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败家?这玩意我会啊》 第一章 逆子狂妄 弘治十六年晚秋。 大明东宫。 裘绒裹身少年,看着眼前关在囚笼里的猛兽鹰禽,整个眉头都扭成了疙瘩,眼中带着无尽的懵逼。 自己居然真的穿越了。 成了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朱厚照! 没错,就是那个自封“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正德皇帝! 不过,现在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皇太子。 “太子爷,太子爷,皇上召见你去乾清宫。” 朱厚照被声音惊醒,转头看向来人。 结果眉头一挑。 来人五十多岁,身穿飞鱼服,正是他朱厚照坐下“八虎”的头虎太监刘瑾! 瞧着吐着白烟的刘瑾快步走到自己的身边,朱厚照散去愁容,露出和善的笑容:“刘瑾,你可知道父皇为何召见本宫?” 说完,自己便朝东宫外走去。 “太子爷,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啊,还请太子爷恕罪。”刘瑾弯腰驼背的跟上,尴尬的搓搓手,今天真是太冷了。 对朱厚照秉性十分了解的刘瑾,虽然在朱厚照面前恭敬无比,但神色与内心中,却无多少敬畏。 十三岁的小屁孩,谁能当他是根葱? “那你可知道今夜会不会下雪。” “太子爷,奴婢不知。” “那你知不知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谁是雄雌。” “太子爷,这个奴婢也不知。” 在朱厚照身后的刘瑾被问的有点懵。 他又不是半仙神算子,更不是给野兽看病的大夫。 知道个屁啊。 真是小屁孩,问题真多。 随即刘瑾傻眼了。 只见朱厚照,猛的转头,收了和善的笑容,非常不满的斥道:“废物!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本宫要你何用!” “今日百戏园里猛兽鹰禽所排的污秽之物,你给本宫去清理了,好好熏熏你的脑子,不开窍的玩意。” 喝斥完刘瑾,朱厚照一脸嫌弃的转身走了。 内心是非常的舒爽。 他朱厚照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仗势欺人,整治一下头虎太监刘瑾,满足一下穿越过来空虚的心情。 至于刘瑾,彻底的在寒风中凌乱了。 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这么对自己,要知道以前都是很恩厚自己的。 难道是谷大用七人给自己上眼药了? 想到这里,刘瑾呆愣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其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皇宫就这么大。 东宫离乾清宫不远,朱厚照按照记忆寻摸了过去。 “奴婢拜见太子爷。” 刚到乾清宫门口,司礼监太监戴义,便连忙迎接了上来:“皇上已经等候太子爷多时,请太子爷随奴婢进殿。” 朱厚照轻颔首,跟随戴义走了进去。 入眼便见到了胡须过颈的弘治皇帝,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朱佑樘,单手放在龙案上看着自己。 同在的还有内阁首辅刘健。 “臣拜见太子爷。” “儿臣拜见父皇。”朱厚照先是给弘治皇帝行礼。 接着持学生礼,向着已经拜见过自己的刘健躬身。 没办法,谁让这老头是太子太傅,自己的老师呢。 还有就是弘治皇帝对礼仪这块看得很重。 “照儿,可知父皇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事吗。”弘治皇帝抬手抚着自己的胡须,面容生忧的看着朱厚照。 “啊这。”朱厚照眼珠乱转,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父皇,儿臣近日埋头苦学,苦健筋骨,对朝内朝外之事不怎么知晓,还请父皇明示。” “呵呵。”弘治皇帝笑了两声。 对于朱厚照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自己儿子自己怎么不知道是什么货色。 但谁让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 气闷的弘治皇帝,侧头对着刘健说道:“刘卿,你给照儿解惑。” “是的皇上。”刘健应声,面容刻板严肃的对着朱厚照拱手道:“太子爷,觉得这几日天气如何?” “冷。”朱厚照想也没想的回道:“本宫觉得这宫中的供暖要跟上了,搞得本宫夜晚睡觉都不踏实。” 弘治皇帝闻言,当场脸色一黑。 刘健则是花白的胡须一抖,瞥眼弘治皇帝,连忙对朱厚照说道:“太子爷都觉得冷,那必然也能想象出百姓们肯定也觉得冷。” “而且这还是晚秋,根据钦天监所预测,今年冬天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最寒冷的一年。” “按照往日的国策,想要渡过今年的寒冬,已经是力有不逮。若是不管不顾,一场寒冬下来,依照往年我大明百姓冻死冻伤之数来估算,今年起码会有数十万之众,甚至更多。” “这也是皇上想要考核太子爷的题案。” “皇上想问太子爷,可有方法让大明百姓,渡过开国以来的罕见寒冬,减少百姓们的伤亡。” 寒冬与夏日对古代来说,可是最黑暗的季节。 大明在弘治皇帝的治理下,呈现出中兴之兆,但也难以顾忌全民,仍有许多的百姓穷困潦倒。 遇到寒冬简直就是灾难,每年都要冻死冻伤百姓数万,这还是官方根据报上来的数据统计的,还有些隐匿未报上来的,不知有多少。 而夏日就怕遇到干旱,老天不下雨,农作不兴,饿死热死(中暑)的百姓,也不下数万乃至更多。 今年晚秋表现出的寒冷,就已经持平往年寒冬,可以想象后面的寒冬腊月是如何的寒冷。 不说烧炭是大富大贵之家才用得起的,就是凭借现在家家户户烧柴火,根本无法渡过开国以来最冷的寒冬。 随着刘健为朱厚照解惑。 弘治皇帝朱佑樘见朱厚照慢慢“陷入沉思”,面容上稍有一丝欣慰,至少自己的这个儿子,懂得为民思考,还有的救。 当刘健的话音落下那刻,朱厚照抬头看着弘治皇帝,双手一摊道,“父皇,这个事情很简单啊。” “你拿这事考验儿臣,儿臣多少有些觉得父皇是在欺负儿臣的智商。” 简单? 弘治皇帝一丝欣慰的情绪立马消失了,脸色比之前更黑了,猛的拍打龙案道:“逆子狂妄!” “整个朝堂对于此事,皆是焦头烂额,毫无有效的对应之法,岂是你一句简单顽言!” “你说这话,有没有经过你的脑袋!” 弘治皇帝怒瞪着朱厚照。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朱厚照能有应对之法,之所以考验他这个问题,是为了锻炼他为民所想,为民所急。 可这小子,见他神色与语气,压根儿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懂得谦逊,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心,弘治皇帝朱佑樘恨不能上去抽出鞭子,对朱厚照来一场作为父亲的关爱。 “咳咳。”就连刘健这老头,都忍不住抚额,提醒朱厚照,“太子爷,此事不可妄言啊。” 朱厚照露出委屈之色,依旧不改言语的说道:“父皇,儿臣真没有妄言,此事的确简单之极啊,不过就是花费的银两可能有点多。” “你说的如此容易。”弘治皇帝气得发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给朕说说,你的解决之法是什么!” “开矿挖煤!” 第二章 朱家不孝子 开矿挖煤??? 弘治皇帝与首辅刘健头上挂满问号,显然没有具体理解朱厚照的话。 煤炭他们是知道的。 除了用来炼铁,取暖也是可以。 但是其价格,只有皇宫和达官贵人才用得起。 老百姓只能购买柴火来取暖,但柴火也不便宜,每一百斤柴火的价格是七十到一百文铜钱,普通人家也不经常购买,只能少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遇到寒冬,就会冻死冻伤很多人。 不理解的弘治皇帝,怒气中带着疑问,直视着朱厚照:“煤炭这黑物为父比你了解,这玩意虽然可以取暖,但是隐患极大,还不好寻找。” “前些年,就因为使用煤炭取暖,导致朝中大臣离奇死亡的不下十家,在京的商贾不下二十家。” “你这是要亡天下百姓,还是想亡我大明!” “父皇你逗我玩呢。”朱厚照瘪瘪嘴,然后自信的昂头道:“父皇只要相信给儿臣,不出一天,儿臣会带着煤炭,还有解决煤炭死人之法,前来面见父皇。” “但前提是,父皇要答应儿臣,此次的寒冬大作战,父皇要封儿臣为总指挥,否则儿臣不保证底下的人,会高效快速的执行儿臣之策。” 弘治皇帝朱佑樘见朱厚照又犯抽了,刚想喝斥两句时,首辅刘健却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皇上,不妨给太子爷一个机会。” “现在朝堂内外,皆无应对之法,让太子爷折腾一下也无伤大雅,万一要是成了,这可是大仁德之功啊。” 死马当做活马医,这就是刘健的态度。 其实内心也是极度的不信朱厚照,毕竟他只有十三岁,连心性都不是很成熟,照往常来看,也不是啥天才儿童。 弘治皇帝一听,顿时知道了刘健的意思。 沉着脸看着朱厚照道:“今日有刘卿为你说话,为父姑且信你,给予你一个机会。” “要是你拿这事戏弄为父,不务正业,你便准备好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东宫,等候为父对你鞭策!” 朱厚照本能的后跳,头也不回的嘟囔道:“儿臣这就去告诉母后。” 记忆中,他没少被弘治皇帝关爱。 自从八岁以后,每年都有那么几次,会被弘治皇帝吊在东宫的房梁上,用细竹条抽打。 对他可是严厉之极,关爱之深。 要不是每次“八虎”跑的快,去通知自己的母后,自己起码半个月都下不了卧榻,哀呼不已。 “回来!” “你给朕回来!” 听见朱厚照的话,弘治皇帝瞬间慌了,连忙起身喊叫。 他这一身只娶一妻,连妃子都没有纳娶。可观弘治皇帝对朱厚照的母后深情,以及爱护有加。 “儿臣,还没走远呢。” 还差十几步走出殿门的朱厚照,明晃晃的威胁道:“只要父皇不吊打儿臣,儿臣就不去找母后。” “你!”弘治皇帝气得鼻子都歪了,抬手指着朱厚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极其无奈的摆手道:“滚,你给朕滚远点。” 而这时朱厚照却不想走了,脚步停留下来,转身看着弘治皇帝,咧嘴一笑,“父皇这是答应儿臣的条件了。” 弘治皇帝寒着脸,“只要你能做到,朕将你那个什么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封给你又如何!” “儿臣多谢父皇。”朱厚照兴奋的行礼。 还不忘关心的说道:“父皇莫生气,气大伤身,你要多活几年啊,不然儿臣怎么施展自己的一身才华给父皇看呢。” 这话一出,刚开始弘治皇帝还觉得顺耳,心想朱厚照虽然混蛋了一点,可是这孝心依旧深沉。 可是听到最后两句话后,弘治皇帝眼睛都瞪圆了,拿起龙案上的茶杯,猛的朝朱厚照扔去,并且狂怒的吼道:“滚!” “好咧,儿臣今晚在来叨扰父皇。”朱厚照被吓的脖子一缩,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孝子,不孝子啊!” “我朱家怎么出了这个混账子孙,气死朕了……” 看着跑掉的朱厚照,弘治皇帝气得胡须乱颤。 接过戴义递上的茶水,又重重的放在龙案上,看向刘健道:“刘卿,这就是你们给朕教育的儿子,未来的大明皇帝?” 刘健嘴角一抽,“皇上,太子爷只是活泼好动了一些,本性不坏,本性不坏,在细心雕琢一番,必能向皇上一般,英明神武,文成武德。” 作为太子太傅,朱厚照的师傅,他刘健怎么能说朱厚照不好,皇上趁时间还早,在生一个? 这不是拿长矛搓弘治皇帝的心吗? 谁不知他与皇后的次子夭折,长女未满两岁早逝? 导致弘治皇帝认为是自己命中无二子,已经放弃了练小号,并成为了他的心中之痛。 “哼!” 弘治皇帝冷哼一声,但也相信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内阁首辅,还抱有自家儿子会成龙的梦。 舒缓了两口气,再次说道:“刘卿,照儿多半靠不住,你回去之后,召集内阁翻阅古籍,寻找思绪寒冬的应对之法。” “晚秋到来已经几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臣这就去。”刘健也知事情紧迫,忧心忡忡的离去,估计他们这些内阁大臣,又要挑灯彻夜了。 对于乾清宫的所发生的一切,司礼监太监戴义,从头到尾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已经习惯了。 而回到东宫的朱厚照,眉头再次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是故意在乾清宫要耍宝气弘治皇帝的,皆是因为朱厚照的本性就是如此,要是他突然转变性情,估计弘治皇帝都会以为他有病。 不过,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再有就是,朱厚照虽然说的简单,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要全民普及煤炭,甚至渡过罕见的寒冬,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首先在不考虑人力的情况下,煤炭的勘探,火炉的制作,交通的运输,价格等等都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身为地质加物理双学位的朱厚照,在脑中不断的思索规划,最后眸子一闪,当即大声叫道:“刘瑾,刘瑾给本宫进来!” “太子爷。” 结果进来的是八虎之一的太监谷大用。 “谷大用,怎么是你?”朱厚照看着走进殿行礼的胖子,微微一愣的问道:“刘瑾呢?” 谷大用眼中带笑,表面谨小慎微的说道:“回太子爷,刘瑾正在清理猛兽鹰禽的污秽之物。” “唉,你看本宫这记性。”朱厚照拍拍自己的脑门,走到谷大用的身边,“既然如此,那你便跟随本宫去一趟兵部吧。” “奴婢这就去安排行驾。” 第三章 兵部没少吃席 太子出行,可大可小。 在东宫大院,除了“东宫六傅”之外,东宫的教辅机构共有四个,即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各衙门各有印信,皆为东宫官职。(东宫六傅:“三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三少”(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组成) 而东宫六傅与东宫教辅无涉,所以“詹事府”便是主要担负起辅导东宫与护卫太子的实际责任。 其中以刘瑾为首的八虎,也就是八大太监,暂时总揽了东宫护卫职责,其余各府司则皆由外戚所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是一个微缩的朝廷,是朱厚照日后登上皇位,不可或缺的背后支柱。 这次朱厚照不想太过于高调,拒绝了谷大用摆出的太子行驾,只让谷大用带上了十名东宫侍卫,骑着鞑靼马(蒙古马),直奔兵部。 主要是因为行驾那玩意,太过于缓慢,礼仪有颇为繁琐,会影响朱厚照所剩不多的时间。 在乾清宫朱厚照承诺的一天,不能当一天来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初冬还有二十多天,时间就是生命。 “太子爷驾到!” 到达兵部门口,谷大用勒马率先一嗓子吼了起来。 紧接着,连忙翻身下马,来到朱厚照的马侧,神情讨好的跪了下去,偏着头看向朱厚照:“太子爷你慢点。” “你这厮有点意思。”朱厚照放开缰绳,轻笑一声,翻身踩踏着谷大用的后背跳了下来。 对于谷大用的献媚讨好,他已经司空见惯了,至少看上去,比起心思深沉的刘瑾来说,表面上充满了真诚。 随着朱厚照的下马。 兵部门口的守卫,早已低头跪拜了下来。 见此的朱厚照,只是摇头晃脑的摆了摆手,抬步走了进去。 步伐不慢不快,等待着兵部尚书或者兵部侍郎的到来,他可不想进入兵部的大堂喝茶。 一股铁锈油脂味。 沿路观望着兵部两侧,朱厚照直咧嘴。 除了刀枪棍棒,各种冷兵器外,连火铳都没有瞄到影子,更不可能看到他想见到的火炮。 特别是火炮,对他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不到半盏茶。 身穿大红仙鹤补子一品官服的兵部尚书刘大夏,迈着小步踉踉跄跄的跑来,“臣刘大夏拜见太子爷。” “刘师傅不必多礼。”朱厚照上前扶住了刘大夏。 刘大夏曾经教过朱厚照两年,于是朱厚照称其为师傅,其余的太子六傅,也是如此称呼的。 望着只比自己高一点,且干瘦喘着粗气的老头儿,朱厚照亲切的关心道:“刘师傅今年六十有六了吧,要小心注意身体啊,别摔着磕着碰着了,本宫可不想吃席的时候,跟小孩坐一桌。” “而且没了刘师傅,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面对朱厚照的关切,刘大夏直接瞪大了眼眶。 这是人说的话嘛?! 这是来送自己走的吗?! 自己这是白教导了他两年,真是离经叛道的顽童! 刘大夏挣扎着被搀扶的手,更加气喘的问道,“太子爷此来不是跟老臣确定吃席的时间吧?” “不是。”朱厚照面色凝重起来,“吃席的事以后再说。” “刘师傅,本宫前来是想让你下面的锻兵司,为本宫打造一件关乎大明百姓生死的器物。” 打造器物? 刘大夏顿时无语了。 也自动的忽略了朱厚照口中的“关乎大明生死”几个字,因为朱厚照日常喜欢夸大其词。 不知道朱厚照发哪门子疯劲儿,刘大夏頓感头痛的说道:“太子爷,你想打造器物,不去找工部的军器局与兵仗局,跑来老臣的兵部干嘛。” “难道太子爷不知道术有专攻,工部的打造手艺可比我兵部的锻兵司高超了不少。” “若是太子爷想打造一些兽笼玩器,老臣觉得工部是最好的选择,以前太子爷不也是经常让他们打造吗?” 甩锅,必须甩锅。 当初他刘大夏就是因为朱厚照天马行空的想法太多,性情活泼好动,说话好听才向弘治皇帝卸任了教育之职。 他想离朱厚照远一点,多活几年。 “本宫知道工部手艺好啊。”朱厚照赞同的说道:“但是工部锻造兵械的两个局在城外,本宫一来一回就是小半天,这样会很浪费本宫的时间。” “实话告诉你吧刘师傅,这次本宫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你兵部打造器物的,亥时之前本宫还要将此物交到父皇手中,要是延误了时辰,刘师傅就跟本宫去大狱喝茶吧。” 刘大夏闻言,花白的眉头颤动,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太子爷,你可别蒙老臣,这真是皇上的旨意?” 朱厚照诧异,反问道:“我堂堂大明智勇双全的皇太子,会骗你这六十多岁的老臣?” “若是刘师傅不信,可派人进宫询问父皇。不过丑话先说好,要是刘师傅因此延误了时间,要去大狱喝茶,只能刘师傅一个人去了。”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一件器物,去询问弘治皇帝,还不得让弘治皇帝认为他闲得没事干了,加重他的工作量? 他刘大夏人老成精,又不是人老痴呆! 有些踌躇,琢磨不定的刘大夏,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随即低头一叹:“老臣相信太子爷不会坑害老臣。” “既然太子爷想要打造器物,那就跟老臣来吧。但是太子爷可要答应老臣,只能看不能动锻兵司的器物。” “好好。”见刘大夏同意了,朱厚照连忙跟在其身后,“本宫保证,绝不会给刘师傅添麻烦。” 刘大夏将话听在耳中,却总感心神不宁。 似乎有一个声音再提醒他,不要相信朱厚照的话,要是他的话能信,猪都可以上树了…… 锻兵司是兵部的禁地,跟工部的两锻造局完全不同,是致力于修改火器的技术锻造部门。 除了少数人,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大官,没有弘治皇帝的圣令,都不能踏入兵部的锻兵司。 当然朱厚照不算在里面。 这也导致了外界,很少知道兵部有这个部门。 走过弯弯绕绕的兵部廊庭过道,刘大夏带着朱厚照进入了一处假山内,便抵达了锻兵司的位置。 没有在地下,是一处隐秘的小竹林里,四周被高大的墙壁包围,空间略显狭窄,有十处锻竈(同灶义,炼铁的炉灶)。 一进入锻兵司,朱厚照就闻到了浓郁的煤炭味,也就是煤炭燃烧后,所产生的一氧化碳与二氧化硫等有毒有害气体。 感觉鼻子不适的朱厚照,看着眼前忙得热火朝天的十数工人,打铁声不断充耳的场景,朱厚照不由的说道:“刘师傅,自从锻兵司建成以来,兵部怕是没少吃席吧。” 第四章 这煤它有毒 刘大夏嘴角一抽。 太子爷这是跟吃席过不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刚上任兵部尚书没几个月,的确是派人去吃了几次席,好像还都是锻兵司工匠的白席。 想到这里,刘大夏猛然的惊醒过来,震惊地看着身边的朱厚照:“太子爷,你是怎么知晓的,难道太子爷发现了是什么导致工匠离奇死亡的吗?” “咳。”朱厚照轻咳一声,小手往背后背,挺起胸膛,斜望四十五度,开始装起来了。 “本宫英明神武,才智超凡,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原因。” “真知道?”刘大夏脸色微微变黑,存有质疑的他,也顾不得朱厚照想要卖弄一番的心情,追问道:“还请太子爷为老臣解惑。” “具体的个中原因不能告诉你。”朱厚照保持姿势的说道:“因为本宫给你解释了,你也听不懂。” “但本宫可以简单的告诉你,其实这煤炭燃烧后,是会产生有毒的气体,加上空间不开阔,锻竈太多,在此地的工匠呆久了后,便会吸入大量的毒气,从而产生头晕目眩的痛感。” “有时候天气太热,你们会搭上草棚,更加阻碍了空气流通,会让那些体魄不好的工匠,因过量吸入毒气而亡。” 说完,朱厚照的头颅,昂的更高了。 似乎是在说,快来夸夸我,快来夸夸我啊…… “烧煤会产生毒气!”刘大夏再次震惊了。 当下不理会朱厚照了,连忙走上前,抱着试试的态度,大喝道:“所有工匠立刻停止做事,朝本官聚集过来!!” 正在忙碌的工匠闻言。 放下锤子,放下铁钳,放下煤块,放下拉着的风箱,快速的朝着刘大夏身前走来,并且参差不齐的跪拜。 “我等拜见刘大人。” 至于朱厚照,工匠们并不认识。 这一幕,在被朱厚照背后的谷大用见到,顿时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出去喝斥工匠,怎么不拜见太子爷。 可是还没等他迈过朱厚照身边,便被朱厚照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给本宫滚回去,你是想阻挡本宫散发出智慧的光芒吗!” 谷大用一脸委屈的退了回去,狐假虎威没干成,倒被朱厚照给踢痛了小腿,真是得不偿失。 继续当起了哑巴。 趁朱厚照不注意,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小腿。 而这时的刘大夏,可没功夫管朱厚照将谷大用当出气包,面色严肃的朝工匠问道:“本官问你们,你们是否在此做事时,经常感觉头痛与头晕目眩。” 十数工匠面面相觑,不知刘大夏问这个干嘛。 只有老实巴交的回道:“回刘大人,我们的确在此工作时,会感觉到头痛,还有些许的目眩恶心。”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刘大夏再也压制不住惊骇,对着工匠们摆摆手,快速转身看向依旧摆着背手昂头的朱厚照,尴尬的抱拳笑了起来。 “太子爷真是智慧超凡。” “让老臣好生钦佩,就是不知太子爷可有方法,解决煤炭燃烧后的毒气问题。” 刘大夏不得不放低姿态。 人老成精的他,当即就猜测到了,京城因烧煤离奇死亡的同僚,以及商贾们的全家,估计都是因为煤炭烧后产生的毒气致死。 要是朱厚照能有办法解决此事,这对他兵部,还有吃席最多的工部,达官贵人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福音,甚至能造福天下百姓。 然而朱厚照却不鸟刘大夏了。 刚才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瞥眼刘大夏那如同菊花绽放的尬笑,朱厚照气哼哼的走到将要离去做事的工匠面前,大声的说道:“各位大明匠师,本宫乃是当今太子,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结果话还未说完,工匠们一听眼前的少年居然是当今的太子,当场慌忙的跪了下来。 “我等拜见太子爷千岁。” “都起来,都起来。”朱厚照见此,连连转变话语,露出和善的笑容,走到身前最近的一个中年工匠身前。 伸手扶起他的同时,用着自己那不太大的手掌,拍拍中年工匠虬扎的手臂肌肉:“不错,不错,真壮实,本宫一看你就知道,是个打铁锻造的高手。” 谁知中年工匠,在听了朱厚照的夸奖后,颇为紧张害羞的回道:“太…子爷,我…我只是一个学徒。” “额!”朱厚照怔了怔。 也不觉得尴尬,笑容微僵的说道:“现在是学徒,以后就是锻造大师啊,本宫看好你哟。” 说完,朱厚照觉得有点不对劲,随口又问了句:“对了,这位大叔,你多少岁了。” “太子爷使不得啊,这一声大叔小人承受不起啊。”对于朱厚照的亲切,中年工匠越发的惶恐起来,手脚不知何处放的急忙解释道:“小人今年刚满十七岁,太子爷叫我墩子就好。” 十七! 朱厚照:“……” 他被彻底的震惊住了,十七居然如此高大威猛成熟,这是吃什么长大的,是变异了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朱厚照,愣了几息后,从嘴巴里憋出了四个字:“年轻有为。” 紧接着便放开了墩子,请咳一声:“各位匠师,本宫继续刚才的话,本宫此次前来,是要你们为本宫打造一个全铁质的火炉。” “并且还要打造十几米的铁管,铁管的厚度越薄越好,具体的图纸本宫马上给你们画。” “只要你们在三个时辰内,将本宫所言所画之物完美打造出来,本宫将重赏你们一人一千两白银!” 说完,不待工匠们反应,朱厚照不停歇的朝着偷懒的谷大用喊道:“谷大用,笔墨纸砚尺子伺候!” “奴婢这就去。”谷大用闻言,拔腿就跑。 奈何,却被刘大夏给叫住了。 “谷公公,这里就有笔墨尺子,不用前去外面取。” 刘大夏提醒谷大用一句后,看向手足无措的工匠们,又吩咐道:“按照太子爷的话去做,图纸还未出来,你们先将生铁融化为铁汁。” “是。”工匠们这才返回工作岗位。 此时的他们面容潮红,走路都是带风的。 至于为什么,那还用说吗? 没听见太子爷刚刚说了,只要在三个时辰内完成任务,他们每人就有一千两白银啊! 要知道,兵部给他们的月钱,最高也不过三两白银,像工匠学徒每月只有三钱银子。 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太子爷,你……” 刘大夏想要继续询问朱厚照怎样除毒,可惜朱厚照依旧不鸟他,走到一处休息的地方坐下。 见谷大用将笔墨纸砚尺子拿来,当场开始制图。 “太子爷……” “别说话,没看本宫在做正事吗?扰乱了本宫思绪,完不成父皇的任务,这个责任你负啊!” 第五章 太子爷危险 身为兵部尚书的刘大夏,瞧朱厚照三番两次的不理自己,站在一边尴尬的脚趾都抠紧了。 太子爷真是…真是小气! 我不就是没有捧你的臭脚吗,没有及时的赞美你的博学吗,至于这么生自己的气吗? 要知道我可是老人,太子爷就不能给我多一点关爱吗? 刘大夏陷入了忧郁。 反观朱厚照,怼了刘大夏后,聚精会神的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的用尺子靠量。 随着时间的过去。 在一旁观看的刘大夏,表情无时不在变化。 先是茫然,接着是不解,最后化为了震惊! 朱厚照所画的火炉图,以及铁管图,不但精细易懂,就连怎么去锻造,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就比如,铁管的厚薄。 按照大明此时的工艺,想要做出皮革一样薄的铁管,不是做不出来,而是需要花的时间精力颇多。 以朱厚照给的时间,还有长度来讲,是不可能完成的,起码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办到。 而朱厚照的细沙灌铸法,与他们常用的泥型铸法对比,效率不但快,而且还省了不少复杂的工序。 此时的刘大夏都不知道,他自己看向朱厚照的目光,都有所变化了,无奈中带着欣慰。 作为一个老学究,他不难看出朱厚照其实是无比的聪慧,但老旧的观念又使他觉得朱厚照有点不务正业了,尽学一些奇淫技巧。 “呼,累死本宫了。” 在朱厚照长呼一口气中,他已经停笔了,拿起画好的图纸,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迹,递给身边一脸懵逼的谷大用。 “大用,快点给匠师拿去,让他们按照图纸上的方法来做,完成任务之后,本宫定会兑现诺言。” “奴婢遵命。”谷大用接过图纸,小心翼翼的捧着,快步走向了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工匠当中。 也在这时,刘大夏找到了机会。 挤出一丝笑容,将一张沟壑般的脸,凑到了朱厚照面前:“太子爷……” “我去,什么东西!” 可就是这一张脸,将还在思索的朱厚照吓了一跳,差点没有跌坐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太子爷,不待这样玩的。”刘大夏有种无力的心酸,朝着朱厚照躬身拜了下去:“老臣在这里给你请罪了,还请太子爷不要计较老臣之过。” “哎,刘师傅,你这是做甚呢。”坐稳的朱厚照,拍拍胸口道:“如果你想要知道如何解除毒气,那么现在你就听本宫的话,本宫让你怎么做,你就按照本宫的说法来。” 见朱厚照答应了,刘大夏激动的差点没有抽过去,再次躬身道:“老臣拜谢太子爷。” “请太子爷尽情吩咐。” 不容易啊,自己的继而不舍,不耻下问终于打动了朱厚照。 一时间,刘大夏有种莫名的喜悦感。 “你说的啊。” 朱厚照嘴角一翘,四平八稳的坐在板凳上,学着自己老爹弘治皇帝的样子,眉头微皱。 “刘师傅,想要解除煤炭所带来的毒气,第一就是将这里的高墙推了,阔展锻兵司的地盘。” “第二给锻竈安装烟囱,至少不低于两长高,将煤炭燃烧的烟气通过烟囱向高处排放。” “这第三嘛,就是多给锻兵司浇水在地,多让锻兵司的匠师喝水,一天至少要两斤半。” “这样你的锻兵司,将不会出现因煤炭燃烧所带来的毒气伤害,你们兵部在这一方面也能减少吃席的数量。” 煤炭燃烧所带的有害气体,并不能从煤炭本身上解决,只能依靠原始的通风手段,让空气不断的流通,并且多喝水加速一氧化碳的排出,来预防一氧化碳中毒。 “要拆了四周的高墙?”刘大夏惊愕住了。 他对加烟囱,多喝水这两个条件没有意见,但是让他拆掉高墙,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是因为怕泄露锻兵司的秘密,而是因为高墙之外不远的地方,不是他兵部的土地。 而是朱厚照叔叔兴王朱祐杬的地盘。 虽然朱祐杬远在湖广安陆州(今湖北省钟祥市)就藩,但不代表他刘大夏就敢动兴王的地盘。 “怎么有问题吗。”朱厚照目光疑惑。 刘大夏苦笑道:“太子爷有所不知,高墙外面是兴王的府邸所属区,现在兴王不在京城,兴王府也配合的远离了锻兵司高墙附近,由兵部的人严防把守,老臣总不能不讲道德,拆了高墙强行占用兴王的府邸所属区吧?” “就这事?”朱厚照盯着刘大夏,他觉得自己有些高看了刘大夏,露出丝丝睥睨之色。 刘大夏脸色微僵:“难道太子爷觉得这事很简单?” “很难吗?”朱厚照叹气摇头晃脑:“兴王是本宫的叔叔,本宫为他做主了,你明天…不,今夜就安排人,将四周的高墙拆了吧。” “要是你觉得不好动手,那本宫今夜搞定父皇之后,亲自带人前来替你拆掉高墙。” “太子爷别乱来。”朱厚照的话让刘大夏心惊肉跳,连忙劝阻道:“这事不急,容老臣先给兴王书信一封,问问他能不能将高墙外的所属地买给我兵部。” “迂腐。”朱厚照眼珠转了转,低声嘀咕。 靠刘大夏的方法,指不定他的管家,还要去吃上两次席。 知道自己无法说动刘大夏,朱厚照只有自己动手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 无聊的朱厚照,闻着刺鼻的煤炭味,再也坐不住了,不理会已经陷入沉思纠结的刘大夏,起身打量着锻兵放置在一旁的古怪玩意。 火铳与火炮不用多说。 朱厚照上手就盘了个遍,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伸手朝火炮里掏了掏,感概着明代的火器还是挺强大的。 无比的满足了,他这个没见过枪炮的男儿心。 比较可惜的是,这里只放置了空壳子,没有放置弹药,让他颇有些兴趣缺缺,心想着要不明天让兵部拉上几门火炮,去京城外面炸山? 他可是知道,京城外的西山门头沟圈门一带,可是蕴含着丰富的煤矿资源,炸山的主要目的,就是阔大煤矿的开采。 盘腻了火铳与火炮,朱厚照的目光,突然转移到了放在茅草里的几个土罐上,迈步弯腰拿起了一个土罐观察。 正当朱厚照想要伸手,掀开土罐上的牛皮纸,瞧瞧里面是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刘大夏急切的尖叫声,“太子爷危险,快下你手中的土雷!” “啊?”朱厚照一惊,他已经掀开了土罐的牛皮纸,见土罐里面冒烟了,想都没想的将手中的土罐给扔了出去。 “卧槽!” “轰!” 第六章 火炉铁管锻造成功 “轰”的一声炸响! 及时扔出土罐,快速爬倒在地上的朱厚照只觉得满天飞烟,双耳震得生疼,背脊生汗! 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那里有所不适。 “太子爷!!” 爆炸声过后,监督工匠锻造火炉铁管的谷大用,吓得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浑身颤抖的连滚带爬,奔向爬在火炮旁边的朱厚照。 这要是朱厚照出了事,他谷大用不用看明天的太阳! “太子爷!!” “刘大人!!” 接着,工匠们反应了过来。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爆炸的位置,正是供人休息的草棚,而刘大夏就在其中,并没有见他跑出。 一时间,工匠们脸色发白的拥了上来,一部分跑向了朱厚照,一部分急切地扒拉被炸塌的草棚,营救里面的刘大夏。 “太子爷!” 谷大用跪扶在朱厚照身旁,眼泪鼻涕齐出,正要用颤抖的手,去触碰面朝地的朱厚照。 这时却见朱厚照猛的翻身坐起,有些发懵的说道:“谷大用,这是谁死了,你哭得这么难看。” “太子爷,你没事啊。”谷大用瞬间止住了眼泪鼻涕,连忙伸出手,急切的说道:“快,快,太子爷让奴婢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看着谷大用带着鼻涕的手伸来,朱厚照飞速的起身踹了谷大用一脚:“滚,莫挨老子。” 说完,朱厚照眉头皱起,将目光看向了被炸塌的茅草棚,正有七八个工匠,扒拉出了满身黑灰的刘大夏。 当下内心一惊:“刘师傅!” 三步并做两步,挤进了七八个工匠之中。 还没等他挤出眼泪,就听见刘大夏咳嗽了起来,用那充满幽怨的眼神,紧盯着朱厚照。 “太子爷,今日要不是老臣命大,明儿就该太子爷吃老臣的席了,刚好完成了太子爷的心愿。” 刘大夏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他是想死也死不了的。 作为兵部尚书,刘大夏很清楚正在试验阶段的土雷,爆炸威力是有的,但不会置人于死地。 也是怕万一工匠们操作失败,炸死自己,土罐里面添加的火药,只有很少的份量。 “刘师傅怎么尽说本宫听不懂的话呢。”朱厚照见刘大夏无事,只不过被熏黑了一点,花白的胡须少了一半,开始装傻充愣起来。 “不是刘师傅让本宫将土罐扔出去的吗,本宫还以为是刘师傅想要,根本没预料到这东西会爆啊。” 面对朱厚照的狡辩,刘大夏双手地扶额。 想要喝斥朱厚照,他又不敢。 只能自责。 我错了,就不应该让太子进入锻兵司。 还有,太子爷咱做个人好不好? 内心快要崩溃的刘大夏,直接躺在了地上:“来人,快点送本官回府,我想静静。”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远离朱厚照这个危险的人物,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被朱厚照玩死。 而工匠们一时举棋不定。 将目光看向了朱厚照,在这里太子爷最大。 “都看着本宫干嘛。”被工匠们注视,朱厚照饶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稍有些尴尬。 “刘师傅想念府中小妾静静,还不赶快送刘师傅回府。” “偶!”然而听见这句话的刘大夏,头一歪,双脚这么一蹬,直接被朱厚照给气晕了过去。 “刘大人晕了,快听太子爷的命令,送刘大人回府!”见此情形的工匠们,手忙脚乱的抬起刘大夏向着锻兵司外走去。 同时对朱厚照这个太子爷,有了新的认知。 简直就是一个小魔头。 看来爱护生命,得远离太子爷啊! 刘大夏被两命工匠抬走,朱厚照当仁不让的指挥起来道:“刘师傅不在,你们都听本宫的,快去继续为打造本宫的所要得器物。” “按时完成任务,千两白银不是梦。” “是的太子爷。” 工匠们不敢违命,怀揣着千两白银的梦想,一个个卯足了劲,手脚比之前还要快三分。 时光荏苒。 当三个时辰快要到达那刻,工匠们终于锻造好了,朱厚照想要得火炉,以及很长可以连接的铁管。 在这其中,朱厚照又画了不少图纸。 现在打造的火炉铁管,是呈现给他父皇弘治皇帝看的。 而这种配置,也许达官贵人们能用得起,但不适合天下百姓,毕竟他们没有达官贵人们有钱。 想要惠及百姓,让百姓们用得起,还得需要另一种土质火炉,最大限度的减轻百姓们的负担,甚至可能会免费赠送给穷苦百姓。 虽然这样很败家。 朱厚照拿着卷起来的图纸,看着工匠们打造出来的火炉铁管,很是满意的点头:“恭喜你们,你们成功的在三个时辰内完成了任务。” 说完,朱厚照也不废话,直接朝谷大用吩咐道:“大用,兑现本宫的承诺,给予匠师们每人一千两白银。” “奴婢遵命。”谷大用躬身。 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银票,走向工匠们前身,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可在各大钱庄取用同数白银。 真实的拿到银票,工匠们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下,情绪激动的朝着朱厚照跪拜磕头:“我等拜谢太子爷,多谢太子爷的恩德!” 对此朱厚照只是咧嘴笑笑,示意谷大用叫外面的东宫侍卫进来搬运,自己则是转身走出了锻兵司。 在朱厚照看来,工匠们顺利的完成锻造任务,让他今夜就能向自己的父皇弘治皇帝,展现出他的方法渡过罕见的寒冬,拿到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之位,多少白银都是值得的。 再说十数工人,一万多两白银多吗? 很少的好吧。 还不够大明某些朝官,去花楼一夜的开销。 出了锻兵司,得知刘大夏无事,朱厚照也无暇顾及这个倒霉的老头了,翻身上马带着火炉铁管,快速奔驰回东宫大院。 回到东宫后。 朱厚照不停歇的指挥着东宫侍卫,将火炉铁管组装起来,然后又让人在院里烧燃煤炭,放入火炉中。 一切搞定,这时的朱厚照才有空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不烫嘴的热茶,坐在火炉前。 闻着只有一丝微不足道的煤烟味,朱厚照满意点头的同时,对着一边伺候的谷大用说道:“谷大用,快去将父皇请来,就说本宫已经将解决寒冬的器物打造了出来。” 谷大用瞧瞧外面漆黑的夜空,心尖儿微惧的说道:“太子爷,现在都到了子时,皇上估计都就寝了,现在去叫皇上,奴婢没那个胆啊。” “废物!”朱厚照小脸一板,双眼瞪着谷大用斥道:“本宫让你去就去,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你怕父皇,这意思就是不怕本宫了!” “奴婢不敢。”谷大用当即就跪下了,连忙磕头道:“太子爷息怒,奴婢现在就去。” 说完,谷大用是倒跪着出了殿门。 第七章 我儿终于有些用处了 谷大用离去。 朱厚照便让东宫护卫,给他呈上来了晚膳。 自从吃了午善后,连续忙碌了至少五个时辰的他,没有吃过一口食物,现在已经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随着晚膳的盛上来,朱厚照眼睛都放光了。 什么胡椒醋鲜虾、烧鹅、燌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羊肉水晶角儿、椒末羊肉、香米饭、蒜酪、三鲜汤、豆汤等等美食,朱厚照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但以他的食量,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每道菜可以说,只是吃了个五分之一,其中的香米饭更是动都没有动。 三下五除二,吃了八分饱的朱厚照,拿着银针剔牙,对着守卫在自己身边的东宫侍卫摆手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能浪费粮食,剩下的就赏给你们了。” “我等多谢太子爷。”东宫侍卫连忙拜谢。 他们平日吃的东西,可没有朱厚照这么丰富,一天顶多沾一点肉腥,大多时候是馒头就咸菜,外加两素一汤。 也不嫌弃朱厚照吃剩下的,因为朱厚照自己入嘴的筷子,根本就没有碰这些菜,而是他们用一把银筷小心翼翼的夹给朱厚照。 东宫侍卫眉间生喜,将一盘盘佳瑶撤了下去,端回了他们的侍卫所住的地方,等换班了热一热好生的吃一顿。 要是再来点酒,那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啊。 可惜他们是不能在宫饮酒的,需要随时保持待岗状态,以防宫中出事,及时的起床聚集,护卫自家的太子爷。 而朱厚照看着下去的东宫侍卫,整个人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他宫中没有一个雌性动物,除了膳房帮工大婶之外,全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轻汉子。 想要找个美貌的宫女养养眼,都无法办到。 概因弘治皇帝以朱厚照还未满十五为由,不得接近宫女,需要固本培元,强健体魄。 毕竟当皇帝也是件很累人的事。 全方位无角度的累。 想到这里,朱厚照不由的深深叹气:“我也不想男女间的破事,只看不动都不行,皇帝老头对我太残忍了。” 结果,朱厚照耳边却响起了弘治皇帝的声音,“哦,父皇怎么对你残忍了,说说看。” 朱厚照闻声,转头一看,一张大脸就在自己的背后:“我那个擦……父皇来了啊。” 受到惊吓的朱厚照,无意识的吐出国粹,当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神色略显尴尬。 随即瞪眼跟在弘治皇帝身后的谷大用。 谷大用真是没用,父皇来了都不提前通传一声。 本宫记住你了! 哎,不对啊? 路程时间来计算,弘治皇帝不会来的这么快啊? 谷大用见朱厚照又瞪他,知道自家太子爷惦记上了自己,红润的胖脸当场变成了苦瓜。 用可怜无辜的眼神看着朱厚照。 他是真委屈。 快要达到仁寿宫时,在路上撞见了正要前来东宫大院的弘治皇帝,谷大用道清了缘由,跟在了弘治皇帝返回东宫。(仁寿宫,朱厚照生母张太后所居之地,弘治皇帝一般子时初,就会前往仁寿宫就寝。) 他本来是想吼上一嗓子“皇上驾到”,可是刚张口就被弘治皇帝抬手阻止了,悄然的进了毓庆宫。 弘治皇帝问完朱厚照,没有去看他的小动作,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铁炉上,以及支出宫外的两根铁管上。 铁火炉不是很大,差不多有五六岁小孩的高度,上窄下宽,窄的地方差多有大碗口那么大,宽的地方成人一手臂之长,上下连接两根铁管,整体呈圆型。 弘治皇帝盯着火炉开始转悠,又发现了前后有两道密封的门口,上面皆伸出一个可用作开关的手把。 独特的造型,奇怪的铁管,让弘治皇帝生出极大的兴趣,抬手指着眼前的玩意,看向朱厚照。 “这个东西,就是你想给父皇看的,它能让百姓们渡过罕见的寒冬?” “是的父皇。”朱厚照颔首。 见弘治皇帝提起火炉,朱厚照整个人充满了自信,打步走到弘治皇帝的身前:“父皇,你不觉得儿臣的毓庆宫,比父皇处理政务乾清宫暖和吗?” 弘治皇帝:“这是你烧了地炕吧。”(地炕在明朝就有了,主要是几处主要的宫殿有,跟东北烧炕是一样的,以热空气传递热量。) 朱厚照摇头:“没有,儿臣还没来得及让人烧呢。” 说完,朱厚照将手放在火炉的上方,继续说道:“父皇,你将手放在火炉铁管上空感受一下。” “嗯。”弘治皇帝目露疑惑,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放在朱厚照手旁,同一位置上。 “咦?” 在感受到一股丝丝的热浪,灼烧他的手掌,弘治皇帝不由的发出惊讶声,难怪他刚刚绕着铁炉转动时,会感受到一股股轻微的热量,原来是这样子。 不过,怎么没有见到一丝火星,也没有闻到木炭的气味? 看不出门道的弘治皇帝,出声问道:“照儿,这东西不错,但父皇为何没有看到有任何燃烧的烟火?” “父皇,这门道就在铁火炉的肚子里。”朱厚照咧嘴一笑,弯腰拿起湿润的帕子,打开了火炉上方的盖子。 瞬间一股热浪席卷了出来,裹挟着煤炭燃烧的气味,钻入了弘治皇帝与朱厚照的鼻中。 只见火炉里面,正有数快碗大的煤炭,通红的燃烧着,一股股红青火焰不停的在摇拽。 “这是!”弘治皇帝震惊了。 而朱厚照闻不惯煤炭的味道,顺手又将盖子关闭了,解释道:“父皇你看这两根铁管,一根是进气口,一根排烟的出气口,能让煤炭充分燃烧的同时,会将煤炭燃烧所产生的毒气大量的排出在外,这样呆在家中的人,不仅能够很好的取暖,还能避免因煤炭燃烧而中毒。” “等等,照儿。”听着朱厚照的解释,弘治皇帝一下发现了关键点,惊愕的说道:“你是说煤炭本身有毒?” “父皇,煤炭本身是无毒的。”朱厚照有些无奈。 紧接着把解释给兵部尚书刘大夏的那番说词,又复述给了弘治皇帝听,最后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前的寒冬岁月,会有朝中大臣,乃至是商贾会离奇的死在家中。” 为了堵死弘治皇帝,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朱厚照紧接着主动的“坦白”起来。 “当然,这些也是儿臣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上面是这样说的,不过儿臣也在兵部尚书刘师傅那里得到了验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弘治皇帝恍然大悟。 看向朱厚照的目光,同刘大夏一样,有了丝丝的不同,但更多流露出的是,老父亲的欣慰。 我儿终于有些用处了…… 第八章 寒冬大作战总指挥 欣慰归欣慰。 弘治皇帝虽然认同朱厚照有些小聪明,但作为一国之君,看得比朱厚照更远更多,于是说道:“照儿,你的方法是不错,这铁炉铁管也不错,但照儿你觉得我大明有那个能力,将此物普及到天下百姓手中吗?” “父皇先不说煤炭的开采难度,就说冶铁量的储备,也远远不够小半个大明百姓使用。” “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护国之论,要是天下普及了铁炉铁管,万一有野心之人造反,这现成的铁器就能在短时间内,变成无数把兵器。” “你有想过这些后果吗?” 这番话,弘治皇帝的语气平和,并没有用严厉的语气去给朱厚照教育个中后果,在东宫大院他只是朱厚照的父亲。 “父皇别急啊。”朱厚照拉了个小板凳,递给弘治皇帝,自己则是坐在老爷椅子上。 神色颇为轻松的说道:“儿臣既然想出了这个办法,自然有方法解决父皇所担忧的事情。” 说完,朱厚照思维又跳跃了,看向低头侍候的谷大用:“大用,快去给本宫拿几个番薯来。” (番薯是万历21年(1593年)的引入明朝的,玉米时间还要靠后一点,但对于外来食物,像番薯玉米等等,皇宫中还是有不少的,是外臣进贡而来的,并未引起弘治皇帝的重视。) 朱厚照话说一半,勾起了弘治皇帝的好奇心,不满的催促道:“快给父皇讲讲你的解决之法,要外番那圆球做甚!” 他现在要听的是朱厚照的“高论”,不是番薯! “父皇,你难道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朱厚照撇撇嘴:“番薯可是个好东西,父皇你以后就知道了。” 作为不同的灵魂,又身为大明皇太子,下一任正德皇帝,朱厚照不得不为自己以后着想。 但是吧……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能将步伐迈的太大,否则容易扯到蛋,会很疼很疼的,会热泪盈眶。 “混小子,啪!” 见朱厚照还在卖关子,弘治皇帝直接上手了,一巴掌拍在了朱厚照的后脑上,瞪眼道:“朕不急,但不得不为天下百姓着急。” 接着坐回小板凳,露出忧色:“早日能解决渡过罕见寒冬之事,百姓们就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朱厚照同时痛呼:“哎呀,疼!” 双手抱着后脑勺,气鼓鼓的看着坐小板凳的弘治皇帝:“父皇,我要是被你打傻了,谁给你送终啊!” 弘治皇帝闻言,彻底的惊愕了,拿起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就要教育朱厚照:“你个不孝子,会不会说话,有段时间没打你了,皮痒了是吧!” 朱厚照连忙起身就跑,撕声揭底的大叫起来:“刘瑾,谷大用,还有那个谁,快去叫母后!!” “逆子别跑!”弘治皇帝毕竟是大人,一把抓住朱厚照的衣领,提溜在自己身边,朝外面喝道:“谁敢去打扰皇后休息,朕砍了他的脑袋!” 然后低头,将朱厚照按回老爷椅,严厉的说道:“不想挨打,就快将你的解决方法给朕吐出来,朕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瞎胡闹。” “父皇你这么暴躁,当初皇爷爷是眼瞎了吗,才将皇位传给了你!”朱厚照犟着脖子。 他这人是吃软不吃硬! 弘治皇帝双眼微眯,一把松开了朱厚照,坐回小板凳,板着脸道:“如果你真有方法解决罕见寒冬之事,朕承诺于你,给你安排一个贴身女官,伺候你的衣食起居。” 自家儿子自家懂。 这一刻弘治皇帝服软了。 要不是看到火炉铁管,要不是朱厚照刚才的那番话,以及弘治皇帝真没办法,会在这里跟朱厚照扯淡? “真的?”朱厚照凑近弘治皇帝,有些质疑。 “君无戏言!”弘治皇帝脸色发黑。 朱厚照感觉后脑瞬间不疼了,语气责怪的说道:“父皇你早这么说,儿臣还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他在兵部锻兵司画的图纸,递到弘治皇帝的面前:“这便是儿臣的解决之法。” 见此,弘治皇帝也无心去生朱厚照的气了,抬手就要接过朱厚照递过来的图纸,手都有些轻颤。 谁知指尖刚接触到图纸,朱厚照却猛的收回,表情认真的看着弘治皇帝:“父皇,你可不能骗儿臣,你看了之后,觉得可行的话,不仅要安排一个女官过来,还要封儿臣为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 弘治皇帝接了个寂寞,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强忍着想要吊打朱厚照的冲动,咬牙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要是在这样玩弄父皇,你就去大狱给朕面壁思过去,也别怪朕跟你母后再生一个太子!” “只要母后也同意,儿臣没意见。”朱厚照一副无所谓的将图纸再次递给弘治皇帝。 按照历史进程,弘治皇帝活不到自己成年,前提是没有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这事不用你操心。”弘治皇帝说这话,都有些心虚,但不得不敲打一下朱厚照,免得以为自己是坐稳了皇位。 平复了几下心情,弘治皇帝展开了图纸,瞬间被图纸上的线条,以及详细的标注给吸引住了。 也就在这时。 前去拿番薯的谷大用,小跑的走进了大殿。 瞧见弘治皇帝陷入沉思,也不敢出声,悄悄的走到朱厚照的身前,将几个拳头大的番薯,恭敬的递给了朱厚照。 而朱厚照接过番薯,对着谷大用摆摆手。 也不去打搅弘治皇帝,将几个番薯放在了铁炉上进行烘烤,期待着香甜软糯的烤番薯。 泥制火炉。 西山开矿。 暂收民间煤矿给予补贴。 看完手中图纸,以及其中简单的规划,弘治皇帝的眉头,由开始的凝重皱眉,缓慢的松解平复,甚至带上了一丝喜悦。 他虽然对手中图纸上的某些地方,不是很理解,但以他的理解,以及治国经验的推测,朱厚照的方法可行! 想到这里,压在弘治皇帝心中的大石头崩飞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好策,好个泥火炉,我儿果然聪慧不凡……” 弘治皇帝大喜。 朱厚照陪笑的昂头:“那是,儿臣可是天才!” 还不望趁热打铁的提醒道:“请父皇兑现承诺。” “好好。”大喜过往的弘治皇帝,随口便回道,“既然照儿内心已有渡寒之计,朕现在就封你为“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与六部协同共渡罕见寒冬!” “儿臣遵旨!”朱厚照闻言,连忙应声。 这话音未落,朱厚照这才想起,弘治皇帝还漏了一件事,面容堆笑的说道,“父皇,还有贴身女官一事,也快点下旨啊……” 第九章 气急了连皇帝都骂 “此事不急。” 弘治皇帝微笑的看着朱厚照:“你先给父皇说说,你具体的计划,贴身女官少不了你的。” 内心的想法是:“想要贴身女官,呵呵。” 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为的是套出朱厚照的渡寒计划,压根儿就没有那个心思,想要给朱厚照安排贴身的女官。 现在朱厚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作为他的父皇,可不想朱厚照小小的年纪,就沉迷于女色之中。 要知道,女色可是刮骨刚刀。 弘治皇帝是男人,也是从朱厚照这个年龄过来的,岂能不知道朱厚照的正处于少年的躁动期? “父皇,儿臣不能告诉你。”朱厚照又不是傻子,这要是告诉了弘治皇帝具体操作方式,那还有他什么事儿? 当场拒绝了弘治皇帝:“如今父皇已经封儿臣为渡寒总指挥,父皇只需坐在龙椅上,看着儿臣完成任务就好。” 弘治皇帝笑容微滞,不甘心的继续套话道:“那你总得告诉父皇,你的第一步,想要怎么做吧?” 朱厚照翻动了两下番薯,侧头吐出两字,“保密。” “但儿臣可以用太子之位保证,绝不会拿百姓的生死开玩笑,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助他们渡过寒冬。” 面对不露丝毫口风的朱厚照,弘治皇帝郁闷的不行,又见朱厚照是真的认真起来了,随即一咬牙道:“行,父皇这次信你。” “但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你母后也保不住你。” 看出弘治皇帝对自己不放心,朱厚照有些抱怨的说道:“父皇,你真啰嗦,儿臣又不是小孩了,百姓家同龄的少年,有的已经抱上娃了。” “可你不是百姓家的孩子,你是朕的孩子,是太……”弘治皇帝立马反驳,话说一半。 只听朱厚照插言打断道:“父皇,你还有没有事,没有的话,儿臣想要安排一番,为后面的渡寒之事做准备。” 朱厚照开始赶人了,不是嫌弃弘治皇帝像个老妈子一样,而是他真的有事要去办,毕竟“承诺”过别人。 守信是朱厚照,最基本的准则。 “的确有一件事。”弘治皇帝假装没有理解朱厚照想要赶走他的意思,坐在小板凳上丝毫不动的说道:“朕听说你去了兵部锻兵司,不仅败家的花了一万多两白银,还差点把刘大夏给炸死,你是不是得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京城之事,怎么可能逃过弘治皇帝的耳目? 东西二厂,以及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废物,朱厚照在兵部的一切,在朱厚照回宫之后不久,便被弘治皇帝知晓。 “父皇,首先儿臣给你纠正一个错误。” 朱厚照丝毫不慌的翻动番薯:“儿臣花了一万多两白银,那不叫做败家,而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让锻兵司的匠师激发潜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铁炉铁管的铸造。” “不然等他们按照儿臣的图纸做好,起码需要一天时间,而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你这是强词夺理!”弘治皇帝挺直腰背,生气的怒视朱厚照:“你是太子,你只要下了命令,赏赐他们十两白银,锻兵司的匠师也会在短时间内给你铸造好器物,需要败家的扔出万两吗?” 说道这里,弘治皇帝想起朱厚照以前的种种败家行为,无奈的摇头:“你……算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败家,这次看在你是为了百姓的份上,朕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但是你差点炸死兵部尚书刘大夏的事情,你难道就不该自省一下,不觉得是你自己的过错吗?” “儿臣有错啊。”朱厚照这次没有反驳,直接点头的承认了。 接着捏捏番薯好了没有,却被烫了手指,连忙吹了吹,表情痛苦的说道:“所以儿臣答应了刘师傅一件事情,今晚就要去帮他解决,以表示自己对他的歉意。” “这样吗?”弘治皇帝露出疑惑之色,但是没有去想太多,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拍拍朱厚照的肩膀:“照儿,做人不怕犯错,就怕知错不改。” “这次你既然答应了刘大夏某件事情,以此表示自己知道错了,这样很好,一定要尽心的去帮助刘大夏。” “你要知道,刘大夏在朝的地位不低。” 弘治皇帝说完,趁朱厚照不注意时,拿出自己的手帕,随手从铁炉上,拿起了两个已经烤好的番薯。 在被烫的频繁换手之下,快步向着殿外走去,“你母后估计饿了,父皇拿两个回去给你母后尝尝。” 走的那是一个干净利落,口中还隐隐哼着小曲,由此可见,弘治皇帝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弘治皇帝措手不及的偷袭,让朱厚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朱厚照愣神醒来,弘治皇帝已经出了殿外。 气得朱厚照,看着铁炉上还剩下的三个番薯,冲着弘治皇帝就骂道:“好你个老不羞,居然抢儿子的食物,有你这么当父皇的吗?” “啊呸!” 之前还说外番圆球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男人嘴,骗人的鬼,尤其是皇帝! 在发泄完自己的郁闷之气,朱厚照望向战战兢兢的谷大用,手臂一指道:“大用,将番薯包裹起来,通传所有的东宫侍卫,跟本宫去一趟兴王府。” “对了,记得多带一点银钱!” “本宫先去换一套衣服。” 从兵部锻兵司回来,朱厚照就是这一身衣服。 一股的煤炭味与烟火味。 “奴婢遵命。”谷大用连忙应声,扯着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自家太子爷,是越来越飙了,居然连自己的父皇都敢骂,就不怕没走远的皇上,突然杀个回马枪,给他猛削一顿? 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他害怕弘治皇帝连他一起削。 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说多了谷大用都是泪。 没过多久。 朱厚照穿着大红的袍子,肩上搭着裘绒,一副精练的模样,踏着谷大用的后背上马。 望着身火,火把缭绕,不知数的东宫侍卫,朱厚照抬手一挥:“出发,目标兴王府!” 可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刘瑾的声音:“等等,太子爷等等奴婢。” 朱厚照充耳不闻,战马踏蹄而出,快速的奔驰起来。 刘瑾心思有点多,不是什么好货,需要多晾晾他,让他知道没了自己的恩德,他啥也不是。 看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耍一些小手段不。 第十章 马踏兴王府拆墙 千马疾驰,火海翻滚。 朱厚照一马当先的在街道上奔驰,冷冽的寒风也如同脱缰野马,不停地碰撞在朱厚照的脸颊上,使得他不由的微眯起了眼眸。 也幸亏是大半夜,京城百姓已入眠,街上除了巡走打更的更夫外,就是一些小动物。 不然朱厚照的这番动静,非弄得百姓人心惶惶。 “吁……”提缰勒马,朱厚照扬手一握,示意身后的千名东宫侍卫停止前行。 接着,朱厚照望向眼前,挂着杏黄灯笼的兴王府,出声喝道:“来人,给本宫敲开兴王府的大门!” “遵命太子爷。” 随即便有东宫侍卫,从马上翻身跃到地面,手按腰间横刀,带着身上的甲胄声响,大步走向兴王府门口,抬手重拍了下去。 在连续的重拍之下,府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传出睡眼惺忪般的怒骂声。 “谁啊!” “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在深夜敲打兴王府大门!” 里面被敲醒的门房,显然有些起床气。 自从兴王朱佑杬(嘉靖帝的老爹)就番之后,仅八年的时间里,都未曾有人敢这么粗暴的敲打兴王府府门。 特别是在深夜里。 满含怒气的门房,将府门打开一角,打着呵欠(哈切),欲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时。 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外面战马兵甲,火把聚集成火海,那丝起床的怨怒之气,顿时化为了惊恐,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家王爷是在番地造反了吗?! 此念头一起,门房整个人都软了,噗通一下子就瘫坐在地,面色灰白的就地等死了。 一句话询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人是还没有睡醒?”下了马的朱厚照,踏步走到门口,看着目光呆滞惊恐的门房,侧头询问身后的谷大用。 “啊这。”谷大用微愣,又连忙反应过来,回道:“太子爷,他也许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傻了。” “可怜的娃,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朱厚照恍然,露出一丝同情之色,越过门房的身边,踏步走进了兴王府。 同时他身后的东宫侍卫紧随其后。 不用朱厚照吩咐,谷大用自觉得走出,尖声命道:“来人,快去将兴王府的管家叫来。” “太子爷找他商量一些事情。” 安排侍卫之后,谷大用凑到朱厚照身边,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太子爷,真不通知一声兵部尚书刘大夏吗?” “通知他干嘛。”朱厚照步伐不停,向着兴王府内院走去,因为里面才是兴王府与兵部衙门的链接处。 他既然答应了刘大夏,要帮他来阔大锻兵司,那么就要从根源处解决问题,上府拆了兴王府的后院,重新立墙分界。 “刘尚书不是说,他要先给兴王沟通一下吗?” 谷大用隐晦的提醒道:“奴婢怕太子爷这么热情的帮助刘尚书,刘尚书会激动的受不了。” “刘师傅没同意吗?”朱厚照抬手摸摸后脑,双眼有些迷茫的说道:“本宫怎么记得刘师傅同意了这事。” 接着转头盯着谷大用,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本宫记错了这事?” “没有。”谷大用看着朱厚照的眼神,心中微颤,连忙肯定的说道:“奴婢记得是刘尚书肯求的,太子爷绝对不会记错事情。” “这才对嘛。”朱厚照满意的转头,继续迈步:“本宫又不老,怎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谷大用闻言,连声附和。 不断出嘴中冒出赞美的词汇,以此来博得朱厚照的欢心。 朱厚照也乐意听取,并没有打断谷大用。 有谁会拒绝别人的夸奖呢? 两人说话间,朱厚照与谷大用,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兴王府的后院。 但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是一块空旷的平地,四面八方种满了花草,只不过大半的花草已经枯萎了。 朱厚照扫视了一圈,便将目光放在了左侧。 一矮一高两堵墙相靠在一起,形成显眼的分界,正是兴王府与兵部锻兵司的链接之处。 正当朱厚照,准备让东宫侍卫,去拿家伙事暴力拆墙时,却见到高墙一方,突然飞身跳下几名黑影。 “有刺客,护驾!!”谷大用第一时间,便跃身来到朱厚照面前,眼神凌厉的盯着黑影。 东宫侍卫在这刻,也瞬间拔刀,举着火把围了过去。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谁知东宫侍卫还没到黑影的身边,就见到几道黑影猛的单膝跪地,口中大呼道:“兵部悍卒,见过太子爷千岁!” 朱厚照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慌乱,扒拉开身前挡住的谷大用,上前一步道:“都起来吧。” 随即又问道:“你们是兵部悍卒营的将士?” “是的太子爷。”黑影当中一人躬身回应。 朱厚照点点头:“刘师傅倒是没有欺骗本宫。” “由你们护卫高墙之内,倒也十分的安全。” 悍卒营,兵部的特种部队。 是兵部将武力不凡的沙场老兵调出,所组建起来保护兵部特殊机构的建制,也得到了历代明朝皇帝的同意。 翻阅记忆,对悍卒营了解了一番,朱厚照便对着悍卒营的将士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夜本宫是来帮助你们兵部阔大地盘的,暂时不需要你们守护。” “我等得令。”几道黑影没有迟疑,翻身上了矮墙,连续跳跃了几下,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朱厚照的权威,他们不敢不从。 悍卒营将士的出现,也没有影响朱厚照的心情,当即大喝道:“来人,抄家伙,给本宫拆了这两座高矮墙。” “无本宫手喻,任何人不得靠近兴王府后院半步!” “得令!”东宫侍卫齐喝。 在自家统领的带领下,开始从外面将拆墙的家伙事,快速的操运进兴王府的后院,着手拆墙。 “太子爷,不能拆啊。”这时兴王府的管家,衣衫不整的赶来了,口中急切的大呼起来。 却被东宫侍卫拦住,不让他靠近朱厚照。 “谷大用,你在这里盯着,本宫去和王叔的管家谈谈心。”而听到关家呼喊的朱厚照,丟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当他靠近兴王府的管家,见到此人面色苍白,眼眶发黑,脚步虚浮无力后,心中对这个管家已经有了评判。 声色犬马,纵欲过度。 日子过得挺滋润,估计将自己当成了王爷。 “老奴叩见太子爷。” 兴王府管家跪地叩拜,神情无比的苦涩,哀声哭泣道:“太子爷,不能拆墙啊。” “这要是拆了,王爷回来了,老奴没法交代啊。” 第十一章 这也太败家了 瞧着哭诉的兴王府管家,朱厚照出声询问。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啊。”兴王府管家被问的一愣,赶紧擦擦眼泪:“回太子爷,老奴叫王贵。” “王贵是吧。”朱厚照点头说道:“你不用怕,王叔那边自有本宫去交代,你嘛就不用多管了。” “该睡觉就去睡觉,这大晚上的,别熬夜,容易猝死。” “太子爷。”王贵怎会被朱厚照的几句话说动,也没听懂其中含义,连连磕头道:“王爷走之前,留下老奴看守王府,这是对老奴的绝对信任。” “老奴不能辜负王爷的信任啊。” “太子爷你这一拆墙,便是老奴看守王府不利,王爷回来了还不得治罪老奴,请太子爷发发慈悲,给老奴一条生路,先通传一下王爷,再来拆墙吧。” 对于自己主子的性格,王贵比朱厚照还要了解。 今夜朱厚照要是拆了王府的墙,就相当于打了兴王的脸,待兴王回京探亲知晓了,不敢对朱厚照如何,可他王贵必然会成为兴王的泄愤对象。 自己这一百来斤,非得去做粪肥(化肥)养花。 见王贵不识趣,朱厚照眸子微眯:“你怕本宫的王叔,难道就不怕本宫?” “信不信,现在本宫就送你去见阎王!” 王贵闻言,吓得浑身哆嗦,再次磕头的求饶:“老奴不敢,请太子爷饶命啊。” “滚,别让本宫看见你。”朱厚照挥袖,露出厌烦的神色,转身不在理会王贵此人。 也理解到了,为什么兴王朱祐杬会将王贵留在京城王府看家。 只因这人太笨,在就番之地无用。 打发了兴王府管家王贵,朱厚照又回到了谷大用身边,见到旁边东宫侍卫搬来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饶有兴趣的看着,东宫侍卫们挥动着铁锤砸墙。 却不知,他这一举动,已经传到了兵部尚书刘大夏的耳中。 “啥,你说啥!” “太子爷带领着千名东宫侍卫,闯入兴王府拆墙?” “是的老爷,这是悍卒营传来的消息。” “我的祖宗哟。”得到确定的刘大夏,连衣服鞋袜都来不及穿,一身内服着身,就往府外跑。 “来人,快给老夫备马!!” “老爷,你的衣服,鞋……”刘大夏夫人追出,不断的呼喊。 而刘大夏那来得及回身去穿戴,见仆人将马匹牵来,颤颤巍巍的爬了上去,带着两名护卫火急火燎的往兴王府赶去。 他是真没想到,朱厚照会言出必行,半夜就带着东宫侍卫侍卫,前去兴王府拆墙了。 这种行为,极其的恶劣! 要是在外的兴王朱祐杬知晓,还指不定会暗恨是他刘大夏谄媚朱厚照,他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住一个王爷的报复。 身后护卫见他如此的急切,顶着寒风提醒道:“老爷,太子爷这般行径,要不要通知皇上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刘大夏反问一句,却张口就灌进了一肚子冷风,不由的哆嗦起来。 “此事不宜先惊动皇上,你去通知侍郎熊绣,让他速来兴王府与我劝说太子爷。” “是的老爷。”侍卫闻言,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刘大夏心急如焚。 在兴王府后院的朱厚照,看着拆了三分之一的矮墙,不急不慢的拿着红薯,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 谷大用这死太监,还是不错的。 怕烤的番薯凉了,从出东宫大院的时候,就将滚烫的番薯放入了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保热。 烤制的番薯,软糯相间,入口即化。 独特的甘甜味,让朱厚照根本停不下来。 在吃倒第二个番薯时,耳边就响起了刘大夏焦急的声音,不由的侧坐身子,往后面瞧去。 在火把的照映下,清晰的看到了,光着脚,衣衫不整且单薄的刘大夏,扶着自己的腰,呼喊道:“太子爷,太子爷,住手啊,住手啊……” 东宫侍卫也没拦着刘大夏,他们都认识这个教过朱厚照的老头,自动的让开了道路。 不过,却把刘大夏身后的护卫给拦住了。 “刘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朱厚照啃了一口番薯,惊奇的说道:“难道你今夜是去了花楼,被自家夫人给逮住了?” “太子爷,老臣是从家里赶来的。”刘大夏跑到朱厚照的身边,听到朱厚照的话,差点没有扑倒在地。 赶紧解释一句后,喘着粗气继续说道:“太子爷,能让东宫侍卫暂时停手吗,这兴王府后院之墙,不能这么粗暴的拆砸。” “这事要是传入皇上耳中,传入兴王那里,传入百官的耳中,传入百姓的耳中,会对太子爷极其不利的,还请太子爷及时收手啊。” “对本宫不利。”朱厚照平淡的点点头。 看着眼前,穿着内衣的老头,目露可怜之色,将怀中另一个温热的番薯,递到刘大夏的手中。 和善的说道:“刘师傅放心,本宫已有万全之策。” 说完,便喊道:“大用,将银子抬上来!” “奴婢遵命。” 谷大用应声,对着旁边的东宫侍卫挥挥手。 便见到四名东宫侍卫,将两个大箱子,给抬了过来,放在了朱厚照的身前,并且将其打开盖子。 一瞬之间。 刘大夏愣了,拿着番薯在手的他,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箱子里装的全是白银,至少有十万两之多。 “刘师傅你看。”朱厚照抬手指着两箱白银,说道:“这是本宫给王叔的赔偿,改明日你派人给兴王叔送去,本宫相信他会很乐意的接受。” “咕嘟。”刘大夏彻底的懵了。 因为他完全搞不懂,朱厚照的操作。 十万两之多的白银,就这么拿出来,就是为了替他们的兵部拆个墙,扩大锻兵司的地盘? 这他娘的也太败家了吧! 而且番王都是朝堂与皇上忌惮的对象,送出这十万两之多的白银,确定不是在资敌? 脑袋有些发懵的刘大夏,感受到手中番薯的余温,勉强的回过神来,看着朱厚照迟疑的问道:“太子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是朱厚照想要用银两补偿兴王朱祐杬,这也给的太多了,以刘大夏的预估,只需要一万两白银即可。 现在却是十多倍! 此刻的刘大夏,有一种朱厚照不对劲的感觉。 “本宫没想做什么啊。”朱厚照不解的盯着刘大夏:“刘师傅,本宫只想单纯的帮你们兵部,可没什么坏心思。” 第十二章 恍然大悟的真相 刘大夏瞧着眼前,说完话颇为腼腆的太子爷,生出一种错觉感,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太子爷并无什么算计? 但潜意识有在告诉他,别上了朱厚照的当,想想他以前的种种作为,这小子肯定是在憋坏! 于是苦着脸说道:“太子爷,事情不是这样做的啊,你这是属于先斩后奏,会留人诟病的。” “而且给的太多了,皇上若是知晓此事,太子爷就不怕吃那皮肉之苦,失了自由?” 言下之意,你这么败家,皇上知道吗? 这种行为,是要挨打关禁闭的。 “无妨。” 朱厚照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刘师傅还不知道吧,现在本宫已经被父皇封为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不仅你们六部,就是大明天下之官,皆会在渡寒过冬一事上,听从本宫的指挥。” “你说在这节骨眼上,父皇会因为我为你们兵部,办了这么一件小小事,而惩罚我吗?” “话又说回来,本宫也是得了父皇的同意,今夜听闻我将刘师傅误伤,特意要我完成刘师傅的请求,所以本宫也算是奉命而为。” “皇上同意了?”刘大夏拧着眉头怔了怔。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不对。” “太子爷,老臣什么时候请求你来兴王府拆墙了?” “太子爷你,你这不是坑害老臣吗。” 刘大夏一拍大腿,急得原地转圈圈。 他就说朱厚照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居然将这么大一口黑锅,扣在了自己的背上,是要将他推向兴王朱祐杬的对立线上。 刘大夏仿佛看到了明日,弘治皇帝当朝喝斥他,降他的职,兴王朱祐杬记恨他,准备阴他这把老骨头。 总之看到了,自己的下场极其凄惨! “刘师傅别这么说。” 朱厚照没心没肺的安慰起来:“本宫何时坑害你了,本宫这是全心全意的帮你啊,你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你曾作为本宫的老师,得为本宫竖立好榜样。”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大夏老脸都委屈的皱到了一起,无比心酸的跪拜下去:“太子爷,老臣哪里做错了,你说,老臣改还不行吗?” “呀,刘师傅你这是做甚。”朱厚照见此,连忙伸手将刘大夏扶起,顺带将自己的裘绒披肩取下,给刘大夏披在肩上,一脸的真诚。 “不管刘师傅信也罢,不信也罢,本宫绝无坑害你的心思。今日事刘师傅只需要正常的处理了解即可,本宫保证你不会出一丝问题。” “其实本宫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需要一个锻兵司这样的铸造之地,帮忙刘师傅扩大锻兵司,也只是想以后刘师傅能让锻兵司多多帮忙。” 这两句话一出。 刘大夏猛的恍然大悟过来,感情朱厚照是看上了锻兵司,想要将锻兵司纳为己用,给他铸造好玩的器物! 终于“明白”了一切的刘大夏,面容瞬间漆黑无比,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朱厚照:“太子爷,就为了这事,你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吗?” “你来兵部的锻兵司想要打造器物,难道老臣还能拦得住你吗?” “太乱来了,简直就是…就是……” 说道这是,刘大夏说不下去了,不敢说下去了。 以前作为老师,他还能喝斥两句朱厚照的错误,毕竟为师必严,是一个授业师傅的基本要求。 而现在他只是臣子。 可以言辞上谏,却不能妄意喝斥。 “简直就是混蛋对不?” 刘大夏不敢说,朱厚照帮他说了出来,并且摊摊手道:“刘师傅,你看本宫像大人吗?” “老臣不敢,请太子爷责罚。”刘大夏深叹一口气,朝着朱厚照再度跪下。 因为朱厚照的话没有错,不能将他当成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看待,纵使皇家子弟比一般同龄人心性成熟,但也不能代表他就是成年人。 “刘师傅见外了。” 朱厚照再次扶起刘大夏,为其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使得刘大夏连连后退,连道:“太子爷,使不得,使不得,老臣承受不起。” 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将朱厚照给自己披上的裘绒取下,想要送还给朱厚照。 朱厚照却是摇头推回,看了一眼刘大夏冻得发红的光脚,侧头对着谷大用说道:“大用,将你的靴子脱下,给刘师傅穿上。” 谷大用没说什么,抬腿扒鞋。 “太子爷……” 而刘大夏想要谢绝,话音刚起,就被朱厚照打断道:“刘师傅还要为大明鞠躬尽瘁,可不能因风寒而病倒。” 刘大夏见此,无奈的接下。 穿着靴子的他,又晃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内心微疼的开口提醒朱厚照:“太子爷,事已如此,兴王那边老臣会书信过去谢罪。” “但这银子吧,老臣觉得…觉得有点多了,两箱银子的五分之一,兴王都不会亏。” “多了吗。”朱厚照眼眸微闪,坐回老爷椅上说道:“刘师傅,本宫听说兴王叔在番地过得不是很好,多出的就当我这个做侄儿的,孝敬他的好了。” “本宫相信兴王叔知道我这一番好意,会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所以你照着我的话,给兴王叔送去。.” 说着,朱厚照揉了揉眼眶,使其发红起来,凑到刘大夏身前:“你看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额…好吧。”刘大夏还能说什么,面容僵硬的答应道:“老臣会将太子爷的话,转述给兴王。” “对了。”刘大夏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问道朱厚照:“太子爷,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陛下封你为什么寒冬大作战总指挥,岂不是说太子爷你有方法解决开国以来罕见的寒冬?” 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刘大夏很清楚钦天监所观测天像的能力,也在朝中被弘治皇帝问起过解决之法。 只可惜的是,当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对策。 现在内阁首辅刘健等人,还在内阁中翻阅古籍,没听说他们回家了,估计是熬夜直到早朝。 事关百姓生死,刘大夏也为之着急。 先前要不是因眼前事,他也不会忽略掉朱厚照话中的重要点。 “没错。”朱厚照颔首,略有隐瞒的说道:“此事父皇会在明日早朝通告百官,届时刘师傅便会知道,本宫的渡寒之策。” “而且本宫也希望刘师傅不要跟我走上对抗路,你知道我这人的,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第十三章 一场虚惊 看似朱厚照胡乱的瞎搞一通,实际上他是有自己明确目的,至于朱厚照到底想要搞什么,现如今只有他自己知晓。 受到朱厚照赤果果的威胁,刘大夏觉得今日他就不该来兴王府阻止,应该蒙头在家大睡,大不了被弘治皇帝臭骂一顿,削个一两品。 摸着肩上的裘绒,看着脚下的靴子,刘大夏才明白,这全是在套路他。 第一次觉得朱厚照有那么一点奸诈。 当即躬身表态道:“太子爷放心,老臣会恪守职责,只要不是有害大明国的事情,老臣定然会全力支持太子爷。” “有你这句话,本宫也算没有白帮你兵部。”朱厚照露出笑容,似乎很满意刘大夏的回答。 转眼看着他手中,还拿着已经凉了的番薯,好意的提醒道:“刘师傅,你手中的番薯凉了,用火烤烤在吃,不然很容易噎嗓子。” “这边矮墙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本宫会留下东宫侍卫在此继续拆你兵部的高墙,你安排兵部的人帮忙配合一下。” “另外时间不早了,本宫要赶回东宫补补觉,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啊,本宫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自我怜悯一句,朱厚照从老爷椅站起,转身便往兴王府前院走去。 目的已经达到,这里已经不需要他守着了。 天寒风冷的,回家滚被窝不好吗? “太子爷慢走。”刘大夏苦着脸相送,自己反倒成了拆墙的监工了,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虽然知道了朱厚照的目的,但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为了锻兵司,弄出这般的阵势。 难道仅仅是为了强买给兵部人情,以后方便为他打造好玩额器物? 有这功夫,自己弄一个铸造小队,岂不是更好? 想不出答案的刘大夏,看着朱厚照远去,从护卫手中接过厚实的衣袍,穿戴上身后,才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正要坐上朱厚照坐过老爷椅,研究手中的番薯,监督拆墙之事时,兵部右侍郎熊绣,这才姗姗而来。 快步走到刘大夏面前,持礼拜道:“熊绣见过大人。” 刘大夏抬头,瞧着衣衫整齐,很是保暖的熊绣,若有所思的说道:“绣啊,你倒是聪慧,知道穿好衣服前来。” “大人说笑了。”熊绣目露尴尬:“我是来的路上,边跑马边穿的衣服,大人也知道绣有些马上功夫。” 刘大夏闻言,也没去深究,捏着发硬的番薯说道:“太子爷走了,你没能遇到,算你运气好。” “老夫已经跟太子爷商议好了,兴王那边也有补偿应对之法,老夫需要回府做一番准备。” 说道这儿,刘大夏抬头指指忙碌的东宫侍卫,继续说道:“这墙已经拆成这样,想要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便在此替老夫监工,顺便从兵部也调一些人过来,帮助东宫侍卫一起拆墙。” “拆完了之后,就地取材,或者前去火窑运一些青砖,请工匠将这后院全部围起来,划分给锻兵司使用。” “绣遵命。”熊绣应声,不敢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自己之所以能坐上兵部右侍郎之位,全靠刘大夏的赏识提拔,以及向弘治皇帝举谏。 “好好干。” 刘大夏起身,将老爷椅让给了熊绣,语重心长的拍拍熊绣的肩膀,带着些许忧愁走了。 独剩下有些茫然的熊绣,在寒风中看着东宫侍卫拆墙。 本以为有大事发生的他,前来的路上刻意放慢了速度,避免自己被朱厚照盯上,可来了之后,这结果似乎让他看不懂。 策马赶回东宫大院。 朱厚照刚想泡个脚,睡一会儿,等待着弘治皇帝的召见。 没想到,这脚刚入水。 弘治皇帝的贴身太监戴义,便急匆匆的来到朱厚照的面前,纳头就拜:“太子爷,陛下突然发病,正在仁寿宫召见内阁三臣,特名奴婢前来通传太子爷,前去仁寿宫相见。” 戴义语气极快,言语中流露出了惶恐以及哀伤。 朱厚照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子时的时候弘治皇帝还来过自己的东宫,看其精神面貌,不像有病的人啊! 听戴义这口气,内阁三大臣都被召见了,弘治皇帝这是要托孤,自己要当皇帝了? 可时间也对不上啊。 按照时间来算,弘治皇帝还能活两年呢。 猝不及防的变故,使得朱厚照内心凌乱起来,连忙从谷大用手中扯过锦缎擦脚,问道:“戴公公,父皇怎会突然染疾,太医又是怎么说的。” “回太子爷。”戴义低头着说道:“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同寝没多久,便从殿内传来皇后娘娘的惊呼声,让奴婢赶紧去传唤太医。” “至于皇上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疾,还需太子爷前去询问太医,奴婢也为皇上担忧不已。” “本宫知道了。”朱厚照蹬上鞋子,挥手道:“别跪着了,在前方给本宫掌灯照路。” 说完,又对着身后的谷大用,喝道:“谷大用你去叫上刘瑾,速来仁寿宫侯着。” 弘治皇帝突然患病,似乎是挺重的,也引起了皇宫中的太监宫女的骚动,个个面色惊慌。 朱厚照一路快步前行,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内心也开始没底起来,面露担忧之色。 在未踏进仁寿宫,朱厚照就听见了弘治皇帝的呕吐声,以及不舒服的痛呼声,让朱厚照感觉弘治皇帝真的好像不行了。 步伐迈动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踏入殿中,进入寝宫,朱厚照便看到了三十岁左右的张皇后,也就是朱厚照的母后,急切的在屏风外踱步,时不时望向里面正在呕吐的弘治皇帝。 再有就是以刘健为首的内阁三大臣,表情凝重的站在一旁,眉宇间能看出他们的忧心忡忡。 朱厚照走上前,直接开口道:“母后,父皇他怎么会病成这样,在这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说实话,孩儿还不想当皇帝啊……” 现在他也顾不得礼节了。 也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话,他朱厚照真的还没做好当皇帝的准备,至少现在还没有。 而这句话,却惹来了内阁三大臣的惊愕! 太子爷这是要,孝死皇上? “照儿来了。”张皇后见到朱厚照,一把抓了他的双手,面容带泪说道:“母后也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染疾,在睡之前都无任何异常。” 此时的张皇后,比任何人都显得慌乱,语词散乱的继续说道:“胃口也是极好,吃了照儿那里带来的番薯之外,还吃了两个软柿。” “可这就怎么会突然染疾,呕吐不止,腹痛难耐,就连太医都无从下手,照儿你说该怎么办啊。” 然而,听了张皇后的话的朱厚照,内心顿时乐了。 原来是这样的,一场虚惊而已,看把他吓了一跳。 第十四章 食物相克之论 番薯(红薯)与柿子,这两样东西是相克之物,尤其是身体不好,肠胃不好的人吃了,会有极大的反应。 比如会出现胃痛、恶心、呕吐,或者其他胃部不适的表现。 弘治皇帝自打生下来身体就不好。 睡之前吃了番薯与软柿,难怪会突然患病。 得知原因的朱厚照,表情轻松了起来,扶着张皇后安慰道:“母后放心,父皇他没事的,可能是吃错了东西,让父皇吐吐就好了。” 说完,朱厚照望后屏风后,忙碌的太医,连声喊道:“那个谁谁太医,给父皇开一些缓解疼痛,以及养胃的汤药。” 朱厚照刚说完,里面的太医都还未反应过来,张皇后与内阁三大臣就忍不住了,连忙出声。(内阁三大臣刘健,谢迁,李东阳。) “照儿,住口,你父皇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懂事,如此的胡来!” “太子爷,你就消停一点吧。” “太子爷,慎言,慎言,这药是不能乱吃的。” “……” 三大臣嘴上劝解提醒朱厚照,实则内心的想法是,他们要有这种大孝子,绝对的一巴掌呼过去。 太不懂事了,没看到你爹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吗? “本宫有说错话吗。” 面对张皇后四人的喝斥提醒,朱厚照不敢对张皇后,毕竟他是自己的生母,挺直腰背看向内阁三大臣。 眉头微挑的说道:“三位师傅从哪里看出本宫在胡言乱语了,而不是你们见识浅薄?” “太子爷,恕老臣谢迁无礼。”内阁三大臣之一的谢迁,瞧着朱厚照话语狂妄,持礼道:“老臣几人虽然谈不上博学,但见过的事物比太子爷多得多。” “皇上如此染疾,太医都束手无策,暂时探查不出病因,太子爷又无学医,又怎知皇上病情不重?” “若不能对症下药,胡乱开着药方,导致陛下病疾加重,届时太子爷有如何自处,不怕天下百姓流言蜚语吗?” “要知道太子爷可是唯一储君,要德行合一,方可成为陛下一样的圣明之主。” 谢迁说完之后。 刘健与另一名内阁大臣李东阳,无不点头认可,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三位师傅,事无绝对。”朱厚照松开搀扶张皇后的手,嘴角微翘,背负双手的说道:“难道不知食物相生相克之理吗?” “而番薯与柿子就是相克之物。” “若是三位师傅不信,可亲自验证一番,如果最后得出是本宫之错,本宫意愿受罚,将四书五经倒背给三位师傅看,不知三位师傅以下如何?” 外域番薯与柿子相克? 听到朱厚照的话,不止三位内阁大臣怔住了,就连张皇后都不觉惊愕起来,看像一边桌上的软柿,内心生起一股凉意。 原本弘治皇帝吃了番薯,便感觉有些腹饱了,是她觉得软柿好吃,不吃番薯让给弘治皇帝后,又剥开软柿让弘治皇帝品尝的。 也就是说,是她间接的害了弘治皇帝。 见朱厚照说的信誓旦旦,张皇后颤抖着声音问道,“照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朱厚照没有发现张皇后的异常,轻皱眉的说道:“这是儿臣从外域之人那里得知的,他们就是吃了番薯,加上我大明的柿子之后,就是父皇这般症状。” “不过母后也不用过渡担心,两物虽然相克,但是却不能致死,顶多让吃错之人,难受几天罢了。” 其实朱厚照,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那就是还有些个例,因此而导致了死亡。 不去说的原因是怕张皇后多想了,毕竟她与弘治皇帝的感情,还是无比的深厚,否则弘治皇帝就不会只有她一人为后,后宫无一妃嫔。 回答自己母后之后,朱厚照还不忘向着内阁三大臣催促道:“怎么样,三位师傅这是不敢了?” “便依照太子所言。”被逼问的内阁三大臣,在以前的话,或许还有很多托词,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 可如今,弘治皇帝躺在那儿,他们又怎敢托辞? 不就,摆明了他们的不忠心吗? 只得硬着头皮同意,希望朱厚照没有欺骗他们,这两相克的番薯与柿子,不会致命。 “三位师傅对我大明,对父皇真是赤胆忠心!”朱厚照拍手夸赞道。 随即又转变了话语:“但三位师傅皆是朝堂支柱,若是因试两物是否相克,而导致几日不能朝政,对我大明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这样吧,就让本宫手下的人,替三位师傅试吃。” 朱厚照说完,也不等三位内阁大臣有所反应,转身朝着仁寿宫殿外喝道:“谷大用,刘瑾你俩给本宫进来。” 已在仁寿宫殿外等候的谷大用与刘瑾闻声,对视一眼,连忙跑进了殿中,差点没有来一个滑跪。 就听到朱厚照开口道:“你两拿着桌上的软柿,去御膳房拿几个番薯一起吃,吃完了之后再来仁寿宫侯着。” “速度要快,别给本宫拖拖拉拉浪费时间,懂吗?” “奴婢遵命。”不知缘由的谷大用与刘瑾,起身端着旁边桌上的软柿,慌忙的朝着御膳房跑去。 殊不知这是自家太子爷拿他们当药人。 等他们走后,以刘健为首三位内阁大臣,不由的大松一口气,朝着朱厚照拜道:“多谢太子爷体谅,老臣三人信服,不如先将药物准备好。” 朱厚照小小的收买了三大臣一波,也不在搞事情,吩咐道:“既然相信,那便让太医依本宫先前的话来吧,也能让父皇少一点痛苦。” 三位内阁大臣颔首,转头看向了站立在屏风边的太医。 有人试相克之物,这药自然也要跟上。 待验证了朱厚照所言非虚,药也已经熬好,便能及时给弘治皇帝服用。 “啊,下官这就去。”看着十只眼睛盯着自己,太医院的太医瞬间惊醒过来,小跑的离去。 见事有定论,张皇后眉目含愁的走出:“三位卿家,皇上染疾不能早朝,你们三人中留下两人,去一人到宫外稳定百官之心。” “是否取消早朝,等皇上好一点,再做决定。” 现在的时间已到卯时(凌晨五点),百官已在宫外聚集,只听得鼓声响起,便会依次进入宫中奉天殿朝拜皇帝。 而在此之前,是需要皇帝先坐上龙椅静等。 可现在弘治皇帝患病卧床,不能去上早朝,百官们也只能在宫外等候,不能进宫朝拜,若是没有人通传他们,指不定会胡思乱想。 不利于朝纲稳定。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刘健踏步走出:“就让老臣前去通知百官,谢迁大人与李东阳大人,便在此候命吧。” 第十五章 代理朝政 内阁首辅刘健离去。 剩下谢迁与李东阳,站立在旁边瞧着朱厚照。 奇怪的目光,审视的眼神,差点将朱厚照看得内心发毛。 这两老头该不会有特殊癖好吧? 不行,我得离他们远点! 已经定义谢迁与李东阳有毛病的朱厚照,赶紧转身走入屏风后面,去关心一下自己的父皇朱佑樘。 这时的弘治皇帝,已经没有呕吐了,面色苍白且无力的躺在龙榻上,眼眸有些迷离的盯着上空。 见朱厚照前来,两边侍候弘治皇帝呕吐的宫女,自觉得退到一边,将龙榻边的位置让出。 “父皇,你能听到儿臣说话吗?” 朱厚照走到龙塌边坐下,轻声说道:“如果能的话,你就眨眨眼睛,儿臣还有事情向你禀报。” 当朱厚照说完,弘治皇帝眨了眨眼,半开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疑惑。 “父皇,是这样的。”得到弘治皇帝的回应,朱厚照神情愁苦的说道:“你看儿臣现在的年岁不大,所以父皇你千万要挺住啊,不能将大明这万万斤重担扔给儿臣,我会扛不住的。” “待儿臣再长几岁,那时候父皇就可以扔给儿臣了,放心的去找皇爷爷聊天喝茶下棋……” “啪!” 谁知,朱厚照的话还未说完,看似软弱无力,半死不活的弘治皇帝,突然坐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抡在了朱厚照的后脑上。 面色红润,情绪激动的大骂:“混账,朕怎会有你这种不孝子!” “你是想诚心气死朕吗!” “唉,父皇你居然搞偷袭!”朱厚照双手抱头,只觉得头晕晕的,愤愤不平的发出痛呼。 “看朕不打死你!” 弘治皇帝内心那个气啊! 他并不是没有丝毫力气,只是觉得身体很难受,不想动弹,更不想说话,因为一说话他就想吐。 在看到朱厚照进来,神色愁苦,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病情。 结果呢? 这混蛋小子,居然是怕自己立马驾崩,他被迫成为皇帝。 还他娘的不想现在当皇帝! 坐在龙榻上,弘治皇帝着急地寻找打人的东西。 而这时,听到弘治皇帝声音的张皇后,以及谢迁李东阳两人,快步走进了屏风内,望着生气勃发的弘治皇帝,当即面容带喜的下拜。 “皇上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老臣拜见皇上,恭贺皇上身体无恙。” 瞧见来人,弘治皇帝连忙说道:“李东阳,谢迁,你俩快去给朕找个棍子来,今日朕要好生教育一番太子,让他知…知…呕……” 不过,话到一半,弘治皇帝忍不住吐了。 幸好朱厚照一个后仰起跳,躲了过去。 不然就喷到了他的身上。 “皇上,小心龙体。” 张皇后见此,着急的上前收拾,顺带着两名宫女也上前,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 弘治皇帝却死瞪着朱厚照。 感觉自己好像玩过头了,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有意惹父皇生气的。” “是因为儿臣想要父皇多吐吐,将腹中的相克之物全部吐出,这样会减少父皇的痛苦。” “哼!”弘治皇帝冷哼,躺坐在张皇后的怀里。 生气跟呕吐有什么关系? 明显是朱厚照在忽悠他,为自己的顽劣找借口。 而弘治皇帝尽管他不信朱厚照的话,但毕竟朱厚照是他儿子。 他假装相信了。 目光稍微变得柔和一点,语气却很虚弱,不在像前一息刚硬:“朕要是真将你的话听入耳,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今日本是早朝,为父身体不适,就由你去听政,顺便将你的渡寒之法,向百官张示出来,尽快的去实行。” “儿臣遵旨。”朱厚照老实点头,不敢去刺激弘治皇帝了,怕他扛不住刺激,真的出了什么事。 接着,弘治皇帝便朝着谢迁与李东阳说道:“谢卿与李卿,太子替朕代理朝政的时期,你们内阁要好生给朕盯着他,只要是合乎情理之事,便由着他,反之便来告诉朕,朕亲自动手教育他!” “老臣遵旨。”谢李两人应声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内心暗暗发苦起来。 内阁去盯着朱厚照,不用想都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概因朱厚照太能折腾了。 好多事情,可是历历在目,他们内阁记忆犹新啊。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皇后留在这里陪着朕就好。”弘治皇帝似乎是累了,朝着朱厚照等人艰难的摆摆手。 “儿臣告退。” “臣等告退。” 朱厚照与谢李二人,持礼退出了屏风。 到了殿门口,朱厚照见谢李二人,似有话想要问自己,率先开口道:“两位师傅,等到了奉天殿,本宫自会详细的告知你们。” 谢李二人被看破心思,尴尬的拱手:“是老臣两人着急了,还请太子爷忽怪。” “无妨。”朱厚照大气的摇头晃脑:“两位师傅也是心系百姓,本宫又怎会怪罪你们。” “再说本宫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你是! 谢迁与李东阳很想大声肯定。 可是想到往日,就因为得罪了朱厚照,导致整个府上鸡犬不宁,还拉着他们儿孙聚众赌博,输得泪流满面,便默不作声的点头。 而走出殿外。 朱厚照撞见了谷大用与刘瑾,整抱着手盂(痰盂)面色痛苦的走向自己,一边走还一边干呕。 这让朱厚照眼前一亮。 当下指着谷大用与刘瑾说道:“两位师傅,你看他们两人,是不是跟父皇的症状一样?” “现在该相信本宫没有诓骗你们了吧。” 谢李二人被问,目视着谷大用与刘瑾的痛苦面容,心悸不已,连忙低头认错:“老臣有罪,不该质疑太子爷。” “本宫不怪你们,毕竟太优秀的人,总会被人误会。”朱厚照扯扯自己的衣服,模样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 大步走到谷大用与刘瑾面前,阻止二人行礼道:“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进去向太医说明症状,让他们给你们两也弄点药,便回东宫歇着吧。” “奴婢遵命。”谷大用与刘瑾点头。 他们两人在吃完番薯与软柿后,开始还感觉挺不错的,但走回仁寿宫的途中,两人的胃就开始抽搐疼痛,带有一丝翻涌之感。 在途中,要不是反应极快,让其他小太监拿来手盂,两人就要相扶而吐了,污秽之物到处喷洒。 特别是刘瑾,小眼神极其的幽怨。 知道自己被朱厚照给坑了,内心极度的不平。 而看着两人进入仁寿宫,朱厚照嘴角带笑的大步离去。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第十六章 连下三道圣旨 宫外,百官列队。 一眼望去,似乎个个神情都不太好,脸色凝重的望向宫墙之内。 这都到了卯时末了,天色渐渐发白,上朝的鼓声却还未响起。 虽然内阁首辅刘健,出宫言语皇上没事,静等鼓声响起,可还是让百官的心有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 弘治皇帝要真的出事了,他们这些朝臣的命运,将会发生极大的改变,搞不好会死掉一部分人。 就在百官们内心煎熬时,兵部尚书刘大夏,顶着两个黑眼圈,双手拢袖的站在那里,显得十分的平静。 这让他身边的吏部尚书马文升,颇为好奇。 不由的用手肘拐动刘大夏:“刘大人,难道你不为皇上的病情担忧吗?” “担忧有用吗?”刘大夏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马文升,微微皱眉道:“刘阁老都说了,皇上没什么事,我们又何必自乱阵脚。” “是这个理。”马文升抬手抚须,语气有些忧愁的说道:“不瞒刘大人,老夫只是觉得太子爷年幼,性情有些顽劣,会压制不住朝堂百官啊。” 作为少师兼太子太师,也就是太子六傅之一的马文升,教导朱厚照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久。 也比刘大夏深知朱厚照的秉性。 要是弘治皇帝真的挺不过去,本已中兴之象的大明,恐怕又会跌入深谷,难以制衡八荒六合。 “马大人慎言。” 刘大夏见马文升言语有失,连忙看了看身边官员,无人注视他们两人,好心的提醒道:“有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太子爷也不是你我能揣测的。” “至少在我看来,太子爷不好对付。” “哦?”马文升闻言,浑浊的眸子微微闪动:“此话怎讲?” “老夫可是听说了,昨日太子爷去就你兵部捣乱,昨夜又带领着东宫侍卫,强闯了兴王府。” “你该不会是说太子爷这方面不好对付吧?” 刘大夏没有直接回答马文升,反而是抽出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你看我的眼睛黑不黑。” 马文升仔细一瞧,点头道:“黑!” “难道是因为昨日你被太子爷给炸伤了,从而导致你失眠了?” “不是。”刘大夏摇头:“这事我还真不能给你言明,只能劝你凡事想开点,毕竟你都七十五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黄土都埋在了鼻子下,后面能活几年全凭天意,别去找刺激。” 昨日发生的事情,除了表面上的行动,百官知道以外,朱厚照具体干的事情,只有刘大夏以及少部分人知晓。 否则此时的马文升,不会这么的平静。 早就连夜拜宫,去见弘治皇帝,商谈朱厚照的德行问题。 “刘大人说话不仅滴水不漏,还气人。”马文升自知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不满的摆袖侧身。 他岂能听不明白刘大夏的意思,这是说他少管闲事,免得活不长。 刘大夏见此,也没去解释什么,到乐个清净。 又等了一刻钟后。 天色已然全白,通知上朝的钟声突然响起。 同时被关闭的宫门,也同一时间打开。 站立近一个半时辰的百官,捶腿揉腰精神抖擞起来,挺直背脊,在内阁大臣的带领下,忧心忡忡的向宫中走去。 “百官觐见!”在太监戴义的一声呼喝中。 百官踏进了奉天殿。 正要纳头就拜直呼皇上万岁时,却发现龙椅上并未坐着弘治皇帝,反而是龙椅前,放着一把老爷椅,上坐着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爷朱厚照。 瞬间让百官觉得头脑发懵。 就在这时,已经混入百官中的谢迁与李东阳,同时踏步走出,喝道:“皇上有旨,太子朱厚照代理朝政。” 说完,便躬身拜道:“臣拜见太子爷千岁。” 当他们两人话音落地,百官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拜道,“臣等拜见太子爷千岁。” “各位大人,不用多礼。”朱厚照抬手示意起身。 接着又说道:“父皇染有小疾,需要静休两日,在这两日的时间内,由本宫代理朝政。” “在这之中,有重大事情可找本宫商议,其余政务依旧由内阁处理,就不必来叨扰本宫。” “臣等谨记。”百官拱手回应,也没想过让朱厚照处理政务。 “好!”朱厚照一拍扶手,脸色严肃道:“接下来,本宫替父皇给尔等下达圣旨,诸位大人可要用心铭记。” “因钦天监观测,今年冬日会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最冷的一年,为保百姓能渡过罕见寒冬,本宫已想出渡寒之法。” “昨夜父皇已经任命本宫为寒冬大作战总指挥,可调动尔等协助本宫完成渡寒之事!” “内阁,六部,百官听旨!” 说完,朱厚照从怀里逃出一把图纸:“这是本宫的渡寒之策,现交给内阁统筹,六部下发大明各地,依照图纸铸造器物,不得上谏!” “铸造出成品器物之后,先满足百姓之需,不可中饱私狼,不可上下欺瞒,尽全力让大明每一户人家拥有一件器物。” “这……”百官们有怔住了,皆望着朱厚照手中的图纸,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你们这是要违抗父皇的旨意吗?”朱厚照见此,眉头一挑。 “不,不是。”首辅刘健连忙走出队列,拜道:“太子爷,能否让我等先看看图纸?” 朱厚照想了想,不耐烦的挥挥手中图纸,“拿去,拿去。” “快点看,别耽误了本宫的时间,本宫可是为了这图纸,一夜都没有睡觉,现在眼睛都是红红的。” 百官:“……” 刘健瞧朱厚照小儿行为,快速走上台阶,恭敬的接过朱厚照手中的图纸,回到下面观阅起来。 同时,一些内阁大臣也忍不住,将身体凑了过去。 最后更是看完一张图纸,便传到其他人的手中,连连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偷瞄几眼有些晕晕欲睡的朱厚照。 直到所有人看完之后,纷纷站立好,同时大呼道:“臣等遵旨!” “发生了什么事!”等着无聊,快要睡着朱厚照被惊醒,猛的从老爷椅上站起身,左右看去。 “咳咳。”首辅刘健干咳两声,无奈的提醒道:“太子爷,臣等已经看完了,一致认为太子爷的渡寒之法可行,谨遵皇上旨意。” “看完了?”朱厚照揉揉酸涩的眼睛:“既然你们都同意,便按照本宫的话去做。” “不过本宫也希望你们能够中饱私狼,贪污受贿,这样一来,一经查证,本宫便可以抄你们的家了。” 百官面容微僵,连声保证道:“太子爷,臣等不敢。” “敢不敢你们心里没数吗?”朱厚照对此嗤之以鼻。 接着说道:“刚才为第一道旨意,现在本宫说第二道旨意,大明各地所铸造的火炉,皆由官方售卖,十文钱一个,超出铸造的价格,由户部支取银两补贴各地府衙。” “最后一道旨意,兵部抽调京城各营三万人,明日随本宫前往西山开矿挖煤,内阁拟旨收天下民间煤矿暂时为国有,各地府衙自行抽调兵勇进行开矿,每一斤煤炭售价一文钱,各地十分清贫人家,各地府衙统计在策,不可遗漏,由各地府衙免费发放,所收回国有煤矿,开矿所需银钱,由户部支取补偿。” “务必优先满足百姓,达官贵人,商贾延后,他们有的是渡寒方法,不许强占百姓名额,否则依大明律法严处!” “另外锦衣卫,东西二厂,派出探子严查各地,如果有上述情报,请及时通知本宫,本宫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两厂一卫互相监督,若是上下包庇,一脉连做,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第十七章 是要将国库掏空啊 一口气说完的朱厚照,不由的长呼两口气。 坐在老爷椅上,静等百官们的反应。 此刻的他,说实话真有些乏困,毕竟熬了一夜,又东跑西跑的,不是身体壮实,早就累趴了。 而百官们也在回味着朱厚照的话,没有第一时间接旨。 可不接旨又不行,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只得再次躬身拜道:“臣等遵旨。” 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又纷纷看向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尚书,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出头询问他们共同的疑惑。 谁知,内阁首辅刘健,还有李东阳与谢迁,老神在在,似乎不着急的样子,有些意味深长。 而身为吏部尚书,又是少师兼太子太师的马文升,在看看平静的刘大夏后,忍不住站出来朝着朱厚照一拜道:“太子爷,老臣有不解之处,还请太子爷能为老臣解惑。” “马师傅直言无妨。”朱厚照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一系列操作,会让朝中的某些人懵逼。 马文升踌躇两下,说道:“恕老臣直言,太子爷的火炉之策,的确对百姓们渡寒有用,不过开矿挖煤,又低价甚至无偿给予百姓,这代价是否太大了?” “以国库的储存银两来说,虽足以完成,但会造成国库空虚,动摇国之根本啊。” 这一番话,看似并无问题,实则上是在说朱厚照是不是太败家了,是要将国库掏空啊! 以泥火炉的造价,暂定为一百文。 大明如今有一万万人,按照每户五人计算,就是两千万户,需要泥火炉两千万个,也就是二十万万铜钱,换成白银就是两百万两。(一两白银换一千文铜钱) 这么一算,感觉上是不多。 可这只是预算的泥火炉钱,还没算人工月奉,以及补贴的钱,最少还需要几百万两。 而且开矿挖煤才是重头,以马文升换算,如此大规模,至少不低于三千万两白银。 才能让大明所有的百姓,安全的渡过寒冬。 如今国库才多少钱,四千万出头! 太子爷这是要将国库败光,没有这么玩的! “马师傅,你觉得银钱才是国本吗?”朱厚照反问。 不待马文升回答,朱厚照随即大声喝道:“可本宫觉得,百姓才是国之根本,钱没了可以想想办法,要是因此失了民心,我大明岂能安稳!” “太子爷,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马文升也急了,连忙解释道:“老臣的意思是,能否提高泥火炉的价格,提高挖出煤炭的价格,保证百姓们买得起的同时,还能保证国库亏损不多,以防备不时之需。” “是这样吗?”朱厚照面色缓和起来,当即说道:“那便这样吧,泥火炉图纸广布天下,让百姓们自己制作,实在无力制作的便去各地官府购买,泥火炉的价格上涨到五十文,其他条件不变,核实登记清贫人家免费给予。” “至于煤炭的价格,每斤涨到十文钱,仅此今年的寒冬价格,待过了寒冬之后,价格另外再定。” 马文升闻言,感觉到还是有些少了,再次出声劝解道:“太子爷,这个价格是否还是太低了,能不能在涨一点?” “不涨了。”朱厚照直接回绝,带着一丝赌气的情绪说道:“再涨百姓们买得起吗?” “马师傅你也别在劝了,本宫是寒冬大作战的总指挥,你们大骂本宫败家也好,瞎搞也罢,但本宫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个银钱本宫败定了!” “纵然是父皇也留不住!” 朱厚照的态度强硬,马文升只得叹气道,“既然太子爷心意已决,老臣希望太子爷不要后悔。” 说完,马文升带着怨怒之色,退回了朝列中。 这事跟朱厚照说不通,他只有去面见弘治皇帝。 他不相信,弘治皇帝会眼睁睁的看着,朱厚照将败光国库! “马师傅没了意见,各位大人是否对此事还有意见!”马文升被怼了回去,朱厚照以审视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群臣。 败不败家,他朱厚照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败了又如何,只要他认为自己高兴就好。 而且大明国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现在的弘治皇帝以及百官,吃他的用他的,他朱厚照说什么了吗? 再说了,又不是没有办法赚钱。 “太子爷。”兵部尚书刘大夏,顶着黑眼圈走出。 朱厚照见此,面无表情的质问道:“怎么,刘师傅也觉得本宫的决定,也有问题吗!” 内心更是吐槽这老头,有点过份了。 自己可是帮了兵部的大忙,现在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还跳出来反对他,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太子爷别误会。”刘大夏摇头说道:“老臣对此事保留意见,老臣是想问太子爷,离初冬还有不到二十几日,我大明真的能完成一系列的渡寒之策吗?” “以老臣估算,旨意下达各地,以最快的速度就需要一周左右,远的地方需要十日时间。” “泥火炉的制造不难,百姓自己花费个两日时间,便能做出来,可是这开矿挖煤,在人力的充足下,运输快速的情况下,想要满足大明百姓所用,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难以完成。” “而如今晚秋的天气,就冷的让人刺骨,两三个月的时间已是正值寒冬,太子爷可有想到,百姓们能否支撑得住煤炭到达他们手中?” “再有,寒冬到来,万物凋零,田地基本上不能耕种,百姓们只能坐吃山空,以百姓现有的余粮又是否能熬过去?” 刘大夏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不由的深深叹气。 在他身后的百官闻言,也猛然的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时间不多啊,就算是他们支持朱厚照败家,但似乎还有更困难的事摆在他们眼前。 一时间百官们,垂头頓足,双手紧握在一起。 有的开始埋怨起了钦天监,为什么不早半年预测,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想出周密的计划。 朱厚照也被问了呆滞,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很快,朱厚照眼眸一闪,看着束手无策的百官,开口道:“刘师傅所言直指渡寒之策的问题关键。” “但刘师傅似乎忘记了,大明各地的天气温度,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有着明显的差距。” “比如北方最冷,南方其次,东部沿海有些地区温度最高,就算是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寒冬,对南方与东部的影响会有,但绝不会在初冬到来,便冷得让人受不了。” “所以这便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开出的煤炭优先满足较为寒冷的北方,其次是南方,最后是东部沿海有些地区。” 第十八章 大不了再氪金 在朱厚照道出各方温度有异,并且说出解决之法后,百官们全部惊愕起来,看向朱厚照的眼神变了。 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完全可以按温度的差异,先后安排煤炭。 再不济,还可以下令百姓,提早准备柴火熬上一阵子,待煤炭到达之后,便能用泥火炉取暖。 带着丝丝震惊,百官们向着朱厚照躬吹捧道:“太子爷神人也,臣等不及太子爷半分。” 朱厚照不好意思的笑道:“各位大人也是急而生乱,待冷静下来,早晚也能想到这点。” 语气是多么的谦逊。 一时间让百官们生出好感。 其实也不怪百官想不到,他们这是在京城待久了,早已习惯了京城的四季,甚至有的官员连南方,以及沿海地区都没去过,又怎能知道各地的温度有异? “煤炭时间问题已解,敢问太子爷这粮食又该怎么解决?”刘大夏面带希望的问道。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就感觉朱厚照不简单了。 这不,自己的感觉没错。 内心之中,刘大夏在给自己贴金。 “粮食的问题,也好解决。” 朱厚照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让各地官府立马检查粮仓是否充足,若是有缺找粮食商贾购买补齐,不可滋扰百姓让其卖粮充库!” “本宫相信,以百姓家的存粮,加上官府的充足粮仓,完全可以帮扶百姓渡过寒冬。” “在这之中,两厂一卫务必监察仔细,若是有阳奉阴违的官员,立马带回京城由内阁三老受审,抄家卖物补充粮仓!” “当然,有罚便有赏。” “此次渡寒依策完美完成任务的地方,由内阁考核该升官的升官,该调职的调职,可赏百银万两。” “臣等遵命。”百官应声。 接着,内阁首辅刘健,终于有动静了,起身走出队列,朝着朱厚照拜道:“太子爷,老臣不是想与太子爷作对,而是想问一个残酷的现实。” “太子爷带着百官挥霍银钱,以及各地储粮,渡过寒冬不成问题,但是寒冬过后,耕地粮食未种植,会面临的新一轮缺粮。” “已经没了各地储粮,渡过寒冬饿着肚子的百姓,难免会造成大明内荡,不知太子爷可有想到后果。” 百官脸色一黑,他们怎么就被首辅刘健,定义为挥霍银钱的人了? 明明是太子爷好吧。 是他逼着我们这么做的,首辅不能冤枉人。 百官吃味的盯着刘健,内心埋怨,却没有站出来抵制刘健的话,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此事也简单。” 朱厚照自信的回道:“本宫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刘师傅将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当务之急,是尔等齐心协力,将眼前的困难克服过去,否则怎去谈以后的事情。” 其实朱厚照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做。 总不能眼看着,到来的寒冬冻死无数的百姓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第一个关卡,就需要氪金才能闯过,第二个关卡,大不了再氪金就是了。 “老臣明白了。”首辅刘健点点头,退了下去。 也想着此事,他还需去寻找弘治皇帝未雨绸缪一下。 虽然太子爷以洒钱的方式,去解决寒冬问题,但他看得出,现在的太子爷只管浪了。 朱厚照打了个呵欠,问道:“各位大人是否还有意见?” “臣等没有。” “既然没有了,便下去传旨吧,本宫累了。” 犯困的朱厚照从老爷椅上站起,司礼监太监戴义见此,连忙上前搀扶,带着朱厚照离去。 “恭送太子爷。”百官拜送,心思复杂的退出了奉天殿,各司其职去了。 唯有吏部尚书马文升,以及内阁首辅刘健,朝着宫内走去,他们得去找弘治皇帝,告知一切。 而回到东宫的朱厚照,连早膳都没有吃,躺在床榻上,蒙头大睡起来。 全然不知,马文升与刘健并未见到弘治皇帝,内阁与其六部忙得不可开交,到深夜狗都睡了,还有一匹匹快马奔驰出京,加急的赶往各地州府。 整个大明国,在朱厚照的三道旨意下,如同一台机器,快速的运转了起来,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吸溜。” 竖起天微亮,朱厚照精神满满的喝着碗中的肉粥,眼睛都眯了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 昨日早朝之后。 朱厚照哪儿都没去,睡醒了就吃,吃了再次倒在床榻睡觉,仿佛又回到了日常的平躺状态。 “大用,去给本宫备马,前往西山。” “刘瑾,你前去兵部找刘大夏,问他抽调的三万兵卒,是否齐全了,如果齐全了,开拔进入西山门头沟一带。”喝完肉粥的朱厚照,将手中的碗一放,对着身前侍候的谷大用与刘瑾吩咐起来。 他给了内阁以及六部一天一夜的时间,现在也该他去西山办正事了,扩大煤炭的开采量。 因为煤炭的开采难度,以及用处未被现在的古人,完全开发出来,所以开的矿洞也只是小打小闹。 主要是用来炼铁,以及少部分人用来取暖,烧水煮饭。 但因不善使用,中毒死亡的人也多,因此大部分百姓,对煤炭是充满了忌惮与害怕的。 如今朱厚照告诉他们,怎么去规避中毒一事,相信煤炭很快就会被百姓接受,并且成为常用之物。 当然,论安全程度,肯定是不及柴火。 “是的太子爷。”谷大用与刘瑾退下。 朱厚照起身,拿起了吃早膳前所画的图纸,将其放入怀中,大摇大摆的走出殿门,四下望了望。 在见到前去拆墙的东宫侍卫回来了之后,便朝着最近的一名东宫侍卫招了招手:“你,对就是你,快过来,本宫有话问你。” 东宫侍卫迷茫的跑步过来:“卑下拜见太子爷。” “起来。”朱厚照抬手敲敲东宫侍卫的甲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兵部将墙拆完了?” “回太子爷。”东宫侍卫恭敬的说道:“我们是昨天夜里回来的,墙不仅拆完了,还砌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兵部的人,在处理善后的事情。” 朱厚照一愣:“不对啊,本宫不是让你们拆完墙就返回东宫吗?怎么会昨夜才回来?” “是这样的太子爷。”东宫侍卫紧张的说道:“本来在天亮之后,高矮墙就已经拆完了,但兵部侍郎熊绣大人,见兴王府周边围观的百姓太多,便请求我们帮忙维持秩序。” “顺带请我们吃了一顿肉食,所以这才回来晚了,还请太子爷恕罪。” 说完,东宫侍卫连忙单膝跪下。 然而,朱厚照只是踢了一脚东宫侍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说了一句:“熊绣这人不错。” 搞得跪在原地的东宫侍卫,望着朱厚照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 西山赌坊 西山门头沟。 自元代开始,便有官府以及民间之人采煤。 也因此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集镇。 拉煤的牲畜与运煤的脚夫,还有其他商贩,在集镇上来来去去,热闹程度不下于京城的庙会。 不过,由于民间私人采煤的人颇多,也导致了门头沟一带混乱无比,什么龌龊之事,时常发生。 特别是一些采煤的地主人家,对采煤的工匠黑心压榨之外,还在采煤的民窑前铸起高墙,以防止采煤工匠逃脱。 而民窑更无安全可言,每日都会出现伤亡。 朱厚照带着谷大用,乘马抵达了门头沟集镇,望着杂乱无章的场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这次没有让东宫侍卫随行保护。 不过,谁也不知道,暗中有没有人在保护着他。 “公子,门头沟鱼龙混杂,刘大人的人马还未到达,千万要小心一点。” 谷大用在朱厚照身后提醒:“原本这里是有官衙在此开采煤炭,但因为民窑开采出来的煤炭更便宜,所以最后被户部取消了官衙。” “导致现在工部冶铁的煤炭,全部出自民窑,也让这里的民窑主,狠狠地赚了不少官家的银子。” “也因此,他们自以为与朝廷搭上了关系,自己也属于朝廷的人,致使有些民窑主行事作风比较嚣张跋扈,一般的商贩,还有商贾公子,都不敢招惹他们。” 在谷大用知道朱厚照要来西山门头沟的想法,于是便去找寻了一些信息,毕竟这也是讨好主子的一种手段。 “京城身边,天子卧榻之处,居然还有这等藏污纳垢之地,看来户部的某些大人们,小日子过得不错。”朱厚照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没有表露出一丝愤怒的情绪。 谷大用将话听入了耳中,谨小慎微的询问道:“公子,我们是找一个地方等待刘大人,还是在集镇中逛逛?” “奴婢听说这里也有不少的鞑靼女人。” “大用,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厚照眉头一挑,面色不悦的说道:“本公子是没见过女人吗,是那种急色的人吗?” “女人对本公子来说,都是浮云,懂吗!” 朱厚照的语气,显得十分的不满。 在质问过谷大用后,双腿夹马,拉起马缰绳朝着集镇中走去。 “走吧,随我到处看看。” 这里有鞑靼女人,朱厚照一点儿也不奇怪。 因为这里距离长城不远。 而长城之外,便是鞑靼! 大明自朱棣之后,天子守国门,守的就是京城身后的这一段长城,也是鞑靼入侵大明的重要门户! 当朱厚照走到一处,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赌坊门口时,却突然勒马停止了下来观望。 只见赌坊的门口,摆放着两个木制囚笼,而囚笼里则是关押着两名身着鞑靼服侍的少女。 这不是吸引朱厚照的主要原因。 吸引他的是,站在赌坊门口富态商贾的话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今日本赌坊开业大吉,只要有人在本赌坊连赢十次,便可得到这两位鞑靼少女作为奖励。” 富态商贾,也就是赌坊老板,拱手相笑众人。 在喊着口号的同时,还不时迎接进入赌坊的赌客,忙得不可开交,面容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僵硬。 就连身边维持秩序的赌坊打手,整张脸都乐开了花。 这次应该能宰不少人,发财了! 谷大用见朱厚照生有兴趣,主动的说道:“公子,这赌坊的拉客手段,倒是稀奇新颖。” “居然拿鞑靼少女作为奖励。” “也不知道谁有哪个运气,能在赌坊连赢十次。” 朱厚照闻言,侧头看着谷大用问道:“大用,你想进去玩玩?” 谷大用颇为不好意思的低头:“公子若是不喜,奴婢又怎敢有想法。” “无妨。”朱厚照摆手笑道:“反正闲来无事,本公子就陪你进入赌坊玩玩,万一你运气好,赢得两个鞑靼少女回去暖床,岂不是美事一桩。” “我全听公子的。”谷大用配合的点头。 内心清楚的很! 是自家太子爷想进去玩玩,自己只是一个背锅的。 翻身下马。 朱厚照牵着马匹挤入人群中,走到赌坊门口。 富态的赌坊老板,一见朱厚照华丽的衣着,就是有钱人的贵公子,连忙上前迎接道:“这位公子也想要玩两把,赢得鞑靼少女回去玩吗。” “不错。”朱厚照点头,神情有些踌躇的说道:“就是不知老板你的话,是否为真。” “输多少本公子不在乎,但本公子担忧赢了十次后,万一老板不兑现,欺负我与自家的仆人,在这里我们可没地方说理去。” 赌坊老板眼中精芒一闪,故作不悦的说道:“看公子说的,这还有假吗?” “此赌坊不过是本人兴起而开的,在场的人,谁不知我还有两座民窑,每日进账就不是这个赌坊能比拟的。” 说着话,赌坊老板悄悄向着身边的汉子轻摆手,立马就有两名汉子上前,客气的接过朱厚照与谷大用手中的缰绳,将马牵到一旁去。 然后,拍着自己的脸,继续说道:“再说两个鞑靼少女而已,值不了几个钱,若因她们造成我的信誉有失,我岂能还有面子在门头沟见人。” 朱厚照闻言,假装松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大用,走着,老板盛情难却,我们进入玩玩。”说完,朱厚照面容带笑的走进赌坊内。 “这就对了,公子请进。”赌坊老板也不招呼其他赌客了,在前面笑着引路,已然将朱厚照当成了一只肥羊。 一进赌坊,各种喧闹吼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是赌输了银钱,扯子脖子嘶喊着大或者小,在朱厚照看来,这些人已经是失去了理智。 “公子见笑。”赌坊老板随时观察着朱厚照的神情,瞧他将目光看向赌输了的人身上,笑着解释道:“人生无常,运气也无常,赌这东西,要么就是赢,要么就是输。” “赌的就是今日的运气,不知公子认可否?” 朱厚照收回目光,表情真诚的说道:“我很少玩这东西,不过运气这块我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原来公子是逢赌必赢啊。”赌坊老板略显惊讶,当即苦笑道:“看来我请公子进入赌坊,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但落子无悔,纵然公子是赌神再世,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就是不知公子想玩大的,还是小的。” 朱厚照不解:“何为大小?” 赌坊老板将朱厚照带到一处空桌上,解释道:“这小的嘛,就是和普通的赌客一起参与,输赢的银钱不大,随便玩玩而已,图个乐呵。” “大嘛,就是和我赌,不管公子赌多大都可以,当然仅限公子身上现有的银钱,有地契啥的也行。” “可比跟普通赌客玩,赢得多,刺激的多。” “不知公子选大,还是小呢?” 到了现在,赌坊老板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看着朱厚照的眼神,是那么的热切。 第二十章 人傻钱多 赌坊老板能有民窑,能在西山门头沟集镇开设赌坊,自然不是简单的人,其眼力也不差。 朱厚照天生自带的贵气,让他很是笃定朱厚照是一个富贵公子,银钱这块不会太差钱。 而他如今却很差钱。 看似胖脸上挂着淡笑,实际上内心不断祈求朱厚照上钩,让他好生的宰一顿,已解他的困境。 朱厚照又岂能不如他所愿? 低头思索几息,朱厚照抬头试探的说道:“要不我还是玩小的,毕竟老板你又没说只能玩大的,连赢十次后,才能得到两名鞑靼女奴。” “啊?”满怀期待的赌坊老板,顿时惊愕的瞪大眼。 眼前的年轻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以他的身份穿着,怎么会愿意同其他粗野之民待在一起?! 尽管赌坊老板心中很是错愕,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挤出僵硬的笑容:“公子确定要玩小的吗?” “当…当然是假的。”朱厚照眼神极其玩味。 接着,挺起胸膛傲然无比的说道:“既然要玩,当然就要玩大的,玩小的不符合本公子的身份啊。” “呼,公子好生有趣。”在听到朱厚照的话后,赌坊老板大松了口气,暗自记恨起了朱厚照。 在西山这个地界上,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还没有谁敢这样戏弄他! 此刻赌坊老板,不仅是想要朱厚照的钱,还要卸掉朱厚照身上的物件,告诉西山其他有心人,他可不是随意被戏弄的人。 朱厚照不知心眼狭窄的赌坊老板,已经惦记上了他,朝着谷大用挥挥手,示意谷大用将银钱拿出来。 同时对着赌坊老板笑道:“老板,开个玩笑而已,来来,不知老板你想怎么赌,这些银票够吗。” 说完,朱厚照接过谷大用拿出的银钱,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 厚厚的一沓,第一张面上的数字,就是千两。 赌坊老板见到之后,眼眸中的贪婪之色,没有丝毫的掩饰,以他的目算预估,这一沓银票,至少有十几万两之多。 都快赶上他整个身家了,自己一定要全部得到! “公子豪气。”赌坊老板圆乎的脸,堆满了笑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随即也不在客套,直接说道:“我们就赌大小如何?” “这样比较简单,全凭气运。” “好。”朱厚照耸耸肩,直接坐了下来。 揉了揉自己的手掌:“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老板能否同意?” “公子请说。”赌坊老板眉头微皱。 内心却是有些不耐烦了,暗骂朱厚照年岁不大,事儿挺多的。 “其实也没什么。” 朱厚照咧嘴一笑:“我只是想提议一下,这摇骰子之人,不能是你我,也不能是赌坊中人。” “赌”这个东西,门道九转十八弯。 既然赌坊的胖老板,想要和自己赌气运,朱厚照又怎么可能给赌坊老板出老千的机会? 他又不是钱多人傻的笨蛋。 自己就是有再多的钱,只要是赌坊中人摇骰,他都不够输得! 赌坊老板闻言后,面上的笑容逐渐地消失不见,一双略微突出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紧盯着朱厚照问道:“公子这是不相信本人开设赌坊的公平了,那么你想选择谁来执骰?” 情绪虽然有变化,但这岂能难住想要赢钱的赌坊老板? 他要是没两把刷子,敢在西山这混乱的地界开设赌坊? 简直可笑至极! 如此这般面色变化,也只不过是为了彻底诱导眼前的少年。 朱厚照侧身,将目光投向赌坊外面:“本公子看门口两名鞑靼少女,来充当这个摇骰,也就是你所谓的执骰人。” “她们两人不属于你我,相信也对执骰一事不懂,纵然是本公子输了,也只能怪我气运不好,我也绝无怨言,不知道老板可否同意。” “公子当真惜花。”赌坊老板听闻之后,嘴角诡异的微微翘起,当即对着身边的汉子吩咐道:“你们去将外面笼子里的鞑靼女奴带进来。” “要是她们不听话,给她们一点教训。” 说完,赌坊老板也不忘让人给朱厚照上茶。 接着一撩前袍,端正的坐在了朱厚照对面,开始打听起朱厚照的身份:“不知公子可是出自京城人家。” “算是吧。”朱厚照颔首,端起茶杯裂揭开盖子道:“祖籍凤阳,得先祖之福,在京城做一点小买卖。” “也不瞒老板,本公子这次前来西山,也是想掺合一下西山煤炭,不知老板是否有门路,让我得一些现有的民窑。” “若老板愿意帮忙,我必有后礼相报。” 赌坊老板紧皱眉头,没有被朱厚照所谓的后礼所诱惑,反而是警惕的说道:“你想在西山煤炭中分一杯羹?” “怎么,赌坊老板没有门路吗。”朱厚照失望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叹气道:“看来跟老板赌完之后,得重新去找其他的贵人了。” “公子别急。”赌坊老板疑惑的问道:“我见公子年岁不大,竟然能独身来此西山地界想要开矿,可否告诉在下,公子是因为什么吗?” 在听到朱厚照意在民窑时,赌坊老板决定先改变一下计划,在薅一次羊毛与一直薅羊毛相对比,他觉得后者更划算。 “其实说来也没啥大的缘由。”朱厚照神情略显尴尬的说道:“我看中了一花楼女子,想要将其取回家门做妻,可奈何家中老家伙不同意。” “在无数次的沟通后,老家伙终于松口了,要求我自己闯出一番基业,他才能认可迎娶花楼女子一事。” “本来此事不难,毕竟我还是有些狐朋狗友,有他们帮忙,创一番基业并不是件难事。” “可曾想那老家伙太卑鄙了,居然以生意威胁我那群狐朋狗友的家中长辈,不许给予我帮助。” “实在是走头无路下,才带着自家扑人,前来这西山看看是否能买两个窑,或者自己开两个窑出来,做这黑石生意。” 这一番话,朱厚照说的声情并茂,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却全然不知,他在赌坊老板眼中,又是另一副模样。 一个叛逆,痴情,脑子不太好的有病少年! 女人而已,特别是花楼的女人,玩玩就好了,动什么真感情,家里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想归想,赌坊老板还是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样,说道:“公子的痴情,令在下佩服。” 说着,赌坊老板似乎下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咬牙一拍桌子:“开窑挖煤一事,在下帮你了!” 第二十一章 谁人不知我张二河 “当真!”朱厚照闻言大喜,迫切的直视着赌坊老板。 以此彰显出自己阅历浅薄。 赌坊老板瞧了瞧摆放在桌子上的银票,郑重的点头道:“公子如此的深情,令在下感概不已,断然不会诓骗公子。” “还不知公子贵姓,不知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我名朱寿。”朱厚照大方的将名字说了出来,见赌坊老板情真意切,连忙拱手道:“老板放心,只要为我找到可开矿的民窑,让我有个生财的根基,小弟也不会让老板失望。” 说完,朱厚照伸手搭在了面前的银票上,似乎在暗示赌坊老板,银钱不是问题。 “哈哈,瞧朱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赌坊老板如何不懂朱厚照的意思,当即大笑起来。 “谁人不知我张二河,对兄弟是绝对的仁义厚道。” “今日朱兄弟就是我张二河的兄弟!” “原来大哥叫张二河,小弟有理了。”朱厚照也随之笑了,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既然张二哥看得起小弟,那我们兄弟两还赌个什么。” “走,张二哥小弟请你喝酒去。” “咳咳。”朱厚照站起身,就要走的模样,瞬间让大笑的张二河呛住了嗓子,连忙喊道:“唉,兄弟等等,不着急,不着急。” “我这个人没啥爱好,就想赌两把,兄弟不妨在此陪我赌上几次,让我解解馋,然后我便带兄弟前去办正事?” “张二哥,这不好吧。”朱厚照拿着银票,有些为难道:“你也知道赌桌上无兄弟,要是小弟赢了你,又拿钱又带走两鞑靼女奴,实在是伤感情,会让小弟我良心不安。” “朱兄弟想多了。”张二河也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边:“事分两面,输赢皆在桌上,又怎会伤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再者些许银钱而已,你我兄弟两还在乎这一点吗,去几趟花楼,也不止花销这么一点吧。” 朱厚照要真是扭头就走,拉着他去喝什么酒,他张二河真的就要哭了,纯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羊毛是要一直薅,但并不代表这次就要放过眼前的少年。 现在与以后的羊毛,他张二河全都要! “也罢。”朱厚照回身,重新坐下说道:“既然张二哥想玩几把,小弟只有相陪,无论输赢小弟都会送上厚礼,以表我之诚心。” “朱兄弟说的好。”张二河大喝一声,似有被感动了,当即对着进门的鞑靼女奴一指。 “兄弟待我以赤诚之心,我怎能负了兄弟,不管今日兄弟你是输还是赢,这两鞑靼女奴,从现在起就是兄弟你的了!” “使不得张二哥。”朱厚照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还是等我们赌过了之后,她们才是我的吧,不然又得去找外人,太浪费时间了。”“张二哥有所不知,兄弟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还请张二哥让两鞑靼女奴快点过来持骰。” 朱厚照这句话还真没说谎。 以他预估的时间,兵部尚书刘大夏所带领的三万大军,快要到达西山了,届时他想玩都没有时间。 “好,好。”张二哥以为朱厚照为民窑之事心急。 当下也不再拖沓,对着走过来的鞑靼女奴厉声说道:“你们听着,等赌局结束之后,这位贵公子就是你们两的主人!” “要想活命,不被人欺负打骂,你们就需要学会乖乖的听话,否则你们的下场比草原上的牛羊还要惨!” 说完,便拿过桌子上的碗,以及三个似乎是木制的骰子,递给其中一名眼角带泪痣的鞑靼女奴。 “等我和我兄弟将钱扔在大与小的字上之后,你便将这三颗骰子,扔在这个碗里。” “如果你们俩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我兄弟心情好了,一高兴就放你回草原与亲人团聚。” 张二河虽然不是奴隶贩子,但也很清楚两名鞑靼女奴的来历,是被游走长城两边的奴隶贩子给拐卖来的。 用的什么手段他不知道,但知道能够做奴隶贩子的人,其势力不是他张二河能惹得。 他一直标榜自己,只是一名生意人。 而听闻张二河话的两名鞑靼女奴,瞬间将目光看向坐着的朱厚照,眼眸中生起希望之光。 “张二哥所言不错。” 朱厚照瞧着两名鞑靼女奴看着自己,配合的点头道:“前提是你们够听话,我朱家不缺奴仆。” 有了朱厚照的表态,两名鞑靼女奴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的颔首,带泪痣的鞑靼女奴更是一把抓起了桌上的三颗骰子。 见此情形,张二河从怀中取出银票,捏在手中看向朱厚照笑道:“朱兄弟,你是压大还是压小。” “我喜欢大,这把就压大吧!”朱厚照没有丝毫犹豫,拿起两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面上的大字上。 接着收回手,腼腆的笑道:“第一次这样赌,我先试试气运,张二哥可别嫌少。” “不少了,朱兄弟豪气。”张二河忍不住的想要发笑,也拿出了两千两银票,放在了小字上。 而抓着骰子的鞑靼女奴,也比较灵醒,在张二河将银票放好之后,对着面前的大碗,将手中的骰子扔了出去。 只听清脆的几道响声,三颗被扔进大碗的骰子,开始在碗中旋转起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没了张二河手下维持秩序。 就连旁边不远处的赌客,都被吸引了过来。 毕竟他们还未见过,有鞑靼女奴作为持骰人。 在看见桌面上的银票,眼睛都直了。 “嘶,居然开赌都是两千两以上,这少年真有魄力!” “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居然有如此多的银钱,要是我有这么多,买上两个民窑,娶小几房妻妾,这日子想想就让人激动。” “什么贵公子,我看就是一个败家子,居然敢和张二河赌,这家里是有几座银矿吗?” “嘘,你给我闭嘴吧,你不怕张二河听见了,强拉你进入他的民窑,折磨不死你!” 赌客们虽然震惊,但也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生怕被张二河注意到自己,从而给自己引来晦气。 骰子依旧在碗里旋转,朱厚照看了一眼后,便对着身边侍候的谷大用低语道:“大用,去看看刘师傅来了没。” “公子,你小心。”谷大用不动声色的退进了人群,快步的离开了赌坊。 第二十二章 女奴姐妹 之所以支走大用。 朱厚照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要是信了张二河口中的仁义厚道,自己就真成了智力障碍者了。 在谷大用离去的那刻。 碗中旋转的骰子,开始缓慢的停止了下来。 结果是,一三四点,小! “哈哈,朱兄弟不好意思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居然第一把就扔出了小,为兄都有点过意不去了。”这时看着骰子点数的张二河,整张脸都笑出了花,一边用歉意语气安抚朱厚照,一边伸手去拿大字上面的银票。 看得周围人手痒痒。 而扔出骰子的鞑靼女奴,则是惊惶的看着朱厚照,生怕他会因自己没有扔出大的点数,而将赌输了的怒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毕竟之前张二河说过,赌局结束以后,她们就是朱厚照的人了,所以她们现在可以说,就是朱厚照的人。 站在泪痣鞑靼女奴身边的同伴,也止不住的缩缩脖子,显露出了自己的害怕与恐惧。 然而,她们俩都想多了。 朱厚照非但没有丝毫的怒意生出,反而笑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后脑说道:“张二哥气运不错啊。” “第一局就赢了,恭喜恭喜。” 这副有点傻的模样,让围观的赌客,都不由的抽动嘴角。 此少年莫不是智力残疾? 输了钱,不但不扼腕痛呼,反而替赢家高兴? 他们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小白?! 两千两银子啊,足够上千的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了。 他们看了都心疼! “朱兄弟客气了,为兄就是运气好了一点,说不定下一把你就赢了呢。”张二河笑呵呵的将银钱拿捏在手上。 内心不断地暗叹,朱厚照是个好人啊。 接着,自己拿出一万两银票,扔在了小字上。 并且大气的说道:“朱兄弟,为兄不相信下一把还开小,这把为兄就让你赢了,都是自家兄弟,玩得高兴就好。” “张二哥莫要如此,该你赢就是你赢,一些银钱而已。”朱厚照说着话,也将一万两的银票,扔在了大字上。 顺手一指,缩在扔骰子泪痣鞑靼女奴身边的同伴说道:“你过来,给本公子捶捶肩。” “我……”鞑靼女奴有些畏惧,抬头看着泪痣女奴。 “去吧,这是我们的命。”泪痣的女奴侧头,说着鞑靼话。 如今她们为鱼肉,朱厚照为刀俎。 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强忍着屈辱服从。 内心更是生气烈焰,她们鞑靼早晚会踏过长城,将大明踩在她们的马蹄之下,做这大明人的主人! 有了泪痣女奴的开口,鞑靼女奴怯生生的低头,移步到朱厚照的身后,看着朱厚照稍微稚嫩的脸庞,抬起了她有些脏的小手,握拳朝着朱厚照的肩背捶打了起来。 “不错,不错,力度还可以。” 感受到背后的敲打,朱厚照满意的点头道:“都别看着我啊,继续扔骰子,这把张二哥都说我赢了,想来张二哥是不会骗我的。” “朱兄弟说的是。”张二河笑容微僵,示意泪痣女奴扔骰。 “叮叮叮。” 随着泪痣女奴将手中的骰子一抛,骰子与碗的碰撞声响起,飞速的旋转中,也惹来了围观赌客情不自禁的低呼。 “大,开大!” “小,开小!” 对于赌客而言,没有什么声音,比骰子碰撞碗的声音更美妙。 甚至他们比对赌的两人还要激动,脸都开始从白变红。 骰子依旧在旋转,朱厚照的心似乎不在这上面,面容挂笑的用手指敲打桌面,突然问道身后捶背的鞑靼女奴。 “你叫什么名字,是鞑靼那个部族之人。” “啊!”谁知毫无准备的鞑靼女奴,当场惊愣了一下,有些慌乱的答道:“我叫阿骨丸,察哈尔部族的人。” 语气绵柔,京语比较纯粹,没有一点鞑靼口音。 这让朱厚照的眸子闪了闪。 “阿骨丸,这名字不错。”朱厚照称赞了一声。 接着将头转向泪痣女奴,又问道:“她叫什么,是你的姐姐,还是你的同族之人。” “回主子,她是我的姐姐阿骨朵。”有了心理准备的鞑靼女奴阿骨丸,这次回答问题时,不再显得慌乱。 可这时朱厚照,不再询问鞑靼女奴阿骨丸,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察哈尔部族,离长城最近的部族,每到寒冬将至,就会有部分不听话的部族,不顾大明威严,策马越过长城抢掠长城边上的大明百姓,你们被奴隶贩子盯上,看来也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捶背的阿骨丸很明白,朱厚照这是在跟她说的,让她不由的失神。 一时间,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步。 朱厚照对此,并没有言语呵斥,而是越发的欢乐起来。 看着碗中,停止的骰子,猛的拍打桌子。 “好!” “张二哥的气运果然不凡,又是你赢了。” 突来的喝声,将紧盯着二三二骰子的张二河吓得哆嗦,听清了朱厚照的话后,有些尴尬的笑道:“朱兄弟承认,承让了。” 不止是他张二河,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朱厚照吓得一愣,纷纷侧头看着座位上的少年。 这少年莫不是真有病? 连输了一万二千两,一点心痛的情绪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态度吗? 不把钱当钱看,当成路边的石头! “张二哥不必内疚,都说了这点银钱而已,对我来说如同出恭用的纸,不算个啥。”朱厚照自动屏蔽了周围异样的眼光,满不在乎的劝解张二河。 这番反方向操作,搞得张二河都有些头脑发懵。 拿着手中的一万两银票,他感觉都有股味儿。 不由的感叹起来,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看看朱寿(朱厚照)这兄弟,竟有如此大的格局。 如果小富人家,相比朱寿兄这种祖上传下来的巨贾来说,某些方面他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朱兄弟,要不这把我压大,你去压小试试?”连赢两把的张二河,深知事不过三。 于是拿着五千钱票,就要放在大字上,好让朱厚照赢一把。 不料朱厚照比他还快,抓起一把银票,放在了大字上,无比自信的说道:“张二河,我就是喜欢大,而且这把我预感很强,必定会开大!” 张二河闻言,苦笑的摇头道:“朱兄弟执意如此,我只好压小了,希望这次朱兄弟能够赢上一把。” 内心却是截然相反,暗自欣喜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可不能怪我不仁义,我给了你赢一次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第二十三章 就这性格那行啊 张二河暗自窃喜,将手中的银票放置在小字上。 正准备等待着泪痣女奴阿骨朵扔骰时,便见到阿骨朵抬手指指大字上的银票,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个,你先看看这是多少银票。” “银票?”得到提醒的张二河愣了愣,将目光看向大字上的银票,这才猛然的惊醒过来。 整张胖脸露出一丝潮红:“朱兄弟好气魄啊,这次居然下这么重的赌注。” 就刚刚朱厚照随意抓了把银票,根据一千两为单数,总共有好几十张,至于具体有多少,阿骨朵正在数。 “张二哥见笑了,若是觉得不够,我再下注一万两。”朱厚照捏着变薄了的银票厚度,当即伸出两指就要数出一万两银票。 张二河见此,连忙出声劝阻道:“朱兄弟够了,够了,这样下去你怎么才能翻本啊。” “我没想翻本啊。”朱厚照将数出的银票一拍。 再看着已经数完银票的阿骨朵,问道:“加上这一万两银票,一共有多少?” 阿骨朵口舌有些干燥的回道:“一共五万六千两。” 之前看着没感觉,可亲手拿着几万两银票,这感觉是阿骨朵从未想过的,哪怕是自己的身份有些特殊。 内心升腾起一个念头,“大明人真有钱!” “还行,不怎么多。”朱厚照点了点头,将背往椅背上一靠:“扔骰子吧,大力点。” 而面对朱厚照的话语,张二河内心五味杂陈。 特别是朱厚照那句“没想翻本”,深深地刺激到了张二河,什么叫财大气粗,真正地败家子是什么样的。 一时间,张二河有了一丝颓废。 周围的赌客,也是连连摇头不已。 这年轻人。 他们都看出来了,朱厚照是被张二河给做了局。 可就朱厚照不明白! 此时也没了激情,静静的看着朱厚照输钱。 当骰子再次被阿骨朵扔出。 张二河罕见的没了笑容,眉头微微的皱起,透露出一丝忧郁,太淡定的朱厚照,让他感受不到赌博的紧张刺激感。 朱瞻基瞧着张二河的神情变化,暗自摇头。 就这性格那行啊。 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得多加磨炼磨炼。 随着骰子的停止。 没有意外,一二三点,依旧是小。 张二河再次赢了,加上之前两把朱厚照的输的,此时张二河已经赢了六万八千两银子。 哪怕是没了刺激感的张二河,也忍不住心头跳动,这银子来的太容易了,太简单了,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张二河你这气运,让小弟败服啊。”输了钱的朱厚照,脸上没有丝毫的心疼,拱手向着张二河表示敬佩。 随后,将手中的全部银票,全都扔在了大字上,一副孤注一掷的神情,说道:“就这点银票了,没什么意思,我全压了,张二哥你随意。” “朱兄弟这样不好吧。”张二河心里生起一丝内疚,再次劝阻朱厚照:“你都输了这么多了,要不你这把压小吧。” “听哥的,这把哥的预感很强,绝对会再次开小。” 张二河是想将朱厚照的钱,全局赢过来,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赢钱,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失去了他险恶用心的目的。 “张二哥,你别拦住我。”朱厚照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都连输三把了,我很确定这最后一把肯定会开大!” “现在张二哥劝我,是不是多少对兄弟我有些不仗义。” “呵!”张二河闻言,心里的一丝内疚,瞬间荡然无存。 敢说自己不仗义,这不是非逼自己不仗义吗? 于是臭着脸说道:“既然你不听哥的劝,那你就赌吧,要是输了,你可别怪我。” “不会,这次我肯定不会输的。”朱厚照自信的说道。 同时示意阿骨朵扔骰子。 不过,这次扔骰子的方式却不同,只听朱厚照开口道:“这次扔骰子就不明着来了,你得暗着来,将碗叩在骰子上,擦着桌面摇。” 说完,扭头看着张二河:“张二哥没意见吧?” 张二河摇头:“没有,朱兄弟高兴就好。” 不论那种方式扔,这骰子都不会扔出大点来。 对于这一点,张二河可是信心十足的。 扔骰的阿骨朵,瞧二人达成了意见,便按着朱厚照说的来,将骰子放在桌面上,用碗叩在上面,伸出两只手开始在桌面上摩擦。 没过几息之后,阿骨朵松开了手。 正要揭开大碗时,张二河突然出声道:“朱兄弟,别说为兄没给你机会,如果现在你认输,为兄只收你一半的银钱。” 投降输一半? 朱厚照不乐意了,满脸的怒气:“张二哥这是觉得我输不起,还是看不起我朱寿!” “在赌这块,我从来都是愿赌服输!” 不识好歹。 张二河暗自冷哼,无比憋闷的摆手道:“那就开吧!” 然而就在这时。 异变再次突生,赌坊外面冲进来了一队带甲之士,腰垮横刀的直接拨开赌客,大步来到朱厚照面前。 纳头单膝跪拜:“我等拜见太子爷!” 啊?这! 这一幕情形,直接将赌场里的所有人,给震得头脑发懵,皆是惊骇无比的看着朱厚照。 他们听到了什么? 拜见太子爷! 眼前坐在这儿的败家子,头脑有大病的少年,居然是太子爷! 不行了,太刺激了,晕了晕了…… 有些赌客受不了刺激,直接硬挺着晕了过去。 “都起来吧。”朱厚照依旧坐在椅子上,抬起手向后摆了摆。 接着望向惊惧的张二河,笑道:“张二哥,你来揭盖这碗,要是本宫输了,这些钱全部都是你的。” “太…太子爷。”张二河惊醒过来,慌忙的下跪,嘴唇哆嗦的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子爷恕罪啊!” 一股股冷汗顺着张二河的胖脸滑下,整个人差点没有瘫软过去。 他居然不知死活的算计太子? 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嘛! “你犯了什么罪。”朱厚照饶有兴趣的问道。 也不着急催促张二河揭盖大碗。 “小人我犯了…犯了……”张二河说着说着差点没哭了。 他敢说自己在坑朱厚照,以出千的方式,夺取朱厚照的银钱吗? 这要是说出来,还不得惹来朱厚照的震怒,当场让那些凶神恶煞的将士,给拉出去砍了这颗吃饭的家伙! 第二十四章 最终还是赢了 实在是不敢说出缘由的张二河,只得跪在地上,接连的磕头,其响声不亚于成熟的西瓜。 “太子爷,你就当小人是一个屁,放了吧。” …… 张二河不停的求饶。 周围的赌客反应过来,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拜见太子爷千岁!” 而让人惊奇的是,唯有鞑靼女奴阿骨朵与阿骨丸没有跪下,惊慌的同时,复杂的偷看朱厚照。 大明太子,这个身份让她们的心。 极其的不安! “大胆!” 这时刘瑾从兵卒们之中走到朱厚照身后,见到鞑靼女奴不对朱厚照见礼,当即厉声呵斥:“见太子爷不跪,你们这是在藐视太子爷的威严吗!” 说完,更是趾高气昂的挥手道:“来人,将这不懂礼数的鞑靼女奴拉下去,好生教导一下!” 不料,兵卒们还未动手。 朱厚照却突然的转身,瞧着刘瑾那阴厉的面容,不悦的开口道:“刘瑾,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本宫做主?” “当然是太子爷做主。”刘瑾见朱厚照神情不悦,连忙弯下了腰身,惶恐的说道:“奴婢僭越,还请太子爷恕罪。” 朱厚照轻哼:“以后没本宫的命令,你不准说话,否则你便再去净身房走一趟吧,好生治治你的七情六欲根!” “奴婢遵命。”刘瑾的傲气瞬间崩塌,苦着一张难看的脸。 要说作为太监的他们最怕什么,那就是再次进入净身房,这地方是太监们心中永远的阴影。 以前他这样的作为,太子爷可没什么意见啊。 最多是踢踹他一脚,不会惩罚他。 而如今是怎么了? 想不通的刘瑾,将目光看向了走进的谷大用,以及兵部尚书刘大夏。 两人欲要行礼,却被朱厚照摆手阻止,转身回看着,依旧磕头的张二河说道:“张二河,你且起来,本宫还等着你揭盖大碗。” “太子爷,饶命啊。”张二河听闻声音,磕头的速度更快了。 由于速度与力道没有掌握好,张二河直感头晕目眩,内心越发的悲哀起来,自己这是倒了血霉! “本宫让你起来!” 见张二河如此软弱,朱厚照一拍赌桌,大声说道:“若是你不想现在就被砍头,便给本宫揭开大碗,本宫倒要看看,是你赢了,还是本宫赢了!” “太子爷别生气,小人立马就开,立马就开。”朱厚照的发怒,顿时让张二河停止了磕头,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丝毫不顾已经磕破了的额头,瞧着朱厚照严肃的表情,身心颤抖地挪到叩着骰子的大碗前。 滑动着喉咙,伸出僵硬又有些微颤的手,抓住了大碗。 在朱厚照的注视中,眼睛一闭,心中一横,咬着牙猛的揭盖了大碗,露出了里面的三颗骰子。 呼,得救了…… 当张二河揭开碗的那一瞬间,不由的松了口气。 能用骰子让别人帮他出老千,他就有手段在揭开碗的时候,再次出老千,随意改变碗中的骰子点数。 “哈哈,你们看本宫的气运也不差嘛,居然是三个六,豹子啊!”朱厚照看到骰子那刻,爆发出兴奋的大笑。 随即,便对身后的谷大用吩咐道:“大用,去清点一下所有的银票,本宫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这边刚说完。 与谷大用同站一起的刘大夏,无语的摇头,他都看出来了,张二河在最后出了老千。 而如今正事要紧,他可管不了朱厚照是否还要玩乐,快速踏步走出,行礼道:“太子爷,三万兵马已经在集镇之外,还请太子爷下达命令。” 朱厚照听见刘大夏的声音,郁闷的站起转身道:“刘师傅,你就不能让本宫乐呵一会儿。” “太子爷不是说时间就是生命吗?”刘大夏摸摸花白的胡子,歪头的反问道:“难道老臣理解错了?” “刘师傅你太无趣了。”朱厚照瘪瘪嘴。 也不再跟刘大夏扯皮,清清嗓子的说道:“兵部尚书刘大夏听命,立即分派将士快速占领西山各个民窑,通知户部派遣官员前来安抚民窑之主,若有抵抗者,杀无赦!” “在占领民窑之后,通告原有矿夫,若是愿意留下来继续挖煤,朝廷将以两倍月俸相待。” “吃住全包,每日至少有一顿肉食。” “再有,召集全京闲散铁匠前来西山,就言本宫有一千秋大计,要与他们共同协商。” “老臣遵命。”刘大夏当即行礼。 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询问道:“太子爷,不知各个民窑挖出的遗留煤炭,该如何处置?” “集中在一起吧。”朱厚照轻皱眉的说道:“顺带通知其余五部尚书,准备运送煤炭的马车,先送往没有煤矿的北方州府,以定好的价格售卖给百姓。” “老臣明白了。”刘大夏点点头,转身带着两名带甲兵卒离去。 命令已下,朱厚照等待下面人去执行。 他还有其他事,若是办成,则能加强挖煤的速度,以及加强挖煤矿夫的人身安全。 略微思索了两息,朱厚照再次看向失魂落魄的张二河,玩味的笑道:“张二河,你想活命,还是想死啊。” 张二河又惶恐了,忍不住腿软的跪在,哀声的回道:“太子爷,小人当然是想活命啊。” 朱厚照说道:“既然想活命,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 “你不是有两个民窑吗,快带本宫去看看,若是能让本宫满意,你便可以活命,否则你下地去给阎王爷聊天吧。” 谁知道,张二河脸色瞬间变得绝望,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沙哑着喉咙说道:“太子爷,你还是砍了小人吧。” 他张二河是有两个民窑,但民窑之内,可就是一言难尽了。 朱厚照要是去看了,估计杀他一个还不够,会连累他的家人,陪着他张二河一起上路。 “怎么,你的两个民窑不堪入目?”朱厚照皱起了眉头。 张二河自知离死不远了,也豁出去了,直言不讳的说道:“太子爷,在西山能成为你们窑主的,没有谁的民窑能够入人眼目,皆是一群被煤炭染黑了心的民窑主。” “小人现在不奢望活命了,只求太子爷给小人的家人留一条活路。” 诚然张二河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黑了心的奸诈商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家人,就是一样的黑心无情。 “你这样说,更让本宫好奇,你们的民窑内是有多么的腌臜。” 朱厚照非但没有失去兴趣,反而眯着眼眸说道:“你前方带路,本宫不会祸及妇孺。” 说完,朱厚照迈动脚步道:“刘瑾,速去彻查所有民窑,若有伤天害理之事存在,整理好卷宗呈上,本宫要当着所有矿夫的面,斩杀黑了心的民窑主!!” 第二十五章 惨不忍睹的矿夫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了西山上挖煤的民窑。 在这之中,朱厚照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行路难。 泥泞的山道,因细小煤渣的堆积,变得更加的泥泞乌黑。 朱厚照原本洁白的靴子,踩了几脚后,就变成一双漆黑的鞋子,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层黑泥。 “太子爷,山道泥泞不堪,还是让奴婢安排兵卒,抬着你上山吧。”搀扶着朱厚照的谷大用,望着还长的山道,忍不住的说道。 从小锦衣玉食的太子爷,何时走过如此不平的路。 “不用。”朱厚照摇头道:“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我们没有任何负重,走在这条山道上,都觉得举步维艰。” “而那些背负百斤煤炭之重的矿夫,他们下山又是何等的难,你们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谷大用想想的回道:“太子爷,说明了矿夫们太苦了。” “对也不对。”朱厚照没有肯定,将目光看向身后的张二河,又问道:“你呢,是怎么认为的。” “小人,小人觉得是我们民窑主太苛刻了。”张二河有些结巴,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 因为确定了自己应该活不了,所以面临等死的他,内心是非常的煎熬,非常的悔恨。 要是早知道朱厚照的身份,他绝对会主动送上全部家产,来博得朱厚照的赏识,从此成为富贵人家。 但话说回来,谁他娘的能想到,有一天跟你称兄道弟,跟你一起赌,一起吃喝的人,会是身份尊贵的太子爷。 只能说,位高权重的人真会玩! “你的回答,有些肤浅。”朱厚照有些失望。 再看看身边,实在是找不到人问了,就冲着张二河身边的阿骨朵与阿骨丸问道:“你们俩身为鞑靼人,应该会有不同的想法,也说说看,这说明了什么。” 阿骨丸畏惧的低头:“我…我不知道。” 还是阿骨朵稍微有勇气一点,直视着朱厚照的目光说道:“这说明了你们大明人的体魄不够强壮,这要是换作我们鞑靼人,能背负两百斤黑石,自由的走在这条山道上。” 朱厚照闻言,额头上瞬间挂满黑线,委婉的说道:“阿骨朵,有时候你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太聪明。” “大明人的体魄,的确稍逊你们鞑靼人,但是这跟本宫问的问题,没有丝毫的关系。” 说完,朱厚照用力踩踩脚下的黑泥,对着众人大声的说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路不行,得修!” “本宫告诉你们一句至理名言,要想富,先修路!” “倘若将这条山道,开阔成双驾马车通行,且路如石头一样坚硬,本宫想请问你们,届时还用得着矿夫背负煤炭吗?” 本来朱厚照的计划,是明年才来修路的。 但是看到西山山道的稀烂程度,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优先将西山通往民窑的路修好。 否则,就算是有三万将士帮忙挖煤,夜以继日的运送煤炭下山,也赶不上即将到来的冬季。 而这便是大明现在的问题之一,运输问题。 修路? 还要将路修得那么宽,跟石头一样硬,这可能吗? 太子爷不会是得了妄想症吧! 要将西山的山道,全部用青石板铺垫,其工程量不亚于修一截长城啊,还要用多少银子? 这根本就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包括谷大用在内的所有人,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都充满了质疑。 不过,他们还是认可朱厚照的一句话,那里是要想富先修路,虽然没什么格局去解释,但他们感觉这话没错。 “太子爷,这路不太好修。”谷大用好意的提醒。 希望朱厚照能够回悟过来,他的想法有些不太实际。 “你们是不是觉得修路很难?”朱厚照岂能看不穿他们的想法,没有丝毫恼怒的反问。 众人迟疑的点头,不敢说话。 “你们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朱厚照边走边说道:“但这不怪你们,因为你们的眼界,只局限于此。” “其实修路还是简单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不出七天时间,本宫将会让你们看到西山的山道,又宽又硬又平整!” 说完这句话,朱厚照便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水泥的成分主要是石灰石及黏土和铁矿粉。 至于混凝土,就更加的简单了,只需要砂,石配比水泥以及足量的水,便能调和出干了不开裂的混凝土。 而如今的大明,石灰石好寻找,黏土也不是件难事,平常百姓们烧的瓷器,主要的成分就是黏土。 铁矿粉更不用犯愁,西山上面就有小片的铁矿,可以让兵卒们采集铁矿,抡起捶子砸成细小的碎石,再用磨盘碾成细粉,按比例调和在一起就行了。 心里规划好了修路方案,朱厚照也到达了民窑。 抬头看着脏兮兮的高墙,呈半圆形连接山脉。 只留出了高三米,宽二米的大门。 此刻已经有兵卒,把守在大门的两侧,见到朱厚照踏步前来,当即单膝跪拜道:“我等拜见太子爷。” 朱厚照轻摆手问道:“里面是何情景?” “这。”兵卒迟疑道:“太子爷,卑下前去看了一眼,唯有惨不忍睹来形容。” “本宫知道了。”朱厚照颔首,深吸一口气的大步踏进了大门之中。 入眼的情形,不禁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朱厚照,惊吓得退后了两步。 只见高墙内,蹲着数十身体干瘦,且满身黑灰的矿夫,正用木讷的眼神盯着进来的朱厚照。 这不是惊吓朱厚照的原因。 而是朱厚照看到了,许多的矿夫身上都带着脓包,就像是感染了某种病毒一样,十分的恶心。 特别是浓烈的煤炭味,夹杂着其他的混合味道,着实让朱厚照有些上头,恨不能戴上防毒面罩。 强压着心里的不适,朱厚照当即大喝道:“来人,将矿夫们带出民窑,统一清洗一下身体,着令随军火头军,送一些米粥肉食上山!” “此令通传西山各民窑!” “得令!”把守在外的将士,拉起面巾快速的走进民窑,有的则是快步跑下山,前去传令。 朱厚照也趁机退了出来,面色极其的不好看。 鞑靼女奴姐妹,看了一眼后,瞬间跑出了民窑,扶着外面的墙壁,不断的干呕起来。 而作为民窑主的张二河,面容更是惨白无色,跪在了民窑之外,生怕朱厚照一怒之下,夷他三族! “张二河,给本宫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第二十六章 开矿计划书 民窑里的情景,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会有怒火的,何况是朱厚照,这个大明的太子爷呢? 此时的朱厚照,再也没了吊儿郎当的神情,有的只是冷漠与深沉。 张二河在赌坊内出老千坑他,朱厚照都没有丝毫生气过,因为朱厚照知道,到了最后他不会输。 反而是觉得张二河这胖子,拿鞑靼女奴作为奖励,吸引赌客们进入赌坊,有点生意的头脑。 自己的计划中,就需要这种人。 可现在,朱厚照就是看上了张二河的才能,也不能对张二河坐视不理。 “太子爷,小人没有理由,只求痛快一死。”瞧着朱厚照冷漠的眼神,张二河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如今的他很明白,任何的理由都是苍白的,无法掩饰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张二河觉得,他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罪。 毕竟整个西山都是这样的,不只他一人。 “太子爷,请息怒。” 这时谷大用突然站出来,低语的说道:“张二河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啊。” “何不暂先放过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使其余生全力的来弥补犯下过失,让受难的矿夫得到应有的补偿。” “而且张二河一条命,死与不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若是太子爷想要给西山的矿夫一个交代,整个西山民窑主中,并不缺乏这种人。” 谷大用为张二河求情,是他看出了朱厚照并不是想杀张二河,否则也不会问张二河给个理由。 作为资深的奴婢,这点眼色还有的。 当谷大用的声音落下,跪在地上的张二河,整个人也怔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与他不相干的太监,会给他求情! 这……难道他是看上我了?! 想到这里,张二河悄然的抬头望向谷大用。 结果,却瞧见谷大用,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还给他抛了媚眼。 张二河的内心惶恐不已。 当即低下头躲避谷大用的目光,有一种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的念头。 而谷大用见张二河愕然的神情,也有些发懵。 他刚刚对张二河眨眼,是想要告诉张二河,今天是死不了,以后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有了谷大用的求情,朱厚照也找到了台阶下,语气严厉的说道:“张二河,本宫见你有悔过之心,便罚你为此地矿夫,挖足一万斤煤炭之后,方可恢复自由之身!” 对于张二河的死活,朱厚照其实是无所谓的,要不是手上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帮助他完成他的某个想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张二河。 “多谢太子爷不杀之恩。”张二河闻言,连忙磕头谢恩。 但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悦之情,甚至有点哀伤。 逃脱虎口,又进狼窝。 不知张二河内心想法的朱厚照,在惩罚完张二河之后,便将目光看向民窑之外,观察着整体的地形。 他不仅要在西山修路,还要打造快捷的采矿工程。 以现在的人工挖煤,在通过提取的方式,运出矿洞。 这样的纯人力太慢了,一天也挖不了多少。 看过之后。 朱厚照开口道:“谷大用,去让人将西山的地图拿来。” 接着看向张二河问道:“张二河,你可知道西山所有的民窑分布?” 张二河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太子爷,小人知道八九。” “八九已经够了。”朱厚照点点头,吩咐道:“一会儿谷大用将地图拿来之后,你便同他一起,在地图上将民窑分布点画出来。” “啊!”张二河大惊,害怕地看向一边的谷大用,整个脸如同苦瓜一般,都快绿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他能拒绝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求这位轻点。 “奴婢遵命。”丝毫无感张二河反应的谷大用,笑眯眯的回应。 他能觉察出,张二河对朱厚照有大用。 自己若是能够提前与之打好关系,在以后太子爷坐上了皇位,或许是自己掌权的一个帮助。 最后,朱厚照再次看了一眼民窑,吩咐在此地驻守的兵卒,不可欺负矿夫后,带着几名兵卒,向着山下走去。 天色将黑,他要回到山下的集镇,将头脑里的计划书写出来。 不久之后。 朱厚照换了一身衣袍,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埋头苦干起来,拿着笔尺在纸上,严谨的勾勒。 矿洞内,要用铁条以及厚实的方木支撑,这样才能有效的防止矿道的坍塌,保证挖煤的矿夫生命安全。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矿洞一旦坍塌了,基本上就宣布了矿夫的死亡,没有生存的机会。 其家人该摆席的摆席,寻摸一处坟地。 至于装棺,那要看民窑主请的其他矿夫,什么时候再次挖通矿洞,才能将里面的遇难尸体给抬出来。 稳定矿洞,这只是其一。 而想要加快采煤的速度,除了应有的挖煤工具之外,朱厚照准备在矿道,安上两条铁轨。 再造简易的矿车。 以此时大明的技术,是能将滑轮给铸造出来的。 在通过牛马的拉力,运送出的煤炭,会比人工提取出来的煤炭,总量会多出数百倍! 当然朱厚照所画的东西,都是经过他简化了的,不然有的精密零件,可不是靠抡锤子打铁敲出来的,是需要机械车床。 咳,扯的有点远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厚照只感觉手腕酸疼时,这才心满意足的吹了吹纸上的墨水。 他画了不止一张。 翻看着精细的图画,与拆解详细图解,朱厚照都不禁自夸一句,“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扭动两下腰,朱厚照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去将兵部尚书刘大人请来,本宫要与他商议大事。” 岂料,外面的兵卒还未回应,朱厚照就听见了刘大夏的声音:“太子爷,老臣已经来了。” 声落的同时,刘大夏已经走进了门内。 不止他一人,身后还跟着谷大用与刘瑾,以及此房的主人张二河! “拜见太子爷。”众人行礼。 “你们来得挺齐的。”朱厚照轻摆手,笑道:“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本宫派人去找你们。” 说完,朱厚照走出了桌案,来到三人身前问道:“你们先说说,整个西山的具体情况如何。” “太子爷。”刘大夏知道朱厚照的意思,率先的出声道:“整个西山的民窑,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老臣也砍了几个不遵令的民窑主,以此震慑到了他们,现关押在集镇之外的军营里。” “接下来应该如何做,还请太爷示下。” 第二十七章 此乃大计 自从刘大夏得了命令之后,便快速的传达了下去。 安排近五千的兵卒,前往各个民窑。 而在西山这地头,作威作福的民窑主,又岂能痛快的将自己手上的煤窑,交到刘大夏的手中。 这便导致了,有几个自认为有靠山的民窑主,公然的抗命,声称自己上头有人,意图吓住刘大夏做出让步。 谁知,有了朱厚照作为挡箭牌的刘大夏,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下令砍了捣乱的民窑主。 一群不长脑子的,他们的靠山再大,有朱厚照大,有朱厚照背后的弘治皇帝大? 些许利益的得失,朝中的某些大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甚至还巴不得这些民窑主去死。 若是只有刘大夏一人动了他们的利益,或许朝中的大官会玩些阴谋诡计,让刘大夏付出一点代价。 “抗命不遵的杀了就杀了吧。”朱厚照无所谓的说道:“刘师傅,你再将本宫的话传出去,谁要是敢在特殊时期,给本宫制造不痛快,本宫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是的太子爷。”刘大夏眼眸微闪。 太子爷此举是在为他撑腰,是在护住他刘大夏。 以刘大夏的猜测,动西山民窑只是第一步,之后朱厚照或许会继续撬翻朝中官员的利益。 而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已经打上了朱厚照的标签,朝中官员不敢动朱厚照,势必会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一时间,刘大夏承认自己有点感动了。 只有一点。 他还是忘记不了,朱厚照坑他的事。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本宫已经想好了。”朱厚照说道:“不过,刘师傅你先说说,此次各个民窑的矿夫,大约有多少人,他们的态度如何。” 刘大夏微微沉吟道:“太子爷,据各个民窑的兵卒,清点上来的矿夫人数是一万三千余人,其中也包括了背煤下山的脚夫。” “在老臣将太子爷的话,告知他们之后,只有一千余人的矿夫要求回家,其余的都非常高兴留下挖煤,愿为太爷效劳。” “还有一点,这些矿夫不奢求每顿有肉吃,只求每月的月俸能够按时的发给他们。” 说这话的刘大夏,神情都起了变化,透露出一丝可怜与悲伤。 挖煤的矿夫,怎得一个惨字形容。 也不知道在大明犄角里,还有多少跟他们命运相同的人。 朱厚照颔首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哪有什么大明盛世繁华,只不过是有无数像矿夫一样的百姓,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刘大夏三人闻言,没有说话的低下了头。 见此,朱厚照继续说道:“刘师傅,对于留下的矿夫,依旧按照本宫之前的话去办。” “但月俸要改一下,不再以足月支取给他们,而是以每日日升之时,给他们结算前一天的日俸。” “日俸总合不得低于原先月俸两倍的总合,这事你持本宫令牌,让户部安排人过来,专门负责此事。” “至于人员安排,本宫不会管你怎么去分配,只有两个条件,那便是先挖煤,挖足够的煤。” “第二个条件是,本宫需要调配一万兵卒给本宫。” 太子爷要分走一万兵卒? 刘大夏很不理解朱厚照的话,于是疑惑的问道:“太子爷你要一万人干嘛,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比挖煤还要重要吗?” “当然有。”朱厚照不可置否的点头道:“本宫决定自明日起,会让这一万人,加固矿道的同时,将通往矿洞的山道重新修整一下。” “以后这西山,便是我大明最重要的财富来源之一,需要提前规划好道路,总之利大于弊。” “这个…太子爷。”刘大夏胡须抖了抖,有些为难的说道:“老臣觉得加固矿道保证矿夫与兵卒们的安全可行,但修路就不必了吧。” 此刻的刘大夏替户部为难。 要说耗费银钱最多的是什么,那无疑是修桥补路。 这要把西山的每个矿洞相连,修出一条好路出来,是要花费多少银钱,刘大夏暂时无法估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需要很多很多。 国库里的银钱,可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那还有多余的出来,用来修整西山的山道。 “刘师傅,此乃大计!”朱厚照郑重的说道:“这可是攸关大明能否腾飞的第一步,也是重要的一步。” “莫非刘师傅是不想我大明昌盛?” “老臣不敢!”刘大夏连忙躬身拜首,解释道:“老臣只是想提醒太子爷,渡寒之策刚起头,也不知国库能否挺住,这要是在将国库的银钱花在修路上,寒冬未过,国库先空了该怎么办?” “国库空了,不是还有父皇的内库吗?”朱厚照神秘的说道:“本宫可是知道,父皇的小金库里有不少的银钱,足够本宫挥霍了。” “啊这!”刘大夏竟然不知说什么了。 皇上的内库,既是私人财富,但并不单单在于满足皇上日常的开销,也是为国家走到危难之时,所准备的一笔救助金。 非重要之时,不可动用! 谁知道朱厚照已经算计上了,刘大夏突生一种莫名的悲伤。 “行了,看你这副心疼模样,着实让本宫感到无趣。”朱厚照摇头道:“父皇的内库,也是本宫的最后底牌。” “刘师傅不觉得,大明遇到罕见的寒冬,长城外的鞑靼就不冷了吗?” “我们完全可以好生的谋划谋划,借助寒冬去鞑靼捞上一笔银钱,来弥补国库的损失吗?” 去鞑靼捞钱! 刘大夏闻言,精神一振,当即问道:“哦,太子爷这是有计谋了?” “没有。”朱厚照诚实的说道:“本宫还没那个功夫去想,眼下先将西山的路修了吧。” 说到这儿,朱厚照面色一正:“兵部尚书刘大夏听命,本宫现命你为西山煤矿总指挥使,替本宫管理所有事宜。”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备感头疼以及无语的刘大夏,只能应声道:“老臣遵命!” 接着,朱厚照又将目光看向刘瑾,没有好脸色的问道:“刘瑾,本宫吩咐你的事,你可办好了?” “回太子爷。”刘瑾苦着脸:“奴婢已经统计好了卷宗,数十民窑主当中,没有几个是底子干净的,按照大明律,都是要被砍头的存在。” 说完,刘瑾从袖子里拿出厚厚的一卷纸,恭敬的递向朱厚照:“太子爷,这便是民窑主的卷宗,请过目。” 第二十八章 亲封两大总管 朱厚照接过卷宗,翻开几下,便放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本宫会在今晚选出几个罪大恶极的民窑主开刀,刘瑾你今晚带上一些兵卒,给本宫在集镇上建起一座刑台。” 杀鸡儆猴是必须做的,不同于刘大夏砍杀违命不遵的民窑主,是用于震慑!而朱厚照是要杀给矿夫看的,让他们明白他这个太子爷,是在为他们做主申冤,是他们的靠山。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在警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即将沦为矿夫的兵卒,不可欺负普通矿夫,否则他朱厚照不会手软。 两万兵卒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也难免会有一些趾高气昂的家伙,认为自己的身份比普通矿夫高一点,从而在私下联合,做出一些腌臜的事情。 没办法,人性就是如此,多变难以看透。 为了能让普通矿夫能心甘情愿的挖煤,朱厚照可谓是煞费苦心。 “奴婢遵命。”刘瑾应声。 正要退走时,却见朱厚照又说道:“刘瑾,你是本宫的心腹,本宫对你的信任,从来没有改变。” “为了保证挖煤的速度,本宫特封你为挖煤大总管,替本宫深入矿夫之中,了解矿夫们的需求。” “记住,你挖煤大总管的身份不可暴露,要与矿夫们同吃同住,否则你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如此的话本宫会失望的。” “为了保证你的任务顺利完成,在明日斩杀民窑主之后,你便与张二河一起搭伙,进入煤矿中吧。” “若是完成了任务,本宫有重赏!” 刘瑾这死太监,朱厚照必须要打压的,不能给刘瑾任何机会,不然以刘瑾的手段,很快就会成为一头真正的吃人虎。 “啊这,太子爷!”刘瑾当即惊愕了。 挖煤大总管? 还不能暴露身份,太子爷真的是想让我去了解矿夫,而不是故意让他去挖煤的?! “怎么,这事你不愿意去干?”朱厚照神情不悦。 刘瑾刚想请罪,连道不敢。 就在这时,谨小慎微的谷大用,突然走出来恭敬说道:“太子爷,既然刘公公不愿意,那便让奴婢去吧。” “为了太子爷,奴婢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刘瑾,你听听!”朱厚照闻言,原本不悦的神情,变得更加的难看,对着刘瑾呵斥道:“大用是多么的善解人意,而你遇到困难不情不愿的想要逃避,你对得起本宫给予你的信任吗!” “看来你并不忠心本宫,如此本宫留你在侧又有何用!” “你还是回……” 朱厚照越说越气。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刘瑾,突然的跪了下去,惶恐中带着哭腔道:“太子爷息怒啊,奴婢没说不愿意去啊,为了太子爷,奴婢去死都愿意,还请太子爷明察。” 此时的刘瑾,内心狠极了谷大用。 “好,本宫没看错你。”朱厚照走上前,扶起刘瑾道:“方才是本宫有些激动了,刘瑾好生办事,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 “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办事吧。” “多谢太子爷,奴婢这就去。”刘瑾瞬间感动的眼眶湿润。 相反的是,跟在刘瑾身后离去的张二河,心情是非常的不错,低头看了一眼谷大用,暗自握着拳头,终于可以远离他了。 而当张二河走出房门的那刻,却没有发现刘瑾的感动之色全无,面容上布满了狰狞。 在刘瑾两人走后,朱厚照将目光看向谷大用,嘴角微翘:“大用,你对本宫很忠心啊。” “本宫深受感动,为此本宫准备也封你一个官,名为西山道路大总管,负责带领一万兵卒挖山开路。” “奴婢遵命。”原本高兴的谷大用神情僵硬起来,瞬间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坑了刘瑾也坑了自己。 “等等,本宫的话还未说完。”朱厚照叫住要离开的谷大用,说道:“你先分出六千人,在明日拿上工具挖山开路,另外四千人让他们去寻找石灰与黏土。” “本宫需要的量很多,有多少寻找多少过来。” “是的太子爷。”谷大用应声,见朱厚照没有话了,恭敬的退出了房间,只剩下一旁看戏的刘大夏。 对于朱厚照疏远宦官的做法,刘大夏眼睛是雪亮的,面容上有了一丝丝欣慰,不由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询问道:“太子爷,我们总共就四万余人,分出修路的一万人,剩下两万兵卒以及一万二千矿夫去挖煤,恐怕难以在预估得时间内完成任务。” 朱厚照回到桌案后坐下,轻皱眉头:“刘师傅言之有理,本宫想问刘师傅,你兵部还能抽调人出来吗?” “怕是不能。”刘大夏摇头道:“京城驻守的将士,是不可离开营地的,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皆因寒冬将至,鞑靼那边似乎在蠢蠢欲动,防卫京城才是大事,就是太子爷想要调动他们,也会遭遇群臣以及皇上的全力抵制。” “有点难办啊。”朱厚照闻言,轻皱起眉头。 鞑靼是否会越过长城,大规模前来大明抢掠,朱厚照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这不是几十年前,也不会出现土木堡一样的事。 以鞑靼现在的实力,还无法掀起一场大战。 沉思了片刻后,朱厚照抬起头道:“刘师傅,你派人去通传内阁,让以父皇的名义下旨,在京招收矿夫。” “现在不止是挖煤的人不够,本宫这边修路的人,至少还需要两万人,乃至更多。” 时间不够,人力去凑。 没有半点可以投机取巧的办法,毕竟现在是处于人力时代,距离工业复苏,还有两三百年的时间。 “对了,刘师傅顺便派人传话给本宫的东宫,让里面的护卫以及太监等人,前来西山。” “你看着给他们安排一些活计,能贡献出一点力量也好。” 东宫大院里的人,其实还蛮多的。 虽然各司其职,但在朱厚照看来,大多数都是游手好闲的,一天干不了多少活,自己不在东宫,他们更是清闲,还不如前来西山出把力。 至于别人怎么想,关他朱厚照什么事? “太子爷,让东宫的人来,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好吧。” 刘大夏没有立即应答,出口解释道:“东宫内自成体系,是太子爷的得力助手,要将他们叫来西山干活,会让太子爷耳目闭塞的,不利于太子爷日后继承大统。” 然而,刘大夏委婉的解释,朱厚照并没有听入耳,反倒是说道:“刘师傅,有太子的东宫,才能叫东宫。” “本宫既然在西山,那这西山便是本宫的东宫,刘师傅认为本宫的话对否?” 第二十九章 奇异的想法 “老臣无法辩驳。” 刘大夏苦笑一声:“太子爷的话,总是充满了道理。” “尽管如此,老臣还是要提醒一下太子爷,做事要稳妥一点,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谓的十拿九稳,也不是还有遗漏吗?” 这时的刘大夏,是真的担心朱厚照自己把自己给作死。 弘治皇帝还在世,有他压着无妨。 毕竟谁也猜测不到弘治皇帝能活多少,是否还能生育出其他皇子,所以百官们对朱厚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怕就怕弘治皇帝跟他老子一样短命,朱厚照又能太作了,引起百官的不满,暗地勾连弘治皇帝的其他兄弟,届时朱厚照还真不一定能做上皇位。 而且这事大明朝又不是没发生过。 永乐皇帝不就是抢了自己侄儿建文帝的皇位吗? “刘师傅放心,本宫做事求得便是稳妥。”朱厚照眸子微闪,他怎会听不懂刘大夏的话? 但如今他只能装作不懂。 因为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跟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玩心机,待寒冬过后,再去慢慢收拾他们。 接着,朱厚照拿起桌案上的图纸道:“刘师傅请看,这便是本宫设计的矿道运作图,以及修路详解图。” “有了他们,此番挖煤的速度,会大大的提升。” “刘瑾与谷大用可用,但本宫更信任刘师傅,这图你拿回去端详,看明白之后,便着手让人按照图纸来吧。” “西山煤矿总指挥,这个官职可不是本宫随意封给你的,在西山除了本宫之外,便是你刘大夏最大,任何人前来西山,都无法调动你!” “多谢太子爷抬爱。”刘大夏恭敬的接过图纸,但并没有着急翻看,因为刘大夏知道朱厚照还有话说。 “图纸你拿走,让人临摹几份作为副本。” 朱厚照想想说道:“刘师傅,现有的官制,不太适用于开矿挖煤以及修路。” “本宫有个想法,你且听听。” “那便是将责任细化开来,比如选择有经验的老矿夫,建立起一个巧工小组,专门负责指导教授所有的矿夫,如何去挖煤,快速的挖煤。” “再比如建立起单独的财政小组,专门负责西山的所有账务,以及矿夫的月俸发放,可有权与户部对接,按所预算的银钱,向户部申请放款。” “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什么保护安全防卫小组,调动人员的调度小组,负责运输煤炭的运输小组,以及生病受伤医治小组等等。” “这样细分之后,刘师傅你便会轻松一点,只要那个小组出了问题,直接撤职按重罪处罚,以儆效尤!” 朱厚照尽量说的通俗一点,能让刘大夏听懂其意思。 而听了朱厚照的话,刘大夏也没让朱厚照失望,整个浑浊的眼睛,都开始放光起来。 似乎朱厚照为他开启了新的大门。 只见刘大夏激动的躬身道:“敢问太子爷,是如何想到如此周全的,难不成是东宫当中,还有老臣不知的能人,在教授太子爷吗?” 这是刘大夏早想问的一句话。 他不得不承认,朱厚照虽然不着调顽劣,但这奇异的想法,不得不说是非常好的。 当然不包括败家的想法。 “东宫没有能人。”朱厚照摇头道:“这是本宫前段时间做梦,梦到有个白胡子老头给本宫教了一些东西。” “有些记不得了,杂七杂八的,本宫好不容易才想起了一点,这才告诉你,让你去试试的。” 难道是仙人托梦? 刘大夏疑惑的看着朱厚照。 内心也震惊了一下,总结朱厚照近两天的变化,又不由的想到,难道这世间真有仙人? 这时的刘大夏看朱厚照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 当即开口道:“太子爷,你别骗老臣。” “若是东宫真有能人,不妨让他入朝为官,老臣想皇上是不会亏待他的。” “刘师傅,你不信也没办法了。”朱厚照摊摊手:“总不可能没有能人,硬要本宫找一个出来吧。” 刘大夏见朱厚照还是不愿说实话,只得郁闷的说道:“老臣明白了。” “若是太子爷没有其他吩咐,老臣便退下了。” “去吧,去吧。”朱厚照摆摆手,低头看着刘瑾给的卷宗。 待刘大夏走后,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还是心急了一点。 虽然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但他知道你老而成精的刘大夏,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看来,熬过这个寒冬后,他得要低调一番了。 竖日。 朱厚照身穿大红蟒袍,在刘瑾与谷大用的带领下,来到了搭建好的刑台旁边。 此时的集镇上,已经是人潮拥挤。 皆是西山上下来的矿夫。 他们如今不再是蓬头垢面,而是全然一新。 “太子爷驾到!” 在谷大用的一声呼喝中,原本吵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朱厚照,眼神炙热似火。 又如同风吹草低一般,快速的跪扶在地,高声喝道:“我等草民拜见太子爷。” “都起来吧。”朱厚照大步走到刑台上,看着下方跪拜的人群,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扫视完毕之后,又看向了站在刑台下刘大夏,见他又是顶着两个黑眼圈,朱厚照内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自己是不是将这老头压榨的太狠了? 要是那天突然猝死了,他从哪里去找刘大夏这种,没有沾染任何文官集团的人,为他所用? 经过短暂的思索,朱厚照发誓他要对刘大夏好点。 随即再次看向,已经站起的矿夫们,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老少爷们,知道本宫为何要让你们来此吗!” 矿夫们还未回答,朱厚照自问自答道:“不知道是吗?那本宫就告诉你们,让你们来此是为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便是西山煤矿衙门在今日正式成立,本宫就是你们大老板,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通过管理你们的矿头,向本宫上报。” “第二件事情,是本宫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有付出,便会得到应有的回报,待今年的寒冬过去,本宫将为你们在西山盖房,盖学堂,让你们的妻儿老小跟你们同住一起,让你们的孩子能入学堂读书明智。” “第三件事情:昔日你们被民窑主欺压,苛扣血汗银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今日本宫给你们一个交代,将斩杀罪孽深重的民窑主,以泄你们心中冤屈,并承诺在本宫的管辖下,将不再有人欺压你们!” 说完,朱厚照更是大喝一声:“来人,将心如蛇蝎的民窑主带上来!” 第三十章 太子爷千岁 当朱厚照的话音落地。 整个集镇上的矿夫们,首先是一愣。 接着便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等草民拜谢太子爷大恩,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这些矿夫根本就没听懂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也没听入耳,唯有第三件事情听清楚了。 那就是太子爷,想杀了曾经欺压剥削他们的民窑主。 毕竟受思想眼界的限制,他们不明白这个西山煤矿衙门是具体干什么的,只知道是管理他们挖煤的。 还有第二件事情,什么盖房,盖学堂,从古至今为止,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过,还有这等好事。 只是认为朱厚照在安抚他们的情绪。 但不管真假,今日要斩杀民窑主是真切的存在。 民窑主不将他们当人啊。 要不是他们无权无势,家中还有家人要养活,他们早就反了,早就逃离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西山。 矿夫们不在意,可作为兵部尚书的刘大夏,真切的听在了耳中,睁大布满血气的眼睛,惊愕的望着刑台上的朱厚照。 心想,太子爷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又犯病了? 为矿夫们盖房,盖学堂这得花多少钱! 刘大夏不认为,朱厚照只是说说而已。 一时间,神情变得惆怅起来,自己早晚会被太子爷给玩死。 昨夜他又是熬了一通宵,才勉强将朱厚照吩咐的事办好,还有许多的细节,需要去完善。 到了这般年龄,还要劳心劳力,刘大夏有些心塞。 幸运的是,兵部的事情有兵部侍郎熊绣在,他刘大夏不用太过于操心,不然他感觉自己真的会累死。 “都是可悲的人啊。”朱厚照轻喃。 站在刑台上,望着依旧高声呐喊的矿夫,朱厚照感觉自己升华了。 而随着被朱厚照勾勒定罪的民窑主,被兵卒带上邢台,集镇上的气氛,一下子爆发到了极致。 一眼望不到头的矿夫,纷纷看着失魂落魄,不断哭喊着饶命的民窑主,一个个双目通红,恨不能自已上去亲手将民窑主砍了! 他们有多少兄弟,多少认识的人,被这些披着人皮的狼,给活生生的欺压致死,有甚者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满子兄,你们看到了吗,太子爷为我们做主了啊!!” “我家兄弟,你的可以瞑目了,今日太子爷为我们报仇了……” 像这样的吼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集镇的上空。 他们压抑的太久了。 今日终于得以宣泄,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对此,朱厚照并没有制止他们,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矿夫们的情绪平复。 大约过了半小时,矿夫们安静了下来,不再发泄自己的情绪,不约而同的望着朱厚照。 “太子爷饶命啊,我等错了,愿意献出全部家财,只求太子爷饶我等一条狗命啊!!” “太子爷,小人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还有年老的双亲,请太子爷发发慈悲,饶了小人的命吧。” “……” 此刻被押上刑台的民窑主十人,皆是嘶哑的哭喊着,恐惧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作威作福习惯了的他们,那会想到自己有今日一天。 对此,朱厚照内心毫无波澜,冷哼的说道:“本宫并不想杀人,但你们却给本宫递上了刀,为此本宫只能劝你们,下辈子做个好人。” “而且以大明律法,你们死后会被抄家的,所以你们的银钱从你们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时,就已经不属于你们了。” “至于你们的家人,会由锦衣卫查处,幼儿无犯错者可活,其余的会按大明律法严处。” 这可不是朱厚照心黑。 而是觉得理应如此,不可能因你一人之死,就放过你家中犯有罪行的人,这对矿夫,对死去的矿夫家人极其的不公。 张二河是个例外,有错但罪不至死,所以朱厚照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要是张二河把握不住,朱厚照也不会心软。 “来人。” 朱厚照也不想多言,走下刑台背过身去,在民窑主的惊惧中,大声喝道:“给本宫斩!!” 之所以背过身,是因为砍头太血腥了,朱厚照有那么一点点不敢看,会影响他的食欲。 毕竟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噗嗤!” 手持大刀的兵卒,听到朱厚照的命令,眼睛都不眨的挥下了刀,瞬间民窑主的嘶喊声,戛然而止! 乌红的血液,散满了整个刑台。 红而不刺眼。 “太子爷千岁!!”民窑主头颅飞出去的那刻,集镇上的矿夫们,再次爆发出了大喝。 朱厚照则是露出微笑,向着矿夫挥手示意。 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朱厚照双手下压道:“老少爷们,本宫替你们报了仇,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你们也得帮本宫的忙,替本宫多挖一些煤炭,因为你们挖的越多,我大明的百姓,便能越早的使用到煤炭,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在此,本宫向着老少爷们道谢!” 说完,朱厚照双拳抱在一起,满含诚意的向着四面八方点了点。 “太子爷放心,我等定不辜负太子爷的信任!”重新获得新生的矿夫们,也是郑重的应声。 不用任何人提醒,纷纷转身离去。 为了保证挖煤的效率,刘大夏并没有将他们打乱重新分配矿洞,而是让他们在原有的矿洞开采煤炭。 毕竟原有的矿洞,他们很熟悉。 而两万兵卒,除了留有一千人防卫西山,其余的一万九千人,已经分配到了各个民窑挖起了煤。 “就师傅,要不你今日休息?”矿夫们走了,朱厚照移步到刘大夏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算了吧。”刘大夏有些疲惫的说道:“时间紧迫,还有许多的细节需要老臣去安排。” “不过,太子爷放心,老臣挺得住!” “倒是太子爷你,没了刘瑾与谷大用在身边伺候,要不要老臣给太子爷安排两个府中的婢女使唤?” “婢女就不用了。”朱厚照摇头道:“父皇不让我近女色,要是他知道刘师傅给本宫安排奴婢侍奉,会连累刘师傅被父皇呵斥的。” 见朱厚照提及弘治皇帝,刘大夏也不敢推销自家的婢女了,而是试探的问道:“那老臣去叫人喊两个东宫太监过来?” “不必了。”朱厚照再次拒绝道:“昨日本宫不是得了两个鞑靼女奴吗?这段时间就让她们跟在本宫的身边侍奉。” “啊哈!”刘大夏顿时惊愕。 第三十一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大夏瞪着两个黑眼圈的看着朱厚照。 刚刚谁说的父皇不让我近女色,现在转头就说要两名鞑靼女奴伺候你? 这不是有病嘛! 脑子转过弯的刘大夏,抖动了两下嘴唇,皱眉的说道:“太子爷,还是老臣安排人侍奉你吧。” “鞑靼女奴来历不明,万一对太子爷不利,老臣就算是有两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刘师傅多虑了。”朱厚照笑道:“阿骨朵与阿骨丸是有问题,不过本宫却不认为,她们会对本宫不利。” “她们想要逃回鞑靼,或者说想要本宫帮助她们返回鞑靼,就必须要博得本宫的高兴。” “而且话说回来,她们纵使想要谋害本宫,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朱厚照真不是看上了两名鞑靼女奴的姿色,虽说两女的姿色是不错,但现在的朱厚照可没什么兴趣。 留下两女侍奉自己,只是为了搞清楚两女的身份。 “这……”刘大夏略微迟疑,又一想朱厚照的皇储身份,态度坚决道:“老臣不同意!” “若是太子爷胡来,老臣也只有立马回京向陛下请旨。” 朱厚照见此,忍不住气道:“嘿,你个老顽固。” “怎么也学会了向父皇告状,你是成年人,怎能学小孩一般不懂事呢?” “反正老臣不同意,太子爷也拦不住老臣。”刘大夏丝毫不在意朱厚照骂他,一副倔强之色。 “行,本宫认栽了。”朱厚照自知扭不过刘大夏,不悦的转身就走:“本宫同意让你安排人保护我,不过这人选,我要兵部锻兵司打铁学徒墩子,其他人我不要。” “还有,两名鞑靼女奴也要侍奉本宫……” 朱厚照的声音渐行渐远。 而见到朱厚照让步,刘大夏也松了口气。 安排谁在朱厚照身边保护都行,主要的目的不是护卫朱厚照,是让其盯着两名鞑靼女奴。 突然,刘大夏怔住了。 等等……墩子是谁? ……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山挖煤以及修路之事,算是进入了正轨。 有刘大夏统筹一切。 按照朱厚照的建议,将责任细分了下去。 只是没有按照朱厚照的话,冠以小组的名字,而是以“暑”为名,比如巧工暑,运输暑,调度暑等等。 里面的人,全部都是从矿夫以及兵卒中选出来的,也让他们自己推选出,自己部门的老大,也就是暑长。 有他们在其中穿插,整个西山变得井井有条。 从远处望去,满上遍野都是忙碌的人,不是手持工具开路,就是挑起担子的运送煤炭。 在这其中,谷大用都换了一身麻布衣服,挥舞着大锤,敲击比较大的碎石,铺垫在泥泞的路上。 除了满身是泥以外,一切都还好。 至于刘瑾这厮就有些可怜了,待在昏暗的煤矿中,挥动着手中铁钎凿煤,不时发出咳嗽的声音。 距离他身边不远处的张二河,敲诈一块煤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望着刘瑾狼狈的模样,踌躇了一下,靠近刘瑾干笑道:“刘公公,你这样干活可不行,你得用巧力。” “还有矿道内闷热,你穿这么多衣服,很快就会因为汗水侵湿衣服,影响你的体力。” 说着,张二河从怀中拿出一根布条,递到刘瑾的面前:“刘公公,你将这个绑在口鼻上,这样你就不会被煤灰呛到嗓子了。” 然而,内心异常郁闷抓狂的刘瑾,听到张二河的话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感谢,反而是侧头厉声斥道:“我刘瑾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不,小人不敢。”张二河害怕的退后两步,急忙解释道:“刘公公莫生气,小人绝无其他的意思。” 同时张二河内心低骂:“啊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死阉人一人,大家都是挖煤的,神气什么!” “哼,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刘瑾冷哼道:“你以为咱家不受太子爷的恩宠?”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咱家在太子爷心里的地位,是不可磨灭的,这一切都是太子爷在磨炼咱家!” 见刘瑾认不清现状,张二河还能说什么? 只能附和道:“是,是,刘公公说的都对。”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后刘公公定能一飞冲天,否极泰来。”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张二河讨好的说词,让神情阴桀的刘瑾,也止不住的眉头上挑,故作不悦的语气道:“你小子还有几分口才,咱家会记住你的。” 说完,刘瑾伸手扯过张二河手上的布条:“咱家在挖几块煤,便去跟其他的矿夫聊聊天,你在这里替咱家多挖一点,明白了吗。” “明白,小人明白。”张二河差点没有哭了。 死太监,这不是欺负人吗? 自己去偷懒,让他挖煤,然后拿着不属于他的煤去讨好太子爷,简直就是佞臣一个! 可惜张二河想要拒绝也不敢拒绝,哪怕是刘瑾现在跟他一样是挖煤的矿夫,但自己得罪了刘瑾,他想要弄死自己,不是太难的事儿。 默默的转过头,拿起铁钎的张二河,整张脸都变成了苦瓜,他有一万斤煤炭的任务,才能获得自由。 现在又要替刘瑾挖煤,张二河感到了暗无天日。 而出了气的刘瑾,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软弱无力的挖煤,时不时停手休息一下,一刻的时间过去,也没敲下两块煤。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重新获得朱厚照的重用,成为权倾天下的大太监。 话说回来。 离开刑台的朱厚照,回到了张家院子。 本来刘大夏是要安排朱厚照,去军营里居住的。 但张二河为了讨好朱厚照,主动请求朱厚照去他的家里,声称他的家人在京城里,没有人会惊扰到朱厚照。 最后朱厚照想了想,有房子住干嘛去住帐篷,所以同意了张二河的请求,将西山煤矿衙门设立在了张二河家。 进到院子,朱厚照走到一处房间门前,抬手敲打了下去。 “阿骨朵,阿骨丸开门,本宫找你们俩有事。” 只听屋中响起桌椅的碰撞声,下一刻门便被打开了,印入眼帘的是阿骨丸,神色显得有些惊慌。 “太…太子爷,你怎么来了。” 朱厚照闻言乐了,玩味的问道:“你们是本宫奴仆,难道本宫前来找自己的奴仆,还要提前通知你们?” 第三十二章 阿骨朵逃跑了 没有一点奴仆的觉悟。 以阿骨丸的反应跟语气,看样子是将此地当成了自己的地盘,难道忘记了他朱厚照才是真的主人? “啊,不是,不是。”性格柔弱的阿骨丸,连忙摇头摆手。 都快急哭了,面容涨红起来。 但这没有激起朱厚照的怜惜之心,轻哼一声,开口道:“既然不是,还不请本宫进去!” 说完,朱厚照就想要迈步。 不料,阿骨丸却没有丝毫避让,站在门口动也不动,阻挡着朱厚照,弱弱的说道:“太子爷,你现在不能进去,我姐姐现在不方便,请太子爷稍等一会儿。” 这话一出。 朱厚照瞬间挑起眉头:“哟呵,本宫是给你们脸了是吧?” “让开!” “太子爷真的不行。”面对朱厚照的呵斥,阿骨丸不仅不让,反而是伸出双手,撑住门的两边,挺起胸脯的阻挡。 急声求道:“求你们了太子爷,真的不能进去,就等一小会儿,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太子爷就可以进去了。” “阿骨朵是不是在里面干什么坏事!”朱厚照是真的怒了,上手扒拉阿骨丸:“本宫现在非要进去,看看你们在房中做什么!” 阿骨丸三番两次的阻拦自己,这让朱厚照内心生起浓郁的好奇心,是因为什么,才能让阿骨丸不顾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在门口无惧自己的威严。 另外,从阿骨丸的语气以及护姐行为中,朱厚照越发的肯定,这两姐妹的身份,很不一般。 朱厚照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但不代表他就很矮小,在身高力量比不得十六七岁的阿骨丸。 相反,此时的朱厚照身高五尺一(一米七),长的虽不是很壮硕,却也不是很廋,匀称的身材。 加之在以前时辰锻炼体魄,此时他的力道不弱于成年人,甚至超过了普通人,可他还是被柔弱的阿骨丸死死的拦在门口。 这让朱厚照非常的诧异,用力抱着阿骨丸腰说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没吃啥。”阿骨丸满脸憋红,双脚紧紧踏在地面,语气自傲的说道:“我们草原的儿郎,天生如此。” “太子爷你别白费劲了,阿骨丸说过现在你不能进去,你就是想要强闯,也没有用。” “岂有其理,你小瞧本宫是不!”朱厚照恼羞成怒。 阿骨丸的话让朱厚照感觉,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自己连一个女人都推不开,抱不起来,自己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于是铆足了劲,腰背一挺,将阿骨丸给抱动了起来,使抓住门边的阿骨丸被迫松手。 “砰!” 手一松,脚离地的阿骨丸,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当场被朱厚照给扑翻在地,摔了个头晕目眩。 而朱厚照则是完全无事,毕竟身下有阿骨丸作为肉垫,不顾摔在地上的阿骨丸,快速的站起身,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屋子。 却发现屋子中,没有阿骨朵的身影。 这让朱厚照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抬起一脚踏在了阿骨丸的胸脯上,斥问道:“阿骨朵去哪儿了!” “好疼。”胸脯被踩,阿骨丸回过神来痛呼,更是瞪着朱厚照说道:“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朱厚照脚掌用力,神色不屑:“死鸭子嘴硬,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来人!” 一声呼喝下,急速的脚步声响起。 保护朱厚照安全的锦衣卫,也不知道从那个旮角窜了出来,行如风的来到房门外,单膝跪拜道:“锦衣卫拜见太子爷。” “将此女拿下!”朱厚照松开脚说道。 对于锦衣卫的突然出现,没有感到奇怪。 他是谁,他可是太子爷。 暗地里没有百十人保护他,弘治皇帝能放心的让他在外面浪? “遵命!” 两名锦衣卫起身,走到阿骨丸身前,一左一右扣住其手臂,从地上硬生生的给拖了起来。 见此,这时的朱厚照又开口道:“锦衣卫听令,搜索整个西山,给本宫将鞑靼女奴阿骨朵找出,若有反抗,不死就好!” “遵命!”很快便有锦衣卫飞速离开。 但这并没有让朱厚照有丝毫的松气,反而是沉着脸,转身看着被押的阿骨丸道:“本宫自认为待你们姐们不错,没有让你们去跟府中的奴婢做事,还给你们特意安排了房间。” “心想着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做个朋友,可你们却让本宫太失望了,居然借机逃走!” “如果本宫猜测的不错,阿骨朵并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的主子吧!” “不是,你猜错了。”阿骨丸撇过头去。 朱厚照气笑道:“小丫头片子,倒是忠心。” “不过你认为,全凭阿骨朵一人,能逃离出西山吗?” “如今整个西山,都是我大明兵卒密布,就是你鞑靼万骑到来接应阿骨朵,也休想闯出西山!” “你现在若是道出你们的身份,或许本宫还能饶你们一命,寒冬将至我大明也不想与你们鞑靼开战,但你们鞑靼有意为之,我大明也无惧!” 朱厚照的言辞,并没有吓唬倒阿骨丸。 看似外变柔弱的阿骨丸,此刻像一只狼崽子一样,恶狠狠的看着朱厚照:“你杀了我吧,阿骨丸绝不会出卖姐姐。” “不识好歹!”嘴硬的阿骨丸让朱厚照头疼,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对着锦衣卫摆手道:“将她拉下去拷问,但别让她死了。” “是的太子爷。”锦衣卫押着阿骨丸离去。 朱厚照看着阿骨丸走时的目光,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实在是不明白,阿骨朵为什么要逃跑。 既然有逃跑的本事,为什么会被奴隶贩子拐卖到西山来,这一切似乎都有些说不通。 阿骨丸似乎也不是特意留下,为阿骨朵的逃跑拖延时间。 摸了摸后脑勺,没搞懂的朱厚照,大步走出了房门。 口中喃喃道:“刘瑾与谷大用两货都好了,父皇这个老家伙应该也没事了吧,得给他找点事做。” 不久之后。 一匹快马,由锦衣卫乘骑,飞奔出西山。 第三十三章 八百里加急 是夜。 弘治皇帝正在乾清宫召见,以刘健为首的内阁三臣。 在仁寿宫清净两天的他,身体恢复的不错。 心情也是非常的好。 自家儿子居然懂得食物相克之道,因此救了他,让自己免受肉体之苦,在弘治皇帝看来,这便是朱厚照长大了。 是朕的好大儿。 但当他听着自己病倒后,太子朱厚照种种行为,弘治皇帝的快乐瞬间没了,脑子嗡嗡作响,最后更是声音颤抖的问道:“国库被那逆子败光了吗?” “皇上别急,还没呢。”刘健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臣是说国库钱银已经去了四分之一,照这样的速度,寒冬过去之后,国库也基本上空了。” 说完,刘健暗自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太子爷的渡寒之策可行,但会导致国库空虚,还请皇上定夺。” 谁知有些气迷糊的弘治皇帝,只听到了太子爷…导致国库空虚…… 这还得了? 要是弘治皇帝因为话没听清,对朱厚照产生了误会,在怒极之下,将朱厚照的太子之位给废了,他刘健岂不是最大的背锅人? 这满朝文武,投注朱厚照的朝官,还不得想方设法的弄死他刘健,以泄断他们前程之仇! 他是内阁首辅,但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啊! “还没吗,吓死朕了。” 这次弘治皇帝听清了,用手捂住心脏,责备的看着刘健,多大个人了,连话都说不顺溜。 刘健见此,脖颈一缩,眼中尽是心虚。 “刘卿,既然渡寒之策你们都觉得可行,但又担心国库空虚,那你们可想到了什么折中之策?”深呼两口气的弘治皇帝,恢复了冷静,扫视着内阁三臣。 原本想要惩罚朱厚照的心思也没了,毕竟自家儿子没有犯大错,现在又是寒冬作战总指挥。 关键时刻,他不能去扯朱厚照的后腿。 要打要罚,也要等这事过了以后再说。 “回皇上,寒冬将至万物凋零,谷物不生,百兽遁迹,臣等是想不到任何的折中之策。”刘健略显尴尬的回应。 待他说完之后。 李东阳与谢迁同时低头:“臣等也是。” 弘治皇帝皱眉,又问道:“那可有弥补国库之策?” 三人:“没有。” “砰!” 刘健三人的回答,让弘治皇帝郁闷的猛拍龙案,大声斥问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今日你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想告太子的状?!” “皇上息怒。”三人连忙行礼,一副我错了,但又不说错哪儿的模样,等待着弘治皇帝继续发问。 没办法啊,他们真的没有办法。 建议弘治皇帝取消太子爷的渡寒之策? 这显然是不行的,弘治皇帝一直标榜自己爱民如子,自己要是这样说,指不定会被贴上不顾百姓死活的奸佞之人。 加重百姓赋税? 更没胆子说了,如今的赋税刚刚好,再加的话,百姓们会承担不起的,搞不好某个州府就会有人高呼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要成为第二个太祖呢? 弘治皇帝看着下边,低头当鸵鸟的三人,感觉额头隐隐作痛,也知道三人的心思。 于是冷哼一声:“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平时不是经略涛涛吗,现在怎么不涛涛一下给朕听!” 暗讽三人之后。 弘治皇帝继续说道:“渡寒就依照太子之策来,国库空虚之后,朕会让人将内库解开,补足国库一半,其余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特别是户部,替朕告诉他们,别一天天的只盯着国库里的银钱,要想办法生财有道。” “开春之后,大力支持百姓农作,只要百姓家中有余粮,我大明的国库就不会空虚。” “臣等遵命。”刘健三臣,齐齐点头。 其实他们的目的,也是想让弘治皇帝,在国库空虚时,打开他的小金库来弥补国库。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说。 “若是无事,待明日早朝再议,今夜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有些心疼内库银钱的弘治皇帝,不想再看到刘健三臣,对着他们摆摆手。 就在这时。 乾清宫门外的小黄门,突然跑了进来,高呼道:“启禀皇上,太子爷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一封。” 这让想要离开的刘健三臣,顿时僵硬住了脚步,侧身看着跪扶的小黄门。(小黄门宫中内侍太监,守宫令,传旨报信。) 不止是他们,就连心不在焉的弘治皇帝都怔住了。 太子爷八百里加急! 话说,自己的儿子在哪里?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还好司礼监太监戴义反应最快,连忙上去接过小黄门手中的书信,恭敬的递到弘治皇帝身前,并且轻声呼道:“皇上。” 弘治皇帝回神过来,面容显得无比的凝重,快速的将书信打开,观阅其中的内容。 能让朱厚照胡乱使用八百里加急,看来是有重要的事儿,弘治皇帝也不敢置之不理。 可当弘治皇帝看到第一行字时,鼻子差点气歪了。 “父皇,你都躺两天了,该干活了……” 最后反应过来的刘健三人,偷瞄着弘治皇帝的脸色,一会儿变换一下,内心更是生起忧虑。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也不待他们多想,快速看完书信的弘治皇帝,一巴掌将书信拍在桌案上,似乎将这张书信当成朱厚照的脸。 胸膛起伏不定,气道:“来人,去西山通传太子,他以后敢乱用八百里加急,朕打的他臀股开花!” 八百里加急怎么能乱用! 当这词出现,便代表着事情的紧急迫切。 有道是:“一卷黄尘滚滚,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 西山到京城这才多远,一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弘治皇帝的发怒,让刘健再也忍不住了,踏步上前问道:“皇上,太子爷去西山了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弘治皇帝反问一句。 这两天他卧床休息,不知道还算正常,身为内阁三臣的你们,却不知道朱厚照跑哪儿去了,这就很不正常。 刘健再次苦笑:“臣这两日忙昏头了,还请陛下恕罪。” “朕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们时刻盯住太子,你们也知道他那性子,万一哪天跑没影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弘治皇帝虽然怒意十足,实际上很为朱厚照担心。 他就这一个根,要是断了,怎么得了! “臣等有错。”刘健三臣再次认错,不再给弘治皇帝撒气的机会。 “算了。” 见此,弘治皇帝心累的摆手,靠刘健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接着将龙案上的书信,递给身边的戴义说道:“你们都看看,照儿来信让朕提防鞑靼,顺便让锦衣卫探听鞑靼是否出了事,丢了什么人。” 第三十四章 去找太子要钱 刘健三臣顿感不妙,连忙从戴义手中接过书信,将头凑在一起观阅。 当然,不例外的看到第一句话后,眼皮同时一跳,难怪弘治皇帝会发怒,太子爷是真孝顺。 看到后面的字,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其中谢迁,回身便对着弘治皇帝说道:“陛下,太子爷讲述的鞑靼女奴之事,的确有些蹊跷异常,臣以为太子爷说的有道理,应该让驻守长城的将士,提高警惕之心,提防鞑靼突袭。” “不错。”李东阳附和道:“鞑靼对我大明虎视眈眈,虽然有瓦剌牵扯,两相争锋,但实际上他们同出一源,未必不会联手对付我大明。” “两位大人所言极是。”刘健收了书信,递给戴义向着弘治皇帝说道:“皇上,自从瓦剌也先与脱脱不花的矛盾日渐生起,脱脱不花死于也先之手,整个瓦剌部落便开始分崩。” “没几年也先也被杀,使得瓦剌陷入危难,被鞑靼趁机驱赶,占领东部草原以来,鞑靼便不断挑衅我大明边境。” “而今我大明又遇开国以来最大的寒冬,靠近我大明的鞑靼不会比我们大明好过,甚至他们的寒冬已至。” “草原上的牧草冻死不生,牛羊无处觅食,鞑靼恐怕陷入了口粮危机,将目光放在我大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臣觉得应在宣府,大同提前布置重兵,同时下旨辽东与肃州守将,加强城防,磨砺刀箭,以防突变。” 刘健这话开头说的很委婉,实在是不敢说的太明白,因为“土木堡之变”是朱家最为忌讳的事,自家战神皇帝被瓦剌所擒,可以说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自己若是明晃晃提及,明摆着打弘治皇帝的脸。 这不是狐狸打马蜂,不懂得死活吗? “便依三位卿家所言,立刻拟旨。”弘治皇帝也没有犹豫,在听了三人的话后,认可的点头。 “臣等遵命。”刘健三臣应声,却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用深沉的目光,凝望着弘治皇帝。 “你们这是干嘛,自己不会想办法吗!” 弘治皇帝瞬间懂了他们的意思,气急败坏的拍打桌面道:“朕没钱了,内库的钱现在不能动用,你们想要钱,就去找太子去,他东宫内应该有不少的银钱,可以支撑你们调兵遣将所用。” 不走就是因为钱。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调动兵马前往大同与宣府,需要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同样需要的银钱也不是小数目。 如今国库的钱,被朱厚照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们是拿不出太大的数额,前去作为军费。 不然,在鞑靼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之前,扯出的缺口太大,影响了整个渡寒之策,这个锅谁都背不起。 可又不能不准备,将军费留够。 万一鞑靼侵袭而来,没有粮草的将士,只会是待宰的羔羊。 刘健闻言,迟疑的说道:“皇上,这问太子爷要钱,不太好吧?” 朱厚照的性格,他们去要钱,能要来一根毛,都是极其困难的,让刘健怀疑,弘治皇帝是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不好。”弘治皇帝不悦的看着刘健道:“让你们多关注一下太子,你们就是不听。” “难道不知道,那败家子随手就给兵部锻兵司一万多两银子吗,难道不知道就因为一堵墙,给他兴王叔赔偿十几万两银子吗?” “你们得讲方式方法,只要让那小子感觉值得,或者是触动他的心灵,他会慷慨解囊的。” 说完,弘治皇帝便摆手道:“好了,你们下去传旨吧,朕今日累了。” 刘健三臣无奈的行礼,刚转身没走几步,背后又响起了弘治皇帝的声音:“对了,别让太子知道是朕让你们去要钱的,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刘健三臣面色不断变化着,最终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以苦笑定格在脸上。 他们怎会不明白。 弘治皇帝心里有些不痛快,让他们三人去给朱厚照找事的。 当然能要来钱是最好的,提前是他们得有那个本事,皇帝有小金库,太子爷的东宫,也有一个小金库。 事已至此,身为内阁首辅的刘健,加快了脚步道:“走吧两位大人,先回内阁拟旨,让人将旨意送往边疆,明日再去找太子爷吧。” 而说累了的弘治皇帝,却没有去仁寿宫。 直接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弘治皇帝坐在椅上,低头看着中年模样的牟斌,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沉声问道:“太子此番出行西山,你怎么没有向朕及时禀告。” “回皇上。”牟斌低着头道:“在太子爷达到西山后,臣就来了宫中想向皇上告知。” “不过,在臣达到仁寿宫之外,碰到了寿宁侯张鹤龄,他阻拦着臣,不让臣进入仁寿宫,言称臣会打扰到陛下,影响陛下的病情。” “是臣之错,请陛下治罪。” 寿宁侯张鹤龄? 弘治皇帝听见这个名字,眼眸中闪烁出一丝嫌弃,要不是他是皇后的弟弟,弘治皇帝都懒得理这纨绔。 “这次朕饶了你,不可有下次!”弘治皇帝告诫牟斌道:“记住,下次不论是谁,都不可阻拦你上报太子的情况,若是有人诚心阻挡,可适当教育一番。” “臣领旨谢恩。”牟斌大松一口气。 别看弘治皇帝表面和气,但只有牟斌知道,弘治皇帝的手段,绝不是前几任皇帝可比的。 否则也不会将大明中兴。 “说说看,太子此番在西山都干了什么。”弘治皇帝接过戴义手中的茶水,敲敲盖子问道。 牟斌这才敢抬头说道:“皇上,太子爷带着谷大用到达西山之后,见到赌坊门口关押着两名鞑靼女奴,便进入了赌坊赌钱。” “最后要不是兵部尚书刘大夏来的及时,太子爷身上的十几万两银票,可能就被赌坊老板坑光了。” “之后听闻西山民窑杂乱无章,民窑主对矿夫视如草芥,当即下令刘大夏将民窑主逮捕,在今日当众斩杀了十名,替受难得矿夫出气。” “此举也俘获了矿夫之心,在西山集镇上高呼太子爷千岁,有甚者更…更是大呼万…万岁。” 说到这儿,牟斌语气有点结巴。 整个大明能被称呼为万岁的只有弘治皇帝,矿夫称其朱厚照为万岁,已经是触犯了死罪。 说重一点,会让有心人借机给朱厚照扣上想要谋反的帽子,不论他是太子还是谁,只要沾染谋反两字,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谁知弘治皇帝闻言后,神情并无发怒,反而是露出欣慰之色,嘀咕道:“这臭小子不错,还不笨,知道拉拢人心。” 第三十五章 内心抓狂的戴义 知子莫如父。 自己就算是将皇位给朱厚照坐,如今的他还不一定能同意。 再者,自家儿子又没兄弟姐妹,断绝了有人跟他竞争,皇位早晚都是他的,跑去造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就算是自家儿子脑子犯抽,想玩玩造反,弘治皇帝也不介意跟自家儿子玩玩,顺便教他做人。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弘治皇帝没有生气,识趣的继续说道:“皇上,之后太子爷便设立了西山煤炭衙门,封刘大夏为西山煤矿总指挥,封谷大用为西山道路大总管,封刘瑾为西山挖煤大总管。” “除了刘大夏的官位正经以外,谷大用实际上就是修路的,刘瑾是在煤矿中挖煤的。” “三万兵卒,近乎两万挖煤,一万被太子安排去修路了,因为太子爷告诫谷大用等人,要想富先修路。” “最后就是今日,太子爷想将两名鞑靼女奴随身侍候自己,结果其中一人,不知道为何逃跑了,惹怒了太子爷。” 牟斌已经是简短的讲述了朱厚照在西山的事情,他怕自己太啰嗦,会惹得弘治皇帝不悦。 显然牟斌是预估错了,弘治皇帝已经生气了,原本还算和善的脸,快速的阴沉了下去。 眯眼看着牟斌:“鞑靼女奴逃跑,你安排保护太子的锦衣卫会不知道!” “还是说你锦衣卫是刻意为之,其中有鞑靼人的眼线,帮助了鞑靼女奴逃跑出了太子住所!” 听到弘治皇帝的质问,牟斌冷汗一下就出来了,将头磕在地上,喊道:“皇上,臣冤枉啊。” “臣来之前,已经飞鸽传书仔细询问过保护太子的锦衣卫,据他们所言,当时太子爷去往集镇,为了保护太子爷安全,府中并没有留下任何人,这才让鞑靼女奴趁机逃走。” “还请陛下明鉴,若是锦衣卫中真有败类,臣必定亲自追寻其根,将其人头带来谢罪。”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弘治皇帝瞧着无比紧张的牟斌,面色缓和了一丝,给牟斌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他。 接着又问道:“最近鞑靼可有情报。” 锦衣卫除了监察天下,也会派许多暗探前往周边各国探听消息,这也是弘治皇帝坐上皇位之后,命令锦衣卫干的事。 土木堡之变,某些方面也是因为消息的闭塞,才导致的二帝被擒,弘治皇帝可不想重蹈覆辙。 “回皇上,潜伏在鞑靼的探子,前段时间的确传来了两个消息,但似乎也不是很重要,所以臣便没有及时上报皇上,还请皇上恕罪。”牟斌先认罪。 在弘治皇帝问起鞑靼,他就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以免自己的失误,导致了不可预估的后果,先承认自己有错,总是没错的。 弘治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朝着牟斌一扔,怒斥道:“朕是想听你在这里废话吗?” 但也没有太怪罪牟斌。 因为弘治皇帝说过,无鞑靼重要之事,可让牟斌自行处理。 “臣知错,请皇上息怒。”牟斌再次叩首。 随即,快速的说道:“皇上前段时间探子传来信息,声称鞑靼天降暴雪,很多部落因此死伤了很多人,就连牛羊也失踪死亡了不少。” “待暴雪过后,鞑靼的骑兵频繁搜索草原,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一样,促使潜伏在鞑靼的暗探,也受到了影响,有几次差点就暴露了。” “锦衣卫的暗探也设法探听鞑靼找寻什么人,可是鞑靼对这事封锁的太严密,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句话说完,牟斌感觉到了一阵儿的轻松。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顶住弘治皇帝的几波怒火,自己便可以离开宫内,回家好好的回血安神。 “朕知晓了。”弘治皇帝眼眸微闪,继而说道:“你下去之后,命其见过鞑靼女奴的锦衣卫,将鞑靼女奴的相貌画下来,再传令下去,在边疆各城秘密搜索逃走的鞑靼女奴。” “这事不可泄露一丝,如有违抗者,皆斩!” “臣遵命。”牟斌跪扶着退了出去。 此时乾清宫内,只剩下了弘治皇帝,以及不爱说话的戴义。 只见弘治皇帝站起身,斜眼看了看戴义,出声说道:“戴义,还真被那臭小子说中了,鞑靼比我大明提前一步进入寒冬。” “这次鞑靼被暴雪所倾,损伤不可谓不大,想要不被饿死冻死,他们定会入侵我大明抢掠。” “你说朕该怎么去回击他们?” 戴义依旧低头着回道:“回皇上,奴婢愚昧,不懂得这些打仗的事,还请皇上恕罪。” 语气中带着哭腔,以及委屈。 弘治皇帝这问题,绝不是送分题,而是送命题。 他戴义只要说出个一二三,明天可能就会看到自己的无头身体。 后宫不得参政,不光是指皇帝的三宫六院的妃子,还是指他们这些没鸟的宦官,前任宦官李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得不引以为戒。 “你个废物,怎么如此胆小蠢笨。”弘治皇帝当场大骂。 不过观其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是很满意戴义的表现。 于是又说道:“戴义你既然不懂打仗,那朕再问问你,你说逃走的鞑靼女奴,跟鞑靼在草原搜寻的人,是否有一定的关联?” 之所以问出这句话,是弘治皇帝自己有些想不明白,能让整个鞑靼的骑兵搜寻草原的人,肯定是身份无比重要的鞑靼王族,为何会被奴隶贩子抓住,给买到了西山去? 而这一点,弘治皇帝跟朱厚照想到一块去了,因为其中有很多说不通的事,无法去解释什么。 “皇上…这…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想想就觉得脑子疼。”戴义依旧装傻充愣,内心快抓狂了。 弘治皇帝太欺负人了,不去问内阁六部的大佬,连翻询问他这个小虾米,是诚心不让自己活了吗? “你脑袋还真是不开窍!”弘治皇帝这次是真郁闷了。 大袖一甩,就往乾清宫外走去。 同时言道:“戴义,一会儿给朕传令东厂提督怀恩,让他安排人去抓游荡在长城内外的奴隶贩子,特别是贩卖过鞑靼女奴的奴隶贩子,抓住了通知朕。” 但不待戴义回复,弘治皇帝又突然问道:“对了,太子这次也算是有功,戴义你说说,朕该怎么去奖励太子为好?” 第三十六章 锦衣卫中有问题 皇上,咱做个人好不好! 要命三连问,那个太监能顶得住? 跟在弘治皇帝身后的戴义,差点没来个滑跪。 抖动着脚步,苦着脸道:“皇上,奴婢也想不到该如何奖赏太子爷。” 说完,又怕挨骂的戴义,连忙将问题转移:“若是皇上不知如何奖赏,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 “问皇后吗。”弘治皇帝微微颔首,跨出乾清宫的门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老奴,还是有点脑子。” 说者有意,听者入心。 戴义的面色瞬间惨白起来,自己还是没能逃过弘治皇帝的套路,恨不能打自己两个耳光。 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 “启禀太子爷,整个西山已经被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逃走的鞑靼女奴,还请太子爷治罪。” 一大早上。 喝着米粥,啃着馒头的朱厚照,听着锦衣卫百户的上报,瞬间没了食欲,将馒头往桌子上一扔。 转头看着惶恐的锦衣卫百户,皱眉道:“你们锦衣卫都这么废物吗?一个夜晚也找不到阿骨朵,难不成她会遁地?!” 不怪朱厚照心生质疑。 整个西山有多大? 没有马匹的帮助,全凭阿骨朵的脚力,很难在短时间内走出西山,更何况连她人的踪迹都没有寻到。 怎么去看,这事都透着古怪。 朱厚照第一次生疑,保护他的锦衣卫中,会不会有鞑靼的暗探,在暗中帮助了阿骨朵逃走? 否则根据锦衣卫的手段,就算是找不到人,也不会连一丝踪迹都寻摸不到。 “太子爷说的是。”锦衣卫百户低头,不敢回驳朱厚照。 能当上百户,他也不是愚笨之人。 就是西山某家丟只狗,只要他们锦衣卫出动都能找回。 可搜寻了整个西山,逃走的鞑靼女奴,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这可能吗? “是个屁!”朱厚照抓起馒头,砸在了锦衣卫百户的头上:“本宫问你,阿骨丸交代了没有,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锦衣卫百户被朱厚照问起这个,神色复杂的说道:“回太子爷,阿骨丸咬死不说,下官无能。” “哟呵。”听到回答的朱厚照气笑了。 自己面前的百户是个能人啊,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这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吗? 他都怀疑,锦衣卫是不是被人夸大其词的,其真实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身份权利特殊而已。 随即朱厚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锦衣卫百户突然问及名字,神情微微一怔,接着双眸疑惑的回道:“下官魏江水。” “魏江水,本宫记住你了。”朱厚照咧嘴一笑。 他问其名字,是真没安好心。 回京就去找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给他派的是什么人?! 他要的是机智聪慧的锦衣卫百户,而不是一个问而不知的笨蛋,这样他朱厚照会觉得很累。 就这智商,这能力,自己能安全吗? 觉得自己笑的意思太明显了,朱厚照连忙收住笑容,问道:“魏江水,本宫问你,你旗下的锦衣卫,你都了解吗?” 不知已经被惦记上了的魏江水,没有多想的答道:“太子爷,下官旗下的兄弟们,都是身家清白之人,跟下官有过命的交情,太子爷尽可放心,他们绝对忠于太子爷。” “你就这么自信?”朱厚照暗自摇头,他已经给了魏江水机会,谁知这笨蛋竟然听不懂。 于是便干脆的说道:“你给本宫传令牟斌,让他重新调查你麾下的锦衣卫,不仅是查他们的三代,还要查任何接触过他们的人。” “记住了,不要泄露消息。” 这时魏江水才反应过来,惊愕的抬头看着朱厚照:“太子爷,你这是怀疑下官麾下有人不忠?” “这怎么可能!!” 魏江水摇着头,他怎么也不信,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会背叛他。 “冷静!”朱厚照见魏江水情绪激动起来,连忙拍打桌面,呵斥道:“你身为锦衣卫百户,性情怎能如此的不堪!” “本宫有说他们不忠吗,只是让牟斌调查一番而已,要是他们真的没有问题,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朱厚照不解气的再次说道:“你给本宫下去,用你那六七斤的脑袋好好想想!” 这句话落下。 朱厚照抓起两个馒头,起身便走了出去。 带上两个锦衣卫。 朱厚照来到了西山煤炭衙门。 看着以前的西山煤炭衙门被重新修整,朱厚照直接走了进去,呼道:“刘师傅,刘师傅……” “太子爷,你怎么来了。”刘大夏从大堂里面快步走出,瞧着朱厚照一身便服,略感奇怪。 “本宫有事找你。”朱厚照说着将手中的馒头,塞到刘大夏的手中:“来,刘师傅,这是本宫给你带的早膳。” 刘大夏捏着微冷的馒头,嘴角微抽的说道:“太子爷找老臣何事?” “走里面去说。”朱厚照抓住刘大夏的手腕,就往内堂走去。 不过,刚走两步,又猛的回头盯着身后,跟随的两名锦衣卫说道:“你们俩在此等候,无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违令者斩!” 