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小侯爷》 第1章 我自己弄钱 “话说,唐僧就是个憨憨,那老头就是白骨精变成的,早就在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之下现形了,奈何他的话没有人信……” “最可恨的是,那唐僧竟然还冲着孙悟空大怒,你这泼猴,还想再伤人性命,今日为师就留你不得了!” “说完之后,便念起了那紧箍咒……” 梁国,秦府后院。 院中摆有一张方形大桌,桌上铺着红布,红布上放着一小块惊堂木。 一身穿锦衣,面容俊逸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桌后,手持折扇,绘声绘色地讲着西游记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而看客,正是秦府的二十来个丫鬟和小厮。 这时,他们的情绪也被秦风带动起来,一个个脸色紧张无比,生怕憨憨唐僧把无所不能的孙大圣给害死。 啪—— 突然,秦风一拍惊堂木,气氛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时之间,抱着金箍棒的孙悟空,疼得天旋地转,而这时,那白骨精变成的糟老头子,已经张着利爪,出现在唐僧身后……” 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少年折扇一展,嘴角勾起得逞笑意:“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啊……”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哀嚎。 只见秦风从桌后搬上来一个大箱子,箱子上俨然写着“打赏箱”三个大字。 秦风脚一抬,踩着桌子笑眯眯地冲着众人道:“来来来,既然你们听得这么高兴,那说明本少爷说得还不错,不管有钱没钱,都给本少爷捧个钱场。” “……” 一群丫鬟小厮顿时脸皮抽搐。 他们知道自家少爷太败家,月俸被大小姐和三小姐限制了,每个月只能从账房支走一百两。 一百两对于纨绔少爷来说够干什么? 喝一顿花酒都不够。 没想到,少爷为了有足够的钱鬼混,竟然丧心病狂、明目张胆地在他们身上敛财! 一时间,众人脸色颓然,甚至一些小丫鬟,急得眼泪都在眼中打转……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弄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们一样。” 秦风狂翻白眼。 他可是知道,这些丫鬟小厮以前仗着他的身份,狐假虎威敛了不少钱财,今天也只是让他们小小地出一下血而已。 见到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本少爷是勒索了还是敲诈了?本少爷这是劳动所得懂不懂? “都给本少爷排队去,一个一个打赏! “放心,等本少爷赚钱了,带着你们一起吃喝嫖赌,玩转京都……” 众人已经够难受了,现在一听秦风的话,一个个险些泪流满面。 赚钱? 少爷,偌大的秦家都快被你败光了! 你要是能赚钱,母猪都能上树…… 但秦风发话了,他们又不敢不从,不情不愿地排起了队伍,向打赏箱中塞钱。 秦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着折扇哼着曲儿,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立即有一个娇嫩漂亮的丫鬟端着果盘走了过来,半跪在他的面前,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哎哟,小香香,一会儿不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啊!” 秦风一如往常,假装探手抓过葡萄,手却一阵不老实。 滑腻的触感,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丫鬟顿时脸红耳赤,但还是将剥好皮的葡萄,一颗一颗地放进秦风的嘴里。 躺椅之后,还有一个戴着小毡帽、长得贼眉鼠眼的十五岁少年,正极尽谄媚地给他轻轻摇着躺椅。 “少爷,还是你有办法啊!小的刚看了一下,咱们箱子里已经有小两百两了!” 少年名叫秦小福,是秦风的伴读,此时看向秦风的目光充满敬佩。 少爷就是少爷,不仅败家里的钱,连下人的钱都不放过! 秦风听到这话顿感心塞,他奶奶的,一群下人都比他有钱。 他现在可谓穷得要命,院里面连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原因无他,都被败光了…… 但让秦风吐血的是,这和他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并不是秦家的纨绔少爷,而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某公司的部门经理,因为发生车祸意外身亡,再醒来时,灵魂就穿越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跟秦风前世记忆中的宋朝很像,但科技文化方面,却又远远不如。 至于前身,则是京城声名远扬的纨绔子弟,也是兵部尚书之子。 仗着身后四个姐姐的疼爱,几乎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学会强抢民女、逛青楼、钻赌场、当恶霸…… 十天前,更被人下了圈套,和户部尚书之子李睿进行了一场豪赌,结果直接把秦家城外的万亩良田输掉了,把他老子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于是暴怒下令将他禁足。 但这货却还不老实! 加上李睿故意刺激,他半夜又爬墙出了府,跑去船上和对方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厮混。 结果不知怎么地,就被灌醉掉进了湖里,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 然而。 通过一遍遍梳理记忆,秦风很清楚,自己不是溺水,而是中毒身亡。 回想起那晚,李睿一反常态,殷勤媚笑,又是请客吃饭,又是重金请来头牌作陪。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李睿脱不了干系。 现在秦风的处境,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平浪静。 李睿知道他没事,很有可能会回来重杀一次。 敢对兵部尚书之子下手,其中利益纠葛,非比寻常!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是为了灭口,李睿也不会轻易放过秦风。 所以,他得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怎么做准备? 第一步当然是赚钱! 有钱,才可以招兵买马,收拢人才,建立势力。 但他醒来后,二姐柳红颜就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将他每个月的俸银削减至一百两! 这让秦风怎么活? 不给我钱,那我自己弄钱! 小爷好歹也是当年的销冠,还怕不能在这古代赚他个盆满钵满?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那是!本少爷是谁啊?区区银子,能耐我何?” 秦风一副败家子模样,大言不惭道:“别说三四百两,就是三四百万两,对本少爷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晚咱们就出去好好享受享受,听说怡红院新来了一个头牌,那叫一个水嫩……” 正美滋滋地想着,秦小福忽然吓得脖子一缩,瞪大眼睛冲着他不断努嘴角,做出一个嘴型: “二小姐,背后……” 与此同时,一阵浅淡的芳香钻入鼻子。 卧槽!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二姐?! (注:姐姐们都是秦风父亲收养的,所以跟秦风不同姓,这个大家要知悉哦~) 第2章 你还敢来参加诗会? 身体一僵,他立刻反应过来,一巴掌呼在了秦小福的脑袋上,立刻改口大声道: “小福啊!本少爷是那种人吗?都说了本少爷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再敢诱惑本少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没说完,秦风只觉得耳朵一紧,被人拧成了三百六十度:“呵呵?演给我看呢?是吧?” “姐姐姐……疼疼疼……” 秦风疼得偏着脑袋,围着柳红颜转圈圈。 自己这个二姐,可是真正的狠人。 虽然上头四个姐姐,都是自己父亲收养的孤儿,但个顶个的厉害。 比如二姐,一介女流,可是自掌财之后,仅用四年时间,便硬生生在尔虞我诈的京都,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商业集团,成为正儿八经的女首富。 面对这样一个狠人,秦风只有求饶的份。 “我让你闭门思过,你就是这样给我闭门思过的?” 柳红颜一身绯色长裙,俏脸铁青,这小混蛋还真是死不悔改,禁足都能玩出新花样来! “姐,这真不怪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秦风知道柳红颜的脾气,这个时候承认肯定死定了,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直接把锅扣给了所有人。 “都是这群狗奴才的错,是他们非要给我银子的。” “弟弟我站在台上口干舌燥地劝了半天,但他们就是不听啊!说是我的俸银太少了,不够花,自愿把自己的俸银拿出来,给我做一番大事……” 众人:“……” 少爷,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柳红颜听到这话都给气乐了,说谎都不打腹稿?当本小姐眼瞎吗?没看到箱子上的“打赏箱”三个字?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现在连下人都不放过?还这么厚颜无耻,我都替你脸红!” 她松开秦风的耳朵,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怒道:“少废话,我问你,诗会马上开始了,让你背的词背会了吗?” “词?什么词?” 柳红颜俏脸顿时一沉。 “呃……咳咳,不就是一首词么?像我这样的天纵奇才怎么可能不会背?” 秦风这才想到,今日要参加圣麟学院的诗会。 为了让秦风在这场诗会中能拔得头筹,柳红颜前几日就让人送了一首诗过来,让他背诵。 结果前身还没背齐,就挂了…… 好在秦风记忆超群,见柳红颜生气了,他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词背了出来。 “去岁别时花正红,欢谑归路同。烟波催人笑,曲水扮长虹。而今归来花落去,却负当年意。浊酒揭伪装,孤影随天际。” 听罢,柳红颜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道:“嗯,还不错,也不枉费我花了一万两,从谢进士那里为你求来这首词!” “啥玩意儿?一万两?!”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蹦了起来,惊得一张脸都拉成了河马脸。 “就这破诗词,一万两?!我给你说姐,你肯定上当了!这首破词,简直狗屁不通,连平仄都不对付,烂得不能再烂了。 “你弟我随口吟一首,都能比这首词好上千倍万倍……” 秦风掐着腰一顿嘴炮,丝毫没有注意到柳红颜俏脸已经铁青,贝齿轻咬。 为了求这一首词,她可是在进士府外站了一天,现在居然被秦风批得一文不值? “闭嘴!” 柳红颜瞪了秦风一眼,嗔怒道: “就你那点墨水,连字都认不全,也知道诗词好坏? “而且,连大姐都说了,这是一首难得的好诗,你少给我作妖!诗会上,你把这首词念了就行!” 大姐沈青辞,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女,精晓礼仪,才貌双全,现在听到连大姐都夸赞这首诗,秦风颇为无语…… 这要算得上好诗,那将自己脑海中震烁古今的诗词置于何地? 不过想想秦风也就释然了,梁国是新国,立国不过二十余年,文坛正处于一个复兴的阶段,有点类似于唐初,合撤押韵这种,也是刚刚出现而已。 想到这里,秦风双眼放光! 我草,这首破词都值一万两,那我脑海中的名诗名词,岂不值十万两?百万两?! 什么诗会!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推销大会! “发财了,发财了……” 秦风搓着手兴奋地转了两圈,看向身边的柳红颜道:“二姐,咱们姐弟联手,做一个大买卖怎么样? “今日,你弟弟我要一战成名,将天下豪杰尽数踩在脚下。” “我要让他们,输得连小裤衩都不剩。” 柳红颜闻言,脸色一黑。 臭小子,你要翻天啊!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没点数吗? 你把人家赢得连裤衩都不剩? 我看你是想把秦家败得连根毛都不剩! 她自然不信秦风,冷哼道:“你敢给我作妖试试?诗会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继续在圣麟书院念书,更关乎到我秦家的名声!敢弄砸,你就等着爹爹让你屁股开花吧! “现在滚去准备一下,我去让福伯备车,等下就出发去圣麟书院。” 话落看都没看秦风一眼,转身离去。 秦风一阵哀叹,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不过也罢,等待会,你就知道,你弟我作为男人,有多强大了…… 在小香香和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秦风很快就换上了一袭白衣,一头长发也高高束起,配上一把折扇,俨然就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看得小香香一阵香腮泛红…… “出门抓一抓,魁首带回家!” 秦风一把搂着美貌婢女香肩,贱兮兮一笑: “小香香,乖乖在家等少爷回来哦,待本少爷给你赚一座金山回来!哈哈哈……” 圣麟书院,位于京都以南,是大梁开国当年建立的第一座书院。 有皇家背景,在京都地位超然。 书院诗会每年举办一次,而每一届的魁首,不仅可以名扬天下,如果诗词真的惊艳卓绝,甚至有机会获得皇帝的召见,直接封官进爵。 即便落选,也能凭此机会出尽风头,给考官或是天下文客留下印象,因此不少达官显贵,挤破头将子女送来‘镀金’。 只是今年诗会不同以往,不少人专程赶来看秦风的笑话。 圣麟书院早已放出风去,若某些学生不求上进,仗着家族背景,为非作歹,败坏圣麟书院的名声,便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某些”,指的当然是秦风。 毕竟作为京都四害之首,秦风这些年干的龌龊事,罄竹难书 与青楼风尘女子勾肩搭背,败坏书院名声,一把火烧了书院藏书阁,这些事,都是基本操作。 书院早已不忿。 只是看在秦风老爹兵部尚书的面子上,隐忍不发罢了。 如今突然发难,忍无可忍是其一。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少不了他李睿的功劳。 一旦秦风被赶出书院,不光兵部尚书风评遇害,纨绔逆子的臭名也将传遍天下。 虽说兵部尚书本人不会被查办,但秦家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旦兵部尚书失宠,最后得利的,无非就是李家而已。 秦风参加这次诗会,事关重大,的确关乎整个秦家未来。 就算没有柳红颜赶鸭上架,秦风也要来一探虚实,看看李睿在这圣麟书院,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此时,圣麟书院大门守卫森严,有很多人正排队验证请帖,需要验明真伪才可以入内。 这可都是京都的名门望族,妥妥的有钱人! 秦风看着这些人,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仿佛就是在看一座座金山。 柳红颜见状脸都黑了,生怕秦风跑出去捣乱,亮出请帖后,拽着秦风就进了书院。 “哟,这不是秦大少爷吗?啧啧……你居然还敢来参加诗会啊!” 正在走神,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戏谑的笑声。 第3章 诗会初选 秦风立马认了出来。 眼前拦路之人,正是李睿的铁杆狗腿子,户部司郎中之子程发。 秦风遇害那晚,画舫里就有这个程发。 柳红颜了解秦风的脾性,一言不合就能狗脑子打出猪脑子的狠主,今天诗会关系秦家名誉,绝不能出岔子,便要拉着秦风离开。 程发却抢先一步,横身再次挡住了去路,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来。 “今日可是天下文人瞩目的盛会,秦公子这种只知寻花问柳,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纨绔,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吧?” “万一闹出什么笑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辱没了圣麟书院的威名?” 书院里本来就人多眼杂,一看有瓜可吃,纷纷聚集了过来。 一看居然是秦风,众学子不由窃笑。 “这厮还真敢来!难不成又编了几首打油诗?” “打油诗也就罢了,就怕是烟花柳巷学来的淫词骚句。” “呵呵,兵部尚书的脸,都被这家伙丢尽了,恬不知耻。” 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秦风非但不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前世身为销冠,练得就是一个厚脸皮。 论战斗力,这些文绉绉的公子哥,跟秦风应付的那些撒泼打滚的悍妇大妈,不知道差了几条街。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程发:“程兄能来参加,为什么我不能?难道这圣麟书院是你家开的?当初在画舫吃花酒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说我才高八斗,怎么一扭脸就不认账了?” “还是说,那夜画舫头牌陪了我,程兄心生怨恨?”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程发。 虽说吃花酒在文人圈早已经是潜规则,更有好事的人,称烟花柳巷乃是风雅之地。 但是当众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今天这种万众瞩目的盛会。 万一被书院院长知道,用不着参赛,先把印象分扣光。 程发顿时脸色涨红:“谁……谁去画舫了,秦风你少泼脏水!” 秦风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今日画舫小姐还去找我告状,说程兄白嫖不给钱。” 此言一出,现场轰然大笑。 程发气得直抖,指着秦风磕磕巴巴的喝骂:“你胡说八道!我乃户部司郎中之子,我要向院长告你诽谤!” 秦风根本不当回事,直接伸出手:“告之前,先把嫖资付了,还是我帮你垫付的……虽然你全程只有半盏茶功夫不到,那该给钱也得给钱才对嘛!诸位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说得对,再怎么不中用,也得付钱嘛……” “你看程兄,脸都绿了……” “噗——这纨绔少爷,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笑死本少了!” 能进圣麟书院之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才华横溢,根本就不怕得罪谁,因此秦风话音落下,周围便响起一片哄笑之声。 场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程发气得牙关紧咬,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 本打算让秦风当众出丑,可谁曾想,这家伙没脸没皮到了这种程度。 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画舫寻乐,反倒是程发自己扭扭捏捏,丑态百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下,秦风反而没人搭理了。 毕竟……只要秦风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柳红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早就知道秦风染了一身恶习,本来还担心有人借题发挥,阻挠秦风参加诗会。 结果没想到,自家弟弟“战斗力”如此强悍,三言两语就把对方说的无地自容,甩袖而去。 柳红颜一直高高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不少。 然而一片快活之中,却没人发现,秦风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程发的出现,无疑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李睿一脉,就是要借诗会之名,将秦风赶出圣麟书院,败坏其父秦天虎在朝堂上的威望! 这么容易就能被看穿的计划,亏秦风浪费了大把脑细胞,斟酌了一路。 不是秦风太膨胀。 经历过职场优胜劣汰的残酷厮杀,最终站在“销冠”的位置上,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没见过? 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权谋手段,搁在前世,秦风都懒得理会。 在柳红颜的带领下,秦风昂首挺胸走向大殿。 此时,方才那些没有当面说话的“正派之人”,也纷纷指着秦风的背影议论起来。 “不愧是秦大少,画舫的事,居然当众大谈特谈,简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呵呵,蹦跶吧,倒要看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听着周遭议论声,柳红颜不由眉目微颦,不动声色地扫了秦风一眼,生怕秦风当众发飙,最终闹得不可收场。 结果,秦风却出乎预料的镇定。 莫非我这弟弟,一夜之间成长了,懂得隐忍了……柳红颜心里一阵犯嘀咕,小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秦风耸了耸肩:“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就是嫉妒我长得帅而已。” “呃……” 柳红颜被直接气笑,这脸皮,三刀都砍不透! 有心教训他几句,年轻人不能太气盛,不然以后肯定要吃亏。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诗会要紧,不能打击这小子的积极性。 殊不知,自打进了大殿,秦风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在场的女学生,压根没听到周边说了什么…… 能被送到圣麟书院的女子,哪个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豪门千金? 根本就不是家里那些小丫鬟能比的,一个赛过一个高傲,小脸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秦风心里不由盘算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娶几个小妾,一个小妾每个月上交一千两生活费,十个小妾就是一万两。 秦风顿时不想奋斗了,吃软饭,他不香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现场的女学生纷纷娇哼一声,扭开头,眼神尽是厌恶。 别说圣麟书院,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贪财好色,不学无术? 便是嫁给穷酸秀才,也休要跟这种登徒子,扯上关系。 柳红颜见秦风眼神飘忽,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嗔怒道:“瞎寻思什么呢,把心思都放在诗会上,若是搞砸了,我饶不了你!” 秦风这才悻悻收回视线,至于什么诗会,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前世能成为大公司销冠,除了一张能活死人的嘴皮子,剩下的就是极深的知识储备。 唐诗宋词三百篇,背了不知道多少版本。 别人考的是文学功底,秦风考的是记性。 就这,能担心才怪了…… 诗会早已经开始,共分三关,初选和复选之后,才有资格参加最重角逐,由圣麟书院院长亲自出面主持。 众人排着队,相继来到初选考官面前,摇头晃脑,临场发挥。 “海天一线博古今,我欲登高望苍穹,却道衣裙贵千金……” 考官冷着脸:“狗屁不通,不及格,下一个!” 第4章 惊艳全场 “七椁龙棺金鳞绕,阴君惊梦三更寒,白衣素袍合骨眠……” 考官一拍桌子,恼怒道:“晦气!你家是不是父母上天了?回去奔丧去吧,别在这添乱!” 尽管只是初选,依旧很严格,上千考生转眼被刷下去三分之一。 很快,就轮到了秦风。 结果刚走到考官面前,一阵熟悉嗓音就传了过来。 刚刚通过初选的程发,故意扯着大嗓门,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来来来,大家伙快来啊!今天咱们可以一定要听听,咱们秦家大少爷,能有什么雅作。” 妈的,敢让我当众出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水平? 程发暗恨。 周遭考生闻言,纷纷来了兴趣,朝着秦风侧目。 此次诗会,选拔制度极为严格,为了防止徇私舞弊,连初选考官都是院长亲点,什么官宦子弟,豪门公子,爱谁谁,一律不给面子! 以秦风的文学功底,想要通过初选,无异于天方夜谭,只是看他能出丑到什么地步。 在程发的怂恿带动下,已经有好事的学生开始起哄。 “对啊秦风,有什么佳作,大声诵读出来,让我等品鉴品鉴。” “哈哈哈,该不会又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吧?” “虽然我也通不过初选,但有咱们秦大少爷垫底,我是一点都不慌啊……” 柳红颜薄唇轻咬,手心隐隐冒汗,那谢进士要价太高,柳红颜也只是咬着牙求了一首诗,准备让秦风能顺利通过初选,保住在圣麟书院的名额。 如今却发现,诗会筛选比以往严格得多,秦风恐怕是连初选都过不了。 白花了一万两银子是小,若是被圣麟书院开除,秦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就在柳红颜心急如焚之际,秦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打开折扇,轻笑起来。 “不就是作诗吗?这么简单的事,看把你们一个个高潮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撇嘴鄙夷。 程发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激将:“你要是能通过初选,我以后只要见了你,就尊称你一声先生!可要是通不过……” 秦风终于提起了点兴趣,笑眯眯地打断程发:“光叫先生就行了?之前欠我的嫖资怎么说?” “你!” 程发气得牙根痒痒,他就算混得再惨,也用不着秦风这个穷鬼帮他垫付嫖资。 虽然有心当场驳斥,可是想到能引秦风下水,程发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咬牙豁出去了。 “好!你若通过初选,嫖资如数奉还,咳咳,多少钱来着?” 程发脸色涨得通红,这相当于直接承认了自己寻花问柳,本来几个中意他的女学生,顿时鄙夷至极。 秦风一直对柳红颜重金求诗的事,耿耿于怀,当即冲程发伸出一根手指:“十万两。” 程发差点一口喷出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没见过钱!什么样的天仙,值十万两?!” 秦风耸了耸肩:“你忘了,你那晚喝多了,画舫所有消费全记你账上,我帮你垫的钱。” “放屁!”程发再也憋不住了,大声怒斥。 结果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微弱声音:“无妨!李公子那边传来消息,那厮只求了一首诗,若现在用了,复赛乃至决赛就无诗可用,如现在不用,便无法通过初选,横竖都是一死。” 程发气急败坏的表情瞬间平复下来,冷笑道:“好!就十万两!若是你通不过,也一样给我十万两!” 唰! 秦风扇子一合:“成交!” 这事儿闹大了,现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闻讯来凑热闹的,连复试的考官,都往这边挤。 十万两一首诗,这可真是一字值千金了。 但凡家里没有个几十万现银的,谁敢这么赌? 唯独柳红颜张了张嘴巴,连忙拽住秦风:“你个小败家子!那首诗是给你用来通过初试的,不是给你拿来打赌的!十万两,若是那谢进士肯卖的话,都够给你买十首诗了!不行,我现在就……” “二姐,稍安勿躁……” 秦风拍了拍柳红颜手背,挤眉弄眼道:“钱都送到门上了,哪有不赚的道理?你在谢进士那花的一万两银子,我给你报销了。剩下的九万两银子,是罚款!你就放放心心地看好戏得了……” “啊?罚款?”柳红颜一头雾水,不明白秦风哪来的底气。 但是看着秦风那股莫名的自信,心里又是一阵幻想,万一自家弟弟开窍了呢? 要不,就先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就十万两,自己赶几趟生意就赚到了…… 就这样,安抚好柳红颜后,秦风昂着脑袋向前几步,将纨绔子弟的狂妄发挥到淋漓尽致:“擅自在我面前装逼,该罚!” 无数双眼神注视下,秦风走到考官面前,满脸笑意,就差当中大喊,都闪开,老子要装逼了。 “如今番外蛮夷屡屡骚扰百姓,犯我大梁国土。” “我便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诸位,听好了!” 众人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抱着胳膊,显然已经准备好看笑话了。 甚至于程发此刻,笑容都挂满了整张脸。 这一趟,他不但能完成李睿交代的任务,还能白赚十万两。 这等好事,天底下还能上哪儿找去? 秦风啊秦风,你爹堂堂兵部尚书,却生了你这么个废物,总有一天,你全家都得给你陪葬! 就在众人安静间,那边的秦风,也终于开口念出了自己的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嘶——”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如同看怪物一般,张大嘴巴看向秦风。 尤其那些准备看笑话的,此刻更是被惊呆了眼球,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连考官也根本没料到,秦风真能做出什么像样的诗词,愣了一会儿,连忙回忆品读,片刻沉默过后,转身冲同僚大喊:“快!快把纸笔拿来!” 接过同僚递来的纸笔,考官连忙将刚才秦风所颂之诗,记录在案。 又是品读了七八遍,这才恋恋不舍地递给同僚,兴奋道:“好……好一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快,快去送交院长!等等!” 考官连忙叫住同僚,转身看向秦风,不可置信道:“秦风,此诗可曾冠名?” 秦风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下:“就叫《出塞》吧。” 考官眼睛阵阵放光,一边在纸上补填诗名,一边小声嘀咕着:“出塞?极为贴切!” 直到考官同僚快步而去,众人才如梦方醒。 激烈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会场。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此诗,真是秦风所作?怎么可能!”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何等气概!” “难不成秦风真的开窍了?” “上一届诗会拔得头筹的诗篇,与这首《出塞》相比,竟相形见绌!” 众人纷纷看向秦风,眼神震惊无比。 秦风没有半点骄傲,甚至充满谦虚,他不创造诗,他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七绝圣手王老爷子的千古名诗,小学必背! 柳红颜捂着嘴,呆呆地看着秦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进士那首诗,与这首《出塞》相比,可以直接丢进臭水沟里了。 难怪这小子刚才很嚣张,莫非真的开窍了??? 第5章 你的诗是买来的! 此诗,真是秦风所作? 片刻茫然过后,柳红颜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出脑外。 自己这个弟弟,柳红颜太了解了,吃喝嫖赌方面,那是一等一的行家,真要问他诗词歌赋,半天都蹦不出个屁。 不过转念一想,柳红颜又是一阵欣慰,至少秦风对此次诗会还算上心,偷偷摸摸地准备了备用诗。 程发脸色苍白如纸,他绝不相信这首《出塞》是秦风所创,必定是抄的,或是偷的,可是没有证据,又不好当场驳斥。 别说通过初选,单凭这首诗,都可以直接晋级本次诗会桂冠了!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程发:“天黑之前,把钱送到我府上,不然我就找你爹去要。” 程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家教门风甚严,若是被父亲得知他寻花问柳,必然会被剥掉一层皮。 而且……十万两银子,把程发卖了都凑不够。 程发只能向人群投以求助目光,得到回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秦发,咬牙切齿: “姓秦的,你别得意!后面还有复试和会试,若是你接下来作的诗,不如《出塞》上乘,便是你沽名钓誉!” 这话算是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是真是假,后面一试便知。 秦风却毫不在意,戏谑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程发一愣,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死鸭子嘴硬道:“哼!就你,还不配让我称呼先生!” “是吗?哎呀,二姐,看来咱们也别等到晚上了,你现在就得差人跑一趟程家,就让人告诉他爹,这孙子不但欠我十万嫖资不给,还说话不算话,辱没他程家的名声……” 秦风以前就是个无赖,如今被河水冰坏了脑袋,更是赖上加赖,他还真敢去程家撒泼打滚。 看着秦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程发气得几乎吐血。 正咬牙切齿准备低头认怂,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程发的动作。 “且慢。” 原本面如死灰的程发,听到这声音,顿时如获新生,就像即将溺死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 扭头看去,只见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一身整洁素袍,高悬发髻,手捏折扇,两道利剑眉流露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傲气。 秦风根据前身记忆,认出眼前的书生,正是之前设计陷害自己的李睿! 这孙子,终于出现了…… 现场一阵骚动,男学生纷纷朝李睿作揖行礼,摆出一副可直可弯的架势。 女学生更是直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掩嘴轻笑,对着如意郎君一阵品头论足。 秦风心里那个气! 风头被抢也就算了,这家伙明明没有自己帅,为何却能得到女孩青睐? 婶儿可忍,叔不可忍! “呦?这不是李少吗?什么时候再带小弟去画舫找小娘子们嗨皮?” 秦风故意摆出讨好的模样,心里其实已经开始诚挚的问候李睿的列祖列宗。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为之一尬。 在场的女学生,看秦风的眼神尽是怨念,这登徒子,怎能如此诽谤自己仰慕的如意郎君? 李睿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一露面,就被秦风将了一军。 这厮难道真是把脑袋冰坏了,连廉耻都忘了?张口闭口的画舫! 还有那什么鬼“嗨皮”,虽说听不懂,但不耽误李睿知道,这定是一个粗鄙不堪的用词! 忒的辱没斯文! 应付秦风这种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李睿也不搭茬,余光瞥了程发一眼,故作清高道:“听说有人好为人师,明明自己还是个学生,却以先生自居,岂有此理!别人不管,我李睿却绝不纵容这等歪风邪气!” 此言一出,周遭学子眼神又是一阵炙热,简直把李睿当成了心中不可动摇的偶像。 秦风心里一阵鄙夷,你可真能装犊子,当初在画舫的时候,骚话没少说,女人也没少玩,现在开始装起道德楷模了? 而且重要的是,对方在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先是惊讶一闪而逝,紧接着便透出一股阴冷…… 作为一个顶尖销售人员,秦风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对方这眼神,就差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小子,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这也算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自己之前被人下毒扔进江中,与这李睿一定脱不开关系! 先是下毒,又当众羞辱,照这架势,这李睿不把自己置于死地,恐怕是绝不收手啊。 事实也正如秦风所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睿只想尽快把秦风这个眼中钉除掉。 当即用正人君子的皮囊,掩盖那颗肮脏不堪的心灵,摇头晃脑道:“这首《出塞》自是上乘,但我怎么听说,是你姐柳红颜重金万两,从谢进士那求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一阵哗然。 “嘶——我还以为这秦风当真是转性了,没想到这首诗竟然是买来的?” “李公子不会骗人!所以我看,此事八九不离十,一个连几首诗都背不了的家伙,突然说他会写诗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千古名句,大家伙信吗?” “说得有理!且看看他怎么回答……” 见秦风成为众矢之的,李睿不由一阵冷笑。 蠢货一个,跟我玩,你也配? 然而,秦风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说的话,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眼睛一眯,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这么机密的事,你是从哪听说的?难道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姐?我靠,你可真够变态的。”秦风瞪大眼睛,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睿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涨红,这混蛋,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求诗作弊这种事,自然是严格保密,李睿怎么可能轻易听到风声,必然是背地里使了手段,不管是何等动机,都违背了正人君子光明磊落的原则。 承认使了手段,就是小人,若是不承认,便是秦风口中的变态。 秦风这厮,看似满嘴风言风语,实则一开口,便直击要害。 柳红颜本来紧张的够呛,被秦风一句话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小脸羞红,却是很有默契的配合秦风,一脸嫌弃道:“本小姐眼光高着呢,怎能看上这种尾随监视的……变态?” 一听这话,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次故技重施,装作没听见,一挥手:“我便知道你不认,但好在,今日谢进士也在书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一个中年酸儒。 瘦瘦小小,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猥琐。 明明进士之身,见官都可不拜,此刻却对着李睿谄媚地行了一礼:“嘿嘿,见过李公子,见过各位。” 柳红颜心里咯噔一声,谢进士居然也被收买了! 虽说那首《出塞》与他无关,可买诗一事一旦传出去,对秦家名声定然会有影响。 怎么办? 正慌神的时候,忽听旁边的秦风捧腹大笑。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谢进士?难怪身怀功名,却进不了朝堂。” “我大梁明文规定,不足以‘雄远国’者,禁止入仕!” “谢进士如此形象,若是成为大梁官员,恐怕会被外邦耻笑吧?” 第6章 我本无赖 这厮分明是骂谢进士长得丑,好恶毒的口舌! 谢进士连话都没说,就被秦风怼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家纨绔,不讲武德,竟当众对进士人身攻击。 谢进士气得直哆嗦,指着秦风破口大骂:“本想给你留几分薄面,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休怪……” 不等谢进士把话说完,秦风已经睁大了眼,一脸震惊:“我长得这么帅,还需要你给我留面子?” 这回,不止柳红颜掩嘴偷笑,连那些对秦风不屑的人,也是一阵忍俊不禁。 李睿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别人脑袋进了水,都是呆头呆脑,怎么这秦风却完全反过来了,牙尖嘴利,反应机敏,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谢进士呼吸加速,浑身颤抖,随时都会被气死过去,李睿不敢迟疑,连忙使了个眼色。 谢进士这才哆哆嗦嗦的呵斥道:“你……你这厮就是个无赖,那首《出塞》分明是我的墨宝,你秦家仗着兵部尚书的威名,对我威逼利诱,我才不得已就范。如今有李公子主持公道,我又岂会再怕你!” 谢进士心中隐隐冷笑,他本就是李睿的人。 之前卖诗给柳红颜,也是李睿暗中授意,为的就是在诗会考核的关键时刻跳出来,给秦风致命一击,彻底锤死秦风。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用他写的诗,反而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首,竟比他那首高出无数个等级。 原本谢进士还有些慌乱,担心无法坐实秦风买诗应付考核一事,自己也就得不到李睿答应的二万两现银。 可很快,李睿就交代他,一定要咬死,这首《出塞》就是他谢进士写的,但却被秦家逼迫,贱卖给了秦风! 谢进士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如今边疆战备,正是需要鼓舞人心的时候。 若能将《出塞》占为己有,传到陛下耳中,自然会使龙颜大悦。 说不准,他将因此加官进爵,正式步入朝堂! 这种得名又得利的机会,天底下还上哪儿去找? 反正一个纨绔子弟,也没人相信他会写出如此佳作来。 反倒是自己,进士出身,一旦将此事“坐实”,一定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于是李睿刚才一提出来,他连考虑都不考虑,立马就答应下来,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一旁的程发抓住机会,连忙推波助澜:“秦风,你竟敢拿谢进士的墨宝坑骗我!还让我称你先生,简直是无耻至极!” 周遭凑热闹的学子,这下终于信了。 有人感叹看走了眼,有人则干脆继续落井下石。 “哼!我就说,这个名震京都的纨绔,怎能写出这种好诗。”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秦风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无耻!”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李睿直接站出来当和事老,收割一波仰慕。 在众人无比钦佩的注视下,李睿大手一挥,甚是豪气:“诸位,还请听在下一言,圣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况且我二人父亲皆拜尚书令,诸位不如给我一个面子,莫要再过分谴责秦风。” 说着话,李睿瞥了秦风一眼,隐隐冷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你肯低头认错,看在同窗情谊上,我自会向院长求情,相信诸位同窗,也必会给秦兄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柳红颜早已经满腔怒火,这谢进士也太无耻了,居然两头拿好处。 既然这一关躲不过去了,以柳红颜的暴躁小脾气,自然是要鱼死网破,直接将谢进士的交易凭证拿出来。 还没等亮出来,就被秦风按了回去。 秦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傻呵呵笑两声。 “姐,急什么?你现在拿出凭证,不是等于默认作弊了?” 柳红颜眉目微颦,咬牙低声道:“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办法?” 秦风一眨眼,也不解释,直接迈步走到谢进士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啪!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不止谢进士被打蒙了,周围的学子也是目瞪口呆。 李睿却心中狂喜,好,打得好啊! 诗词作弊,再加上当众打当今进士,如此双管齐下,这蠢货简直是自己在找死啊! 心下兴奋,但面子工程不能忘。 李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即严声呵斥:“秦风,你好大的胆子!坑蒙拐骗你全都占了不说,居然还敢当众殴打堂堂进士,这回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秦风伸出小拇指,扣了扣鼻孔,随手一弹,吓得李睿等人连连躲闪。 “保我?嘿嘿,李公子是不是想多了?” 秦风无视李睿凶狠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被打蒙的谢进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首《出塞》是你作的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说。” 谢进士脸色涨红,瞪着眼道: “秦家小儿,你强买我的诗不说,现在莫非还想矢口否认?这首诗,就是我谢某所作!” 啪! 又是一巴掌。 秦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挺大岁数了,怎么睁眼说瞎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进士捂着猴屁股一样的双脸,恼羞成怒:“我乃当朝进士,尔敢……” 话还没说完,秦风又是一巴掌,摊开手:“我爹还是当朝兵部尚书呢,有意见?” 谢进士心里一哆嗦,自然是不敢与兵部尚书叫板,却又气急难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无赖!” 秦风大为吃惊:“我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话音落,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谢进士打的瘫坐在地,半天回不过神。 整个大梁京都,都知道小爷是无赖,你才知道?消息也太闭塞了。 秦风扭头冲目瞪口呆的李睿,表示很气愤:“我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小小进士竟敢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李兄,你说该不该教训?” 李睿使劲吸了口气,这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盗窃墨宝的事了,而是兵部尚书之子当众殴打进士,可是话又说回来,打了就打了,又能怎么样? 李睿做梦都想不到,秦风居然会以这种近乎无赖恶霸的方式,把自己精心设下的圈套,给糊弄过去。 柳红颜捂着嘴,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这还是自己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傻弟弟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很认真地看着谢进士,伸手一指自己脑袋: “我这脑袋里,存着成千上万首诗词,你身为进士,却妄想占他人成果为己有,本少爷就问一句,你特么还要碧莲吗?” “你不是说这首出塞是你写的吗?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写诗作词!” 秦风嘴角勾起,扭头朝着复试会场走去。 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第二关复试,难度根本不是初选能比。 为了避免有人作奸犯科,必须临场作诗,而且题目严格保密。 进了复试会场,才发现,大厅挂着十几副画,题面就藏在画中。 通过初选的学子,踊跃尝试,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淘汰一半。 秦风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画上,这货简直没心没肺,刚刚还大发一通火,现在眼睛立马直勾勾盯着旁边的女学生。 一个劲儿的吸溜着哈喇子…… 第7章 出口成章 圣麟书院的女学生,哪个不是名门千金,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秦风擦了擦嘴角,看着眼前的粉衣女子,一本正经道:“姑娘,能不能加个陌陌?” 还没等人家琢磨明白什么是“陌陌”,秦风就被柳红颜揪着耳朵拽走了。 秦风挤着眼睛,大呼“姐姐饶命”,引得现场哄然大笑。 李睿却阴沉着脸,心中冷哼,这厮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无妨!就不信他能过得了第二关复试。 李睿轻咳一声,立刻吸引无数视线,抬头看着其中一副红梅画,酝酿片刻,摇头晃脑起来: “梅雪争春明月夜,执笔踏园白裘衣。梅逊薄雪三分寒,雪却承梅一段香。” “踏雪咏梅,给诸位品鉴。” 周遭学子品读了一会儿,瞬间各种赞叹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会场。 就连考官也是大为赞赏。 “好一首,踏雪咏梅!” “输雪三分寒,却胜雪一段香,好诗好诗!” “不愧是李公子,真乃我圣麟书院文人之楷模也。”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李睿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眉宇间尽是得意。 程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连连拍手:“真是好诗!李公子大才!” 紧接着话锋一转,看向眼神飘忽的秦风,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鄙夷至极:“秦风,你不是不承认窃人墨宝吗?若有真才实学,可敢以梅花为题,再作一首?” 秦风正忙着给周围的女学生打分,根本没空搭理李睿和程发。 这姑娘不错,至少八十五分。这个水灵,是我的菜,最起码…… 柳红颜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一脚踢在秦风屁股上,嗔怒道:“就不怕眼珠子掉下来?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如此举止,成何体统!” “眼下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瞻前顾后,你想气死我不成?” 秦风一脸惭愧,下意识想给柳红颜拍胸顺气,接触到柳红颜杀人般的目光,这才悻悻缩回手。 为了避免耽误看妞的正事,秦风不耐烦道:“咏梅多没劲?要不然咏……” 看到柳红颜伸手朝自己耳朵摸来,秦风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乱咏,连忙随便咏了一下,应付了事:“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静,死一般的寂静。 秦风中对面目瞪口呆的女学生,一挑眉,得意道:“姑娘要是喜欢,晚上来我家,再给你咏个七八首。” 女学生小脸羞红,连忙避开脸,却偷偷瞄了秦风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才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好一个不同桃李混芳尘!且不说文词优雅,光是意境,也足够甩李睿好几条街。” “同样是咏梅,同样是临场发挥。李睿的踏雪咏梅,多少有些应付事,强堆硬叠的嫌疑。” “这么看来,之前的《出塞》,莫非真是出自秦风之手?”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还是说,他秦家买了不少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咱们且再看看,这第二轮要写的诗可是不少,他后面的作品若都能保持前面两首的水准,那秦大公子必是凤凰起鸣,一朝腾飞了!” “否则,那便是如李睿所言,这些诗,不是偷就是买来的!” 众人也纷纷点头,认同此理。 柳红颜兴奋地小脸红扑扑,没想到这个傻弟弟,居然真能咏出来,而且一咏就如此惊世骇俗。 李睿脸色铁青,那首踏雪咏梅,可是重金聘请了好几个京都当红的大才子,推敲数天的佳作。 没想到的居然被秦风随口成章,轻而易举踩在脚下。 两首诗放在一起,高下立判。 李睿很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抢走,冷哼一声道:“这首,该不会也是从哪儿抄来的吧?” “抄?” 秦风戏谑地看了眼李睿:“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还有你。” 秦风伸手一指谢进士。 谢进士此刻已经面色灰白。 刚才这首咏梅诗一出来,他就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被李睿带进坑里了……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 秦风直接伸手一指旁边的雪景化作。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几个女学生呼吸加速,双颊滚烫,之前的鄙夷眼神,已经完全被兴奋与仰慕取代。 感受到女学生的眼神,秦风顿时飘飘然。 都闪开,老子要装逼了! 随手连指其他几幅画作。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不止那几个八十五分的女学生,其余女学生,也纷纷朝秦风投来视线,眼眸深处,波光流转。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 女学生呼吸急促,男学生却是目瞪口呆。 看着秦风出口成章,上等佳作,信手拈来,李睿紧紧攥着拳头,脸色已经惨白。 负责复试的考官,却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纷纷拿出纸笔,抄录秦风刚才的佳作。 直到整个书院,所有视线,全部聚焦在秦风身上,这才作罢。转身看向谢进士,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祥微笑。 “谢进士,刚才这几首诗,也是你作的?” 谢进士脸色苍白如纸,哪敢答应。 就刚才秦风信手拈来的这几首诗,随便一首,都足够震古烁今。 正如刚才所说,即便他敢承认,但有人信吗? 若是强行认下,除非此生再也不作诗,否则分分钟露馅…… 见谢进士不回答,秦风卷起袖子,冷笑着扬了扬拳头,又露出“发病”的征兆:“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噗通。 谢进士瘫跪在地上,眼神涣散,木讷道:“不……不是。”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原本那些指责秦风的墙头草,纷纷又将矛头指向谢进士。 面对口诛笔伐,谢进士知道自己的名声彻底完了,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瘫在地上。 秦风自然没工夫搭理这个小喽喽,转身看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李睿。 “李兄觉得如何?若是不够,我再作个十几首送你。” “我的诗,可不是一般人能听的。程发一首十万两银子,凭咱俩这关系,我给你个友情价,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一首!不二价!” 娘的,我就说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老子来这里不是为了装逼和泡妞,是为了赚钱来的啊…… 秦风一阵懊恼,不过现在也不晚! 想到这,秦风心中突然兴奋起来,这绝对是个好买卖,一首诗就一万两银子,自己的发财大计还用愁吗?躺在家床上抄诗不就行了? 嗯,这绝不是为了挣钱,是为这个世界的文化发展做贡献。 是为了将华夏几千年来无数先贤的思想光辉,播种在异世界的大地上! 李睿脸色铁青,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但事实胜于雄辩,不认也得认。 李睿深吸了口气,缓缓弯腰,作揖行礼:“秦兄大才,旷古绝今,李某佩服。” 连李睿都认了,在场的学子,再无半点质疑,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风,晋级决赛!” 复试考官,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忙大声宣布。 第8章 跪地叫先生 有了秦风这几首诗,圣麟书院在大梁的地位自不必说,定然更加不可动摇。 重要的是,这些诗词拿出去,看哪个国家以后还敢欺我大梁建国十年,不通教化,宛如蛮夷? 书院考官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厌恶至极,转变为亲切无比,简直视之如瑰宝。 连闯两关,曾经过街老鼠一般的秦风,不仅挽回声誉,同时更是声名大噪。 李睿本打算凭借诗会,一举将秦风置于死地,却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初来时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早已荡然无存,正要恼着脸子离开,却听秦风那厮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大少爷,还愣着干什么?一点拜师的礼数都没有!” 秦风回忆着电影里老学究的模样,背着手,摇头晃脑,逗得柳红颜花枝招展。 这个家伙,还真够坏的! 李睿又岂会不明白,秦风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上眼药。 心中更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程发一张大脸红的滴血,尤其是听到周遭学子的窃笑声,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风,你别太过分!” 秦风一阵好笑,这是明摆着输不起了?跟小爷耍无赖,怕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秦风扭头看了一眼挤在人群中,圣麟书院真正的先生。 顿时干咳两声,有样学样,脸色一板,露出一副疑似被人绿了的厌世嘴脸。 “混账东西,竟敢直呼先生名讳,一点教养规矩都没有!” “我倒要问问令尊,对先生不敬,去画舫白嫖不给钱,愿赌不服输,可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岂有此理,真真是气煞老夫。” 周围的学子,岂会看不出秦风在模仿老先生,被逗得捧腹大笑。 那老先生脸色赤红,一甩袖子,不声不响离开了。 看着秦风这副无赖嘴脸,程发气得浑身哆嗦,可他家教甚严,若是被父亲知道此事,肯定要脱一层皮。 程发羞愤至极,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作揖行礼:“拜见先生。” “敷衍!”秦风昂着头,很不满意,“拜师岂有不下跪之礼?!” “你!” 程发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双手作揖,高举过头顶,几乎拖着哭腔:“学生程发,给先生请安了。” 周遭学生窃笑不止,那些原本中意程发的女学生,也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李睿脸色铁青,谁不知道程发是他的人? 秦风这混蛋羞辱程发,分明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然而秦风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就是要让李睿明白,跟老子玩套路,你就是个弟弟! 在李睿咬牙切齿的注视下,秦风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程发的脑袋,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爱眼神。 “真乖,那十万两银子,可别忘了给为师送到家里。” “不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子可要把你裤子扒了,好好修理你。”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哄然大笑。 柳红颜捂着嘴,小脸红扑扑的,没好气的剐了秦风一眼:“你这家伙,小小年纪,装什么老学究。” 秦风故作惊讶,没脸没皮道:“这还用装吗?气质与生俱来。” “呸,不要脸。”柳红颜撇了下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厚。 今日秦风出尽风头,又为秦家挽回不少声誉,柳红颜自是满心欢喜。 只是一想到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又不由紧张起来。 秦风却对诗会决赛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排斥,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看了一眼霜打茄子般的程发,秦风不再理会,赶忙开始做起正事来。 当即当着众人面,大声宣布:“若有人想在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上,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在下有偿提供诗文,念在同窗情谊,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五万两银子一首诗,量大价格从优。” “诸位家里都不缺这钱吧?五万两是不少,但这五万两,却能让大家伙买个安心买个放心!” “五万两,买回去让你们的父母好好看看,你们也能写出流传千古的名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学子哪里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卖诗的场面?不由面面相觑。 在场剩下的几位考官,一听这话,老脸吧嗒掉地上了,那叫一个难看。 这秦风确实被他们看走眼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吟诗作对乃是风雅之事,怎么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竟如此铜臭难闻! 考官刚要出言呵斥,却发现已经有学生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打探起交易细节。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圣麟书院岂不让人耻笑,考官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悻悻而去。 面对踊跃定诗的学子,秦风一看行情这么好,当即厚颜无耻地开始涨价,从五万两直接蹦到六万两,最后一拍脑袋,把价格抬到八万两一首,奸商本质显露无疑。 如今,秦风填补了书院装逼市场的空白,众学子自然是兴奋至极。 七八万两银子而已,不算什么,若是能在万众瞩目的诗会上一展风采,脸上何止有光,简直是光宗耀祖。 “别挤,都有份!”秦风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满脸傻笑,知识改变命运,老师诚不欺我。 看着昔日过街老鼠,一转眼成了书院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李睿隐忍不发,眼神却早已被恨意充斥,余光在程发身上一瞥,冷冷道:“都准备好了?” 程发今日受了奇耻大辱,身败名裂,自然是对秦风恨之入骨,咬着后槽牙,阴狠道:“放心!这无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与此同时,秦风被柳红颜强行拽出人群,尽管因此损失了不少做买卖的机会,但一口气卖出去十几首诗的秦风,还是兴高采烈,嘴里哼着小曲,一副大梁新晋商业精英的得意劲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直到被柳红颜塞上马车,才如梦方醒。 柳红颜压着身子,盯着秦风的眼睛,像是要把秦风吃了一样:“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近在咫尺,母老虎一般的柳红颜,秦风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换上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装傻充愣:“什……什么怎么回事?” “还跟我装!”柳红颜一手撑着地,一手拿住秦风的耳朵,威胁道: “那些诗真是你作的?怎么可能?便是大梁声名显赫的文豪,恐怕也没这个文采吧?不老实交代,我把你耳朵拧下来泡茶!” 第9章 当街遇刺 柳红颜还没有用力,秦风已经大声哀嚎起来,反倒是把柳红颜吓了一跳。 “姐,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 柳红颜不由一阵失落,那些诗果然不是秦风的手笔,恐怕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捡了某位隐世文豪的手稿…… 就在这时,秦风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再也不敢装逼了。” 柳红颜一愣,被秦风直接气笑了,自从这小子被从水里捞出来以后,就经常从嘴里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听得多了,柳红颜也就习惯了。 “你这臭小子,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准话。”柳红颜松开手,要不是真的生气,才舍不得去揪秦风的耳朵,多数时候只是吓唬。 耳朵保住了,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身体瘫在马车上,四仰八叉的没个正形:“姐,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那些诗确实是出自我口,你知道为了这些诗,我浪费了多少脑细胞吗?” 谁说抄诗容易?不得绞尽脑汁回忆初中小学背诵的课文吗…… 秦风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抓起一把葡萄,囫囵塞进嘴里,没有半点名门公子的风范,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 “以前有姐姐们保护着,溺爱着,我只想安分守己,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少爷。不然明明可以靠啃老吃饭,却非要靠才华,岂不是浪费了爹妈辛苦半辈子奋斗来的优渥条件?” “但是看到姐姐为了我,四处奔波,心力憔悴的模样……唉,小弟我就忍不住心疼。所以我悟了,连姐姐们都没有放弃我,我又怎么能放弃自己?庸庸碌碌一辈子,混吃等死,太不值得了。” “所以我决定,奋发向上!” 听到秦风的一席话,柳红颜心里一阵温暖,感觉之前的付出全都值了。 柳红颜觉得,自己信不信秦风已经不重要,知道秦风知道痛改前非,开始谋求上进,就是对自己,乃是对整个秦家最好的回报…… 马车缓缓驶离圣麟书院,朝秦府而去。 柳红颜一扫往日的严厉形象,坐在旁边,将剥好皮的葡萄递到秦风嘴边。 秦风双手抱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时不时发出两声极为享受的哼唧声。 奔波了一辈子的秦风,感觉现在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心中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就在秦风享受着柳红颜的溺爱时,突然,马车发生一阵抖动,紧接着急停下来。 见柳红颜被闪了一个踉跄,秦风顿时恼着脸子,挑开车帘呵斥道:“特奶奶的,怎么赶得车?把我姐闪着不要紧,耽误我吃葡萄,饶不了你!” 刚说完,秦风就感觉屁股被柳红颜踢了一脚。 赶车的马夫,结结巴巴地回应:“少……少爷,前面有人拦路,似乎来者不善。” 闻言,秦风顺着马夫的指示看过去,果然发现马路中央站着两个男人。 这二人身穿黑衣,头戴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秦风。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这俩家伙的穿着打扮,和电影里的刺客,简直如出一辙。 秦风马上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柳红颜拉到身边,冲面前的黑衣人吆喝了一嗓子:“好狗不挡道!”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阵阴冷笑声:“不愧是兵部尚书之子,这种情况下,还有胆量口出狂言。等人头落地,我看你还能不能叫嚣。”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戒备最森严的大梁京都,对方难道真敢当街行凶不成? 什么人这么牛逼? 秦风不信邪,刚要大声呵斥,却被柳红颜拽住。 柳红颜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镇定道:“两位壮士,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出手为难?” 黑衣人缓缓抽出佩刀,冷笑不止:“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柳红颜眉目微颦:“敢问,是何人指使你们?我父亲是当今兵部尚书,若让他知道二位今日行径……” 黑衣人已经迈步逼近,对于柳红颜的连番追问,颇为不耐烦:“兵部尚书又如何,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只需要记住,有人花钱买你们的脑袋便是!” 话音落,两个黑衣人朝马车飞扑而来,速度极快,相距七八丈,一眨眼就到了马车前。 手中寒光一闪,碍事的马夫已经身首异处。 若不是秦风反应快,用车帘挡了一下,飞溅而出的鲜血,恐怕已经把秦风染红。 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 秦风心中阵阵惊骇,而且由于第一次见到当面行凶,甚至觉得胃部隐隐不适,强烈的生理反应,几乎让秦风当场吐出来。 但是下一秒,秦风已经抱住柳红颜,仰头倒下去,躲过迎面劈来的一刀,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抬脚将黑衣人从马车踢下去。 “姐!快跑!” 秦风吼了一嗓子,紧紧拽着柳红颜,仓皇跳下车,朝着旁边的巷子冲去。 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没跑几步就追了上来,挥刀朝着秦风后背砍来。 情急之下,秦风也顾不得狼狈,直接一个就地十八滚,惊险躲过。 但是转眼又心灰意冷,巷子竟是个死胡同! 被逼入绝境的秦风,将柳红颜紧紧抱住,一边后退,一边赔笑:“大哥,误会!肯定都是误会,要不然这样,幕后指使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三倍也行。” 黑衣人被秦风踢了一脚,心里窝着火,听到这话,更是气急:“你在侮辱我二人?别说两三倍,就算是十倍,你也得死!” 见对方不肯罢手,秦风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秦风前世只不过是个销售员,整天陪客户应酬,肌肉不多毛病多,战斗力不高血压高,整个就一三级残废。 面对穷凶极恶的刺客,能苦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拼了?开什么玩笑!秦风可是要成为大梁首富的男人,还要娶个百八十房小妾,没有死在牡丹花下,死在刺客的刀下,憋屈不憋屈! 就在秦风已经陷入绝境之际,却听巷口传来一阵清脆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清冷嗓音:“敢碰秦家人,谁给你们的勇气?” 第10章 四姐凶猛 巷口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墨黑秀发如同瀑布,随性却不随意的散落肩头。 上身是一件白色轻衫,下身则是大红色的襦裙,手持三尺七寸寒剑。 弦月眉,睡凤眼,琼鼻樱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却又清冷的傲气。 一双眼睛,犀利如剑,虽是女儿身,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此女正是秦风的四姐,景千影! 秦风抓住救命稻草,犹如小人得志,指着那两个刺客大声嘲笑:“你们完蛋了,哈哈哈,我四姐来了。” 柳红颜看到景千影,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结果听到秦风又开始大放厥词,不由一阵气愤,照着秦风屁股就是狠狠一脚,嗔怒道:“你给我收敛一点!” 景千影全程无视秦风,单手持剑,缓缓走进巷子。 面对缓步而来的景千影,为首的黑衣人不由一声冷笑: “早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四千金,自幼尚武,就连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本以为会是个悍女,没想到生的如此细皮嫩肉。我劝你还是回家绣霞帔吧,舞刀弄枪不适合你,小心伤着自己。” 见景千影的步伐没有丝毫迟钝,另一个黑衣人当即怒喝:“臭丫头,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落,两个黑衣人同时挥刀,朝着景千影劈砍而去。 景千影不躲不闪,只是微微侧身,右手缓缓搭在剑柄上。 只听“噌”的一声,景千影就已经做出收剑回鞘的动作。 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却相继扑倒在景千影面前,过了一会儿,脖子才出现一条淡淡的红线。 好快的剑法! 如此近的距离,秦风愣是没有看清景千影拔剑的动作,仿佛一瞬间,两个刺客就被封喉毙命。 我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姐姐! 秦风瞪大眼睛,我勒个去,这简直是在拍电影! 秦风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立马瘫坐在景千影面前,死死抱住景千影的大腿,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四姐,你来的太及时了,我对您的仰慕,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你刚才那一剑叫什么名堂?能不能教教我?” 景千影眼神清冷,一脚将秦风踢飞,柳红颜惯着秦风,她可不管那么多。 如果说,柳红颜惩罚秦风,顶多是揪个耳朵,那么景千影是真的会把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秦风被景千影赏了一脚,非但不气,反倒露出阿谀谄媚的笑意,一脸讨好的凑到景千影身边,溜须拍马:“四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有你在,天塌下来我都不怵。” 柳红颜翻了下白眼,揪着秦风的脖领子,将他拽到一边,没好气道:“再啰嗦,你四姐非揍你不可!” 见秦风又要凑上来,景千影瞪了一眼,秦风这才讪笑一声,稍稍收敛。 随后对两个刺客搜身,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景千影当即催促二人尽快回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景千影的背影,秦风满脸痴笑,无比向往道:“四姐也太帅了吧。”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脑门拍了一下,没好气道:“别发呆了,赶紧走吧,免得再出什么事。” 由于马夫已经被杀了,秦风和柳红颜只能步行回去。 回去的路上,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近期唯一跟秦风结仇的人,只有李睿,那两个刺客跟李睿恐怕是脱不了干系。 只是,自己一个纨绔,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李睿处心积虑,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真的只是朝堂相争的延续? 秦风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柳红颜和景千影。 毕竟在大梁京都,当街行凶,对于李睿而言,必定也是极为冒险的举动。 一旦暴露,光是当街刺杀兵部尚书之子的罪名,就足够李睿全家喝一壶的。 如今,李睿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将秦风干掉,背后的利益关系必然牵扯极深。 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并且掌握铁证之前,秦风还不想把姐姐们牵扯进来。 但有一点,秦风心里很清楚,李睿既然已经痛下杀手,那么有第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 秦风不仅要防备李睿狗急跳墙,更要尽快除掉李睿! 从残酷的商业战争中幸存下来的秦风,深知“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的道理。 秦风和柳红颜刚回到府上,小丫鬟就忧心忡忡地上来禀报:“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你赶紧去一趟吧。”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隐隐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根据前身记忆,虽然柳红颜无比溺爱秦风,景千影虽然嘴上不说,却也极为护短。 但唯独秦风的父亲秦天虎,因为恨铁不成钢,对秦风非打即骂。 再加上秦风面临被圣麟书院扫地出门的危机,秦天虎对秦风更是一百个不待见。 此次紧急召见,肯定有事! 为了保险起见,秦风死皮赖脸,非要把柳红颜和景千影拽上,不然就满地打滚撒泼。 两个姐姐拿秦风没办法,只好一同前往。 秦天虎的书房,位于秦府的后院,相当于秦天虎的私人办公室,只有在接待贵客时,才会让其他人进入书房。 秦风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茶杯迎面飞来,吓得秦风一个后翻直接躲开。 我靠,这老爹是个暴脾气啊……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敢回来!”一声沉闷粗重的嗓音,劈头盖脸的传了过来。 秦风心里一哆嗦,抬头看去,秦天虎正坐在书桌后,虎目圆瞪。 秦天虎虽是文人出身,但自从官拜兵部,就免不了和军队战争打交道,一路做到兵部尚书,文人气息早已经被彪悍的雄武之风所取代。 眼神流露出来的腾腾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秦风,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恼怒道:“你个混账东西,我三令五申,不准你出去厮混,你莫不是把为父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说着话,秦天虎已经起身绕了出来,随手抄起鞭子,要帮秦风松松筋骨。 秦风连忙躲到柳红颜身后,歇斯底里地求饶:“父亲,虎毒不食子,你就饶我一命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天虎更气! 身为兵部尚书之子,竟如此懦弱无能,简直是给秦家抹黑! 第11章 家法伺候 想他秦天虎一世英名,就算朝堂上那些国之重臣,也要忌他三分,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是晚节不保。 秦天虎越想越气,指着秦风怒喝道:“给我出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只知道躲藏在女人身后,今天不把你拔掉一层皮,你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一看秦天虎动了真格的,秦风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挨揍,直接脚底抹油,窜出书房。 见秦风还敢跑,秦天虎不禁有些怒发冲冠,正要发作,却被柳红颜挡住。 “父亲大人,今日秦风离府,绝非是故意忤逆父亲,而是事出有因。父亲大人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心思操心琐事,恐怕已经忘了,今天是书院诗会的日子。” “是女儿带秦风离府,前去参加诗会来着。” 听到柳红颜这么一说,秦天虎脸色稍稍好转,但怒气却并未消散。 现在的事,已经不是秦风擅自离府,而是遇到事,秦风只知道躲在女子身后,毫无男儿骨气。 若是秦风老老实实守法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跑?简直是气煞老夫! 秦风站在院子里,翘着头观察秦天虎,见他被两个姐姐拦住,小人得志的脾性又冒出来了,嬉皮笑脸道:“父亲,您注意身体,别闪着腰。” “嘶……” 秦天虎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被秦风气的站不稳。 柳红颜和景千影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秦天虎,安抚坐下。 柳红颜实在是拿秦风没办法,只好安抚秦天虎:“父亲,您不就是一直盼着秦风开窍吗?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如何?” 秦天虎冷哼一声:“他开窍?母猪都会上树!” 柳红颜掩嘴偷笑,回想起今天诗会发生的事,不由又是一阵骄傲,柔声道:“今日秦风连闯两关,已经成为圣麟书院的名人了。一首《出塞》更是令书院考官都击节赞叹。” “哼。”秦天虎冷着脸,根本不信,“红颜,你怎么也开始学着糊弄为父了?” 柳红颜柔声细语道: “女儿这辈子,可曾欺瞒过父亲?虽然不知道秦风为何突然改变这么大,但女儿全程在旁陪着,发生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绝对掺不了假。秦风虽然从未上阵杀敌,但一首《出塞》却是扬我秦家威名。” 说罢,柳红颜便颇有气势地念了出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本来秦天虎已经气火攻心,结果听到柳红颜念出来的诗句,表情顿时僵住,转换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红颜: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如此威武霸气,这……这诗,是秦风所作?怕是名动京都的文豪,也作不出来吧?” 柳红颜噗嗤一笑:“女儿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起初,女儿也以为,是秦风花钱买来的墨宝。可是转念一想,若真有人能作出这种事,岂会卖给秦风?自己张贴出来,早已经名震大梁。” 此言非虚,若真有此大才,又岂会被秦风收买? 秦天虎暗暗思量,随即瞥向秦风,虽然脸色仍旧很难看,但火气已经消了不少:“哼!逆子。” 秦风趴在门后,见秦天虎消气了,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冲柳红颜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喊道:“姐,大恩不言谢,今天卖诗赚的钱,有你一份。” 柳红颜白了秦风一眼,暗骂这臭小子真不叫人省心。 见秦天虎依旧愁眉不展,柳红颜相当有眼力劲儿,连忙倒了杯茶,双手奉到秦天虎手中,试探性问道: “父亲莫不是还在为北狄之事发愁?” 几个女儿中,柳红颜不见得是最具智慧的,也不是武艺最高强的,却是最暖人心的一个。 秦天虎也只有守着柳红颜,才能交代几句心里话,随长叹一声: “北狄蛮夷,频频派出快骑,骚扰边疆,大肆劫掠,已然闹得民不聊生。朝廷为此事,都快闹翻天了。 “若是强行发兵,北狄兵强马壮,又善于骑射袭扰,我大梁就算精兵百万,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但若是不打,忍下这口恶气,且不说损我大梁国威,令天下人不齿。恐怕边疆各部,也会因此怨恨朝廷,从而揭竿起义。 “打与不打,对于朝廷而言,都是两难之选。” 秦天虎面色紧绷着: “红颜,你知道为父,向来主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重创北狄,否则一再忍让,边境各番邦,恐怕会相继效法,到时我大梁恐怕永无宁日。 “只是此战事关重大,便是为父,也没有十成把握,击溃北狄。朝中一些大员,担心损失惨重,极力干预出兵镇压,为父也是有心无力。” 柳红颜虽然不是朝中之人,却也明白秦天虎此时的难处。 其实大梁没得选,就算排除万难,也必须痛击北狄,安抚边疆各部。 但偏偏以户部为首的主和党派,极力阻碍,朝堂党派之争,已入膏肓。 便是如今圣人,也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一直躲在门口的秦风,心中不由惊觉,李睿不惜付出血本,也要致秦风于死地,必然与朝堂之争有关。 一旦秦风死了,按照规矩,秦天虎必须在家发丧,至少一年半载内,不可能再回朝廷。 而且根据前身记忆,大梁表面强盛,实则内忧外患。 一旦北狄一事无法妥善处理,整个大梁都会分崩离析。 秦风还要赚钱,成为大梁首富,娶一百来房小妾,以“混吃等死的日子”作为毕生追求,怎能放任大梁乱套? 见秦天虎拖着额头,愁眉不展,秦风趴在门口,露出半张脸,嘿嘿一笑: “父亲,要我看,根本不用理会户部那些迂腐大员,整日只知道党争,巧取豪夺朝中资源,不堪大用!只管力荐圣人,狠狠地打就是了!” “北狄不是骑兵厉害吗?把骑兵全都吃了,我看他们还能厉害到哪去!” 此言一出,秦天虎怒目圆瞪,再次把鞭子抄起来:“混账东西,你懂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如此简单,还需要为父在这苦思冥想?” “再敢胡言乱语,打得你满脸开花!” 第12章 不愧是我儿 大梁虽是以武立国,但由于地理环境问题,无法大规模饲养战马,以至于骑兵少的可怜,多是以步战为主。 步战面对骑兵,在不依托地形或是城防的前提下,面对骑兵,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大梁与北狄交战几十年,多是大梁吃亏,边境将士早已经没有斗志。 别说正面击溃北狄骑兵,恐怕是两军对垒,一触即溃。 眼看秦天虎抡起鞭子,秦风一下蹦出老远,站在院子里,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嘴上却不服输: “大梁军士,又不是只有边军,各镇皆有重兵囤积,既然边军怂了,那就派豪勇之师替换下来。 “不说正面击溃北狄骑兵,只要面对敌骑冲锋,阵形不乱,就够了。 “用弓箭手取代基础步卒,并且改良军械,打造强弩。五千弓手为一个整编军,前两排以强弩远距离杀伤,凡是进入八百步骑兵,皆要面对强弩箭雨覆盖。 “等敌人骑兵冲到三百步,三四五列弓手,递进射击既可以有效杀伤敌军力量,又能打乱地方冲锋阵型,尽可能削弱第一波骑兵的冲击力。 “弓手阵前,列三排步战,第一排持重盾,第二排架起长矛,第三排架起短矛,那些什么鬼骑兵,能冲破矛阵,我当场表演倒立拉…… “咳咳,总之我就不信,骑兵能从头顶飞过去不成。 “如此阵型,唯有两翼防守薄弱,所以只需防备两翼,足以完克骑兵。 “只需在两翼各设下一支队伍,以朴刀、屈刀、掉刀等长兵器为主,配以短兵器为辅,即刻化解两翼弱势。 “什么狗屁骑兵,敢正面硬碰硬,定叫其有来无回,全军覆没! “若采取游击战术,小股袭扰,倒也无妨,强弩、长弓,均能在对方有效射距之外,对游骑进行杀伤。 “怎么,我大梁弓手,站在地上,还没人家骑在马上射的准不成? “倘若敌骑绕后,我大阵两翼的长刀队,及时绕后回防便是。” 秦风说了一大通,得意洋洋,心想自己看了这么多军事电影,在网上见过那么多军事发烧友吹牛逼,玩过那么多三国战争游戏,难道还比不过区区几个蛮夷部落? 秦天虎见秦风滔滔不绝,原本脸色越发鄙夷,刚要破口大骂,让这个胡说八道,满足胡话的臭小子滚蛋。 可是紧接着,却逐渐瞪大眼睛。 刚才秦风这番话,看似风言风语,纸上谈兵,但细细一想,这一套战术安排,却是极为完善! 若是能重新整理,发挥其中长处,就是一套完整的战术武策,在对付骑兵方面,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只可惜,秦风的战术,有个致命漏洞,便是只能结阵抵御,无法乘胜追击。 毕竟骑兵,一直是大梁的弱势。 况且北狄骑兵,以战养战。 只需要让对方无功而返,其实就等于战争胜利。 如此说来,这套战术,倒是极为可取! 同时,秦天虎抓住一个关键点,冲躲在院子里,死活不肯靠近的秦风,没好气地问道:“强弩和陌刀又是何物?” 根据前世记忆,这个世界不光文学落后,军事方面,距离秦风的世界,差了也不止一个档次。 军队兵种,大致可以分为刀兵、短弓手、骑兵三者。 以弓手来说,大梁的弓手,是字面意思上的弓手,除了弓箭之外,再无其他武器,一旦被敌人近身,基本只能等死。 不像自己世界的弓手,除了弓箭,还配备刀斧,或是长矛,掉刀之类的辅助武器。 一旦敌军冲到阵前,每一个弓手,都可以瞬间转变为近战步卒。 见秦天虎直勾勾盯着自己,秦风不敢贸然靠近,满脸堆笑:“朴刀和强弩,三言两语说不清,父亲若想知道,孩儿画出来,一看便知。不过……” “父亲需要先把鞭子放下。” 见秦风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为了弄清楚,那朴刀强弩究竟是什么,还是耐着性子,将鞭子扔到一旁:“你且过来便是。” 终于免了一顿皮肉之苦,秦风瞬间撒起欢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跳着进了屋里,看的秦天虎又是一阵脸黑。 秦风接过柳红颜递来的纸笔,几乎将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由于没有练过毛笔字,索性将毛笔倒攥在手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在纸上胡乱地画了起来。 朴刀好画,三两下就成了。 这强弩,要复杂一些,秦风想了半天,才歪歪曲曲,把一些重要零部件画出来。 然后把毛笔扔到一边,跑到院子里捡了根树枝,沾着墨汁当铅笔用,在每个零件下面标注出名称和作用。 最后把简单的原理,写清楚。 秦风把树枝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抖了抖,满脸得意:“大功告成。” 柳红颜忍不住白他一眼:“吟诗作对,倒是极为惊艳,就是你这画,实在是……太磕碜了。”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长得丑怎么了?能看明白就行。” 秦天虎盯着图解,思量了半天,缓缓扭头看向秦风:“这两件东西,你是从何得知?” 这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从军事纪录片里学来的?肯定会被秦天虎当成脑残,一脚踢出去。 秦风索性发挥了不要脸的剽窃精神,脸不红心不跳道:“当然是我自己发明的,以前闲着没事,就自己捣鼓着瞎玩,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还没等秦风说完,脑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秦天虎眼睛瞪得老大,气急败坏:“你这败家玩意,这两件兵器,一旦打造出来,必是军中法宝,你若早拿出来,我边军又岂会吃这么多亏?” 骂完,秦天虎便将图解夹在腋下,黑着脸进了书房内置的休息室。 秦风蹑手蹑脚凑过去,隔着门缝一听,秦天虎故意压低嗓音,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 “不愧是我秦天虎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了这两件兵器,再辅以兵策,定能叫北狄有来无回,扬我大梁国威!” 第13章 暗潮汹涌 兵策图解在手,秦天虎如获至宝,当即钻进书房,开始拟写奏折,打算将消息禀报圣人。 秦风免了一顿毒打,立刻飘了起来,直接坐在他老爹的位置上,双腿交叉,放在书桌上,得意洋洋。 柳红颜见状吓了一跳,父亲最是宝贵这一方书桌,若是被发现,秦风就死定了。 连忙揪着秦风的耳朵,将他从书桌上拽下来,心有余悸道:“你这臭小子,稍微没注意你,就上房揭瓦!不就是为父亲献兵策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看你就是讨打。” 秦风捂着耳朵喊疼,不过相比于面对秦天虎的抱头鼠窜,面对柳红颜,秦风却不逃不跑,老老实实的被蹂躏。 接触到秦风可怜兮兮的眼神,柳红颜就狠不下心,只好放过秦风。 殊不知,此时秦风正暗思韬略。 既然李睿不希望大梁发兵,那么秦风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帮助秦天虎获得圣人信任,促成此次战事。 秦风并非激进派,只是单纯不希望,秦天虎在朝堂之上受人掣肘…… 与此同时,京都青楼语嫣阁。 李睿一把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吓得作陪姑娘小脸煞白,大气不敢出一下。 李睿脸色阴沉至极,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程发,怒喝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此次当街行凶,李睿已经相当冒险。 一旦计划败露,对于户部一党的影响暂且不说,就连他自己,也将会再永无翻身之日。 本该是一次成功的刺杀,谁曾想程发竟如此不靠谱,只派了两个刺客! 幸亏那秦家四小姐,杀伐果决,将那两个刺客尽数斩杀。 否则一旦抓住活口,后果不堪设想。 程发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俩该死的刺客,号称什么专业杀手,职业生涯零失误。 简直狗屁! 面对景千影,竟如此不堪一击。 面对盛怒的李睿,程发不敢迟疑,连忙起身行礼:“公子息怒,这次算秦风那厮运气好,没料到景千影竟然会暗中保护。下次,一定让秦风死无葬身之地!” 闻听此言,李睿冷哼一声:“没有下次了!” 程发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李睿要惩治自己办事不力,正要开口求饶,却听李睿发出一阵狞笑。 “刺杀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可以看看今日诗会上,秦风的表现。 “这厮表面装傻充愣,实则心如明镜,此时肯定已经有所防备。” 程发隐隐愤恨:“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李睿眼中不由浮现一丝阴冷,“你且放出风去,就说谢家寿宴上,秦风那厮曾偷窥谢家小姐。 “并且还四处宣扬,说谢家小姐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实则丰乳肥臀好生养,这家伙连人家身上哪里有痣,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家小姐,名为谢云儿,乃是宁国公谢弼的掌上明珠。 谢弼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在京都威望极高。 谢云儿与诸位公主也是来往密切,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有仇必报的性子,早就是京都有名的暴力妞。 就连当地这些纨绔子弟,也极少会去招惹这位小祖宗。 如果让她知道,秦风在背后这么败坏她名声,可想而知,会如何对付秦风。 而且,李睿早已经收买了谢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各种禁忌般的体貌特征了如指掌,哪怕是捕风捉影的讹传,也由不得秦风辩解。 眼下只需要推波助澜,让京都人尽皆知便可…… 程发眼睛阵阵发亮,一个劲儿冲李睿竖大拇指,溜须拍马道:“公子,这招太妙了! “更重要的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对谢家小姐的痴心,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而且小侯爷向来心狠手辣,心胸又极为狭隘…… “如此一来,秦风算是同时得罪了小侯爷和谢小姐,可谓是一石二鸟。”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那秦风如何应付!” “公子,您这招借刀杀人,简直妙绝。” ………… 此时的秦风,正因为免了一顿鞭子而自鸣得意,也不管秦天虎允不允许,只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后院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柳红颜薅着耳朵拽回来了。 为了让柳红颜松手,秦风装模作样的挤了两滴眼泪,这招果然奏效。 柳红颜一阵翻白眼,她哪不知道这小子在装模作样? 但鉴于他今天的表现,柳红颜不光松手,还帮秦风揉了揉。 秦风一脸委屈:“姐,你能不能别揪我耳朵了?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总是被揪耳朵,一点威严都没有!” 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七尺八尺,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个小屁孩。” 什么?小?! 秦风直接炸了毛,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我一点都不小!” 柳红颜哪里知道秦风说的“小”是什么意思,也没细想,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流露出几分认真:“今天诗会表现不错,但是不能骄傲,还需继续努力才是。 “除了要做好准备,应付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另外,再过两天,就是纪王的六十大寿,你身为兵部尚书之子,自然要前往参加,礼物也要提前备好,可得当个事办。” 纪王? 根据前身记忆所知,纪王曾是大梁国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在朝中威信极高。 不过由于连年征战,受了很多伤,岁数一大,身体就扛不住了,因此已经处于颐养天年的状态。 纪王对于朝中官宦子弟极为照顾,就连秦风前身这种作奸犯科的无赖纨绔,纪王也总是满脸笑容,极为宽仁。 也因此,秦风对纪王极为钦佩。 既然是老王爷过大寿,秦风自然不能缺席,当即答应柳红颜,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见秦风答应的这么痛快,柳红颜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又在应付我?” 秦风昂首挺胸,煞有其事道:“我向来敬佩老王爷,自然不会推诿!再说了,老王爷过寿,乃是京都中的大事,到时候,朝中重臣和各路名门,都要前往贺寿。 “到时候……必然少不了各位水灵灵的千金小姐……” 见秦风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柳红颜不禁轻拍额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算了,去吧。” 秦风捧起柳红颜的小手,郑重道:“姐,其他女人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动摇。” 柳红颜连忙缩回手,涨红着脸,抬手就要打:“油腔滑调,跟我还敢来这套,讨打!” 秦风掉头就跑。 看着秦风疯癫癫的背影,柳红颜却是会心一笑,心里暖暖的。 回到后院,秦风直接往榻上一趴,四仰八叉的喊道:“小香香,快来给本少爷捶腿捏肩~!” 第14章 准备制糖 小香香早就听说了今日诗会发生的事,心中本是无限敬仰,结果看到秦风一回家便原形毕露,丝毫没有重臣公子的气质,反倒像是小混混一样,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只可惜,她一个小丫鬟,哪敢挑少爷的不是。 况且,这种事,自然有柳红颜教训,根本没她说话的份儿。 便一边为秦风捏腰捶腿,一边打发其他丫鬟去熬煮少爷最喜欢的糖水。 秦风一翻身,直接把脚搭在小香香怀里,懒洋洋道:“真软啊。” 小香香顿时面红耳赤,却也只能低着头,任凭秦风胡作非为。 毕竟身为丫鬟进入秦府,相当于把命都交出来了,被少爷胡闹几下,也只能受着。 一个胖丫鬟,将糖水放在床边,小声道:“少爷,糖水煮好了。” 秦风扫了一眼胖丫鬟,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腻得慌,对胖丫头实在是提不起胃口,便挥手将她打发走,直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本来是腿放在小香香怀里,顿时变成脑袋枕着小香香纤细又软绵绵的腿上,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懒洋洋道:“喂我。” 小香香只好红着脸,端起糖水,小心翼翼吹走热气,喂到秦风嘴里。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对于劳苦了一辈子的秦风来说,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 回想起“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类的词汇,秦风不由眼睛贼亮,发誓这辈子全都体验一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罪恶的封建生活,就该好好批判…… “呸呸,这不是白开水?” 正幻想着美好生活,喝到嘴里的糖水,却寡淡无比,秦风立马吐掉,挥手吩咐:“太淡了,多加点糖。” 小香香面露难色:“少爷,后厨……已经没有糖了。”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在小香香身上狠狠抓了一把,不顾小香香失声尖叫,没好气道: “不就是糖吗?我堂堂秦府,难道连点糖都吃不起?我看你这丫头,分明是趁机报复我!” “啊?”小香香吓得小脸煞白,紧张道,“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复少爷!糖霜太贵,咱们秦府也吃得起,但现在红糖产地,位于边境地带,频频遭到北狄劫掠袭扰,产量大打折扣,现在就连咱们京都,也是有价无市。 “听说,现在糖霜,都被各大商行把持着,囤货居奇,用不了多久,糖霜的价格肯定还会上涨一大截,而且还得有门路才能买到。” 听到这番话,秦风一阵惊愕又好笑,不就是糖吗?用得着搞得这么紧张? 等等! 秦风突然意识到什么,直接蹦了起来,兴奋无比地大喊道:“对啊!这里只有红糖,没有真正的白糖。” 小香香一脸茫然,白糖?红糖不都是红色吗?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糖还有白色的。 不等小香香反应过来,秦风一把将小香香抱了起来。 小香香本就身材纤细娇小,而且还是被公主抱的方式,被秦风收进怀里,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 秦风抱着小香香直转圈,一个劲儿吆喝:“哈哈哈,老子要发大财了!” 小香香生怕被甩出去,只能下意识抱紧秦风的脖子,脸颊红得滴血,浑身像是发烧一样滚烫。 察觉到小香香娇羞无比的眼神,秦风这才停下来,眼睛一眯,一张脸几乎贴到小香香脸上,严肃道:“你害羞什么?是不是故意占本少爷便宜?” “啊?” 小香香哪里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秦风把她抱起来,最后却反咬一口,羞愤得小香香快要昏厥过去。 秦风可没空理会这小丫头片子,直接往床上一扔,什么礼数规矩,统统一边站着去,扯着嗓子大喊: “小福!秦小福,赶紧给我死过来!” 秦小福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拎着棍子几个狗吭屎姿势跑了进来,见小香香瘫在床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顿时小眼一睁,低喝道:“大胆贱婢,竟敢意欲非礼少爷!” 此言一出,小香香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难怪少爷如此看重秦小福,这一主一仆,一样的无耻! 秦风拽住秦小福,表示经过激烈反抗,自己已经保住了贞洁,这些都不重要,让秦小福赶紧把府上所有的红糖,全部集中起来。 “少爷,要那么多红糖干什么?”秦小福一脸懵逼。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治不了柳红颜,还治不了你了?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拿,就赶紧去拿。 秦小福摸头讪笑,屁颠屁颠地跑走了,将秦府所有的红糖全部集中起来,却也只有三斤左右。 这可不够! “唉,小爷作为一个富二代,创业居然还需要自己掏钱……” 秦风叹了口气,忍痛私掏腰包,让秦小福去街上又紧急填购了十斤,同时把柳红颜叫来。 柳红颜早就听说了,秦风正在满府搜刮红糖,就算再喜欢吃糖,也不能毫无节制呀,就不怕腻死? 来到秦风的小院,看到地上堆的六斤红糖,柳红颜不由眉头微颦:“秦风,你又要搞什么鬼?弄这么多红糖干什么?” 秦风一把将柳红颜的纤纤玉手攥住,不等柳红颜斥骂,便郑重其事道:“姐!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但奈何囊中羞涩,现在急需财务援助。” 柳红颜轻哼一声,用力把手抽出来,伸手在秦风脑门一点:“我看你不是要发大财了,是皮又紧了,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再说了,诗会的时候,你不是坑了很多钱吗,还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叫坑钱,我那叫凭本事吃饭……咳咳,这不重要!我的钱,只能进不能出,这也不重要!姐,你信吗?我能把红糖变成白糖!” 看着秦风疯疯癫癫的模样,柳红颜心里一阵担忧,难道之前诗会发生的事,都是回光返照? 这臭小子确实被河水冰坏了脑袋?俗称脑残? 得赶紧重金聘请最好的医师,给秦风治治脑袋才行。 柳红颜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道:“乖,别说胡话了,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白糖?你放心,姐姐就算散尽千金,也要把你的脑袋治好。” 秦风一把推开柳红颜的手,急得直蹦:“我脑袋没毛病!是真的!不信咱俩签个合约,到时候入账五五分成?” 第15章 咱们要赚大钱了 柳红颜才不相信秦风的胡话,什么白糖,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见秦风反应如此强烈,柳红颜还是答应签下字据,免得这家伙情绪激动,真犯病了,那可了不得。 得到了柳红颜的资金支持,秦风也就不再迟疑,放心大胆的开整。 先是指挥秦小福起锅生火,将所有红糖一股脑倒入锅中,待全部融化之后,便用木棍不断搅拌,随着时间推移,红糖逐渐成为粘稠的膏状。 柳红颜站在旁边,不明白秦风究竟要干什么。 只不过是把红糖熬化而已,如何能变成白糖? 况且……红糖本来就是蔗糖榨取熬煮之后的产物,秦风只不过把红糖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而已。 就在这时,秦风端来一大盆水,然后让小香香从花园取了些黄土来,尽数倒入盆中。 秦风挽起袖子,双手插进盆里,充分搅拌,直到水和黄土充分融合,变成一大盆黄汤。 一旁的柳红颜连连摇头,什么制糖,分明是胡来。 她也是傻,怎么会相信这小子的胡话。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不学无术。 不过为了防止秦风犯病,柳红颜又不敢轻易阻止,只是在旁边静静注视着,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来。 秦风将搅拌好的黄泥水放在旁边,围着灶台转了一圈,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取来一个大盆,在上面立了一个木架,又在木架子上放下一个大漏斗。 漏斗口用麻布塞上,然后让秦小福赶紧把熬煮好的糖膏,全部舀到漏斗里。 随着时间推移,糖膏逐渐凝固,为了更直观的了解凝固情况,秦风直接把手伸向漏斗里。 柳红颜吓了一跳,连忙拽住秦风,娇声呵斥:“你疯了!瞧你手脏的,怎能如此糟践东西。” 这么多糖膏,可是需要不少钱! 柳红颜不缺钱,但不代表可以肆意挥霍,否则金山银山都要败光。 秦风突然怪叫一声,满脸痛苦,柳红颜见状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结果秦风抓住机会,一把将手插进糖膏里。 柳红颜气得小脸通红,伸手就打:“你这臭小子,居然敢骗我!这么好的糖,都被你糟践了!” 秦风一边求饶,一边围着灶台逃命,大喊道:“姐,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我信你个大头鬼!” 柳红颜看着被泥土污染的红糖,不由一阵心疼,气得想要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又被秦风一把抱住。 秦风用力摇晃着柳红颜,这厮挺大个人了,却像孩子一样撒娇:“姐,你别走嘛,再等一会。” 柳红颜经不住秦风的软磨硬泡,只好妥协,气鼓鼓的站在一旁。 也不管秦风到底要搞什么花样,都由着他去。 确定糖膏已经凝固的差不多了,秦风将事先准备好的黄泥水,全部倒入漏斗。 见此情形,柳红颜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这么好的糖膏,就这么毁了! 想要大声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要秦风的病情能好一点,区区几斤糖膏,没什么舍不得。 一旁的秦小福和小香香,见状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少爷不败家,那还是少爷么…… 秦风期待地搓了搓手,等黄泥水完全漫过糖膏,便将水盆随手一扔,连忙把塞住漏斗口的麻布拔下。 由于糖膏已经凝固,并未顺着漏斗口溢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滴滴黑色液体,从漏斗口落下,而且流势逐渐增快,到了后面,一滴滴的液体完全练成了丝线。 秦风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的漏斗,直到不再有液体流出,这才瞧着脑袋往漏斗里瞄了一眼,不由兴奋起来,一手一个,把秦小福和小香香搂进怀里,放声大笑。 “哈哈哈,小福啊!本少爷成了,成了!” 看着秦风好像魔怔了似的,柳红颜忧心忡忡,迈步走到漏斗旁边,往里一瞧,整个人便不由愣住了。 原本暗红色的糖膏,此时已经完全变了颜色,宛如细细的白雪。 这……怎么可能? 柳红颜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便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点放进嘴里,甘甜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 “糖……这就是白糖?竟……竟比糖霜还要精细!” 柳红颜惊为天人。 如今红糖原产地受创,连红糖的产量都变小了,而糖霜则是红糖凝结时表面薄薄得一层,极为稀少珍贵,乃是专供王孙贵族的贡品。 而眼前白糖的品质,不知道要甩糖霜几条街,而且产量竟然也如此之大。 柳红颜不由兴奋起来,有了这制糖之法,何愁钱路不兴? 柳红颜激动得直接抱住秦风亲了两口:“你居然真的做到了,这回咱们家发财了。” 秦风竟然破天荒的老脸一红,紧张地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处男,嘿嘿傻笑:“不是咱们家发财了,而是咱们发财了。” 这制糖土法,来自前世奇书《天工开物》。 还是那句话,前世能成为销冠,靠的不光是嘴皮子,还得有多而杂的庞大知识量。 而且这制糖原理也不难,不过是利用黄泥水,将蔗糖中的色素过滤而已,是个人就能学。 柳红颜不明白秦风这话的意思,都是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秦风露出奸商嘴脸,压低嗓音:“这制糖之法必须严格保密,否则用不了多久,白糖就会泛滥成灾。正所谓囤货居奇,物以稀为贵。” 柳红颜若有所思:“按理来说,有多少红糖,就能制出多少白糖,产量何其之大,别说几斤,就算是几万斤也能制出来。一两糖霜尚且能卖到二两银子,咱们的白糖,一两至少能卖到五两银子吧?到时候能赚多少钱!” 秦风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嬉皮笑脸地反问道:“姐,红糖多少钱一斤?” 柳红颜也没多想,脱口而出:“三钱。” 秦风耸了耸肩: “那不就结了? “大量制作白糖,天底下这么多能人异士,自然会苦思冥想制糖之法,一旦参透其中奥妙,用不了多久,白糖就变成红糖的价了。 “所以,这白糖要定量生产,还要进行包装,把这普普通通的白糖,变成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高档货。 “如此,才能赚取暴利!” 第16章 生财之道 柳红颜不可思议的看着秦风,就刚才这番话,没有个十几年商海生涯沉淀,绝对说不出来! 这还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挥霍,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臭弟弟吗? 分明就是个经验老道的奸商! “臭小子,这些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秦风,柳红颜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 秦风一边指挥秦小福和小香香,把过滤好的白糖收集起来,一边扒拉着手指头,煞有其事地解释起来: “我以前看过一本叫做《天工开物》的古书,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不敢拿出来使用,怕父亲骂我是奇技淫巧。” 一听这话,柳红颜气得抬脚,照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 柳红颜身材纤细娇柔,就算是拼尽全身力气踢在身上,也轻飘飘的像是按摩一样。 秦风心里暗自享受,表面却龇牙咧嘴,像是被踢断骨头一样痛苦,就差哇哇大哭去向父亲状告柳红颜虐待自己了。 柳红颜左手掐着腰,右手点着秦风脑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败家子,整天就能自己瞎寻思,什么奇技淫巧,分明是鬼斧神工!这白糖制法,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你可知能产生多大收益? “若按你的说法,白糖制法只是其中之一,那么其中肯定还记载了很多发财之道!你且将那什么《天工开物》拿出来,姐姐帮你保管,免得你哪天昏了头,赏给某个不知名的小妮子。” 什么保管,分明是打算占为己有! 姐姐,你学坏了! 秦风撇撇嘴,不过为了避免柳红颜揪住这件事不放,只好歪着头,绞尽脑汁扯了个谎:“那《天工开物》本来就破破烂烂,早变成烂泥了。不过其中的门道,都已经记在我脑子里了,姐姐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柳红颜一头雾水:“在你脑子里,我怎么拿?莫不是把你的脑袋敲开?” “啊?那可不行,我这脑袋还得留着……”秦风连连摆手,忽然眼睛一亮,满怀期待道,“姐姐可曾听说过吸气?只管将我的知识,吸去就是了。 “弟弟我被姐姐们庇护这么久,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出点贡献了!姐姐,你尽管吸!” 大义凛然地说罢,秦风撅起嘴。 柳红颜脸颊瞬间划过一抹彩霞,恼羞成怒地扬起拳头:“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欺负到你姐姐头上来了,讨打!” 秦风扭头就跑,边跑边夸张大喊:“救命,三姐要打我屁股……啊,好疼!” “你跑,我看你能跑哪儿去!” 柳红颜气鼓鼓地追了两下就放弃了,实在是拿这个臭小子没办法。 见秦小福和小香香已经将白糖收集完毕,装了满满两大瓮,柳红颜便不再理会那个臭小子,让两人找东西把瓮口封住,全部搬到秦风小院内置的仓库放好。 随后将两人叫到面前,从腰间摸出荷包,取了两锭小银子,各分一份。 “你二人也出力了,每人二两银子辛苦钱,今日院子里发生的事,都烂在肚子里,不许出去乱传。” “若是白糖制法泄露,我便剥了你二人的皮,都记住了?” 柳红颜在秦府的地位,相当于内务总管。 大事小事,皆要经过她的手,就连秦天虎也极为倚重。 柳红颜的话,自然是没人敢不听。 秦小福顺势一咕噜趴在地上,表示后半生绝对不开口说一个“糖”字。 小香香则诚惶诚恐地接下银子,发誓绝不会出卖主人。 就在柳红颜敲打二人的时候,秦风也逃跑一圈,溜达了回来。 “嘿嘿,姐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要是管不住舌头,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们。不过嘛,只要你俩好好干,好处也是少不了……以后每个月饷钱额外发五两银子!” “真的?!” “废话。”秦风给了小福脑袋一个板栗,“本少爷何时骗过你们?” “太好了!少爷,你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亲小福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开双臂就往秦风身上扑。 滚…… 本少爷可没这男上加男的爱好! 秦风一脸嫌弃地将秦小福踢开,随后笑眯眯地看向俏丽婢女:“不过,小香香要是想抱一下的话,本少爷倒是能成全……” “少……少爷,三小姐在这……”小香香两腮泛红,低垂着小脑袋,声若蝇蚊地提醒。 呃…… 还不等说话,秦风突然感觉耳朵被揪住。 秦小福和小香香见状不妙,对视一眼,赶紧逃离危险区域。 “当着你姐我的面,调戏侍女也就罢了。”柳红颜不顾秦风喊疼求饶,眯着眼睛,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但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的驭人之术,怎么,也是《天工开物》教给你的?” 秦风挤着眼睛,一边哀嚎,一边解释:“是跟姐姐们学的!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跟在诸位姐姐身边,自然是受益良多,哎呀,三姐快松手,不然我要叫非礼了!” 柳红颜被秦风的一通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至于秦风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长进,既然问不出来什么,她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总之对秦风自己,乃是整个秦家,都是好事,这就够了。 如今秦风手里只有两瓮白糖,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反正秦小福和小香香已经学会了白糖制法,以后只管交给他二人去做就是了,秦风心安理得地当起甩手掌柜。 至于进货方面,自然有柳红颜上下操持。 虽说红糖原产地受到波及,但只要以高于市场价收购红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给纪王准备的贺寿礼物,却也有了眉目。 得知秦风要纪王送白糖,柳红颜有些担忧:“就怕倒是人多眼杂,有人追问这白糖来源。” 秦风一仰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身为兵部尚书之子,我不肯说,他们还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不成?” “况且,纪王过寿,京都名流皆会到场,这可是免费给白糖打广告的机会,怎能错过?我就是要靠这次会,让白糖一炮而红,名震大梁!” 打广告? 柳红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明白这词是何意思。 这个臭小子,总能冒出一些奇奇怪怪,却又……暗含深意的新词。 不过,若真能借着纪王寿宴,让白糖广为人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第17章 一点都不给我留? 忙活了一天,秦风也就早早歇着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的鬼吼鬼叫,就传遍整个秦府后宅。 秦小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拎着棍棒,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大喊道:“小香香,你是不是又吃少爷豆腐!真真是大胆贱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香香又岂会不知道“吃豆腐”是什么意思,当即羞红了脸:“你……你怎么凭空辱人清白!” 秦风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跺脚大骂,像是气得不轻。 秦小福不由一阵茫然,不明白这大清早的,到底是谁招惹秦风了,便小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秦风背着手,气鼓鼓:“特娘的,我这辈子最恨被人放鸽子。只有我能放别人鸽子,别人不能放我鸽子!” 程发那逆徒,本该昨天晚上就把十万两银子送来! 这都过去一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秦风觉得,那小混蛋,分明是没把为师放在眼里。 “敢在我面前当老赖,难道不知道,我秦风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岂有此理!” 秦风气急败坏,挽起袖子,露出膀子,就要去和程府干架。 好在秦小福和小香香,一左一右把秦风拦住。 秦小福紧张道:“少爷,昨天刚发生的事,您莫不是忘了?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小香香点头如捣蒜,连忙附和:“那帮贼子,竟敢当街行凶,谁知道他们还能做出什么来?” 气归气,但秦风深知“莽归莽,苟归苟”的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可莽,也可苟! 但可莽又可苟时,必须要苟。 可秦风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秦风眼睛一亮,既然李睿想要自己的命,无外乎是派刺客袭击,自己出去带着保镖不就完了? 他可是记得,这家伙的四姐身边,有一个身手绝佳的贴身侍卫…… 一想到这,秦风顿时来了劲,推开二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悲伤欲绝地哀嚎着:“四姐,弟弟被人欺负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景千影的小院,距离秦风的不远,中间就隔了柳红颜,跑了几步也就到了。 景千影的住处风格迥异,整个大梁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据说是以前景千影游历江湖时,在某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发现的建筑风格,一见倾心。 回家以后,便将自己的住处,改造成了这样。 屋檐很宽,下方是个走廊,房门被拆掉,换成一个对拉门的大门,门后是空荡荡的大厅,整体建筑物的地板都是用木板拼凑。 秦风一眼认出,这特么不就是我大唐风吗? 此时景千影,正坐在屋檐下闭目养神,一把寒剑搁在身旁,随手可得的位置。 原本自然散落的头发,扎成一个干练马尾。 白色轻衫,大红色襦裙,像是一朵倒扣的玫瑰花,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 听见秦风的鬼吼鬼叫,景千影却是毫无反应,理都不理。 秦风冒冒失失地冲上走廊,瘫跪在景千影身旁,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嘴脸:“四姐,程发那混蛋,欠我钱不还,您可要给我做主。” 景千影依旧闭着眼睛,随手抓起寒剑,当成棍子一样,将秦风从身边捅开,轻声道:“跟我保持距离。” “姐,我可是你弟弟啊!”秦风无比委屈。 “若不是我弟弟,我早将你杀死八百回了。落水之前,整日游手好闲,作奸犯科。落水之后,疯疯癫癫,不成体统,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我去,四姐这清冷的性格,还真是名不虚传! 难怪前身记忆当中,最怕的就是四姐…… 秦风撇撇嘴,但没办法,为了钱,他只能继续没脸没皮地软磨硬泡! “程发那混蛋,表面是欠我的钱,实则是打您的脸。明知道您武艺超群,剑术天下第一,还敢跟我对着干,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我可不是去要钱,我是为了去给您出气! “你就算不帮我,我也要自己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算我活该。我这辈子能当您弟弟,值了。” 秦风一番义正言辞,换来的却是景千影一声冷哼。 景千影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无奈:“论无耻,程发远远无法和你相提并论。整日油腔滑调,溜须拍马,幸亏你没有入仕,否则我大梁又多了一个奸佞之臣。” “什么?姐姐觉得我有当奸臣的潜质?哇,谢谢夸奖!” 秦风眼睛直放光,当奸臣好啊,天底下哪个奸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景千影叹了口气,拿这个无赖弟弟毫无办法。 平日里,无论她的话锋如何犀利,使在秦风身上,都犹如打在棉花上,毫无力道。 她一直很奇怪,父亲一生正直刚毅,为何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为了尽快将这家伙轰走,景千影只好妥协:“叫几个护院同行便是。” 护院怎么够?否则秦风也不用死皮赖脸跑到这求景千影了。 秦风知道,若自己遇到危险,景千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但肯定是不会去帮自己讨债。 秦风当即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一直偷笑的侍女疏风。 如同饿狼看到了食物…… 就是她! “姐,要不然,您把疏风借给我用一天?”秦风小心翼翼道。 景千影点了点头:“除非我死了。” 秦风故作惊讶:“呸呸呸,晦气,姐姐长命百岁。姐,我不白借,准确来说,是租一天。” “哦?” 景千影虽然对钱没有什么太大兴趣,但知道这小子花钱大手大脚,钱要回来,说不定转手又花了出去。 本着多为秦家省点钱的原则,景千影看向他: “你准备出多少钱?” 一看有戏,秦风顿时精神起来,低头思考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戳去了:“十两银子!” “滚!” 景千影抄起寒剑,就要往秦风屁股上抽。 秦风吓得一哆嗦,连忙举起双手求饶,脸色却是为难:“那您说多少钱?” 景千影不答反问:“程发欠了你多少钱?”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直接凉了半截,景千影这意思,分明是要抽水啊! 姐,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市侩! 秦风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道:“十万两。” 景千影放下寒剑,缓缓逼上眼睛:“疏风,陪少爷走一趟,将本小姐的十万两银子带回来。” “什么?!” 秦风大吃一惊,放声哀嚎:“姐,你也太黑了!十万两银子,一点都不给我留?” 第18章 真够黑的 见景千影闭幕不语,摆出一副“随你便”的嘴脸。 秦风心里这个气呀,要不是打不过她,非把她按地上好好教训一番不可。 不过转念一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那十万两银子全都送给景千影,也好过便宜程发那混蛋。 我或许可以不赚,你小子必须血亏! 秦风当即带上人马,虽然只有疏风和秦小福以及小香香三个人,但却摆出一副千军万马的气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府而去。 京都就这么大,名门之间距离都不算远。 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一同到了程府。 程老爷子毕竟只是户部司郎中,论官位比秦风老爹矮了两头,府邸规模自然也是没得比。 秦风也不客气,冲上阶梯,对着大门就是一通乱砸,大喊道:“姓程的,赶紧给为师滚出来!” 程府护院,还以为有人来闹事,呼啦啦涌出来七八个,仗着户部司郎中的地位,二话不说,抬起棍子就要打。 跟在身旁的疏风,虽然不善兵器,但拳脚功夫却是相当了得。 见这些区区护院,竟然敢对秦风动手,顿时飞起一脚,直接将面前的护院踢翻,左脚还没落地,右脚又踢了出去,正中另一个护院面门。 短短几个喘息的功夫,就有五个护院被放倒,剩下两个护院不敢动弹了,站在旁边叫嚣。 秦风眼神阵阵放光,不愧是四姐的贴身丫鬟,好俊的身手,当即激烈鼓掌:“漂亮!” 疏风被秦风夸得有些害羞,低着头回到秦风身后。 门外的动静,将程府管事吸引了出来,一眼认出秦风,反手两耳光,打在那两个护院脸上,恼怒道:“没眼力价的东西,连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都不认识,找死!还不快滚!” 几个护院相互搀扶着,灰溜溜的跑掉了。 管事满脸堆笑:“秦少爷,都怪老夫御下无方,让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冲撞了您。” 秦风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胸襟豁达道:“别跟老子墨迹,赶紧拿钱!” “钱?”管事一愣,故作诧异道,“什么钱?” “老家伙,跟我装蒜是吗?”秦风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敷衍,露出一抹狞笑,“别以为你岁数大,我就不敢扁你,七八十岁的老头,我都揍过好几个了。” 管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想这个秦风,还真是把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遇到精壮小伙,就躲到护卫身后,遇到孱弱老者,便上来逞威风,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无耻! 虽然心中气愤,但秦风毕竟是尚书之子,管事不好无礼,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老朽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 “十万两银子,程发欠我的,明白了吗?赶紧让他出来,为师来了,身为学生,居然不亲自迎接,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 一听这话,管事差点气笑了,教养?秦公子,您也配提教养二字? 不过那十万两银子的事,管事的确知道,而且程发还亲自嘱咐过,若是秦风来闹事,不必理会便是。 程府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不信秦风那厮敢乱来。 正因如此,他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任由秦风胡闹。 但看眼前样子,这家伙,似乎不太好糊弄啊……管事思索片刻,满脸堆笑:“秦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转告少爷。” 秦风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我赶时间知不知道?耽搁一炷香,就涨一千两银子利息,你自己掂量掂量。” 管事心里直骂,地下钱庄都没你丫黑! 管事转身回府,关上门。 “呵呵,想跟小爷玩心计?太嫩啦……” 秦风鄙视一番,一屁股坐在门墩上,哼起了小曲。 然而,一行人就这样在门口等了足足两炷香,也没见程府再有人出来。 换句话说,自己居然被放了鸽子?! 秦风气得咬牙,他算是看明白了,程发那孙子,分明是想赖账! 想到这,秦风直接起身冲到门口,又是一通砸门,结果砸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跟老子装缩头乌龟?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了?” 秦风冷笑一声,转身将秦小福叫到身边,吩咐他去找些乞丐过来,最好是那些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乞丐,刚入行的新乞丐,一律不要。 秦小福不明白秦风想干什么,但以他对秦风的了解,自家少爷一肚子坏水,肯定是想出什么对策了,隐隐兴奋道:“少爷,找多少乞丐?” “越多越好!且告诉他们,本少爷大发慈悲,提供食宿餐饮!” 秦小福屁颠屁颠跑了,没多久,就带着一队老乞丐回来了,足有二十个之多。 秦风又让小香香去附近布铺,买来一匹白布,用鲜艳的大红色墨笔,在上面写下醒目的四个大字‘欠债还钱’。 “来来来,给程府挂门上。” 秦风吩咐了一声,秦小福便二话不说,直接将横幅挂在程府大门之上,将牌匾遮住,立刻吸引了无数路人驻足。 吃瓜群众,不明就里,便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情况?这人难道不知道,此乃户部司郎中程府?竟敢如此乱来。” “呵,兄弟没见识了不是?户部司郎中怎么了?您看那位,可是兵部尚书之子!” “连秦风都不认识?那可是咱们京都出了名的祸害,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就没他不敢干的。” “不过听说……昨日诗会,倒是声名大噪。” “问题是,程府怎么招惹上这个祖宗了?” 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小香香有些害怕,便小声提醒:“少爷,程府乃是朝中重臣,这么搞得话,岂不是……” 没等小香香说完,秦风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秦风将老乞丐们叫到面前,一脸坏笑:“等会我喊一句,你们就跟着喊一句,喊的声音越大,本公子的赏钱就越多。” “嗓门最大的人,评先进工作者,奖励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老乞丐们眼睛都亮了。 秦风背对着程府大门,缓缓举起双手,像是乐队指挥一样挥舞起来:“来,跟我一起喊。” “程发程发不要脸,画舫白嫖不给钱,秦家少爷仗疏财,垫付嫖资太仁义……” 第19章 顺口溜 “程发程发太无耻,欠钱不还装犊纸,诗会赌输不认账,欠了十万认老师,躲在家里当乌龟,十万留着买花圈。” 秦风对自己的文采相当满意,一边挥舞着手,保持着节奏感,一边指挥着老乞丐们,大声呐喊。 后来觉得不过瘾,又重资聘请了两个老乞丐,在旁边打快板。 旁边聚集的路人,忍俊不禁,要么憋着笑,要么干脆跑到巷子里放声大笑。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跟着乞丐队伍喊了起来:“程发程发真无耻……” 虽然大人们不敢得罪程府,但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唧起来,以至于到了最后,满脑子都是那诡异的旋律。 秦风临时编出来的顺口溜,赫然已经成了交口相传的童谣,越传越广。 此时,程府大院,程郎中背着手走来走去,脸都绿了,别说旁边的丫鬟仆人,就连程夫人都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听着门外朗朗上口的旋律,程郎中气的直哆嗦,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怒吼道:“程发,你给老子死过来!” 躲在后院的程发,听到程郎中暴跳如雷的怒吼,吓得肝直颤。 程发本以为,那十万两银子可以直接赖掉,只要自己咬死口不给钱,秦风难道还敢硬闯程府不成?结果做梦都没想到,秦风居然会这么无耻。那该死的顺口溜,连程发都烙印在了脑海里,一不留神,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重复一遍。 程发心惊肉跳的来到前院,哆哆嗦嗦道:“爹,您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程郎中转身就是一个大耳帖子,直接把程发打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程郎中脸色铁青,手一伸:“来啊,把鞭子拿来!” 仆人哪敢迟疑,连忙把鞭子递上。 程郎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目喷火,让仆人直接把程发吊在树上,二话不说,扬起鞭子狠狠抽在程发身上。 每抽一鞭子,程发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直接被打的鼻涕眼泪横流。 到了最后,下身一哆嗦,一股黄色液体便溢了出来,竟被打的小便失禁。 程夫人见状,连忙跪在程发面前,嚎啕大哭,恳求程郎中剩下留情。 程郎中又是抽了两鞭子,这才作罢。 程发几乎快疼晕过去了,当初在书院,不得已下跪拜师,就已经够丢人了。如今又被父亲当众打的失禁,简直是奇耻大辱。程发暗暗咬牙,心中狂吼,发誓一定要让秦风那个混蛋付出血的代价。 程夫人心疼儿子,同样对秦风怨恨至极,哭诉道:“老爷!您贵为户部司郎中,秦风那混账,竟如此侮辱您,难道就这么算了?要我说,去禀明圣人,狠狠治秦府的罪。” 闻听此言,程郎中怒目圆瞪,大喝一声:“你懂个屁!妇人之见!” “如今户部和兵部分庭抗礼,党争之势愈演愈烈,这个时候去向圣人告状,岂不是让人猜忌,我是借题发挥?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虽是户部的人,却也不能顶到前面去,去当什么狗屁炮灰!” “再说,那秦风的恶名,在京都传扬的可是一天两天了?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个祸害!” 程夫人掩面痛哭:“那厮都欺负到家门了,便不管?” 程郎中黑着脸:“怎么管?只要一开门,免不了起冲突,管事不是说了吗?那厮身边带着高手,七八个护院都进不得身,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咱们。到时候事情闹大,传到圣人耳中,真要追究起来,那十万两银子的事儿,还不是程发理亏?” “若家中私事,变成朝堂之事,性质可就变了!” 程夫人虽然气不过,但听到程郎中一席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这口恶气吞下。 与此同时,秦风正享受着乐队指挥的快感,双手挥舞的越来越娴熟。 虽然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秦风在干嘛,但是很奇怪,在秦风胡乱瞎挥舞之下,乞丐们的口号越喊越亮,越喊越整齐,那双手宛若有魔力一般。 看着秦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得意无比的模样,小香香和疏风都忍不住偷笑。 就在这时,秦风身后的大门被人拉开了。 管事阴沉着脸,走到秦风身边,昧着良心行了一礼:“秦少爷,收了神通吧。” 秦风却没听见,继续指挥乐队。 管事咬了咬牙,伸手拽住秦风胳膊。 秦风这才注意到管事,没好气道:“没看我忙着吗?” 管事气的牙根痒痒,却也只能面带微笑:“秦少爷,这是十万两银票,您且收下,快让这些乞丐散了吧。” 秦风瞥了银票一眼,没接,闭着眼睛继续挥舞双手:“我好想说过,晚一炷香罚一千两利息吧?这都过去四炷香时间了。” 管事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只好转身回府,又拿出四千两银票。 秦风这才停下,接过银票,欲哭无泪的将十万两银票递给疏风,心有不甘道:“疏风,要不然这笔钱咱俩分了吧?” 疏风笑眯眯的将银票收好:“少爷真诙谐。” 诙你大爷!十万两啊!老子的心都在滴血。 秦风长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也只能隐隐作罢,好在没白忙活,还收了四千两利息。 秦风取出五百两银票,让秦小福去钱庄兑成现银,分发给乞丐们。 老乞丐们顿时一阵扣头感恩。 秦风却挥了挥手,话里有话道:“老哥几个的队伍别散,兴许以后还能用到你们。” 听到秦风居然当众称呼乞丐为‘老哥’,就连程府管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风却不管那么多,众生平等,没什么忌讳的。将剩下的银票交给小香香,随后打发乞丐离开。临走之前,秦风扫了程府管事一眼,话里有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户部司郎中每年俸禄一千两银子吧?十万两银子,攒一百年才够。程家还真够有钱的。” 此言一出,程府管事心里咯噔一声,这话明摆着暗示程府贪污受贿。 言下之意,大家谁也不比谁干净,别装什么清高。 第20章 挖墙脚 秦风可不管程府怎么想,天塌下来有老父亲秦天虎顶着,断然是压不到秦风脑袋上。 都变成官二代了,而且还是大梁最有权势的官二代,若是做事还瞻前顾后,那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秦风拿到钱,迈着八字步,踩踏着吃瓜群众的复杂眼神,扬长而去。 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轻易回去,秦风当即带着小跟班们,大摇大摆的去了京都第一酒楼醉仙楼消费。 酒楼伙计眼尖,一眼认出秦风,连忙凑上来搓着手赔笑:“哟,这不是秦公子吗?您这大驾一来,我们小店都蓬荜生辉,您这边请。” 酒楼伙计低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方桌。 秦风脸色吧唧掉地上了,一把揪住伙计耳朵,迷眼威胁:“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让我做犄角旮旯?秦小福,把丫狗腿打断,让他涨涨记性。” 一听这话,酒楼伙计瞬时吓得脸色煞白,跪地求饶:“秦公子,您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不起您啊。只是今日生意太好,雅座都被预定满了。” 秦风二话不说,照着伙计屁股就是一脚:“预定?天大的笑话,本公子出来吃顿饭,还需要预定?我要是规规矩矩的预定了,岂不是辱没了京都第一大纨绔的名声?” 此言一出,周遭客人无不翻白眼,发出阵阵鄙夷至极的窸窣声音。 “这厮还知道自己在京都臭名昭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秦公子嘛,放眼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出了名的欺软怕硬!” “此言差矣,欺软倒是事实,不过怕硬可未必,刚听到风声,这小子刚才差点没把户部司郎中气出内伤。” “据说是掉进河里之后,蜕变了……从小无赖变成了大无赖,这种人可得离远点,免得惹一身骚。” 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秦风非但不气,反倒暗爽。 就是喜欢你们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受了一辈子规矩,兢兢业业的秦风,如今终于小人得志,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把‘无耻之徒’的快感。 一旁的掌柜见状,连忙迎上来赔笑:“呦呵,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说着话,掌柜狠狠踢了伙计一脚:“秦公子您息怒,这小子刚来的,有眼不识泰山。秦公子来醉仙楼消费,是看得起我们,哪里需要预定,您快请。” 这还差不多!周围的眼神越鄙夷,秦风脑袋就翘得越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秦小福等人,直奔场地中央的雅座。 酒楼伙计一脸委屈:“掌柜,咱醉仙楼何必畏惧这个无赖!” “你懂个屁!”掌柜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来醉仙楼的客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若是因为这个无赖,饶了诸位贵客的雅兴,那才是损失。” 今日醉仙楼的生意极好,座位几乎全都订满了,现场人头攒动,但却并不喧闹。毕竟来这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且场地中央的木台上,坐着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此乃醉仙楼重金请来的怡红院头牌沈轻霜,此时正款款演奏。 众人一边推杯换盏,享受着霏霏之音,一脸享受。就在这档口,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酒楼内的高雅气氛。 “我说,伙计都死哪去了?本公子来了这么久,也没人伺候着,是不是怕本公子吃饭不给钱啊。” 此言一出,周遭客人皆是暗暗咬牙,恨透了秦风这个无赖,可又没办法,谁也不愿意轻易与兵部尚书撕破脸皮。 沈轻霜眉目微颦,眼神却也有些不悦,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掌柜的一脸无奈,冲身旁的伙计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伺候那个祖宗。” 秦风翘着二郎腿,接过菜单,也不急着点菜,而是直接推到疏风面前,笑眯眯道:“小疏疏,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少爷有钱!” 疏风感受着周围的厌恶眼神,有些窘迫,红着脸小声道:“奴家不过是下人,少爷赏什么,奴家就吃什么。” 秦风的翻了翻白眼,一把夺过菜单,大声道:“你不点,那本公子替你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算了,伙计,把所有超过十两银子的菜,全都来一份。速度麻利点,上慢了,本公子可不给钱。” 周围的客人,实在是对秦风这幅‘暴发户’嘴脸,忍无可忍了,纷纷小声咒骂起来。 “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真能装!” “就是!醉仙楼可是风雅之地,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 “本少爷的雅兴,都被这混蛋搅合了!” 秦风就是要成为醉仙楼的焦点,看看这京都之中的名流贵族,到底还有谁看自己不顺眼! 只要谁敢出头,碰秦风一根手指头,秦风一准倒地上抽抽,往死里讹! 为了让秦风这个祖宗安分点,醉仙楼三分之一的伙计,都围在雅座旁边,只要秦风一个眼神,就马上心领神会的伺候着。 后厨也是专心只做秦风的菜,其他人全都往后稍。 不一会儿,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就上齐了。 疏风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感受到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连忙低下头,脸颊阵阵羞红。 看不出,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吃货! 秦风对疏风这丫头喜欢的不得了,秦风发誓,绝不是馋她身子,只是单纯被疏风的拳脚功夫折服。 自从遭到刺杀,秦风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并且深刻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身边连个像样的打手都没有,岂不是太给咱们‘纨绔圈’掉价了? 现在秦风一门心思,只想把疏风这丫头‘搞’到手。 “好吃吗?”秦风笑眯眯的看着疏风。 疏风下意识拉了拉领口衣裳,扭开脸,紧张道:“少……少爷到底想干什么?我……我可是四小姐的人。” “瞧你想哪去了!” “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正所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说是吧,小香香。”秦风一把将小香香搂在怀里,让她给自己作证,自己绝不是对丫鬟下手的登徒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男人搂进怀里,哪怕是自家公子,小香香也是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姐整日粗茶淡饭,你也跟着受苦了,这样,只要你以后跟在我身边,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吃遍天下美食,而且每个月给你一千两银子饷钱,等过两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给你寻个好婆家。” 高薪包食宿还管婚配,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秦风觉得疏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结果却让秦风有些意外,疏风薄唇轻咬:“奴家自幼跟在四小姐身边,四小姐待我如妹妹,又岂能因为一顿饭就跑了。” 秦风摊开手:“不是还有一千两银子和分配男人吗?实在不行,等你结婚了,我再给你分配套房子,一步到位。” 分配男人……疏风脸颊红的滴血,心想自己少爷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而且,天底下哪有人,翘自家姐姐的墙角?而且还心安理得? 就在秦风软磨硬泡,使劲浑身解数‘攻略’疏风的时候,一阵嘈杂声,打断了秦风的首次人事部招聘工作。 两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在台上拉扯沈轻霜,脸上堆满了淫笑,说什么也要让沈轻霜陪他们回家喝酒。 喝个鸡毛,都是男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还用想? 本来秦风是不想管这种闲事的,英雄救美是英雄的事,跟她秦风有什么关系? 拉扯中,沈轻霜脸上的面纱掉了,刚才还一脸淡定的秦风,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要多正义有多正义! 沈轻霜不愧是怡红院的头牌,眉黛秋山,秋水剪瞳,眉宇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娘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强抢民女,岂有此理! 秦风直接站起身,低喝一声:“下流!无耻!” 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带本公子一个! 秦风气急败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三两下就把那俩少年扒拉开。 本以为,对方会灰溜溜的跑掉,结果却出乎秦风的预料,二人非但不跑,反倒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连本少爷的闲事都敢管,秦风,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这臭小子!京都有名的无赖,居然学人家英雄救美,莫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听这话,秦风也来了兴趣,转身打量,别说,还真是熟人。 这二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搁在秦风的世界,也就是俩高中生。 在这个世界,却已经到了欺男霸女的年纪了。 穿着蓝色锦衣,尖嘴猴腮的小子,名为吴庸,乃是吏部尚书吴勉之子。 旁边一身白衣的小子,则是岸青侯之子,安世云。 与秦风一样,这二人也是京都‘久负盛名’的纨绔,可惜无赖圈子里也有鄙视链,很显然秦风一直处在鄙视链的底部。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这二人可没少给秦风下绊使坏。也不知道,这二人与李睿有没有关系,在刺杀秦风这方面出没出过力。 既然早就有梁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表面却是满脸堆笑讨好:“呦呵,原来是二位公子,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担心二位公子年纪尚浅,拿不下这女人,所以特意代劳。” “滚蛋!”吴庸恼着脸子:“其他事能帮,这种事也能帮?姓秦的,我劝你少掺和,别人不惜的搭理你就算了,本公子可不吃你这套。不然当众打得你满地找牙,大小便失禁,同样是官宦子弟,可别怪本公子不留情面!” 说完,吴庸便不再理会秦风,伸手向沈轻霜抓去。 沈轻霜吓得花容失色,就在这时,一道娇柔身影挡在沈轻霜面前,苦苦哀求:“两位公子,我家小姐卖艺不卖身,二位有雅兴,只管去怡红院便是。” 小丫鬟忠心护主,可惜下一秒就被吴庸狠狠摔了一耳光,直接打蒙了。 还没回过神,安世云就抓住小丫鬟的头发,直接扔到台下,骂骂咧咧道:“贱人,哪有你说话的份,没打断你的骨头,算是便宜你了!” 现场无人敢管,毕竟一个是尚书之子,一个是小侯爷,算是京都一流名门了。 见贴身丫鬟被打倒,沈轻霜脸色煞白,刚要去搀扶,却被吴庸和安世云挡住。 吴庸一把抓住沈轻霜的手腕,得意道:“不就是个小丫鬟?只要你把本公子伺候开心了,赏你十个八个丫鬟,又有何难?” 今日来的客人,皆是奔着沈轻霜而来,见沈轻霜受辱,众人皆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这么大一个京都,难道就没人能惩戒这两个无赖?现场已经有人甩袖而去。 沈轻霜自是不从,双方拉扯之际,安世云往后一退,正好撞在秦风身上。 一直乐呵呵看戏的秦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往后猛地一蹦,指着安世云大吼道:“你竟敢袭击本少爷!疏风,给我狠狠地打!” 此言一出,吴庸和安世云直发愣,心想这姓秦的,莫不是犯病了? 按说这种事,疏风应该提醒秦风,顾忌官宦子弟的面子。 不过疏风已经多少开始了解秦风的性格,既然是开了口,肯定是言出必行。 疏风也不迟疑,直接顺着桌子跳到木台上,一脚踢在安世云脸上,直接将小侯爷踢晕过去。 见此情形,吴庸大惊失色,却强装镇定,指着秦风怒吼:“秦风!你竟敢出手伤人!” 秦风捂着刚才被安世云踩到的脚,无比痛苦:“我这叫正当防卫。” 吴庸咬牙切齿:“我乃吏部尚书之子,你敢……” 没等话说完,秦风已经打断,故意大声道:“什么之子?风太大,我听不见,给我打!” 疏风没有二话,又是一拳打在吴庸鼻子上。 从小娇生惯养的吴庸,哪里经得住这种拳头,当场鲜血飞溅,仰头砸在木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第21章 小生怕怕 这些王孙贵族出来潇洒,自然不会孤身一人,若是遇到以前欺压过的愣头青,真敢拿刀把他们剁了。 伴随着吴庸的哀嚎声,一群家丁冲了进来,足有八九个。 见到救兵来了,吴庸眼睛顿时放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秦风,歇斯底里的吼着:“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本公子管埋!” 这些狗腿子平日里嚣张惯了,一听这话,直接朝着秦风冲来,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见此情形,秦风大惊失色,匆忙躲到沈轻霜身后,用她瘦弱纤细的身子板当挡箭牌,瞬间引来一阵不齿之声。 秦风吓得魂不附体,歇斯里地的大喊:“杀人了,吏部尚书之子吴庸要当众行凶了,本公子乃兵部尚书之子秦风,救命啊。” 听到秦风鬼吼鬼叫,下面的客人不由一阵窃笑,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骂:“狗咬狗!咬死才好呢!” 见秦风如此怯弱,吴庸眼神尽是鄙夷,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 这话正中秦风下怀,秦风躲在沈轻霜身后,明明脸上已经憋不住笑了,嘴里却故作惊慌的喊着:“救命啊,打死人了。” 眼看着家丁就要冲到秦风面前,就在这节骨眼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倩影横身挡在秦风面前,看似纤柔的脚掌,以近乎诡异的角度踢在面前家丁的脸上。 此时,疏风眼神已经没有半点迟疑,现在的性质已经变了,有人想要谋害自家少爷的性命,在场各位都是见证,疏风为了保护秦风,自然不会有半点留情。 这一脚下去,直接将那家丁的鼻梁踢断,鲜血飞溅,整个人直接萎靡了下去,众家丁为之一愣。 就是对方一个愣神的空档,疏风已经冲入人群,手脚并用,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一拳一脚,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稳准狠。 每一次出拳或是出脚,必有一个家丁倒下,而且是那种直接丧失战斗力,短时间爬不起来的那种。 见此情形吴庸目瞪口呆,而秦风却是兴奋无比,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疏风搞到手。 战斗结束的很快,随着最后一个家丁倒下,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吴庸彻底慌了。 秦风直接从沈轻霜身后跳出,跑过去一脚踢在吴庸肚子上,大喊道:“吴公子,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吴庸痛苦万分,听到秦风这番话,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歇斯底里的大吼:“秦风,你太他妈无耻了!”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捂着胸口,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吴公子,你是在威胁我吗?我胆子小……” 此言一出,吴庸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吴庸踢得仰面朝上,一脚踩在吴庸的胸口上,明明昂首挺胸,满脸胜利者的得意嘴脸,可是一开口,就摆出一副弱者的语气:“大家都看见了,吴公子先是袭击我,又让人伤我性命,现在又威胁我,我不得已只能出手反抗,为求自保。” 在场客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活见鬼的表情。 见过无耻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明明一直都是吴庸在挨揍,秦风反倒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脸皮是有多厚? 吴庸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抱着秦风的脚,红着眼睛大吼:“秦风,咱们没完!” 还不服?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注视下,秦风身体一震剧烈颤抖,像是发羊癫疯一样,嘴歪眼斜,对着吴庸便是一通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厚颜无耻的喊着:“吴公子,你别再吓唬我了,都把我吓得犯病了。京都谁不知道,我之前失足落水,冰坏了脑袋,哎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秦风一边喊着,一边爆K吴庸,直到将吴庸打的晕头转向,直接昏死过去才罢手。 秦风不解气,转身看向冲过来的几个吴府家丁,含糊道:“吴庸把我吓得犯病了,你们得陪我医药费。” 别说吴府的家丁,就连在场见多识广的客人们,也被秦风的无耻惊得头皮发麻。 反正只要有疏风在身边,秦风就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见家丁僵在原地,一个劲儿的发呆,秦风一把抓住吴庸的裤腰,嘿嘿一笑:“我现在犯病了,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要不然让诸位欣赏一下吴公子雪白的屁股蛋?”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家丁吓死,若秦风真把吴庸的裤子脱了,吏部尚书的脸可就算是丢尽了。到时候别管是非对错,反正这些本该保护吴庸的家丁,一个都别想活命! “快!快回府上通知管事的拿钱!” 带头的家丁,噗通一声跪在木台下面,急的直掉眼泪:“秦公子,求您发发慈悲吧,您若是真把我家少爷裤子脱了,我们这些小的,一个都别想活命。您说要多少钱,都行!” 秦风一手抓着吴庸的裤子,一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既然都是官宦子弟,我也不多要,五万两银子。” 一听这话,家丁的脸都绿了,但是为了守住吴庸的‘清白’,只能咬着牙答应。 就在吴府家丁慌慌张张回去拿钱的时候,一声怒喝传来。 “秦风,你太放肆了!”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一阵狂喜,怎么着?又有人要打本公子?那感情好,求虐,虐着虐着本公子就变成京都首富了。 秦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此人便是醉仙楼的东家赵长富。 赵长富指着秦风,低喝道:“还不赶紧把吴公子放了!” “来人呐,快把安小侯爷扶起来。” 在赵长富的吩咐下,酒楼伙计们这才将吴庸和安世云,从秦风的魔掌中解救下来。 二人满脸是血,吴庸晕晕沉沉,安世云虽然满脸气愤,可年纪毕竟小,气急竟然开始掉眼泪。 第22章 又犯病了 赵长富脸色黑的吓人,冷冷抬头看向秦风,却见秦风躲在疏风和沈轻霜中间,只把脑袋从两个女人胳膊之间露出来,一副‘吓死爹了’的表情。 遇事就躲到女人后面,没事了就出来飞扬跋扈,不愧是秦家少爷,论无耻,在京都无人能出其右。 赵长富冷哼一声:“秦公子,在醉仙楼闹事不说,还将吴安两位公子打成这样,在下能问一下吗?是谁给了秦公子的底气?” 赵长富眼神阴冷,压根没把秦风放在眼里。 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这醉仙楼不仅是京都第一大酒楼,更有百年历史,背后势力错综复杂。 赵长富虽然是醉仙楼明面上的东家,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大掌柜而已,真正的东家,乃是大梁当朝二皇子。 单凭这一点,就能把秦风压死。 别说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就算是秦风他老子秦天虎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面对赵长富的呵斥,秦风一脸无辜:“赵东家,真不是我闹事,是吴庸和安世云欺负我。我都跟他们说了,我脑子不好,一旦犯病就会不受控制,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听这话,清醒过来的安世云破口大骂:“秦风,你少给我放屁!究竟是谁打谁,还用说吗?” 酒楼伙计又是掐人中,又是喂热汤,吴庸终于缓过神来,看到赵长富来了,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当即哀嚎道:“赵东家,我二人来醉仙楼吃饭,却被秦风这个无赖殴打羞辱,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赵长富心里一阵鄙夷,虽然也不待见这两个货,但相比之下,更鄙视秦风。 况且……二皇子最近与户部尚书走的很近,有意拉拢户部一脉,虽说与吏部和岸青侯来往不多,也没什么利益交换。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能借机狠整一下兵部尚书之子,自然是不能错过。 赵长富随手一挥,十几个护院打扮的男人便涌了过来,虽然穿着打扮没什么特殊之处,但眼神表情异常刚毅冷厉,手里还都拿着官刀,一看就知道是乔装打扮的禁军,专门被派来保护醉仙楼。 疏风虽然拳脚功夫了得,但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手持兵器的禁军,真打起来,疏风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一看情况不妙,秦风连忙走到木台边缘,蹲下身,俯视着赵长富,阿谀奉承道:“赵东家,我今天真是犯病了,要不然等我回家清醒一点,明天登门道歉。” 赵长富心里冷哼一声,回家反省?做梦! 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无赖,一旦离开醉仙楼的大门,就不可能再回来。赵长富虽然背后有二皇子做靠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去兵部尚书府上拿人。 既然打算教训秦风,就决不能让秦风出了这个门! “道歉?好啊!你现在立刻给吴安两位公子道歉,若是敷衍,我便替你爹教训你!”赵长富隐隐冷笑,若是秦风当众下跪道歉,兵部尚书就会颜面尽失,若是不肯,那正好,直接一声令下,就能要秦风半条命,就算是告到圣人那也不怕。 吴庸和安世云本来如同霜打茄子一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时有了赵长富撑腰,脑袋再次扬了起来。 吴庸指着秦风大吼:“给我跪下!之前在圣麟书院,你不是让程发下跪拜师吗?今天,你也得给我跪下!” 安世云也没闲着,瞥了一眼小脸煞白的沈轻霜,冷笑不止:“秦风,你不是看上了沈轻霜吗?放心,等你滚蛋了,我一定帮你好好临幸临幸她。” 此言一出,沈轻霜眼神顿时一阵绝望,下意识看向秦风,虽然这个无赖,沈轻霜早已如雷贯耳,但不可否认,今日也只有这个无赖能救自己。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赵长富这个老屁股,分明是拉偏架!同样是尚书之子,按说没道理帮吴庸,不帮自己,最不济,也应该保持中立。 如今赵长富这么上杆子帮吴庸出头,明摆着是跟户部一脉有什么屁股交易。 奶奶的!今天怕是没办法善终了。 秦风一咬牙,缓缓站起身,凝重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再次变得口歪眼斜:“本公子又被吓犯病了,都闪远点,不然打死可不管埋。” 一听这话,赵长富当即翻脸,低喝道:“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来人呐,替尚书大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纨绔逆子!” 一声令下,十几个禁军就要往上冲。 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秦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想都没想就跑到沈轻霜这个挡箭牌后面,大喊道:“疏风,加油,靠你了!” 虽然疏风也没有把握,但刀都架脖子上了,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在双方即将大打出手之际,一个尖锐嗓音突然响起:“李公公到!” 此言一出,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禁军,直接缩了回去。赵长富也脸色剧变,顾不上理会秦风,小跑着冲到门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等候。 刚才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起立,生怕有丝毫不敬,得罪了当今最有权势的老太监。 秦风心头一动,李公公?莫不是梁帝身旁的大总管李湛? 李湛出宫,如圣人亲临,在场众人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唯独秦风像是疯了似的,指着脸色煞白的吴庸和安世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是有赵长富撑腰吗?现在我的救兵也来了。” 秦风脑子活泛,马上意识到,李湛出宫,必然是老爹秦天虎的奏折已经送上去了,梁帝看到秦风的图解兵策,便打算召见秦风。 听到秦风这番话,吴庸和安世云面面相觑,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这个无赖,怎么会和李公公扯上关系? 站在门口恭候的赵长富也听到了秦风这番话,脸色不由一白,虽说李湛在宫外没有什么实权,可毕竟是当今圣人的‘近臣’。 李湛只需要在圣人耳边吹点风,就足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第23章 梁帝有请 在秦风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先是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太监跑了进来,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铠甲,武装到牙齿的中年男人。 呦呵,连禁军统领都来了?看来梁帝很重视自己嘛!意识到这一点,秦风更是得意了。 禁军统领眼神一扫,一身煞威,无人敢与之对视。 当视线落在那群乔装的禁军身上时,禁军统领脸色瞬间漆黑,冷喝道:“狗东西!尔等乃禁宫守卫,唯有圣人能够调动,竟敢玩忽职守,来人呐,把这群混蛋全都砍了!” 话音落,一队武装到牙齿的禁军便冲进来,将那十几个乔装禁军押到酒楼外,当场斩首示众。 赵长富吓得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却不高兴了,这个禁军统领表面是在惩戒禁军,实则是帮二皇子擦屁股,若是私调禁军的事,传到圣人耳朵里,二皇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越是皇族,越要谨小慎微,决不能有半点僭越。 倒不是禁军统领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不想让事情闹大而已。 与此同时,一个六十多岁,体态臃肿的老太监,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赵长富想要下跪请安,却又担心忌讳,只好将身体压得很低:“恭迎大总管。” 吴庸和安世云见状,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作揖行礼。 李湛理都不理,视线随意一扫,发出尖锐的公鸭嗓子:“谁是秦风?” 李湛早就听说过秦风臭名远播,但整日伺候在圣人身边,自然是没有亲眼见过秦风。 一时间,现场所有的视线,纷纷汇聚到木台上。 李湛见状,也很自然的将视线投向秦风,却见秦风像是没听见一样,就这么站在木台上,摆出一副爱谁谁的表情。 李湛不由眉头一皱,可惜有公务在身,又不好纠结什么,便沉声道:“秦风接旨。” 秦风就算再混,也分得清楚利害关系,连忙跳下木台,小跑着来到李湛面前,嘿嘿一笑:“秦风接旨。” 李湛老脸一板:“尚书大人就教你,站着接旨?” 秦风这才如梦方醒,长哦了一声,依旧不跪,一伸手:“啥?我脑子不好使,给我吧。” 李湛脸色难看至极,抬手狠狠拍在秦风的掌心上,没好气道:“没有拟诏,把耳朵洗干净,听好圣人的口谕,宣兵部尚书之子秦风进宫觐见。” 秦风捂着手心,龇牙咧嘴,也不忌讳什么尊称,只管直呼‘公公’:“李公公,不是我不想走,赵长富说了,要好好教训我一顿,我得洗干净屁股等着挨揍啊。” 此言一出,赵长富吓得一哆嗦。 李湛刚要大声呵斥秦风无礼,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圣人召见,不好苛责,况且……秦风日前确实失足落水冰坏了脑袋,又岂好与一个疯子较真,眼下还是尽快将秦风带进宫才是正事。 李湛瞥了一眼赵长富,冷冷道:“可有此事?” 赵长富早就吓得满头大汗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请大总管明察,分明是秦风这厮在醉仙楼闹事。” 话音刚落,秦风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直接把赵长富打的晕头转向,一脸懵逼。 李湛也被吓了一跳,刚要呵斥,却见秦风摆出一副气急败坏的嘴脸。 “你这厮,怎能空口污人清白?分明是吴庸袭击我在先。” 赵长富捂着脸,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当面抗衡,只好小声道:“孰是孰非,自然有人定夺。” 秦风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赵长富踢躺下,转身冲李湛叫屈:“李公公你看,这厮又在吓唬我。” 李湛愣是被秦风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无法无天。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也只有这种奇葩,才能想出图解兵策那种东西。 近一个月,圣人都在为北狄一事发愁,脾气也是越发的暴躁。可是自从接到秦天虎上奏的图鉴兵策,圣人竟放声大笑了许久,弥漫在御书房的压抑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想到这,李湛觉得还要谢谢秦风。 明知道秦风是借题发挥,李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身看向吴庸和安世云:“两位公子,莫不是要抗旨不从?” 一听这话,吴庸和安世云直接跪了下去,异口同声:“万死不敢。” “哼!”李湛眼神尽是鄙夷:“那还不赶紧给秦风道歉!” 二人虽然怨恨至极,但是守着李湛又不敢造次,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冲向秦风。 “秦公子,我二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尊驾,还请饶恕则个。” “先前都是误会……” 秦风长哦了一声:“这么说,二位是承认了,先对我动手?” 吴庸和安世云就算再傻,也明白秦风的意思,这要是认了,那可就说不清了,但若是不认,李湛那边又没办法交代。 权衡利弊后,二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秦风却是高兴的老脸红扑扑:“大家都是官宦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难看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你们二人每人赔我十万两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事儿就翻篇了,怎么样?” 吴庸气的浑身发抖,明明是自己挨了一顿胖揍,最后反倒要赔给秦风医药费?这哪说理去! 正犹豫,身旁传来李湛的轻咳声。 吴庸一哆嗦,不敢再迟疑,咬着牙道:“便是十万两,说好!” 秦风这才心满意足:“哎呀,我感觉自己的病情也好了不少,你二人尽快把钱送到我府上,若是送晚了,我便带着乐队,登门造访。” 秦风编的顺口溜,早就传开了,吴庸和安世云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秦风伸手,在二人脑袋上抓了抓,直到把发型弄得乱七八糟才罢手:“乖,以后见到本公子离远点,不然再犯病,我可得让你们养我一辈子。” 二人脸色阴晴不定,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 临走之前,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木台上的沈轻霜吆喝了一嗓子:“女人,还不跟本公子回家?” 第24章 预定歌姬 沈轻霜心情一阵复杂,明明秦风的眼神透着不怀好意,简直和市井登徒子没什么两样,况且沈轻霜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秦风的无赖行径,简直刷新了沈轻霜的认知。 可是…… 沈轻霜却感觉心里很踏实,毕竟刚才她受到吴庸和安世云欺辱的时候,现场这些所谓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全都隔岸观火,唯有秦风这个无赖站了出来。 若是留在这,无论赵长富还是吴安两位公子,都不会放过沈轻霜。 沈轻霜决定赌一赌,搀扶起贴身丫鬟,迈步来到秦风身边,微微欠身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不胜感激。” 秦风可不是什么烂好人,既然出手相救,肯定别有所图。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只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 至于赵长富这边,既然秦风已经有了靠山,自然是要好好作威作福一番的,直接伸手拍了拍赵长富的脑门。 正所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这两个位置其实最忌讳外人触碰。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就是要让赵长富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光是当众颜面扫地还不行,毕竟秦风的心眼比鸡眼都小,有仇必报,而且报在当下! “赵东家,趁着这几日多赚点钱,免得到时候养活不起一家老小。” 赵长富自然听得出秦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醉仙楼是京都第一大酒楼,背后有二皇子撑腰又如何?得罪了他秦风,照样干不下去。 尽管赵长富不明白秦风到底哪来的底气,但当着李湛的面,又不敢造次,只能低着头,任凭秦风耀武扬威。 周遭客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直到秦风和李湛相继离开醉仙楼,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邪门,圣人向来厌恶京都的官宦子弟,怎么会突然召见秦风这个纨绔?” “嘘,圣心难测,不可妄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只是寻常召见,派个小太监来就是,如今却是李公公亲自出面,这里面必是内有玄机。” “也难怪秦风敢如此放肆!” 听到周遭议论声,赵长富脸都绿了,不明白秦风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圣人青睐。心中的怨恨,早已被谨慎所取代,不管怎么说,此事必须先禀报二皇子才是。 与此同时,秦风正一脸严肃认真,以近乎批判性的目光,审视着沈轻霜,一双眼睛从头看到脚,直接把沈轻霜看的浑身发毛。 不愧是怡红院的头牌,这身段,这相貌,这气质,用某位相声演员的话说真是‘又勾勾又丢丢’。 秦风心里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评分极致,长相与身材单独评分,如果说柳红颜和景千影属于双科满分,那么眼前的沈轻霜,至少也是‘尖子生’级别了。 若不是秦风赶时间,非把这小娘们带回家,好好探讨一下生物起源的宏大话题,兴许还能为世界人口增长,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在沈轻霜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秦风从小香香手里拿出一沓银票,随手递给沈轻霜。 这些银票的面额全都是一千两银子,共有十张,也就是一万两。 沈轻霜脸颊一阵羞红,紧张道:“公子……奴家卖艺不卖身。” “瞧你这话说的,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秦风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直接拉起沈轻霜冰凉且微微有些颤抖的小手,将银票直接拍在掌心。 “卖艺不卖身这话太虚了,身处烟花柳巷,怎能独善其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生活有难,谁又愿意跑到怡红楼那种地方去卖唱?” “这一万两银子算定金,等日后本公子的酒楼开起来,就请你来常驻,每月一千两银子酬劳。” 此言一出,沈轻霜直接惊讶的捂住嘴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她身为怡红院头牌,最能吸金,每月酬劳也不过是三百两,却还要拿出二百两上下打点,免得日后有客人纠缠,玷污了她的清白。 如今秦风直接开出十倍价格,而且从此有了靠山,再也不怕客人纠缠,沈轻霜怎能不激动。 只是,片刻兴奋之后,沈轻霜眼神又是一阵落寞:“多谢公子抬爱,只是怡红院那边该如何去说?奴家与怡红院签了契约,还有五年才到期,若是提前离开,便要支付百倍违约金。” “哦。” 哦? 在沈轻霜满是不解的眼神注视下,秦风转身冲秦小福轻描淡写道:“你去一趟怡红院,就说这妞本公子看上了,怡红院的东家若是识相,就自己把契约撕了,若是不识相,本公子一天去白嫖三次,次次不给钱!” 此言一出,现场的女子皆是面红耳赤,就连一旁耐着性子等待的李湛,都被秦风逗得扭脸偷笑。 见过无赖,却没见过无赖的这么光明正大,无耻的这么清新脱俗。 沈轻霜激动万分,不再迟疑,当即带着丫鬟跪地行礼:“多谢公子搭救,奴家愿一辈子偿还公子的大恩大德。”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放光:“当真?我现在就回家禀明父亲,咱们立马成亲,你不是说一辈子吗?” “啊?”沈轻霜差点被秦风闪的一个踉跄,她就是客气客气,秦风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听到李湛的咳嗽声,秦风便不再打趣,让小香香和疏风等人先回府,便跟随李湛朝禁宫走去。 看着秦风的背影,小丫鬟小声道:“这位秦公子,真真是个奇怪的人,一开口便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沈轻霜却摇了摇头,薄唇轻咬:“疯疯癫癫不假,暗藏玄机也是真。有些人是面善心怀,而秦公子是外表无赖,内心纯善。你我主仆,能得到秦公子青睐,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风跟在李湛身旁,心里一阵好奇,也不知道李公公是站着尿尿,还是蹲着…… 正琢磨呢,李湛突然一扭头,吓得秦风一个踉跄。 第25章 旁敲侧击 接触到秦风闪烁心虚的眼神,李湛就知道,这臭小子肯定又在酝酿什么坏水。 李湛也不深究,一边走一边云淡风轻道:“秦公子初次进宫,一定要懂的规矩,宫外行事如何乖张都不打紧,但若是面见圣人还如此行事,可不止你一人小命不保,整个秦氏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不用李湛说,秦风心里也明白,不过这老家伙是圣人近臣,也是京都唯一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以后肯定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关系自然是要搞好。 秦风搓着手,满脸阿谀谄媚:“公公说的是,在下一定谨记于心。” 当着一众禁军的面,秦风毫不忌讳,一把搂住李湛,差点没把老东西吓死。 秦风也不管那么多,昧着良心道:“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便是公公,若不是要为秦家传承香火,我自己就切了。” 李湛又好气又好笑,这么无耻的拍马屁方式,李湛也是头一次遇到,正要把秦风推开,却感觉胸口塞进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厚厚一沓银票。 李湛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的将秦风推开,很自然的拉了拉衣服,轻笑道:“之前还担心公子不懂宫中礼数,冲撞了圣人,引来杀身之祸。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秦小公子可是相当的懂规矩。” 秦风和李湛的关系,以惊人的速度升温着,连随行的禁军统领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就算如此,秦风也没有改口,依旧公公长,公公短,李湛也不在意,与秦风热络的攀谈着。 突然,秦风毫无征兆的龇牙咧嘴起来:“那赵长富居然敢得罪本公子,简直是茅坑里大灯笼,找屎!看着吧,等本公子的酒楼开起来,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醉仙楼挤兑黄了。到时候,我非狠狠踢赵长富的屁股不可。” 说到这,秦风表情又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冲李湛满脸媚笑:“到时候李公公来消费,一律打九折。” 打九折……李湛一阵好笑,只要他愿意,京都哪家酒楼饭庄,不是上杆子倒贴?这小子,虽说行贿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一旦涉及到生意,转眼又变成铁公鸡了。 不过秦风当着这么多禁军的面,扬言要让赵长富付出代价,还是令李湛心里一阵担忧。 毕竟醉仙楼背后最大的靠山,乃是二皇子,而二皇子能够私调禁军足够说明问题,不出意外,用不了一个时辰,这话就会传进二皇子耳朵里。 李湛故作淡定道:“这京都的大买卖,多多少少都有些利益纠缠,醉仙楼作为京都第一大酒楼,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挤兑黄?” 秦风自然明白李湛这番话的深意,提醒他点到为止,不要触及二皇子的利益,否则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秦风话锋一转,摆出一副蹩脚的拳击姿势,凌空挥了几下拳头:“还有那些该死的北狄蛮夷,不敢与我大梁雄兵硬碰硬,只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别让我抓住,否则老子一套军体拳,就把那什么北狄皇帝的脑袋打放屁。” 此言一出,李湛不由一阵好笑:“秦公子愿意报效大梁,自然是志气可嘉,不过怕是机会渺茫。” 秦风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放心,我老爹正在极力推动出兵一事,用不了几天,我就能……” 不等秦风把话说完,李湛已经轻咳一声打断,示意秦风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催促着赶紧进宫,免得圣人怪罪。 殊不知,秦风早已经将李湛的反应,尽收眼底,这身边的禁军之中,必有二皇子的眼线,李湛如此忌讳出兵一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担心传到二皇子耳朵里。如此说来,二皇子是主和。 再结合醉仙楼的赵长富拉偏架,故意挤兑秦风。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二皇子和户部一脉,必是一丘之貉。 见李湛不想就‘动兵’一事多谈,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那一万两银子哪有那么好拿?当即昂首挺胸,叉着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扯着大嗓门道:“哎,我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出不出兵,还不是圣人说的算?” 李湛打心眼里不想搭理秦风,可是又担心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便耐着性子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出兵又谈何容易?光是国库资政问题,就是个大麻烦。”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也就有谱了。 梁帝肯定也想出兵,扬大梁国威,可惜连年遭到北狄袭扰,再加上生产力不发达,财政收入基本看老天爷脸色,所以大梁其实已经有点外强中干,国库已经无法支撑一次规模宏大的军事行动。 那么此时梁帝召见秦风,恐怕就不单单是为了图解兵策进行奖赏,更多的是想看看秦风对于国库财政问题,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见解。 秦风隐约意识到,其实真正主战的人,恐怕不是老爹秦天虎,而是梁帝!毕竟如今朝廷大氛围是主和,再加上国力日渐孱弱,梁帝的主战思想恐怕也已经发生了动摇。现在急需一个人,帮梁帝坚定想法。 一旦秦天虎这个最后的‘理由’消失,那么那就算梁帝真想出兵,在政治和国力的双重压力下,恐怕也会选择退让。 秦风遭到奸人刺杀,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想清楚这些,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不再啰嗦,嘴里哼唧着小曲,在禁军的护送下,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宫门。 李湛不止一次提醒秦风,走路要拘一点,别太狂! 秦风却完全当耳边风,下意识双手插兜,才发现裤子上没兜,便顺势将长袍撩起,双手从两侧插进裤腰里,一副小痞子的架势。 自大梁建国以来,还无人敢以这等姿态面圣,李睿觉得秦风要么是真的疯了,要么就是找死! 不过将秦风送到御书房,李湛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秦风的结局,跟他可没多大关系。 第26章 面圣 李湛通报完,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直到梁帝宣见,秦风这才迈步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乃是梁帝的办公室,批阅奏章等重要事务,均在此进行。可以说,这个房间,便是大梁国权力的巅峰。 御书房的内饰,与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相去甚远,除了必要的一些展现皇威的器物摆设,更多的是清新淡雅之风。 李湛在门外候着,而书房内只有二人,连侍奉的宫女都没有,保密工作已经到了极致。 秦风抬头看向梁帝,一个貌似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相算不上英俊,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秦风注视着梁帝的时候,梁帝也笑眯眯的看着秦风。 然后……不等秦风反应过来,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一旁的秦天虎气的直哆嗦,咬牙低喝:“逆子!竟敢直视圣人,还不下跪请罪!” 秦风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想起来,面圣的规矩异常繁琐,在得到梁帝允许之前,是绝对不能抬头直视梁帝的,否则就有‘刺王杀驾’的嫌疑,可以直接推出午门问斩。 不过看都看了,若是现在低头,反倒把罪名坐实了。 在秦天虎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秦风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面见圣人太激动,一时间忘了礼数。” 说着话,秦风作揖行礼,冲梁帝微微一躬身:“奴才秦风,参见圣人。” 秦天虎气的虎目圆瞪,伸手二指,一把掐住秦风的肋骨,疼的秦风一阵龇牙咧嘴,好在忍住没有大声喧哗。 “便是王爷面圣,也得下跪请安,你个胆大包天的逆子,竟只是作揖行礼?”秦天虎一松手,转身跪在地上,沉声道:“请圣人赐罪,无需劳烦禁军,臣亲自将这逆子斩首示众!” 梁帝淡然一笑,没理会秦天虎,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风。 自古以来,奇才皆是性情古怪,这小子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随手取来一张折子,放在桌边:“这上面的桩桩件件,可是事实?” 秦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迈步过去将折子拿起,站在书桌旁翻看起来。这个举动,差点没把秦天虎吓死,就连站在门外的李湛,都是老脸惨白,浑身哆嗦。 自从秦风进了门,便是一系列作死操作,这要是换在其他人身上,早被斩首几百次了。 反倒是梁帝尽是云淡风轻,刚才若秦风没有直接过来拿奏折,就证明这小子是故意装疯卖傻,直接推出去砍了便是。 秦风翻了翻奏折,上面从秦风落水到诗会比赛,再到刚才醉仙楼殴打官宦子弟,桩桩件件的罪名,记载的那叫一个详细。不用想也知道,各式各样的间谍机构,早就把整个京都塞满了。 梁帝既是高坐大殿,也能将京都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对于梁帝的神通,秦风毫不意外,随手将折子放回桌上,满不在乎道:“皆是事实,吴庸和安世云还一人欠我十万两医药费没给。” 梁帝笑呵呵的注视着秦风,眼神却像是要将秦风射穿一般,见秦风依旧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梁帝这才将折子随手扔到一边,轻描淡写道:“那强弩图解,你是从何处得来?” 秦风三刀砍不透的厚脸皮竟然一红,窘迫道:“回禀圣人,那图解乃是奴才抄的,以前捡了本《天工开物》的破书,闲来翻了翻,便记下了。不过那书实在是破旧,如今恐怕早已经烂成泥尘了。” 梁帝轻‘哦’一声,若有所思:“这强弩却是机巧,工部已经看过,打造一把强弩,便要二两银子。若想成规模,少说也要打造一万把,还要有一万把备用库存。那强弩用的箭矢也需单独打造,又是一笔不小开销。” “细细算下来,便是组建一支强弩军,军备打造和人员训练开支,就要几十万两银子。这强弩虽好,可惜……” 没等梁帝把后面的话说完,秦风已经脱口而出:“圣人缺钱?好说,我借你呀。” 此言一出,秦天虎已经整个人趴伏在地上,暗暗哀嚎,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祸害! 梁帝却是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秦风昂着头,摆出一副‘暴发户’嘴脸:“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有何难?朝中大臣们虽是兢兢业业,奈何那些官宦子弟,却是个个飞扬跋扈,富得流油。京都之中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我再挨几顿走,讹几个人,一支强弩军不就出来了吗?” 此言一出,梁帝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有趣。” 躲在门外面如死灰的李湛,听到梁帝如此爽朗的笑声,不由眼前一亮,心中的恐惧也荡然无存。 真想不到,这秦风一系列谜之操作,反倒让龙颜大悦。 自古帝王最厌恶的便是官宦子弟,往轻了说叫纨绔,往重了说就是蛀虫。梁帝高坐皇威,却为几十万两银子犯愁,那些蛀虫在外潇洒,随手就是成千上万两银子。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秦风虽然行事乖张,但在打压官宦子弟方面,梁帝倒是乐见其成。尤其是秦风去讹诈户部司郎中程府时,编的顺口溜,现在想起来,梁帝仍旧忍俊不禁。 秦天虎刚要松口气,就再次被秦风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秦风很认真的看着梁帝:“奴才只是出借,这钱日后可是要还的,至于这利息嘛……” 这孽障决然敢跟圣人要利息,秦天虎再也憋不住了,低声怒喝:“你给老子住嘴!” 秦风吓得一哆嗦,竟然一溜烟跑到梁帝身旁,躲在书桌后面,一脸怂相。 哗啦啦……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禁军涌了进来。 梁帝却是一挥手:“下去。” 将禁军喝退,梁帝看向差点当场猝死的秦天虎:“秦尚书无需如此苛责,朕都不急,你急什么?且叫秦风说完。” 有了梁帝撑腰,秦风顿时抖了起来,洋洋得意道:“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收点利息怎么了?” 第27章 做买卖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当着梁帝的面算起小账来:“圣人既然都要向我借钱了,肯定是还不起利息,所以这利息就用知识产权取代。” 梁帝眼神一阵疑惑:“知识产权?闻所未闻。” 秦风耐着性子解释起来:“简单来说,以后我卖的东西,别人不能卖。我的想法,受大梁律法保护,任何剽窃我想法的人,都要治罪。” 虽然秦风自己就是个盗版佬,却又格外在意知识产权,说白了,只需我抄你们,不准你们抄我。 梁帝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此前并无先例。” 秦风真想骂他一句死脑筋,不过为了避免全家老小死光光,秦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挤出一抹奸商笑意,做起生意来:“若圣人愿意开此先例,奴才便帮圣人打造……三支强弩军,六支陌刀队,以及一万精锐步战。” 这相当于三支集团军,老子就不信你不动心! 梁帝眼睛一亮:“你可知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管继续说道:“不过嘛,我手头也不充裕,圣人得给我充足的时间准备,为期三年,每年交付一支,立字为证。” 说完,秦风直接翻开梁帝旁边的一沓奏折,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拿来笔墨写下一片歪歪扭扭,有辱斯文的烂字,先是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推到梁帝面前,满脸嬉笑:“只要圣人签下名字,咱们的契约就成了。” 梁帝眉头微皱:“你可知朕若是在此签下名讳,意味着什么?不如画圈代替如何?” 秦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那行吧,我还是比较信得过你的。” 梁帝笑着摇了摇头,在‘乙方’一栏随手画了个圈。 契约一式两份,给梁帝留了一份,秦风自己那份贴身收好。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便在梁帝耳边轻语:“圣人,过几天我打算开个酒楼,您有没有兴趣入股?” “哦?”梁帝笑呵呵道:“说来听听。” 秦风把嗓音压得极低,只有二人能听见,把想法这么一说,梁帝顿时龙颜大悦,却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一点头,算是应下了。 秦风满载而归,离开书桌回到原来的位置。 梁帝冲秦天虎轻声道:“秦尚书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起来吧。” 秦天虎缓缓站起身,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心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梁帝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秦风身上,饶有兴趣道:“图解一事算是定下了,你且说说那兵策,难不成也是抄来的?” “回禀圣人,兵策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秦风回答的很轻松。 梁帝却是眼睛一眯:“如何总结?” “打架!那些官宦子弟,整日欺负我,我总不能老老实实挨揍吧?正所谓久病成良医……” 不等秦风胡扯完,梁帝的笑声已经回荡在整个御书房。 李湛大喜过望,自从北狄犯边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梁帝笑的这么畅快了。 殊不知,秦风嘴里蹦出的字,梁帝一个都不信。只是此子虽然外表疯癫,腹中却有大才,倒也不必深究。 与那些畏首畏尾,满嘴之乎者也的大臣相比,梁帝反倒更喜欢与秦风畅谈。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这小子每次开口,话锋必落在实处,直截了当的点明要害,给出解决之法。若是只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梁帝的耐性早就被磨没了。 梁帝已经习惯了秦风的处事风格,便直接了当的问道:“北狄犯边,若不出兵镇压,有损我大梁国威。只是出兵阻碍甚多,便是朝中大员们也分为两派,且主和之人占据多数。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不可一意孤行。” “揍他丫的!”秦风挽起袖子,脱口而出。 秦天虎脸色黑得吓人,一脚踢了过来:“大胆妄言!” 秦风一脸委屈,噘着嘴:“我说的是揍北狄蛮夷,父亲您想哪去了。” 秦天虎更是气急:“还敢开口,莫不是将你舌头拔了,你才罢休?” 梁帝自然明白,朝堂之上的利害关系太深,有些话不好说的太透,否则户部一脉拧起劲儿来,单靠一个秦天虎恐怕是扛不住。 梁帝话锋一转:“倘若有人侵犯秦府,不仅要打秦府的人,还要霸占秦府的产业。你身为家主,有心出手教训,奈何财力人力物力,皆是不凑手,该怎么办?” 秦风依旧是不过脑子,张口就来:“没钱?砸锅卖铁!一家老小齐上阵,有什么就用什么,先打了再说。” “打输了也好过坐以待毙,打赢了就赚的盆满钵满,正所谓以战养战。” 梁帝若有所思,并未驳斥,也并未采纳,不过心中已有韬略。 至于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倒是越看越喜欢。 短短一炷香时间,秦风犯下的死罪,足够杀他一百次,就算是株连九族也够了。这些罪名,暂且记下,若此子能言出必行,便一笔勾销。如若不然,新账旧账一起清算。秦家人受不受牵连暂且不提,这小子是必死无疑。 “秦尚书,令公子不光机巧兵策方面造诣颇深,便是资政方略,也是令朕大开眼界。虽说活泼了些,却算不上什么罪过。” 闻听此言,秦天虎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觉紧绷的身体为之一松,连忙跪地谢恩:“能得圣人恩典,乃是秦风之福,秦氏之福。” 梁帝将秦风殴打官宦子弟的罪折,随手扔到地上,屏风后面伸出一只手,将罪折取走,然后将刚刚记录好的新罪放在一起,单独为秦风准备了一个抽屉存放。至于什么时候秋后算账,不在于梁帝,而在于秦风自身。 梁帝与秦天虎还有事情商议,便让秦风先行退下。 走出御书房,大门关上的瞬间,秦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在此之前秦风也吃不准,用市井上的行事风格,应付梁帝能不能管用。 第28章 账先记着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别说秦风的小命不保,整个秦家也得跟着连坐。 好在……梁帝是个务实之人,并不在意虚面上的繁文缛节。而这,也变相证明了梁帝对整个大梁国的绝对掌控力,有底气才能随心所欲。 至于在御书房上装疯卖傻,倒不是秦风胆子大,而是他的人设就是如此。梁帝的眼线遍布京都,恐怕早就对秦风了如指掌,若是平日里疯疯癫癫,到了御书房却突然规矩起来,单凭一个‘虚伪’就能让梁帝心生厌恶。 而且梁帝虽然满脸笑意,看似随和,但绝不是仁善之辈,之前梁帝往地上扔折子的动作,秦风可是看在眼里。 秦风敢肯定,梁帝是故意让秦风看见,从而警告他,只要梁帝愿意,随时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让秦风尸骨无存。 但无论怎么说,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 秦风暗暗松了口气,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兴奋的直接原地蹦高,大喊道:“你可能不亏,但我永远血赚!” 李湛一把将秦风拽住,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心惊肉跳的提醒:“切莫喧哗!” 看着秦风满脸喜色,李湛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小子的疯癫绝不是装出来的!御书房上与圣人签订契约,本身就惊世骇俗。而三年打造三支精兵,这笔巨大的支出,就连国库都要精打细算。 换做其他人,早就愁眉不展,了无生趣,怎么秦风反倒如此开心? 这等商业机密,秦风自然不会向外人提及。 秦风眼下最担心的事,可不是什么北狄,也不是兵部和户部之争,而是白糖! 如今有了知识产权的保护,秦风就可以放开手脚,凭借白糖大赚特赚。况且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毕竟秦风脑子里可不止装了白糖制法。这个时代甚至连像样的盐都没有,大多数老百姓还食用醋布! 等垄断了大梁的调味品行业,再进军其他产业,还不是日进斗金? 至少短期内梁帝绝对想不到,简单的‘知识产权’这四个字价值千军万马! 秦风迈着八字步,在禁军眉头紧锁,匪夷所思的注视下,昂首挺胸的朝着宫门走去。 李湛摇头苦笑:“秦公子,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朝堂之事本该慎言,你却……” 慎个毛!秦风懒得解释。 梁帝不喜欢的事情,自然是要慎言,若是能说进梁帝心坎里还畏首畏尾,那就太蠢了。 发兵北狄一事,本就是梁帝的心结,扬国威只是表面,实际是为了稳定内部各方势力,否则早已经怨声载道的边疆,若是大闹起来,对于大梁的杀伤力,远胜于北狄。现在梁帝只需要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什么多方阻碍利害关系,都是虚的,说白了就一个字,钱! 有钱了,国力强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什么朝堂之争,全都一边凉快去。 李湛只会揣摩圣心,至于秦风这个‘疯子’,却根本读不懂。 别人离开宫门,要么满脸阴郁,犹如病入膏肓。要么暗戳戳的窃喜,不敢声张。 守门禁军,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昂首挺胸,嘴里哼着曲儿,是不是蹦起来够树叶,兴奋地像只发情的兔子。 两个禁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邪了门了!” 秦风心情大好,回到府上正准备召集佣人,为自己召开一场盛大的嘉奖仪式,结果前脚刚迈进门槛,耳朵就被人一把拿住。 紧接着,一个如同梦魇般的娇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你个臭小子,真真的大言不惭!几天内让醉仙楼倒闭?你莫不是没睡醒?不然怎么大白天说胡话。” 秦风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姐,你先放手,再揪下去,我这耳朵就不能要了。” 柳红颜轻哼一声,不理会秦风的哀求,叫他如实招来。 秦风心里阵阵气愤,自己都抱上梁帝的大腿了,马上就要成为大梁首富,怎么在家里的地位一点不见涨? 正琢磨,耳朵又是一疼,秦风不敢再迟疑,一边哀嚎,一边解释:“谁让那赵长富拉偏架,让他赔一个醉仙楼,我已经够大度了。” 此言一出,柳红颜气得柳眉拧起,恨不得直接把秦风的耳朵扭下来。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醉仙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别说秦风一个纨绔子弟,就算是朝中大臣,也要投鼠忌器。 况且那醉仙楼财力极为雄厚,据说一日进账便有两三千两银子,乃是京都少有的摇钱树。 “你这家伙,不就是制出白糖吗?这还没卖钱呢,你就抖起来了?那醉仙楼岂是你能招惹?还几天内让醉仙楼倒闭,你想笑死我吗?你咋不上天!” 秦风心里一阵不服气,上天有何难?造不出飞机,难道还造不出滑翔翼? 不过耳朵被柳红颜挟持,秦风不敢硬来,只好低眉顺眼的小声解释:“我既然说得出,自然办得到。莫说一个醉仙楼,便是十个醉仙楼,半个月内我也能让它关门大吉。我敢用我的信誉担保。” “我呸!你的信誉还不如猪的信誉靠谱。”柳红颜气得不轻,但是转念一想,只要那白糖上市,必是日进斗金,若是真跟醉仙楼硬碰硬,倒也未必不可能,只是时间上绝不可能像秦风说的那么夸张。 柳红颜冷着脸松开手,嗔怪道:“你这小子,明明兜里没有仨瓜俩枣,却整日夸下海口。你且说说,如何做到?”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这也算夸下海口?才哪到哪?若是知道自己和梁帝签下契约,三年许诺三支精兵悍将,岂不是要被柳红颜直接把耳朵切下来?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说不定搏一搏就单车变摩托了。 秦风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往旁边蹦了几下与母老虎拉开距离,一扫刚才的狼狈相,拍了拍胸脯,自信道:“这事你就甭管了,白糖的利益你都拿走那么多了,这次买卖,我要自己单干。” “等我成了大梁首富,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造个纯金的耳罩,让你再揪我。” 第29章 千金一诺 醉仙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别说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就算朝中大臣,也要投鼠忌器,稍有不慎就可能将整个仕途乃至生命都葬送进去。 秦风居然扬言半个月内让醉仙楼关门大吉,在柳红颜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柳红颜身为秦家的‘财务主管’,对于钱的嗅觉异常敏锐。 若秦风真能取代醉仙楼,秦家的地位自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北狄犯边,大梁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攥着银票子,等同于在朝中攒着权柄子,秦天虎只会更加得到梁帝的重用。 看在钱的份上,柳红颜还是决定给秦风一个机会:“你若真有能耐取代醉仙楼,作为奖励,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一直怂眉耷眼的秦风,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对柳红颜的畏惧眼神,也顷刻间被兴奋取代,主动靠了上去。 见秦风不怀好意,柳红颜脸颊不由一阵微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天底下就没秦风不敢干的事。 万一这臭小子,真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该如何是好? 柳红颜心虚不已,表面却故作镇定,甚至昂起胸脯,准备用气场震慑秦风。 可惜……柳红颜这幅装出来的傲娇模样,看在秦风眼里,杀伤力未免大了些,也至于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什么要求都行?” 此言一出,柳红颜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柳红颜也只能强装镇定。 “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随便你提。”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姐,你姓柳,我姓秦,咱们虽然是姐弟关系,但却毫无血缘关系。” “另外,我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而且……拍着良心说,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甚至包括性格,你都是我的菜……” 听到秦风这番话,柳红颜脸颊已经红如滴血。 无论是大梁国的法律,还是当下的道德氛围,都没有对柳红颜和秦风的关系有着任何束缚可言。 某种层面来看,只要二人愿意,分分钟就可以从姐弟变成夫妻,而且还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那种。 若是搁在以前,柳红颜肯定会毫不犹豫,一脚把秦风踹飞。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自从秦风落水转性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尤其是能力方面,放眼整个京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况且,这家伙极为护短,虽然性格有些无赖甚至疯癫,但是在男女关系上,却未必是坏处。 想到这,柳红颜的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 就在柳红颜薄唇轻咬,准备做出决定的时候,秦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姐,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说,按照你的颜值,帮我说个媳妇。” 此言一出,柳红颜故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却是一阵莫名失落。 殊不知……秦风一直在观察柳红颜的反应。 见她先是面红耳赤,又是攥紧小拳头,秦风生怕她突然暴走,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可恶!果然姐弟不行吗?! 狗屁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秦风此刻的心情,像是亏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柳红颜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一把揪住秦风的耳朵,嗔怒道:“你个臭小子,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秦风捂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大声嚎叫道:“我就是喜欢姐姐这样的女人嘛,作为男人,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被秦风这么一通大呼小叫,不少丫鬟仆人纷纷往这边偷瞄。 柳红颜脸颊又是一阵羞红,以至于恼羞成怒,对着秦风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为了避免这家伙,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柳红颜对着秦风后腰狠狠掐了一下。 这可比揪耳朵疼多了!秦风疼的直接蹦了老远,捂着腰鬼叫着跑掉了。 回到后院,秦风心里一阵郁闷,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秦家把柳红颜养的如此秀气,总不能便宜外人吧?秦风只是想保护姐姐一辈子而已,能有什么坏心眼? 秦风叹了口气,去仓库查看了一下白糖,确定无误,便回房歇着了。 折腾了一整天,早已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小香香叫醒。 “少爷,该起床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被老爷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训诫。”小香香忧心忡忡的守在床边,一边整理秦风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一边如同管家婆似的絮絮叨叨的个没完。 秦风向来不喜欢早起,索性直接用被子蒙住脑袋,后来实在被吵得烦躁,便一把掀开被子,趁小香香不注意,直接拽进来。 小香香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尖叫,却又担心引来家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能苦苦哀求秦风饶恕。 看着小香香脸颊羞红,呼吸短促,蜷缩成一团没脸见人的模样,秦风就觉得好笑。 “你怕什么?本少爷还能吃了你不成?”秦风一只手紧紧搂住小香香,另一只手揪住她的鼻尖。 平常被柳红颜欺负惯了,秦风心想这回终于轮到自己雄起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小丫头片子。 小香香脸颊红的滴血,呼吸短促,像是随时都能断气一样:“少爷万金之躯,怎能与贱奴卿卿我我,就不怕辱没了身份?若是被老爷或是小姐看见,还以为贱奴勾搭少爷,怕是要被扒掉一层皮。” 虽然在这京都,少爷和丫鬟‘戏耍’的事情,早就相当于潜规则了。但是在明面上,依旧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官宦子弟,只能与同等级的女子成亲。小丫鬟就算是再漂亮可人,了不起也只能当个妾。 妾可不是媳妇,说白了就是可以同房的丫鬟,毫无地位可言。 若是成亲之前,就被发现少爷与丫鬟幽会,等待丫鬟的下场,大多都是比较悲惨。 秦风自然不想害小香香,可是这小丫头片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以至于有点爱不释手。 第30章 知人善用 秦风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一刮,坏笑道:“怕什么?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即便当不了正房夫人,便是当妾,也不会让你吃亏。” 秦风对这个时代的三妻四妾,早就向往已久。男人这辈子,简单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句话。 为妻生,为妻死,为妻奋斗一辈子。赚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找漂亮媳妇? 小香香心里既兴奋又害羞,感觉随时都能晕过去,身体缩成一团,含羞带怯道:“少爷又在说胡话了,少爷乃是当朝尚书之子,且不说正房夫人,就算是妾,也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要么是国色天香,要么是琴棋书画诗洒花无一不精的小才女,贱奴怎敢奢望。” 小香香确实算不上国色天香,但却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独有的秀气,每每有小香香在旁侍奉着,秦风才倍感轻松。况且找媳妇和点菜一个道理,不能全都是大鱼大肉,否则再好也会吃腻,总得搭配些清淡的小菜。 小香香就有点这个意思。 秦风用力将小香香搂在怀里,露出一模天真烂漫的表情:“少爷就喜欢你这个类型。” “啊。”小香香忍不住心中悸动,小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秦小福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刚要大声呼喊,看到眼前景象,整个人直接愣住。 小香香吓得浑身发抖,强行挣脱秦风,跳下床,坐在一旁脑袋压得很低,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被吓坏了。 被人坏了好事,秦风气的咬牙切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 “臭小子,进来也不知道敲门,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秦风强烈怀疑,秦小福是柳红颜派来监视自己的卧底!不然怎么每次出现的都这么及时? 感受到秦风杀人般的目光,秦小福反应很快,连忙揉了揉眼睛:“少爷,我一进门就被沙眯了眼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秦小福可不傻,别说秦风和小香香没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了,也只能装睁眼瞎,不然打少爷的小报告,乃是不忠,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秦小福吃不了兜着走。 秦风跳下床,一把揪住秦小福的领口,眼睛微眯,像是审问犯人一般:“进我房间,居然连门都不敲,谁给你的胆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我姐派来的卧底?刺探我的私生活,还是商业机密?” 一听这话,秦小福脸都白了,哭丧着脸叫屈:“冤枉呐,少爷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出卖少爷,这要是被老爷知道,可是要以‘不忠’之罪,当场将小人杖毙的。今儿擅闯少爷下榻重地,却是事出有因,还请少爷明鉴。” 秦风盯着秦小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这小子没这胆量,才悻悻松手,没好气道:“小香香乃是本少爷的贴身丫鬟……” 不等秦风说完,秦小福就满脸堆笑,搓着手讨好:“懂,都懂。” “你懂个锤子!”秦风伸手在秦小福脑门上来了个爆栗,眯眼威胁:“若小香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先拿你开刀!” 这小子自从成为秦风的私仆以后,越来越飘,是该敲打一下了,免得到时候思想滑坡,仗着有秦风撑腰,出去搞欺男霸女那一套。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纵观古今,下人给主子惹事的例子可不少,秦风可不想应验到自己身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秦风一把将准备逃走的小香香拽回来,示意她不必害怕,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天王老子来了,咱也不怵。 小香香羞答答的坐在秦风旁边,只能任由秦风摆布。 秦小福一扫刚才的嬉皮笑脸,正经起来:“回少爷,刚得到信儿,李凝慧带着祁阳郡主去了晴雅阁。”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这个李凝慧可是老熟人了,李睿的姐姐,虽然是庶出,但由于颇有心计,十分受户部尚书李桓的喜爱。也因此,与京都名流千金多有来往,其中又以祁阳郡主走动最为频繁。 祁阳郡主乃是长公主萧云睿和安国候之女,安国候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前些年病逝,梁帝曾亲自主持安国候葬礼,对于安国候遗珠也是颇为照顾。凭借皇室宗亲的身份,再加上独得梁帝恩宠,祁阳郡主平时便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据秦风所知,祁阳郡主与秦家向来无恩怨,怎么会突然跑到晴雅阁去? 晴雅阁的东家,便是秦风的长姐沈青辞,乃是京都无数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 很显然,祁阳郡主突然造访晴雅阁,必是受到李凝慧的挑拨,假借祁阳郡主之手,除掉沈青辞,从而中伤秦家。 秦风早就料到李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让程家颜面扫地,并且得罪了醉仙楼之后,李家自然已经将秦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秦风斜靠在小香香身上,不顾小香香含羞带怯的推搡,慵懒道:“那俩娘们去晴雅阁,恐怕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吧?” 那俩娘们……听到秦风的称呼,秦小福忍不住偷笑。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自家少爷,敢这么大喇喇的称呼两位京都名媛。 “回少爷,那祁阳郡主去晴雅阁所为求诗,但也放出话去,若求不到一首逞心如意的诗,便封了晴雅阁。” 一听这话,秦风谑笑:“求不到诗就封了晴雅阁?她当自己是谁?天王老子不成?这京都还有没有王法了?” “祁阳郡主是皇室宗亲不假,但秦家乃是朝廷重臣,也不是泥捏的,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主。” “祁阳郡主敢封晴雅阁,我就敢去宫里告御状。”秦风表示根本不在乎,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抱上梁帝的大腿,气势上不能输。 一旁的小香香,小声提醒:“少爷,臣子最忌讳与皇室宗亲结仇,那祁阳郡主只不过是求首诗罢了,满足她又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31章 大姐蒙难 秦风就是要看看,小香香和秦小福如何看待此事,毕竟这二人是秦风的贴身仆从,且不说忠不忠,至少能力要先摸透,知人亦要善用。 小香香这番话,算是说进了秦风的心坎里,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小香香连这点眼界都没有,那以后也只能当成花瓶摆设了。 秦风故作惊讶,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刮了一下:“看不出来呀,你还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小香香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少爷又在调侃奴婢了。” 秦风哈哈一笑,起身冲秦小福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小福眼睛一亮,还以为少爷有赏,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秦风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踢在秦小福的屁股上,没好气道:“以后进来记住敲门,臭小子!” 秦风明明没用力,秦小福却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跑到门口,满脸陪笑:“少爷腿脚又利索了不少,被您这一踢,小的顿感通体舒畅。” 秦风轻哼一声,心里却一阵好笑,这臭小子无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自己的神韵。看来自己被柳红颜修理的时候,秦小福在旁没少学习。 见秦风被坏了好事,一脸不爽,秦小福连忙把另一瓣屁股凑过来:“求少爷赐福。” 秦小福可不傻,擅闯少爷下榻之地,只是屁股挨了一脚,足够证明自己在少爷身边得宠。倘若少爷真生气了,别说挨一脚,安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当场杖毙也挑不出毛病来。 秦风没空跟这臭小子插科打诨,祁阳郡主肯定已经到了晴雅阁,大姐沈青辞生性高傲,若单是应付一个祁阳郡主也就罢了,身边再多一个李凝慧,恐怕会非常吃力。 “就按小香香说的办,本少爷去会会那俩小娘们。” “小福,你且去通知一下圣麟书院的女学生,就说本少爷又要吟诗作对了,有兴趣来当应援团的,抓紧去晴雅阁,排场可不能输。” “诶。”虽然秦小福根本不知道‘应援团’是什么鬼,但既然少爷说了,自然是胸有韬略,招办就是。 秦风撑开双臂,示意小香香为自己焚香更衣,换上锦衣玉带,便回忆着电视剧里公子哥的形象,左手放在身前,右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朝着秦府正门走去。 临出门才突然想起什么,霸气侧漏的形象瞬间泄了气,缩回身体,趴在门后小声道:“快!快去叫疏风,万一出什么事,本少爷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舞刀弄枪的事就交给疏风了。” 小香香一阵忍俊不禁,虽说根本摸不透少爷的脾性,但这幅乖张浮夸的模样,却是令小香香体会到不少未曾有过的乐子。 明明在外风光无限,哪怕是面对皇室宗亲也丝毫不怵,可是一回到家,便像是变了个人,时而胆小如鼠,时而圆滑顽劣。至少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秦少爷。 不多时,等疏风来了,秦风佝偻的身形才再次绷得笔直,昂首挺胸的走出大门,得意道:“今儿个天气不错,适合吟诗作对,小疏疏小香香陪本少爷出去吟上一吟。” 疏风和小香香对视一眼,不由一阵窃笑。 疏风掩着嘴,故作调侃:“淫上一淫?少爷可得注意身份。” “想哪去了?小疏疏,你学坏了!”秦风伸手抓了抓疏风的脑袋,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早晚要把这丫头从景千影身边撬过来! 此时晴雅阁已经人满为患,不过外围聚集的都是祁阳郡主和李府的家仆。周遭的吃瓜群众虽然对晴雅阁里面发生的事很感兴趣,不过面对凶神恶煞的家仆,也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近前。 晴雅阁里面同样站满了人,多是熟客,身份显赫,只要不强出头,就不必在意祁阳郡主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一身青衣的李凝慧拿起一张诗稿瞥了一眼,直接攥成球扔掉,满脸鄙夷:“晴雅阁不是号称京都第一风雅书屋吗?堂堂沈大小姐身为晴雅阁阁主,就这点文采?莫不是要贻笑大方?” “祁阳郡主今日慕名而来,只不过是寻求一副墨宝而已,怎么,很难吗?” 站在旁边的粉衣高髻的祁阳郡主,冷着脸:“本郡主大费周章来到你这什么晴雅阁,若不能给个满意答复,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李凝慧连忙附和:“郡主最讨厌的便是沽名钓誉之辈!” 一身白色襦裙,墨发盘髻的沈青辞,又岂会不知这二人是故意来找茬,她连续作了三首诗,全都是压箱底不愿轻易示人的墨宝,却被二人贬的一无是处。若非顾忌祁阳郡主皇室宗亲的身份,按照沈青辞的性子,早已将二人哄将出去! 沈青辞薄唇轻咬,默默捡起笔墨,在纸上写下压箱底的最后一首诗:“山远天高寒月烟,相思枫叶丹。塞雁高飞未有期,一帘风月闲。” 李凝慧接过笔墨,扫了一眼,不由撇嘴:“酝酿了半天就这?沈青辞就你这文采,还号称京都才女?莫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话,李凝慧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墨宝撕碎。见沈青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凝慧心里别提多过瘾了。 祁阳郡主自然知道沈青辞有些文采,刚才写下的几首诗也算是上乘,但她今日来晴雅阁,只求绝世佳品,其余的全都是垃圾。 祁阳郡主已经不耐烦:“沈青辞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直说,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本郡主在此等了你这么久,就写下这些破玩意糊弄本郡主?你莫不是没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来人呐,把这什么晴雅阁,给我砸了!” 原本那些熟客,见此情形,非但没人仗义执言,反倒纷纷退避。一来是不愿意与祁阳郡主起冲突,而来也确实开始怀疑沈青辞的文采。 连郡主都满足不了,如何担得起‘京都才女’之名? 就在一众家仆往晴雅阁留涌来的时候,一阵笑声传来:“谁啊这么大胆,连我秦家的产业都敢砸?” 第32章 怒怼名媛 现场有眼尖之人,一眼认出人群中的秦风,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不是秦大少爷吗?听说最近可是闹出不少动静,这回有好戏瞧了。” 那些生怕引火烧身,已经准备离开的熟客,见到突然出现的秦风,也都纷纷停下脚步,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秦风在诗会上出尽风头,一首《出塞》技惊四座,连圣麟书院的院长都大加赞赏,真想不到,秦风这纨绔子弟,竟有如此文采!” “何止!据说圣人看到这首诗后龙颜大悦,还下旨让书局大批量拓印,分发给各地军营。尤其是受北狄蛮夷袭扰多年的边军,更是凭借这首《出塞》,士气大振。” “若只是文采奕奕也就罢了,听说秦风更是虎口拔牙,先是从户部司郎中府上索取十万两银钱,又大闹醉仙楼,扬言半个月内让醉仙楼关门大吉。” “呵呵,那又如何?祁阳郡主乃是皇室宗亲,秦风就算再狂妄,也不敢与祁阳郡主叫板!不然我倒要看看这厮有几个脑袋够掉!” 尽管现场有几个客人,赞叹于秦风的文采,但绝大多数人都对秦风嗤之以鼻。迫不及待的等着看秦风被祁阳郡主修理。 沈青辞心里一阵紧张,不断冲秦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别在这添乱。 秦家背景是尚书令不假,但身份地位与皇室宗亲相比,还是差了一个等级。况且其母长公主萧云睿可是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绝不是秦家能够招惹的。秦风这几日闹出的动静,沈青辞早有耳闻,若激怒了祁阳郡主,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明明察觉到了沈青辞的眼神,却不以为然,甚至挤眉弄眼,以至于沈青辞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莫不是真要把秦家拖入火坑才罢休?” 李凝慧却是满脸喜色,若是面对冷静睿智的沈青辞,最后顶多只能封一个无足轻重的晴雅阁,无法对秦家伤筋动骨。如今秦风这个祸害冒了出来,李凝慧巴不得秦风跟祁阳郡主叫板,到时候整个秦家也得跟着连坐! 李凝慧双手环胸,故意大声讥讽:“不愧是秦家少爷,好大的口气,莫不是连祁阳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她早就听说过秦风最近无法无天,居然连醉仙楼都敢得罪,殊不知她与醉仙楼背后的二皇子关系亲密无间。 祁阳郡主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这臭小子敢说错一句话,定要让他有来无回,给二皇子好好出口恶气! 祁阳郡主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满脸不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刚才还昂首挺胸的秦风,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迟疑,脸上堆满谄媚笑意,连忙作揖行礼:“原来是祁阳郡主大驾,秦某有眼无珠,差点冲撞了郡主贵人,这厢赔罪了。” 见秦风如此识得大体,沈青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祁阳郡主轻哼一声,她虽然有心狠狠收拾秦风一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另寻机会。 李凝慧则在旁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我还以为秦少爷当真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本人这么怂,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你叫了一群乞丐,去程府讹诈了十万两银子?呵呵,还真够给京都公子哥们长脸的!” “我看你干脆改行去当乞丐算了!” 秦风直起身,笑眯眯的看着李凝慧,脱口而出:“连这事都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哗然,任谁也没想到秦风居然敢当众调戏李家大小姐! 李凝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恶狠狠瞪着秦风:“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看我口型,李凝慧你是不是暗恋我?”秦风故意把嗓门提的老高,别说晴雅阁内部,就连大街上围观的路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现场直接炸了锅,纷纷大肆议论起来。 李凝慧气的脸颊通红,若是纯粹的口舌之争,李凝慧有自信用三寸不烂之舌把秦风喷的怀疑人生,可谁曾想,这登徒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出口便是这等秽语,反倒把李凝慧给搞‘不会了’。 看着李凝慧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 秦风确实不敢得罪祁阳郡主,不代表李凝慧也能在自己面前瞎跳!大家父亲都是尚书令,谁也不比谁金贵! “怎么不说话了?”秦风满脸坏笑,故意捂着嘴,摆出一副惊讶表情:“沉默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李凝慧就算你贪图我的男色,也不至于因爱生恨,来找我姐麻烦吧?要不然这样,你虽然不配给我当正房夫人,但当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听这话,李凝慧气的直哆嗦,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秦风,你无耻!给你当妾?你……” 还没等李凝慧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秦风已经直接打断:“对,给我当妾。” 李凝慧被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呼吸短促,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 沈青辞白了秦风一眼,虽然对于秦风的言行举止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靠着这个弟弟出了口恶气。 见李凝慧还想再辩驳几句,祁阳郡主直接将她喝了回去:“丢的人还不够吗!” 李凝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好灰溜溜的缩回头。 祁阳郡主不理会秦风,娇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晴雅阁给我砸了!” 见一众家仆又要往前冲,沈青辞脸色不由一阵苍白,难道今天当真是守不住晴雅阁了? 这节骨眼上,秦风横身挡在众人面前,一边挥手,一边含糊不清道:“我脑子不好,你们谁敢碰我,我就躺地上,讹死你们。到时候圣人召见,耽误了大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脑袋够掉。” 此言一出,众家仆顿时犹豫起来,纷纷向祁阳郡主请示。 第33章 以身相许 祁阳郡主眼神更是鄙夷:“姓秦的,我知道圣人召见过你,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惹急了,我就算要你半条命又如何?” 现场没人怀疑祁阳郡主这番话的真实性,梁帝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纨绔子弟,责难皇室宗亲。 秦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哈腰的赔笑道:“郡主说的是,这是将这晴雅阁砸了是小,耽误了郡主的正事是大。不如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等一定让郡主满意而归。” 这话算是说进了祁阳郡主的心坎里。 兵部和户部的朝堂之争,祁阳郡主并不感兴趣,今日来晴雅阁,自是以求诗为主,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倒也无妨。 “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能让本郡主满意,别说是你,就算秦天虎来了,也救不了晴雅阁!” “多谢郡主雅量。”秦风拱手作揖,大声感谢,然后转身冲沈青辞使了个眼色,示意跟自己过来。 沈青辞向来素雅,对于秦风的种种无赖行径嗤之以鼻,如今秦风居然当众答应祁阳郡主,使得自己再无回旋余地,沈青辞心里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而冷冰冰的没有理会秦风。 秦风知道四个姐姐中,唯独沈青辞对自己最是不待见,为了让沈青辞乖乖配合,索性摆出一副窘迫表情,尬笑不止:“家姐又耍小脾气了,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话,秦风轻轻拍扶着沈青辞的肩膀,像是哄小孩一样,柔声细语道:“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别耍小性子了,乖。” “我乖你个头!”沈青辞一把将秦风的手打开,有心把这臭小子骂走,又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无耻的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秦风进入旁边隔间。 沈青辞双手环胸,不去看秦风,没好气道:“我知道你在诗会上出了风头,但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是什么货色,我心里一清二楚。别以为盗了几首诗,就把自己当成诗圣了。” “哼!晴雅阁若是被封了,我跟你没完!” 见沈青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就算我不来,晴雅阁也守不住,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为了守住秦家的产业,我容易吗? 牢骚归牢骚,秦风自然不敢直接说出口,昧着良心一脸讨好:“你刚才作的诗,我全都扫了一眼,说实话,虽然和我作的诗没法比,但无论意境还是文采,都已经算得上佳品。” 听到这话,沈青辞眼神不由一阵鄙夷:“我呸!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有本事,你做一首诗!我就不信你能让祁阳郡主满意!” “我若做到了,如何?”秦风嬉皮笑脸,故意使出激将法。 不出秦风所料,向来高傲的沈青辞,果然上了当,轻哼道:“你若做到了,我什么都依你!若做不到,你便赔我一个晴雅阁!” “什么都依我?”秦风眼睛大亮,兴奋的直蹦高:“以身相许如何?” 沈青辞清冷脸颊闪过一抹红晕,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蹦到空中的秦风踢到地上,嗔怒道:“我把你当弟弟,你居然想当我夫君,可恶,果然是无耻登徒子!” 秦风坐在地上,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什么都行吗?我就是喜欢姐姐,想照顾姐姐一辈子。” “呸!不要脸,你先作出诗来再说吧!”沈青辞一脸鄙夷。 这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嫁给他?沈青辞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不过沈青辞也没有急着拒绝,毕竟在她看来,秦风绝对无法让祁阳郡主满意而归。沈青辞早就看出来了,那祁阳郡主分明是故意找茬。 哪怕写出一首传世佳作,也会被祁阳郡主贬的一文不值。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一脸委屈:“若祁阳郡主只是为了帮李凝慧出口气,故意找茬,那还用得着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直接下令让家仆将晴雅阁砸了就是。所以,依我看,祁阳郡主求诗是真,姐姐作的诗虽好,但明显词不达意。” “这眼看着就是重阳佳节了,祁阳郡主求诗,极有可能是送给母亲长公主。” “长公主必然是触景生情,思夫心切,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唯有读懂长公主的心思,才能聊以慰藉。” 沈青辞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风这厮却说到了点子上。 可就算读懂了祁阳郡主的意图,又能如何?又要合乎意境,又要上乘佳作,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写出来。 沈青辞没工夫跟秦风胡闹,拿起毛笔,铺开纸张,绞尽脑汁,若有所思:“只能搏一搏了,可是……临时抱佛脚,堆砌出来的诗文,肯定入不得祁阳郡主的法眼。到时候晴雅阁被拆了是小,自己在京都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想到这,沈青辞又是一阵气愤,若不是秦风胡乱答应,自己完全可以再周旋一下,想办法把祁阳郡主哄走。 “该死的秦风,都怪你!”沈青辞转身看向秦风,正要大声斥责,结果整个人当场愣住。 趁着沈青辞分神的档口,秦风已经拿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出一首诗。 笔锋之凌乱,书法之潦草,令人作呕! 就连五六岁的孩童竖子,写的字也比秦风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诗文内容,却令沈青辞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小声念了出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窗,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以沈青辞的文采,自然能够转身读懂这诗文的精髓,由于太过震惊,不由自主的捂住嘴,生怕惊艳赞叹出声。 沈青辞绝不相信这首诗,乃是出自秦风之手,可就算是抄,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多传世精品给秦风抄? 这臭小子,莫不是真的开了窍,诗圣附体? “秦风,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第34章 一字千金 沈青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颊竟不由自主漫上一层红霞,身为女子,更是身为才女,沈青辞太明白这首诗的价值了。 对秦风嗤之以鼻的厌恶感,也不禁减弱了不少。 沈青辞接过歪歪扭扭,好似杂草一般的诗文,薄唇轻咬:“秦风,你老实说,这首诗真是你作的?” 感受到沈青辞眼神中的变化,秦风心里阵阵暗爽,就是要用文采,征服这个号称京都才女,自视甚高的大姐! 而且为了一箭双雕,既能满足祁阳郡主,又能拉近和沈青辞的关系,为了选这首诗,鬼知道秦风浪费了多少脑细胞。 秦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一拍胸脯,傲气的没边:“那必须是我作的!” “大姐,你还记得刚才答应我的事吗?嘿嘿嘿。” 秦风不由坏笑起来,身子压向沈青辞:“姐,你放心,我以后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面对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沈青辞心中的好感荡然无存,一拳怼在秦风胸口上,娇叱道:“诗不错,人就差了许多!你别高兴的太早,祁阳郡主还没点头呢!” 秦风捂着胸口,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胡乱蹬腿:“你居然不认账,我要跟爹告你的状!” 沈青辞可没工夫跟秦风磨嘴皮子,连忙将诗文临摹了一遍,转身回到客堂。 见沈青辞终于出来了,祁阳郡主脸色却是奇差:“我还以为你跳窗跑了呢!让我苦等了这么久,若是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就不只是砸掉晴雅阁那么简单了。”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沈青辞身上。 沈青辞深吸了口气,成败在此一举,当即试探性问道:“敢问郡主,这首诗是给自己求,还是给长公主求?”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 既然沈青辞能这么问,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有所韬略,若真能拿出一首像样的诗送给母亲,今日的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至于李凝慧那边,祁阳郡主才懒得在乎! 祁阳郡主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为母亲所求。” 得到确认,沈青辞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居然真被秦风那臭小子猜对了,眼神中的凝重也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自信了起来:“既然是为长公主所求,郡主何不早说?” “之前闹出了不少误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晴雅阁连首像样的诗都作不出来。” 沈青辞拿起诗稿,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里充满自信,只要这首诗显现,必然会引起轰动,晴雅阁在京都诗文界的地位,也将不可动摇。 就在沈青辞展开诗稿之前,手腕却被秦风一把抓住。 沈青辞眉目微颦,小声呵斥:“你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秦风冲沈青辞挤了挤眼睛,示意稍安勿躁。 秦风抄了这么多诗,哪首不是价值千金?凭什么白送给祁阳郡主?只要涉及到钱,秦风便是六亲不认。 “既然是求诗,那就得有个求诗的样子。” “郡主今日带人大闹晴雅阁,恐怕不是求诗该有的礼数吧?”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秦风居然跟祁阳郡主摆谱,这不是找死吗! 沈青辞心里咯噔一声,用力挣脱秦风的手,反手就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小声斥责:“秦风,你是不是疯了!” 刚才还一脸傲气的秦风,瞬间破功,捂着腰疼的直跺脚,这回真不是装出来的,女人掐人就是钻心的疼。 看着秦风上蹿下跳,毫无正经,祁阳郡主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好气,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没有求诗的样子?所以,你想怎么样?莫不是让本郡主跪下恳求?” 秦风一手捂着腰,一手挥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郡主下跪。” “不过求人墨宝,钱总得给吧?” 原来是图钱,祁阳郡主眼神一缓,只要能让母亲高兴,花点小钱不算什么,当即问道:“你想要的多少钱?” 秦风立刻露出奸商嘴脸,兴奋道:“小香香,把本少爷的算盘拿来。” 小香香连忙递上来一个纯银打造的算盘,只有巴掌大,十分精巧。 秦风不顾沈青辞杀人般的目光,用小拇指拨动着算盘珠:“正所谓墨宝难求,一字千金,这首诗一共七十二个字……” 说到这,秦风瞥了一眼李凝慧,表情像是翻书一样,直接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李小姐侮辱我姐,诋毁晴雅阁的声誉,一字便是两千两!一人一半的话,郡主是三万六千两,李小姐是七万两千两。” 周围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觉得秦风肯定是没见过钱,一首诗就要十万两?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凝慧恶狠狠白了秦风一眼:“一首破诗,就想要十万两银子?没见过钱吧?你还真是当乞丐的料!” 李凝慧既是户部尚书的义女,又是李睿的姐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 今天不仅要让她大出血,更要让她颜面尽失! 秦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嬉笑道:“当乞丐怎么了?不偷不抢!总好过你弟弟去画舫白嫖歌伎。” “你弟弟白嫖歌伎,你白嫖诗文,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传来阵阵嗤笑。 李凝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却又不敢再顶嘴,毕竟对待这种‘无赖口吻’,李凝慧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阳郡主也听说过李睿白嫖画舫一事,对李凝慧瞬间好感全无,直接将她喝退,然后瞥了秦风一眼:“若能博母亲一笑,区区几万两银子,何足挂齿?但若差了意思,我不止要砸了晴雅阁,更要打断你的腿!” 秦风连忙躲到沈青辞身后,摆出一副好怕怕的架势,嘴上却一点没含糊:“一言为定!”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沈青辞身上。 第35章 一诗定场 沈青辞对《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这首诗本身极有信心,但与祁阳郡主的赌约未免大了些,沈青辞心里不由阵阵打鼓。一旦出了岔子,赔上晴雅阁不算什么,若秦风真被打断腿,自己该如何像父亲交代? 见沈青辞犹豫不决,李凝慧眼睛一亮,当即出言讥讽:“沈青辞,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还真当你有两把刷子!郡主,这厮明明是与秦风一唱一和,当众戏弄您!” 此言一出,周遭早已等候多时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起哄。 “沈小姐,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就是,身为晴雅阁阁主,名动京都的才女,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青辞,你是不是只参透了郡主的心思,却还没时间作诗?不如直接与郡主讲明,再宽限些时间就是。” 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祁阳郡主脸色越来越难看,话已经放出去了,倘若沈青辞给不出满意答复,便休怪她无情。身为堂堂郡主,皇室宗琦,岂容人如此戏弄! “哼!到头来,也只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废物吗!来人呐,给我……” 就在祁阳郡主耐性尽失,准备直接下令毁了晴雅阁的时候,沈青辞右手将诗稿举过头顶,只抓住诗稿一端,手指微微一松,诗稿便自然垂落舒展开来。 沈青辞秀美俊丽的书法,搭配秦风抄来的墨宝,鱼跃众人眼前。 同时,沈青辞明亮素雅的嗓音,传遍整个晴雅阁:“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窗,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 宛若只有清亮嗓音徐徐回荡,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在场众人,除了家丁仆从,皆是文人墨客,无需深层品读诗中韵味,只需一耳便听得出其中品质。正因都是懂行的人,现场反倒陷入近乎诡异般的寂静,无人赞叹。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呼声,这才打破了晴雅阁的寂静气氛,原是圣麟书院的女学生闻讯而来,正好听见了沈青辞念诵的诗篇,当场炸了锅。 “哇!好诗!字里行间透着孤独与悲切,让人心声共鸣!此诗必是为已婚妇人所作,我等虽未经历,却感同身受……” “龙脑香在金兽炉中缭袅,醉卧玉枕纱帐,东篱饮酒到黄昏,菊香溢双袖,风起卷帘却只剩下那日渐消瘦的佳人……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何等细腻的情感,才能写出这么凄美的诗篇。不愧是秦风的结界,沈小姐无愧京都第一才女!” “秦风一首《出塞》提振我大梁男儿气节!沈小姐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则抒发我大梁女子细腻情感。哇,这秦府子弟都是妖孽不成?怎么文采皆是如此惊艳!” 聚集在门外的女学生,满脸桃红,眼神尽是崇拜,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恨不得把秦家姐弟捧到天上去。 这一刻,秦小福才明白什么叫做‘应援团’。 祁阳郡主眼神早已经精光大亮,整个京都,谁人不知道安国候和长公主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奈何天妒英才,才设下一对孤儿寡母。这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简直就是为长公主量身打造,无论填词造句还是其中的意境,皆是天衣无缝! 想必母亲得到如此墨宝,必是心生喜欢! 祁阳郡主虽然出了名的跋扈,但性子却是十分豁达,既然满意了,心中的怨念与怒火也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张小脸兴奋地通红,上去一把夺下诗稿,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收好,紧接着转身冲家仆娇喝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拿钱呀!” 家仆不敢迟疑,连忙递来一卷银票,祁阳郡主直接塞进沈青辞手里,喜笑颜开。 “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别说一字千金,即便是万金也值得!沈姐姐,以后咱们姐妹还需常走动才是。” 沈青辞虽然喜好舞文弄墨,却并非不谙世事,自然明白身处京都名利场,攀附关系的重要性。只是她身为秦家义女,又整日与笔墨打交道,实在没机会结交京都名媛。如今得到祁阳郡主的主动示好,沈青辞自然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下。 心情却是阵阵复杂,整个晴雅阁也就只有沈青辞知道,这首诗出自秦风之手,这份逢凶化吉,享誉京都的殊荣,自然也是拜秦风所赐。 单凭这文采,沈青辞对秦风的怨念已经烟消云散,转身投以感激目光。 此时秦风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往手指头上吐吐沫,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连眼珠子都恨不得变成钱眼的形状,兴奋地直砸吧嘴:“七十二个字,祁阳郡主和李凝慧各买半幅,算下来足有十万八千两银子,哇塞,赚钱竟然如此‘搜易贼’,照这样下去,老子光卖诗就够了,还干什么买卖!” 守在一旁的疏风和小香香,满脸窃笑,觉得秦风满身铜臭的形象与这风雅之地格格不入,却又生出几分可爱。 秦小福守在秦风身边,兢兢业业的当着狗腿子,不断为自家少爷送上‘珍珠翡翠连环屁’:“小的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赚这么多钱,别说京都,即便放眼整个大梁,我家少爷也是独一份。” “少爷,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秦小福死死抱住秦风大腿,将‘奸佞小人’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风虽然知道是马屁,却极为受用,摸了摸秦小福的脑袋,直接抽出一张银票塞到秦小福手里,一脸认真道:“继续拍!这马屁本少爷爱听。” 一个是昏庸纨绔少爷,一个是溜须拍马佞臣。 看到这对主仆,便明白什么是‘狼狈为奸’。 沈青辞脸色阴沉至极。 第36章 上纲上线 沈青辞心里刚升起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若不是顾忌人太多,早就一脚把这对奸诈主仆踢回家了,省的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秦风缓缓站起身,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凝慧,也不啰嗦,直接一伸手:“李小姐,货已经交了,是不是该付钱了?还是说,你真打算白嫖?” 李凝慧攒着拳头,心中尽是不甘,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祁阳郡主也在场,又岂是轻易能够反悔的? 只是七万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以李家的地位,不是给不起,而是不能给!祁阳郡主是皇室宗亲,便是挥霍也无妨,此乃皇族特权。户部尚书虽是朝中重臣,但高低还是个‘臣’,如今更是大梁用钱之际,若随意拿出来,到时候兵部尚书一派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李家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思来想去,李凝慧只能向祁阳郡主求救,却发现祁阳郡主压根不再理会自己。 祁阳郡主与李凝慧,本就是因为‘二皇子’这层关系才走到一起,谈不上什么交情。再加上李睿白嫖歌伎的传闻,以及李凝慧出尔反尔,愿赌不服输的污点。 以祁阳郡主的直率性格,必是心生厌恶。 为了背后的李家,李凝慧只能翻脸不认账:“半首诗就要七万两白银?开什么玩笑!如今大梁正是用钱之际,你却在京都中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大肆敛财,致大梁于何地?致黎明苍生和当今圣人于何地?” 秦风早就料到这娘们不可能乖乖付钱。 毕竟出尔反尔,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纲上线,可是李家的优良传统。 秦风根本不跟李凝慧斑驳,只管仰着头,大喊大叫起来:“快看呐,李家大小姐出尔反尔不认账咯。之前说好的半首诗七万两银子,一扭脸就不认了。弟弟姐姐都这幅德行,堂堂户部尚书府邸,便是如此门风家教?” 门外聚集的女学生,早就被秦风的文采蛰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风身上,一听这话,顿时大肆鄙夷嘲讽起来。 “户部尚书府邸的千金小姐,怎么也与市井无赖一般?” “京都圈子里,凡是公子小姐,谁不是一诺千金?” “就是!总是父辈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对女学生们的指指点点,李凝慧脸颊火辣辣的,却又无力反驳。 沈青辞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惊艳四座,现场那些公子哥本就是墙头草,此时已经重新回归沈青辞的阵营,自然要对李凝慧大肆品评一番。 只可惜,一群酸儒公子哥,能说出什么诛心的话?不过是‘礼义廉耻’那一套老生常谈,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秦风收起小算盘,迈步走到李凝慧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嘴里发出‘啧’的一声:“李小姐虽然品行不端,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这小身段,小模样,自然是没的说。既然李小姐拿不出钱来,不如这样,本少爷家里正缺个洗洗涮涮的使唤丫头,每天折抵十两银子,打工还债如何?” 此言一出,李凝慧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盯着秦风,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这厮好生大胆,我乃户部尚书之女,你怎敢如此侮辱我!” 侮辱?这个词用的妙! 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刚才李凝慧欺辱沈青辞的时候,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轮到自己身上,就开始摆出一副怨念嘴脸?什么东西! 秦风可不在乎现场有多少人,又有几个是户部一派的党羽,反正秦风高举‘精神病’大旗不动摇,精神病说出来的话,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画舫歌伎,尚且知道打赌输了要痛饮一杯酒,怎么李家大小姐却不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若李家人都是如此出尔反尔,不讲诚信,那么教导出二位的长辈,是不是也难辞其咎?御子尚且无方,御下又岂能有方?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大梁受北狄侵扰,却受人制肘,无法扬我国威,莫不是有什么奸臣当道?” 上纲上线?谁不会呀!跟老子玩道德绑架?怕是不知道本少爷‘道德小标兵’的绰号!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现场围观之人,皆是京都名流圈子的权贵,又怎能不知秦风这番话的利害关系!一场子弟间的赌约,竟然直接拔高到了朝堂之争,不对,甚至到了忧国忧民的地步!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绝对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但秦风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又有‘精神病’的免死金牌,真要跟他计较下去,除了惹一身骚之外,根本没有意义。 李凝慧被气的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阵发白,她哪里想到秦风这厮,竟然如此巧舌如簧! 尚书令账面上的俸禄,一年不过十几万两银子,再加上料、田、仆等补助,满打满算四十万两。家大业大,除去吃穿用度,车马损耗,能剩下来的钱极为有限。 今儿个这钱若是给了,钱从哪来的这个问题,就足够户部尚书头疼一段时间。 若是不给,便坐实了‘梁上不正下梁歪’的罪名。 进退两条路,全被秦风给堵死了,无论怎么选,今天都得揭一层皮! 李凝慧急的眼眶红肿,最后也只能妥协,两害相权取其轻,咬牙道:“不就是七万两银子吗,给你便是!” 秦风像是变魔术一样,将小算盘拿了出来,拨了两下,递到李凝慧面前,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没有四舍五入的,知道吗?整数是七万两千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成!” “秦小福。” “诶,少爷,小的在。” 秦小福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见秦风将李凝慧收拾的服服帖帖,不由满脸崇拜。 “去账房把称拿来,就放在晴雅阁,明天李小姐把银子送来,当场上称幺,可得瞪起眼来,免得有人又要偷奸耍滑。咱秦家人虽然诚信为本,但也不傻!” 第37章 算你狠 秦小福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嬉笑道:“少爷,甭等明天了,小的这就去账房借称。” 秦风笑眯眯的看着李凝慧,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态,实在不想吓唬她,便和颜悦色道:“明天若是送不来,本少爷有的是办法,只要李家不怕丢人就行。”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组建的‘乞丐说唱团’?之前挤兑程府,临场发挥编写的顺口溜,到现在依旧脍炙人口。 “秦风,算你狠!” 李凝慧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甩身离开之前,不少人都看见她眼角洒泪,竟然被秦风当场气哭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秦风,简直就是条疯狗!一旦被他盯上,任谁也得揭层皮!” “先是户部司郎中程府,现在连户部尚书府也不放过,这家伙到底哪来的底气?” “君可曾见过,走出宫门者,昂首挺胸?” “废话!你见过啊?” “嘿,秦大少爷不就是吗?面见圣人后,大摇大摆,哼着小曲就从宫门走出来了,自打我大梁建国以来,史无前例!我家表亲在禁军任职,亲口说的,绝不掺假!”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之前的鄙夷,转变为诧异,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畏惧。 谁也不想被秦风这个瘟神盯上。 祁阳郡主倒是被秦风的无赖行径逗得捧腹,伸手一指秦风:“无赖到一定境界,也算是人才,难怪这普天之下,只有你敢昂首挺胸走出宫门。你们秦家这对姐弟,倒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 祁阳郡主可是正经八百的皇室宗亲,有她这话垫底,众人对秦家的态度,更是一路拔高。 沈青辞受宠若惊,连忙欠身行礼,目送祁阳郡主离开,随后让聚集在晴雅阁的人群散去。 待阁内没有外人,沈青辞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迈步过去关上门,从桌子上抽出镇尺,照着秦风屁股就是一下。 秦风一蹦老高,哀嚎着躲到疏风和小香香身后,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紧张的要命:“姐!你不厚道,我帮你渡过难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青辞柳眉微拧,直到此刻还心有余悸,眼皮一个劲的跳:“你这臭小子好生大胆!莫不是想吓死我不成?” “你可知,今日一席话,往小了说是口舌之利,往大了说,就是影射户部尚书。如今朝中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争相角逐,最是复杂!就连父亲也是如履薄冰!若是将户部尚书激恼了,直接与父亲撕破脸皮,后果不堪设想!” “今儿,我非把你屁股打烂,让你涨涨记性,在这京都圈子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沈青辞拎着镇尺过来,秦风吓得绕着疏风和小香香来回躲避。 一边跑,一边哀嚎:“主战主和两派,早就撕破脸了,说白了,是双方都不肯把最后的遮羞布扯下来,死死攥在手里。我一个小小官宦子弟,哪有能耐把这块布拽下来?再说了,户部尚书乃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岂会跟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般见识?”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沈青辞缓缓停下脚步,虽然脸上依旧气呼呼的,但心里已经有数。 刚才这番斥责打骂,不过是试探秦风深浅。 沈青辞早就听柳红颜提起过,秦风深谙排兵策论,虽然平日里疯疯癫癫,一副‘挨揍没够’的模样,但言语间往往能轻易点明要害。 沈青辞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懂得什么朝堂之争,重要的是秦风懂不懂。 既然他懂,也就意味着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风言风语,都是秦风深思熟虑后吐露的,沈青辞也就不好再干预。 秦风就是要当众表明立场,隔空跟户部尚书叫板,毕竟很多话,朝廷之上不好提及。 刚才这场赌约,不出一日功夫,就会穿的人尽皆知,秦风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自然也会传入户部尚书耳中。 虽然背地里,李睿会寻找机会下黑手,但至少明面上,户部尚书根本不会表态。 原因很简单,秦风受圣人召见过。 今日这番言论,究竟是秦风胡言乱语,还是圣心难测,借他人之口敲打朝堂,就凭户部尚书自己去猜了。 大梁向北狄开战一事,不仅缺钱,更是缺人心。 秦风就是要不遗余力,为主战一派创造舆论风向,将那些躲藏在深处的骑墙观望派,全都拉到主战派的阵营里。 只要这大战一打,不仅能扬大梁国威。 到时候,工部那边,秦风就能插一脚,正所谓实业兴国,也兴口袋。 再把北狄打服了,割地赔款也好,签订贸易协定也罢,赚钱的路子多的雅痞!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秦风这盘大棋,自然不便向外人道也,尤其是不能让几个姐姐知道,不然又要骂他满身铜臭,庸俗不堪。 小香香连忙打圆场:“小姐,少爷也是一心为秦家着想,您就饶他这一回吧。” 沈青辞心里已经不气了,秦风这厮在外张牙舞爪,回到家却胆小如鼠,反倒令沈青辞又爱又恨,最后也只能表面强硬:“回家定要让妹妹们好好治你。” 见沈青辞将镇尺放下,秦风这才长输了口气,从两个娇滴滴的肉盾身后冒出来,陪笑道:“姐,你之前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听到这话,向来清冷的沈青辞,脸颊也是不由一红,狠狠白了秦风一眼:“你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多读几本经卷,压压邪火。” 秦风不干了,往后一蹦,指着沈青辞大声抗议:“你出尔反尔!我要向爹告状,让他老人家出面做主!” 沈青辞还真害怕秦风捅到父亲那去,薄唇轻咬,没好气道:“以……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秦风眼巴巴的看着沈青辞,不依不饶。 沈青辞被秦风的眼神,盯得心头发慌,连忙扭开脸:“等你再长大点。” “我已经很大了!” “滚!” 第38章 挥霍一把 眼看沈青辞又把镇尺抄起来,秦风好汉不吃眼前亏,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可恶!女人的话都不可信,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秦风背着手,满脸怨念,感觉自己单纯质朴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只是想照顾姐姐们,有什么错?总感觉被所有人针对了。 见秦风满脸残念,疏风戳了戳小香香,小声道:“其实……少爷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搁在旁人身上,十三四岁就要定下终身大事了。就算不能娶正房,先纳个妾就是了。” 听到‘纳妾’二字,小香香不由联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瞬间满脸通红:“啊?!哦,也……也是哈。” 秦小福屁颠屁颠跟在秦风后面,自从秦风拳打程府,脚踢李府,名扬京都,秦小福就已经五体投地,若不是秦风不喜男色,恨不得晚上直接进屋侍寝。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秦风正烦着呢,没好气道:“我现在很不爽,唯有花钱以解心忧。” 听到这话,秦小福顿时眼睛放光,身为少爷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好处自然是少不了,这不刚才在晴雅阁就白赚了一百两赏钱:“少爷要花钱?那感情好。只是这条街又没有青楼,钱花不在刀刃上,不如去临街,听说怡红楼来了两个新人,用您的话说,那叫一个又勾勾又丢丢。” 秦风脚步不停,冲秦小福勾了勾手指,等他凑过来,照着脑门就是一个爆栗。 老子治不了那几个娘们,还治不了你? 秦小福捂着脑门,不急反笑:“少爷这一敲,小的顿觉耳目通汇。” 疏风和小香香看着秦小福的谄媚嘴脸,不由一阵翻白眼。 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般的步伐,一边巡视着街道,一边敦敦教诲:“你花钱和本少爷花钱能一样吗?有人花钱,金山银山也能败光,本少爷花钱,是越花越有。正所谓,钱能生钱。” 秦小福可不懂什么生意经,也捉摸不透秦风的奇思妙想,只知道,少爷说的事准没错。 秦风身为商人,自然要以诚信为本,说搞垮醉仙楼,就要搞垮它。 到时候连锁餐饮行业搞起来,垄断整个京都顶级餐饮行业,专赚那些达官显贵的钱,这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副业。 当然,除了赚钱,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区区一个醉仙楼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背后的二皇子。 虽说二皇子现在正和户部眉来眼去,但新娘还没入洞房,就一切皆有可能。 醉仙楼一倒,二皇子想不注意秦风都难。虽然短期内,二皇子会很记恨秦风,但老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能跟二皇子牵上线搭上桥,那就是功德无量。至于结局如何,秦风倒是不怎么关心。 反正连当今圣人,都要指着秦风帮他敛财,二皇子再金贵,那不成比圣人还金贵?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越怂越挨怼,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就在这时,秦风缓缓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 门上高悬牌匾‘芜湖大酒楼’,上下三层,甚是气派。 可惜离醉仙楼太近,都快被挤兑黄了,门可罗雀,掌柜正坐在门口逗苍蝇。 “就是这了。” 秦风看着这家濒临倒闭的酒楼,怎么看怎么喜欢,当即迈步走进大堂,冲心不在焉的掌柜眯眼一笑:“掌柜的,谈个买卖呗?” 身为京都出名的纨绔,掌柜自然是一眼认出秦风,连忙起身行礼,惊讶道:“秦少爷?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风可没工夫跟他浪费口舌,直奔主题:“东家在吗?” 掌柜点头哈腰:“让秦少爷见笑了,小的既是掌柜,又是东家。” 这掌柜的姓陈,并非本地人,靠着祖上积蓄在京都谋了家酒楼,也曾红火过,但自从醉仙楼干起来,这五湖大酒楼就越发惨淡,如今连掌柜都雇不起了,只能东家亲自上阵。 秦风直接取出一沓银票拍到掌柜面前,一双眼睛环视着酒楼情况,心不在焉道:“不用数了,十万两整,这酒楼我买了。” 掌柜的半天没缓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咬了下舌尖才意识到是真的,整个人直接蒙圈。 这秦少爷莫不是有钱烧的?这五湖大酒楼就剩个壳子了,横看竖看也不值十万两。 秦小福下巴都掉到地上,看了看掌柜手里的银票,又看了看秦风,使劲掐了一下大腿,这个疼啊!心疼! “少爷,您是不是对赚钱有什么误解?十万两买这破地方?怕不是连裤衩都要赔进去。”秦小福冒死进谏,实在是舍不得那十万两银子,这得坑多少官宦子弟,才能填补回来? 疏风虽然自幼跟随在景千影身边,见多识广,但秦风的大手笔,还是刷新了疏风的认知。 “少爷,若是被小姐们知道,免不了又要修理你,您可三思啊,那可是十万两银子!除了一品大员,普天之下的重臣,一年俸禄,也少有能到十万两银子的。” 这话给秦风提了醒,当即转身审视着三人,威胁道:“谁要敢给我打小报告,回去家法伺候!”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家法是什么?” 秦风伸手一指小香香,冲疏风说道:“你问她,她知道,每天早上都要受一次。” 秦小福眼睛放光,这可是自己提升地位的大好机会:“少爷,我呢?求家法伺候。” 秦风连忙跟秦小福拉开距离,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这年头,一些所谓的文人雅士,就‘时兴’这个。 这节骨眼上,酒楼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毕竟秦风刚才拍银票的动作,可是被不少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喜欢凑热闹的人自然是蜂拥而至。 看着掌柜手里厚厚一沓银票,尽是眼气。 “十万两银子?这破酒楼值这么多钱?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我头上?” “这酒楼一万两银子撑死!” 第39章 不计成本 看热闹的人群,时不时发出羡慕嫉妒恨的惊叹声。 掌柜的这才如梦方醒,一把将银票捂在怀里,点头如捣蒜:“卖!秦少爷我卖!” 这座酒楼,单纯造价连五千两银子都用不上,再加上生意不好,几乎没有什么附加价值,硬要说,也就是这个地段值钱。只是离醉仙楼这么近,地段反倒成了劣势。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三万两,掌柜的都屁颠屁颠的答应。 有了这笔钱,回老家置办几百亩田地,过上乡绅豪勇的日子,不香吗? 见掌柜答应了,门口的吃瓜群众,有不少人都捶胸顿足,这天大的馅饼,怎么就砸在这老家伙头上了! 越想越气,众人不禁将矛头指向秦风,小声碎嘴。 “哼,不愧是秦府的纨绔,果然是个败家子,出手就是十万两,也不怕赔死!” “照他这个花法,金山银山也得败光。” “有金山银山还好说,问题是尚书令年俸禄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十万两,这一下就刨去三分之一的俸禄,我要是他爹,非气死不可。”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秦风非但不气,反倒满脸得意。 怎么了?小爷有挥霍的资本,你们想挥霍,还没这个实力呢。 阿谀奉承听多了太腻歪,反倒是这些羡慕嫉妒恨和冷言冷语,更能满足秦风的虚荣心。 况且,秦风看中的不是酒楼本身,而是这块地皮。 十万买断地契,一锤子买卖,这辈子都受用不尽。 秦风走到门口,笑眯眯的打量着人群。 刚才还恨不得问候秦风祖宗,这会儿全都怂回去了。 秦风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当初扬言半个月打垮醉仙楼,时间不等人,动作必须快点才行。不然到时候耽误了期限,柳红颜肯定会用这事儿,笑话秦风一辈子。 一切从简,从快! “诸位都听说了吧?本少爷最看不惯醉仙楼的作风,不就是个酒楼吗?装什么政要机关!本少爷就是要和醉仙楼过过招。只是诸位也看见了,这五湖大酒楼实在是太破,急需整修。不知诸位中,可有能人异士?”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应声。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醉仙楼不能招惹?跟秦风胡闹,别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为了仨瓜俩枣,犯不上。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示规划,将酒楼整修一遍,包工包料,三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现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不止。 “什么?我没听错吧?三万两银子?这秦风莫不是真把他爹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五湖大酒楼虽然面积大,但包工包料撑死也就两千两银子,他居然直接出手三万两?莫不是不懂行情?” “呵呵,原来是个纸上谈兵的主,什么都不懂就出来开酒楼,早晚被赔死。不过……这钱我赚了!” “滚犊子,有你什么事?放眼整个京都,谁有我家工艺精湛?” 人群中的工匠纷纷争竞起来,毕竟三万两银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干这一次买卖,别说一年,十年八年都不用愁了。 普通老百姓,哪有达官显贵那么大的花销?据说西北偏远地区的农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净花销,不过一两三钱银子。 就在众工匠永远竞争这份肥差的时候,秦风直接补了一句:“限期三天内完工。” 一句话扔下去,直接把现场工匠砸蔫了。 刚才还势在必得的几个大工匠,小声嘀咕起来。 “三天?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酒楼,最快也得一俩月!” “就是,这秦风,不光不懂行情,连工时也不懂。” “说白了,他不就不懂两件事吗?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人家锦衣玉食惯了,自然不明白这种俗事,这就叫做何不食肉糜。” 三天时间,已经是秦风能给出的最大期限。 除了装潢,还要运营,半个月时间安排的太紧,否则秦风又岂会不惜重金往里砸? 就在众工匠摇头晃脑,纷纷表示吃不下这份肥差的时候,一个身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少年,自人群中走出。 “秦少爷,这份工,我能接。”少年低着头,不敢正视秦风,毕竟身份相差太过悬殊。 秦风向来不会以貌取人,只是三天工期连秦风自己都觉得有些苛刻,若手里没有庞大的工匠人手,就算一个人的技艺再精湛,也绝对做不了。 还不等秦风询问,周围的人群先憋不住了,爆发出阵阵耻笑声,显然这个少年在工匠圈里有点名气。 “嚯,我当是谁这么大言不惭,原来是少班主鲁明。” “鲁明?什么来路?” “连张家班的少班主都不知道?这张家班在京都,素来以能工巧匠著称,最鼎盛的时候与工部都有合作。可惜,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跟工部一起打造兵器,结果质量不过关,被罚的家破人亡。如今,只剩下小班主一个人,在京都晃荡。” “呵呵,居然敢跟工部合作?真是不知死活!” “张家班的少班主怎么会姓鲁?” “义子,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好心劝阻起来。 “鲁明,这差事确实肥,但连我等大工匠都吃不下,就凭你一个人,还是收收心吧。” “你可知道这位少爷是谁?可是兵部尚书之子,若是怠慢了,便是将你当街打死,也是无人问津。” 鲁明低着头,猛然攥紧拳头,似乎有些不甘心。 毕竟三万两银子,足够张家班重振门楣。 而且鲁明有自信,以他的工艺机巧,绝对能满足秦风的要求,眼下唯一缺的便是人手。 这件事关乎着秦风的整盘大棋,自然不得马虎。 正准备寻找其他合适人选的时候,鲁明却突然喊了一嗓子:“我能行!若做不好,无需秦少爷动手,我自己一头撞死在石阶上!” 秦风已经挪开的视线,重新落在鲁明身上。 第40章 金句良言 凡能工巧匠,都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沉淀,毕竟这年头可没那么多便捷工具,连最基本的钉子都极为稀缺,无论修建房屋还是装潢,九成以上都采用榫卯结构,因此极为考验工匠的经验技艺。 眼前这个叫鲁明的小子,横看竖看都和‘巧匠’二字沾不上边,不过看着鲁明倔强模样,秦风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把头抬起来。” 听到秦风这话,鲁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畏惧。 张家班就是因为沾上了官府,才闹得家破人亡的地步,而秦风却是京都最有权势的几个官宦子弟之一,给这种人办事,稍有差池,别说拿不到工钱,小命也得交代出来。 见鲁明畏首畏尾,秦小福一扫平日里的谄媚,怒目而视:“少爷让你把头抬起来,耳朵塞驴毛了?!” 秦风并未阻止秦小福的狗仗人势,无论是身为商人,还是作为名流贵族,身边都必须有一个忠于自己的‘恶人’。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心善不要紧,但关键时刻必须能镇住场子,否则连最基本的威信都没有,还谈什么御下? 现场叽叽喳喳的吃瓜群众,这才想起秦风的恶名,瞬间变成霜打茄子蔫了下去,不敢再多说废话。 鲁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不仅脸上脏兮兮的,颧骨也耸立着,显然是长时间营养不良,但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坚定。 秦风轻描淡写的打量着鲁明:“你多大了?干了几年工匠?什么职业?” 面对名震京都的大人物,鲁明自然不敢有半点迟疑:“小的十九岁,三岁起就跟着家中大人出活,木工、佤活、锻造、装潢、机巧都行。” 挤在人群中的工匠,虽然对鲁明不屑一顾,却并未有人反驳什么,毕竟在京都这片地界上,张家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鲁明的自我介绍,秦风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全才,当即问道: “就算你技艺不俗,但装潢酒楼乃是大活,而且工期只有三天,就凭你一个人想接下来,未免天方夜谭了吧?”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质疑,鲁明攥着拳头,直接豁出去了: “我张家班能工巧匠无数,几位叔伯更是曾为禁宫打造过不少器具,少爷若不信,只管问在场的工匠便是。小的深得叔伯们的真传,论工匠技艺,在这京都之中我谁也不服!” “就三天,小的若不能让少爷满意,不光分文不取,还以死谢罪!” 从鲁明坚定不移的眼神,可以感觉出这小子是个‘轴’人,说实话,这种人是比较难打交道的,但干起活来却是那种近乎钻牛角尖式的认真,也可以理解成匠人精神。 说实话,秦风已经被打动了,但点头之前,还是问了一句:“既然你这么牛比,为什么还混的这么惨?” 听到这话,鲁明先是一愣,心里不由一阵苦笑,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用这条贱命担保,终究也无法获得信任。 见鲁明摆出一副‘受辱’的苦闷嘴脸,秦风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牛比’意思不同,专指母牛的某个部位。 疏风自打跟随在秦风身边,就整日听秦风把‘牛比、沙比、菜比、二比’等词汇挂在嘴上。 起初觉得秦风毫无教养可言,简直比街上的闲人无赖还不如。 后来接触多了,还是从秦小福嘴里得知,少爷那些所谓的污言秽语,根本是另外一种意思。 疏风知道少爷已经对鲁明产生了浓厚兴趣,见鲁明要打退堂鼓,便出言提醒:“少爷是在夸你,还不赶紧回答!” “啊?”鲁明再次陷入懵逼状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用‘牛比’这种秽语夸奖人。 不过鲁明没有深究,这次装潢任务对他实在太重要了,能不能重振张家班,在此一举! 鲁明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透着哀怨和悲愤:“不敢欺瞒少爷,小的是戴罪之身,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此生禁止再参与任何工匠生产,一旦被发现,每碰一件工具便剁一根手指。”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风心里一阵冷笑,民间工匠为朝廷办事,向来是兢兢业业,别说以次充好,绝大多数时候为了提升质量,甚至自己往里搭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工部官吏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东窗事发后便让张家班背黑锅。 秦风直接让小香香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鲁明,云淡风轻道:“就是你了,这笔钱是定金,事成之后三万两一分钱不少你,若是干砸了,后果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鲁明捧着‘沉甸甸’的银票,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身为戴罪之人,又是个光杆司令,别说大户人家,就算平头老百姓家里翻修房子,都会对他嗤之以鼻。而眼前这个号称‘京都四害之首’的秦少爷,居然真的用他了。 鲁明一时竟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风可不需要鲁明说什么发自肺腑的废话,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为了保证酒楼能够如期开业,必须要表明立场,至少让鲁明不用为了个人安危而忧虑。 秦风早就注意到了挤在人群中的衙役,直接让秦小福过去提溜过来一个。 守着兵部尚书之子,衙役紧张地双腿打颤,脸上则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谄笑:“秦少爷有何吩咐?小的保证尽心尽力办好。” 秦风伸出小拇指,扣了扣鼻子,往衙役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声细气道:“懂了吗?” “懂懂懂。”衙役紧张地直犯结巴:“鲁明是秦少爷的人,小的回去就跟老爷禀明此事,三班衙役绝不敢碰鲁明一根汗毛。” 还行,挺上道。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衙役可以走人了,但衙役却没有急着离开。 第41章 免死金牌 起初秦风还以为衙役想要赏赐,差点没当场赏他一个大耳帖子,好在衙役及时开口,才免于闹出误会。 “秦少爷,若工部的人问起此事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工部问责,秦风不动声色的收起铁砂掌,没有理会衙役,而是扫了一眼在场的吃瓜群众,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工部的人,或是圣人的眼线,只管大喇喇道: “本少爷送你一句金玉良言,用来应付工部绰绰有余,你且记好了,一共八个字。” “滚犊子,不然干死你!” 此言一出,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衙役吓得脸都白了。 挤在人群中的工部子弟,撇了撇嘴,灰溜溜的走了。 纵观整个京都,恐怕也就只有秦风有这魄力,敢当众让六部之一的工部滚犊子。 现场没人怀疑秦风这番话的真实性,人家不仅有狂妄的态度,更有狂妄的本钱。 毕竟,连户部那群高干子弟都被秦风给坑惨了。 现在除了皇亲国戚,谁也不愿意惹上秦风这个滚刀肉。 况且工部一直都是中立派,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鲁明,得罪秦风这个刺头。 否则因小失大,被卷入朝堂之争,那可就亏大了。 连工部的人都灰溜溜走了,现场自然没人敢再打鲁明的主意。 鲁明攥着银票,激动地浑身发抖,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一度想要下跪磕头,发誓绝不辜负厚爱。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秦风已经扭头离开了。 鲁明这才明白,秦风之所以保护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的技术,只要把活干好,就是对秦风最好的报答。 走了没几步,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鲁明吆喝一嗓子:“诶,那个谁,你现在住哪?” 鲁明脸上闪过一抹窘色,还不等回答,秦风已经开口打断。 “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先住在酒楼里,晚上我让人把图纸送来,尽快开工。” 看着秦风迈着八字步,时不时冲路边良家少女吹口哨的无赖背影,鲁明还是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别人怎么看秦风,鲁明管不着,就算秦风无赖、下流、仗势欺人、甚至脑子还有点毛病,但在鲁明心里,秦风依旧是个好人。 是个大好人! 回到家,秦风生怕被柳红颜逮到,一刻不敢停留,直接溜回后院。 前一秒还做贼心虚,低头哈腰,随着小香香把院门关上,秦风的腰板顿时挺直,脑袋也重新扬到天上去了。 跟着一起进来的疏风忍俊不禁,不由捧腹笑了起来,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在外凶神恶煞,有仇必报的秦风,对身边人却出奇的有耐性,只要不挑战秦风的底线就一切安好。 跟秦风相处的时间越长,疏风就越大胆,也越发的放飞自我,竟然直接调侃起来:“咱家少爷未免也太有趣了,论文采、谋略、策论、生财之道,皆是人中翘楚,完全可以成为国之栋梁,怎么偏偏是这种……二流子性格?” 说到‘二流子’的时候,疏风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不可察觉,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贬低自家少爷,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形容少爷。 小香香薄唇轻咬,看着秦风的背影,眼神又爱又恨:“少爷是个好人,只是……” “天底下任何女子,跟在少爷身边,都太过考验心理素质了。” 疏风不明白小香香这话的意思,疑惑道:“考验心理素质?什么意思?难道说,少爷有什么奇特的癖好?” 小香香瞬间脸颊通红,嗓音变得很低:“他……喜欢女人。” 此言一出,疏风不由一阵好笑,拍了拍小香香的肩膀,感叹道:“少爷是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正所谓异性相吸。” 小香香摇了摇头,回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脸上便阵阵发烫: “等你跟少爷相处久了就明白了,少爷他对女人的喜欢,不同于常人,总之很奇怪。若是其他纨绔子弟,喜好女色,必然是不择手段也要把人拿下。但咱家少爷,表面跟好色之徒没什么区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可是一旦到了最后一步,往往悬崖勒马,不越雷池半步。” 这番言论,几乎用尽了小香香的所有勇气,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有些虚脱了。 疏风则一脸诧异,注视着走进书房的秦风,诧异道:“也就是说,咱家少爷,既是无耻好色之徒,又是个正人君子?” 一旁偷听了半天的秦小福,嘿嘿一笑,满脸得意道:“这叫精神分裂,少爷亲口说的,虽然我也不懂什么是精神分裂,但少爷似乎对这个病症很满意,打算当一辈子呢。” 二女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殊不知,精神分裂好啊,这可是最典型的神经病。 而对于任何时代来说,神经病都是免死金牌,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言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不用负责。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伤人性命。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道理,只在秦风的世界适用。 至少这个时代,只要杀了人,甭管什么客观因素,一律偿命。 秦风关上书房门,取来纸笔。 由于秦风实在是用不惯毛笔,便让秦小福从后厨拿来些木炭,将木炭敲出棱角,当成铅笔使用。 再铺上尺子,又用筷子做了个简易的圆规,便开始回忆中式风格酒店的装修,在纸上勾画起来。 画图纸对于秦风而言,没什么挑战性,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秦风读的就是土木专业,后来实在是找不到称心工作,才改行干销售。 这一整个下午,秦风都耗在书房里,画一会儿想一会,由于有咬笔头的坏习惯,一不留神就把木炭咬在嘴边。 直到夜幕降临,秦风才终于把图纸画出来,叫秦小福给鲁明送过去。 结果秦小福推门进来,看到秦风脸上黑乎乎的,还以为中毒了,一阵大呼小叫:“快来人啊,少爷印堂发黑,中毒了!快把大门锁上,别让刺客跑了!” 第42章 传遍京都 秦风一把将图纸塞进秦小福怀里,将他转过身,对着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 “你鬼叫个锤子,那几个母老虎今天难得没来找我茬,万一买酒楼的事泄露了,老子饶不了你。赶紧把图纸送过去,别弄丢了,这可是我一下午的心血!” 将秦小福轰走,秦风便叫来小香香,洗了把脸,然后一把抱起小香香,直接朝卧室走去。 小香香吓得花枝招展,却又不敢乱扑腾,只能蜷缩成一团,紧张道:“少……少爷,疏风还在。” “哦?那正好!”秦风眼睛一亮:“等会把她叫来,我教你们斗地主。” 斗地主?小香香不由自主联想到乡下员外郎家里,老爷和小丫鬟的低俗游戏,不由脸颊熏红,羞涩道:“少爷又不是地主,应该是斗……官人才是。” “哈?斗官人?”内心想法向来肮脏的秦风,立刻明白了小香香的意思,不由一阵兴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玩?” 小香香脸颊更是红的滴血:“难道少爷不是那个意思?” 秦风露出一脸坏笑:“知道赌场的牌九或是筛子吧?斗地主属于某种牌类玩法,你想哪去了?小脑袋瓜整天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小香香羞的差点晕过去,她哪里知道什么斗地主,连忙岔开话题:“少爷把奴婢放下吧,奴婢自己走就是。” 秦风一口回绝,把小香香抱得更紧了:“本少爷可舍不得,你不想当妾了?” 小香香明知道秦风这番话,只是在调侃自己而已。 以她的身份地位,哪有资格当什么妾? 但听着秦风没个正经的话,再加上那令人心跳加速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窃喜起来。 也不再反抗,逆来顺受的被秦风抱着。 结果这一幕正好被疏风看见,疏风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转身就要走,结果却被秦风叫住。 “你来的正好,赶紧的,进屋斗地主。” 疏风身体一阵颤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秦风眼睛罩着布,在屋子里胡乱摸索,两个丫鬟则围着桌子莺莺燕燕的逃窜。 疏风自幼习武,几乎不近男色,又哪里经受得住这么刺激的游戏,一时间身体滚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 看着疏风的反应,秦风不由一阵暗叹,怎么这些丫头片子,想法都这么龌龊?本少爷只是想打牌了而已,你们都想哪去了! 与此同时,醉仙楼顶层雅间,不断回荡着快意笑声。 自从秦风大闹醉仙楼,赵长富就憋屈无比,一想到自己居然给秦风当众下跪,而且还被摸头,心里就怨恨至极。 不过今天,赵长富却心情大好,连饮了两壶酒,整个人已经晃起来了:“哈哈哈,笑死我了!现在整个京都已经传开了,秦风那个败家子,重金砸下十万两银子,买下五湖大酒楼,又花了三万两银子,重新装潢。”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居然就已经砸下十三万两银子了。 若秦天虎知道了,岂不被气的当场吐血?” 作陪的吴庸,满脸喜色,左手搂着歌伎,右手端着酒杯,脸颊红润。 之前被秦风那厮当众殴打羞辱,吴庸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身为吏部尚书之子,论身份地位,吴庸与秦风平级,何须畏惧? 可是当吴庸将此事告知父亲之后,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什么朝堂局势复杂,若是对秦风动手,就意味着站到了秦天虎的对立面,到时候想中立都做不到了。 况且秦风那厮,仗着脑子不好,这段时间将京都闹得鸡犬不宁,对付这种人不能较真,最后反倒会惹一身骚。吴庸不相信秦风是真疯了,但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信了。 现在跟秦风硬碰硬,绝不是好时机,最重要的还是明哲保身。 吴庸正苦于找不到机会对付秦风,结果就听说了秦风重金买下五湖大酒楼,当真是天助我也! “那个混蛋竟然还扬言半个月搞垮醉仙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我出面,买下那座破酒楼,撑死也就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说,秦风还没开始营业,就已经亏了十二万两,这得多久才能赚回来?果然是个极品败家子!” 赵长富的笑声逐渐平息,换上阴冷表情,一把拽过旁边的歌伎,在身上狠狠摸了几把,嘴里一阵阴狠: “既然是纨绔子弟,规规矩矩混吃等死便是,真当生意是谁都能做的?醉仙楼每日流水也才千两银子,在京都酒楼中已经算是暴利。退一万步说,就算醉仙楼真垮了,秦风也绝不可能做到醉仙楼这种程度。” “醉仙楼三分之二的收入,全都是朝中大臣和官宦子弟贡献的,没有二皇子这份背景,秦风就算把生意做得再好,每天流水也顶多百八十两银子,刨除本钱,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回本!” 酒楼生意乃是细水长流的买卖,虽然单日利润不算高,但架不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收入,积少成多。而且这行最讲究‘声誉’二字,就凭秦风那无赖人品,至少京中名流权贵绝不会去光顾! “半个月搞垮醉仙楼?”赵长富嘴里嘀咕了一声,不由失笑:“大言不惭!我看这个秦风,能坚持一个月都是奇迹!到时候我就教教他,生意到底该怎么做!” 这一整晚,秦风都没闲着,跟疏风和小香香两个丫头,在床上玩的那叫一个嗨皮,当然是斗地主! 次日清晨,正在熟睡中的秦风,感觉耳朵一疼,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柳红颜的俊美脸蛋,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噩梦?没错,一定是做噩梦了! 秦风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结果感觉屁股被狠狠掐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直接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姐!这大早上的,你要干嘛?!”秦风捂着屁股,在床上来回蹦跶,生怕再被柳红颜掐一下。这娘们明明是纤纤玉手,柔软秀气,怎么掐人的时候,却像是老虎钳子一样?钻心的疼! 第43章 纪王寿辰 看着秦风这幅上蹿下跳的模样,柳红颜又好气又好笑。 身为秦家小姐,虽说算不上手耳通天,但对于京都发生的事,依旧了如指掌。昨天晚上,柳红颜就已经得知秦风买下酒楼一事,要不是考虑到天色太晚,早就过来收拾秦风了。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昨天干什么了?给我好好回答,不然我今天非把你腿打断不可!”柳红颜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母老虎架势。 秦风早就料到,买酒楼的事肯定瞒不住柳红颜,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得到风声了。而且腿打断?未免也太暴力了! 秦风躲在床里面,身体贴在墙角,说什么也不肯过去:“我昨天去了晴雅阁,大姐没跟你说?” 晴雅阁的事,柳红颜自然也知道,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惊艳无比,不仅把祁阳郡主哄得心花怒放,还顺手把沈青辞捧到天上去了。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说,第一才女和第一才子的头衔,被秦家包圆了。 听说…… 这事儿连圣人都知道了,今儿个父亲上早朝的时候,圣人还提过一嘴,朝中其他大臣,别提有多羡慕了。 要不是因为晴雅阁的事,按照柳红颜的脾气,早就拿着小柳条,把秦风屁股抽烂了,哪里还会在这跟他磨嘴皮子。 柳红颜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秦风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买酒楼的事,打死也不能认:“那你问的是哪件事?我什么都没干啊。” 若秦风乖乖承认,知错能改,这事儿也就罢了。 反正那些钱,全都是秦风从其他纨绔手里坑来的,挥霍了也就挥霍了,对秦家影响不大。 但秦风这抵死不认的模样,直接把柳红颜的火勾了出来,当即不再废话,蹬掉鞋子,跳到床上一把将秦风按在墙角里,纤纤玉手逮哪掐哪,娇叱道: “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利索了,我就不是你姐姐。” 刹那间,整个后院都回荡着秦风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为了自保,秦风只能将柳红颜压在身下,按住她钳子般的纤纤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姐,你也太狠心了,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外传来小香香急切的嗓音:“少爷,你怎么叫的那么惨?出什么事了?” 已经恼羞成怒的柳红颜,脸色急转直下,已经提到喉咙边的斥骂也生生咽了回去,嗓音压得极低:“臭小子,你快把我放开,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瞧见,我饶不了你!” 看着柳红颜红扑扑的小脸,秦风顿时一阵口干舌燥,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按得更紧了,故意摆出一副心惊肉跳的嘴脸,胡乱扑腾身体,嘴里哀嚎着: “姐,我错了,你别吓唬我了,我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句名言警句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况且,弟弟在姐姐怀里撒娇,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相亲相爱的表现啊。 想到这,秦风更是撒欢,哪怕事后会被柳红颜收拾的半死,也值了! 柳红颜小脸红的滴血,却又担心大声斥责,把其他人给吸引过来,尤其是秦小福那厮,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闯进来,到时候…… 柳红颜不敢往下想,嗓音近乎哀求:“秦风你别闹了,我……我不追究你了就是,今天是纪王寿辰,父亲已经在外面等你了,若是耽搁了,父亲一准饶不了你。” 不是柳红颜提醒,秦风还真把纪王寿辰这档子事,忘得死死地。若非秦天虎在府门等着,秦风一准会让纪王哪凉快哪呆着去,王爷怎么了?人脉关系又算得了什么?跟这清晨姐弟间的嬉戏相比,统统不值一提! 秦风恋恋不舍的爬起身,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芳香,长叹了口气,感觉像是亏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 柳红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下床,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逃命似的离开了。 直到走出后院,柳红颜才犹如泄了气似的,背靠墙壁,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感觉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这个该死的秦风,刚才一定是故意的!”柳红颜小声斥骂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秦府门外,秦天虎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礼盒,里面的三棵百年人参,是秦天虎最珍贵的藏品之一,用来给纪王贺寿最适合不过。 不过眼看着日上三竿,秦风还没有露面的意思,秦天虎脸色已经隐隐有些不悦,又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那小兔崽子才终于露面。 见秦风身上背着一个大麻袋,秦天虎不由眉头一皱,心里隐隐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是何物?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纪王准备的寿礼。” 秦风神秘一笑,也不急着解释,直接把麻袋往马车上一扔,做了个‘开路’的手势,结果屁股狠狠挨了一脚。 见秦天虎一脸阴沉,秦风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搓着手,一天讨好:“父亲,今日乃是纪王寿辰,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动肝火。” 看着秦风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秦天虎就来气。 自打面见圣人后,这臭小子越发胆大妄为,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坑害京中子弟,据说还把户部尚书的女儿李凝慧给坑的不轻! 想到这,秦天虎就一把揪住秦风,对着屁股又是一脚: “你个臭小子,整日没个正形,真把自己当成闲人赖汉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秦天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你还知道今天是纪王的寿辰,这破麻袋就是你准备的礼物?是不是把为父的脸丢尽了,你才高兴?” 秦风被踢得直蹦高,也顾不上什么官宦子弟的身份,只管当街哀嚎起来:“父亲,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向您保证,纪王见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心花怒放。” 第44章 寿比南山 秦天虎才不相信秦风的鬼话,老王爷位高权重,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看着秦风准备的破麻袋,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臭小子能老老实实去为纪王贺寿,已经不容易。 礼物差了不要紧,人得到,这是最起码的礼数。 秦天虎懒得再啰嗦什么,一脚把秦风踹上马车,朝着纪王府而去。 纪王大寿,乃今日京都第一等大事,无论朝中大臣还是京中弟子,纷纷携礼前来祝寿。 距离纪王府还隔着半条街,就已经被各式马车挤得水泄不通。纪王府的佣人远迎出来,以马车识人,凡皇室宗亲和朝中大员,皆单独开辟出一条通道进入纪王府,用不着和那些小官小吏一起挤。 由于前来祝贺的人太多,只能将王府大院收拾出来,摆满桌凳,开设露天宴,院子里随处可见各式奇珍异宝,书法字画。 秦风扛着麻袋大摇大摆的进了府,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的耀眼,想不引起注意都难。秦风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王府佣人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座位,直接把麻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 随手拽住两个佣人,一本正经道:“把东西给我看好了,别让人乱碰,若是出了岔子,就算你是王府佣人,我也照样踢你屁股。” 就在这时,一阵耻笑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李睿和程发那两个货,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戏谑的打量着秦风的贺礼。 程发之前被坑了十万两银子不说,还差点被老爹剥掉一层皮,一想起秦风就恨得牙根痒痒,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故意把嗓门扯得很大,阴阳怪气的调侃起来。 “不愧是秦家大少爷,准备的礼物都与众不同,该不会是随便买了点土特产,糊弄纪王?” 李睿抱着胸脯,眼神尽是鄙夷:“土特产倒也没什么,每年入京的贡品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土特产。但用麻袋装礼物算怎么回事?莫不是把纪王当成乞丐了?” 这俩货一有机会就上纲上线,秦风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吆喝,周围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秦风的破麻袋,不由一阵指指点点。 吴庸和安世云自然也少不了,他俩与李睿其实交往不深,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面对秦风自然是要同仇敌忾。 吴庸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鄙夷弧度,冷嘲热讽起来:“秦风,你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子,怎么准备的礼物如此不走心?莫不是根本没把纪王放在眼里?还是说,准备故意给纪王难堪?” 一旁的安世云连忙接过话茬,与吴庸一唱一和:“听说昨日秦少爷豪掷千金,花十万两银子买下濒临倒闭的五湖大酒楼,还专门花三万两银子装潢,这等手笔,真是令我等自愧不如。只是在下不明白,秦少爷有钱挥霍,怎么没钱为纪王准备礼物?” “还是说……秦少爷面圣之后,已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李睿眼神一亮,已经有心结交安世云。 周遭名流权贵也不由议论纷纷,往小了说,秦风此举有失礼数,往大了说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秦天虎脸色很难看,毕竟秦风是他的种,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他又岂能抽身世外? 但说到底,这事儿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秦风,给纪王准备的贺礼居然用麻袋装点,这不是没事找事? 若是因此把纪王给得罪了,以纪王在京都的地位声望,秦家以后的路怕是要难走了。 秦天虎一个眼神将秦风瞪回去,故作轻松的解释起来:“犬子整日没个正经,就喜欢胡闹,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话,秦天虎便将手伸向怀里,准备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棵百年人参,当做秦风准备的礼物。 就在这档口,纪王顺着厅堂大门走了出来。 现场焦点瞬间从秦天虎父子,转移到了纪王身上,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祝贺声,此起彼伏。 “恭喜纪王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纪王福寿与天齐,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秦天虎见状,也只好先跟着众人一起为纪王祝寿,见秦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嗓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个逆子,回家再跟你算账!” 正想着借机大肆宣传白糖的秦风,这才如梦方醒,挠了挠屁股冲纪王抱拳行礼。 他又不是武将,抱哪门子的拳?抱拳也就算了,还是右手压左拳,这分明是打算和纪王‘讨教一二’?气的秦天虎不顾周围异样目光,朝着秦风屁股就狠狠一脚。 秦风吓得一哆嗦,直接蹦到凳子上,哀嚎道:“爹,你踢我干什么?” 一声怪叫过后,秦风直接成为全场焦点,众人纷纷投来鄙夷厌恶的目光,纪王却也看向秦风,虽然眼神也有些诧异,但并无怪罪。 秦天虎哪里料到秦风反应会如此夸张,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羞愤难当,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给我滚下来!” 感受到秦天虎大义灭亲般的眼神,秦风更害怕了,顺着凳子跳到桌子上,用桌子上的果盘当盾牌挡在脸上,心惊肉跳道:“爹,你别打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您亲生的啊,虎毒还不食子。” 秦天虎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孽障的皮扒了,可偏偏拿秦风没辙。 数不知,秦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不能成为宴会焦点,还怎么推广白糖? 不出秦风所料,李睿那犊子果然憋不住了,大声呵斥:“秦风,你这厮胆子也太大了,今日乃是纪王寿辰,你用麻袋装点礼物也就算了,居然还大闹会场,莫不是故意给纪王难堪?!”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不再犹豫,对着秦风一通口诛笔伐。 顷刻间,嘲笑、怒骂、呵斥声,充斥着整个纪王府。 寿辰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45章 送礼的艺术 纪王就算再大度,见此情形,也不由眉头紧锁。 纪王的反应被吴庸尽收眼底,心里不由阵阵窃喜,自然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冲纪王作揖行礼,言语铿锵道:“王爷,秦风这厮先是用破麻袋装礼物,故意讽刺您,现在又大闹宴会给您难堪。请王爷降罪于秦风,就地惩戒,以儆效尤!” 殊不知,秦风等的就是这话,当即跪在桌子上,大喊起来:“王爷明鉴,为了给王爷准备这份礼物,我废寝忘食,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本想博王爷欢心,没想到李睿等人空口污我清白,还请王爷为我做主。” 李睿心里一阵骂街,让王爷降罪的人是吴庸,你扯到老子身上干什么! 吴庸还是低估了秦风的无耻程度,面对这种场面,居然依旧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淡,而且还恶人先告状。 纪王心里尽是不悦,但若真是当众惩戒秦风,局面就彻底无法收场了。况且,秦风之前失足落水,据说脑子变得不太灵光,也不好与他较真。 纪王当即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就此打住。” 说着话,纪王看向脸色铁青的秦天虎:“秦大人,风儿这孩子病得不轻,回去好生医治,莫要再耽搁下去了。多好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着实令人惋惜。” 秦天虎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忍下心中怒气,满脸陪笑:“王爷教训的是。” 然后转身瞪了秦风一眼:“王爷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还不赶紧谢恩!” 秦风非但不领情,反倒在心里嘀咕,这就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将场子炒热,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可不行! 秦风跪在桌子上,一边磕头感谢,一边大声道:“纪王雅量!若王爷看到小侄儿准备的礼物,肯定会更加开心。” 此言一出,秦天虎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板凳就朝秦风扔了过去,边陲征战多年练就的火爆脾气瞬间显露了出来:“你特娘的,还敢提你那狗屁礼物,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且等着,回家不把你腿打断,老子就不是秦天虎!” 板凳擦着秦风的脑门飞过,要是反应再慢点,肯定当场歇菜。 秦风差点被吓尿,心想自己这老爹下手也忒黑了! 李睿心里一阵犯嘀咕,秦风这厮莫不是真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癫狂的行径? 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今日发生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入圣人耳中,连老王爷的寿宴都敢闹,秦家等着挨罚就行了。想到这,李睿便是一阵兴奋,趁热打铁,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王爷不屑与那疯子计较,这等宽广胸襟,令侄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颗安南刚出产的夜明珠,还请王爷笑纳。” 李睿作揖行礼,旁边的仆人顺势将一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奉上,现场顿时一阵惊叹。 纪王眼前一亮,夜明珠不稀奇,但是这么大的夜明珠倒是从未见过,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和颜悦色道:“睿儿有心了,知礼数识大体,将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得到纪王的夸奖,李睿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余光一撇,视线落在秦天虎身上,不由一阵鄙夷。 之前秦天虎往怀里伸手的时候,李睿就已经瞧见了,想必秦天虎准备了两份礼物,专门用来给秦风擦屁股。 李睿又岂会让他得逞? 随着纪王喜笑颜开,现场气氛这才稍稍缓和,程发等人不甘示弱,连忙献宝。 程发身份相对低一些,直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秦风那厮整日疯疯癫癫,在京都早就臭名远播了,如今在宴会上闹事,小的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这块冰种胶玉,乃是小的偶然所得,还未经雕琢,献给王爷。” 吴庸和安世云也连忙献礼。 安世云奉上一块顶级檀香木。 吴庸则从怀里取出一件麒麟酒觞,故意深深看了秦风一眼,话里有话道:“这件麒麟酒觞,乃是侄儿珍藏多年的宝贝,外人连看都不让看,借此机会献给王爷。” 这话明摆着是冲秦天虎父子去的,大家送的礼物,都是各自珍藏的宝贝。秦天虎身为堂堂兵部尚书,若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就是没把纪王太当回事。就算纪王不会在意,但内心深处潜移默化,也会更重视李睿等人。 秦天虎脸色阴晴不定,别说怀里的这棵百年人参,就算是把带来的所有人身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李睿等人送的礼物。 再加上秦风闹出这么大动静,更应该重礼赔罪才是。秦天虎入仕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窘迫。好死不死,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的鬼吼鬼叫再次响了起来,恨得秦天虎牙根痒痒。 秦风似乎根本不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坐在桌子上嬉皮笑脸,占据院子最醒目的位置,以至于所有人都对他厌恶至极,却又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俗!俗不可耐!老王爷显赫一生,什么宝物没见过?凡是能用金钱衡量的礼物,根本就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响起阵阵嘘声。 李睿被直接气笑:“既然我们准备的礼物如此俗气,不知道秦少爷准备了什么清新脱俗的礼物?” 秦风也不急着回答,转身笑眯眯的打量着李睿等人,视线一一扫过:“夜明珠,檀香木,冰种玉石,还有那什么麒麟酒觞,肯定很值钱吧?” “废话!”吴庸一脸鄙夷:“光是我的麒麟酒觞,就值十几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如今国库空虚,财政收入尚无法支撑一场军事行动,北狄频频袭扰边陲,圣人殚精竭虑为一个‘钱’字发愁。看来,圣人还不如诸位潇洒,随随便便送出十几万两银子的礼物,眼皮都不眨一下。” 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第46章 糖中极品 吴庸脸色煞白,根本没料到秦风会在圣人身上做文章! 见众人心惊肉跳的模样,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当即趁热打铁:“难道整个大梁国,只有圣人和我们秦府知道节约?” 现场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尤其是李睿等人,脸都绿了,有心想要反驳秦风,可秦风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与其说是驳斥秦风,倒不如说是驳斥圣人,谁有这个胆子?别说李睿,现场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些价值连城的礼物都砸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话马上就会传入圣人耳中,凡是赠送重礼的人,全都会被圣人拿小本记上。 纪王人老心不老,他本来就不差这些礼物,再加上秦风这一席话,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脸上得堆满笑容,对秦风的言论大加赞赏。 “呵呵呵,风儿此言极是,如今大梁财政吃紧,诸位送的重礼,实在是不合时宜。不过既然是大家的心意,本王自然是一一笑纳,改明便登记造册,一并送往宫中,填补国库。” 刚才还差点气得吐血的秦天虎,心情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刚才没有急着把人参拿出来! 此时再看向秦风准备的破麻袋,竟越看越喜欢! 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想的这么长远。 纪王寿辰,乃是今日京都大事,按照以往习惯,圣人也会派人送些礼物过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若是发现众人毫无收敛,依旧挥金如土,就算表面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颇为气愤。到那时,谁也吃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圣人秋后算账。 秦天虎长长舒了口气,要不是秦风这臭小子机敏,连自己都差点犯了忌讳,脸上顿时流露出笑意。 与此同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秦风的破麻袋上。 纪王也是如此,甭管心里喜不喜欢,表面也得装出喜欢! “风儿,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别卖关子了,让本王瞧瞧。”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为了宣传白糖,自己这个幕后老板亲力亲为,容易吗?回家一定要炖几个大肘子,犒劳犒劳自己。 秦风不再迟疑,当着无数双鄙夷至极,却又昧着良心强装欣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打开麻袋,让佣人取来空碗,挖了一大碗递了过去。 看着满满一大碗白花花的糖,纪王愣了一下,诧异道:“如今蔗糖产地受创,糖霜乃是稀缺物,便是本王府上也要计算着用,怎么秦府却囤积这么多糖霜?” 纪王觉得这糖霜颜色不对,比寻常糖霜白了不知道多少倍,便用手指捏了一点放入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甘甜,顿时眼神大亮:“寻常糖霜虽好,但甜度却不及蔗糖。这些糖霜不仅洁白如雪,甜度也是丝毫不输给蔗糖。秦风,这些极品糖霜,你是从何得来?” 别说现场众人,就连秦天虎看到这些白糖,也是一脸茫然。 如今为了响应圣人号召,秦府吃穿用度削减,像糖霜这种奢侈品,库存用完之后便没有再填购,已经完全用蔗糖代替。这臭小子居然一口气买了这么多极品糖霜,而且还用麻袋装着,实在是气人得很! 秦风连忙跳下桌子,扛着麻袋,屁颠屁颠跑到纪王身旁,摆出一副奸商嘴脸,大肆推销起来:“启禀王爷,这些并非糖霜,而是白糖。” “白糖?”纪王眉头一皱,他只听说过蔗糖,糖霜,可从未听说过什么白糖。 秦风满脸陪笑,解释起来:“这么说吧,若糖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这白糖便是糖中贵族,最顶级的一种。一百斤蔗糖能产一斤糖霜,而一百斤糖霜才能产出一斤白糖。”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白糖的来历,秦风只管放开手脚,大吹特吹,身为商人,连吹牛都不会,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大白菜一样廉价的白糖,愣是被秦风吹成了糖中王者,极品中的极品。 众人没见过白糖,自然是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 李睿一阵眼气,李府虽然不缺糖霜,但与眼前这些白糖一比,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羡慕嫉妒恨之余,李睿也没闲着,当即怒喝:“百斤糖霜才能产一斤白糖?那这白糖岂不是天价?你刚才还说国库吃紧,这些白糖又怎么说?” 秦风早就料到李睿肯定会借题发挥,眼睛一眯:“李少有所不知,这些白糖乃是在下亲自提炼,只需要花些成本价罢了。再说了,我有这门手艺,总不能荒废吧?难道国库吃紧,玉雕师就要回家耕田?酿酒师就要改行去挑大粪?岂有这种道理!” 李睿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狠狠作罢。 听了秦风这番话,纪王最后的顾虑也打消了,顿时喜笑颜开。 这些白糖本身价值不菲,又是秦风亲手提炼,与‘挥霍无度’扯不上关系。既送了价值,又送了实惠,还能避免被圣人猜忌,一箭三雕。 纪王直接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风儿有心了,这些白糖,本王甚是喜欢。” 此言一出,秦天虎比秦风还高兴,心中的火气一扫而空,脸上升起一丝得意。 吴庸却是暗暗咬牙! 这事儿闹的,价值十几万两的麒麟酒觞,没能讨纪王欢心也就罢了,还送出了罪过。秦风这厮扛着个破麻袋,居然让纪王喜笑颜开,早知道他也买些特产送礼,只是……还有什么能比白糖更好?吴庸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秦风现在可没空搭理其他人,心思全在纪王身上,直接把整个麻袋递到佣人手里。 生怕别人听不见,大声吆喝起来: “王爷为国征战几十年,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终于田园归隐,安享晚年,自然要好好享些清福。 “侄儿身为小辈,两袖清风,着实拿不出麒麟酒觞或是夜明珠这样的珍宝,但又供奉王爷心切。不如这样,以后王爷所需白糖,侄儿全包了。还请王爷不要推辞侄儿的一番心意。” 第47章 糖业大亨 纪王喜好甜食,众所周知,秦风这份礼物算是送到了实处。 而且……傻子也能听出来,秦风供奉是假,送钱是真! 如今蔗糖产地受损,糖霜已经炒到五两银子一两,这白糖比糖霜不知道好到哪去,一斤下来怎么着也值几百两银子。光是秦风送的这么一麻袋白糖,就有个二三十斤,算下来少说也值万两银子。 纪王就算再能吃糖,也不可能把糖当饭吃,剩下的白糖可以直接折现。 秦风不用多,每年送一百斤糖,就等同于送了几万两银子,而且圣人还挑不出毛病,纪王怎能不喜欢? 李睿暗暗咬牙:“这该死的秦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精明?他送的哪里是糖?送的分明是人情世故!” 秦天虎生平最厌恶行贿,但秦风这番谜之操作,却令秦天虎哭笑不得。既能拉拢纪王,又能避免落人话柄。自己英明一世,刚正不阿,怎么生出的儿子,却有当奸臣的潜质? 白糖送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重中之重,秦风连忙转身冲在场众人大声道:“在下府中还有些白糖库存,若有兴趣者,可以去秦府与家姐红颜商议购买。糖霜一两五两银子,这白糖一斤五百两不多吧?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五百两一斤?众人虽然知道白糖的好,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 什么家庭,能吃得起这种奢侈品? 秦风马上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蔗糖产地每年挑选最优质的糖霜五百斤,进贡宫中。估摸着宫中已经快消耗完了,也不知道今年产地能不能如期进贡糖霜。也不知道,圣人什么时候能尝到这白糖……” 众人眼睛顿时放光! 如今连宫中都没有白糖,若是能抢先将白糖送入宫中,哪怕只是被圣人记住自己的名字,也是功德无量。 现场众人纷纷涌了上来。 “秦公子,贵府还有多少白糖?可有一百斤?我先预定了!” “都起开,我要五百斤!” “五百斤?你也好意思开口?秦公子,你有多少白糖,我全都包圆了,以后宫中的白糖所需,在下一人包揽。” 秦风从来不觉得白糖愁卖,但也没想过会这么轰动,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连忙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强忍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乐得冒泡:“都别急,今日乃是纪王寿辰大日子,理应先为王爷贺寿,至于买白糖的事,只管打发下人去与家姐接洽便是。”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来仆人,急不可耐的派往秦府。 李睿和程发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本想借此机会让秦府名誉扫地,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预料。这该死的秦风,何止是厚颜无耻,分明就是肆意妄为,居然在纪王府上做起生意来。只是……纪王得了好处,又岂会怪罪秦风? 就在这节骨眼上,李睿发现吴庸居然也把家仆叫来了,气的甩袖而去。 吴庸自然恨透了秦风,但是在圣人面前露脸的事,自然是不能错过,一码归一码,连忙冲家仆低声道:“你快去买一百斤白糖,差人送进宫中,一定要拔得头筹!这次就便宜秦风那个混蛋了,快快快!” 秦风满脸美滋滋,瞧这架势,别说家里那点库存,恐怕预定的货量,要排到几个月后了,丁零当啷的金钱声,不断在秦风耳边回荡。这回,白糖想不红都难了!大梁国白糖大亨,已经非自己莫属,一想到这,秦风便嘿嘿傻笑起来。 结果屁股狠狠挨了一脚,扭头一看,发现秦天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臭小子,那白糖真是你提炼的?莫不是又在信口雌黄?若是动静闹大了,拿不出东西来,整个秦府也得跟你受牵连。” 秦风揉着屁股,一脸委屈:“爹,当着这么多人面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再怎么说,我也……咳咳咳。” 见秦天虎举起虎爪般的大手,秦风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啰嗦:“白糖确实是孩儿提炼,此事姐姐全程知情。” 秦天虎自然不信秦风,但若是连柳红颜那丫头都牵扯进来了,倒也不必再担心。至于这炼制白糖之法,恐怕也是秦风在那本所谓的《天工开物》上学来。 秦天虎没有深究,只是眼神一变,严肃道:“如今国库吃紧,你却当众大肆敛财,若是被圣人知道,岂能饶你?五百两一斤?你还真敢开口定价,我征战沙场多年都没你这股魄力。不如这样,白糖定价十两银子一两,比糖霜高一倍便是。” 听到这话,秦风一阵翻白眼,心想自己这位老爹,在朝堂和战场上如鱼得水,可惜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十两银子一两?秦风宁可全扔了也不卖,利润太低的事,秦风压根没兴趣,否则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坑几个纨绔子弟来得实在。 “爹,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见秦风不肯降价,秦天虎准备来硬的,结果刚抬起手,秦风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掉了。看着秦风上蹿下跳的模样,秦天虎不由长叹一声:“秦家有此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尽管秦风差点把纪王府闹得鸡犬不宁,但终究是一切回归正轨,宴会正常开始。 纪王与朝中大臣把酒言欢,相互恭维。连王爷和大臣皆是如此,剩下的客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秦风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便脚底抹油离开了,由于赚钱了,心情大好,一边磕着花生,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不知不觉来到偏院。 这偏院景色极美,假山流水,花丛锦簇,就连飞鸟蝴蝶也是落入其中。与推杯换盏的虚伪正院相比,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秦风一边胡乱扔着花生壳,一边在花间闲溜达。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正院,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正四处扫视,寻找着什么。 第48章 暴力妞 此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郎当岁,身材算不上魁梧却很结实,一双厉目,透着少年老成的威严劲头。 李睿眼尖,一眼认出安国候府小侯爷,连忙冲程发递了个眼神。 程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宴会都已经开始了,小侯爷怎么才来?” 宁虎瞥了程发一眼,没当回事,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有事耽搁了。” 一双厉目,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搜寻着目标。 程发知道宁虎的脾气,若非万不得已,其实不愿意招惹。但眼下也只有宁虎才能‘降服’住秦风那个祸害,便硬着头皮赔笑攀谈。 “小侯爷,你是不是在找秦风?” 宁虎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你有事没事?没事一边凉快去!在这填什么乱?” 当初程发在圣麟书院下跪拜师,后来又被秦风坑了十万两银子,这些事儿宁虎早就听说了,因此打心眼里瞧不上程发。 程发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只好牵强一笑,灰溜溜的退开。 不远处的李睿见状,心里暗骂程发没用,只好亲自迎上去:“小侯爷,有礼了。” 宁虎对这个李睿也没多大好感,不过这厮好歹是户部尚书之子,地位较高,宁虎也只好耐着性子点了下头,直奔主题:“见到秦风了吗?” 既然宁虎目的鲜明,李睿自然也不卖关子,伸手一指偏院:“之前瞧着往偏院去了。” 说到这,李睿突然话锋一转:“听说谢云儿也来了,莫不是去找谢云儿去了?” 不出李睿所料,此言一出,宁虎脸色剧变,眼神凶狠至极,一言不发,迈步便朝着偏院而去。 看着宁虎的凶悍背影,李睿不由冷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秦风你不是喜欢玩混的吗?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应付这只小老虎!” 宁虎冷着脸,当真如同一只隐隐发怒的老虎。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他小侯爷倾慕谢云儿?哪怕谢云儿对他兴趣不大,但架不住日久生情,只要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够感动谢云儿,抱得美人归。也因为这层关系,那些纨绔公子哥,向来对谢云儿敬而远之。 一方面是害怕谢云儿,另一方面更是害怕得罪宁虎。 偏偏秦风那厮不开眼,居然敢偷窥谢云儿,连闺中私密之事都宣扬了出去。 若不是这几日烦事缠身,宁虎岂会等到今天?早就找机会把秦风堵在路上,暴打一顿。 别人不愿意招惹秦风,宁虎可不管那么多。 喜欢玩混招?玩吧!你可劲儿玩,老子只管大嘴巴子抽你! 这个档口,秦风正斜靠在凉亭里,翘着二郎腿,一把扔着花生壳,一边欣赏着美丽花景。暖烘烘的阳光晒在脸上,别提多舒服了。总感觉,连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奸商,也变得文艺起来了。温饱思淫欲这话不假,秦风在脑海中盘算着,怎么把柳红颜从姐姐变成媳妇。 “秦风?!” 就在秦风幻想着十八禁内容,一脸淫荡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呼唤。 秦风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起身一看,眼睛不由一阵放光。 凉亭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绝色美女。 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红色长衣,乌黑亮丽的秀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髪,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精致的小脸蛋透着几分迷茫和疑惑,以及余生就来的傲娇。 秦风一脸兴奋,今天还真是吉星高照,不仅顺利推广了白糖很赚一笔,居然还有艳遇送上门。连忙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地痞模样,回忆着李睿那个伪君子的姿态,摆出一个半生不熟的翩翩公子哥形象。 “在下正是秦风,这厢有礼了,不知小姐怎么知道我?” 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秦风,红衣女子轻‘哦’了一下,脸上的迷茫瞬间消失,小脸绷紧:“我当然知道你,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你。” 这话怎么味道不对?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不过这小妞长相实在合乎胃口,也不纠结,笑眯眯道:“说得这么夸张?你莫不是圣麟书院的女学生?仰慕本公子的文采,暗生情愫?” 红衣女子被气笑了,迈步朝着凉亭走来,语气不阴不阳显得有些诡异:“呵呵呵,早听闻秦家少爷无耻至极,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你放心,本小姐对付你这样的人,经验颇丰!” 感受到女子眼神透出的杀气,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重新审视女子的容貌,前身记忆逐渐浮现,终于认出眼前女子的身份。 “谢云儿?!”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秦风像是见了鬼似的,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宁国公谢弼之女谢云儿,可是京都有名的暴力妞,除了皇亲国戚,这京都子弟就没她不敢揍得,而且下手极黑,人送外号蛇蝎美人。倒霉催的,怎么偏偏遇上她了?而且还是独身一人,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这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段时间,京都盛传秦风偷窥谢云儿,连身上的痣都事无巨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诋毁,借刀杀人。 秦风一边后退,一边强颜欢笑:“原……原来是谢小姐,刚才我眼拙,居然没认出来,谢小姐不去参加宴会怎么跑到这来了?这偌大偏院,咱们孤男寡女的传扬出去,恐怕有损小姐清誉。” 秦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谢云儿当场变脸,一双杏目透着杀意:“清誉?我还有什么清誉可以败坏?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我……我那个部位生痣!拜你所赐,我谢云儿已经成为京都无耻登徒子口中的谈资。” “今天既然遇见了,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保命要紧!秦风调头就跑,结果刚跑出去两步,就感觉右腿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抱着右腿一阵龇牙咧嘴:“杀人了,救命啊,谢云儿要行凶!” 第49章 足下之辱 若是搁在以往,任凭秦风喊破喉咙都没用,手里的小皮鞭定是要将这无耻登徒子,抽的避开肉绽哭爹喊娘! 但今日毕竟是纪王寿辰,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为了让这家伙闭嘴,谢云儿直接一脚踢翻,踩住秦风胸口,手上鞭子一甩,发出清脆利落的音爆。 谢云儿柳眉微拧,娇叱道:“再鬼吼鬼叫,休怪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这暴力妞在京都恶名昭彰,秦风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秦风只是求财,这娘们可是要命!看着谢云儿手里的马鞭,秦风肝儿都在颤。 前身记忆显示,这天底下就没有谢云儿不敢干的事情,惹急了,一鞭子抽下来,秦风这具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身子骨,可万万扛不住。 秦风紧紧抓住谢云儿的脚踝,苦苦哀求:“谢家小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对我下这等黑手?” 秦风将‘低眉顺眼,摇尾乞怜’演绎的淋漓尽致,为了活命这不丢人。不过话说回来,谢云儿的脚还真小,还没有秦风的手掌大,尤其是纤细滑嫩的脚踝,秦风一只手就能抓过来。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纤细轻柔的小丫头竟如此暴戾。 谢云儿的注意力全在秦风脸上,根本没注意到秦风那双不老实的咸猪手,在自己脚上来回摸索。 哪怕能感觉到秦风大手传来的力道,却并未往心里去,毕竟……这家伙小命都快不保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龌龊事? 谢云儿单脚踩在秦风胸口上,膝盖微弯,胳膊抵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攥着鞭子,在秦风脸上拍了拍:“哼!