄更是上百,难道这里面只有李西一个人是这样吗?若是还有呢?自己难不成要将他们的脑袋都砍了泄愤? 治标不治本啊。 想到这,李云义也没有了继续停留的想法,直接返回平原县,开始了补救措施。 他先是将派出去的检查组召回,调集人手,给平原郡村庄上的所有村民建立花名册,凡事在册村民一旦死亡,必须立马层层上报死因,若是有任何漏洞,或者人为的迹象,村庄撤职查办,余下官吏全部入狱,凶手立即处死。 总而言之,就是活人他不管,你怎么驱使是你的事情,毕竟时代限制,他李云义也不能要求人人平等的理念在此时此刻发扬光大。 但他有最基础的条件,那就是必须保证他们能吃饱,不能受伤影响屯田之策。 如果严重的,甚至弄死了人,那他李云义就要弄死他们。 他说到做到。 卷一 青州乱第244章 对论 对于李云义一言不合就要杀掉违法乱纪官吏的事情,陈群有不同的看法。 他这样进言说道:“明公,严重的刑罚乃至于死刑,虽然会让一部分人对乱纪之事望而生畏,但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掉本质问题,那违法乱纪的官吏会杀了一批又一批,永远也杀之不绝的。” 李云义深以为然,别的不说,明朝的太祖皇帝朱元璋有多狠? 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第一人,从一个乞丐当上开国皇帝就足够牛逼了,对待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官吏更是一个很,贪污五十两就剥皮充草的规矩,也才维持到他死前,死后就乱成了一锅粥,没人去在意这件事了。 他李云义能管的了一时,管的了死后的多世吗? “我自然是明白,一时的杀戮是解决不掉问题的,可关键是现在不杀,根本不足以震慑这些宵小,长文,你还有什么其他建议吗?”李云义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的说道。 “明公建立巡查组的方式不错,可人选与方式却选错了。”陈群想了想,低声道。 “哦?你细细说来。”李云义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陈群还真有一番见解,不由来了兴趣。 “第一,明公的人选不应该全都由那些出身贫贱,往日里都衣不蔽体人不保食的穷苦人家来担当巡查使,他们一朝获得了权利,所行所事怕是又一个李西,这是人的劣根性,明公千万不能太过于相信人心,这种东西最容易发生质变了。”陈群顿了顿,又道。 “至于第二,便是太明显了,明公建立巡查组的动作,好似深怕全青州的官吏都不知道一样,这样虽然足以震慑一时,可等到他们托关系带钱粮的贿赂了这些巡查使,那明公建立巡查组的初衷,立马就被颠覆了。”陈群坦言道:“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大汉四百年,就算是雄武英明的世宗皇帝,不也不能堵绝此事吗?” 陈群口中的世宗即是汉武帝刘彻。 “你的意思是?”李云义似乎抓到了一点,却不敢肯定。 “明公不妨再建立一处摆在暗处的巡查组,他们可以在暗中巡查,突出的就是一个迅捷,让人防不胜防。”陈群郑重道。 李云义微微颔首,这不就是汉末版的曹魏的校事、唐朝的不良人、宋朝的皇城司、明朝的锦衣卫吗? 陈群不提醒,他都快忘记了,随着地盘的扩大,这种特务机构确实很有必要建立。 毕竟他只是人,又不是神,做不到事无巨细的监察一切。 “我知道了,第二个建议很好,但第一个我不能完全采纳。”李云义点点头道。 “明公这是为何?”陈群有些不解,好似害怕李云义不相信自己的言论,还将以往一些贫贱之人骤得高位之后办的糟糕事情的例子,连忙说了一些。 别的不说,两汉两晋时期为了堵绝此事,这才有了什么举孝廉,九品中正制的诞生。 因为汉朝晋朝的皇帝觉得,只有自身拥有学问,明事理,家族中还颇有钱财的人,才不会进行贪污。 陈群觉得李云义虽然目前还做不到,任用这些士族豪族中的子弟充当基层村庄的官吏,但也可以任命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文人从底层干起。 李云义若是给了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机会,他们肯定会比那些不知道感恩的贫贱黎庶们,更懂得感恩。 也就是陈群的这一席话,李云义才回过味来。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陈群的家族在颍川虽然名声不显,可放眼整个大汉十三州,至少也算得上是二流的士族代表了,陈群看不起那些连寒门子弟都不如的苦哈哈,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就好比后世的顶级富豪们,科技人才们,会和普通人聊得来吗? 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李云义若不是展现了自己强势的一面,攻打了清河国,将其强行掳了回来,并且依靠种种能力,最终打动了陈群。 即便他有着平复青州黄巾之乱的功劳,成为了青州刺史,对方或许都不会高看自己一眼。 阶级啊阶级,他一个尚未举孝廉,还是最底层地主豪强出身的刺史,对方怎么会放着袁绍、袁术等家世渊博的诸侯不去效忠,跑来效忠自己呢? 想到这,李云义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对方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例子多了去了,谁也不能保证出身名门就会明事理,袁术如何?你看看他在汝南做的恶,难不成长文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这......”陈群被呛了一句,正准备解释,却被李云义挥手打断道:“不,你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性视而不见罢了!” “孔子都说过有教无类,怎么那些贫苦出身的百姓黎庶们,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呢?” “多谢明公教诲。”陈群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连忙作揖认错。 “不,长文,错不在你,错的是这个世界。”李云义拍了拍陈群的肩膀,酷酷的说道:“如果不能终结这样的乱世,事情是永远解决不了的。” “明公大义,群深感不如。”陈群想起了那一夜李云义的志向,顿时感觉心中一阵火热,追随这样的主公,说不定真能干一番大事业! 也就在陈群与李云义深入交流后的第二天,一个让李云义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下面有人禀报,一名自称颍川荀彧的文人,想要拜见使君大人。 得知此事的李云义还只当自己听错了,可当那人再次重申,那文人确实是自称颍川荀彧后,李云义连鞋履都顾不得穿上,直接就朝着府外跑去。 “文若?他不是举族迁徙去了冀州吗?今日怎么会来到了青州?”陈群有些讶然,紧接着也追了出去。 原时空中,作为荀彧的举荐人,同为颍川士族的陈群和荀彧可谓是老相识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其举荐给曹操。 昨夜他和李云义秉烛夜谈后,深感自家明公的压力之大,正想着替他举荐几位他曾经的友人时,却没想到这荀文若反倒自己靠过来了。 这是什么?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成? 卷一 青州乱第245章 荀彧荀文若 “使君大人,他就是那位荀彧。” 门房将李云义领到了前堂,后者见到一位文谦如玉的年轻士人,在主人尚未到来之前,就大胆的浏览着堂内的内饰,不由得在心底高看了几分。 行常人不敢行之事,方为高人也。 尤其是当李云义和眼前这位年轻士人对视一眼后,他就立马认定,此人就是荀彧,未来的荀令君。 就连李云义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从未见过对方。 难道是因为此人独特的气质? 李云义百思不得其解。 “在下颍川荀彧荀文若,拜见使君大人!” 荀彧的余光发现了李云义的到来,他立马就脱离了正襟危坐的状态,立马起身向李云义行礼道。 原本李云义的亲自迎接,就很是让他震惊了,可当他作揖时低头,发现李云义竟然光着脚跑出来的,更加动容起来。 尤其是当他意识到,眼前的李使君,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年轻时。 “快快免礼,本使君可是久仰文若大名啊。”李云义快步上前将其扶起,一脸温熙的说道。 恰好陈群跟了上来,也朝着昔日旧友问好:“今日可真是喜鹊迎门,没想到文若竟然来青州做客了。” “彧可不是来做客的......”荀彧苦笑的摇了摇头,朝着李云义再次恭敬一拜:“彧此番前来,可是来投效使君大人的。” “竟有这等好事?!” 原本荀彧还以为李云义会拿大或者敲打自己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面露喜色,大呼道:“有文若帮助,本使君一定会将青州建设的更好!” “是啊,文若可是曾被郑公评为王佐之才的少年俊杰。”陈群也不忘吹捧道。 有荀彧帮忙,在处理青州政务之时,他就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偷懒一点了。 “使君和长文谬赞了。”荀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不管是在冀州还是眼下的青州,都是寸功未立,被别人吹捧的没有底气啊。 可李云义才不在意这些。 世人都道卧龙凤雏好,可在李云义心中,帮助曹操定下王霸事业的荀令君,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诸葛亮可以为了汉烈昭帝的知遇之恩,死而后已。 荀令君亦可以为了汉室的尊严,自裁于家中。 李云义得到了荀文若,就如同汉烈昭帝得到了诸葛孔明一样。 “文若,现在我任命你为青州别驾,可敢尽力为之?”李云义目光灼灼道。 荀彧一惊,没想到李云义竟然会在彼此见面的第一刻后,就将青州二把手的职位交给他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般巨大的魄力,顿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荀彧怔住了。 好半天不敢答话,因为他总觉得,对方不像是在试探或者消遣自己。 而一旁的陈群也瞬间眼热了,他在青州待了快大半年,这才从一介“俘虏”成为了青州治中,没想到荀彧这才刚刚过来,就被李云义任命为了自己的上司。 这种信重,他是真的羡慕嫉妒了。 “怎么,难不成我们的文若怂了?觉得自己做不好这差使?”李云义激将道。 荀彧一听,脸色立马肃然,他朝李云义作揖道:“使君之命,敢不认耳?若是办不好这差使,使君大人可以随时裁撤彧。” “还叫使君呢?”李云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打趣道。 荀彧面色一怔,有些不好意思道:“主公在上。” “好好好,张庭,立马通知下去设宴,我要向一众文武介绍我的‘千里马’!”李云义放声大笑道。 “主公且慢,彧还有话说。”荀彧连忙阻止道。 “什么话?”李云义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道。 “此次前来青州,除却彧之外,还有彧的侄子与另一名好友。”荀彧正色道。 “可是公达也来了?” 李云义还没反应过来,陈群却眼前一亮。 “正是公达。”荀彧微微一笑。 公达?荀彧侄子? 那不是荀攸吗? 李云义也一拍脑袋,琢磨了过来。 这荀攸也是一个顶级谋士,不过不同于荀彧的主攻后政后勤民生这一块,荀攸更像是郭嘉、法正那种兵略大家。 荀攸虽是荀彧的直至,可年纪比对方大一轮,在大将军何进掌权时期就已经担任黄门侍郎。 后来在国贼董卓入京时,更是因密谋刺杀董卓而入狱,后被惜才的王允找机会求饶董卓令其放出,可荀攸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弃官回家,闲赋在乡。 后因为颖川战乱,荀家举族搬迁冀州的缘故,荀攸也跟着来到了冀州。 再后来原时空中的曹老板挟天子以令诸侯,迎皇帝刘协入许都之后,荀攸变跟着荀彧一起成为曹老板的狗头军师。 曹操征伐吕布时荀攸劝阻了曹操退兵,并献奇计水淹下邳城,活捉吕布。 随后更是在官渡之战中,设计斩颜良文丑,策奇兵派徐晃烧袁本初的粮草,又配合戏志才力劝曹操采纳许攸之计奔袭乌巢,大破袁军十万……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这荀氏侄叔二人,曹老板就算有郭嘉这位算无遗策的顶级谋士,也打不赢袁本初。 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 这荀氏侄叔相当于二十万大军的传闻,一点也不夸张! “好好好,公达现在正在何处?文若还不将其带进来。”李云义是真的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原本得到了荀彧这一顶级内政谋士,就足矣让他载歌载舞数十天,现在被告知还有荀攸在其后,这怎么不让他兴奋异常! 兴奋之余,他李云义也没有忘记向曹老板默哀一声。 没有了这两位顶级谋士的辅佐,曹老板别说面对袁本初了,怕是连自己也要干不过了。 “主公勿急,因为举家搬迁的缘故,彧乃是先行一步赶到的平原县,公达与族亲还在后面呢。”荀彧见李云义如此看重自己的侄子,荀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感受了其恩重的压力。 心中更是警惕自己,尚未给李云义立下寸功之前,要格外努力。 “原来公达还没来。”李云义有些失落的摸了摸下巴,陈群见状,连忙缓和气氛道:“文若,那你刚刚口中的好友又是谁?” 卷一 青州乱第246章 惊喜不断 是了,还一个呢。 李云义回过味来,对荀彧问道:“文若不知这位又是?” “同样是颍川俊才,名为戏忠。” 戏忠?三国时期有叫戏忠的牛逼人物吗? 李云义一脸懵逼,不过没事,他身旁还有一位充当人才介绍翻译的人,只见陈群面色一怔,惊喜道:“可是志才?没想到你还把志才给带过来了!” “明公,您切莫小看了志才,他.......”眼见李云义还是一脸发懵的模样,陈群以为对方并不了解荀彧和他的这位旧友,正准备讲解一番。 可此时的李云义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戏志才”三个字。 若说陈群知晓的只有戏志才的前半生经历的话,那作为穿越者的李云义才是真正明白,戏志才此人究竟有多么厉害! 这么说吧,在卧龙不出凤雏不显的当下,在兵略上唯一能够和郭嘉、荀攸这些最通晓兵事的谋士并驾齐驱的,恐怕唯有这位戏志才了! 若不是身染重疾英年早逝,他日后的成就未必会比荀攸荀彧低。 “文若,快快引荐给我。”李云义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让荀彧叫戏志才进来。 荀彧见自己刚认的主公,对自己举荐的两名俊才都很热忱,自然心中也是高兴,朝李云义行了一礼,让其稍等片刻,自己则亲自出去接府外恭候的戏志才进来了。 而其后见到戏志才的李云义自然是亲切的寒暄了一阵,最后任命仍旧云里雾里的戏志才为兵事功曹后,立刻又带着对方与荀彧陈群二人,前往了府内吩咐的宴席之上,推杯换盏般联络其感情了。 至此,李云义麾下谋士班底出现峥嵘,青州也朝着越来越好的境地,缓步发展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云义一边发展着青州经济与军事实力,也在一边等待着天下大乱的伊始。 那便是董卓被王允设计身亡。 只是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京畿那边还没有弄出一点动静来,他南边的徐州陶恭祖那里,却有了些蠢蠢欲动。 事情并不复杂,真要论起来,其实和李云义当初击败了黄巾乱军的司马惧,赶走了徐和所部有很大关系。 当初深谙穷寇莫追的兵家大忌之道,李云义带兵将他们赶到了司马惧赶到了琅琊国,将徐和赶到了兖州泰山郡后,就没有在关注他们了,只是在北海郡与琅琊国的边境布置了万余重兵,提防他们的回撤,趁机侵扰他们刚刚安定的屯田重县。 对于李云义来说,是否赶尽杀绝没多大意义,因为当初他已经收复了北海郡的所有城池,解救了北海郡的百姓,再去追杀司马惧所部,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不说,也会让当时的徐州刺史陶恭祖和兖州刺史刘岱,认为他别有用心。 于是他赶走对方后,就没再管对方了,只要他们不继续回到青州或者北海郡作乱,他李云义也犯不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北海郡代署太守,完全没必要,也没有实力去替陶恭祖和刘岱解决这些黄巾乱军。 于是这就苦了刘岱本人,杀掉桥瑁时他还蛮得意的,结果转身自己后方泰山郡就被黄巾乱军给侵占了,他又得着急带兵回去驰援,最后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东郡白白便宜了曹老板。 至于陶恭祖就鸡贼多了,他任由着司马惧所部肆虐琅琊国,反正他自己就是既不派兵,也不挪窝,将重兵放置在琅琊国的边境,阻止着他们继续南下,然后坐看云起云舒。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泰山郡与琅琊国的黄巾乱军竟然连成了一线,见继续南下徐州东海郡有重兵阻拦,于是立马就调转马头,继续朝着兖州的山阳郡与任城郡杀去。 任城郡的太守与山阳郡的太守都是旧派官僚代表,让他们欺压民众还行,可让他们转过身去打仗,那不是闹着玩的吗? 结果战火继续蔓延,弄得兖州刺史刘岱和特么的救火队队长一样,到处去扑救战火。 而待在东郡向着山阳郡慢慢蚕食的曹老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郭嘉的点醒下,他开始积极的扩军,顺带着向陈留方向挪了挪。 这是一个劫难,也是他曹老板的机会,若是刘岱抵抗不住这从青州徐州方向侵袭来的黄巾乱军的话,那就是他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时刻了。 到时候说不定,他也能当上兖州刺史,同隔壁冀州的袁本初,青州的李云义较一较长短! 对于曹老板的想法,穿越者李云义自然心知肚明。 他可没有曹老板那么伟大的胸襟,放走刘备不说还三番五次的放走关羽、赵云等人来资敌。 从李云义偷偷弄死刘皇叔就明白,他是绝对不会坐视这些未来大敌慢慢发展扩大的。 于是他唤来陈群、戏志才等一众谋士商酌此事。 自幼便想成为汉臣的荀彧是这样认为的:“主公应当立即出兵,配合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曹孟德消灭这股作恶多端的黄巾乱军!” 而深知李云义志向的陈群当即否决了荀彧的观点:“文若还是不要太天真了,我们愿意出兵进去,那兖州刺史刘岱却不一定愿意接纳我们!” “他是什么样的小人,你我还不清楚吗?” “再者连心腹桥瑁都说杀就杀的人,帮助他还不如前往琅琊国帮助陶恭祖呢!” 这显然就是从矮个子选高个,话粗理不粗到了极点。 偏偏荀彧被呛了这一会,还没有办法进行反驳。 “主公,志才觉得,我们应该继续等,眼下还不到时机。” 自从加入李云义阵营后,还没有出过一次计谋的兵曹事中戏志才,终于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个观点很快就得到了程昱的认同:“明公,志才说的不错,眼下兖州还不够乱,若是这时带兵进入兖州,刘岱一定会以为我们图谋不轨的!” 他们是真想图谋不轨吗? 是的,还真想。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眼下有一个能够正大光明进入兖州的机会。 卷一 青州乱第247章 求饶的袁本初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操作得当,李云义甚至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占据兖州大片地盘。 这种好事摆在他们的面前,谁会傻乎乎的拒绝? 就连荀彧都沉默了。 因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要怪只能怪兖州的刘岱不给力,连个小小的黄巾乱军都解决不了。 当初他们家主公只有一郡的兵马,都能将司马惧、徐和所部赶出北海郡,怎么轮到你们这两州刺史之后,就这么拉了? “那就依诸位之见,继续等吧。” 李云义十分满意有人替自己出谋划策的感觉,这会让他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做万人之上的权势。 可就在李云义坐山观虎斗,准备渔翁得利时,又一个意外的消息从远方传来。 未来江东小霸王孙伯符、东吴吴王孙仲谋的父亲孙坚,死在了荆州。 这件事对于李云义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可对于刘汉王朝来说,却敲响了倒竖第二个警钟。 因为这标志着,整个汉室十三州,除了李云义所在的青州与刘焉所在的益州之外,十一个州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乱世,真的要来了。 初平三年五月中旬,冀州又有大事发生。 陈兵在中山国范阳县的袁绍麾下大将高览,意外杀死了被袁术押为质子,最近却放回的刘虞次子刘和。 这一下刘虞直接炸了,连刚刚击退的南匈奴都不去追了,直接带着兵马,调转枪头就朝着中山国杀来。 去岁才被李云义狠狠挖去了一块骨肉的袁本初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袁本初在得知刘虞的动态后,第一反应就是服软。 不仅搜刮了一系列的奇珍异宝,给刘虞的另一个次子送去,还将常山郡太守的大印也送了过去,表示自己任命对方为常山郡太守,他们以和为贵。 初见袁本初这么大出血,刘虞麾下的谋士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来,想要劝阻刘虞,毕竟得到好处后见好就收最妥当了,要知道他们今年因为南匈奴的南下,也损失了不少,能够回一点血最好了。 再者刘虞多的是儿子,死一个又怎么了?大不了再生一个就是。 快六十岁老当益壮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刘虞见状简直是气极反笑,先不说刘和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不然袁术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将对方扣下当质,眼下他刘虞的儿子死了,合着死的不是你们的儿子,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说风凉话? 失去儿子的亲爹有多可怕,从后世朱元璋失去了朱标就可窥一斑,刘虞直接砍了几个给袁本初求情的谋士,以他们串通袁本初,里通外敌的罪名,还灭了他们的三族,这才震慑住了一些劝和派。 为了表明自己坚定要和袁本初决一死战的信念,刘虞还重申了一遍,去年袁本初在清河国被青州刺史李云义打败,至今尚未恢复的信息。 这种天赐良机,他们幽州凭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 要知道刘虞从当初袁本初不承认皇帝刘协,最后竟然还自立了一个傀儡皇帝开始,就已经和对方非常不对付了,当初若不是袁本初很快就将那傀儡皇帝给裁撤了,并且还建立了讨董联盟,刘虞早八百年就已经带兵攻打袁本初了。 现在让他得到了名正言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见刘虞心意已决,前不久刚从青州回来的程绪进言道:“上兵伐谋,中兵伐交,次兵伐攻。” “既然袁本初有意示好,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给他来一计出其不意。” “哦?这主意不错。” 刘虞听完后,当即大喜,于是一边假意接受袁本初的求和,派遣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带着兵马前去常山郡上任,另一边自己去悄悄的陈兵中山国,给袁本初来一记两面夹击,要他的狗命。 这一下果然打到了袁本初的七寸之上,中山国几乎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刘虞攻陷了,而刘虞仍不觉解气,竟然带着两万多接近三万的兵马,直扑钜鹿郡。 钜鹿郡一过,便是袁本初的大本营,魏郡所在。 这让后知后觉得知此事的袁本初吓得差点尿了,咬着牙挤出两万兵马,再加上抢抓来的万余壮丁,立马朝着刘虞所部迎来上去。 此时此刻的袁本初无比的后悔派兵进入了平原郡,招惹上了李云义,不然他的手中仍有两万精兵,也不怕刘虞的兵马了。 可惜,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同样的,袁本初应该庆幸,他隔壁的另一个仇敌李云义,在得知刘虞发兵攻打冀州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援助对方,一起消灭掉袁本初。 若不是他麾下的谋士们死死劝住了他,说什么师出无名,恐引起天下士人的反感,和南边袁术的仇视,他早就立马点起兵马,再次杀向了清河国。 也正是因为东边的李云义没有太大的动静,袁本初以及他麾下的文武们,才会松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这仗还能打下去,只要将刘虞的这三万精兵消灭在了冀州,他们也未必不能翻盘。 正如李云义在平原郡干掉了颜良所部一样,袁本初若是能够干掉了刘虞所部,他们大可以抽身反攻幽州,占足好处。 和冀州一样,在失去了三万精兵后的幽州,一样很难再次组织起大军来,进行反击。 一想到这,袁本初觉得机会来了,他先是派遣自己的外甥高干在钜鹿郡历乡县设伏,又任命了从清河国打了败仗,在去岁过年时狼狈不堪逃回来的淳于琼为另一支偏师主将,希望他可以将功赎罪,自己挽救自己的过失! 从这也不难看出,袁本初对淳于琼的信任。 淳于琼对于这样的机会,那自然是感激的痛哭流涕,并且跪在袁本初的身前发誓,若是不能击退刘虞,那他甘心立下军令状,提头来见。 “老子要你的头颅有什么用?” 袁本初大喝道:“你只要能击退刘虞,你在清河国的失利,本将军将既往不咎!” 卷一 青州乱第248章 一触即发 根据前线斥候来报,袁本初明白了刘虞这两万多近三万兵马的组成。 至少有八千余骑兵是肯定的,毕竟幽州是产马大地,在战马方面,刘虞比李云义和袁本初加在一起都要富裕。 而得知这个消息后,袁本初的一颗心瞬间跌落了谷底。 八千余骑兵是什么概念?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足以压迫到每一个靠脚走路将卒的神经。 尤其是自从汉武帝时期,冶炼技术的飞速发展,马镫马鞍等一系列有助于骑兵的铁制兵器的诞生,更是将骑兵这一个兵种,推向了战争最强兵种的序列。 一汉当五胡可不是开玩笑的。 更别说刘虞还把当初公孙瓒培养的一支名为白马义从的轻骑兵也带上了战场。 其中一名在日后鼎鼎大名的小将,也在此刻登上了历史舞台。 就连此时的袁本初都没有想到,这一场仗,会打的他三五年,喘不过气来。 初平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刘虞带兵雄赳赳气昂昂的抵达了钜鹿郡新河县,迎头就撞上了一支袁军。 这支袁军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主将更是当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将张郃。 此时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张郃都没有预想到,日后的自己,会成为三国时期的名将测试器。 打得赢他的都是流芳百世的名将,而打不赢他的,就只是二流名将了。 当然,现在的张郃可没有以后的那种觉悟,在看见刘虞近三万大军黑压压的袭境之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弃城跑路了。 开什么玩笑,一千人打三万人,这种悬殊的兵马人数差距,只有冠军候霍去病敢玩,就这还是因为有他的舅舅卫青压阵,他自己带的那八百勇士也全是骑兵的缘故! 你让武安君白起过来,你看他干不干打! 估计跑的比他张郃还快! 而刘虞轻松的占据了新河县后,对于逃走的张合所部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并不是纯粹的入侵者,他刘虞在干掉袁绍替自己儿子刘和报仇的同时,还想着不断蚕食着冀州的地盘,让袁家袁绍袁本初,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就好比两人在打生死擂台,既决高下也决生死。 所以别说刘虞这边的将领们格外卖力,就连袁本初的麾下将领们,也是格外拼命。 他们的主公若是输了,那他们可就一无所有,全给刘虞以及他的将领做嫁衣了。 刘虞这个汉室宗亲,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又怎么样!? 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宗室,眼下能够群雄逐鹿的,还要看袁家二子。 而袁本初,又要比袁公路强上不止半点,这样的主公才值得他们追随。 想想当初袁本初一声令下,十八路诸侯就结成讨董联盟的样子,这样有威望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刘虞打败? 很快,袁本初的外甥高干便带着两万大军抵达了新河县之外。 此时的袁本初阵营里的武将可谓是众星齐出,什么麴义、张南、文丑、焦触......和刘虞打过交道的袁本初籍武将基本上都来了。 尤其是麴义,在原始空中,他可是破天荒以八百名弓箭手,击溃了白马义从这只轻骑兵的存在,当时的常山赵子龙都没在这货手中讨到便宜。 中国历史上以步兵击败骑兵的典型战例,也是他麴义的第一次高光时刻。 不过此时的麴义名声还不显,就连张郃也是如此,他们同为高干的副将。 “要是颜将军还在就好了。” 骑兵不利于守城,所以刘虞没有据城而守,反而是将战阵散开,与高干所部会猎于新河县三里之外。 看着对方遮天蔽月的骑兵压境,高干没来由的想起了袁本初麾下的猛将颜良。 倒不是他觉得颜良处在他这个位置,就能击退刘虞所部,高干只是单纯的认为,让颜良来背锅更好。 双方的骑兵差距悬殊,这场战怎么打? 尤其是他麾下的张郃还没有守住新河县,在野外同八千余骑兵对阵,这不是闹着玩吗? 但高干别无选择,他只能将冀州仅存的两千骑兵放在两翼,咬着牙开始了第一波进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双方的第一波试探下来,高干这边几乎是大败而归,也得亏他投入的兵力不多,不然被占了这么多便宜,刘虞见状可能会全军压进。 可即便如此,高干军营中的士气开始了极具低迷,有些曲侯甚至过来禀报,说他们营中已经发生了逃兵现象。 虽然暂时通过铁血手段,譬如杀掉始作俑者,用来杀鸡儆猴,一时间缓解了逃兵逃营的劣象,但高干麾下的部将们都十分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下一波同刘虞的交锋,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战败了。 那到时候的逃兵将会越来越多,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我军的骑兵还是太少了,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吗?” 高干在帅帐中大发雷霆,张南、文丑、焦触、张郃等部将面面相觑,没有一点办法。 其实就算他们骑兵的数量相同,打不赢对方也是肯定的。 幽州的前身乃是燕赵,自古以来就是骑兵驰骋的地界,更别说刘虞所部的骑兵几乎年年都要和南匈奴与乌桓族这样的异族骑兵交手,弓马娴熟的说是一汉当五胡有些过了,但一汉当两胡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再反观高干这边,除却两千骑兵精锐之外,还有一万将卒是临时抓捕的壮丁充当的,这样的军队数量没有一击就溃已经殊为不易了,他的舅舅袁本初还望向依靠他们打一个翻身仗,高干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痴心妄想。 好在袁本初也知道他这个外甥只是忠心,能力也就那样。 他坐镇后方积极的调兵遣将的同时,还没有忘记将自己的几个“狗头军师”送到高干的身边,帮助他出谋划策。 田丰眼见冀州到了生死存亡之地,终于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骑兵机动力虽强,可并非无敌的,古往今来用步兵结阵围困骑兵的大胜的例子也不少,元皓觉得,高将军可以效仿一二。” 卷一 青州乱第249章 强弩破骑兵 嗯,说得轻巧。 高干心中冷笑,以前步兵打败骑兵,那是因为当时还有战车辅助抵挡骑兵的冲击。 眼下四百年汉室早就将战车这玩意扫尽历史的尘埃之中了,你张口就说要让步兵去结阵抵抗骑兵,是准备用血肉之躯去硬抗战马的冲击吗? 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他舅舅派来的随军军师,表面上他还是尽量维护了对方的体面,没有呵斥也没有咒骂,只是不咸不淡的反问道:“敢问田军师,我军的将领有谁能胜任此事?又有那一支训练有素的曲部兵马,可以做到这一步?” “这......” 帅帐中,顿时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将军,我来!”只见麹义涨红着脸走了出来,抱拳说道。 他出身于西凉,从小见过了太多的异族铁骑来回马踏,心中知道现阶段唯二能够克制骑兵的方法,再加上他这阵子观察刘虞的骑兵,无论是从进攻还是到两翼包插,又或者边战边腿,他都已经做到了心中了然的地步。 “你来?你怎么来?” 高干有些狐疑,麹义虽然现在是他的部将,可在他舅舅袁本初的麾下,也算得上是一个老资历的将领了,可就是这么一个老资历的将领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高光时刻,这不免让人怀疑这货是不是只会浑水摸鱼,熬资历。 要知道就连陈兵在清河国,被李云义偷袭葬送了一万将近两万冀州兵的淳于琼,在此之前都大大小小完成了十几次胜利,不然袁本初也不会放着别的猛将不用,非要将其官复原职,并且授予他一支偏师来抵抗刘虞了。 有时候信任归信任,但实力也是衡量价值的另一准则。 显然,高干并不认为麹义值得信任。 麹义也明白高干的顾虑,于是他便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八百张强弩,配合大盾兵与长枪兵的掩护,结成一种半月阵,对刘虞所部的骑兵造成毁天灭地的打击。 麹义甚至怕高干仍旧心存怀疑,他还当场立下了军令状,若是这八百张强弩配合半月阵对方刘虞所部的骑兵没有半点效果,他提头来见。 这下高干和帐内的一众文武都沉默了,就连田丰都摸了摸胡须,微微颔首。 他似乎觉得可行。 所谓的强弩,可不是一般的弩弓。 一般的弩弓只需要双手就能操作,并且威力有限,基本上都是守城时,配合弓箭手对攻城的一方造成压制力的武器。 又因为这样的弩弓注定了它的形状不可能太大,有时候威力甚至比半石重的长弓都要小。 唯一的有点可能就是轻便快捷,不需要弓箭手熬练体力,就能迅速上手联系。 而麹义所准备的强弩,类似于秦灭六国时的弩箭,那种弩箭单凭一个人是无法完成填装的,必须要两俩配合,而且还需要将其放置在地上,双手双脚稳定弩架,利用全身力量板动扳机,使两到三根手指粗的弩箭发射出去。 这样的强弩发射出去的弩箭,威力是撼天动地的,一箭射穿人马不停歇,再穿上几只“葫芦”都很有可能。 秦灭赵时,动用了五万只强弩,打的赵国骑兵再也不敢上马御敌。 “此等大事我做不了主,必须要派人回到魏郡请示我舅舅!” 虽然麹义的提议十分诱人,但高干还是不想担责任,于是觉得将皮球踢给袁本初,让他来做决定。 田丰等人一听这主将事到临头,还要询问远在大后方主公的想法,这特么不是瞎胡闹吗? 麹义更是在心底狂骂这高干的个废物,从钜鹿郡派人回去一来一去至少十来天,这是十来天延误的战机就不是问题了? 但,没有任何办法!袁本初给予了高干非常高的权利,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阻拦不了对方回传军情,请示袁本初的想法。 好在刘虞这些天估计也在思考战术,如何给予高干所部沉痛的一击,以至于七八天没有派人进行主攻,只是派遣了一些轻骑游弋在高干大营的两侧,进行骚扰。 很快,袁本初的回信来了。 信的第一句话,就是大骂高干是个蠢货,如果不是考虑到战时换将不利于士气,他一定裁撤了对方。 紧接着袁本初对麹义的战术建议表达了肯定与支持,他并且还明言道,若是麹义不能击败刘虞所部的骑兵,也别说什么提头来见了,反正他袁本初打不赢刘虞了,干脆一众文武和他投降算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所有人都知道袁本初是一个高傲的性子,让他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年董卓拿捏着袁隗他都没屈服。 一个刘虞怎么会让他屈服? 所以袁本初这是在告诉他们,你们若是拿不出十二分的力气出来,那就趁早投降刘虞,被在他面前晃悠惹他烦!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要给刘虞好看。 收到袁本初回信的第三天,也就是初平三年六月七日这天,刘虞再次领兵跨过漳水河畔,带着大军压境于经县县外十里,一处名叫薄落津的地方。 此时的刘虞可谓是信心满满,甚至准备好了一战击溃袁本初的最后主力兵马,从而奠定对方灭亡的基石。 而且刘虞为了加快战争的进程,防止有些人突然冒出来摘桃子,他除了在两翼安排了两千余骑兵外,剩下的所有骑兵,包括骑兵之中的精锐白马义从,都被他放在了前军之前。 为的就是全歼袁本初麾下的所有骑兵,造成巨大的压迫感,完成战争的胜利。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战争一打响,袁本初的骑兵因为人数差距太大,刚一交锋就被冲散了,不服输的他们还想重新聚集迎敌,可没过多久,就被打的溃兵不已,余下的骑兵见状,直接就调转了马头,朝着自己的步兵军阵跑去。 显然这是想要死道友不死贫道。 坐镇中军的刘虞大喜,直接下令所有骑兵直接掩杀过去,步兵跟进,不给袁本初一丝翻盘的可能! 然而,让刘虞没想到的一幕,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骤然发生了! 卷一 青州乱第250章 两败俱伤 无数的射速极快,杀伤力极强的弩箭直接迎面激射而来,瞬息之间,刘虞所部前军的骑兵们连人带马就倒地了将近一千多人,白马义从瞬间就死伤殆尽,唯有赵云等几名屯长带着手下五十名骑兵想要包插,从而错过了弩箭的激射。 刘虞所部活下来的骑兵将士们都惊魂未定,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刻。 仅仅二十息之后,八百张强弩再次填装完毕,疯狂的弩箭群再次席卷而来。 刘虞所部的骑兵们开始疯狂的躲闪,却见他们身后的前军长矛兵们,暴露在了弩箭群的箭锋之下。 顷刻间,又是上千人的伤亡浮现于刘虞眼前。 “散开,马上散开!” 刘虞瞪大了双眼,惊慌失措的他开始接连下达错误的军令,致使高干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不顾麹义再发射几轮弩箭降低敌军伤亡与士气的要求,直接就下令了全军冲锋。 “这个蠢货!” 麹义急的心中破口大骂,但谁让对方是他们主公的亲外甥呢? 没有办法,所有的袁军直接压了上去,虽然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给予了刘虞所部沉痛的一击,但因为刘虞放在两翼的骑兵加在一起还有五千之数,在两翼不停的袭扰袁军,终究还是让刘虞带着两万多溃兵逃走了。 此战袁军虽然只消灭了刘虞三分之一的兵力,但也成功的将对方逼出了钜鹿郡,一直追赶到中山国的唐县,袁军这才因为补给线的拉长,被迫放弃了追击,而刘虞也借此松了口气。 两军暂时休战,继续陈兵对峙在唐县。 战争还在僵持着,却没有人敢轻易的发动攻势了,刘虞所部损失了万余人不假,但却并没有伤筋动骨,毕竟席卷了中山国与钜鹿郡时,刘虞获得了足够多的好处,可以快速的恢复这万余人的创伤,拉起一队比这万余人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兵马将士。 但损失的那三千骑兵,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弥补回来。 袁本初同样如此,在收复了钜鹿郡后,他也没有了足够的粮草支持他继续攻击着刘虞,想要将对方逼出冀州。 双方都默默的舔砥伤口,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李云义通过派出去的密探,得知袁本初同刘虞打平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初平三年六月底了。 原本在得知刘虞主动进犯袁本初时,他还在心里嘀咕,自己重创了袁本初一万多将近两万的精锐兵马,刘虞就算不能完全消灭袁本初,至少也能打的袁本初满地乱爬,损失惨重吧? 可结果实在是太出乎了他李云义的预料,刘虞果然是老了,只在袁本初的手上占了一点便宜,还没有站住跟脚,又全都还了回去。 当真是让人失望无比。 所以收割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来? 一想到可以趁着袁本初极度虚弱之时,要来他的老命,李云义就十分蠢蠢欲动。 但李云义一众谋士们集思广益的衡量了一下得失,都觉得当下找袁本初的麻烦,很有可能逼的对方铤而走险,不利于己方利益。 在他们看来,让刘虞继续消耗袁本初的精力,不让对方恢复生产与冀州的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云义一琢磨,觉得他们说的很对,便再次按耐住了一颗躁动的心。 不过冀州这边不好下手,兖州那边却传来了对他来说,十分有利的消息。 初平三年六月十八日,山阳郡被司马惧所部尽数侵占,并且他们还十分膨胀的将触手伸到了东郡与济北国,几乎就要打到了刘岱这个兖州刺史,在兖州的治所所在。 这下别说是刘岱了,就连暂时按兵不动躲到陈留郡的曹老板都忍不住了,直接就调集夏侯渊、夏侯惇二将,带着万余精兵屯兵于东郡阜城县,提防黄巾乱军的继续北上。 不是曹老板不想动手,奈何郭嘉左叮又嘱的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于是曹老板继续隐忍,等待着郭嘉口中的良机。 而作为兖州刺史的刘岱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在黄巾乱军侵入泰山郡任城郡时,他就已经派出了诸多兵马前去剿灭,可结果显而易见,这些反贼们非但没有成功剿灭,自己派去的兵马还折损了不少! 这也就算了,关键黄巾乱军越打越多,像泰山郡任城郡一些早就不满头顶上那些为非作歹官吏压迫的百姓们,在看见黄巾乱军后,简直就像是看见了王师与曙光,直接就“弃暗投明”加入了黄巾乱军的队伍里。 这样就造成了黄巾乱军的兵马越来越多,兖州的席卷之势也越来越彭烈。 刘岱刘公山心想这还得了?连个小小的黄巾乱军都消灭不掉,他日后还怎么带领兖州这艘大船继续行驶下去? 于是刘岱一挥手,竟然再次召集兵马,决定自己亲自带兵征讨这些反贼。 他手下的文武一听,连忙劝阻。 理由也很简单,冀州正在和幽州开战,但东郡的曹操和青州的李云义一直没有动静,显然他们是在等待着什么,尤其是曹操这厮,火都快烧到自己眉毛了,竟然还能忍住不出手,一定是别有所图! 刘岱万一在出去征讨黄巾乱军反贼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兖州可就真的要大地震了! “能有什么意外?你们是在小瞧本使君吗?”刘岱大怒,直接就将劝阻自己的泰山郡、任城郡太守给下令捉拿入狱了! 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逃到他的地盘上了还狺狺狂吠,真是反了他们! 这下刘岱麾下一众文武不说话了,面对这般自以为是的主公,他们实在犯不上以死进谏。 只能坐视对方自大的领兵出征。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刘岱前脚刚带兵前往剿灭黄巾乱军,后脚就被曹操偷了屁股,济阴郡与陈留郡的半郡之地,直接就被曹操派遣曹仁、曹洪二将,带着五千精锐,给强行占据了。 按照以往的时候,刘岱与曹操分庭抗礼,再加上有兖州刺史的大义,兵马与地盘都比对方大,比多方强。 卷一 青州乱第251章 来自曹老板的背刺 当刘岱还是低估了曹老板的恨意,这么多年的暗中中伤,早就让曹老板对刘岱不爽久已。 这种不爽犹在黄巾乱军之上。 所以在刘岱纠集全部兵力攻打泰山郡与任城郡的黄巾乱军时,曹老板立马就偷了对方的假。 直接就让刘岱无家可归了。 当正在前线的刘岱得知自己的水晶被人偷了,顿时气得大喊三声“该死的曹贼”,随后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好死不死的磕碰到了后脑勺,整个人直接就瘫在了床上,成为了植物人。 刘岱大军一下没有了主心骨,而原本被揍的嗷嗷叫的司马惧也发现了端倪,立马就调转马头进行了反攻。 数万兵马被司马惧所部冲击的四散溃败,不少精良的制式武器被黄巾乱军缴获,让他们实力又暴涨了一截。 刘岱的心腹王肱见状,在得知老巢被偷了,进也进不了,退也无法退的情况下,干脆带着残余的数千兵马朝着青州济南国方向逃去。 而时任鲁郡太守的骑都尉鲍韬一见兖州乱成了一锅粥,再加上出于曹老板抢了他东郡太守之位的怨恨,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派人赶往了青州,去请当下最强剿灭黄巾乱军的势力之首的李云义来,来替他们的主公报仇。 从曹操的兵锋下逃出来的一众兖州别驾、事中得知了此事,连忙来到鲍韬的面前劝阻他:“鲍太守,此事万万不行!谁知道请来了李云义会不会成为另一头狼!” “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也总比让那曹贼占了主公的便宜要好!”鲍韬非常愤怒道:“当初老夫就说过此贼是狼子野心之辈,阉宦之后能有什么好东西?” “当初他占据了东郡,被袁本初那厮上表为东郡太守时,老夫就已经进言过主公,切勿让他事成,否则祸患无穷!” “看看吧!这几年蚕食了陈留郡大部分城池也就罢了,眼下趁着主公剿灭黄巾乱军反贼的契机,竟然攻打了济阴郡,此子再留着,终究会成为比黄巾乱军还要忤逆的存在。” 这些本来就有墙头草嫌疑的别驾、事中顿时被鲍韬给唬住了,他们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认同了鲍韬的观点。 没有什么比来自友军的背刺,更讨人厌了。 于是乎,初平三年七月初一,得到鲍韬求援信的李云义简直要笑歪了嘴。 原本他还正愁着以什么借口正式介入兖州事宜呢,没想到突然勇猛的司马惧帮了他大忙不说,就连曹老板也抬了他一手。 虽然李云义心里很不明白,为什么曹老板会在这个关头做这种事情,但他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消灭黄巾乱军,进驻兖州的同时,也顺带干掉日后的大敌! 在李云义看来,若是干掉了刘皇叔,再提前干掉了曹魏魏王,那日后的江东鼠辈怕是连给他提鞋也不配,将再也没有任何敌手可以成为自己成就霸业的拦路石了! 于是李云义一边檄文表示对黄巾乱军的痛恶,以及不耻东郡曹孟德的背刺行为。 一边又立马调兵遣将,将兵马汇集于济南国,随时准备帅师伐贼。 而济南国剩余几县的黄巾乱军听说李云义带兵过来了,二话不说就逃走了,这到省了李云义再多耗费一点精力剿灭他们。 随着李云义一声令下,包括虎字军在内的三万将士,扩充到了四千之数的骑兵,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集结完毕。 不管是为了占冀州的便宜,还是兖州的便宜,李云义与他麾下的文武们都已经做足了准备。 不管是粮草的补给路线,还是军队进攻路线的规划,都已经做足了演练。 就等着李云义一声令下,然后全军朝着兖州迸进。 虽然曹老板的提前下场,让李云义感觉到十分的意外,但他并没有轻敌,反而是为此多召集了一万兵马,准备用来对付曹老板。 此次作战,李云义准备兵分两路,第一路为主力之师,人数在两万七千万左右,再陪以三千骑兵辅助。 此战先锋为蔡东,戏志才、荀攸为行军军师,李云义亲自为帅,下辖诸多将领,如太史慈、彭左、关羽等,由泰山郡、山阳郡进入兖州,然后开始围剿司马俱、徐和所部的黄巾乱军。 而另一部偏师差不多一万五千人,由公羊久为主将,在配以颜良、张飞、乐进为副将,程昱为行军军师由泰山郡以西进入东郡,向曹操发起进攻。 在经历了差不多八九个月的软磨硬泡,颜良终于认清了现实,在王元的劝慰下,决定彻底倒向李云义。 这一次是李云义将他派出去的第一仗,李云义很明确的告诉颜良,他不希望这是第一次仗,也是最后一次。 颜良感觉到了压力,连连保证自己会打出十二分精神来,完成李云义交代的任务。 李云义见好就收,不愿给对方太多压力。 他还是很看好颜良的。 颜良能不能获取他更多的信任,还是要看颜良他自己。 这次亲自出征,李云义将后方老巢交给了荀彧与陈群二人,眼下冀州袁本初与幽州刘虞还在对峙,南边徐州陶恭祖也在装鹌鹑。 李云义留守了两万兵马交给陈群、荀彧二人,他也很是放心。 原本对于李云义的亲征,诸多谋士还是很不放心的,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刘岱刘公山的前车之鉴还没过去多久呢。 但李云义也有他自己的思量,随着战局的波橘云诡,正式进军兖州,消灭兖州境内的所有黄巾乱军,显然已经不是李云义当前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了。 没有什么比,有这光明正大的借口,去干掉曹操这位未来大敌更重要的事情了。 若不是他不能抛弃黄巾乱军不打,先去打曹操显得有些目的太过于明显,他早就调集全部兵力,先跑去东郡打曹操了。 即使这样,李云义也不会让曹老板好过,他要一边攻打司马俱、徐和所部的黄巾乱军,也要一边向曹老板施压,不允许他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捡便宜! 卷一 青州乱第252章 卸磨杀驴 七月初七,李云义主力之师来到了泰山郡周县,先锋官蔡东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带着千余人的先锋营,在大军还没有抵达之前,就将周县给打了下来。 杀了近六百余名黄巾乱军,俘获了近千的老弱病残。 同很久之前,李云义第一次击败司马俱,收复北海郡一样,周县的破坏是极为严重的,百姓大多逃难走了不说,县城还破坏是十分严重。 李云义直接先入为主的将这周县,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视为自己的地盘,在打下周县之后,立马就让后方派来官吏,准备恢复地方城池,与百姓的生活。 因为是当方面的不宣而战,李云义深谙闪电战的出其不意,他将主力之师再次分兵数路,短短十天的时间,就将泰山郡境内的所有黄巾乱军消灭了干净,一座重城,七座小县城也收入了囊中。 有些准备负隅顽抗的黄巾乱军一看旗帜写有黑底青色,大写的“李”字,顿时回想起来昔日在青州时的窘境。 吓得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要么直接就朝着任城郡、东平国逃窜而去,要么就望风而降。 李云义也乐得这么轻松,花费十来天的时间,占据了整个泰山郡后,李云义继续马不停蹄的向着南方递进。 在泰山郡与任城郡之间,有两个小国小郡,一个是东平国,另一个则是鲍韬担任太守的鲁郡。 这两个小地方的管辖之地,加在一起只有五个县城那么大,李云义又耗费了十来天的功夫,彻底收复了这里。 也就是这时,前方的黄巾乱军入侵的正嗨,后方却被人袭击的消息,终于是传到了司马俱、徐和的耳中。 二人一听李云义这么阴魂不散,自己都从青州跑到了兖州了,还要追过来弄他们,顿时憋了一肚子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兵马停驻在任城郡,决定给李云义反手以及,让他知道穷追不舍他们的后果。 李云义并不知道这二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在他的眼中,这二人并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黄巾乱军渠帅,而是他的手下败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初平三年七月底,李云义亲率主力之师与任城郡渠县正面击溃了司马惧、徐和的两万大军,俘虏了将近五千人,彻底粉碎了兖州黄巾乱军的最后有生力量,至此他们变成了一盘散沙,只能苟延残喘的等待着李云义手持着扫帚,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清扫出垃圾堆了。 兖州的那些别驾、事中们得知此事后,立马就变了一副面孔,他们一边夸赞着鲍韬有先见之明,迎来了实力强劲的王师,来帮助他们兖州消灭了这些黄巾乱军的反贼,另一边还不忘带着一大批犒赏三军的物资以及珍贵的金银珠宝,跑到李云义的面前,对其感激万分。 “这都是本使君该做的,消灭黄巾乱军反贼,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使命,是报效陛下的最好凭证。” 李云义得知他们的到来后,立马设宴宴请他们,推杯换盏间,李云义将自己塑造的十分大义凛然,是给他们带来曙光的救世主。 “那不知道,李使君什时候可以退兵呀。” 兖州的一名刘姓兵曹事中,借着酒意,仗着胆子来到李云义的身边,先是遥遥敬了一樽酒,随后笑着问道。 此言一出,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刘事中!你这是什么话?” 鲍韬起身大怒,恶狠狠的瞪了那名刘姓兵曹事中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货是刘岱在兖州的心腹之一,为了刘岱的利益着想,对方会问出这种敏感的问题,并不稀奇。 可你特么的也要看准时机行不行?眼下李云义才刚刚击败了司马惧、徐和所部,刚坐下来连屁股都没有坐热,你就要轰别人走,你让世人怎么看他们这群兖州的官吏? 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是喜欢占便宜的阴险小人? 有这么忘恩负义对待恩人的吗? 再者整个兖州最大的黄巾乱军虽然击败了,但还有许多小部分黄巾乱军散布在全州各地,你手上有兵,还是他鲍韬手上有兵,能够去将他们消灭干净? 这也就算了,兖州北部陈留、东郡,背刺了他们主公的曹操还没有解决,你不寻求李云义的帮忙,是准备自己解决吗? 同样的念头不仅是出现在了鲍韬脑海中,就连不少和这位刘姓兵曹事中相熟的同僚,也对他的这个行为非常不耻。 磨还没有卸完呢,就想着杀驴了? 你死不死啊? “原来兖州的诸位大人,这么不欢迎我家主公啊。” 李云义轻描淡写的看向那位刘姓兵曹事中,他还没有发话,他身边一直默默喝酒的戏志才,却扬起了手中酒樽,起身说道:“那你们又为何向我家中求援?” “是觉得我家主公好说话,也好欺负是吗?” 戏志才愤然的将手中的酒樽扔“砰”的一声扔到了地上,所有在场臣属于李云义的武将们,也齐齐起身,握住腰间的佩刀怒目而视。 占便宜占到他们家主公头上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觉得他们刚刚消灭了兖州境内最大的黄巾乱军,刀已经不锋利,马也已经瘦掉了吗? “李使君,这位先生,还有诸位将军息怒。”鲍韬流着冷汗,连忙出来和稀泥道:“这位刘大人一定是喝多了酒,以为兖州已经平定了所有叛乱,这才说......说出了胡话。” “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是胡话,还是真心话,谁知道?” 李云义没有吭声,继续喝着樽中美酒,一旁的程昱很好的领悟到了自家明公的想法,也跟着戏志才站了出来,盯着鲍韬说道:“眼下兖州事宜还未全部平定,就说出了如此让我家明公寒心之言,我看着兖州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今晚我就向我家主公进言,明日一早撤兵。” “撤.......撤兵?” “撤不得啊!” 此言一出,别说是鲍韬了,就连那些有些微醺的别驾、事中等兖州官员们,也瞬间酒醒了,直接一脸惊恐道。 卷一 青州乱第253章 撤兵未尝不可 “为何不可?” 李云义先是环顾四周一圈,随后一脸失望的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不是你们问我们什么时候退兵吗?” “本使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明日一早,本使君马上就带着麾下将士们离去,返回青州!” “使君大人,千万别,那只是刘事中一时口快,醉酒之言。” 有为功曹事中连忙出列,向李云义行礼说道。 而他的话也得到了其他同僚的附议, 更有甚者,还朝着那位刘姓兵曹事中,怒目而视起来,其中鲍韬更是大喝道:“刘常,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替了,还不快跪下来向李使君道歉!” “我.....我......” 那位名叫刘常的兵曹事中被这所有人都怒发冲冠的场景给吓住了,整个大脑早已一片空白,“扑通”一声直接膝盖骨着地,跪在了李云义面前,不停地磕头道:“使君大人,是卑职喝多了马尿,意识不清才说出的胡话,就请您饶了卑职吧!” “你没有错。” 可谁知道,李云义并不领情,他缓缓从上位首席走下堂前,将这位刘常扶起,长叹一声道:“应该说我们都没有错。” “本使君出于朝廷、国家之大义,从青州出兵,前来驰援兖州,帮助你们消灭了黄巾乱军,按理说反贼已灭,我们青州兵确实该撤兵回去了,因为剩下的都是你们兖州人的家事,我青州人在没有朝廷的旨意之下,岂敢枉自干涉?” “这......” 在场所有兖州籍官员都呆住了,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云义竟然这么光棍,感情你真的是大汉的忠臣良将,出兵就真的只是为了消灭黄巾乱军来了? 不得不说,还是鲍韬反应最快,他细细一琢磨,心中顿时明白了李云义的真实目的。 这哪是要撤兵,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想要他们给予李云义真大光明的名义,好借此来攻打那背主刺主的曹操! 一念至此,鲍韬深吸一口气,立马出列作揖道:“使君大人,按照朝廷定下的规制,您身为青州刺史,确实不能擅自干涉他州事宜。” 所有兖州籍的官员闻言,意外的看向鲍韬,心说这李云义不是你请来的吗?现在你怎么还说这风凉话了! 只有李云义以及麾下几名谋士心知肚明,知道鲍韬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只见鲍韬话锋一转,语气凝重道:“但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兖州也不可一日没有刺史使君管辖,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眼下刘使君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我们应该推举有贤德有才能的人为代署刺史使君。” “而眼下还有比李使君更合适的人选吗?”鲍韬可谓说的是声情并茂,很快就得到了不少人的附议。 “是啊,李使君代署兖州军政之事,可谓是众望所归啊!” “这......从未听说过一人掌管两州军政之事的事情,这样合适吗?”李云义面带犹豫,心里却乐开了花,这鲍韬很有前途,是个聪明人,自己日后不会吝啬赏赐的。 “还请李使君不要推脱。” “先帝在时曾撤刺史代牧,李使君完全可以兼任青州刺史与兖州牧嘛。” 有人给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案,瞬间得到了所有人的通过。 唯有那位刘岱的亲信刘常,露出了一个比吃了翔还难受的笑容。 这兖州的天,要变了。 随后在众人的推举下,李云义三辞三受,接过了代表兖州刺史的印绶。 但他没有急着大肆封赏,以及分享喜悦,只因他这个代署的兖州牧,掌管的地盘尚且只有整个兖州的二分之一,还有二分之一仍在曹老板的手中。 他当务之急,应当想着如何消灭对方。 “曹孟德倒行逆施,不顾昔日公山公的提拔,担任东郡太守期间非但不思帮助公山公击退前来进犯的黄巾乱军,甚至还做出了背刺公山公的恶劣行迹,明日一早,本使君将即刻起兵讨伐此逆贼!” 李云义举起酒樽,当众说出此言,迎得了满堂喝彩。 鲍韬更是非常泥腿子的站出来请缨,他将连夜写出一篇“讨曹贼”檄文,声讨对方,搞臭对方的名声。 李云义自然不会拒绝,第二天天未亮,他便在城外点将台上,清点除去留守的五千将士,余下两万七千兵马尽数朝着山阳郡与东郡之间的成阳县开进。 那里有曹老板布置的五千精兵,正在留守于此地,观察黄巾乱军与李云义大军的动向。 主将李云义虽为见过,但并不陌生,正是在后世三国时期,以守城著称的曹仁。 “恭喜明公,代兖州之事!” 即将抵达成阳县时,李云义带着主力之师同偏师汇合于一处,闻讯赶来的程昱等文武,连忙行礼朝着李云义祝贺连连。 “少拍这些马匹,待到消灭曹贼之后,本使君将不吝封赏。”李云义先是笑骂了一句,随后便暗示一波,自己爬的越高,相应的,他们的职位与权势也会随之高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论古今中外,都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道前路是死路,也会想着削尖脑袋要得从龙之功了。 “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将而已,主公,末将愿为先锋,带千余敢死兄弟,率先登城,拿下他的首级为主公贺!”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厮杀,乐进已经从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彻底蜕变为了一个合格的军人,身上的煞气用一句话来说藏都藏不住,除了同样虎背熊腰的蔡东敢靠近之外,就连太史慈、公羊久等将官,也不免离对方远了几步。 以儒家自居的他们,虽然不会完全看不起乐进、蔡东这样只知道喊打喊杀,不会动脑子的武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优越感的。 李云义见状也很是无奈,他不是没有悉心教导过蔡东、乐进二人,但奈何好像一根筋一样,相比之计谋与兵法,他们更信奉以力破力的那种打法。 换言之,只要他们的拳头够打够硬,现在让他们二人带着五百骁士冲到长安同董卓的数万西凉铁骑正面刚,他们都敢! 卷一 青州乱第254章 可我敢撤你们敢应吗 李云义对此说不上是好是坏,但好在这两个二货除了听自己的话外,还会听从程昱与戏志才二人的建议,领兵在外有人能够约束他们的冲劲,倒也是好事。 初平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李云义带着三万五千余大军,正式抵达了成阳县县城之下。 从斥候口中得知有大军靠拢的曹仁早已做好了守城准备。 不过当他亲眼目睹了那遮天蔽月的大军压境后,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虽不是曹仁第一次领军在外,但他从未有见识过如此架势,更没有用五千守军抵挡七八倍敌军的经验,说他不害怕,那完全是假的。 但他同样不想让自己的那位堂兄失望,即便拼着自己性命不好,也要将对方狠狠的拖在成阳县十天,等待着自己堂兄带着援军前来驰援。 “满军师,您确定十天就行了是吧。” 曹仁站在城头,注视着下方的李云义大军,扭头看向身旁的满宠,小声问道。 满宠闻之苦笑不已,作为允文允武的东郡郡丞,他并非对兵事一窍不通,可纵观古今,以五千兵马抵挡对方三四万兵马猛攻,还能坚守十天的例子简直少之又少。 更关键的是这成阳县还没有护城河,又给他们守城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当初曹操派曹仁和他驻守成阳县时,他就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曹操,这成阳县不行,得驻扎十里外的梁丘城,梁丘城依山傍水,可谓是一易守难攻的坚城矣。 可偏偏当时的曹操满脑子都是偷袭济阴郡,对于满宠的提议也只是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下来,结果满宠信心满满的跟着曹仁一出发,抵达成阳县外时,就反应了过来,曹操完全就没有将他说的话当回事! “这特么可苦了我满宠了。”满宠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就算求来就近冤句县的援军,也不过是三四千之数,他们加在一起也很难抵抗李云义的大军。 可偏偏这话他还不能同曹仁明说,不然会严重的影响守军的士气。 正当他思索着办法时,城下擂鼓呐威声骤起,李云义下令攻城了...... 初平三年八月七日,东郡濮阳县。 刚刚志得意满,占下了济阴郡,安排了心腹官员前去治理的曹操带着一万兵马入了城,可还没等他沐浴宽衣,将原济阴郡太守应劭的美妾弄上床榻,被曹操留守东郡看守老巢的郭嘉,便神情紧张的阔步闯了进来。 “奉孝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曹操一惊,差点没吓得终生不举,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喝问门外的典韦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放他人进来,可当他看清楚是自己的心腹谋士郭嘉后,便连忙意识到了是正事,连袭衣袭库都来不及穿,直接向其走去。 “主公,出大事了。” 郭嘉闯进来后就目不斜视,一边带着曹操向着门外走去,一边收起了往日的嘻嘻哈哈,沉声道:“九天前,成阳县告破,曹仁将军下落不明,满宠被俘,五千守军死伤大半。” “七天前定陶县破,三千守军全军覆灭。” “六天前冤句县破,五千守军伤一千,溃逃四千......” “怎么回事?哪部的黄巾乱军这么厉害了!?曹仁和满宠干什么吃的?怎么现在才有军报传回来!” 曹操大惊失色,这消息对他来说,如同天塌了一样。 因为这么一换算,对方两天就攻破了成阳县。 无疑不是在证明对方的强大。 刚刚占据了济阴郡与陈留郡大半地盘的他,手中的兵力加在一起也才三万之数,这十天不到的时间里,他就损失了至少一万,除去各地留守县城城池的兵马来看,他手中还能战之兵可没有多少了! 这对正处于上升阶段的曹孟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是黄巾乱军......是李云义的青州兵。”郭嘉舔了舔嘴唇,语气艰难道:“三天前有密探从吕都、句阳二县发现了青州军的身影,人数大概将近四万,正在朝着濮阳奔袭而来。” “怎么会是他们?”曹孟德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汉代道路的崎岖,他前几天才收到李云义带兵进驻兖州,消灭黄巾乱军的消息,怎么这才过了几天,李云义放着黄巾乱军不打,该来打他了? 郭嘉明白曹孟德的疑惑,所以他没有再卖关子,妙语连珠道:“李云义的青州兵太厉害了,手下猛将如云,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收复了泰山郡与任城郡,将司马惧与徐和所部最强的黄巾乱军全歼,只有少部分残余黄巾乱军分布在了兖州各地......” “原本李云义在消灭了入侵兖州的黄巾乱军之后,是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待在兖州了,可那鲍韬等人怂恿这李云义留下来,并且以攻打我们为由,正式的被他们举荐了代署兖州牧。” “混蛋!” 曹操咒骂了一声,狠狠的踹向了一旁的柱子。 但这并不能减少曹操心中的任何一点怒气,更不能借此来给李云义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这群吃里扒外的,兖州的事情,竟然还请兖州以外的人来解决,真是一群废物。”曹操宣泄着无能狂怒,郭嘉在一旁看得头疼。 当初主公您若是听从了嘉的建议,忍住一时的荣辱,不去背刺刘岱,也不会造成今时今日这般麻烦的局面了。 曹操的这步昏棋实在是太臭,臭到郭嘉都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为了报复当初刘岱兵谏东郡濮阳,试图逼迫曹操不当着东郡太守的往事,在这个关头背刺刘岱,确实给天下人落了口舌。 从而也给了鲍韬、应劭等一众刘岱旧部,从青州请来了李云义的借口。 “奉孝,某现在该如何做?”曹孟德如同溺水之前抓到了最后救命稻草一般,紧张的看向了一旁的郭嘉。 他现在留守濮阳的兵力只有一万,就算从陈留、济阴两郡紧急调派援军过来,也不过两万之数,对上气势汹汹的李云义所部的四万青州兵,他的胜算怕是连半数都没有! 卷一 青州乱第255章 不甘心的曹某人 诚然他的手下还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休、曹洪等猛将在侧,可李云义的麾下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对方也做不到以不到他一半的年纪,就成为了青州刺史。 正面相抗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于是曹操将目光放在了奇谋之上,希望郭嘉能给出一个 郭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有些为难的说道:“以主公现存的兵力,据城而守还是能够守住濮阳的,可没有援军的守城,无疑是坐吃山空,坐吃等死。” “奉孝,你的意思是......”曹操心中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郭嘉也很是无奈道:“主公,大义不在我们,趁着我们没有损失太多,干脆放弃东郡,退守陈留,再尝试向豫州的淮南国靠拢吧。” “奉孝!你居然让某走?离开兖州?” 曹操一脸的不敢置信,自从起兵对抗董卓至今,他曹孟德还不知道“退”字怎么写呢! 他两千人都敢追着董卓四万溃骑跑,让他两万人被敌军四万人给逼走! 这不可能! 不过是丢而掉了三四座县城而已,再想办法打回来不就行了 ? 走了岂不是说明他曹孟德认怂了?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郭嘉循循善诱道:“何况我们示敌以弱,这样势必会让李云义认为我们害怕了,从而让对方的目标变成了其他人。” “您想一想,随着李云义控制了青兖两州之地后,谁最是坐立不安?” “谁?袁本初?还是南边的袁公路、陶恭祖?”曹操气息不畅道。 “是董卓。”郭嘉一字一句道。 “奉孝你的意思是?”曹操一惊,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让他们狗咬狗。” “正是。” 郭嘉笑而露齿道。 ...... 初平三年八月初九。 当李云义率领着太史慈、乐进等将领,程昱、戏志才等谋士并三万七千将卒,三千多降兵共四万余将士抵达东郡濮阳县外时,看着已经楼去人空的濮阳县县城,李云义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操他......居然逃了? 尽管心中十分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幕,但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在原时空中被称为枭雄之资的曹老板,竟然抛弃了东郡,带着城里的守军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濮阳县内的七万百姓,打开着城门,挂着白旗,祈求李云义不要屠城......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印象中,曹老板只有赤壁之战让他如此狼狈过吧?就连官渡之战对阵袁本初都没这么夸张。”李云义不禁呢喃道。 八十万对阵十万的差距,都没让曹老板放弃兖州,怎么这才四万对两万,就吓得对方直接弃城而去了? 李云义想不明白,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曹老板的想法,还是他麾下谋士的想法。 “明公为何还不进城?是怕其中有诈吗?” 莽撞人张三弟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二哥,早在刚才就已经有人进去检查过了,除了那些慌张的百姓之外,方圆二十里内都没有看见曹军的身影,可他们家明公站在濮阳县县门外好半天没动静,这让他们有些费解。 “可能是主公想起了什么往事吧。”面对自家三弟的询问,关某人也是一脸发懵,他读春秋的,又不是读周公的,可不擅长替人解答疑惑。 李云义见想不通之后,也就不想了,他准备整顿了濮阳事宜的同时,他还派遣了乐进、蔡东为先锋,带着三千骁骑朝着陈留追去。 就算撕不下曹老板的一块肥肉,也要让对方没那么安稳的撤退。 “进城吧,按照军规军纪行事。”李云义下令道。 不管是谁,只要在他李云义的军中效力,只要还是青州军的一员,就不允许私自脱离军阵,跑到老百姓的屋内抢夺财物,祸害百姓。 第一是因为战后李云义都会进行赏赐,第二自然是因为越是眼里的军律,越能培养出合格且强有力的军队出来。 不管是前世的岳家背嵬军,还是戚继光的戚家军都是如此。 曾国藩的湘军之所以没能青史留名,还不是因为被他这个“曾剃头”带坏了! 打赢了太平天国之后,就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里,虽然还留下了什么无湘不成军的偈语,但更多的还是负面形象。 而当李云义率军正式进驻濮阳县之后,整个兖州除却陈留郡、济阴郡外,大多平复。 李云义一边派兵继续追击“曹贼”,一边指挥程昱开始清点此行缴获的大量物资粮草,以及百姓们的数量,从而配合赶来的枣祗等人,进行合理的屯田之策。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生产劳动力极具低下的年代,将所有的资源合理的归拢,再进行分配,是很有必要的。 尤其是李云义还不是天下的九五至尊,无法做到口含天宪的时候。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理念,对他来说只有好处,几乎没有弊端。 不管什么时候,尽可能的多积攒粮食,就是李云义成就霸业的底气所在。 远的不说,没有青州屯田一年的效果,李云义就算空有数万大军,也万万做不到千里迢迢的过来收拾残局。 经过黄巾乱军祸害的兖州,他可不指望能够以战养战,供给他的数万大军。 当一切都妥善安置之后,李云义便开始了大肆封赏。 他先是任命鲍韬为泰山郡太守,其结拜兄弟,从济阴郡逃出来的应劭继续担任济阴郡太守,虽说济阴郡至今仍在曹老板的手中,但在李云义看来,曹老板连东郡大本营都舍弃了,陈留郡与济阴郡指定也是守不住的,所以就提前卖了鲍韬一个好。 算是表彰对方在提议他为代署兖州牧的回馈吧。 鲍韬自然对此感激不尽。 随后李云义又任命太史慈为山阳郡太守、戏志才为东郡太守、以及在成阳县攻破时,主动向他投降的满宠,也被他提拔为了东平国国相。 至于程昱以及其他诸如蔡东、公羊久等武将们,也得到了各自的封赏。 一个校尉或杂号将军的头衔,是跑不了的。 不过李云义却在鲁郡与济北国国相的任命上犯了难。 卷一 青州乱第256章 收复东郡 实在是李云义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人都被他拉了出来充当门面,再细心挑选几个的话,那他青州大本营岂不是成了摆设? 好在李云义都到了东郡这块地界,那位曾经坑了曹操,还誓死效忠吕布吕奉先的顶级谋士,如果不进行招揽,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只知道那位是东郡东武阳人,还依稀记得他曾在曹操担任东郡太守时出仕过,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这不禁让李云义犯了难,心说他该不会跟着曹操跑了吧? 可对方一开始并不名声显赫,被曹操征辟时,也不过是一介刀笔吏,为了游说张邈迎奉吕布到来时,才初次崭露头角...... 李云义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件事交给了东郡的地头蛇们去办,跟着曹操离开东郡的官员有不少,但留下的也有许多。 他们除了大部分被曹老板老羞成怒的杀了一批外,还有一批侥幸的存活了下来。 得知李云义召唤,并且愿意重新让他们担任东郡的官吏后,更是恨不得感激涕零的给他磕十几个响头,然后发誓誓死追随。 当然,对于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的宣誓效忠,李云义可不敢尽信。 他之所以让他们官复原职,还是因为当下他太缺人手了,青州培养的一些基层官吏们都还没到,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继续办事。 可一旦等他的心腹们到了,那指定是要将他们全换掉的。 不过好在他们也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其中有一位就是李云义心心念念的那位的东武阳老乡,据他所说,那位老乡在得知曹操放弃了东郡,跑向了陈留之后,就已经心灰意冷的回到老家去了,他在得知李云义要请那位出山之后,立马就请缨回乡去请他那位老乡出来。 李云义自然无不可,还特意批了对方的假,给了他一万钱作为盘缠。 而相比之李云义这边进展的迅猛,冀州袁本初与幽州刘虞可谓是快将各自的头皮都打烂了。 时间回到初平三年八月初一。 刘虞在经历了数月的蛰伏之后,他将原本处于“半流放”状态的公孙瓒同他的弟弟公孙范一同从并州雁门郡召回,给了对方两千兵马,直接突袭冀州中山国新乐县,将打的袁本初放置在那里的三千守军直接覆灭,不是被斩首,就是被俘虏。 守军将领张南与焦触更是直接被其生擒,随后祭旗斩首而死。 袁本初闻之大怒,随后不顾田丰、郭图等谋士的劝阻,再次调拨处于深泽县的六千将士夜袭新乐,将公孙瓒、公孙范二人又逼退了回去,勉强找回了场子。 随后袁本初与刘虞二人又是你来我往的激战了数次,直到原本被他安插在泰山郡蒙阴县,充当蒙阴县县令的张苍仓惶逃回了魏郡邺城,将鲍韬等人邀请李云义进军兖州的消息,带了回来。 “这鲍韬是蠢货不成?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正准备前往中山国第一线亲自指挥全军战争的袁本初,差点没吓得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他指着兖州方向,颤颤巍巍的咒骂道:“李云义进入了兖州消灭掉司马惧、徐和所部的黄巾乱军,怎么可能什么便宜都不占,就这样十分光棍回到青州的?” 这下袁本初连前往中山国,去击退刘虞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旦兖州被李云义弄到手,那袁本初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毫不夸张的说,这简直是四面八方都有敌人。 北面幽州的刘虞,东面南面的李云义,西面司隶的董卓...... 此时的袁本初只觉得这烈阳天瞬间就黯淡无光了,看什么都无精打采。 同样的,袁本初的几大谋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纷纷变了脸色。 只因这一连串的消息听起来太让人震惊了。 兖州刺史刘岱被黄巾乱军弄得瘫痪在床不说,东郡的曹操竟然还背刺了对方,这也就算了,李云义从青州出兵,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消灭了侵扰了兖州的大部分黄巾乱军,还逼的曹操放弃了东郡,被鲍韬等人上表,迎奉为兖州牧......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这短短的一个月多的功夫,兖州怎么就易主了?! “我该怎么做?啊?” 袁本初连忙召集了紧急会议,向田丰、郭图、逢纪等帐下谋士们,询问良策。 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体所在,谋士们在享受袁本初给予他们的丰厚待遇时,天然就有帮助对方出谋划策的义务。 不然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养这么多闲人干什么? 谋士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许攸率先站出来说道:“主公,眼下看似危机四伏,可我们也不是无路可走。以攸之拙见,当下就有上中下三条路可以走。” “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言来!”袁本初有些沉不住气道。 许攸点点头,继续作揖说道:“其下路,便是向幽州刺史刘虞和解,同他讲明李云义占据兖州之后的诸多坏处,而彼此双方能够结盟面对对方,就是最为稳妥的......” “这不可能!”许攸话还未说完,袁本初就立马打断道:“某和刘虞那老匹夫没有什么好和解的,我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信任某,某还不信任他!” 众谋士闻言,和许攸一样,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杀了你嫡长子袁谭呢,可问题是我们这边先弄死了对方次子刘和,先天不占理啊。 当然,众谋士也明白袁本初气什么,当初他好言相劝,并且送去了一大堆金银赔礼道歉,可刘虞也是一根筋,非但不同意和解,还立马就起兵占下了中山国和钜鹿郡,这其中若是没有早有预谋的,换做谁都不信。 不过谁让袁本初是他们的头呢,头都拒绝的提议,他们还敢一直坚持不成? 于是许攸沉吟了片刻,又说出了第二条路:“这中路嘛,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立马放弃北上攻打刘虞,召集全冀州的兵马,转攻兖州,同那李云义争夺一番兖州牧这一职!” 卷一 青州乱第257章 如遭雷殛的袁本初 “听起来还不错,可本使君不去打刘虞那老匹夫,那老匹夫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袁本初先是一喜,随后又摇了摇头:“后方不稳,即便是同李云义争夺,占下了兖州也于事无补。” 捡了一个西瓜,却丢了另一个早已养熟的西瓜,这种选择题,怕是连傻子都会选。 袁本初会犯连傻子都不会犯的错误吗? “快快说出上路。”袁本初眯眼道。 许攸见状一摊手,十分认真的说道:“上路便是唯有调集所有兵力,猛攻刘虞,击破对方主力兵马,然后占据幽州,到时候李云义即便占下了兖州,也不过是两州之力,我方亦有同对方分庭抗礼的机会。” 袁本初双眼一亮,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就好比拖着伤体,去南下打一个精壮的男子,还不如趁着眼下没人干预的良机,调转枪头,猛攻北方那年迈,且已经被自己卸了一个臂膀的老者。 可还没等袁本初高兴多久,审配就立马出列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主公,就算我们集全冀州的兵力,专攻幽州刘虞,可这也并非易事,短时间内向攻下幽州都是一个未知数,更别提完全消化吸收掉整个幽州了。” “若是在关键时刻,李云义整顿好兖州事宜,带兵北上怎么办?” “两线作战可谓是兵家大忌。” 袁本初闻言一惊,冷汗也随之缓流下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上中下三条路都是死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 就在袁本初手足无措之际,逢纪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既然我们无法腾出手来对付李云义,那就想办法让李云义也没办法尽快的整顿好兖州事宜。” “元图你的意思是?”袁本初怔了怔,不耻下问道。 “主公,去岁徐州的琅琊国也饱受黄巾之乱,这一切都是李云义造成的,若是没有他将司马惧所部赶到琅琊国,徐州的陶恭祖怕也不会失去琅琊国这一地盘。”逢纪微微一笑道:“依纪之拙见,陶恭祖一定恨透了李云义,我们只要稍加招揽,施以一点好处,他一定会带兵进驻兖州或青州,给李云义制造出天大的麻烦来。” “这真的可行吗?”田丰、审配等人报以狐疑。 一个肆虐琅琊国的黄巾乱军都不敢出兵消灭,让他去对付眼看就要势成的李云义,明摆着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方一个快六十岁的老狐狸,真的会同意吗? 他们觉得那倒未必! “不指望陶恭祖也没问题,不是还有......”郭图正想插话,却被袁本初凌厉的打断了话头:“公则,你是想说那个混蛋吧?想都别想,某和他早已老死不相往来,某拉不下那个脸!” “就算拉下了这个脸,他也未必会出兵攻打兖州,说不定还会大肆宣传某的笑话。” 众谋士见袁本初有些气急败坏,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并非不知情他们袁家的事情,只是很难想象,他们两位都到了一定的社会上层高度了,还想小孩一样闹别扭。 值得吗? 眼下可是冀州的生死存亡之秋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公,舍弃那点小骄傲,完成天大的霸业不香吗? 可惜袁本初就是袁本初,若是他会妥协,那他也就不是袁本初了。 众谋士无奈,只能再次寻找求援合作目标。 “那主公,荆州刺史刘表呢?这位可是以匡扶汉室自居的,他坐视李云义得到青州,被董卓封为青州刺史之事,怕是早已心怀芥蒂,眼下李云义还自大的想要占据兖州,恐怕就连刘表这样的老好人也不能忍了。”田丰想了想,出言说道。 “授觉得他刘表在荆州都快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北上进攻兖州?” 初平三年年初时,孙坚在九江郡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刘表为了给对方擦屁股,可谓是忙前忙后,差点没累死,为此他还和扬州的袁公路反目了。 本就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鬼知道刘表会不会因为袁公路的缘故,连带着也痛恨了他袁本初! “那益州的刘焉......” “够了!” 袁本初郁闷的踢翻了眼前的案桌,憋屈道:“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刘家人,某受不了这个委屈,求人不如求己!” 这话一出,许攸顿时眼前一亮,尝试说道:“主公,攸又有了个主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此时的袁本初也懒得细声细语说话了,烦躁的情绪早就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没有开口骂人,已经是很好的克制了。 对此许攸并不介意,他这样说道:“既然主公也说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干脆不指望那些外援,想想刘虞本身吧,他已经六十有几,他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子远你什么意思?派人去刺杀刘虞吗?”郭图摇了摇头,嗤笑道:“那不是只有袁公路才能赶出来的下三滥的事情吗?” “他也不想想,一州刺史有那么好刺杀吗?” 郭图的话引来了满堂哄笑,就连刚刚一直紧绷着脸的袁本初也嗤笑的笑出了声。 确实,他那个弟弟有多愚蠢,简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堂堂四世三公袁家嫡子,却干些下三滥的事情,当真是为世人所不耻。 “非也,非也。”许攸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先不说当年刘虞坑了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一把,就单单刘虞将公孙瓒‘流放’至并州雁门郡的事情,对方就真的没有一丝结缔,还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刘虞出生入死吗?” “子远你的意思是......离间计?” 袁本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胡须,猛然拍手道:“某看此计可行!” 古有两桃杀三士,今天他袁本初设计离间他刘虞与公孙瓒,也未尝不可啊。 此计若是能够成功,引得幽州内讧,鹬蚌相争让他袁本初这个渔翁得利,那就彻底将这局死棋盘活了。 “具体该如何去做?”袁本初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连忙问道。 “主公不妨先这样......” 许攸神秘一笑。 卷一 青州乱第258章 离间计 许攸的计谋很简单,就是分别派人前去给刘虞和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送礼,给前者带去的话,自然是想办法求和,让对方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而给后者带去的话就有学问了。 “我们派去的人不妨直接问他公孙瓒,去岁被刘虞流放至并州雁门郡可有怨言?别人一旦需要你,又随手将你派上来效力,可觉得心中不渝?” 许攸抚须笑道:“但凡公孙伯圭两兄弟还算正常人,就一定不会无动于衷,而一旦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主公若是再稍微发一点力,那这根刺就会越来越大,直至反噬那幽州刺史刘虞!” “这公孙伯圭两兄弟,能够干过刘虞那老匹夫吗?”郭图到不怀疑许攸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就是单纯的从实际上出发。 公孙伯圭赖以强势的白马义从都被刘虞给糟蹋的仅剩一点了,他就算对刘虞心生不满,可拿什么和别人都? 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还是他们公孙伯圭兄弟两可以三头六臂? “他公孙伯圭能不能干过刘虞,这重要吗?”许攸反问道:“只要他们之间能够生出间隙,并且互相大打出手,造成幽州内乱,这不就是我们最想看见的结果吗?” “若是他们其中一人突然被消灭了,那时局才是对我们最不利的!” 因为无论是哪一方在消灭了另一方之后,都能快速的整顿好幽州,正如后世兔子们一直喜欢说的那句话,半死不活的毛熊,才是他们最愿意看见的! 同理,半死不活的幽州,也是他们主公袁本初最愿意看见的结果。 “就这么做!”袁本初难得不优柔寡断一次,他直接拍板道:“游说公孙伯圭的事情,就交给你许子远了,至于去向刘虞佯装求和的事情,则交给其他人。” 许攸大喜,知道这是提升自己在袁本初心中地位的大好机会,于是连忙出列作揖道:“攸定当不辱使命。” “好!各司其职去吧!” 袁本初大笑着离去,似乎已经幻想到了不久后,公孙伯圭与刘虞大打出手的场景。 而那时的自己,将成为幽州的救世主,一跃成为幽冀两州的主人。 一旦成为了幽冀两州的主人,袁本初将再次掌控天下大势,什么李云义、袁公路、刘景升之流,都将是他成就王霸之业的垫脚石! 不过正所谓凡事都要未雨绸缪,袁本初虽然很看好许子远的这计离间计,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其他的准备也不能落下,万一出现了意外,还能及时补救不是? 于是在田丰、郭图、审配等谋士的帮助下,袁本初一连写了数封密信。 第一封信自然是带给刘虞的,信中的大致内容就是主动释放善意,说他们两个都打了快小半年了,都没有分出胜负,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不说,彼此还打的头破血流,各自都亏到姥姥家了。 要不他们就找个时间会晤一次,和谈算了。 大不了他袁本初多出点血,多给你赔礼道歉,多送一点粮草物资给你刘虞! 其中袁本初还隐晦的表示,你刘虞将前军兵马都交给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指挥,就真的放心吗? 不怕他们有别的想法? 第二封信自然是让人送给荆州的刘表刘景升的,他在心中阐述自己同自己的亲弟袁术袁公路早已分道扬镳,不是亲人而是仇人,他袁本初非常支持刘景升带兵去攻打豫州汝南,去狠狠教训他那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弟弟袁公路! 袁本初甚至为了博取刘景升的信任,他还愿意同刘景升缔结盟约,共同进退。 如果刘景升仍旧不放心,他们可以先练手解决掉“入侵”兖州的李云义,来表达诚意。 至于袁本初这个“醉翁”的真实用意是谁,那自然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与中谋士们知了。 写完第二封信后,袁本初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咬着牙,提笔写了起来。 这封信不是给别人写的,正是给远在司隶,曾是他全家生死对头的董卓董仲颖写的。 为了这生死存亡之秋,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成就他霸业的基石,即使在仇人面前,袁本初也能拉下脸面来,向对方求得帮助。 信中的内容十分简单,便是点名李云义已经初具实力,再让对方完美的掌控了兖州地界后,将会尾大不掉,到那时就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存在了,趁着对方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应当给予他沉痛的一击,然他明白这个浮躁的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然,袁本初也非常明白,光靠言语是无法打动董仲颖这个老贼的,必须还要许以对方看得见的重利。 可经过这两年的战争,他冀州早已青黄不接了,哪还有什么宝物财宝粮草的送给董卓? 于是袁本初只能给董卓画大饼,只要对方愿意出兵对方李云义,或者牵制对方,他将默许对方占据陈留郡和东郡这两块肥硕之地。 不过这第三封信牵扯太大,袁本初只是写好,却没有想好要不要送出去。 一方面是他董卓不上当,反而将这封信公之于众,有损他的名望。 另一方面自然是心有不服,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还可以再观望观望,万一刘虞将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弄死了,自废双臂呢? 袁本初的想法是好的,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完全没有预想到,远在长安的董卓,亦是危机四伏,朝不保夕了。 初平三年九月初一,李云义打坐濮阳县,一边通过军情斥候的传讯,远程大致指挥者蔡东、乐进两部进攻陈留郡,进一步分割曹老板的势力。 另一边配合程昱、枣衹二人,推动兖州各郡县的屯田之策,完成彻底的消化兖州时。 远在幽州蓟县主持大局,筹备下一部南下粮草的刘虞,收到了袁本初的信件与送信而来的信使。 这名信使姓袁名宜,与袁家本房隔了一百年的分支,在袁本初大本营魏郡邺城担任主簿。 卷一 青州乱第259章 推出去斩了 袁宜虽位不高,权也不重。 但能够在邺城担任主簿的袁家人,显然也不是没有本事之人。 刘虞接见他时,身旁布满了凶神恶煞的刀斧手,显然要给袁本初派来的信使袁宜一个下马威。 当袁宜不怕,尽管此行算得上是危机四伏,但他坚信刘虞是不斩来使的。 于是镇定自若的将他主公袁本初的善意,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刘虞,然后他就被砍了。 是的,话才刚说完,就被刘虞一声令下,两名刀斧手直接就拖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袁宜,在府门外被砍了。 到死袁宜都不愿相信,这刘虞为什么敢杀的! 刘虞若是知道袁宜的心中想法,想必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不斩来使是在有和谈基础的条件上建立的。 他和袁本初都快将狗脑子打出来了,怎么可能和谈?! 不过泄愤归泄愤,事后刘虞一琢磨,还是觉得袁本初说得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于是他唤来心腹幽州别驾程绪,让其给他分析分析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是不是真不能信任。 程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刘虞的心凉了半截。 “主公,当初公孙瓒高呼冤枉,不愿‘流放’雁门郡时,您可还记得他喊冤叫屈的眼神?” “你是说......”刘虞闭眼一思,顿时有些心惊。 “像不像鹰视狼顾之像?”程绪说到这便不再细说了。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眼见刘虞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急剧起伏的胸膛表示着他内心并不平静后,程绪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早在袁宜登门求见刘虞时,就已经先一步派人到了他的府宅中,带来了几箱金银珠宝,为的就是让他站台说几句好话。 却没想还没等他开口,刘虞就直接下令咔嚓了袁宜,原本以为自己收了钱却没有办事,事后会被袁本初将自己吃里扒外的事情,捅出来,告诉刘虞时,对方又令人叫他来问话...... “以后这种事情少干,太特么吓人了。”程绪心中不停点醒自己道。 “那依你之见,本使君该如何去做?”刘虞勉强平复了心情,再次向程绪问道。 可程绪哪敢再答?有些东西说多了会让人生疑的。 尤其是这种稍微一偏袒别人的话,就会让有心人认为他在离间他们主臣二人。 可程绪若是一句话不说,刘虞也会觉得蹊跷,所以前者想来想去,决定含糊不清道:“主公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不是吗?” “这样吗?”刘虞沉默了良久,最后叹息道:“我年岁确实大了,公孙瓒、公孙范这两兄弟若是再年长十岁,我都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无他,刘虞他赌不起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虞接连发出十几道钧旨,命令公孙范、公孙瓒两兄弟暂停进攻,退回中山国与袁军对峙。 尚未收到这些钧旨的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正在接见一人,此人正是只身一人从邺城来到这里的许攸,他见到公孙两兄弟的之后,直截了当的向他们传递了刘虞可能会对他们下手的可能讯息。 公孙范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主公对我俩兄弟有大恩,怎么可能卸磨杀驴?” 关键是这磨还没卸完就杀驴了?刘虞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公孙范一百个不信,直接就朝着帐外喊道: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敌军细作推出去,斩首示众。” 许攸并不害怕,反而是整理了一下衣冠,淡然道:“两位公孙将军若是不信,那子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坦然赴死矣,正好提前到下面给两位将军铺路!”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尖酸刻薄,气得本就脾气不好的公孙范嚷嚷着从腰间拔出了佩剑,就要亲自砍下许攸的狗头。 还是公孙瓒皱着眉头,将其拦了下来, 不顾公孙范一脸不爽的怨念,扭头看向许攸说道:“这种事情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反而是你这个敌人先知情的?” 公孙范一听,也渐渐冷静下来,知道他兄长没那么容易被对方忽悠之后,也想看看许攸这货怎么自圆其说! 而许攸比他们现象中的要镇定多了,他先是嘿嘿一笑,旋即非常随意的说道:“依两位公孙将军之见,你们认为攸是如何得知此事,又为何不远千里,不惜此身的前来告知呢?” “嘿,好胆,某兄长在问你,你反而问起我们来了?”公孙范冷笑一声,再次拔出了腰间佩剑,直接用剑尖抵在了对方的喉咙处,大喝道:“再不好好说话,某一剑捅死你。” 许攸没有搭理公孙范这个二货,反而是十分平静的与公孙瓒对视了一番,后者猛然起身道:“他他他......他竟然联络了你们,一起对方某?” 许攸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这般模样在公孙瓒的眼中,就是默认的意思。 这下让公孙瓒是怒极反笑,心中止不住的狂喊,刘虞老匹夫为何要这般对他。 他公孙瓒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刘虞的事情? “放他走。”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的公孙瓒咬着牙,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弟弟公孙范满脸不可置信,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到底怎么了,被许攸的一两句话就给说服了? “兄长说话你也不听了?”