说完,便拉着刘大夏走入内堂。 此时,身为兵部尚书的刘大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握着两馒头,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进入内堂后,更是主动的关上了门,疑惑的问道:“太子爷,究竟是出了何事,让你这般的着急?” “本宫着急了吗?”朱厚照一愣。 不应该啊,自己伪装的这么好,怎么会被人识破呢? “额!”刘大夏一时无语,指指自己的脸说道:“都写在太子爷脸上了,老臣眼睛不花。” “唉,看来本宫要学习一下演员的自我修养了。”朱厚照愁着脸。 紧接着说道:“刘师傅,本宫觉得护卫我的锦衣卫中,有鞑靼的暗探,现在来找你,是让你手下的兵卒,立马传信给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让他给本宫火速彻查安排过来的锦衣卫。” “顺带将百户魏江水也深查一下,本宫觉得此人的嫌疑最大。” “另外,想请刘师傅传信回兵部,将悍卒营的将士调一些过来,暗中护卫本宫的安全。” “老臣这就去办。”刘大夏当即点头,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出去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刘大夏快步的走了回来,沉声的说道:“太子爷放心,老臣已经命人传信去了。” “恕老臣多嘴,太子爷何不让老臣直接拿下锦衣卫,万一让其中的暗探察觉到了什么,岂不是对太子爷很不利?” 第三十七章 我要开设西山学堂 通过朱厚照的言语,刘大夏看出了朱厚照内心的不安,看似是询问,实际上是建议。 他不能让朱厚照立于危墙之下。 知晓刘大夏意思的朱厚照,却是摇头道:“刘师傅,拿下他们容易,甚至是杀了他们也没什么,但这不是本宫想要的。” “本宫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鞑靼女奴阿骨朵的真实身份,以及鞑靼如今是否有入侵我大唐的打算。” “方才我在府内,已经打草惊蛇了,这次没有查出谁是鞑靼的暗探之前,不可轻易的行动。” 说完,朱厚照看着刘大夏,认真的说道:“再者,兵部的悍卒营将士,是从沙场中下来的,对我大明忠诚不二,比起锦衣卫而言,本宫更信任将士们。” 这话朱厚照真没有诓骗刘大夏。 锦衣卫是忠诚,但其内的权欲心思太重,很容易为了利益,而做出违背忠诚的事。 但真心卫国的将士们就不同了。 他们忠诚皇帝,更加忠诚于大明! 在此,朱厚照不保证天下的所有将士都一样,却能保证悍卒营是这样的。 “多谢太子爷的信任,老臣替悍卒营拜谢太子爷。”刘大夏听闻此话,颇为动容的行礼。 太子爷似乎真的有所变化了。 于是,又主动询问道:“太子爷,接下来老臣该怎么做?” 朱厚照说道,“刘师傅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管理好西山煤炭衙门便好。” “在昨日本宫已经将事情传回了宫中,相信父皇也会有相应的对策,而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度过这个寒冬。” “老臣明白了。”刘大夏内心微微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朱厚照会让他回归兵部。 “刘师傅,本宫也不想将你留在西山大材小用,无奈本宫的确没有可信任的人,只能委屈刘师傅了。”朱厚照也不傻,看出了刘大夏的心思。 感情牌打完后,又开始了画饼:“西山煤炭关乎着什么,刘师傅想必很清楚,待他日西山各司健全后,刘师傅便可以回归兵部。” “届时不仅百姓会感恩刘师傅,也必定名留青史啊。” 做官,特别是文官,最看重的,最高的荣誉就是名留青史,他刘大夏也不例外。 谁知刘大夏看得很清楚,露出苦涩的笑容:“太子爷,你想让老臣做什么,你直接说吧,不用这么忽悠老臣。” “咳咳。”反被拆穿心思的朱厚照,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没好气的说道:“刘师傅怎么能这样看待本宫呢。” “本宫对你可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和刘师傅探讨一下。” “太子爷,咋不拐弯抹角了好不?”刘大夏一副我很无奈的样子。 “是这样的。”朱厚照摸摸后脑勺说道:“刘师傅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巧工暑各司,本宫的意思是,能否让各司数字化。” “这个数字化的意思是以数字统计他们每日的任务,比如巧工暑今日打造多少铁轨,每日目标是多少铁轨,安装了多少铁轨。” “还比如今日总共挖了多少煤炭,运输暑今日运输了多少煤炭出西山,运送多少去了什么地方,将他们一一统计出来,这样的话无论是刘师傅,还是本宫都能一目了然。” “其余各暑各司,也这样去统计,将会形成一个清晰的账务,不会让国库的银钱花的不清不楚。” 说完,朱厚照期待的问道:“不知刘师傅是否听懂本宫的意思?” 数字化,统计…… 刘大夏听着新颖词汇,说实话一时间没转过弯。 但是却听懂了朱厚照的意思。 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他刘大夏又不笨。 “老臣大概是明白了太子爷的意思。”刘大夏迟疑的说道。 没有去肯定,因为刘大夏不清楚,各暑各司是不是能够搞明白,能够搞出来朱厚照所要求的意思。 而看着刘大夏满面的担忧,朱厚照知道自己可能是想的太美好了,忘记了刘大夏他们是古人。 能够理解他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可想要做出自己想要的结果,估计有不小的难度。 想到这里,朱厚照深深地叹口气。 没办法了,只有系统的教导他们学会数字化的统计。 接下来,朱厚照开口道:“刘师傅,要不这样吧,你下去通传各暑各司,本宫将在晚上开设西山学堂,让他们全部过来,跟着本宫学习什么叫数字化统计。” “开设学堂吗?”刘大夏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点头道:“太子爷能教导他们当然是最好的了。” “不过,老臣觉得太子爷想要将自己的新奇想法表达出来,是不是应该先教导一下老臣?” 朱厚照瞬间明白了刘大夏的意思,当即有些痛心道:“刘师傅这是对本宫的数字化统计不信任?” “老臣不敢。”刘大夏低下头:“老臣只是对数字化统计充满了好奇,是什么让太子爷有这种想法。” “那是因为本宫聪慧过人!”朱厚照生气了。 这不是刘大夏第一怀疑与质疑他。 当即抬手指着刘大夏怒问道:“刘师傅,可知东汉东汉张衡,无人教导他,他却画出了星空图,以及创造了浑天仪和地动仪!” “可知南朝宋齐之间的祖冲之,也是无人教导他,他却把圆的周率演算到了惊人的地步,并造出指南车与千里船。” “而本宫身为大明太子爷,有新奇的想法怎么了,难道太聪明了也是一种错误吗!” 刘大夏见朱厚照真生气了,连忙跪扶在地:“太子爷息怒,是老臣愚昧了,太子爷天生聪慧,是我大明之福。” 内心里刘大夏也不愿意去怀疑朱厚照,实在是以前的朱厚照,给他们的印象太不美好了。 不过,刘大夏又回头仔细想了想,似乎以前太子爷的想法,就充满了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而现在,只不过是将这种新异的想法,用在了正事上而已。 一时间,刘大夏的什么疑问都消失了。 “哼!”朱厚照气哼哼,看向内堂周围,找到了一块煤炭,大步走了过去捡起,再走回刘大夏的身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怒意不改的说道:“刘师傅,你看好了,这是番外传入我华夏的数字,可代表我们的数字计数。” “而番外数字,想必以刘师傅的博学多才,也知道是哪几个数,本宫就不一一写下来了。” “本宫想说的是,记数上番外的数字比我们所用的数字更简单一点,比如十二,用番外的数字可写成12。” “又比如一百六十八,用番外的数字可写成168。” “……” 第三十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学会了吗?” “学会了。” “懂了吗?” “还差一点。” “一点是多少?”朱厚照满怀期望的询问。 经过他的一番细心教导,将数字化统计的模式,教授给了刘大夏,这口水都说干了,他应该能了解七八分吧? “也没多少。”刘大夏讪讪一笑,指着地上的图形说道:“就是这圆形图,这扇形图,这曲线,这高低方块不懂。” 朱厚照:“……” 满怀期待的神情,瞬间僵硬住了。 紧接着,将手中的煤炭一扔,气笑道:“刘师傅你哪里是学会了,你这是学废了啊!” “你给本宫说一点点,这是一点点吗?这统计图形才是精华所在,你是一点点都没学会。” 说完,朱厚照仰头,不让自己的辛酸泪水留下。 讲了大半天时间,屁墩儿都坐麻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子爷,老臣愚昧,这统计图太深奥了。”刘大夏现在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瞧着朱厚照委屈的模样,继续说道:“不过太子爷你别灰心丧气,老臣虽然不是全懂,但也能听出太子爷的数字化统计,能很大提高我们对所有账务,乃至各行各业的精细化,将所有数据,更能明显的表现出来。” “老臣估计是年老了不懂,但不代表我大明的年轻人就听不懂啊,只要将这数据化统计图交给他们,我想对我大明统计这块,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刘大夏越说,自己反而越来劲了。 当即一拍大腿:“对了,还可以纳入朝廷体系,让所有官员都学会,这样无论是上到内阁六部,还是天下的地方官,都能将所有涉及数量的东西,明白的统计出来,展现给皇上乃至天下百姓看。” “不行,老臣这就去见皇上,将这个数字化统计传下去。”说完,刘大夏颤抖的起身,兴奋的就要往外走。 之前他还感觉不到数字化统计的厉害,现在他自己一番疏导,立马察觉出了数字化统计的不同凡响。 比如以前要统计地方粮食,要用好几本书纸,才能细分出来陈粮与新粮,还有年岁粮。 下去查粮的官员,看着堆成山的账本,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去翻阅,仔细的核对。 还容易出错,导致重新审核。 麻烦又耽误时间,让那些贪官想办法做假账。 如今,只需要几张图纸就能明晰的展现出来,按着统计图纸去审核,参照原有的账务比对,大大的节省许多的时间,让那些贪官找不到作弊的时间。 当然想要诚心贪污作弊,或者在粮食源头上动手脚,数字化统计图纸也没用,主要功效就是简便易懂。 “你回来!” 谁知,还没有迈出脚步,便听到了朱厚照的呼喊。 刘大夏闻言,一个不留神,跌坐在了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的看着朱厚照。 坐久了,腿麻了,起的太猛才让他摔倒的。 “刘师傅,你去碰瓷,绝对是行业的扛把子。”瞧着刘大夏跌倒,用那扭曲的面容望向自己,朱厚照乐呵了起来。 “太子爷,扶一把。”刘大夏摔得有点发蒙,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体魄没年轻人抗摔。 “先说好,你别讹上本宫。”朱厚照玩味的说着,伸出手扶了一把刘大夏。 本来是想起身的,但发现腿麻了。 有了朱厚照的拉扯,刘大夏勉强坐正,用手扶着腰,痛苦面具就没想摘下,叹气的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然后,才出口询问:“太子爷,你叫老臣回来,是有什么话,让老臣带给皇上吗?” “本宫有什么话带给老家伙。”朱厚照扭动脖子,伸伸腿说道:“叫你回来,是因为不让你将数字化统计的事情告诉父皇。” “如今本宫这么忙碌,你将这事告诉父皇,他万一生出极大的兴趣,拉本宫壮丁怎么办?” “你不想本宫劳累而亡,让大明失去储君吧?” 然而,刘大夏直接来了个灵魂拷问:“太子爷忙吗?” 对于他对弘治皇帝的不敬,直接无视了过去。 人家两父子,一个骂对方逆子,一个骂对方老家伙,有什么问题! 不过,看着朱厚照脸色变了,双目狠狠地瞪着自己,刘大夏连忙改口道:“太子爷,这数字化统计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如果告知皇上,让皇上挑选聪慧的学子,前来西山学习,也能早一日将此法运用于朝廷,难道不好吗?” “好个得儿。”朱厚照直接回绝道:“西山在没有完全建设好之前,本宫可不想那些文人骚客进入,免得给本宫闹出幺蛾子出来。” “就算是要教授,除了西山煤炭衙门各署各司之外,本宫情愿教授矿夫们的孩子,让他们来学习这数字化统计。” 说到这儿,朱厚照微皱起眉头:“刘师傅想必你也能感受到,这种新奇的想法,想要传入思想已经固定了的人脑中,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可不是朱厚照瞎说的。 十年寒窗苦读四书五经,然后八股取士,这些人中除了少数极为聪慧,有其他的想法外,大部分都是死脑筋,可塑性真的不强。 还没有刚接触识字不久后的小孩可塑性好。 他朱厚照要的不是只会数字化统计的人,而是能理解他新奇想法的人,让他们去传播自己的超前想法。 但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老臣明白了。”刘大夏有些恍悟的点头,说道:“既然太子爷有这想法,那老臣便去安排一番,找个地方先将西山学堂建立起来。” “嗯。”朱厚照应声,说道:“除此之外,麻烦刘师傅再找几个有文识的格物老师。” “本宫也会在空闲时间,亲自编写教程,连同四书五经一起,教授给矿夫们的孩子。” “老奴遵命。”刘大夏撑着腰站起身,强忍着疼痛转身离去。 而这副模样,让朱厚照看的直摇头,提醒的说道:“刘师傅,你自己忙不过来,便将兵部侍郎熊绣叫过来帮忙吧,有父皇坐镇京城,兵部不会乱套的。” “多谢太子爷体谅。” 刘大夏脚步变快了,哪还有刚刚行动艰难的样子? 好家伙! 转瞬的变化,让朱厚照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也不再坐着了,活动了几下腿脚,站起身撑撑腰背,大步的走出了内堂,他要去看看修路的材料找齐了没有。 第三十九章 万里哼就是猪 西山有一条主道路,连接各个煤矿洞。 原本是条泥泞狭窄的小路,如今已经被拓展到了十二米宽,路的两旁全是堆积的石头泥巴,以及稀疏的植被。 万人拿着各式工具,共同挖路开凿石头,场面热闹非凡,没有一个人面带怨言之色。 特别是领头的谷大用。 浑身污泥灰尘弥补,拿着镐头甩动着膀子,在前面大声喊道:“将士们,马上就要开饭了,协助咱家将这一段难啃的骨头,给它敲碎了!” “得令!” 其命令被依次下传,万名兵卒齐声呼喝。 挥动着手中锤子,猛的砸在石头上。 当场砸碎了一块石头。 整条主道路,他们已经拓宽了五分之三,还剩下五分之二就完成了整条路的拓宽。 眼见胜利在望。 而现在他们卡在了这里,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如果不将这块石头敲碎,重新改变路线,会让他们增加成倍的时间与体力。 随着将士们的用力开凿,巨大的石头一点点的变小,但要想彻底的砸碎,贯通过去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 此时朱厚照也来到了这里,看着一群人费力的开凿巨石,连忙走前对着挖土的谷大用喊道:“大用,大用……” “啊,太子爷。”谷大用听闻熟悉的声音,急忙的转身,看到朱厚照这刻,就要跪了。 岂料,朱厚照一把扶住谷大用的胳膊,阻止他的下跪行礼,开口说道:“在做活时,不用行大礼。” “本宫问你,你们就这样开山裂石的?” “是啊,太子爷。”谷大用点头道:“用楔子打入石头里,然后一块一片的削它,最多一天的时间,便能将这块巨石头给敲碎了。” “方法但是不错。”朱厚照认可的点头,然后说道:“不过,你们这样太浪费体力了。” “这样,你先让将士吃饭,然后安排一个人,去兵部多拿一些火药,一会儿本宫教你们怎么开山裂石。” 谷大用连连点头:“好,好,奴婢这就去传令。” 接着,将手中的镐头扛起,谷大用走上一块高地,用那太监独特的尖锐声音喊道:“将士们,太子爷有令,让你们先吃饭,等吃饱了肚子,再来啃这块巨石,敲碎它!!” “太子爷千岁!” 一时间,万名将士呼喝不止,跪拜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纷纷起身拿上工具,走到一旁眺望着饭菜的到达,不时摸摸肚子,抿抿嘴巴。 每天的一顿肉食,就在这一顿! 朱厚照也在谷大用的陪同下,来到一处棚子里坐下。 谷大用讨好的说道:“太子爷还没用膳吧,要不要奴婢前去给太子爷传膳。” “不用。”朱厚照懒散的摆手道:“本宫今日就跟你们一起吃了,不用劳烦火夫再做。” “这那行啊。”谷大用微急,劝解道:“太子爷你怎么能跟我这些奴婢一起用膳,而且我们吃的东西,恐怕太子爷难以下咽。” 朱厚照依旧拒绝道:“不碍事,听本宫的。” 说完,便又问道:“大用,今天午膳吃什么啊。” 谷大用无奈,知道自家主子绝对了的事,自己是改变不了的,于是说道:“回太子爷,今天午膳有馒头,还有蔬菜汤,以及有食万…万里哼。” 说到最后,谷大用有些结巴。 甚至不敢去看朱厚照,一副害怕的模样。 万里哼? 这名字,好有意思,是什么肉? 朱厚照听闻之后,生出了疑问,看着谷大用躲闪的表情,不由的问道:“这万里哼是什么牲畜,本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太子爷。”谷大用神情复杂,噗通的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太子爷,这万里哼说不得,说了奴婢会挨板子的。” 突来的一跪,让朱厚照眉头紧皱,面色不好看的说道:“有什么说不得,难道这牲畜有问题!” “本宫在此,你尽管道来,谁敢打你板子!” 一句说不得,瞬间使得朱厚照怀疑,谷大用们吃的万里哼,是不是有病的牲畜,或者是难吃的牲畜。 如果真有这事,他就要好生查查,是谁敢违背他的命令,敢在数万矿夫以及兵卒吃的东西上作假! “太子爷,这…这万里哼,就是…是猪啊……”在朱厚照的逼迫下,谷大用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跪在地上颤抖着。 猪的谐音同朱,他们吃的是猪肉,不变相的再说他们吃朱肉吗? 平时无所谓,历代皇帝们也无所谓,也吃。 但这猪的却犯了忌讳,是不能明说出来的,于是百姓们称呼其万里哼,以避免内涵历代皇帝。 “原来是猪啊。” 朱厚照恍然大悟,甚至有点想笑,看着谷大用害怕的模样,哼道:“起来,吃猪肉就吃猪肉,你害怕什么!” “本宫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是那种以为猪同朱而感到忌讳,无比肤浅的人吗?!” “不…不是。”谷大用将头摇成拨浪鼓,说道:“太子爷心胸比大海还要宽广,是奴婢心眼小了,请太子爷息怒。” “你小子,别跟刘瑾学,满口的溜须拍马。”朱厚照眉开眼带笑:“一会儿不用搞特殊,将士们吃多少万里哼肉,本宫就吃多少。” “馒头与蔬菜汤一样,你别给本宫搞小动作。” “奴婢不敢。”谷大用尴尬的咧嘴。 太子爷还真是睿智,居然看破了他的想法。 “说正事。” 朱厚照坐正身子,说道:“本宫让你搞的石灰以及黏土,还有铁矿石粉,你准备了多少?” “回太子爷,已经准备了不少。”谷大用躬身说道:“需要奴婢带太子爷去看看吗?” “不用。”朱厚照摇头道:“你让人每份拿一点过来,本宫教你调制水泥之法,这可是能让道路变得坚硬无比的奇法!” “另外,你再去找几名会糊墙的匠师来。” 能让道路变得坚硬无比?! 一听就知道很厉害! “奴婢这就去。”谷大用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出了草棚。 朱厚照则是伸出手,用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回想着制作水泥的比例,好多知识他都有些模糊了。 而且现在的三样材料,肯定会跟想象的有出入,按照记忆中的比例去调制,很可能达不到干了后的硬度。 还得自己多加调制比例,但有了正常的比例范围,会让朱厚照省去许多麻烦,以及时间。 第四十章 太子爷是个好人 在朱厚照的思索间。 石灰等材料还没弄来,谷大用却端着托盘将食物送来了。 “太子爷,午膳来了。” 朱厚照闻声一瞧,托盘上面放着三个碗口大的馒头,一大碗蔬菜汤,再加三四片半个巴掌大的万里哼肉,也就是猪肉。 “嗯,不错。”朱厚照满意的点头。 看上去食物简单,但朱厚照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食物了,绝对能让挖煤的矿夫,以及兵卒们吃饱。 以前矿夫们吃的啥,那是又硬又黑,甚至带着味儿的窝窝头,外加一瓢凉水,哪有这么白净馒头,加蔬菜汤给他们吃喝。 肉就更不用说了,连味儿都闻不着。 实在是想吃肉,矿夫只有逃出民窑,外外面抓野物,或者是山间老鼠吃。 不过代价是千万别让看守民窑的打手看见,不然被打一顿事小,可能还会让自己那份微薄的银钱都拿不到。 朱厚照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万里哼肉,看了看之后,又凑近闻了闻,确定了是腌制过得。 接着放进了嘴里,入口咸香有味,稍微带点辛辣。 可当朱厚照再次咀嚼时,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发现这万里哼肉,吃起来臊味有点大。 估计是制作方式有问题,总体上来说是不影响口感的。 在这个时候,所养的黑猪,已经是被骟了的,也就是阉割了的,不会出现很难吃的情况。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用,你可知道供给西山的万里哼,是经过阉割而长大了的吗?” “太子爷,这个奴婢不知。”谷大用迷惑的摇头,随即问道:“奴婢是否安排人去调查一番?” “你有空的时候,让人暗地里去查查,顺带查查这白面馒头,别让商贾人给糊弄了。”朱厚照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谷大用的询问。 他怕的就是,别人拿着他的钱,而给他不好的食物,比如万里哼就分阉割与不阉割。 如今的卫生条件,从幼崽阉割万里哼会导致死亡率加大,为了让万里哼多存活一点,有很多人选择了不阉割。 而不阉割的万里哼,又长的很慢,肉又不怎么好吃,充斥着一股臊味儿,影响整体的食欲。 从而导致黑心的商人,将万里哼养大了在阉割,这样会加大万里哼的存活率,更能卖上价格。 万一死了,也不会浪费。 但肉吃起来,臊味还是挺大的,但比不阉割的要强。 事情不大不小,朱厚照不愿当冤大头,拿着买粮的钱去买糟糠。 谷大用点头称是,将这事记在心中。 而吃了一片猪肉的朱厚照,起身拿起一个馒头,再端起蔬菜汤,走出了草棚,他要去看看兵卒们跟他吃的是否一样。 同时也在暗自告诫谷大用,不可阳奉阴违。 走出草棚,朱厚照一眼望去,遍地都是端着碗,呼啦的喝着蔬菜汤,吃着肉与馒头的兵卒。 瞧见他们跟自己一样,满意的颔首。 但突然间,他又看到了几名身穿单衣的矿夫,聚在一起喝着蔬菜汤,啃着大白馒头,却没有吃肉,不由的暗自疑惑,直径的走了过去。 谷大用要跟上,却被朱厚照扬手阻止。 此时的朱厚照并没有穿蟒服,一身黑色的便服,加上不知哪里糊的泥土,倒也看不出其身份尊贵。 走到矿夫身边,笑着蹲了下来,喝着蔬菜汤问道:“几位老哥哥,你们怎么不吃肉啊。” 矿夫同时撇了一眼朱厚照,见他是一名大半小子,也没在意的回道:“昨天刚吃了,今天的肉我准备拿回家给我婆姨还有孩子吃。” “就是啊,这肉我们家好久没吃过了,家里的内人与孩子眼馋,好几次看到卖肉的都抿嘴。” “还是太子爷对我们好啊,天天都有肉吃,这下子我家也能吃上一点荤腥,日子似乎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外面的人,都骂太子爷败家子,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拿出国库的全部银钱,要在西山开矿挖煤,还要将煤便宜的买给我们百姓。” “混蛋,谁敢骂太子爷,难道他们不知道寒冬的事情吗,这事可是造福我们,为我们好,说这话的人肯定没良心!” “估计是一些达官贵人,他们的心黑啊,只管自己兜里有钱,那会像太子爷一样,心念着我们。” “……” 围着的矿夫,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在这里为朱厚照打抱不平,俨然是朱厚照的绝对拥护者。 在一旁的当事人朱厚照,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的附和了一句:“太子爷是个好人。” 但就因为这句话,引起了矿夫们的好感。 瞧着朱厚照稚嫩的脸庞说道:“小子,你这衣服想必也是哪位官爷给你的吧,你可要好好爱护,不能这么糟蹋,洗干净以后娶媳妇儿穿。” “看你小子虎头虎脑的,但不够壮实,来老哥哥分你一块肉,吃饱了好长力气,替咱们太子爷好生干活。” “这小子,我也看的顺眼,分你一块肉,给我们长壮实了……” 要是换作以前,这种送肉的事,矿夫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但是现在他们却能送出,可见他们有多信任朱厚照。 而且现在过得日子,让他们绝对既不真实又踏实,是之前不敢去想象的,内心也变得宽阔。 “多谢老哥哥们,我一定吃饱了,努力的干活。”朱厚照没有拒绝,看着蔬菜汤里的肉,感谢了一番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矿夫们也没在意,他们只当朱厚照是自家的孩子,依旧坐在那里啃着馒头谈论,时不时发出笑声。 回到草棚的朱厚照,将手中的蔬菜汤放好,对着正在啃馒头的谷大用说道:“大用,你将本宫挑出的这几片肉风干保存起来。” “奴婢遵命。”谷大用点头,眼中尽管有疑惑,却没有去询问。 而是说道:“太子爷,石灰与黏土以及铁矿石粉取来了,就在这里。” 谷大用用手指了指身旁,放着的三个小木桶。 两白一黑。 “你如果还没吃饱,就出去吃,这铁矿石粉有毒。” 朱厚照也没了食欲,提醒谷大用的同时,走到了三个小木桶前,取了四个草棚里的茶碗,三个小木桶各放一个,手中拿了一个。 比例他记起来了,差不多是1:1.5:3。 但还需要一个过程,就是调制的粉子,需要断烧加热,再加上石膏粉,才能制成普通的水泥。 制作起来是很麻烦,但为了保质,朱厚照不得不去完成所有工序,还好他现在是太子爷,弘治皇帝放的权利极大,人不够再征调。 不然他只能憋着,想搞事情门都没有。 朱厚照走出草棚:“谷大用,赶快给本宫吃完,叫上人提着三个桶,跟本宫去打铁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铁大力是个天才 这话一出。 就算是谷大用没吃饱,也不得不连忙揣起未吃完的馒头,招呼着一名兵卒,提着小桶跟在朱厚照的身后。 打铁的地方,原先就有。 只不过被刘大夏下令扩大了十倍,还专门成立了锻造署,将兵部锻兵司的老匠师,也请来了两位。 搭上西山原有的铁匠,新招的铁匠,其人数不下几百,每日每夜的做活,生起一座座铁炉。 提炼铁的同时,打铁声就没断绝过。 朱厚照给的图纸,上面有铁轨,铁车以算得上精细的零件,必须要有多人共同完成。到达锻造署,朱厚照没有公开身份,直接找上了负责打铁锻造的署长,避免数百铁匠的行礼。 “下官铁大力,拜见太子爷。”锻造署的署长跪拜。 “起来吧。”朱厚照虚抬手,瞧着面容中年,皮肤黝黑的肌肉络腮胡大汉,满意的说道:“铁大力,刘大夏给你们的图纸,你看的懂吗,会不会锻造,有没有不懂得地方。” “回太子爷。”铁大力俯视着朱厚照,说道:“目前没有太大的困难,刘大人给的图纸很详细,锻造起来难度也不是很大,就是效率有点慢。” “还有一点,铁轨的长度,我们最多能制作出一长的,太长的我们技巧有效,暂时制作不出来。” “不过太子爷请放心,我们已经在研究中,下官有信心将铁轨的长度变长,达到图纸上的要求。” 铁大力说话嗓门极大,震得朱厚照耳朵都有些不舒服。 但朱厚照却未怪罪,打铁的人声音本就大,否则处于叮当响的打铁环境里,会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反而是瞧着眼前八九尺高的大汉,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居然不是体大无脑,懂得去研究。 是一个人才啊。 欣慰至极的朱厚照颔首道:“不错,你们能自己去摸索锻造方式,这证明你们非常的聪慧,待你们研究出来,本宫必定大赏!” “至于铁轨,短点就短点吧,用多点铆钉固定就好,效率也要提升上来,但前提是不能伤及你们的身体。” “太子爷放心,下官必定早日完成任务。”铁大力面色一正,恭恭敬敬的行礼保证。 内心也浮起喜悦之情。 太子爷的赞美,认可他们这些臭打铁的,是对他们这些铁匠人,最好的精神安慰与认同。 “不错,好好的干,本宫看好你铁大力,以后说不定你就是本宫的得力大臣,为本宫率领铁匠师们,打造出一座钢铁江山!” 朱厚照受到铁大力坚定神色,上手拍了拍其手臂,不吝赞美的鼓舞,抛出自己的大饼。 听到这话的铁大力,眼睛都红了,挺起胸膛看着朱厚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气势。 单纯,好骗啊。 不过,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朱厚照收回手,温和的说道:“好了大力,这次本宫前来,是找你协助办一件事的。” “本宫需要你这里最高温度的炉子,烧制一些东西。” 铁大力越发的感动。 你看看,太子爷都叫自己大力了,不是铁大力,这称呼只有他老爹老娘,才这么亲切的呼喊。 “太子爷,下官用的铁炉,温度是最高的,比其他的炉子,还要快一倍的融化生铁。” 铁大力说完,便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大铁炉,正在冒着滚滚浓烟,似乎像一只巨兽在抽烟。 “走着。”朱厚照见此,高兴的一挥手。 快步来到铁炉前,朱厚照开始忙活了,让谷大用与提桶的兵卒,将木桶放在地上,自己则是拿出手帕,把自己的口鼻遮住。 然后边安1:1.5:3的比例,将铁矿石粉与黏土以及石灰石,倒入一个铁质的厚杯子里。 这个铁厚杯子,是铁大力融化其他东西用的,刚好省去了朱厚照要求铁大力,重新打造铁杯的时间。 放好比例后,朱厚照对铁大力说道:“大力,将这个铁杯放入炉火中,煅烧三十个数,然后将之取出来。” “下官遵命。”铁大力当场接过铁杯,用大铁钳夹住,放入了又红有带着橘黄的火炉中。 接着快步走到一边,将巨大的风箱拉扯起来,给铁炉中送风,去加强铁炉中的温度。 风箱拉送三十个来回,就算是三十个数。 本来是六十个数,但因为铁杯没有热化,需要多加三十个数。 铁大力鼓动着手臂肌肉,很有节奏的拉送风箱,铁炉中的煤炭,变得鲜亮无比,爆发出更炙热的火烟。 看得朱厚照啧啧点头。 待三十个拉送结束,铁大力快速的取出已经通红无比的铁杯。 见此情形的朱厚照,连忙呼喝道:“大力,快将这里面的混合物,倒在这里的石板上。” 说完,又对伸长脖子的谷大用喊道:“谷大用,去找一些千层岩石,将其磨成细粉。” 同时自己,又拿起了茶碗,调配新的水泥比例。 这次是1:1.5:4。 配好以后,又让铁大力将铁杯拿过来,将配好的混合物倒入铁杯之中,再让其煅烧三十个数。 接下来,朱厚照尝试了十次配比,让铁大力又煅烧了十次,这才心满意足的停止了下来。 望着十堆稍微发黑的混合物,朱厚照不相信没有一个成功的,要是真没有,还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调配比例。 等待混合物冷却的时间,朱厚照向着毫无疲累之色的铁大力问道:“大力,如果本宫想要大量的烧制这种混合物,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太子爷,也需要这么短的时间,这么高的温度吗?”铁大力没有回绝,而是思索的问道。 “是也不是。”朱厚照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东西配置前是生的,本宫需要让它们烧熟,这时间以及温度,倒不是硬性规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绝对不能让它们烧制坏,坏了就废了,对本宫来说不值一钱。” “这个下官需要好生想想。”铁大力抬头纹生起,摸索着络腮胡说道:“想要大量烧制这个问题很简单,难得是怎么去控制火候。” “太子爷,你将这三桶东西留下,下官看了你的配比后,也记在了脑中,我需要试验一番,最迟明日日出,给予太子爷解决的方法。” 很明显,铁大力是个会动脑子的人。 这可把朱厚照高兴坏了,忍不住给铁大力竖立大拇指:“大力,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你真要解决了煅烧问题,本宫封你为四品锻造大师,享受四品俸禄,你不用担心本宫不兑现许诺,父皇那里我去解决!” 第四十二章 建造安全第一 作为太子的朱厚照,没有封官进爵的权利。 给刘大夏与谷大用等人封官,也是利用了渡寒大作战总指挥的特权,实际上要真正的封官还需要上书给弘治皇帝,他同意了才行。 许诺铁大力四品官俸,朱厚照也是能做到的,即使弘治皇帝不同意,大不了放把火烧光他的胡须,逼他同意不好了。 要知道人才难得啊,可不是一个官位就能换取的。 “下官多谢太子爷!”铁大力闻言后,整张黑脸激动的范起红晕,他铁大力要光宗耀祖了! 虽然现在的他,是锻造署的署长,但论品级最多就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八品小官,唯有五品以上,才能算是大官,可在家乡建祠。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臭打铁的,不仅做了官,还被当今太子爷看中,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加油!”朱厚照再次拍拍铁大力的胳膊。 接着,转身走到十二堆混合物前面。 因为这时候,谷大用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大桶千层岩粉末,这种粉末还有个称呼,叫做石膏。 “太子爷,你要的东西来了。”谷大用将桶放在朱厚照身边,抓起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千层岩这东西,到处都是。 但为了不让朱厚照等待太久,谷大用基本上都是小跑,找到千层岩拿去石碾压成粉末。 “大用,这次辛苦你了。”朱厚照安抚一句,从地上拿起茶碗,便开始向十二堆混合物中加入石膏。 至于比例,朱厚照也不是很肯定,只能看着加,不过为了试出石膏比例,他将烧熟的混合物,也分成了三堆。 并且用煤炭,在地面上画出数据图,以避免自己记混了。 一通忙乎下来,原本十二堆的混合物,变成了三十六堆,每一堆也不多,只有半个茶碗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大用,将水拿过来。”朱厚照丟掉手中煤炭块,又从一旁抓起木棍,对着谷大用说道。 谷大用:“太子爷,水。” 把水提溜过来,看着朱厚照在地上搞的东西,谷大用那是一脸的懵逼加问号,也很痛苦,因为看不懂。 “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朱厚照自我打气,拿茶碗舀出适量的水,倒在了第一堆混合物上,用手中的木棍搅动。 没有意外,这次失败了。 虽然混合物凝结在了一起,但却显得松散,没有那种浓稠度,使用这种水泥很容易干裂。 接着第二种,第三种,直到三十六堆混合物,全部被朱厚照给加水搅动,变成黑灰色的流动物体。 在这其中,有三种从样貌上,还有浓稠度上,都非常符合朱厚照的条件,也让朱厚照不由的松了口气。 不过,也完全没有松气,因为还要等待加水的混合物干燥以后,才能确定其质量怎么样。 否则外观一样,不干裂,但一锤子下去,变成了渣渣,用它去修路,这谁敢在上去奔驰? 不得来个人仰马翻,全村开席? 建造这方面,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安全第一。 得到三种样本,朱厚照让谷大用,取锻造署的茶碗过来,将三种样本装起来,随身携带着。 望望太阳西沉,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便嘱咐铁大力几句,带着谷大用与一名兵卒离开了锻造署。 派去兵部取火药的人,应该回来了。 趁着天还没黑,他得去帮助修路的兵卒们,将挡在他们身前的巨石给破开,这样明日就能边修整路面,边调和混凝土倒注新的路面。 一周搞定西山的主路,朱厚照可不是在说笑。 这么多人同时干活,他要是弄不出来水泥路,他朱厚照就不用混了,还不如回东宫吃喝玩乐等死。 脚步不停,朱厚照迈动着满是污泥包裹的靴子,又回到了巨石旁边,望着兵卒们挥汗如雨的敲砸巨石,当下问道谷大用。 “大用,兵部取火药的人回来没有。” 然而,谷大用朝着草棚方向一指,提醒道:“太子爷,那不是兵部右侍郎熊绣熊大人吗?” “咦,还真是他。”朱厚照转头一瞧,果然发现了身穿官袍,站在草棚前驻足观望的熊绣。 此人叫熊绣,但其实也不是很魁梧,反而是白面书生的模样,嘴上两撇八字胡,长的还不错,标准的中年大叔。 “熊绣!!”朱厚照扯起嗓子呼喊。 而在草棚前,观望着修路的兵卒,熊绣那是一个劲儿的心疼,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次朱厚照,简直就是胡闹! 多好的儿郎啊,不去练武强魄,保家卫国,在这里干着百姓的活计,实属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自己的恩师刘大夏也是的,是不是年老糊涂了,怎么能同意太子爷的要求,跟着一起瞎胡闹呢? 还把自己叫过来,不知道兵部很忙吗?! 总之现在的熊绣,有点心高气傲。 渡寒之策,他意见不大,但操作与他想的相差甚远。 “啊?!”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熊绣迷惑的将目光移转,再见到是朱厚照笑嘻嘻朝他招手,眼皮直跳。 下一刻,画风突变。 “太子爷!!”只见熊绣挤出笑容,向着朱厚照招手,提起捞起腿部的袍摆,小跑的迎上朱厚照。 同时,还没忘记,对着身后的悍卒营将士低喝道:“快,快将东西拿上,随我前去拜见太子爷。” 在兵部的时候,悍卒营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得知朱厚照需要他们的保护,连忙挑选最精悍的战士。 待选出二十名身手不凡的悍卒将士后,熊绣也得到了刘大夏的飞鸽传书,让他前来西山任职。 前脚刚走,后脚又有兵部的人,携带着大量的火药,快马追上了他们,让本来时间不统一的他们,居然巧合的走在了一起。 自然而然,身为兵部右侍郎的熊绣,成为了他们的领头人。 “臣熊绣,拜见太子爷。” “我等拜见太子爷。” 走到朱厚照身前的那刻,熊绣以及悍卒营将士,齐齐跪拜了下去,无视了地上的污泥。 “绣啊,你终于来了。”朱厚照亲切的扶起熊绣,并且说道:“有你与刘师傅在,本宫如同猛虎生翅,如鱼得水啊。” 这话说的熊绣都尴尬,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太子爷严重了,能为太子爷效力,是熊绣的福气。” “谦虚,很好。”朱厚照眯眯眼笑,当下问道:“对了,绣啊,本宫要的火药,可曾带来了。” “带了。”熊绣颔首,转身指着身后几名兵卒:“太子爷请看,他们身上背着的全是火药,就是不知能否满足太子爷的需求。” 第四十三章 什么叫专业 一共六个兵卒,背负着六个竹编架子,架子中固定着两三岁小孩大小的酒坛,里面装的就是火药。 朱厚照看到后,满意的点头道:“够了,够了,这么多火药,就是炸平一个小山头,也不是难事。” 熊绣附和道:“太子爷满意就好。” “绣啊,既然来了,便在西山安心的待着,本宫不会厚此薄彼,只要你能努力上进,升官进爵不是难事。”朱厚照瞧着熊绣,意味深长的说道。 紧接着,就不管熊绣了,走到六兵卒身前,询问道:“你们就是兵部的火器师对吗?” “是的太子爷。”六人齐齐点头,神情恭敬异常。 “人才啊。”朱厚照赞赏一句,继续问道:“既然你们是火器师,能否配置出威力巨大的火器出来?” “这个……”六人迟疑。 其中一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火器师,拱手说道:“太子爷,配置威力巨大的火器,我们是没有问题,但就要看太子爷做何所用。” “要是弹丸的话,我们还需要很多东西辅助调和,才能制作出来。” “如果是埋在地下的土雷,只需要大小不一的陶罐酒坛即可,点燃引火线就能炸出大坑出来。” “但要是制作烟花,跟弹丸一样,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材料,不然我们很难做出来。” 当火器师说完后,朱厚照摇头道:“都不是。” “本宫需要一种,能炸裂石头的火器。” 说着,朱厚照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巨石:“你们看,这块巨石挡住了此路,全凭借人力去开凿,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需要你们利用火药制作出火器,将这块巨石给炸碎!” “你们六人,能做到吗?” 六人闻言,看着庞大的巨石,互相之间交换着眼神,似乎在询问对方怎么做,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朱厚照。 不过,也没让朱厚照等太久。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领头的火器师躬身道:“太子爷,我们商议了一番,想要炸碎眼前的巨石,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我们六人,需要此地的同袍协助,否则给我们六人一天的时间,也完成不了任务。” “能炸碎就行!”朱厚照面色一喜,连忙又问道:“将这里的兵卒全部给你们调用,你们能在几时内,将这块巨石炸开来?” 火器师自信道:“一个时辰足矣。” “好!”朱厚照高喝一声。 接着喊道:“谷大用,通传全军,听候六名火器师调用,如有抗命不尊者,按军规论处!” “奴婢遵命。”谷大用当即走出,来到六名火器师面前,言语温和的说道:“六位匠师请。” 在这几天的接触中,谷大用明显的感觉到了,朱厚照对于特殊的人才,格外的喜爱与上心。 比如让刘大夏建立的各署各司,里面的人都是拥有一技之长的人才,不是会医术,就是会打铁,要么就是挖煤经验丰富,身强力壮跑的快。 这次来得火器师,刚接触便被朱厚照称呼为人才,作为察颜观色的狗腿子,他谷大用怎能不客气。 在几人走后。 朱厚照带着熊绣来到草棚里坐等,同时也将三个装有样本的混合物,放在了木桌上,不时瞄一眼其变化。 “绣啊,说说来西山想干什么。”朱厚照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熊绣,出声的询问起来。 这人心不定,他得好好安抚。 “臣谨遵太子爷调用。”熊绣也不傻子,还是懂得玩球,将问题抛回给了朱厚照。 “这样吧。” 朱厚照心里一乐,说道:“本宫这里缺一名后勤大总管,要不你先去管管后勤,将西山所用的全部物资协调好。” “后…后勤?”熊绣傻眼了。 他来西山,以为朱厚照会安排他成为刘大夏的副手,帮助刘大夏管理西山煤炭衙门。 结果,是让自己管理后勤? 还有,那个什么后勤大总管的官位名称,确定是给他的,这不是太监们特有的职称号吗! “怎么,你看不起?”朱厚照脸色瞬间变了。 一点儿也不给熊绣辩驳的机会,严肃的呵斥道:“绣啊,你知不知道,这后勤大总管是多么的重要!” “西山数万人的衣食住行,外加修路挖煤所用的材料,无论那一个都是非常的重要。” “你身为兵部右侍郎,想必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没了后勤的全力保证,怎能在预计的时间内,完成渡寒之策。” “而完不成渡寒之策,你知道后果吗?” “将会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死在寒冬之下,对我大明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重创!” “民心即国运,只有民心在,大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像海中礁石一般,屹立不倒。” “这样一来,何愁我大明不昌盛,百姓不安居乐业!” 其实朱厚照也能理解熊绣的想法,毕竟他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了兵部右侍郎的位置。 权威虽不是太大,但也是一方大员。 来此小小的西山,似乎又变回了小官吏,这种心理的落差,会让他的想法出现负面情绪。 再有就是,熊绣有点看不起朱厚照,正统儒家思想来解读朱厚照,就是一个叛经离道的败家子。 也导致熊绣,潜意识里就不想帮助朱厚照。 从前几天,朱厚照马踏兴王府,熊绣姗姗来迟这一点,便能看出他的一些想法与态度。 对此,朱厚照是丝毫不介意,只是他自认不是大气的人。 “臣知错,多谢太子爷的教诲。”熊绣拱手行礼。 民心即国运,说的好! 这一刻,他觉得朱厚照的没错,但又感觉那里不对劲,仔细琢磨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嗯,你能明白本宫的用心良苦,证明本宫没看错你。”朱厚照嘴角浮现微不可察的笑容。 终于将这憨憨给忽悠住了,以后后勤他朱厚照再也不用担心,只管把握整体形式便好。 内心非常得意的朱厚照,正要给自己倒茶喝,结果刚拿上茶壶,就听见外面的兵卒高声喝道:“快,快离开巨石百丈远,以免被火器炸伤!!!” 也在此时,谷大用慌忙的跑过来,呼道:“太子爷快撤离草棚,火器师正在安置火器,声称威力巨大,会导致乱石横飞,让奴婢通知所有人撤离百丈之远!” “火器师们这么快吗?”朱厚照顺手拿起桌上的混合物样本,起身疑惑的看着谷大用。 这才过了多久,不到三刻钟的时间。 “太子爷,先撤离草棚吧。”谷大用催促着朱厚照。 见其走动起来,这才跟上前说道:“太子爷,六名火器师转悠了巨石一圈,爬上了巨石上面,看到了兵卒们开凿的石洞,发现满足他们放置火器的要求,也没让兵卒们帮他们了,自己就在洞口安置火器。” “所以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现在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 “原来如此。”朱厚照恍然,边走边说道:“你们好生跟火器师学学,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 第四十四章 石破天惊 不断远离草棚的朱厚照,自己也再感概不已,他还是格局小了,古人的智慧还是很精深的。 以前觉得没啥人才,今日就被上了一课。 先有打铁会动脑的铁大力,现在又有石洞定向爆破的六名火器师,不得不说自己对大明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 同时暗骂朱厚照废物,以前学的是什么东西。 “太子爷,术有专攻。”熊绣听着朱厚照赞赏火器师,忍不住的插嘴道:“我们与他们道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是吗?”朱厚照反驳道:“绣啊,人家的优秀,你要去承认,才能看得更远,更高。” “比如火器这方面,你去做肯定不行,但火器师对此精深无比,能完成任何所能用到火器的需求。” “而你治理百姓,你能保证百姓全部信服你吗?” “当然本宫也不是拿你们对比,是让你们明白,不要去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各行各业。” 这一刻,朱厚照仿佛化身成了教育学者。 熊绣似懂非懂的点头:“太子爷这么说来,你之前逛花楼大把撒钱,是为了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哪些卖身女子?” “啊哈!”朱厚照破防了,震惊的看着熊绣。 这话他都说的出来,不要命了吗?! 当即将脸黑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熊绣:“你从哪儿听说的,本宫去花楼撒过钱。” “臣…臣多嘴,请太子爷治罪。”熊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上句话有问题,差点就跪下了。 非议太子,可是重罪!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想被炸飞的石头砸死吗?” 朱厚照踢了一脚熊绣,说道:“本宫问你话,你老实交代就好,治罪之事以后再论。” “太子爷……”熊绣真想打自己一巴掌,神情苦涩的说道:“是臣从京城市井里听闻来的,言太子爷去花楼,为了一个姑娘大把的撒过银票。” “当时在场的还有寿宁侯张鹤龄,这消息似乎也是从张侯爷的府中传出来的,臣一时嘴快,还请太子爷息怒。” 熊绣说完这话,内心微微一笑,与表面的神情截然相反。 他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好个老梆子,他居然敢这么诽谤本宫!” 朱厚照怒骂道:“去花楼是他出的主意,本宫是撒了钱,可是连那姑娘的手都没有摸到,到头来还让本宫背锅!” “岂可忍!” 寿宁侯张鹤龄是他娘舅,也就是他母后的弟弟,凭借其张皇后的身份,可谓是无恶不作。 之前朱厚照就是被张鹤龄忽悠了,将他带出宫去了花楼玩,楼内处处风光无限好,着实让朱厚照大饱眼福。 其实这都无所谓,关键是张鹤龄玩的高兴,而他朱厚照硬生生的坐了一夜的冷板凳。 为此,朱厚照一直记恨着张鹤龄。 要不是碍于张皇后的面子,还有那丝沾亲带故关系在,朱厚照早就想报复张鹤龄,要其知道自己的厉害。 对了,还有其弟建昌伯张延龄,都不是啥好东西。 “太子爷息怒。”谷大用瞥眼神情不好的熊绣,连忙出声劝解道:“奴婢觉得这事存有蹊跷,不如让人先去调查一番,若真是张侯爷失言,非议太子爷,再另想他法也不迟。” 朱厚照想了想,点头道:“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不过,你给本宫记好了,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是我老朱家的天下,不是外戚之人天下!” “奴婢明白,请太子爷放心。”谷大用双眸闪烁,恭敬的低下了头。 明白这是朱厚照在告诫他,最好不要给他弄虚作假,包庇寿宁侯张鹤龄。 然而,谷大用与熊绣并不知道,朱厚照早就有想法收拾张鹤龄,以及其弟张延龄,只不过没找到何时的机会。 不管熊绣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事给抖了出来,但朱厚照并不想去追究,因为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借口。 此二人,他必杀之! “待西山主路修好后,我便回一趟京城。”朱厚照如此想着。 说话间,几人已经远离了草棚,距离巨石也有一百多丈远,纷纷停止住了脚步,转身眺望着巨石。 “太子爷你看,火器师从巨石上面下来了。”谷大用伸长脖颈,对着朱厚照提醒道。 “你们做好准备。”朱厚照颔首,等着火器师点燃引线后,自己就张大嘴巴,捂住耳朵。 从巨石上下来的火器师,小心翼翼的放置引线。 放置好了以后,并没有着急的去点火。 反倒是点燃了六根火把,翻身骑上了拉泥土碎石的马匹。 他们不傻,要是点燃了引线,全凭两条腿,他们能跑多远? 六人骑在马上,同时对视一眼,侧身将火把丟在了引线上,接着抽打着马匹,让其狂奔。 而点燃的火线,如同六条火蛇一般,发出滋啦响,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巨石,冒出一连串灰烟。 见此一幕的朱厚照,当即大喝道:“全体将听令,张嘴捂住耳朵,护住脑袋趴下!!” 喊完之后,朱厚照也不顾地上有没有污泥,率先的趴在了地上,用双手护住了脑袋与耳朵。 得到提醒的兵卒们,下意识趴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这样时,一道惊天爆炸声响起,发出的声音,震吓住了所有人。 其后,更是五道闷雷炸响,接连响起。 巨大的爆炸威力,似乎将地面都撼动了。 所发出的声响,也震得所有人头脑发晕,耳朵微微刺痛起来。 随即便是无数的碎石,像天女散花般四射。 原本靠近巨石的草棚,直接被飞石击破,变成一堆破碎的草木,被巨石所炸裂的灰尘掩盖。 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后。 趴在地上的朱厚照,才将头慢慢的抬起,望向巨石的方向。 见其灰尘滚滚,没有了危险后。 这才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脸惊骇的看着四周。 距离他最近的几块飞石,只有一尺远,要是被其打中,自己绝对会疼两天,前提不是脑袋。 六名火器师,这是将火药全部用了? 好家伙,真够猛的! “太子爷,你没事吧。”谷大用惊慌的起身,抬手就要朝朱厚照身上摸索,检查朱厚照有没有受伤。 “本宫没事。”朱厚照一巴掌拍飞谷大用的手,看着不断起身的兵卒们,对着谷大用说道:“大用,你去看看将士们有没有受伤。” 说完,又转头看向爬起来的熊绣。 这一看,朱厚照顿时乐呵了。 只见熊绣的脑门上,鼓起一个红色的大包。 “绣啊,你没事吧?” 第四十五章 验证混合物的硬度 熊绣纯属倒霉。 他趴的位置,还在朱厚照的后面,能被飞石砸中额头,只怪他人品不好。 不过,幸好是小石子,飞射的力道不大,否则熊绣会丟掉半条命,要是被砸出痴呆傻了,损失就有点大了,就真成了未创业而半道崩阻。 “回太子爷,臣没事,就一点头晕而已。”熊绣抬起手,想要抚摸头上的大包,可指尖一点,触感的疼痛让他不禁的呲牙咧嘴。 “还疼。” “疼疼就不疼了。”朱厚照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一会儿本宫让人将军医叫来,给你瞧瞧。” “这外伤肿胀事小,要是打坏了里面的脑子,这问题就大了。” 熊绣闻言,直接气闷的说道:“太子爷,臣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当年臣与匪贼拼杀,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觉得朱厚照在内涵他,说他脑子有问题。 奈何他没有证据。 就算是有证据,他也只能憋着,人家可是太子爷。 “绣啊,你是个男人!”朱厚照竖起大拇指,笑的更加的灿烂了。 他也想忍住,可是发现做不到啊。 但朱厚照这种笑,并不是取笑熊绣,只是觉得熊绣似乎有点好玩,比刘大夏刻板的脸好多了。 笑过之后,朱厚照便将目光从熊绣身上转移,看向了慢慢消散烟尘的巨石方向,双眸中闪烁出一丝担忧。 之前没注意,六名骑马的火器师咋样了。 他们应该逃离了飞石的覆盖范围吧? 要是因自己的火器被弄死,朱厚照可就要心疼了。 在他眼里,这六名火器师是绝对的人才,可千万不能出事,已经想好了他们的未来。 肯定是要留在西山为他开山裂石。 经过漫长的等待,烟尘终于消散开来,露出了原本巨石所在的位置。 朱厚照这一看,好家伙,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他的眼中,那还有什么巨石。 有的只是一片碎石场,外加被飞石击毁了的一片草棚。 这威力,要是人在巨石周围,铁定的尸骨无存。 也清晰的知道,火药的恐怖如斯! “谷大用,谷大用!!”看着眼前的情形,朱厚照大声喊道:“快让人去找火器师!!” “太子爷,奴婢已经传下命令了。”谷大用跑回朱厚照的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个狗东西,这次挺聪明的啊。”朱厚照听闻后,非常满意的赞赏谷大用,并且询问道:“怎么样,将士们中没有重伤的人吧。” “没有。”谷大用摇头道:“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将士们都还好,不影响接下来的做活。” “没有就好。”朱厚照放心的吩咐道:“你去安排将士们清理碎石,最好是能够废物利用,将碎石铺设在路面上夯实。” “奴婢明白。”谷大用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除了是朱厚照的传声筒外,他可是亲封的修路大总管,论忙碌程度,也只有刘大夏可堪比。 待谷大用离去。 这时的朱厚照才想起自己的三碗混合物样本,立马转身寻找拿着样本的兵卒,什么都可以丢失,包括老婆,唯独样本不能丢。 “太子爷,我在这儿。” 在朱厚照寻找时,拿着样本的兵卒,踉跄的出现在朱厚照的身后。 “你这是怎么了?”朱厚照转身一看,顿时惊愕住了。 只见拿着样本的兵卒,头破血流的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三碗样本,冲着朱厚照傻笑。 “太子爷,给。”兵卒没有回答,反而是将样本往前一递:“它们都没有受到破坏,请太子爷查验。” 朱厚照见此,那里还不明白,眼前的兵卒为了护住三碗样本,在巨石爆破的时候,并没有护住脑袋,而是死死的护住了样本。 内心触动,朱厚照接过样本,拍拍兵卒的肩膀:“好样的,快去找军医看看,以后你就是谷大用的助手。” “是。”兵卒应声,迈着颠三倒四的步伐离去。 有兵卒瞧他惨惨的模样,连忙将其背上,火速的送往西山医署。 可爱的将士。 朱厚照感叹一句,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三个茶碗,发现里面的混合物已然凝结,于是伸出手各自戳了戳。 挺硬的,没有开裂。 无疑的是,三个样本都初步到达了要求。 “绣啊。”朱厚照收起样本,对着还在想摸又不敢摸头上大包的熊绣,说道:“你如果没事的话,便跟本宫回一趟集镇,让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奇迹。” “太子爷,臣没事。”熊绣放下了手,双眸中露出疑问。 太子爷又要干嘛? 此地休息的草棚毁了,朱厚照只得返回自己的临时住所,验证三种混合物的强硬度。 但在离开前,朱厚照也得知了六名火器师无碍,只是所乘骑的马匹,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而已。 也随之将他们带走了。 一同回去的,还有几名等待多时的糊墙泥瓦工匠。 回到张府,天色将黑。 来不及解决肚饿的朱厚照,让人准备了几把大铁锤,聚集着带回来的所有人,包括被特意叫回的刘大夏。 瞧着他们疑惑的眼神,朱厚照咳嗽两声说道:“本宫知道你们有疑问,为什么本宫会让你们来这里。” “现在本宫就来解开你的疑问。” 说着,朱厚照指着放在地上的三碗样本,吩咐道:“绣啊,你来拿起铁锤,给本宫用力的砸这三碗东西。” “记得要大力,有多大的劲儿,就使多大的劲儿。” “臣遵命。”熊绣躬身的走出。 不知朱厚照葫芦里卖什么药的他,弯腰提起地上的大铁锤,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刘大夏。 手臂一用力,抡起铁锤就砸了下去。 顷刻间,受到巨力捶击的茶碗,四分五裂的飞溅。 对此,熊绣毫不关心,也不待犹豫的再次挥出两锤,直接将剩下的两个茶碗给砸的稀碎。 完成任务的熊绣,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提锤站在一边。 “好,绣啊,力道不错。” 朱厚照拍掌的走出,环视着所有人,指着地上粉碎的茶碗,问道:“你们瞧这茶碗,你们说说看到了什么?” 突来的一问,让所有人都有些懵逼。 连忙反应过来,伸出脑袋盯着地上的茶碗。 火器师:“太子爷,小人看到了破碎的茶碗。” 泥瓦匠:“不对,还有一坨东西没有碎。” 嗯? 这话一出,熊绣不淡定了。 提着铁锤走到破碎的茶碗边,仔细的观察。 以他的力道加持铁锤,一锤子下去说不得有上千斤之力,甚至更多,怎么可能有砸不碎的东西? 除了金属与其他特殊物物体之外。 哪怕是坚硬的石头,也得碎成几块。 可仔细一看,还真有一坨东西,完好的躺在那里,并没有被他砸碎,或者是砸的裂开。 “太子爷,这……” 第四十六章 命名水泥 “太子爷,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抗住臣之一锤而不碎?” 熊绣仰望着朱厚照,疑惑的指着地上的混合物。 不仅问了,还拿手去捡起混合物,用力的捏了捏,除了发现一手的灰外,熊绣也没看出这是某种硬石。 “这东西的名字,本宫还未定义,不过绣啊,你可以再试试,多砸它几锤子看看,能否将它给砸碎。”朱厚照得意的建议道。 眼下看来,三种混合物基本上能用于修路了,但因为比例的不同,朱厚照估摸不出,三种混合物哪种硬度最高。 他要试验出来,然后再决定命名。 再者,也可根据混合物的硬度,去区别如何使用。 “臣遵命。” 熊绣闻言,按耐住疑惑与好奇心,将手中的混合物块放在地上,提着铁锤站起身,扭动着脖子与手腕。 “喝!!”大叫一声。 熊绣抡起铁锤,再次砸向第一种混合物。 “砰!” 沉闷声响起,混合物只是掉落了些许碎渣,依旧没有碎裂。 见此情形,熊绣继续抡锤砸击。 直到第五次时,混合物终于碎裂开来,不再顽强的硬挺着。 这时的熊绣,想要收锤观看,可是却听到朱厚照在喊:“绣啊,不要停,一鼓作气的将另外两坨混合物砸碎。” 不敢违背命令的熊绣,只得提锤再次抡动起来。 在九锤之下,第二块混合物也碎了。 而第三块,也在连续七锤之后,应声碎裂。 此时砸了二十几锤的熊绣,呼吸勉强有些粗重,更加惊骇于地面上东西的硬度。 “不错,不错,本宫成功了,哈哈……” 得到结果的朱厚照,激动的大笑起来。 也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快步的走到混合物的碎渣前,捏捏第一堆混合物的颗粒,宣布道:“你们都听好了,这第一种混合物,本宫取名为水泥三号。” “第二种混合物,名为水泥一号,最后一种混合物,便是水泥二号。” 说着话,朱厚照将水泥一号,二号都捏了捏。 是这个硬度,是这个手感。 不枉他废了这么多脑细胞,终于成功复制了三种水泥的标号(强度),虽然不知道是哪种实际数据标号,但凭借着锤打的坚硬程度,他也能区分它们的用法。 比如强度最高,受了九锤而碎的水泥一号,就可以用来建造房子,这样的房子才能坚实稳固。 而七锤的水泥二号,则是用来修路。 因为修路的水泥,标号不能太高,否则以后想要改变道路,会很难拆解的,不利于城市建设。 至于水泥三号,用于民间修葺水井与水池,还有院墙等等所用,这种硬度不用太强,因配比不同,可以低价买给百姓。 再一个,朱厚照已经规划好了蓝图,待他们将水泥三种标号,大量的出产时,还可以卖给周边的国家。 当然只能是水泥三号这种,拥有精确比配的他,有绝对的控制主导权,不怕其他国家仿制。 “恭贺太子爷功成。”刘大夏拱着手上前贺喜。 接着,替在场的所有人,问出了一直未解开的疑问:“敢问太子爷,这水泥是为何物?” “一直多材料的混合物。”朱厚照兴奋的说道:“属于硬性无机胶凝材料,加水搅拌后成浆体,能在空气中硬化或者在水中硬化,并能把砂、石等材料牢固地胶结在一起。” 众人:“???” 朱厚照的解释,让众人听得有些费解,好多词他们都听不懂,就听懂了能将沙子,石头粘合在一起。 但这又有什么用? 要粘合沙子与石块,用糯米灰浆就可以了啊。 (糯米灰浆:是将糯米熬浆掺入陈化的石灰膏中,从而可以增加灰浆的黏结强度、表面硬度、韧性和防渗性,提高砖石砌筑物的牢固程度和耐久性。不过这种造价比较昂贵,要知道糯米可是粮食啊。) 刘大夏也没听懂,于是继续问道:“太子爷,能否说的简单易懂一点,臣等愚昧,实在是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 “简单的来说。”朱厚照起身看着众人迷惑的双眸,当即说道:“就是比糯米灰浆粘黏性更加高的一种泥浆,只不过造价上却比糯米灰浆便宜的不能再便宜。” “无论是其中的哪个材料,都是我大明取之不尽的东西,类似草木灰泥浆的造价,就是制造过程有点麻烦而已。” 哗! 解释过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哗然了起来。 不用想太多,就凭借效用比糯米灰浆还要强,造价还要便宜,这便对大明来说,都是一件极大的幸事! 要知道,明年修葺房屋,使用糯米灰浆的银钱,就高达数十乃至上百万两,这还是达官贵人之间的统计。 民间除了有钱的地主会使用糯米灰浆,其余百姓用的皆是普通的泥浆混草木灰。 不仅效用差,用了多少年就会干裂,出现墙体偏斜的事来,让百姓们不得不再次使用泥浆修复,很是麻烦的一件事。 朱厚照搞出的水泥,要是真如他的话,造价极低,那可真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至于制造过程,完全被他们给忽略了。 他们缺的不是时间,而是银钱! “太子爷,这是真的吗!”知其意义的刘大夏,面容上浮现激动的红晕,渴望的看着朱厚照。 “当然。”朱厚照颔首,反问道:“难道本宫还能骗你们不成?” 随即又说道:“本宫叫刘师傅前来,就是为了这水泥的事,本宫准备成立大型的水泥作坊。” “而且准备用水泥混合沙石,将西山开扩的道路,全部铺上四五寸厚的水泥混合物。” “如此修出来的路,不仅平稳硬度高,就算是大风大雨甚至是大雪,也能让行驶在上面的人畜,健步如飞,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污泥染鞋裹脚,行动困难。” “尤其是以后,国库的钱多,还能将大明所有的官道,全部弄成水泥混合沙石的路。” “你们想想,到那时候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一时高兴的朱厚照,将自己的目标也抖落了出来。 听得众人双眸放光。 唯有熊绣露出苦笑,太子爷这是已经计划好了,以后败家的方向了? 这该如何是好?! 用国库的银钱去修大明所有的官道,就算是水泥混合沙石不要钱,人工方面也得不少吧? 难以估算,估算啊…… 第四十七章 亲自教导 短暂的震惊之后。 刘大夏摸摸花白的胡须,躬身道:“太子爷,老臣估计是看不到,水泥路遍布大明的那一天到来。” “不过,太子爷想要建立大型的水泥作坊,老臣还是能相助太子爷,请太子下令,老臣应该怎么去做。” 作为思想不太迂腐的老人,刘大夏能够判断出,水泥路遍布大明的重要性,以及实用性。 如今的道路,基本上是泥路,用木桩捶打夯实的,平日无雨无风雪的时候还好,路面干燥可行人,可行车马。 但是遇到大雪大雨时节,泥路会瞬间变得泥泞,别说行人走动,就是车马行走上面,也会变得非常的艰难。 特别是拉有货物的马车,一旦陷入泥坑里,要想推出来,所花费的时间很长,导致一天也走不了几里路。 间接导致了,去某一地要花好几天的时间。 甚至是更久。 这也是为什么,打仗前一定要先让粮草先行,打仗中会不停的运送粮草,就是因为怕路上遇到下雨天,使得粮草不能按时到达,导致将士们饿肚子,无心无力的去打仗。 不论从民生需求,还是战略需求,一条好的道路,是非常的重要。 “还是刘师傅懂我。”朱厚照欣慰的看着刘大夏。 这老头,如今是越看越顺眼了。 于是和善的说道:“刘师傅,本宫需要二十名不会写字的聋哑人,至于年龄无所谓。” “水泥制造之法,只能留在我大明,不可传扬出去,这一点本宫相信刘师傅明白其中缘由。” “老臣明白,请太子爷放心。”刘大夏面色凝重的点头。 朱厚照要不会写了的聋哑人,肯定是要传授水泥制作之法,但具体怎么传授,刘大夏就不知道了。 “嗯。”朱厚照轻皱眉:“除了聋哑人外,前两天让刘师傅招收民夫,相信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吧。” “从明日起,分出一部分人全力收集石灰、黏土、以及铁矿石粉。剩余的人手,立马去收集河沙与河中卵石。” “一句话,有多少收集多少。” 说到这里,朱厚照瞥眼熊绣,继续说道:“之前是谷大用兼职的收集石灰等物,现在便由后勤大总管熊绣接手,协同刘师傅将水泥作坊建立起来。” “在聋哑人未找到之前,本宫亲自配制水泥一号,用于西山道路的修建。” “谨遵太子爷之命。”刘大夏与熊绣同时应声。 其中刘大夏说道:“太子爷,这两日老臣已经招募了两万民夫,今天夜里就会到达西山。” “两万人马。”朱厚照沉吟,随即笑道:“刘师傅将他们安排到军营里看管,想必其中会有不少的老鼠,别让他们轻易的跑了。” “抓到之后,不用来告诉本宫,直接将他们丟入煤矿中挖煤,取消食肉资格,以及应得的日俸。” 说这话的朱厚照,可不是多疑。 而是他不信,京城中的老爷们,会看着他朱厚照在西山搞情事,不管不顾不问。 招收的两万人中,估计能有数十上百人,是各个势力派来查探他朱厚照在西山做什么。 对此想要窥视自己的人,朱厚照可没什么仁慈之心。 “太子爷放心,有老臣在,再厉害的老鼠,也逃不过老臣的掌心。”刘大夏浑浊的眸子闪烁着冷芒。 有些人不知死活,连太子爷都敢监视,不管出于什么心,都是犯了禁忌,都是死罪一条! 朱厚照闻言,笑笑的不回话。 而是将目光看向火器师,开口道:“你等六人,从今以后便留在西山为本宫效力。” “遵命。”六名火器单膝跪地。 “起来吧。”朱厚照轻摆手,说道:“今日你们的表现很不错,但还是不够专业。” “尤其是火药这块,你们放的太多了,要不是你们有意识的提醒,近万兵卒包括本宫,都会被飞射的石头打成筛子。” “你们也无需要害怕与自责。” “在火器这方面,你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多多研究火药的用法,以及研究物体在多少火药下,会被彻底的摧毁,所产生的爆炸范围有多大,伤害范围有多大。” “做一个精细的数据出来,以后再开山裂石,或者用于其他用途时,你们便能更好的掌握火药用量。” “这话你们听不懂,暂时没关系,今夜本宫会在西山学堂讲解数字化统计,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该怎么去做精细数据。” 说完,朱厚照一拍脑门,又说道:“对了,本宫会给你们六人成立单独的火器署,会给予你们十万两白银用于研究火器,以及招收民间火器人才。” “至于谁为署长,你们六人自己推选,前提是不能彼此勾心斗角,可以比拼谁制作的火器厉害,优胜者本宫另有重赏。” “否则纵使你有天大的才能,本宫也会让你们全族尽灭!” 恩威并施,这种手段朱厚照还是会用的。 将丑话给他们直接抖明,免得到时候出现内部争斗,拿着制作的火器互相阴人。 “多谢太子爷的恩赏,小人们铭记于心,不敢让太子爷失望。”六名火器师内心皆是一颤,连忙保证起来。 原本听到自己如此受太子爷重用的兴奋之心,也变得凉飕飕的,尽灭全族,这话着实惊吓到了他们。 朱厚照瞧着他们的神情,暗自的点头,将目光看向了数名糊墙的泥瓦匠,再次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不用怕。” “将本宫让你们背负的东西取出来,倒在地上。” “是的太子爷。”数名泥瓦匠连忙倒出背负的沙石,以及糊墙的工具,还有一些泥灰。 朱厚照见此,指挥道:“你们将这些沙石以及泥灰调和在一起,记住要比平时多一点水。” 在朱厚照的语言下,泥瓦匠师开始忙碌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便调和好了沙石泥灰混合物,像一摊烂泥一样堆在地上,也使得众人再次的迷惑不解。 太子爷每次都不按套路出牌,这种看不懂的操作,着实让他们感到了一股憋闷感。 因为泥瓦匠在调和沙石泥瓦匠混合物的时候,朱厚照捡了不少的小石块,以及土块放在地面,用脚踩紧实。 之后,又拿起了两块泥瓦匠带来的木板,将它们横立在土块与石块的两侧,把踩紧实的土石块围成一个长方形。 这才拍拍手,蹲在地面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现在修的西山主路,是由石块与泥土夯实的路面。” “这滩沙石泥灰混合物便当作是水泥与沙石混合物,想要将路面修整的平整,就需要将路边两侧用木板封堵,防止倒入水泥混合物时,流淌的到处都是。” 说完,朱厚照又拿起旁边的木板,将调和好的混合物弄进长方形的木板之中,直到与横立的木板持平,方才停止下来。 然后站起身,指着一名泥瓦匠说道:“你来将本宫所倒的混合物抹平,将泥灰的浆子压出,不要露出里面的圆形石子。” 第四十八章 执拗的熊绣 为了保证之后的水泥路面平整,朱厚照不得不亲自教导泥瓦匠,让他们明白铺设水泥混合沙石的流程。 否则让他们自己去搞,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有了朱厚照的教导,泥瓦匠很快的抹平了,倒在长方形中的沙石泥灰混合物,没有出现一丝的差错,毕竟就是干这一行的。 “很好,很不错。”见到完工的泥瓦匠,朱厚照满意的点头。 紧接着嘱咐道:“你们记好了,以后铺设水泥沙石混合物的路面,两侧横立的木板,不能太高,离原有的路面,有个三四寸就差不多了。且两侧的横立木板要处于平行,不能让它们一边高一边低,那样的话会使得路面倾斜。” “你们学会了吗?” “回太子爷。”泥瓦匠恭敬的说道:“小人们学会了,也铭记在了心中,请太子爷放心,小人们绝对会按照太子爷所说的去做。” 朱厚照闻言,说道:“学会了就好,今日本宫教导了你们,下去后你们要教导给其他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泥瓦匠们再次应声。 “嗯,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等待随时开工铺路。”该教的都教了,朱厚照对着泥瓦匠摆了摆手。 待泥瓦匠们走后。 此地剩下的,就只有刘大夏与熊绣,以及六名火器师。 这时,提着铁锤的熊绣,犹豫的走上前问道:“太子爷,臣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太子爷怎么连泥瓦匠师的手艺活都会,着实让臣震惊不已。” 问这话的熊绣,没有其他的意思,意在提醒朱厚照不要玩物丧志,毕竟朱厚照是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 谁知,朱厚照听见这句话,将目光锁定在熊绣的脸上。 下一刻,却又笑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内心则是在想,熊绣怎么跟刘大夏一个德行。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 “臣……” 但不待熊绣回答,刘大夏当即走出来,为熊绣解释道:“太子爷勿怪,熊绣这厮好奇心比较重,估计是疑惑太子爷身份尊贵,为什么会这种杂活,害怕太子爷被奸人蒙蔽,其人对太子爷绝无二心。” 说完,刘大夏转头看着熊绣,严厉的呵斥道:“熊绣,太子爷所行之事,岂是你一个侍郎能够质疑的,还不赶快向太子爷请罪!” 作为熊绣的顶头上司,刘大夏还是清楚熊绣的秉性,是属于那种被规律所束缚住了的人。 见不得未来的储君,将时间浪费在奇技淫巧上。 “太子爷,臣不觉得有错。”熊绣执拗的说道。 同时,也对着刘大夏投去歉意的眼神。 虽然他之前被朱厚照暗示过,但一个人的本性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熊绣!” 刘大夏见熊绣如此的不识趣,饶是脾气好的他,也不禁怒了! 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你太无知了,老夫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愚蠢的人!” 嘴上斥骂,实际上刘大夏内心着急担忧,生怕熊绣触怒了朱厚照,丧失了大好的前程。 在他的眼里,熊绣是他最好的接班人。 “好了,刘师傅。” 朱厚照出声道:“熊绣这人,你以后慢慢的教导他,今日本宫是不会跟他计较的。” “但事无再二,下一次熊绣还是这般,兵部的右侍郎也别让他做了,去矿洞里挖煤吧。” 刘大夏生气了,但朱厚照却没有丝毫怒意。 质疑他的人多了,熊绣又算老几? 只是对熊绣有些失望,之前给熊绣说的话,全是白费了口水。 “老臣明白,请太子爷放心。”刘大夏行礼。 也不再理会熊绣,继续言道:“太子爷,老臣已经将西山学堂弄好了,不知太子爷何时前往授课?” “现在是酉时。”朱厚照抬头望向天空:“待戌时本宫会前来西山学堂,刘师傅你下去后,传令各署各司按时去西山学堂,最好是拿上笔墨纸砚。” 说完,朱厚照转身离去:“本宫饿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恭送太子爷。”刘大夏与在场的人弯腰送别。 直到没了朱厚照的身影,这才挺直腰背。 特别是刘大夏,面色不好看的对六名火器师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戌时前去西山学堂。” 接着,对着熊绣冷哼道:“至于你,跟老夫走!” 他好不容易在朱厚照面前装可怜,让其开口叫人过来协助自己,多半是为了熊绣。 不出意外,朱厚照必定会登上皇位,成为大明的新主人,这也代表着如今的机遇巨大。 调熊绣过来,就是想让他在朱厚照面前亮个相,展示其才能吸引朱厚照记得熊绣。 以后朱厚照当了皇帝,熊绣必定会平步青云。 谁知道,熊绣是他娘的死脑筋! 发给他一手好牌,硬是打的稀碎,不但没有给朱厚照留下好印象,甚至还惹得朱厚照非常的不悦。 “老师……” 熊绣提着铁锤跟在刘大夏身后,看着刘大夏佝偻的背影,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闻言。 刘大夏脚步不停,语气含怒的说道:“别叫我老师,老夫担待不起!” “老师,绣没错。”熊绣面容愁苦的说道:“为臣子的,难道不该上谏储君吗?” “太子爷很聪慧,绣觉得太子爷不该在这些杂事上浪费时间,应该将聪慧用于学习如何治国,如此才能在以后造福百姓。” 听到熊绣依旧不知错,刘大夏猛的停止住脚步,背对着熊绣,沉声的质问道:“满朝文武,就你一人忠心?!” “你如何不知太子爷此行此举,不是在造福百姓?!” 说完,刘大夏叹气道:“熊绣,你太自以为是了。” “此前在兴王府,你的姗姗来迟,就已经让太子爷不快,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太子爷不知道?” “实话告诉你,太子爷年龄是不大,性情也的确顽劣,可你有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太子爷背后吗?” “不,你没有,你只看了太子爷的表面!” 刘大夏这话是说给熊绣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在未来西山之前,也是跟熊绣一样的想法,可是来到了西山,经历过几件事情之后,他的想法变了,对朱厚照有了不同的看法。 此刻的朱厚照,让他有些看不透,看不清,就像是一团笼罩的浓雾。 使得刘大夏知晓,这位太子爷不简单。 而刘大夏的这番言语,让熊绣惊愕了。 连忙问道:“老师,你是说太子爷在伪装自己?” 第四十九章 借钱没有 “老夫可没这么说!”刘大夏快速的侧身否定。 不过,他的否定在熊绣看来,就是肯定。 当下呆愣起来。 喃喃自语道:“难怪了,难怪了,太子爷今日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随即,抬起头看着刘大夏:“老师,那我刚才对太子爷的质疑,不就显得很可笑?” “你不错了。”刘大夏摇头道:“不是很可笑,是非常的愚蠢,非常的无知!” “你我都是臣子,是有义务提醒太子爷这个储君,要以民之大事,国之大事为重!” “但上谏前,三思而后行,这句圣人言要永记在心,不是凭借你的一腔热血,胡言乱语!” “方才院子里还有火器师存在,他们既是兵卒,也是百姓,更是你说的奇技淫巧的匠师。” “你一言,不仅触怒了太子爷,更是得罪他们!” “太子爷都对他们另眼相看,称呼为人才,你熊绣凭什么看不起他们,就凭你肚子里的那点文墨?” 刘大夏冷声嗤笑。 为官之道,是一门学问,察言观色只是其一。 还要知道在那些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特别是有特殊的人在场。 朝中的那些所谓的清流,不也是只敢在朝会,去上谏自己的看法,又有谁敢在百姓面前去质疑弘治皇帝? “老师,绣已经犯了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熊绣愁苦着脸询问。 刘大夏的一番说教,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 但他已经触怒了朱厚照,如今就算是他折返回去向朱厚照道歉,朱厚照未必想要见他。 “还能怎么办。”刘大夏摇头着头回身,继续走动的说道:“为今之计,你只有老实的做好后勤大总管之职,展示出你的才能,以及表达出你已经悔悟了的行动,相信太子爷会给你一次机会。” “否则,你认为你还能待在西山吗?” 对于朱厚照没有当场发怒,刘大夏内心很清楚,是朱厚照看在了他的面子上,留下了熊绣以待观察。 要是真的厌恶熊绣,指不定当着他刘大夏的面,飞踹熊绣几脚,让其滚回兵部去。 “绣明白了,多谢老师。”熊绣点点头,对着刘大夏深深地行礼。 不是自己这个老师,他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哪儿了,以至于平凡庸俗。 “记住,在西山你所能做的,只有多做多见少说话,纵然是太子爷有错,也轮不到你上谏,老夫才是兵部尚书。”刘大夏佝偻着身子,渐行渐远。 他是真心的对熊绣好,几乎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却无法向教育儿子一样,去教育熊绣。 不然,他真会抢过熊绣手中的铁锤,狠狠地给他一锤。 再说朱厚照。 在悍卒营将士的护卫中,回到了书房内。 还没等他叫人拿食物过来,就先得到了锦衣卫的传报,声称内阁首辅刘健,以及李东阳与谢迁三人求见自己。 这让朱厚照纳闷了,他们不在京城待着,跑来西山求见自己,难道是自己的父皇不行了? 有此想法的朱厚照,并不着急。 而是让人先去传膳,再去叫刘健三人前来见自己。 天大的事,也不能让自己饿着,如今的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餐一定要均匀。 食物肯定是没有人来的快。 转动着毛笔的朱厚照,率先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三个老头,穿着三种颜色的便服,踏入了书房的门槛。 “停!”朱厚照将毛笔一握,阻止了谢迁三人的行礼,直言道:“三位师傅现在来找本宫,不会是因为父皇出事了,让本宫回去主持朝政吧。” “额!…”谢迁三人身体一僵,极其无语的看着朱厚照。 内心为弘治皇帝感到默哀。 有这样的儿子,何愁命不短。 “太子爷说笑了。”三人中,刘健苦笑的拱手道:“皇上的身体很好,风采依旧。” “原来不是这样的。”朱厚照露出失望的表情。 语气懒散的问道:“既然如此,三位师傅前来西山找本宫,是为了什么事啊。” “这个嘛……”刘健面露尴尬。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将目光看向了李东阳与谢迁两人,示意他们两人上。 谁知…… 这两人居然将头仰起,竟然同时看着房顶。 显然是他们也没那个脸面开口。 无奈的刘健,只能暗自骂着两人老混蛋的同时,干笑的说道:“太子爷,今日老臣三人前来求见,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此事关于我大明威严,以及边疆的安定……” “停一下。”朱厚照见刘健半天说不出前来的目的,连忙摆手道:“刘师傅,你们有话就直说,不必这么委婉,不好意思。” “你们身为本宫的师傅,有事找上本宫,本宫还能拒绝你们不成。” 刘健咳嗽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也不再委婉了,直接说道:“太子爷,我们前来是为了借钱。” “借钱?”朱厚照瞬间瞪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内阁三大臣夜幕求见,居然是为了向他借钱! 开什么玩笑,他刚起步,这国库还没到空虚的时候吧? 父皇的小金库,比国库都不相上下,如今却向自己这个穷鬼借钱,是我在做梦吗? 想到这里,朱厚照当即回绝道:“借钱没有,本宫只有这一条命,三位师傅要不要。” “太子爷。”刘健戳破话题了,谢迁也不再看房顶,呼喊道:“请听老臣三人将借钱的事由说完,太子爷再做决定可好?” “不听不听。”朱厚照放下毛笔,捂住耳朵摇头:“本宫哪有什么钱,东宫穷的老鼠来了,都要放下几粒米,你让本宫怎么借你们。” 扑通! 朱厚照的再次拒绝,使得刘健三人只得跪下,向着朱厚照叩首道:“太子爷,老臣三人真是为了国之大事而来借钱的啊。” “据可靠消息,鞑靼国内突发暴雪,牛羊冻死无数,如今陷入了极度的缺粮状态。” “他们要想活命,只有一天路可走,那便是入侵我大明,以此抢夺粮物甚至是女人。” “为了阻止鞑靼入侵,我们必须先做出防备,调集将士们前往边疆驻守,增加军备粮草。” “可这样一来,需要银钱会很多,所以老臣三人只能厚着脸皮,前来向太子爷借钱。” “还请太子爷明鉴,就借给朝廷吧。” 三人声音低沉,带着委屈的哭腔,着实让人听了难受,有一种心疼他们的感觉。 包括朱厚照,也感动了。 正要答应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不对啊,就算是国库的钱因为渡寒之策,不能抽调太多,但是父皇内库的钱,足以让你们疯狂的抽打鞑靼,你们为何舍近求远,来向本宫借钱!” 这一刻,朱厚照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 第五十章 趁火打劫 阴谋,绝对是阴谋。 此时的朱厚照,都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聪慧点赞,差点就上了三个老家伙的苦情当! 刘健三人同时抬头,见朱厚照没有被他们忽悠过去,相继露出一丝苦笑,看来第一计策失败了,只能选择第二计划。 “太子爷。”谢迁跪在那里,面容变得极其严肃的说道:“皇上内库中的银钱,不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去动用的。” “这涉及到我大明最后的底蕴,请太子明察。” “谢大人所言不错。”李东阳附和道:“太子爷,你有所不知,内库的银钱除非是到了大明最为危急的时刻,才能动用以外。” “哪怕是国库暂时性的空虚,在外部没有敌国入侵的情况下,都不会动用内库分毫。” “这次老臣三人被皇上召见,面对鞑靼可能要入侵我大明的局势下,皇上已经答应会补充国库一半的银钱,用于我大明跟鞑靼打起来之后,但这之前还需要银钱调动大军,增加军备粮草。” “老臣三人思索许久,都筹不到这笔银钱,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来往西山求见太子爷借钱。” “太子爷。”李东阳的话音刚落,刘健又连忙开口道:“如今罕见的寒冬将至,驻守在鞑靼边关的将士们,最先受到寒冷的侵蚀,没有暖和的衣袍,没有足够得军械粮草,待鞑靼铁骑如狼似虎的攻伐而来,我大明边关的将士,将难以抵御鞑靼铁骑。” “纵然是他们战死在沙场,老臣也替他们感到荣耀,可却不能因为物资不足,让将士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鞑靼铁骑之下。” “这样一来,不再是荣耀,而是耻辱,是我大明的耻辱,会被记载史册,留下污点,让后人观之谩骂,戳我等三辈人的脊梁骨啊。” 说到最后,刘健不禁潸然泪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悲伤面容。 同在他身边两侧的谢迁与李东阳,也是双眸红红的,直视着朱厚照,然后叩拜了下去。 第二计策完成。 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为根,再度配上苦情记,他们就不信朱厚照不为之动容。 要真是这样,他们也只得放弃,另寻他法。 弘治皇帝不会不管。 “也是难为三位师傅了。”朱厚照叹息道:“你们说吧,大概需要多少银钱,才能让边关将士不冷不饿,军械粮草充足。” 这一次朱厚照的心,的确是被触动了。 想想边关将士因军备粮草不足,冻死在边关,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鞑靼铁骑踏灭,他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尤其是想到了前生的某一件事,朱厚照的不禁握住了拳头,不再考虑刘健三人是不是在坑他的钱。 见朱厚照同意,刘健三人生怕朱厚照反悔,立马脱口而出。 “需要三百万!” “需要二百万!” “需要四百万!” “……啊哈?!”结果三人所说的银钱,皆是不同! 这不仅让朱厚照怔住了,就连刘健三人,猛的看向彼此,陷入了呆滞中。 惨了,之前没有商量好,露馅了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朱厚照,见三人的神情愕然,不由的嗤笑道:“呵,你们可真行!” 刘健三人醒来,露出尴尬之色,心虚的低下了头。 “砰砰砰!” 已经感动了的朱厚照,接连拍打桌面,生气的质问道:“你们三人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联合起来诓骗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觉得好玩吗!” “是谁叫你们来向本宫要钱的,是不是父皇那老骗子授意你们的!!” 不怪朱厚照生气,居然为了在他这里借钱,身为内阁首辅的刘健三大臣,联合起来演戏骗他。 这不明摆着,是在坑他吗? 而且以刘健三人的性格,铁定不是他们的主意,就是有这个念头,估计也不敢开口。 那么必然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 但能指使内阁三大臣的人,除了自己老子朱佑樘之外,朱厚照还真想不到会是谁,有这么大的熊心豹子胆! “太子爷息怒。”面对朱厚照的咆哮与质问,刘健三人委屈的磕头:“没有人指使老臣三人,是老臣三人商议的主意。” “太子爷要怪罪,就请责罚老臣三人。” “不过也请太子爷明鉴,老臣三人方才之言,绝无一字是欺骗太子爷,皆是真的。” “你们倒是忠心!”朱厚照冷哼。 刘健三人咬死不说是弘治皇帝指使的他们,朱厚照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因为不说出来,惹怒了自己,或许自己最多是大骂他们一顿,并不会有实际上的惩罚。 但要是出卖弘治皇帝,可是要被穿小鞋的,一个皇帝给你穿小鞋,这谁能顶得住! “都帮着那老家伙,你们怎么不帮本宫?” “知道本宫这些年存钱的艰难吗?” “是一文一文的从母后要的,从东宫侍卫、东宫太监、宫中宫女那里赌钱赢来的……” 朱厚照说着说着,语气哽咽了。 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双眸红红的。 真是个赚钱小能手,是个节约的好孩子。 “……” 听着朱厚照的话,刘健三人嘴角抽搐不已。 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 说的是真话吗? 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吗? 东宫小内库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是从皇上那里撒泼打滚要来的,是从皇后那里骗来的! 还有部分是东宫下属自己赚来的! 再者,太子爷你什么时候存过钱,谁不知道你是十赌九输,出了名的皇家败家子?! 但他们能这样说吗? 显然是不能的,所以刘健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朱厚照的念叨:“太子爷,你的难处老臣三人也知道,如今局势就摆在这儿的,太子爷你就说借不借吧。” “借!”朱厚照咬牙的说道:“本宫可以借给你们。” “不过你们得写下欠条,借本宫三百万两银子,一年之内得还三百三十万,两年得还三百五十万。” “过了两年,每年增加十万的利息。” “要是三位师傅同意,本宫立马写下手喻,今晚就可以去东宫小内库支取,不知三位师傅意下如何?” “啊这……”刘健三人傻眼了。 不带这样趁火打劫的。 他们可是在为大明的国事,也就是朱厚照你的家事借钱,不是他们借钱。 如此之高的利息,万一以后将账算在他们的头上,这笔钱他们怎么还得起?! 于是刘健愁苦着脸说道:“太子爷,能不能免去利息,这样的驴打滚,老臣三人怕是死了都还不起啊!” 第五十一章 老臣想要多借点 刘健的话音落下。 李东阳与谢迁也连忙附和道:“太子爷,这钱不是老臣三人借的,而是为大明借的,这笔账可不能算在老臣三人头上,得算…算在皇上的头上。” “对对,太子爷,你想必也知道老臣三人家中情况,绝对是无法承受住,如此大额的借账啊。” 两人也是豁出去了。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在朱厚照面前哭穷。 他们三人虽然是内阁重臣,朝廷的元老,有一定的家财,但也不想当冤大头,去替老朱家背债。 三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他们怎么可能还得清? 在驴打滚的增加下,他们可不想死后,还要让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与孙子,砸锅卖铁去还这笔欠账。 这岂不是坑儿孙吗? 真要是这么做了,儿孙还不得边烧纸边骂他们老混蛋! “本宫有说让你们背负欠账吗?”朱厚照有些苦笑不得。 看着刘健三人惊慌的神情,继续说道:“三位师傅家财多少,恐怕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本宫可不知道。” 刘健三人做官多少年了。 三家一起算,怎么会拿不出两三百万银钱? 内心明白的朱厚照,只是提点了一下,没有想深究下去,这也让刘健三人,大松一口气。 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询问道:“那太子爷的意思是…” 朱厚照沉吟的看着三人,方才说道:“本宫的意思是,你们得作为证人,证明本宫将三百万银钱,借给了你们作为国用。” “这个…” 刘健三人顿时不解,疑惑的说道:“太子爷,老臣三人作为证人,没什么用吧?” 此话他们没有说透,意思是以后整个大明都是你的,让他们作证未来的皇帝,借给了自己的大明三百万的驴打滚,跟脱了裤子放屁,不是一样的吗? 有什么实际意义? “怎么没用。”朱厚照摇头道:“大明是老朱家的,但作为皇帝不只是一个家主,还是一个独立正常的自由人,有自己的私人小金库,用作自己的花销玩乐,请问这有问题吗?” “公账是公账,私账是私账,又如何混为一谈?” 说完,朱厚照突然嘿嘿笑起来。 “再一个,本宫也想恶心一下,设计压榨我得糟老头子,出出心里这口被他算计的恶气。” “三位师傅,本宫的话已经挑明,不想借的话,你们就回去上书父皇,让他从内库支取吧。” “太子爷此事有点复杂,容老臣三人商议商议。”刘健三人没有回绝,而是踌躇的说道。 没有痛快的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就为朱厚照想要恶心弘治皇帝,还拉上他们一起。 这要是借了,弘治皇帝知晓缘由,还不得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将郁闷之气撒在他们的身上。 “快点,本宫吃完晚上,还等着去上课。”朱厚照点头,对着三人摆摆手提醒。 “太子爷放心,不会耽误很久的。”刘健三人起身行礼,慢慢的退出了书房,走到了外面。 与此同时,朱厚照的晚膳,也被锦衣卫端来了,整齐地放在他的面前,小心谨慎的试吃起来。 试吃。 这是太子与皇帝特殊的待遇,为的是谨防有坏人下毒在膳食里,以此毒害他们。 对此朱厚照是没有一点拒绝之心,看着试菜的两名锦衣卫,注视着他们吃后的反应。 虽然看似不人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纵观历史前后,有许多的人是死于投毒之下。 观察了半盏茶的时间,两名锦衣卫毫无反常之色,朱厚照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而在这半盏茶之中,在门外不远处的刘健三人,愁苦着沟壑般的脸,彼此的商议着,到底借还是不借。 只听刘健率先开口道:“李兄,谢兄,你们说我们借吗?” “刘兄,我也犹豫不定啊。”李东阳叹息道:“太子爷想恶心皇上,不是我们三,能掺合进去的,搞不好背锅的就是我们。” “李兄的话是不错。”谢迁颔首道:“但是今夜借不到钱,我们又拿什么去给皇上交代?” “你们也能看出皇上的意思,让我们前来借钱多半是想要坑太子爷一把,给予太子爷一个父爱的教训。” “如果完不成任务,回去的我们就等着挨罚吧。” “淦……”刘健与李东阳同时爆出国粹。 两父子斗气,干嘛将他们夹在中间当枪用,他们这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想要反抗都反抗不了,真是他娘的难受。 “那怎办?” 刘健皱起眉头:“借了太子爷的驴打滚,回去肯定是要被骂的,不借回去难以交差。” “不如就借吧。”李东阳一捋胡须道:“反正是左右为难,还不如借了太子爷的钱,拿去调集兵马粮草,赶往边关防备鞑靼。” “至于太子爷要驴打滚,就让他去滚,只要不是我们出钱便好,将这事交给皇上,让皇上去对付太子爷。”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责罚,能为百姓们,为大明多做一点好事也好,等我们百年之后,也留个清名在人间。” “李兄所言有理,我同意。”谢迁闻言,一握拳头道:“大不了被皇上罚点俸禄,吐一脸的唾沫星子,又不会砍我们的头。” “好!”刘健见两人如此说,当即拍板道:“两位仁兄都不怕皇上的责罚,我刘健为人刚正不阿,又岂能担忧退缩一边。” “我们不仅要借,还要向太子爷多借,争取多掏一点太子爷的钱,省得他去败了。” “嗯!”谢李二人重重的点头,毫不迟疑的走向书房。 进去之后,三人对视一眼,当即行礼道:“太子爷,老臣三人已经商议好了,这钱我们还是要借的,也可以给太子爷作证。” “不过,我们不想借三百万,而是五百万!” 噗! 正在吃菜的朱厚照,听到三人的话,瞬间喷了。 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刘健三人。 这三个老头的精气神,怎么一下就变了呢? 不但没有要求降低利息,还要多借两百万。 想不通,想不通…… “你们确定?”朱厚照质疑道。 “确定。”刘健大义凛然的挺起胸膛:“老臣三人觉得,多借一点银钱,就能让边关的将士,少一丝后顾之忧,待鞑靼铁骑敢踏入我大明境内,必将让其血染三千里!” 言语豪迈的刘健,并没有让朱厚照感到惊奇,他能相信眼前三个糟老头子的话才怪。 直接坦然道:“五百万两没有,最多三百五十万两。” 刘健三人也知道,这可能是朱厚照的极限了,也不再要求多给点,连忙行礼:“那就三百五十万两,请太子爷书写手谕。” 第五十二章 地洞里的争执 “本宫的金令在这里,手谕也给你们准备好了。”朱厚照用筷子指指桌面前方。 继续说道:“借据也给你们写好了,只不过没有填写具体金额,你们自己拿笔填上去,在签下你们的名字,按上手印,就可以回去了。” “老臣遵命。”刘健应声。 在走向朱厚照的书桌时,他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但仔细想,又似乎没什么。 以为自己操心太多了,刘健暗自晃晃脑袋,站定脚步将目光放在了桌前,一令两张纸。 令是金色的,让有盘龙缠绕。 纸是特供的宣纸,上面书写着几行工整简洁的小楷。 刘健大致看了下意思,觉得没有什么隐藏的问题,便提起旁边的毛笔,将借款数量填了上去。 并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墨按下大指印。 做完这一切,将金令与手谕拿上,退到原来的位置,示意李谢二人,上前签字按印。 全程都没有发出声音。 有的也只是朱厚照吃饭的轻响。 待李谢二人回来,刘健轻声的说道:“太子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交代老臣三人,老臣三人便告退了。” “去吧,去吧。”朱厚照挥动筷子:“告诉父皇,近期内我要回京,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本宫可能要玩把大的,以免到时候惊吓到了。” “啊?”正要走的三人,顿时惊愕起来。 “开个小玩笑。”朱厚照咧嘴一笑,继续低头吃东西。 三百五十万没了…… 多半是要不回,这点朱厚照很清楚,也很心疼。 不吓吓三老头与自己的父皇,让他们起疑,回去胡思乱想,多少有点对不起自己。 另一方面,还真是给他们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出事了,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 而朱厚照的话,也的确让刘健三人,忧心忡忡的退出书房,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弘治皇帝的他们,内心越发的难受憋闷。 以他们对朱厚照的了解。 朱厚照并不会跟他们,开这种不严谨的玩笑。 心情复杂的来,更加复杂的回。 三个老头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可怜。 在刘健三人走后。 吃饱喝足的朱厚照,询问悍卒营将士时间,听到还差一刻钟便到戊时了,摸摸自己吃饱的肚子,咬着细小的木棍,摇头晃脑的走出书房。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第一次当老师的他,可不能迟到。 …… 与此同时。 西山的某处密林里,从张二河府中逃走的鞑靼女奴阿骨朵,躲地洞里抱着双腿。 双眸中除了呆滞外,还带着浓浓的悲伤。 以及一抹仇恨。 “是谁!” 这时细微的声音响起,地洞上的盖子似乎在被人拉开,吓得阿骨朵连忙惊喝起来。 并且快速的抓住,身旁的一把短匕,无比警惕的盯着,快要被拉开的地洞盖子。 “是我,别害怕。” 随着盖子被拉开的一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说的并不是大明语言,而是鞑靼话。 “花花木托,你终于来了。”听到声音的那刻,阿骨朵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起身,急切的问道:“阿骨丸怎么样了,你能将她也救出来吗?” “你先吃点东西。”来人黑衣裹身,黑巾罩面,只能看到两只阴霾的双眼,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阿骨朵。 神情略显恭敬。 阿骨朵没有去接小包袱,而是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臂,再次询问道:“花花木托,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救出阿骨丸。” “不能。”花花木托看着阿骨朵期望的眼神,冷静的摇头道:“救出你一个,已经惹来了明朝太子的怀疑。” “如今若是再去救出阿骨丸,我势必会暴露身份,届时你与我都可能逃不出西山,惨死在明朝太子的手中。” 花花木托身份暂时不可知。 当日就是他,救出了在张二河府内的阿骨朵。 要不是当时带上两人,容易暴露出他的行踪,阿骨丸也不会被单独留在房间内拖延时间。 最后被朱厚照撞破,让锦衣卫拉下去拷问,并且下令搜寻整个西山,找出逃走的阿骨朵。 到了此时,已经搜了不下三次的锦衣卫,都还没有放弃,依旧在一遍一遍的追查踪迹。 想让他们停止搜寻,除非是朱厚照下令。 不然,无令不停! “这么说阿骨丸死定了吗?” 阿骨朵闻言之后,整个人瞬间变得无力,松开了花花木托的手臂,跌坐在不平整的地面。 花花木托点头:“我能做的,只有让她走的痛快一点。” 说完,花花木托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自从被锦衣卫带走,她便受到了严刑拷打,现在只剩下了半条命,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今夜除了给你送食物外,就是想问你,阿骨丸是杀还是不杀。” 杀阿骨丸对花花木托来说,并非一件难事,只要在下次用刑拷问时,他动一点手脚,阿骨丸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哪怕是朱厚照起疑,让人查询死因,也休想查出半点可疑之处。 “不能杀!”阿骨朵立马回绝道:“阿骨丸从小与我长发,在我眼里她并不是我的奴仆,是生死患难的同族姐妹。” 说着,阿骨朵眼神突然坚定道:“你回去想办法带信给阿骨丸,可以透露一部分我的身份,但要求是明朝太子不能杀她。” “我想明朝太子作为大明储君,也不会在意一个鞑靼女子的死活,会留阿骨丸一命。” 回想鞑靼突降暴风雪,让自己与阿骨丸不仅迷失方向,还与鞑靼铁骑走散,偶然的来到长城边被大明的奴隶贩子抓住,卖到西山的过程。 要不是阿骨丸不离不弃的守护在她身边,一路保护着她,将食物分给她,她阿骨朵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如此忠心的奴仆,有人性的阿骨朵,怎会忍心的让她去死?! “我不同意。” 谁知,花花木托双眸冷漠拒绝:“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你更加逃不出西山!” “我身为鞑靼在大明的暗探首领,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并送回鞑靼去跟瓦剌王子成婚。” “阿骨丸是不错,但是人就会变,万一抵御不住明朝太子的诱惑,将鞑靼的事情全部说出,所带来的后果,相信你也很清楚。” “此番前来既是询问,也是通知你,阿骨丸不能活!” 见花花木托杀心不灭,阿骨朵暴怒而起,拿着匕首指着花花木托呵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第五十三章 坐井观天 阿骨丸与花花木托相比,阿骨朵选择了阿骨丸。 无他! 皆因花花木托对阿骨朵来说,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情感交错,虽然都是鞑靼人,却犹如陌生人。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花花木托平淡的看着阿骨朵,似乎丝毫没有将阿骨朵的威胁放在眼里。 继续说道:“你身份尊贵,但别忘记,我除了是鞑靼在大明的暗探首领之外,本身还有另外的身份。” 阿骨朵闻言,不禁嗤笑道:“花花不脱的子孙,这层身份在鞑靼已经落寞了而已。” “鞑靼突降暴风雪,你族之人能否渡过,尚未可知,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及你的身份!”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之所以救我,就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一族之人,重新回归到王庭之中。” 显然阿骨朵不是愚蠢的女人,在花花木托将她从朱厚照的眼皮底下救出,已经猜测到了他的目的。 之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是因为阿骨朵也想依靠花花木托的帮助,回到鞑靼去。 若是在这个初冬,她无法嫁入瓦剌,鞑靼所谋划的计策,将不能彻底的去实施。 稳不住瓦剌,届时偷袭他们鞑靼的王庭,鞑靼又将衰败下去,反过来被瓦剌统治。 否则…… 她也不会在花花木托亮出身份后,跟着花花木托出逃,躲进这漆黑的地洞中,忍受着黑暗与孤寂。 更不会丢下阿骨丸,让她陷入危难之中。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花花木托平静的神情,又了一丝波动,冷眼的看着阿骨朵,说道:“你如果想走出这个地洞,不想回鞑靼去跟瓦剌王子成亲,我花花木托也不会拦你。” “但丑话说在前,你纵使是被明朝太子斩杀,我也不会因你,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 “鞑靼的女人不多,漂亮的也不多,但也不在少数,想要为了你的族人着想,我劝你还是选择活下去。” 说完,花花木托转身就要离去。 他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被人发现了些许异常,所面临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特别是今日,明朝太子朱厚照,将兵部的特殊军队悍卒营将士,给调过来了二十名。 可别小看这二十名悍卒。 他们一打五个锦衣卫,丝毫不成问题。 其军队内的某些特殊手段,就连锦衣卫也不敢与之对比,不得不低下头甘拜下风。 “站住。” 阿骨朵叫住花花木托,说道:“我什么时候能走出西山,越过大明长城,回到鞑靼。” “就在这几天。”花花木托眉头微皱:“明朝太子要修什么水泥路,到时候运往西山的沙石,以及其他东西非常之多,也更加的混乱,我可以将你伪装一番,借机带你走出西山。” “至于什么越过长城,出了西山后,会有人告诉你的,他们同样是我鞑靼最忠勇的战士。” 花花木托比阿骨朵还要着急,很想早日的将阿骨朵送出西山,这样他就越安全。 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而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阿骨朵,也是希望她能够在地洞煎熬下去,别胡思乱想的瞎琢磨。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果然。 在听了花花木托话的阿骨朵,双眸中闪烁着一抹激动,同时也收回了指着花花木托的匕首。 不过,在花花木托掀开地洞盖子时,阿骨朵面容不忍的说道:“请不要让她太痛苦。” “告诉她,回到鞑靼后,我会好生对待他的父母,消除奴隶身份,恢复鞑靼人的身份。” 阿骨朵最终还是妥协了,放弃了阿骨丸。 私情与大局,她选择了后者! “知道了……”花花木托颔首。 紧接着,掀开地洞盖子,纵身跳出了地洞。 随着盖子的重新合闭。 沉闷的地洞中,只剩下阿骨朵,依靠着一处隐藏的洞口,仰望着外面的稀疏的星空。 洞口不大,直通中空的枯树。 看着看着,阿骨朵想起了大明的一句话。 坐井观天。 …… 时间悄然过去。 当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入书房,趴在书房桌子上睡觉的朱厚照动弹了两下,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昨夜去西山学堂上课。 大概的数字化统计,给西山煤炭衙门各署各司讲解了一番,比跟刘大夏单独解释时,详细了那么一点。 其效果不能说不错,只能说一般般。 听懂一两分的占据总人数的九成,懂得三四分的只有小半成,还有大半成是听不懂的,纯属智商不在线。 也让朱厚照知道了,想象都是美好的,现实确实很残酷的,所以让听课的人,将他所写所话记在带来的纸上,先慢慢的琢磨。 告诉他们,只要记好小笔记,你就是下一个铁大力。 你没听错,就是铁大力。 这黑塔一般的汉子,也来到了西山学堂学习。 那认真记笔记的模样,让朱厚照都觉得汗颜,这货要是在他的梦中世界,绝对是个超级学霸。 也没辜负朱厚照对他的夸赞,是第一个听懂了数字化统计六成的人,头脑跟他的身躯一样,皆是天赋异禀。 高兴之下,当场给了铁大力千两银票,以资鼓励。 成为各署各司的学习榜样。 而回到张二河府上的朱厚照,并没有休息。 知晓这些人底子差,接触新的知识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便连夜着手书写教材,由简到繁。 只要将教材印刷出来,分阶段发给各署各司的人,再加上他每夜上课讲解,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初步的掌握数字化统计。 “来人!”朱厚照撑着懒腰喊道。 很快就有悍卒营将士,推门进入书房。 手上托着洗漱之物。 朱厚照起身,吩咐道:“将书案上的东西交给刘大夏,让他安排人尽快抄录下来,尽可能的在今夜上课前,人人一份。” 活字印刷,朱厚照不是没想过。 但那玩意需要用泥石,或者木块刻印,需要的时间太长,他可没那个时间等待。 听说还有一种铜模,需要的时间更长。 如今他需要的不多,还不如让人抄录的快,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让人去刻印,教导给更多的人。 “遵命。”悍卒营将士应声,小心翼翼的拿起书案上的纸章,快步的踏出书房。 对此朱厚照只是摇头一笑。 挽起袖子,开始洗漱起来,用简易的牙刷,沾上细盐刷牙。 不一会儿,收拾完毕的朱厚照,走出书房,拿起在门外准备好的大肉包子,边吃边向府外走去。 他要去看看铁大力,有没有将水泥的烧熟之法解决。 否则没有大量的水泥烧熟,西山的水泥路将会变得很漫长,这不是朱厚照想要的结果。 第五十四章 旋转窑 吃着大包子。 朱厚照摇头摆尾的来到了锻造署,扯起嗓子喊道:“铁大力,大力,快出来,本宫给你带了大肉包子。” 一路呼喊,一路摆手示意铁匠师们,不用行礼。 终于…… 在接连喊了数声后,铁大力这才匆忙的从一处铁炉后,快步的走了出来,纳头拜道:“铁大力,拜见太子爷。” “见外了大力。”朱厚照上前轻扶铁大力胳膊道:“以后见了本宫,不用行跪拜之礼。” 说完,朱厚照侧身拿起悍卒营将士托着的大肉包子,递到铁大力手中。 “大力,没吃早膳吧。” “来尝尝这大肉包子,味道很不错,包你吃了还想要。” “多谢太子爷。”铁大力对于朱厚照的热情,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应,内心很惶恐。 是热情过头了,吓着了铁大力。 恭敬的接过大肉包子,铁大力连忙说道:“太子爷,你来的正是时间,属下已经将大量烧熟水泥之法解决了,还请太子爷跟着属下来。” “真的!”朱厚照大喜,双眸似火。 有一种如负重释的感觉,使得朱厚照忍不住的轻颤。 但下一刻,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压制住兴奋,对着铁大力道:“不急,不急,你先吃饱了,本宫再跟你去瞧瞧。” “既然大力都说解决了,本宫还能不信吗。” 朱厚照这时,尽量保持着和善的姿态。 谁让铁大力如此天才呢。 “太子爷,属下边走边吃就行。”瞧着朱厚照越发和善的笑容,铁大力越发的诚惶诚恐。 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走动的也极快。 很快的带着朱厚照,来到一处帐篷中。 由于西山房子有限,人数众多。 大部分兵卒,以及工匠们都住的是帐篷。 或者是草棚。 能做到遮风蔽雨,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进入帐篷内。 还未等铁大开口,朱厚照便被一个精巧的模型所吸引,快步走上前,观察的问道:“大力,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 “是的,太子爷。”铁大力咽下口中的包子,上前解释道:“太子爷请看这个圆球,便是装混合物的,再通过这里的摇把转动。” 接着,双手比划着:“只要建造大营的窑炉,放入体型巨大,装有混合物的圆球,在煤炭的灼烧下,转动圆球让里面的混合物充分的受热,达到需要的烧熟温度,就能快速的产出烧熟的混合物。” 听到铁大力的讲述,朱厚照盯着眼前的模型,忍不住的连连说道:“人才,人才,大力你真是一个天才!” 根据铁大力的讲述,朱厚照想到了记忆中的手摇式爆米花圆筒,理论上跟铁大力的这个模型是一样的,不过差别在于一个外放,一个内置在窑炉里。 不然,无法到达混合物烧熟的温度。 “太子爷过奖了。”铁大力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 “不过,不过。”朱厚照笑着激励道:“大力,你要继续保持你脑子里的新奇想法,最好是能够动手去做出来,本宫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工匠(科学家),将留名于史册。” 这一顿猛夸,让铁大力这个高大汉子,都忍不住都脸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还好,朱厚照接下来没有继续夸赞,而是指向圆球说道:“大力,如果有可能的话,你需要在这个圆球上,再开一个小洞,再套上一个有孔洞的铁疙瘩,保持里面的空气能够喷射出来。” “本宫也不知你是否能听懂,但本宫还是要告诉你,当一个密封的圆球,内部充满混合物,里面含有稀少的水时,随着温度的增加,水会蒸发成气体,会改变圆球里面的气压,也就是里面的气体与外面的不同。” “届时,当你打开圆球,放出里面的熟料时,会导致气压的不同,让圆球里面的东西爆射出来。” “就跟我大明的火炮一样,打出弹丸,威力不可小觑,会导致放料的工匠们出现死伤。” 说出这话的朱厚照,满心担忧的看着铁大力。 他所讲的东西,已经涉及到了铁大力的认知盲区,别说他能不能听懂,就是有这方面认知的人,也不一定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 也不出朱厚照所料,铁大力听了之后,满脸的疑惑与震惊,但他没有着急询问朱厚照,而是皱起眉头,不断回味着朱厚照的话。 似乎是在尝试着,以他的方式去解读朱厚照的意思。 见此情形,朱厚照也没去催促铁大力。 再次观察模型后,走到一处的桌案,铺上白纸,再提起毛笔沾墨,开始画出他的改良图。 这张图纸,将铁大力的模型,改动的并不大,只是添加了三样东西,分别是可装卸混合物的通道,以及一个喷嘴一样的铁疙瘩。 使得铁大力手窑式水泥烧熟器,变得更加的完美,也更加的安全。 当朱厚照最后一笔画完。 陷入沉思的铁大力,也跟着回神过来,对着朱厚照行礼道:“太子爷,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太子爷你所说的意思。” “但让我具体的讲出来,我又做不到。” “无妨。”朱厚照摇头道:“你能够明白本宫的意思,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 “待你以后接触这东西久了,懂得其中的缘由,你便会讲述的出来。” 说完,朱厚照将桌案上的图纸,递给铁大力。 “本宫在你原有的模型上,添加了一些我的想法,你仔细琢磨一番,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便立马组织锻造署的工匠,尽快的打造出旋转窑,修路之事刻不容缓。” “属下遵命。”铁大力恭敬的接过图纸。 可还没仔细观看。 这时,朱厚照又突然说道:“对了大力,煤矿洞中的铁轨,以及铁车造了多少,在煤矿洞中安置了吗?” “太子爷。”铁大力想想的说道:“铁轨数量有两三百之多,铁车有十辆左右。” “一开始工匠们对此不熟悉,所以打造的速度很慢,不过属下保证,在以后他们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现有上百个煤窑中,已经有五个铺设了铁轨,安放好了铁车。