好一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果然是无耻登徒子,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秦风,听说这些时日,你在京都闹得很欢?别人不愿与你这个疯子一般见识,本小姐可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今日既然撞见了,本小姐就给你松松骨!你切记着,此地是京都,天子脚下,没有谁是善茬,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说着话,谢云儿直接扬起鞭子,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家伙。 见谢云儿动真格的,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大喊:“连我姐姐们都舍不得打我,我乃兵部尚书之子,谢云儿你敢!” 谢云儿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呦呵,威胁我?不怕告诉你,六部尚书家的公子哥,我都揍俩了,你是第三个,你看我敢不敢。” 本来秦风就没抱太大希望,既然吓不住谢云儿,秦风立刻执行备用方案,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赔笑讨好:“谢家小姐,只要您放我一马,秦某自有重金酬谢。想要多少钱?随你开口,只要别超过一千两银子就行。” 谢云儿不由一阵失笑,忍不住摇头感叹:“一千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你不是从程发等人身上坑了不少钱吗?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居然还不舍得花钱?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铁公鸡。” “好了!本小姐不跟你废话,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你这顿鞭子也挨定了。” 这娘们软硬不吃,秦风扣着脚后跟想出来的方案,全部失效。没办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谢云儿扬起鞭子的瞬间,秦风死马当活马医,大喊道:“你腰上有痣的事,真不是我说的。” 此言一出,谢云儿的动作直接僵住,愤怒的小脸先是一片苍白,紧接着红的滴血。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搁在秦风的时代,都属于重要部位,外人不能轻易触碰。在这封建时代,更是禁忌。随意触碰男人的脑袋,乃是奇耻大辱,遇到愣头青,真敢为此拼命。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秦风遇到硬茬子,都要把对方的发型抓乱,试探对方的底线。 若对方恼羞成怒,秦风就适可而止。若对方只是愤怒,却并不反抗,秦风便马上得寸进尺。 毕竟身为纨绔子弟,见人下菜碟,乃是基本素养。 这个时代的服装,还没有受到胡服影响,女子皆是长袍遮身,除了脸和双手之外,几乎所有部位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虽然没有‘露腕既为失节’那么夸张,但女人一辈子,也只有如意郎君才能见到自己的腰。 尽管谢云儿的痣,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毕竟是羞耻之事,谢云儿极力避免谈及此事,哪怕是威胁秦风,也是避重就轻,绕开原因直奔主题。 如今这话从秦风一个大男人的嘴里吼出来,谢云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附近没有旁人,谢云儿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狡辩!本小姐早已盘问过府中佣人,家父寿宴那天,不少人看见你擅闯后院。” “你先前说的话,我倒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诋毁我的清白?如今,京中无赖皆以本小姐为谈资,你可满意了?” 面对盛怒难平的谢云儿,秦风心中已经有数:“那天我确实误闯后院,但绝非有心之举,而且初次进入谢府,我怎知你的闺房在何处?就算知道,那么多丫鬟佣人看见我,我就算有心偷窥,也没有机会吧?” “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谢云儿柳眉不展,眼神依旧愤慨:“休得狡辩!后院丫鬟,皆是我家忠仆,自不会出卖主家。整个京都,只有你踏足过本小姐的私宅,除了你,还能是谁?” 谢云儿绝不相信秦风这厮的鬼话,早听说他牙尖嘴利,巧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谢云儿感觉脚踝一阵异样,低头一看,发现秦风的两只贼手,在自己脚踝上胡乱摸索着,哪里是垂死挣扎?分明是借机揩油! 谢云儿小脸如火,又羞又怒:“你这该死的,死到临头还敢有这等龌龊念头,本小姐相信你,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秦风一脸委屈,这能怪自己吗?分明是她自己主动把脚伸过来的。 第50章 土味情话 女人,果然是不讲道理! 眼看谢云儿又把鞭子举了起来,秦风认命了,既然谢云儿铁了心认为自己是偷窥狂,那么就算自己说破大天,谢云儿也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秦风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暗暗咬牙,把心一横:“求谢家姐姐饶命,看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 谢云儿见过无数无耻之徒,但是像秦风这么无耻的,却是头一次见,一转眼的功夫变了好几次脸。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他向来务实不务虚,只要能先把这丫头哄住,寻找机会脱身,就是功德无量。 秦风不禁回想起秦小福那货,学着秦小福的阿谀谄媚,只管发挥出一百二十分的拍马屁功力:“谢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可能与我这种人一般见识?早听闻谢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 谢云儿薄唇轻咬,眼神阵阵复杂。 这厮,当真是写出《出塞》绝诗的才子?分明是个泼皮无赖嘛! “你……你少啰嗦!” “都说虎父无犬子,兵部尚书大人何等威名,脸全都被你丢尽了。” 面对谢云儿的娇叱,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风向来务实,至少在他看来,求饶不丢人,被人胖揍一顿才是真丢人。到时候秦风被女人修理了这种事传扬的满城风雨,秦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秦风绞尽脑汁,不遗余力的拍着谢云儿的马屁,谢云儿高举着鞭子,却迟迟无法落下。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怒吼传来。 “秦风,你给老子出来!” 秦风和谢云儿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寻声看去,一头怒气冲冲的小老虎,站在院门方向四处扫视。 秦风一眼认出,这不是宁虎吗?!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这小子可是谢云儿的死忠追求者,而且早已经放出话去,在京都这片地界上,谁敢惦记谢云儿,就是与他宁虎作对。据说,为了谢云儿,宁虎还暴打过几个官宦子弟。 秦风早就料到,宁虎肯定会来找茬,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 眼看着秦风要吃瘪,李睿和程发又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发现凉亭里的秦风,不由一阵窃喜。 李睿双手环胸,落井下石道:“同时得罪宁虎和谢云儿这两个暴力分子,呵呵,我倒要看看秦风这厮是怎么死的!” 程发也是心情大好,满脸兴奋:“这厮之前坑了我十万两,就给他当医药费了,哈哈哈!” 本来秦风都快跪下了,结果见到宁虎三人,身体犹如触电,噌的一下站得笔直! ‘厚颜无耻’和‘没底线’可是两码事。 给女人下跪求饶没什么,但是当众下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风阿谀谄媚的表情,瞬间被刚正不阿所取代,变脸简直像翻书一样,看的谢云儿一愣一愣的。 紧接着,在谢云儿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秦风居然一本正经的大声宣誓起来。 “云儿,我秦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哈?!谢云儿一脸茫然,不明白秦风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没等谢云儿回过神,自己纤细的小手,已经被秦风的大手完全包裹,感受到秦风掌心如火般的温度,谢云儿顿时脸颊发烫,刚要斥骂,却被秦风抢先一步打断。 秦风含情脉脉的看着谢云儿,回忆着电影里‘情圣’的模样,煞有其事道:“云儿,我发誓!天上地下我只爱你一个人,绝对没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你就饶了我吧。” 此言一出,谢云儿倒抽一口凉气,用一种看白痴眼神看着秦风,觉得这家伙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大白天说胡话? 京都圈子可大可小,虽然谢云儿早就听说过秦风的恶名,但是见面却尚属首次,根本不熟,又哪来的爱…… 况且,现在谢云儿恨不得杀了秦风,秦风本该下跪求饶才是,怎么突然变成这幅奇怪的面孔? 愣住的人不只是谢云儿。 宁虎直接僵在原地,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眼看现场局势,已经被自己牢牢拿捏住,秦风自然是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候! 甜言蜜语什么的,秦风不会说,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土味情话,却是数不胜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秦风眼神迷离,充满无限爱意:“像你这样温润如玉,知书达理,才貌双绝的女人,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的心里。” “从今以后,我只能称呼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的心上。” “你能不能闭嘴?” 面对秦风突如其来的质问,正一脸茫然的谢云儿,下意识回了一句:“我没说话啊……” 秦风眼睛一眯:“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 身为销冠,厚脸皮是最基本的功底,哪怕是说出这么酸掉牙的土味情话,秦风也是面不红心不跳。 相比之下,谢云儿却目瞪口呆,她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甜言蜜语’,但这种话,只有在孤男寡女独处的时候才能说。哪有人像秦风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心理负担的大声宣扬?!而且……这些话,未免也太露骨了! 谢云儿从懵逼状态回过神,又马上陷入前所未有的羞耻之中,脸颊红如火烧,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完全忘记了,今天自己来找秦风,究竟是为什么事。 李睿和程发目瞪口呆,他俩也是京都有名的浪子,在画舫或是青楼里,淫腔秽调张口就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向来以‘君子’自居,绝对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论厚颜无耻,李睿和程发觉得自己甘拜下风。 况且,这可是当着宁虎的面!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宁虎对谢云儿的感情? 本来二人还打算狠狠拱火,将秦风推到风口浪尖上,结果还没轮到李睿和程发开口,秦风自己先把火烧了起来! 第51章 都是误会 宁虎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额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眼神中的无穷怒火似乎要将秦风碎尸万段才罢休。 “你们在干什么!” 瞬间仿佛整座纪王府都回荡着宁虎的怒吼,还真有几分虎啸山林的架势,当然更多的是捉奸在床的愤慨。 面对怒气腾腾,直接杀过来的宁虎,刚才还一脸‘霸道总栽’嘴脸的秦风,再次变脸,直接躲到谢云儿身后,一脸惊讶:“怎么还有其他人在?我知道了,你们该不会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吧?也太不要脸了?”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宁虎气死。 论不要脸,整个京都,无人能出秦风其右! 宁虎咬牙切齿:“姓秦的,有本事跟我决一死战,谁赢了,云儿就属于谁。” 决一死战?开什么玩笑!秦风一阵鄙夷,自己可是要成为京都首富的男人,什么酒池肉林,三妻四妾的好日子都在后面。这具身体,唯一的价值就是被酒色财气榨干,可不是用来跟人拼命地。 秦风躲在谢云儿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诧异道:“谁赢了,云儿就是谁的?” 宁虎看着秦风双手扶着谢云儿的腰,偏偏谢云儿毫无反应,不由气的胸口发闷,嘶吼道:“没错!谁赢了就是谁的!” 此言一出,秦风果断摇头拒绝:“谁赢了就是谁的,你把云儿当成什么了?货物?云儿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可不会做这种贬低云儿的事情。” 宁虎本来就是个直性子,遇事喜欢用最简单利落的方式解决,便是拳头。此时听到秦风的话,宁虎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可又毫无办法,直气的眼前阵阵发晕。 一旁的李睿和程发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 李睿连忙小声提醒:“这厮向来牙尖嘴利,论口舌功夫,京中子弟皆不是其对手。要我说,您甭跟他废话,直接上去暴打一通便是!拳头才是他能听懂的唯一道理。” 程发也是趁热打铁,附和道:“说的没错,还是说宁公子看着谢家小姐被抢走,也无动于衷?您可知道,秦风这厮曾是画舫常客?将来必然会辜负谢云儿。” 有李睿和程发这两个货在旁边拱火,宁虎想不‘炸’都难。 当即咬牙切齿,朝着凉亭冲去,结果只迈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只因谢云儿身体正剧烈颤抖着。 被劈头盖脸一通土味情话,给侃迷糊的谢云儿,终于如梦方醒,马上感觉到腰部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两只贼手,一左一右按在自己腰间。 谢云儿还是未出阁的闺秀,这要是传扬出去,杀伤力可比腰上的痣还要强上数倍!连腰都让人摸了,以后在怎么嫁人? 谢云儿又羞又怒,扬起鞭子就打,可惜秦风始终躲在身后,自己转身,秦风就跟着转身,根本打不着他。 谢云儿一咬牙,突然朝反方向转身,导致秦风措手不及,两只手顺势抱住谢云儿的腰肢,而且……秦风本来就是弓着腰,如此一来,整张脸都几乎贴在谢云儿的胸口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瞬间将谢云儿胸口完全填满。 “你这该死的家伙,快……快松手,有人在场!”谢云儿急的慌不择言。 身为闺秀,谢云儿何曾与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瞬间感觉身上力气都被榨干了,几次扬起鞭子,落下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 “快放手呀,被人看见,我……” 谢云儿本想威胁秦风,若是自己嫁不出去,便跟秦风拼命,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风哪敢撒手,否则非被揭掉一层皮不可,只能紧紧抱着谢云儿的腰,让她无法发难。 殊不知,这一幕看在宁虎眼里,简直和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 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由于用力过猛,宁虎的手指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渗人声音。 紧接着,整个偏院回荡着宁虎的怒吼:“秦风,这是你找死,休怪我心狠手辣!” 宁虎不再迟疑,直接冲向凉亭。 看着宁虎怒不可遏的模样,李睿心中大喜:“呵呵,秦风这小子简直是活腻歪了,明知道宁虎喜欢谢云儿,居然还敢当面刺激他。看着吧,宁虎非把这家伙当场打死不可。” 程发虽然也很兴奋,但心里却有些顾虑:“宁虎真敢当众杀秦风?再怎么说,秦风也是兵部尚书之子。” 李睿轻哼一声,冷笑道:“你懂什么?宁虎这厮就是个愣头青,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就算杀了秦风又如何?一命抵一命罢了,宁虎自然有这个魄力……” 李睿故意把‘魄力’二字的音调,拉得老长,讽刺宁虎有勇无谋。 正死死抱着谢云儿的秦风,一看宁虎冲了上来,直接蹦出去老远,站在凉凳上,抱着柱子满脸陪笑:“宁……宁公子,冲动是魔鬼,你冷静点。我乃是兵部尚书之子,若我有个什么闪失,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 宁虎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少废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先杀了你,我再去京兆尹自首便是!” 说着话,宁虎便要往上冲,结果刚踏出一步,便听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啪! 谢云儿一鞭子抽在宁虎面前,冷着脸:“闪开,秦风是我的。” 谢云儿心中的所有羞怯,全都转变为愤怒,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只有亲手结果了秦风这无耻登徒子,方解心中愤怒。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听在宁虎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还以为谢云儿在护着秦风,当即质问:“秦风就这么重要?” 谢云儿哪有心思解释那么多,注意力全在秦风身上。 宁虎更是气愤,如今有了秦风,谢云儿竟然已经完全无视自己了,当即暴怒,不理会谢云儿再次向秦风冲去。 谢云儿见宁虎居然敢跟自己抢人,也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向宁虎。 宁虎随手一抓,便将鞭子扯在手里,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第52章 冲撞龙躯 宁虎眼神充满愤怒和绝望,谢云儿为了秦风,居然不惜对自己动手?!短短一瞬间,宁虎的脸色变了数次,手上猛地一用力,直接连人带鞭子拽到面前。 谢云儿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宁虎为了跟自己抢人,居然不惜对自己动手!以往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自己,狗屁,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谢云儿也不含糊,被拽飞的同时,扬起脚直接踢向宁虎面门。 宁虎不躲不闪,另一只手抓住谢云儿的脚,正准备用力将谢云儿甩飞,却不聊谢云儿自幼习武,功夫甚是了得,居然直接凌空变换姿势,另一只脚飞踢而来。 宁虎弯腰闪过飞踢,胳膊用力将谢云儿抛出去。 谢云儿在空中旋转数圈,稳稳落地,身姿轻盈犹如飞燕。 谢云儿心里阵阵斥骂,今天真是邪了门,怎么感觉所有人都跟自己过不去?一番折腾,谢云儿的小暴脾气直接上来了,怒声娇喝:“你找死!” 话音落,手中鞭子狂舞起来,发出一连串‘啪啪啪’的声音,极为骇人。 宁虎乃是武将之后,又是武学天才,放眼整个京都,除了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几乎没有几个人能降住宁虎。 面对谢云儿的飞鞭,宁虎闪转腾挪,时而蹦起,时而弯腰,时而凌空飞旋,竟然没有一鞭子能打中他。凉亭的地面可就惨了,那鞭子力道十足,每一次抽到地上,直接将青石板打碎,各种碎渣四处纷飞。 引发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抱着柱子,眼睛放光。 “我勒个去,跟我搁这演电影呢?” 在秦风的认知中‘武术’二字更多的作用是强身健体,缺乏实战效果,否则在秦风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武术大师,也不会被各种搏击选手打的妈妈都不认识。眼前的一幕,已经彻底超越了秦风的认知。 片刻茫然过后,秦风猛然警醒。 这便是‘武术’和‘武功’的区别?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这俩人,若是搁在秦风的世界,一准包圆各种自由搏击赛事的桂冠。 秦风兴奋了起来,一度想要叫好,结果谢云儿一鞭子抽在秦风头顶,抬头一看,石柱上竟然留下接近一公分深的痕迹,差点没把秦风当场吓尿。 理智告诉秦风,现在可不是当吃瓜群众的时候,无论这俩人谁获胜,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秦风当即脚底抹油,跳下凉亭,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跑去。 你们打你们的,在下可要回府跟丫鬟们斗地主了,没工夫在这伺候你们。 见秦风要跑,李睿急的直跺脚,这种千载难逢的借刀杀人机会,怎能白白错过?当即冲宁虎大喊:“宁公子……小侯爷……宁虎!秦风要跑了。” 宁虎此时正在全力与谢云儿周旋,哪有心思管秦风,谢云儿虽然注意到秦风跑路了,可她却不敢有丝毫分心。 一边打得不可开交,一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秦风一边朝大门小跑,一边伸手指着李睿,威胁道:“别喊了,本公子打不过宁虎谢云儿,不代表也打不过你,再啰嗦,本公子大耳刮子抽你。” 李睿气的直咬牙,眼睁睁看着秦风跑出偏院。 秦风一边往外跑,一边扭头观察情况,发现宁虎和谢云儿朝这边追来,心里咯噔一声,脚下速度不由加快,结果转身的瞬间,一道身影映入眼帘。由于离得太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了个满怀。 对方纹丝未动,秦风却像是撞在一堵墙上,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若是搁在平常也就算了,这事也怪秦风,大不了起来互相道歉就是了。但今天不一样,身后一个发狂的小老虎,一个疯狂的暴力妞,无论谁追上秦风,都得把秦风按在地上摩擦,逃跑都来不及,偏偏这个时候撞到,这倒霉催的。 秦风揉着晕乎乎的脑袋,下意识嘀咕了一声:“沃日。”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响声,等秦风回过神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架了七八柄长刀。 “放肆!” 随着一声怒喝,秦风这才如梦方醒,抬头一看,后背瞬间布满冷汗。 面前站着十几个身穿身穿锦衣的禁军,七八个将秦风的脖子架住,只要秦风稍有举动,保管人头落地。同时还有七八个禁军,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严阵以待。 这中年男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袍,头戴玉冠,一副器宇轩昂的姿态,正低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风。 看清楚中年男人的长相,秦风的心直接凉了一半,不是别人,正是梁帝。 梁帝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默默取出一个小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嘴里嘀咕着:“圣人出游,兵部尚书之子秦风,冲撞龙躯……” 这尼玛,合着任何得罪过圣人的人,全都被黑衣人用小本记着,方便秋后算账?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初见圣人,秦风的言行举止,恐怕也全都被记录在案,一旦被算账,夷平九族都不够! 梁帝随手一挥,众禁军便退到身后。 见秦风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便云淡风轻的一笑:“不必惊慌,不过是史官而已,记录我大梁国历史,供后人瞻仰。” 我信你个鬼!秦风心里阵阵哆嗦,这梁帝始终面带笑意,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实际上却是个狠茬子,笑着笑着人就没了,也忒特么恐怖了点。 梁帝负手而立,轻笑道:“众人皆在前院为纪王祝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秦风心想,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身为圣人,就算为纪王祝寿,顶多发道手书圣旨,送点礼品过来便是,怎么还……御驾亲征了? 秦风心里尽是问号,表面却不敢有半点迟疑:“回禀圣人,有人追杀小的,小的也是无奈之举。” 此言一出,周遭禁军顿时如临大敌。 梁帝也是微微一愣:“此乃纪王府邸,何人如此大胆?” 第53章 装比的代价 此乃天子脚下,任何‘杀伐之事’都是禁忌,只有梁帝才能手握生杀大权。 梁帝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冷若冰霜,那一瞬间的变脸,把秦风看得一愣一愣的。从如沐春风到杀伐果决,仅仅是一瞬间。老话常说,伴君如伴虎,果然是一点不假。 就在这节骨眼上,宁虎等人鱼贯从院门冲了出来,宁虎一马当先,怒喝道:“秦风,你死哪去了!” 宁虎满脸凶悍,结果下一秒就愣住,然后没有任何迟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伏地:“臣……臣,不知圣人亲临,罪该万死。” 紧随而来的李睿等人,也吓了一跳,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小的险些冲撞圣驾,请圣人恕罪。” 按照大梁律例,爵位可以传承,官位不可。 故而现场只有宁虎自称为臣,其余人虽然都是重臣之后,但毕竟没有官身,形同贱民。 看到这几个人,梁帝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寒霜一扫而空,再次换上那副深邃笑容,轻描淡写道:“原来是你们在大闹,朕还真以为……” 梁帝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是忌讳。说起来都怪秦风那厮,打闹就打闹,扯什么追杀?若是事情闹大,多少人会牵连进去? 结果等梁帝看向秦风的时候,现场哪还有半个人影,正纳闷,身后却传来秦风小人得志般的嗤笑。 “哼,你们不是要打我吗?来呀,我看看谁敢造次。” 看着秦风那副得意劲儿,宁虎等人气的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在圣人面前使用暴力,罪可当诛。 梁帝见识过秦风的疯劲儿,按规矩此乃重臣之后,应当关进宗人府,免得祸害无穷。偏偏这厮拥有大才,梁帝是又气又爱,便摇头嘲笑:“秦风,你可知狗仗人势的道理?” 秦风躲在梁帝身后,抬着头,摆出一副‘仰望’的低姿态,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圣人此言差矣。” 此言一出,禁军恨不得剥了秦风的皮,没有官身的平民,也敢质疑圣人?正要怒声呵斥,却被秦风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小的这分明是人仗龙势。” 梁帝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人仗龙势,你这小子虽然整日疯疯癫癫,说话倒是颇有些水准,好了,莫要再东躲西藏,朕在此无人敢伤你分毫。” 有人撑腰了,秦风自然飘了起来,迈着八字步走到梁帝面前,尽管现场的人都想干掉秦风,一边是宁虎等人恨得牙根痒痒,一边是禁军觉得秦风太造次。但唯独圣人喜欢,又能如何? 秦风毫不避讳,直接背着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宁虎等人,得意道:“刚才谁要打我来着?有本事站出来。” 宁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旁的谢云儿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也气得不行,但心里更多的是觉得奇怪。 圣人宏图大略,知人善用,怎么偏偏看重秦风这个疯子?这家伙除了厚颜无耻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梁帝并未阻止秦风的臭显摆,等秦风绕了一圈,没人敢搭话,志得意满的走回来时,梁帝眯眼一笑。 “秦风,刚才你说得不错。” 秦风一脸懵逼:“啊?说得不错?那我再说几句?” 既然是奉旨装比,那可就不怪秦风了,正要对宁虎等人颐指气使,却被梁帝打断。 “朕所指之事,自然是你在纪王宴席上那番话。” “如今大梁国库空虚,以朕为首,皆是开源节流,能省则省。而京中重臣子弟,却是挥霍无度,重礼相送,实属不该。” “听说,兵部尚书并未送礼?很好!你送了一袋白糖?倒也实用。看来这京都之中,也有人愿意与朕同甘共苦。” 这番话一说完,秦风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反倒是李睿和程发低着头,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 价值连城的礼物送出去,本想得到纪王赏识,结果反倒送出罪过来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秦风满脸得意之际,梁帝突然压低嗓音,轻声道:“那白糖就连朕也未曾见过,先前在纪王处尝了一点,确实是色香味俱全,非糖霜能够相比。” 一听这话,秦风心已经凉了半截,高昂的脑袋也低了下去。尽管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一想自己的桩桩罪证,全都被梁帝用小本记着,也只好委曲求全,低眉顺眼。 “既然圣人喜欢,那以后宫中的白糖用度,便由小人全权负责,价格从优。” 梁帝轻‘哦’了一声,笑问道:“不知要多少钱?” 秦风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权衡片刻后,试探性问道:“五十万两?” 梁帝若有所思:“五十万两少了点吧?不如一百万两。另外这白糖却是新奇,还可再追加一百万两,每年二百万两如何?” 秦风眼睛直冒光,恨不得现在就跪地上磕一个,好皇帝啊,天底下就没有这么英明的皇帝! 秦风点头如捣蒜:“既然是圣人的意思,小的怎敢不从?” 梁帝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每年年末之前,将款项送入国库便是,朕信得过你,就不亲自查账了。” 什么?! 秦风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不是,怎么个意思?合着我供你白糖吃,还得给你钱?” 听到这话,梁帝身旁的黑衣人,顺势把小本拿了出来。 秦风吓得一哆嗦,连忙跑过去把黑衣人的手按住,差点没哭出来:“哥,你是我亲哥,别记了行吗?二百万两就二百万两。” 秦风心里在滴血,用脚指头寻思都知道,梁帝肯定听到风声了,知道自己将白糖定价为五百两一斤,这是打算来分一杯羹。 贼,还是这老家伙贼啊,简直是个土匪,何必绕这么大弯子,怎么不明抢? 二百万两,这能娶多少房媳妇? 秦风哭丧着脸,哪还有之前的傲气劲儿,事实一再证明,装比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4章 诋毁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梁帝老奸巨猾,不放过任何压榨秦风的机会,但秦风的目标是垄断大梁国商业,哪怕再小的生意,由于基数庞大,利润也会变得极为惊人。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得大于失,就算没白忙活,失大于得,就算是面对梁帝秦风也会毫不犹豫的撂挑子。 而且秦风心里很清楚,与其说是这些钱被梁帝坑了,倒不如说是交‘保护费’。 哪怕秦风整日疯疯癫癫,甚至将京都搅的鸡飞狗跳,只要不触及梁帝的利益底线,梁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帝看向谢云儿等人,轻描淡写道:“今日乃纪王寿宴,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尔等皆是重臣贵胄之后,怎得一点礼数都没有?” 谢云儿等人脸色一阵难看。 明明是秦风惊扰圣驾,本该就地正法才是,结果梁帝非但没有怪秦风,反倒将矛头指向其他人。众人心里一阵不平衡,但也没人敢挑半句不是。 谢云儿不由一阵纳闷,这个秦风到底给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向来杀伐果决的圣人,居然对秦风出奇的有耐心。 看着秦风站在圣人身旁,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谢云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启禀圣人,秦风这厮诋毁小女清白,在京中大肆宣扬污秽之词,小女气不过才对他出手。还请圣人为小女主持公道。” 梁帝手眼通天,别说小小一个京城,就算整个大梁国都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自然知道谢云儿所谓的‘污秽之词’指的是什么。 别说,秦风这臭小子还真干得出来。 梁帝瞥了秦风一眼,故作严肃:“秦风,可有此事?” 秦风一脸委屈,当场矢口否认:“圣人明鉴,这种事小的绝对干不出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说到这,秦风扭头看向谢云儿,话锋一转:“此事,京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诋毁一个未出阁的闺秀,而且还是国之栋梁的千金,罪名不可谓不小。谢家小姐既然言辞凿凿,非说是我干的,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便是有意污蔑。谢家小姐可知,您的一句话就能将我置于死地?” “若有人借题发挥,岂不是将我秦家也牵连进去?” 秦风眼睛一眯,弯腰盯着谢云儿略有慌乱的眼神:“如今正值北狄犯边之际,我父亲又是主战派,若因此事导致父亲受到牵连,以后朝堂之上便只剩下主和派一个声音。谢家小姐莫不是户部尚书的人?故意依靠此事打压秦家?!”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微妙。 谢云儿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根本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会上纲上线,一扭脸就把子弟间的矛盾,上升到了朝堂乃至国家的大高度上。而且谢云儿本打算当着圣人的面,狠狠告秦风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结果却被秦风反咬一口。 谢云儿又惊又怒,几次想要当场驳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睿和程发则是脑袋压得老低。 李睿心里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秦风,难道脑子里就没有‘忌讳’二字?京中各方势力攀枝错节,纵横交错,很多事看透却不能点透。这厮居然当着圣人和自己的面,直言户部与兵部之争也就罢了,还暗示圣人,户部使诈。分明是要将整个大梁闹得鸡飞狗跳才罢休。” 李睿偷偷瞥了圣人一眼,发现圣人脸上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后背不由一阵发凉。 圣心难测,鬼知道圣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梁帝眼神微妙,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单凭秦风这番话,其实就足够给他按一个‘蛊惑人心’的高帽子。但秦风这番话,其实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借由秦风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间接敲打一下户部尚书一派,倒也省了梁帝很多口舌。 一看谢云儿被秦风怼的哑口无言,李睿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忙冲程发使了个眼色。 程发会意,连忙俯身行礼:“启禀圣人,秦风这厮向来巧舌善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诋毁谢家小姐一事,乃是出自秦风之口?难不成整个京都悠悠众口,还敌不过秦风一人?” “这厮不仅诋毁谢家小姐清白,更是欺君罔上,理应就地正法!” 梁帝负手而立,脸上流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不决断,就看这些所谓的京中子弟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 殊不知以秦风的性格,别说这些事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就算真是他干的,打死也不会承认。 秦风像是受了老大委屈,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既然整个京都的人都觉得是我诋毁谢家小姐,看来我想不认都不行了。” 此言一出,李睿和程发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还以为秦风要认栽了,连忙趁热打铁。 李睿强忍心中窃喜,故作大度:“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风毕竟是兵部尚书之子,既然已经认了,恳请圣人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说的比唱的好听! 诋毁谢家小姐的罪名一旦坐实了,不仅与谢云儿一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欺君罔上的嫌疑也甭想再洗清。就算再从轻发落,也得把整个秦家扒掉一层皮。 梁帝也没想到秦风会认,眼神流露出一抹诧异:“秦风,你可想清楚了?” 秦风心里的坏水已经开始冒泡,脸上却露出人畜无害般的委屈表情:“程发都说了,悠悠众口难平,小的就算不认,又有什么办法?只是……我大梁国向来开明,圣人更是一代明君,绝不会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不如这样,请圣人下道圣旨,彻查此事,反正此事是在京中传播,只要顺藤摸瓜,必能揪出散播谣言之人。只是此举,会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既然李睿和程发对此事如此上心,这笔勘察费用,就由他二人支付,不知圣人觉得如何?” 第55章 挑战 李睿脸色骤然一变。 此事若是京兆尹督办倒还好说,以李睿的人脉地位,只需要一句话,这件案子就能成为悬案。但若是圣人降旨,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且不说京兆尹有没有胆量欺君罔上,就算是有,京中皆是圣人眼线,稍有不慎,就可能小事变大,大事变灾。 就知道秦风这厮,绝不会轻易就范,却没想到会出此狠招! 李睿心头巨颤,一旦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欺君罔上的人就成了李睿自己,决不能让秦风如意,李睿连忙伏地行礼:“请圣人明鉴,如今北狄扣关,大敌当前,应当以稳定人心为重。况且李家一向清廉,哪有钱支持此次勘察?” 听了李睿这话,秦风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本以为自己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李睿这小子也不含糊,随手花个几万两银子,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李大公子,居然说李家清廉? 诋毁谢家小姐一事,梁帝对其中内情一清二楚,只是身为圣人,不好什么事都插手。见秦风与李睿等人唇枪舌战,而且明显已经掌握全局,反倒是李睿脸色煞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梁帝心中便不由感慨,朝堂之上,秦李两家便斗得不可开交,朝堂之外,各家子嗣却也是水火不容。只是瞧这架势,李睿明显不是秦风的对手,三言两语之间,已经败相尽显。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若秦风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就他干的那些事,也不知道有多少脑袋够掉。 此事不便深究,就在梁帝准备将这些无法无天的官宦子弟赶走之际,一声低喝突然响起。 “秦风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罢了。像你这种无耻之徒,根本配不上谢云儿!” 宁虎脸色铁青,他才不在乎什么厉害干系,秦风既然敢打谢云儿的主意,便是他的死敌。 宁虎直接起身冲梁帝抱拳行礼:“请圣人做个见证,臣要向秦风下战书!” 本来梁帝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结果听到宁虎这番言论,顿时来了兴趣:“下战书?” 宁虎态度坚决,一双凶目燃烧着熊熊烈焰:“没错!臣要挑战秦风!若秦风输了,便乖乖认下败坏谢云儿清誉一事,休得再狡辩!若臣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到这,宁虎猛地一转身,锐利目光直射秦风:“姓秦的,别告诉我你不敢。” 面对盛怒的宁虎,秦风挠了挠屁股,人畜无害道:“我就是不敢,所以呢?” 宁虎不由一阵冷笑:“小人就是小人,能做出败坏他人清誉之事,一点都不奇怪。” 宁虎知道秦风这厮就是个无赖,激将法对他毫无作用,果断转身伏地行礼:“恳请圣人降旨,让秦风这厮与臣决战!” “谁若是输了,就从谢云儿身边自动消失!” 梁帝早就厌倦了君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倒是对宁虎的提议很感兴趣,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且,梁帝深知宁虎的拳脚功夫,放眼京都年轻一辈中,也少有人能与之一战。为了试探秦风的应对之策,梁帝果断点头答应:“就按你说的,速战速决,今日过后,此事休得再提。” 梁帝不动声色的瞥了秦风一眼:“如何?” 秦风心里一阵骂街,什么叫‘如何’?难不成是在商量自己?那没的说,谁爱比谁比,老子可没这雅兴。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发牢骚而已,借秦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众拒绝,拒绝圣人等同于抗旨不从,轻则下狱,重则杀头。 秦风一边在心里问候大梁先皇,一边满脸陪笑:“既然是圣裁,小的莫敢不从。” 此言一出,宁虎眼睛直放光,心中大喜过望,既然秦风答应了,宁虎便有自信将秦风收拾的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而且有圣人作证,宁虎无需担责,就算是兵部尚书追究起来,也无需在意。 李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怕。 谢云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经过这件事,诋毁她的人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宁虎和秦风都令她心生厌恶,而且明显宁虎更讨厌。就像秦风所言,宁虎三番五次将谢云儿当成筹码或是货物。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突然来了一句:“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若论逞凶斗狠,自然是比不过小侯爷。想必小侯爷也不会欺负我一个文人吧?若传扬出去,既抹黑了武者威望,更是有辱斯文。” 宁虎轻哼一声,眉宇之间尽是自信与傲气:“想比什么?随你挑!” 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这场比试关乎秦风的身家性命,自然不会有半点客气:“除了贴身缠斗,本公子来者不拒。” 宁虎最大的优势就是拳脚功夫,况且这场比试,为的就是把秦风打成残废,若禁止武斗,那还有什么劲? 可惜,不等宁虎拒绝,秦风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故作阴阳怪气道:“怎么?小侯爷莫不是怕了?正所谓有勇无谋乃是匹夫,不堪大用也。若小侯爷只知道逞凶斗狠,将来又如何为大梁建功立业?” 此言一出,李睿心里咯噔一声。 宁虎飞扬跋扈惯了,能动手绝不吵吵,论攻心计,哪里是秦风的对手。 李睿正要出言提醒宁虎,千万别中秦风的奸计,结果却慢了一步。 宁虎冷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怕?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秦风瞬间满脸赞赏,直接竖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不愧是小侯爷,果然豪迈!” 殊不知,此时秦风心里已经笑的冒泡,这么直的勾都能钓上鱼来? 梁帝心情大好,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可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兵部与户部虽然水火不容,但始终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反倒是这些小辈干脆利落。 第56章 阵仗浩大 “宁虎,你想与秦风比试什么?”梁帝随口问道。 宁虎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举鼎!” 秦风虽然禁止‘贴身缠斗’,但并没有禁止武斗,武斗的方式有很多种,较量拳脚功夫只是其一。对于武将而言,膂力比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宁虎自幼习武不说,整日跟随在永安侯身边,耳濡目染,膂力方面自然没的说,举个千斤之鼎,毫无压力。 只是周围其他人,却对这场比赛不抱希望。 李睿等人与秦风斗智斗勇这么久,太了解秦风的做派了,一旦遇到对自己有劣的局势,肯定会想方设法扭转局面,绝不会答应宁虎。 梁帝则觉得这种比试,有点太欺负人了,秦风一个善于玩脑子的文人,就算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别说举鼎,现在赏他一个大姑娘,他也未必有力气抱回家。 “秦风,若是觉得不公平,倒也不必勉强。” 梁帝这话,已经算是给秦风留有余地了,毕竟梁帝可不想看着秦风这棵摇钱树,真被宁虎斗垮。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绝不可能答应之际,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秦风满脸不以为然,摆出一副‘就这?’的嘴脸:“不就是举鼎吗?我家的鼎我又不是没举过,轻松加愉快。” 听到这话,程发不由一阵失效,看秦风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你该不会是分不清鼎和炉的区别吧?谁家闲着没事铸个鼎?就你这瘦胳膊瘦腿,别被当场压成肉酱都算是烧高香了。” 谢云儿撇了下嘴,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厮还真是个疯子!” 梁帝见秦风答应的如此痛快,眉头也是微微一皱,但转瞬间就释然了,秦风虽然疯癫,但却并不傻,既然答应了,胸中肯定已有韬略。身为一个文人该如何举鼎?梁帝不由对秦风的应对之策充满浓厚的兴趣。 梁帝当即一挥手:“李湛。” 李公公连忙俯身上前,毕恭毕敬:“圣人有何吩咐。” 梁帝直截了当:“秦风与宁虎这场比试,就当是给纪王祝寿了,传朕旨意,所有人前往纪王府校场观看。” 本来这场比试,只是秦风等官宦子弟间的冲突,结果梁帝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么一搞,瞬间轰动整个纪王府。府中仆人忙的焦头烂额,连忙往校场搬运桌椅板凳,一众贺寿宾客则是议论纷纷。 顷刻间,整座纪王府都乱成了一锅粥。 户部司郎中随着一众宾客,朝着校场走去,阴阳怪气的落井下石:“不愧是秦家少爷,果然有魄力,居然敢与小侯爷比试举鼎。整个京都善于拳脚的子弟何其之多?却嫌少有人敢与小侯爷针锋相对,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户部司郎中这番话,明摆着是给一旁的秦天虎上眼药。 此时,秦天虎脸色无比阴沉,之前再三叮咛秦风,务必低调,切不可肆意妄为,结果全都被那臭小子当成了耳边风。 秦天虎已经打定主意,虽然秦风依靠白糖博得纪王欢心,但就凭他这股子顽劣劲头,这顿皮鞭沾凉水也免不了。 旁边的几个大人,也是一阵窃笑。 “以往只听闻秦少爷善于作诗,却不曾想武力也如此惊人,担得上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名声。” “呵呵,此言甚是,毕竟敢和小侯爷叫板,足见秦少爷的身手。” “有何奇怪?秦大人曾率军与北狄厮杀,自是勇武无双,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秦少爷自然差不到哪去。” “哈哈哈哈……” 各式各样阴阳怪气的调侃声,自四面八方朝秦天虎汇聚而来,秦天虎脸色奇臭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相比于这些习惯含沙射影的‘大人’,前来参加寿宴的各路子弟,倒是干脆利落了许多。 对于这场比试的评价,极为中肯。 “蠢货!等着看秦风被压成肉酱吧!” “这我就不同意了!压成肉酱的前提,是秦风得先把鼎举起来,就那‘小鸡子’能举起纪王府的鼎?别特么笑掉我大牙。” “以前我还以为秦风是装疯卖傻,现在我信了,秦风真疯了。纪王府的鼎,乃是皇族礼器,最小的也有千八百斤重。非常年习武之人,别说举起来,推都推不动。” 纪王府校场面积不算太大,也就能容纳几百人的样子,一侧摆着武器架,另一侧是各种训练器具。位于校场西南角摆着几个鼎,其中用来祭祀的礼器三足青花鼎最大,目测至少有一千斤左右。 随着王府佣人一阵忙碌,各类桌椅摆放整齐,梁帝坐在北尊位最高处的椅子上,看似目视全局,实则注意力却几乎全都放在秦风身上,与其说好奇秦风如何举鼎,倒不如说是在意秦风如何应对这场冲突。 毕竟秦风行事乖张,虽然颇具奇思妙想,但在京都之中,若是没有一定的权谋手段,早晚是要被人除掉的。若秦风没有长治久安的能力,那么梁帝也就没必要在秦风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与此同时,在纪王的带领下的,一众宾客陆续进入校场,给梁帝行完礼便纷纷入座。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足有半数出席。剩下的人,要么是有爵位在身,要么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商人。 小小一个校场,几乎囊括了京都处在金字塔顶尖的所有大人物。 现场只有谢云儿一个女性,看着秦风背着手,像是老干部一样绕着三足鼎转圈,谢云儿便是又气愤又委屈。 本来京中就有传闻,说谢云儿与秦风关系不一般,否则秦风又岂能轻易进入谢家后宅,还把谢云儿身上的‘特征’描述的那么清楚? 如今被秦风和宁虎这么一闹,用不了整个京都都知道,秦风和宁虎是为了谢云儿才比试,谢云儿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天虎脸色难看至极,心里不由一阵纳闷,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秦风这种孽障。 第57章 必输无疑 若秦风为了争一口气,非要和宁虎比试倒也无妨,毕竟年轻气盛。但比试项目,应当尽可能扬长避短。秦风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非要和宁虎比膂力,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今连梁帝都惊动了,这已经不是愚蠢,而是找死! 秦天虎越想越气,生怕秦风把整个秦家都牵连进去,直接起身冲向三足鼎,对着秦风的屁股就是一脚。 由于事发突然,秦风毫无防备,险些直接倒扣进鼎里。 秦风还以为是宁虎从后面使坏,张口就骂:“奶奶的,当着圣人的面还敢动手,老子跟你拼了。” 结果转过身,看到一脸漆黑的秦天虎,正准备挽袖子开干的秦风,瞬间蔫了下去,满脸陪笑:“父亲,您踢我干什么?当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留点面子。” 本来在场宾朋就是为了看秦家笑话,听到秦风这番话,现场瞬间被哄笑声淹没。 连梁帝都忍不住摇头,觉得这个秦风,简直就是大梁第一号活宝。 秦天虎恨不得把秦风当场掐死,他从官这么多年,何曾如此丢人过? 但为了秦家着想,秦天虎只能强压心中怒意,转身冲梁帝作揖行礼:“秦家孽子顽劣不堪,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与小侯爷比试膂力,不免有些贻笑大方了。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还请圣人收回成命,取消这场比试。” 梁帝自然不会为难秦天虎,毕竟秦家身败名裂,对于梁帝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还没等梁帝作出决定,在场的大臣反倒不干了。 户部一派官员,反应最为激烈。 户部侍郎直接站了起来,同样冲梁帝作揖,语气极为强硬:“正所谓君无戏言,既然圣人已经降下旨意,又岂能说取消就取消?秦大人莫不是想陷圣人于不义?!凡事由小看大,若旨意朝令夕改,如何服众?皇威何在?” 户部司郎中连忙附和:“今日乃纪王寿宴,既然秦风要与宁虎比试,为纪王助兴,也算是小辈有心了。但若是匆匆取消,朝中大臣们兴师动众扑了个空也就罢了,试问戏耍纪王与圣人,又该当何罪?” 户部尚书并未跟着落井下石,但眉宇之间却流露着幸灾乐祸。 秦天虎虽然称不上‘老奸巨猾’,但为人却谨小慎微,一生几乎没有犯什么错,想要在朝堂上绊倒他,何其之难。 而天下人势,做不过‘名誉’二字。 一旦秦天虎身败名裂,绝不是受人耻笑那么简单,朝中党羽自然也会审时度势,到那时秦天虎一派的势力,必定遭到重创。 户部尚书越看秦风越喜欢,心里一阵赞赏:“我正愁着拿不下秦天虎,没想到秦家少爷反倒主动递刀子,呵呵!” 梁帝也不言语,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响起,众人纷纷寻声看去,竟是永安侯宁清泉! “秦大人,注意你的身份!” “堂堂兵部尚书,怎能如此言而无信,莫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宁虎的火爆脾气,全都是遗传自宁清泉。秦天虎虽然官拜一品大员,但宁清泉可不管那么多,当场开怼。 宁清泉本就是主和派,与户部同气连枝,这些时日更是听说秦风无法无天,屡屡坑害京中子弟,故而厌恶至极。只是侯府与秦家向来没什么交往,就算有心惩戒,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秦家既然送上门来了,宁清泉怎能放过! “哼!本侯爷向来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秦大人可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秦风坑害京中子弟的桩桩件件,本侯爷懒得翻旧账。今日既然胯下海口,要与犬子比试膂力,便要有始有终。” 宁清泉瞥了秦天虎一眼,眼神尽是鄙夷:“还是说,秦大人怕输,未战先怯?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如何统兵?昔日秦大人在边疆领兵抵御北狄,却屡战屡败,莫非也是未战先怯三分?” 秦天虎有心想将秦风摘出去,奈何朝中大臣纷纷阻拦,他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毫无办法。 反倒是一旁的秦风,满脸轻松,这些所谓的朝中大员,哪个不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上纲上线的能耐,简直是炉火纯青,只要抓住机会,肯定是要把秦家怼到死。 秦风就是要当众,把这些所谓‘国之栋梁’的脸打肿,既展现秦家的立场,也能让他们明白秦家不好惹。当然,这些都只是表象,更深一层的含义,自然是为了向梁帝表忠心,哪怕是面对这等阻力,秦家也毫不犹豫的跟梁帝统一阵线。 面对众人的嘲讽和呵斥,秦风却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伸手一拍三足鼎,云淡风轻道:“不就是举个鼎吗?轻松加愉快!而且我这个人,除了尊老爱幼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优点。我比宁虎痴长几岁,为了避免有人说我欺负小孩,不如这样,我让一只手如何?”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在场的晚辈,忍不住大声调侃起来。 “秦风,你特么是想笑死我吗?让小侯爷一只手?哈哈哈,该不会是没睡醒吧?” “哼!也不怕把牛皮吹爆了!” “既然秦少爷这么有自信,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声,秦天虎气的浑身哆嗦,抬起手就要赏秦风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结果却发现秦风早就躲得老远了。 看着盛怒难平的老父亲,秦风挤了挤眼睛,小声道:“爹,你放心,我不可能输,你就信我一次。” 秦天虎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同一时间,消息也传到了王府偏殿。 各府各殿的女眷,全都聚集于此处,毕竟为了避嫌,男女宾客需要分开。 代表秦家而来的柳红颜,得知秦风要与宁虎比试膂力,心里不由一阵暗骂:“这个该死的小崽子,是不是非要把爹气死才甘心?” 第58章 比赛开始 骂归骂,柳红颜心里还是不由担心起来,秦风这臭小子虽然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但就怕他太飘,毕竟这是纪王寿宴,朝中大臣到场无数,甚至连圣人都来了。稍有不慎,就可能酿下大祸。 在场女眷,代表的都是各家背后势力,纷纷嘲笑起来。 “秦风真是越来越狂妄了,居然敢跟小侯爷比膂力,不知道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脑袋有坑。” “肯定是后者嘛,秦风之前不是失足落水,整日疯疯癫癫。这种愚蠢行径,还真是他的风格。” “只听说秦风在诗词歌赋上有些造诣,没想到武艺也如此惊人。” “武艺?” “那是自然,凡履历强悍者,自然是武艺高强。” 跟柳红颜同桌的李凝慧,一阵瘪嘴。 之前晴雅阁,李凝慧惨遭秦风羞辱,心中自然是怨恨无比,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报复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怎能放过?当即双手环胸,一阵阴阳怪气:“小侯爷自幼习武,乃是京中子弟里面少有的武学天才。” “三岁能舞刀,七岁懂兵书,十六岁已经打虎擒狼,在京中威名赫赫,可谓是英雄出少年,怎是谁都能挑战的?某些人也太自不量力了!” 此言一出,现场又是一阵嗤笑。 这些女眷,可不在乎什么场面话,损起人来毫无顾忌,远不是那些大臣能够相提并论。 听着现场尖酸刻薄的言论,柳红颜虽然气不过,但她独身一人,又怎能抵得过悠悠众口?也只好将这口恶气咽下。 此时,整个纪王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风和宁虎身上。 宁虎站在三足鼎旁,摩拳擦掌,余光一瞥旁边吊儿郎当的秦风,心里便是一阵不屑:“这个混蛋输定了,只要秦府声誉扫地,就是这个混蛋的死期!” 如果说,以前宁虎只是单纯厌恶秦风的话,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恨意,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秦风付出血的代价。 梁帝早已下令,准备好了就可以自行开始。 宁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秦风摇尾乞怜的惨相了,不再迟疑,双手猛地抓住鼎口边缘。这三足鼎的分量,就连宁虎也不敢大意,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三足鼎压死。 宁虎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双臂缓缓发力,当三足鼎已经隐隐开始颤动,宁虎骤然发挥出全身力气,抓紧鼎口往上一拽,重达千斤的三足鼎便腾空而起。 当三足鼎飞过头顶的瞬间,宁虎松开双手,分别抓住一条鼎腿,只听一声低喝,三足鼎便悬停在宁虎头顶。 众大臣目露精光,现场瞬间响起一阵赞叹声。 “不愧是小侯爷,这等膂力,绝不输给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 “漂亮!小侯爷天生神力!” 秦风也有点发愣,说实话,秦风压根不觉得宁虎能举起三足鼎! 毕竟那可是千斤重鼎,足足半吨! 就算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力士,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举起来。 眼前的一幕,无疑再次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这个时代的‘武功’与秦风认知中的大相径庭。 宁虎高举三足鼎,随着时间推移,宁虎双臂的青筋逐渐凸显出来,脸色也变得狰狞,当三足鼎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足足过去了将近半盏茶时间! 我勒个去!秦风向来不会吝啬对他人的肯定,哪怕对方是敌人! 若不是为了顾忌身旁的秦天虎老同志,秦风肯定是要鼓掌叫好! 这么大的力气,不去工地搬砖,简直可惜了! 宁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转身瞥了秦风一眼,鄙夷道:“该你了!” 现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宁清泉脸上尽是骄傲。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了看秦风那个孽障,又看了看自家宝贝儿子,宁清泉想不骄傲都难。 梁帝眼神也是一亮,虽然宁虎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但毕竟年纪尚轻,能有这等膂力,已经足够惊人了,梁帝不由一阵赞赏:“后生可畏,宁虎能有这等造化,还是永安侯管教有方。” 宁清泉满脸春风,连忙冲梁帝行礼,故意把嗓音提高:“圣人谬爱!” 这话无疑把秦天虎的一张老脸打的啪啪响。 虽然秦风心里很清楚,除非自己开挂,否则不可能赢过宁虎,但就算如此,气势上也不能输。秦风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宁虎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才坚持半盏茶时间?你该不会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体吧?” 宁虎一把将秦风的手拍开,没好气道:“少动手动脚,我跟你很熟吗?别废话了,赶紧举鼎,我看你是怎么被压成肉酱的!” 秦风本着好心,让宁虎多注意身体而已,见宁虎怒气冲冲的模样,不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脾气别太冲,不然以后是要吃亏的。只会用傻力气,乃是莽夫之举。小伙子,你输定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 不出秦风所料,现场顿时一阵嘲讽和不屑。 看着那些所谓朝中大臣,满脸鄙夷的模样,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天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若不是梁帝在场,恐怕他早就掩面而逃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在众人鄙夷至极的注视下,秦风转身冲梁帝作揖行礼:“不知可否向圣人借十个禁军?” 梁帝对秦风的应对之策充满兴趣,好奇心已经被钓起来了,自然是干脆利落的应下:“只要不是让禁军帮你举鼎,自然借的。” 秦风笑而不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展开之后,竟是几块削尖的木炭。然后在鼎上开始写写画画,各种‘初中级别’的公示,逐渐将整个鼎身铺满。 然后让那十个禁军搬来木桩和绳索,指挥禁军搭建起一个简易支架,然后将最长的一根木桩放在支架上,将较短的一端捆在三足鼎上,较长的一端腾空。 如此一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杠杆。 现场大臣中,不乏工部之人。 之前在醉仙楼,吴庸被秦风当众殴打,兵部与工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在座的工部官员,看到秦风的举动,不由一阵鄙夷。 “闹了半天,就这?滑天下之大稽!” “哼,不过是打算用巧劲撬起重鼎而已,那三足鼎足有千斤,就凭秦风的力气,需要多长的撬杆才能将三足鼎撬起来?” “我还说他哪来的自信,原来也是个纸上谈兵的主。” 那些处于中立阵营,并且因为一首《出塞》对秦风抱有好感的官员,见此情形,也不由一阵失望。 包括梁帝在内,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必输! 第59章 物理之法 秦风虽然不是数学家,跟物理学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土木系高材生,连这些古代大臣都明白的道理,秦风又岂会不明白? 单凭这一根木桩,自然无法将三足鼎撬起来,但秦风当场让禁军加长木杆,依靠抓钉和绳索加固连接处,最后整根撬杆足有十米多长,另一端几乎快要伸出纪王府的墙头。 秦风找来梯子爬上墙头,坐在木头一端,双腿一松,根本没有发力,单纯依靠自身重量,就将木杆压了下去,同一时间,另一边的三足鼎也随之悬空。 现场一片寂静。 工部官员,虽然明白杠杆原理,但是根本没料到秦风做得这么绝,居然将撬杆变得这么长! 秦天虎阴沉至极的脸色随之缓和,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梁帝不由一阵轻笑:“这个臭小子,还真能玩出花来。” 户部一派的官员,脸色阴晴不定。 秦风就这么骑坐在撬杆上,双手抱胸,一脸坏笑的看着宁虎:“小侯爷,我想赢你甚至连手都不用。” 秦风本可以就这么一直坐下去,但又觉得太无聊了,所以只坐了一盏茶时间,便从撬杆跳下,千斤重鼎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秦风一人嘚瑟无比的声音:“怎么样?不是比举鼎吗?不是比谁举得时间长吗?服不服?不服的话,我让你双手双脚,只用一根手指赢你,怎么样?” 看着秦风抖着肩膀,一副欠揍相,宁虎就大为光火,扯着嗓子怒骂起来:“这也算?!秦风你逗我玩呢!” 宁清泉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请示梁帝:“启禀圣人,秦风这厮已经不是奇技淫巧,分明就是欺君罔上。若这也算是比赛结果,那是个人都能把三足鼎举起来。” 不等圣人做出决断,秦风已经叉着腰,抢先一步吆喝起来:“输不起了是不是?” “你们不是侯爷,就是朝中大员,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孩子?”秦风刚才还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一转眼又露出孩子般的委屈,这变脸功力,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秦风委屈道:“之前只是说举鼎,又没说用什么举!况且,此乃‘物理之法’,世俗通用,怎么到了你们这,就成了奇技淫巧?那按照你们的说法,工部岂不也是淫巧?再说了,是否欺君罔上,还要看圣人圣裁,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帮圣人拿主意了?” “难不成……”秦风故意拉长语调,满怀深意的打量着众人:“你们在教圣人做事?” 此言一出,刚才还恼羞成怒的宁清泉,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替圣人做主?借宁清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承认。 宁清泉后背一阵发凉,心里更是犯嘀咕:“邪了门,秦风这厮真是纨绔?怎么比朝中大臣还要阴狠许多,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杀人诛心。简直和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弄臣差不多!” 看着永安侯父子哑口无言,秦天虎眼神不由阵阵发亮,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小子还是自己那个孽障儿子?这反应速度,这缜密的思维,分明就是在朝堂上历练多年的老手了。” 梁帝纵观全局,自然明白秦风取了巧,但这显然不重要。 梁帝没有急着做出决断,而是看向宁虎,轻描淡写道:“宁家小侯爷是个武将的好苗子,日后必定会为大梁建功立业。” 听到这话,宁家父子落寞的眼神顿时重燃光彩。 秦天虎心里却咯噔一声,暗暗紧张起来:“难不成,圣人要判宁家赢?” 就在这时,梁帝突然话锋一转,视线也转移到了秦风身上,眼神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宠信:“正所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治国安邦还需智慧头脑。秦风虽然不堪勇武,但胜在头脑机敏,四两拨千斤确也算是能耐。英雄不问出处,胜负只看结果。” “朕宣布,这场比试,由秦风优胜。”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宁虎父子自然是脸色阴沉,却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去。户部一派则见好就收,没有出面干预,毕竟今天宁家父子才是主角,轮不到户部去当这个出头鸟。 见户部侍郎蠢蠢欲动,户部尚书当即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秦风这厮游走于市井之间,肚子里尽是坏水,且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朝堂之上的手段,用在他身上,难免失效。若是言多有失,当着圣人的面,恐怕会引火烧身。” 连户部尚书都这么说了,户部侍郎也只好悻悻退下。 原本那些处于观望状态的官员,听到圣人对秦风的赞美之词,无不风向大变,纷纷起身冲秦天虎行礼祝贺。 “秦大人,虎父无犬子!” “秦家少爷虽然是文人出身,却能依靠智慧,胜过小侯爷,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秦家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刚才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秦天虎,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溢美之词,心情不由一阵复杂。 相比之下,秦风却是叉着腰,抖得不行。 当初上学的时候,可没少盯着课本骂娘,响起‘阿基米德和牛顿’这些大神的名字,现在肝都颤。但当着宁家父子的面,秦风倒也有魄力吼一嗓子: “给老子一个支点,老子能撬起整个地球。” 第60章 投机取巧 物理之法?撬起地球? 换做任何人说出这些胡言乱语,都会以欺君之罪就地正法,但是从秦风嘴里冒出来,众人却觉得很正常,连秦家的政敌都已经见怪不怪。 见秦风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秦天虎抬腿就是一脚,恨铁不成钢道:“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叩谢圣人恩典!” 秦风直接蹦的老远,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跪。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老东西明知道兵部和户部斗的不可开交,永安侯一家子又是主和派,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大加赞赏,分明是为了转移矛盾,让自己给他吸引火力。这老东西不光贼,而且坏,坏的冒水!” 比赛结果传回女眷所在的偏院,得知秦风依靠巧劲赢了宁虎,在场女眷先是一阵惊讶,但很快就被各种冷嘲热讽所取代。 李凝慧端起茶杯,吹拂着上面的热气,阴阳怪气道:“之前我就担心,小侯爷恐怕赢不过秦风,结果还真就被我猜中了。呵呵呵,别说小侯爷,即便是京都,乃至整个大梁,恐怕也没人赢得了秦风。” 一旁的丫鬟连忙附和,故作诧异的问道:“小姐,何以见得?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使秦风再厉害,也不可能天下无敌吧?” 李凝慧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正人君子自然是斗不过小人。” 本来在场的女眷就不看好秦风,听到李凝慧这番话,一时间更加鄙夷了,纷纷指责秦风是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胜之不武。 柳红颜虽然心生气愤,但也没有辩解什么,毕竟连圣人都认定秦风赢了,又何须在乎这些妇人的口舌? 只愿秦风有所收敛,千万别再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校场之上的气氛虽然表面融洽,实则背地里已经暗潮汹涌,刚才梁帝对秦风的大肆褒奖,不仅打了宁家父子的脸,更是令户部一派如坐针毡。 虽然众所周知,兵部和户部就挥师北狄一事,分庭抗礼。 但无论是朝中势力,还是当下舆情,都对户部一派有利。 若不是梁帝也倾向于主战派,区区一个秦天虎,根本不足为虑。 如今,秦风不仅在纪王寿宴上大出风头,还被梁帝当众褒奖,现场已经有不少中立阵营的官员,开始朝秦天虎倾斜了。 倘若秦天虎得势,再有梁帝的鼎力支持,挥师北狄一事,自然是回天乏力。 想到这,户部尚书连忙使了个眼色,户部司郎中会意,叫来程发耳语了几句,程发又连忙去怂恿宁虎。 宁虎本来就不服气,被户部这么一拱火,当时就不干了。 “启禀圣人,臣不服!” “臣想与秦风再比一场!” 宁虎瞥了秦风一眼,字里行间透着鄙夷与挑衅的意味:“姓秦的,膂力之争算我输了,但想要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就必须再比一场,否则京中子弟皆会将你视为投机取巧之辈!” 投机取巧?这算是夸奖吗?对于秦风而言,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多花力气,能吵吵,绝对不动手。 至于宁虎服不服,跟秦风有一毛钱关系吗?爱服不服,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打理一下白糖产业,京都糖业大亨指日可待。 秦风像是没听见一样,压根没搭理宁虎,一边指挥禁军拆除撬杆,将三足鼎搬回原位,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跑到纪王身边,伸手一指被砸坏的地面,满脸谄媚道:“老王爷,修缮地面的费用,小侄儿包了,您看一万两银子够吗?” 一万两?! 听到秦风开出的价码,在场官员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心想秦风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着圣人的面,巧立名目贿赂老王爷! 纪王偷偷瞄了梁帝一眼,见梁帝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并无怒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冲秦风挥手:“修地面的钱,本王还拿得出来,秦家小崽子,你快消停点吧。” 秦风也不强求,转身冲梁帝行了一礼:“圣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先撤了。” 不等梁帝开口,宁虎已经大声呵斥起来:“姓秦的,你给我站住!今天你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不然以后在这京都之中,我宁家与秦家从此水火不容。” 看着宁虎怒目圆瞪,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秦风心里就忍不住冷笑,今天比不比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秦家与宁家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而且,今日之事,宁虎根本就是个小喽啰,不值一提,真正的主角是上面的梁帝。 毕竟这场比试,无论算谁优胜,都能说得过去,全凭梁帝的一念之间。换言之,无论谁胜,都意味着梁帝偏袒哪边,足够改变朝廷的风向。 秦风不动声色的偷瞄了梁帝一眼,发现梁帝始终笑而不语,便知道,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当即停下脚步,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别说本少爷没给过你机会,说吧,你想赌什么?” 见秦风终于松口,宁虎心中不由一喜,连忙伸手指向校场东南角的塔楼:“谁先抵达顶端,摘掉上面的旗子,算谁赢!” 那座塔楼十丈高,本是纪王仿造边陲瞭望塔,用以祭奠当年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如今除了象征意义之外,还充当着京都传令塔的作用。 秦风仰头打量着塔楼,心中已有韬略,表面却故作为难:“是不是太高了一点?你若摔死也就罢了,若摔得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可别赖上我。” 宁虎脸上闪过一抹怒意,冷哼道:“少啰嗦,你只说敢还是不敢!” 秦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故作深沉的思索起来。 见秦风有所犹豫,李睿连忙起身添油加醋:“之前的膂力比试,秦风你虽赢了,但毕竟是钻了规则的空子,多少有些胜之不武。你没脸没皮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令尊乃堂堂兵部尚书,自然在乎声誉二字。” 第61章 事情闹大 程发也没闲着,站起身装模作样的冲秦风作揖行礼:“赛品既人品,若你不敢应战,也就意味着上场比赛,不过是耍些小聪明罢了,绝非大智慧,如何担得起圣人对你的厚爱?”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家伙不仅输不起,而且还玩起道德绑架那一套,摆明要让秦家声誉扫地才罢休。 见李睿等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秦风自然也就不再推脱,既然他们想玩,那就跟他们玩到底。 梁帝纵观全局,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身为帝王,对于眼前两党相争的画面,自然是喜闻乐见,眼看秦风与宁虎斗的越来越凶,梁帝非但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反倒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秦风,你可愿意与宁虎再比一场?” 秦风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认为梁帝在商量自己,既然梁帝能把自己捧起来,就同样能把自己狠狠摔回地上。 在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的前提下,秦风便只能极力摆出一副‘谗臣’的嘴脸,极力讨好:“若只是宁虎想与小的比试,小的自然不会理会。但既然圣人金口一开,小的莫敢不从。” 此言一出,户部一派的大臣,无不撇嘴,心想这厮真能溜须拍马! 秦天虎却是心情大好,毕竟伴君如伴虎,就算是一品大员面对圣人,也是如履薄冰,既然秦风懂得顺从圣人心意,对于秦家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秦天虎不由按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情,倒要看看秦风今日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来。 梁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与宁虎再比过,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双方都需心服口服,谁若是再有异议,朕定不姑息!” 这算是下了最后通牒。 户部一派立刻来了精神,层层转述下去,让宁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场比赛。 上次被秦风取了巧,宁虎本就憋着一股气,当下也不迟疑,迈步便走到塔楼下方,冲秦风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背着手,迈着斯文步,不急不缓的走过去:“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宁虎虽然心中窝火,但知道秦风这厮牙尖嘴利,别说他,就连李睿和程发那种工于心计之人,都不是秦风的对手,也只好将这口恶气咽下。 秦风一边靠近塔楼,一边叫来禁军,低声吩咐了几句。 禁军知道秦风深得梁帝青睐,故而对秦风颇为敬重,当即点头:“请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见此情形,宁虎便知道秦风又要耍心眼。 不过这塔楼高达十丈,秦风之前使用过的撬杆,虽然还能用,但是想要将秦风直接撬上塔楼,撬杆的长度恐怕需要几十丈长,且不说由于木头的强度不够,无法制作这么长的撬杆。就算做出来,另一端恐怕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如何把撬杆压下去,也是个问题。 最关键的一点,禁军只能帮秦风搭建装置,不能直接插手。 所以任凭秦风做出再精密机巧的装置,也无法单独操作。 想清楚这些,宁虎的心也就落下了,看秦风的眼神越发鄙夷。 户部侍郎附身冲户部尚书小声道:“大人,秦风这厮向来诡计多端,不如直接向圣人禀明,禁止用任何机巧装置。” 户部尚书挥了挥手:“秦风乃是文人,若单拼拳脚功夫,自然不是小侯爷的对手,到时候就算小侯爷赢了,也毫无意义。况且,刚才圣人看重的便是秦风的智慧,以智慧斗武力,才算是旗鼓相当。” 闻听此言,一旁的户部司郎中轻叹了口气:“侍郎大人,先前圣人明确提到过,攻天下在于武力,守天下在于谋略。如今北狄扣关,正是守天下之际,这也是为什么圣人如此在意秦风。为了避免弄巧成拙,我等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坐在尊位上的梁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户部一派的反应。 与此同时,守在身旁的李湛,笑眯眯道:“圣人觉得,秦风与宁虎谁会赢?”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深邃弧度:“宁虎身手了得,本该他赢,但秦风却拥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才能,胜负还尚未可知。传朕命令,若秦风输了,便将他这些日获得的不义之财,尽数充公,以司惩戒!” 闻听此言,李湛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为秦风捏了一把汗。 这场看似充满趣味性的比试,实则暗潮汹涌,当着这么多朝中大员的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游戏,而是彻头彻尾的争斗。 一旦秦家颜面扫地,朝中那些骑墙派的中立官员,就会向户部一派倾斜,到那时,主战派就不攻自破。 可以说,梁帝谈笑间已经在秦风身上下了重注,若秦风不堪大用,梁帝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 秦风也深知这个道理,别看梁帝笑脸盈盈,实则笑脸之下杀机四伏! 但身为商人,秦风却明白另外一个道理,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既然宁虎和李睿等人非要联手坑秦风,秦风索性借此机会,反过头把他们全都坑死。 禁军在塔楼上忙活之际,秦风也没闲着,转身看向李睿等人,使劲儿打了个哈欠,摆出一脸无聊的模样:“光是比试轻功,实在是无趣!” “既然今日,圣人和朝中大员借纪王寿宴齐聚一堂,不如为这场比试加点彩头如何?” 彩头?众人面面相觑,已经知道秦风要干什么,却不敢当着圣人的面点明。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直截了当道:“若我赢了,永安侯、户部尚书、户部司郎中三家,每人给我十万两银子。若我输了,同理,给三家每家十万两银子。”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搭话。 毕竟身为朝中大员,怎能参赌?有失体统。 就连秦天虎都觉得秦风太胡闹,正要呵斥,却被梁帝抢先一步打断。 梁帝眼神透着兴趣,云淡风轻道:“秦风此言,倒也有些道理。” 第62章 加彩头 “不知另外三家,意下如何?” 户部一派相互对视,有心拒绝,可是秦风一直对梁帝溜须拍马,若此时户部逆圣意而行,就会显得极为扎眼,更是会令梁帝厌恶。 户部尚书倒还算沉得住气,缓缓起身,冲梁帝行了一礼:“启禀圣人,这场比试乃是小辈们之间胡闹,是否加这个彩头,就由小辈们自行决定吧。”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睿,表情直接僵住,心里忍不住问候秦风的列祖列宗:“臭小子,你和宁虎斗的死去活来,管我们什么事?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老子身上来了?” 见李睿犹豫不决,秦风直接来了一剂猛药:“你这是怕了?还是说最近囊中羞涩,把钱全都送到画舫去了?” 此言一出,李睿恨不得当场把秦风掐死。 这狗日的,当着圣人的面,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而且上次去画舫,已经是接近一个月之前的事了,秦风这厮揪住这个把柄就不放了,一有事就提起来讽刺一番,令李睿又气愤又无奈。 户部尚书眉头一皱,冲秦风低喝道:“什么画舫,秦公子注意你的言辞!” 不等秦风开口,秦天虎已经冷冷回怼:“之前李大人不是说,这场比试乃是小辈之间胡闹,怎么身为长辈,还亲自插手?若是怕了,只管承认便是,何须对小辈言语威胁?岂不是辱没了身份!” 户部尚书自然不愿意与秦天虎当面开撕,只是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还是宁虎深得秦风之心,直接低喝道:“赌就赌!秦风,你且记住本侯爷的话,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秦风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愣头青了,有他在,何愁计划受阻?若不是担心这小老虎咬人,真要摸摸他的头,以示奖励。 秦风背着手,满脸欢喜道:“永安侯尚且健在,小侯爷就开始自称‘本侯爷’了?呵呵呵,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 宁虎差点没被秦风一句话怼死,心里又气又害怕,怯生生的瞥了宁清泉一眼,果然发现父亲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刚才那句‘本侯爷’,有点咒宁清泉赶紧死,自己好继承爵位的嫌疑。 同样被圈进这场争斗中的程发,小跑着来到宁虎身边,小声提醒:“小侯爷切莫与这厮争夺口舌之利,否则言多必失。” 宁虎已经领教过秦风的厉害,虽然心中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程发的建议。 赌约已成,秦风却依旧不满意,转身看向梁帝,大喇喇道:“圣人就这么干看着?不打算加入进来?” 梁帝愣了一下,根本没料到秦风会把自己也扯进来,不过既然已经在秦风身上下了赌注,就不在乎再下一笔!赢了皆大欢喜,输了由秦风背黑锅,他也没什么损失。 “既然今天是纪王寿宴的大喜日子,便特开此例,百无禁忌,但也仅是今日。” “朕,压秦风一千两银子。” 才一千两?秦风心里一阵鄙夷,心想这老家伙,简直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周遭大臣,心情一阵复杂,没想到梁帝竟然如此纵容秦风,甚至亲自入场。不过既然梁帝有言在先,仅此一日百无禁忌,众大臣也就不再犹豫,为博龙颜一悦,纷纷跟着下注。 户部一派毫不犹豫,全都在宁虎身上下了重注,最少也有一万两银子。 宁清泉甚是豪迈,直接在宁虎身上压了五万两。 尽管秦风深得圣人心意,但在场官员却非常理智,多是压在宁虎身上,对秦风的希望不大。 秦天虎本想给秦风助威,压个三千两,却被秦风用眼神回绝,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秦天虎不明就里,小声问道:“多了?一千两?” 秦风依旧摇头,用眼神示意秦天虎,别掺和。 秦天虎愣了一下,看了看尊位上的梁帝,又回想起之前宴会上秦风舌战群儒的场面,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将银子塞回袖子,装作无事发生。 从目测来看,众官员压在宁虎身上的赌资,足有五十多万两,压在秦风身上的赌资,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万两。 秦风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当即转身冲秦天虎大喊起来,撒泼打滚道:“爹!人家李睿程发还有宁虎的父亲,都在自己儿子身上下了重注,您也不知道为我加油助威,我还是您亲生的吗?” 秦天虎心里一阵恼怒,暗骂道:“这臭小子,不是你让老子不准参与吗?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难不成狠起来,连自己亲爹都坑?” 秦天虎刚要大声斥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因秦风这逆子,居然真的坐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哀嚎,简直和熊孩子没什么区别。秦天虎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意思,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故作严肃起来。 “我秦天虎虽然不算两袖清风,但向来节俭,每年俸禄除了日常用度,剩下的皆是接济穷人了,哪有闲钱参赌?你若觉得在秦家清苦,想认谁当爹,只管认去,我绝不拦你。” 秦风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很不在地上打滚:“没有一万两,总有一千两吧?没有一千两,也总有一百两吧?赌注虽小,情谊为重。” 秦天虎怒目圆瞪,几步冲过去,对着秦风就是一脚,大声怒斥:“我乃朝中一品大员,怎能参与赌博?有失体统!” “你这逆子,莫不是要让为父败坏官身?!该打!” 说着话,秦天虎假戏真做,对着秦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秦风左右躲闪,一边跑一边喊:“爹,够了!别打了,你来真的?!” 看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踊跃参赌的官员,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下去。 更有甚者,直接低声斥骂起来:“这对该死的父子,竟然联起手来坑我们!” 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脸都绿了,再也沉不住气,低声喝骂起来:“打了一辈子鹰,被家雀啄了眼睛!没想到,居然中了这厮的奸计!” 第63章 大赌伤身 一旁的户部侍郎,同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好一个秦家父子!儿子仗着没有官身,又是小辈,出来挑拨,等大家上了当,再由秦天虎出面呵斥。我在朝中周旋了十几年,没想到今日栽在这无耻市井手段上了!” 众官员已经纷纷醒悟,恨不得当场把秦风这厮生吞活剥。 梁帝虽然金口一开,今日百无禁忌,但身为官员,应该自省才是,如今朝中大员纷纷参赌,且不说有辱官身,不成体统。今日的事儿,梁帝必然已经拿小本记上,日后清算的时候,今日的官员,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纷纷向梁帝看去,后背阵阵发凉,刚才还满脸春风,笑脸盈盈的梁帝,此时脸色已经极为阴沉。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秦风的小动作,梁帝又岂会忽略?从秦风给秦天虎挥舞手指头的时候,梁帝就已经意识到,秦风准备搞个大事情。梁帝将计就计,倒要看看,这朝中大员,究竟有谁心细国家兴亡。 结果却令梁帝大失所望。 梁帝虽然语气仍旧轻松,而且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但脸色和眼神却令在场官员不寒而栗:“秦大人,朕已经说了,今日特例,百无禁忌,你只管为秦风下注便是,朕不怪你。” 秦天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恨不得声泪俱下:“臣入仕已有二十余载,万死不敢忤逆圣意,但今日,臣就算是死,也决不能参赌。此乃身为官员,最起码的底线。今日特例,对于其他大臣而言,或许百无禁忌,但对于臣而言,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梁帝冷哼一声,满脸不悦:“既然秦大人不愿随朕心意,朕也不强求你,你且退到一边去!”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所有人都会认为,秦天虎已经失宠,只是要被圣人打入冷宫了。但今天不同,梁帝这番话,分明是明贬暗褒! 梁帝视线在其他官员身上一一扫过,尤其在户部一派的官员身上停留时间最久:“诸位大人,不必因某些人扰了雅兴,今日赌局,有朕见证,依旧算数。某些人身为一品大员,每年俸禄几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花哪去了,连区区千八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倒是诸位大人,知道节源开流,在这大喜日子里,拿出几万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想必诸位平日里肯定极为节俭,明日早朝,诸位好生与朕讲讲,平日里都是怎么节俭的,也好让某些官员学学。” 别说那些二三品的官员,连户部尚书和宁清泉都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凡是参赌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一拥而上,将秦风那厮剥皮抽筋。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这厮又跳了出来,火上浇油,恨得众官员牙根痒痒。 秦风一脸没心没肺,故作大度道:“北狄扣关,国库空虚,正是用钱之际,若今日小的赢了,便拿出一半赌资,充盈国库,想必装备半支军马绰绰有余了。若是再赌几次,边军岂不是能武装到牙齿?” 此言一出,参赌官员差点背过气去。 梁帝满脸笑意,却令众官员毛骨悚然:“秦家小子有心了,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才想着用这等方法筹措军费。若不是今日之比,朕还不知道,小小一个京都圈子里,竟潜藏着这么多财富。” “今日特例?呵呵呵,为了击退北狄,为了大梁着想,不如朕直接下令,以后赌博合法,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户部尚书犹如触电,连忙走出席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圣人,不可啊,若大梁举过沉迷赌博,只会耗尽国力。” 宁清泉虽然莽,却也知道今日的利害关系,同样跪倒在地,假惺惺的哀嚎起来:“为了大梁,为了黎民苍生,还请圣人收回圣命。” 有了户部尚书和永安侯带头,现场官员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磕头如捣蒜。 “请圣人收回圣令。” 梁帝眼神无波,虽然今日看清了朝中官员的心思,但正所谓法不责众,便瞥了秦风一眼,发现秦风站在一旁,脸颊涨得通红,似乎憋笑憋的很难受。 感受到梁帝的眼神,秦风立马借坡下驴,也不怕得罪人,大声喊道:“怎么出兵痛击北狄就没钱,赌博就有钱?真真的怪事。我觉得圣人的打算就不错,毕竟也是为了守卫大梁边境的无奈之举。” 秦风无视周围官员杀人般的目光,摊开手:“谁让咱大梁没钱?” 原本主和派,依靠的就是‘国库空虚’这个由头,极力阻止战事,哪里想到,今日这场闹剧,竟然暗藏这等凶险的杀机。 连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都没料到,秦风会剑走偏锋,借此机会,痛击主和派。 现在恨已经来不及了,户部尚书只能咬牙切齿,故作痛心疾首道:“不如这样,诸位官员共同筹措军费,为痛击北狄做准备,人人献出一份力。” 此言一出,众官员纷纷附和,一时间整个纪王府回荡着慷慨激昂的宣言。 “为了大梁,为了圣人,我等应该解囊相助!” “说的没错,大家皆是受圣恩庇护,才有今日造化。如今北狄蛮夷扣关,我等自然应该同心协力!” 现场只有纪王还坐得住,看着跪成一片的满朝文武,又看了看不远处满脸坏笑的秦风,不由摇头苦笑:“这臭小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困扰圣人已久的战事,竟然被这厮撒泼打滚式的解决了。” “秦家有此子,何愁不盛?!” 梁帝眼神尽是鄙夷,但是当视线转移到秦风身上时,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无比宠信。 李湛善于察言观色,深知圣人心思,连忙在旁附和:“秦家父子,皆是与圣人同气连枝,秦天虎虽然忠心不二,但为人太过刚直。如今有了秦风这圆滑小子互补,定能为圣人排忧解难,恭喜圣人,贺喜圣人。” 梁帝瞥了李湛一眼,冷哼道:“老东西,你话忒多!” 李湛吓得一抖,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64章 震撼继续 李湛虽然在宫中德高望重,但毕竟是宦官,在圣人面前妄议朝政,若非看他是宫中老人,单凭刚才的一番言论,就足够治他一个僭越之罪。 梁帝审视着跪成一片的所谓朝中大臣,也不言语,这份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在场官员无不心中胆寒,一时间整个纪王府校场,气氛无比肃杀,只剩下秦风一个人打着哈欠,时不时不耐烦的哼哼几句‘还比不比了’这类的胡话。 谢云儿身为这场比试的赌注之一,本身并未参与赌约,因此是在场为数不多几个站着的人。 看着远处背靠塔楼,时不时挠挠屁股,时而抓抓头发,如同多动症一般的秦风,谢云儿心情便是一阵犯嘀咕:“这厮究竟是运气好,正好与圣人的心意不谋而合,还是……大智若愚,早已将全局拿捏于指间?”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云儿的视线,秦风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谢云儿心里暗呼糟糕,在她羞愤难耐的注视下,秦风居然挥了挥手,毫不避讳这肃杀气氛,大声吆喝起来:“云儿你放心,这场比试我赢定了,不用担心我。” 谢云儿脸颊瞬间红透,薄唇轻咬,小声道:“该死的,谁担心你了?真不要脸!” 殊不知,秦风这没皮没脸的一嗓子,恰到好处的打断了现场的肃杀气氛。 正苦于思索如何下台的梁帝,直接借坡下驴,沉声道:“比试尚未结束,诸位爱卿平身。” 众官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谢恩,退回到各自的位置。 一时间,无数道凌厉目光,从四面八方向秦风汇聚而去,结果下一秒,这些凌厉眼神就被无奈所取代。只见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是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秦风居然一手扶着塔楼,一手叉腰,摆出一副骚包模样,不断冲谢云儿抛媚眼。 就连谢云儿这个京都第一暴力妞,面对如此无耻的登徒子,也不由小脸羞红着低下了头。 梁帝对于‘厚颜无耻’的认知,也被秦风一再刷新,不禁摇头轻咳了一声,以消解心中尴尬。 秦天虎连忙冲上去,薅住秦风的衣领,怒目低喝:“臭小子,赶紧给我收敛点,你若想媳妇了,回家为父便帮你说门亲,现在赶紧把心思用在比试上。若是输了,惹得圣人不高兴,咱秦家上上下下都得给你陪葬。” 俗话说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狠。若是最后关头掉链子,秦天虎甚至不敢想象,等待秦家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秦风老爹恨不得要将他吃了,不敢再扯皮,连忙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直到秦天虎转身离开,秦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一瞧,差点又乐出来。一旁的宁虎,气的浑身发抖,眼神燃烧着熊熊烈焰,却又暂时拿秦风没办法,以至于整张脸都憋红起来。 “姓秦的,你给我等着,你早晚有失势的时候,到那时就是你的死期!”宁虎咬牙切齿,已经将秦风当成一生死敌。 比试再次开始,秦风和宁虎在塔楼下方站定。 现场所有官员,全都屏住呼吸,这场比试,对于满朝文武来说都事关重大,早已不是区区儿戏。 就在这时,一条绳子从塔楼上方甩下,正好落在秦风面前。 众人恍然大悟,合着之前秦风让禁军上塔楼,是为了绑绳子? 意识到秦风的打算,众官员不由一阵低声嗤笑。 “我还以为秦风能使出什么高明手段,结果憋了半天,就这?” “呵呵,这臭小子输定了!刚才咱们可被他坑惨了,这笔账都记好了,到时候跟他一并算清楚。” “哼!只要秦风一输,必定会令圣人龙颜大怒,到时候就算圣人不杀他,满朝文武也不会放过他。” 户部尚书一直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由于之前着了秦风的道,苦苦经营的局势,瞬间土崩瓦解,如今向北狄开战一事,已经无法逆转。户部尚书心里可谓是一肚子火,此时看到秦风的小伎俩,即便是最沉得住气的户部尚书,也不由冷嘲热讽起来。 “闹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作茧自缚?看着吧,只要这小子一输,明年的今天就是这小子的忌日。” 一旁的户部侍郎同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圣人在他身上下了这么重的注,若是让圣人当众下不来台,呵呵,以圣人杀伐果决的性格,肯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知道圣人的厉害!”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秦风功败垂成,被圣人怒火淹没的情景了。 “开始!” 随着梁帝一声令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宁虎,双腿一蹬,直接窜上去两米多,手脚并用,犹如壁虎游墙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徒手向高塔顶端攀爬而去。 宁清泉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中的愤怒,已经被自信所取代:“赢了,这速度,便是禁军中的顶级好手,也不能更快了。” 就在众官员认为,秦风输定了的时候,秦天虎的怒吼声,却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臭小子,还发什么呆,你想气死我不成!”秦天虎双目喷火,恨不得上去掐死秦风。 众人这才察觉,秦风正慢悠悠的往腰上绑绳子,绑好之后,右手缓缓举过头顶,攥着拳头,摆出一副要‘冲刺’的架势。 此时,宁虎已经到了高塔半腰,距离塔顶也就几丈。 宁清泉心情大好,不由一阵冷笑:“秦风,就算你依靠绳索借力,相差如此之大,也已经输定了,我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 户部尚书眼睛一眯,双目流露出浓浓杀意:“我就不信这臭小子,能再次化腐朽为神奇。”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吆喝了一嗓子:“冲!” 话音落,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从塔顶落下,那麻袋足有几百斤重,依靠塔顶的简易滑轮,直接把秦风‘拽’了上去。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满朝文武,嘴巴越张越大。 第65章 天外飞仙 几乎是一眨眼,秦风就超过了宁虎,整个纪王府都回荡着秦风肆意妄为的声音:“天外飞仙!” 凡是与‘主和’一派有瓜葛的官员,无不面如死灰。 宁虎看着秦风从身边‘飞’过,眼神又惊又怒,等他竭力爬上塔顶时,发现秦风一只脚站在塔顶,另一只脚悬空,故意拖延时间。等宁虎半个身子探上塔顶,秦风才慢悠悠收起左脚,一把摘下旗子。 给予宁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马上摁死! 谢云儿见过坏人,却没见过像秦风这么坏的家伙,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不知道是该气愤厌恶,还是该害怕…… 宁虎看着秦风牢牢攥在手里的旗子,眼神一阵恍惚,这本是宁虎绊倒秦风最好的机会,唾手可得的胜利,居然被秦风轻而易举的逆转。宁虎心中的不甘全部转变为愤怒,看了一眼塔底,眼神不由闪过一抹凶狠。 “秦风,我要杀了你!像你这种异类,根本不配在京都圈子立足,我要为京中子弟除害!” 看着宁虎近乎疯狂扭曲的表情,秦风心里不怕是假的,万一这家伙真上头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绳索扯断,随手推下去,到时候可没地方说理! 面对怒火攻心,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宁虎,秦风故作镇定,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的面痛下杀手?宁家有多少脑袋够掉?小侯爷,送你一条金句良言,冲动是魔鬼,年轻人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宁虎紧紧攥着拳头,随时都可能冲上去废了秦风,但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正如秦风所言,在这动手,绝对会令整个宁家为秦风陪葬,不值得! 秦风眼神中的凝重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得意劲儿,秦风就是喜欢宁虎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样。 比赛正式结束,纪王府的气氛却变得越发凝重,主和一派错过了扳倒秦风的绝佳机会,神情都有些消沉。 户部侍郎犹不死心,压低嗓音:“李大人,我们还有机会!秦风这次依旧是取巧,只要……” 不等户部侍郎把话说完,户部尚书已经挥手打断,强行挤出一丝苦笑:“若再纠缠下去,恐怕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秦风了,而是圣人。” 闻听此言,周围的户部大臣,纷纷没了动静。 梁帝龙颜大悦,随着秦风获胜,剑指北狄一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想到朝堂之上斡旋许久的麻烦事,竟然被秦风以这种方式解决了。 梁帝扫了一眼在场群臣:“比试结束,秦风优胜,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众官员面面相觑,连户部都没动静,其他大臣自然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就在梁帝准备正式宣布比赛结果之际,却听一声低喝响起。 “启禀圣人,臣不服!”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宁清泉身上。 梁帝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不悦,但他不是独断专行的昏君,既然有人提出异议,就必须进行商讨:“秦风率先登顶夺旗,有目共睹,永安侯还有何异议?” 宁清泉不仅是主和派,今日更是颜面扫地,若就这么认了,且不说以后永安侯的地位会一落千丈,未来宁虎能否子承父业继承爵位都是个问题! 为了宁家,宁清泉豁出去了,态度无比强硬:“秦风只知投机取巧,用了他的手段,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赢!” 户部官员见此情形,装模作样的议论起来。 “秦风确实赢了,但投机取巧也是事实,若判秦风获胜,无异于助长投机之风,日后人人皆是如此,哪还有人愿意脚踏实地?” “此言不虚!脚踏实地者输,投机取巧者赢,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岂不是有样学样?!” 在户部官员的添油加醋之下,现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如此一来,就连梁帝也不好直接干预。 就在这时,秦天虎冷声呵斥起来:“诸位难道是输不起了?就算是头投机取巧又如何?比试之前诸位就已经知道,秦风以谋略应对宁虎的武力,比试之前不提出异议,比试结束反倒开始挑三拣四。究竟是舍不得银两,还是别有用心?” 随着秦天虎出面,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支持秦天虎的官员,纷纷起身大声呵斥起来。 “愿赌不服输?好一群朝中大臣,国之栋梁,传扬出去,莫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双方陷入激烈争论,互不相让,简直与朝堂之上的党争无异。 看着一群位极人臣的重臣们,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破口大骂,秦风眼睛直冒光,这种场面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连忙搬了张小板凳,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津津有味的当起吃瓜群众。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宁清泉的大嗓门传遍整个校场:“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不如让纪王定夺。” 户部官员对于宁清泉的提议,鼎力支持。 毕竟今日是纪王寿宴,却被秦风这厮闹得鸡犬不宁,想必纪王心里已经恨透了秦风。 退一万步说,就算纪王不与秦风一般见识,也会极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不偏袒任何一方,如此一来,宁虎和秦风的胜率就五五开,将秦风的优势尽数瓦解! 秦天虎岂会不知宁清泉等人的奸计,但继续吵下去,确实吵不出个结果,也只好点头应下:“那就有请老王爷主持大局!” 一直置身事外的纪王,没想到众人会突然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心里不由一阵烦闷,表面却也只能强颜欢笑:“既然诸位大人推本王定夺,那本王也就不推辞了。” 纪王起身走到梁帝面前,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启禀圣人,老臣早已退隐朝堂,并无利益之争,只求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 纪王毕竟是梁帝的长辈,梁帝也是客客气气:“王叔只管做主。”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66章 公正客观 以纪王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必顾忌兵部和户部之争,开门见山道:“这场比试,确实不好说谁输谁赢,毕竟有点鸡同鸭讲的嫌疑。若是纯粹的武力比试,秦风绝不是宁虎的对手。” 此言一出,宁清泉大喜,心中暗叹:“不愧是老王爷,果然公正!” 一直神情萎靡的宁虎,一双眼神也瞬间死灰复燃,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给纪王磕几个头。 秦天虎心里咯噔一声。 纪王虽说不至于故意坑害秦风,但明显更加认同户部的说辞,一旦判秦风输,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再一看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秦风,秦天虎差点气的当场吐出二两血。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纪王会判宁虎赢的时候,纪王却话锋一转。 “诸位似乎忽略了赌约本身,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比试,而是彻头彻尾的赌局。既然是赌局,一切规则都应该提前讲明,既然诸位不讲,就等同于默认了,以智斗武的规则。即便秦风真的投机取巧了,也符合这场赌局的规则。” “其次,秦风两次取胜,虽然都是借助巧劲,但无论是撬杆还是绳索,都是在诸位眼皮子底下建起来的,乃是机巧而非取巧。户部大人们曾言,有了秦风这等手段,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赢宁虎,岂不是更加证明,秦风的机巧技术具有普世和实用性?” “工部的大人们也在,自然明白那撬杆的原理,不知各位大人可否林场搭建撬杆,将那三足鼎撬起来?” 面对纪王的询问,工部不敢迟疑,连忙派出侍郎起身解答:“回老王爷的话,那撬杆的原理并不复杂,但问题在于,三足鼎本身太重,必须经过周密计算,才能以适当的力气撬动三足鼎。除此之外,撬杆的自身强度也是麻烦。” “寻常木料加长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堪自身重负,别说撬起三足鼎,恐怕会直接被自身重量压断。若臣没看错的话,秦风采用的木料乃是硬质木,且木料接口处,除了用抓钉加连接之外,还缠绕了大量绳索。” “经过周密计算,解决撬杆强度问题,一次性成功不说,前后只用了盏茶时间。莫说臣等,就算召集工部几十个能工巧匠,也得一炷香时间才能搭建完毕。” 听到工部侍郎的回答,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叫得最凶的户部都没了动静。 梁帝眼神阵阵发亮,起初就连梁帝也认为,秦风只不过是取巧罢了,没想到搭建一个撬杆,竟然如此考究技艺。再回想起之前秦风献上的兵策和弓弩图解,梁帝对于秦风这个臭小子,当真是越发欣赏。 谢云儿捂着嘴,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一变:“没想到,这个无耻登徒子,倒也有些真才实学。” 纪王转身看向众人,深邃一笑:“秦风连赢两场比试,靠的乃是真本事,绝非投机取巧,所以本王宣布,秦风获胜!”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分为两个阵营,户部一派死气沉沉,兵部一派自然是欢呼雀跃。 那些中立阵营的官员,也纷纷向秦天虎祝贺。 “恭喜啊秦大人,秦风不仅赢得名正言顺,而且以智斗武,也算是一段佳话。” “依我看,秦风能赢,还是多亏了秦大人教导有方。” “先前听闻秦公子一首《出塞》就已经惊为天人,没想到秦公子在机巧方面也造诣颇深,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佩服佩服。” 秦天虎被四面八方的赞美之声包围,不由老脸一红,眉眼之间尽是骄傲,深深看了秦风一眼,发现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秦天虎却不像以前那么气愤了,心中暗叹:“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这小子,真是大智若愚也说不定。” 宁虎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宁清泉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唉声叹气,这一输算是彻底葬送了永安侯府的未来,将来梁帝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废除宁虎的爵位继承,没了爵位的宁家,与草民无异。 户部尚书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毕竟今天有宁家背锅,这把火还暂时烧不到户部,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北狄战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吃了半天瓜的秦风,屁颠屁颠跑到纪王面前,当着户部官员的面,摆出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多谢老王爷提携。” 正在喝茶的纪王,差点一口喷出来,连忙瞪了秦风一眼,压低嗓音道:“你……你这臭小子,可别乱说话,谁提携你了?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秦风笑容不减,故意扯着大嗓门吆喝:“哈哈哈,老王爷最是公正,侄儿感激不尽。” 纪王脸都绿了,恨不得直接把茶杯砸秦风脑门上。 纪王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秦风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人家老王爷和梁帝可是叔侄血缘关系,自然是要帮梁帝排忧解难,帮了秦风,就等同于帮了梁帝。整个校场,谁都可能和梁帝作对,唯独纪王不会。什么退隐朝堂,公正客观,一听一乐就行,用不着当真。 秦风装作没看见纪王吃人般的目光,继续没脸没皮的大肆宣扬他和纪王的‘私人关系’。 “老王爷,那些白糖您先吃着,等什么时候吃完了,只管打发仆人去说一声便是,侄儿亲自给您送来。” 纪王一把年纪了,差点当场背过气去,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都,纪王与秦风有‘私人交情’。 梁帝将秦风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这臭小子,还真会见缝插针,这么厚颜无耻的攀关系,朕也是开了眼界。” 同一时间,负责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回偏殿。 众女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丫鬟终于回来,纷纷质问起来。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 第67章 一锤定音 “到底谁赢了?” 不等丫鬟喘匀气,不少女眷已经冷嘲热讽起来。 “还用问?肯定是秦风输了呗,想必那厮现在正哭鼻子呢?” “呵呵,第一场秦风侥幸赢了,算他走了狗屎运。这第二场爬塔,拼的乃是轻功,秦风想要赢宁虎,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李凝慧满脸得意,故意刺激柳红颜,阴阳怪气道:“比什么不好,非要比轻功在,就连宫中禁军精锐,也没有谁敢说稳赢宁虎。赶紧让秦风回去准备钱吧,每家十万两银子,啧啧啧,这厮坑害了不少京中子弟,也是时候出出血了。” 柳红颜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犯嘀咕:“秦风该不会真的输了吧?输了钱倒也就罢了,若是惹得龙颜大怒,整个秦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丫鬟终于喘匀气息,结结巴巴道:“虽……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最终由老王爷主持大局,判秦风优胜。”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偏殿,瞬间一片死寂。 李凝慧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冲丫鬟娇喝道:“死丫头你可看准了,真是秦风赢了?” 丫鬟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诓骗各位夫人小姐们,奴婢看得真真的,确实是秦风赢了。” 噗通。 李凝慧直接瘫坐回凳子上,眼神一阵恍惚,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比的是轻功啊,秦风居然能赢宁虎?” 在场的夫人小姐面面相觑,尽是不可思议。 唯独柳红颜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直接从袖口取出一颗银锭扔到丫鬟手里:“赏你的,去吧。” 丫鬟千恩万谢,捧着银锭喜滋滋的跑开了。 柳红颜难掩脸上喜色,这段时间,那个臭弟弟可是没给她惊喜,如今当着圣人的面赢了宁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秦家都会得到圣人的重用。 见李凝慧暗暗咬牙的模样,柳红颜感觉狠狠出了口恶气,忍不住调侃起来:“李家小姐刚才不是喊的挺凶吗?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哦,我差点忘了,这场赌注,李家又输了十万两银子。” 李凝慧身体一抖,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柳红颜:“又?” 柳红颜不由冷笑:“李家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在晴雅阁输的十万两,难道不算数了?” 李凝慧脸色难看至极,前前后后二十万两银子,李家就算再有钱,也架不住这么输。况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李家一次性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免不了被圣人猜忌,这该死的秦风,分明是要把李家往绝路上逼。 李凝慧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放低姿态:“我李家愿赌服输,钱自然会给,不过……” 不等李凝慧把话说完,柳红颜已经直接打断:“别找理由,李家位极人臣,李睿平日挥霍无度,难道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筹钱吧,若是耽搁了,后果自负。” 李凝慧恨得心痒痒,她根本就不怕柳红颜,怕的是柳红颜身后的秦风。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的‘讨债功力’一流? 若那厮拿不到钱,再给李家编一段顺口溜,那李家可就成了有史以来最丢人的六部尚书。 为了避免秦风那瘟神找上门,李凝慧不敢耽搁,直接离席。 现场的女眷自然看得清楚形势,连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都被气走了,剩下的女眷要么低头吃饭,一言不发,要么直接倒向柳红颜身边,那叫一个亲热。 “柳小姐,你可真有个好弟弟呀,看看你弟弟,再看看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哎!” “秦少爷不仅文采奕奕,机巧造诣也如此深厚,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听说秦少爷最听柳小姐的话,呵呵,以后有秦少爷护着,肯定是享不尽的清福。” “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弟弟?”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柳红颜顿觉脸上有光,赫然成了偏殿的焦点。 这个节骨眼上,秦风也没闲着,笑眯眯的打量着众大臣,故意臭显摆起来:“一家十万两银子,这就是三十万两了,再加上其他赌输的大人,估摸着至少有五十万两银子。嚯,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户部一派的官员,气的脸色煞白,却又拿秦风毫无办法。 秦天虎则是满脸乐呵,破天荒没有阻止秦风的肆意妄为,毕竟朝堂上受的气太多了,今天终于能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我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白出力吧?拿出五万两银子犒劳我自己,再拿出五万两银子孝敬我爹和姐姐们。至于剩下的这四十万两银子嘛……算了,干脆全捐给国库,也算是秦家为支援国防事业贡献的一份力气。” 此言一出,众大臣恨不得一拥而上,直接把秦风撕了! 一时间,各种哀嚎声,在诸位大臣心中此起彼伏。 “你小子一口气捐出四十万两银子,身为朝中大臣,自己这些人捐多少?这些圣人可都是看在眼里。捐少了,脸都会被你这混球打肿。捐多了,又会被圣人猜忌,这些钱从哪来的。秦风啊秦风,我等未必是好人,但你小子是真狗!” 梁帝白得四十万两银子,自然是龙颜大悦:“若天下子民,皆如秦家后人,我大梁何愁不盛?此次痛击北狄,秦家当居首功。” 秦天虎兴奋的胡子乱颤,连忙跪地叩谢:“圣人谬赞,秦家上上下下,感恩戴德。” 秦天虎拿余光瞥了秦风一眼,不出意外,这小子双手叉腰,一点没有跪地谢恩的意思。 再一看圣人,对于秦风的傲慢居然没有丝毫在意。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惶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生出秦风这么个东西,秦天虎觉得自己肯定要少活几年。 众大臣,包括户部在内,哪怕心里直骂街,却也只能昧着良心称赞…… 第68章 嘴欠讨打 一片阴阳怪气的赞美声中,纪王寿宴算是落下了帷幕,户部官员甩袖而去,宁虎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病虎。 倒是纪王,亲自将秦风父子送到府门,然后话里有话的冲秦天虎说道: “秦大人,贵公子博学多才,深得圣人欢心,那是秦家修来的福分。但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堂之敌未必就在朝堂。” 秦天虎自然明白纪王的深意。 秦风今日打了户部的脸是小,将北狄战事推上议程才是重中之重,此举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愤怒,而这些人,却远不是“官员”能够相提并论。 秦天虎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多谢王爷提醒,臣谨记。” 纪王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帮小丫鬟看手相的秦风,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遮掩的欣赏:“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秦大人也不必矫枉过正,秦风这小子,性格怪异,与众不同,似有几分大才之相。” 能得到纪王如此评价,秦天虎自然是受宠若惊,回家路上对秦风也不打也不骂,只是笑眯眯地打量着。 秦风被盯得心里发毛,已经做好随时跳车逃命的准备了,小声问道: “爹,我是不是有犯了什么错?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反正我也不会改,您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个好歹。” 秦天虎脸上笑意瞬间消失,轻哼一声:“今日所作所为,算是功过相抵,奖罚全免。” 意识到不用挨揍了,秦风长舒了口气,四仰八叉的靠在马车上,嬉皮笑脸道:“奖励就算了,就您老那仨瓜俩枣,我还真看不上。能不罚,对我来说已经等于奖励了。” 刚说完,秦风身上就挨了一脚。 秦天虎一边抽裤腰带,一边咬牙切齿:“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 伴随着秦风惨绝人寰的嚎叫声,马车缓缓驶入秦府。 车还没有完全停稳,秦风就直接窜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啊,打死人了!” 先一步回来的柳红颜,听到那杀猪般的嚎叫,便知道是秦风回来了,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这臭小子,明明今日立了大功,结果反倒被父亲打的鬼哭狼嚎,肯定是路上又嘴欠,招惹了父亲大人。” 沈青辞轻哼一声,虽然表面对秦风尽是不屑,但回想起那日在晴雅阁发生的事,心头便是一阵悸动:“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活该。” 景千影对秦风的事,向来没兴趣,不过最近秦风实在是太招摇,她想不注意都难,便冷冰冰来了一句:“看在他今日为秦家立下大功的份儿上,我便不跟他算挖墙脚这笔账了。” 说话间,秦风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堂,见三个姐姐全在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直接扑到柳红颜身后,委屈巴巴的哼唧起来:“姐,我为了秦家呕心沥血,容易吗?到头来反倒挨了一顿鞭子,这算什么?” 秦风恶狠狠道:“我强烈怀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不然他怎么有事没事就收拾我?闲着没事打儿子玩,没他这么当爹的。” 柳红颜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满脸宠爱:“爹既然打你,肯定是你讨打,以后乖巧点就是了。今日纪王寿宴上立了大功,爹虽打你,但心里肯定很开心。” 废话!打在老子身上,他能不开心吗? 秦风虽然心里很委屈,但是见三个姐姐破天荒的凑到了一起,也顾不上抗议秦天虎老同志的家暴行为,一秒变脸,拍着胸脯道: “今日本少爷,借着纪王寿宴的机会,一举挫败户部一派的阴谋,成功将北狄战事推上议程,一出手便是技惊四座,估计连圣人都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等经天纬地之功劳,三位姐姐就不表示表示?” 沈青辞心里一阵匪夷所思,困扰父亲和圣人叙旧的难题,居然真被秦风这厮轻易解决,简直不可思议。 再回想起已经名满天下的《出塞》和《醉花阴》这两首诗,沈青辞便不由薄唇轻咬,脸颊微微发烫,为能有这样的弟弟感到骄傲。 正准备夸两句,看到秦风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刚升起的好感就瞬间荡然无存。 “立点功就飘起来了,你从李府等处坑了那么多银子,也没见你贴补家用,整日只知自己挥霍。”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什么叫挥霍?我那叫投资!” 景千影轻哼一声:“投资挖墙脚?我只是将疏风借给你,可没让你把她占下。” 疏风一事,确实是秦风不厚道,不由一阵心虚,讨好道:“四姐,本来我是打算把你也一起撬过来的,毕竟相比于疏风那小丫头片子,我更中意姐姐您。” 秦风本打算拍拍景千影的马屁,疏风的事就算是翻篇了,结果一句话拍在马蹄子上,直接把三人全都得罪了。 景千影自视甚高,性格又极为清冷,听到秦风这番透着浓浓‘调戏’意味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沈青辞更是气急,之前在晴雅阁,这小子口口声声说中意自己,怎么一扭脸就移情别恋了?这厮不光无耻,更是花心。 柳红颜心里升起一团怨气,几个姐姐中,唯独她最为宠爱秦风,到头来,这臭小子反倒屁颠屁颠去拍四妹的马屁,真是只喂不熟的狗! 见三人脸色都变了,秦风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解释:“好男儿志在四方,有容乃大!小孩子才做选择,三位姐姐,我全都要。” 话音落,柳红颜一把揪住秦风的耳朵,娇声呵斥:“你要个屁!还要不要脸了?” 沈青辞从桌子上抄起戒尺,景千影则是直接抬脚踢了过来。 面对三人围攻,秦风哪有半点招架之力,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再次在秦府回荡开来。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秦风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在外面自己何等风光,怎么一回家,就成了所有人的出气包?岂有此理! 第69章 大发雷霆 立下奇功,没有奖励也就算了,还白挨一顿胖揍,秦风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 使尽浑身解数终于逃出三个姐姐的魔掌,撒丫子跑回自己的小院,将门反锁,扑进小香香怀里寻求安慰。 小香香脸颊熏红,抱着秦风沉甸甸的脑袋,竟有些母性泛滥,轻轻抚摸着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的安慰: “奴婢不懂朝堂之争,也不谙持家之道,但却明白天子脚下的京都,既有无限机会,也处处透着凶险。 “老爷虽然位极人臣,但想要长治久安,也无异于如履薄冰。老爷和小姐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少爷着想,免得……” 不等小香香说完,一阵呼哧呼哧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 看着熟睡过去的秦风,小香香愕然,但很快,少女脸颊上就出现一抹陀红,就这么抱着秦风,轻轻地拍扶着,像是精心照料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虽然秦风纨绔、浮夸、无赖、无耻……但相处了这么久,小香香觉得秦风依旧是个好人,正所谓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同一时间,宁清泉的怒吼声,传遍整个永安侯府。 宁清泉怒火中烧,一鞭子抽在宁虎后背上,当场皮开肉绽。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谢云儿,葬送了我宁家未来!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这个无赖,仗着圣人恩宠,有恃无恐,你说你非招惹他干什么!” 鲜血顺着宁虎后背滴落,宁虎双目充血,咬牙切齿,但毕竟是自幼习武,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今日种种屈辱,自然是要算在秦风头上! 宁虎暗暗发下毒誓,此生与秦风不共戴天,该死的秦风千万别落在他手上,不然保管叫那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 又是一鞭子,宁虎疼的满头大汗,紧紧攥着拳头,不肯求饶。 看着宁虎这股子血性,宁清泉心中的怒火便消解了不少,扔下鞭子,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止不住长吁短叹。 如今他宁家,算是栽在那姓秦的小子手上了! 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嫡夫人,连忙迎上去: “夫君,您贵为侯爷,何必与秦风那种草民置气?便是天塌下来,您的爵位也是不动如山,秦家的官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 不等嫡夫人把话说完,宁清泉已经喝声打断:“妇人之见!” “今日被秦风如此挑拨,宁家爵位也就我这一代了,将来能否传到宁虎头上,已是未知。” “我宁家又非皇亲国戚,区区异姓候,何来的不动如山?” “此次北狄战事,宁家与户部为伍,以国库空虚为由,极力阻挡战事,已经是站在圣人对立面。” “今日这场该死的赌约,哪里是输了十万两银子,分明是把咱们宁家的朝堂资本都输了进去!” 嫡夫人眼神一阵诧异:“哪有这么严重?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咱们宁家又不是拿不起。” 此言一出,宁清泉大为光火,直接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厉声呵斥:“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 嫡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噤声,不敢再贸然开口激怒。 看着这对母子,宁清泉就来气。 “两国交战,你们以为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钱!” “大梁对北狄用兵,即便是最低烈度,每月动辄也要几百万两银子。自北狄犯边以来,即便只是据城固守,时至今日也烧掉了千万两银子。” “佃户每年吃穿用度一两银子,中户每年十两,宁家一场豪赌便输掉十万两银子。” “这钱若不拿出来,秦风已经许诺圣人,钱财尽数充盈国库。若拿出来,必遭圣人猜忌。这钱拿或不拿,都是麻烦!” 嫡夫人没想到区区一场赌约,里面的利害关系居然这么深,不由紧张起来:“那依夫君看,这钱拿还是不拿?” 宁清泉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无奈取代,不由长叹一声:“不拿还能怎么样?若是抵赖不认,扣的并非是秦家的钱,而是圣人的钱,还要把圣人再得罪一遍,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清泉心里很清楚,如今北狄战事已经推上议程,秦家作为主战派的领头羊,实则却是圣人的代言人。 这个时候得罪秦家,无异于得罪圣人,别说他宁清泉,就算是户部的一众大臣,也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此时李府大堂上,李睿和程发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户部三位大臣,脸色阴沉至极,侍奉在周遭的丫鬟仆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种场面,就连李府夫人都很识相地退避到了后宅,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帮李睿打圆场。 回想起今日在纪王府校场发生的事,再看看眼前的李睿,户部尚书心里便是一阵烦闷。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秦天虎怎么就能生出秦风这种儿子? 明明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却能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帮他爹大捞政治资本,不光博得龙颜大悦,如今朝堂格局也被完全打破。 相比之下,李睿却只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守着圣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冷冷道:“虽不想承认,但京中子弟中,论谋略、眼界、气魄,无人能出秦风其右。世人皆笑秦家少爷疯癫,却不知其大智若愚,更善于用那副疯癫外表,掩盖内在野心。今日纪王寿宴上,倒是让这小辈给老夫上了一课。” 听到这话,李睿心里尽是不服气。 圣人和纪王对秦风赞赏有加也就罢了,怎么连身为秦家政敌的老爹,都对秦风的评价这么高? 那秦风不过是个无耻登徒子罢了,就在不久之前,还和李睿一起在画舫寻花问柳,无耻至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李睿愤恨之余,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越是政敌,越要正视对手。 户部司郎中长叹了口气:“听工部那边来信儿,说是已经开始打造什么弓弩,那弓弩图解便是秦风献给圣人的,五年内大梁步弓手将无敌于天下……” 第70章 酒楼被砸 户部侍郎眉头紧锁,对于“无敌“二字极为排斥:“工部官员向来好大喜功,所谓吹嘘,姑且听之便是,不必当真。” 户部司郎中摇了摇头,眼神无比认真: “那弩弓的雏形我已经见过,保守估计射程也有八百步,虽然上弦极为困难,需要脚蹬,但若结阵使用,威力将极为恐怖。” “而且据说,秦风连使用方式,都已经在图解中标明,乃是……三段射击法。” 户部尚书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何为三段射击法?莫不是三横队,交叉射击?” 户部司郎中不由感叹起来: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秦风小儿对兵法的见解极深,所谓三段射击法,并非交叉射击,而是三排各司其职。 “第三排负责上弦,第二排负责搭箭传递,第一排负责射击。如此一来,只需要不断更换弓弩,便可持续性射击,秦风称其为……火力覆盖。” 尽管户部尚书主推“和战”,与秦天虎政见不同,但不可否认,秦风的兵策极为先进,连户部尚书也不由称赞起来。 “三段射击法,火力覆盖,这等兵策见解,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只是步弓手结阵三段射击,想必防守极为薄弱,一旦遇到奇兵,恐怕……” 不等户部尚书说完,户部司郎中已经解答起来。 “秦风曾扬言,要亲自打造边军,其中步弓手也非寻常,均是配备精锐装备,陌刀、短斧、轻甲一应俱全。” “火力覆盖后,若敌军冲杀而来,便直接近身肉搏战,从步弓手转变为步兵。再加上周遭其余兵阵辅助,可攻可受,进退有序。” “虽说面对骑兵的时候,有些乏力,但听朝中武将说过,北狄骑兵只负责袭扰、追击、攻杀侧翼,基本不会冲阵。” 听到这番言论,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对视了一眼,不由啧啧称奇。 照此战法,兴许真能痛击北狄,守护边陲安宁。 户部尚书低头沉思片刻,直截了当道:“来人呐,筹措二十万两银子,给秦家送去。” 一旁的户部司郎中不由一阵诧异:“大人,您莫不是记错了?赌注不过十万两!” 户部尚书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十万还是二十万,已无区别,都会令圣人大为光火。” “既然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我等这些时日暂时不要与兵部有所冲突,避其锋芒。至于那秦风,倒也用不着咱们出手收拾,自然会有人治他。” 说到这,户部尚书瞥了一眼李睿,脸色再次阴了下去:“没用的东西!” “论文采、机巧、权谋你哪点比得上秦风?” “今日在纪王府,秦风仗着晚辈身份,知道圣人和纪王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又是跟纪王攀关系,又在圣人面前招摇,左右逢源,你跑哪去了?死了吗!” “从今日起,给我勤读诗书,学点本事傍身,累不着你!” 李睿低着头,已经对秦风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多说半句废话。 反倒是程发,小声来了一句:“秦风那厮,乃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事儿也没少干,怎么就……变了个人?” 一听这话,户部司郎中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程发踢躺下,怒喝道: “说你蠢,你就不聪明,就你这德行,怎么跟秦风争?你光看见人家在外面寻欢作乐,岂知人家在家里胜读诗书?他那副纨绔相,就是演给你这种蠢材看的!” 秦风自然不知道户部一派对自己的评价,也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京中子弟的公敌。 至于读书的习惯,秦风倒是从来没有撂下…… 次日清晨,秦风坐在小院凉亭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小香香怀里,一边吃着递过来的各种瓜果,一边聚精会神的读着书。 书皮上写着《兵法十策》,里面的书页却早已经被狸猫换太子,乃是大梁明令禁止的“禁书”…… 什么春宫图,十八摸,清楼逸事,应有尽有,看的秦风那叫一个认真。 坐在身后的小香香,避开书上的龌龊内容,含羞带怯道:“少爷,这等肮脏不堪的书,只会教人学坏,今儿天气不错,您不出去转悠转悠?” 秦风舔着手指翻了一页,心不在焉道: “我才不去触霉头,现在京都中有一半人都想整死我,尤其是户部那帮老狐狸,悬赏买我手脚都说不定。再说了,街上有什么好玩的?这光天化日的,又不能欺男霸女,又不能鱼肉百姓,忒没劲了。” 小香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滴滴道:“少爷,您若真去欺男霸女,老爷和小姐们可饶不了你。” 秦风切了一声:“我怕他们?笑话!小福?秦小福!死哪去了,去看看门锁好了没有。” 秦风算是打定主意了,只要街上没有打架斗殴,或是夫妻抓奸的热闹可凑,天塌下来,也休想让自己出门。 户部那帮混蛋,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之前不是才把秦风从画舫推下去,差点溺死? 苟住别浪,这是秦风的生存之道。 一连好几天,秦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肝了七八本荤书,不由对古人的“想象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项目,达官显贵的心思全部放在裤裆里那点事儿上,再加上秦风的时代法律森严,道德束缚太大。 论玩,还是古代人会玩啊。 就在秦风跟小香香探讨书中细节,羞的小香香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的时候,秦小福的公鸭嗓子打断了秦风的雅兴。 “少爷,粗大事了!” 秦小福急匆匆的冲进后院,涨红着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风默默合上书本,塞到小香香手里,让面红耳赤的小香香好生保管,这才不急不缓道: “能出什么事?现在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朝堂风向也完全偏向了我秦家,除非圣人崩了,不然还有什么事能改变大局?” 这话差点没把秦小福和小香香吓死,这要是被禁军听见,当场就会砍了秦风的脑袋! 小香香连忙从后面一把捂住秦风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呃……至于吗? 秦风撇嘴。 这里是秦府后院,只要小香香和秦小福不出卖自己,他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小福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对于自家这位少爷,不光怕,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天底下就没他不敢说的话,不敢干的事…… 两个——牛掰! 但很快,秦小福就急切道:“少爷,咱们的五湖大酒楼被人砸了!” 第71章 管他是谁 “你说什么?” 秦风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再三确认,砸的就是自己的酒楼,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京都之中,还有人敢砸自己的场子? 自己老爹可是兵部尚书,又跟纪王和圣人攀上了关系,这么硬的背景,都有人敢闹事? 秦风当场炸毛,挣脱小香香的束缚,让秦小福去厨房拿菜刀拼命。 秦小福差点哭出来:“少爷,我去拼命,您呢?” 秦风恼着脸子,怒喝道:“你只管去砍,老子去京兆尹告状,不赔的他们倾家荡产,老子不姓秦。我让他们又赔钱又流血!” 秦小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少爷,要不然咱俩换换?砍人这么出风头的事儿,小的怎么敢跟您争。”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根本没用力,秦小福却滚出去老远,要不是秦风叫住他,肯定直接滚出院门。 秦风心里这个气。 当初他可是扬言,要半个月搞垮醉仙楼。 眼看着自家酒楼就要装潢完毕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醉仙楼下的绊! 这事儿没完! 秦风迈步就往外走,没好气道:“把府上能用的家仆护院,全都给我带上,还有疏风那丫头片子!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牛掰,连我秦风的店都敢砸。” 不多时,秦小福便召集了四十多个家仆,跟着秦风浩浩荡荡的杀向五湖大酒楼。 到了现场一看,秦风的肝都开始颤,酒楼被砸的稀里哗啦,除了墙没倒之外,基本就没有囫囵的东西,连地板都让人给抠了。 鲁明和他雇佣的十几个工匠,怂眉耷眼的挤在角落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受伤最严重的工匠已经昏迷不醒。 看到秦风来了,鲁明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少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鲁明见识过秦风的厉害,连工部那帮大臣都不敢跟秦风正面硬碰硬,只要把秦风的火儿给挑起来,这口恶气保准出到底。 鲁明添油加醋,专挑严重的说,指着昏迷不醒的工匠,气愤道: “少爷您看,人都快不行了。我跟那些人说了,这些都是您的雇工,结果对方却说,打的就是秦府的人。” 少来这套! 秦风一脸鄙夷的看着鲁明,心想玩激将法,你小子还嫩得很,当即问道:“动手的人,是什么来历?” 感受到秦风的犀利眼神,鲁明一阵心虚,不敢迟疑,连忙回答:“是龙虎帮的人。” 龙虎帮?没想到这京中居然还有帮派? 秦风顿感新鲜,上下打量了鲁明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工匠,不由轻哼:“你可是本公子的首席工匠,若对方来找茬,肯定会重点修理你,为什么其他人都被打趴下了,反倒你小子受伤最轻?” “你跟龙虎帮什么关系?” 这话如同一记闷拳,直接怼在鲁明心脏上,以至于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鲁明这才明白,论心术,自己怎么可能和秦风相提并论? 当即不敢再有半点隐瞒,老实交代起来:“回公子的话,我欠那龙虎帮的钱,之前不敢说,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担心公子将我赶出去,耽误了工期。” 秦风点了点头,伸手一拍鲁明肩膀,郑重其事道:“用不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叫因你而起?你欠龙虎帮的钱,是你和龙虎帮的事。龙虎帮砸了五湖大酒楼,就是我和龙虎帮的事。你带工匠去疗伤,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鲁明本以为自己算是完了,就算秦风不会拿自己出气,也肯定会让自己赔酒楼的损失。 结果秦风知道了来龙去脉,非但没有半点怪罪,反倒让自己先去疗伤。 鲁明心里一阵温暖,看秦风的眼神变得炙热无比,感激涕零道:“少爷您放心,我肯定使出十二成力道,把酒楼装成京都第一。” 秦风微微一笑:“去吧。” “诶。”鲁明重重一点头,搀扶着一众工匠离开了。 周遭聚集的群众,对着秦风指指点点,多是幸灾乐祸,毕竟秦风在京都的名声不好。 “呵呵呵,这下有好戏瞧了,狗咬狗,一嘴毛!” “狗咬狗?开什么玩笑,出手的可是龙虎帮!秦风不过是个纨绔,表面看起来横行霸道,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 “说的没错,龙虎帮可都是狠茬子,秦风敢去找龙虎帮讨说法,肯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别看秦风他爹是兵部尚书,龙虎帮的背景也不是泥捏的!”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再加上龙虎帮敢对秦家产业动手,秦风心里很清楚,这个龙虎帮来头绝对不小! 再加上背后少不了醉仙楼作妖,那么十有八九跟二皇子有关系。 按说,北狄战事刚刚促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应当求稳,尽可能避免与二皇子发生直接或间接的冲突。 但秦风却不想咽下这口恶气! 对方都打到家门了,若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岂不是但凡有点皇家背景,就可以骑在秦风头上拉屎? 秦风就是要让整个京都都知道,甭管有什么背景,敢对秦家伸手,就得做好“剁手”的准备!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撸起袖子,从地上捡起一把斧头,振臂高呼:“娘的,连我秦风的人都敢碰,我管你是什么龙虎帮,猫狗帮,干他丫挺的!” 此言一出,秦府家仆顿时斗志高昂,纷纷呼喊起来,扬言要让龙虎帮付出代价。 周围的吃瓜群众,没想到秦风居然真敢跟龙虎帮硬碰硬,不由暗暗钦佩起来。 毕竟龙虎帮乃是京都四害之一,可想而知恶名之深入人心…… 第72章 四害之首 很显然,秦风这个“京都四害之首”,根本没把龙虎帮放在眼里。 既然身为臭名昭彰的纨绔子弟,又疑似精神病患者,秦风自然要把戏演到底。 不仅要和龙虎帮火拼,而且还招摇过市,既然要闹,那就把阵仗闹大点! 而且龙虎帮背靠醉仙楼这层关系,绝不是什么小帮派,带着几十号家仆贸然扑过去,很可能吃亏。 秦风一边胡乱挥舞着斧头,一边大声叫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龙虎帮居然敢打砸抢烧,还有没有王法?今天我秦风就替天行道,为守护京都安宁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大家都听好了,凡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者,均赏一两银子。若愿意与我秦风并肩作战者,赏十两。每打趴下一个龙虎帮的人,赏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跟着凑个热闹就有一两银子拿,虽说对于京都平民而言,一两银子算不了什么,但“白送”这个词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而且在场吃瓜群众中,不乏有那些看龙虎帮不顺眼,或是有心攀附秦家的人。 原本几十人的队伍,转眼间已经发展壮大到几百人,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 与此同时,龙虎帮对面的酒楼雅间内,赵长富正与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推杯换盏,京中名妓在旁作陪,为了对付秦风,赵长富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 赵长富将事先准备好的红木匣子递给青年,满脸陪笑:“多谢高公子出手相助,这点小礼物还请笑纳。” 高嵩将红木匣子打开一条缝隙,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的小金鱼儿,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笑意,直接将木匣推了回去:“赵掌柜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这钱还是还回醉仙楼账上,日后赵掌柜只需在二皇子面前美言几句,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赵长富没想到高嵩竟如此识相,眼神尽是赞赏:“高公子果然是少年才俊,赵某佩服,也还劳烦高公子,帮赵某给高太尉他老人家带个好。” 自从秦风这个瘟神来到醉仙楼,赵长富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既恶心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起初,赵长富压根没把秦风的狂言当回事,半个月搞垮醉仙楼这种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纪王寿宴后,赵长富的心情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秦风那厮,居然当着圣人和文物群臣的面,差点把户部和永安侯的脸打肿,而且还成功促成了北狄战事。 如此看来,秦风想要搞垮醉仙楼一事,绝非空穴来风! 这醉仙楼乃是二皇子的摇钱树,若真出了茬子,赵长富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如今有了高太尉之子相助,赵长富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地。 “秦风那厮扬言搞垮醉仙楼,等同于直接向二皇子宣战,真是不知死活。我等既然都是为二皇子效力,自然要同仇敌忾。 “不过……秦风小儿行事作风向来乖张,往往不按常理出牌,若他真敢来找龙虎帮算账,不知高公子可有后手?” 闻听此言,高嵩捏着酒杯轻哼一声,眼神尽是不屑:“他若敢来,便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别人顾忌秦风,高嵩可不在乎! 高嵩的父亲高明,官拜太尉,虽然论实权不如尚书令,但毕竟是圣人亲封的荣誉官职,又有公爵在身,论身份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王爷。 别说小小一个秦风,就算纪王见到高嵩的父亲,也得以礼相待。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把秦风打出个好歹,又能如何? 圣人宠信秦风不假,但秦风却无官身,与草民无异,难道圣人会为了一个草民,冒天下之大不韪,惩处高家? 而且除了自家背景之外,高嵩还有一张底牌,便是二皇子! 高家与二皇子向来交往甚密,如今秦风促成北狄战事,算是一口气得罪了朝堂半数大臣。 到时候有二皇子从中周旋,秦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高嵩既然能在天子脚下,创建专门帮二皇子一脉干黑活的龙虎帮,就不至于惧怕一个小小的秦风。 “赵掌柜,无须担心!京兆尹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今儿衙役捕快全部公干,没闲工夫处理龙虎帮的事儿。 “若秦风冒冒失失的前往龙虎帮,便直接将他打残,看他以后还敢造次! “若带了人,便状告他结党营私,当街行凶。此乃天子脚下,就算秦天虎出面帮他求情,也得关个把月。” 闻听此言,赵长富眼神大亮,只要让秦风这个月没机会对醉仙楼下手,就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将来秦风如何对付醉仙楼,就跟赵长富没关系了,而是秦风与二皇子之间的事。 赵长富煞有其事的站起身,冲高嵩作揖行礼:“有高公子坐镇,谅那秦风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如今整个京都深受秦风其害,京中子弟圈子的声誉被败坏殆尽,如今高公子出手整治那祸害,无异于为民除害。 “赵某定将高公子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二皇子听。” 论身份地位,赵长富根本没法和高嵩相提并论,但赵长富毕竟是醉仙楼掌柜,每月都要按时向二皇子“述职报账”,借有这层关系可直达天庭。 相比之下,高嵩虽贵为太尉之子,但想要见二皇子一面,却难如登天。 就在二人相互恭维,满脸得意之际,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赵长富和高嵩不由相视一笑,很显然那动静肯定是秦风闹出来的。 二人定下这雅间,就是为了观看秦风被修理的惨相,当即起身来到窗边,寻声望去,刚才还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二人都料到秦风会带人来,却没想到秦风居然带来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打眼一扫,人数足有数百人之多! 赵长富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太过震惊,导致话都说不利索了:“秦……秦风小儿,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多人?!” 第73章 扫黑除恶 一旁的高嵩,也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龙虎帮之所以能在天子脚下立足,原因无他,除了高嵩这个背景之外,更是因为龙虎帮本身并无威胁性,人数不过区区四五十人,京兆尹也好,城巡司也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 秦风一口气带来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龙虎帮淹死! 而且高嵩的计划,是打算用“打架斗殴”这种罪名给秦风下绊,但秦风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哪里还是打架斗殴?分明就是叛乱了! 这事儿要是闹到圣人耳中,定会彻查缘由,到时候高嵩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嵩吞了下口水,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转身冲仆从大喊:“快!快去通知城巡司!秦风这厮要造反,赶紧让铁胆候诸葛喧领兵镇压!” 赵长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转身看向高嵩,紧张道:“我说什么来着?秦风小儿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高公子可准备了后手?” 后手?高嵩差点被气笑。 准备后手,也得先揣摩透秦风的心思,从而制定相应计划。 可秦风这厮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连先手都扑街了,更何况后手?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诸葛喧身上,尽快带着城巡司将秦风镇压,免得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赵长富和高嵩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带领着几百号人,杀向龙虎帮。 秦风回忆着电影里“古惑仔”的形象,迈着八字步,走路都带风,摆出一副“京都乱不乱秦家说的算”的嘴脸,不嫌事大的吆喝着:“大家跟我一起喊,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几百号人异口同声高呼:“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声势浩大的口号,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凑热闹,本来就拥挤不堪的街道,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听到口号声,不由兴奋起来。 “莫不是城巡司终于要拿龙虎帮开刀了?太好了!那龙虎帮仗着高太尉的关系,平日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今日终于得到报应!” “该死的龙虎帮,鱼肉百姓的事还少干了?今天终于要被剿灭了,真是大快人心!” “奇怪,现场这么多人,怎么一个穿官服的人都没有?难道不是城巡司的人马?” “等等,你们快看!带头那人难道是……秦家少爷,秦风?!” “什么?秦风?还真是!这家伙怎么和龙虎帮杠上了?” “嘿嘿,管那么多干什么?龙虎帮和秦风,可都是公认的京都四害之一,狗咬狗一嘴毛,我等只需看戏便是。” 聚集在周围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有支持秦风的,自然也有贬低的。毕竟对于很对京都百姓来说,秦风这个纨绔子弟的名声,可不比龙虎帮好到哪去。 好在…… 秦风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风评,甭管这些吃瓜群众抱着何种心态,只要过来凑热闹,就等同于成了秦风的马前卒,到时候龙虎帮摸不透形势,吓也能把那些家伙吓死! 此时,龙虎帮内已经严阵以待,四五十名成员,在龙虎帮门外一字排开,或是拿着木棒,或是扛着铁杵,一个个凶神恶煞,乍一看之下倒也是气势十足,极为唬人。 三十郎当岁,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龙霸天,端坐在帮派门口,手上拎着一把九环刀,整个人显得煞威十足。 路过的百姓连偷瞄的勇气都没有,逃似的离开了,偶尔有途经此处的官差,见到龙霸天也绕着走,不愿招惹龙霸天背后的高家。 在这京都之中,一砖头扔出去,砸死十个有九个都是达官显贵,草根出身的龙霸天,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算是光耀门楣,脸上别提有多傲气了。 守在一旁的管事,恰到好处地送上一个马屁:“连官差见了帮主都要绕着走,在这京都之中,帮主绝对是数得上的大人物。小的们将五湖大酒楼砸了,已经过去这么久,秦风到现在都没露面,想必是畏惧于帮主的威名,不敢前来造次。” 草根出身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糖衣炮弹,龙霸天也不例外,整个人已经飘飘然,咧嘴抹了把胡子: “若秦风识相也就罢了,若是真敢来,本帮主当场卸他一条胳膊!若是不服,再卸他一条腿。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在这京都之中,谁还没点背景?” 此言一出,周遭的小弟眼神阵阵发亮,只感觉热血沸腾。 以往龙虎帮也曾与京中子弟起过梁子,但对方大多都是小官小吏背景,这秦风可不同,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家中位极人臣。 而且连永安侯和户部,都吃了那厮的亏。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帮主居然压根没放在眼里,周遭弟子不由士气大盛,不断送上珍珠翡翠连环屁。 “有帮主坐镇,小的们心里有的是底气。” “说的没错!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帮主可是背靠二皇子的大人物!” “此言差矣!现在京中盛传,秦风深得圣人宠信,既然咱们老大不把秦风放在眼里,很显然也有圣人背景。” 这些马仔的心思无比单纯,他们知道龙霸天的背景是高嵩,高嵩是高太尉的儿子,高太尉又与二皇子交往密切,二皇子背后则是圣人,间接等于龙霸天的背景是当今圣人。 听着周围马仔的阿谀奉承,龙霸天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不知不觉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些马屁,仿佛自己当真是京中可以直达天庭的狠角色,咧着大嘴,豪气万丈。 “都给我听好了,等会秦风来了,都听我命令行事,不让你们动手,都给我老实站好。只要我一声令下,尔等只管把秦风那厮往死里打,打残了管养,打死了管埋,天塌下来有本帮主顶着。” 一众马仔只觉得热血沸腾,看龙霸天的眼神更是无比炙热崇拜,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就在这时,望风的马仔,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帮主,秦风来了!” 第74章 法律武器 秦风那厮居然真敢来,龙霸天不由眼神一亮。 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小儿风头正劲,若今日能将秦风踩在脚下,必然名震京都。 想到这,龙霸天隐隐兴奋起来,当即喝问道:“来得好,今天就让秦风小儿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危险!他带来多少人?” 马仔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兄弟们,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见马仔支支吾吾,似乎有所顾忌,那管事的不由一阵冷笑:“有帮主在这,你怕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龙霸天有些不耐烦:“砸了五湖大酒楼的活儿,乃是醉仙楼赵掌柜和高公子吩咐的,此二人代表着何种实力,还需要本帮助言明?别说区区一个秦风,就算他爹秦天虎来了,本帮主也不怵!反倒要教教秦天虎,如何管教儿子!” 听到龙霸天这番话,马仔这才有了点底气,小声道:“回禀帮主,秦风带来……三四百人。” 此言一出,刚才还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龙霸天,脸色不由一蔫,故作镇定道: “三四百人?区区一个纨绔子弟,就算将家仆全部召集起来,顶多也就几十人,哪来的三四百人?你这厮莫不是在戏耍本帮主?” 马仔双腿一哆嗦,直接瘫跪下去,拖着哭腔:“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戏耍帮主。那秦风确实带了好几百人,整条街都被挤满了。而且一路上还高呼口号,说什么……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岂有此理!”不等龙霸天开口,一旁的管事已经恼羞成怒,大声呵斥起来:“扫黑除恶?就凭他秦风?真是笑死爷了!他若真能带来几百个好手,那我佩服他厉害。不用想也知道,那几百个人都是酒囊饭袋,怎能与我龙虎帮身经百战的兄弟们相提并论?” 原本精神萎靡的马仔们,听到这话,顿时仰起头来。 龙霸天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脸上重新焕发傲然,云淡风轻道:“管事说的不错,区区小儿,不足为惧,人多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盘散沙?只要把秦风那货打趴下,其余的人自然是做鸟兽状散去,等会都等着我的信号,专打秦风!” 说话间,伴随着一阵喧闹声,秦风缓缓出现在街口,朝着龙虎帮而来。 发现秦风身边就带着几个人,龙霸天不由一阵冷笑:“等了半天?就这阵仗?亏本帮主还召集了人手,早知道这样,派几个小弟留守在这就够了。” 管事的点头哈腰,连声附和:“想必那所谓的几百人,也就是凑热闹瞎起哄罢了,哪敢真的与我龙虎帮为敌?恐怕半路就逃的一干二净了。” 龙霸天提了提手中的九环刀,虽然不敢真的当街行凶,但只要有刀在手,心里也就有了底气,看秦风的眼神更加鄙夷。 随着秦风靠近,阵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十几个护院打扮的年轻人,手持棍棒从街口拐角处绕了出来。 护院与家仆的性质截然不同,多少都要练点拳脚,才有资格成为护院,而能在兵部尚书府邸担任护院者,虽不说是自幼习武,但也绝对是打架好手。 看到那十几个护院,龙霸天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猖狂。 毕竟真要打起来,这些护院绝不敢扔下少爷逃命,一定会往死里打,到那时,想要拿下秦风,肯定会费一番手脚。 结果就在这档口,又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家仆,从街角露面,而且全都拿着棍子。 龙霸天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人数已经不占优势,胜负尚未可知。 管事的连忙拍马屁,也不知道是加油打气,还是火上浇油,阿谀谄媚道:“不就是几十个家仆吗?与我龙虎帮兄弟根本没法比!” 龙霸天的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龙霸天准备“排兵布阵”,与秦风那厮恶战之际,一阵低沉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寻声望去,只见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精壮小伙,相继从街角鱼贯涌出,人数足有上百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拿“武器”,但跟在秦风身后,阵仗极为唬人。 见此情形,连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管事都没动静了。 龙霸天吞了下口水,下意识攥紧刀柄,强装镇定道:“都……都稳住,别慌,此乃天子脚下,晾那秦风不敢乱来。” 表面稳如老狗的龙霸天,此时心里已经慌得一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秦风区区一个纨绔,到底是从哪搞来这么多人的。 光是眼巴前的人,就足足有二百左右,这阵仗,哪里是来打架斗殴的?分明就是组织起了一支小型军队,前来攻城拔寨。 若是其他人,龙霸天还能沉得住气,人再多,也顶多是来镇场子的,不敢真动手。 但对方偏偏是秦风,敢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硬怼户部大臣的愣头青。 随着距离拉近,龙霸天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在他的注视下,秦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脸人畜无害,但手上的斧头却冒着寒光,看的龙霸天心慌意乱。 秦风毫无顾忌,直接迈步走到龙霸天面前,当着周围一众龙虎帮小弟的面,伸手抓了抓龙霸天的头发,笑眯眯道:“就你?砸了我的酒楼?” 龙霸天一脸懵逼,根本没料到秦风如此“大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秦风用手里的斧头,碰了碰龙霸天的九环刀:“呦呵?这刀开刃了?算是凶器吧?秦小福,大梁律例规定,凡手持凶器招摇过市者,如何论处?” 秦小福本来还有些畏惧,真要打起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夺得远远的。 但见秦风如此“张扬”,一副恶霸头头出来谈判的架势,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也不由烟消云散,嬉皮笑脸道: “回少爷的话,根据大梁律例,持凶器招摇过市者,剁手。”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兴奋”,龙霸天后背一凉,下意识将九环刀扔到管事手里。 第75章 口吐莲花 管事吓了一跳,仿佛这九环刀烫手一般,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刀塞进旁边马仔手里,那马仔也不敢接,一时间犹如‘击鼓传花’,最后才有人将刀用力扔回帮派里。 龙霸天酝酿了半天的开场白,非但没机会说出口,而且一碰面,就被秦风三言两语怼的面红耳赤,颜面扫地,不由一阵恼羞成怒,指着秦风手里的斧头:“你不是也拿着凶器?是不是也应该剁手?” 秦风耸了耸肩,直接把斧头往龙霸天面前一挥:“我这是劈柴的斧头,若连斧头也算凶器,那菜刀剪子是不是也属于凶器?以后大家都甭做饭了。” 龙霸天心里窝着火,却又挑不出毛病,只好隐隐作罢,沉声道:“既然是劈柴的斧头,那你最好拿稳了,若是劈到人,同样是凶器!” 对于龙霸天的‘好心提醒’,秦风欣然采纳,然后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劈你,但你的脑袋主动撞在斧头上,那就不怪我了。” 秦风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龙霸天后背发凉。 见秦风和龙霸天正在交涉,一时半会打不起来,秦小福极有眼力价,连忙搬了张椅子过来:“少爷,您坐着说。” 秦风坐下的同时,往前拉了拉椅子,自己的膝盖几乎和龙霸天的膝盖碰到一起。 双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对峙,一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一个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帮主,对视片刻,反倒是龙霸天先慌了,下意识避开秦风的目光。 秦风将斧头递给秦小福,从怀里拿出秀珍金算盘,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吐沫,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着:“酒楼被砸,工匠被打,工料钱,算你十万两银子……” 不等秦风算完,龙霸天已经喝声打断:“秦风,你少来这套,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别说十万两,我一两银子都不给你。” 见龙霸天态度如此强硬,秦风也不强求,放下算盘,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龙霸天。 龙霸天被盯得浑身发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毕竟修理秦风的任务,乃是赵长富和高嵩下的任务,若是搞砸了,别说名震京都,恐怕明天龙虎帮帮主之位,就会改弦易张。 不多时,秦小福再次来到秦风身边,附耳密语,虽然是密语,但嗓门却扯得极大,以至于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秦小福的声音:“少爷,剩下的人,已经把龙虎帮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龙虎帮的人,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此言一出,龙霸天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紧张道:“姓秦的,我不信你敢动手!此乃天子脚下,皇城重地,你若敢当街行凶,京兆尹容得了你,城巡司也容不了你,城巡司容得了你,大梁律法也容不了你!” 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看着龙霸天高举法律大旗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失笑:“砸我酒楼的时候,你不是挺狂吗?怎么现在,开始跟我讲起法律来了?” “当街行凶?呵呵,别误会,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打架斗殴,逞凶斗狠。而是,扫黑除恶,替天行道。正如你所言,此地乃是天子脚下,居然有帮派盘踞,为祸一方。我身为京都守法公民,怎能容许这样的事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京兆尹和城巡司不管龙虎帮,我秦风管了!你不是喜欢讲法律吗?别说我没给你打官司的机会,到时候咱们在圣人面前,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 龙霸天脸色一阵惨白,说到底,龙虎帮的存在是见不得光的,尽管京兆尹和城巡司那边,看在高嵩的面子上,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事若是闹到圣人耳中,凡是与龙虎帮有关系的人,一个也别想跑,都得跟着吃瓜落。 龙霸天心里又气又惧,更多的是无奈。 玩地痞恶霸那一套,看着秦风身边黑压压的人群,显然是玩不过秦风的。如今玩法律这一套,居然也被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龙霸天感觉自己混了十几年,练就出的暴戾煞威,到了秦风面前,完全失效了。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装模作样的和秦小福闲聊起来,嘴角勾勒着若有若无的坏笑弧度:“龙虎帮?这名字霸气,我只听说在一些穷乡僻壤,鞭长莫及的山沟沟里,有些胆大妄为的绿林草寇,敢用‘龙’取名。没想到在这京都重地,也有人敢这么取名。” “圣人乃人中之龙,高居禁宫,而龙虎帮却在禁宫之外,盘踞于京都之中,难道是打算……取而代之?” 秦风这番话,差点没把龙霸天吓死,脸色苍白如纸。 周围的小弟,也是浑身颤抖。 帮派名字这种事,可大可小,没人会与龙虎帮计较,但若真要开始上纲上线,那就变成了不得的大事了。 龙霸天指着秦风,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分明是文字狱!”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就是跟家仆闲聊,你紧张什么?” 秦风不理会龙霸天,继续冲秦小福说道:“其实吧,龙虎帮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和龙霸天这个名字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你想啊,圣人既是人中之龙,又是天子。龙霸天这名字,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明白含义,能雄霸天下的龙,自然是真龙。而且霸天……无异于在天之上。连圣人都只是天子,咱大帮主居然在天之上,岂不是……” 没等秦风说完,龙霸天差点哭出来,哀求着打断:“你别说了,砸酒楼的钱,我赔!” 别说龙虎帮的小弟们,就连秦风身边的一众仆从护院,也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三寸不烂之舌’,单凭一通狂侃,就把京中恶霸侃的哭唧唧,简直不可思议。 秦小福佩服的五体投地,眼睛直冒光:“少爷,您这张嘴也太厉害了!对付这什么龙虎帮,那还需要带我们来?您带着这张嘴就够了。” 第76章 赔掉裤衩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恶战一场的众人,全都有些措手不及,心想秦风单凭一张嘴,就能把龙霸天怼哭,带自己这些人来干嘛?难道只是为了站场? 秦风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今天来找龙霸天,是来做生意的。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怕是这场冲突,究根结底,也是利益驱动,毕竟核心矛盾是秦风和醉仙楼的‘商战’。 秦风攥着小算盘,没有急着给龙霸天算账,而是语重心长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和帮派的名字?我不说也没用啊,不过你若是被砍了脑袋,我找谁赔钱?来人呐,帮咱们大帮主一把。” 龙霸天根本不知道秦风肚子里正在酝酿什么坏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酒楼雅间窗口,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赵长富和高嵩,也是一脸茫然。 高嵩初次与秦风‘交手’,没想到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常人,谁能想到秦风会出这种损招?这上纲上线的功力,简直比朝廷上那些老油条都有过之无不及。 “龙虎帮,龙霸天……狗日的,这起的都是什么名字!”高嵩又气又怕,心想这事儿结束后,说什么也得给龙霸天改个名字。 赵长富以前领教过秦风的厉害,脸色不由一阵发白,小声道:“那龙霸天着了道!” 高嵩眉头一皱:“怎么说?” 赵长富咬牙切齿:“对付秦风这种疯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秦风一露面,就把他打倒在地,暴力是他唯一能听懂的语言。一旦跟他有口舌交锋,这厮不光思维缜密,而且反应迅捷,别说龙霸天那种莽夫,就连朝中大臣们,都很有可能被秦风绕进去。” “开口的那一刻,龙霸天就已经输定了。” 回想起之前纪王寿宴,秦风单靠一张嘴,不仅促成了北狄战事,还把朝中大臣羞辱了一遍,高攀上圣人和纪王,大捞政治资本,最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高嵩心里不由一阵骇然,这疯子的话术权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但是直接使用暴力的话…… 高嵩看了一眼秦风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一阵苦笑:“真要动手,还不知道被打的人是谁……” 这时,在秦风的授意下,秦小福拿来纸笔,将宣纸平铺在秦风面前。 秦风执笔在宣纸上刷刷几笔,那扭扭曲曲的字迹,简直不堪入目,书写完毕,秦风直接让人把横幅挂在龙虎帮的大门上,上书三个大字‘聋唬帮’。 然后又写了一张小纸条,递到龙霸天手上,笑眯眯道:“这个名字是我赐你的。” 龙霸天展开纸条一看,差点没当场气死过去,上面歪歪曲曲的写着‘聋粑殄’三个字。 秦风总共写了六个字,有五个都是‘恶臭难闻’,充满贬义的坏字。 龙霸天气的胸口发闷,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旁边的龙虎帮兄弟,则是怂眉耷眼,面红耳赤,哪还有点恶霸的气场。 现场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哄笑声,那些来凑热闹的百姓,捂着肚子前俯后仰。 “哈哈哈,好一个聋唬帮,不愧是秦家少爷,也太损了,这种奇招,但凡是脑袋正常点的人都想不出来。” “秦少爷莫不是想笑死我们不成?龙霸天何等气派的名字,愣是被秦少爷改成了聋粑殄,耳朵聋不说,连‘屎’都不如,好恶毒!” “龙虎帮的笑话,我能笑一年!” 暗中观察的高嵩,脸颊涨的通红,咬牙切齿:“这该死的秦风,也太阴损了!” 赵长富干咳了一声,消解心中尴尬,故作镇定道:“高公子,您现在明白了?想要对付秦风这种人,只能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这么说吧,论阴险、无耻、龌龊,这厮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京都四害之首的恶名,岂是白叫的?” 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高嵩脸颊阵阵发烫,毕竟那龙虎帮由他一手打造,如今沦为天下笑柄,高嵩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而且…… 明知道这两个名字,羞耻至极,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毕竟丢人总好过丢命,否则被秦风这么一搞,龙虎帮和龙霸天这俩名字,绝对会令圣人龙颜大怒。 疏风薄唇轻咬,看着如此阴损的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跟在秦风身边,永远都不会无聊。 秦风重新拿起小算盘,往手指头上吐了下口水,继续算账:“工料费十万两银子,工匠们的医药费两万两。我秦家酒楼眼看着就要开始营业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肯定要算误工费的。以醉仙楼的日营收为准,误工费是一赔三,算五天,也就是五万两银子左右。” 龙霸天差点给秦风跪下,求他别算了,这才哪到哪,就已经十七万两银子了。 “秦风,你……” 龙霸天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风挥手打断。 秦风可不是善人,自然要算的一清二楚才是:“我组织这么多人来,也不能白来吧?一共五百个人,每人算一百两银子,就是五万。再加上我刚才给你赐名,救了你一命,一个名字算一万两。总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 龙霸天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泪痕:“秦少爷,您就算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之前是我不懂事,我求您高抬贵手。” 龙霸天这一跪,现场的马仔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一个个颓废了下去,若不是整个龙虎帮都被包围的水泄不通,这些马仔早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秦风当然知道龙霸天没钱,把整个龙虎帮拆了,了不起能凑个一万两银子?还得使使劲才行。 龙霸天没钱,不代表楼上那两位也没钱。 刚才一来,秦风就已经发现了楼上那两双贼眼。 这一系列举动,都是演给那二人看的。 一个是二皇子的摇钱树,一个是高太尉之子,大商人和官二代,有的是钱。 秦风也不急,直接写了张欠条,递给龙霸天。 第77章 自有恶人磨 欠条对折了一下,塞到龙霸天手里的时候,秦风拍了拍龙霸天的手掌,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蔼可亲道: “二十四万两银子,绝对不是小数目,我就算逼你,你肯定也拿不出来。只要你在欠条上按个手印,我就给你充足的筹措时间。” 龙霸天别无选择,毕竟秦风能够“直达天听’‘,若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圣人,等待龙霸天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身后的高嵩和赵长富,不会见死不救,毕竟这事儿闹大了,对他俩没有任何好处。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相通这些,龙霸天不再迟疑,咬破手指,在欠条上按了一下。 随着龙霸天按下手印,前一秒还笑呵呵,人畜无害的秦风,下一秒已经彻底变脸,一把将欠条收回怀里,撇着大嘴,一副恶霸模样: “三天之内,将钱送到我府上,每拖延一天,罚百分之十的利息,一天两万四千两银子的罚息,而且是利滚利,你自己掂量着。若是超过半个月不还钱,我便将此事写成奏折,托我爹上早朝的时候交给圣人,后果自负!” 现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 见过喜怒无常之人,但是像秦风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过了半天,众人才逐渐缓过神来,一时间现场响起激烈的议论声。 “秦风与龙霸天,到底谁是恶霸?谁是受害者?” “那可是龙虎帮的帮主,连官差都不愿招惹的狠角色,怎么面对秦风,竟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任凭秦风痛宰,而且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常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龙霸天仗着背景,横行霸道惯了,闹的街里街坊哀声哉道,如今将獠牙伸向秦风,结果却啃到硬骨头,满口尖牙利齿全部被崩碎,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 “说的没错!我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能治了龙霸天,就是好样得!” 现场围观百姓,纷纷向秦风投以炙热目光,虽然秦风早已臭名远扬,但他的臭名,主要局限于朝堂或是子弟圈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反倒是没什么接触。 相比之下,龙霸天却是能够殃及无辜百姓的恶人。 如今小恶人遇到大恶人,被按在地上摩擦,市井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殊不知,秦风对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些荣誉,根本不感兴趣。 秦风这辈子只信奉两个信条,其一是‘钱’,其二是‘敢碰老子的人,后槽牙都给你打掉!’ 瞥了一眼失魂落魄,再也霸道不起来的龙霸天,秦风已经失去兴趣,随手一挥:“来啊,把龙虎帮给我拆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一并运到五湖大酒楼,算是补偿酒楼损失的装潢材料。” 龙霸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却又顾忌于秦风手中的欠条,只能咬着牙质问:“姓秦的,你也太恶毒了!已经签了欠条,为何还要拆毁龙虎帮!” 身后的院子一拆,龙虎帮也就算是彻底土崩瓦解,龙霸天这个帮主也就做到头了。这还不算什么,这些年龙虎帮为高嵩干了无数脏活,一些乱七八糟的罪证,全都在龙虎帮里,一旦被秦风抓住把柄,以后高嵩在秦风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以高嵩的性格,肯定要把这笔账算在龙霸天身上,龙霸天甚至不敢想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感受到龙霸天的怨恨眼神,秦风表情难得认真起来:“你砸我的酒楼,我拆你的帮派,很合理不是吗?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人别碰,若是碰了,就会被一踩到底,没什么可以周旋的余地。” 若单纯只是揪住龙霸天一个人,保不齐高嵩会弃卒保车,直接杀龙霸天灭口,把自己摘出去。 到时候钱也不用还,责任也不用担,反倒还能借机反咬秦风一口。 所以,秦风必须把高嵩的把柄捏在手里,让他知道,除了乖乖还钱这一条路之外,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自酒楼方向传来。 “秦风,你别太过分!” 高嵩怒火中烧的冲出酒楼,其他事高嵩都能忍,唯独拆龙虎帮这件事不行,里面的黑料太多,决不能被秦风捏在手里! “都他妈给我停下,不然咱们走着瞧!” 被高嵩这么一吼,参与‘拆迁’的群众,纷纷蔫了下去,他们可招惹不起高嵩。 秦风挥了挥手,笑眯眯道:“秦家的人继续拆,秦家以外的人在外面候着,帮忙搬东西就行。哦对了,秦小福,若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并打包带回去。” 秦小福贼的很,自然明白秦风所指的‘乱七八糟’是什么,嘿嘿一笑:“少爷,我办事,您放心。” 眼看拦不住,高嵩一咬牙,低喝道:“龙霸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接把秦风这厮打死!天塌下来我顶着,现场这么多双眼睛见证,这把火烧不到你身上。” 龙霸天本就满腹怨气,一听这话,如获新生,猛地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把刀给老子拿来!都听好了,若龙虎帮出了事,你们都别想脱身。只要把秦风干掉,有高公子帮咱们周旋,大家方可相安无事!” 一众恶霸闻言,脸色逐渐狰狞起来。 反正横竖都不得善终,不如拼一把! “给我打!” 伴随着龙霸天的怒吼,一众马仔朝着秦风扑了上来。 秦风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笑着调侃起来:“对嘛,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话音落,一道倩影出现在秦风面前,一脚踢躺下一个,翻身摆腿又是倒下一个。 一瞬间就被解决掉两个,龙霸天为之一愣,眼神无比凝重的注视着疏风,不敢再贸然上前。 疏风柳眉横立,厉声娇喝:“敢对秦家少爷出手,找死!” 第78章 劝人向善 就在龙霸天等人愣神的时候,秦府护院已经在秦风周围严阵以待。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风,龙霸天心里很清楚,只有解决了眼前的女人,才能拿下秦风!当即把心一横,凌空跃起,挥刀朝着疏风砍去。 疏风眼神闪过一抹不屑:“这么大的动作,满身都是破绽,这种实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帮主的。” 话音落,疏风身体猛然压低,侧身躲过刀刃的同时,右腿拔高,两条腿呈现出‘一字马’的姿势,右腿重重的抽在龙霸天肚子上。 五大三粗的龙霸天,竟然直接侧飞出去,连带着将旁边的两个马仔砸趴下。 一招分胜负,这就是练家子与地痞恶霸的区别。 连龙霸天都如此不堪一击,剩下的马仔,瞬间失去了斗志。 秦风看着晃晃悠悠,缓缓爬起身的龙霸天,眯着眼睛,轻笑道:“非官府中人,手持利器,当街行凶,按大梁律例可先斩后奏。” 龙霸天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看着强大到几乎不可被战胜的疏风,知道自己连最后搏命的机会都没了,只觉得身上力气一散,九环刀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个时候,等待龙霸天的只有死路一条,在求生本能的趋势下,龙霸天顾不上旁边的高嵩,愤怒已经彻底被恐惧取代,求饶连连:“秦少爷,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秦风脸上依旧满是笑容,似乎根本就不知‘愤怒’为何物,哪怕刚才被龙霸天持刀袭击:“求饶,总得有个求饶的样子吧?” 此言一出,龙霸天犹如触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疯了似的磕头:“求秦少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秦风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龙虎帮成员,一脸诧异:“怎么,你们打算跟我硬刚下去?” 龙虎帮众马仔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扔下手中的棍棒,哗啦啦跪倒一片。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秦少爷雅量,饶小的们一条狗命。” 秦风可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况且对眼前这些喽啰下死手,横看竖看都无利可图。 但就这么直接放过他们,又不是秦风的性格。 思来想去,秦风有了主意,让护院拿来一些纸笔,分发下去,又找来《大梁律》。 “每人把《大梁律·刑事卷》抄十遍,抄完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话,秦风叫来一个认识字的护院:“你在这守着,等他们抄完好好检查,写错一个字,多罚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放他们离开。” 现场瞬间一阵哀嚎。 龙霸天等人横行霸道惯了,哪有闲心读书写字,罚抄《大梁律》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挨几十鞭子痛快。但看着秦风教人向善的‘用心良苦’,龙霸天等人又不敢啰嗦,只能趴在地上,埋头苦抄《大梁律》。 高嵩的脸都绿了,拳头捏的咯吱响,浑身剧烈颤抖着。 几步冲上去,狠狠踢了龙霸天一脚,怒吼道:“没用的东西,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把刀捡起来,跟秦风拼了,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龙霸天进退两难,只能向秦风投向求救眼神。 秦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高公子,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龙霸天等人都已经学好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等他们抄完《大梁律》,便将他们逐出京都就是。” 高嵩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歇斯底里:“放屁!老子的人,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秦风耸了耸肩,也不强求,只是冲龙霸天问道:“你翻一下《大梁律·刑法卷》中,关于教唆他人行凶者,如何论处?” 龙霸天哪敢迟疑,把《大梁律》翻得飞快,结结巴巴道:“回……回秦少爷的话,教唆他人行凶者,罪加一等,轻则充军,重则问斩。” 听到这话,高嵩又气又怕,生怕秦风这厮,真去京兆尹告他。 这节骨眼上,秦小福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附在秦风耳边小声道:“少爷,能找到的罪证,全都在这匣子里了,我随便看了几眼,只要您愿意,随时都能置高嵩于死地!” 秦风接过木匣,满怀深意的看了高嵩一眼,故意‘哦’了一声。 高嵩原本涨红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此时心中的恐惧已经大过愤怒。 在此之前,高嵩与秦风根本没有什么接触,更别提过节,结果初次交手,秦风就不留任何余地,直接把高嵩往死里整。 这哪里像是突然结下梁子?分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是玩火自焚…… 高嵩心情复杂至极,直勾勾的盯着木匣子,已经说不出话。 秦风拍了拍木匣子,轻叹了口气,眼神尽是恨铁不成钢: “高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在龙虎帮里?难道你以为,在这京都之中,真没人能治得了龙虎帮?” “现在东西跑到我手上,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把东西还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若不是还,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高嵩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怒气:“不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吗?我给!” 秦风拍了拍木匣子:“二十四万两银子是赔偿,那这些东西怎么算?要不然,凑个整?” 高嵩露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好好好,凑个整!我马上让人筹钱给你送去!” 秦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不愧是高家大公子,果然上道,若都像他这样,秦风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将木匣子交给秦小福保管,什么时候高嵩把钱送来,什么时候还给他。 高嵩显然不相信秦风,沉声道:“东西先给我!” 秦风表示爱莫能助:“身为商人,诚信是最起码的素养。放心,东西我帮你保管着,绝对安全。只要钱到位,东西完璧归赵,至于其中内幕细节,相信我,我根本没兴趣。不然手里有了把柄,总想置你于死地,我也很难做啊。” 第79章 京中蹄声 见秦风与高嵩达成交易,守在身旁的疏风,不由眉目微颦,眼神充满不解:“少爷,事情闹到这一步,高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何不将这些罪证送到京兆尹,让他再也没有为非作歹的余地。” 疏风在乎的不是交易本身,而是担心日后高嵩报复。 秦风自然明白疏风的心意,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高嵩的父亲是谁?” 疏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太尉高明之子。”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赵长富背后是谁?” 疏风不明白秦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小声回了一句:“醉仙楼的幕后东家,在京都不算是什么秘密,乃是当今二皇子。” 秦风摊开手,一脸理所当然:“这不就结了?高嵩跟赵长富搞到一起,等同于高明与二皇子同舟共济。一个是位列三公之一的高太尉,一个是当今皇子殿下。别说京兆尹,就算是大理寺,也未必敢接手高嵩的案子。” 疏风眉头紧锁,颇为不忿:“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高嵩?”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 “除非直接在朝堂上,参高家一本,然后由圣人降下圣旨督办此案,就有一半的几率扳倒高嵩。” “毕竟圣心难测,这案子深挖下去,又与皇室血脉有牵连,圣人会如何抉择,谁能打包票?搞不好,最后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京中子弟分三六九等,一等皇室宗亲,二等三公九卿,三等六部二十四司,各级差距泾渭分明。 秦风虽是尚书之子,但在这京都圈子中,满打满算也就是三等子弟。 真要论起身份地位,高嵩比秦风还要高一级。 想要扳倒高嵩,何其之难?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真要对高嵩下手,也得等到北狄战事燃起,秦风地位不可动摇之际。 眼下的主要任务是苟住,别浪。 而且高嵩也吃不准,此事闹到圣人耳中,结局会是如何。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会被圣人一撸到底,高嵩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二十几万两银子,能买来家道太平,对于高嵩而言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哪怕这么多钱,已经等同于二十万佃户一年花销,绝对是笔大数目,但对于高嵩这种人而言,用不着半年就能敛回来。 赵长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高嵩身后,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附耳密语道: “高公子与秦风初次交手,吃了亏也不必气馁,毕竟这厮行事作风极为刁钻乖张,正常人根本不摸脾性。被那厮讹诈的钱财,醉仙楼与高公子共同分担。” 相比于碰了一鼻子灰,颜面尽失的高嵩,赵长富心中却是阵阵窃喜。 毕竟赵长富目的已经达到,秦家酒楼被砸,一时半会无法再开业,秦风的豪言壮志自然也打了水漂。 反正之前金匣子没送出去,此时正好派上用场,里外里赵长富都不亏。 高嵩脸色稍稍缓和,瞥了一眼正挽着袖子,指挥家仆拆除龙虎帮的秦风,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不由一阵咬牙:“此仇不报,我高嵩誓不为人!我倒要看看这厮,究竟还能蹦跶多久!” 就在这节骨眼上,太尉府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少爷,城巡司的人来了。” 闻言,高嵩和赵长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阴笑。 正犯愁怎么才能将秦风剐了,老天爷就送上刀子,看来秦风这厮做的太过火,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伴随着一阵沉重密集的脚步声,一支由三十人组成,内衬暗红色甲衣,外披黑色甲裳,腰胯横刀,手持步槊的城巡司卫队,直接将众人退路横断。 以此同时,另有两支卫队将龙虎帮所在区域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街道上,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虎口盔,手持马槊的年轻汉子疾奔而来。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秦风,听到马蹄声,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把袖子撸下去,转身冲家仆们大喊了一声:“都停一下!” 作为一名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纨绔子弟,秦风对《大梁律》的研究深度,仅次于《金瓶梅》。 据秦风所知,任何人都不得在京都街道骑马狂奔,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将领也不能豁免,违令者,轻则杖八十,重则处膑刑,就是俗称的“挖膝盖”。 换言之,凡在京中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必有大事发生。 青年一手拎着步槊,一手猛拉缰绳,胯下坐骑发出一声嘶鸣,气势十足。 青年的一双虎目扫视着乱糟糟的现场,厉声怒喝:“此乃天子脚下,京都重地,岂容尔等造次!按《大梁律》聚集人数超一百,便有揭竿而起之嫌,可就地正法,先斩后奏!尔等若识相,束手就擒!如若不然,血溅五步,一个不留!” 话音落,后排的卫士,纷纷卸下弓箭,拉弦搭箭,锋利箭矢直指秦风等人。 高嵩生怕被误伤,连忙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徐校尉,我乃太尉之子高嵩,你可识得我?” 青年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瞥了高嵩一眼,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鄙夷,表面却还是回了一句:“太尉之子,整个京都何人不知?这场动乱,可与你有关?” 城巡司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且此事已经惊动大队人马,就算是高嵩也不敢大意,连忙赔笑:“徐校尉你可看准了,我乃检举之人!” “哦?”徐墨眉头一挑,用余光瞥了秦风一眼,其实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明知故问,“不知高公子要检举何人?” 高嵩自然没有半点含糊,连忙转身指向秦风,咬牙切齿:“在下检举秦风,聚众数百人,手持棍棒斧头等凶器,当街行凶,有叛乱之嫌!” 高嵩心里阵阵窃喜,只要把这顶高帽子给秦风带稳了,不仅那二十四万两银子一笔勾销,秦风乃至整个秦家也得被一撸到底! 第80章 反咬一口 高嵩此言一出,在场凑热闹的平民百姓,也被一并归类到了“叛贼”的阵营,一时间哀鸿遍野。 众百姓想要鸣冤,但是守着凶神恶煞的城巡司卫士,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将希望投向秦风。 毕竟只要秦风洗清了叛乱嫌疑,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幸免于难。 殊不知,此时秦风心里慌得一批,遇到这种拥有“先斩后奏”职权的狠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 但“叛乱”的高帽子,秦风绝对不能戴,否则整个秦家都会受到牵连。 前身记忆显示,这个徐墨乃是靖安侯徐谓之子。 徐谓大半辈子都驻守在边疆,身经百战,乃是梁帝麾下爱将之一,也正因为这层关系,年仅十八岁的徐墨,才能出任城巡司校尉,是京中子弟中为数不多拥有“官身”的小辈。 最关键的一点,靖安侯徐谓也是主战派,与秦风父亲甚为交好。 若非父辈的这层关系,徐墨根本不会废话,直接将秦风五花大绑带回去严刑拷打便是。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表面稳如老狗,大摇大摆的朝着徐墨走去,来到马头前,摆出一副敬仰无比的嘴脸,嬉笑道:“徐兄,好久不见,伯父身体可还算硬朗?” 听到这话,徐墨不由眉头一皱。 之前他就担心,秦风拿父辈关系说事,毕竟守着这么多双眼睛,不好堂而皇之给秦风开后门。 现在一看,这厮果然如此。 徐墨不动声色地瞥了高嵩一眼,冲秦风没好气道:“多谢秦兄关心,家父身子骨硬朗,吃嘛嘛香。你我两家的关系,不必在此提及,还需避嫌。” 避嫌?避个毛!有这等人脉,自然要大加利用! 秦风毫不在意旁边眼神锐利的高嵩,不以为然道:“大家皆是京中子弟,相互熟识,乃是人之常情,何须故作生疏?那未免太虚伪了些!我秦家与徐家交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谁愿意嚼口舌,只管嚼便是!” 听到这话,徐墨看秦风的眼神微亮,毕竟身为将门之后,徐墨对这种直来直去的人,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不过徐墨并未放下马槊,瞥了一眼秦风身后的人群,沉声道:“秦兄,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秦风回答,高嵩已经抢过话茬,大声呵斥起来:“秦风意图叛乱,还请严办,否则我不仅要去京兆尹告状,更要让家父明日早朝,狠狠参上一本!” 高嵩心里很清楚,就算徐墨与秦风交好,也不敢大庭广众的放水,只要给予一定的压力,最不济也能把秦风押入大牢。 一入牢门深似海,进去容易,出来难! 徐墨虽然不待见高嵩,但迫于高太尉的压力,表情却是一阵凝重。 秦风却逐渐轻松下来,只要稳住徐墨,别被人家当街就地正法,这事儿就不难办。 至于高嵩的威胁,秦风压根没往心里去。 吓唬谁呢?闹到圣人面前,谁死谁活还说不定! “起兵叛乱?这么大的罪名,若是没有实证,我可是要告你污蔑诽谤!我若是被抓进大牢,我父亲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影响了北狄战事,主和派自然是渔翁得利。将党争延续到朝堂之外,莫不是高太尉的意思?” 高嵩脸色一白,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沉声道:“秦风,你少上纲上线!此事与朝堂无关,就事论事!” 闻言,秦风不由一阵好笑。 高嵩眉头顿时紧锁:“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敢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 身后的赵长富,连忙拽了高嵩一下,小声道:“高公子,别跟秦风这厮啰嗦,只管向徐墨施压,先把秦风抓进大牢。” 赵长富毕竟是商人,鬼精得很,吃了秦风一次亏,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心里很清楚,跟秦风掰扯,任谁也讨不到好处。 高嵩压了压手,示意赵长富稍安勿躁,转身冲徐墨沉声道:“徐校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人!莫不是要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 不等徐墨开口,秦风已经抢先一步接过话茬:“究竟是徐将军徇私枉法,还是高公子栽赃嫁祸?想要抓人,总得有证据吧?” 本来徐墨还有些左右为难,听到“徐将军”三字,眼神顿时大亮,直接喝问道:“对啊,证据呢!” 徐墨身为将门之后,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气极高。虽然只要徐家不出大的差错,将来靖安侯的爵位,自然由徐墨继承。 但徐墨却不想永远躲在父亲的光环之下,而是想要依靠自身实力封侯。秦风这声“徐将军”算是叫进了徐墨的心坎里。 高嵩没想到徐墨竟然如此偏袒秦风,不由一阵懊恼。 既然无法强行将秦风押入大牢,高嵩只能另寻他法,伸手一指在场的人群,低喝道: “要证据?好!我便给你们证据。在场这些人,全都是秦风带来的,几百人只听秦风一人号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言一出,秦风忍不住捧腹大笑,转身看向在场脸色骇然的平民百姓,忍俊不禁道:“你们是我的人?真的?” 现场的平民百姓,早就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摘出去,听到秦风这话,纷纷吆喝起来。 “我等乃是京都百姓,来此凑热闹而已,和秦府根本没关系。” “没错!我们就是围观,不曾插手。” “徐校尉若不信,只管调查,我等在京都皆有户籍可查。”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高公子你也听到了,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老百姓,跟我秦家有什么关系?我带来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个人,撑死了算聚众滋事,跟叛乱八竿子都打不着。” “退一万步说,我拿的斧头乃是装潢工具,不信可以拿着斧头和龙虎帮里的刀,去兵部检验,看看到底哪个是凶器。” 高嵩脸颊涨红,半天说不出话。 整个兵部都是秦家下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而且高嵩做梦都没想到,现场这几百个张牙舞爪的手下,居然都是京都百姓…… 第81章 叛乱之罪 就如秦风所言,撑死了只能定一个滋事之罪。 秦风转身冲现场的百姓挥了挥手,没好气道:“你们这帮家伙,就喜欢凑热闹,赶紧散了吧。” 哗啦啦…… 现场瞬间少了一大半人,参与闹事的百姓,直接逃了个精光,只剩下秦府家仆等人。 在高嵩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注视下,秦风表情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一脸严肃,冲徐墨大喊道: “徐将军,在下要检举高嵩,私囤人马武器,图谋不轨!” 高嵩没想到秦风居然反咬一口,愣了一下,连忙大声呵斥:“姓秦的,你太无耻了,聚众闹事的人分明是你!” 秦风仿佛受到了威胁似的,连忙躲到徐墨身边,指着高嵩紧张道:“我带来的人,都是秦府护院,不信可以去吏部查询,秦家有多少仆从都是有数的。而龙虎帮中的五十多人,却并不属于高府,而且训练有素,又藏匿武器,一旦图谋不轨,必定威胁到整个京都安危。” 徐墨早就知道龙虎帮的存在,只是城巡司上峰没有命令,他也不好定夺。 如今,龙虎帮既然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徐墨自然不含糊,高举马槊,冲高嵩低喝:“高公子,这龙虎帮你该如何解释?” 高嵩脸色惨白,本来是状告秦风谋反,结果秦风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反倒把这个屎盆子扣到高嵩自己头上了。 这个罪名,高嵩决不能认! 一来是担心小事变大,大事变灾,影响父亲的声誉。 二来,则是了解秦风的脾性,只要自己一松嘴,秦风肯定抓住机会,再狠狠敲诈自己一笔。 尽管赵长富在旁一再提醒,别跟秦风这厮争口舌之利,但高嵩这辈子何时如此丢人过,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他偏不信,自己身为堂堂太尉之子,难道连一个小小秦风都治不了? 然而这时候,却见徐墨直接翻身下马,毫不避讳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放心,我这个人向来大公无私,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若没有实证,任谁也拿不了你。” 高嵩气得浑身颤抖,徐墨这厮哪里是偏袒秦风,分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助纣为虐! 看着高嵩一脸不爽,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秦风就觉得好笑,故意当着高嵩的面跟徐墨勾肩搭背。 “徐将军为人豪气干云,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况且年轻一辈的子弟,拥有官身者,可是寥寥无几,足见徐将军的能力!” 城巡司也属于禁军下辖机构之一,主要负责京都安防。有这么一位在禁军系统里混的“兄弟”,秦风自然要搞好关系,将来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秦风一口一个“徐将军”,把徐墨叫得浑身舒坦。 毕竟这京中之人,向来称呼徐墨为“靖安侯之子”,这令心气甚高的徐墨,颇为不爽。 如今秦风绝口不提靖安侯,而且对徐墨的能力大家肯定,徐墨自然是受用无比。 徐墨看秦风的眼神越发明亮:“哈哈哈,秦兄谬爱。前些日子,秦兄在纪王府,当着圣人的面,让那帮只知道咬文嚼字的文臣,颜面尽失,实在是大快人心,徐某佩服。如今北狄战事推上议程,秦兄可谓是首功一件。” 说到这,徐墨压低嗓音,小声道: “秦兄虽无官身,但在北狄一事上,却是举足轻重。将来圣人点将开拨边疆,还请秦兄替我美言几句。在这京中巡逻,实在无趣得很,好男儿当上阵杀敌,痛击贼寇!”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这徐墨看似是个愣头青,实则外粗内细。 表面说的血气方刚,满怀大志,说白了,就是想去边陲历练,给自己的仕途镀一层金。 毕竟北狄战事在圣人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正准备靠这一战扬眉吐气,无论是谁,能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前途都将不可限量。 秦风自然是没有二话,眼神无比认真道:“徐将军,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此次北伐,任何人都可能没戏,唯独你去定了。” 花个几万两银子,帮徐墨谋个差,对于秦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当真?!” 徐墨顿时感激涕零,一把抓住秦风的手,那叫一个激动:“秦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以后在京都之中,谁敢跟你过不去,就是与我徐墨为敌!”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有官身,总归是个麻烦事,别说城巡司,就算京兆尹也有权直接处理秦风。 以后有徐墨罩着,路肯定会好走许多。 看着徐墨和秦风眉来眼去的架势,高嵩一顿气抖冷,正准备甩袖而去,却听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寻声望去,只见上百名穿着官服的衙差,朝着这边快速逼近。 带队之人,那是京兆尹捕头铁飞鹰。 铁飞鹰一手拎着官刀,一手指着现场,厉声怒喝:“把现场给我围起来,凡是……有所牵连者……咳咳……” 铁飞鹰的嗓音越来越弱,表情也从不怒自威转变为目瞪口呆。 之前铁飞鹰接到上峰命令,京中有人意图叛乱,命他严查严办,他自然不敢迟疑,连忙提点人马杀过来。 本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纨绔子弟聚众闹事,结果看到现场这几位“爷”,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 现场身份最低者,也是未来的侯爷…… 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算是京兆尹亲自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不出意外,现场仨人,谁也没搭理铁飞鹰。 那一百来号衙差,连身都近不得,直接被城巡司卫士拦在外围,三班衙差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毕竟真要打起来,穿着布制官服的衙差,面对身负甲胄的卫士,简直就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铁飞鹰连忙收刀入鞘,硬着头皮来到徐墨身边,抱拳行礼:“徐校尉,属下奉京兆尹之命,特地前来捉拿叛贼,若徐校尉亲自动手,属下这就带人退去。” 徐墨“哦”了一声,看都没看铁飞鹰:“行,那你回去吧。” 第82章 押送大牢 然而,铁飞鹰却咬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请徐墨动手。 见铁飞鹰非但没有离开,反倒督促尽快抓人,徐墨脸色瞬间满是不悦,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走!” 铁飞鹰心里阵阵发虚,督促城巡司校尉,抓捕兵部尚书之子,这种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但京兆尹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把人抓回去,不管对方是谁。 京兆尹虽然没有点明是秦风,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请徐校尉秉公执法,抓捕闹事之人。”铁飞鹰豁出去了,态度无比强硬。 现场众人对铁飞鹰的态度,大为惊讶。 尤其是高嵩,本来对这个小捕头,根本没报什么太大希望,没想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高嵩顿时重燃希望,连忙大喝道: “秦风聚众滋事,挑拨百姓意图叛乱,京兆尹铁面无私派人缉拿闹事之人,实在是令在下佩服。铁飞鹰,你还不速速将秦风拿下!” 京兆尹和城巡司同时出手,三班衙差本该辅助城巡司卫士,由城巡司主办此事。 但徐墨显然没有抓捕秦风的意思,再加上高嵩的一番言论,铁飞鹰也就明白了,一声令下,直接吩咐三班衙差动手拿人。 既然是京兆尹的命令,三班衙差自然不敢迟疑,直接往前推搡,打算直接挤过去。 见此情形,秦小福第一时间护在秦风身边,冲着铁飞鹰大喊:“你敢抓我家公子,铁飞鹰,你这个捕头不想干了是吗!” 疏风也是守在秦风身边,原本正在拆除龙虎帮的家仆,纷纷跑回来,拿着棍棒将秦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铁飞鹰心情极度沉重。 一边是兵部尚书家的贵公子,一边又是京兆尹的死命令,无疑进退两难。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铁飞鹰只能把心一横,只管秉公执法。 “不相干之人尽数退散,否则以扰乱官府办案论处!三班衙差听令,将秦风拿下,胆敢阻挡者,以同党论处,一并羁押。” 有了这话,三班衙差也就有了底气,纷纷把刀抽了出来。 一看对方居然敢亮兵器,城巡司卫士自然也不含糊,拔刀的拔刀,提朔的提朔。 徐墨见状,不由一声冷喝:“铁飞鹰,你还真是本事见长,居然敢跟我亮兵器?你胆子可真大啊!” 说着话,徐墨扫视在场衙差,厉声怒喝:“抓我兄弟?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别说衙差,就连铁飞鹰心里也是慌乱无比。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秦风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遍现场:“不就是去京兆尹吗?去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 此言一出,秦小福和疏风异口同声的劝阻:“少爷,您别糊涂!” 秦小福脸色煞白,苦苦哀求:“一旦进了大牢,就算是京中子弟,也得脱一层皮。” 疏风直接伸手拽住秦风胳膊:“少爷,凡是京都大牢,别管是哪个衙门的,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那高嵩分明与京兆尹有牵连,只要您进去了,他就有的是机会对您下手,到时候便是老爷,也无法轻易把您捞出来。” 见身边的家仆都如此护主,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欣慰。 独身于世,身边有人关心,何其幸甚? 但秦风自有打算,还是摇摇头,示意疏风等人退开,然后迈步朝铁飞鹰走去。 经过徐墨身边的时候,徐墨伸手拦了一下,眼神凝重:“秦兄,区区一个小捕头,自然没胆量与城巡司对抗,想必是背后的京兆尹下了死命令,据我所知,京兆尹与高太尉……” 不等徐墨说完,秦风已经笑着打断:“多谢徐兄提醒,不过我心中有数,所以不必太担心。”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自信,回想起之前纪王府发生的事,连满朝文武都奈何不了秦风,徐墨思虑片刻,也就不再阻止,手一挥,一众卫士便退开了。 此时的铁飞鹰,完全没想到秦风居然会主动投降,既惊讶又感激。 说是羁押,却是毕恭毕敬,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多谢秦公子深明大义,此次京兆尹有令,属下只能秉公执法,还请秦公子雅量,日后莫要为难在下一个小捕头。” 秦风当然明白,铁飞鹰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他也得听令行事。 不过主动受擒,并不是因为铁飞鹰,而是双方僵持起来,若是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主和一派的官员,早就憋着心思整垮秦家,到时候肯定会抓住机会,说秦风恃才傲物,仗着献策有功,目无法纪。 这种当街聚众的罪名,可大可小,全凭一张嘴。 另外,秦风笃定圣人不会袖手旁观。 今天的事,动静闹得这么大,圣人遍布城中的耳目,恐怕早已经将消息传入宫中,就看圣人如何裁断了。 在一众衙差毕恭毕敬的“押送”下,秦风一边朝京兆尹走,一边转身冲高嵩挥手:“高公子,赶紧筹钱给我送去,不然利息太高,我怕你还不起!” 高嵩满脸怒红,却并未回应秦风,而是暗暗咬牙:“筹钱?就怕你没命花!进了京兆尹大牢,还要本公子一句话,就能裁你生死。” 赵长富本来也不抱希望,结果看到秦风居然主动受降,不由欣喜万分:“太好了,只要这厮进了大牢,想怎么捏他就怎么捏他。刑讯逼供自然是少不了,就算他爹把他捞出去,也得先让他脱一层皮。高公子,请,咱们去凑凑热闹。” “哈哈哈,这热闹,自然是要凑上一凑!”高嵩宛如出了口恶气,迈步便朝着京兆尹而去。 与此同时,宫内。 李湛快步进入御书房,脸色凝重,站在梁帝身旁轻声禀报:“启禀圣人,秦风意图谋反,已经被京兆尹抓获,此时正押入大牢。” 正在批阅奏折的梁帝,头也不抬,手也不停,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弧度: “秦风谋反?呵呵,天底下所有人都可能谋反,唯独这个秦风不会。这臭小子,还指望着朕帮他赚钱,大富大贵呢。” 第83章 御人之道 李湛知道梁帝宠信秦风,但在京中聚众滋事,可不是小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京中流行一句俗话,叫一入牢门深似海,再回人间鬓白发。 “凡京中机构下辖的监牢,哪怕是最低一级的京兆尹大牢,也不是闹着玩的。莫说平民百姓,就算京中重臣子弟,也得脱层皮。” 梁帝执笔低头,若有所思,片刻后问了一句:“你觉得秦风能熬的过来吗?” 这御书房里没有外人,李湛以老家仆的身份,满脸赤城:“那秦风虽然口吐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但只要进了京兆尹,有理没理先打几十杀威棒,尤其又是这等意图‘起事’的罪名,恐怕堂审之前就已经半死不活了。秦风乃文人出身,身子单薄,怎能扛得住那水火无情棍?” 梁帝轻“哦”了一声,没有急着答复,而是放下墨笔,满怀笑意地看向李湛:“李公公,你可知朕为何一味纵容秦风?” 李湛心知肚明,就秦风干的那些事,换做其他任何人,几百颗脑袋也不够摘。 秦风能蹦跶这么久,表面看似乎是奇迹,实则却是梁帝深思熟虑的结果。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低头回应:“秦风有反骨之相,圣人以下,对他而言皆是浮云。 “面对圣人,他恭恭敬敬,只因圣人一念就能断他生死。 “但面对其他人,哪怕是三公之一的高太尉之子,依旧不放在眼里。像他这样胆大狂妄,却又摆得清楚自身位置的人,倒是少见。” “你说得对,秦风就像是一根刺,立在凳面上,无论是谁坐下去,都会被刺的血肉模糊,叫苦不迭,却又不会殃及性命。” 梁帝顺着御书房门看出去,忽然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大梁太平久了,满朝文武的志气都被磨光了,整日只想着如何争权夺势,如何中饱私囊。如今国库空虚,尚不能支撑一场对外战事,据说一些偏远边军竟以糟糠充饥。 “而京中子弟,挥霍个十几万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哎,这些都是功臣之后,昔日的国之栋梁,朕虽心中愤慨,却又不好下死手,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有无奈之处啊。”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国君之威尽显:“秦风能让他们不痛快,朕就痛快!纪王寿宴上,那些国之重臣,因为一个小小赌约,噤若寒蝉的模样,真是可气又可笑!这种例子,以后还要多多上演,朕喜欢看!” 李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就算是整日伺候在梁帝身边,也免不了心生惶恐,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良久之后,梁帝眼神中的戾气消散,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城府深邃:“有人不喜欢朕布下的这根刺,想方设法要折断它。呵呵,朕非但不能让这根刺断了,还得让它更尖更锐利。李湛,劳烦你去京兆尹跑一趟。” 一听这话,李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惶恐,万死也担不起‘劳烦’二字,为圣人排忧解难,乃是老奴的本分,便是刀山火海,老奴也万死不辞。” 梁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湛:“你紧张什么?之前你收秦风的银子,朕又不怪你,毕竟是三朝老人了,这点好处就拿着吧,别把嘴养刁了,胃口养大了就成。” 李湛本来岁数就大,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场吓死。 梁帝的眼线简直无孔不入,就连李湛这样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也不能幸免。 李湛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磕了一个头:“请圣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将秦风捞出来。” “呵呵。”梁帝笑声轻松清脆。 但整个御书房,包括跪在面前的李湛,都无法察觉梁帝眼神中的鄙夷,以及脸上的冷霜。 相比于这些口口声声忠心护主,私下里却暗收好处的狗奴才,梁帝倒是越发喜欢秦风那小子。 虽然贪、狂、疯,但却是整个京都,乃至大梁,唯一对梁帝赤诚相待之人。 “传朕旨意,赐秦风金腰带。” 此言一出,李湛当场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京兆尹衙门内。 秦风被五花大绑在木凳上,几个衙差拄着水火无情棍,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秦风。 “秦少爷,大人有令,虽还未过堂,但聚众闹事的罪名清晰,先罚您三十杖。您说小的们是秉公执法,还是……”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衙门吃犯人。 道理秦风都懂,满脸堆笑,伸出两根手指:“好说。” 几个衙差对视一眼,高高举起水火棍,朝着秦风屁股重重砸下。 但由于角度问题,棍子头先磕在地上,距离秦风的屁股还有半寸距离,只听响不见疼。 三十杖打完,见秦风嬉皮笑脸,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一双贼眼四处乱瞄,时不时还点评一下牢狱这里太脏,那里太臭…… 衙差没好气地提醒道:“秦少爷,您这可不像是挨了三十杖,您可别害我们。” 秦风一边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笑了笑:“放心,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看好吧……” 片刻之后,几人“押着”秦风回到大堂。 刚才还一身轻松的秦风,进门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软趴趴地直接瘫在地上。 额头不,知何时还多了几滴刷刷流淌的汗珠子…… 这精湛的演技,连见多识广的衙差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纷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秦大少爷说话算话,果然没坑咱…… 大堂之上,三班衙差位列,京兆尹齐晟高坐官位,高嵩和赵长富则站在一旁,装模做样地充当原告。 啪! 齐晟一把将惊堂木砸在书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秦风,低声怒喝:“大胆贼子,挑拨京都百姓,聚众起事的罪名,你当如何解释!”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齐晟曾是高太尉门生,这京兆尹表面姓“齐”,实则骨子里姓“高”。 就算秦风把铁证摔在齐晟脸上,齐晟也会想方设法把白的变成黑的,所以进了这个门,就犯不上讲道理。 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的,秦风故作有气无力,委屈道:“大人明鉴,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我秦风是守法公民?聚众起事的罪名,分明是高嵩和赵长富故意栽赃嫁祸,请大人主持公道啊!” 第84章 守法良民 守法良民?众人皆知? 齐晟嘴角狂抽。 他自从担任京兆尹以来,审问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但是论厚颜无耻,秦风绝对是头一份。 齐晟的脸色从吃惊转变为鄙夷,最后定格在愤怒,厉声怒喝:“秦风,别以为你爹是兵部尚书,就可以有恃无恐,胡言乱语。比你滑头一百倍的犯人,本官也审过,我劝你最好别做无为抵抗,免受皮肉之苦!” 小小一个京兆尹,也敢不把兵部尚书放在眼里,这背后没人指使就出鬼了! 不过秦风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因此怂眉耷眼,放低姿态:“大人还未曾审过,怎么就已经将我定为犯人了?” 秦风一句话,直接将齐晟怼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半天才暗暗咬牙道:“死到临头还敢巧言善辩,今日本官就好好审审你!” 说着话,齐晟直接扭头看向高嵩:“高公子,秦风挑拨京都百姓起事,你可有何证据?” 高嵩只想尽快把秦风押入大牢,里里外外收拾一顿,不过考虑到日后责任问题,必要的“过场”还是少不了的。 高嵩只好耐着性子,脱口而出:“府外百姓,皆是证据!” 京兆尹府门外,早已经挤满了人,毕竟对于住在周遭百姓来说,观看堂审,本就是茶余饭后的主要消遣节目之一。 除了纯粹的吃瓜群众之外,人群中还夹杂着不少群演。 虽然穿着打扮和百姓无异,但脸上都透着似有似无的傲气。 很显然,这些群演,都是由高府仆人假扮的。 人群中当即响起一阵吆喝声。 “大人,围攻龙虎帮一事,正是秦风挑拨!” “不光如此,秦风还扬言,愿意随他一同前往龙虎帮的人,赏一两银子,愿意插手的人,赏十两银子。” “我等也是利令智昏,才被秦风蒙蔽。” 有这些话就够了,齐晟一拍惊堂木,低喝道:“认证物证皆在,来人呐,将秦风押入大牢,严查是否还有其他党羽!” “等等!”秦风噌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无视旁边衙差疯狂使眼色,一扫脸上的委屈,咧嘴一笑,“大人,您这堂审是不是太敷衍了点?就算我是被告,也得给我请状师的机会吧?身为京兆尹,肩负京都民生安危的重任,如此潦草办案,若是传扬出去,如何服众?” 不等齐晟答复,赵长富已经不耐烦地大声呵斥:“秦风小儿,我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尽快认罪,我等皆省事!” 高嵩冷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进了京兆尹,任凭你巧舌如簧,也说不出花来!老老实实伏法认罪,进了大牢,也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面对二人威胁,秦风非但不担心,反倒满脸笑意,转身看向门口聚集的百姓,摊开手:“诸位都听见了,这就是京兆尹的办案方式,对错不凭证据,只凭高官子弟的一句话。以后大家都躲远点,千万别被京兆尹抓住,否则后果你们都看见了。” 此言一出,现场聚集的百姓,瞬间产生一阵激烈议论声。 “秦风这厮虽然名声不好,但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京兆尹对秦风尚且如此,对待我们这些百姓,又能好到哪去?” “这便是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呵呵!” 听到门外传来的议论声,齐晟老脸一红,连忙示意高嵩和赵长富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二人心里也明白,哪怕是走过场,各种程序也不能减免,否则事后就无法脱身免责,到时候秦天虎抓住程序漏洞,去大理寺告上一状,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 既然要对付秦风,就得把事做绝了,一棍子打死,让秦家找不到翻案的机会! 齐晟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一拍惊堂木:“肃静!秦风你想请状师?不是不行,但一时半会恐怕请不来,本官给你指派一个。” 秦风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惶恐:“不劳烦大人了,我自己给自己辩诉就是。您刚才说人证物证聚在?人证有了,物证在哪?” 话音落,两个百姓打扮的群演,直接被衙差带了进来,每人手里攥着十两银子。 二人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大声诉冤。 “这十两银子,便是秦风给的赃款,请大人明鉴。” 不等齐晟答复,秦风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满脸嫌弃:“这也能算证物?这两锭银子上面,也没写我的名字,我叫它们也不答应,怎么证明是我的银子?” 高嵩实在是憋不住了,一甩袖子,恼怒道:“大人,秦风这厮分明是信口狡辩!” 秦风耸了耸肩,话锋一转:“那行吧,就算这银子是我的,问题这俩人手里拿着十两银子,也就是说围攻龙虎帮,他俩也有份,是不是应该请大人,先将二人收押起来?” 紧接着,秦风扫了一眼门外的群演们,一边对他们的演技表示尴尬,一边语重心长道:“奇了怪了,凡是能证明我罪名的证人,都是参与起事的罪人,怎么唯独我在大堂里站着,其他人都在外面?” 此言一出,众群演纷纷心虚的扭开头,不敢接触秦风的眼神。 齐晟早知道秦风善辩,却没想到他对堂审之事,也如此了解,一时半会竟拿他不下。 秦风心里阵阵冷笑,身为商人,了解当地法律是最起码的门槛,《大梁律》不说已经倒背如流,至少考个刑部小吏当当是不在话下的。 秦风根本不给齐晟等人应对的机会,趁热打铁,直接一指其中一个群演,故作惊讶:“等等,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你是不是高府的仆人?” 那人惊慌失措,连忙扯着大嗓门,掩盖心虚:“你……你血口喷人!我乃京中百姓,与高府毫无关系!” “哦。” 秦风故意把嗓音拉的老长,别说现场的群演们,包括高嵩和赵长富,乃至坐在书案后的齐晟,都是满脸通红。 齐晟生怕再审下去,把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直接一拍惊堂木,低喝道:“来人呐,将参与起事者,全部抓起来!” 第85章 拖延时间 众衙差一拥而上,将门口聚集的“证人”,全部抓住,也不过审,直接押走。 表面说是候审,实则转脸就放了,毕竟都是自己人。 齐晟当了这么多年京兆尹,还没这么丢人过,现在只想把秦风押入大牢,剥掉他一层皮,当即怒喝:“参与起事者已经收押,秦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的高嵩和赵长富,相视一笑。 心想这秦风,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证人都是参与起事的嫌犯,那么也等于间接证明了秦风的罪名。 听着高嵩等人的冷笑声,秦风却满不在乎,耸了耸肩:“我无话可说。” 齐晟眼神一亮,过场已经走完了,接下来只需要将秦风收押,便万事大吉。 就在齐晟举起惊堂木的时候,秦风突然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请大人把我送到城巡司吧。” 齐晟手中的惊堂木直接僵在半空,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想到了什么,恼羞成怒:“秦风!你竟敢戏弄本官!” 秦风表示很无辜:“大人乃堂堂京兆尹,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弄大人。” “大人乃是京都父母官,京兆尹负责的是京都民事民生,起事反叛这么大的罪名,已经超出了京兆尹的管辖范畴,自然是要移交城巡司。大人越权管辖,是没把城巡司放在眼里,还是别有用心?” “除非……” 秦风话锋一转,主动为齐晟递刀子:“大人以聚众滋事,或是当街行凶的罪名判我,如此一来,京兆尹就有了管辖权。” 齐晟脸色铁青,若是改判聚众滋事,就不能对秦风下黑手,否则轻罪重罚,自己这个京兆尹难辞其咎。 就在齐晟进退两难之际,高嵩的冷喝声响起。 “那便是聚众滋事!” 高嵩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秦风收押进大牢,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整他。 有了高嵩这话,齐晟也就不再迟疑,正准备判秦风聚众滋事的时候,却再次被秦风打断。 秦风摇头晃脑,笑呵呵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凡三品以上官员子弟犯了事,理应由吏部官员监审,没有吏部官员在场,大人恐怕不能肆意结案啊。” 齐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身为京兆尹,对大梁律例的了解,竟然还不如眼前这个臭小子,不由一阵咬牙切齿:“好你个秦风!今天我要是判不了你,我……我……来人呐,去叫吏部监查!” 这京兆尹府中就有吏部官员常驻,为的就是方便堂审一些官宦子弟。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便出现在大堂上。 齐晟已经气急败坏,根本没理会那吏部监查,直接站起身,低声怒喝:“秦风!我现在能不能判你!” 秦风嘴角抽了抽,很想朝对方说一句:判你妹! 但是没办法,不能再激怒对方了。 他现在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拖延时间。 眼下除了在心里祈祷老爹或是圣人,甭管是谁,赶紧来救自己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高嵩强忍着冷笑,冲齐晟作揖行礼:“大人,还等什么?!” 眼看着终于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齐晟长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刚把惊堂木抄起来,一阵尖锐嗓音便从府门外出来。 “李公公到!” 齐晟狰狞的笑容瞬间僵住,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颇有一种急火攻心的征兆。 高嵩气的直咬牙,他最担心的就是迟则生变,没想到,还真就被秦风给拖住了!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冲脸色涨红的齐晟一瘪嘴,摆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嘴脸,然后拱手作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谢……什……么?”齐晟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去。 秦风却是满脸感激,笑嘻嘻道:“自然是谢大人秉公执法,无愧‘父母官’的称号。若非大人帮我主持公道,改判成聚众滋事,兴许高嵩和赵长富还要一直用‘揭竿起事’的罪名诬陷我。滋事和起事,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齐晟双手直哆嗦,当了几十年京兆尹,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了。 高嵩更是气的直晃悠,本打算借此机会,把秦风一脚踩死,没想到最后却反倒帮秦风脱罪,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不顾“程序”,只管将秦风收押,先斩后奏,担一个过失之罪。 可惜……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禁军和小太监的簇拥下,李湛迈步进入大堂。 高嵩等人只能咬着牙,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纷纷弯腰行礼:“拜见大总管。” 李湛轻哼一声,没理会高嵩等人,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见秦风完好无损,这才长疏了口气。 “秦风,你……” 没等李湛把话说完,秦风已经没好气地打断:“李公公,你怎么才来,再晚一步,我就死定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直接扎进高嵩等人的心里。 这一刻,高嵩才明白,合着刚才秦风表面镇定,一副尽在掌控的架势,全都是装出来的,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把秦风整死,却全都被自己完美错过了,高嵩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李湛一把年纪了,不辞辛苦跑来搭救,反倒被秦风劈头盖脸的埋怨了一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圣人的一席话,李湛却是半点怨气也升不起来,反倒出奇的有耐性,以长辈的口吻轻声安慰:“你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有我在,任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此言一出,齐晟和高嵩心里算是凉了半截。 秦风拉着脸,心有余悸道:“那不行!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李湛太了解秦风的“讹人功力”了,生怕这厮狮子大开口,紧张道:“你要多少钱?” 秦风摊开手,一脸认真:“怎么着,不得请我吃顿饭,压压惊?” 李湛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请你吃便是,不过吃饭之前,还有正事,我此番前来,乃是带着圣旨……” 第86章 坑天坑地 圣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湛已经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高举过头顶,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威严道:“圣旨到!” 哗啦啦…… 现场瞬间跪倒一大片,只剩下秦风叉着腰,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这种作死行为,令众人后背发凉,但李湛却毫不在意。 别说圣旨,就算觐见圣人,秦风这厮也没跪过,李湛早就习惯了。 “奉天承运,圣人制曰。” “念秦风献策有功,特赐金腰带以兹奖励。” 本就寂静听旨的现场,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一些微弱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上。 高嵩眼睛瞪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心里阵阵哀嚎:“秦风这无耻狗贼,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获赐金腰带?!” 齐晟后背眼睛布满冷汗,心中不知道该愤怒懊恼,还是该庆幸。 这道圣旨,无异向整个大梁宣告,秦风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 过了半晌,门外才响起吃瓜群众的议论声。 “金腰带?什么意思?从来没听说过。” “废话,你当然没听说过!本朝还未曾赐过任何人金腰带。自大梁建国以来,一共才赐过两条金腰带,分别是开国元勋和前朝太傅。这金腰带,虽然没有实权实位,却是无上荣耀!” “这……什么情况?!秦风聚众闹事,围攻龙虎帮,被抓进京兆尹,换做任何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秦风非但全身而退,还……还得到一条金腰带?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秦风给占齐了!” 感受到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秦风对这条什么金腰带的兴趣却不大,心想圣人真会糊弄人,有心赏赐,不如直接赏几十万两银子来的实在。 见秦风这么没眼力价,李湛不由摇头叹气,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接旨!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没办法,抗旨不从的罪名,秦风可担待不起,只好百般不情愿的接过圣旨,懒洋洋的拉了一句:“谢圣人厚爱,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继续为大梁盛世添砖加瓦。” 李湛白了秦风一眼,却又拿这小混球毫无办法,心想赶紧交差了事,直接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将赶紧交接。 小太监连忙递上一个紫檀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条纯金打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腰带。 秦风这才来了兴趣,兴奋道:“哇,这得值不少钱吧?” 李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在确定刚才那句话,确实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后,先是一阵愤怒,紧接着又是一阵恐惧,一把将秦风的嘴捂住,小声呵斥: “不要命了!莫说金腰带,随便圣人赏赐的什么东西,也得好生供奉,你若是敢换钱,整个秦家都得跟着株连!” 不能换钱?那还有什么劲! 秦风顿时兴致全无,耐着性子问了一句:“那这金腰带到底有什么用?” 李湛恶狠狠白了秦风一眼,压低嗓音道:“这么说吧,有了这条金腰带,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对你先斩后奏。就算你以后犯了事,也只有先请示圣人,然后由大理寺或是宗人府督办你的案子,明白了吗?” 秦风恍然大悟,兴奋地吆喝了一嗓子:“合着,这算是半块免死金牌啊?!” 这普天之下,只有圣人能断秦风生死,只要把圣人的马屁拍好了,把那老家伙哄舒服了,基本也就和免死金牌无异了。 秦风一把夺过金腰带,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戴在腰上,昂首挺胸,双手叉腰,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参观一下自己崭新的裤腰带,抖得不行。 李湛算是看出来了,跟在圣人身边,和跟在秦风身边,压力是一样的大! 一个是伴君如伴虎,一个是疯狂作死。 秦风转身冲齐晟咧嘴一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金腰带:“大人,你之前不是要审我吗?要不然,再审一次?这次我肯定老老实实认罪。” 齐晟气的脸都绿了,可是看着秦风身上的金腰带,却又充满畏惧,只能昧着良心,强颜欢笑:“秦少爷真会说笑,金腰带加身,我一个小小京兆尹,哪有资格审您?围攻龙虎帮的案子,本官自会移交给大理寺承办。” 秦风“哦”了一声:“那太可惜了啊……”又转身看向高嵩和赵长富:“走吧,去大理寺继续?” 高嵩紧紧攥着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却也只能赔笑:“在下不告了,秦少爷请回吧。” 秦风觉得高嵩的发型很扎眼,便伸手糊了一把,也不理会高嵩眼神中的怨恨,嬉笑道:“既然如此,高公子可别忘了那二十四万两银子,不然利滚利,我怕你付不起。” 高嵩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的无边怒火,咬牙切齿:“多谢秦公子提醒,我这就回去督办筹措。” 秦风这才心满意足,踩踏着周围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出京兆尹府门,故意叉着腰走,免得有人眼神不好,看不见自己的金腰带。 得到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来装比,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呼唤声。 “秦少爷,这个,这个。”衙差躲在门口,冲秦风挥舞着两个手指头,示意秦风忘了之前徐诺的好处。 秦风却一脸疑惑:“啥意思?” 衙差几乎快把手指头戳到秦风脸上了:“秦少爷,您别装糊涂,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个数。” 看着衙差那两根粗糙的手指头,秦风这才恍然大悟,伸出两根手指:“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打我的时候,尽量别打我这两条腿,你以为呢?” 衙差直接愣住,做梦都没想到,这厮居然连衙差都坑! 衙差气得喷火:“臭小子,耍我?你以后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 然而,看着秦风腰上金光灿灿的腰带,衙差顿时又蔫了下去,以后就算秦风犯事,也不归京兆尹管辖了。 也只能哭着一张脸,吞下这个闷亏,看着秦风大摇大摆地离开…… 第87章 立了大功 向来只有秦风坑别人,哪有被别人坑的道理? 一百两银子又如何?苍蝇腿也是肉。 若今天这个坑秦风一百两银子,明天那个讹二百两,纵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败。 所以一句话,这个口子不能开! 秦风叉着腰,故意把金腰带搭扣上的“御”字露出来,告诉路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这可是圣人赏赐的。 结果离开京兆尹,没走几步,就感觉耳朵一阵剧痛,扭头一看,发现柳红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正娇喘吁吁地瞪着自己。 秦风脸上的傲气瞬间荡然无存,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姐,你怎么在这?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柳红颜恨不得把秦风的耳朵直接拧下来,看着他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秦风后背心便是狠狠一掌,恨铁不成钢地娇喝: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非要把天捅个窟窿才甘心?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柳红颜纤细白皙的小手,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还是“疼”得秦风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姐,你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 柳红颜不解气,对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踢得秦风直蹦高:“说!哪错了!” 秦风拼命扭捏着身体,躲避着柳红颜的攻击,慌不择言:“我不该没跟你打招呼就跑出来玩,姐,你就饶了我吧?” 一听这话,柳红颜更气了,两腮泛起潮红:“好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避重就轻,我看你就是讨打!” 在周围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刚才围攻龙虎帮、羞辱高嵩、舌战京兆尹,无法无天的“京中一霸”,此时竟然像孩子一样,被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姐姐蹂躏,不停惨叫…… 众人无不惊叹。 整个京都之中,除了当今圣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秦风的家人,能降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害了。 其实之前在龙虎帮,秦风刚被京兆尹衙差押走,秦小福就第一时间跑回秦府,将消息告诉了柳红颜。 正在打理白糖的柳红颜,闻讯甚至来不及准备马车,便一路小跑着赶往京兆尹,生怕动作慢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弟弟了。 结果却虚惊一场,这臭小子非但完好无损,反倒招摇过市,摆出一副欠揍模样,柳红颜如释重负之余,又气得不行。 所以才出手,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各种调侃嬉笑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哈哈哈,这个秦风简直是个奇葩。纵观京中子弟,凡是被押进京兆尹者,必是得罪了大人物,大多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秦风被押进京兆尹,上怼齐晟,下坑衙差,转了一圈居然全身而退,这绝对是京都头一份,但如此能耐,面对自家姐姐,竟然只有被揉捏的份儿,真是有趣。” “谁说不是?现在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块硬骨头?据说在纪王寿宴上,舌战群臣,把户部一派的大员得罪了个遍,结果人家现在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 “秦风,被女人当街暴打,也太丢人了吧?” “秦风,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拿你姐一点办法都没有?难不成,女人就是你的软肋?呵呵,还真是个天生惧内的命。” 就算脸皮再厚,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调侃声,也不由老脸一红,为了挽回颜面,秦风只能把心一横,冲柳红颜大喊了一声:“大胆!” 逆来顺受惯了的弟弟,突然奋起反抗,柳红颜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不等柳红颜回过神,秦风便指着金腰带,满脸得意道:“看见了吗?这可是圣人亲赐的金腰带,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整个京都也只有圣人能惩处我。” 柳红颜早就看到秦风金光灿灿的腰带,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结果听到秦风这番话,柳红颜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怒火中烧,在秦风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好你个秦风,连圣人御赐金腰带都敢冒充,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是不是把整个秦家都害死,你才甘心?!” 御赐金腰带,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誉? 连那些位极人臣的国之栋梁都不敢想的殊荣,怎么轮也轮不到秦风头上。 柳红颜一阵自责,若不是一味纵容,秦风又岂会如此胆大包天…… “秦风,你跑吧!” 柳红颜松开手,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现在出城还来得及,到时候我会让小福带着金银细软去接应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千万别再回来。仿冒皇家御器乃是株连大罪,若是被抓住,肯定……”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笑嘻嘻将金腰带摘下,直接塞进柳红颜手里。 看着柳红颜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就觉得好笑,伸手一指金腰带:“假的?姐,你再好好看看,这条金腰带是真是假。实在不信,你可以去京兆尹问啊,刚才可是李湛亲自传来圣旨。” “对了。”秦风这才想起圣旨还在怀里,连忙拿出来。 柳红颜眼神尽是不可思议,嘴巴越长越大,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仔细检查金腰带,发现无论是精细的做工,还是搭扣上的“御”字,都是御用工匠的手笔,外人很难仿冒。 就算真能做出来,难道连圣旨,以及圣旨上的印鉴,也是假的? 柳红颜心头狂颤,捧着金腰带和圣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这等无上殊荣,怎么会赐给你?!天哪,这也太……离谱了吧?”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连忙夺过金腰带戴上,他还没风光够呢。 “哼╭(╯^╰)╮,怎么就离谱了?圣人赐我金腰带,自然是我有这个资格。兵策图谱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真要说起来,我可是为咱们大梁的国防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柳红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秦风就算再疯,也不会把全家人往火坑里推。 既然这金腰带是真的,对于秦家来说,那可当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秦风,你可给咱秦家立大功了!” 第88章 帝道凶险 有了金腰带,只要大梁国还在,秦家就世世代代是受到皇恩庇护的名门。 哪怕将来家里没人再担任官员,光凭这份殊荣,就可以福泽子孙,受用不尽。 柳红颜喜上眉梢,脸上的惶恐不安,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不过身为千金小姐,又是在大街上,自然要有所收敛,因此只是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肩膀,夸奖道: “臭小子,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整个大梁史上获封金腰带的人,也不过两位,可以说你已经青史留名了。” 秦风故意把金腰带绑在胸口最显眼的位置,一边极尽全力向周围百姓显摆,一边故作淡定道:“有那么夸张吗?只是殊荣而已,又不是官身,唉,戴着也不舒服……”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够了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九品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属于官身,位极三公也属于官身。铁打的官职,流水的官员,任谁也不能在一个位子上长久的坐下去。但这荣誉可就不一样了,是可以福泽子孙后代的。 “哎,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当回事,算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秦家算是有福了,爹知道以后,肯定会很高兴。 “快回家把金腰带供起来,别招摇了,免得被户部的人看到,借题发挥,向圣人参你行为不端,对皇家御器不尊重,到时候够你喝一壶的。” 说着话,柳红颜便推着秦风往回走。 虽然心里担忧,但脸上却不由的骄傲起来,跟在秦风身边,倍感光荣。 殊不知,秦风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高兴。 他刚才拿着金腰带一番炫耀,只不过是想给打算背后密谋对付他的人,一个明晃晃的警示。 让对方做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但实际上,这什么狗屁金腰带,别人稀罕,秦风可不稀罕,只不过都砸到头上了,不得不接罢了。 与其说是无上殊荣,倒不如说是一条锁链,把秦风给牢牢锁住了。 梁帝此举的深意,其实不难猜想,赐予秦风德不配位的殊荣,就是要让满朝文武官员记恨秦风。 如果说之前在纪王府,秦风打了户部的脸,只是令户部记恨,那么现在,秦风已经成为满朝文武的公敌。 试想,当今满朝文武,任你功勋如何,都没有谁获得金腰带。 但偏偏他一个纨绔子弟获得了。 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所以这条金腰带,正面金光璀璨,背面却是阴狠毒辣。 如今,秦风想要在京都或是大梁城立足,只能依靠圣人,也只能对圣人忠心耿耿。 否则圣人甚至不需要对秦风下手,只要收回金腰带,满朝文武的官员都会想办法弄死秦风。 这条金腰带,戴在秦风身上就是护身符,一旦摘下来,便是催命符! 这也不能怪梁帝,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就必须将所有人牢牢掌控在手心,秦风闹得越凶,闹得越狠,圣人就越关注秦风,也越忌惮。 可以说,秦风和圣人的微妙关系,能维持到哪一步,决定权并不在圣人手中,而是在秦风手中。 纵观历史,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例子,对于皇家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 连对开国元勋下刀子,皇家都眼皮不眨一下,更何况一个纨绔子弟? 秦风什么时候没价值了,就是失宠的时候,所以秦风只能不断为自己创造生存下去的资本。 这条法则,并非只针对秦风自己,而是普世之道,任何混迹在京都的人,都该如此行事。 在北狄这把火完全烧起来之前,秦风还有两道关要闯过去,其一是与各方势力周旋,如何在这场汹涌的暗潮中笑到最后。 其二则是生财之道。 兵策图解,只不过是秦风的敲门砖,真正让梁帝有所期待的,其实是秦风的商业能力。 梁帝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秦风这个人,而是秦风能为梁帝,为大梁国带来多少利益。 这些事,别人可能看不清楚。 但秦风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回到府邸,秦风和柳红颜便直接返回后院。 此时后院已经挤满了人,除了秦小福和小香香等仆人外,就连沈青辞和景千影都在,毕竟秦风被京兆尹收押可不是小事。 见秦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小香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之前大哭过一场,还是此时正憋着喜极而泣。 “少爷您没事就太好了,之前听秦小福说,您被京兆尹抓了去,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小香香以为了半天,也以为不出个所以然。 秦风伸手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闲着没事别胡思乱想,这世上能让本少爷流血的人,还在娘胎里修炼呢。” 沈青辞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确定没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清高,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娇叱: “连龙虎帮都敢碰,你可知道那龙虎帮背后乃是太尉高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没有死在京兆尹大牢里,算你走运,以后再敢乱来,可没人救得了你。” 被沈青辞一通斥骂,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接贴了上去,满脸红光:“姐,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沈青辞脸颊闪过一抹熏红,连忙将秦风推开,没好气道:“谁关心你!脸皮真厚。” 见景千影也在场,秦风眼睛又是一阵放光:“四姐,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在秦家,就属你最不把我当回事。” 景千影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柳红颜生怕秦风再说下去,免不了挨一顿胖揍,索性抢先一步把秦风揪回身边:“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姐,秦风没事,不用担心了,我赶到京兆尹之前,他就已经出来了。” 闻言,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眼神透着疑惑:“什么意思?难道那齐晟良心发现,放了秦风一马?” 柳红颜掩嘴轻笑:“齐晟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是太尉门生,又是高家鹰犬,只要有机会,肯定会致秦风于死地。 “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听说是秦风熟读《大梁律》,在朝堂上,以律法程序为由,让那齐晟寸步难行,最后拖延到李湛赶到。” 沈青辞也曾读过《大梁律》。 但由于又臭又长,至今也只能背出《大梁律民生卷》的一小部分。 得知秦风依靠律例发条,将齐晟怼的寸步难行,沈青辞大为惊讶,看秦风的眼神也变了又变。 尤其是看着秦风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沈青辞不禁匪夷所思。 “你真是依靠律例法条脱身的?据我所知,《大梁律》共有十六卷三十二册,别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是那些整日研究律例的老吏,也不敢说律例法条信手拈来,你是何时开始熟读《大梁律》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风心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估计要追溯到自己打算赚钱的第一天。 秦风身上没什么优点,硬要说,也就只有记性好。 见沈青辞如此在意,秦风又不好讲明,毕竟自己背诵《大梁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当官,而是为了“钻空子”。 向来清高的沈青辞若是知道,肯定会对自己唾弃至极。 秦风便挠着头,打了个哈哈:“我就是随便读了读,没有专门背过,而且只看了《刑法卷》,正好派上用场而已。” 沈青辞切了一声,根本不相信秦风的鬼话。 那京兆尹再怎么说,也是当年的科举榜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可能被秦风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子,怼得无计可施? 不过既然秦风能脱身,沈青辞也就不再深究。 就在这时,景千影突然冲柳红颜问道:“二姐,你之前说,李公公也去了京兆尹?” 柳红颜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把秦风的衣服撩开,露出里面的金腰带,带着几分颤音道:“大姐,四妹,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89章 震惊的姐姐们 景千影对京中之事本就知之甚少,非但不认识金腰带,反倒觉得秦风太招摇,不由一阵鄙夷。 反倒是沈青辞,看到搭扣上的“御”字,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小脸瞬间煞白。 “金腰带?!这该死的莫不是冒充皇家御器?!这可是株连大罪,整个秦家都会被秦风害死!” 一听这话,就算向来性格清冷的景千影,也不由眉头微皱:“金腰带?倒是听说过,代表着无上荣耀,就连当朝丞相和太尉,都不曾获得这等殊荣。秦风不过是一介布衣,居然身怀金腰带……二姐,这小子没有招摇过市吧?” 沈青辞苦笑连连:“还用想?以秦风的性格,肯定是闹得满城皆知,咱们秦家算是完了。” 秦风顿时委屈得不行,怎么所有人都认为,这条金腰带是假的? 连忙大声辩解起来:“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不就是条金腰带吗?我可是圣人宠信的红人,赐条腰带怎么了?” 柳红颜把秦风翘得老高的脑袋按了回去,连忙冲沈青辞和景千影解释起来:“起初我也不信圣人会赐秦风金腰带,但这可是李公公亲自传的圣旨,而且是当着京兆尹和高嵩的面,由不得咱们不信。” 说着话,柳红颜将圣旨也一并拿了出来。 沈青辞和景千影对视了一眼,顿时倒吸凉气,眼神犹如大白天见了鬼。 这……怎么可能? 圣人怎么会赐下一条金腰带给秦风?! 过了半晌,两人才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沈青辞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红霞,硬着头皮傲娇道:“哼,真想不到,这臭小子居然能得到圣人如此宠信,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何止是傻人有傻福。” 柳红颜看秦风的眼神,说不出的溺爱,拍了拍秦风结实的肩膀,满脸骄傲。 “当朝还未曾赏赐过金腰带,真要算起来,说秦风是当今圣人面前的第一红人也不为过。咱们秦家,算是托秦风的福,光耀门楣了。” 三姐妹凑在一起,喋喋不休,对着秦风品头论足了半天。 最后,不顾秦风的抗议和哀嚎,将金腰带拆下,连同圣旨一并送到祠堂供奉起来。 秦风顿时欲哭无泪。 沈青辞和景千影离开以后,秦风连忙把院门反锁,拉着柳红颜的小手来到亭子里。 见秦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柳红颜不由诧异:“怎么了?你这臭小子该不会又在酝酿什么坏心思吧?” 秦风也没急着解释,回想起之前柳红颜气喘吁吁跑到京兆尹捞人的情景,心里便是一阵感动,当即一头扎进柳红颜的怀里,抱着便是一阵撒娇:“我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才能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本来柳红颜打算一把将秦风推开,结果听到这话,心里颇为受用,便红着脸,任凭秦风胡闹,笑骂道:“油腔滑调,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说吧,你又要干什么!” 秦风一边搂着柳红颜柔软的娇躯趁机揩油,一边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柳红颜,貌似人畜无害:“我只是单纯感谢姐姐对我的关心而已,哪有什么坏心眼?” 柳红颜白了一眼:“少来这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咱们姐弟用不着绕弯子,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知秦风者,莫若柳红颜。 既然老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就不再绕弯子,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外人,这才神秘兮兮问道:“纪王府预定出去的白糖,都变现了吗?” 柳红颜心里一阵冷笑,就知道这小子一开口,准是谈钱! 秦家虽说不缺钱,但都是忠烈清高之士,唯独秦风掉进钱眼里,整日除了钱,就没别的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在纪王寿宴上,预定白糖的人不少,但实际来提货的人却不多,算起来也就十五个人,不过由于白糖金贵,所以入账也不少,满打满算差不多八万两银子。” 才八万两银子,跟秦风的预期相去甚远,不过也不难猜想,肯定是主和派施压,一些原本打算购置白糖的人,顶不住压力就放弃了。 在层层阻碍之下,还能卖出去八万两银子,其实已经很可观了。 秦风眼神阵阵发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当即冲柳红颜交代起来: “姐,咱们后院的库存不多,得想办法进一批原料才行,单纯进购红糖不保险。 “如果每次都是红糖进来,白糖出去,用不了多久就得露馅,最好是进购蔗糖原料。 “熬制红糖的时候,产出的糖霜可以供给低级市场,产出的白糖,则专供高级市场,赚取两份利润。”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得尽快才行!” 第90章 开始行动 自从见证了秦风的制糖工艺,以及在纪王府上出其不意的宣传之策,柳红颜对秦风的商业头脑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听到秦风这番话,还是不由犯嘀咕:“缺钱?秦风你是不是太贪了一点?这白糖随便一卖都是几万两银子,再加上你这些日子从京中子弟身上坑来的钱,还不够?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秦风这回没有卖关子,破天荒的认真起来:“姐,你真想知道?” 柳红颜耸了耸肩,欲擒故纵:“就看你想不想说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反正这世上若是连柳红颜都不能信任,那也没谁值得秦风信任了,当即脱口而出:“买金腰带!” 一听这话,柳红颜惊讶之余,更疑惑了:“金腰带乃是圣人赐给你的,怎么还要花钱买?再说了,此乃皇家御器,怎能用金钱来衡量?” 秦风摆了摆手,长叹了口气:“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附庸风雅,唯独圣人不能,只有极尽庸俗,圣人才能治理好这么大的国家。这金腰带,可不是圣人赐的,而是花钱买的。现在北狄战事将近,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圣人把我摆到最显眼的位置上,其中一个意图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让我拿钱。” 听到秦风这番见解,柳红颜目瞪口呆。 她做梦都想不到,向来疯疯癫癫的秦风,竟然将朝堂之事琢磨的这么深。 这些年,为了帮父亲排忧解难,柳红颜花了很大心思钻研朝堂之事,可是与秦风一比,竟显得如此幼稚。 惊讶之余,柳红颜又很欣慰,至少这番话,证明了秦风的能力,秦家之子本该如此。 柳红颜薄唇轻咬,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臭弟弟,而是透着一抹对秦家男人的依赖:“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秦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扒拉着手指头盘算起来:“白糖八万两,再加上之前从李睿等人身上讹来的钱财,以及高嵩即将送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再刨去五湖大酒楼的消耗,满打满算,手里还有五十万两银子……” “啊?!你有这么多钱!”柳红颜忍不住惊呼起来。 虽然父亲每年俸禄三十多万两银子,但是养这么一大家子,再加上各种车马损耗,一年顶多能剩万把两银子。 经过柳红颜的精打细算,现在秦家账上全部加在一起,也就不到四十万两银子。 结果秦风在京都圈子里蹦跶几天,居然比秦家全部资产还要多十万两银子…… 天哪! 这臭小子,莫不是天生就是敛财的命?这财富增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见柳红颜反应这么大,秦风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现在还是穷人一枚:“才五十万两而已,姐,你激动什么呀?” 柳红颜被气笑了:“五十万两还而已?!” 秦风摊开手,一桩一桩的给柳红颜算起来:“发动一场对外战争,而且可以预见,这场战争必然是高烈度,哪怕是以半年为周期来算,光是战场上花掉的钱,就需要五千万两银子,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而且北狄战场,地处偏远,运送粮草的损耗极为严重,运过去一斤粮食,路上就要损耗五到十斤不等。再说各地动员,组织兵力,战前集训,以及各种武器装备的打造,战略物资的囤积。” “保守估计,这场战争下来,恐怕需要千万两白银。” “我这五十万两银子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柳红颜捂着嘴,她只知道打仗会死人,却没想到对金钱的消耗如此恐怖,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打钱。 只是有一件事,柳红颜想不通:“北狄战事,乃是国家大事,就算花钱,也有国库支撑,轮不到你私掏腰包吧?” 可以不掏的话,秦风又怎么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就算秦风打退堂鼓,圣人也不会放过秦风。 一想到初次面圣,没管住嘴,胡天海地的一通乱吹,还许诺了两支兵马,脑瓜子就嗡嗡的。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秦风没办法全部跟柳红颜解释清楚,只能挑重要的说。 “从现在开始,已经要往里砸钱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圣人就会开始向我伸手,若是拿不出钱,后果可就严重了。白糖是我现在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必须尽快步入正轨才行。” 见秦风一扫往日里的吊儿郎当,难得如此认真,柳红颜便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大概需要多少蔗糖原料?” 秦风简单算了下,脱口而出:“一万斤。” 柳红颜知道秦风向来胃口大,却没想到一张嘴就能把人吓死:“一万斤?你开玩笑呐!本来蔗糖产地就受灾,产量锐减,我上哪去给你找这么多原料?而且……京中的主要蔗糖渠道,都被大糖商把持着,尤其以江家为首。” “想从江家嘴里刨食,无异于天方夜谭。江家背后,可是有二皇子的影子。” 早在秦风准备涉足糖业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江家确实依靠着二皇子的背景,垄断了京都蔗糖渠道。 而且这个二皇子,似乎极度缺钱,京中各种赚钱行当,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 缺钱,意味着需要大量用钱,而最消耗钱财的方面,无外乎是培养自身势力,看来这位二皇子,可不甘心只当“皇子”。 秦风才不管他是什么皇子不皇子,只要挡了他赚钱的道,就得一脚踢开。 “江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出面接触就是了。姐,你只管派人,去运送蔗糖原料的官道上截胡,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原料运回咱们府上。” 见秦风态度如此坚决,柳红颜也就不再犹豫,转身去办了。 至于这个二皇子,秦风心里很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和他碰上一碰的。 究竟是碰的头破血流,还是碰出别的什么火花,现在还不是操心的时候。 眼下首要任务,只一个字——钱! 第91章 父慈子孝 目送柳红颜离开,秦风在心中默默勾勒着赚钱大业。 就在这时,秦小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少爷,老爷回府了。” 秦风四仰八叉的靠在石桌上,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如何拓展京都商业,没搭腔。 见秦风心不在焉,秦小福连忙补了一句:“今天发生的事,老爷可全都知道了。” 动静闹得这么大,用不了多久整个京都就会人尽皆知,秦天虎知道此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风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拍小腹:“瞧见了吗?身怀金腰带,只有圣人才能处理本公子,怕什么?” 看着自家少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秦小福撇了撇嘴。 既然连少爷自己都不担心,秦小福也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守在旁边,兢兢业业地奉上一串珍珠翡翠连环马屁,拍得秦风浑身舒坦。 砰!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巨响传来。 秦风吓了一跳,张口就骂:“秦小福,你疯了!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进进出出轻点,老子没病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 站在旁边的秦小福,一脸懵逼:“少爷,我一直站在这……” 秦风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秦小福,心里一阵犯嘀咕,整个后院,只有秦小福整天冒冒失失,除了他还能是谁? 秦风缓缓转身看向院门,然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窜到脚,零点几秒钟的迟疑过后,秦风直接脚底抹油,撒丫子朝卧房跑去。 几乎是秦风刚把房门反锁,外面就传来一阵砸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秦天虎的怒吼。 “你个小兔崽子,把门给我打开!今天老子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秦天虎到底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即便如今退居二线,仍旧是勇武不减,整个房门都快被撞碎,吓得秦风哀嚎不止:“救命啊,打死人了,光天化日之下,秦天虎要行凶了!” 不喊还好,一喊完秦天虎更是愤怒,犹如猛虎咆哮一般:“好你个孽障,竟敢直呼为父名讳,今天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几乎直接从门框上脱落,吓得秦风连忙将整个身体抵在门上。 今天老爹若是冲进来,秦风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这暗潮汹涌的京都之中,没有被秦家政敌搞垮,最后反倒栽在自己亲爹手里,那也太憋屈了! 秦风这小身子板,实在是经不住秦天虎的摧残,把心一横,大喊道:“爹!圣人赐我金腰带,整个大梁国,除了圣人之外,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无权处置我,你可是兵部尚书,怎能知法犯法?” 砰! 秦天虎一脚踹在房门上,仿佛整个房子都在摇晃,隔着门板咬牙切齿:“少跟老子来这套,你若戴着金腰带,老子自然拿你没辙,但你好好看看,你的金腰带在哪!” 闻言,秦风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腰部。 这才想起,金腰带和圣旨,已经被柳红颜带走,供奉在祠堂里了。 秦风差点哭出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苦苦哀求:“爹,如今户部一派整日想着对付孩儿,若这个时候爹把孩儿打坏了,只是亲者痛仇者快。为了大梁国,为了秦家香火延续,为了今后北狄战事,求您高抬贵手。” 好在秦天虎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番话奏效了,秦天虎虽然没有离开,却不再冲击房门,厉声冷喝: “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龙虎帮背靠二皇子,你如今将龙虎帮拆了,岂不是直接向二皇子宣战?这也就罢了!在京兆尹,你让齐晟当众下不来台,那齐晟乃是京都父母官,以后咱们秦家稍微出点事,齐晟就会抓住不放。” “你是不是嫌为父身体太硬朗,想让我少活几年,赶紧归西?!” 秦风不敢大意,生怕秦天虎是欲擒故纵,故意骗自己开门,连忙辩解:“早在父亲主推北狄战事的那一刻,秦家就已经和二皇子结下梁子,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捅破。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勇于面对,向所有人宣示秦家的坚定立场,至少能赢得圣人的信任。” “若秦家又主战,又唯唯诺诺,不仅得罪主和派,连圣人也不敢轻易信任我们,岂不是孤立无援,身陷囹圄。” 秦天虎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也不得不承认,秦风这些话全都说在了点子上。 见门外半天没动静,秦风还以为秦天虎已经走了,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发现秦天虎坐在凉亭内愁眉不展。 秦小福守在旁边,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断向秦风投以求救般的眼神。 秦风装作没看见,连忙把房门反锁,往床上一趟,坚决不去触这个霉头。 随着时间流逝,大约一炷香过后,秦天虎还是没有离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秦风只好硬着头皮离开房间,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然后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妈的,老子让你问问老爷到底怎么了,你跑个蛋?! 秦风心里这个气,大骂秦小福不仗义,只能鼓起勇气坐到秦天虎对面,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讨好:“爹,你怎么了?莫不是朝中出了事?” 秦天虎本不愿意搭理这个逆子,但如今秦风也已经卷入朝堂之争,自然不能将他排除在外,便冷着脸回了一句:“北狄战事有变。” 有变?! 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纪王寿宴上,北狄战事已经拍板,难道户部一派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还有脸阻挠战事推进?” 秦天虎冷哼一声:“户部自然不会再轻易冒头,但户部避其锋芒,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坐视不理。朝中左派官员,多是主和,只要有人带头,便是一呼百应。” 秦风心里隐隐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压低嗓音:“带头反对战事的人,难道是……二皇子?” 第92章 今天少爷要怼天怼地怼空气 这话一说出口,秦风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摇了摇头,自我否定,小声嘀咕起来: “不会的,二皇子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主和派,但他毕竟还盯着储位,绝不可能从幕后来到台前,若因此遭到圣人猜忌,便得不偿失了,二皇子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秦风自言自语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秦天虎正打量着自己,眼神尽是诧异。 对于三公九卿,六部二十四司的重臣而言,二皇子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想的。 毕竟二皇子想要成事,就必须尽可能多的拉拢朝中重臣。 在此之前,对方也曾暗示过秦天虎归于其麾下,只不过被秦天虎含糊其辞躲了过去。 但秦风,可从未接触过二皇子,单凭朝中局势,就能分析出二皇子的真实意图,就连秦天虎都不由暗暗吃惊。 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当官的料,若能为他谋得官身,将来必然大放异彩。 可偏偏,这小子对当官毫无兴趣,整日只想着怎么敛财。 也不知道,秦家有此子,到底是福是祸…… 秦天虎没有直接点明,为了试探秦风的思绪究竟缜密到了何种地步,故意问了一句:“你觉得带头的人会是谁?” 问完,秦天虎就觉得可笑,这些事才刚刚发生,短期内还传不到民间,秦风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在毫无线索的前提下,推断出结果。 因此秦天虎不抱任何幻想,准备直接告诉秦风。 结果秦天虎刚要开口,就听秦风窸窸窣窣地嘀咕了起来。 “纪王寿宴到场官员,皆是朝中重臣,连户部尚书都到场了,可见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是主力尽出。如今连户部重臣,都遭到圣人猜忌,短时间内,主和派的核心成员应该不敢冒头。那么这次带头阻挠战事之人,绝不是朝中重臣。” 秦风搓着下巴,砸吧着嘴,若有所思:“既然是民间人士,又是连圣人都不能忽略的声音,那么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文人圈子中具有极强号召力的儒士。” 秦风暗自琢磨的时候,秦天虎的嘴巴却越张越大。 若不是亲眼所见,连秦天虎都不会相信,自己这个整天吊儿郎当,劣迹斑斑的儿子,思绪竟然如此缜密,只需要根据粗略局势,就能准确推断出事件全貌。 难怪连圣人都如此欣赏这臭小子…… 就算秦风只是一介布衣,这等能力,也足够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澜了。 秦天虎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傲气,毕竟这可是他秦天虎的崽! 但秦风本身就够张扬膨胀了,秦天虎自然不会夸奖半句,故作淡然道:“阻挠者,确实是一些儒士大家。” “除去京中儒士外,不少外地儒士文豪,也纷纷赶来京都,以国库空虚,战火扰乱民生为由,劝阻圣人放弃出征北狄。对待这些文人儒士,便是圣人也不好硬来,已经决定明日展开朝堂辩论,那些儒士皆是软硬不吃之辈,常以笔为刀,痛击朝中官员子弟。” 说到这,秦天虎嗓音一沉,前所未有的严肃:“自现在开始,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切莫再做出任何出格之举,否则被那些儒士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梁。到时候,整个秦家都得陪着你遗臭万年。” 秦天虎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秦小福就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 发现少爷居然没有被老爷打的满地找牙,秦小福惊为天人:“少爷,您怎么样?是不是受了内伤?” “受你妹!” 秦风烦着呢,挥了挥手,根本没心情理会秦小福。 一直以来,秦风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圣人的心思,但事实证明,圣人的城府,要远比秦风想象中还要深。 明天的朝堂辩论,肯定少不了秦风,那条金腰带的另一个用处,就是让秦风“有资格”参加这场辩论。 白糖产业还未成熟,北狄战事层层阻碍,即便是秦风也不禁有些焦头烂额。 去球! 秦风不再纠结还未发生的事,将秦小福叫到身边,吩咐道: “你现在立刻派人去催促高嵩把钱送来,免得夜长梦多。 “另外,让鲁明紧急招募一批工匠,钱不是问题,尽快开工修缮酒楼。对了,提醒鲁明开工的时候,要严格遵守大梁法规,免得被齐晟那厮借题发挥。” 秦小福重重一点头:“少爷,我办事你放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秦风却坐在凉亭内,愁绪不展。 这是秦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压力。 尤其是北狄战事,原本圣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居然拖了这么久,可见这层层阻力有多强。 “少爷,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小香香不知何时出现在秦风身后,往秦风肩上披了条毯子。 看着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很罕见地流露出疲态,小香香就不由一阵担心,生怕少爷整日四处奔波,拖垮了身体。 小香香虽然只是个丫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有一点,却比任何人看的都透,秦家离不开少爷。 以后不敢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这一觉,秦风睡得很踏实。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高亢却蹩脚的歌声,便回荡在整个秦府,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被吵醒,敢怒不敢言。 直到柳红颜派丫鬟来提醒秦风,再鬼吼鬼叫,就把秦风舌头割了,那鬼哭神嚎般的歌声才终于平息。 美美地睡了一觉,原地满血复活,精神抖擞的秦风在凉亭里摆满各种瓜果,又拉了张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一边打着牙祭,一边眯眼欣赏着越发明亮的晨曦,颇有雅兴。 秦小福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进凉亭,见秦风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不由委屈道:“少爷,你一大早这么狼嚎,小的起码折寿十年。” “……” 秦风懒得跟他说话,抖着腿,将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哼哼唧唧道:“你懂个锤子! “本少爷马上就要进宫面圣了,自然要先抻练抻练嗓子,今天老子要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 第93章 我赢了 半梦半醒的秦小福,听到秦风这番言论,顿时来了精神,好奇道:“少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风继续抖着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秦小福挠了挠脑袋:“少爷,小的想说,那禁宫重地,岂是谁都能去的?没有圣人召见,别说朝中重臣,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可擅自进入。少爷说的好像……能够未卜先知似的……” 秦风随手抓起一把花生,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摇晃着,不答反问:“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一听这话,秦小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满脸骇然:“小的可没钱。” 作为秦风身边的近侍,秦小福太了解秦风的脾性了,只要他要赌,那么这事儿十有八九稳了,换言之,秦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而且…… 秦风赌性太大,动辄就几万甚至十几万两银子的赌,连京中那些高干子弟都被秦风坑的不要不要的,秦小福一个小小仆从,哪有胆量和资本跟秦风赌。 见秦小福一脸怂相,秦风不由轻哼一声:“你没钱?少来这套,自从跟在我身边,你小子也捞了不少油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兜里大概有三千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小福差点没当场吓死。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惊肉跳地磕着头,哀嚎不止:“少爷,小的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小福甚至连辩解的勇气都没用,原因很简单,他现在的全部身家,一共是三千零五十两银子。 秦风能估算得这么准,绝不是靠“猜”出来的,而是早就把秦小福给盯死了,这段时间秦小福捞得好处,秦风一清二楚。 秦风随手一抛,花生在空中画了个弧度,稳稳落在嘴里,云淡风轻道:“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你给我记住,捞好处不是不可以,但要心中有数,什么利益能碰,什么利益不能碰。若是踩了本少爷的红线,本少爷绝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一脚踩死,你可明白?” 秦小福哪敢有半点迟疑,点头如捣蒜:“少爷雅量,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小的对您的敬仰,就如同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少爷放心,凡是秦家和少爷的利益,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染指。” 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秦小福一个仆从,不便给他开过高的工资,否则必会遭到秦家其他仆人的嫉妒甚至愤恨,到最后只会影响秦府内部团结。 但秦小福又是秦风的心腹,好处必须给足,利润与忠诚是挂钩的,所以对于秦小福吃回扣这点小毛病,秦风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来吧,咱们不玩大的,五十两银子怎么样?”秦风笑眯眯地问道。 还不等秦小福回答,一个轻飘飘的嗓音便传了过来:“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倒是想试试。” 秦风身体一抖,寻声望去,只见景千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的小院里。 明明院门反锁着,她是怎么过来的?莫不是翻墙头? 秦风吓得精神抖擞,连忙起身,把躺椅让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低眉顺眼近乎谄媚地道:“四姐,人吓人吓死人,您以后过来吱一声,不然我这小心脏承受不了。” 景千影并未理会秦风的讨好,直接坐在躺椅上,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轻描淡写道:“五十两银子太少,要玩就玩大一点。”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放光,兴奋道:“四姐,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爱好。行,你说赌什么?” 景千影手里攥着一把玉箫,举起来往秦风的肩膀上一搭,吓得秦风直接一个踉跄:“若圣人召你进宫,就算你赢,以后疏风任你调遣。若你输了,白糖的收入,分我十分之一。” 秦风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跟景千影拉开距离,眼神充满忌惮:“四姐,你一个习武之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再说了,白糖产业乃是我和二姐合伙干的,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不赌了还不行?” 秦风心里一阵奇怪,景千影乃是江湖中人,向来视钱财如粪土,怎么突然打起白糖的注意来了? 见秦风如此小气,景千影也不急,只是将玉箫往手里砸了两下,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威胁:“不赌?也行。从现在开始,疏风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以后需要保镖,自己想办法吧。” “另外,本小姐自会放出风去,从今以后,你秦风的人身安全,与我景千影再无关系。” 说完,景千影直接起身离开。 秦风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景千影的大腿,声泪俱下:“姐,你不能这么狠心啊,这个风口浪尖上,身边若是没有高手保护,我肯定是吃不上中秋的月饼了。你别走,我赌还不行吗?” 景千影吃准了秦风离不开她,用玉箫将秦风戳开,似乎很嫌弃秦风,伸手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二姐那边,我自然会去和她谈,以后每个月将白糖收入送到我账上便是。” “啊?”秦风一脸懵逼,“还没赌呢,是不是急了点?” 景千影也不解释,只是背着手,拎着玉箫离开,不急不缓地扔下一句话:“我已经赢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家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喊道:“少爷,圣人召见!” 闻言,秦风大喜过望,冲已经跳上墙头的景千影大喊道:“姐,你输了,以后疏风就是我的人了!白糖的产业你也没戏了,嘿嘿,这可不怪我!哈哈哈……” “是吗?”景千影嘴角勾起,递给秦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消失在墙头。 秦风昂首挺胸,伸手摸了摸秦小福的脑袋,得意道:“看见了吗?论赌,能赢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啊?少爷,那个……” 秦小福虽然不忍心泼秦风冷水,但考虑到召见御旨已经到了,耽搁不得,便小声提醒了一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二小姐去城外迎请糖商,为了保证二小姐的安全,四小姐便派了疏风一同前往。” “嗯?!” 秦风的笑容僵在脸上,随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秦小福脑门上:“你怎么不早说!” 第94章 民间声望 秦府距离禁宫,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而且秦天虎每天都要上早朝,按照时间算,也就是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要离府,这黑灯瞎火的,为了避免路上出岔子,府中武艺高强的护院,全都要如影随形地跟着老爷子。 府中已经无人可用。 难怪刚才,四姐说她已经赢了……她的目的无非是白糖,圣人不召见,自然是她赢,圣人若是召见,按理说应该是秦风赢。 可秦风赢的目的是为了疏风,而现在疏风不在,他只有求景千影。 想要景千影帮忙,很简单,拿白糖来换…… 想通这里,秦风欲哭无泪。 自己堂堂一个霍乱京都的纨绔大少,居然栽在了四姐的手上! 秦风忍着委屈,连忙踩着花坛,趴在墙头上,满脸赔笑:“姐,跟我去一趟禁宫呗?” 景千影擦拭着玉箫,没搭理秦风:“你去找疏风吧。” 秦风差点哭出来,只好心一横:“不就是糖业十分之一的收入吗?我给还不行?”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钱没了可以再赚,这小命要是没了,就算赚来金山银山,也不知道给谁做的嫁衣。 “成交!” 景千影也不废话,说罢之后,径直离开,留给秦风一个潇洒轻快的背影。 “呜!” 秦风瞬间哭了出来…… 在景千影和秦小福的陪同下,秦风大摇大摆地朝着禁宫而去。 由于没有官身,不能蹭秦天虎的便宜车坐,所以单独前往禁宫是不能乘坐马车的,说白了就是资格不够。 虽说这样会让贼人获得可乘之机,但只要有景千影在身边,也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危。 而且…… 仗着有四姐罩着,又想到自己是花了十分之一白糖收益才请来的“贴身保镖”,哪能不风光风光? 所以一路上,秦风那叫一个张扬,走起路来迈着八字步,遇到挡路的子弟,伸手就推到一边去,惹得京中子弟一阵敢怒不敢言。 相比之下,官道下方的老百姓,则是对秦风这种恶霸行为,大加赞赏。 正所谓官官相护,也就只有秦风这个反骨仔,才会间接帮老百姓出气。 “秦少爷,您这是去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站在官道下面,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句。 秦风扭头瞥了小乞丐一眼,满脸得意:“圣人召见,自然是进宫面圣。” 周围的百姓,没想到秦风居然会搭理一个小乞丐,而且还如此随和,众人的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争着跟秦风搭话。 “秦少爷,听说您把龙虎帮给灭了,真的假的?”一个中年大叔涨红着脸,鼓起勇气询问,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这种大人物搭话,显得无比激动。 秦风甩了下头发,骚包无比:“那还能有假?本少爷也只是为了构建和谐京都社会,贡献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意结交秦风的工部子弟,冲秦风吆喝了一嗓子:“秦风,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好诗?读一读,让在下品鉴一下?” 秦风瞥了那一身华服锦衣的工部子弟,满脸春风的大脸吧嗒掉地上了,没好气道:“读给你品鉴?老子又不欠你的,你谁呀?我跟你很熟吗?” 那工部子弟被秦风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满腹怨气,但毕竟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敢怒不敢言。 周遭百姓却是大为惊喜,这个秦家少爷,对京中子弟的态度要多坏有多坏,唯独对平头老百姓亲和得很。 众百姓不由激动万分的对着秦风指指点点起来。 “都说秦风是京中四害之首,我看未必!谁可曾听说过,秦风欺负过普通老百姓?看来……咱们以前都错怪秦风了,对于高干子弟而言,秦风乃是不折不扣的恶霸,但对咱们这些老百姓而言,却是大好人呐。” “别说,还真是这样!秦风虽说劣迹斑斑,但这些劣迹都是针对京中子弟,对于平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 “哈哈哈,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高干子弟仗势欺人惯了,如今有秦风在,让他们也尝尝受人鱼肉的滋味。” 景千影向来不喜欢与秦风同行,原因无他,只是单纯觉得丢人而已。 在景千影的印象里,秦风几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此时,感受到周围百姓炙热的目光,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问好声,景千影的心境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欣慰起来。 “看不出来,你在民间的声望,竟如此之高。” 秦风做梦都想不到,景千影居然会夸奖自己,顿觉受宠若惊,但马上整个人就抖了起来,嬉笑道:“那必须的,本少爷的目标,不只是成为大梁首富,更是要成为全民偶像,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景千影脸色一垮,心想刚才那话当自己没说。 这臭小子,不吹则以,一吹就是惊天动地,还有那什么……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我呸!也忒无耻了,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却是眉头一皱。 这条直通禁宫的官道,只有皇亲国戚和官员才有资格使用,老百姓只能走两旁的辅路。 由于京中官员早朝未归,再加上秦风逮谁咬谁的疯狗行径,一些京中子弟为了避免惹一身骚,全都跑到辅路去了,以至于整条官道干干净净,畅通无阻。 但这时候,却有两个穿着布衣的男人,横在官道上,明摆着是针对秦风来的,而且……二人手上都拎着剑! 秦风不由放缓脚步,一边警惕无比的打量着前方二人,一边小声提醒景千影:“姐,这俩人明显是来者不善,一打二你行不行?” 不等景千影回应,又有四个手持兵器的男人,从两旁辅道包抄了上来。 秦风下意识转身,发现后路早就被人堵上了。 秦风压力山大,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连忙停下脚步,大喊道:“好狗不挡道!” 旁边的秦小福,差点哭出来,少爷一开口,可就是老恶霸行为了,就算人家本来没打算怎么样,听到这话,也得把秦风按地上摩擦。 “少爷,您就积点口德吧。” 为首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不愧是秦家少爷,果然一开口就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你若识相,便跟我们走一趟,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景千影眉头一挑。 第95章 都是自己人 山羊胡子眯眼打量着景千影,虽然知道秦家四小姐自幼习武,但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一介女流,当即冷嘲热讽:“若识相,我等相安无事。若给脸不要脸,缺胳膊少腿,可别怪我等没提醒。” 秦风憋着嘴,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姐,要不然怂了吧?人家说了,识相的话就相安无事……”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景千影冷喝打断秦风的丧气话,身为秦家后人,怎能如此懦弱?一点气节风骨都没有! 景千影瞥了一眼山羊胡,从容不迫:“秦家少爷受圣人召见,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当街拦路?!还不速速推开,否则格杀勿论!” 闻听此言,山羊胡眼神骤然凶狠:“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女人,哪来的底气?” 几乎是话音刚落,景千影已经先发制人,左手凌空一挥,三道袖镖便飞射而出,直奔山羊胡子命门,一出手便是杀招。 山羊胡子根本没料到景千影如此凶悍,主动出手不说,而且下手还如此狠辣。 不过这山羊胡子倒也是高手,片刻慌乱后,挥剑打开两道袖镖,最后一道袖镖直接闪身躲过。 就在山羊胡子心神初定,准备嘲讽两句的时候,嘴角勾勒的笑容却完全僵住。 那三道袖镖不过是佯攻,山羊胡子分神抵挡的同时,景千影已经朝右翼冲杀而去。 另外七人也全都是高手,但面对景千影迅捷如电的剑术根本毫无抵挡之力,拔剑斩,反手斩,瞬息间便斩杀二人。 等剩下几人回过神的时候,景千影已经回到秦风身边,左手连挥数下。 叮叮当当…… 伴随着脆响,左翼二人极力抵挡,但面对频繁袭来的袖镖,还是中了招。 哪怕被射中的部位,并非要害,也马上瘫软了下去,一命呜呼。 众人这才意识到,景千影使用的袖镖,涂抹着剧毒,便是连武艺最高强的山羊胡子,也不由阵阵后怕。 这女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是为了杀戮,只要一出手,便是致人于死地。 转眼间,八只拦路虎就被干掉一半,剩下四人如临大敌,不敢贸然进犯。 充满肃杀气息的现场,回荡着秦风的号角声。 “我勒个去,四姐,你也太神了,我是你的脑残粉,有你在,我是谁也不虚!” 秦风激动地围着景千影直蹦高,一扫刚才的怂样,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冲山羊胡子调侃道:“来呀?本少爷就在这等着你,有本事你就过来呀!哼哼,有我四姐在,你们这帮小鱼小虾根本不够看。” 山羊胡子气得脸色阵阵发白,愤怒之余,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秦家四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小小年纪,功夫竟如此了得! 那四个被秒杀的人,可都是禁军中数得上名的高手。 该死的,一个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四小姐,一个商业头脑惊人的二小姐,大小姐沈青辞靠着一首《醉花阴》获得长公主的青睐,再加上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秦风。 这秦家还真真是卧虎藏龙! 景千影抖了下剑,众人这才惊觉,由于出剑速度太快,以至于剑身不染血! 在山羊胡子紧张不已的注视下,景千影却面无表情,冷冰冰道:“最后一次警告,滚开!” 山羊胡子一时间进退两难,就算真被景千影当街格杀,也只能算自己倒霉,谁让他们阻拦圣人召见之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声音传来:“不愧是四小姐,身手果然了得。” 众人寻声看去,却见右侧辅道缓缓走来一个青年。 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白衣,头扎纶巾,剑眉星瞳,英气非凡。而且青年双手环胸,胸前抱着一把朴素无华的铁剑,一看就是个高手。 景千影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青年,同时提醒秦风:“找机会你们就跑。”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便凉了半截,惊讶道:“难道连你都打不过这个人?” 景千影冷冷回了一句:“杀他没问题,只是抽不出身来保护你这个臭小子。此人绰号白衣客,论武艺在整个京都也能排进前十,乃是二皇子门下客卿。” 二皇子?秦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白衣客刚走上官道,秦风便马上凑了过去,拱手作揖笑道:“原来是二皇子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本来白衣客已经做好鏖战的准备,结果却被秦风闪了一下,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秦风故意扯着大嗓门,转身冲景千影喊道:“四姐,原来都是误会,这些人乃是二皇子派来的,估计是担心我路上安危,专门来保护我。” 白衣客纵使一身武艺,却唯独不善于对付秦风这种“无赖”,被秦风这么一吼,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派人拦路截杀秦风,到时候传到圣人耳中,二皇子也就基本和储位无缘了。 白衣客只能吞下这口恶气,收起佩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拳回礼:“秦少爷说的是,都是误会,我等乃是来护送秦少爷进宫,绝无二心。” 好一个绝无二心,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之前秦风就猜测,二皇子近期肯定会对自己下手,毕竟醉仙楼和龙虎帮这两颗摇钱树都被秦风染指了,现在还把手伸到了糖业,二皇子就算再能隐忍,也肯定要给秦风还以颜色。 可惜,秦风根本不给机会,整日龟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受圣人召见,终于出门了,身边还跟着景千影…… 既然秦风和二皇子之间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戳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了。 秦风转身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四人,故作愧疚,连忙把秦小福叫到身边:“哎!瞧这事儿闹得,居然是自己人。不过话说回来,也怪你们,既然是来保护本公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以为你们是来拦路截杀的刺客。” “小福,每人赔一两银子丧葬费!” 第96章 参见殿下 一两银子……这明摆着是打白衣客等人的脸,还不如不赔! 看着白衣客等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嘴脸,秦风憋着笑,大声道:“对了,去查一下这几个人的身份,到时候也好帮忙安置家属。” 此言一出,山羊胡子连忙挥手阻止:“不……不用了!秦少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是这几个人不开眼,挡住了少爷的去路,就地格杀算他们咎由自取。至于那丧葬费,秦少爷自己留着便是。” 山羊胡子后背渗出阵阵冷汗,这些人可都是禁军,若是身份被查出来,光是擅自调动禁军一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秦风一脸认真:“是不是嫌钱少?要不然……我再加几文钱?毕竟我们秦家向来清廉,两袖清风,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钱,这也算我为死者尽的一份心意。终于安置家属,是一定要的,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啊。” 山羊胡子气的在心里破口大骂,你特娘的还有良心?真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这厮,只要抓住机会,就把人往死里坑。 一旁的白衣客,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除了愤怒之外,更是觉得奇怪。 也不知道这个秦风,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明知道自己等人,乃是二皇子的手下,居然还处处刁难,连二皇子的面子都不卖。 白衣客直接冲山羊胡子使了个眼色。 山羊胡子不敢再迟疑,连忙带着手下,拖着尸体一溜烟的跑掉了。 白衣客耐着性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少爷,二皇子有请,赏个脸?” 秦风一脸受宠若惊:“先生言重了,我区区一介布衣,怎担得起‘赏脸’二字?二皇子想见我,派个仆人来知会一声便是,在下肯定是屁颠屁颠觐见。不过今日圣人召见,实在是不敢耽搁,若是耽误了国家大事,圣人追究起来,岂不是给二皇子徒惹麻烦?” 白衣客暗暗咬牙,好你个秦风,连二皇子都叫不动你?这笔账姑且记下,你可小心着点,若日后失了势,可别怪兄弟们心狠手辣。 景千影心情大好,像白衣客这种高手,又是二皇子的客卿,向来心气甚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却被秦风逼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倒也真是痛快。 自家弟弟没有别的优点,但论“戳人心窝子”的本事,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 白衣客数次想要一走了之,可二皇子下的死命令,又不敢违背。 最后,只能放低姿态,抱拳行礼:“在下要如何做,秦少爷才肯去见二皇子一面?” 秦风托着下巴,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我一个小人物,哪敢忤逆二皇子的意思?只是圣人召见,实在是不敢耽搁。有了!” 秦风转身看向景千影,挤了挤眼睛:“四姐,你先去禁宫,通知一下门卫,便说我与二皇子有事相商,马上就到。” 景千影自然明白秦风的深意,自己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脚,自保容易,想要保护秦风却很难。 只要把秦风见二皇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纵使地位高如皇子,也拿秦风没辙。 想清楚这些,景千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衣客暗暗叹了口气,又深深看了秦风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奸猾至极! 秦风目送景千影离开,然后冲辅路上早已经吓傻的百姓们,挥了挥手,大声道:“今天这运气真是没得说,难怪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圣人和二皇子居然同一天召见我,哈哈哈,这份殊荣,真是令秦某人受宠若惊呐。” 周遭百姓面面相觑,就算知道秦风对百姓非常随和,却也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这厮,也太能装比了!” 白衣客黑着脸,在前方带路,穿街走巷,不多时便来到临街的明月湖,其实就是个人工湖,周围种满柳树,勉强算得上景色宜人。 此时,湖边三三两两闲逛着不少路人,秦风一眼看出,这些路人都是由护卫伪装。 沿着廊桥,朝着湖中心的观赏亭而去,走到一半,便听到阵阵美妙弦声,打眼一瞧,发现观赏亭里坐着一个白纱遮面的妙龄女子,正轻抚古琴。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卧槽,难道二皇子是个女装大佬?” 随着距离变近,秦风才发现观赏亭里还有一个少年。 这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穿青色锦衣,头扎纶巾,正坐在廊椅上看书,长相虽然谈不上帅,但却给人一种内敛的敬畏感。 不愧是龙种,这气质气场没得说。 秦风走到观赏亭,连忙拱手作揖:“草民秦风,拜见二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并未理会秦风,注意力全放在书上,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吐沫,翻了一页,继续品读。 一见面,先来个下马威? 秦风心里暗骂一声装尼玛,不就是二皇子吗?你跟老子装什么犊子?你爹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打死不敢这么说,继续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草民秦风,拜见二殿下……” 二皇子依旧没搭理秦风。 反倒是那抚琴女子,停下动作,冲秦风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秦风别打扰二皇子的雅兴。 而跟在秦风身后的白衣客,却是轻声哼了一下。 “既然自称草民,见到殿下,为何不跪?” “哦。”秦风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我得了一种怪病,膝盖弯不下去。” 此言一出,那抚琴女子被直接逗得嗤笑连连,心想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谎话信手拈来。 二皇子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顿觉有趣,用余光瞥了秦风一下:“既然不喜欢下跪,也不必勉强。本宫早就想见见你,与传闻中一样,确实是个脾气古怪之人,但自古有大才者,皆是如此。” 秦风咧着大嘴,笑眯眯道:“殿下谬爱,草民惶恐。” “惶恐?”二皇子脸上依旧带笑,话锋确实一转,“秦风,你从未将本宫放在眼里,何谈惶恐?” 第97章 皇子野心 此言一出,凉亭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秦风虽然不怕,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不愧是皇帝生出来的崽,行事作风和他爹一个德行,说变脸就变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秦风心里一百个不待见二皇子,表面戏得演足,不然大逆不道和以下犯上的高帽子,现在的他可担不起。 秦风将演技发挥到极致,身体剧烈颤抖,紧张得直结巴:“殿下何出此言?就算借草民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忤逆殿下。草民对殿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殿下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雄才大略,草民早已将殿下视为偶像,恨不得供奉在家中,日日夜夜顶礼膜拜!” 这一通珍珠翡翠连环屁,连二皇子都被拍迷糊了,心里阵阵好笑,就算最无耻的谗臣,拍马屁也得点到为止。 秦风这厮,简直就是马屁精,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舌头都不打结。 二皇子看秦风的眼神越发感兴趣:“城中传言说你是个疯子,但本宫不这么认为,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比一般聪明人还要聪明。本宫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召你来,不过是想问问,醉仙楼和龙虎帮之事。” “你我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处处与本宫作对?” 秦风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殿下有所不知,那醉仙楼和龙虎帮,仰仗着殿下神威,可没少干鱼肉乡里的事。我是担心殿下声誉受损,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望殿下念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雅量海涵。” 二皇子忍不住笑出声,摇头感叹:“秦风啊秦风,你还真是没让本宫失望,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那好,本宫再问你,你给本宫造成的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无比真诚道:“殿下的损失,我一力承担。只是世人皆知,我秦家两袖清风,就连纪王寿宴的贺礼都拿不出来。以后每月,我按时按量,将全部零花钱的十两银子,送到殿下账上。” 抚琴女子实在是憋不住了,娇声呵斥:“秦风,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侮辱殿下!” 秦风一脸吃惊,连连挥手:“小的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何来侮辱?” 抚琴女子满脸鄙夷,直接啐了一口:“你可真不要脸,像你这么没底线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殿下乃堂堂大梁二皇子,你居然用十两银子敷衍,我看你分明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秦风没回答,而是怯生生地看向脸色不定的二皇子:“敢问殿下,这位小姐是?” 二皇子不知道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从容不迫的回了一句:“婢女。” “哦……”秦风恍然大悟,故意把“哦”音拉得老长。 然后在二皇子的注视下,秦风缓缓扭头看向抚琴女子,破口大骂:“一个小小婢女,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跟老子赛脸是吗?!滚!” 抚琴女子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二皇子也险些被秦风闪了一个踉跄,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相信这小子竟如此胆大妄为,连皇子近侍都敢辱骂。 白衣客早就憋不住火了,咬牙切齿:“殿下面前,岂容你造次!” 秦风没搭理白衣客,而是看向二皇子,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赔笑讨好:“殿下,这婢女实在是无礼,一点规矩都不懂,若殿下喜欢,小的送您几个知书达理又体贴人的小丫头,绝对比这只会拉弦卖唱的好到哪去。” 抚琴女子气的满脸通红:“你……你说谁是拉弦卖唱的!” 秦风眼睛一瞪:“区区一个婢女,我可是兵部尚书之子,你再跟我来劲,信不信我抽你?!” 抚琴女子气的直哆嗦,身为皇子贴身侍女,便是朝中重臣,也得卖她三分薄面,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正要发作,却被二皇子喝住。 “够了!” 抚琴女子瞬间蔫了下去,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不再吭声。 秦风自然是不肯吃亏的主,也狠狠白了抚琴女子一眼,把“小心眼”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这话对秦风完全无效,敢跟秦风来劲,天王老子也不行呀。 二皇子脸色已经阴沉下去,但心里也明白,秦风这厮太奸猾,想要试探他的深浅,根本不现实,索性不再浪费口舌,开门见山:“本宫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其一,来本宫麾下,本宫自会重用你,届时整个京都也无人敢与你作对。” “其二,你我就此一拍两散,咱们来日方长。” 秦风大喜过望,连忙弯腰拱手作揖,显得极为兴奋。 看到秦风这德行,二皇子不由心中冷哼,算你小子识时务!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感恩戴德的接下二皇子伸出的橄榄枝时,秦风却突然来了一句:“多谢殿下开恩,我正急着去宫中面圣,没有其他事,草民就告退了。” 说完,秦风毫无拖泥带水,扭头就走。 二皇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过一抹杀意,但转瞬便恢复平静,目送着秦风离去。 抚琴女子无比怨恨,娇声道:“殿下,秦风这厮如此无礼,怎能轻易饶他?” 白衣客虽然是武夫,对权谋较量没什么兴趣,但唯独对秦风恨之入骨:“这厮竟敢无视殿下,臣这便去砍了他给殿下出气。” 二皇子一挥手,重新拿起书读了起来,心不在焉道:“不必了。这个秦风虽说行为乖张,性格诡异,但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否则圣人也不会如此宠信他。就算要杀,也不能让他的血,脏了本宫的手。” 抚琴女子不甘心,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二皇子心中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脸上流露着充满自信的笑意:“区区一介布衣,任凭他再闹,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更是动不得根本。打一场战争,动辄上千万两银子,靠开酒楼卖白糖就能短时间内赚出来?笑话。” 第98章 朝堂之辩 既然二皇子不愿手上染血,抚琴女子和白衣客再气愤,也是无可奈何。 抚琴女子话锋一转,柔声细语道:“殿下深谋远虑,奴婢佩服。秦风那厮就算再猖狂,终究只是一介布衣,只要不入仕,就永远威胁不到殿下。 “且不说北狄战火烧不起来,就算真烧起来,天文数字一般的军费,就足够将秦风打回原形。他不是豪言壮志地向圣人许下无数豪赌吗?呵呵呵,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单是圣人就饶不了他。” 白衣客也连忙行礼,附和道:“殿下身为大梁皇子,却是如海般的胸怀,不屑与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臣下佩服。” 二皇子看着诗书,轻声感叹:“不过秦风此人确实有些才学……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好诗,好诗啊。” 秦风一路不停,快步离开明月湖范围,确定脱离了二皇子的掌控,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在秦小福衣服上蹭了几下,擦到手心上的汗水。 “特娘的,我区区一介布衣,整天不是跟圣人打交道,就是跟皇子掰扯,老天爷也太看得起我了。” 见秦风满脸后怕,秦小福不由一阵奇怪:“少爷,您明明已经全身而退,何必如此紧张?” “你懂个屁!”秦风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如果有得选,打死我也不跟这些皇族打交道,有的时候,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压根没得选。这二皇子野心十足,以后还是尽量离他远点的好,轻易不要触碰他的利益。” 秦小福又是一阵糊涂:“这我就不懂了,连醉仙楼和龙虎帮都闹翻了,还不算触碰到二皇子的利益?” 秦风懒得跟秦小福解释那么多。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以再培养。 别说区区醉仙楼和龙虎帮,就算秦风把糖商江家搞垮了,也不算触及二皇子的利益。 说一千道一万,二皇子的眼睛死盯着储位,只要不影响二皇子争夺储位,就不算成为二皇子的死敌。 商业是商业,朝政是朝政,一码归一码。 这点上,二皇子拎得清,秦风自己当然也明白。 当然,不招惹对方的前提是,对方也别来招惹自己。 否则别说他是二皇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秦风也得薅他几根毛下来! 与此同时,禁宫太和殿早已弥漫起浓烈的火药味。 江北名家大儒,年过七十的程寅,此时正傲立于大殿中央,轻抚长髯,年迈的声线却极为有力量,不断在大殿回荡。 “夺天下易,守天下难。大梁能有今日兴盛,自是先帝们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创下这盛世基业。国家兴,乃是天下兴,天下兴便是民兴。北狄蛮夷扣关,自是令人愤慨,但出征北狄,绝非国之上策。就算要挥师边陲,痛击北狄,也需先养精蓄锐,国富民强。届时人强马壮,何惧于区区蛮夷?” “如今天下多难,天灾连连,江南洪涝时有发生,关中地区蝗灾频繁,西北方向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虽是皇恩浩荡,开仓振贫,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路官员苛捐杂税数不胜数,能到灾民手中的赈灾粮,十不存一。” “若开拨北狄,军费何止亿万两?请问诸位大人,大梁一年税收乃是几何?有这些钱,不如用来解决民生,抚慰万民,民兴则邦兴。” 整个太和殿一片寂静,只剩下程寅慷慨激昂的嗓音,回荡其中。 梁帝面带微笑,频频点头,极为赞同程寅的言论,心里却恨不得吩咐手下,直接将这老东西活刮了。 只可惜这程寅,乃是大梁文人领袖般的大儒,便是梁帝也不敢轻易动他分毫。 秦天虎几次想要开口驳斥,最后关头却又憋了回去。 这程寅句句说在痛点上,若只是一味驳斥,反倒落人口舌,而且他一个武人,哪里辩的过名家大儒。 户部一派官员,却是笑而不语,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在场的其余儒士,纷纷向梁帝拱手作揖,大声力荐。 “程先生句句在理,民兴则大梁兴,一场战事烧钱亿万两银子,大梁现在烧不起啊!” “请圣人明鉴,痛击北狄,扬我国威一事,不急于一时。”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梁帝满面笑意,点头连连:“诸位儒士心系大梁,朕心甚慰。天下文人儒士的声音,朕已听见,不知这朝中可还有其他声音?” 说着话,梁帝将视线投向秦天虎。 秦天虎手心冒汗,心里急切的想要反驳程寅等儒士,可是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理由,正准备舍下一张老脸,不惜上去撒泼打滚的时候,却听宫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启禀圣人,秦家少爷,秦风前来觐见。” 秦天虎心里咯噔一声,这臭小子怎么来了,他那无赖纨绔作风,岂不是要让天下儒生耻笑?!若是言多有失,落人口柄,北狄战事就彻底完了。 梁帝却是眼睛微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故作云淡风轻道:“秦风怎么来了?宣。” 户部官员已经在秦风身上吃了好几次亏,一听到秦风的名字,就不由心里犯虚,面面相觑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走进殿门,看着满朝文武,儒生大家,不由咧嘴一笑:“哇,这么大的阵仗?” 秦风才不管什么身份有别,只管走到程寅身边,站的位置,还要比程寅靠前一点,这等无礼之举,立刻招致现场一些儒生的指责。 “区区竖子,居然敢超过程老先生,岂有此理!” “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分明是没把天下文人放在眼里。” “他就是秦风?早就听过说过这厮的斑斑劣迹,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的低劣!” 秦风掏了掏耳朵,啥?风太大,听不见! 秦风压根不理会周遭的酸儒,冲梁帝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草民秦风,拜见圣人。” 梁帝已经将最后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毕竟这小子向来能口吐莲花,巧言善辩,由他来辩驳儒生大家,乃是不二人选,当即装模作样的问道:“秦风,你难道也是为了北狄战事而来?”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是!” 第99章 纸上谈兵 秦风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预料,整座太和殿静悄悄一片。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秦风干咳一声,笑呵呵道:“出征北狄这种国家大事,理应由各位国之栋梁商讨决定,在下区区一介布衣,这么大的事怎能轮到我说三道四。万一出了差错,纵使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这番言论,往好听了说叫谨言慎行,往难听了说就是怂。 肃穆庄严的太和殿,也不禁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耻笑声,尤其是现场的儒生们,表情说不出是傲气还是单纯的鄙视。 “这个秦风,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无可救药,至少能摆清楚自身位置。” “呵呵,此子若长篇大论一番,反倒令人厌恶,如此倒也算实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见一众儒生摇头晃脑,犹如胜券在握,梁帝依旧面带笑意,只是不再言语。 秦天虎马上意识到,圣人心中已经不悦,生怕因此而牵连秦家,不敢再一味隐忍,连忙走出人群,冲秦风低声喝道:“今日乃是诸位儒生,就出征北狄一事朝堂策论,与此无关之事,一概延后再议,还不速速退下!” 程寅轻捋长髯,眉目微闭,不去多看秦风一眼,直言道:“素闻兵部尚书之子秦风,颇有些机巧造诣,先是为圣人献上弓弩图解,又巧法炼制白糖,说起来也算是年轻有为,但纵使心灵手巧,却与国战大事相去甚远,听你爹的话,速速退去,这里可不是你能添乱的地方。” 守着这些“以笔为刀”的酸儒,秦风倒是很罕见地懂了些礼数,始终低着头,没有直视梁帝。 但对于这所谓的文人领袖程寅,倒并未放在心上,直接侧目观瞧:“先生说的极是,晚辈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本尊,实乃一生幸事。晚辈心中颇有迷津,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还没等程寅开口,秦天虎先待不住了,低声喝斥:“秦风,你别胡闹!有什么事,等退朝再说,大殿之上岂容你造次。”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程寅。 程寅虽年事已高,身子板却是相当硬朗,立如古松,声如洪钟:“小辈虚心求学,倒也无妨,只是不合时宜。” 就在这时,一直审视全局的梁帝,突然笑颜道:“辩论至此想必诸位爱卿也已疲乏,不如趁此机会稍作歇息,程先生你只管为秦风指点迷津便是,不必顾忌朕。” 大殿上的局势已经异常明朗,胜利的天秤完全倾斜到了主和派一方,只要不发生奇迹,北狄战事将无限期推迟。 这是梁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所以必须谋求变数,而现在放眼满朝文武,所谓的国之栋梁,唯一能称得上变数的人,反倒眼前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一介布衣。 既然连梁帝都发话了,就算是程寅也只能放下身段,耐着性子道:“能为晚辈指点迷津,也算是功德无量,秦风你有何迷思?只管言明。” 秦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如此不雅之举,令在场满朝文武和儒生们纷纷皱眉。 秦风仿佛压根没把太和殿,当成整个大梁最庄严的地方,反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显得相当随意:“自古以来,征天下者,皆是武人,治天下者,皆是文人。这文人,该当如何定义?” 此言一出,众儒生皆是面露鄙夷。 程寅也大感意外,没想到秦风居然能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当即脱口而出:“胜读诗书,满腹经纶者,自然就是文人。” 秦风长“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晚辈自幼饱读诗书,肚子里装满了经纶,也曾作过几首诗,那么也算是文人了?” 程寅已经明白秦风的深意,回答的干净利落:“算,但吟诗作对的文人,与精于策论方略的文人,又有不同。你作的那首《出塞》,老夫也品读过,确实是少见佳作,但与治国之道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老夫十三岁便熟读《治国方略》,十九岁已经能将《富国论》倒背如流,既能吟诗,也能论策。