公孙瓒见公孙范没有一点反应,大怒道。 后者没有办法,只能气愤的拿开了手中的长剑,对着许攸说道:“赶紧滚!” 可谁知道许攸非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是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施施然的盘腿坐在了这两公孙兄弟的对面,淡定自若的拿起酒壶,倒满了一樽美酒,慢悠悠的说道:“为了证明攸没有说谎,攸在这里陪着两位公孙将军静候‘佳音’。” 许攸将佳音二字咬的很重,在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看来,无疑是对他们的挑衅。 公孙瓒更是渐渐恢复了平静,斜睨了许攸一眼,轻哼道:“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不过你最好祈求你所言无虚,不然一旦被我们兄弟二人看破,到时候你想好死都难!” “好酒,好酒。” 许攸痛饮了一樽美酒,十分惬意的说道:“自然是悉听尊便。” 卷一 青州乱第260章 愤怒的公孙兄弟俩 结果第二天中午,刘虞的钧旨果然来了。 尽管钧旨的意思十分简单,一方面让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撤兵,将二人联合在一起的万余兵马大权交给另一名大将,然后刘虞再命令他们回到幽州蓟县,听候下一轮调遣。 “听候?!下一轮?!调遣?!”公孙范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从喉咙里蹦出来这段话。 此时此刻怕是只有公孙瓒能够体会到自己胞弟的心情了。 十几年的誓死效力,竟然换回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了许攸的提醒,他们岂能不明白回到蓟县只有死路一条?! “兄长,他刘虞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公孙范看向公孙瓒,眼中充满着怒火道:“我们干脆反了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反?怎么反?”公孙瓒惨笑道:“你我手中的兵马,从钧旨到达军中起,就已经不再为我兄弟二人效力,我们又拿什么反?靠着仅剩的数十亲兵吗?” “不,兄长,我们还有机会!”公孙范摇摇头,眼中的怒火瞬间转化为了精光,“他刘虞身边,不是还有我们的嫡系骑兵吗?” “你是说......白马义从?!” ...... 初平三年九月九日,重阳节。 李云义打坐东郡濮阳县,积极的处理完积压了数年的兖州政务,大力推行屯田之策后,地盘扩大了近乎一倍的李云义,再次在所有郡县张贴告示,征召良家子入军! 其实在征召良家子入军前,许多人向李云义建议,譬如可以从被俘的黄巾乱军,以及被打散的兖州军中挑选精壮汉子入军,可誓要打造汉末第一强军的李云义,绝对选择这些老兵油子的。 对于李云义来说,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差的? 到头来出了事,还不是害了自己? 对于李云义的观点,原兖州的官员们很是费解,但他麾下的谋士们却很支持,尤其是见识过新军以及虎字军实力的陈群、程昱,甚至包括戏志才、枣祗等人,都觉得李云义的提议十分不错。 而更让李云义没想到的是,伴随着李云义在兖州的名望越来越高,不少名士也争相前来投效。 这其中除却他亲自派人去寻找的陈宫陈公台之外,还有原始空中被曹操怒杀的名士边让,以及边让的好友毛玠。 对于这些“移动的名士牌匾”,李云义自然来者不拒,纷纷以兖州牧的身份,给他们提供了兖州府各曹事中官职。 归为新晋的兖州别驾程昱手下。 其中陈宫陈公台为了感激李云义派人邀请的恩情,特意在李云义休憩的下午,亲自递交拜帖前来拜访。 得知陈宫主动上门,李云义来了兴趣,立刻派人邀请他进入书房一叙。 陈宫朝李云义作揖行完礼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明公在上,宫有一言不吐不快。” “公台但说无妨。” 李云义客客气气道。 “主公现如今大肆扩军,其实还是有些太过于着急了。”陈宫坦言道:“北方冀州袁本初同幽州刘虞打的不可开交,司隶长安那边,国贼董卓正在镇压西凉的反叛,宫昔日上峰曹孟德也被主公的大军撵的到处跑,眼看陈留郡都要待不住了,要逃到济阴、逃到汝南,当下主公没有任何敌手,没必要急于征兵扩军。” “当下最应该注重的,是让兖州百姓尽快的恢复到生产劳作之中。” “不管他们谁打赢了谁,谁又获得了胜利,对于主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云义微微颔首,对于陈宫的进言还是有几许赞赏的。 “公台所言不错,但公台毕竟不通军事,却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李云义淡笑道。 “哦?请主公明示。”陈宫被李云义内涵了一句不通军事,非但不恼,反而是恭敬的向其请教。 他知道李云义和曹操不同,眼前这位年纪刚过及冠之年的主公,是一位在军事与治理民政上,不弱于大将军卫青以及良相萧何的并存体,不然对方也没有那个本事,杀过重重士族与官僚门槛,从一介地主豪强的坞堡堡主,成为了坐拥两州之地的大诸侯了。 对方的一言一举,都够他学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精兵亦是如此,如果不能尽早的招兵练兵,等到真正需要的那一天,岂不是来不及了?”李云义不紧不慢道:“还是说公台觉得,那临时招募的乡勇,能够同真正的军人将士相提并论?” “看看那些黄巾乱军是如何被我们青州军摧枯拉朽消灭掉的,公台你就不难发现才对。” “这,主公教诲的是,是公台孟浪了。”陈宫有些哑口无言,只能脸色羞赧的想要告退。 李云义笑着拦住了他,又和他多聊了几句,让对方明白,自己并未轻视对方后,这才令人送陈宫出府。 端坐在上位的李云义看着陈宫远去的背影,却不免皱了皱眉头。 “这陈公台是在藏拙呢,还是别徒有虚名?” 按理说能够在原始空中,帮助吕布对付曹操,差点曹老板的老巢都给掀翻的陈公台,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本事才对。 难道是此人是真的在藏拙? 可为什么呢? 李云义就这样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一直到初平三年十月二日,当李云义麾下的不包括虎字军在内的军队,扩充征兵到了十万之数后,李云义便叫停了继续征召兵马的事宜。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十万之兵已经足够李云义继续群雄逐鹿了。 这还是包括其中有两万可战之兵,将会成为地方郡县的郡兵,另外两万是边境的屯兵,战时为兵,休战时为屯田之兵的缘故。 六万的专职战斗,不闻其他事宜的精锐, 在当下无疑是可怕的。 即便是原时空作用冀、青、幽、并四州,号称八十万可战之师的袁本初,真正能够脱产成为精锐的将士,也不足五万。 换言之,此时的李云义手下将卒,比当下任何一位诸侯,同数量的兵马,都要可怕的多。 卷一 青州乱第261章 刘虞死了董卓也死了 就在李云义一边积极的整顿新军、筹练新军,一边努力消化着除却陈留郡与济阴郡外,所有兖州地盘时,一个消息从北方迅速朝着南方传递。 幽州刺史,汉室宗正刘虞死了。 既不是意外病故,更不是寿终正寝。 而是被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带着仅剩的一千五百名白马义从,直接在蓟县哗变,闯入了幽州刺史府,弄死了刘虞。 这则消息引发了轩然大波,身处于冀州的袁本初更是狂骂刘虞这个老匹夫是个废物。 占据大义与最多兵力,竟然还被公孙瓒、公孙范两兄弟绝地翻盘了,玩呢? 诚然刘虞的死,对于袁本初来说,也是一个好事,但公孙瓒、公孙范同刘虞之间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让袁本初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主公,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应当立即召集兵马,即刻进军幽州。”田丰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进言道。 “公孙瓒、与公孙范他们最高不过幽州骑都尉一职,干掉了刘虞无异于当年董卓噬主,是人神共愤,天下人所不能忍的。” “以公孙瓒与公孙范的资历,他们完全控制不了幽州,到那时刘虞的部下都得一起讨伐他们不可!” 袁本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照做了。 在初平三年十月十五日的这天,以讨伐公孙瓒、公孙范,为刘虞报仇的名义,带兵攻入了中山国,以此借道进入幽州! 而在得知袁本初动向之后的李云义,同样想出兵掺和一脚,毕竟当初他曾经许诺过关二弟与张三弟,会干掉公孙瓒来替他们的大哥刘皇叔报仇的。 可他麾下的谋士们都纷纷劝阻他不要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兖州初定,各方都百废待兴,青州支援的夏粮刚刚抵达,没有更多的粮食供给李云义起兵打一场大战了。 再者公孙瓒、公孙范同袁本初的实力也都还有,不等他们打生打死,打出一股子血性出来前,就下场进行干涉,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引得这两家一起抵抗己方。 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李云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比不上群策群力,再者他也不认为他比这群顶级谋士们要聪明,于是他忍住了。 当然,更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眼下眼看着初平三年都要过去了,长安的某个人至今没有死讯传来,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他成为了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一直到十一月初一,李云义正在巡查濮阳新军操练情况时,历史的进程姗姗来迟,国贼董卓的死讯,也是终于从长安传到了兖州。 与原时空的历史一样,自大的董卓在入宫时遭遇了司徒王允的埋伏,再加上义子吕布的背刺,直接殒命当场。 西凉军内部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地步,整个长安都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如果说刘虞的死、刘岱的瘫痪,是代表着老一代诸侯军阀落幕的话,那国贼董卓的死,将正式开启汉末乱世的副本。 这句话并不是表示,董卓的势力是汉末最大的,他的死之所以这么夸张,完全是因为他挟持的那个人的缘故。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九五至尊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控制了皇帝,就代表着你掌握着汉室天下的大义所在。 不然原时空中的曹老板为什么甘愿冒着天下大不韪,也要在荀攸的建议下,迎奉汉献帝呢? “天下要大变了。” 李云义在得知董卓身死之后,立刻召集所有谋士武将,开始升帐议事。 他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乱世如萍,他们这座名为“李云义阵营”的小舟,究竟是成为覆灭的一叶扁舟,还是成长为遮天蔽日的海上舰队,就要看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走了。 “是派兵立刻前往长安迎奉陛下东归,还是继续按兵不动,坐看云卷云舒,静待他局势分明?” 李云义第二句话,又让在场所有谋士们心中一凛。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大逆不道,作为汉室的忠臣良将,立刻骑兵迎奉皇帝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当没有人斥责李云义,即是不敢,也是没有必要。 除却远在青州坐镇后方老巢,始终认为自己汉臣的荀彧之外,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已经来到濮阳县差不多两个月,尽量在磨合彼此的荀彧侄子荀攸,都认为他们是李云义的人,而不是所谓的汉臣。 只因他们的官位、俸禄,以及当下的社会地位,都是李云义赋予的,并不是那个早有耳闻,却已经快十年没有任何权威的汉室,所赐予的。 汉室对他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遮羞布了...... “回主公,攸在洛阳时,曾接触过司徒王允,此人虽然欺下媚上,只知道讨好董卓,但他说到底,也是做到了司徒之位的人,即便是再不堪,扳倒了董卓之后,兴许也能继续维持汉室的体面数年。”荀攸见诸多同僚没有一个想要第一个发表意见,他不禁舔了舔嘴唇,主动出列道。 作为与他叔父荀彧理念观念相差甚远的人,荀攸的胆子不可谓不大,不然也不会在原时空中,主动让曹操前往弘农,迎奉天子了。 而他之所以现在没有提出这个想法,完全是因为他通过对李云义两个多月的了解,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选择迎奉天子这个选项的。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头上多一个爹。 已经坐拥两州之地的李云义,在某些方面已经不需要天子来陪衬,来提升他的影响力了。 若是真去迎奉了天子,才会坏了事。 荀攸的提议,得到了程昱、陈群等人的附议,他们也不认为李云义此时应该出兵前往长安解救天子,王允做出的事情,不该由他们来擦屁股。 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继续稳步发展,扩建自己的势力范围,最好能在汉室彻底失控前,再占据一州之地的地盘。 即便是最次的情况,也要将陈留郡与济阴郡占下才对。 卷一 青州乱第262章 饿中色鬼的吕布 李云义这边还在商讨着,究竟要不要去迎奉皇帝刘协。 此时的长安却早已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其实这一次王允密谋干掉董卓的计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当初十八路诸侯还没有讨董之前,王允和曹老板就已经密谋了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是失败了,这一次成功了而已。 说起来,这一次能够干掉国贼董卓,立功劳的至始至终都不是司徒王允,而是那董卓做梦也想不到的义子,吕布的功劳。 提到这吕布,即便后世不读三国演义,不读三国志的人都有所耳闻。 但他们大多了解的不是这位号称三国第一猛将的吕奉先的勇猛事迹,更多的还是这位和某位四大美女的桃色传闻。 事实上,王允并没有一个名为貂蝉的养女,虽然送给了董卓不少美婢,可大多数都被董卓送给他的心腹,譬如李儒、牛辅等人了。 其中自然也有他的义子吕布的份。 可偏偏这吕布是一个饿中色鬼,他什么都没学好,偏偏学了那曹老板广外人知的性癖,爱人妻。 就在上个月,也就数初平三年九月,国贼董太师、董国相刚刚迎娶了第十八房美妾。 经历了十来天夜夜不歇的耕耘,董卓毕竟是老了,再加上新鲜感过去,这名美妾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冷落了。 一个月过去了,吕布闲来无事想去找牛辅角力,途径董卓府中水榭时,恰好看见了这位美妾。 即便是这名美妾带着面纱,吕布也仍旧一见钟情。 胆大的吕布每次趁着董卓上朝之际,就来到对方府中和这名美妾调情。 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可好了没几天,色胆包天的吕布就回过神来,被自己所行所事给惊的一身冷汗。 自己搞上的不是别人的女人,是他义父,当朝国相的女人。 这种事情若是被旁人发现了,那还不捅破天?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吕布是日日担心,连带着和这名美妾的来往,也减少了几分。 要不说男人没将女人搞到手之前,都是笔墨不缀的圣贤,搞到手之后,再一想起董卓的残暴,和事情败露之后的后果,吕布就瞬间觉得自己玩完了。 一旦事情败露,他铁定死翘翘了。 一连几天,他都只知道饮酒解闷,直到某一天王允找上门来,说他有解救的办法。 也怪这吕布没有脑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询问王允为何能够得知此事,反而更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拉着王允的手,低声下气道:“司徒公有何办法?还请无比救布。” “办法其实很简单,吕将军既然担心国相知道,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让国相永远也无法知情呢?” 这句话一出,直接将吕布吓的一哆嗦,脸色惨白道:“你......你这是想让布弑父?” “不,不行!布岂能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你做的大逆不道之事还少吗?王允心中鄙夷不已,先不提吕布偷偷搞上了自己义父妻妾的丑事,单单是以前吕布干掉他的举主丁原时,就注定这货和董卓一个德行。 有了权势就喜欢拿自己的举主恩主泄愤。 一个丁原,一个袁隗,何其像也?! 当然,王允还指望着吕布来帮他干大事呢,又怎能这么直白的撕破对方的伤口? 于是他装出一副为了吕布好的口吻,叹息道:“吕将军有所不知,牛将军已经知道了此事,也正是他向老夫告知的此事,老夫让他先稍安勿躁,他却偏偏非要说,过几天就要告诉相国......” “也不知道你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牛将军非要致你于死地。” 吕布一懵,他和牛辅的关系还算不错才对,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 吕布想起了当时拜在董卓门下,口称义父时,牛辅这位同时董卓义子的人百般阻扰。 自己虽然再往后的时间里,以武力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但他现在回想起来,对方似乎一直将自己推离董卓核心圈的圈外。 自己替董卓在虎牢关外大战群雄,依旧还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就可窥一斑。 感情对方包括董卓在内,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自己? 吕布怎么是王允这个老狐狸的对手,悄悄的一试探,吕布差点将自己的袭裤都要脱出来给王允看了,再加上酒精的麻醉,吕布被王允彻底给忽悠瘸了。 第二天酒醒的吕布就只记得两件事了 第一件是杀董卓,第二件便是跟着王允升官发财。 王允在搞定吕布之后,也没有闲着,连夜就进入了长安未央宫之中,避开了董卓的所有耳目,求见了当今皇帝陛下——刘协! 听完王允的话,知道对方想要刺杀董卓,年纪十三岁的小皇帝差点没紧绷住嘴角的笑意,大喊一声痛快。 好在他知道这只是计划,董卓还没有死掉,他还没有恢复实权,这才勉强控制住脸部的表情,听着王允继续说着对方的计划。 王允不紧不慢的说完了大致计划后,向皇帝刘协行大礼,老泪纵横道:“老臣一定为陛下扫清国贼,恢复自由而不惜此残身。” “司徒大人快起,朕对司徒大人的忠义,深感欣慰啊。”刘协终究是生长在帝王家,也无愧于后世常言他有中兴汉室之资的传闻。 他面对王允这般大胆的计划,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细细沉思了一番,进行了补充。 “司徒大人之计,唯有在董贼护卫较少的时候才能实施,可不管是进宫出宫的路上,还是他的府邸之中,都有着他大量亲兵护行,单单依靠吕中郎将和司徒大人的力量,还有些不够看。” “陛下的意思是?”王允没有着急反驳,而是静静细听对方的分析。 “不如这样......”昏暗的烛光下,刘协的眼睛如同明月一般璀璨。 “钦天监说明日大寒有雪,朕正好夜间贪玩了许多,惹上了风寒,明日唤来太医把脉一番。”刘协信心满满道:“那国贼董卓一听朕病了,一定会着急的闯入宫闱里面来,看看朕是死是活,到那时吕中郎将就算失守了,可司徒大人只需要埋伏十余名刀斧手......” 卷一 青州乱第263章 董卓对汉室皇帝的鄙夷 司徒王允听完皇帝刘协的计谋后,顿时涕零万分,颤抖的心激动的手,低呼太祖高皇帝护佑我大汉,在大汉即将面临生死存亡之秋时,让皇帝刘协降临,成为他们大汉的中兴之主。 反正王允什么阿谀的话都说得出口,听得刘协是尴尬的想要用脚指头扣地缝将头埋进去也好,心说这王允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玩尬的? 其实刘协终归是年轻了些,也不想想王允凭什么能够得到汉灵帝的赏识,位列司徒,期间被董卓迫害那么多次,依旧恬着脸舔别人,卧薪尝胆到了今日。 这都是他的本事啊。 第二天天未亮,原本应该如期进行的朝会被刘协派来身边的宦官高杰给取消了。 一群内心忠于汉室,身体却不得不屈服于国相董卓膝下的老臣们,瞬间好像群龙无首了一般,开始拉着身旁的宦官们问东问西。 大致内容基本上一样,就是询问皇帝刘协究竟怎么了。 要知道自从皇帝刘协让董卓被迫登基之后,每隔三天的朝会,可是次次不落,就是为了体验这算得上是唯一认为自己还算一个皇帝的场合了。 去岁也不是全年无病,没有身体不适过,但皇帝刘协都以惊人的毅力默默承受了下来,至今没有缺席过朝会。 可偏偏今日...... “回诸位老大人,陛下昨夜偶感风寒,这才让奴婢前来传讯,取消今日的朝会。”高杰再狂也不敢在这些,非常仇视宦官的老臣面前居高临下的说话。 他为了避免被他们这些老臣找个缘由给揍一顿,非常自觉的将姿态放的很低,就差没有拜伏在地上,给这些喜欢无能狂怒,朝着宦官动火的老臣磕几个头了。 “陛下怎么会无辜染上风寒!?可是你们夜间服侍之事没有做好?” 可要不怎么说,欲怪之罪何患无词呢? 恨一个人还需要找借口吗?你在他们面前呼吸都是大罪! 只见尚书仆射士孙瑞一个箭步上前,揪起高杰的衣领大怒道:“混账东西,还不快从实招来。” “尚书大人,这......”高杰差点吓尿了,倒不是因为他会打不赢眼前这位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可为难就为难在,他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眼前这位可是经过特许,能够带剑上殿,入朝不趋的。 要是这老头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来,捅他一个窟窿,他高杰上哪说理去? 慌乱之中,高杰急中生智道:“奴婢已经传讯太医入宫给陛下诊脉,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待会可以去问问几位太医!” “嗯?是吗?” 士孙瑞半信半疑的松开了高杰,后者见“死里逃生”了,也不敢再多逗留,直接对着满殿老臣告罪了一声,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高杰并不知道的是,士孙瑞望着他狼狈不堪远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他本身就是王允的盟友,刺杀董卓的计划也有他的参与。 士孙瑞之所以和不知情的高杰演这么一出,完全只是为了告诉某些人,他对皇帝刘协生病的事情,并不知情罢了。 果不其然,当早上入宫给皇帝刘协看病的太医,在下午出宫之后,皇帝染上了风寒,极为虚弱的消息,也随之传遍了整个长安。 董卓得知此事后,放开了怀中抱着的两名美婢,让人唤来李儒,对其当面吐槽道:“这老刘家的种是越来越不堪,被保护的这么好还能染了风寒!” 作为董卓的头号军师,绝对的心腹。 李儒对于董卓的话表示不置可否,将话题由体弱多病的刘协身上,转移到了长安以外的战局之上。 “冀州的袁本初快和幽州的刘虞打出血性来了,青州的李云义也擅自以黄巾乱军为借口,公然干涉踏入了兖州地界,此局势对我们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李儒这样对董卓说道。 董卓嗤笑了一声,浑不在意道:“这混账袁本初被刘虞给弄死了才和老夫心意,倒是这刚被老夫任命不足一年的青州刺史李云义......” 提到李云义时,董卓明显收敛了几分笑意,有些肃然道:“这个前年还只是北海郡代署太守的李云义,不知不觉间从黄巾乱军手中收复了整个青州,还有能耐将手伸到兖州,看来再不加以钳制,日后怕是会成长到我们领我们胆寒的高度啊。” 李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董卓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文优觉得该如何针对一下这李云义才好。” “至少兖州不能让他拿下。” “将派去镇压马腾、韩遂的徐荣、段煨两位将军派回来,让他们绕道豫州进入兖州,去同李云义抢夺地盘?”李儒下意识的说道。 董卓闻言立马摇头,“不妥,这马贼、韩贼不死,老夫接下来将寝食难安。” 同为西凉人凉州人,董卓其实对马腾、韩遂二人原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的,相反常年不知道招揽了他们多少次。 偏偏这两个人就是不愿意归降他董卓,考虑到对方手中的骑兵也称得上西凉铁骑,再加上十八路诸侯讨董,逼的董卓从洛阳溃逃到了长安,如果这个时候动马腾、韩遂二人,很有可能引得自身被两面夹击,董卓这才一直没有动怒,没有去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可董卓万万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对方,对方马腾、韩遂二人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起兵来攻打了他所辖的司隶地区。 别人都打上门来了,这董卓能忍? 于是二话不说派出了徐荣、段煨、郭汜、李傕等数将,带着两万铁骑和马腾、韩遂正面刚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董卓在得知刘虞对袁本初动手后,一直没有带兵介入的原因之一。 以董卓对袁本初的恨意,如此大好的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没有别的愿意,怎么可能会错过? 若不是他还要留一大部分兵力,看住他并不信任的皇甫嵩的三万兵马,他早就跨过京畿地区,打向冀州了。 “那给皇甫义真一个机会?让他展现一下他是否忠心于相国您?”李儒有建言道。 卷一 青州乱第264章 嚣张的董卓 李儒口中的皇甫义真不是别人,正是董卓一直十分提防的皇甫嵩。 面对李儒的提议,董卓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李儒还补充了一句,“以此也可以借机削弱皇甫义真麾下的实力,让他和李云义狗咬狗。” “就算事后皇甫义真没能打赢李云义,李云义想要找我们发难,我们也完全可以将责任丢到皇甫义真与皇帝的头上,让李云义对他们再也不能产生信任。” 这短短的一番话,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谋给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是李云义在场,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汉末三国时期,最厉害的毒士之一。 很可惜的是,董卓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拒绝了李儒的这个提议:“皇甫嵩好歹也是一位名将,若是他打赢了李云义,趁机占下了兖州的一二郡县之地,那我们此番行为岂不是资敌?” 可李云义真有那么容易就被皇甫义真给打败吗?李儒表示深深的怀疑。 两人对这个问题,交流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随后天色将晚,董卓留李儒在相府用膳吃饭时。 过了几天,董卓刚刚在美婢的服侍下从床榻上起身,门外就有亲随汇禀。 “老爷,宫中的宦官刚才来传讯,说是陛下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想后日在宫中宴请老爷您与朝中诸位大臣。” “这就好了?” 董卓“哼”了一声,随口回道:“告诉那太监,就说老夫知道了,沐浴更衣后就去。” 可当董卓做完这些,正要带着少许亲卫出府,闻讯赶来的李儒却劝阻道:“相爷,皇帝无缘无故大病初愈就宴请四方,小心有诈。” “能有什么诈?宫里宫外都是老夫的人,难道他刘协指望着那些连刀都提不动的老人对付老夫?”面对李儒的劝阻,董卓十分不以为然。 好歹他年轻时,也是西凉赫赫有名的武将,要不然当初汉灵帝也不会下旨让他从西凉出来,平叛黄巾乱军了。 虽然这么多年他荒废武艺,自身实力早已大不如以前,但就算几个老匹夫真的向他提剑发难,撑到亲兵赶到还是没问题的。 面对如此自信的董卓,李儒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劝,再加上他只是提醒,并不敢肯定对方还敢刺杀董卓第二次,于是只能作揖望董卓能够去一趟尽快回来。 董卓朝李儒摆了摆手,用一种面对话十分多的奶娘的语气说道:“老夫知道了,宫里的御膳还不如老夫前院的庖厨水平,老夫过去给皇帝一个面子,说几句话自然就回来了。” 远处代表着皇帝,来迎接董卓入宫的高杰恰好听到了这二人的谈话,见这二人摆明了不将他的主子放在眼里,话里话外连一句敬称都没有,竟然大逆不道的口呼着皇帝二字。 高杰心里气的直咬牙,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恨意,反而陪着笑脸,小声提醒董卓,宫中御宴开始的时间快到了。 董卓见一个阉宦也敢插嘴,顿时冷冷的斜睨了高杰一眼,吓得对方一哆嗦,差点瘫倒在地后,这才大笑着坐上了前往宫城的马车。 高杰见董卓上马车后连忙从地上爬起,一声不吭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旋即跟了上去。 李儒站在董相国府前的两座赑屃旁望着董卓、高杰等人远去的背影,不免皱了皱眉头。 他总感觉这高杰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一直到董卓车队的身影,消失在坊间的街角的一炷香后,李儒才猛然一拍大腿,惊恐道:“跟在高杰身旁的那些宦官体型不对!” 他分明看见,那群宦官体型壮硕身高却太小,咋一看上去几乎和董卓的亲兵一个量级! 与影视剧中太监形象刻画不同的,现实中的太监因为没有了那个玩意之后,即便停止发育了,身高反而还能再次生长。 往常李儒随着董卓进宫时,也没少观察到那些太监长得人高马大的。 可自从迁徙到长安之后,李儒就已经很少进宫,和太监的接触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刚才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高杰身边的太监宦官全都换成了疑似士兵的存在,他这是要干什么?李儒简直用屁股想都能想到。 “快,快去北边洛城门找到胡珍胡将军,让他立刻带兵过来包围宫城!”李儒几乎不假思索的,朝着身旁的心腹喝道。 “啊这......这,老爷,没有相国的调令,我们无权调动胡珍将军啊!”这名心腹傻眼了,一时间跟不上李儒的脑回路。 难不成西凉军二把手要反了相国? “某没时间和你解释那么多!你现在立马找到胡珍将军,告诉他再晚上一步,相国危矣!”李儒将心腹一脚传到在地,低喝道:“有什么事情某一力承担,你怕什么?” “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 心腹连忙爬起,翻身上马之后,朝着洛城门奔去。 至于他究竟是担心董卓心切,还是因为李儒的那一句他担责任才放心去做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儒看着宫城的方向,双手微微颤栗道:“希望只是某猜错了,不然就......大意了啊。”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董卓,却在十余名亲卫的护持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刘协宴请朝臣的建章宫中。 他既不卸剑,也不脱履,再加上他那胖硕无比的身材,迎面走来的姿势简直是嚣张到了极致。 看得坐在百官之首的司徒王允,以及龙案后的刘协可谓是咬牙切齿。 且你让再嚣张一阵...... “都看着老夫干什么?还不上肴?” 董卓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是处于刘协龙案之下,司徒王允对面的右下侧之首。 两汉以右为尊,仅凭借着座位一说,就代表着董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 甚至从他直接反客为主的言语中,就不难发现,那所谓的一人之下,只是某些人的遮羞布罢了,在长安没有什么皇帝,只有他说了算。 “传膳。” 刘协深呼吸一口,平静的吩咐道。 很快,曲班奏乐,舞姬袖舞,无数宫女太监从偏殿进来,手中举着托盘,放有御厨刚做好的皇室佳肴,一场看似欢快的宴会,就这样“其乐融融”的开始了。 卷一 青州乱第265章 然后董卓挂了 “啪。” 御膳刚刚上完,一声清脆瓷碗摔碎的声音骤然在建章殿上空回荡。 所有的乐器、舞姬为止一静,满殿老臣,包括皇帝刘协司徒王允的目光,也齐齐的看向了始作俑者。 “相国大人,可是御膳不满意?” 刘协伏皇后之父,当朝国丈扶完颤颤巍巍的起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自顾自用丝绸制作的手绢擦拭着手中污渍的董卓闻言,眼皮子都不抬的随口回道:“哦不是,是老夫手滑了。” 手滑了? 龙案后的皇帝刘协气得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回想起往日董卓打个喷嚏,满殿老巢都要抖三抖的场景,再加上往日的屈辱,他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司徒王允低喝道:“还在等什么呢?” 是啊,还在等什么呢。 这样的场面,他们不是已经谋划了许多次吗? “来人,给本司徒拿下逆贼董卓!” 王允一念至此,猛然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三丈外,仍旧漫不经心擦拭着手中污渍的董卓,喝道。 董卓一听这话,顿时乐了,仰头大笑道:“你这老匹夫果真要杀老夫?可这满殿将士你指挥得动谁?” 满殿老臣迷茫的环顾四周,那些充斥着建章殿内所有角落的禁军金吾卫的将士们,果然纹丝不动。 仿佛验证了董卓的话语。 “本司徒自然不曾指望过他们!他们只要不动就行。” 可就在满殿老臣以为王司徒要失败时,另一边的偏殿内,却突然闯入了一队虎贲将士。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满脸正义的吕布吕奉先! “奉先,你怎么在这里?!” 董卓一眯眼,肥胖的身躯还没有从席位上站起,一柄硕大的画戟,便径直朝着自己飞来。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董卓瞪大着双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最后消散之前,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背影。 满殿老臣顿时齐齐哗然。 这吕布竟然二话不说,将董卓给斩首了!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少老臣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 唯有皇帝刘协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得呕吐起来,王允见状不敢怠慢,连连呵斥皇帝刘协身旁不远的宦官高杰,“快扶陛下下去休息......” “董贼已死,你们还不立马束手就擒!” 而也就在这时,建章殿外的十几名董卓亲兵听见了殿内的动静,连忙拔刀闯了进来,吕布一马当先的用画戟挑起董卓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大喝道。 这十几名董卓亲兵见状,连忙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地祈降。 董卓没死他们还能拼死护卫一番,就算将董卓护卫出去的同时,他们也会死在这里,可至少他们的妻儿能够受益不是? 可董卓一旦死了,他们还妄想着拼命的话,就有些愚蠢了。 配合着吕布,震慑了宫中的宵小之后,司徒王允没有任何怠慢,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盖有刘协天子六玺大印的诏书,分发到长安城中的各个官署衙门中,告诉他们贼首已是,过往为虎作伥的官员,他和皇帝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最关键的。 于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整个长安城内都沸腾了。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们,都开始欢天喜地的庆祝起来,压在他们头顶上的顽石,终于没有了!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仇。 当李儒得知胡珍非但没有将自己的话引以为重,并没有派兵包围宫城后,他便觉得大势已去,尤其是当街道上已经有百姓开始欢呼后,他更是立马就汗流不止起来。 他又唤来心腹,立马吩咐道:“将能带走的财物尽数带走,一炷香的时间内,马上放火烧了宅院!” “军师大人,您这是......” 眼见心腹还有话问,李儒顿时崩溃了,直接狰狞着脸,大喝道。 心腹被李儒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按对方所说的去照做。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李儒前脚刚放火烧院,后脚就有一队官兵将他们里里外外给包围住了。 “大事去矣!”李儒绝望的朝天喊道。 想来也是,董卓都被他们算计死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董卓心腹,西凉军二把手呢? 眼见无数箭矢从院外抛射进来,保留着最后尊严的李儒,不愿意死在别人的手中,而是坦然的朝着火焰升起的房间内,缓缓走去。 曾经鸩少帝,焚帝都的一代毒士,终究以自焚落幕。 王允得知李儒的死后,没有一丝波澜,他淡淡的点了点头,旋即继续发号着施令。 董卓虽死,却不代表着万事大吉,代表着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禁要满世界告诉所有人,董卓已经被他干掉了,他还要代表皇帝封赏群臣,并且处理掉董卓残部的问题。 对外,他派出十几支使团,分别前往了冀州、幽州、青州、兖州、荆州、益州、徐州、扬州豫州等地,告诉这些地盘上诸侯们,赶紧过来朝拜皇帝,继续维护大汉朝廷的统治。 对内则是先表扬了吕布,将其提拔为了三品的安西将军,封关内侯温候,允许其开府持节,征辟手下称其主公明公。 吕布自然高兴无比,眼下头上没有了爸爸,爸爸的美妾还成为了他的小妾不说,还借此升官发财了,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时候了。 可王允没让吕布高兴太久,下一秒就又布置给他一个任务。 驻扎在长安十里外的董卓另一个干儿子牛辅,得由他去解决。 这太好办了,吕布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王允对此非常满意,恰逢皇甫义真得知董卓死后,开始立马拨乱反正,跑到王允的府上前来投效。 王允虽然很看不上这个没有骨气的武将,但考虑到对方手中还有数万将士,可以为他所用,这才捏着鼻子接受了对方的投诚,随后给了他一个剿灭董卓老巢郿县的任务,算是一个投名状。 可谁都没能想到,皇甫嵩在突破下限的水平上,可谓是一骑绝尘,不仅将董卓的满门全给干掉了,就连他已经快要老死的娘亲,也给溺死在了湖中。 这让王允更加看不起这货了。 卷一 青州乱第266章 现在轮到王允了 长安的剧变,很快就蔓延至周边。 前方抵抗马腾、韩遂集团的徐荣、段煨等人得知此事后,顿时感觉天都要踏了,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又僵持在了原地。 而作为董卓心腹的胡珍倒显得有些干脆,当他得知董卓被杀,李儒自焚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手下五千精兵投降了,剩下的诸如侄子董越、义子牛辅也想投降。 可关键是他们两人跟董卓的关系太过于亲密,再加上已经有了吕布这样一个拨乱反正的存在,王允根本就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无奈之下,董越带着兵马跑到了牛辅那里,准备联手一起反攻长安。 可两人的兵马才融合在一起,两人就因为谁主谁次的问题争吵了不少十次,最后气的牛辅一怒之下,竟然直接拔刀看向了董越,而董越也不是好惹的,二话不说也朝着牛辅杀去。 两军混战在一起,连吕布的毛都没碰到,就这样自相残杀的打崩了。 直接四分五裂了。 郭汜、李傕、张济、樊稠四名部将,就成为了牛辅、董越二人的接班人。 这四人也没什么胆识,想学着徐荣、段煨、胡珍三将一样,向王允投诚。 这样本来也没什么,王允若是同意了,那就两家皆大欢喜,皇帝刘协的势力也会逐渐扩大,至少京畿地区再有敢不听天子令的,挥挥手就能立马讨伐,让其化为齑粉。 可怪就怪在,王允太膨胀了,接连消灭了董卓,接纳了他徐荣、段煨、胡珍三将的兵马之后,他竟然拒绝了郭汜李傕四将的投诚! 这一下直接让郭汜李傕四将心凉到了深渊,张济更是叹息一声,悲呼道,“王允老贼不肯接纳我们,天大地大,我们还能去哪儿?” 郭汜心有戚戚然道:“干脆回到凉州,投奔那马腾、韩遂二人算了!” 樊稠、李傕二将沉默不语,却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大笑:“舍本逐末,到时将悔之晚矣!” “谁?谁在乱说胡话?”郭汜李傕二人大怒,心中暗骂门外的亲兵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将外人随意的放进来? 该死! “你们问某是谁?呵呵,某乃军师府上一员刀笔吏而已,若不是军师生前嘱托过某在他死后照顾你们一二,某才不愿意前来相助!” “军师?相助?” 郭汜李傕二人半信半疑,张济樊稠二人却脸色一喜:“敢问先生可有良计?” “有。自然是有。” 来者十分淡然的说道:“我方手握重兵,王允手中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何不干脆反攻长安,由我们挟持天子做主!” “你在开玩笑吧!”郭汜十分恼怒道:“什么叫王允手中全是土鸡瓦狗?徐荣段煨与胡珍三人的兵马,就快赶上我们了。” “也只是赶上,不是吗?”来者轻描淡写道:“有马腾与韩遂钳制着,他们怎么撤得回来?” “而只要他们撤不回来,长安依靠皇甫嵩的那三万老弱病残,是抵挡不住诸位将军大军的!” 不得不说,郭汜李傕四将一听这人的话,顿时心痒痒了。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呢! “敢问先生名讳。” 张济见其余三将都不说话了,顿时明白他们都意动了,而为了表示自己id善意,他主动向来者询问道。 “某不才,姓贾名诩,字文和也!” 贾诩心中一叹,脸上却微微一笑道。 如非必要,他是真不想蹚这趟浑水。 跑去投靠李云义,他不香吗? 可是一想到昔日好友被王允给逼的引火自焚,他的内心深处就燃起了无名火。 至少在投奔李云义之前,先替他的好友报仇雪恨再说。 就这样,郭汜李傕四将在贾诩的帮助下,快速的收拢着四散的牛辅、董悦旧部,等到王允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收拢了至少五万兵马,声势浩荡的来到了长安城之下。 心慌意乱的王允立马派皇甫嵩去剿灭西凉反贼,可这位东汉最后的名将再厉害,手中的兵马不行也没办法,饶是他拼命的为王允效力,可对战局还是于事无补。 很快他就败退下来,自己也因为慌乱之中坠落战马,被踩踏而亡。 王允得知皇甫嵩的死讯后,顿时懵了,于是只能再次依赖着温候吕布。 自信满满的吕布带着自己麾下的八健将与陷阵营杀出了长安城,然后他就回不去了。 投降了王允的胡珍再次拨乱反正,背叛了对方,将没有给董卓、李儒打开的洛城门,给郭汜李傕四将打开了。 吕布见无数的西凉军越过了他,直接朝着长安城杀去,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旁的心腹张辽建议道:“将军,我们快走,长安待不下去了!” 长安待不下去了,他能往哪跑? “去豫州或者兖州,再不济去冀州都行!”张辽再次建言道。 吕布呆了呆,以他有勇无谋的大脑,是分不出来是对是错的,但眼见长安城都破了,他带着的二千人马进去也救不回王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听了张辽的话,带着手下将士们跑了! 而失去了吕布这最后兵马的长安城,再也无力回天。 老臣尚书左仆射士孙瑞被杀,国丈扶完被杀...... 郭汜李傕等人带着兵马一直杀到了皇宫外,在贾诩的建议下,逼迫着皇帝刘协以及司徒王允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郭汜为中军将军,李傕为南军将军、樊稠为东军将军、张济为西军将军。 至于贾诩,原本是要被郭汜帮着封为北军将军的,但前者拒绝了。 深谙树大招风的贾诩,才不会将自己摆放在明面上。 要知道这些职位,可是仅次于三公将军也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的武职。 解决掉职位问题后,郭汜李傕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将王允给干掉了,皇帝刘协短时间内经历了董卓、王允的先手死亡,顿时吓得头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 好在俘获的太医比较给力,银针一施,每半个时辰刘协就醒了。 但要刘协来看,他还不如不醒呢。 这和从一个牢笼,跑到了另一个牢笼,有什么区别? 区别只在于董卓是一个,而郭汜李傕张济樊稠是四个吗? 卷一 青州乱第267章 天下大乱黄巾再起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并州,太原郡的一处大山深处。 黄旗飞扬,教众如云,数万右肩系有黄巾的壮汉站在一处祭坛前,起身高呼着教义。 蛰伏了十数年的张角之弟子张牛角站在祭坛前,斩鸡头,祭三牲大喝道:“大贤良师虽死,可教义永存,昏君无道,岁在甲子!” “岁在甲子!” “诸将在?”张牛角再次举刀喝道。 “某在!” 郭泰、杨奉、胡才、李乐大声答道。 “起义!” “喏。” 因此处名为白波谷,固又号白波黄巾! 同一时间,冀州常山郡黑山黄巾在张白骑、张燕的带领下,也开始迅速蔓延,其蔓延之势,差点吓得袁本初同公孙伯圭握手言和! 当远在兖州东郡濮阳县的李云义得知这些消息时,时间早已来到了初平四年一月十六。 历史还是朝着他熟知的方向走去,李云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长长望着长安的方向,略感惋惜。 因为他知道,贾诩这货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来到自己的阵营了。 甚至说不好,自己有可能还是要对上这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毒士。 然而李云义感觉到惆怅,他麾下的一众谋士们却不这么看。 就好比陈群、程昱二人,在得知董卓和王允先后不过一个月都死在了对方部下手中后,他们就开始积极的为李云义出谋划策,告诉他如何趁着天下诸侯被这些消息给弄得宕机不堪时,果断领兵攻向冀州,或是司隶长安,去想办法统一北方,然后南下成就霸业的事情。 李云义被他们跳脱的思维弄得头都快炸了,好在他的队伍里面还有一个自称汉臣的人,立马出列劝阻了他们:“当今天子还在,你们怎么能将其无视之?照彧来看,应当立刻前往长安解救天子奉还旧都才是。” 这样的荀彧让李云义麾下一众谋士感觉十分陌生,陌生到眼前这位汉朝的忠臣良将都不应该存在才对。 陈群更是私底下不止一次的向李云义吐槽道:“文若当初在长安力谏董卓,竟然没有被其杀掉,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董卓当时就已经很昏聩不知了。” 对于陈群的吐槽,李云义只能报以苦笑。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荀彧甚至为了维护汉室忠臣的体面,甘愿自尽吧? 这种在某些人看来就是极大蠢事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啊? 李云义若不是穿越而来,说出来他都不信! 但这就是事实。 李云义若还想要荀彧帮自己统筹后方的话,那他现在还不能当着对方的面诋毁汉室皇帝。 至少现在不能。 不过陈群与程昱有些话还是提醒了他,在兖州整顿了差不多半年之久,是时候该挪一下窝了。 虽然不能去长安插一脚,干扰一下郭汜李傕,但消灭袁本初确实可以提上日程的选择。 若是让对方先消灭了公孙瓒,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只是让李云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征收粮草,扩建军械,为下一场大战做着充足准备时,一个被他遗忘的猛将,却通过司隶、陈留的路线,跑到了他下方的豫州去了。 ......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两千骑兵与八百陷阵营逃离长安城的吕布所部。 在张辽的建议下,吕布大大咧咧的来到了号称四世三公袁公路的地盘,向对方狠狠的举荐了自己,并表明自己勇猛无比,天下无人可敌。 尤其是干掉了袁家的董贼,还是他杀掉的。 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对袁公路有大恩! 袁公路虽然缺点很多,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好面子。 人家吕布将自己的条件都说出来了,自己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让他人看清了自己? 可就在他要答应收留吕布时,他手下的大将纪灵却非常不服气的对吕布指指点点道:“你说你天下无敌?” “当然,当年虎牢关外,你不是见识过布的勇猛吗?”吕布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讥讽回去。 纪灵老脸一红,眼中含怒道:“少给老子得意,那老子问你,既然你天下无敌,为何会被西凉人赶出长安城?” “莫不是以为我们是聋子,接收不到外面的讯息?” 袁公路一听纪灵的话,顿时反应过来,同问道:“是啊,莫非奉先你连那四名名不经传的小将也打不赢?” “当然不是!” 吕布糙脸一黑,辩解道:“布手下只有三千兵马,就算布勇猛无敌,可也做不到打败十倍数的敌人!” “可某怎么从长安逃出来的西凉溃兵口中得知,当时王允派你出城迎战,你连打都没打,就带兵直接跑了?”袁公路的另一员大将张勋也出列说道。 袁公路闻言,狐疑的看向吕布,静待着对方的解释。 吕布急的热汗之流,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们知道的? “罢了,看在奉先你手刃了术袁家大敌的份上,现在汝南郡的阳夏县驻军吧。” 袁公路也不想太逼迫过甚,毕竟吕布再怎么说也确实勇猛异常,当初在虎牢关外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在当下这个时代,吕布就好比后世的核武器,谁不想拥有那么一两颗? 即便是手下武将如云的袁公路也不例外。 但没过几天,袁公路就表示自己非常后悔了。 吕布虽然勇猛无敌,可在袁公路的眼中,却有些太过于贪婪,像只永远吃不饱的死猪一样。 至于为什么袁公路他会这么觉得,完全是因为吕布带着自己的兵马刚刚抵达阳夏县才四天,就将阳夏县的百姓给劫掠的妻离子散,活脱脱的一个土匪流匪的做派。 袁公路虽然自己也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他心里还有点逼数,只劫掠那些富家大族的钱粮,从来不对百姓动手好吧! 他自忖丢不起那个脸。 可偏偏吕布好像有个大病一样,像是一只荤素不忌的饿狼一样,连自己麾下的百姓黎庶们也不放过。 这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袁公路二话不说,立马就派纪灵、张勋等人带兵前去阳夏县驱逐吕布了! 真特么他丢人脸了! 卷一 青州乱第268章 能屈能伸的吕奉先 却说吕布在阳夏县屁股刚落座,就听闻手下禀报,袁公路派了纪灵、张勋带着大军过来剿自己。 这消息气的他直接摔碎了手中酒坛,大骂袁公路不是个东西:“时间怎有他这种卸磨杀驴之辈?” 一旁八健将之一张辽张文远得知此消息后皱着眉头思考着对策与退路。 另一员八健将吕布心腹高顺却冷冰冰的说道:“奉先你若是听顺的,对待世家大族可以鲁莽一点,对待百姓们却平和一点的话,又怎会惹得袁公路眨眼间翻脸不认人?” 其余八健将诸如魏续、宋宪等人暗自心惊,这话也就高顺这个从小同吕布一起长大的好友敢说,没看见在吕布心中堪称文武双全的张辽,仅此于高顺的第二心腹都不敢言语吗? 吕布被高顺怼的脸色涨红,想说什么最后却堵在了喉咙处,化为了一声叹息:“布若是不抢他们的,怎么喂饱手下的那些兵将?” 没有切实的利益摆在他们的面前,吕布又怎能带着他们从长安一直跑到汝南? 怕是再不抢,除却高顺用心血熬练的八百陷阵营之外,其余的两千余将卒早就在半路中逃跑了! 在这乱世,给谁当兵不是当?非要跟着他吕布颠沛流离,有上顿没下顿? 更别说有些将卒的亲眷早就从并州、凉州迁徙到长安洛阳一块了,没有足够的好处在前面驱使,他们又怎能轻易舍弃妻儿家眷?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伯平。” 张辽见高顺还想说些什么,连忙给对方使了一个眼神,暂时劝阻住,紧接着又对吕布以及其他八健将说道:“眼下应该最先解决的事情,是如何应对袁术袁公路的大军!” 根据斥候来禀,张勋与纪灵所率的兵马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近万之数,他们现有的兵马加上陷阵营一起也不到三千,在野对决肯定是不行的,阳夏县附近地势崎岖,不利于骑兵作战,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小的削弱。 “城外决战胜算太小,可阳夏县只是一座小城,我军包括陷阵营在内,都不擅于守城......”魏续也琢磨了会,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弃城而走这一个选项了? “战术性撤退吗?”宋宪说出了一个非常委婉的意思,吕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在他看来,逃跑没什么,保住自身实力不受损失才是王道。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 阳夏县已经被他劫掠穷了,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益处,还不如打一枪换一地。 继续劫掠其他地方去。 “吩咐下去,让将士们马上去准备,离开阳夏县!”吕布当即下令道。 “那么现在我们能去哪?”高顺斜睨他一眼,漠然的说道:“连袁公路都不接纳你,你想去投奔冀州的袁本初,还是现在正在兖州的李云义?” 这下倒是把吕布给问住了。 他现在还能去哪? “据说占下了陈留郡与济阴郡的曹孟德,正在被李云义不断的蚕食脚下地盘,我们不妨投效他去?”张辽想了想,建言道:“雪中送炭,再怎么说也比锦上添花要好。” “得到我们的助力之后,虽说不可能马上就反攻李云义的地盘,但再怎么说,那曹孟德也不会像这占着四世三公的好处,财大气粗的袁公路一样,对我们弃之不用,还想着驱逐我们!” “好,这是一个好主意,文远布没有错信你,就这么办!” 吕布见包括高顺在内的剩余六名八健将都没有反对后,当即敲定了此事。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吕布不仅决定傍晚之前就撤兵离开阳夏县,甚至为了怕袁公路的斥候发现异常,还故意留下了五百精锐骑兵佯装守城,替他们垫后。 等到张勋与纪灵带着万余兵马杀到阳夏县时,整个阳夏县出了觉得王师来救他们,感激涕零从城中跑出来迎接王师的百姓、地主豪强们,再也没有发现吕布所部的任何一名将卒身影。 “跑了?” “这狗日的吕布这么果断吗?” 纪灵忍不住破口大骂,当初在虎牢关外独战群将,前不久当着自家主公面十分嚣张跋扈的吕奉先,居然这么没种的逃跑了? “不行,老子忍不下这口气,戚阳,你带着两千骑兵跟着本将军......” 纪灵猛然扭头看向自身副将,正准备分兵下令追击吕布所部时,张勋却大声阻拦道:“勇义,你要做什么?穷寇莫追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万一你冒然追击,闯进了吕布所设的埋伏陷阱之中怎么办?”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吕布祸害完阳夏县百姓,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纪灵咬牙道。 “那不然?”张勋扯了扯胯下战马的缰绳,目视远方无奈道:“你别忘了主公交代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驱逐走吕布就行,难不成你还真想跟他真刀实枪的干一仗?” 张勋见纪灵仍旧一脸不服的表情,便叹了口气:“远的不说,自从孙坚孙文台死后,荆州的刘景升就已经派遣黄祖断绝了我们的粮道,阎事中再来时就已经叮嘱过某,让我们逼迫着吕布离开阳夏县就行,千万别逼他投向荆州的刘景升......” “哈,那刘景升会接纳吕布?谁不知道那群刘氏宗亲最恨的就是这祸乱朝纲的董卓旧部?”纪灵不屑的摇了摇头,虽然心中经由张勋的这席话,已经打消了继续追击吕布的想法,但他依旧表示不相信吕布会去投奔荆州的刘表。 “可也是这吕布亲手杀掉了国贼董卓,转投了王允的麾下不是吗?”张勋继续说道:“难保这货在走投无路之下,会不会干脆破罐子破摔,投了那刘表的麾下。” “不管这种事情的几率有多少,阎事中都告诫过某,让某不要去赌。” “再者死掉的吕布,对我们而言并无益处,留着他继续去祸害别人岂不是更好?” “谁?刚刚占据兖州的青州李云义吗?”纪灵下意识的说道。 “谁知道呢。”张勋呵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卷一 青州乱第269章 吕布来了济阴郡 济阴郡,定陶县。 随着李云义派出的蔡东、乐进两部兵马,共计八千人的猛追猛打。 曹操所治辖的陈留郡与济阴郡,已经丢失了一半的地盘。 在这么退让下去,曹操现有地盘所供给的粮草,已经不足以维持他三万大军的开销了。 此时的曹操在郭嘉不断的建言下,勉强还能够沉得住气,可他麾下的亲族大将们,却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跑到了他位于定陶的府宅中,来发泄不满了。 “孟德!我们还要退让到什么时候?非要被逼的三万大军一起住进定陶县吗?” 在曹操自陈留起兵,讨伐黄巾乱军与董贼之后,敢直呼他字的人,除了一些长辈之外,就唯有他的堂兄夏侯惇了。 此时的夏侯惇正带着曹洪、曹纯、夏侯渊等将,与守在曹操厢房门口,寸步不让的典韦怒目相视。 “主公正在休息!请诸位将军回去吧。”典韦有些不满的瓮声道。 “这都快响午了,还在休息?” 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不信,总觉得曹操是在逃避现状,非要硬闯。 “诸位将军若是再上前一步,别怪某动粗了。”作为曹操最忠心的护卫,别说他们是曹操的亲族,就是自己的父母前来,他也一样会将他们绝之门外! 动手,也未尝不可。 “你敢!” 夏侯惇、夏侯渊等人怒目而视,典韦也旋即瞪了回去,寸步不让。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旁门柱左右却分别站着两人皱眉视之,其中一人自然是曹操现任头号心腹谋士的郭嘉郭奉孝,而另一人来头也不小,乃是淮南成德人,姓刘,名晔,字子阳,也是一位年少成名的王佐之才。 “奉孝不去阻止他们吗?”刘晔不解的看向郭嘉。 后者摇摇头,叹息道:“阻止不阻止,皆不再你我,而在主公。” 曹操若是不相见他们,便是他们打死了典韦,亦不能踏入堂内半步。 说到底,关键还在于曹操能否从短暂的失利之中,走出来。 “主公乃是当世明主,肯定能走出来的。”刘晔对此深信不疑,却还是不免担忧道:“可惜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 随着夏侯惇等人同典韦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就在郭嘉与刘晔二人觉得不能再看下去,想要出言阻止时,厢房内却传来了曹操的大喝声:“吵什么吵?!” 话音刚落,厢房内大门猛然打开,曹操目光坚毅的厢房内走出,高声道:“某已经想明白了,去长安。” 去长安? 众将为之一怔,郭嘉与刘晔却眼前一亮道:“主公英明!眼下董卓刚死,司隶关中地区乱作一团,确实是我们的好去处。” “那好,速去点齐粮草器械,明日一早出发!”曹操再次说道。 “末将领命!”众将抱拳应道。 可就在曹操收拾东西,准备放弃济阴郡与陈留郡的地盘,朝着长安撤去时,是夜,定陶县有曹兵前来汇禀,说是县外十里,有吕布的部将前来求见。 “吕布?这厮怎么跑到我济阴郡来了?不是说他去投奔袁公路去了吗?” 曹操满脸狐疑,拉来郭嘉刘晔以及吕虔等人合计一番,郭嘉率先说道:“吕布此人勇猛可嘉,但自身却无谋略,许是袁公路家大业大看不上此人,将其驱逐了出来。” “然后他就朝我们这边来了。” 不得不说郭嘉分析的很有道理,以他曹某人在长安时对吕布的了解,对方很有可能还触碰了袁公路的底线。 “这是来投奔我们了吗?”刘晔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在下感觉这吕布更像是借道于我们。” “子阳的意思是,他想要从我们这里去投奔李云义去?”曹操摸了摸下巴的胡须,一脸愠怒道:“他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带兵平了他这三千人吗?” 当着他曹孟德的面,去投奔他当前的生死大敌,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真当他曹操谁人都可以欺负一下? “嘉倒觉得他不会去投奔李云义。”郭嘉对此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世人都知道那李云义青州刺史的位置可是那国贼董卓上表的,换句话说,那国贼董卓是李云义的举主也不是不行。” “吕布这个杀了董卓的忤逆跑到了李云义面前,不管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巴,还是装作替董卓报仇,他都不会让吕布好过的。” “这吕布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犯了病才会跑到李云义的地盘,去投效对方。” “依奉孝的意思是,这吕布莫不是来投效某的?”曹操细细一琢磨,顿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住了。 虽然往日里,因为董卓之事,他曹操对吕布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此时正值他曹孟德的存亡之秋,队伍里多出一员猛将,再填几千精锐,对他曹孟德来说,也不是坏事啊。 至于对吕布日后会不会心存芥蒂,自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曹孟德表示自己肯定不会的。 原时空中,一计杀了他爱将典韦,与长子曹昂的张绣、贾诩二人,不一样的得到了他的原谅,并且还善终了! 一个吕布而已,他曹孟德难不成还容不下耶? “那就派人去接触吕布!” “明日响午某在定陶城中设宴,看他敢不敢来!” 第二天中午,得知曹操派人让自己去定陶城中赴宴的吕布呵呵一笑,旋即不顾高顺与张辽多带点人的嘱托,仅带着两名亲兵,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定陶县! 曹操带着一众文武亲自在府外大门处迎接,看见吕布那意气风发,完全不像是打了败仗,狼狈的从长安逃出来的模样后,顿时心中一笑,旋即笑颜相迎。 “奉先好久不见,未曾想今日却能一聚!” “孟德如此客气,倒是让布一阵惶恐啊!”吕布笑了笑,却没有一点嘴上所说的惶恐样。 曹操身后的诸将见状眉头一挑,尤其是夏侯惇脾气本来就暴躁,正想讥讽对方几句,却被曹操连忙挥手叫住,“请奉先入宴。” 吕布点头,欣然向往。 卷一 青州乱第270章 曹操的愤怒 众人入座后,曹操又与吕布寒暄了数句,最后还是由郭嘉切入主题道:“吕将军此次前来我定陶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确有此事。”吕布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布此次前来,乃是助孟德打败李云义的!” “大言不惭!” 曹操笑了笑没有吭声,入席之后就只顾着喝酒的夏侯惇一听,顿时大笑道:“就凭你麾下的三千兵马也想击败李云义?你可知道李云义占据兖州之后,控弦多少兵马吗?” “多少?”吕布斜睨了他一眼道。 “说出来吓死你。”夏侯惇冷笑道:“至少二十万之巨,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这小小的三千人。” “这就是你们丢掉了东郡的原因之一吗?”吕布饮下樽中美酒,不屑道:“惧敌岂能成大事!” “好胆!” 夏侯渊、曹洪等人顿时起身喝道。 夏侯惇更是直接把刀,要和吕布大战三百回合才好。 因为这吕布讥讽的并不是他一人,还有他们的主公曹操曹孟德! 当初撤离东郡的决策,可是由他下达的。 “呵呵,什么时候,当年虎牢关外,勇战征东联军的温候吕布,拳脚上的功夫不见了,口齿倒是比以往伶俐了许多。”郭嘉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如果吕将军前来只是想要激怒我等,那嘉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办到了。” “但想必吕将军也非常明白,光凭口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能在阵前数语,骂死他李云义吗?” “自然不能。”吕布坦然道:“所以布来了,不光是为了孟德兄,也是为了布自己。” 吕布什么时候这么能屈能伸了? 一时间,包括曹操在内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刚出在虎牢关外,吕布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可没有忘却。 要不然郭嘉也不会评价此人有勇无谋了。 就在宴席上的气氛有些空荡时,堂外忽然有数名斥候脸色惊慌的闯了进来,为首那名将士轻甲上与脸庞更是沾满了鲜血,曹操见状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难不成李云义率大军已经突袭到家门口了? 不应该啊! “曹将军!大事不好了!”为首的那名将士悲恸的跪伏在地,大喊道。 “混账,有事直接说事,说一半算怎么回事?”曹操大怒,这特么不是让他在吕布面前丢脸吗? “不要急,你慢慢说!”郭嘉出言说道。 那名将士深呼吸几口,连忙解释道:“小人乃是应劭大人麾下郡兵......” “应劭?某不是派他途中去接某父亲了吗?”曹操虎目一瞪,顿时大喝道:“到底怎么回事?某父亲呢?” 前太尉曹嵩和儿子曹德从琅讶入太山,应劭派兵迎他,没有到,而徐州牧陶谦素来怨恨曹嵩之子曹操数次攻打,就使轻骑追击曹嵩父子,并杀之于郡界。应劭害怕曹操杀来,放弃郡奔向冀州牧袁绍。 “曹将军,他们被徐州刺史陶恭祖派兵截杀在了泰山郡与徐州的交界之处......” “陶谦?那老匹夫为何要害死某父亲?”曹操是一万个不相信,说李云义杀了他父亲还差不多,可他往日与陶谦无仇无怨的,对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行事? 还是觉得他曹操可欺?! “小人不敢说谎,乃是那陶谦之子陶应亲自派兵追杀的!” 曹操不禁呼吸急促起来,大喝道:“应仲瑗呢?他人在哪?” “应劭大人因害怕曹将军责骂,转投青州刺史李云义去了。” “该死的畜牲!”曹操简直肺要气炸了,一旁的郭嘉却凝神看向这名小卒,问道:“应仲瑗都逃走了,为何你没逃?” 这怎么感觉有点蹊跷?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扪心自问,若是小人家父被别人杀害,却无人禀报,那将是何等之悲?小人曾受过曹将军恩惠,不忍曹将军这样!” “好,是一名义士,来人带着义士下去疗伤,伤好后某有重赏......” “孟德。” 还不等曹操说完,夏侯惇便小声提醒道。 “嗯?” “他死了。” 曹操脸色一僵,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黯然道:“来人,将这名义士厚葬。” 直至那名将卒被抬走之后,曹洪曹纯等人这才悲痛道:“叔父!您死的好惨啊!” 就连夏侯渊、夏侯淳等人也是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叔父!啊叔父!” 因为曹嵩乃是曹腾的养子,本姓其实为夏侯,所以被夏侯家曹家两家共称为叔父,亦是对的。 “陶谦老匹夫,某誓要杀你全家,屠徐州城以泄某之愤!” 曹操咬牙切齿道:“传某的命令,立刻点起兵马,杀向徐州,取那陶谦狗贼项上人头。” “孟德,惇要为先锋!”夏侯惇大吼道,整个堂内都为之一荡。 郭嘉与刘晔等谋士皱了皱眉头,前者更是来到曹操的身旁,隐晦的指了指仍在喝酒的吕布,小声道:“主公,吕布怎么办。” “他不是要投效某吗?与操同去徐州。” 曹操看向吕布,低喝道。 他倒要看看,这吕布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归效于自己! “不去长安,去徐州吗?” 郭嘉想了想,也觉得并无不可。 反正那陶恭祖窝在徐州,连琅琊国的黄巾乱军都不敢反抗,他们起兵杀过去,怕是会吓得直接投降也说不定。 就是这事情太过于蹊跷,陶恭祖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主公之父曹嵩? 图什么呢? 宴会因为曹老板之父被害的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当得知曹操接纳了自己,并且邀请自己向徐州杀去时,吕布也分不清是好是坏,当夜回到定陶城外的临时营帐内后,唤来了八健将询问了一番。 张辽闻言,沉默了片刻,便对吕布说道:“杀向徐州也好,徐州富饶天下,若是我们能够夺下一郡两郡之地,顷刻间便可以招募数万大军,在这乱世拥有立身之本。” 张辽还觉得,离开这豫州、兖州的交界处,也利于他们稳步发展。 不说南下的袁公路已经恶了他们,就说北面占据了兖州、青州之地的李云义,对于他们的威胁就已经足够大了。 卷一 青州乱第271章 历史发生了些许改变 在张辽看来,即便曹操还愿意待在济阴郡这穷地方,他日后也会借着吕布的口,去向曹操进言,趁早远离这是非之地的。 凭眼下曹操与吕布的实力,想要在李云义与袁公路的手中夹缝之中生存下来,还是颇有难度的。 附和张辽之言的还有魏续、宋宪等人,他们也认为徐州是一个好地方,再者有曹操去替他们打头阵,他们跟在后面捞好处也不是不行。 谁都知道有便宜不占是忘八端。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便跟着曹孟德去打徐州。”吕布觉得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打架,有地方给他们薅羊毛。 “可若是这曹孟德拿我们当炮灰呢?”高顺见他们这么欢喜,不免冷冰冰的破了盆冷水。 “这曹孟德也不是蠢货,会让我们这么光明正大在他后面捡漏子?”高顺继续说道:“从李云义侵入兖州到现在快过去大半年了,曹孟德除了丢掉了东郡,至今还在对方手中顽强的生存者,你们是觉得他是蠢货,还是他麾下的谋士们是蠢货?” “伯平,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张辽摇摇头道:“畏首畏尾可成不了大事。” “可是......”高顺还要说什么,却被吕布一言打断:“行了伯平,布意已决,就这么着。” “布已经过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至少打下一郡成为我们的立身之本吧!” 高顺见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希望此行顺利吧! ...... “曹操的父亲被陶恭祖杀了?” “然后带着号称十万之数兵马,放弃了济阴郡与陈留郡,朝着徐州杀过去了?” 远在濮阳县厉兵秣马,积极从青州调拨粮草的李云义,听到堂下密探的汇禀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李云义左右两旁陪同他一起处置两州政务的陈群、程昱、荀彧、荀攸等人,也闻之一顿。 曹操虽然被他们逼迫的在济阴郡喘不过气,但手中的兵力少说也有三四万,陶恭祖是怎么敢轻易杀害对方父亲的? 是因为旧怨吗? 要知道曹操之父曹嵩乃是前太尉,虽是宦官之后,可怎么说也是位列三公的人物,朝中树敌无数,到也情有可原...... “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就接受了陈留、济阴两郡,收复了兖州所有的失地,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只擅长韬略,不擅长政务的戏志才有些百无聊赖,见诸多同僚和李云义都楞了不少的功夫后,不由出声笑道。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可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变为更大的好消息呢?”李云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原时空中,曹老板攻打徐州好像是半途而废的,因为有人偷了他的老巢,那个人似乎是...... “主公,我们不是已经定下了讨伐冀州袁公路的方针了吗?眼下临时改变计划,那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戏志才见李云义又有了其他想法,连忙劝阻道。 打仗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它要考虑的不仅是敌我兵力的多寡,还有粮道与后期的保障,以及将士们士气与将军们的指挥...... “这我当然知道。”李云义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在想,若是我们能快速击败袁本初的话,还能不能抽出兵力来,转头对付曹操。” “先不说他放弃了济阴郡的老巢,孤注一掷的攻打徐州是否真确,就凭借他三万的兵马,想要打下徐州,除非天降陨石助他,不然一时半会肯定打不下来,着是不是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话虽如此......” 众谋士们皱了皱眉头,李云义却摆了摆手,不想让他们继续纠结于此,于是话锋一转道: “对了,长文。” 李云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陈群道:“自从董卓、王允死后,可有那温候吕布的消息?” “前不久似乎听闻,跑到豫州汝南,去投奔袁公路了。” 明面上同程昱一起执掌两州刑罚,背地里还替李云义掌控草建了一年密探营的陈群想了想,如是说道。 “袁公路会接纳他?”李云义不由嗤笑一声。 他麾下的一众谋士们,也是齐乐道:“明公切勿小看了他们俩,说不定他们俩丑闻相投也说不定。” “这倒也是。”李云义笑了笑,恰逢此时有密探再来向陈群秘密汇禀,在其耳边嘀咕了一阵。 “主公,看来您才对了,袁公路确实没有接纳那吕布。” 陈群挥手打发走密探,随之向李云义轻笑道。 “哦?那他现在往哪去了?”李云义好奇道。 “他去了曹操那,正带着三千兵马同曹操一起杀向了徐州。” “哐当。” 李云义一激动,猛然站起,将身前的案桌都给推翻了。 “竟有此事?” “主公,您这是......” 程昱、陈群、荀彧、荀攸等人惊掉了下巴,难得看见李云义这般激动。 上一次好像还是李云义得知鲍韬等人向他求援,邀请他进入兖州的时候吧? 曹操带着吕布去打徐州,又不是您去打徐州,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还是说他们的主公一直没有打消,占这二人便宜的想法? 荀彧、荀攸二人不禁相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主公啊主公,格局能不能打开一点。 先拿下冀州袁本初,再南下收拾曹操与陶恭祖他不香吗? 先不提曹操与陶恭祖之间肯定会打的头破血流,冀州如实再不去取,等到袁本初和公孙瓒之间分出了胜负怎么办? 那不是横生变数? 李云义若是知道麾下的谋士们,在如此腹诽自己,一定会哭笑不得起来。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曹操和吕布走到了一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熟知的历史,正发生了改变,接下来的任何一件大事,都有可能颠覆他对这段历史的认知。 若是袁本初突然和公孙瓒握手言和一起对方自己怎么办? 又或者袁公路觉得自己多年以来误解了袁本初,趁着自己讨伐袁本初的时候,偷自己在兖州的屁股怎么办? 还别说,李云义觉得这些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所以,确实不能再等了。” 李云义暗下决心,遥望冀州的方向,如是说道。 卷一 青州乱第272章 陶公祖出城受死 初平三年十月十九日,天气晴朗。 曹孟德在定陶县点将台上率师发话,点起了长枪兵大盾兵共计两万,弓箭手八千,骑兵两千五百,再以吕布两千骑兵同八百陷阵营,一路从梁国、丰城、沛县,杀向了徐州。 期间他命令夏侯惇、曹洪各令五千兵马,由刘晔、吕虔为行军司马,沿着徐州东海郡所有城池杀去,又令吕布带着他的本部兵马杀向下邳国,自己着带着两万兵马,杀向了徐州城。 秉承着为叔父报仇,夏侯惇可谓是杀性大发,沿路攻城掠地无数,期间更是对顽强抵抗的东海郡兰陵城中的郡兵与百姓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之举。 屠城之后似乎仍旧不解气,还想着焚烧城池泄愤。 若不是刘晔好言相劝,说什么屠城也就算了,若是再将城池毁掉,事后打败了陶恭祖,曹操得了徐州之后,难不成还要斥巨资重新建城? 夏侯惇一想也是,于是只能愤愤的停止了焚城之举。 但在东莱郡他却没少屠城。 整个东莱郡只有陶恭祖的五千郡兵分散各地,警惕土匪只用。 冒然遭遇了夏侯惇的兵马,自然是被打的抱头鼠窜。 随着夏侯惇的屠城风声如狼似虎的传遍了整个徐州,徐州的所有百姓几乎个个人心惶惶,在县城里面的都待不下去了,纷纷躲进了山林里面。 而各城的县令官员们见连壮丁都强掳不了,手中无兵的他们为了避免被夏侯惇的曹兵们屠杀只能选择了投降。 更有甚者,直接向徐州城,也就是原下邳任城逃难而去。 初平三年十月二十三日,陶恭祖终于听闻了曹操起兵杀向徐州的消息,顿时一脸懵逼道:“怎么回事?他曹孟德为什么要攻打老夫?” 麾下将官曹豹提醒道:“是少公子在泰山郡截杀了他曹操之父曹嵩的缘故。” “我儿为什么要杀他父亲?”陶恭祖更懵了,这无缘无故的结仇,是他那位非常聪慧的小儿子,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他人在哪?还不快叫来见老夫。” “少公子带着千余精兵前往东海郡抵抗曹兵了......”麾下另一名部将,孙观提醒道。 “怎么会这样!”正所谓知子莫若父,陶恭祖认定是他小儿子心虚,不敢见自己,这才带兵祥装御敌去了。 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半会说不上来是哪儿。 曹豹身旁的张闿见陶恭祖扫视了一圈,看向自己时,顿时一脸心虚的低下头,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他和陶应见曹嵩随行居然跟着十八车之多的珠宝财物,这才横生歹意,跑去截杀了对方的。 “使君大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抵抗曹兵,不然人心涣散了,那徐州就真的完了。”徐州名士,也是徐州别驾的赵昱,如此说道。 “那曹操眼下兵力最多两万,使君大人也无需着急。” “远达说得对,曹豹速速点起兵马,随本使君御敌。”陶恭祖连忙下令道。 次日,曹操带着一万两千千余步卒,五千弓箭手,两千骑兵兵临徐州城下,擂鼓助威。 考虑到徐州城历史悠久,城墙所筑的防御工事还要维修,无奈之下,陶恭祖令曹豹、臧霸数将领兵迎敌。 双方摆开阵势,曹操并没有着急下令攻城,而是驭马带着十几名亲兵来到了两军阵前,预估到弓箭最远的射程之外,身穿缟素头戴白盔为孝帽,挥斥着马鞭,指着远处城墙上的陶恭祖大骂道:“陶谦你这老匹夫,下来受死。” “曹孟德!你先冷静一点。” 陶恭祖令人喊话道:“昔日朝堂之上,老夫虽然同你父政见不和,可那是朝堂之争,又岂会带到私下?更不会令人去截杀你父亲巨高,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某谈你老母!”曹操大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您竟然还想让某冷静的和你去谈?” “不妨让某送你下去,让你亲自去同某的父亲去谈。” 曹操说罢,直接再次扬鞭喝道:“子和!” “曹子和在此,谁敢一战?” 曹纯两手拿着战锤一夹马腹,直接纵马而出,当着两军数万将士们的面,大喝道:“匹夫下城受死!” 陶公祖被他们曹家人一口一个老匹夫简直要气死了,只能咬牙喊道:“来人,去给老夫杀了他。” 臧霸闻言亦是纵马而出,提着长刀便朝着曹纯挥舞去,“贼将受死。” “哐锵”数声,两人竟然一时间打的是难分难解,曹纯心中一凛,纵马撤退数步,昂头喝道:“来将何人?” “将死之人,哪来这么多屁话!”臧霸不屑回了一句,便又再次纵马挥刀而来。 曹纯大怒,竟然激起了他十二分勇猛来,臧霸终究是更擅长指挥兵马作战,没过十几个回合,险些被曹纯的战锤,硬着天灵盖敲下。 “臧将军小心!” 眼看臧霸就要落败,陶军阵营中又杀出两名小将,拦下了曹纯的攻势,算是救下了臧霸。 远处的曹洪、夏侯渊等人大怒,这陶公祖果然不是个东西,将对将居然还派人支援! “主公,以嘉之见,还是尽快攻城吧。” 郭嘉有些看不下去了,两军阵前派将领过去单挑,这和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有这时间,快点攻城杀进徐州城不好吗? 曹操一想也是,于是擂鼓摇旗召回了曹纯,直接命令大盾兵顶在前面,弓箭手直接放箭。 陶公祖麾下曹豹、臧霸等人自然不虚,他们徐州城内的兵力好歹也有两万之多,也是下令先行放箭扰敌之后,全军掩杀向前,同曹军厮杀在了一起。 城下打的激烈,城上的一些围观将士与地主豪强们,也是看的心惊。 曹军屠城的传闻早已传来过来,若是陶公祖输了,那他们也危矣。 有些胆小的地主豪强们,甚至想着是不是要趁机投降曹军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徐州的顶级富贾糜家。 卷一 青州乱第273章 糜竺的抉择 糜竺糜芳两兄弟同徐州城内的地主豪强派出的家丁一样,不安的站在城墙塔楼上,向下张望着。 他们并非是不怕死,毕竟两军虽说在城外交战,可流矢却不长眼睛,即便是在城楼上也有被射中身亡的风险。 但有些时候,若是不能亲自前来看一看,某些人根本就意识不到他们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兄长,徐州城能够守住吗?”糜芳看着城下惨烈的厮杀场景,不由担忧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城下的徐州兵在面对曹操麾下将士时,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他心中直犯怵,深怕转瞬间,徐州兵就被曹操麾下兵马给一冲而散,然后屠戮了。 面对自己亲弟的询问,糜竺也无法回答,他不通兵事,怎能分析得出谁胜谁负? “早知道我们糜家当初就应该答应李云义,举族搬迁至平原郡的......” 见自家兄长不说话,糜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他便打了个寒颤,猛然抬头,发现自家兄长糜竺,正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兄长......” “子方。”糜竺淡然道:“当初为兄不是千叮嘱万嘱托的告诉过你,不要怠慢了李使君的事情,这对我们糜家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机会,可你倒好,为了海西的两千亩盐田,转眼就将李使君交代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现在觉得委屈了?早干什么去了?” “也得亏人家李使君脾气好,换做竺是他,定然让我们糜家好看,而绝对不是只找了替代糜家的潘家后,还给了我们糜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有放弃与我们糜家的合作。” “是,是小弟的错。”糜芳连忙摆正态度,低头认错道。 “哎。” 糜竺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所谓知弟莫若兄,从小一起长大,他还不了解他这个弟弟吗? 看似已经认错,并且认识到了错误所在,但他就是不改。 这也是糜竺他为什么不放心交给糜芳一些家族产业让对方自己经营,反而是成天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他太不放心了。 “我们在徐州城内的家丁私曲一共多少人?” 糜竺突然问道。 糜芳心中一盘算,几乎脱口而出道:“除却帮厨的伙夫,养马的马夫外,差不多两千一百二十七人。” “将亲眷们带到祖宅去,然后留下两百余人看守祖宅,保护她们,余下的都交给陶刺史,让他们帮助守卫徐州城。”糜竺眼神凝重道。 “兄长!是不是在多留几百人......”糜芳吓了一跳,并不是害怕战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只是担心糜家的家丁若是全派出去了,他们糜家该如何自处。 不管是什么时候,但凡能够做到糜家这种在徐州富贾之首的存在,谁没有十几个仇家在暗中窥视? 万一他们趁着糜家祖宅内部空虚的时候,带人前来攻击泄愤怎么办? 那到时候他们糜家怕是要悔之晚矣! “你在担心那些躲藏在阴暗处的老鼠?”糜竺一脸不屑道:“文举公的公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还要借机生事的话,那我糜竺反而还看轻了他们几分。” “再者陶刺史又不是蠢货,我们糜家这么帮他,有人暗算我们糜家,他怎么可能不会出手?要知道在曹孟德攻下徐州城之前,徐州依旧是他陶公祖的底盘。” “兄长英明,小弟我自愧不如。”糜芳听完后,立马感慨道。 “明白了还不快去做?迟则生变。”糜竺颇为疲惫的挥了挥手,糜芳立马颔首走下了城楼。 半个时辰后,太阳西落,晚霞布满云层。 一阵鼓响锣动,曹军与徐州兵不约而同的开始鸣金收兵了。 双方如潮水般退去,唯有各自留下了近乎一千多将卒的尸体,暂时休战了。 ...... 对于不能马上拿下徐州城的战况,曹操显然十分不满意。 先是命令在徐州城外十里安营结寨,让伙夫生活造饭,让将士们抱吃一顿后,曹操在主帐内召集麾下一众文物升帐议事。 “我们破釜沉舟的放弃了济阴郡来攻打徐州复仇,随军的粮食虽然在元让攻下东海郡之后,运来一部分,但这并不能代表我们能够对徐州城久攻不下。” “诸位可有良计,助某破了这徐州城?!” 曹操视线在曹纯、曹洪等将,郭嘉、吕虔等谋士身上飘过,郑重道。 众人相视一眼,最先沉不住气的曹洪说道:“主公,不如趁夜袭杀攻城!” 在没有照明设备的古代,夜袭往往是最有效果的。 可还没等曹操同意,郭嘉便毫不犹豫的否决道:“主公万万不可。” “我们能想到的,陶公祖也定能想到,再者我军舟车劳顿的一路赶到徐州城下,与没有任何劳累的徐州城守军相比,我们应当休整几日,再缓缓以图之。” “缓什么?缓到他们趁机修筑防御工事吗?”帐外传来了一声冷哼。 众人寻声看去,曹操一脸欣慰到:“元让这么快?操还以为要多等你几天呢。” “孟德!某每每想到叔父他惨死在陶公祖那老贼手中,某就恨不得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亲自手刃他的狗头才好!又怎敢半路休息?”夏侯惇说着说着,走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不着痕迹的瞥了身后紧随其后的刘晔一眼。 刘晔见众人疑惑的看向自己,只能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在下也不知道在何处得罪了夏侯将军。” “谁让你不让某去屠城的。”夏侯惇嘀咕了一句,曹操、曹纯等人还没有反应,郭嘉却脸色一变道:“主公,如果您若是只想杀掉陶公祖以泄私人之愤的话,嘉自然会赞一句人之常情,可若您还想占下徐州,匡扶汉室的话,那就千万不能屠戮百姓!” “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得了不徐州百姓的民心,主公是想依靠我们这三万将士打下徐州城之后,自给自足吗?” “这......”曹操心中一惊,见夏侯惇仍旧一脸不服的怒视着郭嘉,不由呵斥道:“元让,奉孝的话听不进去,那你还听的进去操的吗?” “孟......主公的话,自然听得进去。”夏侯惇连忙低头,表示自己错了。 卷一 青州乱第274章 想要投降的陶公祖 “奉孝,某此前自顾报仇,却忘记了这等圣人之言,现如今错失已犯,可有补救的办法?” 曹操想了想,询问道。 本来曹操也有些不以为然的,可当听见郭嘉的谏言后,往日董卓弄得天怒人怨的举措,自己若是再放任族中兄弟屠戮百姓,那和董卓又有什么区别?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尽快的拿下徐州城了。”郭嘉叹息道:“平定战事之后,立刻收拢东海郡因为夏侯将军所造成的兵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帮助他们恢复劳作,并给予一定的补偿,稳定民心。”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今日白天与徐州兵交战的情况,不由又郁结道:“往日里某以为陶公祖麾下武将士兵尽皆无能,但今日对上之后,却发现并不是这么简单。” “至少我军想要短时间拿下徐州城,怕是有些为难了。” “而且时间若是拖久了,让陶公祖等来了其他郡县的援军,那对我军将是非常不利的局面。” “诸位可有良策?” 曹操再次向郭嘉、吕虔等人询问计策。 郭嘉皱眉思索着,刘晔却笑着出列道:“主公,在下却觉得子廉将军说的不错。” “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但也正是这思维惯性,才更能发挥出奇效来。” “唔,什么意思?”曹操不解,刚刚曹洪说了什么? 哦,夜袭? 可是奉孝不是已经说了夜袭不妥了吗? 曹操正准备驳斥刘晔的观点,却不曾想刚才还否认了曹洪提议的郭嘉,却眼前一亮到:“子阳的意思是,陶公祖正是认定了我们也知道夜袭没有效果,我军不会愚蠢到今夜不会夜袭,所以我们更要反其道而行之?” “正是。”刘晔微微一笑道。 曹纯、曹洪武将被绕晕了,曹操倒是听明白了,顿时笑道:“善,妙才准备一下,今日你和子廉一起带着两千精兵摸向徐州城。” “末将,遵命!” 夏侯渊见曹操提起了自己,于是当即抱拳领命道。 当夜,夏侯渊、曹洪领两千精锐趁着夜色朝着徐州城摸去,可刚越过护城河,无数箭矢从城上激射而下,弄的夏侯渊、曹洪二人那是猝不及防之下,可谓是抱头鼠窜,带着兵马争相恐后的朝着来时的方向溃逃而去。 好在他们反应不满,只留下了几十具尸体与十几名轻伤就逃回了曹营。 曹操得知此事后,脸色要多古怪又就多古怪。 也不知道是对方守军之将墨守成规,还是另有高人相助,让陶公祖识破了自己麾下两名得利谋士的计策。 相比之紧皱眉头的郭嘉,刘晔只觉得是奇耻大辱,没想到自己同徐州城的第一次交锋,就落了下城! “妙才、子廉你们二人别沮丧个脸了!明日一早你们派人去附近的村庄询问,看看这陶公祖麾下,出了今日的那两名虎将之外,还有何奇人相助。” 夏侯渊与曹洪闻言只能点头,第二天天未亮就离开了营寨,直奔附近的村庄。 因为曹操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带兵直扑徐州城而来,即便陶公祖很快就下达了凿壁清野的命令,却还是有一小部分村民担心自家的钱财与田地,没有撤离,而是逃进了山林,待陶公祖派出去的强制迁徙入城的将卒走后,又逃了回来。 这就给了夏侯渊与曹洪机会,他们不像夏侯惇那样弑杀,但态度也说不上好到哪里去,只见夏侯渊带着亲兵拦住了一名看上去颇为年轻,一看就是经常进入徐州城的猎户少年,向起询问道:“城中一些大人物可知晓?” “那要看这位将军说的是谁了,若是刺史陶大人,徐州城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胆。” 夏侯渊见此人明知道自己是官兵,还如此胆气不凡,倒升起了几番赞赏。 不过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见对方避实就轻的答话,不免沉下脸道:“除了这陶公祖呢?比方说一些有名的文人,担任了城中官吏的。” “这小人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一位名叫陈元龙的俊才,以弱冠之年被陶大人聘为事中。”这名猎户如实答道。 夏侯渊自然不太满意,不过也没有为难此人,将这人放走之后,又同曹洪等人继续找到了十几名村民,一一询问。 见大部分都只知道徐州城的刺史是陶谦陶公祖后,夏侯渊与曹洪自以为无功而返,有些失望起来。 殊不知郭嘉、刘晔等人听闻陈元龙这个名字后,顿时眼前一亮,曹操不禁问道:“奉孝与子阳可认识这陈元龙?” 郭嘉抚须笑道:“主公莫是忘记了,这陈元龙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沛相陈珪的儿子,陈登啊。” “竟然是他?” 曹操一脸错愕,作为沛国谯县,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陈珪? 竟不想,曾经的故人之子,居然跑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手下做事! 这可真是让他颇不是滋味。 “主公莫恼,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刘晔见曹操一脸落寞之色后,不禁正色道:“陈家本就是徐州望族,陶公祖拉拢陈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陶公祖再怎么说,也是朝廷钦点的徐州刺史,陈家为了不被对方穿小鞋,昧着心替对方办事,也是正常的。” “再者他们也无法预料到,陶公祖会丧心病狂的残害了巨高公。” “这某知道。”曹操不愧是乱世之枭雄,很快就恢复了心情,“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正面攻城了,顺带主公可以着派人去询问吕布,为何让他进攻下邳,这么久了还不来徐州城。”郭嘉这样说道。 曹操深以为然,于是着令按照行军军师郭嘉之言去做。 接连三天,曹兵的攻势越来越凶,让陶公祖整日都惶惶不安,深怕哪一天深夜听闻城破的噩耗,这让他每天都睡不好觉。 终于第四天,陶公祖再也忍不住了,召集一众文武商议道:“这样下去不行,老夫已经年老体衰,曹孟德所求之人无非老夫一人矣,干脆举城投降,勿令其伤害我徐州百姓!” 卷一 青州乱第275章 再次背信弃义的吕布 “陶公不可!” 一见陶公祖竟然想要投降,因为拿出两千家丁帮助守城,从而被陶公祖任命为徐州事中的糜竺连忙出来阻拦道:“曹操看似将多兵广,攻势异常凶猛,但他从东郡不远千里迢迢的前来攻打徐州,后方粮草一定供给不上,我们大可以继续拖延!” 因为道路讯息的严重阻塞,此时的徐州方根本就不知道曹操已经丢掉了东郡,就连陈留郡与济阴郡都不要了,带着所有部将破釜沉舟的朝着徐州打来。 未来甚至已经将东海郡当做了他们的老巢,再那边积极的整顿后勤了。 但这并不妨碍糜竺做出另一个判断,“曹操不顾朝廷的调令,身为东郡太守竟然擅自对陶公这样的朝廷命官动兵戈,如青州刺史李云义、豫州刺史袁公路一定会看不下去的,陶公不妨派人前去求援,正好可以让援兵切断曹军的补给线!” 曹豹、臧霸、赵昱等人一听,觉得糜竺之言非常不错,于是尽皆附和赞誉起来,陶公祖心中琢磨了一番,当即大定,对糜竺笑道:“一是不劳二主,就麻烦子仲能者多劳了。” “这是竺应当做的事情。”糜竺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十分谦卑道:“不过竺家中已无长辈,唯有二弟放心不下,竺恳请陶公在竺前往兖州时,能够照看糜家一二。” “这是自然,若是糜家有失,子仲尽管来怪罪老夫!”陶公祖给对方打包票道。 于是糜竺心安了,趁着曹军围三缺一,放松警惕之际,带着几许家丁轻骑,直奔兖州而去。 ...... 与此同时,刚刚带着三千兵马攻下下邳国良城、徐县、僮县、睢陵、下相五座城池的吕布,正带着手下将士喝酒吃肉,感慨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地盘时,曹操派来要求他联手进攻徐州城的信使,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心有不渝,但也明白他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松的连下五城,并且还招降了两千多下邳国的郡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前方整个徐州城的兵马,都在由曹操所部顶着,他这算得上是在捡漏子。 占别人便宜,让别人说几句的气量,他吕布还是有的。 不过眼下他才打下下邳国的三分之一城池,对于曹老板急于攻下徐州城的调令,他还是有些抵触的。 于是当天他便召集手下八健将议事。 “文远你怎么看?” 吕布率先向他的狗头军师,得力助将张辽问道。 我怎么看?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张辽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这奉先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些文人的一套,有什么话不喜欢直说,想让别人帮他说。 “辽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张辽想了想,这般说道:“别的先不提,我们和曹孟德本就是各持所需的合作关系,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 “不能说为了帮助对方攻打徐州城,而放弃了我们各自的发展。” “我们眼下看似占据了五城,拥有了初步立身之本,但这五城还是太小了,唯有拿下整个下邳,才是真正的拥有了在乱世活下去的立身之本。” “某觉得张将军说的不错。”魏续、宋宪、侯成等人附和。 吕布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高兴的唤来曹操的信使告知对方,他们的决定。 而高顺则是一脸震惊,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吕布,想要劝阻,可一想到当初自己劝阻对方不要对付丁建阳,不要对付董钟颖,这样对自己不好时,对方也依旧没有听进去。 甚至还对自己发了一通脾气后,高顺便早已明白,在别的事情上,对方可能会听自己的,但在关于自身利益上时,他吕布早已不是他高顺所认识的那名一往无前的勇猛奉先了。 随后眼睁睁看着被吕布告知他们目前没有兵力驰援曹操后,去愤怒的咒骂吕布见利忘义,擅自撕毁盟约,然后被恼羞成怒的吕布一戟刺死的信使。 “哎。” 高顺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 ...... 就在糜竺快马加鞭想来兖州求援的同时,身处于东郡濮阳县的李云义,也完成了讨袁战争的准备。 在此期间,因为他平定兖州黄巾之乱的名声缘故,得到了不少名士、地主豪强的投效。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唯有二人,一个则是有练兵之能的于禁,另一个则是山阳郡举家前来投效他的李典。 对于这二人的投效,李云义自然是高兴非常,不仅当即破格任命了这二人为军曲侯,还让给了他们可以随同他一起讨伐袁本初的资格。 讨伐一个实力十不存三的诸侯,李云义自然不会倾巢而出。 像太史慈、彭左、公羊久这样擅长守城的将领,他自然要物尽其用。 又因为是进攻冀州,李云义不仅要从东郡出兵,还要通知被他任命为青州别驾,主管后勤民政的荀彧从平原郡也要筹齐粮草,他也要从平原郡调兵,两路并进。 