如果太子想要观阅,属下立马叫人带太子爷前去。” “嗯,也好。”朱厚照点头道:“本宫先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争取将旋转窑尽快的弄出来。” 说着,朱厚照拍拍铁大力的胳膊:“辛苦你了,大力。” “为太子爷效力,是属下的荣幸。”铁大力面容一正的行礼。 接着,朝帐篷外喊道:“来人!” 第五十五章 钢铁木制风 开矿挖煤的时间,也过去了三四日。 有两万多人,在煤窑中不断的挖取,使得出煤的数量,颇为可观,一堆一堆高如小山的煤炭,放置在不太平整的地面上。 随后,又被一群群兵卒,装入驴车马车之内,运送出西山,再由刘大夏安排的人,护送到北方没有煤炭的州府。 而距离初冬的到来,也仅剩不到二十天。 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 原本穿着单身干活的兵卒,此刻又加上了一层单衣。 唯有煤窑中挖煤的矿夫,还穿着无袖马甲,光着膀子流着汗水,一镐一镐的挖煤。 望着忙碌的兵卒矿夫,朱厚照感觉到了人多力量大深刻道理,盘算着让后勤大总管熊绣,提前给西山做活的人,准备好过冬的棉服。 “太子爷,到了。”锻造署的铁匠,带着朱厚照来到张二河以前的矿洞前,恭敬的说道:“这里便是五个安置铁轨与铁车的煤窑之一。” 朱厚照回过神来。 扫视着煤窑周围,惊奇的发现,这跟他前几天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 难怪前来的路上,自己没有察觉出。 这里是张二河以前的煤窑。 只见原本的破烂狭窄,且泥泞的山间小道,此刻已经消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一丈多宽的泥路,整个路面都被夯得很平整。 而连接泥路的口子,就是煤窑的洞口。 不过,泥路的中间一丈的位置,低于煤窑洞口半丈,下方停放着拉煤的马车,正在等待。 上面洞口,则是四条相距一米的铁轨,显露在洞口之外,正好位于马车上方。 此刻正有矿夫,推着铁车朝着下方马车内,倾倒铁车上的煤炭,扬起一阵儿的黑灰。 俨然的半器械化了。 “不错,能想到利用高低之差卸煤,你们锻造署功不可没。”朱厚照满意的点头。 直接将煤炭用车转车,这方法节省了很多麻烦。 “但有一点,你们要告知矿夫,与拉煤的脚夫,再卸装煤炭之时,不可取掉脸上的面巾。” “否则吸入过量的煤灰,会伤害他们的五脏六腑,严重者可能会因此丧命。” 在朱厚照宣布开矿挖煤后,便下达了死令,所有接触煤炭的人,必须戴上面巾遮住口鼻。 开始他们都不理解,最后发现戴上面巾,挖完一整天煤回去休息,他们呼吸不像以前那样难受,慢慢地理解了朱厚照的含义。 “太子爷放心。”工匠恭着身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严格的在遵守太子爷的命令,因为他们发现了,这是太子爷在为他们好。” 朱厚照颔首,从怀中掏出月白面巾,遮住口鼻道:“你们都戴好面巾,跟本宫入矿洞中瞧瞧。” 说完,朱厚照从旁边泥路的旁边,走上煤窑洞口,摆手示意欲要行礼的矿夫,低头看着地面的铁轨。 呈T字形,比记忆中的铁轨要小一圈。 连接处,使用的是铆钉。 下面铺设的方木,更是将榫卯结构,体现的淋漓尽致,展现出了工匠们超高的技术。 古朴的钢铁木制风,让朱厚照感到无比的顺眼。 “太子爷,按照你给的图纸,我们锻造署稍微改动了一下,将铁轨的两两等距,安置成一样。 “如此一来,便能让铁车在两条铁轨上,任意的切换,不会导致一次最多只能有两个铁车来回装拉煤炭,可按需求加装铁车。” 锻造署的工匠,见朱厚照观察铁轨,轻声的解释起来。 避免朱厚照误会,责罚他们锻造署。 “你们改动的很好。”朱厚照抬起头,淡笑道:“你们的署长铁大力是个天才,今后你们可要好生的跟他学习。” “不管是某样东西,还是纸上的图画,它终究是一样死物,所以你们就要学会变通,因地制宜的去做一些改动,让它变得更加的完美实用。” 朱厚照背负着手,边走边说。 这气质,怎么看怎么像煤老板在视察。 “小人谨记。”工匠连连点头,就差跟他署长铁大力一样,掏出小本本记好朱厚照的话。 一路前行。 矿洞中的矿夫,汗流浃背的推着铁车来回往返。 但并不是铁车太重难推,而是洞中的温度开始闷热起来,加上火把的燃烧的温度以及气体,跟外面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朱厚照问道:“匠师,他们怎么还在用手推,图纸上不是画出了用滑轮牵引,可用牛马进行拉煤吗?” “这个……”工匠微微迟疑,面带尴尬的说道:“太子爷,牵引器具我们是打造了出来,就是牛马等拉货的牲畜不够,所以我们就暂时没有安置。” “这个问题,本宫会想办法解决。”朱厚照看着两名矿夫推动铁车,继续说道:“你一会儿回去告诉铁大力,先将牵引器具安放好。” “是的,太子爷。”工匠应声。 在谈话中,朱厚照一行人,抵达了矿洞的最深处。 除了两侧与顶上,都是成人大腿粗细的方木支撑矿洞外,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生铁用于固定,以防止矿洞内塌方。 “太子爷,你终于想起奴婢了。” 就在朱厚照观察矿洞内是否安全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名“漆黑的人”,猛的扑倒在朱厚照的身前。 “卧…什么玩意!”突来的人影,将朱厚照吓了一跳,战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保护的悍卒营将士,当即抽刀上前,挡在朱厚照的身前,警惕的看着这名除了眼睛不是黑的人。 “太子爷,奴婢是刘瑾啊。” 跪下的黑色人,见到这副阵势,将含有委屈的哭腔,一下子就收回了,急声的说道。 并且解开了脸上的漆黑面巾,露出了白皙的面容,惊惶的看着悍卒营将士,生怕其中有人一紧张,或者一哆嗦,将自己砍了。 “原来…是刘瑾你个狗东西!”看清来人的面容,朱厚照忍不住的大骂起来。 “你个狗东西,为何要突然跳出来,惊吓本宫!” “不知本宫胆小,不经吓吗?!” 这话朱厚照说的多少有点夸张,他是被吓了一跳,这胆儿却不小,似乎是故意责骂刘瑾的。 “奴婢惊吓太子爷,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刘瑾见朱厚照怒意横生,连连磕头。 “算了。”朱厚照却没有趁机惩罚刘瑾,而是说道:“本宫也觉得,你不是故意的,先起来回话。” “奴婢多谢太子爷不罚之恩。”刘瑾颤颤巍巍的起身,刚才他也被朱厚照吓倒了。 以为朱厚照会惩治他一番。 还好自家太子爷心地善良,记得他刘瑾,不舍得惩罚他。 第五十六章 休怪他不义 此时的刘瑾。 不得不说有点惨,全身上下,除了口鼻处被面巾遮住的地方,还算白皙外。 其余的地方,皆是一片黑色。 偶尔会有一些地方,露出一点点黄色皮肤。 朱厚照观其他矿夫,虽然身上也是被煤炭沾染,但还是能看到原有的皮肤,不像刘瑾这么埋汰。 于是好奇的问道:“刘瑾,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你是几天没洗澡了吗。” “啊…不是。”刘瑾摇头,神情委屈的说道:“太子爷,奴婢前天晚上才洗过,之所以搞成这样,全是张二河弄的。” “这老小子,一天天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挖煤,奴婢跟他在一起,沾染的煤灰,也就比其他矿夫多。” 说起这个,刘瑾内心郁闷的不行。 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刺激到了张二河,让他在后面的两天内,除了吃饭休息,就是甩着膀子挖煤。 自己主动找他搭话,也不理会。 不过,这也是刘瑾借口之一。 为了向朱厚照展现自己没有偷懒,在这个矿洞中,自己是挖煤最多的,最勤奋的。 利用自己的太监身份,向其他矿夫要了不少煤炭,加在自己的功劳簿上。 没有道出自己挖煤大总管的身份。 因为这身份,让刘瑾感到了羞耻。 朴实的矿夫们,也没多想。 因为每次刘瑾要的不多,且说话好听,拿走几块煤也没什么,但是要刘瑾自己搬运。 所以刘瑾的衣服,以及手臂上的皮肤,会比其他的矿夫,沾染的煤炭灰更多。 “张二河,他在哪里。”朱厚照问道。 对于刘瑾的抱怨,朱厚照选择了无视。 这阉货,嘴里没句实话。 “他还在里面挖煤。”刘瑾侧身朝着矿洞里指了指,接着说道:“奴婢是水喝完了,出来补水的,这才碰上了太子爷。” 说完,刘瑾还刻意的,摸了摸腰间的水囊,试图引起朱厚照的关注,表明他刘瑾可不是在偷懒。 而刘瑾的小动作,朱厚照岂会看不到? 只不过知晓刘瑾为人的朱厚照,不想给刘瑾翻身的机会,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轻皱眉的说道:“刘瑾,你先去补水,本宫进入里面看看,稍后再找你问一些事情。” 但好不容易看见朱厚照的刘瑾,怎会错过短暂的时间? 这是他,能否回到朱厚照身边侍候的机会。 以一种恋恋不舍的眼神,望着朱厚照是道:“奴婢现在不渴,只想伴在太子爷身边,还请太子爷恩准。” “不行!”朱厚照当即距离,并语重深长的说道:“刘瑾,你是本宫四大总管之一的挖煤大总管,岂能因为本宫,而耽误你的职责!” “身负重任在身的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莫要让本宫对你失望。” 说完,朱厚照强忍笑意,严肃且郑重的抬起手,在刘瑾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然后…… 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踏步进入矿洞的最里面,还未支起方木的新洞。 而留在原地的刘瑾愣了愣。 一股萧瑟之感,伴在他的周围。 他的职责是什么? 探听矿夫们的需求,这是他挖煤大总管的职责吗?! 刘瑾彻底的迷住了,朱厚照说的那么郑重,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脑中不断的猜想,逐渐变得迪化。 却不知,朱厚照也不知刘瑾这个挖煤大总管的职责是什么,他瞎说的。 是故意为了惩治刘瑾。 往里面走了不到三丈,朱厚照便看到了,一群矿夫挥动着镐头,发出密集的叮当声。 由于矿夫们都是背对着朱厚照,让朱厚照分不清哪个是张二河,于是吸气大喊道… “哪个是张二河!!” 巨大的声音响起,在矿洞中回荡。 瞬间引起了矿夫的注意,纷纷停下手中的钉镐,回身望着一身蟒袍的朱厚照。 “是太子爷来了!!” “我等拜见太子爷千岁!!” 矿夫们看到朱厚照,先是一怔,接着兴奋的跪拜在地,高声的呼喊起来。 “都起来吧。”朱厚照见此,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们都忙,不用管本宫。” 说完,看向起身的张二河,对其挥手道:“张二河,你跟本宫出来,本宫有话问你。” 拿着钉镐的张二河,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朱厚照找自己干嘛! 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一万斤煤炭,外加自己的府邸给予朱厚照居住,府中家仆也让其使用,难道太子爷都还不消气吗? 带着忐忑的心情,张二河跟着朱厚照,远离了新开的矿洞,来到老矿洞里。 见朱厚照久久不说话,有些惶恐的张二河,无比紧张的问道:“太…太子爷,你找小人不是有话问吗?” 你倒是问啊! 不说话的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好痛苦。 “张二河,你最近瘦了啊。”听到张二河主动询问,朱厚照关心的说道。 “多谢太子爷关切。”张二河迷惑的看着朱厚照,回道:“小人在矿洞里锻炼体魄,将无用的油脂全部消磨掉了。” 朱厚照颔首,接着又问道:“你似乎很喜欢挖煤?” “喜…喜欢吧…”张二河结巴的说道。 不过,整个人的表情,却是非常的愁苦。 鬼才喜欢挖煤! 如今的他,又摸不准朱厚照到底要干嘛。 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难怪,难怪。”朱厚照自言自语的点头。 接着说道:“刘瑾说你爱上了挖煤,还比较的疯狂,本来本宫是不信的,现在你承认了,倒是本宫误会了刘瑾。” “不过嘛,本宫也不得不劝你一句,喜欢挖煤这种感觉,是一种癖好,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但也不能太过。” “要适当的劳逸结合,不然这么下去,本宫怕你的身体扛不住,就这么无了,是一件可惜的事。” “啊哈?!”张二河整个人都麻了! 他就说朱厚照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上自己,还表现出一副关切,感情是刘瑾这个阉人,在朱厚照面前给他上了眼药! 这个该死的阉狗,居然说他爱上挖煤…… 我他娘的爱他十八辈祖宗! 要是真让朱厚照误会,将自己永远留在矿洞里挖煤,成全自己的“癖好”,他张二河岂不是冤死! 不行,我要反击! 既然刘瑾不仁,休怪他不义! 因愤怒冲脑的张二河,当即开口道:“太子爷,小人要状告挖煤大总管刘瑾!” 闻言,朱厚照笑了…… 第五十七章 挑拨离间 一抹笑意出现的刹那。 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朱厚照挑起眉头,惊诧道:“你要状告刘瑾,他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也不算罪大恶极。”张二河迟疑的问道:“太子爷,造假邀功算什么罪?” “这要看性质恶不恶劣。”朱厚照说道:“你先将刘瑾犯的事,讲述出来,本宫自会判别。” “是的太子爷。”张二河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刘瑾为了讨好太子爷,为了想要离开煤矿,他每日仗着是太子爷贴身太监的身份,向矿洞里的矿夫索要煤炭。” “一个人一次要一斤,这个矿洞里轮班挖煤的有三百人,也就是刘瑾不用自己挖煤,每日都有三百斤煤炭记在他的功劳簿里。” “这种弄虚作假,谄上骄下的行为,小人实在是无法忍受,所以斗胆的向太子爷告状。” “小人句句实话,还请太子爷明察。” 说完,张二河觉得一阵儿的暗爽。 郁闷的心,终于得到了释放。 刘瑾啊刘瑾,看你下次还敢在太子爷面前污蔑我! “大胆!” 朱厚照听闻之后,怒喝一声! 其脸色也瞬间阴沉下去,气恼的说道:“狗胆包天的刘瑾,居然干出这种龌龊之事,他是认为本宫不敢砍了他吗?!” 说着,朱厚照目光凌厉的看着张二河。 “你所言当真!” “如果查出你是在欺骗本宫,你知道后果是很严重的!” “小人不敢诓骗太子爷。”张二河急忙跪下,磕头道:“小人赌上十八代祖宗的名誉保证。” “太子爷若是不信,可让人询问矿中的矿夫,要是小人有一字谎言,甘愿受罚!” “好!”朱厚照声沉。 当即喝道:“来人,去询问洞中矿夫。” 其实朱厚照已经信了。 刘瑾这狗东西的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 走个过场而已。 悍卒营将士离去,朱厚照沉着脸,看着张二河说道:“你先起来。” “本宫问你,刘瑾这个狗东西,在这几日中,难道连一块煤炭都没有挖取吗?” 问这句话,是朱厚照不想搞死刘瑾。 至少不是现在。 刘瑾的还有许多用处,得让他发光发热完毕,才能将他送往西天极乐世界。 也不知道,大雷音寺收不收太监。 “有的。”张二河小鸡啄米道:“刘瑾一天也要挖个十来斤煤炭,都是在他吃饱了饭后,为了消食才动了动手。” “其余时间,基本上待在小人的旁边睡觉。” 说到这里,张二河也不得不服刘瑾。 居然能在无比吵闹的矿洞中睡着,还不时的磨牙,说一些听不懂的梦话。 要是他二河。 别说睡着了,就是每天在矿洞里挖煤,其密集的采矿声,也让他的耳朵眼生疼。 “好吃懒做!”朱厚照冷哼。 他真想给予刘瑾重罚,或者让人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不过,还是忍住了。 心想着该怎么处罚刘瑾,又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故意针对他,使他忠于自己的心不变。 有点头疼啊…… 本来朱厚照是想挑拨张二河与刘瑾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两人不能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故意在张二河面前说起了刘瑾,告知他张二河有特殊的挖煤癖好。 谁知在张二河这里挑出了王炸! 就在朱厚照想办法时,前去询问矿夫的悍卒营将士,快步的走了回来。 “报…太子爷,张二河所言分毫不差,刘瑾的确在矿洞中,利用自己是太子爷贴身太监的身份,收取矿夫们挖的煤炭一斤。” “本宫知道了。”朱厚照颔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前去传令矿夫,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当作不知道。” “刘瑾那里,自有本宫惩处,给予矿夫们交代。” “再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敢仗势欺压他们,不要忍气吞声,自有本宫为他们做主!” “得令。”悍卒营将士应声,快步离去。 接下来,朱厚照目视着张二河,沉吟片刻后,说道:“此番你举报有功,原本一万斤煤炭,现减少五千斤,完成以后便可离开矿洞,恢复自由。” “届时,你可以选择做一个普通百姓,也可以选择继续为本宫效力。” 张二河虽然是受了自己的挑拨,才将刘瑾的事给抖了出来,但也算是有功。 也让自己借机,向挖煤的矿夫们表明,自己是一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使得矿夫们更加安心,更加归心于他朱厚照。 “太子我……” “先别回答。”张二河当下想要回答,但被朱厚照阻止道:“时间还长,足够你仔细想想,你该要什么样的生活。” “一旦做出了决定,哪怕是遇到再困难的事,容不得你有半分后悔。” “小人明白了。”张二河行礼。 似乎听出了朱厚照的言外之意,若是他选择追随朱厚照,为其效力,而面临的任务,可能会是一件非常难得事情。 甚至有可能,会出现性命之危。 “你先回去吧。”朱厚照抬手一摆,转身向着矿洞外走去。 这次前来察看铁轨与铁车,他是非常的满意,也更加坚定了,他发展的道路。 虽然出了刘瑾这个意外,但总体上来说,朱厚照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走出矿洞,朱厚照扯下面巾。 正准备离去时,意外的又碰见了刘瑾。 只见这狗东西,与之前相比,又变了样。 不再是煤灰裹身的黑炭人。 而是整个人,白净的出现在了朱厚照的视野中,扛着钉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在看到朱厚照那刻,又瞬间萎缩了起来,惊愕的行礼道:“太…太子爷。” 内心同时充满疑惑,怎么太子爷还在这里? “刘瑾,你的速度有点快啊。”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盯着刘瑾,走过他的身边。 “跟本宫来,本宫有事要找你好生谈谈。” 刘瑾干笑的说道:“太子爷,奴婢觉得自己太脏了,所以用了一点时间洗漱了一番。” 刚说完,又才反应过来。 朱厚照居然要他跟着,不是要让他回去挖煤!! 苍天啊,我刘瑾终于感动了太子。 扛抑制不住兴奋的刘瑾,连忙着钉镐,跟在朱厚照身后,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然而,他高兴的太早了。 只听朱厚照出声问道:“刘瑾,你一天能挖多少斤煤。” “回太子爷。”刘瑾自豪的说道:“奴婢一天能挖三百多斤煤,在整个矿洞里,是最能挖煤的人,那些矿夫都没奴婢挖的多。” 第五十八章 嘶,好狠啊 刘瑾沾沾自喜。 却不知前面的朱厚照,嘴角挂着一抹玩味。 这狗东西,还真不知死活。 于是,朱厚照冷哼一声,质问道:“你真能在一天内,挖出三百多斤煤炭?!” “对…对啊。”刘瑾听到朱厚照语气不对劲,面容上的喜色,瞬间僵硬住了。 但还是抱有侥幸之心,硬着头皮说道:“太子爷,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骗太子爷啊。” “不敢吗!”朱厚照嗤笑起来:“还有你刘大总管,不敢做的事情?” 接着又问道:“你知道三百多斤煤炭的概念吗?” “哪怕是西山最为强壮的矿夫,对挖煤颇为熟练,也只能在每日挖取四五百斤煤炭。” “而你一个太监,比起挖煤的矿夫来说,算得上是养尊处优,又并无挖煤经验,能在每日挖出三百多斤煤炭,你是在拿本宫当猴耍吗?!” 其实吧。 朱厚照还真不知道,矿夫们每日能挖多少斤煤,这事他还没有去关注。 之所以说的言辞真切,完全是在诈刘瑾,想让他觉得是他自己暴露了自己,而不是猜测矿洞里的矿夫,出卖了他。 虽然朱厚照有信心,就算是直言是有人告状,也量刘瑾不敢报复,但事无绝对,还是稳健一点比较好。 “太子爷,奴婢…奴婢……” 这一刻。 被勘破作假的刘瑾,顿时惊慌了起来,额头上快速冒出冷汗,天堂与地狱刹那转变。 刚开始,在朱厚照质问他时,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以为矿洞里是不是有人给朱厚照告密了。 而现在却是否定了,原来是自己夸大其词,让朱厚照看破了自己的谎言。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刘瑾,双腿一下子软了。 扑通一声,跪扶在地,哭诉道:“太子爷饶命啊,奴婢不是诚心想要欺骗太子爷啊,是奴婢不想离开太子爷身边,想要忠心的伺候太子爷,才做出了这等糊涂的事,还请太子爷饶奴婢一条狗命……” 刘瑾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如果强辩,只会让朱厚照厌恶自己,还不如悬崖勒马,及时认错保全自己一命。 有句古话不是说的好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也很清楚,朱厚照不会这么轻易的杀死,一个陪伴他多年的狗,多少带点情感在里面。 “饶你!”朱厚照停住脚步,转身就是一脚踹在刘瑾的身上,将他蹬倒在地。 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让本宫如何饶你!” “身为本宫信任的侍从,身为挖煤大总管的你,做出这等弄虚作假,媚上欺下之事,要是让西山众人知道,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放!” “要是饶恕你,本宫的威严,又往哪里放,本宫与之前民窑主,又有什么区别!!” 朱厚照气怒不已,双眸都红了。 “太子爷…奴…奴婢不想死啊。”看到真情流露,且被自己气得不轻的刘瑾,连忙爬起来,抱住朱厚照的小腿哭泣。 太子爷心里是有他的,自己真的做错了,不该耍小聪明,来诓骗太子爷。 尽管刘瑾知道错了,但他还是不想死啊。 他害怕死亡,恐惧死亡。 “三国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你认为诸葛亮想要杀他吗,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朱厚照强忍着不抽腿,任由刘瑾抱住的说道。 而这句话,着实将刘瑾吓得肝胆俱裂。 太子爷这是让学诸葛亮,要砍了自己?! 假哭瞬间变成真哭,撕心裂肺的喊道:“太子爷,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啊……” “但奴婢舍不得太子爷,还未帮助太子爷办件大事,奴婢死也死得不甘心啊。” “又能怎么办!”朱厚照无奈的叹息道:“本宫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否则本宫如何服众,如何当这大明太子。” 朱厚照再次重复这句话,要是刘瑾再听不懂,他就没办法了,只能祝他一路平安。 “太…太子爷。”刘瑾没让朱厚照失望,他听懂了朱厚照的意思,连忙说道:“奴婢有办法,让太子爷给予西山众人一个交代,奴婢还不用去死。” “什么办法。”朱厚照露出一丝喜色。 而且将这丝喜色,拿捏的很到位,能让刘瑾见到,以此表现出自己是真心不想杀他。 “苦肉计!”刘瑾双眸闪烁狠色。 为了活命他豁出去了。 继续说道:“请太子爷将奴婢的罪行公布于众,然后将奴婢吊在旗杆上三日,以示太子爷对弄虚作假,媚上欺下的行为,感到深恶痛绝。” 吊在旗杆上三日! 嘶,好狠啊! 在听到刘瑾的注意,朱厚照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比一刀斩首,还要狠辣! 一般情况下,吊在旗杆以及城门上的罪人,要么是死了的,要么是一颗头颅,威慑其他的人。 将人头朝下脚朝上,活声声的吊在旗杆上,这种事情很少很少,多半会在吊的过程中,痛苦的死去。 “你确定?”朱厚照惊疑道:“吊在旗杆上三日,你多半会撑不过去,万一死了,本宫于心何忍啊!” “没事的太子爷。”刘瑾双目坚定的说道:“只要太子爷命人在深夜里,喂给奴婢一些食物,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奴婢相信自己能撑过去的。” 刘瑾对自己这么心狠,也是想抓住机会,借机博取朱厚照的同情,以此得到重用。 既然朱厚照信任他,不想他死,他刘瑾除了要当一条忠诚的狗,还要令人迷醉的权位! “唉……”朱厚照叹气道:“既然你意已决,本宫也只能答应,希望你能活下来。” “不然,本宫的大总管离去,会让本宫食不欢,睡不眠。” 一丝惆怅的情绪,从朱厚照的身上散发。 颇有萧索之意。 “奴婢让太子爷失望了,待奴婢渡过这一劫,定会为太子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瑾松开抱住朱厚照小腿的手,恭恭敬敬的向着朱厚照磕头。 “一定要活着。”朱厚照上前摸摸刘瑾的脑袋,语重深长的说道:“本宫有意解决寿宁候张鹤龄与建昌伯张延龄两兄弟,没有你刘瑾,本宫终究是无手无脚,你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刘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要起飞了! “果然是本宫的第一心腹。”朱厚照欣慰的颔首。 紧接着退后两步,大声喝道:“悍卒听令!” “挖煤大总管刘瑾,弄虚作假,媚上欺下,给本宫拉去煤场,吊在旗杆上三日,以儆效尤!” 悍卒营将士踏步上前:“得令!” 第五十九章 疾恶如仇的人设 刘瑾被悍卒营将士拉下去,给吊在了旗杆上。 并且将所犯的罪行,公布于众。 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刘瑾是什么人? 不管是西山原有的矿夫,还是兵部调集来的兵卒,都知道他是朱厚照身边的人。 是陪伴着朱厚照数年的侍从,权势上也比其他的内侍,也要高的许多。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太监。 犯了罪,依旧被朱厚照严厉的惩罚,或者是判了死刑,没人能从旗杆上活着下来。 也再次警醒了所有人,朱厚照是个疾恶如仇的储君,他们感到幸福的同时,也告诫自己老实做人。 “老师说的对,是我眼浅了,太子爷不简单啊。”熊绣拿着数字化统计教材,站在煤场的旗杆下,喃喃自语。 “看来太子爷真的变了。”身为未来“八虎”之一,如今的道路大总管谷大用,也不禁看着旗杆上的刘瑾,偷偷的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前车之鉴,他觉得自己对朱厚照,应该充满真诚,搞点小动作的事,视情况而定。 “太子爷像极了陛下,要是不那么顽劣,日后必是一代明君,大明之幸啊!”刘大夏背负着手,一步一晃的走出了煤场。 弘治皇帝以前也信任阉人,但自从出了李广被太后吓死之事,也不再信任阉人,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勤政爱民。 不然,何来弘治中兴。 一代帝王,远离阉近贤臣,帝国王朝何愁不兴? 随着观看的人群散去,吊在旗杆上的刘瑾,是头胀眼花,整张脸都红了。 身体上的难受,远比不过心灵上的羞辱。 虽然是自己出的主意,可是俯视着旗杆下方,不论是矿夫还是兵卒,一脸厌恶的向着自己吐口水,心脏就有些受不了。 只能不断的自我安慰,熬过这一劫,他刘瑾势必会成为朱厚照手下,最有权势的人。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眼不见,心不烦的刘瑾,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在脑子里计划,如何去搞张鹤龄与张延龄两兄弟。 也有些许疑惑,他们两人是太子爷的娘舅啊,为何太子爷想要搞他们? 这事要是张皇后知道,还不得将事闹大,到时候太子爷又该如何向张皇后交差? 想不通,搞不懂。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太子爷提出这事,想来自有他的谋划,自己做一条看主人眼色行事的狗,就好。 微迪化的刘瑾,时刻都在脑补,自己完成任务后,朱厚照会对他如何奖赏。 导致吊在旗杆上的他,不时嘴角上扬。 而他的太子爷朱厚照,早就不记得他刘瑾了。 在吃过午膳后,前往了西山煤炭衙门,寻找熊绣。 走进煤炭衙门,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找来熊绣,熊绣自己就从衙门外,低头走了进来。 边走边看着手中的纸章,偶尔舔舔手指翻阅下一张,双目时而迷茫,时而恍然。 “熊绣。” “啊?”熊绣惊愣的抬起头,见是朱厚照在叫他,连忙握着纸章行礼:“微臣拜见太子爷。” “你在看什么,如此的入神,让本宫也瞧瞧。”朱厚照走进熊绣说道。 似乎对于昨晚熊绣质疑自己一事… 毫无介怀。 但熊绣自己知道,朱厚照还是冷淡了自己,因为以前朱厚照可是叫他绣啊。 现在却直呼其名,言语中的生疏感,他怎会听不出来? 内心苦涩的熊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太子爷,微臣看的正是太子爷让刘大人,抄录的数字化统计教材。” “如今微臣任职西山后勤大总管,每日账务如江河,需要太子爷的数字化统计,这样便能方便的统计出各种物资,以及账务上的支出,做到后勤简洁清正。” 数字化统计教材,在刘大夏得到的第一时间,便招来了熊绣,让他安排人去抄录,言明熊绣不管是兵部右侍郎也好,还是西山后勤大总管也罢,必须学会这门知识。 而在昨夜,听述了朱厚照讲解的熊绣,将朱厚照的数字化统计,视为大明财政内务改革的瑰宝,那能反对刘大夏的要求。 很快的让人抄录出来,自己拿了一份,时刻的细心学习,争取将这门知识吃透。 同时命令后勤署,尝试着去做数字化统计,先从简单的做起,由简到繁。 “不错。”朱厚照颔首道:“你总算开窍了一丝,也不枉刘师傅对你的一番期望。” 察觉到熊绣态度的改变,朱厚照眼眸闪烁:“本宫前来寻你,是有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第一件事情,联系户部,为西山众人准备厚实的衣服,此事刻不容缓,千万别耽搁了。” “第二件事情,继续招募各种工匠,补充各署各司,再从其中挑选人才,组成精英小组,设定奖罚规则。” “第三件事情,西山拉货的牲畜,似乎有些不足,你想办法解决。” “如今锻造署在煤矿窑内,铺设铁轨与铁车,用于运送窑内的煤炭,也需要大量的牲畜拉扯,你听清楚了吗。” “回太子爷,微臣知晓了。”熊绣抱拳行礼:“微臣这就去安排,请太子爷放心。” 说完,熊绣就要躬身退下。 “等等。”却被朱厚照叫住了,轻皱眉头的说道:“还有一事,你回去后,整理一下后勤账务,明日拿给本宫观阅。” “微臣遵命。”熊绣点头,这次是真的走了。 看着熊绣的离去,朱厚照瞬间感觉,他又没什么事可做了,一股无聊感升起。 如今各署各司有条不紊的做事,煤炭开采如火如荼,运送出西山到北方无煤的州府,暂时没有出现困难。 西山道路,也在谷大用带领万名兵卒下,开扩夯实了五分之三多,就差铁大力将旋转窑做出,烧熟水泥铺设。 整个渡寒之策,朱厚照差不多完成了百分之十,还有百分之九十,便是各地的反应,以及快速的配合。 暂时想不出,自己还能在西山干什么的朱厚照,一拍脑门,要不回京城浪一圈? 顺带去问问户部,暖火炉的进程如何了? 有了这个想法,朱厚照憋不住了,连忙折返将要踏出煤炭衙门的脚,朝着内堂大喊:“刘师傅,刘师傅……” “太…太子爷,出了什么事吗?”刘大夏提溜着裤子,从内堂慌忙的跑出。 “额!”瞧着刘大夏模样,朱厚照忍不住抽动嘴角:“没什么,你先将裤子穿好。” 刘大夏身形一僵,愁苦的说道:“太子爷,如果老臣说喝水时,不小心将裤子打湿了,所以才换了一条,你信吗?” 第六十章 朱厚照的远谋 谁知…… 刘大夏刚说完,内堂里便走出了一名妇女,脸红红的看了众人一眼,猛的捂着脸跑了。 朱厚照:“……” “太子爷,如果老臣说,刚刚换裤子时,做饭的厨娘进来送饭,你信吗?”刘大夏说完这句,自己都快哭了。 想不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一杯茶上,他比前朝的窦娥还要冤。 “刘师傅,你说本宫信…还是不信?”朱厚照挑着眉头询问。 暗地里砸吧嘴,看似平常严明己律的刘大夏,居然是一个老色胚,隐藏的够深啊。 “太子爷你得信啊。”刘大夏神情激动,连穿了一半的裤子,都来不及拉上。 “信,本宫信你。”朱厚照见这老头如此的激动,生怕自己说不信,当场去世。 “太子相信就好。”刘大夏松口气的念叨,拉上了裤子,快速的系好腰带。 可就在这时。 朱厚照语气迟疑的开口道:“刘师傅,咱们就事论事啊,你可别想太多。” “本宫觉得身为官职人员,应该洁身自好一点,就算是有需求,也得回自己府去是不?” “在衙门里行事,多少有点不雅,有损我大明的脸面,毕竟衙门就代表了朝廷。” “而且不能沾染有夫之妇,这种行为本宫是不提倡的,在民间是要浸猪笼的。” “不过,本宫觉得浸猪笼,多少有点不尊重人的生命。在未犯错的情况下,对方感情破裂的前提下,双方若是真心相爱,可以等对方和离,不能在没和离之前,行苟且之事。” “万一别人的丈夫,告你…不,告第三者破坏夫妻感情,并且捉奸在床,本宫觉得在尊重生命的前提下,送第三者去阉割,是为最好的方法。” “刘师傅,你觉得呢?” 说这番话的朱厚照,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不想刘大夏因美色! 而毁了自己,误了他的西山大计。 希望刘大夏能够浪子回头。 “太子爷,你这是不信啊!!”刘大夏闻言,整张老脸如同猪肝,变成酱紫色了。 抬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压制着吐血的冲动,生无可恋的倒退几步,一屁墩儿坐在了椅子上。 这误会算是解释不了,他刘大夏名誉尽毁,被朱厚照这憨货,坐实衙门偷腥之罪! “不不,刘师傅,你别误会。”朱厚照连忙安抚道:“本宫怎么会不信任你,刘师傅为人大家都知道,岂能干出这种有损德行的事。” “本宫只是有感而发,阐述了一番自己的见解而已,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刘师傅不要多意。” “算了,老臣反正也活不了几年。”刘大夏彻底的摆烂了,既然解释不了,还不如闷着头,不去纠结此事。 免得让朱厚照以为,自己是在辩解。 于是稳定心神,幽怨的问道:“太子爷,着急呼喊老臣,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臣去办吗?” “是有一件事。”朱厚照咧嘴一笑:“出来了几日,本宫甚是想念父皇与母后,想回京见上一面,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里便交给刘师傅了,本宫最多两三日就回。” 想念皇上与皇后…… 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太子爷,你看老臣是个老眼昏花的笨蛋吗? 内心摇头的刘大夏,颔首道:“这是老臣分内之事,太子爷应该多与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亲近亲近,别学书籍上那些不孝子。” “刘师傅说的是。”朱厚照笑着赞同。 接着,又说道:“在走之前,本宫还有一个想法,需要刘师傅去筹备。” “哦,什么事?”刘大夏来了兴趣。 期待着朱厚照的新奇想法。 因为到目前为止,朱厚照新奇的想法,都还算是不错,没有出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总能给人带来新的感悟,新的眼界。 “刘师傅,水泥路面不出意外,会很快的铺设好,加上煤矿窑内的铁轨与铁车,也在有条不紊的安放。” “本宫想来,届时父皇与母后,还有朝中大臣,会提议前来观察一番。” “所以想请刘师傅,调整规划好各司各署的位置,不能让他们杂乱无章的摆在各处。” “其中包括了矿夫的住处,以及兵卒们的营地,也要放在合适的位置,让西山整体的看上去,井然有序。” “并且在西山进道的地方,集镇不远之处,开出一片平整的土地出来,上面铺设水泥混合物,用于停放马车。” “规定除了西山内部的人之外,进入西山的所有马车与马匹,需要在指定停放马车的位置上停放,还需要缴纳五十文银钱停车费,马粪清理费。” “如有不缴纳者,只能徒步进入西山。” 朱厚照一口气说完后,觉得口舌有点干燥,端起侍从送上的茶水,吨吨的喝了起来,等待着刘大夏的反应。 听闻话后的刘大夏,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踌躇的说道:“太子爷,调整规范各署各司,以及矿夫与兵卒的住处,老臣是没什么意见的。” “可是…单独修停放马车的地方,还要缴纳五十文银钱,这有些过了吧?” “虽然皇上与各朝臣不缺这点,但做这事的意义大吗?他们又不是天天来,收不了多少银钱吧?” “这跟铺设水泥混合物路面来比,好像有点不划算,完全是亏本生意啊?” 刘大夏不敢一口回绝,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异议,想让朱厚照明白,这样做只能是败家。 “谁说的,他们不会天天来?”朱厚照暼了一眼刘大夏,拿着茶杯道:“刘师傅我们要学会远谋!” “在今后,西山将会非常的繁华,保不齐父皇都会住过来,到时候朝臣不得来西山觐见?” “而且本宫都计划好了,打造商贾市场,以后有钱的达官贵人,都会朝这里跑,你想想到时候这停车场的收入,日积月累下来得有多少?” “这还是其一。” “其二,如今西山没有正经的酒楼,刘师傅你还要招人,给本宫修建最大的酒楼,前来西山的外人,总不可能不吃饭吧?” “规定包括父皇在酒楼吃饭,都要给银钱,朝臣们敢吃霸王餐吗?达官贵人更加不可能耍横,除非他是想死。” “这不是又有一笔进账了?” “其三,西山也没有住宿的客栈,刘师傅寻摸地方,最好是在酒楼对面,或者旁边建造最大的客栈,保准到时候客满,躺在床榻上数银子就好了。” “原来如此。”刘大夏恍然大悟,瞬间也兴奋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朱厚照描述的场景。 当即,老脸涨红的说道:“太子爷能否给老臣细说,老臣觉得这很有意思。” 第六十一章 回京浪一浪 朱厚照嘴角上扬:“不能。” “……”刘大夏愕然的动了动嘴唇。 朱厚照这个饼,画的他娘的大! 使他真想骂人。 但很清楚,要是骂了,那他基本上也就无了。 就算是朱厚照不在意,弘治皇帝却不会坐视不管,谁知道他的周围,有没有弘治皇帝的眼线。 “刘师傅,本宫刚刚说的只是一个大体的谋划,我们得一步一步慢慢的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你比本宫都懂吧?”朱厚照放下茶杯安慰道。 因为细说了真没用,现在他的时间与目光,放在了开矿挖煤以及修路上。 而不论是修建大型酒楼,还是修建客栈,是一种技术性的细活,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时间能完成。 之所以将自己的远谋说出来,为的就是得到刘大夏的支持,这样他便能继续做甩手掌柜。 当然,偶尔会帮忙,比如攻克某样技术难关,至于动手的活,操心的事儿,就是刘大夏上了。 “老臣明白。”刘大夏无奈的点头,好不容易提起的激情,瞬间冷淡了下来。 有一种憋得慌的感觉。 “既然如此,刘师傅就先听本宫的,将各署各司以及矿夫兵卒,都好生的规整规整。” “再命人,将停车场修出来,等着本宫回来查验。”朱厚照背负起手,转身准备离去了。 不料,刘大夏突然说道:“太子爷,老臣想了想,你的远谋,应该给皇上阐述一番。” “届时,太子爷的阻力会小的很多。” “告诉父皇干嘛?”朱厚照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个老家伙,没有刘师傅这么开明,肯定会以为本宫是要败家。” “本宫才不会自找没趣,管他那么多做甚,干了再说!” 说完,朱厚照抬手挥了挥,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他此次回京,会不会皇宫见弘治皇帝,都还不一定呢,没必要给自己徒添烦恼。 “唉,就这性格那行。”刘大夏苦笑摇头。 回内堂吃了厨娘做的饭,便背负着手,走出了西山煤炭衙门,开启了忙碌之路。 …… 另一边,跨上战马,迫不及待想要回京浪的朱厚照,突然勒住了马缰绳。 他想起了一件事。 下一刻,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二十名悍卒营将士,奔驰到锦衣卫临时住所。 勒马,大喊道:“魏江水何在!” 守卫门口的锦衣卫,见是朱厚照到来,连忙单膝跪地:“拜见太子爷。” 朱厚照没有理会,直视着门内。 约莫十个呼吸之后,锦衣卫百户魏江水,才从里面快步的走出,看了一眼身着常服的朱厚照,行礼道:“魏江水拜见太子爷。” “本宫问你,鞑靼女奴阿骨丸是否还活着。”朱厚照马鞭一挥,对着魏江水询问。 “回太子爷。”魏江水微愣,随即说道:“鞑靼女奴还活着,不过状态并不太好,有可能活不了几日。” “现在没死就好。”朱厚照内心微微松懈下来,看着魏江水说道:“悍卒将士,去给本宫将阿骨丸带出来。” “记得,是活着带出来!” “得令!”两名悍卒营将士应声,翻身下马。 这时,魏江水迎上前:“太子爷,下官这就给他们带路。” 说完,就要踏进大门。 “魏江水你留下。” 岂料,朱厚照却出言阻止,抬起马鞭,指着门口依旧跪地的锦衣卫,说道:“你去,带路。” “太子爷,这…”魏江水迈出的脚步显得僵硬,转身看着朱厚照,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朱厚照这是在怀疑他吗?! “魏百户,你不要误会。”朱厚照笑道:“本宫还有要事去做,不想耽误时间。” “留下你,是有事情问你。” “下官不敢。”魏江水方才恍然。 “不知太子爷,可是想要询问鞑靼女奴,是否交代了什么?” “你很聪明。”朱厚照颔首道:“说说看,她都交代了什么,本宫可不信,以你们锦衣卫的手段,在阿骨丸口中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太子爷。”魏江水躬身的苦笑道:“鞑靼女奴口似铁,任由我等手段尽用,她都没有吐出一字。” “下官无能,还请太子爷治罪。” “废物!”朱厚照闻言,脸色一变,当场斥声骂道:“你等锦衣卫连一介小女子都搞不定,穿着一身飞鱼服,就不感到羞耻吗!” “你这等废物,还不配本宫惩罚,自己去向指挥使牟斌领罪!” 这番言语,不可谓不重。 按理说,朱厚照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如此的贬低锦衣卫,今日倒有些反常。 “太子爷,这都是下官无能,不怪下面的兄弟们,还请太子爷明鉴。”魏江水颇为悲愤,单膝跪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守卫大门的锦衣卫,皆是露出一副感动之色,自家百户大人仁义啊。 跟在他的麾下,值得! “本宫都说了,你们锦衣卫的事,本宫不会去管,一切由你们指挥使牟斌做主。”朱厚照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还有一件事情,此番西山差人劳作,你飞鸽传信牟斌外,这几日带着麾下的锦衣卫,去给刘大夏帮忙。” “他会安排你们做什么,直到牟斌的到来。” “下…下官遵命。”魏江水还想说什么,可见到朱厚照眯眼看着自己,只得低头应下。 此刻,谁也不知魏江水内心,是怎么样的风景。 悍卒营将士,也没让朱厚照等太久。 背负着血人一样的阿骨丸,从大门内走出。 “启禀太子爷,人还活着。” “带上马,不要让她死了,跟本宫走!”朱厚照瞧了一眼,调转马头,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悍卒营将士将阿骨丸,绑缚在背上,跟随其后,只留密集的马蹄声,在空中回荡。 自始至终,魏江水都保持着苦涩的情绪,叹息的说道:“让兄弟们准备一下,跟我去找刘大人。” …… 待朱厚照策马奔出西山,侧头看着护卫自己的悍卒营将士,吩咐道:“你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找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就言本宫说的,接到百户魏江水的书信,不要着急的前去西山,给本宫拖延几天时间,什么时候来,本宫自会通知他。” “另外,你去找牟斌,不要被旁人看见了,或者是认出你是悍卒营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悍卒营将士点头,扬起马鞭,抽打坐下战马,疾驰狂奔的远离。 接着,朱厚照策马靠近一处竹林,勒马停止了前行,开口道:“暂时休息一会儿。” “你们有谁会治伤,给鞑靼女奴包扎一下。” 看阿骨丸的模样,着实有点惨不忍睹。 朱厚照是怕还没到达京城,阿骨丸就先死了。 第六十二章 猜测小冰河到来 悍卒营将士令行禁止。 身为兵者的他们,一直保持着严明纪律。 分工很明确,只留下会治疗伤势的将士,去给阿骨丸处理伤口,而其余将士则是分布四周,警惕的望着八方,守护着朱厚照的安全。 “太子爷,她的伤势太重了,需要马上回京找大夫治疗,不然活不过今夜。” 稍微处理了阿骨丸伤势的将士,来到朱厚照的身边说道:“还有就是此女某些地方的伤口,我等不敢去处理。” “哦,在什么地方?”朱厚照问道。 “在这里,还有这里。”悍卒营将士指指自己的胸膛,自己大腿某些地方。 说完这话。 饶是铁一样的汉子,都不由的露出一抹尴尬。 “伤者无男女,你们尽管治疗就好。”知道意思的朱厚照,边朝阿骨丸走去,边用教育的口吻说道。 悍卒营将士挠头傻笑,却没有应答。 他是铁汉,不是笨蛋。 知晓朱厚照身边的女人,哪怕是敌国罪犯,也不是他能去看去动,不能动看的地方。 “太子爷,只要将囊里的酒,倒在伤口上清洗,再撒上金疮药,包扎好就行。”悍卒营将士主动递上酒囊,还有一瓶用过的金疮药。 “你小子,不老实。”朱厚照接过,笑骂道:“本宫记住你了,一会儿告诉本宫你的名字。” 说完,便走到了阿骨丸身边蹲下。 瞧着原本清秀的脸蛋儿,此刻布满血痕,朱厚照不由的砸吧嘴,何苦呢? 为什么要与他为敌,这不是明晃晃的找死嘛。 再往下看看,手臂上伤势,已经被悍卒营将士包扎好,朱厚照的目光直接移到了胸膛。 治伤,他也是老太太上花轿,头一回。 估计动作有些生疏,处于昏迷中的阿骨丸,不禁皱眉的轻哼,痛苦之色显而易见。 搞得朱厚照都紧张了。 满头大汗淋漓。 终于将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朱厚照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喃喃自语:“看来我不是做大夫的料,这手不稳啊。” 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外衣,给阿骨丸穿好,遮住她满身的血迹。 “你,过来。” 朱厚照起身看向之前,送东西的悍卒营将士,朝他指指阿骨丸道:“你负责带上她,有什么事随时和本宫禀报。” “得令。”悍卒营将士连忙上前。 “你的名字。”朱厚照问道。 悍卒营将士:“启禀太子爷,我叫张开。” 听到名字的朱厚照,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竖起大拇指:“你这名字,厉害!” 反倒是将张开弄懵了。 不知道朱厚照是什么意思。 “本宫说你名字好听。” 见此,朱厚照解释了一句,翻身上马,喝道:“走,回京!” …… 京城离西山本就不远。 在朱厚照一行人的赶路下,很快的到达了京城。 在入城之时,朱厚照便吩咐张开,带上两个人将阿骨丸送去太医院治伤。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十六名悍卒营将士,来到了户部,找上了户部侍郎韩文。 也是六十岁左右的小老头。 这不得不让朱厚照吐槽,自己的父皇放在年纪力壮的不要,六部尚书之位,尽选老头。 搞得他都觉得,跟这些老头接触多了,自己的心智也会变得老旧,毁他童心啊。 正二品绯色官袍,胸腹绣有锦鸡的韩文,站立在朱厚照身边,看着朱厚照坐着喝茶。 “韩师傅,还是你们户部的茶好喝,不像兵部的茶,喝起一股子铁锈味。”朱厚照放下茶杯,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说道。 目光却未看着韩文,而是打量着内堂里的摆设。 “太子爷喜欢就好。”韩文抖动着胡须赔笑,接着的问道:“不知太子爷此番前来户部,是为何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朱厚照随意的说道:“本宫就是来问问韩师傅,泥火炉的进程如何了,是否广布了天下。” “京城内的百姓,反响又是怎么样的,还有该支出的银钱,是否已经规划好了。” 好家伙,一来就是三件事。 你却说是小事,太子爷你怕不是对小字,有什么误解。 韩文有些头疼了。 自从渡寒之策的实施,六部之中,他户部最忙,乃至于他都几没回家了。 就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不说,每日看着白银从国库哗啦啦的往外流,他就心疼不已。 奈何这是国策,他也无法阻止。 双目布满血丝的韩文,拱手道:“太子爷,泥火炉的制作方式,老臣已经派人广布了下去,最迟还要五六日,便能通传整个大明。” “至于京城百姓的反响,倒是很不错的,都觉得这种东西简单易做。” “京城里有不少商贾,嗅到了赚钱的机会,都开始制作起来,并且在东市叫卖。” “等等,你说什么?”说着话的韩文,突然被朱厚照打断。 并且将目光,瞬间聚集在韩文的脸上,脸色不好看的问道:“你说有商贾已经制作出了泥火炉,在东市叫吗?” “是的太子爷。”韩文有些懵的点头。 朱厚照:“价值几何。” “一百文左右。”韩文说完,解释道:“他们这种泥火炉,在品质上要比普通百姓制作的要好,上有雕花刻字。” 但显然,韩文还没察觉到朱厚照,脸色的不对劲,只觉得自己双目干涩。 “啪!” 朱厚照一拍椅子扶手:“韩师傅,本宫不是代父皇下了圣旨,铸造泥火炉之事,只能由百姓自己制作,或者由官衙召集工人制作叫卖,任何人不得私自制作叫卖吗!” “这京城怎么会有商贾,胆敢无视圣旨,私自制作泥火炉叫卖,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你们户部也不管吗!” 这时的朱厚照的确怒了。 他好意拯救大明百姓,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才做出了这等败家的事来。 结果,有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发国难财,朱厚照能不生气吗? 而这次寒冬,据朱厚照观察天气的变化,以及植物的变化,他们可能是遇到了小冰河时期。 天公作美的话,只会比平时的冬日冷一点,但天公不作美,会冻死人的。 所以朱厚照不得不慎重,毕竟有两把刷子的钦天监,也是观测到了星象的变化。 “太子爷息怒……” 受到惊吓,闻言的韩文,急忙说道:“不是老臣等人不管,而是这些商贾的背后,是有人撑腰的,老臣们也正在商议如何解决。”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朱厚照怒问。 “是…是…”韩文踌躇不定,但见朱厚照狠瞪着自己,一咬牙说道:“是寿宁侯张鹤龄与建昌伯张延龄。” 第六十三章 蝴蝶效应 韩文满脸的无奈。 张鹤龄与张延龄两兄弟的事,他们也不是没给弘治皇帝上书,但是弘治皇帝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意思,要么是不信不管,要么是暗示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作为皇帝的他,不想后宫不和谐。 巧的是,他们正想办法呢,朱厚照撞上门了。 “是他们!”朱厚照眉头一挑,紧握着扶手:“就算是本宫的娘舅,也不能干涉国之大策,难道刘师傅没有听到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再说,他们两人,可不是什么王子。” 原本朱厚照不想这么早跟张家两兄弟起冲突,而是计划好了,让刘瑾去找他们麻烦,争取将为祸于民的两兄弟给弄死。 哪怕是弄不死,弄成残废也行啊。 可如今,事发突然。 刘瑾还吊在旗杆上呢! 朱厚照又不能坐视不管,已经在想如何解决张家两兄弟。 “老臣也知道啊。”韩文愁着一张苦瓜脸:“太子爷,皇上不表态,老臣们也不敢轻易的出手,昨日吏部尚书马大人,上谏陛下再不管这两兄弟,他就辞官回乡养老。” “有此事?”朱厚照一愣,随即说道,“父皇这老家伙在想什么东西,居然没有理会,有点不正常啊。” 朱厚照对于弘治皇帝的无礼,韩文只是胡须抖了抖,装做没听见的说道:“太子爷若是不信,可以前往吏部询问。” “本宫去干嘛。”朱厚照没好气的瞪眼韩文。 不知道马文升,对他非常的严厉吗? 去了,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接着,朱厚照想想的说道:“这样,你去锦衣卫传令,就言是本宫说的,立马逮捕叫卖泥火炉的商人,收缴所卖的银钱,并处罚他们银钱一万两,充于国库。” “这…”韩文面露迟疑:“太子爷,就这么逮捕叫卖泥火炉的商人,还要处罚银钱,会不会太过于直接?” 已经知道商贾的背后,是张家两兄弟在撑腰。 如今朱厚照直接拿人,岂不是在打张家两兄弟的脸,确定不会引来张皇后的责问? 要知道,张皇后对自己的两个弟弟,是十分的维护,哪怕是弘治皇帝,都要给张皇后几分面子,所以才对张家两兄弟睁一眼闭一眼。 “韩师傅。”朱厚照语气微沉:“本宫要说明两件事情,第一,本宫才是太子,未来的大明储君!” “第二,张家两兄弟只是本宫的娘舅,不是本宫的兄弟,这大明也不是他们张家的,他们只是臣子。” “如今本宫身为渡寒总指挥,对于渡寒之事全权代表父皇,本宫的命令就是圣旨。” “别说张家两兄弟是本宫的娘舅,就算他们是本宫兄弟亲王,敢在国策上伸手捞钱,本宫也敢拿了他们下诏狱!” 说完,朱厚照目光闪烁凌厉。 第一次,生出了杀人的念头。 “若是商贾叫卖泥火炉的事情,不给予雷霆一击,杀鸡儆猴的话,这天下会冒出更多商贾,以什么王爷,所谓的皇亲国戚撑腰为借口,趁机收敛钱财。” “甚至会联合地方官府,欺上瞒下,借此压榨百姓的血汗钱,导致无力购买过冬煤炭,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另外,本宫所下的圣旨,已经发了下去,其中便写道,穷困潦倒人家,无力购买泥火与煤炭,会让官府登记为册,免费的发放泥火炉与煤炭给他们。” “你想想若是官贾勾结,不但压榨百姓血汗钱,还虚借他们的名额,无偿领取泥火炉与煤炭,再以高价卖给其他人,我大明的国库会白白损失多少银钱?” “如此一来,所产生的后果,不是官逼民反,就是揭竿起义,我大明还能安生?” “加之鞑靼内部受难,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万一借机入侵,你说我大明又会怎样?” 什么叫蝴蝶效应,这就是蝴蝶效应。 虽然朱厚照说的事,并不一定会向那样发展,但结果肯定是损失惨重,本来已现中兴之象的大明,瞬间半残。 “臣不敢想象。” 听到朱厚照的这番言论,韩文脑门上不断溢出冷汗,扯着衣袖连连擦拭。 太子爷说的话,太吓人了。 也不等朱厚照再次出言,当即撩起官袍下摆,急忙的朝外走去:“太子爷,老臣这就去传令。” “这老头,不禁吓啊。”朱厚照见此,摇了摇头。 其心态,还没有刘大夏沉稳。 不过,这事的确要快,以防隔墙有耳,将此事传入了张家两兄弟耳中。 朱厚照再次拿起茶杯,喝一口见底的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站起了身。 想要浪一浪的事,只能压后了。 得去张家两兄弟的府中走一趟,治治这两个阴损的瘪犊子。 “来人,备马!”朱厚照走出内堂。 十六名悍卒营将士随时听命。 驾着战马,火速的来到寿宁候张鹤龄的府前。 还没等朱厚照下马呢。 张鹤龄府前的护卫,便快步上前,对着朱厚照等人呵斥驱赶:“喂,小子,候府门前不得停马!” “快将你的马匹,还有他们的赶到其他地方去,我家侯爷见不得马粪!” 朱厚照闻言,双眸一眯。 守门的护卫,竟然不认识他,还对着他持棍驱赶,无礼的呵斥,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本想先礼后兵的,却不给他机会。 索性朱厚照也不下马了,整个京城没有比自己更嚣张的人,当即咧嘴笑道:“来人,去给本宫将他的牙齿全部打碎,不能让他吐出来,让他给我吞了!” “得令。”悍卒营将士瞬间翻身下马,捏着拳头大步走向,拿着长棍的护卫。 “你是什么,敢在候府面前放肆,不知道我家侯爷是国舅寿宁候吗!!”看着魁梧的汉子,走向自己,护卫持棍的后退,大声的威胁。 “我可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家侯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啊,我的牙!…” 谁知,这话刚说一半,悍卒营的将士,一把扯过对着自己的棍子,猛的一拳砸在护卫的嘴上。 惨叫声瞬间响起,接着便没了。 而另外一名守门的护卫,见事情不对劲,早就撒腿跑进了府内,不是去喊人,就是去通知张鹤龄去了。 “你慢慢的打,不着急,本宫先进候府,你们跟着一起进来。”朱厚照看了一眼,守门护卫的嘴被悍卒营将士打得血肉模糊,出声提醒了一句。 然后,扬起马鞭快速的挥下,驾着马冲进了张鹤龄的府门,身后十五名悍卒营将士紧随其后。 不让他停马,他自己骑马进府,没有问题吧? 第六十四章 寿宁候张鹤龄 战马吃痛,马蹄踏地,如闪电般跨入候府大门。 发出阵阵嘶鸣。 此时的候府,瞬间乱做一团。 从四面八方冲来,持刀的护卫,想要将朱厚照等人拦住,不过看到奔驰的战马,又连忙向着远处退去。 他们身无甲胄,又是血肉之躯,怎敢直面踏行的战马? 一个照面,便能撞得他们身骨碎裂。 幸好前院不大,战马带着朱厚照,来到大堂前面,便停止了前行,歪着头低鸣。 这时,周围的候府护卫,才敢围上前,愤怒的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纵马闯入候府!” “你没资格问斥。”朱厚照看着护卫头领模样的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继而,将目光放在护卫身后的一名华服胖子身上,轻骂道:“张福,你个狗奴,不认得本宫了吗?” “你敢骂本管家!”华服胖子闻言,面容顿时难看起来,直视着朱厚照的相貌。 这一看,双腿瞬间软了。 额头快速冒出冷汗,对着周围的护卫,急忙嘶吼起来:“混蛋,一群混蛋,快将武器收起来,你们都他娘的眼瞎了吗!!” “快随我跪下,跪下!!” 说完,使劲推开放在自己身前的护卫。 由于用力太大,直接踉跄的扑倒在地,疼得张福龇牙咧嘴,但不敢喊叫出来。 而是趴在地上,大呼道:“老奴张福,拜见太子爷。” “呵呵。”朱厚照冷笑两声。 候府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惊吓得连忙跪地,惶恐的抖动身体:“我等拜见太子爷。” 死定了,自己死定了。 居然对太子爷刀兵相向,这属于什么性质? 属于造反! 传入旁人耳中,乃至皇上耳中,他们还有活路,不抄家灭族都是开恩了。 “张福,你很嚣张啊。”朱厚照见此,抚摸着战马的脖子:“本宫可不敢做你的主子。” “你刚刚还骂了本宫,当了你的主子,指不定哪天你会爬到本宫头上,欺辱本宫。” 卧槽! 太子爷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候府护卫听到这话,齐齐的将头磕在地上,原本红润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惨白。 太子爷对娘舅家的管家张福都是这种态度,他们算个屁,估计一刀的事儿。 “太子爷,老奴有眼无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太子爷,是老奴有罪,请太子爷饶命啊。”趴在地上的张福,努力的仰起头,神情充满了惊恐。 也暗自咒骂张鹤龄:“老爷这个混蛋,咋还不出来,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更夹杂着一丝委屈。 朱厚照的模样,他也只看了几次,并且还是在两三年前,那时候朱厚照还不像这样精壮。 孩童与少年,还是有区别的。 如今的他,刚娶了小妾,还不想死…… “自废一双招子(眼睛),本宫饶你一命。”朱厚照坐在战马上,冷漠的说道。 面对张福的求饶,内心嗤笑。 不搞你,本太子爷怎么给张鹤龄下马威。 至于不杀管家张福,是朱厚照不想全面站在张鹤龄的对立面,否则怎么阴死张鹤龄? 另外便是,他也要照顾一点,张皇后的感受,不想跟她闹成仇人,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啊!…”张福闻言,整个人都吓傻了。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自己狠不下心吗?”朱厚照瞧着呆滞的张福,抬头一摆:“去一个人,帮他一把。” 悍卒营将士听令,翻身下马,走到了张福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颈衣服的领子。 欲要提起来时,张福猛然的惊醒过来,眼泪鼻涕齐流的惨叫道:“太子不要啊,太子爷饶命啊,老奴知错了,知错了,不要挖了我的眼睛啊……” 无比恐惧的张福,在原地挣扎着,试图脱离悍卒营将士的手,想要逃回跪着的候府护卫中。 而见此情形的候府护卫,谁也不敢起身帮助张福,反倒是越发的恐惧,朱厚照会盯上自己,让自己的身体少一个部件。 “等等。”这时朱厚照突然说道。 “啊,谢谢太子爷饶过老奴。”以为是朱厚照想要放过自己的张福,瞬间大喜起来,朝着朱厚照连连磕头。 谁知,朱厚照瞥了一眼张福,语气悠悠:“你想多了,本宫只是觉得你太吵闹了。” 说完,对着悍卒营将士指了指府外。 “拉远点,废了他的眼睛。” “得令。”悍卒营将士应声,手臂上的肌肉一鼓,直接提溜起了张福,快步的拖着他,走出候府大门。 张福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 直至听不到以后,朱厚照满意的点头,看向候府护卫:“你们是否觉得,清净一点好?” 候府护卫哪敢违背朱厚照的意思,不约而同的点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 生怕朱厚照觉得他太吵,也拉出去废了舌头。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睡意惺忪的声音响起,让候府的护卫,差点没有哭出来,终于得救了。 侯爷来了。 “府内为何如此的吵闹,不知道本侯在睡觉吗,你们一群废物,还想不想活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留着八字胡须的青年,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还不时的打着哈欠,露出脖颈上的红印。 能看到的,有三个。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朱厚照,露出和谐的笑容,轻道:“张侯爷兴致真好,就是不知道腿软不软,要不要本宫请御医给你开几副固本培元的药物。” “嗯,你是…”寿宁候张鹤龄,寻声看向朱厚照,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太子爷,你来我府上做甚。” 此刻的张鹤龄,不仅没有向朱厚照行礼,就连语气都显得有些不满,因为他看到了朱厚照,以及身后的人,骑着马进入了他的候府。 心想着朱厚照,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自己可是的亲娘舅! 骑马进入府中,让外面的人知晓,岂不是落他寿宁候的面子,惹来他人嗤笑? “自然是与张侯爷有关。”朱厚照笑容越发和善:“本宫听说张侯爷,做起了泥火炉的生意,想问问张侯爷,是不是也想做做煤炭的生意。” 张鹤龄闻言,眼睛一亮,却故作不满的样子:“太子爷,什么张侯爷不侯爷的,我是你舅舅,在这里你我是一家人。” “来,下马进屋,与舅舅好生说说,这煤炭生意怎么做,我可是听说,你掌管了西山的所有煤矿窑,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内心颇为满意朱厚照态度的张鹤龄,翘起了嘴角。 看来姐姐将朱厚照教育的很好吗,知道为他们张家着想,明日进宫得好生吹捧姐姐一番。 “不用,你先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朱厚照笑容依旧,对着张鹤龄招了招手。 并没因为他的自傲无礼,而感到愤怒。 “什么秘密?”张鹤龄生起了兴趣,快步的走到了朱厚照的马前,望着朱厚照。 “那就是…给你一大嘴巴子!” “啪!” 朱厚照抬手,瞬间打在了张鹤龄的脸上! 第六十五章 打在舅身痛在我心 声音无比清脆,回响在整个前庭。 抽打的劲力,使得张鹤龄原地转了一圈。 瞬间,还算白嫩的皮肤上,出现了五个指印,红里透着一点紫,可见朱厚照这一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 也不知道张鹤龄是被朱厚照打懵了,还是朱厚照用力太大的原因,张鹤龄居然没有惨叫出来。 而整个庭院,依旧跪在地上的候府护卫,当场惊骇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 他竟然打了自家侯爷。 作为侄子的太子爷,居然打了亲娘舅。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忠孝礼义廉耻,是大明最朴素的德行啊! “张候爷,你的脸皮真厚,打得本宫手都麻了。”感受到手掌的火辣辣,朱厚照故作委屈的说道。 就像是孩童,被父母打了一样。 “你…哎哟。”这时的张鹤龄才反应过来,抬手怒指朱厚照,不等他说什么,率先的惨叫起来。 一股钻心疼席卷而来,让张鹤龄想抚摸自己被打的脸,可又不敢去触碰。 “很疼吗?”朱厚照关切的问道。 满脸的天真无邪。 这一问,张鹤龄的怒火,猛然的喷涌而出,指着朱厚照怒斥:“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可是你的娘舅,你怎么敢打我,不怕皇后姐姐知道吗!” “本宫打你了吗?”朱厚照眨着眼睛,疑惑的看向周围的人,问道:“你们看见本宫打他了吗,要实话实说,不然本宫送他去见阎王。” “没有。”悍卒营将士摇头,面容微微发红,眉眼间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跪地的候府护卫,没有做出表态。 他们很纠结啊。 一方面是太子爷,一方面是自己的主子。 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要是回答没有,事后张鹤龄铁定会报复他们,估计也是个死。 回答有,那就得罪了眼前的太子爷,说不定真的会送自己去见阎王。 “怎么,你们都哑巴吗,还是说本宫的话不管用了,这大明到底是谁家的!”朱厚照冷声质问。 扫视着默不作声的候府护卫,厌烦的摆了摆手:“悍卒营将士听令,将这群逆贼全部拉下去砍了,着令锦衣卫抄家,寻找其余逆贼的线索。” “得令。”悍卒营将士应声,齐齐翻身下马,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凶厉的走向候府护卫。 内心其实明白,朱厚照是不会杀人的,他们只不过是配合朱厚照演戏而已。 “太子爷饶命啊,我们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对对,太子爷,我们只是候府的临时护卫,签订的契约今日就结束了,我们与候府无关啊。” “太子爷,我们家十八代都是良民啊,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想那抄家灭族的事啊。” “……” 一听朱厚照居然指鹿为马,将他们说成逆贼,候府的护卫们都挺不住了,纷纷惊慌失色的求饶。 有甚者,更是暗示朱厚照,他们今日不再是候府的护卫,请不要杀他们。 他们死了或者还行,但要是锦衣卫真的去抄了他们家,寻找什么逆贼线索,那他们亲人还有活路? 纵使不死,也难以生存下去。 一旦被朝廷定义为逆贼,有谁会去沾染逆贼的家属? 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住口!”张鹤龄惊怒的看着候府护卫,刚开始见他们沉默不语,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对自己无比的忠心。 但见到朱厚照威胁了他们两句话,便再也蚌埠住了,不仅出卖自己,还要脱离候府。 顿时,气得张鹤龄头脑发晕,斥声骂道:“一群白眼狼,本候平日对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如此的对我,难道就不怕本候杀了你们吗!!” “啪!” 谁知,张鹤龄的话音刚落,一道残影就落在了他的右脸上,使得张鹤龄身形东倒西歪的退了两步。 站定身形,张鹤龄猛的回头,狠瞪着朱厚照。 这次他没有惨叫痛呼,只是咬着牙,双眸逐渐的变得通红,一丝丝怨恨爬上心头。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朱厚照冷眼的直视张鹤龄,见他嘴角溢血,质问道:“谁给你的权力,不让人说实话!” “本宫平生最恨的事,就是有人仗势欺负老实人!” 说完,对其跪地的候府护卫扬手:“你们是老实人,回家好好的种田养家,谁敢动你们,就是与本宫为敌!” “多谢太子爷大恩。”候府护卫一听,那会不知朱厚照的意思,连忙磕头拜谢。 放下手中的水火棍,兴奋的起身,飞一样的朝候府外面跑去,埋怨自己怎么不多生两条腿。 待所有的侍卫跑出候府,偌大的候府也只剩下,躲在后院的婢女奴仆。 张鹤龄单身一身,站在空旷的前庭,死死的握住拳头,终于明白了,朱厚照此次前来,就是搞他张鹤龄的。 内心也不禁疑惑,自己也没有得罪朱厚照,甚至在以前,他们的关系颇好。 自己还带他去过花楼,怎么就突然对自己动手了呢?! 这事很不对劲。 想不通,张鹤龄压抑住怒火,沉声的问道:“太子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朱厚照没有回答张鹤龄,而是大吐一口气:“舅舅,侄儿的戏终于演完了。” “啊哈?!” 这一声舅舅,直接让满含怨怒之色的张鹤龄,当场愣在了原地。 头脑里冒出密密麻麻的问号? 只见朱厚照,翻身下马,满脸歉意的走到张鹤龄的前身,看着张鹤龄呆滞的神情。 痛心的说道:“舅舅,不是本宫想要打你,你我有一丝血脉相连,本宫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本宫是逼不得已,这做出这等事来,还请舅舅不要生气多意,且听侄儿细细道来缘由。” 听着话的张鹤龄,缓慢的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朱厚照,双目透露出了不信。 却也没有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保持理智的沉声说道:“太子爷的这声舅舅,微臣不敢当。” “太子爷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舅舅,本宫知道你有怒气。”朱厚照苦涩的说道:“但本宫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救舅舅,还有张家全族一命!” “你什么意思?”张鹤龄瞬间挑起眉头。 内心的疑惑更重,这听着好像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关键是自己想不到,干了什么事会让张家全族被诛灭。 最多就是自己,欺压百姓,强占良田,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以及陷害跟自己作对的朝官等等,些许小事而已。 但凭借着皇后姐姐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诛灭全族啊? “难道舅舅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何事?”朱厚照惊愕的反问,实际上内心邪魅一笑。 阴死张鹤龄的第一步,开始了…… 第六十六章 本宫是为了救你 “不知道啊!” 张鹤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见朱厚照说的言真意切,内心发慌的说道:“太子爷,快和我说说,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入内堂再说。”朱厚照望眼四周,抓住张鹤龄的手臂,快步走向了内堂。 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有些发慌的张鹤龄,内心更加的没底,额头上开始溢出冷汗。 进入内堂,朱厚照转身对着悍卒营将士,吩咐道:“去两个人拿些点心茶水来,另外的人负责警戒,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得令。”悍卒营将士应声,四散离去。 这时,朱厚照才走到椅子前,对着张鹤龄道:“舅,别客气,我们先坐下说。” “太子爷,你快说吧,我这心不安。”张鹤龄神情急躁,连自己的脸颊浮肿了起来,也不知。 “舅啊,听说你插手了泥火炉售卖之事。” “可对?” 朱厚照也不再煎熬张鹤龄,手指敲打着扶手。 “是有这事。”张鹤龄点点头。 但随即,惊醒过来:“不对啊,这事再大,也不至于祸及我张家全族吧?” 当然这里的全族,没有朱厚照两母子。 纵使弘治皇帝下令,诛灭张家全族,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人,从嫁给弘治皇帝那刻,张皇后就是老朱家的人了。 “事不大?”朱厚照声音拔高,怪异的看着张鹤龄:“舅,你的脑子没有问题?” “本宫代替父皇发的三道圣旨,你有没有认真的看过,记不得里面是怎么说的?” “额,这个…”张鹤龄语塞,露出尴尬的神色摇头:“我只是晃了一眼。” “不过,太子爷你是我侄,皇后娘娘是我姐姐。皇上是我姐夫,纵然上面写了什么,一个小小的泥火炉,也不能将我怎么样吧,更别说祸及张家全族。” “而且,这跟你打我,在前庭落我面子,没有丝毫关系吧?” 说完,张鹤龄冷眼盯着朱厚照,看他这么辩解。 他有那么一丝恍悟,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忽悠自己,还想要搞事情吧? “舅,你真的误会了。”朱厚照无奈的摊手道:“在前庭打你,甚至是凶你,站在你的对立面,完全是为了帮你,为了你好。” 朱厚照知道张鹤龄不好骗。 于是直接丢出王炸:“你知道触碰泥火炉的后果吗?严重了会导致我大明亡国!” 先吓一吓张鹤龄,让他生出惊恐之心。 张鹤龄先是一愣,接着嗤笑道:“太子爷,你开什么玩笑,泥火炉会导致大明亡国,你当我张鹤龄真没脑子吗?” 看似满不在意,不相信朱厚照的话,但内心的确是紧张了起来,朱厚照再顽劣,也不可能拿大明开玩笑吧? 大明亡国,这四个字岂能乱说。 要是寻常百姓言语,被锦衣卫甚至是官府听闻,会直接抓进大狱,以谋逆论处。 “既然舅不信,本宫给你仔细道来。”朱厚照揉揉眉心,显露出疲累之态。 “本宫先不说,已广布的圣旨上,言明只能由各地府衙,制作与叫卖泥火,以及百姓可自行制作外,其余人者插手,查证之后,一脉连做,抄家灭族!” 你这叫先不说吗? 张鹤龄听见这话,吐槽的同时,内心再度紧张起来,不过他能挺得住。 这些都是小事,他相信弘治皇帝不会因为圣旨有言在先,向他麾下屠刀。 嗯…可能不会吧? 朱厚照暗自观察着张鹤龄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舅啊,咱就说泥火炉带来的后果。” “看似你插手叫卖泥火炉,只是为了银钱而已,但是,舅,我告诉你,你想错了!” “这可不是赚取银钱的事,而是借机发国难财的无耻之罪,是将大明推向灭亡的谋逆罪!” “特别是罪首,哪怕是身份再怎么尊贵,父皇为了杀鸡儆猴,也会痛下杀手!” “你为商贾撑腰,让他们叫卖泥火炉,会间接的告诉天下的达官显贵,这样做没事,他们便会跟着你学。” “乃至勾连各州府,替代官衙叫卖泥火炉,将原本的五十文的泥火炉,卖出一百文,甚至是一两,十两,百两!” “逼迫百姓不得不买,虚报各地名额,向朝廷索要泥火炉,或者银钱揣进自己的怀里,导致原本穷苦的百姓,买不起泥火炉度过寒冬,你让他们怎么活?” “另外,将此方法再用到煤炭上,便完全是将百姓们逼上死路,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与其就地冻死,不如揭竿起义,造成我大明内乱不止,你说周边各国又是怎么样的反应?” “他们会错失良机?放弃我大明这块肥肉?” “而父皇身为大明帝王,又何曾想不到这点,你说父皇会对第一个插手泥火炉的人,生心仁慈的放过他吗?” 朱厚照说完,担忧的摇着头。 更是叹息道:“舅,你完了,你害了整个张家,甚至会连累到母后,为你们求情,被父皇打入冷宫。” 这一句话落下,张鹤龄猛然惊醒,整个人从椅子上,直接滑落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被吓得瘫软了。 朱厚照的连声质问,使得他不禁构想后果,对这种阳奉阴违之事,颇为熟悉的他,知道下面的州府真会这样做。 尤其是那些跟他一样的皇亲国戚,以及各地藩王,捞钱的能力,不比他差。 为了银钱,他们不计后果! 今年的寒冬,又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冷的。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而为了活下去,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太祖那个时代,不也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吗? 一股恐惧之意,弥漫在张鹤龄的心里。 他该不会真的会被皇上姐夫,来个杀鸡儆猴,打消天下想要发国难财的人心? 越想越感到会有可能,张鹤龄突然起劲了,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的扑倒在朱厚照的脚下,声泪俱下的喊道。 “太子爷,我真没想到后果会有这么严重啊,看在姐姐的份上,看在我是你娘舅的份上,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更不能连累整个张家啊……” 此时的张鹤龄,内心惶恐不已,生怕下一刻,就会有锦衣卫闯进门,将他给抓进诏狱。 “舅,本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救你。”朱厚照伸手拍着张鹤龄的背,对其安抚道:“在前庭打你,那般对待你,再将候府护卫赶出候府,都是为了救你。” “是让他们出去,告诉天下百姓,本宫对你与他们一视同仁,你犯了错本宫依旧敢打你,不把你放在眼里。” “也是借机,为舅寻得一线生机。” 说完,不待朱厚照再次开口,门外的悍卒营将士,快步的走入内堂,单膝跪地道:“启禀太子爷,东宫暗探来报,东市叫卖泥火炉的商贾,全被锦衣卫给抓走了,并且收了所有泥火炉。” 第六十七章 原来父皇在啊 卧槽。 这消息来的好啊。 对张鹤龄简直就是暴击! 在前来张鹤龄府上时,朱厚照就让悍卒营士追上韩文,让韩文守着锦衣卫抓人,然后派人前来张鹤龄府上通知他。 没想到来的这么及时,可谓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舅,这下完了!”朱厚照连忙惊呼,猛的站起身,神色急切起来:“没想到父皇的动作这么快,完了,完了……” 说着,朱厚照就要往外面走去。 “太子爷,你不能走啊。”谁知张鹤龄一把抱住朱厚照的腿,吓得六神无主:“救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冷静!”朱厚照呵斥一声,用力拔着自己的腿:“本宫现在前去皇宫见父皇,看是否有办法,让你保住一命。” “你给我好好待在候府,本宫会留下侍卫守护,不会让人将你带走,还有在本宫命令未到候府之前,你最好哪里也不要去!” “母后那里更不能去,不然你会连累母后的,你要知道后宫不能干预朝政!” “好好,我在府内等候。”张鹤龄被朱厚照呵斥,也难得恢复一丝冷静的点头。 松开朱厚照的同时,还不忘急切的说道:“太子爷,只要这事平息过去,我永远是太子爷的人,我张鹤龄发誓。” “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宫先走了。”朱厚照迈动着脚步,语气担忧的说道:“希望父皇不是在震怒之中,不然本宫为你求情,又要被他吊在房梁上打。” 当然这话是故意说给张鹤龄的,不怕这笨蛋不上套。 去皇宫也是真的,他要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弘治皇帝帮他,不管这事儿。 否则,到时候露了馅,就不好玩了。 大家都尴尬。 不理会张鹤龄内心如何的煎熬,朱厚照留下了两个悍卒营将士,守卫在内堂。 确保张鹤龄不会病急乱投医,去找其他的人,扰乱自己对他布下的死局。 翻身上马,快速踏出候府,前往皇宫。 …… 皇宫内。 弘治皇帝批阅着文武百官的奏折,眉头深深地紧皱起来,因为他发现近一半,都是上书弹劾寿宁候张鹤龄。 声称他勾连商贾,在东市叫卖泥火炉,影响渡寒之策,恳请自己惩罚张鹤龄。 昨日也是如此,吏部尚书马文升还上谏自己,如果不进行阻止,或者惩罚张鹤龄,他就要辞官回乡养老。 这不是威胁他吗? 看着他们的言辞,弘治皇帝内心生怒,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泥火炉吗,让他去卖又如何。 怎么会影响渡寒之策,真是小题大做。 此念头一起,弘治皇帝又觉得不对劲,百官们又不傻,既然都这样说,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于是弘治皇帝陷入了沉思,猜测着背后的意思。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烦躁的弘治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一扔。 暗骂道,这群老家伙,也不说清楚怎么影响了,只是给他说了个大概,如何去猜? 可是当他目光下移,看到马文升的奏折,本想拿起来扔掉的,不过却忍住了。 以好奇的态度,想要看看马文升又是怎么说的,将手中的奏折打开观阅。 这一看,弘治皇帝终于明白了,泥火炉的后果,当即猛拍龙案,怒道:“好个张鹤龄,其胆如此之大!” “来……”盛怒之中,就要喊人前去擒拿张鹤龄了,但突然又想到他是张皇后的弟弟,弘治皇帝硬生生的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此刻要是擒拿张鹤龄,必然会使得皇后伤心,前来自己的面前哭闹,徒增头疼。 但是不罚张鹤龄也不行。 毕竟此事影响极大,有动摇国本之危。 一时间,弘治皇帝陷入了纠结。 恰好,就在此时。 殿外传来了熟悉,又欠揍的声音:“父皇,父皇在吗,儿臣听说你快不行了,特意从西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朱厚照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乾清宫,踏进弘治皇帝批阅奏折的奉天殿。 抬头一看。 见弘治皇帝正在满脸怒气得盯着他,当场讪讪一笑:“原来父皇在啊。” “怎么,你不想为父在吗。”弘治皇帝眯眼轻哼。 有段时间没揍这小子了,如今翅膀是硬了! “瞧父皇这话说的。”朱厚照顶着一张笑脸,靠近弘治皇帝的龙案,语气责怪:“你在也不吱个声,让儿臣一顿大呼。” “为父怎敢吱声。”弘治皇帝摸向一旁的戒尺,玩味的说道:“为父不是不行了吗,就等着你回来,继承皇位。” “父皇,儿臣绝无此想法。”朱厚照没有注意到,弘治皇帝的小动作,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儿臣的自然是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这样儿臣才能,依靠在父皇的臂膀下,远离烦恼,无忧无虑,快乐的成长。” “嗯,这句话倒是人说的。”弘治皇帝颔首,将摸向戒尺的手,收了回来。 怎料,朱厚照却又接话道:“那是当然,如果父皇英年早逝,儿臣就要每次辛苦的批阅奏折,辛苦不说,还会累坏身体。” “所以说,父皇你要答应儿臣,要多活几年啊,让儿臣多快乐几年。” “好个逆子!”听到这话的弘治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拿起戒尺,站起身就要走出龙案,教育朱厚照一顿。 见此情形,朱厚照拔腿就跑,与弘治皇帝拉开距离的同时,大呼道:“父皇,等一下。” “儿臣有要事向父皇禀报。” 朱厚照有点不淡定了,没想到弘治皇帝玩不起,居然偷偷藏着戒尺,分明是早有教育他的想打,太卑鄙了。 “有什么事,待为父教育了你再说!”弘治皇帝寒着脸,走出龙案,拿起戒尺指着朱厚照:“你要是再动一下,信不信为父叫殿前侍卫进来,擒拿住你,再扒掉你的裤子!” 朱厚照怎么能束手待毙,连忙恳求道:“父皇,此时刻不容缓,先等儿臣说了,再打儿臣如何?” “真有要事?”弘治皇帝迟疑的问道。 脚步慢慢走进朱厚照。 “真的。”朱厚照看着走进的弘治皇帝,抽搐着嘴角,快速的说道:“是关于寿宁候张鹤龄插手泥火炉一事。” “此事看似不大,实则影响极大,儿臣在户部听闻此事之后,特意前来向父皇献策。” 听到这句话,弘治皇帝停住了脚步,紧盯着朱厚照的脸,眯眼沉吟:“你且说说看,要是为父觉得有理,今日便放过你,否则你也别怪为父心狠。” 第六十八章 不可说的背地里阴人 弘治皇帝不再上前,朱厚照内心安定了,面对弘治皇帝的威胁,他还真不敢跑。 毕竟弘治皇帝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真要将殿前侍卫叫进来,按住他让弘治皇帝打。 那得多羞耻,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接下来,朱厚照搓搓手,赔笑的迈步走进弘治皇帝:“父皇,儿臣看你在批阅奏折,大部分都是弹劾张鹤龄的。” “想必父皇也犯愁,怎样惩罚他吧。” 之前,朱厚照靠近龙案,没有注意到弘治皇帝摸向戒尺,就是因为他在偷瞄,放在龙案上的奏折。 数本展开的奏折,其上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让朱厚照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是又如何。”弘治皇帝握着戒尺,背负着手,愁道:“你也知道你母后的性格,对她的两个弟弟疼爱无比。” “父皇,这事并不难解决。”朱厚照走进弘治皇帝右边,伸手为他捏着臂膀:“只要父皇信任儿臣,将此事交给儿臣处理,儿臣绝对会让父皇满意,让母后也挑不出理,埋怨父皇。” “你想怎么做?”朱厚照抖抖臂膀,嫌弃朱厚照捏的力道,转身走回龙案之后。 “这就要看父皇是怎么想的了。”朱厚照追上前,靠在龙案上:“以儿臣的性格,绝对会大义灭亲!” “但若是父皇不想他们死,儿臣只能勉为其难的教他们怎么做人,毕竟这大明是我们老朱家的,不是外戚的大明。” “身为臣子,做出主子的事不说,还想要危害大明,实在是让儿臣讨厌。” 弘治皇帝眼眸闪烁,没有正面回答朱厚照的问题,而是赞赏的说道:“你小子终于有了一丝帝王之气。” “有这份心性固然不错,但为父拿什么相信你,可以将此事完美的解决?” “要知道,为父顾虑的不是你母后,而是外戚之人,以及各地的藩王。” “一个张鹤龄生死不算什么,但他却有可能,变成一根引火绳,一头连接着外戚弹丸,各地藩王便是炮膛,会引来什么后果,为父也无法预料,但是可以想象定会不安宁。” 本来这些话,弘治皇帝是不准备给朱厚照说的,但是听了朱厚照大义灭亲四个字后,心想也还是让朱厚照明白,外戚在大明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动一人事小,要是牵连出一串人出来,以为弘治皇帝要对他们外戚动人,少不了会有一番明争暗斗。 这对于即将陷入困境的大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弘治皇帝不想看到的。 也可以解释为,为什么弘治皇帝对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持有放养的态度。 前提是,别真的做出过火的事,否则弘治皇帝只能出手,以雷霆之击,敲碎整个外戚势力。 大不了,从头再来一次,自己再辛苦一点,勤政国事,让大明再次中兴起来。 “儿臣明白这个理。”朱厚照点头,咧嘴露出大白牙:“既然涉及了这么多人在其中,那就不来明的,在背地里阴死他们!” “你有主意?”弘治皇帝眉头一挑。 “自然。”朱厚照嘿笑道:“父皇,儿臣已有万全之策,将他们榨干,掏干。” “假如他们都没了银钱,父皇你说他们还有威胁吗?” “没有。”弘治皇帝摇头。 外戚大多没有实权,有的只是银钱。 凭借自己的身份,弄出一系列的事来,将自己吃的是脑满肠肥。 再借用银钱的力量,去牵拉关系网,所以才成了大明尾大不掉的毒瘤。 但要是没了银钱,没有利益维持这种关系网,外戚只是一群虚职的绵羊。 当然,也不是说虚职一点用也没有,起码可以唬人,坐在家里拿着朝廷的俸禄。 要是宫内还有上一代嫔妃活着,并且与太后关系好,少不了有商贾以及官员上府送钱巴结。 只不过,这些人都少了,毕竟朱佑樘当皇帝十六年,他父皇的嫔妃影响力基本上没有了。 而他到现在,也只有张皇后一人。 现在的外戚,基本上是一两代传下来的虚职,前人留足了银钱与搭建的关系网,供他们在京城,或者某一地纨绔。 做一个狐假虎威的地主,没事欺压一下百姓。 “既然父皇也看透了这一点。”朱厚照扒拉着龙案上的奏折:“那么一次性的解决他们,不仅能填补国库,还能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自己去内斗。” “真要有人做出天理不容之事,父皇届时要杀了他们,朝中有谁敢阻拦?” “也不会引起各地藩王的猜疑,父皇你说儿臣聪明不。” 说完,朱厚照得意的昂头,等待弘治皇帝认可的赞赏。 “聪明个屁!”弘治皇帝难道说出不雅的话,双目瞪着朱厚照:“你给朕说了半天,也没有见你说出你的计划,让朕如何去判断,如何去信任你。” “你少给朕弯弯绕绕,直接说出你的计划。” “父皇,这事没法说出来。”朱厚照瞬间露出委屈之色:“背地里阴人的事,说出来就不叫背地里阴人了。” “但儿臣发誓,绝对会解决外戚之事,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就像儿臣指挥渡寒之事一样,为大明百姓造福。” 说到这里,朱厚照委屈遁去,一脸的坚定之色。 “一次,朕只给你一次机会。”弘治皇帝似乎被朱厚照的坚定感染了,竖起自己的食指。 孩子大了,该让他碰一碰壁,知道一个国家,是不敢管理的,就当提前锻炼锻炼。 这才是弘治皇帝的真实想法。 绝不是因为自己被朱厚照的坚定,给感染了。 不等朱厚照雀跃,自己成功的忽悠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顿时眼冒凶光的看着朱厚照:“朕听说你借给刘健三人三百五十万两银钱,还逼他们签下驴打滚的借据,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交代。” 朱厚照当即愣住了。 弘治皇帝这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混蛋刘健三人,居然没过一天,就来向父皇告状了,这仇小爷记住了。 当机立断,朱厚照扯着嗓子叫嚷道:“父皇,这是诽谤,他们诽谤我啊!” “像儿臣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逼刘师傅他们签下驴打滚的借据!” “是他们自愿的,说这个钱不能白借!” 弘治皇帝闻言,悠悠的说道:“这么说,是有驴打滚借据这件事了。” 话音未落,拿起了没有放下的戒尺…… 朱厚照危! 第六十九章 父慈子孝 “父皇,你不讲武德!”朱厚照见此,瞬间从龙案旁跃出,跳到龙案之前,与弘治皇帝拉开距离。 一言不合就动手,没有这么玩的。 “你过来。”弘治皇帝拿着戒尺,这次倒是没有走出龙案,更没有站起身。 而是坐在龙椅上,看着朱厚照:“废除驴打滚借据,朕可以勉为其难的放过你。” “不行。”朱厚照摇头,面容严肃的拒绝:“父皇你就是打死儿臣,这个驴打滚的借据,都不可能废除。” “这么说,你是想违抗父命了?”弘治皇帝脸色一沉,缓缓站起身:“本不想打你的,奈何你太倔了。” “来人!” 知道凭借自己是逮不住朱厚照,弘治皇帝直接摇人。 “父皇,你别这么冲动啊。”听见弘治皇帝喊人了,朱厚照一脸的惊慌与无奈。 “你不听听,儿臣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样是非不分,早晚会失去儿臣的。” 挨打,朱厚照不怕。 但谁他娘的愿意挨打,而是还要被人按着让人打。 “为父不想听。” 弘治皇帝气定神闲的说道:“其实打你,也不全是因为驴打滚借据,是为父许久没打过你了,所以手痒了,想要打你一顿解痒,你觉得有问题吗?” “父皇你真风趣。”朱厚照僵住了。 这么强大的理由,让他都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父打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若是手痒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那再给你个理由,看你不顺眼算不算强硬? “皇上。”这时,两名殿前侍卫手持金瓜踏步走进,朝着弘治皇帝跪拜。 “你们起身,将太子给朕抓住。”弘治皇帝轻摆戒尺,向朱厚照点了点。 “遵命。”殿前侍卫应声。 他们怎敢违抗弘治皇帝的命令,当即放下手中金瓜,起身迈着平稳的步伐。 抓太子爷,其实他们也犯愁。 害怕得罪了朱厚照,以后会找他们的麻烦。 “父皇,你玩真的!” 朱厚照看着殿前侍卫走来,立马跑的远远的,并且对弘治皇帝喊道:“老家伙,你是不是有病,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再说,驴打滚借据,非儿臣胡来的,是有缘由的,是儿臣的一个布局谋划。” “你仔细想想,我能做出坑害刘师傅他们的事儿吗,能做出坑害我老朱家的事情吗?” “嗯,跟朕想的一样。”弘治皇帝点点头,并没有因为朱厚照,喊他老家伙而生气。 朱厚照一喜,连忙问道:“那父皇是否放过儿臣?” “不能。”弘治皇帝摇头:“今日必须要打你。” 说完,拔高声音对着殿前侍卫喝道:“慢吞吞的做甚,快速拿下太子!” “遵命。”殿前侍卫无奈了,两人对视一眼,猛的扑向朱厚照:“太子爷,得罪了。” “你们不要过来!!”朱厚照惊叫一声,迅速折返身形,向着奉天殿外跑去。 不过,任朱厚照腿脚轻快,但又怎么是殿前侍卫的对手,两人一步跑出,就相当于朱厚照跑两步,可见其身形高大,腿有多长。 在朱厚照还没到达殿门口,殿前侍卫一左一右,单手成爪的扣住了朱厚照两肩,将其给拉了回来。 而另一只手,顺势下掏,捏住了朱厚照的双臂,不管朱厚照怎样的挣扎,都无法撼动两名殿前侍卫的双手。 “放开本宫,快放开本宫!!” “父皇,儿臣知错了,不要这样对我,我都十三岁了,虚岁都十四了,打这种暴力行为,要不得,要不得啊……” 无法挣脱的朱厚照,向着弘治皇帝求情起来。 可谓是声泪俱下,闻者可怜,见者…这画风,似乎有点搞笑? “你纵然是三四十岁,只要朕还是你的老子,你犯了错,朕都可以打你!”弘治皇帝拿着戒尺,快步走向朱厚照。 在朱厚照的惊恐中,快速的挥下戒尺。 一时间…… 惨叫声回响在整个奉天殿。 “照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让刘健三人签下驴打滚借据,朕似乎看不懂你的用意。”此刻弘治皇帝手中的戒尺没了,两父子坐在殿前侍卫的背上,相对而谈。 哪有什么暴力场面,朱厚照压根儿没挨打。 不,应该是打了,弘治皇帝就打了一下,很用力的那种,让朱厚照嘴角都抽搐了。 “这是秘密。”朱厚照幽怨的看着弘治皇帝,他还真敢打。 说到这一点,不得不说弘治皇帝老谋深算,差点将朱厚照都给骗过去了。 要不是真打了一下,弘治皇帝让他继续惨叫,后面没有动手了,朱厚照还真猜不到弘治皇帝的用意。 这是想要帮他一把,回去取得张鹤龄的进一步信任,免得轻松的走出奉天殿,让外人起疑。 什么时候,自己这个皇帝,面对朱厚照给犯了法的张鹤龄求情,不发怒的教育他一顿。 但是最惨的还属殿前侍卫,本是进来帮弘治皇帝抓住朱厚照的,结果这两父子做戏不说,还将他们两人当成了凳子坐。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你透露一点又怎么了。”弘治皇帝神色不满道:“难道为父还会打乱你的布局?” “你给朕讲讲,或许朕还能帮你一把。”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朱厚照用手揉着被打的地方,眼眸一闪:“除非父皇将内库交给儿臣保管,儿臣就将自己的全盘计划,都告诉父皇听。” “你想的倒是美!”弘治皇帝轻哼:“内库让你保管,指不定一月的时间内,你就给朕将内库败光了。” “如此,朕情愿不想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东西。” “父皇,你别污蔑儿臣。”朱厚照正色的说道:“儿臣从未败过东西。” “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弘治皇帝没好气的看着朱厚照:“其余的为父就不多说了,就说说你在西山的事。” “你开矿挖煤供给百姓度过寒冬,是一件好事,对他们心生仁慈之心,更是太子应具备的,朕也无话可说。” “但你也不能太过了吧!” “不管兵卒还是矿夫,每日都要保证一顿肉食,还要给他们每日结日俸,你知道这得花多少银钱吗?” “你是否知道,平常百姓家里,能每月吃上一顿肉食,就算是生活不错了,州府等地的一些地主,也不敢每日食肉。” “为父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去废止你所下的承诺,而是让你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有些平衡不能去轻易的打破,不然适则其反的时候,所带来的后果很严重。” 第七十章 前往太医院作假 弘治皇帝言语中,道出了他的忧心忡忡,害怕朱厚照不知大明现状,在西山胡搞瞎搞,破坏了现有的生活平衡。 在内心里,弘治皇帝当然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每日食肉,生活过得富足。 但以他的能力,只能办到让百姓不饿肚子,想要将生活品质提高一点,都是有心而无力。 本身找不到突破口,学习前朝前人勤政处事,所带来的也只是中庸平稳。 “父皇,所言有理。” 朱厚照难得同意一次弘治皇帝的观点,颔首道:“不过,儿臣的想法跟父皇不同,至于哪些方面不同,儿臣暂先不说,请父皇拭目以待。” “以后的大明,会越来越好的,西山矿夫与兵卒伙食,定会普及天下。” “你有这份雄心壮志,为父很欣慰。”弘治皇帝露出笑容,对此话没有去反驳。 想当年,他坐上皇位之时。 也是这般天真无邪,壮志凌云! 但经过现实的打磨后,才逐渐的认清了自己。 以后这大明是朱厚照的,弘治皇帝不求他超出自己,只要能跟自己一样,也算是大明的福气了。 至少现在看来,朱厚照不会是一个昏君。 想到此处,弘治皇帝转变话题,对着朱厚照说道:“再说说你在西山修路之事。” “你怎么不将万名兵卒派去挖煤,反而让他们去修路,难道不知道,有他们挖煤,每日产出的煤炭,将是一个海量的数字,能加快你的渡寒之策。” “百姓们也能早一时,脱离严寒的侵蚀。” 煤炭定出的价格,比卖的木柴价格还要便宜,甚至是太穷困的人家,还要免费赠予,这就会导致煤炭的用量极大。 相应的,囤积煤炭补足寒冬所用,是一件迫在眉睫之事,挖煤的人越多越好。 谁知,朱厚照不但不这样做,还修起了路来,这就让弘治皇帝迷惑了。 以前的路,是不能用吗? 白白浪费了万名兵卒,这每天的花销都是颇大的。 比如,这普通的万里哼肉,一斤就要二钱六分,也就是二百六十文铜钱。 十人吃一斤,一人要花二十六文。 加上三餐的馒头二文一个,一顿吃三个,便是六文钱。 三餐蔬菜成本低点,一人算二文。 综合下来,一人一天就需要三十四文铜钱,万人一天就需要三十四万文铜钱。 换算下来,一万人一天要花白银三百四十两。 这还不算他们的薪俸。 要是算上的话,一天起码超过了上千两白银,乃至几千两白银,不可谓不败家。 “父皇,难道你没听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朱厚照反问弘治皇帝后,继续说道:“西山的道路泥泞难行,矿洞大部分在山腰上。” “要想将煤炭弄下山,所花费的人力,将会比修路的兵卒还要多,而且效率还低。” “自儿臣修路后,连接了不少煤炭矿洞,让其驱使各类牲畜车,前往煤炭矿洞拉运,一次就比百人强,速度还快。” “寻常脚夫,背煤下山刚走一半,拉运煤炭的畜牲车,已经快要驶出西山。” “两相对比之下,父皇你说这路修的对不对。” “修得对。”弘治皇帝自我运算了一番,无奈的颔首:“行了,你小子有理。” “张鹤龄之事,为父不出面,就交给你去做了,在这段时间内,为父会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除了朝政大臣外,谢绝包括外戚等人进宫,叨扰朕养病。” “多谢父皇。”朱厚照行礼感谢。 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他知道,这是弘治皇帝给他创造时间,免得张家兄弟进宫找上张皇后,给朱厚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退下吧。”弘治皇帝起身,背负着手走向龙案,每日有批阅不完的奏折。 但当朱厚照要走出奉天殿时,弘治皇帝却突然嘱咐道:“晚上有时间,去拜访一下吏部尚书马文升,这老头的倔脾气又犯了,你去替朕给他顺顺气。” “去马师傅家?”朱厚照迈出的脚步一僵,机械的回头看着弘治皇帝。 你是认真的? 那倔强的老头,是他能去顺气的,不怕自己将他气进棺材里,直接坐等开席? “怎么,你不想去?”弘治皇帝眉头一挑。 当即看向了,面色微微发白的殿前侍卫,意思很明显,我这方人多,你不得不同意。 而腿脚发麻的殿前侍卫见此,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刚趴地当了凳子,还没喘上两口气,你们两父子还来?! 幸好,朱厚照此时不再头铁,气恼的回头,走出奉天殿:“父皇,要是马师傅被气死了,你不能责怪儿臣。” 听见这句话,殿前侍卫内心松气,捡起地上的金瓜锤,快速的行礼,退出殿内。 剩下弘治皇帝,一人站在龙案前,望着殿门口,轻轻的皱起眉头,口中低喃。 由于声音太小,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出了奉天殿的朱厚照。 没有立马赶往张鹤龄的侯府,而是遮蔽面孔以及行踪,跑去了太医院,找这些专业人士作假。 二来,是去瞧瞧阿骨丸的死活。 弘治皇帝抽打他一事,朱厚照相信很快会传出宫外,毕竟皇宫太监宫女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是忠于弘治皇帝的。 有朝廷内外的眼线,挺正常的。 有甚者,会将自己的眼线,从小就送入宫中,不论是太监,或者是宫女。 要是自己完好无损的跑去张鹤龄的候府,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与弘治皇帝是闹着玩的,是骗他们的? 朱厚照还怎么背地里阴人! “微臣拜见太子爷。”太医院的御医们,见到朱厚照到来,纷纷见礼。 “都起来吧,不用管本宫。”朱厚照和善的摆手,闻着药味儿走进药房。 呼道:“姜太虚在哪儿,给本宫出来。” “太子爷,微臣在这儿。” 接着,一名中年胖子,身穿蓝袍官服,从药柜后面快步走出,向着朱厚照招手。 “多日不见,姜太医又胖不了不少啊。”朱厚照迈步上前,瞧着姜太虚满面红光的打趣道。 “太子爷说笑了。”姜太虚嘴角抽搐。 太子爷一开口,就能让人心情澎湃,当真该吃点清香丸,去去浓重的口气。 吐槽了两句,姜太虚满面堆笑道:“不知太子爷前来,是否想问悍卒营将士带来的女子如何?” “请太子爷放心,微臣亲自出手医治的,虽然伤势不轻,但休养个几日就能下地行走。” “如果想要完全康复,需要月余。” 第七十一章 成立亲卫的想法 说起医术这方面,姜太虚还是很自信的。 除了院令糟老头以外,整个太医院就属他医术最好,有望成为下一任院令大人。 而他和朱厚照颇为熟悉,从朱厚照四五岁的时候,就是他接管朱厚照的身体健康。 不过,就是对朱厚照,私下里称呼他为虚胖子一事,满腹的怨言,他也不想变得富态,实在是太医院的伙食太好。 “姜太医,那女子是否苏醒了过来?”朱厚照颔首的问道。 “暂时没有。”姜太虚摇头,接着又说道:“如果太子爷想要她苏醒过来问话,微臣倒是有办法,让她苏醒一刻钟。” “但想要她自我苏醒过来,估计要明日午时去了,毕竟她受的伤势太重,导致她的身体无比虚弱,需要在药物的治疗下,恢复她的气血,才能让她有足够的精气神。” “原来如此。”朱厚照双目闪烁,当即吩咐道:“你传本宫之令,命太医院的太医杂役,不可对外说本宫是走进来的,而是躺着进来的。” 刚进入太医院,朱厚照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忘记让悍卒营将士将自己抬进来了。 真是失策失策,幸好是悄悄来的。 “啊?…”姜太虚有些发懵的看着朱厚照,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走着进来的,气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体魄安康的不得了。 “啊个屁!”朱厚照一巴掌拍在姜太虚的肩上,阴恻恻的威胁道:“要是太医院里有人,将本宫走进太医院的事讲出去,你虚胖子就准备好一口上好的棺材,通知你亲朋好友吃你的席吧!” “嘶,微臣就去!”姜太虚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药房。 着急的模样,甚是吓人。 “没想到这胖子,速度如此的快。”朱厚照见此,也是咋舌不已。 姜太虚传令去了,朱厚照也没待在药房,顺手提溜了一个药房杂役,让其带他去阿骨丸的房间。 太医院的人,其实并不多。 一路上,朱厚照都没遇到两个人。 庭院两边的空地上,全部摆放着晒药的架子,其上放着竹制簸箕,里面铺满了各类药材。 天色虽冷,但今日好歹是有点阳光。 “我等拜见太子爷。”来到阿骨丸养伤的房间外,张开与两名悍卒营将士呼喊。 “张开。”朱厚照示意三人起身,对着张开问道:“从你们前来太医院的路上,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有发现。”张开侧过身,让开面前的房门:“太子爷,我们自从和你分开后,就发现了三路不知其身份的人,在后悄悄的尾随着我们,一直到太医院的门口,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不过,为了鞑靼女子的安全,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我们并未在路上出手擒拿。” “三路人?”朱厚照疑惑了。 按他的猜测,最多只有两波人,会盯着进入京城的他们,不是为他朱厚照,而是为了阿骨丸。 战马再快,也比不上鸽子。 更别提他们在路上停留,为阿骨丸包扎伤口,稳定其伤势。 在这段时间内,足够西山的内鬼,利用飞鸽传书,将他朱厚照带着阿骨丸回京的信息传到,并且做出安排。 所以说,这第一路人,必定和鞑靼有关。 至于第二路人,朱厚照猜的不错,应该是锦衣卫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在暗中观察此事。 因为朱厚照派出了悍卒营将士,先一步让他给牟斌带话,也势必引起了他的好奇。 这第三路人,朱厚照就犯愁了。 仔细琢磨了一番,也想不出第三路人是哪方势力。 内心存有疑惑的朱厚照,说道:“你们做的很好,没有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抓蛇,便知道它躲在哪里。” 说着,抬手拍在张开的胳膊上:“张开,你以后便是本宫的护卫队长,统领十九名悍卒营将士,成为本宫的亲卫。” “不过,你也别高兴,因为你的护卫队长一职,不是固定的,其余十九名将士,可通过挑战你,赢得护卫队长一职。” “一句话,谁最强,谁就是本宫的护卫队长!” “另外不限定你们比试的范围,比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都行,比扔石子打水漂也行,就是迎风小解比远也可,反正随便你们比。” “比试时间是一月一次,前提是在比试中不能伤了和气,否则不论是谁对谁错,都会被罚!” 成为亲卫,是朱厚照在阿骨朵逃跑一事上,所萌生出来的想法,不能依靠锦衣卫,或者是自己的东宫侍卫。 毕竟锦衣卫是他父皇的人,东宫侍卫里是有忠于他的人,但大多都是别人的眼线。 比如,是外戚一帮人的,还有各地藩王的,以及朝中不安分的大臣也有。 东宫大院,一个院字,就能想象到其中的复杂,绝不是表面那么的简单。 而朱厚照提出比试,争夺亲卫队长一职,是想给二十名悍卒营将士一个机会,展现自我的机会,让他们彼此加深同袍情谊。 更是拉进他与悍卒营将士关系的桥梁,让他们彻底的成为自己人,而不是兵部的悍卒! “得令。”张开与其余悍卒营将士,接令的同时,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尤其是,跟随朱厚照进入太医院的几名悍卒将士,对着张开露出了大白牙。 如同群狼盯着绵羊。 “太子爷这方法好啊,能让我们兄弟,多加亲近亲近,张开多谢太子爷的大恩。”张开感谢的同时,反盯着看向自己的悍卒将士,激动的搓了搓手。 见此情形的朱厚照,不由的愣了愣。 自己不会是…… 打开个潘多拉魔盒吧? 于是再次出言告诫道:“你们都给本宫切记,千万不能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太子爷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悍卒营将士连忙保证,神情严肃而又坚定。 “知道就好。” 这才让朱厚照放心下来,迈步走进了房门,前往阿骨丸的床榻边坐下,等待着姜太虚的到来。 闲来无事的朱厚照,将目光看向面色如白纸的阿骨丸,不禁想起逃走的阿骨朵,她有没有逃出大明。 还是说,她在锦衣卫中的内鬼帮助下,依旧藏在西山某处,等待着机会逃出西山。 其身份究竟是什么…… 第七十二章 施针唤醒阿骨丸 毫无头绪的朱厚照,沉默了不知多久。 直到姜太虚回来,呼喊道:“太子爷,太子爷,微臣已经将命令传了下去,所有人都见到太子爷是被抬着进入了太医院。” 富态的姜太虚,跨过房门,兴奋的走到朱厚照身边,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跑前跑后交代太医院的人,着实将他累得够呛。 “你这么高兴做甚。”朱厚照回过神来,盯着姜太虚,眉头一挑:“你是不是希望,本宫真的躺着进太医院。” “没有,微臣怎敢。”姜太虚面容顿时僵硬,完成任何后的喜色,立马转变成苦涩。 太子爷的想法,还是那样的刁钻。 说的话,依旧膈应人。 “本宫也认为你不敢,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朱厚照认真的点了点头。 却搞得姜太虚忧郁不已,只能再次行礼:“太子爷,咱别开玩笑了好不?” “微臣经不住,太子爷的这般宠爱。” “虚胖子,你越来越无趣了。”朱厚照失望的叹息:“如此下去,你怎么能坐上院令之位,看来本宫得和父皇谈谈,太医院的院令之位,应该交给心态沉稳的老医。” “别呀,太子爷。”姜太虚当场就急了,神情委屈的说道:“太子爷,你还是宠爱微臣吧,微臣皮糙肉厚经得住。” 太医院令之位,是姜太虚梦寐以求的,也是天下所有的大夫,毕生追求的最高荣誉。 代表着自身医术,乃是大明第一人的证明。 功名利禄,天下皆为之争斗。 没有人例外,姜太虚也不例外。 他不爱钱,不爱权,就爱名。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朱厚照鄙视着姜太虚:“一个小小的太医院令,也能让你放下尊严,那本宫要是告诉你,如果有机会,本宫能让你站上这个世界的顶峰,你会不会放弃太医院令?” 姜太虚不解:“太子爷,太医院的院令,不就是站在了所有医者之上的第一人了吗?” “换言而之,也是站在了世界的顶峰啊。” “井底之蛙。”朱厚照没好气的斥问:“你以大明为世界,可知真正的世界,并非太明一国,而是百国,千国,乃至世界上所有的国家。” “咱远的不说,就说我大明周边的国家,例如鞑靼,瓦剌,安南,真腊,高丽,扶桑等等。” “虽然他们的国小人少,远不如我大明,其国内的医术,或许也不如我大明,但在某些疑难杂症上,还是有一定的见解。” “比综合我大明全胜,单比某一项杂症,你姜太虚就能拍着胸脯说,你全都能治愈?” “本宫觉得,作为一个医者,摸索医道的尽头,才是一个医者真正要做的事情。” 朱厚照的这话,九分真一分假。 如今姜太虚年龄尚可,若是做了太医院令,只会蹉跎他的人生,只会限制住他的医术。 如果他能来西山,朱厚照相信能在自己的指教下,他会站在世界上的顶峰,成为一代著名的医者。 想当年,朱厚照由于工作的原因,可是学习了不少医疗知识,足够姜太虚学习研究的了。 只是他如今身在大明,又是太子爷,鉴于年龄问题,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原有知识。 但是遇到对的人,他也不介意旁敲侧击的给予提示,让他们随着自己,一起改变大明。 再一个,西山差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坐镇西山医署。 “太子爷,此话令人深省。”姜太虚拱着手,面容正色的说道:“但微臣还是不明白,这跟微臣做不做太医院院令,有什么关系吗?” “微臣成了院令,依旧可以和各国医者讨论,甚至是学习他们的医术啊。” “虚胖子,你的格局太小了。”朱厚照再一次失望的摇头:“你只有跟着本宫,才能让你的医术得到升华,才能得知医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本宫今日也不多说,你如果想真正的了解医术,想真的治病救人,站在世界顶峰,便去西山找本宫。”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想好了你再做决定。” 说完,朱厚照不给姜太虚思考的时间,朝着他招手:“你过来,先给本宫将她唤醒。” “微臣遵命。”姜太虚头脑晕晕的应声。 朱厚照的一番话,将他给说懵了,想不明白,朱厚照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了西山就能站在世界顶峰,就能成为伟大的医者? 自己怎么就有一点不信呢? 思绪混乱,姜太虚深吸了几口气,才将一切抛之脑后,神情专注起来。 瞧瞧阿骨丸的面色,姜太虚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捆用硬布包裹的银针。 小心翼翼展开后。 印入眼帘的是根根大小不一的银针,有细如毛发的,有粗如小葱的,整齐划一的躺在硬布上。 “太子爷,微臣施针之时,会刺激到她的痛觉,以免她的头乱动,干扰微臣施针唤醒她,请太子爷你扶正她的脸。”姜太虚拿出一根银针,在旁边的蜡烛上烧了烧。 朱厚照颔首,单手伸出捏住阿骨丸的脸,将她的头扶正,看着姜太虚火烧银针,皱眉的说道:“你这样能消毒?” “太子爷说什么?”姜太虚拿着烧红的银针,懵逼的看着朱厚照,没有听清他的话。 朱厚照哑然。 一时间,他也找不到词来解释,只得半想半说道:“本宫的意思是,你用火烧银针,能消除银针上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这银针很干净啊?”姜太虚依旧不解的说道:“难道太子爷不知道,从针灸出现以来,就是这么操作的吗?” “微臣可是严格按照,施针之法来的。” 说完,姜太虚又烧了烧银针,对准阿骨丸的太阳穴刺了下去,随后慢慢的捻动。 第一针下去,阿骨丸并未有反应。 姜太虚也不意外,继续烧针刺了另一边太阳穴,捻动银针时,昏迷的阿骨丸终于有了反应,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露出痛苦的神色。 见此,姜太虚连忙松手,快速的取出两根银针,在火烧之后,猛的扎在阿骨丸的头顶。 还未等姜太虚捻动,露出痛苦之色的阿骨丸,轻哼的摇摆起头颅来,使得朱厚照差点没捏住她的脸。 “太子爷,稳住了。”姜太虚神情严肃,双手开始捻动两根银针。 不到两个呼吸,原本痛苦挣扎的阿骨丸,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的盯着眼前出现的两人。 “太子爷,成了。”姜太虚松开手,面容上浮现出笑容:“一刻钟后,她会继续陷入昏迷状态,太子爷有话赶紧问,微臣暂先告退。” “你别走。”朱厚照却出声道:“没什么大事,你留在这里看着,以防不测。” 第七十三章 本宫从不说谎 留下姜太虚,以防不测只是其一。 朱厚照必须坑一把虚胖子,让其早日上自己的贼船,这才是最重要的。 毫无警觉的姜太虚想想也对,万一问话的时候,阿骨丸突然出现不可预料的病症,自己也好及时的施救。 再者,太子都说了,要问的事情不大。 “阿骨丸。”朱厚照看着目光呆滞的阿骨丸,呼叫了一声后,发现她没有反应。 不由的转头,看向姜太虚:“你是不是刚刚用力太猛,将她的脑子扎坏了?” “太子爷,这怎么可能。”姜太虚一惊,连忙凑上前瞧看阿骨丸,再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摸脉诊断起来。 随后,皱着眉头喃喃:“脉象虚弱,与之前并无改变,怎么会出现散神之状呢?” “肯定是你扎坏了。”