这便是你与老夫不同之处。” 此言一出,在场儒生赞叹不已,看程寅的眼神尽是崇拜。 梁帝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听着秦风与程寅的交谈,眼神时不时在二人身上来回挪动。 反倒是一旁的李湛,已经额头渗汗,心想这秦风虽然机灵,但想要辩赢程寅,恐怕是天方夜谭。 现场最紧张的人,自然是秦天虎。 他心里又岂会不明白,梁帝已经将赌注全部压在秦风身上,倘若秦风输了,之前的所有恩宠,都将不复存在。 失去圣人庇护,在这风声鹤唳的朝堂之上,等同于引颈就戮。 就在所有人的都认为,程寅大势已定的时候,秦风却突然问了一句:“既然先生精通治国方略,那晚辈斗胆问您个小问题。由于北狄频繁侵扰边关,导致西北蔗糖产地严重受损,蔗农辛勤一年却入不敷出,更有骇人听闻的易子而食之惨剧,不知该如何解决?” 程寅负手而立,沉思片刻,心中已有韬略,悠然道:“共有两策,其一将蔗农向境内腹地迁移。其二,开仓赈灾,由圣人指派官员,监督赈灾粮能够如数到达蔗农手中。” 秦风眼睛放光,一脸崇拜:“不愧是先生,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解决这等难题。这救灾良策,难道也是先生从《治国方略》中参悟而来?” 程寅昂首挺胸,满脸傲色:“那是自然。” 见秦风居然开始给程寅拍马屁,秦天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次想要出言呵斥,只可惜此乃太和殿重地,没有圣人允许,纵使贵为兵部尚书,也只能耐着性子候着。 秦风大力赞叹程寅的博学,然后话锋一转,又是一脸疑惑:“迁民,确实是良策,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病灶。但先生可知,迁民需要多少银子?” 刚才还满脸得意的程寅,脸色骤然一僵。 第100章 西北安宁 片刻沉默过后,程寅也只能不痛不痒地扔下一句:“需要多少银子,乃是户部的事,老夫只需提出治理方案即可。”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货色,以前见多了。 对于秦风这种,前世整日跑市场,绝对的行动派而言,根本没资格称为对手。 秦风面朝梁帝,高举双手,不卑不亢道:“不必麻烦户部的大人们了。西北蔗农共有十三万七千余人,蔗田零零散散全加起来,共有二百余万亩。想要迁移蔗农,就只能从西北迁至景云道,也只有景云道有合适且闲置的田地,可供开垦蔗田。 “此经一去千里之遥,等同于从南部粮仓,往西北边境运送粮草。若为十三万边军运送粮草,路上损耗有多少,不必晚辈说,诸位大人也心知肚明。 “即便是一切条件趋于完美,只论银钱损耗,晚辈给先生算个小账。 “十三万七千人跨越千里,就以行军速度的一半来算,这还是往快了算,也需要整整一个月时间。边军每月粮饷三石三斗,每斗杂粮五文钱,光是这粮食损耗就要两万两千六百零五两银子。” 说到这,梁帝的眼神已经无比明亮,没想到区区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然能将民生之事了解的如此细腻,恐怕就连绝大多数户部官员,也不及秦风分毫! 秦天虎也大为吃惊,暗暗感叹:“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去蔗糖产地考察过?!不然怎么对蔗农一事,如数家珍?” 白糖乃秦风当下的核心产业之一,蔗农的生死,等同于秦风的生死,自然要以各种渠道了解西北蔗糖产地的情况。 程寅听到秦风这笔账算的如此清楚,老脸已经极为僵硬,语气却故作轻松:“区区两万两银子而已,若能解决十七万蔗农温饱,何足挂齿?” 秦风一边在心里问候程寅的列祖列宗,大骂文人误国,脸上却满是尊敬:“先生莫急。 “景云道,乃是黍米的主要产地之一,虽有一些闲置田,但都是为当地农民预留的储备田。毕竟黍米乃五谷之一,乃天下命脉也。 “想要开垦蔗田,不是不可以,自然是要以市场价收购田地,一亩地年租八百文,若想恢复蔗田规模,就需要……哦,先生不知道吧?那让晚辈告诉你。” 秦风不顾脸色难看的程寅,面带笑意地说出了一个数字:“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这……” 听到这个数字,程寅大吃一惊,毕竟这笔钱,对于国库而言,也非同小可。 簇拥在程寅身边的儒生,却待不住了,纷纷辩解起来。 “既然是储备田,这田地租金完全可以等有了收成再兑现。” “就是,都是自己人,何必算的这么清?” 秦风依旧满脸笑意,表现出对儒生的极高尊重,心里却骂街,你们懂个鸡儿! 不过既然他们提出了问题,秦风就必须解决,否则这辩论也就没意义了,当即拱手道:“若是签债约书,由谁来签?蔗农?他们本来世世代代生活在西北祖地,不远千里奔波到异乡,脚跟还没站稳就欠了一身债,试问哪个蔗农愿意迁移?若由朝廷来签,其一为国库增加压力,其二下级官员从中捞利,又如何解决?” 众儒生面红耳赤,却无人再反驳。 秦风趁热打铁,语气明显严肃了许多:“众所周知,蔗糖利润远胜于粮食。到时候,世代种植黍米的农民,见到蔗糖利润高,全部改种蔗糖,粮食短缺,粮价上涨,又该如何? “这十三万七千蔗农迁入景云道,会对当地民生造成何种影响?当地是否能一口气消化这么多灾民? “难道诸位忘了《大梁律·民生卷》中明文写道:凡受灾之民,不可大举逃荒,超过三千者,县令以下者充军,超五千者,县令革职!”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别说其他官员,就连户部官员都压着脑袋,毕竟身居高位已久,这等民生细腻之事,任谁也说不出来。 程寅哑口无言,他熟读《治国方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治民之策,凡有灾民,就该赈济。 哪曾想,里面的牵连居然这么深。 最后还是梁帝心中长舒一口闷气,来了一句:“秦风,你可有赈农之法?” 秦风拱了拱手:“启禀圣人,劳民伤财,动民不仅伤财还伤根,一动不如一静。否则纵使花再多钱,解决一个问题,只会衍生出更多问题。赈济蔗农之法,不在于蔗农本身,而在于良好的种植环境。究根结底,不过一言,西北安宁!”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合着秦风说到底,还是在说出征北狄一事! 主和派官员,面面相觑,暗骂这秦风实在奸猾,表面谈赈济灾民,背地里却全都是为北狄战事推波助澜。 特娘的,真是防不胜防! 李湛本还担心,退朝以后,自己一把老骨头要顶着圣人的怒火,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天。 结果听到秦风最后“西北安宁”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脸色顿时大好,恨不得给秦风跪下磕几个头,感谢救命之恩。 李湛侧目偷偷打量圣人,果不其然已是龙颜大悦。 梁帝内敛又不失威严的感叹一声:“好一个西北安宁!若我大梁皆是如此气魄,何惧小小北狄?” 秦天虎暗暗擦了把汗,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家以后,一定要严审秦风,弄清楚这臭小子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这治国方略,也是《天工开物》里教的? 程寅老脸赤红,长髯摇曳,心中尽是不甘。 身为文人领袖,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说得哑口无言,真真的岂有此理! 程寅直接一甩袖,恼怒道:“迁移蔗农便是劳民伤财,难道出征北狄就不劳民伤财了?你可知,一场国战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秦风再次冲程寅行了一礼,只是这一礼,却显得无比刺眼:“回先生的话,北狄兵强马壮,又善骑射袭扰,一旦开战,必是持久恶战。最保守的估计,也需要白银千万两。” 千万两…… 原本已经被秦风扳回来的局势,瞬间倒了回去…… 第101章 那就打咯 尽管秦风也不想承认,但一场国战下来,动辄千万乃至数千万两白银,这个现实难题躲是躲不掉的,只能坦然面对。 纵使身为一国之君的梁帝,听到这天文数字一般的数额,也不由沉默了。 不可否认,这笔钱若是用来改善民生,足够普惠天下子民。 但若是用来发动一场战争,这笔钱能烧出什么结果来,却是未知之数。 以已知博未知,这份责任之大,纵使梁帝也要三缄其口,不敢贸然评断,否则稍有不慎不仅一世英名尽毁,将来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在场的主和派官员,无不面露喜色,任谁也没想到,风头正劲的秦风,居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凡是理智之人,这个时候都该扬长避短,尽可能的避免谈及军费一事,秦风终究是稚嫩! 程寅傲首而立,眉宇间已经尽是胜券在握般的洒脱,云淡风轻道:“迁移蔗农,不过百万两之数,而发动北狄战事,则需要上千万两白银。即便是贩夫走卒也知道得失利弊,这场战争该不该打,还需要继续辩下去吗?” 主战派瞬间意志消沉,尽管众人打心眼里希望痛击北狄,但天价军费一事,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秦天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并未责怪秦风,毕竟这种事,绝非秦风能够左右。 纵使阅人无数,一生都在揣摩“驭人之术”的梁帝,此时心中也不由迷茫起来。这满朝文武,重臣大儒的心思,皆是不难揣测,却唯独捉摸不透这秦风小儿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难道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只是为了提醒众人,北狄战事要面对的险峻问题?这又何须秦风多此一举,哪怕是泥腿子都知道,打仗需要烧钱的道理。 梁帝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索性不再纠结,直言问道:“秦风,你且直接言明,这场仗到底打不打!” 此时,已经没人在乎秦风的看法,就连主战派官员,也纷纷低下头,长吁短叹,认为这场战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偌大的太和殿,只有两个人的目光,聚焦在秦风身上,一个是梁帝,另一个便是秦天虎。 向来能言善辩的秦风,这一次却挠着脑袋,迟迟没有答复。 在众人看来,这无疑是心虚的表现,众儒生不由满脸鄙夷,觉得秦风已经黔驴技穷,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程寅心情大好,只要能阻止北狄战事,文人领袖的地位将不可动摇,不仅可以青史留名,日后“程氏”在大梁,也将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福泽子孙。 程寅不再耽搁,拱了拱手,正准备一锤定音的敲定此事,却听一个怂怂的声音,在身旁悠悠响起。 “那就……打咯?”秦风低头缩着脖子,摆出一副胆小怕事的姿态。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哗然,别说儒生,就连一些官员也顾不上大殿威严,满脸怒容,纷纷朝着秦风大声指责起来。 “秦风!休得妄言!你可知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会对大梁带来何种影响?!” “秦尚书,管管令郎,此乃太和殿重地,不是你家后院,一言一行都要承担责任,若大梁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这场战事导致民心不稳,秦家万死难辞其咎!” “此言甚是,国战大事,怎能让区区小儿妄加评断!明知掀起战事,光是军费就高达上亿两白银,你说的倒是轻松,这钱从何而来?!难道靠你卖那什么狗屁白糖,便能赚出军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殿群起激愤,程寅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高声道:“秦风区区一介布衣,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妄论朝政,请圣人治秦风僭越之罪,以儆效尤。否则日后人人效法,圣人威严何在?大梁国威何在?” 本来户部官员,就视秦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程寅居然带头给秦风治罪,若能趁此机会除掉秦风,岂不是意外之喜?! 在户部尚书李旭的带领下,众户部官员连忙进谏。 “秦风蔑视朝堂,请圣人治秦风大不敬之罪。” “区区一介布衣,竟敢妄议朝政,此乃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尚书教子无妨,难辞其咎!” 见此情形,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这群户部官员,还真会见缝插针,借刀杀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弹劾父亲。 秦风倒要看看,这帮所谓的国之重臣,为了自己的政治资本,究竟能将大梁国置于何地! 由于时机未到,秦风并未反驳,只是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对于户部官员的突然发难,秦天虎倒还算沉得住气,毕竟是情理之中,因此第一时间出言辩解:“请圣人明鉴,秦风也是一心为国,身为大梁子民,只是说出对于此事之见解,绝非僭越,更无藐视朝堂之嫌,此乃户部官员借机污蔑。” 不等梁帝回答,李旭已经冷哼一声,抢先开口:“就算没有藐视之嫌,区区布衣,也不可妄议朝政,理应立刻逐出宫门!” 无论是直接将秦风除掉,还是退而求其次,将秦风这个不确定因素赶出朝堂,将北狄战事彻底瓦解,都是李旭喜闻乐见的结果。而根据眼下形势来看,圣人为了安抚人心,肯定会选择后者。 就在李旭和程寅等人,已经胜券在握之际,却见梁帝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诸位爱卿多虑了,秦风虽是一介布衣,并无官身,但昨日已经受封金腰带,自然有资格议论朝政。只是朕公务缠身,还没来得及宣布此事罢了。”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李旭的表情完全僵住,眼神阵阵发直,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这厮居然获封金腰带?区区只知坑蒙拐骗的纨绔子弟,究竟何德何能? 况且本朝还未曾册封过金腰带,就算要封,也应当先从各位王爷,或是三公九卿和六部尚书中选,怎么会封给秦风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官员皆是震惊。 第102章 当堂反驳 李旭行将出来,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直接向梁帝作揖进谏。 “恳请圣人收回金腰带!本朝获封金腰带者,无不是国之栋梁,天下脊背,象征着我大梁无上恩典。这秦风区区一介布衣,怎能担此殊荣?若宣扬出去,既贬损了金腰带的价值,又抹黑了先臣功绩,实不应该!” 李旭心里很清楚,金腰带的殊荣是小,特权是大。 以后秦风有金腰带加身,天下万千衙门,只剩下一个大理寺能够审理秦风,以后想要对付秦风,乃至对付秦家,都将难上加难。 户部众官员,自是极力附和李旭,纷纷进谏,请求圣人收回圣命。 便是连大儒程寅也看不下去了,作揖道: “秦风年纪轻轻,一无官身,二无爵位,三无功绩。据说在这京都的声誉,也是相当败坏,实在是难当此无上荣耀。否则传扬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圣人?难道圣人忘记了,前朝君主昏庸无道,重用奸佞之臣,葬送了大好河山的血淋淋教训?” 铁口直谏,乃是大儒之特权,放眼整个朝堂,纵使大夫重臣,也绝不敢这么跟梁帝说话,但程寅却敢。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劝谏,梁帝却始终笑脸盈盈,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云淡风轻道: “诸位的担忧不无道理,朕赏赐秦风金腰带,自然也是深思熟虑。所谓秦风声誉败坏,不过是京中子弟圈子臭名远播罢了,若秦风在民间也如此败坏,朕自然不饶他! “秦风献上兵策图解,为我大梁出兵北狄奠定基础,单凭这份功劳,试问众爱卿谁能企及?再说如今国库空虚,资政困难,秦风短短一个月内,为国库充盈几十万两银子,又有谁能企及? “如程大儒所言,秦风确实无官身无爵位,区区一介布衣。但秦风心系大梁之壮志,却令朕颇为动容。有心提拔,奈何秦风未曾考举,也未立战功,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金腰带了。” 现场鸦雀无声,任谁也没想到,圣人竟然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哪里是帮秦风解释,分明就是堂而皇之的偏袒! 众官员自是敢怒不敢言,儒生只能在言语上进谏,却无法实际左右圣人的决断。 秦天虎也顿感意外,但更多的是骄傲,毕竟自家崽子,能得到圣人如此恩宠,乃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朝堂风向瞬间大变,之前一直蛰伏隐忍的兵部官员,也纷纷趁热打铁,冒出头来。 并非兵部官员见风使舵,而是上朝之前,秦天虎就已经交代过,除非时机恰当,否则尽量避免与儒生争论。 毕竟官员与儒生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也大相径庭,很难占到便宜,还有可能被儒生断章取义,借机抹黑,反而得不偿失。 但这时,就是他们驳斥对方的最佳时机。 “金腰带乃无上荣誉,历代圣人皆是视为重中之重,本朝初次册封金腰带,必是圣人深思熟虑的结果,难道诸位户部大人在质疑圣人?” “既然秦风身怀金腰带,就有资格议论朝政,诸位户部大人若一味干预,才当真是僭越之责!” 局势瞬间一面倒。 面对众人指责,程寅冷哼一声,依旧嘴硬道:“好,金腰带的事暂且不论,但是出兵北狄,需消耗多达上千万的银两,而迁徙流民,只需花费百万,请问诸位究竟该如何选择?” “这……” “怎么,没法回答了?”程寅鄙夷地看了眼兵部一群官员,正想接着开口,忽然一个声音乍然响起。 “自然有!” 就在这时,秦风开口了。 这厮原本低头哈腰的身体,在这瞬间猛然绷得笔直,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没办法,该轮到小爷装逼了! 他紧接着伸手一指,直接面向程寅。 “程先生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国战之事,怎能用金钱衡量?理应由必战之决心左右才是。倘若对北狄犯边一忍再忍,北狄蛮夷只会变本加厉,从进犯特定位置,转变为威胁整个边境安危! “而与大梁接壤番邦,足有七国之多,皆是自命不凡之辈,若见大梁贫弱,边境番邦必会纷纷效法,届时,整个大梁永无宁日! “如今解决北狄一事,需要千万两白银,军费固然多。但若长此下去,越来越多的番邦开始侵扰边境,军费只会逐年增加,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到那时,即便是举国之力,恐怕也无力回天! “所以敢问程先生一句,是千万两白银重要,还是我大梁朝重要?!” 眼见对方张着嘴巴不知如何回答,秦风笑了笑,语气却猛然加重。 “程先生,只知死记硬背《治国方略》,却只学皮毛,不解其中深意。论治国治民,程先生虽是大儒,却无半点从政经验,所有论据不过是纸上谈兵,恐怕还不如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的实践经验多!” 原本趾高气扬的程寅,顷刻间被秦风喷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几次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秦风所言非虚,程寅虽然满腹经纶,但却并无半点从政实践经验,一切论据皆是空话,从未得到过作证。 相比之下,秦风却尽是数据佐证,能够自圆其说,又铿锵有力,让人难以反驳。 就连一直极力推崇程寅的儒生们,也纷纷沉默了下去,开始重新思考秦风的言论。 他们并非不讲理之人。 在此之前,只知道掀起战火劳民伤财,却没有想到邻国纷纷效法,扩大战线的深层次问题。 北狄就像是一颗毒瘤,趁现在还未发展壮大,应当及时拔除,否则该治不治,蔓延全身,整个大梁都会病入膏肓,难以回天。 秦风这番言论,算是彻底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大梁国威不可损,否则这个口子一开,想要再让邻国番邦屈服,便是痴心妄想。 秦天虎更是眼神炙热,作为主战派领袖,秦风这番言论,简直就是金科玉律,令人斗志高昂。 一众兵部官员,更是对秦天虎敬佩有加,纷纷小声感叹:“尚书大人教子有方,真是令人佩服。” 秦天虎顿时满脸骄傲。 但这场火却并未平息,既然烧起来了,秦风自然要烧透,让这些所谓的儒生大家,自惭形秽,再也没有干预朝政的念头。 秦风揪住程寅不放,一鼓作气往死里怼:“程先生号称文人领袖,大梁儒生之首,受大梁庇护方有今日舞文弄墨的惬意生活,本该引领天下文人,以笔为刀,痛击北狄,扬我大梁国威。如今却处处掣肘,未战先怯,空口大话,妄议朝政。往轻了说,没有半点文人傲骨气节,乃是天下文人之耻。往重了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干预国之大事,致大梁国内忧外患,有该当何罪?” 程寅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脚下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奇怪的是,身后儒生无数,却无人搀扶。 众儒生面红耳赤,被秦风羞辱的自惭形秽,对之前坚持的观念,深感耻辱。而对于眼前的程寅,众儒生也份份开始质疑。自己这些所谓的儒生,到底该不该干预朝政,就算干预了,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没人发现,梁帝暗暗松了口气。 经此一辩,普天之下,应当再无人质疑出征的必要合理性。 这个秦风,虽说平日里吊儿郎当,极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梁帝真真的是越看越喜欢,心中的猜忌与防备,也逐渐被纯粹的欣赏所取代。 就在梁帝准备宣判辩论结果之际,秦风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痛击北狄之决心,不可动摇!但一亿两白银的军费,却也是不可忽略的难题。如今国库积贫,又要赈济各方灾民,压力之大,空前绝后。筹措军费,乃是重中之重。在下倒是有一个小建议,还请圣人斟酌。” 说着话,秦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片,双手举过头顶。 李湛见状,连忙小跑过来接下,小心翼翼地呈给梁帝。 翻开纸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纵使城府深如浩海般的梁帝,也不由满面欣喜,直接站起身,注视着秦风,眼神无比炙热:“秦风,这筹措军费的良策,可是你想出来的?”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究竟什么样的筹资良策,才能让圣人如此激动? 众人纷纷向秦风投去疑惑目光,却见将大儒程寅怼的面红耳赤,差点当场昏厥的秦风,此时竟然嬉皮笑脸,露出了平日里的纨绔子弟嘴脸,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小的哪有这种才能,这筹资良策,乃是家父所创。” 此言一出,梁帝的炙热目光,瞬间转移到秦天虎身上。 秦天虎却是一脸茫然,什么筹资良策,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03章 为你指条明路 大殿众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秦天虎乃是兵部尚书,统兵防卫之策秦天虎兴许在行,这筹措军费之策,却是隔行如隔山。 不用想也知道,令龙颜大悦的筹资良策,必定是秦风所创,之所以将这份功劳推给秦天虎,不过是帮他爹大捞政治资本罢了。 一时间,众臣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嫉妒。 都说秦风乃京都四害之首,纨绔中最无赖的一个,无赖中又是最阔绰的一个,可谓是恶名远扬。 但看看眼前的秦风,再回想起自己的儿子,却又相形见绌。 这份筹资良策,对于梁帝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至于究竟是秦风还是秦天虎的功劳,倒也不必深究,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秦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梁帝当即大手一挥:“传朕旨意,赏兵部尚书锦缎五百匹,白银一万两。” 这些赏赐或许不多,但毕竟是圣人赏赐,意义非比寻常。 秦天虎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行礼:“圣恩浩荡,臣秦天虎惶恐。” 梁帝若获至宝,将筹资良策交给李湛,再三嘱咐好生保管,若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宣布:“北狄战事,就此定下,由兵部尚书秦天虎全权负责,谁若再阻止北狄战事,以通敌论处!” 主战派官员激动万分,推动了数个月的战事,终于定下来了,众官员纷纷跪地,高呼圣人英明。 但大家心里却很清楚,战事成行,秦风当居首功。 随着退朝,众人前脚离开太和殿,后脚就将秦天虎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式各样的溢美之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秦大人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若非秦风舌战群儒,秦大人献上筹资良策,北狄战事恐怕是遥遥无期,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哈,痛快!本以为户部找来程寅等儒生,这场战事悬之又悬。没想到,秦少爷竟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由大人主监理战事,既是我大梁之福,也是万民之幸。” 面对各式各样的赞美,就连秦天虎也不由老脸一红,一边拱手应付同僚,一边冲远处瞎溜达的秦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滚回府上,此乃禁宫重地,免得惹火上身。 殊不知,秦风对这所谓禁宫,没有半点兴趣。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种缺乏人情味的地方,纵使再华丽,再庄严,对于秦风也很难形成吸引力。 金窝银窝,还不如秦风自己的狗窝。 不过……话又谁回来了,这宫中侍女,倒是长得一个比一个标致。 自己帮大梁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那梁帝老儿也不知道赏赐自己几个宫女当妾,真是岂有此理! 秦风背着手,沿着太和殿往宫门方向瞎溜达,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中流砥柱的大臣,也早已经被禁军拦住,就算迫于官职不会严加审问,却也会强制“请”出宫去。 但对于四处乱瞄,对于禁宫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的秦风,众禁军却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秦风刚刚在朝堂之上立了大功,这个时候得罪秦风,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禁军非但不怪,反倒满脸陪笑:“秦少爷,宫门在那边,您若不认得路,小的可以为您引路。” 秦风耸了耸肩:“不用麻烦了,我就溜达。” 禁军笑呵呵,心里却破口大骂,你溜达个毛啊,知不知道这里是哪?! 就在这档口,一阵呼唤声,突然从身后冷不丁传来。 “秦公子请留步。” 秦风扭头一看,竟是个面红齿白的儒生,长得那叫一个秀气。 等等……这家伙刚才在一群儒生里,骂自己不是骂得挺得劲的吗?怎么,现在过来是想干一架? 这玉面儒生快步来到秦风面前,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便直接拱手作揖,满面和气:“秦公子,在下林瞿奇,这厢有礼了。之前在朝堂之上,只因政见不合,故而站在对立面,绝无针对秦公子的意思。 “实不相瞒,在下乃江南人士,与京都相距甚远,故而消息闭塞。也是来京都这几日,才听闻秦公子所做的《出塞》,闻之便是惊为天人,心生向往。论诗文造诣,秦公子可谓是大梁之最。” 秦风嘴巴越张越大,本来还以为这厮在朝堂上输了不服气,要找他单挑,秦风袖子都撸起来了,结果居然劈头盖脸一顿猛夸,让秦风又懵逼又害羞。 愣了半天,秦风才终于回过神,尴尬无比地挠了挠后脑勺:“啊?文人之最?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秦风有个屁文采,那些绝世佳作,全都是秦风抄来的,实在是担不起文人之最的称号。 但这份心虚,看在林瞿奇眼里,却是谦虚的表现。 林瞿奇肃然起敬:“秦公子大才,一首《出塞》惊天动地不说,机巧技艺更是出神入化,而今日在朝堂之上,对于治国方略的见解,则让林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秦公子实乃全才也,在下若能企及秦公子万分之一,也是受用终生了。” 得得得,赶紧打住吧! 秦风心里一阵窃笑,再夸下去,自己该尾巴翘上天了。 秦风向来就吃这套,马屁谁不爱听?原本充满防备芥蒂的脸色,瞬间如沐春风,笑盈盈道:“林公子谬赞,若日后有机会去江南,必定拜访。” 此言一出,林瞿奇却面露难色,窘迫道:“在下此番进京便不走了,一来是为了科举,虽然我在江南一带有些薄名,但文人终究以出仕为最高理想,没有官身,始终是人生一大遗憾。在京都立足,日后赶考倒也方便些。” “二来,如今北狄战事迫近,在下也想为大梁献出一点绵薄之力。” 本来秦风对这个林瞿奇兴趣不大,结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你若真想报效国家,我倒是愿为你指一条明路。” 第104章 书局生意 林瞿奇眼神一阵复杂,不由苦笑:“秦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此番进京劝谏的儒生中,唯有林某身份最为卑微,既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又无做官之人。否则林某也不会如此在意科举入仕。” 见林瞿奇突然毫无来由的哭惨,秦风一阵纳闷:“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林瞿奇眼神闪过一抹自卑,酝酿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在下无权无势,秦公子真愿意与我扯上关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恍然大悟,合着这小子是担心拖自己后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想的这么长远,真够好笑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份拘谨的态度,倒正是自己现在所需要的。 秦风双手插兜,由于穿着宽松长衫,身上根本就没有兜,所以直接把双手顺着长衫两侧的咧裆插了进去,像极了上不了台面的农村粗妇。 要知道,这里可是禁宫重地,整个大梁最为庄严的所在,可偏偏连周围的禁军,都装作没看见,压根不理会秦风的不雅甚至无礼之举。 “林兄,用不着想太多,你就给我个准信,愿不愿意跟我干?” 林瞿奇眉头微皱:“跟你干?” 秦风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尬笑:“咳咳……给我干就等于给大梁干,相当于曲线救国嘛。当今大梁最缺的是什么?” 林瞿奇若有所思,谨言慎行道:“痛击敌寇的决心?” “错!”秦风毫无顾忌,直截了当的否定,“决心也好,兵源也罢,粮饷武备皆算在内,究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字,钱。” 林瞿奇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秦公子难道是想让林某人跟你一起赚钱?” 秦风连忙伸了个大拇指,欣喜道:“跟读书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说到底,打仗就是打钱,只要国库充盈,就有底气跟北狄干到底。但现在境内多发天灾,再加上北狄扣关,边防吃紧,可谓是外忧内患,国库异常空虚。想要为国家效力,最实际的便是给钱。” 林瞿奇点头如捣蒜,极为赞同秦风的这番言论,但对于帮秦风赚钱这事儿,却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苦笑道:“秦公子……” 秦风直接挥手打断:“不用叫什么公子,太见外了,你要是喜欢就叫我一声秦兄,再不济,叫我小秦都行。” 这年头,能赚钱的就是大爷,只要林瞿奇能给秦风带来利润,别说叫小秦,叫小弟弟,秦风都屁颠屁颠的。 林瞿奇哪里见过秦风这么号人物,顿觉新奇,也就不再畏首畏尾,直截了当道:“承蒙秦兄厚爱,但在下从未有过经商的经验,恐怕……” 秦风是个急性子,不等林瞿奇说完,再次打断:“你会写字吧?咳咳……我换个说法,你有开书局的经验吗?等等……我再换个说法,我准备开个书局,委任你为书局总经理,也就是掌柜的,你只需要帮我把关书籍的质量即可。” 林瞿奇听懂了秦风的意思,但心里却满是疑惑,以秦风的身份地位,怎么对开书局这么感兴趣? 况且,卖书虽然利润很可观,但靠这种小生意充盈国库,未免杯水车薪了。 林瞿奇终究觉得,开书局的生意不靠谱。 但是看着秦风满脸期待的模样,再加上之前秦风在朝堂上的表现,林瞿奇还是决定试一试,当即作揖道:“既然秦兄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就盛情难却。” 不枉秦风浪费了半天口水,一把搂住林瞿奇的脖子,兴奋道:“放心,以后有钱咱哥俩一起赚,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喝稀的。” 林瞿奇见过不少性情豁达之人,但像秦风这种豁达过了头的人,倒是头一次见,忍不住问道:“秦兄,你我二人才初次见面,之前在朝堂上也颇为不愉快,将如此重任交给我,你就不担心看错人?”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我这个人,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不出卖我,我肯定也不会亏待你,咱俩将心比心,以后路还长着,你说呢?” 秦风向来口是心非,嘴上谈的都是情分,心里盘算的都是生意。 这林瞿奇可是江南有名的儒生,光凭他这份名气,以后扩散书局的销售渠道就轻松一大半,相当于让林瞿奇以名气入股。 别小瞧书局,这可是大买卖! 知识付费和版权收入,向来都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 秦风左手插在咧裆里,右手露着林瞿奇的脖子,也不顾林瞿奇介不介意,眉飞色舞的分析着这行的未来形势。 “兄弟,我真没诳你,书局干好了,绝对能为国家事业添砖加瓦。我虽然不会直接塞钱,但架不住我交税啊。别人交税,是利润的十分之一,我交十分之二,甚至十分之三行不行?” 林瞿奇嘴巴越张越大,看秦风的眼神,像是活见了鬼,还有主动给国家送钱的?同时心里也大为庆幸,此次进京绝对是这辈子作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真真的开了眼界。 眼看着就要离开宫门,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住了秦风。 “秦公子是吧?” 寻声望去,只见宫门右侧站着一个宫女,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勉强及格,但性格却是相当傲气,区区宫女,却不拿正眼瞧秦风。 秦风瞥了宫女一眼,没搭理她,继续跟林瞿奇畅谈接下来的合作。 宫女惨遭无视,恼羞成怒,往前追了两步,娇声呵斥:“秦风,你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无礼!” “你给我站住,贵人要见你,若敢怠慢,我敢向你打包票,定让你从后门离宫!” 这话充满浓浓的威胁性,什么人从后门离宫?自然是死人! 秦风这才缓缓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宫女一眼,冷笑道:“这宫中贵人多了去了,不知是哪位贵人要见我?” 宫女轻哼一声,满脸鄙夷:“见了你自然知道,休得废话,速速随我来。” 第105章 贵人召见 宫女扔给秦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不再啰嗦,只管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秦风这辈子最讨厌三种人。 其一是欺负秦风身边人的人,其二是比秦风长得帅的人,其三便是比秦风还狂的人。 眼前这个傲气没边的宫女,很不凑巧就是第三种。 秦风切了一声,偏偏不信邪:“威胁我?我这暴脾气!走,林兄,用不着搭理她,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咱俩好好聊聊开书局的事。” 林瞿奇却吓得腿肚子打颤,连忙小声提醒秦风:“秦兄,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切莫与这宫女较真,免得节外生枝。” 秦风冷哼一声,输人不输阵:“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肯定不鸟她。先说好,我可不是怂,只是单纯卖你一个面子而已。” 林瞿奇不由摇头感叹,笑道:“秦兄快去吧,莫要耽搁。” 秦风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宫女往后宫走,毕竟这些后宫贵人,全都是囚笼金丝雀,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憋着心思怎么害人。谁要是得罪了这些贵人,保准扭脸就变成贱人。 眼看秦风小跑着追了上去,林瞿奇不由一阵感叹:“自古以来,凡有大才者,皆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这位秦兄,便有这种味道……” 正感慨呢,旁边的禁军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秦风那个刺头惹不起,你一个穷酸儒生还惹不起吗? 林瞿奇心里一哆嗦,不敢再迟疑,连忙低着头离开宫门,在宫门外候着。 与此同时,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也从宫门处离开,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冲着李湛耳语了几句。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来到书案旁,小声道:“启禀圣人,秦风被玉宁宫叫去了。” 梁帝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筹资良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去便去了,不必慌张。” 李湛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试探性道:“除此之外,秦风还提及了开书局一事。” “哦?”梁帝来了点兴趣,余光一撇:“莫不是又想出了赚钱的辙子?这秦风的才能,倒是给了朕一次次的惊喜,以朕对秦风的了解,但凡他插手的事,必然是有利可图,而且还是大利。算了,也不必深究其内幕原因,只管让秦风每月如数往国库入账便是。朕为他的小生意,行了一次次方便,总不能白出力吧?” 见梁帝眉眼带笑,心情大好,李湛的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满脸陪笑着附和:“圣人恐怕说晚了,那秦风开了书局以后,扬言缴纳两三成税,说是什么曲线救国……” “哈哈哈。”梁帝忍俊不禁,放声大笑,“好一个曲线救国,秦风啊秦风,朕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笑声在御书房不断回荡,片刻之后,梁帝的视线已经冲回筹资良策,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李总管,你去一趟玉宁宫,不必现身,暗中保护既是。毕竟女人心海底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湛领命,不敢迟疑,连忙朝着玉宁宫而去。 与此同时,玉宁宫西花厅,宫女将秦风随意扔在其中,便自顾消失了。 秦风身处陌生环境,心里一阵犯嘀咕,凡是住在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万金之躯,稍有冲撞,那便是死罪。 那死宫女,不是明摆着逼自己犯错误吗! 秦风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沿着西花厅的隐秘小径,步步为营地深入,也就是走了十几米远,便听到一阵窃窃之声。 秦风心里咯噔一下,身边没有引路人,冒冒失失地撞见贵人,哪怕只是个嫔妃,足够自己一家老小喝一壶的了。 不行,必须得撤! 秦风二话不说,扭头便走,结果刚迈出步子,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嗓音:“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秦少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好一个妩媚至极的魔音,这声音简直是媚到了骨子里,秦风深吸了口气,装着胆子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花丛中隐藏着一个凉亭,凉亭中有三个女人,看清楚对方的模样,秦风心里暗呼不妙。 除了站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外,那年纪轻轻的女子,秦风一眼认出,正是当日在晴雅阁求诗的祁阳郡主。 对面的女子,目测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是生得柳眉凤目,天生媚骨。 但妩媚的同时,又不失傲气。 再加上一身华丽至极的鎏金鸾袍,不难猜想,这位成熟妩媚的女子,便是祁阳郡主的生母,长公主殿下!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垫着脚尖往前跑了几步,拱手作揖,毕恭毕敬道:“草民秦风,参见长公主殿下。” 由于长公主丧夫,所以返回后宫居住,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秦风不明白,自己跟长公主又不熟,好端端的召见自己干什么? 过了好半天,头顶才传来长公主的嗓音:“听说你不喜欢下跪,即便是面见圣人,也只作揖。若本公主不信邪,非让你跪安呢?” 对方一开口,味道就不对,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秦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祖宗了,但毕竟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秦风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低头解释:“回禀殿下,小民身患怪病,恐怕……” 还没等秦风说完,祁阳郡主就已经笑得前俯后仰,银铃般的嗓音传遍整个西花厅:“呵呵,得了膝盖不能打弯的怪病嘛,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母后,这个秦风可是相当有趣呢。” 长公主本还想给秦风来个下马威,兴致全都被祁阳郡主给破坏了,无奈叹了口气:“好了,秦风抬头说话吧。”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打心眼里感谢祁阳郡主的仗义解围。 等秦风看向长公主的时候,心里不由一阵惊艳。 这长公主,不仅天生媚骨,又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严,最关键的一点,她手上居然拿着针线,正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地穿针引线。 绣帕上的彩凤已经活灵活现,绣工极为了得,由此也能看出长公主性格极为沉稳老练。 第106章 试探底细 长公主自始至终,未曾拿正眼瞧过秦风,专心绣着彩凤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极致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居然会有这种平民百姓才有的“小爱好”。 由此可见长公主的与众不同,秦风不由暗暗小心起来。 长公主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秦风,你老实回答本宫,那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究竟是出自你姐姐沈青辞之手,还是你借花献佛?” 呃,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秦风心里一阵白眼。 若真如此,岂不是要好生奖赏自己一番? 但转念一想,秦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长公主得知这首诗并非沈青辞所作,免不了节外生枝。毕竟这后宫规矩多,罪名一大串,只要长公主有心,随便挑个什么罪名,就能把他给摁死。 况且…… 女人心,海底针。 鬼知道这长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在这后宫之中,自当谨言慎行,否则真被人从后门抬出去,都没地方说理。 秦风挠了挠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嘿嘿傻笑道:“那首什么醉花阴,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自然是出自心思细腻的女儿心,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写出那种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二椅子’呢。” “若殿下喜欢,我回去就跟姐姐说,让她再作个七八首献给殿下,反正我姐是京都公认的才女,这点文采还是有的。” 这点文采?能作出《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的人,就算用旷古才人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这秦风不是故意装疯卖傻,就是根本不知道这首诗的意义。 但这小子可是作出《出塞》杰作的才子,又岂会不知?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了然,并未刨根问底。 “若能再作出几首《醉花阴》这等品质的诗篇,莫说京都第一才女,便是大梁第一才女的头衔,也非秦家大小姐莫属。不过本宫不贪,有一首镇纸也就够了。毕竟这诗恰到好处地搔在本宫的心殇处,读多了,整日悲春伤秋就不好了。” 话音落,旁边宫女拿出一个小锦盒递到秦风面前,娇声道:“这是殿下赏的,给你姐拿回去吧。” 秦风眼睛冒光,这可是宫中赏赐,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好玩意。 当着长公主和祁阳郡主的面,秦风就把锦盒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秦风不由大失所望。 搞了半天,就这?堂堂大梁长公主,也忒小气了。 盒子里乃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说白了就是玻璃球,掉地上,秦风都懒得捡。 本来祁阳郡主还想责怪秦风无礼,哪有当着人面拆礼物的? 但是看到秦风一脸嫌弃,便不由一阵好奇,也顾不上责怪了,娇声问道:“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琉璃珠,整个后宫也只有三颗,秦风,你该不会是不识货吧?” 秦风撇了撇嘴,随手把琉璃珠塞进怀里,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是我吹,这种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顿时一脸鄙夷,嫌弃道:“吹牛不打草稿,这琉璃珠的产地远在几千里外的西域,西域每三年出使一次大梁,每次只带一颗琉璃珠。只有后宫贵人们令龙颜大悦的时候,圣人才会赏一颗。虽然不如夜明珠那般自来光,但这么剔透的珠子,却是美妙绝伦,价值连城。” 得了吧!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不就是玻璃吗?炼制玻璃的沙子,随处可见,说一句廉价不为过。 身为土木系高材生,秦风闲着的时候看了不知道多少课外书,关于玻璃的炼制之法,对于秦风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若不是因为玻璃乃是这个时代极度稀缺的东西,属于顶级奢侈品,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消费得起,秦风早就靠炼玻璃发家致富了,还用得着兢兢业业搞什么白糖? 这琉璃珠虽然单价利润惊人,但奈何圈子太小,不堪大用。越是普世的东西,越是赚钱,毕竟基数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若祁阳郡主知道,秦风想炼多少玻璃,就能炼多少,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呵呵,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秦风满脸讨好。 祁阳郡主自幼丧父,向来要强,见秦风故意迁就自己,小脾气上来了,非要争个高下不可:“你真这么能,有本事拿出几颗琉璃球,不用多,能拿出三颗,本郡主就算你赢。你不是喜欢钱吗?每颗一万两银子,本郡主高价收购,如何?” “当真?!” 秦风眼睛都亮了,这话简直是直接戳在了他心窝子上。 有钱不赚王八蛋。 反正准备炼制琉璃的炉具又不难,秦风果断和祁阳郡主达成交易,约定三天后在秦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秦风如此爽快,祁阳郡主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听说这臭小子机巧造诣颇深,难道真能拿出琉璃珠?不不不……” 祁阳郡主连忙甩掉这个荒唐的想法:“此乃西域贡品,便是在西域本地也是极为珍贵的宝贝,秦风又无西域渠道,难道能凭空变出琉璃珠不成?只要秦风拿不出来,本郡主便可趁机要挟他。” 见秦风与祁阳郡主争执起来,长公主却并未干预。 一来是好奇,想看看秦风到底能不能拿出琉璃珠。 二来则是查探秦风虚实,经此断定,秦风这小子虽是表面恭敬,实则心里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与郡主争执。 长公主自顾自的绣着罗帕,云淡风轻道:“听说北狄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只要万事俱备,便可挥师出征,而这一切,皆是你的功劳?” 不出所料,长公主果然把话题扯到了北狄战事上。 看来赏赐是假,探听虚实是真。 秦风早有准备,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就是给圣人算了笔账而已,至于出征北狄的事,小的人微言轻,哪敢干预朝政?” 第107章 高深莫测 长公主柔然一笑,明知道秦风在打太极,却并不在意,将手中针线活递给宫女,轻轻挥了下手,宫女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待凉亭没了闲杂人等,长公主这才认真打量秦风,虽然身份有别,但身为未亡人的长公主,却并无其他贵人那般顾忌,也用不着避嫌,只管将秦风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神闪过一抹不输给梁帝的深邃。 “朝中之事,自有圣人和诸位重臣定夺,既然定下了,也就定下了,至于是是非非,自有后人评断,还轮不上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 “今天召你来,无外乎两件事,其一,听说你与谢云儿互生爱慕?” 听到谢云儿这个名字,秦风脑瓜子就嗡嗡的。 那暴力妞,秦风躲都躲不及,哪有心思跟她扯上关系? 秦风刚要辩解,旁边的祁阳郡主却抢先一步接过话茬:“本郡主向来有一说一,秦风,你虽有些小聪明,但根本配不上云儿。” 瞧这意思,祁阳郡主与谢云儿关系不错。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京都子弟的圈子可大可小,只要身份地位到达一定程度,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况且祁阳郡主是个直性子,与谢云儿意气相投,关系熟络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秦风并未马上否认,而是取了个巧,嘿嘿傻笑起来:“谢家千金若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 祁阳郡主眼神尽是鄙夷,直截了当道:“云儿会看上你?真是笑话!云儿最厌恶的便是你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酸儒,想要赢得云儿芳心,至少也得是将军才行。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免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令人耻笑。” 被祁阳郡主劈头盖脸一阵嘲弄,秦风也不生气,毕竟自古以来,闺蜜这东西都是爱情毒瘤…… 秦风不动声色地瞥了长公主一眼,发现长公主并未驳斥祁阳郡主。 合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合着伙来敲打自己? 至于为何让自己远离谢云儿,秦风暂时还想不通,难道是担心秦家与谢家联姻后,势力太大,不好控制?谁知道呢! 秦风并未纠结此事,见桌子上摆着瓜果,便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演绎着自己大喇喇的风格,含糊道:“另一件事是什么?” 对于秦风的无礼之举,祁阳郡主白了一眼,虽然不待见,却也没有深究。 长公主则笑脸盈盈,柔声细语道:“听说进宫路上,你与二皇子见过面?” 此言一出,秦风心下不由一愣。 与二皇子见面,不过是进宫之前才发生的事,除了广布眼线的梁帝之外,消息不可能如此之快的传入宫中,这长公主是如何得知?难道说,长公主在暗中监视自己,或是二皇子?! 凡与二皇子有所牵扯之事,必与储位有关! 此事决不能有丝毫大意,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闹得家破人亡。 自古以来,储位之争最为惨烈。 秦风只想赚钱,过上自己挥霍无度的腐败生活,可不想被卷入这种血腥争斗中,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秦风果断拒绝了二皇子的招揽。 秦风大脑运转到了极致,嘴上却啃着甘甜清脆的苹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哎,说出来让长公主笑话,今天若不是圣人召见,秦某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柔然一笑:“此话从何谈起?” 秦风长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二皇子的产业遍布京都,因为一些商业上的事,小的跟二皇子算是结下梁子了,这不今天进宫的路上,二皇子就派人堵住小的,差点就挨了一顿胖揍。” “二皇子还警告小的,以后规矩点,若是再敢染指他的产业,就扒了小的皮。” 闻听此言,长公主微微顿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凡储位之争,皇族血脉必定牵连其中,就算明面上不表态,也必定有自己暗中支持的阵营。 在搞清楚长公主的立场之前,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倾斜任何一边,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秦风呱唧呱唧地啃着苹果,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一会儿用批判性的目光,审视着祁阳郡主的婀娜身段,一会儿又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周遭花卉。 片刻后,长公主的声音才终于响起:“身为皇族血脉,本不该涉足商业,但二皇子特立独行惯了,本宫身为姑姑又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本宫爱才,看在《醉花阴》的份儿上,日后若二皇子再找你麻烦,你只管报本宫名号便是。” 一听这话,秦风受宠若惊,恨不得直接给长公主跪下磕一个,兴奋道:“长公主的意思是……以后罩着我?” 秦风直来直去的市井性格,将长公主逗得柔然一笑,自从丧夫以来,长公主笑的次数加在一起,也不如今日多。 见母亲频频失笑,祁阳郡主却是满心欢喜,这秦风虽然痞里痞气,毫无半点名门公子的气节,但却是个有趣之人。 长公主满脸和气:“没什么事了,你且先退下吧。” 秦风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桌上水果,吞了下口水,厚颜无耻道:“公主殿下,这些您还吃吗?” 长公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乖张,摇头轻笑道:“你喜欢便拿去吧,这些东西,宫里多的是。” 秦风高兴地直蹦高,连呼“太好了”,直接把衣摆兜起来,将瓜果一并倒入其中,兜着衣服便喜滋滋的跑掉了,生怕长公主反悔似的,连“告退”二字都忘了说。 看着秦风满载而归的欢喜背影,长公主轻叹一声:“此子,确是聪明人,任凭本宫如何试探他,皆是不露半点破绽。只要谈及宫中之事,不是转移话题,便是自我贬低,不肯与宫中之事扯上半分关系。 “想让此子选边站,怕是难了,或许也正因此,皇兄才如此看重他……” 第108章 上了贼船 祁阳郡主没想到向来高傲的母亲,竟然对秦风这个无赖评价这么高,不由撇了撇嘴,鄙夷道: “就是个无赖罢了,市井小人皆是如此。他若真如母亲说的这般聪明,应当尽量低调才是,可如今整个京都都被他闹得鸡犬不宁,今日朝堂舌战大儒一事,必让他名满天下,如此招摇之人,纵使再聪明,也只是小聪明。” 长公主眼神宠溺地摸了摸祁阳郡主的胳膊,语重心长:“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切莫被秦风的表面模样骗了,为母敢打包票,用不了多久,此子必是大梁举足轻重的人物。” 祁阳郡主从不怀疑母亲的眼力,见母亲如此肯定,便不再反驳,若有所思道:“既然母亲对秦风寄予厚望,为何要干预秦风与云儿的婚事?” 长公主眼睛微眯,妩媚中尽是城府:“哪里是云儿看不上秦风?分明是秦风排斥云儿。你还小,自然捉摸不透男女之事。为母非但不打算拆散秦风和云儿,反倒要促成这对欢喜冤家。 “宁国公谢弼与你父亲乃莫逆之交,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对我孤儿寡母更是鼎力支持。只要秦家与谢家联姻,很多事就由不得秦风了。” 闻言,祁阳郡主眼睛发亮,兴奋道:“不愧是母后,果然高瞻远瞩!” 说到这,祁阳郡主又是一阵懊恼:“只可惜,云儿竟要便宜秦风那无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风兜着水果,站在西花厅门口,靠在门框上,一边啃着一边哼着小曲。 直到啃掉仨苹果,之前那傲娇宫女才现身,一见面便没好气地嘲讽起来:“秦公子怎么还不离宫?莫不是舍不得走?” 秦风在心里骂了声狗仗人势,脸上却堆满笑容:“宫女姐姐,甭跟我开玩笑了成吗?此乃后宫重地,若无旁人引路,便是擅闯禁地之大罪,到时候被禁军一刀砍了,我冤不冤?” 宫女撇了撇嘴:“你这厮倒是机灵得很,本姑奶奶设了一堆套都套不住你,算了,跟我来吧。” 秦风心里很清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宫女,想方设法让秦风犯错误,到时候就可以趁机要挟。 至于这幕后黑手,是长公主还是其他什么人,暂时还无法下定论,总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在傲娇宫女的引领下,秦风终于回到宫门处,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喂,秦风!”宫女喊了一嗓子,话里有话道,“这禁宫重地,进来容易出去难,下次来之前,多掂量掂量,后门始终给你留着。” 去你奶奶的吧!老子就是想赚钱而已,招谁惹谁了?老想着把自己从后门扔出去,这狗屁禁宫,谁爱来谁来,老子以后不伺候了! 秦风没搭理宫女,直接撒丫子跑出宫门。 此时景千影和秦小福正在门口等着,林瞿奇也在。 见到景千影,秦风直接扑了上去,表示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求抱抱,结果被景千影一脚踹飞。 秦风早就习惯了,很自然地从地上爬起来,怕了拍身上的土。 反倒是林瞿奇表情怪异,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后悔,总感觉秦风这厮虽有大才,却太不着调,像是被他骗上了贼船。只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风一把搂住林瞿奇的脖子,拖着林瞿奇往回走,兴奋道:“之前谈到哪了?对了,书局的初步发展。现在我手头事儿太多,书局得往后稍稍,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带薪留职,等我腾出手来,马上安排你上任。” “带薪留职?什么意思?”林瞿奇一头雾水。 向来奸诈小气的秦风,唯独在收拢人才方面,舍得下血本,直接大手一挥,豪迈道:“每月给你一千两银子,从现在就开始发,等你出任书局掌柜,酬劳薪资咱们再重新谈。对了,你现在住哪?” 林瞿奇嘴巴长得老大,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月什么都不干,都能白拿一千两银子?不愧是京都子弟,出手也太阔绰了。 震惊之余,林瞿奇又是一阵窘迫:“在下之前一直住在驿馆……”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风已经接过话茬:“那鬼地方是人住的?这样,你直接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秦府,我在后院给你收拾一间房,以后咱兄弟俩就是室友了。” 林瞿奇受宠若惊,自己虽是江南知名儒生,又有资格进宫劝谏,但毕竟是一介布衣,能够住进尚书府,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林瞿奇并未被天上砸下来的一系列馅饼冲晕头脑,而是谨慎问道:“秦兄,你为何如此看重于我?” 秦风知道林瞿奇现在很慌,为了安抚林瞿奇,也不绕弯子,直接眼睛一眯,奸商本质显露无疑:“我看重你的名气!” 林瞿奇既然能够进宫劝谏,足够证明他在江南一带的名气地位。 由于秦风名声太“臭”,很多商业不利于展开,急需一个代言人,这林瞿奇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秦风的礼物。 身为文人,林瞿奇向来对满身铜臭的商人嗤之以鼻,但自从在朝堂之上,听了秦风的长篇大论,林瞿奇备受启发,对于商人的刻板印象也大为改变。 再加上秦风为人“敞亮”,不遮不掩,林瞿奇便暗暗下定决心,与秦风闯上一闯。 秦风本打算让林瞿奇去驿馆收拾东西,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被二皇子和长公主盯上了,若对方半路对林瞿奇下手,那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干脆把林瞿奇拖回府上,打发秦小福去搬行李。 结果刚进府门,脚后跟都没站稳,秦风就感觉屁股狠狠挨了一脚,还以为是老爹,顺势躲到林瞿奇身后,龇牙咧嘴的大喊:“林兄,快帮我挡枪!” 还没等林瞿奇回过神,柳红颜的笑骂声已经传来:“臭小子,听说你在朝上又立了功?哼,姐姐我也算是没白疼你。” 原来是柳红颜……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拍了拍林瞿奇肩膀:“没事没事,虚惊一场。” 第109章 这我兄弟 林瞿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来的路上,秦风这厮口口声声保证,跟在他身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刚进门就被秦风卖了。 这厮说话,到底有谱没谱? 柳红颜见秦风居然带回一个陌生人,恶姐姐形象瞬间消失不见,柔声细语道:“秦风,此人是?” 秦风连忙介绍:“这位是我刚发现的摇钱树……咳咳,是我刚认下的兄弟,姓林名瞿奇。” 见林瞿奇要给柳红颜作揖行礼,秦风直接把林瞿奇的手按下,继续介绍:“这位是我二姐柳红颜,好了,既然认识了,大家就各忙各的吧。” 林瞿奇尴尬的浑身难受。 柳红颜则眉目微颦,小声呵斥:“秦风,你这是做什么?来者是客,怎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也太无礼了。” 礼?秦风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这林瞿奇长得这么帅,又是江南有名的儒生,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满了玉树临风,秦风不得不防啊! 尽管柳红颜一脸不悦,但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秦风拍了拍林瞿奇的肩膀,威胁道:“林兄弟,我这四个姐姐可都没出阁,而且都是异姓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瞿奇脸颊涨红,再怎么说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秦风的意思。 只是……哪有人会大张旗鼓的说出这种事?简直是有辱斯文!林瞿奇恨不得甩袖就走,可是肩膀又被秦风死死搂住。 秦风的眼神似乎在说:“钱,咱哥俩可以一起赚,女人你想都别想!” 柳红颜也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不由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连忙冲林瞿奇赔不是:“让林公子见笑了,这厮向来疯疯癫癫,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林瞿奇心里一阵犯嘀咕,同为姐弟,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不等林瞿奇还礼,就再次被秦风打断,气的林瞿奇一甩袖子,心里直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后看见你家女人,我当哑巴还不行?”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连忙拉住柳红颜的胳膊,满怀期待:“姐,蔗糖客商的事怎么样了?截住没有?” 柳红颜实在是拿这个家伙没办法,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截回来了,全都安顿在驿馆里,不过对方开价太高,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先商量一下,所以没有急着回复。” 秦风一愣:“对方开价多少?” 提起这事儿,柳红颜心里就一阵气愤,觉得这些客商囤货居奇,坐地起价:“搁在往年,一斤甘蔗是五文钱,但那些客商开的价,却要二十文,足足长了四倍,简直岂有此理。” 一听这话,秦风猛地一拍大腿:“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答应啊!才四倍,没涨到十倍,我睡觉都能笑醒。”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肩上狠狠掐了一下,让他清醒清醒:“你可知做生意要控制成本?一斤多花十五文,一万斤便是多花一百五十两银子。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客商还以为咱们好欺负,以后肯定会继续涨价。” 这年头,有蔗糖原料用就不错了,哪还有时间算这种小账? 别说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算多花一千五百两银子,秦风眼皮都不眨一下。 况且江家垄断京都糖业,肯定已经和客商约好了见面时间,若到了指定时间不见客商,必定四处打探,到时候可就全毁了。 秦风见掰扯不清,索性一咬牙:“姐,能把客商截回来,你已经是首功一件,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马上去驿馆。” 见秦风急匆匆的往外跑,柳红颜连忙呼喊:“不急这一时,爹要见你,你先去书房一趟。” 秦风心想,老爹见自己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手痒了,准备让自己当陪练。 现在正事要紧,天塌下来也得等回来再说。 秦风拽着林瞿奇,一路小跑着来到驿馆。 驿馆小二认出秦风,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秦……秦公子?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凡是住在驿馆者,无外乎两类人,要么是做生意的客商,力求低调,要么就是穷光蛋。 别说小二,就连驿馆掌柜都没接触过秦风这种“大人物”,吓得连忙从柜台里跑出来,跪地就磕头。 秦风踢了小二一脚,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皇亲国戚,你们跪我干什么?赶紧起来,别添乱。” 二人面面相觑,装着胆子站起身。 掌柜心里砰砰直跳,搓着手,满脸堆笑:“秦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秦风懒得啰嗦,直接说明来意,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几位客商引入驿馆最好的雅间。 这四位客商,都是江家老主顾,若不是顾忌秦家乃兵部尚书,根本不会来这什么狗屁驿馆。 见秦风推门进来,为首的陈平连忙冲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三个谨言,然后独自站起身,冲秦风抱拳行礼,故作热情:“若小的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秦家大少爷了吧?” 很显然,陈平已经事先和店家打探过秦风的身份。 这些都是经年走南闯北的老油子,滑得很。 秦风直接开门见山:“诸位此行京都,共带来多少甘蔗?我全要了。” 陈平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废话,却没料到秦风这么直接,一时间有些语塞,但毕竟是老油条了,很快就回过神来,陪笑道:“秦公子愿意与我等做生意,乃是我等荣幸,只是……秦公子难道不知道,我等皆是江家主顾?” 秦风拉开凳子坐下,示意林瞿奇坐在旁边学习怎么做生意,然后笑眯眯地注视着陈平:“什么江家李家,少扯淡,我再问你一遍,带来多少甘蔗?” 陈平再次愣神,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不过秦家也好,江家也罢,陈平都惹不起,见秦风如此强势,只好放低姿态:“秦公子诚心想做生意,应当先谈价,价格敲定了,再谈量……” 第110章 恩威并重 秦风一进门就瞧见这四人眉来眼去,肯定是之前通好气,压根就不打算和秦家做生意。 此时说的话,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搪塞罢了。 秦风倒要看看,这几个老油子,究竟能不能翻出自己的五指山。 见陈平站着,秦风丝毫没有让他坐下说话的意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之前不是说二十文钱一斤吗?好说。” 不出秦风所料,陈平直接改口:“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不是二十文,而是五十文。秦少爷可能也知道,北狄犯边,蔗糖产地受创,产量几乎腰斩,再加上蔗糖要供应全国,能分到京都的量其实很有限,所以……”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陈平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就五十文,只管将你们带来的所有甘蔗,一并运入秦府后院,运完当场结钱,概不拖欠。” 说完,秦风起身就走。 陈平直愣神,之前的二十文,他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如今涨到五十文钱,对方没有打断自己的腿就算了,居然一口应下,陈平整个人都蒙了。 要知道就连江家开的价,也只有八文钱! 不行!江家的生意都谈好了,若放了江家的鸽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有命赚钱没命花。 陈平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拦住秦风,结结巴巴道:“秦……秦少爷,您是不是听错了?这可是五十文钱呐,搁在往年能买十斤甘蔗了。” 秦风瞥了陈平一眼,没好气道:“我有钱行不行?不亏你钱就是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此言一出,陈平又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林瞿奇,目瞪口呆,他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人?连还价都不还?再说了,一斤猪肉才三十文钱,破甘蔗却以五十文钱收购,这不是要把裤衩都赔进去吗? 连林瞿奇都看不下去了,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厮,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陈平差点哭出来,最后一咬牙:“秦少爷,这甘蔗我们不能卖!” 话音刚落,秦风便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渗人:“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故意耍我?” 此言一出,陈平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秦……秦少爷,您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耍您啊。这京都谁不知道您的大名,便是同为尚书令家的贵公子们都惹不起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招惹您不是活腻歪了吗。” 林瞿奇眉头紧锁,身为文人,最看不上的便是仗势欺人,当即沉声提醒:“秦兄,你别太过分!” 秦风想要跟林瞿奇解释,做生意和打仗没什么区别,对客商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守着客商,秦风又不好严明,便索性装作没听见。 不过为了避免林瞿奇直接甩袖离开,秦风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害怕江家秋后算账。你们只管听我的,将甘蔗全部卖给我,江家那边我自然会去交涉。我这买卖是要往长久方向发展,不是一锤子买卖,保护你们这些客商的安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江家不好惹,眼前这位秦公子,更是不好惹。 考虑到这一路上,听到的关于秦风的斑斑劣迹,若江家和秦家斗起来,肯定是秦风这只疯狗更凶一些。 想通这些,陈平一咬牙,也豁出去了:“秦公子,若您能保证我等安危,这蔗糖卖谁不是卖?实不相瞒,江家出的价是八文钱一斤,您给我们等价就行。” 见陈平终于松口了,秦风脸色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变,刚才还呲牙要咬人,这会儿已经摇上尾巴了,连忙把陈平扶起来,主动拍掉陈平膝盖上的灰尘,和言语色道:“快请坐,都是自己人,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磕坏膝盖怎么办?” 林瞿奇差点被气笑,若不是亲眼所见,做梦都无法把眼前这无赖与朝堂上的大才子联系在一起。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秦风端起酒壶,给眼前四位客商倒上酒,那叫一个慈眉善目,搞得四个客商浑身发毛,这可是兵部尚书之子,京都一等一的豪门子弟,居然给自己这些平民百姓倒酒?简直活见了鬼。 身份地位值多少钱?只要能赚钱,别说倒酒,捏腰捶腿也不在话下呀。 “这价钱,就按咱们之前说的价格,用不着和江家一样。” 此言一出,陈平欣喜若狂:“二十文一斤?秦公子,您没开玩笑吧?” 秦风挥了挥手,云淡风轻:“二十文是你们和我姐谈的价,咱们谈的价不是五十文吗?” 旁边的大胡子客商,由于太过吃惊,一口喷了出来,呆呆地看着秦风。 陈平端着酒杯的手一个劲儿颤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便是最鲜嫩的小猪肋排也不过四十文钱一斤,这些破甘蔗居然能卖到五十文,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不过是低级手段而已,究根结底是为了把这些客商套牢。 秦风一边劝几位喝酒,一边笑脸盈盈地解释:“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再说了你们跟江家解除合作,也算是背着风险,理应让你们有赚头。这一次便按五十文一斤的价格,至于以后的买卖,我每斤比市面价格多出一成。” “只要你们按时按量按质,把甘蔗送来,好处少不了你们,钱嘛,自然是大家一起赚。” 陈平吞了下口水,这种优渥条件,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当即起身,举着酒杯,延伸至热道:“能结识秦公子,乃是我等福分,这杯酒我干了!请秦公子放心,只要我等还做甘蔗生意,就永远和秦家站在一起!” 另外三人也纷纷起身敬酒。 秦风跟四人碰了酒杯,一口饮尽,长呼了口气:“事不宜迟,你们立刻把甘蔗送到秦府,然后速速离京,我自然会派人保护你们。至于来年,放心大胆来便是,我向你们保证,到时候京都可能有江家,但绝没有糖商江家!” 第111章 强买强卖 陈平四人一共带来六万斤甘蔗,浩浩荡荡的车队全部停在入京官道上,在秦风毫无商量余地的授意下,陈平不敢迟疑,第一时间前去调集车队,只要动作够快,两天内就能将甘蔗全部运入秦府。 离开驿馆,秦风并未返回秦府,而是先去了一趟五湖大酒楼。 鲁明轻伤不下火线,已经重新开始装潢酒楼,并且临时雇佣了一批工匠。 虽说这些工匠,都是京都本地人,对鲁明嗤之以鼻,但他们毕竟不敢得罪秦风,再加上秦风开的工资高,因此干起活来倒也实诚。 见秦风突然到来,鲁明连忙停下手头活计:“少爷,您怎么来了?” 秦风背着手,打量着酒楼的装修情况,见进展重新恢复正轨,不由一阵欣慰:“好好干,你不是想要重振鲁家吗?等工程结束,我给你出钱,帮你重建家园。” 此言一出,鲁明心中阵阵激动,直接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少爷,小的无以为报,以后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即便是刀山火海,小的也在所不辞!”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没好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再敢随便下跪,信不信我揍你?” 虽然被秦风又踢又骂,鲁明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怨气,反倒热乎乎的。此生命途多舛,本以为就这样昏昏度日,直到遇见秦风。 对于鲁明而言,秦风此恩,形同再造。而且凡是能被秦风打骂之人,皆是福气! 看看那秦小福便知一二。 整日被秦风呼来喝去,却是肥得流油,多少人想被秦风骂,都没这个机会。 殊不知,秦风向来把感情和生意分得很清,一码归一码。 重用鲁明,除了这小子自己足够可靠之外,更是因为鲁明心灵手巧,日后无论是开展其他商业,还是为军队设计武器,都少不了鲁明的参与。 鲁明也好,林瞿奇也罢,甚至包括那个沈轻霜,都是储备人才。 “最快何时能营业?”秦风开门见山,毕竟距离对醉仙楼开战的日子,越来越迫近,实在是耽搁不起。 鲁明咬了咬牙,不用秦风开口,便主动立下军令状:“两天!若是误了少爷大事,鲁明提头来见!” 秦风拍了拍鲁明肩膀,欣慰道:“行,我信你!酒楼就交给你了。另外,你再雇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帮我赶制一批榨汁机。就是那种用来压榨甘蔗汁的简易工具,一共需要十台,能搞定吗?” 虽说甘蔗耐储存,但也不能一直扔在后院风吹雨淋,必须尽快熬制成糖才行。 鲁明得意一笑,根本没把这艰巨任务放在眼里,“榨汁机极为简易,随便雇几个工匠,不用一天瞬间就能赶制出来,这事儿交给我,少爷您放心。” 如此一来,蔗糖原料和榨汁机都敲定了,只需要解决储存问题,便万事大吉。 离开酒楼,秦风先去了卖陶器的大栅栏,随便选了一间店铺走了进去。 店家是个中年男人,一眼认出秦风,顿时眼睛放光:“秦少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有请,孩他娘,秦少爷大驾光临,还不赶紧去沏茶!嘿,你这婆姨,还能是哪个秦少爷,自然是兵部尚书家的贵公子!” 秦风背着手,沿着店铺转了一圈,伸手一指其中最大的瓮缸:“东家,这个多少钱?” 中年店家搓着手,满脸兴奋:“秦少爷拿货,只卖工本费即可,二百文一个。” 秦风撇了下嘴,没好气道:“少来这套!这瓮缸连工带料顶多一百四十文,得了便宜还跟我卖乖。这样,你尽快准备五十个,给我送到秦家后院。这是十二两银子,拿着吧。” 秦风取出一大两小三个银锭,扔到店家手里。 店家捧着银子,愣了一下:“秦少爷,您这算术是不是跟仆人学的?一个瓮二百文,五十个应该是十两银子,您怎么给了十二两银子?” 秦风将手插进咧裆里,吊儿郎当的往外走,随口撂下一句话:“多的二两银子,给孩子买糖吃。” 店家满脸喜色,赶紧送秦风出门,忍不住感叹:“京中这么多豪门子弟,像秦少爷这样的,却是独一份儿。以后秦少爷还需要瓮,小的给您打九折。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谢谢秦少爷。” 一直跟在秦风身边的林瞿奇,心情极为复杂。 从最初接触秦风的敬仰,到后来的鄙视,再到现在的吃惊,林瞿奇的情绪就没有平稳过。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沉声问道:“秦兄,你……这卖陶翁的店家,难道是秦府的亲戚?” 秦风一脸疑惑:“不是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瞿奇没回答,而是眉头紧锁,低着头,心里盘算起来。 眼前这家伙,不仅贵为兵部尚书之子,更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又是本朝第一个获封金腰带的功勋奇才。这等身份地位,本该是高不可攀才是。 林瞿奇见过无数官宦子弟,哪怕是九品芝麻官的公子,也是傲气的没边,令人畏之如虎。而秦风居然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那卖陶翁的平头老百姓,非但不惧怕秦风,还敢肆意开秦风玩笑…… 可偏偏这个秦风,并非平易近人之辈。 相反,此人极其凶狠,在京中劣迹斑斑,连户部尚书之子李睿,以及永安侯府的小侯爷都吃了秦风的血亏。 林瞿奇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对官宦子弟下手奇黑,对老百姓却是和和睦睦? 见林瞿奇突然停下脚步,秦风不由笑了笑:“林兄,怎么,是不是觉得跟我混,很掉价?有辱斯文?” 林瞿奇猛然攥紧拳头,直接冲秦风行了一礼,嗓音铿锵有力:“林某有眼无珠,不识秦兄大智慧,还请秦兄海涵。天下有志之士比比皆是,但都是只知夸夸其谈,流于口舌之辈。秦兄却是只做不说,着实令林某汗颜。” 林瞿奇心中的质疑已经荡然无存,对秦风只剩下佩服。 第112章 打成一片 秦风却是一脸懵逼,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想赚钱而已,身为商人,自然要待人随和,正所谓“和气生财”。 怎么到了林瞿奇这,就成了什么大智慧?哎,读书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蔗糖的事算是敲定了,秦风便不再在外逗留,带着林瞿奇往回走。 回府路上,秦风总觉得不对劲,时不时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难不成是得罪的人太多,有人要对自己下黑手? 想到这,秦风心暗骂一声我尼玛,脚步也不由加快了,毕竟景千影和疏风都不在身边,万一遇到歹人,就凭秦风和林瞿奇这两个略等于三级残废的酸儒,还不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结果刚走没几步,两个男人便突然横身冲了出来,直接拦住去路。 秦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声怒吼:“林兄你挡住,我撤!一定要坚持到我带救兵回来。” 说着话,秦风就要脚底抹油。 林瞿奇虽然跟秦风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早已看出,秦风在卖队友方面的功力。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拽住秦风:“秦兄莫慌,这二人不像歹人。” 秦风扭头一看,果然发现这两个男人皆是书生打扮,此时看自己的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恶意,反倒无比炙热。 其中一个书生,直接冲秦风作揖行礼:“在下久仰秦公子大名,今日有幸撞见,情不能自禁,故而挡住去路,还请秦公子莫要怪罪。可否叨扰秦公子,为在下签个名?” 哈?签名? 秦风一脸懵逼,自己虽然长得帅,但还远没有到偶像的地步,好端端的签哪门子名? 那书生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梁赋》二字,又从旁边店家借来笔墨,恭恭敬敬的递到秦风面前。 秦风随手翻开《梁赋》,原来是诗选集,第一首诗便是《出塞》,第二首则是《醉花阴·浓云薄雾愁永昼》。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恼着脸子质问:“这《梁赋》是哪家书局印的?特娘的,连老子的版权都敢侵?收录这两首诗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老子要告的他倾家荡产!” 此言一出,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用一众惊骇无比的眼神注视着秦风。 林瞿奇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秦风的嘴,小声提醒:“切不可口无遮拦!在下进京时也买了一本《梁赋》,此乃礼部下辖的书坊编造,而且凡礼部监制的印刷物,每一批都要列下单据,由圣人过目。换言之,这《梁赋》乃是圣人授意编造!” 圣人?!天皇老子也不能侵本公子的权啊!秦风心里这个气,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见到那梁帝老儿,一定要让他赔偿版权费! 而且秦风才刚着手准备书局的事儿,就被梁帝提前截胡,秦风强烈怀疑自己身边有梁帝安插的奸细!回去一定要严加拷问,看看究竟是谁出卖了本公子,就先从细皮嫩肉的小香香下手,嘿嘿…… 咳咳…… 秦风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书面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递给那书生:“不知者不怪,刚才我说的话,大家就当没听见行了。而且……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我精神有问题?疯子的言论,用不着当真。” 周围的吃瓜群众,从震惊转变为佩服,紧接着赞叹连连。 “论无耻,把京都所有无赖绑一块,也不及秦公子万分之一。” “哈哈哈,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早已经脑袋搬家了,不过秦公子嘛……疯子疯言,不必当真。” 众人虽是满脸笑意,却无不后背冒冷汗,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的疯是装出来的?真要是疯子,又岂能写出《出塞》这种佳作?又岂能得到圣人重用?只是这层窗户纸,无人捅破罢了。 况且对于京都百姓来说,保护秦风都来不及,毕竟这种能跟老百姓打成一片的权贵公子,可是千古罕有的稀罕玩意儿…… “秦公子,给我也签个名!” “还有我!”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书生文人挤了过来,将秦风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风倒是过了当偶像的瘾,来者不拒。 秦风越是随和,周遭文人就越是放得开,纷纷大喊起来。 “秦公子,听说你在朝上舌战大儒程寅,令程寅急火攻心,几乎是被抬出宫门的,是不是真的啊?” “天南地北儒生皆来劝谏,却被秦公子一人拦住,在下着实佩服!” “秦公子乃我京都文人之傲!” 这些文人墨客,拉帮结伙起来也挺凶,相比于北狄战事,他们更关心秦风将程寅骂走,毕竟京都文人圈子沉沦已久,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高才了。甚至文人圈子里也有鄙视链,而京都文人则处于鄙视链的低端,借助这场朝堂辩论,京都文人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冲秦风挥手大喊:“秦少爷,你可有日子没来书院了,院长时时念叨你。” 秦风装作没听见。 上学?!开什么国际玩笑! 之前占着圣麟书院的茅坑不拉屎,还不是为了秦天虎老同志的声誉?如今自己连金腰带都有了,圣麟书院去不去,根本不叫事。再说了,有上学那闲工夫,秦风还不如多赚点钱。 越来越多的文人,慕名而来。 起初只是签名,由于拍马屁的人太多,秦风不禁开始飘了起来,便昂首挺胸,跟众文人吹嘘着,是如何在朝堂上将那程寅老儿,辩得抬不起头。 每说到兴处,便引得现场一阵欢呼。 文人们觉得扬眉吐气,听得过瘾。 秦风受到敬仰,也吹得过瘾,以至于……完全忘了时辰。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秦小福扒开人群大喊:“少爷,赶紧回家吧,再不回家,老爷该亲自来揪你了!” “都散了吧,我家少爷要回府了!” “想签名的,明儿再来。” 秦小福几乎是生拉硬拽,才将秦风从人群中救走。 第113章 帝道权术 与此同时,后宫景云殿。 啪嚓! 随着一声脆响,名贵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侍奉在周遭的宫女吓得小脸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二皇子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殿门,咬牙切齿:“秦风,你坏我大计!” 抚琴女一边让宫女收拾杯渣,一边凑上前来,柔声细语的宽慰:“殿下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若殿下实在不解气,奴婢这就去将秦风脑袋带回来。” “那景千影虽然武功了得,但奴婢和白衣客同时出手的话……” 不等抚琴女说完,二皇子已经冷声打断:“别添乱了!” 抚琴女小脸一白,不敢低头不敢再乱说话。 白衣客见状,瞪了抚琴女一眼:“琴儿,那秦风早晚一死,不必急于这一时。如今秦风正得势,不仅圣人盯着他,听说今日退朝时,连长公主都召见他。这个时候除掉秦风,任谁都不好过。” 抚琴女知道白衣客是在帮自己开脱,连忙虚心回应:“师兄教训的是,琴儿见识太浅,只惹得殿下烦心。” 白衣客转身冲二皇子抱拳行礼:“属下觉得,秦风如此张扬,早晚会惹火上身,只要他失宠的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不如现在便着手准备,豢养些杀手,潜伏在秦风周遭,只要时机一到,立刻动手,不给他任何翻身机会。” 二皇子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有白衣客在旁排忧解难,脸色也好看了些:“父皇心如明镜,又岂会不知,主和派身后有我的影子?只是念在父子关系,不愿点破罢了。” 此言一出,抚琴女不由吃了一惊:“圣人全都知道?那为何放任不理?毕竟主战北狄,乃是圣人的心思啊。”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眼神流露着敬意与不甘:“这便是帝道,我若能凭借一己之力,压下出征之事,对于父皇而言,也并非全然坏事,至少证明了本宫的能力。父皇的心思,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明确的善恶是非,而是条条大路皆可变通。” 人人都可揣测圣心,但能够议论圣人者,也就只有皇子皇孙敢做,白衣客纵使是二皇子的心腹,也不敢妄谈圣人,连忙将话题从圣人身上岔开。 “被秦风这么一闹,殿下大计尽毁,殿下呕心沥血却反倒失了分,倒是七殿下什么都没干,白白得了好处。而且,北狄战事成行,接下来国库财政的方向,将全面集中到战事准备上。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殿下还是应当与户部官员保持一定距离,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户部官员。” 二皇子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父皇不会杀我,可不代表不会清理户部,毕竟财政乃是国之命脉。对了,长公主殿下召见秦风,所为何事?” 抚琴女心里暗暗轻哼一声,提起那秦风就来气,小声道:“表面是谈些琐事,实则是为了探秦风的?,看来长公主殿下是有意促成秦家与谢家的婚事。谢家乃长公主殿下的人,显然长公主对秦风也很感兴趣。” “呵!”二皇子忍不住冷笑出声,眼神充满愤慨与无奈,“谁对他不感兴趣?本宫也是感兴趣得很。在父皇的特许之下,这厮就是一根鞭子,既抽打京中文武百官,又可不受约束。而且此人敛财之术令人赞叹,假以时日,必是商界巨子。” “既不能为我所用,便除掉!” ………… 与此同时,杀猪般的嚎叫正回荡在秦府。 秦家书房里,秦风将“秦王走位”发挥到了极致,绕着桌子亡命狂奔,歇斯底里地哀嚎:“爹!我立了大功,你不奖励我就算了,怎么还打我?救命啊!打死人了!” 秦天虎拎着鞭子在后面穷追不舍,气得虎目圆瞪:“臭小子,我让你尽快离宫,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了不成?长公主殿下召见你,难道你就不会推脱掉?在朝上舌战群儒的时候,你不是能说会道吗?关键时刻,你便给我掉链子?” 秦风委屈得不行,扶着桌子,气喘吁吁道:“长公主要见我,我能怎么办?再说了,长公主又没恶意,就是那首《醉花阴》合乎心意,赏赐我大姐而已。”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天虎更气了,一鞭子抽向秦风,可惜这臭小子反应极快,第一时间钻进了桌子下面。 “赏赐青辞,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姓秦,你大姐姓沈,你给我搞清楚利害关系!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我。臭小子,你以后若是再敢去后宫,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秦天虎回来之前还是春风得意,结果听说秦风被召进后宫,感觉直接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如今正是立储的风口浪尖上,二皇子和七皇子乃是最有希望的人选,而后宫跟储位之争牵连最深,毕竟母凭子贵,那些贵人可不会愿赌服输,自然是毒计百出。 别说秦府,但凡是头脑清醒的官员,这个时候都是要多远躲多远。 储位之争,对于官员而言,就像是一场豪赌。 只有极小的概率才能赌赢,而绝大多数参与储位之争的官员,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天虎把桌子拍得噗通响:“给我听好了!你若是敢牵扯进储位之争,为父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哀嚎着应下:“爹,我发誓,只要你不点头,我绝不沾染这种破烂事。” 秦风又不傻,立储是梁帝老儿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些官员参与储位之争,是为了仕途着想,秦风又没有官身,谁当皇帝跟秦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确定秦风对储位之争不感兴趣,秦天虎暗暗松了口气,暴怒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冷着脸将鞭子扔到一旁:“出来吧!” 秦风龟缩在桌子下面,拖着哭腔:“不出!我整天招谁惹谁了?你们就知道拿我出气。” 秦天虎嗓音一变,怒喝道:“少给我丢人,赶紧滚出来!” 第114章 小老七 林瞿奇坐在书房角落里,目睹了这对父子上蹿下跳的阵仗,一脸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秦风死活不肯从桌子下面出来,秦天虎也懒得理会,转身冲林瞿奇拱了下手:“倒是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瞿奇毕竟是江南著名儒生,再加上今日朝上见过,秦天虎自然认得。 而且秦风能与林瞿奇交好,秦天虎也颇感欣慰,毕竟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只要自家儿子别把人家带坏了,就是赚的…… 林瞿奇连忙回礼,窘迫之余,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父教子,天经地义,林某怎敢评断。而且根据林某一天下来的观察,秦兄确有大才,而且心系大梁,在民间声望极高。念在秦风深得民心的份儿,还请大人别在于秦兄一般见识。” 秦天虎一愣一愣的,深得民心?这个词真是用来形容这个孽子的? 秦天虎忙于朝政,根本没时间了解民间风向,对秦风仅有的了解,便是“京都四害之首”这个臭名远播的绰号。 今日听到林瞿奇对秦风的评论,顿感意外。 意识到秦天虎对秦风缺乏了解,林瞿奇连忙解释:“在下所言,皆是所见所闻,绝不是为了偏袒秦兄。虽说秦兄在京中子弟圈子里,确实是恶贯满盈,名声奇差。但在民间,却是受人爱戴,文人墨客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都将秦兄视为官宦子弟之模范。” “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 秦天虎闻言,忍不住一阵欣喜,继而又有些自责。 看这儒生说的话也不像作假。 难不成是自己整日忙于朝政,对这臭小子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以至于过分苛责他了,就连他成长起来了也不知道? 想到这,秦天虎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看在林公子给你求情的份上,为父保证今晚不打你了。” 就今晚不打?您还真大度! 秦风委屈巴拉,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先是冲林瞿奇投以感激目光,随即迅速转身冲秦天虎行了一礼:“若没什么事,儿子便告退了。” 秦天虎随手一挥,示意秦风可以滚蛋了,这才对着林瞿奇拱了下手:“以后有林公子在旁看管,老夫也就放心很多。日后若这小子敢胡来,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此乃老夫许你的特权。” 啊,这…… 林瞿奇愣了愣,顿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自己才刚来京都没几天,不仅在这片陌生土地立足,而且还同时得到兵部尚书父子的赏识,简直和做梦一样。 林瞿奇激动又感激,连忙回礼:“大人谬爱,林某自是尽心尽力。” 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旁边的秦风直嗦牙花子。 不是…… 怎么个意思?这姓林的不是自己兄弟吗?怎么一扭脸,开始和秦天虎狼狈为奸了? 离开书房,秦风眼睛一眯,死死盯着林瞿奇:“林兄,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林瞿奇茫然:“什么话?” 秦风轻哼一声,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林瞿奇立刻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不由一阵好笑,调侃道:“林某人能得到秦大人和秦公子的赏识,简直受宠若惊,日后必定尽心尽力,好生为秦家出力,还请秦兄放心。” 噗—— 你妹啊,老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秦风险些气得吐血。 回到后院,将林瞿奇安顿好,秦风果断让秦小福也搬进后院,就住在林瞿奇隔壁,把这小白脸盯紧了,不准与秦家任何颜值八十分以上的女性私自交谈。 同一时间,禁宫瑞云殿。 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精神,提醒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榻上盘腿坐着一个少年,与小太监相差不大,也是十五六岁,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手里捧着《治国方略》正聚精会神的品读着,见小太监实在是熬不住了,便随口回了一句:“你先退下吧,本宫再看一会儿。” 小太监苦笑一声:“殿下不睡,小的就算再困也不能睡。不过今天可是大喜日子,熬晚些也是应该的。” 七皇子眉头一挑,疑惑道:“小卓子,你且告诉本宫,何为大喜日子?” 唤名“小卓子”的太监,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二殿下吃了闷亏,还不喜?如今战事敲定,只要后勤准备妥当,便可开拨北狄,扬我国威,不也是殿下所期待的吗?” 听到这话,七皇子也不禁精神抖擞,放下书本,满脸憧憬:“是啊,若今年不开战,来年想要达到相同的效果,需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代价。本宫虽然早知利害关系,只是为了避免与皇兄争斗,故而按下不提,反正父皇心如明镜,倒也无需本宫多嘴。” “不过今日,秦风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将利害关系讲清,如今天下皆知父皇用心良苦,也算是了却本宫一桩心愿。” “听说今日,姑母召见了秦风,本宫倒也想去见见来着,却又担心皇兄猜忌,这才不曾动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眼见见这个挑动京都风云的奇才。” 小卓子眼睛发亮,连忙压低嗓音,兴冲冲道:“回殿下,小的倒是去偷看了几眼。” 七皇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兴奋起来,期待无比:“你是如何撞见?那秦风又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秦风,小卓子心里有些犯嘀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为了满足七皇子的好奇心,还是小声回应起来:“长相嘛,跟英姿勃发没什么关系,顶多算是长得还行?至于行事作风,乍一看与市井无赖一般,令人厌恶至极。不过今儿连长公主殿下,都没能拿下他,确是个大智若愚之人。” 七皇子大为惊讶,眼神尽是不可置信:“父皇曾评断,本朝皇族中唯独姑母最为睿智,只是身为女儿身,又早早出嫁,才使得一身能耐无处施展。连姑母都奈何不了秦风?而且还是……痞里痞气的怪人?” “啧,本宫真是对这个秦风,越来越感兴趣了。” 见小卓子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七皇子不由疑惑:“你笑什么?” 小卓子连忙低头告罪,却还是压不住笑意:“请殿下饶恕,小的是想起秦风的无赖行径,这才失笑。那秦风离开西花厅的时候,把长公主殿下的水果一并兜走了,一路东张西望,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第115章 净衣礼 为避免皇兄猜忌,七皇子自幼深居简出,对外界诸事知之甚少。 听到小卓子谈论秦风的诸般行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此人比书中描写的趣人还要有趣许多。 一首《出塞》令七皇子热血沸腾,打破官官相护的不成文规矩,勇与对抗京中子弟令七皇子佩服,而朝中舌战群儒更是让七皇子击节赞叹。 如今此事一出,更加让他对秦风好奇了。 小卓子最能揣摩心思,见七皇子眼神尽是憧憬,便连忙献策:“启禀殿下,今日晚饭档口,听内务部的小太监说,三日之后便是净衣礼,到时殿下便可前往监督。” 闻听此言,七皇子眼神一亮。 净衣礼乃是大战前夕必备之典礼,虽然规模不如皇宗祭祀那么浩大,但皇室宗亲和国之栋梁都会参与观摩。 秦天虎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不可或缺,想必那秦风也会一同前往。 一想到即将见到秦风,七皇子顿时期待无比。 只不过净衣礼事关重大,人员配备、银两耗费等等,问题不在少数。 只怕朝堂之上,又要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早朝归来的秦天虎,便气不打一处来地砸了几个杯子。 柳红颜闻讯赶来,本想宽慰几句,却见秦天虎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得很,料想是朝上又出了什么岔子。柳红颜心里一阵盘算,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秦风那厮,能帮父亲出谋划策,毕竟那家伙鬼点子多。 柳红颜连忙去后院,一把将被子掀开。 半梦半醒的秦风,还以为是小香香在使坏,也不睁眼,一只手拉被子,一只手抓住柳红颜的手腕,直接拖进被窝里,搂着柔弱无骨的小身段,上下抚摸一番,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柳红颜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又羞又气,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拗不过秦风,便朝着肚子狠狠掐了一下。 秦风吃不住痛,猛然惊醒,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小香香,而是二姐,整个人直接愣住。 然后……咧嘴一笑,抱得更紧了。 柳红颜脸颊红的滴血,咬牙道:“赶紧松手,若是被人看见,该如何使得!” 秦风一脸无所谓,没心没肺道:“怕什么?姐弟一起睡觉,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再说了,又不是我去钻你被窝,是你钻我被窝。” 柳红颜羞的浑身颤抖,嗓音也跟着断断续续:“你……你别胡说,谁钻你被窝了,臭小子,我可是你姐,注意你的言谈,再敢没大没小,我真揍你。” 柳红颜光顾着跟秦风争辩,直到感觉身体被那强壮有力的胸怀紧紧包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心里砰砰直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柔软的身段,简直像抱枕一样,别提多舒服了,秦风脸上挂着坏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就是了,赶紧睡觉吧,这才什么时辰?天还没亮呢。” 柳红颜在秦风肚子上又掐了一下,恼羞成怒:“你这该死的,整日只会欺负我,我上辈子是欠你的吗?赶紧松手……别睡了,去看看父亲,估计是朝上受了气,咱们秦家只有你懂朝堂上的那些事。” 一听这话,秦风果断松开柳红颜,却并未下床,而是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含糊道:“谁爱去谁去,我可不去处那个霉头。实在不行,让林瞿奇去,那小子不是和老秦很投缘吗?” 柳红颜坐起身,恨铁不成钢的踢了秦风一脚:“少推脱,我再问你一句,你去不去?” 秦风想都不想:“不去!困得很。” 柳红颜对着秦风一阵拳打脚踢,可惜这厮蜷缩成一团,像是龟缩一般,根本奈何不了他。最后没辙,柳红颜只好换个方法,红着脸道:“你若肯去,我便给你说门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整天与小丫鬟胡闹。”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清醒了一半,合着自己跟小香香玩的那些“游戏”,二姐全都知道…… 二姐该不会是一直在监视自己的吧? 秦风依旧不起,抖了抖身体,撒泼道:“我才不要什么亲事,我只要姐姐!若将来姐姐出嫁,只能嫁给我!” 说完还嘟哝了一句:“反正异父异母的,怕什么……” 柳红颜薄唇轻咬,脸颊阵阵发烫,心情分外诡异,说不出是羞愧还是隐隐高兴,嘴上也只能装作气愤:“依你便是!” 得到了柳红颜的肯定答复,秦风这才心满意足的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迈步前往厅堂,到了地方,果然发现秦天虎正一个人生闷气,侍奉在旁边的小丫鬟,紧张的不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挥了挥手,小丫鬟感激涕零,逃似的离开了。 这北尊位放着两把椅子,只有家主才能坐,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在旁边,从桌子上抓起一个供果,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让我猜猜。” “天都亮了,您老才回来,早朝居然上了接近两个时辰,肯定是谈了什么重要的事。除了武备后勤诸事,能让父亲大人如此恼火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净衣礼了。” 虽然秦风的“聪明”令秦天虎稍感宽慰,甚至骄傲。 但一提到“净衣礼”三个字,秦天虎就大为窝火,直接把丫鬟刚换上来的崭新茶杯砸在地上,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岂有此理!” “若是往年举办净衣礼也就算了,如今国库吃紧,资政困难,还举办哪门子净衣礼?这不是添乱吗!” 据秦风所知,净衣礼自古有之,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战前誓师大会”。 自古以来,凡领军大将,开拨战场之前,都要先焚香净身,一来彰显国之威严,二来若是战死前线,也能以洁净威严之躯赴死。这净衣礼,一来由圣人和文武百官僭越督战大臣,二来则是选出一些辅军将领。 既然是武将选拔,就少不了比武。 而且凡是有圣人参与的活动,自然是少不了花钱。 但很明显,钱只不过是很小的一方面而已。 真正让秦天虎气愤的,并不仅仅是钱财问题…… 秦风啃了一口供果,觉得不好吃,便扔到一边,又拿起来一个,结果秦天虎的大巴掌迎头就削了过来。 好在秦风已经习惯了和老秦同志斗智斗勇,反应极快。 也就是零点几秒钟,秦风立刻就低头躲闪,然后没躲开……被秦天虎一巴掌抽到地上,疼的一阵龇牙咧嘴,供果也顾不上吃了,坐在地上直蹬腿,哀嚎道:“不就是吃个果子吗,用得着这样?” 秦天虎瞪着眼,气不打一处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惹我心烦!” 秦风叹了口气,虽然很不爽,但谁让这老家伙是自己亲爹呢? 就这么盘腿坐在上,也不起身,继续道: “净衣礼由礼部负责,但现在国库空虚,一切程序应该从简,节省开支。净衣礼如期召开,必是受到户部影响,而父亲乃是此战的统领大臣,自然是重中之重,户部想借助这净衣礼,贬损父亲声誉罢了。” “说到底,户部见战事已经无法避免,便改变谋略方向,从阻止战事,转变成夺取战事指挥权。” “说白了,就是要把父亲从督战大臣的位子上,踢下去,然后推举户部一派的官员担任,是这样吧?” 第116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没错!” 见秦风全都说在了点子上,秦天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虽说战事已定,但后勤准备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则一年半载,少则也要三四个月。 在这期间,亲户部一派,有的是时间搞事,把秦天虎从位子上赶下去。 毕竟对于这些官员而言,国家利益要往后排,一切都以党争为主,党争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余地了。 秦天虎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确定战事只是开始,何时这场战争结束,何时才算是尘埃落定。如今党争越发激烈,为父虽得圣人信任,却依旧是步履薄冰。毕竟朝中各级官员牵连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圣人也有无奈之处。” 秦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白了,户部不过是马前卒罢了,将外面那层伪装扒开,露出里面的核心利益,便可发现,滋出来的血,全都是皇室血脉。 秦天虎苦笑不止:“这净衣礼,由礼部牵头,户部拨款,为父主持。由此可见,礼部与户部已经有所牵连,怕已经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净衣礼办得好,只是理所当然,若是办差了,便是为父的责任。” 在秦风看来,户部出手捣乱才是理所当然,若对方安守本分,反倒奇怪。 秦风想了一会儿,直截了当道:“不知道户部为这场净衣礼,拨了多少银子?” 秦天虎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一千两,那帮户部官员都该直接拖出去砍了,说什么净衣礼花不了多少钱,一千两足够,若不是大殿庄严,我定要与那帮老狐狸撕扯起来!” 但凡有圣人参与的活动,皆是烧钱。 毕竟再精简,也不能减免皇家气派,最起码的阵仗还是要有的。 秦风在心里粗略盘算了一下,想要让这场净衣礼过得去,至少需要三万两银子。 这笔钱,户部不肯出,那么就必须由秦府出。 可偏偏,秦风也不想出这笔钱。 片刻斟酌过后,秦风心生一计,当即拍了拍胸脯,冲秦天虎打包票道:“此事交给我便是,不过儿子不能白帮忙!” 秦天虎太了解秦风了,就知道这臭小子鬼点子多,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但是后半句话,却令秦天虎很是不悦,这兔崽子做生意居然做到老子头上来了,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岂有此理! 秦天虎耐着性子,没好气道:“若这要求不过分,为父由着你倒也没什么。” 闻言,秦风眼睛直放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道:“一点都不过分,只要父亲一句话便是。” 秦天虎也来了兴趣:“哦?什么话?” 秦风搓着手,满怀期待:“家中四个姐姐岁数也不小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若嫁给旁人,未免暴殄天物,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若父亲将其中一个赏赐与我婚配的话……” 不等秦风说完,秦天虎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抄起戒尺便往秦风头上削:“你个兔崽子,可有半点礼数!那可都是你姐姐,淫心不死的孽障,给老子滚!” 见老秦同志动了真格的,秦风哪敢迟疑,直接抱头鼠窜。 秦天虎一路追到厅堂大门,见秦风一溜烟的跑掉了,这才作罢,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冷哼道:“臭小子,一点耐性都没有,你只要有能力,对人家好一点,还怕有人看不上你?” 当初秦天虎收这四个义女,背后原因复杂。 但有一点,他收养女儿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什么政治资本,也不是为了给儿子娶亲。 单纯只是为了将她们抚养成人,给她们许一个好人家! 当然,若是自家儿子争气,双方情投意合,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亲上加亲嘛,不亏! 但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秦风有足够能力的基础上,否则哪怕是自家儿子,秦天虎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偏心…… 秦风哪里知道秦天虎的心思,背着手,一脸郁闷,不过老秦同志交代的事还是要办的。 既然这净衣礼要办,那就办的漂漂亮亮,将危机转变成机遇。 秦风回到后院,一脚将林瞿奇的房门踹开,差点没把林瞿奇的心脏病吓出来。 “林兄,交代你点事。” 正在洗漱的林瞿奇,叹了口气,无奈道:“以后进来先敲门,身为秦家少爷,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让人耻笑。秦大人让我监督少爷,我自然不敢怠慢。对了,你要交代什么事?” 秦风又是一阵郁闷,本以为带回“哥们”,谁曾想,扭脸带回一个“妈”,这唠唠叨叨的模样,不去当妇女主任简直屈才了。 秦风没搭茬,只管说道:“你出去跑跑,找一些京中知名的商户,或是官宦子弟,甭说因为什么事,只管将他们约到醉仙楼。你名声好,他们听你的,我要去找,人家肯定不鸟我。” 林瞿奇也没问所为何事,只管点了点头应下。 随后秦风又叫来秦小福,神秘兮兮道:“你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子,去把醉仙楼的一楼大堂包下……” 第117章 宴请全城 一听要去醉仙楼包场,秦小福直接撇了撇嘴:“少爷,您就算要请客,也不至于选醉仙楼吧?这京中大酒楼无数,这钱让谁赚去,也不能便宜了醉仙楼。”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把老爹那受的气,全都发泄在秦小福身上。 秦小福挨了一脚,非但不跑,反倒兴奋起来,倒不是因为有受虐倾向,而是秦风但凡动手,必有好处可捞! 秦风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本少爷要请客,那些知名商户和官宦子弟,根本就不会卖我面子,定在醉仙楼,他们才会赏脸,毕竟那是二皇子的地盘。而且这一千两银子,给赵长富看看就行,可千万别给他,就说事后再统一结算。”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跟在秦风身边,秦小福也学坏了。 一听这话,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嘿嘿坏笑起来:“少爷这是打算吃霸王餐?” 秦风昂着头,得意道:“我就吃他赵长富,能怎么着?就准他背后使绊,不准我让他出血?斗嘛,继续斗下去,谁认怂谁是孙子。等人到齐了,你好好在那张罗,可别让他们跑了,拖到本公子到场。” 秦小福满脸喜色,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您放心,等事后那一千两银子……”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可以滚蛋了:“给你了。” 一脚值一千两银子,秦小福恨不得洗干净屁股撅起来,天天被秦风踢,喜不自胜,屁颠屁颠的跑掉了。 这一幕被林瞿奇瞧见,不由叹了口气:“难怪秦风整日蹂躏秦小福,却是关系极好,原来是有这么多的油水可捞。” 交代清楚,秦风便叫上疏风和小香香,前往城巡司。 城巡司重地,闲人莫进! 秦风花了二百两银子,才从闲人变成熟人,不由感叹,在这京都之中,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更加坚定了赚钱的信念。 在几个守卫的带领下,秦风直接找到徐墨。 见秦风不请自来,徐墨大为惊喜,连忙迎了上来:“秦兄,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秦风使了个眼色,示意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等现场没了外人,秦风这才压低嗓音,小声道:“上次对付龙虎帮的时候,不是答应你,帮你开个后门,去边境镀金吗?机会来了。到时候当着圣人的面,你好好露一手,不说副将,至少参将的位置没跑了。” 这几日,徐墨正在为参加北狄战事而犯愁,毕竟战事已经敲定了,接下来就该推选参军将领了,可徐墨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根本不够格。 而且这种“镀金”的好事,全都由各大将领和朝中重臣把持着,人家肯定会优先推举自家子弟,哪轮的上徐墨。 如今有秦风这层关系在,徐墨兴奋地直吼:“太好了!秦兄,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你成为兄弟!” 秦风挥了挥手,表示用不着在意:“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说的这么见外,有好事我肯定率先想着你嘛。” 此言一出,徐墨更是眼睛放光:“说的是!” 秦风话锋一转:“这净衣礼上的演武项目还未定下,不过我估摸着,十有八九还是老三样,兵策、对阵、应变。” “这样,你先在城巡司挑一百个好手,然后再去兵部调二百人,先把人手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户部那帮老狐狸临时发难,给你指派一些歪瓜裂枣。” 徐墨虽是武人,但性格直来直去,哪里想的这么深。 听到秦风提及“演武项目”,便不由一阵气馁:“若只是对阵也就罢了,这兵策和应变,实在不是我的强项……” 秦风嘴里“啧”的一声,直截了当道:“我既然找你,自然帮你把道都划清了,到时候你照我说的办,我保你军中有名。” 有了这话垫底,徐墨也就有了信心,直接冲秦风一抱拳:“秦兄,日后无论我徐某人有何建树,皆是你无二亲信!” 秦风压了压手,表示并不在意徐墨报答自己,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帮衬理所应当。 实则心里却兴奋无比,等的就是你小子这话,笔杆子不如枪杆子,以后咱军中有人,生意开展起来自然也会顺风顺水,远的不提,光是军备采购这一项,就满满的油水可捞…… 一切交代清楚,秦风便直奔醉仙楼而去。 与此同时,李府大堂上,眼线已经将秦风的动向,尽数汇报上来。 李旭背着手,若有所思的揣摩着秦风的意图。 守在旁边的李睿,不由一阵鄙夷,唾弃道:“秦风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不过这次净衣礼,咱们户部不拨钱,倒要看看他秦府该如何举办!” 见李旭压了压手,李睿便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片刻过后,李旭眼神闪过一抹深沉,语重心长道:“睿儿,若想在朝中成事,必定要敬仰对手,切不可大意。自从那秦风冒出来,时至今日,我等朝政方略节节败退,足见秦风小儿的能耐。 “秦天虎将净衣礼一事交给秦风处置,倒也在老夫预料之中。别看这小小净衣礼,若是要举办的像模像样,少则三五万两,多则十万两也挡不住。 “光是皇家阵仗这一项,就不少钱。一来能损耗秦家钱财实力,二来也能让秦家自顾不暇,等到了净衣礼再出招惩治。 “想要扳倒秦家,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乃是长久消耗。” 李睿点了点头,虚心道:“只是那秦风在醉仙楼宴请京中商户,意图如何?” 李旭对于秦风颇为忌惮,眼神流露着深沉之色:“暂时还不清楚,但不管他要做什么,皆不可让他称心如意。只是那秦风一介布衣,身份相差过于悬殊,很多事为父不便出手干预,你便去一趟醉仙楼,给那秦风施加些阻力。” 自从纪王寿宴之后,李睿便被禁足,如今终于能够出去透透气,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忙拱手作揖:“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 与此同时,二皇子也接到了赵长富托人捎来的消息…… 第118章 组合拳 二皇子看完书信,随手扔到一边,冷哼道:“这秦风还真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看来上次敲打,完全没有敲在痛处。” “琴儿,你去一趟醉仙楼,无论秦风那厮想干什么,只管让他无功而返!” 抚琴女早就想对秦风出手了,闻听此言,连忙欠身行礼:“请殿下放心,奴婢定让那秦风知道疼。” 傍晚时分,醉仙楼已经人满为患,京中著名商户和官宦子弟,坐列其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这秦风又要搞什么鬼?平日里又无来往,好端端的请什么客?” “哼!那日在进宫官道上,秦风当着百姓羞辱在下,居然还好意思派人来请我,真是厚颜无耻。” “你们看,那林瞿奇可是江南知名儒生,声誉甚高,怎么和秦风那无赖勾连到一块了?” “嘿,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又不用咱们花钱,就当来享受一番,至于那秦风,甭管有何打算,大家不配合便是。” “说得对!” 就在这时,在疏风和小香香的陪同下,秦风迈步而来。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秦风身上,尽管巨大多数的视线,全都是鄙夷唾弃。 江家族长江成汉,脸色奇差,他见蔗商久久不露面,还以为路上出了岔子,派人前去接应才知道,原来是被秦风这狗娘养的半路截了胡。如今那六万斤甘蔗,已经全部运入秦家后院,而且……已经开始压榨甘蔗汁了。 现在就算江成汉去对峙,也已经没了意义。 没有原料,江家的糖业也甭想开展下去,亏大发了。 江成汉恨不得买凶趁夜刺杀秦风,出出这口恶气,结果今天下午,便收到了秦风的请柬,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江成汉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冲秦风大声呵斥:“姓秦的,那六万斤甘蔗如何说?” 说你大爷! 秦风装作没听见,理都不理,只管迈步朝着看台走去。 江成汉没想到秦风居然无视自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自今日起,京都糖业,有你没我。至于今日这狗屁宴会,我江家自然不会参加!” 一看有瓜可吃,周围的官宦子弟立刻来了精神。 秦风却自顾自的走上看台,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冲江成汉微微一笑:“江族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听到这话,江成汉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秦风已经开始补刀,笑嘻嘻道:“不请自来?莫不是江家没了蔗糖,知道干不下去了,厚着脸来参加这场宴会,想借此机会攀附秦家?呵呵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江族长态度端正,给你个小分销商干干,也没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什么?江成汉居然来攀附秦风?有没有搞错?” “你们可能不知道,江家的蔗糖供应商被秦风给截胡了,江家的库存支撑不了几天,没办法才来求和。”被秦小福安插在人群里的家仆,添油加醋的胡扯起来。 在场的官宦子弟,哪里知道事情缘由,被这么一挑拨,顿时惊为天人。 “真想不到,江家居然认怂了,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江家背靠二皇子?难道说……这是二皇子的意思?” “不会吧?连二皇子都要避其锋芒?这个秦风区区一介布衣,怎能如此了得?” “胡说八道!二皇子岂会惧怕秦风?恐怕是江成汉擅作主张,担心糖业受创,被二皇子怪罪,所以才来找秦风说和。”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江成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这才明白,秦风这是专门给自己下了个套。 秦风哪里有半点要和江家冰释前嫌的意思?分明是要把江家往死里整。 而且这么一搞,江成汉百口莫辩,连二皇子的颜面也一并丢尽,二皇子绝不会饶了江家。 江成汉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秦小福凑了上来,小声道:“江族长,我家少爷知道二皇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所以特意为江族长指条明道。若江家愿意,从今以后便只管搭理经销行当便是,从秦家进购蔗糖,至于糖霜和白糖的买卖,若江家感兴趣,可以向我家少爷申请经销权。” 江成汉气的浑身发抖:“你放屁!” 秦小福依旧满脸笑意,故作低声下气,实则步步逼迫:“江族长骂得好,小的该骂。只是江族长空手而归,二殿下那边如何交代?” 江成汉不禁语塞,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置,二皇子便会处置自己…… 只是向秦风这厮低头,未免太过耻辱。 就在江成汉犹豫之际,秦小福连忙按照秦风的交代,趁热打铁:“我家少爷说了,二殿下在意的是利润,与其日后互相内斗内耗,倒不如有钱一起赚。虽然江家只是经销蔗糖,但依旧有利可图,只要江家肯合作,糖霜的经销权,也有江家一份。” “虽说商业范畴缩小了,但由于糖商受到我家少爷管控,只有获得经销权的商户才能出手糖品,故而销售量实际是扩大了,利润不降反增。” “言至于此,至于如何抉择,全凭江族长的心意。另外……” 说到这,秦小福话锋一转,虽然依旧是低着头,尽是仆人姿态,但语气却狠辣起来:“我家少爷送江族长一条金律良言。” 江成汉眉头一挑:“什么金律良言?” 秦小福嘿嘿一笑,拱手行礼:“别给脸不要脸。” 江成汉脸色瞬间怒红,想要发作,但为了大局着想,却又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甩袖而去。 看着江成汉气急败坏的背影,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跟我斗?宁配吗? 只要把蔗糖原料掐死,要么合作,要么退出糖业,道已经给你划清了,自己选! 至于背后的二皇子,反正储位之争,在下绝不染指,至于商业上的事,针尖对麦芒又如何? 第119章 今天只为三件事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因为江成汉的离去,倒是安静了许多。 不少人都认为,这是秦风在杀鸡儆猴。 果然,秦风站在看台上,冲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满面春风:“诸位非富即贵,时间金贵得很,在下也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 “今日宴请诸位,所为之事共有其三。” “这第一件事,乃是京都糖业的未来规划,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京都糖业一向混乱,贩夫走卒,商户豪绅,皆有涉猎,定价极为混乱,如今蔗糖原产地受创,更有不少人囤货居奇,哄抬物价。为了稳定京都糖品价格,也为了百姓能吃得起糖,秦某人不才,邀请诸位重新整肃糖业。” 除了已经离开的江成汉,京都知名糖商,皆在现场。 听到秦风这番话,纷纷暗骂秦风无耻,什么京都糖业混乱,完全是秦风一厢情愿的借口罢了。 刘姓糖商,直接起身驳斥:“京都糖业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乱中有序,莫说京都商户,便是老百姓也早已适应,正所谓一变不如一静。再说了,出门做生意本就是低买高卖,何来囤货居奇一说?” 众糖商纷纷附和。 “说的没错!秦风你分明是向霸占京都糖业,将我等挤死!” “大家都听好,江家才是京都糖业之首,本该供应江家的蔗糖,全都被秦风半路截走,极为无耻,没有半点契约精神可言。这等无耻无信之人,居然还大言不惭,要整肃糖业,真是可笑。” 在场的人,本就看秦风不顺眼,见几个糖商大声诉苦,便纷纷指责秦风。 秦风脸上笑意不减,若是被人骂几句就自惭形秽,那就别做生意了。 等糖商骂完了,秦风才云淡风轻道:“好一个乱中有序,若是搁在外地也就罢了,诸位可曾记得,此乃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凡事都要有一个规矩,难道诸位想让京都也乱糟糟的?” 连做个生意,都能搬出圣人,众糖商一边骂秦风上纲上线,厚颜无耻,又不敢反驳。 见现场安静下来,秦风这才笑眯眯道:“不知诸位掌柜东家,可曾去过蔗糖产地?呵呵,不必回答,诸位皆是大老板,又岂会不辞辛苦去遭那份罪?这不眼看着西北战事有所进展,将来在下可是要顺路去一趟西北产地。” “届时,与当地蔗农签订契约,专货专供,免得有人从中插手,扰乱行业。” 众糖商岂能不明白秦风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垄断蔗糖的京都供应,只要从源头上掐死,就没人能反抗得了秦风。 众糖商知道自己没有叫板的资本,也只好低下头。 秦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直接抛出结论:“等明日早些时候,诸位糖商可前往秦府,与我家二姐磋商经销权一事,只要每年交付一定的承包费即可,价高者得!放心,这笔承包费,在下会如数上交国库,分文不取。” 众糖商咬牙切齿,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那经销权的承包费能有多少钱?大头还是在销售利润上。 秦风攥着货源,以及经销权,便等同于拿捏着定价权。 到时候,多少钱进货,多少钱出售,都由秦风说的算,这京都糖商,全都变成给秦风打工的了! 可明知如此,众人又无法反抗。 局势已经异常明朗,谁敢不配合,谁就会被秦风踢出这一行。 看着众糖商敢怒不敢言,秦风心里不由感叹:“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不过秦风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京都,而是整个大梁的糖业,到时候明码标价,百姓吃得起糖,秦风又能血赚,双赢! 眼看无法抗衡,之前叫得最凶的刘姓糖商,妥协的也最快,连忙问道:“秦少爷,蔗糖和糖霜倒还好说,那白糖如何?” 听到白糖二字,在场的所有糖商,全都竖起耳朵。 便是一些与糖业无关之人,也大感兴趣,毕竟那白糖可是已经成为京都食品范畴的顶级奢侈品。 秦风还想让这些糖商帮自己赚钱,自然也要给他们点甜头,当即豪迈道:“白糖一项,暂时由我秦家专营。不过诸位也不是毫无机会,每年的销售冠军,皆可获得白糖的一年经销权,利润一律是一个点。” 刚才还对秦风嗤之以鼻的糖商,瞬间沸腾起来。 那白糖的利润有目共睹,若能得到白糖的分销权,自然是日进斗金。 刘姓糖商当即拍板:“如此,便依秦少爷所言,我刘氏商号,愿与秦少爷合作共赢。” 一看刘姓糖商不讲武德,变脸如此之快,剩下的几个糖商不甘示弱,也连忙表态。 坐在角落,静观其变的秦家三姐妹,见秦风竟然直接拿下了整个京都糖业,惊讶之余,也不由一阵骄傲。 柳红颜薄唇轻咬,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秦风:“这臭小子,简直就是做生意的奇才。” 沈青辞虽然也被秦风的商业头脑惊了一下,但嘴上却不认输的轻哼一声:“都是些奇技淫巧罢了,有这时间,不如多读些书,秦家后人终究是要出仕的。” 景千影占着白糖的股份,秦风赚的钱越多,景千影的收益自然也越大,破天荒的来了一句:“相较以前,倒也长进了不少。若三姐回来,想必也会欣慰。” 听到景千影提到“三姐”,柳红颜和沈青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去。 坐在不远处的抚琴女,脸色一阵难看:“一群没用的东西,竟然让秦风占了整个糖业,这本该是江家的位置!”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秦风,你不是说三件事吗?还有两件事是什么?该不会都是私事吧?既然如此,叫我们来这干什么?” 秦风当即话锋一转,笑眯眯道:“让诸位久等了,这第二件事,乃是与五湖大酒楼有关。” 听到此言,一直冷眼旁观的赵长富,顿时竖起耳朵。 秦风直接一抱拳:“五湖大酒楼虽然还没有完全装潢好,但开门营业已经够了,剩下的缺失,留作日后慢慢填补就是。今天已经试营业,等明日正式营业,还请诸位赏脸!” 赵长富眼睛一瞪,失声惊呼:“什么?!五湖大酒楼已经试营业?!” 第120章 子弟公敌 赵长富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在今天早上,五湖大酒楼还在装潢,怎么到了晚上已经开始试营业了? 难道秦风这厮,是担心夜长梦多,赶鸭子上架? 五湖大酒楼确实没有装潢完,尤其是楼上雅间,鲁明正带人日夜不休的赶工,但就算再快,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完工。 不过一楼大堂,已经基本完活,可以开门接客。 秦风之所以选择现在试营业,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今,大半个京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醉仙楼,没有小人闹场,正是秦风宣传五湖大酒楼的绝佳时机。 而且是试营业,面向的客源也目标鲜明地选择了文人和乞丐群体。 不过为了避免文人介意,自然是等文人群体享受完了,再单独宴请乞丐。 无论是文人的笔杆子,还是乞丐的两条腿,都能最大限度地宣传五湖大酒楼,为明天的正式营业造势。 来醉仙楼的路上,秦风就已经交代过林瞿奇,他本身就是读书人,又是江南知名儒生,有他坐镇,那些文人自然买账。 秦风与醉仙楼的恩怨,举京皆知,只是没人料到,五湖大酒楼磕磕绊绊居然还能如期开业…… 可就算开起来又能怎么样?一个赶鸭子上架的破酒楼,如何与运营多年的醉仙楼相提并论? 众人非但不看好秦风,反倒个个阴阳怪气起来,想借此机会,与秦风划清界限,攀附二皇子。 “本以为秦风能够将糖业捏在手里,就算不是商业天才,至少也是个合格商人。如今居然敢在酒楼业,挑战醉仙楼的权威,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在座的一些酒楼掌柜,忍不住窃笑。 “醉仙楼背靠二皇子,在京都经营这么多年,不仅名声在外,客源也是相当稳定。就算从现在开始,所有散客都不来了,光靠那些想巴结二皇子的客人,就足够让醉仙楼永远稳坐京都餐饮第一把交椅。” “说的不错,十个散客绑一起,也不如一个老客户带来的利润大。且不说秦风能否夺走醉仙楼的地位,当初秦风可是扬言要把醉仙楼搞垮,就算秦风把整个京都的所有散客全都抢走,也搞不垮醉仙楼。” “以秦风现在和二皇子的关系,去秦风的酒楼消费,等同于打二皇子的脸,不过是吃个饭而已,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此言不虚,秦风太膨胀,也太理想化了。真以为全天下的生意都是一回事?呵呵,看着吧,秦风在蔗糖上赚的钱,肯定都会赔进酒楼里,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来赵长富还有些担心,毕竟秦风这厮出了名的诡计多端。 但是听到周遭传来的议论声,赵长富最后一丝谨慎也荡然无存,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太把秦风当回事了。 这酒楼行业不比蔗糖,吃的是个人情世故,就拿醉仙楼的老客来说,就算秦风倒贴着给钱,这些老客也不会去什么狗屁五湖大酒楼消费。没 有这些“高消费”客人,谅那秦风小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秦风没有辩解什么,今日目的只是向众人宣布开业消息,至于客似云来,还是门可罗雀,明日自见分晓。 秦风不管现场的舆论,清了清嗓子,只管继续宣布起来:“这第三件事,则是与明日的净衣礼有关。”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在场之人皆是面面相觑,不多时,各种不和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大家都散了吧,这秦风分明是耍人玩。净衣礼乃是战前盛典之一,与会者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朝中重臣,与我等有何瓜葛?” “呵呵,秦公子莫不是想让我等参与演武选拔,奔赴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这种殊荣,还是留给秦公子自己受用吧!” 在场官宦子弟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只因圣人也会莅临观摩净衣礼,而参与其中的子弟,就算不是武将之后,也必是自幼习武。 相比之下,这些被酒色财气榨干了精气神的“三级残废”们,前往净衣礼,除了给自家招黑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这秦风,分明是设了套,想趁着净衣礼,打压京中其余子弟! 隐藏在人群中的李睿,自然不会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果断起身大声呵斥:“秦风这厮为了攀龙附凤,只知一味‘献祭’京中子弟,干尽损人利己的肮脏之事,实乃我京中子弟的公敌!” “我等应当同仇敌忾,一起抵制秦风!” 京中官宦子弟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如今有人带头,自然是一呼百应,纷纷指责秦风是过街老鼠,应当人人喊打。 在李睿的怂恿下,原本众人只是抵触参加净衣礼,如今已经完全演变成了抵制秦风。 见此情形,柳红颜不由一阵紧张。 虽然这些京都子弟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在京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若秦风真成为子弟圈子里的公敌,将来无论这小子做什么,都将举步维艰。 柳红颜刚要起身为秦风辩解几句,却被沈青辞拽住。 “姐姐,你这是何故?”柳红颜眉目微颦,眼神不解地看着沈青辞。 沈青辞虽然心里也颇为担忧,但还是伸手指了指看台上的秦风:“那小子都不急,我们跟着急什么?” 闻言,柳红颜朝看台看去,果然发现秦风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上面,而且还背着手,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打量着众人,就好像这事儿跟他自己压根没有一毛钱关系似的。 这臭小子的心到底有多大?! 这时候,在场众人也回过味来。 不对啊!自己在这闹得再凶有什么用?秦风那厮压根不接招!吵来吵去,反倒显得自己很滑稽。 现场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众人明明气得不行,这股闷气却又发不出来,以至于现场逐渐安静了下去,更有甚者,不由阵阵脸红…… 第121章 筹资大会 秦风干脆坐在看台边缘,两条腿搭在外面,优哉游哉地晃荡着,笑眯眯量着现场众人:“吵啊,怎么不吵了?我最喜欢看热闹了,继续,别停。” 现场众人,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居然被秦风当成猴子一样戏耍,气愤之余,又羞愧难当。 李睿与秦风斗智斗勇至今,也算是颇有“实战经验”,当即添油加醋起来:“秦风,就你干的那些破事,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简直是京中子弟之耻!你根本不配自称京中子弟,你就是个市井小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自惭形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却见秦风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叫一个“真诚”。 “说得好,谢谢啊!”秦风冲李睿由衷感激。 现场又是一阵安静,众人面面相觑,觉得秦风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不然被李睿如此呵斥,怎么还会反过脸来道谢?这厮不仅蠢,更是没脸没皮到了一定境界。 李睿一甩袖子,轻哼道:“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市井小人!” 秦风更高兴了,似乎对于“市井小人”这个骂名,无比受用,美得冒泡,令现场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厮连好赖话都分不出来?还真是个疯子! 在众人鄙夷又不解的眼神注视下,秦风像是受了莫大褒奖一样,喜滋滋道:“市井小人好啊,正所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下能与天下市井之人打成一片,也算是莫大荣幸了。还是说,诸位觉得‘市井’二字,乃是什么贬义词?”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哪怕在场众人,皆以“人上人”自居,但这种事只能在心中想象,不能说出口,否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众人心里一阵匪夷所思,这秦风也太会钻空子了,尤其是咬文嚼字方面,更是令人愤慨又忌惮。 就在这时,秦风收起笑容,缓缓站起身,大声宣布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我不配成为京中子弟,只配与平民百姓为伍,那在下就认了。诸位官宦子弟高高在上,自然不屑与我等平民蝼蚁为伍,我等又岂能强求?在下秦风,小小一个京都平民尔尔。” 现场有那反应快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赔笑:“哈哈哈,说得好,在下与秦公子一样,也只是京都平民。” 这些打心眼里瞧不起平民的官宦子弟,却在此时纷纷变脸,高声拥护“平民”二字。 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好不容易拱起来的熊熊烈火,居然被秦风一句话就浇灭了。 李睿不甘心,低喝道:“秦风,那净衣礼的事,你还未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也连忙岔开话题。 “对啊,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没事,我等就撤了。” 秦风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上前两步,让秦小福搬来桌子,寻来纸笔,然后扫了一眼现场众人,不急不缓道:“如今国难当头,多地频发天灾人祸,国库入不敷出,想必桩桩难事,诸位都心知肚明。” “这净衣礼,一来是焚香明志,二来是选拔年轻一辈的参军将领,虽说与我等相去甚远。但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有志之士,自然要借助这净衣礼,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气。” “在下秦风,号召诸位踊跃捐款,三五百两不嫌少,十万八万两也不嫌多。筹措的善款,除了举办净衣礼之外,剩余的款项一并充盈国库。而且凡是捐款之人,皆造册留名,待净衣礼上供圣人过目,记住诸位功劳。” 一听“捐款”,众人瞬间没了动静。 大家算是听明白了,这秦风又要变着法讹钱! 李睿本还以为秦风会使出什么高招,没想到竟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子,筹钱?筹你奶奶! 见诸位子弟有所犹豫,李睿连忙出来带头,故作惭愧道:“秦公子所言极是,只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李睿带头,现场子弟,自然不再迟疑,纷纷表示捐钱是不可能捐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捐钱。 李睿心里暗暗得意,只要有他在,秦风一文钱都别想筹到!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毕竟这些纨绔子弟,花个几百几千两去寻花问柳都痛快的很,让他们拿钱支援国家,则是千难万难。 秦风也不急,直接转身将手上的纸张贴在墙上,众人这才发现,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一时间惊讶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名字怎么在上面?” “秦风这厮,何时将在下名字记录上了?” “难道说,这家伙派林瞿奇挨家挨户叫人的时候,就已经登记造册了?!” 在众人错愕无比的注视下,秦风拿着毛笔,在李睿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嘿嘿一笑:“既然李公子囊中羞涩,实在是力不能及,在下自然不会强求。” 说完,秦风也不理会李睿的反应,视线在名单上一扫,找到自己的名字:“在下既然是筹资人,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便以我个人名义,捐助五万两银子,虽是绵薄之力,但愿大梁千秋外代。” 说着话,秦风便在自己名字下面写上“五万两整”四个歪歪曲曲的字样。 然后转身笑眯眯地打量着在场众人,视线猛然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这不是吕家少爷吗?吕大人乃是礼部郎中,不知吕少爷打算捐多少?若不捐,倒也不必勉强。” 秦风直接把毛笔指向吕少爷的名字,准备用红叉画掉。 吕少爷脸色惨白,艰难无比地吞了下口水,这名单可是要交给圣人过目的,若自己的名字被画掉,岂不是令圣人厌恶? 到时候这名单便是“罪证”,绝对会给父亲的仕途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吕少爷哪敢迟疑,连忙叫住秦风:“秦公子且慢,我……我也没说不捐啊,为了大梁,在下捐……两万两……” 吕少爷差点哭出来,这两万两银子,可是他这一整年的花销,为了父亲的仕途干净,也只能豁出去了。 秦风连忙在吕少爷的名字下面标上捐款数额,大为赞赏:“不愧是吕少爷,果然深明大义,想必圣人看到吕大人之子如此心系大梁,必定会龙颜大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纵使众人在心里不断问候秦风的列祖列宗,表面也只能强颜欢笑,踊跃捐款。 一时间,秦风欢快的嗓音,回荡在醉仙楼…… 第122章 敲竹杠 “王少爷捐助一万两银子,在下替大梁的国防事业,由衷感谢。” “陈家二公子,捐赠八千两银子,钱虽少,心意重。” “嚯!不愧是工部侍郎之子,居然一口气捐赠六万两银子,连在下都被比下去了,到时候肯定会被圣人一眼瞧见。工部侍郎有此子,将来仕途必定好走许多。” 起初,众人迫于秦风的威胁,生怕自己的名字被画叉,只能硬着头皮捐款。 到了后面,在秦风的不断起哄怂恿下,众人已经开始攀比起来,谁捐的钱多,谁就能在圣人眼前留名,既是无上殊荣,又能为父辈仕途加分,可谓是名利双收。 李睿脸色铁青,整张名单上,只有他的名字被画掉了,就连那些只捐赠五六百两银子的子弟,都没有被画圈圈…… 这要是被圣人看见,还以为李家根本不在乎大梁兴亡,到时候李家在圣人心目中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再结合李家乃是主和派领袖,新账旧账一加,就算圣人现在不动李家,也肯定会把李家记在心上! 最可气的是…… 秦风为了避免圣人不明就里,居然还单独在李睿名字下贴了张条,上面写着……户部尚书之子一毛不拔…… 这该死的秦风! 李睿气得差点吐血,恨不得将秦风碎尸万段,但终究还是妥协了,厚着脸皮走上看台,将秦风拽到一旁,小声道:“秦兄,之前是在下一时糊涂,在下也捐一笔钱,你赶紧将那红叉抹掉。” 秦风轻叹了口气,表示很为难:“红叉已经画上了,哪里还能抹得掉?李兄,你这分明是给我出难题啊。” 李睿眉头紧锁,心里尽是掐死秦风的冲动,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你重做一份不就行了?” 秦风更是为难:“我这个人懒,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秦风丝毫没有高抬贵手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李睿嗓音几乎透着哭腔:“秦风,算我求你了行吗?” 看着李睿满脸仇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秦风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你不是想玩吗?老子跟你玩到底! 秦风有无数次可以致李睿于死地的机会,包括这一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 原因很简单,李睿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无足轻重,整死他对于朝堂之争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倒只会激化矛盾,逼着户部一派狗急跳墙。 况且把李睿整死,只是一锤子买卖,秦风得留着他,慢慢敲他竹杠…… 秦风长叹了口气,貌似很为难,但为了“好兄弟”只能不辞辛苦,语重心长道:“这名单上都写满了,重新做名单,费心费力……” 李睿又岂会不明白秦风的意思,暗暗咬牙:“你开个价!”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直接冲李睿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李兄,果然痛快!我也不跟你多要,给我五万五千两辛苦钱就行。” “你!” 李睿气得一阵肝疼,合着这一通操作下来,秦风一分钱没花,白赚五千两银子不说,还把净衣礼的费用筹措出来了,剩下的钱充盈国库,秦风作为筹资人,自然当居首功。 原来所谓双赢,就是秦风赢两次…… 为了父亲的仕途,为了家境未来,李睿拼了:“好!就五万五千两银子!” “好兄弟!” 秦风赞叹了一句,喜滋滋地和李睿签了欠条,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李兄,你也太有钱了,之前已经输了那么多钱,居然还能一口气拿出五万多两银子,啧啧啧,真是人比人得死,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个穷光蛋啊。” 李睿嘴角直哆嗦,他确实很有钱,但那是在接触秦风之前! 这段时间,被秦风连坑带骗,李睿多年积攒的小金库,已经见底了,就这五万多两银子,还要从李府账上支出来,再这么搞下去,整个李家都得跟着节衣缩食…… 该死的秦风,你也太狠了,这是要把李家往绝路上逼啊! 然而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你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反正我自己不下,爱谁谁。 秦风直接将名单卷起来,递给疏风,让她马上送回秦府,免得出岔子,至于上面的费用统计,倒也不急于一时。 殊不知,已经有人帮秦风统计过了。 此人正是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抚琴女,看着秦风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厚颜无耻的手段,硬是把京都子弟全都敲了一遍竹杠,抚琴女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佩服。 抚琴女几次想要出面干预,可每次要开口的时候,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因在她旁边,站着一个小太监,始终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抚琴女又岂会认不出,此人正是七皇子身边的小卓子,现在还不是和七皇子撕破脸的时候,抚琴女很识相地选择了退避。 见抚琴女转身而去,小卓子撇了下嘴,也没在意,转身冲身穿便衣的老太监低头行礼:“小卓子见过副总管,敢情向大总管带个好。” 那年过六十,却面红齿白的老太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也请给七殿下带好。” 一老一少两个太监,结伴离开醉仙楼,无人察觉,只管回去向各自主子汇报见闻。 殊不知…… 秦风早就察觉了,毕竟哪有正常男人涂脂抹粉?乍一看像是农村媒婆似的,忒扎眼。 况且刚才筹资的时候,连赵长富都不能幸免,捐了几千两银子,唯独这二人置身事外。 很显然,这场筹资大会,宫里的人也很感兴趣…… 第123章 步入正轨 京都可大可小,宫墙内外也不像人们想象那样铁桶一般,泾渭分明。 宫里的人,每一个都要依靠外界的势力,而外面的人也大多有宫里人的影子。 不过这些利益纠葛,对于秦风而言,虽然也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让他做事瞻前顾后的地步。 毕竟秦风现在除了“疯子”这个免死头衔之外,还多了一条实打实的金腰带,当然最可靠的免死金牌,自然还是圣人本身。 秦风的目标已经达到,便不再迟疑,迈步便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赵长富拦住。 赵长富虽然恨不得秦风现在就被马车撞死,但脸上却堆满笑容,和声细气:“秦公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风一脸疑惑:“啊?我这人记性不好,您提一嘴?” 赵长富心里直骂街,表面却恭敬道:“秦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眼巴前的事情都能忘了?呵呵呵,这场筹资大会办下来,秦公子必定再得圣人欢心,小的提前祝贺您了。不过我醉仙楼也跟在您屁股后面转了一圈,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可不是小钱,您看这费用您是不是结算一下?” 不愧是干酒楼生意的,会说话!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秦风今天赚的盆满钵满,心情大好,便拿来纸笔,写了张条子递给赵长富:“五千两银子,够了吧?有时间只管去我秦府支出来便是。” 赵长富看着欠条眉头一皱:“秦公子,这欠条不是不行,可您是不是应该签个名?按个手印也成……”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我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子,还能差你这点钱不成?” 赵长富都要哭了,我确实是信不过你啊…… 还没等他再开口,秦风一甩手,理都不理他,抹头就走。 至于那欠条,秦风心里笑了起来,你赵长富只管去账上支,支出来算我输! 回到府上,秦风便直奔后院,原本整洁素雅的小院,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地上堆满了各种压榨过后的甘蔗渣,几十个工人正在昼夜不停的压榨甘蔗汁。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院,秦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即叫来秦小福,轻声问道:“这些工人干活倒是很认真,照这个进度,六万斤甘蔗今晚就能压榨完,他们都是从哪雇来的?” 秦小福嘿嘿一笑,脸上尽是得意:“皆是从城门外雇来的流民。” 听到“流民”二字,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对着秦小福屁股就是一脚,低声喝斥:“流民?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嫌我这两天太轻松,准备给我添点堵?京都明文规定,禁止外地流民擅入京都,这若是被京兆尹知道,非派人来查咱不可!” 秦小福揉了揉屁股,笑容不见:“少爷您别急啊,京兆尹那边都打好招呼了,肯定没事。而且这些流民本就是咱们京都地界的,只因家里田地被地主收走,没法子才变成居无定所的流民,在城门楼子下面靠着好几天了,守门官兵都不轰,一准没事。” 听到这番解释,秦风这才松了口气。 大梁律例规定,各地流民是不准随意乱窜的,一旦抓住,轻则赶回祖籍,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毕竟大规模的流民迁徙,除了会对一个地方的经济民生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此外甚至可能引发哗变…… 秦风背着手,检查工作进度,不断点头赞赏。 秦小福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小声来了一句:“少爷,这些流民不要工钱,赏一顿饭吃就行,嘿嘿嘿,咱又省钱了。” 本来秦风对秦小福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熟练工”,没日没夜的赶进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结果听到秦小福不给工钱,脸色顿时掉地上了,抬手对着脑门就是一记爆栗。 “你损不损啊!人家干活,怎么不给人家工钱?咱们开门做生意,有些钱要省,有些钱就不能省。” “记住一句话,咱只吃大户,要是连穷苦百姓的韭菜都割,早晚要被天打雷劈!” “行了,京都工人薪资多少?” 秦小福早就习惯了和秦风的相处模式,秦风对自己打打骂骂,反倒证明了自己的地位,若是哪天秦风对自己客客气气,反倒要心神不宁了。 秦小福捂着嘴,一边装模作样的龇牙咧嘴,一边回答:“回少爷的话,京都薪资普遍要比地方高三成,粗工日薪五文钱,细工日薪十到二十文钱不等。” 秦风觉得这些工人都不容易,想了一会儿,干脆利落道:“这些人帮咱们赶工程都很辛苦,一律按每人日薪五十文计,吃喝都不要亏待。等这批活干完了,便当场结清工钱,若他们想离开便送走,若想继续跟咱们干,就在城外租个棚子,先安置起来。日后没活干便每日每人两文钱生活费,有活干就正常按日薪二十文结算。” 一听这话,秦小福不由一阵迟疑,小声提醒:“少爷,就算是一些手艺人,也没这待遇啊?都是些干粗活的,若是……” 不等秦小福说完,秦风便瞪了一眼,没好气道:“算小账吃大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给我秦家打工,皆是亏待不了!还说呢,你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现在比咱们府上的账房都肥,我是不是对你也优待过头了?” 一听这话,秦小福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直接伸出大拇指,称赞秦风是举世罕见的模范“少东家”,表示对秦风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嗓门极大。 工人皆是听在耳朵里,带头的工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糙汉子,放下手上的活,直接跪地上冲秦风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眼泪直打转:“少东家,我们这些泥腿子,真是上辈子撞了大运才能遇见您这位大善人。您放心,以后秦家的活儿,便是我们自己的活儿,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秦风满脸和气的扶起工长,拍了拍厚实的肩膀,微微一笑:“好好干,等干完这批活,让秦小福买点猪肉,大家都放开腮帮子吃。” 现场的工人一听有猪肉吃,激动地眼眶泛红,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就在这时,林瞿奇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秦兄,按照你吩咐的,五湖大酒楼明日即可正式营业!” 第124章 月底报账 秦风为五湖大酒楼倾注了无数心血,经历一系列磕磕碰碰,终于如期开业,这个好消息令秦风为之精神抖擞:“试营业怎么样?京都文人和乞丐可还满意?” 林瞿奇回想起刚才酒楼发生的事,心情依旧无法平息,兴奋道:“一切按照秦兄安排行事。酒楼的厨子虽然都是临时雇佣的,厨艺勉强及格,但那些文人根本不是冲着用餐去的,而是奔着秦兄的名气。 “明日正式营业,率先到店者,即可获得秦兄的私房墨宝,得知此事,现场瞬间沸腾。毕竟秦兄的文采,以及舌战程大儒的风光事迹,在京都文人圈子早已传开了。 “至于乞丐那边,则好应付许多,管了顿饭,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便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开业之前,保管让五湖大酒楼的名字,传遍整个京都。” 说到这,林瞿奇试探性问道:“不过在下依旧想不通,就算将京都散客全部招揽过来,想要斗垮醉仙楼,恐怕也是不太现实。除非,秦兄有能力将醉仙楼的老客也一并拉过来。” 秦风并未急着解释,而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表示明日自见真章! 这一夜,仿佛整个京都,都因为秦风而彻夜难眠。 秦府书房,秦天虎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后面,一边查阅着近期的兵部卷宗,一边吹拂着茶杯上的腾腾热气。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秦天虎就已经得到风声,知道秦风在醉仙楼搞出的动静。 虽说吃霸王餐这一招,令秦天虎颇为不齿,觉得太过小家子气,甚至有辱秦家门风,但秦风举办的筹资大会,倒是让秦天虎眼前一亮,不仅净衣礼的费用有着落了,还能趁此让圣人给秦家再记一份功劳,可谓是名利双收。 柳红颜坐在书案下方,面前堆着厚厚一沓账本,正在兢兢业业地向秦天虎报账:“这个月的账务已经处理妥当,府中花销与上月相差无几,一万两出头的样子。详细收支,已经详尽记载在账本上,父亲可随时查阅。” 闻听此言,秦天虎放下茶杯,语重心长道:“如今在圣人带领下,整个京都流行节俭之风,我秦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一个月花销上万两银子,着实有些不妥,日后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免得落人口舌。” 柳红颜点了点头,柔声细语道:“谨记父亲教诲,除了府上收支外,秦风的账务,需不需要向父亲报备一下?” 秦天虎对秦风的账务向来不感兴趣,只要不是挥霍的太过分,秦天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身为京都子弟,也不能太寒酸。 但最近秦风闹得动静太大,且不说经常与人豪赌,而且那糖业和酒楼均是往里砸了不少钱。 且不说能赚多少,在秦天虎看来,前期别太亏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思量片刻,秦天虎还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时候还早,便报一下。” 柳红颜连忙拿起一个崭新账本翻了起来:“相较上月,秦风本月的花销着实提升了不少。糖业的前提投入,原料、工本费等各项花销,取整一共是四万两。酒楼方面,光是买下五湖大酒楼一项,便是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装潢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已经逼近二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秦天虎脸色变得凝重,整个秦府一年的支出,也不过二十万两银子,秦风这臭小子,只用了一个月就把秦家的全年支出花出去了? 这若是亏了,把整个秦家都卖了,也未必够给秦风兜底。 秦天虎心里砰砰直跳,连忙问道:“不必报的这么细,你只管说,总共花了多少钱……” 柳红颜翻了翻账本:“接近五十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天虎差点没把杯子扔了,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什……什么?一个月造进去五十万两银子?!老夫一年俸禄也才四十万两!” 见秦天虎反应如此激烈,柳红颜不敢迟疑,连忙解释:“除了酒楼和糖业之外,秦风还跟圣人达成不少约定,除了以各种方式和渠道充盈国库的资金外,光是许诺打造边军,在兵部和工部预留的款项,就接近二十万两银子。” 败家子啊! 秦天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摸鞭子。 一看“某人”要受皮肉之苦了,柳红颜连忙起身拦住秦天虎,轻声劝慰道:“父亲,您别急,支出的钱虽然多,但您也得先看看进项啊。” 秦天虎恼着脸子,低喝道:“用不着看!一个月造进去五十万两银子,就算这小王八蛋是财神转世,也赚不回这么多钱。这若是被圣人知道,秦家的勤俭风格岂不是败坏殆尽?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眼看拦不住秦天虎,柳红颜索性不拦了,连忙翻开账本:“秦风这个月的净利润,乃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秦天虎,直接僵住,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过了半晌,秦天虎才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柳红颜:“你……你刚才说什么?秦风赚了多少?” 柳红颜早就聊到秦天虎会是这种反应,毕竟之前统计账务的时候,柳红颜也被吓了一跳。她整日跟秦风打交道,自然知道秦风赚到钱了,却没想到会一下赚这么多。 柳红颜心情也是相当复杂,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骄傲,柔声道:“父亲大人可还记得,秦风与京中子弟豪赌多次?那五十万两支出,光是凭打赌赢的钱,便直接抹平了。而且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皆是这三两日赚来的。” 秦天虎不可置信,一度失声:“这三两日?!怎么可能!” 第125章 百万收益 虽然柳红颜也不敢相信,但账本上白纸黑字记得很清楚:“虽说是三两日的进项,但这臭小子却铺垫运营了很久,算是厚积薄发。之前的白糖库存,前前后后总共卖了五万两银子左右,皆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后面。” “光是拍卖经销权一项,就进账接近一百万两银子。蔗糖经销权,一年三万两银子。糖霜经销权,一年十万两银子。” 秦天虎虽说善于领兵打仗,但对于商业方面的见解,倒也并非一窍不通,听到柳红颜的报备,大感不可思议:“老夫记得,城中一些蔗糖贩子,一年利润也才百八十两银子,这臭小子那所谓的经销权,一年三万两银子,都有人买?那些人是疯了不成?” 柳红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感叹道:“起初女儿也这么觉得,只是整个京都糖业都被秦风给整肃了,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蔗糖贩子…… “凡是糖业经销商,皆是城中有实力的商号。虽说糖品供应量不增,但由于销售权集中到小部分人手里,所以经销商的利润却大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商户抢破头高价拍下经销权。 “而且很多商号,其实都是冲着白糖的经销权来的…… “毕竟秦风与圣人有过约定,这白糖的知识产权全在秦风手上,且不说外人研究不出白糖制法,就算研究出来,受到知识产权保护,也不可涉足白糖。” 秦天虎缓缓坐下身,他算是听明白了,秦风居然将整个京都的糖业都给垄断了。 所有糖业商户,其实都是在给秦风打工。 秦天虎吞了下口水,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生财之道。 一不留神,自家崽子,竟然成为了京都糖业大亨…… 秦天虎心情复杂至极,心惊肉跳地看向柳红颜:“不是总利润一百二十万吗?出售经销权是一百万,剩下的二十万两从何而来?” 柳红颜小脸一红,似乎有些窘迫:“是……是从筹资大会上克扣来的。” 此言一出,秦天虎刚要发怒,但回想起刚才的惊人账务,又强行镇定了下去,沉声道:“这小王八蛋做出此等无耻之举,难道就不怕遭人唾弃?” 柳红颜忍不住苦笑:“女儿也曾提醒过秦风,这筹资大会的款项,都该如数送到国库。但秦风却说,筹资大会算是慈善行业,他尽心尽力为慈善行业打理账务,总不能白出力气吧?还说什么,善款的百分之十由善款筹措方收下,这是国际标准。” “还说……只有他这个筹措方有利可图,才能更加尽心尽责的妥善处理善款,将每一分钱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秦天虎本想大骂谬论,将自家那个无耻小儿叫来,好生教训一通。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 若是无利可图,谁会费心费力的去筹措善款?没有善款,便无法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依靠利益将行动力最大化,充分发挥善款的最大价值。 不过……秦天虎还是难以接受,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理解,太损声誉。 为了避免出力不讨好,秦天虎还是下令,以后让秦风禁止触碰“慈善行业”,就算要搞慈善,也只能用自己的钱去搞,不然稍有不慎,就可能背负一辈子骂名。 秦天虎端起茶杯,这才发现茶水早已经凉透了,却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短短一个月时间,支出五十万两银子,依旧能净赚一百多万两银子,这等商业魄力,简直令征战沙场多年的秦天虎,都感觉头皮发麻。 恐怕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哪个商号,敢像秦风这么搞。 秦天虎苦笑一声:“这小子的胆量,比老夫还要大!” 报完账,柳红颜便拿着账本返回账房,将账本锁进柜子里。 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柜子就被人撬开了…… 一道黑影将账本尽数收入囊中,踩着房檐,进出兵部尚书府如入无人之境,直奔禁宫而去。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厚厚一沓账本便摆在御书房的龙头书案上。 李湛拿起一本,不急不缓地念给梁帝听,结果越是往下念,李湛的嗓音越是颤抖:“秦……秦风这小子,短短一个月时间,竟赚了如此巨富……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足够打造一支精锐边军了!也不见秦风将这笔巨款充盈国库……” 梁帝同样查阅着户部送来的奏章,嘴角上扬,轻笑道:“那小子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若无利可图,日后又岂会尽心尽力为朕赚钱?只要按时按量把朕的钱交上来,至于他赚多少,朕倒也不在意。” “不过……”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李湛,嗓音透着浓浓疑惑:“李公公,你生平可曾见过有谁,能够在短短一月之内,赚到百万两银子?” 李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绝无仅有!秦风小儿,简直就是商业奇才! “且不说那些靠小聪明赚来的赌资,或是克扣善款,光是凭借糖业,就惊世骇俗。 “恐怕……早在秦风制出白糖之际,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短短几天之内,便垄断了整个京都糖业,一年的经销权,哪怕是最低级的蔗糖,都要三万两银子!照此下去,若是有朝一日秦风垄断整个大梁糖业,岂不是……” 李湛没有说下去,也不敢说,毕竟那份财富实在是太大,大到连李湛都不得不顾忌的地步。 梁帝却是满脸向往:“这还只是糖品一类。” 闻言,李湛不由胆战心惊:“圣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挥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既然重用秦风,自然知道秦风的德行。那糖品只管去垄断,到了最后,就算朕不开口,秦风也会自己把权力交出来。到时,私营变官营,还不是充盈了国库,滋润了大梁? “很多生意,朝廷不好直接插手,恐乱民心,由秦风的纯商业入手,倒也好办了许多。 “至于秦风的利润,这段时间就让他尽情积累吧,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李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个大礼:“圣人谋略无双,眼力过人,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梁帝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奏折,却也是忍不住感叹:“区区一个筹资大会,净衣礼的费用凑够不说,还硬是从京都子弟口袋里,刮出一大笔银子来,呵呵……” 第126章 开业酬宾 梁帝自认任人唯贤,户部官员虽与梁帝政见不合,却都是毋庸置疑的能臣,但如今与秦风一比,却是高下立判。 困扰梁帝数个月的财政紧缺一事,随着秦风的插手,已经拨云见日。 若非梁帝早就看出秦风对仕途毫无兴趣,早已将他安插进户部历练镀金,为将来成为财务大臣铺路。 这等奇才,却一心只想当富豪,不知该说他容易满足,还是不求上进。 梁帝苦笑一声,将秦府账本随意往旁边一推:“原璧归赵,切莫让秦家人有所察觉,免得互生猜忌,对了……” 梁帝想起什么,自书案一侧拿起一张请柬模样的纸张,递给李湛,眼神充满期待道:“送到礼部,按照此版印制一万张,先分发至京都商号,再逐级向下发放至各地,一个月内要发放完毕,涵盖大梁境内,若有怠慢,以延误军机论处。” 既然是印刷品,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李湛当即查看了一下,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契约书。 内容虽然不算惊世骇俗,也不是史无前例,但堂堂圣人向民间借贷,还是令李湛暗暗吃惊,至少本朝是未曾有过先例的。 “老奴斗胆问圣人一句,难道秦氏父子给出的筹资之策,便是向民间借贷?虽说曾听闻,前朝皇帝为应付国难,倒也向商号借过钱,但本朝却未曾有过这种先例,若因此闹的人心不稳,该当如何?” 梁帝似乎料到李湛会这么问,轻描淡写道:“此非借贷,而是……国债。” 李湛愣了一下:“敢问圣人,这二者有何区别?” 梁帝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亮色,对于这“国债”说法,似乎很满意:“所谓国债,自然是以我大梁名义,向商户借债,分数年期限,偿还本金利息。至于这利息,比钱庄要高一些,比民间借贷少一些。” 李湛终于明白过味来,不由一阵兴奋:“等同于让各地商号出资打仗,等战事结束后,再逐步从国库拨款偿还,将一年内的财政压力,分摊到数年甚至十几年。而大梁国的信誉,自然不是钱庄能够相比,那些喜欢稳健投资的商号,自然会对国债极为感兴趣。” “这个秦风,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真有些奇思妙想。” 梁帝与李湛相视一笑,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国债券”必是秦风所创,秦天虎向来一板一眼,哪有这等活泛念头。 秦风一夜没合眼,亲自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仆人,让秦小福带头将榨好的新鲜甘蔗汁,运入事先准备好的仓库,然后亲自监督,一直忙活到天亮,才将所有甘蔗汁熬制成蔗糖。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腐烂问题了,日后刮糖霜也好,熬制白糖也罢,慢慢来就是。 离开仓库,已经天光大亮。 已经身心俱疲的秦风,一想到酒楼今日开业,便瞬间精神抖擞,也顾不上回去歇息,直接改道前往酒楼。 经过鲁明一夜奋战,楼上雅间也已经装潢完毕,趁着客人还没来,秦风便在二楼雅间小睡了一会儿。 然而刚合上眼,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正眼一瞧已经接近正午,顺着窗户往外一瞧,街道已经快被人群填满。 这档口,秦小福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少爷,赶紧下来吧,慕名而来的客人都把街道淤死了,车马不通,再耽搁一会儿,京兆尹一准儿派人来疏通,免不了又是争执。虽说咱秦家不至于怕那齐晟老贼,但今天毕竟是酒楼开张的大喜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风一想是这么个理,便不再迟疑,跟着秦小福前后脚下了楼。 此时林瞿奇正在门口张罗,一边压手示意众人莫挤,一边大声宣布:“诸位如此赏脸,林某谨代表秦家由衷感谢,只是这酒楼位置有限,若大家一味往里冲,唯恐发生践踏,请大家再等等。” 挤在前面的人群,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文人,倒也好说话。 但后面一些来凑热闹的客人,可就不管那么多了,一边往前推搡,一边大声质问。 “真新鲜!酒楼讲究的就是个迎客来,如今客人来了,你们反倒堵着不让进,这是什么意思?” “谁说不是?难不成五湖大酒楼请了江南名厨?还是碗碟器具乃黄金打造?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底气!” “本大爷来都来了,居然不让进,岂有此理,再这样,本大爷就转道去醉仙楼了。” 看着越发混乱的现场,林瞿奇额头已经开始渗汗。 别说客人不懂,连林瞿奇自己也不懂,只知道秦风不准客人随便往里进,说什么“饥饿营销”云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瞿奇身后响起。 “差不多了,开始吧。” 林瞿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哪敢迟疑,连忙按照秦风的事先吩咐,将准备好的门卡取出,冲在场的客人大喊起来:“诸位注意秩序,听林某人一言!瞧见这门卡了吗?只有获得门卡的客人,才能进店用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连那些内敛的文人也憋不住了,忍不住质问起来。 “在下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来酒楼吃饭,还要领门卡,林公子你们该不会是故意刁难吧?” 林瞿奇装作没听见,只管大声介绍着:“这门卡共分三等,三等卡只能过堂用餐,二等卡可上二楼雅间,只有一等卡才能进入三楼贵宾室。借着今日开业大酬宾,免费赠送三张一等卡,若日后再想获得一等卡,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是成为京中一等一的才子佳人,要么便重金求购。” 现场已经有不少客人不耐烦准备离开了,但发现五湖大酒楼居然搞出这么多幺蛾子,顿觉新鲜,哪怕是为了凑热闹,也不急着走了。 站在最前面的刘姓书生,疑问道:“那贵宾室与雅间有何区别?若只是装潢的好些,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林瞿奇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微微一笑,借坡下驴地介绍起来…… 第127章 饥饿营销 “大家别急,听林某人慢慢道来。这三等卡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是本店的优质顾客,皆可获得! “二等卡对应的自然是二楼雅间,每一个雅间,都倾注了我家少爷无数心血,除了餐桌外,更设有书案、画台、以及各类名贵花卉,和翠韵斋请来的上好文房四宝。 “而这一切,对于二等卡客人来说,皆是免费供应。”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去,周遭聚集的客人,面面相觑,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凡是高档酒楼,皆增设雅间。 但听这介绍,哪怕是醉仙楼的雅间,也无法与五湖大酒楼的雅间相提并论啊。 这哪里是雅间,简直成了私人书房…… 片刻寂静过后,现场的文人一阵沸腾。 “这……这才是真正的雅间!简直是我等梦寐以求的清雅之地!比起书斋,这酒楼雅间多了食肆供应,比起酒楼,这雅间又多了文雅气息!我能在这酒楼呆上一天,都不觉厌烦,到时候约上三五知己,把酒言欢,舞文弄墨,岂不美哉?” “凡雅间,纵横不过二十尺,即便是醉仙楼的上等雅间,也只不过是三十尺见方。这五湖大酒楼的雅间,除了餐桌,还增设书案和画台,甚至还有专门养花的区域,这面积何等之大?” “我没听错吧?翠韵斋的文房墨宝?光是一个砚台,就要七八两银子!而且还是免费供应?光是这文房四宝,就不止饭钱了,五湖酒楼这能赚回本钱?” 众文人兴奋至极。 刘姓文人眼神炙热无比,急不可耐地追问:“这还只是二等卡,那一等卡豪华到了何种程度?” 不止文人群体,包括那些来凑热闹的士绅乡豪,也对三楼贵宾室,充满无限期待。 提到贵宾室,连林瞿奇自己都觉得“太过”了,不过既然这是秦风的意思,只管照办就是了,当即趁热打铁道:“雅间的功能,贵宾室应有尽有,而且面积更大,装潢更为豪华。除此之外,更配有私人乐师和侍者!” 现场已经彻底沸腾。 在这京都之中,莫说官宦子弟,即便是文人墨客,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 整日闲来无事,要么是附庸风雅,要么是寻欢作乐,究根结底便是绞尽脑汁打发优渥却无聊的日子。 这五湖大酒楼,简直是为各类人群量身订做的“私人会所”。 众人生怕错过“发卡”,纷纷向前推搡拥挤。 林瞿奇和秦小福一边极力维持秩序,一边发放门卡,说是发放,其实是售卖。 三等卡五十文钱,二等卡却需要五两银子,翻了一百倍。 至于这一等卡,暂时有钱也买不到,只有今日消费最多的前三名顾客,才能免费获得。 整个过程中,秦风都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磕着干果。 不一会儿,秦小福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慌张道:“少爷,三等卡已经发放完毕,二等卡也马上快要告馨了。” 才发了几百张而已,这才哪到哪? 秦风顺手往柜台下面一掏,直接拽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千张门卡,这一幕把秦小福惊得目瞪口呆。 连忙压低声音,紧张道:“少爷,您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吗?还说什么饥饿营销,就是要让顾客求而不得,他们之所以如此兴奋,自然是看重门卡的稀缺性,您这好家伙,准备这么多卡,岂不是成了烂大街的白菜?” 秦风往椅子上一靠,犹如暴发户一般,美滋滋道:“开门做生意,尤其是酒楼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客源。一等卡饥饿营销也就罢了,二三等卡还饥饿,等着关门歇业吧。甭啰嗦,赶紧给我往外发!” 秦小福似懂非懂,但现场的情况太过火爆,却也不敢耽搁,分批次将二三等门卡向外发放。 如此一来,群体效应发挥到极致,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哪怕本来没打算吃饭,也挤破头的往里钻,就是单纯为了买张卡,生怕以后买不着了,吃大亏。 反正才五十文钱,又不多,也就是一斤猪肉钱罢了。 在三等卡的顾客带动下,越来越多有实力的客人也纷至沓来。 这二等卡才是大头,一张就五两银子,每卖出去一张,就折抵一百张三等卡。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秦风面前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就堆成小山一般。 秦风伸手一划拉,恨不得现在就脱光了,跳进去来个“钱泳”。 赚钱的滋味之美妙,令秦风美得冒泡! 与此同时,赵长富依靠在醉仙楼的门框上,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嘴里忍不住犯嘀咕:“邪了门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客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脸震惊道:“掌柜的,大事不好了!五湖大酒楼的门槛都快被人踩踏了,别说这几条街,便是整个京城的客人,都被秦风那厮给吸引去了。” 闻听此言,赵长富惊得一个踉跄,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子,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可看准了!” 店小二惊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掌柜的,我看得真真儿的,五湖大酒楼门口都被人群给淤死了,京兆尹紧急派人维持现场秩序,还说事后要定秦风扰乱秩序的罪名。” 赵长富吞了下口水,由于太过震惊,脚下一滑,直接瘫坐在门槛上,嘴里失魂落魄地嘀咕着:“这……这怎么可能?京都这些年开业的酒楼,何时如此红火过?那秦风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难道是妖法不成?”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匪夷所思:“妖法?!没错,就是妖法!那秦风对客人处处刁难,进门吃饭还得先花钱买什么门卡,若是搁在别处,早把客人惹恼了,店都得给他砸了,可偏偏……那些客人反倒上杆子往里倒贴。” 赵长富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心情:“这个该死的秦风,果真有些手段!不过无妨……就算他秦风将整个京都的散客都拉走,又能如何?单凭熟客,也足够让醉仙楼稳坐京都酒楼业头一把交椅!” 第128章 勤俭之风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家丁模样的少年便跑了过来,冲赵长富行了一礼:“赵掌柜有礼了,我家老爷特意派小的前来支会一声,之前不是预定了今晚的雅间吗?取消了,还请赵掌柜把定金退了。” “嗯?怎么?”赵长富脸色瞬间耷拉了下去,瞥了家丁一眼,没好气道,“王老爷也去给秦风捧场了?呵呵呵,回去告诉你家老爷,饭可以乱吃,关系可不要乱攀,不然引火上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家丁不由一阵心虚,连忙解释起来:“赵掌柜误会了,我家老爷就算把饭戒了,也绝迹不会去捧秦风的场。” 赵长富眉头一皱,虽然语气缓和了不少,却透着浓浓的疑惑:“既然如此,为何突然取消订桌?我记得王老爷今晚不是要宴请一位贵客吗?” 家丁拱了拱手,苦笑道:“宴请还是要宴请,只是改家宴了。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向大理寺告状,说是京中官员挥霍无度,没钱打仗,却有钱享受,而且资金来源不明。大理寺震怒,命吏部彻查此事。” 说到这,家丁眼神一阵后怕,紧张道:“这个风口浪尖上,谁还敢出来花钱啊,赵掌柜您多担待,定金能退则退,若实在退不了,也就罢了。” 赵长富脸色难看至极,心里直骂街,谁他妈这么欠,居然向大理寺告状,这不是要跟整个京都的官员为敌吗? 虽说心里不畅快,但赵长富还是把定金退了,毕竟都是老主顾,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搞得太难看。 结果刚把王府家丁打发走,又有两个家仆结伴而来,同样是要求取消订桌。 给出的理由,跟上一个一模一样。 赵长富听得脸都要绿了。 他这酒楼靠的就是这些衣食父母,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都取消了订桌,让他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然而,还没完。 紧跟着又有一批人来了,一模一样的说法和要求。 就这样,一整天下来,前前后后共有十来个取消订桌的家仆,原因出奇的一致,都是担心被吏部察查! 送走这些人后,赵长富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柜台后面,发了半天呆。 最后,突然抄起茶杯重重砸在地上,三两步冲出店门,朝着五湖大酒楼的方向破口大骂:“秦风,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赚钱,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向大理寺检举之人,不是你就出鬼了!” 骂着骂着,赵长富突然泄了气,瘫坐在门槛上,眼神阵阵绝望。 如今散客被秦风抢走,老客又不敢来,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醉仙楼就得黄了。 赵长富欲哭无泪,愤恨之余,就暗骂自己倒了霉,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惹上了秦风这个狗皮膏药,任谁被他粘上,都得连皮带肉撕下一块 “阿秋……” 秦风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没好气道:“谁又在背后骂老子!” 刚嘀咕完,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呵,秦公子,生意不错啊!” 秦风扭头一看,发现柜台外面站着几个熟面孔,说话之人,正是京兆尹齐晟,旁边还站着高太尉之子高嵩,以及户部尚书之子李睿,户部司郎中之子程发,永安侯府小侯爷宁虎。 嘿,都是熟人! 秦风连忙站起身,满脸堆笑:“齐大人,哪股邪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一听这话,齐晟便是老大不乐意,黑着脸,低声喝斥:“秦公子,我奉劝你别跟老夫来劲,你爹是兵部尚书又如何?圣人封你金腰带又怎样?没有官身就是没有官身,本京兆尹还治不了你一介布衣不成?” 齐晟一伸手,师爷便递上来一张状子,直接拍在柜台上。 齐晟冷哼一声,眼神不善道:“扰乱京都秩序,此罪可大可小,老夫偏要往大了说,治你一个聚众滋事之罪。” 秦风心里不由冷笑,好一个公正严明的京都父母官,开业的大喜日子就送上罪状,还真是雪中送冰块啊,晦气! 骂归骂,秦风还是双手接过罪状,满脸陪笑:“齐大人怎么说?” 齐晟眼睛一瞪,低喝道:“什么怎么说!”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是去京兆尹打板子,还是罚款?您直说嘛。” 看着秦风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齐晟心里就来气,好在齐晟反应快,秦风金腰带加身,京兆尹自然不能僭越打他板子,既然如此,便罚款,狠狠地罚! 齐晟当即冷喝道:“师爷,扰乱京都秩序,聚众闹事,顶格能罚多少钱?” 师爷捋着山羊胡,低头想了一会儿:“回禀大人,最多能罚三百两银子!” 一听这话,齐晟当场闭上了嘴,三百两银子……对于秦风而言,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根本不痛不痒。 秦风反倒是乐了,直接从柜台抓了几散碎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哗啦啦响声不断:“拿着吧,多了算本少爷的赏。” 齐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哪里是交罚款,分明是打发要饭的! 眼看齐晟碰了一鼻子灰,旁边的高嵩连忙打圆场:“哈哈哈,齐大人公事办完了,接下来便是私事。” 说到这,高嵩满怀深意地看向秦风:“可还有位子?” 既然是来吃饭的,秦风自然欢迎,扫了一眼早已坐满的大堂,却又犯起难来:“几位,真不是我秦风不给面子,你们也瞧见了,生意太好,真没位置了。实在不行,几位等等?” 宁虎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岂有此理!秦风,别给你脸不要脸,我们几人是什么身份?放眼整个京都酒楼,谁敢让我们等?” 若是吃饭,秦风欢迎。 若是来找茬,秦风也不含糊。 当即似笑非笑:“哟,这不是小侯爷吗?纪王寿宴一别,倒是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着,你爹不禁你的足了?” 宁虎又气愤又羞愧,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秦风,才让自己小侯爷的威名尽损,沦为京都笑柄。 尽管宁虎有自信,一只手就能捏死秦风,可偏偏又拿这个无赖毫无办法。 李睿和程发对视一眼,乖乖在旁边看热闹。 最后还是高嵩打圆场:“哈哈,不就是等等嘛?那咱就等,秦公子总不能让我们站着等吧?” 第129章 客似云来 秦风咧嘴一笑,直接从柜台里拿出几张二等卡递了上去:“先办卡,办完卡才有资格等,毕竟这是我们店的规矩,还请几位见谅。一张二等卡,五百两银子。” 自那日京兆尹一别,高嵩闭门不出,苦修心智,纵使颇有长进,但此时听到秦风这番话,也不由气愤起来:“姓秦的,你没搞错吧?为何别人二等卡才五两银子,我等却要五百两银子?” 秦风满脸堆笑,讨好道:“几位身份显赫,自然与其他人不同,若几位嫌贵了,那就办三等卡?一张五两银子就成,不过只能过堂用餐,不能进入二楼雅间。” 高嵩刚要发怒,却被李睿拦住。 李睿顺手接过门卡,分发给众人,豪气道:“不就是一张五百两银子吗?我请了,几位犯不着跟小人置气。” 见李睿如此阔绰,秦风不由眼神发亮:“李公子,你还有钱?真是个无底洞啊,怎么刮都刮不干净。” 一听这话,李睿瞬间满脸通红,他的小金库早就被秦风刮干净了,哪还有钱,如今剩下的几千两,还是从府上账房支出来的,实在是舍不得挥霍。 不过,李睿今天陪高嵩等人来此处,就是要给秦风难堪,花个几千两银子出口恶气,倒也值了。 秦风懒得管这些琐碎,反正赚了钱,心里美滋滋,只管让秦小福在大堂角落放了几张长凳,让这几位京中权贵,去犄角旮旯候着。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座,秦风可说不算,且等着吧! 看着秦风春风得意的模样,高嵩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心情也就豁然开朗,脸色不由得意起来:“秦风啊秦风,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谢家小姐到!”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的视线,几乎同一时间汇聚到店门方向。 宁虎犹如触电,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吃惊又吃醋:“云儿怎么来了?” 秦风也大感意外,当初规划五湖大酒楼的运营模式,主要面向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打算伺候这些官宦子弟,怎么这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排着队往这边钻? 虽然想不通,秦风还是起身迎接,毕竟那暴力妞脾气古怪,若是因为怠慢而恼怒,把店砸了,那可没地方说理。 几乎是秦风刚走到门口,一道红色倩影便闪了进来。 谢云儿一手叉腰,一手拎着马鞭,扫了一眼热闹非凡的大堂,心里不由一阵惊讶:“真没想到,这破酒楼的生意还真不错。” 秦风连忙拱手行礼,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谢小姐,您怎么来了?” 谢云儿瞥了秦风一眼,不由撇了撇嘴,心里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但回想起秦风在京都闹出的动静,又不由佩服起来。 “哼!我想来就来,二楼还有雅间吗?!” 秦风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有有,您上面请。” 谢云儿没有急着上楼,没好气道:“听说只有办了卡才能来你这破酒楼吃饭?难不成要为我坏规矩?” 这娘们明显是来找茬的! 现场客人这么多,万一闹起来,不好收场。 秦风直接取出一张二等卡,双手递了上去,嬉皮笑脸道:“咱这是什么关系?哪用得着掏钱办卡,直接送谢小姐一张便是。” 谢云儿随手抓过门卡,不由满脸傲色,骄哼一声:“算你识相。” 然后转身一挥手:“带上来。” 两个家丁抬着一块牌匾走了进来,上面写着“生意兴隆”四个大字。 看到这牌匾,别说秦风直愣神,在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一脸懵逼,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那可是谢云儿,京都第一女魔头,居然来给秦风祝贺?” “不是有传言说,秦风和谢云儿是死敌吗?这架势可不像!” “奇了怪了,秦风不光偷看过谢云儿洗澡,还传扬的满城风雨,之前在纪王寿宴上,更是结下梁子。按说这对冤家,应该一见面就你死我活才是,怎么突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宁虎一阵咬牙,心里却是羡慕嫉妒恨,放眼整个京都,能让谢云儿登门祝贺者,屈指可数,秦风这厮究竟何德何能。 秦风看了看牌匾,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倒一阵紧张:“谢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在下若是哪里得罪了谢小姐,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您可千万别跟我玩邪乎的。” 谢云儿本来就憋着委屈,若不是父亲大人逼着,她才不踏秦风的门呢。 但此时看着秦风惊吓连连的模样,谢云儿又觉得很有趣,心情反倒好了起来。 “哼!一码归一码,你别得意,咱们之间的恩怨还没解决,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谢云儿便直接迈步上了二楼雅间。 坐在犄角旮旯的高嵩,心里一阵气愤,恼怒道:“姓秦的,你丫不是说二楼没位置了吗,怎么谢云儿来了就有位置?我看你是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 秦风一脸无辜,连忙解释:“就剩这一间了,真的。” 还没等现场平静下来,门外再次传来喊声。 “纪王驾到。” 听到“纪王”二字,现场客人,呼啦啦站起一半。 高嵩等人也很自觉的站了起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齐晟吞了下口水,眼神阵阵发直:“怎……怎么连纪王都来了?这秦风不就是开个酒楼,至于吗?” 高嵩黑着脸,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毕竟纪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父亲高太尉也得以礼相待,不敢怠慢。 正在二楼帮忙的柳红颜,小跑着下来了,一把揪住秦风的肩膀,诧异道:“怎么连纪王都来了?秦风,你到底请了多少人?” 秦风一脸无奈:“姐,我真没请,是他们自己来的。” 柳红颜翻了下白眼,啐道:“我呸,你真觉得自己脸大呀?谢小姐也就算了,难道连纪王都主动来给你祝贺?你以为你是谁?” 第130章 贵人登门 众人注视下,纪王缓步走进大堂,露面的瞬间,现场便是一阵沸腾,除了各种拜会的声音,现场还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虽同处一城,纪王之名更是如雷贯耳,但有幸得见本尊,还是尚属首次。虽然已经是老态龙钟,但不愧皇亲国戚,这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折服。” “别拍马屁了,纪王又听不见。” “就是,纪王乃是冲着秦风来的,有你个酸儒什么事儿?拽什么文!” “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纵观大梁历史,有哪家买卖开业的时候,能让官面上的人前来祝贺?而且还是堂堂王爷,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齐晟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下官京兆尹齐晟,拜见老王爷,有失远迎还请老王爷赎罪。” 纪王瞥了齐晟一眼,轻描淡写道:“无妨,本王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祝贺秦风酒楼开业,齐大人忙自己的去吧。” 说完,纪王便不再理会齐晟,扫了一眼满坑满谷的酒楼大堂,不由一阵轻笑:“真看不出来,秦少爷不仅精通兵策机巧,没想到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营业首日,已经是日进斗金,照此下去,怕是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京都首屈一指的酒楼。” 得到老王爷的当众夸奖,秦风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如果说之前纪王寿宴,秦风上杆子攀附纪王,纪王白拿了不少好处,只是客套几句,那么这次纪王转成来祝贺秦风开张大吉,现场已经无人再只要这二人的关系。 一时间,现场客人,无不眼气。 就在秦风飘飘然的时候,屁股突然挨了一脚,扭头一看,才发现柳红颜直瞪眼,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一点礼数都没有,赶紧给老王爷回礼啊!”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身子板也压了下去:“我说今儿一早,怎么老听到门口有喜鹊叫,原来是东方的祥瑞紫气把纪王爷给吹来了。老王爷贵足踏贱地,我这小店都跟着蓬荜生辉。” 现场众人一阵呆愣,心里阵阵鄙夷。 会干的不如会说的,这秦风简直就是天生的谗臣料子! 这变脸速度堪称旷古绝今,拍马屁的功力,更是令人自叹不如! 难怪这小子能够攀附上纪王,光是这厚脸皮,旁人就学不来。 纪王被秦风的一套珍珠翡翠连环屁,拍得心花怒放,满脸喜色:“哈哈哈,你小子这张嘴啊,能把死人说活了。” 就在这时,几个家仆抬着牌匾走了进来,上书“财源广进”四个鎏金大字。 还不等纪王开口,秦风已经小跑着迎了上去,受宠若惊地吆喝起来:“老王爷来就来吧,还带牌匾干什么。秦小福,你死哪去了?赶紧过来接着。” 秦风扯着大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打发秦小福等仆人,抬着牌匾沿大堂转了一圈,显摆够了,这才挂在墙上。 李睿撇了撇嘴,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 纪王不理会周遭的异样目光,笑眯眯地打量着秦风,这臭小子古灵精怪的很,反倒是越看越喜欢,当即背着手,话里有话道:“来,为本王办张门卡。”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老脸一红,害臊道:“王爷您这是故意讥讽侄儿,这是咱自家酒楼,哪有来自家酒楼吃饭还要花钱的道理?” 自家酒楼?纪王先是一愣,不由放声大笑:“你这臭小子,净挑本王爱听的说,不过该办卡还是要办卡,本王不能带头坏规矩不是?” 秦风连忙借坡下驴,从怀里抽出一张金灿灿的门卡,双手递了上去:“以王爷的身份,这二楼雅间断然不够格,三楼贵宾室,侄儿给王爷留着呢。” 纪王也不推辞,随手接过一等卡,让家仆象征性地付了几两银子,便在秦风低眉顺眼,溜须拍马的陪送下,迈步登上楼梯,前往三楼贵宾室。 本来秦风是打算将纪王直接送进贵宾室,结果刚走上楼梯,就听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喊声。 这次的声音极为尖细,一听就是宫里人。 “恭喜五湖酒楼开业大吉,七殿下特差奴才前来送上牌匾一份,请秦公子出来迎接。” 酒楼大堂本就乱糟糟,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谢云儿和纪王的相继到场,令众人心中尽是羡慕嫉妒,而此时听到“七殿下”都来送礼了,现场直接炸了锅。 殊不知秦风比在场客人,更是惊讶,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七皇子?!什么情况?” 根据前身记忆,秦风当然知道七皇子的存在,但由于七皇子久居深宫,在此之前秦风与七皇子没有任何交际。 这个时候,七皇子突然派人来送匾,则完全出乎了秦风的预料。 这要是被二皇子知道,岂不是会误认为秦风已经开始站队? 秦风顿时哭笑不得,正准备出门迎接,尖细的嗓音却再次响起。 “二殿下恭祝五湖大酒楼开业,差奴婢送牌匾一份。”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宛如做梦。 秦风也一脸懵逼,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七皇子也就算了,虽然算不上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 可二皇子名下的数个生意,被秦风挤兑的不要不要的,此时肯定恨不得把秦风凌迟处死,不借机发难就算了,怎么还反过头来送礼? 就在秦风一头乱麻之际,门外又响起一个娇滴滴,又有些刁蛮的嗓音。 “长公主殿下恭贺五湖大酒楼开业大吉,秦风,还不赶紧滚出来迎接!” 那声音…… 秦风绝不会认错,正是祁阳郡主! 我靠,难道是我魅力值太强,俘获了全世界? 秦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二姐柳红颜小脸涨红,皇亲国戚接连前来祝贺,这是何等殊荣? 若不是秦风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提前向大理寺打小报告,京中官员为了避风头,纷纷节俭开支,恐怕兵部的官员也会悉数到场…… 光是满朝文武,就能把酒楼挤爆! 第131章 贵客连连 柳红颜薄唇轻咬,转身从后门离开,小跑着朝秦府的方向而去,准备将酒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告给秦天虎,免得中间出什么岔子。 而酒楼则快被各种惊为天人的议论声掀翻了,尤其是一些来凑热闹的富户商人,这类人皆是普通老百姓,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皇室成员,此时已经近乎疯狂。 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脸色通红,兴奋地浑身颤抖:“我……我没做梦吧?谢家千金、纪王、二殿下和七殿下,现在连长公主都派人登门祝贺,这是何等殊荣?哪怕都是冲着秦风来的,我们也能沾沾这份贵气!” 同坐的中年乡绅,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这些可都是大梁顶流人物!这三等卡买的实在是太值了,别说五十文,就算五十两银子,恐怕都抢破头。” 一楼大堂的客人,本来没太把三等卡当回事,此时却已经如获珍宝,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保护好。 光凭这三等卡,能沾到皇室贵气,便千金不换! 高嵩等人也是面面相觑,眼神尽是震惊。 李睿连忙凑到高嵩身旁,压低声音,匪夷所思道:“高公子,其他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二皇子都给秦风送礼?” 高嵩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嫉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道:“想必是得知了七皇子给秦风赠匾,故意与七皇子攀比……虽说一块匾不算什么,我等也心里清楚,二皇子对秦风的态度。可是……外人却不知内情,还以为秦风与二皇子也有关系,日后岂不是更加朝着秦风倾斜?” 一旁的宁虎,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秦风,究竟何德何能!明明是京都臭名远扬的败类,怎么会得到皇室如此赏识?” 说着说着,宁虎心中便尽是绝望。 虽然秦风只是一介布衣,但拥有如此多的殊荣加身,宁虎恐怕永远都争不过秦风,再想到秦风与谢云儿的关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宁虎就气短,胸口阵阵发闷。 就在这时,齐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位公子也不必如此慌乱,我反倒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此言一出,几人的视线,全部定格在齐晟身上。 高嵩眉头微皱,沉声道:“齐大人,何出此言?” 齐晟轻哼一声,眼神闪过一抹鄙夷:“既然这么多大人物前来祝贺秦风,想必整个京都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酒楼上。只要这里面出了岔子,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秦风必会名誉扫地,成为京都笑柄。” 高嵩等人眼神大亮,心中的慌乱,逐渐被窃喜所取代。 秦风知道高嵩等人没安好心,肯定憋着坏心眼子要捣乱,不过眼下大人物纷至沓来,秦风哪还有心思理会那几个货,迈着小碎步连忙冲出酒楼大门。 此时门外已经挤满了人,三块鎏金牌匾,晃得秦风有些睁不开眼睛,哪怕是身旁的秦小福,都是昂首挺胸,傲的没边,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聚集在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亲眼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大人物来到酒楼,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扼腕叹息和懊恼不已者不在少数。 一个对五湖大酒楼嗤之以鼻的商人,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我之前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张三等卡才五十文钱,居然没办!简直比丢了几百两银子还要心疼。” 旁边的书生忍不住摇头苦笑:“我倒是想办来着,可惜没挤过去,真羡慕那些已经办卡的人,以后只要来五湖大酒楼,便有可能遇到皇室成员,若是能借机攀附上,从此便是一飞冲天。”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落榜书生,眼神直冒光,若能得到皇亲国戚的青睐,将来入仕可就有了指望。 只可惜……今日的门卡已经发放完毕,下次发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巧有客人离开酒楼,周围聚集的人群哗啦啦围了上去,连问那客人肯不肯出让三等卡,惨遭拒绝后,众人不由一阵垂头丧气,有人颓废而去,但更多的人是守在门外,等着高价从其他客人手里求购三等卡。 祁阳郡主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酒楼开的如此红火,心里不由暗暗佩服,但一想到母亲将谢云儿许给秦风,祁阳郡主心里便是一阵吃味,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嫉妒,反正就是不开心。 尤其是看到秦风那副点头哈腰,一点骨气都没有的姿态,祁阳郡主便是一阵鄙夷,没好气道:“秦风,你可别误会,若不是母命难违,不然我才不来呢。别说开酒楼,你就算是开金矿,我都不感兴趣。” 秦风满脸陪笑,心里却一阵骂街,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子求你来的,不就是个郡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风故作讨好:“郡主乃是万金之躯,何等高贵,秦某人就算再天真,也不敢高攀郡主。今日郡主能来,是给在下面子,在下自然是感恩戴德。” 见秦风如此识时务,祁阳郡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听说云儿也来了?在哪?” 秦风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二楼雅间,不过想去二楼雅间,得先办张二等卡,也不贵,一张就一千两银子。”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的小脸顿时阴沉起来,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一千两银子?好你个秦风,讹到本郡主头上来了?别人才五十两银子,为何本郡主却要一千两?我看你是存心刁难,信不信我把你这破酒楼拆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祁阳郡主客客气气,秦风自然是热情接待,但这丫头总摆出一副债主的嘴脸,动不动就对他颐指气使,秦风还偏偏不吃这一套。 礼物收下了,心意也领了,想要进来吃饭?钱还得照花! 秦风向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小心眼,有仇必报,而且是报在当下。 祁阳郡主做事向来干脆,直接娇喝一声:“来人呐,把这破旧楼给我砸了!” 第132章 生死牌匾 砸酒楼?秦风非但不拦,反倒往旁边挪了一步,满脸笑意,心想只要长公主有钱赔,郡主只管砸便是。 随行的管家,连忙使眼色,示意跃跃欲试的家仆退下,然后附在祁阳郡主耳边小声劝阻:“郡主,您消消气,这秦风固然不是东西,但酒楼却万万砸不得!且不说纪王还在里面,如今整个京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酒楼上,这事儿一旦闹大,不好收场。况且长公主殿下说了,让您不要与秦风闹僵,现在此人风头正劲,郡主该乘势而上才是,切不可逆流而行。” 祁阳郡主知道管家是好心,她母亲长公主固然是皇室血统,但祁阳郡主的血脉却并不纯,有一半属于外姓。 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可以重新搬回宫中居住,而祁阳郡主则只能自己住在府上。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郡主,圣人的外甥女,何需借助秦风的势头? 不仅笑话,更是耻辱! 祁阳郡主小脸越发难看,若不是担心因此触怒母亲,今天必让秦风这厮好看!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本郡主给得起,不过秦风你给我记住,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祁阳郡主将银票直接砸在秦风身上,气鼓鼓地朝着二楼雅间而去。 一直在照应客人的林瞿奇,见状连忙凑了过来,小声道:“秦兄,您没事招惹郡主干什么?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圣人最心疼这个外甥女,若因此惹得圣人不开心,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秦风耸了耸肩,将银票递给林瞿奇,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后悔?自古帝王多薄情,连儿子都可以算计,还在乎外甥女?”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林瞿奇吓死。 林瞿奇一把捂住秦风的嘴,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可长点心吧,守着这么多人,什么话都敢说,这若是被探子听见,不出一炷香时间,就能传进圣人耳中,到时候有你受的。秦大人让我看住你,我可不能由着你胡闹。” 秦风知道林瞿奇是为了自己好,但秦风就是要跟祁阳郡主对着干,原因很简单,祁阳郡主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背后的长公主。 鬼知道长公主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究竟是亲二皇子,还是偏向七皇子,亦或者想要扶持其他皇子? 长公主手伸得越长,秦风就越反感,相应的,秦家也就越危险。 既然秦风已经向老秦同志保证过,绝不插手储位之争,那就必须和这些皇亲国戚划清界限。 什么长公主,皇子,后宫贵人,一律哪凉快哪呆着去,不伺候。 秦风借机讹了祁阳郡主一笔,也算是借机向长公主表明态度,自己对她伸出的橄榄枝,没有半点兴趣。 秦风挣脱林瞿奇的手,让他继续去招呼客人,自己则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回应该没人来了吧?” 一旁的秦小福,眼神充满崇拜,兴奋道:“少爷,连两位皇子殿下和长公主都派人送匾了,谁敢压这三位的轴?除非……” 说到这,秦小福脸色一边,诚惶诚恐道:“除非圣人……我的天,若连圣人都送匾,别说大梁,便是纵观古今,咱这五湖大酒楼也算是独一份了,必定青史留名啊!少爷,我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居然能给您当仆人,我对您的敬仰简直犹如滔滔……” “停停停!狗奴才,就不知道换句说辞?”看着秦小福激动万分,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秦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圣人乃一国之君,怎么可能给我送匾?做什么白日梦呢!” 同一时间的禁宫御书房,梁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眼睛注视着五湖大酒楼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着什么。 李湛候在旁边,压低嗓音,毕恭毕敬道:“启禀圣人,后宫贵人们派出去的奴婢,都被拦住了。只有长公主和两位殿下的人,没有阻拦。” 梁帝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刚:“拦住的,都有哪些人?” 李湛心里一阵紧张,毕竟这关乎后宫贵人,但既然圣人问起来,又不敢不回答,便把心一横:“贵妃娘娘,淑妃,珍妃,还有……五殿下,十三殿下……”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瞥了李湛一眼:“还有呢?” 李湛吞了下口水,暗暗咬牙:“还有沈嫔。” 听到“沈嫔”二字,梁帝眼神瞬间流露出一抹杀意,却故作淡然:“如今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当初以户部为首的主和派,想方设法阻止开战,沈嫔作为户部侍郎的胞妹,更该避嫌才是,如今竟不知所谓地牵扯进来,难不成给秦风送块匾,就能帮户部侍郎抹平污点,守住未来仕途? “天真!沈嫔该把匾送给朕,毕竟朕才是能断人生死的主子!去,将那块匾还给沈嫔,朕不想再让那块匾出现在宫里。” 李湛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随即变白。 圣人的意思很简单,不想让匾再出现在宫中,言下之意,便是让沈嫔将那块匾“吃”了,等同于赐死沈嫔,杀鸡儆猴!让户部一派的官员安分些,别坏了北狄战事的大计。 而且二皇子和七皇子同时向秦风伸出橄榄枝,这个时候,沈嫔也往里牵扯,极有可能是在帮某位失势皇子争夺储位,这才是害死沈嫔的真正原因。 李湛战战兢兢,准备奉命前去,梁帝却突然叫住他,沉思片刻,随口问道:“你觉得,秦风支持朕的哪个儿子?” 李湛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里,哆哆嗦嗦道:“回……回禀圣人,借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议论此事啊。” 梁帝淡然一笑:“朕恕你无罪,你只管回答便是。况且黄土都快埋到你的脖子了,你这把老骨头能泛起什么浪花?” 李湛擦了擦额头冷汗,结结巴巴道:“据老奴所知,秦风恐怕对任何皇子都没兴趣。” 闻言,梁帝眼神流露出一抹兴趣:“怎么,老七也不行?” 第133章 龙之逆鳞 李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人妄谈储位,都是找死行为。 毕竟储位关乎着大梁未来,乃是重中之重,更是梁帝逆鳞,触之即死。 李湛一把老骨头,还要承担这等惊吓,以至于呼吸都变得虚弱起来:“七殿下宅心仁厚,做事向来规矩,可秦风那厮却是个无利不起早之辈,恐怕与七殿下味不相投。而且据老臣所知,秦风对秦大人有所承诺,便是绝不涉足储位之争。秦风纵使滑头,唯独对待家人这一点上,绝不迟疑。” 听了李湛这番见解,梁帝陷入沉思,片刻之后轻叹了口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容:“沈嫔的牌匾砸了吧,用不着送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去提醒一下,再有下次,连宗人府都省了,后果让她自己掂量。” 李湛心里很清楚,沈嫔差点因秦风而死,又因秦风而活,究其原因,不过一点,秦风“势利眼”的性格,会对将来的储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湛心如明镜,但表面却只能装糊涂,绝口不提此事,小心翼翼道:“不知其他几个宫里的妃嫔们,用不用提醒一下?” 梁帝挥了下手,漫不经心:“不必了,那些女人皆是精明得很,自然能察觉到朕的心意。不过话说回来,珍妃和淑妃,乃是老二和老七的生母,对秦风感兴趣也就罢了,怎么连贵妃都插了一手?” 说到这,梁帝眼神闪过一抹伤感,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皇后那边是什么动静?” 李湛连连摇头:“皇后娘娘整日吃斋念佛,充耳不闻宫外事,绝无任何牵连。” 闻言,梁帝脸上不由一阵欣慰,这后宫的女人们,他唯独对皇后放心,也唯有皇后最令他省心。 “从沈嫔那离开后,你转道去一趟皇后那,让她今晚移步交泰殿,朕也有日子没见她了。” 李湛心里一阵犯嘀咕,哪里是有日子没见了,圣人足足三个月没回后宫了,吃住皆在御书房,哪怕距离后宫只有几步之遥,却宛如相距千里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大梁历代皇帝,皆是励精图治,一年也回不了后宫几次。 看着李湛屈身离去,梁帝背着手,眼神闪过一抹深邃,自言自语起来:“朕虽薄情寡义,但终究难抵血亲牵连,哪个皇子都是朕手心手背的肉,又岂能理智抉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风啊秦风,你说朕该选谁接手这泱泱大梁?” ………… 秦府,书房。 秦天虎眉头紧锁,眼神充满隐忧,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打破书房凝重的气氛:“后宫送出来三块匾,可不是只有三块……” 柳红颜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秦天虎的言下之意,惊讶道:“父亲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人想要拉拢秦风?” 秦天虎点了点头:“老夫为官几十年,光是出任兵部尚书,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整日跟随在圣人左右,自然明白圣心。想必其他牌匾,都被圣人给截回去了,而且送匾之人,极有可能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珍妃和淑妃,乃是皇子生母,圣人自然不会为难。 “皇后整日吃斋念佛,想必没有牵连,而贵妃娘娘身份显赫,况且圣人对贵妃心中有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这几位贵人,若还有人敢牵扯进来,恐怕免不了一死。” 以秦天虎对圣人的了解,圣人虽鲜少返回后宫,但对后宫各种利益纠葛,却是了如指掌。 今日酒楼开业,看似如火如荼,实则却是暗伏杀机。 柳红颜哪里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么深,小脸煞白,担忧道:“父亲,不如我现在就去提醒秦风,将牌匾都退了,免得……”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天虎已经挥手打断:“那倒不必,凡是送来的匾,皆是圣人默许,圣人不许的也送不来。况且圣人耳目通天,自然知道我秦家对储位之争毫无兴趣,而且正值战备时期,圣人自然不会对我秦家生出猜忌。” 听到这话,柳红颜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将账本拿了出来:“今日酒楼开业的收支已经粗略算出来了,父亲想不想听?” 秦天虎轻哼一声:“赔了多少?” 倒不是秦天虎唱衰秦风,而是凡酒楼开业首日,基本都是亏本赚吆喝,为的就是打开市场。 秦风将五湖大酒楼的阵仗搞这么大,而且全部爆满,想必是花不少钱的。 柳红颜小脸逐渐红润起来,眼神欣喜无比,说起这事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别人酒楼开业皆是亏欠,咱秦家酒楼开业,却是赚钱!到女儿回来之前,总利润为九千两银子!” 不仅赚钱了,而且还赚了这么多?! 秦天虎眼神尽是惊讶,不可置信道:“便是那醉仙楼,一日毛利也就两三千两银子,去除工本,不过千八百两银子。咱秦家酒楼开业首日,便营收九千两净利润?这怎么可能?” 柳红颜满脸骄傲,想起秦风搞得那什么“饥饿营销”,便觉得犹如鬼才,正常人谁能想到这种法子? 别人都担心赚不到钱,如今柳红颜却生怕赚钱太多,引起宫里宫外的觊觎。 现在柳红颜终于明白,为何那些皇亲国戚,对秦风如此感兴趣,这家伙简直就是棵摇钱树,任谁能将他收入麾下,都足以完全解决财政问题。 柳红颜满面春风,一想起秦风那个臭小子,便打心眼里欢喜。 这边高兴,殊不知,此事五湖大酒楼已经乱了套。 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几个平头老百姓,抬着一具男尸,跌跌撞撞地冲进酒楼,声泪俱下地哀嚎起来。 “秦风,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我家男人在这吃完饭,回家便不行了……” “这哪里是酒楼,分明就是谋财害命的黑店呐!” 现场客人先是一阵诧异,紧接着犹如触电,纷纷将筷子扔了下去,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畏之如虎,躲都躲不及。 “这这……这饭菜不会有毒吧?” 第134章 吃死人了 坐在角落的高嵩,直接冲李睿使了个眼色。 虽然离家之前,李旭再三提醒李睿,近期应当低调行事,但高嵩的身份地位毕竟压李睿一头,纵使心里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充当高嵩的马前卒。 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酒楼门口,冲几个哭天抹泪的平民大声质问起来:“别嚎了,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中年男人闷声不吭,反倒是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屈诉冤:“我家男人在这吃完饭,回到家就说肚子疼,没一会儿人就不行了,城里的疾医说,是吃坏东西中毒了。我家男人正当年,乃是家中顶梁柱,怎能说没就没了,还请各位大人公子,给个说法。” 此言一出,现场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李睿故作深明大义,沉声道:“妇人你来的正好,京兆尹就在此处,必定为你主持公道。” 听到京兆尹在场,妇人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眼神为之一亮。 齐晟背着手,缓缓从犄角旮旯走出,迈着四方步来到妇人面前,官威十足:“草妇,你说此人乃是吃了五湖酒楼的食物才突发恶疾,可有凭证?你所提的城中疾医,又是何人?你若从实招来,句句属实,本官自然为你主持公道。” 妇人欣喜之余,又是满脸哀怨:“民妇哪懂寻医问药,城中疾医的诊断便是凭证,不是旁人,正是青草堂的吕先生。” 听到“吕先生”三字,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客人,脸色剧变,看秦风的眼神,仿佛看待杀人凶手一般。 一时间,各种指责声,不绝于耳。 “吕先生可是京中名医,绝不会出岔子,此人必是被五湖酒楼的食材毒死!” “既然是吕先生的诊断,自然毋庸置疑。” “幸亏刚才我吃得少,如若不然,恐怕会步此人后尘。” 见周遭客人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齐晟心里阵阵得意,当即转身冲秦风呵斥道:“秦风,你当如何辩解?” 然而,此时的秦风却一点不慌,反而双手叉腰,眯眼靠在柜台上,一副“看大戏”的嘴脸,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早在高嵩等人不请自来,秦风就已经猜到,这几人肯定会作幺蛾子,只是没想到,居然搭进去一条人命。 面对齐晟的质问,秦风咧嘴一笑:“诬陷,没错,一定是诬陷。” 一楼过堂的客人,半数以上都是文人,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 这里都死人了,秦风居然还笑得出来,一些直性子文人,当场便大声呵斥起来。 “秦风!你太过分了,居然还笑得出来,怎能如此轻视人命?我本还以为你与京中子弟不同,现在看来,是我等看错你了,你确有大才,可惜却有才无德!” “说的不错!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就能视人命如草芥?岂有此理!” 被现场文人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秦风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高嵩见时机成熟了,便迈步而来,故作公正道:“诸位先别急着下定论,请青草堂吕先生来一趟,与秦风当面对质,也好让秦风心服口服。” 众人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一呼百应。 “请吕先生!” 由于一楼动静闹得太大,别说二楼雅间的客人们,便是位于三楼贵宾室纪王,也闻讯赶来。 虽说大梁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死人很常见,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人命案乃是大事,决不可姑息。 纪王不由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秦风,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秦风开口,齐晟已经抢先一步冲纪王作揖行礼:“启禀老王爷,此人乃是酒楼食客,因吃坏了东西,故而丢掉性命。下官身为京兆尹,京都父母官,定要秉公执法,为这可怜草妇主持公道。” 齐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加上这种事,确实属于京兆尹的管辖,纵使纪王想要帮秦风美言几句,此时也不好再开口了。 站在纪王身旁的祁阳郡主,轻哼一声,看秦风的眼神尽是鄙夷:“我就说嘛,这小子早晚要闹出事来!真是没有看错他,云儿,你放心,若这厮真摊上人命案,决不会让你屈身与他。” 谢云儿先是一脸茫然,紧接着又脸颊羞红:“祁阳,你说的什么呀?什么屈身于他,我怎么听不明白?” 祁阳郡主没解释,毕竟这份婚约,母后还没有点明,谢家尚不知晓。 就在这时,一个六十岁出头,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先生,在几个文人的恭迎下,缓步走进酒楼。 这个吕先生,秦风也多有耳闻,虽然只是个医者,但祖上曾是宫中医师,在京中名声甚广。 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齐晟见了吕先生,也是先拱手作揖,以示吕先生的德高望重。 “吕先生,此人真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恶疾?”齐晟恭恭敬敬的问道。 吕先生眯着眼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怎么,齐大人是怀疑老夫的医术?” 齐晟连忙赔笑:“不敢不敢,只是闹出了人命案,还需谨慎确认。” 恭维完,齐晟猛然转身看向秦风,大声呵斥道:“秦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愤怒眼神,以及齐晟咄咄逼人的质问,秦风挠了挠屁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冲林瞿奇喊了一声:“林兄,去找我爹,就说我让人给欺负了,让他带人来!” 林瞿奇不明白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先通知一下秦大人自然没错,便不迟疑,迈步而去。 众人没想到秦风居然玩混的,不由怒火中烧,现场文人,皆是对秦风口诛笔伐。 “无耻!”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秦风你真以为有秦大人撑腰,就能视人命如草芥?” “齐大人,您乃京兆尹,理应主持公道,我等皆是见证。” 齐晟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秦风摆出一副拒不交代的架势,齐晟索性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冲门外恭候的捕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杀人凶手拿下!” 第135章 这就是依仗 随着齐晟一声令下,一众捕快鱼贯冲进酒楼大堂,现场局势变得异常严峻,但秦风却依旧没事人一样,靠在柜台上,一会儿挠挠屁股,一会儿抠抠鼻子,仿佛多动症一般。 不辩解,不反抗,不逃跑,就这么站在原地,脸上流露着没心没肺的戏谑表情。 秦风的反应如此镇定自若,反倒让周围的客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秦风,莫非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就在这时,秦小福横身挡在秦风面前,冲张牙舞爪的捕快呵斥道:“大胆!我家少爷身怀金腰带,只有大理寺才有管辖权限,尔等岂敢僭越?!” 平日里溜须拍马,一副狗腿子形象的秦小福,关键时刻居然毫不犹豫的忠心护主,这让秦风心里一阵感动,更是欣慰。 好小子,回家给你升职加薪! 齐晟瞥了秦小福一眼,眼神尽是鄙夷:“哪冒出来的贱奴,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立刻给我滚开,不然以拘捕论处,就地正法!” 面对齐晟的威胁,秦小福脸色一阵煞白,怕得不行,但考虑到少爷与京兆尹的恩怨,这要是被抓了去,必定脱一层皮。 秦小福干脆把心一横,非但不退,反倒豁出去了,大声驳斥道:“圣人赐我家少爷金腰带,齐大人却全然不顾,莫不是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这桩命案跟我家少爷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轮不到你来惩处。” 说着话,秦小福冲面前的捕快龇牙咧嘴:“谁敢动手?我跟他拼了!” 齐晟自然不会将一个家仆放在眼里,正要下令处置秦风主仆的时候,纪王突然沉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京中出了人命案,齐大人自有过问权限,但不顾金腰带,直接惩处秦风,恐怕已经不是僭越之嫌了,而是欺君罔上!” 纪王的语气极重,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齐晟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没有胆量与纪王作对,连忙低头行礼:“老王爷言重了,纵使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欺君罔上。只是身为京中父母官,害了人命案,下官不得不问。” 纪王自然明白齐晟的心思,毕竟这京中之人,谁不知道齐晟乃是高太尉的门生? 纪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齐晟,转身冲秦风沉声道:“齐晟乃京兆尹,过问此事合情合理,秦风你休得抗拒!若此事与你无关,本王绝不会让人冤枉你。若此事真因你而起,本王也绝不姑息。” 刚才还拒不配合的秦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直接扑到纪王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冤,仿佛受了老大委屈似的:“这分明是栽赃嫁祸,请王爷主持公道!今日乃是五湖酒楼开业的大喜日子,所有食材,皆是赶早市填购的新鲜食材,侄儿就算再傻,又岂会在今天这种日子,以次充好,自砸招牌?” 这也正是纪王奇怪的地方,秦风这臭小子向来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举动? 纪王当即追问:“可说无凭,可能自证清白?” 秦风心中早有韬略,表面却摆出一副怂眉耷眼的样子,满脸心虚:“吕先生的医术早已名扬京都,既然吕先生说此人是误食导致恶疾,那就肯定没错。” 此言一出,齐晟不由眼神放光,低喝道:“这么说,你已经认罪了?” 看着齐晟急不可耐的模样,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冷笑,觉得这种低级的栽赃嫁祸手段,实在过于可笑。 秦风也不理会齐晟,故作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只是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在下与此人无冤无仇,总不能下毒害他吧?既然不是中毒,就算是误食腐肉,也顶多闹肚子而已。能够要人命的食材,在下只想到两种,其一乃是毒蘑菇。” 听到这话,人群一阵躁动,因为今日的菜色中便有蘑菇! 尤其是吃了蘑菇的客人,无不满脸惊骇,冲秦风大声吼起来:“秦风,你家酒楼使用的蘑菇,究竟是从何而来?莫不是贪图便宜,买了来路不明的毒蘑菇?” 面对质问,秦风一脸无辜道:“先不说这些蘑菇无毒,再者,就算是最毒的蘑菇,自食用到毒发,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哪有刚吃完就被毒死的?你们若不信,可以求证吕先生。” 吕先生点了点头:“此言不虚,凡误食毒菇者,皆会出现幻觉,煎熬数日毙命。而且,若是蘑菇中毒,或者常见食物中毒,老夫自诩也能检查出个一二,但此人误食中毒,究竟是吃了何物,老夫实难发觉……” 意识到蘑菇没问题,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除了毒菇之外,还有一种食材能夺人性命,乃至一种名为‘河豚’的鱼,此鱼肝脏含有剧毒,若误食,短时间内确实能夺人性命。” 现场众人一脸茫然,在此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河豚这种鱼类。 由于运输和保鲜的难题,除了河豚原产地之外,其余地界别说食用河豚,便是听都没听说过。 祁阳郡主没想到秦风居然如此见多识广,新奇之余,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这酒楼中可有河豚?” 秦风煞有其事地解释起来:“大梁境内,倒是有几处河豚产地,只是距离京都皆有千里之遥,根本运不过来。再说河豚有毒,若强行运抵京都,必会被官府查扣,兴许还会被按一个谋财害命的头衔。 “所以,只有将河豚肝脏晒干磨粉,带入京都,以杀人越货。若此人真是误食中毒,如此短的时间内毙命,必是中了河豚之毒。试问,在下与此人素不相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毒杀他?” 闻听此言,原本群起激愤的客人,纷纷冷静了下来,毕竟以秦风的身份,确实犯不上毒杀一个平头老百姓。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来到尸体旁边,蹲下身仔细打量了几眼,沉声道:“嘴角有口水痕迹,脸色发紫,确实是中了剧毒的征兆。在下之所以认为,死者是中了河豚毒素,只因几种常见的毒物,皆能依靠土法检验出来,唯独这河豚之毒,可以伪装成食物中毒,无法被银针等方法检测。 “因此,吕先生无法测出,倒也正常。” 第136章 现场推理 吕先生只能断定死者乃是误食中毒,至于河豚之毒,倒是闻所未闻,见秦风如此轻而易举便指出死因,吕先生顿感意外,不耻下问:“秦公子也学过医?” 秦风哪里学过什么医术,大学专业也和行医问药八竿子打不着,之所以懂得此事,完全是因为秦风涉猎广泛,什么类型的影视作品都能看进去。 河豚毒素一事,乃是从某美食节目中得知,至于银针试毒等学问,则要归功于大型古装连续剧《大宋提刑官》和《神探狄仁杰》等脍炙人口的影视作品。 面对吕先生的疑问,秦风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转身看向纪王,笑眯眯道:“敢问老王爷,这河豚毒多少钱一钱?” 纪王眉头一皱,连忙避开秦风的视线,没好气道:“你这小子,问本王做什么?难道是怀疑本王?”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秦风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纪王。 祁阳郡主当即娇喝道:“秦风,你可真是不知好歹,老王爷处处向着你,你为了脱罪居然无限老王爷,可耻!” 眼看纪王已经生气了,秦风连忙跑上去,拍扶着老王爷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脸讨好的解释:“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河豚毒杀人于无形,实属罕见,想必极为值钱,王爷见多识广,可能略知一二。” 原来是这么回事,纪王脸色这才好转:“你所谓的河豚,应该是肺鱼,本王前些年下江南,沿路上倒也见过这种鱼,有人称之为‘鸡抱’,也有人称其‘乖鱼’,在当地乃是一绝美食,甚至当地有说法,食此鱼值得一死。” 不出秦风所料,纪王果然知道河豚,连忙竖起大拇指,不遗余力地拍起马屁:“不愧是王爷,果然见多识广,这等阅历,侄儿不及万分之一。” 纪王凝重的脸色流露出一丝笑意,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说些糖衣炮弹拍唬本王。这河豚毒,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制作,若只是将河豚肝脏晒干磨粉,毒效很差。至于如何提炼,本王也知之甚少,若是有门路购买,最便宜也要五十两银子一钱。” 秦风心想,老王爷真是太谦虚了,正所谓自古薄情帝王家,河豚毒简直是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良药,皇室恐怕是对这种毒药,如数家珍。 此时,祁阳郡主已经明白了秦风的深意,歪着头,若有所思:“这河豚毒竟然如此昂贵,五十两一钱,若只是用来毒杀一个平民,岂不是太奢侈了?秦风这厮固然可恶,但还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与一个平民过不去。 “再者,今日是酒楼开业大喜之日,他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这种事砸自己招牌。” 祁阳郡主虽然不待见秦风,但却分得清黑白,不至于公报私仇。 连祁阳郡主都这么说了,秦风的嫌疑也就基本洗清,之前那些对秦风口诛笔伐的文人,无不面红耳赤,自惭形秽。 之前骂的最凶的文人,直接冲秦风屈身作揖,充满歉意道:“既然此人乃是死于所谓的河豚毒,与秦公子便毫无瓜葛,在下之前太过冲动,还请秦公子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有人带头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纷纷行礼致歉。 秦风小心眼不假,但也犯不上跟这些愣头青一般见识,况且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揪出来。 秦小福相当有眼力价,知道秦风刚才故意不解释,就是为了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当场大声吆喝起来:“可恶!究竟是何人栽赃嫁祸我家少爷!为了抹黑五湖酒楼,不惜用这河豚毒残害无辜百姓,若将此人揪出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现场再次喧闹起来,尤其是那班书生,差点被人当枪使错怪了秦风,比之前更加愤怒,纷纷向齐晟请命,务必严查此事,将凶手绳之以法。 齐晟眼神中的慌乱一闪即逝,却还是被秦风察觉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就算不是齐晟亲力亲为,肯定也事前知晓,这真凶必出在齐晟等人之间。 恐怕这群家伙做梦也想不到,秦风不过是区区一个纨绔子弟,从未离开过京都,竟然知道河豚毒素。 既然对方主动向秦风递刀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在众人注视下,迈步来到妇人身旁,柔声细语的问道:“大婶,不知你家男人,可曾与人发生过争执?” 得知丈夫乃是被奸人所害,妇人哭的更凶了,抽泣道:“回……回公子的话,我家男人向来与人和善,从未与人发生过任何争执。” 秦风轻“哦”了一声,转身扫了一眼齐晟等人,故意拉长语调:“这么说,那奸人残害无辜,单纯只是为了栽赃嫁祸,抹黑本少爷?”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现场客人除了愤怒愤慨之外,更多的是震惊。 “且不说秦公子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单是获封金腰带这一条,便是这京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栽赃嫁祸?” “难道是圣人太过宠信秦风,遭人眼红?” “不管怎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幕后奸人必遭天谴!” 见齐晟和高嵩等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秦风也不急,只管重新审视死尸,回忆着电视剧里面学来的浅薄法医知识,再结合大学多年培养出来的科学思维,逐步分析起来:“首先河豚毒太过昂贵,下毒之人必是有钱人,如此一来,范围就缩小了一大半。” “再者说,对方有意栽赃嫁祸秦某,必是秦某仇家所为。思来想去,与在下结过梁子之人,也就是京中这些官宦子弟…… “由于今天乃是酒楼开业首日,承蒙各位厚爱,生意极为火爆,大家都是拼桌而坐,为何同桌其他人没事,偏偏此人毒发?想必这河豚毒,只有此人能够接触到。” “如此一来,河豚毒只能抹在筷子或是酒杯之上,只需找出,究竟是谁触碰过此人的筷子或酒杯,就可揪出元凶。” 说到这的时候,齐晟等人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第137章 按箭不发 谢云儿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桩人命案与秦风有关,毕竟纪王寿宴当天,她可是亲眼见证了秦风的聪明才智,自然不会干出自砸招牌这种蠢事。 而此时,见秦风单凭眼睛所见,心中所想,便可轻而易举推理出来龙去脉,谢云儿不由打心眼里佩服。 这该死的家伙,虽然行事作风令人讨厌,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谢云儿的心情越发矛盾,对秦风既佩服又讨厌。 祁阳郡主倒是直接了不少,轻哼一声:“真看不出来,秦风这家伙懂得还挺多。说来也是奇怪,从不曾听闻他云游四海,可是这等见闻阅历,又岂是一个京中纨绔所能具备的?” 秦风将齐晟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若只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想玩多久,他都奉陪。 但此时已经上升到了谋财害命的地步,那可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秦小福。”秦风喊了一声。 秦小福连忙跑过来:“少爷,您有何吩咐?” 秦风微微一笑,这笑容却令齐晟等人毛骨悚然:“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马虎,先将酒楼大门关上,然后将今日酒楼当班的所有人,全部召集起来。”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整个酒楼被直接封锁,酒楼上上下下所有工人,全部来到大堂。 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你们先去认认死者的长相,然后回忆一下,今天都有谁碰过此人的杯筷。” “好好回忆!咱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是!” 酒楼工人围着死者看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跑趟的小伙计忽然想起什么,小跑着来到秦风身边:“启禀少爷,小的想起来了!” 说着话,小伙计扭头扫视着现场客人,最终视线定格在一个白衣公子身上,一口咬定:“少爷,就是此人,之前向小的要过两次杯子!说是杯子不小心摔坏了,让小的给填补一个。而且此人就坐在遇害者身旁。”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到那白衣公子身上。 白衣公子眼神慌乱至极,结结巴巴地辩解起来:“胡说八道,我……我就是来吃饭的,你们分明是想将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秦风根本懒得啰嗦,直截了当:“把他给我揪过来。” 秦小福毫不含糊,直接带着几个仆人扑了上去,将那白衣公子按在地上,强行拖到秦风面前。 秦风蹲下身,看着惶恐不安的白衣公子,流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言语色道:“兄弟,那河豚毒可是剧毒,一旦误食,便是小命不保。为了安全起见,你肯定拿了什么东西,沾着河豚毒抹在杯子上,我想来想去,最方便你在大庭广众之使用而不被起疑的……该不会是手帕吧?” 白衣公子呆呆地看着秦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秦风下令让秦小福搜身,不出片刻,果然从白衣公子身上搜出一条白绢手帕! 秦风亲自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随即扔进一盆水里,再让仆人牵来一条狗,将泡过手帕的水喂狗喝下去。 还不到一盏茶时间,那大黄狗就出现了中毒症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见此情形,白衣公子面如死灰,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去,因为他知道,等待他的必是极刑。 谢云儿眼神尽是惊讶,倒不是因为这白衣公子胆大妄为,而是秦风缜密的逻辑,堪称恐怖。 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单凭眼睛看到的稀少线索,就能串联起整个证据链,简直匪夷所思。 一旁的祁阳郡主,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臭小子,果然厉害,难怪母亲大人要将你许给他。” 听到这话,谢云儿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祁阳郡主:“你……刚才说什么?” 祁阳郡主意识到说漏嘴了,却也不解释,只是告诉谢云儿,长公主会亲自告诉她这件事。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响彻酒楼。 纪王怒目圆瞪,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愤怒过了,“大胆狗东西,为了诬陷秦风,竟敢谋财害命,老实交代,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若敢信口雌黄,本王让你领教典狱酷刑的厉害!” 白衣公子几乎吓瘫了,身体剧烈颤抖着,却也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秦风却满怀深意地瞥了齐晟等人一眼,这群所谓的京中大人物,此时心虚至极,根本不敢接触秦风的眼神。 秦风伸手抓了抓白衣公子的脑袋,嬉笑道:“兄弟,别紧张,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悄悄把幕后指使的名字告诉我,我保你死的痛快,不用像老王爷说的一样,承受典狱酷刑,否则我保证你进去之后,一定会生不如死!” “你知道的,我秦风既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若是不信,你大可试试……” 对于这种随意就能被指使,下毒毒杀无辜百姓的人,秦风对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好感。 此刻当然是怎么有效,怎么来。 果然,白衣公子一听到“生不如死”这四个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噤若寒蝉。 他到底不是专业杀手,更不是死士,在纪王和秦风轮番攻阵下,白衣公子一咬牙,终于在秦风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哦?竟然是他?”秦风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模样,故意在齐晟和高嵩等人身上全都扫了一遍。 也不理会那几人的反应,只管将秦小福叫来,带白衣公子去后厨,将幕后真凶的名字,以及事件的整个经过全都写在纸上,然后签字画押。 不多时,秦小福便带着证词回来了。 “呵呵,为了自己的仕途,就听从别人的吩咐,下手毒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啧啧,好一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读书人!”秦风接过来,扫了一眼后,直接塞进怀里,朝着白衣公子屁股踢了一脚,“行了!把这厮带走,记得打点一下,让狱卒别难为他,赏他个痛快。毕竟本少爷身为商人,哪怕此人再可恨,咱们也得信守承诺。” 见白衣公子被押走,纪王连忙问道:“秦风,那凶手究竟是谁?”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视线皆是汇聚到秦风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秦风倒是颇为受用,至于凶手,倒也不急于揭露。 秦风附在纪王耳边,小声道:“凶手就在现场,王爷又何必明知故问?此事牵扯太深,不便点明。” 闻言,纪王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小子,年纪轻轻,城府怎么如此之深?连本王都要自叹不如。” 秦风咧嘴一笑,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对于秦风而言,这可不是罪证,而是摇钱树。 只要有这张纸在,他就可以将那凶手往死里讹! 第138章 关门私了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自酒楼外传来,秦天虎气势汹汹的冲进大门,如同被激怒的猛虎:“何人敢欺负我秦家后人?!” 这声怒吼,如同闷雷,惊得现场众人头皮阵阵发麻。 众人仿佛在这一刻才如梦方醒,以前的秦天虎可不是什么文臣,而是曾领兵在边疆厮杀,从血与火的战场爬回来的悍将。 此时此刻,秦天虎身披扎甲,头戴缨盔,腰胯破甲战刀,肩负犀牛硬弓,手持六尺长的步槊,可谓是武装到牙齿,煞威十足。 在场的客人也好,官宦子弟也罢,皆是温室里的花骨朵,哪里见过这种彪悍之人,纷纷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目瞪口呆,他知道老秦同志脾气火爆,却没想到为了给儿子出头,竟然披挂上阵,摆出一副‘大杀四方’的阵仗。 秦风做梦都没想到,时常将自己蹂躏的死去活来的老秦,竟然如此护犊子! 高嵩和李睿等人,本来就被秦风挤兑的想死,此时面对突然杀到的秦天虎,直接吓破了胆,忍不住后退连连。 唯有齐晟仗着年纪大,阅历深,还算沉得住气,但面对凶神恶煞的秦天虎,依旧是狂吞口水,心虚不已。 “秦……秦天虎,你想做什么?你虽是兵部尚书,但并无察查职权,你若敢胡来,本官定去大理寺告你!”齐晟紧张得直犯结巴。 老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秦风已经如此难缠,他老子秦天虎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齐晟不威胁还好,这番话直接将秦天虎激怒,当即怒喝道:“你个老屁股,仗着高太尉给你撑腰,可没少找我秦家麻烦。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着话,秦天虎反拿步槊,抡起来,直接朝齐晟脑门敲去。 这下若是敲实了,哪怕是步槊柄,也肯定是脑浆迸溅! 千钧一发,秦风一把抱住秦天虎,紧张道:“老秦,你……你冷静点!我是让你来帮我镇场子,免得齐晟强行将我押到京兆尹,可不是让你来火拼的。” 有如此护短的老爹,秦风打心眼里感动,甚至兴奋,但现在局势已经被秦风牢牢掌控住,若老秦真敲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毕竟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就算是秦天虎也得喝一壶! 秦天虎恼着脸子,盛怒难平:“为父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要让这班狗贼长长记性!” “等等……”秦天虎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一般:“你刚才叫为父什么?!” 秦风哪敢回答,不然今天挨揍的人就指不定是谁了,秦风连忙岔开话题:“如今已经是战备时期,可千万不能出岔子,爹,您可要以大局为重。” 听到这话,秦天虎这才隐隐作罢。 见秦天虎放下步槊,现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便是连纪王都手心捏汗,故作镇定道:“秦大人,你都调回京都这么久了,怎么脾气也不见收敛?” 秦天虎这才发现纪王在场,脸上的杀意瞬间被恭敬取代,连忙冲纪王抱拳行礼:“原来老王爷也在,先前听闻犬子危在旦夕,下官一时急火攻心,倒是险些惊到王驾,还请老王爷赎罪。” 纪王自然不会与秦天虎较真,只是挥了挥手:“好了,秦大人护子心切,本王能够理解。” 秦天虎又是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直起腰,转身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听说闹出人命案了?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秦风恍然大悟。 难怪老秦如此愤怒,原来是误以为秦风遇害。 患难见真情……尽管平日里,老秦对秦风非打即骂,呼来喝去,但经历了刚才发生的事,秦风心中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感动,心里也热乎乎的。 人生在世,有老爹护着,何其幸运? 秦风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秦天虎听。 至于幕后真凶,秦风依旧是按住没提。 秦天虎刚要质问,凶手是谁,却被纪王拽住,感受到纪王眼神中的深意,秦天虎立刻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今日之事,你只管处置妥当,为父倒要看看,谁敢假公济私!” 这话明摆着是戳向齐晟。 齐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说到底,他只是帮凶,但若此事捅到大理寺,他这个京兆尹也算是坐到头了。 高嵩等人,更是满头大汗,此时有秦天虎坐镇,连半点周旋余地都没了。 而且这场命案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就是死个老百姓吗,完全可以依靠手段强行压下去。 但往大了说,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人,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此事如何处置,完全在秦风一念之间。 李睿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不顾高嵩阻拦,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秦风面前,嗓音近乎哀求:“秦风,此事你一定要处置妥当……” 李睿故意将“妥当”二字拉得老长,明摆着是告诉秦风,这事儿能私了就私了,千万不要闹大。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既然闹出人命案,自然不能善终! 秦风不理会李睿,转身冲在场的客人拱手作揖,歉意道:“诸位,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实属晦气,作为补偿,可免除一次诸位的食肆费用,还请诸位先行退避。”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现场客人早就待不住了,听到秦风这话,如蒙大赦,逃似的离开了。 不止客人,就连酒楼的工人,也一并赶走。 秦风转身冲祁阳郡主和谢云儿行了一礼:“二位小姐,请。” 祁阳郡主双手抱胸,拒不配合:“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本郡主偏要留下来看看热闹。” 一旁的谢云儿,神情复杂,心里想的全都是长公主赐婚一事,无意逗留,便强行拉着祁阳郡主一同离开。 如此一来,酒楼只剩下齐晟等人,以及遇害者遗孀,和作为见证人的秦天虎和纪王。 第139章 京中子弟,当如秦家后人也 砰! 酒楼大门被秦小福重重关上,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酒楼,此时却空空荡荡。 齐晟等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盯着秦风。 秦风则四仰八叉的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几位,别傻站着了,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齐晟和高嵩对视一眼,也只能任凭秦风摆布,坐在秦风对面。 在众人注视下,秦风从怀里拿出证词,在众人面前扬了扬,露出一副奸商的惯有嘴脸,兴奋道:“幕后指使究竟是谁,我就不点明了,毕竟诸位身份显赫,而且正是战备的风口浪尖上,真要闹大了,必定会令朝堂大乱,对谁也没好处。” 说到这,秦风满怀深意地看向齐晟:“齐大人,作为京兆尹,你必定是熟读《大梁律》法条,请齐大人说说,诸位都是什么罪名啊?” 齐晟脸色难看至极,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是愤怒,身为堂堂京兆尹,竟然被这毛头小子拿捏,实在是奇耻大辱。 “秦风,你有话直说,别绕弯子!”齐晟咬了咬牙。 见齐晟恐极而怒,秦风反倒笑得更欢了,直接从桌子上抄起一把花生,扔到齐晟身上,轻描淡写道:“我再问你一遍,齐大人说是不说?” 齐晟猛然攥紧拳头,恨不得将秦风剥皮抽筋,但转眼间又泄了气,谁让他的把柄被秦风攥着,除了妥协之外,别无选择。 齐晟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幻莫测:“谋害性命者,死罪。指使怂恿者,从罪。帮凶者从罪。官员牵连者,罪加一等。” 啪啪啪…… 秦风直接鼓起掌来,大声赞赏道:“不愧是京兆尹,大梁法条信手拈来。也就是说,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在座的几位,一个也逃不了。” 秦风抓起花生,一边往嘴里丢,一边含糊不清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会把话说死,也不会把事办绝……我给诸位划两条道,第一条,咱们大理寺见。第二条,私了。” 此言一出,李睿直接站了起来,眼神无比紧张:“你说怎么私了?要钱?可以!你说个数。” 如今主和派失势,户部一派本就该低调,若此事闹大,李睿父亲必受牵连,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李家的下场是什么,李睿甚至不敢多想。 因此几人中,尤其以李睿最为紧张惶恐,一心只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秦风自然明白李睿的处境,压了压手,示意李睿别激动,不急不缓道:“放心,钱肯定是要花的,不过怎么花钱,也是个讲究。” 说着话,秦风看向神情落寞的妇人,轻叹了口气:“为了方便行事,我列个单子,你们逐条办事。这第一条,便是补偿受害者家属!受害者正当年,按照京都薪资水平,每年可赚五两银子,就算还有三十年可活,也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误工费皆是三倍赔付,便是四百五十两银子。” “另有精神损失费,家属安置费等……共计一千两银子。” 这点小钱,对于李睿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好说,只要此事能消解,我个人再赞助一千两银子!” 秦风不理会李睿的自作多情,只管继续说道:“生命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若不衡量,受害者就没办法得到实质的补偿,所以李公子觉得,这条人命值多少钱?” 李睿太了解秦风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秦风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但为了家族着想,李睿只能低声下气的回应:“一万两银子?” 秦风不答反问:“我换个说法,李公子愿意花多少钱买回自己的性命?” 李睿心里咯噔一声,后背已经开始渗汗,紧张道:“若能留得一命,甘愿倾家荡产,但此事还得务实,在下愿出三万两银子,已是极限,还请秦公子高抬贵手!” 秦风见好就收,当机立断:“好!就按你说的,三万两银子,立刻马上差人折兑成银票,送交遗孀,少跟我玩分期付款那一套,若是少了一文钱,我便让你一命抵一命!另外,此言赠你,也赠诸位,若这妇人拿了钱,却没命花,秦某人以人格担保,必让各位陪葬!” 李睿哪还敢有半点迟疑,快步跑到门口,让秦小福拉开一条门缝,支会家仆立刻回府上清点银子。 妇人似是回魂了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着秦风便是一阵磕头:“秦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 秦风连忙伸手搀扶住妇人,长叹了口气,对于这种结果,显然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按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这些人皆是位高权重,这官司真要打下去,且不说能不能有结果,就算有结果,也要拖到猴年马月。” 其实秦风最担心的,并不是打官司,而是对方有了喘息机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妇人。 连原告都没了,还打个毛的官司? 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秦风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婶子,我也只是一介布衣,只能帮你到这了。” 妇人早已绝望,毕竟此事牵扯的人,皆是朝中顶流权贵,就连父母官京兆尹都位列其中,她一个草民,如何与天斗?她做梦也没想到,秦风会为她主持公道,别说是三万两银子,便是三十两,也足够她感恩戴德了。 妇人悲喜交加,泪如雨下,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秦公子真乃菩萨转世,京都能出您一位,实乃百姓之福。民妇无以为报,只能用男人拿命换来的钱,为秦公子修筑供祠,让子子孙孙牢记秦公子恩德。” 坐在一旁的秦天虎,本来极为不待见秦风的痞子行径,几次想要出言呵斥。 但看着眼前一幕,秦天虎心中的不悦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尽是欣慰和骄傲。 纪王长叹了口气:“京中子弟,当如秦家后人也……” 第140章 关门打狗 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别说天子,便是随便一个官宦子弟,也能将这句名言警句,当成狗屁扔在地上踩几脚。 纪王和秦天虎都是过来人,心里都明白,能得到巨额赔偿金,余生无忧,已经是妇人最好的结果了。 纪王点了点头,看秦风的眼神尽是赞叹,忍不住冲秦天虎夸奖起来:“秦风虽年轻气盛,又有一腔热血,但却并非莽夫,做事知深思熟虑,以务实为主。秦大人真是教导有方,令本王佩服。” 秦天虎脸色红润,嘴角流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王爷谬赞,秦风终究是年轻,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听到这话,纪王不由心中好笑,就秦风这能力,还要继续成长?让不让其他子弟活了? 赔偿金一事敲定,秦风便让门口守候的徐墨,派城巡司卫士护送妇人离开,并且督促赔偿金落实。 如此一来,酒楼就彻底没有外人了。 秦风一扫之前的严肃,缓缓站起身,背着手绕到齐晟身旁,摆出一副老干部的架势,语重心长道:“齐大人别紧张呀,现在没有外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齐大人乃是高太尉得意门生,这些时日处处针对在下,是不是也是高太尉的意思?” 齐晟脸色时而阴沉至极,时而又无可奈何。 不等齐晟回答,旁边的高嵩已经咬牙喝道:“是又怎样?” 话音刚落,秦风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这一巴掌,不仅把高嵩打蒙了,秦天虎和纪王也吓了一跳。 高太尉可是三公之一,就算是纪王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也不能直接对高嵩动手,秦风这小子居然毫无顾忌,说打就打? 高嵩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眼睛发直,半天才回过神,恼羞成怒:“秦风,你别太过分!我乃太尉之子,你竟敢如此对我!” 秦风掏了掏耳朵,咧嘴一笑:“啊?太尉之子?只听说荣誉爵位能继承,什么时候太尉也能继承了?高兄,父辈有多大成就,跟咱们可没太大关系,都是一介布衣,你跟我装什么达官显贵?” “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 高嵩愣了又楞,尤其是接触到秦风貌似浮夸,实则坚定无比的眼神,心里不由产生一抹惧意。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很可笑,眼前这个疯子,连皇子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三公? 这一巴掌,同时也把齐晟的心理防线攻破了。 一直以来,齐晟都仗着高太尉这层关系,才底气十足,现在连高太尉之子都挨了打,更何况自己? 齐晟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逐渐惊慌起来。 秦风拍了拍齐晟的肩膀以示安慰,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我不是说了吗?齐大人别紧张,我就是想知道,高太尉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下到底哪里得罪高太尉了?难道是因为北狄战事?” 齐晟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畏惧于秦风的疯狂,一方面又不敢出卖高太尉。 见齐晟迟疑不定,秦风当即语重心长道:“算了,我也不逼你了,毕竟对于高太尉而言,你只是无足轻重的马前卒而已。以后,凡是我秦家产业,你离远点就行。” 秦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是有两层深意。 其一,是杀鸡儆猴,借齐晟敲打高嵩,让这小子老实点,别以为他爹是三公,就可以在他秦风面前赛脸。 其二,今天的事,无论齐晟如何辩解,都不可能再赢得高太尉的信任。 一旦失去高太尉这个靠山,齐晟这个京兆尹能做几天,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一个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蚂蚱,已经不值得继续压榨了。 纪王目睹了整个经过,眼神闪过一抹忌惮,心中暗叹:“齐晟乃是混迹京都官场的老人,又是高太尉的得意门生,何其老谋深算?在秦风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三言两语已是方寸大乱。秦风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朝臣苗子,如此天赋和手段,却对入仕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大梁的损失,还是大梁的幸运……” 秦风不理会失魂落魄的齐晟,径直迈步走到宁虎和程发中间,同时伸手按住二人的脑袋,胡乱揉了几下。 二人敢怒不敢言。 早在纪王寿宴上,永安侯就已经名誉扫地,而荣誉爵位最在意的正是“声誉”二字,宁家已经失势,因此在这起事件中,不过是陪衬跟班罢了。 至于程发,自始至终都是李睿的狗腿子,无足轻重。 秦风将二人的发型抓乱,然后同时拍了一下二人的后脑勺,轻描淡写道:“回家吧,小孩子,别再跟着瞎添乱。” 宁虎和程发本来都憋着一股气,又怒又怕,本以为秦风会把自己往死里整,结果却出乎预料的高抬贵手了,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程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宁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秦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轻易放过我?若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冲我使出来便是,切莫与我家人过不去。” 看着宁虎耿直的模样,秦风不由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小子挺可怜的,从一开始就被人当枪使,若不是被李睿和程发攒动,宁虎恐怕还在美滋滋的当自己的小侯爷,哪会落得今日田地。 秦风伸手又在宁虎脑袋上抹了一把,看着宁虎颇为不爽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憋屈模样,别提多有趣了,“小侯爷,你是个武将的好苗子,勤于习武,日后必是冲锋陷阵的一员猛将,亦是大梁臂膀。所以,别把宝贵的人生,都浪费在尔虞我诈上,你性子太直,真不适合掺和朝堂之争。” 宁虎愣愣的看着秦风,半天才回过神:“你……不恨我?”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捧腹大笑:“我为什么要恨你?我说过,为了女人跟我掐架,这不丢人……而且,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憋着心思置我于死地,而你不是,懂了?” 第141章 死敌高嵩 宁虎陷入沉默,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与秦风的恩怨,皆是因谢云儿而起,如今谢云儿与他已经再无缘分,也就意味着没有继续跟秦风斗下去的意义了。 父亲曾打算将他培养成大梁未来大将,如今却反倒沦为朝堂之争的牺牲品,着实丢人现眼。 一瞬间的幡然醒悟,让宁虎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片刻迟疑,宁虎直接双膝跪地,冲秦风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睛,低吼道:“秦风!这一拜,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宁家上上下下!你说得对,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更是辜负了大梁的栽培,本该血战沙场,却深陷尔虞我诈,丢人!” 宁虎终究是年轻,情绪起伏太大,临走的时候,竟然抹了一把眼泪。 看着宁虎离去的背影,纪王止不住摇头感慨:“宁虎本性不坏,就是性格太冲,容易被人利用。幸亏面对的人是秦风,若换了旁人,恐怕是尸骨无存。” 说到这,纪王居然冲秦天虎拱了下手:“秦风拿得起放得下,做事虽绝,但对人不绝,本王佩服。另外,永安侯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秦风放宁虎一马,也算是为大梁留下人才,秦大人育子有方,令本王叹服。” 秦天虎也对秦风的举动,大感意外,再加上纪王的重礼,心头不由一阵滚烫,尽管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下官可受不起老王爷这一礼,犬子做事还有些不成熟,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此时,只剩下高嵩一人。 高嵩心里又气又疑惑,为何这秦风对其他人皆是宽仁无比,唯独对自己处处紧逼? 刚才那一耳光,至今隐隐作痛! 在高嵩怨恨又忌惮的注视下,秦风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迎面而来。 本以为秦风会借机要挟,讹诈巨额银钱。 结果却出乎高嵩预料,秦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啪响声,不断回荡在酒楼大堂。 两巴掌下去,高嵩的两颊便肿了起来,很显然秦风是下了死手,一点余地不留。 高嵩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冒金星不说,心中的恨意,也逐渐被惊恐取代。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高嵩在心里狂吼,为何秦风这厮,如此针对自己?! 纪王和秦天虎对视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 秦天虎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子,你为何偏偏对高嵩如此凶狠?” 在秦天虎看来,秦风此举只是发泄心中不满罢了,就算一定要发泄,也找个软柿子捏,程发或是大势已去的齐晟,哪怕是李睿呢?怎么非要挑地位最高的高嵩下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面对秦天虎的质问,秦风转身的瞬间,表情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憋着嘴,哭唧唧,一脸委屈:“爹!这高嵩处处想置我于死地,更是想让咱家,家破人亡,你就说他该不该打?” 此言一出,秦天虎恍然大悟,眼神从疑惑转变为欣慰,直接击节赞叹:“打得好!” 李睿虽然也曾向秦风痛下杀手,但毕竟是秦风的前身,再加上这段时间周旋下来,李睿的本钱已经快被秦风榨干了,除了逞口舌之利外,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 高嵩可就不一样了,先是想把秦风押入京兆尹大牢,又是设计栽赃嫁祸秦风,处处都是狠招。 对待这种人,秦风自然不会留半点情面。 这一刻,高嵩才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秦风就将自己视为死敌了,对待敌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恐惧正在高嵩心头蔓延开来,慌乱道:“秦……秦风,若你放我一马,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见高嵩终于服软,秦风咧嘴笑了起来:“等我放了你,你就能专心回过头来对付我,高兄,我这人胆小,一旦被贼人盯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不把你灭了,我寝食难安啊。” 高嵩脸色剧变,因为太过震惊,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你要干什么?秦风,你若敢杀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见秦风歪着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高嵩便知道,秦风这厮绝不是说说而已。 与此同时,高嵩仿佛回想起了赵长富的逆耳忠言,想要对付秦风这厮,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直接痛下杀手,一刀砍了,若是与他玩心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高嵩明白了眼前这个“疯子”的恐怖,却为时已晚。 情急之下,高嵩连滚带爬的跑到纪王面前,苦苦哀求:“老王爷,您快说说秦风,让他别乱来,哪怕是看在我爹的份儿上。” 这京中子弟,一大半都是纪王看着长大的,此时看着高嵩如此模样,纪王自然是于心不忍,但如今秦风关乎着北狄战事,而北狄战事又关乎着大梁兴衰,孰重孰轻,纪王还是能分得清。 最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高太尉身在朝廷,自然要谋其政,既是身不由己,也是理所应当。你身为官宦子弟,更该自省才是,能力不济又肆意插手朝争,便是如此下场。” 见纪王不愿多管,高嵩只能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在秦天虎身上,满脸泪痕道:“秦大人,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难道您想让朝政大乱?” 此言一出,秦天虎不由冷笑,鄙夷道:“笑话!有圣人坐镇,谁能乱其朝政?后生,你这番话,莫不是要定你爹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 高嵩脸色煞白,恍然间他才明白,别说三公,就算是王爷,在圣人面前也得以“臣”自居。 位极人臣又如何?在圣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高嵩瘫坐在地上,心惊肉跳的看向秦风:“秦风,你真敢杀我不成?我……我爹绝不会放过……” 话到半截,高嵩已经改口,绝望哀嚎:“求你绕我一条狗命……” 第142章 神经刀法 杀高嵩?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太尉之子,放眼京都最顶流的官宦子弟。 况且听说,太尉高明年事已高,老来得子,视高嵩如宝。 若高嵩真有个好歹,高明就算拼上老命也要报仇雪恨。 秦风不可能这么蠢,但今日之事,必有结果! 在纪王和秦天虎的见证下,秦风突然从后厨抄出一把菜刀,紧接着装疯卖傻,“口歪眼斜”,嘴角流着痴水,一副犯了病的架势,朝着高嵩含糊不清的质问: “我究竟哪里得罪高公子了,为何要一而再的欺辱陷害我……咦?你是谁?为何要往我刀上撞?” 高嵩眼神直发愣,整个京都都知道秦风曾因失足落水,冰坏脑子,时常发疯。 且不论疯子杀人是否偿命,若秦风借着这股疯劲儿,真把高嵩给砍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高嵩看着那沾满油渍的菜刀,吓得魂不附体,嗓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秦风,你……不要过来,你清醒一点,别犯病!我乃太尉之子,就算你疯了,若敢杀我,也是一命抵一命。” 闻言,秦风直接“炸毛”了,挥舞着菜刀,上蹿下跳:“你吓我!我好怕!我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 看着上下翻飞的菜刀,高嵩浑身剧颤,连滚带爬的往大门跑去,可惜大门已经被反锁,任凭如何用力都无法拽开。 高嵩只能疯了似的拍打着大门,歇斯底里的哀嚎:“救命,杀人了!秦风犯病了,要当众行凶,快开门。” “我乃太尉之子高嵩,谁若是出手相救,本公子必有重赏,快开门!” 任凭高嵩喊破喉咙,大门也是纹丝不动。 殊不知,门外早已挤满了人,京兆尹捕快被隔在远处,徐墨带领着城巡司卫士,以及兵部人马,将酒楼大门团团包围。 尽管里面不断响起高嵩杀猪般的嚎叫,在场众人却选择性失聪,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高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秦风已经挥舞着菜刀,朝着高嵩砍去。 “啊!” 伴随着高嵩心惊肉跳的惨叫声,菜刀准确无误的砍在高嵩头顶……的门板上。 虽然没有砍中,却还是把高嵩吓得不轻,为了活命,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边大声嚎哭,一边苦苦哀求:“秦风,不,大哥!我错了,求你绕我一条狗命,我再也不敢与你为敌了!” 秦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用力将菜刀拔出,一脸迷茫:“奇怪,怎么会砍偏呢?再来!” 话音落,秦风抡起菜刀,再次挥下。 “啊!” 高嵩又是一阵惨叫。 不出所料,这一刀再次砍偏,刀刃镶嵌在高嵩右肩后面的窗框上,秦风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菜刀拔出,二话不说,再次砍下。 如此反复数次,每一次挥刀,高嵩都犹如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整个五湖酒楼,不断回荡着高嵩的惨叫声。 守在门外的徐墨,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里阵阵犯嘀咕:“这个秦风,看似文绉绉,怎么下手如此之狠?这惨叫也太渗人了……” 眼看着高嵩已经被吓“抽抽”了,秦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菜刀扔到一旁。 和大多数官宦子弟一样,高嵩心狠手辣,善于勾心斗角。 可惜,长时间生活在京都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见识,既惜命无比,又胆小如鼠,一来二去直接被秦风吓得精神萎靡,恐惧成魇。 别说高嵩,即便是纪王和秦天虎,都捏了把汗,生怕秦风真一刀砍死高嵩。 见秦风扔下刀,二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纪王瞥了一眼魂不附体的高嵩,什么也没说,转而冲秦天虎沉声道:“秦大人,此事休矣,若再继续追究下去,唯恐圣人也会不悦。明日既是净衣礼,还需加紧准备。” 秦天虎心里很清楚,纪王能够冷眼旁观,已经是对秦家最大的偏袒了,当即作揖行礼,恭敬道:“王爷说的是,下官自是严加管教秦风,不让这臭小子再胡作非为。” 纪王点了点头,转身深深的看了秦风一眼,不由摇头苦笑,心想这小子还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动不动就发疯,但凡是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偏偏这厮心知肚明,却又厚颜无耻地装傻充愣。 纪王只是抛给秦风一个“你小子注意点”的眼神,便不再迟疑,转身而去。 不多时,高府便来人将神志不清的高嵩带走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秦风和秦天虎坐在酒楼大堂,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候着高太尉发难。 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高太尉出现,而且秦天虎托同僚打探,得知大理寺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显然高太尉极其能沉得住气,已经将这口恶气忍下。 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秦风手里捏着把柄,真要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秦风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嬉皮笑脸道:“看来高公子,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再出来作妖了,接下来,可以认认真真筹备战事了。” 话音刚落,秦风屁股就挨了一脚。 秦天虎阴沉着脸,没好气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那高明是何许人也?能坐到三公位置上,足见其能力!这笔账,高明早早晚晚是要跟咱秦家算清楚的,此时隐忍不发,将来必定雷霆反击!” 搁在以往,秦风肯定会躲得老远,生怕被秦天虎按在地上摩擦,但这一次秦风却没有躲。 秦天虎虽然脾气暴躁,但护犊子的性格,却让秦风心里热乎乎的。只是捂着屁股,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咬咬呀。 “那老东西敢来,我便连他一并收拾!” 见秦风如此狂妄,秦天虎刚要发怒,却又熄了火,懒得与这臭小子较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与其跟秦风浪费口舌,倒不如抓紧时间,连夜修整净衣礼的举办场地。 秦天虎前脚刚走,一大群人便冲进酒楼。 不是旁人,正是柳红颜等人! 见秦风非但没事,反倒昂首挺胸,拽的不行,柳红颜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笑骂道:“臭小子,天底下,就没你不敢干的事!” 第143章 深夜检阅 在家人们的簇拥下,秦风回到府上。 酒楼那边有林瞿奇照料,短时间内用不着他操心。 折腾了一天,秦风也有些身心俱疲,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见卧房角落里坐着一个黑影,吓得秦风一个激灵。 “卧槽,鬼啊!” 下一秒,小香香低着头,扭捏着衣角走了出来,似乎是受了莫大委屈,眼眶含着泪水,应该是之前哭过一场。 “是我家小香香啊,吓我一跳……咦,等等!”秦风愣了一下,一把将小香香拉到身边,登时怒道,“谁欺负你了?连我秦风的人都敢欺负,没王法了?快说是谁,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小香香薄唇轻咬,小声道:“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也帮不上少爷什么忙,觉得很多余。” 听到这话,秦风马上明白过来。 这几天秦风忙上忙下,倒是把小香香给冷落了,这丫头明显是吃醋了。 这是要争宠的节奏啊…… 秦风嘿嘿一笑,拍扶着小香香的手:“谁说你多余了?你对本公子可是非常重要。” 小香香眼神微微一亮:“真的?” 秦风拍着胸脯,煞有其事:“那必须的!平日里谁给本公子揩油?冬天谁给本公子暖床?夏天谁给本公子扇凉?秋天谁给本公子洗衣?春天谁给本公子煮酒?整个秦府……后院……卧房一带,缺了谁,也不能缺你。” 小香香眼神一阵羞恼:“少爷就会说些胡话搪塞奴婢,这卧房一带,除了奴婢,也没其他人了。况且这些琐事,随便哪个丫鬟,都能做得很好,奴婢就是什么都帮不上少爷,就比如今日酒楼的事……” “谁说帮不上的?” 秦风一把搂住小香香,趁机往对方身上狠狠摸了一把:“你想哪去了!你现在是丫鬟,这些活自然由你来干。等日后,本少爷将你纳为妾,这些粗活累活,自然轮不到你干了。” 一听这话,小香香脸颊瞬间红的滴血,连忙低下头,比之前更加扭捏了,尽管心里欢呼雀跃,嘴上小声嘟囔起来:“奴婢身份低贱,哪有资格给少爷填房……” 秦风大手一挥:“我说有资格,那就有资格!” 当然,秦风所知,纳妾也不是谁都能纳的,要么有功名在身,要么在当地有一定威信,由官服审批,才能获得纳妾名额。 普通老百姓敢私自纳妾,乃是对“夫人不忠”,那是找死行为。 并不是所有封建社会,女性地位都低。 秦风如今获封金腰带,倒也有纳妾的资格,若是想要三妻四妾,怎么着也得立点战功啥的。 至于妾,则相当于高级一点的丫鬟,和正房夫人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对于小香香而言,能成为妾,也已经是奢望了,而且要等到秦风正式迎娶正房夫人之后,才能填房纳妾——哪有妾比夫人早过门的道理。 小香香羞红着脸,心中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一边任由秦风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一边小声道:“少爷,今日酒楼发生的事,真是吓死人了,连城巡司的人都去了,奴婢还以为少爷有危险,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一阵温暖,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 秦风撂下小香香,迈步就往外跑。 小香香紧追了两步,疑惑道:“少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 秦风脚步不停,挥了挥手:“去城巡司一趟,不用等我了。秦小福,你死哪去了?赶紧跟本少爷出去公干,再叫上疏风随行。” 明日就是净衣礼了,虽然早就和徐墨打好招呼,但出征名额毕竟有限,必是惨烈争夺。 此时徐墨正背着手,在城巡司走来走去,心里别提多烦躁了,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秦风到底来不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净衣礼,对阵关,倒是可以硬拼一下,但兵策和应对关,该如何应付?哎……不过今日五湖酒楼发生了不少事,秦风心神俱疲,也该休息休息了……” 就在徐墨纠结无比之际,下属禀报,秦风求见。 徐墨脸上阴云一扫而空,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秦兄,你可算来了!” 秦风没心没肺地一笑,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徐墨事先召集的卫士,全部带过来。 一共三百人。 二百城巡司卫士,一百从兵部挑来的精兵。 这些人都是好手,排列着整齐队伍,各个精神抖擞,眼神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秦风。 秦风很满意,背着手来回巡视了两圈,随口问道:“在场可有官宦子弟?” 话音落,马上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回秦公子的话,在下乃威武校尉之子,秦力。” “在下乃禁军副将之子,张林。” 秦风点了点头,脸上堆满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声悦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去歇着吧,就不用参加今晚集训了。”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红光,冲秦风行了一礼,便昂首挺胸,得意无比地离开了。 徐墨却是眉头微皱,疑惑道:“秦兄,这是何故?此二人虽是官宦子弟,却也用不着如此优待吧?” 秦风背着手,咧嘴一笑:“优待?优待个毛!这年头的官宦子弟,都是祖宗,难伺候得很,只会给军中带来各种歪风邪气,你看,你让他们走,他们还真就走了,一点也没有想留下的意思,正常士兵谁会这样?你随便找个借口,让这二人不用来了,再找俩人添补上空缺,切忌,不许找官宦子弟。” 时代不同,官宦子弟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搁在以前,越是名门之后,越要冲锋陷阵,为家族博得名声。 如今,大梁内部腐朽,朝争不断,再加上京中子弟毫无上进心,与那些名门将后怎能相比? 原本卫士们对于秦风的决定,颇有成见,只是不敢说而已,此时听完秦风一席话,看秦风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 官官相护的大道理,在秦风这里,完全成了狗屁。 能与秦风这样的人共事,绝对是他们的幸运……这么一想,众人顿时斗志高昂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毫无将领风范,倒像是个地痞一般。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斜靠在椅背上,笑眯眯道:“诸位都是草根出身,能在城巡司某得差事,想必不是走了后门,就是托了关系,能够依靠自身实力选进来的,恐怕是凤毛麟角。 “想要往上爬,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过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跟我偷懒,别说明日的净衣礼,便是这城巡司肥差,我也要给你们撸了!” 秦风嚼着葡萄,水滋滋地盯着众人,嬉笑道:“谁若是不服气,只管站出来嘛。” 见秦风如此之拽,众卫士昂首挺胸,只管听训,无人回应。 秦风使劲儿伸了个懒腰,云淡风轻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你们这三百人,从今以后,便是徐墨的班底,好好干,钱财俸禄单算,少不了你们的。若能立下战功,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才不管什么关系人脉,我秦风向来用人唯贤,有本事的留,没本事的滚!” 众卫士早就听说过秦风在京都的种种行径,虽说名声两极分化严重,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便是跟在秦风身边,就算一个小仆人,也能肥得流油。 就比如秦风身旁,那个满脸谄笑的秦小福。 众卫士攥着拳头,眼神越发兴奋,异口同声道:“请秦公子放心,我等定不辱厚望!” 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便是进入正题。 秦风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卫士:“你,跪下。” 那卫士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却还是慢慢悠悠地跪了下去。 秦风不高兴了,没好气道:“慢了!起来吧。” 卫士这回学乖了,听到秦风的命令,马上起身。 众人也不知道秦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眼神尽是疑惑至极。 秦风也不解释,又指了一个卫士:“躺地上打滚。” 那卫士直发愣。 秦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没好气道:“秦小福,打滚。” 几乎是秦风下令的瞬间,秦小福就已经躺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 “起来。” 秦小福犹如触电,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左手抓右脚,右手揪耳朵,原地蹦。” 下一瞬,秦小福已经按照秦风的指示,在原地蹦跶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好了。” 秦小福瞬间恢复原样。 这一幕,把包括徐墨在内的所有卫士,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秦风不理会众人的反应,无比满意地看着秦小福,问道:“我为何让你做这些疯疯癫癫的举动?” 秦小福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 秦风又问:“那你为何要做?” 秦小福眼神骤然认真起来:“少爷无论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会照办,至于是何原因,不是小的关心的事情。” 我靠,这觉悟,回去必须加薪! 秦风转身看向一众懵逼的卫士:“你们只需要记住,服从,服从,还是服从!无论让你们做什么,只管立刻马上照办,至于原因,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若连这点素质都没有,你们还是回家耕田吧!” 众人如梦方醒,不由面红耳赤,虽然早在他们入伍之初,就已经明白,军人需要服从。 可是这种懒散的服从,与秦风所要求的闪电般的服从,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看似文绉绉的男人,居然比将领校尉还要严格。 众人不敢再有半点懒散,纷纷集中注意力。 秦风转身冲徐墨吆喝一声:“徐兄,你只有一晚上时间,得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得让他们产生条件反射,下令的瞬间,就要立刻执行,不能有丝毫犹豫!” 徐墨心中既诧异又兴奋,诧异的是秦风区区一个文人,居然对军中之事如此了解,兴奋的是,有秦风助阵,明日的净衣礼已经十拿九稳。 徐墨拍着胸脯,嗓音铿锵有力:“放心,我会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秦风拿起葡萄扔到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进嘴里,单凭这手,也不知道需要纨绔多久才能练出来。 秦风一边美滋滋地嚼着葡萄,一边含糊不清道:“别说的那么夸张,该休息还要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可是恶战等着他们。” 说到这,秦风让秦小福拿来纸笔,随手写了些东西,交给徐墨:“这是明天要用到的装备,你派人准备一下。” 徐墨扫了一眼,不由有些犯难:“其他的都好说,这重甲……可都是受到兵部严格管控,擅自挪用重甲者,以谋反论处。” 秦风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傻呀?远了不敢说,我在兵部说话肯定好使。” 徐墨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连忙满口应下。 临走之前,秦风又想起什么,连忙在纸上画了些小旗子,递给徐墨:“你把这些旗语背一下,明天用得着。” “旗语?”徐墨眉头微皱,大梁虽也有传令之法,但多是烽火和风筝,若是小规模作战,多是以战鼓为号。 用旗子法令,倒是首次听说。 秦风也懒得解释,只管让徐墨背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烽火和风筝就不提了,大兵团作战时才能用到,战鼓虽然下令快,但战场嘈杂,再加上需要分辨鼓点,因此传令的准确性其实不高。、 这旗语传令最为直接,已经是现在能够想到,指挥延迟最低的方式了。不过只适用于小范围作战,用在明天的净衣礼,正好恰当。 秦风回到府上,已经接近子夜,小香香居然还在等着自己,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热乎,一脸奸笑地朝着小香香步步逼近。 最后如大灰狼遇见小白兔一样,整个的扑了上去…… …… 翌日上午,城巡司驻场热闹非凡。 驻场外,人满为患,无数百姓闻讯而来,参加净衣礼,虽然无法进入场内,但每次举办净衣礼,都有专人将内部情况,快速的“转播”出来。 尤其是第一关对阵的时候,甚至会在竖向的沙盘上,进行推演。 对于整天闲得蛋疼的京都子民而言,净衣礼可是难得的盛会。 而且梁帝讲究与民同乐,再加上净衣礼乃是战前誓师大会,扬大梁国威,自然需要百姓支持,故而,净衣礼是为数不多允许百姓凑热闹的官方盛会。 驻场外,犹如市集庙会,热闹非凡。 尤其是沙盘附近,吃瓜群众最多。 柳红颜占了个好位置,携一家老小,前来为秦风助威,便是连向来清冷的景千影,以及文雅过头,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的沈青辞,也一并到场了。 秦小福拽得二五八万,跟其他府邸的仆人,大肆吹嘘着:“你们不行,仆人就是仆人,跟我怎能混为一谈?我可是少爷的心腹。嘿嘿嘿,你们月俸多少?五百文?一两银子?我是这个数!” 秦小福伸出五根手指,羡慕的众家丁眼睛冒光,纷纷向秦小福托关系,希望进入秦家任职。 小香香守在远处,不敢上前。 柳红颜心头微动,随口唤道:“丫头,你过来近前,离远了,怎能看清沙盘推演?你可是秦风的心头肉,若待你薄了,那死小子又要折腾叫屈。” 小香香脸颊泛红,扭扭捏捏地来到柳红颜身旁,心虚道:“奴婢其实远些看也没事。” 柳红颜笑了笑,没搭腔,整个秦府,谁不知道小香香跟秦风那臭小子的关系?早已盛传,小香香已经内定了“妾室”。 就在这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呵呵,丫鬟也能与小姐并行?秦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数。” 柳红颜眉目微颦,寻声望去,却见对面一个凉亭内坐着一个女子,年龄与柳红颜相仿,却是傲气的不行。 京中名媛圈子不大,柳红颜自然是一眼认出,此女乃高太尉侄女,高嵩的堂姐,高玉兰。 同坐的还有一女,乃是户部尚书的义女,李凝慧…… 第144章 焚香净衣 李凝慧撇了下嘴,含沙射影道:“姐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京都之中,谁不知道秦家向来没规矩?尤其是那个秦风,整日疯疯癫癫,真可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玉兰“哦”了一声,笑意浓郁:“也是,小姐与丫鬟坐在一起,看来身份是一样的低贱!” 小香香脸色一阵发白,轻咬薄唇,连忙扭头离开,却被沈青辞一把拽住。 沈青辞一指藤椅,淡然道:“你哪里也不用去,就坐在这,有人喜欢嚼口舌,嚼便是,不必一般见识。” 柳红颜也不甘示弱,轻哼一声:“我秦家的事,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其他府上小姐,金贵惯了,向来不拿仆从当人看。我秦家可不一样,凡是进了秦家的门,便是我秦家的人!” 小香香没想到,小姐们居然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感动无比。但也明白,小姐们看的可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秦少爷的面子。 高玉兰使劲儿刮了柳红颜一眼,满脸鄙夷:“听说前阵子,秦风舌战群儒,指责儒生纸上谈兵?今日倒要看看,纸上谈兵的人是谁,又是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听这话,柳红颜一双俏眉也不由轻轻皱起。 这净衣礼,向来都是各大名门必争之典,只要获得参军名额,就可以去边境镀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因此,秦家的对头,绝不会让秦风顺利夺冠,必是暗中使绊。 秦风确实聪明,但也只限于商业和文采,这领兵打仗,却是隔行如隔山。 柳红颜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 与此同时,驻场内人马纵横,旌旗招展。 参加此次净衣礼的年轻一辈,共有十八人,除了部分将门之后外,剩下的人选,皆是由各大文臣推举。这些候选参将,各领三百人,整齐严肃,虽然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人,但毕竟是血气方刚,倒也有几分气势。 梁帝坐在尊位之上,看着大梁好儿郎,不由心生欣慰。 长公主坐在右侧,二皇子和七皇子相继坐在左侧,再往下便是六部大臣,文武百官…… 梁帝四下扫了一眼,疑惑道:“秦爱卿,怎不见秦风那小子?” 秦天虎不由一阵苦笑,无奈回应:“那臭小子死活不肯入座,说是要亲自督战,臣也是拿他没办法。” 得知秦风亲自督战,梁帝眼神微亮,似是来了些兴趣,秦风虽然对兵策有些见解,但见解和实践却是两件事,相隔甚远。再完美的理论,遇到实战,也会显得乏力。 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可能一切都按照预演进行。 梁帝倒是有些期待,不知这秦风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二皇子将梁帝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清冷,故意压低嗓音,冲旁边的七皇子道:“七弟,你平日里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今日也来凑热闹了?” 七皇子连忙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回皇兄的话,在宫中呆久了,只是出来长长见识。” 二皇子心里冷哼一声,表面故作关切:“让下人们捎话就是了,何必亲自出来,你身子骨弱,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以后没什么事,别出来走动,本宫心疼你!” 七皇子笑了笑,没言语。 李湛扫了一眼日晷,连忙转身冲梁帝小声耳语:“圣人,吉时已到。” 梁帝点了下头,当即大手一挥:“净衣礼,正式开始,为我大梁儿郎焚香净衣!” 由一众小太监,捧着香炉,在候选参将们面前熏了一下,然后在肩膀上撒一把面粉,算是焚香净身。 随后,众候选参将纷纷退出驻场,抽签决定,捉对厮杀,兵器皆是没有开刃的演训兵器。 第一场,由镖旗大将军之后,对阵工部推举人。 伴随着一阵怒吼,双方人马撞击在一起,奋力劈砍。 短短一炷香时间,代表工部的人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秦天虎作为主办人,当即宣布比赛结果:“胜负已分,门牙校尉齐玉获胜,不愧是镖旗大将军后人,虎父无犬子,如此凶悍,必为大梁建功立业!” 齐玉昂首挺胸,骄傲无比,带领部下退场。 现场掌声雷动! 第145章 村口打架 驻场围墙上,秦风舒舒服服地坐在藤椅上,左手边摆满了各种干果,右手边放着红蓝两把小旗子。 看着齐玉轻易拿下比赛,兴奋了半天的秦风,不由一阵失望:“就这?简直和村口打架没啥区别,一点战术都没有,单靠逞凶斗狠,这要是上了战场,岂不是被敌人打的怀疑人生?” 站在一旁,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徐墨,苦笑连连:“双方近距离搏杀,不就是逞凶斗狠吗?也怪不得他们。” 另一边的林瞿奇,虽不懂军事,却看得出其中玄机,语重心长:“这城巡司驻场虽然已经是京都最大的场地,但对于打仗而言,依旧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故而只能硬碰硬。” 听到这话,秦风不乐意了,抓起一把花生仁扔进嘴里,没好气道:“打仗?打个毛!难怪我大梁边军,会被北狄爆捶,若人人都是这种水平,还不如在边疆栓几条狗。” 林瞿奇眉头紧锁,忍不住唾弃:“秦兄,注意你的身份,忒多粗鄙之语!你也是个文人,切莫辱没斯文。” 秦风耸了耸肩:“鸡毛斯文。” 林瞿奇气的面红耳赤,却又拿秦风没办法,这普天之下,也就秦天虎和小姐们能治得了这个家伙。 徐墨也有些不高兴,沉声道:“这一战,虽说缺少些章法,但也不像秦兄说的这么一无是处,至少我大梁儿郎勇猛无双。” 秦风扣了扣鼻孔,阴阳怪气地说三道四,吃东西都堵不住那张碎嘴:“大哥,战争又不是打架斗殴,讲究的是群体作战,个人再勇猛,扔到战场上,也会被瞬间淹没。大梁儿郎是勇猛,一对一不输给北狄勇士,然后呢?还不是被北狄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徐墨毕竟是军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大梁战损大过北狄,这是不争的事实,若不是依靠边境重镇据守,恐怕早已被北狄攻破。 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 不出所料,又是比拼勇猛的硬碰硬,双方乱成一锅粥。若是百人以下规模,乱战就乱战,也是无奈之举,都三百人的规模了,还乱来,这不是等着被骑兵收割吗? “没劲,太没劲了。”秦风对于场内的比试,瞬间失去了兴趣,把藤椅调转了个方向,对着场外的热闹市集,开始审视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 看美女,可比看打架有趣多了…… 徐墨和林瞿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轮到徐墨。 秦天虎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驻场内回荡:“最后一场比试,由城巡司校尉徐墨,对阵户部推选参将,程璋。” 秦风终于将注意力转回驻场,看着迈着整齐步伐入阵的徐墨军,秦风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一晚上的集训,倒也见到些许成效,也难为徐墨了。” 林瞿奇则注视着程璋军,倍感压力:“听说这程璋曾在禁军中历练过,经验十足,而且麾下三百,皆是从驻城军抽调的精兵,接下来怕是一场恶战。” 秦风对林瞿奇的见解,嗤之以鼻,没好气道:“徐墨若是连程璋都赢不了,那参将名额就该换人了。禁军历练,驻城军精兵?呵呵!都是些绣花枕头罢了。一群在京都养尊处优的老爷兵,哪有什么战力可言。” 凡驻扎京都的军队,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毕竟要保护皇权稳固,但在秦风看来,却有点不上档次,至少和经历血与火考验的边军,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当然,战场变数颇多,也不可一概而论。 秦风站起身,冲徐墨大喊:“一盏茶时间!” 言下之意,一盏茶时间冲垮程璋军,否则你丫自己退赛吧。 这声呼喊,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梁帝寻声看去,终于发现了秦风的身影,不由一阵好笑:“这臭小子,怎么跑到墙上去了?一盏茶时间?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一盏茶定胜负?怕是狂妄了些!” 秦天虎黑着脸,心想这臭小子果然是年轻,两军对垒,又是三百人的阵仗,能够一炷香时间分出胜负都不容易了。 坐在对面的李旭,不由一阵调侃:“秦少爷当真是豪言壮志,竟然想一炷香时间,冲垮程璋,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太过想当然。” 李旭心里至少有八成把握,毕竟驻城军精兵,和城巡司卫士,根本没法比。 前者是正牌军队,精锐之师,后者只不过是“治安巡逻”罢了,怎么打? 就在这时,伴随着沉重密集的脚步声,徐墨领军上阵。 现场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旭直接站起身,眼神愤慨:“重甲?!岂有此理,这秦风分明是作弊!启禀圣人,秦风占据兵部优势,私自给城巡司挪用重甲,还请圣人治罪。” 梁帝却挥了挥手,云淡风轻:“程璋不也是在军中配备了十几名暗弓手吗?无妨。” 李旭老脸一红,只好悻悻坐了回去。 此时,徐墨身后的卫士们,倍感压力,小声议论起来。 “我等虽然有重甲之利,但对方毕竟是驻城军的精锐,真要打起来,恐怕难以应付。” “哎,虽说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实力确实相差过大。驻城军面对的是来犯之敌,我等面对的是城中盗匪,对手都不一样,训练强度自然也不可相提并论。” “若是输了,该如何向秦公子交代?” 听到后方的议论声,徐墨黑着脸,咬牙呵斥:“都他妈给我闭嘴!扰乱军心者,就地正法!” 被徐墨这么一吼,后方窸窸窣窣的声音才终于平息。 徐墨虽然压力也很大,但为了参将名额,他决不能打退堂鼓,当即冷喝:“稳住阵脚,谁敢给老子乱套,比赛结束,老子扒了他的皮!” 众卫士连忙挤在一起,肩靠着肩,身体紧绷着。 看到徐墨军紧张如斯,程璋不由一阵冷笑:“呵呵,就凭这帮酒囊饭袋,一盏茶时间就要破阵?天大的笑话!” 第146章 首关破阵 程璋身后的驻城军精锐,不断爆发出哄笑声。 “秦风小儿果然只会呈口舌之利,遇到实战便原形毕露,他爹不是兵部尚书吗?怎么不从兵部挑选精兵,居然选择城巡司卫士,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哈,城巡司卫士?这群只会仗着人多,欺负贼人的治安卫士,真有胆量上战场?大家等会下手轻点,别把这群娃娃兵打哭了。” “秦风小儿不是要盏茶破阵吗?呵呵,这群绣花枕头若能撑过一盏茶时间,阵型不乱,我便给他们磕头认错。” 听着对面的嘲笑声,徐墨虽然气愤,却又无奈。 毕竟正规军向来瞧不上治安军。 别说治安军,便是所谓的王牌禁军,也时常被久经沙场的边军耻笑,说他们是养尊处优的老爷军。 就在这时,秦天虎的声音响起:“开阵!” 一声令下,程璋果断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战法,便是一拥而上,发扬正规军的勇猛和训练优势,直接正面压倒徐墨军。 “给我杀!” 程璋拎着未开刃的破甲刀,一马当先,朝着徐墨军的阵脚冲去,身后三百精锐紧随其后,如同海浪狂涌。 感受到正规军的气场,一众城巡司卫士,无不狂吞口水,手心冒汗,更有甚者,结结巴巴的哀嚎起来:“这……这便是正规军?!这也相差的太大了。” 徐墨深吸了口气,怒喝道:“结阵,御敌!” 尽管卫士们已经有些怯战,但是经过徐墨一晚上非打即骂的操练,众人已经勉强产生了些许条件反射,连忙稳住阵脚。 由于初选战禁止使用盾牌,所以第一排卫士,只能依靠身上的重甲,以及手中的步槊硬抗冲击。 哗啦啦…… 程璋军正面撞击在阵线上,甲胄相撞,响声一片。 由于太过紧张,徐墨军的前排卫士,甚至忘记了使用步槊突刺,居然被对方直接贴脸,如此一来,步槊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面对程璋军劈头盖脸的刀砍斧剁,前排卫士,几乎是一瞬间倒成一片。 按照规矩,倒地即为战死。 交锋的瞬间,第一排的二十个卫士就被淘汰。 徐墨军军心大乱,尤其是前排卫士,本能想要临阵脱逃,奈何被后方的卫士顶着,动弹不得,只能摆出一副等死的绝望模样。 位于阵央的徐墨,也被惊了一下,没想到双方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一个交锋就被淘汰这么多人。 但转眼间,徐墨就兴奋起来,因为重甲结阵过于密实,哪怕是斗志受损,但阵型却未发生任何散乱。 徐墨来不及迟疑,大声呼喊:“怕个球!什么狗屁精锐,全力冲击,不过冲掉薄薄一层而已,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心慌意乱的卫士们,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居……居然没有破阵?!” “我没做梦吧,咱们抗住了正规军的冲锋?” 徐墨眼神斗志高昂,兴奋道:“给老子压回去!” 前排卫士壮起胆子,依靠身上厚实的重甲,开始反推。 而身后的卫士,也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步槊,便顺着前排卫士的缝隙伸出去,也不管能不能刺中,闭着眼睛就是一通狂戳。 步槊虽然是钝头,但架不住程璋军都是轻甲,肚子或是胸口吃上一槊,依旧是疼得龇牙咧嘴。 一来二去,反倒是程璋军的前阵撑不住了,要么被直接戳倒,要么干脆吃不住疼自己主动躺下。 一旦徐墨军的阵脚稳住,重甲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再加上徐墨军全员标配步槊,清一水儿的长兵器,不仅防御惊人,攻击距离还长,犹如刺猬一般,直接将程璋军压退十余丈,丢盔卸甲者不计取数。 眼看胜利的天秤,已经朝自己这边倾斜,众卫士心中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他们终于明白,只要指挥得当,就算老爷兵也能发挥出正规军的战斗力,若缺乏指挥,正规军也是一盘散沙! 随着心态平稳下来,众卫士的配合越发默契。 前排依靠重甲硬抗,后排猛戳,一来一回,便将程璋军冲的七零八落,整个驻场,洋洋洒洒全都是程璋军的士兵,而徐墨军却始终缩成一团。 李旭的脸色从最初的兴奋,转变为吃惊,最后已经变成了愤怒:“一群废物!堂堂驻城军,竟然被城巡司给推平了!” 秦天虎也暗暗吃惊,作为曾经亲临战场的将领,秦天虎深知结阵的重要性。每次秦天虎率领大军,出城迎击北狄,都是因为阵线被打乱,北狄骑兵趁势出来收割,每每功败垂成。 这徐墨竟然知道死结阵线而不乱,单凭这一点,就胜过程璋无数。 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赞叹:“不错,这些候选参将中,终于有人知道兵法的重要性。” 说话间,梁帝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发现还有缕缕热气升腾,还未到一盏茶时间,程璋军就已经溃散。 梁帝抬头看向城墙上正蹦高加油助威的秦风,会心一笑:“朕倒要看看,此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真有统兵之才。” 秦天虎的声音响起:“徐墨军胜!” 驻场响起徐墨军卫士激动无比的欢呼声,毕竟正面击溃正规军,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徐墨屁颠屁颠冲上城墙,兴奋无比:“秦兄,按你说得,死结阵线,居然真的赢了!” 看着徐墨脸红脖子粗的兴奋劲儿,秦风抓起一把花生递给他,以示奖励,同时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轻甲对轻甲,咱们必输!这重甲披挂,只是为了给卫士们增加信心,让他们明白,正规军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只要有了信心,听指挥,才能打胜仗。” 此时徐墨已经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眼神无比炙热:“只要稳固阵线,便可一举夺冠!” 秦风却压了压手,泼了徐墨一盆冷水:“刚才有好几个卫士,都被对方冷箭放倒了,对方为了赢,肯定也会不择手段,别大意。” 第147章 杀入决赛 徐墨热情退散,心虚请教:“重甲优势如此之大,难道还有人能破阵不成?” 秦风歪着头,一边思索,一边扒拉着手指头分析:“重甲结阵并不惧怕骑兵,但需要大军团作战,人数太少,阵型不够厚实,根本挡不住骑兵冲锋。然后是装备了破甲箭头的弓手,由于重甲步兵行动不便,面对丈长以上的戈兵,也难以抗衡。然后是……” 不等秦风说完,徐墨已经打断,丧气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没信心了。” 秦风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语重心长:“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敌人会根据咱们的情况,改变战术。对方变,咱们不变,这不是找死吗?我估计,接下来的候选参将,肯定会想方设法破甲。” “接下来,该更改兵种了!” 秦风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徐墨,让他按照上面的比例,进行兵种更换。 只要不涉及弓手、骑兵这两种拥有技术含量的兵种,其他的兵种彼此间都是互通的。 第二场比试开始。 “徐墨军,对阵李启军!” 李启军为了针对重甲,临时更改了兵种配比,五分之四的士兵,皆改成长戟兵,只留下少量轻步兵掩护。 李启信心十足,满脸傲色:“长戟兵依靠兵器长度,可以完美压制重甲兵,徐墨必输!” 当徐墨军入阵,李启的笑容僵在脸上。 原本清一水重甲兵的徐墨军,此时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百重甲兵结阵,左翼一百弓手,右翼一百轻步兵。 李启大惊失色,低喝道:“步兵队听令,速速攻杀弓手!” 结果下一刻,徐墨军轻步兵,已经将弓手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重步兵拦住长戟兵的进攻路线,尽管“牺牲”速度很快,但却给弓手争取了机会,噼里啪啦的破甲箭矢射在长戟兵身上。 箭头上涂抹着石灰,只要在胸口、腹部留下痕迹,既判定阵亡。 双方相距不过几十步,这个距离对于弓手而言,闭着眼都能射中,连番箭雨覆盖之下,长戟兵大片大片的被淘汰。 最终战果,徐墨军重甲兵全员阵亡,李启军长戟兵全员阵亡,面对徐墨军轻步兵和弓手的夹击,李启军剩下的少量轻步兵,已经毫无胜算。 秦天虎眼睛发光,这战术运用,令他也极为赞叹,而这一切,自然与墙头上蹿下跳的秦风有关。 秦天虎兴奋大吼:“徐墨军获胜!” 第三场和第四场比试,接踵而至。 在秦风的授意下,徐墨军连番变阵,第三场全部轻步兵,依靠速度杀入对方弓手阵中。第四场又换回全员重步兵,结阵将对方的轻步兵推到死角,围起来全歼。 李旭脸色阴沉至极,眼看着徐墨军势如破竹杀入决赛,若是真让徐墨军获胜,秦风在军中就算立住了脚,将来想要扳倒秦家,又是难上加难。 “想不到,这小子不仅兵策造诣颇深,实战经验也如此丰富,哪里是京中纨绔,分明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李旭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 现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任谁也想不到,徐墨军这群“老爷兵”,能够杀入决赛。 几个武将,亲眼看着自家子弟被淘汰,一阵面红耳赤。 “邪了门,那徐墨不过是城巡司校尉,在此之前未曾打过仗,战术用的怎如此娴熟?” “哎!徐墨是个死脑筋,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你们看,还不是城墙上那臭小子在背后出谋划策。” “呵呵,真是新奇啊……那小子上蹿下跳,好似猴子一般,没有半点稳重,偏偏对战术如此了解。不过话说回来,秦风再怎么说,也是秦天虎之子,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倒也说得通。” 梁帝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投向墙上的秦风,情不自禁的感叹:“好一个赌心之术!” 李湛在旁一脸费解:“赌心之术?” 梁帝轻哼一声,嘴角流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弧度:“秦风确实战术多变,但最厉害的是他对人心的拿捏,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以长攻短,证明他早已经将候选参将的心思揣摩透了!” “统领之间的心思博弈,往往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这臭小子,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本事?与他相比,朕也显得孤陋寡闻了些。” 李湛连忙赔笑:“圣人言重了,圣人乃真龙,秦风纵使一身能耐,也是臣子。” 梁帝瞥了李湛一眼,不悦道:“这还用你说?” 李湛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这圣人的一怒一喜,他伺候了几十年都拿捏不稳。 马屁也不是乱拍的,拍错位置,就可能招致龙颜大怒。 二皇子静静观察着梁帝的反应,又转身瞥了一眼七皇子,发现七皇子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墙头上的秦风。 很显然,七皇子的心思也在秦风身上。 二皇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七弟,你觉得这秦风如何?” 七皇子连忙收回视线,毕恭毕敬道:“秦风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得者如虎添翼。” 二皇子眼神闪过一抹阴冷,故作淡然:“这么说,七弟也很欣赏秦风?” 七皇子将姿态摆得很低,从不与二皇子争锋:“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臣弟对秦风感兴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听说秦风自视甚高,臣弟就算有心结交,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伺候在旁的抚琴女,撇了撇嘴,冲旁边的白衣客小声道:“七殿下可真能隐忍,明明是储位继承人之一,却搞得好像失势皇子一般,心机也太深了。” 白衣客瞪了抚琴女一眼,压低嗓音呵斥:“这是何等场合?休得多言!” 这档口,一个声音在会场响起。 “启禀圣人,下官斗胆进谏,徐墨军身披重甲,又战术多变,必是受了高人指点。如此对其他候选参将,未免不公平。不如,增加些难度。” 进谏之臣,乃是工部的一个豆粒官员…… 第148章 地狱难度 此人看似与朝争八竿子打不着,实则现场所有人都心如明镜,这厮必是受到户部的“暗中指点”。 李旭第一时间起身附和:“徐墨军披挂重甲,已经拥有压倒性优势,而这最后角逐桂冠一战,更是放开规则,可以使用一切甲胄,若再装备盾牌,便是固若金汤,非重装骑兵所不能破也。这哪里是比拼参将能力,分明是单纯比拼谁的甲胄厚实,谁的盾牌坚固。” 虽说李旭有从中作梗之嫌,但这番言论,却也不无道理。 现场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徐墨军虽战术多变,但重甲优势确实难以弥补,若要较真,倒也算得上胜之不武。” “不错,未开刃的兵器,难以撼动重甲。而为了保护士卒安全,又禁止使用破甲武器和钝器,骑兵又难以施展。谁披挂了重甲,谁的优势就无限大。” “若判徐墨赢,恐怕难以服众。” 梁帝从来都不是独断专行之人,见现场意见这么大,梁帝也不可忽视,便看向秦天虎:“秦大人怎么看?” 秦风私借重甲一事,秦天虎早就知道。 战场为了获胜,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众人起初不申辩,见重甲无往不利才开始抗议,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但为了大局着想,秦天虎还是放下自己的个人情绪,拱了拱手:“若诸位大人都觉得徐墨军胜之不武,提升决赛难度,也并非不可。” 此言一出,李旭眼神大亮,当即接过话茬,开始向梁帝举荐这决赛如何比。 坐在城墙上的秦风,见李旭又开始出幺蛾子,不由撇了撇嘴,不屑道:“挺大岁数的人了,净整这些虚招子。战场搏杀,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谁跟你讲究什么公平不公平。” 与此同时,场外的沙盘推演现场,也得到了消息。 连续几场推演,徐墨军都以势如破竹之势,将对方平推,现场围观的子弟小姐们,不断爆发出热烈欢呼声。 唯独高玉兰和李凝慧阴沉着脸,对于秦风主导的徐墨军,依旧嗤之以鼻。 眼看徐墨军闯入决赛,高玉兰更是醋味十足,骄哼道:“秦家人的行事风格,便是鸡鸣狗盗,只会耍小聪明,从不敢与人光明正大的比试。别人都是轻甲,唯独徐墨军装上了重甲,这还比什么?” 李凝慧满脸鄙夷,附和道:“姐姐,你才知道啊?秦家人向来如此。说什么成王败寇,其实就是小人行径。若早知道可以装备重甲,其他候选参将又岂会输的这么惨?” 二人的声音很大,坐在不远处的秦家女人,自然是听得真切。 景千影向来懒得与人饶舌,只是装作听不见,全神贯注地回忆着之前的几场比赛。 柳红颜的性格与秦天虎极为相像,外冷内热,极为护犊子。 听到二人阴阳怪气,柳红颜可不管那么多,当即大声驳斥:“要公平?好啊,你们先去问问北狄人,愿不愿意公平对待大梁?干脆让北狄人将骑兵都舍弃了,跟大梁进行步战!” “这净衣礼,乃是选拔未来出征北狄的参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小香香对于战事一无所知,便小声冲秦小福问道:“不过是盔甲不一样,为何她们意见如此之大?” 秦小福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我哪知道?我又没当过兵。” 勾心斗角,溜须拍马方面,秦小福在行,遇到军事问题,也是两眼一抹黑。 沈青辞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便随口插了一嘴:“驻场地势平坦,等同于开阔地野战,两军硬碰硬,重甲优势会被一再放大。若是战场交锋,重甲面对轻甲,基本是一边倒的屠杀。” 闻言,小香香更加疑惑了:“大小姐,既然如此,还分什么轻甲重甲?都装备重甲不就成了?” 沈青辞熟读各类书籍,其中不乏兵书,对于兵策见解,甚至不输给一些职业军人,见小香香一头雾水,不由笑了笑:“装备重甲需要大量钱财,天底下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给所有士兵都装上重甲……再者,若是所有人都重甲在身,那山地战该如何?追击战该如何?兵贵神速,重甲虽强,却太过拖沓,没有完美的兵种,只有完美的战术!也不知道是秦风聪明,还是某些人太耿直了。” 如果说柳红颜只是一味的护犊子,那么沈青辞便是有理有据的驳斥。 高玉兰和李凝慧虽心有不甘,却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就在这时,主持沙盘推演的城巡司年轻校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严峻:“什么?!若当真如此,秦公子和徐墨想要获胜,怕是难如登天了。” 此言一出,高玉兰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小校尉,怎么回事?难道决赛有变?” 年轻校尉点了点头,眼神凝重道:“那重甲果然引起官员不满,最终决定,提升决赛难度。徐墨军人数不变,而同样进入决赛的小侯爷一方,人数则扩展到一千人,而且都是从禁军中抽调的精锐。” 高玉兰眼睛直放光:“呵呵呵,如此一来,倒是公平了许多!” 公平?! 柳红颜差点当场骂起来,三百对一千人,这也太欺负了!柳红颜虽不懂军事,却明白,战场之上,人数是一切的基础。 沈青辞则眉目微颦,嗓音逐渐凝重起来:“这哪里是提升难度,分明是没打算让秦风和徐墨赢。” 小香香见几位小姐反应如此之大,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大小姐,难道少爷真的毫无胜算吗?” 沈青辞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无奈:“三百对一千,即便是重甲对轻甲,也难以取胜,在战场上,相比于武器装备,有两件事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其一是统领指挥,其二便是人数。若人数相差太大,便是再精巧的战术指挥,也难以弥补巨大的劣势。以少胜多的例子,太少太少了……不好作为参考。” 聚集在沙盘周围的看客,大多非富即贵。 京都之中,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是不待见秦家的,因此现场一边倒的幸灾乐祸起来。 第149章 当众贿赂 “三百对一千还能赢?呵呵,若徐墨真能赢,我当众裸奔!” “用不着如此谨慎,谁不知道徐墨背后的人是秦风?秦风不是净有些小聪明吗?我就不信他能化腐朽为神奇,靠着那些奇技淫巧力挽狂澜。” “人数相差悬殊也就罢了,偏偏同样进入决赛的人,乃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宁虎。” “嘿嘿!这回宁虎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论勾心斗角,宁虎确实不是那秦风的对手,但论领兵打仗,宁虎能甩秦风好几条街!我赌五百两银子,秦风必输无疑!” 这些京中子弟,看热闹不嫌事大,竟开始设起赌盘,由于胜负太过明显,几乎一边倒的压秦风一方输。 按说女儿家是不会掺和这种粗鄙之事的,但为了贬损秦家,高玉兰却也凑了个热闹:“本小姐赌一千两银子,压秦风撑不住一盏茶时间!” 按照柳红颜的性格,自然是要帮自家弟弟加油助威的,不过还没等柳红颜开口,沈青辞却抢先一步扔出一锭银子。 “十两银子,压秦风赢。” 沈青辞本就文雅,除了购买各种书籍墨宝之外,几乎没什么花销,因此身上也没钱,便是晴雅阁的收益,也一并纳入秦府账房,此时能拿出十两银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只是此举,却招致哄然大笑。 沈青辞却也不在意,云淡风轻:“我秦家向来节俭,怎能与诸位相比。” 与此同时,徐墨军与宁虎军,已经在驻场上列阵。 宁虎身后站着一千禁军精锐,而且临时从驻城军抽调了一千副重甲,在人数占尽优势,装备也平分秋色的情况下,众人皆是觉得,已经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梁帝注视着双方,也觉得徐墨军不可能获胜,之所以给出这种不可能的任务,就是要看看秦风的能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秦天虎虽然心里颇为无奈,但他毕竟明白,圣意不可违背,也只能硬着头皮宣布比赛开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声音便打断了秦天虎。 “等一下!”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秦风左手抱着干果盘,右侧腋下夹着几截甘蔗,屁颠屁颠地跑下城墙,来到两军阵前。 见到秦风这种“吃货形象”,现场官员无不失笑。 秦天虎眉头一皱:“这臭小子,就知道给老子丢人,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哪有半点官宦子弟的风范!” 秦风却也不在意众人的看法,夹着自己的宝贝零食,笑眯眯地打量着宁虎:“小老虎,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闯入决赛,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你确实是领兵打仗的好苗子。” 听到这话,宁虎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在酒楼发生的事,不由面红耳赤。 虽然心里对秦风充满感激,但表面却不肯认输,干巴巴的哼了一声:“那……那是自然,我宁家没有怂包。” 秦风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扫了一眼坐席方向,找到永安侯的位置,大声呼喊道:“侯爷,宁虎是个人才,就算他输了,我也帮你想办法,把他按进军中。” 说着话,秦风又看向梁帝,嘿嘿傻笑道:“圣人,一万两银子给宁虎买个名额,可成?” 秦天虎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秦风掐死,开后门就开后门,哪有如此大张旗鼓宣扬的?而且还要当众贿赂当今圣人! 纵使见多识广的梁帝,也不由愣了一下,紧接着笑骂起来:“竟敢当众贿赂朕,你这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北狄战事乃是国之大政,岂能儿戏?赶紧给朕滚蛋,不然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梁帝嘴上骂着,心里却是喜欢的不得了,之前还犯愁。 宁虎可是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储备武将,若真输了,无法前往北狄,用不着永安侯着急,梁帝自己就觉得很可惜。 秦风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反倒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此刻,永安侯脸色阴晴不定。 这段时间,宁府与秦府结下不少梁子,再加上纪王寿宴上发生的事,可以说已经是死敌关系。 但宁虎那孩子性子直,回家就把酒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永安侯心里很清楚,宁家已经欠了秦家天大的人情,若酒楼之事闹大,用不着等宁虎继承爵位了,圣人必会直接把宁家爵位废了。 永安侯心里极为纠结,一方面感激秦风的高抬贵手,一方面又顾忌户部那边。 此时秦风这番话,看似疯疯癫癫,无异于当众招揽。 永安侯已经有心借坡下驴,与秦家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毕竟……斗到现在,宁家爵位已经岌岌可危,而且又秦家在前面挡着,宁虎将来在军中的发展,恐怕也会受到限制。 若能改弦易张,从户部一派倒向兵部一派,不仅爵位稳固,有秦风这种刁钻小子护着,宁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想到这,永安侯心中已经做出决定,表面却冲秦风大声驳斥:“宁虎能不能晋升参将,靠的是实力,不屑于走后门!”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咧嘴一笑。 表面看起来凶得很,实则压根不提核心矛盾,看来永安侯还是分得清楚形势的嘛。 秦风当初放过宁虎,可不是单纯好心。 光凭一个徐墨,想要在军中站稳脚跟,恐怕有些困难,若能再把宁虎搞定,将二人培养扶持起来,将来秦风在军中的话语权,就会进一步得到稳固。 到时候各种军需买办,都是小钱钱呀! 而且能够与宁家化干戈为玉帛,也会给老秦同志在朝堂上减轻不少压力。 只要宁家愿意弃暗投明,也等同于向其他人做出表率,跟在秦家身边有肉吃! 秦风心情大好,直接从腋下抽出一根甘蔗,强行塞进宁虎手里,嬉笑道:“等会下手轻点啊,人多欺负人少还出全力,那可就是真的胜之不武了。” 宁虎嘴巴张的老大,心想这秦风简直就是个奇葩。 当众贿赂圣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让宁虎放水…… 宁虎红着脸将甘蔗扔到一旁。 第150章 破阵决战 只是把甘蔗扔了,而不是砸在秦风头上,这个微小举动看在李旭眼里,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凶狠,但转瞬即逝。 秦风转身回到徐墨军阵前,看着压力巨大的卫士们,自己反倒是满脸轻松,嬉皮笑脸道:“对方人这么多,明摆着欺负人!等会打起来,都别客气,给我往死里整。” 此言一出,宁虎气的直哆嗦。 这家伙!让敌人放水,却让自己人下死手,做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原本众卫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对于此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见秦风如此轻松,众人的情绪也就跟着平稳了下来。 秦风恶狠狠咬了口甘蔗,嚼啊嚼:“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斗志!只要大家拼尽最后一口气,就算是输了,也每人发十两银子。” 一听这话,众人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秦风继续趁热打铁:“到时候兄弟们跟着徐墨一起,去北狄为国征战,到时论功行赏,诸位就再也不是小卒子,都有可能从此摆脱现在的地位,扶摇直上,光宗耀祖。” 那十两银子,只是令众人重燃斗志。 而接下来这些话,却令卫士们热血沸腾。 混迹在城巡司虽然衣食无忧,但上升空间却几乎为零,若真有机会去边疆建功立业,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众卫士心中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纷纷攥着拳头,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 秦风将甘蔗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预祝各位为大梁建功立业,将谱留名!” 众卫士,甚至包括徐墨都眼眶燃起熊熊斗志,怒声大吼起来。 “为了大梁!杀!杀!杀!” 区区三百人,爆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堪比正规军。 秦风心满意足,一边嚼着甘蔗,一边迈着鸭子步,大大咧咧地走了。 现场文武,鸦雀无声,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的背影。 二皇子眼神尽是诧异,而七皇子却是眼神充满炙热。 梁帝轻哼一声,满怀深意地笑了起来:“年纪不大,这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娴熟得很。” 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秦天虎,见秦风三言两语下来,徐墨军宛如换了一副面孔似的,不由也期待起来,当即不再迟疑,大声喝道:“开始!” 之前几次比试,随着秦天虎一声令下,双方便打作一团。 但这一次,双方都没动! 宁虎既是武将之后,又是自幼研读兵书,军事素养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能够相提并论。 宁虎早已将一千士兵,分为四营。 一营三百重步兵,二营三百轻步兵,三营三百弓手,四营一百骑兵。 由于决赛规矩解禁,任何兵种都能调用,骑兵自然不能缺席。 宁虎虽武艺超群,但却第一时间躲回中阵,大声下令:“三营结阵,二营保护三营,一营稳步推进,四营保存实力,开拨!” 徐墨按照秦风的指示,将三百人划分为三个营。 一百重步兵,五十轻步兵,混编成装甲营。 一百步弓手,乃是火力营。 五十马弓手,乃是机动营。 徐墨瞥了一眼城墙上,高高举起红蓝小旗的秦风,心中会意,当即大吼道:“装甲营稳住中阵,保护后阵火力营,马弓手待命!” 看着稳步推进的宁虎军重甲一营,徐墨已经手心冒汗,旁边的卫士也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见徐墨军装甲营盾牌搭连,形成龟甲阵,宁虎不由冷哼一声,低喝道:“现在已经可以使用破甲武器,秦风居然还用龟甲阵,莫不是黔驴技穷了?得令,继续推进,正面破阵!” 位于后方的传令阵,响起沉闷的鼓点声。 当两军相距不足二十米的时候,宁虎军一营逐渐显露出獠牙,在盾兵的掩护下,二排士兵开始举起长戟,三排士兵抄起大斧和狼牙棒等钝器。 秦风依靠城墙上的有利地势,纵观全局,第一时间挥舞旗帜下达命令。 徐墨只能指挥中阵,而火力营和机动营是听不见徐墨声音的,只能依靠各自营长读取旗语。 机动营直接从中阵两翼杀出,以骑兵的速度,快速朝宁虎军一营逼去,远远地便开始搭弓射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不断有士兵被箭矢射中被淘汰。 大梁的重甲,已经算是这个时代较为先进的盔甲了,但依旧以扎甲为主,扎甲可以抵抗刀砍斧剁,却面对穿透力极强的箭矢,防御力依旧捉襟见肘。一旦被射中,即为淘汰。 五十名步弓手,零零散散的围绕在宁虎军一营周遭,只管射箭,其他的一概不管。 眼看一营只能挨揍,宁虎连忙下令:“骑兵支援!” 密集的鼓点声响起,结果宁虎军的骑兵四营刚刚杀出,机动营就已经撤回后阵。反正不用讲究阵型,能跑回去就是首功一件,因此机动性要远远胜过结阵的宁虎军骑兵。 眼看四营扑了个空,宁虎只好下令撤回来,结果刚撤回来,对方的机动营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了上来。 等宁虎再下令,对方又跑了。 “妈的!”宁虎气得直骂,“这些该死的骑兵,着实难缠得很!” 无奈,宁虎咬了咬牙:“四营骑兵,两翼包抄徐墨军后阵,突破弓手阵!” 四营骑兵展现出惊人的气势,朝着徐墨军后阵袭杀而去。 秦风见状,连忙挥舞旗帜。 机动营的宝贵步弓手,第一时间逃走,绝不与对方骑兵发生任何纠缠,同时由于是轻装上阵,拥有速度优势,躲过宁虎骑兵的同时,继续去袭扰重甲一营。 发现机动营居然放弃火力营,宁虎大喜过望:“弓手孤立无援,必定一举歼灭,秦风啊秦风,你纵使聪明过人,却也不是职业军人,犯了大忌!” 秦天虎犹如触电,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骑兵朝弓手冲杀而去,脸色煞白:“完了,徐墨军要受到致命重创。” 李旭却是欣喜无比:“旗语下令,倒是新鲜!可惜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还不是漏洞百出!” 第151章 特种部队 二皇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本宫真当秦风乃神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闻听此言,七皇子眉头已经微微皱起,瞧此情形,徐墨军已经回天乏术,一旦弓手被全歼,兵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驻场墙上,林瞿奇在城巡司校尉的盛情邀请下,已经充当起临时“转播员”,第一时间将战况转述给校尉,校尉立刻更该沙盘上的棋子,模拟态势。 发现宁虎军骑兵已经杀到后阵,秦风的火力营毫无防守,现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些压秦风输的子弟,兴奋无比。 “哈哈哈,秦风输了!” “蠢货!手里总共就三百人,若是全部换成重步兵,冲上去近身肉搏,兴许还能搏一搏奇迹发生。