为此他调派在平复兖州黄巾乱军表现优异的乐进为主帅,戏志才为行军军师,程昱为祭酒,带着五千精兵赶往平原县,与荀彧抽调的五千郡兵组成偏师,随时从渤海郡杀入冀州。 而李云义他自己则亲率步兵两万五千,并弓箭手七千,骑兵五千总计三万七千兵马,由东郡濮阳县出发,领着蔡东、李典、乐颜、关羽、张飞数将,荀攸、满宠为行军军师,边让为行军祭酒,直奔冀州魏郡。 兖州的一应大事,则交给了被李云义任命为兖州别驾的陈群、治中从事的枣祗等人。 趁着袁本初同公孙瓒打的难解难分之际,李云义可谓是精锐尽出,摆明了要袁本初的老命! 家小业薄的曹操跑了,可你顶着四世三公名头的袁本初跑不了吧? 随着吕布和曹操混在了一起,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李云义便不由的觉得压力山大,感觉自己要加把劲了。 两州之地看似很大,可一想到原时空中,袁本初四州之地拥兵百万都被曹老板逆风翻盘了,李云义就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到能够放松警惕的时候。 卷一 青州乱第276章 向冀州开战 “粮草还有多久准备齐全?” 初平三年十一月二日,李云义唤来枣祗向起问道。 “可供给大军三个月。”枣祗老实回道。 三个月?李云义听见这个答复后,顿时皱了皱眉头。 数万大军所需要供给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暂且不提运输辎重粮草的民夫,在运输的途中,也会消耗大批量的粮草,单单从青州运输到兖州,在运输到补给线上,这其中的消耗,至少要占据所有粮草的三分之一。 青州这几年的屯田,虽然让李云义粮草收获颇丰,可刨除掉给屯田之民预备来年耕种的口粮外,再刨除掉数万脱产训练的精兵将士外,能够供给李云义打下这一场讨袁战争的粮草,委实不算太多。 不过好在李云义此次讨袁,不是单纯的带着大军过去揍对方一顿,而是要灭掉对方,占据冀州。 所以每当他攻下一城一郡后,他完全可以就地获得补给,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诚然随着战争的推进,打到最后时,袁本初反应过来后,可能为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原则”,坚定的实行凿壁清野,不给李云义获得粮草的一丝机会,从而逼迫李云义退兵。 但或许到那时,李云义已经不需要边打边抢粮了。 他李云义攻下一城,就立刻恢复这一城以及周边的生产,派遣行政官吏进行有效的管辖,可是跟你闹着玩的? 他李云义会让袁本初知道,原来战争还可以这么玩,他不仅是要攻城掠地,还要蚕食敌人的百姓与民心。 初平三年十一月五日,李云义在濮阳县外点将台帅师伐袁,正式起兵攻向冀州。 他先是命令关羽、张飞二人,各领两千精兵突袭繁阳、内黄二县,他自己则带着三万三千兵马,攻打布有袁本初三千兵马的阴安、成安两县,以及有重兵驻守的魏县! 初平三年十一月七日,在一天半的奔袭之下,关羽和张飞两位绝世猛将几乎没用半天的时间,在战损极低的情况下,攻下了繁阳、内黄二县。 繁阳县县令见城破之后立马投降了,内黄县的县令却是一名忠心于袁本初的忠臣,誓死不降,然后被张飞一刀砍死,灭了满门。 随后满县张贴告示,说凡是想要负隅顽抗之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一时间,内黄县人心惶惶,总觉得这般暴虐的张飞,会在下一秒就下令屠城。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李军的秋毫不凡。 李军非但没有劫掠他们的财物,威胁他们的人生安全,反而面对商贾小贩时,购买东西还会出钱。 仅此一下,就颠覆了内黄县百姓,对军队的认知。 难不成青州刺史并督管兖州军政的使君李云义,其实是一名体恤老百姓的好大人? 内黄县的百姓们一时间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一直到张飞等来了从兖州各地培养出来的年轻的基层官吏抵达内黄县,代替李云义对内黄县进行新一轮的统治,彻底将“袁姓”印记抹除,换上他们“李姓”印记,张飞带着两千精兵撤离内黄县后,他们这才醒悟过来。 这李使君和他们的袁使君相比,确实非常不一样! 初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并不知道内黄县百姓如何看待自己的李云义,在三天内摧枯拉朽般攻下了阴安县、成安县两座城池之后,带着大军抵达了魏县之下! 作为魏郡的治所所在,魏县拥有近万的驻兵看守,而魏县的守将就有些耐人寻味,不提那日后会出将入相,先后成为袁本初与曹孟德麾下的武将牵招,单单是另一个守将文丑,就让李云义不由频频的看向军中的颜良,忍不住向起打趣道。 “公骥,遇见老熟人的你,会手下留情吗?” 颜良闻言一愣,随后非常尴尬的笑了笑,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云义这个问题。 他很想说他不会,但关键是对方信吗? 对方若是信任他,在攻打自己曾经的旧主时,不是应该让自己回避,最不济也是代替于禁、李典他们,去前往济阴郡完成兖州的一统才对吧...... 颜良不知道李云义的恶趣味有多大,但他也非常明白,他不能再这个问题上,犹豫太久,于是他停顿了三息之后,立马坚定道:“末将愿为先锋,拿下此城。” “好,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李云义点了点头,非常满意道。 现在袁本初的所有兵马,基本上都带到了中山国,正要和公孙瓒决一死战,自己拿下这魏县之后,虽不至于在整个冀州都一马平川了,但能够抵挡他的应该也没有多少了。 他唯一需要顾及的,可能就是打下魏郡,沿着赵国北上进入常山郡时,需要提防黑山黄巾张白骑、张燕等人的黄巾势力。 余下的,也只有那些冀州本地的地主豪强们,会依托坞堡来对自己的兵马进行抵抗了。 李云义到不担心那些本地的地主豪强们,或许说是恰恰相反,他巴不得他们集体反抗自己。 那样他就能有充足的借口,名正言顺的从根本上消灭他们,将冀州的土地重新犁一遍,让日后冀州,只有他李云义一个声音最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李云义终究是活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明明当初他起兵反抗黄巾乱军,就是因为对方将主意打到了朱虚城,打到了他李家堡的头上。 而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角色互换,从被迫抵抗者,成为了新的施暴者。 还真别说,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爽了,爽到李云义更加坚定了消灭他们的决心。 冀州注定是要姓李的。 ...... “这兵马......是李云义的军队吗?” “这是要进攻我们冀州?” “但......” “该死,他们竟然在冬季发动了进攻?” 魏县一连三天没有斥候回传讯息,就在文丑、牵招二将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时,这该死的预感竟然灵验了。 看着城外黑压压逼近的大军,文丑、牵招二将只觉得心都堵在了嗓子眼,完全看不见坚守下去的可能。 卷一 青州乱第277章 城门崩塌了 “求援,我们必须要求援!” 文丑此刻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他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 当袁本初带着所有精兵要与公孙瓒决一死战,随后派遣他和牵招驻守魏县时,他从未想过会今天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李云义莫非是疯子不成?竟然不顾兵家大忌的准则,在冬季悍然发动了攻势。 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并且悄无声息的逼近了魏县,足以说明临近兖州的那四县,已经被对方攻克了。 在孤立无援,没有其他城池守望相助的情况下,他们一万兵马拿什么守魏县。 更别提对方兵将良广,远不是他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万余守军能够相抗的了。 “我们还能向哪里求援?”牵招见文丑此时已经害怕的抖动如筛子,不由叹息道。 “要不降了吧?”文丑转念一想也是,难不成向百里外的邺城求援? 可那里是他们主公老营所在,先不说守军也只有一万精兵,就算多一倍,也不会驰援他们魏县的。 “降?要降你降吧,某拉不下这个脸。”牵招面无表情道:“正好某的眼神不错,看见了城下敌军中,有一面颜字旗,如果某不出所料的话,可能就是你的那位难兄颜良。” “若是你也能学那颜良,不要家中亲眷的话,某不拦着你。” 文丑脸色顿时僵住了,感受到牵招言语中那似有似无的威胁,他立马闭嘴不提投降之事了。 他这时候才想起,他的亲眷可还在邺城被袁本初用作人质呢。 他可不是颜良,妻儿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至今都忘不了袁本初在得知颜良带着五千精兵被李云义于平原郡收拾之后,那气急败坏,下令砍掉颜良所有亲眷头颅时的表情。 那真是刻入骨髓之恨。 可明知道打不赢还要打,这特么又叫什么事?! “传某将令,左副将点起五百人,前去阻扰对方......” “子经你疯了?” 眼见牵招竟然还要派人出城去送死,不等对方说完,文丑就立马阻拦道:“我们兵力本来就比对方少,立刻布置城防,严防死守才对!” 牵招深深的看了文丑一眼,旋即点头应允。 他们城中粮食还有不少,一万守军虽然看不到胜利希望,但坚守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对方冬季发动战争如果不能快速的拿下魏县,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守住。 然而他们没有庆幸多久,当李云义派出七千名工弓箭手,轮番齐射,压制魏县城墙上的守军时,突然李云义军中冲出了上千名将士,不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并非云梯,而是一个个用黑布包裹的......包袱?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冲上来送死吗?” 将脸抵在马面上,冒着被箭雨射中的风险,牵招冒险看见了这一幕,随后他心里直犯嘀咕,想不清楚李云义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牵招也没有疑惑太久,随着数声惊天巨响的乍现,脚下的城墙传来了不亚于地龙翻身的震感。 等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下方的守军将士们,就传来了一阵绝望的惊呼。 “城门处的城墙......塌了!” “怎么回事?” 得到这个消息的牵招与文丑简直差点吓傻了! 难道李云义的麾下有会巫术的妖怪吗? 不然用夯土三合土夯实的城门城墙,为什么会顷刻间就塌陷了? 然后李云义不会给他们时间细细的研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城门的顷刻间塌陷,李云义身旁的荀攸激动到:“主公,眼下正是好时机。” “传我将令,擂鼓,进军!” 李云义微微点头,当即下达进城歼灭敌军的命令。 一时间,战旗飞舞,鼓声大作。 继续统帅着先锋营的蔡东,一马当先,带着五百名先锋营的精锐虎字军将士,杀入了魏县县城。 而不用李云义提醒的颜良,紧随其后,带着心中对老友的歉意,也领着千余精锐,杀入了魏县。 魏县县城内的守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一个个被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爹妈多生几双腿,好让他们跑得更快一点。 文丑和牵招也吓坏了,后者更是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坚守,和文丑相视一眼,连忙说道:“我们快逃,这李云义有妖怪相助。” “可往哪里逃?” 文丑一脸迷茫,城墙上想要逃跑的守军直接就将甬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更有甚者直接被挤得掉下了三丈高城墙上,直接就当场摔死了。 他们前一秒还是魏县的守将不假,可在城破之后,那些慌不择路想要逃命的守军溃兵们,就是他们两个逃生的拦路石了。 这些求生欲丝毫不比他们少的溃兵们可不管他们是谁,只要谁敢拦着他们逃命的路,他们就敢向其拔刀相向。 偏偏他们就是不敢将这样的勇气,用在敌军的身上...... “虽然某不知道其他城门的情况,但李云义可定只会围三缺一,他从南面而来,北面城门肯定来不及围堵,我们从那边突围!” 面对牵招的询问,文丑几乎是不假思索道。 牵招愣了愣,随后苦涩道:“我们怎么过去?” 四面城墙可不是联通的,在它们之间还有瓮城作为枢纽,为的就是防止守军是,一面城墙被别人攻上去后,余下的三面城墙也守不住的情况。 可眼下这种情况,在甬道被溃兵挤成水泄不通的时候,却成为了他们的死路。 “没有办法了,让督战队和我们的亲兵一起,杀过去......”文丑感受到城墙下敌军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了,鬓角冷汗直流的他,做出了最心狠的决定。 “杀我们自己的将士?”牵招大吃一惊,可随后眼神逐渐坚定,立马做出了判断,“那就快点!时不待我!” 文丑、牵招并不是残暴之人,可在生死之间,他们选择了自己。 “左副将,跟着我杀过去!” 没有任何犹豫,文丑、牵招一声令下,身旁的亲兵们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朝着前方溃逃拦路的,刚才还是他们友军将士,现在却是拦路之敌的溃兵们,挥舞了屠刀,进行了背刺! 卷一 青州乱第278章 尴尬的碰面 “都特么给本将军闪开,不想死的就让开。” 伴随着文丑、牵招与亲兵们的一阵厮杀,他们终于一路杀到了城墙之下。 可这样的情况还没等文丑、牵招二人松一口气,那些原本自顾着逃跑,却猛然发现自己昔日的将主为了活命,竟让将屠刀挥砍向他们之后,有些年轻的士兵害怕的跑得更快了。 而有些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阵的老油条们,却恶向胆边生。 心想着既然这两人不让他们活,干脆大家都别活了! 于是只听一人大喊着“杀了这两个混蛋”,不少老兵直接放弃了逃跑,举着刀刃向着文丑、牵招二人杀来。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五十,翻身抵抗文丑、牵招二人的老兵越来越多,很快比他们身旁的百余名亲兵还多了。 瞬息间,文丑与牵招二人绝望的发现,他们被昔日的部下们,给团团包围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没死在敌人手中,怕是要死在自己手下手上了。”文丑简直要憋屈死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听牵招的,早点投降就没这么多事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随着某人的一声“杀了他们”落下,一场魏县守军自相残杀的闹剧,就此上演。 文丑与牵招身旁护卫的亲兵虽然是精锐,但架不住这些溃兵人多! 并且随着他们犯众怒的原因越传越快,有些平日里因为克扣军饷,早就看文丑与牵招不爽的将卒们,也加入了砍杀他们两个的阵营之中。 有些溃兵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响亮,他们跑是跑不掉了,万一能够杀了文丑与牵招二人,拿着他们的头颅去向李云义投降,说不定不仅不会死,还很有可能升官。 而随着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文丑与牵招二人也很快回过味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没有死在与敌军的正面冲杀中,反而要死在了自己部下手中。 还有比这更滑稽、更可悲的事情吗? 几乎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文丑与牵招二人身边的亲兵已经所剩无几了,尤其是他们二人身上已经挂满了伤痕,刚刚若不是文丑危急时刻拉了牵招一下,后者的脑袋怕是早已被一名逼上前来的士卒给用刀削下去了。 他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老子不甘啊!” 文丑大吼了一声,一刀砍死了身前的两名士卒后,正想着宁愿死在自己部下手中,还不如当场自刎时,身后突然爆发一阵箭矢激射而来声响。 无数包围着文丑、牵招二人的魏县守军顿时被箭矢射的死伤无数。 文丑和牵招趁机躲藏在了一旁的巷道中,暂时躲过了箭雨。 可这个巷道是一个死胡同,最里面的是一处民宅,民宅大门早已紧闭,以他们两个已经有气无力的身体,显然是撞不开这处民宅大门的。 更为关键的是,在刚才包围他们的魏县守军被箭矢激射的死伤殆尽之后,激进的脚步声,正在飞速向他们靠拢。 牵招尴尬的看向文丑,低声道:“你说我们现在投降,能不能免除一死?” 文丑瞪了他一眼,大骂道:“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罢了,只要不死在自己人手中就行,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 文丑转瞬一想,又很快释然了。 可下一息,当他看见领着小顾敌军前来堵在巷口的将官之后,脸色更加尴尬起来。 “怎么是你?!” “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 颜良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敢与文丑直视。 文丑却没有那么多顾及了,他直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颜良,主公对你不薄,你吃了败仗不想着以死归还主公的恩情也就罢了,竟然还为虎作伥!” “住嘴!” 颜良脸色一变,大喝道。 可还是晚了一步,他身旁的副将听见文丑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贬低他们的主公,顿时眯着眼睛,提着手中武器就冲了上去,“败军之将还敢狺狺狂吠,找死!” “张副将慢着。” 颜良连忙上前阻拦。 “给某一个理由。”张庭头也不回道。 颜良闻言,暗暗叫苦。 李云义看似给他安排了一个得力助手,可实际上这名助手还是他的监军,自己若不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对方也会顺带着将自己也处理掉。 想到这,颜良急中生智道:“张副将,某只是觉得相比于死了的文丑与牵招二将,主公更愿意要活的。” “当然他们二人如果还敢口出狂言,张副将将他们二人给杀了,某也不会再劝阻。” “嗯?是吗?” 张庭蓦然回首,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颜良,旋即又看向了一脸紧张的文丑与牵招,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挥手,令身后的手下们将其用绳索绑住,连忙押到李云义面前。 待李云义见到一脸土灰的文丑、牵招二将后,不由嗤笑道:“我原本还计划三天拿下魏县的,怎么连半天都没有撑下去?” “你们在魏县设防了两年之久,看样子都是在混时间啊。” 文丑与牵招二人见李云义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为了一声悲叹。 成王败寇,败者说什么都像是狡辩。 “降还是不降。” 对着两人李云义也没多大兴趣鄙夷一番,他注意到魏县的争夺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剩下基本上不是投降,就是被杀,只有少数的袁军躲藏在了巷道中需要清扫。 在将时间放在这二人身上,显然就是在浪费时间。 文丑许是感觉到了李云义的轻蔑,他不由怒上心头,梗着脖子说道:“老子不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旁的牵招身躯一颤,这还是刚刚吵着要投降的文丑吗? 你莫不是被邪祟附身了? 而一旁不敢靠近的颜良闻言,无奈的摇头转身入城,去指挥麾下打扫战场了。 因为他知道,文丑说出这句话后,就注定活不了了。 果不其然,李云义颇为赞赏的对文丑鼓了鼓掌,旋即淡笑道: “杀了。” “祭旗。” 卷一 青州乱第279章 袁术的果决 初平三年十一月十日,汝南。 当自称豫州牧的袁术得知李云义带兵攻打冀州,兖州极度空虚之后,立刻伙同曾被刘岱、曹操逼走的原陈留太守,八厨之一的张邈一同在陈国起兵三万,进攻兖州鲁郡! 此次领兵的乃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桥蕤,二人抵达鲁郡边境时,见谷熟、己吾、宁陵三县戒备森严,有李云义的重兵驻守,随行的担任军师监军的阎象便向纪灵、张邈二人献计道:“我们便借口助李云义讨伐袁绍之计,向鲁郡借道!” 纪灵一听阎象都用上了假道伐虢之计,当即同意了。 世人都知道他们家主公袁术看不上他那庶出的哥哥袁绍,常常将袁绍变得的连家畜都不如,以帮助李云义的名义借机侵占兖州,此计怕是谁都想不到! 于是他立刻写了一份亲笔信,以他们家主公袁术的名义,向驻扎鲁郡谷熟、己吾、宁陵三县的公羊久送了过去。 公羊久收到纪灵的亲笔信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为别的,只是想到他使君大人的担忧,果然发生了。 这袁术得知了自己使君大人带兵攻打冀州的袁绍之后,果不其然的想着来偷家了! 这下三滥的假意帮助他使君大人的借口,别说是他了,恐怕就连他那个憨憨同僚蔡东都不会相信! 你们同出身于四世三公的袁家,居然还会帮着外人打自己人? 骗鬼去吧! 于是公羊久想也没想,直接写信回绝了。 “在下不知道袁州牧是从何处得知的此事,但在下可以明确的回答袁州牧,此乃子虚乌有之事,我家使君大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擅自攻击朝廷封疆大吏,大逆不道之举的。” 反正甭管你们信不信,我公羊久是信了! 纪灵收到回信后,当即将信封分阅,阎象顿时失笑道:“这鲁郡太守公羊久,还真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人!” 睁眼说瞎话也莫过于此了! 你兖州调兵遣将动静这么大,能瞒过谁啊? 纪灵与桥蕤询问阎象该怎么办,张邈提议干脆直接攻打鲁郡,反正这公羊久三县的驻兵加在一起也才八千余兵马。 自己显然是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让对方反应过来,调集重兵驻守着鲁郡三县,那他们耽搁的时间难免会成倍的增长,有些得不偿失的。 阎象一想,干脆同意了。 纪灵与桥蕤见阎象同意后,立马各领一万五千兵马猛攻谷熟、己吾两县,公羊久得知此事后立即派兵过去支援,却不想张邈带着三千人偷袭了宁陵,逼得公羊久三县环守之势直接就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再加上兵力的悬殊,公羊久丢下了两千左右的伤亡之后,带着六千兵马退回了陈留郡。 若不是太史慈带着一万兵马前来援,公羊久怕是要危在旦夕。 纪灵派遣斥候得知此事后,阎象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追击,反而告诉纪灵、桥蕤二将,带着兵马直奔任城郡,由外向内,直奔兖州治所东郡濮阳县。 阎象认定李云义留守在兖州的兵马不会太多,更是认为他们一定是布置在豫州边境的,像靠近青州的任城郡与泰山郡一定没有多少兵力驻守。 然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坐镇濮阳的陈群得知此事后,直接猛然从案桌后站起,失神看向眼前的通令兵。 尤其是当他得知对方那三万兵马绕道席卷了任城郡、泰山郡,直冲东郡而来后,更是忍不住着急的在堂内来回踱步起来。 枣衹以为陈群被袁术的这三万兵马给吓住了,于是劝慰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直贪图享乐的袁术会这么果断的派兵攻打我们。” “为今之计,也只有在东郡凿壁清野,收敛入城,不给袁术大军补给粮草淄重的机会,然后等待着太史将军与公羊将军的回援。” “并且立刻派人前往青州去信文若,让他想办法调兵过来支援。” 至于将这个消息告不告诉李云义,那肯定是要传达的,但他们绝对不建议李云义带兵从冀州撤兵。 因为这难保不是袁术的围魏救赵之计。 当时候他们家主公若是真撤兵了,那这半年多的谋划,调集的粮草,就全都白费了。 “我们濮阳县就五千兵马,守得住太史将军与公羊将军回援吗?”陈群心里没底,他又不是文武双全之人,更不擅长兵略。 当初他连李云义一万兵马都扛不住,现在让他扛袁术的三万兵马,那不是扯淡吗? “我们集中保卫濮阳县就行。”满宠说道:“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直捣濮阳县,斩断主公在兖州的治所,让兖州陷入混乱,好让袁术他自己获利不浅。” “但我们偏偏不能让他如意,要不然就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一切也就完了。” “长文若是觉得三千兵马不够,东郡不是还有许多地主豪强想要向主公投递投名状吗?” 枣衹提议道:“我们完全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他们各自的家丁私曲加在一起,凑齐五六千人应该没问题的。” “不妥。” “不行。” 满宠与陈群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枣衹一脸发懵。 陈群只好耐心解释道,“即便群再不通兵略,也深刻的明白临战最忌军令不达!那些家丁私曲是那些地主豪强的家兵,听的自然也是他们的话,这一来二去若是他们心生他念呢?” “那对于我们可是灭顶之灾。” 所谓的心生他念,自然是想要讨好袁术的可能。 他们在刘岱、曹操手下时,面对比他们强大的主公都能够卑躬屈漆的投效于他们。 现在主公在外征伐袁绍,难免他们不会出现异心。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陈群想了想,朝着堂中一直没吭声,被李云义任命留守濮阳的彭左说道:“彭将军,群希望你能够带着濮阳的一千骑兵即可出城,若是途中发现了袁术大军的身影,立刻返回!” “长文,你这是要做什么?” 卷一 青州乱第280章 目的在东郡 枣祗十分不解的看向陈群,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解惑。 倒是彭左眼前一亮,当即领命道:“卑职领命。” “小心点。” 末了,陈群不忘嘱托道。 彭左这一千骑兵若是栽了,那就真完了。 待彭左走后,陈群才向枣祗解释道:“派出去的斥候体量终究是太小,若是被袁术大军发现,很难能够将有用的军情传回......” 枣祗一点就透,随后默然了。 这次的袁术实在是太果决了,果决到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在时间上已经有些晚了。 但他们不能,也必须要坚持下去,主公这么信任的将兖州交给他们看家,总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袁术这个小人得逞吧? “长文,既然你不愿意本地地主豪强帮忙,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做?” 枣祗沉默了良久,这般问道。 陈群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去下达临时征兵的告示,就说我们临时招募东郡十六岁到三十岁年纪的轻壮入伍,拱卫濮阳城,并且提前告诉他们,凡是加入者,每人立即得半石粮食,守城杀敌者,一人粮食翻倍,杀十人者升官,赏银十两,并一万钱。” “你这是!”满宠大惊,不管是青州兖州,每人能够越过李云义去犒赏军队。 后者不发话,谁若是干这么做,绝对赤裸裸的僭越之罪! “所有责任,群一人承担,照做吧。”陈群深呼吸一口,这般说道。 他有自信,只要自己能够守下濮阳城,日后李云义非但不会罚他,甚至还会褒奖他。 因为众多谋士之中,只有他最了解李云义之志,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写信告诉李云义,前往不要着急撤兵,希望他继续攻打冀州的原因之一。 “好大的气魄,不过确实应该这么做。” “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一道身影从堂外走来,陈群见之不禁眼前一亮,“公台你怎么回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被李云义任命为陈留郡太守的陈宫陈公台。 此时的他不该坐镇陈留吗? “宫在陈留听闻袁术攻打鲁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相比之鲁郡,陈留的战略意义不是更大吗?”陈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边侃侃而谈道:“而鲁郡夹杂在山阳郡与任城郡之间,是兖州最贫瘠的郡县不说,地理位置也不行,除了距离豫州的梁国、陈国最近之外,宫实在想不到袁术为什么要将鲁郡列为第一目标。” “他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还是说他麾下的谋士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是啊,袁术好歹也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出身,他手下会没有能人名士去帮他出谋划策? 别的不说,汝南杨家杨弘和豫州长史阎象的本事就不小啊。 陈群与满宠、枣祗三人同时想道。 “后来宫一琢磨,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用意。”陈宫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们就是想吸引我们的主意,诱导我们调兵过去解救鲁郡之危,好直接侵袭任城郡与泰山郡,然后直奔东郡而来!” “为此宫将陈留郡的事宜交给钱郡丞处置后,快马加鞭的带着五千兵马赶来东郡了。” 要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才得知任城郡已经被袁术大军攻占,泰山郡也要岌岌可危的情报。 换言之,陈宫在没有得知任何军情的情况下,果断的做出了这等判断! 成功了自然没话说,可若是猜错了。 陈群等人不由得对陈宫刮目相看,这是得多自信,才敢断言袁术那方会这么做? “不过话说回来,长文为什么要征兆十六至三十之数的轻壮?” 陈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轻飘飘的揭过了此事,旋即将话题转移到正轨之上。 毕竟在他看来,他提前猜到了袁术的目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挂齿的,若是能够帮助东郡击退了袁术大军才值得小小的骄傲一番。 陈宫认为,眼下东郡兵力有一万之余,对上三万袁术大军,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而有关陈群临时征兆将卒的年岁限定,倒是让陈宫颇为在意的。 因为不管是什么朝代,一旦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但凡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在征兆的范围。 对此,陈群是如此解释的:“十六岁以下太过于年轻,让他们拿上武器上城御敌用处不大,还不如在城中搬运物资与粮草,而三十岁以上的,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不一定有那个胆量在上城杀敌。” “唯有这中间之数,不管是穷苦潦倒,还是想要博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都......” 陈群说到这,陈宫就已经懂了,他不禁怔了怔,感慨道:“也难怪主公会将兖州交给长文了。” “公台谬赞了,还是先想办法平安渡过这场战争吧。” ...... 与此同时,带着一千轻骑离开了濮阳县十里之后,当即勒绳停马,对着手下两名曲侯说道:“你们各自带着三百名将士,将濮阳县附近所有村庄的百姓,强制迁入濮阳县,焚起房屋庄稼,用粪便污染水源!” “彭将军!我们的任务不是......” 其中一名姓周曲侯有些不解,正想询问,可对上彭左那冷漠的眼神之后,剩下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让你们去做,你们就立马执行军令,哪有那么多问什么?出了什么事情,由本将军一人承担,听清楚了没有?!”彭左冷冰冰的说完了这句话,便带着剩余四百骑朝着泰山郡奔去了。 另一名曲侯坏笑着靠近,用手肘捅了捅这名周曲侯,打趣道:“彭将军是什么人,你当年在虎字军时,还不了解他?” “你以为某要说的是这个?”周姓曲侯瞥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某是在担心彭将军只带四百余人,太危险了!” 另一名曲侯闻言,顿时愣住了,“强制驱逐百姓,行凿壁清野之事,事后使君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怪罪下来,彭将军就不担心吗?” “得了吧,没守住濮阳才是大事。” 周姓曲侯说完,狠狠的一挥马鞭,带着三百余骑朝着濮阳以西奔去。 “某西你东,赶紧干活!” 卷一 青州乱第281章 张邈驰援徐州 徐州,徐州城。 此事的曹操已经带兵围攻徐州城半月的时间,期间攻守双方都互有胜负,有好几次一马当先的夏侯渊都差点带兵攻上了徐州城城墙之上。 “那吕布怎么回事?!” 当曹操得知吕布还在下邳转圈,丝毫没有过来协助自己的想法后,他顿时明白了,对方是想让他顶在前面替他分担陶公祖的压力,自己则在后面摘桃子! 这种明晃晃占他曹操便宜的事情,可谓是差点气死了他,若不是杀父之仇在前,郭嘉劝阻在后,他早就撂挑子,带着兵马去打吕布了。 这种背刺了两任主公的贼子,果然不能信。 好在除了这个坏消息之外,还有好消息传来。 当他得知李云义起兵讨伐袁绍之后,曹操带兵攻打徐州的势头更猛了,没有外人的干扰,陶公祖必死无疑,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攻下徐州!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这一天攻城战落幕,双方留下一地尸体,准备各自停战时,曹操这方忽然斥候来报,说有一军从泰山郡赶来,似乎要遥遥相助徐州城。 是李云义?他不是正要带兵攻打冀州吗? 曹操心中含怒,带着一众文武离开营帐向外张望,却见远方两里左右,远远的有数张旗帜飞舞。 上面黑底红字写有“陈留张”三字,一开始曹操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到郭嘉小声提醒了“孟卓”二字后,曹操顿时下意识的喊道:“张邈?怎么是他?” 原来,纪灵、桥蕤攻下兖州任城郡,准备攻打泰山郡之前,张邈撞上了糜竺的数骑,并从中意外得知了曹操正在猛攻徐州的消息。 纪灵桥蕤二将对此不做反应,阎象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知道陶公祖是听命于袁术的,算是他半个阵营的盟友,眼下盟友有难,他们该不该救? 可他们要做的事情也不小,若是想要打下兖州三万兵力已经颇为为难,冒然分兵万一出了差池怎么办? 救了陶公祖却坏了自家主公的大事,这种事情他们可做不出来! 而张邈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攻打兖州远比不了报复曹操,从而破坏了对方计划更让他舒心。 他只要一想起在陈留郡时,自己对曹操如何如何的好,对方却如何对待自己的场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同阎象都没商量几句,直接丢下了一句“本使君先去徐州支援陶公祖了,你们继续去进攻泰山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让事后得知张邈带着三千兵力放弃了攻打泰山郡,转而去徐州的纪灵、桥蕤二人颇为恼火,却并没有进行阻拦。 少一个人分享胜利果实,似乎也不错。 反正多张邈这三千人不多,少他这三千人不少! 于是就有了曹操眼下看见的一幕。 “这张孟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曹操看见身旁的典韦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不免叹了口气。 谁让张邈是典韦的旧主呢? “咳咳。” 曹操干咳了两声,让周围的一众文武回过神来,看着张邈信誓旦旦杀来的三千兵马,讥讽道:“就这还想遥遥相望,攻守互助?妙才、子廉!” 就在曹操正欲下令,让夏侯渊和曹纯带着一队兵马拦截对方,甚至歼灭对方时,刘晔却上前阻拦道:“主公不妥!” “为何?” 曹操斜睨对方一眼,眼神带着疑惑。 刘晔旋即解释:“主公,将士们已经攻伐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先不说张邈所部是否已经养精蓄锐才好,光是徐州城的守军看见了援军的到来,士气势必会高涨无比,这样一来二去,对我军将士们非常不利,不如今日就先放他们一马,休整一晚改日再战。” 对此一旁的吕虔还进行了补充:“张邈这三千兵马放在外面虽然对我们确实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一旦他们入城,那就和徐州城守军无异,顶多增加了三千兵马而已。” “可同样的,这三千兵马并没有带上多少粮食,反而是会快速的增加徐州城内的粮食消耗,变相的增加我军的胜算!” 曹操一想也是,再加上现在天色确实已晚,在没有良好的视野之下开战,不仅会给将士们造成诸多的压力,也不利于他的指挥。 于是他同意了刘晔与吕虔的提议,果断下令收兵。 而当张邈看见曹军并没有攻上来后,确实有些失望,他对一旁的行军司马兼任心腹赵宠说道:“这曹操小儿,果然是奸诈无比,这都不上当。” 赵宠微微一笑,对其答道:“如若不然,也不会骗到了使君大人您这般英明的人物。” “唔,此话倒也对。”张邈没别的爱好,爱听一些爱听的话就是他平生最大的特点。 也正是因此才被曹操给哄骗去了陈留,落到逃亡汝南的下场。 却没想他至今仍没有悔改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在徐州城守军与曹军的双重注视下,张邈十分轻描淡写的便带着三千兵马入驻了徐州城,陶谦和张邈可是老熟人,当年十八路诸侯结盟讨伐董贼时,两人私底下没少会晤喝酒。 如今陶公祖见张邈竟然不远千里的带兵前来支援自己了,顿时老泪纵横,就像看见了早已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亲爹一样,恨不得抱着张邈狂亲几下才好。 “多谢孟卓能够带兵前来支援某,某真是感激不尽。”陶公祖先是十分客气的感激了对方一遍,随后大吐苦水道:“他曹孟德的父亲曹嵩本有应劭护送,不明不白的死了,却非要怪罪于我陶谦的头上,可怜我徐州百姓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哼,那曹操小人本就是如此劣性,公祖不必自责,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死这曹操,方能替徐州枉死的百姓伸冤。”张邈义正言辞的说道。 “孟卓请帮我。”陶公祖郑重道。 张邈回道:“当是如此!” 话是如此,当两人都非常清楚,眼下的曹操或许说是曹兵,没那么容易对付。 想要守住这座徐州城都有些模棱两可,就更别说反攻了。 他们得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卷一 青州乱第282章 田丰的抉择 拿下魏县之后,李云义马不停蹄的带兵攻向了广平、临漳二县,没有任何意外,分别用了半天、一天的功夫,李云义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拿下了这两县 他借机扫荡附近的村庄、坞堡,势必要做到犁庭扫穴,最后直奔袁本初在冀州的老巢,邺城所在。 留守邺城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本初麾下心腹之一,官至冀州别驾二把手的田丰,田元皓。 对于田丰这个人,李云义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了解。 因为其为人刚直,曾多次向袁绍进言而不被采纳,原时空中荀彧曾评价他"刚而犯上"。 后因谏阻袁绍征伐曹操而被袁绍下令监禁。 所以袁本初对他是又爱又恨,看似非常信任他,让其守备老巢,倒不如说更像是袁本初烦对方在自己身边,不时的直言进谏,说些难听的话。 李云义认为,用一句不切实际的话来形容田丰,对方更像是唐朝时期的谏臣魏征,很可惜,袁本初不仅带兵打仗的本事没唐太宗高,就连容忍之气量,也不及李世明的百分之一。 “这样的人跟着袁本初,岂不是明珠暗投?”望着近在咫尺的邺城,李云义这般说道。 而对于李云义的进犯,从附近溃逃而来的临漳县郡兵口中,得知了此事的田丰,显然是懵逼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占下了兖州,休养生息还不足半年的李云义,是怎敢现在进攻冀州的。 难道他兖州的地盘不要消化吗? 拿下了兖州又觊觎他们冀州,不怕胃口太大,将自己撑死了吗? 田丰显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当面去质问李云义,当得知此事后,他非常迅速的便冷静下来,分析如何应对这尊大敌。 野战是不可能野战的,他们邺城的精锐在经过平原郡一役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一万的兵力,从溃兵的那些夸张描述中显然可以分析得知一件事,李云义的兵力绝对不会小于三万。 田丰如果不想放弃邺城这座袁本初老巢的话,那守城显然是最划算,也是最省力的事情。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附近的村庄百姓迁至城内,然后开始了疯狂的凿壁清野。 另一边,他还派出邺城留守的一千名骑兵,护卫袁本初的老婆孩子,以及其麾下重要文武的亲眷,一同北上中山国,寻求袁本初庇护的同时,顺带向其告知老巢要被人偷了,赶紧回援。 反正骑兵用于守城也没多大用处,前提是田丰不奢望城破之后需要突围的话。 不得不说,田丰能力在袁本初手下不亚于曹操之郭嘉,刘备之诸葛亮,孙权之陆逊。 但可惜因为说话太直,他的建议往往不会被袁本初采纳,从而让原时空中的袁本初拥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都被曹老板逆风翻盘了。 现在历史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兖州得势的不是曹孟德,而是他李云义,就是不知道田丰的结局如何了。 “怎么只有临漳,广平的溃兵,魏县呢?魏县莫不是还在?” 下达完一个又一个明智的指令,田丰一屁股刚坐在席位上,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漏了一点。 那就是同样有一万驻兵的魏县,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 “难不成全军覆没了?” 一想到很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田丰立马就冷汗直流,再也坐不住了。 先不说这一万袁军会有多少兵马成为他李云义的降卒,变为他李云义攻打邺城的先锋炮灰,单单是魏县守军没有一点溃兵逃出来,就证明李云义麾下的将卒的战斗力,远远强于那一万守军。 他若是奢望凿壁清野,然后构筑城防,就能坚守数月邺城,怕是不可能了。 他必须还要做些什么。 然后陈群怎么也没想到,他放弃的选项,却被田丰给捡了起来。 是的没错,田丰在意识到魏县可能出事,李云义麾下将卒战斗能力可能会爆表,邺城岌岌可危之后,立马通知了邺城所有的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希望他们能够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共渡眼下生死难关。 只是让田丰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几家响应了他的提议,不少人甚至表示,他们的家丁私曲不行,行商时对付一般的土匪自然可以,但对付李云义这样强悍封疆大吏,完全就是炮灰。 而且他们还认为私兵家丁太多,不利于田丰的统一指挥,觉得还是算了吧。 对于他们的那些小心思,田丰可谓是心知肚明。 不就是想着待价而沽,若是李云义攻下了邺城,他们也好及时的改弦更张吗? 无奈之下,田丰只能打起了感情牌,说平日里他们家主公对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地主豪强有多么多么好,根本就不管你们平日里的胡作非为,眼下他家主公的老巢遇到了难处,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有些地主豪强动容了,可有些世家大族却对此嗤之以鼻。 你袁本初在冀州混的风生水起,结果清河国被李云义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前不久还被刘虞给逼得差点连巨鹿郡都守不住了,眼下知道向他们求助了? 吃利益吃的那么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们? 对于这些茅坑里面的石,又臭又硬世家大族的态度,田丰是没办法了,好在其他地主豪强非常懂事,给他送来了近乎三千人的家丁私曲,以及不少粮食辎重。 算是增加了让他多坚守几天邺城的信心。 初平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李云义带着三万七千兖州军,以及近乎五千的魏县降军,抵达了邺城三里外。 看着建筑的如同铁桶一块的邺城,李云义摸了摸下巴,默默计算着眼下刚刚摸索出来的粗略火药,能够炸开这有坚石筑成的重城,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很难后,便无奈的摇了摇头,暂时下令安营扎寨,对邺城实行围三缺一的常规操作。 因为李云义手中有骑兵,所以压根就不怕邺城里面的守军想逃。 甚至李云义还巴不得他们想办法突围,好让他带着骑兵尾袭而杀呢。 卷一 青州乱第283章 赤裸裸的. “主公,是否下令攻城?”李典站在李云义的后半身位处,有些兴奋道。 在攻克临漳、广平乃至魏县战役中,获得了突出表现,带着所在部曲杀了五百袁军,俘获了将近两千余人后,李典被李云义当场提升为校尉,待凯旋后上表朝廷封广平亭候。 这让李典非常感激李云义,甚至在李云义将张庭派出去“辅助”颜良之后,李典大有变成李云义泥腿子的趋势。 “不着急,先让将士们修整一晚。”李云义这样吩咐道。 就在李典领命转身想要下去安排时,李云义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先派人向城内投掷十几封劝降信。” 李典闻言一愣,旋即疑惑道:“主公,来时的路上您不是经常说田丰是袁本初的头号心腹,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吗?” 那这投降信有什么意义? “曼成,你还有的学啊。”李云义不禁感慨了一句,随后说出了此举的用意。 田丰能投降最好,不投降也无伤大雅。 这份招降信不仅可能回让田丰以为己方在轻视他,如果因此产生了愤怒,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从而让胜利的天平向他们这边倾斜。 二则是随着招降信的入城,城内一些抵抗不坚定的人,看到投降信后,心中一定会些许动摇。 若是他们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建立了巨大的优势,那些心志不坚定的骑墙派,很有可能会向我们倒戈,从而奠定胜利的基石。 李典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待李云义说完之后,不禁下意识道:“主公英明,曼成确实还有的学。” “好了,少拍马屁,按我吩咐的去做吧。”李云义笑骂了一句,又唤来戏志才、荀攸、蔡东、关羽等文武,商议了一会。 傍晚,十几封劝降信,齐齐的摆放在了田丰的案桌前。 田丰阴沉着脸将信封翻开,浏览完信笺内容之后,立马就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就将手中的信封给撕烂了。 “这李云义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这信封中的内容有多离谱? 劝降都是其次的,里面描绘最多的内容,全都是编排贬低他主公袁本初的! 什么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时,他主公看似同董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实则在背地里暗中通衢董卓,一同联起手来削弱其他诸侯的实力! 要不然他袁本初为什么要在即将胜利的时候,贸然撕毁盟约,将讨董联盟直接破坏了? 这不扯淡吗?董卓杀了他主公全家,他们怎么可能同流合污? 不过撕毁盟约这件事,田丰还真没办法反驳,谁让当时的袁本初只屈居于渤海一郡,见当时的韩馥内虚外空后,在许攸许子远的建议下,强取豪夺了冀州呢。 这也就算了,李云义还在信中写了袁本初从小到大干过的一切肮脏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有理有据,就连袁本初在十二岁时,和他大嫂媾和的事情都提了一句。 这哪是在劝降?简直就是在将他主公,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下不来! 这特么都是哪来的子虚乌有之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事情不知道吗? 李云义若是知道田丰的怒意,一定会大笑的反驳田丰,他李云义都要和袁本初不死不休了,还留一线做什么?等着对方万一逃脱了然后东山再起? 他李云义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所以他甭管原时空中,有关袁本初的野史趣闻是否合乎常理,都一股脑的写进了劝降信,让邺城的那些世家大族、地主豪强们看看,他们跟随的冀州使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现在帮助袁本初守护邺城,事后他领不领情是一回事,卸磨杀驴倒是肯定的! “在此之前,有多少人见过这些劝降信?” 田丰望着案桌前的十几封劝降信,沉默了良久,这才牛头看向自己的心腹道。 这名心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属下不清楚,李贼十分狡猾,他并没有在一面城门处射进这些劝降信,反而是在邺城的四面城门内,都射入了一定量的劝降信。” “这些劝降信大部分都是我们在东城门捡到的,其余三面城门只捡到了一两封,更多的可能被他们藏了起来。” 田丰听完后,顿时颓然起来。 心腹口中的“他们”,显然就是指的那些邺城内的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 而对方藏起劝降信的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想当骑墙派,若是他们这方有优势,他们就会将劝降信烧毁。 可一旦他们处于了劣势,李云义攻城的那方占据了优势之后,他们也一定会在邺城内搅动风雨,好让城中更快的守不住,然后他们就会满心欢喜的拿着劝降信,去投奔李云义。 不管是什么时候,果然还是这种人最恶心啊。 田丰恨得直咬牙,但却没有很好的办法。 因为光是区分这些人,就足以耗尽他的全部尽力。 放在平日里,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斗,可眼下呢?李云义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将这些劝降信都拿下去烧了吧,记住了,出去以后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田丰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妥协。 这就如同原始空中,曹老板和袁本初官渡之战前,明知道自己手下的不少谋士、武将们都向袁本初写了信,却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正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当家翁,有些事情要直说,并且阐明利害关系,有些事情却必须要选择性的无视掉。 田丰的心腹默然的点了点头,识趣的他没有多问为什么,而是果断的拿起案桌上的劝降信,转身下去将其烧尽。 第二天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李云义军队便已经开始擂鼓,正式攻城了。 如炸开魏县那斑驳城门的路程一样,李云义先是下令在护城河前搭建夯土,在夯土的高度达到城墙的一半时,便下令弓箭手进行箭雨压制,在大盾兵的掩护下,蔡东所在的先锋营五百将士们,扛着用布匹包裹的建议炸药包,朝着城门处奔去。 卷一 青州乱第284章 李云义军中有人会妖术 堆积,放下,用火引点燃,再到导火索慢慢燃烧。 蔡东指挥着先锋营将士们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后,旋即毫不犹豫的朝着城外军阵处跑去。 十息,二十息过去了。 待蔡东同先锋营的将士们一同跑回夯土堆这一侧后,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在邺城城门处爆发。 一阵地动山摇,在城楼上指挥邺城将士御敌的田丰当场就懵了,若不是他身旁的心腹连忙将其搀扶住,说不定他都要摔倒了。 这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李云义身边有人会妖法? 田丰的第一反应和文丑、牵招二将没有任何区别,在遇见没有见到过的离谱实物之后,这个时代的人们,通常会归结于妖魔鬼怪在作祟。 一时间,城墙上下,皆是一阵慌乱,若不是田丰十分迅速的下令督战队上前,稳定城墙上将士们的心神,怕是差点就重蹈了魏县的覆辙! 见城墙上的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田丰的心情短暂的舒畅了之后,立马有提了起来。 他已经隐约猜出,刚才的震动和李云义派出的先锋营将士们手中拿着的黑布有关,接下来无论如何,即便是拼着被李云义手下弓箭手射中射伤的可能,也必须下令对冲过来的李军先锋营进行射箭干扰压制了。 难怪魏县一万守军连数天的时间都没有撑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哎,果然邺城的城墙比较厚实,当下的火药配比加在一起,也无法撼动这座坚城吗?” 待灰尘散尽,李云义果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眼下的火药发展还是太慢了,竟然只能对付一些用夯土三合土堆筑的小城有用。 想到这,李云义没有再让蔡东带着先锋营继续用简易的火药包跑过去炸城墙了,一是效果没什么用,还很有可能增加先锋营的伤亡,另一个自然是李云义所携带的火药不能全都仍在这邺城,冀州可还有不少郡国,几座坚城等着自己攻下呢。 总不能都拿士兵的人命去堆吧? 得讲策略! “传我将令,令弓弩手继续射击,大盾兵去掩护中军的将士铺桥,准备登城强攻!” 火药虽然没有给城门造成太大的损伤,但李云义笃定,一定给城墙上的邺城守军们造成了不少打击,眼下若是能够快速的推进攻城的进度,未必不能在半天时间内拿下邺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云义做梦也没想到田丰的口才这么好,在极端的时间内,通过鼓励与奖励措施,将邺城守城的将士们的士气不禁稳定住了,隐约还有一点提升。 这场攻城战一直从早上持续到傍晚,李云义的限制在了护城河旁,对方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再跨过去,放下那种诡异的黑包,给他们的城门造成损失。 “有些难办了啊。” 李云义皱了皱眉头,无奈下令鸣金收兵。 ...... ...... “彭将军做的不错,没想到五天不到的时间,就将濮阳县附近的百姓都迁入了城内。” 陈群笑着夸赞了眼前的彭左一句,并且表明自己会在主公李云义回来之后,向其表功。 “这都是末将该做的事情。”彭左并不以为然。 一旁的陈宫笑吟吟道:“宫可是听说,彭将军在迁徙那些百姓时,对他们可是非打即骂,并且还威胁他们不走,就要杀了他们全家啊。” “许是谣言吧,可能彭将军在办事时态度确实恶劣了一些,不过彭将军作为主公麾下的老人,应该懂得分寸,不可能会欺压百姓。”陈群自然也听到过这种风声,但这本就是他的抉择,彭左只是给他办事背锅的,他也不可能会去怪罪对方。 再者对方可是虎字军的首任団官,在李云义军中和最先投靠他的太史慈,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这种事情别说是他,恐怕就是李云义都不会怪罪他,最多事后提醒一句,下次小心点。 “与其便宜那袁术,不如当断则断。” 只是让陈群没想到的是,彭左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是一口承认道。 “某若是不将他们全都带回濮阳,袁术的大军一到,死在他们手中,和死在我们手中没有什么区别。” “彭将军别误会,宫可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或许说是恰恰相反,宫非常欣赏彭将军的处事手段。”陈宫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彭将军有一点没有做好。” “哪一点?”彭左扭头问道。 “彭将军不应该将百姓们,都安置在城东那片用简易竹篷搭建的区域。”陈宫回道。 “他们人数太多了,不安置在那里,你不怕激起城内百姓的不安吗?”彭左眼神有些凌厉,觉得陈宫是没事找事。 “百姓有很多吗?”陈群突然问道。 他最近的压力很大,随着袁术大军距离东郡越来越近,他所要监管监察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若不是今日彭左前来汇报,他都快忘记了附近村庄百姓这事。 “至少七万之数。” 陈宫瞥了陈群一眼,无奈道。 “七万?!” 陈群差点跳起来。 这何止是会引发城中百姓的不满? 眼下可是冬季,若是处置不当,会有时疫发生不说,万一有别有用心之人激起了民变。 那根本不需要袁术大军过来,他们濮阳城就得立马玩完! “放心吧长文,宫已经让人过去抓紧处理了。”陈宫见陈群有些着急后,不免马上说道。 “已经处理了?公台你如何处理的?” 陈群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问道。 彭左同样有些疑惑的看向陈宫,显然他也想知道这货准备如何处理。 “七万民众中,老弱妇孺肯定是不能待在城东的,竹棚虽然可以挡雨,但当不了风,若是感染了风寒或者其他疾病,是很有可能引发时疫的,所以宫昨天就已经让人通知城中的百姓,希望他们能够暂时接纳他们,待战事结束后,我们刺史府是会进行补偿的。” “全赖于主公的名望与对百姓良好的声誉,城中的百姓非但没有拒绝,还非常关心的询问宫派去的手下,守城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虽然上不了战场杀敌,也上不了城墙御敌,但可以帮忙搬运辎重木头石头什么的。” 卷一 青州乱第285章 袁术大军到来 “再不济也能提供一些粪便,帮助守城将士熬煮‘金汁’。” 当陈宫提到主公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情,尤其是当他还说到濮阳县中的百姓愿意帮助他们守城时,脸上的敬佩之色更是不用言表。 唯有说到“金汁”二字时,他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那些轻壮是不是都征用为士兵了?”陈群下意识说道。 “濮阳县四面城墙都已经有了充足的兵力驻守,太多就有些饱和了,势必会造成一些偷奸耍滑之人鱼目混珠。”陈宫对此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建议:“再者这些临时招募的士兵没有经历过统筹的训练,资质残次不齐,有些人虽然有一些力气,能够拉弓射箭,但准头不行,与其浪费了兵力与箭矢,不如物尽其用。” “让他们先负责搬运物资,空暇之时,派人过去临时训练一遍,等到城头上的将士们守不住了,或者伤亡太大了,再动用他们上城杀敌......” 陈群和彭左不免相视一眼,纷纷在心中感慨,难怪他们家主公在进入东郡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去询问陈公台的下落了。 这人的能力,一点也不必李云义的另一谋臣荀彧荀文若差啊。 “哦,对了。” 陈宫说到这,看向彭左道:“附近的林木可曾焚毁?” “这……” 彭左当场愣住了,濮阳县方圆二十里,根本就没有树林啊。 就是有,也不足以让袁术大军伐木建营寨的。 “彭将军你误会了。”陈宫一见彭左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想差了。 “宫只是觉得,待击退袁术大军之后,得给这七万房屋损毁的百姓们,主动建造房屋,不能让主公的苦心经营的名誉毁于我们手上。”陈宫如是说道。 这还没有开战,就想到了战争结束后的善后工作吗? 还有你就这么确定我们能够抵挡的住袁术大军,坚持到荀彧从青州派兵过来支援?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着,不足以谋一时啊。” “报!” “三十里外发现有大军身影!” 就在这时,有新军斥候紧张的闯了进来,彭左立马站起,朝着堂外走去。 陈群与陈宫也是相视一眼,后者笑道:“走吧长文,让我们来见识见识,胆敢冒犯我兖州的袁术大军,究竟是由何人亲率的。” “呵,那就去会一会他!” 陈群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杂气,他先是整理了一番衣冠,随后伸出右手道:“请吧,公台。” 半个时辰后,纪灵与桥蕤带着两万五千余大军远远的就看见了濮阳县全貌,前者对后者笑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我们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何来成败之说?”桥蕤同样笑道。 他们一路风卷残云,已经攻下了任城郡全郡以及泰山郡大半郡之地,劫掠的地主豪强与富贾不计其数,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若是打下东郡最好,打不下东郡,想必他们的主公袁术袁公路也不会怪罪他们,反而是大大有赏才对! 不然他们也不会分出数千兵马,留守在任城郡与泰山郡,只带着两万多人来攻打濮阳县了。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两万多人也足够了。 陈留郡与鲁郡的近一万五千兖州兵被他们遛的晕头转向,现在怕是还在猛攻任城郡,试图从他们手中收复失地呢。 想到这,纪灵与桥蕤看向阎象的眼神,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有个聪明的谋士相辅,却是胜过数万精锐啊。 ...... “比宫预期的倒是早来了几天。” 濮阳县城楼上,陈宫和陈群并肩俯视着城外不远处,那黑压压一片的袁军,前者稍微有些讶然。 不过早几天晚几天也在他的估算误差之内,对于濮阳县来说,有些无伤大雅。 反正他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公台觉得,这袁术大军今日是否会攻城?”陈群若有所思道。 “宫觉得可能性不大。”陈宫眯眼说道:“宫观这些将士们一脸疲惫,显然是经历了数天的长途跋涉,他们若是今日就进行强攻,那宫做梦都会笑醒。” “嗯,群也是这么认为的。”陈群眯眼望了望,终于看清楚了大军飘扬旗帜上的大字。 最大的一面旗帜上肯定是写有红底白字的“袁”字,余下两面较小一点的,分别也写有“纪”、“桥”二字。 “袁公路麾下将领姓纪姓桥的不多,宫想了想,很有可能是那纪灵与桥蕤二将。”陈宫推测到。 “哦?公台很熟悉吗?”陈群见陈宫从肃然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不免下意识的问道。 他知道陈宫是跟随张邈参加过十八路讨董联盟的,认识袁术麾下大将,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宫没猜错的话,等会那纪灵肯定会来到城外叫嚣让我们投降。” 陈宫话音刚落,便见大军中走出三人三骑,其中一人领先二人垫后,模样十分嚣张,完全无视了濮阳县城墙马面中的无数弓箭手的注视。 就在陈群以为对方是过来送死时,却见为首那名武将轻轻一拉马绳,让胯下战马稳稳停在了当下弓箭手最大射程之外,便对着城墙上喊话道:“濮阳县主事的人是谁?让他出来和本将军谈话!” 这般桀骜跋扈的样子,让濮阳县城墙上的不少新军将士怒目而视,恨不得手中的弓箭射程再远一点,直接射死这厮。 陈群正阴沉着脸想要上前一步喊话,陈宫却伸手拦住了他,对其摇了摇头道:“让宫来吧。” 说完,便对着城下高喊道:“兖州从事陈宫陈公台在此,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公台太阴了。 陈群听见陈宫只表明了兖州从事的身份,却没有表明陈留太守的身份,显然是想要给袁军埋下一个大坑。 陈宫?怎么是他? 而纪灵果然没有察觉到就入套了,他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位曾经担任张邈门客的陈宫,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深得李云义信任,让他来看守老巢? 卷一 青州乱第286章 阵前找骂的纪灵 “本将乃袁使君麾下大将纪灵,讨贼王师已到,还不快速速打开城门,跪地纳降耶?!” 不过纪灵才不管那些,他像往常的攻城序始一样,进行了常规劝降操作。 这一路打过来,有不少地主豪强看见了他们的大军,再加上他的喊话,基本上都投降了。 也有负隅顽抗的,不过也大多撑不了几天。 毕竟李云义的主力都安置在了鲁郡、陈留郡,或许就连他都没想到,他们会绕道从任城郡、泰山郡,直奔东郡而来。 当纪灵喊完话后,原本他以为陈宫会和往常的守城守备主事一样,要么义正言辞的拒绝投降,要么恼羞成怒的拒绝之后,还无能狂怒般的下令放箭射他。 让他在不仅在气势上占足便宜,还可以让对方平白无故的浪费一些箭矢。 可偏偏纪灵怎么也没想到,陈宫竟然在城门上笑着抚须说道:“好一个王师,宫打开城门,纪将军敢进来吗?” 说完,他一挥手,对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守将道:“去,让弓箭手准备。” “唰。” 守城的弓箭手们不约而同的拉开了弓弦,冰冷的箭头遥遥指向了纪灵那三人三骑的身上。 纪灵也不动怒,嘿嘿一笑道:“陈公台你若是敢开,你看本将军敢不敢进!” 这么多箭矢就吓住他了?开什么玩笑。 陈宫若是敢打开城门,他会立刻下令大盾兵顶上,朝着城门冲去。 看他们的箭矢能射死他多少将士。 只要有一部分大盾兵长枪兵挤入了城墙,纪灵看他们拿什么再来守城! “纪将军莫要激我。”陈宫轻蔑一笑,对着陈群点头道:“长文,开城门。” “公台,你认真的?”陈群傻了,心说你要是叛变了,你干什么还要对我说? 我可没叛变! 你也不怕我当即下令让彭左带兵把你给拿下? 陈宫一看陈群脸上那风云变幻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歪了,不禁无语到:“城门内还有瓮城啊,他纪灵来多少人宫都让他有来无回。” 对啊,濮阳县可是东郡的治所所在,是一座二十五里,城高三丈的大城不说,四面城门内还有六座瓮城...... 一念至此,陈群对身旁的亲兵低头言说了几句,后者立马转身从甬道上跑下了城墙。 “嗡.......呲”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濮阳县的东城门如同一个老迈的齿轮机器,发出了令人不适的咯吱声,没过多久,城门就缓缓打开了。 纪灵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真敢这么做。 不过这城门的景色怎么这么怪?放眼看去怎么全是连贯的厚墙,没有一点百姓街道的模样。 尼玛的,差点忘记了,濮阳县可是有瓮城的! 差点上了这狗日的当! 纪灵一脸晦气,去不想陈宫还要嘲讽。 “纪将军,宫已经打开了城门,你为何还不如内?”陈宫似笑非笑道:“可不是敢了?认怂了?” “你莫要激本将军。”纪灵从心不从脸,输人不数仗,直接原话奉还。 谁料陈宫不安套路出牌,直接冷笑道:“不敢就赶紧滚吧!学你那庸主袁公路一样,只敢干些偷鸡摸狗,没胆量的糗事!” “混账东西!”纪灵不怒反笑:“老子不敢进去,可你敢下来否?只会呈口舌之利的玩意!” “不妨你进来说吧。”陈宫不为所动。 他一个文人不靠嘴巴,靠什么? 你一个武人还想激怒我? 陈群看着陈宫戏耍纪灵犹如在戏耍猫狗一样的身子,不由的暗自点头。 自己和陈宫比,确实还有一段距离,自己能够在对方之上,完全是因为投靠他主公李云义早。 不然谁当这兖州别驾,替主公看家,还是个未知数呢。 纪灵气的藏在铁甲下面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如果不是身后的亲兵上前劝阻了几句,这纪灵说不定还真会干出什么蠢事了。 “陈宫你给老子等着,待明日我大军攻城,看你是否还能如此镇定的戏耍老子!”纪灵放了一句狠话,随即毫不犹豫的调头回到了军中。 陈宫冷眼看着,没有再对其回话。 而就在纪灵回到自家军中后,突然大喝了三声。 “杀!杀!杀!” “喝!喝!喝!” 两万五千余将士也齐齐大喝,宣泄着战意。 陈群感受到城墙上守军的丝丝不安,不由得出面打气道:“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若是我们主公没有带兵攻打冀州,他们也敢入侵我们兖州!” “别驾大人说的在理。” “对,不过是一群鼠辈而已,等主公回来了,我们非要打到豫州去不可!” “......” 不少军曲侯进行附和,守城的将士们一听,顿时提升了不少士气。 ...... “好个令人恶心的鼠辈,早知道某就不去阵前喊降了。” 纪灵回到营中,依旧气得涨红着脸,若不是阎象好言相劝了几句,鬼知道纪灵会不会拿身边的亲信泄愤。 在桥蕤的印象中,这人打骂亲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桥蕤,速速下令让将士们饱食一顿,休息三个时辰之后,待到夜深人静的子时,我们夜袭濮阳县!” 桥蕤闻言,心中大怒,好你个纪灵,你被别人怼了拿老子泄愤?竟然直呼老子的名字? 就算这次进军他纪灵为主将,可好歹他桥蕤也是副将,在袁术手下的资历也遥在对方之上,他凭什么敢对自己呼来喝去的? 虽然心中极为不爽,但为了避免战前闹出两将不和的矛盾来,桥蕤忍了,直接就转身出了营帐,下去安排去了。 “勇义,你在阵前不是说明日攻城吗?” 阎象大吃一惊,连忙劝阻道:“朝令夕改,可是为君为将者大忌!” “某那是说给那敌人陈宫听的,想要骗人先偏己!”纪灵十分得意道:“这也叫兵不厌诈!” 阎象见纪灵说的一套又一套的,当场就愣住了。 关键是他,好像还没办法进行反驳。 因为乍一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可从刚才的阵前数语上来看,陈宫不像是善茬,对方就真的没想到预防夜袭这一点吗? 阎象想了想,最终觉得,还是让纪灵去试一试吧。 万一成了呢? 卷一 青州乱第287章 大军压境 东郡在后世属于河南地界。 按照秦岭淮河以北就属于北方来划分,东郡濮阳县算是北方。 此时濮阳县的夜晚非常寒冷,天空如同锅底黑杂,别说是星光了,就连银月都是若隐若现。 陈宫令人在城墙上升起篝火,供给将士们取暖,自己则同彭左找了一个角落,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杂粮饼,就着一碗稀薄的羊汤,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彭左很难去形容陈宫的这副模样究竟有多么接地气,他的心中止不住的嘀咕,这人明明是一个文人,却比自己还想是穷苦出身。 “彭将军怎么不吃啊,是因为羊汤里面没肉吗?”陈宫见彭左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没办法,今夜守城的将士分二十只羊确实太少了,眼下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击退袁术大军,因为今夜是守夜,所以才特殊对待,不然得节约粮食勒。” “不不不,从事大人误会末将了,末将只是觉得......”彭左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今天夜晚太过于寒冷,您都让别驾大人去休息了,末将觉得,您也去休息吧,免得感染了风寒,末将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宫还没这么脆弱呢。”陈宫笑了笑,然后说道:“年少时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虽不至于同你们武人相提并论,但还是比一般文人抗冻些。没事的。” 也就在这时,一名将官见陈宫与他们上峰彭左坐在角落里就这么干聊天,顺手拿着一堆干柴枯枝走了过来,细心的替陈宫点燃后,劝道:“彭将军说的不错,从事大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陈宫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说话,“李乾,城外还是没有动静吗?” 李乾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至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从事大人,这第一天夜晚,他们应该没那个精力再来夜袭吧?” “换做是你被宫在数万人面前恶骂了一遍,你能忍下这口气吗?”陈宫笑眯眯道。 “啊,那当然不会。”李乾果断摇头,随后觉得这样不妥,便解释道:“可那纪灵终究和卑职不一样,他是一将之主,就算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也会有理智的副将和心腹去劝阻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让你当着一小小的军曲侯,倒是有些屈才了。”陈宫颇为正经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 李乾放下兜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不屈才不屈才,能当上曲侯统领五百余人的弟兄,已经是使君大人高看了某,他老人家还将卑职侄儿带在身边教导,真是让我们老李家祖坟冒了青烟勒!” “你侄儿?”彭左有些错愕,下意识说道:“难不成是那李典?” “正是。”李乾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 “使君大人竟然这般看重你们一家,难不成你们祖上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彭左有些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惹得李乾狂挠头,讪笑道:“某巴不得是这样,那样的话某全家就是高攀了。” 这话让彭左不知道如何去接了,篝火前的三人沉默了一阵,彭左再次提到正题:“从事大人,是如何觉得今日那纪灵会来夜袭的呢?” 陈宫又抿了一口羊汤,想也没想道:“猜的。” “猜的?” 李乾与彭左二人顿时一怔,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宫居然会回答他们这两个字。 “是啊,猜的。” 陈宫望着城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风景,淡笑道: “才对了正好,猜错了也没有什么影响不是?” ...... 时间来到子时一刻。 不管是熟睡的百姓,还是已经值夜了大半晚的守城将士们,在这个时间段都是疲惫的。 即便是纪灵令人将今夜突袭,已经强制休息了三四个时辰的一千骑兵,两千步兵叫醒,他们也一个个打着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不过下一息,纪灵的话却让他们神情猛然一震,士气瞬间高昂起来。 “今夜凡是杀敌三人以上,皆官升一级,杀敌十人者官升两级赏银百两!” 所有将卒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他们安耐住激动的神情,默默的看着前方的纪灵。 “给各自战马口中马蹄上皆封上布匹!” “然后。” “出发。” 黑夜中,三千兵马悄无声息的人影攒动着,半个时辰后,他们逼近了濮阳县。 望着前方城墙上若隐若现的火光,黑暗中,最前方的纪灵嘴角差点咧到了耳后根。 同行的几名骑兵将领却紧张的看着城墙,深怕有濮阳县的守军,突然透过马面,向着城下张望。 但很可惜,那些值夜的濮阳县守军似乎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时候,几乎没有看见任何人在走动。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那声响仿佛如同神明在低声哀叹着,纪灵大喜过望,立马就大手一挥,身后的几名骑兵将领立马指挥着随行的五百余名士卒朝着护城河奔去,两俩配合之下,数座简易的浮桥,就这般搭建而成。 五百余名士卒再次分出百余名先锋,他们或利用铁钩绳索或利用云梯快速的攀爬上了城墙,下一秒便传来了厮杀声,以及惊恐声。 纪灵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城门,心中止不住的呐喊:“给老子快点打开!” 一挥手,又是百来名士卒爬上了城墙。 十息, 二十息, 五十息。 就在纪灵有些绝望,以为城门不会打开了时,一道非常刺耳的咯吱声在夜深人静时炸响,眼前的城门,正缓缓打开了...... “只会呈口舌之利的陈宫,你纪灵大爹来了!” 纪灵咧嘴一笑,大手一挥道:“给老子杀!” “杀!” “杀敌得军功啊!” 近三千人齐声大喊,带着凌冽杀意,冲进了濮阳县县城。 “哈哈哈!讥笑老子白日不敢进城,殊不知今夜老子要你陈宫的命!” 纪灵大笑着,率先冲入了瓮城。 “就这么开心吗?” 三千人的喊杀声中,突然有一句平静的话语在这些喊杀声的缝隙中响起。 如果不是纪灵耳尖,他都差点没听清楚。 他猛然抬头,整个瓮城上下,火光四起。 卷一 青州乱第288章 大败 只见这城门内的瓮城上下竖起了无数火把,在其中间往下还有无数面无表情的弓箭手手持着弓箭,正齐齐对准这边。 冰冷的箭镞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反射着无双凌冽之光,让纪灵的心头直跳,刚才得意张狂的他脸上挂有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 有的只是被冷汗浸湿鬓角下的,猛缩的瞳孔。 这一刻,纪灵心中狂喊,坏了,竟然中埋伏了! 他陈宫知道我今夜要来? 还没等纪灵想清楚为什么,头顶城墙上的拉弦声,已经开始此起彼伏了。 后方传来战士们的惨叫声,纪灵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咬牙下令道:“冲过去......” “放箭!” “咻!咻!咻!” 正面的弓箭手们一轮齐射,纪灵身上的锁子甲前便响起来噼里啪啦击打铁物的闷响。 他有这个待遇却不代表他手下的将士们就能幸免于难。 即便夜晚的弓箭手准头不太行,可伴随着最远的距离也才一百步,他们弓箭手的排列又足够密集。 但凡有点力气,只需要拉开弓弦闭着眼睛都基本上能射中。 无数的惨叫声从纪灵身后传来,他余光一撇,仅这数息时间,他至少损失了百来名将卒。 有些是被射中了数箭惨叫了一声,跌落战马。 还有些是直接被射中了脑袋,连惨叫哀嚎都来不及,就直接横死当场。 “陈宫小儿,纳命来!!” 纪灵看的是睚眦欲裂,直接是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长刀,骑着战马朝着陈宫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身边的亲兵见纪灵俨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为了保护将主,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咬着牙随着对方一起发动了冲锋。 百来骑的拼死反扑,威势似乎很是吓人,可陈宫怕吗? 陈宫一点也不怕。 只见他缓缓举起右手,淡漠道:“再放!” “咻!咻!咻!” 又是数百支箭矢呼啸而至,纪灵就算仰仗着锁子甲护身,可也并非不怕,毕竟他的关节处没有防护,若是被射中了,那他就算不死日后也提不起刀了。 于是乎,纪灵匆忙的挥舞着长刀试图抵挡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箭矢。 混乱间,还真让他挡下了不少,不过更多的还是射到了他的身上,被锁子甲挡了下来。 可即便是有锁子甲护体,这数百支箭矢击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感,也不亚于被人用铁锤敲打了数下。 如果不是一口气憋着,再加上已经损失了这么多,却还不能突破干掉陈宫,折损濮阳县一臂的话,那就真的是亏大了。 不然纪灵怕是早就想转身放弃进攻了。 “有这么恨宫吗?” 陈宫笑了,他不是在笑纪灵执着,而是在笑其愚蠢。 “直接射他们的马!” 此话一出,所有的弓箭手立马对准了纪灵乃至于他身后所有亲兵、骑兵胯下的战马。 这下纪灵慌了,这要是没了马,前有狼头顶上城墙有虎的情况下,还不得再无出去的希望? 就因为纪灵这一走神,突然有数支箭矢沿着他的膝盖骨与手肘插件而过,因为疼痛,他差点将手中的长刀松了出去。 这一下纪灵才终于明白,今日想要杀掉陈宫怕是妄想了,再不走别说这三千精锐要尽皆折损在这里,自己怕是也别想走出去了! 于是他愤然的调转马头,大吼道:“撤,快撤!” 不得不说纪灵带来夜袭的兵马,果真是他的麾下精锐。 寻常被打的抱头鼠窜的溃兵若是想要逃跑,定然会慌不择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逃亡的过程中再次损失惨重。 可随着纪灵的一声令下,这些被箭矢射的已经头麻了的精锐却还能齐齐规整的同时调头,让尾部便前部,前部变尾部的来垫后。 面对这样的场景,在陈宫身旁的彭左立马说道:“从事大人,末将带兵过去追击。” 说罢,就要上马。 陈宫立马阻止他道:“罢了,穷寇莫追,夜间作战追敌可是大忌。” “从事大人!”彭左有些着急道:“难道就这样坐视敌军这样逃去吗?” 陈宫淡然道:“放心,他们逃不了多少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等到纪灵忍着身上的伤痛带着麾下杀出了濮阳城东城门后,紧随在他身后安然逃走的,只有那堪堪三百余人。 “禀从事大人、彭将军。” 一名伯长从城门处走来,对二人抱拳道:“没有发现敌将的尸体。” “还是让纪灵逃了吗?”彭左叹了口气,陈宫却对其说道:“先派人清理战场,统计今晚战损情况吧。” 彭左点了点头,正欲下去安排,可走到一半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折返问道:“从事大人,您是怎么肯定这纪灵会夜袭东城门,而不是其他几处城门?” “宫哪有这么多智如妖。”陈宫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道:“宫只是想起了白天他纪灵在这座城门外喊话,这才留在这里等待他自投罗网的,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耿直,也不说换一座城门夜袭。” 可问题是,换一座城门有区别吗? 您可是在四座城门内的瓮城上下,都安排了不少弓箭手呢。 彭左对陈宫有些肃然起敬。 同一时间,相比于陈宫彭左胜利后的轻松写意,死里逃生的纪灵闷头骑马一直到看不到濮阳县县城之后,这才回头一看。 见三千人过去,之余下了四五百人逃了出来,他顿时忍不住仰天长啸:“这该死的陈宫!” “咻!” 忽然左斜方有十几支箭矢激射而来,纪灵被这声音可谓是吓破了胆,直接浑身一颤,猛然扭头看去,却发现正有一千多兵马,在左边一处斜坡处杀了过来,为首的将官不是别人,正是李乾! 李乾拿着长刀指着纪灵不屑道:“你即将命丧于此,还敢咒骂我们家从事大人?!” “杀!” 这一千多人马埋伏在暗处,本来还有些担惊受怕,毕竟城外可是有袁术的三万大军在虎视眈眈,若是恰好撞见了,岂不是完蛋了? 卷一 青州乱第289章 袁本初想要去青州 可当他们看见纪灵如此狼狈不说,身边的兵马好像连他们的一半之数都没有。 再加上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几乎没有几个是完好无损的,这更加提升了他们的士气,在黑夜中,跟随着李乾如同索命的鬼神,狰狞可怖。 “无名鼠辈也敢欺某?!” 纪灵大怒,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挂着彩,骑着战马就上前同李乾互砍了几刀。 结果他刚一用力,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痛的要命,意识到箭镞上有毒,并且李乾的武艺与力气都不在自己之下后,再也不敢恋战或者放狠话了,直接仗着胯下有马,带着几十名亲兵头也不回的就逃了。 李乾还想去追,可眼瞅着对方在黑夜之中纵马,竟然一点速度也不减,自己双腿显然是跑不过马的四蹄的,于是无奈作罢,对着剩余看着主将卖了他们,直接逃跑头也不回,有些懵逼的袁军溃兵,直接大喝道:“杀!不留一个。” “我们投降了......” “我们投降了,将军!” 李乾见大鱼跑了,本来在气头上,可他还是牢记着李云义军中的军纪军律。 在对于失去战斗能力与战斗意志的敌人时,能招降还是尽量招降。 毕竟就算不用他们充作炮灰,可至少也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劳动力不是? 于是李乾只能捏着鼻子,对他们说道:“放下武器,十息内,跪地祈降者不杀!” ...... 是夜,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纪灵,带去了三千余将士,只有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带着伤同他逃回了营寨,这其中还损失了一千余骑兵,可谓是损失惨重。 而反观濮阳陈宫这边,除了李乾埋伏纪灵时,双方互拼刀刀到肉的情况下,损失了几十名将士外,几乎没有太大的战损。 可谓是大胜! 逃回营寨的纪灵在亲兵的帮助下,拔出了镶嵌在身体里的箭镞,强忍着伤体,悲痛的召集诸将,升帐议事。 阎象与桥蕤半夜被喊醒,心情自然是非常不渝,只是当他们两个看见上位的纪灵浑身是血,上半身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后,二人同时一惊,难不成纪灵夜袭失败了? 阎象与桥蕤相视一眼,前者刚欲询问纪灵今夜夜袭的细节,纪灵便已经哀叹道:“三千兵马......整整三千兵马,竟然一夜折损殆尽,某恨啊!” “勇义,到底怎么回事?”阎象皱眉问道。 纪灵忍着痛,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出。 一听到陈宫竟然算准了纪灵今夜会来,阎象顿时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尤其是阎象听见纪灵诉说,半路溃逃时,还遭遇了一千敌军的埋伏时,更加惊讶无比了。 这陈宫莫不是纪灵肚子里的蛔虫,将纪灵给算的明明白白了? “勇义,现在不是悲愤的时候了,你抓紧养好伤势,明日一早,由桥将军领军攻城便是。”阎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见想不通后,也就不想了,反正他们还有两万多大军,濮阳县内的守军最多五千,再加上城内的壮丁或者民夫上阵,最多也就万余人。 他们如果不惜代价的猛攻濮阳县,十天之内拿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拖的时间久了,若是让李云义带着大军回援,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只是阎象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信息不对等的战局前,他的所有推测都陷入了僵局。 要知道陈宫可是带着数千兵马来到的濮阳县...... “那就这么办,攻入濮阳县之后,某非要亲自手刃了那陈宫不可!”纪灵直咬牙道。 主将与军师拍板了,身为副将的桥蕤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只能下去安排了。 ...... 时间回到初平三年十月八日。 此时的袁本初带兵亲征中山国,一路打到了涿郡,打的公孙瓒的兵马节节败退,就在袁本初以为胜券在握时,黑山黄巾却突然杀了出来,联合公孙瓒的部众,在涿郡北新城打败了袁本初麴义所摔的一万兵马。 惊的袁本初连夜就撤回了中山国,与公孙瓒和黑山黄巾们,对峙在了两州边境。 然而就在袁本初一边大骂公孙瓒不是个东西,竟然联合反贼和他作对,一边又立马紧张的同麾下几大谋士们商量,该如何击退这两名大敌时,大后方一个让他只觉得天崩的消息传来。 李云义悍然出兵攻打冀州,魏郡大部分城池已经失守,邺城也是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田丰果断,派遣了一千骑护送着他袁本初以及麾下重要谋士、武将的亲眷北上,袁本初怕是当场就要昏厥不可。 前有狼后有虎,难不成是天要亡他袁本初? “主公冷静!眼下的局面并非是天无绝人之路,依纪之拙见,我们应当立马撤兵,南下对抗李云义!”逢纪作揖高声道。 “胡说八道,我们前脚刚撤,公孙伯圭后脚就会联通黑山黄巾的贼首张白骑杀过来,你信不信?”审配立马站出来反驳道。 “此时不退,难道等着李云义从后方打过来,让我们困死在这中山国吗?”郭图也起身呵斥道。 “退了我们就能保证,能够击退李云义所部吗?”许攸也加入了争吵。 袁本初越听越不耐烦,越听越觉得愤怒,不免掀翻了面前的案桌,大怒道:“够了!” “吵能解决问题吗?” “眼下不是退不退的问题,问题是我们能向那里退!” 几大谋士沉默了片刻,沮授阴沉着脸,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忽然指着东边说道:“主公,不如我们像青州攻去!?” 在沮授的设想中,李云义既然大举进犯冀州,那一定会将兵力带足,绝对不会给他们冀州方面翻盘的可能,换句话说,青州很有可能虚弱无比,他们若是攻入了青州,很有可能会造成两种结果...... “一是围魏救赵,逼迫李云义暂时退兵,驰援青州,第二种情况就更好了,我们趁着青州虚弱之际迅速将其占领,用李云义经营了数年的底蕴,去对付他自己。” “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多占据一州之地,甚至还能借此机会,收复魏郡,反攻兖州。” 卷一 青州乱第290章 青州与并州 “太想当然了,先不说我们能否在短时间内就打下青州。”许攸想也没想就反驳道:“公与,攸且问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去打青州之时,公孙伯圭和那黑山黄巾贼首张白骑,不会乘机攻打中山国?” “若是连中山国也丢了,那巨鹿郡将会暴露在公孙伯圭与黑山黄巾的马蹄下,到时候我们再想如同离间刘虞一样的反攻回中山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郭图表示许攸说得对,逢纪也觉得沮授太过于想当然了。 袁本初紧皱着眉头,觉得烦躁无比。 唯有审配眼前一亮,出列反驳道:“公与的提议并非不行!” “此话怎讲?”袁本初连忙问道。 他对于审配还是满信任的,因为这么多谋士当中,只有审配在袁本初的印象中,最是沉着冷静,奇策频频。 “若是只有公孙瓒或是黑山黄巾单独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我们自然不能轻易反攻青州,可问题的关键所在便是,他们并不是单独的一体,而是两个势力的联合。” 审配侃侃而谈的反问道:“他们就,真的铁桶一块,并且不会相互猜疑吗?” “尤其是当我们缓缓放手中山国、安平国,乃至于河间国时,公孙瓒就真的会割让这些郡国给黑山黄巾吗?” 审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过,只要他们真的放手了,那黑山黄巾与公孙瓒铁定会为了眼前利益,而互相攻伐起来。 没有人会不希望扩大自己的地盘,尤其是已经在常山郡、中山国、河间国各处都有据点,聚众差不多十万之数,影响力不弱于青州黄巾的黑山黄巾贼首张白骑了。 没有利益的趋势,他就真的很单纯的想要继承他干爹大贤良师张角的遗愿? 即便是圣人都有私欲,何况一反贼乎? “这样似乎可行,黑山黄巾的反贼们,不就是因为想要扩大地盘,才和公孙瓒合作的吗?”许攸听完审配的话后,马上赞同道。 “我们将中山国让出来给他们,派少量兵马驻守河间国,坐视他们为了利益窝里斗,然后迅速攻占青州。”郭图点了点头,也认同了这个提议。 袁本初气笑了,合着他也得学幼时好友曹孟德一样,将东郡拱手相让给李云义这样的贼子? 也正是这时,袁本初才渐渐体会到了曹老板的感受,事到临头,不由己啊。 “就这么做吧!”袁本初见自己的几大谋士们,都认同了这个想法,他也难得不优柔寡断一次,直接拍板下来。 这个时代的诸侯们,和后世的军阀没什么不同,只要手上有兵,地盘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存地失人,而存人皆得的道理他袁本初还是懂得。 更何况他的大本营魏郡邺城都要被李云义打下来了,他再将中山国让出去,也无所谓了。 反正只要打下青州,他就还有机会! “李云义,公孙瓒,张白骑,你们都给本将军等着!” 夜深人静时,袁本初遥望星空,发狠道。 可还没等袁本初志酬满满几天,另一个坏消息的到来,再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有斥候前来禀报军情,清河国安平国方向发现敌军,疑似青州的李云义偏师,正在疯狂的攻城掠地! “啪。” 袁本初将案桌上的酒樽狠狠操起往地上一砸,勃然大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帐下所有的谋士武将们一阵缄默,心底却同时升起了一股凉意。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难道天要忘他袁本初? 不,他袁本初不信天! 若是真有老天爷,又怎会不支持最强者? 他可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 “主公,为今之计,攻打青州怕是下下之选了。”许攸不得不硬着头皮建言道。 沮授没有出言反对,显然他也是这般认为的。 此时如果强行攻打青州,就势必会和李云义派出的青州军偏师撞上。 若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李云义的偏师,那情况还能朝着预期的水准扭转,可若是不能短时间内解决......那就是明摆着告诉李云义,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换位思考下,倘若他们是李云义麾下的谋士,也一定会建议李云义立马放弃继续攻打赵郡与巨鹿郡和青州方面的偏师汇合,全力围攻他们...... 到了那时,他们主公就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走上绝路了。 “那本将军该怎么办?你们倒是说啊!” 袁本初有些不耐烦道。 此时的他已经非常郁闷了,可没有心思在听他们扯东扯西,他就要一句准话,接下来他袁本初该何去何从?! “主公,依图所见,既然青州不能去了,那应当调集全部兵力,绕道河间国攻向幽州广阳郡的蓟县!直击公孙瓒的老巢,达到破釜沉舟之威。”郭图想了想,这般说道。 逢纪立马附和,觉得此计可行。 袁本初顿时为难起来。 这么去做,岂不是和曹孟德一样,舍弃了济阴郡与陈留郡,去攻打那徐州陶公祖? 可对方家小业小的可以这么做,他堂堂冀州之主,舍弃的可是整个冀州,万一没能攻下蓟县,直捣公孙瓒的老巢,他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这一刻,袁本初优柔寡断的性格,再次暴露无遗。 他不敢赌,也不想去赌。 见自家主公沉默不语后,所有的谋士也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这种事情只能有对方做决定,他们只是对方的下属,只能提供意见与建议。 “主公,不若我们去并州吧!” 就在这时,审配突然说道。 众人不解的看向他,他缓缓解释道:“此时的并州无主,异族与白玻黄巾的势力交杂,我们完全可以过去进行有效的管辖。” “这不禁可以让我们从四面包抄的必死之局挣脱出来,让李云义和黑山黄巾以及幽州的公孙瓒因为冀州而互相攻伐,我们还可以在并州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不管是李云义得势还是黑山黄巾以及公孙瓒得势,我们都可以趁着他们蚕食彼此的时候,攻击黑山黄巾与公孙瓒的腹部!” “此计大善!” 众谋士细细一琢磨,尽皆赞叹道。 而袁本初见状,咬牙说道:“就这么做。” 卷一 青州乱第291章 李云义决定不回援 初平三年十一月十八日。 魏郡,邺城。 此时的邺城箭楼上的袁字大旗,已经改为了李字大旗。 这标志着袁本初的老巢,已经正式改姓为了李云义。 在经历了三天的猛攻后,李云义在付出了两千降卒,一千多兖州郡兵,以及三百多精锐先锋营后,终于硬生生的啃下了这座挡在他进攻整个冀州,最难啃的一块拦路石。 接下来他不管是攻伐赵郡,还是前往清河国同乐进、程昱所部的偏师汇合,猛攻巨鹿郡,都将会没有任何难度,一往无阻。 是因为冀州无重城可守了? 并不是,而是袁本初留守的兵马数量,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大部分的兵马早已被他带到中山国和河间国,去同幽州的公孙瓒决一生死了。 魏郡邺城,即是袁本初的老巢,也是他最后抵抗力量。 “主公,田丰还是不肯投降。” 进城后,整顿军务,恢复城中百姓治安的第二天,李典来到了李云义身旁,向其汇报了此时。 此时的李云义正手持着一份信笺,目光深邃的浏览着,思考着,听到李典的声音后,他点点头道:“强扭的瓜虽然解渴,但不甜还有可能是坏的,他既然一时半会想不清楚现状,那就继续关押他,直到他想清楚为止。” 以李云义现在的地位,可没必要像刘备一样,对诸葛亮三顾茅庐。 尤其是眼下这节骨眼,他连邺城都不想多待了。 “袁术......呵呵,袁术。” 李云义传唤麾下文武前来议事,将手中陈宫寄来的信笺,传递给一众文武。 当所有得知,在他们进攻冀州时,袁术竟然派遣大军入侵了他们背后的兖州,一众文武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大喊着袁术袁公路该死,并且向李云义请缨,在消灭了袁本初之后,将袁公路定为下一个目标! 李云义很是欣慰,因为没有人向他建言,要立刻带兵回去解救东郡之围,并且反攻豫州! 只因在场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不现实。 先不说这有顾头不顾腚的嫌疑,单单他们刚刚攻下了魏郡、清河国,就立马调头驰援东郡老巢,难免不会让人觉得,这有种陷入了被别人兜着圈子团团转的窘境。 放在先秦时期,这他妈不就是围魏救赵之际吗? 再联想到袁术与袁绍同出袁家,本就是亲兄弟出身,袁术变着法子来救袁绍,似乎也很好理解。 尽管他们不知道袁术并不在意袁绍的死活,但只要他们回援,对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不是吗? 再者,他们兖州并非没有充足的兵力留守,虽然从信笺上的描述来看,太史慈与公羊久所部,已经被袁术用计,给耍的团团转,暂时回援不了,但陈留的陈宫已经带兵驰援了濮阳,并且陈群还在信中表示,不需要李云义回援,他们有信心守下东郡,并且击退、歼灭来敌。 为此陈群还不惜立下了军令状,守不住濮阳县,提头来见李云义。 “主公,我们得加快消灭袁本初的步伐了!”戏志才愤慨的出列道:“占下整个冀州之后,我们务必要让豫州的袁公路明白,招惹我们的后果是什么!” 李云义点点头,沉吟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长文、公台他们了,来人,传我钧令,明日急行军,目标安平国!” 李云义其实有话没有说明。 对于袁公路的进犯,他因为历史进程的改变,没能很好的预判到对方的想法,但他并非没有留下一丝后手。 深谙不能小觑古人的李云义,可是给袁公路,准备了一份大礼,就是不知道他承不承受的住! 