朱厚照不悦的说道:“银针烧的那么红,扎在她的头颅上,她的脑子不被你扎坏了才怪。” “太子爷,微臣这针灸手法,从未出过错啊。”姜太虚神情急切的解释:“而且她的脉象,并无丝毫的改变,甚至比之前壮了一丝。” “要么送来时,她就有脑疾,要么她就是不想说话,对自己的生命放弃了,才会这样目光呆滞。” 说到最后,姜太虚的言语无比肯定。 绝不认为是自己医术有问题,给阿骨丸给扎废了。 “是这样吗?”朱厚照挑眉问道。 “是的。”姜太虚无比肯定。 朱厚照方才颔首道:“第一种应该不可能,她本就不是脑疾之人,锦衣卫短时间内也没有手段,将她弄成白痴。” “如此看来,她是对自己的生命漠视了。” 说完,朱厚照还不忘责备姜太虚:“尽管如此,本宫也得说你两句,你就不会将酒多次提纯几次,造出酒中精华?” “这样你每次施针时,用酒中精华拿来泡你的银针,不仅能消灭银针上的细微毒素,还能避免银针烫伤患者皮肤后的感染吗?” “额……”姜太虚的目光呆滞。 朱厚照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什么酒中精华,那玩意能泡银针,代替火吗? 更让他吃惊的是,朱厚照居然说他银针上有细微的毒素,这不是诽谤他吗? 他的银针扎了成百上千人,没有一人出问题,可是很干净的! “听不懂是吗?”朱厚照问后,自答道:“听不懂就对了,这说明了你的医术认知还不够,不懂这世界上,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病毒,想要知道什么是病毒,什么是酒中精华,又有什么用,就来西山找本宫。” 说这话,朱厚照也是很无奈。 自己要给姜太虚说细菌病毒,小的肉眼看不见,我们人的身体就被这些看不见的细菌病毒包围着,包括呼吸一口空气,里面都有细菌病毒,还不得将姜太虚吓得怀疑人生? 只能慢慢的去引导他,让他的心理逐步变得强大,去迎接新的知识,让中医发挥出灿烂的光芒。 “嗯嗯。”姜太虚迷糊的点头,还在想着朱厚照的话,简单的词语里,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 种子是已经种下了。 朱厚照也不再关注姜太虚,而是将目光又放在了阿骨丸身上,见她毫无生气的样子,抬起手猛的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阿骨丸惨白的左脸,瞬间红润了起来。 同时,也吓得一旁站着的姜太虚,将脖子往后一缩。 好无情!! 太子爷又要整人了。 “你想死是不是?”朱厚照怒斥道:“本宫可以成全你们,让你与你主子阿骨朵一起上路。” 突来的抽打与话语,使得阿骨丸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情绪。 朱厚照见此,觉得可行。 于是又一巴掌,打在了阿骨丸的右脸上,继续斥道:“你以为本宫在诓骗你?!” “别白日做梦了,本宫可是大明的太子,未来的储君,连保护自己的锦衣卫中,有你们鞑靼的暗探都不知道吗?” “你主子阿骨朵,如今就在西山躲藏,而且本宫还知道她所藏的位置!” “知道本宫为何不将她抓出来吗,是因为本宫想借她这条大鱼,将你们鞑靼在京城里的暗探,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留你性命,是本宫向你们鞑靼暗探表露的一个机会,若是诚心来出来找本宫和谈,本宫也不介意帮助你们鞑靼度过寒冬。” “毕竟严寒将至,本宫也不想大明与你们鞑靼开战,这对你我百姓都无好处。” “严寒的侵袭,加上战争死的人,可比以前我们双方厮杀的人,还要多的多。” “说一句残忍的话,我大明近乎两万万人,而你鞑靼不足两千万人,耗损我大明国运,跟你们鞑靼拖下去,我大明依旧有万万余人可活,可你们鞑靼的后果,不是灭族就是被瓦剌吞并,连一丝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你信不信?” “你可以不开口,也可以去死,但你的主子阿骨朵,本宫就不能保证,她是否成为我大明花楼的头牌,在受尽凌辱后去死。” “相应的,在京的鞑靼暗探,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你放心,本宫才不会让他们轻易的死去,本宫要让他们给本宫挖煤,直到累死他们,或者失去了价值后,本宫会宽宏大量的送他们去死。” “毕竟,与我大明为敌,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不行。” 为了让阿骨丸开口,重焕对生的渴望,朱厚照不得不诓骗阿骨丸。 至于他是否不想在严冬,跟鞑靼开战,这就取决于鞑靼。 要是鞑靼不知死活率先偷袭大明,朱厚照不介意败掉弘治皇帝的内库,将鞑靼整个给灭了。 “你混蛋!” 当朱厚照的话音刚落,原本目光呆滞的阿骨丸,瞬间激发神采,挣扎的起身。 鞑靼会如何,她阿骨丸管不了,也没资格去管,但朱厚照对于阿骨朵的态度,激发了阿骨丸的求生之心。 她不知道朱厚照话语的真假。 不过,事关自己的主子阿骨朵,她不能不当真。 “呵,本宫以为你,从此要当一根木头呢。”朱厚照轻笑一声,看着针扎起来,又起不来的阿骨丸,面容变得恶狠狠起来。 “本宫想听一些你与阿骨朵的事,你可以讲给本宫听,也可以闭口不言。” “但你与阿骨朵的下场,不是本宫说着玩的,这天下除了父皇,没有人敢违背本宫的意志。” “呸!”阿骨丸没有轻易上当,啐了一口朱厚照,将头歪一边去,不再挣扎。 “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的东西!” 第七十四章 微臣不想 阿骨丸是被刺激回了神,那也是担忧阿骨朵的安全,怕真的如同朱厚照所言。 毕竟锦衣卫中有暗探,这是事实。 万一阿骨朵被朱厚照掌握在手中,没有及时翻过长城,回到鞑靼与瓦剌王子完婚,便是对瓦剌的反悔不敬。 会触怒瓦剌,重新敌对鞑靼。 在草原上,反悔婚事,可是很没面子的事。 要是被人抢了婚,倒还无妨,与鞑靼就没有关系了,是瓦剌王子自己护不住自己的新娘。 在草原,利益至上。 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友情、亲情,可以没有任何人与人之间的原则。 在别人接亲的路上,如果被哪个部族王子看到了新娘,而且很欣赏新娘的容貌,则可以抢过来。 新郎方面当然不让抢,所以双方基本都会打一仗。 新郎这边输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新娘被抢走。 新郎赢了,新娘还是自家的。 所以极其容易发生流血事件。 关键是阿骨朵并不是这样的,她们的行踪除了鞑靼王知道,就是现在的大明京城暗探首领知道。 想要找个女人,冒充阿骨朵嫁给瓦剌王子都不行,因为货不对板,不是欺骗瓦剌王子吗? 不管朱厚照说什么,只要没有见到阿骨朵本人,阿骨丸依旧警惕着朱厚照。 这少年,不是个好人,言语不可信! “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不知道阿骨朵的身份了?”朱厚照笑了。 瞧着阿骨丸怨恨自己的模样,朱厚照笑的更欢了:“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阿骨朵的身份不简单,所以本宫更不能让她逃出西山,回到鞑靼。” “也越发确定,救走阿骨朵的人,是护卫本宫的锦衣卫中人,但本宫可不会感谢你。” “因为本宫也救了一命,要不是本宫及时的想起你,将你从锦衣卫手中救出,你早就死了。” “不说别的,鞑靼的暗探,还是真的心狠,居然对你一介忠仆起了杀心。” 朱厚照继续刺激阿骨丸,正如他所言,之前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猜测,并没有人去证实。 而重唤神采的阿骨丸,为他证实了他的猜测,她说与不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还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阿骨朵并未逃出西山,这对朱厚照来说,无比的重要。 只要自己盯死在西山躲藏的阿骨朵,盯死锦衣卫中的鞑靼暗探,朱厚照相信,真相很快会浮出水面。 “你是在套我话?!”阿骨丸瞬间激动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猛的坐立起来,朝着朱厚照抓来。 “你个无耻的小人,你居然诓骗我!!” 面对阿骨丸的抓挠,朱厚照快速的伸手抓住阿骨丸的手腕,玩味的说道:“受这种重的伤,你还能有力气,倒是本宫小瞧了你的怒气值。” 说完,推搡了一把阿骨丸,借机站起身:“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等本宫将你的主子阿骨朵,带来你的面前,怕你们主仆二人,同去花楼做花魁。” “到时候本宫定会带人,给你们俩打赏银钱争夺第一花魁名头,点你们两人过夜。” 走之前,朱厚照还不忘刺激阿骨丸。 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因为在朱厚照眼里,既然是敌人,男女皆一样,他可不是那种见色昏心之人。 “你回来!!”见朱厚照离去,阿骨丸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怨恨之色越发浓郁。 其中夹杂着一丝自责,怒声吼道:“你别走,杀了我,回来杀了我啊!!” “太明太子,请你杀了我!!” “你要是男人,你就快杀…杀…” 可惜,话还未说完。 阿骨丸似乎被抽干了力气,无力的倒在了榻边,彻底的没了声音。 朱厚照皱眉,回头看向阿骨丸。 站在她边上的姜太虚,已经将手搭在了阿骨朵的手腕,镇定自如的诊断脉象。 “还好,还好。” 姜太虚自我安慰,放好阿骨丸的手,起身拱手道:“太子爷,她只是气怒攻心,提前昏死了过来去。” “不过,依照脉象来断,明日午时她可能苏醒不了,而是要晚一天,才能彻底的苏醒过来。” 其实姜太虚心里也慌,刚刚太子爷有点过分了,一个重伤之人,哪能受得了连番刺激。 要是阿骨丸真的被气死了,责任岂不是落在自己的头上,怪罪自己救治不了人? “无妨。”朱厚照摇头道:“她对本宫已无大用,可作为鱼饵钓鱼。” “虚胖子,找两个会拳脚的女子,前来照顾她,至于鱼饵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 “微臣遵命。”姜太虚应声。 已经在思考,去哪里找会拳脚的女子。 太医院肯定没有,都是一些奴仆,或者有几名女徒,但她们都是那种柔弱的女子,要真动起手来,估计一起上都打不过,外表看似柔弱的阿骨丸。 “还有一件事情。”朱厚照嘴角上扬:“今日本宫所言,乃是机密之事。” “虚胖子你听了之后,便是局中之人,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都不可回家,更不能外出就诊,只能待在太医院受到本宫的监视。” “当然,如果你是自己人,倒是无所谓,本宫对自己人很是信任,不会限制他的自由。” “可惜你现在还不是,只能委屈你了。” “太子爷,你……”姜太虚闻言,明悟了朱厚照的话,当即就想说“你坑我!”。 但由于身份的差距,他又不敢直言,只能改话道:“太子爷,你对微臣真好。” 叫他留下时,明明说了没什么大事,感情全是骗他的,太子爷口中没一句实话。 “虚胖子,你知道就好。”朱厚照满意的笑出了声,并对其招手:“你过来,本宫还有一件事情麻烦你。” “太子爷,什么事?”姜太虚问这话,内心都是虚的,自己已经被朱厚照坑了,该不会还想坑自己吧? “帮我伪装一下。”朱厚照指指自己的身体,再指指自己的脸:“要做出那种,本宫被父皇抽打过的模样。” “你之前给本宫治伤,见过几次,想来区区伪装伤口,糊弄不懂医术的人,是件很简单的事儿吧。” 简单吗?… 姜太虚眼皮直跳,踌躇的说道:“太子爷,微臣冒昧的问一句,你这是想要做甚?” 下一秒,姜太虚想到了什么,额头冒汗的惊呼:“你该不会想要诓骗皇上吧,那微臣就是死也不敢,给太子爷你作假啊。” 联合太子爷糊弄皇上,姜太虚要么是喝大了,要么脑子出问题,才会这么干。 这要是朱厚照干出什么大事,查出来他是帮凶,杀他都是弘治皇帝仁慈了,就怕株连家人。 “你瞎想什么。”朱厚照一巴掌,拍在了姜太虚的肩上,有些无语的说道:“本宫刚从皇宫出来,刚跟父皇密谋了大事,你若想听,本宫也可以告诉你。” “只不过……” “不想,微臣不想。”姜太虚急忙摇头,快速的说道:“太子爷请,微臣立马给你伪装伤势。” 开玩笑,刚刚听了不该听的,不仅限制了自己的自由,还恐吓自己弱小的心灵。 这要是听了你们两父子的机密,指不定自己就得下大狱,或者立马收拾包袱去西山。 只要不是诓骗弘治皇帝,姜太虚就敢与朱厚照共谋。 “胆小鬼……” 朱厚照失望的嘀咕一句,迈步跟在了姜太虚的身后:“张开,留下两人守护阿骨丸,别让她被人杀害了。” 第七十五章 忽悠张鹤龄入股煤炭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太医院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朱厚照,被悍卒营将士抬着出了太医院,火速地赶往张鹤龄的候府。 到达张鹤龄府时,整个候府再一次轰动了,婢女奴仆们瞬间跑回了后院躲避。 张鹤龄神色更是面如灰土,毫无一丝生气的跑到前庭,看着朱厚照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双眼。 只见朱厚照全身包括着侵血白布,只露出了苍白的脸庞,虚弱的痛呼。 “侯爷,太子爷去了趟宫中,出来时全身布满血痕,来不及通知侯爷,我等先送太子爷去了太医院。”张开虎目含泪,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 “太子爷,是臣害了你啊。”张鹤龄闻言,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差点没有惊吓倒朱厚照,从担架上蹦了起来。 “是臣之罪,让你遭受了皇上的怒火,请太子原谅我这个没用的舅舅啊。” 张鹤龄一边呼喊,一边察看朱厚照的伤势,当他“无意”揭开一层白布,看着朱厚照手臂上的鞭痕,心里的一丝疑惑顿去。 这跟以前弘治皇帝吊打朱厚照一样的伤痕,于是真的伤心了起来,真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气息抽搐的问道:“太子爷,皇上是不是…要…要臣的命啊。” “舅舅……”朱厚照痛苦的抬起手,无力的握着张鹤龄的手:“父皇哪里本宫已经搞定了,让本宫权权负责此事。” “要是本宫不给予父皇一个完美的交代,这顿打还是轻的,下次要本宫一月都下不了床。” 朱厚照哪能不知张鹤龄的心思,害怕弘治皇帝动了肝火,要拿他开刀。 毕竟前去说情的朱厚照,都被打成这样了,他一个外戚还能比自己的儿子重要? “臣多谢太子爷,多谢太子爷救命之恩。”朱厚照的话,让张鹤龄内心大喜,连连拱手拜地。 “以后太子爷要臣往东,臣绝对不可能往西,绝对以太子爷马首是瞻。” 自己没了性命之危,岂不是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至于朱厚照那句,此事由他处理,张鹤龄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含着泪水的双目,闪烁着一丝丝喜色。 “舅舅言重了。”朱厚照轻眯双眼,见到张鹤龄神情中的喜色,知道这人是死都不会悔改的人。 内心冷笑,继续说道:“母后与你是姐弟,也就是本宫亲人,帮扶你也是不想母后伤心。” “臣明白,明白。”张鹤龄点头。 假装关心的问道:“太子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臣的房内修养,臣立马安排厨娘给你熬补身汤。” “没多大的事。”朱厚照摇头道:“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过流血流的多了一点,让本宫感觉身体无力而已。” “在姜太虚的治疗下,修养个几日,本宫就能痊愈。” 说完,朱厚照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倒是舅舅你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此次本宫顶撞父皇,舍去一身伤,换来处理泥火炉一案,但舅舅你就以为,父皇他就不再盯着此事吗?” “要知道吏部尚书马文升,以辞官为代价弹劾你,要求父皇重罚你,以儆效尤!” “堆积在父皇龙案上的弹劾书,都比本宫还要高,所以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些话,张鹤龄喜色全无,瞬间激动的说道:“污蔑,他们都是污蔑,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子爷你要相信臣啊。” “臣怎么可能做出危害大明的事来,泥火炉一事是下面人蒙蔽了我,我也是受害者。” 在朱厚照离去的一段时间内,张鹤龄也不是在家空等,而是想了很多应对之法。 死不承认,是他所能想到的上策。 “这些话本宫信。”朱厚照沉着脸,有些生气的质问张鹤龄:“但你以为父皇是昏君吗?” “天下很少有事,能瞒得住父皇的耳目,只要他下令彻查此事,舅舅你所做的一切,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父皇的龙案上,你信不信!” “那…那我该怎么办?”张鹤龄再次惊慌起来。 他忘记了,掌握南北镇府司的弘治皇帝,不是耳聋眼花的古稀老者,而是耳聪目明的壮年。 只要弘治皇帝认真起来,他张鹤龄还真瞒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亡羊补牢。”朱厚照躺在担架上,沉吟的说道:“趁父皇还念及你是母后弟弟的份上,你得做出为大明好的事情来,才能挽回父皇对你的意见,以及百官对你的偏见。” 朱厚照瞧鱼儿上钩了,开始下网,钓不上没事,还有网可以捞住他! “为大明好的事?”张鹤龄念叨这句话,十分迷惑不解:“太子爷,什么叫为大明好的事,臣愚钝不明白这意思。” 不是不明白字意,而是不明白其中所蕴含的深意,更不知道怎么去做。 “舅舅,本宫真拿你没办法。”朱厚照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张鹤龄,犹豫的说道:“现在本宫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法,能让你在父皇心中改观,并且在以后还能挣大钱。” “不过,此事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错过了,本宫也无能为力。” 张鹤龄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连忙催促的问道:“太子爷你快说什么事?” “此事便是你拿出候府中的九成银钱,入股西山煤炭衙门,帮助大明百姓度过严冬。”朱厚照沉声说道。 同时,也意味着他将网撒了出去。 “要我拿九成的银钱,去帮助那些贱民?”张鹤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什么事都好说,让我倾尽家财,去帮助天下贱民,说什么我也不干,这根本就是败家,赔本的买卖。” 银钱这方面,张鹤龄比谁都要看得重些,要他几乎倾尽家财,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你就这点出息!”朱厚照气愤斥道:“你没听到,本宫说的是入股,不是捐赠吗?” “知道什么叫入股的意思吗?” 张鹤龄懵逼的摇头。 朱厚照极其的失望:“意思我们俩合作,你投入银钱到西山煤炭衙门,本宫给你写入股分红保证书,让你每月都能有不定额的银钱拿。” “你真以为本宫在西山,不辞辛苦的开矿挖煤,败光国库银钱,只是为了百姓度过寒冬吗?!” “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本宫想要将煤炭卖给周边各国,让他们也能用上泥火炉烧上煤炭。” “在我大明泥火炉与煤炭,价格如此的低,是因为父皇仁德,见不了百姓受苦。” “可我们要是卖给周边各国,这价钱还不是你我说了算,煤炭一贯钱一斤,甚至更贵一点都可能。” “西山的煤炭你知道有多少吗,堆起来整个京城都放不下,卖出一半得多少钱,你算的过来吗?!” “也就是你是本宫的舅舅,本宫才想救你一命的同时拉你一把,其余人都别想知道这事。” “西山有的是煤,大明各地煤也不在少数,你若是不同意,这话就当本宫没说过。” “本宫也不想再次被父皇鞭打,舅舅你自求多福吧,你不信本宫,你的事儿本宫也不想管了。” 说完,朱厚照怨气十足的喝道:“来人,送本宫回西山养伤。” 第七十六章 画饼入套了 以退为进。 朱厚照利用入股西山煤炭衙门的事,吸引张鹤龄的同时,还要逼迫他尽快作出决定。 自己可没闲余时间,在这里陪张鹤龄玩。 张口闭口称呼百姓为贱民,殊不知张鹤龄自己的祖上,还不是贱民中的一员? 包括朱厚照一样,朱家太祖朱元璋以前还是和尚呢,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起义军。 这才坐上了龙椅,开创了大明国。 朱厚照对张鹤龄的厌恶,又加深了许多,人最怕的是认不清自己,不知自己有多无知。 “太子爷别走,你别走。”张鹤龄急忙出声,快速的抓住悍卒营将士抬起的担架。 “这事好商量,好商量……” 瞧着张鹤龄赔笑的脸,朱厚照继续佯装生气,撇过头的说道:“舅舅,你别拦着本本宫,我仁至义尽,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不信任本宫,伤透了本宫的心。” “太子爷,臣错了还不行吗。”张鹤龄露出苦涩的神情,却越发的肯定了,朱厚照不是在忽悠他。 蛮不情愿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大的赚钱计划,如果自己是朱厚照,也不可能痛快的拉上别人一起干,自己偷偷摸摸赚大钱,他不香吗? 尤其是朱厚照给你描述的未来,他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白银,甚至是一座座金山。 相信是相信,张鹤龄内心还是很谨慎的,踌躇的问道:“太子爷,臣多问一句,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你说。”朱厚照态度冷淡。 张鹤龄尴尬的笑笑:“臣想问太子爷,煤炭这黑玩意真能赚钱吗,真能卖到各国去?”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朱厚照反斥道:“一斤煤炭的燃烧时长,就是小半天,而一斤柴火才能燃烧多久,十几个呼吸?” “而且本宫要卖给周边各国的煤炭,是加工过一次的,将煤炭块敲成灰,加入黄泥搓成圆球,或者是制成蜂窝状的煤饼,不管对方怎么使用,都能保证煤球,还有煤饼的燃烧时长,比一捆柴火都要持久。” “并且方便无比,不需要隔一会儿功夫添加柴火,将整个灶房弄得全是呛人的烟气。” “达官贵人所用的取暖木炭多贵,有了比木炭火力持久的煤饼与煤球,且比木炭便宜,你说他们是选择木炭,还是选择煤球煤饼?” “对了,比如一斤煤炭,做成煤球煤饼,只需要八成煤炭灰,加入两成的黄泥。” “十斤煤炭,就能省去两斤,百斤就能省去二十斤,以此类推,反复如此,卖出的银钱得多少?” 这账表面上是这么算的,实际上却不是。 不过,用来忽悠张鹤龄,就得直接一点,勾起他那颗贪财的心,才能让他没有顾虑的入套。 “这…这无法估算。”张鹤龄细算了一下,口舌干燥的说道。 一钱银子一斤煤,十斤就是一两。 实际上却是八斤煤炭,两斤黄泥不值钱,也就是说用八斤煤炭换取一两银子。 八十斤就是一百两,八百是一千两,八千是一万两,八万是十万两,那要是八百万斤呢,岂不是一千万两! 八千万斤……我的天,一万万两银子,而且西山的煤炭总量,远远超过八千万斤! 银子,这都是银子啊!! 张鹤龄再也止不住自己的贪念,当场就想答应下来,倒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条件还得谈谈。 于是张鹤龄面色涨红的说道:“太子爷,你这入股分红,具体是什么意思,臣投入多少,每年能分多少?” “这看你有多少银钱。”朱厚照皱眉说道:“你银钱不多,也只能小赚一点钱,你银钱越多,当然占据的股份越多。” “比如,今年本宫卖给周边各国煤炭,盈利一千万两白银,除去人工运输等等费用一百万两银子,留下五百万两作为西山煤炭衙门开拓新的市场,剩下四百万两就是你我按股份分钱。” “你入股西山煤炭衙门银钱,超过一成,每年就能分四十万两,超过五成分二百万两。” “不论你从那方面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不是舅舅你搞出了泥火炉一事,有性命之忧,本宫才不会拉你入伙一起干。” 入股分红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了,这只是引张鹤龄入套的套中套,一想到某个画面,朱厚照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能凑出两百万两,太子爷我能拿到多少股份?”听了朱厚照的话,张鹤龄迫不及待的询问。 两百万两,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朱厚照目光中,闪过一丝幽光,认真的回道:“大概能拿半成分股份,按照四百万两分红,舅舅你每年能拿二十万两。” “当然这只是初步预算,若是市场打开,每年有个四五千万两,舅舅你一年的分红,就能抵上你投入的两百万两。” “只要大明在,舅舅的后辈子孙,都能拿到每年的分红,长期下去舅舅你说你有多少钱,富可敌国都不是梦想!” “金屋银屋,你都可以随便造!” 继续画大饼,反正瞎吹又不犯法。 但真是瞎吹吗? “好,这西山煤炭衙门我入股了!”张鹤龄面容上的皮肉,变化了几次,咬紧牙齿的说道:“入股煤炭衙门臣也不全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补偿臣所犯下的过错,希望皇上能明白臣对大明的一片赤胆忠心。” “你这样想就对了。”朱厚照欣慰的附和道:“舅舅你放心,父皇会看到你的忠心,在你做出这个决定时,本宫有七成的把握,你将会没事的,并且会成为一个好人。” 说完,朱厚照话锋一转,语气沉稳:“但丑话说在前面,尽管你是本宫的娘舅,我们双方还是要签订入股协议,按规矩办事!” “否则舅舅你到时候说你入股了一千万,前来与本宫闹腾,到时候我们连亲戚都没得做。” “战场无父子,亲兄弟,明算账,本宫想舅舅也明白这个理。” “这是自然。”张鹤龄慌忙点头。 对此他毫无意见,也没觉得朱厚照不尽情义,巴不得跟朱厚照签订入股协议,避免了以后朱厚照不认账。 “那好,本宫现在就拟写入股协议,免得夜长梦多,父皇那边反悔,派人来缉拿舅舅入狱。”朱厚照叹息的说道。 有一种不情愿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并未表现出他自己的急迫。 张鹤龄哪能不同意,连忙招呼着悍卒营将士,将朱厚照抬入内堂,开始准备笔墨纸砚。 坐在椅子上,扶着桌案,朱厚照面露痛苦之色,似乎这样的姿态,牵动了他的伤势。 动笔时,朱厚照提醒张鹤龄:“舅舅,你真确定入股西山煤炭衙门?这一旦签订入股协议,你就要立马拿出两百万两白银。” “确定!”张鹤龄狠狠地点头,怕朱厚照反悔的他,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筹备银钱。” 说完,转身就要急匆匆的离去。 朱厚照连忙再次提醒:“记得,千万别泄露出去,不然本宫跟你都得有大麻烦!” “知道,知道……” 第七十七章 真的发财了 朱厚照奋笔疾书。 没了张鹤龄在,身边全是悍卒营将士,朱厚照也就不演戏了,写着入股协议的他,嘴角不时的上扬,差点没有大笑起来。 这玩意不仅能坑张鹤龄,还能坑他弟弟张延龄,以及那些富得流油的外戚。 当然不只是他们,朱厚照的野心,可是大大的。 直到掌灯时分,朱厚照才停止了手中的笔,扫视一边手中的入股协议,咬着笔头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入股最终风险解释权,全归西山煤炭衙门所属。” 他告知了张鹤龄,煤炭能挣钱,可没告诉他其中的风险,一个不注意全部都得赔光。 至于真赔假赔,这哪说得清?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出筹备银钱的张鹤龄,急匆匆的赶回了候府,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喘着粗气找到朱厚照。 “太子爷,臣倾尽所有,筹备到了两百五十万两,这是钱庄的银票五十万两,身后十几个大箱子,是臣从别院取回来的两百万两白银。” 说完,张鹤龄将手中的银票,放在了桌案上,转身指着奴仆们放下的大木箱。 一股肉疼的神色,从他的面容上闪过,接着出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想到了什么,显得非常的激动。 “舅舅,不是说好了,两百万两吗,你这又多出了五十万两,本宫很难办啊。”朱厚照脸色毫无喜色,而是不情愿的皱起眉头。 张鹤龄一瞧,这是嫌弃他入股多了,以后分钱分的多了,连忙赔笑道:“太子爷,臣也没想追加这么多,只不过的确有这么多银钱,索性全部入股西山煤炭衙门好了,请太子爷收下吧。” “就当臣为天下百姓出份力,舍去五万两交给太子爷,拿去为他们制造泥火炉,或者合理买煤炭,制成蜂窝煤饼以及煤球,送给他们取暖。”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张鹤龄一咬牙,作出了他的承诺。 损失五万两,能多四十五万两白银入股,到时候分红时,多出的可不止五万两白银。 这笔账,他张鹤龄还是会算的。 “本宫是缺五万两的人吗?”朱厚照眉头一挑,黑着脸道:“百姓那边,本宫已经做出了妥善安排,舅舅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宫还能不让你多加五十万两吗?” 说着,提起笔就在协议上,将金额填写好了。 没有用外番数字,是纯正的汉文数字,这玩意不容易作假,更能让张鹤龄放心。 写好之后,将纸张拿给伸长脖子的张鹤龄:“舅舅,你观阅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自己的手印,盖下你的侯爵印章,这份协议便从此生效了。” 朱厚照的名字,已经签好了,指印也按了,作为太子的他,其金印随身携带,方方正正的印在了纸上。 “好好。”张鹤龄迫不及待的接过,借助烛火的光辉,仔细的看着协议上的内容。 前面都没问题,跟朱厚照之前给他说的一样,只是这最后的入股最终风险解释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这不影响,入股西山煤炭衙门,每年给予他的分红,因为前面的条条款款,是不可能作假欺骗他的。 觉得协议没有问题,张鹤龄超起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后按上手印。 又拿出了自己的侯爵印章,盖在了自己的名字上,已经条条款款的文字上。 当印章落下的那刻,张鹤龄不禁的呼出一口长气,内心畅通无比,就像是去了花楼,花了最少的钱,与花楼的头牌花魁共度良宵。 发财了,发财了…… 幻想着后面的分红,张鹤龄止不住的咧嘴。 “协议成了,舅舅你就坐等收钱,做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吧。”朱厚照内心喜滋滋的收起协议,再给张鹤龄画了一个饼。 “太子爷将来,比臣还要富有,臣这点银钱,比不上太子爷的十分之一。”张鹤龄也笑意满面的吹捧朱厚照。 “不行啊,本宫可没舅舅有钱。”朱厚照示意悍卒营将士,将他抬上担架,愁眉苦脸的说道:“还有件事情,本宫没有告诉舅舅,其实西山煤炭衙门占股最大的是父皇,本宫只是一个打工的,干活的苦命人。” “什么!”张鹤龄惊骇当场,嘶哑着嗓音拔高音调道:“皇上也入股了西山煤炭衙门?!” 惊骇归惊骇,内心却是大定! 这事稳,绝对的稳了!! 连弘治皇帝都入股了西山煤炭衙门,都相信煤炭能赚钱,他张鹤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次是真发财了! 自己的候府要换,换一个大点的,食具全部换成金的,连马桶我都要换成金镶玉的! 突然,张鹤龄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张延龄,要是把他也拉来入股西山煤炭衙门,他们张家势必会成为大明第二家族! 第一自然是老朱家,他张鹤龄还没有糊涂,找死的去想顶替老朱家的地位。 可是这话不好说,自己要不是犯事了,朱厚照看在其母后的份上,估计也不会让自己入股煤炭。 入股分红的举措在张鹤龄看来,是妥妥的败家。 毕竟国库不缺钱,弘治皇帝的内库更不缺,自己这区区两百五十万两,在平常人眼里是很多,但与拥有整个大明的老朱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为了帮助自己,不缺钱的老朱家,完全没有必要拉自己入股煤炭分钱。 以后要找个机会,给朱厚照商量一下,将自己弟弟也就是他的娘舅,也拉来入股煤炭。 “可不是吗。”朱厚照郁闷的摇头道:“这也是本宫再三叮嘱你,为什么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要是父皇知道还好,本宫最多再被打一顿。” “但要是让其他朝臣知道,你自己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臣明白,多谢太子爷。”张鹤龄仔细想想,额头上就冒出细细冷汗,嫉妒眼红的群臣,不暗地里搞死他才怪! 随即,又问道:“太子爷,要是皇上知道,臣应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朱厚照摆头道:“反而是你的机会,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悔过你之前所犯下的错误,估计父皇会原谅你的。” 这时,朱厚照抬眼,偷瞄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想到自己还要去吏部尚书马文升家。 于是跟张鹤龄道别:“舅舅,时间不早了,本宫要返回西山。” “臣送送太子爷。”张鹤龄试探的问道。 “不用。”朱厚照拒绝道:“本宫有悍卒营将士护卫,在京城的范围内,还没人敢劫杀本宫!” “倒是舅舅小心,本宫怕有人对你不利。” 说完,朱厚照轻喝一声:“来人,将银钱装车,并通知兵部调集兵卒护送!” “得令!” 第七十八章 劝解马文升 临走之前,恐吓一番张鹤龄。 不告诉他为什么有人,要对他不利,完全是朱厚照不让他过的太安逸。 成为亲卫的悍卒营将士,很快的将十几箱白银,搬运上了张鹤龄赶来的马车。 也没有去清点,他不认为张鹤龄敢虚报数额,除非张鹤龄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顺带吐槽了张鹤龄,是真有病,将十几箱白银抬下马车干嘛,自己能不信任他吗? “舅舅,保重,有事前来西山找本宫。”朱厚照被悍卒营将士,送入马车之内时,朝着站在候府门口的张鹤龄挥手。 “太子爷,慢走。”张鹤龄拱手相送,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间断过,内心彭拜不已。 为了入股西山煤炭衙门,他可是将所有的别院,都拿去抵押了,还有自己的名下的良田。 要不然,他也拿不出两百五十万两白银。 如今,除了身后这座候府,张鹤龄可谓是一穷二白,身上所留下的散碎银子,估计还够他一天的开销。 但是张鹤龄丝毫不慌,自己没钱口,可自己的弟弟建昌伯张延龄有钱啊,去他那里借点不就行了。 只要熬过去,自己就能分红,躺着数钱了。 等等,朱厚照好像没有说,今年分不分红啊?… 想到这个,张鹤龄瞬间傻眼了。 整个人变得愁苦起来,要是这样子,他得熬整整一年,没有钱花的日子,他该怎么去度过。 其弟张延龄,也不可能接济他一年,是个比他还要抠门的人。 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估计都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张鹤龄瞬间苦逼了,但在马车内的朱厚照,则是哼着小曲,让张开帮他拆掉身上的染血的白布。 这玩意在自己身上捆久了难受,气血都有些不通,一股子的憋闷之感。 “张开,你一会儿安排人,协同兵部派来的兵卒,将白银完全的押送回西山。” “任何人问起,就说是本宫采购的土特产,然后给本宫藏在张府内。” 朱厚照活动了几下身子,嘱咐着亲卫队长张开。 谁知道张鹤龄去筹备银钱时,有没有亡命之徒盯上,在这个时代最不缺为了几两银钱的亡命徒,更别说两百五十万两的巨款。 “太子爷,请放心。”张开挺起胸膛保证道:“有兄弟们在,谁敢不开眼盯上太子爷的银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张开就钻出了马车,前去安排。 二十名悍卒营将士,除了太医院留守的两名,以及去了锦衣卫还未回来的一人,只剩下十七名悍卒营将士。 张鹤龄银钱已经给了,朱厚照也不再安排悍卒营将士盯着他,迟早张鹤龄会来西山找他。 留下七名悍卒营将士,跟随马车前去兵部,协同兵部安排的兵卒,一起回西山,剩下的九名悍卒营将士,在张开的带领下,火速的前往马文升家中。 马文升府邸,在皇宫得西边。 花了近乎两刻钟的时间,朱厚照这才抵达。 在府门口,亮出自己的身份,示意看守大门的门房不用通传,朱厚照带着张开十人,踏步走进了府中。 “老爷,吃一点饭吧,你今日颗粒未食,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撑不住的,要是你垮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 “老夫没胃口。” “往后你们不能只依靠老夫,老夫都这般年纪了,能活几年是几年。” “今日老夫已经向皇上请辞,说不定明日老夫便不再是吏部尚书,你让儿孙们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回归故里。” “老爷,你这又是何苦呢,寿宁侯张鹤龄是什么人,他可是皇后娘娘的弟弟。” “你向陛下请辞,妾身不反对,就是怕你这次得罪了张鹤龄,让我们回乡的路都不平啊。” “他张鹤龄敢!”马文升怒拍桌子:“要是他敢做出腌臜之事来,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话说的硬,就是感觉味儿不太对劲。 在房门外,偷听的朱厚照,忍不住走出,出现在门口,爽朗的笑道:“马师傅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让你发如此大的怒火。” “告诉本宫,本宫前往教训他!” 说到最后这一句话,神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老臣拜见太子爷。”马文升看到突然出现的朱厚照,愣了一息后,连忙拉着旁边的妇人,向着朱厚照行礼。 “马师傅不必多礼。”朱厚照上前扶起马文升:“本宫一身常服着身,马师傅就当本宫是后辈子侄就好。” “老臣不敢。”马文升起身,侧身对着身边的妇人说道:“你先下去吧,顺便让人来收了膳食。” “不,不用。”朱厚照闻言,连忙伸手阻止:“膳食就不用收了,本宫正好没有吃晚膳,马师傅便陪着本宫,小酌几杯如何?” “这……”马文升本想婉拒,但见朱厚照盯着桌上的饭菜抿嘴时,也只有点头:“那好吧,饭菜简陋,希望太子爷不要嫌弃。” “马师傅太客气了。”朱厚照当即坐下,夹起一片卤牛肉:“有肉有菜有酒足矣。” 说完,便将牛肉放入了嘴中。 “太子爷。”马文升随后坐下,拿起酒壶,给朱厚照斟酒:“此时来找老臣,想必是有要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朱厚照端起酒杯,朝着马文升示意,仰头一口干了。 这才说道:“是父皇让本宫来找马师傅的,为的是开解马师傅,放弃辞官的想法。” “是皇上的意思。”马文升诧异的看着朱厚照。 下一刻,却苦笑的摇头:“皇上的心意老臣受之有愧,若是不能惩治张鹤龄,老臣不如离去的好,希望皇上明白外戚尾大不掉。” 此时的马文升也没了顾忌,似乎是特意说给朱厚照听的,毕竟张鹤龄是他娘舅。 “马师傅你想多了。”朱厚照继续吃着菜,神情温和的说道:“你以为父皇不知这个理?” “他要是真的任由外戚瞎搞,会让本宫前来马师傅府上劝解,恐怕会很欢喜的看着你辞官。” “至于张鹤龄一事,本宫已经处理好了,叫卖泥火炉的商贾,已经被锦衣卫抓了起来,等待审讯过后,会直接拉上断头台,杀鸡儆猴。” “张鹤龄作为幕后之人,又是母后的亲弟,在外戚之中影响力也不容小觑,想要缉拿他下狱,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多了的本宫不能告诉你,可以告诉你的事,你所想要的结果,最终会到来的。” 说完,提起酒壶给马文升倒上。 马文升盯着酒满的杯子,皱眉的问道:“果真如此?” 第七十九章 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力 马文升有些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朱厚照口中说出的,确定不是在诓骗他? 按照朱厚照以前的性格,要真是弘治皇帝叫他来的,他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 “本宫骗你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有意思吗?”朱厚照斜眼看着马文升。 自顾自的说道:“马师傅本宫比你清楚,以你的年龄说不定那天就升天了。” “留给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也清楚大明即将面临严寒困境,要是平稳渡过,我大明依旧强盛于周边各国。” “可要是被严寒拖垮,我大明将会衰败,走向历史的进程,指不定下一个新朝就会出现。” “在本宫眼里,周边各国不可怕,可怕的是内部民心不安,受到野心之心挑拨,仅内乱就会让大明分崩离析。” “若是马师傅心怀天下,就不应该为一人,而放弃拯救大明的责任,尽你所能的出把力,将来你闭眼的那刻,心中无疚无悔。” 此话说的有点功利,但对于马文升这类老臣,其他得软绵的话,不一定能管用,打消他辞官的想法。 也说句实话,马文升现在七十八了,在民间很少有人能活到这岁数,早已经过了退休年龄。 朱厚照内心是不愿重用,年轻如此大的老头,去压榨他仅剩的价值,多少有点可怜。 可惜的是,他只是太子,不是皇帝,短时间内无法去改变,坐在六部尚书之位的重臣。 不过,话说回来,老臣也有老臣的好处,处理政事经验丰富,会给皇帝省去很多麻烦。 “太子爷。”马文升目露诧异,并未因为朱厚照话里,指明他活不了几年而生气。 反而是第一次,主动的端起酒杯,礼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看来是老臣,以前老眼昏花了,原来太子爷心思是如此的透彻,借这一杯酒,老臣向太子爷赔罪。” 说完,马文升一饮而尽。 “马师傅你别误会。”朱厚照将酒杯放下,讪笑道:“上面的一番话,是父皇教本宫说的,你要感谢就去感谢父皇。” 马文升:“……” 内心的欣慰,瞬间变成了惊愕。 都有些迷糊了,自己该信不信朱厚照,他认为这话可能不是弘治皇帝教的,但看着朱厚照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于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太子爷,不管这话是皇上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有感而发,却说服了老臣的心。” “没几年活头了,一副老朽之躯,在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力,请太子爷成全。” 话音未落,马文升起身,就要跪伏在地。 幸好朱厚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马文升,将其扶起:“马师傅这是做甚,你不是一直在为大明效力吗?” “太子爷说的是。”马文升瞬间明悟过来,不禁的笑了起来,蕴含深意的说道:“可惜老臣年迈,要是年轻三四十岁,倒是想要看看,太子爷的今后。” “还是别了。”朱厚照摸摸后脑,嘿笑道:“马师傅绝对会被本宫气死,指着本宫的鼻子大骂败家。” 太子爷又不正经了,着实让人头疼。 马文升苦笑。 没有向往常一样表情严厉,轻摇头的转变话题:“太子爷此番前来除了劝解老臣外,想必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老臣帮忙吧?” “还是马师傅慧眼如炬。”朱厚照小拍了一记马屁,接着说道:“本宫的确有一事需要劳烦马师傅。” “在东市叫卖泥火炉的商贾,本宫已经让锦衣卫擒拿,马师傅所要做的是,明日一早带着吏部的人,大张旗鼓的去锦衣卫拿人,将叫卖泥火炉的商贾,直接拉往菜市场,当众斩首!” “并告诫天下商贾,以及达官显贵,谁敢在今年严冬插手泥火炉,赚取国难财,不论是谁皆斩!” “这……”马文升怔住,眉头微皱的说道:“太子爷,锦衣卫与我吏部,向来是泾渭分明,你让老臣去锦衣卫拿人,不管是何缘由,岂不是让外人误认为,我吏部与锦衣卫不合吗?” “再者,锦衣卫斩杀叫卖泥火炉的商贾,效果不比我吏部差,为何还让老臣现身?” “要真想六部介入此事,也该是刑部尚书出面,将此事添入大明律法中,形成法度。” “还有,此事皇上知道吗?” 不怪马文升疑惑,锦衣卫代表谁,大明天下人都清楚,有时风头直压六部之首的吏部。 而且没有弘治皇帝圣喻,他马文升也不敢越界去锦衣卫拿人。 “马师傅放心。”朱厚照解释道:“父皇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本宫处理,若是马师傅不信,可明日先去宫中询问。” “之所以让你带人前去锦衣卫拿人,是因为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管大明官员调动,考察,任免,考核之责,权力不必多说,且代表了天下官员。” “由吏部斩杀叫卖泥火炉的商贾,更能展示吏部的决心,传达父皇的意思,给予天下达官显贵一个警示。” “至于锦衣卫哪里,会不会多想,马师傅完全不必考虑,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估计正等着本宫上门。” “犯了失职之罪,怎么的也要给他一点脸色瞧瞧,否则这锦衣卫有些傲慢自大。” 出了阿骨朵逃跑一事,锦衣卫中有鞑靼暗探这事,指挥使牟斌多少有些失职之罪。 特别是,这细作居然藏在了保护自己的锦衣卫中,要是他收到了刺杀自己的命令,朱厚照很难保证,自己会在出其不意的刺杀中活下来。 真要追究起来,牟斌不仅做不成锦衣卫指挥使,他自己能不能活命,都要看弘治皇帝的意思。 “太子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文升听到了朱厚照的话外音,神情严肃起来,惊骇的猜测道:“难道锦衣卫中有……”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朱厚照出言阻止:“马师傅,不可说。” “此事就不劳你操心,将本宫交代你的事办好即可,京城中的老鼠,本宫自会一一抓出。” “老臣遵命。”马文升张了张嘴,看着朱厚照自信的模样,最终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带着一丝忧色应声。 “马师傅夜深了,本宫不再久留。” 见任务已经完成,朱厚照转身掏出手帕,擦嘴的同时,又说道:“饭菜不错,马师傅多少吃点,就回去陪着你那小妾吧。” “不为别的,天气太冷了,你也能暖和一点。” 调侃完马文升,朱厚照已经走出了房门,一阵儿的嘎嘎笑声,传入马文升的耳中。 “太子爷,你他娘的还是没变!” 马文升羞怒的谩骂。 第八十章 北镇抚司 锦衣卫北镇抚司内。 牟斌愁容满面的在内堂里走来走去,不时望向内堂外面,似乎等待着谁的到来。 下一刻,便语气和善的问到一旁站立的人:“太子爷该不会不来北镇抚司吧。” “牟大人,我不知道。”站立的人摇头。 神情之中,带着一丝委屈。 他来北镇抚司都快一天的时间了,传达了朱厚照的命令后,本想离开的,却没想到牟斌不让走。 言道:“太子爷叫你来,就是让你在此等候他上门。” 就这样,半信半疑的悍卒营将士,留在了北镇抚司,从白天到黑夜陪着牟斌。 这三餐没有着落不说,牟斌已经是第六十八次,询问他太子爷会不会来北镇抚司。 悍卒营将士都听懵了,不是你说的太子要来吗,现在倒问起他了,他哪里知道。 也暗示十几次,让牟斌当自己离开。 然而,牟斌却是不撒手。 转眼又肯定太子爷回来,让他安心的等待。 此刻的悍卒营将士,内心充满了怨念,不知道暗地里骂了牟斌多少次。 想要反抗吧。 这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牟斌的实力不仅比他厉害的多,权位上更是全方面的压制他。 你说找谁说理去,简直没有人性。 使得悍卒营将士不得不低头,也希望朱厚照快点到来解救自己,他真的好饿。 “应该回来的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听见悍卒营将士的话,牟斌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 也觉得非常的憋屈,朱厚照让人带来的信息中,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朱厚照对锦衣卫的态度,不是很友好。 加上弘治皇帝的猜测,以及刘大夏此前传来的命令,牟斌很聪慧的分析出了,保护朱厚照的锦衣卫中,有鞑靼的细作。 这可把牟斌吓得冷汗直冒,在这两天时间内,疯狂的排查着前去保护朱厚照的锦衣卫名单,筛选出可疑的人员。 正准备前去面见朱厚照,将可疑的锦衣卫抓捕起来拷问,朱厚照又派人上门了。 于是自作主张的将悍卒营将士留在北镇抚司,以此暗示朱厚照,他牟斌在北镇抚司恭候。 并不是他忽悠悍卒营将士的那样,是朱厚照的意思,让悍卒营将士留在北镇抚司。 之所以神情着急,是牟斌真不确定,朱厚照是否知道他的意思,前来北镇抚司见他。 “牟大人,要不你放我离去,我回去问问太子爷?”悍卒营将士再次尝试着劝解牟斌,想要离开北镇抚司。 “不行,不行。”牟斌连连摇头拒绝:“你现在还不能走,说不定太子爷已经来到了这里。” 又觉得这话太敷衍了,牟斌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太子爷在子时,还未驾临北镇抚司,我便放你离开。” “当然,为表歉意,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牟斌依旧在赌,赌朱厚照会来。 只要朱厚照来了,牟斌就有机会将功赎罪,改善朱厚照对锦衣卫的看法,对他牟斌的看法。 如今的他,不得不讨好朱厚照,与其打好关系,因为朱厚照是唯一的储君。 要是当了皇帝,对他锦衣卫不满,下令彻查整个锦衣卫,他牟斌不死,也会下场凄惨。 锦衣卫更不必多说,内部定会掀起血雨腥风,原本强盛的锦衣卫,说不定会落败下去。 这才是牟斌不愿得罪朱厚照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悍卒营将士得知答案,饥饿使他再也忍不住了,苦笑的说道:“牟大人能不能让人送点吃的来,不用太好,馒头饼子加热水。” “哎呀!”牟斌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你看我都急糊涂了,忘记你一天都未进食。” 说着,牟斌连忙对外面喊道:“来人,准备一些食物,尽快的送来。” 不止是悍卒营将士饿,他牟斌也饿。 之前由于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什么饥饿感都抛之脑后,悍卒营将士不提,他绝对不知饥饿。 “多谢牟大人。”悍卒营将士抱拳一笑。 满腹怨念消散了不少,只要有吃的就好,他不在乎呆在北镇抚司有多久。 反正是牟斌扣留他的,太子爷也不会怪罪他,只会责怪牟斌。 食物很快的被锦衣卫取来,没有埋头,是几张肉馅饼,外加一大盆猪骨汤。 “来来,别客气,随便吃。”瞧着热气腾腾的猪骨汤,牟斌拿了一块饼,递给了悍卒营将士。 而他自己也拿了一块,毫无形象的一口啃下,另一只手舀着汤,倒入一旁的小碗中。 就在两人吃得欢时,朱厚照不知什么时候,脚步轻踏的走入了内堂,瞧着啃饼的两人背影。 “谁!” 尽管朱厚照没有说话,牟斌却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有人进入内堂,咬着肉饼猛然转身。 其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绣春刀柄上。 “啪叽。” 牟斌口中的肉饼掉落,迅速的行礼道:“微臣牟斌,叩见太子爷千岁。” 悍卒营将士随后行礼。 “牟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朱厚照瞧着面容憨厚老实的牟斌斥道:“本宫的亲卫你也敢扣留,是谁给你的勇气!” “还是说如今的锦衣卫,是真的傲慢自大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请太子爷明察。”牟斌额头溢出冷汗,跪扶在地上解释道:“微臣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不得已而为之,请太子恕罪。” “有怎么样的苦衷,让你胆边生毛,做出扣留本宫亲卫的事!”朱厚照移动脚步,走向了牟斌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看似咄咄逼问牟斌,实际上是朱厚照在考验牟斌的态度,要是牟斌态度有丝毫不利的变化,他便会立马离开锦衣卫。 再回一次宫中,告知弘治皇帝锦衣卫有问题,让弘治皇帝前去彻查。 “太子爷既然来了锦衣卫,想必也猜测到了微臣的意思。”牟斌试探的问道。 轻抬头观察着朱厚照的神色,随即解释起来。 “微臣害怕太子爷误解,特请太子爷前来,当面保证锦衣卫个中之事,微臣会办得让太子爷满意。” “保证,满意。”朱厚照冷笑两声。 眯着眼质问:“保护本宫的锦衣卫中,有敌国的细作,这就是你的保证?” “出了这事,你让本宫如何满意?!” “你可知逃走的鞑靼女奴,身份不简单,要是被她逃回鞑靼,可知其后果会是什么?!” 朱厚照虽是质问,但语言中却有了松动。 “回太子爷。”牟斌敏锐的感知到了,立马说道:“微臣已经仔细调查了一番,已经确定了三人身份有问题。” “如果太子爷想现在抓住他们,微臣请命亲自前去缉拿,从他们口中问出,太子爷想要知道的东西。” 第八十一章 神秘的花满楼 跪伏在地的牟斌,双眸闪烁着凌厉的凶光,恨不得现在去缉拿可疑的锦衣卫,以此证明自己的忠心。 连番的呵斥质问,让牟斌知道朱厚照对锦衣卫意见很大,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只有一点意见。 这让牟斌感到了无比的恐慌。 “起来吧。” 朱厚照没有表态,沉默的看了牟斌一眼,走到了上首的座椅上,转身坐下。 方才开口道:“先说说是那三人。” “太子爷。”牟斌起身说道:“据微臣调查,前去护卫太子爷安全的百人小队中,小旗周深,总旗王明,百户魏江水三人身份存疑。” “但要确定谁是鞑靼细作,微臣无能,至今没有头绪,也没有查到其他的线索。” 朱厚照内心念叨三人的名字,似乎没有意外,百户魏江水就在其中,于是问到:“你是怎么查出他们身份存疑。” 牟斌回道:“微臣按照太子爷带来的话,从头到尾的调查三人的出身,以及祖辈五代之内。” “发现小旗周深的爷爷,似乎在周深十岁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 “询问认识周深爷爷的人,发现其人是从长城边逃难到京城,具体的过往他人也不知。” “至于总旗王明,微臣也费了一番手脚,才得知他有个同胞的妹妹,在他十三岁时,被神秘人掳走了,也未索要赎金,到现在了无音信。” “最后的百户魏江水,身份存疑的原因是,他原本是上一代锦衣卫千户的私生子,在千户出任务重伤不治时,才将其招回了身边,利用职权加入了锦衣卫。” “当然,魏江水也通过了锦衣卫中的所有考核,加之为人仁义,又有其父的人脉在,所以很快的坐上了百户之位。” 牟斌快速的讲述了一遍,最后提及魏江水时,眼中透露出一丝不相信。 魏江水是他看好的后辈,虽然进入锦衣卫多少是他爹的关系,但后面却是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否则就算他爹生前人脉再强,现在已经化为了白骨,谁会给死人那么多面子。 “你似乎很看重魏江水。”朱厚照手指敲打着扶手,脑中推测谁才是鞑靼细作。 或者…三人都是! “以前比较看重,现在不敢。”牟斌老实的说道。 在朱厚照的面前,他没有必要撒谎,要是诓骗朱厚照,只会引来对方极度反感。 “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朱厚照告诫道:“万一鞑靼细作就是魏江水,假若他坐上了千户之位,所带来的后果,你牟斌三族人,都无法去承担。” “微臣明白。”牟斌内心一紧。 脑中升腾起一个想法,接下来他要全面审查千户以下的官职,剔除身份存疑者,避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周深,王明,魏江水三人暂且不动,你安排可信之人,秘密监视他们。” “他们死不死,并不重要,本宫要的是逃走的阿骨朵,她才是最有价值的存在。” “而且本宫怀疑京城内,鞑靼的暗探不少,你要配合本宫,利用这次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朱厚照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要搂草打兔子,要将隐藏细作的价值,发挥出来。 “微臣谨遵太子爷之命。”牟斌哪能不同意。 并且紧张的内心,都开始松懈了一丝。 他明显感觉到了,朱厚照态度的改变,证明朱厚照已经对他牟斌,或者是锦衣卫有所改观。 “还有一事。”朱厚照站起身,走到牟斌的身侧:“明日吏部要来拿人,你只管配合就好,千万不要引起矛盾。” 说完,朱厚照走出牟斌的身边,朝着外面走去。 “时间不早了,本宫先走了。” “微臣恭送太子爷。”牟斌站在原地,躬身拜送。 朱厚照来的悄然,带着悍卒营将士走的也快。 当出了北镇抚司后,朱厚照没有回到东宫去休息,而是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东市。 此地每到夜间,各家门前都要悬挂数十盏羊角灯,照耀如昼。除羊角灯外,还有五色琉璃灯,秋水,风之影等各类彩灯。 随灯色燃烛纱,方者圆者不一,描画山水,楼台,人物,草虫于纱面,对对成双。 列挂常铺,荒朗洞澈,如同白昼。 叫卖泥火炉的商贾,也就是在这里,开设铺子售卖。 虽然出了事,是锦衣卫拿人,但也没有影响到东市的繁华,夜市的人群涌动。 更为可贵的是,此刻花楼林立,身穿纱衣的嫣红少女,挥舞着各色手绢,吸引着来往人流的目光。 富贵者,大笑的走入。 平民者,伸手摸索自己的怀中,觉得带足了银两,这才露出笑容,迎着少女们的欢笑进入。 清贫者,唯有摇头叹息,狠狠地盯了几眼,不甘的离去。 甚至有不少大家闺秀,见到这一幕幕情景,羞的俏脸酡红,催促着婢女赶紧离开这里。 而朱厚照,身穿便服踏入了其中。 一步三晃,拽炸天的样子,望着花楼上的姑娘,朝其挥挥手,却没有走进去。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这普通的花楼。 瞧见身旁路过的糖葫芦小贩,朱厚照顺手抽走了一串:“张开,给钱全要了。” “太子爷,吃这么多糖葫芦,会酸牙的。”张开命人叫住小贩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提醒朱厚照。 糖葫芦棍上插着的糖葫芦,起码有数十串之多,害怕朱厚照吃多了,身体会感到不适。 “放心,本宫只吃一串,其他的是送人的。”朱厚照咬了一颗糖葫芦,说话含糊不清。 在他的领路下,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条孤冷的街道,街上只有一座五层楼阁,灯火通明。 “花满楼。”朱厚照抬头瞧着,楼阁上的招牌,脑中的记忆瞬间打开。 此处就是张鹤龄带他来的花楼,他却坐了一晚上无人理的花满楼,听说其背景很大。 一名通商安南,暹罗,罗刹等国的巨贾,做的是茶叶生意,具体有多少钱,这是一个谜。 至于这巨贾的名字,据说姓沈。 “张开,走。”朱厚照收回目光,踏步走向了花满楼的门前。 没有少女迎客,只有壮男虎视眈眈。 朱厚照来过一次,懂这里的规矩,当即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元宝,在手上掂了掂。 门口的壮汉见此,躬身的迎请。 就这样,朱厚照踏步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装饰,一阵香风袭来,胳膊就被人抱住了,耳边传来娇呼声:“哎呦喂,这位小公爷,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第八十二章 拿钱赎娇娘 待朱厚照反应过来,有些懵的转头,看着纱衣着身的女子,幽幽的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请自重。” 什么小公爷,一听好假,是吹捧自己,抬高自己的身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朱厚照岂会上当。 “哎呀,瞧奴家这眼力,掌嘴掌嘴。”抱住朱厚照胳膊的女子,反应极快,嫣然一笑的抬手,轻打自己的嘴。 眼神就没离开过,朱厚照手上的两锭金子。 “红娘可在。”朱厚照捏着两锭金子问道。 对于女子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种庸脂俗粉,还有没弘治皇帝身边的女官好看,他朱厚照又岂能意动。 “公子瞧着面生,竟然认识红娘姐姐。”女子惊诧,眼中闪动着疑惑。 前来花满楼的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她在楼内也有些年头了,却未从记忆中寻找到朱厚照的面容。 “你只管去叫红娘过来。”朱厚照不想与女子多言,拿起手中的一锭金子,塞入了女子的手中。 得到金子的女子,顿时松开朱厚照,笑容越发的放肆,连连作揖道:“公子请稍等,奴家这就去叫红娘姐姐。” 接着,一阵儿香风远去。 朱厚照这才解脱出来,打量着莺莺燕燕的花满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楼有五层,每层都是十数间封闭的房间,只有第一层大厅内,偶尔有着少女陪着富家公子喝酒唱曲。 对着少女们毛毛躁躁,动手动脚的人,也不在少数,与普通的花楼没有什么区别。 朱厚照十一人进楼,自然也引来了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了一眼后,便不再盯着看。 像朱厚照这样的公子,带着家奴护卫前来花满楼不在少数,只不过人没他带的多。 见此情形,朱厚照吩咐道:“张开你留下,其余的护卫,在门口守候。” “是的公子。”悍卒营将士应声,转身走出了花满楼,与门外的壮男站在一排。 “公子,这不是好地方吧。”张开扛着糖葫芦棍,看着眼前的一切,让他这个高大的汉子脸红。 “你没来过?”朱厚照神情惊奇。 按理说张开快三十的人了,在京城也呆了两三年,怎么会连花楼都没去过? 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原因。 第一,张开不喜欢女人。 排除,如果张开不喜欢,他脸红什么。 第二,张开思想保守。 第三,没人教他,带他来花楼玩耍。 后面两种都有可能,一时间朱厚照猜测不出来。 “没有。”张开不好意思的憨笑:“我们在兵部,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要么守护重要的东西,或者保护重要的人。” “很少有时间,去京城游逛。” “原来如此。”朱厚照明悟的点头。 但下一刻,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在军中时,也没跟随其他兵卒见识过?” 张开闻言,深深的叹息道:“公子,我以前镇守的地方是西域,那里一片黄沙戈壁,连个动物都很少看见,别说是女人了。” “可怜的汉子。”朱厚照神色怜悯的拍了拍张开的胳膊。 紧接着说道:“你真对不起,你爹给你取的这名字,张开你努力,本宫看好你。” 说完,朱厚照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保证,在严冬过后,给张开找个女人做他妻子,前提是别人能看上他。 朱厚照身为太子爷,总不可能做出强买强卖的事吧,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瞧着朱厚照莫名其妙的发笑,张开一脸的茫然。 还好这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快步走来,人未至声先道:“请问是哪位贵公子想见奴家。” 声音清脆且绵软,听着甚是悦耳。 “红娘。”朱厚照喊了一声。 将目光集中在了红娘身上,一身红衣裹着婀娜的身姿,一点朱唇饱满温润。 而让朱厚照惊奇的是,这都过了两三年,红娘的面容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的美俏。 “这位贵公子是……”走到朱厚照身前的红娘,拿着红色的手绢,打量着朱厚照神情迟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红娘风采依旧,有没有想法嫁人了,我可以满足红娘你的愿望。”朱厚照对着红娘调侃起来。 “贵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红娘久经人事,怎会被朱厚照一句话,挑拨起自己的情绪。 反而陪着朱厚照演戏,神情哀怨道:“奴家的主家曾说过,需要一百万两银子,才能将奴家赎出花满楼。” 以一百万两银子,堵住朱厚照的嘴。 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介风尘女子,败家一百万两。有这么多银钱,要什么样式的女人没有? “当真?”朱厚照双眸一亮。 “公子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红娘也是一惊。 见朱厚照的模样,不像是演戏,当场就慌了。 不会遇到了智力障碍者吧,那可是一百万两,在京城之内,能拿出这么多银钱的,就那么一撮人。 “自然,我这人从不说假话。”朱厚照认真的点头。 随即喝道:“张开,命人拿着我的手令,回府取来两百万两银子。” “公子,她只要一百万两。”张开踌躇的提醒,没有第一时间应声,生怕朱厚照亏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废话。”朱厚照不满的侧身,踢了一脚张开。 愤愤不平的说道:“万一红娘主家涨价了怎么办,我这叫有备无患。” “公子别踢,我这就去。”张开醒悟过来,扛着糖葫芦棍,拔腿就跑出身后的大门。 “啊这……”红娘整个人呆立原地。 朱厚照的行为,给她整不会了。 无比凌乱的她,强颜欢笑:“公子,你真不是在开玩笑?” “你还不信吗?”朱厚照眉头一挑,背手昂起头:“在大明,谁不知我朱寿一言九鼎!” “府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红娘你快去通知你的主家,让他将你的卖身契拿出来,今日就算是他加价到三百万两,我朱寿也要把你赎回家。” “公子,你这么做,你父亲知道吗?”红娘心乱了,整个俏脸都不淡定询问。 她该怎么办,眼前的少年,好像真不是闹着玩的。 遇到想为她赎身的人,不是没有,反而有很多,可是每当她说出巨额银钱后,都会被吓得退却。 讪讪一笑的回一句:“红娘你真有趣。” 朱厚照这种人,她第一次遇到。 “我家老头你不用管。”朱厚照满不在乎的摇头:“他如今吃我的用我的,我都没有找他算账,他怎么好意思管我拿钱赎娇娘。” 第八十三章 沈家 想从花满楼赎出红娘,还真不是朱厚照在开玩笑,或者说是在撩红娘。 当然,其目的也并非单纯。 红娘是貌美国色,可是朱厚照更对她身后的人,更加感兴趣,来此花满楼也全是为了他。 “公子,你花费一百万两银子,只为赎奴家这个残花败柳,就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红娘瞧着认真的朱厚照,继续提醒着他,为了她不值得。 而且她也没想法,离开花满楼。 “他敢!”朱厚照神情纨绔的哼道:“老头就我一个儿子,以后估计也生不出来小儿子,敢打断我的腿,我就让他绝后!” 说完,朱厚照不悦的盯着红娘,双眸微眯:“你不对劲,本公子要拿一百万两银子赎你,你非但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而在这里跟本公子瞎扯,你是不是诓骗人。” “红娘你压根儿不想被人赎身,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花满楼就很有趣了,本公子不介意跟你们闹腾,传遍京城你们言而无信!” “我倒要看看,花满楼还如何在京城继续开楼做生意!” 见红娘在这里跟自己纠缠,朱厚照也不客气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他占理。 如果说能以百万两银子,敲开花满楼身后老板的门,朱厚照不介意白送。 谁知红娘不上当,有点棘手。 “公子消消气。”红娘丝毫不惧,连忙赔笑道:“奴家这不是怕公子一时冲动,也是怕公子在打趣奴家。” “花满楼定出的规矩自然作数,若是公子真想赎走奴家,请随奴家上五楼如何?” 她在这里跟朱厚照相对谈论,已经引起了旁人的关注,要是朱厚照真的乱来,红娘不担忧影响花满楼,那绝对是假的。 如今先稳住朱厚照,看他是否真能拿出百万银两出来,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也好。”朱厚照想了想点头,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站着说话还腰疼。 “公子,需要将护卫叫进来吗?”这时,早已回来的张开,扛着糖葫芦棍凑近朱厚照询问。 双眸盯着妖娆似火的红娘,神情之中带着警惕,似乎不信任眼前的女人。 “不用。”朱厚照摇头,抬步向前走去。 “如果花满楼对本公子有坏心,呵呵……”朱厚照话说一半,轻蔑的冷笑起来。 “公子请。”引路的红娘听闻之后,并未回话,而是笑容不变的摇拽着身姿。 花满楼中的达官贵人多了去,威胁花满楼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最终的结果是花满楼依在。 只是让红娘迷惑的是,朱厚照到底是谁。 假如他能拿出百万银两,又姓朱,在京城之中一筛选,除了皇室王爷的子孙,她想不出还有谁。 至于联想到太子爷身上,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别说她花满楼得罪不起,整个大明都无人敢得罪。 一路登梯,朱厚照终于来到了五楼,在红娘的笑迎下,进入了名叫富贵吉祥的房间。 “红娘,这里已经没有人看着了,你说实话,你需要多少银两赎身。”朱厚照坐在凳子上,凝视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红娘。 “公子别急。”红娘俏手拿捏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给朱厚照递到身前。 声音轻柔的问道:“此事奴家还需要询问主家,公子能否在此等等奴家?” “我不想等太久。”朱厚照神情显得有些不耐烦,接过茶杯摆手:“告诉你的主家,本公子是认真的,她可以拒绝。” “但拒绝后的后果,便由他自行承担。” “还有,别将本公子与王公贵族相比,我不是他们,他们更不可能是我。” “公子放心,奴家会将话带给主家的。”红娘笑容微微僵硬,撩拨了几根耳旁的发丝,倒退的走出了房门。 待她关门离去后。 张开放下肩上的糖葫芦棍,看着朱厚照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道来。”见此,朱厚照示意张开坐下。 “太子爷。”张开坐在朱厚照对面,半爬在桌面上,疑惑的说道:“你需要女人,要什么模样的没有,为何就看上了,刚刚出去的妖俏女子。” “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具体为何,本宫不能告知你。”朱厚照目光闪烁:“但可以告诉你的是,红娘本身就是一个人才,西山很需要她这种人。” “百万两银买她回去,虽说是有些败家,但本宫要的就是这种败家的假象。” “听不懂。”张开茫然的摇头。 朱厚照笑道:“你现在看不懂,听不懂没关系,以后就会懂了,可以问一些本宫能告诉你的事。” “太子爷,糖葫芦送谁?”张开侧头,指着身旁的糖葫芦。 “你不说我还忘了。”朱厚照一拍脑门儿:“一会儿红娘进来了,如果她主家同意赎身,你就将糖葫芦送给花满楼里的姑娘们,当作是本宫给的喜糖。” “要是他主家不同意,通知将士们进来,给本宫将糖葫芦插在楼里姑娘们的头上。” “告诉她们,糖葫芦落地,便是人头落地!” 买卖是不能强买强卖,但是朱厚照可不是什么商人,他是一个掌权者。 花满楼背后的主家,对他日后的布局,有着重要的作用,他不可能轻易的放过。 “遵令。”张开重重的点头。 当即站起身,盯着房门。 他不知道朱厚照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对花满楼里的姑娘下狠手,但他知道令行禁止。 而对这一切,毫不知晓的红娘,下了五楼,来到了四楼的一间房内,将事情告知了一个人。 此人端坐在屏风后,似乎是在望月。 听了红娘的叙述,颇有兴趣的的问道:“你是说,有不知来历的年轻少年,要用百万银两替你赎身?” “是的。”红娘躬身道:“不过以属下的猜测,他为属下赎身是假,想要见你才是真正的目的。” “有意思的少年。”屏风后的人影轻笑:“既然有少年为姐姐你赎身,你要不要从了他?” “心是假的,银钱可是真的。” “你就别打趣我了。”红娘幽怨的说道:“明知他的目的,你还要让我进入虎口吗?” “姐姐的意思是不予理会?”人影语气迟疑:“京城,乃至整个大明,盯上我沈家的不止一方势力,假若不理会这少年,我怕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待着我沈家。” 红娘闻言,并没有任何一丝被放弃的哀怨,反而是咬着红唇问道:“是不是沈家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本宫只好发飙了 红娘自沈家长大,对沈家的情感尤为特殊,没有沈家她可能早就死在了荒野。 所以听到屏风后人影的话,第一时间关心起了沈家,而不是她的自身安危。 屏风后的人影,沉默了几息,方才开口问道:“你不怪沈家,会将你交给为你赎身的少年吗?” “不怪。”红娘摇头:“沈家与我有恩,能以我换取沈家安定,红娘愿意。” 人影叹息:“这么多年,你为沈家做事,掌管花满楼,恩情早已还清,今日你不来找我,过几日我都要来找你。” “从今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你的卖身契已经被我烧了,无须再为沈家效力。” “你要将我赶出沈家!”红娘抬起头,情绪激动的直视着屏风,似乎要看清里面人影的面貌。 “不是。”人影苦笑起来。 “你将受雇于沈家,每月沈家会给你月俸,请你继续掌管花满楼,直到你想要离开。” 对于人影的回答,红娘显然是没有兴趣,再次询问道:“请告诉我,沈家出了何事。” “姐姐,你都不是沈家的人了,又何必询问,徒增烦恼呢。”人影委婉的拒绝。 告知红娘又有什么用,沈家面临的困境,不是她能够去解决的,只会多一个愁苦的人儿。 “我想要知道,请你告诉我。”红娘的声音颤抖起来。 她感觉到了人影的疲惫,她想要帮助屏风后的人,哪怕是陪她一起烦恼。 “罢了。”人影流露出感动的情绪,说道:“你还不知道,今年严寒提前,不仅影响了我大明,还突袭了周边各国。” “你也知道,我们沈家是以茶叶,丝绸为生,突来的天气变化,让各地下起了宛如桃李的冰球,造成我沈家定制的茶叶损毁七成,丝绸有六成货单,无丝可用织布。” “交付期限已到,如今沈家退还了大明各家的货款,算上赔偿已去银钱四成,面对各国商贾巨额的货款以及赔偿,我沈家没有那么多银钱可还。” “就算是卖掉花满楼,以及其他商铺,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喘过气来。” “假如冬至,天气比往年的寒冬要冷上一倍,我沈家将陷入万劫不复。” “在明年开春,也许沈家将不再是沈家。” 极端天气,侵袭茶园,破坏桑叶以及养蚕地,损毁囤积的蚕丝库房,让沈家如临天坠。(十月有桑叶可养蚕) 沈家钱银本不缺,甚至很富有。 但每年都需要垫付商贾所定之物,提前支付茶农桑农蚕农银钱,相当于直接买下茶叶等物,以保证按时足量的交货给订货的商贾。 也预料不到,年年天气颇佳的地方,会迎来极端天气。 这不同于旱灾洪流,是属于夏季灾害,沈家对此也有准备,不可能各地都发生灾害。 谁知,因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今年各地都出现了冰雹,飓风,以及酸雨。 大部分所落之地,都让沈家赶上了,让沈家损失惨重,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导致沈家陷入危难的是,各商贾的定金与货物的加倍赔偿金,沈家可以不给,但沈家想考虑被灭的后果。 再有从祖传到今,沈家讲究的是诚信。 “怎么会这样!”红娘闻言,哀伤的悲呼。 如同巨船的沈家,怎么会说翻就翻了,这让红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 “百姓靠天吃饭,我们沈家摒弃其他生意,专做茶叶与丝绸,说来也是靠天吃饭。” “上天不给我沈家机会,我沈家没落也是在情理之中,怨不得任何人。”人影似乎看得很淡。 自从祖上出了那件事,沈家一直很低调,从不与朝廷之人深交,也是沈家没落的原因之一。 “没了沈家,你该怎么办?”红娘面色痛苦的问出了这一句话,对沈家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放心。”人影似乎显得很轻松,安慰着红娘:“我已经跟家中长辈谈好,凭借所能帮助沈家不落,卸掉沈家代家主,只要花满楼一处房契,便让我不与王家结亲。” 说完,人影俏皮一笑:“以后就要仰仗红娘姐姐,养我这个病人了。” “你怎么可能是病人,以后有我在,你便好生的养病,这世间总有奇医将你治好。”红娘眼含泪水,向着人影保证。 暗骂沈家太无情了,她哪能不知,沈家的长辈将此次的事情,推责在了人影身上,趁机夺走长房之权。 不知是愚昧,还是自信,没落的沈家他们掌握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学沈家祖上涉及朝廷吗? 真不怕浪大,将沈家彻底的打碎! 对于红娘来说,沈家有人影与他父亲,才是她的沈家,没了他们,沈家不再是沈家。 却也为人影,感到了高兴。 真要是独身出府,守着花满楼与沈家无关,人影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获得想要的自由。 “好。”人影轻轻颔首,随即说道:“回去吧,去回复那个少年,你已经与沈家无关,花满楼也不缺百万银两。” “好。”红娘拿起手绢,轻拭眼角的泪水,重新展颜恢复了之前的妖俏。 转身走向房门:“你等我,让我送你一程。” 不待人影回复,红娘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有听见屏风后的人影,发出长长的叹息。 而在五楼等待的朱厚照,茶水都喝了好几杯,甚至无聊的玩起了手中的茶壶。 欲要叫张开去瞧瞧红娘回来没,却听到了门外的细微脚步声,将目光凝聚到关闭的房门上。 “咯吱。”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身红衣的红娘,映入了朱厚照的眼眸中。 “哎呀,不好意思公子,让你久等了。”红娘走进房门,对着朱厚照嫣然一笑。 “无妨。”朱厚照放下茶壶,神情急躁的问道:“结果如何,你主家是否同意。” “唉。”红娘假装惋惜的叹气,言道:“让公子失望了,主家说她不缺百万银两,不肯放奴家离开花满楼。” “至少现在不放奴家,说要再等个几年,几万两银都可以让红娘离开。” 言语委婉,不想将朱厚照得罪死,给花满楼引来大麻烦,沈家已经麻烦缠身。 “真没得商量?!”朱厚照压根儿不信红娘的话,脸色逐渐的阴沉起来。 “奴家也很无奈。”红娘摊了摊手。 “既然如此。”朱厚照缓缓的站起身,怒甩衣袖,大步错过红娘身边:“给你们面子你们不要,本宫只好发飙了!” “张开,依令行事,通传京城各处,花满楼已没有必要存在,敢违背本宫命令者,斩!” 这不是恼羞成怒…… 第八十五章 惊不惊喜 突来的转变,以及朱厚照的轻喝声,让红娘措手不及,竟然陷入了呆滞之中。 “得令!”张开应声,扛着糖葫芦棍,站在楼道中俯视下方,猛吸一口气喝道:“悍卒营将士听令,快速封锁花满楼大门,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如有违抗者,不论是谁,打回花满楼!” 声如洪钟,回响在整个花满楼内。 “得令!” 站在楼外,随时听令的八名悍卒营将士,快速闪身进入楼内,回应着张开。 并且列成一排,挡在门口,虎视前方。 张开的暴喝! 同时也让花满楼中的达官显贵,纷纷从房间内走出,惊愕的看向四周。 在找是什么这么狂妄,敢在花满楼闹事,敢阻拦他们的去留。 更有醉酒者,衣衫不整的搂住怀中的姑娘,骂骂咧咧的叫嚷起来。 “是谁打扰本少的玩乐,不想活命了吗?!” “好大的口气,兵部悍卒营,是哪位兵部大人在此发酒疯,可认得本候!” “第一次有人敢在本公面前如此的狂妄,本公倒要看看,兵部的人敢不敢阻拦本公离去!!” “喊出这话的,怕不是有病,活腻味了!!” 整个花满楼在老少大人物的轻斥中,变得热闹非凡,一点儿也不弱于庙会。 看戏的看戏,走向门口试探,是否真敢阻拦。 “滚开!” 这时,一名华袍中年人,带着不屑的神情,走到悍卒营将士身前呵斥。 “回去!!” 对此,悍卒营将士面无表情的同喝,根本就没有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 在场谁能比太子爷大? “好大的狗胆!”中年人酡红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斥道:“知道本公是谁吗?” “睁开你们的狗眼好生看看,本公乃是……” 然而,不待他的话说完,悍卒营将士当即冷哼:“不听劝!” “揍他!” 两名悍卒营将士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挥出拳头,直接打在了中年人的面门上。 “砰!” “啊!……” 惨叫声响起的同时,中年人踉跄的向后跌坐在地。 而悍卒营将士的凶悍出手,也惊住了花满楼内的达官显贵,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被打的人,他们认识,那可是一名世袭的公爷,祖上对大明有过大功劳。 平常的官员,乃至六部尚书都要给几分面子。 兵部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连他都敢打! “兵部,悍卒营你们完了,本公要上报皇上,你们殴打朝廷命官,无视大明法律!!”吃痛的公爷,坐在地上无能的咆哮。 身在五楼,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朱厚照,极其失望的摇头,大明这才百来年,就出现了如此之多的米虫,难怪国运不昌。 不想闹剧继续的他,不想看见他们的丑态,朱厚照双手撑着栏杆,将头伸了出去,俯视着下面喊道:“各位看这,往上看,红娘在脱衣服了!!” 一嗓子吼完。 下面四楼包括五楼上的人,瞬间将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来处,见到一名少年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哪有红娘在脱衣服!! 但就是这么一看,其中大部分人当场怔住了,好熟悉的面孔,长得好像太子爷。 太子爷……卧槽! 在猛的一看,面容瞬间发白,连忙推开怀中的姑娘,双膝一跪的向着朱厚照行礼。 “我等拜见太子爷千岁。” 身边的姑娘见此,那还敢站着,迅速的跪伏了下去。 随着声音的消散,整个花满楼变得寂静无声。 就连被打的公爷,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单膝跪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同时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此时他还不知道,是谁让悍卒营将士阻拦在门口的,那他的脑子就豆渣。 不止他一人,跟他一起呵斥的部分达官显贵,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冷汗。 当然,还有一人未跪,那便是红娘。 本来她已经回过神来,可听到花满楼内的齐呼声,又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中。 他是太子爷!! “你们很勇啊,连本宫都敢骂。”扫视着下方的人,朱厚照轻笑起来。 接着又说道:“刚刚喝骂本宫的大人,待稍后出了花满楼,自觉的前去刑部领罚,千万不要生有侥幸之心。” “你们不想从挨上几板子,变成杀头之罪吧?” “我等不敢,我等领命。”喝骂的达官显贵那还有歪心,只要保住自己的权位以及性命,他们就是将嘴打烂了也无所谓。 “嗯。”朱厚照满意的颔首:“都别跪着了,你们先去门口悍卒营将士那里,缴纳一万两罚金,然后在一楼等候本宫之令。” “今晚花满楼是否存在,背后的沈家是否存在,全看沈家的意思了,本宫这人不喜欢用强。” 前一句,纯粹是朱厚照想收波银钱,这里有好几十号达官显贵,每人一万两,那就是几十万两白银! 搞得朱厚照都心动了,想要去当监察使,专门处罚行为品德不端的官员。 一月弄个千万不是梦啊! 后一句,其实是说过沈家听的。 “我等领命。”达官显贵们应声的这刻,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朱厚照的没有惩罚他们,只是罚钱而已,庆幸庆幸。 要是也让他们去刑部领罚,这面子可就全丢了,还不得被同僚嘲笑的抬不起头。 在排队下楼,前去缴纳罚金。 这时的朱厚照转身,瞧着震惊的红娘,咧嘴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你背后的沈家,既然不给本宫面子,本宫也只好摊牌了,不装了。” “若是现在你去叫来沈家的人,本宫会宽宏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否则本宫可不是开玩笑的。” “太子爷……”红娘在朱厚照的言语中,双腿一曲,跪在地面上,紧张的说道:“都…是奴家的错,还请太子爷治罪。” “本宫说了,不想难为你,只想见你背后的沈家人。”朱厚照摆手示意红娘起身。 并且收敛了笑容:“还不快去!” 岂料,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了一道女声。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朱厚照寻声,将目光移转到楼梯。 只见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扶着栏杆虚弱无力的走了上来,姿色远超红娘一筹。 不过可惜的是,面容毫无血色。 白皙的有点让人心疼。 红娘见到来人,连忙起身跑过去搀扶。 朱厚照见此情形,眉头一皱:“你是沈家的人?” 第八十六章 美是美,却有病 “沈家,沈滢雨。” 面对朱厚照的询问,白裙女子在红娘的搀扶下行礼:“拜见太子爷千岁。” “起身,跟本宫进来。”朱厚照瞧着面前病态的沈滢雨,转身走入房间内。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掌管花满楼的会是一名沈家少女,而且看上去似乎有病。 这让朱厚照来了兴趣。 在朱厚照坐下后,沈滢雨在红娘的陪同下,迈进了房间,神情从容自若。 似乎没有因为朱厚照是太子,而感到丝毫的紧张。 “说说看吧,你知道本宫想要听什么话。”朱厚照指着自己对面点点桌面,示意沈滢雨坐下。 “太子爷,沈家祖训,不参与朝廷的任何事。”沈滢雨却没有坐下,而是淡然的说道。 朱厚照也不强求,当下回道:“你们沈家祖上与我朱家太祖的事,已经过去了百来年,其中的个中事情,本宫不清楚,但这不是你沈家后辈的借口。” “本宫不是太祖,你也不是沈万三。” “若是你执意要遵循祖训,本宫不介意当一名刽子手,将你们沈家全部覆灭。” 没错,沈家就是沈万三的后代。 而太祖与商贾沈万三的事情,朱厚照翻阅过宫中旧籍,还是知道零星半点。 是因沈万三自告奋勇的要出钱犒劳军队,结果惹恼了太祖朱元璋,以为他在收买军心,炫耀自己多金,企图谋反。 不知太祖本身世清贫,家中至亲多因贫病而亡,所以或多或少对商贾有不满之心,还敢这样做,岂不是找死吗? 要不是在马皇后的求情下,才免其死罪,现在还有没有沈家,尚未可知。 另一方面是沈万三不懂君心,特别是建立新朝,朱元璋要的是稳定,要的是民心,不是商人借势凌驾于百姓之上,导致新的阶层矛盾。 借沈万三第一商贾之名,博取百姓同理心,才能让百姓认为他朱元璋跟他们站在一起。 是非对错,朱厚照不做评论,一个是掌权者,一个是掌钱者,其想法皆不同。 “太子爷这般做法,与土匪又有何异!”朱厚照的话,似乎惹恼了沈滢雨,居然对视着朱厚照的双眸质问。 太祖多疑欺负她先祖,如今朱厚照又来威胁沈家,沈滢雨作为一介女子,也有着自己的血性,不畏惧朱厚照的强权。 饶是在一旁搀扶沈滢雨的红娘,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怒视着朱厚照。 “你错了,本宫不是土匪,本宫是泼皮无赖,只不过手段有些血腥而已。”朱厚照认真的摇头,否定沈滢雨的话。 接着说道:“你沈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本宫合作,要么你们沈家人头落地。” “因为本宫不想有二心的人,参与本宫所谋划的大明未来。” 听了朱厚照的话,沈滢雨秀拳紧握,沉声的问道:“你想让我沈家做什么!” 朱厚照的强势,她沈滢雨反抗不了。 不认为朱厚照只是在恐吓她。 无情终是帝王家,哪怕朱厚照看上去年龄不大,但经过帝王家的渲染,有着血腥的手段,绝非是奇怪的事情。 “你能代表沈家。”朱厚照反问,没有回答沈滢雨。 “能。”沈滢雨颔首:“我是沈家代家主,太子爷想要我沈家做什么,请直言。” “你居然是沈家的代家主。”朱厚照惊奇了。 瞧着病态的沈滢雨,怀疑的说道:“就凭借你个肺痨鬼,能掌握沈家,是你们沈家无男儿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肺痨。”这时该沈滢震惊了。 她是有病,但这事除了沈家几个知道外,也就花满楼的红娘知道,其余人都当她的身子虚弱。 至今没有倒下,还是因为有名医常年为其治疗,缓解她的病情,却不能根治。 “听你的呼吸声,看你的面色,以及双瞳的神光,就能知道你有肺病。” 朱厚照耸耸肩,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的肺病,没有咯血还活着,想必有神医帮助你稳定病情吧。” “但是最多不到一年,为你治病的神医,也控制不住了你的病情,你将咯血痛苦而亡。” “所以本宫很怀疑,你怎会成为沈家的代家主。” “还是传信给沈家,找个活得长久的人来跟本宫谈谈,要死的人对本宫无用。” 肺病也就是肺炎,朱厚照并不陌生,甚至在以前接触了很多,对此病态的表现很熟知。 在第一眼看到沈滢雨时,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可惜了,人挺美的,结果得了这病。 “太子爷你能看出小姐有肺病,可有治愈之法?”红娘率先反应过来,猛的朝朱厚照跪下,双目期望的询问。 此刻的红娘并没有多想,只知道朱厚照是太子,宫中医术奇籍典藏很多,那是否皇宫中就有治愈肺病的方法? “本宫为什么要救她?”朱厚照挑眉问道。 这肺病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绝症,但对于朱厚照来说,还是可以医治的。 只要不是病的无药可救。 显然沈滢雨还有的救,但要在三个月内研制出青霉素,不然沈滢雨的病情将会慢慢恶化,纵使有青霉素没有其他药物治疗,沈滢雨也没得救。 青霉素不是万能药,只对炎症有奇效。 当然沈滢雨的病情究竟如何,朱厚照不知道,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猜测的。 这也是朱厚照反问红娘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太子爷是有方法了!”红娘大喜过望,连连朝着朱厚照磕头道:“还请太子爷发发慈悲,救小姐一命。” “红娘给太子爷做牛做马,为小姐偿还救命之恩。” “本宫已经说了,我为什么要救她?!”朱厚照再次反问,言语中有些不耐烦。 “她对于本宫无用,沈家没了她,依旧会有人出来替沈家做主,更不会拒绝本宫的好意。” “而且想为本宫做牛做马的女人多了,不缺你红娘一个,别太自以为是!” 红娘是妖俏,但朱厚照又不是色中饿鬼,更不是多情浪子,不会为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而大发善心。 呵斥完红娘的朱厚照,站起身看着一言不发,神色复杂的沈滢雨,随意的摆手:“沈姑娘,回家吃好喝好,选一处好地,本宫今夜累了,就先告辞。” “等等。” 就在朱厚照将要迈步离去时,沉默的沈滢雨突来开口说道:“太子爷要我怎样做,才能拿出救治之法。” 第八十七章 一个机会,恶趣味 沈滢雨其实不想求朱厚照,不是因为祖上的恩怨,而是对朱厚照这个人充满了警惕。 可是她想活着,毕竟她今年才十六,正处于破瓜之岁,不想这么年轻的死去。 世界多么的美丽,她想到处看看。 “沈姑娘,你可能误会了。” 朱厚照面对着沈滢雨,说道:“本宫是有方法治你的肺病,但本宫从未说过,能一定治得好你,所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你想活着,这并没有错,但本宫为何要花费心力去救一个,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的人?” “这么说,我是死定了对吗?”沈滢雨情绪开始波动起来,呼吸都显得急促了。 朱厚照颔首道:“本宫出手你有六成机会活命,否则你在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这是朱厚照保守的估计,毕竟他不是很了解沈滢雨的肺病,到达了那一步。 有时候人的判断,不一定可靠。 “太子爷,太子爷,你救救小姐吧,小姐是沈家的代家主,对于经商一道很有才华的,不然沈家也不会让小姐掌管沈家。” “太子爷,你发发慈悲吧,小姐是一个苦命人,从小就没了娘,沈家将她当作工具……” 这时不甘的红娘,听见有六成机会治愈沈滢雨,不顾一切的抱住朱厚照的小腿,语无伦次的哭泣,哀求起来。 红娘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比沈滢雨大四岁的桃李年华,也就是二十岁。 可以说是同沈滢雨一起长大的,因为相同的命运,使得两个人靠得很近。 一直充当着沈滢雨的姐姐。 “放肆!” 一旁护卫朱厚照的张开,见到红娘如此的无礼,当场踏步走出的呵斥。 朱厚照的腿,可不是谁都能抱的,万一生有歹意,对朱厚照将是致命的。 “张开。”朱厚照却没有拔腿,或者踢开红娘,而是对着张开摆手,让其退下。 然后,对着红娘说道:“红娘,这个世界上可怜人何其多,每一个可怜人都要本宫发发慈悲,那本宫岂不是成了圣人。” “说一句实话,你们的价值,不得本宫出手帮助,而且真的没有时间。” 对于红娘的忠心,朱厚照还是认可的。 但不足以打动他。 而沈滢雨见到红娘泪眼婆娑,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傲气,对着朱厚照跪下磕首:“我可以付出代价,请太子爷救我一命。” 她很聪慧,知道朱厚照想要的,是她的态度,服软或者是服输的态度。 之前她斥骂了朱厚照。 没有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的小气。 显然是沈滢雨想多了。 朱厚照是真的没有想救她的意思,至少没有在她能展现出价值之前。 低头看着跪拜的沈滢雨,朱厚照沉吟不语,思索了好几息后,这才开口道:“忠诚。” “不是你沈家的忠诚,而是你的忠诚。” “忠诚?”沈滢雨不解。 朱厚照颔首:“红娘既然说你有经商的天资,本宫不介意赌一把,也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但前提是需要你忠诚本宫。” “你若是答应,三个月后你便能得到本宫的救治,否则你还是回沈家,本宫会重新寻找沈家的人。” 其实朱厚照是看上了,沈家与各国通商的渠道。 要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大明要想建设成自己想要的大明,钱财这块是必不可缺的,他不能总是挥霍国库的银钱。 毕竟国库的银钱,是面向全天下的百姓,假如遇到大灾大难,国库里没有充足的银钱救灾,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而他作为太子,不可能一直亲力亲为,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这人最好是经商天才。 于是在朱厚照决定回京浪一浪时,就已经将盯上了沈家,花满楼是他见沈家人的地方。 “太子爷会信我一个小女子?”沈滢雨疑问。 她与朱厚照是第一次见面。 朱厚照看出了她有肺病,可以借此事威胁她,完全没有必要获得自己的忠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朱厚照自信说道:“你想活命,是需要代价的,而且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商人。” “你也不必现在回答本宫,回去好生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西山找本宫。” “但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月,不然你就算是想通了,本宫想要救你也是有心无力。” 提醒沈滢雨之后,朱厚照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沈滢雨的肺病,让朱厚照自己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他想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部弄出来,改变现在的大明。 不过,现在的条件,却让他叹息不已。 也没了浪的心思,留下一点小礼物,连夜带着张开等人,驾马返回西山。 接下来,他要将透明玻璃做出来,因为青霉素最简单的制作方法,需要用到玻璃杯等物。 再说玻璃的用处,也颇为广泛。 对朱厚照来说,有大用! 走之前,朱厚照将近三百万银两,留在了花满楼,没有让悍卒营将士喊人拉回西山。 东宫取来两百万银两,剩下几十万是达官显贵的罚金。 “滢雨,太子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娘搀扶着沈滢雨走到楼道,靠在木制栏杆,蹙眉的看着楼下堆起的白银,以及花满楼姑娘们头上的糖葫芦,很是迷惑。 在朱厚照离去后,她没有询问沈滢雨的想法,知晓沈滢雨性格的她,等待沈滢雨作出决定。 哀求朱厚照,已经是逼迫沈滢雨服了软,或者了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再逼迫沈滢雨,她们彼此会生出隔阂。 “留下这么多银两,是对我的考验。” 沈滢雨叹息道:“太子爷年龄不大,心机却是朝廷中的老狐狸还要厉害。” 皇室没有简单之辈。 哪怕是年仅十三岁的朱厚照。 “至于姑娘们头上的糖葫芦,红娘姐姐问一问她们,不就知道了。”说完。沈滢雨朝着五楼的一名少女招手。 待少女走过来,红娘看了一眼沈滢雨,对少女问道:“小清,你们头上的糖葫芦是怎么回事?” “回姐姐。”少女小清忽然抽泣道:“是太子爷命令下属,让他们给我们一人一串糖葫芦,叫我们插在发髻中。” “言道糖葫芦落地,我们的人头就要落地,以此惩罚红娘姐姐的不守信用。” 说完,少女害怕的指向楼下,一串摆在银堆上的糖葫芦:“那一串是太子爷留给红娘姐姐的。” “滢雨,这……”红娘顿时慌了,紧张的抓住了沈滢雨的手。 “姐姐莫慌。”沈滢雨拍拍红娘的手背,安慰道:“你明日带上银两,前往西山一趟,我想太子爷不会为难你们。” “不过你要记住,那一串糖葫芦,一定要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就当作是发簪好了。” 沈滢雨瞬间明悟了朱厚照的意思,这只不过是朱厚照的恶趣味罢了,要的就是一个说法。 可这样的朱厚照,让沈滢雨神情复杂,无法猜透朱厚照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怎么办?”红娘闻言,松口气的瞬间,将沈滢雨的手,握得更加的紧了。 沈滢雨微愣,随即沉吟道:“我还要想想……” 第八十八章 亲卫命名玄衣 竖日。 天气更加冷了一丝。 朱厚照穿着暖和的蟒袍,坐在铁火炉烧取暖,不时捏捏烤得发热的手。 去了一趟京城,非但没有任何享受,反而是操劳了几件事,这让朱厚照怀疑,自己会不会提前白发。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 布局好一切,也能让他早日的轻松起来。 “张开,张开!” 朱厚照侧身,对着房门外喊道。 “太子爷。”张开快步走进的回应。 朱厚照看着走进的张开,说道:“本宫想了想,你们作为本宫的亲卫,不能老是以悍卒营身份,呆在本宫的身边。” “所以本宫给你们取了个名字,以后这名字便是你们的旗帜。” 这话刚说完。 还没等张开好奇的询问,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 “太子爷,这是要给谁取名字啊。” 刘大夏之所以这么随意询问,是因为在这几日的相处中,知道朱厚照喜欢随和的相处方式。 当然是私下里,正式的场合,还是需要礼仪的。 “刘师傅,你怎么来了。”朱厚照看见走进的刘大夏,嘴角微微抽搐。 双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就像是偷了糖果的小孩,被父母当场抓住了一样。 “太子爷,你回来了,是不是应该给西山煤炭衙门各署各司,再上一课数字化统计?”刘大夏行礼的问道。 朱厚照跑去京城浪,他刘大夏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阻拦朱厚照,但回来了就必须要提醒朱厚照一下,他所承诺过每天夜里上课的事。 毕竟数字化统计,的确能高效的提高各署各司的统计效率,还不易出错。 “晚上,晚上给他们讲解。”朱厚照显得有些郁闷,辩解道:“讲解只是起了引导作用,还是要等他们将本宫的数字化统计教材,记在脑子里去。” “这样才能在本宫讲解时,他们才能加强对数字化统计的理解,并且作出举一反三。” “有道理。”刘大夏思索的点头。 接着问道:“对了,刚刚太子爷说给谁取名啊,老臣对取名这块,还是有一定的见解,可以替太子爷参谋参谋。” 刘大夏是好心帮忙,同样是好奇。 但朱厚照不淡定了,看着刘大夏问道:“刘师傅,你真想知道吗?” “难道这事不能说吗?”刘大夏疑惑。 不就是取个名字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是名字,以后也会知道啊。 “好吧。”朱厚照无奈了,知道这事想也瞒不住刘大夏,态度诚恳的说道:“本宫老实的交代,刘师傅本宫挖你墙脚了。” “啊哈?!”刘大夏一脸懵逼。 挖他墙脚,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刘师傅。”朱厚照坦白道:“本宫将你兵部派来保护本宫的悍卒营将士给收编了,让他们成为本宫的亲卫。” “刚才就是在说,给这些亲卫取名。” “太子爷,你……”刘大夏闻言,终于明白了过来,整个人瞬间就急眼了。 可是想到朱厚照的身份,又强行压制了下来,神情委屈的说道:“太子爷,你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厚道吧。” “我兵部悍卒营的将士,本来就没有多少,太子爷你一下子要走二十名,你让老臣回去怎么跟兵部同僚交代。” 对于刘大夏来说,悍卒营的将士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武力高超是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 这些将士在关键的时候,将他们扔进军中,立马就能成为带兵打仗的先锋。 拿去给朱厚照当亲卫,着实有点大材小用。 “刘师傅放心,”朱厚照示意刘大夏坐下,安慰道:“本宫会补偿你们兵部的,只要要求不过分,本宫尽力而为。” “真的?”刘大夏当下提起了精神,那还有委屈的神色,变脸相当的快。 “说吧。”朱厚照见此,知道自己又被刘大夏给套路了,黑着脸点头。 “其实老臣的要求不高。”刘大夏搓搓一双老手道:“就是想太子爷,能不能将铁火炉,给兵部安上两三个。” “太子爷也知道,天气越来越冷了,老臣的兵部同僚们,都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个个都带有不同程度额痹症(风湿)。” “看着他们关节肿胀,面无喜色,老臣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想着要是在兵部安上几个铁火炉驱寒,他们应该能好过一点。” 刘大夏也有痹症,他不是纯粹的文人,一生之中也剿过匪,上过沙场。 知道痹症发作时的痛苦。 “刘师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宫。”朱厚照无奈的责怪道:“以本宫跟你的交情,本宫还能驳斥你的请求吗?” “铁火炉的图纸,你兵部锻兵司有,你一会儿传信回去,让锻兵司锻造。” “老臣拜谢太子爷。”刘大夏高兴的行礼。 尽管兵部有图纸,但铁火炉不是他想造就能造的,想用就能用的,是需要朱厚照的同意。 “如今只能你兵部锻造使用,可别给其余五部锻造,不然会乱套的。”朱厚照提醒着刘大夏。 在入冬后,他还要靠铁火炉,赚取达官显贵们一笔银钱,不能让刘大夏飘了,借此机会给予其他五部尚书铁火炉,获得一份情面,将自己的财路断了。 显然朱厚照想多了一点,刘大夏根本没这想法,郑重的抱拳道:“太子爷请放心,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好了,你的事解决了,本宫的事还要继续。”朱厚照笑道:“本宫准备给自己的亲卫队,取名为龙渊。” “刘师傅觉得怎么样?” “这名不行。”刘大夏直接否定道:“太子爷,龙渊可意为潜龙在渊,也可意为龙困于渊,是犯忌讳的。” “毕竟皇上还在,要是有人拿这做文章,太子爷少不了会被皇上斥责。” 名字是好,就怕有些人曲解其意。 特别是在帝王家。 “怕什么,本宫觉得这名好。”朱厚照一副无所谓的说道:“父皇就本宫这个儿子,他们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刘大夏劝解道:“太子爷,俗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老是跟着皇上对着干呢。” “以老臣来看,这亲卫队的名字,不如就叫玄衣卫吧,低调又不俗气,刚好合适悍卒营将士身穿的黑甲。” “好像听着不错。”朱厚照轻皱眉,内心有了一丝意动。 龙渊的确是太招摇了,不符合自己的低调行事。 “太子爷你想。”刘大夏趁热打铁道:“前有太祖所创至今的锦衣卫,后有太子爷所创玄衣卫,要是好生经营一番,绝对是征战沙场的铁军,走上与锦衣卫不同的道路,必能留名青史。” 之所以要拿锦衣卫对比,是暗示朱厚照要将玄衣卫打造成一支铁军卫队。 也是刘大夏不希望玄衣卫成为下一个锦衣卫,或者是之前的东西二厂。 “可行。”朱厚照一拍大腿,刘大夏的说辞,与他建立亲卫队的真实想法不谋而合。 当即挺起胸膛,握紧拳头:“张开听令,今后你们不再属于兵部悍卒营,而是本宫的亲卫玄衣!” 第八十九章 蜂巢制煤器 亲卫玄衣! 当名字定下那刻,刘大夏心中一疼,好像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朱厚照一般。 尽管内心不舍,但刘大夏知道,为了朱厚照的安全,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送给朱厚照当肉盾。 严冬袭来,大明国经不起储君风波。 在张开应声接令后。 朱厚照看着刘大夏说道:“刘师傅,本宫想为玄衣卫,重新制定衣甲。” “太子爷,老臣觉得现在玄衣卫的衣甲挺好的啊,皆是我大明最好的甲胄。”刘大夏不解。 玄衣卫如今所用的甲胄,皆是兵部改良过的山纹甲(锁子甲),不仅防御强悍,而且轻便且美观。 整体成玄色,边角甲群连接处,以红色布条包裹铁环,整套甲胄重达四十余斤。 就是一般的汉子,穿在身上也能凭借其防御,搏杀没有甲胄的兵卒数名。 “不是这个意思。”朱厚照对山纹甲没有意见,对着刘大夏摇头道:“既然玄衣卫已成,就必须刻上玄衣之名。” “不论配刀长枪,还是常服甲胄,都要有玄衣二字刻印,这样才能统一化,彰显玄衣之名。” 朱厚照要求这样做,其实是有他的小心思在其中,满足他的某些虚荣心。 “这样的话,那没问题,老臣传讯兵部,让他们进行改造刻印即可。”刘大夏抚摸着胡须颔首。 接着,语气迟疑的说道:“不过,太子爷…兵部是有支出账本的,为玄衣卫改造衣甲,会用不少银钱,你看……” “一万两够不够。”朱厚照斜眼刘大夏。 这老头肯定是看到了,昨日运回来的两百五十万银两,不然怎么可能问自己要改造费用。 “差不多。”刘大夏点点头。 自己掌管的兵部也不容易,每项支出都有账目,要单独抽出银钱,去为朱厚照改造山纹甲,会导致兵部账目不平。 届时户部查起来,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除非朱厚照写下手令,不然会怀疑他刘大夏贪墨了。 六部尚书也是打工的,老板是弘治皇帝。 其性质,比如吏部相当于组织部。 户部相当于民政部、财政部、国土局及央行的结合体。 礼部相当于教育部、外交部的结合体。 兵部相当于国防部。 刑部相当于司法部、公检法部门的结合体。 工部相当于建设部、水利部的结合体。 有着自己严格的规章制度,不是刘大夏这个兵部尚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刘师傅你在这样,银钱本宫就不给了。”朱厚照瞧着刘大夏一副,给的太少了的表情,出声威胁。 “老臣知错。”刘大夏讪讪一笑。 本想让朱厚照多给一点,没想到却被朱厚照看穿心思,刘大夏略显尴尬。 “五万两。” 这时的朱厚照,却改口道:“本宫给你五万两,以后玄衣卫扩充,兵部需要及时的拿出山纹甲,供玄衣卫使用。” “没问题。”刘大夏承应,只要有钱,不让兵部自己掏钱,要什么有什么。 “嗯,有问题也以后再说。”朱厚照颔首道:“接下来,刘师傅还要去帮本宫一个忙。” “派人去京城,招收制作琉璃的工匠前来西山,工匠越多越好,能在今日就给本宫带回西山最好。” 透明玻璃,朱厚照需要尽管制作出来。 “琉璃工匠?”刘大夏迟疑的说道:“太子爷,制作琉璃是件麻烦事,要是太子爷喜欢,让人去买些琉璃把玩,比较划算许多。” “不一样,不一样。”朱厚照连连摇头:“本宫要的琉璃比较特殊,坊间的琉璃对本宫无用。” “老臣明白了。”刘大夏拱手的起身。 走之前又问了一句:“太子爷,还有事情要吩咐老臣去办吗?” “暂时没了。”朱厚照相继起身,说道:“本宫恰好要去一趟锻造署,刘师傅同路吧。” 说完,朱厚照率先转身,踏步走出房门。 天气虽冷,没有铁火炉房屋暖和,但有些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去做。 两人一前一后,随后各自远离。 朱厚照驾着马,迎着寒风到达了锻造署。 下马靠近座座搭棚的锻造火炉,一股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煤炭与生铁的味道。 “铁大力,铁大力。” 还没等朱厚照去找铁大力,铁大力就从一处锻造棚里走出,夸张的肌肉绷起单薄的衣服。 “太子爷。”铁大力闻声,连忙上前行礼。 朱厚照扫视了一眼,多出的锻造草棚,直接问道:“大力,旋转窑建造的如何了?” “回太子爷,已经建造了一半。”铁大力恭敬的说道:“只差巨大的铁球,旋转窑就能功成。” “还需多久?”朱厚照颔首的继续询问。 铁大力回道:“最迟后日。” 说完,铁大力偷瞄朱厚照的神色,生怕朱厚照嫌弃他们的建造速度慢了。 其实已经很快了。 这两日铁大力为保证旋转窑尽快建造好,除了每日打造铁轨与铁车的任务外,基本上和其他铁匠师傅,没怎么休息。 晚上还要分成三班倒,休息的时间不过两个半的时辰,就要起床轮着建造旋转窑。 幸好每日有新招募的铁匠加入,缓解锻造的压力,不然就是铁大力这种,铁打般的汉子也吃不消。 “别累倒了,晚个一天也没事。”朱厚照瞧着有些憔悴的铁大力,对其安慰起来。 若是时间不多,他也不愿这么压榨打铁工匠。 “太子爷放心,微臣心中有数。”铁大力内心暖暖的说道。 在西山待的这段时间,铁大力也听说了严冬之事,知道朱厚照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度过寒冬,不禁潸然泪下。 太子爷这般仁慈,他们同为百姓中的一员,苦点累点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如他们一般苦命的百姓,能够在严冬活下去,哪怕是累死他们也愿意。 有着这股意念,锻造署可谓是干劲十足,就算是让打铁的工匠去休息,他们也不一定会愿意。 “辛苦你们了。”朱厚照重重叹息,当下吩咐道:“张开,派人前去给后勤大总管熊绣传令,命他将铁匠署的一日一顿肉食,改为一日二顿肉食,直至完成所有锻造任务,方可减为一顿。” “得令。” 锻造铁器花费的力气最多,全凭馒头素菜,外加一顿肉食,根本不足以弥补铁匠师们的气力。 朱厚照本想让其三顿皆有肉食,但考虑到这样对其他署,以及修路挖煤的兵卒矿夫不公平,这才只加了一顿。 毕竟铁匠署的功劳摆在这里的,其辛苦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加一顿肉食也不会让其他人不满。 “微臣替锻造署拜谢太子爷。”铁大力眼中进了沙子,双眸泛红起来。 是个感性的汉子。 “造好铁器,保重身体才是对本宫最好的感激。”朱厚照笑笑的拍打铁大力的胳膊。 然后,转移话题道:“大力,今日本宫前来找你,是要你给本宫打造二十把特殊铁器。” 说着,朱厚照从怀里掏出图纸,展开在铁大力面前:“你瞧瞧,这就是这个东西。” “本宫叫它蜂巢制煤器。” “是由一个碗口大的铁圆,其内套一个圆形铁片,还有十数根铁棍的铁器。” “你看看这里,记住里面是中空的,里面要放置连接圆形铁片的铁棍,这样可以进行推拉。” 在铁大力观看图纸时,朱厚照在一旁讲解了两句,试图让铁大力快速的理解这个铁器的锻造方式。 第九十章 可怜的刘瑾 铁大力听到朱厚照的讲解同时,也将图纸上的图形,在脑海里组装了一遍。 确定没有问题后,自信的说道:“太子爷,这个蜂巢制煤器很简单,不出意外,一个铁匠师,在两个时辰内就能打造一个。” “太子爷需要二十个,在两个半时辰之后,微臣亲自让人送到太子爷的府上。” 其实不用朱厚照讲解,铁大力也能看懂,并且改造图形,给锻造出来。 只不过,这时候没有焊接之法,需要将金属加热后合成在一起,在进行锻造所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但铁大力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那边是利用榫卯的原理,将蜂巢制煤器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来,缺点是有些笨重。 但朱厚照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有大力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朱厚照喜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想要做出蜂窝煤,必须要有蜂巢制煤器,不然怎么做出圆柱体,且比小指头细一点的空洞蜂窝煤? 在张鹤龄府上,朱厚照所说的话,并不是纸上谈兵,全部是在忽悠。 由于条件有限,他只能以蜂窝煤,来减少煤炭的消耗,让百姓们省一点钱。 八成煤炭,两成黄泥。 以后煤炭普及大明,一年四季下来,百姓们买煤自己制作煤球,还有蜂窝煤能省不少的银钱。 朱厚照顾及当下的时候,也看的很远。 而且他还要利用张鹤龄,想要搞垮外戚势力,这蜂窝煤的样式,就必须摆在张鹤龄的眼前,让他知道朱厚照没有骗他。 铁大力没有回应,只是现在一边陪笑。 朱厚照见此。 也不想耽搁铁大力的时间,当即说道:“大力,你去忙吧,本宫先回了。” “旋转窑建造好了以后,要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微臣明白。”铁大力点头,拱手送别朱厚照。 直到朱厚照远离锻造署,铁大力这才拿着图纸,扯开嗓门招呼着新到的铁匠师。 …… 路上,朱厚照放慢了马匹的速度,观看着热火朝天的西山,也不觉得寒风刺骨了。 刘大夏的办事效率不错,除了铁匠署以外,其他的各署各司,都安排出了人员,搬迁自己的办公地方。 之前,没有这方面意识,看到平整的地方,就将办公地简单的建立起来。 从高空俯瞰,东一坨西一坨,南一堆北一堆,像是一个个牛皮癣,贴在西山上。 现在他们将统一搬迁到一个地方,离西山主路不远,正有修路的兵卒,开始挖泥开石修路,打通各署各司的办公地到西山主路。 宽度约有两丈多(八米),可并排行驶中型马车三辆。 “太子爷……” 就在朱厚照暗自点头时,身后传来了谷大用的声音。 朱厚照闻声,扯动缰绳调转马头。 当看到谷大用,一身泥的扛着钉镐,身后跟着数百人,朱厚照好奇的问道:“大用,你这是去哪里?” “拜见太子爷。”谷大用连同身后的兵卒行礼。 然后才笑着回道:“太子爷,奴婢带着他们前去修停…停车场,是刘大人下的令。” 谷大用如今变得精壮许多,身上的肥肉逐日减少,瞧他高兴的模样,似乎爱上了这种修路的生活。 “西山主路全部拓宽修整好了?”朱厚照颔首的同时,又疑惑的问道。 “还没有。”