如今竟然分出一百弓手,居然还不保护,真是蠢到令人发笑。” “一旦失去弓手,宁虎的轻步兵二营就会冲上去围攻中阵,破甲武器从四面八方砸上去,胜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柳红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阵阵冒汗:“秦风啊秦风,你怎能犯此大忌!” 一旁的沈青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救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高玉兰阴阳怪气的笑声:“我说什么来着?秦风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别人纸上谈兵,现在这句话正好用在他自己身上。” 这场比试,宁虎必赢! 现场的文武百官,已经等着秦天虎宣布结果了。 然而…… 就当宁虎军骑兵已经到达后阵时,所有人期待的一面倒的屠杀却并未发生! 那些看似不堪一击的步弓手,居然全都将弓箭扔了,将插在身旁的大刀举了起来! “什么?!”李旭猛然站起身,眼睛睁得老大。 梁帝眼神骤然发亮,兴奋道:“这兵器并非大梁制式,好像是秦风献上的图解中有所记载,是……对了,是陌刀!” 面对冲杀上来的骑兵,步弓手纷纷挥舞着陌刀,一刀下去,整个马头都被砍了下来,骑兵重重摔在地上,虽然依旧有战斗力,但骑兵落马即为亡。 宁虎军骑兵一个冲阵,便被陌刀“砍杀”足足五十多人! 火力营这边虽然也有损伤,但战损比却极为悬殊。 骑兵营的营长,哪里见过这种武器,脸色煞白,勒住缰绳,失声道:“快!快去通报统领!” 由于战场处于徐墨军后阵,宁虎根本看不见,只能依靠传令兵传达战况。 传令兵返回宁虎军中阵的时候,秦风站在墙头上,不由一阵冷笑:“傻了吧?就你这通讯速度,完全没发比呀,等你来回传递完信息,黄花菜都凉了。” “派骑兵突袭后阵?啧啧,是个好办法,可惜……谁告诉你,我有后阵?” 驻场面积就这么大,骑兵越多越施展不开,速度上不去,冲击力就发挥不出来,反倒被步弓手抡着陌刀追着砍,后阵直接便前阵! 步弓手常年练习箭术,光是“拉弓”这一个动作,长年累月练习下来,膂力都会变得极为惊人。 再加上秦风专门拨给他们一批轻甲,以及各种备用武器,简直人均“斯巴达战士”。 这步弓手,可比轻步兵猛多了! 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宁虎,得知消息,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下令撤回骑兵。 可是当鼓点响起的瞬间,秦风也挥舞起旗子,装甲营、火力营、机动营同时发出鬼吼鬼叫。 模拟战场嘈杂,理所当然! 但这喊声,却把鼓点给模糊了,以至于骑兵营根本辨不清鼓点,进退两难。 面对火力营的追砍,机动营的来回袭扰,宁虎军骑兵被消磨的极为惨重,最后还是骑兵营长擅自下令,带着残存的几十个骑兵撤回中阵。 引以为傲的骑兵营,就撤回这么点人,宁虎脸色苍白如纸:“怎……怎么可能?” 骑兵营长擦了擦额头大汗,禀报道:“驻场面积太小,骑兵冲不起来,又被对方的步弓手缠斗,敌骑袭扰,背负受敌,进退两难……场面嘈杂,听不见鼓点声,传令兵被敌骑围追堵截,数次截杀,难以传达消息。” 宁虎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秦风,眼神逐渐失去光彩,自言自语道:“那两把小旗子,竟将劣势转变为优势?” 墙里墙外,皆是一片死寂。 看着沙盘上,本该被全歼的弓手,居然追着骑兵砍,一百骑兵损失大半,已经形不成有效战力,落井下石的子弟们,皆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骑兵居然被弓手给击败了?!” 高玉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起身娇喝:“不可能!纵观古今,岂有弓手胜骑兵的战例?” 主持沙盘的校尉也一头雾水,抬头看向林瞿奇,木讷道:“林公子,是不是你看错了?” 林瞿奇心里也是不可置信,但脸上却满布傲色:“绝不会有错!弓手自然不是骑兵对手,但徐墨军的弓手,却并非单纯弓手。用秦兄的话说,那是……特种部队!既能正面硬战,又能特种作战。” 众人一知半解,在他们的认知中,弓手只有两个作用,密集箭雨覆盖,或是乱箭袭扰。 特种作战?闻所未闻! 深谙兵策的沈青辞,眼神从迷茫转变为钦佩,却又不愿意表扬秦风,便骄傲又傲娇的轻哼一声:“臭小子,鬼点子真多!” 柳红颜的心情从谷底回到云端,喜不自胜,双手抱在胸前,扬起光滑白嫩的下巴,冲高玉兰点了点:“高小姐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高玉兰脸色赤红,却又无言以对。 小香香打心眼为秦风高兴,秦小福则咧着大嘴,转身冲几个其他府邸的仆人叫嚣起来:“娘的,刚才谁说我家少爷不行的?给老子站出来!打碎你丫的嘴!” 眼看敌骑败走,秦风嘴角上扬,这回鲁明可算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昨晚带领能工巧匠,赶制出一批陌刀,今天可就悬了……回去给那小子加薪! 而此时,宁虎重甲一营,在付出了十几人“阵亡”的代价,硬是顶着乱箭袭扰,推进到了徐墨军中阵。 双方接触的瞬间,便是惨烈无比的近身肉搏战。 第152章 中阵鏖战 双方都是身披重甲,宁虎军一方却都是禁军精锐,又拥有一倍的人数优势,尽管徐墨军已经奋起抵抗,但悬殊的实力差距,还是令徐墨军损失惨重。 短短一盏茶时间,就有超过五十名卫士被淘汰。 随着正面盾墙被宁虎军长戟攻破,失去盾墙掩护,后方卫士处境更加凶险,阵型已经摇摇欲坠。 徐墨只能亲自上阵,手持一把七尺长的大斧,对着敌阵便是一通“猛砸”。 凡重兵器,虽无法击破表面铠甲,却能依靠冲击力,直接穿透铠甲,震伤里面的血肉之躯。 因此越是重兵器,钝兵器,对付重甲步兵效果越好。 面对徐墨的疯狂砸击,坚不可摧的宁虎军龟甲阵,竟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 徐墨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给老子稳住,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许撤退!” 装甲营看似最无用,实则却是秦风游击战术的核心,装甲营像是一根钉子,钉在战场中央,阻断宁虎军的阵线。 若装甲营溃散,宁虎军便可正面平推,到时候机动营的游骑也好,火力营的步弓手也罢,都只有被推平的下场。 宁虎自然知道,这场比试的胜负关键,便在于徐墨军的重步兵方阵,当即怒吼一声:“拿兵器!” 手下连忙递上两柄“小金瓜”。 宁虎狂奔如飞,仿佛瞬息之间就冲到阵前,两柄金瓜虽只有虎口二指并拢大小,长不过两尺,但是砸在重甲之上,皆是一锤定音。 看似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无论哪个部位,只要挨上一锤,便是惨叫连连,瞬间失去战斗力。 短短几个挥击,已有五名卫士倒下,而且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势。 虽只是演练,却如战场一般凶残。 现场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自大梁建立以来,这净衣礼倒也举行过十数次,却都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从未像今天这般生猛。 这哪里是比试?分明就是拼命! 一些文官几次起身叫停比试,却都被秦天虎和李旭压了回去。 秦天虎作为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将,自然明白战场的残酷,现在受的伤越多,战场上保命的几率就越大。 李旭则是笃定徐墨军必输,虽然之前宁虎与秦风眉来眼去,显然已经动了背叛户部之心,但就算宁虎真和秦风穿一条裤子,却也无妨。 只要秦风输,任何人都可以赢! 因为秦风一旦落败,就证明他的统帅能力不及格,无法亲自或是安排心腹前往北狄。 只要秦家的手,伸不到北狄,李旭就有极大的周旋余地。 二皇子和七皇子,脸色皆是有些发白。 他们虽稳坐权力之巅,但却久居京都,如此生猛惨烈的景象,却是第一次见,着实震撼。 唯独梁帝眼神炙热,竟隐隐兴奋起来,冲着身旁的李湛连连夸赞:“净衣礼,当该如此!这破阵比试,倒有几分战场厮杀之气魄,让朕不由回想起当年领兵痛击贼寇的往昔,快哉!” 高举皇位的梁帝,继承大统之前,曾在塞北驻扎过三年,也算得上浴火洗礼,武魂不息。 现场时不时响起徐墨和宁虎的怒吼声。 宁虎挥舞着小金瓜,势如破竹,将徐墨军装甲营冲撞的东倒西歪,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秦风诡计多端,战术多变,我等吃了不少亏。此时近身鏖战,拼的便是一个勇猛,战术纵使再精妙也派不上用场,给我打!” “敌军中阵一破,胜券便紧握我等手中!” 徐墨红着眼睛,一脚踹开面前的敌军,挥舞着大斧直奔宁虎而去,横扫而出,拦腰砍去。 这一下若是砍实了,宁虎就算不重伤,也得在床上修养百八十天。 长柄斧势大力沉,宁虎也不敢正面抵挡,顾不上什么武将威严,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慌乱爬起来,嘶吼道:“敌将孤军深入,围而杀之!” 话音落,便有七八个重步兵朝着徐墨围了上去。 徐墨不退反进,一边挥舞着大斧,将面前敌军逼退,一边冲准备前来支援的卫士怒吼:“不要管我,稳住阵脚!我可以阵亡,阵线不能乱!违者军法论处!” 宁虎虽武艺超群,性格莽撞,但上了战场,却是出奇的冷静。 他明明有把握拿下徐墨,却根本不和徐墨缠斗,只管让手下将徐墨困住,自己则猛击敌军中阵。 在宁虎凶悍异常的攻势下,阵线已经濒临崩溃。 装甲营卫士,已经只剩下不到六十人,其中还夹杂着七八个手持步槊的轻步兵,照此下去,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败势,装甲营卫士却并未溃散,相反正以命相搏,时不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战至一兵一卒!” “为了徐将军,为了秦公子,为了大梁,杀!” “我等皆要前往北狄,皆有登封破阵之才,谁若阻拦我等武运,皆是死敌!” 听到“登封”二字。 仅剩的几十名卫士,斗志反倒越发鼎盛,发出阵阵嘶吼。 “登封,斩首级,立大功!” 凡率先爬上敌军城墙者,既为“登封”,封百户,赏银钱千两,受圣人召见! 对于任何职业军人来说,登封都是最至高无上的荣誉。 所谓斩首级,便是第一个砍下敌人脑袋者,荣誉与登封无异。 眼看徐墨军中阵已经陷入绝境,却斗志不减反增,梁帝竟直接拍案而起,大声赞叹:“好!无愧我大梁儿郎,都是好样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湛,指着城墙,惊呼道:“圣人,您看!” 顺着李湛的指引看过去,梁帝眼神更加兴奋,城墙上的秦风正在疯狂挥舞旗帜。 趁着双方重甲鏖战之际,保存完好的机动营,已经在秦风的指挥下,开始疯狂袭扰对方压阵的轻步兵营。 没有盾牌和重甲保护,轻步兵中箭既亡。 面对机动营的疯狂袭扰,轻步兵营还未出战,已经损失惨重。 宁虎孤注一掷,将全部赌注压在徐墨军中阵上,却无法再指挥全局作战。 宁虎弓兵营只能自发射箭,阻击徐墨机动营。 第153章 敌疲我打 由于现场过于混乱,机动营极为分散,又不断在阵线中来回穿插,纵使宁虎弓兵营人数众多,但为了防止误伤,以及难以瞄准目标,作用极其有限。 同样损失惨重的骑兵营,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追赶机动营,可惜重骑兵追轻骑兵,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机动营又都是“马弓手”,一边奔逃,一边反身射箭,一番追击下来,反倒是宁虎军的骑兵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十几骑。 眼看宁虎军的骑兵营、轻步兵营被机动营骚扰得惨不忍睹,已经乱成一锅粥,秦风凝重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不再迟疑,当即猛地一挥旗帜! 火力营得令,将弓箭往身上一背,扔下陌刀,拔出腰刀,步弓手改步战,从侧翼迂回包抄,犹如一把利刃,直插宁虎军弓兵营后阵。 由于大梁国库空虚,弓兵的作用,几乎只剩下弓兵,难以像秦风这般土豪,将弓兵武装到牙齿。 宁虎军弓兵,与徐墨军弓兵的差距,简直比重步兵和轻步兵的差距还要大。 面对突袭而来的火力营,拥有人数优势的弓兵营却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轻步兵营几次想要支援,可惜被机动营纠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短短一盏茶时间,弓兵营已经被全歼! 宁虎深陷中阵乱战之中,对此一无所知。 秦风立于城墙之上,战场动向尽在掌握,歼灭敌弓兵营的瞬间,秦风已经下令。 火力营扔下腰刀,拿出弓箭,开始真正的发挥出弓兵的优势。 前方由机动营袭扰纠缠,后方由火力营乱射,宁虎军轻步兵营被逐步蚕食,最终土崩瓦解。 剩下的十几骑宁虎军重骑兵,进行自杀式冲击。 却依旧受限于场地,马速提不上去,难以形成像样的冲击力,反倒被火力营分而围之,或是乱箭射杀,或是直接拽下马,一阵狂欧。 如此一来,只剩下宁虎的重步兵营。 但与此同时,徐墨军的装甲营也已经快消耗殆尽,只剩下以徐墨为首的八人,聚拢在一起,苦苦挣扎。 而宁虎军本就有人数优势,此消彼长之下,仍旧剩下一百多人。 面对十数倍于己方的敌军,徐墨额头布满青筋,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我等战术目标已经达成,虽死无憾!”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拼了!” 在徐墨的带动下,剩下的八个人悍不畏死,与敌人进行换命战术,又干掉了三四个人,才被宁虎军围歼。 徐墨胸口挨了一锤,差点背过气去,紧紧攥着斧柄,心有不甘的单膝跪地,注视着宁虎,一字一顿:“不愧是小侯爷,武艺超群,京中子弟,无人能出你之右!” 宁虎虽胜,却并未傲慢,相反看着徐墨的眼神阵阵炙热,竟有些惺惺相惜:“敌众我寡,依旧能坚持这么久,徐墨,你也是个豪杰……不过中阵已破,大局已定。” 徐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惨笑:“没错,一切正如秦兄所预料的那般,战术上你赢了,战略上你输了……以战术的牺牲,换战略上的胜利。” 闻听此言,宁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抬头看向城墙,却发现秦风早已扔下旗子,回到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啃起甘蔗。 宁虎不由一阵疑惑:“重甲步兵被全歼,失去中阵,秦风为何如此轻松?那些步弓手虽然实力强悍,但人数不占优势,装备更不占优势,难道能反败为胜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马嘶声传来。 宁虎脸色剧变,缓缓转身看去,却见敌骑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游走着,时不时来上一发冷箭。 看着身边的重甲兵,不断被淘汰消耗着。 宁虎心中尽是不甘,重振旗鼓,怒吼道:“我等还未输,杀!” 宁虎带着仅剩的重步兵反扑机动营,可惜重步兵想要追上游骑,简直比乌龟追上猎豹还难。 接下来的场面极为惨烈。 游骑就是“放风筝”,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 在游骑的消耗下,宁虎纵使一身武艺,却无可奈何。 而令他更加绝望的是,还有几十个武装到牙齿,背负弓箭,腰胯破甲战刀,手持陌刀的火力营步弓手,站在外围休息。 短短一炷香时间,宁虎引以为傲的重步兵营就被消耗殆尽,而整个过程中,火力营根本就没插手。 坐在城墙上,啃着甘蔗润喉的秦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其他兵种配合,重步兵还不是被游骑兵吊起来打?冲阵是不可能冲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骑兵可都是金疙瘩,哪能用来干这种粗活。” 随着最后一名重步兵被箭矢射中淘汰,现场只剩下宁虎一人。 机动营围而不傻,似乎在故意戏耍宁虎。 宁虎武力超群,手中小金瓜威胁性十足,可面机动营,却只能引颈就戮,根本没有任何施展武艺的机会。 就在这时,已经修正完毕的火力营围了上来,一把把陌刀,从四面八方逼向宁虎,发出阵阵冷笑:“小侯爷,还不把金瓜扔了?你奋力一击,倒是能换一命,但下一秒就会被砍成肉酱。” 宁虎暗恨手中这对小金瓜,若是换做步槊,仍有一战之力! 吧嗒…… 小金瓜掉在地上。 几十个步弓手一拥而上,将宁虎按住,直接五花大绑,拎着朝城墙走去。 现场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纷纷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秦天虎时而震惊,时而兴奋:“以少胜多,全歼敌军,活捉贼首?!这战术运用,怕是老夫也……” 李旭一脸震惊:“一千禁军,由宁虎率领,居然被三百卫士给……秦风小儿,莫不是武曲星转世?!” 梁帝久久无言,一双深邃眼睛,始终注视着城墙上的秦风,心中又爱又怕。 爱的是,此子才华无双,得之乃大梁之幸!怕的是,此子能力过强,恐功高盖主…… 太弱不行,太强了也不行! 第154章 以少胜多 就在梁帝心情越发阴沉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柔美嗓音。 “如此大才,却死活不肯入仕,也不知道该说他清高,还是愚蠢。” 寻声望去,却见坐在下首的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城墙上的秦风,话里有话道:“若此子能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一介布衣,纵使有通天才能,也已经自断前程……哎,正所谓士农工商,放着仕途不要,非要做什么卑贱的商人,呵,鼠目寸光。” 闻听此言,梁帝脸色逐渐明朗起来。 回想起秦风对“官身爵位”的强烈排斥,梁帝却是会心一笑,暗暗感叹:“这小子,早料到有这一天,故而才拒朝堂与千里之外……这哪里是自绝前程,分明是自保后路!朕总不能忌惮一介布衣吧?” 梁帝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湛,笑问道:“李公公,你伺候朕这么多年,可曾揣摩透朕的心思?” 李湛不明白梁帝此问,是何用意,不由紧张起来:“回……回陛下的话,圣心难测。” 梁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却是深深看了秦风一眼。 几十年的老奴才,尚且揣摩不透圣心。 某些小子,却早已将圣心揣摩得一干二净。 若非一介布衣,这等奇才,当真不可留啊。 驻场外一片寂静,尽管沙盘推演已经结束,众人却还是处于呆愣状态,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惊。 就在刚才,棋子在沙盘上不断变换,各种战术轮番上演。 不像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比试,倒像是两个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逐渐回过神。 站在沙盘旁边的年轻校尉,脸色因为太过兴奋,以至于有些涨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沙盘:“自大梁建立以来,如此激烈的比试,还是首次……那些所谓的新秀比拼,与这场战斗相比,竟如同过家家!”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方醒。 高玉兰攥着拳头,脸色难看至极,尽管心里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比试之精彩,空前绝后:“那该死的秦风,莫不是曾上过战场?没听说啊!” 李凝慧对军事的了解基本为零,发现徐墨军获得胜利,李凝慧大为诧异,小声道:“姐姐,这秦风怎么可能赢?这可是三百打一千啊,秦风莫不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高玉兰忍不住苦笑:“沙盘上的战术推演出不了错,秦风……在局部的数次失利,换来整个战略上的胜利,对战局的把控,京都子弟……无人能出其右。” 没想到高玉兰居然对秦风的评价如此之高,李凝慧捂着嘴,震惊不已。 那些下了重注,压徐墨军输的子弟,本该恼羞成怒。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不少子弟,根本不在乎输掉的那仨瓜俩枣,反倒击节赞叹起来。 “精彩!这战术素养,没有十几年征战经验,根本培养不出来!秦风那厮,虽然行事风格令人厌恶,但不可否认,乃奇才也!” “天哪!依靠纯粹的战术,弥补自身劣势,三百寡兵全歼一千禁军精锐,这……这也太不真实了……难道说,秦风得到了秦天虎的真传?” “重步兵矗立中阵,隔断宁虎军阵线,步弓手和马弓手与宁虎重骑兵周旋,截击传令兵,打断宁虎军命令传递。双方重步兵对阵之际,马弓手不断骚扰,步弓手突袭宁虎军后阵,最终以重步兵全灭的代价,换取马弓手和步弓手生存,然后以兵种优势,合围宁虎军重步兵……”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演练,但多少可以看出,秦风对战术的理解,兵种的揣摩,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眉头紧锁,眼神时而赞叹,时而疑惑:“这战术安排确实精妙,但更胜在兵士的运用……步弓手先是抵御敌方骑兵,又突袭后阵,这哪里是步弓手?分明就是精锐斥候营!这里面最大的问题。” 旁边的某军营参将,背着手,眼神凝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这场对战的核心,在于重步兵能够稳住阵脚,占据战场中阵,而最大的变数,则是马弓手!本将从戎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马弓手。” 那老兵眼神一阵炙热:“早就有传言说,秦风将亲自打造一支军队,难道说……这马弓手便是军队雏形?若真有此奇兵,痛击北狄,未必是难事!” 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柳红颜双颊泛红,骄傲之情无以言表。 一旁的沈青辞,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啧啧称奇:“真想不到,这家伙竟还有这种能耐!”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官宦子弟,迈步来到秦家人面前,直接行了一礼,兴奋又恭敬道:“秦少爷大才,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听闻秦风受秦家诸位小姐调教,想必几位小姐更是谋略超群。”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官宦子弟不甘示弱,纷纷跑上来巴结秦家小姐。 “想必秦风的商业才能,必是由柳小姐一手调教出来!” “沈小姐一首《醉花阴·浓云薄雾愁永昼》惊艳京都,秦风之所以能作出《出塞》,恐怕也是受到沈小姐的熏陶。” “这么说,秦风这旷古绝今的军事指挥才能,也是继承与景小姐了?” 面对突然涌上来的京中子弟,以及没来由的马屁,三女面面相觑,有些措手不及。 她们确实严加管教秦风,准确来说是非打即骂,但秦风的那些才能,却与她们无关,想要解释,可这些子弟却认定了秦家小姐们才是真正的高人,倾慕之情越发强烈。 别说柳红颜和沈青辞,即便是生性清冷的景千影,也顿觉窘迫,时不时抬手撩一下鬓角青丝,浑身不自在。 “徐墨军优胜!” 秦天虎兴奋无比的嗓音,回荡在驻场。 紧接着便是一阵欢呼声。 机动营和火力营的卫士们,高举兵器,振臂大喊着,摘得比试桂冠,等于获得前往边疆镀金的机会,怎能不喜。 徐墨和装甲营卫士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尽管惨不忍睹,脸上却满是笑容。 徐墨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赢了,我们赢了!” 第155章 阶下之囚 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对于徐墨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 既获得出征北狄的名额,亦向京都所有人证明,官宦子弟并非都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也有人为了建功立业,可以赌上一切,从此以后,徐墨可以昂首挺胸面对任何人! 而这一切,皆是秦风所赐。 徐墨眼神无比炙热地看向墙头,发现秦风正舒舒服服的坐在藤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笑眯眯地审视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宁虎。 宁虎面红耳赤,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 输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活擒,成为秦风脚下俘虏。 此时此刻,宁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此乃御前比试,你还真把我当成俘虏了?岂有你这么羞辱人的?” 宁虎的心情复杂至极,一方面感激昨日酒楼秦风高抬贵手,一方面又记恨秦风此时的欺人太甚。 临时充当“转播员”的林瞿奇,此时也已经回到了秦风身边。 见宁虎被捆绑着,跪在地上,林瞿奇脸色不由一阵紧张,连忙冲秦风小声提醒:“秦兄,还不赶紧为小侯爷松绑?这场破阵考验,只是比试而已,根本不是真正的战场,秦兄适可而止,免得引起永安侯的记恨。”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林瞿奇用不着紧张,同时将旁边的几个卫士打发走。 待墙上没了外人,秦风这才切入主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宁虎:“小侯爷,率领一千禁军精锐,却被徐墨三百卫士全歼,不知现在作何感想?” 身为武将之后,倾尽宁家之力培养出来的未来将才,在人数和装备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居然被秦风吊起来打,于宁虎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宁虎脸色阵阵发白,咬牙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秦风拿起啃了半天的甘蔗,往宁虎肩膀上敲了敲,咧着嘴,露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道:“俗话说,知耻而后勇!我让你总结一下失败教训,你居然跟我甩脸子,小子,你是不是欠揍?” 一旁的林瞿奇,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口吻,这神情,这态度…… 知道的,以为秦风和宁虎都是京中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风是宁虎他爹呢! 宁虎羞愤难当,冲秦风一阵呲牙:“你算老几?我凭什么给你总结教训?就算总结,我也要给我爹总结。”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奈道:“实在不行,你认我当干爹,我吃点亏。” 宁虎本就窝着火,一听这话,当场炸了,怒吼道:“姓秦的,你别太过分!昨日酒楼的情分,我且记着,但不是你可以肆无忌惮羞辱我的本钱,若将我逼急了,我定让你血溅五步!” 面对盛怒的宁虎,秦风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使劲儿伸了个拦腰,然后抡起甘蔗,直接敲在宁虎脑门上。 咔嚓! 一声脆响。 甘蔗渣四处飞溅。 宁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好在是甘蔗,若换成木棍,脑袋恐怕已经开瓢了。 林瞿奇吓了一跳,连忙将秦风手里剩下的半截甘蔗夺下:“秦兄,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这也是小侯爷,怎能说打就打?而且……” 林瞿奇瞥了一眼驻场内的文武百官,以及远处的梁帝,所幸众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墙上,否则这一下必定惹来祸端。 说时迟那时快,林瞿奇将周围所有可能变成武器的东西,全都一并收走了。 秦风不理会慌慌张张的林瞿奇,在宁虎怒不可遏的注视下,脱下一只鞋,随手抄了起来:“来,你再叫唤一声我听听,还治不了你了?!威胁我?我看看你能挨多少鞋底。” 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双眼睛充斥着无边怒火,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有本事把绳子解开!” 话音刚落,秦风已经抡起鞋底抽了上去。 啪!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宁虎双眼充血,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渗人声音,只要挣脱绳索,他有自信,一瞬间就让秦风当场暴毙。 感受到宁虎眼神中的熊熊杀意,秦风非但不怕,反倒脸上挂满坏笑:“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呲牙呢?我让你呲牙!本少爷专治各种不服!” 啪啪啪! 秦风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宁虎脑门上,虽然威力不大,但架不住频率快,不一会儿就把宁虎打的晕头转向。 就在秦风准备一鼓作气,把这只暴躁的小老虎驯服的时候,鞋底却被林瞿奇夺走,直接顺着墙头扔了下去。 没辙,秦风只好拿起另一只鞋,结果却听林瞿奇拖着哭腔,苦苦哀求:“秦兄,不……不是,祖宗,你就收了神通吧!这要是被满朝文武看见,事情就闹大了。” 秦风担心把林瞿奇吓出个好歹,只好撇撇嘴收手,重新坐回藤椅上,看着愤怒至极的宁虎,冷笑道:“要不是林瞿奇拦着,鞋底给你管够。” “论个人勇武,京都子弟中,无人能出你其右。身为永安侯之子,自幼熟读兵书,通晓兵策,连圣人都对你寄予厚望,否则纪王寿宴上丢了那么大的人,圣人又岂会允许你参加净衣礼?” “你这么厉害,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 面对秦风近乎刻薄的质问,宁虎屈辱的想死,咬牙切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既输,便认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不出秦风所料,这小子是个硬骨头,哪怕屈辱的眼眶泛红,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但就是不服。 本来秦风是打算,直接用鞋底把他抽服气。 奈何林瞿奇虎视眈眈的守在旁边,只好换一种方式,眯着眼道:“徐墨使用的大斧,专门削减过重量,砸在身上不至于要命。你小子用的金瓜锤,可是把好几个城巡司卫士打成重伤了,别说出征北狄,恐怕连城巡司的差事都丢了。” 闻听此言,宁虎眉头一皱,嗓音不再如之前那般疯狂,但却更阴冷几分:“所以,你刚才是在公报私仇?为那几个卫士出气?” 第156章 心服口服 林瞿奇不断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不要承认,免得宁虎去大理寺告状。 秦风却根本不理,弯下腰,凑到宁虎面前,露出一抹渗人笑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公报私仇!不管他们是卫士还是别的身份,伤我的人就是不行!那几个重伤的卫士,能痊愈也就罢了,若是留下后遗症,或是死了,你小子要养他们家人一辈子,不然咱们走着瞧。” 宁虎虽然气愤,但对于秦风护短的性格,倒是颇为敬佩。 这一次,宁虎没有反驳,只是死死注视着秦风。 秦风重新瘫回藤椅上,从后腰抽出半截备用甘蔗,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当然了,除了公报私仇之外,也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哪怕你再勇武,再金贵,到了战场上,你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沦为阶下囚,也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连小金瓜都用上了,这场破阵比试,与真实战场的唯一区别,就是武器没开刃……若真是在战场上,不仅你会死,你身后的将士也会死,大梁也会因为你的兵败而损失惨重,甚至危及江山社稷!” “就这,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宁虎虽然脾气极差,但却并非撒泼打滚的浑人,他明白秦风说的这番道理,故而只是咬着牙,没有反驳。 与此同时,秦风眼神闪过一抹失望:“我本打算推荐你一同前往北狄,但事实证明,你根本没这个资格。” 出征北狄一事,对宁虎极为重要,甚至关乎宁家的兴衰。 宁虎心里很清楚,自己输了比赛,明面上已经是去了前往北狄的机会,再加上秦风乃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只要秦风一句话,他将与北狄战事再无缘分。 宁虎不甘心,顾不得自己那可怜的尊严,为了家族着想,连忙大声辩解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尚且有输有赢,更何况比试?我只输了一场,你便说我不合格,我不服!” 秦风早就料到宁虎会这么说,不由一阵好笑:“在战场上,输一次你就死了,况且,你的军事才能根本不及格,因为你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宁虎当即大声驳斥起来:“我怎会不知?” 秦风眉头一挑:“哦?那你说来看看。” 宁虎眼神凝重,回忆着之前的比试过程,一边暗暗佩服秦风的指挥才能,一边又冷静分析起来:“胜负转折点共有三处!其一,我军未能第一时间压上,占据有利地势,导致徐墨军占据中阵。其二,未能第一时间攻克徐墨军中阵。其三,在中阵上损耗太多兵力,未能第一时间处置游骑与步弓手。” 秦风啃了一口甘蔗,对于宁虎头头是道的分析,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你说的这些都是表象,我问的是决定性因素。” 闻言,宁虎眼神闪过一抹疑惑:“决定性因素?” 秦风耸了耸肩,看宁虎的眼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说,你的能力不及格,根本看不到问题核心!真正能够决定这场比试走向的因素,只有一个,便是通讯!” 宁虎眉头皱的更深了,对于秦风的言论,一知半解:“通讯?何意?” 秦风淡漠一笑,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所谓通讯,指的自然是命令传达。整场比试下来,我始终能掌握全局,并且依靠旗语,第一时间准确传达指令,指挥与行动几乎零延迟。” “再看看你那边,鼓点一乱,你也跟着乱,而你方来回奔走的传令兵,则是我方游骑的重点照顾对象,每干掉一个传令兵,你的指挥就会受到重挫。” “正所谓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无法第一时间进行战场指挥,纵使禁军再精锐,到你手里,也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宁虎心中最后的不甘,也烟消云散,只觉得脸上发烫,无地自容。 见宁虎缓缓低下头,秦风继续趁热打铁:“大梁与北狄作战多年,输多胜少,足见北狄谋士之才能,远在我等之上……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上战场与北狄打?怕不是被人吊起来打!” 宁虎身体犹如泄气,瘫软在地,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一片落寞。 他引以为傲的军事天赋,在秦风面前,竟一文不值。 秦风说的没错,连小小一场比试都赢不下,如何与北狄作战? 宁虎忍不住苦笑,语气再无往日的傲慢:“秦公子教训的是,宁虎服气。” 此言一出,秦风脸色顿时拨云见日,不再像之前那般坏的冒泡,反倒流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知耻而后勇,你还是有救的。如今正是战备时期,距离开拨北狄,少说也有三四个月,这段时间够你长进了。” 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宁虎,不由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你还想让我去北狄?”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否则我怎么会浪费这么多口水?老子闲的啊?” 宁虎眼神犹如死灰复燃,瞬间变得无比炙热,死死注视着秦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嘴笨,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驻场内,满怀深意道:“我这个人比较务实,送你去北狄不难,难的是担心日后被反咬一口。” 宁虎就算再傻,也明白秦风这话的意思,当即表态:“你若让我去北狄,从此以后,至少我宁虎,对你马首是瞻!至于家父……”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满脸微笑:“有你这话就够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只要我秦风还能在圣人面前露脸,就自然会为自家弟兄们谋福利!” 看着眼前变脸如同翻书一般的秦风。 宁虎的心情,却并不像预想中那么纠结,相反,答应与秦风为伍,反倒感觉无比豁然。 这段时间,秦风大闹京都,干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宁虎都记在心里。 以前只是纯粹的不甘心,如今确实打心眼里佩服! 再加上秦风的军事才能,以及“护短”性格,都令宁虎充满敬意。 宁虎不再迟疑,字字铿锵:“既然秦公子如此看得起我宁虎,我宁虎自然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日后有谁与你过不去,便是与我宁虎为敌!” 第157章 化干戈为玉帛 秦风脸上乐开花,连忙起身,屁颠屁颠跑到宁虎身后,帮宁虎松绑。 仿佛之前的恩怨一瞬间烟消云散,直接搂着宁虎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跑到一旁研究将来军需品的生意。 虽然宁虎心里认下了秦风,但毕竟以前闹过很多不愉快,多多少少还有点拘谨。 被秦风这么一楼,感受到秦风“直率豁达”的性格,宁虎心中最后的纠结也没了。 他本身就是直性子的人,自然能与秦风尿到一个壶里。 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已经亲如兄弟…… 林瞿奇看着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忍不住摇头感叹:“一丘之貉!” 与此同时,站在城墙阶梯的永安侯宁文宇,默默将短刀收回怀里。 之前看着宁虎被押上城墙,宁文宇便料定,秦风肯定会借机羞辱宁虎,追上来一看,果不其然。 若不是有林瞿奇在旁拦着秦风,宁文宇早就冲上去,一刀砍了秦风那厮。 当目睹秦风向宁虎伸出橄榄枝,以及传授军事知识,宁文宇心中的杀意,便逐渐被惊讶所取代。 而此时,看着秦风与宁虎冰释前嫌,勾肩搭背,宁文宇这才恍然大悟。 秦风为了招揽宁虎,故意将宁虎当成俘虏带上城墙,为的就是避开户部的耳目。 宁文宇并非铁杆主和派,只是为了保住宁家爵位,面对户部的招揽,不得不从罢了。 若以后,宁虎有秦风护着,宁家爵位便固若金汤,谁也抢不走! 一边是秦家,一边是户部,选择哪头,根本不必纠结。 宁文宇心情大好,背着手往回走,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户部司郎中。 户部司郎中连忙拱手作揖:“侯爷,李大人有请。” 搁在以前,宁文宇自然是笑脸盈盈,极力配合。 但如今,宁家犬子已经与秦风搭上线了,又何必再看户部脸色? 宁文宇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多了去了,不知郎中大人说的是谁?” 户部司郎中对于宁文宇的反应颇感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赔笑:“自然是户部尚书大人。” 宁文宇轻“哦”了一声,背着手往下走,撂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回去告诉李大人,本候琐事缠身,抽不得空,改日吧。” 说完,宁文宇便不理会户部司郎中,直奔秦天虎而去。 “你……”户部司郎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看来这秦天虎,果然有倒向秦家的意思了…… 在户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 宁文宇毫无顾忌,直接冲秦天虎拱了下手:“秦大人,犬子日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面对突然示好的宁文宇,秦天虎有些措手不及,但感受到宁文宇眼神中的真诚,以及一旁户部官员的阴冷眼神,秦天虎便马上意识到,必是之前秦风当众给宁虎“开后门”奏效了。 论身份地位,宁文宇虽然不如六部大臣,但依旧是京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毕竟爵位和官位不同。 铁打的官位流水的官员,任谁也不可能在官位上坐的太长久。 但爵位就不同了,不仅能稳坐一辈子,而且还世袭! 能有宁文宇的支持,秦家在京都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秦天虎连忙起身还礼,满脸堆笑:“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孩之间吵吵闹闹,没有隔夜仇,以后我宁秦两家,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见秦天虎不计前嫌,宁文宇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大好,当即应下净衣礼结束,便带着宁虎登门拜访。 坐在对面的李旭,脸色铁青,狠狠咬牙:“好你个宁文宇,背叛我等,竟眼皮都不眨一下!” 旁边的户部官员也是一阵发狠。 但发狠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以前可以依靠二皇子的名号,镇住宁文宇。 但如今,宁文宇与秦家交好,而秦风可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也不给,别说二皇子的名号,就算二皇子亲临,恐怕都镇不住宁文宇了。 在场众人,几乎没人注意到城墙上“暗中勾连”的一幕。 唯独梁帝,自始至终都会分出一些心神,偶尔瞥墙头一眼。 再结合宁文宇与秦天虎冰释前嫌,梁帝便马上明白,这一切都是秦风搞的鬼…… 就在这时,梁帝耳边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朝中最忌官爵勾连,官员掌实权,公侯们有声望,二者配合,即刻动乱朝纲。秦大人乃是朝中老臣,又还当着圣人你的面,怎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梁帝流露出一抹轻笑,转身看向长公主:“昭祥,打先前,你便拐外抹角地帮秦风说话,不嫌累吗?” 长公主连忙低头行礼:“圣人这么说,可是错怪妹妹了……妹妹久居深宫,与外界嫌少接触,那秦风是生是死,是荣是衰,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要帮他说话?” 梁帝并未深究,若换做其他大臣与公侯勾连,梁帝自会琢磨琢磨,但唯独秦家无妨。 秦风一介布衣,秦天虎又是只关心战事的忠臣,自然用不着担心。 梁帝话锋一转:“后宫住的还行?” 长公主连忙回答:“自己家,自然舒服,多谢圣人关心。算着日子,圣人恐怕已经有小半年没回后宫了吧?珍妃和淑妃总念叨您,贵妃娘娘也时常唉声叹气。圣人抽时间,还是要回后宫看看的。对了……” 说到这,长公主突然想起什么:“前些日子,圣人与皇后殿下在交泰殿见面了?皇后殿下虽与世无争,又地位超然,后宫自然无人会说三道四,但女人嘛,心里总是会不平衡的,若心里有了间隙,就会去想其他事,这间隙也只有圣人能填补起来。” 梁帝笑着点了点头:“昭祥有心了,待战备妥善,朕自然会回后宫转一圈。至于那些间隙,早就有了……秦风酒楼开业的时候,不就送了牌匾吗?朕已经帮她们填补过了。今日既是净衣礼,便只管净衣礼,破阵关结束,接下来还有兵策关,应变关。” 梁帝与长公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兄妹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对面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却噤若寒蝉,脑袋压得老低…… 第158章 又爱又恨 身为梁帝的亲儿子,二皇子仍旧感觉自己如履薄冰,若不是身不由己,他早已搬出后宫,另立门户,至少不用每天活得这么提心吊胆。 纵观皇室成员,除了太后之外,也就只有长公主敢和圣人如此交谈,便是各大王爷和皇后贵妃,也得以“臣”或是“妾”自称。 兄妹情谊和身为女人,再加上一个“未亡人”的头衔,使得长公主获得无数特权。 即便是再核心的问题,长公主直言不讳,圣人也不会在意。 刚才当着两位皇子的面,长公主明里暗里的提醒圣人,后宫各方势力已经动了心思,准备插手储位之争,而如今能够招揽的大臣公爵,都已经招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秦家这一个变数。 秦家,已成二皇子和七皇子的必争之地。 但偏偏,秦家只忠于圣人,两位皇子若是手伸得太长,无异于触及圣人利益。但若是不伸手,等同于将机会拱手让给对方,错失先机。 进一步,触龙逆鳞,退一步,错失良机。 既难以抉择,又关乎生死。 这储位之争,却也不是谁都能争的。 二皇子偷偷观察梁帝反应,确定梁帝并没有深究送匾一事,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瞥了一眼七皇子,发现七皇子脸色也有些微微泛白,心里顿时平衡了。 二皇子隐隐冷笑,这个老七,平日里摆出一副“未来明君”的嘴脸,其实骨子里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嘛! 在二皇子看来,老七的开明也好,仁善也罢,都是虚伪至极! 趁着破阵关结束,兵策关还未开始的休息空档。 二皇子直接起身,朝着驻场墙头走去。 七皇子见状,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殊不知,这一幕正被长公主看在眼里,却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坐在长公主身后的祁阳郡主,一如既往的骄横,虽然对秦风的军事才能,打心眼里佩服,但就是不愿意承认秦风的优秀,一开口便是酸溜溜:“居然能赢破阵关,算这个贱人运气好。” 听到“贱人”二字,谢云儿不由眉目微颦:“祁阳,秦风虽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如此贬低他吧?” 祁阳跪坐在地上,双手环胸,轻哼道:“他既无官身,又无爵位,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与贱民无异!他是不是人?本郡主叫他贱人,只是阐述事实罢了。云儿,你不是最讨厌这厮吗?今儿怎么一反常态开始维护起来了?莫不是动了春心!” 此言一出,谢云儿满脸羞红,连忙将小脸扭开,慌乱道:“胡说!谁会喜欢这种登徒子?” 辩解之余,谢云儿下意识扫了一眼墙头。 心情越发复杂,作为子弟圈子臭名昭彰的纨绔,本该令人唾弃才是。 可偏偏这厮,才能无双。 商业上的屡屡壮举,便是连家父谢弼也极为称赞。 文学上的造诣,更是不用多说,如今早已是京中文人圈子的领头羊。 再说那机巧技艺,无论是弓弩图解,还是陌刀,都绝非工部那帮榆木脑袋能够想出来的先进武器。 如今连军事才能,都如此出众。 以少胜多,以弱破强,三百卫士全歼一千禁军精锐,放眼历代净衣礼,也是绝无仅有的战绩。 抛开那该死的地痞流氓性格不谈。 秦风这厮,真真的文武双全,简直与谢云儿幻想中的完美夫君,如出一辙。 长公主许下的婚约,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 那厮的痞子性格,着实掉价,这一点,的确令谢云儿纠结至极。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在谢云儿身后响起。 “云儿,帮我个忙。” 谢云儿身体一抖,连忙转身看去,只觉得心头猛地哆嗦了一下。 本该在墙上的秦风,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身后,一张永远嬉皮笑脸的面孔,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谢云儿连忙往后扬了一下身体,对秦风畏之如虎,紧张道:“你……你这该死的,什么时候跑到这来了?” 这一声惊呼,立刻引起周围几个人的注意。 见到秦风突然冒出来,祁阳郡主也吓了一跳,抄起桌上的水果便砸了过去:“你想吓死人不成!” 秦风脸上堆满没心没肺的笑容,捡起桃子,也不嫌弃,直接啃了一口:“原来祁阳郡主也在,在下倒是眼拙了,之前没瞧见。” 一听这话,祁阳郡主顿时气得小脸泛红:“我这么大个人,你还看不见?长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 相比于谢云儿的暴力,祁阳郡主则是纯粹的刁蛮,令秦风颇为头疼。 好在长公主及时打圆场,让祁阳郡主莫要大声喧哗,然后冲秦风眯眼轻笑:“你这小子太没规矩,净衣礼重地,岂容你四处溜达?” 秦风故作惶恐:“哇,公主殿下也在?!” 长公主的反应,倒是和祁阳郡主差不多,不过只是白了秦风一眼,并未叱责。 秦风这会儿可顾不上其他人,一脸谄媚地冲谢云儿央求起来:“快帮我找两把椅子,搬到墙头上,二殿下和七殿下找我聊天,上面就一把藤椅,我坐了,两位殿下怎么办?总不能站着说话吧?” 听到这话,谢云儿差点气得一巴掌扇过去。 好你个秦风,区区一介布衣,不会把藤椅让出来? 你坐着,两位皇子站着,你还真敢说! 谢云儿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找我干什么?我烦你还来不及呐!当初你四处讹传,毁我清誉的账,咱们还没算清楚。”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提那茬?心眼也太小了。 不过眼下,给皇子搬凳子要紧,秦风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求起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大人物,要么看我不顺眼,思来想去,也就咱俩关系还行,我不找你找谁?” 谢云儿小脸一红:“我呸!你可真不要脸,谁跟你关系还行?毁我清誉,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 就在这档口,梁帝的声音突然传来。 “谢家千金,只管去帮他。” 第159章 龙子相争 连圣人都下令了,谢云儿只好黑着脸,跟着秦风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梁帝却突然叫住秦风,随口问道:“你那旗语,可否大规模应用于军中?” 秦风连忙停下脚步,阿谀谄媚的回了一句:“圣人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一听这话,圣人却轻哼一声,挥了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时常占你便宜似的,滚蛋!” 看着秦风屁颠屁颠的跑掉了,梁帝却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厮见老二老七去找他,生怕朕猜忌,借搬凳子之由头,故意让朕知道。这番聪明才智,随便按在朕的儿子身上,也就没有所谓的储位之争了。” 李湛明知道言多有失,但圣人开口,作为奴才,又必须接话,只好壮着胆子补了一句:“秦家只忠于圣人,向来对纷争无意。” 闻听此言,梁帝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朕怎会如此纵容?好了,准备一下兵策关,免得那三个东西话不投机,徒生事端。” 在谢云儿百般不情愿的帮助下,秦风抱着凳子回到墙头,发现二皇子已经坐在自己的藤椅上,连忙把凳子往旁边一放,惊讶道:“二殿下怎么坐在这上面?这藤椅不干净!” 二皇子连忙起身,仔细打量藤椅,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污秽之物。 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却发现秦风一屁股坐了上去,拍着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藤椅沾满了小的低贱气息,险些污染了殿下高贵的身躯,还好小的反应快,二殿下的万金之躯才得以保全。” 二皇子差点气笑了,阴仄仄地盯着秦风。 秦风却装作没看见,不断做出“请”的手势,谦卑道:“小的坐着,二位殿下站着,岂有这种道理?还请两位殿下赶紧入座,莫要再折煞小的了。” 站在旁边的谢云儿,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厮不光无耻,而且胆大!普天之下,纵使再金贵的官宦子弟,也绝不敢如此对待两位皇子。 就在谢云儿认为,秦风必将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七皇子毫不嫌弃地坐在凳子上,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兴奋与炙热:“早听说秦公子行事做派不拘一格,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本来二皇子打算定秦风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以此要挟。 但考虑到圣人对秦风的宠爱,除非犯了大罪,否则想要扳倒秦风几乎不现实。再加上七皇子宽宏大量的做派,为避免秦风向七皇子倾斜,二皇子只好压下心中怒气,接受了秦风安排的小板凳。 眼前这一幕,别说谢云儿,即便是宁虎这个莽夫,也惊得目瞪口呆。 皇子坐板凳,秦风坐椅子?偏偏皇子还一点都不生气?这要是传扬出去,非但没人会相信,恐怕整个京都的人都会认为宁虎脑袋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胡话? 就在宁虎震惊之际,二皇子的视线在宁虎身上一扫而过,不由满怀深意道:“没想到小侯爷也在,瞧这架势,你与秦风已经冰释前嫌?” 这话明摆是在敲打宁虎。 宁虎纵使再莽,也断然不敢与二皇子撕破脸,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时候,秦风没心没肺的声音正好响了起来。 “多谢二殿下关心,我已经向小侯爷低头认错,小侯爷宽宏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以后也不会再欺负我了。” 别说在场这些整日与秦风打交道的人不信。 即便是初次见面的七皇子,也不相信秦风会向宁虎低头道歉。 看着一地甘蔗渣,以及宁虎脑门上还未消除的鞋印。 七皇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秦风,你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有趣。” 二皇子冷哼一声,也没有计较,只是讽刺道:“好一个务实不务虚!” 秦风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 宁虎见秦风三言两语,就将二皇子的注意力吸引走,心中仅剩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暗暗决定,抱住秦风大腿不撒手,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宁家。 七皇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能让二皇子无可奈何,对秦风更感兴趣了:“早听圣人提起过陌刀,若本宫没猜错的话,今日破阵关上,那些步弓手使用的大刀,便是陌刀?”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笑了起来。 毕竟那陌刀,可是秦风剽窃来的杰作,聊起来自然是滔滔不绝。 见秦风与七皇子如此聊得来,二皇子脸色一阵难看,也只能强行往里插话:“陌刀确实不错,若你愿意,本宫倒是可以让工部打造一批,装备到驻城军试水。” 此言,本是向秦风示好。 结果却触碰到秦风的逆鳞,当即苦苦哀求起来:“二殿下,可使不得!那陌刀乃是小的心血,若交由工部打造,小的就不便监督质量,若是打造出残次品,耽误了战事,小的万死也担待不起。” 开什么玩笑!若是交由工部打造,自己岂不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了?! 这还只是陌刀,将来的强弩和复合弓等兵器,秦风死活都是要插一脚的,想让他赔本赚吆喝,想都不要想! 中饱私囊和保家卫国,这两件事并不冲突!秦风不仅要赚钱,还要躺着把钱赚了。 二皇子没想到秦风反应如此之大,为了避免亲手将秦风推到七皇子的阵营里,二皇子只好话锋一转:“本宫对旗语也颇为感兴趣,改天教教本宫。” 秦风表面应下,心想等吧,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自己也不会登门造访! 而且秦风对于两位皇子的拉拢之意,心知肚明。 聊天可以,一旦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一律含糊过去。 直到场内传来秦天虎的声音,兵策关即将开始,两位皇子才起身离去。 谢云儿也连忙跟着离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该死的秦风,究竟何德何能?圣人宠信也就罢了,怎么连两位皇子都对他如此感兴趣?哼,若是他稍稍循规蹈矩一些,嫁给他……倒也不是不行……呸,便宜他了。” 第160章 兵策开始 随着候选参将全都休整完毕,兵策关也正式开始。 原本两军对垒的驻场,此时已经被清扫一空,铺上蒲团,摆上十八方书案,上面设有文房四宝。 十八名候选参将入座,每一个参将身旁各有一名谋士。 这些谋士,也都是没有战场经验的年轻一辈。 可以是与候选参将交好的京中子弟,也可以是门客家臣。 朝堂也好,战场也罢,从来都不是一言堂。 勇武过人,但智谋略输的将才,也是可以重用的,但必须身旁有人弥补短处才行。 别的谋士都站着,唯独秦风厚着脸皮要来一个蒲团,盘腿坐在徐墨身旁。 由于今天吃了太多东西,肚子涨得难受,便双手撑地,挺着肚子,坐没个坐像。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鄙夷目光,徐墨觉得很丢人,脸上阵阵发烫,但对于这场兵策关,却信心十足。 毕竟刚才破阵关上,秦风那出神入化的战术运用,足以证明秦风的兵策造诣。 兵策关由圣人和秦天虎分别出一题。 看着秦风那副歪七扭八的痞子坐像,秦天虎不由老脸一红,暗骂这小混蛋,哪都好,唯独这痞子气质拿捏得死死的,简直丢人现眼。 秦天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诸位候选参将听好题面,作答方式和思考方向,皆不设限制,以最优解为胜。” “请听题。” “十万敌军强攻孤城,八千守军孤立无援,该当如何应对?”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为了避免被其他竞争对手听见,各候选参将都是与谋士小声耳语,短短一盏茶时间过后,就已经有参将开始写出应对之策。 候选参将举手示意,小太监立刻跑过去拿起策论,呈给圣人过目,圣人觉得可,才交由秦天虎大声阅读出来。 第一个交出策论的候选参将,乃是骠骑大将军之子。 梁帝接过策论扫了一眼,点头称赞道:“不错,不愧是大将军后人。” 李湛连忙将策论交给秦天虎,秦天虎大声念出:“凡我大梁疆域,必是寸土不失。我将率八千将士死战不退,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便孤城终失,亦要扬我大梁国威,让蛮夷番邦知晓,犯我大梁者,必将付出代价。”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赞叹声。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这算什么狗屁策论?分明就是千篇一律的战前宣誓书,哪个将领上战场之前不这么说? 但这毕竟是鼓舞士气之言,而且看在骠骑大将军的面子上,众人也只能昧着良心拍手称快。 秦风撇了撇嘴,心想,什么玩意儿! 整天就知道拍马屁,一点实事都不敢。 随后几个候选参将,皆是大同小异,什么血战黄沙,死战不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的,专挑好话说。 至于如何应对孤城困局,只字不提。 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全都这么说,就有点审美疲劳了。 到了后面,梁帝扫了一眼,就随便扔给李湛,连评论都懒得评论。 转眼间,现场只剩下四个候选参将。 分别是徐墨、宁虎、陈戈、林荣。 见另外三人奋笔疾书,只字未动的徐墨,慌得不行,连忙冲旁边四仰八叉的秦风使眼色:“秦兄,赶紧的,再耽搁下去,别人都写完,难不成让圣人等着咱们?你到底有谱没谱?” 秦风一脸不在乎,只想着这净衣礼赶紧结束,自己好回家做运动消化腹中食物,否则光进不出,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胖子。 现场文武百官的注意力,也纷纷被秦风吸引而去,一时间议论纷纷。 “奇怪了,先前破阵关,秦风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怎么到了兵策关,反倒没动静了?” “呵,该不会是被这题面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也是!破阵关一直都是两军对垒,场地人员都有限制,秦风自然可以事先做好万全准备,但这兵策关的题面,可都是现出的。” “失望!我还真以为秦风是个军事天才,结果第一关获胜,全都是靠事前准备,遇到临时发挥的题面,就没了主意。难不成到了战场上,敌人也会给秦风准备的机会?笑话!”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秦天虎也有些犯难,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李旭的冷嘲热讽:“秦大人,莫不是没有提前将题面告诉贵公子?” 李旭根本不相信第一场比试,是出自秦风的才能,必是秦天虎提前指点过,否则那些连战场老将军都不一定驾驭的战术,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想出来? 只要秦风在兵策关失利,便可向圣人参他第一关作弊,届时一举废除徐墨的参赛资格,北狄战事就和秦家没什么关系了。 以此同时,刑部推举人陈戈,已经写好应对之策。 梁帝已经有些麻木,索性让秦天虎直接念出来,免得脏了梁帝的眼睛。 “正所谓,上策伐谋,中策伐野,下策攻城。我军虽只有八千将士,但据守城池,即便是面对十万敌军,仍有一战之力。只需做好事前妥善准备,便可犹如锥刺钉在边疆之上,令那十万敌军进退不得。若敌军敢强行攻城,只需以火油浇之、石木砸之,即可退敌。城门不陷,城池不失。” 随着秦天虎念完策论,现场文武百官纷纷点头称赞起来。 梁帝也终于眼前一亮,重新展露笑容:“这应对之策,虽是兵家常识,但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缺乏实战经验,能想到这些,足以肯定平日里刻苦用功。此策,可用。” 此言一出,陈戈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满脸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哦,合着敌军都是傻子,让你随便往孤城里运武器粮草?那还打什么?排着队让你砍好不好?” 秦风斜靠在桌子上,挠了挠屁股,漫不经心地嘀咕着,对于这所谓的兵策,嗤之以鼻。 陈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怒喝道:“秦风,你敢质疑圣人?!” 第161章 只因有人负重前行 当事人一开口,户部侍郎更是直接站起身,指着秦风大声呵斥道:“大胆!圣人已经定论,哪里轮到你挑三拣四?秦风,你不要仗着有金腰带,便有恃无恐,以下犯上!” 秦天虎也没料到秦风这么嘴欠,连忙低喝一声:“秦风,不得无礼!” 面对众人的斥责,秦风却换了个姿势,继续挠耳朵:“我什么时候质疑圣人了?既然是策论比试,自然要严谨,据城死守这种答案,难道不是常识性的东西?也算得上策论?” 面对秦风的质疑,陈戈脸颊涨得通红。 梁帝笑着压了下手:“秦风所言不无道理,这策论可用,但并非上策。” 此言一出,陈戈顿时一阵萎靡,灰溜溜地坐了下去。 户部侍郎也只好甩袖作罢。 紧接着,林荣的策论也献上。 秦天虎瞪了秦风一眼,让他老实点,别犯浑,继续念道:“凡有八千守军的城池,又地处边塞,绝非小城,而是重镇。十万敌军虽众,想要将孤城围成铁桶,也绝非易事,可寻找机会,派游骑四处搜罗粮食。另攻城战,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如此消耗,即便是最终城破,敌军的损失也必将数倍于我,自然无力再染指中原腹地。” 不等梁帝裁决,李旭便直接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启禀圣人,臣以为林荣之论,极为务实。” 户部一众官员,纷纷附和。 “此策,虽难以破解孤城困境,却是能够想到最佳方案,以一城之失,换来腹地安宁。若能长久消耗,皆时援军反扑,必可大破敌军!” “此言甚是,以孤城为依托,为大战略着想,林荣小小年纪,已有大局观,实在不可多得。” 秦风歪着头,咧着嘴,一脸不屑。 据秦风所知,林荣的父亲乃是威武大将军,而威武大将军又和户部眉来眼去。只要是户部的人,秦风一概嗤之以鼻。 梁帝并未急着下论断,而是看向秦风,笑问道:“诸位大臣此言有理,秦风,你有何见解?” 不让说也就算了。 既然让说,那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扯开腮帮子,秦风滔滔不绝起来:“十万敌军围困孤城,想要破城,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料想敌军肯定都是老弱病残!” 林荣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咬牙切齿道:“秦风,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何须阴阳怪气?”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十万敌军攻不下八千守军的城池,不是老弱病残是什么?请注意题面,十万敌军围困孤城,八千守军孤立无援。人家连城都给你围死了,还扯什么边塞重镇?” “没错,物资充沛的大城割据战,确实能打数个月乃至数年,但想要攻破区区八千守军的孤城,十天半个月足够了。” 林荣父亲,威武大将军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小小秦风,大言不惭!莫说半个月,便是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岂能攻下我大梁边塞重镇?我看你分明是信口雌黄,毫无军事常识,先前破阵关用的战术,恐怕都是秦天虎教给你的吧!” 之前秦风找陈戈的麻烦,镖旗大将军早就窝火,此时也满脸鄙夷的呵斥起来:“终究只是个纨绔,缺乏最基本的军事常识。攻坚破城战,向来是下下之策,无奈之举,想要破城,至少需要十倍于敌的军力,且要付出三到五倍的战损。若能用一座孤城,换敌军元气大伤,岂不是稳赚不赔?” 见两位大将军震怒不已,秦天虎连忙拱手赔不是:“二位将军息怒,犬子年轻气盛,说话不过脑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梁帝也不由眉头微皱,毕竟把两位大将军都激怒,这在朝堂上倒是极为少见的场面,为了缓和阵势,当即冲秦风沉声问道:“莫说大将军不信,朕也不信。一个月攻克孤城,如何做到?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朕便治你妄言之罪,掌嘴!” 哪怕梁帝再喜欢秦风,也不可能在两位大将军如此愤怒的情况下,偏袒秦风。 徐墨吓得脸色惨白,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应付策论关,秦风这简直是要把天都捅出窟窿才罢休。 秦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道:“诸位可知,细菌战?” 原本呵斥声不断的现场,瞬间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细菌战”三个字,一头雾水。 梁帝早已习惯秦风的奇思妙想,凡是闻所未闻的说法,必是内藏玄机,梁帝隐隐有所期待,连忙问道:“何为细菌战?” 秦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解释起来:“战场之上,什么东西最常见?自然是尸体。只需将尸体收集起来,以投石车掷入城中,随着尸体腐败,其中渗出的恶毒之物,便可弥漫全城,不出一个月必将瘟疫横行,城池不攻自破。况且,小的认为,此战术的心理震撼过强,恐怕支撑不到一个月,城中守军就会崩溃。” “若军中缺乏投石车,可将尸体置于孤城附近的水源中。凡水源,皆是地下相通,待水源污染,无法补充水分,成年人只需三日便会脱水而死。即便是以尿液,或是杀战马牲口以血解渴,也只能支撑十天半个月。”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即便是梁帝也暗绝震惊。 两个大将军面面相觑,一时竟语塞,无从辩解。 祁阳郡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娇喝道:“你这厮也太狠辣了,这等阴损战术你都想得出来?实乃有辱我大梁上邦的威严,分明是粗鄙蛮夷才能用出来的无耻战术。” 面对祁阳郡主的呵斥,秦风却笑了笑:“郡主教训的是,但天下之争向来只以胜败论英雄。莫说这细菌战,只要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即便比这残忍十倍,无耻十倍的战术,小的依旧会毫不犹豫去使用。” “若无人愿意当这千古罪人,小的愿意当。”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因有人负重前行!” 第162章 无耻战术 梁帝眼神中的顾虑烟消云散,不禁大声赞叹:“好一个岁月静好,负重前行。秦风此言不虚,战场之上只讲战果,不讲过程,能赢便是正道。即便我大梁注重人伦,不屑于用此等战术,但塞外蛮夷可不会这么想。” 现场文武百官心里很清楚,秦风这番耸人听闻的言论,已经算得上极其优秀的兵策。 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秦风的军事才能。 那些心怀质疑的大臣,纷纷没了动静,就连骠骑和威武两位大将军,也只能悻悻坐下,虽然政见不合,但对于秦风的策论却虚心接受,并且将此法暗暗记在心里,日后可以一试。 秦天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暗暗打定主意,回家一定要对这臭小子严刑拷打,问出他的这些战术,都是从何而来! 在梁帝的授意下,秦天虎连忙宣布结果:“林荣之策,可用,但并非上策。” 林荣只好无奈坐下。 此时只剩徐墨与宁虎二人。 别说在场官员,即便秦风也满怀期待,倒要看看这小老虎酝酿了这么久,究竟能做出何等解答。 终于,宁虎缓缓站起身,却并未急着交出策论,而是冲梁帝行礼告罪:“启禀圣人,小的斗胆,可否一变规则?” 不等梁帝答复,永安侯宁文宇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呵斥:“大胆!净衣礼自古如此,规矩岂容你更改?” 宁虎压着头,小声道:“之前破阵关,小的就已经输的心服口服,战术也好,兵策也罢,万万不及秦公子。只是想知道,小的与秦公子相差多少。小的为攻方,秦公子为守方。如此一来,既能看清我二人之间差距,又能完成策论题面,一举两得。” 永安侯直发愣,心里阵阵犯嘀咕,这还是自己那个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傻儿子吗? 这才跟秦风接触多久,就变聪明了? 梁帝听了宁虎这般言论,大为欣喜:“此言可行!” 本来秦风还急着回家锻炼身体,见宁虎突然玩出花样来,顿时来了兴趣,也不急着走了,嬉笑道:“小老虎,你可下手轻点,我就是一介布衣,没有什么军事素养。” 听到这话,骠骑和威武两位将军,不由老脸一红。 宁虎深吸了口气,拿起之间奋笔疾书的策论,沉声道:“我有十万大军,分为八营,除主力大营外,其余七营各领一万,在八个方向驻扎,围困孤城而不攻,断绝孤城派兵筹粮之可能!便是边塞重镇,储备粮食也只能支撑半年,试问如何应付?” 这年头打仗,动辄一年半载,困城半年根本不叫事。 秦风歪着头,故作深思,然后一拍大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粮草供应,我自己种不就完了?” 听到这话,宁虎不由眉头一皱:“孤城规模,自然与八千守军相匹配,不可能少兵驻重镇,寡将守大城。料想这孤城面积绝不会大,即便是将房屋全部推倒,仓库全部夷平,恐怕也凑不出足够的田地。若能自产粮食,又哪有孤城困局一说?” 周围官员对宁虎之言大为赞赏,纷纷指责秦风异想天开。 在场的武将,心情阵阵复杂。 要说秦风没有军事常识吧?这厮总能说出一些绝妙的兵策。 若说他是军事天才吧,可偏偏又时常说出一些外行话。 梁帝对于二人的争辩,兴趣十足,连忙追问:“宁虎此言有理,若能自行产粮,天下又岂有孤城困局?我大梁又何需不计成本向边关输送粮草?” 面对众人的质疑,秦风却神秘一笑:“若只是单纯改造城池,确实凑不够足够的田地,但谁说田地一定要在地上?我非要在天上种田。” 李旭忍俊不禁,失笑道:“秦风,你莫不是又开始犯病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田种在天上的!” 秦风也不怪在场的官员,毕竟这种想法太超前,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概念:“城中木料不缺,就算缺,也可以拆房子和木车。以木料打造一个个方盒,将方盒分层防止,每三到四层为一组,木盒中填土,将粮食栽入其中,如同花盆。在有限的空间里,想要种出足够的粮食,很难吗?” “虽说土壤不够肥沃,又缺少肥料,此法只能收获两到三季的粮食,之后便会因为土壤枯竭而绝产。但此法产出的粮食,又能让孤城多支撑两三年。届时,援军就算爬,也能爬到孤城吧?” 不出秦风所料,这番言论一出,现场顿时激烈争论起来。 “不可行!若只能种出粮食,军中早已采用此法。” “谁说不可行?只要妥善打理,种出粮食绝非难事。况且此乃困城绝粮的无奈对策,若是有稳定粮草供应,谁会采用此法?绝境之下,不失为一种选择!” “说的没错,若能多支撑两三年,战局必会大变!多少城池,正是缺这两三年时间,故而城破人亡。” 梁帝若有所思,片刻后冲威武大将军问道:“此法可行?” 威武大将军缓缓起身,犹豫再三,还是重重一点头:“若只讨论困城题面,绝境下确实可行,而且……” 威武大将军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沉声道:“这木盒种植之法,倒是值得记录在兵书之中,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帝大感兴奋。 “大智若愚”这个词,用在秦风身上正贴切。 而且…… 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秦风,能让梁帝喜形于色。 宁虎对于秦风的应对之策,也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即言道:“既然如此,火攻如何?”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你攻好了,城中房子都拆了做成种植盒了,位于城中央,只剩下少数必须的房屋。别说火攻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救火也不难。” 宁虎眉头紧锁,不信邪:“我强攻!即便损失数倍于敌,只要能完成战略目标,必要牺牲,未尝不可!” 第163章 大智若愚 见宁虎要拼命,秦风故作心虚,小声来了一句:“君可见题面?孤城无援,也没有设定需要支撑多久,想必这城池战略价值不大,早已被放弃。强攻八千守军的城池,你打算付出几万人的代价?这买卖划算,干了。” 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佩服秦风的兵策见解又不甘心,直接扔掉事先写好的兵策,近乎抓狂地低喝道:“那我便采用你之前的攻城良策,细菌战该如何!” 秦风眼睛冒光,直接站起身,指着宁虎,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正愁城中种田缺肥料,这些尸体,可是上好的肥料啊,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宁虎急的胸口发闷,有些恼羞成怒,嘶吼道:“既然如此,我便污染水源,你又当如何?” 一听宁虎不扔尸体了,没了肥料,秦风顿感失望,云淡风轻道:“随便你怎么污染,我用木炭和沙土棉絮等常见之物,就能做出过滤器,得到纯净水源。若还不行,大不了打十丈以下的深井!城中兵士众多,轮番上阵,有何难?” “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地下水层虽相互连通,却又相互独立。可以弃表层水不用,取用深层水。” 别说宁虎不知道,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茫然。 这年头水井,大多三四丈,了不起六七丈也就出水了。 十丈以下的深井?且不说没人打过,也根本犯不着去打那么深。况且在众人认知中,地下水乃是一源之水,秦风所说的“相互独立”之论调,更是闻所未闻。 见众人有所质疑,秦风直接摊开手:“谁要是不信,可以跟我赌一赌,咱们马上开始挖井,看看地下水是不是分层分区,相互独立的。” 一听这话,便是大臣们也纷纷缩脖子。 要知道,论打赌,秦风可是没输过! 这厮只要开口要赌,便是十拿十稳的事。 现场最为兴奋之人,当属梁帝,秦风这番论策,又冒出很多惊世骇俗却又无比实用的观点,若加以利用,大梁军事必占得先机! 梁帝扭头看向旁边满头大汗,奋笔疾书的李湛:“秦风所言,你可都记下了?” 李湛擦了擦额头汗水,笔锋不敢停歇:“回禀圣人,都记下了。” 梁帝心满意足,再三叮嘱:“净衣礼结束,便将这些兵策送入兵部,记录于兵书之上,交由各地驻扎军研读,切记不可外传泄露。此番兵策,至少能让我大梁数战得利!” 威武和骠骑大将军,虽不待见秦风,但对于其口中兵策,却是如获至宝。 威武大将军冷着脸,嗓音却隐隐兴奋:“此子虽狂傲,却当得上满腹经纶,大梁得此子,如虎添翼。” 骠骑大将军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等虽与秦大人政见不合,但为大梁有益之事,还当着重斟酌。秦家与户部之争,只管让他们争去便是,你我二人不如静观其变,只出嘴,不出力。” 这话说进了威武大将军的心坎里,当即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 宁虎的心情从愤怒转变为无奈,最后尽是叹服,直接冲秦风低头行礼:“秦公子大才,宁虎自愧不如。” 在众人注视下,秦风直接爬起身,走过去搂住宁虎脖子,窃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说的这么见外,以后你和徐墨好好相处,一起为大梁建功立业。” 秦风故意当着梁帝的面,拉拢宁虎和徐墨。 一来是梁帝耳目通天,就算真要隐瞒,其实也瞒不住,反而会被梁帝猜忌厌恶。 二来,秦风可是个“疯子”,高举癫狂大旗不动摇。 这第三点考量,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当初秦风和宁虎斗的这么凶,还不是可以冰释前嫌,变成好哥们,好兄弟? 算是给那些忠于户部的墙头草官员,提个醒,劝他们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梁帝心中暗哼一声,对于秦风的小伎俩,懒得计较,当即让秦天虎宣布结果。 秦天虎早已满脸傲色,身为朝中重臣,他向来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位秦家惹来祸端。但是有秦风这等儿子,秦天虎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尤其是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嫉羡眼神,秦天虎更是忍不住得意起来。 宣布结果的语气,都变得慷慨激昂:“秦风……咳咳,徐墨优胜!” 这个结果,可谓是众望所归,就连李旭都只能隐隐作罢,实在是挑不出刺。 唯独徐墨一脸木讷地坐在地上。 自打兵策关开始,他一个字没写,一句话没说,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赢了? 还没等徐墨反应过来,秦风已经拽着宁虎回来了,同样搂着他的肩膀,嬉笑道:“等净衣礼结束,去我名下的五湖酒楼喝一杯?挂我账上。” 宁虎眼睛冒光:“那感情好。” 徐墨本来心里还有点纠结,发现连宁虎这个刺头,都对秦风心悦诚服,心里马上就舒坦了,大不了以后多向秦风请教兵策就是了,当即满心欢喜地应下。 李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秦风越是得意,他心里就越是记恨。 当即冲梁帝弹劾起来:“圣人,秦风当众拉帮结派,影响甚恶,不可纵容,若其他人效法,朝堂岂不是永无宁日?” 这场净衣礼,收获颇丰,梁帝正在兴头上,听到李旭这番话,脸色瞬间耷拉了下去,冷冷道:“李卿家,可不要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秦风确实拉帮结派,但他一介布衣,又能如何?只要不是官员之间,结党营私,皆是无妨。” 此言一出,李旭脸色瞬间煞白。 梁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暗示李旭适可而止,他那点破事,梁帝心知肚明,念在他是朝中重臣,顾忌人心也就罢了,再得寸进尺,怕是自寻死路。 李旭连忙坐回去,不敢再言语半分,周遭的户部官员,也是霜打茄子一般,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一幕看在二皇子眼中,心里不由冷哼一声,转身看向秦风,眼神更是坚定了几分…… 第164章 无解之题 管兵策关,在秦风的帮助下,徐墨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优胜者。 但梁帝事先准备的题面,又岂会作废? 当即念出:“三千轻步兵,鏖战于野,如何应付五千骑兵?”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众候选参将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惊叹,圣人此题未免也太狠了点。 即便是在场武将,对于圣人出的题,也大为吃惊,这难度实在是太高,别说这些毫无战场经验的新秀,即便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军,面对此题,也不由开始犯难。 足足过去一盏茶时间,现场也无人作答。 见此情形,梁帝心中闪过一抹失望,轻叹了口气:“此题虽难,却是边境时常遭遇之困境,我大梁步兵勇武,曾以此开疆拓土,但面对北狄骑兵,却力不从心。既是大梁无奈,也是诸位年轻参将,将来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此言一出,现场更加没动静了。 毕竟此题基于现实,甚至会影响将来边境的作战格局,怎敢口出妄言。 李旭本想借这个机会,将风险推给秦风。 可惜刚才已遭圣人驳斥,实在不敢再乱说话。 就在李旭犯难之际,耳边传来二皇子的声音,李旭不由眼神一亮。 二皇子纵使已有拉拢秦风之心,但只要有除掉秦风的机会,自然也不能放过。 两手要抓,两手都要硬。 二皇子起身冲梁帝行了一礼,故作谦逊道:“启禀圣人,此题甚难,莫说这些候选参将,即便是参与过北狄战争的老一辈将领,恐怕也难以应付。现场唯有秦风脑筋活泛,不如让他试试?” 这话,明捧暗踩。 反正秦风已经拔得兵策关头筹,圣人这道题面,可答可不答,已经不影响结果。 但若是答了,答得好倒是加分——可如此题目,岂是那么容易答得好的? 倘若答得差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之前的成绩大打折扣不说,还会因为胡乱答问,被圣人所不喜。 梁帝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秦风,你可有应对之策?” 秦风又岂会不知二皇子的阴险打算,这厮简直是死性不改,纵使表面递出橄榄枝,打心眼里弄死自己的贼心仍旧不死。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秦风自然是不愿意干的。 当即摊开手,一脸为难道:“圣人,这种难题,应当由各位将军应付,小的一介布衣,哪有资格妄谈军政大事?” 见秦风也毫无办法,梁帝大失所望,正准备挥手宣布兵策关结束的时候,长公主却突然来了一句。 “秦风不必自谦,只管答便是,即便答错了也无妨。” 感受到长公主眼神流露出的老谋深算。 秦风心想,我信你个鬼,你个妇人坏得很。 正准备想方设法推脱。 却见长公主眼睛一眯,话里有话道: “圣人也说了,将来奔赴战场,必将遭遇这种困境。若无应对之策,难道让你们去送死?那也不必选什么候选参将了,你们这些后辈老老实实待在京都,祈求大梁国运昌隆。” 二皇子本来正犯愁,如何逼秦风回答此题,见长公主居然帮自己排忧解难,眼神不由一阵感激,却发现长公主压根不看自己。 无妨!只要能把秦风推到风口浪尖,既是万事大吉。 一时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定格在秦风身上。 梁帝觉得长公主此言甚是有理,也不言语,就这么注视着秦风。 一脸人畜无害的秦风,此时已经在心里骂街。 这娘们到底怎么回事?! 时而帮自己解围,时而又把自己往死里挤兑,难道是年轻丧夫,受了刺激,脑子不好? 这妖妇,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风不答也得答,不然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在众人满怀期待,或是幸灾乐祸的注视下。 秦风摆出一副无比“怯弱”的嘴脸,心虚道:“圣人,长公主殿下,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若是答错了,可不要怪我。” 秦风先把责任撇清,免得殃及秦家。 结果梁帝却故作严肃的轻哼一声:“答错了,便杖你三十!” 尼玛! 老东西,你别乱开玩笑,君无戏言知不知道?! 秦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分析起来:“三千轻步兵,面对五千骑兵,无论是何种骑兵,都是单方面屠杀。若分散开来,正中骑兵下怀,可肆无忌惮的追杀之。 “若结阵,便会受到骑兵冲击破阵,结果也是一样。之前骑兵难以发挥,是受场地制约,此地太过狭窄,若是换成野战,一百步外提速,五十步急奔,巨大的冲击力,别说轻步兵,就算重步兵也挡不住。” 见秦风愁眉不展,秦天虎生怕因此失宠,连忙提醒秦风:“长戟阵!” 李旭几乎是下意识低声驳斥:“秦大人,不可提醒!” 秦风叹了口气,无奈苦笑:“提醒也没用,长戟阵表面克制骑兵,实则毛用没有。 “骑兵冲阵本就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时候,骑兵都会外围袭扰,逐步消耗,先乱军心,后破阵型,最后逐步猎杀。 “但就算是正面硬冲,也是能冲下的,只需将前排战马的眼睛遮住,便可悍不畏死冲击长戟阵,以前排战马的牺牲,换取后续骑兵的突破。况且这是五千骑兵,具有人数优势。” 本来众人就觉得此题奇难无比,被秦风这么一说,众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骠骑大将军叹了口气,无奈道:“难道想要与北狄骑兵一战,只能培养我大梁的骑兵不成?” 威武大将军不由苦笑:“我大梁并非马匹产地,古时也无养马传统,如今虽有马匹,但与北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况且饲养战马,发展骑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短则两三年,长则遥遥无期。等我军打造出大批骑兵,战事早已耽搁。” 听着四面八方的叹息声,以及面露难色的秦风,梁帝不由阵阵苦涩,难道大梁真无破解北狄骑兵之策? 北狄战事,终究只能用人命往里堆? 就在梁帝失望透顶之际,秦风欢呼雀跃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165章 军事方略 见秦风犹如拨云见日,兴奋的直蹦高,梁帝也猛然站了起来,低声质问:“秦风,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秦风身上。 若秦风能够解决大梁军事困局,必将名留青史! 秦风满脸喜色,兴奋至极:“大梁奇缺优秀战马,若能垄断马匹养殖业,岂不是血赚?!” 闻听此言,梁帝脸色顿时黑透,低喝道:“来人呐,将这厮拖出去杖三十!不对,杖五十!” 秦天虎吓了一跳,连忙冲出去,跪地求情:“圣人息怒,秦风乃文人之躯,万万承受不起如此酷刑,莫说三十,便是杖二十,也没命了。” 说着话,秦天虎扭头看向秦风,怒喝道:“你这臭小子,竟敢戏弄圣人,大胆包天!” 梁帝脸色铁青,鲜少如此愤怒:“文人之躯?我看他分明是奸商之心!朕正为大梁军事困局忧愁,这厮却只想如何敛财,岂有此理。你秦家不是会赚钱吗?朕便下一道谕旨,禁止你秦家从商!” 禁止从商?!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秦风。 秦风顿时大声哀嚎起来:“冤枉啊!大梁早晚要培养骑兵,小的只是想为圣人尽一份心力而已。若无骑兵,大梁始终是猛虎断牙,纵使蛮夷番邦表面臣服,也会不死心塌地。” “不就是三千步兵对五千骑兵吗?小的要先问一句,凡是轻装上阵,未披挂重甲者,皆算是轻步兵可否?” 不等梁帝回答,骠骑大将军已经抢先一步反问:“难道你想用之前破阵关调用的步弓手,代替轻步兵?” 秦风连连摇头,直截了当的下了定论:“别说步弓手,就算这三千人,皆勇猛如宁虎,面对五千骑兵,也绝无一战之力。 “兵贵神速,鏖战于野,只要速度不如骑兵,一切皆是空谈。步弓手能够与骑兵一战,完全是因为骑兵的速度没有发挥出来。” 见秦风如此清醒,骠骑大将军便不再多言,等待秦风的应对之策。 为了保住自己的“商人”身份,秦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难得认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招都是苍白无力的。 “重甲结阵、陌刀斩马、长戟拒马、勾镰绊腿等等战术,只能撑一时之利,面对经验丰富的骑兵,依旧是只有挨宰的份儿。” “此题无解!否则步兵若能击败骑兵,我大梁又何需苦于没有骑兵?” 骑兵在古代,等同于坦克,尤其是大规模骑兵,对于任何兵种来说,都是灾难。 梁帝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听到秦风的结论,不由叹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 就在现场气氛低迷之际。 秦风却并没有打住的意思,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能够击败骑兵的因素,不过四种。 “其一,攻坚战。其二,依托地形。其三,集团作战。其四,用骑兵击败骑兵。 “但无论哪一种,对于今日的大梁而言,都绝非上策。若想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唯有扬长避短。” 见秦风终于给出建设性对策,梁帝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当即问道:“避短,朕知道,尽量避免与骑兵发生交战。扬长何解?” 秦风知道梁帝已经认真起来,不敢有半点含糊,脱口而出:“游击!” 梁帝眉头微皱:“说下去!” 秦风深吸了口气,难得露出冷静一面:“如今大梁军队,虽能依托边境重镇与北狄割据,但城外便是一望无尽的旷野,极其有利于骑兵发挥。故而,我等应当继续发扬固有战术,加固城防,死守重镇,稳住大梁边境阵线,立于不败之地。待阵线稳住,便可派散兵游勇,主动出击。” 一听“散兵游勇”这话,梁帝顿时不开心了:“我大梁好男儿,怎可用散兵游勇形容?” 秦风连忙解释:“圣人,散兵游勇在小的这里,可不是什么贬义词。” “我大梁步兵勇武,天下皆知。步兵既是大梁软肋,却也是优势,如何发挥这优势,便是扬长之策。这场战争,说到底就是消耗战,看看谁能消耗过谁。” “北狄战术简单明了,正面战场占尽优势,只要我军出城野战,必然输多胜少。既然我军不敢出城迎战,北狄便可依靠骑兵速度优势,袭扰边境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军虽阵线不失,却难以顾忌周遭民生,长久下去,民力消耗惨重,故而消耗国力,若国力不支,又岂有战力?” 梁帝沉默不语,毕竟秦风此言,正是大梁如今困境。 正面集团作战,难以占到便宜,既然不敢出城,边境就会不断被北狄袭扰,继而消耗国力。 秦风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与北狄鏖战,绝非上策,乃是下下之策。最适合我大梁的战略,必是防守反击!将军队分为三等,第一等镇守城池,巩固阵线。第二等,以小股兵力为主,分别驻扎于边境各村镇,帮毫无抵抗能力的村镇,巩固防御。 “既然北狄派骑兵袭扰,也必定是小股骑兵分散袭扰,不可能派大队骑兵深入大梁境内。故而,小股守军以村镇为依托,即可抵御骑兵袭击。” “这第三等,便是重中之重,既是战略上的消耗之策,也是战术上的运用! “训练大批精兵,三到五人为一班,二十到三十为一排,一百到二百为一连。既要轻装上阵,又要武装到牙齿。分散出击,只进行小规模作战,如袭扰、劫掠、冷箭等方式,逐步消耗北狄的军力与军心。” “北狄以战养战,只要能守住边陲民生,断绝北狄劫掠粮草,再依靠游击战,逐步消耗。单凭北狄境内的粮草供应,绝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秦风这番长篇大论,莫说梁帝,即便连现场诸位大将军,也是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中,想要击败敌人,唯有集团作战,一锤定音。 这种冷枪冷箭运动,根本就没有概念。 梁帝眼神重燃光彩,虽然对秦风的战术与战略,还有些懵懂,但能够听出个大概。 第166章 特种战术 核心思想便是,除非对方攻坚,否则杜绝一切大规模作战。 以小股骑兵,游击袭扰敌军,积少成多,逐步达成消耗目的。 梁帝若有所思片刻,嗓音却是一沉:“步兵速度慢,战力弱,怎能胜任深入敌后,游击袭扰?” 秦风却持有不同意见,语气相当笃定:“若长途奔袭,确实骑兵更优秀,但步兵胜在灵活,且善于隐蔽。只要星星点点地撒出去,深深扎根于敌军阵线之上,便可让敌军颇为头疼,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梁帝已经逐渐兴奋起来,如此消耗之战,损失最小,能取得的战果也最大。 见秦风还想说什么,梁帝连忙挥手:“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秦风还是纠结着,欲言又止,扭捏的像是小媳妇一样。 梁帝自然明白这臭小子想什么,轻哼一声,鄙夷道:“你可继续经商,朕自然不会干预你。” 有了这话,秦风也就有了底气,嘿嘿一笑,又开始抖了起来,得意道:“游击战的精髓,在于如何将所有小股士兵,打造成精锐,犹如利刃,插进去就要让敌人感觉到疼。所以,与其说是游击队,不如说是特种兵。”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响起阵阵激烈议论声。 “特种兵?!什么意思?” “等等,你们可记得破阵关,秦风调遣的步弓手?虽是弓手,却能胜任绝大多数作战方式,难道这就是特种兵?” “若每一个大梁士卒,都如步弓手一般,击败北狄指日可待!” 梁帝死死盯着秦风,一字一顿:“何为特种兵?!” 秦风露出奸商嘴脸,同样很兴奋:“所谓特种兵,自然是专司特种作战。培养一个普通大梁士卒,一年下来大概需要三两银子。而培养一个特种兵,则需要三十到五十两银子。尽管成本十几倍于普通士兵,但战力也不可相提并论。” “如此一来,即便只有一个班,也可以达到,战力强,不易被消灭的目标。敌军若是散骑,便会被特种兵干掉。想要干掉特种兵,就只能派大队骑兵,如此一来,敌军战力就会被分散,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梁帝由于太过激动,当即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这小子,真是讨打!这岂不就是朕出的题面?三千特种兵,对付五千骑兵,岂能不胜?” 秦风一脸惶恐,紧张地连连挥手:“圣人,可千万使不得。一旦集团作战,特种兵就失去价值了,依旧会被骑兵吊起来打。说白了,正面作战,只有骑兵能打败骑兵,可千万不能将特种兵当步兵使唤。” 原来如此。 梁帝缓缓坐回去,心情却依旧激动无比。 本来只是觉得秦风鬼点子多,看看能不能找出步兵对骑兵的良策,结果反倒收获了战术和战略上的良策。 困扰梁帝,乃至大梁数代的骑兵之困,竟然被秦风这厮拍这屁股解决了。 梁帝当即看向众文武百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激烈讨论。 “此计可行!” “天佑大梁,若真能如秦风所言,训练出无数特种兵,必能对北狄造成惨重消耗。” 最终,能够下定论的人,还当属骠骑和威武两位大将军。 尽管李旭一个劲儿冲二人使眼色。 但在军政问题上,二人却毫不含糊,毕竟这关乎大梁国运,关乎将士生死,因此直接无视了李旭。 骠骑大将军抱拳行礼,嗓音铿锵:“启禀圣人,秦风这番言论,可视为国之大计。臣的半辈子时间都驻守在边陲,深知北狄骑兵之凶悍,若有何战术能够扭转困局,非秦风之策莫属。” 威武大将军跟着站起身,眼神尽是炙热:“自古至今,我大梁因缺乏骑兵,只能固守城池,一味只能被北狄消耗。如今有此良策,便可反之消耗北狄。既是绝佳战略,又可改写我大梁国运。臣斗胆举荐,让秦风担任北狄战事……” 没等威武大将军把“官位”说出来,秦风已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蹬腿瞪眼,摆出一副“犯病”的架势。 秦天虎既自傲于秦风的才能,又感叹这小子反应快,连忙顺势附和:“多谢大将军厚爱,只是秦风犯有恶疾,时常神志不清,难堪大用。” 别人都是上杆子想方设法获得官位,向上晋升。 秦家后人倒好,畏官身如虎。 看着秦风口歪眼斜,蹬腿犯病的死样子,梁帝被气笑了,当即挥了挥手:“官位一事就不必提了,秦风能为大梁献上良策,已是首功一件。传朕命令,这战事方略,乃是大梁之机密,绝不可外传,若宣扬出去,在座各位,皆是难辞其咎!” 众人自然明白,若被北狄知道,事先准备,便会失去先机。 梁帝大喜过望,自北狄犯边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兴奋。 而这一切,还要感谢长公主。 若不是长公主逼着秦风就范,便会与这军事方略,失之交臂。 但是想到这,梁帝心里又有些奇怪,长公主与秦风接触甚少,怎会如此了解秦风的心思? 正要发问,却见长公主站起身,行了一礼,柔声细语道:“圣人,昭祥有一言。秦风献上军事方略,立下大功,理应重重奖赏才是。只是秦风精通于商贾之道,金银细软恐怕是看不上的。” 说到这,长公主深深看了秦风一眼,满怀深意:“秦风年纪也不小了,尚未成家。知道的人,明白秦风开窍晚,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后人身体有恙。为堵住悠悠众口,不如为秦风赐上一门婚事。” 此言一出,秦风犹如触电,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也不翻白眼了,也不吐白沫了,措手不及道:“殿下,小的已有意中人。” 就算是要娶,也要从家中几位姐姐中选。 长公主却悠然一笑:“本宫自然知晓你的心意,你与谢云儿情投意合,整个京都谁人不知?” 秦风一拍大腿,坏了! 第167章 秦谢联姻 随着长公主终于亮出底牌,秦风才反应过来,合着长公主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促成这桩婚姻。 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政治联姻。 谢云儿的父亲,乃是宁国公谢弼! 虽不是三公之一,毕竟高居公爵之位。 大梁爵位,共有五等,公、侯、伯、子、男。 宁虎家的侯爵,与谢云儿家的公爵之位相比,差了整整一级。 而且整个大梁国,封公爵者,也是屈指可数。 一旦秦家与谢家联姻,便是强强联手,纵使梁帝与秦家再信任,到时候也会防上一手。而且现在秦家一心为国,对于梁帝而言,毫无威胁性可言,因此才能放心大胆的重用秦家。 只要秦风与谢云儿成婚,到时候再有人在梁帝耳边吹风,可就不是捕风捉影了。 为了秦家,这桩婚事,绝不可答应! 可就在秦风准备一口拒绝之际,梁帝却抢先一步做出圣裁:“长公主此言有理,秦风与谢云儿情投意合,早已不是秘密。既郎有情,妾有意,朕便作个顺水人情,赐下这门婚事。” 此言一出,兵部官员自是大喜。 户部官员却也是隐隐兴奋,秦天虎这厮老谋深算,向来谨言慎行,一直找不到机会弹劾他。 如今秦谢两家联姻,表面上看实力大增,实则却是引火烧身。 以后秦家但凡有一点小毛病,都可以揪住大做文章! 这桩婚事,竟皆大欢喜?! 秦风不顾违抗圣旨的罪名,想要尽可能阻止这场联姻,结果秦天虎居然直接跪地谢恩:“皇恩浩荡,秦家谢恩!” 什么?! 秦风措手不及,老秦同志向来抵触拉帮结伙,这回怎么一反常态? 婚姻大事,竟由不得秦风做主。 梁帝不理会秦风无奈抵触的眼神,龙颜大悦,宣布道:“今日净衣礼,既收获颇丰,又赐下秦谢两家婚事,可谓是锦上添花。虽说按照老规矩,接下来还有应对关,但秦风之才,有目共睹,应变关已可有可无。朕即宣布,此次获得参将名额者,乃是徐墨与宁虎。” 梁帝心里很清楚,就算宁虎输了,秦风也会想方设法走后门,帮宁虎搞一个参将名额。 与其绕弯子,倒不如作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变相奖赏秦风。 徐墨和宁虎大喜过望,纷纷跪地谢恩。 永安侯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喜笑颜开,暗暗感叹,让宁虎跟随秦风,当真是这些年作过最明智的抉择。 这才结交当天,就已经获得如此之大的好处,一时间看秦家父子的眼神更是炙热。 谢云儿双颊泛红,身为京都恶名远拨的暴力小姐,此时却甚为扭捏,毕竟说到底,谢云儿也只是个女儿家,对于男女之事,自然是羞于启齿,否则之前也不会与秦风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要嫁给曾经最记恨的男人,谢云儿心里反倒不那么讨厌了。 纵使秦风没有半点武艺,但那军事才能,却让谢云儿心动不已。 现场唯独二人,对这桩婚事颇为不满。 祁阳郡主拧着脸,满脸鄙夷:“该死的秦风,最后还是便宜他了!云儿如此美貌,又精通武艺,出身显赫,怎么就……哎!” 秦风也颇为郁闷,秦天虎一再拿眼睛瞪他,似乎在警告他,胆敢违抗圣旨便有他好看。 由于取消了第三关,这净衣礼也就算是结束了。 但在场众人,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一来是继续探讨军事方略,二来祝贺秦谢两家。 秦风终于抓住机会凑到秦天虎身边,小声问道:“老秦,你怎么回事?咳咳咳……爹,你把手放下,口误。” 秦天虎冷哼一声,放下虎掌般的大手,没好气道:“你懂个屁!北狄战事阻力重重,就算这场仗已经必打不可,各方势力也憋着心思要搞垮我秦家。圣人为了让我秦家主导这场战事,才顺着长公主的意思,许下秦谢两家婚事。以后有宁国公护着,秦家主导这场战事,已不可动摇。” “你抽身朝堂的心思,爹明白。但凡事要有个度,不能牵扯太深,也不能撇得太清。太深则遭圣人忌惮,太浅则实力孱弱,难以自保。” “谢云儿乃是秦家正房少夫人,此事已成定数,再无周旋余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忍了。 一想到谢云儿的恶行,以及那暴力无比的小皮鞭,秦风就不寒而栗。 这以后要是吵个架,闹个别扭,还不被当场打死? 驻场内的消息逐渐传了出去。 主持沙盘的校尉,眼神无比炙热,击节赞叹:“秦公子与宁虎的论策,实在是太精彩了!秦公子真乃大才!坊间传言说秦公子乃文曲星转世,我看分明是武曲星!” 柳红颜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脸上满满的骄傲:“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家秦风只会纸上谈兵。” 高玉兰脸色一阵赤红,却也无力反驳。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林瞿奇冲柳红颜喊道:“二小姐,秦风立下大功,圣人龙颜大悦,赐婚秦谢两家。” 此言一出,柳红颜脸上笑容一滞,但仅仅只是一瞬,脸上便又尽是笑意,却笑的不那么自在了:“哦,是喜事啊。” 等柳红颜扭头看向沈青辞,却见沈青辞眼神也一阵奇怪。 就在二女各有所思之际,景千影却冷冰冰道:“秦风乃独子,既是兵部尚书之子,又获封金腰带,深得圣人恩宠。这正房少夫人之位,自然早有选择,非名门千金,断然配不上那小痞子。” “但以那臭小子的性格,会不会分什么正房不正房的,可就不好说了……”柳红颜默默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小香香,倒是满心欢喜,毕竟立了正房夫人,就不必再顾虑长幼尊卑的问题。 一想到自己距离妾室又近了一步,小香香便兴奋起来。 与此同时,一队身披重甲的士卒,迈着沉重整齐的步伐,缓缓朝驻场而来。 看着绵延不绝的军队,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城巡司的卫士?奇怪,他们来干什么?” 景千影双眼微眯,露出一抹冷寒,娇喝道:“不好!大姐二姐快走!” 第168章 突发事件 见向来清冷的景千影,突然反应这么大,沈青辞和柳红颜不由一阵奇怪。 柳红颜眼神不解:“城巡司卫士而已,城中随处可见,有何好惊讶的?” 景千影直接将佩剑拔了出来,冷眸娇喝:“重甲受兵部严格管制,城巡司卫士,主司京都治安,怎会披挂重甲?况且此乃驻城军驻场,周围皆有军队驻扎,犯不着由城巡司来处置安保,必是有变!” 说话间,景千影看到几十名卫士,推着驻城军的冲车,脸色一变,惊呼道:“城巡司起兵谋反!疏风,快同我保护两位小姐离开。” 这声大喊,不仅秦家人能听见,周围聚集的京中子弟,皆是一清二楚。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带队的城巡司统领已经拔出佩剑,剑锋直指驻场:“凡在场者,一个不留,杀!” 身披重甲的卫士缓步推进,与此同时,上百名驻城军骑兵自卫士两翼杀出,朝着驻场而来。 难怪城巡司会披挂重甲,推着冲车。 城巡司与驻城军竟暗中勾连! 难道是打算趁着净衣礼,将驻场内的贵胄们一网打尽?! 景千影纵使武艺高强,但面对严肃整齐的军队,只能保证自己逃走,若是保护柳红颜等人,结果必是一死。 以此同时,位于驻场瞭望塔的哨兵,大惊失色,连忙敲起战鼓。 正忙于庆祝净衣礼圆满结束的文武大臣,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鼓声,皆是一阵愣神。 秦天虎眉头一皱,低喝道:“怎么回事?为何鼓声大作?!” 不多时,一个脸色惨白的士兵跑了过来:“大事不好,驻城军和城巡司联手谋反!”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怎么可能?!驻城军乃是皇室亲兵,怎么会反叛?!” “城巡司与驻城军,占据了京都守军三成,这可如何是好?” “快!快去城南调集龙虎军!” “保险起见,东西两营大军也一并调遣护驾!” 秦天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都闭嘴,两位大将军,速速调集场内士兵,组织御敌!驻城军副将可在?!” 不多时,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满脸惊慌:“大人,此事末将一无所知。” 秦天虎黑着脸,咬牙切齿:“知不知晓此事,放下不谈,保护圣人安危要紧。这驻场可有后门?” 副将脸色惨白,狂吞口水:“没有,驻场只有正门一个出入口。” 闻言秦天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既无出口,便放弃逃生,尔等与我死守驻场!龙虎军眼线众多,必然已经得到消息,我等需支撑到龙虎军和东西两营驰援护驾。” 在秦天虎的率领下,驻场内的所有正规军,全部奔赴驻场大门,准备死守鏖战。 早在鼓声响起的瞬间,梁帝和一众皇室成员,就已经被禁军护送进驻场大营。 一百名禁军位于大营内部,保护圣人周全,二百名禁军列阵于大营外,准备死守大营。 禁军统领大声喝道:“文武百官听令,速速进营,我等将死战不退,保全大梁根基。” 众官员纷纷涌入大营。 砰! 一声闷响,营门关闭。 秦风僵在原地,一脸懵逼。 “不是……” “怎么个意思?!起兵造反?那可是驻城军,皇室亲兵,怎么说反就反了?” “再说了!图啥?梁帝正值宏才大略的年纪,皇子虽暗中争夺储位,可还犯不着破釜沉舟。除此之外,还能有谁谋反?难道是受到北狄收买?开什么玩笑,北狄有这种能耐,还打个屁的仗。” “该不会是……假的吧?” 秦风脑袋转得飞快,一瞬间想到了无数可能。 就在秦风觉得,这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兵变,只不过是一场临时演习的时候,阵阵惨叫声自驻场外传来。 秦风先是一愣,随即迈步朝着城墙跑去,眼看林瞿奇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连忙大声吼道:“怎么回事?!那惨叫声从何而来?秦家人可曾避难?” 秦家的一家老小,可都在场外等候! 林瞿奇一个没站稳,直接从楼梯滚了下来,他本就是文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完了……全完了!驻场外的平民百姓,全都被骑兵踏死了!” 秦风感觉心头一闷,一把揪住林瞿奇的脖子,歇斯底里地怒吼:“不可能!我四姐武功天下无双,必能保护家人周全!我不信!” 秦风迈步想往墙上跑,却被林瞿奇抱住大腿。 林瞿奇顾不上什么文人风范,哀嚎道:“四小姐深陷重围,四面八方全都是重甲步兵,她的佩剑乃是装饰胜于实用,不然离圣人这么近,官兵岂会让她持剑而来?那剑破不了甲,只砍在叛军身上一下,便断为两截……” “你不能上去,太危险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秦风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惨叫声完全停歇,只剩下喊杀声,秦风才终于回过神。 一双眼睛早已布满血丝,充斥着熊熊怒火。 “姐姐们……” “狗日的!” 秦风揪住林瞿奇的衣领子,直接拖回大营。 大营门外聚集着不少人。 大营空间有限,除了皇室成员和朝中重臣之外,一律不得进入。 被挡在外面的京中子弟,早已乱作一团,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风顾不上理会这些家伙,扯着嗓子大吼:“徐墨,宁虎!” 二人自人群中挤过来,虽然也满脸慌乱,但至少还能稳得住阵脚。 秦风咬牙切齿:“将咱们的人调集起来,前往城门跟那帮混蛋决一死战!” 徐墨知道不拼命的话,只能伸脖子挨宰,咬了咬牙:“好!拼了!” 徐墨狂奔而去,去提点那三百卫士。 宁虎则眉头紧锁,沉声道:“之前我调遣的那一千禁军,早已随秦大人前往驻场大门。” 说话功夫,徐墨带着三百卫士回来了。 秦风指着还没来得及卸甲的马弓手,嘶吼道:“除一百步弓手外,其余卫士,全部回去换上重甲!一百步弓手由宁虎率领,二百重甲卫士由徐墨率领,全都他妈给老子换上破甲武器,老子要把那帮狗日的脑浆子砸出来!” 第169章 共赴国难 驻场内的兵器,大多都是演练器,不具备实战能力。 况且叛军身披重甲,普通武器难以造成有效杀伤,只能全员更换钝器。 趁着卫士更换武器之际,秦风转身看向在场乱作一团的候选参将,昔日的油腔滑调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严肃,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些候选参将,根本没有战场经验,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全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慌乱无措,拼了命的想要冲进大营,谋求一线生机,根本没人理会秦风。 秦风索性不再浪费口舌,随手指着一个子弟,低喝道:“宁虎,给我打,直到他们把嘴闭上。” 宁虎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砸在那子弟的鼻子上,瞬间鼻血飞溅,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整个驻场。 闹哄哄的现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众人疑惑、畏惧,甚至愤怒。 此时叛军正在围攻驻场,厮杀声不断从驻场外传来,尽管依靠地利,在秦天虎和诸位将军的带领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驻场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应该考虑如何保全性命才是,秦风居然倒戈相向,众人怎能不怒。 陈戈怒视着秦风,眼神无比愤慨:“秦风!你竟然纵容宁虎,殴打贵胄子弟,难不成与叛军有所勾连不成?!” 在陈戈的带动下,剩下的子弟,既是大声指责起来。 “姓秦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风瞥了一眼带头的陈戈,眼神流露出一抹罕见的严肃,沉声道:“叛军残害京中百姓,围攻驻场,意图毁我大梁根基,不论动机如何,皆是我等死敌。但驻场兵源甚少,难以为战,龙虎军和东西两营纵使反应速度再快,也难以及时赶到。” “为今之计,只有死战,尽可能拖延时间,方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秦风沉声大喝:“尔等是愿意在这沦为待宰羔羊,还是随我死战!” 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禁陷入沉默,就连叫得最凶的陈戈,眼神也流露出一抹惭愧。 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若放弃抵抗,待驻场被攻破,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想到这,陈戈咬牙低喝:“拼了!” 见这些慌乱无措的子弟,终于逐渐稳住阵脚,秦风便不再迟疑,当即让在场的子弟,清点人手。 凡正规军和有作战经验者,皆已经奔赴前线。 剩下的人手,都是候选参将各自带领的新兵,用来参加净衣礼,全部清点下来,共有两千人。 虽然人数勉强够用,但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导致士气极度低迷。 别说其他新兵,就连秦风亲自“操练”过的三百卫士,都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拳头,显得紧张无比。 之前的破阵关,打得再凶,至少大家都知道是演练,性命无忧。 而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搏杀,对于众新兵的心理考验,已经到了极致。 明知道这支新兵,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一旦交战,必遭屠杀。 但为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秦风还是咬牙,大声动员起来,一时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整个驻场回荡着。 “你们虽是新兵,但能来参加净衣礼,要么是各个部门选拔出来的精英,要么是官宦子弟,前来博出名声。一旦驻场失陷,叛军绝不会留我等性命,必是鸡犬不留。”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像个爷们一样,堂堂正正,慷慨赴死?” “若能拖延到援军赶到,尔等皆是护国英豪,青史留名!若我等战死于此,亦勿悲戚,皆是英灵不朽!” 宁虎心中暗暗吃惊,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吊儿郎当、曾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文人”之口。 宁虎对于秦风的佩服,更深几分,心中的怯意也已经完全被斗志所取代,当即振臂大呼:“我等皆是大梁儿郎,愿与秦公子共赴国难!” 在场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代,在秦风和宁虎的不断鼓舞下,众人慌乱无措的眼神才终于镇定下来。 陈戈咬牙切齿,同样发出一声怒吼:“说的没错,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方不辱大梁儿郎之名。” 刹那间,整个驻场都回荡着新兵们的怒吼声。 “血战致死!” “共赴国难!” 终于稳住了士气,在众人的推举下,秦风毫不客气的接过总指挥权,几步跑到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官宦贵胄子弟,或是精锐新兵们。 “这驻场内,绝大多数武器不能使用,只有两种武器能够杀伤敌军。其一为钝器,其二为长戟!” “除去徐墨宁虎率领的三百卫士,剩下的一千七百人,只分两营,将驻场内四百匹战马牵出来,组织长戟骑兵,剩下一千三百人,皆持钝器。骑兵营由陈戈率领下,剩下子弟,各领一百步兵。” 紧急下放完指挥权,秦风立刻排兵布阵:“徐墨宁虎,你二人率领卫士,誓死守卫大营。陈戈率领骑兵,分为两路,左右布阵于两翼,剩下的人手,全部聚集于中阵,直面大门。” 在秦风的指挥下,所有子弟率领各自兵马,在驻场内结阵。 秦风从宁虎手中接过一柄小金瓜,又拿过一个盾牌,站在台阶上,刚好能够审视全局,并且让徐墨紧急抽调四名卫士,主持传令战鼓。 宁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秦兄,若是用旗语,指挥更加直接,为何弃而不用?”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笃定:“没用的!驻场内的箭矢无头,我当然敢站在制高点指挥旗语,而叛军弓强箭厉,我若再登高,必成靶子。况且,只需下达一个命令便可,鼓点已经足够胜任。” 徐墨眉头紧锁,眼神透着疑惑:“只需一个命令?什么?” 秦风深吸了口气,心中略显悲凉,但更多的是坚定:“稳住阵脚,死战不退!” 此言一出,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 秦风布下的阵法,只有一个作用,便是用人命拖延时间! 第170章 被骗了 驻场空间狭小,两翼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却也不需要施展,只要驻守在原地,与叛军混战即刻,防止叛军从两翼夹击中阵。同时依靠中阵一千三百人,结成人墙,与叛军短兵相接。 对于任何人来说,死亡都是时间问题。 而时间又恰恰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叛军已攻破城门,秦大人和骠骑威武两位大将军,已经阵亡,叛军势如破竹,已不可力战!” 什么?! 老秦……阵亡了? 先是姐姐们,然后是父亲,偌大个秦家,只剩下秦风一人…… 前所未有的悲伤与愤怒,在秦风心中炸裂开来。 但此时却并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秦风双目充血,举起小金瓜,指着那传达丧报的士兵,怒吼道:“扰乱军心,就地正法!都给我稳住,谁也不许慌,我等皆以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陈戈离那士兵最近,一脚将其踹躺下,举起手中的“骨朵”,便要往士兵脑袋上敲。 就在那士兵即将脑浆迸溅之际,本该已经阵亡的秦天虎,却发出一声呐喊:“尔等皆是大梁好儿郎!” 陈戈的骨朵悬在空中,眼神一阵发愣,却见那“扰乱军心”的士兵,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站在台阶上的秦风,也不由一阵目瞪口呆,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秦天虎和两位大将军,站在墙头,眼神无比欣慰和炙热地审视着在场的子弟们。 还不等秦风反应过来,身后紧闭的大门,发出一阵闷响,缓缓开启。 在禁军的保护下,梁帝带领着一众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迈步走出大营,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破阵关与兵策关,诸位候选参将,皆有胜负。但这最后的应变关,诸位全都及格!” 此言一出,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子弟们,不由面面相觑。 秦风更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演的?! 梁帝迈步走到秦风身边,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面向下方结阵的子弟和新兵们,大声宣布:“凡官宦子弟,每人赏白银一千两,封百户!所有士兵,赏白银一百两,封十户。” 正处于懵逼状态的众人,瞬间沸腾起来,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发出震天欢呼声。 赏钱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十户和百户,获得属民供养,这辈子吃喝不愁。 尤其是获封百户的子弟们,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了。 激动之余,众人心里又很清楚,这一切皆是拜秦风所赐。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炙热目光,尽数朝着秦风汇聚而去。 梁帝扭头看向秦风,唯独不提赏赐之事,反倒是满怀深意地问道:“秦家老小全在城外遭到屠戮,你父亲又战死前线,噩耗频传,你不是向来最重视家人吗?怎么置家人于不顾,只知整兵御敌?” 秦风此时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在连续得知家人死亡的噩耗后,秦风一度崩溃,完全是依靠着“复仇”的狭隘心思,支撑着接下来的举动。 在他心里,如今的大梁跟自己的家,根本没法比。 但此时面对梁帝的询问,秦风自然不能如实回答。 之前的愤怒与疯狂,早已经消失不见,秦风挤出一脸哭相:“我还以为我大梁要没了!敢告知圣人,先有国,后有家,若无国家,怎有小家?若今日发生的事是真的,小的大不了一死去陪家人,但死之前,小的却要流尽最后一滴血,保全大梁根基。” 莫说梁帝,就连身后的一众皇亲国戚,也因为秦风这番话,而眼神感动炽热。 梁帝不再有半点迟疑,当即宣布道:“朕愿开此先例!秦风虽无官身,又无爵位,但朕还是要将此次出征北狄的参将任命权,全权交由秦风!工部尚书听令,若秦风有何需求,自当极力配合。” 原本秦风还挺记恨梁帝的,毕竟这老家伙雇了这么多“群演”,演了这出大戏,连秦风都被骗得晕头转向。 但此时,梁帝的这番话,却让秦风心中的不悦,一扫而空,当场美得冒泡。 参将任命权,看似职权低微,对于大局几乎无足轻重,但却相当于掐住了京中“新人”的上升空间,尤其是武将之后。 为了自家后人的仕途未来,诸位重臣和大将军,也得极力配合秦天虎的工作。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梁帝这是打算将兵权,尽可能的交由秦家掌控,也只有秦家攥着枪杆子,梁帝才能安心。 所有人看向秦家父子的眼神,又变了一变。 至于李旭等,则早已是满脸阴沉,却无处发泄…… 净衣礼完美落幕。 梁帝心满意足的在禁军护送下,返回禁宫。 这时,驻场一些看似普普通通的建筑物,不断有武装到牙齿的禁军走出来,明面上的禁军,加上暗地里保护的禁军,足足有五千多人!别说这场反叛,只是演戏,就算真的发生了,单凭这些精锐禁军,也足够拖到援军赶到。 梁帝的深沉心思,就连秦风都暗暗佩服。 随着梁帝离开,原本热闹的驻场,逐渐清静下来。 整个皇室成员,也只有长公主母女没有急着离开。 长公主来到秦风面前,笑脸盈盈,似乎对于秦风今日的成绩非常满意,声线柔媚道:“秦家后人,不负众望,已得圣人倚重,即便毫无官身,也可前途无量。” 感受到长公主眼神中的笑意,秦风心里忍不住一阵犯嘀咕,反叛演练这么损的招,该不会是长公主想出来的吧?以此为契机,对秦家进行最后一次测试。 这种怀疑,绝非空穴来风,毕竟放眼整个皇室,论心计,没人能比得过梁帝和长公主这对兄妹。 祁阳郡主轻哼一声,不甘心道:“算你机灵,若是刚才没有誓死决战,哼哼!” 祁阳郡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目送这对母女离开,秦风不由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被这些“妖孽”给缠上了? 到头来,想做个他娘的纨绔子弟都不得安生…… 第171章 炙手可热 随着现场的大人物们相继离开,参加净衣礼的子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聚集了上来,将秦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尽管之前,众人极力配合秦风的战术,共同抵御所谓的“叛军”。 但也只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罢了,众人打心眼里,并不认同,甚至依旧厌恶秦风。 但随着梁帝一道谕旨下达,众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打心眼里鄙夷秦风,但此刻为了仕途,依旧昧着良心极力讨好。 “刚才多亏了秦兄临危不乱,带领我等通过测试,如今龙颜大悦,秦兄当居首功,真乃我京都子弟楷模也。” “说的不错!秦公子连破三关,破阵关战术出神入化,兵策关军事方略令我等自愧不如,而这应变关,若无秦公子带领,我等绝无通过可能。在下对秦公子的佩服,可谓是五体投地。” 就连大将军之子陈戈,也笑眯眯地凑了上来,满脸堆笑:“秦兄,纵使你我之前有些误会,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一旁的徐墨和宁虎,对视了一眼,眉宇间不约而同露出得意自傲之色。 他二人早已成为秦风臂膀,自然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压下身价,阿谀奉承。 徐墨倒还好说,自始至终都和秦风交情颇深。 刚刚投靠秦风的宁虎,心里除了庆幸之外,更多的是后怕。 若自己没有及时悬崖勒马,恐怕这辈子的武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想到这,宁虎对秦风的敬意,更深一分。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所以,他只是表面笑嘻嘻的应付,实则根本不给任何承诺。 而且向来喜欢“变现”的秦风,这一次也破天荒的捏死了卖官的念头,毕竟肩负重任,若是借助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岂不是真成了谗臣?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赚的钱一分不能少,不该赚的钱,也分文不取。 等秦风好不容易离开驻场,天色已经蒙蒙黑。 原本热闹非凡的驻场周遭,此时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零散仆人,在原地等候自家少爷。 柳红颜等女,旧不见秦风出来,再加上秦天虎让她们尽快回府,免得夜路遇鬼,因此不得不先行一步离开,只留下秦小福和小香香以及疏风。 见秦风终于出来,小香香迈着小碎步迎上来,忍不住唤了一声:“少爷”。 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跟秦风倾诉,真要见了人,羞怯又胜过期待,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风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刮了一下,轻笑道:“傻丫头,本少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如此亲昵的举动,令小香香脸颊阵阵发烫,心中感慨,自己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才有幸成为秦风的贴身丫鬟。 今儿,最兴奋的人,当属秦小福。 秦风带领徐墨,先战破阵关,又过兵策关,可谓是名震京都,作为秦风的心腹,秦小福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俨然已经成为仆人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 单论“名利”,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哪个仆人,能够比肩秦小福。 至于最后的应变关,秦小福早已听说里面发生的事,见到秦风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搓着手,兴奋无比道:“真不愧是少爷,今日这净衣礼,简直出尽风头,小的对您的仰慕,简直如黄河泛滥……” 没等秦小福的马屁拍完,秦风已经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一脸不忿:“你们演的还真像,起初听到墙外传来的惨叫声,我还真以为出事了!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提醒我。” 秦小福捂着屁股,左右躲闪,一脸无辜:“冤枉啊少爷,城巡司和驻城军的兵马到了以后,二话不说就把场地给围上了,说是圣人的意思,让我们极力配合,别说小的,就算是三位小姐,也不敢违抗圣意。” “再说了!以少爷的聪明才智,这种低级障眼法,少爷自然是一眼看穿。” 秦风老脸一红,背着手,昂首挺胸道:“那是,我一眼就看穿了!” 殊不知…… 景千影和疏风,一看逃跑无望,便带着柳红颜等人爬上墙头,正好遇到林瞿奇和几个禁军,得知这一切皆是应变关的演戏。 故而……众人站在墙头之上,将秦风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着秦风撒谎不打草稿的模样,疏风忍俊不禁地捂住小嘴,嗤笑道:“奴婢早就知道,这种伎俩,瞒不过少爷的火眼金睛。” 一听疏风这话,秦风更是嘴角一扯。 就在这时,林瞿奇和徐墨宁虎结伴而来。 见秦风一副尽在掌握的得意模样,林瞿奇心里暗暗发笑,却也没有点破,只是催促道:“如今秦兄身兼重任,若有贼子觊觎,必定快刀斩乱麻,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快些回府吧。” 宁虎徐墨,异口同声:“我二人护送秦兄回府。” 众人刚要迈步离开,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此人速度极快,眨眼已经到了秦风面前。 疏风率先反应过来,娇喝一声:“不好,有刺客。” 话音落,已经催动雪嫩双掌,朝着那黑影拍去。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疏风的掌击,刁住手腕往旁边一带,借力一送,疏风便整个人扑了出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疏风就被解决掉。 秦风目瞪口呆,这黑影的武艺之高,简直超出秦风的认知,恐怕也只有四姐景千影能与之为敌。 徐墨宁虎眼看黑影袭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去抵挡。 这二人虽然拳脚功夫不俗,尤其是宁虎,号称京都子弟勇武第一人。 可面对这黑影,简直是不堪一击。 以极其变态的速度碾压,一拳一脚,便将二人打趴在地。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秦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发出一声大吼:“大侠饶命!” 黑影却根本不理,右手如爪,一把掐住秦风的喉咙。 强烈的窒息感,汹涌袭来。 第172章 初见丈人 秦小福和小香香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又同一时间扑上来。 可惜这黑衣人的武艺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还没等二人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扔了出去。 黑衣人脸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无比阴冷地注视着秦风,眉宇之间凝聚的杀意之强烈,令秦风不寒而栗。 就在秦风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却感觉脖子上力道一松。 秦风连忙喘了几口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人:“为何松手?” 黑衣人不答反问:“我给你两条路选,其一,我现在立刻杀了你,其二……” 还没等黑衣人说完,秦风已经急不可耐地给出了答复:“第二条!” 黑衣人眉头一皱,沉声道:“我还没说第二条是什么。” 秦风心想保命要紧,一脸怂相:“不管是什么,我都选第二条,求大侠千万别杀我,嘿嘿……” 黑衣人眼神鄙夷至极,却也没有痛下杀手:“你若下跪,从我胯下钻过,我便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说着话,黑衣人手一松,秦风便感觉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见黑衣人缓缓叉开双腿,伸手一指胯下,为秦风指明生路,秦风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无数念头。 为了活命,钻裆又如何?韩信尚且受胯下之辱,勾践还吃过便便呢!自己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怎么不能钻? 可是…… 秦风又有些不爽,他虽无耻,却远远没到“没底线”的地步。 真要钻过去,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而且自己刚获得参将任命权,整个京都的眼睛都盯着呢,若是成了怂包软蛋,且不说沦为京中笑柄,就连圣人也会低看他一眼。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秦风咬了咬牙,缓缓朝黑衣人爬去。 看到秦风如此怂包,为了活命,连奇耻大辱都能忍下,黑衣人眼神尽是不屑。 然而,就在秦风爬到黑衣人面前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窜了起来,抡着拳头就往黑衣人鼻子上砸:“让老子钻裤裆?你也配!” 这一拳,秦风不好任何希望,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黑衣人弄死。 但是…… 出乎秦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黑衣人竟然不躲不闪! 砰! 拳头砸在黑衣人鼻子上的瞬间,竟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鲜血自黑衣人面罩涌出。 别说秦风愣住,即便疏风也目瞪口呆:“少爷居然打伤了那刺客,怎么可能?此人武艺之高,即便是面对四小姐,恐怕也能有来有回。” 秦风本来已经做好“慷慨就义”的心理准备,结果看着黑有人鼻血飞溅,反倒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难不成…… 自己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从三级残废,变成了绝世高手? 还没等秦风做完白日梦,黑衣人已经伸手一把揪住秦风的衣领,喷着鼻血低喝道:“算你还是条汉子!” 然后在秦风一头雾水的注视下,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中…… 秦风挠了挠脑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不是……几个意思?突然冒出一个绝世高手,然后被本少爷一拳给打跑了?!尼玛……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也表示“看不懂”。 不管怎么说,虚惊一场,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秦小福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拍马屁,就硬拍:“少爷武功盖世,乃武曲星转世临凡也!” 虽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被这么一吓,秦风说什么也不敢再耽搁了,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 与此同时,谢府大堂。 谢云儿正一个人呆坐着,脑子里全都是今天驻场发生的事。 应变关开始之际,谢云儿也一并躲进大营,就在门后听着动静。 回想起秦风临危不乱,慷慨激昂的宣言,至今谢云儿仍旧感觉热血沸腾,心里噗通乱跳。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谢云儿也无法把秦风那个无赖,和“有勇有谋”联系在一起。 净衣礼结束后,她本打算祝贺秦风。 可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 若主动向秦风示好,岂不是等于自己认输了? 不行! 即便是嫁到秦府,也不能向秦风那厮低头,那厮若敢仗着“夫君”的身份,对自己胡作非为,定让他领教马鞭的厉害! 一想到这,谢云儿又不禁双颊发烫,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夫君……羞死人了……” 正纠结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寻声望去,只见父亲谢弼大踏步而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精壮时期,再加上一身威武锦衣,光是这份气场,就已经不输给大将军。 谢云儿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起身,正要请安,却一阵诧异。 父亲的鼻子竟然一片红肿,像是被人刚刚揍过似的。 想到这,谢云儿顿觉好笑,心里嘀咕:“父亲可是京中四大高手之一,禁军中的佼佼者,有一半都是父亲的门徒,即便是面对景千影那种级别的江湖高手,也可平分秋色,怎么可能被人打伤,而且还这么惨……” 谢云儿当即好奇问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谢弼黑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没好气道:“还能怎么了?不小心被门夹了!” 闻言,谢云儿不由一阵嗤笑:“您还四大高手咧,居然这么不小心。” 谢弼没搭茬,话锋一转,嘱咐道:“今晚回去准备一下,明日爹带你去秦府拜访。虽然老规矩说,成亲之前不能见夫家,但你这妮子整日在京都闯荡,又与秦风接触甚密,倒也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 听到“夫家”二字,谢云儿小脸瞬间红透,紧张道:“啊?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谢弼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急?再不急,就没你的份了!今日净衣礼过后,秦家小儿,必成京都炙手可热的佳婿。长公主殿下给你占了正房夫人的位置,你可要自己把握住!” 说到这,谢弼感觉鼻子上的隐隐痛感,一阵感慨:“爹不能护着你一辈子,秦风那厮虽行事乖张,却是个好归宿……” 第173章 上早朝 禁宫西花厅,抚琴之声悠悠。 凉亭内,二皇子负手而立,审视着眼前的一方天地。 身后白衣客,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殿下真打算与秦风冰释前嫌?” 二皇子非常不喜欢“冰释前嫌”这个词。 这普天之下,任何与他有过节之人,必将付出代价! 但如今形势已经豁然开朗,秦风势头正劲,短期内已经无人能够抵挡。 迫于局势,二皇子也不得不改变政向:“这场净衣礼,便是秦风,或者说秦家的最后考验,秦风交出一份满分答卷,已经获得圣人的完全信任。圣人连下两道谕旨,其一是参将任命权,其二是让工部极力配合秦风,等同于将北狄战事的一半权限,委以秦风。” 尽管二皇子没有言明,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另一半权限自然在秦风父亲,秦天虎手中。 如此一来,等同于北狄战事,秦家已经说一不二。 二皇子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此战,既关乎大梁国格,更关乎国运。谁能在这场战事中立下功劳,便可受用一生……便是本宫,也要倾尽全力,在这一战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圣人想起北狄战事,便要顺带着想起本宫。” “不是本宫要拉拢秦风,而是本宫这场棋局,少不了秦风这枚棋子。” 说到这,二皇子余光一撇,沉声问道:“老七那边什么动静?” 提起七皇子,白衣客这等高傲之人,心中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连忙回答:“七殿下回到宫中,便一如既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二皇子虽表面不把老七放在眼里,但心里却从未轻视过分毫。 沉思片刻,便脱口而出:“不去理会了,只管备下礼物,明日随本宫造访秦府。” 说到这,二皇子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抚琴女:“当下,秦风乃本宫重中之重,至少北狄战事落定之前,不可再对秦风无礼。那厮一向吃软不吃硬,硬来只会招致反感,适得其反。” 抚琴女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应下:“女婢记住了。” 夜已深。 秦风却毫无睡意,一向“奸懒馋滑”的京中大纨绔,居然破天荒地坐在书桌前,秉烛达旦,奋笔疾书,制定着接下来的战备计划。 小香香则候在一旁,时不时用剪子,剪剪烛花,免得火苗太小,熬坏少爷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见小香香早已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便抱起来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盖上被子。 看着小香香的甜美睡容,秦风心里不由一阵荡漾,伸手轻轻揉了揉小香香的脸蛋,正准备使坏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以为是林瞿奇,不等转身便没好气的讽刺起来:“林兄,你还有这种癖好?看不出来啊!”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咳,秦风心里一抖,连忙转身,发现老秦同志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卧槽,这么晚了,老爹怎么来了? 秦风连忙把手从小香香脸上收回来,一脸尬笑:“爹,你误会了,我和这丫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天虎轻哼一声,懒得理会秦风的辩解,沉声道:“今儿,你跟为父一起上早朝。” 上早朝? 秦风有点措手不及,凡是上早朝的官员,都是国之重臣,他何德何能?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正是该睡觉的时候,上哪门子早朝啊? 秦风百般不情愿,但父命难违,只好拉着脸,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老秦的马车里。 到达宫门,外面依旧漆黑一片,撑死了依旧凌晨三点左右。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九卿房。 里面早已经挤满了达官显贵,见秦家父子来了,纷纷凑上来作揖行礼,只有李旭坐在角落里,黑着脸,摆出一副臭脸。 “秦大人,您早啊。” “呦呵,今儿连秦少爷都来了?” “呵呵呵,本来我们还琢磨,今天早朝会谈论何事?见到秦少爷,心里就有谱了,必是战备之事。” 秦天虎早就习惯了熬夜,精神头十足,连忙冲诸位大臣回礼,见秦风哈欠连天,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还不给诸位大臣见礼!” 挨了一脚,秦风才终于来了点精神,态度极为应付地阿谀奉承了几句。 这些大臣倒是对秦风颇为热情,张口闭口,都是恭喜秦风与谢云儿的婚事。 就在秦风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小太监终于跑来通知众人,前往太和门。 秦风这才知道,上早朝的地方是不固定的。 有时在御书房,有时在养心殿,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三门偏殿,太和门就是其一。 只是这过程极为乏味,众大臣向梁帝进谏各种折子的时候,秦风便索性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秦天虎踢醒,揉了揉朦胧睡眼,发现梁帝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秦风,你可记得,当初许给朕两支人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原来让自己半夜上早朝,就是为了这事儿? 秦风心里一阵不爽,脸上却只能堆笑:“开拨边陲之前,必给圣人一个满意答复。” 满意答复? 梁帝对这话就不满意! 脸上笑意不减,却将视线从秦风身上挪开,轻描淡写道:“若等开拨边陲,再行检阅,这人马有何斤两,便不好参考。一个月,朕要见雏形,三个月要见成效。北狄战事,乃国之大略,你若胆敢怠慢,后果不必朕多说。” 这咋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 秦风心想,这老家伙,也忒反复无常了! 就在这时,李旭补了一句:“下半年的财政用度已经排满,兵部、工部、礼部皆有大项支出,还要预留粮饷,军需款项。已无力再支持其他花销,这户部的门,秦少爷就甭来溜达了。” 尼玛的!都战备了,还跟老子抠抠搜搜的! 秦风刚要抗议,却被秦天虎按住,不断眼神示意,此乃圣人意思,与李旭无关。 第174章 兑现承诺 一个月见雏形,三个月出成果,还不能从户部拨款。 秦风大脑飞速运转,算盘在心里打的噼啪响。 梁帝故意不提这两支人马的数量,其实等同于暗示秦风,你小子若是整几十几百个人糊弄朕,就别怪朕不客气。 古时军队编制并无整数,数量往往浮动不定,但却有个大概之数。 据秦风所知,大梁编制,基本沿用周礼制下。 一军,一万两千多人。 一师,两千五百人左右。 一旅,为五百人。 一营,一百。 一伍,五人。 至于“团”的编制单位,乃是府兵制度,在大梁国中并无体现。 除了伍到营之间,数量相差二十倍之外,皆是五进一的编制。 掌握师级军队,至少也得是将军级别,就算能发展出来,也不能搞,免得日后被圣人猜忌! 你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整出师级军队,不整你,难道还留着过年?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级别,只有旅级。 两支旅级军队,也才一千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到时候忙活好几个月,梁帝一看就整出这么点人,反要怪他欺君。 所以这两支旅,必须训练成精锐中的精锐,精英中的精英,各个有以一当十之勇,方能堵住梁帝的嘴。 这可都是钱啊! 一个普通士兵的训练费用,乱七八糟加在一起,少说也得五两银子,这还只是杂项费用,不算武器装备。 若两支旅,全都照特种兵那么训练,至少得是十倍以上开支! 光是训练费用就至少是万两以上级别。 再说武器装备、粮饷俸禄…… 一想到这,秦风脑仁都疼。 见秦风低头不语,梁帝眉头一挑:“怎么,为难?”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秦风哪敢反悔,否则欺君之罪就坐实了。 秦风心里一边在滴血,却也只能装出豪迈:“三个月就三个月,但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梁帝一阵冷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后手,故作云淡风轻:“说。” 凡与战备有关之事,皆是要实打实往外摔银子。 再说秦风并无官身,只管把此事当成生意便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露出一副自认忠心耿耿,实则看在梁帝眼里,却奸诈无比的笑容。 “小的共有三件事,请圣人裁决。” “其一,小的准备建造一座工坊,专司打造一些器具,以民用为主,但也囊括部分兵器。” 这个想法极为危险,尤其是涉及私造兵器,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所以秦风不敢有半点间隙,马上补充:“这些兵器,除了装备新军之外,绝无私用,蓝图草样,皆无条件供于工部。” “但如今正值战备的紧要时期,想必北狄也不会束手待毙,必会派探子渗透大梁。为避免兵器军机泄露,小的认为,待战事过后,再将兵器制造全权交给工部,在此之前,先由小的工坊代劳。” 听到秦风要“私造兵器”,秦天虎后背一阵冒冷汗,想阻止自家臭小子继续说下去,但是又没办法,急得想冲上去踹他几大脚。 众大臣也眼神诧异,不明白秦风正是得宠的时候,为何要铤而走险? 此乃昏招也! 梁帝一时间也不想不通,并未马上做出决断,而是让秦风继续说下去。 这种结果,对于秦风来说,也算是预料之中,因此并不慌张,只管继续进谏:“其二,在北狄战事尘埃落定之前,新军统领,由小的选拔之人担任,请圣人不要中间委派。免得到时候,双方配合不佳,发挥不出新军的全部实力。” “其三,战备期间,小的所作所为,皆列为机密,不受六部二十四司干预,由圣人直接管辖,这特权为三年期。” 按说,这个时候李旭该跳出来,横加阻拦。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整个太和门一片寂静,大臣们纷纷低垂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一来众官员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与秦家为敌,二来秦风提及的三件事,都过于敏感和大胆,众官员可不想惹一身骚。 反正天塌下来有秦家顶着,压不到别人头上! 梁帝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委任新军统领一事,就按你的意思,朕不予插手。至于建造兵器工坊一事,倒也可行,但兵器图纸需即刻交由工部,论防止渗透,工部又岂是你小子能够比拟?至于工坊特权,三年期太长,只许一年!” 尽管种种好处,全都被梁帝腰斩一半。 秦风一脸苦闷,心里却乐开花! 之前他就担心梁帝不许,甚至搞不好,“私造兵器”一事会被横加剥夺,便直接把价码往高了开,即便是腰斩,也已经大大超过秦风预期。 而且这三条之中,其实最重要的只有最后一条! 一年特权,足够秦风大赚特赚了。 有了圣谕护身,秦风暗暗感叹,不枉自己熬夜来参加这什么鬼早朝! 等离开禁宫,回到府上,天色依旧漆黑。 在秦天虎一顿劫后余生般的“鞭笞”教训后,秦风委屈地揉着屁股,与自家老子各回各院,各补各觉。 感觉刚合眼就被吵醒了,起身一看,发现府上里外忙成了一团,仆人丫鬟四处奔走,准备各种食物,一问才知道,京中各大官员贵人,早在昨晚就送来信笺了,今日前来拜访。 秦风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净衣礼上,自己实在是太拉风。 想低调都难。 至于秦天虎,听说又去上朝了。 身为国之重臣,一天固定要上三次朝,分别为早朝、午朝、三朝。 早朝在凌晨,午朝在早上,三朝在下午。反正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圣人身边打转,这重臣之位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光是这份辛苦,秦风就敬而远之…… 什么达官显贵,位极人臣,白给都不要! 至于今日的家宴,秦风更是百般抵触。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架着鸟,带上小福去街上溜达溜达,看看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 秦风心里一发狠,去个球的家宴! 当即叫来林瞿奇,让他在家忙活,自己则带着秦小福和疏风跑出府门,直奔城巡司而去。 结果跑了没多远,就和宁府马车撞见。 宁虎挑帘伸出脑袋,兴奋大喊:“秦兄!我正要去贵府拜访,你这是要去哪?” 秦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有什么好拜访的?我要去找徐墨,你来不来?” 第175章 建造地盘 宁虎扭头看了永安侯一眼,见父亲点头,便兴奋地顺着马车跳下,屁颠屁颠跑了上来。 什么拜会家宴,繁文缛节,枯燥乏味,交给父辈去应付便是。 城巡司卫士见秦风不请自来,非但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反倒连忙迎了上去,那叫一个热情。 “秦公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说今儿喜鹊怎么叫了一早上,合着是您要来。” “快请快请,秦公子您和小侯爷在大堂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后院叫徐校尉。” 随行的宁虎,不由一阵好笑。 这城巡司再怎么说也是京都重要部门之一,别说一介布衣,就算是京兆尹来了,也得先通报后入内。 秦风现在的地位,居然比京兆尹还要高! 不过转念一想,宁虎也就释然了。 先前秦风率领三百卫士,在净衣礼上大放异彩,可谓是名动京都。 城巡司这些卫士,自然是暗恨没有被秦风选中。 如今秦风手握参将任命权,想要去北狄镀金,甚至连后门都不用开,只需秦风一句话便可。 莫说城巡司卫士,即便是京中一些校尉也眼红得很。 这些人有如此作态,倒也能够理解了…… 秦风一进去,便四仰八叉地坐在城巡司大堂的太师椅上。 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该吃吃,该喝喝,舒服过了头,甚至翘起二郎腿。 这要是搁在以往,就算不会直接打出城巡司,也会招致呵斥。 但守在周遭的一众校尉和卫士,却笑脸盈盈,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尽是寒暄问暖。 昨日在驻场主持沙盘的李校尉,脸上堆满了笑容,知道秦风喜好吃,连忙吩咐下面准备上好酒食。 秦风却挥了挥手,示意李校尉不用麻烦了,笑眯眯道:“我就是来找徐墨,完事儿就走,不在这吃午饭。” 一听这话,李校尉顿时一阵失望。 这节骨眼上,徐墨跑了过来,见到秦风便咧嘴大笑起来:“听说今日秦家设下大宴,京中官宦权贵皆是前去拜访,本还以为你烦事缠身,一时半会见不着,没想到……居然跑了出来。” 说到这,徐墨眯着眼睛,嘴角勾勒着坏笑,调侃道:“秦兄,你是不愿应酬,还是害怕见未来夫人?” 这叫什么话! 秦风直接站起身,一拍胸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笑话!我秦风岂是惧内的人?况且谢云儿还没过门,我秦家还轮不到她耀武扬威。” 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这俩货一笑,周围的校尉卫士也跟着笑起来。 笑个毛线! 秦风老脸一红,起身就往外走。 三人一道离开城巡司,宁虎跟在身后,随口问了一句:“秦兄,咱们这是要去哪?若只是躲清闲,倒不如去五湖酒楼,你整的那些雅间和贵宾室,在京都名气颇大,一般二般的人,有钱也进不去。” 秦风背着手,一副老干部视察的模样,还在“记恨”之前众人嘲笑自己惧内,便没好气道:“蹭白食?哪有那么好的事!” “如今已然开始战备,户部和兵部这对冤家,都不得不开始联手合作,向地方收购粮食,进行战略存储。今天早朝,我已经探过圣人口风,短则三个月,就要挥师边陲了。” “时间紧迫,可没闲工夫瞎浪。” 听到秦风这番话,二人不由严肃起来。 徐墨收起脸上的调侃笑意,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也听我爹说过,没说各大将军,即便是旅级副将的人选也已经选定,各统领已经开始领兵操练起来。另外,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军,已经前往江南调动军队,即刻开赴边陲。说起来,最多三五个月,这场仗就打起来了。” 今日早朝结束,回府路上,秦风也听老秦同志提过一嘴。 除了威武大将军依旧留京驻守外,骠骑和车骑已经离开京都。 虽说老秦同志乃是此次北狄战事的主要负责人,但他老人家早已经退居二线,真正前往一线打仗的人,还是骠骑大将军。 而车骑将军则负责前往江南调度,除了直接开赴边陲的军队之外,还要带领一部分军队向西北开进,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已经算是和北狄“开战”了。 毕竟境内大军一动,北狄必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相应对策调整。 接下来这几个月,大梁必然不太平。 其一,北狄为了打断大梁战备,肯定会更加疯狂地袭扰边境,国境安全压力将会倍增。 其二,受战事影响,境内物价也会进一步走高,无论做什么,都会本钱陡增。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早朝上,秦风会向梁帝索要“一年特权”,只有如此,才能好好捞一笔,来填补自己的亏空! 许给梁帝那两支劲旅,不可耽搁! 秦风带着宁虎徐墨,先是去了一趟兵部,又去了驻城军,然后是龙虎军和东西两个大营,办了同一件事,就是“要人”。 城巡司的精英,已经被秦风挖光了,剩下的卫士,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奸懒馋滑,皆是不堪大用。 而各大军营和部门的精锐,又不能抽调得太狠。 故而,让京都附近各大营区,一起凑一千人。 说是两支劲旅,其实秦风预备打造三支人马,之前那三百卫士便在其中。 因为他打算未来一段时间,亲自去一趟边陲。 一来是考察甘蔗产地,二来在战事上贡献一分力气,三来了解北狄情况。 毕竟生意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只局限于大梁一国,跨国生意才是正途…… 兵部和驻城军倒还好说。 龙虎军和东西两营,本是皇家亲军,按说应该鸟都不鸟秦风。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 不知是得到圣意,还是有什么贵人从中斡旋,总之龙虎军和东西两营答应得很痛快,各出二百人。 秦风却狮子大开口,非要每营出三百人,如此一来就有一千五百人。 剩下的五百人,自然是以备不时之需。 人手有了,剩下的就是场地。 徐墨提议,就直接在城巡司校场,或是驻城军的驻场操练。 秦风果断拒绝。 准备直接买下一块地皮,作为训练场! 第176章 秦家夫人 虽说城巡司和驻城军,都是自己人,借用校场也没什么。 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能整日霸占着,轮番使用便会拖累训练。 再说了,买块地皮又花不了多少钱,反正日后都是秦家产业。 秦风当即让秦小福回家稍信,让林瞿奇拿三千两银子,在京都以东买了块空地。 随后又让鲁明,带领工匠前往,进行简单规划后,便着手搭建各种营房设施。 至于心心念念的工坊。 秦风经过深思熟虑,也一并建造在训练场内。 又花了二百两银子,从周边村镇雇佣了不少壮工,买来建筑料材,将整个训练场圈起来,这“一亩三分地”便是秦风的地盘。 所有工程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秦风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宁虎和徐墨也没闲着,提点总共一千八百个新兵,全部进驻训练场,一来提前适应环境,二来帮工,毕竟人多力量大,这训练场也能早点完工…… 同一时间,秦府也热闹非凡。 各路大臣和勋贵们,纷纷谢礼造访秦家。 下了早朝的秦天虎一边应酬,一边派人寻找秦风。 毕竟今日来拜访的客人,有一半都是冲着秦风来的,可偏偏这不争气的东西,脚底抹油跑路了。 林瞿奇倒是知道秦风的下落,却不好出卖秦风,只能躲着秦天虎。 谢云儿迈步走进秦家大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秦家,一想到是来拜见未来公婆,脸颊就阵阵发烫,一扫往日的刁蛮,扭扭捏捏地跟在父亲谢弼身后。 然而进门不久,就得知秦风跑了。 谢云儿小脸顿时垮在地上,这个气呀! 心里忍不住斥骂起来:“好你个秦风,便这么不想与我成亲吗?你不愿娶我,我还不愿意嫁你!大不了像以前一样便是,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眼看谢家父女脸色都不太好看,秦天虎也顾不上照顾其他客人,连忙来到二人面前,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宁国公,谢小姐,老夫教子无妨,请二位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老夫已经派人,四处去寻那孽子了。” 谢弼顶着“红鼻头”,冷哼一声:“怎么,莫不是嫌弃我家云儿?” 一听这话,秦天虎腰杆子都弯了一半,惊愕道:“绝无此种可能!秦谢两家能结成亲家,乃是秦风那臭小子三世修来的福分,今儿不在府上,恐怕是忙活新兵的事去了。” 谢弼脸色稍稍好转,毕竟新军一事,乃是圣人交代,自然不可怠慢。 谢云儿却鼓着嘴,暗叹秦家好没礼数。 秦风不在也就算了,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前来验家,也不见婆婆露脸,还没过门就受这些委屈,日后嫁到秦家,岂不是不得安宁? 越想越委屈,谢云儿便随口问了一句:“秦风那讨厌鬼不在也就算了,怎么秦夫人也不在?” 本来谢弼还可以仗着‘礼数’二字,昂着头,结果听到谢云儿提及“秦夫人”,姿态瞬间垮了下去。 连忙将谢云儿拉到身后,冲秦天虎抱拳告罪:“秦大人,云儿从未来过秦家,也不知秦氏家事,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秦大人海涵。” 在听到“秦夫人”三个字的时候,秦天虎脸色确实一黑。 但见谢弼道歉如此诚恳,再加上谢云儿确实不知秦家内情,也就没往心里去,挥了挥手:“无妨,请宁国公和谢小姐入座吧。” 谢云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自己刚才险些闯祸,不敢再妄言。 直到秦天虎去招呼其他客人,谢云儿才看向谢弼,小声问道:“秦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云儿与秦家交往不深,又从未来过秦家,自然不知内情。 早在多年前,秦夫人就带着年纪尚幼的三小姐,离京返乡了。 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祖地,表面说是替秦天虎回家服丧,实则却是……替秦天虎扛下了一口黑锅。 见过秦夫人的,只知道此人操持秦家是个好手,而且声誉也极好。 但深入了解过,便发现秦夫人“心狠手辣,小肚鸡肠”,尤其是在维护秦家人方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说一句“泼辣”并不为过。 虽说是为了秦家好,但这京都毕竟都是权贵,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甚至于某次事情之后,被人陷害,卷入了皇家命案里…… 当时圣人一不做二不休,下旨便将秦夫人“贬”回祖地。 然而此事溯及根源,却是起于朝争,所以秦天虎与圣人都是心照不宣,算是秦夫人为秦天虎挡了一箭。 至于秦夫人何时能返京,还要看圣人何时下旨,否则…… 秦夫人什么时候老死,这“丧”什么时候服完。 夫妇二人远隔两地,已多年未见,一直是秦天虎的一块心病,更是秦家的禁忌,不可妄谈。 谢弼将来龙去脉告知谢云儿,谢云儿掩嘴惊呼:“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难怪这些年秦大人在朝堂上,始终如履薄冰,纵使得到圣人信赖,却不得朝中人心,他们恐怕都认为,秦大人是靠着自家夫人,才有了今日的……” 谢弼叹了口气,眼神也颇为感慨:“也不知此次秦谢两家婚约,圣人能否想起秦夫人这档子事。纵使当年有再多罪过,秦风已为大梁立下不少功劳,也该功过相抵了。” 听到这话,谢云儿又莫名一阵紧张,欲言又止。 谢弼自然看得出谢云儿的顾虑,当即爽朗一笑:“放心!秦夫人虽心狠手辣,却也是对外人,对自己家人极为护短,这一点上,与秦风那厮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没见秦大人对秦风如此严厉?怕是睹物思情,见到秦风就想起夫人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 谢云儿不禁暗暗好奇自己这位未来婆婆…… 第177章 艺术加工 与此同时,林瞿奇已经跑到训练场。 看着躺在简易凉亭内,美其名曰监工,实则呼呼大睡的秦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折扇便敲在秦风肩膀上,低喝道:“早知你这厮如此散漫,我就不该答应上你的贼船!” 林瞿奇腿都快跑断了,明明是个文人,却净干些又脏又累的活,真真是岂有此理。 哪里是什么合伙人?简直连长工都不如。 秦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见林瞿奇气急败坏,赶忙拱了拱手:“昨晚被我爹揪去上早朝,实在是困得不行,家宴那边,你再去帮我应付一下。” 林瞿奇恨得牙根痒痒,可偏偏又拿秦风毫无办法,也只好坐在旁边,拿起茶壶饮两口,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这整个京都的达官显贵,几乎全都到场了,便是连户部都象征性的派了个代表,这里面有一大半人都是冲着你去的,你倒好,在这里躲起清闲来了。” 躲清闲?这话秦风可就不爱听了,立刻就坐直身子,伸手一指远处忙活的人群,难得一本正经: “看见了吗?这里将来就是咱们的秦氏集团的总部!涵盖兵工厂、商业、文化于一体。” 说到这,秦风又指向不远处规划好的空地,满脸向往:“到时候书局就建在那。” 听了秦风的宏大愿景,林瞿奇心情一阵复杂,不知道该感叹秦风的魄力,还是该忌惮于他的野心。 林瞿奇虽不愿意泼秦风冷水,但现实问题却不能忽略,当即沉声道:“建书局容易,问题在于,卖书却很难。若只是随处可见的四书五经,且不说销量很小,利润也太低,若是其他书籍,多是由礼部管制,又不能随意售卖。依我看,这书局生意,难了……” 别说林瞿奇不看好,即便是秦家最有商业头脑的柳红颜,当得知秦风谋划的书局生意时,也没有什么兴趣,觉得这纯粹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远的不用说,单看沈青辞的“晴雅阁”便可,不光卖书,还卖文房四宝和墨宝等,每月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错了,我卖的可都不是普通书……” 秦风嘴角一咧,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他脑海里除了装满各式视频科教信息之外,自然少不了打发枯燥时间的各种小说。 上到四大名著,中到聊斋志异、子不语等,下到五花八门的网络小说。 这年头娱乐生活如此匮乏,他赚钱之余,丰富一下众人的精神世界,何乐而不为? 秦风当即唤来秦小福,让他回府,去自己房间里拿手稿,然后将其中一份经过厚颜无耻剽窃,并且艺术加工过,符合大梁法律与国情的“某古代言情小说”的开篇,递给林瞿奇。 不多,也就三千字而已,正是秦风闲得蛋疼时,随便抄写的。 看着秦风歪七扭八的字体,林瞿奇便不由一阵撇嘴,但是看到文稿中的内容,却是一下子陷了进去,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才长吐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这……真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 作者乃是一位蝉联销量榜冠军多年的大神,靠着本小说,直接冲到福布斯作家排行榜前三的位置。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版权保护,秦风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点头:“不是我写的,难道还能是你写的?” 林瞿奇倒抽一口凉气。 他之前也看过不少“小说”,但文风剧情都极为慢热,而这小说短短不到一千字,就死死抓住人的眼球,后面两千字更是引人入胜! 明明剧情还未铺垫开来,就已经令林瞿奇急不可耐,想要知道后续发展。 虽说文笔辞藻粗糙了一些,但这故事之精彩,完全可以弥补! 林瞿奇视若珍宝,将手稿紧紧护在怀里,他有种感觉,一旦此书上市,必然大卖! 只是……这字迹,实在是太臭了!甚至有些不堪入目。 林瞿奇眼神又是一阵复杂,感叹道:“秦兄,你这字迹该练练了,但凡是上过两年私塾的竖子,都写不出您这一笔鬼画符。” 秦风心想,老子什么都干了,还要你干什么? 练字是不可能练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风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将手稿给你,你重新抄写一遍就是了,有林大才子的笔迹加持,此书想不火都难。” 林瞿奇的笔迹,秦风看过,不愧是江南知名儒生,秦风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到时候秦风的剧情,林瞿奇的笔迹,二者结合到一起,此书便可往高了定价! 而且林瞿奇的笔迹,本身就是一种防伪标志。 得知秦风的计划,林瞿奇眼神阵阵放光,身为儒生,最看重的自然是一个“名”字,若此书能发行,林瞿奇之名,必将传扬大江南北。 林瞿奇欣喜若狂,眼神尽是惊艳与感激之情。 秦风重新舒舒服服的躺回藤椅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到时候,书上自有你“瞿奇”大名的一席之地,至于今日家宴……” 没等秦风说完,林瞿奇已经激动万分地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在下去替你周旋!” 说完,林瞿奇便抱着手稿跑掉,跑了两步,又连忙转身大喊:“你何时能写完剩下的剧情?” 三年?五年?谁知道! 网络小说动辄几百万字,就算是一些不符合大梁国情的剧情被删减掉,还有一百多万字。 况且以秦风的奸商心态,自然不可能整本发售,届时一本书拆分成十本,变成系列书籍……啧啧啧,想不赚钱都难。 秦风冲林瞿奇挥了挥手:“就看我有没有时间了。” 听到这话,林瞿奇马上明白,想要让秦风尽快把书写完,就要帮他周旋身边琐事,林瞿奇当即不再迟疑,大步流星而去。 终于把林瞿奇打发走,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结果秦风刚合上眼,耳朵就被人狠狠揪住,秦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老秦或是谢云儿来了,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却发现柳红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 虚惊一场。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捂着耳朵,满脸讨好:“二姐,您怎么来了?” 为了应付今日家宴,柳红颜忙得焦头烂额,秦风倒好,在这当起甩手掌柜了! 柳红颜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揪着秦风耳朵,另一只手便要往秦风大腿上掐。 吓得秦风直接从藤椅滚了下去,歇斯底里的求饶起来:“二姐,饶命啊。” 柳红颜可不管那么多,一把掐下去。 刹那间,整个训练场都回荡着秦风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真不是装出来的! 女人本身掐人就疼,再加上掐在大腿内侧,简直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第178章 贵人返京 宁虎徐墨还以为秦风遇到刺客了,拎着刀风风火火跑过来,结果看到柳红颜,又缩了回去。 说好的同生死共富贵呢?说好的两肋插刀呢?就这?! 柳红颜一脸凶悍,咬牙切齿:“若只是达官显贵,你出来躲清闲也就算了,谢家父女来‘验家’,却见不着夫婿,成何体统?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让谢家父女的脸往哪搁?” 秦风心里尽是委屈,这能怨自己吗?秦谢联谊一事,谁可曾问过自己的意见?包办婚姻,也得有个限度吧。 秦家正房夫人,将来可是要说一不二的,如此高位,岂能便宜外人?至少也得从姐姐们中选才是。 退一万步说,就算非要选外人,也得选谦和温柔识得大体,谢云儿那暴力妞一旦入主秦家,秦风哪还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秦风便忍不住哭诉起来:“姐!要不然你去帮我和爹说说,取消这门婚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我被谢云儿踩在脚下?那女人凶得很,我可是领教过。” 回想起纪王寿宴那日,谢云儿的小皮鞭,秦风就不寒而栗。 见秦风如此畏惧谢云儿,柳红颜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忍不住窃笑起来:“你这臭小子不是向来无法无天?怎么一听到成亲,便怕成这个样子?你若畏惧谢云儿,便偏要让你与谢云儿成亲!到时候有个人能治住你,看看你怎么撒泼打滚。” 什么人啊! 虽说秦风在京都名声很臭,但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一想到将来被谢云儿小皮鞭子收拾,秦风就忍不住老脸一红。 秦风长叹了口气,只能顺其自然,偷偷看了柳红颜一眼,小声问道:“姐,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一听这话,柳红颜松开手,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本来今日就够忙的了,那些商人非学什么锦上添花,排着队来汇报销售情况,都快把我忙死了。” “各大糖商已经开始销售,按照之前指定的分成比例,已经开始产生收益,这几日共进账两千两银子。另外,地方上的零散糖商,闻讯也开始进京,购买经销权,单凭我们现在的产量,恐怕难以供应地方糖商,所以让我一并推了。” 秦风点了点头,确实是求大于供,以秦风手里的产量和库存,当下只能优先供应京都糖商,地方上只能缓一缓。 这也是为什么,秦风迫切地希望前往边境甘蔗产地,寻找稳定的原材料供应渠道。 毕竟京都糖业再发达,终究基数太小,整个大梁境内的糖业,才是大头,现在只能看着不能动,着实馋人得很。 尽管柳红颜嘴上全都是“忙、累、烦”这些话,但小脸却越发的骄傲,得意道:“另外,五湖酒楼这几日的收益,也统计出来了,共进账十万两银子。” 十万?! 秦风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红颜:“怎么这么多?” 柳红颜嘴角微微上扬,难掩心中兴奋:“准确来说,是从昨日到今日的收益。你在净衣礼上大放异彩,朝中不少官员,皆办了一等卡,嘴上说是留着日后宴客使用,其实就是想借机攀附秦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风明白了,但对于这笔快钱的兴趣倒是不大,而是更加关心醉仙楼,当即问道:“醉仙楼什么情况?” 提到醉仙楼,柳红颜眼神顿时流露出一抹快意:“虽然还没倒闭,但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可谓是门可罗雀。那些昔日熟客,全都转而投向咱们的五湖酒楼。我本还担心醉仙楼找茬,奇怪的是,醉仙楼安分得很。” 秦风点了点头,觉得此事不难猜想。 那个赵长富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根本没有话语权。 醉仙楼濒临倒闭,却无计可施,说白了,乃是二皇子默许。 这京都越是太平,也就意味着二皇子将自己盯得越紧,也不知道这储位之争,自己还能抽身世外多久。 但不管怎么说,赚钱了总归是开心的。 秦风发展训练场,正值用钱之际。 由于京中子弟都学精了,坑他们钱的路子越来越难走。 单靠五湖酒楼和糖业,这两个进项,恐怕难以支撑日后开销。 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备之际,也必须大力发展商业了,不然还没开打,他自己就得先破产了。 就在秦风准备着手安排之际,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寻声望去,只见一票人马,说说笑笑地朝着营地而来。 人数不少,足有五六十。 在仆人护院的拥趸下,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来到营地一侧的栅栏外,对着里面忙碌的工匠新军,一阵指指点点。 左边一个身穿蓝绸长衫的公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折扇,在浑身大汗的工匠中间,发现了秦风的踪影,不由一阵鄙夷,转身看向中间的白衣公子,讨好道:“林公子您瞧,那个与贱民挤在一起者,便是秦风。” 林非墨不动声色,随着京都商会会长之子陈承的指引看去,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失望:“素闻京中有全才者,精于机巧技艺、诗词歌赋、治国方略、军事兵策,本以为是何等玉树临风,今日见到真人,倒是叫我颇为失望。” 听到这番评价,陈承心里不由一阵窃笑,也不枉他花费重金,将刚刚返京的林公子请来。 陈承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道:“与林公子相比,秦风那厮,称得上一个沽名钓誉。” 一旁作陪的大理寺少卿之子吕谦,连忙附和:“陈兄此言甚是,那秦风向来喜好与凡夫俗子为伍,则能与林公子放在一起比较?岂不是辱没了林公子之名声?” 面对二人的奉承,林非墨却无动于衷。 这等溜须拍马,林非墨早已麻木。 至于那秦风,这些时日风头正劲,本想与之“交流交流”,见这厮竟与贩夫走卒,市井草民厮混在一起,自贱身价,林非墨顿时失去兴趣。 这种人,怎配跟他结交? 林非墨正准备转身而去,不经意间余光落在柳红颜身上,脚步骤停…… 第179章 抢我女人? 由于今日秦家设宴,宾朋无数,柳红颜便稍稍打扮了一番。 本就底子好。 此时更是美若天仙! 青花小袄,墨发垂于后背,刘海梳成象征未出阁少女的“瓦瓦沿”,加上吹弹可破的红润脸颊,如凝脂般柔润的雪白肌肤,端得像是一幅足以令人砰然心动的美女图。 林非墨眼神尽是惊艳:“这位小姐是?” 陈承和吕谦混迹于京都子弟圈子,察言观色功力不俗,自然瞬间心领神会。 吕谦一阵坏笑,无视栅栏内一脸不爽的秦风,指着柳红颜,连忙介绍起来:“公子在京时间少,不认得也不奇怪,此女正是兵部尚书秦天虎之义女,秦风那厮的二姐,姓柳,名红,秦天虎赐她一个颜字。” 林非墨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柳红颜?人如其名,醉人红颜,不错,不错!” 说着话,林非墨便迈步朝营地大门而去。 见此情形,陈承和吕谦相视一笑。 陈承心里暗暗得意。 秦风强行垄断糖业一事,早已在京都商圈掀起轩然大波。 这厮既然能垄断糖业,日后就能垄断其他营生。 正所谓,断然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奈何,这厮背景太硬,又得圣人恩宠。 京都商界,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如今,林非墨返京的消息一出,陈承就在京都商会的委托下,肩负着“整肃商风”的重任,不计成本地砸下重金,陪着林非墨吃喝玩乐了数日,才好不容易将林非墨引到营地。 若说当今京都,除了皇室宗亲外,还有哪个子弟能治得了秦风,也就只有林非墨了。 只要秦风敢跟林非墨起冲突,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 陈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风被林非墨一脚踩死的画面了! 此时,林非墨已经走到营地大门。 正准备迈步往里进的时候,受秦风指示,早已在大门处恭候多时的秦小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拦住:“此乃私人领地,闲人莫入!” 闲人? 林非墨眼神无波,就这么看着秦小福,然后轻描淡写道:“掌嘴三十,拔舌。” 话音落,旁边的仆人便一拥而上,直接将秦小福按在地上,一个仆人,扬起巴掌,重重地抽在秦小福嘴上。 啪! 声音清脆。 没人察觉到,刚才还叮叮当当,敲击声不断的营地,瞬间一片寂静,所有视线全部盯在大门方向。 秦小福仗着“秦风贴身仆人”的身份,在京都仆人圈子里,且豪横了一阵。 根本没料到,有人会不顾及自家少爷的面子,出手就打。 一巴掌下来,差点没把秦小福的门牙打掉,愣了一下,当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少爷救命啊,小的要被人打死了!” 站在旁边的陈承,不由一阵冷笑:“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林公子不敬。” 就在仆人再次扬起巴掌,准备打下去的时候。 只听一阵咚咚咚的急促奔跑声传来。 等众人抬头看去时。 只见秦风狂奔而来,还剩两三米远的时候,凌空跃起,一个大飞脚踹在那掌嘴仆人的脸上。 那仆人一头栽在地上。 秦风伸手薅住秦小福后脖领,直接提溜起来,伸手一指周围的仆人,微微一笑:“一人一耳光,给我打。” 秦小福吃了亏,心里憋屈,再加上有秦风当靠山,也不含糊,抬手就往对面的仆人脸上抽,结果刚挥下去,手腕就被人抓住。 那仆人眼睛一瞪:“我乃林公子家仆,你敢!” 秦小福以前根本没有碰见过林非墨这种狠茬子,纵然屈辱,但心里也有点发虚,拿不定主意,便扭头看向秦风。 秦风抬腿照着秦小福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完蛋玩意!挨了揍连手都不敢还!给我打,不把这些人嘴打肿,不准你吃晚饭!” 秦小福哭丧着脸:“少爷,不是我怂,而是对方人太多……” 结果此言一出,身后就传来徐墨的冷哼声:“比人多?” 随行而来的几十个卫士,直接冲上去,将林非墨身边的仆人按在地上。 秦小福犹如小人得志,咧嘴大笑起来,对着这些仆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与此同时,秦风则上下打量了林非墨一眼,没好气道:“你谁呀?敢来我这闹事。”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林非墨本来对秦风没兴趣,见自己的仆人居然被打,眼神一瞥,阴冷目光直接落在秦风身上:“滚一边去,我只说一遍。” 嚯! 这比叫你装的! 二皇子都他妈没你牛比! 秦风知道此人肯定来历不凡,但刚才林非墨看柳红颜的眼神,秦风还是记忆犹新,越想越不爽,越想越气。 打老子的仆人,觊觎老子的女人。 这梁子,结下了! 老子不把你菊花干残,就特么不姓秦! 面对气势凌人的林非墨,秦风突然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容。 这笑容把陈承吓了一跳。 因为凡是见过这种笑容的人,都被秦风敲诈过! 但转念间,陈承又释然了,甚至在心里暗暗自嘲,秦风面对的可是林非墨! 秦风双手顺势插进长衫的两侧咧裆里,眼睛一眯:“让我滚?可以!把医药费给了就行,另外想参观我的营地?门票得买吧?给你个童叟无欺的一口价,十万两银子。” 闻言,陈承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个秦风,真是不知死活!平日豪横也就罢了,可也不看看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吕谦也撇了撇嘴,暗骂秦风土包子没见识,居然连林非墨都不认识。 林非墨对于十万两这个价码,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这点小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但是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打的满脸是血的仆人们,林非墨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怒气:“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上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秦风是吧?恭喜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林非墨也不啰嗦,余光微微一瞥,贴身丫鬟便心领神会,转身跑掉。 见林非墨派人离开,秦风眼睛一亮,连忙给林非墨竖了个大拇指:“上道,知道没带够钱,让人回家取去了,你这小子不错!” 小子??? 包括林非墨在内,都懵了,似乎没想到,有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一旁的陈承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冷嘲热讽:“秦风,让我说你什么好?人间的祸你不惹,非惹天上的祸,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第180章 你可真能装 我管你特么是谁! 秦风心里一阵冷笑,此人地位再高,还能高过二皇子? 难道,净衣礼上,二皇子和七皇子跟自己聊天扯淡的事儿,也要告诉你们? 见秦风不搭茬,陈承眼神更是鄙夷:“料想你也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大名,我便告诉你,此乃林非墨公子是也!” 林非墨? 没听说过! 秦风伸手掏了掏耳朵,压根不搭理林非墨,笑眯眯地看向陈承:“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京都商会会长之子吧?你老爹前阵子从我这买了一年糖霜经销权,你回家告诉你爹,因为我看你不爽,所以费用上涨三万两银子。” 陈承愣了一下,气极反笑:“三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秦风将小拇指往陈承身上蹭了蹭,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钱这么好赚,我为什么要抢?要不然,涨到四万两?” 陈承猛然收紧拳头,咬牙切齿:“随你涨!姓秦的,得罪了林公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等你死了,莫说什么糖霜,便是白糖也将归京都商会所有。呵呵,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爹身为商会会长,与户部尚书李大人,太府寺卿,皆是交好。” 太府寺乃是“九寺之一”,掌财货、粮食储藏、贸易诸事。 户部与太府寺,属于相辅相成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一丘之貉。 就在这时,一直故作深沉的吕谦,装作好心地提醒了一下:“秦风,你若现在给林公子赔罪,还来得及。” 闻言,秦风将视线投向吕谦,然而却在众人注视下,直接抬手摸了摸吕谦的脑袋。 吕谦先是一愣,紧接着如同受到奇耻大辱,当即恼下脸子:“秦风!我好心提醒你,你竟侮辱我!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吕谦的威胁,秦风咧着大嘴,没心没肺道:“哦,要不然,明儿,我让我爹,敲打敲打你爹?” 吕谦脸色瞬间红的滴血,恼羞成怒:“放肆!家父乃大理寺少卿!” 秦风耸了耸肩:“所以呢?大理寺少卿,又不是大理寺卿,你有啥好牛的?你爹正四品,我爹正二品,整整高了四级,你爹见到我爹,连头都不敢抬。” “区区一个少卿而已,就算是大理寺卿,也不过是从三品,我再问你,你有啥可牛的?” 吕谦脸色时而涨红如血,时而惨白如纸。 大理寺与刑部相辅相成,乃是最高审判机关,论实权,与刑部平分秋色,朝中大员,谁不卖大理寺的面子?可秦风这厮,偏偏仗着他爹是尚书令,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吕谦实在气不过,低吼道:“姓秦的,你不是获封金腰带,只有大理寺能审你吗?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见吕谦这么想审自己,秦风本着“助人为乐为快乐之本”的原则,无比真诚道:“想审我?那还不简单,我现在给你一拳,咱马上大理寺见。” 说着话,秦风就抬起拳头。 吕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可不傻,真挨了一拳,打的鼻血飞溅,也得白挨,毕竟京都子弟逞凶斗狠,大理寺向来懒得理会。 说到底,大理寺说了算的,乃是大理寺卿,少卿什么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见陈承和吕谦,被秦风羞辱得面红耳赤,气急攻心,林非墨却始终云淡风轻。 陈承和吕谦也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林非墨身上。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柳红颜,见营地大门的人群迟迟没有散去,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走过来查看,生怕秦风那混小子脑袋一热,冲撞了皇室宗亲。 当看到林非墨的时候,柳红颜先是一愣,紧接着小脸瞬间煞白。 一把拽住秦风,惊慌失措道:“秦……秦风,你赶紧告诉我,刚才没有对林公子不敬。” 没想到柳红颜居然知道这个林非墨。 秦风心里一阵惊讶,同时看到柳红颜的反应,便可断定,此人的来历确实卓尔不凡。 难道是异姓王? 不对呀!异姓王早在大梁建国之后就死绝了。 皇室宗亲? 也不对!大梁皇室姓李。 三公之子? 也不对……高太尉之子高嵩,也就那德行,当初在五湖酒楼都吓尿裤子了。太师和太保之子,想必也高不到哪去。 秦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林非墨究竟是谁,索性也懒得理会了,反正今天是杠上了,肯定得有个结果。 秦风一手揽住柳红颜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后背,嬉皮笑脸道:“姐,你别担心,我和这位林公子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不信你看,若是结下梁子,我俩早就吵得面红耳赤了。” 柳红颜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林非墨,确实无法从林非墨的脸上,察觉到丝毫恼怒。 与此同时,林非墨也注视起柳红颜,视秦风如空气,云淡风轻道:“柳姑娘,你若随我回江南,虽难得名分,但以你的美貌,便是填妾,也自会受宠一生。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给秦风留半条命。” 嗯? 柳红颜眉目微颦,突然感觉一阵恶心。 原本她还畏惧于林非墨的身份,但此刻一看,此人未免太自大自傲了些,行事作风与其他权贵子弟也并无两样。 不过从林非墨的只言片语,还是能够听出,秦风这臭小子,果然是得罪了林非墨。 哎! 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红颜悄悄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疼的秦风龇牙咧嘴,却也不理会他,连忙冲林非墨欠身行礼:“秦风年少无知,若得罪了林公子,小女柳红颜,愿代为受罚,还请林公子高抬贵手,饶恕家弟。” 林非墨眉头一挑,不答反问:“你不同意?” 柳红颜心里一阵厌恶,但迫于压力,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结果还没开口,眼神就已经被林非墨察觉,紧接着直接打断。 林非墨眼神平静而坚定:“我想要的东西,向来都能得到,女人同理。纵使你有兵部尚书撑腰,纵使你千万般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事实。三日之后我离开京都,必有你作陪!” 尼玛! 秦风心里这个气啊! 他秦风这辈子最恨两种人。 其一,长得比他帅的。 其二,比他更会装比的! 很显然,这个林非墨,两样占齐了。 秦风直接将柳红颜拽到身后,倔脾气也上来了:“林非墨是吧?听着,小爷告诉你,你今天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第181章 然后呢? 秦风本就是臭名昭彰的纨绔子弟,自然要将这身份发扬光大。 相比之下,林非墨却犹如天选之子。 英气非凡,目空一切。 尤其看着林非墨摆出一副清高姿态,不屑与任何人浪费口舌,并且无比自信可以轻而易举地碾死秦风。 秦风心里就更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寻声望去,只见数百骑兵,气势汹汹地朝营地奔驰而来。 见此情形,柳红颜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完了,全都完了。 秦风啊秦风,你说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上林非墨了。 而憋屈得想死的陈承,则眼睛放光,狗仗人势地大喊起来:“秦风,你的死期到了!” 一看情况不对,徐墨也顾不上理会那些家仆奴才,连忙把现场卫士召集起来,守护在秦风身边,并且派人去通知宁虎,带人来助阵。 等那支凶悍骑兵到达营地大门时,宁虎也带着剩下的卫士和新军,在秦风身后严阵以待,手里攥着步槊长矛,甚至还有几柄工坊刚打造出来的“样品”陌刀。 这架势,明摆着是要开片! 为首将领,跳下马背,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林非墨面前,双手抱拳:“末将拜见林公子。” 林非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瞥了双手叉腰,一副恶霸嘴脸的秦风,云淡风轻道:“此人于我不敬,该当如何?” 那将领眼神闪过一抹凶光,恶狠狠地瞪向秦风,结果看清楚秦风的长相,脑袋瞬间缩了回去,连忙转身冲身后的骑兵大喊:“都消停点!” 然后摘下头盔,一脸惊讶地看向林非墨:“末将敢问一句,林公子莫不是和这位结下梁子了?” 这位? 气定神闲的林非墨,终于皱了下眉头:“怎么,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怕了?” 将领擦掉手心渗出的冷汗,心里早已经对那传信的丫鬟破口大骂。 “这个死娘们,说话也不说清楚一点,早知道是跟这位混世魔王掐起来了,打死老子也不来!” 本来还想着,帮一下林公子,能得到份人情。 但现在,这事儿闹大了! 将领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林非墨,左右都惹不起。 就在将领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感觉自己脑袋被石头砸了一下,扭头看去,却发现秦风手里垫着一块小石子,满脸坏笑。 将领心里大骂操蛋,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秦公子这是何故?” 秦风左手插在长衫下,右手不断抛动着小石头,笑眯眯地看着那将领:“看你们的武器装备制式,应该是龙虎军的人马吧?” 完了,被认出来了。 那将领后背发凉,硬着头皮抱了下拳:“秦少爷好眼力,在下确是龙虎军校尉。” 既然承认了,也就省了不少口舌。 秦风笑容渐浓:“整个京都,能够调动龙虎军者,只有一人,便是圣人。这位林公子,居然能私调龙虎军?啧啧啧……” 说到这,秦风不理会龙虎校尉,直接转身冲宁虎说道:“小侯爷,麻烦你跑一趟兵部,就说有人私调龙虎军,并且装备整齐,准备见血!咱们是正当防卫,用不着顾虑!” 起初宁虎心里还有点害怕,毕竟他也认出了林非墨的身份。 但此时听到秦风的话,顿时有了底气,也忍不住坏笑起来:“秦兄放心,我去去就回!” “等等!小侯爷,稍安勿躁!” 一看事情要闹大,龙虎校尉连忙拦住宁虎,紧张得满头大汗:“小侯爷,此事若是被圣人知晓,龙虎军上上下下必会牵连出一串……” 说着话,龙虎校尉连忙跑到秦风身边,紧张得直磕巴,附耳密语:“秦少爷,这位林公子常驻江南,鲜少返京,您不认识也正常。依我看,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毕竟这林公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当今太保的亲孙子啊!” 秦风恍然大悟。 之前还纳闷,哪冒出这么位大爷,牛的没边。 合着是贵妃娘娘的背景。 据秦风所知,贵妃在后宫极受恩宠,而且圣人还因为当年“大皇子殇”,而对贵妃心存愧疚。 所以原本按照大梁规制,圣人应当有两位贵妃,但当今圣人只设立了一位。 为的,就是弥补当初对林贵妃的亏欠。 有了这层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连龙虎军都要卖林非墨面子了。 不过…… 这事不算完! 这厮刚才居然想和秦风抢女人,婶可忍,叔不可忍! 秦风知道龙虎军也是难办,便轻描淡写道:“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转告龙虎军大统领,在下训练新兵,以后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龙虎校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跑回林非墨身边,满脸陪笑:“林公子,这秦少爷可远不止尚书之子那么简单,此事不是末将不帮,而是实在帮不起。” 说完,龙虎校尉便翻身上马,冲一众懵逼中的龙虎骑兵大喊:“都愣着干什么,回营!若是马蹄踩坏了秦少爷营地周遭的土地,唯尔等是问!” 看着龙虎骑兵灰溜溜的跑掉。 刚才还狗仗人势,龇牙咧嘴的陈承和吕谦,瞬间懵逼,立刻成了霜打茄子,一点动静都没了。 柳红颜也不由捂着嘴,心中阵阵惊奇:“这臭小子,不过是京都纨绔,怎么连龙虎军都害怕他?” 殊不知,别人不敢提私调军队这事儿,秦风可不管那么多。 之前二皇子私调禁军,这把柄还攥在秦风手里。 龙虎军自然要引以为鉴。 惹急了,直接告到圣人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眼前的林非墨,虽然还能沉得住气,但那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明显被不信邪的怒气取代了。 龙虎军是圣驾亲兵,顾忌于私调二字,倒也能够理解。 但这京都,可不是只有一个龙虎军! 林非墨纵使多年未返京,这京都官员将领,也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或者说……没人敢承担贵妃娘娘的怒火。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突然传来:“唉,那谁!刚才你说我成功激怒你了,然后呢?” 秦风居然在挑衅林非墨! 柳红颜知道自己这个臭弟弟,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就算再得宠,那也是“外人”,与林非墨这种皇亲,根本没得比。 前朝后宫,自古以来都是相互照应。 娘家势大,可以巩固妃子地位。 而妃子得宠,也能反哺娘家。 如今这后宫之中,母仪天下的皇后,整日吃斋念佛,鲜少过问世事。以至于贵妃虽无六宫之主名分,却有着六宫之主之实。 再加上……贵妃的父亲,乃是当朝太保,位列三公! 可以说,整个大梁京都,抛开李姓皇族不谈,唯有林氏势大! 柳红颜生怕秦风把事闹大,想把秦风拽回来。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反倒不顾林非墨的惊人背景,没心没肺地张扬道:“姐,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用那种眼神看你!” 闻听此言。 柳红颜心头不由一颤。 尤其是感受到秦风眼神中毋庸置疑的维护,心跳更是一阵加速。 柳红颜薄唇轻咬,脸颊泛红,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气愤:“风儿,你听话!若与林氏结下梁子,咱们秦家的路,可就走窄了。” 理是这么个理。 若不是人家欺负到脸上,秦风又岂会吃饱了撑的,跟林非墨互掐? 而且…… 秦风依稀记得,老妈秦夫人,当初被贬回祖地,就是因为得罪了贵妃娘娘。 可以说,秦家与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 秦风一手揽着柳红颜腰肢,一手拍着自己胸脯,满脸得意地保证起来:“放心好了,在这京都一亩三分地里,咱们谁也不怵。” 柳红颜脸颊熏红,想要提醒秦风,谨言慎行。 可是看着秦风那股神气劲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在这时,林非墨的清冷嗓音响起:“好大的口气!这京都,什么时候轮到秦家做主了?” 一听这话,秦风乐了,扭头笑眯眯地打量着林非墨:“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你说的对,京都轮不到秦家做主,但恐怕也轮不到你们林家说三道四吧?怎么着,这大梁不姓李,改姓林了?” 林非墨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一瞬间的慌乱,反倒令林非墨怒火中烧。 他姑姑乃是堂堂贵妃,爷爷是当朝太保,门生无数,六部九寺中,多少官员见到他爷爷,都要作揖行礼,尊称一声先生。 自打林非墨出生以来,除李氏皇族嫡系外,任谁见到他,也得尊称一声公子。 怎么着?今儿自己的身份居然失效了? 区区一个秦家纨绔,岂有此理! 当年秦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还不是因为贵妃一句话,就被贬黜京都? 这些年兵部尚书秦天虎,谨小慎微,就是担心再惹上贵妃。 父母尚且如此,这个秦风狗崽子,竟敢如此毫无顾忌?! 林非墨暗暗发誓,不惜动用一切资源,也要将秦风这厮宰了! 没错,是宰了,直接推进大理寺的铡刀里,让他人头落地。 这点“小事”,林非墨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够做到。 外出传信的贴身丫鬟,此时已经回来。 来到林非墨身边,欠身行礼,柔声道:“启禀公子,奴婢见龙虎校尉回营,估摸着出了岔子,便转道去了户部与京兆尹一趟。” 闻听此言,林非墨眼神流露出一抹得意,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得到林非墨的夸奖,那贴身丫鬟小脸不由一红。 见此情形,秦风心里一阵嫉妒。 搞得好像谁没有贴身丫鬟似的。 当即让秦小福去把小香香叫来。 小香香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秦风一把搂进怀里,愣了片刻,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身体紧绷成一团,发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少爷,您这是要干嘛,这么多人呢。” 秦风根本不理会周围的异样目光,就这么搂着小香香,故意与林非墨攀比:“怕什么?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是我秦风的贴身丫鬟?” 说着话,秦风冲林非墨一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说“论贴身丫鬟,你不行”! 林非墨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瞥了小香香一眼,又用余光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 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那名为小香香的丫鬟,小小年纪,却已经生得前凸后翘,亭亭玉立,尤其是那可人脸蛋,再过几年,甚至可以与柳红颜一拼高下了。 林非墨向来不屑与人攀比,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的公子少爷,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但此时看着秦风,林非墨心中却不由开始质疑。 自己居然连贴身丫鬟,都比不过那秦风?! 林非墨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逐渐流露出阵阵杀意。 这节骨眼上,京兆尹县尉,带着几个捕快,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对着林非墨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林公子,齐大人身体有恙,不便前来,特差小的前来复命。” 说话间,那县尉和几个京都名捕,自始至终不敢用正眼去看秦风。 毕竟…… 自从离开五湖酒楼以后,齐晟就郁郁寡欢。 尽管齐晟从未提及,那日五湖酒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被秦风给收拾惨了! 就在刚才,京兆尹得知林非墨与秦风杠了起来,吓得京兆尹赶紧命人关闭衙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不得已,只能派县尉前来“送死”。 林非墨眉头逐渐皱起。 复命?!他岂会不知,派来区区一个县尉,三个捕快,明摆着是告诉林非墨,这事儿他可不掺和。 就这四个人,还没等靠近秦风,就铁定被卫士和新军按在地上摩擦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笑声,从林非墨身后传来。 秦风压根没想到,京兆尹居然还有胆派人来,不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齐大人身体有恙?作为京都父母官,怎能一病不起?来,便宜卖给齐大人点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第182章 靠山来了? 秦小福一脸懵逼,小声问道:“少爷,咱这营地里,哪有什么补品?” 秦风先是冲县尉尴尬一笑,然后扭头瞪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你傻呀!” 然后在秦小福耳边密语了几句。 秦小福越听越惊讶,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纵使跟随在秦风身边这么久,秦小福还是觉得自己严重低估了秦风的无耻程度。 不多时,秦小福就按照秦风的指示,拿来一个木盒,塞进县尉手里,上梁不正下梁歪地奸笑道:“我家少爷最重情分,尽管这些补品极为珍贵,但念在与齐大人乃故交的份上,还是以平价出售,绝不赚取分毫利润,正所谓,拔一毛而利天下也。” 此时县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接过木盒,心惊肉跳地问了一句:“敢问,这补品准备卖多少钱?我好如实向齐大人汇报。” 秦小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只需三万两即可。” 县尉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什么补品能值三万两?难道是鹿茸人参? 算了! 这三万两银子,就当交“保护费”了! 县尉点头如捣蒜,当即将木盒打开查看,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瞬间绿了下去。 这些价值上万两的顶级补品,居然全都是蘑菇、木耳之类的菌菇蔬菜! 县尉暗骂自己天真。 明知道秦风这厮无耻,谁粘上他,就准备把谁往死里坑。 自己这些人,居然还往枪口上撞。 但转念一想,县尉又释然了,三万两银子不算多,若能买回一条命,倒也是划算买卖。 毕竟若是得罪了秦风这个奸商,别说三万两银子,三十万两也未必能够抽身! 再一看身旁的林非墨。 得罪这位爷,也一样要命! 县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盯着一盒子价值几十文钱的菌菇,昧着良心,指鹿为马:“好好好!不愧是秦公子珍藏的补品,只卖三万两银子,确实是分毫没赚,小的这便回去向齐大人报喜。” 见此情形,陈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这厮好歹也是京兆尹的县尉,居然对秦风如此畏惧,岂有半点京都名捕的风范?真是岂有此理! 陈承忍不住呵斥:“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三万两?三百文都不值!” 县尉连忙将盒子盖上,冲陈承一脸赔笑,睁着眼睛瞎扯道:“陈公子有所不知,这些菌菇乃是极为少见的山珍,对于齐大人的病情,助益良多。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这便回去复命,清点银子,给秦公子送到府上。” 说完,县尉便冲手下使了个眼色,逃似的离开了。 这份觉悟,只有跟秦风交过手的人,才能积累出来。 秦风本还打算去京兆尹拜访一下,见县尉如此上道,也就打消了念头。 柳红颜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摇头感慨。 这个臭弟弟,将纨绔子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见秦风如此气定神闲,柳红颜心中的担忧,也就逐渐打消。 一直以来,都是柳红颜保护秦风,而此时,柳红颜却下意识往秦风身后靠了一下。 柳红颜心里已经醒悟,鸡毛蒜皮的小事方面,秦风莫敢不从。 但遇到现在这种大场面,还是由秦风出面,更加稳妥。 站在对面的林非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京兆尹县尉的指鹿为马,无异向林非墨表明了立场,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想要找秦风的麻烦,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 但林非墨偏不信邪,论家族地位,秦家比林家足足矮了数个档次。 今天若不让秦风这厮,跪地认错,岂不是辱没了林家的威名? 想到这,林非墨轻哼一声,立马叫来人,吩咐这些人去京都挨家挨户找,把能找的人都给叫到这来! 他就不信,这京都之中,全都唯秦家马首是瞻! 很快,户部尚书李府大院。 李府仆人,已经将营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转告了李旭。 得知秦风与林非墨掐了起来,李旭却有些犯难。 坐在旁边的户部司郎中,连忙作揖行礼:“大人,林公子乃贵妃娘娘亲侄,若我等不以理会,岂不是触怒了贵妃娘娘?恐怕日后……” 不等户部司郎中说完,李旭已经挥手打断,露出一抹深沉笑意:“此时利害颇深,贸然插手,必会引火烧身。如今秦家正得势,而林家又背靠太保和贵妃,这两大家族剑拔弩张,对于我等而言,并非坏事。” 坐山观虎斗? 闻听此言,户部司郎中眼睛一亮。 毕竟户部一派,乃是二皇子一脉。 而贵妃与二皇子的关系,极为微妙,但究根结底,户部需要听命的是二皇子,与贵妃没什么瓜葛。 况且,若秦家与林家真闹翻了,对于户部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与其献殷勤,倒不如静观其变。 户部司郎中坐回椅子上,表情顿时兴奋起来:“人算不如天算!当年秦夫人得罪贵妃,被贬回祖地,这一贬就是七年之久。如今秦林这对冤家,再次碰头,也算是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 李旭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传我命令,凡户部官员,皆不可插手此事,让秦林两家斗下去便是!” 营地大门外,林非墨心有不甘,只想将秦风斗垮! 但随着时间推移,日上三竿,这气温倒是越来越高。 纵使仆人们想尽办法为林非墨纳凉,可额头还是不由渗出汗水。 相比之下,对面的秦风,则一屁股坐在凉亭里,左手拿着西瓜,右手端着酸梅汤,身旁还有小香香扇风捏肩,那叫一个逍遥。 林非墨越来越气,方寸也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甲胄的将领,策马而来。 林非墨眼神终于一亮,此人正是东营将领! 东营将领翻身下马,冲林非墨一抱拳,沉声道:“拜见林公子!” 林非墨心中阵阵欣喜,这东营大统领,与林非墨的爷爷太保大人,可是多年交好,必然会帮自己出头,当即问道:“大统领何在?” 东营将领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启禀林公子,大统领马上就到!” 太好了! 秦风的死期已到! 第183章 集体病假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林非墨,此时脸上已经洋溢出得意之色。 毕竟能将秦风这种硬骨头干掉,在林非墨的人生中,也算是一大成就。 更能向所有人证明,得罪林家的下场! 得知东营大统领马上就到,宁虎不由眉头一皱,冲瘫在椅子上,一副土财主嘴脸的秦风,沉声提醒:“秦兄,东营大统领,官拜镇远大将军,乃是大梁四大将之一,战功赫赫,即便是圣人也要礼让三分,若东营大统领到场,恐怕……” 宁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东营大统领一到,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应当立刻派人去说和。 秦风却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不理会周遭人群凝重的神情,笑眯眯地打量着营门位置的林非墨:“你们看,那孙子热的满头大汗,还在那装贵公子,真是笑死人了。” 见秦风还有心思调侃林非墨,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阵苦笑。 很显然,今天的梁子,只有一个结局。 要么秦风被林非墨的背景压死,要么林非墨名誉扫地。 但眼下局势,明显对秦风不利。 就在所有人都为秦风捏一把汗的时候,东营传令兵火速跑来,在那将领耳边低语几句。 东营将领愣了一下,偷偷瞥了秦风一眼,连忙向林非墨禀报:“林公子,大统领临时被圣人召进宫,恐怕……来不了了。” 此言一出,林非墨不由一愣。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又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人策马而来,这回甚至连马都没下,离得老远便冲林非墨大喊:“末将西营校尉,大统领派末将前来捎话,今日与纪王有约,难以抽身,请林公子自便!” 撂下话,西营校尉便转身而去。 东营将领见此庆幸,索性也不耽搁,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没完! 几个家仆模样打扮的人,结伴而来。 纷纷冲林非墨跪地行礼。 “小的乃户部李府仆人,特地前来禀告林公子,如今正是战备时期,政务缠身,李大人实在是来不了,还请林公子莫要怪罪。” “拜见林公子,小的乃吏部侍郎家仆,特意前来捎话。今日,侍郎大人,吏部尚书大人,太仆寺卿,相约去地方察查,并不在京都。” “请林公子赎罪,我家大人……” 京都大臣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要么是政务缠身,要么是不在京都,甚至‘告病’者也不在少数。 林非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根本说不出话。 在此之前,林非墨数次返京,哪次回来,京都官员大臣,不是派亲信或是子弟,前来拜会?只要林非墨一句话,莫说京都子弟,便是六部侍郎,也得哆哆嗦嗦…… 而此次返京,京都风向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官员,一听与林非墨起冲突的人,乃是秦风,竟然如此敷衍,哪里还有以往的恭敬? 林非墨虽从未经营京中关系人脉,但也不至于树倒猢狲散。 毕竟…… 只要姑姑和爷爷,还在京都一天,这京都大臣,就得谈“林”色变。 奇怪! 不仅奇怪,更是可气! 那秦风有何能耐,能让京都大臣,如此忌惮? 见林非墨逐渐攥起拳头,脸色时而怒红,时而惨白,哪还有之前那副“天选之子”的气派。 秦风不由笑得前俯后仰,心里更是觉得这林非墨太可怜。 不仅可怜,而且天真。 没错,你林家确实牛,但你一个林家子弟,还久居于江南,想让京都大臣唯你马首是瞻,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众人纵使顾忌贵妃和太保,也犯不着因为你一个后辈子弟,而与当今圣人身边的红人为敌! 至于先前被圣人临时召进宫中的西营大统领,想必也只是借口罢了。 骠骑和车骑两位大将军被派出京都,威武和镇远两位大将军留守京都,任务只有一个,便是保护李氏皇族安全。 换言之,这京都之中,除了圣人,谁也休想调动驻京各军。 别说林非墨不行,纵使贵妃娘娘凤驾亲临,也不行! 若不是念在林非墨的林家背景,各营统领,恐怕理都懒得理林非墨。 派人前来告知,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至于六部九寺的大臣们,谁会吃饱了撑的,在战备时期,跟秦风杠上?要知道,现在圣人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秦风。 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秦风,就相当于置国战于不顾。 那些老狐狸,可不会犯这种傻。 眼看林非墨碰了一鼻子灰,秦风却觉得不够! 为了让林非墨以后离秦家远点,秦风直接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会意,屁颠屁颠跑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一阵马蹄声传来。 城巡司副将,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无视林非墨,直接冲秦风一抱拳:“秦公子,城巡司卫士已经在城门处候命,若有谁敢染指营地,城巡司绝不姑息!” 见此情形,林非墨脸色一阵发白。 他的人,全都龟缩起来,不肯露面。 而秦风的人,一句话便杀了过来,并且严阵以待。 这差距,是不是大了点? 秦风则招了招手,叫来徐墨:“徐兄,你接待一下。” 徐墨当即冲那城巡司副将抱拳行礼:“上峰怎么亲自来了?” 城巡司副将虽然比徐墨官阶高了一大截,也一直都是许墨的上司,但此时面对徐墨,却没有丝毫高傲,甚至把姿态摆得很低,抱拳回礼:“不是听说有人在营地闹事吗?专门来看看,徐校尉,你可有阵子没回城巡司了。” 闹事?! 难道指的是我? 林非墨猛然攥紧拳头,区区城巡司,竟然如此无礼! 正欲发作,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184章 局势逆转 转身一看,林非墨的眼神从愤怒转变为惊诧。 四个副将级别,也就是各营的“三把手”,同时来到营地外。 分别是龙虎军、东西两营、驻城军。 刚才应付林非墨时,四大军营,只派来校尉。 而如今面对秦风,派来的却都是副将级别,里外里差了好几个档次。 林非墨的脸色,顿时一阵泛红,羞愤难当。 四大副将下马,同时冲秦风抱拳行礼。 秦风随意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了。 小侯爷宁虎,则迈步过去,热情道:“四位将军怎么亲自来了?随便打发个校尉就是了。” 此言一出,林非墨更是满脸臊红。 随便打发个校尉?! 林非墨的脸,仿佛被打得啪啪作响。 龙虎军副将用力一抱拳,满脸笑意:“既然是秦公子有请,我等岂能怠慢?日后还请小侯爷在秦公子身边美言几句,此番出征北狄的四个名额,除了两参之外,不是还剩两个‘从参’吗?我龙虎军子弟无数,皆可胜任!” 旁边的西营副将,白了龙虎军副将一眼,没好气道:“这叫什么话!你龙虎军能胜任,我西营就不能胜任了?” 东营副将直接将二人推开,冲宁虎一抱拳:“大统领说了,只要我西营子弟,能得到此次‘从参’一职,此情必将永记。” 驻城军论地位,要比三大营高一点,但论精锐程度和实力,则是差一点,见三大营副将争得不可开交,直接大喊一声:“若以后秦公子培养新军,还需抽调人手,我驻城军鼎力支持!” 见四营副将围着宁虎团团转,争的面红耳赤,根本没人搭理自己。 林非墨目空一切的公子风范,已经荡然无存,脸颊涨得通红,冲秦风低喝道:“岂有此理!姓秦的,你刚才不是说我私调兵马吗?你现在又如何?!” 见林非墨终于沉不住气了,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你不是喜欢装有城府有涵养的天选之子吗?怎么不装了?! 林非墨这么一吼,陈承和吕谦连忙附和。 毕竟二人将赌注压在林非墨身上,若林非墨斗不过秦风,二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陈承指着秦风大喊道:“姓秦的,你私调兵马,该当何罪!” 吕谦也不含糊,咬牙切齿:“龙虎军、东西两营、驻城军皆是京都驻军,唯有圣人可调动,秦风你竟敢僭越皇权,其心可诛!” 见陈承和吕谦开始上纲上线。 秦风不由一脸鄙夷:“吵什么吵?几位副将前来营地,是商讨战备事宜,倒是你们,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来搞窃听的啊?” “你!” 此言一出,陈承和吕谦瞬间哑口无言。 龙虎军副将,冲陈承喝道:“秦公子奉圣谕组建新军,与我龙虎军早有合作,这新军中抽调的不少精锐都是龙虎军子弟,日后新军建功立业,也是我龙虎军之荣光。我身为龙虎军副将,前来与秦公子商讨新军事宜,合情合理,哪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西营副将,一脸鄙夷地盯着陈承:“如今正值战备,诸事皆为战事让行,如此重中之重的事宜,岂由你一介布衣插话?这才是真正的僭越,城巡司的兄弟,这陈承该如何论处?” 相比于四大营,城巡司虽然地位低了一些,但确实现场唯一拥有京都执法权的机构。 城巡司副将当即冷喝:“按律当斩!” 陈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直接瘫坐下去。 林非墨脸色铁青,低喝道:“谁敢!” 一直隔岸观火的秦风,直接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有什么不敢的?劳烦城巡司的将军,把那妄谈军事,僭越之人的头颅砍下,送交京兆尹处置。” 送交京兆尹处置?! 陈承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虽是京都商会会长之子,但终究是一介布衣,处置自己,京兆尹这个级别就已经够了。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话锋一转:“或是戴罪立功,如今大梁正是用钱之际,你陈家底子殷实,随便拿个十万两银子,支持战事,不难吧?” 闻听此言,陈承如获新生。 陈承刚要跪地感谢秦风不杀之恩,却又感觉到身旁射来林非墨的冷厉眼神,不由陷入纠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冲秦风抱拳行礼:“秦公子,我这便回去筹措银子。” 说完,陈承愣是不敢看一眼林非默那仿若杀人的眼神,头顶着压力,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作为商人,陈承可不傻。 连四大营都偏袒秦风,很显然,林非墨斗不过秦风。 这个时候不叛变,难道还等着过年不成? 见陈承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竟然毫不犹豫地当了叛徒,林非墨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而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柳红颜,则是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按说…… 秦家是斗不过林家的。 当年连母亲秦夫人,就是栽在林家的手里。 怎么如今,局势反倒是逆转了?! 想到这,柳红颜看向吊儿郎当,自始至终都没把林非墨放在眼里的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这臭小子,何时拥有如此大的势力了?!” 殊不知…… 早在秦风为了组建新军,向四大营抽调精锐的时候,秦风与四大营就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暗通款曲”了。 若四大营与秦风为敌,就算不会横加阻拦,也肯定会派一些老弱病残给秦风。 四大营如此配合,必定是看了四个人的面子。 其一自然是圣人,其二则是长公主。 毕竟长公主曾亲手撮合秦风与谢云儿的婚事。 至于另外两位,当属二皇子和七皇子。 林家地位确实吓死人,贵妃娘娘也无人敢招惹。 但架不住秦风在李氏皇族里如鱼得水,满朝文武就算再傻,但凡有点眼力劲,也不会傻到和秦风为敌。 林非墨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与羞耻,发出一声低吼:“我就不信,这京都文武大臣,全都以秦风这厮为伍!” “刑部!工部!礼部!吏部!光禄寺,卫尉寺,鸿胪寺,司农寺……” “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秦风!” 就在林非墨准备派人,去各大臣府上稍信之际。 吕谦却拦住了林非墨,脸色极为难看,无奈道:“林公子,您刚才提到的这些大人,恐怕都来不了……” 林非墨先是一愣,随即怒喝:“究竟为何?!” 第185章 打你丫的 吕谦擦了擦额头早已渗出的冷汗,暗骂自己不该鬼迷心窍,掺和这趟浑水,如今已经是满脸绝望:“您刚才提到的这些官员,此时正在秦府把酒言欢。今儿,秦府设下大宴,京中半数官员,皆是到场祝贺……” 闻听此言,林非墨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自己这才几年没回来?整个京都就成了秦家的天下?! 林非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咬牙,指着秦风怒喝:“姓秦的,此事不算完,你等着!” 眼看林非墨扭头要走。 早已准备多时的秦小福,直接带着卫士上去,将林非墨围了起来。 林非墨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秦风,咬牙道:“我姑姑乃是贵妃,爷爷乃是太保,你敢动我分毫?赶紧给我把路让开,不然我让整个秦家陪葬!” 一听这话。 秦风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 只是周围的人,看到秦风这份笑容,却有些后背发凉。 就在秦风起身之际,柳红颜一把抓住秦风的胳膊,薄唇轻咬,柔声道:“算了吧,别把事闹大。” 秦风拍了拍柳红颜的手背,同样柔声细语,眨了眨眼睛:“姐,林非墨若是冲我来,也就罢了!毕竟威胁我的人多了,我早就习惯了,但他三番五次,在你和秦家身上做文章,性质可就变了。” “任何胆敢威胁我家人者,皆要付出代价!” “姐,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和家里人,受半点委屈!” 柳红颜心里的担忧,已经完全被感动所取代。 仿佛只要有秦风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今日之事,就算闹得再大,再凶,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柳红颜也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无条件的支持秦风。 当柳红颜松开手的时候,秦风便迈步径直朝林非墨走去。 看着步步逼近的秦风,林非墨仍旧满脸不屑,纵使秦风在京都如鱼得水,又能如何? 林非墨绝不相信,这厮敢碰自己一根汗毛,除非他想承受太保和贵妃的怒火。 林非墨满脸冷意,唾弃道:“有本事你就碰我一下试试,我还怕你不敢动手!” 林非墨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激怒秦风,只要秦风敢动手,太保和贵妃就不会放过他。 若是怂了,那林非墨刚才失去的颜面,就全都挽回了。 就在林非墨得以无比之际。 秦风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秦风指着上面的名字,笑眯眯地介绍起来:“这些人,可都是京都名医,还有周边地区一些名声甚广的神医,这个名字,你认识吧?此乃禁宫的御医署名,你看,诊断结果是什么?” 林非墨心里一阵奇怪,不知道秦风搞这么多疾医签名做什么。 便顺着签名向下看去,发现所谓的诊断结果,失心疯…… 失心疯?! 难道秦风是个疯子,脑子不好使? 还没等林非墨反应过来,一旁的吕谦反倒吓得尖叫不断:“林公子小心!秦风这厮最善于用疯子的身份保护自己。” 什么? 在林非墨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秦风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扭曲,最终变得口歪眼斜。 然后…… 砰! 伴随着闷响,林非墨只觉得鼻子一酸,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林非墨脑袋一阵晕乎,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看着手心的鲜血,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眼睛死死盯着秦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秦风,你居然敢打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秦风歪着头,瞪着眼,一脸憨相:“啊?啥?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话音落。 秦风又是一拳,准确无误地砸在林非墨嘴上,直接将其门牙打掉。 身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三级残废,秦风向来避免与任何人发生肉体冲突,毕竟极容易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但面对林非墨这个仗着家族身份,目空一切的“四级残废”,秦风还是有自信爆捶他一顿的。 林非墨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声:“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秦风回忆着“动作电影”里的场景。 对着林非墨便是一套组合拳。 虽然拳法奇臭,但架不住管用。 不一会儿,林非墨便被秦风放倒在地,捂着脑袋,发出阵阵哀嚎声,哪里还有半点天骄之子的风范。 狗屁天骄之子! 打的就是天骄之子! 周围站满了人,想管的过不来,能过来的不敢管,剩下一大半人,很不凑巧,全都是秦风的手下。 秦风直接骑坐在林非墨身上,一拳一拳砸上去,一边打一边喊:“你服不服!不服还揍你!” 林非墨长这么大,哪有这种经历,尽管心里傲的没边,可是架不住浑身剧痛,实在是吃不住痛了,只能咬牙切齿,爱生求饶:“服了,我服了。” 秦风这才作罢,起身的时候,照着林非墨屁股补了一脚,从“疯子”状态,变成语重心长的教训模样:“老老实实在江南呆着就算了,跑京都来撒野?你算老几呀?” “收拾东西,麻利儿滚回江南去!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周围所有人全都傻了眼,目瞪口呆。 一个是当今京都最得势的子弟,一个是贵妃的亲侄。 这俩人打起来,竟然如同地痞流氓一般? 不对! 准确来说,是秦风硬生生将林非墨从神坛拽了下来。 林非墨鼻青脸肿地爬了起来,羞愤难当,一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当众求饶,更是无地自容,心里一纠结,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金豆子”顺着林非墨的眼眶,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非墨居然被打哭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联想到,此时这个委屈羞愧,直掉眼泪的男人,与之前那个天骄之子,是同一个人。 林非墨想要怒吼咒骂,却又害怕秦风的拳头,只能忍着奇耻大辱,朝着京都方向跑去,心里哀嚎:“你等着,我告诉我姑姑去!” 殊不知,身后的秦风啐了一口:“就这,还想在京都子弟圈子混?打你我都嫌掉价!” 第186章 天经地义 喊着金汤匙出生,骄傲了一辈子的林非墨,突然遇到秦风这种“滚刀肉”,不仅名誉扫地,连同他那貌似金贵,实则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也被秦风一并击碎。 在场所有人全都傻了。 宁虎和徐墨,身为京中子弟,自然知道林非墨的背景有多恐怖,结果面对秦风,非但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一阵复杂。 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后怕。 柳红颜看着秦风,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在此之前,柳红颜还以为自己会被林非墨带去江南,毕竟在此之前,林非墨放出去的话,还没有落空过。 而如今,秦风不仅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成功将林非墨赶走,而且还是完胜…… 柳红颜看了看几位大营副将。 心情更是一阵复杂。 在柳红颜的印象中,秦风向来抵触人情世故,若秦风真有心发展自己的人脉,今日的秦家大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今日,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全部经过,柳红颜终于明白,为何秦风懒得回秦府应酬。 凡是对秦风有用的人,都早被他拉拢完了。 并不是秦风懒得扩展人脉,而是宁缺毋滥。 柳红颜突然感觉,自己对于秦风的担忧,全都是多余的,而且还有些幼稚…… 想想也是,一个能在大梁权利中央,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人,又何须其他人指点? 柳红颜看秦风的眼神,发生微妙变化,看着昔日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此时竟有些肃然起敬…… 柳红颜稍稍吐了口气,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风儿,既然你不想回府应酬,我也就不逼你了,只是那林非墨背景极硬,今日受了委屈,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小心点为妙。” 此时营地大门处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去。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再次响起。 凉亭处,只有秦风和柳红颜,以及小香香。 秦风瘫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接过小香香递来的葡萄,云淡风轻道:“二姐,要我说你根本用不着害怕,林非墨敢再露头,我还揍他!” 看着秦风的神气模样,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对于秦风充满信心,但还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看把你给能的!你若是真有这胆量气魄,怎么不敢去接待谢家父女?” 刚才还咧着大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嘴脸的秦风,听到“谢家父女”四个字,脖子瞬间缩了回去,翻脸比翻书还快,嘴角顿时抽抽道:“别提那母老虎,我可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为了岔开这个话题。 懒神上身的秦风,终于从藤椅上爬起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柳红颜肩膀上。 若是搁在以前,秦风肯定是要挨一顿粉拳的。 但这一次,柳红颜却并未拒绝秦风这种“胆大妄为”的举动,只是用胳膊肘,在秦风肚子上戳了一下,脸颊一阵泛红,没好气道:“再怎么说,我是你姐,你也忒无礼了!”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觉悟,反倒把柳红颜的脖子楼的更紧了,几乎快要搂进怀里,满脸得意道:“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干什么?我喜欢姐姐,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听到这话,柳红颜心头一颤。 任凭秦风搂着,心里却砰砰直跳,薄唇轻咬,轻啐了一声:“呸!整日油腔滑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秦风哈哈一笑,也没搭腔。 安抚了一番柳红颜,秦风这才慢悠悠将秦小福和鲁明唤来,着手安排起接下来的事务。 秦风看着搓着手,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一通马匹的秦小福:“你给我打住!马屁听多了,耳朵也刺挠。交给你个任务,你回秦府挑选几个靠得住的仆人,然后去外面雇佣些人手。” “不需要太多,总共三十个就行,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训练场的安全。” “今天这种事,可以发生一次,但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本来秦小福还跃跃欲试,毕竟少爷交代了差事,肯定是有油水可捞。 结果听到这话,不由一阵疑惑:“少爷,保护训练场安全这种事,交给卫士不就好了?家仆管什么用?” 秦风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那不就成我的私人卫队了吗?说到底,那三百卫士,还是大梁国的人,无论如何不能变成我的人,否则将来肯定会被人弹劾。我区区一介布衣,根本没资格发展卫队,再说了,此乃京都重地,防的是刚才林非默那样的,或者是小偷小摸,探子斥候什么的,家仆已经足够。” 秦小福恍然大悟,拍着胸脯保证:“少爷您放心,事儿一定给您办好,这年饷如何算?” 这种小时用不着细想,秦风脱口而出:“月饷五百文。”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可就六两银子了,而且只需要保护训练场周全,这种肥差,自然是抢破头。 “少爷,包在我身上了!”秦小福恭维一声,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秦风扭头看向鲁明,表情难得认真起来:“这训练场大概多久能建好?” 昔日被京都工匠嗤之以鼻的鲁明,此时已经成为首屈一指的“名匠”。 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秦风这位“伯乐”。 凡是秦风交代的事,鲁明全都视为重中之重。 鲁明若有所思:“回少爷的话,若只是将围墙圈起来,发动人力,也就一两天的功夫,毕竟不是什么技术活,有膀子力气就能干。若想将里面的房子全都建好,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得采用全木质结构,动用大量人手。” 既然鲁明给出了期限,那最快也得这些天数。 但眼下,秦风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下去,当即给出任务:“其他活先放放,分清楚主次,先围墙和账房,后建工坊,再建书局,最后是营房。” 听到这话,还没等鲁明回答,方才还满脸笑意的柳红颜顿时提出异议,眉目微颦道:“臭小子,为何要将账房迁出秦家?莫不是信不过你姐我?” 这叫什么话? 这世上,若连柳红颜都不值得信任,那也没什么人能获得秦风信任了! 第187章 连锁餐饮 为了避免柳红颜多想,秦风连忙解释:“秦家账房已经不够用了,毕竟除了酒楼和糖业之外,还有秦家自己的收支,哪里算得过来?这还只是起步阶段,等以后发展大了,光是每日算账,都够头疼的。” “除了餐饮、糖业之外,接下来还会有工坊、书局两项。以及向国库交税,建造新军等支出,汇总起来,将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账务系统。所以啊,得另建账房,招揽一批账房先生才行。” “雇佣账房先生一事,乃是重中之重,必须得完全靠得住才行,不然做个假账,咱就完蛋了。所以账房建好以后,无论是雇佣,还是管理,都得由姐姐你坐镇才行。” 柳红颜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帮秦风算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照此下去,算账就成了她的主要营生。 不过也好,反正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其他人,确实不放心。 就在柳红颜满口应下的时候,秦风又补充了一句:“五湖酒楼的名声打出去了?” 听到这话,柳红颜虽然心里奇怪,不明白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随着醉仙楼不行了,咱们的五湖酒楼,就是首屈一指的京都名楼,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听掌柜的说,这些日子,地方上不少豪绅都来五湖酒楼见世面。” 听了这话,秦风也就有底了,当即道:“那就可以开分店了。” 柳红颜一阵意外:“开分店?光是一座酒楼,前期就投入了大量资金,你不是说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吗,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秦风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姐,我也没说,咱们要自己往里砸钱啊。共有两条道,一个是发展低端连锁,另一个和糖业一样,可以承包加盟权。” 所谓餐饮业,自然要分中高低三档。 五湖酒楼牢牢占据着高档市场,如此一来,中低两档就空缺着,由于中档餐饮竞争太激烈,投入太大,所以秦风兴趣不大,只需要再搞定低端市场便可。 将五湖酒楼之名,改成“五湖酒肆”,即刻大规模推广,争取做到,大梁境内所有城乡郡县,全都有五湖酒肆的身影。 薄利而多销。 至于承包加盟就更好操作了。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谁想借助五湖酒楼的名气,赚一笔,谁就得给秦风上供,很简单,却也很实际。 说白了,就是卖“五湖酒楼”这个名字! 为了避免承包商素质参差不齐,砸了五湖酒楼的招牌,还得培训一批指导,凡承包加盟者,都要委派一名指导,进行质量监督。 这些也一并交给柳红颜去办就是。 听了秦风这些堪称奇思妙想的生意经,柳红颜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份商业头脑,称得上旷古绝今了,若是让我想,恐怕永远都想不出,还有这些路子。” 难得被柳红颜夸奖,秦风顿时飘飘然起来,嬉笑道:“二姐,你可得上点心,尽快着手去办,这可是咱自己家的产业。” 起初柳红颜没反应过来,以为的“自己家”说的是秦家。 结果察觉到秦风脸上的奸笑,这才明白,秦风的言下之意,顿时脸颊羞红,照着秦风后背就是一拳,这小粉拳虽说没什么力道,却还是将秦风捶的龇牙咧嘴。 柳红颜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懒得理你!” 说完便扭头走掉了。 如此一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秦风缓缓躺下,刚合上眼,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娇喝。 “姓秦的!原来你躲在这!”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秦风连忙寻声望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得,祖宗来了。 在一群仆人的簇拥下,祁阳郡主叉着腰,气呼呼的走过来,一副要把秦风吃了的表情。 真尼玛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前脚刚把林非墨打发走,又来了个更难缠的。 相比于林非墨的“皇亲”身份,祁阳郡主可是根正苗红的皇族! 皇的不能再皇! 用对付林非墨的手段对付祁阳郡主,除非秦风不想活了。 今儿这觉,休想睡成! 秦风只好百般不情愿地起身,冲祁阳郡主行了一礼,心口不一道:“恭迎郡主大驾,哪股邪风把您给吹来了?” 身为郡主,又是长公主殿下的独女。 放眼整个京都,谁敢跟祁阳这么说话? 也就他秦风! 祁阳郡主叉着腰,眼神不善地盯着秦风:“邪风?我看你是讨打!别以为快要和云儿成亲了,就可以无法无天,本郡主想治你,随时都能治你。” 是是是,您说的是! 您是谁呀,当今圣人的外甥女,谁敢得罪你啊! 秦风心里一阵鄙夷,嘴上却尽是讨好:“郡主大老远跑到这,难道就是为了损我几句?” 祁阳郡主“切”了一声,满脸不爽:“当初在后宫,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琉璃珠不值一提吗?还说什么想要多少琉璃,你就能做多少,这都过去多久了,琉璃呢?你若敢骗我,我便把你狗头拧下来!” 秦风一拍脑门,这事儿真是忘得死死地,这几天居然忙得一点也没想起来…… 此事可大可小。 为了避免祁阳郡主闹得鸡犬不宁,秦风只能连忙安抚:“再宽限我几天,到时候我免费给你几颗琉璃柱。” 听到这话,祁阳郡主还以为秦风拿不出来,当场就不干了:“那可不行!本郡主向来说一不二,来人呐,把这厮给我抓起来。” 一看要动手,不远处的宁虎当即发出一声“虎啸”:“我看谁敢!都给我过来,有人想对秦兄出手!” 此言一出,哗啦啦,训练场施工的上千人,全都围了过来。 徐墨带着那三百卫士,拎着武器就往这边冲。 祁阳郡主身边的仆人,飞扬跋扈惯了,但是面对这种阵仗,还是被吓得不轻,纷纷退了回去。 见有这么多好兄弟又一次冲出来护着自己,秦风心里感动,但更多的是害怕。 祁阳郡主身份太尊贵,比不得林非默,冲撞御驾,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第188章 不速之客 秦风连忙挥手,让宁虎他们带人离开,然后满脸陪笑:“郡主,误会,都是误会。” 祁阳郡主本来只是吓唬吓唬秦风,毕竟秦风马上就要和谢云儿成亲,看在闺中密友的份儿上,也不会太为难秦风。 结果被宁虎徐墨这么一闹,小脸直接阴沉了下去:“误会你个头!秦风,这事儿大了!我这便回宫,将此事告知圣人,尔等不光冲撞御驾,还妄图对我动粗,我倒要看看圣人如何治你!” 哎!这叫什么事! 秦风紧追了两步,连忙横身拦住祁阳郡主,点头哈腰的说着好话:“只要郡主肯高抬贵手,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祁阳郡主来了点兴趣,眉头一挑:“当真什么要求都行?” 都这个时候了,秦风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吃亏:“不敢欺瞒郡主。” 祁阳郡主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那好,今夜,本郡主在画舫设宴,你若来了,冲撞御驾之事便一笔勾销,至于许下的琉璃,本郡主也再缓你几天。否则,咱们走着瞧!” 去画舫?!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只有像他这样的京中纨绔才会去,且不说郡主万金之躯,而且又是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难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二皇子和七皇子约的? 算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见秦风应下,祁阳郡主身上的气焰才终于熄灭,瞥了一眼大兴土木的训练场,一脸嫌弃:“整日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闲工夫,多读些书不好吗?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功名官身都没有,真是不知上进!” 秦风知道自己惹不起这姑奶奶,也懒得解释,只能满脸赔笑。 昧着良心送祁阳郡主离开,秦风却心情大好。 之前,他还在考虑,如何应付林非墨的报复。 毕竟皇亲受了欺负,这事儿肯定不能轻易罢休。 如今被祁阳郡主这么一闹,秦风顿时就有了主意! 不过这么一来,秦风算是睡意全无,鬼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来找自己,直接就转身回府了。 等回到府上,已经是傍晚。 府宅里依旧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一些提前离席的客人,见到秦风回来了,顿时大喊起来:“这不是秦公子吗?” “哈哈哈,秦少爷,您这是去哪了?” 这么一喊,不少客人闻讯跑了出来。 秦风生怕被缠住,扭头就跑,然后顺着府宅后门进去,直奔自己的小院。 “小香香,快把院门锁上!无论谁来,都说我身体有恙,今日见不了客。” 小香香锁好门,转身回屋,见秦风躲在被窝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奇怪,别人削尖了脑袋想攀关系,咱家少爷倒好,畏之如虎。” 关系人脉这种东西,不在于多,在于精,够用就行。 单凭圣人这一层关系,秦风就可以在京都之中横着走。 现在不是他巴结别人的时候,而是别人巴结他的时候了。 就这么在榻上躲了接近一个时辰。 确定不会有人造访了,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 现在秦风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赚钱。 当即起身来到书桌旁,开始继续创作“抄袭”小说。 反正也不用秦风浪费脑细胞去构思剧情,只管靠着回忆,闭着眼睛抄就行了,故而速度奇快,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便抄了接近一万字。 秦风歪着头想了一会,在书稿封面上写下《明月传》的字样,然后使劲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露出了“抄袭奸商”的无耻笑容,稍作歇息,便转身上了床。 昨日早朝的后遗症,一直没能消除,一倒头就早早睡了过去。 此时前院的宴会也接近了尾声,声音不如白天那般嘈杂。 洗完衣裳的小香香,正把衣裳往绳子上挂,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 小香香嘀咕了一句,还是过去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人,居然是谢云儿。 见到这位未来的正房夫人,小香香一阵紧张拘谨,连忙欠身行礼:“奴婢见过谢家小姐。” 谢云儿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瞥了一眼卧房方向:“秦风可在?” 尽管秦风再三嘱咐,今日不见客。 但小香香可不想得罪未来的夫人,连忙点头:“在呢,只是少爷已经歇着了,奴婢这便去叫他。” 谢云儿一把拽住小香香:“不用了,我只管进去便是!” 说完,谢云儿就默默从腰间拔出鞭子,直捣黄龙。 进了屋,见秦风鼾声大作,谢云儿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狞笑:“睡得挺舒服呀!你这该死的家伙,本小姐今日来验家,你却躲着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谢家上杆子倒贴。” “你坏我谢家名声,我今儿就让你好看!” 说着话,谢云儿迈步逼近床榻,缓缓扬起鞭子。 正准备抽下去的时候,余光却不经意扫到桌上的手稿。 《明月传》三个字映入眼帘。 谢云儿动作微顿,心里暗暗嘀咕:“这厮虽然无耻,但文采却是京都首屈一指,莫不是又有什么佳作?” 想到这,谢云儿便暂且放下鞭子,迈步过去拿起手稿,随手翻了几下,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也顾不上报复秦风那厮,只管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稿,已然忘记了时间。 区区万字手稿,一盏茶时间就能看完。 奈何秦风这厮的笔迹,令阅读难度提升了数个等级。 谢云儿一边被其中剧情所打动,一边又对秦风的笔迹嗤之以鼻,这字迹简直比狗刨的还烂,纯粹污她的眼睛! 然而一口气看完,谢云儿眼神却急切起来。 扭头看向酣睡如泥的秦风,恨得牙根痒痒:“这该死的怎么没写完?正是兴处,真是急死人了!” 谢云儿放下手稿,来到床边,想要将秦风叫醒,质问接下来的剧情。 但是看着秦风呼呼大睡的模样,又是一阵迟疑。 想起余生,自己都要与这个家伙同床共枕,心情便羞涩紧张愤慨起来。 第189章 婚前同房? 再回想起刚才看的手稿。 谢云儿心情更加纠结。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无耻登徒子?可偏偏字里行间的细腻感情,却令人心生向往。若不是那寥寥草草,令人作呕的字迹作证,谢云儿绝不相信那手稿是出自秦风之手。 以书识人。 真看不出,这满身铜臭,无法无天,时而疯疯癫癫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柔情一面……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秦风突然发出一阵呓语。 谢云儿凑着耳朵听了一下,隐隐约约似乎是…… “谢云儿,你别过来,求你了……饶了我吧。” “你!” 听清楚秦风的梦话,谢云儿脸色瞬间涨红,没想到,这厮连做梦都如此惧怕自己。由此也能证明,今日秦风绝非是忙活什么组建新军,分明就是以此为借口,故意躲着自己。 谢云儿气上心头:“无耻狗贼,我让你睡!” 谢云儿一把掐住秦风的鼻子,打算憋死他。 秦风气息受阻,猛然警醒,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小香香使坏。 便一把将谢云儿搂在怀里,身体一拧,动作相当娴熟地把谢云儿塞进被窝里,上下摸了一把后,闭着眼睛砸吧砸吧嘴,继续睡觉。 秦风实在是困极了,一眨眼又睡死过去。 哪里知道,怀里的女人,脸色红透,正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谢云儿几乎是下意识拿起鞭子,在秦风脖子上绕了一圈,准备将这该死的采花淫贼勒死。 身为宁国公之女,谢云儿何曾受过这等轻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没脸做人了? 就在谢云儿准备下狠手之际,却猛然想起什么…… 似乎……自己马上要嫁给他了? 想到这,谢云儿的手劲儿弱了几分,看着秦风沉睡的模样,不由薄唇轻咬,小声嘀咕了一句:“若不是有媒妁之约,我早就杀了你!” 发完狠,谢云儿便打算将秦风胳膊推开,先逃离这是非之地再说。 结果谢云儿这么一推,秦风反倒抱得更紧了,嘴里含糊道:“别……别乱动,这么睡最舒服了。” 谢云儿小脸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为黄花大闺女,被男人搂在怀里就算了,还要一起睡觉?怎么可能! 可这厮抱得实在是太紧了,若是将秦风吵醒,恐怕闹出误会。 谢云儿只好作罢,强忍着身上火烧般的羞涩与紧张,嘴里小声斥骂,却任由秦风搂抱着。 直到月色冲破窗户,谢云儿才趁着秦风翻身的机会,终于挣脱了束缚,连忙跳下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酣睡如泥的秦风,谢云儿脸颊红得滴血,抽起鞭子想要狠狠教训一下,可是举起来,又不由放了下去。 谢云儿转身看了一眼窗外的静谧夜色,一旦将秦风吵醒,今晚的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天宴会,秦风躲着不见,对于谢府来说已经够丢人的了。 如今,她更是“夜宿”秦风房间,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可就没法见人了。 谢云儿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跺了下脚,愤愤道:“你这该死的,以后成了亲,有的是方法治你!今日轻薄暂且记下,咱们来日方长!” 就在谢云儿撂下狠话的时候,睡梦中的秦风突然翻了下身。 谢云儿脸色一白,不敢再逗留片刻,慌不择路地跳窗跑了出去,双脚一点便窜上屋檐,踩着瓦片急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秦风则被风吹窗户的闷响惊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叫苦:“妈的!胳膊怎么麻了?!什么时辰了?卧槽!” 前一刻还迷迷糊糊的秦风,后一刻犹如触电,猛地坐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夜色,秦风一拍床榻:“坏了坏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秦风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一边往院子外跑一边大喊:“秦小福,死哪去了?快跟我出去一趟!对了!林兄?别睡了,赶紧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多时,秦风便带着二人,朝着城中央的明月湖走去。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整个京城都静悄悄的一片。 路上不见行人,偶尔有巡夜卫士结队经过。 但是到达明月湖畔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湖面上停靠着三艘画舫,灯火通明,不断有醉汉的呼喊,以及优美歌声飘出。 起初林瞿奇和秦小福还一头雾水。 不明白秦风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结果见到画舫,二人的表情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秦小福眼睛直放光,搓着手,兴奋道:“少爷,您今天这么好雅兴?”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少爷自从失足落水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明月湖,莫不是被吓破了胆?看来是小的多虑了。” “既然是来这,您早说啊,小的准备些好药!” 药你个头! 秦风飞起一脚,直接把秦小福踢开,一脸郁闷。 这年头,不少纨绔子弟都是瘾君子。 毕竟没有法律规定。 不仅嗑起药来肆无忌惮,而且种类也五花八门。 小到三五知己吟诗作对的时候,吸点某种矿物质,提振精神雅兴。 大到寻花问柳的嫖客,大肆服用某种金枪不倒的药物。 便是贵为圣人,为了求长生不老,乱七八糟的药物吃一大堆,也屡见不鲜。 但哪怕借秦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碰这年头的丹药,毕竟医理落后,很多药物的成分,简直跟毒药没什么区别,对人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 林瞿奇则负手而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舫,满面春风:“在下苦等了这么久,秦兄终于肯带在下来见识见识世面了。呵呵,早听说过京都明月湖的大名,如今总算得以一见!”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一阵撇嘴。 心想,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对于寻花问柳,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美其名曰:附庸风雅。 狗屁! 都是一群老色痞给自己的放荡找理由罢了。 不过秦风今晚带林瞿奇赴约,也的确是为了过来“附庸风雅”,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第190章 夜游画舫 秦风需要一个证人! 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干。 免得到时候老秦同志和那三位姐姐,再加上……谢云儿那暴力妞追究起来,秦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几乎是秦风刚走到码头,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龟公”,便满脸陪笑地迎了上来。 那叫一个殷勤。 “哟呵!这不是秦少爷吗?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快快有请!” 龟公一边带着秦风三人往里走,一边冲着画舫里大喊:“秦少爷到!” 这么一嗓子下去,像是炸了鱼塘似的。 三艘画舫空空荡荡的甲板,瞬间人头攒动。 画舫的歌伎热情无比,纷纷冲秦风娇呼起来。 “秦少爷,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呀,莫不是把奴家给忘了?上次不是说好了,要跟奴家玩些新花样嘛?莫不是……怯了?” “呵呵呵呵,几日不见,秦少爷可是越发精壮了,该不会是在家养身子吧?” “还说呢!都怪你们这帮死丫头,把咱们秦少爷给掏空了。” 本来秦风还昂首挺胸,被众歌伎这么一调侃,瞬间瘪了下去。 这都哪跟哪啊! 秦风对明月湖的唯一印象,便是失足落水差点淹死。 新花样?掏空身体? 秦风先是一脸无辜,紧接着又气急败坏! 自己的前身干了这么多“好事”,自己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少儿不宜的记忆,全都被过滤掉了? 秦风感觉自己像是亏了好几个亿,憋屈的想死! 随着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声。 画舫里的客人们,也相继走出来看热闹。 凡是能在明月湖留名的客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京中子弟也不在少数。 见秦风踩着木廊而来,众客人不由一阵指指点点。 “呵呵,我还真当秦风转性了,这才过去几天?还不是原形毕露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厮都和谢云儿结亲了,居然还敢来画舫,就不怕被谢云儿灭了?” “嘘!别瞎说话!咱们可以恨这厮,也可以厌恶他,但别说出来。” “怕什么?!”一位身穿锦衣的官宦子弟,撇了撇嘴,满脸鄙夷。 旁边的中年男人,眼神闪过一抹深邃,沉声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这厮今日刚与林非墨结下了梁子!” 此言一出,众人眼神皆是一变。 “什么?!林公子?林公子何时返京了?” “哈哈哈,秦风这厮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敢得罪林公子,有他受的!” “林公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等着吧,这回有人帮咱们出气了!” 那中年男人似乎门路颇广,听到几个官宦子弟的交谈,不由一阵冷笑:“帮你们出气?省省吧!林非墨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理会你们?今日在城外营地,我那龙虎军的袍泽兄弟,亲眼看到林非墨被秦风给打哭了!” 嘶…… 现场瞬间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官宦子弟,眼神尽是震惊。 “什么?!林公子被秦风给……给打哭了?这、这怎么可能!秦风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你们难道忘了不成?秦风一手将醉仙楼搞垮,那醉仙楼背靠之人是谁,还需要我提醒你们?”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醉仙楼背靠二皇子。 秦风得罪了二皇子尚且安然无恙,更何况一个林非墨? 众官宦子弟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尽是畏惧。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来到首船,早已等候多时的老鸨子,笑的那叫一个谄媚,连忙恭迎秦风走进画舫大堂。 这画舫,上下共有三层。 一楼大堂虽然面积不算大,却装修得无比奢华,龟公和丫鬟,站成两排,眉眼带笑。 而等级低一些的歌伎,则靠在二楼栏杆处,一个劲儿冲秦风抛媚眼。 秦风吞了下口水,你妹,这谁顶得住啊? 为了避免犯下原则性错误,秦风不敢迟疑,赶紧开门见山道:“祁阳郡主何在?” 老鸨子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秦风莫要直呼祁阳名讳。 祁阳郡主就算再无法无天,也要注意影响,身为皇室宗亲,岂能光明正大的来这种烟花柳巷? 老鸨子只管将秦风三人,迎进大堂雅座,赔罪道:“秦少爷您稍等,老奴这就去唤贵人们。” 说着话,老鸨子扭头看向秦小福和林瞿奇,笑眯眯道:“秦少爷要和几位贵人会面,外人不便在场,二位让一步?” 秦小福和林瞿奇,心里自然清楚,秦风不会闲着没事跑到明月湖来,既然来了,肯定是有正事。 二人也不纠结,当即跟着老鸨子离开,自己找乐子去了。 紧接着侍奉的丫鬟和龟公,也跟在老鸨子屁股后面走掉。 整个大堂,只剩下秦风一人。 还没等秦风搞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大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就在秦风一头雾水的时候,二楼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 抬头一看。 秦风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四个浓妆艳抹,妩媚至极的歌伎,扭着水蛇腰,自二楼走下。 一看这架势,秦风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坏了,掉进盘丝洞里去了!祁阳啊祁阳,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秦风想脚底抹油,可大门已经被反锁,插翅难逃。 还不等秦风求饶,那四个歌伎已经扑了上来。 秦风只能绕着桌子转圈,一边跑,一边哀嚎:“救命啊!有人想玷污本少爷清白!秦小福,快来护驾!” 见秦风如此胆小,四个歌伎更是变本加厉,发出阵阵嬉笑。 “秦少爷,这可不像您!” “呵呵,秦少爷,您别跑啊。” 就在秦风与四个歌伎苦苦周旋之际,二楼拐角处却站着几个人,正隐隐冷笑。 看着秦风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被追的上蹿下跳,祁阳郡主心里便是一阵过瘾,调侃道:“说来也怪,这厮向来无法无天,唯独见了女人,便怕得不行。” “我本以为这京都,只有秦家四女能够降住这厮,现在看来本郡主高估他了,但凡是个女人,就能收拾他一顿!” 第191章 婚前考验 旁边还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人便是林非墨。 林非墨眼神无比阴冷,回想起今日受到的奇耻大辱,就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 林非墨本想直接让高居太保的爷爷,将秦风这厮打入监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结果却出乎林非墨的预料。 老爷子非但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甚至还警告自己,不准去烦扰贵妃娘娘。 既然林非墨与秦风起了冲突,那就由林非墨自己解决,不可牵扯家族力量。 京中官员大臣不愿与秦家撕破脸皮也就算了,怎么连老爷子都畏之如虎? 林非墨偏不信邪! 扭脸便将此事告知了祁阳郡主。 看着秦风被几个歌伎追的抱头鼠窜,林非墨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姓秦的,你恐怕不知道吧?当年祁阳出游江南,便是在我林府下榻,我与祁阳可是发小关系!” “你不是觉得我与李氏皇族关系远了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呵呵!祁阳的血统够不够正!” “若祁阳也不够正,那身边这二位皇子又如何?秦风,我倒要看看你今晚如何离开画舫!” 林非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此时秦风已经被四个歌伎逼入角落,无处可逃。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歌伎就要往身上扑,情急之下,秦风只能大吼一声:“都别动!” 四个歌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住。 面前是最近名震京都的秦少爷,身后却又有祁阳郡主的授意,哪边也得罪不起,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 殊不知,四女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纠结,被秦风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 祁阳郡主明显是在明月湖设了局,打算借此机会,抹黑自己的名声。 若只是抹黑也就好办了。 秦风在京都早已臭名昭彰,还有什么身可以败?什么名可以裂? 怕就怕,祁阳郡主是在挑拨秦家和谢家的关系! 一旦秦风夜宿画舫之事传扬开来,谢家便颜面尽失。 届时,就算谢家不会违抗圣旨,取消这场婚事,也会对秦风深恶痛绝。 秦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祁阳郡主了,犯得着用这些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 这节骨眼上,四个歌伎又靠了过来。 情急之下,秦风只能以退为进,抓住粉衣歌伎腰间捆绑的丝带,用力一抽,粉衣歌伎的外衣便松垮开来,虽然内衬衣物包裹的还算严实,不至于走光,但秦风突如其来的反击,还是令粉衣歌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明月湖之所以能够在京都屹立不倒,除了殷实的背景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卖艺不卖身”,至少表面如此。 粉衣歌伎哪里料到秦风如此大胆,竟当众宽她衣带,自然是吓得花容失色。 这一声尖叫,瞬间传遍整个画舫。 位于二楼拐角处的祁阳郡主,见此情形,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旁边的林非墨连忙添油加醋:“祁阳你可看见了?秦风那厮风流成性,简直狗改不了吃屎!明明与谢家小姐已经有婚约在先,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若是传扬出去,谢家岂不是成为京都笑柄?” 林非墨深知祁阳郡主与谢云儿的关系,故意拱火。 祁阳郡主的脸色越发阴沉。 今日约秦风来画舫,除了帮林非墨出气之外,主要还是为了考验秦风。 哪怕秦谢两家的婚事,已经木已成舟,但祁阳郡主打心眼里还是觉得,秦风配不上谢云儿。 成亲之前,祁阳郡主自然是要帮好姐妹,探探秦风的?! 此时见秦风居然当众扯掉歌伎衣带,祁阳郡主瞬间怒火中烧,心里早已破口大骂:“该死的秦风,果然靠不住!本还打算给你个机会,没想到如此死性不改!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娶云儿?做梦!” 祁阳郡主一挥手,潜伏于暗处的护卫便出现在身边。 祁阳郡主眼神一阵冰冷:“那厮胆敢与歌伎乱来,便去打断他的腿!” 林非墨心里一阵窃喜,表面却故作好心道:“这恐怕不妥吧?再怎么说秦风也是身怀金腰带,只有大理寺能审他,若圣人怪罪下来,恐怕不好收场。况且秦风那厮,连我姑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祁阳……郡主?” 林非墨故意把“郡主”二字的音调拉的老长,暗示祁阳郡主得罪不起秦风。 不出所料。 祁阳郡主瞬间满颊寒霜,低声娇喝:“放屁!本郡主又没有审他,只是单纯打断他的腿而已!至于圣人那边,本郡主只要给这厮留半条命就是了。” 拱火的目的已经达到。 林非墨笑而不语,就这么注视着秦风,等着他被祁阳郡主废了! 伴随着歌伎的惊呼声,就在祁阳郡主即将下令之际,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秦风居然用衣带,将那四个歌伎全都绑在一起,然后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帮女人实在是太难缠了,幸亏本少爷反应快,要不然清白可就不保了。” 那被抽走衣带的粉衣歌伎,一脸幽怨地看着秦风,娇嗔道:“秦少爷,您也忒不解风情了,我等姐妹已经如此主动,你怎么反倒吓成这样?换做其他人,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看着好似怨妇般的四个歌伎,秦风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怕了你们了还不行?”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风所指的“家室”,指的自然是柳红颜等女。 但是听在祁阳郡主的耳中,却误会了深意,还以为说的是谢云儿,脸上的冰霜顿时消减不少。 祁阳郡主不由一声轻哼:“这还差不多!” 林非墨目瞪口呆。 就差那么一点,秦风今晚就要交代在画舫里,怎么最后关头悬崖勒马了? 要知道,那四个歌伎乃是明月湖的颜值担当,换做其他官宦子弟,随便点一首小曲,都要一百两银子起步。 多少人垂涎四大歌伎的美色,秦风这厮居然能坐怀不乱? 妈的!这家伙该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 第192章 画舫比试 林非墨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正准备再挑拨几句的时候,祁阳郡主已经迈步走下楼梯。 见祁阳郡主现身,秦风心里一阵骂街,脸上却堆满了苦笑:“郡主啊郡主,我不就是来的晚了一点吗?您用得着这么陷害我?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一今晚我交代在这,传扬出去,你让谢云儿以后怎么见人?” 祁阳郡主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晚了一点?!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再晚一盏茶时间,我等便打道回府,到时候有你受的!” “再说了,你为云儿守着清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功臣!” “幸亏你悬崖勒马,不然我直接把你那害人的东西,割掉!” 好狠! 秦风瞬间感觉胯下一阵凉飕飕的,连忙岔开话题,哭丧着脸:“郡主,你这大晚上的让我来明月湖,到底要干什么?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回去睡觉了,昨日随父亲赶早朝,到现在还犯困呢。” 看着秦风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祁阳郡主就来气。 自己身为堂堂郡主,只要一句话,整个京都的官宦子弟,谁不上杆子讨好?偏偏这秦风,一身牢骚,真是气人。 祁阳郡主眼睛一瞪:“再敢啰嗦,把你舌头拔了!” 说着话,祁阳郡主绕着秦风转了一圈。 冷不丁伸手拍了秦风肩膀一下。 尽管没用力。 但是手掌接触到秦风肩膀的瞬间,秦风却像是触电一般,双腿一软,直接踉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祁阳郡主不由愣神,尤其是看到秦风这幅胆小如鼠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 奇怪! 这厮明明连林非墨都敢打,怎么这会儿又变得如此懦弱? 哼!还真是个见人下菜碟,两面三刀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 这家伙…… 倒是蛮有趣的,至少比绝大多数官宦子弟都有趣。 祁阳郡主忍着笑意,一脸鄙夷道:“秦风,你最近本事见长呀,圣人夸了你几句,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不可取代的红人了?哼,我告诉你,无论何时,这京都都轮不到你张牙舞爪。” 秦风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仰头看着祁阳郡主,满脸委屈:“郡主,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祁阳郡主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踢在秦风屁股上,没好气道:“还敢狡辩!今日我去营地之前,你不是把林非墨给打了吗?林非墨可是贵妃的亲侄,你莫不是连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也就有数了。 很显然,祁阳郡主今晚约自己出来,除了试探自己,估计就是为了给林非墨出气。 由此可见,太保和贵妃,并不愿意插手此事。 一来是因为现在正值战备时期,而秦风又被圣人委以重任,这个节骨眼上对秦风下手,万一日后国战出了岔子,难免引火上身。 二来,聚焦在秦风身上的视线太多了,除了圣人之外,还有长公主、二皇子、七皇子,现在估摸着连贵妃也摸不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而最让贵妃忌惮的,究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 秦风这些日子,为国库贡献的钱财,有目共睹。 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秦风下手,等同于重创军费,到时候圣人那边就不好交代。 想清楚这些,秦风表面慌得一批,心里却稳如老狗。 面对祁阳郡主的不善眼神,秦风哭丧着脸:“林非墨那厮分明是恶人先告状,请郡主明鉴,我才是受害者。” “今日林非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硬闯营地,还出言轻薄家姐,我说他两句,他就要调动龙虎军和东西两营来办我。要不是小侯爷在场护着,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悬了。” 祁阳郡主自然不相信秦风的鬼话! 这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再说了!明明是林非墨被打的鼻青脸肿,秦风这无耻之徒,却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私调驻城军一事,祁阳郡主倒是听到些风声。 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可以被按一个“刺王杀驾”的罪名。 祁阳郡主抬头看向楼梯,沉声道:“林非墨,可有此事?” 林非墨只好冷着脸走下楼梯,双手作揖,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嘴脸:“祁阳,你是信我,还是信他?调动驻城军这种胆大妄为之举,在下一生谨小慎微,绝迹干不出来。” 本来祁阳郡主是向着林非墨的。 毕竟曾是儿时玩伴。 但是听到林非墨这番辩解,祁阳郡主对他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林非墨久居江南不假,但他那点破事,祁阳郡主一清二楚! 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欺男霸女,肆意践踏老百姓,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若林非墨老实承认,也就罢了。 毕竟身为官宦子弟,谁没有点恶行? 但开口扯谎,敢做不敢当,未免叫人所不齿。 祁阳郡主冷着脸,没好气道:“你们俩我谁也不信!但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结,免得传扬出去,有损皇家威严。既然你们俩都说自己才是受害者,那我给你们划个道。” 林非墨连忙作揖拜谢:“祁阳说什么便是什么。” 坐在地上的秦风,见林非墨好似变了个人,面对祁阳郡主,居然没有半点白天的跋扈。 说到见人下菜碟,秦风觉得自己和这个林非墨,彼此彼此而已。 祁阳郡主也不啰嗦,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两个青年:“有两位殿下作证,谁输了也别不认账!” 两位殿下?! 秦风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发现那两个青年,果然是气度不凡!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身白衣,长相一般,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很强,给人一种无比严肃的感觉。 年纪稍小者,也有十五六岁,一身黄衣,稚气未脱的脸颊,已经有几分皇子威严了。 没想到,今晚为了给林非墨“撑场面”,连深居后宫的皇子都出面了。 当然了,林非墨不算什么。 真正厉害的是统领六宫的贵妃! 第193章 猜灯谜 因为除了二皇子和七皇子之外,其余皇子也皆受贵妃管制约束。 两位皇子,迈步走下楼梯。 起初,秦风还以为两位皇子看在贵妃的面子上,肯定会向着林非墨,拉偏架。 结果却出乎预料。 这两位皇子,倒是显得相当客气。 年长者,负手而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秦风,尽管脸色无比严肃,但语气却稍显平缓:“原来你就是秦风,本宫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得见,倒是有些……百闻不如一见?” 旁边的年幼者,则是满脸笑意:“我还以为你长着三头六臂,没想到竟是个善于满地打滚之辈,哈哈哈哈。” 秦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两位皇子作揖行礼:“敢问两位殿下,乃是哪宫的宫主?” 一听这话,两位皇子的脸色立马有些不自在了。 林非墨见此情形,马上接过话茬,低声喝斥:“大胆秦风!明知三皇子和十三皇子身居昭德宫,竟敢出言讥讽!” 凡是在后宫没有名分,或者失势的皇子,皆是一起住在昭德宫。 只有像老二和老七这种得势皇子,才能成为宫主。 秦风瞥了林非墨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哪都有你?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回江南吧,别赖在京都讨人嫌了。” 林非墨脸颊一红,恼羞成怒:“我去与留,岂是你能做主?” 秦风扬了扬拳头,咧着嘴,故作发狠:“你可小心点,别再把脸往我拳头上撞。” 林非墨这辈子,哪里遇到过这么痞里痞气的人,气得心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弱弱的回了一句:“本公子不屑与你纠缠,忒的辱没斯文!” 见秦风与林非墨又掐了起来。 祁阳郡主不耐烦道:“好了!有这闲心,不如留着等会再用。” “今日之恩怨,孰是孰非已不重要。” “即便是有证人,也都是你们的仆从,证词不得信!” “咱们直截了当一些,等会的比试,输者向赢者赔礼道歉,谁也别不服气!” 林非墨早就知道今晚的安排,自然是底气十足,当即应下:“就怕某些人不敢比。” 秦风嘿嘿一笑:“只是道歉就太没劲了,不如加点赌注如何?” 林非墨心里暗骂秦风不知死活,表面却故作豁达:“哦?你说这赌注如何加?”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说!除了道歉之外,筹码再加三十万两银子,以及……” 说到这,秦风伸手一指甲板方向:“去甲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三声‘我是废物’,然后奉茶拜师,以后见了我,就尊称我一声先生!” 见秦风伸手指着自己胸口,一副已经赢了的嘴脸。 林非墨当即咬牙应下:“好!一言为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赌注达成。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秦风把李睿等人坑了一遍之后,整个京都的官宦子弟,见到秦风,犹如老鼠见了猫,全都躲得远远地。 尤其是一听“打赌”二字,更是有多远跑多远。 既然林非墨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秦风岂会客气? 在祁阳郡主的带领下,众人当即迈步离开画舫大堂,前往甲板。 推开门的刹那,秦风不由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 来之前,画舫甲板上还空荡荡的。 此时却已经张灯结彩,一串串灯笼和横幅,将三座画舫挂的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过节了。 祁阳郡主背着手,对于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嘴角微微上扬,得意无比地介绍起来:“这场比试也不复杂,便是猜灯谜,总共七条灯谜,谁猜出来的多,谁获胜。你们二人,每人各出三条灯谜,最后一条,由我和两位殿……咳咳,两位兄长商议给出。” 猜灯谜? 秦风差点乐出来,期待了半天的比试,就这? 对于秦风而言,这可是“小学”级别的比试。 在祁阳郡主的示意下,由林非墨率先给出第一条灯谜。 林非墨接过纸笔,在小纸条上写下题面,然后交给龟公,龟公再跑到对面画舫的甲板上,用最大号的毛笔,在横幅上写下题面,悬挂起来。 搞清楚了比赛规则的秦风,心想这年头的人真是闲的蛋疼,不就是猜灯谜吗?用得着搞得这么夸张? 再看那林非墨,想都不想,就写下题面,明摆着是有备而来。 不过秦风丝毫不慌! 就在现场准备第一条灯谜的时候,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声。 “秦风!你又在搞什么鬼!” 听到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秦风身体一阵激灵,连忙转身看去,发现柳红颜和沈青辞,以及景千影,三位姐姐居然同时出现在岸边! 小香香走在前面掌灯引路。 四女的突然出现,令秦风颇感意外,但还是挥了挥手,傻笑道:“姐,你们也睡不着?来得正好,一起猜灯谜啊。” 原本现场的歌伎和官宦子弟,注意力全都聚焦在秦风和林非墨身上。 结果随着秦家三位小姐的出现,众官宦子弟的目光,瞬间投了过去。 凡是半夜三更能来明月湖消遣的公子,哪有什么良家公子。 个顶个的好色! 现场立刻响起阵阵惊叹之声。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秦家三位千金居然也来了,今晚的明月湖可是没白来,哈哈哈!” “柳红颜和沈青辞我是知道的,后面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难道就是秦家四小姐,景千影?这秦家的千金,怎么一个比一个生的美艳?相比之下,这明月湖画舫的四大歌伎,都要黯然失色了。” “啧啧啧,秦家三女皆未出阁,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将她们娶过门。” “切!娶三个?你好大的胃口!秦家三女,但凡是能娶到一个,我都愿意少活十年!” 秦家三女还是第一次来明月湖,尤其是晚上,感受到周围如狼似虎的龌龊眼神,三女不约而同的一阵皱眉。 到了秦风面前,柳红颜二话不说,伸手便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怒道:“你这臭小子,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打个招呼,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第194章 灯火映湖 若是壮汉砸秦风一拳,秦风兴许没什么屁事,但被柳红颜柔弱无骨的小手掐一下,却疼到骨子里,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哀嚎不止:“疼疼疼!” 沈青辞瞪了一眼,娇喝道:“你还知道疼?!臭小子,亏我们担心了一路,没想到你居然跑到明月湖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心里没数?” 被沈青辞一通呵斥,秦风心里暖呼呼的,脸上却尽是委屈:“大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赴约!你看——” 秦风指了指不远处的祁阳郡主。 本来沈青辞还有些气愤,见到祁阳郡主居然也在场,脸色不由一变,连忙压低嗓音,惊讶道:“怎么郡主也在?” 确定秦风不是来寻花问柳,沈青辞和柳红颜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景千影则面无表情,随口扔下一句:“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见景千影要走,秦风连忙跑过去,抱住景千影的胳膊献殷勤:“来都来了,跟着一起凑凑热闹嘛,四姐,你整日独居在后院,肯定很闷,就当是散散心了。” 景千影没有急着抽出胳膊,而是盯着秦风,眼神清冷:“你又知道我闷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乐得清静。” 别说外人,在此之前,连秦风都觉得景千影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随着接触的多了,秦风越发肯定,景千影只是用清冷的外表,来伪装自己滚热的心。 若她真的如此高冷,又岂会对“钱”这么感兴趣? 况且景千影可是在外游离多年,见识了无数大好河山,如今独居后院,肯定会心中烦闷,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秦风抱着景千影的胳膊,一边往后拖,一边眯眼讨好:“四姐,你别走。等会比试完了,若我赢了,林非墨那厮耍赖,你就帮我扁他!若我输了,林非墨逼我磕头认错,你还是帮我扁他!总之,你就给我扁他!” 景千影虽然依旧冷着脸,却并没有拒绝秦风厚颜无耻的邀请。 画舫本就不大,秦风又是大嗓门。 这番无耻言论,林非墨自然是听得真切。 气归气! 但心里更是惊艳。 林非墨这辈子,不爱财,更不爱江山,唯独爱美人。 今日白天,林非墨见到柳红颜,便觉得惊艳无比,心向往之。 如今再见到沈青辞和景千影,心里就忍不住感慨:“秦风这泼皮,怎么有如此天仙般的三位姐姐?而且似乎关系还很好,真是岂有此理!” 羡慕嫉妒恨之余,林非墨又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把秦风这厮干掉,这三个美娟,皆要纳入自己床上! 殊不知,林非墨的眼神,早已被秦风察觉。 秦风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朝着林非墨眼睛位置戳了戳,煞有其事地威胁道:“再看给你戳瞎!不信试试!” 林非墨气得咬牙,可惜他的斯文风格,遇到秦风这种痞子,根本毫无施展余地,只好一甩袖子,不痛不痒道:“本公子不屑与你这等痞子,逞口舌之利。” 就在这时,对面画舫上突然亮起一阵光晕。 一串串灯笼,在歌伎和龟公的拖拽下,逐渐升到空中。 而那条巨大的横幅,在灯笼的照耀下,也逐渐显现出来。 上书:“四面山溪虾戏水。” 随着题面出现,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一众看热闹的子弟,盯着题面,不由阵阵犯难。 现场更是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四面山溪虾戏水?这灯谜倒是闻所未闻,谁可知道其中玄机?” “京都举办的赏灯会,在下每年都要参加,无数经典灯谜,更是滚瓜烂熟,却从未见过这条灯谜。不愧是林公子,一出手,便是这等难题。” “只有题面,也没有规则,范围太广了,想要直接猜出谜底,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林非墨不由满脸得意。 今晚的比试,乃是林非墨和祁阳郡主商议后的结果,自然是早有准备。 今晚准备的三条题面,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请京都知名才子想出来的。 听说秦风那厮一首《出塞》名扬京都,殊不知,有文采和猜灯谜,完全不是一回事。 林非墨偷偷瞥了一眼秦家三位千金,然后故作大度地冲秦风一挑眉:“秦风,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愿意向我引荐一下贵府三位小姐,我便指点你一二。” 秦风理都不理,转身看向沈青辞,嬉笑道:“大姐,你可是咱们京都才女,这题面可有主意?” 沈青辞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京都往届赏灯会,沈青辞也全都参加过,而且时常会获得灯谜会的桂冠,尤为擅长猜灯谜。 但是看着林非墨给出的题面,沈青辞却有些犯难,毕竟范围太广,若是一点提示都没有,确要费些心思。 斟酌再三,沈青辞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时间久一些,兴许还能想出些眉目,若马上就要猜出来,根本做不到。” 话音刚落,柳红颜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只是单纯以文会友,你没有和林非墨压什么赌注吧?” 知秦风者,莫若柳红颜也! 秦风一阵嬉皮笑脸,拍着胸脯保证:“我是那样的人吗?纯粹玩玩而已。” 看到秦风这表情,柳红颜心里也就凉了半截,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说吧,赌了多少钱。” 没想到居然被柳红颜当面拆穿,秦风有些尴尬,只好厚颜无耻地伸出三根手指,也不明说。 柳红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三万两银子?那还好说,就算输了,也不打紧。” 就在这时,祁阳郡主已经开始催促起来:“秦风,你到底有谱没谱?若是猜不出来,赶紧认输,莫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林非墨见缝插针的讽刺起来:“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像你这种痞子,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出谜底?莫说是你,就算是大梁有名的儒生,恐怕也做不到!” 说到这,林非墨瞥了旁边的林瞿奇一眼,冷哼道:“林瞿奇,你还真是自甘堕落,竟然与这种人为伍!” 第195章 以文分胜负 林瞿奇乃江南名儒,林非墨自然能够一眼认出。 身为江南文人之骄傲,居然与秦风这种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简直丢尽了江南儒士的颜面! 面对林非墨的讽刺,林瞿奇却一如既往的谦卑,拱了拱手,云淡风轻道:“秦兄素有大才,林某与秦兄一见如故,何耻之有?” 听到这话,林非墨眼神更加鄙夷:“大才?呵呵!秦风若真有大才,这小小灯谜岂能难住他?四面山溪虾戏水,所指何事?若秦风答不出来,你替他答也无妨。就怕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皆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林瞿奇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这灯谜,他一时半会确实答不出,不由看向正在和三位小姐插科打诨的秦风。 现场众人的视线,自然也聚焦于秦风身上。 秦风的诗词造诣,毋庸置疑。 但诗词与灯谜,却是相去甚远。 况且赏灯会乃一年一度之盛会,秦风作为京中纨绔,自然不可能缺席,也因此闹出不少笑话。 因秦风过去的“丰功伟绩”,再加上这灯谜过于难了,在场客人皆是不看好秦风。 几个对柳红颜和沈青辞倾慕已久的子弟,为了吸引二女的注意,对着秦风大声讥讽起来。 “秦风,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赶紧认输,别耽误大家时间!” “呵呵呵,秦少爷,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输给林公子不丢人!” 见秦风只顾着拍三个姐姐的马屁,似乎早已经将比试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祁阳郡主当即不耐烦地催促起来:“秦风,休得耽搁!否则我直接判你输!” 就在现场不断有人催促,直接判秦风输,赶紧进行下一场比试的时候,秦风终于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将三位姐姐安顿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上甲板,看着对面画舫上群灯环绕的谜题,微微一笑。 “四面山溪虾戏水?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枉我还以为,你准备这么久,会出多难的题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简单? 这话瞬间把现场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答不出,现场众人岂不都是蠢货? 在无数鄙夷目光注视下,秦风背着手,学着林瞿奇的文人风范,摇头晃脑道:“此题,乃是猜字!” “四面山溪虾戏水,需要拆看来看。四面山溪指代‘田’字,虾的形状像是一个卧钩,戏水表示卧钩旁边的三点水。” “所以,谜底便是一个‘思’字!” 原本闹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震惊的并不是秦风猜出谜底,而是猜的过于轻松了! 他们抓耳挠腮想不出的答案,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出了名的纨绔给轻易猜了出来? 在场的文人,纷纷开始斟酌起来。 整个画舫回荡着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 “四面山溪虾戏水,对应一个‘思’字,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奇怪!秦风参加往届赏灯会,便是连最简单的灯谜都猜不出来,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机敏?” “猜灯谜不仅要有灵活的头脑,更需要见多识广的阅历。而且……谜底范围这么大,秦风是怎么知道是猜字,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这道灯谜,对于秦风而言,顶多算是小学生级别。 灯谜种类,无外乎“字、物品、动物、植物、地名、人名”等几种。 而古代灯谜,又以猜“字”为主。 且按照灯谜的规律,既然题面中出现了“四面山溪”、“虾”,谜底就不可能与水生动物或者地名有关,谜底范围就可以进一步缩小。 加上古人对于动植物和物品的认识也极为有限,秦风把心下所知的搜罗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合适的,所以自然也就只剩下字了。 而“思”字,恰好是最优解! 秦风笑眯眯地看向林非墨:“林公子,若你准备的灯谜,就是这种级别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几条,免得你输得太难看,万一整出个七比零的结果,你以后回到江南还怎么混?” 林非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做梦都没想到,秦风竟然如此轻易就破解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灯谜。 看着秦风狂到没边的嘴脸,林非墨气的胸口发闷,却又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林非墨咬了咬牙,一字一顿:“你别高兴的太早!” 祁阳郡主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一阵复杂,但毕竟只是第一题,胜负还尚未可知,当即故作平静道:“第一题,秦风获胜,请秦风准备第二题。” 作为看过无数脑筋急转弯和谜语大全的秦风,接过纸笔,想都懒得想,刷刷几下,便将题面扔给龟公。 就在画舫准备第二道题的时候,距离明月湖几百丈外的塔楼上,站着四个人。 身穿黄色长衫,乔装打扮的梁帝,负手而立,望着湖面上的横幅,眼神透着些许调侃:“这种难度的灯谜,根本难不住秦风小儿。四面山溪虾戏水,指的是一个‘思’字。” 此言一出,候在旁边的宁国公谢弼,低头想了一会儿,不由眼神大亮:“可不就是‘思’字吗!不愧是圣人,小小灯谜,弹指可解。” 谢弼绝非奉承。 毕竟身为一介武夫,猜灯谜这种文人的玩意儿,谢弼实在不擅长。 李湛则是满脸堆笑,不遗余力地赞叹起来:“连困扰大梁数代的北狄战事,在圣人英明神武的决断下,也已经出现破解之势。这小小灯谜,岂能与国之大事相比?” 就在谢弼和李湛,不断为梁帝送上连环马屁之际,陪同的谢云儿,却望着明月湖方向,陷入沉思。 今日秦风殴打林非墨一事,已经在京都传扬开来。 有那好事者,已经唯恐天下不乱的推波助澜,声称秦林两家的恩怨再起! 更有甚者,直呼秦风恃才傲物,连当今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这等言论,势必会让那些蛰伏于暗中的敌人,伺机而动,甚至可能结成同盟,共同对付秦家。 秦家的太平日子都是假象而已! 暗潮汹涌,波澜已起! 只要北狄战事尘埃落定,秦家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秦谢两家已经联姻,届时谢家又该如何自处? 谢云儿心中暗暗感叹:“秦风啊秦风,你这厮消停一点会死吗?这天底下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林家的人!” 第196章 梁帝出游 当年秦家得罪贵妃,最终以秦夫人被贬回祖地,此事才作罢,如今再次得罪贵妃,又该“献祭”谁,才能平息这场争端? 就在谢云儿忧心忡忡之际,身边冷不丁传来梁帝的声音。 “谢家丫头,秦风那小子夜游明月湖,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此言一出,谢云儿连忙收回视线,冲梁帝欠身行礼:“回圣人的话,小女与秦风还未成亲,他去哪,小女怎能管得?再说了,秦风生活在京都之中,难免染上些习气,即便是成亲了,他若想拈花惹草,小女又能说什么?” 见谢云儿将姿态摆的这么低,梁帝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沉:“你乃宁国公之女,秦风小儿胆敢欺负你,你只管向朕告状,别人治不了他,朕治他。” 闻言,谢云儿千恩万谢,心里却长叹了口气,梁帝这是铁了心要把秦谢两家绑在一起。 谢云儿心里很清楚,今晚梁帝叫自己父女出来,除了散心透气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至于这深意究竟是什么,却还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男子跑到塔楼下方,抱拳禀报:“启禀圣人,第一题已经结束,秦风成功猜出谜底,乃是一个‘思’字,接下来由秦风准备第二题。” 梁帝一挥手,那黑衣男子便消失于夜色中。 看着明月湖上方被撤下的横幅,梁帝眼神闪过一抹兴趣使然:“以猜灯谜的方式,一较高下,既能分出胜负,又不失雅兴,这才是京都子弟该有的风貌。”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听说……林家子弟,向来全才,无论做什么都能拔得头筹,今日撞见秦风这个不信邪的,也不知道这林家子弟,能不能接受人生首败。” 谢弼和李湛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梁帝这是在借题发挥,暗怪林家势力太大,仗着贵妃和太保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都会受到最顶级的待遇。 至于所谓的“全才”,自然是各界各方为了拍马屁,故意输给林家子弟。 在这大梁国之中,除了李氏皇族,任何家族过于强盛,都会引来梁帝猜忌。 梁帝这是明摆着要提携秦家,平衡林家! 只是梁帝此举,对于秦家而言,与其说是机遇,倒不如说是风险! 毕竟林家树大根深,很多事,即便是梁帝也不好做得太过,更何况一个秦家? 眼看着第二道横幅逐渐升起,谢弼刚要将话题引到灯谜上,却见黑衣人再次跑来。 这回直接爬上塔楼,来到圣人身边密语几句。 梁帝点了点头,表情显得云淡风轻:“朕说什么来着?林家子弟赢习惯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接受不了一个‘输’字。这才一题失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说话间,梁帝缓缓扭头,看向京都西北方向,云淡风轻道:“谢弼,李湛,你二人去处理一下,尽量低调,若是被人撞见,便以处置北狄探子为由。” 谢弼和李湛也不敢多言,直接低头行礼,默默离开塔楼。 直到脱离了梁帝的视线范围,谢弼才眉头紧锁,沉声问道:“李公公,圣人向来懒得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湛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都是后宫的事,我等为奴为臣,只管照办便是。” 为了避免言多必失,李湛不愿去谈及此事,话锋一转,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秦风那臭小子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京都四大高手中,第四位景千影,剑术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乃是这小子的四姐。而第三位,便是号称铁血将军的谢大人你,不久之后谢大人又将成为秦风的岳父。” “这京都四大高手,光是秦家就占了两位,呵呵,该着秦家得势啊!” 闻听此言,谢弼摇头苦笑:“论武艺,与李公公相比,谢某甘拜下风。这些年有李公公坐镇,天下贼子早已断了擅闯禁宫的念头,您可是这禁宫的定海神针。” 这话李湛听的舒服,笑眯眯道:“什么定海神针,不就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奴吗?在圣人面前,我这把老骨头,连腰都挺不直。” 谢弼也笑了起来:“在圣人面前,谁能挺直?谁又敢挺直?哦,对了……秦风那臭小子敢!” 与此同时,第二道横幅已经飘在明月湖上方。 众文人,抬头看着题面,忍不住嘀咕起来。 “南望孤星眉月升?此题又是何解?” “这秦风,莫不是在故意戏弄林公子?林公子出了一个‘四面山溪虾戏水’,秦风便给出一个‘南望孤星眉月升’。” 在场观瞻的林瞿奇,忍不住惊叹起来:“不愧是秦兄,小小灯谜,竟然也能玩出花来。四面山溪虾戏水,南望孤星眉月升,竟颇有对联之形。” 林非墨看着题面,眉头紧锁,连忙冲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那仆人当即跑下画舫,来到湖边的小树林里。 京中才子,早已经在此恭候多时,纷纷摇头晃脑,斟字酌句,思考着此题解法。 只是思来想去,却根本没有任何眉目。 就在众人苦思谜底之际,秦风已经坐在三个姐姐中间,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的嘴欠起来:“若我赢了这场灯谜比试,不知姐姐们该如何奖励我?” “嘿嘿!我的要求也不高。” “你们也知道,我胆子小,尤其怕黑,不如以后轮流与姐姐们一起睡,如何?” 此言一出,柳红颜一脚踢了上来,红着脸娇喝:“想死呀你!这么多人呢,说什么胡话。” 沈青辞则是恨出来的匆忙,没有拿镇尺,不然非把这无耻小毛贼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龌龊的东西! 景千影一脸从容的注视着秦风:“你想与我睡,只管来便是,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感受到景千影杀人般的目光,秦风缩了缩脖子,赶紧认怂:“有大姐和二姐就够了,四姐的话,嘿嘿,以后若是想我了,我再去也不迟……” 话音刚落,秦风脑门上已经挨了一剑鞘。 随即,便是沈青辞和柳红颜的拳打脚踢。 第197章 剃你光头 见秦风与三个姐姐扭作一团,祁阳郡主小声啐了一口:“有才又如何?还不是个无耻淫贼!连自己姐姐都不放过,我呸!” 转眼间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 坐在船头品茶的三皇子,看向林非墨,云淡风轻地问道:“林公子,如何了?” 林非墨脸色煞白,下意识瞥了一眼小树林方向,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贱奴,怎么还没回来?还有那些什么狗屁京都才子,破解区区一个灯谜,还需要这么久?” 十三皇子轻笑一声:“林公子,你到底能不能猜出来?实在不行,下一题好好准备便是。秦风想要赢,至少需要赢得四题,便是先送他两题又如何?” 林非墨见仆人迟迟没有回来,只能红着脸,无奈道:“猜不出。” 祁阳郡主也不含糊,当即转身冲秦风问道:“秦风,谜底到底是什么?” 此时秦风的脑袋,正被柳红颜夹在腋下,小粉拳直接往脑袋上招呼。 秦风一边喊疼,一边露出无耻笑容。 什么赏灯会,猜灯谜,哪凉快哪呆着去。 猜灯谜有什么劲?跟姐姐玩才有劲! 见秦风根本不打岔,祁阳郡主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抓住秦风的衣领子,直接揪到甲板上,没好气道:“你再开小差,我便把你从这推下去,你信不信!” 上次秦风就是被李睿从这推下去的。 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秦风赶紧认怂赔笑:“我说还不行?” 祁阳郡主这才将秦风从船边拽回来。 秦风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林非墨,故作惊讶:“不是吧?这么简单的灯谜,你都猜不出来?你不是号称江南第一公子吗?往日威名,该不会都是沽名钓誉吧?” 林非墨本来就憋着一口闷气,被秦风这么一通讽刺,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而且…… 周围聚集的官宦子弟,原本看林非墨的眼神,充满敬畏。 此时,眼神却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人群中,甚至有人开始对着林非墨指指点点起来。 林非墨不由攥紧拳头,白天吃了秦风一通老拳不说,若这场比试再输了,自己必定颜面扫地! 林非墨瞥了一眼京都西北方向,心里一阵冷笑:“放心吧秦风,你赢不了!” 见林非墨闷不吭声,秦风自讨没趣,只好转身看向众人,叉着腰,不由嘚瑟起来:“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往届赏灯会猜灯谜,我都拿不到名次了吧?不是我不会,而是担心一旦参加,其他人就没得玩了。” 周围聚集的官宦子弟,纷纷撇嘴,一副“你可真能装犊子”的表情。 祁阳郡主眼睛一瞪:“你没完了?!” 感受到祁阳郡主凶悍无比的眼神。 本想再装一会的秦风,只好不情不愿地公布答案:“谜底乃是一个‘庄’字。” 听到答案,现场立刻响起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众子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庄?不对吧?这个字与‘南望孤星眉月升’八竿子都打不着。”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南望指的是‘望’字下面的‘王’字!孤星为‘一点’,眉月乃是初月,形似一撇。点、撇、王,组合起来可不就是‘庄’字嘛!” 有了谜底,反推谜面,也就没有难度了。 众人如梦方醒,更如拨云见日,思绪豁然开朗。 一时间,各种叹服炙热目光,从四面八方向秦风汇聚而去。 秦风叉着腰,昂首挺胸,满脸得意地看向林非墨:“林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若是再丢两道题,我可就赢了。早知道你这么弱,我就把赌注再提高一个档次。” 秦风可不是再刺激林非墨,他是真的打算来一场“父子局”。 只是考虑到林家势大,事情不好做绝,只好退而求其次,从认儿子,变成认学生。 林非墨脸颊涨红,咬牙切齿:“才赢两题而已,别得意,且看第三题!” 与此同时,京都西北方向的墙根外,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超过二十名刺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草地都被鲜血染红。 仅剩的刺客,瘫跪在地上,攥在手里的短刀正剧烈抖动着,看着面前的谢弼,眼神尽是惊骇。 谢弼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却平静无比:“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尔等宵小也敢硬闯?殊不知,以京都为中心,向外蔓延二百里,尽是圣人眼线。莫说你们这群鸡鸣狗盗之辈,北狄暗探又如何?自打北狄战事敲定以来,已经有超过三十个北狄暗探被圣人揪出来了,免不了车裂凌迟处死!” 见谢弼迈步而来,刺客拼死刺出一刀。 短刀刚到半空,就被谢弼一把抓住。 锋利无比的刀刃,竟然无法割破谢弼的血肉掌心! 不对!是谢弼的手劲太大,直接攥住刀刃,使得锋利刀刃无用武之地。 咔嚓! 谢弼手上微微用力,短刀便被掰断。 不远处的李湛,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零星血迹,笑眯眯道:“你开眼的东西,站在你面前的人,乃是宁国公,京都四大高手之一,再给你们二三十人,又能如何?” 听到“宁国公”三个字,刺客眼神瞬间失去色彩。 整个江湖,铁血将军谢弼的威名,如雷贯耳! 谢弼随手扔掉断刀,云淡风轻道:“我也不为难你,你用不着说幕后黑手是谁,只管言明,刺杀目标可是秦风?还有你们能够潜到城下,周围四大营却毫无察觉,是谁给你们开了口子?” 刺客就这么注视着谢弼,唇翼微动,下一秒颚部就被谢弼一把掐住,嘴巴自动长开,藏在牙缝里的毒药,被谢弼取出,随手扔掉。 李湛的尖锐笑声再次响起:“咱家不是提醒过你了吗?此乃宁国公!这等小儿科,岂能瞒过宁国公法眼?莫说你这种废物,便是天榜上的金字杀手,也有不少人倒在宁国公面前!” 刺客已经彻底放弃,为求速死,只能讷讷回答:“不错,正是刺杀秦风……” 第198章 刺客围攻 谢弼一挑眉:“为何?” 刺客低着头,失魂落魄道:“那厮不开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话音落,刺客的头发被谢弼一把揪住,冷冷道:“秦风得罪的人多了,至今还无人敢派人刺杀他。此乃京都禁地,天榜金字杀手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尔等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夜闯禁地,想来给你们底气的人,胆子也不小啊!” “去了阴间你且记住,便是化作鬼,也休要妄想再闯京都!” 话音落,谢弼的铁拳已经砸在刺客面门上,鲜血溅出去两三丈远! 刺客倒地的瞬间,驻城军校尉,便带人赶了过来。 见到谢弼,校尉连忙抱拳行礼:“多亏了宁国公,这帮宵小才……” 不等校尉把话说完,宁国公已经一拳砸了上去,直接将那校尉砸的口吐鲜血,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周围的兵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谢弼眼神闪过一抹寒意:“你们驻城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回去告诉驻城军大统领,这京都姓李,可不姓林!站错队不要紧,认错姓氏,可是要掉脑袋的!” 同一时间,只剩下谢云儿一人站在塔楼上,眼皮直跳。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热闹非凡的明月湖,看似正在举办一场小小的猜灯谜比试,但却似乎牵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京都正东方向的城墙上,梁帝负手而立,看着城墙下方被龙虎军剿灭的刺客,眼神出奇的平静。 黑衣人候在旁边,小声道:“启禀圣人,今夜已经发现三波刺客,全都是奔着秦风来的。林家……咳咳,那幕后黑手,为了出气,派来这么多杀手,过于兴师动众了。” 梁帝依旧云淡风轻:“贵妃乃朕爱妾,亦是背负‘大皇子殇’多年,朕于她心中有愧。太保则是大梁中流砥柱,国之柱力。你这厮乱说话,本该就地正法,念你是朕多年忠仆,自己掌嘴十下。” 黑衣人没有半点迟疑,对着自己的嘴巴便是狠狠打了十下,直打的嘴角渗血,眼神却没有半点委屈,依旧忠诚无比:“西北方向的刺客,已经被宁国公和李总管灭掉,这边的刺客有龙虎军料理,正西来的刺客,已经被属下们处决。另外,西边的刺客中,发现了江湖中的天榜金字杀手。” 听到“天榜”二字,梁帝终于来了点兴趣,余光一撇:“什么实力?” 黑衣人不敢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身上发现了腰牌,排到五十名开外了。” 闻言,梁帝瞬间失去兴趣,轻描淡写道:“十名内,可以与李湛不分胜负。三名以内,皆是绝顶高手,不过都已山隐。十名以外皆是下九流,不值一提。不过看得出,有人想把握这个机会,进来闹出点动静,即便东窗事发,也有人背黑锅。” 黑衣人眉头一皱,眼神闪过一抹杀意:“圣人是说,这些刺客,并非一拨?属下这便派人去彻查。” 梁帝挥了挥手,打断了黑衣人,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不用浪费时间了,朕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说到底,这大梁国内,有太多人不想见到两国交战。只要北狄还闹一天,朕就被牢牢地困在御书房里,分不出心神去对付那些人,他们的日子就可以舒服一天。” “自始至终,这大梁国的敌人,都不在外面。” 黑衣人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不再去纠结刺客的来头,沉声道:“属下派人去保护秦风?” 梁帝不由笑了出来:“保护他?我看你是闲的没事情做了。只要在京都范围内,除了朕之外,就属那厮最安全!景千影剑法冠绝天下,岳父谢弼铁拳无双,有这两个人保护着,天榜金字前十的杀手来了,也只能无功而返。” 说到这,梁帝背着手,朝禁宫方向走去,脸上带着笑意,云淡风轻道:“不想杀秦风的人,纵使恨得牙根痒痒,也只会骂几句。真正想杀秦风的人,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着吧,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秦风赶出京都,以方便他们动手。届时能走多远,能活多久,就看秦风自己的能耐了……” 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已经散完心的梁帝,朝着禁宫走去。 而镇守京都城门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黑影,像平常一样去茅房解手,随着黄汤飞溅,舒坦的身体一哆嗦。 等转过身时,那黑影依旧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士兵身后,却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确定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便顺着茅房后墙翻出,沿着街道朝明月湖方向而去。 此时林非墨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再也没有昔日江南第一公子的风范。 第三道题,秦风再次轻松解开。 只需要再赢一道题,便可大获全胜。 按照规矩,最后一道题由祁阳郡主和两位皇子商议给出。 不多时,祁阳郡主已经将题面交给龟公。 花灯照耀下,横幅升起。 林非墨下意识擦着额头冷汗,嘴里阵阵自语:“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这也太难了!不过难好啊,秦风,我看你还怎么猜!” 林非墨连忙扭头看了秦风一眼,却发现秦风一手抱着小香香,一手拿着苹果狂啃,美色与美食兼具,逍遥似神仙。 至于这最后一道灯谜,压根理都不理。 林非默嘴角抽搐,只要秦风答不出,他就还有机会! 当即大声呵斥:“秦风,你可有解?” 现场的视线,早已经汇聚到秦风身上。 秦风早已经对这什么灯谜比试,失去了兴趣,毕竟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若不是看在那三十万两银子的赌注上,秦风早就脚底抹油离开了。 眼看着胜负即将揭晓。 着急回家睡觉的秦风,不再迟疑,放下脸蛋红扑扑的小香香,将半个苹果塞进林瞿奇手里,拍了拍巴掌,迈着四方大步走到船头。 然后在众人复杂眼神注视下,秦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变脸,大声哀嚎起来:“我去,这个灯谜也太难了吧!” “不愧是三位贵人出的题!” 这话,把几个子弟闪了一个踉跄,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秦风还是那个秦风。 无耻的毫无底线! 为了拍马屁,连脸都不要了。 这拙劣的演技,令人发指! 第199章 众矢之的 祁阳郡主实在是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扭开脸,调整了一下表情,笑骂道:“这该死的,真是滑稽!” 三皇子和十三皇子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异口同声道:“够无耻!” 马屁拍完了,秦风也就不再迟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说道:“这题虽难,但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和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答案。”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拆开看,风里去,便是‘几’字,又字进去,就变成‘凤’字,峰前是‘山’,雁行是象形字‘人’。人字斜一下,就变成单人旁,峰前雁行斜便是‘仙’字。” “谜底为:凤仙。乃是花名。” 由于前几道题,都是在猜字谜,突然变成猜花,众人皆是措手不及。 可偏偏,秦风嘴上喊难,却如此轻松地猜了出来! 好死不死! 这家伙连想都没想,之前一直都泡在女人堆里,不是嬉笑怒骂,就是插科打诨。 玩着玩着,就把比试给赢了?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说不出是佩服,还是郁闷。 祁阳郡主倒是不意外,毕竟秦风这厮向来鬼精灵,区区灯谜,自然是难不倒他,当即大声宣布:“秦风答对四题,获胜!” 现场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过都是画舫歌伎在欢呼,反正这些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至于现场的子弟们,守着林非墨,全都闷不吭声。 然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 秦风摆出一副无比夸张的嘴脸,冲着林非墨缓慢无比地摇着头:“不会吧,不会吧?林大公子居然一题都没答出来,被打了个四比零?” 林非墨脸色漆黑,心下越发烦闷! 按说在秦风获胜之前,就应该有人来杀了他,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非墨此刻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抹不开面子。 在林非墨怨恨无比的注视下,秦风已经搬着凳子,坐到林非墨面前,笑眯眯道:“小林子,喊废物就算了,毕竟为师不收废物为徒。你只管跪下奉茶拜师即可,以后来京都提我名,好使。” 林非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盯着秦风:“你……你竟敢让我跪下?” 这句话,也把周围的子弟吓得半死。 祁阳郡主和两位皇子对视一眼,倒是没有干预的意思。 秦风则压低身体,在林非墨面前伸出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了起来:“第一,拜师学艺,下跪奉茶,天经地义。第二,皇子拜师才不需要下跪,你又不是皇子,让你下跪屈着你了?难道你想和皇子平起平坐?” “除了这两点之外,你还有一个必须下跪的理由。” “我不喜欢你看我姐姐的眼神,我很不爽,你可理解?” 林非墨眼前阵阵眩晕,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秦风,可这里毕竟是京都,不是江南。 况且,林家子弟愿赌不服输传扬出去,有损林家威名。 纠结了半晌,林非墨终于咬着牙,缓缓跪下去,举起茶杯:“林某愿赌服输,拜见先生。” 秦风接过茶杯,小酌一口,伸手摸了摸林非墨的脑袋:“乖,以后看我姐姐,也是你未来师娘,眼神规矩点,不该看的地方别看,不然为师可要揍你屁股。” 林非墨身体剧烈颤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扭头离开。 秦风连忙挥手大喊了一句:“别忘了,还有三十万两银子,纯粹是赌注啊,拜师费另算!” 林非默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湖中…… 三皇子和十三皇子见热闹已经看完了,也就不再多留,心下打着各自的算盘,起身离开。 祁阳郡主经过秦风身边的时候,一脸幸灾乐祸:“你这回算是把林家给得罪透了。” 秦风耸了耸肩,满脸不以为然:“得罪透了?那就得罪透了!我娘让他们林家赶出京都七年,我没把林非墨顺着船头踹下去,已经算是大人大量了!”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原来…… 这小子一直都是在报复林非墨,准确来说,是报复林家贬走秦夫人之仇。 这番话,自然被秦家三个小姐听见。 本来沈青辞和柳红颜,还打算怪秦风得罪林家。 结果听到这话,瞬间打消了念头,看秦风的眼神也尽是宠爱。 景千影则眉目微颦,看秦风的眼神尤为微妙。 眼看着天色已经拂晓。 秦风困意上头,便不再逗留,打道回府。 这一睡,愣是睡到日上三竿。 秦风刚醒过来,秦小福便急不可耐地冲上来,眉飞色舞道:“少爷,林非墨被您里里外外收拾了两次,这事儿京都已经传开了,哈哈哈,不愧是您!另外,林非墨今儿一早就乘车离开了京都,恐怕这辈子都没脸再回来了。” 一听这话,秦风瞬间清醒,一拍大腿,没好气道:“怎么让他给跑了?赶紧追回来!他还欠我三十万两银子呢!” 秦小福忍不住大笑起来:“今一大早,小的就带人去了林府,那林家人倒也上道,早早将钱准备好了,小的都运进钱庄了。” 闻言,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本打算把林非墨留在京都,当个“小玩伴”,当然是往死里玩他。 如今林非墨返回江南,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了? 去个球! 爱谁谁吧! 放虎归山又如何,况且他林非默算不得虎,顶多是一只加菲猫。 他要是再敢露出獠牙,直接拔了就是! 第200章 抄袭成文豪 想通这些,秦风简单洗漱了一下,便重新坐回书桌旁,继续奋笔疾书。 一直到午饭过后,才终于将《明月传》大型系列丛书的第一部抄完。 当即叫来林瞿奇,将手稿交于他,先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就可以重新摘抄一遍,然后让鲁明去雕刻“印刷版”了。 自从林瞿奇拿到剩下的手稿,就开始闭门不出,直到天色擦黑,才走出房间,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精神头十足。 见秦风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低头琢磨着什么,便转身取来已经抄录完毕的小说版样,看秦风的眼神又爱又恨:“已经抄完了,你且过目。另外……秦兄,你就不能一口气将剩下的剧情写完?虽说看的过瘾,可剧情正到兴处就戛然而止,实在是气人得很。” 不爽就对了! 不然读者爽了,自己这个抄袭出版社的社长,可就不爽了! 秦风也不解释,接过版样扫了几眼,直接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林兄,这一手好字,给我二十年都练不出来。” 面对秦风如此盛赞,林瞿奇爽朗一笑:“秦兄自谦了,纵使字练的再好,没有足够的文采又有何用?就好比将最顶级的文房四宝,交给不识字的屠夫使用。” 不愧是文化人,说起话来都不一般。 秦风直接叫来秦小福,让他把版样送到训练场,好让鲁明尽快雕刻活字印版。 林瞿奇没有急着离开,见秦风面前铺着一滩图纸,不由一阵好奇:“秦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什么狗屁奇思妙想,都是被祁阳郡主逼得! 之前不是在禁宫许诺琉璃吗?为了尽快将祁阳郡主打发掉,只能挤出时间将琉璃这件本身不痛不痒的事情,提上日程。 不过既然要炼制琉璃,就不能小打小闹,完全可以靠着这门生意,赚点小钱钱,弥补军需方面的巨大亏空。 林瞿奇如今已算得上是秦家心腹,秦风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打算做些琉璃。” 这话说得很轻松,甚至有些太不当回事。 但是听在林瞿奇耳中,却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林瞿奇嘴巴不由长大,满脸惊讶:“前些年,我曾有幸在大户人家见过琉璃,听说只有两个渠道,其一是西域进口,其二是舶来品。哪怕是豆粒大的琉璃,也是价值不菲。从未听说过大梁有人能够炼制琉璃。” “秦兄,你若真能炼制琉璃,必将青史留名!” 秦风对于青史留名不感兴趣,只在乎这事儿赚不赚钱。 炼制玻璃本身并不难,各种原材料的收集,反倒是最轻松的环节,比如石英砂、石灰石这两种材料就极为常见,而碳酸钠需要从天然碱中提炼,但据秦风所知,莫说京都周遭,即便是大梁境内,天然碱湖也极为少见。 所以完全可以由草木灰中提炼的碳酸钾,替代碳酸钠。 但奈何…… 秦风的老本行是土木工程,虽然化学方面略有涉及,却学艺不精。 这中间材料如何配比等复杂的化学和物理过程,让秦风颇为头疼。 只知工艺、流程,不知细节数据,想要做出合格的琉璃,看来得需要大量试错积累经验才行了。 一想到这,秦风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无论做什么买卖,前期都得往里狠砸钱,用钱换取试错经验。 也罢!慢慢来就是,反正已经放祁阳郡主一次鸽子,再放一次,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宰了老子呀! 就在秦风因炼制琉璃而发愁之际,前院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秦风的思路。 从声音判断,应该是姐姐们。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带着林瞿奇奔赴前院,结果发现本该去送版样的秦小福,被柳红颜和沈青辞堵住,版样也被二人截留。 自打昨天回来,秦风就没出过后院的门,倒是秦小福,来来回回跑着传信。 柳红颜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生怕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风,捅出什么篓子,连忙将秦小福手中的版样截下查看。 发现版样内容是小说,柳红颜不由一阵紧张。 毕竟秦风这厮平日里语出惊人死不休,万一在书中犯了忌讳,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连忙审阅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直接陷了进去。 早些年,柳红颜也翻过几本小说,但都是隔靴搔痒,略显乏味。 而眼前这本书,不仅文风大胆,感情细腻,便是其中发生的事,也是充满奇思妙想与戏剧化,令柳红颜大为惊艳。 尤其是男女主角的感情,哪怕从剧情推演来看,还只是初期,却已经让柳红颜欲罢不能。 只是…… 柳红颜翻到最后一页,先是一阵失望,紧接着又气愤起来:“怎么回事?剩下的呢?正搔到人的痒处,却没了?!” 沈青辞整日与文字打交道,阅读能力极强,短短一炷香时间,就已经看了大半,纵使性子清高,也不由暗暗向往书中的情感。 听柳红颜说,这书只有一半,尚未写完,沈青辞便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生怕胃口被吊起来,没着没落。 就在二女质问秦小福,剩下的版样所在何处之时,秦风和林瞿奇自后院跑了过来。 见状,沈青辞连忙迎上来,冲林瞿奇问道:“林公子,这明月传可是出自你手?那剩下的剧情何在?凡京中出名的小说,青辞皆有涉猎,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引人入胜的。” 京中那些出名的小说,无论意境还是品质,都堪称上佳,值得细细回味与畅想。 但论阅读性,却远远不及这本《明月传》。 毕竟这文风之奔放,感情之大胆,闻所未闻,哪怕是随便扫一眼,也会被深深地吸引进去。 不等林瞿奇解释,柳红颜也迎了上来,眼神充满向往与惊艳:“林公子大才!在‘通俗文学’上的造诣,竟如此深厚。这本《明月传》虽难登大雅之堂,却能撩人于心,令人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实乃是家中藏书之必备!只是这书只有半部,难道是剩下的部分,林公子还没来得及写?” 由于这版样的字迹无比清秀,二女笃定这《明月传》出自林瞿奇之手。 林瞿奇不由一阵面红耳赤,毕竟“盗人墨宝”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连忙窘迫无比地解释起来:“这《明月传》绝非林某所作……” 见林瞿奇一口否认,柳红颜和沈青辞不由一阵奇怪。 京中文人,向来受天下诟病,而真正有大才者,皆已入朝为官。 若是在野,吟诗作对倒也无妨,可是一旦入了仕,就要尽量避免舞文泼墨,免得被人弹劾不务正业,此早已是大梁朝堂不成文的规矩。 除了林瞿奇这位儒生之外,还有谁能写出这等著作? 第201章 花钱走关系 柳红颜和沈青辞百思而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二人的疑惑,林瞿奇连忙指向秦风,却发现身边的秦风早已没了踪影,不由一阵苦笑:“二位小姐,这《明月传》确凿出自秦兄之手,只是秦兄的字迹诸位都有所了解,故而由林某代劳临摹,将这版样送交书局,雕刻成活字印版,大规模发售。” 听到林瞿奇这番辩解,柳红颜和沈青辞对视一眼,纷纷张大了小嘴。 秦风确有才学,但这书中主人翁之间的细腻感情,若没有一番彻骨铭心的爱恋经验,根本不可能写得出来!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那厮闲云野鹤惯了,即便是谢家父女前来验家,都躲着不敢见面。 这等未经人事的“青瓜蛋子”,哪能有这等感情至深的阅历? 二女根本不相信! 但此时秦风早已脚底抹油,又没办法当面对峙,只好暂时作罢,等明日早些时候,再问问秦风,这《明月传》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秦风早已带着秦小福,直奔训练场而去。 这版样必须尽快送到鲁明手上,早日雕刻出印版,书局就能早日开张。 由于处于战备时期,为防止北狄探子渗透,京都已经开始实行宵禁管制,一到入夜,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城巡司卫士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偶尔能见到几个公干回来的朝中官员。 按《大梁律》,违抗宵禁命令者,轻则杖二十,重则以通敌论处,就地正法。 别说老百姓,就算是一些官宦子弟,也不敢在这种紧张时期出来触霉头。 除了秦风…… 全副武装的城巡司卫士,两伍一队,沿着街道巡逻,恰巧遇到赶往城外的秦风,非但没有罪责,反倒纷纷围上来打招呼,谄媚不已。 “秦公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莫不是去城外训练场?” “嘿嘿,我可是听徐校尉说了,您这回可是打算闹出个大动静来。” “不知……新军可还有空缺?” 曾主持沙盘推演的李校尉,满脸堆笑,一双眼睛在夜幕的衬托下直冒光。 如今圣人已经将参将任命权交由秦风,换言之,能否奔赴边陲战线,与北狄作战,全凭秦风一句话。 莫说李校尉,即便是龙虎军和东西大营的年轻将领,也已经心思活泛,想方设法和秦风取得联系。 可惜…… 自打净衣礼过后,秦风便神龙见尾不见首,想要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今儿夜巡路上,能遇到秦风,李校尉怎能不兴奋。 当即搂着秦风肩膀,避开周遭耳目,满脸陪笑道:“秦兄,这些日子,徐校尉可曾向你提起过我?”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年轻武将的心思? 否则这两日也不会东躲西藏。 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求到脸上,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帮了吧,又难免滥竽充数,所以不见面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此时既然躲不过去了,秦风索性装傻充愣:“提了啊!” 一听这话,李校尉顿时激动起来:“怎么说的?” 秦风暗暗冲李校尉伸了个大拇指,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坏笑:“有膀子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现在训练场正在圈地夹栅栏,若是缺人手,就让你去帮忙干活。” 李校尉顿时嘴角一抽。 干活?! 他可没那个闲心! 当即从腰里抽出准备了好几日的信笺,悄悄塞到秦风手上,压着嗓子道:“秦兄,昨日秦家设下大宴,按说徐某也该到场祝贺才是,只是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得空。小小礼物,还请秦兄笑纳。” 秦风当着李校尉的面,拆开信笺瞥了一眼。 好家伙! 整整三张天元号的本部银票,一张就有五万两银子,三张便是十五万两! 这些看似老实忠厚的年轻将领,为了仕途,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 十五万两银子,就想买个参将官职,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虽说梁帝没有给出明确名额,但按照老规矩,年轻参将撑死了只有四个名额。 左参,从左参。 右参,从右参。 左右参将的名额早已经内定了,就是徐墨宁虎二人。 至于两个“从参将”,秦风还没想好人选,至于收受贿赂卖掉,纵使秦风爱钱如命,却也不敢犯这种昏。 一旦此事败露,别说梁帝出手,但是老秦同志都能大义灭亲。 北狄战事关乎国运,决不能给政敌留有任何把柄! 秦风盯着本部银票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塞回李校尉,昧着良心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李校尉快收起来,莫要让人瞧见!” “之前听徐墨说,李校尉父亲乃殿前武士?虽官位不高,但却是圣人的贴身护卫,可谓直达天庭,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这京都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圣人法眼,若是知晓此事,必将连累令尊。” “再说,殿前武士每年俸禄不过一千两银子,能为你在京都谋得差事,已经不易,这十五万两银子,恐怕是李家的家底了吧?还是收好吧,万一有朝一日,京都住不下去,也好有个备用打算,切莫孤注一掷!” “这,也罢……” 见秦风婉拒,李校尉却并不记恨,反倒觉得秦风乃是个生性豁达之人,倍增好感。 一边默默收起银票,一边摇头苦笑:“家父是殿前武士不假,可这京都子弟,哪个不是重臣之后?根本没得比。我能在城巡司爬到校尉,已经算是到顶了,若留守于京都,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校尉。” 秦风却拍了拍李校尉的肩膀,眼神流露出一抹欣赏:“兄弟我说句难听话,你别介意,你就算想靠你爹,也靠不着!区区一个殿前武士,能有多大话语权?但你依旧能做到校尉,足见你个人能力!届时,两个从参位置,你只管去争便是,明白了?” 有了秦风这话,李校尉也就有了底气,当即抱拳行礼:“多谢秦公子指点迷津!” 在李校尉和一众卫士的注视下,秦风带着秦小福迈步朝城门走去,在这期间又遇上几波夜巡卫士,依旧是畅通无阻。 秦小福抱着版样,感受到身后卫士投来的炙热目光,不由一阵疑惑,小声问道:“少爷,奴才还是想不通。凡是打仗就要死人,按说这些金贵的京中子弟,本该对征召一事畏之如虎才是,怎么反倒全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前线?” 秦小福想不通,也不怪他,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很难理解战场的残酷与机遇。 秦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云淡风轻道: “若是遇到攻坚战或是拉锯战,只能算自己倒霉,但绝大多数情况,还没看见敌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即便是大头兵,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搏杀,也能以‘首级、登封、骁勇’等方式晋升,哪怕只是封个十户,也足够受用终生,福泽子孙了。” 说白了! 京中子弟去战场上镀金,为将来仕途铺路。 而大头兵,则是去奋斗,以命换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带领家族脱离低贱阶级。 凡盛世强国,军人从不畏惧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绝非一句空话。 反之,倘若世道腐朽,朝廷无道,人人只为自己得利,也就没人愿意在战场上出力了…… 第202章 黑夜刺杀 夜渐深,整座京都已陷入睡梦,唯独训练场依旧灯火通明。 训练场已经近在咫尺。 秦风不由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清脆的响声,自右手边传来。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便感觉脖子一疼。 伸手一抹,脖子上竟然插着一根针,后面甩着穗儿。 竟是支吹箭。 好在吹箭的力道普遍不强,只有尖端没入脖子。 秦风拔下吹箭,低头一看,发现吹箭尖端沾着自己的血,而且还透着一点绿油油的痕迹。 “不好!有毒!” 秦风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伸手掐住脖子中招的部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挤,只把血挤得将半边脖子染红,然后冲旁边已经呆住的秦小福大喊:“别他妈的发呆了,快去营地!” 秦风一手挤着脖子,也不管有没有把毒素挤干净,一边揪着秦小福的衣领子往营地跑。 结果刚跑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嗖”的一声。 秦风只觉得双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 七晕八素之际,扭头一看,发现双脚竟然被‘套索’牢牢缠住。 秦小福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惊呼道:“少爷,有刺客!” 秦风心里阵阵慌乱,平日里自己都是带着保镖,要么是景千影,要么是疏风,偏偏今天没有带保镖,就撞上了刺客。 等等!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不成这刺客已经潜伏多时,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 秦风后背阵阵发凉,由于挣脱不开套索,便狠狠推了秦小福一把:“别管我,快去营地搬救兵,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 秦小福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便疯了似的朝着营地跑去。 秦风刚坐起身,伸手拆解脚踝上的套索,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声音便在面前响起。 “你的反应倒是挺快,知道第一时间往外挤血,莫不是以前中过毒?” 听到这声音,秦风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再轻举妄动,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衣男人。 此人不高。 目测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消瘦,穿着一件纯黑紧身衣,脸上还带着头套,只有眼睛和鼻子留着窟窿,根本看不清长相。但是腰间,却挂着一些瓶瓶罐罐,很显然是个专业人士。 秦风吞了下口水,连忙赔笑:“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我给你十万两银子,放我一条狗命怎么样?” 黑衣刺客发出一声嗤笑:“花钱买命?秦公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自我进入江湖以来,还从未听闻过,有谁能在天榜金字杀手面前买命。” 天榜金字杀手…… 得! 完犊子了! “天榜”乃是一个极为神秘且庞大的杀手组织,在民间早已凶名远拨。 相传,天榜共有四等杀手,铁、银、玉、金。 其中金字杀手实力最强,专接一些普通杀手难以胜任的“大活”。 而且,前十名的金字杀手,足以匹敌京都四大高手! 秦风吞了下口水,紧张道:“敢问大侠,在天榜排多少名?” 黑衣刺客蹲下身,注视着秦风慌乱无措的眼睛,发出一声轻笑:“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无妨。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让你死得瞑目,不才,天榜金字第四。” 秦风心里一阵苦笑。 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天榜金字前三名,都是山隐的绝顶高手,而眼前这位,是仅次于山隐高手的杀手,用“天下第一杀手”来形容,恐怕也不为过了。 秦风吸了下鼻子,尽可能不让自己吓尿,鼓起勇气,满脸讨好:“金老四,这天底下总有什么东西,能换我一条狗命吧?您说,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满足你。” 黑衣刺客,眼神流露出一抹玩味:“金老四?我喜欢你这么称呼我,简单干脆,一目了然。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有人买你的命,而此人不在京都。现在,上路吧。” 此人不在京都? 秦风不由叹了口气,差点没把肠子悔青。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雇凶杀人者,肯定是林非墨那狗娘养的! 金老四从腰间抽出一根丝线,在秦风脖子上绕了一圈,轻声提醒:“别挣扎,很快。” 就在秦风准备再挣扎一会时,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自面前方向传来。 等秦风抬头看去时,却见一道魅影掠风而来。 距离不足两丈远的时候,腰间寒剑已经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直取金老四命门。 锵! 一声脆响。 金老四在最后关头,依靠袖剑挡下,眼神闪过一抹兴奋:“这剑法,这身手,想必你就是景千影了?” 景千影没有言语,也不迟疑,一剑落空,第二剑已经劈出! 金老四闪身躲过,脚尖一点已经拉开距离,右手一挥,一支铁钉便朝景千影飞去。 景千影反手一剑将铁钉劈开,眼神如鹰,只是审视着金老四,并未追击,而是守在秦风身边。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秦风,感动得稀里哗啦,一把抱住景千影的大腿:“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就差一点,弟弟就要跟您阴阳两隔了。” 景千影一边盯着金老四,一边伸手抓住秦风的衣领甩开,冷冷道:“别干扰我,此人乃绝顶高手。” 秦风不敢再乱来,扭头看向金老四,气急败坏的喝道:“金老四!你完蛋了,我的靠山来了。” 金老四缓缓收起袖剑,发出一声怪笑:“好一个狗仗人势。” 第203章 第一杀手 就在这时,营地方向已经传来怒吼声。 宁虎徐墨,带着卫士朝这边冲来。 金老四余光一瞥,眼神闪过一抹不甘:“刺杀居然失败了?不过无妨,以后我找补回来就是了。秦风,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一天不死,下半辈子注定活在我的阴影里!” 话音落,金老四干净利落地转身而去。 秦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金老四大喊道:“有本事你别跑,老子让兄弟们把你挂墙上晒成肉干!” 见金老四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秦风转身冲景千影哭诉:“姐,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干丫挺的!他差点杀了我。” 景千影默默收起剑,轻描淡写:“金老四?天榜金字第四?不用追,追不上。” 秦风心里又怕又气。 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心虚无比地问道:“金老四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真要盯我一辈子?那我岂不是寝食难安?” 见卫士们已经冲到近前,景千影也就不再迟疑,转身离开,冷冰冰扔下一句话:“如今北狄战事敲定,你可是首功一件,天底下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你自己悠着点吧。” 秦风僵在原地,脑袋转的飞快,嘴里小声嘀咕着:“我真有这么多敌人?不会吧,这段时间,我也就得罪过户部一派、太尉、二皇子、贵妃林家……这些人居然买凶行刺,也忒小心眼了!” 宁虎扛着步槊,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怒吼道:“人呢!人跑哪去了!敢在京都行刺,找死!” 徐墨攒着小金瓜,恼着脸子:“老子捶爆他的狗头!” 秦小福扑上来,抱着秦风的大腿,哇哇大哭:“少爷,您没事可就太好了,要我说,赶紧通知驻城军,全城缉拿刺客。” 秦风推开秦小福,背着手,一脸郁闷的朝营地走去,叹息道:“天榜金字第四杀手,你们去追吧。” 听到这话,徐墨和宁虎对视了一眼,满脸震惊。 徐墨跟在秦风屁股后面,紧张道:“秦兄,你怎么被金字杀手盯上了?而且还是……第四……” 宁虎扛着步槊,没好气道:“什么第四!前三名都已经山隐,不问世事。说白了,此人就是天下第一刺客。不愧是秦兄,派来刺杀你的人,等级都这么高!” 秦风黑着脸一抱拳:“多谢夸奖,我谢谢你全家啊。” 到了营地,秦风第一件事就是将疏风找来,并且命令她,以后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 然后加紧规划营地,提高戒备,免得金老四杀个回马枪。 就这样,带着几分胆战心惊。 经过一天半夜的修筑,训练场的围墙已经修起三分之二,照这个进度,明日天黑之前就能完全修筑完毕。 同一时间,鲁明已经抽调人手,开始修建各种基础设施。 工坊、账房、书局三栋建筑,已经开始建造。 按照之前的规划,一切建筑,皆采用木质结构,等训练场开始正常运营,再逐步整修改建。 鲁明拿到版样,扫了几眼,便拍着胸脯向秦风保证:“请少爷放心,如今京都周边的工匠,全部雇来,人手众多,不出一天时间,就能将这印版刻出来。” 鲁明办事,秦风放心,直接拍了拍鲁明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拖垮了,你可是本少爷的左膀右臂。” 一听这话,鲁明眼神骤然明亮如火。 激动之余,心中也暗暗庆幸,能跟随在秦风左右,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时间更加斗志高昂了。 交付版样只是秦风今晚的工作之一。 鲁明离开后,秦风便将宁虎徐墨叫了过来,让他们先召集起三百卫士。 虽然表面上,秦风从不承认这三百卫士乃是自己的人。 但私下里,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三百卫士经历了净衣礼的锤炼,一个个昂首挺胸,雄姿勃发,即便是放在精锐大军中,也算得上中流砥柱了。 秦风对于三百卫士很满意,但还不够满意,毕竟这三百人,将会成为新军表率。 宁虎站在秦风左边,审视着三百卫士,低喝道:“请秦公子训话!” 三百卫士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拜见秦公子!” 秦风压了压手,震耳欲聋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这种令行禁止的军纪,就连那些从各营抽调来的精锐新军,也不由暗暗佩服。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不出三月,诸位将奔赴边境,我等虽是新军,却也不能让那帮老兵小瞧了不是?训练场的苦力,诸位就不必再插手了,从这一刻开始,便进行集训,诸位既是我大梁之利刃,也将是新军的磨刀石!” 众卫士本就对北狄战事充满期待,听到秦风这番话,无不热血沸腾。 