而且从侧面上来看,袁术在任城郡、泰山郡针对地方地主豪强那惨无人道的劫掠,非但不是在削弱他李云义的根基,反而是在替他背黑锅的同时,还在帮他办事。 他李云义自鲍韬两兄弟请求他支援兖州,消灭黄巾乱军开始,就一直对地方上的地主豪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诚然他也是地主豪强出身,但他一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消灭兼并他们,不允许地方上出现任何一个独立的王国,并且不听他调令的存在。 以前是刚来不好动手,整顿完之后有因为袁本初的缘故,他优先向冀州动刀。 现在看来,袁术简直就是帮他了大忙。 以后带兵杀到袁公路面前时,自己可得当面好好“感谢”他一番。 让他永世难忘。 ...... 初平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冀州安平国观津县杂乱的官道上,百余骑正沿着官道缓缓骑行。 为首一人看着附近满目疮痍的村庄之景,不由长叹道:“兴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啊。”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主公治下之民,好日子要来到了。” 李典笑着说道。 李云义白了他一眼,淡然道:“还远远不够呢,至少在没有结束这乱世之前,我治下的百姓最多也就是填饱肚子,不必再担心随时遭遇战乱之苦。” “对了志才,眼下我们距离献县还有多远?” 李云义看向身旁露出一脸微笑,一对李典所说的话深以为然表情的戏志才。 戏志才不假思索道:“经过斥候探索,此地距离献县还有二三十里远。” “主公,依在下来看,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若是在此地撞进公孙瓒的斥候小队……” “忌酒大人莫怕,有俺蔡东在,他公孙瓒来多少俺杀多少。” 身后随行,与李典一同护卫李云义的蔡东,拍了拍胸膛道。 若是细心的人会惊骇的发现,蔡东就这看上去十分轻松的拍打,竟然将胸前的铁甲,拍凹进去了一点! 这得多大的力气? 戏志才有些无奈道:“在下自然知道蔡将军的勇猛,可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本就不改在战局未定的情况下,只带着少许兵马靠近敌人攻占的城池范围内……” “忌酒大人莫要小看俺这些兄弟。”蔡东有些不服气道:“俺这些兄弟可都是虎字军精锐中的精锐,个个以一当十都不为过!” “即便遇上小股敌军包夹,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供卫主公全 卷一 青州乱第292章 兴亡皆是百姓遭殃 蔡东这话倒是没说错,李云义正是倚仗着他们,才敢亲自来沿路探查情况的。 不过戏志才的话也有道理,他若是再向前靠近几里,万一真遇上了公孙瓒的骑兵,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好了,走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李云义有些意兴阑珊,后世常常有人在论坛上说拥有四世三公名望的袁本初,还是最容易统一北方,代汉而立的存在。 事实上袁本初的条件确实不错,如果不是曹老板运气大爆发,在官渡之战以少胜多赢了袁本初,后者笑到最后基本上没什么毛病。 可当李云义透过史书记载、野史传闻,亲自身临其境这汉末乱世后。 他忽然发现,袁本初或者公孙瓒的败亡已经是注定了的。 他们无视底层百姓的死活,只知道满足自己一己私欲的老牌军阀做派,注定是不得民心的。 尤其是袁本初和公孙瓒这两人,都不是喜欢听人劝的主。 “巨鹿郡也放弃了,河间国被公孙瓒反扑,难不成袁本初已经孱弱到,贵龟缩在中山国,等待死亡了吗?” 李云义调转马头准备回去,嘴边却忍不住嘀咕起来。 他带着麾下主力十天内接连攻下赵郡、安平郡十数县县城,可让李云义感到诧异的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一顾较大袁军的踪迹。 就好像是……袁本初已经放弃了安平郡一样。 尤其是当李云义的斥候小队在河间国发现了大量拥有着公孙瓒旗帜的大军身影。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半河间国已经被公孙瓒占下了。 袁本初呢?那么大个袁本初兵马去哪了? 都挤在中山国里面?他想干嘛? 李云义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从他人的口中得到的转述与自己亲眼所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才有了他带着百余骑亲自出来探查消息的情形。 “等等!” 突然,李云义勒紧了马绳,使胯下战马缓停,他皱着眉头指向前方不远处常常的黑点说道:“那是什么?斥候?” 众人循声看去,李典眼神最好,他眯了迷眼,有些不确定道:“回主公,好像是......难民流民。” “过去看看。” 李云义不假思索的一夹马腹,直接纵马率先脱离了拥簇他的人群。 “主公!” 戏志才、李典、蔡东等人纷纷色变,见劝阻不了一意孤行的李云义后,只能慌忙跟上,深怕对方有个好歹。 待李云义靠近三百步左右的距离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原貌。 如同李典所说的那般,有百来名安平国的百姓,正衣衫褴褛的结伴而行,他们大多面黄肌瘦,有些人更是已经饿的两眼发昏,眼神迷离起来,一看就是饿了数天所致。 见到李云义一行人骑着战马,全副武装的奔来,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可出奇的是,没有一个人试图逃跑。 这并非是他们不害怕,而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跑起来了。 饿死、杀死,横竖都是死,他们经历了太多,不能再麻木了。 “大家别怕,我们不是恶人。” 李云义一边下马,一边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典与蔡东担心有变,连忙紧随其后的靠了上去。 沉默,无语。 好半天,只有一名流民中看似年纪最大的中年人说道:“这......位......大......人......可是有事?呃......” 他喉咙有些嘶哑,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不知为何,李云义的脑海中无端浮现了前世一九四二那部电影,生长在红旗下的他,喉结滚动了数下,回过神来,连忙对着李典说道:“将我们的干粮和水囊都拿出来。” “主公......” 李典一惊,他们虽然距离大军不远,并且也带足了三天的干粮和水囊,可为的是预防突发状况,而不是无端照顾这些难民流民的。 万一回城的路上出现意外......看着周围这千里无鸡鸣的荒芜场景,那乐子可就大了。 “留下今晚的,剩余的都拿出来吧。”李云义端起架势,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李典这下没话说来,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殊不知,戏志才等人看见这一幕,唯余感慨万千。 有此明主跟随,何愁大业不成? 这些难民流民们从李典等人手中接过干粮水囊,一个个感激流涕的狼吞虎咽起来,稍微缓了半响,许是恢复了些许体力,便朝着李云义磕起响头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啊。” 李云义很是动容,连忙让人将他们扶起。 正当他李云义准备询问他们何去何从时,蔡东身旁的一名将士忽然匍匐再低,将耳朵狠狠贴近地面,神情猛然一变,当即大声道:“主公快快上马,东北方向有一小股骑兵靠近,人数大概在三四百人之间!” 此人乃山民之子,自小耳目敏聪,和自己父亲学了一手听声辨位,将耳朵埋在地下一听,可以听到方圆十里的动物奔跑的声音。 而这附近既没有山川,也没有山林,能让他觉得动静颇大的,除了敌人的骑兵,他不认为还有什么族群能这么奔跑。 “主公!” 蔡东与李典见李云义微微一愣,没有任何反应,竟是不约而同的想要将李云义架上战马。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或许说是敌军的骑兵来势太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是他们......是他们毁了我们的村庄!”一名妇人看着远处奔来,胯下全都是白马的骑兵惊恐道。 余下的难民们也害怕的蜷缩起来,让李云义不禁眯起了眼。 这是白马义从,是公孙瓒麾下的骑兵精锐! “准备备战。” 蔡东高喊着,翻身上来马屁,一边用眼神示意李典带着李云义离去! “撤什么?让我分出去当靶子吗?”李云义摇头拒绝李典的拉扯,直接掷地有声道:“对方看似只有轻甲,并且没有装备弩箭,我们随时可以撤退,打开我们的旗帜,先迎上去,看看他们的来意。” 他李云义并没有向公孙瓒宣战过,对方的首要目的是袁本初,未必敢向他开战。 当然,要说两人之间没有矛盾也是不可能的,当初刘皇叔之死,可是被他按在了公孙瓒的头上。 对方也未必不会恨自己。 卷一 青州乱第293章 白马义从 真正让李云义不想走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当他发现眼前这一队白马义从,几乎都是手持长刀的将士,唯有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将官,手持着一柄亮银枪后,李云义的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那名,让他最是念念不忘的三国名将。 赵云赵子龙! 会是他吗? 李云义记得他最早就是跟随公孙瓒的,而且恰恰就是白马义从的一员骁骑,自己都收下了关羽、张飞,没道理会放过赵云这位不仅让曹老板惦记,就连他也是心心念念的猛将。 这位可是开了无双,能在曹老板勉强,杀个七进七出的住。 几乎没有人穿越到了汉末三国之后,不会想着去招揽他! 在李云义有些激动,在那些安平国难民惊惧的神情下,不多时,这队白马义从奔至他们的面前百步远。 “尔等从何而来,可是冀州袁本初麾下骑兵?”白马义从为首的那名年轻将官大声呵斥道,心中却忍不住猜测,袁本初麾下的骑兵将领,有姓李的吗? 李云义脸色不变,在李典的护卫下,上前一小步,平静道:“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名号吗?” 那名年轻将领有些诧异,他们的人数是对方的三四倍之多,对方竟然没有被他们唬住,甚至还反问了他们一遍。 “你不怕某?”年轻将官目光灼灼道。 “放肆,我家主……将军问你话呢,竟敢避而不答?”蔡东十分不爽道。 如果不是李云义有言在先,他早就趁着对方尚未将骑兵队列布好发前几息,就已经带着自己麾下杀了过去,又岂会在这里没有任何动作。 “毁了冀州百姓家园,却只是驱赶,并未拉拢,想必这位将军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辈,我又有何惧之。” 李云义先是给了躁动不已的蔡东一个严厉的眼神,随后朝着那位白马义从的年轻将官说道。 “某奉公孙使君大人之命,再次围杀敌人,换言之杀不杀你们,皆在某一念之间,你凭什么不惧某?”年轻将官上下打量了李云义一眼,淡然道。 自公孙瓒干掉刘虞之后,他便自领幽州牧,将蓟县设为老巢,亲率大军同袁本初决战,所以这位年轻将官称公孙瓒为使君,并没有错。 “所谓的敌人是袁本初?”李云义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我为何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袁本初的兵马?” “中山国与河间国也没有了袁军身影,你若是想要去找袁本初,怕是得去赵郡、巨鹿郡了。” “不过某不建议你去,因为整个冀州,某家使君已是志在必得。”年轻将官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李云义对此不置可否,而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既然你们家使君想要得到整个冀州,那你为何要对百姓动武?他们做错了什么?” 对方迟迟不报上名姓,这让李云义渐渐失去了耐心:“失去了冀州百姓的冀州,难不成这就是你家使君想要得到的冀州?” “百姓?并不是某所为,某只能......管的了自己。”年轻将官有些神情复杂,兵过如梳匪过如篦的道理,世人都懂,可真正能够解决的又有几人? 不靠掠夺的资源来养肥那些兵匪,又会有谁替他们这些诸侯卖命? 年轻将官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交谈,而是反问道:“看来你们并不是袁本初的部下,是从青州来的?” “不错,我家将军乃是青州刺史李使君麾下!”李典眼珠子一转,一边聪慧的配合着李云义,一边高声说道。 年轻将官闻言瞳孔一缩,略带深意的看了李云义一眼后,旋即又发现那些安平国的百姓都十分惊惧的看着自己,不由哀叹一声,“某不知道你们李使君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但某奉劝你们一句,我们公孙使君对冀州志在必得,你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众将士听令。” “在!” “留下一日口粮,剩余尽数留下。” “是!” 只见这四百余骑白马义从在这名年轻将官的手下,如臂使指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丢下口粮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这也就罢了,他们从寻找口粮,再到扔下口粮,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攀附在刀柄之上。 这就如同后世特种保镖无论身处于何地,不管是跑还是跳又或者走,右手始终放在大腿上一样。 为的就是预防突发状况,而不能立马掏枪应敌。 这让李云义大为吃惊,因为眼下这队白马义从比他所听闻的水准,更加上层,也更加精锐。 原先他以为他这用后世练兵精兵之法筹练出来的虎字军精锐,就算打不赢这四百余骑,可若是想走,对方也拦不住他们的想法,顿时消散而空。 自己真是......托大了啊。 “我们走。” 年轻将领再次深深的望了李云义一眼,头也不回道。 四百余骑白马义从一部分立马调头,还有一部分驾驭着胯下战马,缓缓后退,一直到退到一定距离,知道李云义这一百余骑兵追不上来后,这才齐齐转身。 这精湛的骑术,就连日日骑马,恨不得与马匹同吃同睡的蔡东都忍不住惊叹道:“幸亏他们没有向我们发动进攻......” 言下之意,便是连他都感觉有些棘手了。 李云义看着地上留下的一堆口粮,突然大声喊道:“将军!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号!” “某。” “常山......” “赵子龙是也!” 还真是他! 李云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接触时间不长,可却仍旧熟知他为人的戏志才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公,可是看上了这位年轻小将?” 李云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感慨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此将留在公孙瓒那边,当真是明珠暗投。” 说罢,李云义让这些安平国难民们捡起口粮后,便带着蔡东、李典等人朝着大军方向迎去。 李云义回到帅帐后,立马就升帐议事。 第一句话,就惊呆了他帐下一众文武。 “袁本初可能带着大军逃了,最坏的情况,肯能逃向了青州!” 卷一 青州乱第294章 永远别低估公孙瓒的下. “主公,攸认为这种可能性不高!” 荀攸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面对李云义和一众文武的目光询问,他是这样解释的:“即便袁本初察觉到了我们正在包抄他的后路,可在他与公孙瓒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不管是他也好,还是他麾下的谋士也罢,是绝对不会让他学那曹操,来个壮士断臂,在别人的地盘上扎根开花的!” 至少按照荀攸所知的情报,人家曹老板在徐州城外猛攻了快两个月之久,就这还没将徐州城打下来。 如果不是他派遣了夏侯惇前往了东海郡征收了不少粮草,尽是粮草短缺这一个问题,就足以拖垮他曹孟德。 除非袁本初和他麾下的谋士们集体得了癔症,不然相比于攻打青州,明显是与公孙瓒孤注一掷,趁机拿下幽州,更划算一点。 不少人觉得荀攸说的很对,李云义也觉得很对,但他还是不得不提一句:“如果公孙瓒再加上其他的盟友呢?” 谁?谁还能当公孙瓒盟友? 此人学那董卓谋害了自己的举主刘虞,早已被冀州、幽州两州的世家大族与士族们唾骂不已,没有幽州刘虞旧部起兵反抗公孙瓒的消息传出来,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惊讶了。 现在李云义告诉他们还有人会冒着天下大不违去同公孙瓒结盟,他们是一百个不相信。 “虽然我也很不愿意相信,但是......”李云义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黑山黄巾却敢,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反贼,连皇帝与朝廷都想要推翻,联合公孙瓒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历史上黑山黄巾确实和公孙瓒联手了,但那个时候的袁本初不仅实力没有受损,还借机占据了青州,以两州之地同时猛攻公孙瓒与黑山黄巾,后者这个联盟连一点水花都没有翻起,就被袁本初给消灭掉了。 随后袁本初借机占据了幽州、并州两州,成为了北方的霸主,汉末的第一诸侯! 但自从李云义在北海郡横空出世之后,先是平定了整个青州的黄巾乱军,然后干掉了袁本初派来侵扰平原郡的颜良所部,再借此机会直接反攻清河国,大大的削弱了袁本初的自身力量。 这一来二去,竟然让袁本初拉胯至极,勉强和公孙瓒在同一水平打的有来有回,结果黑山黄巾突然加入了战局后,袁本初就被打崩了。 接连丢失了常山郡与中山国、河间国不说,他袁本初的后方老巢还要被自己蚕食,换做他李云义是袁本初,面对这三方势力的猛然夹击,也得壮士断臂的先求生再说。 李云义打下赵郡与安平国之前,还不敢肯定袁本初带着大军去了哪儿,直到和白马义从的赵云互相试探时,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一句“常山郡”后,李云义便瞬间明白,袁本初要逃了。 不过却不敢的肯定他往哪边逃。 “报!乐进将军与程昱军师带领的偏师占下了清河国与渤海郡半郡之地,正在向我军靠拢。” 就在这时,有传讯兵前来禀告军情,李云义与戏志才还有荀攸同时站起,一脸震惊的喊道:“坏了,那袁本初竟然逃向了并州!” 这样一来,整个冀州就变为了三方战场,让李云义与黑山黄巾还有公孙瓒,放在了对立面的第一线! 袁本初不仅可以保存势力,并且躲藏在并州养精蓄锐,还能坐山观虎斗,看他李云义和黑山黄巾以及公孙瓒互咬! “当真是好计谋,好果断。”荀攸攥紧了胡须,忍不住惊叹道。 此计可谓是赤裸裸的阳谋,要说破除此计,也并非是个难事,若是李云义不想在这个时候同公孙瓒发生冲突,只需要李云义主动退兵至赵郡或者魏郡,将大半个冀州让给对方就行。 可问题就在于,李云义带着大军,连自己后方东郡都不顾了,辛辛苦苦打下了大半个冀州,就这样让给公孙瓒,使自己白打工的事情,可能吗? 别说是李云义,就连戏志才、荀攸都觉得不可能! 又不是不能同公孙瓒与黑山黄巾较量一番,凭什么退让?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荀攸才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堂而皇之的阳谋,只因对方已经认定,李云义不会讲吃进肚子里的利益,再轻飘飘的吐出来,让给公孙瓒。 他李云义和公孙瓒在这冀州大地,将必有一战。 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要看怎么打。 想到这,李云义扭头看向蔡东,沉声道:“你麾下的骑兵,有没有信心打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战必胜,攻必克!”蔡东挺起胸膛抱拳说道。 “如果公孙瓒的骑兵,有七八千之多呢?”李云义再次问道。 这下蔡东愣住了。 在青州时,蔡东了解到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只有三千多人,当初在刘虞手中折损了一千多人,即便公孙瓒财大气粗,将其编制补齐了,蔡东觉得应该也只有三千多人才对,可李云义忽然来了一句可能有七八千人...... 蔡东顿时为难了,因为他知道李云义不会无故放矢的。 天见可怜,并不是蔡东麾下的骑兵们怕了,纯粹是他手中的骑兵现在才三千人,即便再精锐,对上七八千人,肯定还是不够看的。 因为骑兵拥有的机动性,决定了他们不会同步兵一样结阵应敌,而是疯狂的风筝敌人。 人数之间的差距,将会无限扩大。 “主公,公孙瓒,应该没这么厚的家底吧?” 荀攸有些惊奇的问道。 “他自然没有这么厚的家底,即便是他已经继承了幽州刺史刘虞的大半家底的情况,他麾下的骑兵数量最多也就三四千之数。” 李云义长叹一口气道:“但你们别忘了,与幽州接壤的是什么地方。”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一旦公孙瓒发现不是我们的对手,他在联合了黑山黄巾之后,势必还会联合塞外的异族,到那时,不管是南匈奴也好,乌桓族也罢,出现在冀州大地的可能,将会无限拔高!” “我们不能低估他公孙瓒的下限!” “他为了活下去,连刘虞都敢杀害,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卷一 青州乱第295章 设计 在场所有一众文武都被李云义的话给惊住了。 现在正值冬季,异族人为了活下去,又或者为了控制族内的人口数量,公孙瓒若是发出邀请,几乎不用想,对方一定会答应的。 公孙瓒若是真引异族人马踏中原的话,那以他们现在的骑兵数量,还真不能进行有效的抵抗。 诚然异族的骑兵不善攻城,他们只需要固守城池,待异族人劫掠百姓抢的盆满钵满时,自行退兵即可,但百孔疮痍的冀州,还有守下来的必要吗? 至少李云义是绝对不会放任异族人马踏中原的! 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出一个章程来,解决公孙瓒麾下骑兵,包括那骑兵中的精锐,三千白马义从! 戏志才见状,沉吟道:“敌军骑兵过多,确实是一个大麻烦,我军若是想要刻意围捕,难度确实很大。” “旁的不说,那白马义从却并非没有弱点。” “哦?怎么说?” 李云义同一众文武看向戏志才。 后者这样说道:“从今日在下与主公一同遭遇的那队白马义从规模上来看,他们并没有化为一个整体,反而是由几百人组成一曲,在整个河间国,乃至于安平国各种劫掠破坏,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对他们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好有坏的情况。” “志才的意思是,因为公孙瓒麾下骑兵白马义从太过于分散,不利于我军围剿,可也正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分散,信息之间不能共享,才使得我军可以放肆布置陷阱,对他们进行埋伏?”程昱抚须问道。 “仲德兄此言甚得在下之意,正是如此!”戏志才微笑道。 “些许陷阱,总觉得只是皮藓之痛,依攸之见,将我军的粮草据点故意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然后用计聚歼之?”荀攸说出了他的想法。 李云义当即摇头否决道:“用粮草设伏,总觉得有种不值当的感觉,并不是我觉得我们的骑兵不如白马义从,但归根结底,他们的骑兵数量远在我军之上,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另寻他策吧。”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别的不说,李云义对赵云可是非常忌惮的,长坂坡都干杀个七进七出,要是这货一发狠,非要誓死突围到他粮草据点之前,一把火将粮仓都烧了怎么办? 那他接下来继续进取冀州的计划崩盘不说,事后对于赵云的处罚也会让他极其为难的。 “既然引诱对方的方案不行,那就主动出击,逼迫他们回援!” 荀攸忽然上前,来到了帐内的堪舆与沙盘,指着安平国与河间国的中水河畔说道:“我们猛攻此界桥,逼迫公孙瓒的骑兵回援,并布置好大片陷阱,以逸待劳如何?!” “界桥?” 界桥! 李云义虎目一瞪,这特么不就是原始空中,袁本初大败公孙瓒,让他失去了进取冀州的雄心最后固守幽州的地方吗? 此处是安平国通往河间国的要道,山川河流众多,骑兵天然的在此施展不开,对于李云义来说,确实一个很好的歼灭对方白马义从的地方。 “此计甚好,可也有些许缺陷,若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不顾一切的想要突围而出呢?我们又如何阻拦?” 界桥的范围很大,李云义不可能用重兵将这里团团把守,再加上骑兵的机动力实在是太快,他们若是冲着一处薄弱点强行突围,李云义很难留住他们。 “其实想要阻拦公孙瓒的骑兵,有一个很简单,但挺费力的方案。” 荀攸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是在界桥附近每隔十里设一座坞堡,充当烽火台,安插一曲将士驻守,若是发现了白马义从的身影,就立刻点燃烽火以示警惕,这样一来那白马义从害怕我军其他兵马的支援,定然会吓得立马远遁。” “不出几日,他们便会逐步落入我们的包围圈中!” “大善。”李云义当即大笑道:“公达的计谋看似简单费时,但相当有用,在坞堡的作用下,骑兵简直就成为了摆设。” 戏志才、程昱等人一琢磨,也纷纷赞同了荀攸的观点。 于是李云义当即拍板,他一边调遣关羽、于禁二将前往饶阳、乐成两县布防,一边又让蔡东、乐进二将带着三千骑兵前往界桥外袭扰渤海郡制造出动静,吸引公孙瓒麾下骑兵的回防。 他自己则带着两万余将士,同张飞、李典等武将以及程昱、戏志才等谋士前往界桥,在五天之内筑起了三十七座坞堡,几百个在官道旁的陷阱,给这些骑兵挖很大一个坑。 而有些没有陷阱的官道,通往的地方不是李云义所在大军的大营,就是各个漳水与陀水的支流。 若是普通的士卒建造简易的木筏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白马义从都是骑兵,人敢站在木筏上,战马敢吗? 在没有面对这个难题前,后世大名鼎鼎,现在却不过只是刚刚及冠,阅历不丰的赵云赵子龙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够在这个年纪就充当公孙瓒麾下骑兵精锐白马义从的曲侯之职,完全是因为他那能够在战马奔跑中,依旧能够游刃有余挥舞杀敌的精湛枪法。 此时的赵子龙正在带队在河边小憩,现在的他之所以在河边,倒不是因为已经遇上了陷阱,而是战马需要饮水休息,人也要下马吃一些干粮,补充体力。 有些时候骑着战马长途奔袭,人比马还要累。 赵子龙用手捧起了河边清澈的河水,大口喝了一口,感受到阵阵凉意从喉咙处一直流到胃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越来越冷,因为效命于公孙瓒,去破坏冀州百姓家园的经历,让他的心也变得寒冷起来。 “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才能结束?” 他身边的部下们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赵子龙不止一次的向公孙瓒询问过,可得到的不是对方的呵斥,就是冷漠的无视。 后者只要冀州,只要自己的权势得到宣章,哪会管百姓的死活? “哎,抓紧休息,半个时辰后离去。” 卷一 青州乱第296章 赵云的心愿 “是,大人。” 数百名白马义从的将士高声齐应,就连各自的战马也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在说它们也知道了。 赵子龙无声的笑了笑,找了一处干劲的石块充当凳椅坐下,拿起手中的亮银枪,轻轻的擦拭起来。 不管这亮银枪被赵子龙擦拭的有多么干净,可唯有他心里最是明亮,这枪的深处,早已沾满了无辜人鲜亮的血液,早已不在纯洁。 不知为什么,赵子龙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了前些时日,见到了那一队自称青州刺史部下的骑兵。 为首的那名年轻男子绝对不简单,那看似淡漠,却极具情感的眼眸。 敌众我寡,却依旧谈笑风生的态度,都让赵子龙明白,对方是有出将入相资质的。 按照他主公公孙瓒交代的任务,不管是袁本初也好,青州的李云义也罢,就算是同为联盟的黑山黄巾,要是敢擅自踏入他志在必得的安平国境内,赵子龙所率的白马义从曲部,必须得进行进攻。 赵子龙尽管心中不喜无辜的杀戮,可毕竟公孙瓒对他有恩,他身为对方的部下,有义务去完成对方布置的任务。 可偏偏在遇见那一队骑兵时,赵子龙不知怎地,心中就是迈不过命令自己白马义从部曲进攻的那道坎。 是因为那队骑兵并不简单吗?说来也是,毕竟赵子龙随意一瞥,就能看出这队骑兵的战斗实力,并不比他们白马义从要低,从气势与甲胄武器的崭新程度来看,必定是青州刺史李云义麾下精锐中的精锐。 当时他四百接近五百之数的骑兵部曲,还真未必能够稳拿对方。 况且...... “能够将口粮分发给百姓的人,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吧。”赵子龙这般自我安慰道:“云从小到大的心愿便是天下太平安康,为了达成这一心愿,违背师命去与敌人交战,已是大逆不道,再让云去杀戮无辜的百姓......” “曲侯!” 一道轻呼在赵子龙耳畔响起,并打乱了他的思绪。 赵子龙回过神来,斜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将孟九,疑惑道:“什么事?” “休息时间已过......”孟九一脸无辜的说道。 赵子龙这才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他麾下的将卒们都牵着各自心爱的战马,神情怪异的看向自己。 “这就半个时辰了?”赵子龙一脸惊错,见孟九点头称是,他默默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马绳,翻身上马,回首挥手道:“向定远县,出发......” “是!” 一阵马蹄飞扬,数百骑兵顷刻间,就消散在了这河水之畔。 赵子龙这一曲骑兵就这样向南奔袭了十数里,距离定远县还不知道多远时,赵子龙忽然发现了不远处,正有一千余兵马正在走动,由远及近凑近而看,赵子龙敏锐的发现这些将卒身上的制式甲胄并不是袁本初麾下士兵的样式。 要说看上去更像是那天他碰见的李云义麾下骑兵的样式。 本来赵子龙还不敢肯定,直到他发现了这些将卒所携带的旗帜,上面红底黑字书有一个“李”字后,他顿时确定了。 这就是青州刺史李云义的兵! 这种发现不禁让赵子龙眉头一锁,从对方发现自己等人后,有条不紊的开始结阵,随时准备应敌的姿态上来看,这绝非是李云义派出来的唯一兵马,在这一千余兵马后方,很有可能还有大部队存在。 显然在他主公公孙瓒同袁本初双方交战的最后阶段,青州刺史李云义已经擅自出兵来到了安平国! 这绝非是一个好消息。 “曲侯,那对面要放箭了!” 副将孟九打乱了赵子龙那纷飞的思绪,后者回过神来,深深的望了眼前疑似敌军的兵马一眼,随即果断下令道:“撤,我们绕道!” “绕道?”副将孟九微微一愣,不过却并未进行反驳,反而是迅速的将赵子龙的命令,很好的传递了下去。 所谓的精锐,并不是什么死士,他们比一般将卒强悍的同时,要更懂得审时度势。 能打的战斗他们自然会积极的进行参与,可若是遇上了硬骨头,在没有明确的将令指挥着他们进攻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会能避则避。 当然,在避战的同时,如果能找寻到敌人的破绽所在,赵子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下令进攻的。 可惜,当赵子龙带着手下白马义从的骑兵,向另一边横离两里之后,他回头一望,发现那队青州军的兵马,竟然没有想办法追击过来,甚至连弓箭都不曾放一轮之后,他顿时有些纳闷,对方难不成比他们还要谨慎? 很快,赵子龙就知道自己错了。 当这个队青州兵的身后,升起了浓浓黑烟后,他顿时暗道不好。 这莫不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赶紧离开此地!” 赵子龙毫不犹豫的说道。 孟九疑惑的看向赵子龙:“曲侯,不过千余士卒罢了,他们又追不上我们,有必要这么惊慌吗?” 自他成为白马义从的一员,在赵子龙麾下效力之后,除了当初刘虞带着他们同袁本初大战,损失了千余精锐之时,赵子龙曾经惊慌失措过意外,他孟九便再也不曾见过对方慌张。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情绪来。 他们从涿郡杀向河间国,再到这平安国,至今战损也不过双手可以数得过来。 这样傲人的战绩,即便是他们五百人遭遇了两千以上兵马的围堵,也丝毫不会惊慌才对。 “孟九,云知道你不曾上过几日私塾,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你不曾听说过,云也能够理解,可涿郡的长城你也没去过耶?”赵子龙指着远处的浓烟,低喝道:“这浓烟虽然比不上长城烽火台上的烽火狼烟,但也绝对没有这般简单才对!” “难不成你已经忘记,南匈奴与乌桓族等异族,除了依靠勒石传递讯息外,还会点起狼烟向各个部落传递讯息的事情吗?” 被赵子龙这么一点醒,孟九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连忙说道:“曲侯您说得对。” 于是他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余下部卒,跟着赵子龙向着其他方向奔去。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卷一 青州乱第297章 思退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其余几名白马义从的曲侯,以及公孙瓒其余普通骑兵的将官们,也发现了这些在坞堡上燃起的浓烟。 前者身为骑兵中的精锐,对这些浓烟自然极其敏感,他们同赵子龙一样,看见浓烟之后,第一时间带着麾下骑兵远遁而去。 可后者普通骑兵却不以为然,觉得可能是那些临时筑造的坞堡里面,正有敌军将士们在生火造饭,于是静极思动的他们竟然尝试着朝坞堡内发动进攻。 可惜坞堡内的李军士卒就是不出来,任凭这些骑兵将箭篓里面的弓箭射光了,依旧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就是不露头。 这些公孙瓒麾下的普通骑兵那哪能忍? 于是他们尝试着在坞堡外游弋,试图找寻破绽。 他们就不信这简易坞堡内的粮食足够这百余名李军士卒吃喝数天的。 结果还没到第二天,坞堡外的李军援军赶来了。 这些普通骑兵顿时意识到不对劲,再被包夹然后突围的时间里,损失了几十名士卒后,这些普通骑兵终于突围了出去。 这让他们心有余辜的同时,也瞬间明白了,这安平国的主人已经不再是那袁本初,而是已经易主。 再待下去,恐怕有变。 于是这些骑兵们开始无意识的慢慢汇合于一处,尝试着回返了。 同样的,赵子龙也早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绕道前往定远县后,发现县城早已人去楼空,变成了一座空城,他顿时放弃了继续南下安平国的念头,立马调转马头,朝着界桥这两郡国的边界奔去。 随着时间的蔓延,一直到第三天时,他赵子龙已经和另外两个白马义从的曲侯汇合了,总兵力由四五百,来到了一千五百之数。 这还不包括另外三个普通骑兵曲部的数量。 以至于当他们距离界桥,只有五十余里时,基本上公孙瓒派出去的六千余骑兵,已经不知觉的尽数汇集在了一起。 “从我们入境至今,安平国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袁本初军队的身影,反倒是青州刺史李云义麾下的兵马,频频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难不成这两人联合到了一起?” 一名白马义从姓元名乙的曲侯,在傍晚休息时,对着自己的同僚们这样说道。 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共鸣,其中有两名曲侯还表示,应当立刻派遣一小支骑兵回到河间国,去汇报给他们的主公公孙瓒才是。 元乙觉得不妥,他表示李云义麾下的骑兵正在抱团徘徊在界桥附近,若是他派回去的斥候小队撞上了李云义的骑兵怎么办? 那不就是白给吗?还不如他们一起冲出界桥,回到河间国。 余下的曲侯觉得有道理,便又细聊了各部曲的配合。 自从去岁刘虞带着他们同袁本初打了个两败俱伤之后,那损失的一千余白马义从虽然尽数得到了补充,可由于操练、配合的时间还不足一年,默契远远达不到白马义从完整形态的精锐程度。 所以战前统筹一番,并且统一指挥的任务,非常重要。 白马义从的五个曲侯商议继续一同商议着,唯有离着篝火较远,看上去有些孤独,也有些不合群的赵子龙默默将亮银枪抱在自己的怀中擦拭,没来由的,他想起了那天遇见的那支李军骑兵,以及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李军将领。 “难不成,他欺骗了云,并不是代表着李云义出使冀州,去见袁本初的?” 赵子龙呢喃了一句,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的遗憾。 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放过他? “将篝火弄熄,诸君都早点睡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径直突围出界桥,将消息传回给主公。” 元乙担心半夜李军的将卒发现他们的踪迹,然后偷偷摸上来,他不仅安排了夜巡的将卒,还特意叮嘱他们熄灭眼前的篝火,停止烤火取暖。 即便这样会让他们寒冷的很难入眠,但总比被敌军发现,彻底无法休息要强许多。 白马义从的精锐骑兵们还好,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可那些普通骑兵们却心中开始聒噪起来,不过虽然他们内心深处对这种提议十分不满,但也没敢再明面上发泄出来。 冷风徐徐,一夜无话。 直到黎明前的破晓,昏暗的天空中露出了一丝白蛰时,负责赵子龙所在部曲巡夜的副将孟九,来到赵子龙的身前,正欲唤醒熟睡中的他时,还不等孟九的身躯接近赵子龙三步以内,正在熟睡中的赵子龙猛然睁开了眼眸。 凌厉的杀意瞬间迸发,怀中的亮银枪如同一条奔龙,带着挥舞不止的杀气,一枪刺向了孟九的喉咙。 “曲......曲侯,是我,孟九。” 感受到喉咙处那彻寒的凉意,孟九觉得换做任何一名新兵,或者刚参加了三四场战役的普通士卒站在这里,这不定早已尿一地了。 “是你?不是跟你说了许多次了,莫要轻手轻脚。”赵子龙有些无语,连忙收起了亮银枪。 “习惯了,习惯了曲侯......”孟九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干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曲侯,元曲侯昨夜说了,今日我们冲出界桥,您看若是中途发现了李军身影......” “能避则避吧,我们所带的干粮也不多了。”赵子龙摇摇头道。 “如此也好,能不打就不打吧。”孟九长舒一口气道。 赵子龙一脸缄默,他能够体会到孟九的心情,打了快一年,除了非常想要军功晋升官职的人,没有谁还想打下去。 “见过诸位曲侯。” 正当赵子龙默默穿甲检查战马情绪时,元乙带着白马义从的其他几名曲侯走了过来,赵子龙内心深处虽然十分介意对方滥杀无辜的秉性,但他也并非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白。 和同僚打交道,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能够虚与委蛇就虚与委蛇吧。 “子龙。”元乙一脸微笑道:“昨日我们见你有些疲惫,所以并未打扰你独自休息,今日细细想来,觉得还是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你觉得呢?” 卷一 青州乱第298章 赵云的担忧 “询问云的意见吗?” 赵子龙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未拒绝对方,而是沉吟道:“云认为,此次撤回界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会遭遇到埋伏。” “哦?子龙此话怎讲?”元乙微微一愣,其余的白马义从曲侯也一脸疑惑的看向赵子龙。 往日里不管是袁军还是李军,在遇见他们大股骑兵何某于一处奔袭时,所行之事几乎相差无几。 基本上都是据城而守,或者派遣骑兵垫后掩护步兵们撤离。 唯有当初鞫义用强弩配合步兵结阵,利用了刘虞轻敌做下的指挥,这才造成了他们骑兵的大溃败。 时至今日他们早已吸取了教训,不然也不会分出数股骑兵,袭扰安平国...... 元乙想到这忽然一怔,然后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 “元曲候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赵子龙苦笑道:“我们不自觉的何某于一处,总觉得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下意识的来到了这里。” “依子龙的意思来看,莫不是那李云义在界桥附近布置了重兵,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子龙并不敢肯定,毕竟界桥虽说名字中带有桥字,可他并非是桥,而是一条长约十数里的平原,青州刺史李云义得有多少兵马,才能将界桥尽数占据?” 赵子龙继续说道:“就算他真的布置了重兵据守,界桥周围也一定会有薄弱点,是抵挡不住我们突围的。” 赵子龙还有话没说,依他看若是实在不行,他就干脆直接借道前往中山国,恰好去证实一下,袁本初的军队究竟撤到了哪里。 为什么自从一个月前的那一战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几名曲侯听完了赵子龙的分析,皆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元乙更是大笑道:“子龙说的不错,我白马义从乃是精锐,除了去岁因为刘虞的指挥失误而大败之后,便从未失败过。” “即便是号称马背上民族的南匈奴与乌桓族的骑兵精锐,亦不是我白马义从的对手。” “他李云义才显世几年?他麾下的骑兵不仅数量上没有我们多,恐怕就连战斗能力也远远比不上我们,更比不上我们其他几部的骑兵,如此我们何惧之有?” 听完元乙的话,赵子龙不禁微微皱眉,他想起了当日遇见的那一队李军骑兵,如果李云义麾下骑兵的精气神与装备都和那一队骑兵相差无几的话,那元乙这般高谈阔论,就有轻敌的意味了。 不过元乙也说的不错,他李云义才显世几年?骑兵数量可能还没有我们的一半之多。 “元曲候,万一他们在界桥附近布置了陷阱呢?”有一名姓崔的曲侯说道。 “布置陷阱的前提,是他李云义认定我们会从界桥走,万一我们绕道中山国,或者不走呢?”另一名曲侯反问道,这下崔曲侯没话说了。 “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赵子龙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径直翻身上马,遥望着界桥方向。 天,渐渐亮了。 六千余骑兵在平原上奔腾着,如同地动山摇般,卷起层层尘浪。 赵子龙与众多白马义从将士一样,放缓着呼吸节奏,尽量少吸进去一点飞尘。 此时的他面色凝重着,游弋在第一梯队前,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出神。 至今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身影,就证实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没有问题。 可越是这样,赵子龙就越觉得心悸,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迁移,没有任何异变发生。 看着即将日上三竿的天气,赵子龙同元乙一样明白,界桥快到了。 因为六千余骑兵同时奔腾的场面太过于密集,正当他们准备分兵批次通往界桥,回到河间国时,一声惨叫突然在后方炸响。 赵子龙骤然回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此起彼伏的战马倒地后的哀嚎嘶叫声接连响起! “停下!勒绳!” 当赵子龙发现有近百余名骑兵将士连人带马的翻来过去,有十几名将卒更是在猛烈的冲击中当场头着地身亡后,他立马大声喝道。 三千白马义从几乎同时勒马停足,余下的三千普通骑兵跌跌撞撞,在又有几十余骑来不及停马,再次飞了出去后,大部分普通骑兵总算稳稳停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赵子龙同元乙等曲侯一并翻身下马,指挥着手下尽量抢救伤员的同时,来到了“案发现场”观察情况,可还没等他走几步,忽然感觉左脚一空,他差点摔倒在地后,连忙稳定了身形,眯眼蹲了下去。 只见赵子龙用手拨开了地上的一些杂草,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差不多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一指头深的小坑后,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随行的元乙见状,不免也是瞳孔一缩,只觉得牙都疼了。 若不是赵子龙当机立断的下令勒马,他们这六千余骑兵若是挨个冲刺而过,那场景.......画面太美,元乙都不敢想象了。 “这些陷阱......莫不是袁本初在是留下的?”崔曲侯上前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若是继续贸然前行,鬼知道前方还有多少陷阱等着我们......” “子龙,我们该如何是好?”元乙也问道。 问云? 赵子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云观这些陷阱痕迹很浅很新,定是最近才弄出来的,既然此处有陷阱,就证明这附近一定有李军的伏兵所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缓缓纵马离开这里才对。” 说话的同时,赵子龙还朝元乙使了一个眼神,后者顿时明白,赵子龙话里有话。 是了,绝不能声张附近可能有伏兵埋伏,不然对士气将是很大的打击。 于是元乙回过头来细声的同其他曲侯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道:“现在临近午时,让兄弟们下马补充一下干粮,然后与马同行,离开这片草地......” 不管伏兵何时会杀出来,先脱离这片陷阱之地才是! 卷一 青州乱第299章 点背的张飞 “哈......” 李云义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戏志才立马关心道:“主公可是困了?那快去歇息吧,天气寒冷,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得了了。” 在没有抗生素和后世顽强抵抗力的古代,往往后世最不起眼的小病,最是让人头疼,一旦沾惹上,很有可能会久病成疾。 “无事,许是太过于无聊的缘故。”李云义摆了摆手,旋即问道:“那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到哪了?” “回主公,正如公达所预料的那般,正朝着界桥奔来呢,算算昨日看见狼烟的日子,现在应该已经跑进了埋伏圈内。”戏志才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举起衣袖遮挡了一下自己。 “都准备妥当了吧?”李云义冷不丁上前拉住戏志才的右手,无奈道:“都说了让你少喝点酒,你怎么就不听呢?” “主公,这可是忠的唯二爱好啊。”戏志才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云义面无表情的坚持不撒手。 戏志才和郭嘉一样,什么都好,就是特么喜欢吸食五石散和喝酒。 前者和毒品一样致幻,对人体百害而无一利,后世有学者猜测,这二人之所以会英年早逝,就是与五石散脱不开关系。 眼下李云义既然知道了戏志才的下场,那就无论如何用也会想办法让其避免重蹈覆辙的。 戏志才自然是拗不过李云义的,毕竟他们一个是主一个是臣,于是他只能松手,让李云义将酒壶拿去,“志才已经按照主公的嘱托,安排关将军和于将军二人,带着一千张强弩,三千张半石强弓,埋伏在......只待那猎物一头撞进来了。” 戏志才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斥候匆忙在帐外喊道:“报!紧急军情!” “何事直说。”李云义心中一动道。 “东西两面十里外的狼烟尽皆燃起!” “终于来了吗?”李云义觉得心情不错,笑着又将酒壶放在了戏志才,对其说道:“赏你的。” 紧接着又对帐下待命的李典、蔡东二人说道:“按照计划行事,务必不要放走一人!” “末将遵命!”李典、蔡东二人兴奋的站起,抱拳应声之后,旋即转身而出。 “赵云......赵子龙......呵。”李云义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回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 “看来主公对那位小将,是志在必得啊。”戏志才一边美滋滋的喝着小酒,一边附笑道。 李云义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慢点喝,小口抿吧,往后你五天之内都别想再喝酒了。” 戏志才顿时一怔,看着李云义那十分不屑的笑容,手中的酒顿时不美了。 五天不喝酒,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 “哒哒哒……” 一阵卷土飞扬,赵子龙看着头顶的暖阳正在徐徐西沉,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于是回身大喝道:“兄弟们,再快点!” “赵曲侯!”崔曲侯一挥马鞭,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那边又有烽火狼烟!” 赵子龙双眼一眯,忍不住低声大骂了一句。 元乙更是额头冷汗直流,自从遭遇陷阱以后,他们选择了绕路前往界桥,可这一路上遇到的烽火狼烟,竟然比来时遇见的还要密集。 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元乙根本就不用细想,他现在只希望别再那么倒霉了,因为就在刚才,他们遭遇了一股敌军的抵抗...... 与其说是抵抗,倒不是说是点背。 张飞按照戏志才的命令,带着三千余将士从一处陷阱圈前往他二哥关羽的埋伏圈内驰援,恰好在半路中,迎面撞上了那公孙瓒的六千骑兵。 三千步兵,还是没有弓箭手大盾兵的步兵,对上了拥有三千白马义从精锐以及三千普通骑兵的兵马。 毫无疑问,几乎是顷刻间,张飞的部将们便被冲得东倒西歪,眨眼间就损失了至少数百人。 这按照张飞的性格,如何能忍? 他压根想都没想,莽撞人的脾性瞬间爆发,拿着丈八蛇矛就冲了上去。 这些公孙瓒麾下的骑兵虽然骑术精湛,但在武力值上的表现,就只有平均值了,怎能和张飞相抵抗? 三息五息之下,掠过张飞身旁的十余名白马义从的精锐骑兵,竟然被他一一横扫下马,不是当场暴毙,就是被摔的七零八落,口吐鲜血的晕倒在地,被身后的奔来且躲闪不及的友军意外马踏而死。 附近的白马义从赶到十分惊骇,竟然下意识的绕道想要避开这位凶残的猛将。 以步杀骑也就罢了,竟然接连杀了他们十几人而不落下风,这种事情他们简直闻所未闻。 这特么还是人吗? 张飞才不管这些白马义从的骑兵如何去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愤怒! 不管是因为他大哥就是死在这白马义从主人公孙瓒的手中也好,还是他辛辛苦苦屡立小功,好不容易从李云义哪里“忽悠”来的三千兵马就这样被冲杀致死了近一半也罢。 张飞只想着杀了他们这些骑兵,杀光最好! 正当张飞挥舞着丈八蛇矛接杀斩杀了三十余骑兵,杀得是得意至极时,非常痛快时,暖阳之下,一道寒光先至,张飞的余光看见了一名手持长枪的骑兵正朝着狠刺而来。 张飞感觉到了危险,顾不得身旁数名骑兵的包夹,直接就是回头一矛,应了上去。 “锵!” 枪尖与矛尖的精准碰撞,独属于利器交杂的金鸣闷响骤然响起,在嘈杂且短兵相接的战场上,悠久弥长。 “这人好大的力气!” 张飞只觉得手中猛然一沉,意外的看了一眼杀来的年轻小将,这是他遇见的武将之中,除了他关二哥与虎字军头号莽夫蔡东之外,第一个能够在力气上和他一较长短之人。 尤其是当张飞看见这名年轻小将身上的甲胄,竟然是一个军曲侯后,顿时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作为刘皇叔的三弟,他们不是没在公孙瓒手下待过,所以他们比一般人要更了解白马义从。 卷一 青州乱第300章 张飞VS赵云 这支公孙瓒的精锐之师,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担任其军曲侯一职,领五百余精锐骑兵的。 换言之,对方一定有他的能力出众的一面。 许是领兵打仗的本事,又或者是...... 张飞在接下来的几息时间里,和眼前这位年轻小将互有来往的打了近十余回合,对方非但在力气上与自己不落下风,一手长枪竟然使的出神入化,张飞竟然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再打下去,自己怕是危在旦夕啊! 张飞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直接跳马下来了,若是同样在战马之上,他未必会被眼前的年轻小将所压制。 “将军我们来助你!” 就在张飞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强撑着继续同赵子龙你来我往时,他麾下的几名曲侯也杀了过来,想要帮助张飞。 这要是放在平常时期,张飞一定回身呵斥他们,教训他们多管闲事,让他打的不痛快。 可眼下张飞唯有感激,即便是他这个莽撞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赵子龙武力值在自己之上,对上当初名震虎牢关的吕布,怕是都没问题了! “来得好。”赵子龙眼神凌冽,手中的亮银枪挥舞的更加凶猛了。 马背上的赵子龙如履平地,竟隐约像极了传说中的人马合一的水准。 莽撞人张翼德遇上越发凶猛的赵子龙也感受越发吃力起来,就在赵子龙有信心在十息之下干掉张飞时,远处的崔曲侯见赵子龙还在缠斗,不免大喊道:“赵曲侯,时不待我,赶紧撤离吧!” 赵子龙一听觉得非常在理,手中的亮银枪猛然一扫,将张飞逼退的同时,也将赶来帮助张飞的敌军三名军曲侯也一同逼退开来,随即大喊道:“撤!” “云来垫后!” 六千余骑兵一声应下,放过了剩余的李军步卒,直接驾驭着胯下战马继续朝着前方奔去。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呔!哪里走!” 张飞勃然大怒,没分出个胜负也想走? 便想着挥舞着丈八蛇矛追上去。 可步卒怎么追的上骑兵? 就在张飞在混乱的战场上想要找到自己的那匹战马时,他身后的三名军曲侯已经驭马而出。 “张将军!我们来拦住他。” 张飞闻言一怔,心想他挑选的这三名军曲侯武艺都很不俗,三人联合一起,未必不能是那年轻小将的对手。 可这个念头升起还没三息过去,下一秒,那年轻小将竟然一枪一挑,接连击毙了他这三名骁将! “他面对俺时竟然留手了?” 张飞只觉得一阵寒意,此人已经在武艺上同吕布不相上下了。 “谁还敢上前?” 赵子龙勒马回眸,眼中的凌厉之色,竟然吓得刚想围上去的百余名李军面面相觑,有些更甚者,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张飞大喝一声,应道:“俺张翼德来战你!” 莽撞人就是莽撞人,前世能吓退百万曹军的张翼德,岂能因死而惧战? “张翼德?你是那刘玄德的三弟?”赵子龙有些惊讶的看了张飞一眼,心中升起了一些波澜。 当初刘备在涿郡颇有仁义之名,年幼时的赵子龙可是经常听自己师父提起过对方,这让赵子龙对这位素未谋面,却死在异族奴兵内讧之下的刘备,非常感觉惋惜。 只是不曾想,今日居然会遇见他的三弟...... “退下吧,你并非是云的对手,既然你是刘备的三弟,云不杀你。” 赵子龙深深的看了张飞一眼,淡然道。 “你不杀俺?”张飞一边翻身骑马逼近,一边冷笑道:“可俺却要杀你,先损他公孙瓒一臂,日后再替兄长报仇!” 赵子龙眉头一挑,竟然三下五除二,一枪挑飞了张飞的武器,并且故意刺中了对方胸膛的甲胄,在没有击穿的同时,将张飞给顶下了战马,重重的摔倒在地,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张飞坠下战马之后,十几名亲兵连忙围上去拱卫对方,赵子龙却没有乘势追击,而是淡然道:“云说今日不杀你,就不杀你,若再敢上前,哼。” 与此同时,远处的元乙回身大喊道:“子龙,莫要再战了!” “来了!” 赵子龙虎视附近踌躇不前的李军士卒一眼,直接牵动马绳,调转马头就这样杀了出去。 胆敢上来拦截的李军士卒几乎被赵子龙一枪一个,余下的也被这凶猛的人形猛兽给吓住了,竟然忘记了挥舞兵器。 张飞懊恼的大喊道:“算了,放他走吧!” 再拦下去,恐怕非但拦不住对方,损伤还会持续增多。 对付这种武艺高强的武将,就得用强弩等远程攻击手段。 再不济,也得他张飞配合他关二哥或者蔡东,胜之不武的以二敌一,或者以三敌一才行...... “来将可留姓名!” 张飞再次大喊道。 “常山赵子龙是也。” 远处赵云头也不回的答道。 赵子龙? 呵,赵子龙...... 张飞突然吐出一口瘀血,亲兵们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将军!将军勿睡,我们这就护送你回去......” ...... “报!发现敌军骑兵身影!” 一名斥候小跑着闯入了李云义的帅帐,后者点了点头,起身看向程昱、戏志才等谋士,笑谈道:“走吧,让我们看看这些骑兵究竟有多么厉害!” “竟敢在安平国游弋近半个月!” ...... “前方就是界桥了。” 前方的元乙大喜,可紧接着他便神情一遍,随后勒马。 “这是......什么!” 赵子龙望见不远处的场景之后,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各式各样的拒马里里外外共计数层,几乎连绵尽十里! 这其中还包括由长枪组成的简易拒马在内。 李云义第一次向世人展现了他闷头发展的底蕴,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叫财大气粗! 尤其是拒马之后,还有数座李军大营交叉相错,在暖阳的反光下,那波光粼粼的甲胄在大营内外来回走动,像是遏制住他们脖颈的利器。 他们已经僵硬住了。 “尼玛,老子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崔曲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卷一 青州乱第301章 抛射 “怎么办?是退是留?”元乙顿时没了分寸,脸色难看到:“若是退回去,我们的干粮怕是支撑不到我们回到河间国了。” “退回去怕是来不及了。”赵子龙指着两翼若隐若现的黑影说道:“他们的骑兵就等着我们上门,若是敢退,必定会尾协杀来,与其被他们消磨战力,还不如殊死一搏。” “只不过......”赵子龙犹豫了一下,叹息道:“只不过云观李军大营严防以守,显然已经做足了完全准备,怕就怕对方也拥有强弩,如此一来,将会损失不少兄弟。” “我们先挑选一处薄弱之地攻破吧!”另几位曲侯合计道:“尽量减少损失。” “这是当然,不过......” 赵子龙还没说完,忽然脸色大变,着急道:“时不待我,李军大营已经开始人头躜动了,显然发现了我们,事已至此,必须要立马进行突围了!” “子龙,我们都听你的。” 前番看见赵子龙一人惧退千余李军士卒,白马义从的几名曲侯纷纷下意识的以赵子龙为首了,赵子龙也没细想这一变化,而是深呼吸一口,直接下令道:“此番突围不可纠缠,中军直突,两翼骑兵掩护!” “没问题!” “交给我们吧。” 几名普通骑兵曲侯点点头,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赵子龙眼眸一黯,他知道这道命令就是变相的让普通骑兵去给白马义从舍命垫后,以存精锐之力。 这种命令违背了他不抛弃胞泽的初衷,但此时的他别无选择。 维护公孙瓒的利益,才是他身为臣下最应尽的义务。 “所有人都有......”赵子龙缓缓高举亮银枪。 “嗡......” “咚咚咚!” 也就在此时,李军大营内,响起了号角的鸣号以及擂鼓的闷声。 无数的李云义麾下将卒人头攒动,来到了拒马之后布防,准备应敌。 赵子龙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一挥长枪,一夹马腹道:“杀!” “喝!” “喝!!” “喝!!!” 这一刻,六千骑兵马踏如雷鸣。 ...... “咕噜。” 即便是跟随着李云义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的老兵,面对着呼啸而来,所行之处皆是尘土飞扬的六千骁骑,也不免咽了咽口水。 负责驻守一处的于禁看着身旁才经历了数次胜仗的新兵将卒们,都吓得有些身体颤栗了,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大声为其打气道。 “六千人就将你们吓住了?就算他们加上他们胯下的战马,也不过一万多之数,我们这边可是足足两万余人,和三千骑兵!有拒马拦着,有五千弓箭手,他们拿什么冲过来?” 远处的李典也喊道:“主公有令!凡是杀敌一人者,今年赏银翻倍,杀死一名白马义从精锐者,战士升伍长,伍长升什长,什长升伯长!杀十人者升百夫长!” 前面赏银翻倍还好,可后者却让所有将卒沸腾了。 普通将卒升伍长、伍长升什长都只是管辖着聊聊数人罢了,可若是伯长或者百夫长侥幸杀了十人...... 那特么就是掌管五百人的曲侯、是掌管一千人的裨将! 在军规军律十分严明的李军之下,像这样能够大规模升迁的奖赏,可不多见啊! “啊!” “杀了他们升官发财!” 所有的李军将卒们,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们,都沸腾了。 战斗之意瞬间点燃。 李典与于禁二将见将士们瞬间气势如虹后,欣慰的笑了笑,旋即拔出腰间佩刀,指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六千骑兵,大喊道:“诸将士,准备迎敌!” 全甲、护心镜、兜鍪...... 此二人必是李军大将之一,杀了他们李军必定会方寸大乱! 赵子龙左手持缰绳,右手握紧亮银枪,眼眸中闪过无限战意,竟然一人一马率先接连越过了数层拒马! “这特么什么玩意!” 李典和于禁大惊,也不知道是说赵子龙还是在说他胯下异于普通战马的白马神驹。 “子龙切勿冲动!” 同样感到大惊的还有元乙,他心说是让你指挥全军,不是让你一个当全军使啊! 一个人冲进兵堆里面,就算是再厉害的骑兵也不敢这么玩! 可惜,此时的战马飞腾,战场声声音嘈杂无比,再加上赵子龙一心想要干掉于禁和李典,压根就听不进劝。 面对赵子龙这般愚蠢的行为,李典和于禁从短暂的惊讶中恢复过来后,便相视一笑,同时大手一挥! “准备!” 刹那间,前方据守的长枪兵十分默契的散开两旁,露出了无数支带着冷冽箭镞的寒光。 在他们身后,竟然是接近一千五百名强弩手,以及三千余名弓箭手! 元乙瞳孔一缩,再想下令却来不及了。 “三段式放箭,准备!” “放!” 在元乙、赵子龙等曲侯的惊措下,李典与于禁同时下达了军令! “咻!咻!咻!” 近一千支强弩箭矢呼啸而出,顷刻间就射掉了近乎两百余名骑兵! 之所以命中率如此之低,只有五分之一不到的几率,一方面是强弩的精准度还有待提升,另一方面自然是公孙瓒麾下的骑兵们经历过强弩的教训,知道在面对敌军进行冲击时,适当的将骑兵之间的间距拉开。 避免大规模中箭。 所以当元乙看见对方敌军果然上当,并且开始慌张的上装弩箭后,顿时大喜道:“继续冲锋!” “第二段放箭准备!” “抛射!”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典与于禁不慌不忙的再次下令,强弩手后方的弓箭手们,便开始有序的对天抛射起来。 在只知道平射与俯射守城的年代,抛射的范围之广,第一次惊呆了世人。 瞬息间,又有数百名普通骑兵折损在了拒马之前。 不过让李典与于禁感觉到惋惜的是,那一匹匹白色战马上的骑兵,竟然只损失了十余人。 是运气?还是因为他们是精锐。 是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虽然是轻骑兵,但他们身上的甲胄做功肯定精细,与寻常骑兵的皮甲有所不同,再加经过鞠义坑了一场后,他们会吸取了教训,肯定会习惯性的带上盔甲......” 不知为何李典下意识的想起了李云义所说的话。 卷一 青州乱第302章 插标卖首 居然全被主公所猜到了。 即便是李典也不得不承认,白马义从不愧精锐之名。 但这远远不够,纵使这些白马义从们尽皆装备了甲胄盔甲,面对马上就要换好箭矢的强弩,依旧要折戟沉沙于此! “强弩手准备!” 想到这,李典再次举起佩刀,正欲发号施令。 却也在这时,元乙用环首大刀抵挡头顶落下箭矢的同时,一边回身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白马义从何在!?” “在!” 三千白马义从齐声大喊道。 “换弓!” “喝!” 在李典同于禁疑惑的眼眸之下,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白马义从骑兵收起了手中的环首大刀,将马腹旁的长弓拾起,然后放弃了缰绳,双手挽弓...... “长弓骑射?!不是弩箭或者短弓?” 李典和于禁震惊了,这种只有在生在马背上的异族人手中才会出现的技巧,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也真是这一刻,李典和于禁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三千白马义从就能压着北方的异族打! 并且在骑术上碾压对方这个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异族。 盛名之下名副其实啊...... 当数千支箭矢反射而来时,李典这才想起他们的强弩手与弓箭手面前,没有大盾兵的存在! 这一番激射之下,得损伤多少? “大盾兵!快大盾兵顶上去!” 于禁彻底慌了,看着瞬间倒地的数百名强弩手与弓箭手,他只觉得心凉了一截。 培养一名娴熟的弓箭手也不比一名骑兵容易多少,这一瞬间损失这么多,日后他家主公该如何看他? 这虽然不是他加入李云义麾下效力的第一场仗,胜负也尚未决出,可他的失误却也是实打实的。 若不是想着彻底尽早的解决掉这些骑兵,若是没有撤掉大盾兵......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言。 “放箭!放箭!” 一念至此,于禁涨红着脸,勃然大怒道。 耻辱唯有以血来洗! 今日若是能全歼了这公孙瓒的六千余骑兵,他于禁就没有错!并且有大功! “于将军小心!” 忽然,李典脸色大变,朝着沉浸在战场指挥的于禁惊呼道。 于禁余光一撇,顿时吓得瞳孔一缩。 却不知那赵子龙,竟然在近百名长枪兵的围攻下,一人一马朝着他杀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间距,已不足三丈! 这怎么可能?这还是人吗? 于禁的第一反应和张飞如出一辙,尚且不知道前不久张飞下场的于禁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刀迎了上去。 随后便听见“锵”的一声巨响,于禁只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逼得的他连退了数步,去躲避赵子龙的第二枪。 “这年轻小将的力气,比之那莽夫蔡东都不逞多让了!” 于禁惊的大骇,他本就不是以武艺强劲加入的军队,他最擅长的除了指挥,便唯有练兵。 让他去和赵子龙这样的猛将单打独斗,第一时间没让赵子龙一枪给捅了个窟窿,已经是超长发挥了。 于是他根本不敢接赵子龙的第二枪,连忙招呼附近的亲兵围上去,一起解决这个愣头青! 一个人杀进两万兵马的面前,简直就是找死! “此人的枪法凌厉,力气很大,大家一起上!”于禁大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七八名亲兵被赵子龙给连挑数枪给干掉了。 这下的于禁跑得更快了,好在附近的十余名大盾兵与十余名长枪兵立马围了过来,顿时让于禁松了口气。 武艺再高也怕菜刀。 即便你身穿全甲,可你的肘关节依旧暴露在外,数十件武器对准你,你死不死?! 然而,下一秒出现的场景,再次颠覆了于禁的认知。 只见赵子龙一手挥舞着亮银枪,一手拔出了马腹旁的长刀,右舞左砍一套行云流水之下,竟然逼得百十来人不敢近身! “这人怎么这么猛啊!”李典心中大骇,他总算明白当初自己主公李云义初见对方时,为什么非常感兴趣,甚至不愿与对方起冲突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是何等的危险! “弓箭手继续放箭!” 想到这,李典不服输的性格上来了,他一边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了于禁,一边带着亲兵直接杀了过去,试图将赵子龙扼杀于现场。 他家主公李云义欣赏着年轻小将不假,但这不代表李典会放过对方!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除非这么年轻小将束手就擒...... “子龙勿恼,我们且来助你杀敌!” 李典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喝,他猛然回头一看,竟然有近百骑冒着箭雨,纷纷越过拒马,冲杀了过来。 这并非是对方不惧箭雨的袭击,李典也敲好瞥见了其中有不少骑兵身中箭矢,正流着血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 这哪是精锐!简直快赶上不要命的死士了。 李典急忙大喝道:“放箭!放箭,给我拦住他们!” “哼,贼将受死!”就在李典下意识拔刀迎敌时,一柄接近一丈长的偃月刀横劈而来,直接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白马义从曲侯,给拦腰斩断在了当场! 李典心有余悸的回头一瞥,只见一名美须髯的儒将从大盾兵中杀出,顿时欣喜若狂:“云长兄快来助我!” “曼成莫慌,这群贼将不过是插标卖首,无处可逃而已!”关羽傲慢的杀了过来,看向这些骑兵的眼神,充满着恨意。 就是这群公孙瓒的手下,害死了他大哥,并且还伤害了他三弟! 今日有他关某在,一个也别想逃! “栾召!”元乙见自己多年的好友就这样被关羽拦腰毙命当场,顿时红着眼眶,充满恨意的死死盯着关羽。 关羽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毫不在意的斜睨了回去,那姿态就好像在说,想报仇还是想送死,尽管直来! “给我去死!” 元乙何曾受得了这气?直接提着环首大刀杀了过来。 有了关羽这位猛将的助阵,李典底气顿时足了,竟然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亲兵与长枪兵迎了上去。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元乙的武艺亦是不俗,面对李典与十几名敌军的围杀,居然顽强的抵抗了下来。 可元乙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着如潮水般一直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李军士卒们,元乙非常清楚,自己终会有力尽的时候。 卷一 青州乱第303章 赵云VS关羽 而待自己力尽时,等着自己的唯有身死当场这一个结局。 某不甘心啊! 元乙心中简直是怒火中烧,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放弃了抵抗,用缰绳调拨着马头,径直朝着助阵的关羽杀去。 至少......至少死之前也要换走一名敌将! 元乙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吓退了不少长枪兵,毕竟人可以经受的助被人撞,但若是一匹马奔跑者撞了过来,想必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躲开。 李典见元乙想殊死一搏,而关羽却无动于衷后,不免大喊道:“云长兄,让开啊。” 谁知道关羽并不理睬李典,而是对着向自己本来的元乙大笑道:“不过插标卖首而已!” 说完,便手持着偃月刀迎了上去。 “铿!” 环首大刀与偃月刀狠狠的劈在了一起,爆发出的刺耳声,响彻云霄。 紧接着连连数刀交错,在某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夹着马腹短暂分开,关羽摇头说道:“你的骑术确实不错,可武艺不行不说,还有些不自量力......” 元乙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了。 他呆呆的伸手摸了摸正有鲜血不断冒出的喉结,眼前隐约出现了幻觉。 “夫君......妾身与孩儿等着夫君凯旋......”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元乙的脑袋与肉身分离前,他的左手探向了天空。 在云层之上,他的妻儿似乎在向他挥手告别...... “夫人......抱歉了......” “嘭。” 头颅与身体同时坠落战马,感受到主人的离去,战马仰天嘶鸣了一声,扒拉着马蹄轻安着元乙那再也不能起伏的胸膛。 “这怕是得和战马同吃同出才能建立起的感情吧?”李典看着到底的贼将尸体,略微叹息的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不能说对方错了。 “元曲候!” 正在不断冲杀的白马义从骑兵们,眼看着这会功夫就已经折损了两名曲侯,他们更加杀意昂然了,前方的骑兵们直接无视了拒马,视死如归的冲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自己的弟兄们推翻拒马。 这惨烈的一幕再次惊呆了所有李军,即便是军纪军律如山的他们,也万万没有达到后世人民子弟兵那不惧牺牲不怕苦难的水准。 而就是这样的精锐之师水准,居然出现在了敌军的身上。 这给他们带来难以言表的情绪。 很快,在三千余白马义从悍不畏死的冲击下,除却以血肉之躯开辟了道路,惨死在拒马前的九百左右的白马义从骑兵外,剩下的五千余骑兵,竟然冲破了拒马的防御,直面着面露惊慌的李云义所部的长枪兵与大盾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失去了游弋于战场的机动性后,骑兵的短兵相接的战斗能力,是远远比不上拥有大盾兵与长枪兵配合的步兵的。 尤其是这种步兵身后,还有无数的强弩与弓箭手正在不断激射着他们。 五千对两万的伤亡,可想而知。 几名白马义从的曲侯们痛苦的心里在滴血,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往后,白马义从怕是要彻底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 这种一手带大的精锐,在被自己一手葬送的感觉并不好受。 绝望的崔曲侯骑着战马冲到了关羽面前,试图替元乙报仇。 面对着武艺还不如自己麾下伯长的崔曲侯,关羽都不用挥舞几下偃月刀,仅仅只是一刀,就将崔曲侯手中的大刀与身体,齐齐劈断当场。 “无趣,太过于无趣了。”关羽傲慢的讥讽着死在自己手上的亡将们,目光渐渐锁定在越战越勇的赵子龙身上。 正当他准备上前“嘲讽”如同后世游戏中的MT用技能拉拢BOSS的仇恨一样,去对准赵子龙时,赵子龙也在激战中抽空发现了关羽的所作所为。 他的眼眶瞬间红透,手中的亮银枪挥舞的更加凶猛了,一招横扫千军直接逼退四周的敌军士卒后,朝着关羽大吼道:“云要杀了你!”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关羽抚须大笑,旋即挥舞着偃月刀,迎了上去。 当初他大哥死去时的心情,他要加倍的送还给公孙瓒以及他的麾下将卒!“锵!” 三息后,亮银枪与偃月刀接连碰撞了数十下,原本觉得可以轻取赵云首级的关羽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的枪法凌厉到,让他想起了某位使用大戟的猛将。 这世间居然还真有能够媲美那吕奉先的武将? 关羽渐渐眼神恢复清明,开始逐渐认真起来。 而就在关羽与赵云缠斗了近百余回合,依旧没能分出胜负时,后方的界桥处传来了一阵鼓声。 这些鼓声响彻云霄,让赵子龙心中一惊,走神之下,差点被关羽的偃月刀给剐蹭到。 这若是蹭到,可不得了。 自己手中的亮银枪还不足对方偃月刀的五分之一重,不管蹭到什么地方,都将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死倒是不会死,可若是挨了一刀,赵子龙觉得自己受到重创,甚至有可能继续战斗的能力,在这里失去战斗能力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而且经过交手之后,赵子龙可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名美须髯武将的实力。 旁的不说,对方是他迄今为止,除却师父之外,遇见的第一个能够和他缠斗至今不落下风的敌人! “踏踏踏。” 赵子龙的身后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他凑空余光一撇,竟然发现正有大股李军在向这边靠拢。 不好,滞留在这边的时间太久了。 “快包抄他们,切勿放走任何一人!” 就在赵子龙萌生退意时,于禁却仿佛狗仗人势起来,在一旁目睹着关羽和李典亲自上前厮杀后,他觉得是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于是便主动站出来,进行了指挥。 可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突然冒头的这句话,让赵子龙认定,此人必定是类似于主帅的人物。杀了他,也算是为元乙和崔曲侯报仇了。 于是他短暂的逼退了关羽之后,再次朝着于禁冲了过来。 两者距离不远,仅只有五丈的距离。 这瞬息之间,于禁怎么也没想到赵子龙对自己这么不依不饶。 一柄亮银枪带着冷冽寒风,径直朝着他的脑门刺来! 他咬牙想要拔刀阻拦,竟然被赵子龙一枪挑飞。 完了。 这是于禁的最后念头。 卷一 青州乱第304章 你不会的 于禁眼睁睁的看着一柄亮银枪直冲自己的脑门,手中没有武器的他竟然绝望的发现,不管他怎么躲避,似乎都无济于事,依旧会死在这柄不知道渴饮了多少人鲜血的长枪之下。 自己明明还没有......功成名就啊。 “噌!” “嗯?!” 一柄长刀飞掷而来,居然在这危急时刻,堪堪当下了这凶猛的一枪,并且救下了于禁! 赵子龙脸色微变,勒马侧身一气呵成,躲避了身后数名长枪兵的攻击后,眼眸死死的盯着正赶到于禁身旁的壮硕李将喝到:“来将通名!” 而于禁也恰好这时身躯一震,终于回过神来,见自己从死亡危机中脱离出来,有人救了自己后,他顿时松了口气,一边后退数步试图拉开与赵子龙之间距离的同时,还不忘微微回头感激的看向来者:“蔡......蔡东?是你呀。” 蔡东来了? 救人的居然是蔡东? 连忙上前压近,试图救援于禁的关羽和李典二人面色一喜,后者更是眼尖的发现,某位他们李军的最大人物,竟然靠近了这边不足百步之远的地方。 虽然周围仍有百来名精锐虎字军亲兵护卫,但这里也很危险啊! 不过李典替李云义着想的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羞愧的紧,原本按照李云义与一众谋士先生们的策划,此次界桥围堵战,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 可眼下似乎仍让公孙瓒的六千骑兵冲了过来,对他们的强弩手与弓箭手们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战损,并且差点还折损一名将领...... “云长、曼成、蔡东。你们三人去拿下他。” 一道命令经由数人传递而来。 正准备单独赵子龙的关羽微微一愣,随后略有所思的看向了被团团包围的赵子龙,隐约意识到了李云义的真实想法。 李典也是如此,因为他非常明白,眼前这位年轻小将,李云义可是非常欣赏的...... 而蔡东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兴奋的从身旁兵卒中接过一柄新的环首大刀,在得到李云义命令后,直接就纵马迎了上去。 关羽与李典相视一眼,也连忙围了上去。 见自家三名将领成犄角之势夹击着那名凶猛的年轻小将,附近的百余名长枪兵纷纷退让处了一片开阔之地,继续包围着。 而余下的诸多长枪兵、大盾兵以及弓箭手们,则继续去围剿附近还在冲阵的骑兵。 赵子龙不敢置信的看着远方的李云义,见对方依旧如此淡然随和,正一脸微笑,温和的看向自己。 这本该十分友好的一面,可为何让自己十分失望恨不能当场杀了他?! 想到这,赵子龙无视了逐步逼近的关、李、蔡三将,手握着亮银枪遥指李云义,神情极其复杂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怕不是一名普通的骑兵将领吧!” “和你心中所想的差不多。”李云义在三将紧张的表情下,竟然缓缓逼近说道。 这一幕让李典冷汗直流,比面对赵子龙还要紧张,连忙给李云义身旁的虎字军亲兵打眼神,想让他们阻止李云义这一冒险的行径。 可惜虎字军的亲兵只听命于李云义,李云义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所以直接就无视了李典的暗示,依旧脸色平静的护卫着李云义向前靠拢。 李典咬牙怒视不止,可惜对对方造成不了一丁点的伤害。 “你果然是李军主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青州刺史李云义!”赵子龙深呼吸一口,冷冰冰的直视着李云义,愤慨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命令?” “是在后悔,当日不曾冲杀毙命于我吗?”李云义反问道。 赵子龙脸色一怔,又回想起了当日李云义分发难民干粮的那一幕,不禁觉得,若是冀州交给了他......老百姓们或许会获得更好也说不定。 “若是知道你身份如此尊贵,云当初一定一枪当场斩杀于你!”赵子龙冷声道。 “你不会的。”李云义十分笃定道,在赵子龙狐疑的眼神下,心中补充道:不然你就不是一心孤胆平乱世的赵子龙了。 谁能给百姓们带来安定与平和,你会看不见吗? 公孙瓒这残暴之人,可是明主吗? “现在,我给子龙你三个选择。”李云义慢悠悠的说道:“第一个选择非常简单,那就是殊死抵抗,然后死于现场。” “第二个选择就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并且立马下令,让所有骑兵跪下乞降。” “至于第三种嘛,有能耐就过来挟持我,然后远遁而去。” “嗯?”赵子龙有些狐疑的看向李云义,手中的亮银枪握的更紧了,“你真当云不敢吗?” 关羽、李典就连蔡东都吓了一跳,因为不知道何时起,李云义竟然来到了他们三丈之外。 这还得了?若是赵子龙孤注一掷的向李云义杀来,他们还真未必能在对方杀掉李云义之前,救下李云义。 毕竟赵子龙随时可以投掷出他那柄凶狠的亮银枪! 一念至此,关羽、李典、蔡东三将下意识的朝着李云义靠近,试图挡在他与赵子龙面前。 可这样的话...... 赵子龙顺着关羽三将那紧张的神情与太过于明显挪开的身躯,再加上李云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赵子龙似乎悟到了什么,旋即毫不犹豫的掉马转身,大喝道:“白马义从何在?随云撤!” 赵子龙喊完,便持着亮银枪杀入了军阵之中,救出了小部分陷入苦战中的麾下精锐后,便继续尝试着突围。 关羽、李典、蔡东三将神情不定,李典更是默默的回头看了李云义一眼,见对方朝自己微微颔首,前者只能拦住了想要追击赵子龙的关羽、蔡东二将,并且暗中联合于禁一同暗中下令,放任他们余下的白马义从离去。 赵子龙见围堵自己的李军将卒纷纷退让开来,神情怔了怔,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李云义,旋即纵马一拉,朝着界桥另一边奔去。 同时,心中呢喃道:“子龙可不会领你的情,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望着赵子龙远去的背影,以及关羽、蔡东二将不解的眼神,李云义没有解释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他只能如实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子龙。” 卷一 青州乱第305章 赵云的纠结 “曼成,下令打扫战场吧。” 李云义望着赵子龙远去的背影,淡然道。 李典领命,一直从日上三竿临近傍晚,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李云义面前复命:“启禀主公,此战我军斩首三千一百二十七人,俘虏两千三百十九人,俘获战马四千两百匹,另有一千余匹被箭矢射死......” “我军伤亡呢?”李云义问道。 李典沉默了片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轻重伤九千一百一十九人,阵亡三千九百余人。” “多数为弓箭手......” “知道了,做好抚恤工作吧。” 李云义默然的点了点头,战争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做到无一人伤亡的情况,而李云义所能够做的,出了让他们替自己效命,帮助自己成就霸业之外,唯有做好后勤工作,让他们死的值得,死的伟大了。 说完这些话,他便转身朝着大营赶去。 消灭了冀州境内的公孙瓒骑兵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比方说,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迅速收复除却常山郡之外的,所有冀州郡国! ...... “下次见面,云一定杀了你!” 星月伴行,寂静无声。 赵子龙心中绞痛般的看着自己身后,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四五百白马义从,心中的恨意始终不能飘散。 这都是他多年的胞泽,是他能够托付生死的战友啊! 竟然一役之间打没了六分之五,比当初在刘虞麾下遭遇的绝境还要之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云的心慈手软,而造成的。 “曲侯小心!” 赵子龙有些恍惚,差点从战马上晕厥坠下,幸亏他的副将孟九反应迅速,立马策马来到了赵子龙身旁,将其扶稳。 知道赵子龙回过神来,稍微稳定了下心神,想要继续向着河间国乃至于幽州公孙瓒大本营,蓟县逃离时,孟九犹豫再三,硬着头皮劝说道:“曲侯,弟兄们经过白天一战,再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喝水过来,卑职看敌军并没有追来,不如下令休息一番?” “人困马乏之下,也不利于赶路不是?” 赵子龙闻言一愣,觉得孟九说的不错,就连他都觉得有些疲惫了,那些身心俱疲的白马义从的弟兄们自然也更加疲惫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对着孟九说道:“那就安排人巡视周边,然后轮番休息吧。” 孟九抱拳下去安排,恰好前方就有一处山林,还伴有小溪可以补充水源,赵子龙便下令前往那边原地休憩。 “哈......活下来了。” 不少白马义从的将卒们直接半摔半爬的从马背上落了下来,他们直接趴着或躺着互相依偎,眼眸中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可谓有他们那略微颤抖的双手告诉着赵子龙,他们的内心依旧不会平静。 有人甚至问向赵子龙道:“曲侯,李军的追兵,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不会。”赵子龙幽幽的说了一句,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那李云义似笑非笑的面容。 对方是有意放任他们离去的。 “那人虽然看上去与人和善,但能够在数年时间内,收复青州、兖州两州之地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心慈手软之辈呢?”赵子龙苦笑着,扪心自问道:“难道他就不怕放走他们这数百骑白马义从,等于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是了,对方连我们这纵横安平国的六千骁骑都不放在眼里,顷刻间就歼灭了近五千余人,又怎会惧他这五百余溃兵呢?” 没来由的,赵子龙再次回想起了,李云义那笃定的口吻...... “再来一次,你也不会杀我的。” “不,再来一次,云必杀你。” 赵子龙眼神坚定道。 他那五千胞泽之死,得以血偿! 初平三年十二月初,赵子龙带着四百余白马义从的溃兵,艰难的一路逃回了位于冀州河间国安乐县公孙瓒的大军营寨。有一百多名白马义从的将士,因为数日不能得到伤药的治疗,伤口溃烂,燥热不止而亡...... “好你个张白骑,老子这边在追赶袁本初的兵马,跟着对方屁股后面撵,你反倒一边敷衍老子,一边去偷偷占据了整个中山国?老子......老子!” 公孙瓒在帅帐对着自己的严纲、田楷等重要谋士发泄着怒火,愤然的将面前的案桌给掀翻了。 “主公勿恼,张白骑这反贼竖子不能与谋,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放跑了袁本初,他终将会自食其恶果的,我们正好借机南下安平国与渤海郡,将其困在中山国与常山郡,替我们去挡住袁本初的反扑。”在战时被公孙瓒任命为冀州刺史的严纲说道。 另一名部将邹丹也笑道:“那张白骑不就仰仗着蛊惑民众来发展自身吗?到时候主公待唤回安平国境内的白马义从,投入到常山郡里面搅动风云,那他张白骑岂不就成为了砧板上的肥肉,任由主公您去宰割吗?” “主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这不就相当于张白骑在替您打下中山国,替您先一步清扫收复冀州的阻碍吗?” “妙,此言非常之妙。”公孙瓒转怒为喜,抚掌大笑道:“邹丹此言深得本将军之心,就按照邹丹所说去办。” 即便是自领幽州牧,但公孙瓒更喜欢自称为本将军。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 也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惹得公孙瓒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不怒自威道:“慌张什么?可是发现了袁本初的去向?” “回将军,并不是。”斥候感觉到了来自公孙瓒的杀气,他缩了缩脖子,连忙说道:“是赵曲侯浑身是血的回来了!” 赵曲侯? 公孙瓒微微一愣,他寻思着自己近期派遣出去的将领基本上都是单独领军的裨将,哪来的曲侯做主的道理? “这赵曲侯姓什名谁?”严纲好似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小人不知......只知晓那赵曲侯乃是将军麾下白马义从的将领。”那名斥候老老实实的回道。 “早这么说不就......”公孙瓒话还未说完,顿时心中咯噔一下,“等会,你说谁浑身......” “是血?” 卷一 青州乱第306章 心如死灰的公孙瓒 公孙瓒的心中顿时浮现了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一旁的严纲见状,对着那名斥候低声喝到:“还不快将那名赵曲侯喊进来!” “是,小人这就去......” 斥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手忙脚乱的退出了帅帐。 公孙瓒有些失神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向严纲、邹丹等人:“一直没和你们说,本将军最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晚做了好几场噩梦,梦见本将军身处于熊熊烈焰之中,无数的敌军士卒喊杀着,朝本将军冲来......” “主公显然是这几天被张白骑气坏了身子所致......”严纲见公孙瓒的脸上竟然没有了血色,连忙劝慰道:“您也不想想,您连刘虞、袁本初都打败了,这世间还有谁能是您的对手?张白骑?竖子而已!” “不,并非如此,本将军梦中敌军的制式甲胄既不是刘虞那老贼的旧部,也不是袁本初麾下兵卒......而是本将军从未见过的模样。”公孙瓒缓缓举起看着满是老茧的双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得不承认,本将军确实老了,年少轻狂时,何时害怕过这种鬼神之说?” 严纲与邹丹、田楷相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相劝了。 而也就在这时,一名满脸羞愧的年轻小将快步进入了帅帐,看见坐在地上的公孙瓒连忙上前单膝右手叩地行礼道:“末将赵云,拜见主公......” “是你。” 公孙瓒与赵子龙并不熟络,只知道对方武艺不错,可单个的实力放在群体之中,就显得有些薄弱了,所以公孙瓒只知道赵云此人,并没有记住过对方的姓名。 此时见他果真铠甲上布满鲜血的闯了进来,顿时脸色大变道:“本将军派出去的骑兵怎么了?怎么是你前来汇报军情,元乙呢?” 白马义从并不设校尉、裨将,只想公孙瓒一人效忠,整个三千余兵马中,有实编的六名曲侯,其中元乙的资历最老,所以基本上都是对方向公孙瓒汇报。 现在却是赵子龙一人独自进来,这怎么不让公孙瓒大惊。 面对公孙瓒的质问,赵子龙低着头,狂除了他和李云义曾私下接触过的事情,不知道为何没说外,他基本上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了。 公孙瓒听完瞪大了双眼,含怒说道:“六千骑兵就连塞北都能驰骋,南匈奴与乌桓族都不敢望其马背,怎么到安平国就全部折损殆尽,只有四百余骑逃了出来?” “回主公,正是......”赵子龙感受到了公孙瓒的怒火,再次羞愧的低下了头。 “正是?本将军看你特么正是在放屁!”公孙瓒怒极反笑。 “主公,您冷静点。” 严纲与邹丹、田楷等人听完了赵子龙的描述后,皆是一脸惊骇,刚才他们还说有这六千骑兵,冀州哪儿都能随便杀过去。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那是六千骑兵精锐啊!不是六千头猪! 那青州刺史李云义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等等! 青州刺史李云义?他什么时候来的冀州! 三人瞬间相视一眼,发现了赵子龙言语中的盲点。 受限于当今时代道路消息不发达的缺点,作为公孙瓒手下的心腹部将与谋士,严纲、邹丹、田楷三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干掉了刘虞、打败了袁本初,还没来得及和张白骑互相撕破脸皮。 忽然又冒出来了一位青州刺史李云义! 怎么这堂堂冀州大地,会冒出来这么多幺蛾子啊! “冷静?老子冷静不了!”公孙瓒红着眼眶,骤然拔出了腰间佩剑,横在了赵子龙的脖颈出,厉声喝到:“告诉老子,凭什么六名白马义从的曲侯只有你一人逃了出来,是不是你通敌了?” 赵子龙瞳孔一缩,虽然他很想告诉公孙瓒自己并未通敌,但一想到自己确实无意间放走了敌军之主李云义,造成了后面的一系列后果。 所以被公孙瓒这么怀疑,似乎也情有可原...... 赵子龙默默的低着头不说话,这让公孙瓒更气了,手中的利剑也不经用了些许力气,惹得赵子龙的脖颈处印出了一条伤痕,流出了点滴鲜血。 严纲怕公孙瓒真砍了赵子龙,连忙上前将公孙瓒抱着后退了数步,低声劝道:“主公,万不可在我军败后斩将,这可是为主者大忌。” “再者,纲观这位赵曲侯甲胄上下尽数是血与刀痕,显然是一路杀敌而出,并非是惧战畏战之人,您不应该这般责怪于他,毕竟这不是他一人之错。” “那是谁的错?是谁的错?” 公孙瓒哈哈大笑,情绪彻底崩溃了,“老子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底,让刘虞霍霍了一顿,没想到今朝老子终于掌权了,却全军覆灭了......” “老子还拿什么去和张白骑、袁本初斗?” “唉,主公......” 邹丹叹了口气,上前扶起赵子龙说道:“赵曲侯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之事勿怪,毕竟主公他......” 赵子龙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朝着公孙瓒与严纲、邹丹、田楷等人抱拳之后,沮丧的离开了帅帐。 他从未想过替对方如此卖命,并且一路厮杀奋勇的逃了回来,竟然受到了这般猜疑。 赵子龙的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待赵子龙退去之后,公孙瓒在严纲等人的劝慰下,稍稍恢复了一点神采。他公孙瓒怅然的在严纲的搀扶下站起,幽幽的说道:“派人去告诉张白骑,若是他还想在冀州扎根下去,那就务必要配合我军,消灭那青州刺史李云义了。” “那可是在军队实力上,比袁本初还要可怕的对手......” 六千余精锐骁骑,说覆灭就覆灭了,那还有什么兵马能够阻拦住李云义的攻势? 至少在公孙瓒心中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如果张白骑还想着他公孙瓒在前面顶着,他带着黑山黄巾的那群反贼在后方占便宜。 那他就真的是小看他公孙瓒了。 事到如今,只要赶走了袁本初,他打不打下冀州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带兵回到幽州,割据一方便是! 卷一 青州乱第307章 兵员依旧短缺 时间回到初平三年十一月十二日。这天一早,东郡濮阳城外十里,在纪灵的带领下,正有数万袁军压近。 而此刻的濮阳城内的百姓们,尚且不知道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即将发生。 他们如同往常一样上街购买着日用品与粮食。 除却城东的棚区内的难民们正在有序的搬运着稍轻的军用辎重外,城内看不到一点紧张的氛围。 唯有消息最为灵通的城内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们,有些慌乱,考虑到袁公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李云义却是地主豪强出身的缘故,他们特别卖力的加入了守城的氛围之中。 这其中不仅包括着贡献出了各自的不少家丁充当农夫去搬运辎重,还将家中与族内的武器与粮食,以往常市价的半价,贱卖给了东郡太守府,与此同时还带着工匠去抓紧打造甲胄与箭矢弓箭等一系列器械,可谓是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干劲。 这样城内的负责人陈群与陈宫颇为新奇,前者还以为他们会借机发“国难财”对他们疏远了不少,却没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后者则沉思了良久,最后代表“冒险僭越”的代表李云义做出承诺,日后若是太守府内官吏的布匹等一系列日用品,会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与地主豪强的商铺之中购买。 算是互相投桃报李吧。 此承诺一出,濮阳县内的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们更加卖力了。 若不是李云义明令禁止过军中将士不得饮酒,他们差点忍不住给守城将士们,送些酒菜,夜间取暖御寒了。 “报!纪灵带着大军前来攻城!” 有关濮阳县城防布局的沙盘前,陈宫正在和陈群不听猜测推敲着,纪灵会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如何攻城时,有传令兵匆忙的前来传达军情,陈宫与陈群相视一眼,竟不约而同道: “公台(长文)去城墙上?” “善。” ...... 待陈群与陈宫相约赶到东城门时,守城主将彭左正在沉着冷静的指挥着守城将士搬运着石块与木头。 看见陈宫与陈群不紧不慢的结伴而来后,彭左不禁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抱拳道:“两位大人。” “彭将军辛苦了。” 陈宫微笑道。 彭左肃然的摇了摇头,答道:“这都是末将职责所在,使君大人与两位大人将濮阳县的城防交给了某,某就有义务且必须要尽心尽职。” 陈群微微点头,陈宫却意外发现了李乾的身影,见对方正汗流浃背的同样指挥着城防布局,不禁暗暗点头。 他家主公看人没错,此人确实值得栽培。 想到这,陈宫来到城墙边缘,遥看两里外的袁军正在列阵结阵,见对方有备而来,竟然组装起了三十几架云梯与井阑,不禁深呼吸一口,对着彭左问道:“其余三座城门的布防如何了?” “大人放心,末将早已安排妥当,西、北、南三座城门皆有两千五百余将卒布防,而末将观者袁军似乎在东城门布置的兵力最多,事故在此东拼西凑勉强挤出了五千余人。”彭左抱拳回道。 也不知道纪灵是如何想的,对方并没有按照围三缺一的法子攻城。 