谷大夏摇头道:“还差一段路正在开拓,估计今日便能贯通整条西山主路。” “所以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兵卒,奴婢将他们分批安排了一番,留下修主路的人,分出五支小队,前去修整主路到矿洞的辅路。” “奴婢则是带着人,去集镇前修缮停车场,刘大夏说这个比较重要。” “原来如此。”朱厚照欣慰的看着谷大用:“大用,你已经逐渐的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道路大总管,继续勉哉(努力)下去,以后成为大明的道路大总管,指日可待。” “太子爷请放心,奴婢已经立志,修出大明最好的路。”谷大用重重的点头。 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谷大用发现,修路的这段时间内,他过的无比的踏实。 没了以前的勾心斗角,没了时刻防备他人,也能睡的很好,不会再半夜惊醒。 有了一丝明悟,在不在朱厚照身边,好像不影响朱厚照对他的恩宠,前提是自己要发光发热,让朱厚照感受到,才不会被遗忘。 “很好,很不错,你比刘瑾那厮聪慧。”朱厚照毫不掩饰对谷大用的欣赏。 乐于见到谷大用的变化。 正德八虎,算是废了一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说起刘瑾……糟糕!! 朱厚照突然想起刘瑾还吊挂在旗杆上,他走的时候,忘记了吩咐锦衣卫,夜晚偷摸的将他放下来喘喘气,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体力熬过后两日。 他走了一天一夜,刘瑾没有任何东西入腹,在寒风中吊挂的一天一夜,该不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朱厚照连忙策马起来。 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谷大用。 不知道朱厚照怎么了,刚好夸赞自己,这话音未落就骑马跑了,或多或少让谷大用有些郁闷。 扛着钉镐,带着人离去。 风驰电掣,朱厚照策马狂奔,很快的赶到了煤场,抬头望向旗杆上的刘瑾。 见他吊挂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当即大喊道:“刘瑾,刘瑾!!” 现在的刘瑾还不能死啊,他刚布局设计了张鹤龄,企图搞垮外戚势力,需要刘瑾这厮去搞事情背锅。 这要是死了,重新找个人好难的! 喊了好几声后,都不见刘瑾有所回应,朱厚照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喝道:“张开,刘瑾已死,所谓死者为大,本宫也于心不忍,你去将他放下来吧。” “得令。”张开闻言,一招手的翻身下马。 带着两名玄衣亲卫,跑到旗杆的下方,解开了麻绳,将倒挂的刘瑾给慢慢的放下。 这时朱厚照也下了马,走到躺在地上的刘瑾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刘瑾的脸。 “刘瑾,刘瑾,快给醒醒……” 此刻的刘瑾,面容发紫,嘴唇干裂。 “真死了吗?”拍不醒刘瑾,朱厚照伸手探探其鼻息,又抓起他的手腕,三指一扣看看还有没有脉搏。 结果,刘瑾还活着。 只不过脉搏跳动无力,可能是太虚弱了。 朱厚照松开手,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张开,打开水囊,浇在刘瑾的脸上。” 张开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将随身的水囊打开,对着刘瑾的脸倒了下去。 “咳,咳……” “下雨了吗……” 在冷水的刺激下,刘瑾咳嗽的醒来,半开合着眼眸,迷茫的喃喃自语。 “没有下雨。”朱厚照再次拍拍刘瑾的脸:“快清醒一点,吃点东西喝点水。” “啊…太子爷!”在朱厚照的拍打下,刘瑾的意识逐渐清明,猛的睁开眼睛惊愕起来。 但随即双目都红了,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太子爷,奴婢还能看见你太好了……” 刘瑾挂在旗杆上,昏死过去的那刻,以为自己死定了。 昨夜没有人前来放下他,他以为朱厚照忘记了他,已经放弃他这个走狗。 当即让他万念俱灰。 没有想到,此刻还能见到朱厚照,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激动,朱厚照没有放弃他。 然而,朱厚照却无情的击碎刘瑾的激动。 “先别高兴,你吃了东西,休息一会儿,还得继续吊挂在旗杆上。” 第九十一章 开始制作蜂窝煤 刘瑾还活着,朱厚照不可能撤除对他的惩罚,否则怎么向整个西山的人解释? 放他下来,是以为刘瑾死了。 或者说,借助已死的借口,将刘瑾放下来喘口气,补充一下体力,免得真让刘瑾去见了阎王。 “啊?!”听到朱厚照的话,刘瑾瞬间惊愣,双眸瞪大的看着朱厚照。 还未褪色的微紫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起来。 他差点就死了,如果继续吊挂在旗杆上,刘瑾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不能熬过后面的两天时间。 “太…太子爷,奴婢不想再被吊挂在旗杆上,请太子爷换一种方式惩罚奴婢吧……”刘瑾惊慌失措的回神,语气哽咽的祈求。 同时暗骂自己蠢货,为什么给朱厚照提出这种惩戒之法,换其他的不行吗,是自己嫌弃自己命大吗?! 无尽的后悔,充斥在刘瑾的内心。 “刘瑾,你太让本宫失望了。”朱厚照看着刘瑾,突然的起身,背对着他摇头叹息。 “本宫以为你意志坚定,像金玉一般,谁知才不过一天时间,你的意志就被消磨了。” “这样的你,又怎么办成,本宫即将交给的大事!” “你若是不想死,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但你这辈子只能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的百姓。” 说完,朱厚照头也不回的迈步。 心中却在默数,一步…二步… 就在三即将蹦出来时,只听刘瑾挣扎的喊道:“太子爷,奴婢不要做普通百姓,奴婢愿意继续接受惩罚……” 野心勃勃的刘瑾,怎么甘心去做一个百姓,怎么舍得让他迷恋的权势? 他让太子爷失望了。 “本宫不会强求你,毕竟你说的也对,后面两天时间内,谁也无法预料,你撑不撑的过去。”朱厚照停止脚步,但没有转身。 此做法,要的就是告诉刘瑾,你失去了我的信任。 身为大明太子,要什么样的太监没有,你刘瑾不是特殊的存在,也不是没有人不能替代你。 朱厚照的态度,刘瑾在内心中使劲儿的揣摩,但越想心越慌,急忙哀求道:“太子爷,请再给奴婢一个机会,这次就算是奴婢不幸吊死在旗杆上,也无怨无悔。” 朱厚照闻言,沉默良久。 最终,抬起手臂摆动道:“罢了,罢了。” “你陪伴本宫多年,对本宫忠心耿耿,这次本宫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刘瑾将不再是刘瑾,大明这么大,总有你一块埋身之地。” 这次朱厚照的意思很明显了,告诉刘瑾他再让自己失望,欺骗自己的信任,纵然是没有死,也必须死了。 而且朱厚照之所以,执意要刘瑾继续吊挂在旗杆上,是要让西山的所有人知道,他朱厚照对刘瑾严厉之极。 丝毫不在乎主仆之情! 如此便方便刘瑾,在后面更好的接近张鹤龄。 一切都是算计,刘瑾只不过是朱厚照算计张鹤龄,乃至是外戚势力的一枚棋子。 “奴婢叩谢太子爷大恩。”刘瑾虚弱的跪在地上,朝着朱厚照磕头。 内心中的惶恐,在朱厚照的话落之后,变得平静起来,不断在重复着勉哉(努力),克服身体上的难受,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朱厚照颔首,吩咐道:“张开,取一些食物,还有水给刘瑾。” “再留下四人,两人前去阻拦矿夫们进入矿场,两人留下等刘瑾恢复一刻钟后,吊挂在旗杆之上。” 说完,朱厚照这才转身,平静的注视着刘瑾,没有再多言,然后便走了。 “太子爷,果然还是信任我刘瑾。”观察着朱厚照一举一动的刘瑾,敏锐的察觉到朱厚照眼中的情绪变化。 在内心中自我安慰的念叨。 …… 策马回府。 朱厚照将马缰绳交给仆役,边往府内走进,边说道:“张开,你安排玄衣卫的人,弄一车煤矿去碾磨坊,命里面的工匠将煤炭碾磨成碎渣,再去多弄点干燥的黄泥,一并拉回府中。” 蜂巢制煤器已经在锻造了,朱厚照这边也不能落下,将制作蜂窝煤的煤炭与黄泥准备好。 一旦蜂巢制煤器送来,便可以立即制作蜂窝煤。 出去一圈,回来已经到了午时。 朱厚照简单的吃了午膳,连午睡都放弃了,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写写画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张开的通传下,朱厚照这才停止了下来,打开房门:“时间过得这么快了吗?” “是的太子爷,已过两个时辰,东日开始西落。”张开点点头提醒。 接着继续说道:“铁大人已经将蜂窝制煤器送来,煤炭碎渣与黄泥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堆放在后院的空地上。” “属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照明,即使天黑了,也不会干扰太子爷的视线。” “做的不错。”朱厚照颔首,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画了几张简单的图纸而已,居然过去了四个小时。 后院离朱厚照的书房不远,跨过一条走廊,便是空旷的后院,除了平整的泥地,还有一个池塘,连花儿都没有一朵。 更别提绿意,目光所到之处,皆为枯黄。 上方是厢房,由走廊连接前院,左右是围墙,下方也是围墙,只不过中间有一道双开木门。 占地面积很大,让朱厚照不由的疑惑,张二河圈出这块超大的后院干嘛。 但同时也感谢张二河,要是没有这块空地,朱厚照真不知道,刚制作好的蜂窝煤,摆在那里风干。 来到后院,一堆高过朱厚照肚脐的煤炭碎渣,以及一小堆黄泥,摆放在一起。 朱厚照见此,抬手解着自己的蟒袍,招呼道:“张开,你与玄衣卫将煤炭碎渣,与黄泥和在一起,取池塘之水均匀调和。” “今日本宫亲手教你们,怎样蜂窝煤。” 说完,朱厚照将蟒袍,放在走廊上的木制栏杆上,挽起里面杏黄的内衫衣袖。 别说,猛的脱掉蟒袍,还挺冷的。 “遵命。”张开十四人应声,也相继卸下身上的纹山甲,放置在走廊上。 一身高鼓且结实的肌肉,绷紧玄色内衫,让朱厚照看到,都不免露出嫉妒。 但不羡慕,他可不想成为肌肉怪。 张开领着亲卫玄衣,开始忙碌起来,朱厚照也没有闲着,走到一堆铁器面前,随手拿起一个,打量了起来。 瞧着手中,比起记忆中的蜂巢制煤器还要精致美观,朱厚照忍不住惊叹。 “矮油,不错哦。” 第九十二章 红娘上门先干活 蜂巢制煤器。 长三尺六,通体灰黑,一头是圆短大铁管,一头是横着一根四五寸左右的铁棍,当中有一根长长的细铁管连接。 颜值颇佳,纯手工打造,无一丝焊接痕迹,以榫卯结构连接,彰显古人的智慧。 嗯…是重了点,但不影响使用。 朱厚照拿着蜂巢制煤器,把玩了一番,感觉非常的丝滑,暗道铁大力有心了。 随后,朱厚照放下蜂巢制煤器,又拿上了耒耜(铲子),加入了玄衣卫之中,进行调和煤炭碎渣与黄泥。 (耒耜:铲土的地方呈圆尖形状,所以朱厚照叫它圆头铲。) 如此随和亲民之态,作为亲卫的张开等人无比信服,但也忍不住的劝解。 “太子爷,这粗活我们来就行了,万一伤了你的身子,我们百死难辞其咎。” “是啊,太子爷,你就听队长的吧,先去一旁休息,等我们调和完毕,你再教导我们怎么做,不需要太子爷你屈尊劳作。” “队长与小六子所言不错,请太子爷将这等粗活交给我们兄弟就好。” “……” 十四人,七嘴八舌的劝解,手中的活儿也没落下,快速的翻动煤炭碎渣与黄泥。 “无妨。”朱厚照笑道:“天气有点冷,本宫活动一下筋骨,对身体只有益处。” “小六子,还有张开,你们快去准备水。” 朱厚照身体可不虚,从小调皮顽劣的他,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追着小鹿满宫跑。 不像寒窗苦读儒生们的身体,软绵而无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八十斤都能压得哭爹喊娘。 缺点也有,就是原身这小子不会水。 朱厚照是会,但是还没有下水过,也不知这身体协调能力,是否能如鱼游水。 张开十四人,见朱厚照这样说了,也不再劝解,分头行动起来,只给朱厚照留一点活。 他们翻动两下,朱厚照才一下。 很快,在人多力量大的劳作下,煤炭碎渣与黄泥调和在一起,变成了不干不稀的黑色煤泥。 这时,朱厚照将手中圆头铲递给张开,拿来了蜂巢制煤器,扫视着众人说道。 “你们看好了,这是蜂巢制煤器,像本宫这样做,将蜂巢制煤器这头,扎在煤泥上……” 朱厚照边说边做,将蜂巢制煤器圆短大铁管,朝着煤泥扎下,不断的起落,夯实进入大铁管里面的煤泥。 随着煤泥在大铁管里被不断压实,一根铁棍也从两指粗细的长铁管中快速的冒出。 感觉差不多了,朱厚照将蜂巢制煤器提起,走到不远处的空地,将装有煤泥的圆短大铁管放在地面上。 随即将顶上,将细铁管里面的冒出的铁棍,朝下慢慢的挤压。 只见圆柱体的蜂窝煤,就从大铁管里面滑出,然后啵的一下,脱离了大铁管。 一个高三寸的圆柱体,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一,二,三……”朱厚照杵着蜂巢制煤器,伸出手指,数着蜂窝煤上的孔洞。 “十一,十二。” 当数到十二,朱厚照这才提起蜂巢制煤器,看着聚集过来的张开十四人。 “看清楚了吗?就像本宫这样做,谁做的最快最好,本宫赏银百两!” “遵命。”张开十四人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了煤泥堆前,学着朱厚照的样子,开始制作蜂窝煤。 当然第一次做,绝对不会那么完美。 有几名玄衣卫,由于没有夯实大铁管里面的煤泥,等到推压冒出的铁棍时,结果出来的是一堆块状的煤泥。 还有的玄衣卫推压时,力道太大大猛,出来的也是一堆不成形的煤泥。 其他的还算不错,有不同的些许瑕疵,虽然影响美观,但却不影响日后的燃烧。 等他们做了三四次后,终于掌握了技巧,要夯实多少次,推压的时候力道需要多少。 很快,一排排蜂窝煤,摆放在了地面上。 朱厚照动作没有他们快,做了不到二十个,他主要是活动筋骨,没有必要以少年之身,去跟一群肌肉大汉比拼。 因为结果,他输…… 而就在他们做得不亦乐乎时,走廊上快步走来一名奴仆,惶恐的朝朱厚照拜道:“启禀太子爷,府外有一名自称是太子爷婢女的人,前来拜见太子爷。” “婢女?”朱厚照一愣,停止了堆压大铁管中的蜂窝煤,轻轻皱起眉头。 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的摆手道:“放她进来,带到后院。” “是的太子爷。” 在奴仆恭敬的走后,朱厚照继续推压冒出的铁棍,似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当朱厚照又做了两个后,两道脚步声从走廊内传来,引起了张开的回望。 而朱厚照依旧没有停止,继续制作蜂窝煤。 只见奴仆在前引路,一身红衣着身的娇俏女子,低头跟在其后,不时抬头打量着周围。 奇怪的是,头上除了其他发饰外,还有一串糖葫芦,被当作了主发钗,斜插在发髻中。 “太子爷,人已带到。”奴仆行礼后,自觉的退走,留下红衣女子在原地惊愕。 因为她偷瞄到,身为太子爷的朱厚照,居然在劳作,拿着奇怪的铁器,做着奇怪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朱厚照夯实煤泥,率先开口询问。 “奴家红娘拜见太子爷。” 红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回道:“奴家是来送还银两的,并且应诺前来做太子爷的奴婢。” 朱厚照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询问:“沈滢雨告诉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是小姐明示的。”红娘语气迟疑,她在朱厚照面前,不敢撒谎。 这也是沈滢雨告诉她的,在朱厚照面前实话实说,一旦言语不真,反而会适则其反。 “她倒是聪慧,你倒是诚实。”朱厚照不禁笑了起来,侧身看着红娘:“你要不要跟本宫,一起劳作,制作蜂窝煤。” “啊?…”红娘当场懵了。 但见朱厚照盯着她,连忙反应过来。 “奴家遵命。” “张开。” 见此,朱厚照吩咐道:“你教一下红娘,怎么使用蜂巢制煤器,然后去让人准备沐浴之物。” “是的太子爷。”张开点头,提起蜂巢制煤器,走到红娘面前,递给她。 “拿着,走到煤泥旁,看着我怎么做。”说完,张开去拿了一个新的蜂巢制煤器,走到煤泥旁边,开始教导起来。 这时,拿着沉重的蜂巢制煤器,看着张开边做边讲解的红娘,满脑子里面尽是迷茫。 太子爷是什么意思? 自己来了,问了三句话,就让人教导自己干活,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考验自己? 第九十三章 刀割衣裙 红娘陷入了人生怀疑。 但活儿还是得干,瞧着张开的动作,自己也拿起蜂巢制煤器,猛地杵向面前的煤泥。 “红娘姑娘,你这样是不行的,力道太小,衣裙太长,你要不去换一身衣服过来?”演示完毕的张开,看着红娘杵煤泥的动作,不禁的摇头询问。 红色长群飘飘,掩盖住了小脚。 衣袖宽大,垂下的长度都将蜂巢制煤器盖住了一半,这怎么方便干活。 “啊?…”红娘歪头,一脸懵圈道:“这位将军,我来时并无带衣裙。” 说完,瞄了一眼朱厚照,抿抿嘴:“能不能找一身府中姑娘的衣裳?” 不待张开回话。 这时,朱厚照放下蜂巢制煤器,走到红娘身旁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 “张开,拿刀来!” “遵…命。”张开惊愕的回应。 太子爷这是要干嘛? 是嫌弃红娘姑娘干活不利落,要捅她一刀吗? 嘶,太子爷好狠心,好恐怖。 脑补的张开,连忙去走廊拿自己的配刀。 此时的红娘,比张开还要惊惧。 她只是衣群穿的长了些而已,不至于要拿刀砍她吧? 难道太子爷,还在记恨自己昨夜没有信守承诺,借干活的不利的缘由,要杀了自己!! 太子爷好暴虐…… 想到这里,红娘猛的跪在地上,也不怕地上的煤泥,污染了她的衣裙。 惶恐的求饶:“太子爷饶命,奴家真不是故意的,还请太子爷息怒……” “息怒?”朱厚照眉头一皱,看着突然跪下的红娘,顿时无语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挺好玩的。 于是嘴角上扬,鼻中发出冷哼:“放心,本宫的力量很大的,你不会感受到任何的辛苦,更不会让你流出血液。” “太子爷,刀。”话落的同时,张开将手中的横刀,恭敬的递到朱厚照的面前。 “嗯。”朱厚照颔首,接过横刀,左手握紧刀鞘,右手往刀柄上一放。 铿锵! 一道寒芒乍现,雪亮如银的横刀,极快的被朱厚照抽出,直指红娘。 “啪叽”一声。 朱厚照将刀鞘扔在一地上,收刀为提刀,踏步走进了红娘的身前:“起来。” “太子爷不要啊…饶恕奴家吧……”在朱厚照的喝声中,红娘被吓得言语慌张,浑身颤抖的站起了身来。 由于恐惧的原因,整个身子都在发软,还好有蜂巢制煤器在,扶住它勉强能站稳。 “闭上眼,不会疼的,本宫会一刀了结。”朱厚照曲指弹了弹刀面,邪魅一笑。 逃不过吗?… 红娘苦涩一笑,临死这刻,反而淡定了下来,身躯不再颤抖,甚至是微微挺起了胸脯。 闭上眼请求:“太子爷,请不要让奴家太疼。” “奴家生来命苦,死的时候不想太疼……” 可惜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已经扬起了刀。 包括张开在内的十四名玄衣卫,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没有人上前求情。 不是他们无情。 是太子爷想杀一个人,除了弘治皇帝能阻止外,天下找不出第二人敢阻拦。 红娘命运已定,只能希望她下辈子,投一处好人家,做一个快乐的人。 不一定是女人。 “刺拉!” 谁知入耳的不是“噗嗤”声,而是布匹的割裂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红娘也一样,听到割裂声后,连忙睁开了眼睛,只见到朱厚照手中,拿着一截红色衣袖。 仔细一看,这不是她的衣袖吗? 再低头看下自己的衣袖,已经没了长袖遮手,露出了半截玉臂,泛起微微粉红。 “割裂衣袖好干活。”朱厚照晃荡着手中衣袖,调侃的说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本宫又那么残暴吗?” “心怀有那么狭小吗?” “太子爷不…不是要……”红娘愕然的迟钝起来。 “要什么要,本宫要你命有何用。”朱厚照摇头失笑,拿起刀扯起红娘的另一截长袖,果然的挥刀割裂。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低头瞧着红娘快要拖地的长裙,砸吧嘴:“你这裙子也长了,本宫给你改短一下。” 说着,也不管红娘同不同意,娇羞不娇羞,牵起裙摆拉高,持刀划溜了上去。 最后猛的一扯,撕拉声不断响起。 原本的落地长裙,瞬间变成了齐膝短裙,加上中袖的上衣,韵味一下就出来了。 不过,朱厚照却是一愣,双眸中闪烁着一丝失望,齐膝短裙下居然还有月白的长裤。 倒是少了一抹,令人愉快的风景。 “太子爷,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反应过来的红娘,看着自己的长裙变短,娇俏的面容,瞬间烧红起来。 双手紧紧的握住蜂巢制煤器,神情尽是窘迫,她没有想到朱厚照,原来是这种人。 不知道女子的长裙,是不能撩起来的吗? 特别是男子! 此做法简直就是耍流氓,有损女子的清白。 “江湖儿女,不用顾及太多。”朱厚照假装没有听清楚,将手中的刀顺手交还给张开。 “你现在的穿着,才是干活的样子。” “天将黑幕,有什么事,你先跟随着本宫,将这些煤泥制作成蜂窝煤再说。” 朱厚照撂下这句话,返身拿起自己的蜂巢制煤器,朝着煤泥使劲儿一扎。 玄衣卫手中的蜂巢制煤器,一直都未停止过,哪怕是朱厚照拿刀恐吓,或者是割裂红娘的衣裙,他们也不过是瞟了几眼。 剩下红娘站在原地,双眸泛起泪花,一股股委屈的情绪,在心底里上涌。 此刻,她才明白,朱厚照戏耍了她。 但诡异的是,对于朱厚照这种坏坏的行为,红娘内心却未萌生过怨恨。 瞧着自己的被改造的衣裙,神情复杂的提着蜂巢制煤器,走到朱厚照身边,有样学样起来,不断夯实着进入大铁管中的煤泥。 似乎将地上的煤泥,当成了朱厚照。 出奇的是,第一次堆压煤泥,居然没有任何损坏,完美的从铁管中滑出,变成一个十二孔的蜂窝煤。 之前的情绪,也一下得到了升华,一种成就感,让红娘喜在眉梢,笑在眼里。 “不错,不错。”朱厚照见此,赞赏道:“红娘,你比张开他们还要厉害。” “他们第一次制作蜂窝煤,出来的都不完整,看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能拿去专门制作蜂窝煤,倒是有点可惜了。 “太子爷过奖了。”红娘歪头抬手擦擦额头细汗,却不知手上的煤泥,已经沾染到了脸上,是越擦越多。 很像一只小花猫,有些滑稽。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本宫。”朱厚照憋红着脸,强忍住笑意的说道:“这是对你第一次成功的奖赏。” 第九十四章 你不应该出来 朱厚照可不是在恶搞红娘。 是有他的目的。 红娘眼见朱厚照的态度改变,笨重的提起蜂巢制煤器,跟在身后踌躇的问道。 “太子爷,奴家真的可以提问吗?” 原本以为朱厚照要杀她,谁知却是给自己改造衣裙,戏弄了一番自己。 经历了心灵折磨的红娘,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惧朱厚照,反而对其生有极大的兴趣。 但也不敢随意提问,变得谨慎小心,生怕自己又掉入了朱厚照的陷阱里。 “本宫说话,何时又反悔过?”朱厚照走在前面,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众所周知,他朱厚照从不骗人。 红娘的询问,这明显是不相信他嘛。 “额……”红娘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没有。 于是鼓足勇气,说道:“太子爷,那奴家可问了。” “奴家想问太子爷,你让我们花满楼的姑娘,头上插上糖葫芦,糖葫芦落地,人头不保,是认真的吗?” 说完,还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糖葫芦。 “当然是认真的。” 朱厚照淡然的点头:“至于为什么,想必你也猜测出来了几分,本宫毕竟是大明太子,这脸面还是要的。” 果然朱厚照是在拿他们出气。 得到证实的红娘,连忙询问:“太子爷,要怎样才能取掉它?” “不需要做什么。”朱厚照摇头,看着眼前不多的煤泥,一杵蜂巢制煤器。 “花满楼姑娘戴满一天,便可以拿下来,至于你嘛,需要戴上几天,等什么时候糖葫芦不再鲜红,你就可以拿下来了。” “本宫也不为难你,洗浴休息时可以取下,其他时候必须戴着,你的明白。” 红娘这人有趣。 虽然年岁双十,经历的人情世故也多,但其人心依旧带着一丝单纯,没有被复杂的生活完全污染。 逗弄一番,也无伤大雅。 “多…多谢太子爷。”心情变好的红娘,瞬间郁闷了起来。 不仅没有取下自己头上的糖葫芦,还要向朱厚照感谢,幸运的是花满楼的姑娘,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活。 “怎么,不服气?” 朱厚照语气和善:“认为,为什么自己要戴这么久,为什么自己要遇上本宫?” “没有,太子爷别误会。”红娘连忙摆手否定。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引来新的矛盾,当即转移朱厚照的注意力,询问道:“太子爷,你做这个是做什么用的,煤炭做成这样能燃烧起来吗?” 居然不上当。 朱厚照内心一乐,不过红娘还是没能逃掉朱厚照挖的坑,看着眼前的煤泥。 假装被转移话题,解释道:“为什么不能燃烧?将煤炭碾碎成渣,做成这样更有利于煤炭的完全燃烧。” “你看,这是蜂巢制煤器,用它做出的十二孔蜂窝煤,放在泥火炉中,能引导风助火势。” “就比如两根朽木,一块没有被虫蛀食,一块布满虫眼,你觉得两块朽木一起燃烧,谁的燃烧速度更快,火焰最高?” “有虫眼的朽木……”红娘略微思索的回道。 但心中仍有疑惑:“不过,假若蜂窝煤跟虫眼朽木一样,燃烧速度极快,时限没有煤炭块长,不是如同鸡肋吗?” “当然不会一样。”朱厚照用力杵地,一边夯实煤泥,一边说道:“煤炭里面加了辅料,让它的燃烧的时长不比煤块少,且比煤块更加容易的引燃。” “你说,要是本宫售卖各国成品蜂窝煤,各国的贵族们,会不会喜欢?” 说完,朱厚照提着蜂巢制煤器,前去空地上压出蜂窝煤。 不给红娘继续询问的机会,他已经抛下了饵,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牵扯。 能与之牵扯的是,得了肺病的沈滢雨。 而正如朱厚照预想的一样。 红娘听了朱厚照的反问,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中。 随即双眸越来越亮,连忙提起手中的蜂巢制煤器追上朱厚照,跟着他压出蜂窝煤。 也再也没有提问。 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花满楼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来之前说的话。 经过一番努力,朱厚照放下了蜂巢制煤器,看着半个后院摆放整齐的蜂窝煤,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吩咐道:“张开,让玄衣卫去将剩下的煤泥,捏成拳头大小的煤球,摆放在蜂窝煤旁边。” 由于蜂巢制煤器,需要用力不断夯实,剩下的煤泥,无法在压力的作用下,夯实到蜂巢制煤器中。 只能捏成煤球,效用相当于煤块。 “对了,吩咐府中的仆人,看着点天气,如果要下雨了,将蜂窝煤给搬运到旁边的房间里去堆放。” “如果没有下雨,等他们风干后,也摆放在旁边房间里,以待本宫取用。” “是的太子爷。”张开应声。 然后拿着蜂巢制煤器,去旁边的池塘清洗。 这时,朱厚照才看向红娘。 见她娇俏的脸上,各处沾染了煤泥,加上中袖齐膝红裙,也有不少的煤泥,对其招手:“红娘,跟本宫去前院。” “本宫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沐浴之物。” “啊…这个。”红娘支吾起来,看着朱厚照踌躇的说道:“太子爷,能不能让奴家回京一趟。” “回京?” 朱厚照抬手指着红娘的衣裙:“先不说你能不能回去,你这副模样,要真回了花满楼,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本宫欺负你了吗。” 我的样子? 红娘微愣,顺着朱厚照指的地方看去,见到到处都是煤泥,以及变黑了的绣鞋,整个人瞬间变得窘迫起来。 自己怎么变得脏兮兮的,名誉尽毁。 “走吧。” 朱厚照摇了摇头,来到走廊拿起自己的蟒袍,向着前院走去。 并且说道:“本宫会赔你一套衣裙。” 见此,红娘露出无奈的苦笑,尽管心急回京,也只能跟在朱厚照身后,捏着手绢在衣裙上擦拭。 与此同时,在西山某处密林中的地洞里,阿骨朵吃了最后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后,终于忍不住的从地洞中爬了出来。 又过去了两三天时间,她实在是受不了阴冷潮湿的地洞,就连情绪都要崩溃了。 没人与她说话,没有热食热水,内急的污秽之物,怕搜寻的兵卒发现,也不能提出去埋了,只能跟它待在一起。 这比她被奴隶贩子抓住,所遭受的境遇都要不堪! 她是草原人,性格坚韧。 但同时她身份尊贵,锦衣玉食来表述,也不过分。 怎么能长久的忍受得了暗无天日,且肮脏阴冷潮湿的地洞,她内心的意志已经被彻底磨灭。 只想逃出地洞,哪怕是被朱厚照抓住。 岂料,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哭泣自己的悲惨,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不应该出来。” 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第九十五章 狠辣的细作 本来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阿骨朵,听到来人刺耳的声音,当下崩溃的大喊。 “你够了,花花木托!!” “我已经受够了待在地洞里,受够了冰冷生硬的馒头,受够了暗无天日,受够了没人陪我说上一句话!!” “你没有能力将我带回鞑靼,就不要营救我,或许在我的努力下,早就与大明太子达成和解,此刻已经在回归鞑靼的路上!!” “你救出我来,不是在救我,而是在折磨我!!” 阿骨朵发疯似的怒吼,宣泄着她的崩溃情绪。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原本闷热的地洞,不知怎么回事,逐渐变得阴冷潮湿。 身着单衣的她,这两日没有睡过一次踏实觉,不仅是因为冷,还因为害怕被搜寻她的兵卒发现。 一个人的寂寞,谁又能体会? “你最好不要太大声。”花花木托瞧着阿骨朵的疯狂,没有一丝的动容,反而是冷漠的说道:“要是引来了大明兵卒,我不介意杀你灭口!” “给你十息透气的时间,然后给我回到地洞里去,不出两日我会将你送出西山。” 花花木托言语间充满杀意。 不可能让阿骨朵被朱厚照抓住,否则他的身份也保不住,前提是阿骨朵听话。 “你敢杀我!”阿骨朵怒斥。 虽然花花木托的身份不简单,但从地位上来说,她阿骨朵比起落没的花花木托的部族,还要高上一筹。 花花木托真要杀了她,此事暴露出去后,他的部族别想在鞑靼立足,要么被灭族,要么反叛去瓦剌。 而反叛的后果,便是花花木托的部族,再也难以崛起,瓦剌不会给反叛者壮大的机会。 这也是阿骨朵,不信花花木托敢杀了她。 然而,花花木托听闻后,却是嗤笑道:“阿骨朵,这里是大明,不是鞑靼的草原。” “我杀了你,完全可以回报鞑靼王,是大明太子凌辱了你,并且杀了你。” “你说鞑靼王,是相信,还是不信?” 鞑靼王是无比宠爱阿骨朵,但为了鞑靼与大明开战,自己的这番言语,足以让鞑靼王以此为借口,向着大明开战。 至于瓦剌会不会背后偷袭,这是鞑靼王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他花花木托考虑的。 有时候,战争能让部族崛起。 想到这里,花花木托眼中的杀意更盛。 手指捏紧了绣春刀。 “你想我死……” 阿骨朵敏锐地察觉到花花木托的情绪变化,疯狂的神情,逐渐变得冷静起来。 直视着只露出双眸的花花木托,突然展颜一笑,走进花花木托身前两尺,轻道:“动手杀了我。” 花花木托一愣。 紧接着,皱起眉头:“你想寻死?!” “不错。”阿骨朵面色平静,侧身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幽幽的说道:“本来我就不想嫁给瓦剌王子,如今又落到这般田地,生对我而言,只是无尽的痛苦折磨,还不如一死百了。” “以前觉得身为鞑靼人,凡事都要为鞑靼考虑,但在地洞中的几日,我方才明白,哪怕是我身份尊贵,却依旧是一个女人。” “我担不起鞑靼的雄图霸业,对于鞑靼有我没我,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何必还要去受苦数十年?” 此时的阿骨朵觉得很累,特别是没了阿骨丸在身边,她有一种浮萍无根的孤寂感。 不管花花木托对她起了杀意,是为了什么,阿骨朵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在大明,女人还有一定的地位。 在草原,在鞑靼,不论你身份如何尊贵。必要时,只会是一件货物,或者一头牲畜。 鞑靼王是宠爱她,但更看重的是自己的价值,这一点阿骨朵比谁都清楚。 “你可是鞑靼的……”花花木托想要再次试探阿骨朵。 不料,自己的话还没说完,阿骨朵再次移步逼近花花木托,催促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铿锵!” “噗嗤!” 在阿骨朵的逼迫下,花花木托眼眸中闪过一道狠色,快速的拔刀而出。 瞬间刺进了阿骨朵的腹中。 当血流从阿骨朵的腹部流出,花花木托这才开口道:“如你所愿,别怪我心狠。” 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情绪。 “哈哈……” 反观阿骨朵,被花花木托刺了一刀后,竟然没有流露出痛苦之色,而是大笑了起来。 “果然,你果然想杀了我,从你救我逃出大明太子身边那刻,就已经想要杀了我。” “我还真蠢,相信你会救我出大明,翻过长城回到草原,回到部族中去。” 此刻的阿骨朵,笑的是那么的疯狂。 她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也让花花木托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她是真的想死。 “没想到被你看穿了。”花花木托略显惊讶。 眼前这个尊贵的女人,她很聪慧。 “为了你的部族对吗?”阿骨朵颤抖的询问。 随着血液不断的溢出,她越来越觉得身体发冷,虚弱无力的感,慢慢的侵蚀着她。 花花木托握着刀,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没了笑容的阿骨朵,缓缓的抽出了绣春刀。 “只有鞑靼与大明,还有瓦剌发生战争,你才有机会带领你的部族,重新走上草原之王的位置。” 阿骨朵踉跄的退后两步,左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右手支撑在空洞的树身上,慢慢的蹲坐了下去。 眼皮一开一合,仿佛就要陷入沉睡。 喃喃自语:“你不可能成功的,鞑靼王一直防备着你的部族,你与你的部族,只会走向灭亡……” “我知道。”花花木托举起绣春刀,再给阿骨朵致命一击,只有彻底的死亡的阿骨朵,花花木托才能放心。 不过,在他扬起绣春刀,猛的挥下去的那刻。 “咻!”的一声。 从不远处,飞来一支利箭。 准确无比的击打在了他的刀身上,让毫无准备的花花木托,手臂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绣春刀给丢了。 刚想察看是谁时,又是几道破空声响起,吓得花花木托原地后跳,连连闪动身影躲避。 恍惚中听见轻喝声:“神机营听令,对前方草木无差别射击,其余将士,迅速围杀逃走的贼子!” “得令!” 这一刻,对花花木托后撤之路,射击来的不再是箭矢,而是一颗颗铁砂。 数十把火铳,冒起一连串的烟火。 神机营!! 不断奔逃的花花木托,知道是神机营后,已经顾不上阿骨朵的死活,利用数木作为盾牌,飞速的逃离此地。 恐惧的同时,内心不断疯狂的咆哮:“神机营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时已经探查过了,这里没有任何人。 第九十六章 奴家不饿 火铳的威力,显而易见。 一排排火铳连续发射,打得草木碎屑乱飞。 接着就是,一队队身穿甲胄的将士,提着横刀飞速的朝花花木托消失的地方追击。 似乎黑夜,在他们眼中,如同白昼。 “将军,他已经逃了。”一名蓝瞳将士,手握弓箭对着身旁的儒雅男子说道。 “极夜,这次你立了大功,待回去之后,本将定向太子爷举荐你,不能让你的天赋埋没。”儒雅男子看着身边蓝瞳将士,双眸中尽是满意之色。 蓝瞳将士,名为极夜。 天生蓝瞳,可在夜间视物如同白昼。(这是一种病) 也是他刚刚发现了花花木托,并且射出了箭矢,让花花木托不得不返身而逃,放弃继续补刀阿骨朵。 “多谢将军厚爱。”极夜腼腆的一笑。 对于眼前的儒雅男子,他是非常的感激,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可能已经死在了十年前。 只因他有一双蓝瞳,被村民称呼其猫妖,认为他会给村里带来灾难,不顾他父母的哀求,执意要烧死他。 幸好儒雅男子路过极夜的村子,不仅将他救下,还把他带回了京城,直到两年前跟随儒雅男子,加入了神机营。 这才将他的夜视天赋,完美的发挥了出来。 “走吧。” 儒雅男子没有多言,踏步走到了阿骨朵身边,见其面色惨白,腹部一片鲜红。 急忙喝道:“来人,快给她止血!” 不用拿出画纸比对,儒雅男子也知道,这是太子爷朱厚照要找的鞑靼女奴。 火把攒动,很快就有军医跑来,为阿骨朵止血,并且喂下不知名的保命丸。 “极夜,你跟本将回集镇见太子爷。” 儒雅男子知晓阿骨朵的重要性,在军医处理好了阿骨朵的刀伤后,下令道:“除了火铳队跟本将回去,其余的将士迅速搜寻方圆十里,将贼人找出来。” …… 张二河府邸。 朱厚照美美的洗漱了一番,发现劳作一番出出汗,依旧是那么的舒爽。 不禁哼着小曲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碟碟膳食被人端上来,令他食指大动。 当即拿起一只烤鸭,啃了一口后,这才看向右边的红娘,指指桌上的菜肴:“红娘,请吧。” “太子爷,奴家不饿。”红娘歉意的笑笑。 瞧着十几道各色菜肴,如坐针毡。 此刻的她,只想回花满楼。 “本宫不想拦你,想要回京,门就在那里,你自己走吧。”朱厚照哪会不知道红娘的想法,向着门口努努嘴。 他根本没想留住红娘。 对于这个眼中只有沈滢雨的女人,朱厚照不可能获得她的忠诚,也不在乎。 不成想,真心放红娘走,红娘却不敢起身离去,神情犹犹豫豫的,瞧得朱厚照都纠结了。 不由的恐吓道:“你还不走,难道是舍不得本宫,想留下来给本宫生几个大胖小子?” “本宫可告诉你,本宫还小,父皇不让我近女色,否则要是父皇知道你的不怀好意,会将你赐给朝廷中的糟老头子。” 说完,突然指向门口,准备进来的刘大夏。 “对,就像他那样的糟老头子,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一只脚迈入门槛的刘大夏,当场就惊愕住了,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抽搐着嘴角。 “啊!…”红娘听闻之后,脸色红润无比,在看向门口的刘大夏,顿时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慌忙的站起身。 想往门口跑出去,又有刘大夏堵门。 只得跑到朱厚照的身后躲避,哀求的拉扯朱厚照的衣袍:“太子爷,不要啊……” “奴家不回京城了,奴家也不敢对太子有想法,还请太子爷不要逗弄奴家。” 红娘看出了朱厚照是在恐吓她,也是真的想放她走。 谁知刘大夏突然来了。 要是真的向弘治皇帝上谏,有妖女迷惑朱厚照,她不得被弘治皇帝处死? 大明皇帝,是天一般的存在,没有人不会对其敬畏,除非那人心生谋反。 “真拿你没办法。” 朱厚照摇头晃脑,侧头瞥眼红娘,以长辈的口吻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撒娇。” “不要怕,有本宫在这里,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他还能当着本宫的面把你吃了。” 说完,不看刘大夏快绿了的脸,吩咐道:“张开,安排玄衣卫护送红娘回京。” 没有红娘这颗香喷喷的鱼饵回京,沈滢雨这条锦鲤,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咬住自己的钩? “红姑娘,请。”张开应声走过来。 红娘见朱厚照再无言语,低头啃着烤鸭,犹豫的轻咬嘴唇,扭身向着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的刘大夏,很自觉的将另一只脚迈进房门,将门口让出来,目光凝视着离去的红娘身上。 太子爷终究是长大了,是不是上谏陛下,该为太子爷找一个太子妃了? 似乎马文升那老家伙,有一个不错的孙女。 王将军家中,也有个小女儿。 不对,老夫后辈中,好像也有个好看的丫头。 一时间,刘大夏陷入了沉思。 “刘师傅,回神了,人都走远了。”啃着烤鸭的朱厚照,抬头看到呆望的刘大夏,出声大喊起来。 直接让失神的刘大夏,吓得原地一哆嗦。 回头幽怨的看着朱厚照。 亏他还在为朱厚照的终身大事做考虑,他却调侃自己这个老头,自家丫头不能便宜这小子! 心心念叨的刘大夏,当即拱手的礼拜:“太子爷,刚才那位姑娘是谁?” “怎么,刘师傅瞧上眼了?”朱厚照手中的烤鸭,啪叽的掉在桌子上。 语气惊愕的说道:“刘师傅你不是喜欢厨娘吗,你们两是闹出了感情纠葛?” “你不喜欢厨娘了?!” 这老头子,看不出来啊! 呵忒,妥妥的一名老渣男! “太子爷,你不能污蔑老臣啊,老臣跟厨娘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都是误会,误会啊。”刘大夏急声解释。 内心万般的苦涩。 令他没想到,自己都忘记这茬事了,朱厚照居然还记得。 这是铁了心,要毁自己的名誉吗? “是不是误会,只有刘师傅你知道。” 朱厚照一副我懂的模样,拿起烤鸭问道:“刘师傅此时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额,老臣前来询问太子爷,今夜去不去西山学堂,以及禀报西山学堂先生之事。”跟不上朱厚照脑回路的刘大夏,迟钝了一下说道。 却不知,朱厚照已经成功的转移了他的问话。 第九十七章 胆大的刘大夏 “待本宫吃饱了,跟你一起去。”朱厚照瘪瘪嘴,他就知道刘大夏此时来找他,是叫他去学堂的,不然没有召见,刘大夏是不会轻易来找自己。 紧接着,好奇的问道:“刘师傅,你说西山学堂先生之事,难道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是的太子爷。”刘大夏抚着花白胡须:“老臣招募到了三名先生,一人精通算术(数学),一人精通地势,一人精通奇技淫巧。” “算术者太子爷很清楚,老臣就不做介绍,就跟太子爷说说地势与奇技淫巧。” “地势者,观星象寻龙脉,所谓山环水抱,曲水有情,天人合一,八卦九星,天干地支,阴阳五行。” “对此老臣略懂皮毛,太子爷若是想要了解,可去西山学堂询问地势先生。” “等等。”刘大夏这句话落下,刚张嘴想要继续介绍,朱厚照突然出声打断。 并且皱起眉头疑问道:“本宫怎么听你介绍地势,跟风水先生干的事,差不多?” “此人该不会是摸金校尉出身?!” 说完,朱厚照看向刘大夏的眼神,变得有些炙热起来。 好家伙,把盗墓贼都给他弄来当先生了,他又不是曹阿瞒那家伙,缺少银钱去向地下的人借点。 “是也不是。” 刘大夏摇头有点头,最终捻动胡须,解释道:“此人什么都会,不全是摸金校尉。” “民间传谣的搬山、卸岭、观山之技皆会,还能以山势走向,地下一丈土,分辨是否含有矿脉。” “老臣觉得此人,对太子爷有大用,所以派人去了一趟刑部,将其从死牢里给弄了出来。” “为此,闵珪这老家伙还扬言,上奏皇上要弹劾老臣,不过老臣以太子爷的意思,这才勉强堵住了他的嘴。” “太子爷,到时候闵珪找老臣麻烦,你可得为老臣做主。” 话落的刘大夏,想到闵珪这人,都不由的露出苦涩。 “啪叽。” 朱厚照的手中的烤鸭有掉了,惨不忍睹的落在桌面上,颤抖着嘴唇:“刘师傅,没看出来你的胆子这么大,去跟闵珪索要死囚,还将本宫牵扯进去。” “你这是生怕父皇打不死本宫吗?” 闵珪是何人? 字朝瑛,乌程(今湖州)人。 税天顺八年进士,初授任御史,出按河南,成化六年擢为江西副使,进广东按察使。又任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后降任广西按察使。弘治皇帝即位后,擢为右副都御史,巡抚顺天。后调任刑部右侍郎,进为右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与总兵官毛出兵古田,镇压僮族起义,连破七寨,以功迁南京刑部尚书。不久,召为右都御史。 弘治十一年加太子少保,弘治十三年,为刑部尚书。 这位在朝没有刘大夏与马文升等人活跃,但为人公正严明,为了不公的案子,就是弘治皇帝都敢顶撞。 之前的自己,没少被闵珪上奏,惹来弘治的吊打。 一般看到闵珪,朱厚照都是躲的远远的,反正远离闵珪三丈之远,省得他找自己的麻烦。 比起念叨礼仪的老顽固礼部尚书张升,还让朱厚照头疼的人。 这一刻,朱厚照瞬间觉得眼前的菜肴不香了,气鼓鼓的瞪着坑货刘大夏。 “太子爷不至于。” 刘大夏见朱厚照的瞪着自己,讪讪笑道:“闵珪这老家伙,虽然难缠了点,但我们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去说服他。” “再说这死囚也没犯过大错,就因醉酒泄露了前几朝的几座山穴,导致他被刑部关押在死牢里。”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也没见刑部要砍他的头,老臣以为闵珪也起了惜才之心,只是怕这人不受朝廷掌控。” “否则真是穷凶极恶之人,老臣也不可能将他从刑部弄出来,给西山学堂当先生。” 朱厚照要刘大夏找人,说了只要人才。 也没说去哪里弄人才,刘大夏只好让人去刑部弄了,因为被关押进刑部的人,除了有罪孽的恶徒外,剩下的都是另类人才。 而精通地势的这人,恰好被刘大夏看中。 “你可真行。” 朱厚照往椅背上一靠,没好气的说道:“父皇打的不是你,刘师傅当然觉得不疼。” 接着,叹气摆手:“罢了,事已如此,刘师傅你便让人传信给闵珪师傅,就言本宫召见他,让他前来西山一趟。” “还有,这精通地势的人,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爷。”刘大夏拱手道:“此人名叫宫九。” 朱厚照颔首:“一会儿前往西山学堂,给本宫好生引荐一下,他不只会看我大明的地势吧?” “天下地势都差不多吧。”刘大夏言语不确定,说道:“太子爷不妨亲自问他。” “那行。”朱厚照起身。 这晚膳是没心情吃了,准备洗洗手上的油腻,跟随刘大夏前往西山学堂。 也没让刘大夏介绍奇技淫巧者。 直接去见人。 生怕刘大夏会说,这是从诏狱弄出来的。 “报,太子爷,神机营王烈求见。” 此时却传来了玄衣卫的声音。 王烈不去搜山,跑来找我干嘛? 朱厚照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让他进来。” 神机营,是朱厚照在被弘治皇帝假打时要的,为的是秘密前来西山搜寻阿骨朵。 这才过了一夜一天的时间,神机营的统领就跑来见他,难道是发现了阿骨朵的踪迹? 刘大夏一看有事,自觉的站到了一边去。 很快,朱厚照的油手都还未洗干净,门口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一名儒雅男子身穿甲胄,带着蓝瞳极夜,以及四名神机营将士,抬着染血的阿骨朵进入房门。 “末将王烈,拜见太子爷。” “我等拜见太子爷。” “咦?”朱厚照搓着手,侧头一看,瞬间惊喜起来。 “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阿骨朵。” “嗳,不对,阿骨朵怎么满身是血,你们打伤了她?”朱厚照瞬间变脸,神情严厉。 “末将不敢违背太子爷之令。”王烈低下头,解释道:“是末将寻到她时,她正被一名黑衣贼人杀害,幸好被末将麾下拥有夜视能力的蓝瞳极夜发现,这才将她救了下来。” 说完,儒雅男子王烈侧头看着蓝瞳极夜,是在为朱厚照指明,也是刻意提醒。 蓝瞳极夜? 朱厚照随着王烈的目光,看向低头的极夜,好奇的说道:“你抬起头来。” 闻听朱厚照的话,极夜腼腆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蓝瞳之眼,敬畏的看着朱厚照。 卧槽! 第九十八章 下令包围锦衣卫住所 饶是见过外域之人,朱厚照猛的看到极夜的双瞳,也不由的内心惊骇。 这双蓝瞳,比外域之人的眼睛更加深蓝,瞳孔成花瓣状的瞳文,更像是猫的眼睛。 “极夜是吧,你父母有一方是外域人?”朱厚照试探的问道。 极夜摇头:“回太子,没有。” “那么上几代祖上有没有?”朱厚照再次询问。 基因传承,来自于父母。 有时候会带有隐性基因,到了极夜这代方才凸显,所以朱厚照才有此一问。 “没有。”极夜依旧摇头,见朱厚照的神色怪异,内心生出一股惶恐:“太子爷,小的祖上都是华夏人,普通的村民,并没有听闻祖上有与外域之人通婚。” “原来如此。”朱厚照思索的点头:“你救她有功,本宫也不会吝啬,可愿成为本宫的亲卫?” 排除掉极夜不是遗传外域之人,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极夜的眼睛得了某种病,才让他的眼睛变成蓝瞳。 也是因眼病,使得他夜中视物。 这是一个人才,但也是一个可怜人。 根据朱厚照所知,患有眼疾的人,年龄越大眼睛就会逐渐失去光明。 当然,事无绝对,这只是朱厚照的猜想。 “啊,亲卫。”极夜瞬间有些发懵。 王烈在前见此,连忙说道:“极夜还不赶快谢恩。” 还好有王烈提醒,这才让极夜反应过来,对着朱厚照磕头:“小的愿意。” “嗯。”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关注极夜,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阿骨朵。 询问道:“王烈,她能否活下来。” “太子爷,她的伤势虽重,但不足以致命,只不过失血过多而已,找大夫开药疗养,不出半月便会完好。”王烈说道。 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找了神机营最好的军医,给阿骨朵重新诊断了一番。 而刀伤对军中大夫来说,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很快的给出了诊断结果,并且为阿骨朵用鱼肠缝合伤势,重新上了金疮药。 至于补充血气,调理身体这块,不是很擅长。 “要杀她的人,可有抓住。”朱厚照沉吟。 阿骨丸伤势还没好,阿骨朵抓住是抓住了,却是个半残,这让朱厚照忍不住咋舌。 这两人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回太爷,神机营还在搜寻。” 王烈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以神机营的密集火力来说,逃走的贼人,不可能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诡异的是,王烈走之前,还亲自去神机营用火铳连续扫射的地方,仔细察看过。 结果,除了草木被打的粉碎外,没有一丝血迹残留,让王烈很是疑惑,贼人究竟是怎样逃脱的。 “王烈,你立马带着神机营,包围锦衣卫住所,任何人不得出入!”朱厚照瞧王烈的眼神躲闪,就知道搜寻的神机营将士,可能抓不住细作,当即作出决定。 “速度要快!” “末将领命!”王烈应声,起身带着四名神机营将士快速的离去,留下了蓝瞳极夜一人。 这时,朱厚照又道:“刘师傅,你下去之后,立即让人前去太医院的传信,告诉姜太虚,带上阿骨丸前来西山。” “并且下令兵部,派出将士护送他们。” 朱厚照已经等不了姜太虚自己来西山,只能以送回阿骨丸为借口,将他暂时留在西山为他效力。 治愈炎症的青霉素为诱饵,朱厚照相信姜太虚会放弃太医院令的争夺,心甘情愿留下。 毕竟朱厚照不喜欢强留,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在身边,众所周知,他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太子爷。 “老臣这就去传令。”知晓个中缘由的刘大夏,也知事态紧急,连忙行礼退下。 不过,还没等刘大夏走两步,朱厚照补充的说道:“对了,西山学堂本宫就不去了,刘师傅派人告诉他们,明日本宫会去见他们。” “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前往锦衣卫住所,今日本宫要寻出其中的细作!” 他们,自然是指刘大夏请来的三位先生。 计划赶不上变化。 假如神机营没有抓住细作,他们的存在也就彻底的暴露了,也意味着已经打草惊蛇。 今夜不把锦衣卫中的细作找出,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名细作恐怕都不会有所行动。 朱厚照不信阿骨朵与阿骨丸,会将锦衣卫中细作的身份告诉他,哪怕是这名细作想要杀了阿骨朵。 随着刘大夏应声离去。 整个房间内又变得空荡荡的,朱厚照走到阿骨朵的身前,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由的摇头。 “你说你跑什么跑,本宫还能吃了你咋的,最终搞成这副模样,你算是自作自受了。” 吐槽两句阿骨朵,朱厚照朝着门外,边走边说道:“张开,安排两名玄衣卫保护阿骨朵,吩咐府中女婢,给阿骨朵清洗一下身子。” “蓝瞳极夜,以及十名玄衣卫,随本宫走。” “太子爷,我也想去。”张开见朱厚照不带上自己,语气委屈的大喊起来。 “本宫有说不让你来吗。”朱厚照反问一句,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张开的视线中。 神机营火铳队有一百人,本就跟着王烈离开,没有回归军营,在张二河府外待命。 当王烈出来后,翻身上马,带着神机营火铳队,没有任何停留,直扑锦衣卫的住所。 而此时已经准备就寝的锦衣卫,对于神机营的到来一无所知,个个神情不好看的拿盆洗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作为暗中保护朱厚照的自己,突然的就失去了保护的资格,变成了帮助刘大夏干活的杂役。 他们是谁,大明锦衣卫! 朝廷内外听到他们名声的大臣,还是普通的百姓,都对他们忌惮三分。 虽然是怕他们身后的弘治皇帝,但也说明了他们的厉害,手段之不凡。 沦为了杂役,干着挖土建房的活儿,这让内心已经生出桀骜的锦衣卫甚是不服。 “二胖子,你说老大怎么想的,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去当杂役,也不去向太子爷请命,让我们继续保护太子爷?”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说太子爷看好兵部的悍卒营,对我们锦衣卫没有好感。” “这点二胖子说对一半,是因为我们保护不力,让一个鞑靼女奴逃了,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拷问另一个鞑靼女奴,不仅没有问出丝毫有用的东西,还差点弄死了她,所以导致了太子爷对我们不满,不是对锦衣卫不满。” “总旗大人。”听闻回复声,洗漱的锦衣卫连忙行礼。 来人,正是总旗王明。 “总旗大人,你怎么受伤了?” 这时,名叫二胖子的锦衣卫,瞧着王明身上染着血迹,连忙关心的询问。 第九十九章 寻找细作 锦衣卫总旗王明,看向二胖子的目光微眯,随即露出苦笑:“下午搭棚的时候,被竹尖所伤,割破了一点皮肉。” 二胖子闻言,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叹气道:“我们那干过这种活儿,今日就有好几个兄弟的手脚,在搭棚时受了皮肉伤。” 话音未落,便引起了其他锦衣卫的牢骚。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看个把月都悬。” “真他娘的憋屈,我宁愿去追捕穷凶极恶的贼人,也不愿意干着这等杂活。” 说着,就有锦衣卫向着王明抱拳询问。 “总旗大人,你能否找老大谈谈,去找太子爷请命,我等立下军令状,在七天内,不抓到逃走的鞑靼女奴,我等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七天是他们给自己的期限,不想折了锦衣卫之名,同时也为自己受到的憋屈,找到一个宣泄的方法。 心里皆是恨极了,逃走的鞑靼女奴。 但他们也不傻。 其实早就在怀疑,是有人接应了鞑靼女奴,否则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张二河的府上逃走。 只不过这怀疑的对象,却没有他们锦衣卫的自己人。 百人小队,在一起有两三年了,彼此都觉得知根知底,不会去猜想他们之中会有细作。 “此事你们就不要多想多言。”王明脸色一板,告诫道:“我们是锦衣卫,但同时也是半个将卒,听从命令行事。” “百户大人在太子爷面前,刘如同蝼蚁在巨龙面前,没有丝毫的资格,去与太子爷对话,做出请求之事。” “你们此举,只会让老大难堪!” 说着,王明脸色又变得柔和起来。 “当然,我相信总有一天,太子爷会看到你我的忠心,让你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效力。” “夜深了,你们都快去洗漱吧,明日该前往锻造署搬运矿石,早点休息补充精气神。”王明端起自己的木盆,走到井边,准备用吊桶打水,清洗身躯。 就在这时。 整个院落四周,突然亮起一连串火光,密集的脚步声,让王明瞬间抬头望去。 “里面的锦衣卫听着,我乃神机营左哨佐击将军王烈,特奉太子爷之令,包围尔等住所,任何人不得出入。” “若有违抗者,严惩不贷!” 只听外面响起浑厚的声音。 接着,一连串的火铳朝天齐射,打出无数的烟火,随风快速的飘散。 先礼后兵,明晃晃的威胁! “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机营这群怪物,怎么会来到西山?!” “奉太子爷之命,这…这…我们锦衣卫没有做错什么吧?” “快随我去前门!” 一众锦衣卫当场惊诧起来,连忙丢下木盆,衣衫不整的向着前门跑去。 其中包括王明。 此刻的前门,一身银白飞鱼服的百户魏江水,已经出现在了内外,扫视着举起火铳对准自己的神机营将士,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随即,将目光看向骑在马背的王烈,沉声质问:“王烈将军,你真是奉了太子爷之令吗!” 王烈回道:“岂能有假!” “那王烈将军可知为何?”得到王烈的肯定,魏江水抱拳持礼,再次疑惑的询问。 “不知。”王烈摇头。 目光淡然的看着魏江水,内心嘀咕起来,就是他知道原因,也不能告诉你啊。 兹事体大,只能由朱厚照去揭晓。 王烈可不敢破坏“规矩”。 魏江水见此,知道王烈不会透露半分,神色愁苦收回手,也不再多言。 双方彼此默契的对视。 王明等人来到前门,刚想问魏江水,却被魏江水抬手阻止,示意他们就地等待。 不到片刻。 朱厚照骑马悠哉悠哉的走来,看着门口站满了锦衣卫,当即笑道:“都站在外面干嘛。” 说完,不等魏江水等人行礼,当即吩咐道:“王烈,拿下他们,若有反抗者,杀!” “得令!” 王烈应声抽出腰间横刀,踏马走向魏江水:“魏大人,是本将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觉的走出来受缚。” “太子爷面前,下官敢吗?”魏江水苦笑的走出,并且说道:“锦衣卫听令,放下绣春刀受缚。” 说完,魏江水看向朱厚照,双膝跪在地上,叩拜道:“太子爷,下官斗胆请问,我等锦衣卫究竟犯了什么罪。” “锦衣卫窝藏鞑靼细作,这个理由够吗?”朱厚照捏着缰绳反问,上下打量着魏江水。 暗想着,细作究竟是不是他? “原来真的有细作在我们之中。”魏江水恍然大悟,跪在地上接受神机营将士的绑缚。 王明等人眼中虽然有着不甘,但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一旦反抗,定会被神机营的火铳打成筛子。 同时内心惊骇不已,他们之中居然有鞑靼细作,这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白。 也明白了,朱厚照为什么不让他们继续保护。 内心的恨意顿时转移,恨不能生吞活剥,藏在他们之中鞑靼细作。 对锦衣卫的绑缚很快就结束了,毕竟只绑缚他们的双手。 齐齐的跪在了前门的空地上。 这时朱厚照打着哈欠,出声道:“王烈,扒开他们的飞鱼服,找出身上有伤之人。” 尽管朱厚照知道,眼前的锦衣卫百人中,有三名身份可疑的人,但他不肯定除了这三人,其他的锦衣卫就没有问题。 毕竟这三人在锦衣卫百人中,是有一定的地位权势,想要拉入两三个自己人进入其中,方便自己办事,也不是不可能。 扒掉衣服看伤势,只是确定神机营的火铳,有没有伤到,想要杀害阿骨朵的细作。 更深层的意义,是观察每个锦衣卫的反应,因为鞑靼本身有着桀骜不驯的性格,从来就没将大明人看在眼里。 如今遭受扒衣之辱,演技更好的细作,受到性格的影响,不免会露出不正常的情绪。 在王烈下马,亲自带领神机营将士,挨个扒下锦衣卫百人的飞鱼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朱厚照侧头问道:“极夜,你看清了吗?” 在火把照映下,以朱厚照的眼力,依旧看不全锦衣卫的神情变化,只能依靠视夜如白昼的极夜。 “太子爷,有八人神色有异。”极夜收回目光,恭敬的说道。 朱厚照颔首:“去将那八人找出来。” 接着目光看向王烈:“有无特殊伤痕。” 第一百章 给本宫全砍了 特殊伤痕是指被火铳擦伤,或者击中后的所留下的痕迹,这是与其他东西留下的伤痕不同。 火铳打出去的弹丸,表面有一层高温,会导致被擦伤的部位,留下渐渐的灼烧痕迹。 “回太子,没有。” 王烈低头回应,随即又说道:“不过,有几名锦衣卫身上留有新伤,以末将推测,应该是在今日留下的,至于是不是被火铳所伤,这点末将无法判别。” 因为每个人的伤痕,都隐隐沁出血液,王烈不敢保证,是不是这名细作在被火铳擦伤后,再一次利用其他东西,对着擦伤位置进行破坏,掩盖其灼伤痕迹。 “将身上有伤的几人带上来。”朱厚照神色淡然,对于王烈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失望。 要是真那么好找出细作,他也不用亲自出马了,以王烈的本事,都能完成任务。 毕竟王烈是刑部出身,对于探案这块,还是不错的。 很快。 八名情绪有变化的锦衣卫,与十名身上有伤痕的锦衣卫,被蓝瞳极夜与王烈带出。 巧合的是,八名有情绪的锦衣卫中,有六名身上有伤痕,这样一共有十二名锦衣卫有问题。 朱厚照用目光扫视着十二人,百户魏江水赫然在其中,一副憋屈之色跪在地上。 “魏百户,看来你统领的百人锦衣卫小队中,问题大的可以啊。” 朱厚照翻身下马,走到魏江水的面前说道:“本宫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太子爷,下官没有可解释的,身上的伤痕,是今日搭棚时受得伤,若是太子爷不信,可询问跟我们一起干活的兵卒。”魏江水愁苦的说道。 没有前几日在朱厚照面前的那种自信,相信自己统领的锦衣卫百人,没有任何问题。 “这点本宫信。”朱厚颔首,平静的说道:“你继续。” 魏江水见此,有些摸不准朱厚照的意思,抿抿嘴:“太子爷,下官也……” “行了,你别说了。” 哪知道话音刚起,就被朱厚照打断道:“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反正你们十二人中,肯定有鞑靼的细作,为了安全起见,本宫都杀了你们吧。” “你们之中肯定也有无辜者,但是本宫不想费劲,要怪就怪你们百户魏江水无能,怪你们之中的鞑靼细作,利用你们来蒙骗本宫的双眼。” 说完,朱厚照手臂一扬。 “王烈,安排将士砍了他们!” 宁杀错,不放过。 起初朱厚照还是想单独找出细作来的,毕竟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给了他可疑的三个名字。 不过,却不能保证,除了这三人,这百名锦衣卫中,是否有人已经被鞑靼细作买通,做了那卖国贼。 借此机会,将可疑的锦衣卫全杀了,以此震慑隐藏在京城中的鞑靼细作。 说不定还能激怒他们,让他们露出马脚,让牟斌顺藤摸瓜,将鞑靼的细作组织连根拔起。 然而,听到命令的王烈,却是迟疑了,看着眼前的十二名锦衣卫,心有不忍。 “愣着干嘛,杀啊!” 朱厚照不见王烈执行命令,顿时挑起眉头催促。 “太子爷。”王烈连忙单膝下拜:“他们之中有无辜者,其心忠于大明,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杀了他们,会让其余锦衣卫心寒,请太子爷收回成命。” 王烈的求饶,让本想求饶的魏江水,硬生生的止住了即将脱口的话,因为有着王烈的一句求饶,比他百句话都好。 当然,他也不能不表态,随即朝着朱厚照磕头:“太子爷,是下官失职,不知鞑靼细作藏于身边,愿意以死谢罪。” “但恳请太子爷明察秋毫,放过被无辜牵连的兄弟们,他们家中还有老小,没了他们在世,大明又会多几十个可怜的百姓。” 此话一出。 绑跪在地的十一名锦衣卫,纷纷大受感动。 “老大……” 也让其余排除嫌疑的锦衣卫,颇为触动,齐齐向着朱厚照叩拜:“请太子明察秋毫,放过无辜的兄弟们吧,他们不该陪着鞑靼细作去死……” “很好,很不错!”朱厚照见此一幕,当即气笑了。 眼神冷冽的瞧着王烈,以及魏江水等锦衣卫,斥声反问道:“你们这是在教本宫做事?!” “你们可知后果如何!” “惹怒了本宫,将你等全部杀了,有谁敢治本宫的罪!!” 说着,朱厚照抑制不住怒火,当下大喝道:“张开听令,王烈不遵其令,给本宫绑缚了,送到神机营指挥使面前定罪!” “玄衣卫听令,给本宫斩了魏江水等人!” “得令!”张开与玄衣卫应声,抽出腰间横刀,大步的走向魏江水十二人。 “太子爷,不……” 此时王烈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张开一把捂住嘴,神色严厉的斥道:“闭嘴,想活命就别瞎掺合。” 斥完,还给了王烈一个隐晦的眼神。 这下把王烈给整不会了。 张开这话,这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似乎是在告诉他,别破坏太子爷的表演。 一个让他惊奇错愕的想法,在脑中缓缓的生出。 瞬间老实了许多,接受张开的捆绑带走。 这时,十一名玄衣卫,提着横刀来到魏江水等人身后,伸手将他们的头朝前按了按,露出后颈。 并且宽慰道:“你们不用怕,我们下手很快的,你们不会感受到一点痛苦。” “但一定要记住,将脖子伸长一点,保持住姿势,否则我们兄弟十一人砍不准,劈到了你的头颅上,或者是肩背上,你们受痛受折磨不说,还得重新来一刀,是很不划算的。” “小六子,你废话什么,太子爷都看着呢!”带走王烈的张开,又走了回来。 瞅见小六子,正用刀在锦衣卫后颈上边说话边比划,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想当年我们砍杀鞑靼骑兵,都跟砍瓜切菜般利落,如今让你砍颗头颅,你都要比划两下,你小子是不是昨夜爬了哪家姑娘的床。” “没…没有。”小六子被说的面容发烧,拍拍手中的横刀,挺起胸膛道:“队长放心,我小六子依旧猛如虎,现在去长城边砍杀鞑靼骑兵那群瘪犊子,还是一样的利落。” “哼。”张开轻哼,算是相信了小六子,眼眸盯着魏江水等人,大喝:“起刀!” “刷!”小六子十一人,当即双手握刀高举,目光紧盯着魏江水等人的脖颈。 此刻等死的十一名锦衣卫,包括魏江水在内,额头上都溢出了冷汗,身躯不断的颤抖着。 身后的一众没有嫌疑的锦衣卫,也是眼眸泛红,微微别过头去,不忍去看昔日的同袍被斩。 朱厚照已然发怒,为了自身安全,他们只能明哲保身,咬紧自己的牙齿。 “斩!”张开再次喝声。 “啊…啊,我受不了,我认罪,我是被鞑靼买通的细作,我都交代,请太子爷饶我一命。”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扑朔迷离 这时! 终于有人受不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猛的向前一扑,转身大喊大叫起来。 真的是太可怕了。 之前他们还不怎么畏惧死亡,因为与家人的安全相比,自己的生死也就不重要了。 谁知,身后砍头的玄衣卫。 不断的用言语刺激着他们,原本紧绷到底的神经,终于受不住恐惧的压力,断了。 什么砍不准,什么砍瓜切菜。 真要是砍不准,那自己会不会失去小半个脑袋,亲眼看到自己的脑浆子? 这么一番脑补,加上后颈之上,寒刀高举,无疑是加重了他们的恐惧。 “一,二,三。” 朱厚照看着被逼迫出来的细作,抬起自己的手指,点了点他们,和善的笑道:“不着急,一个一个的来,如果道出的消息有用,本宫保你们不死。” 此刻,在场的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才恍然大悟过来,一切都是太子爷的计谋。 而排除嫌疑的锦衣卫们,更是羞愧的低头,他们刚刚还在内心暗骂朱厚照残暴。 却不知道,朱厚照想要斩杀十一人的想法是真的。 此为无中生有之计。 要是真正的鞑靼暗探,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而又无法诈出被收买的细作,朱厚照只能痛下杀手。 当然,现在的情况,是朱厚照最想见到的。 “太子爷,请先救救我们的家人吧,我们是逼不得已,才做了鞑靼的细作。” “就是他,太子爷他就是鞑靼的真正鞑靼暗探,总旗王明!” “对,就是他以我们家人的性命相威胁,才让我们做了对不起大明的事,做了对不起锦衣卫的事啊。” 三名细作闻言,连番朝着朱厚照磕头,并且接连看向跪在那里的总旗王明,神情激动的喊道。 恨不能冲上去,咬死王明。 而听见三名细作,指出了真正的鞑靼暗探,一旁的小六子,突然猛的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王明的头发向上一提。 接着,快速的捏住王明的下巴,用力的向下一扯,顿时只听咔的一声,王明的下颚被拉脱了臼,张大嘴巴想合上也合不上。 这才用手指伸进王明的嘴里,左右上下扣摸,取出了一颗用蜂蜡做的假牙。 然后嫌弃的甩了甩手指上的唾液,拿着假牙来到朱厚照的身边,暗想道:“太子爷说的真对,发现鞑靼暗探的第一时间,不能给他丝毫机会,要快速地扯掉他的下颚,防止他咬碎口中的毒牙。” 当时朱厚照给他们说这个的时候,玄衣卫们还半信半疑,现在完全的相信了。 如果自己的反应晚了一步,王明可能真会咬碎毒牙自尽! “干得不错。” 朱厚照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六子:“你有很大的几率,成为下一个玄衣亲卫队长。” “都是太子爷教导的好。”小六子不好意思的傻笑。 没有注意到,现任亲卫队长张开,正盯着他,暗自揉了揉拳头,准备找个机会跟他交流一下感情。 “王明……”朱厚照不知张开的小动作,目光看向满脸错愕,又极度恐慌的王明,微微沉吟起来。 他锁定的目标,其实是百户魏江水,没想到却是王明,这让朱厚照有些迷惑。 没有头绪的朱厚照,吩咐道:“张开,将王明带过来,放掉其余的锦衣卫。” 这才看向被收买的细作。 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三人所道出的消息,朱厚照示意小六子将人带过来,自己则是走到了自己的马匹跟前,拉开了与魏江水等人的距离。 转身瞧着惶恐的三人:“讲讲你们三人是怎样被王明收买的,还有知道那些鞑靼暗探之事。” “大胆的说出来,本宫会安排人去你们家中保护,绝不可能让鞑靼暗探伤害我大明百姓。” 这话可不是在欺骗三人。 事了之后,朱厚照派人通知指挥使牟斌,以锦衣卫的手段,想要护住他们的家人,不被鞑靼暗探杀害泄愤,还是能做到的。 “多谢太子爷。” 三人低下头,如同泄气的皮球,相继说道:“小人是中了王明的美人计,才被他威逼利诱后,成为了他的眼线。” “时间不到一年,除了让小人偷取锦衣卫暗探的花名册外,就是让小人为他掩护行踪。” “不过太子爷放心,锦衣卫的暗探花名册,小的没有偷到手,好几次差点被发现,被王明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就比如这次,不知道王明从哪儿受了伤,要求小人用竹尖划破自己的手臂,为他做掩护。” 当第一人说完,剩余的两人急忙开口:“我们两人也是一样,经历跟他差不多,只不过我们两是因为喜欢赌钱,这才中了王明的圈套,被迫成为了他的眼线。” “这次鞑靼女奴逃走,是我们两支走了守卫后门的锦衣卫,帮其做了掩护。” “至于其余鞑靼暗探的事情,小人们的确不清楚,王明从不告诉我们这些,还请太子爷明察。” “真的只有这些?!”朱厚照眉头一挑,显然对他们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真的,太子爷,我们……” 正当三人作出肯定的回答时,跪在当中的细作,突然叫道:“不对,我想起来了一件事。” “太子爷,两日之前,小人醉酒去伙房找吃的,途径后院的假山时,迷糊的听见王明似乎在跟谁交谈,但当时天黑没有月光,小人并没有看清是谁,又恐被发现,只听到“花花木托”四个字,就悄悄的溜走了。” “但能让王明约见后院假山相见之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锦衣卫,有可能是隐藏在西山的另一个鞑靼暗探。” “很好。”朱厚照眼眸闪烁了两下,感觉事情有点不简单,充满了扑朔迷离。 随即摇了摇头,抛弃混乱的思绪,吩咐道:“王烈,派人将他们送入刑部关押。” “告诉刑部,他们三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末将遵命。”王烈从马匹后面大步走出。 之前绑缚他的绳子,正拿捏在他的手中。 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一直在马匹后面关注,随时等待朱厚照召唤自己。 “魏江水,这次本宫饶了你的狗命,但你给本宫记住,管好你的人,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谁也保不住你的人头。”这时,朱厚照翻身上马,策马走到魏江水面前,进行了严厉的告诫。 也不等魏江水回应,当即调转马头,带着玄衣卫以及鞑靼暗探王明,离开了锦衣卫的住所。 “神机营听令,收队回营!”随后手持火铳神机营,也在王烈的命令下,快速的退走。 很快,锦衣卫的门口,只剩下了一群神情复杂的锦衣卫,其中名叫二胖子锦衣卫,更是频繁的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他可是巴结总旗王明的人中,最为积极的一个。 这要是被王明盯上了,恐怕自己的下场,也会跟被神机营带走的三人一样,这辈子只能在刑部大牢度过。 而回府的路上,朱厚照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刘大夏,没好气的说道:“刘师傅,你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第一百零二章 真暗探是百户 “太子爷恕罪,老臣这腿脚不好,已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没想到太子爷会这么快。”刘大夏骑在马上苦笑的行礼。 去了一趟煤炭衙门,又去了一趟西山学堂,找到三位自己找的教书先生,不仅要给他们交代一番,还要跟各署和司支会一声。 如同整个西山的大管家,生怕下面人会错意,传令这块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你确定,不是回去跟上次那位厨娘禀报,说你晚点回去睡觉?”朱厚照若有所思的反问。 觉得刘大夏好像在内涵他。 什么叫自己这么快? 多大的人了,连说话都说不好。 “太子爷,说正事吧。”见朱厚照又提起厨娘,刘大夏内心发堵,目视着周围的人,提醒朱厚照给点面子。 至于厨娘,他还真碰上了。 “张开,你给刘师傅讲述。”朱厚照见好就收,朝着张开吩咐道。 张开应声,策马走到刘大夏身边,将锦衣卫住所发生的一切,给刘大夏细细讲解。 快要达到张二河府邸时,刘大夏明悟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下颚脱臼的王明,连忙追上朱厚照。 两人一前一后下马,刘大夏跟随在朱厚照身边,沉吟的说道:“太子爷,此事颇为蹊跷,老臣认为王明并不是真正的鞑靼暗探。” “姜还是老的辣。”朱厚照走进府门,询问道:“刘师傅知道本宫为什么不继续追查下去吗。” “太子爷是想陪他玩玩?”刘大夏抚摸着胡须,眼眸中闪烁着一道精光。 朱厚照没有回应,而是说道:“今夜本宫是真想杀了他们。” “不过,现在有王明在手,又有阿骨朵与阿骨丸两人,真正的鞑靼暗探,在今夜肯定是坐不住的,不来刺杀阿骨朵,就是要取王明的命。” “刘师傅有没有兴趣,陪着本宫守株待兔?” 阿骨朵没有死,王明没死成,饶是朱厚照处于鞑靼暗探的位置上,也会想方设法弄死两人,而且时间必须要尽快。 否则等两人熬不住朱厚照的酷刑,或者是诱惑,身份的暴露是迟早的。 “太子爷不怕他逃出西山吗。” 刘大夏思索的说道:“杀王明与阿骨朵风险太大,如果是老臣,必然会在今晚逃出西山。” “因为西山对他而言,是一个铁笼,可西山之外,对他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若有其他的鞑靼暗探掩护,想要找到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大夏之所以会这样想,是知晓朱厚照身边护卫众多,王明与阿骨朵对朱厚照都有大用,对他们的保护,绝不应该疏忽。 自己前来刺杀他们两人,危险程度远比逃出西山更大,那为什么自己不逃? “刘师傅言之有理。”朱厚照颔首,认同了刘大夏的看法。 随即说道:“这一点刘师傅放心,神机营已经布防在西山的出入口,不论是小道,还是大道,想要逃出去,神机营会教他做人的。” “本宫是在赌,赌这名鞑靼暗探,会在今夜前来刺杀王明与阿骨朵,毕竟本宫刚抓了他们,会安排人保护他们两,同时也会有疏漏。” “如今所处的时间,就是最大疏漏,人总是要休息的,特别是在鸡鸣之前,人处于最想睡觉的状态。” 这不是朱厚照在胡乱言语,而是由人的生机机制造成的,会在鸡鸣之前最为困倦,会在午时过后最为困倦。 以反向思维去猜测鞑靼暗探的心理,有机会继续潜伏在自己的身边,比逃出西山做一个过街喊打的老鼠,对鞑靼更有用,也更加的安全。 所谓灯下黑。 “既然太子爷都安排好了,老臣便陪着太子爷,等待飞蛾扑火吧。”刘大夏揉了揉眼睛,跟着朱厚照进了内堂。 不久之后,整个西山都安静了下来。 矿夫们已经陷入沉睡,军营中也再无喧哗,有的只是巡逻士兵的两步声。 包括了朱厚照住的张二河府邸。 时间来到了丑时末。 安静的锦衣卫住所内,突然跃出几道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关押王明的房间内,两名玄衣卫睡意朦胧,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时,房间外出现三道黑影,警惕的看着四周,从怀中摸出了一根竹管,小心翼翼的用唾液磨破窗纸,将竹管插入。 一股青烟从竹管中吹出。 下一刻,困意十足的玄衣卫,顿时栽倒在了地上,发出的碰撞声,惊醒了睡着的王明。 睁开眼睛得他,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头脑晕沉的倒在了一旁。 听其房间内的声音,门外的三道黑影,用匕首敲开了门栓,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借着房间内的烛火,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名玄衣卫,直径走向了王明身前。 其中一名人影,看着下颚脱臼的王明,忍不住轻声叹息:“王明,要怪就怪你倒霉,没来得及吞毒,你死后你的娘子,我会替你好生的照顾。” 说完,人影手持匕首,缓缓地蹲下身子,朝着王明的脖颈抹去。 只需要轻轻的一刀,王明便会死的悄无声息。 “咻!” 然而,就在他的匕首,快要划过王明的脖颈时,一道箭矢,突然从房顶上射出,直袭人影的面门。 “不好,有埋伏!” “快走,我们中计了!!” 破空声响起的那刻,跟随在人影身后的两人,瞬间发出惊骇,连刺杀王明的人影都不顾了,返身就要往外逃。 “噗嗤!”没有意外,想要杀了王明的人影,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被一根箭矢洞穿了头颅。 而返身逃走的两名人影,刚到房间门口,就见到了玄衣卫举着弓箭,提着横刀将他们堵在了门口,神色戏谑的瞧着他们。 “哈哈,刘师傅怎么样,被本宫猜中了吧。” 就在两名人影,惊慌失措的看着玄衣卫时,朱厚照带着刘大夏,从假山之中走出,得意的大笑起来。 “老臣愿赌服输。”刘大夏拱手行礼。 想起自己与朱厚照的打赌,刘大夏一脸的怅然。 输了就要娶煤炭衙门里的厨娘。 一时间,刘大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你们两人还要反抗吗?”朱厚照可不管刘大夏的心情如何,朝着两名人影质问。 “不反抗,太子爷能放心我们兄弟两?!” “左右都是死,我想拼一拼。” 说话的是身形高大的人影。 手持横刀,一副视死如归。 岂料,他刚踏出一步,准备跟玄衣卫拼了,身侧的同伴,却猛的一刀扎进了高大人影的腰间。 并且弃刀,快速的向一边退开,大喊道:“太子爷,小人投降,小人不想死,有重要情报禀告。” “百户魏江水,才是真正的鞑靼暗探,他此刻已经带领着好几名锦衣卫的叛徒,向着西山外面逃窜!” 第一百零三章 接连遭遇刺杀 同伴的瞬间倒戈,让高大人影惊愕。 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回神过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急忙捂住自己被捅的腰子,而是转身朝着背叛者冲去。 口中暴怒的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要知道,在平日他们两可是抵足而眠的好兄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彼此扛过去的。 就是这么一个兄弟,居然在最危难的时刻,对着他背后下刀子,伤透了高大人影的心。 “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背叛者惶恐的后退,向着朱厚照跑去的同时,连连的叫道:“太子爷救命,太子爷救命啊,我还有鞑靼暗探魏江水的秘密,请太子爷救我……” “极夜,拦住他!”朱厚照看着戏剧性的一幕,朝着房门喊道。 随着朱厚照的话音刚落。 “咻”的一声再次响起。 眼见高大人影就要扑倒背叛者时,高大人影突然的单膝跪地,腿弯上插着一只箭矢。 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发出不甘的咆哮:“孙虎,妄我将你当兄弟,我纵使死也不会放过你!!” 露出的双眸中,泛起通红的血丝。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扑倒背叛他的同伴,掐住他的脖子,按在地上杀了他。 “多谢太子救命之恩。”逃跑到张开身前的背叛者,望着张开身后的朱厚照,惊慌未定的行礼。 想要再靠近一点朱厚照,却被张开挡住,让他跟朱厚照保持一定的距离。 “杀!” 也就在这时,腿弯中箭的高大人影,猛的起身,不顾腿上箭矢带来的疼痛,向着张开扑去。 而背叛者孙虎,仿佛是听到了暗号一样,眼冒凶光的抬头,快速的从背后拿出匕首,一个跳跃闪过张开的身前,朝着朱厚照刺杀。 “太子爷,就让我来送你一程!!” “咻!” 然而,孙虎的匕首距离朱厚照还有半尺,一道快如闪电的箭矢,当即射中了背叛者孙虎的手腕,让其拿捏不住匕首,痛苦的收回右手,惨叫的想要后退。 但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 只见朱厚照跳起,一个飞腿踹到了孙虎的胸膛上,将其踹飞了过去,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不等孙虎有所反应,一旁的玄衣卫,迅速的上前按住孙虎,耍了一番拳脚。 而高大人影也被张开拿捏住了,右手扣在高大人影的脖颈处,左手持刀斩断了孙虎拿刀的右手。 一时间,痛苦的闷哼声,响在众人的耳中。 “极夜,干的不错。”朱厚照背负着手,甩了甩踢飞孙虎的腿,很是满意的看向房门内。 “全靠太子爷的教导。” 这时,极夜从房门内走出,腼腆的拉下口鼻上的湿布。 若不是在朱厚照的建议下,极夜蒙上湿润的布条,遮住其口鼻,他是不可能躲过毒烟,也许会从房梁上摔落下来。 没有极夜高超的箭术辅助。 后果便是王明死,朱厚照可能会受伤。 “本宫夸你,你不要这样害羞。”朱厚照淡笑的提醒极夜,并且吩咐道:“你的箭术不错,以后多多教导玄衣卫。” 说完,这才看向被玄衣卫一顿殴打的孙虎,睥睨的说道:“小瘪犊子,想要偷袭本宫,也不看看本宫是谁。” 在孙虎毫不犹豫的捅刺高大人影的腰子,朱厚照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 真要跟自己拼命,会浪费时间说一些废话? 作为优秀的刺客,绝地反击时,必须把握住每一秒的时间,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在混乱中找寻逃生的机会。 明知房门内有朱厚照安排的箭手,不思躲避的方法,大摇大摆出现在朱厚照的身前,没有阴谋谁信啊? 不过,从侧面也看出了,这两人杀王明是其一,万一被发现,主要的目标就是自己。 本来朱厚照还想说两句的,刘大夏却上前一步,提醒道:“太子爷,锦衣卫百户魏江水果真是鞑靼的暗探,现在已向西山外逃跑,是不是下令老臣全面封锁西山?” “要不调动军营里的兵卒,进行追击?” “本宫相信王烈。”朱厚照摇头。 一个魏江水,还不值得他朱厚照大动干戈,有神机营堵在各个大小路口,除非魏江水会飞,不然休想逃出西山。 有时候人越多,给予对方逃走的机会越多。 刘大夏颔首,没有再提议。 “张开,将两人与王明带下去,好生拷问一番,本宫要知道锦衣卫中,还有没有背叛者!”朱厚照看向张开吩咐道。 已经知道了谁是真正的鞑靼暗探,朱厚照对王明这些小虾米,没有一丝的兴趣。 “是的太子爷。”张开应声。 先是招呼着玄衣卫,将迷晕的两名玄衣卫抬出房门,喂入冷水将其唤醒。 然后带着王明三人前去后院拷问。 都在众人以为,没有刺客了,远离了朱厚照身边。 “砰!” 一声弩机声响起,一支弩箭飞速的从房顶射向朱厚照。 “有刺客!” “太子爷小心!!” 听到声响的玄衣卫,包括刘大夏在内,纷纷冲向朱厚照,想要挡在他的面前。 “噗嗤。” 可惜的是,人的奔跑速度哪有弩机射的箭快,朱厚照当即被射中了右胸。 一切发生的太快,朱厚照整个人也是懵的,在弩箭的力道下,向着地面倒下去。 “死!” 还是极夜反应最为快速。 一双蓝瞳看向房顶,抬手就是一箭射出。 “额……” 躲在房顶,想要给朱厚照补上一箭的刺客,不可置信的下看,见到脖颈上插着的箭矢,头一歪的倒在了房顶上。 “太子爷!!” 玄衣卫来到朱厚照身边,见到其右胸上的弩箭,双眸通红的大喝道:“兄弟们,跟我上去将刺客拖下来,碎尸万段!!” 朱厚照中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玄衣卫保护不利,去给朱厚照陪葬事小,丟了玄衣卫的荣耀才是大事。 “咳,等等。” 谁知道这时候,朱厚照突然坐起身,黑着脸说道:“本宫觉得你们要先抢救本宫,而不是去将刺客碎尸万段。” 说完,朱厚照抬手取掉弩箭,扒开蟒袍以及内衫,看到留有印记的金丝宝甲,心中也是一阵儿的后怕。 这件金丝宝甲,是弘治皇帝在一年前送给朱厚照的,让他随时穿在身上。 以当时朱厚照的顽劣性格,弘治皇帝是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会被宫内宫外的人刺杀。 金丝宝甲并不是金丝做的,据传闻是弘治皇帝,命人用天石(陨铁)锻造的,上面镀了一层金漆而已。 “太子爷,你没事太好了,刚才可吓死老臣了。”刘大夏见到朱厚照内穿宝甲,整个人仿佛是脱了力一般,坐在了朱厚照身边。 要是朱厚照有个三长两短,会导致弘治皇帝发疯,西山的大部分人都会被牵连,无故引来杀身之祸。 第一百零四章 攘外必先安内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弘治皇帝当然不可能杀百万人,但凡事跟这事有一丝粘连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包括他兵部尚书刘大夏。 “刘师傅,淡定。”朱厚照从容的拉好衣袍,孤傲的说道:“想杀本宫的人,至今还未出生!” 说完,又看向玄衣卫,骂骂咧咧起来。 “一群憨货,本宫受了伤,你们要第一时间察看本宫的伤势,抢救本宫的生命。” “要是等你们去将刺客碎尸万段,回来再救本宫,估计本宫的尸体都凉透了!” 在刘大夏面前装镇定,是因为该死的自尊心,不想在刘大夏面前表露出害怕,毕竟自己的人设,就是莽撞与顽劣的结合体。 而斥骂玄衣卫,是朱厚照宣泄自己惊惶的情绪。 差一点就被刺客射杀了,说朱厚照不害怕,那不是纯属扯淡吗? “我等该死,请太子爷责罚。”玄衣卫羞愧的低下了头,单膝跪在朱厚照四周。 他是沙场将士出身。 在战场上,只有不断的冲锋斩杀眼前之敌,哪怕是同袍受了伤,他们也只能继续向前厮杀,为同袍报仇。 一旦停下脚步,去救援受伤倒地的同袍,下一刻,敌人的兵器就会朝自己砍下,要救也是杀退了敌人。 所以玄衣卫见朱厚照受伤,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要将射杀朱厚照的刺客碎尸万段,给朱厚照报仇。 这说明了,玄衣卫对朱厚照认可,打心底里信服朱厚照,当成了他们的同袍。 没有明悟,亲卫的意思。 “行了,下次注意点。” 朱厚照也知晓这玄衣卫的憨直,没有责罚他们的意思,摆摆手让他们起身。 并且教育道:“今日本宫告诫你们狠之道第二准则:能射杀斩杀敌人的头颅与脖颈,绝不能朝敌人的身躯下手。” “看清没。” 朱厚照说着,抬手指着自己胸膛:“刚刚刺客射中的是本宫的胸,要是他能射中本宫的头颅,或者是脖颈,你们说纵使本宫有金丝宝甲,能在刺客的射杀下活着吗?!” 以自己为例,教导玄衣卫,是让他们变得更加的厉害,成为一名彻底的狠人。 常言道:人狠话不多,招招砍脑壳。 玄衣卫们的狠之道,第一准则便是,不要给敌人废话的时间,要在第一时间将其打残,让他没有反击的能力。 当然,这只是针对要活捉的敌人。 不需要活捉的,当场送他入西天。 小六子卸掉王明的下巴,就是受了朱厚照灌输给他们的狠之道,第一准则,人狠话不多。 要建立一支虎狼之师,心狠手辣是必须的,不然朱厚照怎么放心自己,一步一步踏向世界各地。 “谨遵太子之命。”玄衣卫应声,心中默念狠之道。 一瞬之间,整个玄衣卫的气势,就变得杀意腾腾。 凌厉的眼光,饶是刘大夏见到,都有些后背发凉,内心叹息,多么好的一群汉子,怎么就被太子爷给忽悠瘸了。 暗自摇摇头的刘大夏,已经恢复了力气,准备起身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看向朱厚照:“太子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场刺杀,有点蹊跷的意味?” “蹊跷?”朱厚照一愣,随即说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魏江水的目的,不是想杀王明,或者是阿骨朵,而是想杀本宫,这事本宫已经猜测到了啊。” “太子爷,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刘大夏摇头道:“老臣的意思是,身为鞑靼暗探的魏江水,为什么要杀太子爷,选择的时间点,是现在而不是以前。” “要知道,以前魏江水离太子咫尺,想要刺杀太子爷,不比今日简单?” 暗中下毒,刘大夏想都没有,因为朱厚照每顿膳食,都有人为其试菜,根本就不好毒杀朱厚照。 “他是狗急跳墙了?”朱厚照猜测道。 “也可以这么说。”刘大夏点头后,又摇头道:“老臣有个大胆的猜测。” “之所以现在刺杀太子爷,是想触怒皇上,引来皇上对鞑靼的憎恨,从而兴起兵戈。” “不对,不对。”朱厚照闻言,否定道:“刘师傅,据锦衣卫在鞑靼的暗探传来的信息,已经发现了鞑靼在调兵,对我大明蠢蠢欲动。” “也许不久后,鞑靼便会入侵我大明。” “因此,魏江水根本就没有刺杀本宫的道理,本宫死与不死,丝毫不影响鞑靼与大明的战争。” “而本宫的猜想是,魏江水想要刺杀本宫,意图扰乱大明,不仅给予自己逃走的机会,还能扰乱父皇的心,给予鞑靼入侵我大明的时间。” 看似两者的结果差不多,但目的的不同,导致的结果也会不同,主要是分散弘治皇帝的注意力。 首先弘治皇帝不会兴兵讨伐鞑靼。 而是解决大明没有储君之事。 因为朱厚照身死,会给大明带来混乱,各大势力与朱家亲王的目光,会放在空缺的储君身上。 大明百姓的目光,也会放在储君的身上,乃至于大明将士,也会关注下一任储君是谁。 被干扰牵制的大明,又怎么能全力对付鞑靼? 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大夏听了朱厚照的话,陷入了沉默。 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突然对着朱厚照行礼道:“太子爷,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回京城去吧。” “这里交给老臣就好,老臣保证完成渡寒之策。” “让本宫回京?”朱厚照当场拒绝道:“不可能,本宫不可能回京去,本宫的复兴大明之计,才开始实施,在没有完成之前,本宫是不可能回到东宫,去做一个缩头乌龟。” “魏江水的身份已经暴露,西山纵使有其他势力的眼线,但想要本宫的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师傅,此话以后不可提。” 朱厚照怎么会舍弃在西山的布局? 一旦放弃,之前所做的事情,全部付诸东流。 比如以煤炭富强大明,以水泥路富足百姓,解决外戚之患等等,将无人继续下去。 以后朱厚照再想重新布局,所花的时间会多出几倍,特别是弘治皇帝没两年可活了,他在此之前必须给大明换血,希望到时候能救弘治皇帝一命。 因为弘治皇帝的死,没有历史记载,朱厚照猜测会不会是外戚联合朱家亲王搞的鬼。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用在大明身上,最为合适。 第一百零五章 棋差一招 朱厚照的否决,让刘大夏颇为头疼。 无奈的再次劝解道:“太子爷,你的安危比西山重要,老臣经受不住这种惊吓。” “回京只是权宜之策,待老臣全面清除西山的细作,再接太子爷回来可好?” 刘大夏并不是想让朱厚照回京当缩头乌龟,而是想让他回京暂避几天,让他加强西山暗中的护卫,再让朱厚照回来。 一个百人队的锦衣卫中,就出现了近十个叛徒,还没有没更多,是所有人不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让刘大夏放心? “刘师傅,本宫都说了,此事不必再提,你怎么顽固不化呢?” 朱厚照气闷的说道:“有玄衣卫在,本宫会相安无事的。” 接着便不再理会刘大夏,招手让蓝瞳极夜跟随自己,向着府外走去。 虽然他相信王烈的能力,但等待不是朱厚照的性格,他要亲自见到魏江水被擒。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见朱厚照脾气上来了,原地站立的刘大夏,还能怎么办? 只能苦笑的跟了上去,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朱厚照身边,至少再有突发情况,他这一身老朽之躯,还能帮朱厚照挡挡。 而押送王明三人去审问的张开,听闻到朱厚照被隐藏在房顶上的刺客刺杀,连人都不审问了,交给了四名玄衣卫,火急火燎的追出了府。 在追到朱厚照后,先是一顿的请罪,然后将玄衣卫狠狠地骂了一顿,听得朱厚照都是惊奇不已。 没有想到张开,有嘴遁的天赋,差点将几名玄衣卫给骂哭了,还是朱厚照抬手阻拦了张开,为玄衣卫证明他们的确不是有意的。 无意之中,又拉了一波人心。 在刘大夏与张开,以及玄衣卫的包围中,朱厚照终于找到了王烈,此刻他正望着一处山崖,垂足顿胸。 这让朱厚照意识到不好了,连忙出声询问道:“王烈,怎么回事,魏江水人呢?” “太子爷,末将无能啊。”王烈听到朱厚照的声音,当即转身跪在了地上。 “末将带领火铳队,发现逃跑的魏江水,一路追击到此处,没想到魏江水早有准备,在山崖处准备了绳索,从这里跳了下去。” “末将未能抓住魏江水,请太子责罚。” 王烈在离开锦衣卫住所后,便得到了朱厚照的传信,让他把守各个大小路口,谨防有人今夜逃离西山。 为了保险起见,王烈还在锦衣卫住所附近,留下了暗哨,时刻盯着锦衣卫住所的动静。 然而让王烈意想不到的是,锦衣卫中居然还有好几名叛徒,不仅将锦衣卫住所的暗哨引走,还引着他们在西山兜圈子。 要不是王烈发现了不对劲,立马率领二十人的火铳队,折返回锦衣卫住所,在路上碰见了魏江水,估计现在还在追捕几名魏江水派出的诱饵。 但可惜的是,追击了半天,棋差一招,还是让狡猾的魏江水给跳崖逃脱了。 “好个魏江水,真没看出来啊!”朱厚照没有责罚王烈,摆手让他起来同时,骑在马匹上砸吧嘴。 魏江水长的粗矿,相貌并不凸出,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一眼看去极普通又老实的人。 却想不到,心机是如此的深沉。 让朱厚照不由的感叹道:古人诚不我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太子爷,你还是责罚末将吧,这样末将心里好受一点。”王烈没有起身,儒雅的外表下,尽是自责之色。 “你既然强烈要求,本宫也不好驳回。” 朱厚照见王烈自责的神情,无奈说道:“你明日便去向道路大总管谷大用报到,去跟他修上两日道路,以示惩罚。” 本想让王烈去挖煤的,但朱厚照又想了想,王烈毕竟是神机营的将领,沾染煤灰后的滑稽模样,被其下属看到,有失威信,这才改为了修路。 “末将遵命。”王烈惊愕。 惩罚的这么轻,让他很不适应,刚想建议朱厚照以军法责罚他,却见到朱厚照盯着自己,便将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这时,朱厚照环顾四周,见到举起火铳的火铳队突然问道:“对了,你带领一小队,追击魏江水,难道连他一丝毫毛都没有伤到吗?” “伤到了。”王烈回道:“太子爷末将的火铳队,打中了魏江水的右手臂与左脚。” “想要取出铁丸,魏江水必须要寻找大夫为其救治,若是太子爷下令严查,或许能抓住魏江水。” “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办了。”朱厚照颔首。 紧接着说道:“此事交给你去办,立马派人回京,将西山所发生的事情,上报给父皇。” 朱厚照没让刘大夏去安排人传信,是怕刘大夏将自己被刺杀一事,上报给弘治皇帝。 朱厚照不想弘治皇帝担心,也不想弘治跟刘大夏一样,担忧自己的安危,下旨让自己回京。 至于能否瞒住弘治皇帝,朱厚照不管,他意在暗示弘治皇帝,他不会回京。 而逃走的魏江水,朱厚照虽有遗憾,但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有阿骨朵在,他想要知道的真相,早晚会知道的。 一条杂鱼,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末将遵命。”王烈应声。 随即迟疑的问道:“太子爷,剩下的锦衣卫怎么处置?” 接连出现背叛者,让王烈对剩余的锦衣卫,生出了警惕之心,看似询问,实则提醒朱厚照,他们不能留在朱厚照的身边。 “这事就让刘师傅去处理。” 说完,朱厚照对着刘大夏吩咐道:“刘师傅,找寻一处可容百人的煤窑,让剩余的锦衣卫进去挖煤,暂无期限。” “老臣遵命。”刘大夏没有意见。 相比朱厚照发怒,将剩余的锦衣卫,全部弄进刑部大牢审问,乃至于定罪要好的多。 至少给予了,其他没有背叛大明的锦衣卫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不可能送入锦衣卫的诏狱中。 在牟斌没有清查完整个锦衣卫,朱厚照是不信现在的锦衣卫。 “此事已了,都回去洗洗睡吧。”朱厚照没精神的说道。 随着魏江水受伤逃走,整个鞑靼暗探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西山再次恢复日常。 不过,就在朱厚照调转马头时,前去追捕诱饵的火铳队将士,却押送着受伤的锦衣卫来到朱厚照身前。 “启禀太子爷,逃走的锦衣卫叛逆已被擒拿。” “带他们回来做甚。”朱厚照瞥眼惊恐的锦衣卫,策马奔出的说道:“都杀了吧,大明不需要叛徒。” “得令。”火铳队闻言,对着朱厚照行礼。 然后,转身看着求饶的锦衣卫,抬起手喝道:“火铳队听令,瞄准,射击!” 第一百零六章 旋转窑建铸功成 翌日。 朱厚照还在与周公下棋,门外便传来了欣喜的呼喊声:“太子爷,太子爷,旋转窑已经建造好了……” 一听这洪亮嗓门,除了铁大力还有谁? 朱厚照猛然惊醒,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显得有些迷茫,僵硬的侧头看向房门。 “铁大人,嘘…嘘…小声点。” “太子爷还在休息,别喊这么大的声音,惊扰了太子爷,你不怕太子爷的起床气啊。” 张开连忙上前,搂住铁大力的肩膀,一边小声提醒,一边带着铁大力远离房门。 为了锦衣卫中鞑靼暗探的事情,朱厚照彻夜未眠,此刻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事已经了结,张开想让朱厚照多休息一会儿,毕竟再大的事情,没有朱厚照身体重要。 熬夜可是很伤身的。 “张队长,我听说昨夜发生了一些事情,太子爷没事吧?”铁大力很快的反应过来,也将手搭在张开肩上,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没事,有我在能有啥事。”张开微微挺胸。 发现铁大力的胸肌比他还要大,连忙缩了缩肩膀,咱不能跟每天撸铁的人比。 其实他与铁大力的身高相差不多,差的也只有体魄而已,看上去张开比铁大力苗条一点。 铁大力将信将疑,就在两人即将远离朱厚照的房门,消失在走廊中时。 身后的房门却被打开了。 只见朱厚照将蟒袍随意披在身上,看着远去的两人,出声喝道:“站住!” “啊…太子爷!”听到声音的张开与铁大力,连忙转身看朱厚照,讪讪笑道:“太子爷,你醒了啊,要不你再睡会儿?” “本宫还能睡着吗?”朱厚照眼眸微红,里面有些许的血丝,一股股干涩之感,让他不由的抬手揉眼。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勾肩搭背成何体统,你们以后牵手吧。” “太子爷,我们……”两人连忙松开手,各站一边拉开距离,显得更加的尴尬。 还好铁大力反应及时,转移话题道:“太子爷,旋转窑已经建造好了,就等太子爷前去查看后,调配水泥二号的比例试验一番。” 旋转窑! 朱厚照听到这三个字,瞬间精神了起来,眼睛也不干涩了,急迫走向铁大力催促:“既然如此,你们还愣在这里做甚,快带本宫前去瞧瞧。” 说着,朱厚照一拍脑门:“对了,张开你去将刘大夏叫上,还有后勤部的熊绣。” 旋转窑的建造完成,就能大批量的制作水泥,朱厚照修建水泥路的梦想,也终于能够扬帆起航。 “太子爷,请将蟒袍穿戴好,今日天气似乎又冷了一丝,千万别受了风寒。”张开应声。 关切的提醒着朱厚照,然后快步前去传令了。 朱厚照闻言,也注意到这点,于是边走边穿身上披着的蟒袍,跟在他身边的铁大力,笨手笨脚的牵袖拉衣,感觉这活比打铁都累得慌。 很快,两人以及护卫安全的玄衣卫,到达了锻造署,直接来到了旋转窑建造地。 朱厚照看着高约三丈多的旋转窑,依山而建,整个人再次忍不住激动起来。 对着身边围绕的玄衣卫说道:“你们让开一点,本宫要上去瞧瞧。” 朱厚照昨夜差点被刺杀,也让玄衣卫学聪明了,成九宫阵型围绕着朱厚照,将朱厚照守护的严严实实,谨防飞来的暗器箭矢。 这让朱厚照很头疼,呵斥了几次都未见效果,这群莽汉还是不离不弃的围绕着他。 “太子爷,上面危险,还是让我等陪你上去一起上去吧。”玄衣卫一看旋转窑上面空旷,没有任何遮蔽之物,向着朱厚照提议。 并且,说话间已有四名玄衣卫,快速的走上旋转窑,站立在四方,警惕的眺望远方。 “你们太小心了,这样可不行。”朱厚照摇头,登上了通往旋转窑上面的阶梯。 他其实知道,玄衣卫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想要短时间内改变他们内心的后怕,是不可能的。 既然暂时无法改变,朱厚照也就随他们去了,对于向自己忠心耿耿的人,朱厚照一向很宽容。 走上旋转窑,朱厚照通过上方的窑口往下看,里面是一个大铁球,两边安着可旋转的滑轮,用一排排铁制铆钉固定。 只要在下面烧上火,加上煤炭,再通过外面的牛马拉动,将里面的大铁球旋转起来,便能将初期的水泥混合物,在大铁球里进行加热,完成烧熟。 而且为了保证,进出料的方便,大铁球上方有一个进料口,下方也有一个出料口,窑外的下面架着一个凹型铁制渠,只要水泥烧熟成功,便可以打开下面的出料口,连接凹型铁制渠,将大铁球里面的倾倒出来。 看似简单的一套装置,在现在可以说是最先进的水泥烧熟装置,有那么一丝初期工业机器的影子。 “不错,不错……”朱厚照越看越满意,现在旋转窑上面,对着铁大力喊道:“大力,旋转窑的成功,你厥功甚伟,待试验过后,本宫亲自为你向父皇请功。” 朱厚照可一直记得,他跟铁大力的许诺,封他为四品锻造大师,享受四品俸禄! 说完,朱厚照不待铁大力回应,再次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在建铸的模型上烧火试一试,整套装置有没有问题。” 机械是完美,但究竟能不能烧熟水泥,这是朱厚照最为关心的,不然旋转窑只是一个笑话。 “回太子爷。”铁大力在窑下,仰头着大声说道:“我已经铸造模型试了,完全没有问题,以模型比列建造的旋转窑,太子爷你就放心吧。” “那时间上,你有没有估算。”朱厚照心中微定,再次的询问起来。 烧熟水泥的时间,是最为紧要的,如果在不考虑温度的情况下,时间不够,会导致水泥混合物质量变差。 所以熟料烧失量是衡量熟料质量好坏的一个重要指标,烧失量高说明窑内物料化学反应不完全,会产生大量的有害物质。 但水泥生料的混合物,如果烧的过火,含碳量高,碳会吸附混凝土中的外加剂,导致混凝土坍落度损失快,导致铺设的水泥路,用不了多久,就会破碎毁坏。 铁大力似乎早就知道朱厚照要问这个,连忙回道:“太子爷,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试出了时间,大量烧熟水泥混合物,需要三个阶段,分别是预热半刻钟,继续加热一刻钟,最后是大火猛烧半刻钟。” 短短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可是铁大力连续熬夜熬出来的,至于水泥生料的比例,在朱厚照配置时,他已经记在了脑海里。 对于精通铸铁的他,记忆力自然是极好的,因为打铁是一门技术活,同样也是一门计数活。 第一百零七章 一定要成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铁大力的回应,让朱厚照兴奋的直搓手,连忙带着玄衣卫走下旋转窑,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还等着干嘛,起窑。” “铁大力听令,这旋转窑的第一把火,本宫命你来点。” “太子爷,还是你来吧。”铁大力受宠若惊的推辞,“下官何德何能,持第一把火。” “旋转窑能够建造好,全凭太子爷的所画图纸,要不然下官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将旋转窑铸造出来。” 所铸造的第一座旋转窑,其蕴含的意义非凡,代表着大明道路的一次超凡革新。 这点铁大力很是清楚。 更加明白,朱厚照是要将旋转窑的功劳,全部加在他的身上,有意将他推上另一个高度。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打铁匠师,铁大力担心自己承受不住这个名誉,会辜负朱厚照的一片好意。 “本宫让你第一个持火,你就按照本宫的命令执行。” 朱厚照走到铁大力的身边,抬手拍拍铁大力的胳膊:“有本宫为你撑腰,你没有任何顾虑,而且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也能让本宫在父皇面前,挺直腰背建上谏,造一个属于你们铁匠师的世界。” “大力,你的眼光要放的长远,不能只看眼前,有这份名誉在,天下的铁匠师会视你为祖师,更能吸引有才华的铁匠,前来投靠在你的麾下,为本宫打造出铁一般的大明。” 旋转窑的建成,意味着机械革新的开端。 朱厚照要造就一个祖师,去吸引天下的天才铁匠,这样才能更好的步入机械革新。 朱厚照需要的不是一个天赋超然的铁大力,而是一群天赋超然的铁大力。 现今锻铁成钢的冶炼技术,还不是很成熟,或者说很是落后,朱厚照需要提高炼铁炼钢的技术,这对于朱厚照开启工业革新,是一件必不可缺的前提。 “下官多谢太子爷厚爱,必竭尽所能为太子爷效力。”铁大力没有再推辞,对着朱厚照俯身拜了下去。 他也想知道,什么叫铁一般的大明。 “好,本宫信你。”朱厚照欣慰的扶起铁大力:“你在此做准备,本宫这就去配置水泥生料。” 嘱咐完铁大力,朱厚照脚步轻快的走向,堆放石灰与黏土等生料的地方,开始指挥着玄衣卫取量。 修建道路所用的水泥,是经受七锤而碎的水泥二号,配比的用量全部在朱厚照的脑中。 随着朱厚照的指挥,一桶桶生料被玄衣卫取出,然后递交给不远处的铁匠师,让他们前去倾倒在旋转窑内的大铁球内。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大铁球便装满了九成半,没有将其装满,是因为各种生料还要在大铁球内彼此混合,需要一定的空间。 包括后面的烧熟,也需要生料在大铁球内不停的翻转,使得水泥生料均匀受热。 “铿锵!” 随着铁匠师将大铁球进料口关闭,使用打造好的铁盖,将上方的窑口封闭,留出碗口大小的通气口,整个装料的步骤,便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持火点燃窑下的煤炭。 由于煤炭燃烧缓慢,所以旋转窑附近,堆放着大量的木材,暂先用木材替代煤炭。 毕竟是第一炉,需要完美的将水泥生料烧熟,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不仅是铁大力没脸,整个锻造署的脸面,也将挂不住。 “点火!” 朱厚照见铁大力手持火把,凝重的神情中带着期盼,对着铁大力下令。 “遵命。”铁大力闻言,回应的同时,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窑内。 有着干草的助燃,整个窑内一下腾升起熊熊烈火,将木材引燃,爆发出更大的火焰。 这时,铁大力侧头看向旋转窑旁边,已经做好准备的铁匠,大喝道:“铁匠署听令,牵动牛马!” “是的大人。”十名铁大力应声,扬起手中的鞭子,轻打在牛马的身上,让他们拉动连轴。 原理就跟石磨差不错,不过被改造了一下,外面的连轴,形似一个磨盘,实际上是通过连轴齿轮,给予旋转窑的大铁球动力,让其不停的旋转起来。 看起来费时费工,但此时的大明不缺人。 至于拉动连轴的牛马,在刘大夏与熊绣的征集下,已经补足了西山的需求。 “轰隆隆。” 牛马的拉动连轴,让旋转窑内响起沉闷的金铁声,伴随着木材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大铁球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现在所做的就是等待两刻钟。 “一定要成功啊。”看着窑内烈火熊熊,朱厚照不由的低喃。 虽然有了铁大力的试验与保证,但直面见到如此大量的烧熟水泥,朱厚照还是有点担忧。 “太子爷,这里烟气颇多,热浪灼人,请太子爷跟随下官去旁边的棚内等待吧。” 从窑内涌出的股股热浪,使得铁大力退后几步,来到朱厚照身边躬身提醒。 这还只是预热,只加了窑内所容纳的五成木材,到后面加七成,乃至是九成时,整个窑前的温度会提高一倍多。 除了添加木材的铁匠师,朱厚照不一定能扛得住,毕竟他没有像铁匠师一样,日常与高温烈火打交道。 “无妨,这点热浪本宫还受得了。”朱厚照摇头拒绝。 不过,也退后了几步,给护卫在自己身前的玄衣卫留出距离,他们一身甲胄。 距离窑口近了,用生铁做的甲胄,在热浪的烤制下,温度会越来越高。 朱厚照不去,铁大力也未再次请求,他明白此刻朱厚照的心情,于是离了开朱厚照身边,凑到窑口处,观察着窑内的情况。 与此同时,刘大夏与熊绣带人策马赶来,快速的翻身下马,走到朱厚照身旁行礼。 “拜见太子爷。” “刘师傅你们来的正好。”朱厚照摆手示意两人起身,随即问道:“本宫让你找的耳聋口哑的人,你可找寻到了?” “回太子爷,已经找到了。”刘大夏拱手回应。 朱厚照颔首说道:“既然找到了,你便安排人叫他们过来,本宫要教授他们水泥配制之法。” “是的太子爷。”刘大夏后退几步,招来随身护卫,交代了一番,便又回到了朱厚照身边。 朱厚照却看向熊绣说道:“绣啊,本宫让你准备的水泥配料,你准备的如何了。” 说完,朱厚照侧身指向不远处的堆放的生料,继续说道:“若是只有这么一点,可不能让本宫满意。” 第一百零八章 纸终究包不住 旋转窑旁边,堆放生料的草棚里的石灰粘土等生料,以朱厚照的目测,只能配制五六份。 对于早就下令熊绣准备这些东西的朱厚照而言,是远远不够的,一个西山的用量,最起码都需要几十份,也就是旋转窑内的大铁球每次所能烧熟的用量。 按照一个时辰,烧熟出料进料的时间算,五六份的水泥生料,也只能够一天所用。 朱厚照不满的询问,让熊绣连忙回道:“请太子爷放心,石灰生料微臣已经命人大量囤积,之所以没有全部运到这里,是因为害怕生料受潮。” “微臣这就命人,将囤积的生料运来。” “很好,你没有让本宫失望。”朱厚照满意的点头。 话音未落,摆手示意熊绣去安排。 接着,目光看向旋转窑,向着刘大夏说道:“刘师傅,一旦水泥烧熟成功,你需要立马传令下去,让西山所挖的煤炭,在一天之内,全部运送出去。” “水泥路面铺设,整个西山会在两三天之内,只挖煤炭不外运,一切等待水泥路面铺设完成,才能重新运出西山。” “而因此缺少的时间,以及缺少的煤炭,以一次或者几次多量的方法去弥补。” “所以在运输煤炭的人力与牲畜,以及船舶这块,需要刘师傅费心一番,联系六部多加准备。” “不要怕浪费银钱,必要时可通知内阁出面,联系天下镖局,让他们也加入运输煤炭的队伍中。” “但前提是,切不可中饱私囊,官官相护……” “否则,一旦发现,抓,一经查证,杀!” “罪深者,诛三族!” 对于贪官污吏,朱厚照本就没有好感,在之前贪的少,可保一命,现在却不行。 如今处于大明国难时期,天下即将陷入苦寒的严冬,在这个时候不思同大明共渡难关,反而勾结无良商贾贪污受贿发国难财,不诛其三族,都对不起天下百姓。 更对不起他朱厚照的良苦用心,这种没有人性的贪官污吏与奸商,留着对大明没有一点好处。 只会让百姓对大明失望,对朝廷充满失望,以至于最后离心离德,失去民心。 “老臣遵命。”刘大夏应声,面容凝重的同时,又好奇的看向旋转窑,内心思索。 “刘师傅对这旋转窑有兴趣?”朱厚照瞥了一眼刘大夏,不由的询问道。 旋转窑是铁大力带领着锻造署在捣鼓,刘大夏很少关注这事,只是听过从未见到过。 “太子爷,老臣对新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刘大夏抬手摸摸花白胡须。 男人至死是少年,好奇不分老与少。 想他刘大夏,看到路边美丽野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伸手去摘下来闻闻香不香。 何况是旋转窑这种半机械的东西。 “刘师傅既然有兴趣,以后不妨多来来锻造署,说不定会给你一个意外之喜。”朱厚照意味深长的说道。 旋转窑的成功,便可以让锻造署尝试着打造飞梭织布机,手摇式与水动力纺纱机,以及加工精细零件的车床。 飞梭织布机与纺纱机的诞生,将会大量提高织布速度,以及棉纱产量。 性价比上,也比人工便宜的许多,更加方便朱厚照将周边各国,乃至海域国家的大门敲开,狠狠地压榨他们的银钱。 这个时代,住行很便宜,衣食很贵。 加工精细零件的车床,更有利于制作复杂的机械,比如改造火铳,以及火炮等等,让其威力猛增,横扫天下。 有了这三样东西,才算是半只脚迈入了机械革新之中,让大明真正做到步步强大。 “太子爷好看锻造署,看来老臣真要多多前来,要不然跟不上太子爷的脚步了。”刘大夏见朱厚照话里有话,当即上了心。 他不想当一个老古板。 跟朱厚照在一起,刘大夏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 朱厚照笑而不语。 …… 乾清宫。 “什么,你说什么!!” “锦衣卫百户魏江水是鞑靼暗探,太子昨夜遇刺,被人射中胸口!!” “废物,一群废物,怎么保护太子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在哪里,快让这狗东西来见朕!!” 弘治皇帝听见自己安插在西山的密探回报,勃然大怒的站起身,对着眼前的密探怒吼。 在听见朱厚照被弩箭射中胸口,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朱厚照是他唯一的儿子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弘治皇帝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变的疯狂。 也是让朱厚照没有预料到,自己不想弘治皇帝知晓自己被刺杀,结果弘治皇帝还安排了密探在身边,终究还是让弘治皇帝得知昨夜全部的事。 纸终究包不住火。 “皇上息怒,息怒啊……” “请皇上保重龙体,太子爷如今无事,不妨下旨让太子爷回京,让御医们全面给太子爷瞧上一番。” “臣附议。” 刘健与谢李三位内阁大臣,见弘治皇帝怒急攻心,双眸都泛起了红色,连忙跪伏在地。 生怕弘治皇帝因为朱厚照遇刺,情绪太过于激烈,气血冲脑,直接驾崩。 “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弘治皇帝怒意不减,担忧的在龙案后,走来走去的质问。 越想朱厚照被刺杀一事,弘治皇帝内心就越害怕,当即喝道:“来人,立马前去西山传旨太子回京!” 不过,刚下完令,弘治皇帝又突然变卦,又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去追回传令太子爷回京的小黄门。” “不行,来人前去传令让太子回京见朕。” “等等,不用去了。” 如此反复下令,让刘健内阁三臣集体头脑发懵。 