当即,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吼声。 “不负国恩,不负秦公子厚望!” 看着斗志高昂的卫士,秦风心里却一阵发笑,心想这些家伙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谓是一无所知。 这个时代的军队训练,与秦风认知中的特种兵集训相比,简直和过家家一样。 并非贬低,而是事实! 毕竟普通人,一来没钱,二来没时间,根本不可能像名流权贵那般,没有温饱的后顾之忧,专心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十个将领有九个半都出自名门。 但是这种情况,将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改变了…… 第204章 厉兵秣马 秦风当即在宁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虎虽然一脸惊讶,但还是按照秦风的指示,大声宣布起来:“半个时辰内,绕着京都跑一圈,预定时间无法到达者,罚明日不准吃早饭!连续五次完不成任务者,既淘汰,打回城巡司。” 此言一出,刚才还斗志高昂的卫士们,瞬间成了霜打茄子。 一时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即便是骑马也要半个时辰,难不成人腿比马腿还快?” “快不快且不提,全力奔跑半个时辰,就算累也累死了!” “秦少爷,这种任务,莫说我们,即便是那些常年驻训的精锐,恐怕也做不到。” 听到众卫士诉苦,秦风也不解释,甚至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只管转身坐进亭子里,往身上盖了条毯子,冲秦小福随口撂下一句:“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一旁的徐墨,虽然也觉得这种任务过于苛刻,但自从跟在秦风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对秦风无条件信任,当即冷笑道:“现在已经开始计时,尔等只管继续诉苦哀嚎,半个时辰后,失败者皆扣罚早饭。” 听到这话,众卫士明知道完不成,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城墙跑去。 就在这时,秦风将埋在坛子里的脑袋伸出来,冲徐墨和宁虎哼唧了两声:“诶,你们倆愣着干什么?不包括你们?” 宁虎徐墨先是一阵面面相觑,紧接着又是一阵苦笑,迈步朝着众卫士追去。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不出秦风所料,宁虎和徐墨都是官宦子弟,有的是时间和条件训练,身体素质根本就不是众卫士能够相提并论,踩着时间回来了。 但也都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累到几乎动弹不得。 将门之后,尚且如此,普通卫士的结果可想而知。 秦风坐起身,将自己包裹在毯子里,尽管还有三个月就到秋收了,但城外的深夜却还有些凉意。 足足超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出现在秦风的视线里。 这些兵士无一例外,到达秦风面前的瞬间,就力竭倒地,如果不是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行军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士兵来说,都不是难事,但列队行走和高强度奔袭,却相差甚远。 这些人都适应了慢条斯理的作战方式,面对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剧烈训练,能撑到最后已经算是奇迹了。 再半个时辰后,三百卫士才到齐。 看着躺了一地的卫士,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尽是失望:“绕城跑一圈居然用了一个时辰,而且完全力竭,就凭你们这身体,还是回家种田吧!否则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 面对秦风不留情面的讥讽呵斥,众卫士耷拉着脑袋,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斗志。 就在这时,一个卫士不甘心地站了起来,攥着拳头注视着秦风:“小的不服!若是行军,讲究的是严肃整齐,如此狂奔,岂能保持队形?若是上阵杀敌,则应当结阵相互依托,根本用不着奔跑。” “秦公子乃是文人出身,虽军事才能令人叹服,但这训练之法,却不合时宜。” 尽管其余卫士没有提出质疑,但眼神却显然极为赞同此人的说法。 面对质疑,秦风眼睛一眯,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容,伸手一指那反驳的卫士:“杖二十!轰回城巡司!” 那卫士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徐墨拖走,不多时便传来哀嚎声。 别说在场的卫士,即便是远处正在搬运木料的新军,也纷纷皱眉,觉得秦风算是好统领,却绝非好教头。 秦风不理会周遭的异样目光,只是盘腿坐在藤椅上,双手抱在胸前,示意秦小福去整点炭火来,心不在焉道:“我说过,军人的天职只有服从,无论我下达何种指令,都决不允许质疑,只有服从再服从,哪怕我是错的,你是对的。” “想要提意见?可以!先告诉伍长,由伍长转告营长,营长转告宁虎或是徐墨,由他二人向我进谏。都给我记住了,除非上司无道,否是不可僭越!”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不服气,觉得我一个文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关系,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秦风撩开毯子,活动了下筋骨,便朝着城墙跑去。 速度不算快,但胜在匀速,而且一边跑,一边调整呼吸节奏。 半个时辰之后,秦风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虽然足足比预定时间晚了接近一盏茶时间,但是当秦风回到训练场,重新坐回藤椅上的时候,众人却发现,秦风虽也有些面红心跳,但绝不像别人那般直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秦公子居然跑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区区文人……” “虽然时间上,不如徐校尉和小侯爷,但却显得游刃有余……” 别说众卫士,即便是徐墨和宁虎,也阵阵惊奇,根本没想到秦风的体能如此之强。 这厮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吗? 殊不知…… 秦风说是让秦小福去取炭火,实则是安排了马车,使了诈。 若是搁在前世,跑下来倒也不算什么,毕竟体能摆在那,但这幅鬼身体,早就被酒色财气榨干了,根本撑不下来。 之所以这么干,只是为了让众人明白,体能的重要性。 秦风眉头一挑,厚颜无耻道:“现在呢?谁还觉得本公子没资格训练你们?若是换在战场上,面对骑兵追击,反正你们是要死在我前面的。” 众卫士哑口无言,眼神尽是自惭形秽。 目的达到了,秦风便不再迟疑,重新切入主题:“你们已经习惯了慢条斯理,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若是集团化作战,倒也没什么。” “但我说过,新军皆是大梁利刃,是要以伍为单位,深入敌后!没有战友掩护依靠,一旦被敌军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体能是你们能否逃出生天的关键!” 说到这,秦风轻叹了口气:“老子是让你们去保家卫国,不是让你们去送死!” 第205章 魔鬼训练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眼神皆是一阵感动。 对于秦风的质疑,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些累瘫的卫士,在战友的扶持下,缓缓站起身,再次组建成严肃整齐的队伍,虽然依旧疲惫不堪,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秦风随手一挥,示意众卫士可以回去歇息了。 秦小福将炭火炉放在秦风面前,又找来一些鲜肉,切成小块,按照秦风的指示,穿插在竹签上。 秦风将肉串放在炭火上细细烘烤,表面撒些调料,递给徐墨和宁虎几串,三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坑兵计划”。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秦风嘴里叼着烤串,含糊不清道:“差不多了,宁虎去把所有卫士都踢起来,带他们再去跑一圈。” 宁虎没想到秦风这么狠,诧异道:“不是刚跑完吗?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万一把兵给练坏了,可怎么办?” 秦风挥了挥手,表示用不着担心,坏笑道:“人的潜力,超出你的想象,练不坏。而且我就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操练,让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开小差,直到完全形成条件反射,再减少训练量。” 宁虎若有所思,当即和徐墨朝简易营房冲去,紧接着便是阵阵杀猪般的嚎叫。 刚睡了一个时辰的卫士,被二人赶鸭子一般哄起来,一边骂娘,一边硬着头皮朝城墙跑去。 这一整晚,所有人都没怎么休息。 前前后后跑了三圈,知道拂晓来临,秦风这个幕后黑手昏睡过去,一众卫士才终于得以休息。 为了操练新兵,秦风干脆吃住在训练场。 前三天,什么都没干,就是想方设法地折腾那三百卫士。 卫士们从最初的不爽,演变成愤怒,再到绝望,最后沦为麻木。 当秦风再次派宁虎半夜突击集训的时候,已经没有卫士再骂娘,而是马上爬起来,近乎机械性地投入到训练中。 当所有人开始接纳这种地狱般残酷的训练时,训练的收益也开始大幅度提升。 第四天入夜,三百卫士已经可以全员在半个时辰内,完成绕城急奔的基本训练科目了。 而跑步也成了常态,按照总长度来算,几乎每天都要跑五十公里。 直到三百卫士完全适应了跑步拉练,难度也随之升级,从最初的轻装上阵,演变成负重,重量也在逐步增加。 而随着鲁明带领工匠,逐渐将训练场打造成营地,并且按照秦风给出的图纸,建造了大量训练设施后,跑步就成了最必修科目之一。 各种极限体能训练,开始轮番上演…… 与此同时,书局也完全建造完毕。 在印刷工和装订工日以继夜的忙活下,第一批一千本《明月传》成功开始发售,除了选定了五个销售点之外,还将一部分书籍送到晴雅阁,由大姐沈青辞代卖。 三百卫士的日常训练,已经完全交给宁虎徐墨。 秦风则抽出时间,终于离开营地,前往晴雅阁。 已经有阵子没见到秦风的沈青辞,破天荒的没有鄙视秦风,而是冷着脸给秦风倒了一杯凉茶,故作责怪道: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下半辈子都要住在营地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走便是这么多天,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 被沈青辞这么一通埋怨,秦风心里却热乎乎的。 家里这四位姐姐,除了未曾谋面的三姐之外,大姐沈青辞刀子嘴豆腐心,二姐柳红颜则是溺爱护短,四姐虽性子清冷,不愿意掺和这些破事,但若家人遇到危险,也是毫不犹豫地同仇敌忾。 人活一世,能有家人关心着,何其幸运? 秦风捧着凉茶,脸上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调侃道:“大姐,你莫不是想我了?” 沈青辞脸颊一红,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该死的,给你点颜色你便开染坊,谁想你了?” 秦风耸了耸肩,喝了一大口凉茶,长长呼了口气,满脸享受:“既然不想我,怎么听说我要来,早早把凉茶都准备好了?” 沈青辞美眸一瞪,但胸口却怦怦乱跳,慌乱间也不解释,直接抄起镇尺,便要往秦风脑袋上敲。 秦风吓了一跳,这要是敲实了,就算不当场晕过去,脑袋上也得肿个大包。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直接撂下茶杯,跳起来躲到林瞿奇身后,大声呼救:“都来看看啊,沈青辞要谋害未来夫君了。” 沈青辞本就脸皮薄,听到秦风自称“未来夫君”,顿时间羞愤至极,娇声呵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你大姐!” “是大姐又怎么样?”秦风用林瞿奇当挡箭牌,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我说过,我要照顾姐姐们一辈子,但总不能让姐姐们变成老姑娘吧?所以干脆把姐姐们全都娶了,如此一来便名正言顺的照顾姐姐们!” 沈青辞气得身体微颤,脸颊更是红得滴血,冲林瞿奇娇喝道:“你让开!我今天非把这口无遮拦的臭小子,腿打断不可!” 林瞿奇夹在中间,窘迫无比。 且不说这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即便是表亲,在大梁国也是允许成亲的。 但就算关系没有忌讳,也不能当着外人说的这么直白! 林瞿奇此时,可谓是进退两难。 秦风一边围着林瞿奇转圈,躲避沈青辞的追击,一边变本加厉地大声呼喊着:“大姐手下留情啊,你就不怕以后守活寡?” 沈青辞气得发疯,可偏偏又拿秦风这个混小子没办法,而且今天本来就是《明月传》上架销售的日子,约了不少京中文人。 眼看着客人们就要登门了,万一听到秦风的胡言乱语,沈青辞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为了堵住秦风的嘴,沈青辞只能隐隐作罢,将镇尺扔回桌子上,心急呵斥:“你别再鬼叫了,我不打你了便是!” 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嬉笑道:“我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打我。” 沈青辞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无耻的弟弟! 第206章 正式发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青辞顾不上理会秦风,连忙整理了下略有凌乱的头发,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林瞿奇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今日约见的四位公子,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 甚至有好事的人,称其为“陈、李、赵、王”四大才子。 这四人时常出入晴雅阁,与沈青辞早已熟络,一见面便热情攀谈起来。 发现秦风也在,姓陈的公子不由一阵惊讶,轻笑道:“这不是秦少爷吗?听说你在城外圈了块地?是不是又开始研究什么大买卖了?” 秦风虽然压根不认识什么四大才子,但既然与书局的生意有关,便堆满笑容:“哪里哪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此言一出,四大才子均是一阵嗤笑。 李公子摇了摇头,感叹道:“秦少爷真会说笑,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的敛财之术有多精湛?若连你都揭不开锅,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早饿死了?呵呵,秦少爷是个大忙人,咱们直奔主题,听说秦少爷打算卖书,不知所卖何书?” 说这话的时候,李公子眼神中明显带着点鄙夷。 毕竟这京中书局可不算少,卖的书大同小异,一本书的利润倒是很可观,奈何客源很有限,再加上竞争大,书局这门营生其实不好干。 若只是卖一些随处可见的书籍,那秦风这回势必踢到铁板! 秦风自然看出了对方的不屑,也不啰嗦,直接拿出四本样书,分别递给四人,笑眯眯道:“请四位公子过目。” 为了方便印刷,大多数书籍都是蓝皮黑字。 而秦风拿出来的书,书皮却画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像。 不止如此! 明月传这三个字,也经过修饰,字体显得极为清秀。 就连装订书本的麻绳,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加工过。 单从书皮来看,这书已经算得上前无古人。 刚才还一脸不屑的四大才子,眼神顿时一亮。 当翻开书页,开始阅读其中内容之后,四大才子便一言不发,直接坐在书桌旁聚精会神的品读起来。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整本书全部看完,李公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同一口气喝了坛佳酿,大呼过瘾的同时又有点意犹未尽。 当视线落在书页落款处。 著作人:秦风。 抄录人:林瞿奇。 李公子看秦风的眼神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不屑转为惊艳,最后定格为叹服:“在下阅览小说无数,凡京中能叫得出名字的小说,皆有涉猎。但没有一本小说,能与这《明月传》比肩!用词华丽,文风奔放,感情细腻,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 这时,陈公子也将《明月传》放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秦风,一字一顿:“下部何在?” 赵公子紧跟着附和一句:“秦少爷,您也太不厚道了,哪有写书只写一半的?分明是故意吊人胃口!” 王公子将书捧在手上,始终没有放下,虽说也惊艳于这独特的文风,但想的却是更加实际的事情:“天下书籍,皆以文字意境见长,从未有人特意装点书面,否则难免有浮于表面之嫌。而此书,却剑走偏锋,非要将书面装点得如此精美,而其中故事,更是引人入胜。不知此书一本卖多少钱?” 一提到钱,秦风就来了兴趣,故作豪迈,实则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四位公子都是京中名人,谈钱就俗了。这四本书,权当礼物送给四位。至于此书的定价,既然王兄问起来了,那再下也不好故弄玄虚。” “这《明月传》共有两等,一等为精装版,便是四位公子手中这种,每本定价五十两银子。二等为普通版,定价五两银子。” 这年头,书本身就是奢侈品的一种。 穷酸书生向来将书,看的比什么都金贵,只因寻常人家买一本书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以四书五经为例,每本定价为三百文。 而一些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籍,则往往要一两银子以上。 秦风抄写的小说,普通版都要五两银子,貌似想钱想疯了,但实际却是考察过市场后,深思熟虑的结果。 毕竟穷酸书生根本不会买,有这闲钱,不如多买些实用书。 从一开始,秦风面向的受众群体,就是手里有点钱的‘闲人’。 不出秦风所料,四大才子对于秦风的定价,没有任何异议,反倒是对手中的精装版兴趣浓厚。 毕竟这种书籍,实在过于少见。 李公子摇头晃脑,得了便宜还卖乖:“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好的书,岂有白拿的道理?” 嘿嘿!等的就是这句话! 秦风连忙借坡下驴,陪笑道:“若四位觉得过意不去,倒是可以向亲朋好友多宣传宣传。” 这种举手之劳,四人自然不会拒绝。 见四人满口答应,秦风索性又拿出二十本精装版,分发给四人,让他们拿回去随便送人。 见四大才子满心欢喜的离开,沈青辞却眉目微颦,没好气道:“你个败家子!这精装版《明月传》定价五十两,二十本就是两千两,有这闲钱,还不如贴补家用!” 沈青辞不善于经商,理解不了秦风的用意,倒也不怪她。 秦风直接拿起一本精装版《明月传》,没有半点迟疑,随手撕得粉碎。 别说沈青辞,就连林瞿奇都吓了一跳。 林瞿奇一把拽住秦风,震惊道:“你疯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毁了?!” 眼看沈青辞又把镇尺抄了起来,为了避免挨揍,秦风不敢迟疑,连忙解释起来:“什么五十两?不就是几张纸吗,连工带料顶多也就值二十文钱。这书在卖出去之前,便不值钱!只有卖出去,才值五十两。所以前期为了打响名气,别说送几十本,就算几百本也无妨。” 沈青辞和林瞿奇这才恍然大悟,脸色不由一阵发红,至少在商业头脑方面,自愧不如。 不过为了利益最大化,秦风还是嘱咐了几句:“普通版可以送,但精装版最好还是不要送,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若这精装版也烂大街了,那就不值五十两银子了。” “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沈青辞的纤细手指,满脸讨好道:“大姐,以后你干脆就做我的销售员吧?” 第207章 金装典藏 沈青辞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出来,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疑惑道:“销售员?” 秦风点头如捣蒜,满脸兴奋,觉得自己距离成为出版社大亨已经不远了:“天下书籍,无不以京都为风向标,凡是在京都火起来的书籍,自然名扬天下。大姐你又是京中才女,在京都文人圈子里说话极有分量。” “以后只要出了新书,就将书送到你这,你帮着向京中文人推销。” 沈青辞终于明白了秦风的打算,用力将手抽出来,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我凭什么帮你?” 秦风急了,把心一横:“不白帮!每从你手里卖出去一本书,我就给你算一笔提成。普通版一本给你提二百文,精装版一本提二两银子。这利润已经很可观了,要知道,书局生意向来是走量。” 沈青辞向来对钱不感冒,几十万两银子,或是几十两,对于沈青辞而言区别不大。 但是考虑到秦风赚钱是为了组建新军,也是为了大梁国着想,再加上推广书籍也是举手之劳,沈青辞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提成就算了,但你还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要钱?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秦风那叫一个兴奋,连忙追问:“你说,什么要求?” 沈青辞轻哼一声,眼神流露出一抹怨念:“你是不是许下了祁阳郡主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了不得的承诺? 秦风马上反应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琉璃?” 听到“琉璃”二字,沈青辞便叹了口气,伸出葱葱玉指,在秦风脑门上用力点了下:“让我说你什么好?天底下还有你不敢许的事?琉璃乃是西域贡品,凡是流通于民间的琉璃,皆是宫中‘流’出来的,极其昂贵。”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珠,便要五百两银子起售。” “如今祁阳郡主揪着此事不放,非说你欠她十斤琉璃器。那可是十斤,把我这晴雅阁卖了也赔不起。” 秦风心想,不就是破玻璃球吗,搞得好像玉器似的。 不对!玉器都没这么值钱! 秦风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去炼制琉璃,不过感受到沈青辞的怨念眼神,还是拍着胸脯保证:“大姐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不就是琉璃嘛,小意思啦!” 秦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沈青辞眼神顿时充满怨念:“说得轻巧!” “祁阳郡主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主,你既然许下了承诺,她肯定就肯定会想方设法讨回来!这不,前些日子还去我晴雅阁大肆喧闹了一番,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还要脸呢。祁阳郡主来我这一闹,不少文人墨客都吓得不敢来了。” “所以,你不如诚诚恳恳去给人家道个歉,就告诉郡主,那都是无心之说,看看人家能不能原谅了你……” 一听这话,秦风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无论祁阳郡主怎么对付秦风都无所谓,唯独不能对秦风的家人下手。 祁阳郡主此举,无异于触碰到了秦风的逆鳞。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而且秦风意识到,若是不给那个刁蛮郡主上一课,日后只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秦风心中已有计较! 秦风当即拍了拍胸脯,难得正经的冲沈青辞保证起来:“就算大姐不帮我推广小说,我也不可能任由祁阳郡主欺负你!这件事只管包在我身上便是,只要我秦风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让姐姐受半点委屈!” 本来沈青辞还有点气愤,毕竟这些事,皆因秦风而起。 但是听到秦风这番话,沈青辞心中的怨气便荡然无存,心里甚至暗暗欣慰:“这小子……似乎长大了。” 禁宫,御书房。 梁帝捧着精装版《明月传》,一口气读完,然后随手扔给李湛,眼神充满赞赏:“此书文风奔放,故事新奇,感情细腻,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书。而将此书装订的如此精致,也只有秦风那小子干得出来。” 见梁帝对此书评价如此之高,李湛自然是满脸陪笑,附和道:“秦风的文采,京中早已有目共睹。奴才斗胆问圣人,此书如何处置?是存进书柜里,还是……” 没等李湛说完,梁帝已经直截了当打断:“烧了。” 李湛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领神会,连忙把书本交给小太监,命令立刻处理掉,然后满脸谄媚道:“这等闲书,确实不该出现在宫中。奴才这就去提醒一下各位宫主,严禁购买此书。” 梁帝默认了李湛的进谏,倒不是针对秦风,而是规矩不能坏,只需限制此书流入宫中便可。 梁帝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秦风的营地,建的怎么样了?”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回应:“启禀圣人,起初以为秦风建造营地,只是为了训练新军,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营地之中,除了新军的训练场之外,还囊括了账房、工坊、书局等设施,简直就是个小型城池。” “另外,新军训练方面,似乎也与当初许诺的有些出入。从各大营调走的精锐新兵,整日充当苦力。反倒是之前从城巡司调走的三百卫士,开始训练了。无论是人数,还是编制,亦或是营地的规模,都和当初许诺的不符。” 说到这,李湛偷偷瞄了梁帝一眼,试探性问道:“用不用奴才去敲打敲打?” 梁帝沉思片刻,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不必了,秦风小儿向来心思活泛,让他一板一眼恪守规矩,几乎不现实。况且朕将参军任命权交给他,就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一听这话,李湛暗暗松了口气,凝重的脸色瞬间拨云见日,轻笑道:“说起来,秦风的练兵之法,倒是极为少见。那三百卫士,皆是被操练的死去活来,单是训练‘脚力’这一条,就令人后背发凉。” 梁帝整日闭月奏折,枯燥乏味,听到秦风又搞出幺蛾子,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李湛也觉得此事颇为新奇,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半个时辰内,必须沿着京都跑一圈,完不成就不给饭吃。而且每当卫士半夜睡熟,便会遭到突然袭击,或是直接揪起来跑个几十里,或是不分缘由,只管一顿毒打。” 闻听此言,梁帝不由眉头微皱:“提高训练量倒也无妨,只是这种种苛刻,就不怕引起哗变?” 第208章 下了血本 李湛叹了口气,感慨道:“起初老奴也有这种顾虑,但派人仔细打探过后便发现,这些卫士哪怕再惨,也不可能哗变。” “秦风下了血本!每个卫士,月俸十两银子!年俸便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这么高的俸禄,自大梁建立以来,还是尚且首次。而且食物方面也相当豪迈,每个卫士一天的伙食费,便足足有一百文。” “当真如此?” 梁帝对于秦风的“败家子”行为,颇感震惊。 光是俸禄和伙食,就要砸进这么多钱,日后再加上武器装备,以及各种损耗,每训练一个兵,都将高达成百上千两银子。 这等挥霍无度的训练方式,莫说推广,即便只训练一个驻城军,恐怕都会让大梁国库破产! 梁帝敏锐地意识到,秦风的练兵之法不可复制,但也隐隐好奇,从秦风手里出来的精兵,究竟能“精”到何种地步。 难道能以一当百不成? 想到这,梁帝越发期待起来! 秦风将书局营生,全权交由沈青辞和林瞿奇打理,离开晴雅阁后,没有急着返回营地,而是先回了一趟秦府,让秦小福和小香香收拾行李,这段时间直接搬到营地居住,免得来回跑不方便。 紧接着,去了一趟四姐景千影的小院。 几乎是秦风刚进门,一把寒剑便迎面飞来,擦着秦风的头皮划过,直接钉在秦风头顶的门板上。 由于力道太猛,以至于剑身不断晃动,发出嗡嗡嗡的渗人声音。 尼玛! 就差一丁点! 秦风吓得浑身发毛,大声哀嚎道:“有刺客!四姐,疏风,你们在哪?快来救我!” 就在秦风鬼吼鬼叫之际,景千影的声音冷冷传来:“再叫把你舌头拔了!谁允许你擅自进我院子的?!” 虽说以往,景千影也极为反感别人擅自进入她的小院,但从未像今天这么火药味十足,莫不是被人欺负了,正憋着一肚子火? 几乎是刚想到,秦风就摇了摇头,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 这可是景千影,京都四大高手之一! 再加上性格极为清冷,谁敢吃饱了撑的得罪她? 想不通,秦风也就懒得再浪费脑细胞。 拼尽全身力气将寒剑从院门拔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景千影面前,双手将寒剑放下,满脸讨好:“四姐,是不是谁招惹你了?只管跟我说,我一准叫那人好看!” 看着秦风信誓旦旦的模样,景千影轻哼一声,冷冷道:“就凭你?歇着吧!”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觉悟,反倒拍着胸脯,一脸得意:“搁在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我手里可是有着一千多号人,就算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能将那败类淹死。姐,你快说,招惹你的败类究竟是谁!” 见秦风如此有“诚意”,景千影便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听这话,秦风连忙四下扫视。 这个小院总共住着景千影和疏风,主仆二人。 这些时日,在秦风连哄带骗的要求下,疏风也前往营地帮忙了,主要负责传授新兵一些基本拳脚功夫。 此时看着空荡荡的小院,秦风不由眼睛睁的老大,故作惊慌地压低嗓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小院除了你我二人,也没别人了。难道说……四姐,你这小院闹鬼?” 秦风摆出一副“好怕怕”的嘴脸,顺势就要往景千影身上靠。 景千影一掌将秦风拍开,虽然疼的秦风龇牙咧嘴,却并未伤到秦风分毫。 看着这厮,景千影就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少跟我装糊涂,那个败类就是你!” 秦风捂着差点被拍断的胳膊,脸上尽是茫然与无辜:“姐,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就算想招惹你,不也是没这个条件吗?” 见秦风撇着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景千影想要斥责,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虽然语气仍旧冰冷,心里的火气却已经消解了不少。 “这后院本就冷清,我在这里闭关清修,全凭丫鬟仆人的交谈,了解外界事物。如今这后院的仆人都被你挖走了,我这耳边整日死气沉沉,你还说没招惹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景千影武艺高强,耳力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提并论。 凡是路经小院的丫鬟仆人,哪怕是窃窃私语,也休想逃过景千影的耳朵。 而如今,整个后院清清冷冷,景千影也顿感无趣。 秦风心里一阵诧异,没想到向来清冷的四姐,居然也害怕孤独! 相比于大姐二姐,秦风对于四姐景千影的身世,包括以前的经历,都知之甚少。 整个秦府,也就只有老秦同志,知道其中内情,但每次只要秦风问起来,要么直接被老秦骂走,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从景千影对任何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再加上今日害怕孤独的弱点,可见,景千影以前必定受过什么心伤,从而用最冷酷的外表掩盖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灵。 看破不说破。 好在秦风今天来找景千影,刚好可以消解景千影的‘孤寂之苦’,当即兴奋道:“四姐,我打算雇你!” 听到这话,景千影眉头一挑,清冷嗓音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诧异:“雇我做什么?” 秦风搓着手,兴冲冲道:“我不是正在组建新军吗?作为总教头,我的斤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地。若只是体能等训练,自然能够胜任,而拳脚功夫则由疏风代劳。眼下正缺一个兵器教头,希望四姐能够出山。” 体能也好,拳脚也罢,都只是基本功。 在战场上真正能够决定胜负的本领,自然还是离不开武器的运用。 景千影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最善于用剑。 除此之外,像是刀、斧、锤等需要短兵相接的武器,也皆是信手拈来。 只要有景千影坐镇,想必新军的战斗力将会得到质的提升。 景千影对于传授武艺一事,并不感兴趣,但对于“雇”这个字,倒是格外在意。 相比于沈青辞和柳红颜,景千影最是缺钱。 只是考虑到秦风无利不起早的奸商性格,景千影又不抱太大希望。 当即冷哼道:“雇我,你雇得起吗?!” 第209章 高薪教官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得意起来,轻描淡写道:“怎么,四姐也太小瞧我了!若是别人,以月俸或是年俸,制定薪酬。而四姐乃是名扬天下的高手,像您这样的名师,薪资自然也要极为优待。” “这样!四姐的薪资以课计。为新军上一堂课,便给您五百两银子!” 面对秦风一通马屁,再加上实实在在的“高薪聘请”,景千影也不禁动了心。 一来可以赚钱,二来还能聊以孤寂,何乐而不为? 景千影稍微斟酌了一下,总算点头应下了。 见景千影答应,秦风高兴得直接蹦起来,当场来了一个极为蹩脚的“机械舞”,看的景千影直皱眉。 如此一来,秦家的三个大小姐,便全都被秦风挖走。 大姐沈青辞,主管书局营生。 二姐柳红颜,主管账务。 四姐景千影,作为“特聘教头”,传授新军武艺。 秦风不惜血本精心打造的营地,终于开始步入正轨。 为了让所以人有归属感,秦风更是打发秦小福,重金打造了一块牌匾,挂在营地大门上,上书三个大字“天机营”。 没错,这“天机营”三个字,也是秦风抄袭而来。 反正不用担心被人维权! 由于老秦同志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家里,秦风也就索性住在天机营,开始为新军设计武器。 之前设计的弓弩和陌刀,已经全权交给工部打造,秦风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将全部心思投到盔甲的设计上。 盔甲的优劣程度,将直接关乎新军的战斗力! 自古以来,私藏甲胄者,皆是杀头重罪。 由此可见,盔甲对于古时战争的重要性。 论防御能力,板甲乃是各类盔甲中的翘楚,尤其是欧洲板甲,用来防御的并非是弓箭,而是火枪。而且由于工艺的逐渐完善,欧洲板甲的各关节都有着极强的灵活性,但弱点也较为明显。 一来是穿戴不便,二来是重量太大,三来原材料乃是钢材,左右权衡过后,秦风还是打消了制造板甲的念头。 而普通的盔甲,在防御箭矢方面,效果并不明显。 新军盔甲的设计理念,要遵循三大要素。 其一轻便灵活,其二能防住大多数种类的箭矢,其三便于隐藏。综合考量,并且参考后世的“防弹衣”,新军盔甲的雏形,逐渐被秦风设计出来。 前胸后背,采用两片纤薄铁板,铁板内部附着一层竹板,一来可以加厚铁板,增加些许聊胜于无的防御力,而来可以增加铁板厚度,就算铁板被箭头射穿,在竹片的阻碍下,尽可能减少箭头的深入程度,削弱披甲者受到的伤害。 从一开始,秦风就没打算完全防住箭头,而是削弱箭头的杀伤力。 而四肢则采用鳞片扎甲,利用扎甲的特性,削弱箭头的动能,或是直接将箭头“弹”开。 如此一来,既兼顾了轻便,又能防御箭矢。 虽然面对正规军,劣势极大,但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让新军跟正规军硬拼,从一开始就杜绝了短兵相接的可能。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咯! 最后,为了防止这套盔甲过于丑陋,全部采用内衬的方式,外面包裹一层布料,既能起到美观的作用,也便于隐藏。 秦风叫来秦小福,将设计好的盔甲蓝图,给鲁明送去,立刻开始打造,这第一批新军铠甲,数量为三百。 等三百卫士装备完,进行过实战验证后,才能决定是否继续后续打造。 铠甲之后,便是武器。 新军的主武器,并非兵刃,而是弓箭! 既然新军的主要作用是打游击,那就要将游击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任何短兵相接,哪怕是装备再好,都难免造成死伤。 若是将主武器变成弓箭,战术秉承“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的战术,就可以尽可能减少伤亡。 硬弓虽好,穿透力强,射程远,但由于对膂力的要求过大,再加上不便机动,因此被秦风忽略。 综合考量,秦风最终决定采用短小精悍的‘蒙古骑兵弓’。 副武器共有两种。 其一是组合槊,将一支步槊切割成三段,除槊尖保留之外,槊杆采用木质,并且在首尾镶嵌“卡口连接器”。 平常收进袋子里,与箭筒并排。若是被骑兵逼入绝境,可组合起来,进行搏杀。 由于槊杆并非整体,因此强度会大打折扣,只能进行‘突刺’使用。 最后一把副武器,则是短刀。 一来可披荆斩棘,二来也可出其不意。 将武器谱送交鲁明之后,接下来便是实用性装备。 由于要深入敌后,箭矢的损耗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因此又为新军配置了‘弹药袋’,将事先做好的箭头装好,若是箭矢消耗完毕,便可就地取材,修整木棍,连接箭头,达到补充箭矢的效果。 军粮也是一大难题。 最便于携带,且耐于消耗的军粮,自然是压缩饼干。 但由于缺乏膨化粉和高压工艺,秦风只能将压缩饼干设计成阉割版。 米粉混合糖、油脂、肉碎等营养物。 混合完毕后,用模具尽可能压实,然后进行风干处理,虽然这味道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在战场上却能救命。 如此一来,新军的基本装备雏形,已经敲定。 起初,秦风打算组建一支骑兵,但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个念头摁死了。 大梁本就缺马,而且本地马的耐力和速度,都不如北狄马,再加上临时训练出来的骑兵,想要对阵久经沙场的北狄骑兵,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秦风只好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新军本身上。 在秦风的一再投入之下,整个天机营,以工坊的发展速度最快。 除了鲁明和高价聘请的京都工匠之外,还从周边各地继而招揽了不少民间工匠,总数已经达到三百人之多。 光是工匠的薪资,就吓死人! 但为了组建一支能征善战的新军,秦风也只能咬着牙往里不停砸钱。 工坊火力全开,短短四天时间,便将秦风要求的所有武器装备,全部打造完毕。 同一时间,在景千影和疏风,以及宁虎徐墨的‘操练’下,那三百卫士已经彻底麻木。 麻木,即意味着战斗力! 当秦风下令,召集三百卫士时。 之前被称之为“治安兵”的众人,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整个校场,死一般寂静,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到。 但即便如此,三百卫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早已超越秦风接触过的所有正规军。 秦风对于训练成果还算满意,脸上充满笑意,心里却在滴血。 “妈的!这可都是老子用钱砸出来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卫士,各项花销加在一起,都足够训练一营大头兵! 第210章 实战演练 宁虎徐墨,一左一右站在秦风身旁。 这俩人本就是名门出身,不是普通卫士能够相提并论的,再加上平日里一起跟卫士训练,长进更多,虽然年纪不大,但横看竖看都称得上悍将了。 宁虎低喝一声:“参见秦公子!” 话音刚落,三百卫士便发出异口同声的大吼:“参见秦公子!” 这声音如同闷雷,惊得秦风头皮一阵发麻,但转眼间,现场又恢复平静。 好一个令行禁止。 秦风脸上终于乐开了花,这些钱花得值了。 心里高兴,胃口就好,秦风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抓起一把葡萄就往嘴里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看来这段时间训练的不错,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便是为了分发武器装备。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实战化演练。” 刚才还斗志高昂的徐墨,听到秦风这话,表情不由一僵,缓缓转身看向秦风,震惊道:“秦兄,你刚才说什么?实战化演练?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训练,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 旁边的宁虎,心情五味陈杂。 之前堪称“惨绝人寰”的训练,简直刷新了宁虎的三观,别说大梁,就算天下诸国,也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练兵。 而如今,感觉到自身的变化与长进,宁虎对秦风的佩服之情,更是无以言表。 只是……秦风口中的“实战化演练”究竟是何深意?难道比当下的训练,更苦更累? 就在宁虎暗暗感慨之际,秦风的爽朗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用不着害怕,所谓实战化演练,顾名思义,以模拟真实战场进行作战,从而提升实战经验。毕竟战场环境错综复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若只是一味提升基础技能,而缺乏实战经验,即便训练的再精,也终究是一群傻大黑粗罢了。” 秦风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所谓的实战化演练,就像当初净衣礼上的破阵关。 以两军对垒为主。 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暗暗摩拳擦掌。 感受到众人眼神中的斗志,秦风暗暗点了下头,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一个个大木箱便被抬到校场。 随着箱子盖打开,里面的各式装备显现出来,即便是纪律严明的卫士们,也不由议论起来。 “这几日,工坊敲敲打打个不停,难道就是为了制造这些东西?” “之前还以为,咱们的武器要从兵部调,没想到居然由工坊量身定做?太好了!” “哎!秦公子在咱们身上花的钱,简直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咱们必须对得起秦公子啊!” 在众人疑惑,却又不失期待的眼神注视下,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将装备分发下去。 随着穿戴完毕,三百个威武雄壮的卫士,赫然阵列于秦风眼前。 头戴圆盔,身披黑色锦衣,背负箭筒,手持短弓,后腰搭着短刀,前腰勾着装备袋。乍一看之下,像是三百个轻装步弓手,仔细一看,却是内有乾坤,武装到牙齿。 秦风让鲁明一一讲解,各种武器装备的用途与优劣点,以便卫士能够快速理解自身的作战方式。 宁虎垫了垫手里的短弓,眼神闪过一抹迟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秦兄,用这短弓作为主武器,是不是牵强了些?毕竟一旦上了战场,免不了短兵相接,这短弓虽然灵活,但射程和杀伤力都有限,一旦交战,恐怕劣势尽显。” 宁虎这番话,算是问了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秦风却露出一副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令人心慌的奸笑:“我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接下来的实战化演练,只许使用短弓,严禁在任何情况下使用副武器。每输一场,我就罚你们一顿饭!” “摆在你们面前的路,无外乎两条,要么挨宰,要么将短弓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哀声载道。 众人虽然相信秦风的战略眼光,但看着手上的短弓,却又心里没底。 秦风也不理会众人的质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此时已接近黄昏,时辰差不多了,当即下发作战指令:“徐墨宁虎。” 二人闻声,连忙抱拳行礼,异口同声道:“秦兄有何吩咐!”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今天中午因为训练任务繁重,诸位来不及吃午饭,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我准备晚饭给诸位加个餐!不过加餐的食材,全都被我藏在一个地方,你二人速速带领三百卫士,不惜一切代价,将食材取回来。” 由于训练量太大,哪怕是一顿饭不吃,都能饿的前胸贴后背。 听到晚上要加餐,众卫士顿时兴奋起来。 宁虎更是摩拳擦掌,难掩脸上喜色:“不知食材藏在何处?” 秦风伸手一指京都北方,心里忍不住一阵坏笑:“就在龙虎军大营的伙房之中。” 听到“龙虎军大营”几个字,宁虎感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透心凉! 原本摩拳擦掌的卫士们,也瞬间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眼神从震惊逐渐转变为惊恐。 徐墨吞了下口水,一脸慌张:“秦……秦兄,你没跟我们开玩笑?” 第211章 焉得虎子 “凡是京都驻防军,皆是精锐!而龙虎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受皇室直接调遣,便是军中粮饷损耗,也是单独开支,可以说是整个京都的壁垒!擅闯龙虎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秦风挥了挥手,满脸轻松:“放心,我早已经进谏圣人,也和龙虎军大将军通过信,恕我等无罪。” 听到这话,徐墨才暗暗松了口气。 宁虎却依旧眼神凝重,脸上充满悲观气息:“一上来就面对龙虎军这种王军,是不是……太牵强了些?而且龙虎军地位特殊,若是咱们赢了,有损王军威严。若咱们输了,又免不了遭诸军嗤笑……”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从桌子上抄起一把葡萄,直接丢到宁虎身上,没好气道:“还没开打就怂了?!是不是到了战场上,遇到北狄骑兵,也未战先怯?管他什么王军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狭路相逢勇者胜,连这点勇气都没用,你们还打什么仗?回家耕田去吧!” 被秦风扑头盖脸一顿臭骂,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却也幡然醒悟! 是啊,秦风不惜血本,重金培养出来的精锐,若是连开战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太失败了? 龙虎军固然是王军精锐,但这三百卫士,却也差不到哪去! 想到这,宁虎等人的眼神也就逐渐坚定下来。 宁虎抱拳行礼,一字一顿:“当不辱使命!” 三百卫士齐声呐喊:“请秦公子静候佳音!” 话音落,徐墨宁虎便带着三百卫士,朝着龙虎军大营奔赴而去。 看着众人背影,秦风靠在藤椅上,露出了无耻笑容:“静候佳音?哈哈哈,太天真了,等着挨揍吧!” 候在一旁的疏风,看着远去的卫士们,不由隐隐担忧起来:“少爷,小侯爷他们能完成任务吗?是不是有点牵强?” 牵强?用不着这么含糊其辞! 秦风对三百卫士的实力充满信心,他们绝对会被龙虎军按在地上摩擦! 龙虎军乃是京都安防之脊背,在编士兵足有五万人,装备更是精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哪怕秦风事先跟龙虎军打好招呼,只要宁虎他们潜入龙虎军大营,就会立刻被收拾的死去活来。 毕竟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宁虎带着卫士们去“找死”的时候,秦风也没闲着。 让秦小福拿来纸笔,咬着笔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终于动笔,写下材料明细。 分别为硅砂,草木灰,长石,白云石,石灰石,芒硝。 这些材料,全都是用来炼制琉璃所需。 毕竟祁阳郡主那个小祖宗,一直纠缠不清。 为了图个清静,秦风只能利用一切空闲时间,琢磨炼制琉璃。 虽然秦风记得炼制玻璃的全部流程。 但毕竟不是秦风的本行,能不能炼制成功,秦风心里也没底。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为了尽可能减少试错成本,秦风将材料表交给秦小福,并且再三嘱咐:“咱们京都的沙子杂质太多,筛选成本太大,若实在找不到纯净硅砂,可以直接用石英石代替。” “还有纯碱,实在找不到,可以用碱矿石、胡杨碱代替,若京都连这两种东西都没有,就干脆去弄些草木灰,虽然制作草木灰淋液比较麻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秦小福将物品单收好,小声问了一句:“少爷需要多少?” 秦风也不知道需要试错多少次,才能成功炼制出琉璃。 斟酌片刻,索性大手一挥:“每样一马车。” 闻言,秦小福扭头便走,保证一定办好。 见秦小福对自己交代的事如此上心,秦风颇为满意,但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还是将秦小福叫住:“这大晚上的你去哪买?急也不用急于一时,明儿赶早便是。” 秦小福却不以为然,谄媚笑道:“刚才我扫了一眼,单子上的东西,工部就有,小的直接去一趟工部。若是等到明天工部的各位大人当班,人家一听是少爷要这些东西,免不了要从中作梗。” 感受到秦小福眼神中的奸猾,秦风恍然大悟。 之所以要晚上去,是为了方便走后门。 秦小福这小子,越来越激灵了! 不错,有小爷的真传! 事情交给秦小福办,总能按时按量完成,就算被他吃点回扣,贪污点差价,秦风也心甘情愿。 解决了材料来源,眼下便是炼制琉璃的设备。 炼制玻璃的难点,并非材料,也非火候,而是成型工艺。 若无法成型,炼制出来的玻璃,只会是一坨难看的碎渣子。 再加上玻璃的特性,难以切割和雕塑,就算炼制出来,也是废物。 眼下秦风能够利用的成型工艺,也只有“浮法成型”。 秦风沉思片刻,当即画出一个大水槽。 面积为一丈乘一丈,深度为三尺。 水槽最好是铁制,但由于这年头的锻铁技术太过惨不忍睹。 秦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木制。 同时在水槽四周插入铁制圆管。 圆管的一端延伸进水槽,与水线平行,另一端则连接漏斗。 另外在水槽下方,插入三根横梁,由传动辊连接,可依靠人力在水槽两侧旋转传动辊。 如此一来,简易“锡槽”就算是制作完成了。 秦风当即叫来鲁明,将锡槽设计图递给他,一脸认真的问道:“将这水槽造出来,最快需要多久?” 作为昔日的落魄匠人,自从跟在秦风身边,鲁明越发的傲气。 如今京都周边的能工巧匠,尽数成为鲁明的手下,鲁明更是春风得意。 接过设计图扫了一眼,不答反问:“少爷急不急?” 秦风有些意外,饶有兴趣的看着鲁明:“急怎么说?不急又怎么说?” 鲁明似乎压根没把这“锡槽”放在眼里,一脸笑意道:“这水槽简单得很,而且京都一带最好的木匠和铁匠都在咱们营地里。若少爷急用,明日一早便能造好。若不急,少爷何时需要,小的就何时给您造出来。” 嚯!这口气,大得很嘛。 秦风觉得当初招揽鲁明,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一人堪比千军万马! 第212章 炼制琉璃 由于秦风还要忙着训练新军,时间太紧,便直截了当的回了一个“急”字。 鲁明也不啰嗦,拿着设计图便回了工坊。 几乎是秦风刚安排好炼制琉璃的诸多事宜,宁虎等人便回来了。 不出秦风所料,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 宁虎等人便丢盔卸甲地跑了回来,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斗志,遭到重创。 徐墨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淤青,苦哈哈的看着秦风:“秦兄!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我和宁虎率领三百卫士,还未靠近龙虎军,就已经被龙虎军斥候发现,进入大营的瞬间,就被围了起来。我们的武器面对重甲和盾牌,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连徐墨宁虎都被龙虎军揍得鼻青脸肿,那三百卫士就更惨不忍睹了,纵使在景千影和疏风的调教下,三百卫士的身手已经得到质的提升。 可惜……人家压根不跟卫士近身肉搏,前排重甲举盾,后排抡着棍子就是一通猛敲,直接把秦风重金砸出来的精锐新军,敲得七晕八素,死去活来。 众卫士哀嚎不止。 “龙虎军有五万精锐,我们才三百人,人家光是斥候都比我们多,这还怎么打?” “就是!秦公子,这任务的难度,不亚于让我们直捣黄龙去刺杀北狄皇帝。” “要不是我们跑得快,非被龙虎军打死不可。”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秦风的放肆笑声,不断回荡在整个天机营。 众卫士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宁虎一张大脸涨得通红,没好气道:“秦兄,你也太过分了!明知道我们去了凶多吉少,还把我们往坑里推。” 秦风收起奸恶笑容,摆出一副“怪我咯”的无耻嘴脸:“你们若是能硬碰硬将食材抢回来,料想明天,鲜血肯定会染红整个京都,犯龙虎军者,皆斩!毕竟身为京都王军,被三百个人击败,于圣人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所以啊,我让你们把食材偷出来,可没让你们去硬碰硬,你们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番话,众卫士更是一阵面红耳赤。 见众人怂眉耷眼,秦风便随口补充了一句:“谁能告诉我,你们的作战方式是什么?” 秦风视线一扫,众卫士无不低头避开。 只有徐墨深吸了口气,试探性的回答道:“特种作战?”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特种作战的精髓是什么?” 徐墨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轻声回答:“以少部分兵力,获得数倍军事收益。” 秦风靠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大手一挥:“别拽文,都是武夫,说话直截了当一点!所谓特种作战,说白了就是偷鸡摸狗。都给我记住,你们可不是什么背负无上荣耀的精锐之师,你们全都是‘无耻小人’。” “只要能达到战略目的,哪怕再无耻,再龌龊,再没底线的战术,也是好战术!” “食材在龙虎军大营里,你们抢不来就去偷,偷不来就下药,下药还不行,就抓人质去换,总有一条路能走得通。” 听到秦风这番‘无耻论调’,众人茅塞顿开。 说到底,新军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 宁虎当即爬起身,振臂一挥:“跟我去杀龙虎军一个回马枪!料想龙虎军绝不会想到,我们输的这么惨,还敢卷土重来。” 在宁虎的带动下,众卫士再次奔袭龙虎军大营。 秦风则舒舒服服坐在藤椅上,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等着看戏。 同一时间,禁宫后宫大殿。 白衣客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汇报着天机营的进展:“启禀殿下,秦风手下的三百卫士,正在连续夜袭龙虎军大营,已经突袭五次。尽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每一次都更加深入龙虎军大营帅帐。” 二皇子负手而立,望着天空银盘般的满月,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邃:“秦风的练兵之法,确实出其不意。只是这点人手,怎能扭转边境战局?算了,随他折腾便是……边境方面情况如何?” 白衣客脸色略有凝重,沉声回应:“按照原定计划,两位大将军已经调遣大军,奔赴边境。而北狄方面显然已经得到消息,对边境的袭扰日益频繁。由于北狄骑兵烧杀抢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边民损失惨重,以至于千里之境,民怨沸腾。” “另外,从朝上传来风声,由于边境人心越发浮动,此战的诸多安排,恐怕都会提前。今日早朝过后,传令兵已经快马加鞭奔赴前线,敕令车骑大将军部,以伍为单位,分散入驻各村县,抵御北狄游骑袭扰。” “户部方面,则加紧向前线运送粮草。” 二皇子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看来,大梁与北狄这一战,不日之后就会爆发,你且将事态严重性,如实告知秦风,这些时日,不要再有过多动作。本宫要让圣人知道,在面对国运之战时,本宫有决心舍下储位之争,一心向国!” 白衣客当即抱拳而去。 白衣客前脚离开宫门,躲藏在暗处的小卓子便冒出头,小跑着回了七皇子榻处。 夜已深。 寝宫却灯火通明。 七皇子正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捧着金装典藏版《明月传》,津津有味的品读着,时而发出赞叹,时而又黯然神伤,心神皆是受书中情节所牵动。 “这等奇书,当真是百看不厌!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小说,与此书相比,竟味如嚼蜡。” “此书由我京都第一公子秦风著作,江南名儒林瞿奇编撰,再加上别具一格的书页,啧啧啧,值得好生珍藏起来。” “可惜……圣人已禁止此书出现在宫中……” 七皇子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将《明月传》扔进火盆里。 见七皇子眉宇间尽是惋惜,小卓子犹豫再三,还是小声提醒:“殿下,二殿下那边有点动静,似是与北狄战事有关。” 第213章 夫人落难 七皇子对于小卓子的回报,兴趣不大。 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无妨,北狄战事关乎国运,二哥绝不会拿大梁兴衰做赌注,若大梁国力受创,这储位夺了去,又有何意义?” 说到这,七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林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前些日子秦风将林非墨赶回江南,秦林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小卓子不由苦笑一声,无奈道:“哪里是现在才结下?秦林两家的恩怨,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结下了。秦夫人被贬回祖地七年,孤苦伶仃,秦风又极为护短,岂能容忍母亲遭人如此对待?自是要报复林家。” “京中传言,林非墨是觊觎柳红颜,才招致秦风迁怒。但还有另外一个更可信的说法,早在林非墨进京之时,秦风就已经想‘弄’他了,柳红颜只是个借口罢了。” 七皇子点了点头,觉得以秦风的行事作风,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只是林家势大,莫说秦家,即便李氏皇族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也绝不会与林家交恶。 这次秦风算是惹火上身了。 见七皇子忧心忡忡,小卓子连忙安慰:“其实殿下也无需担心,只要秦风人在京中,林家就拿他没办法。听禁军说,林非墨离京前夜,曾派出不少杀手,其中还有天榜金字杀手,结果连秦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圣人灭了。” 京都固然是禁地,容不得宵小造次。 只是…… 七皇子却轻松不起来,以秦风的性格,绝不会一辈子留守京都。 只要秦风敢离开京都范围,势必会遭到雷霆报复。 七皇子有心扶一把,可惜被二皇子盯得太紧,也只能让秦风自求多福了。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一炉香烟在空中不断盘旋变幻。 梁帝注视着时聚时散的香烟,神情凝重,似是在斟酌什么,叙旧过后才缓缓开口:“秦夫人离京,返回祖地守孝,已经有多久了?” 李湛没想到梁帝会突然提起这茬,有些意外,却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启禀圣人,已有小七年光景了。” 梁帝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秦家祖地,在哪来着?” 李湛也是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北溪县,具体哪个村子,老奴也记不起来了,要不然去户部查一下?” 梁帝没有回应,而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神变得更加凝重:“朕想起来了!北溪县距离边陲不过四十里,朕当年驻守边陲时,还曾去过北溪县。” 说到这,梁帝连忙让李湛拿来地图,仔细研究起边陲战局。 北溪县坐落于边城西南方向,而根据从前线最新发回来的战报来看,北狄游骑近期的袭扰重点,位于边城东侧。由于北境平民分布较为稀疏,再加上各部兵力有限,为了施行防守战略,伍入村,营入县,故而由东侧开始驻防。 “不好!” 梁帝猛然警醒,死死盯着地图,冷声道:“难怪最近北狄骑兵异动,原本是全线袭扰,尽可能的拉开战线,让我边军将士疲于奔命,如今却汇兵于东侧,表面看似是集中一点突破,实则却是声东击西!” “北狄探子无孔不入,想必早已得知,秦天虎于此战的位置!一旦秦夫人落入北狄之手,且不说能否动摇秦天虎之忠心,倒是朕哪怕是为了堵住朝中悠悠众口,也不得不革掉秦天虎!” 说到这,梁帝连忙抬头看向李湛,低喝道:“传朕口谕,速派千里急报,通知车骑将军,分兵驻守北溪县,务必保证秦夫人安危。” 李湛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不敢耽搁,刚要离开,却又折返回来:“秦大人那边……” 梁帝本不想将此事告诉秦天虎,免得秦天虎分心。 但转念一想,倘若此事出现差池,梁帝隐瞒不告的作为,势必会让秦天虎寒心,反而弄巧成拙。 片刻沉思,梁帝点了下头,李湛也就领略深意,快步而去。 传令兵骑乘快马,冲出京都大门,连夜火速奔赴前线。 同一时间。 边城,北溪县。 十六匹战骑,正全速向北溪县青石子村,奔袭而去。 一路之上,连续绕过三处岗点,最后一处实在是绕不开,带队副尉一声令下,十六匹战骑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冲进岗点,横冲直撞,马槊长刀,见人就砍。岗点瞬间乱成一锅粥,由三十人驻守的岗点,转眼便伤亡过半。 剩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兵卒,竭力逃出岗点,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游骑,接连射杀。 短短一盏茶时间,三十人驻守的岗点,便被屠尽! 简单清理战场,将尸体藏匿起来,副尉带领属下,继续奔赴青石子村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青石子村的六十口百姓,早已陷入梦乡。 十六匹北狄战骑冲进村口时,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一员战骑行至副尉身旁,虎目扫视着静谧的村庄,沉声道:“副尉大人,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这青石子村,便是大梁兵部尚书秦天虎之祖地!其妻女在此守孝,已有七年之久,料想就在村中。只是到底住在哪个院落,暂时不明。” 副尉一挥手,面无表情道:“分六骑,把守村子要道,剩下的人冲入其中,挨家挨户的找!凡有相似者,留活口,其余格杀勿论!” 话音落,十匹战骑便冲出村子,撞开院门,逐一搜查起来。 紧接着,惨叫声回荡在这座偏远小村庄。 睡梦中的李潇兰被惨叫声惊醒,披了件衣裳,来到院子,隔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却见两个北狄打扮的士兵,正不分青红皂白的砍杀无辜村民。 李潇兰眉头一拧,连忙将院门关好,快步返回,来到母亲秦程氏的房间,却见秦程氏早已起身,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细软。 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虽然一身民妇打扮,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豪门气质,却难以掩盖,柔美又不失庄重。 正是秦风之母——秦程氏! 第214章 制作成功 李潇兰听着院外越来越近的惨叫声,眼神越发凝重:“母亲,是北狄游骑,恐怕是直奔你我而来。” 秦程氏点了下头,神情状态却并无半点紧张,相反,对于北狄游骑的到来,似乎全在预料之中。 一边让李潇兰收拾东西,一边轻描淡写道:“大梁与北狄之战,已经箭在弦上,北狄探子遍布大梁境内,必然早已打探到虚实。如今前来劫掠你我母女二人,想必是以人质为要挟,扰乱你父亲心神。就算你父亲大义凌然,不受动摇,圣人也不可能冒险,继续将北狄战事的指挥权交给你父亲。” “北狄这招釜底抽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兰儿莫慌,北狄游骑能够深入北溪县,想必来者不多,随母逃出去便是。” 说着话,秦程氏和李潇兰背上包袱,打开后窗,顺着狭窄的窗口,相继爬了出去。 栖身于矮墙之下,绕着小路,不多时便来到村子边缘。 前面就是一片荒林。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听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埋伏在村外的战骑,已经发现母女二人,疾驰而来,手中的马槊点在秦程氏面前,低声怒喝:“你可是大梁兵部尚书之妻?!” 秦程氏将李潇兰护在身后,面对寒光阵阵的马槊,眉目微颦:“我们母女二人,不过是村姑草妇,大人莫不是认错了人?” 战骑眼神闪过一抹寒意:“那就没必要留着你们了!” 话音落,手中马槊已经朝秦程氏刺下。 …… 天机营,工坊。 鲁明率领一众能工巧匠,已经将锡槽建造完成。 炼制玻璃的原材料,也堆砌在工坊一角。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工。 由于琉璃在这个时代,还属于极为稀缺的奢侈品。 为了避免制法走漏,秦风在工坊旁边画出一个仓库,专门用来炼制琉璃,而且只让鲁明一个人在场,日后秦风若是分身乏术,便可由鲁明接手。 秦风先是将原料,全部磨了一遍,尽可能磨细。 然后将各种原料的配比记录在册,搅拌均匀,尽数放入窖炉。 经过秦风和鲁明的改造,眼前的窖炉已经代表这个时代,熔炉的最高技术,但由于燃料只有木炭,能够达到的极限温度,也远远不够用来炼玻璃。 由于没有温度计,秦风只能依靠知识储备判断,炉内的温度顶多一千二百度。 但融化玻璃液需要一千七百度。 中间差了五百度,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好在秦风早已想到这个问题,让秦小福去工部搞了一些用来冶铁的“石留黄”,也就是硫。 将石留黄磨粉一并置入其中,便可极大地降低温度要求,得到玻璃液。 看着散发着明晃晃红色的液体,守在旁边的鲁明不由惊为天人:“少爷,这便是你所说的玻璃液?竟如铁水一般清澈明亮!” 秦风亲自上阵,带着厚厚的手套,将玻璃液自窖炉中取出,冲鲁明吼了一嗓子:“别愣着了,赶紧往水槽里倒!” 鲁明这才回过神,有样学样,从窖炉中取出一瓮玻璃液,顺着漏斗不断倒入锡槽。 锡槽已经事先注水。 当玻璃液倒入锡槽后,只听滋啦一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沉入水底。 “卧槽!” 秦风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翻出一声惨叫:“尼玛!忙活了一整天,失败的也太他妈干脆利落了!果然隔行如隔山吗?” 秦风看着被水瞬间冷却的玻璃液,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失败乃成功它娘!用水当浮法溶剂,亏我想得出来。水的温度太低,而且密度也不够,根本无法让玻璃液悬浮在上方……” 但是看着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秦风却又茅塞顿开,一拍大腿:“鲁明,你马上命令工坊全力开工,铸造两个铁箱,大箱子套小箱子,中间要留有均匀的缝隙空间。” 前一秒秦风还呲牙要咬人,这一秒又摇上尾巴了。 鲁明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办,前往工坊,命令铁匠火力全开,由于有很多现成的铁板,所以铸造铁箱并不难,很快鲁明便将套箱送到玻璃房。 秦风故技重施,将剩余的玻璃溶液,尽数导入铁箱中,利用铁箱缝隙,强行成型。 随着时间推移,玻璃液逐渐冷却,最终形成晶莹剔透的玻璃。 秦风顺着套箱内部的缝隙,将玻璃底部敲碎,然后将套箱反转,便将四片成型的玻璃倒了出来。 看着晶莹剔透的玻璃页,鲁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少……少爷,琉璃我知道,但多是琉璃球,或是琉璃器,这么一大张平薄的琉璃,小的闻所未闻。” 秦风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累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但是看着四张平薄玻璃页,心里却充满成就感。 历经曲折,这玻璃页终于炼制出来了! 鲁明蹲在地上,由于玻璃页实在太薄,鲁明不敢碰,就这么低头打量着,眼神充满惊艳,但紧接着又是疑惑:“少爷,这琉璃薄片好是好,可未免太脆弱了,能干什么?还不如直接打造个铁球模具,炼制琉璃球。” 秦风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琉璃球或是琉璃器,宫里又不是没见过,这琉璃页,才是好东西。” 自打决定炼制玻璃,秦风就不是为了祁阳郡主,而是奔着给圣人“送礼”去的。 毕竟之前和林家结下梁子,鬼知道林家会用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报复秦家。 秦风准备将这玻璃打造成“玻璃窗”,直接镶嵌在御书房,让圣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秦风的杰作,多多挂念秦家的好…… 秦风恢复了些力气,指着玻璃,兴奋道:“你带人将这琉璃页打磨成四四方方,然后命木匠,将其做成窗户,至于多大……事后我让秦小福将御书房窗户的尺寸,给你送来。” 鲁明呆呆地看着秦风,这番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第215章 琉璃窗 由于大梁对于琉璃的制作方式一无所知。 再加上每年进贡的琉璃,也就那几件。 极端的稀缺性,导致琉璃极其珍贵,乃是最顶级的一类珠宝。 而在鲁明亲眼注视下,秦风不仅把琉璃给“生造”了出来,还做成了薄薄一层琉璃页。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秦风居然要把如此珍贵的琉璃,做成窗户?! 简直是暴殄天物,令人发指! 鲁明看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页,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眼神复杂道:“将这琉璃页做成窗户不难,虽说有些过于浪费了,但少爷毕竟掌握了琉璃的制造方法,日后想造多少就有多少……” 话还没说完,秦风直接挥手打断,一本真经道:“你记住,普天之下只有这一扇琉璃窗户,再也造不出第二份!” 闻听此言,鲁明不由眉头一皱,眼神尽是疑惑:“这套箱可以反复利用,只要如法炮制便可,公子怎么说天下独一份?” 不等秦风解释,鲁明已经意识到什么,心里不由一阵佩服:“公子的意思是说,天下独一份的琉璃窗,才更加珍贵。” 秦风弯腰抓起木炭筐,往窖炉里倒了一些,免得窖炉熄火降温,然后语重心长道:“只有天下第一的东西,才能入圣人法眼。若知道这琉璃窗乃是绝版,圣人自然格外珍惜。换言之,圣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琉璃窗的制造者。” 鲁明对于秦风的机巧技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对于内层的心机,却显得有些茫然:“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被圣人记住,未必就是好事吧?” 其中深层利益关系,秦风不便向鲁明讲明。 其实就算讲明了,鲁明也未必能够理解。 自从秦风被金老四刺杀后,就深知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促成北狄战事,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除了户部、高太尉、林家三者之外,普天之下想要弄死秦风的人,绝不在少数。 伴君如伴虎,此言不假。 但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狐假虎威。 只要圣人能够记住秦风,并且始终对秦风保持着新鲜感,远了不敢说,至少在这京都城内,秦风便可安然无忧。 秦风让鲁明把套箱砸了,然后看着总结了宝贵失败经验的锡槽,沉声道:“你照着这个木质锡槽的原样,造一份纯铁锡槽。另外从现在开始,收集锡,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用套箱做出来的玻璃,表面粗糙,且沾染了不少杂质,至少在秦风眼里,远远打不到“晶莹剔透”的程度。 只有用锡液,注入锡槽,再将玻璃液倒入其中。 利用锡液的密度,使得玻璃液漂浮于锡液上方,再依靠玻璃夜的表面张力,进行整平,才能做出真正意义上的玻璃。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矿物还相对匮乏,以至于金属的种类乏善可陈。 锡,在江南一带有少量出产,京都几乎没有,所以收集锡,乃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鲁明将锡槽的图纸收好,并且将锡槽毁掉,然后看向炉温正旺的窖炉,疑惑道:“公子怎么还烧炉?难道还打算继续制作琉璃?” 秦风热的早已经将上衣脱掉,蹲在窖炉对面,看着红彤彤的窖炉,根本无法和京都第一公子联系在一起,倒像是个干粗活的工匠。 面对鲁明的疑问,秦风没好气道:“废话!好不容易摸索出了琉璃制法,只需要稍稍改进原料配比,就可以制作出像样的琉璃。不做琉璃页,不代表不做其他琉璃器,你去找个铁管,大概这么粗,这么长。” 秦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又长开双臂。 不多时,鲁明便将铁管拿来。 秦风将剩下的玻璃溶液置入器皿,等温度稍稍下降后,玻璃溶液就变成糖浆一般,这红彤彤明亮亮的色泽,令秦风一阵向往,恨不得伸舌头舔一口。 将铁管插入粘稠的玻璃溶液,然后将玻璃液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椭圆形铁模具中,秦风用力吹了下去。 鲁明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目瞪口呆:“这玻璃器,竟然是靠嘴巴吹出来的?!” “公子,您这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总能冒出这些惊为天人的奇思妙想?” 马屁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秦风没有理会鲁明的赞叹,一口气将玻璃吹出型,然后取出来,将吹管放在桌子上,已经呈现出基本形状的玻璃液悬空,然后不断用厚麻布、铁钳等工具,进行最后整塑。 最终,一个晶莹剔透的酒瓶便被制作出来,乍一看之下,像极了秦风记忆中的“白酒棒子”。 看着晶莹剔透的酒瓶,鲁明眼神尽是惊艳:“公子,这普天之下还有你不会的事情?” “这酒瓶……堪称鬼斧神工!” 秦风一脸得意,将酒瓶放在一旁,把吹管递给鲁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眯眯道:“学会了吗?” 鲁明攥着吹管有些激动。 这琉璃制法之珍贵,无论谁掌握了,都将富可敌国,而秦风却将琉璃制法原原本本的传授给了自己,这份信任,令鲁明无比动容。 “公子,这辈子能跟在您身边,小的……” 不等鲁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差不多行了,别捧我了,秦小福那厮整日溜须拍马,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将具体步骤写下,你做六只琉璃杯,如此一来,便成就一套酒具。” “等全都做完后,将东西交给我大姐沈青辞便是,由她将琉璃窗送到御书房,将酒具送交长公主,由长公主转交祁阳!切忌,一定要让长公主转交,而不是直接给祁阳!” 鲁明不知道秦风的安排有何深意,但依旧点头如倒算。 制作琉璃杯的方式很简单。 先吹出一个玻璃管,然后用剪刀,将玻璃管剪成六个短管,底部旋转磨合,稍加整形即可。 鲁明乃能工巧匠,只要掌握了精髓,这点小过程,自然难不住他。 等秦风走出琉璃坊,已经满天繁星。 刚伸了个懒腰,秦小福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第216章 噩耗传来 离得老远,秦小福便挥手呼喊:“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此乃天子脚下,能出什么大事? 整天咋咋呼呼的,能不能稳重点? 秦小福跑到秦风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少爷,您赶紧回家吧,这回真是出了天大的麻烦,您先走一步,小的这便去通知几位小姐。” 见秦小福满脸慌张,不像是空穴来风,秦风不由眉头一皱:“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福一边往账房跑,一边喊道:“北狄游骑入侵,目标秦家祖地,夫人有难!” 什么?! 秦风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北狄要对秦风的老妈下手?! 片刻震惊过后,秦风马上反应过来,北狄显然对于自身实力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生怕大梁专心作战,一鼓作气将北狄推回去,故而以秦夫人为人质,扰乱大梁战略计划!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朝秦府而去。 大梁京都,秦府。 啪嚓! 伴随着脆响,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秦天虎满脸怒红,咬牙切齿,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虎:“无耻!北狄蛮夷,果然上不了台面,净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与我大梁雄兵决一死战,抓我秦天虎妻女算什么本事!” 秦天虎的怒吼声,回荡在秦府。 候在周遭的仆人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门外传来禀报声,众仆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少爷小姐们回来了。” 秦风带着三个姐姐,快步冲进大堂。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客套了,秦风直截了当地问道:“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和三姐如何?” 秦风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尽管继承了前身的大部分记忆,唯独对母亲知之甚少,这可能与母亲早年离京返回祖地,分离太久有关。 说实话,秦风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母亲,并无太多感情。 但当年若不是秦夫人的付出与牺牲,也就没有秦家的今天。 再加上生育之恩摆在那儿,不论怎么说,秦风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秦天虎曾极力避免谈及夫人,但如今北狄居然想对夫人开刀,扰乱朝纲,秦天虎便是想躲也躲不过了。 回想起当年秦夫人离京时的景象,秦天虎不由一阵感伤,沉默片刻,才长叹了口气:“北溪县乃我秦家祖地,虽距离边境尚有四十里,中间岗哨甚多。但由于北狄汇兵进攻变成东线,边军只能加驻东线防备,西线只留下少量兵力。若北狄派遣游骑潜入西线,直取北溪县,恐难以防备。” 秦风算是听明白了,若北狄大举来犯,边军可以及时应对。 但若只是派遣小规模游骑,边军就无法轻易察觉。 而北溪县距离边境不过四十里,游骑全速奔袭,一个往返,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 此时此刻,秦夫人已经深陷险境。 相比于秦风,三位小姐对于秦夫人的感情,则极为深沉。 她们可都是秦夫人一手带大的,如今离别七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居然是这等噩耗。 景千影手持寒剑,二话不说,只是娇喝道:“疏风,随我去一趟北溪县!” 眼看景千影要走,秦天虎连忙喝住:“千影,休得鲁莽!圣人已经向边陲派往急报,若来得及,边军自然会保护夫人周全,若来不及,你现在离京,又有什么意义?” 向来清冷的景千影,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 紧紧攥着剑身,凝视着秦天虎,一字一顿:“若来不及,我见一个北狄人,便杀一个!” 秦天虎在府中拥有绝对权威,但此时面对景千影的“顶撞”,非但没有半点气愤,反倒尽是欣慰。 这些年,景千影要么深居后院,要么江湖游荡,鲜少出现在人前,就是因为秦夫人的离去。 四个小姐中,尤其以景千影和秦夫人关系最亲,当年景千影极力想要随秦夫人一同离去,但因为某些原因,众人的母亲最终选择了三小姐李潇兰。 对于此事,景千影一直耿耿于怀。 没人知道,每次她离开秦府游荡江湖,大多时候,都会悄悄跑到秦家祖地,远远地看秦夫人一眼,只有见对方生活无虞,她才会放心离开。 沈青辞薄唇轻咬,眉宇之间尽是担忧,但身为大姐,她只能强装镇定:“四妹,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圣人已经第一时间向边城派出急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母亲已经离京多年,按说众人早已忘记此事,没想到北狄探子竟如此无孔不入。” 柳红颜也好不到哪去,思来想去,还是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秦风。 秦风向来鬼点子多,兴许他能有办法呢? 柳红颜连忙问道:“秦风,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全都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根据众人的交谈,秦风已经大概明白了局势,很罕见地严肃起来:“京都距离北溪县,足有千里之遥,可谓是鞭长莫及。就算派出急报,星夜赶程,想要到达北溪县,少说也得三天三夜,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听到这话,众人眼神皆是一阵黯然。 秦天虎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气,直接将桌子砸得吱呀声不断。 “该死的北狄蛮夷!有本事两军对垒,何必用出这等下三滥手段!竟对妇人下手!” 说实话,秦风对于北狄的手段,也颇为不齿。 但两国交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能赢就是好手段,也谈不上什么无耻不无耻。 秦风低着头,若有所思:“想必,北狄探子已经将京都见闻,全部发回北狄,对方知道我大梁已经厉马秣兵,准备决战,故而在开战之前,消磨我方意志,尽可能打乱节奏。” “而且如今边陲人心浮动,这场大战耽搁的时间越久,大梁国力就被消磨的越狠,时间,并不在我大梁这边。” “一旦母亲落入北狄手中,无论如何,圣人都会革去父亲的总指挥一职,而调入其他大臣,主管战事,就会造成事情的严重脱节……无论母亲如何,北狄人的战略目标都已经达到了。所以……这次就算天塌了下来,都不能让母亲成为北狄的人质!” 第217章 扰乱之略 听到秦风这话,刚才还神情黯然的众人,不由一阵提气。 秦天虎的眼神刚燃起一阵希望,却又马上灰暗下去,沉声道:“此言有理,只是……北狄人动作向来快,既然已经使出声东击西的计谋,想必此时游骑已经攻入北溪县……” 秦天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 此时,秦夫人恐怕已经落入北狄之手。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北狄显然不打算给大梁运筹帷幄的时间,强行扔出一个难题。 是马上奔赴前线,仓促上阵。 还是等着北狄以秦夫人为人质,撤下秦天虎,打乱整体计划,极大地拖延战事。 相比于众人的左右为难,秦风的眼神却越发坚定,直接脱口而出:“没说的,必须去救母亲大人!” 此言一出,景千影看秦风的眼神,骤然柔和起来。 景千影轻声道:“我与你同行。” 秦风却摇了摇头,心中已有韬略:“四姐,你还是继续留在京中,营救母亲一事,交给我便是!我这便回天机营,提点新军,奔赴前线。” 说到这,秦风转身看向三位姐姐,沉声道:“我不在的时候,天机营的种种事务,就全权交给三位姐姐了。” 三女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只管安心去。” 就在秦风转身离开之际,秦天虎却拽住秦风的胳膊,眉头紧锁,眼神透着些许担忧:“风儿,你可想好了?想要救回你母亲,恐怕难如登天,而此次一旦奔赴前线,想要再回来,少说也要等到战事落定以后。” 满脸严肃的秦风,突然咧嘴一笑:“不就是北狄吗?干他丫的!” 事不宜迟,秦风连夜赶回天机营。 宁虎徐墨已经得知秦夫人落难,早已在凉亭内恭候多时。 不等秦风开口,宁虎已经抱拳行礼,铿锵有力道:“秦兄,只要你一句话,咱们弟兄马上开拨边城!” 徐墨也第一时间表态,眼神充斥着愤怒,咬牙切齿:“秦夫人乃秦家之禁忌,以往我也不好提及,如今秦夫人落难,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实不相瞒,当初年幼时,我还曾在夫人面前讨过糖吃,那帮该死的北狄蛮夷,竟敢对夫人下手,此仇不共戴天!” 听到二人这番话,秦风心里暖暖的。 他秦风也是有兄弟的人了! 秦风拉过宁虎徐墨,搂住二人肩膀,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兄弟,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从今以后,咱哥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个男人抱着肩膀,真诚炙热地对视着彼此,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好兄弟的鼎力支持,秦风也不耽搁,当即着手安排起来。 毕竟此去北狄,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准,必须将“自家后院”安顿好才是。 不多时,天机营里所有重要人物,全部到齐。 秦风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扫往日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无比认真地抱拳行礼:“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秦家发生的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此番前往边城,没有什么国仇家恨的大仁大义,也和忠肝义胆八竿子打不着!我娘和三姐,让北狄人掳走了,我要去救她,顺道砸烂北狄人的狗头,就这么简单!”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对于秦风务实不务虚的为人,了如指掌。 秦风能说出这种话,大家没有半点意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喊:“秦公子,你就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秦风抬头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个生面孔,而且只是个工匠。 秦风心里一阵奇怪,冲鲁明问道:“此人是?” 鲁明也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场面,会被自己的人打破,脸色显得有些窘迫,解释道:“启禀公子,此人名叫王沫,乃是天机营建造之初,从地方上招来的工匠,善于锻铁。” 秦风轻“哦”了一声,心里反而更奇怪了,一个刚刚加入天机营的工匠,怎么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个王沫的老妈被人掳走了。 就在秦风疑惑之际,名叫王沫的工匠,再次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只要能把夫人救回来,小的愿意不要工钱,白干几个月,算是为秦家献出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到位! 秦风对王沫越发感兴趣,笑眯眯问道:“你才来几天?为何愿意为秦家献力?” 王沫昂着头,一副愣头青的架势,眉宇之间却透着骄傲:“整个京都地界,谁不知道秦公子的大名?对待京中子弟,如严寒般冷酷,对待平民百姓,却如春天般温暖!有您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才有奔头。” “当初一听是秦公子招工,小的二话不说,直接就收拾东西来了。虽然只干了几天,但天机营的工钱和待遇,放眼整个大梁,即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能为秦公子办事,乃是小的之幸!” “谁若是胆敢伤害秦家,就是砸了小的饭碗,灭了小的奔头!小的自然是要拼命!” 在王沫的带动下,现场不少工匠纷纷大喊起来。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工匠,激动得脸色涨红:“说的没错!以往我也曾在大户人家帮工,说是工匠,其实跟牲口差不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稍有差池还免不了一顿毒打。如今来到天机营,我才真活出个人样。” 站在旁边,也就十几岁的学徒小工,攥着拳头大喊:“这天机营的诸位贵人,哪个不是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颤三颤的大人物?但是对小的们,那可真是没的说!我们这些老百姓算啥?贵人们还不是看在您秦公子的面子上。听说小的来天机营做工,我爹窝囊了一辈子,也跟着扬眉吐气,现在逢人就说,小的乃是秦公子的人。” 别说秦风,就连站在旁边的柳红颜三女,脸上也不由流露出骄傲之色。 柳红颜冲身旁的沈青辞小声感叹:“大姐,搁在以前谁能想到,咱这个臭名昭彰的弟弟,在民间的名声竟如此之好,地方百姓竟以秦家为荣。” 沈青辞也颇感意外,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当初那个臭弟弟,竟然受百姓如此拥戴。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身为秦风的姐姐,沈青辞自然也跟着脸上有光。 如今再看秦风,似也不如曾经那般令人厌恶。 沈青辞薄唇轻咬,点了点头,没做声,但看秦风的眼神,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218章 四姐可否嫁我? 殊不知,此时秦风早已飘飘然。 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大喇叭,进行全城广播,让所有人都知道“秦大善人”这个崭新的名号。 不过眼下,母亲告急,秦风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瞎嘚瑟。 心中尽是窃喜,表面却一脸深沉,压了压手,将兴奋躁动的人群安抚下,沉声道:“凡是我天机营的工匠,只要好好干,一律终生录用!至于这工钱待遇,只会越来越好,绝不会越来越差。” 有了这话,现场人群又是一阵暗暗兴奋。 能获得工匠们的忠心,对于即将离京的秦风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风话锋一转,开始正式划分天机营的各项职务:“如今,天机营共有商、工、兵三大营生,商业方面,由大姐二姐和林瞿奇,全权负责。沈青辞人书局总管,林瞿奇任副管事。我不在的时候,书局一切处置,皆由此二人为准。” “糖业负责人和账务大先生,由柳红颜担任,天机营的一切收入支出,必须经过柳红颜之手。” “工坊方面,鲁明任‘总工’,所有工匠必须听鲁明调遣。” “至于新军训练方面,则由四姐景千影负责。” 说到这,秦风从袖子里取出事先拟定好的演训策,交由景千影。 最后便是前往北溪县的人选,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三百卫士,取一百,至于谁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北溪县,由诸位自行定夺!” 结果话音刚落,现场的喊声便连成一片,众卫士纷纷请命。 “公子,我愿意随您一同前往北溪县!” “算我一个!莫说北溪县,即便是冲入北狄腹地,也在所不辞!” “救夫人,斩蛮夷!” 见卫士们如此踊跃,秦风心里一阵欣慰。 都是好兄弟! 秦风当即点出一百名卫士,让他们即刻去披挂,然后转身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徐兄,此番前往北溪县,由宁虎陪我即刻,你留守天机营。” 本来徐墨已经做好了披挂上阵的准备,听到秦风这话,顿时有些失望:“秦兄,为何留我在天机营?此番前往北溪县,免不了与北狄蛮夷作战,此等冲锋陷阵之事,怎能少得了我?” 徐墨的情分,自然没得说! 当初秦风还在京都瞎晃悠的时候,就已经和徐墨交好。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解释起来:“你与宁虎,乃是我在军中的左膀右臂,除了你二人,我谁也不信。三百卫士虽然勉强算是训练出来了,但别忘了,还有两旅新兵蛋子,还需你留下,继续操练。而且剩下的二百卫士,也可以帮你一通演训两旅新军。” “待新军训练出来,你再向圣人请命,前往边城,与我和宁虎汇合。” 说白了,这场行动,乃是秦风的私人行动。 以秦风的权限,顶天也只能调动一百人,再多,恐怕会被朝中大臣弹劾。 毕竟私调军马,放在哪都不是闹着玩的。 由于事态紧急,秦风已经来不及去宫中,向圣人请示,所以只能先带着宁虎和一百卫士离开。 徐墨明白了秦风的用意,虽然心有不甘,却又只能点头应下。 秦风重重一拍徐墨的肩膀:“兄弟,我将整个身后都留给你了,我不在京中的时候,天机营也好,秦家也罢,都得靠你护着,你可明白?” 徐墨这才幡然醒悟。 这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秦风乃至秦家,早已经在朝中四面楚歌! 若不是因为紧急战备时期,所有党争敌人都隐了下去,秦家必定是处处受限。 而此时秦风离京,对于那些忌惮秦风的小人,则是一个机会。 所以,必须要留下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帮秦风守住根基,免得后院失火。 徐墨心中的失望,瞬间一扫而空,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毕竟秦风能将如此重任交给徐墨,足以看出徐墨在秦风心中的分量,当即重重一抱拳:“秦兄,你放心,任何胆敢染指秦家和天机营者,还需从我徐墨尸体上踏过去!你与小侯爷先行一步,待我将新军练出来,便请明圣人,与二位汇合。” 秦风重重一点头,算是谢了。 此时宁虎已经牵来战马,那一百卫士,也已经提前在官道上等候。 秦风翻身上马之际,感觉小腿被人拽了一把,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柳红颜。 尽管知道此行,秦风非去不可,但柳红颜眼神还是透着不舍与担忧。 毕竟…… 这死小子,是柳红颜看着长大的。 犹豫再三,柳红颜还是薄唇轻咬,恋恋不舍道:“风儿,你小心点……姐姐在家等你回来。”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秦风就和柳红颜腻歪在一起,如今突然要离别,说实话,秦风心里也极为不舍。 只是母亲性命攸关,不仅关乎秦家兴衰,更关乎此战运势,秦风决不能有任何迟疑。 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秦风冲柳红颜一字一顿:“姐,等我回来!” 说完,又看向沈青辞:“大姐,你可还记得晴雅阁的承诺?” 沈青辞岂能忘记? 高冷半生,就是被这臭小子破了心防。 现在想起那日晴雅阁发生的事,沈青辞依旧心跳加快,双颊发烫。 嫁给秦风?! 该死的,羞于启齿! 沈青辞瞪了秦风一眼,正要开骂,但话从嘴里说出来,却又变了味,愤怒被担忧取代:“路上小心些,你的《明月传》还没写完呢。” 秦风嘿嘿一笑,扭头看向景千影,大喇喇道:“四姐,等我回来,可否嫁我?” 第219章 千里营救 景千影哪里料到,秦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抄起剑鞘,重重地敲在马屁股上。 战马受了惊,直接狂奔出去。 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景千影恶狠狠的白了一眼,嘴里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英豪才配得上我,想娶我?先把北狄打败再说吧。” 秦风与宁虎狂奔至官道,带领一百卫士,星夜赶程,朝着数千里外的北溪县而去。 几乎是秦风刚离京,李湛便快步跑进御书房。 正要开口禀报,却被梁帝抢先打断:“秦风小儿,离京了?” 李湛一愣,不可置信道:“圣人怎知?莫不是圣人能未卜先知?” 梁帝手里捧着兵策,全神贯注的品读着秦风之前在净衣礼上,制定的防守反击之策,云淡风轻道:“未卜先知?我看是理所当然才是。秦风小儿向来把家族亲人看的比命都重要,如今秦夫人落难,那厮怎能不急?” “而且这厮看似无法无天,行事乖张,实则心细如发,知道私调军马乃大罪,便只带了一百人前往北溪县,军事变成私事,朕就算有心苛责,也找不到借口。” 闻听此言,李湛看梁帝的眼神尽是钦佩和畏惧。 仿佛这天下诸事,皆瞒不过梁帝法眼。 犹豫再三,李湛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营救秦夫人,免不了与北狄人短兵相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 梁帝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他若死了,便是他自己冒失,与朕何干?他若成功了,朕便免去秦夫人的罪责,让秦家人……团聚。” 李湛微微低下头,恭维道:“圣人说得对。” 京都,高府。 一壶上好的黄酒,正煮得热气腾腾,偌大的会客室都弥漫着沁人酒香。 户部尚书李旭,端起一杯热酒,吹拂了两口,浅酌轻品,眼神尽是赞赏:“此酒入口醇厚,回甘无穷,就算比起进贡佳酿,也毫不逊色。太尉大人好品味。” 对面白发白须,坐如古钟的老者,流露出一抹谦逊而深邃笑意:“李大人造访,老夫又岂能怠慢?听说秦府少爷,昨夜离京奔赴祖地,今日东来紫气就将李大人吹来了,真是巧。” 李旭满脸笑意,虽然明白高太尉在讽刺自己,忌惮秦风小儿,只有秦风小儿不在京都,他才敢冒头。 李旭也不生气。 毕竟高太尉可是三公之一,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任何人能得到高太尉相助,朝堂之路都将事半功倍。 刘旭再次端起酒杯,脸不红心不跳,云淡风轻道:“如今大梁上下,万众一心,皆以国战为重。我等即便与秦天虎政见不合,却也只能暂避锋芒,不便再插手战事。但如今北狄剑走偏锋,竟直取北溪县秦家祖地,一旦秦夫人落入北狄之手,为了战局着想,也为了国之大计考量,秦天虎都不适合再指挥此战。” 说到这,李旭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作揖道:“太尉大人,我等应当以国之大计为重。” 这话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 只要秦夫人沦为北狄人质一事落实,就是弹劾秦天虎的最好时机!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高明坐镇朝堂半生,这种利害关系,自然是了然于心。 但面对刘旭毫不遮掩的暗示,高明却显得兴趣不大,左手拂袖,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人,现在不是朝堂之上,你我之间只谈私事,不谈国事,这黄酒当趁热喝,凉了伤胃。” 对于高明的冷淡回应,李旭似乎早有预感,没有半点意外,笑呵呵的拿起酒杯,却并未急着喝,而是话锋一转,来了一句:“听说贵公子自从离开五湖酒楼,便一蹶不振,如今秦风小儿离京,不知贵公子可好些了?” 此言一出。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高明,脸色顿时一僵。 高明位列三公不假,但李旭也是尚书令,虽地位相差些许,但手中的权力,却相差无几,故而高明讽刺李旭忌惮秦风,李旭马上礼尚往来,反讽高明之子被秦风吓破了胆。 高明虽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不好发作。 而且高嵩一事,一直是高明的心结。 高明虽是二皇子一脉,但向来退居幕后,从不直接插手朝中争斗,单凭这一点,秦天虎就该感恩戴德。 可偏偏秦风那厮天生反骨,竟然不管不顾,将高嵩吓成魇症,已经数日闭门不出。 高明老来得子,对于高嵩极为宠爱。 高明虽从未言明,但心里早已经对秦风那厮恨入骨髓。 沉默片刻,高明放下酒杯,冲李旭一拱手:“多谢李大人关心,犬子无恙。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些私事要处置,不便多陪李大人,改日自当登门谢罪。” 被高明下了逐客令,李旭非但不生气,反倒心中尽是欣喜。 只要有了高明插手,弹劾秦天虎一事,便是水到渠成! 此时,秦风已经离京八百里。 长途奔波,人马俱疲,没办法只能在就近县城整顿。 秦风等人就地歇息,而从京都起来的一百零二匹战马,也全部押在县衙,托了关系,使了钱,换上一批崭新的战马,次日清晨,继续向北溪县所在的方向而去。 由于每跑几百里,就要换一次马,尽管秦风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中间没有任何拖沓,但是赶到北溪县地界时,还是超出了预定时间足足一天之久。 北溪县地处边陲,由于地广人稀,气候恶劣,乃是大梁国数得上名的贫困县。 尽管大梁与北狄的割据战持续已久,不断有兵卒派往此地进行中转,但本地留守的士卒却依旧非常少。 尤其是县兵,更是可以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秦风带着百名卫士,一直奔到县城大门,慵懒的守军县兵才回过神,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百骑武装到牙齿的卫士,沿着破落的街道,直奔县衙而去。 直到秦风到达县衙大门,警钟声才传遍县城…… 第220章 哪个秦公子? 北溪县令陈立,穿着歪七扭八的官服,带着十几个歪瓜裂枣的衙兵冲出大门。 正要询问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立在面前,凶神恶煞的百骑卫士,瞬间吓得腿肚子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四十岁出头的陈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脸色苍白如纸,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何人?怎敢擅闯北溪县城!” 看着陈立这幅鸟样,宁虎便气不打一出来,拽着缰绳直接到了陈立面前,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陈立,怒喝道:“衣冠不整,反应迟钝,我等冲入县衙大门,警钟才迟迟响起?” “难怪北狄游骑能深入四十里,直捣黄龙……狗官!若秦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刀砍了你!” 陈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倒是旁边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县丞,鼓起勇气来了句:“我……我家大人,虽是九品县令,但再怎么说也有官身,岂容你说杀便杀?” 话音刚落,宁虎一鞭子抽在县丞头上,直接将县丞抽得晕头转向,哭爹喊娘。 宁虎黑着脸,咬牙呵斥:“少特么跟老子废话!北狄游骑何在?秦夫人何在!” 秦风并未阻止宁虎的鲁莽。 打一进城,秦风就发现城内百姓稀少,商户零散,一片凋敝景象。 再一看眼前的县衙,落魄至极,就连门上的牌匾都落满了灰尘。 可偏偏县令和县丞却穿着光鲜,一身肥膘,想必平日只知敛财,而罔顾民生。 若是科考出身的举人,秦风自然要以礼相待。 但是看一看县丞的一身习气,便知,这狗屁县令,极大可能是花钱买来的! 买官之陋习,自古有之。 一个只知敛财的昏官,自然是敌不过北狄游骑的渗透。 面对暴戾愤怒的宁虎,以及周围怒目圆瞪,杀气十足的卫士,陈立心里很清楚,就凭自己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就算真被砍了,恐怕也掀不起多大浪花。 毕竟身死之后,买官的烂事浮出水面,这些人反倒是为国立功。 陈立不敢有半点犹豫,连忙哆哆嗦嗦地回答: “将……将军,北狄游骑并未进入县城,下官怎知他们去了哪里啊?至于说秦夫人,莫不是当今兵部尚书秦天虎之妻?下官曾数次去青石子村游说,希望秦夫人能够搬入县城,但奈何秦夫人性子执拗,只愿在村子里守孝,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一听这话,宁虎直接火了,将马鞭塞进后腰,从马鞍上拔出马刀,怒喝道:“身为县令,北狄游骑侵入我大梁国土,你竟一无所知?你个狗东西,对得起身上的官服?!” 眼看宁虎就要挥刀,陈立吓得吱哇乱叫。 最后关头,还是秦风挥了挥手,示意宁虎稍安勿躁。 在陈立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秦风翻身下马,活动了一下几乎快散架的身体,以及被马鞍磨得坚硬的屁股,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落魄县衙:“你,叫什么名字?” 陈立哪还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下官姓陈,单名一个立字。” 秦风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北狄游骑入侵北溪县一事,就连民间,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真一无所知?还是说,担心被问责,故意隐瞒不报?不如这样,你只管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至于你的责任,我保证既往不咎。” 一听这话,陈立眼神不由复杂起来,思量片刻,却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敢问小公子什么来路?” 不等秦风回答,宁虎已经怒喝而出:“瞎了你的狗眼!此乃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圣人亲封金腰带者,秦风也!” 听到“秦风”二字,陈立整个人都险些瘫在地上。 秦风之大名,不仅传遍京都,更是在整个北溪县家喻户晓。 毕竟…… 这北溪县,可是秦家祖地,所有人都以秦家为荣。 如今秦夫人落难,传说中的秦公子亲自到来,陈立早已惊得头皮发麻。 而且,京都距离北溪县足有几千里,自事发到今日,只不过四天光景,秦风便携卫士横跨大半个国境,杀到北溪县,鬼知道这一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可见此事对于秦风的重要性。 倘若真追究起来,别说头顶的乌纱帽,就算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陈立不敢再犹豫,连忙跪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辩解:“秦公子大驾,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至于那北狄游骑一事,下官确不知详情,只听边城派兵前来传话,说是边境几个出关要道,都被边军封锁,敕令下官守住北溪县城,免得北狄游骑横冲直撞。至于秦夫人下落如何,下官……” 不等陈立说完,秦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把地图拿来。” 随便撂下这句话,便迈步进了县衙。 宁虎命卫士在衙门外等候,翻身下马,将瘫在地上碍事的县丞,一脚踢开,恼怒道:“滚远点!” 躲藏在附近偷看的百姓,见此情形,不由一阵面面相觑。 即便是胆大的,也只敢窃窃私语。 “县丞那狗东西,居然被一脚踢开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位军爷,到底什么来头?” “等等,你们刚才有没有听清楚,那军爷好像说,进了县衙的白衣公子,好像是……秦公子?” “秦公子?哪个秦公子?”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人群中一个老者,兴奋地满脸通红:“还能是哪个秦公子!自然是兵部尚书之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聚集在一起的百姓,眼神透着震惊,更多的是兴奋。 “什么?!兵部尚书之子?咱们北溪县多少年可就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没想到居然见着活人了?” “这叫什么话!秦家可是咱们北溪县之骄傲!” “秦大人官拜尚书令,秦夫人虽回乡守孝,却屈居于村子里,从无排场。” “再说那秦公子,早就盛传受京都平民爱戴,为人极为随和。不过话说回来,秦公子在京都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此言一出,还是之前那见多识广的老者,眼神一阵黯然:“恐怕……与青石子村遭屠一事有关。” 众老百姓又是一惊,眼神剧变。 “什么?!青石子村被屠了?怎么回事!” 那老者脸色凝重,颇为伤感:“老夫表侄在县衙当差,昨夜回家时说的,北狄游骑侵入腹地,直指青石子村,村中六十余口人,屠尽杀绝秦夫人,恐怕凶多吉少……” 第221章 还有机会 刚才还兴奋无比的人群,瞬间暗沉了下去。 整个北溪县,谁不知道秦夫人乃大善人?偏偏好人不好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少年,犹豫再三,迈步跑到卫士马下,紧张道:“军爷,您们来这是不是找那班北狄游骑?我倒是见过。” 本来满脸戒备的卫士,听到此言,眼神不由一愣,连忙翻身下马,拽住那少年的胳膊,急切道:“你在何处见过?快说来。” 同一时间,秦风已经在县衙铺开地图。 北溪县与边境相隔四十里,中间有四个岗点,两个驿站,一个营地。 东侧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右侧则是一马平川。 若边军稍有迟钝,北狄游骑抓获秦夫人后,就可以第一时间撤出边境。 秦风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边军前来通报,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立紧张地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回答:“启禀公子,乃是事发次日下午。” 听到这话,秦风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别说耽搁了大半天,就算是只耽搁一两个时辰,以北狄游骑的速度,也可以轻易杀个往返,安然撤回北狄境内。 难不成…… 此事真的已经无解? 就在秦风心中黯然之际,一名士卒冲进县衙大堂,兴奋道:“启禀公子,那支北狄游骑尚在北溪县!” 卫士的禀报,无异于雪中送炭,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秦风,眼神重燃斗志,只要北狄游骑还在大梁境内,就还有周旋余地! 秦风注视着卫士,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回事?” 卫士暗暗兴奋,毕竟秦夫人关乎秦家兴衰,而秦家则关乎着天机营的未来,如今三百卫士与秦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是有一丝挽救秦夫人的机会,对于卫士而言,也足够振奋人心了。 卫士抱拳行礼,强压心中欣喜:“启禀公子,本地一个羊倌,昨日在大泽山附近牧羊,发现一片马蹄印。北狄战马体型高大,蹄印比本地马深一指,宽一指。” 闻听此言,秦风连忙查看地图,发现大泽山位于北溪县境内正东方向,距离青石子村二十里。 除非北狄游骑任务出了岔子,否则绝不可能绕远前往大泽山一带。 而且如今出关要道,皆已经被边军封锁,北狄游骑若想离境,只能冒险,横跨大泽山,越山而过。如此一来,游骑的速度优势就无法发挥出来,行军速度必然大打折扣。 还有机会! 秦风不理会旁边满脸阿谀谄媚的陈立,当即下令:“宁虎,你速带五十骑卫士,一路向北,直扑边境线,迂回包抄大泽山北麓,阻断游骑逃窜路线!他们既然来了,就全都留在大梁土地上,一个都别想跑!” 宁虎二话不说,迈步冲出县衙,提点五十骑护卫,朝着北方急奔而去。 秦风让剩下的五十骑卫士待命。 然后看向陈立,沉声道:“青石子村,可有活口?” 陈立知道青石子村,乃是秦家祖地,其中有不少老百姓,都是秦家的亲戚,因此有些犹豫,不敢直面回答秦风的询问,含糊不清道:“边军通报,说是青石子村惨遭屠戮,未曾提过有无幸存者,下官这就亲自带人去查看。” 呵呵! 秦风心中一阵冷笑。 好一个北溪县父母官,治下老百姓惨遭北狄游骑屠戮,已经过去四日,居然还没有实地勘察!也难怪秦风带着卫士强闯城门,一路冲到县衙,这昏官才迟迟反应过来。 单凭这两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足够摘了他的脑袋! 不过这厮就算再昏庸,毕竟在北溪县经营数年,对于当地的了解程度,远胜于秦风。 秦风只能咽下这口恶气,隐隐冷笑:“那你便速速前去查看,有劳县令大人了。” 秦风将‘有劳’二字说的很重,吓得陈立一身冷汗,哪敢有半点迟疑,带着歪瓜裂枣的衙差,慌不择路的跑出县衙,朝青石子村而去。 秦风不再迟疑,带上剩下五十骑卫士,直扑大泽山…… 同一时间,京都晴雅阁。 经过沈青辞的数日推广,《明月传》之名,已经传遍整个京都。 京中子弟和文人墨客,纷至沓来,全要订购金装典藏版。 一马车新书刚送来,不一会儿就卖空了。 沈青辞正要打发人去天机营取货,却见鲁明冷不丁出现在门口,鬼头鬼脑地往里瞎打摸。 沈青辞知道鲁明是秦风之左膀右臂,便随口问道:“鲁明,你不在天机营呆着,怎么跑到这来了?有事?” 鲁明不敢贸然进入晴雅阁,毕竟此乃风雅之地,与他这个“粗人”显得格格不入。 便站在门口,挠了挠脑袋,陪笑道:“回大小姐的话,小的确实有事,而且还是少爷离京之前安排的。” 闻言,沈青辞顿时来了兴趣,招了招手示意鲁明进来。 鲁明脑袋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窘迫道:“小的一身脏污,就不进去了。” 沈青辞眼睛一瞪:“让你进,你便进,休得啰嗦。” 鲁明深知大小姐脾气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晴雅阁,看着沈青辞主动递上一杯凉茶,鲁明心里不由一阵惶恐,但更多的还是感动。很显然,秦家已经将鲁明当成“自家人”了。 鲁明捧着凉茶,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为秦家鞠躬尽瘁,方不负恩情。 沈青辞满怀深意地打量着鲁明。 据沈青辞所知,这天机营中,除了徐墨和宁虎之外,就属这个鲁明,对秦风最重要,用心腹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身份地位如此之高,鲁明却没有半点傲慢,反倒谨小慎微。 沈青辞不由暗暗点头,秦风那臭小子,自己不修边幅惯了,驭人之术倒是没得说。 沈青辞当即问道:“风儿交代你之事,究竟是什么?用不着顾忌,但说无妨!” 第222章 小试牛刀 闻听此言,鲁明也就不再迟疑,转身挥了下手:“带上来。” 四个工匠,抬着一个四四方方却很纤薄的东西走了进来,上面遮着红布,像是牌匾。 紧接着又有一个工匠,抱着一个粗糙木盒走了进来。 沈青辞眉目微颦,疑惑道:“这是何物?莫不是牌匾?风儿要给谁送牌匾?” 鲁明也不解释,只是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笑容:“大小姐一看便知。” 沈青辞当即走过去,挑开红布的瞬间,整个人直接僵住。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牌匾! 而是四片堪称鬼斧神工般的琉璃页! 周围由上好的红木镶装,雕刻着精美的龙纹,竟是一扇窗户! 之前长公主赏给沈青辞的琉璃珠,沈青辞一直珍藏着,乃是她此生最金贵的财产。 而如今,那视若珍宝的琉璃珠,与眼前的琉璃窗一比,倒是可以直接扔了! 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沈青辞捂着嘴,强忍心中吃惊:“这琉璃是从何而来?” 鲁明早就料到沈青辞会是这种反应,不由暗暗得意:“乃是少爷炼制。” 此言一出,沈青辞被再次惊住。 炼制琉璃?! 这么多年,别说京都的商人,即便是工部,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研究琉璃的制成方法,可惜却一无所获。 而如今,这琉璃制法,居然被秦风给掌握了,简直不可思议。 若一两件琉璃器,只能当做奢侈品珍藏。 现在掌握了琉璃制法,变成一门可以持续发展的生意,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富可敌国? 沈青辞心中震惊不已,尽管早已经习惯了秦风一鸣惊人式的做派,但此时看着眼前的琉璃窗,还是忍不住惊叹不已。 沈青辞强忍震惊,疑问道:“就算掌握了琉璃制法,也不能如此暴殄天物,做成窗户算怎么回事?” 鲁明直接将秦风交代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沈青辞。 得知秦风要给圣人送礼。 再加上秦风此行一去北溪县,凶险无比。 沈青辞便暗暗感叹,秦风这小子,看似疯疯癫癫,实则却心细如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提前铺路,有备无患。 “既然如此,你随我走一趟。” 说罢,沈青辞连手头上的事也顾不得了,当即便带着鲁明前往禁宫…… 与此同时,北溪县。 二十里,对于全速急奔的战马而言,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距离大泽山还有一里左右,秦风便下令停止前进,所有人将战马原地拴好,并且派出两名卫士,徒步靠近大泽山,前去打探情况。 马术对于卫士们而言,也是必修课之一,但相比于骑马,卫士们更善于徒步。 两个卫士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样子,两名卫士便相继返回秦风面前。 率先赶回来的卫士,除了发现北狄游骑的马蹄印之外,并未寻获踪迹。后回来的卫士,则直接单膝跪地,抱拳禀告:“启禀公子,山脚发现马粪,还算新鲜,顶多是两三个时辰之前留下的。但大泽山内情况不明,属下不敢贸然深入。” 秦风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北狄游骑还没有离开大泽山! 虽然不知缘由,但眼下绝不是刨根问底的时机,秦风当即率领五十卫士逼近大泽山,于山脚位置停下,沉声道:“两伍一队,共分五队,一队自左翼包抄大泽山,二队自右翼包抄,三队自正面逼近,四队五队留守原地。”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三支卫士便同时朝着大泽山摸了进去。 由于北溪县的特殊地理环境,尽管是夏季,但植被并不茂盛,山体结构多是碎石,故而只有零星耐旱树木,分布在山体之上,以至于视野极为开阔,只能依靠山坡或是山坳,隐藏行踪。 大泽山虽规模很大,但排查起来却相当快。 负责右翼的二队,率先发现了隐藏于山坳中的十匹北狄战马,队长第一时间下令,派出一名卫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山脚,通知秦风,剩下九人,则来到藏马点检查。 除战马与马具之外,不见任何武器粮袋,可见北狄游骑迫于大泽山地势缘故,不得已放弃骑马,转而步战。 二队卫士以藏马点为参照,继续沿着右翼向大泽山深处推进,翻过第一面山坡,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 那口音极有辨识度,正是北狄人! 二队队长,趴在山坡上扫了一眼,发现山坡底部,有一座早已废弃多时的铁矿洞,只见一名北狄骑兵,左手攥着火把,右手拎着如同鹤嘴锄一般的铁戈,骂骂咧咧的钻进黑漆漆的矿洞。 “奶奶的,区区两个女人,竟如此难缠。” 说着话,北狄骑兵消失在视线里,想必另外九个骑兵,已经先一步进入矿洞。 队长眉头紧锁,沉声道:“难道说……北狄骑兵在青石子村出了岔子,没等抓住秦夫人,一路追击到此处?如此就能解释,为何北狄骑兵会绕远来到大泽山。” 说到这,队长脸色一沉:“秦夫人命悬一线,事不宜迟,你留下去通知公子,其他人随我来!!” 话音落,队长便带着身边的八名卫士,朝着矿洞快步奔袭而去。 手中短弓,挎于肩头,自后腰抽出短刀,九名卫士沿着矿洞深处依稀闪烁的火光,悄然逼近。 很快,秦风便派出两人去通知一队和三队,自己带着四队五队,朝着矿洞疾奔而来。 而矿洞深处,由于荒废依旧,支撑洞廊的木桩早已腐朽,内部坍塌的不成样子,距离洞口不过五十米远的坍塌岔口处,秦程氏坐在包袱上,深邃双眸,没有半点波澜。 距离秦夫人藏身地最近的北狄游骑,已经不足两丈,尽管北狄游骑已经尽可能放轻脚步,但细微的声音回荡在矿洞里,还是清晰无比的飘进秦夫人的耳中。 火把映照出的影影绰绰的光影,也不断在秦夫人的眼前闪烁。 饶是如此,秦程氏也没有半点慌乱,呼吸平稳,眼神淡然,似乎对于这种九死一生的大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 当为首的北狄游骑,即将出现在秦夫人面前的时候,一把北狄游骑标配,形似“鹤嘴锄”,专门用来破甲的短戈,自北狄游骑身后的黑暗盲区中,缓缓伸出,绕过北狄游骑的脖颈。 等北狄游骑感受到脖子传来的凉意,为时已晚。 短戈向后猛地一收,锋利的戈刃,便从北狄游骑喉咙处划过,鲜血迸溅。 北狄游骑仓皇间扔掉手中的火把与短戈,多年锤炼出的实战经验,也敌不过此刻面对死亡的本能,双手紧紧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眼睛睁得老大,惊恐万分的注视着面前坍塌形成的狭窄缝隙。 一个身材高挑,落落大方的女人,整个身体嵌在缝隙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弧度…… 第223章 母子重逢 女人也不补刀,就这么笑眯眯地注视着北狄游骑。 在黑暗的衬托下,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却令北狄游骑后背发凉,想要大声呼喊,提醒同伴,可惜喉咙被整个割开,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北狄游骑意识逐渐模糊之际,紧随而来的同伴,将火把插在地上,连忙扶住他,惊慌失措的大喊:“兄弟,你怎么了?难道是那老女人?她在哪?!” 北狄游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靠着最后一点意识,死死盯着同伴身后的缝隙。 同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挥出短戈,朝着缝隙砍去。 可惜…… 还是慢了一步。 短戈劈进缝隙之前,李潇兰已经抢先一步,将之前青石子村夺来的短戈,劈进对方肩膀上。聊胜于无的轻薄扎甲,面对破甲能力惊人的短戈,犹如纸糊的一般,瞬间贯穿。 鲜血迸溅的同时,那骑兵身形一晃,濒死之前发出一声怒吼:“在洞里!” 与此同时,李潇兰已经从缝隙跳出,毫不犹豫地将短戈砸进骑兵天灵盖里,还没等拔出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虎背熊腰,一脸彪悍的游骑副尉,箭步而来,直接将火把砸向李潇兰。 李潇兰侧身躲过的同时,游骑副尉的短戈也已经接踵而至。 李潇兰拼尽全力阻挡,可惜力量相差过于悬殊,挡下致命一击的同时,连人带戈,被整个“砸”在岩壁上,受到猛烈冲击,干咳不止。 一招分胜负! 见李潇兰大势已去,副尉眼神却没有丝毫松懈,攥着短戈,冷声低喝:“女人,你的暗杀之术,是从何处学来?一路追击,竟连杀我七个兄弟!若不是将你逼入死胡同,难以施展身手,想要擒下你,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说到这,副尉眼神流露出无尽怒火与愤恨,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们只抓秦程氏,至于你,定斩成肉酱,祭奠我那七个兄弟!” 副尉虽怒火中烧,但心里更是震惊。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危险如毒蝎! 本该轻而易举完成的任务,不仅耽搁了时间,更是连续损兵折将,即便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副尉,面对如此精于暗杀的蛇蝎,也不由后背发麻。 李潇兰深吸了口气,尽管眼神依旧坚定无波,心中却已经绝望。 若是放开手脚,李潇兰有一万种方式,能够把游骑副尉玩的死去活来。 可惜……这一路上,要么是被骑兵围追堵截,要么是被逼入坑洞,全都是李潇兰不擅长的战法。 如今,面对膂力惊人,武艺高强的副尉,李潇兰深知,自己绝不可能在正面硬碰硬的情况下,胜过副尉。 难道,天要亡我母女?! 就在李潇兰准备拼死一战之际,黑漆漆的矿洞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吼声。 “什么人!” “不好!有追兵!” “边军?!不……不对,不是边军,弟兄们,快挡住他们……” 李潇兰和游骑副尉同时一愣。 与此同时,位于矿洞后方的七名游骑,遭到九名卫士毫无征兆地突袭。 尽管短刀的破甲能力根本不够看,但架不住游骑穿的都是轻装扎甲,一刀下去,还是能捅出个血窟窿。 再加上这些卫士,经过天机营的魔鬼训练,景千影的调教,动作极快,手段极为迅猛。 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有两名游骑被乱刀捅死。 剩下五名游骑,仓皇间扔出火把,举起短戈抵挡。 结果…… 本该手持短刀近身肉搏的卫士,却突然伸出三根步槊。 三人并排,正好将狭窄的矿洞堵死,三根步槊仗着长度优势,一顿乱捅,便摧枯拉朽的将五名游骑捅杀。 还没等游骑副尉反应过来,弟兄们乱糟糟的喊声就消失了。 紧接着…… 几根游骑使用的火把,被人扔过来,火光将黑漆漆的坑洞照亮,游骑副尉愣神之际,一根箭矢飞来,正射在右肩上。 游骑副尉吃不住痛,手中短戈落地,捂着右肩刚要怒吼拼命,却绝望的发现,三个穿着黑色锦衣,打扮怪异的士兵,手持短弓逼来。 双方相距也就一丈,只要三个卫士同时松手,便可将游骑副尉就地射杀。 武艺高强又如何? 压根不给你近战的机会! 就在游骑副尉闭上眼睛等死之际,却听洞口方向传来一声低喝:“抓活的!” 三个卫士将短弓拉满,瞄准游骑副尉的要害,却并未放箭。 李潇兰心里大感意外。 这帮穿着怪异,却又无比迅猛的士兵,是从哪冒出来的? 边军? 不对!边军可没有这么精锐,而且现在边军防守边陲已经压力很大,根本没精力派兵回来搜寻北狄游骑。 在李潇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注视下,一个身穿长衫,一看就是文人打扮的青年,突然出现在李潇兰眼前。 “三姐?!” 听到这声突如其来的“三姐”,李潇兰整个人愣了一下,连忙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起初觉得极为陌生,但是仔细观察后,果然发现这青年与印象中的弟弟,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潇兰虽身在祖地,但早已听说自家弟弟,在京都的种种“丰功伟绩”。 而如今,在自己与母亲落难之际,他竟出现在了面前…… 第224章 实力坑爹 本该位于几千里外京都的弟弟,竟然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眼前,屠尽北狄精锐游骑,活擒游骑副尉。 李潇兰心中阵阵激动,扔下被鲜血染红的短戈,往前迈了几步:“秦风?你是我家风儿弟弟?” 起初,秦风也有点不敢认。 毕竟整整分别了七年,关于三姐的记忆,极为薄弱。 只知道有这么个姐姐,至于长相,身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况且女大十八变,纵使记得曾经的长相,也认不出现在的模样。 听到李潇兰叫出自己的名字,秦风顿时欣喜若狂! 一来是因为三姐安然无恙。 二来则是因为,三姐实在是太漂亮了! 用某位相声演员的话说,那叫一个“又勾勾,又丢丢”! 身段纤细高挑,肤白貌美,弦月眉,睡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秦风激动万分,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将李潇兰抱了个满怀,蹭啊蹭,一边蹭,一边坏笑道:“三姐,相隔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开心了。” 由于矿洞光线昏暗,谁也没发现秦风那无耻下流的表情,以及险些流出哈喇子的嘴角…… 李潇兰被秦风紧紧抱住,非但没有半点介意,反倒欣慰无比,时隔七年,姐弟之间还能如此亲密,李潇兰自然是满心欢喜,一手搂着秦风,一手抚摸着秦风的脑袋,脸上早已笑颜如花。 “七年了,没想到当初那个混小子,也长大成材了。” 李潇兰脸上流露着欣慰笑意,温柔无比的抚摸着秦风的脑袋,感觉秦风的脑袋,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反倒笑的更加爽朗,觉得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跟姐姐撒娇。 姐弟俩相见恨晚,拥抱了好一阵才分开。 李潇兰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冲旁边的黑暗角落,柔声道:“母亲,是风儿来了。” 母亲?! 刚才还一脸猥琐的秦风,表情瞬间收敛下去。 对于这位分别七年,未曾谋面的母亲,秦风的记忆几乎为零。 也是临行之前,从父亲和四姐景千影口中得知,母亲当年在京都时的事迹。 当年老秦同志升迁,秦程氏虽老秦搬入京都,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无人可知,变成无人不知。由于老秦在前线屡立战功,升为尚书令后,秦程氏也跟着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面对朝堂上的政敌,秦程氏向来不含糊。 上怼六部尚书,下战名门贵人,骂遍京都十三条街,吵遍六部二十四司,可谓是人见人怕,人见人躲。 正是靠着这份狠辣与手段,才帮助老秦同志稳坐兵部尚书的位子。 可惜…… 人怕出名,猪怕壮。 老秦同志的位子坐稳了,就免不了被卷入储位之争,当时大皇子便向老秦伸出橄榄枝,被拒绝后,大皇子便处处针对老秦。当时秦风还小,被大皇子撞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是一顿暴打。 秦程氏出了名的护短,虽不敢与大皇子硬来,却一状告到圣人面前。 圣人明贬暗褒,罚大皇子守边一年,实则却是去镀金历练,回来好继承大统。结果……任谁也没想到,大皇子竟遭袭,身死边陲。此事本与秦家无关,奈何大皇子生母贵妃,却认为,大皇子之死,皆因秦家而起。 在贵妃与户部等大臣的弹劾使绊之下,老秦的位子岌岌可危,一旦被革去尚书之位,以贵妃的手段,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将秦家屠尽,祭奠大皇子。逼不得已之下,秦程氏只能出来顶包,以守孝之名,被贬回祖地,这一贬就是七年。 七年孤苦,换来秦家昌荣! 如今,秦风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状告大皇子,与贵妃结下恩怨,传说中的一品诰命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在秦风期待、紧张、甚至有些恐惧的注视下,一个四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素雅节俭的夫人,缓缓走出黑暗,出现在秦风面前。 秦风酝酿了一肚子的开场白,全都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秦程氏,眉眼带笑,无比慈祥的招了招手:“风儿长大了,来让娘看看。” 秦风连忙迈步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秦程氏连磕三个头:“拜见母亲大人。” 秦程氏眼神无比欣慰,之前受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道:“好儿子,看来为娘不在这些年,你父亲将你教导的不错,为娘这些年受的苦,也值了。” 感受到秦程氏温暖的手心,秦风心里却一阵犯嘀咕。 什么情况? 传说中闹遍京都的狠辣角色,怎么如此慈眉善目?难道说……之前那些恶名,都只是以讹传讹?或是有心之人,故意抹黑? 就在秦风疑惑之际,突然感觉天灵盖被敲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秦程氏,结果大巴掌迎面抽在秦风脸上。 啪!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秦风被直接抽的眼冒金星,一脸懵逼。 秦程氏依旧笑脸盈盈,左手揪住秦风耳朵,右手抬起来又是一下,笑眯眯道:“风儿能有今日成就,为娘很是欣慰。但你这没良心的牲口,随你爹那个混蛋,整整七年,居然一次都不来探望为娘。” 啥?啥玩意儿?这就变脸了? 不对! 秦程氏根本没变脸,但下手那叫一个黑啊! 秦风猛然警醒,心里阵阵哀嚎,看来母亲的恶名,并非京都讹传,而是秦风低估了母亲的腹黑程度…… 眼看着大耳光又要抽下来,秦风不敢再有半点迟疑,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娘,儿子错了,不是儿子不来探望您,是……是……都怪我爹!” 秦风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索性将黑锅全都推到老秦同志身上。 为了逃过这顿巴掌,秦风那叫一个委屈,声泪俱下的诉苦:“娘,整整七年,您知道儿子有多想你吗?可是每次提起您,爹总要呵斥我一通,想来见您一面,更是难如登天。” 第225章 母子团聚 “前几天,听说母亲落难,儿子不顾所有人的阻止,飞奔而来。索性老天庇佑,母亲大人安然无恙,若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发誓,要让北狄以血海来还!” 听到秦风这番慷慨激昂的狡辩,以及那双‘无比孝顺’的真挚眼神。 秦程氏悬在空中的巴掌,缓缓落下,在秦风烙印着五指山的脸上轻轻一揉,微笑道:“你无耻的样子,很有你爹年轻时的神韵。你在京都干的好事,早已传到北溪县,你若心里真有为娘,谁能拦得住你?风儿,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 说着话,秦程氏松开秦风的耳朵,照着屁股就是一脚,眉眼带笑,柔声细语道:“起来吧,守着这么多人,你不嫌丢人,为娘都替你臊得慌。” 秦风老脸一红,怂眉耷眼的站起身,心里却阵阵郁闷。 自己这位老娘,简直把自己看的透透的。 哪里像是相隔七年? 不愧是一品诰命夫人,这心机城府之深,连秦风也浑身发麻。 一队队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抱拳道:“公子,这北狄贼人如何处置?” 秦风这才想起来,现场还有一个活口。 低头看向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游骑副尉,当即冷笑道:“敢对我娘和三姐下手?我要是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我跟你姓!” “将这厮绑起来,带回北溪县,严加看管,别让他钻空子自尽。” 卫士当即将游骑副尉提起,朝着洞外押送而去。 秦风则低眉顺眼,满脸讨好的恭迎秦程氏和李潇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冲一队队长喊道:“把山里那十匹北狄战马一并带回县城,之前我看了,不愧是北狄战马,果然雄壮。” 秦程氏看了一眼被扔到马背上的游骑副尉,柔声道:“让他跑着回去吧。” 听到这轻飘飘的话语,游骑副尉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心里哀嚎,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邪性! 众人原路返回,结果刚翻过一座山头,留守于山脚的暗哨卫士,便心急火燎的急奔而来,离得老远便沉声喊道:“公子!北边有大队人马逼近!” 闻言,秦风连忙抬起手,众卫士的动作戛然而止。 秦风眉头微皱:“可看清楚是什么来路?” 暗哨卫士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属下担心暴露行踪,不敢近前查看,只知是骑兵,人数二百有余!” 起初秦风还以为是宁虎带人回来了,结果听到对方的人数,心里顿时一沉。 旁边的一队队长,若有所思:“莫不是边军?知道公子来到北溪县,特意派兵前来迎接?” 秦风果断摇头否定:“不可能!北狄精锐游骑入侵一事,早已传扬开来,母亲大人岌岌可危,边军尚且抽调不出足够人手前来救援,又岂会派人迎接我?而北溪县一带,除了边军之外,再无其他驻军。至于衙兵,经过陈立这些年的经营,早已烂泥不扶上墙。那可是二百骑兵,不是大头兵。” 听到秦风这番判断,众人心里已经产生非常不好的预感。 对方人多势众,秦风不敢迟疑,果断下令:“敌袭,备战!” 就在秦风率领众卫士,准备迎敌之际,沈青辞已经携带重礼,到达禁宫。 正在研究边陲军事地图的梁帝,终于抽出一点精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跪在殿下的沈青辞:“秦家丫头莫不是为了北溪县一事而来?” 这还是沈青辞第一次进宫,显得极为紧张,面对梁帝询问,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北溪县乃国之大事,轮不到小女操心,今日小女斗胆进宫,只因家弟秦风临走之前,有些安排。” 梁帝眉头一挑:“安排?” 沈青辞不敢绕弯子,看了一眼御书房旁边的窗户,小声道:“家弟打算为御书房换一扇窗户。” 梁帝知道秦风这臭小子鬼主意多,但为御书房换窗户一事,倒是出乎梁帝的预料。 不等梁帝回答,李湛便低喝道:“大胆!御书房哪怕是一片瓦,也不是尔等能够更改!秦风小儿恃才傲物,是不是只有治他大罪,他才消停?” 李湛明贬暗保,暗示沈青辞没有别的事,便赶紧离宫,别被秦风那臭小子坑死。 沈青辞不由更加紧张了。 她深知宫中的一切,都经过周密细致的设计,一切以保护梁帝为重。 为御书房更换窗户这种事,不仅匪夷所思,更是大胆妄为。 但沈青辞对秦风却是深信不疑。 绝不相信秦风会坑自己。 当即低着头,小声道:“小女罪该万死,不该轻信秦风,为御书房换窗一事,着实是胆大包天。小女还是将窗户留在禁宫,可留作他用。” 梁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青辞,心里很清楚秦风那臭小子,绝不会拿家人开玩笑,既然是换窗户,必然有深意,当即让人将所谓的窗户带上来。 掀开红布的瞬间,梁帝眼神一阵惊讶。 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 即便是价值昂贵的琉璃,也可随意赏给后宫。 但眼前这扇琉璃窗,却超乎了梁帝的认知,以至于心里啧啧称奇:“琉璃窗?秦风那厮,从哪弄来这么多琉璃?便是宫中这些年的琉璃加在一起,也断然不如这一扇窗户多。” 李湛也被眼前的琉璃窗,惊得目瞪口呆:“秦风小儿,莫不是找到了购买琉璃的渠道?” 见当今圣人,都因这琉璃窗而惊艳不已。 沈青辞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骄傲,强压得意,小声回应:“不敢欺瞒圣人,这琉璃窗乃是由秦风打造,琉璃页乃秦风亲手炼制。” 此言一出,李湛不由失声惊呼:“什么?秦风亲手炼制出琉璃?!沈青辞,你可知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沈青辞小脸一白,连忙辩解:“即便是借小女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欺君,这琉璃确实乃秦风所炼制,若圣人存疑,可派人去天机营查看琉璃坊。炼制琉璃的器具、原料,皆是一应俱全。” 第226章 琉璃重礼 李湛心头震惊不已,连忙看向梁帝,却发现梁帝眯着眼,眼神尽是深邃。 炼制琉璃一事,虽惊世骇俗。 但之前‘黑尉’探子禀报,秦风确实派人,趁夜去工部贿赂当差官员,偷运走了不少原料。 由于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玩意儿,梁帝也就没有追究,当做无事发生,此时反倒佐证了秦风炼制琉璃的壮举。 梁帝打量着那精美绝伦,犹如鬼斧神工一般的琉璃窗,再三迟疑,还是做出决定:“既然是秦风一番心意,便留下吧,来人呐,赏秦家长女一千两黄金,送出宫去。” 沈青辞连忙谢恩,离开御书房,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后宫,面见长公主。 御书房只剩下主仆二人,李湛再也忍不住,嗓音直哆嗦:“秦风竟能亲手炼制琉璃,岂不是掌握了取之不竭的金山银山?若圣人下旨,让秦风将琉璃制法上缴,日后大梁国库便有稳定收入来源。” 梁帝也正有此意,但是看着琉璃窗,眼神却流露出一抹城府,轻笑道:“算了,秦风对朕如此忠心,朕又怎好断他财路?便按照老规矩,先让他赚个几年,然后再收缴充公。” “今日秦风送来这琉璃窗,李湛你觉得此子有何深意?” 李湛若有所思,试探性道:“莫不是担心日后琉璃生意坐起来,被圣人半路截走,所以先向圣人示好,谋求财路顺畅?”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深沉道:“此乃其一。” “这小子精着呢!在京都树敌甚多,深知一旦离京,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便用这琉璃窗,时刻提醒朕,天下还有他这号人物。呵呵,秦风虽聪明,可惜手段太过激进,若非敛财之术出神入化,朕早灭他十几次了!” “这厮吃准了朕看重他,故而有恃无恐。不过在京都子弟中,倒是无人能出其右。” 见梁帝对秦风评价如此之高,李湛心里也暗暗窃喜,毕竟他与秦风早已私下交好,日后秦风得势,李湛这把老骨头离宫,也算有人护着。 就在这时,一身黑衣的黑尉,出现在御书房屏风后,沉声道:“启禀圣人,沈青辞并未离宫,而是前往后宫为长公主献宝,乃是一套琉璃酒具,长公主甚是喜爱,重赏了沈青辞。” 琉璃酒具…… 梁帝眼神闪过一抹羡慕,轻笑道:“朕说什么来着?这臭小子,离京之前,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免于后院失火。有了这份重礼,至少几个月内,长公主是不会忘了他。” 李湛深知,梁帝最忌讳‘聪明人’,当即小声问道:“秦风是不是……过于聪明了?” 梁帝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过于聪明无妨,怕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秦风小儿,聪明绝顶,反倒能够自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想,倒也不必担心他。只是,聪明归聪明,经验却太少,他恐怕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从秦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想要重返京都,绝非易事。 而此时,看着到达山下的骑兵,秦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二百北狄精锐游骑,厉兵秣马,已经开始进山搜捕。 不用想也知道,先锋队迟迟未能完成任务,事先渗透入大梁境内,准备接应的骑兵,已经得到秦风来北溪县的消息。如今秦夫人加上秦风,两个重要人物的出现,这分量足够北狄人冒险! 二百北狄骑兵,分为两营。 一营留守山脚,封死所有出逃路线。 二营翻身下马,徒步进山搜捕。 虽然骑兵下马,战力将会大打折扣,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又是驰骋沙场的老兵,再加上是主动进宫,依旧给秦风造成了空前压力。 秦风手头只有五十卫士。 接下来必有恶战! 至于求援?秦风倒也想过,可惜根本不现实。 下山通路已经被北狄骑兵封死,想要求援,只能翻山越岭,前往山北,如此一来,往返少说也要一两日,等援军赶到,秦风都已经凉透了。除了正面硬碰硬,已经别无他法。 好在对方都是骑兵,轻装上阵,秦风尚有一战之力,若对方来得是重甲步兵,那就用不着反抗了,洗干净脖子等死便是。毕竟卫士们手中唯一拥有破甲能力的武器,只有步槊,免不了要近身肉搏,以少敌多的肉搏战,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吩咐下去:“一二三队留守此地,准备正面迎敌,三四队渗透左右两翼,无需等待命令,只要敌人全力进攻,你们便直接从两翼杀出进行夹击。” “切记,要拉近距离,不准与敌人展开任何远距离消耗战。” 对方都是骑兵,也就是‘马弓手’,手中弓箭,无论是射程还是准头,都不输秦风一方,远距离消耗战,秦风绝对讨不到丝毫便宜。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三四队卫士当即朝着两翼而去。 与此同时,秦风则带领众人,朝着身后的山坡爬去,一直到达山顶。 几乎是秦风等人刚稳住阵脚,北狄骑兵就出现在对面山头。 霎时间,牛角号的声音,响彻山谷。 原本分散开来的百名骑兵,迅速向对面山头集结,并且开始朝着秦风所在的阵地而来。 由于两座山距离不远不近,对方只能朝着这边逼近。 而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鼓点声自对面传来。 秦风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却见对面山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腰间挂着一个小型牛皮鼓,竟然在依靠鼓点传达军令。而那一百骑兵,并未像秦风想象中那样,盲目冲来,而是有条不紊的缓步而来,以节省体力。 秦风忍不住一阵骂街:“妈的!遇到专业人士了。敌方将领非善茬!”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下令:“构筑防御工事!” 构筑临时防御工事,乃是新军必修科目之一。 秦风下令的同时,一二队卫士,便从腰间拔出秦风精心设计的折叠‘工兵铲’,在地上疯狂刨坑! 第227章 遭遇伏击 三队卫士则从旁边推来石头,在坑边堆砌起来,土坑和石碓加在一起,正好足够卫士栖身躲避。 几乎是临时工事刚搭建完,敌军就已经摸到己方山脚。 秦风躲藏在石头堆后面,翘头观察,发现敌军手里的马弓,心里便是一阵紧张,连忙转身冲李潇兰喊道:“三姐,母亲大人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起初,李潇兰多少有点心灰意冷。 毕竟敌军足有二百人!而且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对围攻,区区五十人,几乎不可能逃生。 但此时,看着秦风有条不紊的下令,并且随行的卫士,从腰间拔出奇怪的铲子,短时间便构筑出了简单却实用的掩体,李潇兰心中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甚至尽是欣慰。 秦家儿郎,已成材! 李潇兰扶着秦程氏坐在石碓后面,柔然道:“风儿,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母亲这边有我,无须担心。” 有了这话,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将全部注意力投向敌军。 此时,一百敌人已经开始向山上而来。 而对面山头上的将领,则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击鼓的副尉,眼神凝重,沉声道:“将军,对面山头上的梁军不对劲!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筑出了掩体,恐怕是梁军精锐。” 站在旁边,三十来岁的牙将,负手而立,眼神闪过一抹敬佩:“我等先前与梁军精锐数次交手,所谓精锐,不过尔尔。而眼前这些梁军,恐怕就是情报中提及的新军。” 闻言,副尉手上击鼓动作不减,脸色却有些诧异:“渗透于梁京的探子,只是提及,大梁要训练新军,只可惜京都防卫如同铁桶一般,尤其是梁帝身边的黑尉,可谓是无孔不入,折损了大量探子,也难以探查到新军具体细节。” “前将军曾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新军讯息,皆是无功而返。没想到今时今日,我等竟然与新军提前交上手了。若能再将秦天虎的妻儿俘获,必是天大功劳!” 牙将一挥手,示意副尉别高兴地太早:“梁帝宏才大略,而关于秦风小儿的传言,也早已传入我北狄王耳中。由秦风亲手训练出的新军,恐怕实力不俗,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内构筑掩体,可见一斑,切忌大意轻敌。” 说到这,牙将眼神闪过一抹谨慎,低喝道:“我军已到山腰,进入弓箭射程,速速下令停止前进!” 话音刚落,鼓点已响。 到达山腰位置的北狄军戛然而止,纷纷躲藏在树木或是巨石后方。 见此情形,秦风忍不住咒骂起来:“对方是不是理智的过了头?妈的,赶紧给我数人头!” 敌军进入射程却不进攻,必有蹊跷。 毕竟此乃大梁疆域,敌军应当速战速决,绝不可能施展围困战术。 不多时,二队队长便沉声回报:“公子,敌人大概有七十人。” 七十人? 秦风眉头瞬间皱起,低喝道:“三队速速回防后方!” 三队长,带领十名卫士调转方向,来到秦风后方,果然发现三十名北狄骑兵,已经穿过山腰,到达距离山顶不足二百步的位置。 三队长发现敌军的同时,敌军也发现了卫士。 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就爆发了激烈的‘互射’。 十名卫士,对战敌方三十名马弓手,结果可想而知,直接被对方压的抬不起头,两名卫士相继中箭,好在身上的改良甲胄起了作用,箭矢牢牢插入甲胄,却并未穿透。 得知后方已经交战,秦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将领乃是老兵,进山搜捕之前,就已经分出人马,从边缘地带潜入进来,然后与正面的七十名步弓手形成夹击之势。 好在有掩体遮挡,敌将并未发现秦风已经抽出人手,防护后方,再加上距离远,无法传递消息,以至于山背已经交战,而前方却并未察觉。 北狄牙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按照时间来算,秦风后方应该已经受到奇袭,但正面阵线并未出现丝毫混乱,难道秦风已经料到后方伏兵?呵,不愧是大梁公子,果然难啃!” “不等了,前军进攻!” 随着急促鼓点响起,七十名马弓手,一边朝着山顶射箭,一边有条不紊的逼近。 由于三队已经回防后背,秦风手下只剩二十名卫士。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敌军发动了攻击,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秦风的薄弱。 秦风长叹了口气:“不愧是侵入我大梁疆域的精锐游骑,这将领果然经验丰富。”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那俘虏副尉的冷笑声:“秦公子,你要面对的人,十五岁就已经出征,斩杀梁军无数,号称北狄之狼的牙将钟灵!此次入侵梁境的指挥,便是钟将军!” 北狄之狼?! 老子还他妈大梁牧羊犬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怕谁?干就完了! 一队长,抡起拳头,捣在俘虏副尉的嘴上,低喝道:“再他妈嚼舌头,给你割了!闭嘴,等会解决了这些废物,再收拾你!” 副尉满嘴喷血,却发出狂妄大笑:“哈哈哈,大言不惭!”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箭雨,出现了减缓的征兆。 秦风当即低喝:“反击!” 一直趴在掩体后面的卫士,立刻开始对着不足百步的敌军射击。 由于卫士装备的都是短弓,再加上精于弓箭训练,无论是射速还是准头,都比北狄马弓手高了一个档次。 也就是一个扎眼的功夫,二十名卫士便宣泄出一百多支箭矢,换言之,平均每人射出五箭! 这等密集射击,将北狄马弓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照面便有五人中箭! 马弓手连忙隐蔽,并且时不时还击。 一看对方停下推进,秦风又立刻下令隐蔽。 见秦风一方隐蔽,对方也马上停下射击,继续推进,秦风抓住机会再次反击。 双方一来一回,如此往复。 由于秦风一方有掩体,又是居高临下,再加上箭术更准更快,占尽了优势。 第228章 杀! 北狄步弓手要主动进攻,又是仰攻,缺乏掩体保护,则伤亡惨重。当推进到五十步以内时,北狄步弓手已经损失十几个人。 战损比高达三成! 若是换做普通大头兵,已经溃逃。 但这些北狄游骑,深入大梁腹地,已经全无退路,只能拼死继续进攻,只是剩下的五十步距离,就显得尤为惨烈。距离越近,卫士的箭头就越准,从几十箭才能射中一人,已经变成五六箭就能射中一人。 眼看着马弓手已经损失四成,牙将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倒胜券在握般冷冷道:“再推进二十步,即可冲杀上去。那新军虽然射速奇快,准头惊人,但携带的箭矢恐怕已经所剩无几,战斗即将结束。” 为什么虽然带着不少备用箭头,但由于缺乏树枝木料,再加上战斗焦灼,根本来不及临场制箭,只能从地上捡对方的箭,进行反击。可惜……由于地方箭头射在石头上,箭头崩钝。 即便是卫士准头惊人,射中敌人,却连区区轻装扎甲都无法穿透。 北狄马弓手从百步推进到五十步,足足损失了二十人,而从五十步推到三十步,却只损失了十人。 一队长当即冲秦风大喊:“公子,箭矢没了!” 秦风早已料到这一点,当即低喝:“上步槊,冲杀上去!” 一声令下,二十名卫士,全部扔下短弓,将随身携带的改良步槊组装起来,在一队长的带领下,跑出掩体,朝着下方的马弓手冲去。由于是下坡,再加上卫士经过体能训练,速度奇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马弓手面前。 马弓手仓皇拔出短戈迎敌,却还是被步槊捅翻七八人。 双方随之发生近身肉搏,混战成一团。 一直潜伏在两翼的四五队,见此情形,第一时间从山坡冲出,朝着这边驰援而来,距离一百步,便开始朝着马弓手射击。等马弓手和卫士已经完全混在一起,四五队便放弃射击,取出步槊,从两翼夹击而来。 对面山头上的钟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好一个秦风!竟如此艺高人胆大,手里区区几十人,还敢兵分三路?!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对新军的战力太自信?” 由于卫士手持步槊,无论武艺、体能、士气,都比马弓手高出一个档次。再加上伏兵和正面卫士汇合,形成夹击之势,剩下的四十名马弓手,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钟灵果断下令:“速速增派支援!” 副尉朝着牛皮鼓重重砸下,困守下山通路的一百骑兵,直接骑着马就往这边冲,等战马或是累的爬不动,或是直接摔倒,骑兵才舍弃战马,徒步朝这边跑来,因此支援速度奇快。 眼看敌方援军已经赶到,秦风当即跳上掩体,大吼道:“速战速决!回防掩体!” 一队长戳死面前的步弓手,怒吼道:“杀!” 北狄马弓手心中早已骇然。 这些大梁士兵,战力怎如此惊人?而且士气也未免太过恐怖了,近身肉搏,竟越战越勇。 最可怕的是…… 近身战最消耗体力,就算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也只能支撑盏茶时间,然后就力竭,需要被战友掩护着撤下去。而此时,马弓手已经累的快要抬不起短戈,而新军卫士,居然势头不减,体力依旧游刃有余。 此消彼长,最后一名步弓手,被卫士一槊穿了个透心凉,濒死之前,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将短戈凿在卫士肩膀上。 只听‘锵’的一声。 卫士肩膀的衣服下面,竟然隐藏着一块厚铁片! 以破甲能力著称的短戈,凿在铁片上,反倒把短戈给崩断了。 最后一名步弓手,绝望无比的倒在血泊中。 三十七名卫士,成功撤回掩体,其中有五人负伤,附着轻薄扎甲的部位,被短戈直接凿穿了,血流如注,已然失去战斗力。 秦风一边从护卫身上拆下‘简易医疗包’,为负伤卫士包扎,一边看着倒在远处的三名牺牲卫士,咬牙切齿:“兄弟们,你们不会白死,我定让北狄大军为诸位陪葬,你们妻儿父母,由我秦风供养。” 剩下的卫士,靠在掩体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听到秦风这番话,顿时精神抖擞,纷纷发出斗志高昂的嚎叫声:“为了公子!为了大梁!” 不等卫士们歇息过来,那百名驰援步弓手,已经到达百步位置,并且料定秦风的箭矢已经耗尽,毫无顾忌的朝山上冲来。 此时耗尽的不只是箭矢,还有战术。 因为眼下,供秦风选择的战术只剩下一个,便是近身肉搏。 与此同时,防卫后方的三队,也撤了回来。 在改良甲胄的保护下,以及依托有利地形和箭术优势,三队不仅将三倍于己方的敌军击溃,更是全身而退,齐编满员的撤了回来,只是身上插满了箭矢,像是一个个刺猬般。 如此一来,秦风手上还有四十七名卫士,刨去负伤的五人,实际战斗力为四十二。 面对还剩下的百名北狄步弓手,只能拼命了。 而就在秦风准备下令之际,却听侧翼传来一阵吼声。 “营救公子!杀!” 寻声望去,宁虎居然带领剩下的五十名卫士,徒步从侧翼山头杀了过来。 秦风大喜过望,却又惊讶无比。 自己并未向宁虎求援,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遇袭?而且山北距离此地甚远,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回来。 除非……宁虎根本没走远。 算了! 这个时候来不及纠结这些。 秦风当即振臂一呼:“杀!” 剩下的卫士,见到小侯爷带着援军赶到,更是斗志高昂,纷纷跳出掩体,鬼吼鬼叫一般朝着北狄步弓手冲去。 钟灵见此情形,脸色不由一白,尽管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低喝道:“大势已去,撤!” 副尉眉头紧锁,沉声道:“将军,双方军力相差不远,还有一战之力!” 钟灵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人数相当,但战力却相差悬殊。” 第229章 惊人战损 “那秦风只损失了寥寥几人,便全歼了我先锋百人,这大梁新军名不虚传。再打下去,剩下的百人也只有被全歼这一个下场。我等既然已经侵入大梁腹地,而出境关口已经被大梁边军封锁,已是困境,便更要利用这困境!” “只要我等还在,大梁边陲就永远寝食难安。” 闻言,副尉不再纠结,当即击鼓下令。 剩下的百名步弓手,第一时间调转方向,撤退下来。 钟灵带领残军撤到山脚,翻身上马,看着剩下的百匹战骑,虽心疼无比,却还是果断下令:“将带不走的战马杀绝,不给大梁留种!” 等秦风带领卫士,追到山脚之际,除了一地战马尸骸之外,已不见钟灵等骑兵的踪迹。 宁虎一跺脚,咬牙切齿:“妈的,让他给跑了!” 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凝重,当即下令:“宁虎,你速带五十名卫士追击,这些北狄骑兵不除,北溪县永无宁日。” 宁虎毫不迟疑,带领卫士狂奔而去。 秦风则眉头紧锁,并未因为首战告捷而兴奋。 之前的疑问,再次在秦风脑海中冒了出来。 北狄游骑,是如何精确掌握自己动向的?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至于是谁,秦风现在还想不出,但可以确定,大梁境内必有奸细! 此地不宜久留,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带领众人返回北溪县城。 回到北溪县衙,发现陈立已经回来了,便招呼他,给母亲和三姐安排住处。 陈立哪敢怠慢,直接把自家卧房让了出来,带着一个夫人,四个妾,搬到厢房。 不多时,秦风击溃北狄骑兵的消息,便传回北溪县。 得知此事,陈立更是后背发凉,心中尽是骇然与绝望。 当着秦程氏的面,秦风冲陈立没好气的问道:“勘察如何?青石子村可还有活口?” 陈立看了看秦程氏,又偷瞄了秦风一眼,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紧张的结结巴巴:“回……回公子的话,那班北狄游骑,皆是精锐,出手干脆利落,显然除了夫人与小姐,再无活口。” 北狄精锐! 秦风心情一阵复杂,除了同情于青石子村百姓的遭遇,更是惊叹与三姐李潇兰的身手。 面对十六个精锐游骑的追杀,居然能连续反杀七人!虽然武艺未见的有四姐景千影高强,但这暗杀之术,却着实令人背后冒汗。再一看李潇兰,笑颜如花,明朗如晴,哪里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一个李潇兰,一个秦程氏,这对母女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顶个腹黑。也难怪当年,老秦同志会派三姐随母亲返回祖地,而不是性格清冷的四姐景千影。 秦程氏一阵伤感。 毕竟在青石子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与秦家沾亲带故,这些年没有仗着秦家背景胡作非为,可见忠厚老实。 如今竟遭北狄游骑屠戮,秦程氏怎能不伤心。 只是…… 秦程氏虽心里难过,脸上却始终笑容不减,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底,不愧诰命夫人。 秦程氏打量着噤若寒蝉的陈立,语重心长道:“陈大人,你乃北溪父母官,衙兵县尉,皆受你调遣。这北溪县安防,乃是你的分内之事,明知大梁北狄战事焦灼,北溪距离边境不过区区四十里,你却只安插了四个岗点,寥寥不过几十人把守要道。” “是人手不够,还是故意削减守备,中饱私囊?” 面对秦程氏温柔如水的质询,陈立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滴落,骇然道:“夫人明鉴,即便是皆下官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削弱守备。” 一队队长齐蒙,怒目而视:“放你娘的臭屁!我等百人,直冲城门,奔袭县衙,警钟才迟迟响起。可见戒备之松散,守军之怠惰!你这等玩忽职守的狗东西,就该一刀砍了!” 被齐蒙一吼,陈立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身为边陲县令,肩上的担子何其重,玩忽职守,确实是死罪。 况且……他这个官,也来路不正。 当年买下这鸟不拉屎地界的芝麻官,贪图的就是便宜,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打死陈立都没料到,大梁会和北狄开战。原本无人问津的偏远穷县,瞬间成了所有视线的聚焦处。 秦程氏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风儿,青石子村的百姓,不能白死。” 这话一出,秦风就明白了。 当即冲陈立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大人,请吧。” 说是请,其实是被卫士直接叉出去。 来到县衙大堂,陈立瘫跪在地上,周边不少百姓,挤在县衙大门看热闹。 若是搁在以前,早被衙差驱散了。 只可惜,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衙差,站在勇武彪悍的卫士身旁,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风毫无顾忌,一屁股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方,翘着二郎腿,将之前那个贼眉鼠眼的县丞叫来,让他在旁边记录。 然后使劲伸了个拦腰,缓解长途奔波的疲劳,心不在焉的念叨起来:“在下一介布衣,来北溪又是为了私事,没资格审理陈大人。” 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官,那也是官! 秦风就算殊荣再多,也是民。 岂有民审官的道理? 秦风一边派人,去把陈立的一家老小全都召到大堂,一边无比‘谦虚’的嘀咕着:“陈大人不必紧张,在下只是记录一下陈大人的种种政绩,至于如何处置陈大人,自然要交由吏部。” 陈立面如死灰。 秦风审不审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立这点破事,一旦捅到吏部,必死无疑! 可是,明知秦风只是一介布衣,整个县衙却无一人敢反抗。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秦风恪守‘草民风范’,吊儿郎当道:“先说说我知道的罪名,县丞你可记好了。其一,兵马入城,后知后觉,按《大梁律》以玩忽职守论处。其二,削减守备,贪污粮饷,以贪污论处。其三……” 第230章 小官巨贪 说到这,秦风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五个美妇人,心里一阵嫉妒。 特娘的! 小小芝麻县令,居然有四个老婆,本公子还单着呢! 秦风一阵羡慕嫉妒恨,没好气道:“其三!小小县令,一无功劳,二无爵位。按《大梁律》,凡科举中秀才者,方可纳一房妾。瞧你这德行,估摸着也没有秀才功名。竟敢私纳四房妾室,真真的可恨!按《大梁律》以僭越论处!” “县城凋敝,以治理不善论处。青石子村遭北狄屠戮,却一无所知……” 说着说着,连秦风自己都大感惊讶。 小小芝麻官,犯下的这些罪,随便一条都够杀头了。便是京都那些犯了事的大臣,也淡然不如这个县令! 等秦风一口气念完陈立的罪状,陈立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动静,显然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活头了。 县丞哆哆嗦嗦的放下笔,双手将罪状举过头顶,紧张道:“请公子过目。” 秦风接过罪状,没有急着看,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县丞:“你在北溪县捞了多少钱?” 县丞身体一颤,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慌乱辩解:“请公子明鉴,小的向来清廉,绝不敢搜刮民脂民膏。” 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小县丞,也如此不老实,那怪大梁边陲,一直岌岌可危。 既然陈立的官是买来的,那么县丞,乃至整个县衙的班子,肯定也是一群‘地痞流氓’。这种例子,在偏远地区较为常见,一些有钱的地痞或是奸商,会选择性投资一些人,买下官位之后,便可借机搜刮民脂。 外有北狄强敌,内有奸官当道,边陲民心浮动,若非梁帝开明,这边陲恐怕早就乱套了! 不等秦风逼县丞就范,聚集在大门外的平民,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秦公子!这县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脏心烂肺!尤其是那县丞,在北溪县除了陈立,便属他最为奸恶。只要升堂,吃了原告吃被告,吃了东家吃西家。连一些豪门阔户都被这厮整的家破人亡不少,更何况我等平民?” “请秦公子主持公道!” “兵部尚书之子秦风也,如今回归北溪县,我等草民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对于老百姓们的怨气,秦风并不意外。 当即让所有围观的百姓,将县衙众人的罪状,一一列出来。 不列不知道,一列吓一跳。 别说县令县丞,即便是最低级的衙差,都犯下过‘欺男霸女’这种恶行。 这满县衙的人,直接推出去全砍了,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秦风将密密麻麻的罪状卷起来,让卫士交给驿站传令官,火速送交京都吏部。 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和蔼可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陈大人和县丞、县尉等……算了,把县衙所有人,全部请入牢房,好生安排下,等吏部命令下来,再定处置。” 陈立等人,被卫士们连踢带踹的‘请’进大牢。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 结果秦风刚要起身离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喊冤的声音。 “秦公子,民妇冤枉!还请公子伸冤。” “民妇家的男人,开垦荒地耕种,却要被县衙收取开垦税,一亩三两银子,拿不出来便关进大牢,已有两年光景。” 啥玩意儿?开垦税? 秦风号称大梁法律小能手,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大梁法条中有‘开垦税’这一条。 合着,陈立等人,还擅自编撰税收条令? 这胆子,简直刷新了秦风的认知。 秦风当即将那民妇叫进来,随便问了几句,确定是冤案,便让卫士去大牢,提出那男人,当场放了。 特事特办,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布衣还是官身了。 见那妇人,带着重见天日的男人,喜滋滋的离去。 现场更是群起沸腾,无数有冤屈的平民,朝着秦风大喊起来。 “公子!我家田地被恶霸侵占,告到官府,反倒要收取起诉费,拿不出来,便被关起来了。” “公子,还有我家!那挨千刀的县尉,见我家女儿生的俊俏,便抓回府上当丫鬟!” 秦风向来怕麻烦,但看着百姓们民怨沸腾,又不好撂挑子走人,只好耐着性子,一桩一件的处理起来…… 结果这个口子一开,‘秦青天’的名号便传了出去,无数百姓闻讯而来,整个县衙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排队等着伸冤的百姓,一直从衙门口,派出去一百多丈。 虽然受了苦,但百姓们脸色却前所未有的欣喜,一改往日的噤若寒蝉,大声喧闹着。 “北溪县终于迎来了好日子!秦公子回来了,大家积攒的冤屈,终于诉说有门了。” “哈哈哈,我早听说秦公子在京都的事迹,据说极为受到京都百姓的爱戴,看来此言非虚!” “你们说……秦公子是不是委派来北溪县,接手县令的?” “什么?若真有秦公子担任北溪县令一职,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秦公子……不对,秦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啊。” 秦风本打算于阔别重逢的母亲三姐,好好叙叙旧。 结果却被北溪县积压如山般的冤案,牢牢困在大堂,分身乏术,憋屈的想死。 北溪县处处透着腐朽破落,唯独驿站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六个传令官,年轻力壮。 十八匹军马,精神十足。 毕竟正值大梁与北狄交战时期,一旦传令受阻,用不了几天,边军或是府衙就会来调查,陈立就算再贪,也绝不会犯这种糊涂。 得知秦风要送信,驿馆不敢有半点迟疑,派出传令官直奔京都而去。 由于传令官经过专门训练,又熟悉地形,知道走捷径,熟识各大驿站的分布点,故而秦风都要狂奔四天四夜的路途,传令官只用了三天,但换马却更加频繁,足足换了十八次坐骑,也就是说,平均一天一夜要更换六次坐骑。 当传令官将陈立厚厚一沓罪状,送交吏部时,吏部官员大为震惊。 吏部侍郎捧着罪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区区九品芝麻官,竟能犯下这么多大罪?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够活刮了他。 处置这种芝麻小官,过程倒是极为便捷,根本用不着禀明圣人。 先是革去官职,然后与刑部官员照会一下,逐条罪状对应逐条法律,审批完毕,就相当于宣判了陈立的死刑,甚至不需押解进京受刑,送交最近的府衙代为处斩即可。 最后,在北溪县官职上画个叉。 如此一来,北溪县官职就算是‘空’出来了,等每月月底,禀明圣人即可。 至于县令委任,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用不着劳烦圣人,州府就能自行定夺,若三个月内仍旧空缺,则由吏部代为指派。 短短一日内,已出结果。 就在吏部准备将书信发还北溪县时,高府仆人突然捎来一封密信。 吏部侍郎看到密信内容,不由眉头微皱:“委派秦风,就地担任北溪县令?!” 坐在旁边的吏部司勋司郎中,闻听此言,犹如触电,连忙站起身,满脸惊讶:“这真是高太尉的意思?我等虽与秦天虎政见不同,但再怎么说,秦天虎也是堂堂兵部尚书。” “北溪县乃穷乡恶土,让兵部尚书之子,担任北溪县令,既不合规矩,也不合大梁律法。” 吏部侍郎长叹一声,眼神极为复杂:“便是京中官员犯了错,也极少会被贬到北溪县那种地方。当初秦夫人被贬回北溪县,那也是因为得罪了贵妃娘娘。若我等擅作主张,恐怕与秦府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司勋司郎中,沉思片刻,苦思对策,最后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边是秦府,一边是高太尉,咱们两头谁也得罪不起,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闻言,吏部侍郎咬了咬牙,直接发了一道委任状。 传令兵拿到陈立的判决书,以及秦风的委任状,离开吏部,转而去了秦府,将秦风写的家书,呈给秦天虎。 自从秦风离京,秦天虎便愁眉不展,此经一去,究竟是什么结果,没人知晓。当看到书信中的内容,秦天虎的脸色瞬间拨云见日,重重一拍桌子,兴奋的大吼起来:“太好了!不愧我秦天虎之子!” 不多时,柳红颜三女便闻讯赶来。 得知秦风已经成功救回母亲,三女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忧心数日的柳红颜,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小脸漫上一层激动的红霞,急不可耐的问道:“母亲和三妹,安然无恙?太好了!敢问父亲,风儿如何做到的?” 一直以来,柳红颜对营救母亲一事,都持悲观态度。 她虽不懂军事,却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哪怕梁帝的反应再快,及时发现了北狄的阴谋,并且第一时间派出急报,可毕竟相隔几千里,等赶到北溪县,黄花菜都凉了。 而秦风相隔数天赶到北溪县,并且成功救下母亲和三妹,对于柳红颜而言,无异于奇迹。 秦天虎心里也极为惊喜和骄傲,再加上此事乃是秦家‘私事’,并不涉及军事机密,也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风儿固然功不可没,但此事,说到底,还是我秦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北狄游骑奇袭青石子村,多亏了潇兰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再加上边城守将反应快,没等接到圣人急报,已经察觉到北狄阴谋,故而派边军封锁出关要道,逼迫北狄游骑只能孤注一掷。” “再加上民心所向,风儿赶到北溪县,第一时间得到有价值的消息,才一举歼灭北狄游骑,活擒领兵的游骑副尉。” 秦天虎向来谦虚,明明心里对秦风骄傲的不行,却不肯大肆褒奖。 一旁的沈青辞,眼神闪过一抹皎洁,嘴角微微上扬:“四天四夜,一路从京都奔袭至北溪县,到达当日便歼灭北狄游骑,留下母亲和三妹。秦风那臭小子,认真起来,倒也算得上可靠。” 景千影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紧拧的眉头却已经舒缓开来,回想起秦风离京之前说的那句话,纵使铁石心肠,也不由一阵心跳加速。 与此同时,秦小福将消息带到天机营。 得知秦夫人安然无恙,天机营爆发出一阵激烈欢呼声。 工匠与新兵相拥一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太好了!不愧是公子!” “横跨千里,全歼北狄精锐游骑,这等丰功伟绩,放眼大梁历史,也绝无仅有。” 一个新兵,攥着拳头,眼神炙热道:“说的不错!虽然只是几十个人的小规模交战,却彰显出公子的军事天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边城,与公子汇合,并肩作战了。” 鲁明擅作主张,专门为秦风修建的‘行驾别院’里,正在为秦风整理衣裳的小香香,听到外面的激烈议论声,不由会心一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公子……” 秦小福兴冲冲的跑到晴雅阁,将好消息告诉林瞿奇。 得知此事,林瞿奇不由一阵感叹:“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秦公子全才也。” 殊不知,二人的交谈,被登门卖书的文人听到。 此事便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京都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三三两两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兴冲冲的议论着。 “听说了吗?秦夫人被北狄人给劫了!” “什么?有这等事?!圣人什么时候派兵横扫北狄,救回秦夫人?” “紧张什么?秦家少爷已经将秦夫人救回来了。” “啊?” “嘿嘿,据可靠消息说,北狄蛮夷将秦夫人掳走,准备以此要挟秦大人,结果秦公子得知此事,直接率领百骑卫士,星夜赶程,犹如利刃,直插北狄腹地,斩杀数千蛮夷,将秦夫人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 闻听此言,旁边一个年轻文人,满脸鄙夷:“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分明是秦公子营救秦夫人时,遭到北狄大将阻拦,结果杀的七进七出,不仅歼灭了阻击敌军,更是活擒了敌军大将。” 众百姓,眼睛阵阵放光。 大梁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心里那叫一个过瘾。 这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消息,在京都之中越传越邪乎。 谢府丫鬟,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谢云儿。 谢云儿捂着嘴,眼神尽是不可置信:“我说这几日怎么没听到秦风的动静,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坐在旁边喝茶的谢弼,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休听那些闲言碎语,秦风救回秦夫人不假,但绝不像坊间传言那般邪乎。不过此次行动,倒是验证了一件事,便是秦风不计血本,重金打造的新军,战力非凡。” “若圣人知道此事,想必会更加重用新军!” 第231章 明褒暗贬 殊不知,此时禁宫御书房的气氛极度压抑肃杀。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宫中御用的茶杯,被摔得粉碎。 连梁帝自己都记不清,上次这么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梁帝盯着面前低头不语的高太尉和吏部尚书,眼神阴冷:“秦天虎乃朕钦点督战大臣!秦风更是屡立奇功。这等忠臣父子,不奖也就罢了,居然还将秦风贬至北溪县当什么狗屁县令,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如何看朕!” 吏部尚书低头不语,表面还算沉得住气,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 面对梁帝的呵斥,吏部尚书一言不发。 站在旁边的高太尉,沉默片刻,拱了拱手:“启禀圣人,此事,老臣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觉悟半点打压之心。”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梁帝更是怒火中烧:“好一个深思熟虑,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深思熟虑的!” 太尉高明虽姿态摆得很低,但语气却无半点怯弱,直言道:“陈立犯下的诸多罪行,便是活刮了也算轻了。秦风拔此毒瘤,整肃大梁官风,必须奖赏。只是秦风一介布衣,想要提拔,还需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故而先屈身于县令一职,日后步步向上册封。” “此乃奖,另外还有罚。” “究根结底,秦风乃布衣之身,纵使那陈立罪该万死,也断然轮不到秦风处置。倘若京中子弟可随意处置官员,这个口子一开,置天下官员于何地?故而,罚秦风在北溪县磨砺,也算恰如其分。” 梁帝冷冷盯着高明,气的冷笑不断。 奈何高明位列三公,纵使梁帝满心怒意,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处置他。 况且册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一事,乃是吏部发的命令,程序上也无不妥。 梁帝迈步绕出书案,走到高明面前,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秦风与高嵩的过节,朕是知道的。京中子弟,拉帮结派,逞凶斗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莫说朕,京中大员们,也早已见怪不怪。” “子弟们斗的再凶,诸位大臣,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太尉,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可不能太狭隘。” 高太尉依旧低着头,眼神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冷意,说出的话,却字字忠心:“圣人教训的极是。秦风千里救母,虽说是私事,但私自调遣百骑卫士一事,朝中官员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以此为柄。” “臣也是念及秦风救母心切,压下私调军马之责。” “但臣商议吏部,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一事,则是公事公办,绝无任何私情。” “先皇当政时,臣已经官拜太尉,更是侍奉圣人至今,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盯着高太尉许久,眼神无比阴沉,恨不得直接将高太尉推出去砍了,但终究还是把这股怒火压了下去。 默默转身回到书案,挥了挥手:“太尉之忠心,朕自然心知肚明。既然木已成舟,也就罢了,太尉和尚书,回去歇着吧。待明日早朝,朕再将此事告知秦尚书。” 高明和吏部尚书,同时拱手作揖,弯着身子向后退去:“臣告退。” 守在一旁的李湛,见梁帝脸色严肃,不敢妄言,就这么悄悄将手心的汗水擦掉。 梁帝的锐利目光却瞥了李湛一眼,冷哼道:“你平日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今日成了哑巴?” 李湛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道:“高太尉授意吏部,册封秦风一事,于公并无不妥,于私……朝堂之事不讲私情。此时,最该考虑的,还是明日早朝,如何安抚秦尚书。” 闻听此言,梁帝暗暗叹了口气,他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的。 此时北溪县衙,拥挤不堪的人群已经寥寥无几。 咬着牙,连续处理了几天冤假错案的秦风,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门外的太阳。 倒霉催的! 早已从边境赶回来的宁虎,忍不住调侃:“秦兄,短短几天,你已经把陈立几年积压的案子都审完了,这速度,也是绝了。” 秦风已经没有力气和宁虎插科打诨,拿起今早取来的账本,上面罗列着县衙的收支明细。 县衙用于公事的存银,只有区区九十两银子。 陈立名下也只有二百两银子。 但是县丞名下,却有三十万两银子。 这帮牲口,几乎把县衙和县城搬空了。 留出五千两银子存入县衙账务,剩下的银子,一并交给宁虎。 宁虎接过查扣的贪污赃款银票,忍不住调笑:“这笔钱,存入秦家账上?” 听到这话,秦风抄起惊堂木就丢了过去,没好气道:“别胡说八道,这种玩笑开不得!老子就算再爱财,也不至于搜刮民脂民膏。再说了,涸泽而渔这种蠢事,我才不干。老百姓越有钱,我才能越有钱。” 宁虎捡起惊堂木放回书案上,咧嘴傻笑:“我就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这些钱干什么?” 秦风长叹了口气:“经过这些天审理的案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去年北溪县就开始粮食欠收,但课税却按时够量的交了上去,我估摸着以陈立的德行,绝不可能私掏腰包,那这些课税是从哪收来的?十有八九是把当地百姓榨了一遍。” 第232章 委任县令 “你去附近村子走访一下,看看老百姓家的存粮和来年的种子,还够吗。若是不够,便拿这笔钱,去临县置办一下,无偿分发给百姓。” “哎!”秦风突然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道:“补贴百姓这种细致活,你干不了,你只管去买粮食种子便是,回来我亲自处理此事。” 说到这,秦风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哭丧着脸:“我就是来北溪县救我老娘,怎么稀里糊涂就被这些烂摊子给缠上了,真够倒霉的。” 看着秦风衣冠不整,痞里痞气,没有半点官员气质的模样,宁虎却眼神炙热:“秦兄,不是烂摊子缠上了你,而是你看不得老百姓受苦,谁让你是善人呢?” 听到‘善人’二字,秦风不干了,破口大骂:“你才是善人,你们全家都是善人!” 当善人就得花钱。 这善人,谁爱当谁当,秦风可没兴趣。 宁虎大笑着跑出县衙。 秦风本打算趁此机会,回后院,陪秦程氏和李潇兰,好好叙叙旧。毕竟从大泽山回来,秦风就被困在县衙大堂上,根本没时间回后院。 结果秦风刚起身,宁虎就黑着脸折返了回来,脸色之难看,像是出门踩了狗屎一般。 秦风不由一阵奇怪:“你怎么又回来了?” 宁虎一拳怼在旁边的‘肃静’木牌上,恼着脸子,低喝道:“秦兄,北溪县的烂摊子,你不用纠结了。” 听到这话,秦风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宁虎脸色阴沉至极,咬牙切齿:“以后北溪县的烂摊子,全都是你的!你已经被封为北溪县令。” 秦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直接踩着书案跳过去,一把抓住宁虎的肩膀,失声惊呼:“你他妈别跟我开玩笑,我胆子小,受不起惊吓。” 宁虎伸手一指县衙大门:“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 顺着宁虎的指示看过去,秦风心已经凉了半截,驿站传令兵迈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封信,满脸陪笑的递到秦风面前:“秦公子,恭喜啊。” 恭喜你奶奶! 秦风一把夺过信笺,第一封是处置陈立的,结果不出意外,死刑,送交州府代为执行。 这第二封,则是歌颂了秦风在北溪县的丰功伟绩,然后册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以滋奖赏。 秦风当着传令兵的面,将信笺撕得粉碎,气的直跺脚:“这帮老混蛋,真够绝的!老子才刚到北溪县,就把老子回京路给断了。究竟是谁搞的鬼!户部尚书李旭?太尉高明?二皇子?” 秦风心里这个气,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卫士,奔袭回去,砍了那帮老不死的。 候在一旁,等赏的传令兵,一头雾水:“秦公子……咳咳,秦大人,如今您可是有官身了,怎么不喜反怒?” 不等秦风回应,旁边的宁虎冷着脸呵斥起来:“若是京兆尹,或是京都周边县令,也就罢了。北溪县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旦扎了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京都遗忘,短则三五年,长则三五十年,都有可能。对于京都子弟而言,被封到这种鸟地方当官,不如一刀砍了干脆利落。” “况且秦公子,一心经商,最忌讳入仕。户部尚书也好,高太尉也罢,这帮老狐狸,专门往秦公子心口捅刀子!” 秦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只担心后院失火,没想到那些老狐狸,居然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小小县令,便把秦风困死在北溪县。 这和当年,老娘秦程氏被贬到北溪县守孝,有什么区别? 这手段,玩的花呀! 如果没记错的话,贵妃最擅长这一手! 莫不是李旭或是高明,受到了贵妃的指点? 还是说……贵妃娘娘,担心此事过后,圣人会召秦程氏进京,故而先下手为强,从根源上杜绝此种可能? 哎! 秦风又是叹了口气,这朝堂之上的阴险,还真是超乎预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坑惨。 这回,算是秦风大意。 吃一堑,长一智。 既然木已成舟,秦风再郁闷也没用,只能认命,从腰间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传令兵:“有劳了。” 传令兵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见秦风和宁虎,当众咒骂堂堂尚书令和太尉,传令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感觉后脊梁都阵阵发凉。 看着眼前的银子,传令兵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秦大人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秦风轻叹了口气,示意传令兵不必害怕:“拿着吧,这是规矩,毕竟往返千里,你也辛苦了。” 闻听此言,传令兵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连忙双手接过银子,感恩戴德道:“多谢大人,小的退了。” 宁虎还在气头上,恼着脸子道:“秦兄,这粮食和种子,还买不买?” 秦风本打算趁着离开之前,把北溪县的窟窿补一补,免得下任县令来了,狗改不了吃屎,继续坑害百姓。谁曾想,一不留神,秦风反倒成了县令。既然如此,这笔钱就得从长计议了。 秦风低头想了一会,将银票接了过来:“这样,你先去召集一下各乡长里长,统计一下北溪县的人头,买粮还是要买,不过得精打细算了。” 宁虎离开后,秦风看着这破落县衙,心想这工程也忒大了,除了安抚当地百姓,治理民生之外,县衙也要修缮一遍,当然最头疼的,还是县衙的班子,光靠秦风一个人,就算累死,也治理不了这么大一个县。 秦风当即招来几个卫士,也不用他们干细致的活,而是向外送信,搬救兵。 “让驿站尽快把信送回秦府,让林瞿奇赶紧过来,对了,秦小福和小香香也一并带来。” 说话间,秦风扯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随信一并交给卫士:“五百两银子,赏驿站,以后少不了他们出力的时候,别亏待了。然后告诉驿站,以后每年向县上领五百两银子杂项资金,多备几匹马,多训练几个传令兵。” 第233章 治理民生 卫士拿着信笺离开。 秦风低头想了一会儿,又吩咐剩下的卫士:“你们在县上统计一下当地文人,凡是读过书的,一并召集起来,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基本事项交代下去,秦风终于松了口气,拖着几乎快散架的身体,返回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正在后院聊天,显得清闲悠哉。 时隔数日,终于见到秦风回来了。 李潇兰不由轻笑调侃:“以前只听闻,圣人久居前殿,政务缠身,一年半载也回不了后宫一次。这县衙芝麻大点,大堂与后院不过几步之遥,却也要隔好几天才能见一面,风儿,你比起圣人也不遑多让了。” 秦风瘫在凉亭的长凳上,哭丧着脸:“三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怎么能和圣人比?告诉你们俩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被封为北溪县令了。” 此言一出,李潇兰脸上的笑容尽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清楚,秦风担任县令一职,便有明暗两重麻烦。 明面上,秦风会被困死在北溪县,想要返回京都,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以后了。 暗地里,秦风一旦有了官身,就要受吏部或是上面大臣的约束,说白了,就不能像以前那般有恃无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秦程氏反应平平,一边整理着衣裳上的线头,一边云淡风轻道:“不意外,而且此举,十有八九背地里还有贵妃的指点。” 秦风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程氏,诉苦道:“娘!我就是想经商赚钱而已,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整我。” 秦程氏柔然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在京都太招摇了,与你有没有入仕的心思,没有任何关联。即便你是个乞丐,该整你,还是要整你,躲不掉的。你也不必太忧虑,若是搁在平日,确实有些难办,但如今正值两国交战之际,圣人就算想忘了你,也忘不掉。” 一听这话,秦风憋屈郁闷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 而且事实再一次证明,秦程氏的智慧与眼界,那怪她被贬到北溪县,一走就是七年,恐怕是京都一些利益相关方,担心她回京都以后,辅佐老秦同志,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秦程氏挥了挥手:“风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李潇兰起身,将秦风扶起,朝着客房走去。 由于李潇兰和秦程氏一起住了七年,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就算搬到县衙后院,也是住在一起。至于这客房,收拾的倒也整洁,住起来不憋屈。 李潇兰将秦风扶到床边,手一松,却发现秦风身上像是带钩子似的,竟然连带着将自己也拽倒了。 这么一倒,直接压在秦风身上,李潇兰眉头微皱,刚要起身,却接触到秦风的无耻眼神,不由恍然大悟。 回想起之前在矿洞里,黑灯瞎火的,秦风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起初还以为是阔别重逢的喜悦,现在看来,分明是这臭小子在揩油。 是啊! 当年离京之前,秦风还只是个小屁孩,如今已经成长为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若是其他三位姐姐,被秦风如此戏弄,恐怕早已经拳打脚踢,好生教训一番。 李潇兰却并无此意,就这么压在秦风身上,也不急着起身,反倒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四目相对,温润道:“前些日子,听到京都捎来信儿,说是风儿与宁国公之女结亲,那谢家千金漂亮吗?” 秦风本来还担心,被李潇兰按在床上一顿收拾。 结果听到这话,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不对劲啊! 三姐和大姐二姐她们,行事作风,也差的太多了吧? 秦风习惯了与京都三位姐姐周旋,面对阔别重逢的三姐,反倒有些没了主意,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还算俊俏,就是性格太丑,动不动就要打要杀,我躲她都来不及。更可恨的,她竟然与祁阳郡主交好,真是一丘之貉。如今被贬到北溪县,能离谢云儿远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潇兰微微一笑,这笑容,简直和秦程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深不见底! 李潇兰继续柔声细语道:“这桩婚事,乃是长公主提议,圣人赐下的,可由不得你。那宁国公不是善茬,谢云儿也是千金之躯,如今你二人相隔千里,可不能乱来,要为谢云儿守住贞洁才是。” 啥玩意儿? 贞洁?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 再说了,为谢云儿守贞?凭什么! 就在秦风准备一口回绝之际,却感觉小腹一阵刺痛,紧接着李潇兰起身退开,手里居然还攥着一根纤细如发的灸针。 秦风直发愣,呆呆的盯着灸针:“三姐,你刚才干了什么?” 李潇兰收起灸针,语重心长道:“长公主与圣人赐婚,自有深意,为了避免你节外生枝,惹祸上身。你自己看不住,姐姐帮你看住。” 说完,李潇兰便转身而去。 看住? 难道说…… 秦风后背一阵发凉,连忙起身查看那活儿,竟然真的被……三姐看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刹那间,整个县衙回荡着秦风的惨叫声。 “娘!三姐她……她……” 秦风扑在秦程氏面前,正要放声嚎啕大哭,却被秦程氏推开。 李潇兰站在秦程氏身旁,笑脸盈盈,显然已经将此事告知秦程氏。 秦程氏则云淡风轻道:“不必慌张,潇兰的灸穴之术,炉火纯青,不伤身子,两三日就可不治而愈。” 原来如此。 合着类似于“微创伤”之类的? 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再看向李潇兰,秦风后背已经开始有点发凉了。京都的三个姐姐,虽然对秦风又打又骂,但从不下狠手。而这位三姐,则是那种惹了就要付出代价的狠角色。 一针下去,把秦风那活儿封印了好几天。 不就是拉了她一下吗?用得着这么狠? 当天晚上,北溪县的人口就被统计完成。 整个北溪县,只算活着的人口,一共三万六千人…… 第23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当时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秦风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京都周边的县,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 这北溪县的人口,怎么可能少成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秦风也就释然了。 当今时代,除了人口稠密地区,比如京都,或是一些富庶的州府。 大多数地区的县,十万人口已经算是“上等县”。 像北溪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偏远县,只有三万多人口,并不奇怪。 毕竟这年头,人均寿命还不到三十岁。 稀缺的人口,低下的劳动力,贫瘠的资源,以及见了鬼的财政,都让秦风脑瓜子嗡嗡响。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虽然人口奇缺,但补贴百姓的花销,倒是可以节省不少。 此时,整个县城一片漆黑,只剩下县衙大堂还点着灯。 秦风坐在大堂上,将算盘打的噼啪响,没有半点官员风范,倒像是个经商多年的老油子。 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道理的秦风,当即下令:“如今毕竟战事频繁,北溪县周边又粮食签收,以至于粮价走高。宁虎,你带些卫士,再找里长抽调些人手,去离北溪县远一点的地方,收购些粮食。以较为便宜的黍米为主,至于种子,按照三万六千亩地去收。” 秦风拿出一万两银票,递给宁虎,多退少补,即刻去准备置办。 随后看向在场聚集的文人。 包括大堂和隔间里挤满的文人,一共是二百零七个,刨除那些只能认几个字的二半吊子,这二百来人算是北溪县全部文人群体了。 众文人虽然不知道秦风要干什么,但自打秦风来到北溪县,先是审理积压的冤假错案,又派宁虎去收购粮食种子,众文人对秦风自然是没有半点怀疑,等着便是。 秦风扫了一圈,轻声问道:“在场可有秀才?”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秦风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陈立那个狗贼,把北溪县坑害成什么样了,几万人连个秀才都出不来。 秦风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有童生?” 这回人群里走出几个老者。 年纪最小的,都有五十多岁,黄土都埋到脖子了。 见老者们跪地行礼,秦风连忙让旁边的文人把他们扶起来,免得一跪起不来,死在堂上。 据秦风所知,凡学习举业,却未中秀才者,皆可算作童生。 但童生不等于读书人。 眼前这五个老头,愣是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牙齿。 秦风脑仁直犯迷糊,连忙点出十两银子,每人分发二两,笑眯眯道:“老先生们,大晚上的让你们白跑一趟,这二两银子拿回去置办些吃食,回去歇着吧。” 将五个老头打发走,秦风看向剩下一头雾水的文人,叹了口气:“现场有没有学举业,且年纪在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 不多时,十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也不绕弯子:“现在县衙奇缺人手,诸位可有意愿,来县衙当差?” 众人恍然大悟。 合着秦风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招揽人手。 尤其是那十个学习举业的年轻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为首二十岁出头的白衣书生,拱了拱手:“大人,在下虽苦读圣贤书,却未有从政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其余几个年轻人,也大概如此。 秦风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不会可以慢慢学,只要一心为民,就是人才。凡来县衙当差者,以职务划分,县丞月俸十两银子,账房八两,政务五两,以此类推,哪怕是最低的衙差,也有三两银子。” 此言一出,本来还静悄悄的大堂,瞬间充满窃窃私语之声。 “连衙差都有三两银子?咱们一家老小忙活一整年,也顶多赚二两银子,刨去课税杂捐,顶天剩一两银子。” “三两?三十两也不干!人有四等,士农工商,衙差连商人都不如,乃是末流最下贱之人。凡家中有衙役者,三代不得考举入仕。不过话说回来,处置政务也有五两银子拿,倒是极为喜人。” “秦公子愿意花这么多钱,雇佣我等外行人士,就不怕弄巧成拙?” “嘿,管那么多干嘛?这些年槽糠之妻为了供我读书,辛苦艰难。既然秦大人招贤纳士,我得来试试!不为了自己,哪怕是为了家人呢?” 随着一阵争论,已经开始有人向秦风报名。 秦风自然是满心欢喜,只要是肯报名者,一律接纳,至于人员素质什么的,以后再考量,眼下先把县衙班子搭起来,不然单凭秦风自己一个人,绝大多数事情都无法开展。 二百来个文人,秦风总共招揽了三十人。 剩下的也没白来,每人赏二两银子。 就在众人临走之前,秦风突然叫住,眯眼嬉笑道:“咱们北溪县三万多人,连个秀才都出不了,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听到这话,众文人一阵面红耳赤。 一个脾气较为直率的文人,直截了当的反驳:“秦大人初到此地,不解民情,这不怪你。进京赶考可是个大花销,我等连温饱尚且难以解决,哪有余钱进京?” 秦风自然明白民生疾苦,先前言论,不过是故意激将。 文人群体,乃一方之根本。 通常情况下,文人的数量,直接关乎当地繁荣与否。 在众文人颇为不满的注视下,秦风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完全没有因为入仕而有丝毫收敛:“我既然接任北溪县令一职,自然要整治民生诸事,待明日张贴布告,诸位可自行前来查看,届时诸位是奋发图强,还是继续沉沦,可就与本官无关了。” 听到这番言论,众文人眼神尽是质疑。 相比于普通老百姓,文人的观念反倒更难改变。 在他们心中,天下乌鸦一般黑,纵使秦风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副要励精图治的架势,但无需几日,秦风就会像其他官员一样,被这世道所腐化…… 第235章 匪患无穷 自大梁建国以来,北溪县就是大梁著名穷县。 北溪百姓,对于贫穷早已习惯和麻木,绝不相信百年难解的顽疾,会因一个秦风的出现而药到病除,除非他是神仙! 面对众文人的质疑,秦风也不解释。 夜已深。 秦风并未马上开展工作,而是让被录用的文人回家歇息,明日来县衙正式报道。 回到后院,秦程氏和李潇兰早已陷入梦乡。 秦风生怕将二人吵醒,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犹如散架一般,直接瘫在床上。 本以为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结果脑袋刚沾到枕头,一阵鬼吼鬼叫便从院子出来。 “秦兄,快出来!” 秦风被吓得一个激灵,心里忍不住骂街,百般不情愿的推门而出,确定母亲和三姐没有被吵醒,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着气势汹汹的宁虎,没好气道:“这大晚上的,叫魂啊?!” “老子忙活了这么多天,连个觉都睡不踏实?” 秦风觉得,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过劳死。 宁虎眼神闪过一抹歉意,但还是箭步而来,表情无比严肃道:“出事了。” 自打秦风来到北溪县,哪天不出事? 秦风已经有点麻木了,漫不经心道:“这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莫不是又爆出了陈立的贪污案子?” 宁虎眼神凝重,压低嗓音道:“说起来,这事儿跟陈立……还真有点关系。自从秦兄你走马上任以来,县衙的差人几乎换了一遍,该下狱的下狱,该问斩的问斩,就剩下几个捕头和衙差了。这些鸟人担心落得和陈立一样的下场,居然叛逃了。” 听到这话,秦风终于来了点兴趣:“叛逃?就凭那些歪瓜裂枣,臭鱼烂虾,能叛逃到哪去?北狄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吸收这些废物。” 宁虎苦笑一声:“若是逃到北狄还好说,用不着咱们出手,边军就会将那些鸟人截杀。就在刚才,大杨树村的村民前来报案,说是衙差和山匪里应外合,将大杨树村劫掠一空,打死打伤者不计其数。” 本来秦风根本没把那些衙差当回事。 毕竟都是些狗仗人势的蛀虫罢了,陈立都倒台了,这群狗腿子能泛起什么浪花?现实却狠狠赏了秦风一耳光! 这些衙差本就是“有证的匪徒”,如今陈立倒台,失去靠山,自然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匪徒。 秦风眉头微皱,沉声道:“大杨树村死伤情况如何?” 宁虎叹了口气,眼神闪过一抹愤慨:“大杨树村一共七十三口人,至少被杀了五十几口子人,剩下的人逃进山里才躲过一劫。而且……能抢走的都抢走了,抢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 秦风点了点头,出奇的镇定,毕竟这种时候,盲目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秦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重新回到大堂,看着北溪县的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北溪县情况之糟糕,远超我的想象。钟灵率领的北狄游骑尚未解决,如今又冒出匪患,若不能将这两个麻烦解决掉,北溪县就永无宁日。” “小侯爷,你让齐蒙提点三十名卫士,前往大杨树村进行善后工作,幸存的村民直接迁入县城安置,安置款从县衙财政里出。” “另外派人去打探匪患的消息,找出匪患的藏身地……” 秦风刚说到这,便被宁虎打断。 宁虎将拳头攒的咯吱作响,冷冷道:“不用查了,那些叛逃衙差,乃是投了飞鹰寨。飞鹰寨盘踞于北溪县已有二十几年,寨中匪类足有三百人,由于势大,再加上陈立不愿浪费钱财缴费,因此飞鹰寨已经根深蒂固。而且……” 见宁虎欲言又止,秦风眉头一挑:“而且什么?但说无妨。” 宁虎咬了咬牙,伸手一指地图上的鹰冈山:“此地便是飞鹰寨所在,距离边境直线距离不足二十里,由于地形复杂,再加上两军交战,故而边军无力前去围剿。刚才我去了一趟大牢,从县尉口中得知,这飞鹰寨与北狄早已暗通款曲,以粮食等物资,换取北狄兵器。” 秦风眉头微皱,注视着地图,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钟灵部也可能潜藏在飞鹰寨?” 宁虎重重一点头:“极有这个可能!若只是区区匪类,根本不足挂齿。可一旦钟灵进入飞鹰寨,有了这个号称北狄之狼的传奇牙将指挥,情况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闻听此言,秦风也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 飞鹰寨有三百山匪,再加上叛逃的二十名衙差,以及钟灵麾下的一百游骑。 这四百二十人,依托鹰冈山的复杂地形,将会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若放任不管,且不说会威胁北溪县苍生,更会为边境战事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没说的,必须干掉! 经过深思熟虑,秦风当即下令:“小侯爷,你速速派人前往边城,借调二百边军,这点人手,想必边城守将不会拒绝。另外,将衙兵全部召集起来。明晚夜幕降临之际,开拨鹰冈山,剿匪!” 宁虎领命,转身而去。 秦风则坐在书案后,思绪急速运转,现在秦风终于明白,为何高太尉要将自己困在北溪县。 这该死的地方,情况极为复杂! 除了民生难题之外,又与北狄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毕竟现在秦风已有官身,受吏部制约,到时候万一出了岔子,京都政敌势必会给秦风戴一顶“通敌”的高帽子! 北溪县诸事,必须步步为营,谨慎再谨慎! 秦风就这么趴在书案上输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身上居然盖着一条毯子。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李潇兰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挑帘而来,眉宇间尽是心疼:“风儿,这北溪县的烂摊子,本不该落在你肩上。如今形势所迫,倒是苦了你了。” 秦风接过鸡汤,心里一阵热乎,一扫脸上的疲惫,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嘿嘿,纵使再累,有三姐关心,也就值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第236章 贼窝子 李潇兰嫣然一笑,直接忽略秦风厚颜无耻的马屁,看了一眼摊开在书案上的北溪县地图,以及被秦风特别标注过的鹰冈山,便明白秦风接下来的动作了,当即出言提醒:“你从京都带来的一百卫士,固然战力卓绝,但若是贸然进入鹰冈山,势必会付出难以接受的代价。” “鹰冈山,除了复杂的地形之外,盘踞于其中的各方势力,也不容小觑。” 秦风初来乍到,对鹰冈山的了解,全都基于宁虎的口述。 如今要攻打鹰冈山,秦风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 而此时听到李潇兰的话,秦风眼睛顿时放光,一口气将鸡汤喝光,兴奋道:“三姐,看样子你对鹰冈山很了解?所谓的各方势力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满怀深意的弧度,不急不缓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由于鹰冈山的情报,对于秦风极为重要。 往小了说,关乎北溪县一方安宁。 往大了说,关乎秦风之荣辱兴衰。 秦风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索性一拍胸脯,底气十足道:“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条件也无妨。” 闻言,李潇兰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分:“那好,就按你说的,许我十个条件。不过我眼下只需兑现一个,另外九件事,等我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兑现便是。” 秦风被闪了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潇兰,哀嚎道:“姐,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不客气啊!” 李潇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掐住秦风的鼻尖,来回扭了两下,貌似宠爱,实则腹黑:“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言归正传,这个条件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你在北溪县经营得好,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听到这话,秦风已经隐约预感到什么了,小声问道:“难道是带你和母亲返京?” 李潇兰直接伸手摸了摸秦风脑袋,眼神尽是欣慰:“不愧是我的弟弟,果然聪明。”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他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带秦程氏和李潇兰返京? 况且,带二人返京的唯一办法,只有贵妃娘娘松口。 而当年“大皇子殇”一事,一直是贵妃娘娘的心病,此事根本没得商量。 说白了,此事的难度,比治理好北溪县本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 秦风向来喜欢开空头支票。 能不能办到另说,先答应着,把鹰冈山的情报搞到手再说,大不了日后赖账就是了。 都是自家姐弟,难不成李潇兰还能宰了自己不成? 想到这,秦风便一拍胸脯,满脸自信:“就这点小事?好办!就算三姐不提,我又岂能看着母亲和三姐在此地受苦?” 李潇兰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 那眼神,把秦风盯得后背发毛。 总感觉李潇兰和秦程氏一个路数,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谎言。 好在秦风脸皮够厚,硬生生扛了过去,没有露怯。 李潇兰终究还是选择信任秦风,毕竟现在除了这个弟弟之外,普天之下还能信谁? 李潇兰当即伸手一指鹰冈山,轻声道:“这里面除了飞鹰寨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总共四个贼人团伙,势力最大的足有五十多人,最小的也有二十多人。”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止不住一阵后怕。 若是贸然闯入鹰冈山,被这些贼人团伙围攻,那可就玩大了! 秦风匪夷所思道:“这小小鹰冈山,怎么变成贼窝子了?按照这种说法,里面至少盘踞了六七百人。” 李潇兰轻叹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抹无奈:“究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陈立身上,他担任县令这些年,整个北溪县可谓是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没了活路,只能落草为寇,靠着打家劫舍讨生活,也不怪他们。”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当他们落草为寇,为了自己讨生活,而将磨难与绝望强加给其他老百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罪无可赦。是否原谅他们,是阎罗王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罗。” 听到秦风这番杀伐果决的言论,李潇兰眼神更是欣慰,自己这个弟弟,确实长大了。 乱世当道,最忌妇人之仁。 李潇兰当即将鹰冈山的地形,一并告知秦风。 这鹰冈山共有三座大山组成,分为东山、西山、后山。 飞鹰寨仗着人多势众,独占后山,其余贼人团伙,则分布在东山和西山。 想要攻打飞鹰寨,就必须先经过东西两山之一,但这两座山乃是北溪县,甚至整个西北边陲,唯二两座阴山。 所谓阴山,就是其中生长着大量菌、蕨类植物,再加上两座山相互合拱,使得湿气困于其中,久而久之就成了瘴气。 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少会冒险靠近鹰冈山,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瘴气毒翻。 想要剿灭鹰冈山的匪人,至少也需要五到六倍的兵力。 单凭秦风手头的卫士,以及临时调遣来的少量边军和衙兵,恐怕难成气候。 但这个险必须冒! 秦风直接叫来齐蒙,让他亲自带两名卫士,率先前往鹰冈山,摸排地形,尽可能开辟出一条安全道路,为今夜的行动做好准备。 齐蒙前脚刚走,昨夜招揽的文人,便陆续来到县衙,走马上任。 秦风简单安排了一下职务,便将昨夜准备好的布告张贴了出去。 北溪县百姓,对于布告极为敏感。 不到一盏茶时间,布告周围就挤满了人。 在此之前,陈立每次张贴布告,都是巧立名目,将北溪县里里外外搜刮一遍,当地百姓已经怕了,看到布告就恨不得直接起义造反。 看着秦风张贴的布告,周围百姓急得抓耳挠腮。 “先生,这布告上都写了什么?难道又是课税?” 一听到“课税”二字,在场不少百姓已经哀嚎起来。 第237章 颁布新规 “这不是课税,而是福泽百姓的条例!” 在场文人将布告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激烈的争论声,在布告栏住回荡。 白衣书生,脸色涨红,情绪无比激动:“不可能!这布告上张贴的内容,必是愚弄百姓!自大梁建国以来,北溪县上任的历届县令,无不是雁过拔毛。即便是最清廉的县令,卸任时带走的细软也足足有三四马车之多。” “在下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等官员!” 旁边穿着粗布麻衣,浑身补丁的穷酸书生,却眼神炙热,兴奋道:“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坐镇县衙者,乃是秦家少爷。” 见那穷酸书生如此天真,白衣书生不由满脸鄙夷,低喝道:“若这布告张贴逐条都是真的,我还不如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秦风若能对北溪县秋毫无犯,我都不惜上香供奉他,何谈这些不切实际的条令?” “这么说吧!若秦风能做到布告上的条令,在下愿筹资为秦风建造祠堂,世代供奉!” 见在场文人争论的面红耳赤,周围的普通老百姓更是急的抓耳挠腮。 他们只知道布告上列了三条法令,却由于不识字,根本看不懂其中玄机。 但是从文人的反应也可以看出来,这三条法令,必会对北溪县造成深远影响。 无外乎是两个极端。 要么福泽于民,要么便是掘地三尺! 一个老者,哆哆嗦嗦地催促:“这布告上究竟写了什么?你们快说来听听,究竟是课税,还是徭役?听说县衙公差被秦大人清洗了一遍,凡县尉以上者均是入狱,陈立老贼更是被送交州府斩首,而衙差们则是担心引火烧身,集体叛逃,投了那飞鹰寨。” “如今县衙公差极度缺人,听说昨夜还把十里八乡的文人都召集起来了,当场抽调了三十人。” “莫不是……又要徭役?!” 北溪县百姓,最怕的便是课税和徭役。 家中男人,皆是重要劳动力,一旦被抽走,一家老小就得挨饿。 在场百姓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文人。 那浑身补丁的麻衣书生,指着布告,缓缓念了起来:“北溪县衙告示,县令秦风签发!前任县令陈立无道,罪大恶极,致使民生疾苦,已押赴州府正法。县丞、尉、曹、库等人,皆以收押入狱。为整治北溪民生诸事,本官特此颁布三条法令,如下。” “其一:即日起,县衙设投诉举报箱,凡有公差滥用职权,徇私舞弊者,皆可如实举报,本官每月?察查一次。若举报属实,必将严惩,绝不姑息。” “其二:文人乃治县之本,偌大北溪却无秀才一人,本官痛心疾首。自即日起,由县衙拨出特定款项,支持北溪举业。由县衙设立公读私塾,凡有心从文者,一律免费入读。凡童生者,每月发月俸二两银子,由县衙供养,凡获得秀才者,每月发五两银子。另特设书局,凡北溪文人购买书卷经典者,可向书局申报,一律平价出售。” 仅仅是听到前两条法令,现场已经沸腾起来。 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文人群体,皆是惊为天人。 布告栏附近,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惊呼声所淹没。 那老者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眼神尽是不可置信:“自古以来,只有官官相护,哪有官官相害者?这秦公子竟然在县衙设下举报箱,岂不是要与县衙所有公差为敌?” 旁边的年轻小伙,放声大笑:“你老糊涂了?什么为敌!秦大人早已经把县衙公差给料理干净了!看来这回,秦大人是动真格的了,哈哈哈,咱们终于熬出头来了。” 相比于百姓,在场文人更是激动。 毕竟这年头,文人的门槛极高,就算是自学成材,不必考虑私塾书院的费用,单是买书这一项,就足够令绝大多数百姓望而生畏。莫说平民百姓,即便是家里有些田地的小地主,很多时候也需要淘旧书。 而这只是其一。 凡成年男性,都是家中最重要的劳动力,一边是温饱,一边是遥远不切实际的科举,绝大多数人迫于无奈,都会选择前者。 如今,秦风不仅设下平价书局,解决当地文人买书的难题,更是供养童生秀才,这对于当地文人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现场不由响起阵阵欢呼声。 “不可思议!莫说咱们北溪县,纵观整个大梁史上,也未曾出过这等官员!若这法条能落于实处,秦大人便是我等北溪文人之福星。” 在众人的催促下,麻衣书生当即念出第三条法令。 “念北溪县民生疾苦,即免除一年课税徭役,留给百姓休养生息。另由县衙拨款,购置粮食粮种,凡北溪县户籍者,皆可按人头领取。每人五十斤黍米,三十斤荞麦,两斤黍米种子。” 此言一出,整个北溪县城便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淹没。 在场百姓,纷纷朝县衙涌去,将县衙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大人,你莫不是天上派来的救星?!” “秦大人,你真乃我北溪父母官也!” “每人八十斤粮食,二斤粮种,对于北溪百姓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秦大人免除课税,更是令我等小民感恩戴德,若大人需要,徭役可不免!我等草民,愿为大人献一份力。” 原本当地百姓,对于当衙差一事,嗤之以鼻。 自打秦风开始招收公差以来,几乎所有职位都填上了,唯独衙差始终招不到人,毕竟衙差都是下九流营生。 如今三条布告一出,倒也有人开始应聘衙差一职了。 一个精壮小伙大喊:“秦大人,小的愿担任衙差,不为饷钱温饱,只为报答大人如山恩情!” 第238章 打上二十杖 听着大门外此起彼伏的喊声,秦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脚踩着椅子,双手蹲着鸡汤,吸溜吸溜地喝着,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球,毫无神采,整个人都快废了。 当官难。 当好官更难。 自打秦风上任以来,睡过多少时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钻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却成了奢望。 这该死的县衙,积压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秦风阵阵蛋疼。 听说陈立已经被府衙处斩,秦风恨不得派人去把陈立的尸首带回来,狠狠鞭尸泄愤。 “高太尉,你这招玩的真妙!以后谁再让老子当官,老子跟谁拼命。” 听着门外的高亢喊声,秦风却欲哭无泪,将汤碗递给李潇兰,眼巴巴道:“三姐,要不然你替我几天?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李潇兰虽满眼心疼,但是看到秦风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等事,没人能帮得了你。不过今早,母亲对于你整治北溪民生,颁布的种种条款,倒是大为称赞。” “还说,等回了京都,给你说几房妾室,以兹鼓励。” 拉倒吧! 听到这话,秦风缩了缩脖子,怂的不行。 都累成狗了,哪还有心思纳妾?白天被百姓压榨精力,晚上被妾压榨,秦风就算打鸡血也扛不住呀。 秦风摸了摸腹部,确定之前挨扎的部位已经恢复了,却仍旧心有余悸道:“三姐,以后咱有话好好说,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能不能别再扎我了?” 李潇兰轻轻一笑:“那就看你表现了。” 就在秦风郁闷得想死之际,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尽管之前也挺闹腾,但这回声音明显不一样,夹杂着谩骂与呵斥。 秦风不由眉头一皱,抬头看去,却见聚集在大门处的人群,纷纷朝着布告栏的方向侧目。 紧接着,临时充当衙差的卫士便跑了过来,抱拳禀报:“公子,有人擅自撕毁布告!” 由于被高太尉算计,再加上北溪县的烂事实在是太多,这些日子秦风一直憋着火,此时听到有人居然敢撕毁布告,脸色吧嗒掉地上了,没好气道:“撕毁布告者,是何人?” 卫士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清楚,但是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本地豪绅。” 豪绅? 秦风差点笑出来,摇头感叹:“看来是一系列新政法条,触碰了当地豪绅家族的利益,专门来找我的茬。老子这几天就不爽,既然他们主动往枪口上撞,那简直太他妈好了!” 秦风当即一挥手,示意卫士将撕毁布告之人带上堂来。 眼看要升堂,李潇兰便端着汤碗,柔声道:“我先回避一下。” 秦风却一把拽住李潇兰的胳膊,苦哈哈道:“三姐,你留下陪我一会儿,我现在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需要格外的关怀。” 李潇兰白了秦风一眼,笑骂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使小孩性子?” 虽然嘴上埋怨,但李潇兰还是留了下来,默默站在秦风身旁。 与此同时,在两名卫士的押送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放手!我再说一遍,松开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动脚!”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秦风行事风格向来跋扈疯癫,以至于卫士们也染上了不少习气。 明知道这小子来头不小,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薅着衣领扔进大堂,顺带着还朝屁股踹了一脚。 “少废话!再啰嗦,打断你的腿!”卫士冷着脸怒喝道。 那年轻人明显没见过这么狂的衙差,多少有点措手不及,但脸上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站在堂中央,整理了一下略有凌乱的衣裳,别说下跪,甚至不拿正眼看秦风,嘴里嘀咕着:“一群门外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蹦跶几天!” 听到这话,秦风脸上更是乐开了花。 当初在京都的时候,秦风就专治各种不服,勋贵纨绔,哪个见了他不是老老实实的? 今日倒要看看这小小县城的子弟,有何狂妄之处! 此时县衙大门,再次被当地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对着大堂内指指点点。 秦风则盘腿坐在书案后,身上披着外套,双手插在袖口里,一副土财主的架势,没有半点官威,笑眯眯地打量着年轻人:“你可有功名在身?” 年轻人昂着头,冷哼一声:“没有!” 秦风轻“哦”了一声,笑容不减,又问道:“家中可有爵位?” 年轻人满脸鄙夷,半天才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也没有!” 秦风又“哦”了一声,默默从桌上拿起令箭,轻轻往年轻人面前一扔,轻笑道:“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见到本官不跪,分明是蔑视衙门,先罚你二十杖,尝尝鲜!” 此言一出,刚才还满脸狂傲的年轻人,脸色顿时一变,咬牙切齿地低喝起来:“秦风,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爹是谁?” 秦风压根不理会年轻人,扭头看向李潇兰,满脸陪笑:“姐,再给我盛一碗鸡汤,我感觉有点虚。”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虚?喝鸡汤不管用,不如我给你扎一针如何?” 见秦风缩着脖子,举起双手投降,李潇兰白了一眼,还是转身去盛鸡汤了。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则被卫士踹躺下,薅着后脖领带到正院,捆在马凳上,抡起水火棍便是一通爆打。 仿佛整个县城都回荡着年轻人杀猪般的哀嚎。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眼神尽是畏惧,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起先我还担心秦大人会顾忌此人身份,没想到竟然如此铁面无私!”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大人想要推行新规,就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今日结下梁子,恐怕……” 见秦风惩戒这狂傲年轻人,在场围观的百姓,非但不觉得痛快,反倒忧心忡忡起来。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先打再说! 等年轻人被拖回大堂,再也没有刚才的傲气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 秦风再次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堂下何人?” 第239章 强龙压住地头蛇 年轻人脸色煞白如纸,二十杖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被打昏死过去,已经算此人身子板硬朗。 年轻人眼神虽然流露出畏惧之色,但更多的是怨恨:“我乃方宇!家父方亭山乃北溪县粮商!大人向本地百姓分发粮食,虽是善举,但却扰乱粮价,遗祸无穷!”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阵阵怒吼,原是方宇的随行仆人。 “秦大人,怎可不分青红皂白殴打我家少爷!” “我家少爷撕毁布告,乃是为北溪县粮商伸冤,秦大人不问缘由肆意惩戒,置北溪粮商于何地?置北溪商界于何地?秦大人不是要收购粮食,馈赠于民吗?少不了北溪粮商的支持。” “秦大人莫不是要与北溪商界为敌?”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小小县令,还到不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无论是想要在当地立足,还是为了推行新规,甚至连最基本的课税,都少不了当地豪绅的支持。 若与当地豪绅强族为敌,这官位必然坐不踏实。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当地豪绅,打算联合起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呵! 有点意思。 秦风看向门外叫嚣闹事的仆人,轻描淡写道:“衙门重地,岂容尔等喧哗?将刚才喧哗者尽数缉拿,每人十杖。” 方府仆人,没想到秦风非但不认怂,反倒更加严厉,都有点发蔫。 还没等众仆人反应过来,便已经被虎背熊腰的卫士揪住,一并推进大堂,面对水火无情棍,免不了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见仆人被打,方宇脸色阴沉无比,咬牙道:“大人刚上任,就要与北溪商界为敌,就不怕……” 不等方宇说完,秦风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不怕。” 方宇一愣,有些措手不及,直结巴:“我……我还没说完。” 秦风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怕。” 在方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风瞥了一眼偏房,轻声问道:“新上任的县丞何在?”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拱手作揖:“大人有何吩咐。” 秦风伸手一指旁边的小桌,示意县丞入座,然后盯着方宇,直截了当道:“方宇撕毁布告,率众恶仆,喧哗衙门,聚众闹事。按《大梁律》,当杖二十,收监两年,既已杖刑,便直接收押便可。” 县丞脸色阵阵发白,毕竟这方宇可是当地豪绅之子,乃是跺一跺脚,整个北溪颤三颤的大人物。 以往,县丞见到方宇都要躲着走,如今却要给方宇入刑,着实有些惶恐。 方宇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想借此机会,向秦风宣誓主权。 秦风想当这个县令没关系,与陈立划清界限也无妨,但必须保留传统,和当地豪绅交好。 而现在,秦风根本不卖豪绅任何面子。 一碰面,方宇就吃了两年牢狱之灾,简直像……做梦一样。 就在县丞抄录堂词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秦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秦风眉头一挑,寻声望去,却见门口的百姓已经自动退到两边,一群身穿锦衣绸缎的男人,出现在门外,足有十几人之多,为首者,乃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此人直接迈步走进大堂,看着趴伏在地上的方宇,眼神流露出一抹心疼,更多的是愤慨。 方亭山缓缓扭头,盯着秦风,冷脸质问:“在下方亭山,北溪粮商!听闻秦大人推行新规,好心让犬子前来商讨购粮一事,秦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岂不是寒了北溪商界之心?” 秦风早就料到,今日之事,北溪豪绅肯定串通一气。 面对气势汹汹的方亭山,秦风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方东家是吧?呵呵,能成为北溪最大的粮商,可见生意经不俗,但育人教子方面,倒显得有些浅薄了。难道方东家没有告诉过令郎,见了县令要下跪,进了衙门要审慎?” “撕毁布告,喧哗衙门,本官按照《大梁律》执行,何错之有?” 闻言,方亭山不由冷哼一声,眼神流露出一抹不屑:“莫说这北溪县衙,即便是到了州府,犬子亦可不跪,此乃历届州府大人特许。” “在下知道秦大人乃兵部尚书之子,在京都颇有名声,但此地乃北溪,而非京都,大人想在北溪安身立命,还需禁忌‘广交友少树敌’的道理。”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笑得前俯后仰:“你,在教本官做事?” 见秦风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方亭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秦大人莫不是连州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自打秦风成为这狗屁县令,就不可能再像以前般自在。 受吏部制约,秦风就必须谨言慎行。 州府比他高了好几个等级,就算他是官宦子弟,也要审时度势,不能与州府交恶。 但是瞧这架势,那州府大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面对方亭山甩来的高帽子,秦风咧嘴一笑:“州府大人?若是搁在以前,还真是有点难办。不过如今大梁与北狄交战在即,各地驻军,皆听调令。不才,家父兵部尚书乃是督战大臣。搬出州府大人来压我,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见方亭山满脸通红,秦风趁热打铁,继续嬉皮笑脸地怼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得罪了州府大人,就算治不了我得罪,也可扣我县衙财务,让我寸步难行?那就让州府大人省点钱吧,本官自己兜里的钱够用。” 小小北溪县,户籍在录者,不过寥寥三万多人。 一年财政支出,往多了说,也就几万两银子,这点“小钱”对于秦风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大不了从牙缝里挤一挤。 不过今日出的事,倒是给秦风提了醒。 陈立虽伏法,但当地的豪绅,却依旧是根深蒂固的毒瘤,若不拔出,北溪县仍旧难以发展。 见州府大人吓不住秦风,方亭山只能祭出压箱底的大招:“若秦大人一意孤行,我方家与北溪商界将联手,共同抵制县衙新规,拒不合作!” 第240章 铁腕镇压 对于方亭山的杀手锏,秦风非但不意外,反倒还在预料之中。 毕竟对于这些豪绅而言,能够逼迫秦风就范的手段,实在是太有限了,以至于秦风一度觉得没什么挑战性,恨不得帮他们支几招。 现场百姓却是一阵长吁短叹,对于秦风刚刚推行的新规,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哎!所谓的希望,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秦大人虽有心福泽于民,奈何北溪豪绅蛇鼠一窝,若没有各地豪绅支持,这新规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莫说北溪县,周边十八县的豪绅,皆是沆瀣一气,我等平民死活,他们又岂会在乎?”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富民强县的新规,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妄想,面对盘踞于北溪县的豪绅蛀虫们,已经无力回天之际,秦风却突然双眼冒光,用一种无比兴奋且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方亭山等人。 早已疲惫不堪的秦风,此时突然精神抖擞:“这是方东家一人的意思,还是整个北溪县商界的决定?”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方亭山,面对突然兴奋起来的秦风,有些措手不及。 心里阵阵犯嘀咕。 “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遭到北溪县商界抵制,居然还笑得出来?” “哼!必是装腔作势!” 方亭山昂头挺胸,满脸得意道:“自然是整个北溪县商界!秦大人,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北溪商界支持,你那所谓的新规,连北溪衙门都走不出去。反之,若得到我等支持,秦大人便可永坐高位!” 说到这,方亭山眼睛一眯,字里行间透着浓浓威胁意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大人,你细细斟酌。” 这还用斟酌? 方亭山的弦外之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天下官员皆贪,秦风不贪,便与这世道格格不入。 哪怕是为了巩固自身利益,北溪的豪绅们,也会想方设法将秦风赶出北溪县。 只可惜,方亭山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他秦风,可不是文人出身! 而是商人起家! 秦风坐回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白捡几百万”的得意笑意:“实不相瞒,之前我还发愁,不知该如何与北溪商界打交道。如今,有了方东家这番话,倒是好办了不少。” 秦风直接取来纸笔,大手一挥,写下一封信笺。 唤来卫士,大声吩咐道:“立刻将此信,送交驿站,命传令官千里加急,送交天机营,交于我二姐柳红颜手上,派心腹商人进驻北溪县。” 卫士捧着信笺,转身而去。 方亭山等商人顿时目瞪口呆,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方亭山猛然收紧拳头,脸色阵阵发白,死死盯着秦风:“秦大人想要巧取豪夺北溪商界,莫不是太天真了!这北溪各行各业,无论渠道源头,还是销售网络,皆在我等手中控制,秦大人就不怕赔的血本无归?” 听到这话,秦风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角泛着泪花,笑得众商人脸色发绿。 这番话,简直是秦风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过了好半天,秦风才终于止住笑意,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感叹道:“方亭山,本官向来快人快语,说话直,你别介意……就你这种小贩,跟我装什么商业巨子?你,也配?!” 小贩?! 莫说方亭山,即便是围观百姓,也阵阵发愣。 方家,不仅是北溪县第一粮商,更是与州府十八县的粮商,结成“粮政同盟”,可以说,对此地的粮食买卖,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力。 况且,方家背后还站着整个北溪商界。 就连当初昏庸无道的陈立,都不敢轻易得罪方亭山。 如今到了秦风口中,北溪县首商,竟然成了小贩?!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风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痞气尽显:“北溪县人口,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多人,诸位可知京都有多少人?一百万!可知京都周边强县多少人?最少也有五十万。” “单是京都周边,就占据了整个大梁七分之一的人口,商业规模,岂是尔等能够想象?” “在本官看来,北溪县的商业规模,与赶大集无异!你方家一年净利润,有多少银子?五万?十万?二十万?不才,本官名下一座五湖酒楼,上个月入账二十七万两银子!一个酒楼的月营收,抵你一年利润!不才,那酒楼营利,不过占我天机营百分之一罢了。” 说到这,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方亭山:“所以,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哪来的底气,跟本官打商业战?” 这北溪县百姓,只知秦风在京都恶名远扬,地位尊贵,而且对商业也“略”有涉及。 却并不知秦风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 此时听到秦风自曝身价,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惊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单是一个酒楼,就月营收二十多万两银子,却只占秦风全部身家的百分之一?! 这分明就是大梁首富啊! 方亭山呆呆地看着秦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幡然醒悟之际,则顿觉自惭形秽,自己竟然天真甚至滑稽的,打算用商业逼迫秦风就范。 殊不知,人家随手一挥,就能用钱把自己砸死。 在场商人,瞬间成了霜打茄子,没了动静。 看到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所谓北溪豪绅,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秦风心里却暗暗窃笑,忍不住感慨:“这么天真,还自诩商界名流?滑天下之大稽。” 秦风固然有钱,但远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夸张。 毕竟夸大其词,装X,是身为商人的基本素养…… 连比都不敢装,还做什么买卖?不如回家耕田。 不过话说回来。 当有钱人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相比于官员,倒更像是个奸商:“北溪县商业规模虽小,但若能垄断各行各业,仍旧利润颇丰。诸位商人东家,打算与衙门作对者,尽管站出来,本官马上安排人手接收!” 第241章 何患无辞 众商人面面相觑,这种路数的官员,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商人,此时已经完全蔫了下去。 秦风已经派人去驿站送信,很显然,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实实在在要插手北溪商业。 逐利,乃是商人本性。 经过片刻权衡利弊,除去方亭山之外,现场商人集体反水。 一扫刚才气势汹汹的姿态,纷纷满脸陪笑,冲秦风拱手行礼,一时间各种马屁声,回荡在县衙大堂。 “哈哈哈,秦大人误会了,我等只不过是试试大人之决心,既然大人如此在意新规,我等自然全力配合。” “北溪县被陈立祸害多年,早已是民怨沸腾,在此之前我等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秦大人坐镇,我等也要奉献一份力。” “说的没错!请秦大人放心推行新规。”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这帮所谓商人,翻脸倒是比翻书都快,若非他手腕够硬,恐怕已经被这群逐利饿狼,啃食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重新布局北溪商业,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现在北溪内忧外患,若能与北溪豪绅暂时相安无事,秦风自己倒也乐见其成。 但今日之事,绝不可如此轻易罢休。 要硬,就硬到底,让北溪各界知道,这北溪县只有一个人能当家做主,便是他秦风。 此时方亭山脸色已经阴沉至极。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些所谓的盟友,友商,出卖他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方亭山暗暗发誓,要报复秦风,乃至整个北溪商界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秦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书案,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一股令人发毛的诡异笑容。 方亭山吞了下口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秦……秦大人,你要干什么?” 秦风伸手拍了拍方亭山的肩膀,摆出一副“你不乖”的嘴脸:“带头闹事是吧?拒不配合县衙新规推行是吧?我现在强烈怀疑你故意削弱北溪力量,为北狄探子入侵大梁腹地创造机会,说吧,你和北狄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话差点没把方亭山吓死。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嗓音剧烈颤抖:“你……你怎能血口喷人?身为北溪县首商,我留着好日子不过,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与北狄人勾连,我图什么?秦大人,你分明是故意栽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风撇了下嘴,摊开手:“我说了,我就是怀疑,你紧张什么?” “本官作为北溪县令,肩负阻击北狄探子渗透的重担,有权利也有理由,可以怀疑任何人里通外国。” 说到这,秦风大义凛然道:“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你一身清白,本官自然会放你回家。不过你可以配合调查哦,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方亭山嘴巴长得老大,看秦风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抹恐惧。 眼前这个年轻人,手腕竟然如此之硬! 还不等方亭山反应过来,两名卫士已经一左一右揪住方亭山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凶神恶煞道:“还请房东家配合调查,请吧。” 然后便推搡着,将方亭山赶进班房。 至于什么时候能调查清楚,大概要等到新规推行完毕之后吧? 现场的商人,同样是脸色煞白,后背发凉。 任谁也没想到,眼前这年轻县令,竟如此狠辣,北溪首商说抓就抓。 与这等狠官较劲,简直是自寻死路。 众商人对视一眼,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纷纷跪地行礼。 “北溪商界,愿为秦大人献绵薄之力。” 与此同时,聚集在衙门外的百姓,则是阵阵惊奇,看秦风的眼神炙热无比。 就连陈立想要在北溪县捞钱,都得看这些豪绅的脸色,跪着收钱。 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而如今,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秦风,竟然依靠强硬铁腕,当场就把北溪豪绅给“驯服”了! 这等壮举,简直超出了众百姓的认知。 现场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直到众百姓从震惊中回过神,现场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一名老者激动地热泪盈眶,扶着衙门口的栅栏,颤抖道:“我北溪县有救了,秦大人真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们的。” “连这些树大根深的豪绅,面对秦大人,都如此不堪一击。秦大人制定的新规,必定能如数推行,我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一个中年妇人,伸手在儿子的脑袋上狠狠按了一下:“快给秦大人磕头,记住了,在这北溪县,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父母,便是秦大人呐。” 一直躲藏在帘后的李潇兰,透过缝隙,看着门外沸腾的百姓,脸上闪过一抹骄傲之色。 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鸡汤早已凉透,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刚才看的入迷,竟然忘记了正事。 李潇兰当即转身返回灶房,换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等她重回大堂的时候,聚集的百姓已经在卫士的有序主持下,相继散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祸,以秦风的钢铁手腕,落下帷幕。 秦风则一扫刚才的意气风发,重新萎靡了下去,靠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架势。 见李潇兰终于回来了,秦风不由哀怨道:“姐,我……” 不等秦风把话说完,李潇兰已经笑着摇头打断,柔声细语道:“我都知道。” 然后将鸡汤放在书案上,拉了张椅子坐在秦风身旁,将已经身心俱疲的秦风拦在怀里,温柔似水的将鸡汤一勺勺喂下,然后拍扶着秦风,什么也不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秦风便呼呼睡了过去。 李潇兰就这么将秦风搂在怀里,看着一脸祥和的睡相,很难和刚才弹指间镇压北溪商界的铁腕县令联系在一起。 李潇兰薄唇轻咬,伸手抚摸着秦风的额头,轻叹了口气,心疼道:“秦家就你这么一个男丁,苦了你了……” 第242章 迅如夜枭 秦风睡下没多久,宁虎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张口便喊:“秦兄,边城守将不肯派人!那厮分明是受了某人指点,故意与你作对。” 李潇兰眉目微颦,连忙冲宁虎做了个“嘘”的手势,伸手轻轻在秦风身上一点:“风儿才刚睡下,让他多歇息一会儿吧。” 见秦风睡得正香,宁虎赶紧压低声音,沉声道:“那我等会再来。” 李潇兰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叫住宁虎:“你也莫要过分苛责边城守将,毕竟秦家政敌无数,边城守将夹在其中,极为难办。他不派兵,也是为了保持中立,免得朝中有人从中作梗,扰乱变成防卫。” 闻听此言,宁虎停下脚步,长叹了口气:“人家说了!莫说二百人,便是二十人都不行,边军只负责边境防卫,不负责剿匪。还说……秦风连一个小小匪寨都应付不了,还不如回京都喝奶,真是气死我了。” 李潇兰虽然脸色也有些不悦,但却并未纠结。 为了让秦风能多休息一会儿,李潇兰便主动接过重担,追问起来:“衙兵方面如何?” 按说这些事,宁虎不该向李潇兰提及。 她虽是秦风姐姐,但说到底是外行人。 但考虑到李潇兰一直与秦程氏生活在一起,想必耳濡目染,极为机敏,宁虎犹豫再三,还是如实汇报:“北溪县在册衙兵,共有二百七十人,但我去驻地查看了一番,只有五十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那陈立为了吃空饷,几乎将衙兵削尽。” 若此事被秦风得知,肯定会气的破口大骂。 但李潇兰却不意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很显然,衙兵已经不堪大用,而你们手中的百十卫士,虽战斗力强悍,但想要攻下鹰冈山,恐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对了,鹰冈山的地形,是否已经摸透?” 闻听此言,宁虎又是叹了口气,满脸郁闷:“光是一个东山,大半范围都被瘴气所覆盖,剩下的区域,则被几个山匪团伙所盘踞。那卫士担心暴露行踪,不敢深入,对于西山和后山的情况,至今不明。” 说到这,宁虎忍不住砸拳,愤慨道:“区区几百山匪,竟如此难啃,说起来真够窝囊的!” 李潇兰倒是看得开,若边军或是府兵肯前来剿匪,灭掉区区鹰冈山,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 边军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府兵则要进行战备,不能随意调动。 想要拔掉鹰冈山这个毒瘤,就只能靠北溪县自身力量,但在陈立多年的苦心“经营”下,北溪县的财政、军力已经极度空虚,自顾尚且不暇,又何谈剿匪? 李潇兰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问道:“若能掌握鹰冈山的准确地形地貌,以及势力分布,你们有几分把握攻下鹰冈山?” 宁虎昂头挺胸,满脸自信:“十成把握!” 李潇兰曾亲眼见证卫士击溃北狄精锐游骑,自然相信卫士的战斗力,当即不再多言,轻轻将秦风放在椅子上,缓缓舒了口气:“你留下陪风儿,我去去就来。” 宁虎一愣:“三小姐,您要去哪?” 李潇兰并未解释,只管转身回到后院,自包袱中取了些东西塞进衣服里,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身后传来秦程氏的声音。 “你已归隐多年,不必勉强。” 李潇兰转身望去,发现秦程氏正坐在凉亭内,纳着鞋底,这个习惯秦程氏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李潇兰薄唇轻咬,柔声道:“风儿为了救我们,不惜千里奔袭至此,若能为他献出绵薄之力,也算值得。” 秦程氏依旧低头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唇翼微动,轻飘飘的来了句:“若你的身份暴露,该如何?” 李潇兰深吸了口气,不假思索:“那也值得!” 秦程氏点了点头:“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那就去吧,你只需记得,秦家永远与你站在一起。” 李潇兰眼神尽是感动,但朝夕相处七年,母女之间已不必多言,当即转身离开府衙,朝鹰冈山而去。 李潇兰的脚程极快。 县城与鹰冈山相距足有一个时辰路程,李潇兰却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到达山脚,看着烟瘴环绕的起伏山峦,李潇兰整顿心情,温柔似水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截然不同的坚毅,义无反顾地盘山而上。 结果刚走了几步,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呵斥。 “什么人!竟敢擅闯鹰冈山,活够了?” 李潇兰脚步微顿,侧目看去,却见盘山小路旁边的林间,走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山匪。 看清楚李潇兰的长相,那中年山匪先是一愣,随即惊为天人:“好俊俏的妞儿,老子在这北溪县活了半辈子,可从未见过你这种天香国色,你怎么跑到鹰冈山来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山匪,李潇兰脸色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从刚毅犀利,转变为柔弱娇嫩,冲那山匪微微一欠身,幽怨道:“小女子本是县城布商家的女子,只因受不了继母刁难凌辱,不得已逃出家门,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山里。” “敢问公子,此乃何处?” 公子? 听到李潇兰对自己的称呼,山匪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咧着大嘴,兴奋无比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这里是你的花烛洞房!哈哈哈。” 中年山匪左右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急不可耐地朝李潇兰扑了上去。 李潇兰被“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连逃命都给吓忘了。 结果下一刻,中年山匪便犹如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噗通一声仰面栽倒,紧接着,鲜红的血液自山匪身下溢出。 与此同时,李潇兰自袖中取出手帕,擦掉匕首上沾染的血迹,重新插回袖中,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山上走,就连尸体都懒得处理。 反正那山匪的眼神,李潇兰早已看在眼里,这四下肯定就他一个暗哨…… 另一边,秦风被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惊醒。 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迷迷糊糊的爬起身,发现宁虎和齐蒙正凑在一起闲扯淡。 第243章 开拔鹰冈山 秦风用力伸了个懒腰,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但对于几乎快要垮掉的身体而言,就如贫瘠大地迎来一场甘霖,说不出的轻松。 聊得火热的宁虎齐蒙,根本没察觉到秦风已经苏醒,也全然忘了李潇兰临走时再三嘱咐莫吵秦风休息一事。 聊到兴处,齐蒙阵阵眉飞色舞:“如今这北溪县城的百姓,已经把秦公子视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就连我们这些属下,也跟着沾了光。现在只要走出县衙,便会引来当地百姓的热情招呼,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哪有这种待遇?” 宁虎眉宇间也流露着傲色,志得意满道:“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是谁的人!” “当初在京都,我与秦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想想,能与秦兄为伍,简直是我这辈子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跟随有些人,只能博利,而有些人只能博名。跟在秦兄身边,则是名利双收。” “咱们虽然暂时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但此地距离边城实在太近,再加上有秦兄周旋,我看未必就是坏事,且等着吧,咱们兄弟风光的日子,还在后面!” 听到二人的对话,秦风不由摸了摸鼻子。 能得到兄弟们的如此信任,秦风心中既有感动,也有欣慰。 不过眼看天色已近黄昏,快到原定的剿匪时间了。 秦风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句:“人马可备齐?地形可查清?” 二人这才意识到秦风已经醒来,连忙如实汇报。 边城中立不肯派兵,衙兵腐朽,只剩下吃空饷的老弱病残,鹰冈山地形复杂难以深入。 局势对于秦风而言,已经坏到极致。 秦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单凭麾下卫士,想要攻克鹰冈山,需要歼灭七八倍于我方的敌人……” 见秦风愁眉不展,宁虎却低喝一声:“我看没什么难的!鹰冈山盘踞的山匪,皆是酒囊饭袋之辈,岂能与我精练卫士相提并论?只要步步为营,莫被瘴气所困,攻克鹰冈山,不过是时间问题。” 宁虎这话很是提气,也不算夸大。 但秦风所担忧的问题,向来不是能不能攻克鹰冈山。 秦风抬头注视着宁虎,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伤感:“现在我只要一想起那三个战死的兄弟,便是痛心疾首。这些弟兄,可都是咱们从京都带来的,不只是可以随意消耗的大头兵,每一个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我既然将他们带出来,就要原原本本的把他们带回去。” “强攻鹰冈山,必有伤亡!” 斗志高昂的宁虎,听到这话,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 作为京都子弟,宁虎本是不关心大头兵的死活。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是自从跟在秦风身边,宁虎的三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卫士们一起训练,一起杀敌,早已培养出了超越上下级的关系。 宁虎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对那三个战死兄弟耿耿于怀。 一旁的齐蒙,则是呆呆地看着秦风。 一直以来,在齐蒙心里,自己与众卫士,乃是秦风的心腹忠仆。 而今时今日,齐蒙才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消耗的仆人,而是秦风的兄弟…… 齐蒙猛然攥紧拳头,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眼神无比炙热道:“公子,莫说区区鹰冈山,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齐蒙也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众卫士相继冲进大堂。 哗啦啦跪成一片。 皆是无比敬佩的盯着秦风,异口同声道:“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感受到众人的坚定目光,秦风心中的犹豫已经荡然无存。 当即站起身,低喝道:“好兄弟!传我命令,开拔鹰冈山!” 由于县城防备力量薄弱,秦风不得不留下二十名卫士镇守县城。 再加上之前受伤,还没有恢复的卫士。 实际前往鹰冈山的卫士,只有七十人。 秦风将七十人编成三队。 一队三十人由宁虎率领。 二队三十人由齐蒙率领。 三队十人,由秦风亲率。 而且七十人并非同时出城,而是从三队中调取四人,分批次率先出城,一路朝鹰冈山摸去。 这四人,便是先锋斥候。 等秦风率领大队人马离开城门时,不出秦风所料,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名先锋斥候策马折返,马鞍上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先锋斥候抱拳道:“启禀公子,抓住鹰冈山探子一人,已经枭首!” 秦风点了点头:“好!赏十两银子!” 先锋斥候一愣,脸色有些窘迫:“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求赏赐。” 秦风却大手一挥,态度坚定:“兄弟是兄弟,赏赐是赏赐,一码归一码,不必混为一谈。诸位既是我秦风的袍泽兄弟,也是班底根基。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也是我秦风的分内之事。” 此言一出,先锋斥候兴奋地脸颊涨红,当即大喊道:“谢公子赏赐!” 话音落,先锋斥候已经策马而去。 剩下的随行卫士,眼神也无比炙热,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跟在秦风身边意味着什么! 秦风率领大队人马,不急不缓的朝着鹰冈山开拔,一路之上,先锋斥候总共抓住六名鹰冈山探子。 宁虎忍不住感慨:“现在不用怀疑了,钟灵部,肯定已经入驻鹰冈山,一路洒下这么多探子,可不是山匪的手笔。” 秦风点了点头:“钟灵乃是少见将才,不可大意。若我等冒冒失失前往鹰冈山,一来会被探子发现,使得鹰冈山及时做好应对。二来,钟灵很可能会率领骑兵,奇袭县城。” 听到秦风这么一分析,宁虎不由后怕,终于明白秦风为何在县城留下那么多人。 在距离鹰冈山不足五里远的时候,秦风下令将马匹藏于一处洼地中。 留下两名卫士看守马匹。 四名先锋斥候继续巡查鹰冈山周遭。 秦风与剩下的六十四名卫士,徒步向鹰冈山迫近。 入侵点,正是东山。 秦风再次派出两名先锋斥候,入山侦查。 如此一来,秦风身边就只剩下两名卫士。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后,先锋斥候沿着林间急奔回来,眼神显得有些凝重:“公子,情况有变!” 第244章 顶级杀手 闻言,秦风眼皮猛地一跳,毕竟此时已经进入鹰冈山范围,任何变化,都关乎着秦风与众卫士的性命安危。 秦风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质问:“怎么回事!” 先锋斥候脸色阴沉,低声道:“正如公子所料,这山间确实有不少明暗哨,属下一路探查到山腰位置,总共遇见六名哨兵,但……无一例外,全部身首异处。属下查验尸身,发现所有伤口,皆是一击致命,乃是高手所为。” 秦风心里一阵惊讶。 不等秦风反应过来,一旁的宁虎突然想起什么,惊叹道:“莫不是三小姐?!” 此言一出,秦风眼神不由一阵凝重:“三姐?!她怎么会在鹰冈山?” 宁虎略感愧疚,眼神流露着歉意:“先锋斥候难以探查鹰冈山地形,三小姐便孤身而来,临走之前还嘱咐我,莫要将此事告知你。” 这事不怪宁虎,毕竟三姐决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但秦风的心情还是悬了起来。 李潇兰武艺高强不假,但“偏科”极为严重,只专精于暗杀之术,一旦行踪暴露,遭到山匪围攻,面对极不擅长的正面硬战,便会身陷险境。 但此时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为了尽快与李潇兰汇合,秦风当即下令,急行军。 正如先锋斥候所言。 一路上,秦风发现数具尸首。 要么是被一刀封喉,要么就是心口位置被一击贯穿,手法可谓是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秦风惊叹之余,不由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三姐和金老四相比,实力如何?” 刚想到这,秦风就不禁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老四乃是天榜金字第四杀手,抛开三大山隐高手不提,实际上就是天下第一杀手。 即便是正面交手,也能与景千影打的有来有回。 李潇兰绝不是金老四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能一路杀穿鹰冈山的暗哨,李潇兰的实力,还是极为恐怖了。 不多时,秦风等人便赶到了一处贼窝子。 规模不算大,也就是四间茅草屋,顶多十几个人。 卫士以战术动作,突进贼窝,当挑开第一个茅草屋的门帘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茅草屋里硬挺挺躺着三个山匪。 尸体已经变硬,显然死去多时。 经过查验,身上全都插着剧毒吹箭。 另外几间房,情况也大抵如此。 或是被剧毒飞镖暗算。 或是遭到匕首背刺。 总之整个贼窝子的山匪,都被李潇兰悄无声息地干掉了。 等卫士们将山匪尸身聚集起来,宁虎脸色阵阵发白,感慨道:“三小姐说是来侦查地形,可没说来大开杀戒……照此下去,岂不是不等我们出手,三小姐就要把山匪杀光了?” 众卫士啧啧称奇,希望日后秦风也能让三小姐担任教官,传授这惊为天人的暗杀技巧。 秦风却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其中一具山匪尸体,眼神流露出些许紧张。 见秦风眼神不对,宁虎不由疑问道:“秦兄,你这是怎么了?自打发现这些尸体,你就一直愁眉不展。莫不是担心三小姐的安危?要我看,三小姐武艺如此高强,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秦风并未解释什么,而是将其中一具尸身脖子上的吹箭拔下。 仔细观察,发现这吹箭有些熟悉。 再一看尸体的脖子,上面居然有两个小孔。 其中一个呈紫色,乃是被吹箭击中后,第一时间进行按压挤血导致。 而另一个小孔,则呈现黑色,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也就是说,第一箭,被这山匪反应过来了。 乃是第二箭,才要了此人的命。 秦风将剩下几具尸体身上的吹箭拔出。 仔细比对,果然不一样! 秦风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画面。 李潇兰暗杀山匪失手,却被人暗中相助,给这山匪补了一箭。 根据吹箭的样式,以及上面沾染的绿色毒液。 秦风瞳孔骤然收缩,不由惊呼道:“是金老四!” 当初秦风在京都遭到暗杀,此事并非秘密,至少天机营的众人都知道。 宁虎听到“金老四”这个绰号,脸色也不由一白:“那家伙怎么在这?!” “秦兄,金老四莫不是专程在此埋伏你?”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现在还不知道,但眼下必须尽快找到我三姐。”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众卫士继续向山顶突进。 与此同时,位于山顶的一个贼窝内。 七八具尸体倒在营地各处。 另有十几个山匪,手持刀斧竹盾,聚集在营地中央,而山匪面前则是手持短剑的李潇兰。 李潇兰眼神犀利无比,心中却有些无奈。 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疏于修行,手段已经见生,一个大意疏忽,竟暴露了行踪。 面对周围十几个山匪,李潇兰知道自己已经逃生无望,只能拼死多杀几个。 面对容貌绝美,却狠如蛇蝎的李潇兰,周遭山匪爆发出阵阵阴阳怪气的淫笑声。 “好个俊俏的蛇蝎!竟然独身一人入侵鹰冈山,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杀了你,等将你擒下,必是先蹂躏个七八遍!” “贼婆子,竟杀我这么多兄弟,老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都看好了,莫要伤到她的要害,留着命,我等慢慢享受快活!” 话音落,山匪头子已经拉弓搭箭,手一松,箭矢便朝着李潇兰飞射而去。 李潇兰反应极快,第一时间闪身躲过,但下一刻已经遭到山匪围攻。 手中短剑频频挥出,不断砍在竹盾上。 这些竹盾看似不堪一击,却有奇效,至少挡住李潇兰几次攻击没多少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破空之声突然传来。 嗖嗖嗖…… 三只翎羽箭矢,准确无误地射杀三名山匪。 看到翎羽箭矢,李潇兰一眼认出,眼神骤然阴冷至极。 第245章 如海血仇 与此同时,遭到偷袭的山匪,顿时乱作一团。 “有伏兵!” “此人箭术精湛,都小心点……” 那皮肤黝黑的山匪,刚大吼着提醒同伴,便被箭矢一箭射入右眼,仰头砸在地上,一命呜呼。 但这一箭,却暴露了袭击者的行踪。 众山匪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发现了一身黑衣的金老四。 山匪首领仓皇搭箭,朝金老四舍去,周遭山匪,也纷纷迫杀而去。 金老四弯腰躲过箭矢,跳下树杈,转眼间消失在草丛中。 不多时,草丛林间便不断传出山匪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李潇兰抓住机会,从后方突袭,一个箭步冲向山匪头子,短剑自后心插入,前胸穿出,直接便是透心凉。 眼看山匪头子被干掉,而追击进林子的山匪,也不断被金老四收割,剩下的几名山匪,脸色骇然,斗志全无,正准备作鸟兽状散去,却被从前后两个方向射来的飞镖干掉。 眼看山匪已经被歼灭,李潇兰没有半点迟疑,扭头便走。 结果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金老四的诡异声线:“兰儿,这么多年不见,难道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潇兰脚步骤停,却并未转身,冷冷道:“你为何会跑到北溪县来?” 金老四站在李潇兰身后不足两丈远的位置,露在头套外的眼睛,散发着诡异光芒:“有人买秦风的项上人头,我一路自京都追击到北溪县,料想秦风必然会讨伐鹰冈山,便在此地埋伏。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你。” “一别七年,可还安好?” 面对金老四的关怀,李潇兰非但不领情,反倒猛然转身,如鹰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金老四:“你知道为了秦风,我会跟你拼命!” 对于李潇兰的反应,金老四没有丝毫意外,不由一阵怪笑:“你不是我的对手,十招内我就能把你干掉,这点你我皆是心知肚明。至于秦风,不过是秦家一个崽子,哪里值得你如此动容?” 说着话,金老四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微眯:“当年我饶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李潇兰眼神燃起熊熊仇恨之火:“我母亲被你所杀,此仇不共戴天!而你追寻我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完成本该就完成的任务,只要我一天不死,你的主子就不会撤销追杀令。” 金老四深吸了口气,嗓音变得深沉而坚定:“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今日就再跟你说一遍。我只不过是把刀,杀人的刀!你母亲死在我手上,和死在任何人手上,没有区别,你的仇人不是我。” 李潇兰眼神没有半点涟漪,坚定如初:“你说得对,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们主仆二人,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李潇兰默默取出手帕,擦掉短剑上的鲜血,冷冷凝视着金老四,已经做出搏命之态。 金老四却显得云淡风轻,他有信心,在十招内送李潇兰去阴间报道,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干,而是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传授你一身武艺,你却反过头来对付我?我很不开心!既然秦风对你这么重要,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 话音落,金老四便转身朝山下而去。 李潇兰眼神杀意无穷,娇喝一声:“想杀秦风,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下一刻,李潇兰左手一挥,袖剑脱手,朝金老四飞射而去。 金老四仿佛后背有眼,同样是伸手一挥,将飞来袖剑打落,手中竟也抓着一把袖剑。 李潇兰一击落空,毫不气馁,连续扔出三枚钢钉,趁着金老四抵挡之际,自腰间拔出吹箭。 金老四从容不迫,打飞钢钉,当胸口被吹箭射中时,只是轻描淡写的伸手捏住,拔出吹箭,在伤口上用力一挤,然后冷笑道:“天真!我的压箱底绝招,你一样都没见过,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金老四从腰间取出两样东西,一柄吹箭筒,一把吹箭。 将吹箭尽数塞进嘴里,咬住吹箭筒,对着李潇兰用力一吹,一根根吹箭,便连续不断的朝着李潇兰飞去。 李潇兰只能一次吹一支,而金老四却能连续不断。 尽管李潇兰已经拼命抵挡,却还是被射中四处。 最令李潇兰震惊的是,这毒素发作极快,与她自己调制的毒箭截然不同,只是几个喘息间,身体已经开始发麻。 金老四收好吹箭筒,不理会缓缓瘫下去的李潇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放心,只是麻药,要不了你的命。我说过,我会让秦风死在你前面。” 此时秦风率领卫士,已经接近山顶。 宁虎眼疾手快,自草丛中拖出一具山匪尸体,看着依旧在流血的伤口,眼神不由一凝:“秦兄,此人刚死不久,三小姐或是金老四,就在这附近。” 此言一出,众卫士立刻戒备起来。 秦风一边审视着周围黑漆漆的山林,一边沉声下令:“自现在开始,不可擅自言语。这林间漆黑一片,能见度极低,那金老四就算武艺再高,也终究是人,只要他暴露行踪,就算讨伐鹰冈山的计划被打乱,能把这厮干掉,也算是没白来。” 秦风心里很清楚,若是被金老四钻了空子,自己必死无疑。 但若是正面交战,依靠训练有素的卫士,分分钟就能干掉他。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莫说金老四,即便是山隐高手,也不敢面对正规军,否则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围殴致死。 但由于要防备金老四的偷袭,秦风的行军速度被严重拖慢。 原计划戌时末,亥时近,穿过东山,到达飞鹰寨所在的后山。 而此时,亥时已经接近尾声,却还在东山转悠。 若是到了后半夜,瘴气随着潮气弥漫开来,对于秦风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 就在这节骨眼上,零零星星的火光,自远处林间闪现。 窃窃私语之声,回荡在幽暗复杂的山间…… 第246章 围点打援 亥时末,秦风终于率部到达山顶贼窝。 不出所料,此地也已经遭到血洗。 看到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李潇兰,秦风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箭步冲上去。 从李潇兰的呼吸和神态判断,确定只是昏迷,没有大碍,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将李潇兰身上插的吹箭,一一拔出,交给宁虎。 宁虎凑在鼻子前一闻,也长长松了口气:“就是些麻药,看来三小姐遭遇了金老四,而且还被打败了。” 秦风苦笑一声:“徒弟岂能击败师傅?” 听到这话,宁虎不由一愣:“秦兄,你的意思是说,三小姐和金老四,乃是师徒关系?” 虽然秦风也不想承认,但李潇兰的暗杀术,甚至包括使用的种种暗器,都与金老四极为相似,就算不是师承金老四,二人肯定也师出同门,关系匪浅。 而据秦风所知,凡是天榜杀手,皆是大梁在案通缉犯。 秦风心中暗暗感慨,难怪当初老秦同志,会派三姐陪同秦程氏,隐居于此。 相互照应是其一。 其二,想来便是隐藏身份。 虽然秦风对李潇兰的离奇身世,知之甚少,但此事却关乎秦家的兴亡,一旦此事败露,且不说朝堂政敌会出面弹劾,恐怕就连圣人也会重新评估秦家的忠诚度。 秦风连忙转身看向宁虎,还未开口,宁虎就已经挥手打断。 “秦兄,莫要多言,三小姐的身份,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秦风当然相信宁虎,也就不再多言,当即留下两名卫士,照料李潇兰,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朝飞鹰寨进军。 上山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而下山却只花了半个时辰。 由于东山聚集的贼匪,已经被李潇兰和金老四,清理的差不多了。 秦风不必担心后背遭袭,可以专心对付飞鹰寨。 后山地势,比东山更陡。 只有一条盘山小路蔓延其上,可谓是易守难攻。 秦风简单观察了地形后,没有急着攻山,而是左右扫视了几眼,当即下令:“先锋斥候得令,速速寻找战马藏匿点!” 此言一出,宁虎眼睛大亮:“我怎么没想到?这后山地势极陡,战马上上下下极为不方便,而北狄游骑兵贵神速,肯定会在山脚找个地方,隐匿战马,方便进出!” “这些战马,对于钟灵而言,肯定比命都重要!” 不出秦风所料。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先锋斥候便在山脚西侧的一处山坳中,发现了钟灵的战马! 看守战马的北狄士兵,被卫士悄无声息的干掉。 百匹战马,尽入秦风掌控。 而且这山坳只有一个入口。 秦风当即下令,宁虎率领一队卫士,埋伏于山坳入口处。 同时在山坳中心,点燃篝火。 随着火光燃起,位于山腰位置的飞鹰寨,立刻察觉。 飞鹰寨主李启,此时正与钟灵商议偷袭北溪县城一事。 “只要攻入北溪县城,杀死些平民百姓,那秦风必遭吏部问责,按照《大梁律》,守城不利,罪责当斩!就算有秦天虎从中周旋,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见李启眼神冒光,钟灵不由眉头一皱,故作淡然道:“进攻县城,可就不是啸聚山林,而是意图谋反了。李寨主,为了对付一个秦风,你这风险是不是大了点?” 李启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阴冷笑意:“本寨主自有考量,钟将军又何必多问?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我就不信秦风手下的卫士,能够守住县城!” 听到“卫士”二字,钟灵不由回想起那日山间激战。 二百北狄精锐游骑,被对方直接腰斩! 而且根据近日得到的线报,秦风麾下似乎只死了三人! 这等恐怖的战损比,即便是钟灵征战沙场多年,也不曾见识过。 钟灵正准备提醒李启,莫要大意轻敌之际,一名山匪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寨主,不好了,山下失火!” 闻言,李启眉头一皱:“失火?这鹰冈山湿气弥漫,怎会突然失火?” 山匪偷偷瞄了钟灵一眼,小声道:“小的不知火因,只知道失火地点乃是山下藏匿战马的坳谷。”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钟灵,听到这话,犹如触电,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出大门,朝着山下眺望而去,藏马坳谷果然闪烁着明亮火光。 “不好!” 钟灵惊呼一声,大吼道:“北狄将士得令,速速下山救火!” 李启一把揪住钟灵胳膊,沉声劝阻:“事出反常必有妖,料想是秦风那厮设下的伏兵之计!” 钟灵却挣脱李启胳膊,急的大脸怒红:“我又岂会不知?便是伏兵之计,也必须硬闯!我等只剩下这班战马,一旦损失,精锐游骑便和步卒无异。以后只会被困在这鹰冈山,再也无法机动袭扰北溪疆域!” 闻听此言,李启也意识到了这些战马的重要性,当即下令,集结山匪,随钟灵一同出击,寨中留下二百山匪看守。 大队人马冲向坳谷入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坳谷上方已经不断有箭矢射来,却只是零星箭矢。 见此情形,李启兴奋大喊:“秦风小儿,人手不够,只带来寥寥卫士,弟兄们,速速冲上去!斩杀秦风者,赏白银千两,活擒者,赏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山匪疯了似的朝着山坳冲去。 当先头几十名山匪,成功突入山坳时,立刻遭到十几名卫士,手持步槊的猛烈攻击。 由于步槊破甲能力惊人,又有长度优势。 手持刀斧竹盾的山匪,根本难以招架。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二十多人,剩下的山匪,肝胆俱裂,正欲后退,又被身后冲下来的卫士夹击。 听到山坳里面发出的惨叫声,李启眼神一沉,低喝道:“不好!山坳中还有伏兵,快去支援!” 钟灵连忙低喝:“这等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应当……” 不等钟灵说完,李启已经怒声打断:“秦风必须死!” 第247章 全歼大捷 面对源源不断涌入山坳的山匪,秦风则坐在山坳中央,开始气定神闲的研究起北溪县的未来,至于面前惨烈无比的战事,倒是已经抛诸脑后。 说到底,秦风还是高估了飞鹰寨的军事素养。 而且…… 秦风控制住战马,为的是引钟灵上钩,结果反倒是飞鹰寨疯了似的往上扑。 可见,飞鹰寨对秦风的项上人头,极为感兴趣。 至于其中缘由,倒是不必深究。 反正秦风的敌人,已经遍布大江南北,算是“敌多不压身”。 秦风只需死守坳谷入口即可。 自大战开始,只过去不到一个时辰,飞鹰寨已经损伤百人。 李启已经杀红了眼,歇斯底里的怒吼:“给我杀!杀!杀!”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火光,自山腰寨子方向蔓延开来。 钟灵惊呼一声:“不好!秦风分兵奇袭山寨!” 这一刻,钟灵眼神已经发生剧变,死死盯着秦风所在的坳谷,脸上已经流露出恐惧之色:“这厮手下不过百十人,居然还有胆量,分兵奇袭山寨?!这卫士的战斗力,怎会如此凶悍?!” 钟灵很清楚,秦风敢于分兵的唯一原因,便是对于卫士战力的绝对自信。 若大梁将士,均是这般战力,对于北狄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既然这新军,乃是由秦风亲手训练,只需干掉秦风,便可杜绝新军之根本! 意识到这些,钟灵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大吼一声:“北狄将士得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入坳谷,诛杀秦风!秦风此一人,战略价值,比北溪一县还要大,为了北狄!” 钟灵和李启麾下人马合流,对坳谷发动了近乎疯狂的冲击。 数百人挤作一团,争先恐后的往里冲。 就在这时,秦风站起身,伸了个拦腰,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按照原定计划,为今夜这场战斗,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宁虎早已跃跃欲试,当即取出牛角号,憋着气用力吹响。 号声响彻坳谷。 激战中的卫士们,第一时间撤回坳谷,翻身登上北狄战马,朝着谷口狂奔而去。 北狄战马,早已经被遮住眼睛。 三十骑战马,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插入坳谷狭长的入口。 挡在面前的山匪和北狄骑兵,遭到战马剧烈冲撞,根本难以抵挡。 或是被战马直接撞成重伤。 或是被卫士一刀劈死。 但大多数人,都是被撞翻后,遭到马蹄子的疯狂踩踏。 战马所过之处,如同将地面犁了一遍,数百名敌人,惨不忍睹的倒成一片。 残余敌人,已经构不成威胁。 钟灵和李启,呆呆的看着在坳谷来回冲撞踩踏的战马,眼神中的战意,早已经被恐惧所取代。 李启狂吞了几下口水,脸色苍白如纸:“几……几百人,就这么被消灭了?!” 钟灵早已跟秦风交过手,但这一次,他才意识到,自己仍旧严重的低估了秦风的战术素养。 与此同时,留守寨子的山匪,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大声嚎哭道:“寨主!寨子遭袭,那些卫士太过强悍,兄弟们根本挡不住,不少人已经溃逃了。” 李启呆呆地看着那山匪:“他们有多少人?” 山匪脸色苍白,犹如被吓破胆一般:“至少三十个人!” 至少…… 三十…… 居然直接攻破山寨,杀溃二百守兵?! 这些卫士,难道都是索命厉鬼不成?! 大势已去! 眼看着仅剩的几十个手下,正在遭到卫士的屠杀,李启不再迟疑,连滚带爬的朝着东山逃去。 钟灵看着麾下精锐,面对秦风训练出来的卫士,竟然与山匪无异,被肆意屠戮着,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余地,脸色骇然,转换成最后一抹傲骨,拔出短戈,朝着卫士冲去。 能杀几个,是几个! 与此同时,一记战马冲杀出来,手中步槊居高临下,猛然捅在钟灵胸口,鲜血飞溅数步。 钟灵死死抓着步槊,眼神尽是震惊与不甘,拼尽最后一口气,低声问道:“来将何人?” 宁虎眼神闪过一抹冰冷:“大梁永安侯之子,秦风麾下新军参将,宁虎!” 钟灵眼神逐渐失去色彩,心中暗叹:“那班卫士皆如阴兵,统兵参将却如鬼神……能够训练出这等悍军,秦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京都,御书房。 黑尉立于屏风之后,沉声道:“启禀圣人,北溪方向的传令兵,火速加急,已至京都驿馆。” 梁帝正低头批阅奏折,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军报?莫不是边陲又有变化?” 黑尉摇了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似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传令兵已被兵部接收,暂时难以获取细节。” 梁帝轻“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云淡风轻道:“既然已被兵部接收,便是军报,若有军情,秦天虎自会来报,不必慌张。对了,秦风小儿在北溪如何了?” “已有些时日没听到他的动静了,莫不是这县令当上瘾了?” 提到秦风,梁帝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 委任北溪县令一事,秦天虎虽不提,但梁帝能够感觉到秦天虎的怨气,而且随着这个小混蛋一走,原本被闹得鸡犬不宁的京都,倒也安静了下去。 便是连那天机营,也极为低调。 是好事,天下谁不喜欢清静? 却也是坏事!没了秦风,好不容易焕发生机的京都,又要腐朽下去了。 黑尉眼神透着些许鄙夷:“启禀圣人,秦风那厮在北溪县整治民生,已颇见成效,那些与陈立狼狈为奸的豪绅,也皆是被雷霆手腕镇压,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秦风就能成为北溪县的父母官。” 闻听此言,梁帝眼神尽是失望,直接将毛笔往龙头书案上一扔,冷哼道:“自甘堕落!既然他这么喜欢当县令,那便让他当个够!” 见梁帝脸色难看,黑尉很识相的退下了。 旁边噤声的李湛,犹豫再三,还是小声提醒:“圣人,委任县令一事,乃是高太尉和吏部下的令,秦风也身不由己……” 第248章 捷报传京 梁帝眼神一冷,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身不由己?他不是挺能的吗?怎么面对政敌打压,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北溪县民生疾苦,朕又不是不知道,届时自会派官员前去接手烂摊子。” “难道什么事,都要朕亲力亲为,帮他撑腰?朕此次撒手不管,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几分能耐应对危机,若秦风小儿如此没用,也就不值得朕如此重视他!” 见梁帝似是因为“错爱”而大为光火,李湛纵使有心维护秦风,也不敢再乱说话。 就在这时,小太监奔来:“启禀圣人,兵部尚书觐见。” 梁帝心里冷哼一声,秦风能不能爬出北溪县这滩死水,只看他自己的能耐,谁也不能替他求情,秦天虎亦是如此! 当即没好气道:“宣!” 秦天虎捧着信笺,兴奋的脸色涨红,连忙跪下行礼:“深夜叨扰圣人,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梁帝瞥了秦天虎一眼,见这老东西满脸春风得意,可没有半点歉意。 哼! 爷俩一路货色。 梁帝故作淡然道:“秦大人无需忌讳,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秦天虎也不绕弯子,忍着那股得意劲儿,兴奋道:“犬子秦风,捎来信笺……” 一听这话,梁帝眼神顿时沉了下去:“秦大人,莫不是想为秦风求情,调回京都?若没有立下大功,升迁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治理民生一事,绝非一朝一夕,等什么时候北溪县成为当地强县,再谈吧。” 在梁帝看来,秦风选择了最蠢笨的一招,便是依靠治理民生,兢兢业业,获得升迁,调回京都。 秦天虎感受到梁帝语气中的怒气,不忧反喜,显然梁帝的心思,还在秦风身上。 秦天虎连忙解释:“圣人误会了,臣确实是禀报军情。” “想必圣人早已听说,秦风初到北溪县,就已经与北狄游骑交手。四日前,秦风再次率领卫士,围剿敌军残余力量,最终将对方尽数歼灭,敌将枭首,人头已经随着信笺,一并送到京都。” “虽说镇尸的冰块已经融化,人头已有腐坏迹象,但根据长相依旧能辨别出,此人,正是北狄将领,钟灵。” 听到“钟灵”二字之际,梁帝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眼神尽是震惊:“你刚才说什么?枭首敌将,乃是何人?!” 秦天虎难忍心中骄傲,大声回答:“钟灵!” 梁帝深吸了口气,死死盯着秦天虎:“可是号称北狄之狼的传奇牙将?” 秦天虎重重一点头:“正是!” 梁帝迈步走到秦天虎身边,亲自伸手搀扶起来,眼神之兴奋,难以掩盖:“我大梁边陲,被北狄游骑袭扰多年,可谓苦不堪言,尤其以这钟灵为最!死在他手上的百姓和士卒,少说已有几千人。更是连斩我数位运粮大臣,斩杀的边军校尉将官,更是不胜枚举。” “小小牙将,便是朕,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死在秦风手上之人,真是钟灵?” 秦天虎攥着拳头,兴奋得呼吸急促。 初接到消息时,秦天虎也不敢相信,直到看见人头,才能确定。 秦天虎也不解释,当即转身大喊道:“将钟灵首级带上来!” 不多时,小太监便提着一个冰盒,来到梁帝面前。 只稍稍揭开一个缝就够了。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可以退下了,转身回到书案后,在圣旨上笔走龙蛇。 末了,大声宣布:“秦风诛杀敌将钟灵,立下奇功!传朕圣谕,将钟灵人头送交朝中诸位大臣传阅!即刻召秦风进京领赏!” …… 高府。 正在悠然品茶的高明,猛然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传信的李旭:“李大人,此言当真?秦风小儿,真斩杀了北狄钟灵?!” 李旭脸色复杂:“千真万确!” 高明身子一垮,默默坐回椅子上,眼神透着无力:“钟灵此人,立下无数奇功,乃是北狄前线豪杰英雄,之所以担任小小牙将,尚未升迁,不过是北狄皇族有意为之,为的便是提振前线军心,树立楷模。” “若论功行赏,这钟灵早已位列前将军!” “钟灵一死,北狄军心必遭重创,更可提振我大梁军心。” “想不到,真真的想不到,我本以为秦风那厮已经认命,至少近几年会甘愿困死在北溪县……不曾想,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立下这等奇功!北溪县之计已破,这厮不日回京,必会对我等疯狂报复……看来,要提早做好准备了。” 说罢,高明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闪烁不停,不知在想什么。 李旭深知秦风睚眦必报的性格,却并不紧张,毕竟这手“明褒暗贬”之计,乃是高明和吏部出的幺蛾子,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他户部。 只是想到秦风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了死局,而且还是以诛杀北狄传奇牙将的方式。 李旭心里除了惋惜之外,剩下的竟多出几分畏惧…… …… 不日之后,传令兵屁颠屁颠跑进北溪县衙大堂。 “秦大人,京都回信了,准确来说,是回圣谕了!” 正翘着二郎腿,跟新任县丞县尉“炸金花”,已经赢了七八两银子的秦风,闻听此言,踩着桌子就跳了过去,一把夺过圣旨。 见上面只写着,召秦风进京领赏,并未提奖什么,秦风便撇了撇嘴,将桌上“赌资”抓起来,扔到传令兵手里:“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了。” 得知秦风要返回京都,县衙的新班子,纷纷哀嚎起来。 “秦大人,你这就被调回京都了?!是不是太快了点,自打您上任,才过去几天?” “秦大人,您可不能走啊,您这一走,北溪县百姓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可就全都覆灭了。” 面对众人的挽留,秦风却撇了撇嘴,一脸不爽:“你们可别害我!我的家人朋友,财产,全都在京都。我自己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县城,偌大家产,最后还指不定落在谁手上。” “再说了,政事与我上任时间长短,有何关联?” “本官用几天时间,处理完了陈立一辈子都处理不完的公务,你们还嚎个屁啊。” 秦风与钟灵初次交手,就明白,自己能不能被调回京都,全凭此人的项上人头。 毕竟想要离开北溪县,只有升迁一条路。 而无论何种升迁方式,都极为漫长。 想要短期内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立下奇功,被圣人召见。 钟灵的项上人头,便是秦风爬回京都的踏脚石。 然而哪怕如此,这北溪县,秦风也并不打算撒手…… 第249章 进京领赏 见众县官一脸不舍,秦风奸笑着压了压手,低声道:“放心,本官虽离开北溪县,但这个县令,可不会轻易出让……毕竟小小县城,也倾注了本官不少心血,本官自会派代理县令接管。” 闻言,县官们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一个小小县令,还想自己给自己安排接班人?! 就在这时,已经穿上“官服”的林瞿奇,挑帘走了出来,一脸窘迫:“秦兄,你当初让我来北溪县,说是分摊政务压力,可没说直接把整个北溪县都扔给我。再说了,我不过一介秀才,担任这什么代理县令,恐怕说不过去,若是被吏部知道……”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风已经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众人吓了一跳。 不提吏部也就罢了,提起来就来气:“管那帮老不死的干什么?只要我还是北溪县令,就是我说的算!你好好在北溪县干,政务和民生规划等,我会发信指点你,你只管照办便是。” “至于吏部!等我回京都,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特娘的!” 秦风被吏部和高太尉狠狠地阴了一把,到现在还憋着火,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倒是把周围的县官吓得不轻,就连秦风私任县令一事,都给吓得“自动”忽略了。 林瞿奇将执行秦风的意志,继续推行新规,直到把这鸟不拉屎的穷县,打造成强县。 秦风之所以不愿意撒手北溪,只因这北溪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一来是门户之县,虽是都可以作为跳板,直指前线战事。 二来,此地比邻大梁最重要的甘蔗产地,秦风可没忘记控制蔗糖源头的无耻愿景。 而第三点,则与李潇兰有关。 自打从鹰冈山回来,秦风便数次询问秦程氏,自己这位三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与天榜扯上关系了? 每次提起,准少不了一顿巴掌。 秦程氏只是呵斥秦风,不要瞎打听。 由此可见,三姐身份极为特殊,为了稳妥起见,暂时还不能带回京都,先留在北溪县隐姓埋名,日后再做打算。 况且林瞿奇性格软糯,若没有人帮他镇住场子,唯恐那帮豪绅联手造反。 临走头天晚上,秦风便叫来林瞿奇,再三嘱咐:“只要有机会,就把那帮豪绅给我干掉!留他们在这,始终是个隐患!至于豪绅的资产田地,要么充盈县衙财务,要么分给百姓,你自己定夺便是。” 林瞿奇攥着秦风的手,眼巴巴道:“秦兄,你何时回来?或者说,何时让我返京?” 很显然,林瞿奇对这偏远穷乡,也是极为排斥。 秦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拍了拍林瞿奇的肩膀,语重心长:“等我物色好新人选,肯定第一时间派来接替你。对了,我把齐蒙留下,再给你派十名卫士,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整几个小娘们?” 林瞿奇老脸一红,甩了甩袖子:“小娘们?秦兄,你怎还是如此粗鄙?况且在下区区秀才,按照《大梁律》只能纳一房妾。你只派一个便可!” 闻言,秦风撇了撇嘴,鄙夷道:“林兄,你学坏了!” 林瞿奇冷哼一声:“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把我骗到此地,我只让你赔一个丫鬟,很过分吗?” 秦风当即堆满笑容:“不过分不过分,嘿嘿嘿。” 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决定让林瞿奇接手经营北溪县,只是此地穷山恶水,生怕林瞿奇不来,才用分摊政务来糊弄他。 现在好了,这法子……成了。 有林瞿奇,秦风无比放心! 林瞿奇这边交代完,秦风便回到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还未歇息,正坐在凉亭里聊天,似乎专门为了等秦风。 “风儿,你过来。” 秦程氏招了招手,回想秦风来到北溪县后的丰功伟绩,秦程氏眉宇间尽是骄傲与溺爱:“圣谕中只提及召你进京,并未提及我们母女,若贸然前往京都,恐有违抗圣命之嫌。” “此番你只管一人安心返京便是。” “至于为母何时能去京都,与你爹和三个丫头团聚,便看你的能耐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信誓旦旦道:“母亲,三姐,你们放心!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返回京都,若办不到,我便将整个秦家搬到北溪县来,一起陪你们。” 有了这话,秦程氏也就安心了,话锋一转:“飞鹰寨的李启跑了,终究是个隐患,临走之前,你还是上点心吧。” 秦风点了点头,只管应下,心里却对那个李启,没太当回事。 不是轻敌大意,而是完全没必要。 这李启不计代价,只为干掉自己,肯定是受到了幕后势力指点,至于这幕后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显然还不是秦风现在需要操心的。 而且…… 此次离开京都,秦风可谓是一步一凶险。 无疑再次坚定了秦风的念头,自己的敌人,远不止京都朝堂。 凡是与北狄战事有牵连者,恐怕都已经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至于那神出鬼没的金老四,最为头疼! 金老四一天不除,秦风就一天寝食难安。 不过当着秦程氏的面,秦风没提,主要是顾忌李潇兰。 李潇兰起身,一把抱住秦风的脑袋,尽是不舍。 然后趴在秦风耳边,吐气若兰:“乖弟弟,你可不要忘了姐姐哦,不然我会去京都找你,然后……” 李潇兰没有说下去,而是直接伸手在秦风小腹位置一戳,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让老娘有家不能回,老娘就让你断子绝孙。 秦风突然感觉,与李潇兰相比,京都的三位姐姐,简直温柔似水! 次日清晨,秦风便率领宁虎和一众卫士,朝着城门走去。 为了避免引起当地百姓的注意,所以走的时候很静。 结果走出城门的刹那,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密密麻麻的百姓,跪成一片,也没有挽留,只是大喊:“恭送秦大人返京!” 秦风鼻子莫名一酸。 虽说与这些百姓,非亲非故,但却仿佛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 秦风翻身上马,扭头看了一眼北溪县城的破败城门,深吸了口气,不大不小的声音传遍现场:“等着吧!待我再回来之际,北溪县必是十八县首强!北狄贼人不可逾越之边陲重镇!” 现场静悄悄一片。 所有百姓,皆是默默注视着秦风的背影,眼神无比炙热与期待! 他们相信,秦风一旦说到,必定做到…… 第250章 震惊朝野 京都,秦府。 自打秦风离京,府上便一片冷清。 而今日,却是一扫萎靡,热闹非凡! 柳红颜站在大门口,掐着腰,指挥着丫鬟仆人,娇喝连连:“都勤快点!少爷马上就要回府了,彩灯都挂好了吗?火盆呢!火盆在哪?天知道少爷在北溪县受了多大苦,得好好洗洗尘气才是。” 沈青辞也一早赶回府邸,等秦风从宫中领完赏回来,便可拉住秦风,好好聊聊那北溪边陲风貌。 沈青辞做梦都想出去见见世面,只可惜父母在不远游,又是女儿身,实在是离不开京都这座围城。 景千影最为期待,此番秦风返京,必然带回母亲和三姐的消息,背着手,沉声道:“大姐二姐,你们觉得母亲此次能否一同返京?” 二女对视了一眼,不由流露出一抹牵强笑意。 沈青辞一改往日傲娇,柔声道:“四妹,你也别太担心,风儿既然已经与母亲三姐重逢,就算此次无法回来,想必我等重逢的日子也不远了。毕竟秦风的性格,你还不了解?” 柳红颜掩嘴轻笑:“是呢,即便是天大的阻力,我们也要相信风儿能解决。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北溪县被召回来,还杀了那什么北狄传奇牙将,试问天下何人能做到?” 听到这话,景千影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禁宫大殿之上。 秦风连夜赶回京城后,便直接进宫面圣。 秦天虎难掩激动,时不时偷瞄自家儿子一眼,本还担心这臭小子在北溪受苦,但瞧他细皮嫩肉,意气风发的模样,实在和“苦”联系不上。 也是!这臭小子向来奸猾,怎会苦着自己? 满朝文武,甚至包括殿前武士,看秦风的眼神,都透着炙热与兴奋。 反观秦风,背着手,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吏部官员,咧嘴一笑,笑的众吏部官员后背发凉。 梁帝自然明白秦风与吏部的恩怨,却也不点破,只是欣喜道:“秦风,你是如何斩杀那钟灵牙将?” 如何斩杀? 乱军丛中,被宁虎一槊扎了个透心凉,还能怎么斩杀?难不成让本少爷亲自上阵?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脸上更是装作后怕,紧张道:“那钟灵不愧是北狄皇族精心设立的前线标杆,更不愧‘北狄之狼’的雄名!用兵之法,出神入化,麾下精锐游骑,更是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圣灵突然。若非小的恰巧身处北溪,想要除掉钟灵,不知又要付出多少将士生命。” 秦风将钟灵大夸特夸,言下之意。 钟灵这么牛,被本少爷一个照面干掉了,本少爷岂不是更牛? 梁帝虽然知道秦风故意夸大其词,但也不在意,毕竟斩杀钟灵,对于大梁军事而言,可谓是近年来少见的壮举了,势必令大梁军心为之抖擞! 至于秦风安排林瞿奇代理北溪县令一事,梁帝也早已听到黑尉禀报,当即满怀深意地问道:“立下此等奇功,你想让朕怎么赏赐你啊?” 一听这话,秦风就明白了。 贼,还是梁帝贼啊! 秦风只好借坡下驴,拱了拱手:“小的别无他求,只是念在北溪百姓疾苦,希望能继续担任北溪县令,只是京都诸事也颇为繁忙。恳请圣人许我在职不在位的特权,至于北溪代县令的人选,也由小的自己决定!”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李旭连忙上前进谏:“启禀圣人,在职不在位,我大梁并无此先例!” 梁帝瞥了李旭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李大人,前线传来捷报,满朝文武皆喜,有什么事,可以留到日后再说。” 言外之意,大家都很高兴,你别他妈出来捣乱,给脸不要脸! 李旭脸色一红,灰溜溜的退回到人群中。 梁帝冷哼一声,不在理会李旭,笑眯眯的看向秦风:“虽是特例,但念在你立下奇功,也不无不可。” 本来梁帝还打算赏赐秦风几万两银子,封个千户侯。 如今倒是省下一大笔钱。 而且北溪县凋敝已久,本就令梁帝头疼,既然秦风愿意主动接过这个烂摊子,治理民生等花销,自然由他秦风出。 如此一来,便是双赢局面。 嗯,朕赢两次。 就在此时,秦天虎突然进谏:“启禀圣人,秦风此番前往北溪县,只率领卫士百人,即便留下数十人驻守县城,只带少量人马奔袭钟灵藏身地,仍旧大破敌军,诛杀北狄贼兵百人,剿灭当地山匪六七百,可见卫士战力之强,可以一当百!也证明了新军之策,不仅可用,而且可靠!” 这话说在了点子上。 要不是老秦同志提起来,秦风都把这茬忘到姥姥家去了,毕竟他现在的心思,都是怎么报复吏部和高太尉。 随着秦天虎此言一出。 原本安静的大殿,瞬间响起阵阵议论声。 “这新军果然神勇!之前听说秦风训练新军,砸下重金,我还有些顾虑,现在看来,这些钱都是花在刀刃上了。” “此言不虚!区区几十名卫士,连番恶战下来,枭首钟灵,斩杀数百敌军,而己方损失,只有三人!这战损未免也太恐怖了。” “此等战力,唯有殿前武士可相提并论!” “非也!殿前武士虽武艺高强,但只善护驾,论行军打仗,我看未必比得上新军卫士。” 一众殿前武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你们聊你们的,往老子身上扯干什么! 梁帝本是抱着实验的心态,放任秦风率领卫士千里救母,没想到这一战下来,新军的战力,把梁帝也惊了一下。 此等雄兵,莫说几万,便是几千,也足以令北狄闻风丧胆! 第251章 乐极生悲 梁帝按耐住心中喜悦,不动声色地看向一众大臣,明知故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待这新军扬威北溪一事?” 兵部官员,故意不言语,等着户部或是吏部官员发表看法。 户、吏两部官员,却是满脸窘迫,出言夸赞,无异于帮兵部一派树立威信,若是故意贬损,却又显得有眼无珠,可谓是进退两难。 一时间,户吏两部官员,无不噤声,一片死寂。 反倒是太尉高明,还算沉得住气,迈步上前,拱手作揖,大肆夸赞起来:“寥寥几十人,千里奔袭北境,连番鏖战,剿灭当地匪患数百人,歼灭北狄精锐游骑二百人,更是枭首传奇牙将,提振大梁军心。此一战,足见新军卫士之战力,空前绝后!” “臣提议,不如将这新军卫士,分别派往驻城军各营,充当教头,传授野战之术,壮大各营战力,想必今后,我大梁如虎添翼也!” 好一个欲抑先扬! 论损,还是这高明损! 秦风不计血本重金打造出来的精锐卫士,居然凭借高明一句话,就要分散到各处,无异于直接釜底抽薪,削弱秦风实力。 好在秦天虎反应快,当即行步上前,大声驳斥:“高太尉此言差矣,若将精锐卫士分而治之,岂不是削弱卫士战力?犬子建立新军初衷,便是如同利刃,直插北狄命门,若遵循高太尉建议,岂不是违背初衷?” “若各营想学习新军战法,大可以派来心腹人才,前往天机营旁观学习,将这新军战法带回各营,而非釜底抽薪。” 一旁的李旭,连忙接过话茬,冷笑质问:“釜底抽薪?秦大人莫不是指责太尉心术不正,扰乱国运大战,置大梁昌盛于不顾?若无凭证,当众诋毁太尉,该当何罪?” 一直对党争敬而远之的宁国公谢弼,迈步走到秦天虎身旁,沉声道:“秦大人和太尉,讨论新军未来发展,虽有言语过激之处,却也属合情合理。李大人贵为户部令,却将话题引到党争之上,未免欠妥吧?” 李旭一甩袖子,轻哼道:“宁国公与秦大人乃亲家,帮秦大人说话,也不奇怪!” 眼看满朝文武争辩起来,梁帝心中却阵阵冷笑。 朝堂之上,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终也会引到党争之上。 这一点,梁帝早已见怪不怪。 况且两党相争,相互制衡,只要不是‘逢敌必反,颠倒黑白’,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梁帝也懒得理会,只管看向秦风,满怀深意道:“秦风,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今日反倒成了闷油壶?莫不是在北溪县当了几天县令,被磨去了锐气?这新军卫士,战力空前,亦是你一手训练。诸位大臣只是建议,朕自然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刚才两党相争,倒是给秦风提了个醒。 说到底,现在他只是挂名“教头”,对于新军根本没有实际控制权。 若是日后,自己将整个新军训练出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但现在的他又无军方官职,若将新军控制的太深,反倒是落人把柄,日后免不了遭到政敌弹劾。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灵活控制新军指挥权,而三百卫士的控制权,则要牢牢抓在手里,不容任何挑战。 这三百卫士,将是秦风立足于京都的根本。 毕竟政治乃是军事的延伸,手中没有枪杆子,说话就始终硬气不起来。 秦风终于将视线从吏部官员身上挪开。 所有吏部官员,尤其是吏部尚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露出一抹奸商嘴脸,不答反问:“小的与圣人做笔交易如何?” 莫说梁帝,便是满朝文武,也早已经习惯了秦风的语出惊人。 况且当初建立新军,也是在“交易”的基础上。 纵使此言有无礼之嫌,但所有人都很识相地装作没听见。 梁帝早已尝到“交易”的甜头,自然很感兴趣:“哦?你打算与朕做何等交易?说来听听。” 秦风搓着手,嘿嘿一笑:“微臣之所以要走北溪县之掌控权,乃是为我大梁着想。” “北溪县地处北境边陲,乃是我大梁门户重镇,却因贪官污吏荼毒,以至于民生凋敝,频频遭到北狄骑兵的渗透袭扰,不仅民不聊生,更是为整个北方战线埋下隐患。若将来两国进行决战,敌人以北溪县作为跳板,渗透进来,劫掠百姓,截杀运粮队,袭扰大军后方,岂不是严重削弱了大梁战力?” “微臣愿立下军令状,两个月内,将北溪县打造成铁桶一般的门户重镇,令北狄骑兵渗透无门。并可令北溪县成为边城重要依托,亦是最安全的军粮中转站。” 听到秦风这番话,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梁帝更是死死盯着秦风,久久不语。 北溪县地缘政治极为重要,但奈何相距甚远,鞭长莫及,再加上当地势力分布复杂,以及北狄方面无孔不入的渗透,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北溪凋敝,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在陈立之前,吏部已经派过两个能力超群的官员。 其一被当地豪绅与州府官员,狼狈为奸,联手挤兑走。 其二则是被北狄派来的杀手,趁夜刺杀! 可以说,北溪县若安稳了,大梁前线就巩固了一大半,但这绝不是北狄希望看到的。 北溪县越乱,对北狄越有利。 若秦风这能言出必行,将对国运大战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梁帝虽满怀期待,却又无比谨慎,沉声问道:“朕也不问你如何做到,你给朕北溪县之安稳,又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秦风也不绕弯子,脱口而出:“共有三条,其一,请圣人将三百卫士赐给微臣当亲兵,至于剩下的两营新军,臣只代为指挥,实际控制权,交由圣人。其二,北溪县令一职,此生只有微臣一人担任,不可派人取而代之!” “其三,微臣可向北溪县输送任何物资,不必向户部、吏部、工部报备。”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第252章 大胆要求 秦天虎眉头紧锁,虽并未出言呵斥,但心里却极为担忧。 李旭则直接站出来,大声呵斥:“大胆!如此一来,北溪县岂不成了你秦风的囊中之物?这大梁万里疆域,莫非王土。诸侯封地的规矩,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取消了,岂能为你一人重蹈覆辙?再者,北溪县关乎国运命脉,又岂能控制在你一人手中?届时,整个大梁之安危,皆在你一念之间,置大梁与何地?置圣人于何地?” “我看你这厮,分明是想夺权!” 这个高帽子一戴,秦风的小命也就在一念之间。 秦天虎虽然明白,秦风也是为大梁着想,但此举太过冒进,冒天下之大不韪,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圣人猜忌。 秦天虎不敢迟疑,一步跨过去,抬脚将秦风踹躺在地,大声怒喝:“你立下奇功不假,但若因此便恃才傲物,无需圣人动手,为父便打断你的狗腿!” 秦风举起双手,吱哇乱叫,一边抵挡秦天虎的大脚掌,一边冲梁帝哀嚎:“微臣只是一心为大梁着想,若圣人不答应也就罢了,当微臣什么都没说。” 梁帝已然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挥了挥手:“此事再议!” 所谓再议,便是已经纳入考虑。 李旭岂能放任,连忙进谏:“圣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帝冷眼打断:“李大人还有何事上奏?” 李旭一阵哑口无言,只好不甘心地低下头:“还请圣人注意龙体。” 梁帝冷哼一声:“朕知道了。” 一旁的李湛,见此情形,连忙大声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见满朝文武没了动静,梁帝便起身离开。 原本是大喜的氛围,却因秦风最后的大胆要求,不欢而散。 离开大殿,秦天虎一把揪住秦风的后脖领,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低声喝斥:“你这孽障,本可以凭借奇功,捞到不少好处,现在好了,因你一番话,惹得圣人甚为不悦,你怎么欠欠的?!” 秦风缩着脖子,一脸怂相:“爹,忠言逆耳啊。” 闻言,秦天虎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在秦风脊梁上:“纵使忠言,也要讲究方法!你当众提出这等无理要求,让圣人如何答应你?”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声道:“秦大人,圣人召您去御书房。” 秦天虎这才松开秦风的脖子,冲小太监一挑头:“前面带路。” 小太监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满脸窘迫:“尚书令误会了,圣人请的秦大人,乃是贵公子。” 秦天虎一愣,这才想起,秦风已经成为北溪县令,拥有官身,早已不是当初的一介布衣。紧接着老脸一红,抬脚踢了秦风一下,没好气道:“秦大人,请吧!” 秦风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赔笑:“爹,我一个小小县令,九品芝麻官,哪敢在您当朝尚书面前,自称大人。再说了……” 不等秦风拍完马屁,秦天虎已经虎目圆瞪:“再说我就揍你!少废话,赶紧去觐见圣人,事后早些回府,那三个丫头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呢!” 秦风抱着头,逃似的朝御书房跑去。 一见面,圣人便拉着老脸,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臭小子,若不是念在你斩杀钟灵,立下奇功,刚才在朝堂上,朕真想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当着满朝文武,让朕赐你封地,你这分明是让朕出卖祖产,违背先皇祖宗!” 此言一出,秦风直接瘫坐在地上,一脸骇然:“圣人,微臣胆子小,您可别吓唬我。微臣只是想为圣人排忧解难,哪里想过这么深?” 梁帝轻哼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少来这套!你是什么货色,朕还不清楚?你刚才提的三点要求,朕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且不说三公不会答应,便是连堂堂王爷,也尚无封地,怎么,你比王爷地位都高?” 秦风低着头,缩着脖子,小声嘀咕:“我一个小芝麻官,哪能比得上王爷?” 梁帝抄起镇尺,便朝秦风砸了过去,没好气道:“还敢发牢骚!你我君臣之间,也无需来虚的。那三百卫士,赐你无妨,向北溪县输送物资,则必须向工部报备,若无敏感之物,朕自然会下令,给你行方便。至于你想世袭北溪县令,掌控大梁门户一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朕答应,天理也不答应!” “不过……” 梁帝突然话锋一转:“朕可许你十年期,若无重大过错,绝不会插手北溪诸事。十年后,看你表现,再决定是去是留。” 这已经算是变相答应了秦风的要求。 毕竟这北溪县情况复杂,若能由秦风出面干预治理,对于梁帝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梁帝又岂会不知秦风的心思? 先是狮子大开口,给自己一个无法答应的条件,然后再逐步缩减,最终无论如何,都会附和秦风的预期。 这普天之下,也就这臭小子,敢算计自己! 梁帝摇了摇头,大手一挥:“滚!朕三天内不想再看见你!”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 李湛连忙大喊:“秦风,你怎敢背对圣人,无礼!” 秦风却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李湛扭头看向梁帝,小声道:“圣人实在太过骄纵秦风,秦风处处无礼,若换做他人,早已死几百次了。” 梁帝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你也说了,若换做他人,朕向来务实不务虚,若秦风能按照承诺,将北溪县打造成铁桶一般的重镇,朕又岂会跟他一般见识?况且这厮也就是在御书房里得意,在朝堂之上,倒也是规矩得很,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秦风离开御书房,想起家中的三位姐姐,以及小香香,便归心似箭。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从后面一把揪住后脖颈。 秦风正要怒喝,话到嘴边,吓得连连咽了回去…… 第253章 您想抱孙子了? 秦风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心虚不已地干笑了几声:“若伯父有事找小侄,只管打发家仆通知一声便是,小侄自然是准备厚礼,登门拜访。” 看着秦风阿谀谄媚的嘴脸,谢弼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说的比唱的好听!圣人赐婚至今,你可曾登过我谢府的门?” “还是说,瞧不上我谢家,故意冷落?” 感受到谢弼沉甸甸的大手,秦风心想,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恐怕会当场暴毙吧?! 秦风连忙露出一个真诚无比的表情,信誓旦旦道:“伯父冤枉小侄了,能与谢小姐永修同好,简直是小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对,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之所以一直没有登门拜会,只因公务繁多,分身乏术。” 说到这,秦风摆出一副苦哈哈的嘴脸:“伯父又不是不知道,小侄被贬到北溪县,受了多大的苦……” 谢弼心里冷哼一声,演,继续演! 信你一个字,算老夫输。 等秦风倒完苦水,谢弼直接揪着秦风的衣领,犹如押送人质一般,离开宫门,直接扔进马车里。 秦风心里一阵哆嗦,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宁国公要欺男霸女了!” 谢弼脸色一黑,怒喝道:“再敢口无遮拦,老夫便赏你一拳!你不是扬言,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吗?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着老夫回府,你我翁婿之间好好叙叙旧!” 面对谢弼的一双铁拳,秦风后背直发凉。 只好敢怒不敢言的跟着谢弼前往宁国公府。 同一时间,柳红颜站在秦府门外,望眼欲穿,忍不住嘀咕道:“这都晌午了,怎么也不见秦风回来?” 就在这时,秦小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见到柳红颜,便大声哀嚎起来:“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柳红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追问:“怎么回事?!你赶紧说啊!” 秦小福来不及喘匀气息,心急火燎道:“小的在宫门外等着,亲眼看着少爷被宁国公掳走了。” 闻言,柳红颜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吓我一跳,你这该死的奴才,跟谁学的说话大喘气?那宁国公乃是秦风未来岳父,何谈掳走一说?你且去谢府候着,若见少爷出来,便赶紧带回来,莫要让他四处乱跑。”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到现在连面都没露,真够可以的!” 柳红颜心里暗暗失望,转身回到府里,见沈青辞和景千影满怀期待,便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风儿现在可是大忙人,前脚刚离开禁宫,后脚就被宁国公叫去了,依我看,天黑之前是甭想见到他了。” 沈青辞对于秦风今时今日的成就,满心骄傲,但嘴上却不服输,啐了一口:“区区九品县令而已,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哼!” 宁国公谢府。 大厅之上,秦风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 说起来,这还是秦风第一次来谢府。 一想到,此地乃是未来媳妇儿的娘家,秦风就忍不住撇嘴,小声嘀咕:“堂堂宁国公,见女婿一面,还要绑架?传扬出去也不怕丢人,哼!我都替你们谢家臊得慌。” 就在秦风发牢骚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咳咳,瞎嘀咕什么呢?” 秦风一缩脖子,扭头之际,已经换上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小侄是说,这里不愧是伯父的府邸,果然气派,说起来,岳父可是咱们大梁,一等一的豪杰。小侄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谢弼轻哼一声,脸色却稍稍缓和。 这臭小子虽油腔滑调,却也称得上一个“临危不乱”,至少刚才一个人坐在这的时候,没有被吓尿裤子。 毕竟这京中子弟,对于谢府,向来畏之如虎。 谢弼稳稳坐在家主尊位上,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云淡分清道:“今日之举,不用几日便会传遍京都,想必世人都会笑我谢弼倒贴你秦家。无妨!上次你秦家设宴,老夫带着云儿前去拜会,却连你的面都没见着,谢家的脸早就丢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夫才不在乎坊间嚼的口舌。今晚你便在这住下,晚饭档口,老夫自会叫云儿来见你。” 秦风有点发蔫。 在谢府过夜? 您老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哪! 自己一个黄花大少爷,成亲前便夜宿女方家中,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沦为笑柄,以后还怎么在京都泡妞? 秦风可不想在谢家这一棵树上吊死。 正要婉拒,却被谢弼犀利眼神一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苦笑道:“伯父如此盛情,小侄又岂敢拒绝。” 谢弼放下茶杯,语气怪异地来了一句:“你甚至不肯称呼老夫一句岳父?” 秦风心里尽是不爽,强扭的瓜不甜,您懂不懂啊? 但考虑到,自己已经深陷虎穴,能不能活着离开谢府都是未知之数,只好一边在心里问候谢弼的列祖列宗,一边口是心非地来了一句干巴巴的问候:“岳父大人……” 刚才还满脸严肃的谢弼,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哈,好!既然你都叫老夫岳父了,咱们翁婿之间直来直去即可,为父且问你,你与云儿之间的婚事,何时举行?” 特娘的!一不留神,认了个爹!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但迫于谢弼的淫威,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岳父大人也知道国战在即,小婿又肩负训练新军的重担,实在是分身乏术。正所谓先有国后有家,待驱除鞑虏之后,再谈婚事也不迟,此乃小婿浅见。” 谢弼眼睛一眯:“既然都这么说了,为父也不好强人所难。但你可知,为父对你的婚事,为何如此急切?” 哼! 秦风心里一阵嘀咕,还不是你女儿太暴力,没人敢娶她,生怕砸在你自己手里。 当然,牢骚归牢骚,这话决不能说出口,否则非被谢弼一拳捶死不可。 秦风装模作样地若有所思一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岳父大人……想抱外孙了?” 第254章 杀机已现 正在喝茶的谢弼,听到秦风的回答,差点被当场呛死。 谢弼慌乱无措地放下茶杯,干咳了两声,故作轻松地整理着身上飞溅的茶渍:“不出老夫所料,你对自己当下处境,还真是一无所知。老夫此举,乃是在救你的命!”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秦风,听到这话,顿时严肃了起来:“请岳父明示。” 谢弼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搁在以前,纵使你将整个京都闹得鸡犬不宁,众人也只当你是个奸猾顽劣之徒。而如今,你被贬为北溪县令,却在短短几天时间内,重返京都,还斩杀了北狄钟灵,展示出卫士的卓绝战力。” “从现在开始,无论是朝堂还是在野的敌人,都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即便是在这京都之中,也不再安全,你可明白?” 对于谢弼这番耸人听闻的言论,秦风并不质疑。 秦风在商业方面的才能,说到底,根本无法威胁到那些潜在敌人。 此去北溪县,已经验证了秦风的实力。 尤其是军事方面的实力。 这一点,对于任何敌人而言,都将是致命威胁。 还是那句老话,枪杆子出政权,一旦秦风掌控了军事方面的话语权,就可以轻而易举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哪怕包括梁帝! 只不过梁帝念在秦家忠心耿耿,再加上宏才大略,无法被奸佞之言蒙蔽,才使得秦家没有受梁帝猜忌。 而这恰恰是所有人都最为忌讳的! 谢弼眉宇间闪过一抹犀利:“你在京都获得的宠信越多,逐步获得的军事话语权越多,你离死也就越近。不要忽略那些人除掉你的决心,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在京都御路上,当着圣人的面,那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你。” “朝堂之上,向来是你死我活。” 谢弼虽然没有直接点名“那些人”是谁。 但秦风可以猜到,无外乎是高太尉、林太保、贵妃娘娘以及二皇子等人。 秦风与谢云儿越早成亲,秦风也就越早得到谢家庇护。 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方,谢弼都可以毫不遮掩地支持秦家,而非现在的“名不正,言不顺”。 秦风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冲谢弼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指点,小婿谨记。但婚事还是应当等国战结束后再谈,不是小婿不识时务,而是不想分心。” 谢弼自然明白秦风的顾忌。 毕竟秦天虎乃督战大臣,国战之事,也关乎着秦家未来的荣辱存亡。 与此同时,秦风对谢弼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世人只知谢弼乃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武将出身。 却不知,谢弼之城府,丝毫不亚于那些弄臣! 谢弼深知,秦谢两家的婚事,不可能仓促举办,至少在国战结束之前,难以成行。 但今夜秦风留宿谢府,依旧可以向京都乃至整个大梁的人,宣示秦谢两家的关系。 秦风已经是谢弼“实际上的女婿”,谁若向秦风动手,必招致谢弼怒火,令那般贼佞多一分顾忌。 这一刻,秦风对谢弼的感激之情,绝非敷衍,而是发自于真心。 但是晚饭档口。 秦风和谢云儿同坐一桌,相顾无言,却又尴尬得想死。 昔日水火不容的冤家,竟要成为夫妻,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见二人如此拘谨,谢弼便借口离开,只留二人独处。 结果谢弼前脚刚走,谢云儿便起身,一把揪住秦风衣领,娇声呵斥:“成亲之前,你休要妄想!丫鬟已为你整理出厢房,你若胆敢越界,本小姐便一剑劈了你!” 一听这话,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嬉笑道:“嘿,你猜怎么着?咱俩想一块去了,我还担心自己的贞洁呢。” 谢云儿松开手,气得眼睛喷火:“我呸!无耻狗贼,你有什么贞洁可言?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乃明月湖常客?离明月湖八百里,那般夜莺歌伎,都像是嗅到荤腥味的苍蝇似的发浪。” 秦风有点懵逼。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谢云儿恐怕是在讽刺上次“明月湖猜灯谜”的事儿。 秦风也懒得解释,只管整理了下衣领,昂着头,满脸得意:“谢小姐,你可是误会我了!除了夜莺歌伎为我发浪之外,良家少女也为我痴狂。没办法,本少爷长得太帅。” 谢云儿满脸鄙夷,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回想起那夜,误闯秦府后院,被秦风强行拽到床上,谢云儿脸颊就不由一阵发烫。 谢云儿已经全无胃口,起身便走,撂下一句:“祁阳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混蛋。” 提到祁阳郡主,秦风就满心不爽,追了两步,大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少跟祁阳郡主来往,不然信不信我休了你。” 还没成亲,就要被休? 谢云儿心里一阵委屈,紧接着是愤怒,咬着嘴唇,头也不回道:“混蛋!你个大混蛋。” 秦风也吃不下了,便背着手,跟着小丫鬟去了厢房。 由于在北溪太过操劳,再加上刚回京都,舟车劳顿,秦风几乎是倒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秦风简单吃过早饭,便背着手,走出谢府大门。 却见秦小福靠在门槛上,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竟在门外等了一夜。 忠仆啊! 秦风心里莫名欣慰,提了提秦小福:“喂,回家了。” 秦小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秦风终于出来了,瞬间精神抖擞,直接跳起来,兴奋大喊道:“少爷,您和谢家小姐成了?” 秦风眉头一皱:“什么成了?” 秦小福嘿嘿一阵奸笑:“少爷,您装什么糊涂呀,自然是那件事。您可是明月湖画舫的常客,男女之事,还用奴才点明?您比谁都清楚。”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踢得秦小福龇牙咧嘴:“我清楚你大爷!我就是在谢府睡了一觉,少污蔑我。” 秦小福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喊:“睡了一觉还不够?您还想睡几觉……” 恶仆啊! 秦风心里这个气,追着秦小福便往秦府跑。 第255章 没良心的 一路打闹着回到秦府,进了门,秦风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院子里明明挂满了彩灯,却空无一人。 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随随便便扔在角落里。 丫鬟看到秦风,也纷纷避开,视如瘟神一般。 秦风心想,邪了门了,自己好不容易回府,连个迎接自己的人都没有? 这亲情,未免也太凉薄了点吧? 躲得老远的秦小福,露出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好心提醒:“少爷,三位小姐昨天等了您一天,结果您倒好,在谢府睡了个温柔觉,呵呵,三位小姐肯定是生你的气了。”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前往柳红颜的小院。 隔着院门,见柳红颜正坐在石凳上,整理账本,秦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满脸讨好道:“二姐,我回来了……” 柳红颜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管自顾自的统计账务。 秦风心想,柳红颜这回是真生气了,连忙凑到柳红颜面前,嬉皮笑脸:“这事儿真不怪我,都怪谢弼那老匹夫,不由分说便将我掳到谢府,您就别生气了。” 柳红颜翻了下账本,也不看秦风,面无表情道:“我什么要生气?你又没错。”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女人向来喜欢说反话,嘴上说着不生气,实则心里已经想拿刀把对方捅了。 秦风把心一横,绕到柳红颜身后,一把搂住。 柳红颜眉目微颦,厉声娇喝:“你干什么!松手!我可是你姐姐,你怎敢如此无礼。” 话已经说的如此“生分”,秦风哪敢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苦苦哀求:“二姐,弟弟在北溪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合上眼睛,眼前就冒出二姐的模样,真真是茶饭不思。”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只想着赶紧与二姐见面,谁料想谢弼老匹夫,半路将我掳走,非要拉着我秉烛夜谈,研究什么兵策方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得知秦风昨夜乃是与谢弼在一起,而非谢云儿。 柳红颜冰冷的小脸,不由一阵缓和,再听到秦风大倒苦水,心里便隐隐不忍。 只是,就这么原谅秦风,又实在说不过去。 柳红颜不再挣扎,嘴上却娇哼一声:“你这个没良心的,每次派传令兵回来,只知给父亲大人送信,也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你可知我心中有多记挂?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姐姐。” 秦风连忙松开手,扭转柳红颜的身体,面对面道:“天地良心!我这辈子忘了谁,都忘不了二姐!” “当初在北溪县,与钟灵恶战,我险些丧命,紧要关头喊得名字,便是二姐。” 秦风现在扯谎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脸不红心不跳。 柳红颜却是眼睛一亮:“当真?” 不过马上又暗沉了下去,尽是担忧:“那北溪县竟如此凶险吗?苦了我家风儿了。” 见柳红颜已经忘了谢家过夜这茬,秦风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趁热打铁,没费色舞,添油加醋的讲述着自己与钟灵恶战的过程。 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至于钟灵被宁虎乱军中一戟挑了的事儿,秦风则选择性失忆,只字不提。 柳红颜捂着嘴,小脸时而煞白,时而兴奋潮红。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如此神勇。 柳红颜薄唇轻咬,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脸颊,柔声道:“风儿在外受了这么多苦,回家还要受到苛责,都怪姐姐太任性……” 看着柳红颜自责不已的模样,秦风心里一阵荡漾,直接正面来了个熊抱,故作伤心,实则窃喜:“姐,我好想你。”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 秦风和柳红颜犹如触电,连忙分开,略有心虚地看去,却见沈青辞冷冰冰的站在院门口,眼神尽是不善。 “红颜,你未免心软的过了头吧?” “这厮回到京都,竟先在谢家过夜,心里分明是没有我们,切莫被这厮的甜言蜜语所蒙骗。” 面对沈青辞的呵斥,秦风满脸委屈:“大姐,你误会我了,我昨晚和宁国公促膝长谈一整夜,可什么都没干,不信你问二姐。” 柳红颜生怕沈青辞过分苛责秦风,连忙打圆场:“风儿确实没有越界。” 沈青辞眉头一挑:“当真?” 秦风一拍胸口,言辞凿凿:“天地良心!我与谢云儿八字不合,见面便是你死我活,又岂会与她发生什么?” 见秦风如此信誓旦旦,沈青辞心中的不悦也就打消了几分:“哼,这还差不多。” 秦风心里阵阵犯嘀咕。 以往,两位姐姐都是极力撮合自己与谢云儿,还说什么,只有谢云儿才有资格当秦家少夫人。 怎么自己去了一趟北溪县,风向大变? 一听说自己在谢府过夜,两位姐姐的醋味,都快把整个秦府淹了。 柳红颜柔声道:“好了,先去给你四姐请安吧,昨天千影也等了你一整天呢。” 秦风叹了口气,觉得面对家里这几位姐姐,比面对钟灵还凶险。 没辙,哄吧。 秦风转身离开之际,并未发觉沈青辞和柳红颜看自己的眼神,早已发生了微妙变化。 柳红颜薄唇轻咬,眼神流露着一丝如水温柔,小声道:“真想不到,风儿认真起来,竟如此可靠。” 至今,柳红颜还无法忘记,秦风义无反顾,千里奔袭北溪县的背影。 这等为了家人,赴汤蹈火的男人,足够任何女人托付终生。 沈青辞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已经认可了秦风,轻声道:“先前我听父亲说,意图劫掠母亲者,乃是北狄传奇牙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是少见将才,统兵能力更是惊人。” “但……钟灵与秦风交手两次,第一次险些被全歼,只能仓皇撤退。二次更是被秦风派出的小侯爷,一戟诛杀,简直不可思议。” 先前柳红颜还以为,秦风无比艰难才击败钟灵,此时得知被秦风欺骗,非但不气,反倒惊喜:“什么?我家风儿竟如此神勇?” 第256章 宁千户 自从秦风离开京都,秦家和天机营的账务,便尽数压在柳红颜一人肩上,可谓是分身乏术。 殊不知,早在秦风回京之前,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昔日将京都闹得鸡犬不宁的秦家纨绔,犹如武曲星附身,千里奔袭北境,不仅救下母亲,更是连克北狄精锐游骑,乱军丛中斩杀敌军传奇牙将。不仅提振大梁军心,令军方子弟热血沸腾,更是成为京中文人圈子的骄傲。 如今只要走出秦府大门,便可听到各种议论。 便是街边卖菜的小商贩,走街串巷的脚夫,也兴奋无比地传颂着秦家少爷的丰功伟绩。 柳红颜放下账本,伸手轻轻摸了摸胳膊,似乎还能感觉到秦风用力一抱留下的力道余温,不由嘴角微微上扬,会心一笑。 “一首《出塞》名满天下,千里取敌将首级名震乾坤,又精于商贾之道,对家人还这般有耐心。若能托付于君,夫复何求?” 一心扑在家族事务,兢兢业业的柳红颜,第一次有了‘春心荡漾’的感觉。 昔日,只是将秦风当成一个爱撒娇的弟弟。 如今,却已视之为男人。 但一想到,秦风与谢云儿的婚约已定,柳红颜眼神便莫名流露出一抹伤感,不由摇头苦笑:“我这是怎么了?风儿能与宁国公之女永修同好,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柳红颜摇了摇头,将心中一些荒唐念头甩开,重新拿起账本,专心清算起来。 心中且暗暗打定主意,此生哪怕不求名分,只要能为风儿排忧解难,已足矣…… …… 京都,永安侯府。 此时热闹非凡,各大驻地营区的统领、将军,纷纷携重礼前来拜访。 龙虎军大统领,携爱子迈步进入院子,远远便冲永安侯宁文宇抱拳行礼,显得极为热情:“哈哈哈,许久未见,侯爷还是这般勇武。侯爷戎马一生,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贵公子初出茅庐,便立下奇功,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龙虎军大统领,乃是圣人臂膀,亦是京都驻军之首,身份地位超然,某种意义上讲,即便是大将军的位子,也不如大统领坐得稳。 也因此,大统领嫌少与京中各路党派来往,只求一个独善其身。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 大统领伸手推了自家儿子一把,满脸恨铁不成钢:“你与小侯爷年龄相仿,却还在京都厮混,瞧瞧人家,乱军丛中,一戟挑杀北狄传奇牙将,何等的勇猛?好好学着点!” 宁文宇受宠若惊之余,又满脸骄傲,连忙抱拳还礼:“大统领此言差矣,贵公子还年轻,若有朝一日奔赴前线,必然立下卓绝战功。犬子宁虎,只是运气好罢了,有幸随秦少爷奔赴北溪县,至于挑杀钟灵一事,哈哈哈,完全是秦少爷指挥得当,犬子捡了个便宜罢了。” 说着话,宁文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宁虎,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别提了。 更是暗暗感叹,当初净衣礼之上,幸亏自己反应快,及时悬崖勒马,从户部一派倒向兵部一派,才能与秦家修好,让宁虎有机会与秦风为伍。 这个决定,简直是英明神武,关乎宁府家运! 宁虎一张大脸臊得通红,不断挠这后脑勺,嘿嘿傻笑。 别人不知道,宁虎心里却如明镜。 若非秦风指挥得当,尤其是最后关头,派众卫士上马冲撞,使得战局无比混乱,宁虎又岂能如此轻易接近钟灵。 至于那致命一戟,也纯粹是钟灵分心大意,又借助马势,才被宁虎钻了空子。 若放开手脚搏杀,想要击败钟灵,谈何容易? 但战场之上,向来成王败寇,赢就是赢! 就在这时,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嗓音:“李公公到。” 闻言,宁文宇眼睛一亮,还没等走出府门,李湛就已经进来了。 众人简单寒暄几句,李湛便拿出圣旨,大声宣布起来:“永安侯之子宁虎,斩杀敌将有功,赏白银五万两,绸罗一千匹,封千户!” 封赏一出,前来祝贺拜访的将领,无不羡慕嫉妒恨。 白银绸罗倒是没什么。 主要是“千户”。 这可和两军主力交战立下的大功,没什么区别了! 宁文宇连忙谢恩,尽管已经极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宁虎更是觉得晕乎乎,总感觉这“千户”是白捡的一般。 一旁的大统领,尽是眼气。 心中暗叹,特娘的,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宁虎才多大?同龄人都还在明月湖逍遥风流呐,人家已经封千户了! 而且…… 这才是跟着秦风去北溪县转了一圈而已! 若两军正式交战,什么汗马功劳,岂不是唾手可得?武运不可限量。 随着宁虎被册封,现场祝贺之声,此起彼伏。 “恭喜侯爷,贵公子已成千户,前途不可限量。”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侯爷真是教导有方。” 宁文宇喜滋滋地应付着诸位将军。 宁虎则有些待不住,便小声道:“爹,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去天机营了,自打回京,还没过去看看,也不知道新军训练的怎么样了。” 起初宁文宇有些不悦,这么多将军前来祝贺,岂有半路逃走的道理? 但是一听宁虎要去天机营,宁文宇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呵呵道:“去吧,对了,路上买些好酒好菜,给营里的兄弟们带去。” 一旁的大统领见状,连忙把其子赵玉龙推到宁虎身旁,咧嘴大笑道:“玉龙,你也闲着没事,便陪小侯爷,咳咳,现在应该改口,叫宁千户了。你且陪宁千户出去转转,也好见见世面,瞧瞧人家天机营是怎么训练的。” 赵玉龙就算再傻,也明白老爹是啥意思。 搁在以前,赵玉龙根本看不上宁虎,毕竟自己可是龙虎军的小将军,宁虎算啥? 但如今,赵玉龙却是满脸陪笑,眼神无比炙热:“宁千户,我早就想去天机营看看了,劳烦您带弟弟去长长见识。” 第257章 哄你开心 宁虎心里自然不愿意,但在大统领无比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一看宁虎答应了,周围的将领也不甘示弱,纷纷将自家公子推上来,说什么也要让宁虎带着去见见世面。 整个京都,半数军方子弟,都跟在宁虎屁股后面,有说有笑,期待无比地朝着天机营而去。 同一时间,秦风则蹲在后院,双手抱着脑袋,哭丧着脸,怯生生地看着景千影:“四姐,你就别生气了,我和那谢云儿除了有婚约在身之外,真没什么。” 景千影跪坐在檐廊上,双手扶膝,眉眼微合,将秦风当成空气一般。 沈青辞和柳红颜虽然看起来气性大,但哄起来也容易。 景千影平日里不声不响,一旦生气,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秦风实在是没辙了,便一咬牙:“若姐姐肯原谅我,我便给姐姐点小钱,喜欢什么,出去买点什么。” 景千影性格清冷,唯独越来越爱财。 听到秦风要“出血”,终于来了点反应,眼睛睁开一条缝,余光一瞥:“小钱是多少?” 秦风一咬牙:“姐姐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钱,再加上从我这坑的……咳咳,从我这赚的,少说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吧?若是一直走咱们秦家的账,日后恐怕会被朝中大臣诟病,万一派人前来查账,到时候解释不清,恐惹是非。” “我干脆给姐姐收个钱庄,姐姐的钱可以直接存进去,不仅进出方便,日后还能靠着钱庄赚点。” 景千影对于秦风的提议,颇为满意:“所以,你说的小钱是?” 秦风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疼,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景千影眉头一挑:“一万两?” 秦风重重一点头,见景千影又把眼睛闭上了,连忙补充:“一万两银子是买房办钱庄的,另外再给姐姐九万两银子,去置办一身新衣裳。” 景千影清冷小脸,终于冰雪消融,流露出一抹难得笑意:“哼,这还差不多。” 钱治百病! 花了十万两银子,才把这祖宗哄好,秦风却心疼的肝都在颤。 而秦风一直以来的疑问,也变得更加强烈,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姐,你如今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对于寻欢作乐也是毫无兴趣,几乎没什么花销,为何如此爱财?” 听到这话,景千影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沉,也不作答,直接岔开话题:“你离京时说的话,可还算数?” 哈? 什么话? 秦风挠着头想了半天,直到察觉到景千影眼神中的杀意,才终于想起来,一脸窘迫:“你说……娶你那件事?” 景千影脸上居然闪过一抹红霞! 她可是景千影啊,居然会害羞?! 这一幕,惊得秦风目瞪口呆。 景千影别过脸,薄唇轻咬:“我这辈子最恨出尔反尔之人,你若敢戏耍我,我便让你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我去…… 论这股狠劲儿,景千影和李潇兰倒是如出一辙。 秦风当然巴不得和景千影发生点什么,但问题是,景千影向来清心寡欲,对于男女之事,更是毫无兴趣,否则京都这么多追求者,早已经将秦家门槛踏碎了。 如今的态度,怎么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好学生准则,想不通就问! 秦风满脸赔笑地问了句:“姐姐,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听到“爱”这个字,景千影气恼之余,脸颊瞬间红透,赶紧扭开脸,生怕自己失态的一幕被秦风看到。 