这样虽然会给守城方带来巨大的压力,但感受到压力的同时,也会拼了命的去守城,毕竟对方的意图几乎是不加掩饰,城破之后,等待他们的唯有死而已。 与其自己死,那肯定是得想办法守住城,让纪灵去死。 “公台,这般看来,我军守城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尤其是东城门这边,面对的敌军至少是我们人数的三倍之多......”陈群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陈宫点了点头,坦然道:“没办法,为了防止纪灵来一招避实就虚,其余三座城门的两千五百余守城将士,是万万不能调离的。” “想要增加守城的胜算,我们必须要从其他方面着手。” “那些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的家丁私曲如何?”陈群问道。 “他们最多也只能支援三千之数,这三千平摊到四座城门,还是有些不够。”陈宫继续说道:“尤其是东城门......” “那紧急征兆的临时新丁呢?”陈群又道。 “将他们此时拉上城头,和送死何异?”陈宫这次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道:“不会射箭也就罢了,可若是初上战场,被那惨烈之景给吓住了临阵脱逃,那可就误了守城大事!” “从事大人此言不错。”彭左平静的点了点头,向陈群说道:“别驾大人还是等我们虎字军的精锐与陈留郡的郡兵战死的差不多了,再让他们上吧。” “到那时,他们怕是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陈群与陈宫一阵默然。 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棘手多了。 就在他们寻思着在哪里再弄点兵员时,恰逢李乾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走过来向他们抱拳行了一礼,有些犹豫道:“两位大人,彭将军,卑职倒是记得可以再拉一些认过来守城,可问题是......” “哦?从哪里弄来?又有什么问题,快快说来。”陈群连忙问道。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后,李乾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早在主公拿下濮阳县先之前,卑职的一名幼时玩伴曾是濮阳县大牢的狱丞,里面有不少关押着的黄巾军反贼,濮阳县附近的山贼,马匪们被时任东郡太守的曹操,带兵捉拿关押在了里面。” “听卑职的那位友人曾说,当初曹操是想着秋后将他们问斩的,不过当时兖州遭遇了黄巾乱军的侵袭,主公经过鲍太守的邀请入主兖州后,曹操因为害怕而退去了陈留,故而将这个问题个搁置了下来......” “那位友人还说,他曾经询问过别驾大人,如何处置他们,别驾大人似乎太忙了些,一直没有功夫搭理他......” “这不就是一群人渣败类,等待死刑的死囚吗?”陈群一脸震惊,心说你李乾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推荐,这些人放出来了,岂不是给他们添乱? 可陈群余光发现陈宫脸上的表情后,顿时更加错愕了。 卷一 青州乱第308章 死囚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陈宫竟然有些意动! “公台,你......” “长文,难道你不知道,当初秦王朝末年名将章邯用囚徒打败多国起义军的往事了吗?”陈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里有话的反问道。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复制?”陈群大为不解,“再者那章邯的囚徒军,最终还不是败亡在霸王项羽的手中?” “作为死囚,若是他们战场抗命,或者反戈一击,那将是比临阵脱逃还要恐怖的存在!” “长文,你将那纪灵比作霸王项羽?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陈宫轻笑了一声,旋即眼神坚定道:“出了什么事情,日后由宫一力承担。” 旋即陈宫看向李乾,催促道:“李将军莫要发呆了,快领着宫前去大牢里吧。” “啊,这......”李乾一脸懵逼,虽然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在场官最大的陈群,见后者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劝阻后,这才装着胆子,抱拳领命道:“卑职听令。” 说罢,便领着十几名亲兵带着陈宫快步奔下城墙,骑上战马后直奔濮阳县大牢。 所行大牢建立在城南偏东的一角,距离城东不远,陈宫一行人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大牢外。 刚在狱卒那谄媚的奉承下,陈宫肃然的同李乾踏入了大牢的地牢门口。 迎面而来混杂着各种屎尿臭味的味道,差点让陈宫绷不住了。 “这是地牢吗?怕是猪圈吧......”陈宫用衣袖捂住口鼻,无奈道。 “从事大人,毕竟是圈禁囚犯的地方,总不可能让他们住的比官老爷们还要舒服吧?” 陈宫一想也是,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臭率先走了进去。 李乾有些吃惊,没想到陈宫这么豁得出,那他身为见惯了死人的武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于是紧跟了上去。 在华夏的历史上,不管是那个朝代,大牢都处于地下幽暗的地方,更有甚者比如宋朝,将牢舍建成了斜坡,使人无法立足不说,还每时每刻浸泡在水底,让囚犯们不寒而栗。 “哒哒哒。” 昏暗的地牢中,响起了一行人的脚步声,陈宫有些疑惑的望向身后的李乾,心说这地牢里面的囚犯是不是快死绝了? 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仿佛是在向陈宫验证他们并没有死绝,两边幽暗的牢房中,突然睁开了上百双,带着血丝且猩红的眼眸。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充当兵员使用吗? 陈宫随意看了一眼后,便陷入了沉思。 当初章邯带去打六国造反者的囚徒军虽是囚徒,可他们所在修长城这般艰难的工程下,都能活下来的存在,打一般的农民军确实不值一提。 在反观眼下的大牢,不论陈宫怎么看,这地牢里面的死囚可能拉出去不是面黄肌瘦就是缺胳膊断腿命不久矣,别说去打纪灵所率的袁军了,怕是连濮阳县县城中的百姓都打不过。 直到陈宫带着李乾朝着地牢里面越走越远,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顺便朝着陈宫袭来。 这让本就呼吸艰难的陈宫差点忘记了换气,沉稳的心脏,也不禁狂跳起来。 不同于百战老兵的那种杀气,这些囚徒更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冷漠与蔑视,夹杂在一起。 陈宫不免在心中收回了一点刚才的想法,这样的人放出去,怕是会悍不畏死,同敌人以命换命啊...... 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够分清楚谁是敌人。 李乾令狱卒和亲兵们,点起火把照明,他自己则来到陈宫的面前,解释道:“从事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些囚徒有些因为囚禁的太久,再加之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各个都已经不像是正常人,当初我那幼时好友,曾经抓了一些在城中犯事的青皮进取,可结果却是......” 李乾话还未说完,忽然有人扔出来了某件物体,李乾怕是暗器,连忙拦在陈宫面前,并用腰间长刀将其劈开。 待他定眼一看,发现是一条人小腿后,顿时勃然大怒,喝到:“是谁?找死不成?” 陈宫皱眉的后退了一步,旋即两边的牢房之中,传来了哄笑声。 “不当人子。” 陈宫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用这群人迟早会反噬不可。 于是他便对李乾说道:“走吧,这群该死之人无可救药了。” “是,从事大人!”李乾冷笑数声,觉得某种意义上,他们再也别想走出这座牢笼了。 “等会!这位从事大人还请留步。” 而也就在陈宫即将带着李乾走出大牢时,角落里,正有一名虎背熊腰,脸上手臂上全是刀疤的年轻男子缓缓站起,不少囚徒见状连忙让开了一条路,让他来到牢房边,对着陈宫恭敬抱拳道:“敢问可是陈宫陈大人在前?” “你认识宫?”陈宫蓦然回头,有些诧异道。 一旁的狱卒连忙提着火把靠近,好让陈宫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陈宫回想了一遍,旋即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对方。 “小子,你莫不是以为套近乎,就能面你一死吧?”李乾颇为嫌弃的说道。 那刀疤男却并不理他,而是再次确认道:“真是陈宫大人在前?” “有什么问题吗?”陈宫不厌其烦的问道。 见陈宫承认后,右边牢房的一名囚徒突然跪倒在地,猛然磕头喊道:“是小人失了智,在大人面前犯了蠢,还请大人赐死!” 说着说着,额头上竟然磕出了斑斑血迹。 什么情况? 陈宫一脸迷茫,不过却没有忘记喝止道:“行了,别磕了。” 可惜,对方不听。 于是陈宫板起脸道:“宫说够了,你们还不快拦住他?” 同一牢房的囚徒见陈宫确实要发怒了,旋即立马拉起了对方。 陈宫看向那名刀疤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前后态度之悬殊,让陈宫颇为费解。 “陈宫大人有所不知。”那名刀疤男好像是这片牢房的小头目,他面露苦涩道:“我们虽然是造反起家,但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您别看这地牢不大,可原先足足有三千余人被困在这里,眼下只有不足千人还苟活着,陈宫大人可知为什么?” “自相残杀?”陈宫反问道。 “不,是饿死的......” 卷一 青州乱第309章 给你们还恩情的机会 “饿死的?” 陈宫自言自语了一遍,旋即释然了。 当初曹操撤离东郡时,带走了大批粮食。 若不是他家主公李云义心系百姓,算是无偿的先垫付了百姓们月余的口粮,一直支撑到秋收后,这才缓解了东郡的粮食危机。 那时连一郡根基的老百姓与官吏们都差点吃不起粮食,又哪来的粮食给他们这些死囚吃? 这样一想,陈宫却觉得不寒而栗,这一来二去差不多过去了数个月,他们尽然还有一千余人顽强的活了下来...... 没有粮食给他们,而他们依靠吃什么活下来,这简直不言而喻。 那名囚徒头目继续说道:“所以啊,就在我们以为我们必将饿死之际,忽然有一日,狱卒们端来了饭食,令我们饱餐直到今日......” “听那狱卒讲,是陈宫大人您下令吩咐的。” 嗯?还有这事?宫怎么不知道? 陈宫有些懵逼,心想自己是有多闲才会在意死囚的生死?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和陈群皆姓陈,难不成是陈群所为...... 当然,陈宫才不会向他们解释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 眼下既然他们有心存感恩之想,未必不会让他们这些死囚“废物利用”一番。 与其死在他们的刀斧之下,还不如让他们去和袁军作战,拼死一搏换掉数人呢。 一念至此,陈宫露出了标准的忽悠笑容。 “都起来吧,地牢上凉。” “陈宫大人的恩情我等永世难忘,可惜我们今生却已经行至于此,无法再报答陈宫大人您的恩情了!”囚徒头目并没有遵从陈宫的宽容,而是继续磕着头道。 两边数十座牢房之中的囚徒们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寂静的大牢里面,满是此起彼伏的以头撞地敲击声。 “够了!宫说够了。” 陈宫担心他们将脑子磕坏,于是连忙说道:“你们不是想报答宫的恩情吗?宫给你们一次机会。” “诶?” 所有囚徒都愣住了,心说你堂堂一州的大人物,会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莫不是在开玩笑,消遣他们吧? 陈宫见他们不信,也不隐瞒,直接将袁术大军进犯东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并且坦诚相待道:“宫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将死的地方,跑到了另一个将死的地方。” “宫不能保证你们能活下来,但宫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谁若是能够杀敌五人以上,活罪死罪皆免,并且编入东郡郡兵之中。” “陈宫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有人满怀希冀的问道,可紧接着所有人都怒视于他,仿佛在说陈宫大人怎么可能会跟你开玩笑? 李乾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欲言又止,眼眸中尽是担心之色。 他不是在担心这些死囚,而是在......担心陈宫。 而陈宫仿佛猜透了李乾的心思,他悠悠的瞥了后者一眼,对着这群死囚淡笑道:“有一件事情宫得提前告诉你们,让你们饱餐至今日的并非是宫的主意,而是我家主公,青州刺史兼兖州之主李云义心怀天下之民的善意。” “你们可牢记于心中?” “竟然是李......李使君?” 有曾是黄巾乱军的死囚听闻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原先他们还以为陈宫是东郡太守曹操的手下,却没想到竟然是青州刺史兼兖州之主李云义的麾下。 李云义的大名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如雷贯耳,如果不是前者的异军突起,他们说不定还在一地称王称霸呢。 一时间,整个地牢内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都给老子闭嘴,当务之急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囚徒中的头目瞪了他们一眼,让地牢内的杂乱的声响销声匿迹之后,这才又向陈宫跪拜行礼道:“不管是陈宫大人也好,李使君也罢,我们这些将死之人都心怀最高的感激,不过有一点我们却是......” “却是什么?”陈宫就怕他们不提要求,无欲则刚的人最是可怕,尤其是他们还是濒死苟活下来的强悍死囚犯人。 “我们不想被编入东郡郡兵中,希望陈宫大人可以让我们自成一军!” “这......” 陈宫一下犯难了,能够在非常时期让他们这些死囚出城迎敌,他陈宫已经算是僭越之举了,若是在许诺对方自成一军,先不说陈宫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力这么去做,就算有,他也不能这么去做。 有些东西,只能交由他们的主公李云义定夺。 陈宫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答复,一旁的李乾却实在看不下去了,冷漠的说道:“就凭你们这群阶下囚也敢扬言自成一军?” 谁曾向,面对陈宫时这群囚犯非常尊敬用礼,可面对李乾的讥讽时,这群囚犯却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某看你身披甲胄头戴兜鍪,想必是东郡郡兵的裨将左右的武将,如你这般的武将,某曾亲自手刃过至少六人!” “某杀过三人!” “嘿,某曾单枪匹马在万军从中干掉过兖州刺史麾下大将!” 不少地牢中的囚犯,开始起哄道。 李乾顿时脸色大变,若不是陈宫及时的拉扯住对方,怕是早已拔出腰间长刀,砍向最近的囚犯了。 纵使如此,李乾也是气得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 陈宫平静的说道:“你们是否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武艺高强,宫并不知道实情,但宫观你们,嘴上功夫却是不落。” “宫且问你们,你们若是真有这么厉害,又岂会被抓,困俘在这地牢之中,孤独挨饿的等死?” 这话仿佛戳中了地牢之中囚徒们的心窝,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垂下了头,委屈极了。 好在囚徒中的头目知道陈宫是在缓解他们与李乾之间的紧张关系,连忙懊恼道:“陈宫大人您有所不知,正所谓女怕嫁错郎,男怕跟错主。” “我们纵使能够以一敌二乃至于以一敌三,却敌不过头上只能愚蠢的指挥......” “好了,宫不管你们这些。”陈宫知道时间紧迫,也懒得和他们掰扯这些道理了,于是高声说道:“宫怼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不伤及友军与百姓,还是那句话,凡是杀够五人者免死!并且可以特招入我东郡郡兵。 “我等万死效力!” 卷一 青州乱第310章 需知用人不疑 “哐当。” 濮阳县大牢的正门徐徐打开,陈宫率先阔步而出,身后的李乾紧紧跟随。 二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地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旁的几名亲兵也憨笑起来,忽然,有亲兵回头大喝道:“站住,你们要去干什么?!” 原来那些跟在他们身后鱼贯而出的那些囚徒们,竟然突然朝着大道旁的荒路跑去。 李乾脸色瞬间大变,以为这些囚徒蒙骗了从事大人,其实他们压根就是想要逃跑而已,于是立马拔出腰间长刀就要上前追去。 陈宫却再次一把拦住了他,对其摇摇头道:“别着急。” 李乾顿时一怔,随后猛然发现,那些囚徒根本就没跑多远,一个又一个的捧起了荒路上的泥土,亲昵的嗅了嗅,如同爱抚着各自的爱人一般,大吼道:“出来了,没想到还能再次重见天日!” 就为这? “不然,你以为我们要逃走不成?” 李乾很是不解,这些囚徒的头目走了过来,对李乾冷哼道:“我们虽然被捕入狱,成为了死刑犯不假,但不代表着我们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归根结底,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眼下陈宫大人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又岂能做出让他失望的举措?”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李乾气愤不已,若不是怕误了陈宫大事,他还真想一刀结果了对方。 陈宫有些无奈,只能再次勉为其难的和着稀泥道:“都少说两句吧。” “李将军,你且到东城门告诉陈别驾,一千余人虽然少了些,但总归聊胜于无。” “其他的,只能再想办法了。” “陈宫大人,您莫要小瞧于我们,我们虽然前一刻还是阶下囚,但不代表我们实力不行,别的不说,上了战场,每人奋勇杀掉五名敌人绝对没有问题,不计生死之下,我们可以杀十个!”“哈哈哈,真是人越狂越遭殃。”李乾将刀插回刀鞘,脸上挂满着不屑。 以为是乡村之间的民夫斗勇斗狠呢? 就他们这些饿了数个月,饱餐没半个月的囚徒,别说上阵杀敌数人了,怕是刚一上去,就被箭雨给打趴下不可。 陈宫起初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忽然发现,这一千余名囚徒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勉强算是整齐划一的排列好了阵列。 如果抛开他们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甚至已经发臭的囚服不看,陈宫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气的存在。 不是臭气,也不是士气。 而是那些武人经常提起的杀气...... 看来有些人没有说实话,一般由农民转化成的黄巾乱军,可是做不到这种水准的。 陈宫下意识的看向李乾,而李乾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两人的视线一汇聚,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震惊。 “陈宫大人!我们这些死囚徒可以立下军令状,如每人不能杀满十人以上,那就提头再次回到这监牢之中的等死!” “请陈宫大人为我们千人军赐名!” 所有的囚徒异口同声的喊道。 陈宫看着这些囚徒,那宛如凶猛野兽般的眼眸,摸了摸胡须,认真道:“我家主公有一精锐兵马,名为虎字军,既然有虎,当然得有狮,不如你们就叫狮子营吧!” 希望你们能和狮群一样,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吧......陈宫心中带着些许希冀道。 “狮子......营么......” ...... “看来这纪灵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不破城,怕是誓不归还了。” 濮阳城上,陈群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心有余悸道。 恰逢身后传来了一声“长文”,陈群转身看去,见陈宫迎面向自己走来,在他身后正有一千余衣衫褴褛,穿着囚服,却面狰狞之色的人后,顿时吓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的小声问道:“这些就是那些死囚?群怎么看上去,比那些杀了上百人的刽子手还要吓人。” 陈宫看了陈群一眼,心说你要知道他们还吃人那还得了? 陈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让陈群经受此吓人的言论,而是转移话题道:“城下情况如何?” 一边说着,陈宫一边朝着城墙边的码垛走了过去,同时借着墙壁之间的凹口向城外看去。 “情况有些不容乐观,一直到现在,袁军在那纪灵的指挥之下,仍旧源源不断的装填着云梯与井阑,一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我们濮阳县的做派。” 陈群叹了口气道:“显然对方是不打算再来一次试探了,这是想要首战即决战。” 陈宫听完陈群的话,也肃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对方的观点,旋即转身对着身后随行而来的李乾说道:“李将军,还请你去弄一千多件甲胄、制式环首刀来......” “从事大人,您莫不是要......”李乾吓了一跳,将这些死刑犯般的囚徒放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武器他们,万一他们有异心怎么办? 陈宫脸色顿时一沉,呵斥道:“废话,不用刀甲如何上阵杀敌?赤手空拳不成?还不快去。” “可是从事大人......”李乾还想说什么,可是正面迎上了陈宫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只能暂时屈服于对方“权威”之下,转身唤来亲兵,下达了命令。 囚徒的头目感激的看向陈宫,对其单膝抱拳道:“谢过陈宫大人的好意,不过为了避免被他们猜疑,您只需要给我们一些武器便是。” 反正他们以前当黄巾乱军、当土匪时,都很少拥有甲胄这等在历朝历代,都是违禁品的高级玩意。 “那怎么行。”陈宫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们是宫带出来的,虽是将你们从一个死地,推到了另一个死地,但最起码的甲胄武器的保障,还是要有的,不然这和让你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至于你们所说的猜疑,呵呵......”陈宫轻笑了一声,安抚这些囚徒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宫相信你们,也愿意为你们做担保,还是那句话,只要杀敌五人以上,便再也没人敢说你们是囚徒,是死刑犯了!” 卷一 青州乱第311章 狮子营 “大人高义。”一众囚徒们感动道。 “话说回来,都要上战场了,宫却是失礼的忘记问诸位姓名了。”陈宫忽然说道。 “小人姓周在家排行老七,大名怕污了大人之耳,大人唤小的周七即可。” 囚徒的头目如是说道。 见头儿都这样,余下的几名看上去实力最强的几名囚徒,也不说自己叫什么了,纷纷让陈宫叫上他们的姓,再唤他们家中排行即可。 陈宫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牢记,他们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一定向主公李云义请缨,让他给他们赐名。 这何尝不是拉拢人的手段。 “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在是囚徒,也不在是小人了,而是我兖州狮子营的一员!” “还是那句话,不管今日此战能否胜利,只要尽心尽力即可。” ,千余名狮子营将士满脸激动的朝陈宫抱拳,在周七的带领下,异口同声说道:“敢不请耳!” “从事大人。” 就在这时,李乾凑近陈宫的身旁说道:“武器与甲胄已经运来,这些都是城内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送来的,您果真要给他们吗?......” 呵,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是下了血本,连私藏的甲胄都贡献出来了。 陈宫心中冷笑一声,对着李乾平静的说道:“发吧,顾虑太多反倒深受其乱。” “从事大人教训的是。”李乾没辙了,只能令士卒将甲胄与武器交给了周七等人。 “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让从事大人与使君大人失望!” 面对李乾的质疑,周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而是接过甲胄与环首大刀后,对着陈宫先行了一礼,这才一边穿着甲胄,一边对李乾斜睨道:“你就在城墙之上,看着某如何杀敌便是!” “多谢使君大人,也多谢陈宫大人信任!” 周七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站在如今的立场应该说怎样的话,他身后的千余狮子营将士自然不懂这其中话语蕴含的意思,只知道跟着周七喊便是。 这种聪明的政治智慧,让不远处的陈群以及对周七毫无任何好感的李乾,都不免脸色稍霁了几分。 算他聪明的没有将从事大人放在火上烤。 毕竟整个兖州,包括青州在内,上下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们的主公——李云义。 周七穿戴好崭新的甲胄后,他非常珍惜的上下抚摸了一遍,旋即转身大喝道:“狮子营的兄弟们,你们记住我们今日是为何能够重见天日,希望等会你们不要让使君大人与陈宫大人失望,谁要敢死战之时退后一步,我手中的长刀,可是会劈向你们的!” “喝!” “杀!” 千余名狮子营将士默默的也穿戴好甲胄,手持着长刀不约而同高举,齐声道:“狮子营!狮子营!” “狮子营!” “这真是由死刑犯与囚徒组成的狱军?” 陈群暗自吃惊,这由他们组成狮子营的气势,看上去竟然比他家主公李云义筹练的最强新军虎字军还要骇人。 要知道虎字军之所以是精锐,完全就是因为他们数千人可以令行禁止,让指挥的将领如臂使指啊。 “停!” 周七举起长刀,身后的千余名狮子营的将士立即停止了叫喊,长刀入鞘,面色凝重,严阵以待的看着城下的大军逼近。 李乾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下将拿来和眼前的新晋的狮子营将卒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让他有些面色臊红。 普通的郡兵,很难能够做到这般整齐。 这也是为什么李云义要不断筹练新军,让老兵痞子逐渐脱离郡兵行列的缘故之一。 兵贵在精而不再多啊。 “公台,纪灵开始攻城了。”陈群拉了拉有些失神的陈宫衣袖。 后者回过神来,猛然转身看向城下,只见纪灵已经带着大军布好军阵,推着井阑、云梯,正快速的逼近濮阳县外的护城河。 “准备备战!” 陈宫代替陈群这位当下兖州最大的官员发号施令,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尤其是陈群自己。 他心里非常有逼数,知道自己厉害的只是权谋与掌舵,并不是兵略,守城这样的大事,他只要负责后勤运输与辎重粮草的调动就行,剩余的就交给陈宫吧。 而陈宫在下达了诸项命令后,旋即转身看向周七,郑重的拜托道:“诸位狮子营的将士,可否出城攻向那些云梯、井阑,给我军守城的将士,缓解大部分的压力?” “宫必在城头上,等着诸位凯旋!” “陈宫大人说笑了。”周七嘿嘿一笑,双眼露出无穷的战意:“让我等守城怕是做不来,可若是让我们去野战,即便是那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以及异族人的铁骑,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身后的几名武力出众的狮子营将卒,亦是如此表示。 陈宫有些诧异,到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从周七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些狮子营的将卒在被抓入狱前,竟然会骑马。 说到马匹......陈宫猛然看向李乾,对其说道:“李将军,还请通知彭将军,让他准备一千多匹战马......” “陈宫大人!” “从事大人!” 周七与李乾同时出声打断了对方,两人相视一眼,前者非常不正经的一笑,知道李乾又在顾虑着什么,但很不凑巧的是,他和对方想到了一块去了,于是便率先对着陈宫施施然道:“陈宫大人,战马给我们这些出城去破坏的狮子营,是有些糟蹋了,您不妨在城中立马收集千余匹驴子或骡子,我们骑着它们出去迎敌。” “这如何使得?”陈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战马没你们想的如此宝贵,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主攻在联合了兖州大户潘家之后,每个月都能通过贸易往来,从北方的苦寒之地弄来大批牛羊马匹,虽然有些马匹不能充当战马使用,但也并非如同你们想象的那般,极度缺马了。” “陈宫大人,并非我等矫情,是真不需要。” 周七再次摇了摇头道。 “您既然信了我们这么多次,就还请让我们再次任性一把,恳请再次相信我们吧。” 卷一 青州乱第312章 攻城之始 周七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宫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于是只能点头应下,深呼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宫就直截了当的明说了,你们狮子营的将士们如果能够杀敌五人以上,宫必定请示使君大人,让你们如同正规军一样,论功行赏!” “多谢陈宫大人、也多谢使君大人!” 周七只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他扭身看向昔日的狱友,今日的胞泽,大喝道:“诸君,可曾听见陈宫大人的承诺?” “洗刷过去耻辱,大好男儿立功建业便在此时了!” “是!” “是!!” “是!!!” “陈公台!出来受死!” 濮阳城外,一道道怒喝在激荡,这是纪灵在通过近两万五千余骁卒在那联合呐喊,试图向濮阳城上的李军守军施以无穷压力。 “本将军代表豫州牧袁使君给予你们最后承诺,若是此刻投降,皆可免除一死......” “不然城破之时,城内上下鸡犬不留!” “夜袭损失了三千余人,看来并没有让你们伤筋动骨啊。”陈宫在城墙上淡然回应,濮阳县的守军们顿时发出了哄笑声。 纪灵脸色一白,感觉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气的是胸膛不断起伏,怒火中烧道:“诸将何在。” “末将在!” 七八名裨将同时出列道。 “攻城!活捉陈宫凌迟泄愤!” “喏!” 庞大的战阵开始行动起来,不管是城上城下的士卒们,都感受到了肃杀的氛围。 陈宫不想让士气消沉下去,便也大喊道:“彭左、李乾何在?” “末将在。” “擂鼓,守城。”陈宫紧绷着脸,一字一句道。 随后李乾下旗兵挥舞着战旗,传达着军令。 “弓箭手拉弦准备!” ...... 陈群见自己有些多余,便来到了周七身边,对其讲解道:“周将军可懂旗语?” 周七通过李乾和陈宫的态度,知道对方的地位要在陈宫之上,对于对方的善意,他非常自觉的将姿态放低道:“这位大人太客气了,某来将死之人,岂敢称为将军。” “哎,周将军不必妄自菲薄。”陈群心说你要是知道我也是阶下囚,却也能爬到这个地位,你就知道在他们主公李云义麾下办事有多爽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什么地方都要讲究明楣、出身的时代,恐怕也只有李云义这样出身的雄主,才不会在乎效力之人的身份卑贱与否了。 “周将军只要能助群和公台守下濮阳城,待主公凯旋,定然不会吝啬赏赐的。” “大人只管吩咐便是。”周七对此不置可否。 陈群见状也是点到为止,对其正色道:“还望周将军能够尽力为之。” “自当誓死放休。” 周七没说什么打包票的话,因为在他看来,除非狮子营死绝了,不然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名兵卒,报效陈宫的信任之恩。 而另一边,正在亲临指挥着弓箭手的彭左,站在箭楼之上,默默心算着对方的距离,直到他们推着云梯、井阑搭建起简易的木桥,跨过护城河,来到了箭矢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后,便举刀大喝:“三段式射击预备!” “放箭!!” 顷刻间,无数支箭矢如同暴雨般朝着袁军激射而去,纪灵麾下一名姓葛唤钺的裨将当即大喝道:“大盾兵举盾上前!” “立刻举盾上前!” 前军推着云梯、井阑的袁军立马稍稍止步,举起了大盾。 一阵噼里啪啦的箭矢打击在大盾上的打击声此起彼伏。 可即便袁军早有所准备,但因为个体之间的差异太大,有些大盾兵的反应慢了一截,最终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一炷香的时间后,箭雨的声势终于放缓,袁军趁着这个机会,推着井阑越过了护城河,井阑上的袁军弓箭手们立刻马不停蹄的反击起来。 彭左见状不慌不忙的再次下令,让大盾兵顶在码垛旁,掩护弓箭手。 攻守之间,顷刻易形。 李乾借着掩体微微朝外观看着战况,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拔刀声,他猛然回头,发现正在陈宫身后的周七等一众狮子营的将卒们,将陈宫护卫在了身后,替其遮挡意外飞来的流矢。 这让李乾稍微对他们刮目相看了一番,暗道这群人确实是言而有信,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陈宫大人,还请下去吧!”周七带着狮子营的将卒阻拦了一阵箭矢后,对着陈宫着急道:“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啊。” 一同被护卫在身后的陈群也点头说道:“公台,这里交给将士们吧,我们稍稍后退一些再来指挥。” 陈宫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向陈群道:“长文,你莫不是以为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君子六艺你难道忘记了吗?” 在这个时代,每个文人的梦想可不单单只是独霸朝政,权倾天下,出将入相史书有名,也是他们的追求。 “既然如此,那群也就舍命陪君子了。”陈群不甘示弱,只能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 “长文不必勉强自己。” 陈宫表示自己并无嘲讽之意,旋即对着周七正色道:“周将军,眼下云梯与井阑已经靠近,趁着袁军主力尚未掩杀上来时,就只能依靠诸君了。” “敬遵大人之令。” 周七抱拳应声,随后转身对着狮子营的胞泽喝道:“弟兄们,立功就在此时,切莫让使君大人与陈宫大人失望!” “杀!杀!杀!” 趁着城上弓箭手掩护之际,周七带着狮子营的千余名将士,来到了东城门之下,骑上了各自挑选的——驴子。 另一边,纪灵望着被己方井阑上的弓箭手压制着抬不起头的城头守军,大笑道:“某看你这陈公台还能嚣张到几时?!” “桥将军,看你的了。” 纪灵看向桥蕤说道。 后者暗骂一声,功劳你得,黑锅我背是吧?但他没有办法,谁让他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呢?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全军攻城!” “扔石块,倒金汁!” 李乾发现了云梯的靠近,当即下令道! 卷一 青州乱第313章 狮子营首战 李乾一夫当关的砍倒了两名通过云梯爬上来的袁军士卒,紧接着他用脚踢开云梯,对着身旁的亲兵喊道:“快,倒金汁,扔滚木!” 不少濮阳县的守军响应了李乾的命令,没过多久,城下原本目睹着已经有不少将卒爬上了城墙,却又被反扑下来的纪灵,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混账,都是干什么吃的?!废物一群!” 周围的树木早就被陈群下令砍伐光了,换言之这些云梯毁一件,就少一件。 今日若是不能一鼓作气的拿下濮阳县,那往后的变数就太大了。 想到这,纪灵恨不得亲自上阵才好,但一想到伤势还未痊愈,便只能愤愤的对桥蕤喊道:“快,让你手下的人都给本将军往死里冲上去。” 我看是你想让老子往死里冲才对。 桥蕤心中非常不忿,可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他只能捏着鼻子忍了:“曲谌呢?汤旌呢?让你们两人的手下代替先锋营冲上去。” 桥蕤的身旁的旗兵刚刚打出旗号,纪灵尚未冷静下来时,让所有袁军都始料未及的是,濮阳县的东城门忽然大开,一队身穿铁甲,手持着环首大刀,却骑着毛驴的士卒,冲了出来...... “濮阳县已经无人了吗?连匹战马都拿不出来?” 袁军不少坐镇中军的副将开始哄堂大笑,嘲笑着城内的守城将官们,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纪灵却不这么想,在夜袭中吃了大亏的他,别看每每叫嚣着让陈宫投降,可实际上他是一点也不敢小觑对方了。 同样的,作为行军军师,兼任监军的阎象也是这样想的,陈宫与陈群的大名他没怎么听过,但能够被青州刺史李云义留下来看守老巢的人,怎么看也不是个蠢货。 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猛然间,纪灵与阎象脸色变了。 只见被桥蕤命令上前的千夫长曲谌看着从东城门闯出来的一群“驴兵”,他对汤旌笑道:“濮阳县内是真没人了,让他们这些步卒骑着驴来破坏我们的井阑!” 在数十座井阑上弓箭手的压制下,濮阳县城头上的守军怕是早已疲惫不堪,抽不出手来抵抗正在爬云梯的先锋营将士,所以曲谌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们是想要破坏己方的井阑车! “就这依靠着这一千来人?也太小看......”汤旌正想出言嘲讽,可下一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瞪大了双眼,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失声道:“这是什么鬼!?” 只见这一群驴兵好似群狮闯入了羊圈之中,几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千名拱卫在井阑车旁的袁军步卒们,便被冲杀的溃不成军。 在军队两翼,警惕濮阳城内弃城逃跑的袁军骑兵看见这一幕后,在各自的曲侯、伯长的传呼下,呼啸着朝着由囚徒组成的狮子营杀来。 周七兴奋的大喊一声“来得好”,旋即居然凶悍的从胯下驴子上一跃而起,迎着一名率先狂奔而来的袁军骑兵伯长扑了过去,对方的长刀还未来得及麾下,就被周七给野蛮的一把拉下了战马,一刀朝着他的脖子狠狠一划,结果了他的余生。 这还不算完,周七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翻身爬上了对方的战马,稍微操弄了一番,顿时老脸一红道:“狗日的,太久没有骑马,竟然连一个畜生都压制不住了!” “逼急了老子一刀看你这狗日的,再去骑回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战马通了人性,知道趋福避祸,挣扎了一番后,感受到了马背之上的杀意,立马安静了下来。 可这一幕还是被周七身后同为狮子营将卒的兄弟看见了,即便是身处于战场中的漩涡之中,也不枉在杀敌的同时,对其嘲讽道:“周老大,陈宫大人临行前可是说了,杀敌最多者为狮子营千夫长,在牢里你是老大,可在这外面,某常八要当千夫长!” “你特么在想屎吃。”周七回头一看,那昔日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弟常八既然已经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四名骑兵了,他顿时怪叫道:“哇呀呀,常八,你找死!” “嘿嘿嘿!” 可谁知道常八并不理他,直接挥刀砍向了附近即将成为他刀下的第五名亡魂。 这一幕让周七再也不敢多说了,而是闷头挥舞着大刀,继续杀敌去了。 要真让常八当上了那千夫长,他往日的脸面往哪去搁? 可就在周七接连砍死了三名袁军骑兵后,身旁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他余光一撇,发现一名狮子营士卒正在连人带马一起砍死之后,顿时大怒道:“何老三你这个忘八端,你杀马做甚?”以驴子换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那是何等划算的买卖,可谁知道这从小被爹妈摔打,长大之后说是憨批实则傻子的何老三,杀人还不过瘾,居然连带着将马也杀了。 这他妈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曾当过黄巾乱军的周七,当初不知道有多么渴望拥有一匹听话的战马! “这马不听话。”何老三看着周七傻笑,旋即瓮声的说出了骇人的话:“人不听话都杀,何况一匹马儿呢,兄长不要生气,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吗?” 他随手一指,指的却是曲谌、汤旌二名袁军裨将胯下的战马。 周七怒极反笑,觉得和一个傻子较真简直就是拉低他的智商。 他随手又砍死了一名袁军骑兵,忽然听见濮阳县东城门之上响起了累累阵鼓。 他回身一望,视力较好的他竟然错愕的发现,正在率先敲打战鼓的人,竟然是他们的恩人陈宫大人!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周七心中激荡的同时,立马放声大喊道:“弟兄们,你们听见了吗?这乃是陈宫大人在为我们击鼓,都给某打起精神来,没杀够十人的,就别他妈回去了!” “老子丢不起这个脸,说你们是狮子营的人!” 这话说完,周七率先一夹胯下刚降服的战马,朝着最近的两什队的袁军骑兵,独自杀了过去。 “兄长等等俺!” 何老三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 卷一 青州乱第314章 一群怪物 这二十名游弋在一座井阑车边缘的袁军骑兵,看着周七与何老三二人骑着他们的战马,冲杀了过来。 顿时气的哇哇大叫,想也没想的就围杀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遇见了他们下辈子都不想在遇见的恐怖场景。 只见那何老三一刀斩去,那蛮力之大,连续将两名袁军骑兵给拦腰斩断不说,就连第三个骑兵也被余力给劈下了战马。 曲谌在一旁看的心直抽,见那名李军士卒连杀了他三名骑兵不说,竟然还凶猛的朝着自己冲来,他一咬牙,拿着手中武器迎了上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曲谌手中的武器被击飞不说,右手的虎口还直觉得生疼。 这是什么怪物? “来将通名!” 惊慌失措之下,曲谌灵机一动,想要拖延时间,等待附近骑兵的回援。 可谁知道何老三才不和你将道理,趁曲谌病的同时,直接一刀劈了上来要了他的狗命。 末了才瓮声答道:“狮子营,何老三!” 附近骑着战马来回奔腾的袁军骑兵,试图寻找何老三的破绽,见他轻飘飘的一刀居然干掉了他们的曲将军后,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伍长许是觉得没保护好曲谌,若是不能干掉何老三,事后回去也会被桥蕤责怪,行军法。 于是干脆一咬牙,大吼着,替自己壮胆:“一起上,我们八个人怕他干什么?!” 下一息,八骑立马围了上来。 何老三以一敌八也丝毫不惧,大喊道:“来得好!” 随即九人陷入了厮杀之中。 何老三当机立断的先砍死了两人,可要砍向第三人时,第三人旁边的两名骑兵同时发力,有人一刀砍向了他的臂膀,有人朝着他的脖颈砍去,似乎要争取到一击毙命。 要说这何老三也是个狠人,看似憨厚瓮气之下,还有这些许聪慧。 人可以失去手臂,绝不能失去头颅。 他权衡利弊之下,竟然主动将左手送了过去,利用肩甲卸了臂膀刀劲的一部分力道的同时,然后瞬间后仰,躲过了砍向他脖颈的那致命一刀。 随后刷刷两刀,又将这两名偷袭的骑兵给看翻在地。 剩余三名骑兵见状,顿时傻眼了。 顷刻间他们八人就死掉了五人,这人难不成是怪物吗? 尤其是那刚刚两名骑兵的致命一击,竟然让这何老三,找到了存活下来的办法! 尽管利用了肩甲规避了被砍掉手臂的风险,但他的臂膀上,还是有一条常常的划痕,证实着对方没能做到完美无伤。 可这也很恐怖了。 一旁全程目睹这一切的汤旌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慌不择路的调转马头想要逃回去,一边还让骑兵冲锋,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讥讽,这哪是一群驴兵?简直就是一群凶猛的狮子。一个人就能以一敌八,并且杀了五个。 若是这一千余疯子一同冲上来呢? 汤旌打了个寒颤,双腿将马腹夹的更紧了,恨不得让马飞起来才好。 “想逃?” 正在专心致志往回跑的汤旌,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蔑,他猛然回头,数名刚才的驴兵,骑着他袁军的战马,冲了过来。 身旁的亲兵调头迎敌,试图保护他。 可结果却是被他们三下五除二给轻松干掉。 然后又朝着汤旌追来。 即便是囚徒出身的狮子将士,也能够清楚的分辨,战场上敌军将领是谁。 显然他们将汤旌当做大鱼了。 汤旌害怕极了,第一次感觉到这短短的一里路这么远,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当他慌不择路之下,竟然闯入了另外一批五人的小队包围圈之中。 “操,老天爷要亡某!” 眼见逃不脱了,汤旌只能咬牙朝着他自认为,实力最弱的士卒杀去。 两人缠斗了一番,竟然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来,这让汤旌心都凉了半截,暗道这些驴兵果然都是疯子,一个小卒的武艺竟然与他这位袁军裨将不分上下! 青州刺史李云义麾下的将卒究竟有多么恐怖? 难怪那一夜纪将军夜袭失败,几近全军覆灭般的归来,对于当晚的详情,为什么要闭口不言了。 感情是因为这濮阳县的守军太恐怖的原因! 短短的时间内,汤旌的脑海里脑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殊不知那一夜的事情纪灵之所以缄口不言,完全是因为他被陈宫牵着鼻子走,觉得太过于丢人了,这才没有说出详情...... “被我们围攻还敢分神?” 汤旌突然感觉后背一凉,等他再回过头来,视线居然飞了起来,不受控制的看向了天空。 原来......他被另一名狮子营的士卒,给一刀斩掉了头颅! “汤将军!” 恰好赶来的百余名骑兵亲眼看见了汤旌头颅飞起的这一幕,他们愤怒的看向这十来名狮子营将卒,冲杀了过来。 “先撤,先撤!” 十来名狮子营将卒中有一名稍微年长的,曾经吃过人肉,在地牢地位颇高的将卒率先发声道。 他们是囚徒,是莽夫,是疯子不假。 可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审时度势。 一个人打八个人还有操作空间,可若是十来人对上百来人,纵使他们的老大周七过来,怕也会感觉到棘手,甚至是战死。 小顾作战才能体会出他们的优势来,十来人对上百来人,显然他们觉得非常的不明智。 而又因为狮子营草创,从伍长到伯长,再到千夫长都没有明确,为了避免互相不服谁,从而导致相互之间的指挥作战失败,他们非常默契的暗自规定,以谁的武力值最高,临时接管指挥权。 很显然,这十来名狮子营将士中,那名年长的将卒实力最强。 所以余下的几名狮子营将士听见他发话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开始后撤起来。 赶来的一百余袁军骑兵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安然离去? 想也没想的就追了上去。 就在这你追我赶,充分的展示着骑兵喜欢拉扯的游击战术时,常八带着二十来名狮子营的将士凑了过来,面对数倍于己方的袁军骑兵,常八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狮子看见了兔群一般,兴奋的露出了獠牙。 卷一 青州乱第315章 不讲武德 几十名狮子营将士对上百余名袁军骑兵,竟然不落下风。 另一边周七带着几百名狮子营将士,更是逼得两千多名骑兵连连后撤,摧毁了十来座井阑车了。 远处的桥蕤看的大惊,连忙亲自带着两千步卒逼近。 “曲谌、汤旌呢?他们人呢?” 桥蕤的怒吼声由远及近,有知晓他们去向的步卒颤栗道:“桥将军,曲将军与汤将军他们已经被杀了。” “什么?!” 桥蕤纵马上前,手中的大弯刀寒光四溅,他正想呵斥这些亲兵怎么就没保护住自己手下的两员大将,可当他在定眼一看,上百名骑兵竟然被二三十名敌军追着砍,没有丝毫的还手余地不说,更有甚者,那些敌军胯下的还不是战马,而是驴! 这你娘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是谁弄死的曲谌还有汤旌?”桥蕤一边挥手让两千步卒压上去包围敌军,一边对着汤旌的亲兵喝问道。 “回桥将军,小的们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敌军的一名普通将卒.....” “普通将卒?”桥蕤彻底无语了,有他亲自挑选的曲谌、汤旌两名裨将,武艺虽说不上上层,可是对方普通将卒,一打三甚至一打四完全都没问题才对,可从对方亲兵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竟然是在单打独自中,被解决掉的...... “真是给老子丢脸,老子来会一会他们!” 桥蕤说着,驾驭着战马驰骋了出去。 在讨董联盟,虎牢关前时,在纪灵尚未从与吕布交手中,安然活下来之前,他桥蕤才是袁术袁公路手下武艺最高的大将。 他今天还就不相信了,眼下一名敌军派出来,骑着驴的普通将卒,就能接连解决掉他两员部将。 另一边,尚未察觉到桥蕤逼近的常八,正在带着十来名狮子营将卒爬上井阑车,砍杀着上面无处可逃的袁军弓箭手们,直至杀完之后摧毁井阑车的前一息,身后传来了周七的大喝:“常八小心!” 不管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也好,又或者是对周七的极度信任也罢,常八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身侧避在战马马腹的一边,躲过了从背后袭来弯刀的凌厉一击。 有点东西啊。 桥蕤见一击不中,立马后撤,让妄图趁机杀向他的周七算盘落空。 瞧见这一幕之后,桥蕤眼中的惊讶更深了。 难怪这些敌军的普通将卒能杀的他麾下骑兵与两员部将节节败退,单轮这互相之间的配合默契,就足以在他麾下担任伯长一职。 就是掌握一曲曲侯,也不是不可以。 “告诉某,你们的名字。”桥蕤用手中的大弯刀轻描淡写的耍了一个刀花,不咸不淡的说道。 “狮子营,常八。” 常八翻身坐会战马,眼神清冷的直视桥蕤,嘴角微微上扬道:“狮子营常八。” “你呢?” 桥蕤目光灼灼的看向奔来的周七,后者冷哼道:“狮子营周七。” “你二人在狮子营居何职?”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桥蕤还是想要出言求真道。 可周七才不给对方面子,在他桥蕤明显是敌军的一条大鱼,既然是大鱼,就是他们二人决出谁是狮子营千夫长的胜负关键,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谁会和和自己的猎物谈东谈西?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屁话!” “好胆!” “若是你们二人能够击败某,某可以特许你们成为某麾下偏见,来日向某家使君请功,封你们为校尉如何?” “就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周七悄悄给了常八一个眼神,二人同时掩杀上前。 “来得好。” 桥蕤丝毫不惧,竟然放弃了亲兵上前拱卫的想法,一人一马独自杀了出去,打算一人独斗对方二人! 不得不说,桥蕤的武艺确实精湛,面对常八、周七配合无间的攻势之下,居然仍有一丝余地,期间他还不忘继续招揽道:“跟着城内的必死之人又有何用,聪明人就更应该审时度势才对!” 可谁知道,桥蕤的这句话,彻底的戳中了常八、周七的某根弦。 本想着对陈宫的恩情无以为报的二人,见对方居然敢如此诋毁陈宫,顿时怒火中烧,两刀狠狠劈来,试图让桥蕤避无可避!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桥蕤的武艺如此之高,竟然稍稍一侧身,便轻松躲了过去。 甚至桥蕤在躲避的同时,还不忘回手一刀一挑,差点将常八给掀下战马。 桥蕤有些讶然,没想到这二人的水准这么高,见招揽无望,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的桥蕤便坦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你们赴死吧!” 说罢,手中大弯刀狠狠一砸,其声势如同重山压顶,周七下意识的举刀去迎,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周七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手中的武器会被敌人给击断! 尤其是周七见对方攻势不减,一副非要活劈了他的架势,无奈之下,他只能立马翻身滚落战马,躲避对方的这道凌厉攻势。 待他稳定身形回头一望,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被他卸了大半力气的一刀,居然仍将他胯下的战马,劈断了脊梁,当场毙命。 “你究竟是谁?在袁军中居何职?”周七警惕的后退数步,随意的捡起地上敌军尸体旁的长刀,望向桥蕤问道。 也正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绝对不只是一名武将这么简单。 而桥蕤意识到了对方的害怕,轻蔑道:“某乃袁军大将桥蕤,可曾听过某的名号。” “没有。”周七很干脆的摇了摇头:“某只知道袁军大将纪灵。” 桥蕤闻言一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后的他气极反笑:“好,好得很。” “当然好了。” 可谁知道,对方周七丝毫不惧桥蕤的软威胁,他面露狂喜道:“兄弟们快过来,这里有一只大鱼,是仅次于袁军大将纪灵的大鱼!” 桥蕤原以为对方会咬着牙继续和自己硬拼,尤其是他的身旁还有一名名叫常八的士卒正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可谁知道对方这么不要脸,丝毫不将武德,待自己报上名号之后,竟然叫人! “忘八端的,你以为只有你有人?” 卷一 青州乱第316章 还没杀够五人 “忘八端的,你以为只有你有人?” 桥蕤见附近的数十名狮子营的将士眼露红光的直扑而来,他没来由的心悸一番,顿时对自己的亲兵们与数百名麾下步卒们大喊道:“快过来护卫老子!” 一旁观战良久的桥蕤亲兵们见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试图拱卫桥蕤。 可惜还是让狮子营的将士们抢先一步,半包夹住了桥蕤。 桥蕤武艺再高,也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虽然知道那不可能,但万一再来几十名和周七武力值一样高的狮子营将卒,他这要是被他们包围了,他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逃。 于是桥蕤一边呼喊亲兵的同时,根本就不恋战,直接一刀看向了一名狮子营将卒的左肩,那力道之大,即便有肩甲相挡,也几乎让弯刀镶嵌进去了一半,桥蕤再一用力,直接就砍断了对方的右肩! 可谁知道那名失去了右肩与武器的狮子营将卒仅仅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随后面露狰狞,丝毫不惧的扑了上来,试图用另一只左手死死的搂抱住对方,不然对方牵动缰绳的逃离这里。 这还不算完,明知没有武器,这样做受到更重的伤,甚至于必死的情况下,这名狮子营的将卒居然还用牙齿充作武器,狠狠的咬向了桥蕤的脖颈。 “混账,找死!” 桥蕤是又气又急,被抱住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动刀。 于是他狠狠的用力挣脱了对方,一脚将其踹下了战马,又补上了一刀。 可一直到这名狮子营将卒被桥蕤用刀劈死,对方都没有放弃爬上战马,试图对桥蕤造成伤害。 这样执着的战意,桥蕤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死士也会怕疼,也会在临死前害怕去死。 就在桥蕤愣神的刹那,又有七八名狮子营的将卒扑了上来。 这下彻底将桥蕤唬住了,再也没有了身为大将的风范,头而又不会的就骑着战马仓皇而逃。 他算知道手下部将曲谌和汤旌是怎么玩完的了。 这群人就是一群疯子! 真不知道青州刺史李云义从哪儿找来,让他们留守濮阳县的! 此时的桥蕤显然误会了什么,但他想要逃跑的意图确实不争的事实。 周七与常八眼瞧着桥蕤逃回了军阵之中,那两千余袁军步卒正在反包围着他们这百余名狮子营将士,正当二者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击时,当他们两个看见身旁的狮子营将士们都是一脸的杀意,浑然不惧生死后,干脆一咬牙,心想着既然要报答陈宫的再造之恩,又岂能何惜此身,想要继续下令追击时,濮阳县城头之上,竟然一阵敲锣声传来。 这是要让他们鸣金收兵了! 原来东城门上的陈宫见越来越多的兵马向着井阑车赶去,不想将草创的狮子营这支有奇效的兵马折损在城外的陈宫赶紧下令收兵。 大部分井阑车早已被狮子营将卒破坏殆尽,与其留在外面让袁军前去泄愤围剿,还不如果断撤兵,保存实力。 显然周七与常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能够活下去,谁有想去死呢? 在地牢为了不想饿死,他们可是连那玩意都敢吃的。 于是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沉声道:“狮子营都在?” “在!” “我们先撤!” “喏!” 上百名狮子营将卒迅速的捡回了刚才死去胞泽的尸骸,向另外的数百名狮子营将卒汇合,一同杀回了濮阳县东城门。 逃回军阵之中的桥蕤被亲兵们拱卫在人群之中后,这才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那群自称“狮子营”的敌军将卒退回了濮阳县。 回想起这支精锐兵马悍不畏死的凶猛场景,桥蕤顿时感觉棘手起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群人刚才若是骑的不是驴,而是战马的话,他袁军麾下的骑兵,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眼看着攻城的井阑车从五十多架,被摧毁的只剩下十余架了,三千名骑兵经过刚才的厮杀,只活下了不足一千之数,损失的以及被掳去的战马不计其数,一想到这个惨败的结果,桥蕤根本就不敢回到中军去见纪灵。 好在对方城头上射来的箭矢也变得稀少了许多,想来濮阳县东城门之上的守军们也同样是损失惨重。 在一想到对方的兵力明面上只有一万,桥蕤就想也没想的立马下令道:“给本将军继续猛攻濮阳县!” “喏!” ...... “周将军,狮子营伤亡如何?” 惨烈的攻城战还在继续,陈宫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冒着箭雨找到了周七,向其询问狮子营战损。 面对敌军大将都没有害怕的周七,听见陈宫叫自己周将军后,顿时面露惶恐,连连推辞道:“当不得陈宫大人一声将军......至于狮子营的伤亡情况,损失了二十几名名弟兄,轻重伤两百多位,不过我们杀掉了敌军两千余名骑兵,掳来战马一千两百余匹,摧毁了三十七座井阑车,十一架云梯,斩杀了一千多敌军步卒......可惜没能留下敌军大将桥蕤,某深感惭愧。” 这特么还感觉到惭愧? 一旁的李乾听完这个战损比后,都差点想要骂娘了。 这特娘的还真是一群囚徒、死刑犯吗? 如果不是李乾亲自跟随陈宫将他们从地牢里面放出来的,李乾甚至以为他们是先秦时期大败秦军的魏武卒转世了。 真是一群......疯子。 “好,不错,待主公回来之时,宫比向他为你们表功。” 陈宫满脸通红,似乎从未想过自己兵行险招的一步棋,竟然发挥了如此成效。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的猛卒还是太少,若是再多数倍,这袁术三万大军,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想到这,陈宫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向周七提了一句:“你们狮子营这次出力颇多,眼下伤员赶紧安排下去进行治疗,其余劳累了将卒也可以一并下去休息了。” “大人可是看不起我们?” 可谁曾向,周七还没说话,一旁的常八却悲愤道:“我们还能战斗,况且刚才的战损平分至所有人,都还没有杀够五人呢!” 卷一 青州乱第317章 阎象误我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陈宫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甚是欣慰的拍了拍周七与常八的肩膀。 就连李乾望向他们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敌意,反而是带了许多敬意。 以一千人的数量,完成了堪比五千人所能造成的成就,就连彭左都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某些方面,足以比肩他们的虎字军了,甚至在敢死敢战这一点上,比虎字军还要凶猛。 这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常年身处于濒死状态,所锤炼出来的意志吧。 “不过即便是你们还能战,还想战,宫都不会让你们再下去了。” 陈宫抚须认真说道。 “陈宫大人......” 周七与常八非常不解,心说你之所以将他们放出来充当填补兵力的一环,不就是因为守城的人数太少了吗? 现在怎么回事? 陈宫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了笑,指了指天边即将西沉的暖阳,淡然道:“这场仗已经从清晨打到了傍晚,别说是我们,袁军的攻势怕是要吃不消了,很快就应该会退却去。” 事实上也正如陈宫所预料的那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仍在架设着云梯试图冲上濮阳县东城门城墙之上的袁军们,开始如同潮水般撤离。 正在前方恼羞成怒指挥着将士们继续攻城的桥蕤简装,大怒道:“谁允许你们撤退的?” 他堂堂一军副将,仅次于主将纪灵与军师监军阎象的存在,他不开口谁敢轻言撤兵?“督战营呢?给老子压上去,谁若是敢退,杀无赦!” 桥蕤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亲自举着刀带着亲兵砍死了刚才试图往后逃跑的七名袁军士卒。 一名也在后逃的袁军伯长见状,连忙高喊道:“桥将军息怒,是监军大人让我们撤的!” “什么?!” 桥蕤大惊,恰好阎象得知桥蕤仍想继续进攻濮阳县,便骑着马带着亲兵赶到了这边,对其高喊道:“桥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居然在残杀那些激战了数个时辰,被本军师下令撤回的有苦劳的将士?” “某......” 桥蕤气的脸色涨红。 你他妈下令收兵却没鸣金,还怪老子杀了那些擅自撤退的士卒? 有苦劳有什么用,拿不下一座小小的濮阳城,对他来说都是废物! “哎,明日再攻城吧,将士们却也是需要休息了......” 纪灵也来了,他虽然也不满阎象擅自越权替他指挥着大军,尤其是他才是那个最渴望攻下濮阳县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今日就是再打下去,亦是徒劳的了。 “鸣金收兵!”桥蕤当着督战队的面,阴沉着脸喊道。 阎象看了桥蕤一眼,见他脸色不渝,也懒得和对方犄角,带着亲兵率先撤回了营地。而纪灵有尚未受伤的左手拍了拍桥蕤的肩膀,报以同病相怜的语气劝慰道:“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武人,而他是文人,并且还是军师监军呢......” 桥蕤没有说话,一直到纪灵也摇了摇头,带兵走后,他这才气的吐出了一口淤血,大吼道:“狗日的误我!误我啊!” 一名裨将见状,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桥将军,我军今日攻城的伤亡确实太大,士气也无,再继续强行攻城的话,怕是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有比饿着肚子打仗更降低士气的吗? “哈哈哈,伤亡过重,士气全无?”桥蕤被气笑了,他狰狞着脸,对着这名裨将一字一句说道:“那你且告诉某,濮阳县守军的伤亡大不大?他守城将卒的士气低不低?!” “桥将军......这......” 桥蕤这一下,反倒是将这名裨将给问住了。 他又没有攻上城去,怎么知道守城将卒的士气如何? 这不是常识问题吗?历史上那个守城的军队不是守到最后人心惶惶,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 不过好在,有人替他接连围。 只见桥蕤的一名心腹亲兵面带尴尬的走上前来,拉了拉桥蕤的臂膀指向不远处的濮阳县东城门方向,小声说道:“将军,您看那边。” 桥蕤面无表情的侧身看去,就在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明觉厉时,不远处的濮阳县东城门上,传来了一阵山呼海啸。 “喝!喝!喝!” “胜!胜!胜!” “这怎么可能......!!” 桥蕤瞪大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之色。 在经历了这般惨烈的攻城战争之下,没有哪一支军队可以做到如此士气如虹。 他们袁军只是暂时的撤退修整,并非是铩羽而归,对方既然在明明只是小胜,却并没有完全大胜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着这般强劲的士气? “这青州刺史李云义的练兵能力,居然如此出众?也难怪他会打的各地的黄巾乱军抱头鼠窜,就连那主公曾经幼时的友人曹孟德也被吓得离开了兖州,转身去攻徐州了......” 这一刻,桥蕤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在明知道李云义带着精兵攻向了袁本初,他们带着远胜于对方守军的兵马前来“偷袭”的情况下,居然还不能果断拿下东郡,这若是李云义打败了袁本初,回援兖州怎么办? 那他们这两万多兵马就别想离开兖州了! 别人不知道,身为一军副将的桥蕤怎能不知,在他们南下的鲁郡以及济阴郡那一块,可是还有一万多李军的兵马,正在急速回援,甚至试图切断他们粮道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矣! ...... “别驾大人!从事大人!” 李乾从另一边城墙跑到了这处箭楼下,对着陈群与陈宫二人报喜道:“袁军退兵了,他们退兵了!” “好。看来他们也遭不住了。”陈群大笑道,一旁的陈宫也微微颔首,对着城墙上满脸疲惫,却依旧斗志昂扬狮子营的将卒与濮阳县守军行礼一礼,轻松道:“多谢诸位了,替我们守下了濮阳县。” “别驾大人与从事大人才是最大的功臣。” 有曲侯带头连忙回礼,所有短暂松懈下来的守军将士们,也连忙单膝跪地,抱拳回礼。 所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城头上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卷一 青州乱第318章 长安来客 晚饭过后,陈群拉着陈宫走到角落里,对其正色道:“公台你如实告诉群,今日侥幸保住了濮阳城,可明日呢?后日呢?” “青州的援军迟迟没来,群心里很没底啊。” 陈宫自然明白陈群的担忧,尤其是太史慈与公羊久所率的一万五千余郡兵,在主公安排的后手之下,直接扼断了袁军的粮道,在他们注定不会回援的情况下,他们能否守住濮阳城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至于荀文若从青州派出去驰援兖州的援军去哪了,其实陈宫心里非常明白,但他不能明说。 不是不相信陈群,纯粹是因为兹事体大,再加上又不是他亲自指挥的,其中变数太大,告诉了陈群反倒会让其误会。 想到这,陈宫坦然道:“宫有一计早就和长文你说明了,可惜长文你不听,也不敢用罢了......” “嘶。” 经由陈宫一提醒,陈群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濮阳城外还有多少百姓滞留,你又不是不清楚......” 陈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他。 “果真要用此计?”陈群犹豫了。 “你在顾虑什么?守下城后,主公回来宫与他说去便是。”陈宫淡然道。 “这不是一码事!”陈群叹息道:“群乃主公任命看守兖州的最大官员,有什么责任也是由我来承担!” “那你在犹豫什么?”陈宫很是不解,按理说陈群不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才对。 对方到底在顾及什么? “群是怕日后濮阳县的老百姓们,在背后戳主公的脊梁骨......”陈群语气幽幽的说道。 决策是他们下的,计谋也是他们出的,做事的更是他们。 可日后老百姓们背地里痛骂的,却不一定是他们,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兖州之主,他们的主公李云义了。 “宫还当是什么理由。”陈宫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失笑道:“长文,宫看你是魔怔了,整个兖州谁不知道我们家主公最是爱民如子?” “当初被黄巾乱军劫掠的财物如数奉还给百姓就不说了,就连那些死在了黄巾乱军马蹄之下,那些地主豪强的土地,都分给了兖州百姓们用以屯田,与积攒口粮活下去,渡过今年寒冷的冬天?” “他们要怪,也只会怪我们。说我们是先帝爷旁边的小人。” “不行,此事还是有些兹事体大,公台且容群再想一晚。”陈群叹了口气,在亲兵的护卫下,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了自家府邸。 陈宫笑了笑,被陈群拒绝后,他也并未感觉到难堪。 陈宫只是望着陈群远去的背影沉吟了片刻,随即招手对着一旁看他们二人打哑谜,一头雾水的周七、常八二人,如是说道:“你们带上......且这样......再那样......” 周七和常八二人听得眼神一亮,不禁感慨道:“大人高谋,小人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陈宫愣了愣,看着周七与常八二人连忙抱拳领命,立马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了一声,呢喃道:“高谋吗?” “可这......却是建立在,无辜之人尸骸上的计谋啊......” ...... 濮阳县刚刚经历了激烈的攻城战,可陈群骑着马走在借道上,入眼所见的百姓们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的慌张情绪。 就仿佛如同平常一样,大大小小商贩们的吆喝声,熟人相遇之后轻松诙谐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陈群似乎还隐约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城外的袁军还真是不要脸,趁着使君大人带兵外出的时机,前来攻打我们东郡。” “城外的是袁军?俺怎么记得听人说过,使君大人带兵前去剿灭的,不就是冀州的袁本初吗?” “错了,错了,城外的袁军不是冀州袁本初的,乃是豫州袁公路的。” “而且这二人听说还是亲兄弟咧!” “原来是亲兄弟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各回各家,各做各事。 一点也不担心这两兄弟能够联起手来,干掉他们的使君大人李云义。 陈群听的好笑,笑完之后又一会儿面露欣慰,一会儿沉默纠结。 这样可爱、且相信他家主公的百姓们,若是知道他们想要退敌的办法,却会恨恨伤害他们的话,还会如此笃定的相信他家主公吗? 可若是如同公台所言,不用这个办法,待城破之际,他们似乎会遭受到更大的灾难啊...... 恍惚间,陈群在自己亲兵的维护下,回到了牌匾刻有“别驾陈府”的府宅之中。 陈群的夫人陈蔡氏听闻夫君回来了,立马带着几名丫鬟从后院迎了上来。 一边亲自替其更换干净的衣衫,并命令丫鬟们替陈群准备洗澡水沐浴,一边又在自己的夫君耳边细说道:“夫君可是操累了?今日守城可曾轻松?” “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问这么多了。”陈群不想将压力莫名的转移到自己不谙世事的夫人身上,他因为有心事的缘故,随口转移话题道:“为夫看见大门处有数辆马车,前些时日可是有客人来到了府宅?” “哎,这可真是生不逢时,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前来做客......” 陈群因为袁军的突然袭来,已经十几天未曾着过家了,几乎不是在刺史府中处理政务,就是和陈宫一起在城头调动城防布局。 再加上陈蔡氏知书达理,知道自己的夫君正在忙着正事,自然也就没有派府中下人过来催促过一次。 所以陈群并不知道府中来了客人,回来时看见大门处的马车后,他便瞬间想通了这一切。 他不知道该说这客人幸运,还是不幸运。 若是对方晚来一天,那就会碰见袁军大军,惨死在城外面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可入了这濮阳城,却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安全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既然回府了,还是见一见,安抚一下对方慌乱的心情吧。 听见夫君提起这事,知书达理,已经年近三十,保养的却如同双十女子的陈蔡氏苦笑道:“说来也不算是客人,她本是妾身那出了五服兄长的嫡女,因为长安变故,特来这兖州东郡投奔妾身了。” 卷一 青州乱第319章 蔡祭酒嫡女 “长安故人,还是夫人的侄女?” 陈群想了想,忽然脸色一变,双手握住陈蔡氏的娇肩,连忙问道:“可是那蔡祭酒蔡伯喈的女儿?” “是的。”陈蔡氏被吓了一跳,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询问其夫君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在不谙世事,可生活在世家大族之中的女子,又怎能不懂些政事。 她只当是陈群觉得蔡邕的女儿,她的远方侄女有问题,轻易接纳了对方可能会被上面,且亲信陈群的李使君所怪罪,她一下慌了神,赶紧说道:“要不妾身让她走吧......” “走?为什么要让她走?这兵荒马乱的,府中又不缺几人的吃食。” 尚未察觉到自己夫人语气不对的陈群,继续陷入沉思道:“为夫记得蔡祭酒膝下好像只有一女,不是曾许配给了河东郡的卫家一位少爷了吗?没想到卫家害怕王允的清算,居然不曾继续娶进门去......” 陈群自言自语了半天,见自己的夫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他抬头一看,去发现自己夫人陈蔡氏早已吓得螓首之上,浸出了冷汗。 正所谓知妻莫若夫,陈群这会怎能还未反应过来,不知道他的夫人在怕什么? 于是他连忙宽慰道:“与主公不对付的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董卓,王允与蔡祭酒之间的仇恨,影响不到我们在主公心中的地位的。” “再说了,现在王允也死了,蔡祭酒的仇,也无法去报了......” “是这样吗?真不会给夫君带来不利吗?”陈蔡氏眼泪汪汪的小声说道。 陈群又是想笑,又是心疼的抱了抱自己的夫人,用下巴抵住对方的螓首,劝慰道:“放心吧,为夫在使君大人心中的地位,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低。” “不然主公也不会将偌大的兖州都交付在为夫的手中,不是吗?” “那夫君要去见见吗?”陈蔡氏从陈群的口中再三询问了几遍,在确定不会给自己的夫君造成影响后,终于喜笑颜开起来,继续埋在对方的胸口上,小声说道。 “见,自然是要见的。” 陈群随口说了一句,突然心血来潮的将自己和陈宫的决定,告诉了陈蔡氏,并询问她的看法。 “妾身一个弱女子,岂能决定这么大的事情?”陈蔡氏嗔怒了一句,不过她话锋一转,却又若有所思道:“不过夫君担心使君大人的名声被败坏,其实妾身觉得这是完全没必要的。” “使君大人是怎样的人,夫君您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夫君再关心不过这件事,以妾身所见,您还不如想办法为使君大人做个煤,将他的终身大事赶紧操办了才对。” 提起终身大事,陈群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他们家主公年少有为,弱冠之年就打下了这两州之地,什么都好,就是至今尚未娶妻、纳妾,一个枕边人都没有。 这对于一个出身于地主豪强,并且走到如今地位的李云义来说,在他们眼中简直就像是一个禁欲的圣人。 平日里的起居生活,皆由他的家奴张庭完成不说,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这样长期以往,对于他们一个新兴的军阀集团,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云义集团手下的那些武将、谋士们,除却想要施展自己所学抱负的荀彧之外,那个不是想着出将入相,成为集团里面实权人物的? 说白了他们跟着李云义,就是要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的。 而且不单单只有他们要享,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必须要享。 这样的前提之下,就必须的保证,李云义集团在李云义意外或者寿终正寝之后,得有新的继承人出来,带领他们继续享福下去...... 李云义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难不成这样的主公,有难言之隐? “可,这世上还有哪家女子,能够配得上主公这样的雄主?” 陈群高兴了没多久,很快又焉了下去。 若是李云义尚未起势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大婚就好了。 眼下他们的主公李使君,都已经成为了两州,甚至即将成为三州的共主,难不成要给对方配一名帝姬公主? 先不说汉室的公主私生活有多乱且不提,单单是先帝汉灵帝的女儿们,不是死在了宫廷之乱中,就是嫁了人,还有一个只比当今皇帝刘协小三岁,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和主公的年龄相差太大了。 陈群甚至想到了日后这名小公主为主母,而李云义提前意外身死后,会不会外戚即将做大的地步...... 陈蔡氏看着陈群那左右为难的表情,不由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陈群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低声道:“夫人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勿要拐弯抹角,藏着藏哪的。” 陈蔡氏见陈群板着脸后,顿时收敛了几分笑意,对其正色道:“夫君还真是容易忽视眼前的事情,那能配上主公的女子,远在天边,不就正在眼前吗?” “夫人是说......蔡祭酒的嫡女,夫人的侄女?”陈群若有所思的看了陈蔡氏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胡须。 “怎么?不行吗夫君?”陈蔡氏有些不服气道:“蔡祭酒的女儿,在士林中的地位,不弱于一名帝姬,可对?” “让她做主公的正妻,妾身看绰绰有余。” “少说什么大话了,主公何等英姿,严格点帝姬都不配当他的正妻。” 知道李云义胸有大志的陈群想也不想的就反驳了陈蔡氏,见自己的夫人仍有不忿,他却并未解释什么,而是继续摸了摸胡须,这样说道:“这种事情不能不严谨,这样吧,为夫先去沐浴更衣,你亲自带着蔡祭酒嫡女去正堂坐着,为夫亲自见一见她。” “你可别吓着人家。”陈蔡氏点了点头,带着丫鬟临走之前还不忘回身叮嘱道:“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父亲被王允下狱害死,还被卫家退了婚,好不容易投奔至妾身这里,还遭遇了袁军攻城......” “当真是一个命运多舛。” “这些为夫都懂,你先安心的去吧。”陈群哭笑不得道。 卷一 青州乱第320章 掘水坟袁军 陈府正堂内。 一名年近双十,冰清玉洁的女子身穿襦裙满脸哀愁的端坐在侧位上,怀中抱有一柄古琴,思绪早已飘香了远方。 这段时间内,她失去了太多,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了。 本是投奔自己的姑母,觉得自己的余生都要残度在这陈府之内时,却忽然听闻姑母派人前来诉说,说那未曾谋面的姑丈要替自己做媒...... 蔡昭姬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这等事情,毕竟经历过卫家退婚惨事的她,早已没有人嫁人的念头。 可偏偏让她为难的是,她姑母子在这段时间里,对她极好,每天的精美佳肴、绸缎胭脂几乎不曾缺过。 这让她对未来更加迷茫起来。 “你便是蔡祭酒蔡中郎之女,蔡琰小姐吧?” 就在蔡昭姬思绪杂乱时,一名中年文士从侧堂偏门处,徐徐走来,蔡昭姬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从容且恭敬的一福,连忙回道:“姑丈在前,唤琰表字昭姬便是,当不得姑丈称小姐二字。” 她本是落难投奔亲戚之人,又怎能当着主家人的面托大呢?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唤你一声昭姬了。”陈群微笑道。 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几岁,十三四岁就生儿育女的年代,三十多岁的陈群对晚辈自称一句老夫,也未尝不可。 许是感觉到陈群的如沐春风,蔡昭姬一颗起伏不定的小心脏终于稍稍放松了几分,然后微微颔首,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可谁知道陈群并不急着直奔主题,他先是和蔡昭姬聊了一回家常,有出言呵斥那卫家不将道义,枉顾人伦,他日后若是能去河东郡,一定会帮蔡昭姬找回场子的。 蔡昭姬心知这是场面话,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谁知道陈群聊着聊着,便说了一句天色已晚,让她早点休息,随后便先一步离开了正堂...... 这下蔡昭姬傻了,一颗心再次起伏不停。 一方面以为对方没看上自己,这让她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嫁人了。 而另一方面却也没来由的感觉烦心,心说自己这么好的出身,这么好的姿容,陈群要做媒的那一方,居然看不上自己? 一颗女儿心突然开始作怪,她必须要想办法知道,对方是谁! ...... “夫君你没直说?” 见自己的丈夫陈群出去聊了没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厢房,陈蔡氏姣好的俏容顿时一僵,神情不渝的打量着陈群。 “为夫思来想去,觉得身为姑丈去说这件事有些不妥,再加上主公尚未凯旋,明说了也不太行,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主公看不上......”陈群沉吟了片刻,如此说道。 他没有讲话说透,自然是给了女方留了一点面子。 陈蔡氏听挖后,不免白了陈群一眼,心中暗道:“你家主公又不是圣人,只要是男人岂有不好女色的。” 在陈蔡氏看来,蔡昭姬能不能当上正妻都不重要,只要能成为李云义的女人,即便是妾室也行,那他们陈家包括她所在的蔡家,在未来李云义麾下的重要性,都会上一层台阶了。 枕边人吹枕边风的威力有多厉害,看看吕雉吕太后,汉武帝的祖奶奶窦太后就知道。 想到这,陈蔡氏对陈群施施然道:“那夫君这件事就交给妾身吧。” “也好。” 陈群觉得这样也不错,再者他深知自己夫人明白分寸,于是便又和陈蔡氏闲聊了几句,便一起上床休憩了。 明日他还要再次上城墙,防止袁术大军攻城呢。 翌日一早天未亮,陈群便来到了东城门。 见陈宫比他还早的就在那指挥着什么,心知对方肯定又为好好休息,心生惭愧的走上前去后,正欲开口将昨日他的打算告知对方,却不曾想陈宫余光瞥见他之后,率先开口笑道:“长文可是想明白了?” “想不明白也没有办法了,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不是?”陈群如是说道。 紧接着,便将他准备给李云义做媒,撮合对方与蔡邕蔡祭酒之女蔡昭姬的事情,告诉了陈宫。 陈宫听完后便是一愣,旋即苦笑道:“你居然还想了这样一个围魏救赵的主意,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好,主公对于我们来说确实年岁太小,做侄子辈都绰绰有余,是到了要迎娶夫人的年纪了。不然......” 陈群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陈宫未说完的话,是些什么话。 于是他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群怕就怕,主公不喜女色......” “这不可能吧?”陈宫浑身一震,现在虽然还未到荒乱的魏晋南北朝,断袖之癖最昌盛的时代。 但历来位高权重者喜好双性恋的例子,可数不胜数。 一想到他们家主公李云义连个丫鬟都不曾配有,陈宫就感觉到一阵心慌,从未有过不喜女子的正常男子,难不成他们的主公有什么难言之隐? “希望只是我们想多了吧,不然就.....” 陈宫和陈群根本就不敢在战前细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二人沉默了一会后,觉得先办事,守住濮阳城最要紧,于是陈宫立马转身找到了彭左、李乾,告知了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彭左与李乾闻言一愣,旋即震惊道:“从事大人!您说什么?掘开洹水?”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您难道不知道吗? 那可是会让整个濮阳县以及周边四县生灵涂炭的天灾! 陈宫自然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脸色不变,非常平静的说道:“按照宫所说的去做吧。” 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 “眼下袁术大军还有至少两万余的优势兵力,而我们濮阳县城内的守军却只有八千多,这还要平摊至每座城门,若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袁术大军,就必须要速战速决。” “而眼下宫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唯有此计。” “以城外甘愿滞留在外的百姓损失,换取濮阳县十余万军民的安全,并且一举击溃袁术大军,宫认为是值的。” 值得......吗? 彭左与李乾相视一眼,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抱拳应声道:“末将领命。” 卷一 青州乱第321章 水淹袁军 是夜,纪灵在随军郎中替其更换完纱布与疗伤药后,独自坐在帅帐外遥望星空。想起今夜己方大军差一点就攻上了濮阳县城头,他就感觉郁闷至极,忍不住朝着濮阳县的方向,暗恨道:“若是再给某五千弓箭手,此城怕是早已攻破踏平了。” 可惜了。 纪灵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隐晦的看了一眼军师阎象所在的营帐,眼角划过一抹恨意。 “睡不着吗?” 远处传来脚步声,纪灵定眼一看,摇摇头道:“你不也是睡不着吗。” “某当然睡不着。”桥蕤一屁股坐在纪灵的身旁,同样看向阎象所在的营帐,暗恨道:“若是再坚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某绝对能够攻下濮阳县,可惜某些人目光短浅,放弃了最好的机会。” “轰隆。” “哎,我们难得想到一起去了。”纪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所谓文人相轻,武人也信奉武无第二的道理。 纪灵往日里和桥蕤可说不上有多亲密,但在对待阎象这个军师监军的态度上,想法却出奇的一致。 “等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桥蕤皱着眉头打断了纪灵的话头,耳朵微动,围绕着帅帐细听起来。 “什么声音?” 纪灵挠了挠头,起身狐疑的看向桥蕤,继续说道:“不过今日既然有了成功登上城头的猛士,想必濮阳县内已经是外强内干,今日令将士们休息一晚,明日必定能够......” “轰隆!” 又是一阵响声传来,这次就连纪灵也是听见了,他猛然色变道:“莫不是敌军今夜前来夜袭了?” “来了才是最好,为了防止夜袭,某已经将营寨外打造的水泄不通,某还巴不得他们前来夜袭。”桥蕤摇了摇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不好了两位将军!”也就在这时,几名亲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对着纪灵与桥蕤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小心火烛了吗?” 纪灵大怒道。 营寨起火可不是小事! “不是火,是水!” 几名亲兵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水?什么狗屁水,营寨外出了一处小溪,哪还来的......”纪灵还未说完,一旁的桥蕤却吓得浑身颤栗道:“那陈宫没这么狠吧?!” “什么意思?”纪灵还没反应过来,桥蕤就已经一溜烟的朝着营寨外跑去,紧接着,便是他的一声惨叫:“狗日的陈宫,你竟然真这般狠!” 纪灵见状,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连忙朝着桥蕤的方向奔去,然后......他便看见一大片浑浊的江水,正奔流不止的朝着他们涌来! “那陈宫竟然敢掘开洹水?他不怕整个东郡的老百姓,戳他全家的脊梁骨吗?”纪灵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了防止东郡的其他县城前来支援濮阳县,他特意将大营设置在两山之间的平原上,这里的地势比洹水低了何止数丈? 水势一旦奔涌而来,将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是东郡的其他百姓,亦或者他们袁军大营! “啊!救命!” “水……水!” “哪来的这么多水!” 整个袁军大营直接炸开了锅,水势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蔓延至了他们的腰腹之间,别说再去打仗了,怕是连逃离这出这片水淹之地都是个未知数。 骑兵们纷纷骑上了高大的战马逃生而去,纪灵与桥蕤看着越来越多被奔流的河水淹没的将士们,一颗心瞬间坠入深渊。 完了,两万多袁军完了,他们也要完了...... 这洹河水,可是横跨两州数郡国的大河啊。 “纪将军!快走吧!”桥蕤被冰凉的河水一浸泡,瞬间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后,连忙拉扯着纪灵就要逃离这片水淹之地。“水淹之后,必有追兵,我们再不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走?哈哈哈,我们还能走去哪里?”纪灵指着这茫茫河水惨笑道:“某奉主公之名,协三万大军进攻兖州,眼下顷刻间损伤殆尽,回到豫州也是一死......” “还不如战死于此地,以免被主公辱骂某之家人......” 桥蕤见纪灵心生死志,顿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了。 纪灵那会不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低眉道:“你且去逃吧,收拢残军减少我军损失。” “某不指望你替某说好话,但只求你,切勿放过了那阎象......” 提起阎象二字,纪灵可谓是咬牙切齿。 若不是今日对方无视了他们两名主将,直接越级鸣金收兵,说不定真如桥蕤所说的那般,今夜就已经攻陷了濮阳县。 那时的他们怕是早已成为了胜利者,又怎会遭遇此天灾人祸? “确实,阎象该死。”桥蕤眼中同时寒芒一现。 他对纪灵抱拳一躬,也不说多话,尽在不言中后便带着亲兵离去。 纪灵望着桥蕤远去的背影,对着仍留在自己身旁的亲兵说道:“你们怕死否?” “将主在,我们则在。” 一名亲兵统领视死如归道。 “好,那我们就,杀向濮阳县!” “誓死追随将主......” 初平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夜,史书记载洹河东郡濮阳县段忽然决堤,周围三县十八村三十七庄遭遇大水,猪牛羊牲畜及百姓死伤无数,原本攻打濮阳县的袁术大军,亦损伤尽一万五千余人,只有两千溃兵侥幸逃离了东郡,余下还有三千,仓惶逃乱之中,一头撞上了驰援而来,由青州别驾荀彧荀文若所亲率的一万青州兵的刀枪口上。 遂,尽皆俘虏之。 ...... “好你个陈公台,竟然敢擅自掘开洹水?” 荀彧带兵进驻东郡之后,见四处皆是大水过流的痕迹,在抵达濮阳县外,见到了比兵祸还要厉害是水灾之后,气的是浑身颤栗不止,扬言要在李云义凯旋之时,向对方谏言,拿下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百姓艰难的罪魁祸首。 陈宫自然丝毫不惧,他荀文若有他荀文若的操守,那他陈宫自然有他陈宫的坚持。 陈群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荀彧,他也是发起这计谋之人,可荀彧才不管这些,他知道陈群性子温和,是万万做不出这等狠事的。 卷一 青州乱第322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赵. 然三人坚持不下,只能由陈群亲手书信一封,让数队斥候小队,分批次前往冀州,将此事告诉李云义,让其定夺的同时,顺便告诉对方,东郡的袁军进攻已经化解。 眼下他们已经开始自发的带着兵马,扫荡残存在泰山郡以及任城郡的袁军,配合太史慈、公羊久所部,将残存的袁军溃兵永远的留在这兖州大地上! 与此同时,李云义又在干什么呢? 初平三年十二月三日。 在界桥一战歼灭了公孙瓒麾下包括白马义从在内的近六千骑兵之后,十二天之内,顺利的收复了中山国,渤海郡以及河间国。 将一部分公孙瓒的兵马逼退回了幽州不说,还将黑山黄巾张白骑所部给限制住了常山郡内。 不甘心的蒙受比刘虞、袁本初时期还要大损失的公孙瓒,在初平三年十二月二十日的这天,起兵再次逼近河间国与幽州涿郡交接处的云县,李云义同样带着关羽、李典、张飞、于禁、乐进、蔡东数将,令两万余步卒,五千余降卒,三千骑兵与其对阵。 身为武将出身的公孙瓒,在架势上摆的谱比李云义这个即将成为三州之主的天下第一诸侯,要强得多了。 他不禁一如往常一样,骚包的穿着白色铠甲,驾驭着胯下白色战马,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敌军大将一般,带着几名亲兵就来到了阵前,大骂李云义不是个东西,找了个借口得到了兖州不说,现在还擅自进入冀州堂而皇之的攻城占地。 简直就是国贼一个,董卓第二! 李云义听得是青筋直跳,不是他骂不赢公孙瓒,作为穿越者的他,会的国骂与阴阳话何其多也,能将公孙瓒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一遍。 可他不能这样做,身为无数良将谋士之主的他,绝不会像公孙瓒这样不要脸面的亲自出马骂街,他公孙已经气急败坏到不要脸了,可他李云义还要。 不过不能骂人,却不代表他李云义就不能进行反击了。 正所谓主辱臣死。 几乎不用李云义开口,一名邺城原袁绍麾下的降将,被李云义任命为军曲侯的石狄突然出列说道:“主公,卑职去您砍了公孙瓒。” 李云义微微颔首,对其说道:“成功之后,赏你校尉之职。” “卑职先谢过主公!” 石狄大喜,随即策马奔出,举着一手战锤对着公孙瓒喝到:“匹夫出来受死!” “就凭你也配本使君动手?”公孙瓒一脸不屑,正欲在身后点上一名武将:“谁替本使君教训他?本使君赏他......” 公孙瓒话还未说完,一名手持着亮银枪的年轻小将便迅猛奔出,转瞬间就越过了公孙瓒,朝着石狄杀去。 随军的严纲揉了揉眼见,心中有些疑惑的想着,“这位小将,不是当初溃败而会的白马义从的一位军曲侯吗?” “哼,来将通名!” 石狄见公孙瓒不敢上前,来的却是一名小将,不免有些轻视的一挥战锤喊道。 赵子龙没有答话,而是一枪刺来,击中对方匆忙抵挡战锤的那一刻,又是轻盈的连挥数下,一枪划破了石狄的喉咙,将其非常轻松的斩于马下后,这才淡然道: “某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说完,便一枪再次终结了石狄的性命,并将其头颅割下,如两军阵前扬长而去! 公孙瓒虽然有些讶然与赵子龙的武艺之高,以及他那轻描淡写般的对敌姿态,但他还不忘嘲讽李云义道:“汝帐下无人否?!” 尼玛,老子手下有没有吕布那样的三国第一猛将,拿什么去和赵子龙单挑? 让关羽去吗?可他曾上次对敌就不难看出,关羽也只能和赵子龙纠缠几百个回合,想要独自拿下对方是不可能的。 可若是派遣数人过去围殴赵子龙一人,是不是太掉面子了? 想到这,李云义不禁有些幽怨的看向两军阵前,意气风发的赵子龙,心说哪有人一上来就放大招的? 这是逼着我跳过两军武将对垒的环节,直接开战是吧? 然而,还没等李云义决定先做出哪种选择,他帐下又有一员降将拍马而出。 “某来回回你!” 李云义脸色一黑,心说袁本初麾下的部将都是憨批吗? 不过他也没着急将对方唤回来,一是这样做会有他这边将士的士气,另一方面则是在心中抱有希冀,万一这人是历史书上不曾书写的隐世猛将呢? 没道理整个汉末三国时期,就只有这群有名有姓的武将牛逼。 要知道高手都是在民间的。 而另一边,赵子龙冷眼看着这名在投降李云义之后,位列裨将的武将冲出。 他的余光死死的盯着中军前列,同样身骑白马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李云义,一双明眸尽是复杂之色。 “你,为什么还要逼近幽州呢......” “忘八端,你竟然敢无视某?” 这名裨将见赵子龙竟然这般蔑视自己,还不停的看向他家主公李云义,心中顿时升起无限怒火,纵马飞奔至赵子龙面前,迎头便是一刀狠狠劈下! “锵!” 长刀飞远,这名裨将瞪大眼珠,满脸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的年轻小将,手中的长刀竟然被对方用一柄亮银枪的枪尖,给轻松的击中刀刃处,然后将其从自己手中击飞...... 这般轻松,这般精准,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对方实力非常深不可测? 很快,这名裨将永远也猜不透这个问题了,只见赵子龙又是一枪挥来,手无寸铁的这名裨将,当即如同刚才的降将军曲侯石狄一样,暴毙于对方亮银枪下。 赵子龙银枪白马接连阵斩李云义麾下两名武将,一时间,李云义大军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紧接着三息过后,包括伤势尚未痊愈的张飞在内的李云义帐下所有武将,纷纷请缨出战! 其中战意最甚的,还是当日界桥一战,尚未和赵子龙打够的关羽关某人! “云长你真要和对方较量一番,也未尝不可。” 李云义对于关羽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不过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 卷一 青州乱第323章 不按套路出牌 银铠白马的赵子龙于两军阵前来回策马,手中的亮银枪正一滴一滴的滴着鲜红的血液,不远处正有两匹无辜的战马,在垂着马首,委屈的拱着早已没有了声息的主人。