皇上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气晕了头,导致思绪言语混乱了? 想到这里,李东阳急忙上前关心道:“皇上,你龙体没事吧,要不要老臣前去叫御医前来?” “朕能有什么事!”弘治皇帝瞪了一眼李东阳,没好脸色的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以太子的性格,遇刺的第一时间,就会前来找朕求安慰,以及讨要东西。” “可至今西山那边没有一丝消息传来,要不是朕安插的密探潜出西山回报,朕可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太子遇刺。”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以前朱厚照磕磕碰碰了,都会来找弘治皇帝。 如今遇刺了都不让人回报,弘治皇帝欣慰的同时,也暗恼朱厚照不告诉他这个父亲。 “老臣愚钝。”李东阳识相的低下头,不敢乱猜。 弘治皇帝逐渐冷静下来,坐回龙椅,怅然的开口道:“因为太子长大了……” 第一百零九章 末将有罪 弘治皇帝内心很清楚,朱厚照不将自己遇刺的事,主动上报给自己,必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可能是不想回京,知晓自己若是知道遇刺之事,肯定会下旨要求他回京。 既然朱厚照不想,弘治皇帝也不愿去强求,孩子长大了,终究会离开父母的羽翼,展翅高飞。 弘治皇帝的想法,刘健三内大臣多少有点感同身受,于是踌躇的问道:“皇上,那此事我等该如何去做?” 刘健话音未落。 乾清宫外,便传来了呼声:“启禀皇上,神机营王烈求见。” 弘治皇帝闻言,神情微微一愣,随即喝道:“宣!” 王烈他记得,不是去西山保护朱厚照了吗,这个时候跑回来,难道是朱厚照让其回来的? 下一刻,弘治皇帝猛然醒悟过来。 这臭小子,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以为他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让王烈回来,替他向自己诉惨的,上报他被刺杀一事。 弘治皇帝的内心,千滋百味。 而迈进宫门的王烈,内心也是在打鼓,本想派人回来禀报西山的事,但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回京上述。 毕竟这次鞑靼暗探逃走,是他的失职。 朱厚照不计较,派他去修路,但保不齐弘治皇帝知道了,不跟自己计较。 还是老实一点,回京请罪最为稳妥。 走到刘健等人身边,未看清弘治皇帝的面容,当即单膝下跪道:“末将王烈,拜见皇上。” “王烈,朕不是让你去西山保护太子吗,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怎么西山出了什么事吗。”弘治皇帝假装不知西山的事情,面露疑惑的对准王烈询问。 也没让王烈起身。 “启禀皇上,末将有罪。”王烈抱拳再次行礼道:“末将到达西山,奉命搜寻逃走的鞑靼女奴,不承想人是找到了,却慢了一步,让隐藏在锦衣卫中的鞑靼暗探伤了鞑靼女奴。” “不过,所幸鞑靼女奴为死。” “而后,末将奉太子爷之命,包围锦衣卫住所,跟随太子爷清查谁是鞑靼暗探。” “怎奈何鞑靼暗探狡诈多端,收买了不少锦衣卫为其效命,追寻鞑靼暗探百户魏江水至山崖,虽用火铳伤其手脚,但不想魏江水早有准备,趁末将不备持绳子,跳崖逃生而去。” “末将未能擒拿魏江水,是末将失职,还请皇上治罪。” 简单叙述一番,王烈单膝变成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地上,其声响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你回京,就是想跟朕上报这事?” 弘治皇帝眉头轻皱:“没有别的想要上报的?” “是的皇上。”王烈不敢抬头,继续说道:“太子爷命令末将,将西山的事宜禀报皇上,并没有交代末将其他的事情。” “你且起来。”弘治皇帝闷闷不乐的摆手。 又是自己想多了。 见到王烈起身,弘治皇帝还是忍不住询问道:“王烈,朕问你,太子爷他没事吧。” “额。”起身的王烈被突来的询问,搞的有些发懵:“皇上,太子爷没事啊。” “昨夜还带着玄衣卫,以及兵部尚书刘大人,亲自持刀追敌,并且下令末将,诛杀了锦衣卫中的叛逆。” “没事便好。”弘治皇帝内心大松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真怕朱厚照遇刺受了伤,会隐瞒着他。 心情轻松多了的弘治皇帝,对着不明所以的王烈说道:“你回去告诉太子,西山的所有事情朕都知道,让他给朕安分一点,不要事事冲在最前面,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不容有半点损伤。” “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朕说,朕是他的父皇,只要合乎情理,朕不可能将他禁锢在身边。” “末将遵命。”王烈应声。 还未来得及,听弘治皇帝怎样处置他,便见到弘治皇帝对其摆手:“退下吧,你的失职由太子惩治。” “末…末将告退。”王烈是彻底的懵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乾清宫的。 想象弘治皇帝大怒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回到西山去。 早知这样,他还干嘛亲自回京一趟? 有一种索然无味之感。 王烈告退之后,弘治皇帝看着刘健三臣,吩咐道:“三位卿家,广布通缉令,戒严京城九门,凡是遇到受伤可疑者,就地缉拿,反抗者杀无赦!” “老臣遵命。”刘健三臣就等着这话,躬身的退出了乾清宫。 朱厚照无事,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否则弘治皇帝发怒,够他们三人忙碌。 刚迈出宫门,三人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牟斌,见他面色惨白,三人皆是摇头叹息。 不用说,这小子进去,绝对会被弘治皇帝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给予惩罚。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用人不察,让鞑靼暗探爬上了百户之位,而且还安排出去保护太子爷朱厚照,这跟谋逆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开朝以来,没有哪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得了善终的,下场甚是凄惨。 牟斌内心也慌,在来时他也得到了西山的消息,差得没有将他吓晕过去。 来到殿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他瞄到了弘治皇帝面色阴沉,甚至双眸中闪烁着一抹冷冽的寒光。 以牟斌对弘治皇帝的了解,知晓这是弘治皇帝盛怒的表现,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颗颗滚落。 一时间,乾清宫中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弘治皇帝这才冷哼道:“牟斌,朕提拔你为锦衣卫指挥使,是让你替朕好生管理善用锦衣卫,可你呢!” “就是这样给朕效忠的!” “若不是太子福泽深厚,你牟斌九族皆诛,都不能平息朕的怒火,难道你不知道太子的重要性吗!!” 说着,弘治皇帝眯起了眼:“还是说,你也被鞑靼买通了,做了通敌卖国之贼!” “臣…臣不敢。”牟斌额头伏地,惊恐的说道:“皇上就是给臣一万个熊心豹子胆,臣也不敢背叛大明,还望陛下明察啊。” “不敢?!”弘治皇帝冷笑一声,质问道:“那为何鞑靼暗探魏江水,会坐上百户之职,又恰好被你安排到了太子身边?” “你今日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牟斌便回去,让你九族之人,准备棺材吧。” 对于锦衣卫,弘治皇帝的要求一直很严格。 毕竟锦衣卫是一把双刃剑,伤敌的同时,也可能伤了自己,弘治皇帝从未掉以轻心。 东西二厂的前车之鉴,弘治皇帝不得不防,人心隔肚皮,谁能辨别庞大地锦衣卫内的忠奸? 第一百一十章 花花木托的恨 弘治皇帝的质问与怀疑,让牟斌差点没有泪崩。 坐上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他可是日日夜夜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会向之前的前辈一样,不得善终。 当然,到了这个层次,享受一番权位带来的人生,这是人之常情,他牟斌也不例外。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庞大的锦衣卫内,鱼龙混杂,饶是身为指挥使的牟斌,有时候也感到力不从心。 面对生疑的弘治皇帝,牟斌快速运转大脑,突然间灵光乍现,连忙说道:“皇上,臣失职有罪,无论皇上怎么处置臣,都是臣的应得的惩罚。” “不过,此事臣也是被锦衣卫中的老人所蒙蔽,以为他们数十年忠于大明,忠于皇上,不会做出有害大明之事。” “却未预料,滴水石穿,他们坚固的忠诚之心,被银钱美色等物所穿透,联合起来诓骗臣。” “鞑靼暗探魏江水,之所以能坐上百户之位,伴随太子爷左右保护,也是他们举荐的。” “其中有一名千户,因公重伤后,时日不多,连合了好几位千户,举荐他的私生子,也就是魏江水入锦衣卫。” “起初臣是反对的,但又考虑到其父千户,为大明效力数十年,最后也是为大明尽忠而亡,心软之下便同意了。” “臣愧对皇上信任,臣愿意一死谢罪,请皇上饶恕臣的一家,他们真不知晓锦衣卫的个中事由。” 死道友不死贫道! 牟斌这是想用锦衣卫老人的命,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但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在,让他管理起锦衣卫来,十分的约束。 争取自身利益,抱成一团的也不在少数。 “真有此事?!”弘治皇帝眉头紧皱。 对于牟斌的话,他一向是听一半信一半,绝不可能全信。 但也知晓,锦衣卫中的利益关系,因他而变得错综复杂,勾心斗角之事,不足为奇。 “臣怎敢欺瞒皇上。”牟斌见弘治皇帝的注意力被转移,趁热打铁道,“若是皇上不信,可尽管派人暗查,要是臣有半分假话,愿受凌迟处死之刑。” “不忠之人,要之何用!”弘治皇帝双眸微眯,看向额头伏地的牟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压不住自己的麾下,你也无用!” “但今日朕可以给予你一个机会,持朕之金令,彻底清洗整个锦衣卫,重塑锦衣卫职责。” “但若是清洗过后,锦衣卫还是这等不堪,你牟斌最好自己躺进棺材,否则…一个都别想活着。” 清洗锦衣卫,弘治皇帝本就有这个想法,碍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这次潜伏在锦衣卫中的鞑靼暗探魏江水,刺杀自己的儿子朱厚照,这无疑是给了弘治皇帝最好的借口。 只有将伤口上的腐肉去除,受伤的地方才能重新长出新肉,使伤口快速的愈合。 “臣遵命。”牟斌连忙应声。 同时,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丝。 知道自己的命,暂时的保住了。 内心之中,也有一丝怨念,明明他都将可疑的人,给朱厚照列一一说明。 为什么还会发生刺杀这种事。 以牟斌的想法,直接抓起来不就行了? 但抱怨归抱怨,牟斌自己也清楚,只怪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还未来得及配合朱厚照,派人监视可疑的三人,朱厚照便遇到了刺杀。 根据牟斌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因鞑靼女奴被神机营找到,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 终究是人定胜天,但终不能赢天。 此时的牟斌,内心踌躇,是否要去一趟西山,毕竟朱厚照定下的计划已乱。 “还有一事,需要你去解决。” 弘治皇帝看着依旧不敢动的牟斌,“鞑靼暗探魏江水身份暴露,想要抓到他,除了你们锦衣卫,其余人力有不逮。” “朕给你十日期限,务必抓到魏江水,纵使抓不到他,朕也不想京城中有太多的老鼠。” “若是两事你皆未做到,你进宫为朕守门吧。” 巡查缉捕锦衣卫是最在行的,想要找出隐藏在京城中的别国暗探,只有他们有法。 弘治皇帝对于这一点,并没有太多的质疑,关键是在于,锦衣卫是否尽心尽力。 要想蒙蔽自己的耳目,很简单。 “请皇上放心,臣必还京城一个清静。”牟斌保证道。 “起来吧。”弘治皇帝颔首,从龙案上拿起一枚金令,挥手扔向站起身的牟斌。 “这是朕之金令,莫要让朕对你再次失望。” “臣明白,多谢皇上。”牟斌恭敬的捧着金令,低着头缓缓向着殿外退去。 直到退出殿门,这才转身急步离去。 其嘴角上扬一抹狰狞的笑容。 他牟斌,奉命大开杀戒!! 却不知,殿内的弘治皇帝,对着身边侍候的戴义问道:“戴义,你说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朕该点谁?” 吓得戴义,直接跪扶在了地上,不敢言语一声。 也就在此时。 从西山跳崖逃离的魏江水,脸色惨白的躺在一处民房之内,面容痛苦且狰狞。 再无一丝憨厚老实。 而离他不远处,则是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看其穿着,应该是此民房的主人。 “该死的阿骨朵!” “该死的朱厚照!” “该死的神机营!!” 手脚遭火铳击中,并不是魏江水最痛的事,而是失去了锦衣卫百户这个身份。 没了这个身份,他便不能在大明,堂而皇之的为自己的部族牟利,顺利的开展自己的布局。 若是当时,他不那么多的废话,不跟阿骨朵纠缠,将她彻底的灭口,或许自己就不会被神机营发现。 也就不会引得朱厚照出手,命神机营包围锦衣卫住所,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依旧是安全的。 想起这个,魏江水…不,应该是花花木托,很是疑惑在无月的夜里,神机营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以当时双方的距离,不可能听到他与阿骨朵的声音,哪怕是有着火把,也难以在树木遮蔽下,发现他们的身影。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花花木托。 昨夜知晓神机营包围锦衣卫住所,是为了寻找出自己,于是特意让王明顶罪。 不承想朱厚照明显是在怀疑自己,为了不落朱厚照的圈套,花花木托选择了走为上计。 并且设计了刺杀朱厚照,引走神机营的注意力,方便自己逃窜出西山。 至于能不能杀掉朱厚照,花花木托并没有抱有期望。 当然,能杀掉自然是最好。 从逃离西山到现在,魏江水简单的处理了一番伤势,将民房主人家的荤腥全部吃掉,已补充自己的体力。 半日以过,他该离开了,呆久会被人发现。 如今的他,还不具备屠杀一村之人。 对于房里的两具尸体,魏江水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便踉跄的走出了房门,进入了山涧之内躲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么危险吗 西山,锻造署。 京城所发生的事情,朱厚照不知,就算是知道,现在也没时间去关注。 经过两刻钟的等待,旋转窑内的烈火,已经慢慢变小,甚至是到了最后,只剩下炙热的炭石。 而旋转的大铁球,也在牛马的停止拉动下,缓慢的停止了转动。 “各匠师听令,连接凹型渠!!”时间一到,铁大力猛的大喊起来。 随即,只见一众铁匠师门,听到命令后,快速的移动凹型铁渠,使用长铁勾,连接旋转窑内大铁球的出料口。 炙热微红的大铁球,与炙热的窑内,他们不可能去接触,所以当初建造旋转窑时,便针对这点,打造出了长铁勾。 只需要拉动活动插销门栓,将其连接打开锁死,便能不用人靠近炙热的旋转窑。 哐哐当当的一顿声响,铁匠师们熟练的将凹型渠,连接在了大铁球下方的出料口。 这时,铁大力走进朱厚照身边,提议道:“太子爷,还是你来下令开窑吧。” “无妨。”朱厚照尽管内心激动,但也保持着淡定的笑容,摇头道,“这是属于你的时刻。” “下官遵命。”铁大力也不再推辞。 向着朱厚照行礼。 然后,转身看着旋转窑,挺起胸膛喝道:“各匠师听令,开窑!” “遵命。”铁匠师们齐喝一声。 拉动铁勾的手,都不自觉的轻颤。 数个日夜不眠,建造出来的旋转窑,能否第一次成功烧熟水泥生料,他们的内心,也不是很确定。 成败在此一举。 数人同时发力,只听“哐当”一声巨想,大铁球的出料口,终于被打开。 入眼的就奔流的烟尘。 看到这一幕,朱厚照连忙喊道:“快远离这里,禁闭呼吸,不能吸入这些烟尘!!” 喊话的朱厚照,不忘抓住刘大夏的衣袍,将他往后面拉拽,并且说完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由于朱厚照的反应及时,铁匠师们在烟尘袭身之际,快速的逃离出了烟尘的覆盖之地。 同时伴随着烟尘的,还有灰青色的水泥,从出料口内,快速的流淌出来。 沿着凹型渠,流淌进早已准备好的地坑内,形成一座灰青色小山。 远离的众人,见无烟尘袭来,这才大口大口喘气,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同样喘气得朱厚照。 “额…”瞧着众人的眼神,朱厚照稳住呼吸,硬着头皮解释道:“这烟尘内含高温,若是吸入肺腑中,会让你我的肺腑受到损伤。” “严重者,会当场死亡。” 这可不是朱厚照瞎说,水泥本身会灼伤皮肤,在大铁球内,烧熟后的水泥,由于高温未退,跟随热气形成的烟尘,要是被人吸进肺腑中,真的会死人的。 “这么危险吗?”刘大夏惊骇的瞪大眼。 包括铁大力也是一样。 想到自己试验时,也产出过烟气,但是因量小他倒是没有吸入,不过心中还是一阵儿的后怕。 因为,铁大力相信太子爷朱厚照,绝对不会欺骗他们。 “不是危险,是很危险。”朱厚照面色凝重的给予肯定。 在看到众人害怕的神色后,又淡然的笑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忧这事。” “只要此后,你们处理水泥时,将面巾打湿拧干,遮住自己的口鼻,包括自己的头发,便能有效的阻止水泥灰吸入肺腑。” 说到这里,朱厚照话语微顿,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本宫也会立马安排人,为你们制作遮蔽口鼻的东西,包括帽子。” 湿润的面巾,虽然能阻隔水泥灰,但同时也会让人的呼吸不顺畅,吸纳不够足够的空气。 这让朱厚照猛然想起,口罩与防尘帽。 “还是太子爷睿智。”刘大夏听完之后,惊骇的神情不由的松缓下来。 铁大力与一众铁匠师,亦是如此。 “好了,既然太子爷都讲明了,你们快去用湿润的面巾蒙住口鼻,用头巾包裹头发,回归各自负责的事上。” 这时,铁大力见大铁球内不再流出水泥灰,出料口被水泥灰堵塞住了,连忙安排起来。 众铁匠师应声,当下四散而去。 再次看向朱厚照时,发现他已经蒙着杏黄手帕,正拿着铁瓢,从地坑内挖取了一瓢水泥,仔细察看。 “太子爷,这水泥是否烧熟?”铁大力连忙上前询问。 “大力,你觉得呢。”朱厚照笑着反问一句。 接着,朝张开喊道,“张开,取水来。” 要验证水泥是否烧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加水调和,等待它的变干,测试其硬度。 铁大力用旋转窑模型试验时,也是用的这种土方法,毕竟受条件的限制。 张开很快取来水。 朱厚照示意张开将水,少量的加入铁勺内。 他自己则是捡起一根木棍,开始搅动调和,直到不干不稀的时候,这才将水泥拿到旋转窑前,倾倒在地上,等待旋转窑的温度,将水泥快速干燥。 等待水泥自然干燥,朱厚照是没有那个时间了,最少也要七八个时辰。 虽然利用旋转窑的高热温度,给水泥提速干燥,会影响水泥的硬度,但却不影响朱厚照想要的结果。 放好水泥,朱厚照将铁瓢交给张开,对着身侧的铁大力说道:“大力,水泥是否烧熟的结果未出,不过根据本宫的观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证明旋转窑是可行的,所以接下来,你得安排出时间,带领着铁匠师们继续建造第二座,乃至更多的旋转窑。” “而在用料所需上,你不用担心,后勤大总管熊绣,会帮你解决后顾之忧。” 说完,朱厚照看向一直沉默的熊绣。 如今的熊绣,变得安静了。 “微臣必定竭尽全力,请太子爷放心。”熊绣应声后,朝着铁大力客气的抱拳。 铁大力回敬熊绣,面露难色的看着朱厚照:“太子爷,你就是让下官造上百座旋转窑,下官都没有任何意见。” “但下官现在缺的不是它物,而是铁匠师。” “以现在的锻造署,很难快速的造出很多的旋转窑。” 如今这座旋转窑,都是铁大力率领铁匠师们熬夜熬出来的,有很多铁匠师身体已经吃不消,再这么下去估计会出事。 这让铁大力不得不向朱厚照哭诉。 “大力,第二座旋转窑不急,你们慢慢建造。” 朱厚照心知由于技术的问题,制造一座旋转窑所花费的人力是巨大的。 以铁大力为首的铁匠师,也是着实的辛苦,于是安慰道:“铁匠师方面,请你放心,本宫会让刘师傅继续招募。” “京城周围没有了,那边去别的州府继续招募,总之会让你的锻造署压力减小。”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成所愿 “下官多谢太子爷。” 铁大力深受感动的向着朱厚照行礼。 其实朱厚照下达死命令,要求铁大力率领锻造署尽快建造出更多的旋转窑,铁大力也不敢丝毫违抗,哪怕是拼了命也会建造出来。 毕竟朱厚照是太子,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但朱厚照却未这样做,跟其他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截然不同,理解他们的苦处。 “铁大人放心,老夫会尽快给你的锻造署招募铁匠师,你锻造署实在是忙不过来,也可以跟老夫直言,老夫可让兵部锻兵司的铁匠师前来西山帮忙。”这时,刘大夏走了出来,向着铁大力表明态度。 虽然兵部的锻兵司属于公职,其锻造的器物,也属于兵部的机密,但不影响他们前来西山锻造署帮忙。 自己这个兵部头子,都在西山兼职晃荡,又何况锻兵司的铁匠师,只要不多言兵部锻兵司之事就好。 “下官,多谢刘大人。”铁大力神情微惊。 显然知道刘大人这句话的分量。 刘大夏笑笑,看了一眼朱厚照,抬手抚摸自己的胡须。 ……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在朱厚照的配制下,第二窑水泥马上就要开窑了。 这之中,刘大夏找的二十名口哑耳聋的人,在朱厚照的指导下,顺利的记住了三种水泥的配比之法。 从此之后,水泥的配比之事,他再也不用亲力亲为,又是一件事情完美搞定。 朱厚照拍拍沾染灰尘的手,在刘大夏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烤制水泥的地方。 旋转窑的温度太高,朱厚照靠近都觉得热浪滚滚,于是让张开将他倾倒的水泥用铁钩勾过来。 经过一个时辰的热浪烤制,调和好的水泥块,已经变成了灰色,上面密布丝丝缕缕裂纹。 朱厚照知道,这是快速干燥后的结果。 瞧着灰色的水泥块,朱厚照蹲下身子,拿起木棍捅了捅,沉闷的声音响起,也代表着水泥块的硬度很高。 这时,朱厚照指着水泥块上的裂纹,说道:“你们看这上面的裂纹,是因为干燥过快导致的,所以之后无淋雨之地,铺设了水泥后,在夏季炎热时,一定要给水泥地浇上水,这样就能防止因温度太高,而导致水泥地的开裂。” “暴露在外面的水泥地,便不用浇水,因为下雨天便是为水泥地补上了水。” “你们记住了吗?” 朱厚照趁此机会,给他们简单的讲解了一下,以免后面出现类似的问题。 浇水的作用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水化。水化是一种化学反应,它让水泥混凝土的各种配料发生反应后紧密结合在一起,达到强度要求。 还有便是起到散热作用,水泥混凝土发生水化时其内部高温可达到六十度以上,普通的温度计可以瞬间爆炸,水可以通过蒸发带走混凝土表面散发的热量,而过高的水化热会导致混凝土内部产生裂缝,造成安全隐患。 以如今的时代,刘大夏等人的理解,朱厚照给他们讲这个,可以说他们会听得很迷糊。 “我等记住了。”刘大夏等人应声点头。 对此他们是听明白了,但也有些许迷惑。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好像又没什么,只知道朱厚照怎么说,他们怎么记怎么做就好。 “嗯,一定要将此话告知负责的修路的谷大用,他以后便是本宫的道路大总管。”朱厚照颔首,重复了谷大的官职。 其实就是在告诉众人,以后修路的事,谷大用全权负责,再也不是他的一句戏言。 不待众人应声,朱厚照起身朝着张开说道:“张开,你来使锤,给本宫试试水泥块的硬度如何。”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虽然水泥块的颜色模样,与朱厚照记忆中的一样,拿木棍捅了捅,硬度感觉不错,但这些都是表现呢? 只有经过铁锤的敲打,撑过五锤之后,才能算是真的成功烧熟水泥,否则只能用于它用。 “遵命。” 早有准备的张开,提着大铁锤,迈步来到水泥块前,手臂鼓起高耸的肌肉,猛的扬起大铁锤,快速的砸在了水泥块上。 一锤之下,水泥块的裂缝之处,掉了些许碎渣。 “嘿哈!” 张开没有迟疑,继续挥动大铁锤。 两锤,三锤……直到六锤落下后,水泥块瞬间四分五裂,在重力的作用下,还有不少的碎块四处飞射。 “哎呀,疼!…” 一道惨叫声响起,众人举目望去。 只见到熊绣,捂住自己的额头,露出痛苦的面具。 “绣啊,将手移开,本宫瞧瞧出血没。”朱厚照瞪眼张开,再看向熊绣问道。 张开委屈的低下头。 真不能怪他,谁叫熊绣靠得这么近。 自己砸下一锤,他就好奇的上前一步,蹦飞的石子不砸他,砸谁? “太子爷,微臣没事。”熊绣听到朱厚照的询问,神情略显尴尬,将手慢慢地移开自己的额头。 他也真不是故意要靠那么近的。 张开挥锤砸水泥,让熊绣想起自己也砸过,这才有了三种水泥的诞生。 纯属好奇,旋转窑烧熟出来的水泥,与太子爷自己弄的标…标本,有没有差距,因此不自觉的走近了点。 “有点红印,破了点皮,但没有流血,也算你运气好。”朱厚照仔细瞧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 紧接着,责备起熊绣:“绣啊,幸好飞出的水泥碎块,没有击中你的眼睛,不然你只能单眼看世界。” “你没看到,大家都在躲避吗?” 熊绣还年轻,前途似锦。 要真被打成单目失明者,熊绣哪怕是再有才华,也不会登上高位。 钟馗中了状元,因相貌丑陋被嫌弃,一怒之下在皇帝与朝臣面前自杀。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颜值,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很重要的。 (当然这里的颜值,趋于普通化,五官无缺端正,不是现在认知的颜值概念。) “微臣知错。”熊绣脸面发烫地低下头。 朱厚照见此,也没在多言,将目光移到了被砸碎的水泥块上,不禁的露出笑容。 “六锤而碎,成功了。” 铺设水泥路的水泥,是七锤而碎的水泥二号,在张开的六锤之下碎裂,其实已经相当于熊绣当初的七锤了。 毕竟单从力量上而言,张开力大于熊绣。 而且受热量快速干燥的水泥块,本身已经有了裂纹,影响了它的硬度。 由此可见,旋转窑的烧熟效果,远比朱厚照的预想要好。 “恭喜太子爷,终成所愿。”众人闻言,连忙行礼道贺,也不禁笑容自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舍才有得 “赏!” 面对众人的恭贺,朱厚照大手一挥。 “赏锻造署白银万两,以资鼓励,再创辉煌。” “赏西山矿夫兵卒酒肉一顿,放松身心,再接再厉,为大明挖出盛世之煤,修出富足之路!” 高强压的挖煤修路,让数万矿夫与兵卒疲惫不已,朱厚照借助水泥成功之日,特意犒赏他们好生欢乐一番。 劳逸结合,才能身心健康,劳作用心。 充满怨气的矿夫与兵卒,不是他们的错,是你掌权者的问题,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才是正确之道。 “我等拜谢太子爷。”刘大夏等人,再次行礼。 这次他们眼中,都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看向朱厚照的眼神,变得有所不同了。 面对民间的流言蜚语,此刻他们心里充满了不屑,乃至是傲气的反驳。 自己的太子爷顽劣点怎么了? 败家点怎么了? 从此以后,由我们来守护他,为其创造自身价值,偿还太子爷的欠的债! 不知他们的想法的朱厚照,摆手示意起身后,对着熊绣说道:“熊绣,你速去安排,在晚膳到临之际,本宫要看见足量的酒水,为矿夫兵卒洗去疲劳。” “太子爷放心,微臣这就去督办。”熊绣应声。 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退下策马奔腾而去。 虽然西山的酒水颇多,但需要满足数万人的饮用,还差了不少,他需要带人去京城买酒。 肉食倒是储备好了的,不用另外去购买。 一头万里哼,两三百来斤,足够平时的千人吃上几两肉,今晚多加数十头而已。 熊绣走后,朱厚照看向刘大夏吩咐道:“刘师傅,时间还早,这里由锻造署继续烧熟水泥,你前去召集泥瓦匠,让他们前去西山主路,今日我们就来铺设一段水泥路。” “老臣明白。”刘大夏点头,迈动着苍老的步伐。 其实吧,他比朱厚照还要着急,还要想看见,用水泥铺设的路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景。 朱厚照见到刘大夏脚步轻快,上马的动作都以往利索的多,不由的哑然失笑。 也清楚刘大夏的心思。 “张开,你有没有觉得,刘师傅比以前更加年轻了。”朱厚照饶有兴趣的询问身边的张开。 “好像是的。”张开迷惑的摸摸后脑,猜测道:“太子爷,难道是煤炭衙门内的那名厨娘,让刘大人焕发了第二春?” 朱厚照:“……” 张开的话,使得朱厚照嘴角抽动。 这事完全是他瞎掰的,为的是调侃刘大夏,让这个老头子,内心活跃起来。 结果却被张开当真了。 突然,朱厚照眯笑的看着张开,假装惊呼:“哎呀,张开,你不说这茬事,本宫都给忘记了。” “刘师傅昨夜跟本宫打赌,他输了啊,输了就要娶厨娘,结果现在刘师傅只字未提。” “对啊。”张开猛的惊醒,难怪之前他去请刘大夏时,他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现在更是溜的极快,感情是怕太子爷提打赌的事儿。 “张开,刘师傅不讲信用。”朱厚照气闷道:“你有空了去找他,帮本宫问问何时兑现。” 张开没有多想,当即点头道:“太子爷请放心,今天晚上我便前去给刘大人带话,询问缘由。” “嗯。”朱厚照强忍笑意。 张开还真是个铁憨憨,真要去询问刘大夏,必定会惹来刘大夏羞怒的破口大骂。 虽然自己授意的,但刘大夏敢骂他这个太子爷吗? 忽悠了张开,朱厚照便走向忙碌铁大力,对其说道:“大力,旋转窑已成,明日你自己前去找谷大用要些兵卒,前来烧熟水泥,而你锻造署的铁匠师,专心铸造铁轨铁车就好。” 之前不知旋转窑能否锻造成功,所以一直是由锻造署负责。 现在则是不用,可让忙于烧熟水泥的铁匠师腾出手来,继续负责锻造就好,以免浪费了他们的时间,减少打造铁轨铁车的数量,毕竟相比烧熟水泥来说,煤炭的产出量,才是至关重要的。 离初冬,还剩下不到半月。 朱厚照预料不到,因小冰河的到来,初冬的温度会不会直接降到最低。 零下十几度,乃至于零下二三十度,没有足够的煤炭取暖,可以想到会冻死多少百姓。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一件棉花袄子,大半数的百姓都不一定有。 多数是鸡鸭的羽毛填充取暖。 而因技术问题,羽绒的提取非常的麻烦,只有达官显贵有那个钱财购置,其余百姓只能望绒兴叹。 甚至有穷苦的百姓,只得以稻草填衣取暖。 朱厚照虽知晓这些,但暂时也无能为力。 哪怕是他花光国库银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更不会现在去做,因为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未开智的愚民很多,反而会迎来他们的猜忌,甚至是被人利用,造成大明乱象。 有舍才有得,为了更好的大明,朱厚照只能视而不见。 掌权者是为大众,不是为了小众。 只有照全了大众,才能去福泽小众。 这一刻,朱厚照想了很多,就连铁大力的应声,也未听入耳中。 “太子爷,太子爷...”铁大力见朱厚照说完话,整个人变得失神起来,连忙呼喊起来。 “本宫无事。”朱厚照摆手笑道,“大力,你去忙吧,本宫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们劳作。” 说完,朱厚照便转身离去。 本想回府休息,但想到了什么事,直接策马奔向集镇之外。 去看看停车场修建的如何了。 马蹄飞驰,朱厚照很快到达集镇之外。 放眼望去,离集镇入口不远处,兵卒或聚集或分散,挥动手中器具,扬起漫天灰尘。 原本不平整的坡地,已经变得平整,四周建起了木质围栏。 “奴婢拜见太子爷。” 谷大用抬头晃到朱厚照的到来,连忙放下手中木头,跑到朱厚照还未停下的马匹前行礼。 “大用,停车场你建造的很快嘛。”朱厚照勒停马匹,对着谷大用说道。 “太子爷,是将士们的功劳,奴婢还没他们厉害能干。”谷大用神情谦逊,看来是真的改变了,没有居功自傲。 “很好。”朱厚照颔首,目视着修整的停车场,“大用,你安排一下,留下部分兵卒继续修整停车场,而你带着其余兵卒,前去锻造署找铁大力。” “旋转窑已经成功完成,水泥也烧熟成功,该你们铺设水泥路的时候到了。” “啊这!”谷大用惊呼。 随即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家兄弟上门 谷大用离去之后,朱厚照也没久呆,带着玄衣卫策马离去,回到了张二河的府中。 简单的解决肚饿,朱厚照困意来袭,准备回房休息,毕竟晚上还有事。 犒赏矿夫兵卒,让他们放松身心,朱厚照不露面,为他们加油一番,肯定是不行的。 然而,朱厚照这蟒袍刚脱一半,张开便敲响了房门:“太子爷,寿宁候张鹤龄求见。” “你没告诉他,本宫休息了吗。”朱厚照听到名字,颇感头疼的问道。 知晓张鹤龄前来西山是为了什么,明显是害怕自己坑他的银两,所以在府中坐立不得,来此一探虚实的。 对此朱厚照早有预料,可是没有想到张鹤龄来的这么快,真是个不成才的蠢货。 “太子爷,我已经告知他了,但寿宁候让我给太子爷说,他又带来了两百万银钱。”张开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当时他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朱厚照这几天,着实没有休息好。 但是两百万银钱,可不是小数目。 万一自己回绝了寿宁候,这家伙带着银钱走了,影响了朱厚照的谋算,他岂不是有罪? 所以,再三犹豫后,最终决定还是前来问问朱厚照,要是朱厚照不见,他再回去回绝了便是。 “他居然还有银钱?”朱厚照微微愣住。 以他对张鹤龄的了解,自己已经掏空了他的银钱,不可能还有这么多。 难道…… 这时,朱厚照猜测到了什么,出声问道:“张开,张鹤龄是一人前来,还是带了他人一起来的。” “太子爷,寿宁候带了一人前来。”张开快速的回应,“是寿宁候的弟弟建昌伯张延龄。” “真是笨的可爱!”朱厚照闻言,露出了一丝嗤笑。 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他最爱送钱给他的人了。 于是对外面的张开吩咐道:“张开,命人准备火炉,将蜂窝煤加入火炉中燃烧。” “去回复张鹤龄,便说本宫稍后便到。” “是的太子爷。”张开应声离去。 朱厚照不紧不慢的重新穿好蟒袍,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 接下来,又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他必须得拿捏两下,否则太心急会让张家两兄弟起疑。 而前院内堂的张家两兄弟,同样端着茶杯,坐在一起,神情不一的交谈。 “大哥,没想到这西山,在太子爷的捣鼓下,变化如此之大,对于大哥所说的话,小弟信了。”张延龄干瘦的脸上无须,捏着茶盖相敬身旁的张鹤龄。 成群结队的马车牛车运输煤炭,宽阔平整的道路,还有正在建造的不知他用的东西,让张延龄刷新了三观。 这还是他那个败家的侄子吗? 不对,还是败家侄子,修路这些得花多少钱? 有那么多贱民,兵卒搬运就行了,使劲的压榨他们,反正他们又不敢反抗朝廷,不然弄死他们即可。 “小弟,要不是昨夜喝醉酒了,说漏了嘴,你还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张鹤龄显得有些郁闷。 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担忧:“太子爷说过,这事不能宣扬,是救我命的才让我入股西山煤炭衙门。” “真不知道,要是太子爷看到你,会不会一怒之下,不让我入股西山煤炭衙门。” “大哥放心。”张延龄毫无感觉有什么不妥,安慰着张鹤龄道:“咱们可是太子爷的娘舅,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们大侄子赚钱,带上我们两个娘舅,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唉,你快闭上你的臭嘴吧!”张鹤龄见张延龄口无遮拦,连忙看向周围有没有人。 这才告诫张延龄道:“你要记住,在皇后姐姐面前,我们才是太子爷的娘舅。” “称呼他为侄儿,不会有任何的逾越。” “但在外面,你要记住,我们是太子爷的臣子,不是他的娘舅,这侄儿两字你给我咽到肚子里去。” 前日一幕,历历在目。 张鹤龄明显感觉到了,朱厚照对他的称呼不满,现在都觉得脸还在疼。 “大哥,你是不是因为泥火炉一事,被吓破胆了?”张延龄对此,嗤之以鼻。 “我们本就是太子爷的娘舅,这是不争的事实。” “天上雷公,地下舅公,我叫太子爷一声侄儿咋了,以前不是一样的叫吗?” “你啊你。”张鹤龄气急,忍不住拔高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太子爷长大了吗!” “你看皇上的娘舅,敢在陛下面前叫侄儿吗!” “皆是以皇上相称,以臣子自称。” “别说当大哥的没告诫你,你若是这般无知,惹恼了太子爷,不给你入股西山煤炭的机会,还牵连了我,休怪大哥对你不讲情面!” 张延龄是张家最小的一个,从小就受到了不少的恩宠,导致其性格目中无人。 加上张皇后的扶弟,更加让张延龄不可一世,觉得除了弘治皇帝,以及张皇后,他就是大明的老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张延龄不耐烦的摆手,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小弟,我也是为你好啊。”张鹤龄见此,无奈的叹息。 “大哥,别说这事了。”张延龄虽然目中无人,但也不笨,知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主动的岔开话题道:“还是说说入股西山煤炭衙门之事吧,你说我一会儿怎么跟太子爷商量这件事呢?” “不是商量。”张鹤龄纠正道:“是请求。” “你要明白自己的地位,从没有臣子向主子商量,只有向主子请求。” “一会儿为兄先开口,你见机行事,切不可鲁莽。” “行吧,大哥说啥就是啥。”张延龄点头:“只要能入股西山煤炭衙门,每年坐享其成,我就是一辈子当臣子也行。” 张延龄就是这种人,为了银钱毫无底线,当场变脸都不足为奇。 “这倒也是。”听到张延龄的话,张鹤龄的气闷,瞬间消散了大半,面容带笑的说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有钱便是大爷。” “想要什么都行,没有钱买不来的,除非是人力不可为的。” “小弟,要是你真的入股了西山煤炭衙门,我张家以后将富可敌国,福泽子孙百世千秋。” “大哥说的是。”张延龄大笑的赞同。 然而就在这时。 朱厚照慢悠悠的走进内堂,听到刺耳难听的笑声,不由的开口道:“什么事,让你们俩这么高兴啊,说出来也让本宫乐呵乐呵。”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桀骜自负的张延龄 “臣拜见太子爷。” 听到朱厚照声音的张家两兄弟,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向着朱厚照行礼。 “不用客气,两位都是长辈,请坐。”朱厚照摆手,满脸和善的走到主位上,撩动蟒袍坐了下去。 “多谢太子爷。”张家两兄弟拱手。 坐回原有的位置上。 这时,朱厚照抬目打量着落座的张家两兄弟,询问道:“不知两位舅舅结伴来此西山,是所谓何事啊?” “回太子爷。”张鹤龄抢在其弟张延龄之前,说道:“臣是来看望太子爷的。” “西山不同于东宫,若是太子爷有需求,臣就算是竭尽所能,也要为太子爷去效力。” 看望本宫? 朱厚照内心嗤笑,他们前日刚见过。 这理由多少有点蹩脚。 但朱厚照也没有拆穿,假装不知的看向张延龄:“你也是来看望本宫的?” “是的太子爷。”张延龄带着一丝桀骜的神情:“听闻太子爷前来西山开矿挖煤,臣特意跟随大哥而来,想看看太子爷是否还缺东西。”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照顾太子爷也是臣的职责,免得让皇后姐姐,在宫中为太子爷担忧。” 哟呵,好大的口气。 朱厚照双眸微眯,张延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就连张鹤龄闻言,都忍不住皱眉,侧头看向张延龄,使劲瞪了他两眼。 本想说点什么,但却听朱厚照说道:“两位舅舅真要有心帮助本宫,那便给予本宫一两百万银钱吧。” “如今本宫打造西山,不用动用国库里的银钱,所以银钱这方面缺得紧。” “待日后本宫赚钱了,自当回敬两位舅舅,不会让你们亏本的。” “啊这!”张延龄惊愣。 他不过是说一些客气话,朱厚照居然当真了? 一两百万银钱无偿给予? 想都不要想,没有什么能比银钱还要重要! 无是委婉的回绝:“太子爷,臣拿不出来这么多银钱,还请太子爷明鉴。” “拿不出?”朱厚照顿时露出不满的神情,抬手指向外面:“如果本宫猜测的不错,外面几辆马车上的箱子内,应该是白银吧。” “而且不少于两百万两。” “难道这银钱,不是送给本宫用的?!” “太子爷,这,这…”张延龄一时语塞。 不知该如何回话的他,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张鹤龄。 张鹤龄见此,暗自咒骂张延龄愚蠢至极,却又不得不帮自己的弟弟,只有接过话,说道:“太子爷,臣还是说实话吧。” 说完,张鹤龄长叹一声,自责道:“这事都怪臣,醉酒之后无意将入股西山煤炭衙门之事,给小弟透露了。” “没想到小弟听闻之后,非常的感兴趣,求着臣带着他来见太子爷,也想入股西山煤炭衙门。” “臣有失言之罪,还请太子责罚。” 与其委委婉婉,不如将话说明。 张鹤龄相信朱厚照不会绝情的赶他走,毕竟自己入股了那么多的银钱。 再张鹤龄说完之后,张延龄只是期望的看着朱厚照,没有愚蠢开口央求。 等朱厚照回绝了之后,再去央求不迟。 “啪!” 谁知,朱厚照突然大怒,猛的拍打椅子的扶手,盯着张鹤龄斥道:“本宫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事决不能宣扬出去,你是想让本宫被父皇责罚吗!!” 话说一半。 张延龄坐不住了,搞得他是外人一样,立马不服气的说道:“太子爷,臣可是你的舅舅,不是什么外人。” “你带着大哥赚钱,为什么不带着我,还让大哥瞒着我,难道太子爷对我有意见吗?” “要是真有意见,不妨我们前去皇后姐姐面前,找她评个理,到底是谁的不对。” 自从昨夜得知张鹤龄入股煤炭衙门后,张延龄就一直不满朱厚照,为什么不把他也给拉上,一起赚取银钱。 如今见到朱厚照还发火了,无礼的呵斥自己的娘舅,张延龄哪受得了这种气。 “你给我闭嘴!”张鹤龄突然大声呵斥张延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太子爷,还不快向太子爷请罪!” “免了。”朱厚照冷声说道:“本宫受不起张延龄的请罪,若是想以母后来压本宫,那便滚出西山,去向母后告状!” “但你们要记住,大明是老朱家的,不是你张家的大明!!” “今日本宫不与你张延龄计较,但若有下次,你张延龄给本宫滚回老家种田去!” “别以为本宫说的话不管用,惹恼了本宫,母后亲自前来求本宫,也不会改变本宫的决定!” 此时的朱厚照,对张延龄充满了厌恶。 远比不得张鹤龄识相! “太子爷请息怒,小弟他绝无二心。”张鹤龄见朱厚照反应如此之大,连忙单膝下跪在地,面容发白的说道。 特别是朱厚照那句,大明是老朱家的,不是你张家的大明,着实惊吓到了张鹤龄。 这话要是传扬出去,他张家绝对会陷入危难,纵使其姐张皇后都救不了张家。 居心不良,谋逆之嫌,在哪朝哪代都是禁忌,没有谁能抗住谋逆两字的重量! 而桀骜自负的张延龄,也被朱厚照盛怒的样子给吓到了,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 “绝无二心,这话你得问张延龄。” 朱厚照冷漠的看着下跪的张鹤龄:“西山煤炭衙门你不用入股了,稍后本宫会让人将你的银钱送回,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朱厚照对着内堂外面喝道:“来人,通传刑部闵珪,彻查泥火炉一事,告诉闵珪务必做到公正,不用忌惮任何人,父皇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翻脸就要无情,朱厚照不爽张延龄,直接给张鹤龄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让他们两兄弟互掐去。 “太子爷息怒,息怒啊。”张鹤龄瞬间惊恐起来,朱厚照如此做法,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闵珪是何人,他惹得起? 于是,连忙说道:“都是臣的错,臣这就为太子爷出气。” 说着,张鹤龄快速的起身,来到张延龄的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张延龄的脸上。 并且声色俱厉道:“你个愚蠢的东西,我的话你当成了耳边风吗,认不清自己是谁吗?!” “口无遮拦,桀骜自负,看我不打醒你!” “啪!”的一声,张鹤龄又给了张延龄一巴掌,直接打得张延龄嘴角溢血。 瘫软在椅子上,不停的痛呼惨叫。 “张鹤龄,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仇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目成仇 “幸亏你是我弟弟,不然我才不管你!” 张鹤龄气急,一把提起张延龄,往地上使劲一扔,红着眼斥道:“还不赶快向太子爷请罪!” 对于张延龄言语不当,坑害了自己,张鹤龄是真的怒气攻心,什么时候,张延龄才能改掉恃宠若骄的性子! 自古皇家无情,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吗? 全然不知,其实他张鹤龄跟张延龄半斤八两,都是恃宠若骄的秉性,只不过张鹤龄懂一点,审时度势,不像张延龄这样无知。 “我,我…”张延龄怨恨的看着张鹤龄,见其神情恐怖,连忙改口道:“我错了……” 接着,对着朱厚照委屈的拜道:“太子爷,我知道错了,还请太子爷息怒。” “太子爷,小弟他被宠坏了,此番回到京中,臣必定好生教育一番,也会向皇后姐姐如实禀报,让其训斥小弟。”张鹤龄也跪了下来,苦涩的说道。 “唉,罢了,罢了。”朱厚照叹息道:“今日之事,还是不要惊动母后,否则让父皇知晓,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 “你们两也要明白,本宫的好意相助,是为了你张鹤龄着想,但不是你们无礼要求本宫的筹码!” “张鹤龄你入股西山煤炭衙门的事,本宫可以不撤销,但张延龄却不能入股。” “不过看在母后的份上,张延龄可与你张鹤龄联合入股,也就是张延龄的银钱交由你张鹤龄,你张鹤龄可追加入股银钱。” “届时每年分红时,本宫会将银钱给予你张鹤龄,由你张鹤龄分给张延龄。” 朱厚照本来就没想退还张鹤龄的入股银钱,甚至还惦记上了张延龄带来的两百万银子。 实在是张延龄太嚣张,朱厚照不得已要拿捏一下张延龄,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之分! 同时,也是在挑拨张家两兄弟的关系,为刘瑾铺路,好让他更加容易靠近张家两兄弟,然后算计死他们。 “多谢太子爷不罚之恩。”张鹤龄听到朱厚照的话,内心瞬间长出一口气。 刚刚可把他吓死了。 要不是他张延龄,能造成这副局面吗? 后悔今日带他上西山。 “你们俩都起来吧。” 随即,朱厚照又说道,“本是一家人,本宫也不想跟你闹成这样,让母后左右为难,所以本宫也希望你们俩,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想想母后,要不是她你们能有今日?” “能站在本宫面前放肆,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臣不敢,还请太子明鉴。”张鹤龄站起身,变得更加的老实,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张延龄就不用说了,一副憋屈的样子。 从未受到过如此的训斥与对待。 想着今日之事,必须要回京向自己的皇后姐姐告状,状告朱厚照不尊他这个娘舅。 “本宫言之意尽,怎么选择由你们自己决定。” 朱厚照失去了兴致,不想跟两人多言,站起身道:“如果想联合入股,将银钱交由张开,他会替本宫为你们处理。” “本宫累了,就不招待二位了。” 说完,朱厚照大步流星的走出内堂。 见朱厚照不悦的离去。 张延龄面色阴沉,看向张鹤龄,怒声道:“大哥,你打我之事没完,以后别来我的府上,小弟高攀不起你!” “你什么意思!”张鹤龄眉头一挑:“是你惹得祸,要不是我救你,你真觉得太子爷不敢处罚你?!” “愚蠢的东西,是谁给你的勇气,跟太子爷比肩身份!!” “我告诉你,你如此任性下去,恃宠若娇,不止皇后姐姐会被你连累,我张家也会被你连累!” “今日若不是太子爷念及皇后姐姐之情,你知道我的下场吗,你是要让我下大狱,舍了寿宁侯的爵位吗?!” 张鹤龄越说越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张延龄,是如此的混账! 气不过的张鹤龄,再次哼声道:“入股西山煤炭衙门之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跟你联合入股,你自己作死,别把我给扯上!” 宣泄完内心的怒气,张鹤龄想也没想的走出了内堂,准备在西山待几天。 因为他还没看到,朱厚照给他说的赚钱的蜂窝煤长什么样子,他得亲自看过后,才能完全放心下来。 “我也不想与你联合入股!”张延龄也无比气恼,张鹤龄抽他两嘴巴子,是真的用了狠劲儿。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在脸上经久不消,偶尔还有一些肿胀感,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脸开始红肿了。 口中更是丝丝血腥味,内腮被牙齿划破了。 心想着,你张鹤龄不帮我,皇后姐姐绝对会帮我,入股煤炭衙门谁也挡不住他张延龄! 记恨朱厚照与张鹤龄,张延龄气冲冲的也走出了内堂。 本想立马回京进宫,向张皇后哭泣状告自己在西山的不公待遇,却发现张鹤龄跟张开熟络上了,并且好奇的询问,张开手中提着的火炉。 这让张延龄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凑了过去,想看看张鹤龄想要做甚。 只听到,张鹤龄惊奇的问道:“张兄弟,你是说这就是蜂窝煤?” “是的。”张开点点头,瞟了一眼双颊红肿的张延龄,对着张鹤龄解释道:“太子爷带领着我们玄衣卫,亲自动手制作的。” “据太子爷说,这玩意以后绝对能发大财,等过些时候,水泥路铺设好,就要大批量制作了。” “张侯爷,你还别说,这蜂窝煤烧起来,的确比煤炭块方便多了,而且煤烟味儿还小。” 其实张开在门外等了多时,也听到了内堂里所发生的事情,对张鹤龄与张延龄两兄弟更加的厌恶。 居然敢惹他们的太子爷生气,作死不是? “太子爷果真没有骗我。”张鹤龄双眼紧盯着火炉里,正在燃烧的蜂窝煤,目光逐渐炙热。 甚至他还数了数,圆柱形的蜂窝煤,一共有十二个孔洞,内心暗想,莫非对应着十二月份? 一年四季十二月,哪家对于烧火的东西不需求? 越看越想越满意,张鹤龄忍不住露出笑容,喃喃自语:“好啊,这蜂窝煤真好,简直就是一堆堆真金白银啊!” “太子爷怎么会骗人?”张开不满张鹤龄的话,提着火炉就要走。 “张兄弟,等等,别走啊。”却被张鹤龄快速拉住衣服,讨好的说道:“张兄弟,我没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还有,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堆放蜂窝煤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七章 满地都是雪花银 “不行。” 张开摇头说道:“太子爷说过,库房重地,闲人免进。” “张兄弟,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张鹤龄嘴角微抽,从怀中摸出一锭白银,塞入张开的怀里:“我怎么可能是闲人呢?” “我可是入股了西山煤炭衙门,是自己人,去看看堆放蜂窝煤的库房,也是应当的对吧?” “好…好像是的。”张开用手摸摸怀中的银两,有些为难的叹气道:“好吧,我带侯爷前去瞧瞧。” 说完,张开抬头看向张延龄:“你不能跟过来,否则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别怪我等无礼。” “放肆!”张延龄闻言,当场呵斥道:“我乃当朝国舅,爵至伯爷之位,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护卫,敢在本伯爷面前无礼!” “信不信本伯爷,要你半条命!” 他张延龄被朱厚照呵斥,被张鹤龄打脸也就算了,毕竟一个是大明储君,一个是自己的亲哥,他不好当场驳斥,只能背后报复。 但这并不代表,朱厚照身边的一个护卫,就敢无视他张延龄,对他言无不敬! “这位伯爷。”张开面对张延龄的呵斥,毫无惧意的挺直腰背,大声喝道:“我乃太子爷玄衣亲卫队长,遵太子爷之命如军令,说你不能跟来,就不能跟来!” “伯爷若是强行硬闯,在下也只好让玄衣卫将伯爷架出西山,若无太子爷之令,不可进入西山半步!” 任张延龄如何嚣张,还能嚣张过太子爷? 自己老大是太子爷,张开岂能怕他张延龄,想要惩罚自己,也要看太子爷同不同意。 “你个狗奴,来人给本伯拿……”张延龄面如猪肝,想要喊人将张开擒拿。 不料,却被张鹤龄出言打断:“够了张延龄,你给我消停点!” “这里是太子爷的西山,不是你的伯爷府,没人会听从你的命令,要耍横给我滚回伯爷府耍去!” 尽管张开言语微有不当,但张鹤龄也能理解张开,毕竟他效忠的是朱厚照。 时刻维护着朱厚照,听从朱厚照的命令,并没有任何错误,只能代表张开对朱厚照无比忠诚。 而且也是张延龄太跋扈了,一言不合就拿捏出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瞧瞧这是哪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怕他张延龄。 也不是怕他张家。 真要害怕,也是怕他身后的弘治皇帝,以及他的姐姐张皇后! “张鹤龄,我的大哥!!”张延龄再次被张鹤龄斥骂,当即红着眼吼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居然帮着一名低贱的护卫,也不帮我这个弟弟,你的心是有多偏!”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张家!” “啪!”张鹤龄听不下去了,直接抡起巴掌,再次抽打在张延龄的脸上,无比恼怒的吼道:“给我滚!!” 此刻,张鹤龄一点都不想跟张延龄多言。 同是一个父母生的,为何张延龄的脑子,是如此的不开窍,难道不是张家的种?! 可怕的念头一起,就连忙被张鹤龄掐灭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 “滚就滚!”本想发疯的张延龄,见张鹤龄又抬起手了,害怕的怒吼一句,捂着脸就跑了。 他要回去告状,必须告状!! 而没了张延龄在,整个前院都安静祥和了下来。 “哼,灵顽不灵!”张鹤龄看着张延龄跑出府门,知晓他会去皇后姐姐面前状告他与朱厚照。 但张鹤龄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会比张延龄提前一步,传入弘治皇帝的耳朵。 对比外戚的他们,乃至是张皇后,只有一个儿子的弘治皇帝,会怎么做? 张鹤龄相信弘治皇帝对张皇后的情谊,但大明才是占据了弘治皇帝心的九成九。 而朱厚照是大明的未来。 狐假虎威,也要有个底线,张鹤龄觉得,欺软怕硬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侯爷,你有这个弟弟,难为你了。” 张开不嫌事大,暗自挑拨道:“幸好没有彻底激怒太子爷,不然下场估计会跟刘瑾一样。” “刘瑾?”张鹤龄一愣,疑惑的问道:“张兄弟,刘瑾不是太子爷的贴身太监总管吗?” “他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事怎么跟侯爷说呢。”张开又摸了摸怀中的银子,露出不好说的神情。 张鹤龄哪能不懂,心疼的从怀中,又拿出了一锭白银,塞入张开的怀中:“还请张兄弟言明。” “侯爷客气了,客气了。”张开忍不住的咧嘴,双眸带喜的说道:“刘瑾因欺上瞒下,惹怒了太子爷,本要被砍头的。” “但太子爷感念刘瑾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我领着玄衣卫,将刘瑾吊挂在了煤场的旗杆上,下令刘瑾只要熬过三日,便饶其一命。” “如今刘瑾还在煤场上的旗杆上挂着,要是侯爷有兴致去瞧瞧,我可以安排人带侯爷前去煤场。” “不,不用了。”张鹤龄连连摇头摆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太残暴了! 吊挂旗杆上,这比死还难受,确定是朱厚照在念及刘瑾的功劳与苦劳! 而不是在折磨刘瑾? 能对刘瑾这种陪伴成长的内侍如此,那他们惹怒了朱厚照,还有好日子过? 以后,不能惹朱厚照生气…… “哎,那就可惜了。”张开有些失望道:“如果侯爷前去,或许能看到刘瑾被放下旗杆的一幕。” “张兄弟。”张鹤龄害怕的催促:“死人有什么可看的,你还是带我去库房看看吧。” “侯爷,刘瑾没死,还活着呢。”张开提着火炉在前引路,继续说道:“也算他命大,估计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这样都没死?”张鹤龄也是惊奇起来。 对刘瑾多了一分关注。 若是可以,不妨以此事收买刘瑾,让其为他张鹤龄办事,岂不是在朱厚照身边插了眼线,多好。 “就是啊,这样都不死。”张开重复张鹤龄的话,接着又说道:“我都不一定能熬过三天。” “张兄弟说笑了。”张鹤龄摇头不信。 以张开的体魄,绝对能熬过三天。 张开笑而不语。 很快就将张鹤龄带到后院,指向还未完全干燥的蜂窝煤:“侯爷请看,院里放着的就是蜂窝煤,因为还未风干好,所以没有收进身后的房子里。” “这后院也是堆放蜂窝煤的库房,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由我们玄衣卫亲自看守。” “而院子外面,还有神机营的火铳小队守卫,任何人胆敢靠近,图谋不轨,都会被火铳小队打成筛子!” “不错,应当守卫严密。”张鹤龄望着一个个蜂窝煤,眸中闪烁着精光,很是赞同的点头。 在他看来,这满地都是雪花银!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实人张开 观摩了蜂窝煤存放的地方,张鹤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并且在西山集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用的银钱,还是在张延龄那里拿的。 应该说是用消息换的,因醉酒说漏了入股之事,张延龄送给了张鹤龄一万两银子。 否则他怎么有钱贿赂张开? 要知道,他的银钱全部入股了,剩下不了多少银钱,还要维持候府的日常开销。 可惜今日他们两兄弟反目成仇了,张鹤龄想要再从张延龄那里弄钱,变得不可能了。 与其回去,过着没钱,又被张延龄找麻烦的日子,不如待在西山清净一段时间。 而送走了张鹤龄,张开直接来到了朱厚照房中,从怀中掏出张鹤龄贿赂的两锭白银,躬身的说道:“太子爷,这是张鹤龄给予属下的。” “一百两。”朱厚照瞥眼张开手中的两锭白银:“看来张鹤龄是真的没有银钱了。” 随即,示意张开收回去:“给你的你就拿着,下次他还要送你银钱,你也不要拒绝,若是可能的话,多向他要点。” 一百两朱厚照看不上,不如让张开拿着,自己又不是刻薄吝啬的主子。 “太子爷,下次不要了吧。” 张开神情为难的说道:“属下第一次收钱,这心里不踏实,去用的也不痛快。” “没有自己领的俸禄,还有太子爷赏赐的踏实。” 在张鹤龄塞钱给张开时,张开内心就无比的紧张,感觉自己收了张鹤龄的银钱,良心久久不安,并且狂跳不已。 自己跟那些大明贪官,又有何异? 他张开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原来如此。” 朱厚照颔首,伸手将张开手中的银锭接过,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又递给张开说道:“这是本宫赏赐给你们玄衣卫的。” “天气越发的寒冷,说不定飞雪即将落下,你们拿着这银钱,去购置一些暖脚暖手之物吧。” 对于张开的老实,朱厚照很是欣慰。 接过张开手中的银钱,是消除他的负罪感,良心的谴责与不安的意味,着实不好受。 再倒手赐给玄衣卫,意义变得不一样了。 “属下替玄衣卫谢过太子爷。”张开没有拒绝。 憨笑的接过白银,再也感觉不到烫手。 “你个憨货。”朱厚照见此,摇头失笑:“快去将刘瑾带过来,三日期限已到。” “遵命。”张开应声,退出了房门。 剩下朱厚照一人,坐在那里慢慢陷入沉思。 今日张鹤龄与张延龄登门拜访的结果,是在朱厚照的预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的。 没有预料的是,张延龄越发的恃宠若娇,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他所带来的两百万银钱,就被朱厚照忽悠到了。 如今负气而走,多半会进宫找他母后告状,说不定会添油加醋一番的诋毁自己。 让他这个心向娘家的母后下懿旨,逼自己同意张延龄入股西山煤炭衙门。 朱厚照可以不管不问,听从便是。 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榨干张延龄的银钱,使得他们陷入自己的布局里,无法自拔,最后疯狂致死。 但朱厚照就是无法忍受张鹤龄的嚣张气焰,不搞他一次,内心总归不舒服。 于是起身走到书案边,快速这写下密信,将其折贴起来,走到门口喝道:“来人。” “太子爷。”玄衣卫火速上前。 朱厚照将手中密信,递给玄衣卫:“火速将这封信,交到父皇的手中。” 说完,朱厚照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金令,同手中密信,交到玄衣卫的手中。 皇宫内外森严,若是没有自己的金令,哪怕是玄衣卫是自己的亲卫,也难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见到弘治皇帝。 “请太子爷放心。”玄衣卫应声,快步离去。 看着玄衣卫离去,朱厚照不禁嘴角上扬,这次看张延龄,怎么在弘治皇帝面前诽谤自己。 不待朱厚照休息多久。 张开便带着虚弱无比的刘瑾,来到了朱厚照的房间外,轻叩门:“太子爷,刘瑾已经带到。” “嗯,进来吧。”朱厚照语气慵懒,显然是在床榻上睡觉。 听闻朱厚照的声音,张开伸手将门推开,领着被玄衣卫架起的刘瑾,走进了房间内。 入眼,便见到朱厚照,身披裘绒的坐在床榻上打着哈欠,眯眼的看着他们。 幸好屋中有铁火炉供暖,不然朱厚照这种打扮,不被冻病了才怪,要知道外面的天气,可是冷的让人忍不住轻颤。 “奴婢叩见太子爷。”刘瑾在玄衣卫的搀扶下,向桌朱厚照行礼,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刘瑾,你此番受罪,本宫心里也不好受啊。”朱厚照摆手示意刘瑾起身。 “张开,给刘瑾搬张凳子坐。” “奴婢多谢太子爷厚爱。”刘瑾神情颇为感动,在玄衣卫的帮扶下,颤颤巍巍的坐在了凳子上。 “如今你罪已受,还是本宫的贴身心腹,如此着急的找你过来,想必你也猜测出了本宫意思。” 朱厚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寿宁候张鹤龄,已经落脚在了西山,本宫需要你潜伏在他的身边,挑破他与张延龄之间的关系。” “并且可暗示他,向其他外戚借钱,继续入股西山煤炭衙门,获取更大的利益。” “当然,本宫这里也会有安排,你只管按照本宫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去实行就好。” “待你任务完成之后,宫中的四大总管一职,必有你刘瑾之位,不会让你再去胜任挖煤大总管。” “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请太子爷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刘瑾重重的点头。 内心很清楚,这是他唯一向上爬的机会。 也知道朱厚照口中的四大总管是什么,其中他最看好的是司礼监大总管,权位无比的大,可执掌东厂。 其次便是御马监,可掌军两万余人。 其余的刘瑾就有点看不上眼了。 当然皇宫内,不止这四监,一共有二十四衙门,分别是十二监,四司与八门。 “很好,本宫相信你。”朱厚照满意的颔首。 并且将目光看向张开,吩咐道:“张开,带刘瑾下去好生检查一番伤势,再给他换一身暖和的衣袍,弄点肉粥给他吃。” 说完,朱厚照又看向刘瑾道:“刘瑾,如何接近张鹤龄,你自己拿主意,本宫不会干预,有什么要求可找张开提。” “奴婢明白。”刘瑾颤巍的站起身,向着朱厚照告退。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吊挂三日,是非常值得的,朱厚照终于重视他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后宫不得干政 天色已黑。 夜空中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这让整个金陵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 “这是下雪了吗?” “是雪,娘亲你看,下雪了,真好玩。” “不对劲啊,这才晚秋,离初雪还赏早啊,为何此时就在落雪了?!” “是啊,老夫活了七十余年,也未曾见到此时下雪过,奇哉怪哉。” 就在金陵百姓,感到惊奇迷惑时,突然有人提醒道:“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朝廷不是有发布通告吗,言明经钦天监观测天相,今年会比往年寒冷,所以朝廷推出了泥火炉与煤炭,让我低价购置回家取暖啊。” 这才让百姓们回醒过来,止住了胡思乱想。 朝廷已经通告了他们,也有了应对之法,使得他们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欣赏起了夜雪。 却不知皇宫内,弘治皇帝身披裘绒,站在乾清宫外,望着越来越大的飞雪,毫无一丝欣赏之意,反而是神情充满担忧。 虽然朱厚照的渡寒之策,开展的如火如荼,但突来的满天飞雪,依旧让弘治皇帝止不住为民而忧的心。 “皇上,天冷了,请进殿看雪吧。”司礼监太监总管戴义,担忧弘治皇帝的龙体的说道。 弘治皇帝颔首,转身边走边道:“太子东宫的铁火炉,是否搬到了仁寿宫内。” “回皇上,奴婢已经命人搬了过去,皇后娘娘对此很满意,连连称赞太子爷聪慧。”戴义小心翼翼的应答。 “皇后喜欢就好。”弘治皇帝眼角含笑,吩咐道:“明日你去催一催兵部锻兵司,让他们将乾清宫的铁火炉,尽快打造好。” “奴婢遵命。”戴义应答着,跟在弘治皇帝身后。 待弘治皇帝进入乾清宫,戴义准备关上殿门,阻止寒风吹进大殿时,便见到一小黄门,带着玄甲将士快步走来。 看到戴义那刻,连忙上前呼道:“报公公,太子爷有密信上呈皇上。”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戴义,而是听闻声音,折返回来的弘治皇帝:“太子密信在何处?” “卑下叩见皇上。”玄衣卫连忙上前行礼,并从怀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太子爷密信在此。” 弘治皇帝上前,瞧了玄衣卫一眼,接过其手中的密信,神情疑惑的将其打开观阅。 可当看到密信上的内容后,弘治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一股震怒之色,在其身上酝酿。 但没有发作出来,而是紧握密信在手,看向玄衣说道:“你且回去告知太子,说朕不会让他失望,让他安心按照自己的布局来。” “卑下遵旨。”玄衣卫起身告退,很快跟随小黄门,消失在乾清宫的走廊尽头。 这时,弘治皇帝紧紧身上的裘绒,走出乾清宫:“戴义,摆驾仁寿宫!” …… 而在仁寿宫内,张延龄跪在张皇后的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自己在西山的遭遇。 如同朱厚照猜测的那般,将事实颠倒,他成了最委屈的受害者,说完之后,声情并茂的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十分悲切的呼道:“还请姐姐为延龄做主啊……” “你且起来。”张皇后见到张延龄那红肿微青的脸颊,对于张延龄的话,信了九成半。 朱厚照的性格,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了解几分。 并且心疼的亲自搀扶张延龄起身。 不过,张延龄却倔强的不起,依旧跪在地上说道:“姐姐,延龄受到如此大的奇耻屈辱,若是姐姐不为延龄做主,延龄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今夜不求得张皇后惩治朱厚照,责罚他那个吃里爬外的大哥张鹤龄,他决不罢休! 想想朱厚照对他的羞辱,想想张鹤龄三次打他的脸,张延龄的怒火熊熊。 “这次是照儿无礼,鹤龄有失分寸,本宫会为你做主的。”张皇后内心也微微有着怒气,怨朱厚照不争气,怒张鹤龄不帮其弟。 特别是张延龄添油加醋的诽谤朱厚照,不将他当成长辈,视他为外戚贱亲,这无疑是戳中了张皇后的敏感的心灵。 “那姐姐该如何惩处他们?”张延龄依旧没有起身,双眼红肿的望着张皇后。 内心却是暗自冷笑,看这次朱厚照与张鹤龄怎么躲,必须要严惩他们! “这个……”张皇后迟疑,随后说道:“照儿毕竟是太子,大明的储君,本宫虽为他的母后,但惩罚却不能过于严重。” “这样吧,本宫让照儿给你斟茶道歉,命他许你入股什么西山煤炭衙门,并且提高给你的分红如何?” 听到张皇后对朱厚照的惩罚,张延龄其实是不满的,觉得惩罚的太轻了。 但如同张皇后所言,朱厚照毕竟是太子,储君的颜面还是要的,于是假装乖巧的点头:“延龄听姐姐的。” 能让身为太子的朱厚照,为他张延龄斟茶道歉,并且还能入股西山煤炭衙门,提高分红,他张延龄的面子至少是挣回来了。 只要有钱赚,他张延龄还是可以忍下这口怨气的。 “嗯,延龄识得大体。” 张皇后欣慰的颔首,再次搀扶张延龄起身道:“至于鹤龄打你一事,本宫可下懿旨,命你替本宫教育鹤龄三鞭,问问他张鹤龄姓什么,以此出气如何?” 对此,张鹤龄也没有反对,而是讨好的说道:“还是姐姐对延龄好。” 深知张鹤龄没钱赔偿自己,自己打回去,也算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看张鹤龄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吗! 尤其是自己的姐姐张皇后说的对,是要质问张鹤龄,到底是张还是姓朱! 不维护张家的利益,反而去维护朱厚照。 简直可笑至极! 要知道他们张家,是除了老朱家,权势最大的家族门阀,不维护张家利益,跟家族叛徒有何区别?! 这次进宫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也算不错。 知晓在张皇后面前装可怜,会引来张皇后的宠溺,张延龄并未因目的达到而高兴。 反而是保持着神情委屈,作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了,延龄。”张皇后瞧着张延龄面容红肿,心中微疼的说道:“本宫已经惩罚他们两人,你啊就别气恼了。” “过来,姐姐给你的脸上,上点药膏,明日便会消肿祛瘀,并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姐姐,如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张延龄随口问道。 他现在只想离宫,前去实行张皇后的懿旨,将所受的屈辱,快速的报复回来。 张皇后抬手,点点张延龄的额头,随即开口道:“前几日本宫曾向皇上进言,准备晋升你的爵位,由伯爷之位,晋升为候爷之位,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话音未落,不待张延龄狂喜。 仁寿宫的殿门口,却传来了弘治皇帝的声音:“谁说了要晋升张延龄为侯爵,皇后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吗!” 第一百二十章 弘治皇帝的怒火 威严质问的声音响在张延龄耳中,让其想要露出狂喜的神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包括张皇后,惊愕地看向龙行虎步的弘治皇帝走来,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朕的话,你们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瞧着两人怔住的表情,弘治皇帝再次开口询问,语气淡漠。 “臣拜见皇上。” “臣妾见过皇上。” 经弘治皇帝的提醒,张延龄与张皇后,连忙向着弘治皇帝行礼,并且目露疑惑。 今日的弘治皇帝,好像有点不对劲! 往常可没用过,这种生疏的语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弘治皇帝对他们产生了不满? 张延龄恐惧弘治皇帝的威严,将目光偷看向张皇后,示意让她询问一番。 张皇后本来可是要问的,随即上前几步,温柔的说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是臣妾哪里做错了吗?” 弘治皇帝看眼靠近的张皇后,没有言语。 而是将目光看向张延龄,眯眼质问道:“张延龄,朕且问你,现在是何时?!” “回皇上。”张延龄战兢道:“已过戌时三刻。” “你既已知道时辰,那朕再问你,你难道不知朝官未经传旨,不得戌时以后进宫吗!”弘治皇帝怒声呵斥。 说完,便朝殿外喝道:“来人,将守宫门的侍卫带进来!” 听到这一句话,张延龄差点没有瘫坐在地,惊吓得向着弘治皇帝求饶:“皇上息怒,臣知错,还请皇上息怒啊……” 这一刻,就连张皇后都忍不住,神情微变。 刚想开口,为张延龄说上两句好话,却见弘治眼神犀利的看了她一眼,便立马闭上了嘴。 夫妻多年,张皇后知道,弘治皇帝是真怒了,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下来。 “知罪?”弘治皇帝冷哼:“朕看你是明知故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硬闯宫门!” “无旨夜闯,你张延龄是想谋反吗!” 弘治皇帝得了朱厚照的密信,并没有直接去往仁寿宫,而是招来小黄门,前去宫门处调查,张延龄是如何进宫的。 依大明宫律,戊时之后,未有加急传报,未有传召,任何朝官乃至将领,不可进入宫中。 哪怕是朱姓王爷,不经传召不可进宫。 当然朱厚照是太子,则没有这么多规矩,而且弘治皇帝也下旨过,太子朱厚照可以任何时候进宫。 结果派出去的小黄门,很快就向弘治皇帝汇报了,是张延龄仗着皇后亲弟的身份,掌掴守门侍卫,强行进入宫中。 侍卫也曾阻拦,不料张延龄掏出了皇后的令信,无奈的放任张延龄进宫,并且询问过张皇后。 而张皇后只是言语道:“本宫之弟进宫,日后不可阻拦。” 侍卫只得遵从皇后懿旨。 得知缘由的弘治皇帝,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没想到张延龄如此大胆,张皇后如此放纵,之前对朱厚照的来信,还有些不信的他,当时完全信了,气冲冲的来到仁寿宫,便听到了张皇后的话。 这让弘治皇帝,对张皇后都生起了一丝厌恶感,甚至有一种背脊发凉的后怕。 要是有人借此刺杀,挟持张延龄进入宫中,他朱佑樘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皇上,臣不敢啊。”张延龄整个人害怕的哆嗦起来,言语哽咽的说道:“就是给臣天大的胆子,臣也不敢想,更不敢去做那谋逆之事,还请皇上明察……” 在张延龄的话,还未说完之际。 小黄门领着被打侍卫,躬身走进了殿中,纳头就拜:“卑下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你且抬头。”弘治皇帝说道。 守宫门的侍卫,缓缓的将头抬起。 只见麦色的脸颊上,左右红肿起来,清晰可见,透露出一丝乌红的手指印。 “好了,你下去领十两白银治伤。”弘治皇帝怒意更盛,对着守门侍卫摆手。 紧接着,侧身看向面容微白的张皇后,语气幽幽的问道:“皇后,你说朕该怎么处置张延龄。” “是斩了他,以儆效尤,还是另作处罚?” 按弘治皇帝此时的怒火,张延龄不杀不足以平愤! 但张延龄毕竟是张皇后的弟弟,杀了他的话,他和张皇后的夫妻情谊,也就到头了。 这是弘治皇帝不想见到的。 而且太子朱厚照,还有着他的布局,杀了张延龄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布局,所以弘治皇帝将选择权踢给了张皇后。 “皇上,臣妾也不知如何处罚。”张皇后神情无比愁苦的说道。 在听闻弘治皇帝问杀,张皇后的心彻底乱了,暗自埋怨张延龄不争气。 仗势强闯宫门,不仅触犯了弘治皇帝的底线,还将她连累,是够愚蠢的了。 但终究张延龄是她弟弟,又怎能眼见张延龄被弘治皇帝斩杀? 随即,张皇后又说道:“不过,臣妾恳求皇上,给予臣妾一个机会,好生管教一番张延龄。” “双亲已逝,长姐如母。” “张延龄犯了错,臣妾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让你管教他,朕看不必了。”弘治皇帝拒绝了张皇后,心知张皇后是想上演苦肉计,企图让他从轻处罚。 对此,弘治皇帝看着张皇后,目露失望之色。 如果张皇后能狠下心,快刀斩乱麻,从重处罚张延龄,弘治皇帝也许反而会减轻对张延龄的惩罚。 至今,弘治皇帝总算是看出来了,张皇后的心,大半都在张家,靠向他朱佑樘的,只有一小半。 感激感情,不忍重斥张皇后的弘治皇帝,低声气怒道:“连自己儿子都不信的母亲,如何能做到母仪天下。” “皇后,朕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是皇后,是朱家的媳妇!” 说完,弘治皇帝大声喝道:“张延龄无视法度,恃宠若骄,擅闯宫门,特贬其爵位为男爵,押入锦衣卫受刑三日。” “从今以后,无传唤不得入宫!” “否则,宫卫可用任意手段驱赶!” 杀,是不能明着杀。 下旨之后,弘治皇帝龙袖一甩,大步走出了仁寿宫,不给张皇后解释的机会。 而此时的张延龄,已经瘫软在地,双眸变得呆滞无神,被彻底的吓蒙了。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了伯爵之位,他还是张皇后的弟弟,这对张延龄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恐怖的是,弘治皇帝居然让他去锦衣卫受刑,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锦衣卫中的刑法之残忍,闻者心惊,见者胆颤!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投桃报李 弘治皇帝的离去,仁寿宫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张延龄绝望的瘫坐在地面,目光呆滞。 最后,还是张皇后,沉着脸打破了寂静,看着被吓傻了张延龄,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宫!” 以张皇后对弘治皇帝的了解,就算是张延龄无故闯宫来见自己,弘治皇帝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只会小惩一番张延龄。 而不是像现在,发如此大的怒火。 擅闯宫门,只是一个引子,并不是真正让弘治皇帝震怒的原因。 “姐,姐姐。”张延龄被张皇后的质问声,给拉回了神志,恐惧使得他磕磕巴巴:“我…我哪敢诓骗你……” “延龄,你如果不说实话,本宫也帮不了你。”张皇后见张延龄神情语气不对劲,失望的摇头道:“皇上留下的锦衣卫,就在殿外守候,你只要踏出仁寿宫,必会被押去锦衣卫受刑。” “本宫不忍你受刑,询问你具体缘由,你若是不肯老实交代,姐姐也没有办法帮助你。” 锦衣卫内的恐怖,张皇后又岂能不知? 张延龄毕竟是她的弟弟,她无法亲眼看着张延龄去受刑,这会让张皇后自个儿都心疼。 虽然弘治皇帝已经点明,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老朱家的人,要以老朱家为重。 但血脉亲情,张皇后怎么无视? “姐姐,你真能帮到延龄吗?”张延听闻后,连忙望向张皇后,双眸流露出期望之色。 “能。”张皇后应声。 紧接着说道:“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 “好,我告诉姐姐。”张延龄别无选择,他真不想入锦衣卫受刑,犹犹豫豫的将去西山的事情,重新讲诉了一遍。 当然,张延龄也不傻,言语中好几次重复朱厚照不尊娘舅,企图为自己的恃宠若骄开脱。 就在这种八真二假的叙述结束后,张皇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盯着张延龄那张肿胀的脸,斥声道:“你怎可如此的糊涂!” “难怪皇上会大发雷霆,这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张皇后气恼不已。 皇家不是百姓家,朱厚照是太子,是储君,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张延龄仗着娘舅的身份,就想爬到朱厚照的头上,任意妄为,这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不尊重张延龄这个娘舅,首先你得尊重朱厚照啊! 毕竟双方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姐姐,你别生气,延龄知道错了啊。” 张延龄害怕恼怒的张皇后不管自己了,连忙哭诉道:“我为是为了张家好。” “太子爷搞的那个蜂窝煤我见过,造型独特,燃烧起来味儿又不大,肯定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要想我们张家长久不衰,就得有足够的财富,恕延龄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姐姐百年归世,我们张家还能是张家吗?” “哼!”张皇后轻哼,冷着脸说道:“你这次触犯了皇上的底线,去锦衣卫受刑之事,我也不好去求皇上,你先跟随锦衣卫前去。”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给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懿旨,让他对你特殊一点,吃点皮肉之苦长长记性。” “另外,等你从锦衣卫出来,我会给你一道懿旨,你且拿去西山,照儿看了以后,会让你跟着他一起赚钱。” “但从此以后,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多跟鹤龄学习,不然你这弟弟,本宫也不想管了!” 说完,张皇后觉得有些心累,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 这次必须得给张延龄一个教训! 也是第一次自省,张延龄被她给宠坏了,现在不管一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张家引来灾祸。 “多谢姐姐,延龄以后不敢了。”张延龄苦着脸。 想要求张皇后,能不能让他不要进入锦衣卫受刑,可瞧张皇后冷冷的神情,当下不敢哀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张皇后颔首。 事已至此,也不想多言的她,对着张延龄摆手道:“你跟锦衣卫下去吧,本宫累了。” “姐姐,我还想陪陪你。”张延龄偷瞄门口,面含煞气的锦衣卫,踌躇的说道。 “后宫不留男子,你想皇上再次罪责本宫吗。”张皇后那不知张延龄在想什么? 当场拒绝了张延龄。 除了太监宫女,整个后宫只有弘治皇帝可以留宿,包括太子朱厚照都不能在后宫久留,更更何况是他张延龄。 自己若是真要张延龄留宿,推迟他去锦衣卫受刑,自己这个皇后,估计也做到头了。 弘治皇帝是男人,男人的底线不可逾越。 “延…延龄告退。”张延龄见此,颤抖的起身,朝着仁寿宫外走去,每走一步脸色就白了一分。 内心怨念滋生,暗骂张皇后与张鹤龄一般无情。 他可是他们的弟弟啊! 由此可见,张延龄依旧是张延龄,从未有悔改之心。 艰难的走到门外,两名锦衣卫朝着仁寿宫内行了一礼,然后抓住张延龄的胳膊,强硬的带走了。 只留下张皇后,深深地叹气声,在仁寿宫内环绕。 …… 西山。 不同于皇宫那般冰冷戏剧,而是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除了维持秩序,守卫西山安全的神机营之外,数万矿工兵卒,以及西山的各署各司,都汇聚在修整夯平的道路上,欢乐的喝酒吃肉。 尽管头上飞雪齐舞,也没能凉了他们的热情。 个个喜笑开颜。 这是朱厚照给予他们的狂欢夜,以此放松他们身心,让这一群淳朴老实的汉子,频频高呼太子爷千岁。 对比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窑生活,如今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内心对朱厚照充满了感激。 这时,已经有了三分醉的张二河,站在椅子上,端着酒碗,大声的喊道:“兄弟们,今夜我们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都是太子爷仁德,为我等穷苦百姓着想。” “所以,今夜我们只能喝好不喝醉,但可以尽情的吃好,不然喝醉了,明日还怎么拿出所有的干劲,去将煤窑中的煤,给超量的挖出来啊。” “哈哈……” 话落的同时,引来了矿夫兵卒的大笑。 但绝不是讥笑,是赞同张二河的话。 他们又怎么不知这个理?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便是这群糙汉子的单纯想法。 而说到朱厚照,他此时正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提着灯,观看铺设的一段水泥路。 越看越满意的说道:“都看到了吧,有了这种道路,你们说我大明的速度,是不是快的飞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提议招募女工做口罩 虽然铺设的水泥路面,还未变得干燥,但四丈宽的水泥路面,看上去还是很震撼的。 可容五辆马车,在上面并驾齐驱。 速度远不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能比拟的,说速度飞起来,有些夸张,却也不为过。 “这路面好,好啊。”刘大夏抚摸着胡须,看着平整的水泥路面,恨不能现在就踩上去试试。 “太子爷所言极是,若是大明布满这样的道路,无论是行军,还是货物运输,都会比以前快上很多。” “能提前敢在敌人的面前,部署一切,必能打得敌寇措手不及,再也不用担心因天气变化,引得道路难行,耽误军机。” “而众所周知,我大明各地货物运输,全部是靠河运转运,再分运到各地府县,这样不仅费时费力,遇到天灾人祸,还会导致物价上涨,民心不稳啊。” “大人话虽如此。”熊绣附和一声,接着又说道:“不过,想要将水泥路面铺设到大明的各处,非段时间内能成,起码需要数载,乃是十数载啊。” 能修成西山道路,是因为西山虽然大,但比起整个大明来说,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加上数万兵卒,以及其他匠师合力,还有国库银钱的支撑,这才能在短时间内,能将水泥路面铺设成功。 也导致了此法不可复制。 “这倒也是。”刘大夏微微皱眉,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朱厚照,想要知道朱厚照是怎么计划的。 “修路这事,的确是费时费力,也比较耗费银钱。”朱厚照背负着手,看着众人纷纷愁眉起来,不由的笑道:“但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等明儿开春,新的一笔税款入库,便可以先修大,后修小的计划,将水泥路面从京城修向各个州府衙门。” “待连通各州首府之后,再下令各州府自行修建州府之内的道路,而朝堂则是免费提供水泥。” “遇到天灾之地,可实行以工代赈之法,不但让百姓能吃饱肚子,还能出力修缮道路,避免乱事发生。” 说到这儿,朱厚照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绝对造成水泥,铺设水泥路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但这一切都要取决于大明国库是否有钱。 没钱,哪怕他是大明太子爷,也无法强行拉壮丁,让百姓给其修路,行背民之道的事,只能让大明陷入万劫不复。 看来,度过这个极寒之后,他朱厚照要加快赚钱的速度,不然跟不上他用的速度。 并且培养专业的修路人才,也迫在眉睫。 “太子爷早有计划,老臣总算能松口气了。”刘大夏听到朱厚照的话后,不禁笑了起来。 熊绣等人见此,也不禁露出笑容。 有时候,有企划的希望,总比毫无头绪的气馁要好的多。 “先不说这事了。”朱厚照主动岔开话题道:“本宫新造出了一种,蒙于口鼻的口罩。” 说完,朱厚照从怀中,取出由麻布制作,带着两根耳绳的口罩,展示在刘大夏等人面前。 “太子爷。” 当熊绣看到后,迷惑说道:“这比起面巾只不过厚了一点啊。” 其他人同样不解。 不明白朱厚照,单独制作厚一点的面巾做甚。 “绣啊,你别小看这个比面巾厚一点的口罩,它可比起单薄的面巾来说,其意义非常重要。” 朱厚照解释道:“如今西山已经平稳了下来,为了矿夫以及烧熟水泥的工匠的安全,这个口罩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它里面由本宫加入了一层轻棉,缝制而成的,可比单薄的面巾,更能有效的阻挡煤灰与水泥粉尘,呼吸上也比单薄紧实的面巾要好。” “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若有天灾的地方,发生瘟疫之事,也可用口罩遮掩口鼻,可有效阻止瘟疫的传播。” “用过之后,在家利用沸水煮上半盏茶,拿起晾晒干了之后,便能重复使用,可避免有不干净的东西,残留在口罩上。” 朱厚照手上拿着的口罩,是他花了两个小时弄出来的,选用透气性比较好的麻布,选用洁净的轻绵,经过针线四横八纵的缝合。 由于不善针线,朱厚照的手指都被扎了好几次,让他又想起,身边没有一个侍女伺候,着实不方便。 他都这样了,也没指望玄衣卫的糙汉子,帮他去制作缝合口罩,朱厚照怕他们的手指不够针扎。 “太子爷,能否让老臣试试?”刘大夏意动的说道。 “可以。”朱厚照颔首,将口罩递给刘大夏:“刘师傅,你试过之后,这只口罩本宫便送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它丑。” “老臣不敢,多谢太子爷。”刘大夏拱手接过口罩,在熊绣等人的注视中,将口罩戴在了脸上,遮住了其口鼻。 感受了一番后。 刘大夏看着众人的急切神情,开口说道:“太子爷说的不错,的确比面巾透气。” 这些时日,刘大夏也没少往煤矿窑里跑,为了阻隔煤灰入鼻,每次戴着湿湿的面巾,总觉得呼吸不顺畅。 如今他戴上朱厚照制作的口罩,则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很舒服,刘大夏满意的微微眯眼。 “你们也听到了刘师傅所言。”朱厚照趁机接过话,说道:“既然口罩的用处多多,从明日起,熊绣你在西山招募会女红的女工,让她们制作口罩。” “样式并不一定按本宫的来,可以美化一点。” “这个……”熊绣迟疑,没有立即应声,而是为难的说道:“太子爷,招募女工很难啊。” “不像招募男工一样,首先她们的家人都不会同意,认为女子应当遵循礼教,不可抛头露面。” 现在这个时期,虽然民风不似前几朝保守,但依旧有着约束女人的条条款款管着。 在一般情况下,女子是不允许出门的,不论有没有嫁人,都必须待在家里,要么相夫教子,要么刺绣弄花。 即使要出门,要么去拜佛,要么上亲戚家走动一下,但是必须得带上轻纱,用来覆盖住脸。 而街上走的女子,要么就不是良家女子,要么就是丫头等婢女,要么就是偷跑出来的大家闺秀,或者平头百姓之女。 不过,在庙会节日那天,不管良家不良家,所有女子都会出门看花灯,以解被关在家的苦闷。 “这个简单。”朱厚照也知道现在的保守思想,朝着熊绣说道:“我们可以从矿夫家中招募女工,这事本宫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讲。” “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寻求众人帮忙 “有太子爷开口,这事便不难。”熊绣眉头舒展。 如今朱厚照在矿夫的心中,非常的伟岸,他们不信熊绣这些当官的,但对于朱厚照是绝对信任的。 毕竟是朱厚照,给了他们重生,给了他们衣食,让他们不在向之前那般,劳苦的过活,生死都不能由己。 “难是不难。” 朱厚照话锋一转,“但为了让矿夫们彻底安心,让家中女眷来西山做活,必须得划出一块女眷单独生活的地方。” “也要有女兵护卫她们的安全,以免有些人色胆包天,无视法度,将手伸向这些女眷。” “要知道,若是出现一件坏事,矿夫们便会不再信任你我,对他们来说,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就是家人。” “太子爷。”刘大夏赞同的说道,“单独划分出一块女眷区域,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键是,这女兵那儿去找?” 大明如今并没有女兵建制,有也是极少部分,并不能组成有效战力,而且还不好找齐,花费的时间更不用说。 “这个也不难。”朱厚照智珠在握,看向众人说道:“本宫会上书父皇,让她将宫中的女官,派遣几名到西山来,作为教头训练女兵。” “至于女兵人选,也将从矿夫,或者兵卒的家眷中招募,给予同等俸禄待遇。” “以家眷保护家眷,他们也能放心。” 皇宫中的女官,有文有武。 主要是为了保护后宫女眷,要知道有些事,宫女太监并不能胜任,女官同时比男兵方便。 就是数量上有点少。 “一切听从太子爷之命。”刘大夏等人听闻之后。 再也没了疑问,纷纷朝朱厚照行礼。 “上书父皇之事,刘师傅便替本宫代笔传信。”朱厚照颔首。 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铺设了一小段的水泥路面,转身迈步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去与他们同乐一番。” 飞雪依旧飘落,可也抵挡不住,篝火的炙热。 还未落下,便被数万人的热情,给化为了水滴,沾染在众人的头发上,冒着丝丝缕缕烟气。 朱厚照带领着刘大夏等人,策马来到一处高台,瞬间吸引了大部分矿夫与兵卒的目光。 靠近高台的人,借助火光还能看清朱厚照的模样,离得远一点的,则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但也不妨碍他们,知晓那是朱厚照。 在最靠前的兵卒与矿夫的带领下,整个西山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等拜见太子爷千岁。” 见此一幕,朱厚照接过张开递上来的铁制圆筒扩音器具,高声说道:“今夜没有太子爷,只有与你们一样的朱寿,所以不必多礼。” “谢过太子爷。”众人纷纷起身,笑容满面。 朱厚照的话,他们是听懂了。 意思是今夜他朱厚照没有身份地位,只有同众人一般,是一个叫朱寿的普通人。 同时矿夫兵卒也知道,话虽如此,但他们却不能真的将朱厚照当成普通人,朱厚照随和客气,他们心里也要有数,不能不识趣。 朱厚照笑着挥手,随即大声问道:“今夜的酒好喝吗?” “好喝!” “今夜的肉好吃吗?” “好吃!” 当朱厚照一问,下面的矿夫与兵卒,同时挥舞着手中酒肉,大声的回应。 因情绪过于激动,有的嗓子都喊伤了,只能喝口酒润润,继续望向朱厚照的方向。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摸鱼的,象征性的动动嘴皮,胡吃海塞起来,毕竟他连朱厚照的模样都看不到,声音更是听得模糊。 不是不敬畏朱厚照,而是的确无法表达,喊了也会被周围的声音淹没,所以还不如自己吃好喝好,方才不辜负朱厚照的一片好意。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今夜本宫有一件事,要求助你们,你们是否愿意帮助本宫?”见众人情绪高涨,朱厚照趁机抛出了自己的引话。 “愿意!”众人顺口应了下来。 “好!”朱厚照大喝,当即说道:“本宫欲在西山开设一个作坊,不过需要会女红的女子,所以本宫想请尔等家眷中会女红的女子,进入作坊做活,俸禄跟你们一样。” “同时本宫向你们保证,会组建女兵,以此保护她们的安危,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让家眷来此西山做活?!” “好…啊这……”正在脱口而出答应的众人,立马吞回了自己的话,惊愕的看着朱厚照。 女人出门做活,这话是认真的? 来西山,可不比在家做活,其性质是不一样的。 “怎么,你们是不信本宫吗?”朱厚照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笑容不变的询问众人。 接着说道:“本宫这样做,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当初本宫站在集镇的高台上说过,会让他们过上不一样的日子,现在本宫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待水泥路面铺设完成,本宫会为你们造房,只属于你们的房子,让你们能将家眷全部迁移过来,住在一起团聚。” “因此,请你们的家眷来西山做活,便是本宫兑现承诺的第一步,让你们口袋里的银钱多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穷困。” “西山学堂,也会同造房一起建造,给予你们孩子读书的机会,不重复你们先前的生活。” “而女眷所做的东西,便是本宫新弄出的口罩,区别于如今你们挖煤修路的面巾,更能阻挡有害粉尘,伤害你们的身体。” “总的说来,本宫对你们是问心无愧。” 说完,朱厚照沉默了下来,等待众人的反应。 如果众人还是不愿意,思想依旧保守,或者生出质疑,朱厚照也会另寻他法,不会去逼迫众人。 也会继续按照自己承诺的话去做,但对于矿夫与兵卒,朱厚照能帮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机会是给了,把握不住,怨不得他朱厚照。 而且他是太子,不可能只为他们谋福。 吃第一只螃蟹都没有胆量,继续对他们好,会形成依赖感,让他们认为本就是如此。 届时,朱厚照就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子爷,我们信你。” “对啊,太子爷,你如此对待我们,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现在就写家书,让我家婆姨上西山。” “我们也写,谁有笔墨,借我用一下。” “我家小妹会女红……” 短暂的沉默,让这群汉子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西山道路,再次闹热非凡。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中三敬酒 眼前争相要写家书的场景,让朱厚照内心微微触动,他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 不去想太深,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只要矿夫兵卒有这种态度便好。 要知道,请女工做口罩,花费的银两也是颇多的,无疑给国库增添了压力,用度再次激增。 这对某些朝堂官员来说,朱厚照又是在败家了。 请女子做工白费银两。 三两名女子的力气,还没一名男子力大,工不抵俸。 尽管如此,朱厚照还是相信弘治皇帝,能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压下去,同意自己的做法。 就算是弘治皇帝也有疑虑,朱厚照也有应对之法,说服弘治皇帝支持自己的做法。 “诸位,今夜是欢乐的时候,书写家书不急于一时,明日本宫会安排人,在矿场替你们书写家书,你们只需要将自己的想要说的话,告知代写家书的人便好。”朱厚照看着群潮涌浪,拿起铁制扩音器,对着众人喊道。 话落的同时,又接过张开递上来的温酒,朝着众人示意:“来,诸位,本宫敬你们一杯酒。” “纵使天寒地冻,也阻挡不了你的赤诚之心,大明有你们在,万寿无疆,天下安康!”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举手手中酒,大喝! “敬,太子爷!” “敬,大明天下安康!” 一杯酒尽,朱厚照再提一杯,喊道:“这一杯,本宫二敬矿夫。” “正因为有了你们暗无天日的挖煤,才能使大明百姓,在即将来临的寒灾下,温暖身心,你是大明的有功之臣,本宫谢了。” “敬,太子爷!” “敬,西山矿夫!” 这一敬之下,不少矿夫的眼眶都湿润了。 饮着手中以凉的酒,感觉是那般的甜。 “太子爷给我等敬酒了啊,我等这辈子也值了!” “是啊,此幕场景,若不是亲眼见到,在以前哪怕是做梦,也不敢去想,太子爷会跟我们这群黑耗子(挖煤的人)敬酒。” “太子爷以诚待我等,我等以诚还之,小人孙大牛,敬太子爷…千岁,千千岁!”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都能感觉到,特别是他们受过生死苦难的矿夫,其心最为敏感。 有时候,男人的感动,就在那么一瞬间。 不知底下矿夫们的心声。 朱厚照喝完手中酒,又从张开手中接过满杯酒,目视着衣衫沾染泥灰的兵卒,朗声道:“这一杯,三敬西山将士们。” “原本你们皆是守土为国的将士,却因本宫一令,来到西山开矿修路,谨遵军令,毫无怨言,是我大明好儿郎!” “守土保疆为的是百姓,开矿修路亦是为百姓,以前你们的敌人是周边各国,如今你们的敌人是时间,是寒灾!” “本宫希望尔等,迎难而上,斩杀来敌!” “敬,太子爷!” “敬,大明将士!” 三万兵卒同时齐喝,与矿夫不同的是,他们站如长枪,坐如磐石,并没有因为开矿修路而变得闲散,依旧保持着将士之风。 起初听说要来西山开矿修路,三万兵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法的,毕竟他们不是脚夫,而是兵者! 这就跟农具与杀人的刀一样,不是一个用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得知寒灾的事情,让这些糙汉子,似乎懂得了朱厚照的用意,心中的怨言也就慢慢地散去了。 纵使有个别依旧不理解的人,也无法煽动他人,毕竟命只有一条,只得老实的随大流。 三杯敬满,朱厚照便放下了酒杯,以及铁制扩音器,留下刘大夏等人在此照看,自己则是带着张开策马返回了集镇。 刚敬完第二杯酒后,有玄衣卫前来传信,太医院的姜太虚到达了西山,并且将阿骨丸也带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厚照,是非常的高兴。 姜太虚上西山,证明了他已经想通,不再留恋太医院的院令之位,此后只为朱厚照效力。 快马加鞭,朱厚照回到了府中。 直接找上了,正在为阿骨朵整治的姜太虚。 此时的姜太虚,已经没穿太医官服,一身青色衣袍着身,坐在圆凳上替昏迷的阿骨朵叩脉。 进入房中的朱厚照,没有出声打扰姜太虚,而是站在其身后,静静的等待着姜太虚的叩脉结束。 大概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姜太虚叩脉结束了,转身看到朱厚照那刻,微微一愣。 见朱厚照肩头融化的雪水痕迹,内心触动不已,连忙行礼道:“下官姜太虚拜见太子爷。” 不过,还未跪下,便被朱厚照伸手扶起,神情和善的问道:“姜胖子,此女情况如何?” 结果,一句姜胖子喊出,瞬间冲散了姜太虚心中的触动,幽怨的看着朱厚照:“太子爷,她没什么大碍,失血过多导致的昏死而已。” “待臣开副药,让她喝下,明日便能醒过来。” “你姜胖子果然医术了得。”朱厚照大喜,无视姜太虚的幽怨,直接道明心中所想:“此番来到西山,本宫有重要之事,交由你去完成。” “若是成功,将造福大明百姓,医救许多的病人。” 姜太虚抱拳:“太子爷有命,臣竭尽全力为之。” “好。”朱厚照高兴的拍打姜太虚的胳膊,笑道,“得你姜胖子,本宫便如同猛虎添翼。” “臣愧不敢当。”姜太虚神情谦逊,随即疑惑的问道:“不知太子爷,想让臣做什么事?” “此事不急。”朱厚照没有选择言明,而是说道:“待所有的器具铸成,届时你便知道本宫让你做的事,是多么的伟大。” “如今你只需要收集一些食物长了青毛的霉菌,或者说自己弄一些食物,想办法让其快速长出青毛,用沸水煮过烘干的夹子,只取纯粹的青毛霉菌。” “至于器具,最迟后日午时我便会交给你,并且教你怎么使用。” “啊哈?!”朱厚照的话,让姜太虚震惊。 太子爷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然后,怪异的看着朱厚照说道:“太子爷,你要那长了青毛的霉菌作甚,那玩意可是有毒的。” “有毒怎么了。”朱厚照没好气的反问道:“许多药材还有毒呢,你怎么也给病人吃了?” “姜胖子,本宫实话告诉你吧,青毛的霉菌,经过特殊的处理,会炼成一种药,这种药如果给阿骨朵使用,不出半月,她的伤势便好的差不多了,你信不信?” 以现在阿骨朵腹部的伤势,起码要养一个月才能好的差不多,毕竟中药来得慢,针对感染后的伤口,也没有快速处理的方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繁杂琐事 骇人听闻! 对于朱厚照之言,姜太虚的内心只有四字。 从古至今,现有的传世医书,姜太虚不说全部都观阅过,但也观阅了七七八八。 不然他这一身的医术,也不会如此的高超。 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过,那本医术有记载,长了青毛的霉菌,会是一种治病的良药。 止血的蛛网他倒是有所耳闻。 比如百姓家中,有蜘蛛结织的拇指太小白色蛛网膜,可取下敷于出血处,可快速的止血。 不过,这只能针对小伤口。 太大的伤口,则是蛛网膜也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理,姜太虚不懂。 一想到这里,姜太虚灵光一闪! 难道食物腐变长了青毛的霉菌,也是跟蛛网膜一样,有着神奇的效果,但前人未曾发现,被太子爷朱厚照给发现了? 于是带着半分质疑半分相信,姜太虚点头道:“太子爷诓骗微臣也无意义,微臣自然是相信太子爷。” “既然相信,从明日开始,你便着手干吧。”朱厚照其实也知道,姜太虚是有质疑的,但事实胜于雄辩,等结果出来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还不由的提醒道:“记住只能取用青毛霉菌,千万不能沾染到腐坏了的食物。” 朱厚照这句话落下。 姜太虚露出犯难的神情,拱手问道,“太子爷,需要哪些腐坏食物的青毛霉菌?” 朱厚照回道:“蔬果,馒头,包子,面条皆可。” 说完,但又仔细想想不妥,随即改口道:“如今西山上,你想要寻找这些,估计有点难度。” “这样,你明日去京城一趟,找酒楼饭庄,售卖蔬果的小贩收集,腐变发霉的这些东西,小心运送回西山,本宫亲自教授你提炼之法。” 原本朱厚照想要当甩手掌柜,却猛的想到,姜太虚的认知还不够,怕他弄不好收集霉菌等物。 所以提出由他去收集腐坏的蔬果馒头等物,他自己来制作青霉素,教授给姜太虚。 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毕竟这玩意,有利但也有弊,弄不好会吃死人的。 当然,朱厚照自己做出来,也不会第一时间给人用,还是会找些受伤的动物,去试验做出来的青霉素。 “微臣遵命。”听到朱厚照的改变先前的提议,姜太虚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自己都听的迷糊,生怕自己做不好,坏了朱厚照的事。 “嗯,天色已然不早,你开了药后,便去休息吧。”朱厚照思绪万千,跟姜太虚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再回到西山主路去,跟众人饮酒共乐,也没有就此休息,而是来到书房,挑灯书写制作青霉素的方法。 青霉素不是说制作就能制作出来的,还需要其他东西辅助,才能提炼出合格的青霉素。 一夜过去。 朱厚照昨夜书写完毕,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当太阳刚升起时,朱厚照便穿着裘绒衣袍,吐着丝丝白烟,策马来到了西山煤炭衙门。 如同往常一般,进门大呼:“刘师傅,刘师傅……” 在喊了没几声,刘大夏顶着黑眼圈,从内堂中走了出来,苍老浑浊的双眸,幽怨的看着朱厚照。 昨夜朱厚照是走了,但苦了刘大夏等人。 在矿夫兵卒,欢乐到丑时初(凌晨一点),这才停息了下来,陆陆续续回营休息,毕竟卯时末(早上七点之前)就要起身去挖煤修路。 而善后的工作,留给了刘大夏等人。 虽然他们不用干活,是指挥后勤部的下属干活,可些许杂事还是要他们去操心一下。 比如,铁大力端上酒碗,直接找到刘大夏与熊绣,恳请他们帮自己找一批,前去旋转窑烧熟水泥的兵卒。 最好是今夜就安排好,毕竟旋转窑的火一直未停,不断在烧熟水泥,明日修路准备充足的水泥。 而且飞雪越下越大,还需要人手加盖草棚,遮蔽堆放水泥的地方,让飞雪不会飘进草棚,让水泥损坏。 之前,在旋转窑弄好时,他们只预想到了会下雨,没有料想会这么快的下雪,而且是如此的大,所以建造的草棚,并不是密不透风。 因突降飞雪,如此诸多之事,纷纷找上了刘大夏与熊绣请求解决,或者调派人手。 就这样,刘大夏与熊绣忙了一夜,这才将整个西山,以及各署各司所遇到的麻烦解决。 刚回西山煤炭衙门,还未脱衣上榻休息片刻,朱厚照又找上门来,这让刘大夏感慨不已。 百姓家中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啊。 内心苦涩的刘大夏,行礼道:“太子爷,有什么事就说吧。” “刘师傅。”朱厚照看着刘大夏双眼发黑,于心不忍的说道:“本宫前来找你,是想问你,让你给本宫找会制作琉璃的工匠,你找好了没。” “此刻本宫要他们有大用。” “找好了。”刘大夏双眼干涩,连续眨眼道:“工匠就在铁大力的锻造署,老臣这就陪太子爷前去。” 说完,刘大夏躬身请朱厚照走前面。 他是幽怨朱厚照,但也知道朱厚照没有急事,是不会轻易的找上门,因此为没暗怪朱厚照。 甚至内心有一丝好奇,朱厚照要这些会制作琉璃的工匠作甚。 然而,朱厚照见刘大夏的模样,却说道:“刘师傅,工匠找好了,本宫自己去吧。” “你回内堂休息半晌,养足了精神,再来找本宫。” “多谢太子爷。”刘大夏拱手道:“老臣年纪大了,睡眠本就少,待太子爷的事忙完,回去休息一个时辰便好。” “老臣也很好奇,太子爷要琉璃工匠,是要做什么有利于民的事吗?”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刘师傅。”朱厚照笑着颔首,随即说道:“既然刘师傅好奇,不如路上本宫给你说上一二。” “好。”刘大夏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出了西山煤炭衙门。 昨夜飞雪落尽。 整个西山都笼罩在一层白雪之下,除了矿夫们没有影响,其余的各署各司,都有不同程度的受阻。 特别是修路的兵卒,他们第一件事,便是除掉路上的积雪,铺上一层河沙,然后才能继续铺设水泥路面。 不过,就算是朱厚照早有准备,但修路兵卒身上的衣袍,终究是单薄了一点,每个人的面颊双手,都冻得通红一片。 刘大夏见此,不由的庆幸道:“太子爷,老臣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倾尽国库,也要在西山开矿修路,是老臣思虑不周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琉璃 设身处地的看着做活的兵卒,刘大夏才真正的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冬日寒灾是多么的可怕。 要知道,晚秋还未过去,此刻的气温已经低到了入冬时的寒冷,后面会冷成什么样子,刘大夏无法去想象。 此前信服朱厚照,是有诸多的借口。 而现在,刘大夏发现这些借口,在事实之下,显得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腐朽脆弱。 “天灾无情,人有情。”朱厚照望着皑皑白雪,银装素裹的场景,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裘绒。 “刘师傅,说实话,本宫如此做法,也不知能否真正的帮助,大明的百姓渡过这次寒灾。” “希望大明各地的官员,不要阳奉阴违,否则太祖能杀天下贪官,本宫也能挥起屠刀!” 寒灾并不可怕,只要令行通达,大明各地官员肯用心按照渡寒之策行事,将煤炭泥火炉普及大明百姓手中,而不是中饱私囊,官商勾结以寒灾压榨百姓,因寒灾而亡的百姓,不会超出朱厚照的预估。 否则,大明各地将嗷嚎遍野,百姓冻死无数。 大明的根基,也会在这次寒灾,变得摇摇欲坠。 “太子爷放心,臣会书信内阁,以及六部尚书,让他们安排人监督各地官员,如有阳奉阴违者,会上谏陛下开酷刑,告诫天下官员。”刘大夏语气微沉的保重道。 对于贪官污吏,大明的米虫,唯有重开太祖时期的酷刑,才能压制住他们那颗贪欲之心。 当然,刘大夏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明的米虫们要是没有一点觉悟,祸害大明的根基,就算是扒皮抽筋也是罪有应得。 “走吧,先做好我们的事。”朱厚照加快了马匹的速度,踏雪而行。 如今他真没那么多精力,去想大明各地,是否出现了很多米虫,只能依靠弘治皇帝,以及朝堂的督察。 很快,一行人又到达了锻造署。 这次朱厚照没有去见,正在忙碌打造第二座旋转窑的铁大力,而是在刘大夏的引导下,找到了琉璃工匠。 至于刘大夏为什么要将琉璃工匠,安排在锻造署,是因为锻造署有现成的锻造炉。 制作琉璃的工匠,只需要将一座,或者几座锻造炉稍微改造一下,便是烧制琉璃的绝佳火炉。 “我等拜见太子爷。”琉璃工匠行礼。 朱厚照目视,十几个琉璃工匠,面容和善的说道,“都起来吧。” “本宫此番让人找你们来,是要你们为本宫制作几样琉璃制品出来,这是本宫所绘制的图纸,你们相互观阅一番,看是否能够制作出来。” 朱厚照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从怀中取去图纸,让张开递给了琉璃工匠,继续说道:“本宫暂时不要求琉璃全无杂质,只需要成品没有缺陷,盛水不漏,遇小火不碎便好。” 如今大明是能够烧制琉璃的,不过由于认知,以及技术问题,烧制出来的琉璃,其中含有的杂质颇多。 因石英砂,是制作玻璃的主要材料。 想要制作透明玻璃片需要没有铁杂质的玻璃,而铁质的存在会造成玻璃呈绿色。 除了石英砂之外,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钡,石灰石,长石,纯碱等无机矿物为主要原料,另外加入少量辅助原料,制成有色琉璃。 采用青铜脱蜡铸造法,高温脱蜡而成的琉璃,其色彩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其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但却是费工费时,一不小心,琉璃中便有气泡。 “回太子爷。”十数琉璃工匠传阅,彼此谈论之后,向着朱厚照恭敬的说道:“制作图上的物件,并不是一件难事,小人们马上开工,下午变成全部制成。” “好。”朱厚照颔首。 烧制琉璃虽难,但朱厚照降低了条件,相信十数琉璃工匠,不会诓骗他,能在一日之内完成。 不过,这也只是朱厚照的目的之一。 他要的可不是有色琉璃,而是要透明的玻璃,这跟琉璃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工艺。 只有除掉铁质,以及自己其他杂质的琉璃,并且没有气泡,才能是透明的玻璃。 于是朱厚照从怀中,又拿出了昨夜书写的图解,递给琉璃工匠道:“你们烧制完本宫所要的物件后,照此图解上的去做。” “虽然对你们来说,上面的过程有些难度,甚至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本宫相信你们,会烧制出新的琉璃制品。” “而且只要你们烧制成功,便会发现烧制琉璃,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烧制的速度,也会比你们之前的青铜脱蜡铸造法要快上许多。” 朱厚照所书写的图纸,全部是他从记忆中搜索出来的,将某些替代品全部换成琉璃工匠所认识的东西。 