结果这种慌乱,反倒是把景千影自己惊了一下,自己居然因为秦风而方寸大乱?! 景千影刚想发怒,但转念一想,秦风向来口无遮拦,自己早该习惯。 当即轻声道:“你不是知道我爱财如命吗?而你又精通商贾之道,不是很合理?” 是挺合理的。 只是秦风万万没料到,四姐居然这么直接。 当初秦风给自己立下宏大愿景,将四个姐姐尽收怀中的时候,就觉得,四个姐姐中,肯定就属景千影最难搞。 结果…… 人算不如天算。 哪怕景千影爱的是秦风的钱,秦风也已经美得冒泡,恨不得现在就和景千影把婚事办了。 但一想到自己有婚约在身,又是一阵郁闷,无奈道:“我能够理解姐姐,咳咳,非我不嫁的贞心,但谢云儿也爱我爱的要死要活,我夹在中间很难办呀。不如这样,等我和谢云儿的婚事有了眉目,我再和姐姐成亲如何?” 听到这无耻之言,景千影不由一阵唾弃,没好气道:“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你且记住三件事,其一,我才不管你和谢云儿是怎么回事,少用她来烦我。其二,我虽愿意嫁你,不代表我喜欢你,你自己拎拎清楚!其三,你再敢惹我,我依旧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秦风嘴巴张的老大。 心想,景千影说翻脸就翻脸,简直毫无征兆,虽然她爱自己爱的神魂颠倒,但自己以后还是得小心点才是。 “姐……” 景千影闭上眼睛,冷冷打断:“滚,不想看见你。” 秦风脑袋一低:“诶,拜拜了您嘞。” 离开景千影的小院,秦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推开门,就听见一阵哀怨无比的哭声。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小香香就已经扑进了怀里,梨花带雨,那叫一个伤心:“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我去,把这丫头给忘了。 哼,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秦风连忙抚摸着小香香的后背,轻声安慰:“胡说什么,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 小香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声抽泣:“少爷,您以后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好不好。” “以后无论少爷去哪,奴婢都想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刀山火海。”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一暖,伸手轻轻擦去小香香脸上的泪珠,深吸了口气:“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丢下你。” 小香香破涕为笑,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再次扑上来:“少爷最好了。” 小香香……也太好哄了点吧? 秦风心里又高兴又心疼。 这一刻,秦风也明白了自己在小香香心目中的地位,自己便是她的整个世界啊。 秦风直接将小香香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撒手。 小香香红着脸,也没拒绝,反倒一反常态的抱紧秦风,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与此同时,秦风感觉到角落有一双贼眼,轻哼道:“疏风,你给我过来!” 躲藏在角落“偷窥”的疏风,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紧张道:“少爷,您回来了。” 秦风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疏风的手腕,往面前一拽,不顾疏风红得滴血的脸蛋,咬牙切齿:“本少爷回京这么久,也不见你的踪迹,怎么着,忘了我之前的话了?只要我人在京都,你就要形影不离地保护我。” “现在你是我的人,你明白不明白?!” 秦风一阵龇牙咧嘴,环绕住疏风的后腰,往面前一收。 疏风紧张地快要昏过去,一度窒息,半晌才发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奴婢知道了,请少爷赎罪,饶了奴婢吧……” 据秦风所知,凡是身怀武艺的女人,小脾气都是杠杠的。 比如谢云儿。 再比如景千影。 唯独这个疏风,拳脚功夫了得,却生性温柔软糯,犹如包子一般,随便秦风怎么拿捏。 既然如此,秦风又岂会客气? 索性将刚才在景千影面前受的气,一并发泄在疏风身上。 刹那间,尖叫声,求饶声,嬉笑声,回荡在整个后院…… 与此同时,天机营的气氛有些肃穆。 徐墨和二百七十七名卫士,正在天机营大门守候。 除了留守北溪县,辅佐林瞿奇的二十名卫士之外,现场还有十几名卫士负伤,身上缠着绷带。 尤其是初次与钟灵交手,而负伤的五名卫士,伤势较重,不过也到场了,正坐在椅子上守候。 徐墨尚且站着,这五名卫士却坐着,着实有些不自在。 但这毕竟是徐墨的命令,五名卫士也只好作罢。 两营新军,刚刚操练完,正在不远处的校场歇息,看到勇武雄壮的卫士,眼神阵阵炙热。 “真是想不到,这些卫士,大多都是城巡司出身,按说算不上正规军,只因提前跟了秦公子,如今已成为大梁精锐之首,真是叫人羡慕。” “啧啧,何止是大梁精锐之首?依我看,这三百卫士的战力,恐怕是空前绝后,披靡于天下。听徐校尉说,与公子随行的百骑卫士,自始至终,都没有一起作战,或是分兵两路,或是十人一队。也就是说,每次激战之际,其实只有几十个人。” “几十卫士,歼灭二百北狄精锐游骑,这等实力,真够恐怖的。” “秦公子曾说过,论单兵武力,卫士要不输给殿前武士,论战术素养,要胜过校尉,论士气,要胜过禁军。集百家之长,汇聚一身。论军事价值,这三百卫士,恐怕已经不输给一支旅级大军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众卫士无不面露傲色。 从最初跟随秦风参加净衣礼,震惊全场,再到魔鬼训练,以及歼灭钟灵,三百卫士之实力,已经有目共睹。 回想起当初秦风的豪言壮志,众卫士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喧闹声,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正朝天机营走来。 眼尖的人已经认出,这些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子弟,而人群中央者,则是宁虎。 见到宁虎,无论是卫士,还是新军,皆是一阵热血沸腾。 毕竟挑杀钟灵的功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忽略。 殊不知,此时宁虎心里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起先跟随他一起来天机营的军方子弟,也就是几十人的样子。 但是随着一路走来,越来越多的子弟加入其中,就连一些文臣之后,书香门第,也前来凑热闹,已经发展到了上百人。 由于没有秦风的命令,任何“外人”不得擅自进入天机营。 所以到达大门位置,宁虎便让众子弟在门外等候,等秦风来了,再确定他们能否入内。 宁虎径直来到门前,冲徐墨一抱拳:“徐兄,咱兄弟终于又碰头了。” 徐墨也一抱拳,虽然眼神充满兴奋与钦佩,但多少却流露着黯然。 毕竟宁虎已经封为千户,而且立下奇功,受到京中子弟的追捧。 相比之下,留守天机营的徐墨,却毫无建树。 徐墨心里不平衡,也实属人之常情。 但考虑到,只要跟随在秦风身边,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得很,徐墨也就不再纠结。 聚集在门外的子弟们,一边打量着天机营,一边大声议论着。 “啧啧,这才过去多久?天机营已经修筑的犹如铁桶一般,从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论防卫,恐怕已经不输给各大营了。” “此言差矣!京都各大驻营,专司军事防卫。而天机营,不仅囊括了军事,还有商业,工坊,可谓是集百家之长于一身。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天机营就会成为京都首营。” “不错!我爹说过,天机营的新军和卫士,战力卓绝,莫若各大营,即便是禁军恐怕也无法相提并论了。而且,其中囊括的财富,令京都商会都黯然失色。再说那工坊,卫士使用的武器装备,可都是天机营工坊研制铸造的,这一点,工部都眼红得很。” “嘿嘿嘿,天机营纵使成就再大,用不了几年,不还是成了圣人的囊中物?我爹也说了,秦风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多的特权,在于一个‘舍得’。生意也好,军事也罢,说到底都是为圣人打造的,不然你以为圣人为何屡屡给他行方便?”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卫士都聚集在大门干什么?莫不是在等秦风?” “这谁知道,看着便是。”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细微的“叮铃铃”的清脆铜铃声,自远方传来。 原本就站得笔直的卫士,瞬间肃然至极。 与此同时,一驾马车,自京都大门驶出,朝着营区疾驰而来…… 第258章 邀买人心 众人一眼认出,此乃秦府马车。 秦风趁着老秦同志下朝,暂时用不上马车,便偷偷“借”了出来,毕竟按照礼部规定,在这京都中,可不是谁都有资格配备马车的。 京都子弟身份地位再高,也得腿着地,敢擅自配备马车、轿子,或是骑马冲撞,皆可入刑。 秦风也是坐着马车,慢悠悠到了城门,才敢让仆人快马加鞭冲过来。 到达天机营大门,在小香香和疏风以及秦小福的陪同下,秦风挑帘下来,连忙让马夫将马车停远点,别把路堵住。 见现场聚集着不少子弟,秦风不由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们跑这来干什么?瞎凑什么热闹,都滚犊子。” 秦风对京中子弟向来不客气,大家早就习惯了,也无人辩驳。 宁虎见状,连忙迎上来,满脸窘迫:“秦兄,这些人是我带来的。” 宁虎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风。 得知这些人是来参观天机营,秦风脸色这才好看些,却还是挥了挥手:“我秦风不是不近人情,想参观天机营,不是不可以,等正事办完之后再说,你们都往后稍稍,莫要把路堵住了。” 虽然被秦风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但确定能进天机营参观,众子弟还是满心欢喜,连忙配合着退开。 与此同时,那铜铃声已经非常近。 只见一名身穿黄袍的道士,肩膀扛着灵幡,左手拿着招魂铃,每走几步,右手边洒出一些纸钱。 一边朝天机营走来,一边高呼:“阴人上路,阳人退避。客死异乡,呜呼悲哉,各路方便,落叶归根。” 道士身后,是一支车队,由三辆大马车组成。 每辆马车上驮着一口黑漆木大棺材。 上面盖着天机营旗。 本来秦风是打算盖国旗,后来一想,大梁哪有什么国旗,这年头不兴这个,顶多是朝旗。 而朝旗又无比神圣,若是盖在棺材上,明天秦风就得被礼部也送进棺材里。 至于各营军旗,在既然是天机营军人,盖别营军旗算怎么回事? 秦风只好临时赶工,制作了天机营旗,主体红色,上面绣着两个墨色大字“天机”。 见此情形,现场的子弟,无不惊讶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运来三口大棺材?” “等等!我听我爹说,这一战,天机营卫士牺牲了三人,而眼前的棺材也正好三口,难道说……秦风将牺牲卫士,从北溪县给运了回来?!这待遇,可堪比将领了!” “莫说普通士兵,即便是校尉,绝大多数时候,也是就地掩埋。若是不在战时,或是战争结束,才会不计财力人力,将校尉以上军衔者,运回祖地,落叶归根。这天机营卫士,竟如此金贵吗?” 殊不知,早在秦风与钟灵初次交手,便已经派驿站,将牺牲卫士的遗体,运回京都。 快马加鞭了接近一千里,奈何尸身腐烂,实在是没辙了,才提前收敛入棺,然后从当地雇佣道士,招魂引路,送回京都。 虽然秦风根本不信鬼神之说,高举“唯物主义大旗”不动摇,但架不住这年头的人,敬畏鬼神,祈求轮回。 秦风也算是对症下药。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三口大棺材径直进入天机营,送往灵堂。 得到秦风允许,一众子弟,也纷纷跟着进了天机营,在距离灵堂不远处的地方围观。 天机营全体人员,全部参加了这场葬礼。 三名牺牲卫士的家属,披麻戴孝,守在灵堂里。 二百七十七名卫士,分成两列,整齐严肃的站在灵堂两侧。 两营新军,工匠、账房先生,也纷纷伫立于远处默哀。 秦风来到灵堂门口,大声道:“恭迎牺牲弟兄回家!” 话音落,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 “兄弟们,回家了!” 这一幕,将围观子弟,惊得目瞪口呆。 纵使这些卫士战力卓绝,又岂能担得起如此礼遇?这在大梁史上,也绝无仅有。 有人说,秦风小题大做。 但更多的人,震惊于秦风对部下的重视。 秦风嗓音透着深沉:“凡我天机营出身者,为大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莫说战死于北溪县,即便是远在列国,也绝不让兄弟们埋骨异乡!这三位弟兄,为国捐躯,妻儿老小将由天机营照料余生,兄弟们,黄泉路上放心远去,无需记挂身后之事!” 众卫士脸色伤感,但看秦风的眼神,却无比炙热。 为国捐躯没什么,怕的是死而无名,埋骨异乡。 如今,战死的三名卫士,尽数被秦风带回故土,妻儿老小也将受到天机营供养。 众卫士暗暗发誓,此生必将一腔热血,奉献于天机营。 就在这时,一阵禀报声传来。 “兵部尚书秦大人到,为牺牲卫士拜祭。” 此言一出,现场惊呼连连。 “什么?!连秦大人都来了?这三名卫士,死的也太值了。” “这叫什么话!这三人皆是为国捐躯,什么值不值。” “我嘴笨,反正堂堂兵部尚书,亲自出面祭拜三个士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由于是参加葬礼,未出阁的女子,不便露面,故而柳红颜等三位小姐,并未到场。 秦天虎已经换下官服,穿着便装,迈步来到灵堂前,满怀深意地看了秦风一样:“风儿,你能如此体恤部下,为父甚为欣慰。” 秦风苦笑一声:“爹,其实你不用来。” 秦天虎却大手一挥,表示并不在意:“这些卫士,不仅是为你牺牲,更是为了我秦家,我身为秦家家主,又岂能无视?” 说完,秦天虎便冲卫士遗体行了一礼。 卫士家属,眼神充满感激动容,只是葬礼之上不便多言,只是轻声答礼。 秦天虎离开灵堂,便准备打道回府,结果却见宁国公谢弼策马而来。 到达营门处下马,只管进入灵堂拜祭。 这回连秦风都有点蒙。 这场葬礼,秦风只计划了天机营的人参加而已。 如今似乎有点,出乎预料之外啊…… 第25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京中子弟参加了,秦天虎来了,就连宁国公都不请自来。 之前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子弟们,见此情形,先是一阵面面相觑,然后前仆后继地朝着灵堂涌去,排着队进去祭拜。 他们可不傻,朝中两位大臣都来了,作为京中子弟,自然是要上去露露脸。 心诚不诚,倒是另说。 无论是卫士遗孀家属,还是现场的其余卫士,皆是暗暗心惊。 这等礼遇,已经堪比将领了! 如此一来,动静可就算是闹大了。 正在府上应酬的宁文宇,也得知了此事,正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却听大统领先发话了。 大统领眼神深沉,连忙道:“虽说大梁无此先例,但这三名卫士,皆是为斩杀钟灵,付出了莫大功劳,前往祭拜,也不无不妥。” 大统领的想法很简单。 祭拜牺牲卫士,倒是其次,若能将其子赵玉龙送进天机营,才是功德无量。 毕竟至今为止,四个新军参将名额中,还有两个“从参”空缺着。 宁文宇也就不再迟疑,带着一众将领,朝着天机营而去。 众将领一动,文臣那边也得到信了。 李旭正在高府拜会,得知此事,不由一阵冷笑:“小小秦风,纵使做出些滑稽之事,区区三个卫士,居然令满朝武将前去祭拜,真真可笑!” 高明却眉头紧锁。 此次秦风前往北溪县,他施下手段,本打算将秦风困在北溪县,谁料想,秦风居然以立下奇功的方式,短短几天便破了局,重返京都。 此子之能力,已经令高明有所忌惮,不敢再有半点大意轻敌。 而此刻,听到秦风为那三名牺牲卫士,风光大葬,心里便阵阵犯愁:“此子,倒是会邀买人心!” “宫中已经传来信,秦风在朝上提出的狂妄要求,圣人虽表面未答应,但私底下却变相允诺了。那三百卫士,已经是秦风的亲兵,再被这场葬礼一闹,呵呵,这辈子都会死心塌地的跟在秦风左右。” “偏偏这些卫士,战力卓绝,以后想要接近秦风,恐怕难如登天。” 闻听此言,李旭不由一阵呆愣,眼神阵阵错愕:“高太尉,那秦风小儿,心思当真如此深沉?” 高明冷哼一声:“你没听下人传话?那三具遗体,乃是被道士引回来的,若是正常引路,再有半个月时间也回不来,料想是刚死当天,秦风就已经派人将遗体往京都送了,半路才收敛入棺。” “卫士战死,落叶归根,风光大葬,邀买人心,俘获三百卫士死忠,又高捧小侯爷宁虎,使得其封为千户,得朝中半数武将之向往……” “呵呵,你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老夫才不信!普通人走一步看一步,聪明人走一步看三步,这厮分明是走一步看十步,大智若妖!” 李旭眼神一度有些呆滞,他知道秦风聪明,难缠得很,却没想到,心机竟如此之深! 这看似夸张的葬礼,竟也能产生如此多的好处…… 李旭犹不死心,冲仆人问道:“朝中文臣,可曾前往天机营?” 那仆人连忙回答:“回尚书大人的话,户部自然不必说,吏部与秦风有仇,似乎也不会去,而刑部和大理寺,也不便出面。但……工部好像是派了人,而礼部尚书虽未前往,但礼部侍郎却去了。” 一听这话,李旭和高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坏了!” 禁宫,御书房。 梁帝已经换上出行便装,站在琉璃窗前,遥望审视着外面集结的禁军,轻描淡写道:“行驾可准备好了?” 刚从宁府回来的李湛,笑着回应:“再有一盏茶时间差不多。” 梁帝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深意:“秦风小儿给朕设下这么大个台子,朕又岂能不上台唱两句?” 李湛笑意更浓:“礼部侍郎已经前往天机营,说明圣人参加牺牲将士的葬礼,并无不妥之处。况且,那三名卫士,乃是为国捐躯,若圣人出面吊唁,必将令天下将士心生无限敬意。圣人亲临,这是何等殊荣?” 梁帝却也是笑出声,当今大梁,兵力虽强,但与北狄纠缠至今,损耗极为严重,钱财兵器的损耗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军心。远的就不说了,单说边军,在北境边城苦守了十几年,思想之情汹涌,厌战之心强烈。 梁帝正犯愁,何以提振军心,稳固边疆。 这下倒好,秦风连送了两份大礼。 其一自然是钟灵首级。 其二便是这出风光无限的葬礼。 透过琉璃窗,发现小太监正朝这边快步而来,想必是行驾已经准备好了,梁帝便主动走出去,自言自语道:“那天机营,纵使再强,终究也是朕的袖中利刃,吊唁朕自己的卫士,合乎情理。况且,朕此行,名为吊唁天机营卫士,实则吊唁所有为国捐躯之将士。三公九卿,总不能挑朕不是吧?” 梁帝刚走出御书房,白衣客和小卓子已经来到李湛身旁,小声请示。 “劳烦李公公禀报圣人,我家殿下也想同行。” 李湛心里一阵厌烦,但这二人毕竟是皇子亲信,只好赔笑,况且皇子早晚要继承大统,提前出面,得到将士效忠,倒也合乎情理。 梁帝得知,不由冷笑:“算这两个东西,还算机敏,若错过此等机会,朕倒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他们的位子了。” 此时,天机营禀报之声连成一片。 “工部侍郎,前来吊唁。” “礼部侍郎,前来吊唁。” “卫尉寺少卿,前来吊唁。” “太府寺……” 与此同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京都无数百姓,纷纷涌到天机营周遭,远远地观望着。 不知情的百姓,一阵惊呼:“这等风光大葬,牺牲者,莫不是哪位将军?” 旁边的脚夫,经常在天机营周围转悠,仗着知道些内幕,满脸得意:“什么将军,牺牲的乃是天机营卫士。”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什么?!区区卫士,竟然有如此礼遇?我还以为是将军咧!” 第260章 职业军人 此地毕竟是天子脚下。 纵使平头百姓,也见过无数大场面。 凡这种大场面,要么是皇家祭祀,要么是将军大臣级别的葬礼。 不是说别人没钱风光大葬,而是什么阶级,举行什么规模的葬礼,礼部均有严格规定。 区区几个卫士,葬礼堪比将军,往小了说叫太过张扬,往大了说就是僭越。 但现场百姓,却一眼看见了礼部侍郎的马车。 礼部非但没有来察查,反倒主动参加这场“跨级”葬礼。 这就邪了门了! 而京都文人,自然也不会缺席,纷纷聚集在一起,对着葬礼现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兴奋无比的将这难得一见的热闹,添油加醋写进信里,送给远方挚友。 当然,这些只是民间行为,在礼部的授意下,一些书吏,直接将这场葬礼记录在册,美其名曰:圣人爱兵如子,为牺牲卫士举行公祭,虽生而鸿羽,却荣耀万丈,命如泰山。凡为国捐躯者,圣人皆牢记于心。 而且些这些玩意儿的时候,就当着秦风的面。 看着书吏那副嘴脸,秦风恨不得大嘴巴子糊上去,好一个鸠占鹊巢。 这场葬礼,乃是秦风为了祭奠英勇牺牲的卫士,反倒给梁帝做了嫁衣,活脱脱变成一场邀买人心的“文化宣传”。 随着梁帝和两位皇子的到来,原本就轰轰烈烈的葬礼,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子弟,发出阵阵惊呼。 “连圣人都来了,我的天!” “纵使这些卫士,为斩杀钟灵,功不可没,但也不至于连圣人都来参加这场葬礼吧?早知道这样,我也去当卫士了!” “你懂什么?卫士还分很多种呢,给秦风当卫士,和在城巡司当卫士,完全是两回事。你以为圣人是冲着卫士来的?分明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 “切,就你懂!大梁姓李,又不姓秦!秦风面子再大,还能让圣人出面?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场葬礼就会传遍整个大梁,届时,天下将士皆会感念于皇恩浩荡。尤其是对于,早已军心浮动的北境边军而言,更是一剂猛药。” 经由“懂行之人”这么一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梁帝参加这场葬礼,谁的面子也不看,只是为了安抚军心,仅此而已。 按照秦风的原计划,这场葬礼在夜幕降临之际,也就接近尾声了,剩下的时间,便由遗孀家属守灵即可。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而且梁帝来了,就没打算急着离开,似乎准备借此机会,好好参观一下天机营。毕竟梁帝深居禁宫,外出的机会本来就少,虽然时常听到黑尉禀报关于天机营的诸多细节,却还是不如亲眼看一看。 在四名殿前武士,十六名禁军的簇拥下,梁帝来到秦风面前,眉宇之间透着深邃笑意:“秦风,你如此体恤将士,朕心甚慰。朕也不好抢你功劳,所以关于牺牲卫士的补偿,以及遗孀家属的安置,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话说得,便宜你全占了,花钱的事儿,全都扔给我。 梁帝老贼! 秦风心里直骂街,脸上却堆满笑容,讨好道:“圣人英明!” 梁帝负手而立,眼神流露出得意之色,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凑热闹的子弟,故意大声问道:“秦风,你打算如何补偿牺牲卫士?”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就凉了半截,这老贼又要出幺蛾子! 可惜没辙,谁让人家是圣人呢! 秦风只好硬着头皮,故作认真道:“卫士为国捐躯,不仅要风光大葬,更要厚葬于天机营公墓,受天机营世世代代的供奉,只要提起这些人的名字,便可知道,皆是我大梁好儿郎,绝不让英雄死于无名。” “至于卫士遗孀,补偿白银五百两,并且以天机营的名义,购置宅院一所,收容牺牲卫士近亲。若膝下有子女,便编入天机营公办学堂。若肩上有父母,则由天机营出资,每月发俸一两银子,以便颐养天年。” “凡牺牲卫士之子女,日后若想成为天机营卫士,将会优先考量。” “最后,卫士四十岁以后,将进行重新考量,大概率会被编入卫士官员,从一线撤下,主管后勤。六十岁以后,将功德圆满地退休,每月依旧发俸十两银子,此乃‘养老金’,以滋感恩卫士将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大梁的国防事业。” 此言一出,莫说卫士遗孀家属,就连那些活着的卫士,也是无比惊喜,看秦风的眼神,犹如再生父母一般。 毕竟军人,最怕的不是血溅沙场,而是担心死后,家中老小无依靠。 秦风此举,算是彻底解决了卫士的后顾之忧,将这些卫士变成“职业军人”。 而且那什么“退休金”,就更是令人热血沸腾了。 可以说,只要成为天机营卫士,就等于获得金饭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番言论,把梁帝都吓了一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等丰厚优渥的条件,显得过于不真实,而且……别说全军推行,就算只推广到一个大营,也将是天文数字的支出。 但梁帝的反应速度极快,马上话锋一转,问道:“你先前说,还会继续招收卫士?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只许下你这三百卫士,可没给你扩编之权。”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 秦风只好继续配合梁帝唱双簧:“臣自然不敢擅自扩编,所谓的扩编,其实与补充兵源无异,每年只限十个名额。” 梁帝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若只是十人,倒也无妨。不过这十人名额,不能由你说了算,而是全军有份。朕便将你这天机营,立成标杆,天下将士,凡精锐中的精锐,或是立下奇功者,皆可角逐天机营的卫士名额。” 不出所料,此言一出,现场沸腾。 尤其是在场的武官,早就削尖了脑袋,想把子弟送进天机营。 第261章 帝道 秦风心里阵阵不爽。 当初说好了,这三百卫士,乃是秦风亲兵。 结果一扭脸就变卦了! 这不,梁帝见卫士战力卓绝,眼红得很,已经把手伸过来了。 梁帝夺走天机营卫士的补充名额,也就意味着,将来为天机营补充兵源的事儿,秦风可就说的不算了。 鬼知道,到时候会挤进来多少关系户。 这都不打紧! 怕就怕,梁帝往天机营里塞一堆间谍,时时刻刻监控着天机营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秦风刚想到这,梁帝便使了个眼色。 站在殿前武士身后的黑衣人,一把揪过来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平平无奇,属于掉进人堆找不到的类型。 最关键的一点,这小子一脸怂相,见到秦风便点头哈腰。 秦风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原因无他,凡是见面就怂的人,咳咳,几乎跟他一样,大概率都是装的,表面越怂,私底下越狠! 梁帝深沉一笑,语重心长道:“此人,名为许常,乃朕暗保之一。” 梁帝倒也不忌讳,直接点明许常的身份,便是梁帝无数暗中保镖的一员。 “许常十三岁便成为暗保,已兢兢业业十余年,虽未曾立过奇功,但有他在,朕的身边却未曾出过岔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朕便将他送给你,补充兵源。” 说完,梁帝露出一种不容商量的眼神。 秦风差点被气笑。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刚担心梁帝往天机营安插间谍,一转眼就应验了。 但转念一想,也并非坏事。 毕竟天机营卫士的战力太强,梁帝难免会有所忌惮,与其整日瞎猜,生出间隙,倒不如让梁帝直接把眼睛放在天机营,也省了秦风磨嘴皮子。 相通这些,秦风也就欣然答应了:“多谢圣人厚恩。” 许常屁颠屁颠跑到秦风面前,拱手作揖,鞠了一躬:“小的许常,拜见秦公子,早听闻公子的丰功伟绩,今日见到真人,真是如传闻般神勇。” 我勇你大爷! 秦风暗暗撇嘴,这小子,简直是天生的间谍材料,那股贱嗖嗖的劲头,不输给秦小福。 哎! 秦风叹了口气,这场葬礼,已经完全变味了。 梁帝知道秦风奸猾至极,自然能够看穿梁帝的心思,但明知许常的身份,还是欣然答应,梁帝的心思倒也轻松不少。 而且这些时日,秦风送给梁帝太多惊喜。 先是钟灵的项上人头,然后是战力卓绝的三百卫士,再是今日这场足以宽慰军心的葬礼。 梁帝心情大好,背着手,扫了一眼天机营,云淡风轻道:“这天机营,可有别架行院?” 秦风由于长时间呆在天机营,鲁明早已率领工匠,按照秦风的意思,打造了一处住所。 秦风当即伸手一指远处的小院:“那里便是。” 梁帝一点头,迈步便往小院走去:“你且继续操持葬礼,朕便去那行院等你,带朕好好参观参观这天机营。” 梁帝嘴上说着等秦风,实则离开灵堂附近,很自然的岔开路线,理都不理那小院,直奔不远处的工坊而去。 由于天机营绝大多数成员,都在参加葬礼,故而工坊只有两个小工匠留守。 见梁帝直奔而来,小工匠慌了神,心里想着去和秦风通风报信,奈何殿前武士一个个凶神恶煞,气场太强,小工匠双腿一软便瘫跪了下去,齐声呐喊:“草民参见圣人。” 梁帝像是没听见,直接从小工匠身边走过,由禁军推开门,迈步进入工坊。 在此之前,梁帝曾数次前往工部视察。 在梁帝的印象里,工坊就是一个个小院子。 而这天机营的工坊,却刷新了梁帝的认知,居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房间,其规模,甚至堪比朝堂大殿! 屋顶有数根粗壮的横梁和立柱支撑,里面除了用半人高的墙壁,分划出无数单独区域之外,在正对大门的北墙处,则是一排房间。 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牌子。 分别写着:武器坊、甲胄坊、大型机巧坊…… 随手推开武器坊的门,映入眼帘的并非是肮脏,充斥着烟火味的锻造工坊,而是干净整洁,几乎一尘不染的书房。 梁帝心里一阵奇怪,又连续推开旁边几个房门,结果一模一样,全都是各类书籍、宣纸、毛笔。 梁帝拿起一张宣纸,发现上面画着一些复杂图案,勉强能够认得出来,乃是些见都没见过的武器。 梁帝随手撂下图纸,瞥了一眼门口,被禁军揪着的小工匠:“这是何故?” 小工匠哆哆嗦嗦道:“各工坊的坊主,皆可获得一间这样的房子,秦公子说是让他们发挥想象力,只管设计武器铠甲,然后统一交给公子审阅,若合格,便锻造出来,若不合格,便打回。” 听到这番解释,梁帝恍然大悟,这些小房间,大体相当于工部的设计局。 梁帝不由一阵冷笑:“朕还当秦风什么都会,原来这工坊锻造的武器,并非出自他之手。早知如此,只管跟朕说便是,朕将工部设计局借给他用一用。” 小工匠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秦公子说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工部设计局,他才看不上呢,都是些死板迂腐的酸儒,懂什么机巧设计。这工坊的坊主,虽然都是从民间工匠中提拔,但只要跟秦公子相处久了,自然能冒出无数新奇想法。还说……” 见梁帝脸色不好看,小工匠吓得噤声。 禁军一拍小工匠的后脊梁,吓得小工匠直哆嗦,低喝道:“说!” 小工匠一咬牙,也是豁出去了:“秦公子还说,天机营工坊的先进理念,工坊拍马都赶不上,甩他们几百年。” 梁帝被气笑了,却只是挥挥手,示意禁军将小工匠放了,冲殿前武士没好气道:“瞧见了吗?秦风之所以是秦风,便是这份不着边际的狂傲。无妨,凡有大才者,皆是如此。” 梁帝背着手,继续查看天机营的其余设施。 第262章 边境风云 相较于工坊,其余设施倒是令梁帝产生了浓厚兴趣。 营区方面,在梁帝印象中,就算是龙虎军这种级别的营房,也只是大通铺而已。 但是天机营的营房,却全都是单人床,而且房间收拾的也极为干净利索。 显然这些卫士的待遇,平日里就不输给校尉级别的武将。 再说账务局,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天禄阁,各种账本,整齐落列于书架上,且每个书架都有明确的时间标识,根据书架可精确到年,具体的书本则精确到月,而书页则精确到天。 梁帝随手拿起一个账本翻了翻,里面记载内容之精细,就连梁帝也不禁暗暗咋舌。 莫说大项或是公共支出,就连一些细碎到针头线脑的支出,也记载的清清楚楚。 梁帝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将账本塞回书架,无论是对于秦风,还是对于天机营,已经基本放心。 只需看了这账务局,剩下的设施,不看也罢。 梁帝背着手,转身朝行院走去。 …… 北狄前锋大营。 前锋统领,看着探子刚刚送回的情报,眼神越发阴冷。 末了,将信笺重新塞回信封里,转手递给谋士,沉声道:“派传令兵,原样送交大王,接下来如何处置,大王自有决断。” 谋士不敢迟疑,连忙怀揣信笺离开营帐。 前锋统领瞥了一眼旁边噤声的副将,冷冷质问:“钟灵的尸身,当真无法带回来了?” 副将抱着头盔,低头回应:“钟灵兵败当日,便遭枭首,首级早已送往大梁京都。至于尸身,则被送到大梁边城,悬挂于城门之上,日夜有边军把守。一可提振大梁军心,二可重创我军士气,除非攻陷边城,否则夺回钟灵尸身一事,绝无可能。” 前锋统领脸色冷若寒霜,许久之后,猛然拔出佩剑,手起剑落,将面前足有六指厚的长桌,一剑劈成两半,震天怒吼响彻大营:“秦风小儿,杀我钟灵良将,扰我军心,此仇不共戴天!” “你不是在大梁京都,为那三名牺牲卫士,操办风光大葬?!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天机营,到底能埋多少尸体!” “来人,传我命令,派出三千游骑,分散出去,只管杀伐,我要让大梁边境十里内的百姓,血祭钟灵!” 就在传令兵即将离开营帐之际,恰巧谋士赶了回来,闻讯,连忙将传令兵喝住。 继而快步进入营长,拱手疾呼:“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自本月开始,扰边耗敌之策,已经收效甚微。大梁边境村落,皆有兵力把守,可依托房屋村势,强行演变成攻坚战,而此战法,绝非轻骑所擅长。照此下去,被消耗的一方,反倒会变成我们。” 闻听此言,前锋统领怒喝一声:“既然如此,边城势必空虚,可一鼓作气攻之!” 谋士再次反驳:“根据探子回报,驻扎村落的兵力,并非边军,而是从各州府抽调而来。边城仍旧固若金汤,莫说其中守军足有万余,就算只有一千人,也绝非我前锋能够撼动。若想攻坚,还需后方援军赶到。” 前锋统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一双虎目尽是不甘:“难道真拿大梁毫无办法不成?我军与大梁北境边军交战足有十余年,边军只知固守,偶然开城迎战,怎么突然改变战略,以后方二线军力,分散驻扎村落县城,精锐边军全力驻守边城。此大略,绝非秦天虎那迂腐之人,能够想出!” 谋士本不想再刺激前锋统领,但此时为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只好直言:“此大略,虽不是出自秦天虎之手,却也相差无几,渗透于大梁的暗探,早已回报,为梁帝献上此略者,秦风也。” 听到“秦风”这个名字,前锋统领已在暴怒边缘。 又是秦风! 大梁本已内忧外患,南境洪涝,西境干旱,收成锐减,饿殍遍野。而北境,经过多年交战消耗,早已军心动摇,民怨沸腾。 照此下去,甚至无需正面开战,再耗上个几年,就能将大梁活活耗死。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一个秦风! 秦风为梁帝献上数个敛财之策,前锋统领早有耳闻。 如今又是改变守疆大略,从集中精锐固守重镇,变成二线军力逐村驻扎,形成铁索连舟一般的阵线。 如此一来,北狄骑兵便失去骚扰消耗的优势。 最可恨的,当属秦风斩杀钟灵一事,这才是动摇前线军心之根本! 许久之后,前锋统领轰然坐回凳子上,眼神闪过一抹无奈:“天助大梁?!” 就在这时,传令兵急匆匆进入营长,单膝跪地:“启禀将军,大梁密使求见!” 前锋统领黯然双眸,骤然迸发生机,低喝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传令兵便再次回来,却依旧是独身一人,未见大梁密使,当即禀报:“大梁密使已经折返,言道不便相见,已送良策。” 前锋统领抓过密信,查看一番,眼神尽是兴奋,大吼道:“主力继续与大梁边城对峙,令其分身乏术。其余兵力,逐步梯次进攻北溪县!那北溪县已与秦风命脉相连,我倒要看看大梁边军如何抉择,是固守重镇,还是去救秦风。” …… 天机营,已将葬礼处置妥当的秦风,正准备趁着今天闲暇,好好腐败一把,让小香香和疏风轮番捏腰捶腿。 结果刚坐下,秦小福便跑了过来,一把将信笺拍在桌上,没好气道:“气死我了!吏部那帮混蛋,就没打算让少爷消停一天!” 见秦小福如此愤怒,秦风顿觉好笑。 皇帝不急太监急! 秦风随手拿起信笺,拆开一看,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咬牙切齿:“妈的!走,跟我去吏部一趟,老子要打爆他们的狗头!” 秦小福等的就是这话,抄起笤帚,便跑到前面开路。 见秦风挽起袖子要开干,小香香连忙拦住,惊吓道:“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您现在乃是北溪县令,已有官身,受吏部约束管制,可不能乱来啊!” 第263章 故技重施? 若不是秦风拥有官身,无法像以前那般快意恩仇,他早把吏部的屋顶掀了。 就在刚才,老秦同志让秦小福来稍信,提醒秦风,吏部又出幺蛾子。 辅运县,乃京都周边三十六县之尾,不仅财政方面一塌糊涂,官员风纪也堪称毫无底线。 若辅运县位于边陲不毛之地也就罢了。 偏偏坐落于天子脚下,与京都一衣带水。 这个号称京都三十六县之耻的辅运县,之所以能经久不衰,只因有一位王爷坐镇。 这位明王爷,不仅是梁帝胞弟,更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难搞得很。 吏部美其名曰:秦风治理北溪县有功,特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传授治理经验,与辅运县令论策。 说白了,就是再次把秦风往火坑里推。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辅运县乃禁地? 莫说官宦子弟,即便是皇子们,闲着没个球事,也绝不会靠近辅运县,万一惹上明王爷,任谁也得脱层皮。 秦风治理一个北溪县,都够头疼了,回京都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推向辅运县。 只能说,吏部这群人……不,应当说吏部背后的人,真是胆子大到没边了! 如今正值战备关键时期,他秦风又刚立下大功,这种明晃晃的报复之事,居然也敢做? 何况,他秦风又不是烂县专业户,真是岂有此理! 秦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不顾小香香的阻拦,带上秦小福和疏风,直奔吏部而去。 结果到了吏部,却发现吏部大门紧闭,只有一个七八十岁,连牙齿都掉光的老库管,哆哆嗦嗦地守在门外。 秦小福指着老库管,怒吼道:“让吏部侍郎出来!给我家少爷一个说法!”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这个秦小福,比猴都精。 来的路上,扬言要血洗吏部,给秦风出气,真到了吏部,便当场认怂,绝口不提吏部尚书,专挑软柿子捏。 眼前的糟老头子,明显是吏部丢出来的挡箭牌,虽然只担任一个库管闲差,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再加上岁数太大,黄土都埋到颈子了。 只要秦风敢碰他一下,当场倒地死这,到时候便定秦风一个“当街打死朝廷命官”之罪名。 秦风自然知道吏部的鬼心思,因此也不吭声,就让秦小福去应付,到时候出了人命,便说恶仆伤人,秦风顶多落一个御下无方的罪名。 面对秦小福的呵斥,老库管过了半天,才哆哆嗦嗦道:“侍郎大人出城公干了,而且没有尚书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吏部。老夫今年已有七十岁,恶疾缠身……” 秦小福默默收起笤帚,白了老库管一眼:“我又没问你多大岁数,咋的?倚老卖老啊。” 老库管就这么站在大门前,犹如门神一般,摆出一副“你敢碰我,我就死这”的架势。 你别说,秦风还真拿这老家伙没什么办法。 没办法,秦风只好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会意,当即隔着吏部大门,大声吼道:“吏部官员无耻,三番五次设计陷害我家少爷,徇私枉法,假公济私,还有没有天理?大家都来看啊!” 这一喊,就足足喊了一盏茶时间。 吏部侍郎坐在大堂里,一边听着门外的叫骂,一边优哉游哉的喝着茶,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 吏部的几位郎中,倒是坐不住了。 “大人,秦风纵容恶仆咒骂诋毁吏部,岂不是败坏我等风评?” “堂堂吏部,岂能容许如此侮辱?” 吏部侍郎压了压手,示意郎中们稍安勿躁:“秦风的阴险手段多着呢,切忌意气用事,着了那厮的道。他喜欢骂,就让他骂个够,咱们又不少块肉。尚书大人说了,咱们吏部夹在中间,极为难办,为求自保,只管按照高太尉的指示办事,即便秋后算账,咱们也是次责。” 闻听此言,几位郎中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秦小福大骂吏部官员,都是缩头乌龟之际,老库管却看向秦风,语重心长道:“秦公子,老夫劝你一句,还是省点力气吧,此事木已成舟,绝无周旋余地。况且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吏部可全权做主,便是圣人也不会枉顾法度,去改变结果。” “有这力气,还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前往辅运县吧,辅运县令还等着您呢。” “等着我?呵呵,好啊,我倒要看看怎么等着我!” 秦风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可以停下了,挤出一丝深邃笑容,冲老库管轻声嘱咐:“帮我转告吏部的诸位大人,吏部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日后定要好好‘感谢’诸位大人!” 听到这充满威胁意味的言辞,老库管后背一凉,却也没说什么。 见秦风扭头就走,秦小福尽是不甘:“吏部故技重施,真真的岂有此理!那辅运县之所以落得今日田地,完全是明王爷一家闹腾的,就算那辅运县令想管都不敢管。如今吏部却派您去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不是明摆着把您往火坑里推吗?” 一旁的疏风也气不打一处来:“少爷,咱们真去辅运县?” 秦风背着手,脚速不减,半晌咧嘴来了一句:“去个毛!本少爷就算再蠢,又岂会掉进同一个坑里两次?” “他们不是要跟我玩吗?那我就陪吏部那群人,好好玩!” 听到这话,疏风和秦小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既然吏部闭门不见,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进宫面圣! 此时还不到正午,按照时辰算下来,“二朝”应该还没结束。 而且由于钟灵一死,大梁和北狄的局势,已经发生微妙变化,战备速度大幅提升,各路官员纷纷进京奏报,故而这段时间的公务极为繁忙,否则按照老秦同志的脾气,早就去跟吏部开干了,又岂会直接送信提醒秦风? 不过秦风现在拥有官身,进宫之前,还需先换上官服。 不多时,秦风便整装待发,直奔禁宫而去。 此时禁宫大殿,政事已接近尾声。 梁帝终于抽出心思,瞥了一眼黑尉刚刚送来的密信,得知吏部要派秦风前往辅运县,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这个吏部,一点新鲜花样都没有! 不过此事,毕竟是密报,梁帝也不好直接发问,便瞥了秦天虎一眼。 第264章 对簿朝堂 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不光党羽众多,门路自然也极广,早在吏部做出此决定之时,就已知晓,此时受到梁帝眼神暗示,当即行步上前,拱手作揖:“启禀圣人,臣有事禀奏。” “臣听闻,吏部指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与辅运县令交流治政经验,本是一桩好事,只是时机不对。毕竟秦风才刚从北溪县返京,脚后跟还没站稳,便被重新派出去,实在说不过去。还请圣人降下谕旨,否了此事。” 梁帝装模作样地瞥了吏部尚书一眼,故作随意地问道:“吴爱卿,可有此事?” 吴勉当即行步上前,低头作揖:“回禀圣人,确有此事。但此事,臣以为不无不妥……秦风虽是秦家嫡子,但毕竟已官拜北溪县令,既有官身,就该受吏部调配。况且,秦大人身为督战大臣,本该避嫌,怎能在这朝会之上,为秦风开脱?臣倒是以为,秦大人有徇私舞弊之嫌了。” 秦天虎早就料到吴勉会反咬一口,当即反问:“吴大人说我徇私舞弊?那我倒要问问,这天下官员这么多,吴大人为何只对秦风感兴趣?短短几日,便有两次外派,吴大人是不是整日闲来无事,只盯着秦风了?莫不是故意针对,借机打压?” 吴勉毕竟是堂堂尚书,自然沉得住气,不急不缓道:“我乃尚书令,打压一个县令?可笑。” 梁帝就这么看着兵部和吏部在朝堂辩驳,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 毕竟这种事“太小”,小到根本轮不到梁帝干预。 若天下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儿,都要梁帝处置,那这一天下来什么正事都甭干了。 况且,他作为帝王,很享受观摩手下各方的朝局对弈。 这,可是他作为皇帝最大的乐趣之一…… 秦天虎虽据理力争,但毕竟兵部没有官员调用权限,哪怕是争的面红耳赤,也是于事无补。 就在此事,即将盖棺定论之际。 小太监却在门外传报:“北溪县令,秦风觐见。” 一听秦风来了,梁帝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想算这小子反应快,当即宣秦风上殿。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吴勉,瞬间没了动静。 倒不是害怕秦风,只是不愿与秦风对簿公堂,毕竟吴勉给高明当枪使,多少有点心虚。 由于大梁朝代,人文风貌相对开明。 故而官服的设计,也较为明朗。 秦风身穿粉红色的县令官服,头戴官帽,脚踩官靴,双手叉着腰,大摇大摆走进殿上,那叫一个骚气蓬勃。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视线,全都聚焦在秦风身上。 秦风乃是大殿常客了,也不怯场,就这么直接走到秦天虎和吴勉身边。 脚后跟还没站稳,就被秦天虎踢了一脚,低喝道:“滚后面去!” 秦风这才想起自己的官阶太低,得意洋洋的脸色瞬时怂了下去,灰溜溜后退了几步,以微笑掩盖心中的尴尬:“臣,北溪县令秦风,拜见圣人!” 说着话,秦风拱手作揖,行了一礼。 结果还没等吴勉开腔,李旭先冷哼了一声:“区区九品县令,本该殿门外觐见,这大殿之上,岂有你的位置?再说,唯有正三品以上官员,觐见圣人才可免跪礼,你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敢站着觐见?” 说什么来着? 一旦有了官身,就不自由了! 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对官身一直嗤之以鼻。 面对李旭劈头盖脸的呵斥,秦风一点也不怂,咧嘴一笑,反问道:“李大人,你管的可真宽,吏部还没说话,你户部插什么嘴?” 李旭没想到秦风居然敢在大殿上,当着圣人的面出言不逊,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秦风却不理会李旭,毕竟今日的正主,乃是吴勉。 秦风直接将腰弯成九十度,无比虔诚谦卑地冲梁帝,大声……哀嚎起来:“请圣人为我做主!吴勉先将我贬到北溪县,如今刚刚回京,却又派我去辅运县,分明是公报私仇!先前我与吴勉之子,在醉仙楼曾有过节,吴勉耿耿于怀,不顾战备紧急和我斩杀钟灵之功,强行打压,这要是传扬出去,官风何在?” 吴勉嘴巴长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做梦都没想到,秦风会突然搬出这件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当初在醉仙楼,秦风确实殴打了吴勉之子吴庸,连同一起被海扁的人,还有岸青侯之子安世云。 吴勉确实气过一段时间,但转念一想,此事不便深究,否则便是明面上与兵部对立,反倒得不偿失。 而且吴庸在醉仙楼,强占歌伎一事,也令吴勉大为光火,事后还哀叹家门不幸,狠狠地教训了吴庸一顿。 至于那岸青侯,与永安侯交好。 而永安侯早已投了秦家,岸青侯的恩怨,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此时秦风突然翻起旧账,倒是打了吴勉一个措手不及。 吴勉连忙辩解:“圣人明鉴!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乃是吏部官员深思熟虑后的安排,毕竟辅运县的情况,圣人也知晓,乃是京都三十六县之耻。而秦风在北溪县治理有功,必有先进经验,故而派他前往辅运县论策,合乎情理。至于公报私仇一事,分明是秦风故意诬陷。” 梁帝自然知道其中内幕,只是懒得理会罢了,既然这份旧账翻出来,梁帝也就顺水推舟,扭头看向秦风:“是公报私仇,还是故意诬陷?你且讲明,否则小小县令,弹劾尚书,你可知何罪?” 一听这话,秦风吓得往后蹦了一步,满脸慌张:“弹劾?下官哪敢弹劾尚书大人?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分明是尚书大人上纲上线。” “而且刚才吴大人说什么……辅运县,乃京都三十六县之耻?呵呵!若我没记错的话,明王爷一家就在辅运县,吴大人莫不是在故意暗讽明王爷?” 此言一出,吴勉脸色剧变。 吴勉居然忘了,秦风这厮,最会抠字眼! 此事如传到明王爷耳中,那老匹夫真敢拎着刀来把吴勉砍了。 而且提到明王爷,梁帝脸色也是一阵难看。 这么多王孙贵族中,唯独这个明王爷,乃是梁帝的一块心病! 第265章 帝道汹涌 梁帝眼神骤然阴沉下去,大殿的气氛也变得肃杀起来。 吴勉反应极快,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跪下认错:“请圣人明鉴,纵使借给臣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诋毁皇室,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不等吴勉表完忠心,梁帝已经冷声打断:“爱卿不必如此慌张,起来吧。” 吴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梁帝眼神一瞥,落在秦风身上。 那一瞬间,秦风竟敢感觉到很强的压迫感。 难道这就是,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秦风现在明白,为什么吏部会不顾一切把他往辅运县捅,合着是想让他卷入皇室恩怨里,粉身碎骨。 梁帝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已经完全盯在秦风身上,语气也比平日里深沉了几分:“吏部派你去帮辅运县令整治民生,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帝王话术,听其一,审其二,猜其三。 若只被表面的线索蒙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梁帝哪里是问辅运县的民生?分明是问秦风,如何看待困居于辅运县的明王爷。 吊儿郎当惯了的秦风,此时也不由严肃起来,大脑飞速运转。 结果只迟疑了片刻,便迎来梁帝的质问:“此事很难作答?”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犹豫,连忙辩解:“凡是能成为京都三十六县令者,又岂是泛泛之辈?哪个不是在地方上治理有功,慢慢提拔上来的?况且京中早有不成文的规定,若想担任高职,除了正常晋升之外,还有一条路,便是在三十六县历练。” “毕竟这三十六县,皆是大梁数得上的强县,若能治理好强县,日后担任要职,也可游刃有余。” 此时大殿已经一片寂静。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哪怕是与秦风早已成为死对头,总喜欢见缝插针的户部李旭,此时也没了动静。 梁帝对于叶贤的回答,颇为不满:“这些还用你跟朕说?你转身看看这满朝文武,担任过三十六县令者有多少?” 此事,已经犯禁! 秦风不敢有半点装傻充愣,直截了当道:“下官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辅运县令难有作为,问题不在辅运县令本身。” 此言一出,梁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整个大殿的气氛,已经冰冷到了极致。 直到秦风也倍感压力之际,梁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更加凌厉:“你是在怪明王?” “明王乃朕胞弟,当年戎守边疆,用兵如神,本朝所记载的数次大捷,皆出自明王指挥,所立赫赫战功,天下皆知!如今年岁已大,在那辅运县休养,合情合理!辅运县令畏惧于王威,畏首畏尾,只怪他自己懦弱,与明王有何关系?” “朕看你分明是在故意栽赃明王!” 尽管挨骂的人是秦风,但秦天虎却已经汗流浃背。 这朝堂之上,任何事都可议,唯独李氏皇族不可议。 秦风虽然压力也很大,但还算沉得住气。 别看梁帝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给外人听的罢了。 他若真如此维护明王,又岂会将明王贬到辅运县?又岂会册封明王次子,最低一级为男爵?这不是打明王的脸吗。 八位王爷中,只有明王在京都之外。 而且提起明王,向来冷静睿智的梁帝,情绪竟会变得如此激动。 足见一斑! 秦风这个时候可不能认怂,否则‘栽赃王爷’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免不了要给梁帝党同伐异的过去,背黑锅! 秦风直接拱手作揖,据理力争:“或许明王无意影响辅运县安宁,但他毕竟是王爷,王威震慑八方。即便明王只是坐在辅运县,什么都不做,也必会令当地百姓畏惧,令辅运县令惶恐。”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明王本意无过错,但他放着京都不呆,非要去辅运县,除了让辅运县伏于王威之下战栗,又能如何?” 满朝文武,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李旭也低着头,却险些笑出声,心中暗呼:“秦风啊秦风,这是你自己往火坑里挑,可跟我没关系!当着满朝文武,圣人的面,大肆指责明王,今天你不死,真是没天理了。” 秦天虎则是脸色惨白,眼神尽是绝望。 除非梁帝授意,否则就算是三公,也不可能轻易议论皇室。 就在秦天虎一度快要跪下主动认罚的时候,梁帝的严厉声音已经响起。 “大胆秦风,竟敢当众议论明王,殿前武士何在,将这厮拖下大殿,杖十!” 话音落,整个大殿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 刚才还一脸期待的李旭,脸色急转直下:“什么?杖十?!分明是死罪,怎么只是如此轻罚?” 秦天虎也是一脸震惊,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伴随着委屈无比的哀嚎声,秦风被殿前武士拖出大殿,往角落一推,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刑杖,直接扔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你自己来吧。” 秦风满脸嬉笑,冲殿前武士一顿点头哈腰,接过刑杖,在自己腿上轻轻磕了几下,每磕一下发出一声干嚎。 谁都知道,梁帝没打算罚秦风。 杖十?玩呢! 殊不知,秦风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阵阵后怕,刚才还真够悬的,以后皇室话题,坚决不能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至于梁帝的心思,秦风早就揣摩透了。 真正救了秦风的一句话,便是‘明王非要去辅运县’。 大家可都听见了,是明王自己非要去的,跟他梁帝有什么关系? 刑罚结束。 秦风发挥演技,一瘸一拐的被殿前武士拖回大殿。 秦风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一脸苦相:“圣人罚的好,下官知错了。” 梁帝冷哼一声,脸色依旧冷冰冰:“知错?你何错之有?” 秦风随即大嚎一声:“明王非要去辅运县,就算错了,他也是王爷,轮不到下官议论。” 梁帝震怒:“还敢妄议!拖下去,杖五!” 大殿官员,目瞪口呆。 这怎么还越罚越轻? 大殿外,再次回荡起秦风的“哀嚎声”…… 第266章 明王爷 秦风与明王爷,本无任何人生交集,但今日迫于压力,为求苟命,只能昧着良心栽赃明王爷。 如此一来,不仅博得龙心甚慰,更是挫败了吏部诡计。 但结果真是皆大欢喜? 秦风并不抱太大希望! 纵观古今,凡是卷入皇室恩怨者,又有谁能得善终? …… 辅运县,明王府。 相较于京都那些气势恢宏,规格甚高的王爷府,明王府倒显得寒酸许多。 五进的院子,长廊懒凳虽是一应俱全,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少了那种上至王爷,下至仆人,所有人都昂首挺胸,目空一切的傲气。 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声,自后院传出。 七八个丫鬟仆人,围成一圈,正激动无比地呼喊着什么。 而在人群中间,却蹲着一个小老头。 在这个人均显老,五十就已知天命的年代,小老头虽真实年纪不大,却已经两鬓斑白,头发胡子乱糟糟扎撒着,乍一看比七八十岁老者尚且不如。 小老头精神头十足,手里攥着一根麦秆,不断戳弄着瓷盅里的蛐蛐,嘴里呼喊着:“黑翅大将军,你今儿怎得不行了?一点精神头没有,老子都想进去帮你啃两口了,你若输了,今晚罚你不准吃饭。” 小老头喊得极凶,可黑翅大将军始终懒洋洋,眼看就要输了,小老头情急之下,拿起麦秆朝着对面蛐蛐狠戳了一下,直戳的肚烂肠流,这才拍了拍手,得意洋洋道:“什么赤发鬼,就这?在我黑翅大将军面前,撑不过三合,嘿,老子又赢了。” 对面的仆人,捡起被戳死的蛐蛐,心疼又委屈:“王爷,你又耍赖!” 小老头嘴里“忒”的一声,背着手转身离开,洋洋得意:“成王败寇,输就是输,莫找那些七个八个的借口。想当年,老子在北疆边陲,一人拎着刀,追着七八百北狄狗贼砍,那般狗贼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见老头又开始吹嘘起当年的丰功伟绩,小丫鬟一阵嗤笑:“上次还说是七八十,怎么今日又变成七八百了?王爷,您嘴里到底有谱没谱?” 小老头往躺椅上一瘫,翘着二郎腿,抄起茶壶,直接将壶嘴塞进自己嘴里,眯着眼睛嘬了起来。 至于丫鬟的嘲笑,仆人让赔蛐蛐的声音,一律无视。 这档口,却听闻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老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寻声望去,却见一个十五六岁左右,身高不过一米六几,下身蓝麻裤子,上身赤裸,明明没有几两肉,偏要装出一副孔武有力硬汉模样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滚滚滚,都滚。”少年将聚集的丫鬟仆人赶走,一屁股坐在老头身旁,气喘吁吁地咒骂起来。 “娘个腿,听说那秦风要来,我特意去县官道等候,等星星等月亮,却等来一纸公文,说是不来了。” 少年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凶神恶煞:“他别落我手里,不然给他把肠子从后眼跺出来,跟跺蛤蟆似的,难不到哪去!” 老头缓缓合上眼睛,优哉游哉:“不来就不来,你急个球?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才多大?张嘴闭嘴特娘的,私塾先生怎么教你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少年一拍大腿:“那私塾先生与秦风一样可恨,张口闭口之乎者也,把老子惹急了,一拳怼过去,躺地上就装死,分明是想讹诈我,被我又踢了七八脚,然后今儿个就没来私塾。” 闻言,老头眼睛骤然睁开,盯着少年,沉声质问:“再然后呢?” 少年耸了耸肩:“听说私塾先生家今日出殡。” 老头抄起茶壶,直接拍在少年后脑勺上,碎瓷片连带着茶叶,糊了少年一头:“你特娘的!” 少年捂着头,窜出去两步,大喊道:“爹,你急啥?又不是私塾先生出殡,是他爹咧。” 闻言,老头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骂骂咧咧:“滚,别在这烦我。” 少年撇着嘴,一边气呼呼的往外走,嘴里一边嘀咕:“幸亏秦风没来,不然我非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竟敢当朝栽赃我爹,找死!” 老头耳朵精得很,连忙叫住少年:“你说啥?” 少年脚步稍停,没好气道:“京都稍信来,说是秦风为了不来吏部,今日朝会上,说爹您放着京都不住,非要来辅运县撩闲,还说都是咱们一家子,才让辅运县成为三十六县之耻。只要咱们一家子滚蛋了,辅运县自然好。” 老头眼睛一眯,陷入沉默,片刻之后,咧嘴一笑:“去,把那臭小子腿打断!” 少年眼神冒光,兴奋地直叫唤:“爹,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少年转身奔出王府,冲门口几个地痞闲人,大喊道:“叫上兄弟们,去京都公干!” 一个疑似中风,口歪眼斜,身上刺着某种诡异图案的地痞,疑惑道:“大……大哥,圣人不是有令,你们一家子无事不准进京吗?” 辅运县男李郎,抬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老子是去公干,你耳朵塞驴毛了?” 歪嘴男抱头鼠窜:“公干啥?” 李郎眼睛瞪得老大:“公开干秦风!” 此时,秦风已经离开禁宫,虽说不用去辅运县了,但吏部三番五次使绊,秦风颇为恼火,趁着吏部没来得及关门,一个箭步窜了进去,往大堂上一坐,摆出一副“爱谁谁”的嘴脸。 这分明是赖上了。 吏部几位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上去应付。 最后还是吏部侍郎,皱着眉头,冲秦风吆喝了一嗓子:“秦风,你区区一个县令,怎敢在吏部撒野?” 秦风耸了耸肩,直接把一条腿搭在桌子上,让小香香把对面桌子上的果盘拿来,抱在怀里,一边啃,一边赔笑:“撒野?谁撒野了!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就是走累了,来吏部协会,咋的,我爹身为督战大臣,劳苦功高,我连这点特权都没了?” 吏部侍郎气得想骂街! 第267章 吏部做客 秦风就这么耗着,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吏部尚书吴勉便黑脸而来,见了面,便大声呵斥:“秦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秦风依旧翘着二郎腿,没有半点见礼的意思,漫不经心道:“当初我和吴庸,在醉仙楼结下梁子,你若是气不过,早说呀,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解决这事,你老是背地里给我使绊,算什么?堂堂吏部尚书,绞尽脑汁对付我一个小县令,丢不丢人?” 吴勉轻哼一声,甩袖道:“我堂堂尚书令,怎会与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过不去?真真可笑!” 果然当官的,脸皮都挺厚,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就在刚才,秦风才差点被吴勉坑死,若不是反应快,对揣测圣心有一些见解,恐怕已经被推到坑里了。 而如今,虽说躲过梁帝一劫,却是把明王给得罪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特么的招谁惹谁了? 见吴勉抵死不认,秦风咧嘴一笑:“吴大人,要不然这样,高太尉许给你多少好处,我给你双倍,以后再有这种事,支会小侄一声怎么样?” 一听这话,吴勉脸色更是阴沉,低喝道:“说我与高太尉暗通款曲,你可有证据?如若不然,我倒是要找秦天虎说道说道此事。为官,我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品阶,为亲,我也是你的长辈。于公于私,你都不该来此闹事。” 秦风心里很清楚,就算把刀架吴勉脖子上,他也绝不会承认与高明有勾结。 别说秦风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吴勉。 毕竟六部尚书之一,位子稳如泰山,除非犯下滔天大罪,不然很难能被撼动。 但总是被吏部从背后捅刀子,又实在气不过。 秦风索性拿出老办法,毕竟秦风号称“京都子弟克星”的头衔,可不能白白浪费。 秦风咧嘴一笑,直笑的吴勉后背发凉:“听说贵公子吴庸,有日子没在京都露面了,我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去了临县访亲了。堂堂尚书之子,想必走到哪都是花团锦簇吧?也不知道吴公子这些日子,学乖了没有,若再赶出强抢民女这种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吴勉在朝堂上左右逢源,纵使时时对秦风下绊,却与秦天虎未曾撕破脸皮,自是聪明之人。 听到秦风要在吴庸身上做文章,吴勉当即恼下脸子:“秦风,在朝堂之上,最忌树敌,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秦风耸了耸肩,非但不在意吴勉的危险,反倒示威一般,冲秦小福一挥手:“去照看一下吴公子,若是钱不够花,从天机营账上提点送去,毕竟京中子弟要互相照应。” 秦小福露出一抹坏笑,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秦风则眼神一转,落在吴勉身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今日在朝会之上,小侄学到一个道理,说给吴大人听听。狗咬狗,也就图一乐,只要别咬到人,便可活得长久。若是咬了人,再金贵的狗,也免不了一死。” 言下之意,无比明确。 这大梁只有一个人,便是梁帝,剩下的全都是狗腿子。 只需处理好与圣人的关系,让秦风有势可仗即可,至于其他的人,纵使吠叫的再凶,亦可无视。 这道理虽过于势利,却是安身立命之本。 秦风站起身,迈步向大门走去,经过吴勉身边时,满怀深意地问道:“如今国战在即,万事皆以战备为先,而没有硝烟的战火,早已经在大梁和北狄之间燃起。” “北狄派人劫掠我母亲,以及钟灵之死,证明消耗战早已开始。”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对圣人有利,谁又和圣人唱反调?吴大人……你说,我这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和您这位尚书令,谁坐的安稳?” 秦风不喜欢背后耍小动作,也不喜欢损人利己,但……更不喜欢被人三番五次的加害。 若是逼到份上,秦风不介意在圣人耳边吹吹风,好好利用自己这个“红人”的身份。 吴勉脸色阴晴不定。 在此之前,他只觉秦风是个聪明人,但弱点也极为明显,就是太过光明正大。 而今日,秦风的一番言论,却令吴勉如梦方醒。 秦风不是不会玩阴招,只是不屑而已。 回想起今日朝会之上,秦风与梁帝一唱一和,吴勉不由后背阵阵发凉,猛然一攥拳头,低喝道:“我吏部无意陷入党争,更无意与秦家为敌。” “只是迫于形势,别无选择。” “高太尉的指示,今后我等依旧会照办,若是激怒高太尉,吏部便也摇摇欲坠。但每次行事之前,我会派人提前通知你。” 闻言,秦风脚步微停,缓缓转身,双手合拢,弯下腰,冲吴勉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更是真挚无比:“小侄,拜谢。” 离开吏部,秦风心里却叹了口气,梁帝和吏部方面都解决了,却还剩下一个明王爷,也是最难缠的一边。 随行的小香香和疏风,见秦风愁眉不展,不由对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担忧之色。 小香香柔声道:“少爷,你不如派人去向明王爷说和,秦家与明王向来没有恩怨,想必明王不会咬住此事不放。” 疏风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明王曾是大梁豪杰,胸襟浩荡,不会为难少爷。” 秦风眼睛一眯,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示意二女不必担忧。 实则,心里却长叹一声。 眼下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梁帝与明王恩怨颇深,今日朝会上,秦风又毫不犹豫的站到梁帝一边,若这个时候与明王谋和,等同于背叛梁帝。 如今局势明朗,秦风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与梁帝的关系,故而将梁帝摆在首要位置,其余人只能往后稍。 不幸中的万幸,明王不可擅自进京。 至于明王会如何报复,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68章 北溪烽火 夜。 北溪县。 县衙大堂上,灯火摇曳,已是子时,林瞿奇依旧在审批公务。 在此之前,虽无出仕经验,但苦学十几年“举业”,倒是排上了用场。 况且在此之前,秦风已经制定了治民富县的总体方针,只管照本宣科地执行便是,倒也省心省力。 最关键的一点,后宅有秦程氏和李潇兰坐镇,又有齐蒙和二十卫士辅佐,无端省了些后顾之忧。 子时末,在县丞的一再要求下,林瞿奇只好放下手头工作,使劲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后宅走去。 就在林瞿奇伸手挑起门帘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衙门外传来。 林瞿奇脚步骤停,寻声望去,眼神逐渐凝重起来,嘴里小声嘀咕:“深夜,何人骑马自街道狂奔?衙兵也未曾回报,莫不是有急报?” 林瞿奇主动朝衙门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见齐蒙驾马出现在大门外,翻身跳下之际,放声大喊:“县令,大事不好,北狄游骑趁夜进犯!” 闻听此言,林瞿奇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整日与文学典籍打交道,根本没有御敌交战的经验,如今面对精锐强悍的北狄骑兵,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回想起秦风对自己的信任,强行冷静了下来。 “既是游骑,何须惊慌?” 在林瞿奇的认知中,凡是游骑,多是小股部队,以袭扰劫掠为主。 而且根据兵书中的记载。 小股快速渗透,乃是游骑。 中股出奇制胜,乃是轻骑。 大股压阵推进,乃是重骑。 若只是小股轻骑,以北溪县的防守力量,完全可以应付。 齐蒙却眼睛睁得老大,布满血丝,疾呼道:“虽是游骑,却数量众多,十骑一队,足有上百队,沿着边境线,平铺而来。之前设下的十六个前哨,已被屠灭十五处,只有一处前哨冒死逃回来,禀报军情。” “沿路之上,村庄屠尽,房屋烧毁,妇女牲畜皆遭掠夺。尚有一支三百骑的轻装骑兵,兵锋直指县城而来。” 林瞿奇脸色瞬间煞白,足足呆愣了一盏茶时间。 惊慌之余,想起秦风离开之前留下的方略,连忙跑回书案翻查起来,果然发现了御敌兵策。 当即按照秦风指示,仓皇下令:“敌军大股来袭,必是改变了战术,以侵吞北溪县为目标。一旦北狄人得手,不止北溪县生灵涂炭,秦兄在京都之中,也必遭弹劾,迎来灭顶之灾。北溪县决不能失守!” “迅速派出所有衙兵,疏散救援沿途村庄百姓,将所有百姓迁至县城以南安置,卫士衙兵回防县城。” “速命驿站,快马加鞭,向京都传报!” 齐蒙抱拳而去。 与此同时,北溪县拨款新建的哨所,十五名哨兵,尽数倒在血泊中,两队二十骑兵,围绕在哨所周遭。 副将陈斯,遥望着面前一望无尽的旷野,沉声道:“先锋部队可已到达县城?” 随行校尉抱拳,嗓音如洪:“按照时间算,已经到了。只是先锋部队乃三百轻骑,若强行进攻县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北溪县虽遭陈立盘剥十余年,民不聊生,县政贫瘠。但毕竟是边陲县城,城防力量不可小觑。” 陈斯一挥手,眼神精光乍现:“无妨!攻城不急,只需让先锋部队围困县城,断绝外界往来。北溪县城里,卫士加衙兵,不过寥寥百人,纵使据城固守,也不过是负隅顽抗,不足为虑。” “传我命令,将县城以北村庄,非妇女牲口者,一律杀光烧光,以祭钟灵!” 两日之后,驿站传令兵,连换三十匹快马,一路上滴水未进,奔赴至京都,却未进城,而是直扑天机营。 正在琉璃坊,与鲁明烧制各种琉璃器的秦风,看着力竭的传令兵,被卫士搀扶过来,右眼皮不由猛地一跳,沉声道:“可是北溪方面出了乱子?” 传令兵哆哆嗦嗦地将信笺递给秦风。 秦风拆开一看,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撂下铁钳,匆匆跑出天机营,一边跑,一边大喊:“宁虎!你速速进宫面圣,禀告北溪告急战报!秦小福?死哪去了!” 平日里,秦小福阴魂不散地跟在秦风身边,今日连喊三声,都没见人。 由于军情紧急,秦风也顾不上那臭小子,随手抓来一个卫士,低喝道:“速去兵部,拟写调兵函!” 秦风快跑到营门口,才想起什么,转身冲徐墨大喊:“立刻集结卫士和两营新军,整顿武备,喂足草料!” 在天机营蛰伏许久的徐墨,闻听此言,顿时热血沸腾,当即开始调兵遣将。 秦风离开天机营,直奔秦府,找到正在向秦天虎回报秦府账务的柳红颜。 “二姐!快帮我准备钱,越多越好。” 秦天虎和柳红颜,被突然闯进来的秦风吓了一跳。 见秦风急的满头大汗,秦天虎意识到出了事,连忙沉声追问:“怎么回事?你且快快说来。” 秦风大口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平稳下来,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峻:“我本以为,北狄人改变战术,少说也要等到几个月后,足够北溪县发展一段时间,加固防卫了。不曾想,北狄人已经提前出手了。” 闻言,秦天虎猛地站了起来,毕竟北溪县与秦风一脉相连,若北溪县失守,秦风的所有成就都将付诸东流。 毕竟秦风“常胜”,在梁帝心中的地位已经无限高,容不得半点失败。 一败抵万功! 秦天虎眉头紧锁,迈步就往外走:“为父这便进宫面圣。” 秦风连忙拽住秦天虎,摇了摇头:“我以派宁虎进宫,另外派卫士前往兵部,让兵部侍郎提前拟写调兵函。不出一个时辰,此事就会传遍满朝文武。爹,你只需帮我打通官道要路,免得户部或是高太尉从中作梗,层层阻拦,耽误战机。” 闻言,秦天虎毫不迟疑,转身而去。 柳红颜意识到这场突发事件,极为严峻,亦不敢有半点啰嗦,直奔主题:“你要多少钱?” 秦风不答反问:“有多少?” 柳红颜简单回忆了一下:“大多数的银两,都已支出,或是不可挪动。眼下马上能用的钱,只有百万两……” 秦风重重一点头:“全都拿出来!” 第269章 拉开帷幕 禁宫,御书房。 李湛匆匆而来:“圣人,大事不好,北狄突然发难,派七千骑兵,直取北溪县!” 听到“北狄发难”时,梁帝动作一顿,当听闻目标是北溪县,悬在半空的手便落了下去,继续从容不迫地批改奏章:“无需慌张,北溪县以南有骠骑大将军,以东有车骑大将军,以西乃是边军。莫说七千骑兵,便是七万,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片刻过后,梁帝随口问道:“宫外禀报军情之人,可是秦风?” 李湛连忙摇头:“乃是宁千户。” 梁帝轻“哦”了一声:“无论宁千户禀奏何事,皆准,就不必觐见了。” 直到李湛走远,梁帝才终于放下毛笔,从旁边拿起地图,随手翻看了几下,又随手扔回去,发出一声轻哼:“北溪薄弱,这么大一个命门摆在那,朕岂不是昏了头?边军、骠骑、车骑三方,已呈口袋之势,朕倒怕北狄不来!” 说话间,梁帝自厚厚一沓奏章中,抽出两张信笺,随手扔到身后屏风处。 黑尉立刻将信笺捡起,小声道:“圣人何意?” 梁帝面无表情:“两个信封,一罚一赏,皆送到吏部。若北溪县失守,罚之。若北溪县守住,赏之。” 黑尉并未急着离开,再次禀报:“辅运县男已到京都两日,下榻驿馆,似是奔着秦风而来。” 梁帝冷哼一声:“无需理会!” 与此同时,柳红颜已经返回天机营,将账中可用银钱,尽数装箱。 宁虎也返回天机营,没有半点废话,直截了当道:“皆准!” 秦风当即不再迟疑,命徐墨带领一营新军,奔赴北溪县。 由于新军组建至今,一营便有一千五百人,靠步行奔赴北溪县,根本不切实际,只能骑马而行,但一千五百匹战马,根本就不是地方驿站或是县城,能够更换的。 只靠一匹马的脚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快马加鞭。 故而,秦风命徐墨,十五日之内,到达北溪县。 临走之前,秦风拽住徐墨,眼神无比认真:“徐兄!北溪县战事,无异于拉开了国战序幕,虽然距离双方正面交战,尚且遥远。但从今日起,双方的相互试探,相互消耗等战争,将会层出不穷,接连不断。我与宁虎曾与北狄将领交手,那北狄将领,皆非善类。纵使新军武装到牙齿,亦要切忌,不可大意轻敌。” “北溪县,乃是我等向圣人立下的军令状。北溪县在,我等一荣俱荣,北溪县失,我等一损俱损,这不仅关乎我秦家,更关乎所有人的武运。” “最后,你他妈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 自从宁虎被封为千户,徐墨便茶不思饭不想,摩拳擦掌,整顿备战。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徐墨自然是兴奋无比,但听到秦风这番临别之言,还是感动无比,重重一点头:“秦兄放心,我自然带弟兄们,活着回来!” 秦风轻吐了口气,伸手一拍马屁股,徐墨便骑乘战马,率领一营新军,奔赴北溪县。 由于行军不可擅自进城,亦不可扰民。 十五日急行军,对于一营新军而言,也是莫大考验。 秦风足足给了徐墨一万两银子,以便路上消耗。 剩下的银子,秦风便让柳红颜全权负责,在京都三十六县中,收购粮食,然后前往北溪县以南,寻找一处县城中继。 如此一来,收购的粮食,可直接运到前方的中继站,随时向北溪县输送。 毕竟一旦交战,当地所有的商业行为都将停滞。 粮食物资,是北溪县能否撑下去的关键。 除了粮食,武器物资同样重要。 平日里慢慢悠悠,隔三差五就要休息一天的天机营,在秦风的命令下,火力全开,开始生产大量箭矢等消耗性武器物资。并且开始雇佣车队,随时准备向北溪县输血。 一直忙活到入夜,秦风才终于得以喘息。 始终守在秦风身边的宁虎,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徐墨率领新军赶到北溪县,最快也要十五日。咱们离开北溪县之前,城中守军,衙兵加卫士,也不过百来号人。而且这些衙兵,全都是临时雇佣,缺乏训练,恐怕……”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我只预料到,北狄会对北溪县下刀,却没想到这么快。虽说是仓促上阵,倒也不是毫无防备。别忘了,我母亲还在北溪县。” 闻言,宁虎眼睛一亮。 以秦风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让亲妈呆在险境。 那北溪县,乃是大梁弱点,时时刻刻都遭受着北狄的威胁。 秦风既然安心将秦程氏留在北溪县,必然已经有所防备。 殊不知,秦风返京以来,绝非整日游手好闲。 隔三差五就要向北溪县送信。 信中囊括民生、官风、军事等各个层面。 总之是想起什么,便要抽空拟信。 北溪县最大的弱点,便是守备薄弱,整个大梁都知道的事情,秦风又岂会不知? 从最初,秦风便已经开始拨出专款,招兵买马,打算组建至少四营衙兵。 说是衙兵,其实与正规军没什么区别。 不过由于事态仓促,再加上北溪县本来就人口少,还需从周边县城借人。 故而,时至今日,也只组建了一营。 这一营衙兵,由原卫士一队队长齐蒙,全权指挥调遣。 想必,在得知北狄进犯之时,齐蒙就已经将衙兵调进城内布防。 如此一来,城内大概有一千六百人左右,哪怕是缺乏训练,只要死守城池,也足够撑到徐墨赶到了。 兵部的调兵函,也分别快马加鞭,送交骠骑、车骑两位大将军。 至于会不会出兵支援。 秦风抱有悲观念头,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今日宁虎前往宫中禀报军情,梁帝一个“皆可”就打发了。 无疑证明了秦风一直以来的猜想。 这北溪县,自始至终都是梁帝手中的“饵”,故意钓北狄入瓮。 北溪县失守,北狄大军进驻,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即可形成合围。 北溪县守住,即可重创北狄前锋,提振大梁军心。 横竖,梁帝都是血赚! 亏的是秦风,以及北溪县百姓…… 注:辅运县男是爵位,男,爵位等级的一种。 第270章 京都约架 对于北溪这场突发战争,秦风鞭长莫及,能做的只有不计血本向北溪县输送各类物资,剩下的只有等待。 毕竟这年头,无法实时掌握前线情报,每次军情传回京都,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五个月,都是没谱的事情。 秦风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全部处置妥当后,才惊觉秦小福失踪了。 自打军情传回京都那天起,秦风就再也没见过秦小福,正准备派人寻找秦小福的下落,营门守兵却匆匆而来,抱拳禀报:“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秦风也没多想,随意问了一句:“何人?” 营门守兵摇了摇头:“脸生,穿着打扮,言行举止,皆是闲人做派。只说从辅运县而来,公子自然会明白。”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难道是明王的人? 堂堂王爷,怎会与闲人扯上关系? 秦风想不通,却也懒得去想,只管迈步前去接见。 离得老远,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东拼西凑的衣裳,一头长发扎成大辫子盘在头顶,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摸。 乍一看之下,便是个赖汉! 赖汉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非但不怯,反倒咧嘴怪笑:“想必公子就是秦风吧?哈哈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度翩翩。我大哥有意结交秦公子,特意在凤鸣楼摆下大宴,请秦公子赏脸。” 新鲜! 秦风心中暗叹,这明王果然是不走寻常路。 身为皇亲国戚,居然与赖汉闲人扯到一起,难怪京都子弟,对这位行事乖张的王爷,向来敬而远之。 不过秦风对于赴宴一事,兴致不大。 一来是北溪县告急,公务缠身,分身乏术。 二来,秦风应付明王的核心策略,便是能躲则躲,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避免冲突。 秦风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一笑:“今日着实不便,改日再约,如何?” 吃了闭门羹,赖汉非但不急,脸上笑意更甚:“秦公子就不管忠仆死活吗?” 此人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暗指秦小福? 秦风眉头微皱,沉声道:“既然你们如此盛情,我又怎能不识时务?你且回去复命,若秦小福安然无恙,今日酒席,我请了。若秦小福受了亏待,这京都,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赖汉毫不畏惧,只是嬉皮笑脸:“秦公子所言极是,那我们便在凤鸣楼恭候您的大驾。” 言罢,赖汉嘴里哼哼着荤调,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旁的疏风,看着赖汉的背影,小声提醒:“少爷,凤鸣楼必是鸿门宴。” “鸿门宴又如何?”秦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让营门守兵去叫宁虎,轻描淡写道,“这里是京都,又不是辅运县,怕什么?” 入夜。 北溪县城。 两千北狄轻骑,围绕着城墙来回奔跑,时不时发出“洛洛洛”的怪声,正是极具北狄风土人情的“唤马令”。 凡是土生土长的北狄人,皆会这种怪叫声。 但此时此刻,这种专门用来训马的叫声,却如催命符篆,回荡在每一个北溪县人的脑海,直达灵魂。 但凡是北溪县守军敢露头,轻骑便是迎头一箭。 虽说黑灯瞎火,准头惨不忍睹,一百箭都未必能射中一次,但压迫感依旧十足。 所有守军,皆是背靠城墙箭垛躲藏,顺着箭垛上的射击孔,观察城下情况。 就在这时,一根根带着勾爪的绳索扔了上来。 北狄骑兵下马便是最优秀的步兵战士,几百个人,在两千轻骑的掩护下,顺着几十根绳索,向城墙上方攀爬。 齐蒙早已将手里的二十名卫士,分散于城墙各处,只为稳住军心,免得缺乏训练的衙兵溃逃。 当第一个北狄步兵爬上城墙时,隐藏在两侧的守军,同时伸出七八根长矛,将那北狄步兵当场捅成筛子。 齐蒙大吼一声:“都给我稳住,无需与北狄骑兵拼箭,只管躲在箭垛下,爬上来一个,戳死一个!北狄骑兵来势虽迅猛,却缺乏攻城器械,我等只需固守县城,便立于不败之地!” “都给我听好了,天机营秦公子已经知晓北溪县处境,紧急调遣参将徐墨,率领一营新军,奔赴而来。秦公子更是拨款百万两真金白银,紧急增购物资,以组建车队,向县城输送。我等只需再坚守十日,第一波援军就会赶到!” 被卫士们强行“镇压”的衙兵,毫无军心可言。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仅没有经受过系统性训练,战斗经验更是几乎为零。 若不是有卫士坐镇,面对宛如索命厉鬼般的北狄骑兵,早已弃城溃散。 如今听到齐蒙这番言论,众人紧张万分的心情才算稍稍落地。 不断提振士气的齐蒙,心情却极为沉重。 尽管援军十日后就能赶到,但县城真能守住十日?齐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旦北狄士兵爬上城墙,哪怕只爬上来十几个人,都可能重创衙兵士气,兵败如山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蒙眼下唯一的任务,便是尽可能杜绝北狄士兵爬上来,带着二十名卫士,充当救火队,哪里扔上来锁钩,便奔赴哪里。 距离北溪县五里外的旷野上,北狄骑兵已经扎营。 除去正在袭扰县城的两千五百士兵外,剩下的四千骑兵,皆在休养生息。 副将陈斯,站在营门外,审视着远处的县城,神情显得相当轻松,云淡风轻的问道:“攻城主力,何时能到?” 一旁的校尉连忙回报:“攻城主力何时能到,取决于前锋大军能够压制住边军,若边军尚有余力主动出击,攻城主力就难以越境。不过前锋大营已经回信,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便可对边城形成包围,届时,攻城主力即可越境支援。” 气定神闲的陈斯,眉头突然一皱:“需要这么久?那就先不等了,明日正午,集结全部兵力,对北溪县发动一次突袭,入夜即止!” 第271章 攻城开始 校尉有些迟疑:“北溪县城修筑的极为坚固,我等缺乏攻城器械,想要强行攻坚,必有巨大损失。而且渗入城内的探子,已经回报,城中守军足有千余人。” 听到校尉的担忧,陈斯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千未经训练的民夫罢了,不足为虑!北溪县之防守,不在于那一千民夫,而在于那二十卫士。天机营卫士之战力,之应变,我们已经领教过了,纵使是用兵如神的钟灵,率领优势兵力,尚且被天机营卫士,打出三比二百的恐怖战损。” “若放任那二十卫士,继续提振军心,拖得时间久了,那些民夫就会渐渐适应战争,届时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一千民夫,而是一千衙兵。纵使攻城主力赶来,想要拿下北溪县,恐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趁敌军心不稳,一举击溃。” “正午开战,入夜即止,无论能否攻下城池,都可对敌军心造成重创!” 校尉心中的质疑烟消云散,当即抱拳离去,向各部传达命令。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如约到达凤鸣楼。 凤鸣楼在京都,也算是数得着的大酒楼,而且酒楼东家为人忠厚,生意一直不错。此时正是饭口,按说酒楼应当客似云来,络绎不绝才是。 但偌大一座酒楼,却显得空荡荡,只有掌柜带着伙计,站在柜台里面。 见到秦风,报以复杂笑容,似乎在提醒秦风,今晚酒楼不太平。 秦风却满不在乎,直接迈步进入大堂,随行的疏风、宁虎,也紧随其后。 单刀赴会这种事儿,秦风可不干,傻不傻? “掌柜的,辅运县来的贵客,所在何处?”秦风面带笑容地问了一句。 掌柜的也不言语,只是伸手往楼梯上面指了指,并且不断冲秦风眨眼睛,暗示秦风不要去。 秦风兴趣更浓,临走之前,想起什么,折返到柜台前,随口问道:“有纸笔吗?” 掌柜也不敢多问,连忙取出纸笔。 秦风随手在纸上画了个圈,然后将笔撂下,一边往楼梯走,一边轻笑道:“今晚凤鸣楼若是有什么磕磕碰碰,你事后统计一下,全都算我账上,只管拿着这张纸,去天机营找我二姐柳红颜,支取便是。” 闻言,掌柜的感激万分,连忙将纸塞进怀里:“秦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 秦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画了个圈,你也不问,能不能取出钱来?” 掌柜的眼神炙热,没有半点迟疑,兴奋道:“秦公子说能取出来,便能取出来,这京都之中,小的不信谁,也得信秦公子啊。” 上道! 秦风不再迟疑,迈步爬上楼梯。 楼梯并非直通二楼,中间有个拐角。 绕过拐角,眼前顿时热闹起来。 狭窄的楼梯走廊,站着四个男人,年纪都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穿着打扮极为“混搭”,属于那种穷横穷横的类型。 不用想也知道,这四人,必是辅运县有名的闲人赖汉。 为首穿着青布麻衣,左手攥着两个核桃的男人,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秦风,强行挤出一丝冷笑:“秦公子,兄弟们可是恭候多时了,您怎么才来?是不是没把我们大哥放在眼里?” 这种小喽啰,秦风懒得应付。 装作没听见,只管继续往上走。 被秦风无视,青衣赖汉不由恼羞成怒,刚要伸手阻拦,结果胳膊还没抬起来,就被宁虎掐住脖子,往旁边一拽,砰的一声!直接按在墙上! 对方根本没料到,秦风的手下如此生猛,都有些措手不及。 众人愣神之际,宁虎的冰冷嗓音已经回荡在走廊。 “辅运县的鸟人,也敢在京都造次?瞎了你们的狗眼!谁敢砰秦兄一下,老子把你们脑瓜子敲开!” 青衣赖汉想要挣脱宁虎的大手,可惜,任凭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无法撼动分毫,当即咬牙威胁:“好小子,可敢报出名讳?” 宁虎面无表情:“有何不敢?宁虎!”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青衣赖汉,脸色瞬间煞白,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挑杀钟灵的宁千户?” 宁虎眼神尽是鄙夷,也不回答,手上一用力,青衣赖汉身体便失去控制,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赖汉,对视了一眼,连忙把路让开,不敢再阻挡分毫。 秦风迈步来到二楼,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迎面而来。 二楼的六个雅间,全都挤满了人,随便一瞧,和刚才那四位一个德行,都是些游手好闲,逞凶斗狠的赖汉。 有个眼尖的赖汉,发现秦风到了,直接吹了个口哨。 哗啦啦。 几十个地痞流氓,瞬间将二楼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龇牙咧嘴,围绕在秦风周围,似是要将秦风生吞活剥一般。 秦风却不为所动,脸上始终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正对面的客房,走出一个少年。 十五六岁的模样,赤裸着上身,左手攥着烧鸡,右手拎着酒壶,极为豪迈奔放。 只是脸色却奇臭无比,见到秦风,鼻翼猛地抽动了一下,语气透着鄙夷与不屑:“呵,我还当传说中的秦风三头六臂呢,合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 “亏老子兴师动众,带来这么多人。” 面对少年的侮辱,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说实话,来的路上,秦风心里也挺虚。 毕竟明王一家早已恶名在外。 此时看到对方,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且身材瘦瘦小小,跟个小鸡子似的,别提多有趣了。 秦风强忍笑意,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辅运县男,李郎?” 李郎无比彪悍的撕咬了一口烧鸡,一边猛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是你爷爷我!” 不愧是明王之子,果然够狂。 只可惜,小小年纪,如此张扬,怕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啊…… 秦风也不气,抬起手,摸了摸李郎的脑袋,笑眯眯道:“小弟弟,乖,赶紧告诉我,秦小福在哪?” 现场的一众赖汉,看着秦风的手掌在李郎头上来来回回摸索,纷纷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第272章 大闹凤鸣楼 喧闹嘈杂的酒楼,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众赖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时间,倒抽凉气和窃窃私语之声,接连不断。 “我……我没看错吧?秦风居然在摸老大的头?” “女人的腰,男人的头,皆是禁忌!这秦风一见面,便如此侮辱老大,莫不是活腻歪了?” “哼!找死!纵使身怀金腰带,又如何?看着吧,今日秦风必将血溅五步。” 李郎紧紧攥着烧鸡和酒壶,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惨白脸色越来越红,到了最后,整张脸都因为极端愤怒而扭曲起来。 李郎抄起酒壶,直接朝秦风脑袋砸去,嘴里更是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该死的秦风,今日若不打断你的狗腿,我便不是辅运县男!” 李郎年纪虽小,膂力却相当惊人,挥动酒壶之际,仿佛带起阵阵狂风。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秦风必定脑浆飞溅。 一出手就是杀招?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出手根本不计后果! 秦风吓了一跳,正要抱头鼠窜,好在疏风反应快,扬起纤纤小脚,准确无误地踢在李郎手腕上。 咔嚓! 酒壶脱手,砸在墙上,稀碎。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躲到疏风身后,一手按住疏风的腰,一手从肩膀伸过去,指着李郎,大声叫嚣:“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辣!我与纪王关系匪浅,向来以侄儿自称,论起来,我可是你哥,你莫不是要弑兄?真是孽畜!” 李郎本就年轻气盛,再加上继承了明王暴戾的一面,脾气属于火药型的,一点就炸。 他哪里经得住秦风的激将法,当场暴怒:“你这狗贼,先侮辱我,现在又侮辱我兄长!我李郎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大哥,便是世子!想当我兄长,你也配?狗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伤了,老子管养!打死了,老子管埋!” 随着李郎一声怒吼,众赖汉才从惊愕中回过神,纷纷龇牙咧嘴的扑了上来。 宁虎见识过惨烈的战场,挑杀过北狄传奇牙将,这种混混斗殴的场面,对于宁虎来说,非但没有半点压力,反倒尽是可笑。 宁虎没有任何顾忌,一拳砸在迎面扑来的赖汉脸上。 只听一声闷响。 那赖汉倒栽下去,鼻血飞溅,当场昏死过去。 但剩下的赖汉,却并未认怂。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自楼梯方向传来。 “宁虎挑杀钟灵,号称大梁第一参将,若能将他打残,我等皆扬名天下!” “兄弟们,别怕!有大哥罩着,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咱们!” 鼓舞士气者,正是之前在楼梯口,被宁虎吓退的赖汉。 原来之前认怂,都是装的,为的就是引君入瓮。 得知眼前这精壮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宁千户,众赖汉怪叫着就扑了上去。 宁虎不退反进,每挥出一拳,必有一名赖汉应声倒地。 一眨眼,就有四个赖汉被宁虎放倒。 但奇怪的是…… 这些赖汉的士气,高涨的近乎诡异。 明明是逞凶斗狠,欺软怕硬的主,但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宁虎,众赖汉却没有半点退怯,犹如自杀一般向上扑。 就在这时,那青衣赖汉也爬了上来,抄起凳子,大吼一声:“为了明王!” 啥玩意儿?!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妈的!被骗了。 这些人可不是赖汉,而是……明王的亲兵,只是迫于梁帝的压力,不敢以兵示人,只能以赖汉伪装。 正所谓,武艺再高,也怕菜刀。 宁虎面对悍不畏死的明王亲兵,在连续解决了七八个之后,马上陷入了近身纠缠的乱战中。 这走廊本就狭窄,宁虎根本施展不开,被对方扑倒在地后,便是一通如雨点般的老拳。悍如宁虎,也只能双手抱头,任凭对方拳打脚踢。 秦风紧紧搂着疏风,惊得慌不择言:“不好不好,大事不好!我还以为来的真是地痞流氓,咱们掉进坑里了。疏风,你可要保护好我。” 疏风感受到秦风有力的胳膊,脸颊潮红,娇声提醒:“少爷,你这样,我施展不开呀。” 就在疏风抗议之际,李郎已经冲了过来。 “秦风狗贼,你的天机营卫士不是独步天下吗?怎么没一起带来?我爹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在我面前装什么军神?” 李郎一拳挥出,拳速极快。 纵使疏风由景千影亲手调教出来,拳脚功夫堪称上乘,面对李郎这一拳,也是堪堪挡住,而且双臂被砸中之时,感受到那股蛮力,不由娇哼一声,惊骇道:“不愧是明王之子,虽是身材消瘦,却天生怪力!” 李郎的功夫,皆是传承于明王,硬桥硬马硬功夫。 在李郎眼里,疏风虽动作迅捷,却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李郎一拳便占据了优势,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冲疏风怒喝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蛋,老子不打女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绅士? 秦风大喜,双手紧紧抓住疏风的腰部,将疏风当成挡箭牌,眼睛顺着疏风腋下,看向李郎:“你不打女人?太好了!疏风,给我揍他!” 疏风闻言,没有半点迟疑,抬脚便往李郎胸口踢去。 李郎也不躲闪,硬抗一脚,脚后跟都没挪动,反倒是把疏风给震得后退了两步。 疏风小脸瞬间煞白:“他一身硬功夫,还练过硬气功,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 本以为今天来这,就是教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谁曾想,踢到铁板上了! 疏风不是对手,宁虎又被几十个亲兵,挤在角落里,一顿爆锤,连手都还不了。 情急之下,秦风闪身逃进旁边的客房里,让疏风挡住门口,同时撑开窗户,冲楼下过往的人群大喊:“杀人啦!救命啊!” 楼下路人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秦少爷吗?” “整个京都,还有人敢对秦少爷不利?” 一个年轻人,仰头冲秦风喊道:“秦少爷,你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第273章 就是不服 秦风气急败坏,扯着大嗓门,歇斯底里:“我开你个头,赶紧去找我四姐来,晚一步,我就被辅运县男打死了!谁先把我四姐找来,我赏他五百两银子,先到先得。” 此言一出,楼下的路人,全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秦府狂奔而去。 站在门口的李郎,咬牙切齿:“秦风,你就是个懦夫,有本事让这臭娘们闪开!” 秦风转过身,背靠窗户,随时准备跳窗逃生,不理会李郎的叫嚣,冲疏风喊道:“你可把门堵好了!” 若疏风摆开架势,李郎尚且有出手余地。 但疏风双臂双腿伸开,呈大字型横在门口,李郎反倒下不去手,而且看到疏风那傲人身材,以及精致的脸蛋,眼神一阵不自在。 这一幕被秦风看在眼里。 命悬一线的紧张感,瞬间被滑稽取代,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我说你小子怎么不打女人,合着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啊。” 此言一出,李郎脸色瞬间通红,咬牙切齿:“狗贼,你别落在我手上。” 疏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一挺身体,李郎像是受了惊似的,后退连连。 这一幕,差点没把秦风眼泪笑出来:“李郎,不如你我作个交易如何?你放我一马,我给你说房媳妇。” 李郎面红耳赤,用怒吼掩盖羞愧:“你滚!你自己还是个光棍汉,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早在他记事起,他便向明王起誓,不立战功,不成家业! 只是如今到了火力十足的年纪,难免会多注意女人,却又不敢破戒,反倒更加暴躁。 就在这时,一阵哀嚎声自走廊传来。 李郎扭头一看,却见占尽优势的亲兵,居然被打得人仰马翻。 宁虎满头是血,一双虎目犹如燃烧着熊熊烈焰,被彻底激怒的宁虎,不再留有半点余地,一拳一脚都是夺人性命之势。 亲兵刚要阻拦,便被宁虎一肘顶在心口,仰头倒下,竟当场晕死过去。 见亲兵被当场打得不知死活,李郎也是暴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敢杀我的人?!” 宁虎脸色铁青:“辅运县男,不顾圣谕,大闹京都,意图行刺新军统领!你若束手就擒,我便将你送交大理寺,如若不然,就地正法!” 面对宁虎的威胁,李郎却满不在乎:“永安侯之子,号称京都子弟中最能打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把刷子。” 李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拳脚如雨点般打在宁虎身上。 宁虎一一硬抗,抓住机会,反手一拳,凿在李郎胸口。 所谓的硬功夫,被宁虎一拳打破,直疼的李郎倒抽凉气。 秦风露出脑袋,趴在疏风肩膀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京都最有名的两只小老虎咬起来了,这李郎硬桥硬马,难缠得很,可惜经验差了点!” 宁虎李郎拳来拳往,看似是宁虎惨不忍睹,实则却是李郎剑尖体力不支。 还是那句老话。 打架可是体力活。 凡武将之子,虽自幼习武,但大多数都是爆发力强,续航能力差。 而宁虎则受过天机营的魔鬼训练,耐力惊人。 李郎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宁虎却依旧游刃有余,并且逐渐占据了上风。 宁虎瞅准机会,直接一个擒拿,便将李郎按在地上。 一看李郎被制服了,秦风连忙冲出客房,蹲在李郎面前,耀武扬威道:“你不是挺牛吗?怎么不行了?嘿嘿,服不服?” 李郎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扭转败局,可惜,单拼力气,放眼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是宁虎的对手。 面对得意无比的秦风,李郎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我服你大爷!” 还敢嘴硬? 秦风二话不说,冲宁虎使了个眼色。 宁虎直接一拳砸在李郎的肩膀上。 李郎发出一声闷哼,咬牙切齿:“老子就是不服!” 不服?好说! 继续打,打到服为止。 在宁虎的璀璨之下,李郎终于扛不住了,开始发出哀嚎声。 与此同时,疏风听到传来一阵砸门声,刚把门打开,秦小福便冲了出来,见到秦风,直接扑上去紧紧抱住大腿,声泪俱下:“少爷,您终于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一步,小的就跟您阴阳两隔了。” “少爷,呜呜呜。” 秦小福嚎啕大哭,似是被李郎收拾的挺惨。 鼻青脸肿不说,衣冠也是凌乱至极。 不过好在,没有受到任何重伤,只是些皮肉苦罢了。 秦风踢了两脚,没踢动,没好气道:“你起开,等回营上,去支五十两银子,给你当医药费。” 一听有银子可拿,刚才还声泪俱下的秦小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咧着大嘴,美的冒鼻涕泡:“少爷,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秦风以为自己就够爱财了。 与秦小福一比,倒是显得小巫见大巫…… 此时,李郎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 秦风示意宁虎可以了,伸手摸了摸李郎的脑袋,柔声细语:“臭弟弟,你就服了吧,咱们都省事。” 李郎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向秦风,末了,吐了口口水。 嘿! 这臭小子! 秦风一边擦拭身上的口水,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不服是吧?等到了大理寺,我看你服不服!” “宁虎,给我把他押走。” 宁虎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楼梯口方向,沉声道:“来了个高手。” 高手? 莫不是四姐景千影来了? 秦风心花怒放,连忙迎上去,结果到了楼梯口,却有点傻眼,上来的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两个犀利阴沉的眼睛。 而且不止一人。 是三个黑衣人。 黑尉!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与李郎虽然打得不可开交,但也不至于引来黑尉吧?这些家伙,可是梁帝身边的暗保,亦是大梁最神秘的间谍组织。 为首的黑尉,瞥了一眼李郎,沉声道:“不劳烦秦公子了,将辅运县男交给小的们便是。” 秦风心里警铃大作。 凡黑尉出手,必是死局。 梁帝想要李郎的命?! 第274章 暗中相助 秦风曾听老秦同志提到过黑尉。 凡大梁疆域内,遇见黑尉,犹如直面圣驾。 没人知道黑尉的总部在哪,也没人能说得清,黑尉到底有多少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凡黑尉者,皆是煞神。 个人勇武,远在禁军之上,甚至能与殿前武士过几招。 而暗杀之术,则堪比天榜金字杀手。 或者说,许多黑尉,本来就是出身于天榜。 在秦风组建天机营卫士之前,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梁,只有两个顶级战力的组织,却全都是梁帝臂膀。 其一乃是殿前武士,人数稀少,但武力冠绝。 秦风每次上朝,在朝会大殿上,见到的那些不苟言笑,犹如雕像一般的金甲卫士,便是殿前武士。景千影曾言,若殿前武士倾巢而出,同时歼灭京都四大高手,绝用不了一刻钟时间。 殿前武士,便是梁帝用来平衡那些‘山隐高手’的底牌。 其二,便是眼前的黑尉,专司暗杀,谍报,渗透。 莫说大梁疆域,纵使周遭诸国,皆有黑尉身影。 若只是为了惩戒李郎,只需派大理寺的人来便是。 此时黑尉出面,就没打算让李郎活着离开京都。 秦风也分不清,梁帝对明王一家如此敏感,擅入京都,便直接派黑尉处置,究竟是记恨,还是畏惧。 但有一点,秦风心知肚明。 李郎不能死。 否则这个黑锅,秦风背定了,到时候与明王便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秦风正准备打圆场,却见后面的两个黑尉,直接从袖子里抽出短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躺在地上的明王亲兵,当场灭口。 为首的黑尉,一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秦风。 仿佛在提醒秦风,敢说一个“不”字,下场绝不会比这些亲兵好到哪去。 在黑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 秦风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一声怒吼,推开宁虎,从旁边抄起板凳,重重砸在李郎身上,这一下没有任何放水,板凳瞬间稀碎:“就你小子叫李郎?你一个小小男爵,跑到京都来撒野,谁给你的勇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秦风发挥演技,将“纨绔”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抬腿对着李郎就是一脚:“你爹是明王又怎么样?我爹乃兵部尚书兼督战大臣,知不知道我和纪王的关系?敢惹我?打不死你!” 秦风对着李郎一通拳打脚踢,疯狂泄愤,黑尉当即制止:“秦风,你不必浪费力气,只管将此人交给我们便是。” 秦风却不管不顾,摆出一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架势,根本不理会黑尉。 见此情形,黑尉也不再啰嗦,直接伸手去拽秦风。 结果刚抬起手,还没碰到秦风,就被一旁的宁虎拦住。 宁虎可不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的职责只是保护秦风,仅此而已。 黑尉瞥了宁虎一眼,眼神冰冷至极,这大梁境内,居然还有人敢阻拦黑尉办事? “宁千户,你可想好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威胁意味却无比强烈。 宁虎当然知道黑尉的厉害,但他却好不退让,不卑不亢道:“我不仅是千户,更是天机营新军参将,莫说你,就算是北狄千军万马来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秦风前面,此乃职责所在。” 黑尉也不辩驳,后退了一步,就这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秦风,等秦风泄愤结束,再将李郎带走也不迟。 见黑尉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秦风只好孤注一掷,打了几拳,又不解气,便揪住李郎的肩膀,将他拖进客房。 黑尉立刻跟上前去,但在宁虎和疏风的层层阻拦下,到达门口时,秦风已经将窗户推开,此时景千影已经赶到现场。 秦风心中大喜,抬起李郎,便顺着窗户扔了下去,嘴里大声叫嚣:“居然敢打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 秦风故意调准位置,李郎摔下去的时候,先砸在酒楼牌匾上,再摔到地上,中间有了缓冲,倒也不至于当场摔死。 不过在秦风的一番蹂躏之下,李郎早已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秦风指着李郎,冲景千影大叫委屈:“四姐,你终于来了,再晚来一点,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此言一出,聚集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 众人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郎,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秦风,心想,这他妈到底是谁打谁? 街道上挤满了人,皆是对着李郎指指点点。 “这……这不是明王次子,辅运县男吗?” “天哪,居然被打成这样,秦风下手也太狠了。” “完了,秦家与明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黑尉已经第一时间赶到酒楼大门,但由于现场聚集的百姓实在太多,再加上景千影就站在李郎身旁。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尉,刚要出去羁押李郎,便被为首的黑尉拽住。 “此事已经闹大,我等不必现身。” 三个黑尉当即向后门走去,经过楼梯口时,正好见到秦风气呼呼地冲下来,为首黑尉眼神一沉,尽是杀意,但终究还是隐隐作罢。 秦风被黑尉盯得浑身发毛,表面却装作无所谓,快步冲出酒楼,揪起李郎的头发,怒吼道:“大家都看好了,这便是明王之子,霍乱辅运县不说,还敢来京都闹事。这事儿不算完,必须让明王拿钱来赎人。” 秦风二话不说,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李郎押走。 秦小福还以为,少爷如此光火,是为了自己出气,感动的稀里哗啦。 另一边,黑尉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禁宫。 不多时,黑尉首领,已经将此事如实转告梁帝。 梁帝始终低着头,专心批改奏章。 李湛却紧张地额头冒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才缓缓放下笔,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秦风,当真如此胆大,竟敢当街殴打明王之子?” 李湛伺候了梁帝十几年,自然明白梁帝的心思。 这番话,暗藏杀意,话锋直指秦风…… 第275章 帝心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回答:“老奴觉得,秦风确有这等胆量,不知圣人可还记得林非墨?” 听到“林非墨”这个名字。 梁帝轻哼一声:“自然记得。” 李湛连忙接住话茬:“林非墨乃贵妃娘娘亲侄,亦是太保亲孙子,还不是被秦风当众殴打,颜面尽失,灰溜溜地跑回江南了?秦风小儿,向来无法无天,当初他还是一介布衣时,便与京中子弟逞凶斗狠。据说连二殿下和七殿下的面子也不卖,与祁阳郡主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梁帝沉思片刻,轻叹了口气:“也是。” 说到这,梁帝话锋突然一转:“秦风明知黑尉乃朕心腹,却不顾黑尉阻拦,倒是令朕颇为不悦。” 李湛连忙赔笑:“这普天之下,也就圣人能够镇得住那厮。莫说黑尉,便是殿前武士,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闻言,梁帝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说,那天机营卫士与殿前武士比,如何?” 李湛故作沉思,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殿前武士不过几十人,若倾巢而出,天机营卫士更胜一筹,若数量相当,殿前武士优势极大,若单打独斗,殿前武士必胜。” 梁帝眼睛一眯,深邃眼神,似是浩海,哪怕是李湛都无法看透其中深意。 末了,梁帝又是叹了口气,抄起笔,继续批改奏章:“这天下大势,向来不是个人勇武能够左右的。殿前武士再强,面对正规军,也不过是蚍蜉,那天机营卫士,永不可超过三百人编制。” …… 辅运县距离京都本就不远。 明王得到信,当天晚上就派人,带了一万两银子前来赎人。 李郎看似瘦弱,实则身子骨极硬,挨了这一通毒打,仍旧很快苏醒了,他哪里知道这中间经历了什么,只以为是被秦风打成这般,临走之前,冲着秦风咬牙切齿,大声叫嚣:“秦风,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李郎誓不为人!” 秦风斜靠在府门,摆出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嘴脸,鄙夷道:“你敢再来京都,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郎不愧是明王之子,哪怕此时狼狈不堪,依旧是毫无胆怯,冲秦风竖起小拇指:“我若怕你,我便是这个!” 在明王府老管家的苦苦哀求下,李郎终于被劝走。 看着李郎气急败坏的背影,秦风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帮你这一次,我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你若再来,我也只能冷眼旁观,任由你变成刀下鬼了。” 秦风虽与明王没有交集,同样也没有过节。 只是知道明王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实在不想见到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忍不住得意起来。 结果一转身,却见两双眼睛,正用一种“你死定了”的眼神,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柳红颜双手叉腰,娇喝道:“你个小崽子,都讹诈到王爷头上了,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百般提醒你,莫要与明王结仇,你怎么就是当耳边风?” 秦风一脸懵逼:“啊?” 沈青辞白了一眼:“啊你个头!爹知道你把李郎打成那样,气的直发抖,转身便去了后院。” 秦风挠了挠头:“去后院干什么?” 沈青辞嘴角上扬,流露出一抹冷笑:“后院的竹子成材了,韧性十足,便是将你屁股打烂了,也不会折断。” 我靠!这也太狠了! 秦风后背阵阵发凉,一把抱住沈青辞,说什么也要跟沈青辞一起去晴雅阁避难。 沈青辞脸颊泛红,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外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瞪了秦风一眼:“无礼!” 秦风心想,都这节骨眼上了,屁股重要还是礼数重要? 为了保住自己的翘臀,秦风憋着嘴,苦苦哀求:“大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真忍心看着我被爹活活打死?” 沈青辞啐了一口:“打死也活该,你之前殴打李郎的时候,不是挺凶吗?怎么这会没脾气了?” 这能一样吗? 秦风就算再混蛋,也不能跟亲爹呲牙。 沈青辞有心给秦风一个教训,但架不住秦风没脸没皮的哀求,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带着秦风前往晴雅阁。 至于柳红颜,秦风倒是希望她能一起去,实在不行,今晚便睡在晴雅阁,反正床啊,褥子啊,一应俱全。 到时候有两个姐姐陪伴入睡,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安全感? 得知秦风的龌龊想法,柳红颜眼神尽是鄙夷,嘴上却是一阵长吁短叹:“自从北溪遭到入侵,为了购置物资,每天皆有巨量进出款项,我哪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这次回府,也是拿些换洗衣裳,恐怕暂时要住在天机营了。” 秦风一阵心疼,抓起柳红颜的小手:“二姐,你辛苦了。” 这整个天机营,就属柳红颜最辛苦,毕竟账务方面,乃是重中之重,交给别人实在是不放心。 但有了秦风这话,柳红颜顿时觉得,苦点累点也值了。 随后,秦风便黏在沈青辞身边,带上疏风和小香香,以及秦小福,嘴里哼着小曲,屁颠屁颠朝晴雅阁而去。 见秦风居然把三个贴身仆人都带上了,沈青辞心里咯噔一声,心虚道:“你该不会真想在晴雅阁过夜吧?” 秦风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爹的火气一时半会消不了,我可不触那个霉头。再说了,晴雅阁的内室,我去看过,里面的床很大,够咱们……” 秦风伸手在自己和众人身上指了指:“够咱们四个人睡了。” 说到这,秦风一指秦小福:“你睡大堂,看好门。” 小香香和疏风,小脸红扑扑的,也不辩解。 沈青辞却是羞愤至极,对着秦风胸口便是一通小拳拳:“不要脸!谁跟你一起睡?你若敢乱来,我便打你!”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冒光:“打我哪里?” 沈青辞脸颊瞬间羞红,气急败坏:“无耻,我怎么摊上你这个弟弟。” “哈哈哈哈……”秦风大笑。 就在秦风一行人,嬉笑怒骂地朝着晴雅阁走去时,李郎也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回到明王府…… 第276章 人家那是救了你 正背着手,仰头看着天空发呆的明王,见李郎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心里已经有数,默默从石桌上拿起茶杯,冲李郎招了招手。 李郎气了一路,见老爹如此心疼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还是爹心疼我,知道我渴了,多谢爹……” 李郎伸手接的时候,茶杯在空中转了一圈,准确无误地拍在李郎脑门上。 明王眼睛瞪得如同牛铃铛一般:“谢你大爷!” 李郎捂着脑门,后退连连,委屈道:“我大爷?纪王?谢他干嘛?” 明王甩掉手上的茶渣,板着脸:“完蛋玩意,瞧你那德行,可有半点皇室风范?本王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那秦风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将你打成这样,还要本王花钱赎人,呵呵呵,你可真给爹长脸。” 李郎一脸苦闷,叫苦不迭:“若是只有秦风,我早已将他脑袋拧下来了。但他身边还有宁虎,那厮天生神力,又上过战场,着实难以对付,而且秦风身边还有个如花般的丫鬟,也会些拳脚。” 李郎的功夫,明王心知肚明,再加上几十个亲兵,可以直接把宁虎打得妈都不认识。 重点是那小丫鬟。 明王心里冷哼,这臭小子明显是想女人了,见到漂亮女人,便六神无主。 只是,凡事长幼有序,连世子尚且没有娶亲,李郎就算再活泛,也只能往后稍稍。 明王懒得跟李郎生闷气,话锋一转:“亲兵呢?” 听到这话,李郎脸色瞬间暗沉下去:“全……全死了。” 此言一出,明王眼神骤然睁大,死死盯着李郎,咬牙切齿:“被秦风杀了?” 李郎摇了摇头:“不是,我昏迷之前,隐约见到几个黑衣人。” 盛怒的明王,怒气瞬间消散,眉头紧锁,小声自言自语起来。 “黑衣人?!当着京都杀了所有亲兵,大开杀戒却一点波浪都没有掀起来,难不成是黑尉?” 明王眼神越发深沉,连忙追问:“那些黑衣人来了多少?” 李郎歪着头想了一会,实在是记不清,便含糊道:“我哪知道?那时候都被秦风给打晕了,依稀记得两三个吧。” 明王瞬间什么都懂了,不由苦笑起来:“若我没猜错的话,是宁虎将亲兵全部打倒之后,那些黑衣人才出现?” 李郎一阵惊讶:“爹,你怎么知道?好像你也在场似的。” 明王没有急着解释,心里暗暗叹息,许久之后才皱起眉头:“你不准再去找秦风麻烦,更不许再进京。” 李郎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恨不得将秦风大卸八块,听到这话瞬间不干了,“不进京也就罢了,我与秦风狗贼不共戴天,怎能放过他?” 若是搁在以前,李郎胆敢违背明王的意思,明王绝不会废话,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但这次却破天荒没有动手,嗓音深沉:“秦风对你,非但无仇,反倒有恩。你自幼生活在辅运县,对京都诸事知之甚少,你可知今日出现的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李郎目瞪口呆,自己与秦风有恩?开什么玩笑! 但见明王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李郎又不敢贸然发问,便老老实实回答:“儿子不知。” 明王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黑尉!圣人之匕刃。”紧接着,便将黑尉一事,仔仔细细说给了自家儿子。 李郎听完,脸上的愤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这一刻,李郎才幡然醒悟,今日若不是秦风掩护,自己早已被黑尉押走,此时恐怕已经被干掉。 殊不知,明王心中更是后怕,但回想起今日秦风出手相助,明王眼神却是一转,流露出早已磨灭多年的城府:“你行事鲁莽,以后便老老实实呆在辅运县,我自然会派世子与秦风周旋。” 夜,深。 晴雅阁内室。 秦风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嗅着弥漫于空中的清香,心旷神怡,心中暗叹,自己以前究竟错过了什么?!早该找借口来这借宿一晚。 小香香和疏风坐在床边,时不时偷笑一声,秦小福则在前堂守着。 就在这时,沈青辞整理好明日要卖的书,拖着疲惫身躯回来,见秦风居然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床上,还厚颜无耻地把脸不断往被子上蹭,气得一向以温婉示人的沈青辞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秦风大腿便狠狠来了一下。 “秦风!我可没答应让你住在这,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回去。” 本来秦风还想跟沈青辞叙叙旧。 一听这话,直接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嘴里还发出呼哧呼哧的鼾声。 装睡? 沈青辞更气了,想要把秦风拽下床,可惜这家伙死沉,根本拽不动。 无奈之际,沈青辞只好看向小香香和疏风:“你们俩别愣着了,赶紧把这家伙抬走。” 二女对视一眼,只好听命办事,一左一右拽住秦风的胳膊。 结果却被秦风用力往里一拉,直接摔了上去。 秦风一左一右抱着小香香和疏风,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道:“舒服。” 沈青辞这个气呀:“舒服你个头,臭小子,你再不走,我可生气了。” 见秦风不为所动,沈青辞只好亲自上手。 结果却被秦风一并拽了上去。 沈青辞被紧紧搂在怀里,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正要大声呵斥,门外却传来秦小福的声音。 “少爷,你们小点动静,巡夜卫士来了。如今正是战备的紧张时期,到时候把城巡司的人引进来,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话,门上影影绰绰的烛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秦小福居然直接把客堂的蜡烛吹了。 这小子,上道! 秦风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给秦小福发一朵小红花,以兹奖赏。 沈青辞也担心吸引巡夜卫士的注意,只好隐隐作罢,但看到秦风便气不打一处来,泄愤般掐着自己臭弟弟。 秦风也不吭声,只是扭捏着身体躲闪。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一眼,倒是很识相地躲到一旁去了,给秦风和沈青辞腾开地方,免得二人施展不开。 就在秦风与沈青辞在床上纠缠不清之际,北溪县城却回荡着震天的喊杀声与惨叫…… 第277章 军心溃散 超过一千北狄骑兵,正沿城墙外围巡弋游走,不断向城墙上方射箭,以打乱和压制城中守军的防守。 另有三千骑兵,弃马改成步兵,不断向城墙上方投掷钩锁,推搭临时建造的长梯。 守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挥刀砍断钩锁,或是用叉子,将长梯推翻。 齐蒙趴在箭垛旁,朝着身旁发呆的衙兵,低喝道:“别他妈愣着,赶紧把梯子推开!” 被激烈战斗吓傻的衙兵,这才如梦方醒,沿着墙沿往下扫了一眼,差点当场吓尿裤子,北狄兵已经沿着长梯,爬到一半。 几个衙兵连忙举起长叉,架在梯子两侧,同时向外推。 由于是临时造的长梯,与那些动辄十几二十米的云梯不同,在长叉的推送下,一根根长梯直接向后反倒,那些爬到一半的北狄兵,纵使没有当场摔死,也因重创而丧失战斗力。 现场不断回荡着北狄兵的惨叫声。 但这并未影响北狄兵的军心,毕竟凡攻坚战,皆是如此惨烈。 在齐蒙的指挥下,衙兵顽强地抵御着北狄兵一次次地进攻,已经不知道将敌人杀退了多少次。 但随着战况的持续焦灼,以及越来越长的梯子被运送而来,县衙准备的长叉,逐渐失去了作用。 长梯斜搭在城墙之上,地面、梯子、城墙三者之间,几乎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衙兵依靠三四米的长叉,将梯子向外推出去一大截,却无法将梯子推翻,随着力竭,梯子便重新砸回到城墙之上。 当第一名北狄兵冲上墙头之际,屠杀开始了。 缺乏训练和实战经验的衙兵,面对精悍的北狄兵,往往一个北狄兵,就能将周围七八个衙兵杀得人仰马翻,直到天机营卫士如同救火队一般赶到,一戟将北狄兵戳死,屠杀才终止。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狄兵冲上城墙,聚集在城墙上的上千衙兵,阵脚大乱,相互躲闪,推搡,跌下城墙者不计其数。 眼看城破在即,齐蒙只能咬着牙,手持步槊,与北狄兵进行惨烈的肉搏战。 依靠着扎实的训练,以及个人勇武,齐蒙周身两丈内的北狄兵被尽数干掉。 但齐蒙与天机营卫士的勇猛,对这场战斗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自城下传来。 秦程氏不知何时来到前线战场,身后还跟着成百上千个精壮民夫。 “守住城池!城破,必将面临屠城!” 在秦程氏、李潇兰、林瞿奇的动员下,城内百姓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纷纷拿着武器支援前线。 可惜,这些民夫连衙兵都不如,面对凶悍的北狄兵,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砍死。 但是随着城墙被天机营卫士、北狄兵、衙兵、民夫等四方力量挤满,反倒大大影响了后续北狄兵的支援。 往往一个北狄兵刚跳上城墙,便要面对七八个,乃至十几个衙兵民夫的围攻。 局势逐渐变成僵持状态。 位于城外安全距离的陈斯,看着城墙之上惨烈的战斗,眼神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一般:“可否攻破城门?” 校尉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非冲车,撞木,不可撼动城门。即便是攻破城门,城门必是重点防守区域,狭窄的门廊,反倒更利于天机营卫士的防守,必将演变成以小博大的局面。” 闻言,陈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此时已经距离原定撤军计划,足足迟了将近两个时辰。 纵使战争经验丰富的陈斯,一旦两军交战,也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眼看城墙上已经挤满了人,继续攻下去,除了平添伤亡之外,已经收效甚微,陈斯不再迟疑,一拉缰绳,缓缓调转马头,沉声道:“目的已经达到了,撤吧。” 校尉当即下令,传令官随即敲响战鼓。 北溪县城守住了! 齐蒙和天机营卫士振臂高呼,冲着逐渐退去的北狄大军大吼:“来啊!不怕死的继续往上爬!狗日的北狄人,早晚有一天,秦公子会率领我等,攻陷北狄王都,将你们引以为傲的北狄王,枭首示众!” 没有人理会齐蒙的叫嚣。 衙兵和民夫,呆呆地看着城外夜空,犹如失魂落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城墙上才再次响起声音。 却是衙兵的哀嚎声,民夫的哭泣声。 并非喜极而泣,而是吓破了胆。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城是如何守下来的。 守军陆陆续续撤下城墙,回城休整,林瞿奇粗略统计了一下,眼神中的绝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秦程氏也极为关心战损,轻声问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许久之后,林瞿奇才失魂落魄地回答:“衙兵,民夫,总共死了三百多人……而根据天机营卫士回报,战场丢下的北狄人尸体,差不多也有三百人。” 这战损,看似是做到了一比一,并不难看。 但考虑到北狄乃是攻坚一方,再加上衙兵的士气已经跌入谷底,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抵御住下一次进攻。 而此刻,距离徐墨支援赶到,至少还需要七天时间…… …… 秦府,书房。 秦天虎手里攥着茶杯,直到茶水完全凉透,也没有送进嘴里,一双虎目,始终盯在秦风身上。 而秦风自从进来,便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几封信,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尽管秦风什么都没有说,但像他这种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纨绔,能如此严肃,足见北溪方面的局势不容乐观。 末了,秦风长叹了口气,将最上面的军报,随手放到桌上,一边拆第二封信,一边有气无力道:“林瞿奇他们,抗住了北狄人第一次进攻。但损失了三百人,士气几乎已经瓦解,若再有一战,北溪县危矣。” 从大战开始,到传令兵送信而来,已经过去了四日。 鬼知道在这期间,北狄人有没有继续攻城。 兴许看信这功夫,第二战已经打响,北溪县已经被攻陷?! 秦风不敢继续想下去,开始翻看第二封信…… 第278章 噩耗连连 第二封信,乃是车队送回来的。 第一支运送粮食兵器的车队,已经到达成章县,若是快马,也就是两日路程,但车队行动缓慢,估计再有十来天才能到达北溪县。 第三封信,则是之前调兵函的回复,不出所料,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口径一致地回绝了秦风的请求。美其名曰,大敌当前,不可擅动。 说白了,就是把北溪县当成炮灰。 至于北溪县陷落,会对秦风造成何等影响,又与他们有何关系? 一连三封信,全都是坏消息。 秦风看着手里最后一封信,纠结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拆开,结果看到信笺的内容,不由苦笑一声。 秦天虎不由眉头微皱:“难道也是坏消息?” 见秦风摇了摇头,秦天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秦风却苦笑更甚:“并非坏消息,而是噩耗。” “父亲大人,可知平遥县的案子?” 此言一出,秦天虎眼神骤然凝重起来:“今日早朝,圣人还提过此事,平遥县在短短一年内,已经委任了三次县令。第一任县令,因染上恶疾,任职不到半个月便暴毙身亡。第二任县令,巡视水利时,失足落水溺毙。第三任县令干脆是任职路上,便遭遇山匪,害了性命。” “圣人尚且疑惑,一个小小的平遥县,怎么如此凶险?” 既然连圣人都提起此事,那么秦风手上这封信也就不奇怪了。 秦风当即将信递给秦天虎:“此乃吏部捎来的信,马上就有调动,提前通知我。” 闻言,秦天虎接过信封,随口问了句:“难道又是委任县令?” 秦风苦笑一声:“这次倒不是,而是派我去平遥县课税……由于平遥县令迟迟无法到任,平遥县已经有两年没交过粮税了,故而高明进谏,提议让我去平遥县巡查一番。” 秦天虎对着信笺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到一边,眼神闪过一抹无奈:“如今北溪县战事吃紧,北狄贼心不死,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动大规模进攻。这个时候,你本该坐镇京都,随时进行调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去平遥县巡查,分明是高太尉从中作梗,阻碍你指挥战事。” 这其中的内幕,并不难猜。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肯定会进宫面圣,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离开京都。 但这次,情况不同。 平遥县距离京都不算远,往返也就是两日路程,而且只是派秦风去巡查粮税情况,这种轻松差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秦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此事是高明请示过圣人后,由圣人下发的命令。 秦天虎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下头:“越是合情合理的事,越不好推脱。这平遥县,你便走一趟,短则三五日,长则六七日也就回来了。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前往平遥县的官道,必经辅运县。” “你上次将李郎打成那样,已经与明王结下梁子,路上且小心,能躲则躲。至于北溪县方面的情况,为父自会派兵部,把守沿路驿站,若是遇到北溪县方向的传令兵,直接截下军报,送到平遥县便是。” 有了秦天虎这番话,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不再迟疑,转身而去。 离开书房,秦风并未急着前往天机营,而是去了一趟后院,找到四姐景千影。 将此事如实告知,请景千影随行前往。 秦风怕的不是明王一家,而是隐藏在暗处的金老四,一旦遭遇,凭疏风的拳脚功夫,根本不是对手。 景千影眉眼微合,气定神闲地跪坐清修,许久之后,才缓缓来了一句:“你能付得起酬劳,我跟你去一趟也无妨。” 果然! 四姐眼里,现在只有钱! 为了自己的小命,秦风只能答应,经过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终于敲定薪资,一路往返,五千两银子。 真够黑的! 进行了周密准备后,一支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驶出城门,沿着平坦官道,朝着平遥县而去。 除了景千影之外,秦风索性连柳红颜和沈青辞也带上了。 柳红颜主管秦府和天机营的大小账务,虽然经商头脑未必优秀,但在统计财务方面,却不是秦风能够相提并论的。 秦风估摸着,那平遥县连续死了三个县令,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十有八九是和县财政有关。 至于沈青辞,则是单纯出去“放风”。 连沈青辞自己都忘了,上次离开京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转一转。 如此一来,除了秦天虎之外。 秦风几乎将所有家人全都带上了。 三个姐姐,两个贴身丫鬟,一个狗腿子仆人。 在秦风的极力要求下,自己和三个姐姐坐在头车,疏风和小香香坐在中间车上,秦小福则拖着各种生活用品和物资,一个人赶着尾车。 听着前面两辆车,发出的莺莺燕燕的声音,秦小福一脸怨念地撇了撇嘴,小声发着牢骚:“这哪里是外出公干?分明就是踏青游玩!” 尽管北溪县的战事,一直萦绕在秦风心头,牵肠挂肚。 但是…… 嗅着马车中弥漫的芳香,以及三位如天仙般的姐姐,秦风还是一瞬间将战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长开双臂,仰头往后一倒。 本以为三个姐姐,至少有一个人会接住自己。 结果。 噗通。 一声闷响,秦风后脑勺砸在马车上,疼得满地打滚:“姐,你们也太狠心了,就不知道抱我一下?若是把我摔出个好歹,我看你们怎么和爹交代。” 沈青辞回想起那晚在晴雅阁,与秦风拳打脚踢,纠缠到大半夜,不由脸颊泛红,娇叱道:“抱?怎么没摔死你!你给我老实点,这马车本来就挤,你再扑腾,便把你踢下去。” 看着秦风委屈巴巴的模样,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秦风的后脑勺:“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如今既是天机营统领,又是北溪县令,身兼要职,也不见你稳重些。呵呵,也就是老三不在,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一听这话,秦风来了兴趣:“二姐,你似乎很了解三姐?” 第279章 拜见世子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相隔七年,未曾谋面。 但是根据柳红颜话里表达出的自信,她仿佛对李潇兰的现状,一清二楚似的,难不成在此期间,她与李潇兰仍旧有密切联系? 面对秦风的疑问,柳红颜却显得很轻松:“老三虽已离家七年,但我对她的印象依旧很深,有些人会变,但老三不会。” 听到这番解释,秦风心里更奇怪了。 莫说柳红颜与李潇兰本无血缘关系,就算是亲姊妹,离别七年,也早已生疏。 远得不说,沈青辞每次听到李潇兰的消息,皆是没什么反应。 景千影非但不积极,反倒尽是负面态度,至今心里还有芥蒂,随母回祖地的人,本该是景千影,却被李潇兰夺去了机会。 相比于大姐的冷漠,四姐的排斥,唯独二姐柳红颜,对李潇兰极为亲密,这就有点奇怪了。 就算柳红颜与李潇兰保持着书信来往,也没必要隐瞒。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风虽心里犯嘀咕,却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已经发现景千影的脸色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头车突然停下。 紧接着门帘外便传来前车马夫的喊声:“少爷,前面过不去了。” 过不去? 这官道修得无比宽敞平坦,怎会过不去? 秦风挑开门帘一瞧,不由苦笑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车队前方,站着一群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与之前李郎带领的亲兵如出一辙。 而此时,为首的人却并非李郎。 而是一个二十来岁,身穿暗红色蟒服,脚踩官靴,华丽至极,又斯文至极的男人。 那蟒服太过醒目。 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明王嫡长子,世子李章。 李章站在官道中央,负手而立,笑眯眯地打量着车队:“可是北溪县令秦风车队?”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 秦风正准备下车之际,手腕却被沈青辞拽住。 沈青辞眉目微颦,忧心忡忡道:“明王世子向来诡计多端,你且警醒些,莫要着了他的道。” 自打与明王一家结下梁子,秦风早已通过各种途径打探到明王一家的讯息,对于明王父子三人也算是颇为了解。 秦风当即抚摸着沈青辞的手背,嬉笑道:“多谢大姐关心。” 沈青辞脸颊一红,身体更是犹如触电,连忙将手缩回来,娇嗔道:“就多余提醒你。” 嘿嘿! 秦风摸了摸鼻子,趁机嗅了一口指间残留的芬芳,翻身下车,迎面朝李章走去。 离得老远,秦风便拱手作揖,眉眼带笑,没有半点初次见面的生疏,相反,热络得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拜见世子,莫不是听说在下要前往平遥县巡查,专门前来相送?在下小小县令,哪里担得起世子如此重恩,折煞下官了。” 面对“自来熟”的秦风,李章也是极为从容:“秦兄,与我们一家可算是渊源颇深,得知秦兄要路过辅运县,本世子自然要出来打个招呼。” “毕竟辅运县,乃京都三十六县之耻,民风甚丑,若有刁民胆敢拦路,伤着秦兄,该如何是好?” 不愧是传说中的世子,果然是个笑面虎。 秦风嘿嘿一笑,从容不迫道:“多谢世子担心,不过刁民终究是民,翻不起什么太大波浪。况且,此行平遥县,在下带着丫鬟疏风,四姐景千影伴行。与其担心在下,倒不如担心担心辅运县的百姓才是。” 老子身边带了两大保镖,就问你怕不怕! 得知景千影也在车队上,李章的脸色果然一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中间的马车。 思量片刻,直接一挥手:“你们这帮刁民,竟敢拦秦兄的路,可知秦兄乃天机营统领?手下卫士,何其凶狠。便是北狄大军,亦是闻风丧胆。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速速退下!” 面对李章翻脸不认人的呵斥,几个歪瓜裂枣,表面闲人懒汉,实则却是明王亲兵的家伙,悻悻而去。 李章却不急着离开,冲秦风爽朗笑道:“有秦家四小姐坐镇,泛泛之辈自然伤不到秦兄分毫,不过为了秦兄顺利通过辅运县,本世子还是与秦兄伴行一段。” 我可去你大爷! 秦风心里大骂,是不是知道景千影也在车队里,哈喇子流一地,想借机讨好? 秦风鄙夷至极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 不等秦风说完,李章已经朝着马车走去,挥了挥手:“无妨。” 无妨?! 你妹啊,老子还没说呢,你就无妨,无耻也得有个限度! 秦风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李章爬上马车,好在柳红颜反应快,隔着门帘出言阻止:“请世子留步,车内皆是女眷,颇为不便。” 李章的手已经抓住门帘,听到这话,只好心有不甘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眼神却无比兴奋:“听这声音,可不像是秦家四小姐,莫不是二小姐也来了?远了不敢妄言,至少在这辅运县,两位小姐有何要求,只需一句话,本世子无不满足。” 话音刚落,车里便传来沈青辞的清冷嗓音:“多谢世子好意。” 在秦风咬牙切齿的注视下,李章脸上荡漾着无耻至极的笑容,嘴上却故作知书达理:“大小姐也来了?!” “早听闻大小姐乃京都有名的才女,当年本世子去京都参加赏灯会,偶然惊鸿一瞥,便将大小姐温文尔雅,柔美无双的容颜,牢牢记在心里,如今能有幸再遇大小姐,乃本世子之荣幸也。” “今日,本世子就为三位小姐护驾,谁若胆敢冲撞小姐们,本世子决不轻饶!” 言语间,李章扭头看向满脸杀意的秦风,厚颜无耻道:“这马车太挤,实在没有空位了,委屈秦兄去头车凑合一下。” 不是,怎么个意思?! 这就反客为主了? 秦风本以为,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无耻的人了。 见到李章以后,还真有! 秦风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掐死他…… 第280章 居然有人比我还无耻? 秦风可不傻,李章这厮太会泡妞,骚话一套一套的,若放任他与三个姐姐同车,后果不堪设想。 老子把你当世子,你居然想当我姐夫? 没门! 秦风一把拽住李章的袖子,直接从车上“扥”了下来,心想,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秦风满脸堆笑:“堂堂世子,怎能与马夫为伍?成何体统!请世子随我一同去头车,你我二人之间也好叙叙旧。” 李章眉头紧锁,沉声反问:“你我之间,有何旧可叙?” 少废话! 秦风死死揪着李章,直接塞进头车,自己也爬了进去。 毕竟这头车里,还有小香香和疏风,若自己不在,李章这鸟人借机对两个丫鬟下手,秦风肯定拿刀直接砍了他。 车队沿着官道,继续开进。 头车里,秦风和李章面对面坐着,明明脸上都带着笑意,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谁也不吭声。 不出秦风所料,很快,李章的贼眉鼠眼就开始往疏风和小香香身上瞥。 眼神流露着惊艳:“想不到,秦兄身边的丫鬟都是如此国色天香,我明王府中也有十几个丫鬟,但与这二人相比,却如糟糠,相形见绌。” 李章冲秦风一抱拳,眼神无比认真:“秦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风算是看明白了。 之前的李郎,看见疏风,当场方寸大乱。 而身为嫡长子的李章,尤甚之! 根据秦风掌握的消息看,明王的两个儿子,至今未娶亲,甚至在明王的严令禁止下,连男女之事都未曾涉及。 在这个人均十四五岁就要成家立业的年代,这么大年纪还保持着童子之身,简直就是个奇迹。 秦风也不理会李章,只管往马车里一趟,一左一右将疏风和小香香抱进怀里,冲李章一挑眉,故意示威。 李章的无耻程度,倒是超出了秦风的认知,见秦风左搂右抱,居然当众提议,让秦风“分他一个”。 一听这话,疏风和小香香脸上的羞怯,瞬间被愤怒取代。 秦风也是被这一句话给搞得恼火,松开两个丫鬟,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缓缓上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李章看了看秦风的拳头,又看了看疏风和小香香,权衡利弊过后,深吸了口气:“秦兄,你误会了!在下乃正人君子,又岂会夺他人之美?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秦府盛产美人儿,日后有那多余地,给本世子留一个。” “届时,咱们两家还能修个亲家,何乐而不为?” 秦风长“哦”了一声,咧嘴一笑:“没有!” 李章眉头微皱:“秦兄,你也太小气了,秦府那么多丫鬟,你一个人又受用不尽。” 秦风撇了下嘴:“谁说我受用不尽?我身体好行不行?世子,之前我还敬你是皇族,百般礼让,你让我很失望啊。” 李章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秦兄又岂知本世子的疾苦?这辅运县什么都好,就是不产美女!本世子又不好轻易离开辅运县,莫说嫁娶,就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惨是真的惨! 秦风竟有些同情李章,思来想去,冒出个想法:“我倒是想为你寻个良人,奈何我与令弟李郎有些过节……”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李章便直截了当地反问:“李郎?何许人也?本世子听都没听说过。” 这回轮到秦风发愣了,为了娘们,连亲弟弟都可以一脚踹开,这李章绝对是个人才! 在秦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在秦风耳边低语:“良人就算了,本世子并无娶亲打算,有那长相俊美,不求名分者最好……” 秦风忍不住感叹:“你可真是个人渣。” 李章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不是本世子想当人渣,而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娶亲。” 听到这话,秦风心头不由一沉。 起初,秦风还以为明王爷气节千秋,一心为国,所以才立下“不立战功,不准娶亲”的家规。 现在一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明王就算再忠肝义胆,也犯不上做出这种“断子绝孙”的决定。 分明是担心梁帝猜忌,而不敢让李章李郎娶亲! 梁帝将明王一家困于辅运县,又禁止香火延续,这是打算兵不血刃地断了明王的血脉。 明明是亲兄弟,为何梁帝对明王的怨恨如此之深?! 秦风想不通,却也不敢深想,至于眼前的李章,除了同情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负面想法了。 至于给李章找相好的,破童子之身。 这种事,借给秦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 原因无他,此乃梁帝禁忌,秦风自然不敢轻触逆鳞。 闲聊之际,车队已经快要驶出辅运县城地界。 秦风正准备叫停马车,放李章下去,却被李章抢先一步拦住。 李章眼睛一眯,神秘兮兮道:“秦兄,可否带本世子一同前往平遥县?不为别的,只为透透气。” 秦风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当即回绝:“还请世子别为难在下。” 此言一出,李章心中已经有数。 很显然,秦风对明王和梁帝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 李章语气一变,透着威胁:“本世子有心与秦兄交好,若秦兄答应,本世子便乔装打扮,尽量低调,绝不给秦兄惹是非。若秦兄不答应,辅运县乃天机营车队的必经之地,自今日起,车队不可再涉足辅运县地界,需多绕行五百里。” 特么的,当真比老子还无耻。 秦风看着对方脸上贱贱的笑容,气得咬牙。 他从不喜欢被人威胁,但相比起来,似乎更不喜欢做亏本买卖…… 此事稍加权衡,便可做出判断。 带李章出去游玩一圈,只要不犯禁,就算被梁帝知道,也可周旋一番。 但此时北溪战事吃紧,车队输送物资,至关重要,若因多绕行这五百里,耽误了战机,导致北溪县被攻陷,秦风的好日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秦风沉声道:“你可带了便装?” 一听这话,李章眼睛直冒光,当即让马夫停下车,冲不远处的草丛喊道:“秦兄答应了,过来!” 第281章 风雨欲来 在秦风一脸诧异,紧接着转变为郁闷的注视下,李郎那条“小疯狗”,居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穿着一件青布麻衣小衫,背着包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马车。 疏风被突然出现的李郎吓了一跳,连忙横身挡在秦风面前。 李郎却脸上一红,连忙将视线从疏风身上挪开,紧张道:“不……不必惊慌。” 秦风眉头紧锁,看着李章没好气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着坏笑:“请秦兄放心,李郎虽继承了家父的暴戾性格,但却是真性情。你们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与家父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便是,我们兄弟俩不再插手。” 李郎虽然已经知道,那日在京都,蒙受秦风的恩情。 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心里多少有些不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你带我们兄弟二人,去平遥县转一圈,之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秦风差点被气笑:“一笔勾销?说得轻巧!若是被圣人知道,我们秦家都得跟着遭殃。” 李郎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怂货!” 嘿! 这臭小子,绝对是欠收拾! 秦风一阵咬牙,盯着李郎恶狠狠道:“你少猖狂,若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揍你了。” 李郎撇着嘴,不拿正眼看秦风:“一个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家伙,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依我看,你歼灭钟灵一事,恐怕也是徒有其名。像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活不过一炷香时间。” 一听这话,秦风乐了:“好歹小爷我还上过战场,你呢?你小子纵使一腔抱负,可惜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只能在辅运县当个二流子!” 李郎脾气火爆,瞬间被激怒,挽起袖子就要开干:“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 秦风缓缓抬起右手,在李章和李郎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缓缓伸出中指。 李章虽然不明白秦风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挤到二人中间,当起和事老:“好了好了,你二人莫争,这一路上,咱们兄弟好好相处才是。” 此言一出,秦风和李郎异口同声:“兄弟?我呸!” 尽管秦风想把这两个货,直接轰下马车。 可惜,李章死赖着不走,秦风也没什么好办法。 秦风与李郎似是天生八字不合,互看不顺眼,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开骂,索性谁也不搭理谁。 车队在一路火药味的情况下,缓缓驶入平遥县城大门…… 而就在这时,北溪县方向来的传令兵,快马加鞭奔赴京都。 距离京都不足两百里远,传令兵不得不进入驿站,稍作休整,更换马匹。 传令兵刚灌了两口水,隔间便走出来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开门见山:“可是北溪县的传令兵?” 传令兵倒也机警,放下茶壶,沉声反问:“军机要务,不便言明。” 男人眉头一挑,语气不善:“军机要务?可是送交兵部?” 传令兵摇了摇头:“天机营!” 男人当即冷哼一声,反手便是一耳光抽在传令兵脸上,大声呵斥:“天机营?京都六部,何时有过天机营?既不是送交兵部,可见军情不急!高太尉派本官来此接应军报,小小传令兵,你难道要抗命不从?” 传令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尽是愤恨,回想起秦风待自己不薄,更是励精图治,有恩于北溪县万民。 这信,必须交到天机营才是。 传令兵不肯就范:“不敢忤逆大人!若大人乃是兵部官员,小的绝无二话。而兵部和天机营之外的人,恕小的……” 还没等传令兵说完,正在抹桌子的杂役,直接从桌子底下抽出长刀,砍在传令兵的肩膀上。 传令兵噗通一声倒在血泊中。 杂役捡起染血的信笺,双手递给中年男人:“大人请看。” 中年男人却满脸鄙夷,直接将信笺撕得粉碎,随手扔到地上,冷冷道:“既然不是送交兵部的军报,那就没必要进京了。” …… 北溪县,林瞿奇背着手,在县衙大堂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 就在这时,秦程氏在李潇兰的陪同下,终于挑帘而来。 林瞿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拜见夫人。” “我已派传令兵,十万火急奔赴京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只是等秦兄接到信,再派援军赶赴北溪县,少说也要十几日。恳请夫人,为在下拿拿主意。” 秦程氏一扫往日的气定神闲,很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北狄方面共有多少人?” 林瞿奇眉头紧锁,沉声回应:“除还剩的六千骑兵外,越境的五千攻城主力,也已经到达城外,抛开工匠、杂役、民夫不谈,纯作战军力,就已经有一万一千人。而且……探子回报,敌军统领,乃是名为陈斯的将领。” 起初秦程氏还算沉得住气,听到“陈斯”这个名字,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 见此情形,林瞿奇便知道,这个陈斯绝非善茬。 一旁的李潇兰,轻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先前北狄攻城,不过是消耗战,点到即止,单从此处,便可看出,敌将经验老道。对方竟然是陈斯,那就说得通了……北狄前锋大军中,共有三个名将,除去已经毙命的钟灵,和前锋统领外,剩下的便是这个陈斯。” “而且这陈斯,乃是名门之后,自幼便随军出征,虽年不过四十,却有二十几年的戎马阅历,可谓是经验极为深厚。” “对方竟然派陈斯前来攻城,可见……北狄方面是动了真格,誓要拿下北溪县,除掉秦风。” 始终眉头紧锁的林瞿奇,眼神骤然惊恐起来:“三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北狄攻城,乃是奔着秦兄而来?” 李潇兰点了下头,语气相当笃定:“不错……除了为钟灵报仇,挽回军心之外,更是因为秦风制定的军事方略,严重影响了战事格局!” 第282章 以死相拼 听到李潇兰这番话,林瞿奇目瞪口呆:“为了除掉秦兄一人,不惜进攻一城?北狄人莫不是疯了?” 秦程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骄傲,还是无奈,语重心长道:“北狄非但没疯,而且必然经过精心考量。” “北狄探子,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大梁方方面面,纵使圣人麾下的黑尉,倾尽全力缉拿北狄探子,每月被处斩之人,少则数人,多则几十,却依旧难以抵挡北狄对于情报的恐怖搜集能力。” “北狄已洞悉大梁军事方略,再结合前线的损失,以及战争局势的变化,继而得出结论,秦风一人的价值,胜过一军。若能除掉大梁智囊,纵使损失一军,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一万多军队,既然开拔进大梁腹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林瞿奇越听越心惊。 难道这便是两国最高统帅的博弈? 国战之前,双方仅仅是互相试探,互相消耗,就已经如此惨烈。 有朝一日,双方主力对垒,正式开战,又是何等尸山血海的景象? 林瞿奇吞了下口水,并未忽略秦程氏言语之间的重点,震惊道:“也就是说……北狄人,早已知道,北溪县是大梁放出的诱饵?” 秦程氏点了点头,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若北溪县被攻破,于北狄而言,相当于除掉了大梁智囊,虽战术上失利,但战略上却获利。于大梁而言,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合围,歼灭陈斯麾下万余军队,可重创北狄有生力量。至于北溪县,弹指可夺回来,多利而少害。” “若北溪县守住,于北狄而言,无异于战前试错,将会彻底改变战略,放弃固若金汤的西侧,转而全力进攻东线。于大梁而言,亦可重创北狄军心。” 林瞿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苦笑连连:“明白了,北溪县能否守住,对于两国而言,皆是有利可图。至于与北溪县一脉相连的秦家死活,却无人在乎。” 尽管很残酷,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从一开始,北溪县就被大梁彻底放弃了,并且压榨其中最后一丝价值。 待到边军三方合围,歼灭北狄人,便可大肆宣传:“在圣人的英明领导下,将领的浴血奋战下,终于杀退敌军,夺回北溪县。” 届时,圣人俘获人心,将领封功,士兵领赏。 至于北溪县百姓的死活,终究是流于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今为止,也就只有秦风还在向北溪县输血,以秦家生死、百姓生死为重,不计代价地阻挡北狄铁蹄。 林瞿奇猛然攥紧拳头,铿锵质问:“秦兄早知道‘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的道理,为何还……”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程氏已经直言打断:“秦家在京都,风儿所熟识,所重视的一切,皆在京都,天子脚下……他也是身不由己。此事,以后休地再提!风儿临行前,将北溪县交予你,便是对你的信任,切莫因一时意气用事,而毁他心血!” 林瞿奇岂会不懂?哪里是心血,分明是身家性命。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独得恩宠,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可谁又明白,他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苦衷? 林瞿奇深吸了口气,强行将一腔怒火压下,深知已无任何选择余地,当即快步行出大门,低喝道:“来人,传我命令,动员全城,与北狄决一死战!我林某人尚在,北溪县城便在!若北溪县城失,不必北狄动手,我林某人自刎谢罪!” 一声令下,天机营卫士,衙兵,民夫,凡是精壮男人,纷纷奔向城墙。 箭矢、火油、滚木皆以备好。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用来推攻城长梯的木叉进行加长加固。 每一名天机营卫士,守住一个箭垛。 经验丰富且个人勇武出色的衙兵,被临时编入卫士小队,剩下的衙兵民夫,则分散于各处。由于城门早已进行加固,只需全力防守城墙即可。即便整个北溪县城堪称‘固若金汤’,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守下县城的机会无比渺茫。 北狄大军已经蓄势待发。 一万一千人,分为三个营。 攻城主力五千人,皆是步兵,装备大盾、撞木、云梯。 右军和骑兵营,各三千人,于县城东西两侧驻扎,提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大梁援军。 陈斯专门挑选今天开战,只因阴云密布,入夜之后更是漆黑一片,只能依靠火把照明,无疑加大了北溪县城的防守难度,只要有任何漏网之鱼侵入县城,便可打开缺口,继而如溃堤一般蔓延! 陈斯缓缓举起右手,双眼微眯,精光乍现:“秦风,让本将看看你麾下的天机营卫士,究竟能坚持多久。” 话音落,右手也跟着落下,雷鸣般的战鼓声,响彻天际。 与此同时,平遥县城大门处,集结着一大群人。 为首的十几个人,皆是平遥县的书吏豪绅。 随着车队驶入大门,一阵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整个门廊:“草民周玉福,率平遥县官吏乡绅,恭迎秦大人。” 马车缓缓停下,秦风挑帘露出脑袋,往外扫了一眼。 平遥县的大人物都聚齐了,如此大的阵仗,足以证明整个平遥县都对秦风的到来,极为‘重视’。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身后还有女眷和世子兄弟,当务之急是先寻找落脚点,秦风也不理会众人的礼节,只管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下榻行院可备好?” 周玉福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脸色尽是恭敬:“草民已将平遥县城最大的酒楼清空,请秦大人及家眷,随草民来。” 周玉福和一众乡绅,前面引路,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座两层酒楼。 秦风和世子率先下车,其余人紧随其后。 这一路上,世子李章想方设法往小姐们的马车跑,尽管屡屡被秦风阻止,但贼心不死。 此时随着柳红颜三女相继下车,李章的眼睛都看直了,惊叹不已:“三位小姐之容貌,真与天仙无异!” 第283章 巡查县城 柳红颜冲李章微微一欠身,便算是行礼了。 沈青辞只是点了下头,景千影干脆把李章视如空气,理都不理。 李章连忙谄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态动作那叫一个上杆子:“三位小姐,快快有请!” 等柳红颜三女进了酒楼,李章望着婀娜背影,不由一阵砸吧嘴,冲旁边的李郎一挑眉:“瞧见了吗?这便是秦家小姐的姿色,咱们辅运……咳咳,咱们老家的女人,与秦家三位小姐一比,简直没法看。” 李郎点头如捣蒜,对大哥的言论高度赞同:“大哥,你知道吗?长得俊不算啥,重要的是,三位姐姐都尚未出嫁。” 此言一出,李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秦风心里那个气啊,低喝一声:“秦小福,我刀呢?把我刀拿来!老子要砍死这两个败类!!!” 被秦风这么一吼,李家兄弟才稍稍收敛。 李章连忙搂住秦风肩膀,满脸赔笑:“秦兄,不必慌张!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和小弟,见秦家小姐美艳,情不自禁而已,至于夺人之美这种事,我们兄弟绝对干不出来。” 说到这,李章故意挤了挤眼睛,暗示秦风“兄弟都懂”。 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就在秦风准备迈步进酒楼的时候,周玉福却突然凑了上来:“秦大人,眼看时候还早,不如先去衙门察查政务?” 闻言,秦风不由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周玉福一眼:“你是干什么的?” 周玉福点头哈腰:“草民在平遥县有些田地,且名下有几间铺子。” 秦风长“哦”了一声:“地主呗?” 周玉福低声下气道:“可以这么说。” 确定了周玉福的身份,秦风却有些不耐烦,没好气道:“我奉命前来平遥县巡查,有你一个地主什么事?就算县令一职空缺着,县丞呢?书吏呢?县尉呢?都给老子死绝了?!轮得到你来这多嘴?” 面对秦风毫不留情的下马威,周玉福有些措手不及。 连忙扭头看向旁边几人,交换了个眼神。 考虑到秦风在京都的恶名,周玉福不敢硬来,连忙把姿态放得极低,小声解释:“秦大人有所不知,县丞染上恶疾,卧床不起。县尉带着衙差在外缉凶,至于书吏,倒是在场,只是……” 周玉福没有说下去,而是伸手一指人群中的中年男人,示意秦风,此人便是平遥县书吏。 秦风上下打量了书吏一眼,差点当场笑出来。 这书吏,口歪眼斜,右手攥着拳头勾在胸口,明显就是中风的征兆。 县令频频出事,是意外。 县丞染病是巧合。 县尉缉凶是公务在身。 现在连一个小小书吏都口歪眼斜,这特么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还真是……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秦风满怀深意地打量了周玉福一眼,也不点破,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去衙门一趟。” 见秦风答应了,周玉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在前引路。 秦风本不打算带李氏兄弟,奈何李章死活非要跟着一起去,拗不过,只好作罢。 整个县衙,黑漆漆一片,落满灰尘和蜘蛛网,颇有几分年久失修的鬼屋的架势。 秦风忍不住鼓掌赞叹:“有趣!真真的有趣,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格调的县衙。” 旁边的周玉福,擦了擦额头汗水,连忙解释:“县令迟迟不到任,各种工作根本无法推行,县里的财务更是一团乱麻,连杂役都没办法雇佣,久而久之,县衙便是这般模样了。” 嗯,很合理。 秦风背着手,迈步在县衙大堂溜达了一圈,与此同时,周玉福已经差人将县衙积压如山般的公务卷宗,尽数搬到大堂上。看到这些该死的卷宗账本,秦风就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北溪县时的情景,后背都忍不住发凉。 秦风一脚将卷宗踢开,没好气道:“我来此地巡查,又不是来当县令,这些积压的公务,留给下任县令处置便是。” 见秦风压根不肯处理公务,周玉福叹了口气,只好话锋一转:“不如这样,请大人在县城走上一圈,巡查民情如何?” 这大晚上的,巡个毛的民情? 秦风心里很清楚,周玉福这是准备趁着夜色掩护,把自己糊弄过去。 秦风倒要看看这小小平遥县,究竟能作出什么妖来。 当即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犹如老干部一般,跟着周玉福沿着街道巡查。 此时已经接近戌时,按说老百姓早该关门睡觉了。 但很奇怪! 街道上依旧有不少商户,路人更是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秦风云淡风轻地问道:“这平遥县,每年课税多少?” 周玉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回秦大人的话,由于县令迟迟不到任,具体数额,草民也不清楚。但有个大概的印象,单看粮税能收上三万石左右。” 三万石? 这平遥县,距离京都不过两日路程,高低也算个“小强县”了,人口十几万,一年能收上来的粮税,才三万石?玩呢! 秦风故作轻松,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粮税和人头出入这么大,怎么搞的?” 周玉福和旁边的豪绅对视了一眼,也不解释,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银票,双手递向秦风:“请秦大人明鉴,县令不到任,没人主持大局,再加上平遥县百姓皆是刁民,哪肯主动课税?这粮税自然是收不上来,不过考虑到大人不辞辛苦,来到平遥县察查,草民们怎能让大人空手而归?这三万两银子,就当是粮税的亏空了。” 秦风瞥了一眼银票,没接:“既然是补充粮税亏空,就不必交给我了,届时买粮入库便是。” 周玉福却依旧弓着腰,嗓音深沉:“请大人收下,这等重要的事情,还需大人督办才是,小的们一无官身,二非公差,岂能插手课税大事?”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那便交给书吏!” 第284章 凄惨妇孺 周玉福嗓音越发低沉:“书吏中风,一时半会难以痊愈,恐怕也无法担此重担。” 秦风心里阵阵好笑。 正如周玉福所言,课税一事,理应由官员处置。 周玉福就算再有钱,在平遥县势力再大,也轮不到他来插手,更轮不到从他腰包里掏钱补充粮税亏空。 这明摆着是贿赂他秦风。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浅,接受了这三万两银子,秦风便可回京述职,将周玉福等人精心粉饰的太平,转告圣人。 届时,吏部会继续向平遥县派遣官员。 若与周玉福等人狼狈为奸,便可坐稳位子。 若拒不同流合污,免不了又要“出意外”。 国战当前,大梁疆域岌岌可危,偏偏这些蛀虫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危害一方,令大梁本就紧张的国库,雪上加霜。 还让吏部一次次有了理由,把自己往地方派遣。 这特么的真是绝了! 老话常说的“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想想,多么的有道理。 秦风伸手接过银票,随手就递给了秦小福,笑眯眯地看着周玉福:“这平遥县,可有钱庄?” 钱庄? 周玉福心里一阵犯嘀咕,不明白秦风要干什么,但考虑到那三万两银子,秦风已经收下,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不多纠结:“钱庄自然有,秦大人莫不是要兑换银子?” 秦风耸了耸肩:“不然呢?我总不能去钱庄吃饭吧?” 周玉福眼神闪过一抹窘迫,强行赔笑:“呵呵,秦大人真幽默。” 幽默?更幽默的还在后面! 秦风当即打发秦小福去钱庄,将银票兑成现银,整整两大木箱银锭,最大的是五十两锭,最小的是五两锭。 秦风随手拿起一个五两锭,在周玉福等豪绅疑惑不解的注视下,背着手朝旁边的巷子走去。 见秦风突然改变巡查路线,周玉福心头一惊,小跑着追了上去:“大人,这巷子幽深,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草民可担待不起。”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管往深处走去,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个小门,用力推了一下,院门反锁,便直接拍打起来:“家里有人吗?” 刚才还满脸谄媚的周玉福,眼神顿时阴沉起来,连忙冲伴行的豪绅使了个眼色,那豪绅当即转身而去。 秦风敲了半天,院子里也无人应答。 周玉福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人,兴许家主不在。这一路走下来,想必大人也累了,不如这样,草民送大人先回酒楼,再备上一桌好酒好菜,等大人歇息过来,明日再继续巡查也不迟。” 明天?恐怕整座城都被你们给搬空了! 秦风也不理会周玉福的劝阻,扭头瞥了一眼随行的李郎,咧嘴一笑:“李老二,帮个忙,把门弄开。” 李郎对于这个称呼,颇为不满,但考虑到此时乃乔装打扮,不好与秦风较劲,便不耐烦地走到院门前,一脚踹上去,院门应声倒下。 在周玉福眉头紧锁,眼神不善的注视下,秦风径直进入院子,随便打开一个房门,借助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土炕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而且这两人明显是抱在一起,显得无比紧张。 秦风接过秦小福递来的火折,往前晃了一下,入眼竟是一对母子。 女人二十几岁的模样,男童则两三岁,蜷缩着被母亲抱在怀里。 感受到妇人眼神中的惊恐,秦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别怕,我是奉命前来巡查的官员,这屋里太黑,你且出来,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为了博得妇人的信任,秦风率先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才见那妇人惶恐不安地走出来。 看到周玉福也在场,妇人眼神明显充斥着恐惧,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秦风环顾了一下院子,见着院子无比干净,甚至干净过了头,便柔声问道:“妇人,你可吃过晚饭了?” 妇人下意识摇了摇头,听到周玉福的轻咳声,又马上点头如捣蒜。 秦风心里已经有数,将视线落在怀中男童身上,轻声问道:“令郎几岁了?” 过了好半天,妇人才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四……四岁了。” 四岁都能满地疯跑了,妇人怀里的男童,瘦瘦小小,顶多也就两岁左右。 秦风果断靠近,伸手一摸男童。 眼神中的疑惑瞬间被冰冷所取代。 这手感,并非柔软滑嫩的婴儿肥,而是坚硬的骨头!尤其是肩膀位置,秦风甚至能够轻而易举摸出男童的骨架。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男童已经完全皮包骨,明明很害怕,一双大眼睛紧张不已地盯着秦风,却发不出任何哭声。 秦风计上心来,一把揪住妇人的领口,大声呵斥:“你这妖妇,好大的狗胆!四岁男童,怎能饥饿成这般模样?你莫不是故意虐待他?!按《大梁律》,虐待襁褓幼童者,处以三杖之刑!来人呐,给我打!” 三杖之刑,并非是打三杖,而是打断三根水火棍,几乎和死刑没什么区别。 那妇人本来就怯弱,被秦风这么一吼,瞬间吓破胆,嚎啕大哭起来:“大人冤枉呐!虎毒还不食子,民妇就算再奸恶,也断不会如此对待自家孩子,只是自打孩儿降世,民妇便没有奶水可喂。” 闻言,秦风眼睛睁得老大,故作凶神恶煞:“还敢狡辩!没有奶水,不是还有黍米粥?但凡是一口吃的,也不会将孩童饿成这样。” 不提这茬还好,妇人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伤心,似乎豁出去了,大声哀嚎:“若有吃的,民妇岂会饿着孩子?民妇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全靠嚼碎野菜,含着口水,慢慢喂给孩子吃。民妇的男人、父母、公婆,都已经饿死了!偌大个院子,便只剩我们这孤儿寡母……” 听到这番话,别说秦风,李章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李郎向来脾气直,满脸怒红,大吼道:“岂有此理!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会有如此恶行!” 见秦风脸色黑得吓人,周玉福连忙指着妇人,大声斥责:“你……你这妖妇,休得胡言乱语,这平遥县太平盛世,人人皆可温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会像你说得这般悲苦?!” 第285章 高明老家 面对周玉福的大声呵斥,妇人自然不敢争辩。 周玉福转身冲秦风作揖,据理力争道:“秦大人,这妇人分明是虐童成瘾,如今恶行败露,故而妖言惑众,企图蒙蔽大人。草民建议,应当继续执行三杖之法,严惩这罪大恶极的妖妇!” 秦风并未理会周玉福,视线始终徘徊在母子二人身上,之前严声呵斥,不过是刺激妇人说出真话罢了。 至于虐童一事,自然是子虚乌有。 况且这妇人也是骨瘦如柴,两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这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 尽管这对母子触目惊心,但秦风心里却大呼怪异。 这可是平遥县城内,而且从院子的规模来看,这妇人家在当地绝对算得上大户人家,就算世道再乱,日子再艰辛,又岂会连饭都吃不上? 这其中的内情,恐怕已经超出秦风认知。 为了查个水落石出,秦风没有马上做出判断,而是话锋一转:“这妇人究竟是妖言惑众,还是另有隐情,现在不必深究,待明日上午,开堂问审,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说完,秦风便将疏风和小香香叫到身边,一指眼前的母子,轻声道:“带回酒楼,给他们些水米,好生照料着。” 秦风心如明镜,这平遥县水很深,深到连县衙官员都会随时横尸街头,若是将母子二人留在此处,绝对活不到明天。 秦风将手里的五两锭,塞进妇人手里,本打算让妇人日后花销,结果这妇人居然被五两锭压得一个踉跄,竟虚弱到这种地步。 见秦风居然袒护这对母子,周玉福眼神越发阴狠,沉声质问:“大人!那三万两银子,可别忘了入库!” 这话明摆着是在威胁秦风。 偏偏…… 秦风最不惧威胁,当即扭头看向周玉福,脸上流露出一抹深邃笑意:“不着急,区区三万两银子而已,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官自掏腰包补上。至于这三万两银子,究竟够不够弥补平遥县粮税亏空,还得等本官查完再说。” 周玉福暗暗攥紧拳头,本以为秦风收下那三万两银子,便可高枕无忧,谁曾想,又来一个不识相的东西! 周玉福不急反笑:“好好好,待明日升堂,草民也要好生看看大人的能耐。” 秦风伸手拍了拍周玉福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到时候你不来都不行。” 秦风带着母子,转身而去。 来的时候,周玉福鞍前马后,那叫一个殷勤。 回去路上,那些伴行的乡绅书吏,全都不见了踪影。 秦风也不在意,回到酒楼,并未歇息,而是将疏风叫到身边:“等会跟我出去一趟。” 疏风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深意:“少爷是担心,夜长梦多,周玉福那般狗贼,趁夜销毁证据?”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平遥县整整三年没有县令到任,该销毁的证据,早就销毁完了。我只是觉得明日肯定会很热闹,恐怕抽不出身,便趁现在,出去转一转。” 一直守在旁边的李氏兄弟,对视了一眼。 李章冲李郎一挑头,使了个眼色。 李郎会意,叉着腰,大摇大摆地走到秦风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诶,姓秦的,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半路被人打死。” 虽然秦风和李郎互看不顺眼。 但光靠一个疏风,确实难以保证周全,景千影倒是武艺高强,可惜要留下来保护大姐二姐。 现在李郎主动请缨,纵使秦风心里一百个膈应,脸上报以微笑,欣然答应。 临走之前,李章将秦风拉到一旁,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有眼线,这才神秘兮兮道:“秦兄,你难道真不知道平遥县的水有多深?” 一听这话,秦风来了兴趣:“怎么着?世子久居辅运县,足不出户就可知天下事?” 李章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是都说了吗?不必担心你那三个姐姐,本世子就算再好女色,也不至于挖自己人的墙角。” 见李章再次表态,秦风心中的防备才算打消,语气也好了不少:“那就有劳世子指点一二了。” 李章也不绕弯子:“这平遥县本身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个周玉福。若我没记错的话,此人曾是高太尉家仆,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遣回平遥县。明面上说是回家照顾高太尉老母亲,实则却是大肆敛财,并且将京中一些不干净的银钱,经由周玉福之手,运回平遥县。” 起初,秦风还以为,这平遥县只是内乱而已,没想到还有高太尉这层关系。 难怪那周玉福能在平遥县只手遮天,这就能说通了。 只是秦风心里一阵奇怪,小声问道:“我被派来平遥县,正是高太尉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就算再傻,也不至于把我往他老家捅吧?就不怕查出点什么来?” 李章咧嘴一笑:“秦兄,这么天真的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高明既然派你来,自然不怕你查出什么。相反,很多事情,在京中不便动手,在这平遥县反倒不必顾忌了。” 原来如此。 秦风终于明白高太尉那条老狐狸的奸计。 派自己来平遥县,就压根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 而且这平遥县,被周玉福搞得乌烟瘴气,县令三年不到任,县衙更是形同虚设,在这片“无主之地”上,出了点什么岔子,也死无对证,就算日后陛下震怒,从京中派人前来察查,也查不出个鸟来。 看来,这条老狐狸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洞悉内情,秦风反倒轻松了下来,有了目标,就有了使劲儿的方向。 秦风看李章的眼神微微一变,调侃道:“看不出来,世子对外界之事,了解如此之深。” 李章讪讪一笑:“家父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自然甘于屈居辅运县,我可不想与父亲一样,一辈子被困在那鬼地方。” 本来秦风还挺感谢李章出言提醒,结果听到他这番话,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第286章 夜访乡村 明王年轻时曾立下赫赫战功,梁帝非但不奖,凡将明王贬至辅运县软禁,可见梁帝对明王忌惮之深。 明王是个聪明人,将辅运县闹得乌烟瘴气,这种自污的手段,跟汉初萧何很像,看似是晚节不保,实则却是保命之法。 李郎虽是火爆脾气,却性格直率单纯,对梁帝的威胁并不大。 相比之下,反倒是眼前一身文人骚气的李章,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跟李章交往得越深,就越危险一分。 秦风暗暗打定主意,等平遥县的事情解决了,说什么也得把李章甩掉,尽可能与其保持距离,免得惹火烧身。 目送李章离开,秦风便不再迟疑,带着李郎和疏风,离开酒楼,转身钻入弄巷,趁着夜色掩护向城门靠近。 平遥县城的守备相对还算完善,秦风又不是飞贼,想要出城,绝非易事,索性让李郎带上银子,前去贿赂城门守兵。 不出秦风所料,城门守兵见到银子,欣然放行。 离开城门,李郎嘴里发出充满鄙夷的“嗤”声:“天下乌鸦一般黑,有奶便是娘,只要有好处可捞,莫说进出城门,即便是直冲衙门后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郎的言下之意,是暗讽秦风小题大做,太把平遥县当回事。 这鬼地方,早已腐朽到了骨子里。 面对李郎的讽刺,秦风不气反笑:“你懂个屁!” 李郎自然是不服气:“就你懂。” 秦风昂着头,满脸得意:“那是,关于这平遥县,你大哥可比你看得透彻。这平遥县,乃是太尉高明的祖地,周玉福更是高明的忠仆,平遥县美其名曰是大梁治下,实则早已被高明经营成了自家后花园。” “三任县令,接连出意外,县衙更是荒废已久。你以为,单靠这些乡绅就能一手遮天?呵呵,这么说吧,若没有高明在背后撑腰,吏部随便派个巡抚,带着几百个士兵,就能把平遥县查个底朝天。” “你信不信,就现在这节骨眼上,那城门守兵已经向周玉福去打小报告了。”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李郎不由眉头一皱:“你明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周玉福监视着,为什么还要冒险?” 秦风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冒险?李老二,看来你压根不了解我。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冒险’这个词,正所谓勇者曝尸荒野,苟则福寿延绵。” 李郎虽然打心眼里瞧不上秦风,觉得此人简直可以用“奸懒馋滑”来形容,但不可否认,秦风每次遇到危难,总能化险为夷。 这与他的应变能力和运筹帷幄息息相关。 回想起当初在京都,自己设下鸿门宴,请君入瓮,最后非但挨了一顿胖揍,还被秦风所救。 李郎的心情便是五味陈杂。 不服归不服,却逐渐明白了大哥的深意,若说有谁能救自己一家离开辅运县,恐怕非此人莫属。 哪怕是看在家人的份上,李郎也只好诚心实意地跟着秦风混一混。 就在这时,身旁的疏风,突然满怀疑惑地嘟囔起来:“这平遥县附近也太荒凉了,少爷你看,路边的树都枯死了。这平遥县虽不属于京都三十六县之一,但毕竟与京都相近,按说不该如此荒凉才是,也没听说过这周围闹过旱灾。” 秦风扫了一眼路边的枯树,不由叹了口气:“并非是旱死,而是被饥民吃了。” 疏风眼神闪过一抹惊讶,掩嘴惊呼:“吃了?” 秦风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对饥饿母子的惨状,心情不由沉重起来:“早在进入平遥县城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这附近的树,全都没有树皮,而地上的草也极为罕见,就算有,也是些零零星星的幼苗。” “可见,饥民如蝗虫过境,早已将这片土地上能吃的东西,全都搜刮了一遍。” 疏风更加震惊,眼神透着不可置信:“怎么会?!南方有洪涝,西北有旱灾,可没听说过中原腹地也发生过饥荒。况且此地距离京都这么近,若是有饥民游荡,恐怕圣人早已洞悉。” 圣人洞悉? 其实秦风来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让他不解的是,既然知道平遥县城如此荒凉破败,几任县令更是频频出事,为何梁帝那老家伙却没有一点插手要管的心思? 按理说,梁帝雄才大略,麾下的黑尉,更是令人胆寒的间谍机构。 哪怕这是高太尉一手遮天的地方,哪怕黑尉的重心早已偏向北狄方面,但这么大的事情,不至于皇宫大内、朝堂之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升起。 还有,即便让他来治理探查平遥县这事,理由很充分,但吏部怎么会蠢到一次又一次,如此明着坑他? 这背后,除了高明,到底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秦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心下也越发重视起来…… 就在这时,一座村庄映入眼帘。 由于已经是深夜,村庄内一片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动静。 静得可怕。 李郎沉声道:“这村子里,怎么连条狗都不养?” 秦风摇了摇头,无奈叹气:“人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养狗?再说了,就算有狗,也早被百姓吃了。” 国战当前,即便是中原腹地的县城,为了防止敌国探子深入,也要安排地保或是治安巡逻。 但秦风一路走到村子最“气派”的农户家门外,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而且秦风发现,这村子很多院落都已荒废。 秦风隔着院门,冲里面喊了两嗓子:“村长可在?” 过了半晌,一个五六十岁,满鬓花白的老妇人,才披着麻衣,哆哆嗦嗦地走出来。 见秦风和李郎昂首挺胸,气质不凡,老妇眼神顿时流露出恐惧之色:“村长不在,两位官爷有何差遣?” 闻言,李郎眉头一挑,没好气道:“官爷?你哪只眼睛看我们像官爷?” 秦风瞪了李郎一眼,示意他别闲得蛋疼瞎说话,然后冲老妇报以微笑,和言语色道:“大娘,你别害怕,我乃京都派来的官员,特来平遥县巡查。” 老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拉了拉衣裳:“大人有何差遣?” 见老妇反应平平,秦风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你若有何冤屈,只管向我说明,我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老妇神情木讷地摇了摇头,连连说道:“草妇日子过得甚好,吃得饱,喝得足,绝无甚冤屈可叫。” 第287章 第一恶人 吃得饱喝得足? 这老妇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明显是不信任秦风,担心是周玉福的爪牙故意试探,不愿惹祸上身。 秦风本想故技重施,诈一诈这老妇,让她说出实情。 可是见这老妇过于虚弱,生怕直接把她吓死,秦风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已在县城巡视过,便是连城内居民都骨瘦如柴,想必这城外村民的日子更苦。我与那周玉福绝无任何瓜葛,只想察查这平遥县内情,你若不肯说实话,我又怎能帮你?” 老妇的眼神依旧流露着深深的不信任感,不断在秦风三人身上打量,尽管穿着打扮,以及气质,皆与周玉福那般奸恶的乡绅不同,但老妇却依旧不肯配合。 老妇长叹了口气:“纵使你们真是京都来的官员,又能如何?这平遥县,可是……高大人的祖地。” 老妇口中的高大人,指的自然是高明。 看得出,高明的煞威,在平遥县已经到了如雷贯耳,人尽皆知的地步。 秦风怒从心来,冷哼一声:“什么高明!我还低暗呢!我见那老匹夫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高明,平遥县距离京都如此之近,居然还敢纵容恶仆将此地闹得乌烟瘴气,简直是胆大包天!此事若被圣人知晓,必须严厉惩治。” 本来老妇便对秦风充满排斥,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是下意识便抬手往秦风嘴巴捂来,惊慌失措道:“可不敢乱说话,那位大人,位极人臣,莫说这小小平遥县,便是整个大梁境内,也无人敢与他叫板。” “大人,您敢说这番话,草妇便知道您是好人,可莫要引火上身呐。” 不等老妇碰到秦风,疏风已经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老妇骨瘦如柴的手掌按住,满脸傲色:“大娘,莫怕。别人忌惮高太尉,我家少爷可不管那么多。你可知站在你面前之人,乃是何许人也?” 闻言,老妇上下打量秦风,过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茫然道:“草妇不知……” 疏风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你可听说过,秦风?” 老妇整个人愣住,像是失了魂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震惊无比的眼神才逐渐恢复色彩,神情更是天翻地覆,激动得浑身巨颤。 噗通! 还没等秦风三人反应过来,老妇已经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匍匐着,大声哀嚎起来:“秦风?京都第一恶人,秦风?!” 看到老妇的反应,一旁的李郎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好你个秦风,竟如此恶名昭彰,连这乡野草妇,听到你的名字,都吓成这番模样。大哥英明了一辈子,这回却是看走眼了,什么救星,狗屁!那京都第一恶人的名讳,更是令人厌恶至极。” 这种纨绔子弟,根本不值得李郎保护。 就在李郎一甩胳膊,准备扔下秦风,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老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草妇本以为,京都又派来一个无能之人,纵使有心解决平遥县疾苦,却终究还是要畏惧于高太尉的威望,悻悻而去。没想到,这回竟然把您给派来了,我平遥县百姓有救了。” 老妇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里屋喊道:“闺女,你快出来,这些人并非是周玉福的爪牙,是秦少爷嘞,快出来磕头。” 在老妇人的呼唤下,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怯生生地从门缝挤了出来,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这才壮起胆子,小跑到身前,跪下就拜。 李郎整个人愣住,冲那妇人沉声问道:“老妇,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说,此人乃京都第一恶人,怎么不怕反喜?” 老妇眼泪纵横,伸手胡乱摸索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京都第一恶人的名号,是冲着官宦去的。秦少爷的威名,早已经传开了。那官官相护的道理,在秦少爷身上根本不管用。秦少爷是对官宦子弟恶,对平民百姓善。” “我们这平遥县,有个后生,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在天机营当工匠,如今已经在京都附近的县城,置办了房产。前些日子回乡探亲,那叫一个光耀门楣,老乡们皆是羡慕得很。” “谁若是得了秦少爷的庇护,此生皆是受用不尽啊。” 李郎目瞪口呆,他这辈子最瞧不上欺软怕硬之辈,对于京都那些所谓官宦子弟,更是嗤之以鼻。 心中对秦风的排斥,也多是基于“官宦子弟”这层身份。 而此时此刻,看到秦风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李郎的心情直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秦风的眼神,更是从鄙夷,转变为震惊,最后成为叹服。 李郎悻悻来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厮表面挺苟,背地里倒是干了不少人事。” 秦风懒得理会李郎,伸手将妇人和丫头扶起来,微微一笑:“现在能告诉我实情了?” 草妇点头如捣蒜,明明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颊,此时却已经兴奋得潮红不已:“秦少爷想问什么,草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说那高太尉,即便是当朝皇子,您也不放在眼里,向您诉冤,可是找对人了。” 这话说得,秦风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消除尴尬。 心里却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己的苦,自己心里清楚,根本没有百姓们说的那么“牛叉”。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的秦风,除了梁帝跟他玩心机外,还完全被高明那帮人牵着鼻子走,这不,人家一句话,就把他给捅到平遥县来了。 不过…… 百姓需要英雄。 如今国战当前,乱世当道,从大局来看,北狄仍旧占据着优势,只要这优势还存在一天,大梁境内这些“妖孽”就会层出不穷。 毕竟发国难财,自挖墙脚,为今后铺路的人,自古以来都是屡见不鲜…… 秦风搀扶着老妇,直截了当地问道:“按说这平遥县,乃是小强县,百姓日子应该过得富足才是,怎会变得如此荒凉?此地可曾发生过饥荒?” 第288章 乱象丛生 此事说到老妇心头苦,表情也逐渐暗沉下去:“何止是饥荒,前些日子草妇还听到些骇人传闻,东边的村子已有易子而食之惨状。” 什么?! 易子而食? 秦风心头一沉,他知道平遥县苦难,可没想到会这么苦。 在秦风的一再催促下,老妇逐渐说出实情。 “这平遥县一不缺水,二不多雨,既无旱灾,也无涝灾。但这些年南边却一直有涝灾发生,逃难的饥民无数,再加上县衙官员迟迟无法上任,县衙早已荒废,缺乏管制,无数饥民便涌入平遥县境内。” “虽说都是苦命人,明白各自苦衷,可饥民这一来不要紧,凡是能吃的东西,一概不放过。田地皆毁,草木皆废,便是连河流池塘里的鱼虾也是一并抓净。这平遥县本是富庶之地,短短三年内,便毁于一旦。” 闻听此言,秦风想要生气,却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毕竟饥民也是迫不得已。 秦风叹了口气:“因饥民扰乱,所以才收不上粮税?” 草妇突然气愤起来:“哪里收不上?京都三十六县如此富庶,前些年尚且三十税一,听说边境战事连年,近年来才改成十五税一。秦少爷,你可知道平遥县的税赋?乃五税一,且年年收缴,从不落空!” 秦风向来大心脏,更是自认承受能力强,但听到老妇的言论,还是出离的愤怒。 所谓五税一,就是所有粮食的五分之一,上缴田赋课税,若是其他赋税再加起来,别说吃的了,能留种就顶了天! 要知道,纵使大梁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是收到十五税一。 这平遥县的税率,竟然比其他地方,足足高了三倍! 最可气的是,南方涌来的饥民,破坏田地,百姓本就已经入不敷出,而粮税却是年年不落空,偏偏县衙粮税亏空极大,搜刮上来的粮税,岂不是都入了周玉福的口袋? 不!是入了高明的口袋! 强征课税,加上饥民涌入,短短几年光景,就把小强县折腾成饿殍遍地的穷县。 若非亲眼所见,秦风绝不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京都周遭,天子脚下! 秦风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愤怒,伸手轻轻抚摸老妇的肩膀,语重心长:“平遥县的苦衷,我已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平遥县女多男少?” 无论是县城,还是乡野,秦风遇到的人,女性占了七成,剩下的男性,皆是老弱病残。 若是在边陲也就罢了,毕竟敌军入侵,多数时候只杀男性,会留女性一条活路。 不是敌军心善,只是将女人视为牲畜,日后攻占疆域,可让女性为自己繁衍后代。 乱世当道,男女皆是一般苦,只是男人丢的是命,女人丢的是尊严人权。 这平遥县位于大梁腹地,怎会出现这种女多男少的局面? 问到此处,老妇便义愤填膺,大声呵斥:“周玉福扬言,平遥县之所以如此疾苦,乃是水利不善,便让县内的精壮男子,去修筑水利。听那逃回来的男人说,哪里是修筑水利,分明是去种甘蔗了!听说京都糖业利润丰厚,周玉福便打起了糖业的主意……” 这回算是彻底把秦风给惹恼了。 小小一个太尉家仆,竟然比暴君还要严酷,竟然敢擅自抓苦役! 除去饥民涌入、五税一的骇人课税,再加上抓捕苦役,层层加码,才导致这平遥县如此悲惨。 而且…… 那周玉福,居然抢秦风的生意,染指糖业? 秦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好好好!我全知道了。” 就在秦风愤愤转身之际,老妇却叫道:“秦少爷,您何时能治了周玉福?一年半载?三月五月?草妇也好有个盼头。” 秦风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用不了那么久,一晚上就够了……明天早上,让百姓们去城门欣赏周玉福的脑袋!” 老妇激动万分,正准备下跪叩谢,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冷笑。 “哈哈哈,不愧是秦少爷,说话果然气派。” “我家老爷在平遥县经营这么多年,你居然要一夜毁掉?呵呵呵,好一个大言不惭!” “你还当这里是京都,任凭你呼风唤雨?” 寻声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中年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进村子,与此同时,村子周围则是火把闪烁,早已被周玉福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数量有多少,打眼扫不出来,估摸着少说几百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皆是家仆模样,但手上的武器,却都是朝廷制式。 显然周玉福早已把县衙搬空,用朝廷的兵器,武装自家的仆人。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秦风暗叹,与这周玉福相比,自己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第一狠人,都得往后稍稍。 也是邪了门了,官位越高,越是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反倒是盘踞于县里的乡绅,一个比一个狠。 难道这就是老话常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老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煞白。 秦风却不以为然,轻声道:“大娘,你先回屋里躲好,此事,我一会就解决。” 虽然老妇不知道,秦风该如何解决,但此时除了相信秦风,已经别无选择,连忙带着自家闺女跑回屋里。 与此同时,疏风和李郎已经摆开架势,准备拼命了。 中年男人单手抓着缰绳,不急不缓地走过来,见秦风依旧气定神闲,不由冷笑起来:“秦风,我知道你在京都得势,便是连尚书令,都要忌你三分。可惜,此地不是京都,让你人间蒸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便是六部齐聚,再加上大理寺,派出所有神捕名探,也休想查出个分毫!你若跪下屈服,从此以后为我家老爷鞍前马后,倒是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笑出声,叉着腰,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紧张感:“说话好豪气!敢问这位大哥,什么来头?” 秦风居然称自己为大哥?那中年男人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得意道:“我乃高府管事!” 第289章 乱世用重典 秦风以为,此人怎么着也是高明的近亲,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小小管事? 秦风噗嗤一声:“我还以为有多大来头呢,原来就是个贱奴。我乃吏部派来的巡查,亦是官拜县令,更有金腰带加持!见到本官,还不下马跪拜?” 高府管事眼神顿时凶狠起来:“我看你是找死!”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煞有其事道:“找死?你说我?那你可就是有眼无珠了。今天晚上,死的人肯定不是我。至于你,嘿嘿,你也死不了。杀我灭口这么重要的事,由你督办,可见你在高府也算有点地位。” “为了掌握高明的桩桩罪证,我会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的刑讯逼供。” 秦风明明在笑,而且笑得没心没肺。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毛骨悚然。 高府管事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没睡醒!” 说话间,高府管事瞥了一眼疏风和李郎,冷哼一声:“若我没猜错,那臭娘们便是你的贴身侍女,疏风?确实有些拳脚,但免不了被乱刀砍死!至于那瘦瘦巴巴的臭小子,倒是有些眼生,不过无妨!” “这村子,已被三百高府亲兵包围,莫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即便是山隐高手来了,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这话不算夸张,山隐高手虽然神秘,而且武艺冠绝天下,拥有以一敌百的强悍武力。 但也仅仅是以一敌百而已,还需要借助地形游击之利。 毕竟山隐高手的厉害之处,从来都不是与大股敌人硬碰硬。 可惜,秦风却依旧不为所动,反倒嘻嘻一笑:“不如咱俩打个赌如何?若我死在你前面,随你怎么掘墓鞭尸。若你死在我前面,我便把你挂在城门处晾晒几日,让平遥县百姓好好看看你这幅嘴脸如何?” 高府管事被彻底激怒,指着秦风怒吼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给我杀了他!” 聚集于周遭的亲兵,纷纷涌来。 李郎脸色凝重,疏风更是视死如归。 秦风却躲在二人身后,双手叉腰,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大喊道:“我也给你们个机会,谁若是把武器扔掉,束手就擒,便留你们一条小命,若执迷不悟,就让你们给周玉福陪葬。” 说话间,秦风一指院子的栅栏,无比认真:“越过栅栏者,死。” 面对秦风的警告,自然无人理会。 高府管事更是狂笑出声:“秦风,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不然怎会说出这般胡话?” “这里乃是平遥县,纵使你在京都再得势,到了这,也只不过是案板鱼肉罢了。” 眼看李郎和疏风要冲上去迎敌,秦风却一左一右拽住二人,没心没肺地笑道:“别乱动,你们俩的任务就是保护我,至于干掉这些狗贼的任务,自然有人胜任。你们也看到了,本公子手无缚鸡之力,拼命的事儿,我可不干。” 李郎眉头紧锁,也觉得秦风疯了,“纵使是你四姐景千影来了,也不可能击败这么多人。” 秦风也不急着辩解,而是耸了耸肩,冲高府管事一挑眉:“高明可一点都不高明,有些手段,用了一次也就罢了,再用第二次可就不好使了。上次把我贬到北溪县,我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别说把我打发到平遥县,就算让我离开京都的大门,我都得掂量掂量。” “毕竟,这普天之下,想要我小命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闻言,高府管事终于重视起来,眉头紧锁,沉声质问:“莫不是除了这二人,你还带了其他人?” 话音落,高府管事就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被这厮给吓住了。 早在秦风进入平遥县地界之时,周玉福就已经派人把他给盯死了,除了那三辆马车之外,再无他人。 就在这时,高府管事发现,秦风缓缓举起右手,大拇指朝上,食指对着自己,大拇指按下的同时,嘴里发出“piu”的一声。 几乎是那“piu”声刚响起,高府管事就感觉自己右肩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紧接着剧痛蔓延开来,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惊慌之余,高府管事发现自己的右肩居然插着一根箭矢,鲜血早已将衣服染红。 别说高府管事,就连周遭张牙舞爪的亲兵恶仆,也是一阵发呆。 而那些一条腿已经跨过栅栏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夜空射来的箭矢,纷纷击中要害,当场毙命。 亲兵恶仆手中的火把,将自身照亮。 隐藏于黑夜中的“杀手”,只需盯紧火把,便可瞄准目标。 一根根箭矢自夜空飞来,箭无虚发。 转眼间,已有十几名亲兵恶仆,被当场射杀。 高府管事眼睛睁得老大,尽是惊骇:“你……你带了兵?不可能!” 李郎也是震惊不已,那些黑夜中射来的箭矢,实在是太准了,准到就连自幼习武的李郎,也是自愧不如。 若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等箭术,也就罢了。 但是根据飞来箭矢的数量,对方至少有几十人! 一直紧张不已的疏风,见此情形,不由松了口气,薄唇轻咬:“少爷,既然您早有准备,怎么不早说?吓得奴婢还以为过不去今夜了。” 见疏风后怕不已,秦风连忙搂住她,轻轻拍扶着后背,嬉笑道:“提前告诉你们,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疏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埋怨道:“惊倒是有了,喜在哪?” 秦风咧嘴一笑,扭头看向脸色煞白的高府管事,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你活该”的表情:“我一个小小县令,哪有调动京都兵力的权限?况且京都驻军,皆是老爷兵,一个个牛气得很,理都不理我。” “所以……”秦风眨了眨眼睛,人畜无害道:“我只能带了五十天机营卫士。” 天机营卫士…… 高府管事面如死灰,这尼玛还不如带京都驻军来! 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天机营卫士,战力卓绝? 第290章 回家等死 五十天机营卫士,都足够直捣黄龙,去诛杀北狄将领了,用来对付平遥县亲兵恶仆,也不知道秦风是大材小用,还是小心过了头。 周围的亲兵恶仆,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听到“天机营卫士”这几个字,瞬间士气崩溃,现场叛逃者更是不计其数。 开什么玩笑?北狄传奇牙将,率领二百精锐游骑,都被一百个天机营卫士给捅穿了,更何况这区区三百没什么战斗素养的恶仆?正面对垒,简直就是送人头。 这一跑不要紧,潜伏于暗夜中的天机营卫士,直接追杀上去,直接演变成一边倒地屠杀。 看着势如破竹,以狂风扫落叶之势,疯狂屠戮的天机营卫士,先前还趾高气扬的高府管事,已经面如筛糠,呆呆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五十名天机营卫士进入平遥县,我们岂会一无所知?” 秦风已经走到高府管事身旁,拍了拍他愚钝的脑袋瓜,感叹道:“潜伏、渗透、暗杀,可是天机营卫士的必修科目之一,专门为北狄准备的,若连你们这些二半吊子的眼线都躲不过,我还玩个蛋?” “哦,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眯眼轻笑:“我这个人不喜欢搞高低贵贱,但唯独你除外,贱奴,你还没给我请安呢。” 高府管事吞了下口水,心中除了愤怒和耻辱,更多的是恐惧。 看着眼前这个不笑不说话,貌似人畜无害的家伙,高府管事终于明白,为何这小小纨绔子弟,竟能与京中那些大员斗得有来有回。 就连高太尉,也只能把秦风引出京都,再痛下杀手。 只可惜,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回想起刚才秦风提到过的生不如死的严刑逼供,高府管事瞬间后背湿透,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忍着肩膀剧痛,匍匐在地上,哀嚎道:“小的,拜见秦大人。” 一旁的李郎,气不打一处来:“秦风,这等狗东西,直接一刀砍了就是,跟他啰嗦什么?” 秦风却一挥手,认真道:“天机营卫士,终究是要再次面对北狄精锐,情报战乃是重中之重。虽然天机营教授了不少逼供之法,但多是理论知识,缺乏实践机会,如今正好拿这些恶仆练练手,免得日后抓住北狄战俘,乱了阵脚。” 秦风坚决排斥虐待战俘! 但抓舌头,刺探军情,却又是躲不过的一环。 战场之上,绝不可妇人之仁,该办就不能含糊。 高府管事听到秦风的言论,吓得魂不附体,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卫士队长跑了过来,抱拳禀报:“公子,那些狗贼四散而逃,只追杀了百余人,剩下的人……” 没等卫士队长说完,秦风便斩钉截铁:“杀光!” 卫士队长也不迟疑,领命而去。 李郎却暗暗张了下嘴,若非亲眼所见,绝无法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像极了地痞闲人的秦风,居然也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李郎对大哥李章的眼光远见,再也没有半点质疑。 不是秦风心狠手辣,而是这些恶仆,正是平遥县顽疾,平日欺害了不知多少无辜,若不清理干净,秦风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会再次组织起来。 乱世用重典。 国战当前,内忧外患,乱象丛生,现在可不是讲究人情味的时候。 秦风踢了高府管事一脚,咧嘴一笑,这笑容却把高府管事吓得毛骨悚然:“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待明日我会让卫士去抓你。” 这话说的…… 高府管事当场嚎哭起来:“秦大人,小的罪该万死,求你饶我一条狗命。” 秦风却揉了揉高府管事的脑袋,好为人师地安抚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像你这种荼毒百姓,为祸一方的狗贼,你就算是说破大天,本公子也不能饶了你呀。” “回家睡个安稳觉,再找军医,帮你包扎一下肩膀上的箭伤,养好精神,明日卫士还要拿你当教材。哦,对了,再帮我给周玉福传个话,我这个人可记仇得很,他派人来杀我灭口,若我不礼尚往来,岂不是坏了礼数?明日我会让卫士,带上铁链麻袋,登门拜访。” 高府管事眼神绝望,这比直接杀了他都恐怖,只能哆哆嗦嗦地骑着马离开了。 李郎被秦风的手段,惊得头皮发麻,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佩服,只是心中却难免疑惑:“秦风,你就不怕这家伙,还有周玉福那些狗贼,连夜跑了?” 秦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弹掉:“跑?能跑哪去?我还怕他们不跑,到时候天机营卫士的‘缉捕课’,可就黄了。” 李郎盯着秦风看了半天,深吸了口气:“我他妈谁都不服,就服你!” 秦风咧嘴一笑,拍了拍李郎的肩膀:“你小子也不算一根筋,你不是跟着我出来长见识吗?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明日你与卫士一同去高府,谁不服,只管给我打。” “暴力,简单而高效,是这些奸佞之徒唯一能听得懂的语言。” 李郎瞬间热血沸腾,他在辅运县屈居了十几年,都未曾有过如此斗志高昂的时候,当即咬牙道:“秦风,你这个大哥,我认下了。”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秦风,反倒傻眼了。 啥玩意儿? 认我当大哥? 秦风连忙挥手认怂:“别呀,你可别害我。” 李郎却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一旦认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秦风,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异姓大哥,以后来辅运县,我请你喝酒!” 好嘛! 你请我喝酒,梁帝该请我喝鹤顶红了…… 此时,已是子时末。 北溪县城上,齐蒙抓住插在右肩的箭矢,用力折断,身上布满血污,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齐蒙额头布满青筋,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竭尽全力一刀挥下,几乎将面前的北狄兵腰斩。 齐蒙踢开北狄兵的尸体,转身看向县城西方,嘴里喃喃:“不对!传令兵已将军报送交京都,只需让车骑将军率部前进三十里,北狄兵便可投鼠忌器,放弃进攻西侧。” “如今县城四面受敌,车骑将军分毫未动?为何……” 第291章 路遇伏兵 按照预先守城计划,只需得到车骑将军的策应,齐蒙便可集结守军,全力防守正面战场,为援军赶到争取时间。 而如今,北狄大军四面围攻县城,齐蒙只能将有限的人手,分散到整个城墙,以至于四面起火。 此时城墙已经与沦陷无异,已经有北狄士兵冲入城内,大肆屠戮。 若不是北狄士兵做事太绝,不留活口,逼得城内衙兵民夫,别无选择,只能以命相拼,恐怕县城早已被攻陷。 就在这时,一队北狄士兵目标鲜明,直奔县衙而去。 秦程氏和林瞿奇,以及一众书吏县官,在七八名与民夫无异的衙差保护下,躲藏在县衙后宅。 李潇兰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上,看着冲到大门外的北狄士兵,眼神没有半点涟漪,唇翼微动:“诸位军爷,可否留奴家一命?” 看到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的李潇兰,十几个北狄士兵,顿时口干舌燥。 长期随军征战,早已忘记上次见到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不容易见到个女人,竟美若天仙! 为首的北狄队长,拎着刀,大步流星往大堂走,眼神兴奋至极:“小小北溪县,面对我北狄大军铁蹄,竟负隅顽抗,不屠城难以平军愤。饶你性命?怕是做不到!不过凭你这美貌姿色,定会死在所有人之后。” 感受到北狄士兵眼神中的兽性,李潇兰却没有半点畏惧,低头看向手中把玩的匕首,云淡风轻:“既然军爷不肯饶奴家一命,那奴家只能将你们全都杀了。” 北狄士兵似是听到笑话,不禁狂笑起来。 北狄队长忍俊不禁:“小娘子,你打算如何杀我们?”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你且看好了。” 话音落,手中匕首已经飞出,由于没人料到李潇兰真敢动手,慌乱之间缺乏防备,那匕首竟然准确无误地插进北狄队长的心口。 北狄队长的脚步终于停下,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溢出的鲜血,表情逐渐呆滞:“小娘子,你还真有手段……” 噗通。 北狄队长迎面栽倒。 剩下的北狄士兵,片刻呆愣过后,脸上的淫笑被狰狞无比的愤怒所取代,几乎是同一时间朝李潇兰扑来。 李潇兰自桌下抽出绳索,向上一扔,绳索缠绕在头顶房梁上,手上用力一拽绳索,整个人便借势窜上房梁,捡起隐藏于房梁之上的短弓,连射三箭,连杀三人。 北狄士兵大惊失色,连忙举起小皮盾,由于这些士兵乃是攻城前锋,只带了刀盾,未携弓箭,面对蹲在房梁上,扬长避短的李潇兰,除了用盾牌抵挡之外,竟没有丝毫办法。 李潇兰箭术神准,再加上北狄士兵的小皮盾,乃是用来近身肉搏,防御能力根本无法和大盾相提并论,只能勉强遮住上身要害。 下半身暴露在李潇兰面前的下场可想而知,或是腿部中箭,或是小腹中箭。 转眼间,又有几个北狄士兵倒地。 剩下的北狄士兵,簇拥在一起,尽管嘴上嘶吼着,要将李潇兰碎尸万段,但同一时间又极有默契地向衙门外撤去。 既然拿李潇兰没办法,那便索性将衙门一把火烧了! 就在北狄士兵退出衙门的瞬间,一阵惨叫自身后响起。 剩下的七八个北狄士兵,几乎是同一时间寻声看去,脸色瞬间惨白,一支由十人组成的北狄小队,竟然被人用箭矢全部射杀,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箭矢是从房上射来,抬头看去,却见屋檐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金老四。 一个北狄士兵,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县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隐藏着这么多高手!” “这些家伙,箭术一个比一个准!” 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士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近乎疯狂地冲金老四嘶吼:“有本事下来,只知偷袭,算什么本事!” 金老四毫无反应,抬手一箭,便将那年轻士兵射杀。 就在剩下的北狄士兵,已经准备撤退之际,隐匿于县衙内的李潇兰,也追杀而来。 面对金老四和李潇兰的夹击,剩下的北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一名北狄士兵,脸色惊恐万分,刚要落荒而逃,两支箭矢便从屋顶和衙门内同时射出,一支正中后心,一支射在后颈。 李潇兰站在县衙大门,望着北狄士兵身上的箭矢,眼神闪过一抹深沉。 而相隔着一层瓦片,站在屋檐上的金老四,则轻哼一声,并未理会被干掉的北狄士兵,而是朝着周围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望去,越来越多的北狄士兵冲入城内,杀戮正在各处上演。 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距离北溪县五十里外的官道上,徐墨率领一营新军,正策马狂奔。 徐墨一手拽着缰绳,一手甩着马鞭,不断抽打在马屁股上,冲着前面不明真相的路人怒吼:“都他妈给老子闪开!” 先行探路的斥候,策马并入队伍,冲徐墨大喊:“将军,北狄大军已经冲入城内!城外尚有两营策应,乃是轻步兵和轻装骑兵!” 徐墨眼神喷火,先前经过州府之际,知府便劝阻徐墨,不必前往北溪县,守下那座危城毫无意义,若不是顾全大局,徐墨早已将那知府砍死。 无意义? 秦程氏和李潇兰等人,皆在城中,难不成放任她们被北狄士兵屠戮凌辱? 而且徐墨为了加快驰援速度,走的皆是官道,半路遇见北溪县方向的传令兵,亦知道军报内容,按照时间算,车骑将军早应该率部推进,策应北溪县西方。 结果斥候回报,车骑将军根本没动! 整个大梁,陷北溪县于不义! 徐墨悲愤交加,正欲怒吼发泄心中不满,却听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将军小心!” 还没等徐墨反应过来,右侧的副尉,便被一支从路边草丛里射来的箭矢击中,当场摔落马背身亡。 若不是那副尉替徐墨挡了一箭,死的便是徐墨了。 第292章 血洒疆场 徐墨额头青筋暴起:“狗日的!有伏兵!” 几乎是徐墨话音刚落,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箭矢,自草丛里飞射而出,形成密集的箭雨,直接罩在新军队伍上,顷刻间十几名新军被当场射杀。 当第二波箭雨来袭之际,隐匿于草丛中的北狄头盔冒了出来,徐墨眼神近乎疯狂,却非但不停,反倒猛抽马屁股,加快速度,怒吼道:“百名弓手伏兵截击,不过是阻碍我等驰援北溪县,不必理会!” “速速奔赴北溪县!” 在徐墨的带领下,一营新军,冒着箭雨,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官道,直奔北溪县而去,直到马蹄声减远,隐匿于草丛中的北狄死士才冒出头,望着远处的扬尘,冷冷道:“不愧是天机营的将领,竟如此果断。” 同时,北狄方向。 陈斯端坐于马背之上,估算着时间,脸色越发冰冷:“为何城墙之上还在焦灼?守军士气,应该已经崩溃才是。” 北狄副尉沉声道:“士兵正在屠城。” 闻听此言,陈斯余光一瞥,冷厉眼神,将副尉惊得后背冒汗:“谁下的令?” 北狄副尉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辩解:“无人下令,先前连番鏖战,我军损兵折将,再加上钟灵之死,与这北溪县脱不了干系,士兵便自发报仇,以满城百姓之血,祭奠钟灵亡魂。”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嗓音更是干脆利落:“若是攻下城池,也就罢了。若此战失利,凡率先冲入城内屠戮者,一律斩首示众!” 若不是发生屠城,城内守军没有活路,只能以死相拼,这城池早就攻下来了。陈斯纵使用兵如神,可一旦两军交战,仍旧会发生很多令他措手不及的状况。 两国交战至今,北狄从未有过屠城的先例。 并非北狄兵心善,而是这个口子不能开。 否则一旦屠城的消息传扬出去,无外乎两个极端,要么吓破大梁守军的肝胆,要么激发大梁守军的拼死士气。 北狄大军的优势,远没有到达可以肆意屠城的地步。 陈斯眼神中的愤怒消失,重新恢复镇定:“什么时辰了?” 副尉连忙回答:“已近丑时。” 陈斯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埋伏于城西的伏兵已经奏效,该来的差不多已经来了,不该来的也不会再来了。传我命令,除骑兵外,所有兵力全部进攻县城,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 随着命令传下去,留守于原地的步兵营,也开始向县城推进。 拿下北溪县,已经只剩下时间问题。 就在陈斯拉起缰绳,准备返回大营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陈斯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轻装传令兵,策马狂奔而来,到了面前,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去,来不及行礼便大喊道:“将军!大事不好!大梁援军并未与伏兵纠缠,扔下五十余具尸体,全速朝北溪县而来。” 什么?! 陈斯眼睛骤然睁大,低喝道:“快传我命令,步兵营撤回……” 就在陈斯下令之际,一道箭矢自夜空袭来,准确无误地射在陈斯左肩之上。 由于事发突然,陈斯从马背跌落,尽管这一箭并不致命,但还是惊得陈斯头皮发麻。 此乃北狄大营,怎会有暗箭? 陈斯遇袭的同时,十几个重步兵已经围了上来,将陈斯保护在其中,副尉则指着二十丈开外的小土丘,怒喝道:“把那斥候乱刀砍死!” 哗啦啦,镇守大营的上百名北狄骑兵,朝着那土丘奔腾而去。 陈斯眼睛睁大,尽是不可置信:“这斥候……莫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渗透到这里?” 随着百骑战马奔腾而过,藏在土丘后方的天机营卫士,被当场乱马踩死。 其中一个士兵,拖着天机营卫士的尸体回到陈斯面前:“将军,从穿着打扮来看,似是天机营卫士。” 陈斯脸色铁青,心中尽是惊骇。 北溪县城内的二十名卫士,竟然分出来一人,趁夜色,趴在地上,硬是匍匐着渗透进了大营,甚至到了可以射杀陈斯的范围内。 这可怕的战意、渗透能力,皆是令驰骋沙场多年的陈斯,后背发凉。 “这……便是秦风训练出来的兵?!” 若不是相隔太远,这一箭,已经要了陈斯的命。 陈斯拔掉箭矢,来不及震惊于天机营卫士的恐怖,低吼道:“快传我命令,撤回步兵营,准备御敌!骑兵营准备截击!” 几乎是陈斯刚下令,徐墨已经带着一营新军,自城西冲杀而来。 密集的马蹄声,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夜空。 徐墨高举佩剑,指着北狄骑兵营怒吼:“杀!” 北狄骑兵营尚未奔走起来,正在原地等待命令,面对突然杀来的大梁新军,只能仓促迎战。 新军借助马势,以及早已准备好的马槊,直接一头撞进了北狄骑兵营。 双方接触的瞬间,便陷入焦灼状态,新军尽管人数劣势,却占据先机,直接将北狄骑兵的阵线冲乱。 紧接着,新军分为三支队伍,在敌军中来回冲杀。 与此同时,立于城墙之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齐蒙,看到援军赶到,眼神爆发出无穷战意,振臂高呼:“援军已到,北溪县城有救了,弟兄们,杀啊!” 城墙上的回应,已经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守军,都已经被冲散。 齐蒙听到周围的微弱回应声,以及震耳欲聋的谩骂与吼声,这才惊觉,自己身边的守军几乎已经死绝了,几十名北狄士兵已将他团团包围。 就在这时,齐蒙感觉后腰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低头一看,腰部竟然被一把尖刀捅成对穿。 齐蒙咬牙转身将偷袭的北狄士兵砍死,下一刻又冲上来四人。 齐蒙只能拼命地挥舞着早已卷刃的战刀,连续砍杀了三名北狄士兵,却被挤在人群中的步槊,捅在胸口上,力气一散,又有三根步槊伸过来,借助长度优势,自齐蒙上身各处刺入。 刹那间,城墙上回荡着齐蒙声嘶力竭的吼声:“公子,末将的父母妻儿,交给您了!” 第293章 不好的预感 丑时末,平遥县。 刚入睡没多久的秦风,猛然自梦中惊醒,伸手一抹后背,已被虚汗湿透。 奇怪! 平遥县的爪牙,几乎被天机营卫士斩杀殆尽,只需等到明日升堂,便可解决平遥县的祸事,为何……自己心里如此沉重? 秦风想不通,却也睡意全无,便起身离开房间,走到二楼客房窗边透气,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还未转身查看,就听李章的声音传来。 “秦兄,你也睡不着?” 李章束发戴冠,衣袍整洁,与白天没有任何区别,显然是连床都没上。 见秦风不吭声,也不回头,视自己如空气一般,李章也不在意。 只管自顾自地坐在桌旁,将桌上白天剩下的茶水,为自己倒了一杯,毫不嫌弃地一饮而尽,嘴里发出“哈——”的一声,似是相当过瘾。 “北溪县岌岌可危,母亲、姐姐、兄弟,皆是命悬一线,换成是我,肯定也睡不着。” “不过你很快就会习惯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就像我一样。” 秦风当然明白李章的深意,究根结底汇作一言,伴君如伴虎。 但秦风不愿与李章深究此事,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面对,纯粹是没必要。 秦风转过身,迈步朝房门走去,经过李章身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李章的肩膀,轻描淡写道:“想拖我下水,省省吧。” 看着秦风的背影,李章一扫往日里的圆滑,眼神坚定无比:“你绝非良臣,亦非良人。赠你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风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些大道理,用不着李章浪费口舌,秦风心如明镜,至于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预设方案,也用不着给自己留后路。 只因那位高坐金銮殿的男人,洞察力太敏锐了。 任何提前做好的准备,在他眼里,似乎都无所遁形…… 回到房间,秦风辗转难眠,就这么抱着脑袋,望着窗外清冷的夜色发呆。 与此同时,高府,前往京都求援的马车已经备好。 在几个仆人的陪同下,周玉福走到门外,正准备抬腿上车,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衣,背挎短弓,腰负短刀的奇怪兵卒。 两名天机营卫士,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玉福,轻笑调侃着。 “让这厮先跑一个时辰,你觉得我多久能把他抓回来?” “呵,三个时辰?” “我觉得你看不起我!两个时辰足够,不信打个赌如何?” 听到二人的议论声,周玉福眉头一皱,冷哼道:“不开眼的东西,来人呐,把这两个货打出去!” 周玉福一声令下,几个恶仆便张牙舞爪地朝天机营卫士扑去。 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周玉福隐约看到天机营卫士挥出三拳两脚,简单干脆,而那五个恶仆已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好生厉害的拳脚! 周玉福暗暗吃惊,脸上却依旧鄙夷:“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兵,赶紧把路让开!若你们知道我要去京都见谁,怕是吓死你们!” 听到这话,天机营卫士笑了,迈步径直走到马车旁边,一把抓住周玉福的领口,直接从马车上拽了下来,紧接着一拳怼在周玉福的鼻梁上。 这一拳下去,鼻血四溅。 周玉福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 他被打了,他竟然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打了?! 然而,还没完…… 天机营卫士将手上的鼻血,往周玉福身上蹭了蹭,笑眯眯道:“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周玉福瘫坐在地上,捂着鼻子,仰头看着天机营卫士,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我乃高太尉家仆,你们怎敢……” 话还没说完,天机营卫士又是一拳,依旧云淡风轻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周玉福连挨两拳,整个人都蒙了,但回想起自己的庞大背景,还是冒出一丝硬气:“我家老爷位极人臣,乃三公之一,尔等安敢……” 天机营卫士耐性奇差,根本没心情听周玉福把话说完,反手又是一耳光:“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这狂傲至极的兵卒,莫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还是说……单凭“秦公子”这个身份,就可以无视所有威胁? 周玉福心中的傲慢,逐渐被畏惧所取代。 就在这时,另一个天机营卫士,拍打着马匹脊梁,云淡风轻道:“你若能跑出平遥县地界,便算我输,请吧。” 旁边那些张牙舞爪的恶仆,早已吓傻,眼看情况不对,连忙将周玉福搀扶着回府。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 两个天机营卫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劲。” 第294章 斩首示众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便带着三位姐姐,前往县衙。 将县衙早已落满灰尘的账本翻出来,交给柳红颜统计。 与此同时,让秦小福跑了一趟平遥县粮库。 直到上午巳时,单田赋课税一项才统计完。 按照往年税收来看,平遥县的粮税大概在十万石左右。 正好秦小福查看粮库回来,得知粮库早已荒废。 里面颗粒无有。 秦风不由一阵冷笑,感叹道:“这平遥县的粮税,哪里是亏空?分明就是搬空!” “这十年以来,平遥县粮税就开始步步减少,前七年总共减少了三十万石粮食。县令一职空缺这三年,粮税干脆不交了,以每年十万石计算。前前后后,光是这十年,就足足亏了六十万石粮税。” “这些粮食,足够养活一支大军了。” 就在秦风感叹之际,天机营卫士跑进大堂,抱拳禀报:“公子,周玉福已经押到门外,那高府管事昨夜已畏罪自杀。另,高府上上下下,皆已控制,可随时提审。” 不知为何,自打昨夜,秦风便心神不宁,精力虚弱。 这节骨眼上,县衙门外传来周玉福的喊声。 “秦风,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真不把高太尉放在眼里?” “我乃高太尉亲信,你若动我一根汗毛,高太尉绝不会放过你。” 秦风本还想审一审周玉福,一听这话,也懒得再啰嗦,只是挥了挥手:“用不着审了,把周玉福和高府管事的脑袋砍下来,挂到城门示众。” “对了。”秦风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高府之中,可有高明的直系亲人?” 卫士点了点头:“只有一个娘舅,其余皆是远亲。” 据秦风所知,高明父母早已寿终,妻儿老小则一直随高明住在京都,既然府中只要一个娘舅,那就不必送到京都受审了。 秦风使了个眼色,卫士便心领神会:“高太尉娘舅拒捕,已被正法。” 一旁的沈青辞,虽然没资格插手公事,但见秦风居然直接杀了高明娘舅,心里还是不由一阵担忧:“秦风,那毕竟是高明的娘舅,先斩后奏,恐怕……” 不等沈青辞说完,秦风已经轻声打断:“这种事,错杀不了。” 沈青辞薄唇轻咬:“高明娘舅肯定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送交京都,也免不了一死。我的意思是,此事应当由大理寺处置,否则事后高明咬住此事不放,恐惹麻烦。” 秦风随手抄起一本破破烂烂的账本,满脸从容:“高明娘舅一无官身,二无爵位,根本用不着大理寺出手。带回京都,送到哪受审?刑部还是吏部还是京兆尹?用不着那么麻烦。” “至于高明,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 见沈青辞眉头依旧拧着,秦风便拍了拍沈青辞的手背,示意不必紧张,自己心中有数。 县衙门外,周玉福见天机营卫士出来,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哼,秦风小儿怕了?还不赶紧给我松绑!” “也不看看我家老爷乃何方神圣,小小县令,也敢在此地造次,真真可笑。” 面对周玉福的嘲讽,以及周围仆人狗仗人势的笑声。 天机营卫士面无表情,默默从腰间抽出短刀:“公子公务缠身,没心情理会你,故而送你个痛快,算你运气好。” 看着天机营卫士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周玉福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你敢……” 不等周玉福歇斯底里地喊出一句话,天机营卫士已经手起刀落,鲜血溅出去七八米远。 那般恶仆,皆是面如死灰,刚才还耻笑不断的现场,一片死寂。 高太尉心腹,竟被一刀砍了?犹如杀鸡般随意? 随着周玉福等主要败类,被一一处斩,秦风直接派人前往高府查抄。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黑尉将一份账本,双手递向梁帝:“启禀圣人,秦风已经将平遥县一案,处置妥当。昨夜那高府管事,意欲毁掉账本,被属下抢先一步截获。” 梁帝接过账本随手翻了翻,云淡风轻道:“可曾留下痕迹?” 黑尉低着头,眼神没有半点色彩,似是死士一般:“小人拧断了那厮的脖子,挂在房梁上,伪装成畏罪自杀,天机营卫士虽善于硬战,但在缉凶破案方面,却是毫无经验,绝不可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梁帝点了点头,看着账本上记载的桩桩贪污,嘴角勾勒出一抹勒冷笑,轻哼道:“高太尉为大梁尽心尽责几十年,待到功成身退后,本该留在京都,由大梁万民供养。可惜,这人呐,一旦岁数大了,就容易昏头……他莫非真以为,他知会狗奴在平遥县做的那些事,朕不清楚么?” “这也就罢了,朝堂上与朕唱反调,竟要贬损我大梁国威,与北狄蛮夷言和?当年的气节都哪去了?” “再说那不争气的高嵩,自打被秦风吓出梦魇,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敢在丫鬟奴婢身上逞威风。这种废物,只管养着,以后为高家延续香火便是,何必为他报仇?” 黑尉小声附和了一句:“那高明老来得子,确实过分溺爱高嵩了。” 梁帝脸色一黑,冷冷道:“小的不争气,老的也不争气!” 第295章 十年谋划 “早在先皇时期,太尉的兵权就被罢黜了,兵权分摊于兵部、太仆寺、卫尉寺,京中龙虎军、东西两营,亦只受朕调遣。太尉之职,虽是虚衔,却依旧是三公之一,爵位超然,亦可依照大梁祖制,制约朕。” “所以……如此重要之职,高明年事已高,实在是难以再胜任了。” 言语间,梁帝自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笺,扔给黑尉:“朕非绝情之人,待秦风回京,便将信送交大理寺。” 黑尉捡起信封,正欲转身离开,却又马上被梁帝叫住。 梁帝若有所思:“高明那个娘舅叫什么来着?” “哦,朕想起来了,李勒。” “对,就是他,可曾从平遥县逃出来?” 黑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尽管身为冷血无情的杀手,最忌方寸大乱,但是被梁帝突然问起此事,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黑尉嗓音一度绝望:“圣人,属下,将此事忘了……” 闻言,梁帝余光一瞥:“忘了?” 黑尉吞了下口水:“此事已有十年光景,关于李勒一事,皆记载于黑尉司密档之中,属下这些时日一直在全力缉拿北狄探子,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黑尉毕竟也是凡人,不可能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得。 而眼前的圣人,却将此事记得一清二楚,连高明娘舅的名字,都没忘! 何其恐怖的记忆力! 梁帝并未苛责黑尉,而是背着手,语重心长道:“十年前,朕便开始布局,交代李勒,在平遥县搞出点‘名堂’,也好给朕以把柄,在需要的时候,废除高明……若此事传扬出去,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朕?天下万民又如何看待朕?” 黑尉咬了咬牙:“属下罪该万死,不必圣人谕旨,属下这便回黑尉司受刑。” 梁帝抬起手:“不必了,如今黑尉司的精力全在北狄方面,朕命你一人身兼多职,已是为难你了。朕只想知道,那李勒现在如何?” 黑尉眼神尽是感激,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天机营卫士搜查高府之际,李勒拒捕,已被就地正法,与周玉福一样,枭首挂于城门示众,以慰民心。” 听到这话,梁帝脸上的表情,瞬间玩味起来:“朕曾许给李勒,一世荣华,只要他进了京,朕自然保他无忧,有朕的承诺在,他又怎会拒捕,害了自家性命?分明是秦风小儿,担心有人半路截走李勒,以此周旋,便直接杀了干脆。” 黑尉也不由感叹一声:“秦风小儿,心计如此之深!竟已洞悉圣心……” 梁帝眼神说不出是忌惮,还是感激…… 黑尉离开御书房之际,白衣客也已经进入后宫。 正坐立不安的二皇子,见白衣客终于回来了,连忙迎了几步:“平遥县那边怎么样了?” 白衣客脸色无比严峻:“回殿下,周玉福和高府管事,以及高太尉娘舅李勒,全都被秦风杀了,皆已枭首示众。其余仆人,要么就地遣散,要么查出有内幕瓜葛者,一律就地正法。料想此时,秦风已经在查抄高府。” 说到这,白衣客不禁攥紧拳头:“那秦风,分明是料到我会半路截走李勒,便就地杀了李勒!” 二皇子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一阵失神,嘴里讷讷:“秦风聪明绝顶,自然能看穿内情,整个平遥县,就李勒一个,是高明的直系亲人,手中自然掌握无数秘密。” “李勒一死,我们手中便没了砝码,高明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 候在旁边的抚琴女,眉目微颦,百思不得其解:“殿下,平遥县闹得如此乌烟瘴气,高太尉怎会主动把秦风派到平遥县?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皇子脸色阴沉,并未理会抚琴女。 白衣客则瞪了一眼,低喝道:“妇人之见!” “高太尉再傻,也不会傻到自找麻烦!秦风如今是圣人眼前红人,你以为,若是没有圣人背后首肯,吏部再强硬,还能将秦风派出去不成?” “再者,平遥县的烂事全都露了出来,藏不住了,正因如此,高太尉才不得已而为之,想借此一搏,杀了秦风了事的同时,再将平遥县城好好打理,恢复往昔,但可惜,秦风小儿实在狡猾……” “邪门!殿下和高明连番施压,京都三十六县犹如铁桶一般,将平遥县的烂事阻挡在外面,圣人却突然在朝会上主动提起此事,毫无道理。” 二皇子摇头叹气:“知父莫若子,圣人什么都知道,早在平遥县粮税开始亏空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前面几年不提,不过是觉得高明还有用,所以留着,如今突然提起来,自然意味着高明的好日子到头了……” 白衣客眼神流露出一抹强烈杀意:“殿下,我这便去杀了高明,免得他将您牵连出来。” 就在白衣客转身离开之际,二皇子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必了,父皇他,什么都知道……看着吧,京都要变天了。” …… 平遥县高府祖屋大宅。 秦风背着手,在三位姐姐的陪同下,看着院子里堆积成小山般的箱子,忍不住调侃:“国库空虚,这小小院子里却藏了金山银山……呵,也难怪北狄始终不把大梁放在眼里,这官僚风气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爱财如命的景千影,看着一箱箱金银,不动声色地凑到秦风身边,附耳密语:“风儿,卫士们到现在都找不到账本,看来已经被高府的恶仆提前销毁,如今没有凭证,高府贪赃的款项,到底有多少,岂不是都由你说得算?” 这话把秦风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震惊地看着景千影,大声惊呼:“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贪污吧?” 感受到周围的异样目光,景千影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也没解释,只是举起剑鞘,朝着秦风肋下狠狠戳过去。 好在秦风反应快,连忙躲到柳红颜身后,委屈巴巴地抗议:“二姐,你管管四姐!” 柳红颜可没心情当和事佬,自打进入高府,她手上的笔就没停过,将搬运出来的赃款,记录在案。 “天哪,到现在为止,已经搬出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三万两,各类珍珠玛瑙更是不计其数。” “这高明,到底贪了多少!” 见柳红颜震惊不已,秦风不由一阵窃笑:“甭管他贪了多少,都无福消受了。等这边搞定,咱们回京都,还要去高明的京都大宅,再查抄一遍。” 第296章 生亦死 平遥县城外。 原本空无一人的城门,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百姓。 看着城门上悬挂的三颗人头,百姓们的眼神,从茫然,转变为震惊,最后定格为狂喜。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玉福伏法了!” 现场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百姓们奔走相告,短短一天时间,此事便传遍整个平遥县城。 无数百姓,三五成群,相伴而来,观瞻周玉福的死人头。 有人激动地嚎哭,也有人破口大骂。 “这狗日的,终于死了!” “恶有恶报,老天爷开眼了!” “京中派来的巡查官员,昨日才到平遥县,今日周玉福的脑袋已经挂上城门,这效率是不是太快了点?” “没听说?来的人,可是秦风!” “哪个秦风?”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兵部尚书秦天虎之子,在京都子弟圈子里,臭名昭彰的秦风。” 得知巡查官员乃是秦风,现场更是沸腾起来。 百姓们相拥而泣,欢呼声,呐喊声响彻整个平遥县城。 “怪不得!我说哪位官员的办事效率奇高,原来是秦少爷,那就说得通了。” “臭名昭彰?!若天底下多几个这样臭名昭彰的子弟,我大梁百姓就有福了。” 就在百姓们欢呼之际。 一个穿着青布麻衣,仆人打扮的少年,背着手,晃晃悠悠地从城门走了出来。 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少年,除了秦小福还能有谁。 见现场一片混乱,秦小福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左手拿着铜盆,右手拿着木棒。 砰砰砰! 好似敲锣声响起。 嘈杂的现场,终于勉强恢复平静。 在众百姓,一头雾水地注视下,秦小福昂着头,得意道:“不才,在下乃秦少爷心腹忠仆,秦小福是也。我家少爷能来平遥县,算你们也沾沾福气,现在交代你们三件事,且要办好!” “其一,我家少爷下榻的酒楼后院,有三大箱子银钱,诸位推上大车,置办上食物,尽数运到京都天机营。” 此言一出,众百姓面面相觑。 怎么个意思? 莫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秦风也要贪污了?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秦小福补充道:“其二,去官道上等着,不多时便会有运粮车队经过。这些车队乃天机营所雇,往北溪县运送粮草,你们只管与车队管事讲明,说是秦少爷让你们来的,将粮草车队引入平遥县城。” “其三,把城中装死的官员,全都拎起来,让他们主持分粮,凡平遥县户籍者,即可得三斗粮食!” 百姓们目瞪口呆,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小福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反应,没好气道:“那三万两银子,乃是购粮的钱,由周玉福出资,我家少爷可不做亏本买卖!怎么着?你们还不饿?” 众人如梦方醒。 哄! 现场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声。 “秦少爷,大恩大德,平遥县百姓没齿难忘。” “有秦少爷在,我等有救了。” 三年来,死气沉沉的平遥县,终于再次焕发生机。 平日里吃不上饭,尽可能减少运动的百姓们,此时如同疯了似的,四处狂奔。 有人去酒楼运送银子,有人去官道等运粮队,剩下的百姓,则全城四处寻找那些装死的县官,强行从家里拽出来,赶鸭子上架一般往县衙轰。 一直躲藏在家中“避难”的县官,这才得知,周玉福一脉已经被秦风荡清。 而且秦风下令,凡平遥县官者,只需恢复县衙职能,为民办事,便可既往不咎。 迫于周玉福淫威的县官,亦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兴奋不已。 犹如一座死城的平遥县,不仅恢复了生机,更有甚者,竟张灯结彩,犹如新年光景。 很快就有百姓发现了秦风的踪迹。 以至于…… 秦风几乎是被百姓从高府院子里“拖”出来,各种激动不已的感谢言语,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砸向秦风,将秦风砸得一脸懵逼。 三位小姐,也是被平遥县的女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眼神无比炙热地看着沈青辞:“秦家小姐可还缺丫鬟?我愿当牛做马,报答秦少爷的恩情。” 之前被安置在酒楼中的母子,也挤了过来,那骨瘦如柴的妇人,吃了些水米,已经恢复些许气色,直接跪在地上,给柳红颜磕了几个头,激动道:“小姐,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你们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景千影本想依靠过人身手,自人群中遁去,毕竟她最不喜欢热闹,可惜衣服却被几个丫头拽住,根本挣脱不开。 “您是四小姐吧?” “四小姐,能不能让我给您当丫鬟?” 秦家三女,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 但是当他们看向被民众抛到空中的秦风,脸上又不约而同流露出骄傲。 这臭小子,在民间之威望,竟如此之高! 李家兄弟,站在酒楼二楼窗边,看着拥挤的街道,以及被民众簇拥的秦风,眼神尽是深意。 李章拍了拍李郎的肩膀,轻笑道:“看见了吗?现在你可还怀疑我的眼光?” 李郎摸了摸鼻子:“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秦风竟有这样一面。兴许,他真能救我们脱离苦海……” 与此同时。 北溪县…… 鲜血在街道上汇流成一条条小溪,老者蹲在墙边发着呆,年轻的民夫,拉着大车,车上堆积着几十具尸体,分不清是普通百姓,还是衙兵,亦或者是天机营卫士。 他们只知道,要把这些尸体运到城外,统一掩埋,免得诱发瘟疫。 城外的埋尸坑旁,徐墨双膝跪地,左手攥着砍残的战刀,右手抱着头盔,失魂落魄地看着尸坑,在最上面,躺着一个浑身遍布窟窿的尸体,正是齐蒙…… “按天机营规矩,应当将你运回京都,风光大葬。” “可是……我们已无余力。” “好兄弟,我徐墨,对不住你!” 哗啦啦…… 一堆尸体倒入坑中,将齐蒙彻底覆盖淹没…… 第297章 北溪军情 徐墨曾听闻,宁虎率领一百卫士,杀穿北狄精锐游骑,一戟挑杀敌军传奇牙将钟灵。 也曾亲眼见证,宁虎被册封为千户,光耀门楣,武运一飞冲天。 徐墨以为,自己将带领新军,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 也曾以为,区区北狄,不足挂齿,不过是一具具刀下亡魂。 徐墨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率领新军奔赴战场,等待他的却是最残酷的现实,所有的美梦被顷刻间击碎。 还未到达县城,便遭伏兵。 纵使占据着绝对主动权,杀得敌人骑兵措手不及,却还是陷入焦灼鏖战,亲眼看着齐蒙被敌军围攻,战死城墙之上,以及烈焰吞噬了半座城池。 一营新军,一千五百精锐。 迎接的第一战,便是如此惨烈,一千五百人只剩下八百人,折损过半。 城内又是如何? 齐蒙战死。 二十天机营卫士尽殁。 一千衙兵只剩不到二百。 民夫百姓,更是死伤不计其数。 北狄攻城大军被击退,城守下了,但就像之前那知府所说的一般,守下这座危城,又有何意义?车骑将军不予理会,骠骑将军隔岸观火,边军不闻不问,就连发往京都的军报,也如石沉大海,未有涟漪,别谈浪起。 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北溪县。 只有秦风和北狄人没有放弃,着实讽刺! 嗡…… 一阵沉重的号角声,自北狄大营方向传来,敌人也在悼念战死将士。 这一刻,徐墨才终于幡然醒悟,敌人不是他功劳簿上的墨水,也不是他脚下的阶石。 而是一支强悍、危险,足以灭掉大梁的雄兵! 北狄大营,陈斯左肩缠绕着绷带,被天机营卫士射中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 除去悼念战死将士外,五十名士兵齐刷刷跪在地上,连带着两名参将,一个接着一个被砍掉脑袋。 “屠城……我北狄已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都给我看清楚,记牢了。” “谁若胆敢再擅作主张,肆意屠城者,下至兵卒,上至副将,一律斩首!”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若非士兵擅自屠城,逼得守军做困兽之斗,北溪县早已被攻下! 只是,木已成舟,陈斯也不愿再纠结。 毕竟这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陈斯也难以掌握全局,任何一个变故,都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陈斯扭头看向悬挂于身后的衣冠。 乃是从天机营卫士身上扒下来,以木棍支撑。 陈斯深吸了口气,摸了摸依旧往外渗血的肩膀,忍不住感叹:“秦风所练之兵,皆如利刃。此人虽死于无名,但单枪匹马,渗透进我大营,险些刺杀成功。何等武艺,何等胆量,又是何等无畏?” “天机营卫士,若有一万,可横扫前线!可惜,可惜,可惜……纵使兵锋再盛,也抵不过一个帝王猜忌,只限于三百人……” …… 此时,秦风已率领天机营卫士,押送着高府的贪赃金银,以及桩桩罪证,踏上归途。 就在秦风到达京都城门之际,一个传令兵也正好来到门外,策马沿街狂奔,朝着兵部而去。 在这京都之中,只有两种人可以策马穿街。 其一为皇室,其二便是传令兵。 秦风挑着车帘,看着传令兵的背影,心里一阵犯嘀咕:“瞧这打扮,像是北溪县来的传令兵,可是……为何没有去天机营,而是去了兵部?莫不是边陲敌军有大的动作?” “奇怪!北溪方面的消息,已经断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风阵阵心神不宁,右眼皮狂跳不止。 经过秦府大门时,秦风让柳红颜等人先下车回府,自己则押送赃物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与兵部相隔不远。 在经过兵部大门时,秦风发现之前见到的传令兵,正坐在门口艰难喝水,便随口问了一句:“传令的,你是北溪县来的?” 传令兵累得几乎动弹不得,但是看到秦风的那一刻,还是强行站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秦大人?”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传令兵既然能一眼认出自己,必是北溪县驿站的传令官。 秦风连忙叫停车队,跳下马车,迎了上去:“你快马加鞭来兵部禀报何事?莫不是北狄方面有大动作?” 传令兵眼神复杂,摇了摇头:“并无动向,只是来回报北溪县的军情。” 秦风脸色一板,没好气道:“既然是北溪县的剧情,为何不去天机营?怎么跑到兵部来了。” 传令兵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先前派出三骑传令兵,皆是一去不返!我等久久得不到秦大人的回音,只好来兵部传报。” 三骑传令兵,皆是一去不返? 这里面必然有事! 秦风眼皮疯狂跳动,强压心中的不安,质问道:“我已数日未曾接到北溪县军报,还以为北溪县风平浪静,不必传令,哪里见过三骑传令兵?你快说,你带来的北溪县军报,到底是什么!” 传令兵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迟疑,咬牙道:“北狄将领陈斯,摔一万一千大军,围攻北溪县。” 秦风眉头紧锁,连忙转身冲天机营卫士喊道:“快!快去发调兵函,让车骑将军前去策应。” 传令兵连忙叫住秦风:“秦大人!这场仗,已经打完了……” 秦风直接愣住:“什么?打完了?” 传令兵眼神越发黯然:“代县令派人通知秦大人,让车骑将军率部前进三十里,策应北溪县西部,奈何没有回音,车骑将军未动一兵一卒,北溪县遭四面围攻……” 说到这,传令兵回想起北溪县城的惨状,眼眶不由一阵泛红,嗓音也是哽咽起来。 “若不是徐墨将军率领援军及时赶到,北溪县恐怕已经城破人亡。饶是艰难守下城池,但天机营卫士尽墨,衙兵十不存二,半城已被付之一炬,驰援的新军与北狄大军野战,战死接近七百人……” 说到这,传令兵已经泣不成声:“秦大人,齐蒙……战死了!” 第298章 怒意冲天 什么?! 秦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当初千里奔袭北溪县,营救母亲秦程氏,齐蒙曾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与秦风出生入死。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子汉……战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秦风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秦风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秦风才仿若回神,声音才再次响起,却阴冷至极:“你且将这些时日,北溪县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向我讲明。” 传令兵虽无守城之责,但毕竟是北溪县土生土长,正是因为秦风的到来,曾经腐朽不堪的北溪县,才重新焕发生机。 传令兵对于北溪县的惨状,自然是痛心疾首。 此时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熊熊杀意,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觉得非常激动!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为北溪县战死军民,讨回一个公道。 按照传令兵口述,秦风逐渐得知这一战的全貌,拳头猛然收紧,又缓缓松开,紧接着又攥紧。 秦风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揪心,如此愤怒! “若非军情延误,北溪县本不该生灵涂炭,齐蒙亦不会战死!” 秦风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往北溪县。 奈何公务在身,只能将这口恶气,狠狠地,憋在心头。 秦风盯着面前的传令兵,一字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传令兵明知道秦风不会为难自己,但感受到那双隐匿着无穷怒火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慌:“小的名叫赵程。” 秦风点了点头:“你不用急着回北溪县了,我自会派卫士护送你去天机营,去见我二姐柳红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北溪县驿站长,驿站诸事由你全权负责。自你回北溪县之日起,驯养快马一千匹,传令兵扩充至五百人,所有花销,皆可找我二姐报销!” “日后,若是北溪县与京都通信往来,再有延误,我唯你是问!” 赵程眼神一阵炙热,连忙单膝跪地:“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 将赵程打发走,秦风并未急着前往大理寺,而是将秦小福叫到身边。 秦小福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如此严肃,不敢打半点哈哈,低头拘谨着。 秦风本想脚踏实地,逐步建设北溪县。 但今日的噩耗,却证明,有些人巴不得,马上欣赏北溪县生灵涂炭的惨状。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秦风沉声道:“秦小福,你去通知宁虎,让他提一百卫士,准备护送工程队,前往北溪县!” 听到“工程队”这个字眼,秦小福一脸茫然:“少爷,工程队是?” 秦风没心情绕弯子,直截了当:“鲁明任工程队总长,自天机营抽调五百工匠,涵盖各类工种,轻装上阵,所需器物建材,均列出单子,到达当地州府,就地采办。” “北溪县之规划蓝图,我早已交给林瞿奇,只管让鲁明依照蓝图开工。” “还有……前往北溪县路上,让宁虎沿路雇佣民夫,凡愿意参军,奔赴北溪县补充兵源者,一律待遇从优!至于人数,不必设限,有多少招多少。” 秦小福不敢迟疑,带着秦风的口令,朝着天机营奔去。 秦风交代完毕,并未上车,而是徒步朝大理寺走去,脸色始终阴沉着,几乎是走几步,便下一道命令。 等到达大理寺门外时,身边的卫士,只剩下十几人。 站在大理寺门外,当着几个官员的面,秦风毫无顾忌,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去找我大姐沈青辞,筹建五十支商队,每队十到二十人不等,收购铁、铜、麻、油、牛筋几类物资,价格一律高于市价一成,收购到的物资,直接运往北溪县。” 在几个官员无比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秦风不再迟疑,迈步进入大理寺。 由于平遥县一案,涉及三公之一。 大理寺不敢有丝毫怠慢,乃大理寺卿亲自接洽。 交接赃物罪状等手续,异常顺利,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至于何时审问高明。 又该如何定罪。 这种事,就轮不到秦风插手了,顶多到时候当个证人。 等秦风走出大理寺时,天还是亮的,也不急着回府,直奔吏部而去。 吏部尚书吴勉,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来,已恭候多时。 秦风前脚刚迈进大门,吴勉已经拿起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平遥县一案,已成为压死高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理寺的文书下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了高明的掣肘,吴勉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开门见山:“这个月的京都官员调动,皆记录在案,你要查什么,只管自己去查便是。” 来的路上,秦风还以为会浪费些口舌。 哪里料到,吴勉会如此敞亮。 接过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秦风心里也就有数了。 凡京都官员,进出京都,无论私事还是公干,都需要向吏部报备登记。 根据官员调动记录显示,近期出城公干者,不过寥寥七八人,而这段时间,唯有一人前往辅运县附近。 此人,乃工部主事,孙俸。 辅运县位于京都西向,把守着通关要道,无论是通行商队,还是传令兵皆要路过辅运县。 辅运县驿站,也是传令兵换马休整的必经落脚点。 北溪传令兵被人截杀,除了与此有关,秦风再想不到别的原因…… 秦风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下,冲吴勉一拱手:“多谢尚书大人行方便。” 殊不知,此时吴勉虽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惴惴不安。 毕竟…… 北溪县之战,已在京都官员中传开。 哪怕只是死个卫士,秦风都要举办风光大葬,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身为天机营队长的齐蒙战死,秦风岂不是要闹得鸡犬不宁? 这风口浪尖上,吴勉才不触那霉头。 吴勉也不啰嗦,只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风自便。 走出吏部大门,秦风的吼声便响彻街道:“把孙俸那狗东西,给我押到天机营!!!” 既然公子发话,天机营卫士自然没有半点顾虑,奉命行事即可。 天机营卫士前脚刚走,一阵娇喝便从身后传来。 “秦风,你冷静点!” “切莫把小事变大,大事闹得不可收场!” 第299章 你跟我说这是小事?! 小事? 这个词,像是一根根钢针,直接戳进秦风的心里。 秦风漠然转身,看着匆匆而来的谢云儿,冷笑反问:“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血洒北溪县,你,跟我说是小事?” “北溪县生灵涂炭,数千人殒命,只因有人中途截杀传令兵,阻碍通信,你,跟我说是小事?” “我母亲、三姐、林瞿奇,全都在北溪县!一旦北溪县被北狄人攻破,我的家人兄弟,都将遭到屠戮……你他妈跟我说!这,是小事?!” 面对秦风的灵魂三问,谢云儿眼神中的责备,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秦风前往大理寺交差之际,北溪战事已经在京都大员中传开。 得知北溪县的惨状,谢云儿便知道,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必然是要将整个京都翻过来。 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由不得秦风造次…… 秦谢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云儿哪怕是为了自家兴衰,也决不能看着秦风乱来。 可是…… 谢云儿认识秦风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此时的凶悍眼神,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谢云儿酝酿了一路的斥责,全都噎在喉咙里,下不去,也出不来。 秦风不理会楞在原地的谢云儿,转身朝天机营而去。 谢云儿薄唇轻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去。 哪怕不能阻止秦风,至少可以约束些。 就在秦风气势汹汹地杀回天机营之际,工部的大门,已经被天机营卫士撞开。 工部尚书正在宫中面圣,只有工部侍郎坐镇。 见天机营卫士横冲直撞,工部侍郎来不及放下茶杯,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大堂,冲着十几名天机营卫士低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这里乃工部重地?岂由尔等造次?” 当初与秦风一同奔袭北溪县,与钟灵交过手的三队队长吴畏,脸色铁青,连礼节也懒得施,嗓音铿锵,近乎威胁:“我家公子有令!抓工部主事孙俸,前往天机营配合调查,请侍郎大人行个方便。” 一听这话,工部侍郎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恼羞成怒:“放你的狗屁!你们天机营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京都抓人,还是抓我工部的官员?你回去告诉秦风,除吏部、刑部、大理寺之外,纵使是兵部也没资格抓人!” “他姓秦的,就算再得恩宠,也只是个小小县令,身上没有半点爵位!至于那天机营统领,哼,无名无分的虚职而已!” 话音落,驻守工部的百余士兵,已经冲了过来,将天机营卫士团团包围。 吴畏眼神没有任何涟漪,一挥手,身后的十五名卫士便抄起短弓,拔出腰刀,虎目圆瞪,怒视着一众工部卫兵。 见此情形,工部侍郎更是震怒:“好啊!你们天机营莫不是要在我工部见血?他秦风有几个脑袋够掉!” 吴畏盯着工部侍郎,一字一顿:“公子有令,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必将执行到底。” 吴畏不理会震怒至极的工部侍郎,如鹰般冷厉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工部卫兵,嗓音铿锵有力,透着毋庸置疑:“胆敢阻碍天机营者,杀!” 面对天机营卫士身上散发出来的煞威,这些常年驻守工部,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老爷兵,纷纷吞咽口水,攥着刀柄的手,都不由颤抖起来。 连北狄精锐游骑,尚且不是天机营卫士的对手。 就凭这百十工部卫兵,一旦打起来,必然被天机营卫士血洗。 见工部卫兵进退两难,吴畏便不再理会,低喝道:“就算把工部掘地三尺,也要把孙俸给我揪出来!” 话音落,四名天机营卫士,直接迈步上前,将拦路碍事的工部卫兵,推了几个跟头,大步流星的朝工部后院冲去。 眼看拦不住了,工部侍郎咬了咬牙,怒吼道:“你们等着!秦风纵兵乱我工部,我这便进京面圣!” 工部侍郎小跑着离开。 与此同时,天机营卫士在工部后院的铸造坊里,将躲藏在角落里的孙俸拽了出来。 手法相当粗暴,几乎是揪着头发,押到前院。 吴畏与齐蒙最是交好,一想到眼前的狗贼,截杀传令兵,害死齐蒙,吴畏便怒火中烧,冷冷道:“你可是孙俸?” 孙俸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哪还有当日在驿站的威风。 面对吴畏眼神中的熊熊杀意,哆哆嗦嗦道:“我……我乃朝廷命官,京中……” 不等孙俸说完,吴畏已经挥起铁拳,重重地凿在孙俸的嘴上。 只听一声闷哼,孙俸连喷出七八颗牙齿。 聚集在现场的工部官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在京中为官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别说上前说和,没有吓得落荒而逃,已经不易。 吴畏一把掐住孙俸血流不止的嘴巴,冷声质问:“我问你,是不是孙俸。” 孙俸哪还敢再乱说话,点头如捣蒜。 吴畏松开手,转身便走。 一众天机营卫士,押着孙俸紧随其后。 结果众天机营卫士刚离开工部,便被一队城巡司卫士给拦住了。 城巡司校尉眉头紧锁,沉声道:“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 吴畏干脆利落:“让开!” 城巡司校尉职责所在,自然不能让路,正欲下令包围天机营卫士,却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一队队身披甲胄,手持刀盾的士兵,列着队涌来。 为首的兵部郎中,指着城巡司校尉,二话不说:“缴械!” 哗啦啦,一众城巡司卫士,被兵部人马尽数按在地上。 城巡司校尉被几个兵丁按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疯了,你们都疯了!” 兵部郎中冲吴畏一挑头:“走!” 吴畏用力抱了下拳,不再迟疑,带着天机营卫士小跑着朝天机营而去。 几乎是吴畏等人,刚刚进入天机营大门。 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便从京都东侧传来。 寻声望去,却见一支足有上千人,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朝着天机营开进而来。 为首者,不是旁人,正是龙虎军统领。 龙虎军统领一挥手:“把天机营围了,飞鸟休逃!” 第300章 夷族之罪 一千龙虎军重骑兵,将天机营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东营副将,西营主将,各带一千重步兵,迈着整齐步伐,缓缓向天机营开来。 秦风站在塔楼上,望着武装到牙齿的王都驻军,将天机营包围,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因为,从他下令拿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是这种结果。 塔楼下的谢云儿,听到围墙外沉重密集的脚步声,早已惊得脸色发白,急切喊道:“秦风,你这会桶大篓子了!没有官职权限,你便在京都纵兵拿人,还是朝廷命官,与谋反何异?” “你快出去与京都驻军解释清楚,去大理寺领罚,兴许还能……” 说着说着,谢云儿便没了动静,眼神已经彻底绝望。 此时此刻,无论秦风去哪,都免不了被当成叛贼处置,就地正法。 秦风沿着楼梯,缓缓爬下塔楼。 不理会谢云儿的劝阻,看着被吴畏押来的孙俸,轻描淡写道:“我只问你一次,是谁让你去驿站截杀传令兵的?” 孙俸扫了周围一眼。 除了不显山不漏水的秦风外,周围站满了凶神恶煞的天机营卫士。 孙俸面如土色,浑身剧烈颤抖,但是听着营外的脚步声,心里反而有了底,冷笑道:“姓秦的,你等死吧!” 秦风眼神无波,直接冲吴畏挥了挥手。 吴畏心领神会,低喝道:“将孙俸押入营牢,你们刑讯敌军的手法,不是一直无处施展吗?便拿这厮开刀!” 一听这话,孙俸脸色急剧变化,歇斯底里地吼叫:“我乃工部主事,从七品朝廷命官,秦风你敢对我下手?!姓秦的,这天机营必被京都驻军踏碎!” 孙俸被天机营卫士押走,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眼看秦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不惜一条道走到黑。 谢云儿知道自己劝不住秦风,便转身朝账务房跑去,撞开门,冲书案后埋头批阅账务的柳红颜大喊:“二姐,你快去劝劝秦风,他疯了!” 柳红颜连头都没抬:“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 “那孙俸确实该死。” 谢云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老大,呆呆地看着柳红颜。 柳红颜可是秦家最理智的人,若是搁在以前,早已经揪着秦风耳朵回家了,怎么这次,眼睁睁看着秦风犯下死罪,却冷眼旁观? 而且…… 连京都驻军都来了,为何秦大人却没露面?难道也不在乎秦风的死活? 还有! 沈青辞! 景千影! 都在这一刻,噤声了? 很显然,不只是秦风疯了,秦家所有人都疯了。 柳红颜从容不迫地翻了一页账本,淡然道:“你与风儿虽已经定下婚约,但只要还没过门,就不是我秦家的人,你回去吧,莫要引火烧身。” 谢云儿眉目微颦,猛然攥紧拳头:“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谢云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闻言,柳红颜终于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深邃笑意:“那我便跟你讲明,免得你糊涂。若秦风只是去抽了孙俸一耳光,我自然要去收拾这臭小子,但若要杀了孙俸,那我便会放任他去做。” 这话是什么意思?谢云儿百思不得其解。 柳红颜见谢云儿不明白,索性把话说得再简单些:“风儿若是犯下死罪,我等便会毫不犹豫地陪秦风一起去死,只因我们是家人。” 谢云儿眼睛骤然睁大。 她终于明白,为何秦家没人来阻止秦风,当秦风做出某种决定的时候,秦家人会毫不犹豫地与秦风统一阵线,哪怕这决定,会被夷平九族。 这便是家人吗?! 谢云儿不由苦涩一笑。 这一刻,她才醒悟,难怪自始至终,秦风都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明明纠缠颇深,却也只是纠缠。 在秦风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刁蛮暴躁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他秦风的未来夫人。 只因…… 她与秦风心不齐。 就在谢云儿眼神一度失神之际,柳红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无比温柔:“风儿不理会你,意在保护你,让你们谢家还有退路。” 谢云儿咬紧嘴唇,苦涩一笑:“我已经许给秦风,还能有什么退路?” 这话,倒是令柳红颜眼神一亮,然后缓缓低下头,继续处理账务,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给你交给?。身为秦家的少夫人,应当处变不惊,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 “你若不懂,便想想你婆婆,我们的母亲,秦程氏,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 秦程氏…… 谢云儿不知道。 但有一点,谢云儿心知肚明,便是自北溪县的战火燃烧起来,至今,秦程氏未曾向京都发过任何信笺,就这么平静淡然的留守在北溪县。 或许是……秦程氏对秦风有着绝对的信心,才使得秦程氏如此从容不迫? 谢云儿苦笑一声:“自始至终,我都怀疑秦风,总觉得他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因为怀疑,所以缺乏信心,故而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姐……我还是要问你,你觉得秦风纵使闹到这一步,还是能功成身退?” 柳红颜用食指在舌尖上沾了一下,云淡风轻地翻过一页:“若搁在以前,或许会有顾虑,但现在,从不怀疑。” 谢云儿深吸了口气,眼神中的慌乱、绝望、羞愧,瞬间荡然无存,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该如何应付或适应,自己接下来的“身份”。 谢云儿默默转身离开,顺手将房门关上,看着远处抱着肩膀,正在和吴畏闲聊扯淡,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感可言的秦风,谢云儿不由再次露出笑容,却不再是苦涩之笑,而是从容之笑。 与此同时,秦府大厅。 小香香薄唇轻咬,忧心忡忡:“大小姐,公子他……” 小香香天性软弱,沈青辞也不怪她,只是继续翻看着诗书,心不在焉地来了一句:“不必理会,那臭小子自己捅的窟窿,让他自己去补。” 一旁的秦小福,嘿嘿坏笑:“少爷从不做无准备之事。” 第301章 不杀反奖 与此同时,兵部郎中和城巡司校尉,并肩朝着兵部走去,说说笑笑,哪有之前对峙时的肃杀。 城巡司校尉摇头苦笑:“郎中大人,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还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放天机营卫士离开。” 兵部郎中耸了耸肩:“我家大人早就料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城中各部门,必然要联合出兵,于是便出来打个圆场,日后有什么麻烦,由兵部背就是了。” 闻言,城巡司校尉压低嗓音,小声问道:“秦大人就不怕龙颜大怒?” 兵部郎中切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我家大人侍奉圣人这么多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门清。” 禁宫,御书房。 工部侍郎跪在地上,大声诉说着秦风的罪大恶极。 梁帝却连头都没抬过,正在圣旨上写着什么,偶尔才会心不在焉地回工部侍郎一句“哦,这样啊,朕知道了”。 末了,梁帝将圣旨递给李湛:“北溪县来的传令兵,还在天机营?” 李湛满脸陪笑:“在的。” 梁帝点了下头:“那正好,省了不少力气,你让那传令兵将圣旨带回北溪县,封代县令林瞿奇,为北溪县县令,废秦风县令一职,改封十户。” 听到“十户”这个爵位,李湛差点笑出声:“圣人,十户?这可是爵位中最低一级了。” 大梁爵位中,除了王、公、侯、伯、子、男外,剩下的便是万户侯、千户侯、百户侯、十户…… 十户虽然也算是荣誉爵位,但实在是配不上“侯”字。 故而,只称十户。 梁帝轻哼一声,没好气道:“那厮仗着功劳,在京都中纵兵抓人,朕没有夷他九族,已是法外开恩!怎么,封他十户,他还敢有怨言?” 跪在下面的工部侍郎,一脸震惊。 等等…… 所以,那秦风犯下滔天大罪,不杀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封赏? 十户……也是侯啊!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梁帝似乎早已经将工部侍郎忘了,眼睛一眯,感叹道:“连朕都没料到,那北溪危城,面对一万北狄大军围攻,居然能守下来。最关键的是,领兵之人乃是陈斯。” 李湛连忙附和:“论声望,陈斯与钟灵齐名。论官职,陈斯乃是副将,钟灵只是牙将……而且,钟灵擅长袭扰游击等小规模作战,陈斯可是北狄前锋统领的左膀右臂,用兵如神。” 梁帝点了点头,眼神难得露出赞赏之色:“小小北溪县,当地首屈一指的穷县,先杀钟灵,又让陈斯无功而返,足振我大梁国威!长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北狄不会再有任何大动作,又为我大梁争取了宝贵的运筹时间。” “除册封林瞿奇为县令,秦风十户外,再免北溪县三年田赋。” 李湛连忙捧臭脚:“圣人英明。” 梁帝正准备低头继续批奏折,余光一扫,发现工部侍郎还跪在下面,这才想起秦风闹京一事,直接冲工部侍郎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秦风犯的错,自有大理寺会惩戒他。” 工部侍郎一脸见鬼,但毫无办法,只能悻悻退下…… 此时,天机营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 龙虎军统领,坐在马背上,冲着天机营里大喝:“秦风小儿,还不打开营门受降,若等攻破营门,便将你就地正法!” 秦风早已瘫在躺椅上,摇啊摇,左手拿着茶壶,对着壶嘴吸了一口,也不理会龙虎军的叫骂。 见谢云儿站在身旁,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慌张,秦风不由一阵好奇:“你怎么还没走?” 谢云儿昂着头,轻哼一声:“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与你何干?” 秦风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我犯的罪,足够夷平九族!你就不怕引火烧身,把你们谢家也连累了?” 谢云儿眼睛一瞪:“你少啰嗦!我既然许给你们秦家,自然要与秦家站在一起,你若看我不顺眼,你走呀。” 见谢云儿一反常态,秦风心里阵阵犯嘀咕,这娘们莫不是被驴踢了脑袋?还是说……被二姐给点化了? 也好! 反正小香香不在身边,缺个侍奉的。 秦风一拍大腿,没心没肺道:“来,给我捏捏腿。” 谢云儿随手从后腰抽出鞭子,冷笑道:“要我说,干脆再给你松松骨头吧。” 秦风吓得往后躲了躲,不敢再造次。 这节骨眼,吴畏回来了。 “公子,孙俸招了。” 秦风伸了个懒腰,心不在焉:“花了这么久,才把孙俸收拾利索,你们的刑讯手段还欠火候,以后得多练。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越早获得情报,对战事越有利。” 吴畏眉头微皱:“您就不问问,是谁指使孙俸?”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除了高明,还能是谁?” 吴畏眼神流露出一抹阴沉:“并非高明,而是……林太保。” 听到“林太保”这三个字,秦风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猛然站起身,觉得有失风范,又坐了回去,故作镇定道:“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竟然是那个老屁股。” 秦风居然当众称呼林太保为“老屁股”。 谢云儿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秦风后脑勺上,娇喝道:“谨言!” 秦风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正要跟谢云儿发狠,听到谢云儿手里的小鞭子啪啪响,又赶紧认怂,赔上一笑,装作无事发生。 吴畏对于齐蒙之死念念不忘,得知害死齐蒙之人,乃是林太保,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公子,林太保与高明,虽然都是位列三公,可是……” 不等吴畏说完,秦风已经眯眼,摆手打断:“我知道,林太保乃是豪族,哪里是高明能够相提并论的?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上次我把他孙子打的鼻青脸肿,那老屁……咳咳,那老太保,不也没吭气吗?” “齐蒙的公道,我必定替他找回!” 有了这话,吴畏心里也就有底了,心中感慨,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当即问道:“公子,孙俸那狗贼如何处置?” 秦风挥了挥手,简单干脆:“断四肢,扔出去!” 第302章 所有人都是棋子 杀朝廷命官,是不可赦之大罪。 秦风就算再愤怒,也远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就算把孙俸打的妈妈都不认识,只要还有口气,他撑死了也只是殴打朝廷命官。 若真杀了孙俸,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听到门外又传来龙虎军的骂战。 秦风放下茶杯,背着手,溜溜达达地上了围墙,懒洋洋地趴在墙头,只露出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龙虎军大统领赵离,咧嘴一笑:“大统领,您没骂累,我都听累了。要我说,干脆让兄弟们在外守着,你进来,咱们寥寥新军从参的事。” “令郎,赵玉龙,可还在京都闲着?” 赵离气势汹汹,他才不管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既然秦风犯禁,他职责所在,只管将秦风抓回去受审便是。 但是听到从参二字,赵离的心情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干咳了两声,掩盖心中窘迫:“你今日犯下重罪,小命尚且不保,何谈从参一事?这天机营统领,恐怕是要易主了。” 闻言,秦风也不辩解,只是耸了耸肩:“既然大统领没兴趣,那就算了。” 秦风扭头看向西营将领:“将军,你回去问下西营统领,愿不愿意把贵公子派来天机营,担任从参。” 还没等西营将领回话,赵离已经大喝出来:“秦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等我进去,咱们再谈!” 说着话,赵离连忙就翻身下马,冲西营将领一挥手:“你们回了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见赵离真要进天机营,副将连忙阻拦:“大统领,您三思!这恐怕是秦风的计策,若您有个闪失……” 赵离急不可耐,哪里有耐心听副将啰嗦,一把甩开副将的手,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围困天机营,也就是走个过场,若真要对秦风开刀,圣人的谕旨早就下来了。” “北溪县击退北狄陈斯大军,守住城池,这天大的功劳,圣人会看不见?至于京都纵兵抓人,虽说是大罪,但也得看看对方是谁,区区一个从七品工部主事而已。 “再说,那厮截杀传令兵,本就是死罪一条,他前脚离开天机营,后脚就会被大理寺捉去,横竖都是一死。 “参将的名额,已经被宁虎和徐墨占去了。就剩两个从参,我得为我儿谋条好路,你再阻碍大事,小心我揍你。” 殊不知,秦风此时心在滴血。 那两个从参名额,秦风紧紧攥在手里,当做压箱底的宝贝。 这京中武将,皆死盯着这俩名额,巴不得把自家子弟,塞进天机营。 毕竟…… 国战当前,两军尚处于试探、情报和消耗阶段,等大战打起来,还指不定要猴年马月。 眼看着天机营依靠北溪县为支点,屡立奇功,京都武将,怎能不眼气? 退一万步说。 战争规模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若是国战开打,任何一个指挥失误都关系着国运,皆可引来杀身之祸。 相比之下,北溪县这种局部冲突,反倒是为仕途镀金最好的选择。 从参名额,千金不换! 这次让给龙虎军一个名额,也是迫于无奈。 毕竟天机营都被围了,又迟迟不见圣谕,分明是梁帝那老狐狸借机敲打自己。 秦风还真担心……龙虎军会直接攻进来。 一千重装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冲撞两下,都能踩死不少人。 赵离顺着门缝,闪身进入天机营,开门见山:“那从参名额,有我儿一个!如若不然,我便让龙虎军踏碎天机营。你那三百天机营卫士,纵使再神勇,面对龙虎铁蹄,也不过是一滩肉泥。” 这话说得! ……没毛病。 秦风再狂,也不敢让三百卫士,与一千重骑兵野战,这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 这龙虎军富得流油,眼前的重骑兵,看的秦风直流哈喇子,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也要培养一支重装骑兵。 秦风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道:“大统领看得起,小侄也不绕弯子,明儿让贵公子来天机营报道便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贵公子有个闪失,可别找小侄麻烦。” 赵离冷哼一声:“若他死在战场上,算他自己没本事,与你何干?” 有这话就行。 秦风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还请大统领,将龙虎军撤走。” 赵离把脸一横,显得极难说话:“那可不行,没有圣谕,龙虎军便一直钉在这里。秦风,你既然自称小侄,那我便给你提个醒,你这天机营卫士,擅长所谓的特种作战,不可为不神勇,可惜人数太少,又是步兵。” “老夫麾下的龙虎军,京都驻军东西两营,还有殿前武士、禁军,能够灭你者,一只手数不过来。” “你母亲在的时候,秦大人如虎添翼,尚且要趴卧着,你这臭小子,敢闹京?长点心吧。” 这一点,用不着赵离提醒。 秦风心知肚明。 他之所敢纵兵抓人,就是料定了,梁帝看在北溪和辅运两县事情的份上,也绝不会拿他如何,最多只是象征性地惩戒一下而已。 甚至说不定,老家伙心情一好,还会不惩反赏。 但话又说回来,整个过程,秦风又何尝不是在赌? 自古以来,凡入京者,皆如利剑高悬,稍有不慎,便身首异处。 秦程氏在北溪县,秦天虎在京都,使得秦风父母分离,便也是梁帝之谋术。 说的再难听点,这京都里的家人,皆是梁帝手中人质,所有人,都不过是老狐狸棋盘上的子罢了。 无非哪些是可用之子,哪些是弃子的区别。 地位高如三公之一的高明,按照先皇祖制,只要三公合力,便能直接威胁到梁帝统治,甚至必要之时,还可行废立之事。 结果还不是一不留神,就被梁帝给撸了? 所谓皇家无情,天道凶险,不过如此。 就在秦风应付龙虎军之际,大理寺卿已经亲自造访高府大宅。 高明及一众家人,跪在地上听旨。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念诵道:“高明徇私枉法,祸乱一方,理应当斩。念在位列三公,于大梁而言,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朕也非薄情之人,革你太尉之职,发往礼部,补充员外郎之缺,望你自省。” 从位极人臣的太尉,直接被贬成“礼部员外郎”,从三品官职。 虽然没有丢了性命,但已然大势已去,且说不准哪日,便能领到一条三尺白绫…… 高明脸上尽是苦涩,双手接过圣旨:“谢圣人不杀之恩……” 第303章 万花锦簇 曾经连大理寺卿都需仰望的高太尉,如今跪在面前,俯首称臣,当真是造化弄人。 大理寺卿背着手,俯视着高太尉,眼神尽是感慨:“高大人也曾是我大梁脊背,门生无数,何等风光?如今怎会如此糊涂,折在一个小小秦风手里?” “秦风招摇,你随他去便是,一早一晚总会有人治他,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你亲自下场,堂堂太尉,去对付一个纨绔,赢了你胜之不武,输了你万劫不复……何苦呢?” 面对大理寺卿的说教,高明摇头,一阵凄凉:“他欲乘风,风来了;他欲游船,浪来了。老夫并非输给秦风,而是输给了他身后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 大理寺卿念在昔日交情,本想给高明一个体面。 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黑尉,迈步走了进来,左手自高明手上取过圣旨,右手将一封调任函,扔到高明手上:“礼部员外郎一职,有人补上了。念在高大人劳苦功高,委任您为平遥县令,正好也是您的祖地,揽个闲差,回去颐养天年吧!”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以他对高明的了解,高明又岂会不知当众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高明只是不甘心,非要争这口气罢了。 此时对于高明而言,礼部员外郎和平遥县令,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官职,已无多大区别。 不幸中的万幸,梁帝念及旧情,没有立刻对他痛下杀手,已算不易。 在大理寺卿扼腕叹息,以及黑尉的监督下,高明甚至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内,便拖家带口,乘坐着两辆马车,踏上了告老还乡的旅途,其实就是被直接“轰走”。 禁宫,后宫,西花厅。 万花拥簇的凉亭内,祁阳郡主一扫平日里的刁蛮模样,极为乖巧:“高明若是知道检点,至少还能留在京都,担任礼部员外郎,这下倒好,直接被贬回平遥县了。” “天机营那边,阵仗很大,却是光打雷不下雨。听说……龙虎军大统领赵离,还把其子赵玉龙,推给了秦风。” “当街纵兵抓人,这么大的罪过,圣人连提都没提,真是奇怪。” 正低头绣扇面的长公主,柔然轻笑,云淡风轻道:“圣人也很难,小小北溪县,硬是击退了陈斯,天大的功劳,圣人总不能视而不见?封秦风十户,让龙虎军围了天机营。一来敲打,二来功过相抵,已是最好的决断了。倒是高太尉,晚节不保,令人唏嘘……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坐在对面的贵妃,一身红布金凤华袍,头戴璀璨凤鸣冠。 已经年近四十,却如二八芳华的女子一般。 弦月眉,彰显英气。 睡凤眼,深不见底。 眉心还绣着一瓣红花印。 华丽至极的贵妃,举手投足尽是无上尊贵之气,却偏偏与长公主凑热闹,手持六宫大印的玉手,正笨手笨脚地穿针引线,团扇面上绣的玩意儿也是不伦不类,三分像凤,七分像稚。 贵妃却毫不在意,反倒越绣越起劲,眉眼嘴角始终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长公主此言极是。” “只是高明一走,太尉一职空缺出来,也不知谁能添补上。” “论资历、功劳、威望,自是要从六部九寺五监中推选,免不了又是一阵口舌之争,朝会喧哗。” 闻言,长公主笑着问了一句:“我看,也不用选了,刑部尚书即可。既是六部尚书中资历最深,亦是兢兢业业的肱股之臣。自打秦风那臭小子摔坏了脑袋,整个京都闹得鸡犬不宁,也就刑部尚书,沉得住气。” 贵妃继续玩弄着手上的针线,眉眼带笑:“那可不成,刑部尚书与家父交好。再说了,我们这些后宫的,还是别操那份闲心了,弄弄针线,赏赏花鸟也就是了。若是被圣人知道,你我在后宫议论这些,又该说咱们手伸得太长,免不了责备。” 一旁的侍女,见贵妃还没有把线穿上,连忙上前帮忙:“贵人,奴婢帮您。” 贵妃手上的动作一停,瞥了侍女一眼,刚才还笑脸盈盈,顷刻间乌云密布,娇喝道:“显着你了?” 侍女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谢罪。 贵妃轻哼一声,一伸手:“你也是一片好心,为本宫分忧,不怪你,起来吧。” 侍女感恩戴德,连连叩谢。 看着贵妃娘娘手上的绣花针,侍女还是咬牙抹了上去,直扎的满手是血,也不敢吭半声。 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不忿,只是偷偷白了贵妃一眼,便装作没看见。 贵妃将那沾血的绣花针,随手弹开,自线包上又取了根新的,起身冲长公主一点头:“今儿就到这吧,长公主也早些歇着。” 长公主也不抬头,只管在团扇上行云流水地穿针引线,似是在讥讽贵妃沉不住气:“劳贵妃娘娘费心了,你也知道我,没有早睡的习惯。” 贵妃眯眼一笑:“那就回去看看,你也总不能在娘家躲着不是?” 咔嚓! 长公主直接把手上的绣花针捏断,脸上的柔美仁善,瞬间阴沉下去,末了,当着贵妃的面,将断针扔到一旁,摇头苦笑:“这绣花针的质量也太次了,改日得跟工部造办提一嘴了。” 贵妃眉宇间闪过一抹得意,也不理会长公主,一甩长袖,款款而去。 祁阳郡主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已经不是长公主和贵妃,第一次交锋了。 看似眉眼带笑,轻言细语,实则却是暗潮汹涌,针尖对麦芒。 这俩人向来互有胜负。 刚才那一幕,贵妃赢了面子,长公主赢了里子。 毕竟刑部尚书与林太保交好,长公主故意把刑部尚书往太尉的位子上推,就是故意给贵妃上眼药。 若刑部得了太尉,那林家岂不是掌握了三公之二? 等同于直接将剑架在梁帝肩膀上,结果可想而知! 长公主一句话,算是彻底把林家的路堵死了,贵妃自然要回手捅长公主一刀,故意在长公主心病亡夫身上做文章。 第304章 心计贵人 祁阳郡主知道父亲,在长公主心中的分量,连忙出言宽慰:“母亲,您莫要与那妖女一般见识,她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得圣人恩宠,才敢在后宫横行霸道。人贱自有天收,您等着瞧便是。” 长公主脸色稍稍缓和,轻叹了口气:“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天下女子,顾盼生姿者多了,若只凭容貌,莫说圣人,便是这后宫也容不下她。贵妃不言语也就罢了,一开口便刀刀捅我心窝子,眼神毒辣至极。” “那秦程氏,靠着城府手段,才进京几天就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结果呢?还不是被贵妃斗成了一介草妇。若不是她时运不济,大皇子殇,她今日地位,还要再涨几分,怕是连皇后都奈何不了她。” “那林家,盘踞于江南,商贾、兵权、盐政,皆是一把抓,乃是大梁首屈一指的豪族。京都之中,又有林太保坐镇,后宫她贵妃一手遮天,这等势力,连圣人都为之忌惮。你以为圣人让我留在宫中,是念我未亡人?不过是让我在后宫制衡贵妃罢了……” 祁阳郡主自然知道贵妃的厉害,否则以她的脾气,又岂会避其锋芒,闷声不吭。 但是见长公主吃了贵妃的闷亏,心里还是不爽,便补了一句:“林太保派人截杀传令兵,导致齐蒙战死,这口恶气,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风…… 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皎洁。 那小子确实是个刺头,谁沾上都要被扎得满手血。 莫说齐蒙之死,就算是秦程氏被贬回祖地,这份恩怨,也早晚让秦风和林家杠上。 长公主阴郁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她与梁帝乃兄妹,血脉相连,自然习惯爱好也是如出一辙,最是喜欢看这种狗咬狗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自西花厅一侧传来。 “谁养的畜生,碍本宫的眼!” 长公主一愣,贵妃居然没有走远。 …… 秦风现在很头疼。 各种各样的破事,一股脑向他涌来。 尽管孙俸全都招了,林太保派他截杀传令兵一事,证据确凿,可惜,单凭这个罪名,根本动不了林太保。 孙俸前脚刚被扔出天机营,后脚就被大理寺捉去,还没押入大牢,就在半路被人灭了口。 大理寺乃梁帝喉舌,对外宣称,乃是孙俸畏罪自杀。 可见,梁帝对林太保之忌惮,有多深…… 只要林太保没有直接威胁皇权,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梁帝也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外忧内患,梁帝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林家闹翻,只能隐忍。 北溪县方面,由于是国战前期的主要交锋地点,原本就稀薄的人丁,更是为了避战,而举家搬迁。原本几万人的北溪县,恐怕连一万人都凑不出来了,眼下的北溪县,几乎和一片死地没什么区别。 想要重建北溪县,投入的金钱,将会达到天文数字。 就在刚才,柳红颜找到秦风,提出一个无比严峻的问题。 天机营的账务,空了。 剩下的存银,只有寥寥三万两银子。 自打秦风开始经营产业,还是第一次面临财政危机,一旦天机营资金耗光,秦风所有的计划都将完全停摆。 失去天机营支持的北溪县,也将成为北狄嘴边的一块肉,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 最令秦风头疼的事,还要数通信问题。 北溪县距离京都太远,通信往来,全靠传令兵快马加鞭,想要快,就必须轻装上阵,以至于传令兵的安全就成了问题,若是日后北溪县战火重燃,再有人故技重施,半路截杀传令兵,纵使他秦风将驿站扩展的再大,也依旧不解决根源问题。 就在这时,卫士许常,在门外禀报:“公子,龙虎军大统领赵玉龙来了。” 秦风眼睛突然一亮。 倒不是因为赵玉龙,而是眼前的许常。 这小子可是黑尉出身,乃是梁帝堂而皇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许常的出现,让秦风不由联想到神秘至极的黑尉司。 这黑尉司谍报能力,连秦风都极为忌惮和惊叹,在黑尉司的努力下,整个大梁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皆在梁帝眼皮子底下。 就连北狄方面的间谍组织,都在黑尉司的打击下,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 若自己身边,也能有一个黑尉司这样的间谍组织,岂不是就能牢牢掌控北溪县的情况了? 果然,还是要继续发展天机营! 秦风没有理会赵玉龙,而是将许常叫进来,笑眯眯道:“你在黑尉司,算什么水平?” 许常没料到秦风会突然问起此事。 眼神中的诧异一闪即逝,但毕竟是间谍出身,应变极快:“回公子的话,属下就是个暗保,算不上什么黑尉。” 秦风起身背着手,在许常身边转了一圈,伸手突然在许常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一巴掌下去,正好摸到一个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个小本本,用来记载天机营的各种讯息,然后如实汇报给黑尉司。 许常脸皮极厚,明知道秦风拆穿了自己,还是装糊涂,紧张道:“公子,您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龙你妹! 老子是钢铁直男! 秦风撇了撇嘴,故意调侃:“咱俩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关于黑尉的等级制度,以后你在天机营,随便进出,我绝不给你设防。如若不然,我便派个人,一天十二时辰盯着你,让你什么也记不了。” 许常挠了挠脑袋,继续装糊涂:“公子真会说笑,我就是一个暗保,哪里能知道黑尉司的事情?” 秦风眼睛一眯:“真不知道?” 许常重重一点头,无比认真:“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妈的,不愧是黑尉间谍,嘴巴够硬。 秦风知道,想要敲开许常的嘴,几乎不现实,也就不再纠结,挥了挥手示意许常可以走了,顺便把赵玉龙叫来。 秦风则快步回到书案后,已经下定决心,即刻创办属于自己的间谍组织! 第305章 扩展军备 此时,赵玉龙已经进入营帐。 秦风却没工夫搭理他,埋头写信,末了叫来准备离京的驿站长赵程:“你顺便帮我捎封信给我三姐李潇兰。” 赵程双手接过信笺,却发现,大信下面还压着一封小信。 上面是“李潇兰启”。 下面则是“宁虎启”。 此时宁虎已经护送工程队奔赴北溪县的路上,很显然,这封掩人耳目的小信,才是重中之重。 赵程倒也机敏,不动声色地将小信贴身藏好,将大信随手塞进包袱里,如常沿着官道返回北溪县,在路经辅运县驿站换马之际,多喝了两口茶水,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便睡死过去,等再醒来,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赵程连忙查看信笺,发现交给李潇兰的信笺,看似完好无损,但封口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却断了,显然被人拆开看过。 由于驿站人多眼杂,赵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待远离了驿站,见四下无人,这才检查贴身隐藏的密信,确定没问题,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笃定,黑尉司肯定会对天机营进出的人,进行严格盘查。 那封密信,经由两手,由宁虎转交给李潇兰,明显更安全一些。 毕竟组建间谍部门,与天机营卫士这种纯战斗军队相比,性质完全不同。 一旦梁帝得知,必对秦风心生忌惮。 偏偏秦风对拥有自己情报部门的渴求,尤为强烈。 只能出此下策。 而李潇兰与金老四渊源颇深,那一身能耐,与天榜无异,由李潇兰出面组织间谍部门,自然是极为靠谱。 直到听见面前传来一声轻咳,秦风才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赵玉龙身上。 不愧是龙虎军大统领之子。 在这个营养匮乏,人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年代,赵玉龙却拥有接近一米九,堪称“变态”的魁梧身躯。 纵使是天机营第一猛男宁虎,与赵玉龙比起来,也如小鸡子一般瘦小。 而且除了魁梧,赵玉龙的颜值,也到了足够令秦风嫉妒的地步。 两道利剑眉,一对豹子眼。 将男性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自打赵玉龙走进营帐,秦风就没站起来过,生怕往赵玉龙面前一杵,相形见绌,容易自卑。 秦风最讨厌帅哥,尤其是像赵玉龙这种帅到没天理的家伙。 但奇怪的是,秦风对赵玉龙却并不排斥,相反,觉得很满意。 身为龙虎军大统领之子,何其的尊贵,却没有半点傲气,始终静静地站在书案前,秦风不开口,赵玉龙便一直候着。 这教养,没得说。 秦风搓着下巴,嘿嘿一笑:“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大统领当真是暴殄天物啊,别的不说,光是你这身材,就是天生当将军的料,派到我这小小天机营,莫不是屈才了?” 一听这话,赵玉龙便知道,自己已经与天机营卫士无缘,谦逊道:“秦兄,可否给我个理由?”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我不是说了吗?你太壮了。天机营卫士专司渗透、暗杀等特种作战,首要任务就是隐藏自身行踪。你这大高个,走到哪都如同夜空中的萤火虫,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耀眼。” 秦风明褒暗贬,让赵玉龙死了这条心,他这辈子都不是干侦察兵的料。 赵玉龙眼神闪过一抹失望,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抱了下拳:“既然秦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成为天机营卫士,为何还答应家父,许下从参?” 秦风没有急着解释,见小香香端着茶具走了进来,便直接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交叉着放在书案上,没有半点统领的风范,倒像是个只知贪图享乐的昏庸之辈。 接过小香香递来的凉茶,秦风抿了一口,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一刮,欣喜道:“你这茶艺,真是炉火纯青了,好喝。” 小香香双颊熏红,低着头,很自然地帮秦风捶腿,小声道:“奴婢没什么本事,便只好将照顾少爷,当成主业。” 秦风越看小香香,越是喜欢。 简直就是件贴心的小棉袄。 一旁的赵玉龙看在眼里,他乃是出自名门之后,打心眼里对于这种贪图享乐之辈不屑一顾,但是听说了秦风的那些丰功伟绩,便知道,秦风与京中那些纨绔,绝非同类。 虽然也贪图享乐,但手里却攥着真才实学。 正所谓,凡有大才者,皆是不拘一格。 见秦风只顾着和小香香打情骂俏,似乎早已经把自己忘了,赵玉龙只好抱拳提醒:“请秦兄明示。” 秦风可不喜欢故弄玄虚,他晾着赵玉龙,绝非是磨赵玉龙的性子,而是小香香实在是太“可口”,将秦风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真真地忘了赵玉龙这茬。 听到赵玉龙的声音,秦风这才稍稍回神,脸上露出惯有的奸猾笑容:“嘿嘿,有件事,我得先问问清楚,令尊麾下的龙虎军,有多少重装骑兵?” 赵玉龙眉头微皱,虽然不明白秦风问这个干什么,但军中配置,并非什么机密,还是脱口而出:“大梁缺马,优质马种,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只有京中驻军,才有成规模的骑兵,而重装骑兵,对于战马的要求更高,因此也更为稀少。” “龙虎军共有三千重装骑兵。” “东西两营各有一千重装骑兵。” “驻城军没有重装骑兵,只有两千轻骑。” 秦风心里暗暗盘算,整个京都驻军全部加在一起,总共才五千重装骑兵,几乎占据整个大梁重骑兵的九成,可见重装骑兵的珍贵程度。 根据天机营卫士至今的战例来看,唯一能够克制天机营卫士的兵种,只有骑兵。 遇到轻骑兵,勉强还能拼一下,但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遇到重装骑兵,尤其是野战,只能被一边倒地屠杀。 毕竟…… 这个时代的重装骑兵,几乎相当于“装甲部队”,乃是国之重器也。 秦风看着赵玉龙,眼睛一眯:“跟你交个底,我让你进天机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打造一支重装骑兵……” 第306章 锦衣卫 天机营的三大战斗组织,秦风早已在脑海中规划了无数次。 天机营卫士,专司特种作战。 而间谍部门,由两个家喻户晓的组织,给予了秦风莫大灵感。其一乃是明朝东厂,不过由于太监主事,秦风作为钢铁直男,对于阉人有着天然的排斥性,故而选择了另一个组织,锦衣卫。 锦衣卫的组建思想,与天机营卫士异曲同工。 以少数精英,领导庞大的次级人员。 天机营卫士,便有两营三千人新军辅佐,虽然新军名义上,将来要交还梁帝,但至少要等到国战结束,猴年马月以后的事情了。 而锦衣卫,只需要招揽一些间谍头子,然后由间谍头子掌管庞大的信息网络即可。 锦衣卫的人数,初步定位一百人。 这一百人,由李潇兰筛选五十进行训练,精于暗杀、刑讯、渗透。 另外五十人,则由秦风筛选,精于情报搜集。 秦风作为锦衣卫的一把手,那么二把手自然由李潇兰担任。 最后便是善于硬战的重装骑兵。 攻坚战和山区作战,由天机营卫士胜任。 除此之外,任何形式的野战,重装骑兵都可轻易拿捏。 但骑兵向来需要规模,因此也是天机营三大战力中,人数最多的组织。 初步人数,定在一千人。 相比于锦衣卫的秘密组建,天机营重骑,声势浩大,根本藏不住,需要向梁帝申请,虽然很难办,但说明利害,也不是不可能…… 眼前的赵玉龙,便是天机营重骑的首要人选之一! 当秦风将天机营重骑的思路讲明,赵玉龙的眼神已经无比炙热与期待:“我才刚来天机营,秦兄就许下如此重任,就不怕……” 不等赵玉龙说完,秦风便直截了当地打断:“怕,当然怕。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让你成为天机营重骑统领,你就是我天机营第一个重骑兵,日后看你表现,再决定是否升职。” 尽管被秦风泼了一盆冷水,但赵玉龙仍旧无比期待。 随着组建锦衣卫和天机营重骑的计划,正式实施,秦风不得不面对眼下的大难题。 缺钱。 打仗就要烧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北溪县开展至今,已经榨干了秦风的小金库。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拓展财路。 五湖酒楼、糖业,这两大支柱产业,依旧在进账,但进账的速度太慢,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秦风让赵玉龙回去候着,随即下发了数道命令。 其一,便是让北溪县方面,将所有缴获的北狄战马,全都运回京都,以便组建天机营重骑。 其二,让秦小福散出消息,三日之后在谢府,举行一场拍卖会。 之所以选择谢府,原因也很简单,秦风名气太臭,一听是秦风举行拍卖会,京中子弟肯定是嗤之以鼻…… 其三,召集天机营剩下的工匠,火力全开,打造铸铁模具。 其四,十日之后,召开大梁首届“商务座谈会”,举办地定为五湖酒楼,邀请各界人士出席。 命令下发完毕,秦风便带上疏风和吴畏,屁颠屁颠地朝禁宫而去。 此时,禁宫的朝会还未结束。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正在激烈争论。 吏部尚书吴勉,据理力争:“太尉一职,重如泰山,需尽快补上空缺,于情于理,都该从六部九寺五监中推选。” 此言一出,兵部侍郎当即上前进谏:“吴大人此言极是,论资历、能力、功劳,没人比我兵部秦大人更合适。”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秦大人已是督战大臣,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户部尚书李旭,站在人群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毕竟李旭乃主和派,亦是与高明同气连枝,如今高明被“撸”掉,李旭自然不敢再当出头鸟。 见文武大臣激烈争论,梁帝眼神透着些许不悦。 梁帝本意,是将这太尉一职,空缺着一段时间,至少等国战之后,再查漏补缺。 在这期间,提拔些中立官员,日后接过太尉一职,三公便相互独立。 而文武大臣,却担心国战严峻,太尉一职又尤为重要,这个时候空缺着,不利于国战筹备。 梁帝心情也颇为复杂。 于公,太尉应当补缺。 于私,却又不愿意看到太尉一职,落在这班人手里。 就在梁帝也有些进退两难之际,李湛突然禀报:“启禀圣人,秦风求见。” 这小子,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梁帝眼睛一亮:“宣。” 朝会上激烈的争论,因为秦风的突然出现,被强行打断,除了梁帝之外,在场之人皆是不悦。 就连秦天虎,也眉头紧锁,心中暗骂:“这臭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在文武群臣的不善眼神注视下,秦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 明明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秦风却不以为然,一如既往地招摇:“臣秦风,有要务禀报圣人。” 现在只要不谈太尉一职,谈什么,梁帝都欣然接受。 “哦?有何要务?你且说来听听。”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臣想在天机营卫士的基础上,再组建一支重装骑兵,人数初步定为一千人,望圣人准许。” 本来梁帝还挺高兴,结果一听这话,老脸直接耷拉了下来:“重装骑兵?你可知我大梁,共有多少重装骑兵?” 秦风脱口而出:“接近六千。除京中驻军外,民间还有不到一千。” 梁帝冷着脸,毕竟重装骑兵乃国之重器,全都被梁帝牢牢掌控与手心,秦风竟然想另起炉灶?岂有此理! “我大梁国情如此,缺马,更缺良驹。整个大梁,尚且只有六千重装骑兵,你一开口就要组建一千?” “莫不是朕给了你太多特权,让你越发猖狂起来?”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原因也不难猜想。 毕竟在京都附近,组建一支千人级别的重装骑兵,而且还不受梁帝调配,往言重了说,足够威胁皇权了…… 秦风连忙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嘴脸,委屈地辩解道:“圣人错怪微臣了!” 第307章 重装骑兵 “臣是这么想的,这一千重装骑兵,将北溪县设为驻地,唯一的作用,便是防止北狄大军进犯,巩固北溪县城防。除非圣人特许,否则永不靠近京都三十六县的地界。” “只要圣人特许,除了这一千重骑兵之外,臣再送圣人五千重骑兵,将京都镇守的重骑,扩增至万人。” 说白了,重骑兵的野战能力太强。 梁帝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秦风,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梁帝拥有绝对的军事优势。 听到秦风的这番言论。 不仅梁帝被气笑了,文武大臣也是一脸鄙夷。 秦天虎眉头紧锁,低声喝斥:“你这臭小子,真是大言不惭。” “重骑兵与轻骑兵,完全就是两个兵种,对于战马的要求,更是天差地别,凡能胜任重骑兵的战马,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极强的耐力,这种战马,只有北境高原地区的一些小国,才有出产。便是连北狄人的战马,都以游骑轻骑见长,而非重骑。” “且不说,你从哪弄来这么多上等良驹,你可知,这样的战马,一匹要多少钱?” 秦风既然要组建重骑,自然已经考察过。 面对老爹的质问,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匹民间用马,值三十五匹绢帛,合计一百五十两银子,既然是民间用马,品相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凡一匹合格的战马,价格在二百两银子以上。” “这些年缴获的北狄战马,虽然都直接充补各军,民间鲜有流通,但粗略估计,一匹北狄战马,大概值三百两银子。” “凡能胜任重骑,力量与耐力兼备的战马,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 这个时代,骑兵就是吞金兽,组建一支千人级别的骑兵,而且还是轻骑部队,花的钱足够打造一支万人规模的步兵大军。 秦风组建的一千天机营重骑,光是买战马的钱,就需要五十万两银子。 再加上许给梁帝的五千重骑,一共需要三百万两银子。 对于现在的秦风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况且,最麻烦的问题,并不在于钱,而是在于马,毕竟这等重骑用的战马,有钱都没地方买。 大梁的重骑兵,尚且还是当年最鼎盛时期,高原小国进贡而来。 如今,早已没了来源。 秦天虎恨不得现在就把秦风轰走,免得他脑袋一热,又说出什么贻笑大方的胡话:“买马就需要三百万两银子,北溪县的战事,还没把你掏空?莫说三百万两,便是三十万两,你现在都拿不出来。” “你这臭小子,赶紧给我滚回去,莫要再提这些办不到的事情。” 面对老爹的呵斥,秦风却一脸委屈,小声嘟囔:“钱好说,不出十日,我就能凑够。我现在缺的,是圣人的金口玉言。” 一听这话,皱眉思索的梁帝,心头不由一动。 若秦风真能化腐朽为神奇,为京都驻军提供五千重骑兵,对于京都防卫而言,必将是如虎添翼。 梁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口问道:“秦风,你可知欺君之罪?” 秦风点头如捣蒜,难得乖巧:“轻则斩首,重则连坐。” 梁帝眉头一挑:“既然知道,你还敢说,能办到?”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本来就能办到。” 梁帝轻哼一声:“呵,那好,你且给朕一个时日期限,何时能找来六千匹重骑战马,朕何时允许你建立天机营重骑,但丑话说在前面,那一千重骑,若是胆敢越境,逼近京都三十六县,朕便以谋反之罪,治你!” 此事极为严肃。 秦风却一如既往,拍着胸脯,大喇喇地保证:“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本打算直接让秦风滚蛋,但是感受到周围文武大臣急不可耐的目光,生怕又陷入太尉之争里,便顺口问了一句:“太尉一职如今空缺下来,朕想问问你的看法,这太尉该由何人担任?” 说到这,梁帝故意加重语气:“不必急着回答,你可想好了再说。” 秦天虎连忙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别往火坑里跳。 三公之位的敏感性,仅次于储君之争。 这种事,能躲则躲。 秦风却装作没看见,叉着腰,大喇喇道:“这还用想?太尉手里的兵权,虽然早在先皇时期就被罢黜,但在军方仍旧拥有很强的话语权。如今国战当前,若是稍有不慎,选个无能之人担任太尉,阻碍备战,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国战结束之前,不便推选太尉。” 这话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秦风为了组建重骑兵,连脸都不要了,专挑梁帝爱听的说。 文武大臣,则是不干了,纷纷指着秦风。 “岂有此理!太尉一职不可长久空缺,你一个小小十户,懂什么?” “哼!昔日你还算个官,如今连县令都不是了,十户?自我大梁建立以来,凡被封为十户者,皆是立下功劳的兵卒!” “推选太尉,就是为了国战顺利进行,你不是主战派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拖起后腿来了。” 面对众官员的指责,秦风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一脸欠揍。 等现场官员逐渐平息下来,秦风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诸位大人就别绕弯子了,六部九寺五监中,只有两个人能胜任太尉。家父现在已经是督战大臣,按说兼三公,也没什么。但兵部大权在握,又偏偏是太尉,这不是违反先皇祖制了吗?” “所以,除了家父,唯二能胜任者,也就是刑部尚书了。” 说到这,秦风扫了文武百官一眼,咧嘴一笑:“大人们的胆量还没我大,换做是我,我便直接进谏圣人,让刑部尚书担任太尉。” 刚才还激烈争论的大殿,瞬间一片死寂。 就连推选太尉,最积极的工部尚书,也没了动静。 谁不知道刑部尚书与林太保交好。 林家若是得了三公之二,以圣人的杀伐果决,等着满朝文武被大清洗吧。 秦风这番言论,直中要害。 这也正是梁帝的禁忌,只是梁帝不便明说而已。 第308章 孤傲贵妃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秦风说出了梁帝一直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梁帝心中尽是赞赏,脸上却一沉,低喝道:“大胆!刑部尚书与林太保,皆是朕的肱股之臣,由刑部尚书担任太尉,岂容你污蔑?!来人呐,将这秦风逐出大殿,杖十,以儆效尤。” 穿着金光璀璨铠甲,虎背熊腰的殿前武士,一手拎着秦风肩膀。 拎小鸡一般,押出大殿。 随手往台阶下面一扔,挥了挥手:“你自己来吧。” 秦风早就轻车熟路了,拿起水火无情棍,对着地面磕了十下,并且嬉皮笑脸地看着殿前武士:“我一直很纳闷,世人皆知,殿前武士乃大梁手中匕刃,武力冠绝。那么……殿前武士和山隐高手相比,又如何?” 一听这话,殿前武士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秦风,你是不是没事找事?要不然我替你?” 说着话,殿前武士便要去抄水火无情棍。 秦风连忙把棍子往旁边一扔:“嘿嘿,十杖打完了!我就是好奇而已,你激动什么?” 殿前武士冷着脸:“对付山隐高手,另说另讲,对付你天机营卫士,绰绰有余。” 秦风点头哈腰,满脸陪笑:“那是,殿前武士一出,谁与争锋?” 说完,秦风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刚才那番言论,绝非嘴贱。 而是他故意试试殿前武士的深浅,并且得出结论,这些如同雕像一般的殿前武士,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至于那六千匹战马,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究根结底,还是要派人,去盛产高原马的小国,进行交易。 而据秦风所知,那高原小国,位于北狄西侧。 自从大梁与北狄开战以来,大梁与那高原小国的联系也就断了,如今想要组织购马商队,就必须先经过北狄疆域。 交给李潇兰的密信中,已经提及关于购马一事,至于能不能搞定,就看李潇兰的能耐了。 至于许给梁帝的五千战马。 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老老实实履行承诺。 届时,两千高原马,掺杂三千北狄马,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钱钱钱! 现在要加紧搞钱啊! 秦风回到天机营,直奔琉璃坊。 将工匠们已经打造好的模具,运入琉璃坊,火力全开,炼制琉璃液,向模具里浇筑。 …… 禁宫,后花园。 小丫鬟将今日朝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贵妃。 贵妃这些日子,迷上了绣扇面,倒也不是与长公主较劲,而是她这辈子,想要干的事情,不光要干成,还要干好! 这才短短两日,贵妃的刺绣手法,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笨拙。 贵妃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云淡风轻道:“世人只觉得秦风疯癫,殊不知此人心计之深,深如海浩。前些日子在西花厅,长公主一番言论,已经表明圣人立场,这太尉一职,已与刑部尚书无缘。” “今日秦风在朝会上提起此事,只不过是说出了圣人不愿说的心里话罢了。” “别看此人年纪小,揣测圣心的功力,朝中大臣也要自叹不如。” 小丫鬟犹豫再三,还是附和了一句:“贵人,您便任凭秦风如此张扬?” 贵妃故作感叹,嘴角却勾勒着冷笑:“本宫深居这后宫之中,又岂能左右秦风?他狂任他狂,自然有人治他,本宫只管坐好后宫位子便是。不过话说回来,秦程氏已经被贬七年,本宫倒甚是想念。” 闻言,小丫鬟轻轻一点头:“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这便派人去北溪县。” 小丫鬟转身欲走,贵妃手指轻弹,纤细锋利的绣花针,直接射进丫鬟的左肩,疼得她哎呦一声瘫跪下去。 贵妃随手取出一根新针,慢悠悠道:“你知道了?呵,连你都能揣测清楚本宫的心思,本宫还怎么坐镇六宫?那北溪县,连北狄将领陈斯都啃不下,不仅有徐墨坐镇,此时宁虎率领的天机营卫士,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 “那北溪县马上就要变成铁桶一般,派人去刺杀?这么蠢的办法,也就你这贱奴能想得出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奴婢自作聪明,奴婢该死。” 贵妃白了一眼,满脸得意:“要么你是贱奴,本宫是贵妃呢?蠢材天生便是蠢材。你去找刑部尚书之子,秦风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便让他去插一脚。北溪县方面,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北狄人自然是要报复。咱们只管做好京都的分内之事便是。” 丫鬟点头如捣蒜,起身刚要离开,却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低头一看胸口渗出的血花,眼神越发失神,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竟当场咽气。 旁边的侍女,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上前查看:“贵人,您刚才那一针,射穿了她的身子,自左肩进去,前胸飞出,怕是伤了心脉。只是先前她太过紧张,没有察觉这致命伤。” 闻言,贵妃眼神闪过一抹厌恶:“没用的东西,指望你们,本宫什么都不用干了。” 说着话,贵妃一指那侍女:“你代她去。” 侍女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应下,拖着那丫鬟的尸身离开。 贵妃似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专心绣着扇面,嘴里时不时飘出一两句小曲哼唱:“那大江大浪我过了多少……那小小沟渠……岂能翻了船……” …… 北溪县。 徐墨迎至城门外,与翻身下马的宁虎,用力抱在一起。 “宁兄,你可算来了!” 宁虎也是相当激动,眼神如炬:“秦兄命我前来,短时间内怕是不会调我回京,若北狄胆敢再犯,你我兄弟自当并肩而战。” 闻言,徐墨看向宁虎身后威武雄壮的天机营卫士,以及浩浩荡荡的车队,眼神流露着激动之色,但也透着些许疑惑:“我至今想不通,秦兄为何如此不计血本,守这一座危城?” 起初宁虎也想不通,还是临行之前,其父永安侯为他点明。 宁虎深吸了口气,脱口而出:“于公于私,这北溪县皆不可失!” 第309章 战术与战略 于北狄而言,北溪县连续两次重创北狄士气,将其攻克,不仅可重振北狄军心,更可借此机会,除掉大梁智囊秦风。 尽管转眼间,北溪县就被埋伏在三向的大梁军队夺回,但攻坚拉锯战乃是常有之事,拉锯过程中,能得到什么利益,才是北狄所关注的重点。 于大梁而言,北溪县的重要性,已经逐渐发生变化。 小小北溪县,连克北狄两员传奇将领,足以向大梁各界,证明其不俗的战争潜力。 其地位,也从最初的诱饵,逐渐朝着重要的前沿堡垒更迭。 北溪县守的时间越长,对于北狄方面造成的消耗也就越重,不只是军心,还有人员、物资等战争潜力。 对于秦风而言,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豪赌。 更何况还有秦程氏和李潇兰等亲人,留守在北溪县,没有梁帝圣谕,秦程氏便不可返回京都,一旦城破,等待秦程氏等人的,自然是灭顶之灾。 且不说,北溪县的战略意义。 就算它一文不值,只要秦程氏还在这里,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守住这座城池。 宁虎此行,不仅带来了宝贵的粮食物资,以及重建北溪县的天机营工程队,更有沿路招揽,补充兵源的民夫,人数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在秦风不计成本的支持下,北溪县迎来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大潮。 这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北狄大营。 陈斯躺在床上,左肩缠绕的绷带,已被黄色脓汁浸透。 天机营卫士那一箭,虽并未涂抹毒药,穿透力也不足以造成贯穿伤,但陈斯的肩伤,还是因为缺乏药品与军医的及时诊治,而产生恶化。 等前锋大营的军医赶来,伤口的恶化情况已经相当严重,只能将表面的一层烂肉刮掉,以草药进行辅助治疗,可惜,治标不治本。 陈斯的精神状态还算充沛,只是整条左臂已经不太灵便,接过探子的密信,简单扫了一眼,不由叹了口气:“攻陷北溪县的机会,已经越发渺茫,派传令兵禀报前锋统领,从长计议。” 北狄战事连续两次受阻,士气遭受严重打击,听到陈斯这番话,副将不由眉头紧锁:“那北溪县虽艰难守下,但城中守军,已不足千人。守城大将齐蒙战死,天机营卫士尽墨。” “想必北溪县的士气也极为颓靡。” “我军应该一鼓作气,继续发动进攻才是!” 陈斯摇了摇头,将密信递给副将,眼神尽是感慨:“我从军这么多年,经历的恶仗不计其数,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秦风这等对手。” 副将看过密信,眼神不由一阵失落,忍不住感慨:“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才过去几日,那击败钟灵的宁虎,已经率领天机营卫士,到达北溪县,还有逾两千的民夫工匠……这秦风的反应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陈斯也好,副将也罢,其实心知肚明。 这北溪县战事,若是由大梁官员,哪怕是梁帝指挥,恐怕早已经被攻下。 不是说其他人无能,而是会计较得失。 而秦风,却可不计血本,不计得失地向北溪县输血。 表面来看,陈斯的对手,只有北溪县寥寥千人的守军,实则要面对的,却是秦风手中的所有战争潜力。 根据探子回报,自北溪县开战至今,秦风向北溪县已投入上百万两银子,而且丝毫没有止损的意思。 陈斯从军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不由摇头苦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攻城每失败一次,北溪县就变得更加牢固。再打下去,必将蒙受战术上的巨大损失。但以当下的局势来看,前锋大营恐怕不会将我部撤出北溪县。” “只要我部,还在北溪县一天,大梁车骑、骠骑两支大军,便会钉死在此处,边军的防卫重心,也会向东侧偏移。我先锋大军,将以巨大的战术损失,换取巨大的战略优势。” 闻言,副将如梦方醒,眼神闪过一抹兴奋:“将军的意思是说,前锋大营正在酝酿一场大战,痛击西线?” 陈斯重重一点头,伸手捂住痛入骨髓的左肩,咬牙道:“我方军事接连失利,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以我一部军力,牵制住大梁三支大军,更让秦风将手中的战争潜力,尽数投送到北溪县。对先锋大营而言,已是巨大的战略胜利。我等只需要在此,继续引诱消耗大梁国力,哪怕战至一兵一卒。” 副将攥着拳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为了北狄!血洒疆场,乃我辈最好的归宿,何须马革裹尸还!” 就在陈斯开始逐步改变战术,从攻克县城,转变为袭扰消耗之际,一支由几十人组成的商队,朝着鹰冈山进发,全员换上北狄服饰,并且沿着当初山匪盘踞的鹰冈山,渗入北狄疆域,尽可能避开北狄战区,浩浩荡荡地朝着高原国进发。 商队只带了少量银钱作为盘缠,却准备了几麻袋白糖…… 傍晚。 大梁京都,谢府。 在秦风不遗余力的宣传炒作下,无数京中子弟,豪绅富贾,纷至沓来。 大院里事先准备好的桌椅板凳,几乎是座无缺席。 临时搭建起的木台,正好位于大厅前方,大厅则冲动临时后台。 谢弼坐在北尊位的太师椅上,不急不缓地喝着茶。 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帮秦风搞这什么拍卖会,毕竟谢弼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明知道秦风奇思妙想,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但还是潜移默化地往“奇技淫巧”方面归类。 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念在老泰山的身份上,给自家女婿创造胡闹的机会。 在秦风的授意下,秦小福差仆人搬来两个大木箱。 谢弼眉头一挑:“这是何物?” 秦风搓着手,嘿嘿一笑:“来之前,家父再三嘱咐小婿,给岳父大人带些伴手礼。” 闻言,谢弼轻“哦”了一声,虽然心中欣慰,脸上却云淡风轻:“以后就不必麻烦了,谢府什么都不缺。” 第310章 提钱伤感情 话是这么说,但心意还是要尽到的。 秦风一挥手,秦小福便将木箱掀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纵使是谢弼也不由一阵诧异。 谢弼的反应,秦风尽收眼底,脸上尽是得意:“这一箱子白糖,岳父大人先吃着,日后不够,只管差仆人去秦府说一声便是,小婿便派人送来。以后谢家的糖品消耗,小婿包圆了。” 说着话,秦风和秦小福一起,从木箱里搬出一尊巨大琉璃像。 乃是一个癞蛤蟆,秦风却一口咬定,非说这满身鼓包的癞蛤蟆,是什么金蟾。 毕竟秦风的‘艺术造诣’实在是抱歉得很。 什么精雕打磨,想都不敢想。 这琉璃癞蛤蟆,完全是依靠铁铸模具,直接用琉璃液浇出来的,搁在秦风的世代,完全可以当成残次品,直接扔进垃圾堆了。 奈何这个时代,极度缺乏琉璃。 而且琉璃器,以珠子为主。 像眼前这么大的一尊琉璃像,纵使见多识广的谢弼,也是闻所未闻,以至于眼神尽是惊艳。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这些对自己而言,一文不值的琉璃器,搁在这年头,反倒成了稀罕玩意儿。 “这尊琉璃蟾,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谢弼连忙起身,绕着琉璃蟾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这么大的一尊塑像,已经算得上礼器级别了。便是铜像,也嫌少见到这么大的,玉像更是凤毛麟角,只有宫中存了几尊。至于琉璃像……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恐怕已经是……无价之宝了吧?” 莫说谢弼,就连谢云儿,也被眼前的琉璃像,惊得合不拢嘴。 但相比于震惊,谢云儿心中却更是得意,毕竟这份重礼,乃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送来的。 谢弼眉头紧锁,沉声道:“秦大人让你备下薄礼,你这可是薄礼?便是藩国进贡的贡品,恐怕都比不上。” 秦风大手一挥,甚是豪气:“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在谢弼眼里,秦风狂得没边,殊不知,秦风真的没把这什么琉璃像放在眼里,若是谢弼得知,这金贵无比的琉璃,乃是用砂石炼制出来,造价也就几十文钱,不知该作何感想。 谢弼心中暗暗震惊。 眼前这尊琉璃像,再加上一大箱子白糖,恐怕价值几十万两银子。 秦风这小子,不是缺钱吗?怎么还如此大手笔? 莫不是看在,自己老泰山的面子上,打肿脸充胖子? 呵,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谢弼脸色不由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谢弼发现自家闺女,正双手抱胸,正眼神不善地审视着秦风,而秦风却低眉顺眼,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谢云儿瞥了琉璃蟾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爹了,到时候你拍卖什么?再说了,现在天机营这么缺钱,你还如此大手大脚,真是个败家子。” 面对谢云儿的指责,搁在以前,秦风早就杠上去了。 可惜,今非昔比。 秦风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谢云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二姐柳红颜的鼎力支持,而且柳红颜已经明确表态,秦风胆敢再像以前那般无礼,必然会影响身高。 影响身高? 没错! 因为柳红颜会打断秦风的腿。 看着谢云儿那副有了靠山的神气劲儿,秦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迫于二姐的淫威,只好满脸赔笑:“这算什么?莫说区区一尊琉璃像,只要岳父大人喜欢,我把整个天机营送出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尽管知道秦风这话,完全是毫无底线的溜须拍马,但谢云儿还是忍不住欣喜起来,双手抱胸,轻哼一声:“油腔滑调!” 见谢云儿居然将秦风治得如此温驯,谢弼一边喝茶掩盖自己作为长辈的尴尬,心里却是万分欣喜。 如此看来,日后自家闺女嫁到秦家,绝不会受了委屈。 谢弼沉思片刻,便挥手吩咐下人取来一件东西,交给秦风。 秦风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钱庄票据,上面足足存了六十万两银子。 看不出来呀,谢弼居然如此富得流油! “岳父大人,这是?” 谢弼云淡风轻道:“既然你备下如此厚礼,作为未来岳父,老夫自然要补上日前缺的见面礼。云儿已经跟我说了,北溪战事吃紧,你不计血本的向北溪县输送物资,使得天机营财务发生严重危机,已经入不敷出。” “这笔钱,就当是老夫的一片心意了。” 卧槽!这岳父,敞亮! 秦风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六十万两送回天机营,但嘴上却矫情道:“这不好吧?六十万两银子,太多了!” 谢弼却不以为然:“这京中各府,也就我谢府的护卫仆人最少,毕竟我们父女有武艺在身,不必养那么多闲人,每年便可省下不少开支。老夫的年俸,虽然与尚书令没法比,但加上各处产业,也有二十万两,每年省个三五万两银子不是难事。” “再说,这些钱,本就是给云儿的嫁妆,你先拿去用便是。若实在过意不去,你便将五湖酒楼的经营权,交给云儿便是。” 我可去你的吧! 秦风翻脸比翻书都快,刚才还感激涕零,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心里问候谢弼了。 本以为谢弼是武夫出身,为人真性情,忠厚老实。 合着也是只老狐狸。 六十万两银子,就要买走五湖酒楼?玩呢! 京都这些老东西,全都变着法地坑他,秦风郁闷得想死,自己招谁惹谁了? 秦风大脑急速运转,正要想理由拒绝,却被谢弼抢先一步堵了回去。 谢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儿母亲去得早,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至今,日后云儿去了你秦家,虽然你我两家都在京都,但终究还是要避嫌。有了那五湖酒楼给云儿兜底,老夫心里也能踏实些。” 尼玛,打感情牌不是? 别提钱,一提钱,老子六亲不认! 第311章 被夺权了 但很快,谢弼便补了一句:“那五湖酒楼,只是挂云儿个名,反正也是你们自己的资产。” 这一招,给一巴掌,便给个甜枣,然后又是一巴掌。 软硬兼施的组合拳,把秦风打得晕头转向,脑袋直迷糊。 见秦风沉默不语,谢弼眉头一挑:“怎么着?这点小要求都不敢答应,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把我家云儿当回事,还未成亲,便防妻如防贼?” 这话说的…… 秦风纵使再无底线,也不可能算计自家人,权衡片刻,只好一咬牙:“好!那五湖酒楼便许给谢云儿,待我回天机营,便差人交接。” 话音落,谢云儿便轻哼一声,鄙夷道:“不用麻烦了,天机营的所有产业,皆由二姐一手抓持。你也就是挂个名,二姐才是真正的幕后东家。此事,也就是通知你一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我已经是五湖酒楼的东家了。” 什么?! 秦风犹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云儿:“你什么意思?” 谢云儿脑袋扬得老高,小脸尽是得意:“还听不懂?二姐已经将五湖酒楼,作为聘礼,交给我了。” 噗! 秦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五湖酒楼也好,糖业也罢,秦风都不占任何股份,说白了就是打工的。 财政、股份皆由柳红颜一把抓。 出让酒楼这么大的事,柳红颜一句话就能决定,根本用不着过问秦风的意见。 可那酒楼毕竟倾注了秦风的无数心血,现在秦风的肝都在颤抖。 尼玛,亏了,亏大发了! 纵使心中万千不甘,皆奈何木已成舟。 秦风对谢云儿最后一丝不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谄媚的傻笑:“云儿,那五湖酒楼,可是我众多命根子之一,你可要攥紧了,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看着秦风摇尾乞怜的模样,谢云儿不由轻哼一声:“二姐真是没说错,你这厮只认钱,不认人。” “哼!以后你敢再惹我,我便将那五湖酒楼低价甩卖了,我看你如何……” 面对谢云儿的威胁,秦风一副吓得老脸煞白的样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别别别,怕了怕了。云儿,以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谢云儿眼睛一眯。 自她认识秦风以来,何曾见过秦风如此顺从? 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谢弼看在眼里,也是满脸欣慰,心里却对柳红颜感激至极。 世人只知秦家二女,温柔贤惠,却不知,柳红颜乃是秦家四个小姐中,城府最深之人。 自打秦程氏被贬回祖地,沈青辞整日与琴棋书画诗酒花相伴,景千影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秦家全凭柳红颜操持。 秦家非但没有因为秦程氏的离开,而一蹶不振。 相反,蒸蒸日上。 可见柳红颜之能力,绝不逊色于秦程氏。 这一点,秦风自然也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将天机营所有“进项产业”,全部交给柳红颜。 与此同时,柳红颜正在天机营账务房内,处理各路商队回报的账单。 天机营的账务本就繁琐,自打北溪县战事开打,账务更是与日俱增,以至于柳红颜已经完全住进了账务房,整日与各类账单打交道。 咚咚咚……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红颜一抬头,发现自门缝下方,伸进来一封信笺。 柳红颜眼神无波,起身将信笺抽出来,一边返回书案,一边拆开信笺查阅。 “购马商队,已经前往高山国,锦衣卫也已经开始招募,母亲无忧,二姐不必担心。” “卫枭,依旧出没于北溪县一带,暂时不会危及风儿。” 柳红颜会心一笑,将信笺放在烛台上烧毁。 取来纸笔,随手写下回信:“京中虽有些动荡,但有父亲和风儿坐镇,三妹亦不必记挂,只管在北溪县照顾好母亲大人便是。卫枭虽为天榜金字第四杀手,但抛开三大山隐高手不谈,实则乃天下第一杀手。卫枭既游荡与北溪县一带,犹如芒刺在背,三妹还需多做提防,为安全起见,这些时日,无必要,切莫出城!料想有天机营卫士护你周全,那卫枭也不敢硬来。” 一张写满,柳红颜托腮若有所思,又取来一张纸:“风儿扩展天机营军备,你我姐妹应当鼎力支持。重装骑兵一事,还需高山国方面配合,前途未卜。此时应当全心以锦衣卫为重,只是黑尉司无孔不入,若想在黑尉司眼皮子底下组建锦衣卫,绝非易事。” “当年那些护你周全的老部下,早已归隐山林多年,亦在黑尉司监视之外。锦衣卫之事,可求助与这班老部下。” 柳红颜停下笔,将信笺封装好,起身走到门外,轻轻将信顺着门缝塞出去,隔着门轻语:“这些年,若非诸位暗中相助,料想奴家与三妹之间通信往来,早已断绝,有劳了。” 门外随即传来一个微弱的男人声音:“二小姐不必在意,此乃我等分内之事。但有一言,天机营的防卫越发周密,黑尉司的动作也越发频繁,日后通信往来恐怕困难重重。” 柳红颜柔然一笑,并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放心,日后自有锦衣卫接手通信一事,届时,诸位也可歇息了。” 见门外不再有动静,柳红颜便转身回到书案,若有所思,便将吴畏叫了进来。 吴畏双手抱拳,毕恭毕敬:“二小姐,有何吩咐?” 柳红颜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吴畏,你可知我在秦风心中的分量?” 此言一出,吴畏不由眉头微皱,马上听出来这话味不对,连忙回应:“二小姐对于公子而言,不可替代,二小姐有何吩咐,只管言明,便是刀山火海,属下也在所不辞。” 对于吴畏的回答,柳红颜甚是满意,便轻言道:“那你去把许常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吴畏没有半点迟疑,转身而去。 不多时,许常便走进账务房。 “二小姐,您找我?” 柳红颜从一沓厚厚的账务单据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多时的信笺,递给许常:“你乃天榜杀手出身,又任职于黑尉司,想必脚程功夫了得,帮我去平遥县给高太尉送一封信……” 第312章 除掉眼线 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听得许常心惊至极。 便是连秦风,对许常背景的了解,也尚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 而眼前的柳红颜,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仿佛早已把自己的身份,调查了个透彻。 许常看柳红颜的眼神剧变,表面却故作镇定,连忙抱拳行礼,歉意道:“还请二小姐赎罪,小的身为天机营卫士,没有公子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天机营。” 闻言,柳红颜举着信笺,柔然一笑:“是没有风儿的命令,不敢离开天机营,还是没有黑尉司的命令,不敢离开京都?” 许常心里咯噔一声,正欲辩解,却被柳红颜抢先一步打断。 “我虽不愿搬出身份压你,但我毕竟是风儿的二姐,在他心中地位举足轻重,你若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将你赶出天机营,纵使风儿也不会忤逆我的意思。你若连监视天机营,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胜任,以黑尉司的作风,自然是要换了你。” “你我之间,心照不宣即可,何必弄巧成拙?” 许常心情变得异常沉重,纵使面对秦风,他还可游刃有余,至少秦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忤逆圣人。 但眼前的柳红颜,却令许常倍感压力,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连黑尉司和圣人都不怕。 邪门! 按照黑尉司密档显示,柳红颜乃是秦家最贤惠的一个,只管家务琐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究竟是黑尉司对柳红颜的调查不够彻底,还是柳红颜的演技太强,强到连黑尉司都被蒙在鼓里? 想不通,却也不再去想。 感受到柳红颜温柔如水的眼神,许常却无力反抗,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信笺,在吴畏的陪同下离开天机营,前往平遥县。 许常脑海中冒出无数可能性,却没有一个能说得通,实在是憋不住了,便转身冲吴畏问道:“吴队长,这平遥县乃是高明祖地,如今高明被贬回平遥县任县令一职,按说与秦家已经没什么瓜葛了……二小姐,怎么突然要与高明暗通书信?” 是二小姐暗通书信吗?不,是你啊……吴畏心下叹了一声,耸了耸肩:“你自己把信拆开看看,不就明白了?” 许常苦笑一声:“吴队长真会说笑,此乃二小姐密信,小的怎敢偷看?” 吴畏却满脸不以为然:“你只管拆,出了岔子,我帮你担保。” 许常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咬了咬牙,将信拆开查看,毕竟此事,事后是要如实汇报给黑尉司。 但是看到信上的内容,许常却愣住了。 信纸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在许常愣神之际,感觉脖子一紧,竟被吴畏一把抓住,想要扭头质问,奈何吴畏力气太大,脖子根本扭不动,正欲大声呼喊,却被吴畏按在地上。 下一刻,吴畏已经从腰间抽出短刀的,对着许常肚子便是一通乱捅。 “你与高明暗中勾结,我杀你,理所应当!” 许常眼睛睁得老大,至死都不敢相信,身为圣人眼线的自己,居然被人硬安上一个罪名,像野狗一样,被干掉在荒野上。 吴畏抽出短刀,随手擦了擦上面的鲜血,理都不理许常,转身往回走。 与此同时,一名隐匿于不远处土坡的黑尉,缓缓爬起身,厉声质问:“杀我黑尉司的人,难道天机营要谋反不成?!” 吴畏将刀插回后腰,脚步不停,根本不惧黑尉的质问,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许常与高明暗通书信,意图出卖天机营,被我家二小姐发现,咎由自取!此事我家公子并不知晓,尔等只管回去禀报便是。” 吴畏无视黑尉司的人,返回天机营,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日常训练。 柳红颜则站在账务房门口,见吴畏回来了,便知道许常已经被灭了,当即从容回屋……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梁帝手里攥着那封染血的空白密信,凝视良久,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黑尉在身后轻声道:“圣人,天机营竟毫不避讳地杀死许常,恐怕乃是秦风授意……” 不等黑尉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秦风虽胆大妄为,却恪守底线,犯不着弄巧成拙。此事不必深究,退下吧。” 黑尉愣了一下,眼神尽是疑惑,但圣口一开,他也不敢多言,还是匆匆退下。 至于向天机营安插眼线一事,只能暂时作罢。 梁帝背着手,迈步来到琉璃窗前,看着傍晚的天空,眼神一阵意味深长:“那丫头,是嫌朕的眼线碍事了,也罢。特权只能行使一次,再有下次……” 说到这,梁帝苦笑一声:“朕又能如何?” 谢府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 秦风却迟迟没有露面,以至于整个谢府都回荡着嘈杂哄声。 秦风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盯着秦小福:“你……真没跟我开玩笑?许常真被吴畏杀了?!” 秦小福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压低嗓音,谨慎道:“少爷,我怎么敢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此事还是吴畏自己派人来通知的,乃是二小姐下的令。” “二小姐将那许常诱骗出城,以其与高明暗通书信为由,在旷野里,当着黑尉司的面,痛下杀手。” 一瞬间,秦风大脑运转到极致。 难道二姐是为了帮自己清理门户,才杀了许常? 不对呀!且不说那许常是圣人的眼线,乃犯禁大罪,生性温润贤惠,对外人向来无比仁善的二姐,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狠辣? 而且,以秦风对黑尉司的了解。 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人恐怕已经知晓,就算不下令缉拿秦风,为了保险起见,也应当先派驻城军,缴了天机营的械。 可偏偏,圣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黑尉司汇报出现了延误,还是圣人压根就不想提这件事?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也是倍感压力,但有一点,秦风心知肚明,圣人既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意味着,许常的死,对秦风不会有任何影响。 尽管这一切,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秦风不由暗暗嘀咕:“二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连我都不敢干的事,你不仅干了,还不用付半点代价?!什么情况……” 第313章 拍卖开始 话又说回来了。 秦风看许常,哪哪都不顺眼。 谁也不喜欢被人整天监视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去打小报告。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若不是迫于梁帝的淫威,秦风早就把许常扫地出门了。 只是没料到,柳红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下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比秦风爷们一百倍。 