“还有谁?!” 嚣张跋扈的话语从赵子龙的口中说出,可在场不少人却并不这样觉得。 实在是对方轻描淡写的就挑死了李云义麾下两员部将的身姿,太具有震慑性了。 诚然李云义麾下的高级武将与谋士们都知道,那两员部将不过是袁本初降将,他们的武艺算不得出类拔萃。 可关键底下的李军将士们不知情啊。 “猖狂,太猖狂了!主公,俺想再去会一会他!” 右臂上仍有伤势没有痊愈的张飞气的哇哇狂叫,莽撞人同白马银枪小将的交锋,他不认为是自己输了。 嗯.....要怪就怪当初他太倒霉,两千步卒撞上了六千骑兵...... 在和赵子龙对战的途中,俺还要分身担心部将们与将卒们的安慰......张飞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翼德,你伤都没好,凑什么热闹?让二哥去。”关羽抚摸了一番他那美须,瞪了张飞一眼道。 可谁知道这番对话却像是一个导火索,李云义麾下一个接一个的部将,开始喊话出列。 “使君大人,俺想先去!”这是蔡东在嚷。 “末将也想一试探,主公。”这是乐进在抱拳。 李典也跃跃欲试,却被于禁拦了下来,低声说道:“曼成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别......” “典观其武艺,也没见比典高上多少啊?”李典很是不解,心说你我的长处是练兵不假,可他并非被李云义培养的只会带兵打仗,当初他也是打赢了李云义身边的护卫肖飞,才被李云义刮目相看的! 于禁心说你个愣头青难道就忘记了当初界桥一站,这名银铠白马小将,独自一人突破数百人包围的场景了吗? “既然你们都想去试一试......”李云义虽然觉得赵子龙确实很厉害,但只要自己麾下的武将注意一些,也未必会被对方斩于马下,于是他稍作沉吟了一番,先对着乐进与蔡东说道:“你们两个先去会一会他。” 此言一出,乐进与蔡东顿时大喜,旋即抱拳领命策马而出。 余下的如关羽、张飞二人瞬时有些幽怨的看向李云义,心说刚才不是答应让关某(二哥)先上的吗? 李云义装作没看见,只是在二将临行前,嘱托道:“勿伤了对方性命。” 这其中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关羽与张飞相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李云义不让他们上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还是猜错了李云义的用意,也就在乐进与蔡东逼近赵子龙,与其缠斗时,李云义对着李典、关羽二人说道:“传我将令,休要管他们三将,直接前军压近。” “干掉公孙瓒者,官升三级,赏钱千万!” “这......” 众将士微微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李云义的同意,于是面带笑意的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咚咚咚!” 战鼓与号角齐鸣,李军大军如潮水般朝着公孙瓒涌去,从正方来看,看似毫无章法的两军冲突,可若是从天空中俯视看去,却显得井然有序。 大盾兵顶在前方,配合长枪兵徐徐逼近,两翼是三千骑兵不停的游弋,给公孙瓒大军施加压力。 一直到临界点,双方顿时冲撞到了一起,人类本能的捕猎、打架伤害他人的手段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数的红色鲜血血染这片大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厮杀声,震慑云霄。 “主公可是感觉到心疼了?” 李云义微微侧身,却见戏志才提着一壶美酒,美滋滋的骑着战马来到了他的身边,调侃道。 这让他有些不渝了,直接开口说道:“在军中喝酒也就罢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志才你还光天化日的站在两军阵前喝酒?你是在挑衅本使君吗?” 说到最后,李云义甚至用起了久违的使君自称来表明自己现在很是愤怒的情绪。 可惜戏志才并不以为然,而是继续说道:“战争就是这样,主公所心疼的并不是人命的消逝,而是每一位用重金筹练出来精兵的失去,而感觉到痛心。” 李云义眉头一挑,没有说什么。 正如戏志才所言那般,作为穿越者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普通将卒的生命放在眼里。 就如同一场游戏,在李云义看来,他们只是让自己通往那康庄大道的棋子罢了。 最多,他会在棋子身前,以及为自己战死之后,给他们足够的抚恤来养家,并且吸引其他棋子的投靠...... “志才很庆幸,主公没有反驳志才。” 李云义原本以为戏志才会很失望的斥责自己不将底层士卒当做人命看待,却没想到对方反而是一脸欣慰的模样。 这让李云义很是不解的看向对方,期待着对方的下文。 戏志才许是察觉到了李云义的想法,旋即淡然道:“主公莫要误会,志才只是觉得,这才是雄主之姿。” 雄主吗? 李云义无声的笑了笑,他要做的可不单单只是所为的雄主、枭雄。 他想要的......更多! 于是李云义便对着不远处待命的李典扬声道:“让左右两翼的骑兵直接压上去,干掉公孙伯圭之后,敌军将再也不足虑也!” 李典应声摇旗,旋即不远处按秩序排列的旗兵们迅速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向各军传达军令,很快左右两翼的近三千骑兵开始攒动,蓄势待发。 就连正在配合着,像是车轮战在与赵子龙对打的乐进、蔡东二人也意识到了什么,联手攻打赵子龙的攻势,更加迅猛了。 只要牵扯住了这名银铠白马的小将,那公孙瓒仅剩的一些骑兵将成为一盘散沙,对他们的骑兵将没有任何威胁。 到那时,公孙瓒的败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赵子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眼露寒光,觉得他们小觑了自己,一手亮银枪挥舞大开大合之下,竟然一枪差点挑中乐进的额头! 卷一 青州乱第324章 又见骚操作 乐进被这一幕吓得冷汗直流,慌忙策马后退数步。 他看着逐渐认真,使出十分全力的赵子龙,不免心中暗骂。 老子和蔡东陪你闹着玩,你居然认真了? 若不是我们家主公一再强调要将你活捉,你真以为能在我们这两个蛮力莽夫之下,存活这么久? 猛兽尚且害怕群殴,更何况你一人乎? 想到这,乐进也打出了几分火气,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看的一旁的蔡东心惊不已。 怎么回事?动真格的了? 而赵子龙也从乐进的大刀攻势上,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实实力。 这让他稍稍震惊起来。 当初李云义若是派这二人拦截自己,再加上当日遇见能够和自己匹敌近百回合不分胜负的美须髯的红脸武将,那时的自己怕是要...... “使君大人有令!杀入敌阵,阵斩公孙瓒者,官升三级!”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赵子龙余光一撇,看见刚才所想的那名美须髯武将正骑着马,带着近千骑兵直奔他家主公的中军军阵。 这让赵子龙心中一慌,没有了和对方二将纠缠的想法,数枪逼退了蔡东、乐进二将之后,想也没想的就调转马头,想要回援中军。 可他一人对于数万人的战争起到的作用是何其小也! 再加上乐进与蔡东还有着主公李云义安排给他们的任务,又岂能放任赵子龙离去? 于是二将如同狗皮膏药般立马粘了上去,关心则乱,再加之以一敌二的情况下,赵子龙根本就不能速战速决,甚至连摆脱他们都做不到,顿时气得是咬牙切齿,将矛头对准附近严阵以待的李军长枪兵。 云杀不了你们这李军两员大将,还杀不了那些普通士卒?! 可很快,赵子龙就失算了。 因为这些包围他的长枪兵,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只是单纯的普通士卒,他们还有另一个军号便是那李军精锐——虎字军的将士! 他们以单个的武力值或许对上赵子龙这样的绝世猛将,有些不够看,可每每一伍的虎字军将士配合起来的攻势,足以让赵子龙应接不暇,即便是枪法凌厉的击杀十数人,也会被紧随其后填补队列的虎字军将士们,给逼退回来!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赵子龙的身上已经挂满了伤痕。 鲜血浸湿着内甲衣与外甲胄,看的是一旁原本好整以暇观看这边的乐进、蔡东二人是眉头直跳,连忙呵斥道:“都散开,莫伤了他!” 虎字军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信奉军令如山的他们,最终还是缓缓四散开来。 赵子龙神情有些莫名,余光看见不远处有几名友军的士卒目睹了这一切后,顿时暗叫不好。 若是这一幕被他们给传了回去,那他赵子龙就算没有投敌,也会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赵子龙是越想越气,直接挥舞着亮银枪,朝着乐进猛然袭杀而去。 “既然你们想要劝降云,那云就杀了你们军中大将,看你们还能否容下云的存在!” 乐进连忙举刀相抗,感受到对方居然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一副认定自己不会伤害对方的模样后,乐进顿时收敛起了轻视的表情,对着一旁好奇张望的蔡东怒喝道:“还不快来助俺!” “行,俺来了!” 蔡东旋即又加入了战局。 而另一边,荀攸也学着戏志才那样,忽然凑到了李云义身旁,对其作揖低声道:“主公,都安排妥当了。” “唔,主公有什么事情瞒着志才吗?” 戏志才脸色微醺,一看就是喝醉了。 往日的尊卑大小,以及谨小慎微全忘了个一干二净,竟然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做出了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做出的举措。 李云义瞥了他一眼,没有怪罪对方,而是对其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旋即又对荀攸说道:“公达,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吧。” “是,主公。”荀攸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紧接着便对身旁的旗兵说道:“打旗语,让他们出击。” 于是在戏志才、程昱,李典、张飞等一众文武讶然的表情下,右翼忽然出现了由两匹战马同时牵引着的近一千辆战车,冲了出来。 戏志才瞪大了双眼,竟然觉得自己就连酒都醒了几分,结结巴巴道:“主公,这是何人给你处的馊主意?这可是......”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被骑兵淘汰掉的战车啊! 戏志才一开始还以为李云义会弄出什么新的花样出来,来存托出与众不同之景。 可等他定睛一看,这战车和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被淘汰掉的战车,几乎相差无几。 同样是由左右两名士卒驾驭着战马,车上立足着手持长矛、长钺、长槊的两名将卒以及四名弓箭手...... 看见这一幕后,就连老成持重的程昱都看不下去了,不禁扶额道:“主公,您也太纵容公达了,他虽然在兵略上颇有建树,可将数百年前就已经淘汰的战车复古出来,是不是有些太欠考虑了?” 关键这件事还没跟他们这群文武通气! 任谁一想到缴获的数千匹公孙瓒骑兵麾下的战马,竟然被荀攸拿出去组建战车了。 这让一直以为李云义会扩充数千骑兵的帐下文武们,顿时凌乱起来。 “都稍安勿躁吧。” 李云义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无非就是诸如战车本就是被骑兵淘汰的东西,重组出来不过是劳民伤财,浪费资源金钱的谏言。” “先不提这些战车并非是我令人打造,而是从安平国的府库中搜刮而出,显然是袁本初打算对付公孙瓒或者其他人的手段.......” “另一点可你们莫要忘记了,公孙瓒的骑兵已经......” 名存实亡了! 也正是听到这里,一众文武忽然领悟过来,还没等他们说出其他的话,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一千辆战车刚刚靠近公孙瓒的前军面前,战车上的四名弓箭手便开始交错着,分别按照四段射击法开始射击。 数千余密密麻麻的箭雨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公孙瓒前军的头顶,公孙瓒前军的长枪兵楞了一会,竟然忘记了抵抗! 实在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云义一开始没有安排弓箭手互射,降低了他们的警惕心之后,竟然会掏出战车这种只比骑兵慢半拍的工具出来,骑到他们脸上射箭! 卷一 青州乱第325章 某乃徐公明 战机瞬息而至的战场上,他们哪还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去拿出大盾来,抵抗箭雨? 于是整座战场上,忽然发生了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或者从未见到过的离奇一幕。 近千辆战车在战马的带动下,疯狂朝着公孙瓒大军推进,无数的箭矢满天飞雨般朝着公孙瓒右翼大军激射而去,后者自身还未反应过来,便亲眼目睹着右翼大军们开始抱头鼠窜。 留下了满地“鸡毛”般的尸骸。 坐镇中军的公孙瓒勃然大怒,心说你们这群废物是学会了奔跑忘记了走路?与其不战而逃,为什么不会迎敌! 一千辆战车就将他的数万大军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眼瞅着见赵子龙连斩对方李云义数将,而感觉到满心欢喜的公孙瓒怒了,直接领着亲兵还有中军的督战队提着刀就迎了上去。 一连杀了几十名溃逃的将卒,这才面前稳定了右翼军阵之中的将士。 与此同时,公孙瓒还不忘让手下传令道:“几辆破车外加几名弓箭手而已!” “这样就让你们慌了神?” “让大盾兵撤到右翼,长枪兵掩护,弓箭手给老子狠狠的射他们的马!” “没有了战马,战车上的敌军弓箭手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不得不说即便是丧失了数千本部骑兵,公孙瓒并非就是失去了头脑。 他能够从一个小小的涿郡小吏走到中郎将,威慑周边异族,建立了比异族骑兵还要厉害的白马义从,乃至于干掉刘虞成为了幽州牧的存在,并不是全靠着运气。 但,公孙瓒还是太想当然了。 因为他很快发现,跟随在那一千辆战车身后一同出现的,居然还有三千骁骑。 这三千骁骑由关羽率领,见对方在初次遭遇痛击后,很快稳定了阵脚,甚至还能进行反击后,他露出了赞赏的表情,然后便按照荀攸荀军师的嘱托,当即喝令一半多斤两千之数的骁骑们,拿出了放置在马腹旁的大盾,勉强形成密不透风的盾阵,替战车上的弓箭手们,抵挡着正前方的箭雨。 至于从上空错漏的那些箭雨们,则被战车本身附带的头顶铁制华盖,轻松的抵挡了下来。 而余下的一千名骁骑也并非没有事情去做,他们面对着公孙瓒从中军调动前往右翼大军,并且逐步逼近的那些大盾兵、长枪兵们时,直接形成了尖字型的队列,带着凌冽杀意,冲杀了过去。 一时间,双方交错一团,公孙瓒明锐的发现,他麾下的右翼的那些大盾兵、长枪兵,正被杀的节节败退,根本就阻拦不了对方的步伐! 这样下去,右翼一旦被突破,那将彻底在他的所有军阵阵型之上,撕破一个口子。 那将会对他接下来的战局,产生非常被动的局面。 对于能在右翼给他们施以重压的千余战车以及三千骑兵不能不管吧? 可若是调集重兵回援,那非常稳定的前军就会变得薄弱起来,李云义改变策略再猛攻前军,那他所在的中军就将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公孙瓒就算再托大,也不敢在战场上这样玩。 李云义能打下两州之地,并且成功进驻冀州,和自己逼得袁绍袁本初远遁并州,还在界桥一战让自己折损了三千白马义从,三千精锐骁骑,共六千骑兵的战损。 对方会是一个弱敌吗? 公孙瓒性格虽然极其自大,但不代表他非常愚蠢! 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些战车才行...... 而就在公孙瓒非常苦恼于战局之际,另一边的李云义麾下一众文武,却大笑着,纷纷抚掌幸灾乐祸起来。 刚才还一脸狐疑的程昱更是非常脸皮厚的对荀攸夸赞了一句:“公达妙计破敌右翼,不堕汝叔父之威啊。” 荀攸的叔父自然就是荀彧荀文若,不过后者不善兵事,精于后勤与内政,这句话显然是夸了荀攸的同时,又夸了荀彧一番。 荀攸自然听得非常舒服,连连谦虚的表示程昱谬赞了。 这件事的主要贡献人,乃是他们的主公。 李云义笑着没说话,他自然不会和手下谋士们抢功劳,再者这一千辆战车也不全是袁本初手底下的人制造出来对方在府库里面的,毕竟一州的府库再大,也堆放不了这么多....... 一旁的戏志才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古怪的看向荀攸,对其问道:“公达,某怎么觉得,有一部分战车,看上去有些眼熟?” “哦,也不怪志才感觉眼熟,因为有很大一部分的战车,就是由我军运送辎重的粮车改造而来。”荀攸认真的回道。 戏志才张了张嘴,一旁单独领一军保护粮道的于禁也不禁错愕道:“荀军师,那我们的粮草辎重去哪儿了?” 万一这些战车在战场上损坏了一大部分,今后又拿什么运粮运输军械辎重? 当然,后半句以于禁在李云义麾下的资历,还是不敢明说的,但光是前半句就已经足以让在场的聪明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云义与荀攸,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位大佬是如何想的了。 难不成还有后手? 只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李云义对这件事的解释,非常干脆。 “打败了公孙瓒,还怕没有粮车?” 这句话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没办法反驳李云义...... 为此,戏志才、于禁、程昱等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起来。 只希望,别出现变故才好...... 可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另一边,蔡东与乐进仍在与赵子龙酣斗。 忽然从远处铩来一群装扮好似马匪的骑兵,为首一人手持着长斧,径直朝着蔡东劈来,口中还不停的叫嚷着,“某来助你!” “锵!” 蔡东用手中的环首大刀迎面击去,一阵激荡声猛然炸响,蔡东瞳孔一缩,嘴中不免呢喃道:“好大的力气,痛快!” 这是他遇见的除乐进之外,唯二能够在力气上能和自己交锋的对手! “来将通名!” “某乃河东徐晃徐公明是也!” 这名壮汉虎目一瞪道。 卷一 青州乱第326章 黑山黄巾 “徐公明?” 赵子龙有些印象。 此时的只觉得压力骤降,顺手一枪击退了乐进之后,摆正马首,立马瞥了这名在黑山黄巾之中,位列千夫长的徐公明一眼,呢喃道:“你们黑山黄巾的张白骑不是已经放话撕毁盟约了吗?” 徐公明对赵子龙言语中的淡淡敌意并不在意,而是瓮声说道:“某家渠帅说了,这话放出去是让青州刺史李云义掉以轻心用的,我们黑山黄巾与公孙使君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友军的败亡?” “再者似赵将军这样的猛将,不该陷入群斗的窘境之中。” “某乃帮你拦住他们,你去放心救主便是!” 赵子龙对徐公明的话不置可否,显然是认为对方没有说实话。 谁不知道他张白骑趁着他家主公公孙瓒讨伐袁本初的间隙,大肆在中山国占尽了便宜? 若不是青州刺史李云义突然向冀州发难,说不定最后为了抢夺冀州,徐公明的渠帅张白骑早已和他主公公孙瓒宣战了! 现在也不过只是产生到了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不过这些对于赵子龙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只要有人能够让自己腾出空来,好去保护自家主公公孙瓒就行。 “那这里就交给徐将军了。” 赵子龙客套了一声,旋即纵马想走。 蔡东与乐进怎么可能放任赵子龙离去,想也不想就再杀了上去,想要进行劝阻! “嘿,你们的对手是某!” 徐公明大笑一声,一手长斧带着开天辟地的声势,狠狠朝着蔡东与乐进一扫。 对方仗着武器的凶狠,让手持着长刀与环首大刀的蔡东、乐进二人不敢硬抗,只能下意识的御马向后一避。 而正是因为这一避让,让赵子龙终于从对峙中解救出来,后者想也不想就朝着公孙瓒的中军位置奔去。 这一幕让蔡东、乐进二将可谓是气的浑身直颤,自家主公交代给他们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了,竟然被他人横插一杠。 这他们能忍? 于是二话不说,乐进、蔡东二将不约而同的朝着徐公明动起手来,试图尽快解决掉对方,再去追赶赵子龙。 以徐公明虽然有几分蛮力,但也并非愚蠢之人,以一敌二这种托大的事情他可不会去敢。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身旁的十几名骁骑瞬间围了上来,试图将攻守易形,让蔡东与乐进也尝一尝被围攻的滋味。 这种卑鄙之举,让蔡东与乐进这种纯粹的武夫死死的盯着徐公明,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懦夫。 要知道他们刚才这样去对待赵子龙时,可从未有将不远处的亲兵喊上前来,一起围殴对方的! 诚然是他们知道,自己的亲兵不是赵子龙的对手,到时候若是在顾忌不能伤害赵子龙时,反倒被对方害了性命,就有些不好了。 但这也恰恰是说明,他们充分的尊重着敌将也就是赵子龙。 这徐公明倒好,上来带着偷袭般的攻击了一下蔡东不说,眼下竟然还想要以多欺少...... 这般有辱武夫之风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蔡东与乐进。 在明知道不能短时间解决掉徐公明的情况下,他们将矛头对准了徐公明的手下,不一会儿,那十几名没有甲胄黑山黄巾的骁骑,就被他们二人给杀戮殆尽。 纵使有徐公明的帮忙,也无济于事。 这让徐公明吓了一跳,也正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二人的武艺不俗,也难怪能牵制住赵子龙这么久了。 秉承着能以多欺少就以多欺少,能赢就赢,能跑就跑的徐公明见势不妙,立马就调转马头向着远处徐徐赶来的,黑山黄巾大军逃去。 已经打出火气来的蔡东与乐进二将岂能放过他? 招呼着匆匆赶来拱卫蔡东与乐进二将的亲兵一声,一窝蜂的就朝着徐公明追去,势要将这该死的黄巾反贼斩杀于此。 而他们这两个愣头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分没有骨气,转身就逃的徐公明在背对着他们逃跑时,余光发现他们跟上来后,嘴角不由得向上一扬。 “真是容易激怒的,对象啊......” 此时的乐进与蔡东二将已经被愤怒击昏头脑到,显然忘记了,他们最初的任务...... 而另一边着急救主的赵子龙,一路枪挑着拦路的李军将卒终于杀到了公孙瓒前军之前时,忽然一道大喝从后方传来。 “某看你插标卖首哪里逃!” 紧接着,赵子龙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身一枪,便听见“叮”的一声,抵住了一柄长刀刀刃。 此刀之重,来者力气之大,竟然逼得赵子龙带着战马差点半跪下去。 当他认清楚来人之后,不免瞳孔一缩,怒喝道:“又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手持偃月刀的关羽关云长! “不错,正是取你性命之人!” 关羽才没工夫和赵子龙多费口舌,他还着急着干掉对方,亲自跑到公孙瓒面前,替他大哥报仇呢! 这般轻视的态度,让赵子龙心生怒意,反手就是一枪,和关羽缠斗起来。 双方的实力本就是在伯仲之间,连续互相交手了五十多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 而附近观望的李军将卒们,踌躇不止,想要帮助关羽降服赵子龙,却有担心给对方添乱,只能将二人团团包围,等待着二人分出胜负。 而原本一直注意着赵子龙这边的李云义,却被黑山黄巾的突然到来,弄得脸色阴沉下来。 对方赶来的兵马差不多一万之数,虽不多,但胜在非常意外。 这些突如其来的黑山黄巾并不会让李云义感觉到棘手,反正最后都要一起收拾的,现在上杆子前来送死,李云义也乐得多剿灭一点黑山黄巾,给日后收复常山郡减少难题。 李云义之所以会脸色一变,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派出去的斥候,竟然没有察觉到黑山黄巾兵马的靠近。 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往小了说是他麾下斥候的侦察能力不行,又或者是他们在玩忽职守。 而往大了说,那就是现在冒出来的黑山黄巾的兵马,并不是全部...... 卷一 青州乱第327章 我还是要说你不敢 “不管那么多了,迟则生变。” 李云义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顾虑,眼神坚定道:“传我将令,发动总攻。” 这些没有甲胄,类似于农民兵的黑山黄巾在李云义眼中,依旧掀不起浪花来。 他手下的将卒们通过青州黄巾、兖州黄巾已经充分的锻炼出,吊打这黄巾乱军的经验来。 别的不说,光是用手下骑兵通过抛射等手段,就足以让着一万黑山黄巾的反贼们,成为马背上箭矢的活靶子。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李军将卒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黑山黄巾反贼的攻击,经过了短暂的空窗期后,立马迅速集结起来,进行了有效的反击。 刚刚以为能够吹起反攻号角的公孙瓒麾下兵马,还没来得及兴奋一炷香的功夫,就忽然发现,他们还是打不过面前的李军将卒。 旋即又是被打的节节败退,不敢置信的公孙瓒仍想着指挥着手下兵马进行反扑,可伴随着前军以及右翼被李云义麾下骑兵撕开了伤口,公孙瓒所身处的中军都开始不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麾下兵马溃败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旁护卫公孙瓒的严纲苦笑着低语道:“若是白马义从仍在,又岂能让他李军骑兵在这里逞威?” 尽管对方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公孙瓒听见了,后者的脸色是立马就阴沉不已。 严纲提起这件事,除让了公孙瓒再次愤怒,并且痛恨李云义不讲道义,搞偷袭外,就只剩下对白马义从的惋惜了。 天命,不在我公孙瓒啊! 这一刻,强烈的退意席遍公孙瓒全身。 要走,并且立马回到幽州,再也不谈称霸天下,建立大业的事情了,老老实实当他名副其实的幽州王,度过余生吧...... 与此同时,尚不知公孙瓒已经一门心思想要退却的赵子龙仍在同关羽酣战。 此刻对打的双方已经打出了火气,两边同时挂满了伤痕,即便是关羽也不得不承认,赵子龙实力惊人,纵使是他自己,想要单打独斗的活捉对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若是真想决出胜负,那必须得有一人永远的长眠于此。 至于此人是谁,会不会是自己,关羽也不敢肯定。 “早知道让三弟一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三弟似乎也是被眼前之人给伤到的?!” 关羽忽然一愣神,赵子龙顿时眼露精芒,手中亮银枪角度调转的直冲关羽命门,关羽身体一个机灵,顿时回过神来,可再想用有些笨重的偃月刀进行抵抗,却为时晚矣。 只能咬着牙一倾斜,从战马上连滚带摔的坠了下来,尝试拉扯着一下,再进行反击。 可赵子龙焉能给眼前这美须髯的武将机会? 只见他不依不饶,仍旧一枪跟随,就在下一息即将刺破关羽额头,成功挑起对方头颅时,一道长刀飞掷而来,紧接着一道温煦且从容不迫的声音由远及近。 “子龙,枪下留情吧。” “云长,退回来。” 赵子龙猛然转身,竟看那李云义脸上带着微笑,正站在自己三丈外。 他的身旁只有十几在虎字军之中实力最强的精锐亲兵,正如临大敌的看向赵子龙。 赵子龙见李云义身旁连一名大将都未跟随,顿时冷笑道,“使君大人还真是喜欢......身临险境。” 赵子龙旋即又看了看四周方圆百丈内,都没有任何李军将士靠拢,神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使君大人就当真以为子龙不敢杀你吗?” “杀了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李云义微微摇头,在所有亲兵大骇与阻拦之下,不顾自己安危的上前搀扶起落马的关羽,一脸关心的说道:“云长,你还没给你兄长报仇,岂能身死于此?” 原本被李云义扶起,再加上居然被自己信誓旦旦不是对手的赵子龙打败了,关羽顿时羞愧难耐的不敢去直视李云义,骤然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大哥,关羽立马又情绪激动道:“主公,羽万不敢亡矣。” “那就起来吧。” 关羽随即也不矫情,从地上爬起之后,斜睨对着赵子龙道:“今日汝胜某半筹,来日某一定会亲自讨回!” 即便是赵子龙,面对关羽的这番话,也不禁微微颔首,承认道:“你确实是一名劲敌。” “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 赵子龙说完,枪尖轻鸿一撇,直至李云义的喉结,淡然道:“使君大人云且问你,当初云早已说过,下次见你必会杀你,你凭什么觉得云不敢?!” 这一幕让所有虎字军精锐亲兵瞬间汗如雨下,就连关羽也瞪大了双眼,怒斥道:“赵子龙,尔敢!” 可惜刚才他手中偃月刀早已脱手,眼下想要唯一能够救下李云义的,只能依靠他双手去抵挡赵子龙的亮银枪了。 大哥的仇要去报,但他家主公亦不能再身陨于他关云长的面前! 想到这,关羽不再犹豫,立马就要上前拉扯李云义后退,自己再主动迎上去。 可谁知道,李云义却摆手阻止了对方的行径。 就在所有人,包括赵子龙也非常不理解对方时,只见他李云义朝着赵子龙笑了笑,淡然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你不敢,你赵子龙不敢。” “哈哈哈!”听完李云义的话,赵子龙扬身大笑数声,一直到笑的咳嗽了几下,瞬间变脸道:“你到底凭什么认为云不敢杀你?!” “其一。” 李云义伸出一根手指,淡然道:“我不曾命人伤害过你,你有什么理由杀我?” “是那些惨死在界桥的白马义从胞泽?可中山国、河间国那些无辜惨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黎庶们,又该向谁鸣屈?” 赵子龙笑容一僵,双手微微颤栗了几分,禁不自觉的收回了手中的亮银枪,直直的看了李云义一眼,有些欲盖弥彰道:“云什么时候说过,要......”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要杀了公孙瓒,然后各为其主?” 可问题是,这难道不是理由吗? 赵子龙很想反驳,但所有的话却堵在了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卷一 青州乱第328章 图穷匕见的李云义 现场的气氛一直沉寂了良久,赵子龙这才缓缓说道:“使君大人既然扬言要替中山国、河间国的无辜黎庶百姓们报仇,那这天下的百姓,正在遭遇乱世的百姓,您怎么不去替其报仇,甚至是去解救他们?” 不知不觉中,赵子龙对待李云义的语气口吻,由你已经悄然的变成了您这个敬称。 就连他自己,也尚未察觉到这一点。 而面对态度已经得到了悄无声息改变的赵子龙,李云义淡笑的反问道:“子龙又是如何知道,我不曾在做这些?” “结束了这场乱世,不就是拯救了天下苍生黎庶?” 赵子龙张了张嘴,竟然哑口无言了。 他很想说他主公公孙瓒也能做到这一点,但一想到他家主公已经被眼前之人麾下的部将士卒们打的节节败退之后,顿时又沉默了。 联想到公孙瓒平日里的胡作非为,面对自己尽力挽救了数百胞泽,却并未宽容半分,反而呵斥异常...... 不知何时起,赵子龙早就对他家主公公孙瓒,在心中充满了失望之情,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 “子龙,来帮我吧。” 李云义见时机一到,直接坦然道:“帮我结束这乱世,帮我拯救这天下无数万民黎庶。我知道子龙亦有这样的志愿......” “使君大人还请自重。” 赵子龙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家主公对云有再造之恩,云岂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何必如此?公孙瓒死期不远了。” 李云义微微皱眉,没想到都要水到渠成了,竟然就因为这个理由? 可越是如此,李云义就越想得到对方! 在当下这个时代,能让李云义费尽心思,不惜频频以身饲虎,都要得到的武将,除了这赵子龙外,几乎就没有了。 可惜这货什么都不贪不念,让富有一方,要什么有什么的李云义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打动对方,让对方跟自己走。 可为什么前世的刘备一下就办到的事情,轮到快坐拥三州之地,可称天下第一诸侯的李云义他自己后,就这么难办呢? 难道他现在连前世一个基本盘都没有的刘备都不如? 没道理啊。 还是说人格魅力真有那么重要? 他好歹也是穿越者,是天命之子刘秀那一阶梯的好吧! 可左等右等,等来的还是赵子龙摇头拒意:“正如使君大人所言那般,我家主公越是陷入危险境地,云就更不能轻易离开!” “你确实很难轻易离开,我若是不松口,子龙你觉得你还能从容离去吗?” 李云义在关羽的护卫下,缓缓后撤,他敞开着双臂,在他身后正有无数染血的骁骑奔来,他大声说道:“你能以寡敌众,但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 终于图穷匕见了吗? 面对这样不要脸的李云义,赵子龙的内心生出居然生不出厌恶之情,他仰头吐出一口杂气,旋即看向李云义道:“纵使如此,云亦不悔矣!” 说罢,赵子龙再次提起亮银枪,面露死志! “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云义见状,顿时笑了,“是真想试一试吗?” “可我却不想了。” 李云义看向身旁的关羽说道:“云长,送他离开这里吧。” “主公!”关羽有些动容道。 收复不了的敌将,亦能够大度的让其离去,主公还真是雄主! 对于关羽的内心戏,不愿屈服却惨死的文丑有话要说...... “使君大人,云不会再感激你的。” 赵子龙神情莫名的说了一句,便随着关羽两人两马就这样从万军从中,洒脱而去。 “不需要你的感激,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李云义嘴角微微上扬道。 “哪怕是要让想要收复这一得力之将的主公失望了。” 却也在这时,荀攸、程昱乃至于戏志才、李典等人,御马来到了李云义的身侧,前者荀攸还未来得及听闻,便语气幽幽的说道:“主公还真是好雅兴,为了一区区敌将,竟然将自己的生死度之事外。” “您若是有个万一,那天下怎么办?” “好了公达。”李云义头疼道:“你怎么嘴碎的和文若越来越像了?该不愧确实是叔侄吗?” 荀攸见状一愣,随后更是无语了。 李云义却没管他这些,而是继续问道:“还有你话中说什么让我失望了,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攻势之下,公孙瓒还能蹦跶的了几天? “主公,公孙瓒确实蹦跶不了几天了,但主公您当下可没有办法借机乘势攻入幽州......” 戏志才接过了话茬,补充道:“您可别忘记了,经此一役,冀州百废待兴不说,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将士们频频征战归心以有,再加上我们所备的粮草可是要帮助整个冀州的百姓,渡过这个寒冷冬天,至少挨到明年夏粮秋收之时......” “我们短时间内,已经没有其他精力再讨伐幽州了。” “这......” 李云义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考虑到他完全可以以战止战,乘势拿下幽州之后再进行休养生息...... “主公,您莫要忘了南方的袁术。” 见李云义还想说什么,程昱也不免连忙开口道:“兖州之危虽然在长文与公台的努力下,暂时解除了,可这并非代表着袁术就偃旗息鼓了,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希望主公您能够冷静一番,切勿做出那贪功妄进之事。” 哎,是吗? 李云义心中叹了口气,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手下这三名谋士给说服了。 说到底,还是他底蕴不足的缘故,从北海郡起事到今天,不过寥寥数年的功夫,他就已经打下了三州之地。 可这三州之地上究竟还有多少明面上忠于自己,却背地里暗通他人的存在? 为什么他前脚刚离开兖州,后脚袁术就派遣大军进行偷袭了呢? 这其中岂会没有人在传递消息? 想到这,李云义目光深邃的看向南方,沉吟道:“尽早收拾冀州的残局,然后我们回兖州!” 公孙瓒,且容你项上人头,在留几日! 卷一 青州乱第329章 自成一营 是役,公孙瓒留下了一万五千名麾下士卒的尸骸,狼狈不堪的逃回了幽州蓟县。 而李云义也在损失了数千名将卒,轻重伤近万的战损之后,无力也不愿再去乘胜追击公孙瓒,在冀州尽心尽力的恢复了一个月秩序,旋即上表朝廷任命荀攸为冀州刺史,代替自己尽心接下来的安抚、与恢复工作后。 与初平四年正月的尾声,李云义留下了三万将卒帮助荀攸稳定冀州,自己则带着近万将卒与戏志才等人朝着兖州东郡回赶。 “濮阳县外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座湖泊?” 就在即将抵达濮阳县外时,蔡东望着城外不远处的山脚平缓的水泊后,不禁皱眉问道。 他跟随自家使君出征冀州前,可不记得濮阳县外有这么一座湖泊啊。 一旁的李云义苦笑的摇了摇头,这哪是湖泊,这是掘开洹水之后的后果!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陈宫和陈群,以及荀彧等人,至今还没能将整个濮阳县的水势缓解一二啊。 也难怪常言道,水火无情。 这还只是洹水这一条河流,前世身处于南方的李云义很难想,这万一是黄河那条母亲河在奔腾的话......那又该是怎样的天灾人祸! “主公回来了。” 早已在城外得信,等候多时的陈群、陈宫等人,见李云义带着大军抵达后,连忙迎了上来。 李云义翻身下马,将想要行礼的二人扶起,感慨道:“多亏了长文、公台二人,不然这东郡一失,兖州就要大乱,让那该死的袁公路占足便宜......” “在下二人深受主公之恩,岂能不尽心尽力?” 陈群与陈宫的姿态放的很低,一点也没有居功自傲。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比起李云义帅师拿下了冀州,还狠狠挫败了幽州的公孙瓒,打的对方只能害怕的缩回幽州老巢,独自舔舐着伤口,距离占据四州之地,也只剩下了休养生息后的再次出兵的时间...... 和这样的雄主相比,艰难的守下濮阳县的他们,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在各个方面都算胜利了。 可也就在所有人感觉到开心时,唯有荀彧一脸忧郁的说道:“主公与诸位同僚也别高兴太早,这个年关随是过去了,可接下来的难题却并未解决。” “眼下我们兖州刚刚经历兵灾,主公又刚刚占下因为战乱而一穷二白的冀州,依靠青州数年屯田的成果,虽然暂时无忧矣,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还望主公早做打算才好。” “这是自然。”李云义惆怅的揉了揉额头,对着被荀彧暗骂,一脸凝重的谋士武将们笑道:“都别瞎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打了败仗呢,我们先进城吧。” 众文武相视一眼,皆点了点头,随着李云义入了城。 可刚一进城,李云义顿时乐了,唤来随行的陈群、陈宫二人说道:“怎么回事,刚打完守城之战,濮阳县的百姓们就已经达到了上古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了吗?” 看着李云义所指的方向,陈群、陈宫二人顿时嘴角抽搐起来。 这一整条街道民居的木板大门,居然不见了! 见陈群、陈宫二人不好意思开口解释,荀彧无奈向前一步道:“是这样的主公......当初因为洹水之灾,这些木板被临时拿去救灾城外的百姓,而事后因为背水泡了太久,不能用了......” 李云义愕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没有去问对方为什么不砍伐附近的树木,去给百姓们再重建大门。 只因他非常明白,袁术大军逼近之时,为了防止对方建造攻城云梯与井阑车,陈群与陈宫肯定下令焚尽了周边所有树林。 眼下想要从其他郡县运来树木,怕是要费时不少,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主公,宫有一事,要向您请罪。” 一行人刚刚抵达刺史府,还没来得及修整休憩一番,陈宫便对着李云义俯首一拜道。 李云义有些一头雾水,直言道:“公台与长文守下濮阳县,我赏赐都来不及,又岂能怪罪于公台你。” “主公,并不是掘开洹水之事......”陈宫一听李云义这话,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连忙将有关狮子营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了。 可谁知道听完这些的李云义一脸古怪的看向陈宫,心说还有这种骚操作? 那些死刑犯和囚徒竟然凭借着不怕死,瞬间弄出了能够媲美相当于顶级职业军人虎字军的战绩?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有时候会出现不能以常理看待的事物啊。 李云义有些感慨道:“那依公台之见,是想要将狮子营编入东郡郡兵之列?” 这对于李云义来说,没有什么,无非只有一点,要让他们约束自己的戾气,当上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 万不可在去祸害百姓,以为仍是黄巾乱军的时候。 但让李云义感到意外的是,陈宫却并没有这样说,反而是拒绝道:“主公,依宫之拙见,还是让他们自成一营吧......” “公台,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李云义没有吭声,程昱和戏志才却同时说道。 让一群囚徒与死刑犯临时自称一营也就罢了,加之他们在守城时,确实出力颇多,他们认为李云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毕竟狮子营的战力可观,称得上是一支奇兵、精锐。 可让他们平日里仍旧以一营自居,就不怕他们生出其他的心思吗? 归根结底,他们的前身,仍是囚徒、是死刑犯。 即便是李云义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种思想观念很难改变的兵马,即便是他派教导过虎字军的得力政委过去给他们“洗脑”,亦是无济于事。 某些观念,早已深入了他们的骨髓,想忘都忘不掉了。 “主公,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 陈宫一脸真诚道:“眼下仲德与志才无非就是担心他们联合在一起,会继续心术不正下去,想要将他们打散。” “可与其打散了消减他们的战斗能力,我们还不如择优进行补充填补精兵进取,让狮子营变成由少数囚徒组成的精锐......” 卷一 青州乱第330章 喜提妾室 陈宫的话看似简单,就像是左手换右手一样。 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陈宫的真实目的。 如果说将狮子营的将卒打散重整的话,那他们就不再是一个整体,失去了某种约束的他们,不但有可能再也发挥不出当日守卫濮阳县时的战斗能力,还有可能将那些囚徒、马匪的劣根性带到军营中的精锐之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可如果保持他们为一个整体,却在这个整体上对其扩充,增加两千名精锐进去...... 说不定潜移默化之下,他们狮子营的战斗能力还会擢升也说不定。 李云义、程昱、戏志才等人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互相商讨了一番,敲定了此事的流程与规矩。 但就在派谁去统摄与筹练这支新晋精锐狮子营时,李云义却与麾下谋士们产生了分歧。 作为主公,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练兵之能的于禁于文则,这个在历史上有些褒贬不一的曹魏武将。 总的来说,作为人主,曹丕羞辱于禁还是有失偏颇了一点。 因为从来就没有谁敢保证,自己一生不败,跟别说于禁当时面对的可是水淹七军名震华夏的帅将关羽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于禁投降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日,屁股决定脑袋,在李云义看来,于禁打仗厉不厉害都是次要的,只要能练兵就行。 他手下的猛将也不少了,但能练兵的却寥寥无几。 太史慈、公羊久算半个,乐进、李典算一个。 陈群则推荐了在濮阳县守城战中,表现的可圈可点的李典叔父李乾担任狮子营的筹练官。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李乾与狮子营的千夫长周七副将常八因为共同御敌过,关系还算平和,不会发生随意调派一个人过去,三人只见产生龊龌。 而其他谋士也纷纷举荐了他们所认为能够担任此责的将官,只有陈宫微微一笑,朝着李云义作揖说道:“主公,在下想举荐您担任狮子营的筹练官。” 哈? 别说是李云义,就连程昱、戏志才,乃至于陈群都傻愣在了原地,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陈宫。 他们没听错吧? 让他们日理万机的主公去筹练狮子营? 你陈宫莫非还以为他们主公是当初只有北海郡一郡之地的代署太守呢? 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出马? 要真这么说,青冀兖三州的常备郡兵与现役机动兵马加起来快十五万,事无巨细的都要他们家主公操劳不成? 那还要他们这些谋士、武将们干什么? 陈宫有些无奈,面对同僚们那质疑的目光,有些事情他还真不好明着解释,只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经过了濮阳县撮合,关系已经有些密切的陈群,希望他能替自己解释一番。 而坐在上位的李云义注意到了这一点,再联系到昔日正在和公孙瓒野战之后,收到的陈群信笺中的内容,他顿时明白了陈宫的用意。 于是在众多谋士武将们不解的眼神下,淡然应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吧,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这是我最后一次筹练新军。” “无须再多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不等戏志才、程昱等人劝阻,他便盖棺定论了。 而眼下兖州、冀州都刚刚经历了战乱,前者还好,毕竟已经经历过半年的统治,恢复起秩序与百姓的安定时,费力不多,只是有点费时。 但冀州却不同,作为刚刚打下的地盘,李云义自然不会让那些地主豪强与世家大族们,趁机侵占自己的利益,在亲自坐镇兖州之后,他便开始调兵遣将,让程昱带着培养了一年之久的基层官吏们,进驻了冀州,开始恢复生产,确定他统治冀州的基础。 北方幽州的公孙瓒已经被自己打残,没有数年乃至于十数年的光景,对方很难恢复到最强的状态,况且李云义坐拥三州之地,丝毫也不怕对方恢复的比自己快。 所以他只在冀州北边与青州北边各自陈兵了一万兵马,提防公孙瓒孤注一掷的南下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剿灭常山郡黑山黄巾,已经派兵南下豫州边境,给袁术施压的情况上。 他李云义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被别人欺负了,会忍气吞声的筹划十数年再进行包袱。 若不是眼下正是冬季,他麾下三州的粮草不济,在这个关头动兵讨伐袁术有些得不偿失的话,他在回到兖州之后,怕是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南下攻打豫州了! 他李云义从被海军起兵,南征北战干掉了无数黄巾反贼,打的曹操、袁绍远遁徐州、并州,就连公孙瓒都被他打的抱头鼠窜,你一个袁术袁公路是怎敢对自己动手的? 原本还想让你这个废物多享受几年,看来你是着急下去见你们袁家的家人! 在心中构思了接下来数年的部署与决策后,李云义难得清闲休息了几天。 却也是这几天,陈群数次隐晦的向李云义表示,他的身边是不是少了什么人,需不需要婢女服侍什么的。 这让李云义想起了前世打了半辈子仗,扬言就不能享受一番,今世却被自己弄死的某位皇叔,他摸了摸下巴,自己坐拥三州之地,身边没个枕边人确实说不过去了。 于是李云义对于陈群的提议表达了肯定之意,并且对其叮嘱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我正妻的位置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迫’许诺给了他人,你们若想表示,我最多也只能给妾室的位置。” 生长在红旗下的李云义,不是没想过学习前辈们,弄什么一夫多妻制出来。 但从有到无一直走到这个地位的李云义非常明白,有些规定不是你想打破就能打破的,纵使是九五之尊,也会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再者李云义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名分去和当下的文人士族们打擂台,自己日后对自己的女人好一点不就行了吗? 当李云义怎么也没想到,和他手下谋士们、武将们送来沾亲带故亲戚的嫡女不同的是,陈群转头送来的一名女子,竟然是在历史上都留下惊鸿一笔的...... 卷一 青州乱第331章 缠绵与下马威 正所谓......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夜的荒唐,睡醒后的李云义感受到怀中的娇柔,不禁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 剧烈的酸痛感由后腰处瞬间席遍全身,即便这些年深知身体才是本钱,奔着七八十岁的寿命,每日都进行锻炼的李云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起昨夜的疯狂,李云义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女人都是害人精......一个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那些娶了十七八个,又或是三宫六院的九五之尊,是怎么受得了的?” 李云义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想起,那些荒诞的君王基本上都不长寿之后,顿时又释然了。 还是得克制啊。 “官人你在说什么......” 怀中的娇柔“嘤”了一声,披散光泽的秀发透露着迷人的清香,一双美眸微微眯起,俏脸满是通红的蔡昭姬,将螓首埋在李云义坚硬的胸膛,伸出一根纤指在上面一边画圈,一边稍稍娇嗔道。 “没,我是在说,昭姬真美。” 蔡昭姬羞赧的连忙闭上了眼眸。 天呐,没想到姑丈的主公这般年轻不说,还这么......会撩人! “昭姬别睡了,太阳快晒屁股了。” 李云义见蔡昭姬越是娇羞,他越是想要打趣对方。 要知道像对方这么腼腆害羞的美少女,在后世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有些看似单纯、甜美的女子,熟络之后说起荤话来,一点也不比后世当代的青少年差...... 也正是这一刻,李云义才觉得古代一点好。 当日,李云义也不会否认,这也是因为他身处于高位,并且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重兵的缘故之一。 而怀中的蔡昭姬一听太阳要日上三竿了,连忙支撑起初尝禁果的身子,皱着柳眉强忍着娇躯的不适,想要亲自替李云义沐浴更衣:“呀,官人快快起来,切勿误了大事......” 李云义不慌不忙的将其摁在怀中,下巴抵住对方的螓首,温声道:“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有你的姑丈和仲德他们帮忙处理政事,倒是你,今日给我好好的在床榻上休息。” “这可不行......”蔡昭姬语气柔弱,态度却很坚定道:“官人是要成大事者,怎能在温柔乡里沉浸呢?” 哎,后世的那些女人要是有古代女人一点点的贤惠就好了。 李云义有些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于是他也不再强求继续躺着,而是自顾自的爬下床榻,起身穿衣。 “我自己来就好,你多休息下,毕竟你的身子......” 李云义见蔡昭姬掀开被褥后,顿时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屋内自然是有地龙存在,温度始终保持着适人的水准,蔡昭姬见李云义失神的看向自己,她便也微微低头,瞧里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的脸色绯红到了极致,不过已经初为人妇的她还是强壮镇定的没有遮掩,继续伸出颤颤巍巍的玉手来,帮助李云义穿戴常服。 “官人,你能不能......别这样......” “好了好了,不调戏你了。” 李云义坏笑着,将“调戏”二字咬的很重,旋即在蔡昭姬一连串娇嗔之下,施施然走出了厢房。 就在李云义回味着穿越而来,第一次与人缠绵时,另一边兖州刺史府中,李典正在有些急切的来回踱步。 坐在别驾位的陈群,以及侧位的陈宫有些无语的望着他,后者淡然道:“宫都说了多少次了,李将军,凡是不要慌,尤其是为将者。” “从事大人,末将也不想慌啊,实在是这件事,也太让人气愤了。” 陈群有些不解,疑惑道:“前番守城时,却没见周七、常八二人这般张狂,现如今主公都回来了,城也守下了,反倒是......” 陈宫到显得有些淡定,他笑谈道:“原本以为他们看在李乾将军是李典将军你叔父的份上,不应该如此为难你,却没想到他们还真是这般固守己见。” “从事大人莫要打趣末将了,和叔父比,典还远远不足呢。”李典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羞愧道。 诚然他李典在官职上,已经擢升到比他叔父李乾还要高数级的地步,但他仍觉得自己远不如他叔父矣。 只是他家主公李云义更看重他的潜力罢了。 “诶,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切勿妄自菲薄,乾坤未定谁也不知道谁能够走到何等地步。” 堂外传来一声轻笑,李典错愕的回头,发现李云义正朝其微微点头示意。 “见过主公。” 正在处理政务的陈群、陈宫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陈群更是促狭的说道:“主公还真是日夜操劳啊......” 我总感觉你在内涵我。 李云义白了陈群一眼,转身对着李典说道:“今日不是让你去狮子营报道了吗?怎么来刺史府了。” “主公.......卑职.......”李典脸色有些尴尬,李云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陈群解释道:“主公您不知道,李典将军去狮子营初来乍到的,容易......” “容易什么?被下马威了?” 李云义摸了摸下巴,这狮子营的将卒,没想到还真配的上一句骄兵悍将。 他派去的李典还指挥不动他们了? “倒也不知道算不算下马威,今日卑职奉主公之命前去 ,先替主公了解一下狮子营,旋即带着精挑细选的军中两千余精锐过去,结果不曾想......”李典犹豫了一番,李云义有些不耐烦道:“不曾想什么?” “不曾想连营门都未曾踏入,就被对方以不合规矩拦在了门外。”李典低头说道。 “不合规矩?不合谁的规矩?” 李云义眯起双眼,看向陈宫说道:“公台,这算不算死性不改?” 他可以默许陈宫在战时随机应变,也可以默许狮子营的草创建立,甚至自成一营。 但他不能忍受有人敢无视他的将令,还敢堂而皇之的排斥他派出去的将领! 他李云义完全可以认为这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卷一 青州乱第332章 你们也有怕的人 不过只是一千余悍不畏死的精兵而已。 李云义还没有迫切到,连这点精兵都舍不得放弃的地步! 陈宫一见李云义神色不对,就知道对方误会了,正想解释一番,却被李云义斜睨阻拦。 “公台你不用多说什么,曼成你且带路,我倒要亲眼去见一见这狮子营的将卒,是否真的跋扈到了如此地步。” “主公......”陈宫有些着急,李云义却并不搭理对方,直接就带着李典以及府外的十几名虎字军亲兵走了。 “哎,这周七常八,越是稀松平常的时候,越是不明事理!”陈宫望着李云义远去的背影,长叹短嘘的直摇头。 直到他发现陈群正一脸笑意的继续批阅政务时,陈宫不禁疑惑道:“长文你这还笑得出来吗?” “公台,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家主公啊。”陈群笑吟吟道:“你试想一下,若是主公他真的对狮子营不耐烦了,又怎会亲自过去查看一番,并且还只带十几名亲兵过去?” “这......”陈宫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陈群的话外之意:“长文你的意思是?” “看见这些案牍上的杂事没有?”陈群摊了摊手,无奈道:“从进门开始,主公瞥了这些杂事一眼,就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显然是这些时日厌倦了它们,这才找了个借口离去了......” 在大的方面,李云义不可谓不勤勉,但在某些杂事之上,李云义又是能推给他们就推他们。 本来这没什么,可不巧的是前两天程昱带人下去巡查了,戏志才又只通兵事,不懂民生民政后勤等,显然李云义是怕他们拉着他一起,这才着急走呢。 陈宫知道真相后,顿时哭笑不得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陈群继续闷头处置政务了。 “也难怪主公打下冀州之后,立马就在当地发布招贤令......” “阿逑!” 正在朝着城外狮子营营地骑马而去的李云义,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李典连忙上前关心到:“主公可是觉得冷了?” “可别是感染了风寒......”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李云义摆了摆手,旋即望天说道:“许是有人在我背后编排我的坏话吧。” 李典怔了怔,心说这天下还敢编排你的,可没几个了。 说不定不是幽州被您打了个半残的公孙瓒,就是豫州派兵偷袭兖州,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袁术在咒骂您...... “使君大人,狮子营营地到......” 不多时,李典领着李云义刚来到城东一处军营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远处有人大喝的打断了他:“此乃狮子营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放肆!” “大胆!” 李典脸色一变,当即怒斥道。 一名随行的亲兵伯长更是大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在这里!” “诶!” 李云义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从一山坡凹槽处中冒出来,身上挂满了草枝枯叶做掩护的狮子营暗哨,并对其说道:“这种藏匿手法,是谁交给你的?” 还别说,此人刚才要是不说话,还真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有一名暗哨。 对于李云义率先询问他这一点,这名狮子营暗哨有些发懵,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而李典与亲兵伯长听完李云义的话后,顿时冷汗直流,顺着对方的意思继续往下去看,若是对方是一个心怀不轨之徒,刚才那岂不是他们家主公就危险了? 想到这,李典与亲兵伯长后怕不已,后者更是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不方便说吗?” 李云义没有注意到李典与身旁的亲兵伯长神色不对,而是继续对着那名狮子营暗哨说道:“我乃李云义,现在可以说了吗?” 在兖州,你要说当今皇帝是谁,恐怕上到一线县令,下到黎庶百姓,都不太清楚。 可若是说李云义是谁,那基本上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名暗哨显然是没想到他们的使君大人会亲自亲来视察狮子营军营,连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道:“使君大人在前,小的刚才无礼了......” 可话虽如此,可这名暗哨在道完歉后,依旧没有抬头回话。 李云义眼角不禁闪过一丝赞赏,对接下来的狮子营之旅,更加感兴趣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就不为难你了,去将你狮子营的千夫长周七叫出来吧。” 暗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起身,而是吹了一道急促且短暂的口哨。 不多时,远处的军营一阵人头躜动,周七与常八领着几名狮子营伯长小跑而来,在距离李云义三丈之外时,十分整齐的单膝右手叩地齐声道:“卑职等人,参见使君大人,不知使君大人莅临军营,还请使君大人勿怪......” “谁是周七。” 李云义翻身下马,一名狮子营伯长连忙上前牵引缰绳替其照看战马,但李典与虎字军亲兵伯长以及亲兵们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这其中的道理,懂得都懂。 “回使君大人,卑职便是狮子营千夫长周七。” 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眉宇间全是坚毅、凶狠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对着李云义抱拳说道。 “你既然是狮子营千夫长,又在拱卫濮阳城时立下大功,更是破坏井阑车、云梯数架,斩敌三十七人,叫我一声主公便是,喊使君大人有些疏远了。”李云义微微颔首道。 周七恭敬道:“卑职遵命。” 李云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我能进去了吗?” “主公当前,卑职等人怎敢相拦?” 周七连忙低头,对着身旁的常八喊道:“主公前来视察军营,还不快去打开营门!” 他妈的周七,好人让你当了,黑锅我来背是吧?! 常八心中痛骂这周七不是个东西,不过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蛮,对着李云义恭敬一笑后,连忙带着几名伯长回身去打开营门了。 李典在一旁将这些看的一清二楚,心说你们也有害怕的人? 然而李典也不想想,像他们这些要强的死刑犯、囚徒出身的狮子营,最是信奉的,当然还是强者了。 卷一 青州乱第333章 周七的担忧 能够从一介朱虚城中小小的地主豪强,打下了三州之地的人,岂能不是强者? 再者周七、常八等狮子营将卒们,不止一次的从陈宫口中听闻,他们能够活下来,能只能够以死刑犯、黄巾反贼、乃至于马匪的身份戴罪立功,摇身一变成为狮子营的将卒。 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们的主公李云义,是一个贤明的雄主。 这要是换做刘氏宗亲,或者其他诸侯军阀,他们早就死在了牢狱之中。 不多时,狮子营的营门缓缓洞开,李云义瞥了身旁的李典一眼,然后阔步朝着里面迈进。 李典见状,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和李云义的亲兵伯长赶忙跟上前去。 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营门外排列站立的狮子营将卒们,那冷漠且空洞无畏的眼神。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有反常态,但某些世家大族家家常备的东西——死士。 “听陈宫大人所说,他们似乎在牢狱里面无粮无水时,甚至吃了......人!” 李典一想到这,不免深呼吸一口,为了预防他们暴起伤害他家主公,他靠向李云义更近了一点。 李云义到没和李典一样想这么多,他自忖连陈宫都能收复的狮子营,他亲自过来没理由会比对方还差才对。 更别说军营外不远处,可还有两千忠于他的精锐之师在待命入营呢。 从陈宫的口中他已然了解到,周七和常八是两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最不会犯的,就是愚蠢的错误。 “给我打!” “给我狠狠的打!” “谁要是打不赢对方,今晚饭里无肉!” “啊!” “喝!” 李云义一行人刚入营没走几步,便听见前方隐约传来了阵阵爆喝之声,他凝神一看,却见营内校场上,正有一百来名狮子营的将卒,正在互相斗殴,那一招一式都是奔着杀人而去,看的李云义眼角直抽抽。 这是干什么?练兵还是发生了矛盾正在打架斗殴? 李云义扭头看向随行的周七,后者便心领神会道:“我们狮子营的将卒不像主公麾下另一只精锐虎字军那般,在战场上令行禁止,让为将者如臂使指,从而打赢声张......” “我们狮子营的将卒只需要知道,上了战场玩命的杀死眼前一切活着的敌人就行。” “唯有在战场上战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李云义深知,战场可谓是刀剑无眼,带着这样的信念走下去,并且毫无章法的话,可是活不长的。 周七许是看出了李云义眼中的担忧,满是刀疤的脸上不免挤出一丝有些难看的笑意,“主公,我们狮子营的将卒本就是将死之人,承蒙主公与陈宫大人恩赐,勉强活了下来,再加上主公给我们提供的饭食一天三顿几乎顿顿带肉,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能不以死为主公效力?!” “可这样筹练也不行。” 李云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着远处一名被打中了胸膛,趴在地上干咳着吐出了淤血的狮子营将卒说道:“一时的凶猛,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既然你们的待遇和虎字军一样,那训练方法也必须要和虎字军一样。” 额...... 周七有些尴尬的回头一望,见何老三与常八一脸迷茫,只能咬牙低头道:“敢问主公,虎字军是如何筹练的?” “嗯,如何筹练就让这位李典李将军告诉你们吧。”李云义指了指一旁有些神情不自然的李典一样,顿时想起了什么,板着脸道:“话说回来,今日我派李将军过来时,听闻你们连狮子营军营的大门都不让他进去?” “可有此事?” “主公,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狮子营的。” 周七、常八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总不能说他们有些看不起这位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李将军吧? 但看似憨厚老实的何老三就没有这么多顾虑,直接瓮声道:“主公,我们可不认识这位李典李将军。” 你不认识典,可典不是曾出示过主公赐下的军印文书吗? 李典总感觉这位何老三话里有话,但既然李云义当面,他又不好继续去斤斤计较,只能抱拳说道:“是典孟浪了,典观诸位训练强度实在是汗颜不已,若不是主公派遣典来,典当是自愧不如已。” 好家伙,这是直接给我们带上了高帽,以后再针对你,就是再针对主公他老人家呗? 周七与常八相视一眼,顿时感觉有些棘手了。 得想另一个办法,将这货给赶出去才是。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教他们做事的。 李云义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双方之间隐藏在暗处的剑拔弩张,他直接拍了拍周七的肩膀,十分礼让下贤道:“除此之外,今日的重任乃是扩充狮子营,此事你们可曾明白?” 就是因为不想扩编,才为难他,不让外面的两千将卒进来啊。 周七暗叹一声,连忙低头抱拳道:“主公,卑职等人当然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便是,我又不是什么听不得人劝之人。”李云义笑吟吟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认为眼前的周七心生抗拒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想拥兵自重。 一千余狮子营虽然精悍,但他李云义手下的虎字军与新军也不差,想要在他手中翻起浪花了,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主公,正如您所说那般,我们狮子营可称精锐,但又不像是平常的那种精锐。”周七吞吞吐吐道:“因为我们的出身不佳的缘故,我们是真的敢死敢战,可若是有些鱼目混珠之人混了进来,难免就......” “只是因为担心这个?”李云义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军中英勇的将卒们,还至今没有出现过贪生怕死之人。” 郡兵与降兵可能会出现临阵脱逃,惧战不前的现象,但从新军中挑选出来填充狮子营的将卒们,李云义可是敢打包票,他们绝对不会惧战的! 经过他麾下政委,灌输的那些保家卫国,捍卫民族“洗脑”的那些算是职业军人的新军们,就算赶不上后世的人民子弟兵,但真要论起来,那还是能够走到这个时代精锐兵马的最前沿的! 卷一 青州乱第334章 双喜临门 暂时解决完狮子营的安排筹练后,整个兖州包括冀州、青州都开始了平稳的发展。 初平四年三月十七日,有军报从冀州传回,荀攸在一月前派遣蔡东、乐进两员大将,各领五千精兵一千五百余骑兵,分别从巨鹿郡的柏乡、宁晋二地出兵前往常山郡,平定黑山黄巾反贼之事。 总共耗时二十七天,成功消灭了黑山黄巾反贼三千六百五十余人,俘获战俘两千余人,整个常山郡已然收复。 不过从荀攸的军报中,还是有些许遗憾,那就是未能活捉或者杀掉张白骑,让其成功从司州逃亡往了京畿地区。 对于这个结果,李云义已经非常满意了,因为常山郡的收复,标示着他能够腾出手来,对躲在幽州苟延残喘的公孙伯圭动手了。 而就在这份大捷捷报传遍整个东郡濮阳城时,另一则让李云义激动的消息从陈群口中得之而来。 就在今早蔡昭姬感觉身体不适,干呕连连后,李云义连忙濮阳县内有名的名医前去诊脉,并且让她的姑母陈蔡氏全程陪同。 得到陈蔡氏的传话之后,陈群立马当着刺史府的所有谋士同僚,以及为战争准备着的武将们的面,神情激动的向李云义赘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二夫人她......她有喜了!” 因为李云义尚未大婚,又没有明确的表示蔡昭姬就是正妻,所以整个李氏集团上下,都默认了对方乃是李云义妾室,是二夫人。 即便陈群很想夹杂私活的称其为大夫人,可同时他心里也明白,广凭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喊,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以退为进才好。 反正她已经有了李云义的第一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以陈群对李云义的了解,自己这位侄女的地位,都很难动摇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李云义底下的谋士、武将们听见这个消息后,比当事人这个亲生父亲还要激动,整个严肃的刺史府瞬间成为了欢快的乐园,各种恭喜声贺喜声不绝于李云义之耳。 戏志才、陈宫等人就不说了,就连一向稳重的程昱、荀彧等人,亦是一脸的笑意,抚摸着各自的胡须,互相微微颔首。 主公有了子嗣传承,这就不光是李云义一个人的事,也代表着他们李氏集团后继有人,他们也不用担心李云义突然百年之后,没有了效忠对象。 李云义似乎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至此双喜临门之下,他大兴赏赐,并且一连三天都狂摆宴席庆祝。 大有三州军民一同欢庆的感觉。 一直到第五天后,另一则消息的传来,这才让李氏集团的一众文武们,稍稍冷静了下来。 让他们再次明白,天下还未大定,乱世.......已经还在蔓延。 “报!有自称汉庭天使,手携天子诏书的人在城外晕倒!” 初平四年三月二十一日,一名斥候紧张的闯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董卓暴毙于王允谋划之下,王允又死于郭汜李傕之乱后,已经有许久没听说过长安朝廷的事情了,更没有一次使团来过兖州。 稳居上位的李云义眉头一挑,在一众谋士眼神各异的注视下,他面色平静道:“快带使者他们进来。” 不多时,便有两名亲卫,随同着三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是挨了数天饥饿的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众谋士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所谓的天使,比之当年出使北海郡的马日磾还要惨。 而李云义更是一脸震怒,想要发作,却被荀彧抢先对着那两名亲卫呵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天使代表的可是朝廷,怎么没让天使下去休息一番,换了衣裳再来?!” 那两名亲卫顿时一脸惶恐,连忙单膝下跪叩地喊冤:“使君大人,荀大人,并非是卑职们不懂事,完全是这几位天使从城外就一直嚷嚷着要见主公啊......” 有这么急?难不成天子已经被害死了? 一众文武有些玩味的相视一眼,还是李云义抬手说道:“诸位天使可有朝廷文书、诏令作伪?” 三名天使有气无力的相视一眼,为首的那名从怀中颤颤巍巍拿出一份外表沾满了些许泥泞的文书,交由身旁的亲卫递给了李云义。 李云义抬手看了一眼,又交给了曾在长安朝廷担任过守宫令的荀彧让其辨别真伪。 待得到了对方点头认定是真的文书之后,他这才说道:“诸位天使......” “哐当。” 李云义刚一开口,三名天使又接二连三的晕倒在堂内,这让他不禁一脸黑线,对着那两名面对此情此景有些发愣的亲卫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几位天使下去,饱食一顿再说。” 都不用让大夫过来诊脉,李云义一眼就看出他们是饿昏的。 直到两名亲卫如梦初醒的从堂外又叫来四名亲卫,两两一组各自抬着一位天使下去后,陈群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对李云义作揖说道:“主公,看来我们的皇帝陛下,最近的处境有些不太妙啊。” 李云义深以为然,自从袁术偷袭兖州之后,他就已经发现历史的走向出现了分歧,对于依旧落在郭汜李傕手中的皇帝刘协的安危,李云义可不敢在遵循前世的轨迹去想了。 别的不说,在和自己促膝长谈,被自己灌输过一系列理论的贾诩,如期登上历史高层的舞台上时,对方在明知道自己非常可能作为对方退路之一的情况下,是否还真的会将皇帝刘协当一回事...... 若是连他都不当一回事了,那这破破烂烂的汉室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主公,可是陛下想要您带兵进入长安勤王保驾?” 戏志才看见李云义只是简单的浏览了一下手中的密信,便随意的丢弃一旁后,在顾及到身旁荀彧那有些铁青的脸色,他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何止是勤王保驾...... 李云义同样斜睨了荀彧一眼,将密信扔给戏志才,示意他看一眼,随后淡然道:“陛下我能带兵保护他回到洛阳,并且重建帝都,重组朝廷。” 卷一 青州乱第335章 孤掌难鸣的荀文若 “致青州刺史李云义书......” “朕卑躬德薄,自皇考先帝手中接过大宝,却遭遇董卓乱政......” “朕曾派遣宦官高杰前往青州......知晓青州刺史李云义接连收复了青州、兖州,乃是朕大汉真正的忠诚良将.....这等功勋足以出将入相,封县候,可惜朕身不由己,不能亲自给你封赏......” 戏志才念到一半时,注意到在场的所有谋士武将神情都有些玩味后,也不禁在心中对皇帝刘协摇了摇头。 这干巴巴的夸赞一点实质性的奖励都没有,你指望这样就能得到我家主公的援助? 想到这,戏志才继续顺着密信往下念。 下半段的内容很简单,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身为皇帝的刘协为了自身的安全,竟然真的拉下了脸面向他们的主公李云义求援。 期间他还讲述了郭汜李傕、樊稠张济等四将是如何对他进行压迫,他和心向汉室的老臣又是过的如何艰难的事情,更是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丝毫也不在乎皇室以来的尊严脸面了。 堂内的一众谋士武将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位面无表情的李云义,李云义没有说话,荀彧却率先愤慨道:“此等窃国之贼,该死!” 众谋士听的心惊,再次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李云义。 郭汜李傕等四将不过是占据了长安就要该死了,那自己这占据了三州的青州刺史呢? 李云义心中冷笑,虽然不止一次的告诫过自己,没必要和荀彧这种愚忠汉室的人计较一番,但真事到临头了,心中有些不舒服还是难免的。 于是他李云义这样问道:“那依文若之见,我们该当何处?” “还请主公立即点起兵马,带兵前往长安京畿,解陛下之危!”荀彧果然还是那个荀彧,对于李云义的初步试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让堂下所有人一惊的话语。 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耶? “不妥!” 就在李云义眉头一挑,准备直言拒绝时,陈群却率先一步出列喝到:“荀大人倒是一副忠诚良将的模样,可能不能拜托你从实际出发?” “贸然向长安京畿动兵,万一被郭汜李傕以陛下的安危胁迫怎么办?我们是强攻还是不强攻?” “再万一郭汜李傕以陛下的名义,将我们定性为反贼怎么办?要知道主公只是青州刺史,并非青州牧!按理说不可以掌管军政大权的!” “若是被世人诟病为反贼,误了主公百年大计,你又该当何罪?” 荀彧一脸黑线,没想到昔日的友人陈群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竟然当众奚落着自己。 他们家主公李云义擅自攻打袁本初时,怎么就没有顾这顾那? 说到底还不是你陈群不想去救陛下! “那可是陛下啊。”荀彧扫视一圈,竟没有人出言喝止陈群的观点,他顿时感觉心中一凉,明白自己的出发点不被所有人,包括他的主公李云义所认可,于是他咬着牙退了一步,这样说道:“只要我们能够就回陛下,完全可以奉天子以令不臣,有了大义所在,我们匡扶汉室还远吗?” 只有你荀文若一人想要匡扶汉室啊...... 陈群心中微微摇头,他余光扫视着堂内之人众生相,见包括戏志才、程昱、陈宫等谋士,太史慈、李典、关羽、张飞等武将对于荀彧的提议都没有任何反应后,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堂上的主公李云义身上。 李云义见陈群看向自己,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文若......” “你所说的不臣,是指我吗?” “哐啷。” 李云义的话音刚落,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所有人都如遭雷击,傻愣在了原地。 荀彧更是没想到李云义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种问题,他那明明还年轻力壮的身子,竟不自觉的颤栗起来。 他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惊的! 他荀彧的主公,对自己的定位竟然是不臣吗? 没等荀彧开口说话,李云义又继续说道:“还是说你指的不臣之人,是幽州被我打残了的公孙瓒,又或者是南方豫州的袁公路?还是并州的袁本初呢?” 这三人都是皇帝刘协被董卓拿捏之后,拥兵自重的代表,并且还都是李云义的手下败将。 所以当李云义问出这个问题时,荀彧突然懵了。 他总不可能还要嘴硬到,说那益州的刘焉和荆州的刘表这两位汉室宗亲是不臣吧...... “文若。” 李云义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是能够救出陛下,可救出陛下之后呢?” “他们这些以汉室忠臣自居,却背地里拥兵自重肆意享受妄为之人,不就有了借口针对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抵抗我们了吗?” “去长安救陛下还不到时候,唯有我们消灭了眼前一个又一个敌人之后,陛下才会不救而自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云义再三思虑许久,他现在还离不开荀彧,所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安抚住对方,让对方放弃去长安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刘协不是不能救,而是没必要去救! 他李云义可不想头上多一个爹,还是一个变相成为众矢之的、烫手山芋,定时炸弹的爹! “主公此言大善,与其带兵前往长安落个两难的境界,还不如北上幽州,彻底粉碎公孙瓒!”戏志才听完李云义一席话,顿时眼前明亮,颇感同身受的出列道。 而陈宫、陈群乃至于程昱等谋士武将们也微微点头,皇帝陛下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遥远,他们眼前的唯一主公只有上位端坐的李云义一人而已,相比之荀彧这位自诩汉室忠臣的王佐之才来说,他们更愿意跟随着李云义,建立一番不朽大业。 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占据了大汉三州之地,若是再次击败公孙瓒收复了幽州之后,并州也即将在他们的兵锋之下,到那时他们就算是统一了中原以北。 北可从异族手中源源不断的获取战马,南下还可以虎踞徐州、豫州,彻底统一中原...... 真要到了那种地步,一个皇帝刘协,对于他们来说还真的重要吗? 他们可基本上都是......李云义一人提拔上来的。 卷一 青州乱第336章 攻打幽州 讨伐公孙瓒的提议,一瞬之间就得到了所有谋士武将们的响应。 荀彧见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的观点,他默默的扫视着堂内的所有同僚,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这世间究竟是怎么了? 汉室,真的已经颓废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了吗? ..... 初平四年三月二十三日,李云义传令远在冀州的荀攸,筹备大军所需的粮草,并且再次派荀彧前往青州坐镇主管后勤与粮道。 他自己则在东郡兖州调齐两万兵马,连同冀州所在的一万五千兵马五千骑兵,以及青州派出的一万兵马,供给五万余,号二十万,分两路同时进攻代郡、涿郡。 得知此事的公孙瓒连忙带兵驰援代郡,与李云义的主力大军,对峙在了昌邑县。 公孙瓒考虑到昌邑县是一座小县,想要单纯的巩固城防,是守不住李云义大军猛攻的,于是在城外四周布满了营寨,营寨外又构筑了无数拒马、壕沟,打算同李云义做持久战。 一般情况来说,以一州之地同坐拥三州之地的李云义打持久战,肯定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但怪就怪在,当初界桥一战,公孙瓒大败而归,损失了不少兵力,但粮草却还很充盈。 反倒是李云义在冀州、兖州接连征战,消耗了数年积累的粮草不说,还因为俘虏了不少劳动力,征调民夫恢复生产兴建水利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以及粮草损耗,加之尚未到夏收补充粮草时,就再次兴起兵事的缘故。 所以公孙瓒能拖,而他李云义却不能拖! 一连僵持了数天,李云义决定集思广益,召集手下一众谋士升帐议事,看看如何能够尽快大破公孙瓒。 “他公孙瓒不愿意出来,我们不妨逼他出来!” 戏志才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脸醉醺醺的,还不等李云义皱眉呵斥其又偷喝酒了,却没想到反而是第一个发表自己看法的人。 “志才倒是说的轻巧,我们若是能够逼他不去当那缩头乌龟的话,早就逼他出来了。”荀攸摇头说道:“按主公的意思,我们需要的是如何将他逼迫出来的方法。” “公达难道忘了,上兵伐谋,攻心为上的道理?”戏志才打了个酒嗝,反问道。 “志才的意思是,主公在攻打邺城时,不是弄出了一堆名叫火药的利器吗?用它来吓破公孙瓒全军的胆,让他们不得不出来迎战我们。”程昱顺着戏志才的话接道。 “不错。”戏志才点了点头。 李云义却摇摇头道:“不行,那玩意尚未能够精细生产,粗劣之下,对城墙能够造成破坏已然不错了,但想要成为攻打敌军营寨的利器,却远远不够。” 关键是现如今的火药引线太短,根本没法做到将其引燃之后,快速的投递到对方营寨之中。 等等?如果用投石车呢? 李云义暗自琢磨了一番,忽然觉得这件事非常可行。 自从他穿越以来,便极力的找寻工匠,试图将火药与投石车甚至是强弩复制出来。 后两者的效果甚微,倒是前者因为李云义熟知基础比例的缘故,发展到了后世抗日时期八路军土炮的威力程度。 但因为没有更好的工艺水平用来制作发射的炮筒以及炮弹,李云义除了用其攻打过邺城之后,就很少让其主动登场了。 可换一个角度去看,如果将投石车复刻出来,让其由原本投掷的石块变为了火药土炮呢? 要知道投石车的结果非简单,只需要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当命令下达时,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就能轻易的造成数十甚至上百倍人力所造成的杀伤力。 而且最主要的是,华夏历史上投石车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之所以当下这个时代很少能够看见投石车的出现,一方面是由以前的土城夯土建造而成的城墙,变成了更加坚固的三合土建造的城墙,当下投石车的威力,已经不足以对城墙造成伤害了。 所以没有人会费时费力的建造这么一个非常麻烦,且没有用处的家伙出来作战。 自从先秦结束,再到两汉四百年期间,投石车可谓是消失了足足数百年,一直到原时空曹老板对阵袁本初的官渡之战时,才看见了这玩意的声音。 关键那时都不叫投石车了,而是叫霹雳车...... 李云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在场所有谋士、武将。听完李云义介绍投石车,并且可以利用这玩意将火药投掷出去,对公孙瓒的营寨防御进行破坏后,帐内不少人都立马表示可以一试。 于是李云义立马下令让人赶制投石车,顺带着同麾下谋士们部署了作战的详细计划。 在初平四年四月十一的这一天,临时赶制的二十架长三丈,宽一丈的大型投石车新鲜出炉了。 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公孙瓒惊恐神情的李云义,当即摩拳擦掌起来,命令五千余将士与公孙瓒的营寨外一里处,堆累两人高,且十分厚实的土坡。 李云义大军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公孙瓒麾下的斥候们,斥候们将他们发现的情形,如实的汇报给了公孙瓒以及他手下的一群文武们,这让后者们在得知此事后,皆是相顾无言的默默对视了数番。 “他李云义,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公孙瓒有些不安的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着,原本以为自己退居幽州,割据一方关起门来做土皇帝后,李云义就算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这么快的就来攻打自己。却不想还不到半年的光景,李云义就如同狗皮膏药般攻打来了,这让他非常的气愤,心中也是憋着一团子郁气,想着就算击败不了对方,也要狠狠的撕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可现实是残酷的,李云义这一次带足了兵马,颇有一副要彻底消灭自己的架势。 “他推累土坡是想做甚?占据高势之后,利用箭雨进行压制我军?” 卷一 青州乱第337章 赵子龙是李军细作 “主公之言,在下却不敢苟同。” 面对公孙瓒的担忧,他麾下谋士邹丹这般说道:“在下观其土坡与我军营地的距离,足足超越了一千五百多步,即便是当时射程最远的强弩,也远远射不到我军营地才对。” “主公怕是多虑了。” “多虑了?”公孙瓒另一名部将严纲却摇头说道:“主公,卑职倒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李云义可不会无辜的放矢,他数千人堆累这片土坡,一定有他的用意。” 那他到底是何用意呢? 公孙瓒觉得他们说了等于没说,好在另一名部将关靖起身抱拳道:“主公,依卑职之见,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他们将土坡推累起来!” “关将军,依你的意思,是你要带兵走出营寨主动迎敌吗?”幽州长史郭昕冷不丁说道:“这两年连番征战,将士们的士气早已跌落低谷,再加上李云义来势汹汹,我们又被动防守了近乎十余天,若是此番主动迎敌未能从对方手中讨到好处的话,那对于我军仅存的士气,将士毁灭性的打击!” “郭长史,难不成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就活该固守营寨,等着城破的哪一天吗?”关靖知道郭昕平日里看自己不顺眼,他只当那时文人与武人之见的政见不和罢了,却没想到对方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揶揄自己,这怎能不让他恼怒? “在下可从未这么说过。”郭昕寸步不让道。 “可某看你就是这么想的!”关靖瞪眼反驳。 “够了!有什么好吵的!”公孙瓒来到案桌之前,伸出右手狠狠的拍打了几下,含怒说道:“本将军是让你们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给本将军增加问题的!要吵别再本将军面前吵,不然本将军.......” 说到一半,公孙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狠话。 今时今日的他,早已今非昔比,若是再因为强硬而让人心散了,那他这个名叫“幽州”的队伍,也就真的不好带了。 “田楷来说怎么办!” 公孙瓒扭头看向自己的心腹谋士田楷,希望对方能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复。 可田楷又不是神人,岂能猜出猜出对方即将使出新式武器来? 于是他沉吟再三,在公孙瓒隐约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禀主公,依在下之拙见,不妨再观察他几日,待对方水落石出之时,再行定夺。” 这特么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郭昕、关靖、乃至于严纲等人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就连公孙瓒也不免瞪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无奈道:“也只能这般如此了。” 就在公孙瓒准备挥手让他们下去各自准备时,邹丹却忽然问道:“主公,那位赵云赵子龙将军呢?” “在下上次见他以一敌百,在李军从中几乎杀了个三进三出,我们何不让他再领一百余白马义从的骁骑过去对方土坡之前,查探准确消息呢?” “是查探消息,还是让他过去投敌的?”公孙瓒一脸冷笑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当日界桥一战之后,有人亲眼看见你口中的赵子龙赵大将军被李军的将卒护送回来......” “就这般情况下,本将军又如何敢用他这位勇猛的敌军细作?” 竟还有这等事? 严纲、邹丹乃至于田楷等人一脸震惊,他们不是震惊于从公孙瓒口中,那位在李军杀得三进三出的赵子龙赵将军已然投敌这件事,而是震惊于公孙瓒在明知道对方可能投敌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处置对方! 这还说不是公孙瓒在抱有一些希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位带着数百余白马义从一路艰难杀回来的忠臣良将,真的会投身于敌人之下吗? 他那数千胞泽的仇恨,就这样忘却了吗? 还是说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表面的憨厚忠心,都只是装出来的? 邹丹想了想,想再劝一下公孙瓒,可一抬头迎上对方那冰冷怨怒的表情后,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一声轻叹,吞入了腹中。 罢了,说再多,此时的主公也听不见去了。 ...... 就这样,双方又极力克制了数天,一直到手下人来报,说是那土坡之上突然多出十数架看上去和井阑车差不多,但多出了一长条类似于勺子的东西后,公孙瓒便马不停蹄的带人来到了营寨外,朝着土坡上好奇又紧张的张望而去。 四五百年未曾出现的投石车,再次出现在这片神州大地上,以公孙瓒的见识,自然很难意识到这玩意的真正用处,但这并不能妨碍到,公孙瓒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 于是趁着李云义还在筹集火药,准备一下给公孙瓒炸开花之前,后者已经开始了悄悄部署,安排精兵去破坏这些类似于井阑车的玩意。 “主公,这玩意真有那么神吗?” 戏志才站在了一处投石车旁,上下打量着,手中不停地抚摸着,最终眺望着将近两里外的公孙瓒营寨,低声问道:“就这么简单的东西,这能将火药投到公孙瓒大营之中?”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李云义酷酷的拽了一句在场所有文人都听不懂的话后,当即对着早已经跃跃欲试的太史慈说道:“子义,让人去调试一下位置,放几发让我们的戏大谋士看看眼界。” “末将遵命。” 太史慈脸色一喜,连忙让手下的亲兵亲自上阵,将重达数斤的火药包放置在抛射的凹槽中,并亲自对着传令道:“一号兵点燃引线,二号三号兵听某之令,三秒内同时砍断牵引绳!” “三。” “二。” “一。” “斩!” “铮!” “砰。” 只见一座投石车的牵引绳被两柄长刀同时斩断,一边被拉扯到极致的绳索瞬间挣脱了出去,凹槽处的数斤火药顿时腾空飞起,朝着两里外的公孙瓒营寨,激射而去。 “这东西竟然速度这么快?” 戏志才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便见火药包如同黑点一般,飞向了天际...... 卷一 青州乱第338章 让火药飞一会 “就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站在戏志才身旁的程昱,一脸凝重道。 若是没能达到预期,那就无疑是将他们这边的底牌暴露在了公孙瓒的面前,万一公孙瓒回过神来带着兵悍不畏死的杀过来,还真有可能将他们精打细算的算盘落空了。 不过当他程昱注意到正一脸微笑看着那火药包如流星般飞逝而去的主公李云义后,他的心不禁放宽了许多。 他们家主公,可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当那包裹满了火药,并且尾部还有引线滋滋蔓延的火药包朝着公孙瓒营寨飞去之后,听见手下人禀告,说是李军不少武将正站在土坡上朝着这边张望的公孙瓒,恰好带着一行部将谋士们走出了营寨,朝着这边疑惑看来。 不偏不倚的正好瞧见那一枚小黑点,从远方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公孙瓒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李云义手下新弄出来的强弩射出来的箭矢,呆呆的看着头顶的目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竟然忘记了闪避。 倒是他一旁的邹丹反应最快,毫不犹豫的将一旁呆若木鸡的公孙瓒向自己这边猛然一拉,连连后退数步,并且将其摁在一旁的拒马还有大盾旁,试图寻找掩体。 随行的一众部将谋士们也被邹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点醒了,动作也十分迅捷的开始向一旁躲避。 唯有垫后的几名亲兵慢了一拍,转瞬之间,只听见“砰”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率先响起。 还没等他们回过头来细看这被敌军投掷而来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时,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巨响,一团火焰短暂消逝,浓烟乍现尘土飞扬,最后面的三名亲兵竟然被当场炸的掉胳膊的掉胳膊,少了半截腿的少了截腿! 其中一名倒霉催的亲兵,更是被火药炸起的石子接连击中了太阳穴与喉咙,当场口吐鲜血,不一会儿就一命呜呼了! 一瞬间,整个营寨内外,鸦雀无声。 “啊!好疼,疼死俺了!” “娘......娘亲,俺要回家......” 两声哀嚎声划破天际,公孙瓒、邹丹、严纲等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大坑,以及一具尸骸,两名缺肢断腿,眼看就要活不成的伤员,心中不约自主的乱颤起来,惊惧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刚刚究竟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李云义究竟拥有多少这种可怕东西? 他们又该如何应对这玩意? 在场的公孙瓒麾下武将们,不愧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在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之后,立马开始思虑着如何对敌了。 但有一人却无法思考这么多,那就是公孙瓒他本人! 正所谓越是身处于某种高度,越是了解于某些事物,他就会考虑的越多。 此刻的公孙瓒身躯微颤,看着昔日朝夕相处的两名亲兵在自己眼前这般哀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缓缓上前,心痛到:“你们且安心去吧,汝妻汝儿吾养之!” “谢......将军!” 两名亲兵挤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过深知公孙瓒性格的他们也没有奢求什么。 与其苦苦哀求的苟活下去,还不如死个痛快,让自己的亲眷日后衣食无忧。 公孙瓒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的拔出了腰间佩刀...... 两道闷哼从地上传来,紧接着再也没有了一丝声响。 邹丹、田楷等人忧虑的看向公孙瓒,想要劝慰对方,但感受到周围的死寂之后,最终在心中化为了一声轻叹。 主公他若是能快速的重整旗鼓,我军也未必会士气低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爆炸声挺远的,耿谧你和你手下的工匠们做的不错,战后直接去荀大人那边领赏。” 纵使在接近千米外,那火药产生的爆炸声依旧传到了这边,李云义估摸着这次的火药包威力可不小,于是对被他提拔起来管理着他手下所有工匠的武备官耿谧,不吝赞赏道。 不过他还没忘记给对方一颗甜枣,还要顺带着给对方一丝压力:“火药还得继续改进,至少日后不能用布匹包裹着,得想办法......嗯,先有陶罐开始。” 李云义很想直接说用铁包裹,顺带着还在里面填装一些石子铁碎什么的,增加杀伤力。 但考虑到饭要一步一步的吃,当下的冶炼技术也远不如后世那种工业水准,还是不要太抱有希望,让他们一口吃成胖子吧。 得不过耿谧显然就没想那么多,在得到了自家主公的赞赏,耿谧自然是满心欢喜告退下去继续办事了。 而一旁的一众谋士、武将们早就安耐不住一颗躁动的心,待耿谧走后,立马上前对李云义询问道:“主公,这火药配合投石车,竟然有这般大的威力吗?” 