整个过程相当的烦琐,需要琉璃工匠不断的去实验,只要实验成功,烧制出了成品,其后续产出的数量,将会是质的飞跃。 对此,朱厚照也不是很着急。 “新的琉璃制品?”琉璃工匠恭敬的接过图解,眼眸中闪烁出疑惑的光芒,但也没有当着朱厚照面,立马去观阅手中的图解。 “以后你们便会明白。”朱厚照蕴含深意的笑了笑,“好了,先别多想,烧制好的琉璃制品,让人给本宫送到府上来。” “有什么需求,可以去找后勤大总管熊绣,也可以让锻造署的铁大力帮忙,待你们成功烧制出新的琉璃制品,本宫将为你们单独成立西山琉璃署。” 说完,朱厚照摆摆手,示意琉璃工匠们散去。 带着刘大夏等人,快速的出了锻造署,来到了水泥铺设的路段,观看着忙碌的兵卒们。 如今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朱厚照在开始思考,除了通商各国,贩卖煤炭之外,还有哪些可以赚钱的渠道。 毕竟煤炭只能是一时的,他不可能贩卖太多,这对此后的大明很不利,不能去做坐吃山空的败家子。 总要给大明后人留下福德。 那么最好的方式是,取他国物资为自己所用。 思索了片刻,朱厚照抬起头,捏捏身上的裘绒,估算着沈家那个有病的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沉不住气,主动走上西山。 通商各国的渠道,他可是眼馋的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多疑的兴王朱祐杬 “太子爷,外面积雪起风,寒意蚀骨,要不回府吧。”刘大夏搓搓双手,看向朱厚照提议。 站在雪地里,又不干活热身,在经过冰冷的寒风一吹,刘大夏感觉他的这把老骨头,都显得有些僵硬。 “刘师傅若是觉得冷了,便回去休息吧。”朱厚照回神过来,看着冻得鼻头抽涕的刘大夏,不禁的咧了咧嘴。 “难道太子爷还有事。”刘大夏没有应声的反问。 在他看来,西山没有值得朱厚照操心的事了,可以悠闲的当一段时间的甩手掌柜。 各署各司步入正轨,就连他刘大夏近两日都不用东奔西走,可以窝在西山煤炭衙门修养。 “本宫就是觉得无事可做,所以在这里看着兵卒们铺设水泥路面啊。” 朱厚照摊摊手:“要不是怕你们不允许,本宫都想脱掉裘绒,去跟兵卒们一起忙碌。” 刘大夏连忙劝解道:“太子爷,此时非彼时,没事你跟张开他们打雪仗都可以,千万别冲动去跟兵卒一起干活。” “天气冷了,万一太子爷因寒生病,我等岂不是失了主心骨,还请太子要以大局着想。” “行了,本宫心中有数。”听到刘大夏的劝解,朱厚照兴趣顿失,转身说道:“回吧。” 根据姜太虚昨夜所言,阿骨朵将会在午时醒来,朱厚照自然不会错过,第一次时间审问阿骨朵。 与此同时。 湖广安陆的兴王府中,兴王朱祐杬(嘉靖之父)挑眉看着前身的两个大木箱,向着来人疑惑的问道:“你说这是太子赔偿给本王的银两?” “是的王爷。”兵部官吏躬身的说道:“太子爷不知为何,要为我兵部锻兵司扩大地盘,率领东宫侍卫进入王爷的府中,将王府后院的高矮墙拆除,为表示歉意,让尚书刘大人命下官,送来十二万两白银,赔偿王爷京城王府的损失。” “并且让下官带话给王爷,希望王爷不要与太子爷这个侄儿心生间隙,祝王爷福如东海,早生贵子。” 兵部官吏的这番话,是刘大夏教他如此说的。 将踏马硬闯兴王府一事,用一句进入给掩盖了下来,并未将事实讲述出来,不然兴王朱祐杬的脸色,估计不会这么好看。 “太子拆个墙而已,赔本王这么多银两……” 兴王朱祐杬更加迷惑了,十分不解的再次问道:“太子他真的没搞错,皇兄也同意他给本王送这么多银两前来赔罪?” 朱祐杬又不笨,一个破墙而已,再怎么算也值不了十二万两白银,他总觉得这十二万两白银,送的甚是蹊跷。 然而,兵部官吏解释道:“王爷,太子爷说了,之所以送这么多银两,大部分是孝敬王爷的,想让王爷在封地过得好一点。” “这真是太子所言?”兴王朱祐杬神情变得怪异起来,直接反问兵部官吏:“难道本王在这里过得不好吗?” “这……”兵部官吏被问的一愣,随即内心苦涩的说道:“王爷,下官只是送银带话的,如果王爷有话对太子爷说,可书信一封,让下官带回京城交给太子爷。” 他这是兵部的小吏,怎么敢在兴王朱祐杬面前,评论朱祐杬过得好与不好? 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惹来兴王的不悦。 只能推太极,将兴王朱祐杬的注意力,再次引到朱厚照身上,避过这个问题。 兴王闻言,眉头微皱。 直视着兵部官吏,沉声的说道:“如今朝堂的命令,以及告示已经传入本王这里。” “据钦天监观测天象,今年冬日将会迎来大寒灾,为了度过这次大寒灾,皇兄特封太子为寒冬大作战总指挥,全权负责大寒灾一事。” “甚至不惜用空国库,想必此时的朝堂很缺银钱吧。” “这…下官不知。”兵部官吏迟疑,但也知道自己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王爷你试想一下,我大明共有一万万余人。” “而依照太子爷的渡寒之策,以极低的价格,甚至是赠予穷苦百姓煤炭与泥火炉。” “但国库才有多少存银,想要完成渡寒之策,帮助百姓们渡过大寒灾,需要的银两下官不敢想象。” 此话说有些含糊,但不难听出兵部官吏所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国库的银钱,根本不够朱厚照所用。 “既然如此,皇兄为何要同意太子的渡寒之策?”朱祐杬侧身端起茶几上茶杯,继续问道兵部官吏。 “王爷,这个下官真不知。”兵部官吏拱手相拜:“皇上的心思,以下官愚昧的头脑,恐怕是这辈子都猜测不到半分。” 说完,兵部官吏不想跟这个充满问题的兴王朱祐杬多待,当即又说道:“王爷,下官需要尽快回京回禀,若是王爷无其他事情,下官就此告辞。” “等等。”朱祐杬却叫住了想要退走的兵部官吏,右手捏茶盖,指向身前的两箱银两道:“这十二万两白银你拉回去吧。” “回去后,就跟太子说,只要他高兴,就算是拆掉本王的府邸,也无所谓的。” “他的孝敬之心,本王心领了。” “还有你且回去上禀皇上,我湖广也有煤炭,会听从朝廷之命,依照太子的渡寒之策去做,不会让皇上心忧湖广百姓。” 已经在兵部官吏口中套到消息的朱祐杬知道,不论朱厚照是否虚情假意,这十二万两白银他不能收,若是收了将后患无穷。 自己不能给弘治皇帝借口,更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在他们两父子手中,否则想要搞自己,这十二万两白银就是引子。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是小心无大错。 “王爷你这是?”兵部官吏再次惊愕。 不收两箱白银,那自己送银的目的何在? 想想朱厚照的顽劣名声,连忙出声劝解道,“王爷,银两你还是收下吧,否则下官无法回去跟太子爷交差。” “你放心,本王保你回去无恙,反而有功。”兴王朱祐杬笑笑。 下一刻,放下茶杯,朝着外面喝道:“来人,去账房支取一百万两白银,安排王府侍卫,一同护送兵部官吏回京。” “王爷……” 震惊的兵部官吏,刚喊出两字,便被兴王朱祐杬摆手打断道:“你不必多言。” “这一百万银两,你且带回交给皇上,就言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大寒灾即将到来,本王身为大明王爷,又岂能坐视不管,只希望大明百姓,能安然度过这次大寒灾。” “下…下官领命。”兵部官吏见兴王朱祐杬神情坚定,头脑晕乎乎的躬身应下。 没想到这趟银两没送出去,反而多了一百万两银钱运送回京。 直到出了兴王府,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却不知,兴王朱祐杬在他走后,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深深地叹气:“皇兄,我真无心争权夺利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明没有打不赢的仗 朱厚照的送钱,让兴王朱祐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也不知朱厚照此后得知,兴王朱祐杬认为这一切,都是弘治皇帝的意思,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而此时的朱厚照,在听闻阿骨朵醒了后,带着张开快速的开到阿骨朵的房间外。 门口负责看守阿骨朵的玄衣卫,欲要行礼。 却被朱厚照摆手阻止。 迈步跨入了房门中,侧头便看到了神情呆滞的阿骨朵,面色苍白的背靠在床头。 朱厚照没有立马走过去,而是呆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走向阿骨朵的床榻前。 身后的张开,立马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朱厚照身后。 “阿骨朵,逃的这些日子,你感觉如何。”朱厚照撩袍坐下,接过张开送上的暖手炉,出声打破沉默的气氛。 阿骨朵没有反应,甚至是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依旧发呆的靠在那里,双眸无神。 见此,朱厚照继续说道:“你为何要逃,如果你不逃,本宫也不知你的身份,只会将你当成普通的鞑靼女奴,或者会网开一面,放掉你与阿骨丸。” 阿骨朵不言,但眼眸轻微动了动。 朱厚照也不着急,继续说道:“因你的逃走,不仅让阿骨丸被你鞑靼暗探杀害,还让本宫察觉到,保护本宫的锦衣卫小队中有鞑靼细作,使得本宫侥幸逃脱你鞑靼的阴谋。” “为此,本宫倒是要谢谢你。” “当然,更加感谢救你出去的鞑靼暗探魏江水。” 说完,朱厚照观察阿骨朵的神情,转了转手中的暖手炉,不禁笑出声:“但让本宫意想不到的是,救你出去的魏江水,居然会想要杀了你。” “按理说你的身份不简单,对于魏江水来说,你或许是他的主子,而你一个鞑靼女人,再怎么身份尊贵,也不会威胁到鞑靼王族的权利争斗。” 说到这里,朱厚照便停止了,嘲讽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静静的盯着阿骨朵。 如今的她,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褥。 不过,让朱厚照失望的是,阿骨朵还是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因为朱厚照的话,有所动容。 “你很不识趣。”朱厚照无奈的摇头,侧头对着张开吩咐道:“张开,去把阿骨丸斩了,将头颅提来给阿骨朵,算是本宫的一份心意,让她们主仆二人,见上一面。” “得令!”张开应声。 下一刻,猛然拔刀,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就在这时,沉默不语的阿骨朵,终于将目光看向了朱厚照,恨声道:“大明太子,你不是说阿骨丸死了吗!” “哟,终于肯说话了。”朱厚照故作惊讶。 紧接着说道:“她是被你鞑靼细作差点杀害,不过她的运气比较好,先一步将她从锦衣卫中救出。” “纵使如此,现在的阿骨丸,因为受伤严重,还在昏迷之中,想要醒来还需几日。” “如果不是你开口了,阿骨丸真的会死,但处于昏迷的阿骨丸,想也不过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有阿骨朵在,对于朱厚照来说,阿骨丸已经无用,杀不杀她全凭朱厚照是否高兴。 当然,要是阿骨朵愿意说出,朱厚照想要知晓的情报,朱厚照也不介意饶过两女。 “身为大明储君,你的心不仁,大明未来堪忧。”阿骨朵看着眼前言语冷血的朱厚照,讽刺的冷冷一笑。 内心却不禁叹然。 王权之家,果然没有心慈手软之辈。 鞑靼王族内部如此,大明也是如此,何处才是桃花源。 “本宫的仁心,可不会给敌人。” 朱厚照无所谓的耸耸肩,提问道:“鞑靼每年犯我大明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没看到有任何一人,生出仁慈之心,放过我大明的百姓?” “如今你鞑靼受雪风之灾,内部粮草损失惨重,再一次将目光盯上了我大明,真当我大明好欺负吗!” “你信不信,在不久之后,本宫将踏灭你鞑靼!” 一味的忍让,一味的防守,只会让鞑靼肆无忌惮,以为大明人好欺负,可知大明人,从不是软骨头! 大明没有打不赢的仗,只是在战神朱祁镇之后,大明失去了想要打赢的心,终是权欲迷人心。 “你太自信了。”阿骨朵摇头,罕见的没有嘲讽朱厚照的自大,而是告诫道:“你祖父当然也是同样的自信,可结果五十万大军,兵败土木堡,至今你大明兵卒,都未曾踏上我鞑靼与瓦剌的领土之上。” “而且你如今不是皇帝,你父皇也不敢举兵犯我鞑靼,何不双方都坐下来商榷一番?” 这一番话,是阿骨朵有意说的。 她心知花花木托(魏江水)的阴谋,想要从朱厚照这里找到突破口,避免鞑靼与大明的兵争,以此破坏花花木托的阴谋。 不是为了大明,而是为了鞑靼。 因为她是鞑靼人。 “可笑。”熟知鞑靼秉性的朱厚照,对于阿骨朵的话讥笑道:“你鞑靼如同饕餮,纵使我大明作出让步,也无法满足你鞑靼的胃口。” “恐怕就连你自己,也不信你所说的话。” “还是那句话,我大明从不惧怕兵争,这次鞑靼如果犯境,想要渡过风寒之灾,那便打!” “大不了两败俱伤,我大明打的崩裂,你鞑靼也别想好过!” 说完,朱厚照眼冒寒光。 要不是大明寒灾即将到来,他不介意提前改良火炮以及火铳,将原本不属于那片地的鞑靼人,驱赶到极西之地去。 杀是杀不完的,对于机动性比较强的鞑靼人来说,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马术这方面比大明兵卒强。 大明铁骑虽然能与之抗衡,但大明的步卒,始终要比铁骑多的多,无法全线追敌。 “两国兵争,受苦的是百姓,你为大明储君,就不为你大明的百姓着想?”阿骨朵皱起眉头。 若是大明真有破釜沉舟之心,鞑靼是敌不过大明。 毕竟大明可是有万万余人。 而鞑靼加上瓦剌才有多少人? “长痛不如短痛。” 朱厚照说道:“兵争非我所愿,但为了长久的安定,也唯有兵争才是唯一解决之道。” 说完,朱厚照不知为何,突然的笑了起来。 “本宫跟你说这些作甚,有的事情你永远不懂,还是说说你的身份吧,你到底是谁。” 阿骨朵见朱厚照转移话题,双眸中闪烁着失望之色,拉了拉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反问道:“我说了,你会放过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塔塔伊朵儿大公主 朱厚照的对于鞑靼的态度,阿骨朵知道鞑靼与大明终究会有一场大战,内心顿时烦乱万千。 要是朱厚照知晓她的身份,会不会利用她的身份算计鞑靼,这是阿骨朵不敢肯定的事,所以她反问朱厚照,继续套取朱厚照的想法。 完全忘记了,朱厚照此时的年纪,不过十三岁而已。 面对阿骨朵的反问,朱厚照回道:“杀不杀你,对本宫没有任何影响,本宫可杀,或者不杀,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活。” “但本宫想劝你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看今后是大明胜了,还是你鞑靼会赢。” “无论胜负,都不是我想见到的。”阿骨朵摇头。 内心略微挣扎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猜测出了我的身份,只不过你想从我口中得到确认。” “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好了,我乃鞑靼王达延可汗之妹,鞑靼大公主塔塔伊朵儿。” 说完,阿骨朵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大明太子,你将如何处置我?” 得知阿骨朵的真实身份,朱厚照没有喜悦之色,反而是说道:“本宫之前猜测,你或许是鞑靼王族的郡主,不承想你却是达延可汗的妹妹。” “但据本宫所知,鞑靼上一任可汗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鞑靼部族的贵族操纵,最终由达延可汗继任鞑靼王位,并未传出有你这么一个公主,看来你鞑靼内部的争斗,也是非常的精彩的啊。” 此话一出,便引来了阿骨朵的怒视。 并且讥讽道:“比不得你大明朝堂的精彩。” “这倒也是。”朱厚照不可置否的点头。 紧接着说道:“既然你是鞑靼大公主,本宫要是这样杀了你,到有些失礼了。” “你看这样如何,你如果说出魏江水的身份,潜伏在大明究竟想要干什么,本宫不但不杀你,而且还不限制你的自由。” “当然,你的自由范围,只限于西山之内。” “若是你想寻找机会逃走,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可能会被我大明神机营的火铳,打成筛子。” “本宫也告诫你一句,千万别寻死,否则你的尸体,不但会挂在煤场的旗杆上,还会在一旁写明的身份,让你受到万众瞩目。” “更不用担心你的尸体保存不了多久,按照如今下降的气温,你可能开春的时候,尸身才会腐坏。” 这并不是朱厚照在恐吓阿骨朵,而是在阐述事实。 在得知阿骨朵的真实身份,朱厚照当即想到了一个计划,前提是阿骨朵在今后得活着。 不然,朱厚照会少了很多乐趣。 “你真不会怜香惜玉。”阿骨朵冷哼。 神情微微有些变化,现在对于面前的笑面虎朱厚照,内心生起一股惧意。 死亡阿骨朵经历过了两次。 一次是因暴风雪灾,要不是阿骨丸舍命相救,阿骨朵不知道,自己的尸身会掩埋在哪里。 第二次,便是来自花花木托的背叛杀害。 但这都是天灾人祸,远不及被朱厚照杀了以后,被挂上旗帜受大明人观看的屈辱。 尊严是不可被践踏的,哪怕是死了之后。 阿骨朵有她自己的尊严。 “抱歉,本宫才十三岁,还未尝过女色。”朱厚照瞧着阿骨朵精致面容说道。 “你可不像十三岁。”面对朱厚照的眼神,阿骨朵惊愕之余,再次拉了拉被褥。 充满警惕的看着朱厚照。 而她的小动作,又岂能逃过朱厚照的眼睛? 只见朱厚照转动眼球向上,没好气的说道:“放心,本宫对你没有兴趣,非饥渴难耐之人。” “告诉我,魏江水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证若是抓住了他,我要见他一面。”阿骨朵有些气恼的说道。 至于为什么气恼,只能说是阿骨朵有点普信。 不管是大明还是鞑靼,十三岁早已成婚,有甚者连孩子都有两个了,居然说对自己这个美女不感兴趣。 朱厚照还是不是男人。 当然,皇族一般成婚的比较晚,要么没有遇到合适的世家女子,巩固自己的地位,要么便是轮不上自己。 但女色这块,并不缺少。 “本宫答应你。”朱厚照没有拒绝,继续说道:“前提是他能被本宫生擒。” “好。”阿骨朵颔首。 微微低头想了想,开口道:“你所称呼的魏江水,真名叫花花木托,原本是鞑靼王族花花不脱的子孙。” “他受命我兄达延可汗,潜伏在大明。” “至于潜伏在大明要干什么,这个我实在是不清楚,只有花花木托,以及我王兄达延可汗知道。” 阿骨朵毕竟只是鞑靼大公主,没有参与进鞑靼朝政之中,对于鞑靼的隐匿之事,一概不知。 不过,却是知道鞑靼针对大明的阴谋。 这一点,阿骨朵是不可能告知给朱厚照的,否则她便成了鞑靼的叛徒,本身自身的立场与朱厚照就不同。 能告知花花木托的事,也是想利用朱厚照。 “还有呢。” 朱厚照反问,随即摇头道:“伊朵儿公主,你知道本宫想要知道的,并不是魏江水的身份。” 阿骨朵闻言,神情坦然的说道:“你让我告知花花木托藏在那里,或者是鞑靼暗探的隐匿花名册,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在被你带入府中,花花木托出现在我的面前,袒露出他便是达延可汗安插在大明锦衣卫中的细作时,我甚至都不知他的身份是真是假。” “直到花花木托拿出了我兄达延可汗的狼令,我才知道大明锦衣卫中,竟然有我鞑靼暗探。” 此话一出。 朱厚照选择相信了阿骨朵,既然她说出了魏江水的身份,那么也没有必要隐瞒关于魏江水的其他事情。 想到此处,朱厚照忍不住咧嘴道:“你这个公主,当的有点可怜。” “不过,话说回来,魏江水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野心。”阿骨朵语气微沉,情绪也变得悲凉起来,继续说道:“身为鞑靼的大公主,是需要与其他部族联姻,以此巩固我兄达延可汗的王位。” “起初我是认为花花木托救我,是受到了我兄达延可汗的密令,但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待了好几天都不见花花木托有意送我出西山,我便猜测他要破坏我与其他部族的联姻,造成鞑靼内乱,好让他花花木托的部族趁乱崛起。” 然而,阿骨朵的这一番话,却让朱厚照颇为郁闷。 这女人,花花木托杀她的事上,没一句真话。 朱厚照不信,鞑靼就只有阿骨朵一位公主,鞑靼没有了她,达延可汗完全可以找到替代品,去稳固自己的王权。 但朱厚照假装信了,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起身说道:“本宫没有耐心在这里跟你拉扯,你自己好生想想,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让人前来找本宫吧。” 说完,朱厚照不给阿骨朵丝毫机会,拿准暖手炉转身离去。 “张开,吩咐下去,在西山之内,不用限制伊朵儿公主的自由。” 第一百三十章 红娘的劝解 花满楼内。 自从红娘从西山归来,便设法联系了沈莹雨。 奈何沈滢雨被沈家之事缠身,没有办法当天前往花满楼,所以拖到了今日,沈滢雨才从沈家来到了花满楼。 因是白日。 所以此时的花满楼,并无达官显贵上门玩乐,楼中的姑娘们也在休息,以待晚上精神饱满的迎客。 “小姐,你终于来了。”花满楼后院,红娘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滢雨,连忙迎接上去,搀扶住沈滢雨柔弱的身子,双眸流露出怜惜。 “姐姐,何事让你如此着急的找我。”沈滢雨的气色,比前两日还要差的很多。 娇俏的脸上,白的如同院内积雪。 并且在沈滢雨问完红娘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小姐,你……”红娘微惊,连忙轻抚沈滢雨的背部,神情急切的询问。 不过,话还未说出口,便见沈滢雨摇头摆手,止住咳嗽的轻喘:“无碍,你先说事吧。” “进房再说,外面冷。”红娘搀扶着沈莹雨。 “不了,就在外面吧。”沈滢雨脚步轻顿,侧身走向后院的亭中:“我想看会儿雪。” 由于身体的原因,沈滢雨在沈家,都是闭门不出的,特别是刮风下雨,她更加的不能出府。 下雪她也见过,但没有见到这么早的落雪。 “小姐,这会影响你的病情,还是跟随我回房,房内温暖的许多。”红娘劝解道。 害怕沈滢雨呆在外面受了寒,加重病情。 “房门太闷了。”沈滢雨坚持,走进亭中,看着满院的积雪,以及阴沉的天空。 “姐姐,你说一会儿,会不会再次落下大雪。” 红娘摇头:“也许会下雨。” 知道劝不动沈滢雨,紧紧她身上的裘绒。 “若是其他州府,也是这般落雪,沈家将真的万劫不复。”沈滢雨眉头挂满忧愁。 如今欠债这块,还未处理完,各地落下大雪,意味着道路阻塞难行,沈家各地残存的茶叶,以及丝绸瓷器运输这块,将会受到阻扰。 不能按规定的时间交货,沈家会再次受到打击,届时便不是沈家若是惨重的事,而是直接家破人离。 “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上西山,求助太子爷帮忙。” 红娘神情踌躇:“小姐让我去西山,向太子爷请罪,我便依照小姐你的话,带上了太子爷留下的全部银两,去往了西山。” “到达之后,小姐知道我见到了什么吗?” “见到了太子爷居然亲自做活,拿着十数几重的铁器,制作一个个圆筒状的煤炭。” “太子爷叫它蜂窝煤,听说是用于泥火炉取暖,烧火做饭都可,比煤炭块更加安全,燃烧更加长久。” “不仅如此,太子爷还教授我怎么制作,割裂了我的长裙衣袖,还弄得我浑身都是黑漆漆的煤泥。” “以小姐的聪慧,想必能猜出太子爷为何,让我一起跟他制作蜂窝吧?” 说完,红娘望着沈滢雨的侧脸,希望她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沈滢雨静静的望着墙头,枯黄的落叶被雪压的摇摇欲坠,不由的叹息:“姐姐,与太子爷合谋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 沈滢雨那会听不懂,又怎会不知朱厚照的意思? 实在是老朱家太可怕了。 沈滢雨不怕赔本赚吆喝,怕的是朱厚照以后卸磨杀驴。 再说,如今沈家已经没了本钱。 有的也只是通商渠道,要是以此与朱厚照合谋,到时候得了通商渠道的朱厚照,可以随时踹开他们,沈家又拿什么去抗衡? “小姐,恕我多言。” 红娘苦笑道:“如今的沈家已经到了这份地步,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太子爷看上了沈家的通商渠道,我们还能跟太子爷合谋保住沈家,若是太子爷花费力气,从其他商贾那里,获取通商渠道,那我们沈家对太子爷来说,变得可有可无。” “就算是沈家渡过这一劫,有了太子爷为靠山的其他商贾,会毫不犹豫的打压我沈家。” “到了那时,沈家就真的毫无翻身之能,从此没落下去。” “还有一点,小姐可借助太子爷之势,彻底掌握沈家,不然没了小姐的沈家,会被那群纨绔子弟败坏。” 说完,红娘低下了头,朱唇蠕动:“小姐的病,太子爷也说过,有治愈的可能。” 沈滢雨不言,沉默的站在那里。 就在红娘焦急的等待沈滢雨的决定,内心纷乱无比的时候,沈滢雨突然开口反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爷的说客?” “还是说……你对太子爷动了心?” “啊!”听到沈滢雨的问话,红娘顿时惊愕。 在看到沈滢雨打趣的神情后,连忙反应过来,故作懊恼:“我就是想,但小姐觉得我配得上吗?” “太子爷可是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岂是我这种风尘出身的女子,可以沾惹的。” 说到这儿,红娘反逗趣沈滢雨:“倒是小姐,或许有机会。” “大胆。”沈滢雨秀眉一挑,佯怒道:“好你个红娘,居然连自家小姐,都感逗趣,看我不挠你痒痒。” 说着,沈滢雨侧身,伸出双手朝着红娘抓去。 红娘又岂能束手就擒,同样反击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打闹了起来。 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后院。 但不到一会儿,随着沈滢雨的咳嗽声响起,清脆的笑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衣衫不整的红娘,连忙扶住沈滢雨,再次劝解道:“小姐,上西山吧……” “此时不行。”沈滢雨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韵:“沈家的事情还需要我处理。” “小姐,去了西山你依旧可以处理沈家之事,待在沈家看着他们那些人的嘴脸,还不如远离他们,省得让你在沈家受气。”红娘整理着沈滢雨身上歪斜的裘绒说道。 之所以红娘如此执着的劝解,也真是为沈滢雨好。 饶是沈家那些米虫纨绔,秉性再怎么恶劣,也不敢去西山,朱厚照的地方骚扰沈滢雨。 可以让她更加静心的处理沈家之事。 并且,届时沈家那些人,真要将沈滢雨赶出沈家,有朱厚照作为靠山,沈滢雨也可以重新缔造全新的沈家。 前提是,朱厚照不会如同太祖,卸磨杀驴。 “也好。” 沈滢雨略微沉思,点头道:“吃过午膳,再去西山拜见太子爷吧,此时我有点饿了。” “好,好。”红娘见沈滢雨同意了,露出松懈的笑意:“先扶你回房休息会儿,我去亲自给你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我要喝莲儿粥,还有桂花香酥肉……”沈滢雨在红娘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向花满楼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欠东风 就这样。 时间悠然而过。 在书房内的朱厚照,从阿骨朵那里走后,经过简单的填饱肚子,便回到了书房内,奋笔疾书。 他要画出更多的图解,以备不时之需。 “太子爷。”这时门外响起张开的声音。 朱厚照拿起刚写好的图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对着房门喊道:“进来吧。” “太子爷,琉璃工匠将太子爷所需要的琉璃器物拿来了,就在门外。”张开走进房门说道。 “哦。”朱厚照闻言,双眸一亮。 连忙放下手中的图解:“快请他们进来。” “是。”张开应声。 紧接着,对着房门外喊道:“太子爷有命,都进来吧。” 伴随张开的声音落下,两名琉璃工匠提着大号的木箱,快步的走进房门,只瞟了一眼朱厚照,慌忙的下跪:“小人叩见太子爷。” “起来吧。”朱厚照坐直身子,笑道:“将做好的东西,快拿给本宫瞧瞧。” “是的太子爷。”两名琉璃工匠起身。 提溜着箱子,来到朱厚照书案前,缓缓的打开了木箱的盖子,露出了里面奇形怪状的琉璃制品。 有直管,有弯曲的管子,还有琉璃碗,自己各式各样的琉璃杯子,以及琉璃瓶子。 朱厚照见此,连忙收整好桌上散乱的纸章:“你们将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摆放在桌案上,本宫要仔细的瞧瞧。” 两名琉璃工匠没有迟疑,边点头边伸手,小心翼翼的从木箱里拿出琉璃制品,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了,触怒朱厚照将他们给砍了。 而瞧着工匠拿上来的琉璃制品,朱厚照也非常小心的接过,在手中不断的翻来。 这是一个直筒的杯子,但杯口不是圆形的,有一道小小的豁口,做工十分的精细。 不过这个直筒的杯子,颜色却是绿色的。 类似的杯子,还有好几个,只不过大小不一而已。 观察着杯子,朱厚照将相同的拿去过来,摆放在一起,对着张开说道:“张开,你来一下。” 谁知,这句话一出。 却吓得两名琉璃工匠,立马跪在了地上,惊惶的求饶道:“太子爷饶命啊,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若是太子爷不满意,还请太子爷给小人们一次机会,小人们保证会做出让太子爷满意的琉璃器物。” 说完,两名琉璃工匠连连磕头。 听到朱厚照叫煞气腾腾的张开,两名琉璃工匠以为,朱厚照对他们按照图解做的琉璃器物不满,命令张开将他们拖出来责罚。 “你们这是作甚?”突来的求饶,将朱厚照都弄懵了。 随即反应过来。 低头瞧着两名琉璃工匠,无奈的说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过,对这些琉璃制品不满意了。” “啊这……”两名琉璃工匠顿时尴尬住了。 抬头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都有些拘谨与躲闪。 “你俩不要害怕。”朱厚照安抚道:“本宫又不吃你,纵使失败了,倍加努力便好。” “只要不是自暴自弃,越做越差,以次充好蒙骗本宫,本宫一般都是很和善的。” 听上去像是安抚,实际上却是在敲打琉璃工匠,省得以后生出骄傲之心,干出欺上瞒下之事。 两名琉璃工匠也不笨,急忙磕头道:“小人不敢,请太爷放心。” “行了,起来吧。”朱厚照摆手,继续对着张开说道:“张开,本宫要给这些琉璃器物命名,你在一旁用笔写下,放置在琉璃器物之上。” “属下明白。”张开点点头,当即挽起了衣袖,拿起桌案上的毛笔,以及纸章。 朱厚照这才,指着大小不一的直筒杯子,说道:“这几个,本宫取名为烧杯。” 话音刚落,朱厚照还未指向另一个琉璃器物,便听到了张开的踌躇声:“那…那个…太子爷,烧杯的烧,是烧火的烧,还是树梢的梢?” “烧火的烧。”朱厚照随口应到。 也没有任何怪异之色,因为朱厚照知道,张开并不懂这些词汇。 张开点点头,连忙写下烧杯两字。 不过嘛,就是这字,横撇竖捺都有些尴尬。 朱厚照瞧了一眼,嘴角微抽。 但在两名琉璃工匠面前,并没有开口说什么,算是给张开留了面子,毕竟是糙汉子,能写字认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写完了是吧。”朱厚照清咳一声,面色平静的指向另一个琉璃器物:“记一下,这个叫琉璃棒。” 等张开写完。 朱厚照继续说道:“还有这一个叫量筒。” 并且关心的提醒:“数量的量,筒子楼的筒。” “接下来这件东西,它叫试管。” “这个叫锥形瓶……广口瓶,细口瓶,酒精灯……” 不一会儿,在朱厚照的命名下,十数种琉璃器物,都被取上了让张开等人听不懂的名字。 张开那惨不忍睹的字,也飘在琉璃器物上。 命名完毕后,朱厚照拿起书案上的茶水,轻嘬一口,捏着杯盖,看向两名琉璃工匠道:“这次制作的琉璃器物很不错。” “虽然有些许气泡瑕疵,但不影响本宫后续的使用。” “不过,你们可不能自满,这些琉璃器物用不了几次,就会因火烧,或者其他情况开裂。” “所以你们回去后,立马着手尝试本宫给你们的图解,制作出既透明又无瑕疵的琉璃器物出来。” 制作出瑕疵的琉璃器物,是为了尽快研制出青霉素,等待沈滢雨随时登门,以此解救有肺炎的沈滢雨,达成合谋,取得通商渠道。 否则,朱厚照是有时间等待,琉璃工匠研究出他的图解,制造出更符合标准的琉璃制品。 “太子爷放心,小人们已经在尝试制作,定不会辜负太子爷的期望。”两名琉璃工匠恭敬的应答。 有朱厚照的命令在前,关心在后,他们敢懈怠? 就算是熬更守夜,也要完成任务。 “很好。”朱厚照满意的颔首,接着朝门外喝道:“来人,赏赐琉璃工匠一干人等白银一万两。” 先前有威,现在再给予恩,恩威并施,方能激起琉璃工匠们的激情,以及无限的脑洞力。 “你们这次做的不错,下去领钱后,分发给你们的同伴。” “小人带兄弟们,谢过太子爷的赏赐。”两名琉璃工匠惊喜不已。 暗道朱厚照真大方,但同时也知道,恩赏有多大,事儿办砸了,惩罚就有多严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朱厚照看着两名琉璃工匠眉眼带喜,就等着姜太虚带回青毛霉菌。 当然,他也不能闲着,要去制作营养培养液,准备木炭,菜籽油,蒸馏水,以及酸性水,碱性水。 这些东西在大明不缺,早已经运用到生活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属下读过春秋 “恭喜太子爷,如愿以偿。” 张开见朱厚照眉开眼笑,忍不住上前小拍马屁。 结果,却瞧朱厚照侧头盯着他,已经没了喜色,反而是满脸严肃。 张开瞬间迷糊了,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正准备询问时,只见朱厚照开口道:“张开,你且看看你的字,横七竖八,一个字凑都凑不到一堆去。” “刚才有外人在,本宫不好说你。” “可你就没半点觉悟,从今以后你给本宫抽出时间,将你的字好生练习一番。” “太子爷,我……”张开欲要解释。 但话音刚起,便被朱厚照瞪眼打断道:“我什么我,有缺陷就改,子不是曾经曰过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太子爷,这好像不是圣人曰的,是春秋《左传》中的士季对晋灵公说的,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张开说完,又非常肯定道:“对,就是这样的,属下读过春秋。” “是这样吗?”朱厚照抬手摸摸后脑勺。 下一刻,猛然醒悟过来。 眯眼看着张开说道:“没想到,你这糙汉子,居然也喜欢读春秋。” “不过也是难为你了,大小伙子,火气强盛,改日有时间,本宫去给你寻找一个娘子。” “啥?…”张开呆愣,瞪大了眼眶。 太子爷居然要给他找娘子,这…这多不好意思。 “怎么你不愿意。”朱厚照见到张开的表情,皱眉道:“不应该啊,你都都春秋了,怎么会不想要娘子。” “要,要。”张开瞬间反应过来,神情着急道:“太子爷,我要娘子,我要娘子……” “行了,冷静。”朱厚照被张开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由的黑着脸道:“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太子爷,我要百姓家中朴素娘子。”张开傻笑道:“属下就一个粗人,配不上大家小家,找个普通女子,屁股大能生许多大胖小子就行。” “等他们长大了,好接替属下保护太子爷的安全,也可以上阵杀敌,为太子爷守护大明疆土。” 此一番话,可见张开赤诚之心。 “滚蛋。”朱厚照内心触动,嘴上却是笑骂道:“儿女都一样,万一你娘子全生姑娘怎么办。” 张开愣了愣,随后很是认真的说道:“古有花木兰,梁红玉,女儿照样可以保护太子爷。 “你个憨货。”朱厚照摇头失笑。 不再逗趣张开道:“去找玄衣卫中,认字并且字书写工整的过来,让他将这些琉璃器物,按照本宫所写的名字,一一排列整齐,找个木架放置好。” “对了,在书房隔壁,腾空出一间房,将摆好的琉璃器物的木架,放入其中,本宫有大用。” “属下这就去。”张开应声退下。 朱厚照则是留后,摆弄了一下书案上的琉璃器物,然后踏步走出了书房,前去准备制作青霉素的材料去了。 比如菜籽油,木炭这些都很好找。 酸性水,碱性水稍微有点难度,但也难不倒朱厚照。 再就是要将米磨成汁,混合用芋头煮成的汁作为培养液,植入所收集的青毛霉菌培养七天。 这可是手工活,需要用到石磨。 并且还需要厚实的棉布,然后用沸水煮过,以此消毒。 直到夜幕降临,朱厚照才将这一切弄完。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弄的,玄衣卫集体帮忙。 “看来今夜似乎又要下雪。”朱厚照哈口气暖暖自己冰冷的手,因为此时的夜幕中,已经开始飞舞着星星点点的细雨。 据朱厚照所知,这是下雪前的征兆。 “太子爷,下雪不好吗。”张开将暖手炉递给朱厚照,见他微皱的眉头,带着一丝丝忧虑。 不由的好奇,昨夜下雪也未见朱厚照这副表情。 “若是隔上几日下雪,倒也无所谓。” 朱厚照捧着暖手炉,感受到暖暖的温度,说道:“连续下雪,会使得道路积雪,变得湿滑泥泞,这无疑是为煤炭的运送,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后面越来越冷,暴雪覆盖整个大明,会让各地的道路掩盖,举目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毫无生机,届时付出的代价更大。” 说完,朱厚照沉默了片刻。 立即抬头道:“张开,火速通传刘大夏,让他立马上书父皇,在留足护卫京城的将士后,调集护卫京城的其余将士,前来开采煤炭。” “让他跟父皇说,此时非彼时,本宫要与时间赛跑!” “还有让父皇放心,在大雪连绵之下,鞑靼不敢轻易越过长城,只会在边境抢掠。” “只需要守住土木堡,拖到来年开春,鞑靼便会不攻自破。” 按照此时的天气,朱厚照很肯定后面的日子,会有大雪接连不断落下,饶是鞑靼骑兵凶悍,在白茫茫的雪花中,也只能望洋兴叹。 想要越过长城,无疑是自寻死路。 还不如将目标,放在大明的周边各国上,以此渡过鞑靼所遇到的寒灾。 然而,周边各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纵使不是鞑靼的对手,也能削弱鞑靼的实力。 “属下这就去传令。”张开应声快速离去。 待张开走后,朱厚照想了想,抬头看向门外,喊道:“来人。” “太子爷。”玄衣卫瞬间出现。 朱厚照吩咐道:“你去传令道路大总管谷大用,让他调动一切可用人力,轮班将水泥路面铺设好。” “速度要快,但也不能马虎。” “让他告诉将士们,今日的辛苦必会换来以后的甘甜。” 加快铺设水泥路面,是因为后面若是持续下雪,会让已经清雪的路面,重新积雪,会影响水泥路面铺设速度。 必须趁现在,雪还未下,还未重新积雪之前,将水泥路面铺设好。 至于后面的大雪,会不会冻坏水泥路面,这不是现在朱厚照所要考虑的,大不了以后用强度更高的水泥一号修补。 一万多的兵卒,同时工作。 饶是如今条件有限,工具不全,但单凭借人力,也能如同许多机器一般,快速的铺设水泥路面。 而日夜不停旋转的旋转窑,烧熟水泥的用量,勉强能跟上不间断铺设水泥路面的速度。 玄衣卫接令退下,朱厚照移步坐在椅子上,还未想其他疏漏的事情时,门外便传来了玄衣卫的禀报声。 “报……太子爷,前两日来府的红姑娘,带着一名白衣姑娘,前来拜见太子爷。” “白衣姑娘?”朱厚照微愣。 下一刻,猛然的反应过来,嘴角不由的上扬。 “让她们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爷请自重 玄衣卫口中的白衣姑娘,不是沈滢雨还会是谁? 但让朱厚照没想到的是,这位有病的姑娘,会来得如此之快,按照他的猜测,至少还要些日子。 为此,朱厚照也不着急。 因为青霉素还没弄出来呢。 此时沈滢雨上门,倒有些意味深长。 很快。 在玄衣卫的带领下,沈滢雨与红娘一前一后,走进了房内。 看到朱厚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手捧暖手炉,当即行礼道:“民女见过太子爷。” 再次见到朱厚照,沈滢雨内心也是颇为复杂。 更多的是震惊。 朱厚照在西山开矿挖煤修路,也不是什么隐匿事,作为商贾世家的沈滢雨,自然也有所耳闻。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看到来时的路上,灯火似海,又如同一条奔腾火龙,伴随着兵卒声声呼喝,沈滢雨才清晰的知道,原来这叫修路。 不仅如此,连绵一片的营地,也彻底的触动了沈滢雨,明晓朱厚照所做之事,并不是坊间传闻的那样,只是为了满足朱厚照的乐趣。 在坊间中,以沈滢雨得知的传言,是污蔑朱厚照在西山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有些百姓不相信,朱厚照顽劣的秉性,会突然改变,变成为他们好,抱着看戏的态度,审视着朱厚照在西山的举动。 不觉得天气比以往冷一点,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可见百姓们的认知,是有多可怕。 “沈姑娘就不必多礼,随意坐。”朱厚照轻摆手示意。 “多谢太子爷。”沈滢雨也没拘谨,大方的落座在朱厚照的下手方,红娘则是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朱厚照见此,装傻充愣的问道:“沈姑娘,夜上西山找本宫,不知是因为何事啊。” 而对于朱厚照的明知故问,沈滢雨罕见的上翻眼球,神情无奈的说道:“太子爷,民女上山自然是为了治病,还请太子爷相救。” 说完,沈滢雨微微欠身。 心知朱厚照要让自己道明来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沈滢雨,自然不会矫情。 随即又说道:“民女是商贾,若是太子爷真能救民女,太子爷想要的东西,民女自然双手奉上。” “原来是治病。”朱厚照故作恍然。 紧接着,便是摇头失笑道:“本宫还以为沈姑娘是来看望本宫,如此倒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听到朱厚照的话,沈滢雨眉头微蹙,哪能不知道朱厚照是在逗趣她,神情变得更加无奈,轻声提醒:“太子爷请自重。” “在商言商,没有利益之事,沈家也不会赔本赚吆喝,希望太子爷能够明白。” 这话说的很直白。 沈滢雨似乎不怕触怒朱厚照,就连一双灵动的眸子,都不由的直视着朱厚照的眼眸。 “你如之前相见一样大胆。” 朱厚照起身,走到沈滢雨身前,俯视着沈滢雨,轻笑道:“据本宫所知,你沈家如今的状况,可不怎么好。” “似乎已不是本宫的首要人选。” “若是本宫放出风声,以重利相诱,请问沈姑娘觉得,天下的商贾会不会献出自己的通商渠道?” “会。”沈滢雨没有犹豫的点头。 不过,沈滢雨也不会任由朱厚照压价自己,微微挺起胸脯,继续说道:“但太子爷所消耗的银钱,所花费的时间,会比跟我们沈家合作,要多上好几倍。” “而现在的太子爷,缺的便是时间,以及银钱。” “西山开矿修路,整个大明要普及泥火炉与煤炭,以民女所见,不是一个国库的银钱,能够解决的。” “太子爷想要各国的通商渠道,想必是要通商各国,赚取更多的银钱,弥补整个渡寒之策的银钱空缺。” “民女不才,倒是想问太子爷,就算拿到通商渠道,以太子爷的能力,真能从各国赚取银钱吗?” “何况太子爷能信,如今的官商?” 无疑,作为商人的沈滢雨,在通商这块比朱厚照看得还要透彻,知晓朱厚照是有无上的权位。 可缺陷也是巨大的,那便是朱厚照无人可用于通商。 朝廷内的户部,虽然有商贾之才的官员,但同样也是因为,这群有了权位在身的商人,更容易中饱私囊,做出欺上瞒下之事。 贪污受贿更不用多提。 官商可比他们民间商贾,还要心黑。 加上官商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利益纠葛颇深,朱厚照就是想用他们,首先要解决很多事情。 否则以后麻烦缠身不说,还会惹来一身骚。 如果朱厚照真要通商各国,为大明赚取银钱,那么选择的不是官商这群老油条,而是从民间选拔商贾,培养出自己的商队。 或者是组建一支,完全由朱厚照掌控的商会。 而要完成这一步,朱厚照需要一个引子,去为他培养这些通商人才。 纵观天下商贾,也唯有沈家最合适。 因为沈家跟朝堂势力的牵扯不深,与其他商贾也无暗中苟合,有一种独善其身的感觉。 既没有夫君,又没有野汉子。 除非朱厚照有其他想法,不然首选必是沈家。 “本宫果然没有选错人。”朱厚照闻言大笑。 脸上所有不好的神情消失,变得非常的爽朗,看着沈滢雨苍白的脸,弯腰将手中的暖手炉放在了沈滢雨怀里。 没有继续提起通商合作之事,而是安慰道:“治愈你肺病的药,本宫已经派人制作,但需要的八九日的时间,也许会更长。” “不过你放心,最多不超过一月。” “在这段时间,你可安心待在西山,若是有需要随时找本宫。” “另外,太医院太医姜太虚也在西山,你可以让救治你的神医上山,联手太医姜太虚,将你的肺病稳定住,否则你的肺病恶化严重,本宫所制的药物,也无法救你一命。” 再次考验了一番沈滢雨的朱厚照,对沈滢雨很满意,果然不愧是沈万三的后辈子孙。 “太子爷,就不听听民女的其他条件?”沈滢雨接住怀里的暖手炉,表情错愕的看着朱厚照。 她没有预料到,朱厚照对自己的态度反差,居然会如此之大。 “不用。”朱厚照摇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沈姑娘想通了,肯与本宫合作,本宫自然也不会苛刻沈姑娘。” “而且待药制作好了以后,确定能救沈姑娘,再谈条件也不迟。” 如今完全没有必要商谈条件,万一到时候青霉素救不了沈滢雨,朱厚照还得找下一个沈家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事相求 非朱厚照是一个无情之人。 而是形势所迫,作为太子的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不会因一人而做出损害大明之事。 当然,朱厚照完全可以摆烂,做一个真正的正德皇帝朱厚照,但是做人要讲良心。 毕竟今后的大明,是他朱厚照的大明。 “太子爷胸襟令民女拜服。”沈滢雨盈盈欠身。 不为眼前之利心急,朱厚照是个真正商人。 至少现在的沈滢雨,是这样觉得的。 “沈姑娘缪赞了。”朱厚照笑道:“如果沈姑娘无其他事情,本宫可让人带你们去休息。” “虽然此地没有沈姑娘府中奢华,但也不会让沈姑娘失望,房中皆有无烟气的暖炉,可让沈姑娘安心休息。” “民女多谢太子爷。”沈滢雨柔声的道谢。 紧接着说道:“不怕太子爷笑话,民女还真有一事,需要太子爷相助,若是太子爷同意,民女也不会让太子爷失望。” “据红娘回报,太子爷利用煤炭,制作出了更加易燃方便的蜂窝煤,却还未向外售卖。” “民女可帮太子爷售往大明周边各国,并且买通各国关系,为太子爷取得各国的煤窑,以供太子爷所需煤炭用量。” “坐吃山空,这个道理民女也懂。” 此话一出。 朱厚照眼眸微闪,笑眯眯的看着沈滢雨问道:“你有什么事,本宫应你后,还有什么条件。” 令他没想到,沈滢雨居然也有如此长的远见。 这使得朱厚照内心感概,谁说头发长见识短? 秀发及腰的沈滢雨,比朝中老顽固们清醒的多。 取敌国之资源为己所用,也是朱厚照远望,沈滢雨的话,无疑让朱厚照心动了。 不过,这事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做起来很难,不要将各国的大人们,当成傻子,在他们之中,总有那么两个认知长远的聪明人。 “太子爷若是答应,民女只需要通商的一成利益即可。”沈滢雨没有犹豫的回答,显然是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至于民女所求之事,那便是民女想从太子爷这里求得一令,此令能让府衙之官差,听从民女之令,以解民女在沈家的处境。” “不过太子爷放心,民女绝不会掌令乱用,也不会借势欺压百姓,为我沈家牟利。” 如今沈滢雨算是跟朱厚照合作了,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沈家的米虫挟制。 她要趁机整顿沈家,否则全是米虫的沈家,终究会将沈家吃完。 “此事并不难。”朱厚照收敛的笑容,看着沈滢雨说道:“但你是有病之人,你可明白本宫的话。” 沈滢雨闻言,平静的点头道:“民女知晓太子爷的担忧。” “没了民女的沈家,会让太子爷失望的,所以民女需要以防万一,纵使没了民女,届时红娘将会是沈家的掌舵人,替代民女继续跟太子爷合作。” “小姐。”谁知沈滢雨刚说完,站在一旁的红娘,就忍不住的惊呼:“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姐福源深厚,一定会没事的。” “而且我的能力我知道,并无太大的经商之才。” 说完,红娘的眼眶不由的红润,一丝丝泪水在眼角闪动。 “姐姐切莫自贬。”沈滢雨伸手拉住红娘的手,安慰道:“人生无常,生死天注定。” “花满楼能被你管理得日进斗金,经商之才不在我之下,只是没有给予你一个向外施展才能的机会。” “在我病未好之前,我会将沈家,以及经商之事,一一交于你手,让你去处理。” “不出三月,你便会如同我一样,甚至在某些地方比我还要强。” 在沈滢雨说完之后,红娘咬着朱唇摇头:“小姐,我不想……” 但不等红娘说完,沈滢雨紧紧的捏住红娘的手,双眸祈求道:“算我求你了好吗?” “让我自私一次,不想在之后,不幸病死,被那些沈家蛀虫,将我的尸骨葬于荒野,不许我进入祖祠。” 沈滢雨此时最大的愿望便是,假如自己的病无救,在死后能跟她的父母葬在一起。 将红娘留在沈家,相当于完全束缚住了红娘的人生,看起来的确有些自私自利。 之前跟红娘所说的,离开沈家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是没有朱厚照相助的情况下。 有了更好的选择,沈滢雨又为什么要离开沈家? 红娘是被沈滢雨利用了。 不,不对,也不能说是被利用了,其实红娘内心很清楚,是她甘愿被沈滢雨利用而已。 “好,我答应小姐。”红娘看着沈滢雨病态的模样,强忍住泪水应声了下来。 下一刻,红娘转身看向朱厚照,猛的跪了下去,哽咽道:“太子爷,红娘在此发誓,无论小姐如何,红娘将秉承小姐的愿望。” “还请太爷相助。” “起来吧。”朱厚照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平静的颔首道:“既然沈姑娘已经想好了后手,本宫看在红娘如此忠心的份上,便答应沈姑娘的求情。” “通商利润你沈滢雨可分一成,本宫不管你是否给予沈家,本宫只认你与红娘。” 说到这儿,朱厚照抬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金镶玉的令牌,递给沈滢雨:“这是本宫的太子金令,本宫现在交于你使用。” “此金令不仅可命京城府衙办事,还可以调动一少部分军队,你切记要谨慎使用。” “待你解除你在沈家的困扰,需立马还给本宫,千万不可遗失,否则纵使你沈滢雨对本宫有利,肺病治愈,也难逃责罚。” 朱厚照的太子令,从未交予过任何人。 哪怕是下令,持他金令,也不过是由黄铜金漆所铸的令牌,完全没有太子金令重要。 无法调动军队,不然朱厚照也不会通过兵部尚书刘大夏,让他上书弘治皇帝,或者由他下令调动军队,而不是持朱厚照金令去直接调动。 算是丟了,也不可惜。 被有心人捡去,也不会引来太大的麻烦。 太子金令则不同,若是有谋逆之人偷取,假借朱厚照之命,调动一部分军队,所带来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这……”沈滢雨面对太子金令迟疑了,不敢伸手去接。 “如果你连本宫的金令都不敢接下,本宫很怀疑你是否能狠下心,去整顿你所说的沈家之人。”朱厚照语气显得有些失望。 他之所以要给予沈滢雨太子金令,其实也在试探沈滢雨,在整顿沈家一事上,会不会跟她在自己面前一样有勇气。 或许沈滢雨自己都不知,是因为太子金令太重要,还是她心底内的潜意识,不想在沈家一事上,做得太绝而迟疑。 当局者迷,身为外人的朱厚照却看得很清楚。 “多谢太子爷。”在朱厚照的话语下,沈滢雨很快的作出了决定,恭敬的接过了太子金令。 “好了,你们两下去吧。”朱厚照收回手,朝着房门外喊道:“来人,带沈姑娘两人下去休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时我们就是神农 时光荏苒。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西安一如既往的忙碌,就算是多了沈滢雨与红娘,以及鞑靼伊朵儿(阿骨朵),也没有让西山荡起漪涟。 西山铺设的水泥路,可在今日彻底的完工。 而此时的朱厚照,正与姜太虚在书房的隔壁,小心翼翼的摆弄,各种琉璃器物。 姜太虚去京城收集青毛霉菌,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毕竟气温逐渐变冷,导致馒头等食物,不容易腐坏。 为了收集足量的青毛霉菌,将太虚带着人,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乃至是京城外的村镇,也没有放过。 着实让姜太虚累的够呛。 好在他圆满的完成了朱厚照的任务,带着生长着青毛霉菌的食物,在今日回到了西山。 但是不等姜太虚有所休息,便被朱厚照叫上,一头扎进了房间中,给予姜太虚一把竹子做的剪刀,让其跟随着自己一起剪下青毛霉菌,放置在一旁的琉璃烧杯中。 而竹剪,也是经过沸水消毒烘干了的。 “太子爷,还是让臣来干这些粗事吧,太子爷只需在隔壁的书房等待即可。”姜太虚用竹子做的夹子,将长满了青毛霉菌的馒头夹起,对着同样如此的朱厚照说道。 只不过是瓮声瓮气的。 抬头打量着两人,会发现两人皆戴着口罩,身穿白色的衣袍。 “不用。”朱厚照摇头道:“只凭借你一人,也不知道要忙活多久,有本宫帮忙,你也轻松一点。” 屋子里面,飘散着酸臭之味。 饶是戴了口罩的朱厚照,也在说完话后。 不禁轻皱眉,不敢大喘气。 要是让姜太虚一人来取青毛霉菌,姜太虚非要被酸臭之气腌入味。 “臣不怕劳累,若是真能利用这青毛霉菌做出救命神药,臣就是日日夜夜待在这里面,也是臣的福气。”姜太虚剪断青毛霉菌,放置在旁边的琉璃烧杯里,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期盼。 “做肯定是能做出来的。” 朱厚照放下剪完青毛霉菌的馒头,拿起一旁由米磨成汁混合用芋头煮成汁的培养液,缓缓倒入了放有青毛霉菌的琉璃烧杯里面。 “不过,制作这种药,本宫也是第一次,所以并不敢保证,会一次成功,或许会花费好几十次,才能将神药制作出来。” “在此之前,姜胖子你要稳住心态。” “要知道没有任何事,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我们付出努力,与坚持不懈的决心。” 说完,朱厚照转身将琉璃烧杯,放入了身后的架子上。 琉璃烧杯的数量有十几个,青毛霉菌的数量也足够,完全满足朱厚照分出十几份青毛霉菌,利用培养液一起培养。 到时候万一失败了,还可以继续制作,不断的去尝试。 而且跟随姜太虚去收集青毛霉菌的兵卒,在回来之后,又被朱厚照派出去了,命他们继续收集。 还是那句话,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那便以量试质。 “多谢太子教诲。”姜太虚神情恭敬,赞同的点点头:“当初神农尝百草,奠定了药材的药理。” “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医者。” 听闻这句话,朱厚照自我贴金的笑道:“这话说的不错,你与本宫就是此时的神农。” 可刚笑两声,就连忙闭上了嘴巴。 一股酸臭味儿,让他差点没有呕吐。 憋着气慢慢呼出,这缓了过来说道:“我们的加快速度,一会儿水泥路面铺设好以后,本宫还要去奖赏修路的兵卒们。” 朱厚照在进房剪下青毛霉菌培养之前,便已经安排了刘大夏,以及后勤大总管熊绣,让他们准备竣工大典。 忙碌四个日夜才将水泥路面铺设成功,朱厚照怎能不庆祝一番,这可是他迈出修路的第一步。 水泥路面铺设成功,也意味着加入挖煤的人越多,出矿的煤炭就越多,能在短时间送出西山,运往北方各州府取暖驱寒。 两日前,沈滢雨上山那夜,如同朱厚照的预料那般,夜里又飘起了雪花。 庆幸的是,雪下的并不大,在第二天并没堆积太多的积雪。 不仅如此,天公也作美,露出了久违的太阳,让铺设的水泥路面,在太阳的照耀下,干燥的更快。 超过三分之一的水泥路面,已经可以行走不留痕迹,只是想要驾驭马车行走,可能还要等两日。 而天气的放晴,也未让朱厚照有所松懈,他知道这是下一波寒灾来袭的回光返照。 时间很短,也许两三日,或者四五日,气温便会骤降一次,届时想要遇到此时明媚的阳光,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毕竟距离初冬,还有不到十日。 第一批挖出运送出去的煤炭,绝大部分都到达了北方州府,第二批估计还要两三日才能到达。 在这两日里,随着朝廷的命令传达各地,在锦衣卫监察之下,有煤炭的州府,也在知府等官员的组织下,积极的开矿挖煤。 配合朝廷的命令,运送到周边的州府,以解朝廷的压力,让看到加急奏折的弘治皇帝喜上眉梢。 至于其中有没有贪官,借机收敛钱财,暂时还不得而知,得看在各地监察的锦衣卫密报。 说起锦衣卫。 自从朱厚照被刺杀,弘治皇帝召见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后,牟斌借此机会,在锦衣卫内实行了大清洗。 每刻都会有锦衣卫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不管是千户,还是普通的锦衣卫,只要是牟斌觉得有问题,或者是结党营私之嫌,都未逃过牟斌的屠刀。 让原本桀骜的锦衣卫,人人自危。 办起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麻利,且无比的认真,生怕稍有疏忽,便成了牟斌的刀下亡魂。 然而,牟斌也不是蠢人,知道杀太过了,会造成锦衣卫对他离心离德,于是当即任命了一批千户百户等官职,作为自己的心腹,去传达自己的意思。 他牟斌并不想杀人,不想将屠刀对准同袍的兄弟们,但是又不得不杀,毕竟是因锦衣卫中某些人的疏忽,才导致了鞑靼细作混进锦衣卫中,并且刺杀了太子朱厚照。 只要所有的锦衣卫,在即将到来的寒灾中,尽心尽职做事,在弘治皇帝面前,在朱厚照面前,他们依旧是人人生畏的锦衣卫。 这才让人心慌乱的锦衣卫,慢慢恢复了平静。 同时,在牟斌的清洗下,恩威并施下,隐藏在京城各国的暗探细作,被疯狗了似的锦衣卫找出,要么直接击杀,要么关入诏狱严刑拷问。 吓得乔装进城的花花木托,只能躲藏在鬼市怒骂不已,不敢现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却不知,牟斌已经率领大批锦衣卫,来到了黑市之外,冷眸看着眼前的普通小巷。 “启禀大人,这里便是鬼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敬酒不吃 “鬼市!”牟斌冷眸轻哼。 身穿暗红飞鱼服的千户见此,立马向着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持礼道:“大人,鬼市向来神秘异常,我锦衣卫只知入口在此处民房,但探子也难进入其中。” “纵使以前有探子混进去,也会被鬼市的执法人短时间内识破,并且以药物毒成痴傻,驱赶出鬼市。” “由于缺乏证据,以及实在无法门进入鬼市,所以便导致了鬼市,成为了无法无天,敌国细作的藏身之处。” “是这样吗。”牟斌侧头看着身边的千户,眯着双眸道:“你以为本督不知道有人在鬼市后面撑腰。” 对于鬼市,牟斌可比眼前的千户还要了解。 不管鬼市有多么隐匿,有多么的强大,但对于锦衣卫来说,如同金铁之别,怎会斗的过锦衣卫! 之所以还存在,不过是有朝堂之人,在暗中相助,又因收买了不少锦衣卫中的人,这才让鬼市这样的藏污纳垢之地,得以延续至今。 此前牟斌清洗锦衣卫内部,便是杀了不少跟鬼市有牵扯的锦衣卫,拷问搜寻出不少事关鬼市的事。 “大人,属下绝无他意,还请大人明察。”千户面对牟斌的质问,连忙俯身低头,额头上快速的溢出冷汗。 要是牟斌怀疑他与鬼市有瓜葛,自己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如今的锦衣卫内,不管是谁都不敢去试探牟斌的心思,皆是对其恐惧之极,生怕冤死在刀下。 “量你也不敢。”牟斌看着神情害怕的千户,慢慢的移走了目光,看向民房的四周,抬手一挥。 没有说话,但身边的另一名千户见此,连忙起身喝道:“来人,出盾,进攻鬼市!” “遵命!”身后的锦衣卫应声。 当即持盾握刀,快速从两侧奔袭而出。 朝着民房杀去。 就在锦衣卫即将靠近民房时,只听咔咔的十数道声响,民房的墙身四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接着便是一支支冒着寒光的箭矢,从孔洞内齐齐地冒出,但没有立即射击出去。 “御!” 而锦衣卫反应也不慢,在孔洞露出的那刻,立马有月白飞鱼服的百户,高声呼喝! 持盾的锦衣卫,在听到命令,快速的上前举盾,组成一堵盾墙,将身后的锦衣卫护住的同时,脚步不停的向前移动。 “牟指挥使大人。”但就在这时,民房内却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我鬼时向来与锦衣卫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指挥使大人如此大的阵势,是想与我鬼市撕破脸皮吗。” “藏头露尾的老鼠。”牟斌不屑的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与锦衣卫相提并论!” “若是你识相,主动打开鬼市之门,迎接本督进去搜寻敌国暗探,本督可以考虑放过你鬼市一马。” 鬼市虽是藏污纳垢之地,但里面并非所有人都是罪该万死的,要是能和平解决此事,牟斌还真不想大开杀戒。 这是其一。 其二,鬼市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牟斌有弘治皇帝作为靠山,不怕麻烦,但也不喜麻烦缠身。 带来这么多锦衣卫,有部分目的是想威压鬼市服软。 “指挥使大人,恕在在下办不到。” 在牟斌说完后,民房中的声音,当即低沉的响起,带着一丝恼怒的情绪拒绝道:“鬼市从古至今留有规矩,不接公差进入。” 说到这里,似乎是在顾忌牟斌,民房中的声音,话锋一转道:“若是指挥使大人能脱掉一身飞鱼服,在下可邀指挥使大人进入鬼市一观。” “呵,好个法外狂徒!”面对民房中人的桀骜,牟斌震声喝道:“此乃天子脚下,法度威严!” “你一小小的鬼市,竟敢私定法规。无视大明律法,是谁给了你们这般无知的勇气!” “本督奉命搜寻敌国暗探,无论是谁阻扰者死!” 牟斌着实气恼,鬼市的人,居然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 真当锦衣卫这么多年,对其睁一眼闭一眼,就是在忌惮鬼市,或者是鬼市的背后势力? 可笑至极! 这一切的容忍放纵,都是看在金钱的面上。 跟其他的东西无关! “指挥使大人,你可知鬼市背后之人!”民房里面的人,听到牟斌的呵斥,气势不减反增,玩味的询问着牟斌。 谁知牟斌却冷笑的回道:“你想拿你背后的势力威胁本督?” 紧接着摇头:“说你无知你还不承认,可知建昌伯被贬男爵,现如今在我锦衣卫受刑?” “可知平阳伯几人,就在昨夜被我锦衣卫擒拿入诏狱?” 连续两问后,牟斌便再无言语,讥笑的盯着民房。 大明如今的鬼市,背后的靠山就是外戚势力。 这点牟斌不知道? 他太知道了,更隐晦的知道弘治皇帝与朱厚照,有意瓦解外戚势力这股米虫,身为弘治皇帝的狗,又怎能不看眼色行事? 当然让他牟斌硬撼外戚势力,肯定是有心无力的,但也不妨找到机会,趁机打压一番外戚势力,表现给弘治皇帝与朱厚照看。 鬼市便是牟斌的目标。 锦衣卫进入抓人,真要是找到敌国暗探,这事情就可大可小,针对外戚势力的力度,还不任由牟斌自己拿捏。 “知道又如何!”民房内的人,好像对此并无慌张之意,反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 “指挥使大人纵使有双手,恐怕也难敌。” “既然你有这般想法,本督也很无奈。”牟斌捏紧缰绳,怒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下送开缰绳,扬手道:“来人,鬼市藏有敌国暗探,阻拦者杀,反抗者杀无赦!” “得令。” “攻!” 前方带队的百户,举起绣春刀,站在盾墙之后暴喝! 原本因民房内的人出声,而止步的锦衣卫,迅速的行动起来,步步向着民房推进。 “牟斌,你若执意与鬼市为敌,你会付出代价的!”民房内的人见牟斌丝毫不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当即厉声呵斥。 随着锦衣卫沉闷的脚步声靠近,民房内的人当下心一横,大声喝道:“这是你逼我们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民房外墙上的密集孔洞,瞬间射出闪着寒光的箭矢,击打在锦衣卫的盾墙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奈何此番锦衣卫的盾墙坚如磐石,密集的箭矢不仅没有伤到任何一名锦衣卫,反而激出了锦衣卫的杀意,步伐加快了许多。 几个呼吸之后,便靠近了民房墙边,齐齐的将盾牌堵在了墙外的孔洞上,但却没有贸然冲进民房中,纷纷蹲下了身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踏踏……” 当众人的耳边响起脚步声,回眸一望,便见到手持火铳的神机营小队,快速的从牟斌身后跑出,来到民房之外,没有丝毫犹豫的分列成两排,对着民房的窗户,还有房门点燃了引火绳。 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炸耳声响起。 “砰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密道入口 成百弹丸从火铳中激射而出,瞬间将民房的木窗,以及木门打的粉碎,炸起无数碎屑飞溅。 一时间,纷纷低头靠在墙边的锦衣卫身上,洒满了木屑,听到民间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当火铳的声音过后,为首的百户瞬间站起身,大喝道:“杀!” 靠墙的锦衣卫听命,立马起身从窗户,以及门房翻越进了民房中。 进去之后,只见到民房内,躺着几具尸体。 另外还有几名被火铳打中的人,正躺在地上捂住伤口哀嚎,面对进来的锦衣卫,连忙呼喊道:“救我,快救救我……” “告诉我,鬼市密道在哪里。”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冷着脸对着呼救的鬼市贼人问道。 民房是鬼市的入口不错。 但想要真正的进入鬼市,是需要通过民房内的密道。 而对于密道的机关在哪里,锦衣卫也不知晓,只有鬼市的人知道,哪怕是进入鬼市的商贩,以及各类贼人都不知道,因为进入鬼市之前,是要被蒙住双眼的。 “救我……”鬼市的人似乎没有听到百户的问话,依旧躺在地上呼救。 只不过眼角里的余光,微微闪动了两下。 百户见此,冷笑的上前一步,猛的踏在了此人的伤口上,并且不断用力的左右旋转。 无法反抗的鬼市之人,当场痛的哀嚎不已。 伸出带血的双手,试图掰开百户的脚掌,可惜他无论怎么去扒拉,百户的脚掌依旧踏在他的伤口上,没有一丝的移动。 “不说是吗?”百户反问一句,拿着刀的右手移动到鬼市贼人的另一处伤口上,将刀尖朝下的刺了下去。 随着刀尖的深入,鬼市贼人终于忍受不住痛苦,抬手指向一面墙道:“那里就是鬼市密道入口,机关就在墙角的地砖之下。” 说完,便哀求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多谢。”百户颔首,反手一刀划过鬼市贼人的脖颈。 密道入口已知,脚底下的鬼市贼人也就没用了,早晚都是死,百户提前为鬼市贼人解脱,免得进入诏狱受地狱之苦。 这是为了鬼市贼人好,没办法百户心善。 不用百户下令,一旁的锦衣卫听到鬼市贼人的话,当即走到了右边的墙下,伸手轻敲地面。 当他敲到第三块砖时,明显声音空了很多。 接着伸手朝下按去。 “咔咔”的声音立马响起,原本毫无痕迹破绽的墙面,缓慢的向后移动,露出了一道通往地下的入口。 “大人。” 这时,原本想要前去密道口查看的百户,见身边有人影到来,侧身的那刻,急忙行礼。 “这便是鬼市的入口吗。”牟斌手按腰间配刀,看向漆黑的密道口,不由的轻皱眉。 “是的大人。”百户抱拳道:“不过,属下无法肯定,密道之内会不会有陷阱。” “有又如何。”牟斌瞟一眼百户,抬手一挥道:“持盾进入,就是有陷阱也要给本督淌过去。” “鬼市不止有这一处入口,要是让里面的贼人跑了,你我这颗吃饭的家伙,你以为还能挂在脖子上吗?” “属下亲自带队下去。”百户听懂了牟斌的话,连忙走向密道入口,接过身边锦衣卫递上的盾牌,紧了紧手中的刀,快速的走了下去。 身后的持盾锦衣卫,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跟随下去。 见此一幕,牟斌移转目光,看向被擒拿住的鬼市贼人,对其身边的千户吩咐道:“问出鬼市其余入口在哪里,然后带上神机营的火铳队,以及你自己的人,堵在入口处。” “能抓则抓,不能便杀!” 神机营的火铳队,是牟斌去向神机营借的。 目的是为了减少锦衣卫的伤亡。 更加方便的抓捕贼人。 有神机营的火铳对队在,管他什么陷阱不陷阱的,先打它几轮的火力覆盖,毁灭不了陷阱,但可以打死躲在陷阱后面的贼人。 而且不管那种情况,都用得上火铳队。 再能跑的贼人,能快过打出去的铁丸? “大人放心。”千户点头的说道:“鬼市再大,始终是在地下,想要修建太大的地下市坊,也不太可能,属下已经让人包围了一里之地,量鬼市的贼人也逃脱不了。” “本督是想听你在这里废话吗。”牟斌冷哼一声。 告诫道:“鬼市如果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认为能延续至今?!” 说完,牟斌便不再理会千户,带着其余锦衣卫,走向了密道之内。 其实这次围剿鬼市,牟斌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打草惊蛇,是为了看见蛇的踪影,才好去追寻。 牟斌最怕的是,看不到蛇影。 千户被斥,神情略显尴尬,看向被擒的鬼市贼人,双眸中生出戾气。 与此同时。 藏在鬼市内的花花木托,瘸着腿坐在椅子上,扫视着面带恶鬼脸谱的鞑靼细作,声音嘶哑的说道:“本使的身份已经暴露,立马传讯回鞑靼,塔塔伊朵儿公主被大明太子所杀。” 此刻的花花木托,顾不得阿骨朵是否还活着,只想将阿骨朵身死的消息传回鞑靼。 他相信鞑靼王会很喜欢这个消息。 “首领。”恶鬼脸谱的鞑靼细作闻言,对于花花木托的所言,没有半分的质疑。 反而是愤怒的说道:“塔塔伊朵儿公主不能白死,请首领下令,让我等暗杀大明朝官,为塔塔伊朵儿公主报仇!” “塔塔伊朵儿公主被大明太子所杀,这是我鞑靼的耻辱,刺杀不了大明太子,杀几个大明朝官,也算是为塔塔伊朵儿公主陪葬,请首领准许。” “请首领准许。”其余鞑靼细作纷纷低头下拜。 在听到塔塔伊朵儿被杀后,鞑靼细作的内心之怒,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 尽管在鞑靼,女人的地位低下,但是这不妨碍公主在他们眼中的尊贵,岂能被大明的太子所杀! “准!”花花木托眯着眸子,同意了鞑靼细作的请求。 下一刻,话锋一转道:“但不是现在。” “从我刺杀大明太子失败后,大明京城外松内紧,九门严防,不仅是锦衣卫,就连神机营都在搜寻我们的踪迹,此刻若是刺杀大明朝官,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让我等陷入危难。” “我等主要的任务是刺探情报,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毁了我鞑靼针对的计划。” “你们也知道,如今我鞑靼遭受风雪之灾,我王欲要越过长城,抢掠大明以渡天灾。” “而我得到的消息是,大明皇帝已经调兵遣将,前往土木堡抵御我王的越过长城。” “如此一来,我们任务便是取得这方面的消息,以助我鞑靼铁骑越过长城,你们明白了吗。” 鞑靼与大明必须打起来,不能打起来,他花花木托也要创造机会,让他们打起来。 只有这样,他花花木托的部族才能崛起。 谁知,花花木托的话刚说完,鬼市内便响起了刺耳的敲锣声:“坊主有令,锦衣卫围剿鬼市,所有鬼市之人立马撤离鬼市!!”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路踏实 伴随铜锣响起的急躁声,让在房内的花花木托神情巨变,顿时从椅子上站起身。 愤怒的骂道:“该死的!” 紧接着看向同样站起身,并且有些小慌乱的鞑靼细作,呵斥起来:“慌什么!” “一切按照计划来,这几日不要待在京城内,想办法混出京城,在京城附近藏匿。” 说完,花花木托杵着拐棍,率先走向门口。 “跟随我一同撤退,等出了鬼市再分散。” “是的首领。”十数鞑靼细作连忙应声,打开门护送着花花木托出去。 而如今整个鬼市都乱成了一锅粥,许多面带脸谱的人,从鬼市的四面八方跑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焦急的怒吼。 “混蛋,鬼市的坊主是干了什么,怎么会引来锦衣卫的围剿!!” “出口,出口在哪里,他娘的谁能告诉我!!” “该死的锦衣卫,这是疯了吗,不知鬼市背后的势力吗?!” “鬼市执法人在哪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不知出口的鬼市脸谱人,不断的呼喊着鬼市执法人。 也只有他们知道,鬼市全部的出入口。 花花木托被鞑靼细作保护着,来到昏暗的街上,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人,带着鞑靼细作朝着一处冥器店铺而去。 对于鬼市的出入口,花花木托是知道的。 当然为此,他也花了不少银钱。 就在他们进入冥器店铺后,一队队锦衣卫从黑暗中杀出。 对着逃窜的鬼市脸谱人大喝:“鬼市的人听着,不想死的,原地蹲下受擒,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一时间,原本混乱的场面,变得清静了一点。 只有少部分人,惧怕锦衣卫之威,吓得连忙蹲在地上。 大部分的鬼市脸谱人,面对锦衣卫的告诫,不屑一顾,依旧寻找着出口,想要逃离出鬼市。 他们本是贼寇,甚至是逃犯,很清楚的知道,要是被锦衣卫抓住,结果只有一个,脑袋搬家。 见此情形,为首的百户当即喝声道:“给我杀!” 听到命令的锦衣卫,提着刀扑向了逃跑的鬼市脸谱人。 不出几个呼吸,鬼市内便响起了惨叫声。 “周百户。”牟斌走到百户身侧,看着百户月白的飞鱼服上,沾有血迹道:“你带人去追寻鬼市坊主,这里就交给本督了。” “遵命大人。”周百户应声,一招手带着好几名锦衣卫小旗,朝着鬼市的深处追去。 这时,牟斌又对身边的千户,以及百户们吩咐道:“你们带人去搜查鬼市房屋,有任何异常之处,立马来报。” “是的大人。”众人点头,当即带着各自的人,分散的离开了牟斌的身边。 而牟斌的身边,也就剩下两名总旗,持刀警惕的观望四周,以防有鬼市贼人暗中袭杀牟斌。 不过,牟斌似乎并不害怕有人暗中偷袭他,就那么按刀站在那里,打量着鬼市。 根据进入鬼市入口,在到达鬼市之中的距离,牟斌发现这已经超出了京城,也就是说鬼市并不在京城内,而是在京城之外。 至于在哪一个方向,牟斌不清楚。 毕竟鬼市在地下,通道又错综复杂,很难让人去判断方向。 另外鬼市的布局,也不是错落有致,而是杂乱无章的,是由一个洞连着一个洞,里面修有木屋与石屋,以及许多的木桥阶梯,连接洞壁上的木屋。 一眼望去,如同蜂巢一般。 此时的牟斌,就是站在最底下的街道上。 打量了一番后,牟斌收回目光,皱眉的询问身后的两名总旗道:“你们俩人可知道,京城之外有类似的天然地洞吗?” “这……”两名总旗对视一眼,见到彼此疑惑的神情,连忙对着牟斌回道:“大人,我等没听说过,京城之外还有地洞存在。” “不过,以属下观其鬼市岩壁,似乎是一处开采过的矿洞,只不过被初建鬼市之人,又打磨挖掘了一番。” “如果大人真想知道,只有入宫去查找典籍,应该会有线索。” 入宫查找典籍? 听到身后总旗的建议,牟斌脸色略黑。 皇室收藏的绝密典籍,是他牟斌能去查看的? 他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这些典籍中,记载了很多的历朝历代的隐匿之事,只有弘治皇帝与朱厚照能翻看。 你以为他牟斌是宣德时期的王振吗?! 想到这里,牟斌气闷的说道:“此事本督无权查询,立马派人去西山请问太子爷。” “遵命大人。”两总旗应声,其中一人转身快速退去。 而此刻的朱厚照,带着刘大夏等人,走在宽阔的水泥路面上,望着前方蜿蜒的水泥路面,笑问道:“刘师傅,熊绣,你们走在这水泥路面上有什么感觉。” 庆功大典一结束,朱厚照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水泥路面,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太子爷,这路踏实。”刘大夏重重的踩踏在水泥路面上,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若是让皇上亲自来感受一番,保准皇上会龙颜大悦。” “还有朝中的老家伙们,要是看到如此坚硬的路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刘大夏的心情颇为激动。 看到铺设水泥路面的心情,与实际的踩踏是不一样的,多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刘大夏无法以言语表达。 只想等待水泥路面全面干燥后,邀请朝中的老家伙们来看看,他跟在朱厚照身边,是真的在干大事,并非是在陪着朱厚照玩闹。 狠狠地打那些老家伙的脸! 自从来到西山帮助朱厚照,那些朝中的老家伙,可没少挤兑他刘大夏。 “太子爷,微臣服了,彻底的服了。”熊绣半蹲在水泥路面上,伸手这里敲敲,那里摸摸,激动之情不亚于刘大夏。 然而,不等熊绣多说什么,就听到一阵儿的咳嗽声传来,接着便是惊骇声:“小姐,这…这是什么路啊!!” “好硬,跟石头一样。” “这路我也未曾见过。”回答之人,语气也略显震惊。 这让朱厚照等人,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去。 只见朱厚照开口询问道:“沈姑娘,外面天寒,你不在府中待着,跑来矿山作甚。” “沈滢雨拜见太子爷。”沈滢雨听到朱厚照的声音,在红娘的搀扶下,连忙走上前拜道:“民女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断,所以便跟随着红娘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滢雨出了集镇,在看到是兵卒们在欢声相庆,便想在西山逛逛,不承想一路都有兵卒阻拦她们,不让她们靠近身后被茅草遮盖的路面。 无奈之下,骑马走上了矿山。 也只有这里,没有人阻拦她们。 却看到了朱厚照一行人,以及暴露在她们眼中的水泥路面,所以好奇的踩踏之下,才不由的发出了惊呼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布局商路 “沈姑娘,实属不好意思。”朱厚照听到沈滢雨的话后,歉意的说道:“今日是西山修路结束的庆功大典,若是叨扰了沈姑娘,还请沈姑娘谅解。” 沈滢雨有病,每日大部分的事情,是在房中休息,突来嘈杂的人声鼎沸,对于喜静的沈滢雨来说,的确是有些烦躁。 这点朱厚照很理解,病人需要相对于安静的环境,不仅对病情有利,也会对心情有利。 处在嘈杂的环境中,有时候会使人烦躁易怒,甚至会让人心神疲惫,不利于身体健康。 因此,在前些日子里,朱厚照犒赏了所有西山劳作的人,让他们的情绪得到一个释放。 “太子爷客气了。”沈滢雨摇头,理解的说道:“上山的那夜,民女便看到了辛苦劳作的火海,此番修路结束的庆功大典,也是我大明兵卒应得的奖赏。” 说到这儿,沈滢雨神情迟疑:“就是民女不知道,太子爷让众多兵卒修的这路,是什么路。” “民女见过夯土路,见过石板路,也见过用土砖修的羊肠小道,但民女脚下这路,则是民女不曾眼见耳闻的。” “民女腆颜,想请太子爷解惑。” “好说。”朱厚照颔首,面容带笑道:“沈姑娘,此路名为水泥路,是由本宫利用沙石等物混合铺设而成的。” “不但坚固耐用,就算是出现破损,也可用水泥修补,便能让水泥路沿用数十上百年。” “并且造价并不高,与火炒洒土夯实法来说,还要便宜不少。” “若是能铺设整个大明,从长久来算,可为我大明国库,乃至各地州府节省很多的银钱。” 话到此处,朱厚照抛出了自己的诱饵:“这也是本宫想与沈姑娘售卖的货物之一。” 朱厚照不仅要卖煤炭,还要售卖水泥。 甚至是其他东西。 “能沿用数十上百年?”沈滢雨震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太子爷,不是民女无礼质疑太子爷,而是民女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路可以沿用这么久。” “要是皇宫中的金砖,民女倒是能理解。” “而且太子爷所说的货物,也着实让民女很费解。” 金砖,皇宫内的地砖。 此砖要经过二十多道工序,首先要选用黏而不散,粉而不沙的土质,选好的泥土还要露天放置一年,然后用水泡开,让牛反复踩踏成泥团,再经过反复摔打,将泥团压实装入模具,再用七个月时间阴干砖坯。 烧制时要用糠草熏1个月,再用片柴烧1个月,再用棵柴烧1个月,最后还要用松枝柴烧四十天,仅烧制时间就需要一百三十天,出窑后还要在桐油中浸泡一百天,从泥土到金砖需要长达两年的时间,这还不算完,金砖出窑后检查标准更是严格,如果一批中有六块达不到要求,这一批将全部作废。 标准的金砖,敲击时要有金石之声,而且造价非常的昂贵,据沈滢雨所知,一块金砖就需要花费一两金子。 纵使数百年过去,经过无数人的踩踏,金砖依旧完好,比起朱厚照的水泥路来说,简直没有可比性。 “沈姑娘说笑了。”朱厚照苦笑一声:“金砖造价昂贵,费时又费力,哪怕是举全国之力,都无法铺设成一条西山之路。” “而十块金砖的造价,却能铺设一里的水泥路,想必沈姑娘能估算出,水泥路的造价是多么廉价了吧。” 一两金换十两白银,也就是十六贯钱,一万枚铜钱。(明朝一两银子一千文,与贯无关,因为十六贯为一斤。) 西山的矿夫兵卒,俸禄是不低,但换算下来,一里水泥路所用的材料,以及人工差不多就是一百两。 这可比其他修路的方法,便宜了近乎一半,哪怕是火炒洒土夯实法,一里路也要两百两白银。 水泥路,用钱最多的地方是人工。 至于沙石石灰煤灰等物,皆是由兵卒们自己的采集的,完全不需要向商人去购买。 当然,这只是算的是铺设修水泥路时的开销,之前的开销加在一起,其银钱数量远远超出修一里水泥路的钱。 “沈姑娘。”这时,朱厚照继续说道:“你也站在这水泥路面上,不是本宫狂妄,再过些时日,等水泥路彻底的干燥后,纵使沈姑娘抡起大铁锤,在此捶打一天,也只能毁坏一小部分水泥路面。” “至于本宫所说的货物,自然是修水泥路的主料水泥,而水泥有三种不同的硬度。” “本宫想将其中,硬度最为低的一种,售卖到周边各国去。” “不过沈姑娘放心,就算是硬度最低,也能够铺设路面,乃至是修建房屋。” “差的只是耐久度而已,但本宫相信这对花费巨大银钱修路,乃至于修缮房屋的各国百姓来说,绝对是超值的。” 如今的大明百姓,能用全木制造房屋,或者修建高墙砖房的人,是少数一部分有钱有权的人。 绝大部分都是土屋,就是那种利用土夯成砖,或者利用竹子编制成墙体,上糊混合稻草等物的泥巴。 不仅简陋,还需要每年修补。 而将水泥售卖到不如大明的各国,绝对会选择水泥修建房屋,毕竟比起简陋的泥墙要经用。 要说最结实耐用的,无疑是木制结构的房屋,但选用的木材,以及其他的石矿砖料是非常昂贵的。 当然在售卖水泥之前,必须要让各国看到水泥的特别之处,否则别人怎么相信你的话? “民女自然相信太子爷不会诓骗民女。”沈滢雨疑惑消散,但轻蹙起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 思索着说道:“太子爷,民女虽不懂国事,但也知道路的重要性,你这将水泥售卖他国,就不怕对大明造成威胁?” “自然不怕。”朱厚照笑道:“首先他要有能力修出一条通往全国的水泥路,其次水泥的配方掌握在本宫手中,随时可以限制售卖各国的水泥数量。” “最重要的是,对他国的引导,指明水泥是用来修建房屋的,就算得知我大明在修建水泥路,也需要知道水泥的用量,以及用什么东西来修建。” “没有水泥的配方,以及沙石的配比,想要修建水泥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本宫都想好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本宫会命令锻造署,烧制出最低硬度的水泥,派人跟随你的商队,去他国的重要城邦,利用水泥修建房屋,宣扬出水泥的效果。” “再由你的人,去与他国商贾推销水泥,包括煤炭在内,相信在利益面前,他国的商人,不会无动于衷。” 因寒灾,受影响的可不只是大明。 朱厚照趁这个寒冬,先布局商业之路。 待寒冬过去,便是收割成果的时候。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第一百四十章 训斥 商贾重利,身为商贾世家的沈滢雨,很清楚这点。 在听到朱厚照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中。 刘大夏等人,在一旁侧耳倾听,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对于买卖这块,他们是不懂的。 不过,从朱厚照的话里行间,听出了朱厚照的意思,相继陷入了思考中,在想按照朱厚照的方法,真能让大明赚取他国的钱财吗? 而朱厚照看见众人思索的表情,也没有开口去打搅他们,含笑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正当他观看着满山枯黄,罕见绿色的山景时,经过锻造思考后的沈滢雨,突然走到朱厚照身侧,柔声道:“太子爷,往各国售卖水泥一事,可以一试。” “但是,如今寒灾当头,我沈家的商队想要快速的将货物送往各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才可能将货物送到各国去,要是遇到风雪连绵,整个商队都可能遭到重创。” “若是按照太子爷的计划,想要卖出水泥所用的时间,大约需要一年,对于太子爷如今的处境而言,并无太大的帮助。” “民女在想,是否单选一国缩短时间。” “既能尝试水泥是否能卖出,又能在短时间内赚取银钱,为太子爷解忧。” 沈滢雨以现状预测了整个通商环节,诚然朱厚照所言很有道理,却不适用于此时。 在整个运送过程上,河运占据的路程很少,大部分还是要依靠路运,才能去到大明的周边国家。 一次性全面布局,只会分散力量,还不如集中力量,先打开一个国家的水泥市场。 以实际情况,整和好商业模式,若是水泥真能卖出,而且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再去下一个国家也不迟。 而且有了之前的经验,再次打开他国的水泥市场也能简单不少,缩短整体的通商时间。 当然,煤炭的售卖,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有一点跟水泥不同,那就是煤炭可以跟泥火炉捆绑销售,在寒灾的这段时间内,所得利益会非常的巨大。 但前提是,要收拢他国的煤炭矿,不然煤炭这一行,朱厚照很难一家独大,因为泥火炉是可复制的东西,而煤炭各国也不是没有。 区别在于开采的难度,还有对煤炭的利用,绝对没有朱厚照的花样多,不可否认这是一种优势。 至于水泥,沈滢雨知道配方的重要,只要配方在手,他国想要仿制,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姑娘说的有道理。”朱厚照回味着沈滢雨的话,颔首道:“不过,本宫并不着急一时。” “寒灾的到来,是天灾,谁也阻止不了,对于你们商贾而言是灾难,对大明百姓也是灾难。” “既然无法快速通商他国,那便开启海运吧。” 海运!! 朱厚照平淡的话语,让沈滢雨惊愣当场。 不仅是她,就连熊绣等人也是一惊,纷纷诧异的看着朱厚照,其中刘大夏更是捋下了好几根花白的胡须。 开启海运,这跟开矿挖煤简直没法比。 大明也不是没有先例。 在永乐三年,明成祖朱棣命太监郑和率领二百四十多海船,二万七千四百名船员的庞大船队远航,拜访了三十多个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国家和地区,昭彰大明国威。 每次都由苏州浏家港出发,一直到宣德八年,共远航七次之多。 最后一次,宣德八年四月回程到古里时,郑和在船上因病过世,使得后来无人,让海运最终不了了之。 当然,也并非是没了郑和,还有多诸多的原因,造成了海运的关闭,其主要原因是有三。 一是航行目的简单,缺乏持久内动力。 二是海洋意识淡薄,缺乏海洋空间生存意识。 三是军事思想落后,缺乏积极进取的思想。 这事还跟刘大夏有关系,当初他就是持反对态度的,对成化帝进言道:“三宝下西洋,废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 当初的儒臣就是觉得劳民伤财,纷纷不同意,这才让大明关闭了海运,以至于六十多年,再也没有寻访过沿海国家。 不为利,只图宣示皇权,维护皇权的任务完成后,显现大明当时的雄风,终不能长久。 不用儒臣进言,长此以往下去,也会大量消耗大明的国力,使得海运之事无疾而终。 这时的刘大夏,见朱厚照有此想法,紧紧的皱起眉头,毫不犹豫的上谏道:“太子爷,开启海运之事,是否三思而后行?” “据三宝太监七次出海,每次废钱粮数十万,带回来的东西,却对我大明不足一用。” “假如再次开启海运,无疑是为如今的大明增添重担,要想遇见庞大的宝船,也绝非易事,到头来终会得不偿失啊。” “况且国库已经拿不出,可开海运的银钱,还请太子爷明鉴啊。” 刘大夏话落之后。 不等朱厚照表态,熊绣紧跟着上谏道:“太子爷,刘大人所言非虚,开启海运的确是一件得不偿失之事,沿海弹丸小国,又能有多少财富,与他们开启海运通商,亏的终究是我大明。” “而且……” “够了。”熊绣的话还未说完,朱厚照神情难看起来,侧身盯着两人气愤斥道:“本以为你们跟随本宫,在西山有些时日了,这眼界也放宽了不少,不承想你们居然半点长进都没有!” “你们只觉得开启海运,会劳民伤财,但你们可知道,整个世界有多大吗!” “在我大明之外,有些蛮荒之地,有着无数的金山银山,有着无数的沃土肥田,有着几百大大小小的国家。” “而你们可知道,其中国家都在干嘛吗!” “本宫不妨告诉你们,他们都在建立属于自己的海师,造就更大更快的宝船,去那些满是金山银山的地方,窃取无数的银钱!” “假如我大明只知偏于一隅,不懂得外出看看整个世界的变化,我们只能是一只井底之蛙!” 说到这儿,朱厚照拔高声音,质问起刘大夏:“刘师傅,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大明沿海时常遭受海寇洗劫,本宫想问刘师傅,你是否觉得他们无足轻重!” “这,太子爷,老臣……”刘大夏被朱厚照的连续呵斥以及质问,问的头脑发懵。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师傅不知如何回答,那本宫替你回答!”朱厚照见此,轻哼道:“不止你有这种想法,就是满朝文武皆有这种想法!” “长此以往下去,沿海诸国船坚器利,你是让我大明将士骑着马,还是踏着步伐去海上驱赶贼寇?!” “我大明虽是以儒治国,但也要有尚武精神,假如我大明有一支强大的海师,御敌以外,你觉得海域诸国的海寇,敢挑衅我大明威严吗!” “开启海运通商各国,获取金银甚至是肥沃土地,以此养我大明海师,强我大明国力,开我大明眼界,我大明方能立足于世界诸国顶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明三宝 震耳发聩! 朱厚照后面的言语,让在场的所有人,头脑轰响一片。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见解,再度震惊的呆立在原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刘大夏:“难道我真的错了……当初不该阻止海运一事。” 熊绣:“这…这……” 众人:“太子爷说的好啊,听上去就热血沸腾,但就是不怎么懂这些话的含义。” 唯有沈滢雨反应最快,连忙回神过来,带着惊诧的神情,行礼道:“太子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明之外,真有金山银山之地吗?” “真有很多的国家吗?” “当然。”朱厚照赞赏的看着沈滢雨,说道:“本宫自懂事以来,便对这个世界很有兴趣。” “为此收集了很多隐匿资料,也暗中询问过很多外域之人,综合三宝太监所留的情报,得出了很多可证实的结果。” “我大明地大物博,可对比起整个世界来说,显得就有些渺小了,大明既然有黄金银矿,那世界上那些无主之地,岂能没有金银矿脉。” “而这些矿脉,对我大明来说,又岂不是金山银山?” “况且,真金白银是其次,有些东西的实用价值,对我大明而言,也是一座座金山银山。” “诸位皆知前朝盛唐万国来朝,何等的空前强大,而反观我如今的大明,与之对比相差的不只是疆域,而是差了很多兼容之心。” “很多东西被枷锁禁锢住了,只注重眼前,而不去放眼大明之外,就比如一村之明,固守本村之规矩,不与外面去接触,长而久之会发生什么事?” “不仅会导致其内的消息闭塞,还会让其内的村民变得愚昧无知,不管从哪方面都会弱于别的村子。” “比如衣食,比如所用之器等等。” “当然唐朝盛极一时,衰败也在一时,刘师傅你们在朝经常上谏过,要学历代各朝的优点,又要摒弃缺点,可你们这些臣子,又有几人真正的学到了,又摒弃了不好的东西?” 以儒治国,是没有错的,但有时候也是因儒,对儒的思想理解不同,或者歪曲了儒的真正含义,所以就会导致思想的束缚。 朱厚照也很清楚,他的这一番言论,虽然震惊了刘大夏等人的三观,但想要彻底改变已经固化的某些人文思想,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与他不说出来,也是有区别的,至少要让刘大夏等人知道他朱厚照的想法。 如今皇权至上,也是朱厚照所能利用的最强规则。 至于其他不合乎此时的大明言论,朱厚照是不可能瞎说出来的,也不会去做,因为这会崩坏掉如今的大明体制,反而会引起动乱。 而开海运,明智慧,谋发展,铸实力,好处远远多于坏处,这事朱厚照必须弄成。 但跟三宝太监当时的目的,又是不一样的。 不单是昭彰皇权,更多的互利互惠。 “民女受教了。”沈滢雨躬身向着朱厚照礼拜。 因为她找不出,可以反驳朱厚照话的理由,反而觉得说得很对,很有道理,毫无违和感。 更清楚,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言论,绝对会被别人认为是异类,患有脑疾的疯子。 不止是沈滢雨,就连不赞同朱厚照之前言论的刘大夏等人,也彻底的闭上了嘴,纷纷怅然的跪在地上。 见此一幕,朱厚照深深地叹气:“你们都起身吧,开启海运一事,本宫会跟父皇好生商议。” “若是你们认我这个太子,请帮本宫找到三宝太监所绘的航海图,以及宝船的制造图纸。” 开启海运没有三宝太监的海图,去指明方向,这会让朱厚照花费大量的时间,重新绘制海图。 宝船也一样,不再入海探索海域各国后,庞大的宝船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腐朽是其次的,全部被当时负责此事的官员给拆解了。 两图是否还存在,这点朱厚照也不知道。 唯有刘大夏等人,清楚这事。 “太子爷,海图与宝船制造图纸,老臣会尽力的去寻找。”刘大夏见朱厚照盯着他,心虚的低下头回应。 就在十几年前,兵部的库房着火,关于航海的图文,有大部分都在大火中焚烧殆尽。 只有一小部分保存了下来。 但因为当时不重视这个,刘大夏也不知道这些残存的图纸去了哪儿,毕竟他当时还不是兵部尚书。 “不是尽力,是必须找到本宫想要的图纸!”看到刘大夏不敢直视自己,朱厚照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情绪瞬间恼怒起来。 斥责完刘大夏后,又不忍心的提醒道:“实在无法找到图纸,你便去找当时制造宝船工匠的后人,还有跟随三宝太监出海的将士后人,他们或多或少会有先辈遗留。” “在你未完成这件事前,西山煤炭衙门暂时由熊绣接手管理。” “老臣遵命。”刘大夏沉声的应答。 内心想的是,此事得尽快让弘治皇帝知晓。 朱厚照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沈滢雨:“沈姑娘,开启海运之事,势在必行。” “对此本宫很有信心,不过此番开启海运是为利,所以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们应该用什么货物,去沿海各国换取最大的价值。” “太子爷。”沈滢雨闻言,立马回道:“其实这点不难,我大明瓷器精美,丝绸华贵,茶叶韵味深长,仅仅凭借这三样,便能去换取丰厚的利益。” “这点在三宝公公几次出海时,便能反映出来。” 据沈滢雨所知,当时三宝太监带的东西,最多的就是这些,也换取了不少珍惜的东西回大明。 不过在换取东西上,为了体现大明之风,多数货物都是赠送给沿海国家的,没有实现利益最大化。 但不可忽视的是,正是因为航海远洋,也让当时的大明百姓,着实赚了不少银钱。 瓷器,丝绸,茶叶需求量巨大,带动了不少商人与百姓参与其中,让当时的手工业到达了顶峰。 而在其中,还有她沈家的影子。 “除了这三样,就没有其他的吗?”朱厚照轻皱眉,这三样东西,他当然也知道。 他想问的,是有没有其他可赚钱的东西。 “除此之外……”沈滢雨想了想的说道:“那便是香料,珠宝,药材,能换取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抄家还是锦衣卫专业 大明的中药材,在沿海之国可是非常俏销的。 无他,这就是大明国粹。 沿海之国也有特定的药草,治疗各种疾病,但更多是听信其内的巫医,导致致死率挺高的。 而大明中医自成一体,有完善的治病之法。 虽然也有很多治愈不了的病,但对比起沿海之国的医术而言,则是高明了不少。 三宝太监出海,历经四十国,用中医之药救了不少四十国的疑难杂症,从而让大明的药材风行沿海诸国。 珠宝不用多说。 香料最次,更多的是大明换取他国香料,补齐大明食料,以及香薰的所需空缺。 这与沿海诸国互补。 “瓷器,丝绸,茶叶,药材,珠宝,香料。”朱厚照低声念道。 此六宝的确是大明如今能拿出来的东西,跟诸国通商的东西。 至于水泥与煤炭,朱厚照则是没有海运的念头,这两种东西如今不宜出口太远,其价值还没有六宝的价值高。 要想从这两物上获取金钱,得在诸国取材自用,就地叫卖给当地的百姓,否则运输的成本太高。 但就地建厂,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需要更快的船。 微微整理一下思绪的朱厚照,看向沈滢雨道:“沈姑娘,通商之事便由你负责,需要什么帮助,你尽可找熊绣。” “本宫不会多过问此事,不过有什么难事,可找本宫商谈,本宫虽然不是纯粹的商人,但有些通商见解,沈姑娘可以听取一二。” 说完,朱厚照又笑道:“本宫还有几样新奇之物,沈姑娘若是有兴趣,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前来寻找本宫。” “若是能成,通商的效果不比瓷器等六宝差。” “民女遵命。”沈滢雨听见朱厚照的话,双眸闪烁着精光。 显然内心的好奇之心,被朱厚照勾动了。 不比瓷器六宝差,若是真的,那便是真捞钱。 “嗯。”朱厚照颔首,转身迈步:“此事暂且如此,希望尔等不要让本宫失望。” 前两天沈滢雨表态了,与朱厚照达成了初步合作。 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该干的事就得干,趁寒灾无法全面通商,那便先着手布局。 等待来年春桃花开时。 …… 地下鬼市。 经过锦衣卫的追捕擒杀,整个鬼市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一股血腥之味,在鬼市中聚而不散。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闻着血腥之味,连一丝不适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看着锦衣卫搜刮出来的一箱箱金银珠宝,露出满意的神色。 抄家这活儿,没有谁比锦衣卫专业。 哪怕是你藏在了茅厕中,也会被有经验的锦衣卫找出。 只要是钱,他们就不嫌脏。 因为寻找这些东西时,暗中拿上些许东西,足够他们逍遥好一阵子,上边也是默许的。 包括指挥使牟斌也知晓。 不过,所拿的东西不能太多,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锦衣卫的诏狱,可不只是针对外人。 “大人,所获鬼市赃物,该送往何处?”一名锦衣卫千户,手拿着账本,来到牟斌的面前询问。 “一共有多少。”牟斌问道。 千户翻开账本,递到牟斌面前,回道:“大人请看,有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三百二十四万余,珠宝银器古董若干,其余杂物若干。” “小小鬼市,居然是藏金窟。”牟斌闻言后,神情微微诧异。 随即,眯起双眸道:“将黄金白银送往西山给太子爷,珠宝银器古董能变卖就变卖,不能变卖充入锦衣卫内库。” “至于杂物,挑选罕见新奇的东西,与金银一同送往西山,希望太子爷能够喜欢。” “剩余的杂物,你自己看着办。” 牟斌不是没想过截留一部分金银,但想到自身的处境,当即掐灭了自己的贪欲。 没有什么比讨好太子爷重要。 珠宝银器古董等物,所卖的银钱,牟斌也没想法贪墨,会如数上交给弘治皇帝。 不能厚此薄彼。 当然也会上报金银送上西山之事,此事做事他牟斌要诚实坦荡,因为命只有一条,天下的金银很多。 “大人,这……”千户神情迟疑,这不符合他们锦衣卫做事的风格,那次抄家不是截留一两成? “此时非彼时,别以为我们锦衣卫之前所干之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落入皇上之耳。”牟斌摇头,告诫着身边的千户。 “属下这就去办。”千户面色瞬间发白,抱拳躬身退下,连忙指挥着人手,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抬走。 此前看着这些黄白之物,是多么的顺眼亲切,如今看去的眼神好似蛇蝎,恨不得一脚踢飞到西山。 千户这边急忙搬着金银。 另一边,一名百户押解着恶鬼脸谱的人,来到牟斌面前:“启禀大人,属下无能只抓到了鬼市管家,未抓住鬼市坊主,还请大人责罚。” 牟斌眉头一皱,对着百户抬手摆了摆,双眸盯着恶鬼脸谱的鬼市管家,出言道:“是你自己说,还是去诏狱走一趟。” “牟大人说什么,小人听不懂。”鬼市管家抬头看着牟斌,丝毫不惧牟斌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含怒的质问道:“但是牟大人带着锦衣卫,无缘无故洗劫我鬼市,是不是要给小人一个交代。” “交代?”牟斌嗤笑道:“京城所发生的事,你不要跟本督说你不知道。” “不要说今日我毁了鬼市,就算是你背后的势力,也逃不过皇上的责罚。” “本督也不难为你,你只要说出鞑靼细作的藏身之地,本督可以放过你一命,否则你全族之人,都别想活下去!” “勾连鞑靼细作,企图刺杀太子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鬼市的消息,比锦衣卫还要灵通,鞑靼细作能隐匿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但瞒不过鬼市的耳目。 “牟大人,你这是纯属污蔑,我鬼市从来都是置身事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鬼市管家的情绪激动不已。 勾结敌国刺杀太子,这帽子岂能乱盖? 一旦坐实,他全族都不够杀。 牟斌这人,心太黑了,太脏了!! “本督是在污蔑你吗。”牟斌按着配刀,意有所指的说道:“要是本督诚心污蔑你,你觉得你脸上的脸谱还能在你的脸上!” “本督给你留了面子,是不想拆穿你的身份,但若是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本督不念与你娘之情。” 鬼市管家的身份,牟斌又岂能不知? 这还得跟鬼市管家的娘有关,至于具体细节暂不多言。 “没想到你就是那人!”鬼市管家挣扎的想要冲向牟斌,却被锦衣卫拿捏死死的。 “你想多了。”牟斌也不解释,继续说道:“告诉本督,鞑靼细作的藏身地!” 不能挣脱束缚的鬼市管家,怨恨的盯着牟斌说道:“告诉你可以,我想要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否则你别想知道有关鞑靼细作的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十三年前的往事 “其实真相很简单。”牟斌见鬼市管家的执着于旧事,眸子微闪道:“你若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不过,本督要先知道鞑靼细作的藏匿之处。” 说着,牟斌加重了语气:“这事儿没得商量!” “好,希望牟大人不要食言。”鬼市管家神情复杂,但最终在牟斌的凌厉的眼神下同意。 随即说道:“鞑靼细作的隐匿之地,一直在你们的眼皮底下,灯下黑的道理,牟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牟斌闻得此话,眉头一挑的哼道:“言而不尽,本督没功夫给你在这里猜谜!” “鸿胪寺外院。”鬼市管家嗤笑的回答。 似乎在讥讽牟斌脑子不行。 而听到鸿胪寺外院,牟斌先是眉头紧皱。 不出几息,神情恍然。 鸿胪寺外院,不在京城之内,而是在京城之外。 真正的鸿胪寺在金陵。 难怪他明里暗里,派了许多的锦衣卫探子,将京城之内寻摸了一遍,也没能找到鞑靼细作的藏身之所。 谁能想到,他们会隐匿在鸿胪寺外院? 鸿胪寺主要掌朝会仪节,主外宾之事。其地位虽然不是尊崇万分,但是其职责却是非常重要。大明的礼教纲常和威福四夷的大国气量都要由鸿胪寺来执掌,它的存在对维护大明的统治有重要作用。 因鸿胪寺外院特殊,锦衣卫很少关注。 “童千山!”想通透了的牟斌,立马呼道。 “大人。”一皮肤黝黑的千户,快速来到牟斌面前,见其模样,与大明人有区别。 不是纯正的大明人。 牟斌吩咐道:“你带人去鸿胪寺走一趟,探明是否有鞑靼细作隐匿,若是有,先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千户童千山应声退下。 这时,牟斌再次看向鬼市管家,对其说道:“你跟我过来,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后悔。” 说完,牟斌转身走向一处木屋。 鬼市管家不为所动,在锦衣卫放开他的同时,连忙追上了牟斌,恶鬼脸谱下的双眼,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进入木屋中,牟斌背着身子,在听到鬼市管家进门那刻,深深地长叹道:“你真不是我的儿子。” “你爹也不是我杀的,是你爹罪有应得,我跟你娘只是青梅竹马,没有任何的逾越之举。” 牟斌开口就是惊雷,震得进入房门的鬼市管家头脑轰响。 这不是他要的真相!! 好不容易反应回来,鬼市管家红着眸子,声音嘶哑的质问道:“你认为我会信!” “当年我是亲眼见你从那贱人房中走出。” “之后我爹知晓此事,曾夜出寻过你,可第二天便被人发现,他死在了城外。” “不是你与那贱人私通,被我爹知晓后,寻你出气,而被你杀了他,还会有谁!” “还有,我从不认为你是我爹!” 二十五年前,牟斌还只是一名锦衣卫总旗,与鬼市管家的老爹是好友,又跟他娘是青梅竹马。 不知是何缘由,理因是牟斌与鬼市管家的娘走在一起,却变成了牟斌的好友,与牟斌的青梅竹马成亲了。 十三年前,牟斌已经是锦衣卫千户,而他的好友也是一名千户,却在一天晚上,牟斌的好友死在了京城之外。 对此锦衣卫默然不语,也没有人敢查这事。 导致鬼市管家认为是牟斌与他娘有染,因此相争之下,杀了他爹,而身为锦衣卫千户的牟斌,当时入了弘治皇帝的眼,无人敢找其麻烦。 其中隐匿的事,只有缪缪几人可知。 “有一点你说错了。”牟斌见鬼市管家执迷不悟,摇头失笑道:“十三年前,你爹不死,死的就是你们全族之人。” “你父族,还有你母族,之所以还能活着,还应当感谢本督,要不是我以功相保,你还能站在这里质问本督?” “不可能,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鬼市管家目眦欲裂,双拳紧握在一起,发出咯咯声响。 他恨了十三年仇人,结果是自己的恩人? 这颠覆了鬼市管家的三观。 “告诉你也无妨。”牟斌不理会鬼市管家的情绪,继续说道:“当年太子爷降生,宫中突发杀机,意图刺杀襁褓的太子爷。” “而你爹就是刺客之一。” “刺杀失败后,你爹成功的逃出了皇宫,但却没有逃过本督的追杀,直至城外本督将你爹打伤后,方才知晓你爹的身份。” “你爹自知逃不了,恳请我放过你与你娘,在本督同意后,你爹便在本督的面前自尽。” 说到这里,牟斌眼眸中闪烁着惆怅。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为什么要参与刺杀太子朱厚照的事之中,他查了十三年也未有结果。 “你也知道,刺杀太子,其罪当诛。” “不要认为当时我放过了你爹,你爹就能逃脱锦衣卫的侦缉,那时的东西二厂可还未取缔。” “只有死无对证,方能让你与你娘逃过一劫,这点你爹当时已经算好了,现在想起来,本督之所以能追上你爹,也是你爹刻意为之。” 此话落下,牟斌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可知其幕后之人是谁!”鬼市管家情绪不稳的追问,对于牟斌的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不知。”牟斌回道:“你爹自尽时,没有告诉我指使他的人是谁,应该是怕我牵连其中,也怕他背后的人,会对你们娘俩不利。” “我也曾暗中查过此事,但却没有一点线索,当时皇宫中与此事有关的人,也尽数被皇上斩杀。” “要说其中的真相,只有皇上一人所知。” 皇宫的阴暗诡谲,饶是牟斌也不敢深探。 毕竟牟家可不止他一人。 有些脏事儿,道出来会让人的认知尽碎。 “当真!”鬼市管家不甘心。 牟斌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怎会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本督没有必要骗你。”牟斌摇头,再次捏紧了刀柄,接着沉声的告诫道:“此事你最好忘掉,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别以为你背后有外戚势力撑腰,你就能插手此事,这样做你只会死的更快。” “不明真相,我心不甘!”鬼市管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于牟斌的告诫置若罔闻。 每每想起他爹对他的好,鬼市管家就对他爹背后之人的怨恨,加重了一分。 “你真不听劝。”牟斌认真的问道。 “我想如何,不关你的事。”鬼市管家冷言道:“我爹虽然不是你杀的,但也与你有关,别指望我会将你当成恩……” “铿锵!” “噗呲!” 然而,在鬼市管家的话,还未说完之时,牟斌突然拔刀转身,寒芒乍现的刀刃,直接划过了鬼市管家的脖颈。 看着鬼市管家不可置信的眼神,牟斌收到走过他的身侧,无奈的说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你死不死无所谓,但不能连累你娘。” 不理会鬼市管家倒地而亡,牟斌走出房门后,对着鬼市的锦衣卫轻喝道:“回!”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臣是来要银子的 风卷雪来,又是三日过去。 西山亦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寒冷的气温,并没有影响劳作的矿夫与兵卒,反而是面带喜颜。 与之前不同的是,西山道路上的兵卒,在也没有喊出号子声。 唯有一辆辆牛马驴车,拉着满满一车的煤炭,快速地行走在已经干燥的水泥路面。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宽阔平整的水泥路面,似乎也让牛马驴非常满意,踏行的脚步,都比往常要轻快的许多。 而此时的张二河府中,朱厚照吃过早膳,带着张开等玄衣卫,正要走出大门,前去察看口罩作坊,以及口罩作坊的建造进程。 “臣熊绣见过太子爷。”熊绣的声音响起。 “绣啊。”看着突然出现的熊绣,朱厚照疑惑的问道:“你有事?” “太子爷,臣是有一事……”熊绣神情略显尴尬,又有些犹豫,像那未出阁的小娘子,见到情朗那般扭捏。 这姿态,看得朱厚照眼皮微跳,不由的说道:“绣啊,有事你就直言,这般扭捏,让本宫看着瘆人。” 自从熊绣接替刘大夏成为西山煤炭衙门的管事,还是他第一次登门找自己,这让朱厚照颇为好奇。 有什么事,会让熊绣这个中年人,这般难以启齿? “太子爷。”朱厚照发话了,熊绣鼓起了勇气,语气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臣…臣是来要银子的。” “要银子?”朱厚照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惊声道:“你问本宫要银子,难道国库的银子已经用完了吗?” 说完,朱厚照皱起眉头。 按理说不应该啊? 国库几千万两银子,是经过自己计算后,又经过户部核算,最终制定出了严格的支出流程。 纵使自己有时候,有些大手大脚,不是赏赐就是开办大典,但也不至于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自己给耗损完了。 再说,有些赏赐还是自己掏的腰包。 “没,没有。”熊绣连忙摇头道:“太子爷,国库的银子还有呢,是今日户部来人,给臣传达皇上的圣谕,称西山开采煤炭一事,可以向国库拿钱,但西山自身建设之事,全部由太子爷承担。” 说着,熊绣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恭敬地递到朱厚照的面前:“这是皇上给太子爷的家书。” 然而,朱厚照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过家书,而是当场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本宫的坏话!” 弘治皇帝让户部给自己带来家书,不用看里面肯定是责备他的话,以及败家云云之言。 也难怪熊绣神情扭捏。 “太子爷息怒。”知道朱厚照会发怒的熊绣,还没等朱厚照第二句骂声出口,着急的解释道:“这次真没有朝臣在皇上面前诽谤太子爷。” “你怎么知道没有。”朱厚照气呼呼的质问。 没有人背后捅他刀子,弘治皇帝会断他建设西山的口粮? 他朱厚照在西山兢兢业业的干实事,那群王八犊子怎么就看不见,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时的朱厚照,想立马回到京城,揪出这些人出来,狠狠地教育一番,让他们知道断他朱厚照口粮,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太子爷,先别激动。”熊绣见朱厚照抬腿就要跨过自己的身边,赶紧上前拦住,并且安慰道:“请听臣将话说完。” “户部的人走后,刘大人派来的人,紧随其后的找到臣,告知臣这次事情的缘由。” “让臣转告给太子爷,以免生出误会。” “皇上之所以让太子爷承担西山建设,是因为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将鬼市的银钱送到西山,从而让皇上有了些许想法。” “据皇上所言,太子爷的小金库,完全可以承担西山除煤炭一事的所有支出,于是便让户部传令给臣,再给太子爷带来了家书。” 回想起来到西山后,熊绣就碰到了三次,拉着白银的车队,进入了朱厚照身后的府中。 以熊绣的经验,三次装银箱子的数量,起码有七八百万两银子。 不要说能承担西山除煤炭一事的开支,就是承担起整个西山的开支,也不是件难事。 但难就难在,朱厚照愿不愿意拿出来。 “当真如此?”朱厚照忍住了回京的冲动。 别说,牟斌给他送来的银子,着实有一点多。 搞得朱厚照,都想来一场,查处贪官污吏之事,好去那些贪官府中查抄银钱,弥补自己的小金库。 不过,这事朱厚照也只是想想。 如今寒灾当头,不宜让朝堂动乱起来,以免导致整个渡寒之策。 当然,要是有不识相的,不顾百姓死活,只顾私利,朱厚照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臣怎么敢欺骗太子爷。”熊绣当即说道:“若是太子爷不信,臣可让刘大人派来的人,前来向太子爷细说。” “不用了。”朱厚照郁闷的说道:“此事本宫会亲自回京一趟,询问父皇。” “说吧,你需要多少银钱。” 朱厚照相信熊绣不敢诓骗自己,这事得找弘治皇帝解释,他手中的银钱,是有大用处的。 老子算计儿子,没有这样的。 现在想起自己借给刘健三臣的银钱,朱厚照就觉得亏得慌,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借给他们了。 “太子爷,臣只需要一百万两银钱,便能完善西山的所有建造。”熊绣小心翼翼的说道。 修酒楼,盖房子,建造各种作坊,可不是小钱能够解决的,熊绣计算过,一百万两白银差不多。 “你还真敢要。”朱厚照嘴角一抽,没好气的看眼熊绣后,侧头对着张开说道:“张开,派几个玄衣卫去取一百万两白银。” “臣多谢太子爷。”熊绣见此,喜上眉梢。 一百万两白银说给就给,也只有朱厚照有这个魄力,毕竟以前就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是? “绣啊,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朱厚照提醒道:“刘师傅在不在西山,本宫希望西山如同之前一样,千万别给本宫弄出难堪的事,不然你也去体会一下,被挂在煤场的旗杆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太子爷请放心,臣绝对不会让太子爷失望。”熊绣收敛起喜色,一脸严肃的保证。 朱厚照颔首:“你在此等银子吧,本宫先去口罩作坊看看。” 说完,朱厚照拍拍熊绣的胳膊,带领着张开等人离去。 其实朱厚照并不担心口罩作坊,以及口罩作坊的建造,而是担忧前来做工的女工,是否适应西山上的环境。 由于建造工人住房还未开始,上山的女工们,皆是住在帐篷中,这对柔弱的女工而言,无疑是一种艰苦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