听着院子里的子弟们喧嚣不断,秦风不再迟疑,迈步上了台。 本来众子弟就窝火,发现这场拍卖会居然是秦风举办的,感觉自己被耍了,现场瞬间炸了锅。 “今晚的拍卖会,不是由宁国公办的吗?秦风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还看不明白?分明是秦风这厮,知道自己名声太臭,故而借宁国公之威望,将我等诱骗至此。” “哼!既然这什么狗屁拍卖会,乃是由秦风举办,那没的说,兄弟们,咱们走,绝不给秦风任何坑害京中子弟的机会!” 见众子弟纷纷起身退场,谢云儿眉目微颦,心中隐隐焦急。 毕竟这拍卖会的阵仗搞得这么大,若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岂不是成了京中笑话? 秦风那厮,本来就臭名远播,乃是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但宁国公谢弼,却会因此受到牵连,多少年积攒下的威望,可就全毁了。 但是当谢云儿看向秦风,却发现这厮非但没有半点紧张感可言。 居然就这么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退场子弟,一副爱参加不参加的欠揍嘴脸。 就在谢云儿准备亲自上场,劝阻子弟们留下的时候,秦小福故意扯着大嗓门,冲台上的秦风喊了起来。 “少爷,送给客人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按您说的,等拍卖会结束,客人退场时,一律赠送大礼包一份。” 大礼包? 什么狗屁! 在场子弟,一脸不屑,他们又不缺钱,才看不上秦风送的蝇头小利。 明明没人对大礼包感兴趣,秦风却随便指了指其中一个子弟,没脸没皮道:“哦?这位公子问大礼包是什么?” 那公子直愣神:“我什么时候问了?” 秦风可不管,无视公子的抗议,厚颜无耻地大声宣布:“这大礼包,共有三样礼品。其一是晴雅阁定制的砚台一份,礼包里内置小票一张,届时可以自行前往晴雅阁,凭票领取。” 刚才还嗤之以鼻的子弟们,听到“晴雅阁”三个字,像是嗅到了荤腥味的野狗一般,哗啦啦地回来一大片。 砚台能值几个钱? 就算是京都最上等的徽墨砚台,而且还是私人订制,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 重要的是,这砚台出自晴雅阁。 几个子弟,激动地大脸涨红。 “自打晴雅阁变成半个书局,想要再见到沈小姐,简直是难比登天,如今便可以借助领取砚台的由头,再睹沈小姐芳容了。” “滚犊子!”旁边一个白衣公子,眼睛瞪得老大,尽是不善,“有你什么事?早在一年前,我与沈小姐就已经关系匪浅!” 旁边一身锦衣的男子,眼神尽是鄙夷:“你也给我滚!去晴雅阁买几本书,与沈小姐攀谈了几次,就成了关系匪浅?我告诉你!我与沈小姐可是一起去踏过青。” 看着众子弟,因为沈青辞,争辩得面红耳赤。 似是一群情敌,争风吃醋。 秦风看在眼里,不由撇了撇嘴,心想,你们争吧,争来争去,沈青辞以后还不是要变成我的秦夫人? 沈青辞的魔力之所以如此大,原因很简单。 在京都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中,沈青辞算得上最顶流的婚选。 长相自不必说,京都能在容貌气质上压沈青辞一头的女子,还在娘胎里呢。 才华方面,琴棋书画诗洒花,无一不精。 最关键的是背景。 兵部尚书,督战大臣之女。 天机营统领,圣人身边红人秦风的大姐。 可以说,只要娶了沈青辞,对于京中子弟而言,便是一步登天。 钱、权、色,尽入囊中。 这也是为什么,自晴雅阁创办之初,京中的文人,以及那些疑似文人,和虎背熊腰却拿着折扇,硬拗出一副半生不熟文人嘴脸的纨绔,如同苍蝇一般,削尖了脑袋往晴雅阁挤。 若不是沈青辞如今已成“晴雅阁出版社”的总编辑,兼副董事,兼经销部部长,以及所有商队的总指挥。 公务缠身,实在是分不出心力,恐怕晴雅阁的门槛,早已被京中子弟给踩塌了。 秦风给与京中子弟,偶遇沈青辞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便令半数子弟回心转意,赖在现场死活不肯离开。 见此情形,谢云儿没好气道:“秦风,你可真无耻,居然拿大姐做文章,若是被大姐知道,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秦风挠了挠屁股,不以为然:“我只是让他们去晴雅阁领砚台,又没说一定能见到大姐,这可不怪我。再说了,大姐终究是要改名的。” 谢云儿一头雾水:“改名?好端端的改名干什么?” 秦风咧嘴一笑,毫不避讳:“自然是要冠夫姓,由沈青辞,变成秦沈氏。” 谢云儿目瞪口呆,她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像秦风这么无耻的人。 若秦风真娶了沈青辞,谢云儿与沈青辞的关系,该如何论处? 谢云儿薄唇轻咬,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要脸,连自己大姐都不放过,难道没听说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还有句老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风的尖牙利嘴,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谢云儿说不过他,却又气不过,便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明日我便将你这番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姐。”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秦风,瞬间萎了下去,脸上的傲气被无耻谄媚取代:“别呀,咋还急了?” 谢云儿白了秦风一眼,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这该死的,就算纳妾不算什么问题,也不能当着未来夫人的面说啊! 而且…… 她谢云儿是正房夫人,那大姐便是妾,好一个乱糟糟! 第314章 琉璃酒具 就在这时,有好事的子弟,大声问道:“秦风,你不是说大礼包吗?其他的礼物是什么?”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当场直接宣布:“除了砚台外,还有我天机营铸造的匕首一柄,以及白糖一斤!” 话音落。 刚才院子里多少人,此时还是多少人。 那些气急败坏准备离开的子弟,突然重新坐回凳子上,一手抓着干果,一手眉开眼笑地闲聊着,仿佛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退场事件一般。 “嘿嘿,早就听说天机营铸造坊的兵器质量上乘,那匕首正好可以留作日后把玩。” “天机营的兵器,可都是经过实战检验的!杀的北狄精锐丢盔弃甲,我早就想买些天机营用的东西了,只可惜营内保密性太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天机营卫士的腰刀,我见过!与驻城军的佩刀,材质相差极大,据说是削铁如泥!按说短刀的破甲能力严重不足,可天机营的腰刀,却能砍开重甲,着实惊人。” “能有一斤白糖拿回去也不错,现在白糖价格持续走高,据说是受到甘蔗原料的影响。” “不错,白糖的价格至少涨了三成,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对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众子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秦风吆喝起来,催促秦风赶紧开始拍卖会,也好尽快结束,去晴雅阁见沈青辞也好,领取白糖匕首也罢,总之比在这干坐着强多了。 秦风嘿嘿一笑,一边吩咐仆人将第一件拍品带上来,一边充当拍卖主持人,不急不缓的介绍起来:“这世间之物,无外乎三样东西,能衬托出诸位子弟的尊贵身份。金器虽值钱,却落于俗套,玉器虽雅致,却太过常见。在我看来,这三样东西,以文房四宝,衬托文人风雅,以佩剑衬托武将勇武,最后一样东西,则文武兼备,便是酒具。”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把掀开,一套做工奇差,但晶莹剔透的酒具,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套酒具,为一尊酒壶,六只酒杯组成。 乃是用吹管,直接吹出来,稍作修剪即成。 几乎没有什么做工可言。 但架不住“一透遮百丑”。 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所有视线,几乎全都被台上的酒具所吸引。 “我没看错吧?!那是……琉璃酒具?” 一位见多识广的子弟,吞了下口水,惊为天人:“金刚石虽剔透,但质地太过坚硬,根本无法雕琢成器。还有一种极致通透的玉石,但是通透性,根本无法与此相比,而且本身又极其稀少。所以……这套酒具,必是由琉璃打造而成!” 旁边的公子,目瞪口呆:“只听闻遥远的西域,曾进贡过琉璃,但多是珠子,偶有的一两件琉璃器,全都存在国库之中,连原产琉璃的西域国,尚且难以雕琢这琉璃器,秦风居然一口气雕琢出一套琉璃酒具?!” 就在这时,在场有人大声质问:“秦风,雕琢琉璃酒具剩下的琉璃,你扔到那去了?不如卖给我如何?” 剩下的琉璃? 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琉璃和玉器一般,乃是自然产出。 料想这琉璃酒具,必是用一块巨大的“天然琉璃”精雕细琢而来。 这种误解,对于秦风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风只管继续主持拍卖会:“琉璃本身珍惜无比,琉璃器更是可求而不可得,连我大梁国库,尚且只存了一两件而已。” “这套琉璃酒具,价高者得。” “起拍价……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一两银子? 众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纷纷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秦风。 就连后台的谢云儿,也被吓了一跳,几次想要冲上去阻止秦风。 这琉璃酒具,可是无价之宝,居然一两银子起拍? 秦风一定是犯病了! 现场子弟,本来就是凑凑热闹,或是卖给宁国公一个面子,根本就没打算拍回什么东西。 此时见到琉璃酒具,以及一两银子的白菜起拍价,纷纷动了心。 有那子弟,已经急不可耐的出价了:“我出二两银子,嘿嘿,这琉璃酒具归我了。” 秦风装模作样的拿起小木锤,笑眯眯的看着在场子弟:“还有没有人继续出价了?若是没人给出更高的价格,这套琉璃酒具,就以二两银子,卖给这位公子了。” 起初,不少人都以为秦风肯定又挖坑了。 毕竟这厮的嘴脸,举京皆知。 京中子弟走过最远的路,便是秦风的套路。 但眼看着秦风真要把这套价值连城的琉璃酒具,以二两银子,近乎白送的价格,卖给那出价子弟,众人再也坐不住了。 莫说二两银子,便是二百两,二千两,那也和白送没区别! “谁说没有?我出二十两银子!” “周公子,这拍卖规则乃是价高者得,说白了就是让客人自行竞价,你该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二十两就能拍下吧?要我说,用不着绕弯子,直接给实价便是!秦风,我出五百两银子!” 旁边一身珠光宝气的礼部子弟,嘴里发出一阵嗤笑:“便是一颗豆粒大小的琉璃珠,也能卖到三百两银子。张公子想花五百两银子,买下这套世间无二的琉璃酒具,恐怕是异想天开了吧?” 说着话,礼部子弟甚是豪迈的举起手:“秦风,我出一千两。” 尽管现场的子弟,非富即贵,但毕竟现在大梁的风气,是严禁铺张浪费,一切从简。 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怕的是吏部前来察查风纪。 一时间,现场尽半数以上的子弟,都没动静了。 剩下的子弟,背景显赫,最次家里也是六部郎中,自然不惧吏部察查,但出价的人却依旧寥寥无几。 礼部子弟昂首挺胸,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 秦风心里却忍不住骂街。 “这尼玛什么情况?老子精心打造的破玻璃壶,就卖一千两银子?” 第315章 完璧归赵 很快秦风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礼部子弟身后,坐着一人,此人正翘着二郎腿,满脸得意,时不时便与周围的子弟耳语几句。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些家伙,居然想合伙,割秦风韭菜。 联起手来放弃竞价,价值连城的琉璃酒壶,便可被礼部子弟以区区一千两的价格拍下,到时候哥几个再高价脱手,收益平分。 秦风深深地看了一眼为首的子弟,不是旁人,正是刑部尚书钱裕之子,钱承。 之前在朝会上,秦风堵死了钱裕竞争太尉一职的路子,转眼钱承就来替他爹报仇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过话说回来。 割韭菜,割到老子头上来了?! 婶可忍,叔不可忍! 秦风不急不缓的举起小木锤,随口问了一句:“可还有人出价?” 话音落,一个声音自角落传来:“我出五千两!” 现场的视线,瞬间汇聚而去。 却见叫价之人,身穿华袍,却极为面生。 莫不是慕名而来的外地豪绅? 礼部子弟连忙扭头看向钱承,见钱承点头,便直接加价:“我出七千两!” 那脸生的外地豪绅,没有半点迟疑:“一万两。” 现场瞬间炸锅! 倒不是因为这豪绅有钱,而是……他居然敢拆礼部子弟的台。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那礼部子弟就是个扛枪的,真正的幕后推手,乃是刑部尚书之子钱承。 众子弟不愿叫价,也多是忌惮于钱承。 钱承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不悦。 礼部子弟会意,转身恶狠狠瞪了那外地豪绅一眼,强忍怒气:“我出一万五千两!臭小子,敢跟我竞价,你也配?” 面对礼部子弟的威胁,外地豪绅却满脸不在乎,轻飘飘道:“在下乃商人,有利可图的事情,怎能轻易放弃?这套琉璃酒具的价值,诸位心知肚明,莫说一万五,十万以内能拿下来,都可转手再赚一笔。” 说着话,这外地豪绅自袖中取出一张钱庄本票:“此乃十万两本票,这套琉璃酒具,非我莫属。” 这外地豪绅的阔绰,令礼部子弟也大为惊讶。 超过十万两银子,礼部子弟已经做不了主了,只能向钱承投向求助目光。 钱承也不啰嗦,直接站起身,冷哼道:“一个土包子乡绅,也敢在京都摆阔,真是笑死人了。” “区区十万两,算得了什么?” 钱承大手一挥:“十五万两银子!秦风,你且将这套酒具好生包下,直接送到晴雅阁,交给沈小姐。晴雅阁虽是处处雅致,却缺少一件能镇住全场的器具,这套酒具,正好能为晴雅阁添几分贵气。” 此言一出,现场尽是喝彩。 众子弟看钱承的眼神,崇拜无比。 尽管不少子弟,倾慕沈青辞已久,但面对钱承这阔绰手笔,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完全竞争不过呀!硬要说这京都,谁有资格迎娶沈青辞,这钱承绝对算一个。 众人都知道,这琉璃盏压根值不了这个钱,但为了红颜肯砸下十五万两银子,敢问还有谁? 秦风也大为惊叹。 买下我的东西,转手又送回来,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并且甩我一耳光,让我明白,这京都的水极深,我秦风永远都探不到底,总有人能压我一头? 这手段绝了! 秦风非但不觉得耻辱,反倒欣喜至极,当即挥锤砸下,大声宣布:“不愧是钱公子,果然大手笔!这套琉璃酒具,以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归钱公子所有。并且按照钱公子的话说,将酒具无偿送给晴雅阁。” 伴随着阵阵叹服之声,钱承脸上尽是傲气。 此举,不仅打了秦风的脸,更能博得沈青辞的青睐,以及京都的好名声。 可谓是一箭三雕! 但就在这时,秦风冲那叫价的外地豪绅挥了挥手:“过来,把酒具送到晴雅阁,路上小心点。” 在众子弟匪夷所思的注视下,那出手阔绰的“外地豪绅”,竟屁颠屁颠跑上台,双手接过酒具,点头哈腰道:“少爷,要不您再给小的派个帮手吧,这酒具也不轻,小的一个人拿着有些吃力。” 说着话,伪装成外地豪绅的奴才,说白了就是秦风的“托儿”,取出那张钱庄本票,随手扔到一边。 众人这才惊觉。 哪里是什么狗屁本票,分明就是一张草纸! 片刻死寂过后,现场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咒骂声。 “姓秦的,你这厮好生奸诈,竟然自导自演!” “居然自己参与竞价,没你这么干的!” 尤其是钱承,脸上的傲气早已被愤怒所取代,毕竟别人只是被耍了,他却拿出了真金白银。 十五万两银子,比没装成,反倒被秦风白白坑去! 钱承咬牙呵斥:“秦风,你竟敢戏弄我!” 秦风不理会周遭的指责,冲钱承眨了眨眼睛:“戏弄?这从何谈起?钱公子买下这套酒具,不就是为了送给我大姐吗?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放心,我一定会在大姐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听到这话,钱承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虽说被秦风坑了十五万两银子,颇为不甘,但只要酒具能送到晴雅阁,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能娶下沈青辞,可不是区区银子能够衡量的。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小福跑了过来,满脸坏笑道:“少爷,我刚才跑了一趟晴雅阁,大小姐说了,多谢钱公子的好意。” 钱承眼睛不由一阵冒光。 这十五万两银子,花得值! 就在众子弟羡慕嫉妒恨,钱承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距离拿下沈青辞,又近了一大步之际,秦小福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不过……” “大小姐还说了,晴雅阁只供茶水,严禁饮酒,这琉璃酒具实在是没什么用,便送给少爷了。” 秦风装模作样的大吃一惊:“不愧是我大姐,也太疼我了!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收下了……” 然后在无数道杀人般目光注视下,秦风将刚刚卖出去的琉璃酒具,又摆上了拍卖台:“嘿嘿,人算不如天算,这琉璃酒具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过已经拍出去的东西,就不好再拍卖了,不如这样,谁若是喜欢,可以与我进行私人交易……” 第316章 光脚不怕穿鞋 秦风大手一挥,甚是豪迈:“这套琉璃酒具,一口价十万两银子,谁要谁拿走。” 礼部子弟噌的一下站起身,冲着秦风怒吼道:“姓秦的,你可真会挖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卖十万两银子,搞什么一两银子竞价?白白坑了钱公子十五万两银子,太无耻了!” 看着钱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秦风当场捶死的愤恨模样。 秦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就喜欢这种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眼神。 想装掰没什么。 在小爷面前装掰,也没什么。 但是想泡小爷身边的女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十五万两银子,就当是让这钱承买个小教训。 秦风背着手,语重心长道:“无耻?嘿嘿。我派人参加竞价,乃是拍卖行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正如大家所见,我身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规矩’二字,怎能带头破坏拍卖行的规则?” “嫌贵,大可以不拍,钱公子非要拍下来,拦都拦不住,能怨的着我吗?” “再说了,钱公子花十五万两银子,博了一个阔绰公子的好名声,人家不差钱,你插什么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礼部子弟面红耳赤,转身看向钱承。 却见钱承深吸了口气,竟强行压下了这口恶气。 钱承挤出一丝冷笑,眯眼打量着秦风:“呵呵,京都早已盛传,秦公子乃狗皮膏药也,粘在谁身上,都得揭下一层血肉。今日,在下算是见识了!区区十五万两银子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秦风满脸赔笑,心里却尽是嘲弄。 这“批”都让你给装了! 你爹虽是尚书令,年俸也不过三十几万两银子而已,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个几十万两银子,被你一口气败出去十五万两,还打肿脸充胖子的摆阔。 秦风深知涸泽而渔的道理,故而对京中子弟极为仁慈,一个月一小坑,三个月一大坑,争取让京中子弟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等大家兜里都鼓了,秦风再出面收割一波韭菜。 这京中子弟兜里有多少钱,秦风比他们自己都清楚。 看着一众子弟,对钱承投以敬佩目光。 秦风便随口来了一句:“钱公子大气!十五万两银子,对您来说,就是一笔小钱而已。听说刑部尚书大人,喜好饮酒,不如钱公子再花十万两银子,将这套酒具买回去,送给令尊如何?” 此言一出,钱承脸色瞬间一白,故作镇定道:“家……家父喜好煮酒,这琉璃酒具怕是派不上用场。” 秦风脸上笑意更浓:“派不上用场,和喜不喜欢可是两回事,不能煮酒,完全可以收藏嘛。还是说,钱公子觉得这酒具太贵,拿不出这么多钱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打个折,九万九千两银子就成。” 钱承呼吸越发急促。 之前那十五万两银子,是他几乎所有的存银,毕竟这些年为了攀关系,下级官员送礼者无数。 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么多钱,却被秦风一个照面就坑走了。 若是再拿十万两银子买酒具,便要挪用府上的钱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必会剥掉一层皮。 就在钱承进退两难之际,秦风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道:“听说钱大人,与林太保乃是莫逆之交。想必钱公子,与江南的林非墨,也是颇有交情,若钱公子囊中羞涩,可与林非墨拆借些钱财,区区十万两,对于林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在场子弟,纷纷缩起脖子。 心想这秦风,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往林家身上扯什么? 钱承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风耸了耸肩:“意思不是很明白吗?林家有钱,你给林非墨当了这么多年狗腿子,肯定捞了不少好处。” 钱承猛然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姓秦的,我劝你适可而止!林太保身居高位,乃大梁脊背,一生更是兢兢业业,你怎敢如此污蔑林太保!” 适可而止? 秦风心里冷哼,刑部钱裕,虽然与林家关系匪浅,但向来谨言慎行,就算要帮助林家打压秦风,也必是“暗戳戳”地进行。 钱承胆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来找麻烦,这后面没有贵妃的授意,鬼才信! 毕竟林太保行事低调,贵妃却正好反过来,极为高调。 看到钱承的第一时间,秦风就已经明白,贵妃已经开始向自己开战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留情面! 秦风冲钱承眉头一挑:“污蔑林太保?我还觉得你在污蔑我呢,我何时说过林太保一句坏话?你且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林家。” 钱承忍不住冷笑:“林家与林太保,不是一回事?”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林家坐镇江南,乃林非墨之父,林家嫡长子所掌控。林太保身处京都,又是大梁脊背,一切以大梁为重。一个是公,一个是私,怎能混为一谈?” “林家嫡长子,一无官身,二无爵位,充其量沾着皇亲的光,若林家犯法,自然与庶民同罪。” 此言一出,钱承直接大笑起来。 众子弟,也觉得秦风犯病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 林家确实没有官身爵位,但试问天下,谁敢碰林家一根汗毛? 这么说吧,就算林非墨站在大理寺卿面前,大理寺卿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就在现场嘲笑声不断之际。 却听一声冷喝传来。 竟是个不起眼的丫鬟。 别人不认得这丫鬟,钱承自然认得,此乃贵妃身边的侍女,正是她通知钱承,来此搅局。 丫鬟盯着钱承,将声音压得极低:“钱公子,您累了,回府歇着吧。” 钱承明显从丫鬟眼神中察觉到“不善之意”,整个人为之一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 丫鬟不理会钱承,连忙冲秦风欠身行礼:“秦公子见谅,先前钱公子说的都是些胡话,当不得真。”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丫鬟:“不当真?可以啊,把这套琉璃酒具买下。” 第317章 连环套 做人,最不耻之事,便是慷他人之慨。 做下人,最忌讳的,则是挥霍主子的威风。 别看刑部尚书,身居高位,说白了,整个钱家乃至刑部,都是林家的狗腿子。 林太保和贵妃,一个坐镇朝堂,一个坐镇后宫,在这京都之中,风生水起,与盘踞江南的林家,相互配合。 看似是天衣无缝,实则但凡谈起,却是个极其敏感的话题。 秦风就是要把林家和林太保掰扯清楚。 最终目的,林家是林家,林太保是林太保。 别人认不认这个道理,秦风管不着,只要秦风和梁帝认了,就足够了。 到时候,秦风对林家下手,会省去很多“程序上的麻烦”。 反正秦风就咬死了,江南林家皆是草民,无官身,亦无爵位。 至于皇亲的身份,秦风不在乎,梁帝更不在乎! 那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秦风早就看得眼红,恨不得一口吞下,将自己喂得白白胖胖。 尤其是林家手中把持的盐业,每次想起来,秦风都忍不住流哈喇子。 莫说对官盐本身下手,只要进行精加工,从中赚取一部分薄利,就足够他血赚一笔。 秦风与林家为敌,于公是帮梁帝除去心腹大患。 于私,是扩展商业,拓宽势力,以及报复当年秦程氏被贬之仇! 莫说林家主动招惹秦风,纵使井水不犯河水,秦风也得把林家的“井沿”撅了! 钱承不懂这个道理。 那丫鬟常跟在贵妃身边,耳濡目染,又岂会不明白? 别人忌讳林家,秦风可不忌讳,他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无视林太保和贵妃的双重压力,直接把林家翻个底朝天。先斩后奏,爱谁谁,大不了事后再跟梁帝唱个双簧,去殿外再领十杖之刑。 丫鬟看了看酒具,只能咬牙应下:“不就是十万两……” 话还没说完,秦风就改口不认账了:“谁跟你说十万两?钱公子之前花了十五万两银子,拍下酒具,乃是我们拍卖会的优质客户,所以才给他优惠价,你想买?得原价!” 丫鬟心机颇深,且极为聪慧,但架不住是上得了台面的人,遇到秦风这种泼皮无赖类型的,根本没辙,只好一退再退,银牙一咬:“原价是多少?”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一百万两银子。” 听到这狮子大开口的价码,现场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丫鬟小脸煞白:“一百万两?!秦公子,你这分明是故意为难!莫说奴婢,放眼整个京都,谁能拿出这么多钱?而且现在国战在即,军费吃紧,一百万两银子买一套酒具,若是被圣人知晓,必是要查个底朝天才罢。”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那怪不得我,一分钱一分货,天下琉璃器本就凤毛麟角,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不过……” 秦风话锋一转:“你若拿不出这么多钱,倒是可以用其他方式付款。” 其它方式? 丫鬟眼神闪过一抹疑惑:“请秦公子明示。” 秦风顶着谢云儿杀人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丫鬟一番,露出无耻下流的嘴脸:“嘿嘿,本公子最爱女色,你在这给本公子暖一个月的床,这套酒具就白送你了。” 丫鬟小脸顿时红得滴血,但若今日之事闹大,且不说林家会如何,她自己必被贵妃灭掉。 丫鬟只能妥协,一咬牙:“好!希望秦公子信守诺言。” 秦风当即将秦小福叫来,一指小丫鬟:“把她带去天机营,等本公子忙完了,再回去临幸她,哈哈哈。” 秦风故意摆出无耻色胚的模样,淫笑了几声。 见小丫鬟被秦小福带走,秦风扭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钱承,不由调侃:“钱公子,你居然让个女人帮你顶包,也太没出息了吧?就你这样的,也想娶我大姐?怕是没睡醒?” 尽管众子弟,不敢招惹林家,亦无心与刑部为敌。 但之前,大家是看在钱承的魄力上,才甘心将沈青辞“让”给钱承。 如今发现,钱承居然躲在女人身后,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现场瞬时响起一阵窃窃鄙夷之声。 “我还真当钱公子实力雄厚,没想到那十五万两银子已经把他榨干,剩下的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按说,我与钱公子无冤无仇,本不该落井下石。但就凭他这种实力,也想娶沈小姐?呵呵,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到头来,此事还不是靠女人才帮他解决了?”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以及秦风奸计得逞的玩味眼神。 钱承的嘴巴越长越大,相比于羞愤,更多的是震惊。 他早就听说过秦风的套路之深,因此做了不少功课与防备,却还是着了这厮的道。 秦风的套路,不仅防不胜防,而且是一招接着一招。 钱承一步错,步步错。 不仅丢了面子,更是失了里子。 最可怕的,还是因为他一个言语不慎,竟然把林家也牵扯进来了。 等等! 钱承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冲院门方向大喊:“回来!快回来!秦小福,你赶紧把那丫鬟带回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此时,秦小福和那丫鬟,早已没了踪影。 钱承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连忙看向秦风,近乎哀求:“秦风,不,秦公子,秦大哥,我求你高抬贵手,将那丫鬟送回来!一百万两银子,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分毫不差地送给您!” 钱承眼神尽是绝望。 那丫鬟乃是贵妃身边的侍女,鬼知道她攥着贵妃多少秘密。 如今,这丫鬟被秦风攥在手里,岂不是等于掐住了贵妃的脖子? 面对钱承的苦苦哀求,秦风掏了掏耳朵,露出一副奸商嘴脸:“一百万两,是买琉璃酒具的价格。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那丫鬟属于我,你想帮她赎身?也不是不可以……一天十万两如何?一个月也就是三百万两。” 钱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算把他连同整个钱府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见钱承身形摇晃,一脸萎靡,秦风叹了口气,爱莫能助道:“不好意思,我是个商人,只讲钱,不讲人情。” 第318章 天生克星 万花簇拥的凉亭内,贵妃的绣工已经相当娴熟,扇面上的飞鸟,外人一眼就能认出是一头彩凤。 才短短几日,比绣娘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长进还多。 最后一针绣完,贵妃将团扇连带着线包,一并扔到侍女的身上,冷冷道:“扔了,本宫再也不想看见这些碍眼的玩意儿。” 这绣工,顶多是贵妃无数技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而已。 看着庭外茂盛鲜艳的花丛,贵妃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仿佛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自打她进了后宫,遇到的对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就拿那城府深不见底的长公主来说,还不是在她手里屡屡吃亏?最不济,也能斗个平分秋色。 岂料,今时今日,竟栽在一个小痞子手里。 每每想起来,贵妃心里便是阵阵委屈。 先前派钱承去拍卖会上搅局,仅仅只是搅局而已,让那秦风浑身不舒服,贵妃便身心愉悦。 谁曾想,钱承竟如此不中用,三言两语就被秦风小儿带进了坑里,从器物本身,扯到林家身上。 这也就罢了! 被坑十五万两银子,是他钱承愚笨,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怎奈那跟随了贵妃多年的侍女,也是如此的不争气,居然稀里糊涂就被秦风给软禁了。 这初次交锋,贵妃不仅败了,而且还是完败。 自打刚才绣扇面的时候,贵妃就已经在思考对策,时值此刻,竟然还是毫无头绪。 自己这千般万般的手段,都是用来对付场面上的人,遇到秦风这种市井之徒,泼皮无赖,竟…… “岂有此理!” “那厮耍无赖,本宫总不能与他一起耍无赖吧?” “这世上,怎有如此奸猾之人!” 贵妃眉目微颦,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却也不在乎,转身一瞥旁边噤若寒蝉的侍女:“派人去江南,提醒一下家兄,这些时日谨言慎行。秦风那厮张狂惯了,若真干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便是杀了他,也难以弥补我林家之损。” 就在这时,西花厅方向,传来一阵娇媚爽朗的笑声。 那笑声,如此刺耳! 贵妃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石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头桌面竟然被直接拍成两半。 “今儿,本宫出门没看黄历,竟是遇到些添堵的人!” 贵妃一甩长袖,气鼓鼓地转身而去。 那声巨响,自然也被西花厅的长公主听在耳中,不禁笑声更大了几分,自打夫君去世,长公主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欢愉。 “呵呵呵,秦风啊秦风,本宫真是太喜欢这小子了。莫说京都城中,即便是整个大梁,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贵妃碰得头破血流之人了。” “本宫没有看错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深知自身优势,硬是跟贵妃耍横,耍无赖,偏偏贵妃拿他没辙。” 见长公主如此高兴,祁阳郡主对秦风的印象,也逐渐发生了改观。 毕竟能让母亲欢心,便是祁阳郡主最大的愿望。 回想起刚才偏厅传来的巨响,祁阳郡主不由感慨:“秦风这次,怕是把贵妃气得不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如此失态。” 闻言,长公主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语重心长:“是啊!贵妃是不世出的女中奇才,隐藏极深,又有着过目不忘的能耐,学什么都比旁人快上数倍。若不是对她了解颇深,谁又敢相信,这京都四大高手,她竟列首位……” 说到这,长公主凤眼微眯:“尤其,她还是京都之中,唯一能与山隐高手鏖战之人……这等实力,自然是处变不惊,也就秦风能让她生这么大的气。” 祁阳郡主大为惊讶,不由捂着嘴:“我只知贵妃不一般,没想到竟是如此地步,与山隐高手鏖战?天哪!” 在祁阳的认知中,山隐高手皆是单打独斗无敌的存在,没想到这京中,就有能够匹敌山隐高手的强者。 偏偏又是长公主的死对头。 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严肃:“京都四大高手,秦家四女景千影,虽剑术出神入化,可终究是年轻了些。宁国公铁拳无双,但刚猛有余,缺了技巧。李湛则正好相反,只胜技巧,而后劲不足。唯独这贵妃娘娘,一介女子,却真真是武学全才。不然你以为后宫太平这么多年,连天榜金字杀手都不敢犯禁,是忌惮殿前武士和禁军?呵呵,很大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坐镇……” 祁阳郡主啧啧称奇,却忍不住窃笑起来:“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贵妃的克星,居然是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秦风。” 这一点,长公主也颇为感叹。 正所谓,身子骨越弱,胆子越小,那些所谓的傲骨文人,也只不过是胜在一张嘴上。 但秦风……表面怂的不行,实则胆子大过天。 这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也正因此,反倒掣肘贵妃。 人算不如天算。 另一边的谢府,并未因为秦风和钱承的短暂冲突,产生丝毫波澜。 毕竟秦风不坑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早在得知这场拍卖会,乃是由秦风举办,众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况且,此事牵扯出林家。 谁也不愿意惹火烧身。 大家只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天塌下来有他秦风顶着,断然砸不到其他人头上。 在场子弟,见识了琉璃酒具,对于接下来的拍品,相当期待。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接差人将第二件拍品搬上来。 随着红布揭开,现场客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目瞪口呆。 那竟然是一尊高约三尺,通体如冰一般的琉璃菩萨像! 片刻寂静过后,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我……我没看错吧?!” “结合之前的琉璃酒具,应该错不了,正是琉璃菩萨像。” “这秦风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琉璃,光是雕琢那酒具就已经够惊人了,这尊琉璃菩萨像足有三尺高,想要雕琢到这种水平,至少需要四尺见方的琉璃石!即便是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秦风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差点当场乐出来。 琉璃石? 那是什么东西? 听都没听说过! 第319章 拍卖巨款 这尊琉璃菩萨,根本无需任何介绍,莫说雕琢出形,即便只是一块根本不存在的琉璃原石,也已经价值连城了。 秦风干脆利落道:“这尊琉璃菩萨,起拍价依旧是一两银子!” 若是之前,听到秦风这话,现场肯定是一阵沸腾。 此时,众子弟却是连连撇嘴。 用一种“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的眼神,注视着秦风。 “姓秦的,你莫要绕弯子,只管说,这尊琉璃菩萨,你打算卖多少钱!” “就是,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套路,嘴上说着一两银子起拍,还不是安排托往上叫价?秦风这厮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面对众人的质疑,秦风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的信誉已经这么差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信,秦风拍着胸脯保证:“这一次,我若是套路你们,这尊琉璃菩萨像,分文不收,直接送给诸位。” 众人已经被秦风给坑怕了。 还是有些顾虑。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公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十两银子?” 秦风直接抄起小木锤,煞有其事地喊道:“十两银子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了?十两银子两次,十两银子三……” 眼看着秦风马上就要敲下小木锤,众人这才意识到,秦风是来真的。 当即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疯了似的开始叫价。 “十两银子?开什么玩笑!我出一千两!” “这尊琉璃菩萨像足有三尺高,光是琉璃本身就已经是无价之宝,我出一万两银子!” “都别争了,不然把价钱抬高,谁也买不起!不如诸位让给我如何?我出一万二。” “滚犊子!怎么不让给我?这琉璃菩萨像转手一卖,就能赚得金山银山!我出五万两银子!” 看着众子弟争得面红耳赤,有那脾气暴躁的,甚至当场推搡起来,秦风露出了无比“诚信”的笑容。 殊不知,有了琉璃酒具做铺垫,这尊琉璃菩萨像,他根本不需要干预,光是子弟们争相竞价,就完全能够达到秦风的预期价格。 最终,琉璃菩萨像以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被昌平县一名豪族富商拍走。 那富商生怕秦风反悔,甩下几张钱庄本票,便派仆人抬着琉璃菩萨像,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在场的子弟,无不扼腕叹息。 “该死!便宜那死胖子了!莫说五十万,就算一百万两银子,也有得赚!” “哎,谁让人家是经商的,手里有钱,咱们这些官宦子弟,纵使再有钱,也不能越界,若是一口气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免不了要被圣人猜忌。”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风这厮向来无利不起早,居然真的将菩萨像卖给了那昌平县商人。” “哼!这次秦风亏大了!” 秦风默默将五十万两银子的钱庄本票收好。 亏? 莫说五十万两,即便是五……五两银子,秦风也是血赚。 毕竟打造这尊琉璃菩萨像,连工带料,本钱还不到二两银子…… 别人可能赚,但秦风永远不亏。 只可惜,秦风也不得不遵循奇货可居的道理。 这琉璃器,虽然暴利到了姥姥家,利润动辄便是上万倍。 但为了保持琉璃的价值,避免烂大街后,价格呈断崖式下跌,秦风也只能偶尔收一波韭菜。 琉璃器的铺垫正式结束,接下来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秦风扫了一眼在场的子弟,笑眯眯道:“这最后一件拍品,诸位子弟其实不必参与,因为主要是面向各位商人。” “估计……诸位都在琢磨,我是从哪搞来这么多琉璃。” “其实也没什么玄乎的,在下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意外拿捏住了琉璃的特殊供应渠道。” 此言一出,现场尽是哀嚎声。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朝秦风汇聚而来。 秦风昂着头,满脸得意道:“这琉璃器的价值,想必诸位也见识过了,但每次都以拍卖会的方式,出售琉璃器,未免太过麻烦。故而,在下决定开设几家琉璃坊,准确来说,是三十七家,除了京都本身外,更要涵盖京都三十六县。” “不过这买卖规模太大,单凭我自己,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经过再三考虑,除京都总店之外,其余三十六家琉璃坊的代理权,尽数出售!” 如果说,之前那两件琉璃器,只是令现场为之沸腾。 随着最后压轴拍品一出,现场直接炸了锅。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开设三十七家琉璃坊?秦风好大的口气!” “若真能开成,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毕竟琉璃行当,还尚未有人涉足。” “还真是!莫说大梁,便是整个天下,也是独一份买卖。” 连现场这些纨绔子弟,都嗅到了‘利润’的味道,更何况那些比猴都精的商人? 一些反应快的商人,已经派仆人回去准备钱了。 秦风也极为重视这次交易,毕竟关乎着天机营的财政大事,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琉璃坊的代理权以三年为期,一间琉璃坊代理权的起拍价,为十万两银子。代理数量不设限,有实力者,哪怕是一口气拍下三十六间琉璃坊也无妨。” 不出秦风所料,在场的官宦子弟瞬间蔫了下去。 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也不能参与,只能干瞪眼。 反倒是在场的商人,无所顾虑,纷纷开始叫价。 “秦公子,我出十二万两银子,拍下十间琉璃坊!我们周家乃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布商,商贾底蕴殷实,将这琉璃坊交给我们周家经营,绝不会有错。” “我乃京都粮商,粮铺遍布二十三个县,实力雄厚!我愿以每间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拍下十三间琉璃坊。” 听着商人们不断加价,纵使在场的官宦子弟,也暗暗心惊。 这钱……海了! 一间琉璃坊便是十五万两银子,十三间便是一百九十五万两。 也不知道该感慨秦风敛财有术,还是这帮京都商人,富得流油…… 第320章 暴君啊 谢家父女,站在大堂,侧耳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纵使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谢弼,此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谢弼虽一口气拿出六十万两银子,但这些钱,都是他一辈子攒下的棺材本,与那些富商根本没有可比性。 哪怕是一间琉璃坊的代理权,只卖十万两银子,三十六间也是三百六十万两银子,足够整个边军大营,两三年的军费了! 谢弼忍不住感叹:“老夫位至公爵,年俸二十万两,尚且要一辈子才攒下六十万两银子。这秦风只是言语了几句,便是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着实惊人!” 谢云儿小脸红扑扑的,心情却有些纠结,说不出是惶恐,还是骄傲:“秦风就是有些鬼心思。” 殊不知,秦风心里苦啊! 若不是北溪县战事告急,天机营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他又岂会出让代理权?总共三十七家琉璃坊,自己经营,不香吗? 如今一口气出让了三年代理权。 换言之,这三年时间里,别人吃肉,秦风只能喝点汤,别提多憋屈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院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三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 打眼一扫,便知这三个男人来头不小。 为首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直接冲秦风作揖行礼,气度不凡道:“见过秦公子,我们三兄弟,准备联手经营琉璃坊!一间琉璃坊,出价二十万两银子,一共拿下二十间。” 这回连在场的富贾商人,也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单间琉璃坊的代理权,已经抬高到二十万两银子,即便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也必须再三斟酌,不敢再轻易涉足。 秦风则暗暗盘算了一下,北溪县军费,加上组建锦衣卫和重装骑兵的费用,这四百万两银子,勉勉强强够了。 就在秦风准备落锤之际。 院门却再次被人推开。 看清来人,秦风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李湛手里攥着圣旨,无视周围行礼跪拜的子弟商人,径直走到台前,丢给秦风一个“你小子吃独食”的眼神。 也不啰嗦,直接展开圣旨,大声念诵起来:“工、礼、户三部联名上书,由于天机营独占琉璃器进出渠道,极易囤货居奇,扰乱琉璃器市场。朕心系天下,唯恐市场崩坏,故下令收缴天机营全部琉璃坊。” 听到这,秦风感觉胸口阵阵发闷,仿佛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见秦风面如死灰,李湛不禁偷笑,话锋一转:“朕也非不通情理,所有琉璃坊,以每间二十万两银子补偿天机营。琉璃坊乃天机营之心血,若就此割让,恐伤卿心。朕特雇天机营统领秦风,为琉璃坊坊主,月俸五十两银子。” 我可去你奶奶的吧! 秦风几次想冲上去把圣旨撕碎了。 富商和梁帝给的价钱相同,都是每间琉璃坊二十万两银子,问题在于,前者是三年代理权,后者是直接收购了。 而且……还要让秦风当那什么鬼的坊主。 说白了,工本费全都由秦风出,琉璃坊也要由秦风经营,梁帝只需躺好,闭着眼睛数钱就行了。 暴君!彻头彻尾的暴君!!! 李湛走上前来,笑眯眯道:“恭喜啊秦公子,光是出让这琉璃坊,就得了七百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前拍卖的两件琉璃器,一日收入八百万两。莫说大梁,即便放眼整个天下,这等惊世骇俗的敛财之术,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话说的,好像秦风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秦风差点哭出来:“有没有搞错?我本可以靠着琉璃坊吃一辈子,结果愣是被圣人变成一锤子买卖。照此经营下去,莫说七百万两,即便是七千万两,我也能赚出来!” “请李总管回宫劝谏圣人,如今国库空虚,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买琉璃坊,万一突发战事,购粮军费该当如何?” 李湛脸上笑意更甚,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死了这条心吧。” “七百万两银子确实很多,但圣人也没说,一次性付清。圣人已经交代了,先付你二百万两银子,剩下的款项,自你名下的酒楼、糖业、书房的税赋里,逐年扣除。” 噗! 秦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尼玛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李湛四下瞥了一眼,压低嗓音,小声提醒:“你就知足吧!若非圣人念在昔日情分上,便是一两银子不给你,你又能如何?别以为圣人不知道,你炼制琉璃,乃是一本万利的营生,不少原料都是从工部走私出来的。” “还有,你天机营连圣人的眼线都敢杀,圣人嘴上不追究,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用这琉璃坊,换取你一条小命,这买卖不亏。” 之前秦风还憋屈的想死,一听这话,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 说白了,这笔钱是帮二姐柳红颜花的…… 秦风暗暗打定主意,回天机营,一定要让柳红颜补偿自己,至少也得狠狠亲几下才行! 秦风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向李湛:“要不然……京都的琉璃坊留给我,剩下的三十六间琉璃坊,我就不要了。” 李湛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敢讨价还价。” 眼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秦风也只好无奈作罢,自袖子里取出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行本票,直接塞到李湛怀里。 李湛眉头一皱,诧异道:“太多了!” 秦风自嘲一笑:“圣人把我的琉璃坊给买断了,那我干脆把你买断,免得日后每次见面,都要塞你银子,麻烦得很。” 行贿之事,居然被秦风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李湛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秦风的赃款,小声提了一嘴:“剩下那五百万两银子,你若是不要了,你和林家的恩怨,圣人便一概不管。” 此言深意,秦风岂能听不出? 那句“家无官身,官无爵位”的话,奏效了! 只要他选择不要剩下的五百万两,那秦家就算与林家,狗脑子打出猪脑子,梁帝也会装傻充愣,一概不理。 但问题在于,与林家宣战,是为他梁帝排忧解难。 为什么要老子花钱?还是五百万两巨款? 那老东西,真忒会做生意! 第321章 花钱买命 想到这,秦风冷冷一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糟老头子想天天坑小爷?门都没有! 秦风看着李湛,深吸了口气,无比认真道:“劳李总管回去转告圣人,那五百万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让圣人给我写张欠条,若实在还不起,之前我许给圣人的五千重装骑兵,也一笔勾销!” 李湛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你竟敢跟圣人耍横?!” 秦风把脸一横,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惧的嘴脸:“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林家的事儿,是我出力!没跟圣人要钱就不错,还让我自掏腰包?凭什么!我秦风就算再怂,也有三分脾气。” 见秦风如此坚决,李湛也就不再推诿,只是补了一句:“那行,等你这边忙完了,进宫一趟。” 秦风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干嘛?!” 李湛耸了耸肩,轻描淡写:“你之前带李章李郎兄弟,一起去平遥县,圣人想与你聊聊此事。” 你妹!这是要把老子规划到明王那边去? 秦风瞬间就蔫了,一把搂住李湛肩膀,脸上堆满了谄笑:“不就是五百万两银子吗?我秦风还差这点钱?” 李湛将秦风推开,眼睛一眯,轻哼道:“你小子,长点心吧!下次再敢私自带明王一家离开辅运县,圣人必要与你连本带利算清楚。” 秦风阵阵后怕。 之前还觉得那五百万两银子,被梁帝老贼坑了去。 现在一想,这五百万两银子,也算勉强花得值了…… 不仅解决了许常的事,还捎带着帮自己买回一条小命。 毕竟明王一家,可是梁帝逆鳞。 随着李湛离开,这场拍卖会也圆满结束……个屁! 琉璃坊卖了二百万,两件琉璃器卖了六十五万,再加上谢弼给的六十万私房钱。 拢共三百二十五万两。 光是北溪县军费粮饷,以及扩建城防等花销,少说都要一百万两。 还有重装骑兵这个吞金兽,以及各路商队…… 秦风差点哭出来,这日子太难了。 整个国家支撑一场战争,尚且乏力。 他秦风一个人支撑北溪县战事,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虚的不行。 回到天机营,已入夜。 账务房内,除了柳红颜外,秦老同志居然也在。 秦风本还打算,钻进柳红颜怀里寻求安慰,面对老爹,不敢造次,只好灰头土脸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秦天虎手里端着茶杯,眼神不善地盯着秦风,不答反问:“听说你今日挺招摇?还顺便赚了点小钱?” 赚个锤子!裤衩子都差点赔进去。 秦风哭丧着脸,郁闷道:“天机营账务紧张,酒楼和糖业来钱慢,入不敷出,儿子只好捞点外快,应应急。” 秦天虎轻哼一声:“捞外快?我看你又是去坑京中子弟了吧!那些纨绔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家里都是朝中重臣,与为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每次逮着他们便要揭掉一层皮,为父也很难办。” “就在刚才,刑部尚书钱裕还差人捎信,说你坑害其子钱承,怪为父教子无方。” 秦天虎这番话,教训其次,教育为主。 京中大臣,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做的太绝,日后不好收场。 若秦风能一直得势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失宠,必定面临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秦风见老爹没有动手揍自己的打算,干脆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瘫,翘着二郎腿,两条胳膊随便往扶手上一搭,怎么舒服怎么来:“父亲大人,论教子无方,您怎么能和钱裕相提并论?那钱承扔出十五万两银子,就图一乐,这种败家子越多,我大梁社稷越是岌岌可危。” “我这是为大梁除害,防患于未然。” 秦天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 当初臭名昭彰的京都第一纨绔,如今的穿着打扮却是越发的随性了,跟“金贵”二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再说秦风自从摔坏了脑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去过明月湖那种烟花柳巷。 至于挥霍…… 现在一琢磨,秦风的钱全都花在了刀刃上,毕竟以一己之力,支撑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争,放眼整个大梁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昔日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如今只剩下了“吃”这一个癖好。 吃的东西,也皆是些干果水果等零碎,山珍海味都很少去碰。 再结合北溪县屡屡立下的奇功。 连秦天虎自己都不禁犯嘀咕,若连自己都算教子无方,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称职的爹了吧? 想到这,秦天虎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不再提及钱承一事,不急不缓地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出去敛财应急吗?敛了多少?”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秦风脸上又是一阵憋屈。 想起自己被梁帝坑了五百万……呸,那可是整个琉璃坊行业啊,总利润何止几千万两银子? 秦风的心都在滴血。 见秦风脸色不好看,秦天虎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安慰起来:“不必自责,国战当前,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纵使京中子弟再纨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也断然不敢大肆挥霍。以往你给京中子弟挖坑的手段,如今失效,却也是情理之中。” 柳红颜终于将手头的账务处理妥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温柔似水道:“你今日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就算再不顺利,那两件琉璃器的价值摆在那,少说也能卖个几万两银子。” “天机营的财政虽然紧张,但毕竟有酒楼和糖业的支撑,只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总能勉强撑下去。实在不行,就削减支出,让父亲进宫说情,之前许给圣人的五千重装骑兵,缓些时日。” “还有高山国方面,购马之资,尽可能用白糖替代,减少资金流出。” “毕竟对于高山国而言,白糖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尤其是现在受到国战影响,大梁与高山国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莫说白糖,即便是普通的蔗糖,恐怕高山国也已经吃不上了。” 面对父亲和二姐的安慰,秦风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 默默从怀里取出钱庄本票,放在书案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么点钱,能支撑多久。” 啪! 看着放在桌上的厚厚一沓钱庄本票,柳红颜和秦天虎同时愣了一下。 这叫……这么点钱? 是你小子飘了,还是我老秦同志提不动刀了?! 第322章 二姐你要补偿我! 柳红颜连忙将本票拿起来,仔细清点,眼神越发吃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眼神都有些发直。 一旁的秦天虎见状,急不可耐地问道:“二丫头,秦风到底敛了多少钱回来?” 过了半晌,柳红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攥着钱庄本票的手微微颤抖,讷讷道:“三……三百一十五万两。” 听到这个数额,秦天虎手上一抖,差点把茶杯摔到地上。 “多……多少钱?” 柳红颜看了一眼意志消沉的秦风,薄唇轻咬,小脸涨红:“父亲,您没听错,一共是三百一十五万两,全都是京中三十六县前三甲钱庄的本票,随时可以取现,绝对错不了。” 纵使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秦天虎,此时也不由吞了下口水,眼神尽是愕然。 半个月前,国库向前线驻军拨款。 边军七十万,车骑和骠骑两部,各五十万。 也就是说,整个前线驻军,一整年的军费,也才一百七十万两银子! 而秦风只出去晃荡了一天,便带回三百多万两银子!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秦天虎心中竟隐隐害怕起来,担心有朝一日,秦风将整个大梁“刮”干净。 “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钱,你是从何得来?” 秦天虎紧张不已,连对秦风的称呼都变了,平日里要么叫秦风小畜生,要么是孽障,心情不错时,顶多叫一声臭小子。 一旦称呼秦风为“风儿”,便意味着秦天虎此时心情无比激动。 柳红颜心中也尽是不可思议。 她这辈子一大半时间,都和钱在打交道,却也没听说过,谁能一日之内敛财数百万巨款! 相比于激动万分的父亲和二姐,秦风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始终哭丧着脸,郁闷至极,大倒苦水:“我都亏死了,若不是圣人半路杀出来,今日满打满算,我能带回七八百万两银子,而且琉璃坊也能成为天机营的产业支柱之一,日后利润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七……七八百万两银子?! 秦天虎和柳红颜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惊骇,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秦风也不兜圈子,将之前在谢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得知来龙去脉,秦天虎反倒镇定了下来,沉思片刻,语重心长道:“不亏!你小子胆大妄为,先是带李章李郎兄弟离开辅运县,触碰圣人逆鳞;其次,许常作为圣人眼线,居然被灭口;再加上你让刑部下不来台,又强行扣押贵妃侍女……这里里外外,桩桩件件,但凡深究下去,随便哪一条都足够要你的命。” “如今圣人扣你五百万两银子,拿走琉璃坊,算是与你扯平了。” 秦风点了点头,一边应付老秦同志,一边偷偷瞥了柳红颜一眼,却发现柳红颜惊讶钱财巨款之余,依旧眉眼带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秦风越发肯定,自己这位二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至于琉璃坊一事,既然木已成舟,秦风也就不再纠结。 舍得舍得。 有舍才有得。 秦风心思一动,故作随意道:“这三百多万两银子里,还有宁国公的六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话,秦天虎不由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秦风耸了耸肩,也不遮掩,脱口而出:“美其名曰嫁妆。” 秦天虎轻哼一声:“你少给我绕弯子,什么叫美其名曰?到底怎么回事!宁国公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恐怕是把此生积蓄都交给你了,这其中必有内情。” 秦风深深地看了柳红颜一眼,撇着嘴:“内情?内情你问二姐不就知道了……与其说是嫁妆,不如说是宁国公花这六十万两银子,买下了整个五湖酒楼。现在谢云儿,才是五湖酒楼真正的东家。” 说到这,秦风长叹了口气:“哎!我从不做亏本买卖,今日却是连续血亏两次,圣人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买下我整个琉璃坊,宁国公更狠,只花了六十万两银子,便买下整个五湖酒楼。” “眼下,天机营只剩下糖业和书局,偏偏糖业需要以一年为周期,进行回款,就算盈利再多,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书局,更别提了,乃是细水长流的营生。” 本来秦风还打算,让老秦同志帮自己伸张正义,至少问清楚,柳红颜为何要这么干。 结果…… 一听此事乃是柳红颜的主意,秦天虎居然直接点了下头:“也好。” 也好?! 秦风差点被气笑,这就完事儿了?连问都不问? 我和柳红颜,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知子莫若父,秦天虎自然知道秦风的小怨言,却一如既往选择无视,交代了几句这些时日谨言慎行,莫要再与明王一家扯上关系,便起身离开了。 待账务房里只剩下秦风和柳红颜。 还不等秦风开口询问,柳红颜便笑着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暂无关系,你只管打理好天机营便是。至于锦衣卫的组建,你三姐那边已经有了人选,剩下的便是你自己这边。” 秦风心里阵阵惊讶。 柳红颜这番话,不仅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 柳红颜之所以对李潇兰了如指掌,必然是一直在通信。 且不说三姐的身份,光是柳红颜的能耐,都令秦风咋舌不已,毕竟能够瞒着黑尉司,悄无声息地互通信件,这一点就连秦风也做不到。 不过既然柳红颜不愿意提及此事,秦风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而且有柳红颜和李潇兰的帮助,组建锦衣卫将事倍功半! 秦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没皮没脸地凑了上去,直接挤着坐在柳红颜身旁。 椅子本来就小,秦风强行挤进来,几乎和柳红颜完全“贴”在了一起。 “嘿嘿……二姐,你灭掉许常的事,我就不多问了,但五湖酒楼以六十万两的价格,转让给谢云儿,我亏不亏啊?你得补偿我!” 柳红颜脸颊熏红,白了一眼,嗔道:“你想怎么补偿?” 第323章 锦衣卫初成 秦风盘算了一路,唯一能慰藉自己这颗受伤心灵的事,只有二姐温馨的怀抱,秦风如同受伤的熊孩子,一头扎进柳红颜的怀里。 柳红颜心头砰砰直跳,紧张地浑身发烫,却并未阻止秦风的撒娇。 一手抱着秦风的脑袋,一手轻轻拍抚,语重心长道:“将五湖酒楼出让给谢家,咱们秦家与谢家,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割舍不开了。秦谢两家的关系,乃是重中之重,而谢云儿又是宁国公的掌上明珠,先前更是与我秦家站在了一条线上,你日后莫要再亏待谢云儿了。” 闻言,秦风抬头看向柳红颜,懵懂道:“日后?” 柳红颜太了解秦风了,这厮心里肯定又冒出了什么龌龊下流的念头,但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柳红颜索性不理会秦风,只管自言自语道:“对啊,日后你要好好待谢云儿才是。” 秦风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柳红颜读不懂的奸笑:“嘿嘿,日后再说吧。” 柳红颜薄唇轻咬,伸手在秦风脑门上一点,没好气道:“你呀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就在秦风与柳红颜腻歪在账务房里之际,北溪县已经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工程。 在鲁明的带领下,众工匠,以及填补人员空缺的民夫,将城内的残垣断壁清理干净,并且按照秦风的图纸规划,在北溪县原城墙的基础上,再加高一丈。 这个工程,不可谓不大。 林瞿奇背着手,审视着人来人往的城墙,实在是忍不住,便问了一句:“鲁明,秦兄派你来加驻城防不假,但加高城墙,而且一口气加高一丈,且不说工期漫长,光是这工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先前二小姐已经来信,天机营财务困难,咱们还是得精打细算过日子才是。” 鲁明知道,整个天机营,抛开秦风和四位小姐不谈,林瞿奇便是实质上的一把手,就连宁虎和徐墨,都得听林瞿奇的调配。 况且三小姐和秦夫人的身家性命,也由林瞿奇全权负责,手中权力不可谓不大。 鲁明不敢怠慢,连忙解释:“林公子,此事真不是我擅作主张,秦公子的图纸上便是如此规划。而且来之前,秦公子有令,让我不必计较成本,只管全力施工便是。” “这城墙,每加高一尺,北狄军队的攻城梯,就要加长四尺。城墙高一丈,攻城梯就要加长四丈。寻常木料制造的简易攻城梯,强度不够,根本无法加长到这种地步。下次北狄想要攻城,就得从后方大营,运送特制的云梯。那云梯乃是庞然大物,运输起来极不方便,又要考虑边军设防,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任何城防,都不如加高城墙实用。” 这一点,林瞿奇心里也有数,攻城梯与城墙必须呈一定角度,若是攻城梯太陡,很容易被长叉或是木杆,直接推翻。 若想避免攻城梯被推翻,就必须与城墙保持至少四十五度左右的夹角。 如此一来,便极大地增加了攻城梯的长度。 加筑城墙,乃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但…… 究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 不过既然秦风将加驻城防的任务,全权交给鲁明,林瞿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整个工程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鲁明早已计算过,因此脱口而出:“沿路雇佣的民夫,以及城内本身的百姓,全部投入工程,一共有三千多人。” “光是加高城墙一项,工期便要一个月。工费大概要六千两,再加上木料、石料、黏土等筑城材料,全部算下来,大概要三万两银子。” “除加筑城墙外,还要修缮焚毁的民房,建造政、军两用建筑。在城南扩建军区,城北规划骑兵营,还有粮仓、军备库……” 鲁明一边扒拉着手指头,一边说着:“公子的意思,是要将北溪县打造成边陲重镇,前线永不会被攻克的堡垒,总计五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数额,林瞿奇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光是城防方面,就要五十万两银子。 连番经历大战,北溪县已经民生凋敝,若想重振民生,又要一大笔钱。 还有现在乃是战时,一切商贸行为都已经停摆,北溪县的所有民生物资,全需要天机营输血。 北溪县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吞金兽,每个月都要吞噬大量真金白银。 也不知道…… 单凭秦风一己之力,究竟能不能支撑得住,亦或者说,能支撑多久……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正坐在凉亭内,而凉亭外则站着五十个男人,年龄最小的才十六岁,最大的已经接近三十岁。 尽管年龄相差极大,身材也是参差不齐,却全都站得笔直,眼神更是平静而坚定。 李潇兰轻声道:“诸位虽自幼隐姓埋名,以平民百姓自居,但诸位皆是家风严谨,由有各自父辈调教,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你们即日返京,待见到风儿的那一刻,你们便要全心全意忠于风儿。” 汉子们没有任何迟疑,嗓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定不辜负三小姐所托!” 李潇兰站起身,冲众人欠身行礼,眼神尽是感激:“这些年,我与二姐通信往来,全靠诸位父辈,李潇兰拜谢。” 五十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抱拳回礼:“能为三小姐鞍前马后,乃我等家门之幸。” “事不宜迟,我等这便返京,辅佐秦少爷!” 话音落,五十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程氏看在眼里,云淡风轻道:“有这般忠仆辅佐,组建锦衣卫一事,便是迎刃而解。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林太保半路截杀传令兵,导致北溪县军报受阻,风儿恐怕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组建锦衣卫。” “相比于重装骑兵,这锦衣卫才是风儿手中匕刃。” 李潇兰转身回到凉亭,坐在对面,帮助秦程氏剥黄豆壳,眉眼闪过一抹期待…… 第324章 够无耻,必是秦公子! 北溪县正南方向,八百里外的旷野。 一支由数百平民组成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北溪县方向而去。 队伍中,男女老幼皆是骨瘦如柴,衣着褴褛。 为首的中年男人,是队伍中唯一认识路的引路人,拄着一根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默默前进着。 与身后的平民百姓一样,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已经蜡黄的脸上,却镶嵌着一双无比明亮,充满希望的眼睛。 跟在身旁的丫头,已经十三岁,乍一看之下,却如同七八岁的女童,瘦弱不堪,但是一开口,语气却充满期待:“爹爹,咱们到了北溪县,真的不用再饿肚子了?” 三天前,引路人的妻子饿死在荒野上,就像他的父母和长子一样,反倒是最瘦弱的小女儿,坚持了下来。 经历了无数生离死别,引路人已经无比务实,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他和身后的几百人来说,注定有去无回。 若北溪县当真如同传闻一般,乃是一片沃土,他们将就此扎根北溪县。 若情况有变,他们绝不可能再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回来,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 尽管前途未卜,但引路人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仅给予女儿希望,更是给自己以期待。 “秦风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这北溪县令,便是秦公子!” 听到秦风之名,丫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逃荒的这些年,她早已听闻无数路人提起过“秦风“。 那是一个不畏强权,一心为民的大善人,凡他走过的路,皆是拔除一切毒瘤,福泽于民。 丫头年纪小,还不懂那些利害关系,但有一个道理她懂得。 若这世间,真存在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那此人必是秦风。 …… 入夜,子时。 熟睡中的秦风,感觉胳膊被人抓了一把,还以为是小香香,伸手便搂过去,怀里的身躯,非但没有半点娇小柔软,反倒极为结实硬朗,简直和抱着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 秦风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见一块黑布……准确来说是一个黑布口袋,迎面罩了过来。 下一瞬,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布包,隔着布袋,强行塞进秦风的嘴里,几乎将秦风的整个腮帮子都撑裂。 秦风拼尽全身力气嘶吼,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然后四肢被人从外面,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整个过程,也就是几个喘息的档口。 秦风瞬间睡意全无,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对方的手法娴熟到了令人惊恐的地步,必然是职业杀手! 难道是金老四?! 还是林家雇佣的杀手?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足够令秦风惊慌失措,毕竟这里可是天机营,天机营卫士日夜巡逻,而且院子里共有十六个巨型火把,将整个天机营照得明晃晃,任何飞贼都难遁身形! 而对方居然躲过天机营卫士的眼线,成功渗透进天机营核心区域,并且将秦风绑架。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秦风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要去哪。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秦风才感觉自己被人放在地上,头上的黑布口袋被随手取下。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昏暗,能见度极低,紧接着,一道道黑影出现在秦风眼前。 妈个鸡,莫不是大半夜撞鬼了? 秦风感觉毛骨悚然,当嘴塞被人拔出的瞬间,秦风已经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慌不择言地求饶起来:“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侠们饶命呐,只要肯饶我一条狗命,无论你们的主子出多少钱,我都给你们三倍,不,五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务之急,是先保命。 就在秦风摇尾乞怜之际,一阵微弱的交谈声,自黑影之间传出。 “莫不是抓错人了?眼前这胆小如鼠之辈,当真是秦公子?” “那大破北狄精锐游骑,诛杀钟灵者,何等的豪杰,怎会是这等鼠辈?” “不……三小姐曾说过,若此人软弱至极,为求活命,可厚颜无耻,毫无底线地摇尾乞怜,则正是秦公子。” 众黑影确定了秦风的身份,纷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我等奉三小姐之命,前来辅佐秦公子,多有得罪,还请秦公子见谅。”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彻底完犊子了的秦风,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原来这些黑影,皆是三姐李潇兰招揽的锦衣卫。 忒!初次见面,便丢了大人! 秦风反应倒是快,发出一阵鼾声,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含糊道:“刚才做了个场噩梦,咦,我怎么在这?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将本公子带到此处,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众黑影有些懵逼。 刚才还跪地求饶的秦风,这一刻突然硬起起来了? 够无耻! 果然是秦公子本尊! 为首黑影,沉声回应:“此乃京都重地,黑尉司无孔不入,为掩人耳目,我等只能出此下策。” 秦风不动声色地蹭了蹭手心冷汗,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本公子早就料到你们的行踪计划,先前故意上钩,只是为试探尔等能耐罢了,如此看来,你们还算及格。” 黑影之间,传出一声轻哼,明显是被秦风的无耻嘴脸,刷新了三观。 秦风却装作没听见,看着为首黑影:“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黑影沉声回应:“莫离。” 莫离? 这名字……不孬! 尽管秦风根本看不清莫离的长相,但还是从容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我三姐还跟你说了什么?” 第325章 给你们十万两 莫离回答得相当干脆利落:“我等前来组建锦衣卫,除听命秦公子之外,还应当帮助二小姐,继续维持她与三小姐之间的通信往来。” 秦风对于锦衣卫的需求,极为迫切,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无误,秦风也就不再迟疑,直截了当道:“莫离,我命你为锦衣卫右使,你带来这班人,皆听你号令。” “至于麾下职位如何任命,由你全权把控,另外发展下线的权力,也全部交予你。你的任务,便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消息。以及干掉,我想干掉的人。” 秦风将权力,全部下放给莫离,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并非是秦风行事激进,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毕竟谍报工作,可是个细致活,秦风则是个门外汉。 外行指挥内行的事,秦风可干不出来。 况且莫离等人,已经展示出了他们的能耐,再加上是三姐派来的,秦风完全可以无条件信任。 当甩手掌柜,反倒比事无巨细的干预,方便许多。 莫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不矫情,干脆利落道:“全听公子安排,但有一事,还要问明。” “锦衣卫的总部,设在何地?” 秦风并未纠结,脱口而出:“这些事,皆由你自行定夺,毕竟你比我专业。我只给你定一个规矩,任何情报,划分为甲乙丙丁四级,甲为最优先级,无论掌握任何甲等消息,皆要第一时间向我回报。乙等消息,每七天汇报一次。丙丁两等消息,每月汇报一次即可。” “另外启动资金方面,你觉得需要多少?” 启动资金…… 这方面,莫离从未想过。 自从他们选择忠于李潇兰,便一直自给自足,没钱了,便暗杀几个为富不仁的地主豪绅,缺物资了,便劫掠几个山寨土匪窝子。 如今变成“编制内”,有人发粮饷,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思来想去,莫离咬了咬牙,大胆要价:“每月一千两银子。” 这个价格,可谓是莫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需要掩人耳目,又要经常出没于京都重地,顶着黑尉司的压力,很多事情都不便亲自出面,光是吃喝拉撒方面,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再加上要组建总部,发展下线等,每月至少需要五百两银子,之所以要一千两,是需要有富裕的钱,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莫离的开价,秦风不由笑了出来。 莫离沉声问道:“公子为何发笑?难道是觉得属下要价太高?若是如此,腰斩至五百两,也完全足够,剩下的那五百两,本是谋做其他打算……” 不等莫离解释完,秦风已经笑着打断:“这锦衣卫,可是我手中匕刃,更是安身立命之本,每月一千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闻言,莫离眼眸一凝,试探性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尽管天机营尚且处在破产的阴影下,资金极度紧张,之前拍卖会上搞回来的三百万两银子,转眼间已经剩下一百万两,急的秦风恨不得带着天机营卫士,蒙面去抢钱庄。 穷归穷,该花的钱,却一点都不能省! 秦风语气毋庸置疑道:“莫离,你乃锦衣卫右使,抛开我和二姐柳红颜不谈,便是事实上的一把手,锦衣卫能发展到什么样,是否能发挥出真正价值,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本公子岂能亏待你?” “自即日起,你每月俸禄五十两银子,年俸六百两银子。你麾下,凡锦衣卫者,月俸二十两,年俸二百四十两。” 此言一出,纵使波澜不惊的莫离,也忍不住惊呼:“单是俸禄便有六百两?公子……我等皆是忠心耿耿,根本不需要金钱衡量。况且,我等既然成为锦衣卫,自然要隐姓埋名,有钱也没处花,若家中陡然而富,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风却大手一挥,豪气道:“忠心确实无法用金钱衡量,这些俸禄,却是诸位该得的,受之无愧。你们自己不花,可以积攒起来,留给子孙。待我将北溪县经营起来,便巧立名目,将诸位家人,接入北溪县安置。既然诸位刀尖起舞,为本公子卖命,一世蹉跎,相应的,我必让诸位家人,一世无忧!” 若是之前,众锦衣卫对秦风还有一丝芥蒂,甚至是鄙视。 此时,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他们早就听说过天机营卫士的待遇,虽然皆是草根出身,但待遇却胜似名门武将,便是战死沙场,也可风光大葬,家人由天机营供养。 至于锦衣卫,由于要隐藏身份,永远都无法像天机营卫士那般花团锦簇,光耀门楣。但他们的家人,却可因此获得应得的尊重与优待。 原本是单膝跪地的锦衣卫,顷刻间全都变成双膝跪地。 莫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等原为公子,奉献一生!” 秦风也只重重一点头:“好!除俸禄待遇之外,锦衣卫的公款资金另算。初期启用资金,暂定为十万两银子,每半年清算一次,多退少补。这笔钱,涵盖锦衣卫行动的方方面面,至于如何花销,我不做干预,全凭你们自行定夺。” 十……十万两银子。 莫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震惊之余,却又严肃起来。 行动资金越多,意味着锦衣卫的任务难度越大,毕竟要从黑尉司嘴里夺食,绝非易事。 临了,秦风又补充一句:“锦衣卫的进出财务,皆由我二姐负责,届时,若有款项问题,可直接去找我二姐。毕竟……你们跟我二姐早就相熟。” 秦风故意将“相熟”二字的语气加重。 莫离却根本不接招,沉声道:“全听公子安排!有一件事,属下要先汇报。来京路上,我等发现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队伍,正在向北溪县进发。” 秦风一拍大腿,瞧见了么,这钱花的太值了,初次见面,就贡献出了重要情报。 今后,北溪县驿站在明,锦衣卫在暗,拥有双保险,秦风对于北溪县的掌控,将会更加牢固。 秦风连忙问道:“那支队伍是什么来历?” 莫离干脆利落道:“均是逃难的饥民,根据穿着打扮和口音,初步判断,应当是从昌平县而来。昌平县本是大县,由于连年旱灾,县中十几万人口,死的死,逃的逃。属下已派人查探,除先行的饥民队伍外,后续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逃难队伍。” “粗略估计,人数足有上万!” 第326章 饥荒之困 此时,秦风的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莫离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秦风还没下令,他自己就已经把这件严重事态,查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这等臂膀相助,以后的路,必定好走许多。 忧的是,上万饥民,奔赴北溪县,而且是同时出发,必是有组织,有预谋,这背后要是没有人为干预和引导,打死秦风都不信。 一旦这批饥民,涌入北溪县,此事可就大条了! 由于连续的战事,再加上陈斯虎视眈眈地钉在北溪县,北溪县的所有商业行为,已经完全停摆。 光是供应北溪县这一座县城,就几乎将秦风掏空。 若是再加上这突然冒出的上万张嘴,光是吃粮问题,就足够把他给压死。 但……总不能放任不管! 其一,这些人可都是大梁子民,若是不予理会,必遭北狄人屠戮,于公于私秦风都站不住脚,必在朝会上遭人弹劾,指责他不作为,无视百姓生死。 其二,若放任不管,这些饥民,将如蝗虫过境一般,摧毁北溪县的所有田地,到时候,北溪县可就真变成一座孤城死地了。 毕竟这年头劳动力低下,开垦田地,全都要靠人力或是牲口,至今为止,北溪县的土地,利用率不足一成,剩下的全都是荒地旷野。 毁掉北溪县的农业容易,想要重建,难如登天!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能力动员这么多饥民的人,除了林家,恐怕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这林家倒是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这回,秦风的要害,算是彻底被人抓住了。 莫离带人离开,至于去了哪,秦风也不知道,至少在锦衣卫建立总部之前,暂时还没有固定落脚点。 秦风甚至连莫离等人的长相都不知道…… 情报工作干到这份上,也算是相当优秀了,至于能否与黑尉司叫板,还需时间考验。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就被柳红颜从被窝里揪起来,推搡着赶出天机营。 直到看见门外等候的小太监,迷迷糊糊地秦风这才反应过来,怕是又要去上早朝了。 秦风最害怕的就是朝会,过程又臭又长,任何一件事,都要经过漫长的争论,最后还不一定会有结果。 等秦风百般不情愿地走进大殿,发现现场气氛相当压抑。 平日里吐沫星子横飞的朝中大臣,今日居然都噤声了,一个个怂眉耷眼,畏首畏尾。 秦天虎冲秦风使了个眼色,提醒秦风悠着点。 还没等秦风脚后跟站稳,圣人的声音已经传来:“秦风,你虽只是小小十户,并无官身,但在野的经验,却要比朝中许多大臣还要丰富。在你的治理下,北溪县屡立奇功,不可谓不惊人,平遥县荼毒如此之深,亦是在你的巡查之下,得以恢复。” 一露面,便是一顿猛夸?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圣人夸赞,秦风绝不可能被拍迷糊,反倒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这里面有事! 在秦风小心翼翼地注视下,圣人眼睛一眯,露出老奸巨猾的神色:“昌平县的饥荒,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朕本想委派官员前往治理,奈何六部竟推选不出一个合适人员,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问你个头! 秦风直接在心里骂街! 这昌平县的饥荒,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连年灾祸。 如果说之前是天灾,那么现在已经彻底演变成人祸。 黑尉司无孔不入,这么大的事,梁帝岂会不知?只是担心影响国战,强行压下去,不愿提及罢了。 虽然私下里,梁帝一直在向昌平县一带拨款赈灾,但毕竟重心不在这边,对于灾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各级官员,毫无压力,层层盘剥。 可以说,这昌平县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梁帝至少占一半责任。 尼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烂差事,谁肯接? 这老东西,一旦遇到这种鸟事,首先想起的便是老子!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别人都以为圣人身边的红人,有多么风光,实则心里有多苦,只有秦风自己知道。 秦天虎在旁轻咳了一声。 秦风寻声望去,却感受到秦天虎恶狠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敢接这烂差事,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面对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秦风只好打了个哈欠,揣着明白装糊涂:“赈灾还不简单?派专人监管,从各地购粮,运往昌平县,按照人头发放赈灾粮就是了。” 搁在以往,肯定会有官员站出来,火力全开,将吐沫星子喷秦风一脸。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多嘴? 二傻子都想得出来。 但今天却很奇怪,现场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闷声不吭,生怕一个多嘴,就被梁帝发配到昌平县。 事实证明,这些官员的抉择太正确了。 梁帝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秦风身上,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昌平县乃是大县,足有十六万人口。而且北狄大军压境,首先要保证军粮供应,其次从各地筹粮,亦是劳民伤财。” “纵使不考虑这些因素,光是筹粮款,就是天文数字。” “想要缓解昌平县的饥困,至少需要准备三年粮食,应急粮,过度粮,粮种,全加在一起,恐怕需要百万两银子……如今国库空虚啊!” 空虚你妹,你丫不是坑了老子五百万两银子吗? 拿出来赈灾呀! 这老家伙真真蔫坏! 昌平县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连年灾祸,十几万人口,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人口,撑死了也就两三万人,赈济这点人口,根本不是难事。 麻烦的是,一旦赈济灾民,那些外逃的饥民闻讯赶回来,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赈济不行,不赈济也不行。 问题的症结,在于如何修复重建昌平县的农业,让这座大县,恢复往日鼎盛。 此事的难度,连秦风都觉得后背发凉。 梁帝硬是把一场短暂的天灾,拖成了长期的人祸,以至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第327章 整肃官风 见秦风不拾话茬,竟与满朝文武一般,当起了缩头乌龟,梁帝不由大感失望。 莫不是,连这鬼机灵的臭小子,也对昌平县的难题,束手无策? 梁帝死马当活马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着万民疾苦,朕心甚痛,恨不得现在就插上一双翅膀,飞往昌平县,与黎民百姓共苦。可惜,如今大梁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朕既要应付北狄方面的军事施压,又要疏导治理境内的民生财政。至于那昌平县,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风一脸苦闷,似乎对于梁帝的无奈,感同身受。 心里却是鄙夷至极。 梁帝这番话,言下之意便是,昌平县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与他梁帝可没关系。 梁帝的“心”与昌平县百姓在一起。 说白了,谈感情可以,别谈钱! 既然昌平县的天灾人祸,跟梁帝无关,跟当地百姓也无关,那总得有人负责吧? 这份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一不留神,可是要背黑锅的! 哭穷谁不会? 秦风当即长叹了口气,眼神一阵黯然:“说到底,想要根治昌平县的恶疾,只有一个方子,便是钱。发钱买粮赈济灾民,所有的事都不叫事。若是不拨款,治民政策落不到实处,哪怕是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天塌下来般的大事。” “我倒是想出一份力,可惜……北溪县战事吃紧,重建城池工程更是浩大,这才过去多久?天机营账务已经面临严重亏空,为了省钱,天机营上上下下,皆是节衣缩食。我已经数日没有尝过荤腥了,百万购粮巨资,对于天机营而言,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闻言,梁帝长叹了口气,对于天机营的处境,无比同情。 只是…… 那眼神却不对劲,透着强烈的鄙夷。 似乎在暗骂秦风:“臭小子,莫说朕买下琉璃坊,给了你二百万两银子,单是拍卖会上的两件琉璃器,都够赈济灾民了。整个大梁谁都可以哭穷,唯独你小子哭穷,分明就是欠收拾!” 梁帝脸上流露着些许悲凉,不禁感叹:“看着昌平县百姓忍受疾苦,朕实在是于心不忍。既然实在是筹措不出赈济款,朕也只好忍痛下令,对京都子弟进行一场清查,凡是与家族俸禄不符的资产,一律进行收缴,以便支援昌平县。” “我大梁子民本是一家,既然是家人,自当同甘共苦。” 此言一出,之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员大臣们,差点当场厥过去。 纷纷用一种“就你丫多嘴”的眼神,恶狠狠地瞪向秦风。 凡京中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比谁干净。 就连秦天虎,从不收受贿赂,单靠俸禄过活。 家风也甚是严谨,但架不住位高权重,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家中仆从亲随,会仗着这份显赫身份,私自受贿。 这种事,搁在以往,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性如此,根本难以杜绝,只要别太过分,收受个几百两银子的好处,也不算什么。 梁帝的一句话,像是朝着死寂湖面扔了块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种大规模的账务清查,官风整肃运动,对于京都官员而言,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对于将来的仕途风评,更是难以估量的打击。 众官员,恨不得把秦风的嘴撕了。 心想:“你这厮,闲着没事跟圣人掰扯这些干什么?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哭毛的穷!现在好了,演戏演砸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别跑。” 殊不知…… 秦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从圣人召他觐见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昌平县的麻烦,躲是躲不掉的。 可话又说回来,凭什么每次出事,都让自己一个人扛? 正如梁帝所言。 大梁子民,皆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嘛。 秦风对于梁帝的决定,高度赞同,消沉的眼神骤然明亮起来,激动万分:“圣人英明!如此麻烦的事,您一句话就迎刃而解,小的对您的敬仰,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本来在场官员,还以为秦风是嘴欠,故意拖其他人下水。 结果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死。 合着从一开始,秦风就在和梁帝唱双簧! 只是这君臣二人越发默契,根本不用事先演练,先前朝中大臣,竟没有一人发现这里面的大坑! 他秦风当然双手赞同。 已经被罢黜太尉的高明,付出那么大代价,才给秦风按了一个官身。 如今,秦风靠着北溪县立下的功劳,硬是让梁帝罢黜官身,赏了个什么狗屁“十户”。 这下好了,这整个大殿上,就秦风一个人不是官。 整肃官风,清查账务? 呵呵! 掘地三尺,也查不到他秦风头上。 人家连官都不是,怎么查? 秦风不遗余力地捧着梁帝臭脚:“据我所知,朝中大臣皆是两袖清风,家风严谨,就算清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至于偶尔有一些作奸犯科之辈,也顶多是些下九流子弟。” 众官员目瞪口呆。 秦风这厮,向来对京中官员子弟,心狠手辣。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居然主动帮他们说话?!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秦风继续补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要察查整个京都的官员子弟,让谁去查,就成了问题……吏部?礼部?大理寺?无论委任哪个部门,都免不了又维护自身的嫌疑,甚至可能出现借机打压政敌的状况。” “所以要我说,不如推选个利益之外的人,担任此次彻查行动的重任。” 朝中大臣,就算反应再迟钝,此时也觉察出情况不对。 吴勉连忙上前进谏:“圣人,不可!如此重担,自然要交给大臣主持,若是随便挑选个人,恐怕难以服众。” 李旭反应更是激烈,万一由政敌主持此事,必然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请圣人三思啊!” 就连兵部一派官员,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毕竟此事太过敏感,一个搞不好,真就要牵连己身…… 第328章 可轻可重 梁帝斟酌片刻,当即采纳了众人的建议,却并未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既然如此,朕确实要格外重视起来。” 李旭脸色一变。 格外重视?! 换言之,刚才梁帝根本没把此事放在眼里,只是当做敛财的一种手段,只要大家交了钱,帮助昌平县度过难关,自然是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众官员的极力进谏之下,小事变大,大事变祸? 李旭艰难无比的咽了下口水,紧张道:“圣……圣人,其实也不必太过在意此事,京中官员,皆是两袖清风,家风甚严,就如秦风所言,查也查不出什么。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歪,又何必在意此事?” 梁帝眼睛一眯,注视着李旭,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李尚书,你一会儿让朕重视此事,一会儿又说不必放在心上,莫不是在戏弄朕?” 李旭后背一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大呼:“纵使借给臣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欺君。”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噗嗤”声,从旁边传来。 李旭余光一扫,发现秦风脸上憋着笑,而且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李旭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秦风心里阵阵好笑,自从高明倒台,二皇子深居后宫,越发低调起来,这个李旭失去靠山,可谓是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刚才秦风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给了众官员台阶下,以李旭为首的一众官员,居然还上杆子往上撞,直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该! 站在后方的官员,见秦风大摇大摆地站在大殿上,咧嘴偷笑,而李旭却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心中皆是感慨。 在这大殿之上,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揣测“帝心”。 忧梁帝之忧,乐梁帝之乐。 若是搞不懂梁帝究竟在想什么,结果便是这般! 秦风小小一个十户,昂首挺胸,而位极人臣的尚书令,却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最关键的一点! 若秦风只知揣测帝心,而本身心术不正,则只是一个奸佞弄臣,不过是逞一时之威风罢了,早晚会被废掉。 偏偏…… 秦风深知帝心,又一心为大梁社稷,再加上手中只掌握少量精锐,而且倾尽全力对付北狄,对于梁帝的潜在威胁几乎为零。 三方面加在一起,使得秦风的地位,竟固若金汤,无法被撼动。 尤其是户部一派的官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对于秦风的重视程度,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现场尽是三品以上官员,皆是大梁肱股之臣。 面对一个小小十户,竟有如临大敌的危机感,简直不可思议。 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异样眼神,秦风却觉得很可笑。 这些所谓的大臣,竟然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竭尽所能地关注梁帝吗? 秦风果断抬头看向梁帝,嘿嘿一笑。 这一笑,反倒是让梁帝眉头紧锁,瞪了秦风一眼,示意他此乃朝会大殿,庄严肃穆之地,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 秦天虎不动声色,却将秦风与梁帝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苦笑:“整个大殿,文武群臣,竟然只有风儿一人,琢磨透了帝心。” 这一刻,秦天虎才明白。 梁帝召见秦风进宫觐见,压根就没打算,直接把昌平县的烂摊子,一股脑丢给秦风。 毕竟两相对比之下,北溪县的情况,要远比昌平县重要。 昌平县是虱子多了不嫌痒。 北溪县却是国战交锋的第一战场,从可以牺牲的诱饵,已经转变成了战略争夺的高地。 梁帝又岂会顾此失彼,给自己找麻烦? 秦风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和梁帝搭台唱戏,想方设法,把赈济款搞出来。 事实证明,这君臣二人之间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梁帝煞有其事地若有所思,最后叹了口气,继续把抉择丢给大臣:“朕绝非独断专行之人,尤其在这朝会之上,自然是要听取各位大臣的建议。所以,这整肃京都官风一事,诸位大臣觉得,是该重查,还是轻查?” 整个大殿所有官员,无论党派,皆是异口同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圣人应当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可为此事分心。” 向来明争暗斗,党同伐异的大臣们,竟然因为这件“小事”,史无前例的统一了阵线。 梁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当即大声宣布:“既然如此,整肃官风以及赈济昌平县诸事,皆交给秦风去办便是。” 秦风装模作样地推脱:“如此重担,小的怎能担待?” 梁帝根本懒得理会秦风,冲李湛使了个眼色,当即宣布退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风一如既往,得了便宜还卖乖,拍着手一脸无奈:“光是北溪县的事,就足够让我头疼了,如今圣人又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现场的文武大臣,若不是顾忌身份,早就上去群殴秦风了。 什么东西! 尤其是秦家政敌,此时心情像是吞了个苍蝇一般恶心。 此事交给秦风处置,铁定是要被秦风狠狠讹诈一笔了!轻则流点血,重则伤筋动骨。 可偏偏又只能让秦风接任,换做其他部门官员,必然面临党同伐异,败坏仕途风评的下场。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秦风心里强忍着喜悦,靠着这次整肃官风,肯定可以狠狠地中饱私囊,血赚一笔。 到时候向圣人报备,官员们的钱三七分账,王公们的钱,如数奉还…… 离开大殿的路上,秦风故意紧着走了几步,生怕被老秦同志堵上,免不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后脊梁。 感受到对方沉甸甸的大手,秦风不由一阵缩脖子,还以为是老秦同志,结果一扭头,映入眼帘的倒是张熟面孔。 纪王。 秦风大感意外:“老王爷,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第329章 鸡毛当令箭 纪王抬手在秦风后脖领上拍了一巴掌,吓得秦风一哆嗦。 纪王眼神闪过一抹不悦:“怎么个意思?这是你和本王说话的态度?此乃禁宫重地,你莫把那些市井做派带进来。” 说着话,纪王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千两,直接递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拿着吧。” 秦风低头看了看银票,又扫了一眼周围的文武大臣,愣是没敢接:“王爷,这可是禁宫重地,您要在这行贿?您是王爷,自然无所忌惮,但侄儿得考虑影响啊。要不然这样,您有啥事,咱回去细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闻言,纪王直接将银票拍在秦风胸口上,巨大的手劲儿,差点把秦风拍出内伤。 纪王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这臭小子,当真是口无遮拦。本王想干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贿赂你?” “这几日,本王的几位民间旧友进京拜访,都是地方上的文豪,准备以文会友,你小子莫要去本王府上叨扰。” 这回秦风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老王爷是担心,秦风拿着鸡毛当令箭,去王府上瞎胡闹,给他老人家丢人现眼,提前拿一千两银子将秦风打发走。如此一来,秦风便当是察查过王府了,也好交差。 说白了,整肃京都官风,就是走个过场,有了这一千两银子,过场都省了。 不愧是老王爷,就是心疼年轻一辈,让秦风少跑点腿。 秦风欣然接下银票,脸上堆满笑容,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与一千两银票叠在一起,重新赛回到老王爷的袖子里。 “瞧您说的,小侄儿是那么没眼力价的人吗?这一千两银子,完璧归赵。既然是以文会友,若王府上缺什么文房四宝,只管差人去晴雅阁拿便是,算小侄账上。” 纪王抚了下袖子,拍了拍秦风的肩膀:“那这一千两银子,本王就收回来了。” 秦风连忙点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老慢走。” 目送纪王离开,秦风心里暗暗嘀咕,这老王爷真会拿谱,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文武群臣,纵使他秦风再招摇,在老王爷面前也得乖巧伶俐。 无形中,老王爷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一个档次。 哎! 这京都李姓皇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难缠得主。 周围的文武群臣,可是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众官员对视一眼,呼啦啦涌了上来,将秦风围在中间。 吏部尚书吴勉,一把按住秦风肩膀,自怀里取出一沓银票,面额不等,目测大概有个万把两银子。 这京中官员,随身都带着银票,不是为了花销,而是纯粹为了保命。 万一哪天说错话,做错事,被梁帝秋后算账,直接丢进大理寺,身上的银票就派上了用场,虽然不能脱罪,却可让狱卒或是刑官稍作照应,在牢里羁押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总的来说,不管遇到何等麻烦,这贴身银票都是能使上劲。 吴勉有样学样,直接将银票递到秦风面前,沉声道:“秦十户,老夫府上就不必查了,你也知道,犬子吴庸早已离京,在外面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老夫又是两袖清风,实在是没什么可查的,你也少跑点路。” 秦风看了看吴勉手里的银票,砸吧砸吧嘴。 两袖清风? 说谁呐? 对待纪王是一回事,对待官员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所谓铁打的王爷,流水的官员。 今天您得势,改名还不知道哪凉快呢。 秦风一把抓过银票,直接塞进怀里,还不等吴勉松口气,便补了一嘴:“吴庸在外闲云野鹤?我怎么听说,是在临县置办了宅子,仆人丫鬟养了几十个?” 此言一出,吴勉脸色直接黑了一下。 事实证明,以秦风的德行,不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更是要当尚方宝剑! 吴勉做了个深呼吸,用手遮着嘴,煞有其事的咳嗽了一声,借机小声耳语:“你事后让秦小福来一趟,再原样给你备下一份。” 刚才还咧着大嘴,拽的二五八万的秦风,表情翻书一般骤变,对着吴勉拱手作揖,肃然起敬:“多谢吴尚书心疼小侄,让小侄少跑些路,您慢走。” 吴勉终于露出了笑容,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挤出人群,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一甩袖子:“小人得志,什么玩意儿!” 先是纪王,紧接着又是吴勉。 众官员算是看出来了,花点小钱,就可以把秦风这个瘟神打发走。 往小了说,图个清静。 往大了说,省得秦风登门,查出什么把柄。 一时间,各级官员纷纷往秦风怀里塞钱。 多的一万两,少的也有两千。 吏部侍郎笑呵呵道:“秦十户,实不相瞒,我家夫人这几日染上风寒,气血两虚,疾医说了,还需静养。要不然,您就别去我府上了,这三千两你先拿着,然后打发下人来一趟,我让账房先生接洽。” 秦风眉头一拧,担忧道:“气血两虚可不是小事,要大补回来,我听说百年人参就有这等功效,就是贵了点,最次的也要一万两。” 吏部侍郎一阵肉疼,但为了把秦风挡在自家府门之外,也只能强颜欢笑,忍痛答应:“一万两就一万两吧,毕竟治病要紧。” 在场的各级官员,不是女儿出阁,就是老爹不舒服,想尽一切理由,将秦风挡在门外。 没一会儿,秦风衣服就鼓鼓囊囊,一沓一沓的银票,都快塞不下了。 就在这时,秦风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人。 嘿,面熟。 秦风恭送各位大人离开,冲不远处的李旭微微一笑:“李大人,正好顺路,我便跟您一起去趟府上吧,令郎李睿,最近怎么样?” 李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几次想给秦风塞钱,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毕竟户部和兵部可是老对头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秦风肯定会借此机会,将户部官员,查个底朝天,公报私仇,党同伐异! 第330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曾几何时,李旭在这京都之中,何其风光? 官拜户部尚书,执掌天下财政大权,身后又有高太尉和二皇子做靠山。 莫说朝中文武大臣,即便是梁帝,也将李旭视为肱股之臣,资政诸事,皆要过问李旭建议。 回溯过往。 自从秦风这厮“失足落水”,冰坏了脑子,这京都风向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先是秦风依靠机巧技艺,获得梁帝注意。 又靠近乎变态的敛财之术,逐步将李旭的重要性取代。 以至于如今,梁帝眼睛里只能看见秦风小儿。 今日在朝堂之上,梁帝眼神中的鄙夷与轻视,李旭岂能感受不到?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连那高太尉,一失足尚且成千古恨,更何况他李旭? 李旭的心情越发沉闷,尤其是看着秦风那副招摇劲头,更是郁郁寡欢,风光无限之下尽是一地鸡毛! 李旭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的仕途,恐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高明一倒,户部一派失去靠山,实力大打折扣。 秦天虎已经连续十日,未曾在朝堂之上,与李旭发生过任何争执。 并非冰释前嫌,握手言和,而是秦天虎已经不把李旭放在眼里。 离开禁宫,回府路上,李旭并未乘坐马车,而是与秦风并肩步行,背着手,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走了许久,李旭才用余光瞥了秦风一眼。 只要进府,这厮拿着鸡毛当令箭,势必要将府上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必然会大做文章,在梁帝耳边吹风。 以李旭现在的处境,即便是最无不足道的瑕疵,也会被无限放大,变成罪不容诛的劣迹。 哎! 李旭长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秦风没心没肺的嗓音。 “李大人,你也是京都老人了,对于京中各级官员,必然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小侄敢问一句,不知李大人如何看待林太保?” 小侄?! 秦风居然自称小侄? 李旭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暗琢磨,这厮莫不是在故意讥讽自己?但是秦风的语气,又没有半点调侃意味,反倒透着几分真诚。 李旭实在是搞不清,秦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索性不再纠结,脱口而出:“林太保位极人臣,行事却向来低调,为人更是谨言慎行,从不在朝中树敌,深受圣人信赖,以及朝中大员们的敬仰。” 听到李旭对林太保的评价,秦风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李大人,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咱叔侄二人,斗智斗勇至今,也算是知根知底。这附近没外人,咱俩破天荒地掏掏心窝子如何?” 若是搁在以前,李旭早已甩袖而去,根本懒得与秦风浪费口舌。 但今时今日,秦风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李旭犹豫再三,还是长叹了口气,沉声道:“自朝堂围绕着国战展开激烈党争以来,林太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卧床不起,至今已有数月未参加朝会。而圣人却对此毫不在意,连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文武大臣?” 虽然李旭说的还算收敛,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连圣人都忌惮林太保,不敢轻易挑他不是,朝中大臣,也只能以“敬仰”为借口,行忌惮臣服之举。 户部虽与兵部政见不合,但与林太保也并非政党,因此没必要帮林太保说话。 得知李旭对林天宝的态度后,秦风话锋一转,又问道:“李大人可知,高太尉为何落得今日田地?” 听到这话,李旭不由轻哼一声,冷笑道:“秦风,你确实有些手段,但想在我面前好为人师,未免可笑了些。我纵使再落魄,也淡然不会对你卑躬屈膝!” 见李旭满脸不甘,甚至透着气愤。 秦风干脆作揖,冲李旭行了一礼:“李大人教训的是,小侄不懂礼数,该骂。还请李大人指点一二。” 秦风居然将姿态摆的这么低。 李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整日招摇的纨绔吗? 考虑到秦风的为人脾性,李旭越发警惕,生怕秦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当即冷喝:“高明将平遥县闹得民不聊生,今日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说这话的时候,李旭心中阵阵冷笑。 “想让我帮高明说话,然后以此为把柄,将我树立成高明党羽?你还嫩点!” 就在李旭自认将秦风琢磨透,暗暗得意之际。 秦风却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平遥县的案子,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高明能有今日下场,无外乎两件事。其一,与圣人站在对立面,极力阻拦国战,令圣人难以推行国策,无异于绊脚石,圣人岂能不清理他?其二,高明位列三公,本该谨言慎行,尽可能退居朝政二线,最好是抽身世外,时刻保持中立。” “然而,他却把手伸得太长,他今时可以插手国战,日后就能左右皇权传承。先皇祖制的本意,是由三公制约圣人,以防止出现昏庸乱相。如今圣人宏才大略,励精图治,高明还敢肆意插手阻碍政令,便是扰乱朝纲。” “于公于私,高明都得被除掉!” “而小侄我,不过是圣人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这番道理,李旭岂能不知? 只是……没人敢把话说的这么透。 纵使这周围并无旁人,但秦风居然敢当街说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刘旭不知该感慨秦风胆大,还是愚蠢。 李旭对秦风的防备,已经开始被疑惑所取代:“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自从北溪县燃起战火的那一刻,无论有何等主观或是客观的理由,都已经毫无意义。大梁与北狄之战,已不可避免!此时若还阻止国战,无异于违背天道民意!” “兵部与户部的党争时代,已经过去了。” 秦风这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怼在李旭内心深处。 尽管一直以来,李旭不愿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 梁帝也好,秦天虎也罢,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李旭。 这个时候,继续抱着过时的政见与成见,便是他李旭有眼无珠,自找麻烦了…… 第331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李府大门外。 秦风瞥了一眼府门,脚步却不停,只是冲李旭挥了挥手,脸上重新流露出昔日不着调的表情:“有些方面,李大人可要和吏部吴大人学学,那吴勉被送出京都,在地方上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纵使有些小毛病,小瑕疵,天高皇帝远的,谁闲着没事去理会?” “这京都,就是黄金打造,极尽奢侈的独木桥啊……想安稳站在这座桥上的人,如过江之鲫,正因此,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个粉身碎骨……” 看着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般的步伐,悠然而去的背影。 李旭站在府门外,久久没有言语。 末了,李旭深吸了口气,转身进入府邸,冲候在旁边的管事,沉声道:“收拾收拾东西,送少爷……回祖地吧……” 同一时刻,后宫花厅。 贵妃站在花丛前,小心翼翼地将花枝上的虫儿弹掉,漫不经心道:“被秦风扣押的贱奴,怎么样了?” 身后的侍女,低着头:“回贵人的话,天机营固若金汤,实难渗透。便是连圣人安插在天机营的眼线许常,都被杀了。想要灭那贱奴的口,恐怕难比登天。” 闻言,贵妃并未失落气氛,眼神尽是云淡风轻:“本宫只是想省些麻烦,既然灭不掉,那就由着去吧。单凭一个贱奴的嘴,对本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不过秦风小儿敢抓本宫的人,这份胆量,倒是值得称道。” 说话间,贵妃掐住一只蜜蜂的翅膀,看着蜂针在指尖进进出出,眼睛微微眯起:“被这蜜蜂蛰一下,虽不致命,却是火辣辣的疼。” “传本宫的话,天下饥民这么多,整日徘徊游荡,皆是不安因素,还需妥善安置才是。将饥民全都引入北溪县,既能给饥民们一条活路,又能为大梁排忧解难,即便是那秦风,也能博得一个善人好名。三方皆赢,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去向圣人禀告,本宫已有大半年未回家探望父亲了,今日便回去转转。” 说到这,贵妃手指一松,蜜蜂便逃似的飞走了,贵妃嘴角微微上扬:“本宫便在府上等着,看看那秦风,有没有他母亲秦程氏那般胆量,来蛰本宫一下。” ………… 从李旭府外回来的秦风,又绕路去了一趟其他大臣的府衙。 在与京都大臣们一番友好交谈后,喜滋滋地带着胜利“果实”,回到天机营,细细清点起来。 一沓沓银票,摆在桌上。 现在的秦风,简直是掉进钱眼里了,盯着银票,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柳红颜看在眼里,不由轻声调侃:“这钱有七成要送入国库,有什么好高兴地?” 秦风耸了耸肩:“谁说要送入国库?” 柳红颜眉目微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昧下这些钱?你可记住,这可是圣人的钱,你怎敢……”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往椅子上一靠,四仰八叉道:“有什么不敢的?就行他坑我,不行我坑他?没这个道理!琉璃坊和那五百万两银子,我都拿小本记着呢。” “再说了,这次整肃官风,由我全权负责。我说查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到时候向圣人禀报,便说这京都官员,皆是两袖清风,官风甚是高尚,皆是圣人御下有方,难道圣人还能拆他自己的台不成?” 听了秦风这番话,柳红颜嘴巴张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果然,柳红颜还是严重低估了秦风的胆量。 这厮狠起来,连圣人的钱都敢黑! 柳红颜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些钱,可是用来赈济灾民的!” 秦风依旧漫不经心:“二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以圣人的行事作风,就算我乖乖将这笔钱交上去,他还是会觉得我私下昧了不少钱。钱交完了,还是得我自掏腰包,赈济昌平县灾民,我亏不亏?” “所以,灾民由我赈济,至于赈灾款,嘿嘿,他老人家就别惦记了。” 柳红颜依旧笑不出来,甚至忧心忡忡:“昌平县可是个大麻烦,赈济款少说也要百万两银子,全由你出,就不怕把整个天机营赔进去?” 听到这话,秦风立刻拽了起来:“我是干亏本买卖的人吗?你瞧好就是了。” 若只是单纯整肃京都官风,也顶多是鸡毛当令箭了。 问题在于,这鸡毛在秦风眼里,可是尚方宝剑! 官员和商人的关系,大概相当于男人与情人的关系。 无论多干净正派的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官员的暗中照顾。 将官员与商人之间的联系捋清楚,能捋出多少银子来,秦风极为期待。 不过这种事,用不着秦风亲力亲为,只管派秦小福去办便是。 秦风使劲伸了个懒腰,一脸自责地看向柳红颜:“二姐,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柳红颜很是随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能怎么办?谁让你是我的……” 柳红颜本想说“弟弟”,结果被秦风抢先一步,填补了一句:“男人?” 柳红颜瞬间小脸通红,瞪了秦风一眼:“你别胡说!” 此时,整个账务房,就秦风和柳红颜二人。 而那碍眼的许常,已经被除掉。 见四下无人,秦风迈步朝书案走去。 柳红颜马上意识到什么,脸颊更是红的滴血,慌不择言道:“你……你要干嘛?风儿,你冷静点,这里可是天机营。” 秦风像是没听见一般,一个箭步跨到柳红颜面前,脸颊越压越低。 柳红颜心里砰砰直跳,紧张之余,竟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胆怯,连忙低下头,发出一声毫无力道的声音:“你别乱来。” 柳红颜作为秦府的顶梁柱,一直以来在秦风心里的印象,绝非温柔似水的姐姐,而是无不神圣的存在。 毕竟没有柳红颜的默默付出,秦家绝不可能如此和谐。 秦风何曾见识过,柳红颜如同青涩少女般的一面? 顿时间,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秦风抬起手,轻轻擦掉柳红颜脸上的墨水,嘿嘿一笑:“二姐,你想什么呢?我把你当姐姐,你居然幻想那种事,咦……” 第332章 强闯太保府 柳红颜被秦风闪了个措手不及,由羞怯转变为羞愤:“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戏弄了!” 柳红颜伸手掐向秦风,打算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结果手指还没碰到秦风,就被秦风抢先一步抓住手腕。 这小子不光敢戏弄,还敢反抗! 柳红颜气得不行,另一只手刚抬起来,又被秦风抓住。 柳红颜只好气呼呼的看着秦风:“你放手!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风嘿嘿一笑:“二姐,你的两只手都被我控制住了,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居然还敢威胁我?” 闻言,柳红颜脸上红扑扑的,轻哼一声:“那又怎样?我是你姐,你敢碰我一下?” 秦风本就压抑着心中邪念,听到这话,简直像是吹响了进攻号角一般,眯着眼睛,再次逼近柳红颜。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柳红颜从容不迫。 在她心里,秦风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而已,晾他也不敢造次。 结果下一刻,柳红颜突然感觉唇翼上,闪过一抹蜻蜓点水般的奇异触感。 这一瞬间,柳红颜直接愣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 这臭小子,居然真敢! 前所未有的羞愤涌上心头,等柳红颜爆发的时候,秦风早已经脚底抹油,跑出账务房了。 “这该死的!” “居然敢……敢……” 柳红颜双颊红如滴血,感觉胸口阵阵发闷,如同发了一场高烧似的。明明想要将秦风揪回来,把他屁股打成八瓣!可是每到最后关头,这股火气便自动消散,仿佛不受柳红颜控制一般。 不知纠结了多久,柳红颜才长长吐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柔声感慨道:“这臭小子,终究是长大了……” 京都,林府。 相比于其他官员的府邸,林府的规模绝称不上气派,甚至连门外镇宅的石狮子都没有,可谓低调到了极致。 但今天,林府注定热闹非凡。 一队由十人组成的禁军,整齐划一地站在林府门外,犹如门神一般。 而且相比于平日里的轻装上阵,今日则是全副武装。 一身明晃晃的盆领铠,由铁鳞片组成的护脖,高高竖起,将大半张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胸前挂护心宝镜,肋下悬玉把龙泉,手中持一丈八尺长的步槊。 不愧是镇守京都最后一道防线的禁军,将重甲步兵的精髓发展到了极致。 只往那儿一站,便有一股浓厚的肃杀之气。 凡是禁军全副武装,必是有贵人出宫。 站在禁军对面的秦风,双手插在裂裆下面,昂着头,垫着脚,则是将纨绔子弟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风一左一右,站着吴畏和赵玉龙。 身后是十名天机营卫士。 秦风心里暗暗感慨禁军的精锐程度,脸上却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着禁军的盆领铠,好心提醒道:“这铠甲防御倒是够了,可惜太过笨重,若是遇到弓手的破甲箭头,以及骑兵,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禁军根本不理会秦风的挑衅,就这么站在原地,目不斜视。 反倒是赵玉龙,眉头一皱,小声问道:“秦兄,天下人谁不知禁军乃大梁精锐之首?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如此不堪?” 并非不堪,而是就事论事。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兵种,就连秦风的天机营卫士,遇到骑兵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禁军虽精锐,但也只能固守京都。 这么说吧,在这京都城内,谁也打不过禁军。 一旦出了城,结果将会大相径庭。 秦风也不解释,就这么故意刺激禁军,嘿嘿笑道:“禁军整日驻守京都,整个从军生涯,恐怕也接触不到什么恶仗吧?空有一身能耐,却缺乏实战经验,要不然,派几个禁军去北溪县历练历练,回来当个教头,传授你们实战之法?” 禁军本不愿搭理秦风,奈何秦风一再挑衅。 为首的禁军副尉,冷厉眼神落在秦风身上,无比刚毅的嗓音,透过护脖铠甲飘出来:“秦风,你莫不是找死?” “禁军面前,也敢造次?” 面对呵斥,秦风连忙后退了一步,摆出好怕怕的嘴脸:“我还当你们都是雕像呢,原来会说话呀。” “这京都整肃官风一事,诸位都知道吧?把门让开,我进去察查一番,保证是秋毫无犯,怎么样,行个方便?” 禁军副尉眼神从秦风身上挪开,直视前方,冷冰冰道:“此事与我无关!我禁军的职责,只是保护贵人周全。任何人胆敢犯禁,一律就地正法。” 秦风早就料到,这林府不好进。 但毕竟手里好不容易攥着一根鸡毛,若是不好好利用,想要再找到借口进林府,无异于难比登天。 今儿,除非梁帝亲临,否则这林府,秦风是进定了。 秦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大家各司其职,不如这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站你们的岗,我们查我们的官风。” 说完,秦风一挥手:“来人呐,去搬梯子,咱翻墙进去。” 话音刚落,禁军副尉便直接举起步槊,凌厉槊尖对准秦风,一字一顿:“贵人身在府中,冲撞御驾乃死罪!秦风,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今日,我偏偏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秦风又后退了几步,与禁军保持着一定距离,左手叉着腰,右手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走正门也不行,翻墙也不让,你们禁军也太霸道了吧?既然如此,那也甭商量了。” 秦风对着小拇指轻吹了一口,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把碍事的,都给我清理了!”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禁军已经摆开战斗队形。 大战一触即发。 结果下一刻,所有天机营卫士自身后抽出渔网,往禁军身上一抛。 禁军本就身披重甲,再被渔网一缠,犹如作茧自缚,根本动弹不得,挣扎的越狠,反倒缠得越深,相继摔倒在地。 禁军副尉没想到秦风居然耍阴招,恼羞成怒:“姓秦的,你好大的胆子!” 秦风耸了耸肩:“要么说你们这些老爷兵,缺乏实战经验,一副渔网就把你们办了。” “就这,还怎么护驾?我强烈怀疑你们的实力!” 第333章 御驾在此 没人料到秦风敢对禁军出手,而且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这种看似拙劣甚至滑稽的渔网战术,竟然取得了奇效,不仅令禁军蒙羞,更是展现出了天机营卫士非比寻常的实战经验。 随行的赵玉龙,目睹了整个经过。 心情从最初的惊讶,转变为钦佩。 赵玉龙明知道跟着秦风进入林府,会为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还是义无反顾跟着秦风走了进去。 自赵玉龙记事以来,他便闻鸡起舞,潜心训练,哪怕是与父亲相比,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深居京都,虽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种生活,显然不是赵玉龙所希望的。 赵玉龙做梦都想奔赴前线,重现家族荣光,缺的却是个契机。 而如今,这机会终于来了,赵玉龙自然要把握住。 秦风无视禁军的怒喝,踩踏着周遭的凌厉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府大门。 赵玉龙紧随其后,心中暗暗感叹:“这京都不乏狂妄之人,但像秦风这么狂的人,倒是头一次见。而且……相比于那些欺软怕硬的狂徒,秦风的狂倒是让人感觉不到讨厌。” “或许是因为,秦风一视同仁……” “无论是面对子弟,还是面对重臣,皆是这般无所畏惧。” 几乎是秦风刚跨过林府大门,一群家丁护院模样的人仆人,便围了上来,为首之人,乃是林府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见秦风居然敢硬闯林府,管家大为震怒,指着秦风吼道:“秦风,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此乃太保府重地?今日更有贵人莅临,若是冲撞御驾,你有几颗脑袋够掉?!” 就在刚才,秦风还无视禁军的阻拦,强闯进林府。 面对管家的阻拦,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再次横冲直撞,直接把管家一脚踢开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秦风居然对着管家拱手作揖,行了一礼不说,语气态度更是变得敬重无比,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在下奉圣谕,整肃京都官风,所有官员都查了,只剩下太保府。若单独将太保府让出来,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议论。” “林太保为官清廉低调,在京都向来享有盛名,若因这等小事而引来非议,岂不是让林家蒙羞?” “所以,只管走个过场便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管家已经做好了和秦风拼命的准备,结果被秦风一席有理有据的言论,搞了个措手不及。 若秦风是胡搅蛮缠,管家有一堆办法可以将秦风轰出去。 偏偏秦风这无赖,突然开始讲道理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管家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但考虑到今日有贵人在府中,以及秦林两家的旧日恩怨,为了保险起见,管家最终还是决定,对秦风下逐客令。 伸手不打笑脸人。 管家也作揖回礼,脸上透着几分谦和:“怪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公子如此识得大体,真是令奴才佩服。不过今日确实不方便,若秦公子一定要来,不如改日,向我家老爷提前通报此事,届时府上也好有些准备,您说呢?” 秦风装模作样的托腮沉思,表示很为难:“昌平县的饥荒已经到了无比严峻的地步,在下整肃完京都官风,便要奔赴昌平县,否则每耽搁一天,昌平县百姓就要多饿死一些人。这民生疾苦,可不是小事。” “实在不行,我就在这等等。” 说完,秦风一挥手,吴畏便带着天机营卫士,在林府大院中整齐列阵,犹如一尊尊雕像般。 秦风则直接往石凳上一坐,还拉着赵玉龙一起做,一点都不见外。 管家被气得不轻,本以为这厮是先兵后礼,没想到居然是一套组合招式。 管家实在是拿秦风没辙,只好愤愤转身去后宅禀报。 林府,后院,厢房。 整个房间被纱帐分为内外两层。 早在贵妃入宫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是普通女人,只属于圣人。 即便是父女相见,也要隔着一层纱。 林太保一身棕色常服,长髯齐胸,一双眼睛与贵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纤细修长,透着睿智光芒。 林太保抚须轻言,字里行间尽是从容不迫:“为了区区一个秦风,贵人专程回来一趟,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秦风小儿,最善对症下药,你若太过在意他,反而着了他的道。” “此子,最好的处置方式,便是无视之。” 纱帐内传出贵妃云淡风轻的笑声。 似乎根本没把秦风放在眼里。 “本宫回府,只是许久未见父亲,心生牵挂而已,与那秦风有何关系?若本宫真想对秦风出手,早在当初墨儿吃亏时,便已经动手了。” “本宫觉得,自国战之争开始,父亲便抱病卧床,已经隐忍太久了,也是时候该露露面了。毕竟高明的太尉一职被革,三公只剩其二,越是这种时候,父亲越是要竭力辅佐圣人才是。” 面对贵妃的好言相劝,林太保只是轻轻一点头:“臣知道了。” 贵妃毫不忌讳君臣有别,只管称呼林太保为父亲,反倒是林太保谨小慎微,始终以“臣”自居。 恰此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秦风那厮带领天机营卫士,强闯府门,正赖在大院不走。” 闻言,林太保眉头一挑:“禁军不是守在府门吗?” 管家轻叹了口气,语气透着深深地无奈:“那秦风鬼点子甚多,竟然用渔网把禁军给兜住了,兵不血刃便降服了禁军。” 林太保镇定内敛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笑意,轻声感慨:“这个秦风,确实是胆色卓绝。” 林太保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他愿意赖着,便让他赖着,好酒好菜侍奉着,老夫卧病在床,不便见客。” 就在管家准备起身离去时,纱帐内却传出贵妃的轻笑声:“去将秦风唤来,本宫要见见他。” 此言一出,林太保和管家同时眉头一皱。 第334章 唇枪舌战 贵妃执掌六宫,何等的凤仪?况且这又是在宫外,于公于私都不合礼数。 但考虑到贵妃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林太保虽心生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既然连林太保都不管,管家自然不会耽搁,转身而去。 不多时,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无比招摇的嗓音。 “这里便是太保府的后宅?啧啧啧,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外宅极尽低调,而这内宅却是蓬荜生辉,不愧是太保,务实不务虚。” 这话明摆着是在讽刺林太保,沽名钓誉,表面两袖清风,实则背地里贪赃枉法。 此言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必然已经惹来杀身之祸。 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林太保却眼神无波,根本不在意。 听着秦风脚步近了,林太保便起身走进偏房,也不知是不愿,还是不屑与秦风见面。 林太保前脚刚离开,秦风后脚就进来了。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芳香,以及面前随风轻轻摇曳的纱帐,秦风便知道,传说中的贵妃必在这纱帐之后。 刚才还抖得不行的秦风,几乎是瞬间收敛,连忙面带笑容地低下头,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小的秦风,拜见贵妃。” 再怎么说,这也是后宫最金贵的主儿。 任何人胆敢在贵妃面前不敬,都可能面临“先斩后奏”的风险。 尽管秦风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而且谨言慎行,结果面前还是传来一个宫女的娇喝声。 “明知贵妃御驾在此,还敢擅闯禁地!” “来人呐,将这厮推出去砍了!” 话音落,隐匿于后宅的几个轻装禁军,便箭步而来。 这些贴身护卫的禁军,已经听说府门发生的事,知道秦风居然敢对禁军出手,皆是憋着一团火。 此时有贵妃的命令,自然毫不迟疑,一把将秦风按在地上。 只听闻“蹭”的一声。 其中一个禁军便抽出腰刀,不由分说,对着秦风的后颈就砍。 由于事发突然,秦风一脸懵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禁军的腰刀已经举到半空。 尼玛! 这是动真格的? 秦风瞬间把贵妃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紧接着连忙大声哀嚎:“贵妃饶命!小的奉圣谕,前来整肃官风,根本无意冲撞御驾,还请高抬贵手。” 任凭秦风如何鬼吼鬼叫,纱帐内皆是毫无回应。 而禁军,却像是公报私仇一般,手臂一抡,锋利无比的腰刀已经挥下。 就在秦风即将身首异处之际。 却听一阵剑鸣传来。 锵! 伴随着脆响,禁军的腰刀被直接荡开,景千影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秦风身后。 一双凤目,犀利无比地注视着禁军:“滚开!” 差点被吓尿的秦风,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好在事先预料到贵妃的凤仪,知道她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提前让景千影暗中保护,不然今天可就交代在这了。 尽管这一切尽在秦风掌控,秦风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哀嚎道:“四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要不然,小弟这条命,可就折了!” 景千影轻哼一声,若不是还要靠着秦风敛财,她才懒得理会这臭小子。 一旁的禁军,面对突然杀出来的景千影,都有些措手不及。 为首禁军,厉声冷喝:“景千影,你竟敢在御驾前亮兵器,莫不是秦家被满门抄斩,你才甘心?” 闻言,景千影非但不惧,反倒挺身上前,盯着禁军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在,威胁我?” 感受到景千影眼神中深藏不漏的杀意,禁军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必定当场血溅五步。 这秦家的少爷小姐,皆是胆大妄为之徒! 禁军毫不怀疑景千影的胆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纱帐内传出一个妩媚又不失贵气的嗓音:“都退下吧。” 禁军对视一眼,只好放开秦风,转身离开。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躲到景千影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心惊肉跳地打量着纱帐:“贵人,小的为大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杀就杀,若是传扬出去,将圣人置于何地?” 面对秦风的回马枪,贵妃发出一声轻笑:“本宫什么时候要杀你了?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纵使你在外面如何风光,到了本宫面前,也需谨言慎行。”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心中冷哼。 说的比唱的好听! 若不是自己提前留了一手,刚才已经死了! 不过…… 这贵妃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若直接杀了他,便按一个“冲撞御驾”的罪名,任谁也挑不出个不是。 若失败了,便话锋一转,美其名曰教训。 哼,这老娘们又坏又茶啊! 贵妃透过纱帐,看着秦风隐隐约约的轮廓,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你奉命整肃京都官风,这京都各级官员,自然是一视同仁。但本宫怎么听说,整肃官风,应当以京中子弟为主,而太保之子,自幼生活在江南,从未进京。你今日硬闯林府,莫不是直奔太保而来?岂不是本末倒置,借机行党同伐异之实?” 面对贵妃扔下来的一顶高帽子,秦风非但不躲,反倒主动接住。 “这整肃官风一事,不过是‘无则加勉,有则改进’,若是动真格的,圣人早就派大理寺和吏部联合察查,哪轮得到我?” “如今国战当前,不宜大动干戈,故而才稍作警示。” “如此小事,与子弟是否在京,有何关系?林太保避而不见,更是搬出贵人阻拦,恐怕敏感过了头吧?” 秦风的言下之意,便是林太保心里有鬼,不然干嘛反应这么大? 面对秦风的回应,贵妃脸色已经轻松。 毕竟在见面之前,贵妃与秦风就已经交过手,现在那丫鬟还扣在天机营。 贵妃自然知道秦风这小子,外表疯癫,实则手段极硬。 贵妃从容不迫道:“本宫今日回府,不过是探望家父,与整肃官风一事,毫无关联。你指责本宫袒护家人,可得有证据,不然污蔑宫中贵人的罪名,你担待的起?” 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问题在于,秦风压根不接招。 就这么躲在景千影身后,抓住一个话题,死皮赖脸道:“贵人偏偏今日回府,是不是太巧了点?” 第335章 命悬一线 不等贵妃回应,身旁的侍女已经大声呵斥:“大胆贱奴,贵人何时回府,还需向你报备?”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侍女依旧盛怒:“去你的就事论事,你分明是故意栽赃!” “给我闭嘴!我与贵人交谈,有你说话的份?!”秦风终于暴怒,贵妃那老娘们仗着身份欺负老子也就算了,你算什么玩意儿? 秦风向来注重人人平等,但这婢女狐假虎威的模样,让他心里着实不爽。 骂不得贵妃,我还骂不得你了? “你!” “你什么你?再敢对本公子无礼,小心叫人把你扔出去。” 不等侍女开口,秦风紧接着冷冷一笑:“另外,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栽赃贵人?我还觉得你在栽赃本公子呢!” 这话,直接把侍女怼的一个哑口无言。 不对呀!这臭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扔出罪名,秦风应当极力解释,自己绝无栽赃之意才是,然后一步步掉进自己精心设下的圈套。 结果……秦风非但不解释,反倒使出地痞流氓那一套,直接开始耍无赖。 秦风的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我就是觉得你在袒护林太保,我没证据,但我就这么说,爱咋咋地。” 此举,与当初秦风贬低林家,一口咬定,林家没有爵位官身,就是一介布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贵妃之前已经吃过秦风的无赖亏。 瞪了侍女一眼。 侍女连忙噤声,不敢再与秦风争辩口舌。 贵妃心知肚明,这秦风看似无赖的言辞,实则恰恰是他的聪明之处。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这京都之中,言语上的进攻,根本不需要什么逻辑证据,只需扔出一句“暴论”即可。 对方只能极力解释,自证清白。 若是不予辩解,谣言就可能成真。 按说……这种手段,只有奸臣佞臣才会使用。 这秦风,乃是名门之后,竟也如此无耻,倒是多少出乎贵妃的预料。 贵妃自然不屑于用这种“莫须有”的话术,但若想靠言语之利,辩倒秦风,又无比艰难,毕竟这厮根本不上套,无论贵妃说什么,秦风都以最无耻却最实用的方式反击,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尽管贵妃不愿承认,但父亲林太保,反倒把秦风琢磨的更透。 对待这种人,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是无视,根本不给秦风任何咬住不放的机会。 要么是直接杀了他。 贵妃认输却不服输,话锋一转,不再纠结于整肃官风一事,故作关心地问道:“秦风,你母亲秦程氏在北溪县过得怎么样?” 据贵妃所知,秦风最在意家人。 此时在秦程氏身上做文章,必定会攻破秦风的心理防线。 在贵妃无比期待的注视下,秦风居然嘿嘿一笑,没心没肺道:“劳贵人挂念,家母在北溪县甚是自在。” 这个回答,令贵妃措手不及。 贵妃眉目微颦,眼神已不像之前那般洒脱:“自在?那北溪县时时刻刻都有城破人亡的风险,而且商业活动停摆,便是连最基本的粮食,都要从外界支援。生活在那种地方,怎会逍遥?” 秦风脸上笑意更浓:“贵人有所不知,小的已经向北溪县输血数百万两之巨款,那小小县城,已打造的固若金汤。便是连北狄人,也许久未发动像样的攻势了。再说了,北溪县乃我秦家祖地,生活在自家祖地,自然是逍遥快活。” “若是将家母调回京都,反倒不自在。” 若是搁在以前,秦风倒也盼着把秦程氏带回京都。 但自从得知明王一家的遭遇,秦风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恰恰相反,秦程氏留在北溪县,对秦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总比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强。 纱帐之后,贵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大皇子殇,这份血仇,贵妃至今未曾释然半分! 本以为秦程氏在北溪县受尽屈辱,贵妃的心情才能平衡一些。 如今得知,那臭女人竟然在北溪县逍遥自在,贵妃眼神顿时燃起熊熊杀意。 偏偏就在这时,秦风又下了一剂猛药。 “不过北溪县近期也是麻烦缠身,各地饥民,相继涌向北溪县,照此下去,恐怕是民生崩坏,将整个北溪县拖垮。故而,我此次前往昌平县,一来整治当地民生,二来,根治灾民之源。” “除昌平县的旱灾外,临近江南一带的洪涝灾害,也是令人忧虑。” “既然要政治灾民,索性一步到位。” 好一个,一步到位! 言下之意已经无比明确,秦风要借由昌平县的机会,把手伸向江南。 若之前,秦风三番五次在林家身上做文章,只是挑衅。 这一次,算是正式开战了。 连贵妃自己都忘了,上一次杀意如此强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嗓音更是阴沉下去:“自京都前往昌平县,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可要小心点,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面对这番威胁意味浓重的话,秦风却报以微笑:“多谢贵人挂念,小的谨记于心。” 贵妃冷声回应:“那你可记好了。” 秦风躲在景千影身后行了一礼,四下扫了一眼,寻找林太保的踪迹。 本想借此机会,跟林太保盘盘道,看看能不能掌握点有价值的讯息。 毕竟林太保这个老狐狸,隐藏的太深了。 但根据眼下的情况看来,今日想要见到林太保,已经不现实。 不过…… 贵妃的态度,已经基本代表了整个林家的态度,自然也包括林太保。 秦风也不再纠结,冲纱帐行了一礼:“既然林太保抱病卧床,不便见客,那就算了,改日小侄再来拜访。” 说完,秦风低头退下。 景千影转身离开,这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举动,却令秦风心头一沉,连忙出言提醒:“四姐,不可背对贵人。” 景千影一愣。 就在这愣神之际,纱帐已传出贵妃冰冷如霜般的嗓音:“无礼!” 话音落,一根纤细如发丝般的绣花针,穿过纱帐,飞射而来。 景千影乃是武人出身,行事风格干脆利落,哪里会深究其中的利害关系?对禁军出手是一回事,若是对贵妃出手,性质就变了,哪怕只是抵挡飞针,也断然不可! 景千影几乎是下意识挥剑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感觉胳膊被抱住,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横在面前。 飞针直接将秦风右肩贯穿,擦着景千影眼帘飞过。 啪! 一声脆响。 飞针余力不减,将身后屋檐上的瓦片射碎,激起一片碎渣…… 第336章 常胜 鲜血瞬间将秦风的衣裳染红一大片。 景千影见状,脸色一阵煞白,连忙扶住秦风,正欲冲贵妃怒喝质问,却被秦风抢先一步捂住嘴。 秦风摇了摇头,示意景千影隐忍,绝不可乱了方寸。 秦风虽与贵妃唇枪舌战,争论不休,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冲撞御驾之嫌,毕竟贵妃身份地位超然,手里始终攥着“先斩后奏”的特权,纵使秦风也只能小心试探,谨慎回应。 一旦在礼数上,被贵妃抓住把柄,必然是当场诛杀! 自始至终,贵妃抛出去的所有言论,无论表面何意,暗处都是在引诱秦风犯禁。 就差一点,秦风就可大获全胜,既探明了林家的底细态度,又可全身而退。 奈何百密一疏,竟忘了景千影乃武人出身,又久居秦府后宅,鲜少走动,对于皇家礼数更是知之甚少。 一个看似最普通正常的举动,反倒让贵妃抓住了发难的借口。 无论是面对圣人,还是皇后以及贵妃。 一不可擅自抬头观瞻龙凤威仪,若发生视线接触,便可以“刺王杀驾”之罪名论处。 二不可背对,即便是退下,也要缓缓后退,不可直接转身离开,否则便是大不敬之罪。 这些礼数规矩,虽然迂腐繁琐,但却恰恰彰显出了皇家威严。 贵妃出宫,在这太保府等着秦风,可不是为了和秦风争辩口舌,而是抓住机会便要置秦风于死地。 无论事后圣人如何怪罪,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没命的小小十户,过分苛责贵妃。 如此便可以微小代价,除掉秦风这个隐患。 看着秦风被染红的衣裳,景千影小脸煞白,紧紧抱着秦风,眼神除了愤怒,便是愧疚与自责。 身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竟被向来文弱的秦风保护了。 景千影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风此时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连血流如注的肩伤都顾不上,只是低着头,冲纱帐方向沉声认错:“家姐不懂礼数,险些冲撞御驾,请贵人息怒。” 贵妃心中轻哼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秦风这臭小子,居然还能稳住阵脚,未有丝毫慌乱。 险些?那就是还没冲撞御驾? 这厮倒是把文字游戏玩的炉火纯青! 虽然一击未能得手,但贵妃的心情还是明朗起来,至少这一招下去,足以证明秦风这厮,可不像传言中那般难以应付。 至少他的两个致命弱点,贵妃已经尽在掌控。 其一是钱,只要天机营财政崩坏,秦风便会弥足深陷,进而失势。 其二是家人,为了景千影,秦风可不顾自身安危,甚至不顾大局,以命相救。 好一个看似滥情,实则专情的男人! 贵妃从不输! 无论面子还是里子,总能在一边赚回来。 今日,秦风探明了林家的老底,相应的,贵妃也牢牢抓住了秦风的命门。 接下来,便看谁的动作更快。 秦风捂着肩膀,在景千影的搀扶下,缓缓退出林府后宅。 吴畏和一众天机营卫士,见秦风居然受伤,一下全都围了上来,有几个天机营卫士直接拔出腰刀,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 吴畏紧张且愤怒,毕竟秦风的安危,关乎着整个天机营的存亡,可以说,任何胆敢威胁秦风的人,都是天机营不共戴天的死敌。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林太保在后宅设下伏兵,故意暗算你?” 此言一出,众天机营卫士义愤填膺,纷纷怒吼着要给秦风报仇。 感受到吴畏等人的关心,秦风一阵欣慰,暗叹自己也是有‘兄弟’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与林家摊牌的时机。 除了隐忍,别无选择。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直接冲吴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此地不宜久留:“回营。” 尽管吴畏心中窝火,但是看向秦风身旁的景千影,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毕竟景千影可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 有景千影在身边保护,秦风依旧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见这太保府后宅的人物,绝不是吴畏等人能够应付的。 在吴畏等人的保护下,秦风撤出太保府,一步不停的朝着天机营而去。 赵玉龙本打算跟上,结果刚走出府门,便被一人伸手拽住,居然是其父赵离。 赵玉龙心中一阵疑惑。 按说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在龙虎军大营才是,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 还不等赵玉龙发问,赵离已经抢先一步,沉声道:“随我回府。” 从赵离严肃无比的神情可以看出,赵离已经打消,让赵玉龙加入天机营的念头。 对于局外人而言,秦风乃是梁帝身边红人,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在赵离看来,秦风却是梁帝手中匕刃,其作用与黑尉司没什么区别。 皆是为梁帝排除异己,巩固皇权罢了。 高明一倒,意味着梁帝为了国战顺利进行,更是为了大梁国运,已经决定向三公开刀。 但林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大到连梁帝都要谨慎再谨慎,稍有冒进,便可引起兵变,从而使得大梁社稷岌岌可危。 既然梁帝不便出面,就必须有一个人,代替梁帝去做这件事。 秦风自然是首当其冲。 此事若办成了,自然是风光无限,若是办砸了,必定是万劫不复,皆是整个天机营都要跟着秦风陪葬。 那北溪县固然是仕途捷径,但为此得罪林家,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赵离眼神无比认真:“天机营那边,老夫自然会去讲明立场,你一心只为大梁社稷,心思太单纯,无法在这暗潮汹涌的名利场中周旋。纵使那秦风精明如斯,今日还不是见了血?” 赵玉龙与秦风并无交情。 而且自打加入天机营,赵玉龙始终被晾着,那重装骑兵何时能组建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按说,赵玉龙没有任何理由,随秦风冒险。 但…… 若说这京都之中,有谁能巩固大梁社稷,却非秦风莫属! 第337章 只为家国 原因很简单,无关政见立场,也无关乎职责与血统。 放眼整个大梁,唯有秦风一人在对抗北狄。 梁帝高居大殿,虽是统筹战略大局,却毫无人情味可言,以一县之民的生命为诱饵,换取战略上的胜利,就算这场仗打赢了,又能如何?赢了战事,输了人心。 那边军与北狄鏖战数年,本是义气千秋,奈何这些年也腐朽了。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溪战场与边军大营距离如此之近,边军却不发一兵一卒,已经证明边军开始站队了。 若不是秦风咬紧牙关,不计一切代价支撑这场战事,恐怕北溪县早已经被北狄人屠戮的鸡犬不留。 赵玉龙深吸了口气,眼神闪过一抹刚毅:“父亲!孩儿长这么大,从未忤逆过您什么,但这一次,孩儿不愿为自己一时名利,而放弃为国献力的机会!孩儿加入天机营,从来不是为了那什么参将名额,更不是为了在仕途履历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为了大梁社稷,为了万民安居乐业,别无他求!” 这番话,令赵离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他好几次想要大声呵斥,将赵玉龙赶回府邸。 但终究是武人出身,骨子里带着些不可磨灭的血性。 家族兴衰与个人志向,赵离作为家中长者,自然要深思熟虑,谨慎选择。 最终,赵离唯有选择支持赵玉龙,但也仅仅只支持赵玉龙个人而已。 “你若一定要去天机营,为父也不拦你,但有一言,若今后出了什么岔子,为父只能保你一人,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兴亡,与我赵家毫无瓜葛。你若能答应为父,将来能急流勇退,为父便不再阻拦你。” 赵玉龙嗓音铿锵有力:“我只为大梁,不为任何人!” 父子之间,无需赘言。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在景千影和吴畏等人的护送下,回到天机营。 得知秦风受伤,整个天机营都炸了锅。 所有天机营卫士,将行院围的水泄不通,恨不得现在就披甲整军,冲进京都报仇雪恨。 “吴队长,究竟是何人伤了公子?!” “公子身边不仅有卫士保护,还有四小姐随行,亦是天子脚下,恐怕只有禁军或是殿前武士,才有这等实力与胆量。” “禁军如何?殿前武士又怎样?谁敢伤公子,便是与我等结下死仇!” 见众卫士群起激愤,吴畏虽然也满腹怒气,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挥了下手,沉声低喝:“都给我闭嘴!” 如今宁虎徐墨皆在北溪县,整个天机营,唯有吴畏军衔最高。 哪怕吴畏只是个小队长,众卫士仍旧是令行禁止,不敢有半点忤逆。 吴畏眼神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宁虎徐墨两位将军,不在京都,这天机营卫士大部分皆奔赴北溪县,保护商队和运粮队周全。如今公子在京都势单力薄,切不可被愤怒冲昏头脑,此事如何定夺,还要看公子意思。” “但有一言,我等能有今日造化,全靠公子赏识提拔。只要公子一句话,即便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 闻听此言,众卫士纷纷攥紧拳头,眼神尽是决绝。 行院内的气氛,也相当凝重。 得知秦风受伤,秦家所有人几乎悉数赶来。 秦风躺在床上,已经将上衣褪去,肩膀上镶嵌着一个无比醒目的小红点,尽管伤口很小,却相当麻烦,毕竟是贯穿伤,疾医想要为秦风包扎伤口,却被秦风果断拒绝。 别说疾医,就连柳红颜等人,也对秦风的执拗,百思不得其解。 柳红颜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风儿,这伤口虽小,但若不尽快止血的话,唯恐小伤化脓变成恶疾。” 沈青辞本想严声呵斥,逼着秦风包扎,但看着秦风脸色微微发白,似是痛苦万分,又实在是不忍心。 一改往日骄横模样,坐在床边,将秦风的脑袋抱在腿上,默默用湿毛巾,擦拭着秦风额头渗出的汗水。 面对众人的劝说,秦风却强行挤出一丝惨笑:“那飞针虽然贯穿了肩膀,却只是射穿皮肉而已,流出的这点血,不必放在心上。只需用烈酒擦拭伤口,防止发生感染即可,由于飞针很细,所以伤口可自行愈合。” 秦风说的很轻松,实则疼的直抠脚指头。 而且…… 鬼知道那根飞针上有没有铁锈,这种纤细的贯穿伤,极易引发破伤风,以当今的医疗水平,几乎等同于宣布死刑。 眼下,除了尽可能保持伤口洁净,避免厌氧菌在伤口内部繁殖之外,剩下的便是赌。 站在一旁的景千影,时而攥紧拳头,时而眉头紧拧。 眼神中尽是愧疚与自责。 今日若不是自己疏忽,秦风也不会受伤。 现在唯一能让景千影心理平衡的办法,只有替秦风出气! 景千影暗暗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正准备转身而去,却被秦风抢先一步叫住。 “四姐,此事不怪你。” “今日若不是你在场,甚至不用贵妃亲自出手,光是禁军,就已经把我砍了。贵妃想要对我下手,总能找出理由。”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行事还需更加小心。” 秦风极力安抚景千影,生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毕竟贵妃的身手,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即便是景千影,也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况且,对贵妃出手,是夷平九族之大罪! 可以说,现在的贵妃,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除了一点点瓦解贵妃的势力,施行蚕食战术外,别无他法。 景千影薄唇轻咬,她已经忘记上一次如此慌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尤其是看着秦风脸色煞白,明明眼神无比痛苦,却强壮镇定的模样,景千影更是心痛。 景千影深吸了口气,眼神骤然变得无比认真:“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你让我如何补偿,我都答应。” 前一刻还有气无力,病入膏肓的秦风,一听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猛然坐起身:“四姐,你此言当真?” 景千影没有半点迟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338章 你是我的人了 秦风惨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似乎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刻,眼睛贼亮,满怀期待道:“以身相许也行?” 景千影冷厉的脸颊,瞬间闪过一抹红霞。 以她对秦风的了解,这厮必然会提出无理要求,尽管景千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秦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的时候,景千影还是不由一阵心跳加速,双颊如火烧般发烫。 见景千影沉默不语,秦风不由一阵失望,重新瘫回沈青辞怀里,可怜兮兮道:“果然还是配不上四姐……” 哪怕明知道秦风在以退为进,故意使坏,但景千影还是忍不住一阵揪心,既然已经放出话去了,又岂能出尔反尔?景千影似是豁出去一般,一咬牙:“便依你!” 说出这三个字,景千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都虚晃起来。 纵使景千影武艺再高强,性格再清冷,也终究是个女人。 面临终身大事,依旧难以平静。 十几年修炼出来的深沉心防,顷刻间崩塌。 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殊不知,秦风只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让景千影别再胡思乱想。 哪里料到,景千影居然真的答应了。 对于秦风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秦风兴奋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结果牵动肩膀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却也顾不上许多,直勾勾盯着景千影,宛如做梦一般:“四姐,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许给我?哈哈哈,太好了!” “别说这点小伤,就算是丢掉小命,也值了!” 看着秦风高兴地手舞足蹈,如同孩子一般。 景千影心里又气又羞,但是纠结之余,又感觉心里流淌过一抹异样情绪,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 “傻子!” 景千影小脸羞红,忍不住啐了一口,却并未注意到,柳红颜和沈青辞脸上均是闪过一抹不自在。 秦风得意忘形,肩伤被猛地撕扯了一下,钻心的剧痛炸开,忍不住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在床上。 柳红颜和沈青辞同时惊呼,正要查看秦风的情况。 却见眼前闪过一道倩影。 景千影抢先一步来到床边,一把将秦风扶在怀里,又气又心疼道:“你这家伙,明明身上有伤,怎还如此不小心?给我老实躺着!” 感受到景千影温柔无比的怀抱,秦风痛并快乐着,时不时发出傻笑。 搁在以前,秦风还会有所顾忌。 如今与景千影的关系更进一步,秦风自然是要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肆无忌惮地揩油。 像是顽皮的孩童一般,脑袋不断在平日高冷无比的景千影怀里,蹭啊蹭,别提多舒服了。 景千影虽满面羞红,却并未阻止秦风的无礼,就这么抱着秦风,任凭秦风撒娇。 这一幕看在柳红颜和沈青辞眼里。 二女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片刻纠结过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起身离开了。 不知为何,沈青辞感觉心里闷得难受。 沈青辞阵阵犯嘀咕:“呵呵,也好,以后有四妹应付秦风那臭小子,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我了,也落得个清闲。可是……为何我心里竟一点高兴不起来?” 沈青辞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柳红颜,发现柳红颜也是闷闷不乐,心里不由一阵诧异。 “难道说,老二也对秦风那臭小子……” 此时此刻,柳红颜心中尽是悲凉。 风儿受了伤,本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寻求安慰才是。 而今,自己的位置,却被四妹顶替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多余的那个? 柳红颜一再提醒自己,要为风儿高兴才是。 有了谢云儿和景千影在身边,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党争,还是平日里的人身安全,皆有了保障。 除了账务之外,自己却是一点也帮不上秦风…… 想到这,柳红颜眼神更是黯然,甚至没有与沈青辞告别,便默默朝着账房走去。 就在沈青辞和柳红颜,黯然神伤,感觉自己遭到了深深地背叛之际。 殊不知,已经掉进了秦风的圈套里。 谢云儿虽然是秦风未来的正房夫人,但由于尚未成亲,还需避嫌,平日里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相比之下,与景千影可是朝夕相处。 这三位姐姐,就像是一块铁板,无论秦风攻克哪一个,都将产生连锁反应。 只要沈青辞和柳红颜开始吃醋,秦风距离拿下二女,便又近了一步。 兔子不吃窝边草? 狗屁! 秦风不光要吃,还要吃干抹净。 秦风变本加厉,捂着肩膀,故意摆出一副痛苦不堪,死去活来的架势,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惨叫:“疼,好疼。” 不出秦风所料,景千影果然慌了神,想要揉揉伤口,又担心伤口感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紧张询问:“风儿,你的肩伤莫不是恶化了?我如何才能帮你?你快说呀!” 秦风疯狂翻白眼,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嗝屁的嘴脸,有气无力道:“寻来麻药,方可缓解……” 景千影眉目微颦,尽是为难:“凡有麻痹功效的草药,皆可制成蒙汗药,杀人越货,在这京都之中,麻药皆受管制。而且麻药优先供给前线军队,京中存量极少,等向京兆尹申请下麻药,已是几日之后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闻言,秦风眼神尽是绝望,颓废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但这个办法,绝对不能用,否则我还不如直接疼死。” 景千影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何顾虑?快说!” 秦风为难无比,犹豫再三,才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道:“只有分散我的注意力。” 景千影明知秦风一肚子坏水,但此时只顾着担心秦风,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问道:“如何分散注意力?” 此言一出,正中秦风下怀。 秦风像是设下陷阱,蛰伏已久的毒蛛,猎物终于上钩,岂会客气?当即闭上眼睛:“四姐,你不必勉强,这点疼,我受得了……” 秦风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主动撅起嘴…… 第339章 吃醋与吃粮 “你!” 景千影身体顿时紧绷到了极致,甚至能够清晰听到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 纵使之前面对贵妃,景千影依旧沉得住气,而此时,看着眼睛紧闭,一副“要亲亲才能止”的可恶嘴脸,景千影却方寸大乱,冷若冰山般的内心,彻底崩塌…… 但是为了秦风,景千影只能舍下一切坚持,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缓缓压低身体。 就在双唇相距不足一寸之际。 半死不活的秦风,突然发难,猛然一抬头,柔滑触感在唇翼蔓延开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瞬间在景千影身上蔓延开来,如同被内功浑厚的高手,迎面拍了一掌,而且正好拍在心口处。 那一瞬间,景千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似的。 一道近二十年不曾打开的窗户,忽然被一缕清风吹开,随之便是整片太阳照射而来…… 就在景千影完全呆住,浑身充斥奇妙感觉的时候,秦风居然发出一阵奸计得逞的坏笑:“嘿嘿,四姐,这回你彻底变成我的人了。” 意识到被秦风耍了,景千影羞愤至极,无边怒火根本压不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你这该死的分明是活腻歪了,我便送你一程!” 什么?! 秦风看着景千影迎面派来的掌心,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被景千影拍中的瞬间,秦风感觉像是被疯牛撞上一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尼玛,动真格的?! 秦风心里一阵哀嚎,自己没有被贵妃干掉,反倒死在自己女人手里,岂不是太憋屈了?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趋势下,秦风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整个天机营。 “救命啊!景千影要谋害亲夫了!!!” 谋害亲夫? 亲夫?! 景千影小脸已经红得滴血,也分不清楚是气的,还是羞的,娇喝道:“我让你乱叫,今日不把你收拾利索了,我便不叫景千影!” 在随后的一炷香时间里,秦风被景千影按在床上疯狂摩擦,也不知道是死去活来,还是乐在其中。 只是这嬉笑怒骂的声音,传入柳红颜的耳中。 柳红颜心里更是难受,一边起身关门,一边没好气的骂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四姐,便忘了二姐,我以前都是白疼你了!” 不过,听着秦风的惨叫声,如此有力,柳红颜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至少证明这家伙伤得不重。 就在秦风被景千影收拾的档口,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亲密深入的“交流”。 秦风心里一阵骂街。 “谁呀!这么没眼力价,没看到我在和四姐培养感情吗?!” 就在秦风准备大声呵斥,将坏自己好事的人赶走时,却见门缝塞进来一封信笺。 秦风心中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连忙道:“四姐,你先别急着对付我了,赶紧帮我把信笺拿过来。” 景千影娇喘连连,觉得收拾秦风这臭小子,比对上山隐高手还要累。 而且考虑到秦风身上有伤,景千影也只好作罢,起身拿起信笺,随手扔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懒得理你,疼死活该。” 说完,景千影便推门而去。 秦风拆开信笺,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禁喜忧参半。 喜的是,锦衣卫已经开始发挥效能,秦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间谍组织。 忧的是,好不容易稳住的北溪县局势,再次严峻起来。 涌入北溪县的饥民,已经突破一万大关,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光是饥民,就已经相当于北溪县鼎盛时期,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而且,北狄方面也已经得到消息,派出小股游骑,四处截杀饥民,林瞿奇不得不下令,派出守军,阻击北狄骑兵,掩护饥民撤入城内。 如此一来,无论是北溪县的物资消耗,还是出城营救饥民导致的守军死伤,都已经快超出北溪县的承受极限。 秦风拿下四姐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若是不尽快解决昌平县的麻烦,光是不断涌入的饥民,就能把北溪县拖垮。”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启程!” 秦风当即差人唤来秦小福,准备奔赴昌平县的诸多事宜。 与此同时,北溪县城墙之上,林瞿奇望着城外断断续续涌来的饥民,倍感压力。 自第一批饥民达到北溪县以来,北狄方面派出的骑兵,已经大肆杀伐,粗略估计至少有上千人已经死在路上。 饶是如此,饥民大军却没有半点迟疑,依旧飞蛾扑火似的,朝着北溪县而来。 在这些饥民看来,就算能活着进入县城者,十不存一,这份风险也值得冒。 若是打道回府,便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逃荒的饥民,别无选择! 林瞿奇的处境,比饥民好不到哪去,明知道北狄方面在围点打援,困住一批饥民,也不急着杀,而是等几个时辰,确定援军不来,才会挥动屠刀。 若是发现北溪县守军的踪影,便会设下圈套,请君入瓮。 至今,已有超过一百守军,一去不返。 但林瞿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派出守军,救援饥民。 因为这是李潇兰的死命令! 看着有一支守军,离开城门,朝着远处的饥民奔去,不知道又会战死多少人,林瞿奇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当即冲李潇兰沉声问道:“三小姐,此等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 “越来越多的饥民涌入县城,根本来不及筛选,谁也不知道,其中混了多少北狄探子。而我方守军,却一而再的被消耗,日后北狄大军与探子里应外合,该如何是好?” 李潇兰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我们别无选择!若放任饥民被屠戮,风儿在京中的政敌,必以此为把柄,借机弹劾。一旦风儿自身难保,失去天机营的输血,北溪县才是面临真正的绝境。” “国战之下,内忧永远比外敌更严峻,忠肝义胆者,嫌少死于疆场,而是死于朝堂。” 林瞿奇如梦方醒,眼神却更加绝望。 北溪县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照此下去,北溪危亡也只在旦夕之间! 第340章 真正的野心 就在林瞿奇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之际。 一个身材矮小,蓬头垢面的男子,突然冲到城墙上,跪地便拜,感激涕零道:“多谢代县令开城收容,给了我等一条活路,草民感恩戴德。” 面对饥民的感恩,林瞿奇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只是挥了挥手:“知道了,你退下吧,城墙重地,不是尔等该涉足的地方。” 饥民起身离开。 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但是在饥民刚才下跪的地方,却凭空多出一块石头。 李潇兰眼尖,随手将石头抬起,果然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笺,当即不动声色地收起。 见此情形,林瞿奇愣了一下:“那饥民……” 不等林瞿奇说完,李潇兰已经摇头打断,示意林瞿奇谨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即可。 李潇兰拆开信笺,扫了几眼,便将信笺重新塞回袖子里,轻言轻语道:“风儿已经知道北溪县处境了。” 闻言,林瞿奇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急不可耐地问道:“秦兄的意思是?” 李潇兰对于秦风的决定,也有些意外,但考虑到秦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也就释然了,在林瞿奇无比期待的注视下,云淡风轻道:“凡是涌入北溪县之饥民,一律接收,纳入城中。” 林瞿奇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可置信的惊呼:“什么?!” “就在当下,已有近万饥民入城。北溪县城的规模,只能容纳三千守军和五千平民。毕竟此地距离边境太近,与内陆大县相比,北溪县乃是半城半要塞,城中民用设施本就缺乏,很快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何谈安置?” “盲目接收饥民,只会导致城中秩序崩坏,百害而无一利。” 李潇兰知道林瞿奇是一心为了北溪县,因此对于林瞿奇的极力抗议,非但不怒,反倒理解。 李潇兰转身看向城外的惨状,不急不缓道:“林公子,你现在已经是青云县的父母官,任谁都可以慌乱无措,唯独你不行,你这性子,还要再练啊。” 闻言,林瞿奇眉头一皱,强行压下心中的急躁:“请三小姐明示。” 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邃:“饥民潮,已经不可阻挡。风儿的意思很明确,与其将饥民视为负担,不如改变思维,视为机遇。” “北溪县本就是弱县,又连番遭到战火洗礼,本地百姓已经十不存一,就算将来战事结束,也会面临巨大的人口流失难题。这番饥民潮,正好可以填补北溪县的空缺。虽然对军需物资的供应,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但只要度过这一关,北溪县的实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有了人口,即可建设北溪县,待到北溪县成为边陲重镇,真正军民一心,易守难攻之时,北狄方面自然也就断了染指的心思。” 林瞿奇沉默了下去。 心中暗暗思量。 秦风的抉择,可谓是铤而走险,稍有不慎,就会拖垮整个北溪县,令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但若成功了,对于北溪县也会是一劳永逸的大优局面。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至于能够渡过难关,林瞿奇选择相信秦风。 毕竟自从跟在秦风身边,秦风给了林瞿奇太多太多的惊喜。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化腐朽为神奇,非秦风莫属。 就在这时,李潇兰自信笺中取出一张纸片,递给林瞿奇,竟是张图纸。 林瞿奇仔细查阅,斟酌,死气沉沉的眼神越发明亮。 “果然还是低估了秦风的野心!” “若是按照蓝图施行,这哪里还是边陲重镇?分明就是一座新城!” 根据秦风的规划,将北溪县城的原址,设为内城,然后在城外划出一片区域,设为外城。外城以民生为主,内城以军事为主,如此一来,内城守军至少可以容纳一万人,而外城可容纳五万百姓! 这已经不是加驻城防,而是大兴土木,将北溪县打造成一座,令敌人看了就没有任何念头想法的新城! 尽管这宏图野望,激动人心。 但要投入资金之巨,也同样超出了林瞿奇的认知。 越是缺钱的时候,越要大兴土木,疯狂砸钱,林瞿奇绞尽脑汁,也无法猜透秦风的心思。 这场豪赌,林瞿奇别无选择,只能无条件的信任秦风。 京都官道上,三辆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着。 秦风躺在柔软的绒毯上,手里攥着锦衣卫刚刚送来的密信。 同程的景千影,见秦风脸色阴晴不定,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嘴:“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秦风默默收起信笺,随手交给小香香。 小香香与秦风早已培养出默契感,不必秦风开口,便取来火折,将密信烧个一干二净,将灰烬顺着窗户扬了出去。 秦风长舒了口气,苦笑道:“前往高山国的商队,已经回音,以白糖换战马一事,算是敲定了,不过高山国地狭人稀,特产的高原马,存量并不大,第一批战马,只能供应一千匹。许给圣人的重装骑兵,只能缓缓了,优先组建天机营重骑。” 闻听此言,景千影不由一阵奇怪:“此乃好事,为何还愁眉不展?” 秦风无奈摇头:“天机营不惜长途跋涉,穿越敌境,与高山国商谈购马一事,可见我们对高原马的需求有多么迫切。高山国抓住这一点,疯狂抬价,一匹战马要价一千两银子,若是用白糖折抵,更是狮子大开口,十斤白糖折抵一匹战马。” “蔗糖产地已经几乎停摆,原料供应不足,糖品越发稀缺金贵,这笔买卖注定要血亏了。好在……高山国还算有魄力,允许赊账,不然这次远商队伍,可就白跑一趟了。” “不过……其他生意,谈的倒是相当顺利。” 其他生意? 景千影和小香香,同时愣了一下。 小香香不可思议道:“公子,难道除了购马之外,您还作了其他准备?”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好不容易去一趟高山国,光是沿路折损花销,就吓死人,只是为了买马,岂不是太亏了?自然是要搞点副业……” 第341章 长期客户 高山国地狭人稀,物资匮乏,商业更是处于相当原始的程度,莫说一些像样的生活用品,即便是针头线脑等零碎,也需从他国进口。 自从大梁与北狄交恶,高山国的进货渠道被直接腰斩,只能与北狄一国贸易。 而北狄的商业指数,与大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以糖为例,莫说平民百姓,即便是贵族也吃不上了,只有一些高山国皇族尚能享用,而存量也已经告急。 秦风派出的商队,对于高山国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小到布匹,大到糖茶,只要秦风能提供的货物,高山国皆是照单全收,但由于高山国并不产金银,只能以物易物,以特产的牲口折抵货款。如高原马、羊、牦牛等…… 不过羊和牛,秦风根本不感兴趣。 秦风忍不住轻哼一声:“一匹高原马,竟要价一千两银子?高山国不老实啊!明明连盐酒糖茶都吃不上了,居然还想狠宰我一笔,似乎是觉得手里掌握着绝对话语权?” 秦风甚至懒得回信,只管隔着马车门帘,云淡风轻道:“将已经谈妥的一千匹高原马带回来,至于后续的生意,一律回绝。另外转告高山国君,贵国缺乏最基本的诚意,货款付清后,我天机营从此以后,再也不与高山国贸易,除非……” “一匹高原马,压价到五百两银子。” 车帘外传来锦衣卫的微弱嗓音:“遵命。” 得知秦风要将马价直接腰斩,景千影不由眉头微皱,担忧道:“价格会不会压得太狠了?便是我大梁自行培育的战马,也要五六百两银子一匹。” 景千影爱财,而且她的唯一经济来源,便是秦风,故而对秦风的盈亏极为在意。 就连对商贾之道一窍不通的小香香,也觉得秦风此举有点过了,讨价还价也没有这么狠的,一口气便将价格腰斩,那高山国君稍微有点脾气,都不可能再与秦风做生意。 小香香柔声细语地劝阻:“少爷,若那高山国君一口给您回了,可如何是好?毕竟只有高山国才产高原马。” 秦风身体一垮,直接躺进小香香怀里,双手抱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用不着担心,做生意嘛,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高山国的唯一贸易伙伴,只有北狄,北狄的商业规模又小的可怜,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供应高山国?” “呵呵,高山国君没得选。” “再说了,纵使压价到五百两银子,高山国也不亏。毕竟我们是直接以物易物,省去了中间环节,五百两银子直接兑换成价值五百两银子的物资,若我是高山国君,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小香香薄唇轻咬,尽管对于秦风充满信心,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呀。” 秦风在小香香屁股上狠摸了一把,不顾小香香满脸赤红的小表情,轻描淡写道:“这么说吧,我不光要和高山国做生意,还要把高山国打造成天机营的专属战马供应商。那种小国,本身就没什么商业话语权。” 景千影和小香香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高山国的规模再小,也是一个国家。 秦风居然要把一个国家攥在手里,还要把高山国打造成天机营的附庸,这对于二人而言,无异于刷新了认知。 秦风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过于震撼。 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并不难,究根结底就四个字——经济殖民。 据秦风所知,高山国的总人口,也不过几十万而已,再加上地处高原,地狭而物寡,使得高山国无法种植农业作物,只能以畜牧业为主。如此一来,又与北狄的牧业发生重合,使得高山国的畜牧业也缺乏竞争力,大部分牲口,都是自产自销了。 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牲口,只有高原马。 大梁对高原马无比渴求,却偏偏被北狄挡住了,而北狄特产的北狄马,虽不如高原马雄壮,但架不住数量多,能够形成规模,轻而易举组建出一支支骑兵。如此一来,对于高原马的需求,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以高山国的尴尬境地,任何能够提供稳定贸易渠道的人,都是极为珍贵。 经济殖民虽不是什么好词,但秦风能给予高山国稳定贸易渠道,其实是双赢的局面。 不过培养高山国的商业渠道,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秦风也不急。 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帘外传来秦小福的喊声。 “少爷,到辅运县地界了。” 秦风一听到“辅运县”这三个字,脑瓜子就嗡嗡的。 为了避免被明王一家缠上,秦风连忙起身提醒:“全速前进,尽可能快地穿过辅运县地界,若是发现李家兄弟的踪迹,一定要甩掉!” 经历了平遥县一事,秦风并不讨厌李家兄弟,相反,还很敬佩。 光是“不立功业,不成家业”这种苛刻志向,秦风这辈子都做不到。 奈何明王一家,乃是梁帝逆鳞。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秦风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否则惹一身骚不说,还里外不讨好。 在秦风的催促下,车队扬起一阵尘埃,沿着官道疾驰。 眼看着就要冲出辅运县地界,就在秦风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居然在官道上扔了好几个树桩,正好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没辙,秦小福和随行仆从,只好下车将树桩挪开,然后有惊无险的继续赶路。 直到距离辅运县已经有十几里,秦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小香香的怀里。 小香香觉得匪夷所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对李家兄弟畏之如虎,不由一阵调侃:“少爷,您怎么一提到李家兄弟,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 秦风砸吧砸吧嘴,一脸无奈:“这李家兄弟就是扫把星,我是担心引火烧身。” 景千影嘴角勾勒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第342章 大白天闹鬼了 此经一去,路途遥远,秦风却并不觉得枯燥。 除了有景千影和小香香陪同外,更是因为秦风精心打造的移动工坊。 车队的三辆马车,各有作用。 头车乃是秦风的座驾,居中马车则乘着吴畏和赵玉龙,以及两名伴行随从和一些行礼。 这尾车的讲究可就大了。 不仅比头车大了足足一圈,里面更是安置了大量工坊设施。 凡是不用火,或是少火的设施,几乎都被秦风塞了进来,位于马车角落的大木箱里,则装满了各式原料,量不大,但种类齐全。 扯着奔赴昌平县的路上,秦风在工坊马车里捣鼓起来。 秦风本打算将琉璃,打造成天机营的支柱产业,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被梁帝半路截胡。 最可气的是,酒楼也被谢云儿给夺了去。 如此一来,秦风手里只剩下糖业、书局。 秦风迫切的需要扩展商路。 重新培养一个产业,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故而,秦风在原有商业上进行升级。 糖业的潜力,才被秦风发掘了不到十分之一,仍旧存在极大的折腾空间。 这个时代,莫说秦风出品的白糖,即便是最普通的蔗糖,也属于奢侈品的范畴,普通老百姓很难接触到。 秦风将糖的认知,从糖霜突破到白糖,但远远不够,还需继续突破! 接下来,便是糖果。 这个时代,只有一种天然糖果,便是蜂蜜。 但蜂蜜甜到发腻,又只能泡水喝,或是融入糕点,与香甜清爽的糖果根本没有可比性。 秦风利用手头的原材料,将白糖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白水搅匀,然后放在小型铁皮炉上进行熬煮。 待白糖全部融化成糖水之后,继续熬煮,得到粘稠的糖膏。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浓缩糖膏。 温度需要控制在一百十五度。 由于秦风没有温度计,对于温度的掌控,只能凭借经验火候,以至于熬坏了好几锅糖膏,才终于摸索出大致的火候。 随着糖膏浓缩完毕,向其中加入辅料。 由于物资匮乏,秦风只能就地取材,选择天然色素和香精。 加入茶水,则获得褐色茶糖。 加入红花,则获得红色“养生糖”。 将调制好的糖膏,置入盆中冷却,利用木棍进行搅拌,观察糖膏的冷却变化,当到达半流体状态时,带上厚厚的棉质手套,将糖膏取出,利用灵巧的双手,进行拉条,搓擀,最后将长条状糖膏,剪成一个个糖丸,最后用手团成圆润球形,撒上大麦粉,便大功告成。 由于整个过程,尤其是最重要的火候方面,只能依靠经验支撑。 中间失败了五六次,废品率极高,最后获得的成品也是相当稀少。 茶糖五百颗,养生糖二百颗。 秦风拿起一块茶糖丢进嘴里,恰到好处的甜味,伴随着茶香,在口腔弥漫开来,秦风不由闭上眼睛享受。 虽说与秦风印象中那些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糖果相比,差了好几个意思,但与甜得发腻的白糖而言,已经得到了质的提升,令匮乏至极的口腔,得到了一次全新的体验。 就在秦风小心翼翼的打扫战场,将成品糖果收好,开始写制糖手册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咕咚”声,自耳边传来。 那声音很微弱,不仔细听极易被忽略。 但由于秦风树敌太多,时常要面临刺杀的风险,使得精神变得极为敏感。 那声音,似乎是某种吞咽动作导致。 秦风眉头微皱,转身打量工坊马车,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子。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闹鬼了?” 秦风嘀咕了一句,正准备转身,那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秦风听清楚了,这声音分明是从脚底下发出的。 “脚……脚底下?!” “我勒个去,难道真的撞鬼了不成?” 秦风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蹲下身,壮着胆子审视马车地板,不多时果然发现一个小孔。 秦风趴在小孔上扫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后背发凉,差点没把秦风吓死。 小孔里“镶嵌”着一颗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秦风。 紧接着发出两声渗人无比的“嘿嘿”声。 秦风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吓得夺门而逃,大喊道:“来人呐,鬼!有……有鬼!” 此时马车正好停在路边休整。 秦风这一嗓子下去,整个工坊马车被围的水泄不通。 秦风躲在景千影身后,紧紧抱住景千影的腰肢,另一只手指着马车,哆哆嗦嗦道:“有……有鬼,在车底下!” 景千影手持寒剑,眉目微颦:“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鬼?” 秦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底,紧张地满头大汗:“我哪知道?就算不是鬼,肯定也是刺客!” 一听到“刺客”二字,所有人皆是戒备起来。 吴畏手持步槊,赵玉龙拔出腰刀,一左一右向车底包抄而去。 赵玉龙隐约看到车底倒悬着一团黑影,心头一沉,低喝道:“什么人!出来!再敢装神弄鬼,就地格杀。” 现场气氛无比肃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场交战已经不可避免之际,一阵悻悻笑声自车底传出。 “哈哈哈,是我,紧张个甚!” 这声音,对于秦风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秦风恨不得一把火,把这狗日的连人带车一起烧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小矬子自车底爬出,一身黑色紧身劲衣,后背插着一根骨朵,正是辅运县男李郎。 赵玉龙一眼认出李郎,如释重负的同时,又匪夷所思:“明王次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郎从后背拔出如同“手杖”一般的骨朵,将赵玉龙的佩刀推开,咧着大嘴,不以为然道:“小爷想去哪就去哪,还需向尔等报备?”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怒吼传来。 秦风凌空跃起,一脚踹向李郎的胸口,结果被李郎闪身躲过,好在秦风反应快,才差点一头撞在马车上。 一脚落空,秦风更气:“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第343章 奸商嘴脸 面对气急败坏的秦风,李郎耸了耸肩,反倒怪罪起来:“这可不怨我,也不知道是谁,经过辅运县时,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风气得直嘬后槽牙。 之前就担心,被李郎这狗娘养的缠上,怕什么来什么! 回想起之前经过辅运县时,官道上横沉的树桩,也必是这厮所为! 秦风做梦也想不到,李郎居然趁机钻进车底,就这么悬空着,一路坚持到这里。 若不是秦风意外发现端倪,这家伙难不成会一路隐藏到昌平县? 真是个牲口! 秦风强压心中的火气,一脸生无可恋:“李公子,我怕了你了,你哪来的回哪去行吗?” 不出所料,李郎昂着头,扛着骨朵,气死人不偿命道:“想让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把我送回去。” 意识到被这厮赖上了,秦风只好以德服人,好言相劝:“李郎,我等前往昌平县,乃是整治灾荒,此一去必定异常乏味,不如这样,等我回京,咱们再约,成吗?” 闻言,李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伸出骨朵,在秦风肩膀垫了两下:“少来这套,知道吗!甭管你去昌平县干嘛,就算是去寻花问柳,我也跟定你了。想把我甩掉?做梦!” 这狗皮膏药一旦沾上,想要揭下来,谈何容易? 秦风只能暗暗咬牙发誓,以后宁可绕路,也绝不会再经过辅运县地界。 这李家兄弟,简直阴魂不散! 就在秦风郁闷之际,李郎突然发出一阵坏笑,眼神不善道:“秦哥,你之前搞得那些小糖块,给我也来一块尝尝?” 闻言,秦风眉头紧锁,下意识横身挡住工坊马车的门框,没好气道:“什么糖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郎笑意更甚:“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那铁炉子就在我头顶上,熬糖时,差点没把我烤熟。来来来,赶紧拿出来,咱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小气?” 我顶你个肺!谁跟你是自家兄弟? 就在这时,景千影突然问了一句:“风儿,你一个人在工坊马车里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弄那什么糖块?我记得,蔗糖熬出来时,也呈块状,何必重新熬制?” 眼看瞒不住了,秦风无奈叹了口气,也不解释,自怀里取出一块“养生糖”,递给景千影。 这养生糖,已经被秦风包装过,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圆溜溜的小纸团。 而且封装糖果的纸张,事先浸水,随着水分蒸发干燥,逐渐形成一个坚固外壳。 在景千影看来,这就是一个“纸蛋蛋”,没什么好稀奇的。 即便是里面的糖块,景千影也早已见怪不怪,毕竟这大梁的所有白糖,都是自家产的。 但是当景千影掰开纸壳的瞬间,眼神直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惊讶,错愕,惊艳! 眼前这颗圆球形的糖块,居然如琉璃般剔透,并且呈现出璀璨的红色,乍一看之下,如同红宝石一般! 景千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这……真的是糖?” 小香香捂着嘴,惊讶无比,小声嘟囔着:“好漂亮的糖。” 凡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惊艳无比。 秦风也不解释,只管让景千影将糖放进嘴里。 随着恰到好处的甜味,以及红花特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景千影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新鲜甜味,丰富着景千影匮乏的味觉。 那一瞬间,景千影竟然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这颗琉璃糖的味道。 景千影整个人呆住。 在场的其他人,则是一脸期待和疑惑。 见状,秦风只好每人分了一块。 小香香掰开纸壳,发现自己手里的糖,与景千影的养生糖完全不一样,呈现出淡褐色。 小香香惊为天人:“少爷,这是什么糖?” 秦风正准备说出茶糖二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既然是顶级奢侈品,取名字,自然不能马马虎虎。 秦风稍作思量,不由嘴角上扬:“此乃紫笋茶糖。” 本来小香香就被茶糖的剔透所惊艳,听到茶糖的全名,惊得眼睛都直了:“紫笋茶……糖?!” “少爷,紫笋茶可是最上等的茶叶,一两便要五十两银子!您居然用这么名贵的茶叶,做糖?” 说到这,小香香又觉得不对劲,这晶莹剔透,前所未见的糖块,可比紫笋茶金贵多了。 此时秦风心里的算盘,早已打的噼啪响。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铁观音,碧螺春…… 最顶级的茶叶,便是紫笋茶。 顶级茶叶,加上顶级糖块,造就出顶级奢侈品。 尽管……秦风用的茶叶,根本就是几文钱一两,随便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茶叶沫子,但是茶香与糖甜完美融合,谁能品出茶叶的最初味道?还不是秦风说是什么原料,就是什么原料。 奸商嘴脸,显露无疑! 小香香恋恋不舍地将茶糖放进嘴里,由于初次体会这奇特的甜味,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嗯”声。 伴行仆从也分了一块,哪里舍得吃,赶紧塞进怀里,留作珍藏。 倒是赵玉龙,随手丢进嘴里,眼神闪过一抹亮色:“那金贵无比的白糖,与这养生糖相比,竟黯然失色。” “对了,秦兄,此糖何故名为养生糖?” 秦风一边临时想台词,一边奸诈无比地解释:“所谓养生,自然是融合了无数名贵药材,冬虫夏草、红花、人参等精华,尽在其中。” 此言一出,纵使向来性格沉稳的赵玉龙,也不禁感叹:“这哪里是糖?分明是不可多得的补品!” 秦风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心想,谁若是质疑养生糖的成分,便直接将成分检验报告拍在自己面前,不然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 景千影嘴里含着糖果,甜味不断弥漫,心想这糖不光好吃,而且耐吃,不像白糖,入口即化,还没品出味道就没了。 “风儿,你这些糖果,你打算卖多少钱?” 第344章 高端奢侈品 定价也是一门学问。 白糖本身就是高端奢侈品,糖果比白糖还要高一个档次,再加上自己垄断了糖果行业,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才是目前需要考量的。 这玩意儿可不能论斤卖! 秦风斟酌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茶糖一颗一两银子,养生糖一颗二两。” 听到秦风的定价,小香香大感意外,诧异道:“少爷,这也太便宜了吧?” 景千影虽不懂商贾之道,但是对金钱的嗅觉却异常敏锐。 在她看来,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色香味俱全的“好玩意儿”,即便是卖五两银子一颗,也会有无数人前来尝鲜。 而且,这糖果如此耐吃,若只是含在嘴里,足足能支撑一炷香时间,单凭这一点,就是普通糖霜和白糖,无法媲美的优势。 一旁的李郎,眼睛直冒光,连忙从怀里扯出一张百两银票,急不可耐:“先给我来一百颗茶糖,等我带回家,给父亲和大哥尝尝。” 秦风倒也痛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秦风来真的,即便是赵玉龙也动了心色,犹豫再三,也买了一百颗养生糖,支付了二百两银子。 就连秦小福那厮,都厚颜无耻地跟秦风要了五十颗茶糖,说什么留着送礼,至于钱?死活不肯给,扬言让秦风从他的年俸里扣除。 秦风索性给吴畏送了十颗,就连伴行侍从也有份,每人五颗。 众人白得了好处,自然是喜上眉梢,吴畏如获至宝,将糖果贴身藏好,沉声提醒道:“公子,这糖果的原料本来就金贵,您卖的确实太便宜了。如今天机营资金紧缺,不如定价高一点,多赚些,也好缓解二小姐那边的压力。” 秦小福连忙附和:“就是!这么好的东西,才卖一两银子?一百颗也才一百两银子,少爷您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做出这么点,恐怕连工本费都赚不回来。用您的话说,您不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吗?怎么这回反倒犯糊涂了?” 秦小福这个臭小子,越发没大没小,竟敢当众数落自家少爷! 秦风攥着拳头,在秦小福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本少爷什么时候干过亏本买卖?要不然我把天机营统领的位置让给你,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正所谓买的不如卖的精。 这第一批糖果之所以如此耗时,只因试错成本太大,无论是熬糖和浓缩的火候,还是原料配比,都令秦风愁得满头大汗。 但是只要成功一次,总结出成功经验,就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秦风受限于场地,无法大规模生产。 只需将制作糖果的详细流程,记录在册,交给天机营工坊全力生产,一日产量,就可突破数万甚至数十万颗。 毕竟熬出一大锅浓缩糖膏,剪出来的糖疙瘩,就有上千颗。 以大梁现在的经济水平,糖果的单日销量能突破万颗水平,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再说了,现在局限于原料,只研究出了茶糖和养生糖,等日后解决了配料问题,各种花样繁多的糖果,将相继上市。到时候再将糖果分为三六九等,进行价格区分。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推广糖果,只要这糖果成为王孙贵族,乡绅豪勇手中的新贵,与茶酒齐名,何愁销量? 事不宜迟,秦风当即返回工坊马车,填写糖果生产手册,完事之后,唤来伴行仆从。 这仆从年仅十九岁,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矬,但他却是锦衣卫安插在秦风身边的信使,彼此间的联系沟通,都要依靠此人。 秦风将手册递给锦衣卫信使,压低嗓音,小声道:“告诉锦衣卫,不要返回天机营总部,而是前往北溪县,让鲁明在北溪县建造一座天机营分部,以工坊为主。然后让鲁明按照手册,全力生产糖果,由母亲主持售卖推广。” “对了!” “糖果获得的利润,拿出百分之一,输送到蔗糖产地。如今蔗糖产地受北狄袭扰影响,几乎已经绝产,必须向产地输血,否则糖业就干到头了。” 秦风之所以选择在北溪县建造天机营分舵,设为糖果生产基地,共有三个考量。 其一,北溪县距离蔗糖产地近,可省去中间的原料运输环节。 其二,大批饥民涌入北溪县,使得原本缺少劳动力人口的穷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劳动力严重浪费。单凭一个北溪县,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人口,再加上北狄袭扰,农业难以开展。 正好可让多余的人口,投身糖业,等糖果开始赚钱,便可将一部分人口安置到蔗糖产地,进行劳动力生产。既解决了百姓生计,也能稳住糖业的原料供应,可谓双赢。 至于其三,也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秦风必须开始将发展重心,从京都方向偏离了。 如今梁帝胃口越来越大,上次在琉璃上吃的亏,秦风记一辈子! 若是在梁帝眼皮子底下扩展糖业,以梁帝的行事作风,势必要来插上一脚。 这一脚下来,秦风的利润直接腰斩都是轻的! 即便一口吞下糖业,将秦风一脚踢开,秦风也毫无办法。 况且在京都的摊子铺的越大,秦风被梁帝控制的也就越牢固,秦风可不想白白成为梁帝的工具人,否则将来难免会和高太尉一般的下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秦风可以忠心,但绝不能愚忠,多多少少还是要为自己筹划一些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 北溪县,情况正在继续恶化。 自天机营总部调来的新军,战死者已逾百人,沿路雇佣招揽的民夫新兵,伤亡率更高,每五个人就有一个人战死。在北溪县当守军,赫然已经成为极其高危的职业。纵使天机营许下前所未有的“高福利”,以民夫为主的守军,还是难免动了当逃兵的心思。 北溪县内城的人口,已经达到极致饱和状态,物资供应达到极限,不得不开始施行粮食计划供应。 第345章 绝境已现 外城已经开始兴建,但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工程,纵使火力全开,三班倒,仍旧遥遥无望。 况且北狄已经掌握北溪县的扩城意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时不时便会派出游骑进行骚扰。 饥民的涌入,如同瘟疫! 当后方饥民得知,北溪县对饥民施行“照单全收”的政策后,全都陷入疯狂,如同浪潮一般,前仆后继的涌向北溪县。 规模大的逃荒队伍,足有上百人,规模最小的,三五成群。 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信念,只要成功进入北溪县,便可迎接崭新的生活。 对于所有饥民而言,北溪县不只是一座城,而是希望! 绝对黑暗与绝望的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曙光,指引着所有人,以飞蛾扑火势的决绝进发。 随着饥民的不断涌入,北狄方面占尽了优势,随便派出一支小股游骑,都可斩获无数人头,满载而归。 此消彼长。 北溪县守军,面对前所未有的绝望局面,宁虎和徐墨,率领守军左右出击,疲于奔命,一日只睡三个时辰,却还是无法阻断北狄游骑,每天都要看着无数饥民惨遭屠戮。 而整个过程中,骠骑、车骑、边军三方,未发一兵一卒。 宁虎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难道这大梁,只有我等在意饥民的安危?光是车骑和骠骑两部的军力,就高达十几万,哪怕只派出几千人辅助防守,也足以将北狄游骑挡在北溪县以北,为饥民开辟安全通道。” 徐墨长叹了口气,尽管不愿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秦夫人早已看透局势,前几日已向我点明。” “这北溪县的局势,与京都朝堂息息相关。” “车骑、骠骑以及边军三方,各代表着不同利益势力,无论这股势力是什么背景,总之绝非秦兄的盟友。他们巴不得北溪县城破人亡,将秦兄从高位上一把拽下,又岂会出手相助?况且……这些饥民,对于各地而言,皆是负担。” 听到“负担”二字,宁虎当即炸毛,歇斯底里地怒吼:“这可都是我大梁子民!” 徐墨长叹一声:“那又如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京都大臣子弟,活得滋润潇洒,随手抛出万八千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若是筹资为饥民购置赈灾粮,却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京都权贵,看不见饥民之苦。地方豪勇,迫于各方压力,又只能对饥民视而不见。我敢说,放眼整个大梁,唯有秦兄,在接收饥民方面,不带任何杂念,照单全收。若是换位思考,我等站在秦兄的位置和立场上,又该如何抉择?” 宁虎沉默了…… 在接收饥民方面,宁虎心知肚明,自己绝没有秦风这番魄力。 况且…… 就算有魄力,又能如何?物资供应、饥民安置、北狄侵扰,这些难题,对于宁虎而言,皆是难如上青天。 也就只有秦风,有能力苦苦支撑着北溪县。 就在这时,北溪县驿站长赵程,策马而来,离得老远便大喊道:“宁千户,徐参将,大事不好!北狄游骑偷袭商路,物资运输队死伤惨重。” 宁虎和徐墨,异口同声的惊呼:“什么?!” 商路乃是北溪县的命脉,任何创伤,对于北溪县而言都是致命的! 为此,林瞿奇派了不少守军,沿路保护商路通畅,可偏偏还是出了岔子! 宁虎一咬牙,低喝道:“徐兄,阻击北狄游骑的任务交给我,你速速带人前往商路。如今北溪县已是极限,一旦商路受阻,必将崩溃!” 徐墨自知此事的严重性,不敢有半点迟疑,率领一众新军,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事发地。 与此同时,北狄大帐。 陈斯躺在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汗水,时不时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尽管在随军疾医的全力诊治下,肩膀伤势已经被稳住,但恶毒入体,陈斯整个人如火烧般滚烫,已病入膏肓。 整个大帐,一片死寂,众副将尉官,脸色无比凝重,任谁也想不到,那天机营的无名卫士,决死一箭,竟会造成如此大的后果。纵使北狄的传奇将领,铁血般的陈斯,也被持续恶化的伤情所拖累,眼看着就要拖死。 众人似乎再一次回想起了天机营卫士的恐怖…… 纵使如此,陈斯依旧手捧军报,一双眼睛时而浑浊,时而清澈,有气无力道:“北溪县城已不是我等能够撼动,接下来的战略只有一个,便是消耗。以小股游骑,四散出击,截杀饥民,令北溪县守军疲于奔命。另外,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咳咳……袭扰商路,阻断或是延迟北溪县的物资供应。” “照此消耗下去,不必攻城,北溪县便会自行崩溃。除非那秦风有通天般的本事,如此绝境下,还能力挽狂澜……咳咳咳……” 副将眼眶红肿,单膝跪在床边,一双虎掌般的大手,紧紧抓着毯子:“将军,您歇着吧,别再苦撑了!” 许久之后,陈斯才终于提起点力气,气若游丝道:“北狄也好,大梁也罢,都已跌入这场国战的泥潭中,无法抽身。无论哪一方战败,纵使不会面临灭国危机,也将承担难以想象的割地赔款。如今前线,只能积小胜成大胜……” “我陈家世受皇恩,纵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 不等陈斯说完,帐外传来一阵疾呼:“前锋统领下令!调前锋副将,北溪县战区统领陈斯,回王都诊治伤势,即刻启程!” 闻听此言,大帐内却无一人高兴,相反,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此地距离北狄王都何其遥远,以陈斯现在的身体状态,十成九的概率会死在路上…… …… 京都,天机营账房。 柳红颜看着密信回音,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商路遇袭,损失物资价值近二十万两……” “难道天要亡北溪县?亡天机营……亡我秦家?” 柳红颜眼神中的绝望一闪即逝,咬了咬牙:“卖产业!” 第346章 涸泽而渔?产业升级! 柳红颜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日,账房便挤满了人。 沈青辞眉目微颦:“书局乃是风儿的命脉之一,更是如今天机营唯二还有营收的产业,涸泽而渔,虽能解一时之忧,但必定后患无穷!” 谢云儿也脸色严峻,沉声道:“白糖,乃是秦风的根基,若是连白糖产业都卖了,待秦风自昌平县回京,如何交代?” 秦天虎脸色一沉,一声不吭,毕竟他知道北溪县的困境,也明白柳红颜的压力,故而只能选择沉默。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阻拦,柳红颜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商路遇袭,压死北溪县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出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北溪县出现物资短缺,别说北狄方面,光是大量涌入的饥民,都能令北溪县崩溃!” “眼下,只有这一个解决之法!” “变卖书局、白糖业,回笼一笔应急资金,解决北溪县的燃眉之急,否则北溪县一垮,必将产生连锁反应,届时天机营、秦家也将跟着殃及!” 尽管谢云儿和沈青辞都不舍得变卖资产。 但……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们却明白。 北溪县不能倒! 此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绝境。 柳红颜不再迟疑,排除众意,立刻放出风去,召开商业大会,不仅面向商人,更面向官员朝廷,凡是对白糖和书局感兴趣的人,一律可以参加。 如此一来,才能将这两个产业卖出高价,为北溪县续命。 …… 后宫,西花厅。 贵妃看着柳红颜发出的商会请柬,不由发出一阵娇笑:“呵呵呵,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风敛财有术,无论是商贾之道还是机巧技艺的造诣,皆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他一心为商,将来必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纵使我林家的江南产业,也愿与他合作,共谋发展,可惜……” “一步错,步步错!” “他纵使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国战之下,一人之力,岂能胜天?纵使他再有钱,扔进战争的深渊里,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贵人,不如放出风去,责令京中商人,不准购买天机营产业,岂不是可以一举击溃秦风?” 贵妃瞥了一眼,轻哼道:“天生奴婢的贱命,如此的鼠目寸光。且不说书局,单是那白糖产业,便是日进斗金的营生,此乃秦风手中最后的筹码,只有让秦风把白糖产业卖掉,才能让他再也无牌可打。否则这厮靠着白糖行业,日后卷土重来,该当如何?” 侍女连忙低下头:“贵人教训的是,奴婢的眼见,拍马也追不上贵人。” 贵妃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更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毕竟这两种人,都会干扰她的思绪,当即眼睛一瞪:“滚远点,碍眼的东西!” 侍女哪敢迟疑,连忙退下。 不日之后,昌平县地界。 车队不急不缓的朝着城门而去。 秦风盘腿坐在车板上,查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信。 纵使秦风料到北溪县处境艰难,但是看着与日俱增的阵亡名单,还是忍不住感慨:“北狄陈斯果然难缠,每次出手,必打北溪县七寸要害。若是能想办法,来一场斩首行动,把这厮干掉就好了……” 幻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斩首敌军大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秦风看完一封信,便交给小香香处理掉,不过每次处理前,景千影都会接过去看一遍。 得知北溪县商路遇袭,景千影瞬间眉头紧锁,但是看向秦风,却又疑惑,因为秦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绝望,甚至连紧张之色都没有。 奇怪…… 难道风儿,一点都不在乎北溪县的绝境? 当景千影看到柳红颜变卖资产的信笺,再也忍不住了:“风儿,白糖和书局的产业一卖,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在景千影看来,白糖和书局,都是秦风的心血,如今为了救北溪县,不惜变卖,秦风就算不会一蹶不振,至少也会扼腕叹息。 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秦风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景千影百思不得其解的注视下,秦风一边查看着剩下的信笺,一边云淡风轻道:“无所谓……” 什么? 无所谓? 景千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风不急不缓道:“白糖也好,书局也罢,都被圣人查过手,说白了,这些生意都‘脏了’,我已经没太大兴趣。将这两个产业变卖,解决北溪县燃眉之急,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二姐不做决定,我也会这么干。” 说到这,秦风不由笑出声:“现在贵妃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吧?在她看来,失去了白糖和书局,我就失去了最大的底牌。殊不知……这对我而言,反倒是个机遇。” 景千影越听越糊涂:“机遇?你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若是搁在平常,我哪有理由变卖这两个产业?稍微动一下,就会引起圣人的注意。如今有了合理借口,便是圣人也挑不出毛病。现在京都天机营,只剩下酒楼一个营生,而酒楼的东家是谢家,跟我天机营已经没多大关系。” “说白了,现在的天机营总部,就是一个空壳子,相当于我在京都的立足点。接下来,便可全身心地经营北溪县了,不然四姐你以为,我为何要顶着压力,不顾一切地扩建北溪县?” 听到这,景千影这才恍然大悟:“你早就想把势力转移到北溪县?” 秦风嘿嘿一笑:“我就想做个小生意,赚点小钱钱,圣人却整日管东管西,这也想要,那也不想放,这能怨我?再说了,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圣人吞了我的琉璃产业,我总得吸取教训吧?” 景千影明白了秦风的意图,但心里依旧担忧:“没了这两大支柱产业,将来的日子恐怕会很艰难。” 秦风非但不担心,反倒眼神尽是期待:“谁说的?现在的天机营,可是正在进行产业升级!” 第347章 不是天灾是人祸 天机营如同一座工厂,工厂赚钱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既要应付梁帝的盘剥,又要对各路代理商让利,顶多算是站着赚钱。 而如今,天机营将糖业出售,却并不代表连同“知识产权”也一并打包清仓甩卖了。 只要秦风手里还控制着白糖的原料配方,以及制作流程,就依旧能够从白糖的利润中分一杯羹。 区别在于,秦风从最初的自产自销,转变为收取专利费。 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专利费,也相当于白赚。 从站着赚钱,变成了躺着赚钱,何乐而不为? 如此一来,秦风就可以腾出手和精力,既能把控糖业的上流利润,又能升级糖品,继续垄断糖果行业。 糖业和糖果业,仅仅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书局方面,也是同理! 书的定价与销售,秦风管不着,但作为“著作者”,自己又没有签什么卖身契,天价稿费,也足够他吃到饱了。 出卖业务,和打包买断,可不是一回事! 反正这年头,一无消协,二无法院,三无垄断法,话语权全都攥在秦风自己手里,您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本公子可不伺候您。 再说了,若是不把白糖业务,出售给京都商人,他又怎么把工厂转移到北溪县? 其他人都可能赚,但秦风永远不亏。 京都方面的业务,交给柳红颜处置便是,这位二姐可是女强人,绝不会做出任何坑害秦风的昏招。 秦风眼下的任务,自然还是以赈济昌平县灾民为重。 北溪县需要人口不假,但也有个极限,若天南地北的灾民全都往北溪县涌,秦风就算再有钱,也耗不起。 之前靠着整肃京都官风,从各位大臣子弟手中坑来的钱,正好派上用场,但绝不是用来买赈灾粮的。 一来,赈灾粮治标不治本。 二来,这周边县城,虽然不如昌平县这么惨,但受到昌平县饥民的冲击,日子过得也苦哈哈,就算秦风把价格给的高高的,恐怕众县城也无余粮出售。 昌平县饥荒之病灶,并不在于天灾,而是人祸! 究根结底,是要给当地百姓,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故而,秦风并未急着进城,而是派出赵玉龙、吴畏以及秦小福,在周边进行考察。 不出秦风预料。 昌平县的地理位置,位于大梁版图的居中位置,虽然并不沿海,但面临的干旱风险,远远不如西北一带。 再加上,此地距离江南不远不近,既不必担心江南的洪涝灾害,又可借助地势之利,靠着江南鱼米之乡获利。 但昌平县地界的河流、水井,皆是干涸,这点倒是不假。 离京之前,秦风曾在吏部查看过昌平县的地方志。 近三年来,昌平县的降雨量其实并不少,但是每次下雨,都是极为短促,以至于大地来不及存雨,雨水便结束了,再遭到随后的日晒,使得河流水井逐渐干涸。 不过在秦风看来,这种级别的干旱,根本就不是问题。 车队停靠在昌平县城门外,并未有进驻其中的意思。 而随后的两个时辰内,竟然没有任何当地官员前来迎接,但是根据城门的守兵来看,这座城的县衙职能依旧健全,可见,不是县官不知秦风到来,而是故意给秦风一个下马威。 既然是人祸,那就好办了! 秦风取出一万两银票,递给秦小福:“你且去周边县城,发布雇工公告,凡是十八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男子,皆附和雇佣标准。任何人,只要愿意来昌平县帮工十日,便可获得五两银子酬劳。” 十日工期,五两薪酬,对于任何老百姓而言,都堪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当地经济摇摇欲坠,百姓食不果腹,这笔银子,足够让当地百姓“搏一搏”。 秦小福虽不明白秦风的意图,但心里很清楚,只要是少爷下的令,必有深意。 秦小福当即问道:“少爷,雇多少人?”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有多少雇多少,这一万两银子,只是定金,凡愿意来昌平县者,先支付一两银子定金,等工期结束,便支付剩下的尾款。雇来的人,一并带到此地即可,我在这等着。” 由于这昌平县距离江南林家的势力范围已经相当近。 为了避免路上出岔子,秦风干脆派赵玉龙随行,保护秦小福。 秦小福和赵玉龙离开后。 秦风又将吴畏叫到面前,交代道:“来时我查过吏部档案,当地知府名为陈承昊,在知府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二十年,虽本州灾情频发,但这厮的位子却稳如泰山,可见是个迂腐无能却又善于明哲保身之人。” “你且去一趟州府,告诉那陈知府,派个监官过来,领州府职权,可就地处置昌平县官员。陈知府若是上道,我等相安无事,若是不肯帮忙,你便告诉那老屁股,本公子不介意去一趟州府,将整肃官场风纪之风,吹到他面前。圣人只规定我整肃官风,可没规定地界范围和时间!” “只要圣人不开口,这鸡毛令箭,我自然要用到极致。” 吴畏抱拳而去。 最后,秦风留李郎和伴行仆从,在原地守着马车。 秦风则带着景千影和小香香,徒步开始考察。 小香香紧跟在秦风身边,尽管对于昌平县之疾苦,深感怜悯,但心中更多的是幸福,毕竟之前秦风曾承诺小香香,绝不会再把她一个人丢在京都,如今秦风言出必行,小香香自然是感动无比。 在她这颗无比单纯的小心脏里,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小香香忍不住拉住秦风的衣角,偷偷耍了个小心机,让秦风拉着自己走,小声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风一双眼睛不断扫视着周遭环境,脱口而出:“找水。” 不等小香香开口,景千影反倒率先问道:“整个昌平县都干透了,哪还有水?” 第348章 不变应万变 据景千影所知,昌平县之所以如此景象,正是因为旱灾严重。 若是有水,当地百姓又岂会沦为逃荒饥民? 找水?何其之难! 秦风却充满自信,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荒草:“大旱不长草,土壤里一点水分都没有,连生命力最强的野草都无法生长,才说明旱灾之严重。但你们看,这昌平县地界的野草并没有绝种,说明当地的土壤还是存在一定水分的。” “但是根据杂草的零星分布,以及长势判断,这附近虽然有水分,但水分稀薄,就连荒草都在艰难求生,所以很难种出粮食,就算种出来,也会大幅度减产。” “荒草,只能提供参考,想要判断出水源具体位置,需要根据地势判断,方法很多,比如山区的‘背斜法’,以及沙丘和岩层的判断。” 听到秦风这番话,景千影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钦佩。 或许在武艺方面,景千影可以把秦风吊起来打。 但除了武艺,其余任何方面,秦风都是碾压般的博学,这令景千影既佩服又自愧。 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视察般的步伐,沿着县城附近溜达。 不多时,一处地势较缓的洼地,引起了秦风的注意。 这洼地并不蓄水,面积也不大,直径也就七八米的样子,但就是这样一块洼地上,却长了几十株杂草。 秦风当即让小香香,在纸上标注出这片洼地的位置。 然后继续巡视,凡是洼地、荒草长势相对茂盛,以及岩石外漏,并且岩层极为细碎的地带,皆标注出准确位置。 经过一天的努力,秦风在这一带,足足标注出了五十多处位置,而这还只是县城附近而已,整个昌平县能够找到的潜在蓄水地,恐怕多如牛毛,以秦风一人的力量,自然无法涵盖整个县。 回到车队,已经入夜。 秦风便爬上马车,歇息起来。 与此同时,昌平县衙里却是热闹无比。 以县令为首的一众官员,全部在场,现场还站着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 见守城门的衙兵回来,昌平县令刘崚连忙起身质问:“怎么样了?秦风那厮有何动静?” 衙兵抱了抱拳:“回大人的话,秦风带领随行女眷,在城外转了一大圈,然后便歇息了,什么也没干。” 此言一出,县衙里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激烈的争论。 县丞眉头紧锁:“这秦风向来诡计多端,在京都可谓是臭名昭彰,他既然来到昌平县,必有大动作。如今却一直在城门外驻扎,并无进城的意思,恐怕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我们出城迎接。” 县尉眼神也相当凝重:“据说,秦风之前去平遥县整治民生,杀了不少当地的乡绅豪勇,此人绝非善类。不如……我等还是出去迎接,以礼相待罢。” 刘崚捂着额头,直犯愁,他打心眼里不想得罪秦风,毕竟秦风的铁腕手段,早就在各县之间流传开来。 刘崚几次想要出城迎接,可是一看到对面的中年男人,脖子就不由缩了回去。 站在对面,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伸出二指,轻捋胡须,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透着无尽睿智光芒。 似乎已经将刘崚的心思看透了,便轻笑道:“刘大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害怕秦风,还是我林家?” 听到“林家”二字,刘崚心里咯噔一声,后背更是阵阵发凉,连忙赔笑:“林先生,您这话怎么说?我昌平县上上下下,向来以林家马首是瞻也,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忠。” 这个答案,林先生很满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 “我既在此,就不必担心秦风小儿的诡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先生这番话很提气,但……刘崚心里却反倒更加担忧。 林家的实力,不必质疑,整个大梁无人不知。 问题是,秦家也不是好惹的善茬,尤其是那秦风,以一己之力,支持北溪县战事,与北狄名将陈斯鏖战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麾下天机营,更是战力卓绝,令人惶恐。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秦风在梁帝面前的“势”。 刘崚一个小小县令,夹在秦林两家之间,若是能平心静气,那就出鬼了! 刘崚忍不住在心中哀嚎,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被这两家给同时盯上了。 林先生不理会刘崚,背着手,走到县衙大门,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弧度:“传我命令,埋伏于城中的五百刀斧手,时刻准备,只要秦风一进城门,乱刀砍死即可!” “林家管事的说了,对付这厮,只需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 随行仆从,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不直接杀出城门?” 林先生眼睛一眯:“平遥县的事,没听说?秦风小儿向来谨慎,谁也不能肯定,秦风有没有在身边安插天机营卫士暗保。况且那厮身边的景千影,剑术出神入化。若贸然出手,恐怕拦不住秦风逃窜。” “只有请君入瓮,关门打狗,方为稳妥。” “放心,秦风既来了,便走不了!我就不信,他不进城,连当地县令的面不见,便可将昌平县的旱灾料理好,他又不是神仙下凡!”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秦风才揉着惺忪睡眼走出马车。 却见李郎正将手中的骨朵,舞的虎虎生风,用力一挥,面前直径足有三尺的石头,便被敲成两半。 这等威力,惊得秦风头皮发麻。 若是敲在脑壳上,岂不是直接脑浆飞溅? 见秦风终于冒头了,李郎扛着骨朵,一挑眉,调侃道:“圣人派你来昌平县整治灾荒,你倒会享受,一左一右有女眷相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你说你到底是贪官,还是清官?我咋搞不明白。” 秦风挠了挠屁股,不以为然:“腐败和清官,似乎不冲突吧?我花我的钱,又没碍着谁,难道这也不行?” “整治灾荒,和我在这露营,体验户外生活,也不冲突。” “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不是官!” 第349章 勘探水源 秦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十户,跟官员八竿子打不着,并且对当官也毫无兴趣。 不过李郎的勇武,倒是令秦风颇为欣赏。 “不愧是明王之子!” 面对秦风破天荒的赞赏,李郎顿时满脸得意:“我继承了家父的一身武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兄长李章,则是继承了家父的军事统帅能力,对兵法之研习,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地。” “也就是没机会!” “否则我兄弟二人奔赴战场,早已将北狄杀的人仰马翻,哪还有这连年不断的消磨战?” 秦风并不怀疑明王一家的实力,可那又如何?受到梁帝忌惮,越是有本事,越要被雪藏起来。 毕竟功高盖主啊! 就在秦风感慨明王一家的遭遇时,李郎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秦大哥,你现在可是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不如你去与圣人说说,派我奔赴战场,建功立业如何?” 一听这话,秦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可别害我!” “别说帮你们美言,提到你们一家的名字,圣人都能用眼神杀我几百次。” “也是奇了怪了,京都王爷这么多,怎么就你们家受到圣人的格外关注?” 闻言,李郎眼神闪过一抹黯然,叹了口气:“别提了,说来话长。” 秦风本想多问几句,正巧吴畏回来了,只好打住话茬。 吴畏似是一夜未眠,翻身下马,抱拳道:“公子,陈知府应下了,监官不日便到昌平县。” 秦风不由轻哼一声:“算那老屁股识相,不然我非去拜访拜访不可。” 听到这话,吴畏不由一阵偷笑:“陈知府一听是您,二话都没敢说,生怕您一个不高兴,去州府住几天。属下虽只在会客厅见了陈知府,没能进入后院,但光是前院的一进一出,便看见好几个小丫鬟。” “说是小丫鬟,但穿金戴银,一看便是填房妾室。属下多了个心眼,在州府一打听,好家伙,那陈知府六十岁高龄,硬是续了十二房妾。” 秦风撇了撇嘴,满脸不爽:“这老家伙,身体竟比小爷还好!” “不过这种事,太多太多了,咱不管,也管不了,只管搞好自己的事便是。” “你去接应接应秦小福和赵玉龙。” 吴畏正欲领命离开,却见赵玉龙策马而来。 “秦兄,事办成了,只走了两个县,便招揽了五千精壮民夫,秦小福在后方压阵,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若是人手不够,我再去跑其他县城。” 五千?够够的!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赵玉龙和吴畏奔波了一天一夜,可以歇着了。 不多时,便见秦小福带领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这边而来。 看着如此人潮,秦风很是满意:“这办事效率,不错,剩下的五千两银子,你留着吧。” 秦小福眼睛直冒光,嘿嘿笑道:“少爷,我对您的敬仰,可谓是黄河泛滥……” 秦风瞪了一眼:“泛滥你娘个腿,滚犊子,我可没心思听你拍马屁。你把这五千人筛选一遍,这里面肯定会有不少赖汉闲人,将这些不着调的人,单独提出来。” 闻言,秦小福一脸诧异:“少爷,您是打算把这些刺头踢出去,免得捣乱?” 秦风一口回绝:“当然不是,这些人,我自有用处。” 秦小福虽然奸懒馋滑,但有一个优点,秦风却非常喜欢,便是听话。 无论秦风让他干什么,他都不会多问,只管去办便是。 没一会功夫,就被筛选出接近一千个赖汉闲人。 说是赖汉闲人,这玩意儿哪有什么标准?全靠猜,看谁长得凶神恶煞,或是说话痞里痞气,便只管摘出来。 秦风让这一千赖汉原地待命,然后将剩下的四千人,分成十个队伍,每个队伍四百人。一到九队,就近奔赴秦风事先标注的地点,进行暂时驻扎。而十队,则充当临时工匠,前往周遭早已荒废的村落。 将房子的横梁拆下,一并运回来。 待到梁木堆积成小山一般,秦风便转身上了工坊马车,将事先准备好的两麻袋铁钉拿了出来,直接扔在地上。 秦风既然早就知道昌平县的情况,自然会提前做好谋划。 这两麻袋铁钉,准确来说,是呈‘匚’形的抓钉,专门用来衔接木料。尽管这个时代已经有铁,而且抓钉也已经出现,但由于还是处于‘铜多铁少’的情况,使得铁价要比铜价高出不少,因此抓钉的运用并不普遍,只有一些豪门阔户,建造房屋时,才会用上抓钉,除此之外,大多还是隼牟结构。 后世极为推崇,视为智慧结晶的隼牟结构,反倒成了这个时代,平民百姓能够负担起的建筑方式。 而受人鄙夷的抓钉,却只是有钱人的玩意儿。 时代便是如此,循环往复。 除了抓钉,秦风还事先准备了两个钻头。 这些全都是天机营出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在秦风的指挥下,十队工匠开始打造钻井设备。 先是在横梁木的一端开孔,挖槽。 然后将螺旋钻头,镶嵌在横梁木底端,如此一来,简易却实用的钻井工具就做成了。 将钻井工具运向事先标注的地点,由一到九队施工。 将带有钻头的梁木竖起,利用梁木事先打好的孔,将木棍塞入其中,两到四名民夫,抓住横杆,同时旋转木梁,在钻头的牵引下,木梁便缓缓钻入地下。等木梁深入的足够深以后,将备用梁木取出,利用两端的榫卯凹槽连接,为了提升坚固性,再用抓钉固定,继续往下钻。 三根梁木的长度,基本就已经达到极限。 其一是梁木的强度不够,再往下钻,很可能将梁木拧断。 其二,民夫的力量不够大,梁木钻得越深,摩擦力越大。 所以,三根梁木的深度,只是为了勘测地下水分。 将梁木取出,根据梁木的湿润程度,即可判断这片土地下方,究竟有没有蓄水层。 若是梁木相对干燥,便放弃此地,转移到下一个地点继续勘测。 若是梁木湿润,便就地开挖,挖掘深水井。 如此,必能找出合适水源…… 第350章 我怕你们学不会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秦风标注出的五十多处位置,只有三个合格。 对于这种结果,秦风已经很满意了。 当天晚上,施工队就已经开工。 为了尽快挖出深水井,秦风制定了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 深水井,顾名思义,要深。 一直要挖到地下深处的蓄水层。 少则二三十米,多则一百多米也有可能。 这种深度,对于这个时代的工程能力,近乎地狱模式般的考验。 所以确定蓄水地,只成功了一半,蓄水地的深度,才决定能够挖出深水井的关键。 秦风定了一个标准,只往下挖三十米。 凡是超过三十米的蓄水层,一律放弃。 一来是工程能力不足,二来是人命关天,担心随时可能发生的塌方。 深水井直径为两米,方便民夫在下方挖掘操作。 一边挖掘,一边依靠石块加固井沿。 一支施工队四百人,看似很多,但所有工序都要依靠人力。 包括挖掘、加固、搬运、送土等…… 再加上为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缩短工期,必须三班倒,平摊下来,其实人手挺紧吧的。 秦风随便走到一个施工地,看着已经挖下去七八米的深井,沉声道:“注意施工安全,安全!安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井可以不挖,但人不能死,都记住了吗!” 在场的民夫雇工,眼神无比炙热。 起初秦小福去县上雇工,他们还不敢相信,以为是骗子。 毕竟这年头,骗子花样繁多,冒名顶替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直到秦小福无比痛快地甩出一两银子定金,他们才愿意来碰碰运气。 秦风的大名,早在民间传开了。 如今见到了真人,怎能不激动?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咧嘴憨笑:“秦公子,我等草民的小命不值钱,挖掘出的深井,才值钱。” 一听这话,秦风也不管熟悉不熟悉,抬腿照着那汉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在场民夫皆是一愣。 还以为秦公子发怒了,吓得连手上的活儿都停了。 毕竟秦风乃是督战大臣之子,身份地位摆在那。 在众民夫噤若寒蝉的注视下,秦风指着那糙汉子破口大骂:“屁话!” “谁说你们的命不值钱?这世间什么东西都可衡量,唯独生命不可衡量。” “在我看来,你们所有人都是大梁的财富。” “若是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谁会在乎?”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若是施工的过程中受了伤,我不光要骂你们,还要打你们!” “家里的放心你们来昌平县帮工,是信得过我秦风,我自然要把你们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众民夫眼神中的恐惧,逐渐被激动所取代。 他们见识过无数官员乡绅,但是像秦风这样的‘贵族’,却是头一份。 毕竟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除了秦风,又有谁会在乎草民的生命? 那挨了一脚的糙汉子,激动得脸色涨红:“秦公子,您放心,别说您给银子,就算白干,我们也乐意。” “整个大梁子民,谁不知道您,才是唯一真心实意帮我们草民的人?” “像您这样的大善人,多一个,都是大梁万民之福。” 现场的其余民夫,眼神同样炙热。 那糙汉子,算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秦风却叹了口气,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钱一分不少,出了力就要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给你们定了十天工期,只要能打出任何一口深水井,我就给你们每人再加一两银子辛苦费。” “放心,这些钱不是我私掏腰包,而是京都各位大臣子弟,赞助你们的。” 一听这话,人群中一个半大小子,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那般王孙贵族,岂会如此好心?秦公子,您又使了什么手段,让那般铁公鸡拔了毛?” 众民夫也是满怀期待。 毕竟秦风在京都坑害子弟的丰功伟绩,早已经传开了。 无数百姓,甚至将此事,添油加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有说书人,将秦风智斗高太尉,编成了评书话本。 当然,这些秦风并不在意。 甚至瞪了那半大小子一眼:“多嘴!我是我,你们是你们!” “话虽不好听,但你们毕竟是平民,能低头就低头,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民与官斗,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如今世道艰难,更要谨言慎行。” 面对秦风的教训,众民夫感恩戴德。 那糙汉子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秦公子,激动万分,嘴巴一打开就合不上了,一句接着一句。 况且这秦公子平易近人,面对百姓的疑问,是有求必应。 哪像那般高高在上的官宦老爷,芝麻绿豆大的官,脑袋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公子,这深水井的钻法,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民间水井,多是一丈宽,两丈深的大井,全靠周边土壤渗水。一些大户人家,也挖私井,四尺宽,两丈深,了不起三丈深也就顶天了。” “您倒好,直接奔着十丈去挖,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当着一众民夫的面,大声讲解其中奥秘:“地上没水,不代表地下也没水。” “地下分有好几层,咱们的目标就是深水层,只要打通了深水层,水就是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灌溉农田也足够了。” 众民夫面面相觑,对于“深水层”这个词,毫无概念。 糙汉子挠了挠头:“公子说有,那就肯定有。毕竟谁不知道,天机营出来的东西,都是极为金贵精巧的物件,普通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只是……公子将这深水井的钻法,毫不遮掩地用出来,就不怕我们偷师?” 这糙汉子,说的话全都添堵!却又都说到了点子上。 秦风背着手,没好气道:“我还怕你们学不会呢!” 此言一出,众民夫面面相觑,眼神尽是匪夷所思。 手艺人,都是把技术藏着掖着,哪有秦风这般,生怕别人学不会? 第351章 还治于民 在众人的疑惑注视下,秦风语重心长道:“凡是利民工程,我天机营皆是倾囊相授,越多人学会越好。” “毕竟民富,才能国强!” 秦风言至于此,剩下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毕竟…… 民富国强,天机营的货物才有销路,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敛财。 不然老百姓穷得掉渣,天机营的生意,只能在富人阶级转悠,这生意终究是做不大。 百姓越富有,秦风越高兴,这才是双赢局面。 众民夫激动地热泪盈眶。 民富才能国强…… 这话,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 在此之前,无论是官宦还是乡绅,都是想方设法的压榨百姓,才不管百姓的死活。 如今,大梁终于出了一位,期盼着百姓富足的能人。 最关键的是,这能人有话语权。 是那种开口,便能落到实处的重量级人物。 众民夫竟自发的下跪磕头。 “秦公子,您真乃我等救星!” “秦公子,您放心,我等一定把这深水井挖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大伙,加油干,莫要让秦公子寒了心。” 众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铆足了劲,开始施工。 秦风见状,不再逗留,让秦小福留下监工,便转身离开了。 所谓监工,监督的不是工期,而是工程安全。 等秦风回到驻扎地,已经接近子时。 剩下的那一千赖汉,还在原地待命。 秦风背着手,巡视了一圈。 在众人茫然无措的注视下,大喊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候着!” “什么都不用干,到时候,该给你们的钱,一分不少。” 本来众赖汉就心里发慌。 毕竟坊间传闻,秦风对赖汉的手段,向来残忍…… 在这期间,已经有不少赖汉,承受不了心理压力,偷偷逃掉了。 反正已经拿到了一两银子定金,跑了也血赚。 剩下的九百多赖汉,听到秦风这番话,彻底糊涂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都不用干,便可获得五两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谁说不是呢!咱这位秦公子,心思真多。” “嗨,管那么多干嘛?正所谓法不责众,秦公子总不能一口气料理咱们这么多人?” “说的没错,干坐着就能白的五两银子,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赖汉的好处,便是有利可图,就不管那么多旁枝末节。 众赖汉适应能力极强,直接就地扎营,睡得睡,起火烧饭的烧饭。 秦风扔下众赖汉,便转身回到马车旁,叫来吴畏,压低嗓音:“去里面挑一百个最凶悍,最无赖的人过来。” 吴畏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带来一百人。 这一百赖汉,皆是一头雾水。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给你们个好差事,只要办成了,每人得五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现场直接炸了锅。 众赖汉,整日游手好闲,逞凶斗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全都激动地脸红脖子粗。 一个因为打架而造成眼疾的中年男人,咧着大嘴道:“公子,您让我们杀谁?” 靠! 果然是赖汉,为了钱,啥事都能干出来。 秦风打心眼里鄙视这些人。 但考虑到眼下人手不足,天机营卫士要么留守京都,要么调往北溪县,自己身边的安保力量,其实只有明面上这几个人。 而县城官员,至今没有露面,不用想也知道,林家的手肯定伸过来了。 秦风的肩伤,虽然已经好转,但每到入夜,湿气重的时候,仍旧会隐隐作痛。 见识了贵妃的杀伐果决,秦风便明白林家的行事作风,绝不会放过任何直接干掉自己的机会。 所以,必须招揽足够的人手,镇住场子。 有了这些赖汉在旁撑场面,城内的敌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在一众赖汉兴奋且阴狠的注视下,秦风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杀人放火这种事,轮不到你们干。” “这里一共有一百人,分出五十人,去施工队那边,保护施工队顺利挖掘深水井,无论谁,胆敢来闹事,只管给我往死里整,天塌下来我给你们顶着。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 “但丑话说在前面,谁敢出卖施工队,阳奉阴违,你们的名字和住址,我可都知道,后果自负!” 面对秦风的威胁,众赖汉皆是缩了缩脖子。 逞凶斗狠也得分人。 正所谓痞子怕恶霸,恶霸怕官爷,官爷怕豪门,一级压一级。 眼前这位秦公子,可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京都官场,并且鏖战北狄大军的狠角色。 谁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招惹这位爷。 有眼疾的独眼龙,嘿嘿一笑:“秦公子您放心,您的手段,我们都听说过,那平遥县的乡绅豪勇,都快被您给杀绝了,谁敢跟您过不去啊。” “有您撑腰,就算是昌平县的衙差来了,我们也照打不误。” 秦风点了点头,伸手一指独眼龙:“保护施工队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你挑出五十个人,另有任务。” 独眼龙搓了搓手:“您说,刀山火海,兄弟们眉头都不皱一下。” 秦风不理会独眼龙的表态,抬头看向县城:“你们想办法摸进去,最好不要被人发现,然后在城内散播谣言,就说我要攻打县城,宁虎将率领一百天机营卫士,奔赴昌平县。至于起因,皆是因为城中官员对我不敬,我自京都不辞辛苦而来,居然无人接待,分明是没把我秦风放在眼里。” “凡官员,豪绅,乡勇,一律格杀勿论!平遥县的事,便是例子!” 独眼龙满口答应,毕竟这种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讹传讹,只要不是哑巴,都能胜任。 至于潜入县城,更是信手拈来。毕竟昌平县地处中原腹地,根本用不着抵御外敌入侵,故而城墙建造的很矮,够用就成。 以独眼龙为首的赖汉,又是溜门撬锁,闯空门的行家。 随便扔个飞爪,借助绳索就能直接爬上去。 翌日,谣言就已经在县城内扩散开来…… 第352章 第一口井 刘崚坐立不安,在衙门口走来走去,一刻不得停歇。 县丞四下观瞧,确定林家人不在附近,便将嗓音压的极低:“大人,现在城里已经传开了,秦风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心上,只管在城外挖井取水,待解决了水源问题,便会命令天机营卫士一鼓作气拿下县城。” “届时,平遥县的惨状,恐怕会再次上演……” 为了让刘崚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县丞嗓音一沉:“您想想那平遥县的乡绅豪勇是何下场……” 提到平遥县,刘崚便不寒而栗。 若非林家人从中作梗,刘崚早已经率领昌平县一众官员士绅,出城迎接三十里。 本想巴结秦风,结果反倒成了敌人,这可如何是好。 刘崚吞了下口水,艰难问道:“你觉得,秦风真会攻城?” 县丞眼神透着深深恐惧:“此事恐怕做不了假,秦风已经派人去过州府,州府监官不日就会到达昌平县,届时有了监官在场,秦风便可肆无忌惮将屠刀挥向我等。” “全县上下,乡绅豪勇也好,我等官员也罢,恐怕一个都逃不掉。” 刘崚彻底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一边是雷厉风行的秦风,一边是只手遮天的林家,无论得罪哪一边,对于刘崚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两害相权取其轻。 刘崚将县丞拽到屏风后面,低声耳语:“你觉得,秦风与林家比如何?” 县丞苦笑一声:“大人,刀都架脖子上了,您还有心思拐弯抹角。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明确态度,选择一边站队,一条道走到黑。不然夹在中间,优柔寡断,反倒会两边不讨好。” “论财力、家族势力,秦风万万不能与林家相提并论。那秦风,说到底,不过是京都商人罢了,了不起手里还攥着一个北溪县。但北溪县非但无法获利,反倒是个无底洞,日日夜夜吸秦风的血。” “再看林家,整个江南都攥在手里,京中又有林太保和贵妃保驾护航,可谓是不动如山。” 闻言,刘崚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站在林家这边,共同对付秦风?” 县丞果断摇头,脱口而出:“恰恰相反!” “林家势大不假,但想要撼动秦风,也绝非易事,不然林家岂会在城中埋下伏兵,意图直接刺杀秦风?这分明是拿秦风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秦风和林家,何方势大,跟咱们并无关系。咱们应当考量的,乃是这两边,谁会置咱们于死地。” 刘崚眼睛一亮。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秦风既然来了昌平县,意味着圣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昌平县的隐患一鼓作气收拾利索。就算秦风办不了昌平县,圣人也会继续派其他官员来,毕竟国战在即,攘外必先安内。 可以遇见,身为昌平县令,刘崚必定难辞其咎,这一刀横竖都躲不掉。 而此时,秦风正在城外大兴土木,挖掘深水井,从根源上解决昌平县的水源问题。 可见,秦风是真心想要治理昌平县民生。 若全力支持秦风,将昌平县扶持回正轨,为圣人了却一桩心事,等待刘崚的究竟是罚还是奖,尚且未知。 说白了。 支持秦风,尚有活路。 跟随林家,横竖免不了挨一刀。 刘崚慌乱无措的眼神已经逐渐坚定下来,嗓音变得铿锵有力:“林家这边,如何处置?” 县丞想法极多,似乎早就在心中盘算过此事。 几乎没有什么迟疑,脱口而出:“不必理会!” “秦风与林家的恩怨,又不是什么秘密,这两只疯狗早晚要撕咬到一起,林家哪有心思管咱们这些小喽啰。至于短期内,林家的报复,我倒是有个法子。” 说到这,县丞附在刘崚耳边密语。 刘崚眼神越来越亮,当即一拍手:“就这么办!” …… “少爷,成了!” 傍晚时分,秦风正在马车旁,研究晚饭吃什么,却见秦小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离得老远,便挥手大喊,显得激动无比:“少爷,第一口井打出来了!” 这么快?! 秦风还以为,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才能打出第一口井。 这第一口井的位置,位于县城以南五里外的一处早已荒废的农田。 此地,看似平坦,实则地势要比其他位置矮一些。 当秦风来到井沿时,民夫已经提出第一桶浑浊却凉爽的水。 秦风也不由一阵激动,只管将双手插进黄汤一般的井水里,捧起一把往脸上一泼,凉爽感觉顺着脸颊沁入,说不出的舒服。 “挖了多少米……多少丈?”秦风连忙问道。 施工一队的队长,是个三十岁的壮汉,同样兴奋无比:“九丈就开始渗水了,一边往外舀水,一边继续深挖,挖到十丈,水就再也止不住,没办法,我们只好撤出来。” “想不到,连年旱灾土地下,竟然藏有这么多水。公子,若不是您来了,我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点。” 秦风点了点头,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转身面向一众民夫:“干得好,大家都辛苦了,从现在开始,每挖出一口深井,每人就多发一两银子。判断深水位置之法,我让秦小福教给你们。” “待我标注完的位置挖完,你们只管自行去找其他水源,这深水井,越多越好。” “但有一言,每挖出一个深水井,要在井上修个棚子,周遭也要有警示标语。毕竟这井太深,一旦有人失足掉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伴随着众民夫的欢呼声,秦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返回营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解决了水源问题,接下来就可以腾出手,专心对付城里的毒瘤了。 结果秦风刚回到营地,就被赵玉龙叫住。 “秦兄,城里来人了。” 顺着赵玉龙的指引看过去,果然发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紧张拘谨的站在不远处。 秦风不由轻笑一声:“看来这昌平县的官员,也不是无药可救。” “如此,倒是省了不少手脚。” 秦风当即将那接头男人叫到面前。 第353章 天灾如瘟疫 秦风上下打量着男人,也不开口,几个扫视的功夫,男人便坚持不住了,拱手作揖,身体弯成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 “秦公子明鉴,我家老爷一生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绝无任何与秦公子为敌的打算。只因那林家人太霸道,将昌平县一众县官,尽数堵在县衙,纵使有心迎接秦公子大驾,奈何寸步难行。” “此番林家人来昌平县,还带了三四百随从,皆伏身于城中,伺机而动。昌平县有今日苦难,也是那林家一手所赐。” 见此人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心里话一并说了出来。 秦风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眯眯道:“你且把话说明白,昌平县今日苦难,为何是林家所赐?那林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又有太保和贵妃在京中策应,何须将手伸向小小昌平县?”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 眼前的秦风,看起来也就是刚满二十岁的年纪,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 尤其是那双眼睛,乍一看之下,透着轻佻浮夸,与寻常纨绔子弟无异。 但是稍加对视,便感觉脊背发凉,似是自己心中所有秘密,都难逃此人法眼! 难怪此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周旋于京都朝堂和北狄前线…… 县令大人和县丞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招惹谁,也决不能招惹这种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解释:“且不说人祸,单是天灾,便如瘟疫般,若不及时治理,便会一传二,二传三,最终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说到底,我昌平县也是受害者。” “这场天灾,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埋下祸根。” 按照男人的说法。 昌平县虽不富裕,但勉强也算得上安居乐业,旱灾虽时有发生,但并不严重,单凭县内粮仓,就足够赈济本地灾民。 问题出在江南! 相比于昌平县零零碎碎的中轻度旱灾,江南的洪涝灾害才是最恐怖的!不发则已,一发便如末日一般。 五年前的一场大水灾,使得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由于江南地区水利不善,再加上部分州县衙门,不断向林家让利,使得财政空虚,根本无力修缮水利。而赈济灾民就要花钱,衙门需低价收购赈灾粮,但如此一来,便会影响粮价,危机林家利益。 相反,在林家的影响下,粮价反倒持续走高,大发国难财,使得衙门更无力受够粮食,如此恶性循环。 江南北境一带,灾害尤为严重。 洪水来得快,去的慢,田地、村落泡在水里,一泡便是一两个月,水下去了,淤泥和杂物却难以清理疏导。江南北境灾民只能背井离乡,向地势高的北方迁徙,而昌平县作为本州最南边的县城,自然是首当其中。 灾民哪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只想在昌平县建设家园而已。 但昌平县的承受能力就这么大,自身还要抵御时而发生的旱灾风险,随着灾民涌入,再加上一场小小的旱灾,便引发了这场波及全县的大灾。 刘崚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可惜县衙的存粮,对于全县百姓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莫说江南,以江南为中心,向外扩散上百里,都活在林家的阴影下,谁也不敢为了赈济灾民,而触动林家利益。 说到这,男人一阵义愤填膺:“秦公子,前年我家老爷还组织过商队,前往江南购置赈灾粮,也未曾压低过粮价,只以平价收购,却未能收回来一粒米。林家人还送了我家老爷一句话。” 秦风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沉声问道:“什么话?” 男人深吸了口气,眼神尽是怒火:“有人在商场为了赚钱,有人在官场为了当官,商界需要权力支撑,官场需要经济支持。当官的支持你经商,从商的支持我当官。我的官就越做越大,你的钱就越赚越多。我林家只不过是把商政都抓在手里,自给自足罢了。” 别说,这番谬论,还真有几分歪门邪道的‘哲理’。 秦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已经有数。 凡大梁子民,皆是一体,天灾人祸之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林家坑害江南百姓,使得江南灾民涌入昌平县,而昌平县的饥民又涌向北溪县。 正如眼前男人所言。 灾荒,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当蔓延到一定程度,突破了最后那个界限,揭竿起义,就成了必然结果。 那江南为鱼米之乡,粮食产量,向来在大梁占据重要地位,对于粮食的话语权,也向来无法被忽略。 偏偏如此重要的地方,被林家所把持,自然是灾祸连连。 大梁如此多的疾苦,这病灶就在于一个林字。 秦风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此事既然要办,那便办的彻底! 于公,秦风需要为自己创造一个优良的经商环境,所以有些毒瘤必须被拔除。 于私,秦家与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既然冲突无法避免,那就主动出击! 秦风小声向男人交代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 随后,将赵玉龙,吴畏和李郎叫到面前,眼神闪过一抹坚定。 “午夜时分,开始攻城!” 听到这话,吴畏眼神不由一阵凝重:“公子,我等身边并无人手,那些赖汉闲人,虽逞凶斗狠是把好手,但若真要搏命拼杀,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而城中有三四百伏兵,贸然进攻,恐怕不利。” 秦风却挥了挥手,满脸不在乎:“谁说我要收编这些赖汉闲人?”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吴畏脱口而出:“四个人,这还是包括四小姐在内。” 秦风又问道:“城里有多少人?” 吴畏沉声道:“最乐观的情况是三百,最坏的情况是四百,甚至五百也有可能,毕竟县城内的衙兵和衙差,是否被林家收买,谁也不知道。” 秦风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尽是自信:“就当城内有四百人,四人对上四百,我们的胜算很大!” ………… 第354章 趁夜攻城 夜,深。 昌平县已是一片寂静,唯独县衙灯火通明。 刘崚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一众县官和壮、皂、快三班衙差,沉声道:“既已决定,我等便无回头之路!都给我听好了,无论今夜发生什么,尔等只需守好县衙大门,除衙内官差之外,任何人,一律不得放进来。” “纵使这城池被一把火烧了,也与我等无关!” “县丞,衙兵那边如何?” 县丞作揖行礼,连忙回应:“衙兵那边有县尉坐镇,绝不会出岔子。” 刘崚点了点头,低喝一声:“好,那便等着吧!” ……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子时将近,位于昌平县驿馆的林先生,已经宽衣解带,准备歇息。 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又浪费一天时间。” “那秦风,终究是没有胆量进城。所谓的攻城传闻,不过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谣言罢了,不足为信。” “也罢!待秦风修完水利,总是要进城交接,免不了一死。” 就在林先生躺下的瞬间,一阵微弱却沉闷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那声音,只有一个地方能发出来。 便是厚重的城门。 林先生眉头一皱,连忙坐起身,嘴里捣鼓了两句:“奇怪!子时将近,为何城门突然打开了?” “难道说……” “不好!秦风要趁夜进城!” 林先生一个箭步冲出房门,一边朝楼下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快起来,秦风小儿要趁夜袭城,速速前去剿灭。” 就在这时,阵阵鬼吼鬼叫声,自驿馆外传来。 “不好啦!天机营卫士攻城了!” “足足来了三百天机营卫士,还有一千多新军!” “什么?!宁虎也来了!挑杀北狄传奇牙将钟灵的宁千户?” “啊!衙兵死伤惨重,一个照面便被斩杀上百人,衙兵崩溃了。” 那歇斯底里的喊声,从县城的各个方向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 听到喊声,匆忙自客房跑出来的刀斧手,脸色慌乱无措:“完了,天机营卫士来了,我等怎是对手?” 林先生脸色漆黑,反手便是一耳光抽过去,怒喝道:“糊涂!” “那北溪县已自顾不暇,三百天机营卫士,早已调离,怎可能突然跑到昌平县来?还是由宁虎率领,怎么着,北溪县不要了?” “外面的声音,分明是扰心战术,都给我稳住阵脚,速速前往城门,诛杀秦风小儿。” 此时,先前摸进城内的五十个赖汉,在独眼龙的带领下,沿着街道穿梭奔跑,拼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也不管真实性,想到哪便喊到哪。 原本打算探头的士绅乡勇,一听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来了,吓得全都缩回府里,将府门紧紧锁住。 驿馆门口仓皇集结的一百多刀斧手,无不面露慌张。 尽管林先生一而再的强调,天机营卫士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来昌平县,但众人心里还是止不住害怕。 林先生望着城门方向,低喝道:“速速前去县衙,让刘崚带领衙差和衙兵支援,其余人,即可奔赴城门!” “我料定,秦风小儿身边只有寥寥三四人,不足为虑!那成为的赖汉闲人,不过是些乡勇,乌合之众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在林先生的命令下,率先集结起来的一百刀斧手,朝着城门小跑而去。 就在距离城门还有不足一百米的时候。 为首的刀斧手,只听“嗖”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根翎羽箭矢便正好射在胸口上。 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身后的刀斧手,不由愣住。 就在这时,却听正前方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声。 吧嗒,吧嗒。 铁马掌踩在青石路上,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直达每一个人内心深处。 在近百人的注视下。 却见一人骑着马,缓步而来。 此人生的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黑漆漆的铠甲,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攥着一杆长两丈多的马槊,盆领铠包裹着脖子和下半张脸,头顶着虎口盔,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在夜幕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虽是一骑,气势却极为震撼。 在众刀斧手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来将缓缓举起手中马槊,锋利槊尖散发着寒光,直指众人。 一开口,便是铿锵凌厉的嗓音:“我乃龙虎军统领赵离之子,赵玉龙!” “尔等若丢下兵器,跪地受降,可饶尔等一条狗命。” 对方仅是一人,却透着无比自信,仿佛屠尽面前的百人,不过是探囊取物。 前排的刀斧手忍不住吞口水,正欲后退,却被后方林先生喝住:“莫怕!” “他仅一人,纵使通天武艺,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一拥而上,将这厮灭掉!” 在林先生的压阵之下,刀斧手终于稳住阵脚,正欲朝赵玉龙冲去,耳边却再次传来破空之声。 嗖嗖嗖。 三根箭矢,分别射杀三人。 众人惊慌失措,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街道一侧的屋顶上,站着一人,此人穿着天机营卫士特有的铠甲,正是吴畏。 与此同时,赵玉龙身后缓步走来一人,肩膀上扛着骨朵,咧嘴大笑:“哈哈哈,老子在辅运县窝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施展身手了,爽!” “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连个像样甲胄都没有,小爷一骨朵砸下去,怕是连骨髓都要砸出来。” “不怕死的尽管来,小爷敲骨食髓!” 就在这时,前往县衙调兵的仆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眼神尽是慌张:“先生,不好了!刘崚那厮竟临阵倒戈,率领衙差守住县衙,根本不让我靠近。衙兵那便,也被县尉镇住,动不了一兵一卒。” 一众刀斧手,本就震慑于赵玉龙等人的煞威,士气大幅动摇。 此时听到噩耗,士气瞬间到达崩溃边缘。 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对面的楼顶上传来一阵笑声:“天机营卫士,杀呀!” 林先生抬头看去,发现秦风就坐在窗沿上,耷拉着一条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着火。 与此同时,一众赖汉闲人,一边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边喊道:“天机营卫士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第355章 杀敌百倍 城中虽挂着几个灯笼,但能见度依旧很低。 只见城门方向涌来黑压压一片人头,嘴里还不断大喊着:“天机营卫士到。” 林家这些虽凶狠,却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刀斧手,论心理素质,哪里能与边军老兵相提并论? 当场便慌了神,士气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在众人注视下,赵玉龙竟单骑冲杀而来,手中马槊用力一戳,便直接将面前的刀斧手戳了个透心凉。 下一秒,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赵玉龙没有急着拔槊,而是右臂发力,竟然用马槊,将那刀斧手整个人挑了起来,随之一甩,已经气绝的刀斧手直接砸进人群。 何等怪力! 就在众人愣住之际,赵玉龙如闷雷般的喝声已经响起:“杀无赦!” 赵玉龙端坐于马背之上,依靠马槊的长度优势,连续戳刺数下,接连带走数条性命。 眼看赵玉龙单枪匹马已经开始大开杀戒,而众刀斧手却忘记反抗,林先生当即大吼:“你们都是木头吗!只知被人屠戮?” 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手持一柄大斧,怒吼着朝赵玉龙冲去。 “龙虎军的公子?我倒要试试你的深浅!” 赵玉龙余光一瞥,攥着马槊的手往后一拉,顺势抓住马槊当中位置,用力一甩,马槊刃部足有三尺长,如同一把双面开刃的利剑,横扫之下,竟直接将那壮汉斩首!不等人头落地,便被马槊刺穿,就这么悬在空中。 噗通! 那被枭首的壮汉应声倒地。 这一刻,现场彻底乱了套。 纵使最能沉得住气的林先生,也是脸色煞白。 刚才那名壮汉,论勇武,在众刀斧手中数一数二,而对阵赵玉龙,甚至连一招都撑不下,便被一槊枭首! 这便是龙虎军公子的实力?! 随着刀斧手四散而逃,赵玉龙一夹马肚子,伴随着一声凄厉马嘶,直接冲杀进人群中。那些早已经丧失抵抗意志的刀斧手,面对赵玉龙一人,竟被杀的丢盔弃甲,短短几个瞬息,已经丢下数具尸体。 眼看已经兵败,就在林先生一度绝望之际。 自身后街道中,相继涌来大批刀斧手,居然是分散驻扎在其他位置的部下闻讯赶来了。 林先生大喜,指着势如破竹,不可抵挡的赵玉龙大喊:“快!快冲上去,只要近了身,那战马便冲不起来,纵使赵玉龙武艺再高,也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在林先生的指挥下,十几个刀斧手,举着盾向赵玉龙逼去。 尽管在这期间,两名刀斧手因为疏忽大意,被赵玉龙抓住机会,自盾牌缝隙中扎到要害,瞬间丧失战斗力。 但巨大多数刀斧手,还是冲到了赵玉龙马下。 林先生大喜:“就是这样,马槊虽凶,但木柄太长,不利于近身格斗。你们只管往赵玉龙身上砍,直接砍杀战马亦可!只要这厮落地,便不足为虑!” 就在刀斧手怪叫着扑向赵玉龙之际。 只听一声巨响。 砰! 最前面的刀斧手,连人带着盾牌,同时倒飞了出去。 巨力撞击之下,盾牌竟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裂缝,而刀斧手举盾的胳膊,则被直接震断,惨叫声仿佛响彻整个县城。 众人惊魂未定之余,发现赵玉龙马下竟然站着一人。 此人扛着骨朵,咧嘴发出一阵狂笑:“连盾都拿不稳,还怎么打仗?就凭尔等这点膂力,怕是连当小卒子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李郎突然虎目圆瞪。 本是单手持骨朵,瞬间转变为双持。 骨朵柄长三尺有余,顶部是一颗黄杏大小的铁蛋,上面凹凸不平,分布着一些花生大小的小凸起。 李郎双手抓柄,将力量发挥到极致,骨朵自下向上,犹如打高尔夫球一般,巨力挥出。 骨朵砸击在盾牌上的瞬间,竟直接将盾牌敲出一个渗人的凹陷,持盾的刀斧手震得胳膊生疼,身体更是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骨朵已经横扫而来,正好敲在脑袋上。 只听“咔嚓”一声。 面对骨朵的砸击,人的头骨如同豆腐一样脆弱,鲜血混合着脑浆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李郎乘胜追击,面对举盾结阵的刀斧手,先砸腿,后砸头。 一些等级比较高的刀斧手,企图用身上的甲胄硬扛,结果被骨朵砸中。 巨大的力量,直接穿透甲胄,将刀斧手的内脏震裂,遭受到严重的内伤,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有李郎在身旁保驾护航,赵玉龙便可放开手脚,手中步槊频频刺出,疯狂收割着人命。 但是赵玉龙和李郎身边,已经撂下十几具尸体。 李郎一骨朵将面前的刀斧手砸死,游刃有余的怪笑一声:“不愧是龙虎军的公子,这马战实力,纵使与边军老兵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赵玉龙眼神淡然无波,挥槊将企图偷袭李郎的刀斧手戳死,沉声道:“明王次子,膂力过人,也只有你能用这骨朵,强破盾兵。若不是虽秦兄来昌平县,怕是今生无缘见识辅运县男之神勇。” 面对人数相差百倍的敌人,这俩人竟然开始商业互吹! 坐在窗户上看热闹的秦风,没好气道:“等战斗结束,再互相吹捧也来得及。” 秦风本意是提醒二人,迅速解决战斗。 结果不止赵玉龙和李郎听见了,却将林先生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见秦风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窗上看热闹,林先生恼羞成怒,歇斯底里的咒骂:“秦风小儿,秦林两家的血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来人呐,擒贼先擒王,先把秦风那厮杀了!” 五六名刀斧手闻讯,直接朝着秦风所在的酒楼冲来。 前一刻刚冲进大门,下一刻便已经倒飞而出,均是挣扎了几下便含恨而死。 林先生整个人愣住,呆呆的看着大门,却见黑漆漆的门内闪过一道黑影。 定睛一瞧,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竟然是景千影! 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秦家四小姐的威名,林先生岂会不知? 第356章 成事神速 景千影守着酒楼大门,赵玉龙和李郎正面进攻,屋檐上还有个吴畏,正不断用出神入化的箭术阴人。 如果不是林先生压阵,刀斧手早已经因为士气崩溃,做鸟兽状四散而逃。 近二百刀斧手,竟然形不成任何有效的抵抗。 而埋伏于城中,剩下的刀斧手,还未赶到事发地,就已经被突然杀出来的衙兵围歼。 县城唯一的塔楼上,刘崚盯着城门方向,如炼狱般的战场,冷汗不由顺着额头流下。 四个人。 仅仅四个人,便将林先生麾下的二百刀斧手,杀的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这就是秦风身边之人的战斗力? 刘崚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今晚惨遭屠戮之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刘崚低着头,冲塔楼下的县尉喊道:“快!率领衙兵和三班衙差,驰援秦公子,这是我等表明立场最好的机会。” 当县城里的守备力量,围歼了一盘散沙般的刀斧手,并且集结队伍,出现在林先生后方时。 林先生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绝望色彩。 ………… 京都,禁宫御书房。 黑尉伏于屏风后,小声禀报:“启禀圣人,昌平县方面回音了。” 正在秉烛达旦,批改奏折的梁帝,趁着这个机会,撂下毛笔,伸展了一下略有僵疼的胳膊:“按照时间来算,秦风去昌平县也有小十天了,也该回音了……赈灾粮购置的如何了?” 黑尉嗓音明显有些复杂:“秦风携京中整肃官风而来的钱款,并未采办赈灾粮!”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调侃道:“莫不是都被他贪了?呵,那个臭小子,向来胆大妄为,他可真敢干出来。” 黑尉哪敢打岔,只管履行自己的分内之事,小心汇报消息:“秦风采不采办赈灾粮,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昌平县的灾情,恐怕已经结了。” 一脸轻松的梁帝,听到这话,眼神闪过一抹诧异:“结了?” “这才几天光景?起先朕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有点眉目。” “如今一月尚未过半,秦风就把昌平县的事给平了?” 黑尉连忙解释:“起初得到消息,属下也深感不可置信,但根据下面的回报,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秦风到达昌平县,并未进城,而是在周边县城雇佣民夫壮丁,就地掘井。五千民夫同时出力,再加上秦风传授的判断水源之法,以及极为便捷的钻井工具,按照时间来算,这会儿昌平县恐怕已经钻出十几口深水井了。” 梁帝眉头已经完全皱起。 纵使他此生见多识广,阅历颇丰,但听到秦风的所作所为,还是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那昌平县不是连年干旱吗?哪里还有水?还有,深水井又是怎么回事?” 黑尉的嗓音,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敬佩:“深水井,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深字,咱们大梁最深的水井,乃是祭坛的神井,共有六丈深。而秦风打的水井,最低也有十丈深,而且取出来的水,极为甘甜。” “按照秦风的说法,这些深层水,用来浇地简直是暴殄天物,只是迫于天灾,没法子的事罢了。另外,局限于钻井工具的简陋,十到十二丈已经是极限,若能打到三十丈深,水源可取之不竭。” 三十丈深?! 纵使梁帝,也猛然眯眼,觉得这说法过于匪夷所思。 还有那简陋的钻井工具,能够轻易钻到地下三四丈的深度,精确探测水源存在与否,已经刷新了梁帝的认知。 梁帝已经暗暗盘算,要想办法让秦风将这套钻井工具,以及勘探之法,尽数奉献给工部。 结果一开口,就被黑尉泼了一盆冷水。 “这深水井钻探之法,尽数传授给了当地百姓?!”梁帝几乎惊呼出来,心中暗暗咒骂。 这秦风小儿,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若这深水井钻探之法,由朝廷掌握,日后百姓钻井,皆由朝廷出面,必然可以收割一波民心与敬畏。 不过木已成舟,梁帝也就不再纠结,话锋一转,问道:“昌平县城里是什么情况?” “林家的手,早已伸进昌平县,否则这天灾人祸,朕也不会一拖再拖。” “如今国战当前,着实不是与林家撕破脸皮的时机,派秦风前往,也是无奈之举。” “若朕没记错的话,天机营卫士皆是奔赴北溪县,或是留守京都,秦风身边并无护卫暗保,而想要进入昌平县,势必会与林家正面相撞。说实话,秦风出发前,朕倒是挺担心他一去不返。” ………… 禁宫西花厅,一阵阴冷至极的嗓音响起。 “什么?你再说一遍!” 贵妃盯着眼前的侍女,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侍女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贵人明鉴,纵使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秦风确实已经拿下县城。” 贵妃眼睛一瞪:“我看你这贱奴,分明是没睡醒,不然大白天怎说胡话?” “县城里埋伏着四百刀斧手,而秦风身边却只带了寥寥几人,他纵使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啃下县城!” 侍女吓得几乎哭出来:“信上确实是这么写的,秦风带领赵玉龙、李郎、吴畏以及景千影,夜袭县城,但是身边四人,斩杀刀斧手便有数十人之多。昌平县令一看情况不对,便率领衙兵倒戈,自后方夹击刀斧手。” “林家心腹被赵玉龙的战马生生踩死,剩下的刀斧手,跪地受降。而且……次日清晨,便被带到城门外,排着队被砍头。凡林家进入昌平县者,杀干屠净,无一人生还。” 贵妃杏目圆瞪,依旧不愿相信,正要发作,却听不远处传来长公主的欢笑声。 贵妃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一脚将侍女踢开,扭头便走。 长公主难得笑得如此开心,不住地摇头感慨:“不愧是秦风,身边只有寥寥四人,便敢夜袭县城,而且还真让他给办到了。” 祁阳郡主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嘛!” 第357章 难言之隐(明天高考,祝大家旗开得胜!) 祁阳郡主根本不相信区区四人,能够攻下昌平县城,肯定是秦风那厮为了领赏,故意夸大其词。 “别说四百人,就算是四百头猪,也够抓一会的。” “双方人手相差百倍,莫说百倍,便是十倍,胜算也无比渺茫。” 面对祁阳郡主的质疑,长公主却显得很轻松,眼神透着对秦风的无限欣赏。 “若是单纯攻城,纵使有景千影这种高手在场,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但秦风早在攻城之前,就已经散布谣言,动摇城中军心,随后进入城池,又让当地的赖汉闲人,佯装成天机营卫士,形成风声鹤唳之势。林家人士气崩溃,面对的又是赵玉龙这种勇武无匹的将门之后,结果可想而知。” “准确来说,秦风到达昌平县的第一天,就已经在施展攻心战术了。” “秦风迟迟不进城,就是为了给昌平县令刘崚造成心理压力,最终以刘崚的反戈,成为攻城的契机。” 祁阳郡主目瞪口呆,她哪里想到,秦风竟然将战术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以四人之力,攻下一座城池,甚至将其中的四百伏兵,尽数斩首示众。 这等丰功伟绩,即便是朝中的一些大将,也断然做不到,足够秦风青史留名了。 但是转念一想,祁阳郡主又释然了。 毕竟当初,秦风可是率领天机营卫士,千里奔袭北溪县,亲自击败北狄游骑,诛杀钟灵。 秦风早已经过战火的洗礼,尤其是林家那些仆从,能够应付? 就在这时,长公主眼睛一眯,目露精光。 她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林家心腹,以及四百家仆,尽数被秦风屠戮。” “秦林两家的血仇已经结下,接下来便是狗咬狗的场面。若秦风能赢,势必为我大梁除掉一害!若秦风输了,也足够削弱林家的势力……圣人花了这么多心思,培养出秦风这条疯狗,为的就是对付盘踞于大梁各地的豪族。” “锁链已开,恶狗出笼,等着看吧,接下来的江南,将会变得无比精彩有趣。” …… 昌平县衙,气氛有些微妙。 刘崚坐在县令的位置上,而秦风则坐在一侧,原本属于县丞的位置,在秦风下面则是州府来的监官。 此时,昌平县的官吏,已经全部到场,包含库管杂役等,目测至少有几十个人。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用余光观察秦风。 秦风却翘着二郎腿,手里攥着一把葡萄,时不时摘下一颗丢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整个昌平县的百姓,都快逃光了,城外十村九空,一百个粮仓凑不出二斤米。而这昌平县衙里,居然还有葡萄可以吃,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现场一片死寂。 无人敢应答。 刘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连忙赔笑:“县衙里的水果糕点,乃是用来接待林先生,就是昨夜被马蹄踩死那位。实不相瞒,如今世道坚信,我等官员,可吃不起这种东西。秦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后宅查看,除了粗茶淡饭,若有一丁点多余的荤腥,便是将我当场砍了,也绝无怨言。”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表彰刘崚两袖清风了。 但秦风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随口问了一句:“县令年俸也有个几百两银子,怎么连肉都吃不起?” 刘崚苦笑一声:“不是吃不起,而是没脸吃。身为一方父母官,眼看着百姓遭难,我却无能为力,着实汗颜。因此,本官下令,凡城中县官,皆要秉承勤俭之风,算是与百姓共苦。”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把手里的葡萄扔了过去:“我呸!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啊,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村九空,一户一户的死绝,你还好意思说与百姓共苦?” 刘崚剥掉头上的葡萄,老脸涨红:“本官虽有治理民生之心,却无推行之力。这昌平县距离江南如此之近,县衙要推行什么新规,首先报给的不是州府,而是江南林家。林家点头,新规才能推行,林家若是不点头,便是陈知府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不瞒秦公子,昌平县虽算不上强县,但曾经也算富足,再加上本官前几任县令,虽不算清廉,但也未曾搜刮民脂民膏,端的一个中庸。县衙里尚有银子三万两,本官花了三年,硬是一文钱都花不出去。” “林家说了,若这粮食是县衙私用,自然卖的!若是为了接济百姓,则一粒米也不卖。若是昌平县买了低价赈灾粮,岂不是所有穷县都要去江南买?那林家的粮商粮号,岂不是要做亏本买卖?” 闻言,秦风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书案旁。 刘崚吓了一跳,还以为秦风还要怪自己无能之责,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秦风只是伸手将刘崚肩膀上的葡萄摊开,整理了一下刘崚略有凌乱的官服,轻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见秦风并无追究之意,包括刘崚在内的所有县官,皆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若不必在意林家,诸位能否治理好昌平县?” 不多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喝。 乃是本县的县尉:“忒!除县令大人,乃是外地调来外,我等皆是土生土长的昌平县本地人,那些逃难的父老乡亲,与我等皆是有些亲戚,任谁也不忍心看着亲戚,客死异乡。我等是有心无力啊!” 县丞也跟着叹了口气:“昌平县的灾荒如此严重,我们比谁都着急!毕竟饥民四散而逃,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圣人必然已经知晓,若是追查起来,这县衙上上下下,怕是要被杀光。若秦公子能将林家势力,挡在昌平县之外,我们自然是尽心竭力治理昌平县。” 不可否认,起初秦风还以为昌平县官,与林家皆是一丘之貉。 现在看来,这些官员,也自有苦衷。 如此严肃的场面,秦风却是咧嘴一笑,转身挥了挥手:“好说,粮食方面,我也一并给你们解决了!” 第358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昌平县共有三害。 旱灾、饥荒、林家。 秦风来到昌平县,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水源问题和林家鹰犬。 县衙官吏上上下下,已经是感恩戴德。 得知秦风又要对饥荒下手,刘崚自是兴奋无比,连忙冲秦风行了一个大礼:“秦公子真乃菩萨转世!若这能解决昌平县的粮食困境,我愿率全城官员百姓,为秦公子设立祠堂,永世供奉。” 在场的众官吏,纷纷行礼,齐声大喊:“我等愿全力支持秦公子!” 祠堂供奉什么的就算了,秦风压根不感兴趣。 若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昌平县灾害,使得饥民不会四处流窜,便可缓解北溪县方面的压力,也算是双赢局面,故而谈不上什么菩萨心肠。 按照县丞的说法,连年灾祸洗礼下,昌平县百姓已经流失接近九成,原本八万人口,如今还剩下七千多人。而且半数以上都是乡绅豪勇,属于吃喝不愁的类型。而留在本地的部分百姓,纯粹是受到大户人家的雇佣,勉强能够混一口饭吃。 昌平县对于粮食的需求,反倒并没有那么迫切。 相比之下,最缺的是人口。 秦风没动昌平县的财政,那点钱留着日常维护县城运营便是,秦风也不打算私掏腰包,毕竟北溪方面压力太大。 思来想去,秦风最终决定,将京都整肃官风获得的钱财,尽数存入天机营账务,相应地,让前往北溪县的运粮队,分一拨来昌平县。算是自己跟自己做了一笔买卖。 昌平县距离江南较近,而周边地区受林家影响,使得购粮问题变得极为苦难。 相比之下,秦风依托京都天机营为支点,可从北方各县城购粮,相比之下渠道多一些。 这第一批粮食,只是供昌平县应急之用。 并且让刘崚放出风去。 凡是愿意来昌平县落户的饥民,皆可按照人头获得三年份的口粮,并且免除两年课税徭役。 但前提是,来的人必须是逃荒饥民,若是普通老百姓,则一律不收,免得对周边县城造成冲击。 纵使给出种种优惠政策,想要短时间内恢复昌平县的人口,也基本不现实,所以恢复昌平县的生机,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昌平县的难题,则要抵消或是直接拔除,江南林家的影响力。 既然都走到这了,秦风索性决定,借道去一趟江南。 当秦风说出这个打算,不出所料,引来所有人的反对。 吴畏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态度显得极为坚定:“公子三思!江南乃是林家的地盘,若我等冒冒失失地前往,必然引来杀身之祸。宁虎徐墨两位将军,将您托付给我,我就必须保证您的安危!” “若您有个什么闪失,以后属下哪有颜面见天机营的兄弟们。” 李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得知要前往江南,却破天荒的没有吭气,显然对于江南的危险程度,心中有数。 景千影和小香香,虽然没有明着拒绝秦风,但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没有丝毫意外,反倒看了一眼赵玉龙:“赵兄,你觉得呢?” 赵玉龙若有所思:“林家三番五次,意欲除掉秦兄,以绝后患,可见林家并不在意,或是完全能够接受,杀了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既如此,前往江南,无异于羊入虎口。若秦兄只是为了解决昌平县的难题,在下不建议你去冒险。” “但……” “若是为了其他什么事,倒也不是不行。” 赵玉龙说得很隐晦,其实大家都懂。 所谓的“其他什么事”,自然是与林家开战。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家盘踞于江南地带,根本没有扩展势力的打算,只要站稳了江南的脚跟,对于林家而言,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与此同时,有林太保和贵妃的策应,即可依托江南,对外敌进行打压。 再加上江南乃富庶之地,可自给自足,外部力量极难能对林家造成实质影响。 想要动摇林家的位置,就必须进入江南,没得选。 得知秦风前往江南,是为林家而去,只是捎带着手解决昌平县的麻烦,众人不由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景千影站了出来:“风儿,你若决定了去江南,我自然支持你,但去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毕竟江南尽被林家掌控,就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秦风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得无比自信:“四姐,我是那种莽撞的人吗?放心好了,我不光要去江南,还要直接住在林家眼皮子底下,让林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这番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肯定会被认为是吹牛。 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厮看着吊儿郎当不着调,但心思却比谁都细腻。 景千影坚信,既然秦风说能办到,那就一定能办到,至于过程如何,就不是景千影需要操心的,她要做的,只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秦风身边即可。 此时,北溪县的人口已经接近“爆炸”。 但情况,却不如先前那般严峻。 按照秦风的指示,所有涌入北溪县的饥民,一律给予北溪县户籍,但乱世用重典,所有得到北溪县庇护的饥民,必须听从林瞿奇的安排调遣。除了扩建城池方面消耗了部分人口外,林瞿奇还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开荒队,准备奔赴蔗糖产地。 这支队伍,将作为种植园的先遣队伍。 等蔗糖产地那边稳定下来,还要继续增派人手,扩大种植面积,尽可能多的为天机营提供蔗糖原料。 林瞿奇终于松了口气,现在才明白秦风,为何如此胆大,对于饥民来者不拒。 吃闲饭的人,哪怕只有三五百也嫌多。 但若全部转化成劳动力,三五万也不嫌多! 最不可思议的是,来自于北狄方面的压力也在减轻,尽管仍旧有游骑在袭扰,但强度已经大大降低。 第359章 江南塘栖 与此同时,根据林瞿奇掌握的情报来看,北狄方面正在集结兵马,从前锋大营抽调来一千多人,还有一些辎重攻城设施。 看得出,北狄正在酝酿一场规模宏大的攻城作战。 但林瞿奇非但感受不到半点压力,反倒觉得对方将领一定是昏了头。 当初北溪县守军匮乏之际,北狄尚且没能攻下城池。 如今,北溪县城墙加筑,外围城墙正在加紧扩建,城内的有生力量更是到了几乎爆炸的程度。这个时候发动攻坚战,就连林瞿奇这个外行,都觉得过于愚蠢。而敌将陈斯,绝不可能犯这种级别的错误。 虽然不知道北狄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对于林瞿奇而言,乃是好事一件。 接下来,反倒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建设北溪县城了。 …… 江南塘栖。 随着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秦氏商号开业大吉。 店铺的面积不大,也就是三间屋,论规模,比一般的杂货铺强点有限。 也因此开业大吉,只吸引了一些普通老百姓,城中的商户官吏,无一人到场。 对于当地人而言,这间所谓的“秦氏商号”,不过是塘栖数不清商号中,普通至极的一间罢了。 对于这座江南最大城镇而言,造不成丝毫影响。 按照规矩,送了些小礼品,开业庆典便潦草结束,甚至连半个时辰的热闹都没能撑住。如此一来,就更令人提不起半点关注。 秦风坐在商号大堂,趴在桌子上,正好似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一路舟车劳顿,根本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填饱肚子要紧。 秦小福拿着账本,在旁报账。 “少爷,塘栖房租贵的吓人,就这么大的铺面,一年租金就要六百两银子,一口气买下来,光是铺面就花了小一万两银子。” 秦风用满是油渍的手,一把将账本夺下,随手扔到一边,含糊不清道:“正吃饭呢,别提这些糟心事。钱嘛,花了再赚,无所谓的事。” 见秦风毫不在意,秦小福也就不再纠结,转身一指旁边一老一少两个伙计。 “少爷,这二位如何安排?” 早在秦风刚进入江南地界之际,就已经差人,在塘栖租下了铺面,并且由这两个伙计代为打理。如此等秦风到达塘栖,就用不着现买铺面,直接就能开张。 之所以如此行事,无外乎是担心林家人从中作梗,一道命令下来,没人敢卖给秦风铺面。 如此一来,有了落脚点,接下来的商业就好推行了。 秦风早就开始觊觎江南这块沃土了,但是一个塘栖的商业规模,就不亚于京都,再加上整个江南三十六县,每一个县都算得上“强县”,商业规模连京都都无法相提并论。 可以说,谁能在江南站稳脚跟,谁就能捏住大梁商业的半壁江山。 这也是为何,梁帝如此忌惮林家,却又只能隐忍。 秦风就是要在商业上打垮林家,失去了资金支持,林家的势力就会被直接腰斩! 那两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伙计,随便给了点银子,也就打发了。 秦风正式成为秦氏商号的东家。 而且相比于以往躲在幕后,这一次,秦风直接来到台前,就是要跟林家正面硬刚,谁怕谁呀! 秦风一边吃饭,一边打发秦小福,将商号里的杂货,全部送给街坊邻居,将整个铺面腾出来,专营糖果。 与此同时,安排随行众人的住处。 景千影和小香香,直接和秦风一起,住在商号后院。 赵玉龙和李郎,住在左侧,吴畏和宁虎坐在右侧厢房,将整个商号保护起来。 此次入驻塘栖,秦风不光把宁虎调过来,连同还调了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十名锦衣卫。 锦衣卫右使莫离,已经回音。 锦衣卫总部建设完毕,思来想去,左右衡量,最终还是选择设在北溪县。 一来是因为,北溪县乃秦风“老巢”,都是自己人,就算有探子渗透,也屈指可数,威胁性较低。 二来,北溪县地理位置重要,与北狄接壤,日后开展国外的情报工作,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三来,北溪县离京都够远,降低被黑尉司发现的风险。 秦风的本意,是希望锦衣卫总部,越隐秘越好,如今北溪县被各方视线盯着,潜在风险太大。但既然是莫离的决定,秦风也就不再纠结,毕竟这方面,人家是专业的,秦风这个外行就别说三道四了。 不过,锦衣卫设在北溪县,也有个好处,便是可以与天机营相互辅助。 锦衣卫的各类武器装备,由天机营工坊专司打造,省了采办武器装备时暴露行踪的风险。 而且秦风已经对天机营工坊产生严重依赖,武器装备什么的,除了天机营自产的之外,根本信不过。 锦衣卫的训练,也是重中之重,由三姐李潇兰、宁虎、莫离三人,共同负责。 说白了,锦衣卫不仅要精于情报刺探,更要战力主角,一旦身份暴露,要有杀出重围的实力。 毕竟锦衣卫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落入敌手。 十名锦衣卫,全部洒在塘栖,用不着秦风操心。 倒是那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则直接住进商号旁边的小院里,就是要光明正大,让整个塘栖都知道,秦风身边有天机营卫士护着,谁敢下黑手,皆要面临天机营卫士的雷霆打击。 不止如此! 天机营卫士终究是血肉之躯,纵使全都拥有以一敌百之勇,但若面对林家不计后果的反扑,仍旧回天乏术。 所以,秦风以“购粮”为借口,从昌平县调来二百衙兵。 美其名曰护送粮食,实则往塘栖城外扎营,嘿,赖着不走了。 又从北溪县,调来一千新军。 其实是二百新军,剩下的八百,都是新兵蛋子,跟着老兵们出来历练。 至于借口嘛,秦风甚至懒得浪费脑细胞,也是护送运粮队。 现在北溪县人口爆炸,守军已经进行数次扩充,虽然以新兵蛋子为主,缺乏实战经验,但至少人数摆在这。 第360章 直捣黄龙 有了这一千二百人驻扎在塘栖城外,秦风就多了一个叫板的本钱。 另一边,鲁明也接到了信,亲自率领一支五十人的商队,装满天机营工坊出产的糖果,不日便可到达塘栖。 由于是初来贵宝地,琐事很多,这一整天秦风都呆在商号里。 直到夜幕降临,商号准备打烊之际,秦风才惊讶发现,外面街道上的繁华,居然丝毫不减! 这一点,也罢小香香惊得不轻,跟着秦风站在商号门口看热闹。 这一主一仆,像是土包子进城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塘栖城居然没有宵禁,晚上依旧如此繁华。”秦风忍不住感慨。 小香香也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在京都的时候,虽说官宦子弟纵使无视宵禁令,夜里四处游荡,但普通老百姓却不敢犯禁,天色一黑也就歇息了。而这塘栖,居然夜不闭户,大晚上仍旧人声鼎沸,比京都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 景千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秦风身旁,她曾云游历练过,见识自然比秦风多得多,看着此情此景,倒显得云淡风轻。 “塘栖作为江南第一大城,向来如此。若不是因为国战当前,北狄探子太多,比现在还要热闹到哪去,就街上这些商户,都要营业到子时。” 我勒个去。 看着此情此景,秦风竟有些伤感,似乎被勾出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如此热闹的夜景,让秦风不由回想起了前世的“夜市”,恨不得马上在这开一家大排档,烧烤摊啥的。 一边撸串喝酒,一边吹牛,美滋滋。 不止秦风,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大声感慨,早该来塘栖的,前半生竟错过了如此多的热闹。 鼎沸的人声,令秦风倍感热血沸腾,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这座城里大展拳脚。 不过激动归激动,还是要面对现实。 秦风默默转身回到后院,坐在石桌旁,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攥着葡萄,时不时撸一口,显得优哉游哉。 与此同时,锦衣卫信使则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正站在秦风面前汇报着锦衣卫对于塘栖的调查。 “启禀公子,塘栖本地共有四大商号,分别为张、李、陈、王。” “张氏商号,主营茶、糖。李记商铺,主营布帛。陈记商铺,主营瓷器。而王记则是做粮食营生。” “这四大商号,规模很大,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亚于京都商会。毕竟京都商人,受朝廷直接管辖,处处受限。而江南商人,则没有那么多顾虑,有钱能使鬼推磨,故而商业规模,根本不是京都商人能够相比。” 秦风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林家呢?” 信使脱口而出:“林家不在四大商号其中,单独算一档。” “四大商号加在一起,财力恐怕还不足林家的五分之一。林家的生意,涵盖茶、糖、酒、布、盐、粮、瓷器等。无论哪一门生意,都足够碾压四大商号。换言之,这四大商号只不过是吃一些林家的残羹剩饭,并且属于林家的马前卒。” 如此说来,这江南地区,凡是成规模的商业,或多或少都跟林家有关系。 就算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林家,也一点都不为过。 好在秦风早就知道林家的实力,所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先拿这四大商号开刀! “王记专做粮食营生?手下有多少存粮?” 信使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记录,小声回应:“具体数额还未统计清楚,但王记每年单是收售粮食,便获利三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王记囤积的粮食。保守估计,王记现在能够做主的粮食,在十万石左右。” 十万石?! 奸商啊! 如今大梁内忧外患,境内灾荒不断,饿殍遍野,而边陲又在与北狄对峙,对于粮草的需求与日俱增。 现在,所有人都在为粮食发愁,而单单一个江南粮商,手里就攥着十万石粮食。 宁可捂着发霉,也不肯为国奉献一份力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商人逐利,无国籍! 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背叛国家。 秦风虽然也是商人,但向来秉承着“国富民强则我富”的中心思想,尚且处在鄙视链的顶端。 秦风眼睛一眯,轻哼道:“现在粮食的市价多少?” 这一点信使倒是很清楚,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自今年初,粮食行情看涨,已经达到二十文一升。江南粮价受林家影响,乃是四十文一斗,比北方高了一倍。而按照赈灾粮和军粮的标准,乃是十文钱一斗。” 赈灾粮和军粮的收购价格,向来低于市价一半,一来是为了节省国库压力,二来缺的钱会以减轻课税,或是其他好处,进行弥补。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信使可以退下了,随后将宁虎叫来。 宁虎在北溪县遭了不少罪,如今终于回到秦风身边,显得极为“逍遥”,直接往石桌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得意道:“秦兄,没啥大事的话,别耽误我在门口看姑娘。嘿嘿,这江南的姑娘,果然是不同凡响,而且比咱们京都的女人,大方多了,走在街上都不避人。” 秦风一阵好笑,姑娘不避人,也值得大惊小怪? 京都女子避人,只不过是受国战影响,再加上离皇权太近,所以繁文缛节相对较多一些。 而地方上,则没有这么多讲究。 就算在秦风的时代,除了明朝之外,凡是汉人掌权的朝代,风气都是极为开明。 什么妻为夫纲,三从四德,哪凉快哪呆着去,女子离异再嫁,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时候,秦风可没心思看妞。 直接取出一张钱庄本票,面额为一万两银子,交给宁虎。 “你且去王记粮铺,收购一万石粮食。” 听到这话,宁虎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低头看了看银票,吞了下口水:“秦兄,你是不是拿错钱了?一万两买一万石?开什么玩笑!” “江南粮价向来贵!” 第361章 你来我往 见宁虎反应这么大,秦风一阵没好气。 “十文一升,一两银子一石,一万两银子一万石,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你都算不明白?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知道塘栖当地的粮价是四十文一升,问题是,花高价买粮,我还用得着你?随便打发个下人去都办了。” 面对秦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宁虎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不是,秦兄,你到底是啥意思?” 秦风白了一眼,觉得宁虎简直是打仗打坏了脑袋,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明白。 当即耐着性子解释起来:“北溪县是不是在打仗?” 宁虎连忙点了点头。 秦风又问:“打仗是不是需要粮草?” 宁虎还是点头。 秦风一摊手:“那不就得了?以军粮标准去收购粮食,十文钱足够了。” 这回宁虎算是听明白了,这哪里是去买粮?分明是打着筹措军粮的借口,去抢粮。 往小了说,这是扰乱一方治安。 往大了说,这便是军纪问题,是要掉脑袋的。 见宁虎举棋不定,秦风眉头一挑,故意激将:“咋的?有困难?” 宁虎一咬牙:“没苦难!就算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上。” 这就对了! 当兵的,瞻前顾后算什么样子?遇到事,干就完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他秦风在这顶着,断然砸不到宁虎头上。 宁虎抄起银票,转身而去,离开商号却并没有急着奔赴王记,而是去了隔壁小院。 将蒙头呼呼大睡的吴畏,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走,跟我出去买粮!” 吴畏一脸懵逼:“宁千户,您这架势,哪里是买粮?我看是抢粮还差不多。” 宁虎黑着脸:“跟我说不着,有怨言,去找秦风!都是那厮出的鬼主意。” 宁虎觉得还不保险,索性又把李郎拉上贼船。 这三个都是火爆脾气,凑在一起就是炸药桶,光是往那一杵,就相当唬人,然后全副武装,直奔王记而去。 秦风站在门口,看着三人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不由摇头感慨:“多大点事啊?” 夜,渐深。 北狄前线通往王都的必经之路上。 一辆马车正仗着灯笼,缓缓前行。 马夫看着漆黑的夜色,心神不宁,便转身冲车内小声支会道:“大人们,夜路难行,不如我等就近驻扎,歇息一晚上,明日天亮再赶路如何?前方漆黑一片,实在是辨不清路况,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小的担待不起。” 马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休得废话,速速前行!” “若是耽搁了将军的伤情,唯你是问!” 面对军医的怒喝,马夫不敢再啰嗦,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北狄疆域地处高原,再加上是深夜,气温骤降。 陈斯被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嘴边汇聚着薄薄的一层哈气。 尽管伤情已经如此严重,却还是借助超人般的体质和意志力,保持着部分意识,没有直接昏过去。 “前……线……如何了?” 陈斯花了好半天时间,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随行军医,眉头紧锁,连忙把棉被往里掖了掖,忧心忡忡道:“将军,求您歇着吧,保存好体力。前线就算有事,也是要汇报到前锋大营,断然送不到此处。将军临行之前,已经留下安排,接任的将领只需按照将军的意思继续执行,势必能够将北溪县耗垮。” “请将军不必再担心。” 听到这话,陈斯浑浊的眼神,更是闪过一抹担忧。 北溪县战区的将士,皆是陈斯的老部下,也只听陈斯一人号令。 且不说前锋大营调派的将领,能否服众,就算老部下愿意配合新官,就怕对方急于求成,改变战术。 如今北溪县在秦风的经营下,已无法用蛮力从外部攻破,唯有消耗,令城内自乱。 一旦新官立功心切,展开攻坚战,对于整个前锋大营而言,都必将受到重创。 上策疲敌,中策扰心,下策野战,下下策才是攻坚。 哎! 人算不如天算,陈斯心中尽是苦闷。 不用多,再给他一个月时间,他就能耗出个成果。 可惜,肩伤恶化,随行军医不仅束手无策,医疗物资也是相对匮乏,若是留在前线,必是死路一条。 秦风若死,此战,北狄胜算至少多三成。 可惜了,可惜! 就在陈斯感慨,天不佑北狄之际,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军医愣了一下,连忙挑开车帘,发现马夫已经被一箭射死。 还没等回过神,又是一箭飞来,正好射在军医的胸口处,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陈斯眉头紧锁,却无力起身。 片刻之后,车帘被挑开,一个身穿黑衣,只露出双眼的男人,出现在陈斯面前。 陈斯心中苦笑:“黑尉司的人?看来,我命,今日休矣。” 黑尉眼神尽是钦佩,收起弓箭,自腰间取出一枚毒药。 “陈将军,虽是敌将,但颇受我等敬佩。” “若北狄再多几个像您这样的将领,我大梁恐怕岌岌可危。” “大梁圣人有令,您就不必回王都了,在此地送您上路。念在陈将军文韬武略皆是将才,犹如武曲星转世,若是让您见血,怕是辱没了您的清誉。这丹药您服下,只痛几个喘息便好。” 说话间,黑尉已经将丹药递到陈斯嘴边。 陈斯已经认命,正欲吞下毒药,却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一把弯刀,自黑尉脖子前伸过。 下一刻,黑尉已经身首异处,整颗人头被摘下。 噗通。 黑尉自马车摔下,身后显现出一个穿着半截皮袄,腰胯牛角号,头扎大辫的女子。 “陈将军受惊了,接下来便由奴婢护送您回王都。” 陈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也无力感谢,但眼神却充满炙热。 第362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大梁黑尉司,无孔不入,遍布于天下。 北狄夜枭,也毫不逊色! 早在几十年前,这两大间谍组织,便斗智斗勇,周旋至今。 从双方兵戎相见之前,情报间谍战就已经斗得难解难分,可谓棋逢对手。 若在大梁境内,便是黑尉司的主场,无人是黑尉司的对手。 而此地乃是北狄疆域,也轮不到黑尉造次! 女夜枭驾着马,轻声道:“黑尉司半路刺杀陈将军,我们也当礼尚往来,王已经下令,对秦风展开诛杀行动。既然大梁忌惮于陈将军,我等自然也要对症下药,只要秦风一死,北溪县自乱,大梁也将如虎断牙!” 陈斯缓缓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嘴里挤出一句轻飘飘的话:“但愿……不再……与秦风……过招。” 尽管在陈斯的心里,早已将秦风视为棋逢对手,但为了北狄国运,也只能避免英雄相惜的局面。 马车缓缓朝着北狄王都驶去。 就在这时,距离事发地不到二十米的路边乱世后,缓缓爬起一道黑影。 此人二十岁左右,身穿黑色锦衣,乍一看辨不出来头,但腰刀的制式,却与天机营卫士的佩刀,一模一样。 锦衣卫自后腰取出一个竹藤笼子,竟从里面抓住一只鸽子! 自已经写好的消息,塞进竹筒里,手一松,鸽子便扑棱着翅膀朝北溪县方向飞去。 …… 高山国,都城。 灯火通明的大营内,高山国一众大臣,正在与天机营商队使者,进行激烈的唇枪舌战。 高山国遵循大梁官制。 故也有六部之分。 户部大臣,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大吼道:“放肆!此乃我高山国都城,国君驾前,尔等不过是区区商人,你大梁不是号称士农工商,商人最次,怎敢在我国君面前大呼小叫?这便是你大梁的礼数?” 商队队长,将喝到一半的茶水,全部吐在地上:“我呸!” 旁边的武将拧眉瞪眼:“你呸谁!竟敢对我国君无礼!” 商队队长依旧满不在乎,也不理会文武群臣的怒视,将杯子随手扔到一旁,鄙夷道:“什么破茶,跟我大梁的茗茶,差远了!呵,也就是你们这穷乡僻壤的高山国才会喝这种玩意,放在我们大梁,傻豚都不喝!”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高山国物资匮乏,地狭而少产。 高山国贵族喝的茶,大梁的猪都不喝。 高山国君脸色阴沉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大梁商队造访了。 如今北狄与大梁对峙正凶。 前线有军队对峙,时而爆发局部性的激战。 后方,又有各种情报间谍部门的互相试探。 可谓是明争暗斗不绝。 高山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边也得罪不起。但硬要选边站,还是偏向北狄。毕竟大梁隔得远,鞭长莫及,而北狄则时刻都能灭掉高山国。 那天机营秦风的名号,高山国君略有耳闻,毕竟诛杀钟灵一事,早已经在北狄闹得沸沸洋洋,高山国君与北狄互通密切,自然知晓。 如今秦风对高山国特产的高原马感兴趣,高山国君认为机会来了,可以趁此要挟,狠狠地抬高价格,尽可能多的换取商品物资,以填补国内之匮乏。 可谁曾想! 一个小小商队的主事,都如此难缠。 殊不知,这商队队长,乃是秦府仆人,秦超。 论身份地位,本是和秦小福平级,但自从秦小福抱上秦风这条大腿,从此飞黄腾达后,秦超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好在二小姐柳红颜提拔,去了天机营账房帮忙,后来又几经辗转,调到北溪县,被三小姐李潇兰委任成商队队长。 秦超自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在少爷面前狠狠地露一次脸。 兴许以后能顶替秦小福的位置,成为少爷的新宠呢? 与高山国的谈判,极为重要! 秦超咧着大嘴,有恃无恐:“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处境,也敢吹胡子瞪眼,你们有什么拍桌子的资本?若不是我家公子对你们的破马感兴趣,岂会派我等不远千里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自从我大梁与北狄交恶,便再无商队进入高山国,瞧瞧你们喝的茶,恐怕连这种东西都快喝不上了吧?” “那北狄作为宗主国,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帮你们?” “还是那句话,你们若诚心做生意,我天机营自然以诚相待,若是想狮子大开口,我们也不伺候!” 秦超一番连珠炮的狂喷,将现场文武群臣喷的脸红脖子粗,却又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毕竟…… 高山国向来孱弱,即便是高山国君,见到大梁圣人,也只能以臣自居。 高山国君强行将怒火吞下,挥了挥手,示意群臣稍安勿躁。 盯着秦超,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天机营诚心做生意,但给的价格,却没有半点诚意。” “我高山国的战马,随便卖个千两银子,你却只给五百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秦超占据着主动权,好不退让,摊开手,摆出一副你爱谈就谈,不谈拉倒的嘴脸。 “就五百两,爱卖不卖!” “我家公子说了,若国君不答应,便是这一锤子买卖。若是答应了,以后所有战马的价格,均是五百两银子,高山国可大力发展畜牧业,有多少战马,天机营就要多少。另外,茶、糖、盐等金贵货物,也一并满足高山国的需求。” “以后,高山国无论想要什么商品,只需列下清单,只要别太过分,我家少爷一律满足。” 本来高山国君还憋着火,心里暗暗盘算。 若是生意谈崩了,便直接将这秦超宰了,出这口恶气。 反正高山国离得远,那秦风总不能为了一个仆人,不远千里飞过来报复。 但是听到秦超说完,高山国君反倒来了兴趣:“秦风此言当真?” “我高山国所有商品需求,皆能满足?” “若真如此,此事倒是可以再议。至于战马,五百两一匹虽然过分,但若能促成稳定交易渠道,高山国养多少,秦风就收购多少,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高山国的战马,一直是作为稀罕物向外出售。 可谓是,有价无市。 若能促成稳定销售渠道,对于高山国而言,绝对是好事一件,至少以后以物换物,换取生活物资就方便了许多。 刚才还一脸欠揍的秦超,也马上知书达理起来。 第363章 战略合作伙伴 做生意便是如此,先礼后兵也好,破窗效应也罢,究根结底都是一个审时度势。 前一刻还如疯狗般的秦超,此时已经双手作揖,冲高山君行了一礼。 “国君英明,想必天机营与高山国的生意,将会顺风顺水,用我家少爷的话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双赢才是真的赢。” 高山国君与在场文武群臣,皆是一阵诧异。 难不成,天机营的人皆是这般……无耻? 但是…… 话糙理不糙。 现在北境番邦诸国,哪个没听说过天机营的大名? 昔日名不见经传的天机营,已经一步步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商业组织。 而且天机营靠着一己之力,便支持着北溪县与北狄先锋鏖战至今,非但没有崩溃迹象,反倒越打越强。 北狄尚且无法啃下的硬骨头,足以证明天机营的实力。 但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天机营单独支持一场边境战争,已经是旷古绝今的壮举。 而在支持战争同时,还有余力派出商队,穿过北狄的重重封锁,将生意做到高山国。 最近更是盛传,天机营正在做多手准备,不仅扩建城池,还在经营蔗糖产地,以及对大梁最富庶的江南地带,进行商业布局。 综合实力来看,区区一个天机营,其硬实力,恐怕已经超过整个高山国。 高山国君心中尽是震撼,但同时,更多的却是兴奋。 若能成为天机营的合作伙伴,而且还是秦超口中所言的‘战略合作伙伴’,无论是对于高山国的未来发展,还是国内需求,都将是极大地利好消息。 高山国君若有所思片刻,请秦超等天机营商人先退出大帐,表示要和大臣们先行商议一番。 待大帐里没有外人,高山君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连忙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身披高山国特有的御寒甲胄的护国大将,直接迈步上前,低喝道:“此事万万不可!” “天机营商人,对国君出言不逊,分明是没把我高山国放在眼里,我高山国即便是北境小国,却也有国格在,怎能任人如此侮辱?” “臣觉得,应当将天机营商人尽数处死,以儆效尤!那天机营卫士虽凶猛在外,但毕竟人数稀少,又无法长途跋涉来我高山国,任凭秦风小儿如何愤怒,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即便是真来了,臣也有自信,将秦风部下尽数斩杀!” 高山国君毫不怀疑护国大将的这番话。 毕竟高原作战,放眼周边所有国家,没有人能够在高山国面前占到便宜。 那些天机营卫士纵使再凶悍,只要到了高山国,全都会变成蔫蔫巴巴的霜打茄子。 就在这时,之前与秦超骂战最凶的户部大臣,反倒极力反对护国大将的提议。 “万万不可!” “将军觉得天机营商人粗鄙,却不知,无论是两国使者谈判,还是商业方面的合作,本就是这般唇枪舌战。若是谦和斯文,平心静气的交谈,又如何为自己谋得利益?只有将对方吓住,方可占据主动权。” “天机营给出的条件,虽谈不上优渥,却是我高山国如今最迫切所需。” “天机营商人之无礼,不必在意,我等应当以务实为主。” 高山国君点了点头,对于户部大臣的一番言论,极为赞赏,轻叹了口气:“此言虽有辱国威,但事实如此,我高山国……小国寡民,若只图一个温饱,只需放牧即可,但这与蛮夷有何区别?” “若想要成为礼乐之邦,免不了要依附于大国。而如今北狄与大梁交恶,高山国夹在中间,连最起码的生活物资都难以保障。那天机营商人,口放狂言,却也不算假,高山国贵胄喝的茶,还不如人家杂役漱口的茶沫子。” 护国大将虽然知道高山国的困境,但仍旧忧心忡忡。 沉思片刻,轻声道:“我高山国与北狄接壤,此事若是暴露,必遭北狄讨伐!即便依托地势,举国之力,恐怕……还不如一个北溪县撑得久。” 高山国君点了点头:“此事,朕也有所考量。既然天机营要与我高山国做生意,此事就不该由我高山国操心,疏通商道,乃是天机营最起码的诚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护国大将也就不再言语。 随后,高山国君将秦超叫进大帐。 “我高山国,盛产高原马、牛、羊。高原马可用做战马,牛羊肉,也是鲜美无比。除高原马每匹五百两外,牛羊皆要与平常价格无异。而且不收现银,只能以物易物。所需茶、糖、盐、布帛、瓷器等……此乃我高山国之底线。” 秦超离开北溪县之前,曾被李潇兰‘接见’过,还专门提醒秦超,若是生意谈成了,应当对高山国君,予以最高礼节。 还专门传授了秦超,一些皇家礼节。 秦超当即双臂平伸,两手缓缓在面前合拢,脑袋微微一低,与之前的痞子相,完全变了个人,宛若士大夫一般:“君上英明,外臣自当将此事,如实汇报给我家公子。若高山国与天机营能成就战略合作关系,天机营将视高山国为甲等关系,全力支持高山国的一切建设。” 话音落,秦超双膝跪地,冲高山国君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见此情形,不知高山国君脸上有光,就连旁边的护国大军,也是戾气全无。 心想,这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江南塘栖。 王记东家,年过五十的王诚,此时却急匆匆地冲进林府,歇斯底里地大喊:“请林家族长,主持公道!秦风小儿,纵兵抢夺粮食,这天下可还有法理?!” 林家族长并未露面,反倒是满鬓花白的老管家,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云淡风轻地问道:“纵兵抢粮?王东家为何来我林家,而不是去塘栖县衙告状?” 王诚咬牙切齿:“此事,县衙恐怕不敢管,唯有林家才能主持公道。” 老管家满怀深意地一笑:“分文未给,便是明抢?” 第364章 江南糖果 被老管家这么一问,王诚不由语塞:“倒也不是分文未给,以军粮采办价格,十文一升……我江南粮食,向来四十文一升,中间差了三倍,与明抢有何区别?” 听到王诚的回答,老管家不由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王诚可以走人了。 王诚不解,追问了几句,却被老管家瞪了一眼。 “王东家,让老朽说你什么好?你王记粮铺的粮食,难不成都摆在门口晒着,人家随便抢就能抢走?除了柜上一些现货,剩下的皆在库房里,老朽就不信,秦风手下的人,会直接冲到你家粮仓里。” “说到底,还不是你太怯弱,人家一吓唬,你便老老实实将粮食交了出去?” “以军粮采办价格,十文一升,钱款已经交给你,便是买,而不是抢,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自古以来有法可依。你即便是告到州府,此事你也不占理。” 木已成舟,此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秦风花一万两银子,强买了一万石粮食,说破了天,只能算是“强征”。 若王记想方设法,将粮食夺回来,抢夺军粮又是何种罪过?轻则杀头,重则夷族! 这便是秦风小儿的能耐,最是善于以小博大。 这万石粮食,不要了,秦风便赚的盆满钵满,若是要,就要冒着大罪风险。 哼! 说到底,还是这王诚怂! 王诚一脸委屈:“这可不怪我,秦风身边的武将,皆是凶狠无比,只来了三个人,一言不合,便将我家伙计打的头破血流。尤其是一个使骨朵的汉子,一骨朵下来,直接把老榆木桌子砸成了两半,差点没把我这一把老骨头吓死。” “那些人,哪里是将士?分明与土匪无异。” “我等接触的人,皆是场面上的,温文尔雅,有礼有节,哪里遇到过这种蛮不讲理的路数?” 见王诚叫屈,老管家叹了口气,觉得此事,也不能全怪王诚,毕竟谁也没料到,秦风那厮来的这么快,就连林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林府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老管家,买回来了,这便是秦氏商号今日新上的稀罕物,说是叫糖果。” 老管家接过家丁递来的小布包。 展开之后,里面出现一颗颗纸蛋蛋,外壳极硬。 用力掰开后,里面便是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的糖球。 “这便是糖果?倒是第一次见,新鲜。”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糖果放进嘴里,一双饱经沧桑,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睛,骤然绽放出无限光彩。 “嗯?!” 老管家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这糖果的味道,刷新了老管家对甜味的认知。 见王诚在旁眼巴巴地看着,老管家便递过去一颗。 王诚放在嘴里一砸吧,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 有惊艳,信息,但更多的是畏惧。 砸吧了半天味道,王诚一拍大腿:“坏了!这糖果一旦上市,必将横扫整个江南地区。” “江南文人风气盛行,那些文人最喜欢这些玩意儿,这小小糖果,必会成为文人圈的新宠,恐怕连……茶酒都要被比下去。” “偏偏这糖果,乃是秦氏商号独一份经营,我等岂不是只能眼馋?” 老管家对于糖果的味道赞不绝口,同时挥了挥手,示意王诚不必太过在意。 “既然是独一份的生意,那便让秦氏商号做便是。这糖果虽好,终究只是个愉悦人心的东西,与我等经营的糖、茶、盐、粮等行当相比,算不了什么。老百姓可以不吃这糖果,总不能不吃饭吧?” 见老管家根本没把这糖果放在眼里,王诚也就不再说什么。 毕竟王记粮铺,向来对林家马首是瞻。 老管家瞥了一眼家丁:“这糖果怎么一股茶味?” 家丁连忙解释:“回您老的话,按照秦氏商号的介绍,此乃茶糖,乃是采用最上等的茶叶与糖混合而成,一口下去,等于吃了糖,也喝了茶。除此之外,还有养生糖,据说里面融合了不少养生药材。还有酒心糖、水果糖、粮食糖、奶糖,花样甚是繁多嘞。” 老管家忍不住一阵好笑:“这个秦风,还真跟传闻中一样,总能弄出些新鲜玩意儿。不过这糖果,与我林家产业,风马牛不相及,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与此同时,秦氏商号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现场人声鼎沸,闻讯前来购买糖果的客人,络绎不绝。 “给我来二十颗茶糖。” “我要五十颗养生糖,三十颗水果糖。” “酒心糖?新鲜!岂不是一口下去,等于又吃了糖,又喝了酒?给我来十颗先尝尝。” “这秦氏商号真是有些门道,居然能想到将酒包进糖里。” “奇怪,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些糖看起来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 塘栖人,不差钱。 自打鲁明将第一批糖果运过来,正式上市,短短一天时间,秦氏商号的营业额就达到了八千两银子。 照此下去,等糖果风靡整个江南,日进斗金也就不远了。 秦风坐在商号后院,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边对于糖果大亨的憧憬,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但是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信函,却又郁闷的想死。 自己来到塘栖,屁股都没坐热,圣人的一纸调令就来了,命令秦风即可回京! 妈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林太保和贵妃同时施压的结果。 不过,这种结果,倒也没有出乎秦风的预料。 毕竟,此次前来江南,秦风并未事先向吏部申请,属于擅自决定。 而今,秦氏商号刚刚开起来,就把秦风调回京都,无异于重创秦风的商业布局。 殊不知,秦风之所以郁闷,只是舍不得江南的风土人情,这里可比京都有意思多了。至于秦氏商号在江南的生存,秦风却毫不担心,毕竟有宁虎等人在此守着,林家敢对秦氏商号不利,便直接挽袖子开干便可。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暴力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有奇效。 第365章 夜枭来袭 秦风就是将业务开展到江南,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做生意而已,合情合理,谁若是敢阻碍他做生意,那就别怪秦十户心狠手辣,疯狂反击。 秦风就是要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插一根钉子,虽不会危及林家根本,却能让林家膈应的浑身难受。 秦小福充当秦氏商号的掌柜,这厮虽然贪,而且经常吃回扣,但处事却相当圆滑,关键时刻极为靠谱。 有他在,对于秦氏商号的初期运营,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离开江南之前,除了宁虎、吴畏以及之外,秦风还将赵玉龙也一并留在了江南,毕竟秦氏商号需要强有力的安保护航。 另外昌平县二百衙兵,北溪县的一千新军,也继续驻扎在塘栖。 还是句话,林家想要下黑手,就要面临‘大规模流血冲突’的局面。 强有力的威慑,等同于和平。 一切安置妥当,秦风便带着小香香,景千影以及李郎,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由于返京路上,随行之人减少,防卫力量也大打折扣。 秦风深知自己树敌太多,所以相比于来时的大张旗鼓,回程则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转走人员来往密集的官道,入夜之前就要就近进城歇息,次日天明再继续赶路。 第四天,秦风等人离开大泽县,前往明兰县。 这两个县之间相隔最远,足有一百二十里,而马车的速度有限,紧赶慢赶一整天,还是没能及时赶到明兰县,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官道上只剩下秦风的两辆马车,连驾车的马夫都慌了起来,频频转身提醒秦风。 “公子,天黑了!” “距离明兰县还有二十里路,赶夜路不保险,要不然就地驻扎吧。” 所谓就地驻扎,其实和躲猫猫差不多。 把东西往路边一藏,也不掌灯,也不起火,以黑暗作为掩护。 毕竟山匪路霸,也是普通人,晚上视力有限,何难发现车队行踪。 若是在官道上继续跑,马蹄声离的一里远都能听得真切。 秦风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景千影和李郎在身边护着,一点也不虚。 “行吧,反正这个时辰,明兰县城的大门早就关了,也不知道那明兰县令是什么脾气,会不会卖我面子,与其冒险,就地驻扎也无妨。” 得到秦风的回应,马夫不再迟疑,直接将马车赶到路边安顿下。 夜,渐深。 子时尽。 就在秦风四仰八叉的躺在柔软的毯子上,怀里抱着小香香,睡的正舒服,突然一阵喧闹声,将秦风惊醒。 秦风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砸吧了几下嘴,含糊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下一刻,一阵怒喝传来。 “杀!” 秦风眼睛骤然睁开,愣了几秒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尼玛,什么情况? 秦风连忙起身挑开门帘,顺着缝隙看出去,周围黑灯瞎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听到阵阵打斗声。 与此同时,小香香也被惊醒了,从后面紧紧抱住秦风,小声道:“少爷,四小姐不在车上。” 啊?! 秦风心里忍不住一慌,死死盯着车外黑漆漆的旷野,几乎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勉强看到几个黑影。 此时此刻,以马车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散布着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穿着皮甲,腰胯牛角号的北狄人,也有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锦衣卫! 就在秦风茫然之际,一个身穿皮甲的汉子,猛然窜到马车上,二话不说,手中弯刀对着秦风便迎面劈了下来。 沃日! 秦风吓得往后一扬,顺势往外踢了一脚。 结果脚踝被对方一把抓住,刺啦……门帘被砍碎,皮甲汉子挥动弯刀,再次往秦风要害上砍。 “不要!” 小香香猛地扑在秦风身上。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秦风又毫无武艺在身,甚至还不如小香香反应快。 等秦风回过神的时候,滚烫的鲜血已经溅在秦风脸上。 小香香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瘫软在秦风怀里,后背一片湿烫。 一道足有二十公分长的伤口,出现在小香香后背上。 “小香香!” 秦风眼睛睁得老大,紧紧将小香香抱在怀里,死死盯着面前的皮甲男人,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发出低吼:“我不管你是谁,你会付出血的代价!” 皮甲男人根本不理会秦风的怒吼,如同毫无感情的死士,目标鲜明,只为了干掉秦风。 但是小香香替秦风挡了一刀,对方已经失去了机会。 一把短刀自旁边伸出,直接将皮甲男人的脖子贯穿。 噗通! 伴随着闷响,皮甲男人重重倒下,被锦衣卫抓住脚踝,拖出马车。 锦衣卫一个箭步冲上马车,横身挡在车门位置。 秦风抱着小香香,想要拼命合住后背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不断往外涌出。 震惊,愤怒,杀意。 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但秦风来不及发怒,而是第一时间取出一件干净的换洗衣服,按压在小香香的伤口上,每过一会儿,便松一下手,让里面的淤血流出,然后继续按压住。 “少爷,我没事……” 小香香虚弱不堪的趴在车板上,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无边怒火,却是凄惨一笑:“少爷,我还没跟您成亲呢,不会死……” 秦风瞪着眼睛:“闭嘴!省点力气,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 秦风转身冷冷看向堵门的锦衣卫:“对方是什么人?林家?” 锦衣卫全神贯注的戒备,低声回应:“圣人派黑尉刺杀陈斯,北狄报复,派北狄顶级情报组织夜枭,前来刺杀公子。这些人都是黑尉的老对头,危险至极,公子在车内躲好,千万不要露头!” 夜枭,北狄…… 秦风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眼神越发冰冷:“此仇不报,我秦风誓不为人!” 马车外的战斗,还在继续! 却不是惨烈的正面厮杀,而是潜伏试探,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暗战。 距离马车十丈外的洼地,李郎捂着腰间血流如注的伤口,咬牙切齿:“狗日的北狄探子,有胆量跟小爷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只会耍阴招,皆是鼠辈!” 第366章 与老天赌 李郎话音刚落,一道箭矢自夜空飞来,咻的一声,直接射入李郎左肩。 李郎刚要怒吼,嘴巴却被旁边的锦衣卫,一把捂住。 锦衣卫眼神无比严峻,摇了摇头,示意李郎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李郎咬着牙将箭矢掰断,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任何声音都可能成为敌人的目标,从而引来致命一击。 双方已经陷入僵持状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机会。 与此同时,小香香已经陷入昏迷。 秦风双眼布满血丝,青筋暴起,像是一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按压伤口,松开,按压,松开…… 锦衣卫看到小香香的伤口,眉头紧锁,将声音压得极低:“公子,快为她涂抹创伤药!” 秦风摇了摇头:“伤口太深,没用!” “你只管守住车门,这里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香香背部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了,足有二十公分长,搁在秦风的时代都不好处理,更何况这个医疗水平极为落后的年代。 贸然使用药物,极有可能对伤口进行二次伤害。 为了救小香香的命,秦风没有太多选择,确定伤口流血减缓,立刻用绷带将小香香的整个身体缠起来,尽可能地收拢伤口。 眼下最迫切的是对伤口进行消毒、缝合,以及最关键的输血。 但这三个步骤,全都难于登天。 秦风不能拖,就算坚持到明兰县,也毫无意义,毕竟明兰县的医疗物资和疾医,根本奈何不了这种级别的伤势。 况且车队周围已经被敌人包围,拖下去,等待小香香的只有死亡。 秦风让锦衣卫守着小香香,自己迈步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锦衣卫伸手拦住:“公子!外面太危险,你不能出去。” “对方是北狄夜枭,实力与黑尉司伯仲之间,任何多余举动,都可能还了您!” 秦风抓住锦衣卫的手腕,一字一顿:“给我让开!” “如果不是小香香,刚才倒下的人就是我了!” “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香香等死。” 说到这,秦风一把揪住锦衣卫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管什么黑尉夜枭,将他们都给我杀光,一个不留!”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近乎疯狂般的杀意,锦衣卫后背一凉,不敢再有半点阻拦。 秦风跳下马车,猫着腰钻进后方的工坊马车里。 翻箱倒柜,取出灯台,匕首,针线,这些东西全部打包。 取一桶水烧沸。 随后,又来到小型锻造台上,将一块小铁片,敲敲打打成一根铁管,由于秦风并不是专业铁匠,再加上压力巨大,周围光线不足,使得这根小铁管凹凸不平,要多丑有多丑。 但条件有限,只能将就着用。 秦风将小铁管与竹筒衔接,在取出一根木棍,在一端用牛筋缠好,如此一来,一个简易的“注射器”就完成了。 只是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秦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返回头车,将一桶热水递给锦衣卫,又扔过去一个蒲扇,让他使劲扇,尽可能快的将热水温度降下来。 等水温降到不烫人的程度,秦风立刻将小香香身上的绷带割开,露出伤口,以高温消毒过的水,冲洗伤口。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秦风心里别提有多痛。 之前也想过“烧焦消毒法”,但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旦感染,基本就宣判死刑了,秦风不敢冒这个险。 直到伤口泛白,确定冲洗干净后,秦风立刻用高温消毒过的针线,将小香香的伤口缝合。取出创伤药,用水进行稀释过,均匀的喷洒在伤口表面,不宜过多,也不宜太少,最后用消毒过的布条,将小香香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到了这,秦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但这才只是一半。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小香香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休克状态,必须立刻输血,否则依旧回天乏术…… 而输血,才是秦风最不愿意面对的环节。 因为无论秦风有没有把握,这一环节都有着严重的赌博成分。 秦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小香香的血型。 一旦秦风和小香香的血型不同,采取直接输血法,会大量破坏小香香的红细胞,从而导致致死性输血反应。 换言之,现在若是不输血,小香香必死无疑。 输血的话,抛开稀有血型不谈,小香香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几率会死。 秦风不想用小香香的命当做赌注。 但秦风没得选! 在锦衣卫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秦风直接将简易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由于“针头”的粗制滥造,这一针下去,险些要了秦风半条命,那种钻心的痛感,别提有多酸爽了。 缓缓拖拽拉杆,鲜血逐渐涌入经过打磨的竹筒。 拔出注射器,找到小香香的血管,缓缓插入,由于这针头实在太粗劣,秦风不敢插的太深,只插入一个头,确定血液能够注射进去就够了。 秦风依旧采取经验之谈,为小香香注射了两管血液。 如此一来,秦风整个人都虚了,晃了两下,直接瘫坐下去。 锦衣卫见状,不由眉头紧锁。 虽然对于秦风的直接输血法,锦衣卫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 锦衣卫还是直接露出胳膊:“公子,用我的!” 秦风摇了摇头,拒绝了锦衣卫的好意:“我已经在赌了,赌那三分机会……所以,不能再增加额外风险。” 说完,秦风又抽出一管,为小香香注射进体内。 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如果小香香能撑下来,秦风暗暗发誓,一定要涉足医疗行业,就算与前世的医疗,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但只要能把死亡率降低一个百分点,也是功德无量的大事。 如果小香香撑不下来,整个北狄皇族,都要跟着陪葬!!! 秦风整个人已经瘫在地上,但这辆马车里,已经被血污铺满,只能换地方…… 第367章 天机营的徒弟 在锦衣卫的保护下,秦风背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转移到了工坊马车里。 秦风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准确来说,连保护秦风的锦衣卫,对于周围的局势也是一无所知。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只能根据偶尔传来的惨叫声,或是一些细碎声音,判断出这场隐匿于黑暗的战斗,还在继续,并且朝着白热化演变。 