显然从刚才的爆炸声中,他们在结合攻打邺城时的火药威力一对比,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对此,李云义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立马泼了一盆冷水道:“别想着以后攻城都依赖火药的威力,这玩意可是双刃剑,在没有得到更好的完善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攻城的主力,依旧是我们的将卒。” 他心中还不免吐槽道,这才哪到哪,等哪一天他让手下的工匠们将火炮也给摸索出来时,那时候骑兵都要退出第一阶梯兵卒的舞台了...... “李云义!你这无耻小人!” 突然,远处传来了齐齐咒骂声,李云义眉头一挑,毫不在意的对自己麾下谋士、武将们笑道:“看吧,打不赢我也就算了,还想试图在言语上,看来这公孙瓒是真的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话虽如此!他胆敢如此辱骂主公您,末将请缨带三千缇骑,直捣对方大营!” 蔡东第一个出列抱拳道。 紧接着,乐进、李典乃至于太史慈等人也纷纷出列,想要拿下先锋官这样的职责! “不急。” 李云义摆了摆手,脸色淡然道:“对方越是愤怒,我们越要沉得住气。” “先让火药飞一会吧!” 卷一 青州乱第339章 被狂怼的公孙瓒 “李云义,你这......” 公孙瓒大营的拒马旁,上百名将卒齐齐咒骂着难听的话语。 公孙瓒目不转睛的看向营寨外两里的土坡处,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有些难堪道:“这李云义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一旁的邹丹微微摇头,公孙瓒也是气坏了脑子,也不想想能够在弱冠之年就打下三州之地的李云义,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 就算对方是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可他手下的那些谋士们也不会放任对方上头。 别的不说,要知道对方麾下可是有那被大儒许勋夸赞过的王佐之才荀彧的辅佐啊。 “主公,要卑职说,与其被动的防守,被对方用那般诡异之物影响我军士气,还不如由卑职率领五百骁骑,直接冲上对方土坡之上,将他们的器械摧毁最好!”关靖朝着公孙瓒抱拳进言道。 公孙瓒没有说话,一旁的郭昕却出言讥讽道:“眼下我军经过半年的休养,手下的骑兵也不过才恢复到了一千五百余之数,你张口就要带出去五百的骑兵,成功也就算了,若是失败了呢?” “未言胜先言败?请问郭长史,你究竟是哪头的?莫不是敌军派来的细作吧!”关靖愤愤道。 “末将觉得关将军说的不错!若是武人皆不敢言战,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干脆直接投降李云义算了!”严纲也瞪了郭昕一眼,对着公孙瓒抱拳说道。 “你!你们......”郭昕气得胸膛急剧起伏着,心说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他不过是担心界桥一战的覆辙重现而已,这有什么错? “好了,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邹丹皱着眉头,出来和稀泥道:“主公,依在下拙见,我们应该......” 公孙瓒还未来得及听完邹丹说完他的想法,天边忽然又传来了如同刚才那般的闷响,紧接着,他们猛然抬头,便看见十余数的黑点,正划破了天际,朝着他们砸射而来! “快多开!” “保护主公!” 顷刻间,公孙瓒的营寨内又是惊得一阵手忙脚乱! “这下公孙瓒有的忙了,给我传令下去,不用节省火药,狠狠的给我扔掷过去!” 视力不错的李云义看见公孙瓒营寨内乱成了一锅粥之后,不可谓不开心。 毕竟人非圣贤,即便是孔子他老人家也做不到任人辱骂却不还手的境界! “主公!这样下去可不行!赶紧做出决定吧!” 关靖见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这边就损失了至少数十名将卒,关键这玩意还没地方躲,即便跑到了营帐内,也依旧会被这火药爆炸的威力所波及...... 关靖甚至可以保证,再这般下去,别说进行抵抗了,炸营、哗变都很有可能! 到那时,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混账,你以为本将军想这般硬抗?实在是......”公孙瓒几乎头痛欲裂道:“叫本将军如何去办?” “李云义有这等诡异之器,打又打不过,扛又扛不住,难不成你果真要逼迫本将军向那李云义乞降吗?” “主公,卑职自然不敢......”关靖被公孙瓒的话给吓了一跳。 先不说公孙瓒这番话有几分是真情流露,几分是不知真假。 单单是这个出头鸟,就不能由他关靖来做。 尽管不知道李云义的为人如何,可公孙瓒投降过去了,还有可能被予以重任,但他们这些裨将、贰将之流呢? 怕是会直接被剥夺了兵权与职位,成为了边缘人物。 这种落差他们怎么可能会接受? 可问题是关靖也不是什么狠人,以他的聪明才智与权谋水平,确实给公孙瓒提不出更好的意见来。 好在公孙瓒也没指望关靖,面对异族与敌人尽显残暴,自封幽州牧的他略带希冀的看向了自己的心腹邹丹、严纲等人。 前者迟疑了一番了,考虑到眼下已经到了存亡之秋,即便是公孙瓒不爱听的话,他也不得不讲了,于是便硬着头皮说道:“主公,臣下还是那一句话......” “让赵将军带着骑兵而去,定能缓解主公窘迫之围!”邹丹如是说道。 “你为什么老要提起此人!”公孙瓒面色非常不渝,语气却也没有如同前几次那般僵硬了,不过也依旧没有释然,他问道:“可是那赵子龙给了你邹丹诸多好处不成?” “主公!您还不了解在下的为人吗?”邹丹难以言表道:“他赵将军能给在下什么好处?比得上主公您?在下这完全是为了主公着想啊!” “要知道赵将军的武艺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都没问题,主公弃璞玉不用,怎么能打败李云义?” “那李云义见久攻不下,可谓是无所不尽启用,我们怎还能继续犹豫不决下去!” “这是战争!不是儿戏!”公孙瓒怒视邹丹道:“他赵子龙武艺再高又能如何,还不是救不了本将军的白马义从!” “他赵子龙能够以一当百,自称璞玉又能如何,还不是和李云义眉来眼去?!” “此不忠不义之人,本将军可不敢重用!” 又是一道火药包在不远处炸响,邹丹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公孙瓒没救了! 这般心胸狭隘,怎么能够成就大事? 一旁的严纲见邹丹说服不了公孙瓒,便决定亲自上场,他不顾公孙瓒那冰冷的视线,自顾自道:“主公,你怎么能将白马义从在安平国的失利,已经几乎全军覆灭的责任,尽数放在了赵将军身上呢?” “这可不是明主所会做的事情。” “要知道派遣白马义从出去的人,是主公您啊!” “岂有此理。”公孙瓒觉得自己的手下们都疯了,竟然是个人都站出来怼自己了。 岂不知君王无错乎? 他公孙瓒虽然只是割据幽州自称幽州牧的军阀,但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他公孙瓒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他的这群下属过来指责他! 若不是营寨外,仍不停的有火药包被投掷进来,对他们进行无差别轰击。 外患已经恶劣到如此窘境之下,他公孙瓒说不定会狠心拿下眼前的邹丹、严纲二人,让他们知道这幽州究竟是谁做主! 卷一 青州乱第340章 拒马河 “主公!” 让公孙瓒始料不及的是,田楷、郭昕等人居然也加入了对他的“声讨”之中,“切勿中了李云义那贼子的反间计!” “时至安平国那一役,赵将军不畏生死的也要将消息传递回来,您就不应该如此提防、猜忌对方。” “殊不知,这会寒了所有忠于您人的心啊!” “你......你们!” 公孙瓒他彻底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一个赵子龙竟然会让他麾下所有谋士、部将去替他说话。 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 “呼,罢了。” 公孙瓒有些颓然、还有些狼狈的逃回了营寨中央的帅帐之中,一屁股席地而坐,语气幽幽的说道:“你们说的好,本将军错了,其实本将军也知道这样无端猜忌赵子龙是不对的,不然真要怀疑对方的用心,早就下令将其毒死了,何至于冷落对方到现在。” 邹丹、严纲等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公孙瓒竟然还有这等内心戏。 “你们有一句话说得对,时至今日,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了,本将军可不想连幽州都没有了容身之地。”公孙瓒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杂气道:“传本将军将令,让那赵云过来!” “喏!” 帐外有亲兵抱拳应声离去。 “这恐怕是本将军最后的机会了......”望着亲兵远去的背影,公孙瓒当着一众谋士、部将们的面,低声呢喃道。 “李云义作用三州之地,今后即便是再休养生息数年,本将军与对方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更何况对方明显不想夜长梦多,对本将军是如此步步紧逼......” “希望这放手一搏,能够再打出一片光明的未来吧。” 公孙瓒如是说道。 邹丹、严纲等人作揖高呼:“只要能够破坏李军所建设的土坡以及土坡上的未知利器,那我军便还有希望。” “破釜沉舟,便在今朝!” ...... 不多时,在两名公孙瓒亲兵的带领下,赵子龙神情低落的来到了帅帐之中。 公孙瓒看着眼前昔日的白马义从曲侯,在这半年间竟然还消瘦了几分后,对其的芥蒂不自觉的消散了一丝。 他先是对其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落座,旋即又邹丹开始对赵子龙介绍刚才营寨外的动静,以及告诉赵子龙,他接下来的任务。 率五百骑兵,在数万李军的防守下,破坏那土坡? 赵子龙微微垂头,不让他人察觉到他那有些微妙的表情。 想他赵子龙这些年替公孙瓒出生入死,最后还被其提防,当做死士去用,何其可悲也? 罢了罢了,就当云最后再帮你一次,从今后你我主臣二人,再也不相欠吧! 想到这,赵子龙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抱拳应声道:“末将赵云,领命。” 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帅帐,下去准备这最后一战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严纲却出言阻拦道:“赵将军且慢。” 帅帐所有人,包括公孙瓒都狐疑的看向严纲,后者却非常淡定的说道:“主公,赵将军,末将有一计,当可为这战增添不少胜算。” “哦?还不快快说来。” 公孙瓒连忙问道。 “主公,我们且这样......” 代郡,逐鹿山下有三条支流贯穿南北,分别为范水、涿水、桃河,与逐鹿山山脚下汇合后通称拒马河。 拒马河水流湍急,即便是在深冬的北方,因为活水的缘故亦难以结冰。 这里的百姓想要渡河,除了绕路之外,建桥乘舟,都不做他想。 而整座拒马河两岸最近的一点,被称为跃马崖。 此处相传上古时期有上神骑马一跃而过,从而得名。 可传闻虽然有马能够越过,但真正认清现实的人,或者来到这跃马崖的人,都非常明白,说是拒马河最近的一点,可即便是如此,也有大不多近两百步的距离,纵使是千里神驹,怕是也很难飞跃过去。 严纲的计策很简单,便是兵行险招的从这里绕道李军后方,进行偷袭! 他先是让赵子龙带着兵马突袭营寨外两里的土坡,随后又希望公孙瓒亲自带着众将士同李军正面交战,做破釜沉舟之举,让李军后方掉以轻心。 从而再派出一支偏师,从跃马崖强渡拒马河,直捣李云义大军后方粮仓与据点! 严纲的话语说得轻松,可在场不少代郡籍的武将,包括公孙瓒在内,都忍不住露出一脸震惊的神色来。 别的不说,往日里代郡郡守每每上报幽州刺史部,在拒马河中遇难、失踪百姓数量时,每年从未有低于过千人之数。 就是这般河流湍急的拒马河,他们也无法临时建造出大型船只来,供给手下的偏师将士们渡过此河流。 若是乘做小舟渡河......那得死多少人? 看看这个时代的益州,为什么进去容易出来难就知道了。 “就没有其他的路径可选了吗?”公孙瓒面色凝重道。 他们面对李云义大军人数本就不占优,眼下若是因为强渡拒马河而损失了很多兵力的话,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严纲显然也明白了公孙瓒的顾虑,他直接肃然谏言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怎么可以学那袁本初,升起了优柔寡断之念?” “打仗焉有不死人的?” “别的不说,第一另选他处容易被李军发现,第二若是从最平稳的一处绕过拒马河,怕是要多出一日的时间来,主公您觉得我们与李军正面决战之后,能够撑住这一日的时间吗?” “就算撑住了,可这其中变数又有多少,主公难道您心里没有掂量过吗?” “再者兵法有云,奇谋皆是出其不意也,李云义越是想不到,不敢想的地方,我们越是要兵行险计!” 公孙瓒听完严纲的解释后,顿时沉默了。 邹丹与郭昕相视一眼,皆上前作揖道:“主公,严将军所言不错,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为之了。” “成,则数年内幽州无忧,甚至我们还能反攻冀州。” “败,我们也并非没有退路,大不了退守涿郡,还能......” 卷一 青州乱第341章 心意已决的赵子龙 “你们怎么看?” 公孙瓒默默的看向关靖、田楷以及单经等人问道。 关靖与田楷相视一眼皆微微颔首,事到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棋了。 可曾被公孙瓒隔空任命为兖州刺史,眼下不过是公孙瓒州牧府参军军事的单经,却眉宇紧皱不展道:“此计还是太过于冒险了,若是那绕行偏师在跃马崖被湍急的河流所阻拦甚至冲散了怎么办?” 在没有即时通讯手段的古代,这支偏师若是没能按照预期的计划完美的进行到李军大营的后方,配合他们行动的话,那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计划! 公孙瓒显然也是忌惮着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表态。 紧接着单经还以为公孙瓒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又随后说出了在的谋士武将们都在逃避,却也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又要派谁去领这支偏师,前往跃马崖绕行奔袭李军后方呢?” “主公,末将甘愿亲自领兵而去!”严纲深深的看了一眼单经,旋即朝着公孙瓒抱拳说道:“主公只需要给末将两千兵马,末将便誓死攻破李军后方粮仓与据点!” “末将若是完不成此事,便提头来见!” 这是立军令状了。 公孙瓒一脸动容,严纲在他麾下擅长中军指挥,不擅长前线战斗或者长短时间的带兵奔袭。 现如今都逼得对方立下海口,显然是将生死都度之事外了。 一时间帅帐所有了解严纲都敬佩的看向他,行崇高的注目礼。 就连刚才提出反对意见的单经,也没话说了。 单经怕再说下去,严纲来一句让他一起从跃马崖奔袭李军后方的话,那他就彻底坐蜡了! 虽说当今这个时代的文武界限并没有划分的如同宋明时期那么干脆,武人下马为相的不少,文人上马为将的也多。 但大多数却不能代表全部。 也有些文人是不敢上战场的,单经就是这样的人。 擅长明哲保身的他非常明白,严纲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自己若是再和对方唱反调,那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于是单经他默默的扭头看向公孙瓒,示意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您的手上。 “若是严将军不嫌弃卑职,卑职愿意与严将军同去跃马崖!” 忽然间,赵子龙一脸真诚的对严纲说道:“快速奔袭,本就是白马义从最擅长的事情。” 可关键是,你去了跃马崖,那谁去死攻土坡那边? 严纲余光一撇,见公孙瓒脸色有些不自然,便准备出声拒绝。 可谁知道公孙瓒伸手制止了对方的话头,直视着赵子龙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带着白马义从的老将直攻营寨二里外的土坡,尚且有很大的几率攻破对方,并且活着回来。” “可若是去了跃马崖,便是那凶多吉少的情况,很有可能你都不能活着渡过拒马河......” “主公,身为武人岂能畏首畏尾,军伍之人,当马革裹尸还!” 赵子龙抱拳在心里补充道:“就当云,最后替你再效死一次吧!” 从今往后,他赵云赵子龙当为自己,为天下百姓去活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将军也就不再劝阻了。”公孙瓒虽然有些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实际上在听完了赵子龙的自诩后,还是非常满意的,为此他还难得松口道:“此事若成,本将军表你为首功,封侯拜将不吝赏赐。” “卑职便多谢主公。”赵子龙低头再次抱拳行礼,心中对于公孙瓒谋划的大饼,却显得有无动于衷。 不管事成与否,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初平四年四月十一日午后。 投石车在经过了一上午的狂轰乱炸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几乎每辆投石车都出现了不少问题。 就在李云义令耿谧抓紧再临时建造出十几辆投石车,逼迫公孙瓒带兵出营与他对决时。 安插在公孙瓒营寨四周的斥候跑回来回禀,说是发现了公孙瓒大军出营的动向。 “公孙瓒这是承受不住了,想要逃跑了吗?” 戏志才率先发问,其余李云义麾下谋士们,也都是这种想法。 他们可不认为此时的公孙瓒还有勇气和他们正面交锋。 没看见投石车连火药包都投掷了一上午,对方都没干趁机带兵过来干扰破坏吗? “启禀主公,各位大人,公孙瓒大军并不是向后撤,而是成两翼扩散,似乎想要将我军包围......” 谁知道斥候摇了摇头,说出了他所观察到的敌军情报。 “要包围我军?” 一众谋士、武将们一听,顿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就连李云义也觉得公孙瓒是不是被自己弄火药包给炸傻了,竟然犯了这种最常规的错误! 要知道此时的李云义可不是去岁冬末正式进攻冀州时的他,他现在的兵力近乎是公孙瓒的两倍之多! 对方凭什么用少数的兵力来包围己方?得了失心疯吗? 还是他公孙瓒另有所谋? 从来不敢小觑古人的李云义,开始警惕起来,并且将自己的疑惑对着一众谋士们讲出。 荀攸摸了摸短须,微微摇头道:“主公,公孙瓒若是在上午遭受投石车攻击时,就立马发动攻势的话,那在下还高看了他几分,但对方经历了投石车一上午的破坏,全军上下将卒的士气怕是早已跌落到了谷底,眼下突然发难,其中怕是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我军小心还击便可,无需顾虑太多。” “公达所言不错,此时的公孙瓒已经内干外强,离死不远了。”陈宫、程昱等人对荀攸的推测进行了附和。 李云义闻言点了点头,见没有人有异议后,便先后令关羽、张飞、乐进、蔡东数将领兵迎敌,自己则亲自坐镇中军,亲眼看着公孙瓒如何被己方猛将勇卒打的落荒而逃! 可李云义刚走出帅帐,准备前往中军坐镇时,他忽然回头对着随行的戏志才问道:“话说回来,公孙瓒明知道麾下将卒士气低落,却还是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进行总攻,我为什么总觉得他会别有所图呢?” 卷一 青州乱第342章 事出反常 “可能这公孙伯圭是想着学那项羽,破釜沉舟吧?”戏志才沉吟了片刻,如此解释道。 李云义一听,便点了点头。 换作是李云义他自己,如果遇到了这般境地,与其坐以待毙的被一点点消磨而亡,还不如破釜沉舟殊死一搏。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两军一交战,公孙瓒这边的攻势明显格外凶猛,而且他们的目标非常明显,五百余骑兵并三千甲士,直接就朝着土坡猛攻,大有一副要将这里踏平,将所有投石车破坏殆尽的趋势。 而在正前方,他公孙瓒令关靖、邹丹二人各带一万人与李云义麾下关羽、张飞等二万五千余人正面交战。 双方打的如火如荼,坐镇中军的李云义甚至还亲眼看见,公孙瓒那边似乎打出了火气,都忍不住亲自带着装备在整个军中都算得上最精良的亲兵队,从中军处杀到了前方。 如果不是双方都有兵马焦灼在了一起,李云义说不定都忍不住要下令弓箭手放箭了。 “这公孙瓒看上去似乎是真没打算留后路了,中军都压了上来。”戏志才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偷摸的抿了一小口袖间的小酒之后,咋了咋舌,一边回味着酒味,一边如是说道。 哀兵必胜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但他并不担心公孙瓒会赢。 “倒是一时间杀的有些难解难分了。”李云义有些心疼的说道。惹得一旁的程昱、陈宫等人频频侧目,心中暗想:主公还真是爱兵如子。 实际上这么想也没问题,毕竟李云义想要成就霸业,就万不能离开将卒们的支持。 要知道和“枪杆子出政权”那句话相同的还有“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主公莫要心疼了。”荀攸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不由轻笑道:“公孙瓒麾下兵马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要不了多久,他们颓势便为骤显,最后公孙瓒别无选择,只能绝望的退兵而去。” “而到那时,我们将可以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公孙瓒。” 李云义觉得荀攸所言不错,于是点头赞同。 他心疼麾下将士的阵亡率不假,但他李云义也非常明白,唯有干掉了公孙瓒,拿下了幽州,那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因为损失都会再补回来。 数万人都惨烈杀戮,仿佛要将整个烈阳都要染为血色。 相比之士气如虹的李云义大军,公孙瓒这边不仅将卒的水平远远比不上李云义精心培养的职业将士,就连武将也远远逊色关张、乐进蔡东等将。 这四将带着各自手下与亲兵们一路砍瓜切菜般,在公孙瓒大军的军阵里面横冲直撞,像卑衍、杨祚等异族出身的将领,还没有一个照面,便被关羽张飞二人斩于马下。 吓得关靖、韩起、邹丹等领军大将不敢面对其兵锋,只能带着亲兵绕过这凶猛的四将,去欺负其他裨将伯长之类的武将。 正如荀攸所言那样,长期以往,公孙瓒这边的不少裨将与副将定会回过神来,觉得他们赢不了李云义,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不仅会消极怠慢的上阵杀敌,逃跑或者投降的行为怕是也会不远。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正在亲自领着亲兵上阵杀敌的公孙瓒,忽然发现正有不少将卒正在后退,这怒得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着他们拔刀相向。 杀了近数十人,暂时的遏制住了溃兵行径后,公孙瓒还不忘大喝道:“谁在敢临阵退敌,本将军定然杀无赦也!” “可谁若是杀掉了李云义,本将军表他为冀州刺史,封县侯赏万金!” “杀了我才表一个冀州刺史?” 李云义从手下得知公孙瓒做出的许诺后,顿时嗤笑起来,对着荀攸、戏志才、陈宫、太史慈等人不屑道:“老子可是有三州之地啊。” 见自家主公丝毫没有被公孙瓒的言语所激怒,反而是颇为傲然的自夸了一番,荀攸等人也瞬间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主公,看样子公孙瓒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我们是不是可以总攻了?” 陈宫抚须笑道。 “当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今日就是他公孙瓒的死期是也。”李云义大手一挥,身旁待命的旗兵连连变换着旗语,不一会儿,整个大军开始按照最初的规划,有条不紊的全军压了上去。 “等等主公!” 蓦然间,戏志才偷喝美酒的动作一滞,他微醺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眯眼看向不远处充斥着血腥的战场,微微皱眉道:“这公孙瓒莫不是真的了失心疯?眼下这般不想着且战且退,竟然还想着孤注一掷?难不成他看不见变数已定?” “怕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李云义面无表情道:“莫不是他以为我是那章邯不成?”“主公,等会,有些不对劲。”一直没有开口的陈宫忽然说道:“您有没有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嗯?少了什么?” 李云义微微一愣,随后又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战场,皱眉道:“怎么感觉,公孙瓒的骑兵有点少?只有五百之数?” 要知道公孙瓒占据的可是产马的幽州,即便界桥一战让他将麾下骑兵精锐都给损失殆尽,可只要下血本,李云义估摸着对方至少也能再凑出数千骑兵才对。 况且就算凑不出来,对方也完全可以去北方的异族哪儿薅羊毛......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李云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赵子龙的身影! 是自己的“离间计”生效了,还是那公孙瓒确实已经愚蠢到,放着好好的猛将不用,坐以待毙至死吗? “主公,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宫作揖说道:“越是快要胜利,我们越是不能大意,毕竟我们虽然有优势,可也禁不起拖沓了。” 他们所准备的粮草,不够他们再继续僵持下去了。 为今之计,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公孙瓒,那他们就得考虑是否要回撤冀州了。 卷一 青州乱第343章 乾坤未定 李军,大营内。代替李云义坐镇后方的程昱正在同军需官们盘算着接下来的粮草、辎重。 忽然门外有斥候禀报,程昱不假思索道:“进来。” “程军师,大事不好了!” ...... 日落西沉,黄昏将近。 这场战争从响午一直打到了傍晚,李云义与公孙瓒双方依旧僵持不下。 可就在这时,正面战场上,公孙瓒大军凶猛的攻势突然一滞,紧接着后方一阵鸣金,他们便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传我命令......” “主公不可!” “主公且稍安勿躁!” 就在李云义即将要下令全军追击时,戏志才与陈宫、荀攸三人同时劝阻道。 “为什么?!” “主公,我军经历了整整一下午的厮杀,此时若是去追,很有可能会遭受敌军的反扑,或者埋伏啊...... 尽管心中知道他们三人为什么要劝阻自己,可李云义仍旧有些不敢的握紧了双拳。 他对自己麾下的将卒很有信心,同时也没有信心。 虽然这句话很是矛盾,但却也充分的体现出了李云义的心情。 这一场仗实在是太激烈了,可以称得上是李云义穿越而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争。 看着眼前留下的近万具断肢残骸就知道,公孙瓒那边不好过,李云义这边也不轻松! “公达。” 李云义语气不爽的看向荀攸,对其愠怒道:“你不是说公孙瓒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吗?可你看看今天下午的战果,他简直就和小强一样!” 虽然不知道李云义口中的小强是何物,面对李云义的指责,荀攸并没有推脱,只是沉吟了片刻,解释道:“回主公,这确实是攸没想到的,但您也不必如此着急,这一场战争,我们虽不是完胜,可称之为大胜也不为过。” “您看看那边......” “攸观此战,初步判断我军最多只损失了三千余将卒,可反观公孙瓒那边,少说也是七八千的伤亡,换言之,我们可以称得上是大胜,就算今日未能一举歼灭公孙瓒所部,但以主公的聪慧,也定能明白,他公孙瓒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话虽如此......” 李云义叹了口气,三千人的阵亡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和当下所有诸侯军阀最大的差别,就是凡是阵亡之后的将卒亲眷们,都会得到一大笔可观的抚恤金,并且后续对阵亡将卒子女的培养...... “罢了,今日也就暂且这般吧!” “我们也收兵回营修整,翌日再和公孙瓒决一死战。” 随后,李云义大军徐徐撤退,太史慈在其命令下,带着五千将卒收敛着友军残骸,打扫着战场。 春深已过,需小心警惕时疫的到来。 第二日天未亮,双方再次布兵交战,可今日公孙瓒却攻势格外诡异,两军交战还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对方就立马退兵了。 这让李云义举起的大棒横在了半空之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不信邪的乐进与蔡东二将贪功冒进,追到一半果然中了公孙瓒这老贼的埋伏,留下了百余名将卒的尸体,狼狈的退了回来。 李云义得知此事后大怒,想要当场撤了这二人的职! 戏志才、荀攸等人连忙劝阻道:“主公,战场换将可是大忌,我们不妨让来两位将军戴罪立功。” 李云义眯了眯眼,没有否决麾下谋士的提议,而是转身对着乐进与蔡东二将喝道:“听见军师的话没有?” “末将遵命。”乐进与蔡东二人连忙单膝叩地应声道。 李云义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撤他们的职,只是要让这两人知道,一直打胜仗然后一直骄纵,是迟早会出大事的。 现在要不给他们二人一点颜色瞧瞧,李云义怕到时候他们会给自己捅出一个大篓子出来不可! “报!那公孙瓒又带兵出营了!”却也在这时,帐外有斥候来报。 李云义顿时瞳孔一缩,猛然看向沉思着的戏志才、荀攸等谋士,从对方的眼中皆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是在调戏我,还是说他们别有用意? 李云义见自己和麾下谋士们都想不出这其中的意味,再加上公孙瓒既还敢出来挑衅,李云义没理由不去迎战。 于是他当即下令,再次让各将带兵出营消灭公孙瓒。 结果好死不死的,公孙瓒又只坚持了半个时辰不到,留下了近千名将卒的尸骸后,又退回去了! “忘八端的,这老东西肯定别有所图。” 这次别说是李云义,就连反应最迟钝的乐进也看出了一点味道来,戏志才更是脸色一变,对着李云义作揖说道:“主公,难不成这公孙瓒是在佯攻?” 要知道公孙瓒此番进攻,手下的骑兵数量都远远不对。 “那他的真实目标会是什么?我军后方的粮仓据点?”荀攸也琢磨道:“可对方想要绕路而来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难不成他公孙瓒有办法飞过拒马河了?” “哐当。” 荀攸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在李云义脑海之中炸响。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荀攸的这番话,似乎让李云义想起了某件关于赵子龙的野史…… 对方似乎帮助过公孙瓒,在拒马河畔暂时击退过原时空中的袁本初。 至于期间具体如何,李云义的记忆开始模糊,记不太清了。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结合公孙瓒这几天反常的行为之后,李云义敢肯定,对方一定有什么办法有惊无险的渡过拒马河,来偷袭他的后方。 “子义、曼成!” 想到这,李云义目光一凝,对着太史慈与李典喊道:“你二人立马带着五千兵马赶回后方粮仓、据点,防止公孙瓒命人奔袭偷袭我军后方!” 这粮草若是被公孙瓒得逞了,那他们这战就彻底失败了。 李云义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主公……” 李云义看了过去,陈宫脸色为难的上前解释道:“在下觉得,怕是来不及了。” 留守后方大营粮仓的程昱,可是只有两千兵马的兵力啊…… “我可不会觉得一切都来不及。”李云义微微抬头,直视后方说道:“乾坤可还未定,公孙瓒必不可能胜过我!” 卷一 青州乱第344章 不好 是夜,拒马河跃马崖西河岸,无数被河水浸湿的身影从拒马河中淌过,他们不发一言,犹如一支亡灵军队一般,有条不紊的前行者。 寂静的夜晚,唯有其身上手臂护臂与甲胄轻微的碰撞声,在慢慢的回荡。 “严将军,再往西奔袭三十里,差不多就要抵达李军的第一处粮仓与据点了......” 为首一名手持亮银枪的小将,对着身旁一名络腮胡的中年武将小声说道。 那名络腮胡的中年武将闻言,顿时轻笑道:“某还寻思着,一路奔袭而来,路上并不会平静,就算不会遇见李军斥候查探拒马河边,至少也会在路上遇上一两队保护粮道的暗哨,却没想到李军上下都是志大才疏之辈,他们定以为拒马河水流湍急,我军不擅长水战,也没有战船可以安稳渡河偷袭他们吧!” “可是谁曾想,我军亦有勇猛、敢死之兵!” 这一支如幽灵般的军队不是别人,正是由赵子龙、严纲所带领奇袭李云义后方粮仓据点的数千精锐! “纵使如此,强渡拒马河时,亦有数百名兄弟葬身河底......”赵子龙脸色一黯,微微摇头道。 “赵将军不必自责,这次奇袭的提议可是出自于某,这些弟兄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被某害死的......”严纲拍了拍赵子龙的肩膀,指着西方李云义大军方向说道:“况且我军最大的敌人乃是那李云义,若不是对方占下了冀州又不知足,非要继续攻打我们幽州的话,那些弟兄也不会默默无闻的死在了这里......” “赵将军只需要记住,我们只要打败了李云义,就算是替这些无辜惨死的弟兄们,报仇了。” “是,严将军说得对。”赵子龙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脑海中却无端浮现了当日李云义所言的那句话。 “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世间的纷争,还天下百姓黎庶一个太平,那这天下的诸侯就必须消灭干净......” 李使君,您......算不算那诸侯呢? ...... “前方就是李军粮仓与据点了。” 星光稀疏,明月高悬。 当他们这支精兵穿过重重林障,前方隐约看见了火光时,严纲突然一摆手,对着赵子龙说道。 赵子龙一阵恍惚,越是临近目标,他的心悸感越是强烈。 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感觉到为难。 他赵子龙只想在弄明白,万一在遇见那李云义,他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杀吧,却辜负了对方三番五次的放任他安全离开。 可若不杀吧,他如何偿还那公孙瓒给予他的最后知遇之恩? 大破李营之后,云也放任他离开吧......嗯,这个主意不错。 赵子龙一念至此,却严纲并未催促他回话。 他扭头一看,却发现严纲早已呆滞的看着前方,浑身开始不止的颤栗起来。 这是兴奋,还是......害怕? 赵子龙没有揣摩人心的本事,于是他只能用最碍痴的办法,顺着严纲的视线向前方看去。 下一息,便是身经百战的赵子龙,都不免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正有无数斑点般的寒光正随着月光的辐射,一闪一闪。 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知道,唯有利器的反光,才会如此寒气逼人。 而那一点一点的寒光不用多说他们也都心里明白,这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箭矢上箭镞的反光! 不远处正有至少上千名弓箭手,在瞄准着,严阵以待着! “唰。” 仿佛为了验证这支精兵上下所有的推测,无数的火把瞬间升腾而起,照亮了山林前的这边灰暗的景色。 只见一名戴着兜鍪,手持环首大刀的将领端坐在马背上,轻蔑道:“果然不出主公所料,你们这些小老鼠,正面打不赢之后,便想着偷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李云义怎么可能会预料到这一步!他以为他是谁?算无遗策的留候张良吗?!” 严纲简直是暴跳如雷,他一激动之下,甚至差点咬到了舌头! “你以为你是谁,岂能骗得过我家主公?”这名将领冷冷一笑,心中却不免补充了一句:谁让我们人多呢?主公可是说过,顾头不能不顾腚,历史上因为大意而败亡的例子还少吗? 赵子龙顺着火把与月亮交汇的光芒,朝着前方望去,他总觉得眼前的将官有些眼熟,是那日曾随李云义一起站在其身旁的那位李典李将军吗? 不,眼前这位虽然与其有几分相似,可长相更加年长一些,就像是他的父辈一样。 事实上也正如赵子龙所猜测的那般,这名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李典的叔父李乾! 此时的李乾并没有注意到赵子龙,他一挥手,身后的上千名弓箭手们,便拉动了弓弦,蓄势待发。 “什么东西!” “啊!” 忽然,严纲所带领的数千精锐中,传出了几声惊恐,他猛然回头,发现不少将卒正在脚底打滑,一屁股跌倒了在地。 严纲看得心怒,心中不停的咒骂,这就是精锐吗? 遇事不想着如何镇定处之,竟然还心生恐惧的摔倒在地,怎么会有这样的精...... 严纲在心中还没骂完,正想着向前一步去呵斥他们,结果下一秒,他也打滑的差点摔倒在地!若不是赵子龙手疾眼快,怕是要当着敌人的面出糗了! “直娘贼,地上有东西!” 赵子龙狐疑的身后摸去,随后脸色大变,高声道:“不好,地上有猛火油!” 猛火油,即是石油。 东汉时期班固就曾经用书文记载过:"高奴县有洧水可燃"。 洧水可燃的意思,就是水上有外溢石油漂浮。 这玩意可是火攻的标配啊! 伴随着赵子龙的一嗓子,整个公孙瓒派来奇袭的数千精锐顿时慌了神,因为他们的身前有敌军,身后却是树林,不管从那边跑,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嘿嘿,现在才发现吗?不过已经晚了。”只见李乾一挥手,身后的千余名弓箭手立马用火把点燃了箭矢,对准着赵子龙、严纲等人,“希望你们下辈子,能够遇见我家主公这样的明主!” “放箭!” 卷一 青州乱第345章 败局 “放箭!” 伴随着李乾的一声令下,几乎顷刻之间,无数支火蛇,朝着赵子龙、严纲等数千精锐飞去。 在他们的四周,是近千名大盾兵、长枪兵的包围逼近。 数千公孙瓒精锐中的不少将卒下意识的就想要扭身逃跑,可被火箭射中的树木,瞬息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也正是这时,赵子龙与严纲二人才幡然醒悟,那山林间的林木上,竟然也被涂满了猛火油! “竟然,真被看破了这场奇袭......” 此时此刻严纲的心情,怎能用言语去描述。 况且他也来不及感伤,因为危险还在不断的蔓延! 这火势经由猛火油的加持之后,变得格外凶猛,更何况他们这数千精锐作为奇袭之兵,根本就没有配备大盾兵,面对火势与箭雨的双重打击,他们变得连飞禽走兽都不如,转眼间就损伤了近一千人! 赵子龙看得心疼,无数胞泽的身死,让他再次回忆起了当初界桥的场景,他咬牙一喊,手持着亮银枪朝着李乾奔去,意在擒贼先擒王,阻扰李军弓箭手的攻击。 可他终是忘了,李云义麾下的弓箭手可是熟练掌握了三段式射箭的精髓,在第一排第二排射空,往弓弦上填装箭矢时,第三排的弓箭手却早已准备就绪,朝着敌军片刻不停的继续激射着箭矢! 不过短短一百多步的距离,却将赵子龙狠狠的拦截在了外围,使他寸步不能前进,只能艰难的挥舞着手中亮银枪抵挡着箭雨,顺带着进行躲避! “赵将军小心!” 严纲见赵子龙这么大胆,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在他看来,即使赵子龙的武艺出类拔萃,堪比万人敌,但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个体,想要扭转一面倒的战局,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能在没有任何防护下,在箭雨的攻击下,活下来,已经殊为不易了,还想着去反杀对方的将领...... “这还是个人吗?” 李乾看着赵子龙竟然在箭雨的疯狂攻击之下,只在没有防护的关节处有所擦伤外,近乎毫发无损后,顿时愕然无比,虽然眼神闪烁了几息,嘴角微微上扬道:“看来这人是一条大鱼。” 李乾自言自语的说完之后,正准备挥手再次喝令放箭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右肩,他脸色一变,正条件反射的想要一个肘击时,耳畔骤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动作顿时一滞。 “停止放箭,你去前方喊话,就说跪地乞降着不杀。” “主......主公?”李乾回头看见李云义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在他身后正有两名武将摩拳擦掌,正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名身着白甲,手持亮银枪的小将,他顿时挠了挠头,心说这就招降了? “李将军,没听见主公说的话吗?还不快照做。” 跟在李云义身旁的程昱无语了,心说这人上了年纪就是不行,别看李乾才三十好几,可和他的侄子李典相比,就有些不够机灵了。 而另一边的陈宫也有些许无语,心中更是忍不住吐槽道: 拜托李将军,现在可是在战场上,你的前面还站着你的老大,能不能别一直傻愣着。 许是李乾感觉到了陈宫心中的碎碎念,他连忙回过神来,立刻下令道:“主公有令,跪地乞降者不杀!尔等还不速速丢下手中利刃,跪地膝行而来!” “主公?” 正在与抵抗箭雨的赵子龙忽然感觉到前方一黯,在抬头一看发现箭雨没了,李乾的身旁还出现了一名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熟悉身影,他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子龙啊,我说过的,我们还会见面的,近来可还无恙?” 李云义在乐进、蔡东两名大汉,以及十几名虎字军亲兵的拱卫下,徐徐朝着赵子龙走去。 “你是?你是李云义!” 可谁知道赵子龙还没来得及搭腔,其身后的严纲却手持着长剑赶了上来,指着李云义率先喝问道:“你不是在前方与我主决战吗?怎么可能会......”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对我家主公直呼其名?”而这边,李云义也尚未回话,乐进与蔡东却像是被严纲给激怒了的雏狮一样,瞬间就炸毛了。 李云义微微摆手,对着严纲笑道:“不错,我正是李云义,还未请教阁下是谁?” “某乃我家主公下大将严纲!”严纲输阵不输气道。 他万万没想到,他精心设计的险计,竟然被对方识破了! 这让他有何脸面回去见他主公? 李云义并不知道这位严纲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太在意,因为他对于前者的过往事迹与来历,一星半点也不知道,想来也是原始空中的一个小角色,于是便对其说道:“降了吧,严将军,你们再抵抗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白白损失了性命。”. “哈!”严纲冷笑一声,桀骜道:“这就不需要李使君你来操心了,不过是一死而已,又有何怕之?军人本就是为死而生的!众将士,想想身处于幽州的妻儿亲眷们!你们今日虽死,当如果能够杀了李云义,那主公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亲眷!” “都有!且随本将军杀去!” 严纲的一嗓子,自然是拯救不了已经被火焰吓破胆的所有精锐,但也不得不说严纲的许诺很有吸引力,至少带动了近两百名浑不怕死,却也想要亲眷妻儿们过上幸福生活的精锐们,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随着严纲冲向了李云义。 “不自量力!放箭!给某放箭!” “长枪兵、虎字军何在?压上去!干掉他们。” 随同着李云义一同奔赴这边的太史慈,果断接过了李乾的指挥权,面对严纲的取死之道,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还击! 太史慈话音刚落,无数支箭矢朝着严纲以及麾下两百余名将卒激射而去,与此同时两旁的虎字军将卒,也一并压近! “严将军小心!” 赵子龙一个机灵,忽然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上前护住了严纲,替其当下了不少箭雨! 不为别的,只为当初界桥一败,帅帐内无数武将谋士们,唯有严纲与邹丹二人替他求了情。 他赵子龙一生连公孙瓒的恩情都想着去还,又怎会欠下严纲的恩情呢? 卷一 青州乱第346章 来帮我解决这乱世吧 “子义!” 李云义对太史慈微微摇头,阻止了他继续下令放箭的举措。 随后主动走到严纲五十步外,对其淡然道:“严将军是吧,你既然败局已定,何必还要负隅顽抗呢?就算你不惜命,难道你手下的那群将士就不惜命?他们的亲眷就不愿看见他们活着回去吗?” “活着回去?” 严纲与赵子龙同样神情一怔,难不成李云义俘虏了他的这群将卒之后,还会大发慈悲的将他们放回幽州? 这是在耍他们玩吗? 还以为是礼乐尚未崩坏的春秋战国时期吗? 但当严纲一想到李云义麾下确实有许多俘兵为其效力之后,他犹豫着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那视死如归的两百余名精锐,以及已经有小部分被箭雨、火势造成的伤亡化为了尸体,大部分已经跪地乞降的将卒后,他顿时动容了。 “赵将军,某想摆脱你一件事。”严纲低眉说道。 “严将军不必多说,云一定会护送将军安然逃离此地的!”赵子龙斩钉截铁,意志坚定道。 “不,赵将军。”严纲强颜欢笑道:“某希望你,与弟兄们降了吧。” “严将军!”赵子龙面露骇色,这是严纲能说出的话? 而且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难不成他......不愿降? 赵子龙欲言又止,严纲立马伸手阻拦道:“赵将军不用多说了。” 赵子龙闻言,顿时沉默了半响,最终转头,对着那两百余名视死如归的精锐,嘴角苦涩道:“众将士听令,跪地......乞降!” “赵将军!” “严将军!” 这两百余名公孙瓒麾下精锐将卒,瞬间哗然起来。 可严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转过头深深的忘了他们一眼,旋即阔步走到李云义十步之外,对其郑重抱拳道:“今涿郡严纲在此,谁敢与某一战?!” “某来送你上路!” 李乾虎目一瞪,立马上前数步。 “退下吧。”李云义对其摇头道。 李乾十分不解,却见李云义早已扭头看向了太史慈,对其说道:“子义,你来说严将军上路。” “是,主公!” 太史慈领命踏步而出,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指严纲道:“吾乃使君大人麾下大将,安乐亭候、越骑校尉太史慈!” “你就是率数千人攻下了东来郡的太史慈?”严纲深呼吸一口,微微感激的看了李云义一眼,旋即提刀高喊道:“那就来吧!” “何必呢。” 李云义见状,不禁摇了摇头。 老实说,这严纲还挺对他胃口的,可惜是个死脑筋。 瞬息间,一颗大好头颅飞了出去,仅仅是一个照面下,严纲不敌太史慈,被其斩于刀下。 “严将军!” 赵子龙痛苦的掩面单膝跪地,右手不停的捶打着泥地,不忍直视严纲的无头尸骸。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加痛恨这该死的战争。 和平.......为什么时间就不能拥有和平呢? “啊!” “杀了他们,给将军报仇!” 忽然,原本已经跪地乞降的公孙瓒精锐们,目睹了这样的场景之后,顿时感觉到了怒火中烧,想要挣扎着站起,拿起武器同李云义麾下将卒们,同归于尽。 李云义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再出声制止太史慈与李乾同时举起的右手,他李云义给过他们投降的机会,是他们不争气,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毕竟他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那一个人...... “都给云停下!” 突然,赵子龙猛地站起,转身对着胞泽们喝到:“你们是想让严将军的死,活活白废吗?” “......” 一瞬间,余下的近一千五百余名公孙瓒精锐将卒们,沉默了。 李云义讶然的看了一眼赵子龙的背影,他立马联想到了什么,顿时从心的露出了一副笑意,上前说道:“子龙说得对,是严将军给了你们第二次生机,本使君可以向你们保证,本使君不会杀俘的,甚至如果有可能,本使君还会打到幽州去,去解救你们的妻儿亲眷,并且让你们和他们团聚。” “真的假的?” 所有的公孙瓒精锐将卒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对李云义的话保持着猜疑。 “云信使君大人,你们信云吗?” 就在这时,赵子龙忽然高举亮银枪,大声道:“若是信云,便丢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的接受使君大人招降!” 这一千五百余公孙瓒精锐将卒面面相觑,旋即不到十息的时间里,他们便纷纷再次扔掉了手中武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这和刚才跪地乞降不同的姿态,倒没让李云义心中不爽。 为了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与信誉,他对着身后的弓箭手们低喝道:“都收起来吧。” “是,使君大人!” 上千名李军弓箭手同时放下了箭矢,收起了弓弦,齐齐后退了数步站定,山林前的公孙瓒精锐将卒们见状,顿时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李云义没有欺骗我们! 李云义对于他们心中所想并不在意,将招抚工作交给太史慈与程昱他们后,他带着乐进与蔡东二将,来到了赵子龙的身前。 此时李云义的目光,就像是看待了一名赤裸裸的美人一样,这让赵子龙略微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低眉找了个话题:“严将军他......是一名纯粹的武人,也是一名有良知的人。” “看得出来。”李云义微微点头,非常失望道:“可惜他不愿意投降,这对于我来说,算得上是损失了。” 赵子龙闻言身体一僵,抬起头略微用非常纠结的眼神望向李云义道:“如果使君大人能够拿出屡次招降云的态度来,严将军未必会求死......” “这不一样。”李云义想也没想就说道:“严将军和子龙你比不了。” 赵子龙闻言脸色一红,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云义道:“没想到云在使君大人心中,这么重要?” “那是当然。” 李云义十分坦然道:“迄今为止,子龙是唯一一个能够在理念上与我相同之人,这乱世已经祸害了太多百姓黎庶,子龙就不能来帮助我,彻底解决这乱世吗?” 卷一 青州乱第347章 狼狈不堪的公孙瓒 李云义目光清明的看向赵子龙,后者怔了怔,沉默了良久,这才单膝跪地对李云义抱拳说道:“云能够......相信主公吗?” 主......公......么? 李云义嘴角微微上扬,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美好的心情,他也没让赵子龙久等,立马就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双肩,将其扶起,大笑道:“子龙完全可以相信我。” “至此一战,我将坐拥天下四州,平定这天下乱世,指日可待矣!” “既然如此。”赵子龙神情一肃,郑重其事道:“云愿替主公披荆斩棘,扫荡这乱世!” “好,好,好!”李云义非常高兴,当场就赏了赵子龙轻骑校尉一职。 可就在李云义想要赵子龙独领一军骑兵时,对方一脸犹豫,迎着李云义那不解的眼神,他是这般解释道:“主公,云知道有些不妥,但云还是想要说出口,云能不能请求主公......” “我知道子龙你的意思。”李云义望向赵子龙那干净却不带一丝杂质的一双眼眸,淡笑道:“不就是眼下不想和旧主产生冲突吗?” “主公真是......”赵子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说李云义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但考虑到眼下他们已是主臣之分,说话不能像往日敌对那般随意了,只能苦笑道:“还请主公允诺。” “哎,我也没打算让子龙去对付公孙伯圭。”李云义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轻笑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不是?” “那云便多谢主公了。”赵子龙连忙再次跪地行礼,李云义这次倒是坦然受之。 不多时,战场已经清扫完毕,俘虏也依旧登记在册,众人便即可返回李军大营内。 为了更好的拉拢赵子龙的忠心,李云义没有将这数千精锐俘虏填充到炮灰营之列,反而是将他们单独放在了一块营地内严加看管,待他李云义与公孙瓒之间的战争结束后,他们是去是留,便悉听尊便了。 “主公,您终于回来了。” 营地外的陈群看见李云义带着一群俘虏归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迎上来的同时,见他身旁居然有一名白甲银枪的小将跟随,顿时脸色一变。 李云义见陈群的模样就知道对方误会自己被挟持了,他当即笑着开口说道:“长文,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常山赵子龙,新晋的轻骑校尉赵将军。” “赵子龙?赵将军?”陈群到还没开口,他身旁随行的于禁与李典二人却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于禁,当初可是差点就死在了赵子龙的枪锋之下...... “这位将军,抱歉了。” 面对于禁的讶然,赵子龙显然也是想到了当初的那一幕,他略带尴尬的对其抱拳道:“当初云与将军各不同属,出手之处有些凌厉,还望这位将军见谅。”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于禁悻悻的摸了摸鼻梁,心说你都被我家主公亲自招揽过来了,想来也是简在主心,我犯了病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去找你麻烦。 再者日后我们都在一个主公的麾下做事了,日后巴结你都来不及,怎敢去恨你呢? 随后的时间里,李云义带着赵子龙认识了他麾下的一些重要的谋士、武将们之后,便在第二天继续下令猛攻公孙瓒大军。 公孙瓒估摸着时间,按理说严纲、赵子龙应该得逞了,可却没想到李云义非但没有后撤,反而是越大越凶之后,他顿时心中明白,严纲的奇策怕是失效了。 这一刻,心生恐惧的公孙瓒,再一次萌生了退意。 可想要退何其难也?他麾下谋士邹丹连忙谏言阻拦道:“主公,万不能退啊!这一退,涿郡、代郡的门户洞开,李云义大军将会长驱直入,我们将再也无险可守!” “再者丹观李云义大军这几日攻势非常凶猛,即便是严将军与赵将军的奇策失效了,但对方的粮食恐怕也不够他们继续打下去了,若是我们再坚持几日,他们定然会因为没有粮食,而退兵!” 然而,不管邹丹说的究竟有多天花乱坠,事到如今公孙伯圭早已失去了继续进取下去的雄心,他现在只想着回到蓟县,他的老巢,去当他那割据一方的诸侯,安享晚年! 所以他不顾邹丹的劝阻,在趁着夜色便引兵朝着蓟县退去。 气得邹丹破口大骂:“糊涂!主公糊涂啊!”最后心如死灰的带着三百亲兵垫后,被第二天发现公孙瓒连夜逃跑,此地已经人去楼口的蔡东所部追上,乱刀砍死在了当场。 得知公孙瓒退兵后,李云义在戏志才与荀攸的提议下,兵分数路挺近幽州。 第一路以乐进为先锋,程昱为行军参军,带着一万五千人前往攻打上谷郡,因为这里乃是防备乌桓、南匈奴等异族南下的门户所在,李云义深知他们贪婪的劣根性,怕这些异族趁着他们华夏内部内战的契机再次南下侵略,他决定先一步将他们堵在门外不可。 其他几路就简单了,各分了五千兵马前往代郡、涿郡,拔出掉公孙瓒最后的羽翼。 李云义自己则带着戏志才、关羽、张飞等谋士将领,亲率数万大军包夹蓟县,试图将公孙瓒堵在门口,不让他入内。 此时的公孙瓒并不知道身后事,当他途径涿郡时,代郡已经被李云义攻陷,问询如此噩耗的涿郡太守立马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直接置之不理,坐视对方的围困。 绝望之下,涿郡太守向李云义投诚,李云义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涿郡。 而此时的公孙瓒在忙什么?他在险之又险的逃回蓟县之后,立马开始构筑防御工事,将整个蓟县打造成了铁桶一块,出去容易,想进去就难了。 为此,公孙瓒还在附近到处搜刮粮食,足足屯了有供给他蓟县原两万大军以及他逃回来了一万五千,供给三万五千兵马一年的粮食之后,他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紧接着,便是对李云义无穷的恨意。 如果不是那李云义,此时的他何至于这般狼狈? 就算没能拿下冀州,可好歹他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幽州牧吧?! 卷一 青州乱第348章 爱兵如子李云义 “主公,您怎么能对涿郡太守见死不救呢?” 随同公孙瓒一起返回蓟县的田楷,在接连得知了同僚严纲、邹丹的死讯之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可当他看见公孙瓒变得如此冷漠,丝毫不顾及唇亡齿寒的道理之后,他顿时明白,公孙瓒已是穷途末路了。 “本将军已经是提前告知他要了!可他自己反应慢了,怪的了谁?”公孙瓒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咒死李云义,然后败退李军的念想,哪有闲工夫去和田楷讨论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情? 田楷见状,知道公孙瓒已经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随失望的告退了。 初平四年九月初九,在耗时了三个多月后,李云义接连占据了代郡、上谷郡、涿郡三郡之地后,领四万步卒,一万弓箭手,五千骑兵抵达了蓟县二十里外安营扎寨。 第二天天未亮,李云义便带着数千骑兵来到蓟县外三里出查看敌情。 望着眼前那固若金汤,比袁本初所构筑的邺城工事还要夸张的蓟县之后,他顿时眉头一挑,感觉到了棘手。 别的不说,想要靠现有的火药爆炸程度去攻下这座坚城,无疑是妄想的。 除了白白耗费人力物力与火药之外,李云义觉得应该不会对这座坚城造成太多的伤害。 “两面围山,一面环水,独独留下这南面可供给大军铺开结阵攻城......” 戏志才站在蓟河河畔遥望着这座围十五里,城高三丈的坚城,一时间竟然犹如狮子吞下了一只刺猬,不知道如何下口了。 “是啊,这蓟县乃是前幽州刺史刘虞刘老大人治所所在,在被主......公孙瓒占据之后,就成为了他所设想中的都城,他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到了扩建这座城池之中,经过了两年的建造,才慢慢的变为了这一座在幽州都显得有些独一无二的坚城。” 因为不想对旧主出手,暂时被李云义任命为贴身亲卫的赵子龙,站在现任主公的身旁,感慨道。 “只是没想到相比之往日的繁华,这座坚城,更像是用人血筑成的......” “现在子龙认清楚他公孙伯圭的真面目了吧?”李云义蹲在蓟河便,拿起一块非常瘪的圆形石子,如同年少孩提时那般,奋力一扔,一连飘起了近十个水花之后,拍了拍手说道:“贪图享乐,无视数郡百姓的生死,只知道窝在这蓟县苟活......” “又怎能奢望他一平这乱世之景呢?” “主公所言不错,云受教了。”赵子龙汗颜的低了低头,望着脚尖说道。 远处的乐进、蔡东两个像是被排挤出了李云义身旁的武将不免相视了一眼,觉得自己两个就是难兄难弟,实在难以理解这赵子龙有什么好的,自家使君大人(主公)如此看重对方。 “报!” 蓦然,远处有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乐进与蔡东二人下意识的拦在了李云义身后,防止意外的发生。 而那名斥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勒马连跪带爬的下了马背,在李云义身后十步外,单膝叩首道:“使君大人,从事陈大人派小人来禀,说有急事找您。” “急事?”李云义微微一愣,随后对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戏志才笑道:“难不成那公孙瓒又开始犯傻,主动带兵出来了?” “在下到觉得这不可能。”戏志才显然并不抱这种希冀。 李云义也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带人返回了大营。 此时的陈群正在来回踱步,见李云义带人进来了帅帐之后,立马迎了上去:“主公,您终于回来了。” “何事让长文如此着急?”李云义好奇道。 “主公,我们的粮草又要耗尽了。” 陈群叹了口气道。 自三州夏粮收上来之后,坐镇后方的荀彧连忙调派了一大批粮草过来,本来按理说这些粮草完全足够他们数万大军彻底打败公孙瓒的。 可偏偏他们家主公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主,占据了代郡、上谷郡、涿郡之后,非但没有从百姓那里在征收粮食,反而由枣祗起头,让他们也加入了屯田的大军,还象征性的免除了他们一年的赋税。 这种情况,换谁不着急粮食的库存啊? 除非李云义现在放下公孙瓒不打,努力的维护代郡、上谷郡、涿郡的统治基础。 “不行,公孙瓒是一定要消灭的,养虎为患的事情我可不干。” 李云义想也没想就否决了陈群的提议。 他调头看向帐内的一众谋士,坦然道:“哪位能想一出良计来,助我破了这蓟县?” 戏志才、陈宫、程昱、荀攸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是谋士不假,可也非神人,这座坚城被打造的里里外外固若金汤,里面有明显有暗河供给水源,丝毫不担心食物与饮水的问题。 他们拿什么去破这城? 不过当他们注意到,包括乐进、于禁、李典在内的武将们,也开始皱着眉头深思起来后,也没好意思说他们没有头绪,只能闷闷的也跟着沉思起来。 李云义见所有人都不发一言,显然是被他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他寻思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沉吟了数息,忽然对着程昱说道:“仲德,我们军中的粮食,还足够我们吃多久?” 话音刚落,帐内的众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了程昱身上。 程昱掰着手指头就这样算了算,慢吞吞道:“照这样下去,怕是最多坚持到下月下旬了。” 也就是说,粮草最多供给大军在继续围困蓟县四十余天。 再坚持下去,怕是连撤回代郡、上谷郡、涿郡的粮草都要没了。 “四十几天吗?”李云义皱了皱眉头,好似灵光一闪,拍掌说道:“够了,应该够了。” “够了?” 帐内一众谋士武将们面面相觑,程昱更是一脸迟疑,主公难不成说的是粮草够了? 可四十天攻下这蓟县,他们近五万将士,怕是要折损一大半在这里,这真的值得吗? “放心吧,你们家主公我是什么人,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李云义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淡笑道:“爱兵如子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将士们用性命去填这个无底洞!” 卷一 青州乱第349章 你准备好了吗 “子龙啊。” 第二天,李云义又带着赵子龙等人来到了这蓟河河畔,这次他蹲了下来,并没有再去打水漂,而是将手伸向河水之中摸了摸,旋即对着赵子龙问道:“你虽是常山人,但在蓟县也生活了不少年月,我且问你,你需如实回答于我。” “主公......” 赵子龙心中一惊,以为李云义要问他蓟县的城防布局,若是以前的城防布局也就算了了,可眼下明显公孙瓒会更加严密,纵使是他,也不敢肯定以前的城防布局,公孙瓒是否会继续沿用。 就在他赵子龙左右为难之际,李云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忧,不免笑着打趣道:“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过子龙你,就不会出尔反尔的。” “我不会询问一些让你感觉到为难的问题的。” “云多谢主公谅解......”赵子龙感激的看向李云义,对其单膝下跪抱拳说道:“主公所问之处,云定当知无不言。” 果然心思单纯之人就是好收买啊。 李云义心中暗笑,随即回归正题,正色道:“我且问你,蓟县大概何时正式迈入冬季?” “主公的意思是?”赵子龙眨了眨眼。 李云义又解释道:“就是何时天气变得格外寒冷,甚至是下雪。” “往年基本上都是寒冬腊月,去岁也不知道是不是灾年的缘故,竟提前到了十月。”赵子龙想了想,如此说道。 “十月?!”李云义瞪大了双眼,这还真是王朝末年的标准环境。 不是大旱就是大雪,不是水灾就是人祸啊......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难得的优势了。 但前世作为南方人的李云义,却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入冬下雪之后,这蓟河是否会结冻成冰?冰又能厚多少尺毫?” “主公,这冬季河水结冰那当是肯定的,不过......”赵子龙怔了怔,一脸不解的问道:“主公问这些是做什么?难不成想要待蓟县结冰之后,突袭蓟县?不妥不妥,主公万不能有此念想!” “嗯?为什么不行?”李云义眉头一挑,不解道。 赵子龙还以为李云义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主公,非是云在担忧旧主,而是在为您考虑啊。” “蓟河入冬就会结冰不假,厚度也有两三尺之厚,足以供给上千名将卒齐齐站立与冰河之上,可主公麾下将卒何止上千?那可是数万之数,若是因此而塌冰陷入冰河之中,那将士们再想上来就难了!” “更何况冰面上滑溜无比,大军如何能够安稳渡过?” 赵子龙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李云义却神秘一笑,一脸淡然道:“放心吧,子龙。” “我会有办法的。” “啊这......”赵子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戏志才用眼神劝阻了。 就好像是在说,赵将军不用担心,主公自有分寸。 “是。” 赵子龙只能点头应下。 随后的二十几天里,蓟县内外没有任何动静。 公孙伯圭没有派人出城骚扰,李云义也没有派兵去强行攻城。 就这样双方相安无事着,程昱看着粮食一天一天减少,终于坐不住了,唤来了一名虎字军亲兵,询问李云义的去处。 那名虎字军亲兵见是主管后勤的参军军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抱拳回道:“程军师,主公这几日都在蓟河旁......打水漂玩呢......” “什么?” 程昱瞪大了老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出鲜血吐出。 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不输汉室历代明君雄主的主公,竟然在如此严肃的战场面前,去打......打水漂? 程昱安耐住心中的急躁,努力平稳语气,缓缓问道:“难不成这些时日,主公他都是......” “回程军师,正是如此。”虎字军亲兵如是说道。 这下程昱犹如天降霹雳,狠狠的劈中了他,让他一时间脑海变为了空白,就连什么时候挥手让这名虎字军亲兵下去,程昱都不记得了。 “不行,这样下去,昱还怎么为人臣在这里立足?”- 程昱在帐内来回踱步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几名亲兵就朝着蓟河河畔赶去。 而待程昱赶到蓟河河畔时,正好看见李云义正带着几名亲兵朝着已经结冰了的河面走去,走到一半时,他还会令身旁抱着重石的赵子龙,对着河面冰层狠狠一砸。 “这是在干什么?” 程昱愣住了,连忙上去询问:“主公,这幽州天寒地冻,不似兖州的冬天,您若是这么玩......冰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玩冰?”李云义微微一愣,随后失笑道:“谁跟你说我在玩冰?” 程昱心说我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我视力又没有衰退,你玩没玩冰我看不见? 李云义何其了解程昱,一见对方面色挣扎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没有相信自己的解释,于是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仲德,我这是在想如何破敌的方法!” 破敌的方法,就是在这里拿石块砸冰玩? 程昱一脸狐疑。 李云义见状,也知道靠言语是说服不了这些“古人”的,于是他二话不说喊来了太史慈、乐进、蔡东等将领,让他们各自带着数百人,按照自己曾经告诉过他们的方法,演示给了程昱看。 并且为了避免日后再被其他谋士怀疑他的无厘头的行径,他还将戏志才、陈宫、陈群、荀攸等人也一同叫上围观。 半个时辰后,戏志才、陈宫、陈群、荀攸、程昱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了一样。 戏志才更是目瞪口呆的呢喃道:“主公还说我等皆是王佐之才,我看主公才是堪比留候张良那样的智者......” “竟然还能用这种方法渡过冰河,看来果真是天要亡他公孙瓒!”荀攸感慨道。 “那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各自动员去!争取明日就将这些东西全部备齐!”程昱是个急性子,甚至粮草辎重已经不济的他,可是连一天的功夫都不想耽搁了。 李云义笑着看向麾下这群立马就忙碌起来的谋士、武将们,旋即微微侧身,又看向了蓟县方向,轻笑道:“公孙伯圭,你准备好了吗?” 卷一 青州乱第350章 他李云义是真敢 若是此时的公孙瓒能听见李云义的呢喃,怕是就不会在继续饮酒苦中作乐了。 期初当公孙瓒得知蓟河对岸的李军士卒正在岸边徘徊时,他确实担惊受怕了一阵,他心想难不成李云义也敢像他派出去的严纲强渡拒马河那样,也强渡蓟河吗? 可蓟河的整体宽度比拒马河宽了数倍不止,他李云义哪来的那么多小舟,供给大军渡河? 至于大船或者战船之类的水师船舶,他李云义又不是南方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数年之间就筹建起一支水师来呢。 毕竟北方不像是南方那样,水系河流众多。 可闻讯赶来的田楷的一句话,却让公孙瓒刚刚放下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 “主公,今年的冬季比以往还要寒冷数倍,在下怕那李云义是在等蓟河河水冻结之后,再趁机猛攻我蓟县啊!” “他李云义真有这么大胆?” 一开始公孙瓒确实被吓了一跳,可等他细细想来之后,又不免嗤笑道:“往年蓟河河水冻结之后,有人驱赶畜牧在河面上行走不假,但那一般都是胆大之人才敢做的事情,蓟河河水的冰层才那么薄一点,别说李云义那数万大军了,怕是成百上千的排成一列,都有可能会塌陷掉入河中。” 别说这个时代有人坠入冰河会有什么后果,便是一千多年后的明朝末年,天启帝堂堂九五之尊落水之后,还不是感染风寒而死? 他李云义若是敢不顾及手下士卒的生死强行渡河,那他公孙瓒非得笑出声不可! 田楷本来也觉得李云义不大可能强渡蓟河,但最为关键的是,眼下对方就带着数千兵马,正在蓟河对方摩拳擦掌呢。 “他李云义还真敢渡河不成?” 公孙瓒心说这李云义应该没这么傻吧,自己北击乌桓,西打匈奴,南攻袁绍,还从来没在对方这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手中吃过这么大的瘪。 对方若是真这么莽撞,那自己前番数次被打败的就有点冤了。 “不过虽然知道李云义他不会渡河而来,本将军寻思着还是要做些防御工事的。”公孙瓒一念至此,又对田楷说道:“去在蓟河河畔附近挖十数道壕沟来,万一他们真敢不顾生死的强行渡河而来,也好给我们反应的机会。” 田楷自然不会拒绝,或许说恰恰相反,他巴不得公孙瓒再小心谨慎一点。 毕竟对方即便再年少,可好歹也是坐拥了三州之地的强大诸侯,更别说他们还在对方手中接连吃了好几次败仗了,显然是不敢再小觑对方了。 送走田楷之后,公孙瓒再次沉浸在饮酒作乐之中。 别看他在手下面前,仍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自己知道自家事,他总感觉他继续割据幽州的念想,要无疾而终了。 甚至他能否守住幽州最后的坚城蓟县,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公孙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弱了呢? 是当初界桥一役损失了数千骑兵吗? 还是在同黑山黄巾首领张白骑抢夺中山国时,遭遇了分歧吗? 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尤其是他李云义占下了冀州、兖州这两块中原富饶之地,为什么还要图谋他的幽州呢? 公孙瓒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大口喝酒,喝完酒之后情绪就非常不稳定,服侍他的丫鬟长随们,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害怕公孙瓒借着酒劲一刀劈了他们。 而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幽州刺史府内公孙瓒的状态如何不假,几乎没用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蓟县,以至于开始闹得人心惶惶起来。 幽州别驾田楷与长史郭昕一起上门求见,却被喝得烂醉如泥的公孙瓒拒之门外。 门房传递他话的原意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别来烦本将军!” 田楷与郭昕见状,只能哀叹数声离去。 时间就这样再次悄然流逝。 就在整个李云义大军的粮食,只剩下了七日所需之后,程昱顿时坐不住了,正打算亲自去询问李云义,却忽然得到了帐下亲兵的传讯,说是李云义邀请他前往蓟河河畔议事。 “可是蓟河河水终于冻结成冰了?”程昱脸色大喜,却没有忘记继续询问亲兵道:“你知道河水冰层厚度几尺?” “回程从事大人,蓟河河中的冰层都足有三尺有余!” “这么厚?”程昱呼吸徒然一滞,紧接着猛喘气道:“好好好,真是天助主公也!天助主公也啊!” “快将老夫的马匹牵来!” “程从事大人,您的马匹已在帐外候着了......” 半个时辰后,程昱带着几名亲兵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蓟河河畔,见李云义正指挥着一千余士卒结成的军阵,大踏步的来回踱步者,顿时大笑着下马行礼道:“主公,果然不出您所料!” “眼下是否可以直接下令渡河了?”程昱不待李云义回答,就急不可耐道。 “当然,想必仲德因为这些时日的粮草消耗,已经快急的满头大汗了吧?”李云义笑着打趣了一声,惹得附近的武将哄堂大笑起来。 程昱不以为然的摸了摸胡须,苦笑道:“还是主公了解昱啊.......” 谈笑间,李云义下令太史慈、李乾二将各带四千兵马,共计八千余将卒先一步渡河而去。 他们步伐轻盈,在冰面上奔跑竟如履平地,不肖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蓟县方面的壕沟之上。 “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 目睹着一切的公孙瓒部将韩起大吃一惊,其实早在一刻钟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李云义大军正在趁着冰面急行军,一开始他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袖手旁观的,可等到对方安然无恙的直冲到他们面前之后,韩起彻底慌了神。 因为公孙瓒这边从上到下都不相信李云义敢让麾下大军在冰面上急行而来,他们这边虽然挖了壕沟,象征性的布置了数千兵马在这里驻守,可他们却没有弓箭手在这里,全都部署在了蓟县城墙之上。 换言之,他们只能呆在壕沟里面,坐视着李云义大军,步步逼近! 卷一 青州乱第351章 杀李云义为冀州之主 “快!快去禀报主公,就说李云义大军竟然真的渡河了!”韩起连忙叫过一名亲兵,对其大喝道。 可事到如今,他派人去不去通讯禀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站在城头上环顾四周的田楷,已经发现了这一幕,他瞪大着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呢喃道:“他们怎么敢.......冰层没破也就罢了,可为何没有一人滑到,还能奔跑的如此之快?” 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李云义身边的一众谋士们,就拿最为好奇的戏志才来说,他看向李云义问道:“主公,将士们脚上战靴包裹的那一圈边草,是有何用意?这是不是就是让他们在冰层上如履平地的奥秘所在?” “不错。不过可惜了,跟你们说了原理你们也不懂。”李云义点了点头,旋即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李云义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用上前世初中所学的物理知识。 这还真是应了当初他那位为老不尊的物理老师说的那句经典名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可惜他恨不能带几本化学书来,好将这火药给他提炼提炼...... “杀!” 就在李云义感慨万千的时候,太史慈与李乾成功的杀到了对面,与公孙瓒部署的韩起所部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也正是这时,李云义收敛起了笑意,对着身旁早已待命多时的周七、常八二人说道:“狮子营何在?” “狮子营在!” 周七、常八同时出列单膝叩地应道。 “这一战至关重要,现在轮到你们出马了,你们狮子营若是能抢先攻破蓟县,我将重重有赏!” “谢主公!” 周七与常八激动的相视一眼,这可能是他们狮子营,为数不多能够正面不比虎字军这李云义帐下亲军差的一役了。 必须要打出十二分完美战绩出来! “快去吧。”李云义察觉到了二者之间的战意,不免欣慰道:“用尽全力,但不可太过于勉强,知道吗?” “末将遵命!” 二者同时抱拳应道,旋即在程昱狐疑的眼神之中,领着整个狮子营三千余精锐将卒,从不远处推来了类似于云梯,却用铁索加固,还增加了一些其他部位的梯子,朝着河对岸推去。 程昱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看面带笑容的李云义,又看了看同样也是满脸笑容的同僚,戏志才、陈宫等人后,这才意识到就他一个人因为蜗居后方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于是不免踌躇不前的开口问道:“主公,这是改良版的云梯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李云义神秘一笑,朝程昱招了招手,后者疑惑的上前附耳,伴随着李云义的嘀咕声,他渐渐瞪大了眼珠,“竟然还有这般妙用......?” ...... “什么?他李云义真敢让大军强渡结了冰的蓟河?” 正喝的烂醉如泥的公孙瓒被突然传进来的传讯的亲兵吓了一跳,在听完对方的军情之后,瞬间大脑宕机了几分,一直到手中的酒樽滑落在地,酒樽中残留的酒水沾湿了他那昂贵的虎皮战靴,并且传出酒樽掉落在地的闷响,他这才回过神来,和他手下部将韩起的反应几乎一样,怪叫道:“他怎么敢?他李云义怎么敢的?!” “直娘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布置城防!” 门外的寒风忽然吹了进来,让公孙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酒也醒了几分。 因为大部分兵力都放置在蓟县外唯一没有险可守的西城门城墙之上,所以公孙瓒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调兵过去驻守! 那名亲兵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惶恐的告退,跑出去传令了。 而公孙瓒呆坐在座位上呢喃了几句不应该之后,强忍着醉意想要传唤门外的两名亲兵帮他穿戴甲胄,他要亲自指挥时,他的余光一撇,看见了听闻风声着急赶来,却不敢上前搀扶他的几名妾室之后,顿时心中一阵绞痛。 他公孙瓒纵马一声,令无数异族人胆寒于自己,竟没想到沦落到今天这种境地之后,竟连妻妾也害怕自己了! 这是害怕老子会输吗? 可我公孙瓒真的会输吗? 一连两串疑惑,交叠在他公孙瓒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挥散而去。 而就在他公孙瓒因为酒意开始胡思乱想,迟迟没能恢复行动能力时,蓟县面对蓟河的东城门外,他硕果仅存的几名部将之一的韩起,正在带着五千兵马,朝着太史慈、李乾所率的八千兵马,迎面而上! “诸将士!身后即是我们的家园,我们退无可退!” “唯有死战!”韩起大吼道。 “死战!” “死战!!” “死战!!!” 无数的公孙瓒将卒也同时大吼起来,让正在城上观望这边的田楷非常欣慰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着急感。 以五千兵马抵御八千兵马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历史上能够以少胜多的案例几乎就那么寥寥数几,田楷可不觉得韩起能够打的赢李云义。 于是他在得不到公孙瓒军令之前,就已经着急的从其他城门处调了数千兵马赶来这边,为的就是让李云义知道,就算他渡过了蓟河,让他们蓟县由一面受敌,变为了两面受敌,他们依旧能够坚持下去。 然而,田楷这么想,大部分公孙瓒守城的将卒们,却不这么想。 尤其是他们之中有和李云义大军交手过数次的老兵,在看见李云义大军又士气如虹的兵临他们城下之后,士气顿时一跌再跌,甚至有城头上的十几名弓箭手不敢再与李云义大军对敌,惊恐的扔下了弓箭,转身就跑......然后就被田楷放置在他们身后的督战队,给一刀削掉了脑袋。 “胆敢惧战者死!” 郭昕见田楷脸色铁青后,便自告奋勇的代替了他喊话。 重罚维持住了惧战的情绪之后,郭昕自然就想到了重赏激励士气,于是他再次大喊道:“主公有令,杀敌一名者赏钱千钱!杀一名将官者,官升一级,赏二十两黄金!” “杀掉李云义者!可为冀州刺史!” 卷一 青州乱第352章 强攻蓟县 “主公有令,杀掉李云义,可为冀州刺史!” 虽然郭昕暂时稳定住了局面,但是多数士兵听到这句话,眼中却是再没有以前的狂热。 现在的局势如此明朗,公孙瓒弃诸郡县不顾,一心撤退到蓟县,乃至于连涿郡求救,公孙瓒都置之不顾。 这一切,天下人也许尚未清楚,但是这些一直跟随者公孙瓒逃到蓟县来的诸位士卒,眼睛可是雪亮的! 虽然大多数士卒都是平民参军,也就是知识分子眼中的愚民,目不识丁,更不懂得什么兵法战略。 但是,这并不说明他们傻! 公孙瓒的一系列举动,都在对他们传达着一个很明确的信息。 那就是公孙瓒。已经无心争霸天下了! 他现在只想做一个割据一方的小诸侯,缩在蓟县中度过余生。 换句话说,他们的主公,现在已经没有了斗志。 主帅的心思,对于下面士卒的士气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虽然郭昕强行镇压住了士卒的恐惧之心,但是却不能让他们不胡思乱想。 心中叹了口气,郭昕面上却是愈加严厉起来,看到面前的士卒有不少都面带慌张地看着自己,郭昕不禁怒骂道:“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提刀作战!现在谁再敢退后一步!我的刀可不认人!” 郭昕话音一落,这些将卒们也不敢耽搁,纷纷提起弓箭踏上城墙。 田楷看着这一幕,只是一言不发,眼神紧紧盯着城墙下方,那仿佛成千上万匹饿狼的李云义兵马,只有微微颤抖的眼皮表明着他慌张的内心。 他心中十分清楚。 虽然自己现在能够安抚地住这些将卒,但是很显然,这些将卒心中已经生变。就算是现在不生乱了,也只是暂时而已。 一但局势发生大的变故,或是敌军先登杀上城墙,或是死伤惨重.......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在远处,那个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的主公那里! 想到这里,田楷不禁默默看向远方公孙瓒的幽州刺史府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主公啊主公,难道你真的堕落至此了吗?”田楷在心中,默默作出了对公孙瓒的灵魂质问。 就算是他田楷有心守城,抱着和蓟县共同存亡的决心,但是他不知道,公孙瓒的心中,是否还有这种勇气。 那个曾经带领白马义从,笑傲边陲,杀得鲜卑贼闻风丧胆的白马将军,在最近的一系列举措,都让他们这些忠心的老将感到心寒与悲怆。 若是公孙瓒无心再战,他们就算能守得住这蓟县,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田楷心思转念间,城墙上的局势也是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李云义的大军来势汹汹,士气高昂,但是面对着坚固的被打造成铁桶一般的蓟县,还有并不算少的守城士兵,一时间也是难以出现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经过改造后的云梯,在攻坚战中还是发挥了不俗的作用。 虽然还没有士卒杀得上城墙,但是士兵们的攻城进度,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前进着。 云梯车牢牢地咬住城墙口,一个个士卒都在拼命地在云梯上架着刀往上爬,饶是蓟县的守城人数并不少,也有些招架不住起来。 “该死!人还是不够!”田楷看着这一幕,不禁咬起牙齿怒骂。 因为李云义的大军来的紧急,就算是田楷反应迅速,集结起来五千余兵马,在面对李云义大军的凶猛进攻下,也显得有些力不可支。 “兄弟们!跟着我冲啊!主公有令,先登上城者,赏百金,官升二级!” 比起公孙瓒那边封冀州刺史这个遥不可及的赏赐,周七、常八对士卒的赏赐,便让不少士卒眼前一亮,冲向城墙的身影也变得更加无惧。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百金,便足以支撑一个平民家庭一辈子吃穿不愁! 更何况,还有一个官升二级! 这个赏赐,无论对于普通的士卒还是将领校尉来说,都是很值得让他们心动的。 “杀啊!” “杀啊!” 在听到周七和常八放出的赏赐后,不少士卒也加快了攻城的步伐,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只为能够成为第一个登上蓟县城墙的人。 “该死!这些云梯!怎生的如此坚固!李云义到底是何许人!怎么总有这种使不完的奇门遁甲!” 郭昕持刀立于城墙前线,低头看着无数的士卒再前仆后继地顺着云梯往城墙上杀,自己下令对云梯进行破坏,却丝毫无济于事后,不禁恼怒地骂道。 虽然之前已经见识过几次这种云梯的威能,但尤到这般生死存亡的时刻,郭昕才感觉到了来自这种技术的恐惧。 一般的云梯最怕火烧,毕竟云梯本身是木头的,只要大火一点着,烧到了几个关键的支撑点,云梯便会自然倒塌。让云梯上的敌人全部死于非命。 再或者,就是先投掷火种,将油脂、草把、巨木等引火之物抛下去,随后在侧方放火箭点燃,只需顷刻之间,地方的云梯战阵,便会化身一片火海,让置于其上的士卒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李云义的这些云梯,其上却都一直突破了一层白白的,仿佛包浆的东西,这便是李云义做出的生石灰,可以有效地帮助云梯抵抗火攻袭击。 这让郭昕下令放火也是无济于事。 “该死!”随着郭昕对李云义的骂声,一个冀州兵终于先登上城! “哈哈哈!百金是我的了!”这名冀州兵上城之后,便兴奋地狂嚎道。 结果,一支冷箭袭来,从这名士兵的前胸膛贯入,后胸膛伸出。 紧接着,就见这名冀州兵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在急骤的流血中渐渐停止了心脏跳动。 “田将军!”一旁的郭昕惊讶地看向田楷。 只见他此刻,正手持弓箭,还保持着弯弓射箭的姿势。 竟然是田楷亲自出手了! 随后,就见他眼神严肃,一声大喝道:“我田楷!誓要守护主公安危!与蓟县共存亡!” 卷一 青州乱第353章 枭雄末路 田楷视死如归的气势,迅速感染了周围的士卒。 紧接着, 边有一些人大声附和道:“我等愿与田将军共守蓟县!与蓟县共存亡!” 群情激奋之下,士卒们也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守城,一张张弓弩张开,箭如雨下,竟遏制住了冀州军的势头。 看到此景,田楷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眼神还是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北方公孙瓒的县府方向。 公孙将军......事到如今,你又在作何呢? ............. 公孙瓒已经穿戴好衣甲,提上虎口大刀,走出县府门的那一刻,寒风凛冽,吹得他酒意也醒了七分。 “前方战况如何?” 公孙瓒揪住前方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卒,厉声问道。 这名士卒见了公孙瓒,吓得腿直打哆嗦,语气不稳道:“禀....禀告刺史大人,田楷将军正在城墙率五千将士坚守,已经快......守不住了......” “什么!”公孙瓒闻言大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扔下这名士卒,快速上马,急匆匆往城墙方向赶去。 后面的亲卫兵见状,也急忙跟上。 然而,还没有到城墙处,公孙瓒便听到了令他感到绝望的呼喊声。 只见面前宽敞的走道,此刻却大批涌来一队队兵马,这些兵马公孙瓒都认识,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幽州兵。 只是此刻,他们的衣甲上,却都带着血迹,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意。 “城破了!快快撤回内城!” “韩将军有令,全军撤回内城!违令者斩!” 一声声疾呼声,仿佛天雷一般轰击在公孙瓒的心口。 城门.........失守了? 就在公孙瓒愣在原地的时候,一道身影带着又带着一队守军,乘着快马赶到这里。 “快!弓弩手听令!速速撤回内城,严防死守!其他人随我抵挡敌军,绝对不能让敌军杀进来!” 来的人正是韩起,只见他一般拽着缰绳,一边奋力舞剑喝道。 他的衣甲,也仿佛从血水中刚刚打捞上来一般,尽是血色。 骤然间,他看到了公孙瓒,原本激昂的表情顿时一呆,等到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公孙瓒面前,眼神复杂道:“韩起.....拜见将军。” 公孙瓒亦是眼神复杂,抬头看看周围慌乱又疲惫的幽州兵,再看看跪倒在自己眼前的韩起,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也只是问道:“田楷他们呢?” 听到公孙瓒的话,韩起神情一凝,咬了咬牙,强忍着哭泣道:“敌军攻势实在太过猛烈,还用出霹雳车,我军反应不及,守城兵士不多,实在是难以抵挡。田将军与敌军死战,不幸....不幸阵亡!” 韩起话音一落,公孙瓒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形就要倒下去,多亏旁边的亲卫手疾眼快,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略微平息之后,公孙瓒看着眼前的一种军士,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悲怆道:“事已至此,是我公孙伯圭技不如人,沦落到这般地步,也是天意。是我之故,才致使田将军命丧,韩起,你召集军士,投降了吧。” 韩起听到公孙瓒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上前劝道:“主公!城门虽破,我军却尚有一万将士,粮草军械,也皆在内城之中,并未有失,若是死守内城,敌军未必能占到便宜。而他李云义率大军远渡而来,不可能支撑很久,只要我们......” 还未等韩起说完,公孙瓒便摇了摇头,打断了韩起的话,苦笑道:“连如此坚固的城门都守不住,难道内城还能守得住吗?” 自从退入蓟县这数月以来,公孙瓒一直在做的事情,便是疯狂加固蓟县的城防,让原本小小的一座小城,城防等级都看比得上幽州城那样的大城。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被李云义攻破了。 现在,公孙瓒可谓心灰意冷,就连心中本来仅存的偏安一隅的愿景,也宣告破灭了。 韩起看到公孙瓒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咬牙道:“那就请主公速速上马,末将必定拼死护卫主公,逃离蓟县!” “离开蓟县?”公孙瓒先是一呆,随后失神地看着韩起,沉寂半刻,骤然摇头苦笑道:“我就算离开了蓟县,又能去哪儿呢?徐州?凉州?还是南下投靠袁本初或是曹孟德?他们岂能容我!就算能,我公孙伯圭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韩起急忙劝道:“将军也可北上,入鲜卑乌桓境,以将军这数十年的威名,北方异族早已心悦诚服,闻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将军若是北上,他们必定优待将军,到那时候,只需将军潜心蛰伏,调养生息,坐外境观汉境,只需一时机,未尝不能东山再起啊!” “是啊将军,韩起将军说的也并无道理。”旁边也有人附和道。 “一派胡言!”又是还未等众人说完,公孙瓒就再度打断,只不过这次语气却是严厉了许多:“难道我公孙瓒英明一世,最后竟要与异族为伍不成?我誓死不为此不忠不孝之事!” “将军!” “尔等休得再劝了。”公孙瓒摇摇头,伸手止住大家,随后看向众将,喉咙一阵涌动,看样子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是转过头去,悲怆地叹了口气,道:“我意已决,你们.....降吧。” 又一阵冷风袭来,凌烈无比,面如刀刮。 公孙瓒回到了府邸处。 妻儿妾室看到公孙瓒回来,又听着远方隐隐约约的混乱声,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恐惧,走上前来。 “将军,城外情况如何?是不是敌军已经......” 正妻侯氏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停滞,一双大眼赫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一把长剑,已经透过了自己的胸膛。 而握着这把长剑,将它没入自己的身体的人,正是自己恭候许久的丈夫! “将军.....”侯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却也只在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随着公孙瓒的抽剑,侯氏倒落在地,鲜血染红一片土壤。 “母亲!父亲!” 一名年方二十出头的少年看到这一幕,急忙扑上前来,看着已经倒地的母亲尸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瓒。 卷一 青州乱第354章 得渔阳郡 “续儿,是为父对不起你们,蓟县,已经守不住了....” 公孙瓒眼角也流下几滴清泪。 公孙瓒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因为是妾室所生,所以在族中地位并不高。他之所以能够成就功名,全是因为得到当时涿郡太守的赏识。 而他的正妻侯氏,也便是当时涿郡太守的女儿。 “父亲之意,孩儿知道了。” 事已至此,公孙续也明白了公孙瓒的意思,苦笑一声,拔出腰间剑来,对着脖子一抹,便倒地不起。 公孙瓒看着自己的亲子在自己眼前自裁身故,心中更痛,又抬头看到眼前一群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妾室们,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宝剑,缓步走去。 ................... 初平四年十一月,公孙瓒退守蓟县,李云义引大军,以茅草覆屡之计,出其不意,强渡蓟河,攻破蓟县城门。 公孙瓒自知蓟县难守,绝望之下,杀死了之计的妻儿妾室,在李云义带兵攻破蓟县内城之前,展现了幽州最后诸侯的骨气,上吊自尽,保留了全尸。 传言,李云义入城后,曾立足于公孙瓒尸首之前,站立良久。 就在众将不明所以之时,李云义感叹道:“公孙将军为汉戍防十数年,白马义从名震北方,使得异族畏而不敢犯汉境,此等功绩,可望西汉班定远之项背。如今宁愿身死而不改其志,更是有大将之风。公孙将军身亡,是我的大汉失一栋梁,我王朝失一大将!乃吾之实罪也!” 最后,李云义传下命令,不但让众人厚葬公孙瓒,还亲自修书,请命追封公孙瓒为讨虏将军,镇北侯。 在程昱等人的暗中操作下,这个消息也迅速被放出,传遍天下。 虽然人们听到后不论信与不信,李云义仁义之君的名头,已经开始渐渐蔓延。 “主公,这蓟县小小一座城池之中,粮食居然有七十多万石,可供十万大军两月之用!粮草军械,更是十分丰富!哈哈!这个公孙瓒,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啊!” 程昱兴高采烈地闯进屋来,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手中捧着一份账单,神情激动地对李云义汇报道。 这几天,程昱单单是负责清查粮草军械这一项,出动了十余名主簿,也过了整整两天才完全核算清楚。 看到这一份清晰无误的粮草报表后,程昱立马就喜不自胜地来向李云义汇报了。 李云义闻言,也是十分欣喜,结果粮草账表来,大致浏览了一番,不禁笑着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们收服幽州诸郡,就更有把握了。” 冀州军远道而来,虽然算不上远征,但是因为气候寒冷等多方面的因素,导致粮草的供应有些紧张,拿下蓟县尚可,若是继续北上收服幽州其他郡县,则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但是现在看到蓟县的粮草储备后,李云义却是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我原以为,公孙瓒如此早地放弃,想必是弹尽粮绝,却没有想到,这蓟县之中,却还有如此丰富的储备。” 李云义又想起了公孙瓒,不禁感叹道。 看来,这个幽州枭雄,虽然拥有诸侯的气节,但是却没有诸侯的志气。 “如今之际,我等应该快马加鞭,尽快向北收服渔阳等地才是。” 程昱走上前来,对李云义进谏道。 “嗯,仲德所言极是,我已经召集了陈群,戏志才前来,想来他俩,已经快到了。” 李云义缓缓点头,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两人清晰的脚步声。 “主公,大喜啊!” 只见陈群和戏志才也是兴高采烈地走进屋来,二人见到李云义和程昱,先是对李云义一拜,随后向程昱打了个招呼,陈群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在听说公孙瓒身亡之后,渔阳太守邹丹慌忙南逃,被赶往渔阳的鲜于辅与鲜于银二兄弟所捉,如今此二人差人送信来,恭迎主公前往渔阳。” “还有此事?”听到陈群送来的消息,李云义眼神一亮,稍微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道:“但这鲜于辅与鲜于银又是何人?” 李云义上一世对于三国之人的了解,也只是限于一些青史留名之人,像是这种一闪即逝的名字,他还真记不清。 听到李云义的话,众人也不见怪,毕竟像是鲜于辅这种小角色,李云义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只见戏志才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这鲜于辅和鲜于银乃是渔阳人,原为刘虞帐下从事,对刘虞十分忠心。初平年间,公孙瓒杀害刘虞,使得不少人造反,这二兄弟便是在那时候反了公孙瓒,自己集结了一批兵马,扬言要为刘虞报仇,只是因为公孙瓒势大,这才埋伏于渔阳附近。如今公孙瓒身亡,二兄弟本想替主公拿下渔阳,以做对主公之投名状,哪知道这渔阳太守邹丹居然如此没有骨气,弃城而逃,这才有此情况。” “哦~原来是刘虞的部下。”听到戏志才一解释,李云义便明白了。 鲜于辅这俩兄弟的功绩李云义不清楚,但是刘虞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不少次的。 “那么我等便拔寨起行,大军开往渔阳便是,只是不知道,这二兄弟为人如何,可不可信,万一.......” 李云义点了点头,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哈哈,主公放心便是,如今主公大军士气正锐,若是进攻一个小小的渔阳,岂不如泰山压顶?他鲜于辅与鲜于银在公孙瓒在世时尚且胜他不得,如今又怎敢螳臂当车,与我军争锋?” 戏志才哈哈大笑,三言两语间便抹平了李云义心中的顾虑。 程昱和陈群也点点头,附和道:“志才所言不错,主公到时候只需派遣一人,许之官禄,其心便可安定。” “好!”听到众人都这么说,李云义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迅速点拨兵马,开往渔阳!” 渔阳郡。 两个身材魁梧,腰束铠甲的人站立于城墙之上,眺目远望,却只看到一片空旷,并未见一兵一卒。 二人皆蓄着络腮胡,相貌也极为相像,只是一人系着红头巾,一人系着蓝头巾。 卷一 青州乱第355章 万民书 这系着红头巾的便是大哥鲜于辅,这蓝头巾的便是鲜于银。 鲜于虽然听起来像是异族的名字,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汉姓。 鲜于姓始于商朝,乃是箕子不满纣王残暴,上书进谏,结果被关入大牢,后来武王伐纣,建立周朝,箕子在进谏武王施行仁政后,拒不受官,反而出走辽东,进入了朝鲜等地。 再到后来,其后代封地在于邑,故而改复姓为鲜于氏。 看到许久都未曾见人,鲜于银明显有些坐不住了,不禁皱眉道:“我说大哥,这李云义到底是不是今天到呀,怎么等了这许久都不见踪影?” 鲜于辅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沉声道:“莫要焦躁,慢慢等就是。” 鲜于银一撇嘴,生气道:“大哥你等的住,俺可等不住了,俺回去睡觉去。” “你给我停下!”鲜于辅喊住鲜于银,有些恼怒道:“你平日也并非如此放纵之人,为何这两天如此毛躁?只消等一会的功夫,便坐不住了?” 鲜于银听到大哥的训斥,也昂头道:“我就是不服,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渔阳郡,为何要拱手让与他人?” 虽然二兄弟擒住了渔阳太守邹丹,但是这渔阳郡,却并非是那么顺风顺水,还是他们一番攻打,死了数百个兄弟才打下来的。 如今听到大哥要拱手让给他人,鲜于银自然心生不满。 “你难道忘了国让是怎么说的吗?李云义要下渔阳,收服幽州,已经是必然之举!我等若是割据渔阳,无异于自寻死路!”鲜于辅恨铁不成钢道。 “大哥!”鲜于银还欲说话,就听到城墙上骤然传来几声呼喊。 “来人了!来人了!” 两兄弟听到,急忙走到城墙上往下远望。 这一看,二人登时就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骑兵开道,步兵与弓弩手随于其后,还有几队人推着一个庞然大物,想必便是传闻中李云义赖以攻克公孙瓒的霹雳车。 冀州军甲胄精良,军容整齐,尤其是骑兵战马整齐划一地踩踏在地上的时候,就连远处的鲜于辅等人,都仿佛能够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如此浩瀚的军容,让鲜于辅在顷刻间瞪大了双眼。 同为带兵之人,军队强不强,一观便知。 只需一眼,经验丰富的鲜于辅便明白,李云义能够打败驰名天下的公孙瓒,并非是空穴来风! 不满地对着弟弟鲜于银哼了一声,鲜于辅冷声道:“现在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快随我出城迎接李君侯?” 鲜于银此时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收起了自己的心中的小心思,悻悻地跟在了大哥的后面。 远处,看到鲜于辅等人大开城门,出城迎接,李云义的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旁的戏志才也参破了鲜于辅等人的意思,不禁笑嘻嘻道:“主公,看来这鲜于二兄弟并非是看上去那么毫无头脑啊。” 李云义轻笑道:“人为己虑,可以理解。” 李云义明白,要想要鲜于二兄弟心悦诚服,就必须要在一开始就给他们镇住,所以才不惜出动三军,为的就是镇住鲜于二兄弟。 而如今看来,很显然,这一招很好用。 来到渔阳郡城门,鲜于辅立即上前道:“在下鲜于辅,拜见君侯!” 随后,鲜于辅与鲜于银,还有其后诸将,一起跪下。 李云义看着这一幕,缓缓点头,慨然受之,下马搀扶起鲜于辅,缓声道:“将军为民除害,承民之大义,如今更弃暗投明,不但血昔日刘刺史之仇,更显将军忠贞之志,实让云义钦佩。” 听到李云义的夸奖,鲜于辅露出羞愧的神色,只是羞愧道:“早知君侯如此高义,我岂能不千里而迎君侯?鄙人有罪!还请君侯责罚!” “哎~”李云义摇摇头,急忙扶住想要再度下拜的鲜于辅,道:“此事不必再提,如今,我等还是先进城才是。” 鲜于辅急忙点头道:“是的,先进城才是。请君侯进城!” 李云义点点头,随后在鲜于辅的指引下,带军进入了城中。 渔阳郡中已经摆好了宴席,李云义也下令下去,犒赏军士。 听到有酒有肉喝,三军将士都十分兴奋,渔阳军营中充满欢声笑语。 渔阳县府,李云义居于主座,与诸将乐谈,当然,主要还是庆贺鲜于辅等人之功。 “鲜于将军深明大义,志存高洁,我意升将军为守节将军,今后便由将军来任此渔阳郡守,不止将军意下如何?”李云义眉眼含笑,看向鲜于辅道。 鲜于辅闻言,急忙下拜道:“承蒙君侯厚爱,鲜于辅感激不尽!俺是小户出身,不会说什么话,只能保证,从今之后,只要是君侯说的话,俺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李云义哈哈大笑。 像是鲜于辅这种直莽汉子,虽然莽撞,但是却是直脑子,只要是给他足够的尊重,他便会千百倍地回报过来。 “只不过....”这鲜于辅一番感谢后,却是面露难色。 “只不过什么?”李云义好奇道。 难不成是嫌弃官职给的太低了? “只不过俺虽然识得一些字,也懂得忠义之道,但是君侯要是任命我为将领,那我必义不容辞,如今却要我来做一地太守,这....俺却是当不住。” 鲜于辅挠挠头,面露愧意地说道。 李云义微微点头。 这鲜于辅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让他这种糙汉子去做一地太守,确实是不太合适。 八成就成了当初张飞在古城那般。 想到前世看的电视剧,张飞治理古城那一番场景,李云义也不禁在心里直摇头起来。 “那鲜于将军乃是渔阳人,盘亘此地多年,想必对此方人才也深有所知,不知将军可有推荐?” 鲜于辅等的就是这句话,张张口,正要回答,忽然从门外闯进一个小卒来。 “何事?”李云义一皱眉,质问道。 这小卒当即俯首便说道:“禀告主公!有越数千百姓自发结队,献上万民书。” “嗯?”李云义闻言,当即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竟有此事?” 卷一 青州乱第356章 拜会田豫 李云义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真的见识到了历史上的群民上书这种事。 虽然这些民众的人数只有数千人,但是通过他们的表情,也可以看出都是出自自愿而来。 由此可见,这一部分人,其实也代表了大部分的民意了。 展开百姓们递交上来的书信,李云义注意到了一个名字。 “田豫?乡亲们成群结队前来,原来是为了让此人继任渔阳郡守吗?” 李云义讶然道。 若是说这个人是刘备这种天下闻名的仁义之君,李云义倒也不会感到奇怪。 问题就是,这个名叫田豫的,好像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啊...... 貌似在历史上,并不是什么非常出名的人。 旁边的鲜于辅和鲜于银也趁机凑上前来,只见鲜于辅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告主公,俺先前正要向主公推荐一人担当渔阳郡守一位,正是这田豫。” “哦?鲜于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吗?”李云义挑了挑眉,又看了看成群而来的百姓们,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戏志才和陈群等人,询问他们的意思。 “这田豫是何许人也?” “禀告主公,这田豫,字国让,自幼饱读兵书战法,多有韬略。又因为出身于幽州,熟悉边境,更知幽州百姓民生,所以被公孙瓒征召为幽州从事,在渔阳辅助邹丹治政,也是颇有建树。” 见到李云义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陈群上前一步说道。 陈群出身颍川大世家,对于世间的英雄人才不能说全都认识,但是有名的有才气的,也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再加上陈群博闻强识的记忆,所以不知不觉间,快要成了李云义的行走招贤榜。 “如此说来,这田豫当真是有本事的人物。”李云义点了点头。 他却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也导致田豫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历史上的田豫,在公孙瓒帐下结识了刘备之后,便受到了刘备的重用。直到刘备受任领了豫州牧之后,才因为老母病重离开了刘备。 而田豫的实力,在史书上也是非常耀眼,他整合素利小部兵马,打得鲜卑王轲比能无可奈何,甚至于只率领一百余骑,便斩杀了鲜卑的酋长,让胡人为之胆寒。 这种以少胜多的光辉战绩。除了说明田豫善于治政外,更是一个在战场上应变有度的难得将才。 事实上,要不是后来遭到王雄的排挤,导致在北方处处受制,难以大展拳脚,田豫说不准还真能在北方闯出一番更加卓越的功名来。 “却不知道这田豫现在何处?”李云义好奇道。 对于这样的一个奇人,他倒是真想快点见一见。 “禀告主公,田豫在前任郡守邹丹被抓后,便辞职归乡,现在应该在其府上。”鲜于辅说道。 “主公,何不派人去将此人请来?”陈群建议道。 李云义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如此奇人,理当我亲自拜会才是。” “主公。”听到李云义的话,蔡东上前一步,说道:“如此小事,何须主公亲身前往?在下愿为主公分忧,将此人带来。” 李云义又摇了摇头,打断了蔡东的话:“不,我还是要亲身前往才是。来人,速速准备车马,前往田豫府中。” 十一月的严冬,大风凛冽,李云义摒弃了马车,选择乘于马上,带着陈群、戏志才、蔡东,鲜于辅等人,一齐前往了田豫府。 李云义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前番他对公孙瓒的死发表的一番见解,已经让他在民间渐渐有了仁义之君的名声。 用当初刘备的手段尝到了甜头,李云义自然不想只是起一下水花。 所以这次亲自拜见田豫,不但是他对田豫感到好奇,其实从某种方面上来说,也是在模仿刘备的三顾茅庐,效仿武王请姜子牙的剧情,以巩固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仁义名声。 另一边,正在府中看书的田豫,听到李云义亲自前来拜会,惊得直接亲自出门相迎。 “田某不知道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田豫刚刚出门,便看到李云义带着陈群等人已经在府门外等候,登时惶恐地上前说道。 “哈哈哈,云义听闻此间有高人,特来相请,如今一见,先生器宇轩昂,气质不凡,真乃世之奇人也,云义生而得见之,甚感荣幸,还请受云义一拜。” 李云义说着,身子便往下弯了四十五度。 田豫见状,急忙双手托住李云义,摇头露出羞愧的表情,急忙说道:“田某不过一耕夫,何能当将军如此夸奖?” “先生不必过谦。”李云义笑着挽着田豫的手,道:“不知可否进府长叙?” 听到李云义的话,田豫才骤然反应过来,急忙笑着说了一声请后,引着李云义入了府中。 后面,陈群等人亦跟随入了府中。 进入田府,在田豫的坚持下,李云义坐在了主座上,田豫则与陈群等人一起坐在了客座。 “不知先生为何要辞职归乡呢?”落座之后,李云义便向田豫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邹丹郡守之事,田豫做为本郡从事,难辞其咎,故而没有脸面再为官了,这才辞官归隐。”田豫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懊悔与惭愧。 “邹丹身为郡守,却不以百姓为重,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乃是罪有应得,先生何必妄自菲薄?邹丹之事,与先生没有半点关系!今日,有数千百姓至郡守府,献上万民书,希望先生能够接替邹丹,继任郡守之职,还望先生以百姓为重,担此重任。” 李云义面带微笑,如春风般对田豫说道。 听到李云义的话,田豫先是一呆,随后才缓缓摇头,自顾叹道:“田某不才,没想到得到百姓如此爱戴,真是惭愧至极啊!” “先生不必过谦,还请先生担此重任!”李云义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田豫嘴一张,还想推却,却听到一旁的鲜于辅说了话:“嗨呀,我说田豫老弟,这整个渔阳的百姓都知道你治政最好,你若是不来当这郡守,难不成要我这个不识几个字的大老粗来当吗?到时候,我将渔阳郡治理的一团糟,你可不能再来说咱家的不是。” 鲜于辅一出口,引得满堂大笑。 卷一 青州乱第357章 秉烛夜谈 田豫笑着摇了摇头。 他才不过二十五岁,之所以想要辞官归乡,更大的原因还是为了避嫌,其实并非是没有了做官立功名的欲望,如今李云义亲自前来相请,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台阶,再加上他与鲜于辅素来关系要好,如今他也说了话,自己要是继续推辞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田豫也只得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田某答应下便是。” “好!”李云义开心地叫了一声好,随后举起手中酒杯,说道:“有国让相助,何愁北疆不定?如此,让我敬国让一杯。” 不知不觉间,李云义已经偷偷地将对田豫的称呼从先生改为了表字,显得更亲昵了几分。 田豫也急忙抬起桌前酒爵,二人一同一饮而尽。 “敢问主公下一步,是否是要进攻右北平郡?”田豫饮下爵中之酒后,看向李云义道。 “这是自然。”李云义毫不否认:“如今公孙瓒身亡,我自然要快马加鞭收复幽州才是,不知道国让有何高见?” 右北平郡是渔阳郡后面的一郡,只有攻下右北平,李云义的军马才能北望辽西郡和昌黎郡,吞并整个幽州。 田豫微微一笑,道:“在下与那右北平郡守郑义倒是素有来往,知道此人心性,若是主公信任,在下愿为主公做说客,说服那郑义来降。” “哦?”听到田豫的话,李云义的眼神当即便亮了起来。 “先生若是能以口舌说动郑义来降,乃是平幽州之一大功也!云义当感激不尽!”李云义急忙从座位上起来,对田豫弯腰九十度拜道。 “主公何必如此!田豫漂泊半生,未逢明主,如今见主公有雄主之姿,自然当忠心跟随,倾力相助,还请主公莫要再如此折煞在下。”田豫急忙走到座次中间,跪倒在地道。 “哈哈哈!”李云义仰天大笑,随后走上前去,亲自将田豫扶起,二人各自引座,又饮了数爵。 是夜,李云义与田豫秉烛夜谈。 “先生认为,我要收服幽州,尚还需要多少时日?” 李云义向田豫问道。 田豫微微一笑,道:“以我估计,不出俩月,只需一月便可。” “嗯?只需一月便可?”李云义听到田豫的话,微微一呆。 要知道,虽然自己现在占据了幽州的几个大郡,还斩杀了公孙瓒,但是从疆域版图上来说,也不过才占据了幽州的一半而已。 至于另外那一半,还都在各自郡守的手中,需要李云义去逐一收服。 “幽州虽广,然并非皆需要出兵收服。事实上,除代郡、上谷郡、范阳郡、渔阳郡,因接近中原,故而需要将军亲自出兵震服。自右北平往东,像辽西、辽东、昌黎,乃至乐浪、带方等郡,本就因为地势偏远,不好管理,自灵帝之后,又多以职权下放,其众难服,故而只需一纸文书下去,让他们信服我等便可,不必过多开战。” 田豫侃侃而谈,将幽州局势给李云义分析地头头是道。 “主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快速解决幽州之事,整顿之时,南望诸侯。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袁绍虽败于将军,但四世三公之底蕴未可轻视,至于曹操,亦是虎狼之人,如今与吕布共逐徐州,一但徐州被此二人所据,龙虎相和,对主公可就不利了。” 李云义郑重地点点头:“国让说的不错,如今天下纷乱,我应该分秒必争,趁诸侯未定之时,早早行动才是。” 李云义想到这,话锋一转道:“如今这天下丧乱,人心崩离,中原群雄并起,异域虎视眈眈,如此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是英雄志士成功立业之际,愿闻国让之志!” 田豫看着李云义认真的表情,微微一顿,沉思良久,说道:“天下虽大,吾志却小,充其量只是庇护渔阳一方百姓,能安居乐业,不近战乱,至于幽州,田豫虽然有心,却是力有未逮也。何况天下乎?” “国让过谦了。”李云义笑着摇头。 这段时间的接触,尤其是今晚上的谈话,更让了,李云义认识到了田豫的不凡。 同时,李云义也想了起来,后人评价田豫,多是将他放在刘备一生错过的几大人才之中,故而自己未能一时想起。 以后来刘备的地位,连他错过都觉得可惜的人,焉能小视? “国让可知定远侯?”李云义眼珠一转,突然问道。, 田豫露出恭敬的神色:“定远侯三十六骑荡平西域,其功在千秋,” “是啊,高山仰止,望洋兴叹。前人如此彪炳之功,何不使我辈自惭形秽。”李云义感叹了一句,然后突然话锋一转,纵身请道:“以云义看来,国让可继定远侯之志。” “主公的意思是?”听到李云义的话,田豫一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吾知国让善于治政,然更知国让亦领兵之将才也。如今中原虽乱,却在云义掌控之中,现在云义最为担心的是异族生乱,异族若乱,必在战机,到时候云义分身乏术,只怕出什么大事。” 李云义面露担忧道。 纵观三国,每次异族生乱,都是在极为重要的战机,这些异族人也不是傻子,而且觊觎汉域已久,每天就眼巴巴地在边境瞅着中原的诸侯纷争,其实哪个心中不想掺一杯羹? “主公所忧,确有道理。”田豫严肃点头道:“不知国让能为主公分忧何事?” “如若国让不弃,在平复幽州之后,吾愿将幽州骑兵付于君手,君出生于渔阳,盘根已久,必然对于此地之民生,异人甚为了解,到那时,君可潜心发展,以防异族生变。” 李云义有这个想法,并非是一时兴起。 异族之乱祸害已久,现在他的领域又都是在北方,他可不想让自己在中原征战的时候,让这些异族的小狼崽子们给捅了屁股。 况且,异族之乱,迟早都要解决。像是北方的鲜卑、乌桓、匈奴,在听到中原乱了之后,行动都愈发猖獗,迟早必然生乱。 所以安下田豫这步棋,也是为了未雨绸缪。 卷一 青州乱第358章 进攻昌黎 田豫最后答应了下了李云义的请求。 几天后,李云义召集群臣诸将,在众人面前,任命田豫为渔阳郡守,另委北平将军,并令其率五千渔阳精骑,向北进军,以树立威信。 在幽州之中,以代郡和渔阳郡的突骑兵最为出名。 而当初公孙瓒失败退入蓟县之时,也曾向邹丹发令让其带兵相援,但是邹丹犹豫不决,还未出兵,便听到了公孙瓒败亡的消息。 如今李云义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渔阳,同时也保留了渔阳郡大部分的幽州骑,如今要收服整个幽州,正好用之。 至于其余诸将,包括谋臣陈群等人,听到李云义的安排,也都是大有深意地看向了田豫。 最近主公和田豫走的如此之近,不但亲自相请,甚至直接委以重任,令其带大军出征,这是要重用的前兆啊! 看来以后,得和这个田国让打好一下关系。 “在下既领重任,必破城而还!”田豫振奋道,接下了命令。 “嗯。”李云义微微点头。 幽州接近边陲,距离中原稍远,自己要在中原争霸,幽州就注定是自己不能时常顾及到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要早早地选出一个适合提自己掌管幽州的人才来。 这种人,不单要具备一定的文治,更要具备一定的武略,最重要的是,同时还要对幽州的情况和局势比较了解。 而自己手下能够担任这个重任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太史慈,一个就是田豫。 太史慈作为自己最早得到的大将,已经在自己的大军中树立起了几乎仅次于自己的权威,再加上武艺超凡,武略也十分了得,自己征战中原,免不了还需要他的协助,所以让他来驻守幽州,以防异族,就有些不太合适。 如此一比,田豫就合适得多了。 人品值得信任,才能也有,而且文治武功都了得,用来代领幽州,最合适不过。 所以李云义既然打算提拔田豫,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让他树立一定的功名,打出相当的名气。 毕竟一上来就让他替自己代领幽州,肯定也不现实。虽然他知道像是蔡东、陈群、戏志才等人必然不会多想,但是也很难保证有其他人不在背后嚼口舌。 “乐进、于禁!” “末将在!”乐进与于禁一齐出列,朗声道。 “速速点拨一万精骑,向北进兵昌黎郡!十日之内,必须攻破昌黎!” “是!”乐进与于禁一齐答应下来,然而片刻之后,二人便愣在了原地。 “嗯?你们有何事?”李云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 “这.....”乐进面露疑惑:“欲往北进兵,必然先收服右北平,然而右北平尚未收服,我等如何绕过右北平郡?” 于禁也是一脸困惑。 二人怎么都想不通李云义的意思。 在幽州的版图上,从渔阳往昌黎,是必不可免要经过右北平的,如果选择绕路,那除非走水路,从宁和港绕路至秦皇岛,只不过走水路的话,光是路程就要有六七日,如何还能十日之内攻破昌黎郡这样一个庞大的郡县? 这不是为难人嘛...... “哈哈哈哈。”看到二将面露难色, 李云义反而开怀大笑起来,一挥手,镇定道:“尔等不必担忧,但凡北进,何必绕过?直接借道右北平便是。” “这......”李云义的话实在是让于禁和乐进二人摸不着头脑了。 倒是一旁的戏志才,仿佛是猜到了什么,瞅瞅明显很高兴的李云义,再看看田豫,发现他也是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仿佛早有所知一般,心中的猜测立马便确定了七八分。 “莫不是右北平已经落入主公手中?”戏志才笑着问向李云义。 “哈哈,果真是志才熟知我心,什么都瞒不过你。”李云义笑着承认下来:“没错,国让已经说服郑义投降,这是郑义的降书。” 李云义说着,从案桌上拿起一封文书,交由旁边的侍从,由侍从念与大家听了。 乐进和于禁二人这才疑虑尽释,尽皆保证道:“既然右北平已收,若是末将十日之内攻不破昌黎,愿提头来见!” 昌黎郡虽然面积广大,但是兵力却并不是很雄厚,若是要攻占这样一所城池,对于经验丰富的乐进、于禁二将来说,难度并不是很高。 同时,大家心中对于田豫的评价,也都刹那间升高了一个地位。 先是一来就收到主公提拔,如今更是直接立了大功,当真是了不得。 像是陈群这种善于交际的人,已经在心中筹备好了,等到议兵散去,便去田豫府中拜访,好好结交一番。 “不过,为防生变,我还会令蔡东率虎字军随后,你们二人还需多加留心。”李云义又布下了一番后手,才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就算有田豫的保证,也难免郑义不会生出异心。 .............. 二日之后。 乐进和于禁率一万铁骑到达东北平郡。 郑义听到消息,亲自出城相迎。 后来不过一日,蔡东所领虎字军和田豫所领的幽州骑也抵达东北平。 在郑义内心大呼庆幸之时,二军集结,向昌黎郡发起了进攻。 至于田豫,则率五千渔阳精骑进攻辽西郡。 一日之后,乐进和于禁率兵到达了锦州城下。 锦州城中的兵马见到乐进和于禁所率领的冀州兵,又看到大旗上所招展的“李”字大旗,不禁人心大乱,议论纷纷。 “李云义怎么杀来了?” “难不成右北平已经被李云义打下来了?” “该死!怎么我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快!千万守住城门,别让他们杀了进来!” ........... 原本平静的锦州城,现在却是纷乱起来,所有的守军人心惶惶,都严阵以待地站在城头上,看着慢慢赶来的冀州兵马,大气也不敢出。 “郑郡守有命!谁都不能出城!严防死守,守住城门!” “郑郡守有命!谁都不能出城!严防死守,守住城门!” 几个传令兵的声音在城墙处到处回响,更让守军心中更紧张了几分。 卷一 青州乱第359章 进攻辽西 幽州,昌黎郡,锦州城。 “杀啊!” 数千冲在前锋的士卒,一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一边对锦州城发动了进攻。 云梯车,攻城锤,一辆接着一辆推上战场。锦州城上面的弓箭手,接连不断地向城头射下箭矢,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密集地像雨一般。 “于将军有令,先上城者,重重有赏!” 一杆大大的啊“于”字旗下,一员裨将手扶旗杆,大声督战道。 士卒们听到奖励丰厚,不由得精神一振,冲锋的劲头仿佛点了火一般强力,更加猛烈地对锦州城发动了进攻。 “快!快!射箭!都给我守住!不要放任何一个人上来!” 锦州城上的守将也是提着剑四处督战,在这种高压下,城墙上的士卒的箭矢也放得更加密集。 锦州城的郡守张言,闻讯也匆匆赶来。 看着如此激烈的攻城画面,张郡守胖嘟嘟的身材被吓得一颤。 李云义要进攻昌黎的事情,他早有预料,但是那也是在右北平郡被攻陷之后。 早在之前,昌黎郡的郡守,也就是他的堂兄张方,准备趁公孙瓒死的这个时机,自立为王,所以才下了严命,让他守住锦州城。 本来张言还不怎么在意。谁能想到,这李云义的兵马却仿佛神兵天降,瞬间便出现在了自己的城池之前! “右北平郡呢?不是还有郑义吗?” 张言慌张地说道。 一旁的锦州城守将韩胤闻言,淡淡说道:“只怕郑郡守已经投降了。” “啊?”张言大吃一惊,口中骂道:“这个挨千刀的郑义!居然投降,如今这李云义打我锦州,如何是好啊.....” 如今看到李云义手下的冀州兵马如此雄壮英勇,这张言的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就开城投降了吧?”张言试探地向旁边的韩胤。 毕竟割据一方虽好,但是那也是自己的老哥的野心。 相比起来,当然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啊! 这韩胤乃是汉开国名将韩信之后,虽然是旁系,但是自幼就研习兵法战略,颇有天赋,也常常以自己的老祖韩信为目标,誓要成为韩信那般的名将。在这锦州城中也是颇有名望,甚至于很多关于城防方面的事情,自己这个太守都要垂询他的看法。 韩胤听到张言的话,很是惊讶地看了张言一眼,摇头劝道:“锦州城尚有守军一万,粮草军械,也可支一月有余,以吾观之,尚可支撑几日,待到张郡守来援,未必不能战胜。” 张言听到韩胤的话,虽然心中恐惧之意未散,但也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道:“那便依将军的意思办吧。” 正说件,突然一个士兵飞马前来,跪倒在韩胤的面前。 “报~西面出现敌情!约有敌军数万!已经破城杀进城中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韩胤惊讶地走上前去,拽住这个士兵的衣领,质问道:“西门临近凌河,敌军如何能进的过来?” “敌军自称是右北平的军马,我军验看了证令,并无差池,谁知道突然杀出一万人来,我们被打个措手不及,城门.....城门就失陷了.....” “将军....事到如今,不如投降吧!”张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屁滚尿流,慌张地对韩胤说道。 随后,他不待韩胤回答,便大声喊道:“传令下去!投降!投降!” 韩胤看着这一幕,握了握拳,却又松下,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到了现在这般局面,就算是继续守城,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西门守军本来就少,一但入城,与南门里外夹击,到时候他们别说守得住城了,只怕上万名军士的性命,都要葬送到这里! “传我令去,派人出城,我们.....投降!” ................ 幽州,辽西郡。 “田豫!我兄待你不薄!你不思报效,如今我兄初死,你居然就率大军夺他基业,汝真乃狼子野心之小人也!” 阳乐城上,公孙瓒的堂弟公孙顷对着田豫破口大骂。 田豫立于马上,身后大旗迎风招展,渔阳精骑严阵以待。 听到公孙顷的话,轻蔑一笑,道:“天下之地,莫非汉土,我今助明公,乃是让幽州弃暗投明,何况公孙瓒此等碌碌之人,也需我夺他基业?” 随后,田豫也不多讲,直接大手一挥,喝令道:“开战!” 公孙顷是公孙瓒的族弟,就算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他也不会心悦诚服地开城投降。 “轰轰轰~” 在田豫的命令下,渔阳精骑摆开了阵势,厚重的号角之声缓缓响起,紧跟着便是铿锵有力的战鼓敲响,一记记鼓声仿佛捶打在士卒们的心间,让渔阳精骑士气大阵。 大军所聚之处,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这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也影响到了阳乐城墙上的幽州兵,幽州兵马们本来士气就并不高昂,如今感受到了渔阳精骑这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场,心里不由自主地就紧张起来了。 “哼!给我守住!谁要是让一个敌军冲上来了,我砍他的头!” 比起田豫那边的激励士气,公孙顷这边的手段就直白地多了,直接立了一个死亡威胁,让全部的守城士卒们都不禁身子一颤。 “攻城!” 嗖嗖嗖~ 几乎是在这股声音想起来的第一瞬间,双方的弓箭手便相互展开了射击。 两方的弓箭手互相射击,原本并不阴暗的天空却被箭雨密布,显得整个战场蒙上了一抹黑蒙蒙的血腥色。 田豫不但治政能力出众,他的练军手段也非同小可。 在他的操练下,原本就不弱的渔阳精骑,已经成了一支足以驰骋天下的劲旅。 在一个弓箭手倒地后,立刻就会有一个人上来填补他的空缺。循环往复,仅仅是两边的弓箭手,便死伤惨重。 战争才刚刚开始,局势居然就激烈到了这个地步! 田豫冷冷地看着两军对射,却是一眼不发,待到双方又射了一轮,田豫才一挥手,大喝道:“渔阳军听令!攻城!” 卷一 青州乱第360章 攻破辽西 田豫的心中是有战略的。 阳乐城不算是什么大城,城墙狭小,能够让弓箭手两轮射击,已经是颇为不易,更难以支撑让三队弓箭手轮番射击。 本来从城墙上往下射击,就会接着城墙的高度,有一种地理上的优势,田豫自然不会傻到一直和守军对射。 在城墙上的士气低落之时,就是大军攻城之时了。 “攻城!” 轰隆隆~ 随着断断续续的响声,冲车带着撞木,在士卒的推动之下,以加速度向前,越来越快,最后狠狠地向阳乐城的城门撞去。 轰~ 木质的城门在这一记强烈的撞击下,被震得微微颤动。 “一二三,再来!” 城墙上的弓箭手的体力已经在先前的对射中消耗了大半,如今面对渔阳兵凶猛的进攻,虽然也齐射下去, 却是没有了刚开战时候的凶猛气势。 士卒们加油打气,慢慢推动攻城锤,又在阳乐城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射箭啊!愣着干什么吗?别让这些人撞开城门了!” 看到弓箭手们有一些松懈,公孙顷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大声呵斥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太多话,就只见嗖的一支箭矢射来,直接擦着公孙顷的鬓间过去,划出了一道血痕。 “将军....我们既要射攻城的人,又要还击敌军的弓箭手,可是地方就这么大.....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一名弓箭兵长的声音将公孙顷的思绪拉了回来,公孙顷强行稳定住刚刚大难不死的心绪,又骂了一声:“那也要给我挡住!要是有一个敌军进了城,我拿你们是问!” 随后,公孙顷看到守城门的守军也不行了,急忙又跑了下去。 “顶住!给我死死顶住!” 阳乐城内,公孙顷慌忙地召集人手,想要靠人多来挡住攻城锤的撞击。 然而,他却是忘记了,阳乐城的城门并不大,就算是出动再多的人,也都要看前面的一拨人守不守得住,不然的话,就算有再多人也没用。 看着攻城锤一下下地撞在城门上,城墙上的弓箭手却在敌方的弓箭压制下,难以对敌军造成有效的压制,公孙顷是急在心头,骂在口头,却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渔阳军的云梯也终于支起来了,只见哒哒哒的声音,一道道云梯的钩锁勾住了城墙中,紧接着,一个个士卒便顺着云梯要往上爬。 “敌军要上城了!” 在渔阳郡的全力猛攻之下,阳乐城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缺口,田豫则是见缝插针,见到哪边的敌军出现了空挡,便立刻组织军队全力猛攻哪里,只打地阳乐城的守军是自顾不暇,手忙脚乱。 渐渐地,缺口也被撕扯地越来越大。 最后,随着一名勇猛的渔阳兵先登上城,城墙上的各个火力点也相继宣告攻破,渔阳军乌泱泱地杀到了城墙上,逼着城墙的守军与渔阳军展开了白刃战。 “快!传令下去,不必恋战,先把城门打开!” 随着田豫的命令下去,先登上城的士卒们立刻调转方向,一齐向着城门的地方杀去。 “不好,敌军杀过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正在戍防城门,齐心协力用身体挡着攻城锤的守城兵立刻乱成一团。原本齐心协力堵城的气势也锐减下去。 城门外推着攻城锤的渔阳兵,则抓住这个时机,往后退几步,又蓄了一波力,狠狠地向城门撞来。 “轰!” 混乱的士卒们终于再也堵不住城门,只听得一声巨响,城门大开。不少前面的守城兵直接被震得突出血来。 后面守城兵的情况也好不哪去,无数人跌倒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 “城破了!城破了!” 随着攻城军队的大喊,渔阳军士气大振,反观阳乐城的守军,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士气迅速跌落下去。 尤其是城门处的守军,更是一哄而散,各自奔逃起来。 “回来!都回来!谁敢给我逃跑!” 后方,公孙顷骑在马上,提着剑,到处呵斥着士卒,想要稳定住军心,然而却已经为时已晚。 看着四处奔逃的守军,公孙顷愤怒地拽过一名正在奔逃的士卒,拔出腰间宝剑,就想挥剑斩下。就在此时,旁边的近卫却将之劝住:“将军!阳乐城已经守不住了!如今北城尚在,不若我们向北往昌黎去吧!若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公孙顷原本正要斩下的剑顿时一停,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到处都是奔逃的守军。 此事,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懂战略,也清楚,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阳乐城,已经是注定守不住了。 “走!” 公孙顷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随后一拽马缰,头也不回地往北城门的方向奔去。 在公孙顷逃跑后不久,田豫便率领渔阳精骑大举杀进了城中。 进城后,得知公孙顷已经逃跑,田豫便下令让士卒停止了杀戮,并宣布下去“降者不杀”。 听到公孙顷都已经跑了,这些士卒们也没了后顾之忧,纷纷表示愿意投降。 阳乐城的守军虽然尽力作战许久,但是真正死忠于公孙顷的也没几个人,如今听到田豫“投降不杀”的宣言,便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在阳乐城的守军尽皆投降后,田豫统计了下损失的人马,一共伤亡在一千余众,剿灭三千余人,获得俘虏五千余人。 这可以算是非常成功的战果了。 安排了信任的人去负责收编后,田豫自己则带领其余的人马,准备向东进军。 阳乐城失陷后,辽西郡剩下的城池,像是迁西,迁安便皆是望风而降。 拿下辽西全境后,田豫更是下令继续东进,挺进了昌黎。 没想到挺进昌黎郡后不久,田豫便在绥中见到了蔡东所领的虎字军。 蔡东见到田豫,很是惊奇。 因为于禁和乐进所率领的都是精骑,所以已经先他一步前去攻打锦州城,而他的手下多是步卒,所以要慢上一些。 而田豫,虽然所率部众都是骑兵,但是他是与他们一齐出发,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在攻打辽西郡才是。 难道...... 卷一 青州乱第361章 东渡辽东 “田太守为何在此?此时你不应该在攻打辽西郡吗?” 看着田豫,蔡东的心中升起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而紧接着,田豫所说的一句话,便印证了他的这个猜测。 只见田豫率领几名亲卫走到蔡东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后,笑道:“蔡将军,辽西郡,已经被某家拿下了。” 听到田豫的话,蔡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距离我等出发,才不过五天,田太守就把辽西攻下了?”蔡东不可置信地看着田豫。 田豫闻言一笑,谦虚道:“我素知辽西太守公孙顷此人,此人虽与公孙瓒同气连枝,然实一碌碌之辈,不足为惧,取之不难。” 听到田豫的话,蔡东咋舌不已,不禁敬佩道:“难怪主公如此看重先生,吾原本却是不信,如今却是拜服无比,以先生来治幽州,真是在合适不过。” 田豫摇头道:“此是主公抬举在下,幽州之地,胜田豫者甚多,将军莫要折煞田某了。如今我军应该快些攻下昌黎郡才是,不知前线战况如何。” 蔡东点点头,正欲说话,突然一骑赶到,下马报道:“禀告将军,于禁、乐进二位将军已经攻下锦州城,现送来书信一封,请将军接收!” “哦?这么快?”蔡东闻言大喜,急忙上前取过书信,展开一览,即刻回复道:“速去禀告二位将军,就说我随后就到。” “且慢!” 这名信使正要回去,却被田豫叫住。 蔡东疑惑地看向田豫,道:“先生这是何意?” 田豫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道:“我有一计,可让将军在半月之内拿下幽州全景,立下大功!” “什么计?”蔡东听到田豫的话,登时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自从李云义进军幽州后,便是进展神速,乐进和于禁拿下锦州城,距离拿下整个昌黎,也就是几战可定的事情了。 如今,刚刚归顺的田豫,又拿下了阳乐城。 只有他,一直奔忙在路上,啥肉也没吃上。 这让他这个虎字将军,如何能不心急? 如今听到田豫抛出来的诱惑,他登时就忍不住了。 能十五天攻下幽州全境,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不知道先生打算让我攻打哪一郡?”蔡东瞬间对田豫的状态从恭敬变成巴结,像个好学的学生一般问道。 田豫微微一笑,道:“辽东郡。”紧接着,便为蔡东解释了一番:“如今放眼幽州,只有辽东公孙度,其势庞大,若是将军能够战胜此人,则其余诸郡,皆不足虑也。” 田豫清楚,在公孙瓒死后,幽州最大的威胁,便只有一个公孙度。 此人的才能虽然一般,但是在幽州,尤其是辽东一带,威势很大。 哪怕是公孙瓒本人,若是从公孙家的宗族上考究,正统上也是完全比不过公孙度的。 辽东...... 听到田豫的话,蔡东的表情瞬间一滞,迟疑地环顾了下自己周围的士兵,疑惑道:“先生,你看我这里都是步卒,就是我们夜以继日地跑过去,哪怕就是没遇到敌军,到辽东也得三天的路程,你说十五天拿下幽州全境,这.....” 蔡东面露难色。 田豫却哈哈大笑起来:“将军可知此地乃何地?” “昌黎郡,绥中城啊。”蔡东茫然说道。 “没错。”田豫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幅地图,随后铺在地上,赫然正是幽州诸郡的地图。 “将军请看,这辽东郡北邻昌黎,我军若是走陆地,确实很远,但是若是走绥中,顺大凌河而入辽东湾,便可直达营口!到时候,将军数万大军,岂不如神兵天降?” “走水路?”蔡东听到田豫的计策,却还是未展眉头,疑惑道:“只是如今严冬腊月,这湖水皆已结冰,这海水难道还能行船?” 蔡东可不会忘记,就在前段时间,李云义还刚刚使了一个计策,让众士兵鞋面裹挟稻草,渡过蓟河,打了公孙瓒一个措手不及。 先例就在眼前,蔡东可不会忘得这么快。 谁知,听到蔡东的话,田豫却是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辽东湾虽然海水众多,但是盐分足高,每到严寒之季,内地之湖皆在腊月就已结冰,而却正是辽东湾收盐之时,若是等到来年一二月份,气温再降,这海水才会结冰。” “哦?竟有此事?”蔡东神情一震。 虽然不求甚解,但是田豫大致的意思,他却是听懂了。 “我军现在还可渡海?”蔡东再次向田豫确信道。 “非但能,而且此时正是收盐旺季,必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田豫肯定道。 田豫自幼生长在幽州,而且家境较为殷实,常常四方游历,所以对于幽州各郡的情况都十分了解。 因为海水的含盐量高,所以较之淡水湖和蓟河那样的河流来说,需要的温度更低,结冰就要慢上一两个月。其结果,就是导致海水在结冰时,将大量的盐分排出,所以一些聪明的盐工,便选择在这个时候收集盐冰,然后在白日晒化。 “哈哈!好!”蔡东反应过来之后,当即与田豫一拍即合,思索再三,重新给于禁和乐进二位将军写了一封信后,便让麾下去寻找渡船,准备与田豫一起,率领虎字军和渔阳兵东渡辽东。 ........... 辽东,郡守府。 “禀告父亲,辽西传来消息,阳乐城已经被田豫攻破,其郡守公孙顷慌忙弃城逃往了昌黎。” 一名眉毛舒宽的中年男子站在府中,对着上方端坐的公孙度说道。 “哼,公孙顷?这才不过几天,居然就被攻下来了,还弃城而逃,真是丢我公孙家的脸!” 公孙度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这名中年男人的脸上虽然没表示,跟在他屁股后的一个少年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爷爷说的不错,还有那个公孙瓒,这俩人简直是我公孙家的耻辱。” “渊儿!怎敢如此造次!”听到这个少年的话,那名中年男子当即怒视呵斥道。 中年男人便是公孙康,这跟在他后面的少年,便是后来称霸辽东的公孙渊。 卷一 青州乱第362章 公孙家族 “我公孙家的兴盛,岂能摆脱你瓒叔的权势?何况你为小辈,焉能对长辈评头品足?” 公孙康不满地批评公孙渊道。 公孙渊此时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羽翼未丰,如今被老子公孙康劈头盖脸一顿骂,也根本不敢和他顶嘴,只得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认了声错,便不再说话。 大座上的公孙度近日染了疾病,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来,叫住了公孙康,道:“渊儿年纪尚小,不必过分苛求,如今这李云义大军北上,看其势头,是铁定了心要收服幽州全境了,如今关头,我们却是要好好想一想对策。” 说到这,公孙度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公孙康等人,道:“你们都来说一说,我们是战是和?” 公孙度此话一出,满堂却是没有一人说话了。 公孙度抛出来的这个问题,对于公孙家中的任何一人来说,都是两难的问题。 公孙家族作为幽州大家,但凡是大家族,就有权力的争夺。 一般来说,这种权力的争夺只是在水面之下进行,不会流于面上。 但是,如今局势危急,公孙家族中也自然免不了纠纷。 现在,公孙家族中,就大致分为了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是公孙康为首的主战派,一个派系是拥护公孙恭的主降派。 其中,公孙康作为公孙度的长子,而且锐意进取,善能御下,颇有人主之姿,所以话语权比较重。他的拥护者也多是一些掌有兵权的军队部将。 而公孙恭,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只想要做一个贵族子弟,安度平生,根本无心与哥哥争继承之位。可是没有办法,公孙度就这两个儿子,主战派投靠了公孙康,那些幽州本地的士族势力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明知公孙恭不是那块料,也还是将他拥护了起来。 其实历史上,但凡是遇到这种是战是降的选择时,都会出现一个几乎一致的局面,那就是武将主战,文臣主降。 比较明显的例子,就像是赤壁之战时的周瑜与张昭,九伐中原时的姜维与谯周,南宋时期的岳飞与秦桧。 刨除个人因素在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战和降,对于他们的利益点不一样。 战,则武将可以立功于沙场,若是打了胜仗,还能名留史书。 反观文臣,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他们的地位都不会有太大改变,反而打仗会极有可能使他们辛苦经营出来的家业发生大洗盘,所以文臣一般都偏向于以和平的方式,避开战乱,保全自己的利益。 如今公孙度抛出是战是和这个问题来,就等于要点燃这个引线。 大家自然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公孙度冷静地看着众人,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索性点名道:“康儿,你什么看法?” 公孙康听到公孙度指明点了自己,拱手沉吟道:“孩儿认为,李云义杀我族兄,亦是与我公孙家有不共戴天之血仇!此仇非报不可!况且如今公孙瓒身故,论权论理,论权论势,都该由父亲来继位幽州,干他李云义何事?他李云义却不顾天下大义,想要来征伐父亲,搅得幽州连起战事,百姓受战乱之苦。还请父亲下令,让儿领兵,儿愿与李云义决一死战。” 公孙康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引得不少武将附和。 公孙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武将们这么闹腾,文官们坐不住了。 公孙度的一个亲信阳仪站了出来,反驳公孙康道:“宗族之仇,私也。幽州之事,公也,焉能混为一谈?况且李云义兵锋强盛,如今半月之间,已经连下六郡!以我辽东一郡之力,焉能与之抗衡?若要幽州百姓免受战乱,我看还是尽早和谈才是。” “哼!尔等文臣皆是懦夫,无一有血性的汉子!我主据辽东已久,为何不能称霸辽东?反要受他李云义一个黄口小儿所制?尔等儒生之见,真是懦弱至极!” 公孙度的心腹武将王烈听到阳仪的话,不屑地嘲讽阳仪道。 “李云义,豺狼也!辽东虽然地广,然而兵马不过三万众,若要与李云义抗争,岂不是螳臂当车?到时候城破兵临,非但百姓受苦,你担得起这责任吗?”阳仪也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而言眼看就要俞吵俞烈,公孙度一句话定住全场。 “好了,都停住吧。” 公孙度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派,虽然处在同一个厅堂上,却显得如此水火不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公孙度也是个有野望的人,何尝又不想割据辽东,自立为王? 若是早个一两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李云义开战。 可是坏就坏在,李云义入侵幽州,来的太巧了。 公孙度虽然对外传言是小感微疾,但是他自己明白,他的病在日益严重,而且极有可能好不了了。 时至今日,他已经接近耳顺之年,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知道自己年岁无多,极有可能迈不过这道坎了。 但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气势汹汹的李云义大军,公孙度却是犹豫起来。 两个儿子不必说,虽然自己没有明确地确立继承人,但是结果已经很确定了。 公孙康是长子,而且无论才学还是人脉,处处都超过他弟弟公孙恭,故而自己死后,这位置一定是公孙康的,公孙恭也抢不过他,甚至也不会跟他抢。 但是在自己病情日益加重的时候,李云义率大军杀来,这权力交接可就没有这么稳定了。 这个从现在这武将和文臣之间明显分为两派,就可以看得出来。 “柳毅,你怎么看?”公孙度转头看向自己一个亲信将领柳毅,道。 这柳毅身着软甲,头上裹着一个红色头巾,面容敦厚,看上去十分勇猛。 但是公孙度却是明白,这是一个自己身边少数的能文能武的武将,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值得信任,故而每当有大事,自己也常常垂询于他。 听到公孙度喊他,柳毅也不躲闪,直接站了出来。 卷一 青州乱第363章 马不停蹄 柳毅一出来,全场的焦点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柳毅与阳仪同为公孙度的左膀右臂,而且一直很受重用,在公孙度麾下的势力中声望很高,哪怕是在整个辽东郡,也颇有名气。 对于公孙度的询问,柳毅表情稳重,步入大堂中央,道:“在下认为,现在李云义携数万精骑,兵分两路,誓要攻取我幽州,如今短短一月时间,便斩杀白马将军,连下三郡之地,如此兵锋正锐,主公不可与之对敌。” 公孙度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如此,先生是劝我降喽?” 柳毅摇头笑道:“非也。” 公孙度疑惑了:“这又不打,又不降,难不成还有第三种方法?难不成李云义能就此罢军不成?” 柳毅这个时候才说道:“李云义取幽州之心势在必得,若要其退兵,除非后方生乱。然而,现在曹操、吕布等都在徐州争雄,袁绍又初尝新败,无人可制约李云义了。如今我有两计,可供将军用之。” 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公孙度却柳毅说他想出了两个计谋,当即欣喜道:“愿闻其详。” 柳毅这才缓缓道: “将军与鲜卑南王素来交好,故而这第一计便是劳烦将军遣使至鲜卑,请其出兵入汉境,待到李云义大军杀来之时,我方前后夹击,定可大败李云义!” 公孙度微微点头,随后却是眉头一皱,叹息道:“此计虽能解燃眉之危,然而我与鲜卑王之交情,也并非推心置腹,若是请其引大军入汉境,无异于是引狼入室!若是打败李云义后,鲜卑王赖着不回去,那可就是招惹了一个比李云义还麻烦的事情了。” 公孙度与鲜卑王去卑之间虽然常有往来,但是不过是政治上的盟友关系。 中原内乱后,无论是鲜卑、乌桓还是匈奴,哪个不是天天眼巴巴地瞅着汉境?巴不得有一个名正言顺地名头来到汉境,如今自己要是开了这个头,一但去卑不守信用,只怕自己的下场,会比引董卓进京的何进还要惨。 柳毅看到公孙度的表情,如何还能不清楚他心中正在想什么,于是只是略一停顿,便将第二道计策说了出来:“这第二计,便是主公可派两路人马,一路驰援昌黎郡,一路坚守辽隧城,可先于李云义交战,若是取得了一些成果,再降不迟。” “嗯?”公孙度听到柳毅的话,眼神一亮:“先生的意思是...先战后降?” “没错。”柳毅斩钉截铁地肯定道:“先战后降!请主公细想,这李云义之所以急于收复幽州全境,无非是想要趁早抽出手来参与中原之争,故而追根究底,他只是图一个后方安稳而已。况且主公家族盘亘辽东多年,树大根深,就算他李云义打下了辽东郡,想要铲除主公的势力,他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李云义的兵马远道而来,疲于征战,将军以逸待劳,焉有不胜之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主公展现出一定的实力,然后在李云义大军扑来之前,与李云义请和,则主公只是失去了一个诸侯霸主的虚名,其实仍不失为这辽东霸主啊。” “要知道,李云义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而不是一座被战乱祸害的不成样子的无底洞。” 柳毅一席话,让公孙度如梦初醒,不由得大喝:“好!” 随后公孙度立马颁下命令,让柳毅率军一万去驰援昌黎,自己的长子公孙康则率军五千据守辽隧。 二人也并无多言,受了军令后,尽皆点兵而去了。 且说田豫与蔡东二人,率一万军士渡上船只,在海上一直过了四五天后,才隐隐约约看到了海岸。 “将军,前方便是营口了。”田豫站于船头,指着前方的港口对蔡东说道。 “哦?前方便是营口了吗?他奶奶的,还真是快啊。”看着渐渐出现的海岸线,蔡东不禁爆了一声粗口。 比起自己走陆地,这坐船的速度确实快了何止数倍。 “兄弟们!抄家伙!准备杀敌了!” 随后,蔡东便开始指挥起军队来。 士卒们开始忙碌起来,没过多久,他们便集合在一起,摆出了阵势,随时准备下船进攻。 又过了几炷香的时间,随着第一条船的到岸,其他船只也陆续到了营口。 ........ 原本平静的营口城,此时却是突然大乱。 “快!李云义的兵马杀过来了!” 全城的士兵都在慌乱地集结,然而突如其来的滨化,还是让这些士兵们一脸恐惧。 他们惶恐地看着四周,双腿忍不住的抖索,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敌军响亮的鼓角声,他们的心情更加慌张起来。 城中的守将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可置信,惊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备马逃跑,然后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就听到府门外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断传来,厮杀声,惨叫声到处想起,城门被迫,他们的府邸也被蔡东和田豫带兵围了起来。 田豫和蔡东便这样神兵天降,几乎任何损失地拿下了营口。 然后,在田豫的建议下,蔡东留下三千军士把守营口,随后,与田豫一起率领大军杀向了安市。 安市也没有想到田豫的大军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迅速宣告沦陷。 之后,田豫和蔡东马不停蹄,又向北攻下了海城和新昌,兵逼鞍山。 短短不过三天的时间,从登陆至今,田豫和蔡东已经连续攻下了四城,直取郡府。 这个消息一传到公孙度的耳朵里,便引得满堂大惊。 谁都没有想到,田豫居然出此险招,渡河而来,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是将辽东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想不好应对的方法。 之后,公孙度颁下命令,紧急调回正在驻守辽隧的公孙康,想让他引人马来阻止田豫和蔡东的北进。 但是公孙康距离鞍山,怎么也得四五天的路程,就算赶来,以现在田豫的进攻速度,只怕也晚了。 就在公孙度正为此昼夜不能寐时,鞍山那边的局面,却发生了一丝丝变化。 卷一 青州乱第364章 凉州三明 “报!城外发现大量的敌军,分别打着‘田’字和‘蔡’字的旗号,正在向城门杀来!” 鞍山城,守将田晏听到士卒的通报,骤然从座位上站起。 “田字旗号和蔡字旗号?你可看清楚了?” “禀告大人,小人识得这俩字,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 “田?蔡?难道是李云义手下的田豫和蔡东?” 田晏心中咯噔一下。 这两个名字,最近可谓是在幽州如雷贯耳。 田豫他在熟悉不过,但是这蔡东,对于幽州来说,却是一个新名字。 李云义仿佛猛龙过江一般,杀入幽州短短数月,斩公孙瓒,又连下三郡。 如今,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大军杀到了辽东来! 就在田晏举棋不定间,又一个士卒到来,通报道:“报田将军,有从新昌的败军前来,说新昌已经失陷了。” “新昌失陷了?怎么回事?” “李云义麾下田豫与蔡东率军渡过辽东湾,登陆营口,一路向北攻城,安市,海城,新昌三城反应不及,相继失陷!” 直到这个时候,田晏终于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田豫与蔡东居然直接强渡了辽东湾,所以才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快!召集城中所有兵马,去南门守城!” 田晏着急地布下命令后,便急匆匆地带甲持刀,亲自前往城门督战。 来到城门,只见城下旌旗飘展,田豫的渔阳精骑与蔡东的虎字军已经兵临城下,列阵准备攻城。 号角声渐渐响起,军鼓大振,虽然敌军看起来人数并非很多,但是却有一种气势压城的紧迫感。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辽东偏远,辽东郡的郡守公孙度又主张与外族修好,不像公孙瓒一般常年驰骋域外,所以辽东郡其实已经多年未经战事。 可是蔡东的军队却是跟着李云义一起,从冀州生生打来幽州的,虽然还不能谈得上身经百战,但起码也都是沙场磨砺过的精锐部队, 看着敌军军纪严明的阵仗,田晏的眼皮也微微一动。 田豫见到城墙上的田晏,眼中精光一闪,让军士停了军鼓,骑于马上,纵马走到城池之下,喊道:“田豫请晏兄一叙。” 田晏听到田豫指名道姓找自己说话,便放声道:“我就在这里,不知道国让有何话想说?” 田豫笑道:“晏兄,汉阳一别,如今竟已数载,不觉间,兄长的两鬓都斑白了。” 东汉末年,因为东汉的政权不稳,导致边境的祸乱仿佛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羌族、乌丸、鲜卑、匈奴,等等,都与汉军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战争。 在与异族的对抗中,出现了三名最为知名卓越的武将,他们分别是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以及段熲,字纪明。 因为三人都是凉州人,字号中又都带一个“明”字,故而被合称为凉州三明。 田晏,就曾经是凉州三明中护羌校尉段熲部下的一个军司马,负责抵抗羌族。 后来朝中生乱,段颎被征入朝,实行党锢政策。田晏并没有选择随之入朝,而是来到这辽东鞍山城,做了一名守将。 田豫也曾游历四方,故而曾经在汉阳与田晏有过一段交集,也许是二人同为田姓的原因,故而关系相处地还算不错。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游侠少年,如今竟已可以独领大军攻城拔寨了。啧,渡过辽东湾,国让,你好大的魄力,好险的计谋啊!” 田晏看向田豫感叹道。 田豫微微一笑,道:“兄长过誉了,如今我随李君侯征战,幽州将归李君侯已成定局,兄长不若与弟一起,辅佐君侯共镶大业!” 田晏冷笑:“这种事你做得,我可做不得。” “难道公孙度值得兄长如此相随吗?” 田豫还想再劝,却被田晏打断道。 “公孙度哪怕不为明主,为将者,又岂能随意弃主而去?国让,你我各为其主,不必再多说了,开战吧。” 看着田晏坚决的态度,田豫叹了一口气,但也拱手道:“既然如此,小弟也便不多劝了,只愿兄长多为手下的兄弟考虑,为幽州还有鞍山城中的黎民百姓多多考虑,如今大局已定,公孙度如此盲目,兄长却要相随,岂不是让辽东郡的黎民百姓们受苦。” 田豫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多说,直接调马转身,回到了大军中。 然后,蔡东便引军向前,发动了攻城。 “弓箭手准备!放箭!” 鞍山城头,田晏冷冷地看着蔡东率军队冲杀而来,大手一挥,下令道。 听到田晏的命令,城头的守军们纷纷弯弓搭箭,随着弓弦的一张一放,便是数千支箭矢向着城下蔡东的军马飞射而出。 嗖嗖嗖~ 无数箭矢扑面而来,仿佛黑夜一般将大军笼罩。 密集的箭雨仿佛盛夏的骤雨,疯狂倾泻在大军之中。即使蔡东手下的虎字军着甲精良,武装到了牙齿,在这一瞬间,还是有数十骑被箭矢射中了面部,翻身倒在了地上。 但是,剩下的虎字军们却毫不畏惧,反而更加勇猛地向着城墙冲锋而来。 这就是蔡东练兵的过人之处,他在训练和组建虎字军时,所立下的严令便是,战场上绝对不能乱,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情况,都绝对不能混乱,更不能后退。 蔡东给虎字军们立下的军规便是,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只有一个劲地往前死冲,猛冲,战胜斩杀对手,才能杀出生路来。 见到这一波直接射翻了不少敌军,城墙上不少的守兵都是一喜。 只有田晏看到这一幕,脸却是迅速地黑了下来。 “不好!” 这些守城兵平日里闲散惯了,竟然连作战也不会了。 弓箭手射箭,尤其是面对敌军的冲锋和攻城,都应该将流程区分开来,弓箭手要分成好几队,至少也要分成两队。一队射完,另一队便要紧跟而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火力压制。 而反观守城的这些士卒,却是一波直接梭哈,这样无疑是留下了极大的防守真空期,更是给了敌军充足的缓和时间。 卷一 青州乱第365章 鞍山混战 “哈哈哈,兄弟们跟着我冲啊!这些守城军不足为惧!” 蔡东一马当先,左臂顶着一枚巨盾护住全身,右手紧握着环首刀。 他见到敌军居然如此不通战斗,一波就把所有的箭矢射了出来,不禁哈哈大笑,火速下令让士卒们趁着这个真空期迅速攻城。 当当当.... 随着虎字军们快速的步伐,一道道云梯架在了鞍山城墙之上。 “该死!”田晏看着这一幕,不禁骂了一声。 攻城之时,守军们最有优势的时候,便是敌军还没有接近,攻城器械也没有运输搭建在城墙上的时候。 而一但攻城的架势搭建好,双方就会进入拉锯战,优势再减少。等到被敌军上城来,守军便不会再占据任何的优势了。 而现在因为这些守城军士,导致他们生生错过了这最好的防守时机,田晏焉能不气? “弓箭手给我后撤,上城墙高处,分两队射击,压制敌军前行!守城士卒呢?快上城墙,别让敌军冲上来!” 情急之下,田晏只能大声命令道。 守城士卒们听到田晏的军令,皆匆忙地拿起兵刃,往城墙赶去。 田晏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叹气起来。 因为完全想不到田豫等人竟然会凭空出现,所以鞍山城中,什么守城道具都没有准备,像是金汁、巨石,通通都没有,就连守城的军械,也只是匆忙从库中提出来的,更遑论这些士卒的经验了。 现在田晏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尽力地拖延一段时间,希望公孙度能快点引兵来援。 咚咚咚.... 守城战开始,守城的士兵伫立在城墙头,守着敌军的云梯,一看到有沿着云梯冲上来的,便持枪猛刺。 另外还有一队人马,在源源不断地从军库中运送来滚木和礌石,对准了云梯上的虎字军便砸。 不断地有人从云梯上空跌落,然而跟在后面的先登士卒们,却是毫不动摇地继续拼命往上爬。 战场瞬息万变,他们来不及顾及同袍的尸体,他们心中想的,只有快点打上城墙,攻下这座城来。 双方进入拉锯战,虽然鞍山守城的士卒们疏于训练,但是在经验丰富的田晏指挥下,渐渐地也掌握了守城的节奏,倒是一事阻挡住了虎字军登城的势头。 “这天杀的田晏!明明都是守不住的城池,却还要交代我如此之多的弟兄!”城墙下蔡东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虎字军都是蔡东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就是他蔡东的命,几乎军中所有的面孔他都能认得。 看着前方不断有兄弟在阵亡,就像是有一个勺子,不断的在蔡东的心头剜肉。 “兄弟们!随我杀!” 蔡东看到虎字军的攻城进度渐渐要被堵住,开始转变为攻城的拉锯战,心中发急,干脆提起环首刀,大喝一声,自己上前攀上了云梯。 虎字军的将士们看到蔡东居然身先士卒,亲自攻城,尽皆士气一振,一个个像不要命了一般往城墙处拼命攀去。 一名守城士卒见到蔡东上来,紧握着长矛便向蔡东的胸口刺去,结果被蔡东眼疾手快,一手扶着云梯,一手一抓,随后用力往下一扯。 这士兵的力气哪里能比得上蔡东,被蔡东这么一拉扯,眼看就要掉下城去,急忙下意识地死死用双腿抵住城墙。 没成想,蔡东要的就是他这样做,趁着这个机会,蔡东直接肩膀发力,以长矛为支撑,直接踏着云梯登上了城墙。 “杀啊!” 蔡东先登上城,一刀便了解了眼前这名士卒的性命,随后大喝一声。 其后的虎字军见到蔡东上城,士气瞬间大振。反观鞍山城的守军却瞬间慌乱起来。 “不好了!敌军攻上城来了!” 慌乱的声音在城墙上到处传播,不少守城士卒听到这句话,脸色都是瞬间煞白。 “慌什么!我还在这儿呢!” 田晏看到士兵有要乱的迹象,急忙出声喝止。 可是这些士卒虽然都从军有些年月,但是一直做得都是巡逻城防这种事,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虽然从军龄上算是老兵,但是论起作战经验与临阵反应,都与新兵蛋子没什么两样。 田晏见士卒们还是慌乱地往后撤退,自己的话被当做了耳旁风,气得直接拔出腰间剑来,抓住一个正在准备跳下城墙的守城兵,一刀削下了头颅,随后举着这枚鲜血喷涌的头颅,大声喝道:“有胆敢逃跑者,皆此下场!” 田晏的这番举动瞬间镇住了周围的守军,守军们一个个又害怕又紧张地看向田晏,也不敢再跑了。 田晏看到此举生效,也来不及庆幸,立马又提剑大喝道:“你们都跟着我,前去城墙,就算敌军杀上城墙,也要将他们给我压回去!” 虽然田晏清楚,敌军一但上城,这一战就基本上宣告失败了。 但是田晏还是想要最后再搏一搏,大不了以死明志。 田晏在鞍山经营多年,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很快便有一群人纷纷附和,跟上了田晏。 而田晏一边抵挡着上城来的虎字军人马,一边也斩杀想要逃跑的守城军。 渐渐地,剩下的守城军都不再逃跑,而是选择回身与上城来的虎字军作战。 越来越多的虎字军攻上城头,挥舞手中兵刃,两军短兵相接,差距立马就看出来了。 虎字军作为精锐部队,哪怕是在李云义麾下的兵种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如今与这些经验不足的士兵作战,更是轻轻松松。 虽然在田晏的指挥下,守城军能够齐心作战,但是在虎字军的威猛攻势下,还是仿佛泄洪一般一直后退着。 “哈哈,田晏,我看你名为凉州名将,带出来兵也不过如此,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降我主吗?” 很快,蔡东就提着刀一路杀到了田晏的面前,对着田晏大笑道。 “蠢夫!看我取你性命!” 田晏被蔡东轻视,当时怒不可遏,提着手中长剑便向蔡东砍来。 “哈哈哈,来得好!就让俺见识一下你这凉州名将的本事!” 蔡东见田晏攻来,也不闪避,大笑着迎了上去。 卷一 青州乱第366章 鞍山城破 只见田晏长剑挥舞,迎头便向蔡东砍来。 “来得好!” 蔡东迎剑大喝,手中环首刀也抵挡了上去。 瞬间,只听得当当两声,刀剑相交,摩擦出一串火花。 一击过后,二人都向后倒退了几步。 蔡东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酥麻感,咧嘴笑道:“好一个凉州名将,这力气,还真是不小呢。” “你这匹夫的力气也不赖。”田晏握着长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强撑起力气说道。 可是他的心中,却在微微叫苦。 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表现地不落下风,与蔡东平分秋色地对了一招,但是这双手之间的疼痛感却是在提醒着他,他不是蔡东的对手。 不过田晏毕竟是经历过诸多大战的人,作战经验丰富,力量上拼不过,还可以胜在灵敏。 很快,田晏便再次紧握剑柄,纵身刺向了蔡东。 蔡东提刀迎击,从下方想要将田晏的长剑挑开,谁知道关键时刻,田晏却剑锋一转,仿佛有灵一般,绕了个弯,从侧面向蔡东劈来。 “不好!”蔡东瞬间在心中大叫一声,此时他全力出手,收刀不及,只能急忙往后方撤去。 只听得撕拉一声,蔡东的皮甲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蔡东吃痛,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田晏哪能放过蔡东,他得势不饶人,提着剑紧跟而上,将剑挥舞地更快,更狠,逼得蔡东步步后退,一点儿调整的机会都不给。 “好家伙,还真难缠啊。” 蔡东左肩受伤,只能强忍着疼痛,一边抵挡着田晏,一边出口骂道。 蔡东这才明白,他算是小视了眼前这个田晏。 但是蔡东也并非是一般人,如今虽然受了伤,但是奋力起来,依然能给田晏很大的压力。 “吃我一刀!”随着蔡东的一声大吼,他瞅准时机,以退为进,直接躲掉田晏的一剑,随后抬起刀砍向了田晏。 蔡东手上的环首刀乃是请名匠以精钢打造,刀身的前部还配有生铁,所以比一般的刀要重上许多。 如今他以退为进,借势更猛,只见一刀下去,田晏虽然反应过来,匆忙举剑抵挡,然而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双臂震麻,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两个肩膀之间撕咬,一般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力贯穿胳膊,强大的力道在他的骨骼间回荡,险些竟要把他震翻在地。 田晏急忙的往后退,还来不及倒吸一口凉气,调整自己的状态,就只见蔡东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又举着大刀再度向着自己冲杀而来,其杀气腾腾的样子,让田晏瞳孔也骤然一缩。 田晏无可奈何,只得举剑迎接。然而这次的蔡东算是拼上了所有的力气,田晏虽然自持武力不低于蔡东,奈何人已过半,拼力气终究是不如年轻的后生,所以终究是逊了一筹。 蔡东便抓住这个机会,眼中精光一闪,手中刀转了一百八十度,猛然攥住刀背,迅速打向了田晏的手背。 田晏手上吃痛,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直接掉落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蔡东迅速上前,下一刻,他手中的环首刀,便架在了田晏的脖子上。 “我输了。” 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金属温度,田晏闭上眼睛,沉静道。 “田将军事已至此,鞍山城已经必然守不住了,难道你现在还不下令吗?”蔡东一边将刀架在田燕的脖子上,一边对田燕说道。 田晏转头看去,只见四周的鞍山守军已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斗志,取而代之的全都是恐惧和疲惫之色。 而此时的他们也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像是在等自己下一个命令。田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传我命令,放下武器,投降!” “开城投降~” “开城投降~” 随着田晏的命令发出去,这鞍山守军们的行动也是非常的迅速,很快便打开了城门,迎接城外的田豫带兵进城。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有三个时辰,在蔡东的虎字军强势的碾压之下,这些鞍山城的守军们早就被打得斗志全无。 在田晏下令投降之后,田玉很快也下了命令让士兵们停止了攻城,随后亲自领着渔阳精骑进了城门。 进了城之后,田豫便很快见到了田晏。 许久的拼杀,已经让田晏的身上再无一处干净,甚至还负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着田晏落魄的样子,田豫长叹了一口气:“兄长,我早就劝汝早早开城,我等讲和,你非不听,不然的话,你我兄弟,何至于要闹到现在这个局面?” 听到田豫的话,田晏倒显得十分镇定,虽然如今的他已经是阶下之囚,但是他却没有一丝慌乱和求饶的样子,语气中丝毫不带恳求的说道:“你不必多说,如今兵败城失,我亦无怨言,要杀要剐,细听尊便。” 田豫看到田晏一心求死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兄长,你可知你为何兵败吗?” 田晏不置一言,但是他看向田豫的眼神,却表露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田豫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跟田晏谈起了旧日。 只见他目光深远,长长看着远方,追思往昔道:“贤弟至今仍记得,当初在凉州,得见兄长之时,兄长身为段将军手下军司马,抵抗跶虏,为国争荣,那时候的兄长,何其威风!” “可是贤弟没有想到,段将军被征召入宫后,居然如此短视,致使深陷党锢之争,最终引来杀身之祸,也是命有此劫。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兄长你居然甘愿退守一方,来到这辽东之地,做了此地的太守。如今世事变化,天下大乱。幽州也难保其身,你我如此境况,皆身不由己,实是让人感叹不已。” 田豫的话确实起了一些作用,田晏随着田豫的追思以往,目光中也隐隐有精光闪过。 是啊,他田艳当初是何其威风。身为边陲大将的得力手下,也曾自领大军,奋力和异族对战,胜绩斐然。 可如今却落得个兵败失城,沦为阶下之囚的下场,如何能不让田晏心生悲凉? 卷一 青州乱第367章 收降田晏 田豫的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田晏,如今看到田晏表情微变,心中似有波动,当即心里便明了了几分,知道有戏,于是立刻快马加鞭地说道:“将军请恕小弟直言。依小弟看来,将军之所以沦为此下场,乃是因为遇主不明,公孙度并非名公,其占据辽东多年,皆是因为公孙氏在辽东世代经营,树大根深之故,其本身却并未有什么才能。但是其狼之野心,却是昭然若揭。比如这许多年来,异族屡屡扰我汉境,他不但不出兵征伐异族,反而与异族交好,甚至屡屡向异族送礼。他的心思难道还不明显吗?难道兄长你看不出来吗?” 田晏听着田豫的话,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心中也十分明白公孙度并非明主,也绝对不是一个一心扶汉的人。 田晏是和这些北方的异族打过交道的,知道他们虽然表面上臣服于汉朝,但是随着最近中原皇室的暗弱无能,再加上黄巾起义所造成的大动乱,使得异域之人都对汉朝已经不那么顺从,甚至都起了想要入主中原的心思。 在这种环境之下,原本身为辽东太守的公孙度,理应集结兵马,共抗异族,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与鲜卑乌桓中的相当多数人,以兄弟相称,往来书信,甚至还送礼交好。 这其中的称霸之心,哪怕就是一介幽州平民也能够猜得出来了。 田晏苦笑一声,终于不再强撑,而是说道:“我固知公孙度并非明主,难道你主李云义就是吗?当初汉帝刘王洛阳,沦落到吃野草的地步。按理来说应该是他李云义最先入京勤王,可是你家主公却是如何做的?想必不用我多说,如此观之,不过与公孙度同为豺狼而已,岂有汉室忠臣之说?” “兄长难道不知,自古以来,便是大奸似忠?我主虽然未曾迎驾,但是其平定中原,每下一城,便安抚百姓,以人为本,为百姓开田改制,甚至不惜以军粮赈济灾民,如此大仁大义之人,难道不比那表面勤王,实则挟天子而令诸侯之人,更加值得追随吗?” “兄长应该比小弟更清楚,自从黄巾之乱以来,各地诸侯并起,公孙瓒为争功名,穷兵黩武。上升税赋以充军粮,使得幽州之名,民不聊生,反者亦众。而如今兄长尽可以去打听,像冀州之地,自从我主入主以来,百姓之生活改善了何止一星半点。如今冀州之民,已经安居乐业者亦不在少数。难道只等主公,还不值得兄长追随吗?” 田豫之词,铿锵有力,仿佛一记重锤一般,重重地敲打在田晏的心上。 田玉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讲完之后,田晏还是一言不发。 田豫看到田晏不说话,沉思片刻,最后亲自上前,抽出刀来,一刀下去,田晏的身上捆绑着的绳索应声而断。 田豫一便将田晏扶起,左右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一便说道:“我素来敬重兄长之才,如今为敌,乃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战之。如今鞍山曾既然已经收复,我也不愿杀害兄长,还请兄长速速离去。哪怕去再投公孙度,小弟亦无半句怨言。” “这.....”田豫的举动,让田晏当场愣在原地,心中颇为感触。 “国让!”田晏对田豫施礼道:“田晏真是枉为兄长,何德何能,竟让国让如此对待!” 随后,田晏感慨道:“若是贤弟不弃,我愿追随贤弟,为贤弟出一份力。” “哈哈哈,兄长,就等你这句话呢!”田豫当即大笑起来,急忙上前,挽住田晏的手,欣喜地对一旁的蔡东说道:“蔡将军,本来我还对向你保证的十日之内攻取辽东无甚信心,如今田晏兄长一来,在下却是十拿九稳了!” 蔡东也是哈哈一笑,拱手对田晏说道:“田将军,今日之战,多又得罪。” 田晏摇了摇头,惭愧道:“将军何出此言,在下技不如人,何敢怪罪?” “哎!兄长此言过谦了,我可是见过兄长征讨异族之时的威风的,不比蔡东将军差,如今岁月变迁,胜败也是兵家常事,此事不必再提,如今我要有一事,急于拜托将军。” 一旁,田豫挽着田晏的手,笑道。 听到要给自己安排任务了,田晏面色一正,道:“不知国让欲托何事?” “兄长可知公孙度军队部署?” “略知。”田晏点头道:"前日辽东郡来信,说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引一万兵马入了辽隧城,公孙度麾下大将柳毅则引八千精骑驰援昌黎。" 田豫缓缓点头:“此番战略部署,倒也颇得兵法精要,看来这公孙度也并非全无是处,起码比他那同宗公孙瓒要强上一分。” 田晏摇头道:“此定为柳毅之谋划,公孙度想不出此等战略。” “哦?”一旁的蔡东眉头一挑:“这柳毅又是何人?” “公孙度手下心腹之将,颇有谋略,国让遇上了,也许小心才是。” “无妨。”田豫摇摇头,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既然得知把持重兵之人是公孙康,小弟心中胜券更多了几分。” “哦?”田晏惊讶道:“愿闻其详!” “小弟所托之事,乃是想要兄长于今夜,带三千残军,向辽隧方向奔逃,我料定,如果公孙度听说鞍山受击,必定拨大军以驰援。如今看来,他必然已经致书于远在鞍山的儿子公孙康了。兄长若是此时装作败军,路逢公孙度,其必不生疑!到时候兄长带其来攻鞍山城,我们暗中联络,找准时机,里应外合,则一战可定!” 田豫仿佛智珠在握,讲胸中计谋和盘托出。 “好计谋!”听到田豫说完的第一瞬间,田晏便不禁惊呼出声。只是片刻之后,他又脸带迟疑地说道:“在下新降之人,如何能再度带兵?国让只需拨我五名亲卫,我去做内应便可。” 田豫看着田晏,心中顿时便明白了田晏的心思。 卷一 青州乱第368章 请君入瓮 公孙康端坐树下,往着西天朦胧的皎月,皱着眉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 田晏乃是凉州名将,鞍山城如今更是成为了幽辽东门脸,柳毅驰援昌黎,他固守辽遂,却是让田豫趁虚而入,攻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鞍山告急,自己接到公孙度的命令星夜驰援,估量以田晏带兵之盛名,应当不至于一触即溃,但是田豫出招险辣,自己这些人都全然未曾反应过来,也不知田晏那边是否能够及时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 公孙康倒不是担心田晏,而是担忧鞍山城,鞍山在,再固守住昌黎和辽遂,能够稍微坚持一些时日,便足够让公孙度有跟李云义讲条件的资本,如若不然,待到兵临郡守城下,就只能是败军之犬,不得不降的局面了。 况且,公孙康还存了别的心思,他老爹公孙度只想偏安一隅,做辽东之主,可他公孙康年富力强,未尝没有存着与天下豪杰一较长短的情节。 如今虽说朝廷尚在,汉室仍存,但也不过是个尔尔傀儡,各路诸侯逐鹿中原,才是如今整个山河九州的主流,仅仅龟缩辽东,终有一日会覆灭在一个强大的霸主手下。 辽东之主,做得了一世,却做不了万世,天下执牛耳者,做得了一时,就有办法做得了千年。 如果他能够在鞍山抵挡住田豫大军,甚至大破李云义手下名遍九州的虎字军,不单单能够保存住公孙度讲条件的资本,更能够在公孙度面前取得更多的话语权和说服力,从而让公孙度同意自己与那李云义乃至天下英豪斗上一斗。 “田晏啊田晏,希望你不负凉州名将的赫赫声名。”公孙康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却不知在那鞍山城外,田晏带着三千残军一路北上,马蹄声,步履声,快的如同六月里的雨点。 田晏终究还是听了田豫的话,带了三千残军,佯装不敌败走,一路北上,就奔着公孙康驰援鞍山城的必经之路而去。 他之前对田豫所言,只带五名亲卫去做内应的法子,被田豫给劝住了。 田豫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新降之将便率兵三千,倘若他是诈降,这三千残军汇合公孙康,转手就能重新对付刚刚进入鞍山城的田豫大军。 田晏这是在让田豫和蔡东信任自己,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是真心实意地归降,并无二心,无论田豫所言的这三千残军是真心实意还是有所试探,他都尽可能地表现出最大的诚意,让田豫对自己放心。 可田豫只是笑着说道:“豫怎能让兄长只身犯险?若兄长只带五名亲卫,见了那公孙康不过是身做鱼肉,他为刀俎,若是公孙康气急之下治兄长一个不敌之罪,兄长不单单被动,性命更是危险,兄长一届英豪,怎能折在那种鼠辈手中?” 田豫道:“国让所言虽然有理,但这鞍山城,晏不才,也驻守许久,如今战事近在咫尺,想那公孙康就是再糊涂,也不敢杀我这守城的大将,况且,我自问手下士卒训练有素,兵精马壮,但是在国让的大军前仍然不堪一击,又如何逃得掉三千士卒?” 田豫哈哈一笑道:“兄长多虑了,鞍山本就易攻难守,我主李君候手下的精兵攻城又自有一手,兄长见力所不及,便率先自旁门假扮士卒,说是出城迎敌,实则引兵求援,这个说法虽有辱兄长盛名,倒也可自圆其说。” 田晏摇摇头:“今日一战,我见手下士卒虽训练有素,但未曾经历过真枪实战,明枪亮剑地打起来,瞬间便溃不成军,但是这些人都是我训练多年的部下,若再带他们以身犯险,实属不忍。” 田豫正色道:“将军带兵经年,纵横凉州,怎的今日就入了这歧途他路?” 田晏被田豫这一句话惊到,睁着一双虎目看着田豫,方才还和和气气,怎的这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不单单田豫,蔡东也在一旁皱着眉头盯着田晏,放肆要从双目中射出两柄利刃。 “未曾见血的宝刀,就算再是绝世利刃,也不过是个摆设,想要让自己的手下真正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凶军,怎么能够不一次次地磨去那刀刃上驳杂?将军南征北战,声名远扬,怎的今日在这个问题上钻了岔路?难道这数年安稳,也磨去了将军的棱角不成?”田豫的一番话让田晏的脸色立时冷厉了起来。 倒不是他被田豫的话给激怒了,而是被田豫的话给说动了,他征战经年,鲜有败绩,更是在对付异族的战争中威名赫赫,自然知道田豫口中的道理,方才那一番不忍部下犯险之言,不过是搪塞的一个借口,目的仍旧是表忠心。 只是田豫话中所言,不单单是在反驳这种妇人之仁,更是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仍有机会拥有自己的部下军队,做一方主帅。相信以田豫的心思地位,这种话自然不是随便就说出口的。 田晏抱拳道:“国让所言极是,是晏一时间未曾明白国让心意,让国让费心了。” 田晏的回答自然是在回应田豫话里的深意。 田豫洒然一笑:“兄长且听我言,便带那三千残军直奔公孙康援军,再请做先锋,带其反攻鞍山城,届时弟自有办法教兄长及三千残军全身而退,伤亡不过十之一二。” 田晏重重地点点头,战必有损,能够伤亡十之一二,对于行军打仗来说,乃是莫大的奇迹了。 蔡东也哈哈大笑:“田晏将军莫要有所担忧,若没有你那三千精兵,公孙康听闻鞍山城破,说不定吓得连夜回奔,看都不敢看鞍山一眼。” “对,兄长且带三千精兵前去,壮壮公孙康的狗胆,让他自己往这瓮中钻来。”田豫也笑着说起来。 田晏抱拳道:“国让放心,晏必让那公孙康乖乖地往这鞍山城的套子里钻。” 卷一 青州乱第369章 愿为先锋 “国让,又得一员大将啊。”蔡东虽然粗粝,但也有着细腻心思,与田豫并肩看那田晏带着三千残军披着夜色一路北上,消失在远处,轻声地感慨道。 田豫轻轻一笑:“不是我,是主上李君候,田晏虽已至天命之年,但也能征善战,少不得又将是君候手下的一员猛将。” 蔡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他的剑法很是老辣,竟能与我颤抖一番,而且虽然因为久不经战,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但是那些士卒在他的手下也算是有规有度,让他重新饮饮血,手底下的兵也将会成为一支新的精兵。” 田豫突然一笑:“不知道蔡将军这一番话,是在夸田晏还是在夸自己?” 蔡东虎目一瞪:“田晏乃是英豪猛将,我虽君候一路征战,虎字军亦是战功赫赫,既然我们两个都是英豪,夸他一个也是夸,夸我一个也是夸,两个都夸岂不是皆大欢喜?何必非得从中挑选一个?” “蔡将军所言甚是有理。”田豫道,“不知道蔡将军什么时候能夸夸我?” “你?”蔡东佯装不屑地撇了一眼田豫,“这次奇招渡河,直扎鞍山,自然是你的功劳大,夸一夸也不是不可以,带我想想要怎么夸你。”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田豫也随着哈哈大笑。 却说天光迷蒙,青黄交替之时,公孙康的所率领的援军已经开拔南下,多耽误一刻,鞍山便多一分的危机,而若鞍山城也破了,他昨晚思前想后的功夫也就全部付之东流。 可就在上路没多久,前方探子便匆匆来报,说前方发现一支队伍,仓皇而来,似乎是战败的残军。 这个消息让公孙度康的瞳孔一缩,立刻就下令停军,厉声问道:“那支残军大概有多少人?” “回将军,约么两三千人左右,都身骑快马,身上尽皆有伤,恐怕是鞍山城的军队。”那斥候低头道。 “可恶,这田晏不是凉州名将吗?不是素来骁勇善战吗?怎么连守个鞍山城都守不住。”公孙康登时红起了眼,怒气冲天。 他昨晚的心思与计划,都被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消息给击碎,一时间只觉得无名怒火直顶天灵,心下更是杂乱不已。 鞍山城破,那李云义的大军不知道会在鞍山城驻扎多少兵力,接下来若是直逼郡城,那莫说什么逐鹿中原,能不能保全身家都是个问题。 “那残军可有旗号?”公孙康又问道。 “仓皇逃窜,并无旗号。”斥候答道。 事到如今,公孙康心里早就没了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想退守郡城,好给公孙度一些谈判的机会。 可是那残军竟然逃奔的又快又急,等到公孙康决定班师回守之时,那三千残军已然和他们碰面。 “路上可是辽东公孙康的军队?”却听得为首一将大呼道,“我乃鞍山城守将田晏,还请面见公子!” 听到这声大喊,公孙康原本打定的主意又动摇起来,他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策马上前。 “田晏将军,你不守着鞍山城,以待兵援,因何弃城而逃?”公孙康厉声问道。 见到公孙康,田晏立刻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田晏见过公子,回公子,那李云义手下的田豫、蔡东两员大将,率领的渔阳精骑和虎字军素来骁勇善战,我鞍山城虽然时时强兵练军,但久不经战事,实在不敌那般豺狼虎豹。” “田将军何至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大战军前说这种话,难道是想动摇军心不成?”公孙康的怒气尽皆发泄在了田晏身上。 田晏道:“公子莫急,那田、蔡二军再如何骁勇善战,也不过血肉之躯,虽然鞍山城破,但也誓死抵挡一阵,自古行兵,易守难攻,他们的军队也有不小的折损,我见鞍山城池实在难守,又知道公子引精兵驰援而来,便带着三千精锐破围而出,一路驱驰,就是为了找到公子,配合公子重新趁他们刚刚入城之际将城池夺回来。” 公孙康冷笑道:“田晏将军真的是好生的算计,敢舍弃一整座鞍山城来与我汇合,究竟是将军足智多谋,还是将军廉颇老矣,早就失了那征战之心?” “公子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我若死守鞍山城,只怕此时已经成了那城门上高挂的头颅了,不但如此,主公也丢了鞍山,剑逼咽喉。如今我还有三千精锐,虽显风尘狼狈,但一身战力尚在,配合公子精兵,那田、蔡二人以及所率大军在鞍山城里便是瓮中之鳖,待我助公子将鞍山城夺回,击溃田、蔡二军,不单单解了辽东之围,更是击溃了李云义的狼子野心。”田晏正经道。 公孙康仍旧冷笑不止:“你这三千残军若真是精锐,又何至于如此狼狈?将偌大一座城池都给守丢了?就算没有你这三千军马,我也足够将那鞍山城夺回,让那田豫、蔡东二人授首。” 公孙康虽然仍旧对田晏冷嘲热讽,却也改变了心思,从班师回守变成了夺回鞍山。只是他的话引起了田晏身后的一众残军的不满,看向公孙康的眼色也有所变化。 公孙康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过火,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先斩了田晏这个败军逃将,可是田晏不单单是自己逃出来了,还带了三千军马,若是这三千军马和自己真的起了冲突,公孙康别说夺回鞍山城了,能把队伍完整地带会去都是好事。 而且如今他又升起了夺回鞍山城的心思,那田晏作为鞍山城的守将,又带了三千兵马而来,言辞诚恳,所道有理,公孙康更加不能够动他了。 田晏如何察觉不到公孙康的心思?早在田豫让他带兵诈还之时,便已经将这些给算计到了,于是田晏抓住机会连忙道:“我愿携这三千残部做先锋,誓将那田、蔡二人攻下的鞍山城重新夺回,请公子下令!” 卷一 青州乱第370章 鞍山门开 田晏的话,彻底将重夺鞍山城从公孙康心里的一个想法变成了现实,公孙康也被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调动了情绪。 却见他端坐马上,朗声道:“好,田将军有如此情怀,康怎能不允,便让你戴罪立功,做那攻城先锋,重夺鞍山城,斩下那田、蔡二人的首级!” “喏!” 田晏领命,旋即带着那三千残军调头开路,带领着公孙康驰援来的援军,浩浩荡荡地重新朝鞍山城发兵而去。 待至田晏和公孙康兵临城下,田豫和蔡东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军队并没有任何防御的阵型,也没有在城外布置任何的拒马,甚至城墙之上都未见多少防守的器具。 “这田豫、蔡东二人着实猖狂,以为攻下了鞍山城就四平八稳,安然无虞了吗?”公孙康看着城头那绣着“田”和“蔡”的旌旗,不由怒声道。 “他们这是并未准备在鞍山多留,就如同之前攻下安市、海城、新昌等一般,只是留下些许兵力防守,大军直逼郡守。”田晏说道。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公孙康道,“若不是我等来了这鞍山城,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在城下见到他们两个的军队了。” “李云义派出于禁、乐进和田豫、蔡东两支大军,分别攻占幽州各郡,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定幽州。所以公孙家族所在的辽东郡守,一定会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田晏道。 公孙康冷哼一声:“我今日就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彻底成为春秋大梦!” 似乎是见到了公孙康的援军兵临城下,城墙上有些骚动,旋即以队队士兵就出现在了城墙上。 “公子,他们现在正在布置防守兵力,若不趁机进攻,等到他们准备完毕,咱们会有更大的伤亡。”田晏立刻急忙道。 “好!你就率那三千精锐,每人配发圆盾,先行攻城!”公孙康立刻下令道。 “既然你田豫蔡东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今天我也要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公孙康现在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次驰援,为了应对各种情况,他也准备了几架云梯,虽然正正经经的攻城肯定不够用,但是这种趁虚而入的情况下,却是合适无比。 列阵城下,乃是双方心知肚明,你要攻我城池,我要防你攻城时候才会做的事,如今既然要打对方措手不及,自然是兵贵神速,越快越好。 军号声声,战鼓隆隆,正在城墙上人头攒动,着急准备的时候,田晏率领的三千残军已经冲到了城前。 田晏更是一马当先,,那三千残军果真是田晏口中的精锐,一个个红着眼怒吼着冲向城池,城墙上已经有飞矢射下,而且越来越多,那些人顶着圆盾,脚下没有丝毫的迟钝。 “好!田晏果真是一员猛将,那三千残军也是骁勇,好,好,好!”公孙康大喜,连说三个好字。 尽管不时的有人被城墙上射下来的弓箭射中击倒,但是他们前进的步伐并没有放缓,已经有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登时砖头碎石便沿着云梯砸了下来。 公孙康见状更为高兴,这田豫、蔡东的军队跟没有来的及防守,那些转头碎石,就是他们黔驴技穷的表现, 不过自云梯之上攻城,较之靠近城池那一段,伤亡更甚,不时有士兵身中弓箭,或者被飞石砸中,还有很多眼看就要攀上城头,却被长枪传身而过,直直摔了下来。 “全军听令,进军攻城!”公孙康直接下令全军攻城,那城墙上的增援的队伍眼看越来越多,弓箭手林立,长枪长矛也纷纷扎出,若此时再不趁机全力攻城,那么等到守军的力量组织起来,田晏他们这三千精锐必然损失惨重不说,很有可能会做无用功。 所以要趁着他们暂时无法破坏云梯,先行进攻,只要能够占领城墙,打开城门,鞍山城便又将回到他公孙家的手中。 战鼓声隆隆作响,就在公孙康的援军全面攻城的时候,让公孙康大喜过望的事情发生了,身先士卒的田晏已经第一个跃上城墙,随着一阵刀光剑影,他身后的士兵也到了城墙之上。 “登城!登城!开门!开门!”公孙康抓着一杆长槊仰天大笑,策马随着大军往鞍山城靠近,他身边的亲卫也都围着他往前走。 似乎是抽掉了最关键的一根梁柱,田晏率领的三千精锐在田晏登上城墙之后,立刻有如神助一般,纷纷从云梯上了城墙。 一时间,城墙上登时乱做一团,守城的士兵似乎只是专心在对付城墙上的人,根本无暇顾及城下逼近而来的大军,只是那架上城墙的云梯被一个个全都掀了。 “开城门!开城门!”公孙康手下的将领在城下嘶吼道。此刻大军已至城下,可登不上云梯,又没有攻城锤给他们撞门,虽然来了城前,却一时间束手无策。 “一队将将城门守住,另一队准备好,一旦城门打开,就立刻冲杀进去。”公孙康没有因为激动而冲昏头脑,但是也是兴奋不已,因为他看到田晏的身影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只要下了城墙,打开城门,他的军队就能在堵住城门的同时冲杀进去,趁田、蔡二人匆忙反应的时候大败敌军。 突然,田晏的身影消失在了公孙康的视线中,他心中一惊,又是恐惧又是期待,怕的是田晏死在了城墙上,期待的是他已经下了城墙去开门。 短短的功夫有如百年,在公孙康越发焦急的眼神里,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前的军队登时喊杀声一片,就朝城门冲去。 可是下一瞬,公孙康那喜悦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在打开的城门后,是一排锋锐的拒马,一波箭矢如同蝗虫一般直接扑向了首当其冲的队伍,就在他们倒下去的时候,第二波箭矢如同狂暴的雨滴,又一次射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两波齐射之后,准备冲进城中的军队竟然损失了三分之一。 卷一 青州乱第371章 孰信孰义 箭矢源源不断地射入辽东的军马之中,那些被射中的辽东军,当即大声惨叫,摔倒在地。紧接着便被后面前赴后继赶来的大量军马踩在地上没了气息。 短短两波齐射的时间,对于辽东军所造成的伤亡,居然就已经接近了五百人! 看着自己的麾下仿佛割麦子一样惨死在城门口,公孙康的十分心痛,但是如今已至城门,往前一步就能杀入城中,已经不可能后退了。 所以公孙康在后面大声喊道:“杀呀!都给我加油,杀进城去!” 只要冲入城中,反攻城墙,这鞍山城,就已经破了多半了。 在公孙康的激励之下,这些辽东军也奋力向前,似乎是有如天助,也可能是被辽东军这股气势所震慑,城门洞中的拒马竟然生生地被辽东军顶着箭雨以血肉之躯掀开。 那射出来的箭矢也不比一开始的密集有力,过不多时辽东军便冲破了城门,杀入了城中。 为了保险起见,谨慎的公孙康等到大部人马进城之后,才随着尾部人马在亲卫的环绕之下踏入城门中。 然而他却是不清楚,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反而更令他的大军陷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田晏!田晏何在?”一进城门,公孙康便四处寻找田晏的身影,方才开门的如果是田晏,那他现在是在哪里?方才那几轮齐射,是不是就意味着田晏也已经身死人手?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不管他怎么寻找,却见不到半点田晏的影子,不单单如此,莫说田晏,刚一入城,之前那些放箭的弓箭手就好似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于他还惊奇的发现,那城墙之上虽然喊杀的声音十分响亮,但是两方人马仿佛是在作战演习一般,虽然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可血腥味却似乎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康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那些准备反攻城墙的人刚刚登上楼梯便惨叫着摔下来,登时没有了气息。 眼前的这一幕处处透露着诡异,公孙康很快便发觉,自己仿佛已经一脚踩进了一张早就织罗好的大网里。 “不好!中计了,中计了!全军撤退!,全军撤退!护我出城!” 公孙康慌忙的喊道,然而下一刻,内心深处那种恐惧和绝望便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他下令后撤的同一瞬间,城墙上的喊杀声登时戛然而止,就算是最不济的士卒,也意识到了眼前情况的不对劲。 公孙康的亲卫立刻将公孙康护在了中间,而他们的外面,也紧紧团聚着冲入城中的辽东军,方才还气势如虹的辽东军,此刻一个个像是受惊的小鸡仔,一个个缩在一起,战战兢兢。 一排排弓箭手出现在城墙之上,公孙康嘴角抽搐,咬牙切齿,自己这次带来的大部分的圆盾,都给了抢做先锋的田晏和他率领的那三千残军 眼下莫说自己身边这些辽东军手里不剩多少盾牌,那早早登上城墙的田晏,和三千残军早就没了动静。 在这些弓箭手的簇拥之下,城门楼上,一名身着轻甲,面容清朗的男人、从一众人群中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赫然便是那之前在公孙康面前慷慨陈词,请做先锋的田晏! 倘若公孙康还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还不明白田晏为什么会站在对方那边,那么自己这个公孙度的继承人,还想着跟宇内豪杰一较长短的公子,趁早拔剑自刎便是。 “哈哈哈,公孙康,你自诩通晓战法,刚愎自用,如今却是身陷囹圄,中了我等计谋,还有何话说?看来,你与公孙伯圭,都还差得远呢。” 这个面容清朗的男人,自然便是渡河而来,连破四城的田豫。 公孙康是见过田豫的,如今看到田豫站在自己的眼前,田晏又站在这个人的旁边,心下对所有的事都已经了然通透,他并没有回答田豫,反而对田晏怒声道: “田晏,你背我,叛我!亏我如此相信你,不单不治你的罪,还让你领三千兵马戴罪立功,可你居然做出这等不信不义之事!” 公孙康对田晏咆哮着,怒火中烧的样子让田晏登时有些厌恶。 田晏还没有说话,田豫却开口道:“事实果真如公孙公子所言吗?若不是晏兄带着三千兵马跑到你面前让你忌惮,你真的会轻易放过他吗?恐怕这次就算我们不设计,让你们真的打下了这鞍山城,你也会立刻将功劳据为己有,然后想办法削弱田晏的实力吧。” “你!”公孙康的脸登时通红,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被田豫戳中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田晏只是立于城墙。轻视的看着公孙康,道:“公孙康,你公孙家为祸辽东多年,如今李君侯领天命进入幽州,本是件对幽州军民的大好事,你却为了割据诸侯,拒不投降,甚至引动战乱,这种行为,难道就是有信有义的吗?你置辽东百姓于何地?置大汉皇室于何地?” “田晏!你......” 公孙康张口正要骂,却被田豫出声打断:“公孙康,事到如今,多言无益,我且问你,你降是不降?” “不降!我公孙康宁为断头鬼,不做受辱人!”公孙康张口大喊道。 “既然如此,那便没得谈了。”田豫摇了摇头,方才还儒雅平和的脸上骤然露出可惜的表情,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声响起。无数的箭矢就仿佛是暴雨倾盆,子城墙之上泼洒而下,骤然扎向聚缩在一处的辽东军。 此时,辽东军大批人马早已经入了城,城门狭小,都是人挨人地挤在一起,很难应对如此密集的箭雨齐射。 单单一波齐射下去,瞬间便至少有一千人倒在地上,再没了生息。 “回撤!回撤!只要能够冲出去,我们便有机会!”公孙康大声喊道,拨马便要往城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