距离马车不足十丈的范围内,潜伏着七名夜枭,十三名锦衣卫。 所有人全都趴在地上,全神贯注,静静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纵使是这些专司情报暗杀的“特工”,面对这种局势,也不由紧张得手心冒汗。 紧紧攥着弓箭的双手,因为长时间保持着高度紧绷状态,已经开始僵硬。 从突袭开始,直到此刻,除了零星两三个人,是被近身砍杀外,剩下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被弓箭射死。 哪怕彼此之间相距不足两丈远,众人依旧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手中的弓箭上,而不是佩刀等短兵器。 执行此次报复行动的夜宵队长沈柯,眼神如鹰,尽管双眼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极为有限,但仍旧极为严谨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土地,不放过任何可能潜伏敌人的位置。 若是搁在以前,沈柯早已下令,对车队展开近乎疯狂的进攻。 但自从北狄方面与北溪县开始作战,见识了天机营的作战方式,整个夜枭组织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作战风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偏向近身暗杀,逐渐转变成弓箭射击,试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略成果。 没人知道,为了提升箭术,夜枭成员付出了多大努力。 沈柯心情阵阵复杂,展开此次报复行动之前,夜枭已经进行了周密的战前情报搜索,已确认天机营卫士,分布在京都、北溪县、塘栖三地,而秦风踏上归途,身边并无任何天机营卫士。 尽管有景千影和李郎这两个绝顶高手同行,但对于夜枭而言,仍旧是绝佳战机! 沈柯有自信,将秦风和景千影等人一网打尽。 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人算更不如天算。 沈柯根本没有料到,原本唾手可得的秦风首级,周围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 这些人既不是天机营卫士,又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 “天机营卫士?黑尉司?” 沈柯能够想到的组织,无外乎这两个,但很显然,眼前这些高手,绝不属于这两个组织。 那就奇怪了,这些人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还是说…… 除了天机营卫士之外,秦风手里还有一支更加隐秘的力量?! 想到这,沈柯不寒而栗,因为秦风的谨慎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而越是这样,越要干掉秦风! 今夜的结果无外乎两个。 要么夜枭全军覆没,要么秦风死! 就在沈柯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战机之际,突然,一道火光自马车方向燃起。 沈柯眼神闪过一抹兴奋。 “蠢货,这种紧张对峙下,居然还敢暴露行踪,找死!” 沈柯没有半点迟疑,根据天机营卫士的装备方式,将短箭筒斜绑在肩膀上,一伸手就能够到箭矢的程度。左手搭弓,右手拔出箭矢,搭在弓臂上,手一松,箭矢便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右手再次抽出一根箭矢,又是一箭。 短短一个瞬息之间,沈柯连发三箭。 这种密集的箭术射击,在接触天机营卫士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正是学习了天机营卫士的作战方式,夜枭的实力大为增长! 锵锵锵! 三支箭矢几乎是同时射在火光方位,发出的声音却不对劲。 很显然,箭矢并非是射在肉身之上,也不是木头,而是某种金属。 此时此刻,秦风站在马车门口位置,面前举着一块大铁皮。 这铁皮本来是用来打造“钻井工具”的备用材料,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由于沈柯的箭头,全都是铁制的破甲箭头,不仅可以对付普通人,也能对付重装步兵。 三根箭矢全都射穿了铁皮,镶嵌在上面。 秦风吓得后背阵阵发凉,但为了打破对峙状态,只能鼓起勇气,转身冲锦衣卫低喝道:“扔!” 锦衣卫将点燃的油布包,用力扔到空中,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约看见了趴在草丛中的人群。 打眼一扫,足有几十个之多! 不过由于火光微弱,暂时无法分辨出敌我。 秦风只管举着铁皮,让锦衣卫将刚才临时做好的‘照明弹’,也就是点燃的油布包,不断往外抛掷。 一个,两个,三个…… 当第十个油布包扔出去后,方圆十丈内的土地,被火光完全照亮。 秦风依靠铁皮的保护,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很快便发现一个穿着皮甲,趴在地上的夜枭,当即低喝道:“马车西北六丈位置!” 几乎是话音刚落,三四道箭矢便飞了过去。 趴伏在地上的夜枭,由于行踪暴露,只能起身逃窜。 可惜…… 无论是夜枭,还是锦衣卫,都是箭术的绝顶高手。 几乎是那夜枭刚站起来,便有一根箭矢正好射在他的胸口位置,紧接着又是七八根箭矢飞来,全部命中,将那夜枭射得如同刺猬。 噗通。 夜枭倒地,当场毙命。 秦风继续观察,搜寻夜枭的行踪。 “马车正南三丈!” “马车东北六丈!” “马车正西十丈!” 在秦风的指挥下,越来越多的夜枭被揪出来,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七名夜枭被射杀。 沈柯已经满头大汗,秦风占据有利位置,可以为锦衣卫提供坐标,而己方却缺乏观察手,根本无法判断锦衣卫的藏身位置。 照此下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情急之下,沈柯只能放手一搏,怒吼道:“杀!擒贼先擒王,只要秦风死了,我等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声令下,剩下的十三名夜枭,在沈柯的带领下,以百米冲刺的方式,朝着马车冲来。 第368章 惨胜 夜枭放弃潜伏的同时,隐匿于周围的锦衣卫,也一并冒了出来,拉弓搭箭,对着夜枭便是一通乱射。 短短几个瞬息之间,十三名夜枭,只剩下六名,但还是成功到达了马车当前。 秦风身边的锦衣卫,连射三箭,又干掉了一个夜枭,面对剩下五个悍不畏死的夜枭,已经无法再阻挡,便丢下弓箭抽出腰刀冲了上去。 “妈的,回来!”秦风吼了一嗓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锦衣卫以搏命之势,将一名夜枭砍翻在地,同时自己也被另外四个夜枭砍杀。 沈柯一步跳上马车,根本不理会面前的铁皮,拔出腰刀,对着铁皮捅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铁皮在腰刀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犹如窗户纸一般被穿透,紧接着用力一划,便将整张铁皮一分为二。 就在沈柯即将得手之际。 一道魅影闪过,不等沈柯反应过来,伴随着寒光,右臂已经被景千影一剑斩断,紧接着在沈柯胸口补了一脚,直接踹下马车。 剩下的三个夜枭,见沈柯断臂,非但没有半点迟疑,反倒继续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景千影的挥剑速度极快,一左一右,先砍胳膊,后剁肩膀,又有两名夜枭倒下。 最后一名夜枭,却不理会景千影的高超剑术,以“一换一”的搏命战术,挥刀朝秦风砍来。 景千影一剑刺出,直接贯穿了夜枭的胸口。 可那夜枭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声暴喝。 “鼠辈,吃小爷一锤!” 话音落,秦风近在咫尺的注视下,骨朵砸在夜枭的脑袋上,只听噗的一声,那夜枭的脑袋便炸了。 湿热粘稠的东西,溅了秦风一脸,而夜枭手里的刀,距离秦风的脸,不足二指,只要李郎再慢一点,死的人就是秦风了。 战斗结束,却没有一个人放松下来。 就连景千影,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充满不可置信:“这些人的武艺,顶多是二流,若正面交手,一对一的情况下,我可以杀一整晚。但……他们却三番五次将我等逼入绝境,更是好几次险些得手……” “这便是北狄顶级谍报组织夜枭吗?!” 景千影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在此之前,她向来以武艺论英豪,而事实却证明,在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面前,个人勇武再高,也毫无意义。 尽管赢了,却是惨胜。 李郎负伤,锦衣卫牺牲超过十人! 小香香危在旦夕……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斗中,任何人都是如此的渺小。 噗通! 李郎重重摔在地上,肚子挨了一刀,肩膀还插着半截残箭,因为失血,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 “秦……秦大哥,这些北狄探子的战法,明显是受到了天机营卫士的影响。” “你一手改变了这场战争的模式……” 是啊! 秦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自己要面对的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吃一堑长一智,是会学习的! 当他们面对天机营卫士吃了亏后,便开始研究学习天机营的作战方式,以至于今天,秦风险些栽在自己亲手创造的战法之下。 但相比于震惊,愤怒依旧占据着上风。 因为之前给小香香输血,秦风身体已经无比虚弱,扶着门框,缓缓坐下,看着倒在马车下方,被砍断一条胳膊的沈柯。 沈柯也死死盯着秦风,并未因为成为阶下囚,而产生半点畏惧。 秦风没有急着审问沈柯,而是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草地,有气无力道:“附近有多少锦衣卫?” 来到旁边的信使,小声回应:“一共四十,除了牺牲的十个,扶伤的八个,还有二十二。” 真够惨烈的。 秦风点了点头:“把方圆五里范围,地毯式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信使没有照办,而是解释道:“公子,无需您下令,锦衣卫已经清点过夜枭的尸体,能够对得上数目,夜枭已经被全歼。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锦衣卫还是分散在马车附近,谨防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尽管今晚出现了纰漏,小香香身受重伤,秦风也险些被干掉。 但这并不怪锦衣卫。 毕竟对方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能有这种战绩,已经极不容易了。 “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信使眼神一阵深沉,透着自责:“此事,还要从北溪县的攻坚战说起,一名天机营卫士采取斩首行动,潜伏到敌军大营,射了陈斯一箭,可惜只射中了肩膀。不过陈斯还是因为伤口恶化,卧床不起,已经被北狄王调回京都医治。” “黑尉司打探到这个消息,圣人便下令半路截杀陈斯,可惜毕竟是在敌人地盘上,刺杀失败。北狄王便以牙还牙,派夜枭前来刺杀公子,以示报复。” “尽管这一切,都已经被锦衣卫掌握,便一直暗中保护公子周全,却还是低估了夜枭的人数。” 秦风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早在两国交恶之际,双方的奸细探子,就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双方境内,两国各潜伏着多少探子,谁也说不清。 今晚遭遇的这些夜枭,绝不是从北狄杀来的,而是一早就潜伏在大梁境内。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风低头看向沈柯,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北狄夜枭,乃是与黑尉司齐名的间谍组织,若觉得能够轻易撬开你的嘴,简直是侮辱你的专业性。” “但,我还是想挑战一下。” “一来检验一下锦衣卫的刑讯手段,二来出口气,至于能不能逼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倒是无所谓了。” 听到秦风这番话,沈柯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我劝你别浪费力气!干我们这行的,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 秦风却挥了挥手,云淡风轻:“不,你不懂。” 秦风伸手一指地上散落的短弓:“这些都是抄我天机营的吧?” 第369章 刑讯之法 沈柯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不错!天机营卫士的战法,的确值得借鉴。” 秦风切了一声:“抄就是抄,借鉴个毛。” “你要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天机营的战法你们可以抄袭,但有些东西,你们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抄呢?比如刑讯逼供的手段,在我看来,你们那些所谓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简直太温柔了。” 温柔?! 沈柯眉头一皱。 秦风没有夸大其词,那些记载在史书中,看似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刑罚,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肉体的疼痛折磨。 由于对人体缺乏实质性的了解,导致前人对刑罚的创造力极为匮乏,发明来发明去,也就是那么回事。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沈柯。 尽管再次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与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天差地别。 处处透着阴森嗜血。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但伤了小香香,恭喜你们,成功激怒了我。” “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明确告诉你接下来,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人体疼痛最剧烈的位置,在哪?手指甲?呵呵,我告诉你……” 秦风从旁边拿起一根小棍,在沈柯小腿上一敲:“将血肉剥开,露出骨头,骨头衔接处,有一层膜……” “还有……” 秦风将自己利用各种途径,了解到的人体常识,结合电影、小说等情节,发挥想象力,创造出来的各式堪比“手术”的刑罚,一一告诉沈柯,也是在教导锦衣卫,如何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敌人就范。 当秦风讲完,现场已经一片寂静。 别说沈柯,就连锦衣卫都是目瞪口呆,秦风讲的这些刑讯手法,闻所未闻。 景千影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 一直以来,在景千影心里,秦风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而已。 尽管亲手训练出了天机营卫士、锦衣卫等战力卓绝的组织,但秦风自己却从未动过手。 以至于景千影觉得,秦风肯定是受不了这些残忍的事。 哪里料到,秦风竟是如此的腹黑。 就刚才秦风说的那些刑罚,连景千影都不禁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秦风的嗓音却再次响起。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肉体疼痛折磨总有个极限,当到达这个极限后,就很难再获得实质性的收益。” “所以,除此之外,心灵上的折磨,而这,才是最难熬的。” “从古至今,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相信我,从……来……都……没……有!” 哪怕再硬的骨头,硬如磐石,在经历了某些惨绝人寰的刑罚之后,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昔日用命来守护的秘密,换取一瞬间的痛快。 沈柯以为,就算任务失败,自己也不会愧对北狄! 但是此刻面对秦风,沈柯却产生了自我怀疑。 心里不断问自己,自己真能撑过秦风说的那些……刑讯手段? 景千影薄唇轻咬,再也忍不住了:“风儿,你是人,不是野兽,怎能……” 不等景千影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嗓音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战争。” “失去人性,可能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就会失去一切。” 在秦风的命令下,沈柯被锦衣卫押走。 秦风盘腿坐在工坊马车上,任凭锦衣卫从里面拿走一切可能用来获取情报的工具。 秦风则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 这个丫头,是秦风来到这个世界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 此后,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默默地付出,不求名分,胆儿小,话极少,还容易害羞,简直是无数影视剧里,陪侍小丫鬟的最佳原型。 前世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都还在上着高中,还是爸爸妈妈的掌心宝和小棉袄吧? 可小香香…… 咔嚓一声! 秦风死死捏紧拳头,眼神如烈火,几欲喷涌而出。 如果这一次,小香香有个什么闪失,他秦风发誓,哪怕穷极毕生之力,也要让整个北狄……陪葬!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风眼神中的怒火与悲伤,景千影柔声安慰:“她会挺过来的。” 秦风点了点头,声音冰寒:“希望如此。” 一炷香时间后,信使回来了。 比秦风预料的时间,快了很多,同时,沈柯自以为是的硬骨头,也比想象中软了不少。 “公子,如您所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硬骨头。” 秦风点了点头,平静道:“换做是我,早就尿了。” 此言一出,信使脸色一阵别扭,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沈柯官阶不够,知道的情报有限,只招出了十几个北狄探子,这些人,分散潜伏在各地。只有在北狄方面下令时,他们才会集结起来,执行任务。”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派锦衣卫,将所有暴露的探子,全部抓住,尽可能抓活的,逼出其余的探子,能抓多少算多少。接下来,锦衣卫会很忙,去吧。” 信使重重一点头,刚转过身,又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公子,沈柯如何处置?他还有一口气,用不用再榨一榨?” 秦风挥了挥手:“榨,怎么不榨?榨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秦风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香香,他就是要让所有胆敢伤害自己亲人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瘫坐在旁边的李郎,目睹了整个经过,看秦风的眼神,透着一丝敬畏。 等秦风恢复了些力气,便起身帮李郎处置伤口,方法相差无几,也是消毒缝合,只要伤口别感染,问题就不大。 翌日清晨。 车队再次踏上归途。 车队没有进入明兰县,而是直奔京都而去。 在这期间,小香香不断发烧,由于缺乏退烧药,以及抗生素等药物,秦风只能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尽可能为小香香控制体温。 同时,口腹一些含有消炎药成分的草药。 但小香香始终徘徊在鬼门关,随时都可能…… 当车队驶入京都大门,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 小香香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已经是未知之数了。 半路遇袭的事,无人知晓! 秦家人满心欢喜地迎接秦风返京,却发现秦风自从露面,一张脸始终阴沉着,只管抱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直奔后院。 柳红颜和沈青辞马上明白,中间肯定出了事。 沈青辞当即前往禁宫,在宫门外候着下朝的秦天虎…… 第370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得知此事,秦天虎没有任何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上,却见后院被反锁,任何人不得进入,没办法,众人只好在前厅候着。 秦风回到后院,并未失魂落魄一蹶不振。 而是将小香香房间里多余的东西,全部清空,只留下一张床,一对桌椅。 随后将房间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又差人前往天机营工坊,拿来一些无菌布。 所谓的无菌布,其实就是用水蒸煮过的布料。 用无菌布将整个房间覆盖,打造成一个简易的无菌室,随后将小香香放在床上。 看着小香香毫无血色的脸蛋,秦风坐在床边,紧紧攒着小香香的手。 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呆呆地守着。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入夜,前厅正激烈议论着。 柳红颜对锦衣卫有一定的调动权,故而从信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天虎眉头紧锁:“没想到,北狄已如此疯狂,竟会派夜枭半路刺杀风儿。” 一旁的沈青辞,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刺杀本身了,而是小香香。那丫头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对风儿却无比重要,如今伤成这幅模样,能不能醒过来都……哎,总之这次风儿恐怕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柳红颜眼神哀怨:“风儿向来重感情,莫说小香香,身边任何人受到伤害,他都会如此。只是……那北狄夜枭,是如何精确掌握风儿的动向,暗杀的时机如此准确。难道天机营有叛徒?” 秦天虎挥了挥手,示意柳红颜不必多疑:“夜枭不亚于黑尉司,手段极其高明,想必监视风儿已经有阵子了,自然能够知道风儿的准确动向。” “哎!老夫现在就怕风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所有人寻声望去,发现秦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堂门外。 在众人忧心忡忡地注视下,秦风走进大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长呼了口气:“饿死了,二姐,赶紧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呀,我还是你弟弟吗?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 “大姐,你就是这么迎接我回来的?连点水果都没有。” “爹,咱都这么多天没见了,见我了,连句话都不说?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喜笑颜开,连忙去准备晚饭。 秦天虎坐在尊位上,为了宽慰秦风,故意表现得很轻松:“风儿,你没事,为父也就放心了。” 秦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洒脱,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区区北狄夜枭就能打垮我,爹你也太小瞧我了。” 见秦风已经恢复如初,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秦天虎本该高兴才是,但此时却有些担忧,生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儿,香香怎么样了?” 秦风耸了耸肩,显得无比轻松:“难。” 秦天虎顿时眉头紧锁:“有多难?不如这样,我马上进宫面圣,请宫中御医出来救治香香。”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天虎别麻烦了:“没用的,那一刀……” 本来,秦风想说,那一刀若是搁在秦风的时代,根本不叫个事,只要是个能缝合能消毒的小诊所,都能轻易医治。 但搁在这个时代,却是要命的重伤。 好在秦风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刀伤是其次,主要是炎症。宫中御医虽医术高明,但对待这种伤势,毫无办法。回来的路上,小香香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每次趁她清醒的时候,便急忙喂一些流食,如今,小香香连吞咽功能都失去了。” 在秦天虎听来,小香香已经等同于死了。 毕竟连吞咽都没办法的话,就算不被病死,也会活活饿死。 秦风却不以为然,他进京路上,就已经打发人去天机营,集结剩下的能工巧匠,打造针头,准备给小香香输液。 对于工匠而言,打造针头不难,毕竟宫中很多奢侈品,精细程度,可不比针头差。而输液管,也可以用消毒的肠衣,或是筋膜等取代,至于输液用的葡萄糖,可从蔗糖中熬制,与盐进行混合熬煮提纯等……对于秦风而言不难。 另外,甚至还可直接进行胃部插管。 总之,吃饭不成问题,关键还是在于炎症。 炎症能好,小香香就能活过来,若炎症无法平息,继续恶化下去,纵使秦风也回天乏术。 秦天虎叹了口气,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连秦风都救不了小香香,那就真的没辙了。 “风儿,你若有何需要,只管跟为父提便是。” 秦风点了点头,没搭茬,直接反问了一句:“今日上朝,圣人可曾提及过北狄探子等事?” 秦天虎回忆了一下:“不曾提及。” “那昨天呢?”秦风又问。 秦天虎苦笑一声:“本月都未曾提及过,你问这作甚?” 秦风耸了耸肩:“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尽管秦风表面很轻松,但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梁帝不去刺杀陈斯,北狄也不会疯狂报复。 而如今,自己蒙受巨大损失,梁帝连理都不理。 可见,在梁帝心中,纵使他秦风能耐再大,也终究只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而已。 无妨,毕竟秦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与梁帝向来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在这时,留守在京都的天机营卫士,推门而来。 “启禀公子,江南塘栖方面捎来信儿。” 秦风随手接过信笺,发现根本不是塘栖发来的,而是锦衣卫的信笺。 上面清晰罗列着最近查出来的北狄探子,人数足有上百人。 秦风随手将信笺递给天机营卫士:“只管照着名单抓人便是,记住了,一个也别给我放跑!” “等一等!”秦天虎及时叫住天机营卫士,夺过信笺看了一遍,不由眉头紧锁。 “风儿,这里面不少人,可都是京都官员,若是……” 不等秦天虎说完,秦风已经直截了当道:“莫说京都官员,即便是皇孙贵族,也照抓不误!” “圣人至今为止,还未曾罢免我整肃官风的监查之位,我自有这个权力!” 第371章 人人为鱼肉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都街道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官员书吏,超过二十人被天机营卫士撞开门,直接用铁链锁走。 按说天机营卫士,在京都根本没有执法权。 但奇怪的是,京都的所有部门,都在这一刻噤声了。 任凭天机营卫士“胡作非为”,却无一个场面上的官员出来阻止,就连城巡司和吏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云儿站在府门口,看着两名天机营卫士,押着一名七品户部官员,穿街走巷,直奔天机营而去,不由眉目微颦,忧心忡忡。 “父亲,秦风的贴身婢女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在京都大肆纵兵抓人,何止犯禁?若是圣人追查下来,此事恐怕危及整个秦家。我这便去秦府一趟,让秦风那厮收敛些。” 谢云儿刚要往外迈步,却被谢弼拽住。 谢弼眼神也透着凝重,但明显比谢云儿更能沉得住气:“若真是犯禁,龙虎军早已经将天机营围了,但你看,龙虎军也好,城巡司也罢,至今未发一兵一卒,似是早就商量好了,故意给秦风行‘方便’,此乃圣意。” 听到这话,谢云儿不由一阵惊讶:“父亲,您的意思是说……秦风此举,得到了圣人的默许?” 谢弼轻叹一声:“何止是默许,而是圣心特权!” “你可还记得,圣人委任秦风整肃京都官风?一未限期,二未限权,看似只是口头承诺的虚职,此时却成了京都官员闻风丧胆的特权。只要圣人一天没有收回秦风的察查虚职,放眼整个京都官员,就无一人敢于秦风抗衡。” “而且……自从秦风前往昌平县,圣人便不再提及此事,每日朝会,商榷的皆是前线战事,内政内需,仿佛已经将昌平县忘得一干二净。其实大家心里都懂,圣人这是故意将手中的铁链松开,放任身边恶犬撕咬。” 谢云儿马上明白了此言深意,压低嗓音,小声道:“圣人故意纵容秦风,好敲打……林家?” 谢弼使了个眼神,示意谢云儿此事事关重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时,林府已经草木皆兵。 林府上上下下所有家仆,护院,全都严阵以待,等着天机营卫士上门。 就连林太保本人,也坐镇大堂。 老管家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地禀报道:“老爷,贵人不日之前已经回府探望过一次,这次恐怕是难有借口出宫了。” 林太保点了点头,没有太大反应,上次贵妃坐镇后院,秦风那厮不还是长驱直入,直达林府腹地? 而当初,秦风还没有如此疯狂。 如今,半路遇袭,贴身婢女身受重伤,这厮便手握鸡毛令,以“察查乱党、敌国探子”的由头,在京都大肆抓人。 可以说,现在的秦风已经是一手遮天,就算贵妃来了也没什么意义。 难道贵妃就可以阻挡秦风“察查敌国探子”? 此事可是关乎国家社稷! 林太保长叹了口气,纵使老谋深算,也不曾料到,秦风手里的“鸡毛令箭”,竟然会演变成今日这般权势滔天。 只要圣人一天不收回口谕,就没人能够制住秦风。 就在这时,两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老爷!大事不好,天机营卫士直奔我林府而来!” 林太保眉头一皱,虽未曾言语,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林家的实力地位,根本无需与北狄暗通,弄巧成拙。 但清者自清这种话,在朝堂之上,向来毫无意义,只要秦风认定林家有探子,就足够了。 简单一个“我认为”,自古以来都是朝堂之上,杀人诛心的利剑。 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岂能错过这种机会? 就在林太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应付秦风的时候,又有一个家仆跑了过来。 “启禀老爷,天机营卫士经过府门,并未逗留,而是朝着下一家去了。” 听到这话,林太保眉头一皱。 不由冷笑一声。 “看来是老夫多疑了,秦风那厮就算再疯狂,也没有疯到要扰乱朝纲的地步,若是强行将老夫拘走,便是圣人也不能再视而不见,只能出面剥夺秦风的特权。” “秦风不傻,岂会弄巧成拙?” 闻言,旁边的管家小声问道:“既然秦风依旧忌惮林家势力,为何还要派天机营卫士来?” 林太保哼了一声:“不过是给老夫一个下马威罢了。” “提醒老夫,林家与秦家,没什么区别。” 管家更糊涂了。 林太保没有点明,毕竟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家在京都地位超然不假,但秦家其实也不差多少,秦天虎乃督战大臣,而秦风又深得圣人宠信,手中权势越发壮大。 而林家的主要势力,盘踞于江南一带。 秦家的主要势力,则在北溪县。 表面来看,两地相互策应,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深究下来,林家和秦家的家主,都是梁帝手中的人质,只要还在京都,就要投鼠忌器,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也是为何,不管各大豪族实力如何强大,都要派出骨干成员,在京都谋一个差事。 与其说是“谋”,不如说,是向圣人表忠心,主动将自己当成人质。 那秦风如此得势,每次离京,还不是自己一人?了不起带上几个姐姐,而秦天虎则始终留守京都。 不是秦天虎不愿离京,而是不敢! 那几个自门前而过的天机营卫士,便是为了提醒林太保。 你林家势大不假,动不了林家根基,不代表动不了你林太保本人! 林太保心里很清楚,秦林两家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而此刻,秦风势大,林家应当避其锋芒,等这股风头过去,再对秦家出手! 此时,已有三十几名北狄探子,被抓进天机营。 秦风知道,这里面肯定会有冤假错案,毕竟这份名单是沈柯临死前给的,而屈打成招有个弊端,便是无法确定口供的真实性。 所以,秦风没有一上来就严刑逼供,而只是先行关押。 第372章 圣心特权 依靠沈柯给的名单。 不只是京都城内,包括京都三十六县,以及整个大梁范围内,越来越多的北狄探子,被顺藤摸瓜揪出来,全都押赴京都天机营,一并审理。 自秦风返京三日之后,在押和押赴路上的探子,已有一百多人,而经过审理之后,洗清嫌疑被释放者,也有二十几人。 按理来说,审理北狄探子,乃是兵部和刑部的职权范围。 但两部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两个监官,在天机营走走过场,根本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 尽管整个京都,都被秦风“犁”了一遍。 但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百姓站在路边,看着天机营卫士押送刚挖出来的探子,前往天机营,甚至指指点点起来。 “又抓住一个,哼,北狄探子真是无孔不入!” “据说,北狄探子已经渗透进了朝廷,先进抓获的反叛官员,最高级已经到了正七品!” “哼,这种贪官污吏,就该抓一个杀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朝中大员,倒是干净得很。” “废话!朝中大员位高权重,本身就已经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须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 “反正我是无所谓,抓出来的越多越好!”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李旭坐在大堂喝茶,一旁的管家却急得坐立不安。 见李旭如此清闲,不由忧心忡忡。 “老爷,您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若是秦风借题发挥,诬陷您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岂不是麻烦上门?” 李旭放下茶壶,瞪了管家一眼,没好气:“慌什么!” “自秦风开始察查敌国探子,至今,抓获的最高级官员,不过七品。所有人都明白,七品以上官员,就很难被北狄收买了,秦风自然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擅自去叨扰朝中大臣。再说了,那些洗清嫌疑被放出来的官员,不是说了吗?天机营并无栽赃之举。” “若与北狄无关,即便是进天机营转一圈,也可相安无事地回来,天机营对此事查的相当细致,自不会冤枉好人。” 听到这番话,李府管家还是有些抓耳挠腮。 “话虽如此,可老爷毕竟是秦家政敌,就怕秦风……” 不等管家说完,李旭已经挥手打断:“怎么,政见不合便可肆意栽赃打压?那秦家岂不是奸党佞臣了?圣人岂会重用!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那秦风自有分寸。” 有件事,李旭没有严明,自从高明倒台,二皇子神隐,再加上秦风拿着鸡毛当令箭。 李旭已经相当低调,与秦家算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表面依旧是政敌关系,私下里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朝中大员,想扳倒一个何其难?纵使秦风那厮也明白,广交友少树敌的道理,好不容易和户部达成默契,自然不会贸然撕破君子之约。 而且…… 此次光明正大,大肆搜捕敌国探子。 李旭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圣人,还是秦风,都开始动真格的了。 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此举对大梁社稷有利。 而秦风,则是纯粹的报复! 没错,疯狂报复北狄的刺杀行动。 …… 禁宫,御书房。 梁帝负手而立,站在琉璃窗前,审视着禁宫层层叠叠的围墙,犹如审视着大梁江山。 “这场国战,终于进行到了第二阶段。” “局部的试探性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全面的情报战。” 站在一旁的李湛,小声问道:“秦风会不会闹得太凶了一点?” 梁帝轻哼一声,眼睛微眯,深沉道:“自大梁与北狄交恶,两国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渗透进彼此的探子,到底有多少,恐怕连双方自己都说不清吧?这京都看似太平盛世,实际背地里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蛀虫,就连黑尉司都查不清。” “若是不来一次刮骨疗伤,怎能将帝国探子刮干净?” “此次朕下令黑尉司,半路截杀陈斯,就是因消息泄露,导致刺杀失败,哼,秦风揪出来的探子,有很多连黑尉司都不曾掌握!而且……” 说到这,梁帝叹了口气:“秦风有情绪了。” 闻言,李湛脸色一白,连忙询问:“圣人此言何意?” 梁帝眼神闪过一抹无比深沉的意味:“此次北狄报复,半路截杀秦风,导致那婢女受伤,秦风此人又极重感情,恐怕会将此事,归咎于朕的身上。朕放任他大肆察查探子,也算是对他的弥补。” “秦风小儿的存在,于朕而言,利大于弊,待何时……” 梁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湛伺候了梁帝一辈子,又岂会听不明白,待何时秦风的存在,变成弊大于利,梁帝就要重新考虑,到底是留还是除了…… 经过此事,梁帝与秦风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从最初的主仆交好,转变成了各取所需。 这对秦风而言,绝不是一个好信号。 就在李湛沉默之际,梁帝随手扔过来一个信封。 李湛捡起来,发现里面是一沓银票,总计有二十万两之巨。 李湛马上明白了圣人的深意,眼神一阵落寞和感伤:“圣人保重,老奴告退。” 就在李湛转身之际,黑尉已经如影随形地出现在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公公,属下护送您回祖地,颐养天年。” 李湛明白,梁帝是担心自己扭脸就把刚才的话转告秦风。 从一开始,梁帝就防着李湛,哪怕他是伺候过数代圣人的老奴。 准确来说,梁帝防着所有人。 李湛走到宫门之际,黑尉却转身回去了,四名殿前武士走了上来,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湛苦笑一声,也不言语,默默朝着城门走去。 在离开京都城门的那一刻,城门守兵突然关上大门,似乎是为了避免见到一些“不该看见的事”。 李湛缓缓停下脚步,轻声道:“老奴侍奉大梁三代帝皇,难道也终究只是一只老狗?” 为首穿着金甲盆领铠的殿前武士,沉声回应:“李公公乃圣人心腹老奴,却与那秦风走得过分亲近……” 第373章 李湛“归乡” 李湛人老心不老,他知道,自己与秦风的所有交谈内容,早就被黑尉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圣人。 之前圣人不在意,并非对李湛信任,而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罢了。 而今,梁帝与秦风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也就到了跟李湛算账的时候了。 李湛缓缓抬起手,抱拳道:“老奴绝不甘为鱼肉。”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纵使是圣人下的令,李湛还是会奋力反抗。 殿前武士却不以为然,哪怕面对的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还是轻飘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湛自便。 片刻的平静过后,李湛突然出手,二指并剑,直取殿前武士命门大穴。 为首的殿前武士却不躲不闪,任凭李湛戳上来,且不说盆领铠防御过硬,便是殿前武士自身的硬气功,也是相当了得。 这一指戳下来,换做旁人早已暴毙。 殿前武士却毫无反应,一把抓住李湛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闪电伸出,掐住李湛的脖子:“您老了。” 李湛确实是老了,拳怕少壮,任凭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殿前武士的束缚。 同一时间,另外三个殿前武士迈步上前,分别抓住李湛的双腿,以及左臂。 四名殿前武士同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不见血,便是京都对李湛这位老人,最后的一点敬重。 城门缓缓打开,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缓缓驶出,上面驮着一口黑漆木大棺材。 李湛被缓缓放进棺材里。 圣人赏赐的二十万两银子,包括秦风这些时日“上供”的银子,被殿前武士取出,整齐叠好,放在李湛胸前。 棺盖合上,马车缓缓朝着李湛祖地驶去。 同一时间,站在城墙门上的黑尉,大呼道:“李公公寿终正寝,送李公公落叶归根!” 就在这时,一道视线自不远处射来。 为首的殿前武士,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正欲转身离去,却听那人喊道:“下一个便是我?” 殿前武士脚步骤停,余光一撇:“秦十户,慎言!” 之前一直在天机营审问探子,正巧准备返回城里的秦风,亲眼目睹了方才李湛被“送走”的一幕,猛然收紧拳头。 那可是为了大梁皇室,奉献了一生的老奴啊,最终竟落得这般下场? 难道离开京都的方式,只有这一种?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绝不会与殿前武士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 但看着李湛返乡,以及回想着家中昏迷不醒的小香香,秦风的眼神变得无比暴怒:“慎言?!” “你们杀害李湛,我亲眼所见!” “李湛乃圣人忠仆,尔等居心何在?我现在怀疑你们霍乱朝纲,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已经抽出弓箭,破甲箭头已经对准了四名殿前武士。 秦风盯着为首的殿前武士,一字一顿:“你可曾记得,我在宫中问过你,殿前武士实力如何?” “但,就算你们再强,也就是一轮齐射的事!” 为首殿前武士,也就是面无表情,根本不惧秦风的威胁:“城内,殿前武士不可战胜。城外,天机营卫士锋芒更胜。但这重要吗?秦风,你想违背圣意?!” 秦风眼神好不躲闪,直视殿前武士代表着权威的冷眸。 只要秦风一声令下,这不可战胜的殿前武士,瞬间就会被破甲箭头射成马蜂窝,任凭他们如何勇武,也不过是乱箭之下的蚍蜉! 秦风与李湛向来交好,虽有利益往来,但感情却不少。 此刻目睹老友被扼杀,再想起曾经形影不离的小香香,此时若即若离,仿佛虽是都会彻底离开自己。 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疯狂涌上秦风心头。 秦风就这么盯着殿前武士,缓缓抬起右手。 殿前武士眼神一冷,他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秦风不敢干的。 只要秦风下令,他们四人必死,但相应的,秦风与圣人之间这层窗户纸也会被捅破。 就在二人对峙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都给我住手!” 谢云儿翻身下马,横身挡在秦风面前,娇喝道:“秦风!你到底还想不想为小香香报仇了!” 听到这话,秦风眼神瞬间闪过一抹怔然,随即便是痛苦。 是啊! 只有借助大梁之势,才能继续报复北狄,这层窗户纸,还不是捅破的时候。 换句话说,他现在,还远远不够资格,与梁帝反目…… 与此同时,殿前武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云儿几步冲上来,用力推了秦风一把,娇声呵斥:“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圣人一句话,杀你如碾死一只蝼蚁,你到底在硬气什么?这京都的每一个人,皆是圣人脚下基石,既然是石头,就要有当石头的觉悟。” “你若冒头碍眼,圣人只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 谢云儿一语点醒秦风,以他现在的实力,连对付林家尚且捉襟见肘,何谈与圣人叫板? 实力,才是世人唯一能够听懂的语言。 “谢谢你云儿。” 秦风长舒了口气,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再次露出昔日没心没肺的笑容,伸手一把搂住谢云儿的肩膀,揽着谢云儿往城里走。 尽管秦风在笑,但谢云儿能够感受到,秦风此刻的内心有多悲伤,有多黑暗。 当秦风对殿前武士亮剑的那一刻,尽管是一闪即逝的对峙。 却足够证明秦风此刻的态度。 那些箭矢指向的,并非殿前武士,而是圣人! 这便是秦风,当家人受到伤害时,其怒火将会使他向任何人亮出獠牙。 某种意义上,秦风与梁帝是同一类型的人。 区别在于,一个人眼里只有家人,另一个人眼里只有社稷…… ………… 北溪县,李潇兰手里攒着锦衣卫信使送来的密信,不由苦笑一声。 从她得知秦风遇袭,小香香重伤的那一刻,李潇兰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点。 不只是大梁,包括北狄,亦或者整个天下,都将在秦风的无边怒火下,发生改变。 李潇兰看了一眼秦程氏。 见秦程氏点头,便不再迟疑,轻声宣布:“命徐墨集结天机营卫士,命莫离集结锦衣卫,对北狄发动报复性的……斩首行动!” 第374章 疯狂报复 夜色的掩护下,徐墨亲自率领二百天机营卫士,依靠鹰冈山的隐秘路线,绕过北狄前锋大营的区域,直接潜入北狄疆域。 一座昏暗无比的建筑内,坐在阴影中的莫离,看过信笺,随手放到烛台上燃尽。 发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清冷声音:“公子有令,对北狄展开报复,现在渗透进北狄的锦衣卫有多少了?” 同样站在阴影中的锦衣卫主事,沉声道:“共三百人。” 莫离点了下头:“结束情报搜索行动,全力展开暗杀袭扰,以北狄高价值目标为主!” 北狄契克县,由北狄王都调任,奔赴前线的前将军。 沿着县城官道行走,准备出城去视察随行粮队,突遭暗箭袭击。 箭矢射在前将军肩膀上,虽不致命,但箭头却涂抹着毒药,使得伤口溃烂,难以医治。尽管全城戒严,很快抓住了刺客,但在抓获之前,那刺客已经服药自尽。 前将军离开契克县没多久,伤口便持续恶化,不得不折返王都。 奔赴前线的粮队,突遭袭击,押送粮草的副将,被一箭毙命。 主司兵器押运的大臣,夜宿驿馆,暴毙于睡梦中。 北狄皇室世子,率领亲随狩猎,行至山中遭到伏击。 距离前线不过八十里的粮仓,深夜遇袭,八百守军,面对二百天机营卫士的猛攻,兵败如山倒,粮仓被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整夜。前来支援的一支五百人的轻装骑兵,反被天机营卫士埋伏,围点打援,全军覆没。 整个北狄前线,乱成一锅粥,四处起火…… 北狄王都,北狄王听着大臣上报的桩桩军情,不禁眉头紧锁。 督战大臣知道,此时北狄王已经心烦意乱。 但军情大过天,还是继续禀报:“君上,根据前线回报,近期的一系列战事,皆是秦风之报复。” “除驻守在北溪县的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之外,还有一股隐秘力量,在我境内四处捣乱。” “自秦风报复伊始,时值此刻,共有七名五品以上武将遭袭,虽然都性命无忧,但对方用的武器极其阴险,要么是涂抹毒药,要么是铁制破甲箭头严重生锈,凡是被射中,皆是伤口恶化,需紧急调回王都医治,否则必然步陈斯后尘,演变成恶疾。” “除此之外,粮草与器械损失也极为严重,损失已达……百万两银子之巨。” 闻言,五十多岁,生得一张如虎大脸的北狄王,不由怒喝:“区区散兵游勇,怎会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前线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督战大臣低头回应:“倒是抓了不少天机营探子,可……至今未曾抓住活口。” 北狄王更怒:“那天机营卫士呢?纵使镇守北溪县的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也不过二百之数,我前线大军何止几十万?岂容区区二百人放肆!” 督战大臣颇为无奈:“天机营卫士虽只有二百人,但极其骁勇,且左右出击,行军速度极快,袭击一处粮仓,或是立刻撤退,或是埋伏在事发地,等着援军出现再反杀个措手不及。若要尽快救援粮仓,就需派出轻骑,可轻骑面对天机营卫士的伏击,根本无力抵挡。” “若是派重甲步兵或是重骑兵前往,却又过于缓慢,天机营卫士早已逃之夭夭。” “人数少了打不过,人数多了又……” 北狄王怒目低喝:“够了!” “天机营卫士之勇武,朕自然知晓!只是区区二百人,难道就无可奈何吗?既然大军不便调动,那就派夜枭!” 听到“夜枭”二字,督战大臣更是无奈:“君上!夜枭主司暗杀刺探,而天机营卫士善于硬战,派夜枭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便是他大梁的黑尉司,也绝不敢与天机营卫士正面硬战,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朕听够了!”北狄王再次喝声打断。 北狄王心中尽是烦闷。 自两国交战伊始,北狄向来占据优势,压得大梁喘不过气,尽管如今这优势仍在,却偏偏被一个小小北溪县,绊住了脚。 那北溪县的发展速度,连北狄王都不禁咋舌。 按说,一个城池之发展,短则几十年,长则几代人,而北溪县却是……日新月异,仿佛只要秦风一道命令下达,那北溪县便可万众一心,全力朝着政令方向使劲。就拿建造城墙而言! 扩建北溪县外城墙,何其艰巨的工程,没有个几万民夫几年的努力,根本建不完。 可是根据探子回报,北溪县的外城墙已经建造了三分之一! 而且建墙的民夫只有区区几千人,还是什么“三班倒”? 那民夫一日只工作三个时辰,好吃好喝伺候着,一个个皆是大爷般,哪里有半点劳力的架势? 可偏偏如此,那些民夫,皆是哞足了劲儿干活,三个时辰的工作量,抵得上磨洋工民夫一天一夜。 如此三班倒,岂不是一日等同于三日?! 那北溪县究竟是有花不完的钱,还是吃不完的粮,如此挥霍,竟然还没有崩溃,简直不可思议。 如今这北溪县,不攻也不行了。 若是撤兵,以北溪县发展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门牙重镇,到时候就算北狄攻克了边军大营,将整个大梁前线撕碎,又能如何? 光是一个北溪县杵在那,就永远无法往大梁方向更进一步。 这场消耗战的天秤,已经开始朝着大梁方向倾斜。 偏偏这个时候,惹上了秦风这个愣头青,竟然为了个丫鬟,疯狂报复,命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 一想到北狄已损失百万两之巨,北狄王就暗暗懊恼,当初执行报复计划,应当选择大梁朝中重臣,而非秦风这厮。 实在不行,一鼓作气将秦风干掉也就罢了,怎会落得今日这般被动局面? 北狄王仍是不可置信,盯着督战大臣,一字一顿:“那秦风……此番报复……当真是为了一个丫鬟?” 此番言论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别说北狄王,在场文武大臣,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375章 纯粹的合作 督战大臣脸色难看至极。 许久之后才沉声回应:“此事分为三层,其一,国战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大梁刺杀我陈斯大将,我北狄予以迎头痛击,乃合情合理之举。这个口子一开,接下来,必是陷入报复的泥潭,互相刺杀对方的高阶将领,突袭粮仓、军械库等高价值目标。” “其二,北溪县受到我军消耗,恐怕已经快到极限,此时派出天机营卫士主动袭扰,也乃缓兵之策。而且自从陈斯调回王都之后,北溪县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听到这,北狄王不由暗暗感慨。 若不是陈斯被偷袭,伤情恶化,只要他站在前线,北溪县便畏首畏尾,不敢有分毫越界。 我陈斯钟灵,两位传奇将领,一个死,一个伤。 真是天不佑我北狄。 在场文武大臣,无不摇头感慨,陈斯是当下,唯一能够镇住北溪县之人,偏偏伤情恶化,不得不调回王都…… 若陈斯无伤,北溪县恐怕早已被陈斯打垮了…… 哎! 就在众臣感慨之际,北狄王沉声质问:“其三如何?!” 督战大臣苦涩长叹:“我军密探,早已将秦风摸透了,那厮最是重感情,据说……据说……” “据说这厮,因丫鬟受伤,心生怨恨,险些与大梁殿前武士兵戎相见。” 此言一出,北狄王彻底认了。 秦风这厮,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疯狂。 与殿前武士兵戎相见?与谋反何异? 看来…… 秦风这诸般报复,当真是为了一个丫鬟…… 尽管站在对立面,但北狄王却不由感慨,这秦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将一个丫鬟看得如此之重,为了身边人,甚至不惜冒着舍弃一切荣华富贵的风险? 不对! 这恰恰是秦风聪明的地方。 借此机会,天下所有人都将明白一个道理,伤害秦风身边的人,哪怕是个丫鬟,也将面临秦风不顾一切的反扑。 从此以后,任何敢于觊觎秦风亲人的人,都要投鼠忌器了。 ………… 大梁禁宫,西花厅。 贵妃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戏谑弧度。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圣人这回是认了。” “自大梁建国以来,凡是与殿前武士叫板,却能全身而退者,秦风第一人。” 旁边侍女,犹豫再三,小声问道:“圣人怎会忌惮区区一个秦风?” 贵妃轻哼一声:“哪里是忌惮?只是计较得失罢了。” “这回,圣人算是彻底明白秦风的底线在哪了,只要不碰秦风的家人,万事皆可商量,一旦碰到底线,秦风那厮便六亲不认。如此以后,圣人与秦风的合作,倒是会更加纯粹一些。” 侍女一知半解:“合作?圣人与秦风合作什么?” 听到这话,贵妃脸色骤变,盯着那侍女:“滚!” 侍女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敢言语,连忙离开。 贵妃眼神阴冷。 合作什么? 自然是合作对付林家,不然还能是什么?! 蠢材!非要让本宫把话说明白不成? 自从长公主进了宫,内务府派来的侍女,真是一个塞过一个的蠢,生怕给本宫派来几个聪明人出谋划策! ………… 此时,京中官员心中皆如明镜,这京都已经是暗潮汹涌了。 但表面上,大家还是照旧,该干嘛干嘛,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 就连秦天虎也是该上朝上朝,梁帝对秦天虎的信赖,没有半点折扣。 还时不时要表彰一下秦风,铲除北狄探子有功。 这些时日,光是赏赐的绸缎瓷器,都快堆积成小山了。 秦天虎怎能不明白,这是梁帝在安抚秦风,让他继续为大梁出力,痛击北狄。 至少在国战结束之前,秦风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今日秦天虎下了午朝,回府歇息,结果一进门,就听府内传来一阵吆喝声。 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秦天虎眉头一皱,寻声而去,来到偏院一瞅,差点没气死。 秦风和一个瘦瘦瘪瘪的男子,正满地打滚。 秦风乃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被摔得七晕八素,但每次都能爬起来,而且没有半点认怂,继续扑上去,然后又被摔翻。 秦天虎知道,自打小香香替秦风挡了一刀后,秦风便决定习武,以求自保能力。 只是…… 身为堂堂秦家少爷,如小鸡子一般被人摔来摔去,实在是太难看了。 秦天虎正欲阻止,结果看清了摔打秦风之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此人竟然是……李郎! 秦天虎脸色瞬间漆黑,也不吭气,扭头就走。 到了大堂,恰巧见到柳红颜经过,便赶紧叫到身前:“红颜,辅运县男怎么来了?” 柳红颜也是一脸无奈:“被风儿请来的。” “毕竟风儿身子骨弱,而那李郎虽身材矮小,却勇武过人,风儿觉得李郎的武艺对他的路数,所以……” “对个屁!”秦天虎低喝一声:“明王一家乃圣人逆鳞,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柳红颜表示这事她可管不了,行了个礼就走了。 此时偏院,秦风再次被李郎按在地上,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起身,不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没好气道:“你丫嗑药了吧?明明瘦成这德行,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李郎甚是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爷我自幼习武,一身硬桥硬马,别看我瘦,全是精肉。” 秦风翻了翻白眼:“我还五花呢!照这么个练法,没等我练好,先被你摔死了。” 李郎松开手,把秦风拽起来,耸了耸肩:“练武便是如此,没有捷径可走,你若走了捷径,你的武艺就不扎实。” 秦风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好气:“我不要那么扎实的武艺,自保就够了。” 就在这时,景千影迈步而来,将手中的木剑扔给秦风。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景千影一剑挥来,不仅将秦风的木剑打飞,还连带着抽在秦风的肩膀上,疼得秦风一阵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四姐,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景千影脸颊闪过一抹红晕,啐道:“连剑都拿不稳,你还真是弱的可以!” 第376章 保命之法 秦风一脸无辜,这能怪自己吗?这双细皮嫩肉的手,是用来摸小娘子和数钱的,不是用来舞刀弄枪的。 若不是想让自己死的人,能从京都午门排到菜市口,他才不想浪费时间习武。 躺平了,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是秦风一万年不可动摇的终极梦想。 “能不能来点简单的?” “又是摔跤,又是剑术,都太高级了,我玩不来呀。” 秦风垂头丧气,表示自己可没有成为武林大侠的野望,招式不再精猛,够用就行。 景千影和李郎对视了一眼,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烂泥扶不上墙! 景千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罢了!我本想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你,奈何你这厮不求上进,说吧,你想学什么?” 这就对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学武艺也得专业对口。 剑?这玩意儿太高雅,门槛太高。 刀?才霸道,一不留神再把自己砍了。 长兵器?总不能整天背着一杆步槊长矛,招摇过市吧?那也太麻烦了。 思来想去,秦风眼睛一亮:“能不能教我匕首?” 一听这话,景千影啐了一口:“扶不起的阿斗,这么多兵器,你非学那最刁钻,最上不了台面的。” 这叫什么话?兵器就是用来杀人的,能干死对方就是好武器,用不着分三六九等。 秦风就是要学匕首,一来便于携带,二来……匕首捅刺之下,众生平等,强行跟任何人五五开。 在秦风的强烈要求下,景千影只好教给秦风一些使用匕首的基础手法,稍微往高深一点教,秦风便叫苦不迭。 另一边的李郎,则是传授秦风一些基础贴身格斗。 除此之外,秦风再结合自己看过的一些格斗教学视频,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格斗理念。 总结下来就三个字,稳准狠。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一击毙命,一旦落空,扭头就跑! 想到这,秦风一拍大腿:“对呀!我干脆练跑路就好了。” 反正遇到高手,终究是要跑路的,想到这,秦风决定捡起丢弃多年的习惯,便是跑步。 然后在纸上画出一个蓝图,交给天机营工匠,打造出一个“跑酷训练场地”。 如此一来,秦风的战斗理念就有了雏形。 总结下来,便是欺软怕硬! 遇到弱者,上去刚一波,遇到强者,扭头就跑,爱谁谁! 等秦风忙活完,已经天黑,刚走出偏院,就被秦天虎伸出大手,一把拍在脊梁上,差点没把秦风吓死。 “爹……” 秦天虎眼睛一瞪:“你给我闭嘴!” 随后,秦风几乎像是小鸡子一样,被秦天虎提溜着,扭送进书房,房门一关,随手抄起鞭子,咬牙切齿:“你个臭小子,是不是非要把秦家全都拖累死才甘心?辅运县男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在府上?你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我非打死你不可!” 秦风上蹿下跳,躲避着秦天虎的鞭子,抓住机会跑到门口,隔着房门大喊:“大姐,二姐,四姐,甭管是谁,救命啊!” 见秦风还敢反抗,秦天虎气的一阵龇牙咧嘴,抄起鞭子就往秦风身上抽。 尽管秦风才练了一下午跑路,但已经掌握了些许门道,一个扭身躲过,按着墙壁,用力一推,便轻而易举的逃出了秦天虎的攻击范围。 这倒是把秦天虎惊了一下。 虽然…… 刚才秦风的动作很蹩脚,要多丑有多丑,但……好像是“壁虎游墙功”?! 什么情况?秦风才跟着景千影和李郎学习了一天,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小子除了商业方面的天赋,难道在武学方面也有如此异禀? 就在秦天虎诧异之际,秦风连忙举起双手,大喊道:“爹!你冷静点,我现在可是堂堂……十户!有爵位在身,你怎能说打就打?” 这话差点把秦天虎气笑。 十户? 莫说十户!便是千户来了,秦天虎也照打不误。 “臭小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老夫耍狠!” 秦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哭丧着脸:“您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今日之所以叫李郎来京都,一来是让李郎传授我几手傍身之技,毕竟徐墨和三姐在北溪县方面,宁虎和吴畏又在江南塘栖,京都就剩下我四姐了。” “四姐的武艺,门槛太高,实在是不合适我。” “二来,现在北溪县正是用人之际,李郎又是明王之子,膂力过人……” 不等秦风说完,秦天虎的眼睛已经瞪得滴流圆,似是要把秦风生吞活剥:“你给我住嘴!” 秦天虎怒喝一声,攥着辫子,指着秦风气的直哆嗦:“你还嫌事不够?纵使李郎武艺天下第一,他也得继续在辅运县窝着!” “你若是把李郎调到辅运县,岂不是让圣人觉得,你与明王狼狈为奸?” 此言一出,秦天虎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刚才为父言多有失,但意思你明白。” 狼狈为奸…… 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在明王身上,他可是大梁正统王,而且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 搁在以前,秦风也会忌惮此事,尽可能与明王一家划清界限。 但是经历了北狄夜枭的刺杀,再加上梁帝老儿不厚道,秦风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秦风就是要把明王这条“囚龙”,解救出来! 秦风刚要向秦天虎,解释自己的动机,结果话还没开口,柳红颜就急匆匆地跑来了。 “父亲,宫中来人,圣人紧急召见风儿,让他速速进宫面圣,不得耽搁。” 此言一出,秦天虎脸色瞬间煞白。 坏了!终究是惹祸上身了。 秦天虎用鞭子,指着秦风:“你啊你,真是要气死为父,好好当你的商人不行?非要添乱!这样,为父随你一通进宫,也好说和此事。” 秦风却伸手拦住秦天虎:“圣人要见我,您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您现在是督战大臣,理应避嫌。放心好了,我怎么去,就怎么回来!” 第377章 信不信我揍你 在秦天虎心神不宁的注视下,秦风迈步就往外走。 柳红颜连忙跟上,忧心忡忡道:“要不然……让你四姐陪你一起?实在不行,带些天机营卫士。”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二姐,你糊涂呀。” “圣人召我进宫,我带人算怎么回事?岂不是弄巧成拙?” 柳红颜顿时反应过来,是啊,那可是圣人……但是看着秦风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往禁宫,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殊不知…… 此时秦风心里早已慌得一批。 这便是秦风的难堪之处,就算明知道,此番进宫,可能一去不回,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一人前往。 若是带了人,就有违抗圣意,图谋不轨的嫌疑,与反叛无异。 到时候,龙虎军必定出面镇压。 若是不带人,他现在就是块肉,随便梁帝怎么拿捏。 可以说,这尴尬处境,并非秦风一人独有,而是整个京都所有人面临的窘境。 搁在以往,来接秦风入宫的人,肯定是李湛,秦风也能探探深浅。 可惜…… 如今李湛“归乡”。 来的是内务部副总管,名为张修业。 此人,秦风接触甚少,也不摸脾气,所以不敢贸然试探。 张修业倒是显得很轻松,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秦公子,您孤身一人前往禁宫,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怎么不带几个人?”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就有底了,这个张修业,绝对不是自己人! 秦风连忙赔笑:“张总管,瞧您这话说的,这可是京都,天子脚下,又有您在,谁敢造次?” 张修业深邃一笑:“那可指不定!” 秦风没吭气,就这么跟着张修业往禁宫走,经过御路的时候,周围也没旁人,张修业突然来了一句。 “秦公子,听说您和李湛关系匪浅?” 秦风耸了耸肩:“我这个人讨喜,跟谁关系都不错。” 张修业一阵大笑,摇头感慨:“秦公子真是八面玲珑,看似招摇,实则心细如发,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密不透风。不过也无妨,如今李湛落叶归根,以后圣人身边就由老奴我侍奉着了。” “这人哪,不怕东西南北风,就怕耳边风。” 秦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张修业这是在敲打自己,没有李湛保护着,以后你小子小心点!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 这个张修业,到底是亲贵妃,还是亲皇子们?亦或者,纯粹是圣人的代言人? 必须把这家伙的老底探出来,不然以后连跟梁帝“对话”,都成了麻烦。 秦风突然停下脚步。 张修业有些意外,眉头一拧,催促道:“圣人急召,不可耽搁!” 面对张修业的呵斥,秦风也不在意,就这么抱着肩膀盯着他,笑眯眯地问道:“当初李总管在的时候,也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如今李总管刚走,你就冒了出来。该不会是你使坏,故意把李总管挤兑走了吧?” 张修业知道秦风的为人品行。 这厮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且胆子奇大,这世间就没他不敢说的话。 可是…… 秦风刚才这番话,还是令张修业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尽是愤怒。 “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张修业眼神中的不善,以及周围禁军虎视眈眈。 秦风心里慌得脚指头直扣鞋底,表面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居然还伸手拍了拍张修业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少特么给我拿谱,知道吗?” 此言一出,直接把张修业惊得愣住了。 这厮安敢?! 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张修业顶替了李湛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管内务的,但其实是可以“直达天庭”的大人物。 莫说阿猫阿狗,即便是侍郎、尚书这种级别的官员,也要和张修业处好关系。 张修业开心了,传进圣人耳朵里的话,便是有一说一。 若是不开心了,哼哼,便要添油加醋一番! 可偏偏眼前的秦风,却根本不把张修业当回事,差点没把张修业气死。 秦风轻哼一声,满脸鄙夷:“李湛在的时候,我敬重李总管的为人,使些银钱供奉着,毕竟是京中老人,理应有这般礼遇。在李湛面前,我乃小辈也。至于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世人皆知,内务总管侍奉在圣人身边,可直达天庭。呵呵,我呸!你就一个端茶倒水,捏腰捶腿的奴婢而已,我给你脸,你是个人物,我不给你脸,你就是废物!” “至于传话?自有黑尉司传达,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圣人自有裁断,哪轮得到你嚼耳根子?怎么,你一个阉人,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霍乱朝纲?呵呵!下次你出宫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打死!” 说到这,秦风用力拍了一下胸口,表示这个可能打死张修业的人,就是他秦风本人。 整个御路,死一般寂静。 张修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刚…… 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风当众……威胁内务总管?! 嘶! 张修业倒抽了一口凉气,气得浑身哆嗦,脸红耳赤:“秦……秦风,你……你怎敢……” 见张修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秦风直接把张修业指指点点的手指头拍开,鄙夷道:“你再指?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张修业被气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禁军,虽然对张修业马首是瞻,但他们毕竟职责所在,需要将秦风护送进宫里面圣,自然不会出手干预。 张修业咬牙切齿:“好你个秦风,你给我等着,今日之事,不算完!” 秦风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阉党!我等着你,还是那句话,你出宫的时候小心点,不然被当成北狄探子抓了去,我再阉你两条腿。” 张修业哪里经历过这种羞辱,差点气得翻白眼,可又实在拿秦风没办法,只好一甩手,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朝着宫中走去。 秦风则抱着肩膀,走在旁边,一脸得意。 心里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张修业,绝非圣人的喉舌…… 第378章 一反常态 若张修业乃圣人喉舌,现场的禁军,绝不会是这般冷静反应,至少早就对他呲牙裂嘴了。 既然张修业不是圣人的喉舌,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修业的一张嘴,哪里能抵得上黑尉司?圣人做任何决定,都是先参考黑尉司的禀报,否则李湛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说踢开就踢开? 而黑尉司,虽然阴狠,但却不会弄虚作假,否则也不会深得圣人信赖。 进了宫,来到御书房门外。 张修业咬牙切齿,暗暗威胁:“秦风,进了门你也这般狂妄,我便当你是真汉子。” 秦风白了张修业一眼,当着周围的小太监和禁军的面,鄙夷道:“小爷想狂就狂,想怂就怂,跟你个阉人有什么关系?皇帝不急,你个太监瞎急什么?” 看着张修业面红耳赤,被直接气走,周围的小太监一脸活见鬼,就连禁军也是睁大了眼睛,尽是不可置信。 就在秦风准备进门的时候,面前出现一条胳膊。 抬头一看,好嘛……老冤家! 出现在面前的殿前武士,正是之前在京城门外,差点被天机营卫士射成刺猬的孔武。 孔武冷冷道:“可带了兵刃?” 既然是老冤家,秦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了,反正这个梁子已经结下。 秦风耸了耸肩:“我带没带兵刃,禁军不知道?殿前武士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孔武眼睛一眯:“我再问你一遍,可带了兵刃?” 面对欺身上前的孔武,秦风直接往后一躺,坐在地上大呼:“殿前武士打人了!” 孔武一愣,咬了咬牙:“哼!我本以为你是个豪杰,原来是个圆滑的豺狼。昔日圣人赐你杖刑,我皆是让你自己来,以后你可要小心点了,我会亲自赏你。”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心想连张修业都怼了,我还怕你一个殿前武士?当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圣人想不想打我,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张修业就是个太监,你就是个护卫,怎么,都想着反客为主?” 孔武知道秦风铁齿铜牙,任谁也休想在他面前占到口舌上风,故而也不接茬,但孔武的眼神却相当坚定:“秦风,你只管撒野,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殿前武士的实力,而这一天,注定到来。” 秦风俯身上前,在孔武耳边小声道:“如果真有这一天,天机营卫士,会把你们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说完,在孔武无比冷厉的注视下,秦风大摇大摆,推开门走进御书房。 前一秒,秦风还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怵。 进门的一瞬间,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变,弯着腰,低眉顺眼:“小的秦风,参见圣人。” 梁帝坐在书案后,早已经过黑尉司的层层传报,知道了秦风这一路上使的厉害。 秦风不是个刺头,之所以如此行事,便是冲着梁帝来的。 梁帝本想责问秦风李郎一事,反倒是被秦风将了一军。 此时秦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再苛责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现在秦风对大梁社稷很重要,那北溪县离开秦风,谁也玩不转。 梁帝心里也有怨气,便不理会秦风,就这么坐在书案后,自顾自的批阅着奏章。 见梁帝没搭茬,秦风又呼了一声:“草民秦风,拜见圣人。” 先前是自称小的,现在又自称草民? 梁帝心里一阵冷笑:“这臭小子,嘴巴甚是厉害,故意压低自己的姿态,以退为进?朕偏不理你!” 梁帝继续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秦风推到门外,大喊道:“张修业,你个狗奴才是怎么把圣人伺候的?李湛才刚走,圣人告别老奴,正是心伤之际,你却让圣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黯然神伤,你连李湛一半都不如啊!” 一听这话,梁帝猛然把手里的毛笔拍在桌子上,低喝道:“放肆!” 话音落,梁帝又生生把怒气咽了回去。 秦风这是故意在讽刺梁帝,毫无人性,那李湛千不该万不该,直接贬回祖地也就是了,为何要取他性命。 秦风一改常态,今日这般火爆脾气,就是在暗示梁帝,今日你杀了李湛,明日是不是就该杀我了? 我秦风一心为大梁社稷,却连小命都保不住,那还如何为大梁尽心尽力? 梁帝长舒了口气,为了大梁社稷,他必须隐忍。 “秦风,朕只问你一言,你可知,朕为何要将明王贬至辅运县?” 秦风低着头,连忙回答:“草民不知,也从来没有打探过,这是圣人的家务事,与小民何干?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此言,倒是令梁帝心情舒爽了不少。 朝中文武大臣,提起明王,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敢说。 反倒是秦风,虽然话粗,倒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也是,昔日的恩恩怨怨,与外人有何关系? 梁帝沉声道:“既如此,你叫李郎进京,难道不知朕会生气?” 秦风想都不想,直截了当:“草民不知道,草民只知李郎勇武,而大梁正是用人之际。”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京中将门之后无数,随便拎出来一个,皆是勇武过人,你却偏偏选李郎?” 秦风干脆利落:“别人用着不放心,也不顺手。” 梁帝眼睛一眯,眼神越发犀利起来:“怎么,你用李郎就顺手顺心?看来你和明王一家平常没少接触啊。也不知,朕的话和明王的话,谁的好使!” 就在梁帝已经满眼杀意之际,秦风却云淡风轻:“分情况。” “若是在京都,自然是圣人的话好使。若是在北溪县,恕草民接下来的话无罪,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谁的话也不好使。草民要结合实际情况,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一切皆以大梁社稷为重。” 梁帝能够感觉到,秦风在处处较劲,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是因为李湛?还是因为那昏迷不醒的小丫鬟? 梁帝竟也有点猜不透。 第379章 君臣摊牌 秦风很简单,最大的愿望就是锦衣玉食,老婆孩子热炕头。但同时也很复杂,他的行事作风,无法用常理去推理,可能比任何人都能隐忍,也可能如炸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倒是与梁帝有几分相像。 越是这样,梁帝就越是不安。 如果是以前,梁帝会毫不犹豫就杀了秦风,不为别的,只求那片刻的内心宁静。 但今非昔比,秦风已经壮大到连梁帝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北溪县的变化,时刻牵扯着战争走向,北狄方面绞尽脑汁想要除掉秦风,如果这个时候梁帝与秦风交恶,无异于是亲者痛,仇者快。 而且天机营对秦风忠心耿耿,退一万步说,就算整个天机营都愿意臣服在梁帝脚下,但秦风那些机巧技艺,奇思妙想,却无人能够替代,失去秦风的天机营,将不再是天机营。 在全方位战略对峙的局势上,能够对北狄进行局部突破和消耗,甚至再说的严重些,唯一能让北狄有所忌惮,并且付出实质性损失的人,只有秦风! 除掉秦风,百害而无一利。 留着秦风,百利而少害。 经过细心斟酌,权衡利弊后,梁帝眼神中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梁帝抬起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击声。 隐匿在屏风后的黑尉退下。 镇守在门外的殿前武士,以及侍奉的小太监,也退避三舍。 整个御书房范围,只剩下梁帝与秦风二人,接下来二人的所有交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梁帝从身旁厚厚一沓奏章中,抽出两张,直接扔到秦风身上。 秦风弯腰捡起,第一个奏章是林太保牵头,朝中半数官员联名,上奏的弹劾信,上面列举了秦风的诸多罪行,每一条罪名单独拎出来,都是杀头大罪,而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信息。 只要梁帝愿意杀了秦风,或是革去秦天虎督战大臣的职位,林太保愿完全交出江南盐、糖、茶三大行当。 而且…… 秦风发现奏章的上奏时间,并非近期,而是……两个月前。 换言之,秦风刚把太尉高明拽下台,林太保就已经暗中上奏,打算拔除秦风这个祸害了,只是被梁帝挡了下来,此事也胎死腹中,未曾引起丝毫波澜。 但只要梁帝愿意,随时都可以继续达成这笔“交易”。 第二本奏章,乃是车骑、骠骑联名上书,状告秦风私自扩建北溪县,招募军队,拥兵自重,意欲图谋不轨。 可以说,这两本奏章,都可以将秦风置于死地。 但梁帝全都压了下来,隐忍不发。 秦风知道,梁帝有两个考量,其一是担心把自己除掉,没人对付林家了,其二自己还有价值,需要牵制北狄方面。 但这个时候,梁帝扔出这两本奏章,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提醒秦风,做事不要太出格,不然后果自负。 秦风早就料到,今天进了宫门,生与死各占一半几率,所以倒也洒脱,将两本奏章重新放回梁帝面前,拱了拱手:“大梁局势,圣人比我看的清楚。这两本奏章禀报之事,对也不对,就看圣人如何衡量。” “而且圣人也知道,这些人弹劾我,绝非是为了大梁社稷,而是为了维护各自利益。草民接下来的话,恳请圣人恕草民无罪。” 梁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秦风,也不言语,只是点了下头。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小到平民百姓,大到三公大臣,有谁真正在乎大梁姓什么?总之大梁亡国,亡的也是李氏,北狄入主中原,自是会继续主持大统,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所有人而言,日子照过,荣华照享!” 梁帝默默抓住玉质麒麟镇纸,就这么冷冷看着秦风。 秦风毫无顾忌,继续说道:“只有草民,在乎大梁姓什么!除忠心,更是利益相连!草民已经习惯了与圣人公事,天机营的生存模式,也是照着圣人的心思规划,若是这天下换了个主人,草民对天机营的规划,岂不是成了一场空?” 当秦风说到这的时候,梁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抄起麒麟镇纸,直接朝着秦风脑门砸了过来。 秦风也不躲。 咔嚓! 一声脆响,麒麟镇纸先是砸在秦风脑门,然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紧接着一道鲜血自秦风脑门涌出,顺着脸颊弧度流下。 尽管秦风眼前阵阵眩晕,但是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 秦风心里很清楚,自己可以靠着躲躲闪闪,装疯卖傻混日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与梁帝的相处模式,必须更加干脆利落,与梁帝继续猜来猜去,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风就是要把自己里里外外的心思,全都掏出来,展现在梁帝面前,让他看清楚,由梁帝自己判断。 梁帝彻底被激怒,从他坐上龙位的那一刻,时至今日,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梁帝盯着秦风,眼神充满杀意,一字一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大梁君臣,被你贬的一文不值!我大梁社稷有先皇与天庇佑,难道我李氏延续,要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太狂了,狂到令朕厌恶!你在北溪县确有功劳,但你的功,足够害了你!” “朕,要你死!” 梁帝手一提,自龙案下抽出一柄金灿灿的利剑,梁帝继承大统前,也曾戎马,杀气腾腾,直接攥着宝剑冲下书案,便要当场斩了秦风这个悖逆狂徒。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梁帝,秦风也不擦拭额头身下的血,只是不卑不亢道:“圣人杀我,何以驱虎吞狼?圣人杀我,何以制衡北狄?圣人杀我,何以辨别明王忠奸!” 蹭! 宝剑直接架在秦风肩头。 秦风不反抗,低吼道:“圣人杀我,岂不孤独!” 梁帝攥剑抵在秦风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身首异处,却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再进一步…… 第380章 剑悬于顶 纵观朝里朝外,哪怕是后宫那些结发妻子,却也只有秦风一人,懂得梁帝。 所有人为了自保,只喜欢跟梁帝打哑谜,凡是危及自身安危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唯独秦风,能将梁帝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甚至干出来。 哪怕秦风今时今日的成就,已经令梁帝有所忌惮,但不可否认,失去秦风,梁帝会变得无比孤独。 “你为何要用李郎?想清楚再回答!”梁帝话锋一转。 秦风不假思索:“为了大梁社稷!” “为何非他不可?”梁帝眼神锐利如剑。 秦风不惧肩膀上锋利的宝剑,一如既往地坚定自己的说法:“我信任他。” “朕不信任他!” “圣人可以信我。” “朕信你,与信明王一家,有何关联?” “原因很简单,我与圣人利益相通,大梁富强,则我富强。我绝不会允许明王一家,做出任何威胁到圣人的事。若明王真有图谋不轨之嫌,我将以身家性命担保,做圣人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除掉明王,乃是兄弟相残,按照先皇祖制,可废黜梁帝。 也正因此,梁帝尽管对明王猜忌如此之深,却始终只是软禁明王,而非痛下杀手。 四目相对,君臣之间隔着一把利剑,也隔着生死。 秦风在赌,梁帝也在赌。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滞,不知过去了多久,梁帝缓缓收起剑,眼神闪过无比认真的神色:“秦风,你要记住,朕虽高坐禁宫,但只要你还在大梁境内,你的生死就永远被朕指间拿捏。当朕对你失去耐性的那一刻,朕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今日你我君臣之间言明,不必猜忌!朕只与你坦白!” 秦风毫不怀疑梁帝的力量,只要梁帝一句话,纵使天机营再强,也不过是弹指间土崩瓦解。 车骑、骠骑以及边军三方,不仅可以震慑北狄大军,也在时刻监视着北溪县的一举一动。 “草民告退。” “等一等!” 梁帝将宝剑插回书案下方,取出一个檀香木盒,随手扔给秦风:“此丸,有续命之功效,你那小丫鬟一朝不醒,你这厮便一日不知收敛!” 这小木盒里装着一颗栗子大小的白色药丸,上面写着“安宫牛黄丸”。 这个药,秦风是知道的,越来越用药越足越值钱,市面上传闻,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其实没那么玄乎,但对于中风、昏迷、高热昏迷的患者,确实有奇效,乃是一味传统急救中药。 由于里面的成分,相对敏感,在大梁一直都是宫中用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获得。 这颗安宫牛黄丸,算是梁帝对于小香香受伤的补偿,也算是与秦风达成“和解”。 秦风将安宫牛黄丸贴身放好,冲梁帝拱手作揖:“臣,告退。” 梁帝眼睛一眯,今日秦风共用了三种自称。 看似随意,实则内有乾坤。 自称小的,意味着为梁帝办事,但心不齐。 自称草民,无异于要和梁帝分道扬镳。 而自称臣,则意味着已经与梁帝和解,小香香受伤一事,就此翻篇,以后还当尽心尽力辅佐梁帝。 没人可以在梁帝面前拿谱,但秦风是特例,梁帝愿意以特例,换取大梁社稷之稳固。 秦风退出御书房,黑尉出现在梁帝身后。 “圣人,有句话臣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不当讲!”梁帝冷冷瞥了黑尉一眼:“朕念你护主心切,不予责罚,但你偷听朕与秦风交谈,已犯死罪!今日御书房之言,你若胆敢泄露半个字,朕必赏你一世生不如死!” 黑尉惊慌失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下该死!” 秦风沿着御路,朝宫门走去,殿前武士站在御书房台阶上,双手抱胸,冷冷注视着秦风。 禁军站在御路两侧,虎视眈眈。 就连小太监,都对着秦风指指点点。 “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能活着离开。” “搁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一万次了,偏偏这厮,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呵呵,此次秦风进宫,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的地位,我可是亲眼看着禁军将装有棺材的马车,赶到后门,这棺材不是用来装秦风,难道是装你我?呵呵,咱们这种人离宫,随便一个麻袋也就是了。” “哎,你们说,圣人怎么唯独对这秦风,如此有耐性?” “君事莫议!” 秦风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宫门处,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并非前来迎接自己的三位姐姐之一,也不是谢云儿,而是……祁阳郡主。 祁阳郡主一如既往的傲气,背靠着宫门,叉着腰,眼神不善的打量着秦风。 秦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本不愿理会祁阳郡主。 但是在经过祁阳郡主身边的时候,耳边还是传来了质问声。 “也不知道是驱虎吞狼,还是引狼入室。” 这话,明摆着是敲打秦风,已经开始威胁到李氏皇族了。 反正今天,秦风已经怼了个遍,不差祁阳郡主一个,当即脱口而出:“你一个外姓,有你什么事?”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果然是小脸吧嗒掉在地上,娇喝道:“大胆!你怎敢如此与本郡主说话?” 秦风眼睛一眯,盯着祁阳郡主,前所未有的硬刚上去:“若不是你们这般弄臣,整日只知躲藏在黑暗角落里,玩些阴谋诡计,小香香怎会伤成如此模样?尔等鼠辈,我秦风不齿。” 鼠辈…… 站在旁边的禁军,都吓得脸色阴沉,大气不敢出一下。 祁阳郡主更是柳眉横立:“一个臭丫鬟而已,死了便死了,莫说那丫鬟,即便是你这厮,还不是说杀就杀?” 这话无异触及了秦风的底线。 小香香不是一个抽丫鬟,而是秦风的心灵寄托。 秦风余光一瞥。 感受到秦风前所未有的冷厉目光,祁阳郡主竟隐约后背发凉,但转瞬间已经恢复如初,此乃禁宫,自己又是堂堂郡主,何必惧怕一个小小秦风? 第381章 信不信我杀你? 秦风迈步上前,禁军第一时间抽出刀,将他拦住。 “秦风,禁宫重地,岂由你造次!”禁军严声呵斥。 秦风却不以为然,注视着禁军,一字一顿:“圣人都不想杀我,你想杀我?” 此言一出,禁军脸色瞬间惨白,一时间进退两难。 秦风也不逼禁军放下刀,只管迈步上前,横在面前的刀,却步步后退,转眼间,秦风已经到了祁阳郡主面前。 面对秦风身上展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祁阳郡主心里竟有些慌乱。 秦风缓缓将嘴靠近祁阳的耳边,小声密语:“在你眼里,小香香确实只是个臭丫鬟,但在我眼里,她却是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保护的珍宝……论身份地位,小香香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你堂堂郡主相提并论,但我依旧可以为了小香香,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祁阳郡主吞了下口水,感受到秦风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竟冒出一丝惊惧,秦风向来言出必行,他真的会这么干。 为了一个小丫鬟,甚至贱奴,居然在禁宫重地,当着禁军的面,威胁郡主。 普天之下,也就秦风有这个胆量。 祁阳郡主稳了稳心神,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为了一个丫鬟,以余生的荣华富贵为赌注,值得吗?” 秦风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值得!” 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祁阳郡主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正如母亲所言,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无法用常理去理解。 回想起小香香的遭遇,祁阳郡主竟有些羡慕。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古皇族多薄情,在这墙内,永远都只有利益,从来没有什么情感羁绊,为了一时的利益,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可相残。 祁阳郡主,竟暗暗羡慕,这种可以为了身边之人,不惜一切代价的鲁莽。 “郡主,可将此事如实转告给圣人?”禁军在旁,小声问道。 祁阳郡主犹豫再三,摇了摇头:“不必了。” …… 禁宫,后宫大殿。 二皇子坐在窗边,手里端着酒樽,听着抚琴女悠扬的琴声,眼神如痴如醉。 “伴君如伴虎,没人比我更了解父王的杀伐果决,纵使我这个儿臣,也要唯唯诺诺。纵观普天之下,能够与父王针锋相对,却能全身而退者,唯秦风尔。” 白衣客站在身后,若有所思:“殿下,秦风一路进宫,极为张扬,颇有几分功高盖主的嫌疑。先是辱骂张修业,又在御书房与圣人闭门秘谈,离宫路上,更是威胁郡主。这诸般狂傲之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人精明至极,必是以进为退,令圣人不好过分苛责。” 二皇子看着酒樽中晃荡的酒液,眼神闪过一抹玩味:“你说的也对,但在本宫看来,秦风这厮,确实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如此怒火中烧。” 此言一出,抚琴女按着琴弦的手一松,诧异道:“是秦风太重感情,还是那小丫鬟有什么过人之处?” 二皇子嘴角微微上扬:“就是一个普通丫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硬要说,便是一直跟在秦风身边,秦风将其视为贴身婢女,仅凭这个理由,令秦风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先报复北狄,又一路悖佞,反倒更加说明此人看重感情,胜过一切。” 白衣客眼神尽是鄙夷,觉得秦风太过拘泥于儿女情长。 反倒是平日里最不屑秦风的抚琴女,不由一阵沉思,这天底下,真有为了一女子,可以肝脑涂地者? 就在这时,二皇子借助酒劲,洒下豪言壮志:“本宫还有机会,得秦风者,得大梁也!”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匆匆回府。 将梁帝赏赐的安宫牛黄丸,用水化液,以插管导流的方式,直接喂小香香服下。 若连安宫牛黄丸都救不了小香香,那秦风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秦风在后院陪小香香坐了一会儿,便回到大堂,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今日已经与梁帝摊牌,接下来君臣之间的关系,将变得异常纯粹,以利益作为纽带。 他现在不仅要壮大自己,更是要为梁帝博得足够的利益,否则就没有留在京都的价值了。 至于如何离京,李湛已经身先力行。 秦天虎和柳红颜等人,也坐在大堂里,却无一人打扰秦风。 尽管……没人知道秦风在御书房,与圣人聊了什么,但秦风进京路上,和离宫时,辱骂威胁张修业和祁阳郡主的事,却是传扬了出来。 但没人怪罪秦风,相反,心里甚是欣慰。 秦风为了小香香,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其他家人,自然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有这等家人,幸甚。 与此同时,在秦超的带领下,一支商队经过鹰冈山秘密商道,浩浩荡荡地驶入北溪县境内。 除了成车的牛羊之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如长龙一般,上千只高原马。 林瞿奇和李潇兰,亲自出城迎接。 待高原马全部进入城门,林瞿奇不由感叹:“秦兄废了这么大力气,终于把这些马给带回来了。” “只是……有了这些马,当真可以令北溪县立于不败之地?” 在林瞿奇看来,骑兵就算再强,也终究是兵,而兵应当以数量取胜。 一千骑重装骑兵,面对浩浩荡荡的大军,作用其实也很有限。 但李潇兰却充满信息,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风儿打造这支重装骑兵,乃是牵制之用。” 牵制? 林瞿奇一阵好奇:“怎么说?请三小姐明示。” 李潇兰眼神一阵明亮:“重装骑兵不必起到真正的战果,只需在特定位置一杵,敌人若想要消灭重装骑兵,就要调动大军,而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派大军,就难以奈何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骑兵。” “徐墨率领的天机营卫士,已经证明这一点。小股北狄兵,遇到天机营卫士,便是一边倒的屠杀,想要消灭天机营卫士,就要调动足够多的军队,而天机营卫士又趁机逃走。如秦风所言,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第382章 兄弟请命 京都。 自秦风与梁帝,关起门来私下里怼了一波。 对于明王一家的限制,梁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明王抓住机会,两次希望进京面圣,却都被梁帝给否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明王虽依旧困居于辅运县,但是世子李章和辅运县男李郎,却开始有事没事往京都跑。 来了,便一头扎进秦府,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气的秦风一阵嘬后槽牙。 “不是!你们哥俩把我秦家当什么地方了?烟花柳巷,勾栏茶社,任你们消遣?”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李章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没有半点世子的风范。 面对气急败坏的秦风,李章不由一阵好笑:“不过是吃你点,这就心疼了?秦风,你也忒小气。实在不行,我们兄弟按月给你银子,下榻于此处,如何?” 秦风一阵吹胡子瞪眼:“如何你大爷!” 一听这话,李章乐了:“我大爷?纪王?” 秦风这个气呀:“你二大爷!” 李章笑得前俯后仰:“秦风,你可知辱圣之罪?” 秦风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皇室血统?大爷是纪王,二大爷是梁帝……一旁的李郎,笑着调侃:“秦大哥,我们还有小姑,是长公主。” 得,这家谱实在是太牛了,秦风表示惹不起。 这三货,虽然一见面就掐,唇枪舌战斗得不亦乐乎。 但李章和李郎,却打心眼里感激秦风,若非秦风,他们一家子怕是要在辅运县困到死。 李章和李郎,早已将秦风视为“自家人”。 一旁的柳红颜,叹了口气,以姐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问道:“世子今日进京,有何贵干?” 李章那双贼眼,自打进了府,就没从柳红颜身上挪开过,哈喇子流一地。 要不是担心秦风“护食”,直接朝他挽袖子扑上来开干,李章说什么也要搭讪几句。 “二小姐有礼了。今日我兄弟进京,与秦兄谈些公事。” “如今北溪县的发展,天下人有目共睹,料想北狄蛮夷,绝不会放任北溪县壮大,想必不日便会有大动作,我兄弟二人请缨,奔赴北溪县,共铸大业。” 听到这话,柳红颜很识趣地没有搭茬,而是默默拿起茶盘,转身而去。 秦风则眉头微皱,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北狄会有大动作?” 连锦衣卫都未曾回报,说明北狄方面并无这番打算。 难道李章会未卜先知? 似是看透秦风眼神中的疑惑,李章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摇头晃脑。 见秦风默默撸起袖子,准备上来了,李章这才稍稍收敛。 “我可是世子,注意你的身份!” “你再啰嗦,我真揍你!” “切!”李章撇了下嘴,非但不在意秦风的僭越无礼,反倒嘿嘿偷笑起来。 这份关系,在皇族之中,连想都不敢想。 相比于与各位世子皇子,毕恭毕敬的相处,李章更愿意与秦风厮混在一起。 李章眼睛一眯,透着深沉:“此事虽未发生,但必然不远!” “北溪县一旦扩建完毕,势必会成为边陲门牙重镇,届时,对于北狄之威胁,不可谓不大。只要北狄方面不是昏了头,自然会想方设法,将北溪县拔除!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北狄大军必将剑指北溪县!” 听了李章这番分析,秦风不由暗暗钦佩。 这家伙,虽然好吃懒做,但战略眼光却是极为毒辣,不愧是深得明王真传。 秦风之前也曾想过这点,但自从得知,陈斯负伤返回北狄王都疗伤,觉得前线良将匮乏,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如今被李章重新提起来,秦风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加固北溪城防。 毕竟…… 事实一再证明,车骑、骠骑、边军三部,根本靠不住! 北溪县猛将甚多,徐墨坐镇,天机营卫士固守,不怕硬攻。 但缺乏谋士! 林瞿奇虽聪慧,但只是胜于民生,对于军事方面,却略显生涩。 三姐李潇兰,甚至连军人都不算,小战可得利,一旦面临大战,也必然抓瞎。 秦风沉思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世子,李郎,你二人若真想奔赴北溪县,严防北狄进犯,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你我心中都明白,圣人之忌惮,你二人还需立下军令状,方可动身。” 尽管这话听着很刺耳,但李家兄弟明白,此事说到底,还是要过圣人那一关。 李章叹了口气:“家父被软禁在辅运县,还不算军令状?” 秦风摇了摇头:“不算!” 李章眉头紧锁:“那你说,我兄弟二人如何行事,圣人才肯让我二人离京?” 秦风心中早有韬略,也不迟疑,脱口而出:“举家迁入天机营,自断后路。接下来的话,虽难听,但确是事实。你一家老小,需牢牢控制在圣人手中,方可安半分心。说白了,以我秦家和天机营的性命为担保。” “你二人若有异动,你李家、我秦家再加上天机营,一个也跑不了,都得死!你们明白吗?” 李章李郎对视了一眼,脸色变得郑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秦风也挺同情离家兄弟的,毕竟被自己的亲二大爷,如防贼一般防着,也忒憋屈。 既然决定了派李章李郎奔赴北溪县,秦风正好要利用这一点。 “北狄方面不可能瞬息兵至,你二人离京后,不必第一时间奔赴北溪县,而是先去一趟塘栖,视察一下秦氏商号的情况,并且以你二人的身份,尽可能多的帮我多买点地产。林家那帮鹰犬,四处防堵,至今秦氏商号都无法扩展门面。” 李郎拍着胸脯:“这还叫事?谁若不从,我便打他!” 李章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怎能如此粗鲁?” 秦风却挥了挥手,对李郎的态度极为推崇:“就该这样,谁不听话,只管打,反正二位是皇亲国戚,纵使枷锁在身,血统的尊贵也改不了。我就不同了,一个小小十户,塘栖那帮商户,谁都不搭理我,所以你们去了,大可放开手脚干!” 第383章 各方布局 李章眼睛一转,一伸手:“听说贵商号的糖果,已成了江南文人新宠?而且糖果业正在北上?我兄弟二人此番前往北溪县,恐怕没有这口福了,借此机会向秦兄讨要几枚。” 这话说得,忒客气。 秦风咬牙切齿:“你可真会见缝插针!” 李章耸了耸肩:“还不是秦兄教得好?” 我呸!无耻! 秦风不情不愿的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了一百颗各类糖果,李家兄弟顿时喜笑颜开。 真是无利不起早,什么玩意儿! 送李家兄弟返回辅运县,不日之后,这兄弟二人便从辅运县启程,直奔塘栖。 看来是在辅运县憋久了,一刻都不想再多呆,这是出去撒欢了。 二人刚走,秦风就将明王一家老小,全部接入天机营。 其实也没多少人,王妃早逝,也就明王和几个心腹家臣罢了。 夜里,明王死活非要拉着秦风喝酒。 第一次见面,秦风的脑袋就被明王夹在腋下,狠狠地拧了两下,差点没把秦风夹死。 妈的,这明王一家,都是牲口! 明王大喇喇地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琉璃盏,看着里面的酒水,眼神透着感激。 “秦风,本王早就想跟你见一面了,只是圣心难测,只好避嫌。如今见了面,你还真是和传闻中一般……龌龊。” 哈哈哈,老东西真会夸人! 秦风一阵鄙夷,阴阳怪气地奉承:“彼此彼此。” 明王越看秦风越喜欢,借着酒劲儿,眼睛一眯:“大侄子,你现在可是手眼通天,直达天庭啊。你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本王也出去转几圈?这半辈子留守在辅运县,着实把本王闲出个鸟来了。” 尼玛……秦风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做投降状:“王爷,您可别吓唬我。能让李章李郎出去,小侄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就这,还得用小侄的身家性命做担保。您老就消停点吧,可别害我了。” 明王故作失望,却也没再强求。 陪老王爷聊了几句,秦风便借尿遁撤了。 结果刚回到秦府,就被沈青辞拦住:“秦风……小香香醒了。” 听到这话,秦风一怔,随即急不可耐地冲回后院。 当看到小香香躺在床上,一脸懵懂的模样,秦风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究是落地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秦风坐在床边,轻轻捧着小香香的手,尽管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都忍住了。 小香香虽醒,但毕竟大伤一场,此时仍旧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秦风依旧难掩心中喜悦,打发仆人,出去擂鼓奏乐,庆祝小香香大病初愈。 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仿佛响彻京都…… ………… 林府。 林太保端坐于大堂,手持茶杯,轻捋胡须:“坊间传闻秦风小儿,行事乖张,本以为只是自保之法,如此看来,这秦风行事做派,确实是异于常人。为了个小小丫鬟,竟闹得天下不得安宁,呵呵,堂堂督战大臣之子,却只在意这般儿女情长,倒是可惜了。” 一旁的管家,小声提醒:“此人虽纨绔乖张,确有真才实学。但是因一个丫鬟,便派兵大举报复北狄,杀死杀伤北狄将领十余人,偷袭捣毁北狄粮仓七八处,更是有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连续阻杀敌援军千余人。” “再说那秦风,早些时候进宫,竟将刚刚提拔成内务总管的张修业,骂得体无完肤,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我等看来,此举确实是小题大做,但……现在坊间却传闻,秦风重情重义,只要跟在秦风身边,便是一世锦绣。照此下去,秦风名声传遍大梁,贤才雅士,怕是纷纷投到秦风麾下。” 林太保眼睛微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无妨,秦风如今四面楚歌,已是自顾不暇。再说张修业那个老废物,本是顶替了李湛的位子,想给秦风一个下马威,反倒被秦风将了一军。照此先来,张修业以后遇到秦风,怕是要绕路而行了。” 管家若有所思:“老爷,那张修业毕竟是内务总管,侍奉在圣人身旁,直达天庭,难道真会畏惧秦风?” “呵。”林太保轻笑一声,字里行间尽是鄙夷,“我大梁自开国以来,吸取前朝教训,凡阉人者,一律不得掌权。张修业也好,李湛也罢,纵使位子坐的再高,也终究只是奴婢一个。那李湛侍奉三代君上,又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圣人想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莫要听信房间传言!圣人越是雄武,那帮阉人越是无足轻重。只有君上昏庸无道,阉人才可为虎作伥。秦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当初与李湛交好,也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与利害关系牵扯并不大。” “你且传我命令,秦风的糖果生意,虽暂时看不到什么危害,却也不得不防,最好的法子,便是阻断其扩展商业的可能,凡塘栖商户,一律不得外兑铺面!其次,秦风那厮仗着北溪县与北狄交战,手中有军事权限,强行以军粮标准,收购江南粮食,此举对江南危害不可谓不大。” “凡塘栖粮商,近些时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切不可让秦风小儿再次抓住由头,强压粮价!” 管家跟随在林太保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已经算得上老谋深算。 却还是没有看到这一层。 当下谨慎问道:“老爷,您刚才说……军事权限?秦风不过小小十户,哪来的什么军事权限?” “哼!”林太保轻哼一声,语重心长,“所以说,尔等皆是小瞧了秦风的厉害。别看那厮年纪不大,手段比朝中大臣还要狠辣数倍。时至今日,秦风手中攥着两大法宝,其一是圣人口头允诺的整肃官风的察查之权,其二便是北溪县方面的绝对掌控权。” “前者倒还好说,只要圣人一句话,就能收回来。” “问题是这后者……如今,恐怕连圣人都极为懊恼,当初不该轻易将北溪县的掌控权,尽数交给秦风。” 经过林太保的一番点播,管家这才如梦方醒,想到秦风的手段,便暗暗背后发凉。 说白了。 只要北溪县的战火一天没有熄灭,秦风就可以借着战争的由头,继续肆无忌惮地发展。 梁帝却也是艺高人胆大,将这两大权限,尽数放给秦风,就是要行使“驱虎吞狼”之策,以秦风之利,除掉大梁其他弊病,最后再专心对付秦风即可…… 第384章 狄王震怒 梁帝手中也不无法宝! 其一,只要秦家人还在京都,就相当于攥着秦风的命门,令秦风不得反抗。 此番秦风为了丫鬟,如此疯狂报复,恐怕梁帝非但不气,反倒欣慰,这反而证明梁帝的注押对了! 其二,梁帝始终不给秦风发展军队的实权,天机营卫士也好,重装骑兵也罢,哪怕是再精锐,奈何数量有限。 只要梁帝咬住这一点,无论秦风如何发展,都无法在军事上与梁帝对抗。 如今梁帝与秦风已经形成对峙之势,反倒更利于接下来的合作,一切都会变得干脆利落,事半功倍! 而这,也恰恰是林太保不愿见到的局面。 梁帝与秦风之间形成的微妙平衡,必须被打破。 ………… 随着小香香的苏醒,这场轰轰烈烈的军事报复行动,也终于告一段落。 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撤回北溪县,而锦衣卫方面也重新从刺杀,转变为潜伏。 北狄大都。 北狄王看着兵部报上来的损失,眉头紧锁。 “区区一个小丫鬟,竟令我大狄蒙受如此损失,岂有此理!” “此仇不报,我大狄国格何在?国威何在?传朕命令,让夜枭对秦风的一切产业,发动报复反击!” 就在北狄王下令的同时,兵部大臣连忙站了出来。 “君上三思!” “此计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北狄王当怒目而视:“怎么,我堂堂大狄,力压梁国几十年,难不成还被一个小小秦风吓住?朕如何对先皇交代?如何对万民交代!” 兵部大臣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牙进谏:“君上息怒,臣要奏两事,待君上听完,再行定夺也不迟。” “其一,自陈斯回抵王都后,经过御医们的全力救治,伤情已经稳住,但由于肩伤恶化腐烂难以医治,最后也只能弃臂保命。陈斯虽舍弃一条臂膀,但身体却恢复神速,也算有失有得。” “其二,陈斯得知秦风的报复,特意让臣转告君上,切莫中了秦风的诡计。” 此言既然是从陈斯嘴里说出来的,北狄王不得不小心应对。 当即眉头一皱:“何为诡计?” 兵部大臣小心解释:“陈斯与秦风虽未照面,但在北溪县已经交手数次,深知秦风心计极深。我大狄优势,在于战略调动,大军运筹。而那秦风,则精于局部战术,小股作战,好像是叫什么……特种作战。” “此番报复行动,更加证明了秦风在消耗袭扰方面的优势,我方既要时刻压制梁军,就不可调动大军围剿。而小股作战,又连连吃亏。如此反复,便中了秦风那消耗之计,他以一人一城之力,硬是牵制住了我大狄整个军事安排,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大胜局面。” “吞下这口恶气,虽有损国威,却是上上之策。大狄军力,应当专心压制梁军,而非顾此失彼也!” 听到兵部大臣这番言论,北狄王不禁陷入沉思。 若非陈斯冷静应对,识破秦风奸计,恐怕整个大狄的军事调动,都会被一个小小秦风所影响。 秦风小贼,心机之深,即便北狄王也不禁暗暗赞叹。 这等英才,若在我大狄,我大狄何愁不盛?! 北狄王眼睛一眯,目露精光:“陈斯所言,是说秦风小贼,以为丫鬟复仇为幌子,故意引朕上钩?” 兵部大臣摇了摇头:“根据探子回报,那秦风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举并非幌子,而是……顺水推舟。” 听到这话,北狄王眼神更是忌惮:“大悲大哀的心绪下,还能冷静分析局势,化被动为主动,此子……乃我大狄心患也!” “陈斯可还曾说过,北溪县如何处置?” 兵部大臣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无外乎两条路可选,其一放弃交战,与梁言和。” “放肆!”北狄王怒喝一声:“此举岂不辱我国格,损我国威?!” 兵部大臣早就知道这话会激怒北狄王,连忙补充:“照此下去,北溪县必成门牙重镇,始终是我军绕不开的绊脚石。若不拿掉北溪县,此战将毫无意义,可以说,此战胜败与否,全在这小小一座北溪县上。” 北狄王已经明白了陈斯的心思,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前锋大军固守,牵制梁军!调动桑干军,奔赴北溪县,由左将军代行统领。封陈斯为前将军,待伤情痊愈,奔赴前线接手指挥,任督战使!” “北溪县乃粱门牙重镇,朕便要拔掉这颗尖牙利齿!” …… 京都,秦府。 秦风坐在后院,面前堆着一沓信笺。 无署名的,皆是锦衣卫信使送来的情报,除此之外,便是北溪县驿站长赵程,送来的书信。 秦天虎坐在秦风身旁,看着秦风一张张拆开,不由摇头苦笑。 自己这个督战大臣的消息灵通程度,还不如秦风分毫。 虽说嫉妒,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骄傲。 “风儿,信中所言何事?”秦天虎忍不住问道。 秦风耸了耸肩,一边查看锦衣卫密信,一边云淡风轻的转述驿站书信的内容。 “秦超率领商队,已经返回北溪县,此次与高山国贸易攀谈,圆满告终。第一批次货物,共运回来一千匹高原马,三千只牛羊。天机营向高山国提供一切所需物资商品,如此一来,契约已成。” 秦天虎知道秦风派出去无数商队,但对于高山国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不由惊叹:“那高山国向来被北狄封锁,你是如何能与高山国贸易的?”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以国之力,自然无法突破北狄防线,如果改成个人行为,就好办多了。贸易只是起点,以商谋军,才是重点。” 第385章 以商谋军 以商谋军…… 秦天虎不由咋舌,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你且细细说来。” 秦风嘴角上扬,暗暗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不由膨胀起来。 直到被秦天虎‘呼’了一巴掌,这才稍稍收敛。 “高山国附庸北狄,不过是无奈之举,那北狄自身物资就相当匮乏,哪里有余力帮衬高山国?不过是纯粹的武力镇压,令高山国不得不屈服。此番贸易能谈成,足见高山国之贫困,已到了何种地步。” “国与国之间,向来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情谊?只要我给的好处足够多,高山国就算表面不敢反抗北狄,心也朝着咱们这边。” “届时,我再借助每次商队奔赴高山国,暗中插排军事顾问,将高山国打造成一支强硬的高原军队,面对北狄大军,拥有自保之力即可。只要北狄拿不下高山国,就永远寝食难安。如此形成夹击之势。”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秦天虎目瞪口呆:“此举……不可为不惊人,你可曾向圣人禀报?” 秦风撇了撇嘴:“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是说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不涉及国事。” 其实……秦风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敢说。 毕竟北狄探子实在太厉害了,一旦消息走漏,还不等秦风将高山国拉拢过来,北狄就已经派兵把高山国灭了,反倒得不偿失。 高山国地狭人少,在羽翼丰满之前,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秦风嘿嘿一笑,得意道:“父亲可曾听过,远交近攻?” 秦天虎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才读了几年兵书,也敢在为父面前好为人师?远交近攻的道理,为父岂会不知?只是……北狄大军如一道天堑,梁军无法穿越,故而无法实施罢了。” “就你聪明!” 秦天虎虽然嘴上把秦风贬的一无是处,心里却是暗暗窃喜。 以商谋军?这个点子,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就在这时,小香香端着茶盘,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 “咳咳……老爷,少爷,你们渴了吧,请用茶。” 见状,秦风连忙起身迎上去,一把将虚弱无比的小香香抱在怀里,一脸埋怨。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歇着,这种事有丫鬟去做就是了!” 被秦风一通呵斥,小香香苍白的小脸,却流露出一抹红润,满心幸福。 小声道:“少爷说的是,可……奴婢就是丫鬟呀。” 秦风又是瞪了一眼:“你不一样!” 小香香薄唇轻咬,尽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其实……和睡了一觉没什么区别。 昏迷之前,她只记得北狄夜枭冲进马车里,自己下意识扑了上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秦府,躺在秦风精心打造的“无菌病房”里。 后来从小姐们口中得知,自己受伤后,秦风如同一只发疯的猛虎,疯狂报复北狄,就连梁帝都吃了秦风不少火气,可以说……整个天下都被秦风搅得鸡犬不宁。 自己只是一个丫鬟,何德何能有如此礼遇? 想到这,小香香又不是一阵眼眶湿润,竟激动地掉眼泪。 秦风伸手擦掉小香香眼角的泪水,轻轻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 “我也不是要存心骂你,不是担心你吗?” 小香香低着头,感动的稀里哗啦:“奴婢知道,此生能侍奉少爷,是奴婢的福分。” 秦风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瓜,轻笑道:“傻丫头,我欠你一条命,此生你便是我的命,谁敢对你有分毫不敬,本公子定踏碎他的头盖骨!” 小香香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满心满眼的幸福,觉得自己为少爷挡一刀,根本不值一提。 坐在一旁的秦天虎,有些坐立难安,他是要脸面的人,礼法摆在那儿,明知道秦风和小香香关系匪浅,却还是看不了亲儿子跟丫鬟你侬我侬的场面。 当即窘迫无比地咳嗽了一声。 小香香这才意识到老爷还在,惊呼一声。 “啊,老爷,奴婢该死,奴婢……” “好了。”秦天虎挥手打断了小香香,板着脸,“你大病初愈,就回去歇着吧,看茶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做就是了。待风儿与谢家小姐完婚,便给你添个偏房。但你要记住,你身份地位,纵使是明媒正娶,无论规格还是礼遇,都远远不能与谢家小姐相提并论。” 小香香病恹恹的小脸,瞬间通红。 老爷这算是……许下了自己与少爷的亲事? 莫说明媒正娶,莫说名分……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就值了。 小香香羞怯难忍,却又感恩戴德,连忙冲秦天虎欠身行了一礼,然后深情脉脉地看了秦风一眼,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看着这丫头,秦风满心喜欢。 人生得此女,夫复何求? 秦天虎轻哼一声:“还看!你真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秦风傻乎乎一笑,挠了挠后脑勺:“爹,小香香的事,其实不用您开尊口,反正……” “反正个屁!”秦天虎直接低喝一声,毕竟亲父子,也不用烂讲究,心气不顺只管骂就是了。 “你个臭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为父不知道?” “那丫头为你挡了一刀,身体里还流着你的血,你中有她,她中有你。为父若是从中作梗,你这逆子,怕不是要为了一个丫头,与为父断绝关系?” 秦风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爹,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孽障吗?” “难道不是?”秦天虎眉头一挑。 秦风满脸陪笑:“父命难违,儿子全听父亲安排。” 秦天虎轻哼一声,根本不相信秦风的鬼话,所谓父命难违,是还没有面临这种抉择,若真到了这种时候,秦风这臭小子,肯定是要炸毛的。 知子莫若父,秦天虎才不愿意面对父子对峙的局面。 索性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 秦天虎长叹了一声:“谢府,你还是要多走动,莫要冷落了谢家小姐。” 秦风耸了耸肩:“这不是还没成亲吗?要避嫌。” “避你奶奶个腿!”秦天虎恼着脸子,“怎么不见你和那丫鬟避嫌?当着为父的面,做那些无耻之事!” 第386章 欺负到家了 秦风心里尽是委屈,两情相悦到了您老嘴里,怎么就成无耻之事了? 哎!有代沟! 目送老秦同志离开,秦风便拿起锦衣卫密信,重新研究起来。 之前当着老秦的面避重就轻,不是秦风连自己亲爹都防,而是黑尉司和北狄夜枭的渗透能力实在太强,凡锦衣卫提及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甚至……整个秦家,知道锦衣卫存在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不出李章所料,北狄方面果有异动,北溪县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战火又要燃起来了。” 秦风一扫之前的轻佻,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此次北溪县,不战则已,一战必是血战! 北溪县守住也就罢了,一旦失守,无论是北狄王还是梁帝,都会很乐意摘掉秦风的脑袋,同时惹上两位雄主,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秦风撂下锦衣卫刺探来的军情,拿起另一封信,乃是关乎于北溪县的安防。 今日来,各路探子对北溪县的渗透越发猖獗,光是锦衣卫擒获的探子,就有十几人,其中还包括黑尉。 秦风不由摇头苦笑:“看来无论是北狄夜枭,还是黑尉司,都对北溪县深感兴趣。搁在以前,肯定是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让圣人管中窥豹,以求安心。至于现在,一切防死便是,谁也休想掌握北溪县的情况!” 当然,也并不都是负面消息。 高山国的战马到达北溪县,还是令秦风为之精神抖擞,心心念念的重装骑兵终于要打造出来了。 秦风第一时间回信,将赵玉龙调往北溪县,参与重装骑兵的组建与训练。 由于他自己暂时无法前往北溪县,索性在纸上,将组建重装骑兵的各类细节以及注意事项,全部记录清楚,以《重装骑兵的养成》为信,一并送交北溪县。 另外经过昌平县和江南塘栖一行,秦风对于赵玉龙已经足够信任。 特别认命赵玉龙为重装骑兵的二队队长。 重装骑兵分为两队,各五百人,二队由赵玉龙率领,一队则交给即将到达北溪县的李郎。之所以选择李郎,自然是经过秦风的仔细斟酌。 毕竟梁帝忌惮于明王一家,如果不给李氏兄弟委任实权,就算到达北溪县,恐怕也无法顺利的开展工作。 说白了,就是其他人会有所忌惮,与其冒险,索性让李家兄弟坐冷板凳。 既然如此,秦风干脆让李家兄弟委任实职,如此就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况且,李郎的勇武,秦风已经见识过了,足够胜任这份差事。 至于李章,则主要辅佐林瞿奇,以谋士自居。 北溪县暂时安排妥当,秦风的关注重心,就再次转移到秦氏商号,正准备对接下来的糖果业北上拓展商路,进行规划之际,一个丫鬟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出事了? 秦风眉头一皱:“怎么了?别急,说清楚。” 那丫鬟似乎是一口气跑回来的,整个人小脸煞白,气喘吁吁:“是……是大小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了几个子弟,大闹晴雅阁,大小姐上去理论,还遭人调戏!” 这还得了?! 秦风二话不说,迈步就往外走。 站在屋门的小香香见状,连忙叫上疏风和景千影,一同前往。 等秦风赶到晴雅阁时,果然发现周围挤满了人。 百姓离得老远,对着晴雅阁里指指点点。 “奇怪,谁这么大胆,敢上晴雅阁闹事?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晴雅阁乃是秦少爷的产业?” “你也说了,晴雅阁的背景,举城皆知,人家既然敢来,自然是没把秦少爷放在眼里。” “嘿,新鲜。” 相比于远远观望的百姓,一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则是将晴雅阁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见秦风来了,在场的公子哥自觉让开一条路。 秦风迈步来到门外,往里一瞅,心里不由燃起一团火气。 此时,晴雅阁大厅坐着三个年轻男子,而内室的房门紧闭。 其中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还时不时拍打着房门,发出淫笑:“沈小姐,您出来啊,我们今日慕名而来,就是奔着您沈小姐的大名,您避而不见,恐怕不合礼数吧?呵呵呵,要不然这样,我把大门关上,咱们私下里叙叙?” 说着话,白衣男子不由仰头大笑:“哈哈哈,沈小姐这是害羞了?” 秦风一眼认出,这三个子弟,都大有来头。 叫门的白衣男子,乃是太常寺卿之子,刘澜。 坐在上位,正慢悠悠喝茶的二人,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而一身黑衣,始终面无表情的男子,竟是……当朝十一皇子! 秦风眉头一皱,且不说十一皇子,单是陈腾和刘澜,就地位极高。 太常寺主司祭祀、礼仪、科举考试。 国子监更是掌大学之法,教学考试。 这两个部门,皆是桃李满天下,朝中绝大多数官员,都与这两部门有旧,可谓是威信极高。 而偏偏,太常寺和国子监的子弟,同时出现,这里面要是没有林太保的怂恿,打死秦风都不相信。 林太保这招玩的狠啊。 只要秦风与太常寺和国子监结仇,以后在京都,就算是众矢之的,寸步难行了。光是天下文人这一关,就过不了。 而朝中最讲法统,若道德上站不住脚,纵使实力再强,也会落人口舌。 但沈青辞被人堵在门里,秦风岂能不管? 在众人的注视下…… 秦风迈步走进大厅。 陈腾和十一皇子,同时发现了秦风,想要提醒刘澜已经来不及了。 秦风抬起脚,从后面一脚踹在刘澜的屁股上,由于毫无准备,刘澜一头撞在门框上,只撞得头破血流,哇哇大叫。 “谁敢偷袭本公子?莫不是活腻歪了!” 刘澜捂着血流如注的脑门,转身看向一脸坏笑的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但转眼间就凶狠起来:“好你个秦风,我乃太常寺卿之子,你怎敢如此对我?” “我要去大理寺告你!” 第387章 能动手别吵吵 聚集在晴雅阁门外的公子哥,见状不由一阵嗤笑。 “呵呵,这个刘澜,居然来秦风的地盘上闹事,这不是找揍吗?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个滚刀肉?得罪他,揭层皮都是轻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澜可是太常寺卿之子,整个京都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是靠着科举选拔来的,对于刘家那是感恩戴德。而且除了科举,太常寺还主司礼仪、祭祀,与宫中的贵人们,向来来往密切。虽说官爵不算高,但架不住威信高啊!” “你们看,除了刘澜,还有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在场,光是这两家的门生,就涵盖了京都九成官员。得罪这二位,必受文臣口诛笔伐!” “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厮又不在乎名声……重点在于,十一殿下也在,啧啧,不管怎么样,今儿这几人,是明摆着冲秦风来的。” 在场围观的公子哥,也多是京中子弟,但与眼前这几位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面对刘澜的威胁,秦风背着手,咧嘴一笑,主动把脸凑了上去,仔细观察刘澜的伤势。 也就是脑门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刘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晴雅阁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个阿猫阿狗来搅局,正所谓顾客就是上帝,我秦风自然笑脸相迎。但你对我家长姐无礼,我却只是踹了你一脚,没有直接打断你的狗腿,你得感谢我呀。” 听到这话,刘澜嘴巴逐渐长大:“什么?我还得感谢你?” “好……好你个秦风,果真是猖狂,今日之事,我若不去大理寺告你,我就不姓刘!” 秦风乐了,拍了拍刘澜的肩膀:“去大理寺告状?当然可以,不过劳您也帮我送交一份诉状,就说太常寺卿之子,不知检点,当众对秦家长女无礼。按《大梁律》,当街调戏女子者,处宫刑!” 刘澜不仅胯下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秦风咬牙切齿:“秦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少拿《大梁律》来压我,我……” 不等刘澜说完,秦风已经反问道:“《大梁律》乃先皇所制,你连《大梁律》都不放在眼里,是何居心?!” 刘澜脸色涨得通红,尽管气急败坏,却不敢再反驳一句。 他早就知道秦风善于上纲上线,最会占据道德高地,今儿算是领教了。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不痛不痒的来了一句:“秦兄,大家皆是京中子弟,你当众殴打刘澜,也说不过去吧?至于调戏秦家长女一事,更是子虚乌有。这晴雅阁开门做生意,自然要有人接待,我等慕名而来,沈小姐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刘兄,不过是敲门请沈小姐出来而已。” 不用说,这事儿,陈腾也参与了! 秦风笑眯眯地从旁边桌上,拿起平日里沈青辞用来修理他的镇尺,背着手,朝着陈腾走去。 陈腾不由吞了下口水,盯着秦风身后的镇尺,紧张道:“你……你要干什么?” “秦风!这可是京都,容不得你造次!” 秦风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只问你一句,调戏我家长姐一事,你可曾参与了?” 陈腾一阵咬牙:“何来的调戏?我那是恭请。” “恭请你大爷!”秦风抄起镇尺,直接砸在陈腾脑门上。 这一下,直打的陈腾头破血流,捂着脑门从椅子上衰落,嚎叫不止。 “秦风!你真是个疯子。” 站在门外的公子哥们,一脸幸灾乐祸。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刘澜陈腾,来晴雅阁闹事,不是虎口拔牙是什么?那可是秦风,护短至极。为了一个小丫鬟,刺杀北狄十几员良将,诛杀敌军千余人,更是将刚刚升为内务总管的张修业,骂得狗血淋头。” “为了一个小丫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大姐?这二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众人看着秦风“当街行凶”,非但没有组织的意思,反倒拍手称快。 尤其是回想起,秦风疯狂报复北狄的铁腕手段,大家都是阵阵热血沸腾。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抡着镇尺,对着陈腾和刘澜便是一顿暴打。 虽然是以一敌二,而且都是文人,但架不住秦风整日离京奔波,身子骨要硬朗许多。 再加上李郎离京之前,把秦风摔打的死去活来,也算学了两手三脚猫。 对付这俩货,绰绰有余了。 聚集在阁外的百姓,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杀猪般的惨叫,纷纷往前拥挤,相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少爷,里面到底咋了?咋还哭起来了?” 一个中年民夫,壮起胆子,问了问。 对面的公子哥,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人,窃笑道:“还能怎么了?踢到铁板了呗。” “秦风的手段,谁不知道?遇到京中子弟,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啰嗦,遇到朝中大臣,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厮最会见人下菜碟。你能打过他,他就跟你讲道理,你打不过他,他就跟你讲武力。” 得知刘澜和陈腾被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现场百姓,皆是暗暗称快。 “哈哈哈,活该!居然连秦公子的麻烦都敢找,打死也不多。若不是秦公子,咱大梁还被北狄压着呢。” “就是,没有秦公子,便没有我大梁今日扬眉吐气。” “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那位叫小香香的丫鬟,若不是她受了伤,秦公子怎会如此愤怒,连杀北狄十员大将?” “什么十员,小道消息吧?分明是二十员!” “你们不懂,我老表可是当兵的,人家说了,秦公子差点就亲自率领天机营卫士,杀到北狄王都,活擒了那北狄王!” “哈哈哈,不愧是秦公子!” 听着周围百姓以讹传讹,越传越没谱,及时赶到的小香香,也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骄傲。 就在这时,有那眼尖的人,一眼认出小香香,当即兴奋惊呼。 “快看,是香儿小姐!” 啊?香儿……小姐? 小香香一脸错愕,自己只是个丫鬟,怎么突然变成小姐了?这可使不得呀! 第388章 我本善良 小香香出身“低贱”,就算得到秦家的庇护,以及少爷的无限宠爱,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小姐。 对于小香香而言,她一生的顶点,就是成为秦风的妾。 但周遭百姓,却向小香香投以羡慕甚至敬畏的目光。 小香香逐渐明白,在大家眼里,自己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哪怕还无名分。 感动,幸福透着些许羞涩。 当小香香迈步朝晴雅阁走去时,周围的百姓,甚至包括那些出身金贵的公子哥,都很自觉地向后退开,主动为小香香让路。 开什么玩笑!为了这个丫鬟,秦风可是让北狄王都流了血,得罪小香香之前,还需先掂量掂量轻重。 与此同时,晴雅阁里,刘澜和陈腾已经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只能发出低沉的哀嚎声,哪还有之前的得意? 秦风的态度很明确,敢碰他的家人,是必要付出代价! 秦风不去理会被打得半死的刘澜和陈腾,迈步走到门口,轻轻敲击房门:“大姐,没事了,出来吧。” 片刻之后,房门缓缓拉开,沈青辞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倒在地上,浑身血污的刘澜和陈腾,再结合之前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沈青辞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儿,你只需将他们赶走便是,其实不必大打出手。” 沈青辞轻声劝慰,担心因此为秦风引来麻烦。 秦风却将镇尺塞进沈青辞手里,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当着所有人的面,嬉皮笑脸道:“大姐,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不会闹出人命的,您看,这俩家伙都没被打断腿。”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公子哥,不由一阵缩脖子。 好一个善良! 若是秦风呲牙,露出凶残的一面,会闹到何种地步? 秦风上下打量了沈青辞一眼,确定沈青辞‘完好无损’,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重新流露笑容:“没事就好。”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浓浓的关切之意,沈青辞心里不由一暖。 秦风转身,看向躺在地上,被打的浑浑噩噩的刘澜和陈腾,也不啰嗦,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门外赶来的天机营卫士:“把这两个家伙,带到天机营!” 一听这话,刚才还装死的陈腾,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秦风……你……你被太过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去天机营!” 京都早就传开了,凡是一身清白者,就算在天机营住个几日,也会安然无忧地离开。 相反,作奸犯科者进了天机营,就不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 先前秦风揪出的那些探子,经历了何种非人酷刑,没人知道,但凡是经过天机营的人,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犹如炼狱般的惨叫。 绝对不能进天机营! 可惜…… 天机营卫士,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冲进去,将陈腾和刘澜架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十一皇子,眉头一挑,凌厉眼神直射秦风:“秦风,这里是京都,岂容你造次?” 十一皇子,瞥了天机营卫士一眼:“把人放了!” 自打一进门,秦风就注意到了十一皇子,既然他一直在装深沉,秦风索性将计就计,全程无视。 此时既然十一皇子坐不住了,秦风自然借坡下驴,脸上堆起笑容。 “呦呵,这不是十一殿下吗?您怎么在这?瞧我这眼神!” “今儿,十一殿下莅临晴雅阁,整个小店都蓬荜生辉,来人呐,快给十一殿下换茶!” 十一皇子根本不理会秦风的奉承,始终盯着天机营卫士:“放人,我再说最后一遍!” 天机营卫士自然不为所动,依旧架着刘澜和陈腾,转身看向秦风,等待秦风下令。 见天机营卫士胆敢无视十一皇子的命令。 刘澜当即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大家都看见了,天机营卫士悖逆十一殿下的命令,意图谋反,快去禀告禁军,派龙虎大军前来镇压。” 随着刘澜这一阵嚎叫,天机营卫士直接取出麻绳,从后面将刘澜的嘴巴“勒”住。 如此一来,刘澜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在场围观的子弟,皆是吓得面如筛糠。 这可是太常寺卿之子,何等金贵,居然被天机营卫士如此对待,难道这秦风,当真已经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 十一皇子震怒,一掌拍在桌面上,低喝道:“秦风!你好大的胆子!我不管圣人如何宠信你,你今日若敢悖佞,本殿下定不饶你!” 见此情形,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连忙拽了拽秦风,小声提醒:“算了风儿,莫要小事变大。”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小事?这几个货,都欺负到家门上了,当众调戏我家长姐,也算小事?” 沈青辞心头一晃,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前所未有的霸气,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这小子,怎么仿佛变了一个人? 尽管吃惊,但沈青辞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 能被秦风如此护着,总是受到再大的委屈,也值了。 秦风的一番言论,将现场众人彻底吓住,整个晴雅阁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不断在秦风和十一皇子身上来回扫视。 十一皇子脸色铁青:“你刚才说什么?” “你可知,对本宫不敬,是何下场?” 面对盛怒下的十一皇子,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秦风却满不在乎,冲十一皇子冷冷一笑:“刘澜陈腾,在此戏弄我家长姐之时,怎不见十一殿下出面阻止?刘澜那厮拍打内室房门,真真无礼,殿下却可坦然品茶?这二人,莫不是受了殿下的指点?” 十一皇子猛然站起身,冷冷注视着秦风:“笑话!本宫慕名而来,沈青辞避而不见,已是无礼!刘澜陈腾二人叫她出来,有何不妥?莫说本宫不屑使绊,就算真使了,你能耐本宫何?” “秦风,你纵使再得恩宠,也是个臣!本宫乃李氏皇族,一句话就能治你于死地!” “来人呐!秦风以下犯上,当罚百杖,掌嘴,膑刑!” 第389章 状告皇子 门外的便装侍从,连忙去传禁军,前来执法。 见十一皇子动了真格的,沈青辞和闻讯赶来的景千影,连忙劝阻秦风,莫要与皇子硬碰硬,现在低头认错还来得及。 小香香也生怕秦风引火烧身,小声劝阻。 可偏偏,秦风非要一意孤行,没有丝毫退怯。 不是秦风胆大妄为,功高盖主,而是已经看透这里面的名堂。 虽然随着高明倒台,二皇子实力遭到重挫,但他和七皇子仍旧是最有力的继承人。 现在还不是争夺嫡位的时候,各位皇子更是行事低调,生怕引起梁帝的反感。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不冷不热的十一皇子冒了出来。 如果说刘澜和陈腾,是受到了林太保的暗中怂恿。 那么眼前的十一皇子,就必然受到梁帝的“暗示”。 借着这场冲突,试探秦风的“?”。 这时候,他决不能认怂,否则从今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皇亲国戚,来给自己使绊!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死定了的时候,秦风却将沈青辞和景千影安抚下,然后让疏风带着小香香,去内室歇息,小香香大病初愈,不好提心吊胆。 至于秦风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上位,从桌子上抄起茶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幅有恃无恐的架势,更是令十一皇子愤怒。 正欲开口呵斥,却见秦风抢先一步:“刚才十一殿下好像说,无论我有何等功劳,只要惹了殿下不高兴,一句话便可置我于死地?” “怎么,我等为大梁鞠躬尽瘁,不计生死,换来的便是这般下场?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也可以直接干,但绝不能说出来。 十一皇子犯了大忌,便是以自身情绪好恶,定一个“功臣”的大罪。 毕竟他可是皇亲国戚,他的言论,代表了大梁皇族。 尤其是在两国交战的大背景下,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十一皇子脸色瞬间煞白,咬了咬牙:“秦风,你休得狡辩!本宫是罚你以下犯上,而非个人好恶!” 秦风耸了耸肩:“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殿下刚才说了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我这晴雅阁,虽然不能在直接印刷发售书籍,但编撰权还在手上,与各地文人的来往也极为密切。” “今日殿下之言论,小的自然要编撰成册,就叫《十一殿下金玉良言》吧,送天下人品读!” 十一皇子眼神已经燃起熊熊杀意,偏偏,又拿秦风没辙。 一旦刚才自己的话,传遍天下,势必会寒了天下功臣良将的心,到时候恐怕圣人都会震怒。 越是战争的大背景下,越是要安抚将士,邀买人心。 十一皇子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杀意,挤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意:“秦风,编纂成册之事就免了,先前确实是本宫快言快语,未经斟酌。你若放了陈腾刘澜,今日之事就罢了。” 罢了?想得美! 秦风一脸奸计得逞,笑眯眯地看着十一皇子:“这么说,殿下是承认了?” 在十一皇子措手不及地注视下,秦风直接站起身,大声宣布:“将陈腾刘澜押入天机营,本公子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倒要问问大理寺卿,皇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 话音落,秦风迈步就往外走。 一看秦风要鱼死网破,十一皇子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尽是慌乱,紧赶了两步,一把拽住秦风,好言相劝:“秦风,你可愿卖本宫一个面子?” 现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可是堂堂皇子啊! 居然当众,向秦风服软…… 沈青辞连忙用眼神示意秦风,见好就收。 秦风却不这么想,自己与十一皇子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今日之事,若是不处理妥当,日后十一皇子必定会纠缠不清!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亲国戚,并非寻常官宦子弟,一旦被这种人盯上,日后必定寸步难行。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一捅到底! 秦风毕恭毕敬地将十一皇子的手掰开,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礼:“十一殿下言重了,此事并非针对十一殿下,而是为了安抚人心。” 说完,秦风甩袖便离开晴雅阁,直奔大理寺。 十一皇子彻底慌了神,此事一旦闹到大理寺,就不可收场了。 刘澜和陈腾被天机营卫士押走之前,不断冲十一皇子哀嚎:“殿下,救命啊。” 十一皇子已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理会这二人。 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自己好端端在宫中锦衣玉食,闲着没事,来招惹秦风这个癞皮狗做什么?” “当年秦风的母亲,秦程氏状告大皇子,今日秦风状告本宫,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一家子,真真的惹不起。” “不行!本宫岂能坐以待毙。” 十一皇子深吸了口气,没有去大理寺阻止秦风,而是直奔禁宫而去。 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后宫西花厅,便挤满了宫中贵人,唯独不见贵妃。 十一皇子的母亲,丽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长公主面前哭诉。 “长公主殿下,此事只有您出面,才能挽回余地。那秦风先是对十一不敬,如今又是恶人先告状,去大理寺状告十一动摇人心,真真的可恶。此事若是闹大,圣人必定责难十一,我母子以后如何在后宫立足?” 长公主破天荒地皱起眉来,心里一阵烦闷。 十一闲着没事,去招惹秦风作甚? 这丽妃也是,不赶紧差人,去向秦府说和,让秦天虎出面阻止秦风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添油加醋。 这不是把十一往火坑里推吗? 长公主眉目微颦,沉声问道:“你可曾去面圣?” 丽妃连连摇头:“哪敢啊,如今北狄蛮夷压境,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北溪县的重要性?那北溪县离了秦风,任谁也拿不住。这个时候,圣人只会偏向秦风。” 一听这话,长公主差点被气笑,心中讽刺:“你也知道,现在秦风得势!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上撞!” 第390章 梁帝的无奈 御书房,张修业将秦风的桩桩恶行,尽数禀报给梁帝。 “秦风那厮,分明是仗着北溪县之利,恃才傲物,以下犯上,真是该死!若不惩戒秦风,难以服众,皇威何在?” “秦风去了大理寺,正好可将其擒获,数罪并罚。” 听着张修业在旁怂恿,梁帝太阳穴直疼。 直到瞪了张修业一眼,这老阉人才终于闭上嘴。 相较于秦风的狂妄,梁帝更是反感十一的无能! 今日派他去晴雅阁,不过是小惩大诫,点到为止,让秦风意识到皇族权威即可。 可这厮,偏偏弄巧成拙,放纵刘澜陈腾调戏沈青辞。 秦风那条疯狗,为了个丫鬟,尚且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长姐? 后宫众皇子,也就老二和老七,能与秦风斗个有来有回,其余人,皆是酒囊饭袋的废物。 梁帝暗暗叹了口气,冷冷道:“传朕命令。” 此言一出,张修业眼睛冒光,心想圣人终于要严办秦风了。 结果下一刻,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梁帝语气毋庸置疑:“此事,由大理寺全权负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余人不得干预。” 张修业眼神尽是不可置信,如今秦风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圣人居然不予理会? 这…… 这…… 纵使万千不解,既然圣口一开,张修业也只好照办。 张修业前脚刚走,黑尉便迎了上来,嗓音阴沉:“张修业这等弄臣,只会扰乱圣心!” 梁帝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不必理会!朕身边的忠臣太多了,是时候扶持些奸佞之辈。” 在梁帝眼里,臣子从来没有忠奸之分,只有远近之分。 一旦奸臣死绝了,忠臣就再也不必浪费力气进行党争,届时,团结一气,以忠诚之名,行危害皇族之事。 无论是忠臣,还是奸臣,只要同气连枝,就会削弱皇权。 纵观前朝历史,忠臣联手罢黜皇帝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忠臣要有,奸臣也要有,他们不内斗,就该联手斗梁帝了。 至于秦风,非奸臣,也非忠臣,而是已经开始有些烫手,却不得不用的匕刃…… 后宫,十一皇子咬牙切齿:“二哥,秦风那厮,越发过分,竟一言不合,便去大理寺告我的状!” 二皇子坐在窗台上,手里抓着酒壶,鼻子里挤出一丝无奈和嘲讽的冷哼。 “父皇派你去敲打秦风,不过是明确皇权,树立宗室威信,你却放纵刘澜陈腾去调戏沈青辞,秦风不咬你,难道还供着你?那日御书房秘谈,虽不知内容,但我能感觉,就连父皇,都给秦风让步了。” 十一皇子目瞪口呆:“什么?!难道连父皇都奈何不了秦风了?” 二皇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事,分你怎么看。往好了说,父皇在下一盘大棋,往坏了说,父皇也有点骑虎难下了。高明在任太尉之时,尚且能镇得住地方各族,如今高明一倒,太尉一职至今空缺。” “加上大战将起,地方各族,已经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感觉了,你可知……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此番进驻前线,并非孤身前往,而是拖家带口?现在两位大将在京中的宅子,就是个空壳子,但毕竟正当用人之时,父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占据我大梁三成兵力,皆是驻守在北境,至今再未动一兵一卒。也正是因为这三方作壁上观,才使得北溪县越打越强,已经发展成了举足轻重的位置。现在父皇,一边要应付北狄方面的压力,又要平衡车骑、骠骑、边军三方,以及各地豪族。在京中,还要应付林太保一家。” “父皇只能用出驱虎吞狼这一招,父皇为龙,秦风为虎,各地势力为群狼也。当今,只有秦风,能够舒缓父皇之困境。” “你可知……秦风为父皇,分摊了多少压力?” “莫说是你!便是本宫,现在也要避其锋芒,尽可能不与秦风交恶。” 听到二皇子将其中利害关系讲清,十一皇子不由满头大汗。 难道说……今日之困局,当真无解? 二皇子拍了拍十一皇子的肩膀,轻笑道:“放心,秦风虽疯狂,却不会越界,今日只是争一口气,不会真的为难你。至于父皇那边,毕竟是他授意你去敲打秦风,此事休已,父皇也不会再提及。” 有了这话,十一皇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即冲二皇子作揖行礼:“多谢皇兄指点,我这便去大理寺。” 看着十一皇子的背影,白衣客不由眉头紧锁:“十一殿下未曾与秦风接触过,不知那厮的厉害,此番前往大理寺,恐怕是……” 不等白衣客说完,二皇子已经端起酒壶,大灌了一口,甚是舒爽:“与本宫何干?” “父皇此番派老十一去敲打秦风,而非本宫和老七,说明父皇在探其他皇子的?,经过今日之事,父皇便可清晰意识到,唯有本宫和老七,能镇得住秦风。” “等着瞧吧,本宫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也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一听这话,白衣客和抚琴女对视了一眼,不由一阵兴奋。 这十一皇子,就是二皇子和七皇子复出的踏脚石。 此时,大理寺卿一脸烦闷。 心中暗骂:“这个秦风,鸡毛蒜皮的小事,非要告到大理寺来,这不是拖我下水吗?” 大理寺卿当即吩咐少卿,前往秦家,将此事转告秦天虎,让他把秦风揪回去。 同一时间,看向大堂中央的秦风,长叹了口气,应付道:“秦风,你状告十一殿下之事,暂且不急。我且问你,你当真将刘澜和陈腾拘进了天机营?” 大理寺卿的话已经很明白,你丫赶紧把刘澜陈腾放了,十一皇子那边也用不着出庭,今日这场冲突,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岂不美哉? 秦风自然明白大理寺卿明哲保身的深意。 可惜,秦风却根本不卖面子,嘿嘿一笑:“大人,您若担心引火烧身,可让其他官员主持。” 一听这话,旁边的官员,连忙把脸扭开,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 第391章 就骂你了 大梁仅有的两次状告皇子的案子,全都由秦家引起。 秦程氏状告大皇子,导致大皇子殇。 秦风继承了母亲的优良传统,状告十一皇子,而且可以预见,一旦告成了,十一皇子必定被梁帝雪藏,虽然依旧能够当个逍遥皇子,但这辈子也就只剩下逍遥了,再也不可能有半点政治前途。 大理寺的官员,心里阵阵纳闷。 这秦家,莫不是李氏皇族的克星? 大理寺卿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审,沉声问道:“秦风,你因何状告十一皇子?切忌谨言慎行,你的一言一行,都将由大理寺主簿,记录在案,若有恶意栽赃、诬告等行为,一律处以极刑,望自省。” 大理寺审理案件,虽不公开,也严禁闲杂人等围观,但在场监督的官员,却是一应俱全。 毕竟凡是涉及大理寺的案件,皆是非同小可。 大理寺卿主司案件审理,寺丞、寺正两位官员兼办,更有吏部诸位官员,在场监督。 光是官员,就有十余人。 由于此案涉及皇室,太常寺、宗正寺也派人前来督办,就连……内务部也插了一脚,内务部总管张修业旁听。 除官员外,大理寺卫五十人,禁军二十人,殿前武士两人,在场维持秩序。 面对这等阵仗,就算是朝中大员,尚未开口,已经虚了一半。 但秦风却背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号称有爵位在身,不必下跪行礼,尽管现场所有人都对秦风的爵位,嗤之以鼻。 就连现场等级最低的禁军,也拥有百户爵位,秦风区区十户,连禁军都不如。 “今日,刘澜陈腾二人,来我晴雅阁闹事,调戏我家长姐。十一皇子虽未直接参与,却故意放纵此二贼,与同犯无异!在下为保秦家清誉,自是要将刘澜陈腾暂时控制住,可十一皇子却包庇二贼,强行让我释放二人!更言道,纵使我等忠臣,立下赫赫战功,为大梁鞠躬尽瘁,也不过是一句话即可赐死!” “我倒要问问,咱们大梁国,便是这般对待忠臣良士?” 秦风一席话,整个大理寺静悄悄。 大理寺卿捋了捋胡子,调戏女子是小,动摇人心是大,那十一皇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这般狂妄言论。 偏偏,秦风手下的晴雅阁,与各地文人交往甚密,此事若不处置妥当,恐怕不日就会闹得天下皆知,届时,整个皇家威严都会受到动摇。 可是…… 贸然处置皇子,皇家权威何在?再怎么说,那也是圣人血脉,倘若日后圣人秋后算账,大理寺卿可承受不起。 大理寺表面平静,心里已经被愁的没招没招的,暗骂秦风这臭小子,就知道给人出难题! 就在这节骨眼上,太常寺卿突然沉声喝问:“秦风,你口口声声说刘澜调戏秦家长女,可有凭证?此案尚未审结,一切皆是嫌疑,而非确凿案犯,你却直呼刘澜陈腾为二贼,不合法理也!”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乐了。 终于有人出来挡箭了!你们使劲掐,别殃及本卿便是。 秦风早就注意到太常寺卿也在场,当即反问:“刘澜乃本案主犯之一,太常寺卿身为刘澜之父,本应避嫌,为何也在堂中?” 太常寺卿轻哼一声:“你状告十一皇子,而非刘澜,本卿何须避嫌?而涉及皇家之事,我太常寺理应在场督办,合乎法理。” 这老狐狸,倒是有些口舌。 可惜……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既然太常寺卿不用避嫌,岂不是变相承认,刘澜之罪名确凿,无需申辩?那刘澜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戏我家长姐,所有百姓皆有目睹,这等不计影响,抹黑京都子弟清誉之人,我称他为贼,有何不妥?” 太常寺卿脸色一黑,咬了咬牙。 若刘澜被定为贼,身为太常寺卿,最不济也要被定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而太常寺主司科举、祭祀、礼仪诸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德“字。 刘澜调戏女子之罪,绝非儿戏,一旦落实,必遭牵连! 太常寺冷声低喝:“定罪乃是大理寺的职权,岂容你一个小小十户评断?沈青辞乃督战大臣之女,刘澜纵使再狂妄,也断然不会主动挑衅,我看分明是恶意栽赃!” 看着太常寺咬牙切齿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冷笑。 这就开始撒泼打滚了? 这才哪到哪! 秦风脸上笑意更甚:“刘澜不会主动挑衅?难道太常寺卿是暗示我,刘澜乃是受十一皇子怂恿?” 太常寺卿一阵哑口无言,那十一皇子再废,身份地位摆在哪,怎能将责任推到十一皇子身上? 眼看着太常寺败下阵来,旁观的张修业,当即站起身,指着秦风怒喝:“大胆!你口口声声说此事乃十一皇子怂恿,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栽赃!咱家限你一炷香时间内拿出证据,否则便落实你栽赃皇子之罪,处以极刑!” 秦风早就料到,张修业这个搅屎棍闲不住。 当即笑眯眯的反问:“你个阉人,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张修业先是一愣,随即盛怒:“秦风,你怎敢如此无礼!” 太常寺卿连忙补了一嘴:“张总管乃圣人近侍,岂容你诋毁?!真真无礼!” 大理寺卿装作没听见,就这么坐在书案后,吏部官员更是不吭气。 面对张修业和太常寺卿的呵斥,秦风却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我说错了?” “此乃大理寺,你一个内务总管,在此旁听,然后将堂上之事如实转述给主人便是,你一个传话的,哪有你插话的份儿?” 说到这,秦风嘿嘿一笑:“你个阉党,莫不是想要干预朝政?” 这等高帽子戴下来,张修业瞬间没了动静,毕竟大梁自开国以来,最忌讳的便是阉人干政。 张修业不敢在法理上反驳秦风,便话锋一转,从道德上谴责:“你无礼!” 秦风笑了:“我就无礼了,你能咋地?你个阴阳人烂屁股!” 第392章 没有永恒的敌人 张修业被气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可……他偏偏拿秦风毫无办法。 身为内务总管,可直达天庭不假,但京都官员卖张修业面子,可不是因为内务总管这个身份,而是担心张修业在圣人耳边吹风。 但遇到秦风这种,压根不怕的,张修业的“权威”就瞬间一文不值了。 最后,张修业也只能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道:“我……我不屑与你这等无赖浪费口舌。” 秦风切了一声,转身冲大理寺卿一拱手:“大人,此乃大理寺重地,不相干的人若是再敢插话,应当重罚!若大理寺卫人手不够,我天机营卫士可代劳。” 一听这话,张修业脸色难看至极,却只是轻哼一声,没再言语。 大理寺卿脑瓜子疼,心想,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当即挥了挥手:“只谈本案,不想干的事,休得浪费口舌。” 秦风当着太常寺卿的面,大声道:“刘澜那个奸贼,不顾影响,明知家父乃督战大臣,却当众调戏我秦家长女……” 不等秦风说完,太常寺卿咳嗽了一声,连忙打断:“秦风,你莫要恶意栽赃!但……” 太常寺连忙话锋一转:“若真有此事,老夫也绝不姑息,定带着那逆子,登门赔罪。”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风,你他妈别再抓住此事不放! 你一张嘴,老夫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无外乎是上纲上线,将调戏沈青辞一事,上升到国家大义层面上,什么干扰督战大臣,扰乱战事之类的。 在两国交战的大环境下,凡是涉及战事的案子,都极为敏感,太常寺卿必须将此事扼杀在摇篮里。 哪怕是当众,避其锋芒,也值了。 在场官员都是老狐狸,马上明白,太常寺卿认怂了。 张修业在旁边气的直咬牙,心想这太常寺卿也太无能了,居然被秦风三言两语给降住了。本还想借助此次机会,联合太常寺、国子监以及皇室,三方合力,好好治一治秦风。 结果……这联盟瞬间土崩瓦解。 见太常寺卿知难而退,秦风也就不再继续抓着不放,毕竟真跟太常寺闹掰了,这事也不好办。 秦风当即话锋一转,将案子推到十一皇子身上:“十一皇子,身为皇室成员,应当谨言慎行,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权威。而今日,却助纣为孽,无异给皇室抹黑!更散布动摇人心之言论,决不可姑息。” 大理寺卿算是看出来了,秦风非要把十一皇子搞垮不可。 当即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风心里轻哼一声,这条老狐狸,居然给自己挖坑? 身为原告的秦风,当然不能干预办案过程,根本不接招:“此事,应当由大理寺和宗正寺主持。” 宗正寺卿脸色一黑。 老夫就是来督办,说白了就是个看热闹的,你往老夫身上扯什么? 宗正寺卿轻咳了一声:“全听大理寺卿安排。” 大理寺卿嘴里小声骂了一句,老狐狸!当即笑眯眯的回应:“大理寺主办刘澜陈腾一事,而十一皇子的案子,理应由宗正寺负责。” 宗正寺卿当即起身,作揖行礼:“我宗正寺,怎敢越权?” 大理寺卿也连忙起身回礼:“大人不必谦让。” 我谦让你奶奶!这事谁插手,谁惹一身骚! 宗正寺卿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大义凌然:“既如此,本官觉得,此案关键,并不在于案情本身,而在于身份之争。不知皇室犯案,可否适用《大梁律》?天子犯法,可与庶民同罪?” 说着话,宗正寺卿扭头看向吏部侍郎,很显然要把皮球踢到吏部那边。 吏部侍郎蹭的一下站起身,用力作揖:“本官才想起来,尚书大人还交代了一件无比重要的案子,本官先告退了。” 说完,吏部侍郎扭头就走。 这皮球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亲自治十一皇子的罪。 尽管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阵鄙夷,这帮所谓的朝中大臣,一旦遇到皇室之事,一个比一个怂。 现场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就在这时,秦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这个整肃京都官风的察查职权,不知管不管用?”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差点笑出来,连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人呐,为秦公子赐座。秦风是整肃官风的监察,可亲自主持本案,但不可兼原告。若此案有原告,则继续审办,若无原告,则结案。”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沈青辞便走上大堂。 在此之前,沈青辞着实捏了把冷汗,生怕秦风一进不出,毕竟这可是状告皇子的大案。 但此时,看着秦风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审办官员’的姿态,不由大跌眼镜。 沈青辞偷偷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风也不解释,笑眯眯道:“在下受大理寺卿、宗正寺卿推举,以整肃官风之监察身份,亲自审办此案。原告沈青辞,你且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道来,那十一皇子是如何怂恿刘澜陈腾,调戏于你?” 沈青辞冰雪聪明,马上听出这话不对。 秦风用的词,不是“纵容”,而是“怂恿”。 意味着,秦风要把这个黑锅,全都丢到十一皇子身上。 虽然给皇子挖坑,这事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但沈青辞自然要配合秦风,不可能当众拆台。 沈青辞当即回应:“十一皇子带领陈腾刘澜,来到晴雅阁,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让民女陪酒,民女不从,刘澜和陈腾二人便逼上来,民女只好躲身于内室。” 听到沈青辞的言论,太常寺卿连忙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高抬贵手,只要此案审结,把刘家摘出来,太常寺和秦家就冰释前嫌。 与此同时,宗正寺卿也在秦风身旁,小声嘀咕了一句:“秦公子,国子监祭酒托我传话给你,科举在即,不可出岔子啊。” 第393章 皇族炮灰 秦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宗正寺卿和太常寺卿,让二人不必担心。 继续问道:“在这期间,十一皇子可曾说过什么?” 沈青辞回忆了一下,自始至终,十一皇子都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那喝茶。 正要回答,秦风却突然问了一句:“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 沈青辞薄唇轻咬,心里已经明白,秦风分明是要和自己联手,给十一皇子下套。 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是自家弟弟,也只好照办:“不曾言语,也不曾做什么。” 秦风轻“哦”了一声:“如此说来,刘澜和陈腾二人,确实是受十一皇子胁迫。” 一听这话,张修业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辩解:“十一皇子不曾言语,也不曾插手,怎会胁迫?” 秦风瞥了张修业一眼:“我办案,还是你办案?要不你来?” 张修业缩了缩脖子,没再吭气。 秦风轻哼一声,继续道:“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论官职不如家父高,况且家父又是督战大臣,两位公子纵使再刁钻,又岂会如此放肆?十一皇子坐镇,便是利用和胁迫二人。” 此时,一个大理寺卫匆匆上来:“大人,十一皇子到案,请求上堂对峙。”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地瞥了秦风一眼,故作公正道:“此案由秦监察主审,本官辅审,十一皇子是否上堂,由秦监察决定。” 大理寺卫看向秦风,秦风理都不理,只管继续上纲上线,诉说十一皇子的诸多罪行。 大理寺外,十一皇子急的团团转。 见大理寺卫出来了,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本宫可否上堂?” 大理寺卫脸色复杂:“殿下……恐怕不行,此案由秦监察审理,秦监察不发话,我等可做不了主。” 十一皇子愣了又楞:“秦监察?这大理寺何时冒出一个秦监察?” 大理寺卫叹了口气:“殿下,您难道忘了?圣人曾亲传口谕,让秦风整肃京都官风,手握监察职权。只要圣人一天不收回圣谕,秦风这个监察,就要一直做下去。” 听到这话,十一皇子已经彻底绝望。 自己审自己的案子?那还审个屁! 十一皇子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苍白无力,做梦都想不到,身为皇室成员,竟然被一个小小秦风,拿捏得如此之死。 十一皇子不甘心,继续问道:“张修业如何说?可曾为本宫仗义执言?” 提起张修业,大理寺卫脸色一阵怪异,想笑又不敢笑:“张总管被……被秦监察,大骂阴阳人烂屁股……还说,张总管再敢插话,便将他打将出去。这大理寺,岂容一个阉党干预?” 十一皇子彻底懵了。 难道说,今日,便没人能保得住自己? 就在这时……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十一皇子寻声望去,发现一队严肃整齐的禁军,护送着两位贵人朝着大理寺而来。 十一皇子一眼认出,这两位贵人,正是二皇子和七皇子。 十一大喜,连忙迎上去:“二哥,七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在十一皇子的注视下,队伍连停都不停,无视十一皇子,来到大理寺门外,二皇子和七皇子迈步下车,朝着内堂走去。二皇子脚步快,十一皇子扑了个空,好在拽住了七皇子。 十一皇子只比七皇子小几个月,平日里根本不把七皇子当回事,今日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七哥,您进去可要帮我美言几句。” 七皇子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老十一,你这回闯了大祸,国战当前,你竟妄言随意处置功臣,动摇军心,易犯大忌。你虽是皇室,无性命之忧,但……哎!” 七皇子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迈步朝内堂走去。 就在十一皇子愣神之际,小卓子擦肩而过,竟然在窃笑。 看到小卓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十一皇子这才惊觉…… 自打高明倒台,二皇子和七皇子便处处低调,深居宫中,不曾再露面。 而今,自己刚惹上秦风这个麻烦,二皇子和七皇子就高调复出。 自己……分明是老二和老七的踏脚石! 难道说……这才是父皇的深意? 以不受重用的自己,换取老二和老七的威望?! 从一开始,父皇就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秦风,故而以自己为牺牲品,让老二和老七重新出山,平衡秦风…… “父皇……同为您的儿子,您怎能……” 不等十一皇子说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黑尉,便沉声提醒:“殿下,慎言!” 二皇子和七皇子的突然出现,倒是令秦风也有些意外。 现场所有人,皆是起身行礼。 “参见二殿下,七殿下。” 二皇子压了压手,示意众官员无需多礼,扭头看向秦风,满怀深意地一笑:“秦风,今日案子既由你担任主审,本宫与七殿下只做旁观,你只管继续审办便是。” 七皇子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秦风暗暗一拍大腿,梁帝老贼,城府到底还是深啊,梁帝真正的杀手锏,根本就不是十一皇子,而是老二和老七。 秦风苦笑一声,本以为稳胜梁帝一局,现在看来,这场暗斗,顶多是平局收场。 不过无妨,这次梁帝试出了秦风的?,以后行事只会更加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再对秦风的家人做文章。 而且…… 秦风隐隐感觉,今日自己若是不这么硬气,恐怕……梁帝就会假戏真做。 伴君如伴虎。 演戏不可怕,就怕演着演着就不演了。 秦风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审办,念完诸般罪行,当即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按《大梁律》,十一皇子胁迫他人调戏女子,动摇人心,应当处于死罪!但皇室成员,不可见血,当罚十一皇子软禁宫中,罚抄先皇祖制,自我反省。” 看似罚的很轻,实则罚得很重。 抄写先皇祖制,可没说抄多少遍,以后十一皇子就老老实实在宫中呆着,这辈子也甭想冒头了。 现场官员,对于审判结果,不置可否。 反正二皇子和七皇子都来了,他们已经可以抽身世外…… 第394章 秦家逆鳞 现场焦点汇聚在二皇子和七皇子身上。 涉及皇室案件,理应由皇室出面。 尤其是二皇子。 当初高明倒台,秦风可谓是居功至伟,秦家与二皇子之间的恩怨,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时候,二皇子必定要极力袒护十一皇子,借机打压秦风。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现场所有官员,大跌眼镜。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云淡风轻道:“国战当前,当今圣人尚且礼贤下士。安抚人心乃重中之重,十一却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口出狂言,肆意辱骂功臣,更怂恿他人,当街调戏督战大臣之女。” “只是罚他抄写先皇祖制,已是念在皇室血脉,法外开恩!” “本宫以为,秦风此判,不无不妥。” 说到这,二皇子瞥了七皇子一眼,随口问道:“七弟觉得呢?” 七皇子笑了笑,虽然对于十一皇子的遭遇,颇为同情,但同情是一回事,出手相救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局势已然明朗,这十一皇子,便是皇权下的牺牲品。以他一人,换取皇权稳固,也是无奈之举。 “皇兄所言极是,我等身为皇子,更当谨言慎行,十一口出狂言,落得这般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既如此,二皇子直接转身看向大理寺卿:“卿以为如何?” 连两位皇子都这么说了,大理寺卿自然借坡下驴,沉声道:“大理寺将全力支持秦监察之判决。” 此言一出,禁军和殿前武士直接转身离开大堂,前去羁押十一皇子,押送宗正寺进行最后审理,即可软禁于后宫。 沈青辞心情极为复杂,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秦风居然真的把十一皇子给告垮了。 与其说震惊,倒不如说是感动。 秦家能有此子,是所有人的福气。 这一刻,沈青辞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竟被人如此用力地保护着,道道暖流在心田流淌。 十一皇子被带回宫中的当天,消息就已经在京都传开。 京都百姓,或是震惊,或是击节赞叹。 “没想到,秦公子居然真把十一皇子给告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何止是告倒?据说是秦公子自审自办,直接将十一皇子赶回了后宫,还罚他抄写先皇祖制。” “据说……连二皇子和七皇子都到场了,全力支持秦公子的判决。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以及吏部侍郎,悉数到场。” “呵呵,十一皇子也是,现在整个大梁,谁不知道秦风的逆鳞乃是家人,当初为了一个丫鬟,都能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是秦风的长姐?” “这回,十一皇子算是踢到铁板上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碰秦公子的家人了。” 相较于民间的激烈议论。 官员之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林府大宅内,林太保高坐尊位,眼神闪过一抹深邃:“哼,十一皇子被雪藏?如此甚好!秦风功高盖主的罪名,已经坐实了。纵使民间风评在佳,也无法改变天下举子对秦风的排斥。区区一个秦风,竟审判皇子?法统何在!” “圣人还是老谋深算,用一个失势皇子当筹码,便可令秦风遭天下举子诟病,此等权衡之术,也就圣人用得出来。” “如今秦风势大,圣人岂会眼睁睁看着他,步步走高?” 管家在旁若有所思:“老爷,照此说法,接下来圣人岂不是要逐步收回秦风的特权了?” 林太保端起茶杯,吹拂着上面的热气,脸上表情尽是坦然,似乎已经将局势尽在掌握。 “秦风这厮虽然特立独行,但终究是一把好用的匕刃,圣人岂会说丢就丢?” “圣人在下一盘大棋,以秦风制衡各方势力,而圣人只需专心制衡秦风即可。秦家与我林家之恩怨,皆是圣人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圣人乐于见到秦林两家死斗。当年大皇子殇,难道真是意外?笑话!” “圣人狠起来,便是连亲生骨肉也可出卖,若大皇子尚在,我林家岂不是只手遮天?” 此言一出,管家被惊得目瞪口呆。 若非林太保点明,靠他自己斟酌,做梦都想不到,当年大皇子之死,竟是圣人一手所为?! 而秦程氏,只不过是帮圣人背了黑锅??? 后宫有贵妃坐镇,前朝有太保,若大皇子在稳坐东宫,林家的势力就无法控制。 正值雄武之年的圣人,为了稳固皇位,也为了让大梁永远姓李,故而设下此等圈套。难怪……大梁内忧外患,已逐渐病入膏肓,但有圣人坐镇,却依旧屹立不倒。 这等权衡之术,着实令人心惊…… ………… 此时,后宫也变了天。 十一皇子被软禁,丽妃求见长公主和贵妃,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倾尽一切能力,希望能挽回颓势。 可惜…… 自从十一皇子被送到宗正寺,丽妃便见不到长公主和贵妃了,便是正位妃,也对她敬而远之。 只是夜幕降临,圣人诏书就已经送到后宫。 张修业捧着圣旨,大声诵读:“因丽妃教子无方,险些酿成大祸,革去妃位,贬为丽嫔!迁居清花苑。” 丽妃一阵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阵阵失神。 后宫等级泾渭分明;皇后、贵、淑、贤、德四位正妃,再其下便是丽妃这种‘赐字妃’,其下还有贵嫔、正嫔、赐字嫔。 圣人这一纸下达,直接将丽妃贬了三级! 自己这一支,将永无出头之日。 丽妃不由苦笑:“十一,你怎能如此糊涂,去招惹秦风那条疯狗……” 张修业收起圣旨,一扫平日里的尖酸刻薄,叹了口气:“丽嫔贵人,此事怨不得十一殿下,他也是年不经事,被各方势力给坑害了。这宫中的水,深着呢,稍有不慎便可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十一殿下从此当个逍遥皇子,也未必是坏事。” 听到这话,丽嫔不由长叹一声:“同为皇子,怎如此差距?先前长公主还劝我宽心,结果一扭脸,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了……” 第395章 权衡之术 张修业也是在宫中混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深知后宫乃是各方势力的角斗场。 张修业轻叹了口气,压低嗓音,小声提醒:“丽嫔贵人,您这一支势弱,很多利害关系,您根本接触不到,故而太小瞧了后宫厉害。这后宫诸位贵人,相较之下,反倒是贵妃最好打交道。” “别看贵妃暴戾,却是个不屑于阳奉阴违的直爽性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得罪了贵妃,便是死也能死个明白。” “相较贵妃,其余贵人,则是能躲就躲,千万不要再沾染,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后宫无善人,表面对你笑,背后捅刀子的人,数不胜数。长公主殿下,与圣人一奶同胞,心计最深,听老奴一句劝,您可千万别再去求长公主了。” 丽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多谢张总管提醒,丽嫔晓得了。” 张修业深深看了丽嫔一眼,暗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默转身而去。 堂堂一个妃子,一不留神就被贬下三级,这便是后宫,没有悔改的余地,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圣人久居前殿,一年也回不了后宫几次,多是在交泰殿接见皇后或是贵妃们,连偏妃都罕有机会见到圣人,更何况嫔?丽嫔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圣人了,与打入冷宫几乎没什么区别…… 此时谢府,谢弼与秦天虎对酒而坐。 秦天虎端起酒壶,一饮而尽,长呼了口气:“亲家,秦风那小子,越发张扬,长久以往,唯恐引来祸端啊,老夫这心里始终像是压了块巨石。” 看着秦天虎酒后诉苦,谢弼却显得轻松些。 这书房里没有外人,周围又全被谢府心腹清空,倒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况且谢弼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窥探者,绝无仅有。 “秦兄,我有句话可能不中听,却是事实。自打秦风在圣人眼皮子底下晃荡开始,秦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圣人的手段,你我皆知!风儿张狂的越久,反倒活得越久。相反,若风儿此时知道谦逊,反倒会被圣人除掉。” “权衡之术,无外乎驱虎吞狼,既然风儿为虎,就要有虎的凶悍。” 秦天虎点了点头,不由苦笑:“自主和派垮台,高明被贬,整个朝堂已经是主战派的天下,如今国战当前,主战派占了先机,按说该是好事。可……先前极力推崇开战的圣人,如今却突然没了动静。” “不仅剔除李湛,扶持张修业,更是对林太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圣人觉得主战派势大,开始着手为主战派培养政敌了。” 听到这,谢弼也颇为无奈:“圣人口口声声说朝中大臣要团结,但文武大臣若是真团结了,圣人反倒是第一个不答应。这朝中风向越统一,圣人就越不安。如今圣人亲自掌控殿前武士、禁军、黑尉司、京都驻军各大营,谁若是让圣人不顺心,谁就会被除掉。” “今后,秦大人还是低调些吧,国战之事,只管缓步推进,除非圣人问起,否则日后谨言。” 秦天虎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秦天虎心中郁闷,当初兵部和户部斗的不可开交,秦天虎便是圣人的心腹大臣,处处偏袒。 如今户部倒了,圣人对兵部的宠信则与日俱减。 李湛被剔除,扶持张修业,足以证明圣人开始扶持新的派系了。 各方派系,无论哪方在朝中站稳脚跟皆可,但这个过程,必须惨烈,派系不内耗,就该耗圣人了…… 十一皇子的案子,尘埃落定。 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亲自携礼登门造访。 秦家大堂上,秦风与两位朝中重臣,交谈甚欢。 太常寺卿与秦风,哪还有之前在大理寺的针锋相对?关系显得极为亲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故交。 “秦公子青年才俊,老夫佩服,十一皇子失势,乃他咎由自取。只是此案,我儿也是受害者,年少不经事,被人蒙蔽。” 太常寺卿这话很明白,就是让秦风高抬贵手,赶紧把刘澜放了。 毕竟刘澜羁押在天机营里,着实难办。 国子监祭酒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急着说和,而是故作高深的问道:“秦公子,你此次将十一皇子打入宗正寺,整个京都皆知您的手段,日后政敌恐怕没几个会与你正面交锋。但……这威信树立的过了头,也未必是好事。” “您位子不正,却将当朝皇子斗垮,必遭天下举子诟病,法统一失,以后恐怕就不好再立足了。” 秦风听的很认真,心里却阵阵好笑。 国子监祭酒这条老狐狸,为了把陈腾捞回去,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秦风若有所思:“那依祭酒看,此事该当如何?” 国子监祭酒轻捋胡须,沉声道:“不日,各地文人将进京赶考,这科举大事,向来是京中要务,若秦公子能在科举方面出些力气,受天下文人推崇,必能抵消法统不正的危害。” 秦风将科举一事,暂时记下。 至于刘澜和陈腾,已经教训过了,没必要冒着激怒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这两个桃李满天下的重臣的风险,继续做文章。 “二位大人登门之时,小侄就已经下令,让天机营卫士护送两位公子回家了。放心,全须全影,只是羁押数日,磨磨他们的性子,让他们记住,日后与各方势力打交道,该当小心谨慎,倒也没吃什么苦。” 听到这话,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秦风立刻补充了一句:“两位大人既然来了,想必京都各方势力,已经知晓。小侄年轻,说话直,您二位别介意。自今日起,二位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与其受人猜忌,里外不讨好,不如小侄趁此机会,认个叔父如何?” 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对视了一眼。 心里已经明白,这秦府进来容易,出去难。 而且秦风此言不无道理,光是林太保那边,就不会轻易罢休…… 第396章 重归于好 最关键的一点,秦风斗垮十一皇子,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秦风已然势大。 国子监祭酒,仔细权衡,若有所思:“你既然以小侄自居,就不必再拘泥于形式了,日后我们皆是自家人。但有一言,私下交好容易,明面上交好可就麻烦了,若无恰当借口,恐怕遭人诟病。” 这一点,秦风也想过了。 虽说一直以来,秦风最忌讳参与朝政,但如今局势明朗,圣人的权衡之术一天凶过一天。 连自己老爹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最近上朝都是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照此下去,一旦圣人扶持起新党,对秦家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早做打算! 秦风眼睛一眯,脱口而出:“我等以振兴大梁为己任,振国兴邦为宗旨,况且国子监和太常寺,桃李满天下,受天下文人所敬仰。我等本该创建桃林党,为天下文人谋福利,正所谓文人盛,则大梁强。” 国子监祭酒和太常寺卿,本想‘从长计议’。 毕竟高明一派倒台没多久,秦风就要创立新党,此举不可为不惊人。 但与秦风接触下来,国子监祭酒和太常寺卿,皆明白这年轻人的手腕,现在表诚,日后好处甚多。 思来想去,二人重重一点头,异口同声:“那便奉秦公子为党魁!” …… 禁宫,御书房。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梁帝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纵使梁帝也未曾料想,昔日那个让他无限惊喜的小儿,如今竟变得如此难缠。梁帝前脚给秦风挖了个坑,置他于法统不正,他扭脸就联合太常寺和国子监,创立了桃林党,反将梁帝一军。 “好你个秦风!你当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 见梁帝如此盛怒,张修业连忙推波助澜:“圣人,秦风小儿越发猖狂,现在不除,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啊!” 梁帝瞪了张修业一眼,心中暗暗懊恼,论能力,这张修业不足李湛万分之一! 奈何,李湛与秦风交往太密,梁帝不得不清理君侧,扶持这个只知道当搅屎棍的张修业。 梁帝冷哼一声,张修业便明白圣心不悦,很识相的退下了。 黑尉缓缓上前:“圣人,秦风小儿渐露凶相!” 梁帝点了点头,这一点,用不着别人提醒,不答反问:“朕实在是想不通,秦风那厮怎会转变如此之快?连朕都有点措手不及。” 黑尉低下头,沉声道:“请圣人恕小人无罪。” 梁帝冷声道:“你只管说便是!” 黑尉吸了口气,小声回应:“圣人可还记得琉璃坊?” 梁帝一愣,眼神闪过一抹懊恼:“难道真是朕操之过急了?” 黑尉眼神凝重:“圣人自然没错,只是直接拿下整个琉璃坊产业,不免让那秦风心生芥蒂。那厮最看重利益,还没等赚钱,就被踢出去,已然不满。再说后来,圣人派小人们刺杀北狄陈斯,也不无不妥,可没人料到,北狄居然会报复到秦风头上。” “如此一来,秦风对圣人的不满,就越发强烈了。” “而随着高明倒台,圣人扶持新党的打算越发迫切,有些冷落了秦天虎,那秦风担心圣人卸磨杀驴,故而变得极为敏感。圣人无论做什么,那厮都要回应一番。” 梁帝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许久之后,才不由苦笑一声:“你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朕。确实,是朕一手将秦风成这番模样。这天下哪有什么万能灵药?权衡之术,对待普通臣子尚且有用,若用在秦风身上,便要稍作变化。” “你觉得,朕该如何?” 黑尉心中早已有计较,谨慎道:“如今令圣人焦虑之事太多。外有北狄大军压境,内有各地豪族盘踞,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受豪族影响,听调不听宣。而京中,主战派势大,扶持新党,又会令主战派反弹。这个时候再和秦风结仇,恐怕……” “小以为,应当极力安抚秦家,让秦家全心全意对付林太保,只要撑到战事后期,必有变化,届时圣人再算总账,也不迟。” 梁帝点了点头,沉思片刻:“传朕命令,督战大臣秦天虎功不可没,赐金腰带!” 说到这,梁帝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那秦风,除了桃林党之外,北溪方面可有动静?” 黑尉脑袋压得极低:“北溪县如铁桶一般,先前也派了两个黑尉渗透进去,结果……音信全无。根据掌握的消息来看,北狄方面也有渗透打算,却也是石沉大海。想必那北溪县内必有专司情报的部门。” 闻言,梁帝不由苦笑一声:“朕早有预感!朕坐在宫中,洞悉天下。那秦风坐镇京都,对北溪县也了如指掌,这厮简直就是朕的翻版!” 黑尉继而补充道:“还有一事,一千匹高原马进驻了北溪县。” “哦?”梁帝眼前一亮,这些时日愁眉不展,终于听到了好消息:“没想到,还真让秦风给办成了,除了一千匹高原马,可还有其他物件?” 黑尉眼神深邃:“秦风麾下人马,皆是极为机警,黑尉不敢迫近监视,只敢远观。那高山国恐怕已经被秦风收买,而且……秦风还在安排商队,向高山国运送兵器甲胄,还有几名天机营卫士同行。” 梁帝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摇头感慨:“朕说什么来着?秦风这厮虽然难用,但只要用好了,便是事半功倍。以一人之力,牵制北狄大军,还可收买高山国,侧翼夹击北狄。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罢了,国战结束之前,朕只在朝堂之上,稍加牵制,还是应当让秦风放开手脚去干。” 黑尉作揖退下:“圣人英明。” …… 秦风美滋滋,连续亏损了这么久,终于再次开始营利。 糖果,已经成为江南文人权贵的新宠,并且逐步北上扩展商路,已经到达京都三十六县。 秦小福跟着商队,一同返回京都,抱着秦风大腿便痛哭起来。 “少爷,小人想死您了。” 第397章 强国良策 秦小福一直跟在秦风身边,嫌少离开这么久,秦风心里也甚是想念,但是发现秦小福居然抱着自己大腿蹭来蹭去,秦风还是不由一阵膈应,连忙将这家伙推开,免得别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与这厮有一腿。 “这一路北上,生意进展如何?” 主仆阔别重逢,没有丝毫寒暄,反倒先问生意,秦小福一阵伤心,像是怨妇一般:“少爷,难道我在您心中便如此无足轻重?” 感受到秦小福的怨念眼神,秦风不由啐了一口:“少来这套!你这厮是不是又吃了不少回扣。” 秦小福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涨红,心想少爷竟把自己看的如此之透,当即窘迫道:“也……也没多少,凡是秦氏商号的利益,小的一文钱都不碰。凡是危害秦氏商号的利益,小的也一文钱不感兴趣。凡是进了小的口袋的银子,都是对秦氏商号发展有利的。” 这话,秦风并不怀疑,毕竟开门做生意,太‘正直’反倒不利于商路扩展,偶尔走走后门,收点小贿赂,更能促进生意发展。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向来对秦小福的‘中饱私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有锦衣卫盯着,若秦小福真干了什么危害秦氏商号的事,锦衣卫早就禀报秦风了。 “少爷,按照您的指示,秦氏商号的糖果生意,已经在江南扎根,光是江南地界,就开了十三家糖果铺,此番一路北上,凡是十万人口规模以上的大县,皆在县城开设分铺。如今已有超过五十家糖果铺。” “另外,京都三十六县正在商谈,一切顺利的话,不日就能再增加三十六间铺面。” 秦风点了点头,对于秦小福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至于京都城内的糖果铺,秦风打算直接空缺出来,免得梁帝再伸手夺利,而且在京都摊子铺得太大,不利于日后秦风转移资产。毕竟当初‘琉璃坊’的生意,一直是秦风的一块心病,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旁的柳红颜,拿出账本,让秦小福报账。 秦小福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简易报表,站在大堂中央,当着秦家所有人念了起来:“现今秦氏商号五十间糖果铺,已有三十五间开始营利,越是靠近江南的糖果铺,盈利时间越早,利润越高。” “从糖果铺开始营业至今,单间每日营利为二百两银子,三十五间为七千两银子,时至今日共入账十二万两银子。” 本来秦家人,对于糖果铺的营利情况,反应平平。 毕竟‘二百两’银子,以京都的消费水平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是听到所有糖果铺的总盈利,众人表情却急剧转变。 秦天虎眉头紧锁,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单日进账七千两,营业十几天,入账十二万两银子?这利润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秦天虎虽然不精商业,但基本算术却懂得,若是将京都三十六县的糖果铺开起来。 单日入账就可以达到万两水平,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已经接近秦天虎的年俸了! 柳红颜对于糖果行业有个大概了解,但得知糖果的总营利,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会入账如此之快?照这个水平,已经能够抹平北溪县方面的支出了。” “想不到,小小一颗糖果的利益,竟如此之高!” 沈青辞整日在文人圈子里游走,对于文人圈子的情况,要远比其他人了解。 “早在几日前,糖果就已经开始流入京都了,京都文人往往差人从外地购买。当地价格为一两银子一颗,加上中间差价,到了文人手里,大概有个一两三钱。就这,也是供不应求。” “据说,京都文人圈子,已经将糖果列为茶、酒之外的第三大标配商品。尤其是这几日,糖果铺里京都越来越近,买糖果便捷了许多,不少文人宴客,桌上都少不了糖果,已然成了身份的象征。” “而且……不止文人圈子,权贵名流,对于糖果的需求也甚大。” 听到沈青辞这番解释,众人对于‘糖果的前途’充满无限期待。 作为糖果的‘发明者’,秦风却并不像其他人那么高兴。 景千影率先看出秦风脸色不对劲,便小声问了一句:“风儿,糖果营利,你为何高兴不起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向秦风投来疑惑视线。 秦风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糖果……终究是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 怎么会? 没人料到,秦风会将糖果贬的一文不值,毕竟这可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啊,而且整个大梁,乃至整个天下,都是秦家独一份。光靠卖糖果,秦家都可以成为傲视天下的豪商。 没人会嫌钱多,秦风也不例外。 赚钱了自然高兴,但这种高兴,并不是能让秦风身心愉悦的那种,而是流于表面的肤浅喜悦。 “糖果若定价低,就无法营利。定价高,终究是文人权贵之间的奢侈品,纵使糖果业再发达,对于大梁昌盛与否,也没有丝毫帮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秦天虎却眼神微亮,脸上不由一阵骄傲,秦风能为大梁子民考量,而不是一心掉进钱眼里,秦天虎甚慰。 秦风脸上的笑意越发平淡:“秦家再富裕,也只是一时的,大梁民富国强,才能让秦家的财富源远流长。国家弱而个人强,乃是全天下的悲哀。国家强而个人弱,却依旧能挺直腰杆子。” “这糖果,终究只是秦家的跳板,秦家真正的未来,在于民生,而不是单纯的营利。” 此言一出,秦家人皆是眼神炙热。 她们不懂秦风过于先进的生意经,却懂得秦风的存在,对于整个大梁而言,都是幸事…… 第398章 平粮之略 禁宫御书房,梁帝背着手,余光一撇身后的黑尉。 “秦风当真这么说了?” 黑尉点了点头:“国弱个人强,乃悲哀也。秦家未来,在于民生。” 听到黑尉如实转述,梁帝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深吸了口气。 默默抬起手,接过黑尉递上来的‘治秦十法’。 上面罗列着牵制秦家的种种政策,如扶持新党,打压主战派和桃林党,回收秦风的监察职责,罢黜十户等…… 梁帝犹豫再三,还是将‘治秦十法’撕碎,随手扔到一边。 阴郁已久的眼神,终于再次绽放出亮色:“朕倒要看看,这个秦风能为我大梁创下怎样的盛世!除扶持新党,平衡主战派和桃林党之外,其余安排,皆可暂时搁置。若朕压的太紧,秦风如何施行他的国富民强之策?” 黑尉虽然防备秦家,已经到了骨子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秦家。但……对于梁帝的指令,却极为推崇。 毕竟黑尉司也明白,大梁今日困境,唯有秦风能够舒缓。 另一边,在秦风的亲自主持下,短短数日时间,糖果铺已经开遍京都三十六县,秦小福恋恋不舍的离京,返回塘栖,而且此行,经过秦风的深思熟虑过后,让沈青辞一同前往。 沈青辞靠着晴雅阁,已经逐渐成为京都文人圈子中的翘楚。 此番前往江南,一来可以逐步接手糖果业,二来可以开设晴雅阁分社,统领江南文人界。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秦风增派疏风和四名天机营卫士伴行,锦衣卫暗中保护。至于江南方面,有宁虎坐镇,倒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沈青辞和秦小福离京次日,秦风便开始着手安排,高山国的远商车队。 除了先行押送‘军需物资’的车队外,秦风增派了两支车队,运输大梁的传统商品,瓷器、布帛、盐茶等生活用品。 打通大梁与周遭番邦的传统商路,才是利民之策,而高山国就是起点。 除此之外,当务之急是打下粮价。 江南乃粮食重要产地,随着粮食被林家控制,整个大梁的粮价都受到严重波及,百姓吃不起粮,终究是国弱之症结所在。秦氏粮号,孕育而生,以京都为根基,自北向南开设,以市价收购,加价一成向外出售。 此定价,千年不动摇! 本以为,插手粮食产业,触及国本,会遭到层层阻碍,结果却是出奇的顺利,几乎是一路开绿灯。 秦氏粮号开满京都三十六县,次日,自北境而来的传令兵,便急匆匆冲进京都大门,直奔兵部而去。 当天下午朝会,紧急召开,凡京中官员,正五品以上者,均需参加,秦风也被圣人召见。 大殿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向来喜欢‘拐弯抹角’的梁帝,这一次却破天荒直奔主题,将北境发来的军报,交给朝中大臣传阅。 起初,秦风还以为是北狄大军来袭,结果看到军报,也是惊了一下。 梁帝眉头紧锁,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平南县突发叛乱,以黄诚为首贼子,揭竿而起,偷袭当地驻军武备库,进而攻陷平南县。军情紧急,有多少贼军,何等军力,皆无记录,后续军情少则也要七八日后才能到京都。” “诸爱卿,可大胆进谏。” 梁帝最担心的事,终究是发生了! 所有大臣,都被这封军报,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秦天虎作为督战大臣和兵部尚书,最先收到北境军报,斟酌片刻,沉声道:“启禀圣人,平南县距离骠骑大将军驻地,不过一百三十里,骠骑大将军部却未发兵平乱,此事恐怕……” 不等秦天虎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眼神尽是忌惮:“骠骑大将军未收到朕的调令,自然不会贸然发兵。” 在场大臣,皆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岂能不明白,不是梁帝没有调兵,而是调不动! 自打骠骑和车骑两位大将军携家带口离京,便基本脱离了梁帝掌控,原地驻扎,北境叛乱也好,北溪县战事也罢,皆做壁上观!最关键的一点,这两部驻扎之地,皆在北境咽喉处,像是两把利剑,抵在中原命脉之上。 哪怕梁帝对两位大将军,已经忌惮到了骨子里,仍旧只能安抚,不可给予两位将军‘撕破脸皮’的机会。 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梁帝除掉高明,引发的后遗症。 高明一倒,便无法再压制南境豪族,恰恰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军,都是南派,必然已经受南境豪族要挟。 再加上大梁军力,重心都在北狄方面,实在是无力向车骑和骠骑施压,这两部大军,曾是梁帝仰仗臂膀,如今已然演变成了心疾。车骑和骠骑驻守北境,威慑北狄大军,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局面了,至于其他任务,根本指望不上这两部。 两车骑和骠骑都调不动,边军就更别指望。 梁帝在位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乏力。 但他心里又很清楚,虽然除掉高明弊端甚多,但又不得不除,否则永远都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林太保。 这种紧急情况下,梁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 “秦风,你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对于北境方面的突发叛乱,秦风倒显得相当平静,似乎早已预见一般。 这等‘坦然自若’,更是令梁帝充满期望。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批了一眼蛰伏已久,终于开始上朝的林太保。 “秦氏粮号刚开始发展,北境就突发叛乱,好死不死,位置偏偏是平南县。众所周知,平南县乃京都通往北溪县必经要道,平南县出事,商路必阻。” “莫不是我秦家动了某人的蛋糕,从而引来报复?”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梁帝也眉头紧锁,此事梁帝也有计较,只是不便明说罢了,此事秦风毫无顾忌的说出利害关系,倒是让梁帝省了不少事。 面对秦风的质问,林太保却显得极为坦然:“秦风,你莫不是在怀疑老夫对大梁的忠诚?” “你可知,栽赃当朝太保,乃是何等罪名?” 见林太保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应,秦风冷笑更甚…… 第399章 突发叛乱 林太保不理会秦风,冲梁帝作揖:“老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里却叹了口气,且不说此事与林太保到底有没有关系。 就算是林太保亲自下令,促使北境反叛,又能如何? 南有豪族胁迫,北有贼狄觊觎,如今正值内忧外患,此时万万不能与林太保决裂。 梁帝当即冲秦风沉声道:“林太保乃朝中重臣,大梁肱股,朕绝对信得过,今日朝会,只谈平南县叛乱,莫谈他事!” 梁帝的苦衷,秦风自然心知肚明,哪怕明知道平南县叛乱,必是因为秦氏粮号而起。 毕竟这已经对江南粮价,造成了实际威胁。 但眼下跟林太保摊牌,非但没有意义,反倒会弄巧成拙。 秦风只需点明林太保,老子什么都知道,即可。 “平南县乃北境大县,又位于北境与中原之咽喉重地,城防极为严密!区区叛乱贼子,纵使劫掠了武备库,武装到牙齿,想要攻下平南县,也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平南县内必有内应!” “尽管对于叛军的数量和军力,尚且无准确信息,但根据平南县之规模,可大概估算出来。” “叛军以平南县为据点,必然将所有兵力,全部龟缩于城内,若是将兵马摆在城外,简直不堪一击,这一点,对方必然清晰。而平南县能够容纳的兵力,在八千左右。最坏的情况,是一万两千人。” 此言一出,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眼神不由无比凝重:“若真有一万余叛军,以平南县为据点,想要平叛,至少需要发兵五万人以上,一旦贸然调动大军,北狄必定趁虚而入,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天虎此言,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窝里,搁在平常,这种级别的叛乱,根本不足为虑。 但如今国战大背景下,大梁要顾忌北狄挥师南下,因此无力平乱。 就在君臣皆是愁眉不展之际,秦风却冷哼一声,嗓音铿锵:“即日起,向平南县下诏!命叛军缴械投降,可宽大处理,负隅顽抗者,杀光屠尽,以儆效尤!” 此事绝不可姑息,叛乱之火,星火燎原! 一旦平南县的叛乱处置不利,必将引发各地效法。 秦风一扫往日的纨绔模样,预期前所未有的坚决:“平南县叛乱,必须以雷霆手段镇压!” 不等梁帝表态,刑部侍郎已经厉声呵斥:“妄言!” “敌军万余,固守平南县,平叛谈何容易?” 太常寺卿,当即厉声反驳:“难道放任叛乱?我国威何在,天下万民何在?”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太常寺主司科举之事,未免太过纸上谈兵了吧?你可知,十倍兵力,方可围城?” 国子监祭酒拱手作揖:“尚书大人贬低天下文人,又是何种用心?若老夫没记错,尚书大人也是举子出身吧?” 不等主战派开口,桃林党先和太保派掐了起来。 就在这时,秦风低喝一声,打断众人争论:“平叛区区一个平南县,何须调动大军?十日内,若不将黄诚人头拿下,悬挂午门示众,我秦风愿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大殿寂静。 林太保眼睛一眯:“秦十户,海口未免夸得太大了些吧?你可想清楚了,此事关乎国运,你若立下军令状,此事便要有始有终。” 这道难题,与其说是出给梁帝,倒不如说是给秦风量身打造的。 平南县不平,北溪县商路就永远无法通顺,近可威胁北溪县安危,远可动摇秦风的粮号生意。 这已经是林太保对秦风插手粮号的有力回应,秦风又岂能认怂? 梁帝眼下,能够仰仗之人,只有秦风。 眼神一阵深沉:“好!朕便许你十日期限!” 秦风作揖行礼:“但有一个请求。” 只要能平叛,梁帝自然是极力支持:“秦十户且说!” 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请圣人许我平乱特使之职,对北境军力皆有调动之权。”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当即大喝:“不可!前线应付北狄尚且乏力,岂能将如此职权,交由秦风?”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影响国战布局,秦家万死难辞其咎!” 梁帝心里很清楚,秦风要这份权限,不只是针对平南县叛乱,而是有更甚的打算。 权衡片刻,梁帝正要答应,林太保却抢先一步。 “圣人三思!” “平南县贼首,必与北狄有所瓜葛,一旦前线调兵,北狄必定趁虚而入!桑干军已经迫近前线,此事朝中大臣皆知!” 北狄调动桑干军一事,朝中重臣早有耳闻,这等级别的军事调动,必定酝酿一场大战,而平南县叛乱,极有可能就是这场大战的导火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大梁当务之急,都是应付桑干军。 面对太保党的施压,以及北境的现实军事问题,梁帝不由一阵迟疑。 但是看着秦风,回想起那句‘国富民强之策论’。 梁帝深吸了口气,力排众议,一字一顿:“朕便许你平乱特使之职!” “谢圣人!”秦风低头行礼。 一众桃林党人,也纷纷行礼,齐呼:“圣人英明。” 林太保脸色一阵阴沉,冷冷道:“尽管圣人已下口谕,但老臣依旧要力荐,此事不可!若因此大梁社稷动摇,圣人如何面对先皇?” 眼看林太保要搬出‘太保特权’来压梁帝。 秦天虎深知,此战的意义,当即率领主战派,策应秦风的桃林党。 秦天虎冷声呵斥:“林太保,你莫不是要用先皇祖制,胁迫圣人?!” 林太保余光一瞥:“何为胁迫?先皇祖制,乃大梁国本,三公的职责便是冒死直谏,秦大人慎言!” 兵部侍郎冷哼:“启用先皇祖制,需三公合力,林太保难道想一手遮天?” 刑部尚书连忙策应:“太尉一职空缺,太傅守孝未归,三公不全,便要放任国事不理?岂有这等道理!国事重要,还是形势重要?非常时期,自然要特事特办!” 第400章 党羽激战 主战派与太保党争论不休之际,太常寺卿迈步行至梁帝驾下,双手平伸,缓缓合拢,行了一个大礼:“林太保既要遵循先皇祖制,罢黜圣人口谕,无疑视先皇祖制为不可僭越之圣意。而先皇祖制明确规定,唯有三公合力,方可启用祖制。林太保避重就轻,只选于自身有利之法,无异于投机取巧!” “我大梁重礼重德,更重法统,岂可如此挑衅先皇祖制威严?!” 太常寺主司礼仪、祭祀与科举之事,这话由他说出来,再合适不过。 纵使太保党态度强硬,此时被太常寺卿将了一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梁帝见三党斗的不可开交,表面上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心里却甚是欣慰,这等朝臣内斗之场面,最合梁帝心意。 就来梁帝准备一锤定音之际,林太保却又补了一句:“纵使要封平乱特使,也应当自朝中选贤,秦风一无官身,二无爵位,难担此重任,恐无法服众。” 梁帝再次沉默,不是没办法,而是喜欢这种坐山观虎斗的场面。 秦天虎当即举荐:“无官身爵位?林太保此言从何谈起?其一,秦风乃天机营统领,其二乃北溪县支柱,其三乃整肃官风之监察。” 话音刚落,林太保便反驳道:“皆是些虚职,并无实权。” 秦天虎眼睛一眯:“金腰带可算实权?” 林太保眼神自若:“当然不算!金腰带乃荣誉功勋!” 秦天虎话锋一转,又问:“十户可算?” 林太保不由冷笑:“芝麻绿豆大的爵位,也算实权?” 秦风为了避嫌,只能旁听,凭朝中政党替自己仗义执言,这也是为何秦风要创建桃林党。 面对林太保咄咄逼人的质问,国子监祭酒突然站了出来,语气不卑不亢。 “太保此言差矣!凡吏部登记造册之官员,皆属实权官身,官位以等级凭权力,却不以大小论尊卑。十户虽小,却与万户毫无区别,皆是受大梁子民供养。若是在北疆前线,这十户百姓受贼狄染指,我大梁便可冷眼旁观,置百姓之生死于不顾?” “既是我大梁子民,受子民供养,纵使十户,也是顶天立地的大梁爵位!举子赏小,难道举子就可不受重视?那我大梁为何自先皇伊始,便每年拨款,供养举子?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当朝为官也是这等道理。” 秦风暗暗感慨,不愧是国子监祭酒,说话一套一套的,纵使林太保这只老狐狸也难以招架。 眼看秦风已经在法统上,占据了上风。 梁帝自然不再迟疑:“祭酒此言甚是,十户爵位虽小,却是我大梁造册在案之爵位。这平乱特使由秦风担任,合乎情理。” 既然朝堂上已经拦不住了,林太保也就不再纠结,退而求其次,作揖行礼:“那便请诸位大人谨记,秦风立下的军令状,十日不取黄诚贼首项上人头,便以秦风代之!” 自主和派倒台以来,朝堂党羽之争,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 退朝后,梁帝负手而立,缓步朝御书房而去,心情大好。 主战派和桃林党,对上太保党,倒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不过还不够!梁帝已经等不及要将新党推上台前,不过自从上次险些将秦风逼得撕破脸皮,梁帝也吸取了教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扶持新党一事,最早也要等到平南县叛乱结束。 张修业跟在屁股后面,小声谗言:“圣人,秦风组建桃林党,赫然已是党魁,若不加以制衡,日后恐怕……” 不等张修业说完,梁帝便眉头紧锁,无比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个阉货,只知进献谗言,莫不是没把你阉干净?” 梁帝本身最厌恶阉党,此事心中想法,被张修业直接说出来,更是厌恶至极,以至于忍不住喝声咒骂起来。 张修业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 梁帝轻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制衡朝中各党,需暗中运筹,步步为营,哪能像张修业这般肤浅?权衡之术,用得好可巩固皇权,用不好,便是玩火自焚,将朝中各党逼急了,联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太保与刑部尚书结伴而行,缓缓朝宫门走去。 刑部尚书冷冷瞥了一眼前方的秦风的人,沉声提醒:“这秦风虽无官身,爵位也是最低等的十户,却已然在朝中立足。主战派与桃林党,相互策应,日后想要动他,怕是难于登天。” 林太保背着手,倒还算沉得住气:“兵部那帮人,倒是不足为虑,九成精力皆在北狄方面,在这朝中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秦风凭借审判十一皇子的案子,居然拉拢了太常寺和国子监,倒是令老夫有些措手不及。” 闻听此言,刑部尚书脸色也是一阵阴沉。 太常寺和国子监,代表着大梁文人和举子,有这两方护着,秦风的法统正当性,就难以被撼动。 刑部尚书叹了口气,不禁感慨:“这秦风小小年纪,城府却如此之深,尤其是钻空子的能力,尤甚。” 林太保轻笑一声:“此子,眼力确实很辣,从不放过任何机会,此子赫然成为桃林党党魁,日后在朝堂上,我等反倒被动。不过倒也无妨,十日诛杀贼首,这等军令状,秦风也敢立下?” 想起秦风立下的军令状,林太保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意。 之前在朝堂上,秦天虎极力维护秦风,可是一下朝,秦天虎的心就悬了起来。 十日攻下拥有万余守军的平南县,纵使调动数万大军,也绝对做不到。 更何况,秦风根本无兵可调。 一旦攻城失利,无法砍下黄诚首级,秦风就要代之。 这等军令状,无异于飞蛾扑火。 秦天虎眉头紧锁:“风儿,你可心中有数?” 之前在朝上一本正经的秦风,此时已经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背着手,迈着老干部步伐,云淡风轻:“爹,你还不信我?” 第401章 教训一下 自秦风离宫开始算起,十日之后,斩首黄诚首级之战报,必须送回京都。 要知道,单是从京都到达平南县,快马加鞭,也需两日两夜,路上稍微耽搁些,就要三日,到了当地,再行统筹之事,还要耽搁一两日。 而军报返京,还需两日。 如此算下来,留给秦风攻城的时间,最富裕也不过五日,最少不过三日! 五日破城?这在军事上,想都不敢想。 秦天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但看着秦风充满自信的表情,也只能姑且相信。 回到秦府,秦风便着手准备奔赴平遥县。 直接向锦衣卫信使,下达命令,立刻通知驻守北溪县的赵玉龙,率领刚刚组建的重装骑兵,奔赴车骑将军驻地。 令命徐墨,率领二十天机营卫士,对车骑驻区,进行侦查渗透。 秦风的思路很明确,攻打平南县的核心,并不在平南县本身,而是车骑将军! 交代清楚,秦风便在景千影的保护下,轻装上阵。 结果刚走出秦府,秦风就感觉情况不太对,京都百姓,自发的涌上街头,时不时冲秦风行礼送别。 越是靠近城门处,聚集的百姓越多。 “秦公子,保重!” 感受到百姓眼神中的惋惜与悲痛,秦风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林太保为了坐实秦风的‘军令状’,已经派人散布消息,闹得全城沸沸扬扬,到时候攻城失利,秦风就无法推脱。而对于京都百姓而言,秦风此番前往平南县,无异于一去不返的死路。 这也是为何,百姓们自发前来为秦风送行。 秦风明白,百姓们也是好意,当即在城门处冲父老乡亲抱拳告别:“十日后,我秦风自当返回京都,各位父老乡亲,不必挂念。” 听到秦风这话,送行的百姓,反倒更是悲伤。 在他们看来,秦风这番话,不过是飞蛾扑火之前的豪言壮语罢了。 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百姓们无不长吁短叹。 “哎!从此天下又少了一个好儿郎!” “何止,秦公子得知江南粮价走高,生怕百姓吃不起粮,便开设秦氏粮号,平价收售,针对江南粮商,不计成本的将粮价打下来,还不是为了大梁百姓着想?” “好人不长命啊!” “秦公子此番一去,日后哪还有人会为我等草民出头?” 秦风与景千影,各骑一匹快马,快马加鞭朝着南屏县而去,路经驿站,换乘军马,简单灌几口水,吃几口粗粮,便继续赶路,绝不在驿站歇脚借宿。 一来是为了赶路,二来则是防止林太保使坏,中间派人截杀。 只要秦风动作够快,伏兵就截不住。 经过两日一夜的高强度奔波,秦风距离平南县已经不足五十里,而在此期间,并未出现任何伏兵。 景千影身子骨硬朗,自然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奔波,显得游刃有余:“风儿,如你所料,只要够快,这一路便可风平浪静。” 秦风已经很虚,脸色发白,额头布满虚汗,感觉屁股都要被磨平了:“传令也是需要时间的,咱们跑的比传令兵都快,伏兵刚接到消息,咱们就已经过境了,自然不必担心半路截杀。” 景千影点了点头:“此地距离南屏县不足五十里,马儿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放缓速度,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到达。” 秦风却干净利落:“不去平南县,直奔车骑将军驻地!” 秦风咬着牙,几乎是死撑到车骑将军驻地,看到赵玉龙和一众重装骑兵后,秦风整个人瞬间瘫了下去,直接从马背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吓得景千影和赵玉龙连忙翻身下马,前来搀扶。 “风儿,你怎么样?” “秦兄!” 秦风被二人架起来,不由老脸一红,窘迫道:“骑马郊游踏青,和骑马千里奔袭,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啊,差点把我累散架。” 见秦风没有大碍,二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扫了一眼重装骑兵,不由一阵兴奋,推开二人,小跑着冲上去,上下打量着这些雄壮的高原马:“好好好,不愧我费了这么大精力,才把这些宝贝疙瘩搞回来。玉龙兄,训练的怎么样了?” 赵玉龙脸上闪过一抹骄傲:“全部按照秦兄的指点,进行特训,不只是骑兵,坐骑也是如此。重甲由鲁明亲手打造,武器装备,也是天机营出品的马战武器。这一匹重装骑兵,造价就等同于五个重骑兵,十个轻骑兵。” 赵玉龙转身看向五百身披重装黑甲,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大声喝道:“黑骑得令,参见秦公子!” 五百名黑骑,发出震天大吼,气势撼天动地:“参见秦公子!” 秦风美得冒泡,以后北溪县有了重骑兵,腰杆子也就硬了,而且黑骑这个称谓,简洁有力,一问得知,居然是赵玉龙取的名字。 “秦兄,您要攻打平南县之事,我已知晓,军情紧急,为何不直奔平南县,反倒来车骑将军驻地?” 面对赵玉龙的疑问,秦风咧嘴一笑:“那老东西最近越发的不老实,该敲打敲打他了!” 敲打车骑将军? 赵玉龙愣了一下,要知道,就连梁帝都要忌车骑将军三分,就算黑骑再精锐,也不过区区五百,另外五百由李郎率领,坐镇北溪县。 就这点人手,去了车骑将军驻地,怕不是有去无回?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揉了揉被磨出茧子的屁股,翻身上马,昂首挺胸的朝着车骑大营而去。 距离营门尚有二十里,车骑斥候便出面阻拦。 车骑斥候甚是傲气,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秦风,低喝道:“可是北溪县兵马?此乃车骑驻地,若无圣人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违令者……” 不等斥候说完,赵玉龙已经在秦风的眼神授意下,一鞭子挥出,正好抽在斥候脸上,冷冷道:“滚开!” 斥候捂着血流如注的脸,眼睛睁得老大:“此乃车骑重地,尔等竟敢硬闯?!” 赵玉龙眼神清冷锐利:“平乱特使到,命车骑将军速迎!!!” 第402章 蚍蜉撼树 车骑将军论官爵、地位、兵权,不知道甩秦风多少条街,率领五百骑兵就敢硬闯车骑将军驻地,在斥候看来,无异于蚍蜉撼树,找死行为。 但秦风根本不在乎。 此时军营大帐,车骑将军正盘腿坐在书案后,研读兵书。 传令兵急匆匆冲入大帐:“启禀将军,平乱特使秦风到。” 车骑将军攥着兵书的手,莫名一紧,迟疑片刻才缓缓抬头,瞥了传令兵一眼:“平乱特使?圣人何时敕封,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传令兵神情凝重:“那秦风轻装上阵,奔袭而来,比传令兵还快,此时……圣人口谕恐怕还在路上。” 闻言,车骑将军轻哼一声:“既然圣谕未到,那什么平乱特使,本将军可不认。让秦家小子哪凉快,去哪呆着,莫要叨扰本将军清静。” 传令兵略有迟疑,进退两难:“恐怕此事要将军亲自出面才行,那秦风不等传报,已经带人往军营里硬闯了,几位副将前往阻拦,结果……不是被打,就是……” 不等传令兵说完,啪的一声,车骑将军已经将兵书用力摔在书案上,猛然站起身,虎目圆瞪: “岂有此理!秦风小儿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本将军的人?手底下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将那狂妄小儿擒下严惩!” 传令兵擦了擦额头冷汗:“秦风率领五百黑骑,若贸然出手,恐引发冲突。” 车骑将军脸色铁青,五百黑骑?北溪县那些骑兵即便是金子铸造的,敢深入军营驻地,也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 堂堂车骑大军,竟然忌惮五百黑骑?不仅可气,更是可笑! 军威何在? 就在车骑将军准备下令,缴秦风的械时,谋士却匆匆赶来:“将军不可。” “那秦风千里奔袭而来,比传令兵跑得还快,必是为了平南县叛乱而来,这平乱特使绝非空穴来风,若将军对秦风动手,形同反叛!”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将军背上叛乱罪名,此事性质可就变了,圣人就算面临各方压力再甚,也必然会集结大军前来讨伐,绝不可能允许内外交困的局面发生!” “除京都驻军,三十六县驻军之外,还有中原各路帝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可触怒圣人啊!” 面对谋士的苦苦哀求,车骑将军深思熟虑,觉得此事利害关系极深,只能强压下心中怒火。 既然副将们拦不住秦风,车骑将军便决定亲自出去会会那秦风小儿。 “哼!本将军金戈铁马半生,岂容一个黄毛小儿造次!” 车骑将军直接披甲提剑,甩开门帘,亲率五十护卫,直奔营门而去。 此时,营门位置,秦风等人已被一众将领团团包围。 光是指向秦风的弓手,就有上百人,只要一声令下,瞬间就能将秦风射成刺猬。 秦风高坐马背之上,面对严阵以待的将士,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倒满脸轻松,脸上甚至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玉龙兄,瞧见了吗?这便是车骑部将士,遇到北狄大军,连个屁都不敢放,只知龟缩后方,遇到自己人,反倒龇牙咧嘴。” 赵玉龙眼神平静无波,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车骑将军乃国之柱,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当年在下也极为敬仰。只是年纪大了,反而不懂得珍惜羽毛……昔日一腔热血,如今却只知搬弄权势,这也是各位老将军的通病。” 面对秦风和赵玉龙的嘲讽,在场将领无不面红耳赤。 他们此番奔赴北境,初衷是与北狄大军交战,可是……自打驻扎到此地,大军便未动分毫,每次听到北溪县方面传来的军报,众将士便心情沉闷。 偌大个北境前线,居然只有北溪县一城在抗争,实乃大梁将士之耻。 可惜…… 作为车骑将军部下,他们需忠于将领,自身想法根本不重要。 副将陈力,披甲戴盔,手持七尺长的障刀,态度极为强硬:“秦风,你若胆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哦?”秦风眉头一挑,直接一夹马肚子,坐骑往前逼近了几步,挑衅意味极为强烈。 “陈副将,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 面对秦风的挑衅,陈力咬了咬牙,缓缓抬起手中障刀。 障刀分两种,短刀是步战标配,作为副武器使用。 而使用长刀者,则皆是武艺高强之人,以保镖护卫之流居多。 就在陈力举起障刀的瞬间,秦风身后立刻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五百黑骑,几乎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马槊。 赵玉龙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攥着马槊,腋下夹着槊柄,锋利无比的槊尖,直接指向陈力,只要陈力胆敢冒进,赵玉龙可以第一时间将陈力扎个透心凉。 随着黑骑一动,周围的将士也纷纷亮出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秦风小儿,我看你是找死!” 车骑将军率领五十手持障刀的护卫,出现在秦风面前,虎目圆瞪,气势极为凌厉。 “就凭你这点人,也敢硬闯我军营重地?难道秦天虎没告诉你,死字怎么写?” 不可否认,黑骑就算再精锐,面对这种重重包围的局面,也会被瞬间消灭。 但秦风却一点都不虚,反倒咧嘴一笑:“将军,你自己把武器下了,我便对你从轻发落,如何?” 车骑将军本就窝着火,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衅。 此时听到秦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直接被气笑:“好一个狂妄小儿,若本将不答应,你该当如何?” 秦风耸了耸肩,显得极为轻松:“平南县叛乱距离将军驻地如此之近,将军却作壁上观,本特使有理由怀疑将军与贼首暗通款曲,意欲以平南县为基础,染指中原。” “若将军拒不配合本特使,本特使只好罢黜你兵权,送交大理寺严审。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车骑将军本想镇住秦风,让这厮知难而退,哪曾想……秦风如此大胆! 第403章 谁不服? 车骑将军怒不可遏,身旁的谋士也看出来了,秦风这是故意逼着车骑将军用强。 只是意图不明,难道秦风这厮,就不怕被将军一怒之下灭了? 谋士深知,此时绝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即在车骑将军耳边低语:“将军不如先擒下这秦风,暂时收押,等圣人口谕到了,再将这厮放掉。既可维护将军威严,又能小惩大诫。反正圣谕不到,此番冲突,只是误会,圣人也不好责难您。” 车骑将军早已看秦风不顺眼,听到谋士献策,当即采用,低喝道:“将秦风和一众随从,尽数缴械羁押,谁若敢反抗,以冲营论处,除秦风以外,皆可杀!” 周遭将士早已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斥候却匆匆而来,疾呼:“将军,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已经将大营包围,已射杀数名巡逻将士!另,传令兵来报,北溪县方面有异动,李郎集结五百黑骑,吴畏调集新军,自北溪县冲出来的斥候,已经向大营而来。” 闻听此言,现场将士皆是哗然。 车骑将军眉头紧锁,恶狠狠盯着秦风:“你这厮,莫不是真要攻打我驻军大营?!” 自打两国交战,皆是北溪县与北狄对抗,那县城里的守军,皆是百战老兵,相比之下,车骑将军部下,反倒因蛰伏过久,实战经验生疏了不少。 双方若真打起来,就算车骑将军仗着兵马数量优势,可以击败北溪县,仍旧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届时两败俱伤,圣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必定第一时间调集帝党,将车骑部一网打尽。 秦风之所以有恃无恐,率领区区五百黑骑,就敢前来叫阵。 就是仗着车骑将军已经被梁帝忌惮,现在梁帝恐怕做梦都想把车骑将军调回京都,只要车骑将军回京,必定人头落地,哪怕他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面对盛怒的车骑将军,秦风不由一阵冷笑:“将军,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子弟,皆是气盛之人,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若战便战!我北溪县集结全部兵力进攻,不求击败将军,只求伤你七成。届时我北溪县空虚,必遭北狄踏碎,到时候老将军要么面对被全线打乱的战略布局,要么面对盛怒的圣人。” 车骑将军额头青筋暴起,紧紧攥着刀柄,咬牙切齿:“你真敢以北溪县为赌注?我不信!” 不等秦风回答,身后的赵玉龙以及一众黑骑,已经发出震天怒吼。 “誓死追随秦公子!” “杀!杀!杀!” 区区五百黑骑,却爆发出震天气势。 黑骑对秦风的死忠,以及凌厉的战意,已经证明了秦风的嚣张资本,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敢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传令兵不断来报:“将军,天机营卫士在不断袭杀我军将士,请将军下令反击!” “将军,北溪县斥候已经到了!” “将军,吴畏已经率领新军出城了。” 眼看局势已经快要无法掌控,谋士心一横,第一时间冲秦风拱手作揖:“拜见特使大人!” 车骑将军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因为谋士的一句话,彻底断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至此! 但…… 大局为重。 车骑将军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放下紧攥的刀柄,冷冷道:“本将,拜见特使。” 已经做好死战准备的赵玉龙,眼神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秦风居然真的把车骑将军给镇住了。 要知道,论地位、威信,车骑将军可与其父龙虎军大统领相当。 这等国之重臣,面对秦风都要避其锋芒。 赵玉龙片刻诧异过后,眼神闪过一抹坚定,暗叹自己跟对了人。 身后的五百黑骑,杀意逐渐被兴奋取代。 景千影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尽是骄傲! 这,便是秦家的种! 搁在以往,秦风肯定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但这一次不同。 北境将士,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平南县叛乱,必须以雷霆手段处置! 秦风高坐马背,根本没有要和车骑将军商量的意思:“将军,本特使命你明日午时之前,兵临平南县城下,如若不然,以延误战机论处!每耽搁一个时辰,本特使便杀你一个将领!以参将往上挨着杀,我倒要看看,将军麾下有多少人头可以丢!” 秦风无视车骑将军和周遭一众将领充满敌意的目光,余光一瞥赵玉龙:“玉龙兄,请将军去北溪县小住,平南县叛乱何时平定,何时送将军回营!” 此言一出,现场将领群起激愤。 “秦风!你欺人太甚!” “将军乃圣人敕封车骑大将,怎能成为你的阶下囚?” “秦风,你分明是要践踏我军威,败我士气。” 看着现场怒吼的将领,秦风没有半点迟疑,伸手一指叫得最凶的陈力,以及另外两名参将:“直呼本特使名讳,延误战事,置我大梁社稷于不顾,杀!” 军中无戏言。 赵玉龙狠拍重甲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陈力面前,眼神清冷,没有任何迟疑,一槊刺出,直接将陈力刺了个对穿。 剩下的两名参将,也当场被黑骑诛杀。 现场情绪更是激烈。 众将领怒吼着请缨,要将秦风就地格杀。 秦风却根本不理会,这个时候决不能怂! “抗命者,军法处置,皆杀!” 眼看秦风大动干戈,根本不管对方的军衔,说杀就杀,车骑将军再也绷不住,低喝道:“都给我闭嘴!” “好!本将军就跟你去一趟北溪县。” 尽管在场将领极力阻拦,但车骑将军却态度坚决,这秦风下手比黑尉司都狠,继续对峙下去,无外乎两种结果,要么将领被挨着杀,要么就是与北溪县爆发激战。 无论哪种结果,车骑将军都承受不起。 车骑将军翻身上马,在黑骑的“护送”下,前往北溪县。 面对在场将士愤怒的眼神,秦风却冷冷道:“不服气者,皆可上前一步!” 第404章 战起! 在谋士的极力阻拦下,一些血气方刚的将士,才恶狠狠咽下这口气,看着秦风在黑骑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秦风前脚刚走,谋士便大喊道:“速速调集军队,开拨平南县!” 其中一个副将,攥着拳头,怒吼道:“先前为何不让我等杀了秦风那鸟人!” “如今将军沦为人质,我整个大军,且不是受秦风裹挟?!” 谋士挥了挥手,眼神无比严肃:“你们若杀了秦风,不日便要面对帝党大军。北溪县乃北境前线门牙重镇,若调集兵力与我军开战,北狄大军势必乘虚而入,届时整个大梁岌岌可危,各方势力虽内斗,却不愿看到大梁灭亡!” “这秦风心机极深,吃准了将军心思,才敢有恃无恐!你们也看到秦风小儿的手段,速度整军备战,莫要耽搁。今日之辱,日后百般讨回来便是,以大局为重。” 尽管众将领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照办。 秦风离开车骑将军部,并未前往北溪县,而是直接调转马头,前往平南县督战。 与此同时,北溪县方面,已经出城的李郎等兵马,并未回城,而是改道奔赴北境前线。 北溪县集结全部兵力,由李郎、吴畏率领,直接对刚刚到达前线,驻扎到半途的北狄桑干军,发动了奇袭。 北溪县城墙之上,李章背着手,眼神尽是兴奋。 身旁的林瞿奇,却眉头紧锁:“世子,秦兄本意是调动兵力,威慑车骑将军,怎突然改道,偷袭桑干军?那桑干军乃是北狄主力军之一,稍有不慎,恐怕……” 不等林瞿奇说完,李章已经一挥手,忍不住大笑起来:“林县令,你专制于民生,不懂军事方略,可以理解。打仗不能只看表面,应当纵观全局。桑干军刚到北境,平南县就发生叛乱,绝不是巧合。” “朝中内应、平南县叛军黄诚,以及桑干军,三方合力,这是打算给我大梁下一剂猛药。” “只要平南县那边一开打,桑干军得到信,势必挥师进攻北溪县。” “秦兄调集兵力,威慑车骑将军只是其一,平叛平南县是其二,但真正在意的,是对面的桑干军。趁着对方驻扎半途,发动奇袭,必可重创敌军,打乱敌军部署,为平南县剿贼争取时间。” 林瞿奇目瞪口呆,两国交战心机之深,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幸亏有李章前来助阵,否则单凭他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秦风的深意,恐耽误战机。 几乎是北狄探子刚刚回营,禀报北溪县动向,李郎和吴畏就已经率领军队杀到。 李郎手持马槊,率领五百重装黑骑,几乎是直接撞开了营门,一路冲杀进去。 仓促迎战的北狄将士,纷纷射箭还击,短短一个时辰后,五百黑骑就变成了五百刺猬,可就算是浑身上下插满箭矢,黑骑的战斗力却没有丝毫折扣。 凭借着高原马的超强耐力,黑骑的甲胄,比常规重装骑兵还要精良厚重,尤其是要害部位,直接采用铁板保护。 光是这一身盔甲的重量,放在普通士兵身上,就能直接将人压得爬不起来。 普通箭矢射中盔甲,被直接弹开。 破甲箭头,则插在盔甲上,可惜力道有限,根本射不穿这厚重的盔甲,就算一些勇武强悍的弓手,拼尽全身力气将盔甲射穿,但盔甲下面却有一层棉麻竹片,箭头根本伤不到骑兵本身。 就连战马的要害部位,都被甲片包裹着。 黑骑的速度不快,索性放弃了机动优势,就是正面硬冲。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黑骑,北狄将士乱作一团,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耐揍的重装骑兵。 随后赶到的吴畏新军,更是大肆杀戮,左右冲击,清一水的轻装骑兵。 尽管骑的都是大梁产的本地马,奈何数千轻骑冲进军营,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等桑干军后续部队赶到,李郎和吴畏已经开始组织撤退。 李郎率领黑骑先行一步,轻骑殿后策应,节节阻击北狄骑兵的追杀,直到撤回接近二十里,北狄骑兵担心诱敌深入,才终于放弃追击。 短短一下午的交战,北溪县损失两名黑骑,八十名轻骑,却杀死杀伤桑干军千余兵马。 北狄统领赶到大营,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怒火中烧。 “那北溪县何时冒出这么多骑兵?” 目睹了经过的参将,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敌轻骑皆是梁原产马,矮弱瘦小,只是事发突然,我军步卒来不及反应,被轻骑来回冲杀。我军骑兵追杀出去,那北溪骑兵便丢盔弃甲,一路撂下几十具尸体,只知逃窜。” 闻言,北狄统领更怒:“特娘的!你当本将军是瞎子不成?若只是梁原产骑兵,何以冲阵?” 参将脸色煞白,回想起之前的景象,一阵不寒而栗:“除……除了轻骑,还有……数百重装骑兵。那些骑兵,竟……竟比我大狄骑兵还要精锐,一路顶着箭雨冲杀,竟只丢下两具尸体。” “敌重骑兵,冲阵破门,轻骑殿后。发现我军骑兵驰援,重骑兵便先行一步撤退,被轻骑掩护逃走。” 统领脸色阴晴不定。 本以为此次大军压境,北溪县必定瑟瑟发抖…… 谁料想,脚后跟都没站稳,就被北溪县来了一个下马威。 昔日那个连衙兵都凑不齐的腐朽小县,如今竟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重装骑兵破阵,数千轻骑压阵…… 陈斯所言非虚! 放任北溪县继续发展下去,这仗以后就不用打了。 “整军!明日进攻北溪县!” 统领连忙下令。 就在这时,传令兵再报:“将军,后方遭袭,押送攻城器械的车队,损失惨重。” “什么?!”统领眼睛睁得老大。 传令兵单膝跪地,咬牙道:“伴行骑兵,驰援大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车队剩下的百余名护卫,全军覆没!那般奇兵动作极快,战力凶悍,寥寥几十人,目标鲜明,击溃护卫便毁坏攻城器械,从箭矢判断,似是天机营卫士!” 第405章 强攻北溪 桑干军统领神情凝重,半天说不出话。 大军刚奔赴前线,立足未稳,就遭到北溪县奇袭,蒙受重创,最关键的还在于战略布局被打乱,如此整军备战,必然会错过战机,一旦消息传回王都,恐难辞其咎。 思来想去,统领一咬牙:“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午时,进攻北溪县!” 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方能挽救颓势。 恰此时,军中谋士赶来:“将军,我军攻城器械毁坏严重,更受北溪县袭扰,士气大搓,若继续攻城,实乃下下之策。根据探子回报,北溪县围城已经扩建过半,且是以阡陌之势建造,犹如田间地垄,一个方格接着一个方格。” “那北溪县早料到,建城于半途,必遭袭扰,故而采取此法。待到外城全部扩建完毕,将其中阻隔围墙凿穿,即可相互连通。现如今,那一个个方城,便相当于一个个瓮城。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免不了陷入瓮城,遭到四面围攻之。” “待到后续攻城器械运来,整备兵马,于一点突破之,方为上策。” 统领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急于攻城,也是无奈之举,平南县叛乱一事,由夜枭一手筹划,如今发难,为的就是与桑干军里应外合,夹击北溪县。 若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战机,想要再找机会,无异于难比登天! 统领当即低喝道:“本将意已决!明日午时,对北溪县发动总攻!” 谋士捶足顿胸,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暗叹,若是陈斯将军在场,必然会放弃攻城! 眼前这位统领,只是为了将功补过,才执意要攻城,殊不知,此战绝非亡羊补牢,只能令桑干军蒙受更大损失。 …… 李章站在城门之上,看着赶回来的天机营卫士,大声问道:“可抓住活口?” 带队的卫士,仰头喊道:“回世子的话,那舌头什么都招了,如您所料,此次率领桑干军者,并非陈斯。” 闻言,李章心情大好,挥了挥手:“好样得,回城歇息吧!” 李章转身看向林瞿奇,难掩心中兴奋:“明日桑干军必大军来袭!” 林瞿奇眉头紧锁:“桑干军乃是北狄主力之一,兵马甚广,大军来袭,免不了一场恶战,世子为何如此高兴?” 李章背着手,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秦兄在北溪县运筹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战。” 林瞿奇眼神一阵诧异,在此之前,秦风对于北溪县的各种建设,林瞿奇以为只是防守姿态,再加上民生治理,根本没有想到军事方略这一层。而眼前的李章,刚到北溪县没多久,就已经看出其中深意,林瞿奇既钦佩,又疑惑。 “世子,此言怎讲?” 李章脸上也尽是钦佩之意,心中暗叹,秦风在京都朝中与各路政党和梁帝,斗智斗勇这么久,早已练就出‘走一步看十步’的能耐。 “这北溪县外城扩建,采用阡陌之势,防备袭扰只是其一,真正的意义,就是给北狄大军下套,请君入瓮。” “每一个方城,相互连接又相互独立,易守难攻!敌军想要进入内城,就免不了要先攻破方城,每一个方城都形同瓮城,可对敌军四面围攻之!很显然,早在秦风开始扩建北溪县之际,就已经料到不久将来,必有一场血战。” “桑干军统领必攻理由有二,其一为了功过相抵,其二为了配合平南县战乱。看着吧,明日午时,桑干军必领教我大梁门牙重镇之厉!” 这一夜的北境,注定不太平。 平南县以北二十里的平原上,驻扎着几顶帐篷。 待到次日拂晓,秦风便会率领黑骑奔赴平南县督战。就在秦风仔细查看锦衣卫发来的军报,审视整个北境局势之际,一道黑影却绕开了巡逻的黑骑,悄无声息的向帐篷靠近。 短短一炷香时间,黑影距离帐篷已不足千丈,黑漆漆的夜幕下,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帐篷发出的光亮。 就在这时,四名黑骑巡逻至此。 黑影第一时间匍匐在地上,巧妙地隐去身形,马蹄距离黑影不足两丈远,黑骑却未发现任何端倪。 待到巡逻黑骑远去,黑影缓缓起身,继续向帐篷靠近,一鼓作气推进到五十丈的位置。 一阵夜风吹过,帐篷门帘飘起,隐约可以看到坐在帐中,秉烛达旦的秦风。 黑影眼神一厉,缓缓从身后取下弓箭,张弓满圆,双目如鹰,箭矢直指秦风。 五十丈的距离,粗略估计大概在一百到一百二十步。 虽然夜间箭术准头大打折扣,但黑影却充满自信,只要手一松,秦风必定命丧当场,只因他是天榜排名第四的杀手,卫枭! 屏气凝神。 就在卫枭放箭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帐门外,正好挡住了秦风。 卫枭眉头一皱,只好暂缓杀计。 但是很快,卫枭就察觉到不对劲,那人身披重甲,就这么杵在帐门外,犹如一尊门神,手里攥着一柄步槊,一双凌厉眼睛,直射卫枭而来。 “难道行踪败露?” “不好!” 就在卫枭察觉到情况不妙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转身一看,却见之前擦肩而过的黑骑,已经将卫枭的退路全部堵死,原来那些黑骑并非是没有察觉卫枭,而是故意放任,不动声色的形成了包围圈。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黑色劲衣的男人,自黑骑之间走出。 卫枭一眼认出,这些人与北溪县的间谍装扮,如出一辙。 自打秦风进入北境,锦衣卫右使莫离就派出六名锦衣卫,日夜守候在秦风身边,暗中保护。就算卫枭的暗杀之术登峰造极,但面对这些专业情报人士的窥察,也很快就败露了行踪。 “天榜金字第四号杀手,卫枭。” “在北溪县蛰伏已有数月,等的便是秦公子回到北境这一天。” “我等已监控你月余,从你离开县城的那一刻,我等已经紧随其后。” “今日,你已插翅难逃。” 第406章 请君入瓮 营帐内的秦风,随手将锦衣卫密信扔到旁边,上面清晰罗列着关于‘卫枭的行踪’。 秦风瞥了一眼堵在门外,武装到牙齿的赵玉龙,非但没有半点压力,反倒一阵好笑。 “这个卫枭,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隐忍功力了得,在北境一潜伏便是数月光景。若是能成为锦衣卫,必定如虎添翼,可惜了……这厮背景不明,贸然吸收,唯恐引狼入室。” 秦风不留会帐外的情况,继续审阅各方军报。 面对包围的卫枭,并未展现出应有的畏惧或是紧张,而是缓缓站起身,从容不迫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当初我要杀秦风,如探囊取物,这才过去多久?已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女人的声音,随着夜风缓缓传来。 “这天下想要风儿命的人,不止你一人。只是你身为刺客,不足以引起过分重视,故而一直没有腾出手来缉拿你罢了。” 卫枭眼神玩味,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衣,扎着干练利落马尾辫的李潇兰,自黑骑身后缓缓走出。 旧人相逢,卫枭不由嘴角上扬:“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训练这些北溪县探子,恐怕有我一半功劳吧?” 不可否认,锦衣卫的实力,有一半都承自于卫枭,李潇兰将卫枭传授的‘技艺’,列为锦衣卫的必修科目,换言之,所有锦衣卫,都算是卫枭的半个徒弟。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李潇兰并不感激卫枭对锦衣卫做出的‘贡献’,相反,只要一有机会,李潇兰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卫枭,原因无他,只因这厮处心积虑想要危害秦风。 李潇兰冷冷注视着卫枭,不留半点情面:“杀!” 锦衣卫没有任何动作,始终守在李潇兰身旁,而黑骑则向卫枭逼去,纵使这卫枭一身是胆,武艺绝顶,面对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黑骑,也只有被践踏的份儿。原因很简单,卫枭精于暗杀,却不具备‘破甲’的能力。 明知道气数已尽,卫枭却并不畏惧,依旧攥着弓箭,缓缓将箭矢对准面前黑骑的胸口。 手一松。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箭矢直接擦着黑骑胸口的板甲弹飞,勉强刮出一道擦痕,却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这种涂抹毒药,对于任何普通人而言,都是致命武器的毒箭,在黑骑面前,却如玩具一样。 与此同时,四名黑骑缓缓举起手中马槊。 根本不跟卫枭近身肉搏,直接依靠马槊的长度,将这厮当场‘插’死便是。 就在黑骑进攻的瞬间,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秦公子有令,羁押卫枭!” 黑骑令行禁止,尽管槊尖仍旧对着卫枭,却并未再进攻。 卫枭余光一瞥,看向赵玉龙,冷笑道:“羁押我?是你们太天真,还是秦风太天真?” “天榜金字杀手,不可能被任何人活擒。” 面对卫枭的鄙夷,赵玉龙却面无表情,眼神不起半点波澜:“你可以试试。” 卫枭收起弓箭,自腰间抽出短刀,脚尖一蹬,如夜魅一般迅捷,转眼间已经到达赵玉龙面前。 短刀用力劈砍在赵玉龙的胸口上。 锵! 随着刺耳摩擦声,一团火花自赵玉龙胸口乍现。 这一刀下去,只是在赵玉龙的重甲上,劈出一条痕迹。 一招落空,又起一招。 卫枭反手往回一带,短刀便稳稳劈在赵玉龙的脖子上,可惜……赵玉龙穿的是盆领铠,脖子连带着下半张脸,都被甲片保护着。 两刀落空,纵使是卫枭,也无法再使出第三招。 赵玉龙大手一挥,一把抓住卫枭的左肩,右手扔掉步槊,戴着天机营出品的厚布手套,一把抓住短刀,往里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短刀便被赵玉龙直接掰断。攥着半截刀身,顺势刺进卫枭小腹。 一身武艺的卫枭,终究是血肉之躯,身上毫无‘防御’可言,被短刀直接刺穿了小腹。 千钧一发之际,卫枭取出一包石灰粉,洒向赵玉龙,逼迫赵玉龙抬手护住眼睛。 得以脱身的卫枭,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自赵玉龙腰间抽出小金瓜,拼尽全身力气朝赵玉龙胸口砸去。 作为短柄钝器的小金瓜,在破甲方面有奇效。 这一锤砸下去,即便是厚重的盆领铠,也无法完全保护赵玉龙。 就在这时,一根两丈多长的马槊,凌空横扫而来,直接抽向卫枭面门。卫枭压身躲过,错失攻击赵玉龙的机会,紧接着后背就被另一根马槊砸中,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又有两根马槊,一左一右,从卫枭双后颈划过,交叉着直接将卫枭‘按’在地上。又有四根马槊袭来,双双交叉,将卫枭的双腿叉在地上。 赵玉龙抖掉胳膊上的石灰,看着被六根马槊,牢牢固定在地上的卫枭,尽管眼神没有半点嘲讽之意,甚至暗暗钦佩卫枭的武艺,若不是身披重甲,赵玉龙已经死了。 …… 赵玉龙还是来了一句:“六名锦衣卫,十二名黑骑,将你团团包围,纵使天榜金字第四号杀手,所做的搏命之举,也未免滑稽了些。只有军队能击败军队,莫说你,纵使山隐高手来了,面对大军铁蹄,也不过是一滩烂泥。” “束手就擒,方给你体面。” 话音落,赵玉龙随手一挥:“叉下去!” 素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美称的卫枭,被六名黑骑叉在地上,紧接着脖子被套上锁链,被毫无尊严地押走。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沉。 杀手终究是杀手,若是借助地形之利,面对一群普通人,或是轻甲士兵,必将是耍猴一般的单方面屠杀。 可惜,若是面对正规铁军,便显得如此乏力。 这无疑也给锦衣卫上了一课,要么偷袭,要么死,绝没有与重甲兵正面对抗的机会。 哗啦…… 帐篷门帘被挑开,李潇兰迈步而入,结果脚后跟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迎面扑来,将自己搂了个结实。 “三姐,我好想你!么啊——” 第407章 讨逆大军 李潇兰被秦风抱了个满怀,感受到秦风结实有力的胳膊,心情不由一阵复杂。 “风儿,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现在已经是名震大梁的大人物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面对李潇兰的轻声怪罪,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着李潇兰用力蹭了两下脑袋,满脸享受。 “在姐姐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男人至死是少年!” 听到这话,李潇兰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心里却颇为欣慰,毕竟天下男人皆是一般,只要有钱有势了,就变了个人。而眼前的秦风,如今已经是名动大梁,以一己之力阻挡北狄大军步伐的狠角色,却是初心不改。 李潇兰柔然一笑,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瓜,柔声细语:“赶紧起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回想起之前在北溪县,差点被李潇兰扎成断子绝孙,秦风不由一阵后背发凉,连忙松开手,悻悻站到一旁。 “擒拿卫枭一事,交给锦衣卫们去办就是,何必三姐亲自跑一趟?” “区区一个杀手而已。” 听到这话,李潇兰不由轻哼一声:“区区杀手?敢这么形容卫枭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今夜若不是锦衣卫早早掌握了卫枭的动向,你就危险了。卫枭的箭法已经出神入化,百步之外就可取你首级。” “像这等危险之人,应当立刻诛杀,你留他性命,就不怕养虎为患?” 面对李潇兰的忠告,秦风却不以为然。 “杀肯定是要杀,但不是现在。卫枭蛰伏了这么久,背后必有指使,若不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恐怕寝食难安。” 得知秦风的真正用意,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意:“有些事,其实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人生一世,难得糊涂。” 秦风眉头一挑,满怀深意的看向李潇兰:“怎么,这幕后黑手,三姐知道是谁?” 如今的李潇兰,已经是锦衣卫左使,尽管与莫离平级,但真要较真,莫离也要听从李潇兰的指令。 作为锦衣卫的二把手,李潇兰岂会不知秦风的鬼心思? “此事你不必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你只需知道,卫枭背后的利益纠葛,远超你的想象。你若直接杀了卫枭,此事休已,你若押而不杀,必引火上身。” 这个道理,秦风明白,一旦卫枭被俘获的消息传出去,幕后黑手肯定会坐立不安,其结果无外乎两个,要么杀卫枭灭口,要么杀秦风一劳永逸。 但秦风就是要用卫枭当诱饵,钓出这幕后黑手。 见秦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不听劝告,李潇兰也就不再纠结,当即话锋一转:“你此次返回北境,能够去北溪县小住些时日?母亲这几日念叨了你几次。” 说实话,秦风也很想念母亲,但如今局势严峻,尽管朝中有父亲和桃林党策应,但并不稳固,对付林太保那条老狐狸,还应当由秦风亲自出手。当初立下了军令状,十日内需返回京都,恐怕是没有富裕时间前往北溪县了。 秦风轻叹了口气:“劳烦三姐,转告母亲,待我将江南粮价打下,再择机前往北溪县给母亲请安。” 李潇兰知道秦风公务缠身,也不强求,只是反问了一句:“平南县的叛乱,你有几成把握?” 一听这话,秦风笑了:“明日天黑之前,休矣。” 一下午就要攻破平南县?李潇兰心中尽是质疑,但考虑到这番话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的,也只能听之信之。 见李潇兰要走,秦风连忙从后面拽住李潇兰的胳膊,一脸坏笑:“要不三姐今晚别走了?我怕黑……” 李潇兰用力挣脱秦风的手,反手一掌拍在秦风脑门上,笑骂道:“少来这套!二姐将你的为人品行,早已告知于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秦风揉着脑门,委屈巴巴:“我是真的害怕,万一再有杀手行刺,该如何是好?” 李潇兰白了秦风一眼:“身边有赵玉龙和黑骑,以及锦衣卫暗保,便是北狄夜枭倾巢而出,又能奈你何?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吧,待你何时来北溪县再说。” 秦风眼睛一亮:“若我去北溪县,三姐便哄我睡觉?” 李潇兰脸颊微红,啐了一口:“呸,不是说了吗?来北溪县再说。” 秦风激动地直蹦高:“那就说定了!” 李潇兰薄唇轻咬,白了秦风一眼,若是搁在平常,与秦风多待一会儿倒也无妨,只是桑干军压境,还需返回北溪县坐镇,与莫离共同处置情报军务,实在是抽不出身。 秦风站在帐门外,看着萧瑟夜色,此地距离北溪县不足百里,快马加鞭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北溪县。 如此近的距离,却要与母亲和三姐隔空相望,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便率领赵玉龙等人,奔赴平南县。 此时,车骑部兵马,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平南县,在城外列阵,先头部队一共有三千人,后续的两万人,将在午时以前,先后到达战场。 秦风将车骑部的一众将领叫到面前,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相应的,我也不喜欢你们,今日战事结束,大家各奔东西,下次相见是何种情形,全看天意。你们只需严格执行我的命令,胆敢怠慢者,一律就地正法。” 在场的十几个将领,没人吭声,看秦风的眼神,透着怨恨与鄙夷。 但是看到秦风一左一右的赵玉龙和景千影,以及后方五百森森骇人的黑骑,众将领也只好把这口恶气咽回肚子里。 车骑大将军已经沦为秦风的人质,众将领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听从秦风安排。 除去驻守大营的军队之外,此次攻打平南县的大军,一共两万三千人,抢在午时之前悉数到场,将整座平南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趴在城墙上的叛军,见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大军,无不神情严峻…… 第408章 攻心为上 “外面到底来了多少兵马?将军不是说,攻占平南县,不过是探囊取物,皇帝老儿根本抽不出心力理会?” “你们快看城外飘扬的旌旗,分明是车骑将军麾下大军。” “什么?!之前我等起事之际,车骑将军未动一兵一卒,如今我等攻占平南县,以此为依托,车骑将军反倒来了,莫不是故意给我们下套?” “不对!若想立下功勋,最好的时机是在我等攻下城池之前,趁乱阻击。如今我等固守城池,此事再派兵围剿,绝非明智之举。车骑将军乃国之栋梁,怎会犯下如此昏招?其中必有诈,快快禀明将军!” 平南县衙,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冲进县衙,噩耗接连不断。 “启禀将军,车骑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兵马至少有两万以上!” “启禀将军,除大队人马之外,更有辎重器械陆续运达城下。” “启禀将军,县城已经被完全包围,已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从昨夜开始,向桑干军派出的传令兵,已有二十余人,无一人能离开平南县地界。除车骑大军以外,整个平南县地界,已经被各路斥候探子渗透封锁。我方传令兵出不去,桑干军传令兵进不来。” 此时,黄诚已经焦头烂额,坐在县衙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方,拖着额头,一言不发。 心中更是问候了林家人列祖列宗! 当初说好了,车骑、骠骑和边军三方兵马,绝不会擅动分毫,攻下平南县如探囊取物,届时不必南下,只需逐步将本州地界蚕食,壮大势力即可。 到时候,林家将禀奏圣人,许下优渥条件,诏安黄诚各部。 同时,北狄桑干军也可攻下北溪县,与大梁恢复对峙状态,各路豪族势力,从中渔利。此非叛乱灭国之举,而是曲线救国之道。 只要借此机会,拔除秦风那个眼中钉,恢复大梁法统,既是功德无量。 至少到昨天为止,局势完全按照林家人谋划的线路发展,但今日一早,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应当隔岸观火的车骑将军,竟挥师围城! 此时已是午时,应当全力进攻北溪县的桑干军,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令黄诚绝望的是,整个平南县地界,都被秦风的势力完全封锁。 黄诚对于外界掌握的最后一条消息,也仅仅是秦风被敕封为平乱特使,携五百黑骑督战,已经连杀十几名车骑部将领,以立军威。 黄诚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起身怒喝:“谁能告诉我,秦风小儿本该留守京都,为何突然出现在北境?!” “那桑干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北狄靠不住,林家人更靠不住!” 身旁谋士,匆忙安抚:“将军莫慌,平南县城防甚坚,就算秦风率领大军强攻城池,我等手中有万余守军,可依托城防死守!” 万余守军? 身为起义首领,黄诚自然不会说出任何动摇军心的话,但心里却阵阵绝望。 那哪里是万余守军,分明是万余酒囊饭袋! 这些起义军,皆是黄诚暗中联络,从各地拉起来的民夫,别说跟正规军比,哪怕是连混吃等死的衙兵,也万万不如。之所以能攻下平南县,靠的乃是里应外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若是给予黄诚足够多的时间发展,倒是可以逐步吸收拉拢各方衙兵、府兵,壮大自身。 问题在于,秦风根本不给黄诚半点喘息机会,前脚刚攻下城池,后脚秦风就已经大军压境。 这场大战只要开打,毫无军事素养可言的守军,唯恐一触即溃。 似乎是看出了黄诚的担忧,谋士继续宽慰道:“当初北溪县还不是一样羸弱?靠着一两千民夫,硬是挡下了北狄大军的进攻。要知道,当初统兵之人可是陈斯!而论城防、论守军,当初的北溪县怎能与平南县相提并论?” 黄诚眼睛瞪大,怒视道:“文人误事,只知照本宣科,岂懂半点应变?那北溪县有徐墨和天机营卫士稳住军心,内有林瞿奇和秦程氏安抚民心,如此才艰难守下,亦是一场血战。反观平南县,何以镇军心?” 被黄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谋士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 好死不死,就在这节骨眼上,传令兵再次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城中各处百姓暴乱,守军溃逃者不计其数,似是有人暗中煽风点火。” 闻听此言,黄诚彻底绝望。 黄诚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与此同时,坐镇城外的秦风,正听着锦衣卫信使的汇报。 “启禀公子,昨日渗透进城内的锦衣卫,已经开始散布‘黄诚意欲投降’以及‘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合力剿匪’和‘负隅顽抗者斩尽杀绝’之谣言,城中已然内乱。” 秦风点了点头,神情轻松至极,没有半点大战前夕的严峻。 “让大军开个口子,给城内叛逃者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身旁的赵玉龙不禁眉头微皱:“秦兄,凡叛乱者应当斩尽杀绝才是,怎能轻易放过?” 秦风嘴角上扬,轻笑道:“不放怎么办?逼着他们做困兽之斗?那样反而麻烦。口子一开,城内叛军就有了选择的余地,到时候拼命的人少了,叛逃的多了,攻城也就轻松了。大战之前,攻心为上。”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赵玉龙恍然大悟,心中暗暗钦佩。 一旁的景千影,轻笑一声:“本以为必是一场恶战,没想到竟如此轻松。” 秦风耸了耸肩:“再给黄诚一个月时间,想不打恶战都不行了,如今趁着黄诚立足不稳,才能起到这种效果。城中守军,皆是些没有战争经验的民夫草寇,大军往前一压,先怂一半,再散步些谣言,也就基本没什么军心可言了。” 这一刻,景千影和赵玉龙才明白,为何攻打平南县之前,秦风要先处置车骑将军。 调遣大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断了黄诚的念想。 第409章 让箭矢飞一会 赵玉龙深知自身勇武,从不过分自谦,但对于军事方略之见解,却远远不如秦风,此次出征南屏县,正好可学习磨砺。 “秦兄,如今城中已然内乱,何不趁机发兵,攻其不备?” 秦风坐在马背上,拽着缰绳,看着城墙上窜动的人头,不由轻笑道:“急什么?让子弹飞一会儿。” “子弹?那是何物?”赵玉龙眼神流露着‘旺盛的求知欲’。 意识到说漏了嘴,秦风索性不解释,直接改口:“让箭矢飞一会儿。” 赵玉龙依旧不懂秦风这话的深意,但是看着秦风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道现在还不是攻城的时机,便不再多言,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 疑惑不解的人,不止赵玉龙,在场的车骑部将领,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秦风以铁腕手段立威,调遣车骑部大军兵临城下,为的就是攻打平南县,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昨夜秦风安排的另一出戏码,再次上演。 只见两个黑骑,押着一个豪绅打扮的男人,径直走到城门下方。 一名黑骑抓着男人的后脖领,另一名黑骑手持短刀,厉声怒喝:“大胆叛贼,竟敢与北狄暗通款曲,罪不容诛!” 男人吓得肝胆俱裂,放声嘶吼:“军爷饶命,小的也是受黄诚指使。黄诚说了,只要小的帮他与北狄通信,他便许我黄金千两,以平南县之全城覆灭,换取桑干军攻破北溪县。” 黑骑虎目圆瞪:“放屁!黄诚在城中,难道连自己死活都不顾了?” 男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无助哀嚎:“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军爷,那黄诚的妻儿老小,早已经迁往北狄,北狄王许下他家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黄诚一人性命,换取家族荣华,合情合理。” 黑骑继而喝声质问:“那城中万余守军该当如何?” 男人哭诉:“那般泥腿子之死活,无关紧要罢了,皆是黄家登天踏脚石,您若不信,待到城破抓黄诚质问,小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黑骑抓住男人头发,直接揪起来:“好!待到攻下城池,活擒黄诚,定让你二人对峙!” 言罢,两名黑骑翻身上马,直接用绳索拖拽着男人离开,刹那间,仿佛整个平南县城都回荡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待到脱离了城中守军的视线,两名黑骑猛拉缰绳,连忙停下步伐,翻身下马将浑身尘土的男人扶起来。 “兄弟,你怎么样?” 中年男人浑身上下尽是血液与尘土混合的误会,却甚是豪迈的一甩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若能完成公子大计,莫说这点皮肉伤,即便是砍了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 不多时,一匹战马驮着厚重铠甲来到此处,男人穿戴整齐,与另外两名黑骑回营复命。 得知秦风演的这出苦肉计,景千影不由调侃:“是不是太假了一点?” 秦风却是一脸坏笑,肚子里直往外冒坏水:“假又如何?现在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谣言四起,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出来?只要黄诚出卖部下的妖风吹起来,剩下的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趴在墙头之上,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守兵,面面相觑,眼神尽是诧异。 “将军的家眷,不是都在城内吗?何时去了北狄?”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将军确实与豪族家臣有过联系。” 坐在旁边的老者,怀里抱着大刀,发出一声冷笑:“攻心战术而已,莫慌!若真抓住了叛贼,必是当场处死,或是押送大牢言行逼供,岂会送到城下招摇?分明是苦肉计,乱我等军心。” 听到老者的分析,旁边几个守兵连连点头:“此言有理!” 结果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墙头便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七八个守军,脸上溅着鲜血,提着守军参将的人头,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 为首拎着人头的守军,咬牙切齿:“狗日的黄诚,为了一族之荣华,竟出卖我等!我等已反了一次,再反一次又何妨?兄弟们,冲进县衙,砍下黄诚狗头!” 目睹了这出苦肉计的守兵,足有数百人,只要有几个人相信苦肉计,便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在场大部分守军,本来军心就极为动摇,见有人带头反叛,纷纷一呼百应。 更有甚者大喝道:“先前就有风声,城外守军并非铁桶一般,南城门有缺口,奈何有监军把守。我等杀退监军,自缺口遁出,逃出生天也!” “说的没错!为黄诚那狗日的卖命,实在不值!当初说好攻下县城,便可平步青云,要么有京都诏安,加官进爵,要么可蚕食州府,壮大自身,进退有序。结果呢?扭脸就被大军包围!” “黄诚狗贼之言,不可信!” 现场越来越多守军,加入哗变行列。 就在这时,之前那看穿了秦风‘奸计’的老兵,竟然站起身,一挥大刀:“诛杀监军,砍下黄诚狗头!” 见旁边几个年轻守军一脸茫然,那老兵甚是圆滑,冷喝道:“好愣着干什么?大势已成,不可逆,我等只有顺应大势,方有一线生机。” 年轻守军这才如梦方醒,信不信黄诚根本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一时间镇守城墙的守军,几乎全部叛变倒戈,犹如病毒一般朝城内蔓延。 监守于城下的锦衣卫,听着城内杀声震天,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由露出一抹冷笑,转身向秦风回报去。 两个时辰后,第一支人马,自南城门杀出,朝着南方跑去。 这一幕,意味着监军要么倒戈,要么被杀光了。 守城是不可能守的,向南遁逃,方有一线生机。 这支足有八百人的叛军,只跑了不到二十里,就被埋伏在周围的黑骑和天机营全歼。 整个战斗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徐墨不断从尸体上将箭矢拔出,塞回自己的箭筒里,忍不住摇头感慨:“皆是些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夫……” “这群乌合之众,竟能攻下平南县?呵呵,难怪秦兄说,城破之后,凡衙差以上者皆杀,绝无冤假错案。” 第410章 借兵打仗 北溪县衙后院,车骑将军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终于见麾下传令官前来禀报,连忙迎了上去。 “平南县战事如何?”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车骑将军生怕攻城惨烈,耗尽自己的军力。 传令官脸色怪异:“回……回禀将军,战事已经结束,城门被攻破。” 此言一出,车骑将军目瞪口呆,不由失声惊呼:“什么?已经结束了?” 午时开战,这才过去四个时辰,秦风便攻下了平南县?这怎么可能! 车骑将军戎马一生,见识过无数惨烈的攻坚战,哪怕是集结优势兵力,攻打危城,少说也要一天一夜,毕竟除了攻坚战之外,还要应付巷战。而秦风居然只花了四个时辰,就攻破城门,拿下了平南县? 这无异于刷新了车骑将军的认知。 但是回想起秦风直接杀入自己大营,以铁腕手段立威,车骑将军又不由感慨。 “圣人派秦风来平乱,自然是信任秦风,如此破城,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秦风那厮向来诡计多端。” 车骑将军最在意的根本不是平南县的生死,而是自己麾下大军:“折损多少兵马?将领可有战死者?” 传令官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回……回将军的话,自士卒至副将,死伤者一共……三人。” “而且这三人,还是进城时被暴民打死的。” 车骑将军彻底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 传令官也好不到哪去,他传了半辈子军报,哪里传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军情? “将军,那秦风……形容平南县剿贼,如同……挤牛奶,若不是迫于多方压力,他才懒得亲自来北境,随便派个徐墨或是吴畏,就把平南县叛军给灭了。” 挤牛奶…… 车骑将军如梦方醒,忍不住苦笑起来。 “我明白了,秦风调我麾下大军,根本就不是用来攻城,而是围困县城,多方施压,使其内乱。秦风来之前,必查看过兵部军报,知道各方兵马均未有任何叛乱嫌疑,故而料定,黄诚起事的大军,皆是四处笼络的民夫草寇,毫无战斗素养可言。” “大军稍稍施压,城中军心便处于崩溃边缘,再散布谣言,使其哗变,最后开出一条口子,让叛军逃命,放弃拼死抵抗,在逃生路上埋下伏兵,分批歼灭……” 说到这,车骑将军看向传令兵,眼神不知道是忌惮还是钦佩:“若老夫没猜错的话,那城门根本就不是攻破的,对不对?” 传令兵点了点头,擦掉额头汗水:“黄诚麾下谋士,眼看大势已去,便率领亲卫,临阵倒戈,袭杀了黄诚,砍下脑袋,出城送至秦风面前受降。” 闻言,车骑将军眉头一挑:“结果呢?据我所知,秦风可是最重感情之人,为了个小丫鬟,都能闹得天下风雨。叛军主动投诚受降,可曾优待?” 传令兵吞了下口水:“皆杀。” “自秦风入城,便派人将城中残余叛军、各级县官全部缉拿,排着队砍头,鲜血都染红了城门楼子,凡参与叛乱者,无一人幸免。倒是……” 车骑将军已然虎目圆瞪:“倒是什么?你莫要拐弯抹角!” 传令兵不敢迟疑,连忙道:“倒是那些暴民,无一人受罚,就连打死我军士兵的暴民,都被当场放走了,而且秦风下令,任何胆敢扰民者,就地正法。”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车骑将军瘫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摇头苦笑。 “这厮,小小年纪,竟已如此可怕。” “将门之后,往往暴戾,文臣之后,往往迂腐。而秦风小儿,杀伐果决,却又不失细腻城府。他杀光叛军,无异于敲山震虎。他善待百姓,则向天下百姓做出表率,朝廷只杀叛军,优待百姓。若日后再发生叛乱之事,百姓自不会盲从。” “难怪……难怪……难怪……” 车骑将军一连说了三个难怪,心中感慨,难怪圣人会敕封秦风为平乱特使,试问天下,除秦风者,何人能如此神速平定叛乱? 就在车骑将军感慨之际,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声轰鸣巨响传来。 车骑将军连忙起身,欲出门查看,却被天机营卫士拦住。 “老将军留步,桑干军已经开始攻城,您若有个闪失,秦公子必定严惩我等。” 车骑将军眉头紧锁:“北溪县共有多少守军?” 大战当前,天机营卫士却没有半点紧张,甚至显得甚是清闲:“二百天机营卫士,五百黑骑,另有新军三千,驻城军五千,共计八千七百人。” 进入北溪县的路上,车骑将军已经见识过外城扩建出的一座座瓮城。 以北溪县之坚固,再结合这战力超群的八千七百守兵,桑干军想要攻下城池,无异于天方夜谭,眼下只看,双方各损失多少人了。 突然,车骑将军惊觉,心中不由苦笑:“若不是秦风去本将大营调兵,想要拿下平遥县,至少要从北溪县调走三分之二的军力,此时再遭桑干军攻城,北溪县必亡。看来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料到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车骑将军惊讶发现,一堆黑骑缓缓从衙门口经过,前往骑兵营休整。 车骑将军不由眉头一皱:“大战当前,身为北溪县之精锐,黑骑为何没有奔赴前线协同防守?” 天机营卫士悠悠一笑:“不必我等出面,秦公子早就交代下来了,我等只需固守城池即可,至于应付桑干军的兵马,自有北境驻军出面。还说……北溪县干了这么久的苦活累活,那帮老爷兵整日悠闲,也该出出力了。” 这句话犹如刀子,直插车骑将军心窝。 车骑将军攥着拳头,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狗日的秦风,莫不是要用我麾下大军,抵挡桑干军?!” 此时,城外喊杀声震天。 车骑麾下副将,一马当先,剑锋直指桑干军:“大将军身在城内,杀退敌军,救出大将军!” 第411章 连胜 面对突然杀到的车骑大军,桑干军仓促迎战,攻坚战随即演变成了野战。 率先袭来的车骑军队,皆是骑兵,身披重甲,直接撞进桑干大军之中,强行撕出一条口子。 面对数千重甲骑兵的冲击,仅仅是第一个交锋,桑干军就损失惨重。 但是在北狄统领的指挥下,混乱的大军强行镇定下来,开始与车骑骑兵乱战成一团。 骑兵冲阵乃是大忌,一旦冲不起来,便会落入四面围攻的窘境中。 桑干军的攻城主力虽然以步兵为主,但皆是装备着长武器,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博弈,并不吃亏。 与此同时,桑干骑兵开始从两翼包抄,准备将车骑部骑兵一口吃下。 但就在车骑部骑兵四面受敌之际,后援部队赶到了,先是马弓手一通乱射,紧接着又是步弓手持续射击,而身披步人甲的步兵,则手持长兵器,开始进攻桑干骑兵。双方战事极为焦灼。 北狄统领脸色凝重之际,不断下达着指令。 一旁的谋士,却不断提醒:“将军!大势已去,撤吧!” 北狄统领咬牙切齿:“胡说,我军还有优势,野战之下,区区梁军何足挂齿。” 谋士却不禁哀嚎:“从规模来看,车骑大军足有两三万人,没有个一日两日根本难以分出胜负。我等此行战略目的,是进攻北溪县,若将军力全都浪费在此地,日后哪还有余力攻城?” “车骑部大军,本不该出兵交战,如此看来,局势已经发生变数,现在不撤,若是骠骑和边军两部杀来,我大军必遭围歼!” 大统领不甘心就这么撤走,自打来到牵线,接连失利,此番回到王都,必遭问责。 可是…… 谋士说得对,局势已变,既然车骑大军都投入战斗了,谁也不能保证骠骑和边军不会插手。桑干军就算再精锐,也无力面对三大北境军团的围剿。 纵使万千不甘心,大统领也只能隐隐作罢:“擂鼓,退军!” 桑干军分批次撤退,步兵和辎重先行一步,骑兵殿后,待步兵撤退到安全位置,一直与车骑部纠缠的桑干骑兵,才突破重围撤出战场。 这一战,桑干军在北溪县城门外,丢下两千具尸体,而先前已经攻入瓮城的军队更惨,一千六百人,全部死在瓮城里。 随着桑干军退去,车骑部将士无不顿胸欢呼。 “这便是所谓的北狄主力大军之一?不过如此!” “哈哈哈,桑干军不是号称北狄雄师吗?就这?” “车骑大军威武!” 在一众将领的欢呼声中,车骑将军在天机营卫士的护送下,缓缓走出城门。 几位将领连忙上来迎接。 “将军无恙?” “将军,我等前来接您回营。” 看着众将领满脸兴奋,似是因为这场大战,扬眉吐气。 车骑将军却始终阴沉着脸,根本高兴不起来。 以牺牲自己麾下大军的代价,换取北溪县安慰,总是赢了,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想必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此事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低估了秦风小儿的阴险! 这厮自打到达北境的一天,就下了一盘大棋! 与此同时,骠骑大营,众将士已经整军待发。 传令兵却匆匆赶回来:“将军,桑干军退了。” 闻言,骠骑大将军脸色也是一阵诡异,心中忍不住暗骂。 “秦风小儿,阴险如斯!” “这场战事,本该以北溪县灭亡,自己和车骑联手,击退桑干军为落幕。结果……” “秦风兵不血刃拿下平南县不说,还借助车骑大军之利,击退桑干军,一切都乱套了。” 飘起大将军叹了口气,一挥手:“就地解散。” 边军重镇。 前将军站在城门楼上,背着手,听着传令兵的汇报,眼神越发凝重。 “这个死局,秦风应对堪称完美。” “如此表明,秦风早已看穿全局,故而才能对症下药。” “年纪轻轻,拥有如此战略眼界,真是后生可畏。若国战结束,圣人秋后算账,派到北境收缴兵权之人,也非秦风莫属,我等恐怕要早做打算了。” 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反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前将军反手一耳光,直接将副将头盔打掉,怒目而视:“休得胡言乱语,否则军法处置!” 副将吓了一跳,连忙单膝跪地:“末将该死。” 前将军眼神冰冷。 反?能反到哪去? 中原帝党麾下大军,足有十万之众,京都驻军也有五六万,皆是精锐之师。而且想要剑指中原,必须先攻下北溪县,可是以如今之局势,想要攻下北溪县,谈何容易?秦风人在京都,只要北溪县固守十天半个月,秦风即可在京都周旋,调遣大军前来围剿。 别看圣人最是忌惮北溪县,却也最离不开北溪县。 若放弃直接进攻中原,而是向北狄投诚,叛军之将哪有什么好待遇? 反叛,横竖都是死了一条。 固守城池,听调不听宣,将自身利益最大化,才是正途。 只是,这种情况还能坚持多久,却是个未知之数,毕竟……秦风的北溪县,离边陲实在是太近了。 …… 李章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远去的车骑大军,又转身看了一眼北狄方向,转身冲城下将士喊道:“整备军马,本月对城内施行严格宵禁,虽是准备迎接桑干军反扑。” 一旁的林瞿奇一脸疑惑:“桑干军此战吃了大亏,难道还会卷土重来?” 李章眼神无比坚定:“会!而且不会太晚。此战,北狄更是意识到了北溪县的重要性,若不拿下北溪县,进攻大梁便是痴心妄想,北狄绝不会放任我等继续发展。” 与此同时,距离前线三百里外的北狄官道上。 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向前线开进。 随着传令兵回报,车队才缓缓停下,门帘一挑,陈斯迈步走了出来。 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陈斯一身甲胄,仍旧勇武非凡。 第412章 七日返京 “启禀将军,前线战事失利。” “平南县黄诚已被剿灭,大军进攻县城,遭到车骑部袭击,无奈退兵。” 听到前线传来的噩耗,随行的几位副将,无不脸色凝重。 陈斯却眼神淡然,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毫无意外。 “桑干军统领,未曾与秦风交过手,不知那厮的厉害。退兵也好,保存战力,此战还能打下去。” “去向前锋大营传话,我要先去一趟前锋大营,与大统领商讨接下来的战事,攻打北溪县不急于一时。” 车队改道,朝着前锋大营而去。 陈斯站在马车上,看着北溪县方向,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秦公子,我陈斯大难不死,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去北境的时候,只有秦风和景千影二人,归途亦是二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一次,传令兵的动作,比秦风快了许多,抢先返回京都。 而京都朝会之上,正在为北境战事,展开唇枪舌战。 刑部尚书大声进谏:“圣人,自平南县叛乱以来,至今再无军报进京,应当今早谋做打算。一旦秦风围剿平南县失利,桑干军必然趁机攻打北溪县,届时整个边陲危矣!为大局着想,应当立刻派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协同防守。” 此言一出,秦天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派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协同防守? 说的比唱的好听!一旦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那北溪县就不姓秦了,秦风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将为他人做嫁衣。 “北境距离京都足有千里之遥,自秦风离京,时至今日,不过七日,即便北境有动静,传令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回京禀报。况且当初秦风立下军令状,乃是十日之约,如今时间还不到,急什么?”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态度强硬:“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若等北溪县城门被攻破,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谁也没说,不信任秦风,只是为了保险,应当提早准备后手罢了。” 国子监祭酒,迈步上前,拱手作揖:“此事还需圣人定夺。” 梁帝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朝中大臣唇枪舌战,此时心里也有些为难。 刑部大臣此言,虽然是坑害秦风,但也不无道理,毕竟北溪县已是边陲门牙重镇,一旦陷落,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让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想都别想! 那老匹夫已然不听调派,若北溪县这等重要边城,再被车骑将军控制,梁帝将永无宁日。 派兵进驻北溪县,不是不能派,问题是派谁? 车骑、骠骑、边军,这三方,梁帝一个也信不过。中原帝党倒是值得信任,可他们还要留守中原,绝不可贸然调走,否则南方豪族趁机闹事,唯恐因小失大。 就在梁帝犯愁之际,门外却突然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启禀圣人,北境军报已到达京都,兵部主事前来觐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的精神皆紧绷起来。 梁帝没有半点迟疑:“宣兵部主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兵部主事迈步上殿,双膝跪地行礼,随沉声道:“启禀圣人,北境军报已到京都。” “念!”梁帝直截了当。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兵部主事身上。 兵部主事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平乱特使秦风,已踏上返京之路。平南县叛乱已平,贼首黄诚已伏法,首级将由秦风亲自奉上,供圣人审阅。另,秦风攻打平南县之际,桑干军趁机袭击北溪县,已被尽数击退。” “平南县平乱,损失士兵三人。北溪县战事,损失将士九百零七人。” 随着兵部主事汇报完,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无论是太保党,还是桃林党,亦或者是主战派,全都一脸震惊,根本说不出话。 梁帝高坐龙位,也是一阵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梁帝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却透着强烈的震惊。 “平了?!” “军报可曾属实?” 兵部主事叩首回答,嗓音铿锵:“军报字字属实,绝无任何夸大虚报。” 刑部尚书和林太保对视了一眼,眼神无比复杂。 就在这时,身后的刑部侍郎惊呼道:“不可能!” “自秦风前往北境,不过七日光景,今日秦风已经返京,军报更是送达京都,也就是说……昨日战事就已经结束?” “总共花了六日?便是神兵天降下凡,又岂能有这等神通?” 刑部侍郎的这番话,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就连秦天虎,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林太保实在是忍不住了,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讲明!” 兵部主事抬头看了一眼秦天虎,见秦天虎点头授意,这才直起腰,满脸骄傲的解释起来。 “秦公子……咳咳,平乱特使秦风,调用车骑驻军,向平南县施压,先攻心,后散布谣言,多方施压,令城中叛贼军心崩溃,优势叛军哗变,故而兵不血刃拿下平南县。秦风称之为,挤牛奶战术。” 挤牛奶战术…… 听到这个滑稽无比的词汇,众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 这确实是秦风能干出来的事。 兵部主事继续说道:“秦风到达平南县之前就已经布局,趁桑干军刚刚到达前线,立足未稳,便令北溪县精锐尽出,发动奇袭,打乱桑干军计划。待桑干军重整旗鼓,到达北溪县时,平南县叛乱已平,随即调遣车骑大军反攻之,桑干军无奈败退。” 听着兵部主事这番话,别说在场的文臣,就连武将都觉得像是听故事一般。 抛开秦风赶路的时间不谈,剿灭平南县叛军,击退桑干军,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两日光景?! 这已经刷新了在场大臣,对于军事的认知。 梁帝不由阵阵兴奋,本以为十日之后才会有结果,没想到才七日,就已经尘埃落定…… 不愧是秦风! 但有一个疑问,梁帝却百思不得其解:“秦风何以调动车骑大军?!” 第413章 凯旋返京 梁帝脸上看不到丝毫怨恨,心里却极为阴郁,身为一国之君,连他都没法轻易调动车骑将军,秦风却可轻易指挥车骑大军作战,真真可气! 秦天虎陪伴梁帝十几年,太了解梁帝的心思了,连忙催促兵部主事,赶紧交代其中细节,生怕因此引起梁帝猜忌。 “启禀圣人,秦风到达北境之后,也险些与车骑将军发生冲突,在连斩了数个将领后,才勉强立威。随后又把车骑将军请入北溪县,名为督战,实则软禁。如此这般运筹,才迫使车骑大军听从号令。” “而且……秦风返京路上,车骑部有数个将领,心有不甘,派人半路截杀,都被暗保的北溪探子和天机营卫士诛杀,秦风才可安然离开北境。”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梁帝心情这才稍稍见好。 至少此事证明,秦风与车骑将军并无瓜葛。 而且秦风诛杀车骑麾下将领,以此立威之举,倒是深合梁帝心意,那老东西早该敲打了! 梁帝不再迟疑,当即站起身,大声宣布:“传朕口谕,派兵部、吏部、户部三位侍郎,前往辅运县迎接秦特使回京!赐秦风布帛千匹,白银万两,特许秦风纳妾填房三人。” 随着口谕下达,主战派和桃林党,纷纷下跪高呼:“圣人英明!” 太保党一众官员,脸色阴沉至极。 尤其是林太保,纵使老谋深算一辈子,也不禁开始犯嘀咕。 换做其他官员,七日时间,恐怕还在路上磨蹭,连北境都没到。而秦风不仅平了叛军,更是击退北狄主力,而且已经返京。这等神速,简直是旷古绝今,绝无仅有! 这厮不过竖子,甚至还未晚婚,连“男人”都算不上。 却拥有这等本事,林太保心中忌惮至极。 但迫于形势,也只好作揖行礼,心不甘情不愿道:“圣人英明。” 这消息,立刻传遍整个京都。 柳红颜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满脸骄傲:“不愧是风儿,之前我还担心北境一行凶多吉少,没想到,短短七日就已经尘埃落定。” “来呀,张灯结彩,恭迎少爷回府!” 与此同时,江南塘栖的秦氏商号。 沈青辞接到北溪县来信,看着心中内容,不由呼吸急促:“不可思议……” 宁虎早就急的抓耳挠腮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序,一把夺过书信,仔细查看,越看越兴奋,转身冲出大门,放声大吼:“不愧是秦兄,过瘾!哈哈哈!” 笑着笑着,宁虎却又一拍大腿,懊恼道:“可惜,我却没能亲眼见证这壮举,这次便宜徐墨那厮了。” 说到这,宁虎转身看向沈青辞,一脸哀怨:“大小姐,我何时能返回北溪县?在这鬼地方,都快闲出个鸟了。” 早已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宁虎,如今却担任秦氏商号的护卫,这等差事太过悠闲,以至于宁虎浑身的不自在。而北溪县方面,战事连连,大捷不断,急的宁虎直抓耳挠腮。 沈青辞当然明白宁虎的心思,却也只能轻声安慰:“信上不是写了吗?让你继续留在塘栖,小心应付。此次平南县剿灭叛党,极有可能引起林家忌惮,万一对塘栖产业下手,你让我一个女人,如何应付?” 听到这话,纵使宁虎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候着。 毕竟大小姐的安危,重如泰山。 而距离秦氏商号不远的林家,此时也得到了北境传来的书信。 林管家看着书信上的内容,不由啧啧称奇:“难怪坊间传闻,秦风乃京都第一公子,确实配得上这份殊荣。” 恰巧今日,林非墨也在场,听到老管家这番话,顿时没了好脸色:“忒的你个老糊涂,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管家乃是林家老人,见林非墨气愤,却也不紧张,一指信笺:“少爷自己看,那秦风七日往返北境,两日平定叛乱,力挫北狄大军。纵使我林家与秦风为敌,这等丰功伟绩,也应当歌颂一番。毕竟,知彼知己方能……” 不能老管家说完,林非墨已经抓过信笺,直接揉成一团扔掉,冷喝道:“歌颂?我看谁敢!传我的话,以后在林家,谁敢议论秦风,皆拔舌!” 老管家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少爷,平日里最是稳重,乃是江南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可惜在京都被秦风打出了梦魇,如今只要提到秦风,便是方寸大乱。 也是奇怪! 林家在江南只手遮天,京中又有太保和贵妃策应,公子怎会吃这种大亏?可偏偏……那秦风就是出其不意。 这等敌人,绝不可轻视。 老管家想要提醒林非墨,应当潜心研究秦风,可是看着林非墨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 “公子,秦氏粮号已经在北方立足,正在逐步南下,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江南,届时与秦氏商号里应外合,必将重创江南粮价。我等应该尽快做好打算才是。” 面对老管家的苦口婆心,林非墨却一拍桌子:“他敢来,我便让他倾家荡产!” “此乃江南,不是京都,区区秦风,何惧之?” “当初在京都吃的气,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他,哼,我还怕他不敢来呢!” 眼看林非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老管家知道照此下去,必定坏事,当面没有再言语,私下却差人给老爷送信。 辅运县官道。 三部侍郎,带着几十个下级官员,站在路旁翘首以盼。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快看!秦特使回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在场官员全部涌了上去,一道道炙热的目光,射向远处黑点。 随着距离变近,那黑点也越发清晰。 并非高头大马,而是……一辆驮满干草的牛车,赶车的是个六七十岁的民夫老头。 景千影坐在一旁,而秦风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干草垛顶部,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小曲。 “妈的,去一趟北境,屁股都快被马鞍磨没了。” “还是这牛车舒服啊!” 第414章 拦路虎 三个时辰前,秦风和景千影在驿站歇脚,恰巧遇到赶车经过的老汉,说什么也不肯再骑马了。 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威风,只要时间一长,简直堪比酷刑。 拗不过秦风的苦苦哀求甚至……撒泼打滚,景千影只好以五十两每匹的价格,贱卖了坐骑,带着秦风爬上了牛车。 老汉跟秦风根本不顺路,塞了二百文钱,才同意将秦风送到辅运县。 “少爷,前面就是辅运县了。”老汉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吆喝。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一阵哀嚎,转身看向景千影:“四姐,自辅运县到达京都,还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不如咱们乘坐牛车进京算了,这牛车舒服的我都不想起来了。” 景千影拿安逸毫无办法,只好冲老汉问道:“老先生,要不劳您再跑一段。” 说着话,景千影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虽然只是块碎银子,还不到一两。 但老汉活了几十年,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扭头看了一眼辅运县方向,又有些犹豫。 “姑娘,这不是钱的事。” “您二人一看就是善人,若是去其他地方,白送你们一程也没什么。可是过了辅运县,就是京都地界了,若是被巡逻的差人发现,免不了一通毒打。” 秦风能够理解老汉的苦衷,毕竟各地百姓是严禁互相流窜,尤其是进入京都地界,必须去县衙花五十文钱办一张通关文书,若是被巡逻差人抓住,拿不出通关文书,便以“居心不良”论处,轻则轰走,重则便是一顿毒打,直接被收押入狱者,也大有人在。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翘臀都快被马鞍磨出茧子了,秦风就是一阵叫苦。 直接在干草垛上打滚,说什么也不肯下车。 “让我骑马,我宁可不走了,就这么赖在地上,除非去京都雇轿子。” 看着秦风撒泼打滚的模样,景千影又好气又好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把眼前这个任性的臭小子,与名震北境的平乱特使,联系在一起? 景千影实在是拿安逸没办法,只好冲老汉说道:“你只管往里走,没人敢拦你。” 一听这话,老汉心里便是一阵纠结。 暗怪自己不该好心,答应这对男女,现在好了,被赖上了吧。 这一路上,从二人的交谈中,老汉也听出来了,这俩人乃是从北境而来,尽管穿着打扮还算上乘,但顶多是个偏远地区的小绅,进了京都还敢招摇,这不是找死吗? “哎!” 老汉叹了口气,除了暗怪倒霉之外,也别无他法,只好赶着牛车继续前进。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走了没多远,几个躲藏在路边草丛里的差人便扑了上来。 “干什么的!” “哪来的?” “可有通关文书!” 几个差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老汉,心中尽是愤怒,暗骂这老东西不开眼。 早在昨晚,京兆尹就已经派人,通知三十六县,秦公子即将返京,闲杂人等一并屏退。 这一上午,整个官道除了公差官人之外,几乎没什么闲人。 按照时间算,秦公子马上就要到了,这老汉突然冒出来,简直碍眼! 面对差人的呵斥,老汉瞬间慌了神,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慌张哀求:“求官爷通融通融,小老儿走得匆忙,忘了带通关文书……” 不等老汉辩解完,为首差人已经怒喝打断:“你个老不死的,没有通关文书,也敢擅入京都,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你是不是北狄探子,意欲进京刺探情报?来啊,把这老东西给我押了!” 老汉吓得面如死灰,想要辩解,却又来不及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这老汉六十有余,就算有心当探子,也没这个力气了,哥几个,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一点?” 衙差寻声望去,发现草垛上方居然露着一个人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哼!这老东西不是探子,那你一定就是探子了!” “赶紧滚下来,难不成让我们动手抓你?” 衙差根本没把秦风当回事,瞧这德行,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毕竟今日封道清场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京都又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闹事? 料想眼前这个臭小子,肯定是哪个偏远地区的纨绔少爷。 几个衙差,看着秦风的座驾,一辆破烂的牛车,眼神更是鄙夷。 老汉被秦风吓得半死,连忙哀求:“小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您不是本地人,不知这京都戒备森严,若是惹怒了几位官爷,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老汉的苦苦哀求,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倒从草垛上爬起来,咧嘴一笑:“我好不容易从北境回来,圣人便是如此迎接我?难道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几个衙差看秦风的眼神剧变。 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活腻歪了。 身处京都重地,竟敢口放厥词,真是大胆! 为首衙差,直接将刀拔了出来,指着秦风怒喝:“大胆贼子,今日你要倒大霉了!秦特使今日返京,沿路皆以封锁,三位侍郎大人亲自前来迎接。你这不开眼的东西,不光堵了秦特使的路,更是胆敢对圣人出言不逊,连下狱都省了,来啊,直接将这悖佞之徒,就地正法!” “还有同行的老东西,也一并处置!” 话音落,其中一个衙差,直接挥刀朝老汉砍去。 老汉吓得面如土色,直接瘫坐在地上,心想自己出门没看黄历,竟然惹上这么个瘟神。 就在老汉即将人头落地之际,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衙差手中的官刀已经脱手而飞。 还不等衙差反应过来,景千影已经连挥数剑,几个衙差的手腕就被剑身击中,武器纷纷脱手。 在众人震惊无比的注视下,景千影拿着根本没有出鞘的宝剑,眼神一扫,云淡风轻:“都给我滚远点!” 第415章 低调返京 几个衙差面面相觑,深知眼前此女武功高强,不敢硬碰硬,连忙转身逃走,阵阵咬牙。 “走,去禀报侍郎大人!” “这三人,今日桶大篓子了!” 衙差气喘吁吁跑到辅运县官道关卡处,纷纷跪倒在地。 “求大人做主,前方有三人拦路,小的们上前劝说,那三人甚是傲慢,非但不让路,反倒对小的们大打出手。尤其是那女子,仗着武艺高强,下手急狠!” 三位侍郎,本就心急如焚。 为了迎接秦风凯旋回京,就连圣人都等着召见秦风,按照时间估算,秦风应该已经到辅运县了才是。 可是,除了看到远处有一辆牛车之外,根本没有秦风的踪影。 若是耽搁了时辰,圣人怪罪下来,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此时听到衙差禀报,户部侍郎当即恼着脸子:“怎么,尔等没说,今日秦公子返京,闲杂人等退散?” 几个衙差对视了一眼。 为首差人,当即添油加醋道:“怎么没说?不说还好,一说完,对方更是变本加厉。还说……秦风算什么东西。” 这话,算是彻底将三位侍郎激怒了。 户部和吏部侍郎,不约而同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脸色冰冷,沉声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猖狂,竟不把秦公子放在眼里!” 一声令下,三位侍郎率领随行的几十个官员,上百名兵丁衙差,浩浩荡荡的朝牛车涌去。 老汉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瘫。 就在这时,肩膀却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秦风不知何时从草垛上下来了。 “老先生,放心,你今日非但无罪,反倒有福。” 看着秦风不以为然的模样,老汉心里却是阵阵哀嚎。 有福? 有个屁的福,今日怕是要被夷平九族。 一旁的景千影,看出老汉眼神中包含的绝望,云淡风轻一笑:“既然少爷说你没事,你便没事,莫说区区几个衙差,即便是朝中大臣来了,也不必慌乱。” 疯了!都疯了! 老汉欲哭无泪,觉得眼前这对男女,一个比一个疯癫,不然怎么会大白天说胡话? 一转眼,牛车就被团团包围。 几个衙差仗着有了靠山,冲到牛车旁,指着秦风大声叫嚣起来。 “小贼,这回我看你还敢如何猖狂!” “有眼无珠的东西,今天算你撞大运了,兵部、户部、吏部三位侍郎,皆在辅运县。你这厮纵使是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豪绅,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呵呵,也不看看这里是哪,竟敢来此撒野。等会将你拿入大牢,三班衙差比将你里里外外收拾利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硬气的起来。” 面对衙差的叫嚣,秦风却不以为然,就这么靠在牛车上。 随着人群退开,三位侍郎相继来到牛车旁。 老汉狂吞了几下口水。 这可是侍郎啊! 老汉这辈子接触过等级最高的官员,也只是县令,而眼前的侍郎,比县令高了不知道多少级。 恐怕……就连州府大人,见了侍郎,都要点头哈腰吧?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得罪这种大人物,必是要牵连全家。 就在老汉绝望之际,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三位侍郎盯着身后的年轻人,非但没有半点愤怒,反倒脸色煞白,眼神尽是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老汉反应过来,三位侍郎已经同时拱手作揖,冲秦风行了一礼。 “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吏部侍郎,拜见秦特使。” 此言一出,不止老汉目瞪口呆,那几个趾高气扬的衙差,也顿时变成了霜打茄子。 不是…… 怎么个意思? 几个衙差,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后背发凉。 “此……此人是秦特使?怎么可能!” 众人看着秦风身后的牛车,心中尽是匪夷所思。 以秦特使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北境立下的赫赫战功,此番回京,就算没有敲锣打鼓的队伍伴行,也至少有各地官员护送才是。 结果……秦特使竟然坐着牛车,趴在草垛上?! 秦风不理会三部侍郎和一众随行官员,笑眯眯的打量着衙差:“刚才谁说要把我下狱?又是谁说要把我里外收拾一遍?” 面对秦风的询问,几个衙差瞬间面如死灰,扑通扑通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 “秦公子,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秦公子,您怎么会乘坐牛车返京?我等实在是认不出您大驾。” 就在衙差们磕头求饶之际,兵部侍郎脸色极为难看。 毕竟秦风可是兵部子弟,居然被几个地方上的衙差威胁,这无疑打了兵部的脸。 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对视一眼,也不迟疑,当场大声宣布。 “来人呐,将这几个冲撞秦特使的东西砍了!” “连秦公子的车都敢拦,好大的狗胆!” 一时间,现场尽是几个衙差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就在这时,秦风却挥手拦住了兵丁,看着满脸泪痕,绝望无比的衙差,语重心长:“你们几人也是有职务在身,听命行事罢了,可以理解。但身为官差,未免也太过霸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有百姓,哪来国家?” 几个衙差就算再傻,听到秦风这番话,也明白了意思。 连滚带爬地来到老汉面前。 “老先生,先前我等出言不逊,还请您莫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老汉已经彻底傻了。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平日里见到衙差,老汉躲都躲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来祸端。 而今日,这些官差老爷,居然全都跪在地上磕头?! 老汉缓缓转身看向秦风,眼神尽是震惊:“您……您就是传说中的秦公子?”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觉得好笑:“怎么就成传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老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知道是太过兴奋,还是太过震惊,不禁老泪横流。 “秦公子,小老儿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您不仅是大梁支柱,更是我等万民救星啊!” 第416章 人民汪洋 万民救星?这也太夸张了! 秦风连忙将老者扶起来,轻轻拍去老者膝头灰尘,咧嘴一笑:“您老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可受不起您的一拜。至于救星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好了起来吧,继续赶车,你这牛车坐起来,甚是舒服。” 老汉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连忙爬上牛车。 秦风和景千影也相继上车。 经过兵部侍郎身边时,兵部侍郎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圣人派我等前来接应,不如您坐我们的马车?” 秦风直接往草垛上一躺,挥了挥手:“不用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用不着如此阵仗,都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 三位侍郎对视一眼,只好率领一众人马,默默跟在牛车后面。 与此同时,辅运县令,屁颠屁颠跑到牛车旁,往老汉身上塞了两个银锭子,足有二十两。 “送秦公子进京,你有劳了。” 老汉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觉得这大银锭子甚是烫手,受宠若惊道:“可不敢当,能送秦公子,乃是小老儿的福气。” 辅运县令瞪了老汉一眼:“给你你就拿着,忒多话!事后让官差送你回家。” 一旁的景千影,微微一笑:“拿着吧,此番进京并不顺路,您这一把岁数了,劳烦您跑了一趟,权当是辛苦费。” 老汉只好收起银锭,心想今日真是祖坟冒青烟,送秦公子进京不说,还得了这么多钱,光是这二十两银锭,就够自己一家老小吃十几年。 一时间,老汉不由昂首挺胸,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神气过。 傍晚时分,京都城缓缓出现在视线里。 看着逐渐清晰的京都,秦风使劲伸了个懒腰,心想终于到家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结果刚想到这,一阵欢呼声便传来。 秦风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只见城墙上下已经挤满了人。 城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守军,城墙下则是人头攒动的百姓。 “快看!秦公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尖叫,仿佛整个京都沸腾了起来。 百姓也好,守军也罢,皆是兴奋地面红耳赤,死死盯着草垛上的秦风。 “真的是秦公子,太好了!就在七日之前,我还以为秦公子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谁曾想,如此神速便平定了北境叛乱,秦公子实乃我大梁将领第一人也。” “何止如此?单凭一个小小的叛贼黄诚,何以劳烦秦公子亲自出马?秦公子此番前往北境,乃是去迎战北狄桑干军。” “都别吼了,你们懂什么?就知道传一些小道消息。” “在下表亲在兵部当差,据说秦公子离京之前,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平叛黄诚贼党。这本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刨除往返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天时间剿匪。结果秦公子七日便返京,可见,秦公子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灭了黄诚!至于那桑干军,乃是与黄诚暗通款曲,想要趁机袭击北溪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在周围百姓激动无比的注视下,那掌握了内幕消息的男子,甚至得意,脑袋翘得老高。 “结果桑干军连公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丢盔卸甲,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现场更是沸腾。 京都百姓这些年,听过无数北境传来的消息,却多是噩耗或是战事吃紧,心里皆背着一股气。 如今众人只觉得扬眉吐气。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指着牛车,惊呼道:“你们看,为何秦公子是坐着牛车返京?” 现场瞬间一阵舆情汹涌。 无数百姓,厉声怒喝。 “岂有此理!秦公子扬我国威,攘外安内,乃我大梁名震当代的大功臣,此番回京,没有鲜花锦簇也就罢了,至少也应当由马车护送,结果居然只是牛车?而且还是农用的牛车?我大梁便是如此对待功臣?” “说的没错!此举,岂不是寒了人心?” 在场百姓,纷纷朝着牛车涌去,或是对身旁的官兵大声呵斥,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眼看现场秩序快要失控,随行的兵部侍郎,连忙上前,大声解释。 “父老乡亲们,大家别误会,秦公子之所以乘坐牛车,乃是来往奔波千里,人困马乏。大家看,牛车后面跟着数辆马车。” 得到兵部侍郎的解释,现场的民怨才逐渐平息下来。 众百姓眼神更是炙热。 “还真是!” “呵呵,不愧是秦公子,根本不讲究排场。” “说的没错,以秦公子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是当朝皇子,也要以礼相待。要知道,就连那些九品芝麻县令,出行一次,都要不小的阵仗。秦公子却如此勤俭,真是令人钦佩啊。” “都学着点,这才叫当官的!” “嘿,秦公子可不是官。” 见京都百姓如此维护秦风,随行的官员却是满头大汗,这份民意,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毕竟此乃京都重地,就算秦风没有祸心,架不住圣人会因此猜忌。 这天下只有一人能受万民拥戴,也只能是圣人。 换做其他人,便是威胁皇权,功高盖主! 兵部侍郎连忙提醒:“秦公子,您还是让百姓们散了吧。” 秦风当然知道兵部侍郎的深意,但是现场这么多百姓,而且如此狂热,一旦现身,恐怕会立刻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 秦风可不想惹这种“麻烦”。 索性直接往草垛里一躲,爱谁谁吧。 随着牛车缓缓驶向秦府,仿佛整个京都的百姓都涌上街头,簇拥护送着秦风回府。 景千影靠在一旁调侃:“风儿,你可知京都有多久,没有如此轰动过了?” 秦风趴在草垛里,只露出两个眼睛,生怕一不留神,被百姓拖出去,举高高,扔高高,秦风都快散架了,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坐上牛车了,还不够低调?” 感受到秦风语气中的怨念,景千影不由偷笑:“你倒是低调了,只是这阵仗,比圣人出游还要轰轰烈烈……” 第417章 不值一提的奇功 站在秦府门外的丫鬟,欣喜万分地转身大喊起来:“少爷回来了!” 翘首以盼的秦府仆人,纷纷涌出大门,看着趴在牛车草垛里的秦风,众家仆先是一愣,但是看到牛车后方跟随的大队人马,以及夹道欢迎的老百姓,家仆们又是一阵骄傲得意。 “哇,不愧是少爷,总能出人预料的轰动全程呢。” “嘻嘻嘻,毕竟是少爷嘛,向来与众不同。” “纵观大梁史上的名将功臣,哪位凯旋而归,不是坐着高头大马,花团锦簇,唯独咱家公子,行事低调。” 虽然家仆们嘴上说着低调,小脸却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毕竟整个京都百姓,几乎都涌上街头了,真真的光耀门楣。 就在秦风从牛车上跳下来,浑身沾着稻草,准备溜进府里的时候,秦天虎和柳红颜却相继迎了出来。 没辙,秦风只好停下脚步,拱手作揖,冲秦天虎行了一个大礼:“拜见父亲大人。” 秦天虎早已知道秦风的赫赫战功,脸上难掩骄傲之情,但是此时,看着秦风如此拘谨,没有半点恃才傲物,秦天虎心里又是一阵欣慰,秦家有此子,夫复何求? 纵使是向来以家教严厉著称的秦天虎,也不由满脸笑意,用力拍了拍秦风越发解释的肩膀:“不错,风儿不辱我秦家之风!” 一旁的柳红颜,兴奋地小脸红扑扑:“风儿,当初不是说十日归来吗?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尽管柳红颜很想夸夸秦风,北境一战,干得不错。 可是这场战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真实。 故而,话到嘴边,柳红颜便改了口。 秦风蹭了蹭鼻子,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我这不是想姐姐了吗,急着回来见您,所以就一切从快从简。” 现场聚集的人群,可以用‘汪洋人海’来形容。 随着秦风此言一出,柳红颜小脸红的滴血,尽管心里酥酥麻麻,幸福之情无以言表,但嘴上却啐了秦风一口,没好气道:“这么多人呢,说什么胡话,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岂能整日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 面对柳红颜的教训,秦风非但不知收敛,反倒大喊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信你问四姐!” 一旁的景千影点了下头:“二姐,风儿确实念叨了你一路。” 柳红颜双颊滚烫,当着这么多人,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是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又爱又气的看着秦风。 与此同时,围观的百姓甚至官员,则是眼神复杂。 争论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听见了吗?秦公子说,为了尽快回来见二小姐,所以才匆匆将黄诚灭了!” “怎么没听见?这等奇功,竟被秦公子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灭掉黄诚,击退桑干军,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秦公子毕竟是我京都第一公子,自然有这等风范!” “说的没错!自从秦公子进驻北溪县,先是斩杀钟灵,又是重伤陈斯,将当初的危城,打造成今日的门牙重镇,以秦公子的手段,对付区区黄诚,岂不是信手拈来?若是再多几个像秦公子这般神勇子弟,我大梁何愁不盛?” “何须多几个?单是秦公子一人,便牵制住了整个北狄。” “秦公子神勇!”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百姓,又沸腾了起来,秦风吓了一跳,不敢再耽搁,连忙钻进秦府。 等秦风逃回后院,刚推开门,一道倩影便扑了上来。 “少爷!” 小香香一把抱住秦风,时而哭泣,时而欢笑:“您可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秦风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调侃道:“傻丫头,不就是去了北境几天吗,用得着如此担心?” 秦风曾向小香香保证,无论去哪都带上她,但这一次不得不食言。 毕竟小香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经不起长途奔波。 小香香自然也明白,少爷心疼自己,非但没有怨言,反倒尽是幸福,尤其是得知少爷在北狄立下的奇功,小脸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如今,小香香在秦府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几位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小香香要给秦风填房,再加上圣人赐下秦风‘填房名额’,可纳三个妾。小香香的妾室已经坐稳了,想到少爷在外如此威风神奇,小香香自然是得意无比。都说母凭子贵,那是得不到夫君爱护的无奈之言,身为女人家,最幸福的,自然是妻凭夫贵。 秦风检查了一下小香香后背的伤势,确定愈合状态良好,一路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轻轻抱起小香香,咧嘴坏笑:“走,我给你换药。” 小香香脸颊熏红,搁在以往早就羞的胡乱挣扎了,如今却是默默接受,小声道:“奴婢刚换过药了。” 秦风却把脸一板:“再换一次!” 小香香薄唇轻咬,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谢府后院,娇笑阵阵,莺莺燕燕甚是好听。 祁阳郡主带着几位京中小姐,专程前来拜访谢云儿。 祁阳郡主一扫往日的刁蛮任性,爽朗道:“秦风那厮,这回算是名扬天下了,短短七日,自京都长途奔袭至北境,先灭叛党黄诚,又击退桑干军,这等惊人丰功伟绩,足以在大梁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 说到这,祁阳郡主满怀深意的看向谢云儿,调侃道:“届时,何人不知,你谢云儿乃秦家少夫人?” 此言一出,几位同行的小姐,不由娇笑阵阵。 “云儿,你运气也太好了,如今这京中女子,无不眼热,都巴不得嫁入秦家,可惜,你才是圣人亲赐的秦家少夫人,这位子,谁也抢不走。” “呵呵,秦风以往确实干了不少龌龊之事,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变成这般乘龙快婿,真叫你谢家捡了大便宜。” “早知秦风变化如此之大,哪能轮到你呀。” 面对几位小姐羡慕嫉妒的调侃,谢云儿笑脸回应,心里却阵阵哀怨。 第418章 谢云儿落难 圣人许下婚约,已经有些日子,可是真要完婚,还要等到国战结束,不知道要哪年哪月。所有人都知道谢云儿许给了秦风,只知谢云儿脸上得意,不知她心中的苦闷。 自许给秦风的那一刻,谢云儿就无法像以往那般逍遥自在,整日整夜的守在府内,嫌少有机会出门闲逛。纵使出去了,京中子弟也避之不及,生怕冲撞了谢云儿,引来秦谢两家的怒火。 纵使闲逛,也是真真的无趣。 若秦风那该死的,能对自己多上点心也就罢了。 可是…… 谢云儿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一个丫鬟。 谢云儿不止一次,想要告诉父亲,解除这门婚事,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这等大事,由不得她做主。 祁阳郡主似乎看出了谢云儿眼神中的不自在,当即小脸一板:“云儿,你老实说,秦风那厮是不是冷落了你?” “若真有此事,我定不饶他!” 此言一出,几个小姐看谢云儿的眼神,顿时一变。 “不能吧?以云儿的姿色,那秦风喜爱都来不及,怎会冷落?” “就是,这京中女子中,比云儿俊美者,哪有几人?” “难道是秦风觉得……云儿性格太过直爽,缺少女儿家的秀气,所以才……” “哎!那般男人,皆是喜欢柔弱女子,云儿,你该改改了。” 几个小姐你一言我一语,谢云儿脸上火辣辣的。 纵使那秦风功绩震天,与她谢云儿又有何关系?没有半点得意,反倒尽是委屈。 就在谢云儿如坐针毡之际,丫鬟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小姐,六皇子来了。” 闻言,谢云儿不由眉目微颦:“六皇子?他来作甚!你去告诉他,家父不在,本小姐不便接见,请六皇子回宫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笑声便从院外传来。 “云儿,你怎如此薄情?” 一身白色华服,手持折扇的六皇子,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尽是笑意。 谢云儿眉头皱的更深了,直接站起身,充满戒备:“家中无男人,殿下堂而皇之闯入后宅,不合礼数吧?” 面对谢云儿的质问,六皇子非但没有半点顾忌,反倒径直而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轻摇折扇,甚是自在:“祁阳郡主和几位小姐都在,你怕什么?纵使本宫再危险,总不能把你们一口都吃了吧?哈哈哈哈。” 莫说谢云儿,就连祁阳郡主也是一脸厌恶。 这后宫皇子中,纵使是再失势的皇子,举手投足也尽是皇家威严。 唯独这个六皇子,出了名的好色下作,他那宫殿,没有一个太监,全都是从民间搜罗而来的少女,据宫中传闻,每到入夜,其中便狂蜂浪蝶,贪声逐色,甚至下作!若是换做其他皇子,早就被圣人严惩了。 偏偏这厮母妃,曾救过圣人性命,圣人念在旧情,再加上这厮对储位毫无兴趣,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令六皇子,变本加厉。 而且据传…… 六皇子有怪癖,尤其稀罕‘严厉蛮横之女’,对于谢云儿的倾慕之情,由来已久。 如今趁着谢弼不在府上,前来纠缠,倒也不奇怪。 祁阳郡主当即冷嘲热讽:“皇兄明知谢云儿已经许给秦风,云儿已经是待嫁之人,皇兄却偏偏不知忌讳,难道就不怕激怒秦家?” 面对祁阳郡主不留情面的指责,六皇子却不以为然,反倒毫不检点的上下打量着谢云儿,怪笑道:“既然已经许给秦家,为何至今未曾过门?依本宫看,分明是那秦风故意冷落!云儿,你也知道本宫的心思,与其嫁到秦家受苦,何不出任皇妃?” 任谁也没想到,堂堂皇子,竟如此恬不知耻,当众引诱待嫁之人。 谢云儿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当即娇声呵斥:“请殿下自重!若殿下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 一听这话,六皇子缓缓起身,不由放声大笑:“翻脸?那又如何?” “本宫贵为皇子,纵使千不该万不该,也无人敢碰本宫一根汗毛。莫说是你,纵使那秦风又如何?当初他扳倒十一弟,不也是告到大理寺吗?他岂敢碰十一弟分毫?真是笑话!” “秦风那套玩弄权势的手段,对本宫,毫无用处。” 尽管谢云儿心中厌恶至极,但不可否认,六皇子此言非虚。 圣人为了感激六皇子母妃舍命相救之恩,许下六皇子特权,除非触及皇室逆鳞,为祸天下,否则不予怪之。 换言之,只要六皇子别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祸事,谁也奈何不了他。 在场几位小姐,生怕惹一身骚,谁也不敢帮谢云儿说话。 祁阳郡主倒是相帮,却帮不了,毕竟六皇子再不是人,也是祁阳郡主的皇兄,轮不到祁阳郡主教训他。 六皇子嘴角上扬,堂而皇之的盯着谢云儿:“我便跟你讲明,免得你误会。我今日来,就是报十一弟之仇。十一弟不仅是本宫手足兄弟,更是亲密无间。如今十一弟被关在宗正寺,一蹶不振,本宫疼在心里。” 言语间,六皇子眼神流露出无尽的贪婪:“云儿,本宫与秦风那厮可不一样,本宫可舍不得冷落你,自是要捧在手心,小心呵护。” 这番话,对于谢云儿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纵使秦风再冷落,那也是她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岂能受人如此轻薄?哪怕对方是皇子! 谢云儿直接从腰间抽出鞭子,咬牙切齿:“殿下非要得寸进尺,我即便是以死坚守贞洁,也在所不辞!” 眼看谢云儿被激怒,祁阳郡主连忙伸手拦住:“云儿,你冷静点,莫要中了这厮的奸计。他就是要激怒你,你若真动手打了皇子,谢家可就倒大霉了,届时还会牵连秦家。” 谢云儿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可是……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看着谢云儿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六皇子不由阵阵冷笑:“那秦风不是立下奇功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一鞭子下来,秦风能否功过相抵!” 第419章 不奖反罚 当初圣人将谢云儿许给秦风,六皇子便心气不顺,早就憋着心思想要办秦风,如今十一皇子只是导火索罢了。 之所以挑选今天,上门找茬。 自然是因为秦风立下奇功,若放任这厮继续张扬下去,以后想要报复他,更是难上加难。不如直接给秦风下套,最不济,也能让秦风功过相抵,不奖不罚,保持原状。若是运气好点,兴许还能给圣人创造机会,废了秦风! 今日全城百姓涌上街头,恭迎秦风,更是称秦风乃‘大梁支柱’一事,早就在宫中传开了。 按说圣人应当第一时间召见秦风才是,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动静,可见圣人心里也很介意,秦风今日的威望。 引诱谢云儿为一,给秦风使绊为二,替圣人排忧解难为三。 此一箭三雕! 六皇子眼神越发兴奋,无比期待谢云儿出手,只要这一鞭子下来,便可满盘皆赢! “云儿,你可知本宫榻下,一直给你留着位子?那般宫女,虽是娇嫩,但与你却是万万不能比。” 面对六皇子的一再轻薄,谢云儿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推开祁阳郡主,抄起鞭子就往六皇子身上抽去。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谢府后宅。 疼确实是疼,但六皇子却生生扛下了这一鞭子,不由放声大笑,转身便走。 祁阳郡主脸色瞬间阴沉至极:“云儿,你闯大祸了!” 谢云儿死死攥着鞭子,眼神无比坚定:“那又如何!身为皇子,便可如此欺负人吗?” “我就算是死,也要证明,我谢家绝不可受人如此侮辱。” 祁阳郡主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此事已经没有回头余地,她也无可奈何,当即带着几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姐们,转身离开了谢府。 仅仅过去一炷香时间,谢府大门就被禁军撞开。 谢云儿坐在大堂,手里攥着鞭子,面对气势汹汹的禁军,从容不迫的起身:“不必动手了,我自己跟你们去大理寺!我谢云儿,虽是一介女流,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 为首的禁军,满脸冷厉:“谢小姐,我等何时说过要去大理寺?” 谢云儿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为首禁军不理会谢云儿的质疑,大手一挥:“谢云儿殴打皇子,犯下死罪,将谢云儿押走,胆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谢云儿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禁军直接押出府门,并未前往大理寺,也没有去宗正寺,而是朝着城门而去。 直到禁军远去,丫鬟才回过神,失声哀嚎:“快去找老爷!” “不!来不及了,先去秦府!” 与此同时,秦风正坐在大堂,一边喝茶,一边审阅着秦氏粮号的发展情况。 除去京都三十六县之外,秦氏粮号已经南下十七县,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到达江南。这种速度,也算情理之中,毕竟秦氏粮号不以营利为目的,平买平卖,自然会受到各地百姓的支持。 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秦风准备亲自去京都当地的粮号,视察一番之际。 却见仆人跑了过来,离得老远便大喊:“少爷,出事了,谢府丫鬟跑来求救,说是谢小姐殴打六皇子,被禁军带走了的。” 听到这话,秦风太阳穴为之一鼓。 自回京以来,秦风都没敢离开秦府,就是在等着圣人召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而且还是殴打皇子,这么要命的大事,秦风瞬间明白,这恐怕又是圣人在背后搞鬼。 当初将谢云儿许给秦家,乃是为了扶持秦家,如今秦家势大,再加上秦风此番回京,获得百姓支持,威望水涨船高,圣人心存芥蒂,便打算废掉秦家与谢家的关系,从而对秦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只是…… 这份婚约,乃是圣人和长公主同时赐下,不可能说撤就撤,所以才直接对谢家下手。 秦风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老家伙,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老子奔袭北境,立下战功,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奖赏也就罢了,居然先来个下马威?老东西,真有你的!”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冲仆人问道:“谢云儿被带到哪去了?大理寺还是宗正寺?” 仆人连连摇头:“都不是,是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一听这话,秦风眼皮狂跳。 难道圣人要直接杀了谢云儿? 不……不可能! 真要下手,也应该朝着谢弼使劲儿。 片刻迷茫过后,秦风如梦方醒。 这里面恐怕,不止有圣人,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由于情况紧急,秦风来不及多想,眼下救谢云儿才是当务之急。 秦风第一时间并非进宫,而是去后院找到景千影:“四姐,你现在马上调集京都所有天机营卫士,立刻出城去救谢云儿。对了,先出城去找锦衣卫信使,这京都附近也有锦衣卫活动,只要谢云儿出了城,锦衣卫多少能知道点风声。” 景千影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如此紧张,也没有多问,当即提剑而去。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追了几步,大喊道:“四姐,那些禁军,押走谢云儿,不合规矩,事后必定被严惩。想必那些禁军已成死士,抱着必死信念为幕后黑手办事。你们一定要小心,做好恶战准备。” 随后,秦风将谢府目睹了经过的仆人,尽数叫到府内,仔细询问。 得知今日之事,乃是由六皇子引发,便明白,这里面肯定也有贵妃的推波助澜。由于大皇子殇,以及六皇子母妃去世,贵妃和六皇子便来往甚密。朝中早有传闻,贵妃曾打算扶持六皇子,奈何六皇子好色招摇,没有半点上进之心,此事才作罢。 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却依旧非常紧密。 就在这节骨眼上,张修业来了。 “秦风,圣人召你入宫。” 看着张修业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秦风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进宫面圣,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20章 暗潮 根据秦风与梁帝斗智斗勇总结的经验判断,进宫也是有讲究的,主要看梁帝在哪召见。若是在朝会大殿上,则是奖大于罚。若是在御书房单独召见,那就要悠着点了,梁帝十有八九是要下手整人了。 不出秦风所料,自打进入御书房,梁帝便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批阅奏章,视秦风如空气。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时间,梁帝这才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接过张修业递来的莲子羹喝了两口,然后低头继续批阅奏章。 在这期间,秦风倒是提醒过两声,却全都被梁帝无视。 直到入夜二更天,废寝忘食,勤于朝政的梁帝,才终于将批阅好的奏章,推到一旁,使劲打了个哈欠,冲秦风挥了挥手:“今儿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待明日朕再与你讨论北境诸事,退下吧。”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肯定是要问清楚,梁帝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叫来御书房罚站了半天,然后一挥手就给打发了?玩呐! 但今时不同往日,秦风也不啰嗦,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御书房。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张修业拦住了。 张修业这老阉人,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秦十户,你也看见了,圣人勤于政事,公务缠身,一忙起来,便是废寝忘食,这不连晚膳都没用。算着日子,圣人也有三个月没有回后宫了,做圣人难,作个明君更难。你可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自己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当众挑圣人的不是,这老阉党,分明是在下套。 秦风根本不上钩,朝着御书房拱了下手:“有此明君,乃大梁之幸甚。” 张修业笑着点了点头:“对了,有件事圣人忘了问,老奴便多个嘴,免得圣人事后想起来,劳烦秦十户又跑一趟。这眼看着天气转凉,临近秋收,以往年习惯来看,每逢这个节骨眼上,北狄方面必有大动作。今年会如何?秦十户怎么看?” 张修业乃是阉党,无权过问朝政,既然这么问起来,必然是梁帝授意。 六皇子和谢云儿的事,以及秦风在北境剿灭黄诚叛党,击退桑干军等要事,梁帝却只字不提。 就是要毫不掩饰的刻意打压秦风,至于起因,自然是秦风今时今日的威望,已经到了令梁帝忌惮无比的程度了。 太保党要除,国战要打,但秦风的势力也要削弱。说白了,这朝中向来没有所谓的君臣情分,谁势大,梁帝就要办谁,绝无特例。 此时,张修业提及秋收和北狄战事,已经是罢黜秦风兵权的铺垫了。 秦风心里很清楚,梁帝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高明,虚权大于实权,可镇住各地豪族,但小命却捏在梁帝手中,随时都可以将秦风这个工具人除掉。绝不想让秦风变成第二个林太保,免得事后无法掌控。 秦风太了解梁帝的办事风格了,因此面对张修业这番话,显得无比轻松。 “桑干军钉在前线,毫无退意,最关键的一点,北狄名将陈斯,已经奔赴前线。不出意外,秋收之际,将爆发一场大战。此战,极有可能关乎国运。” 闻言,张修业眼睛一眯:“秦十户如此肯定?”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斩钉截铁:“北狄战略核心从未发生过改变,其目的是撕碎大梁边陲,只要边境防线崩溃,北狄即可长驱直入,逐步蚕食大梁疆土。一旦错过秋收战机,天气转冷,北狄方面粮草供应出现麻烦,至少四到六个月内,北狄都将无力再进犯大梁。” “而这段时间,足够上北溪县成为不可动摇的前线堡垒。” 张修业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冲秦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经秦十户此言,老奴茅塞顿开,时候不早了,请吧。” 目送秦风离开,张修业转身回到御书房,刚进门,便发现梁帝已经离开书案,站在窗边,望着秦风的背影。 张修业正要开口,梁帝已经挥手打断:“朕都听见了。” “半个月后,秋收就要陆续开始,战火将起,这个节骨眼上,一动不如一静。” 尽管梁帝对于北境战事了解极深,但再深,也不如秦风深,毕竟秦风数次奔赴北境,实地作战,纵观整个朝堂,也没有谁敢说比秦风更了解战局走向。 既然秦风说,秋后将爆发大战,那就十有八九。 大战在即,不便对秦风下手。 梁帝长叹了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传朕命令,责令六皇子近日不许再出宫,至于谢家一事,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 秦风离开禁宫,第一时间返回秦府,将所有人全部叫到面前,包括父亲秦天虎。 见秦风自禁宫回来,便神情严肃,秦天虎不由一阵奇怪。 “风儿,圣人召你入宫,必是褒奖你平叛有功,你怎愁眉不展?” 褒奖有功?! 秦风不由苦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包括秦天虎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愣,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秦天虎沉声追问。 柳红颜也有些紧张:“本是大喜的日子,怎会突然出岔子?风儿,你莫不是又顶撞圣人了?” 顶撞?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风要多乖就有多乖,否则哪还有回家的机会? “父亲,二姐,今日城中百姓涌上街道,迎接我返京一事,已经令圣人大为恼火。纵使我没有半点贼心,但功高盖主的罪名,却已经坐实了。若不是临近秋收,北境将掀起战火,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进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藏杀机。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秦风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 当即一咬牙:“二姐,你马上收拾东西,带上府中所有心腹仆人,立刻乔装出城。我在城外安排锦衣卫,护送你们前往北溪县,这京都已经不能呆了!圣人的杀心一旦起来,想要再熄灭,难如登天。” 第421章 连夜搬家 抛出这个重磅消息,本以为会引起激烈反应。 但结果却出乎秦风预料。 柳红颜突然平静下来,缓缓吐了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声望与势力越强,你立得功就越扎眼,令圣人所不能容。我秦家虽终于圣人,奈何圣人猜忌,如今唯一办法,也只能依风儿所言,即可离开京都。如此,才能继续维持与圣人的关系。” 连柳红颜都这么说了,秦天虎眼神中的复杂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风儿,你是如何计划的?” 若是搁在平时,秦天虎必定暴跳如雷,因为秦风此举,无异于背叛圣人。 但在这种家族危亡的时刻,秦天虎却破天荒的冷静下来,并且全力支持。 这一点,令秦风分外感动,当即和盘托出:“就是一个字,跑!” “除我和父亲大人之外,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迁入北溪县,只有这样,圣人才会投鼠忌器。” 此法,与林太保一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林家的核心利益,全部在江南地区,只有林太保和贵妃在京都,纵使圣人心中再不满,也只能隐忍不发。毕竟对太保和贵妃下手,除了引发江南豪族的反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三人行必有我师,秦风正是从林太保处,学的此保命之法。一直以来,大力经营北溪县,也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 当天晚上,整个秦家都动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收拾金银细软和账本等重要物件,凡是愿意一起前往北溪县的家仆,全部乔装打扮,不愿离京的,给予盘缠,就地遣散。 三更天将尽,柳红颜和小香香等人,便化妆成普通百姓,朝着城门而去。 尽管在这期间,三番两次被城巡司的人发现,但只要不是禁军,便是有惊无险。 出了城门,柳红颜等人先前往天机营,做最后休整,然后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车队,便以‘商队’的名义,离开天机营。而且秦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明王也一并带上。 与此同时,秦风连下了两道命令。 其一,锦衣卫信使立刻前往江南,将沈青辞和宁虎等骨干,一并调回北溪县。 毕竟此番大动作,必引发连锁反应,一旦江南方面德信,林家必会借机反扑。 至于秦氏商号方面,暂时封存,带北溪县方面稳定下来,再开号也不迟。虽说此举,会严重影响秦风的商业布局,但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其二,前去营救谢云儿的景千影和一众天机营卫士,事成之后,将谢云儿送回京都,而景千影和天机营卫士,则直接奔赴北溪县。 毕竟谢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加上宁国公的特殊地位,现在还不是跑路的时候。 秦风几乎一夜未合眼。 拂晓之际,景千影终于回来了,身上染满了血,眼神尽是疲惫。 秦风连忙迎上去:“四姐,你怎么样?” 景千影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谢云儿也安然无恙,就是受到了些惊吓,至于天机营卫士……死了四个。” 闻言,秦风顿时眉头紧锁,四个……天机营卫士,每一个都是秦风的弟兄,哪怕是死一个,秦风都无比心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禁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正面硬碰硬,没有任何人敢说可以全身而退。 “可曾逼问出幕后指使?” 景千影再次摇头:“没用,这些禁军皆是死士,要么战死,要么服毒自尽,未能抓住一个活口。但我感觉,禁军并非真的想杀谢云儿,而是故意引诱我们前去营救。” 秦风长叹了口气:“果然,圣人将计就计,以此逼我露出马脚,只要强行就走谢云儿,杀了禁军,我就百口莫辩。圣人若是高兴了,就可以将此事暂时按下,若不高兴,就能以此为借口,要我的命。” “四姐,眼看就要天亮了,你赶紧带着剩下的天机营卫士,迁往北溪县。” 景千影眼神尽是担忧:“我们都走了,你和父亲怎么办?” 如此险峻的局势下,秦风却咧嘴一笑:“你们都走了,我和父亲就安全了。这么说吧,你们若是都在京都,我死了,圣人可以接手我所有的心血,继续对林太保施压。若只剩下我一人在京都,圣人就不敢让我死。” 尽管景千影心里依旧担忧,但考虑到秦风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做出这种决定,必有深意。 景千影也就不再迟疑,与秦天虎告别之后,便率领京都仅剩的天机营卫士,奔赴北溪县。 如此,算是与梁帝正式摊牌了。 秦风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转身回到后院,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起来。 梁帝也是忙了一夜,天将亮才睡下,连例行早朝,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便匆匆结束。 等张修业将梁帝唤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宫女太监为梁帝更衣之际,梁帝随口问了一句:“谢云儿如何了?” 张修业候在旁边,低头回应:“谢云儿已经回府,将谢云儿押出城门的禁军,已经尽数殒命。” 郁郁寡欢了数日的梁帝,终于露出笑意:“这个秦风,可真是一点都没让朕失望。这小子最重感情,未过门的夫人,被押走,纵使是禁军,自然也要大打出手。传朕命令,秦风杀害禁军,罪不容诛,但念在其北境立下奇功,故而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不过……这秦风越发张狂,理应小惩大诫,派禁军前去接管天机营。” 张修业大喜,他早就盼着对秦风下手了,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自然是乐见其成。 就在张修业准备传令之际,黑尉却突然出现在梁帝身后,也顾不上避讳张修业,匆匆禀报:“圣人,大事不好!” “秦风……跑了!” 梁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然转身看向黑尉,一字一顿:“跑?没有朕的授意,秦风能跑到哪去?” 黑尉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秦风和秦天虎还在京都,但……” 第422章 力挽狂澜 感受到梁帝的冷厉眼神,黑尉不敢再遮遮掩掩。 “昨夜,一夜光景……凡是在京都城门和天机营附近活动的黑尉,全部被杀光。秦家人,乔装离城,虽被城巡司发现,但城巡司不明内因,自然不会横加阻拦。随后秦家人,进入天机营,将天机营所有图谱账本文献,全部带走。不止如此,就连仅存的天机营卫士,都被一并调走。” “如今,秦府乃至天机营,只剩下两个空壳子了。” 梁帝半天没吭声,整个寝宫,死一般寂静。 莫说侍奉在旁边的宫女太监,就连张修业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才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嗓音没有愤怒,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风啊秦风,朕终究是小瞧了你这厮的胆量,朕这边稍有动作,你便破釜沉舟?” 梁帝早就知道,对付秦风这厮,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是死手。 只是迫于北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留秦风一口气,反倒这一口气引来了祸端。 梁帝沉声问道:“可曾派了追兵?” 黑尉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凡是从京都派出去的传令兵,被截杀了十三人,属下得知此事,亲自带人前往驻城军大营调兵,八百轻骑已经追击而去。可是……刚追到辅运县,就被明王家仆拦住了去路,随爆发激战,尽管拦路者被杀绝,但却耽误了追击的最好时机。” 得知明王也被带往北溪县,梁帝脸上已经表情尽失,仿佛积累了十几年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梁帝晃了两下,颓然坐在榻上,却依旧不死心:“你且告诉朕,到底还能不能把人截回来。” 黑尉压着头,嗓音低微:“派大军堵截不现实,派小股轻骑,恐怕还未追上车队,就被杀光了,毕竟那景千影和天机营卫士一路护送。” “秦风早就在谋划此事,自他初次前往北溪县,非但没有把秦程氏和李潇兰带回来,反倒绝口不提此事。随后又以抵御北狄为由,三番两次往北溪县派人,而且派的皆是心腹。近期,更是以打理秦氏商号为由,将沈青辞和丫鬟疏风,派往江南。” “恐怕用不了几天,沈青辞就会得到消息,丢下商号,迁往北溪县。” “只要秦风动了逃跑的念头,就几乎不可能拦住他。” 梁帝曾一而再的提醒自己,对付秦风,决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看着秦风的威望,水涨船高,梁帝实在是坐不住。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将秦风的全部家当逼走,谁也怪不得,只能怪梁帝自己。 梁帝一直想把秦风培养成太尉高明,却生生把秦风逼成了林太保。 一旁的张修业,沉声道:“秦风此举,与反叛何异?请圣人下令,将秦风与秦天虎捉拿下狱!” 梁帝本想呵斥,却是在是没有力气了,只是挥了挥手:“对秦家父子下手,是逼着北溪县反吗?那北溪县兵民对秦风之忠诚,连朕都甚是羡慕。北溪县更是关乎国运,现在动谁也不能动秦家父子。” “朕这些年,与江南豪族和林太保等人,斗智斗勇,实在是没有多余心力,再对付一个秦风了。” “那小儿,年纪轻,却比朝中的老狐狸,更难对付。” 张修业哪里料到,只经历了一夜,局势就已大变。 “圣人,那接管天机营一事?” 天机营也好,秦家也罢,只剩下空壳子了,还有什么用? 梁帝深吸了口气,眼神尽是无奈:“传朕命令,今日朝会,召秦风入宫,商讨北境平叛一事。昭告天下,秦风出使北境,立下奇功,赐千户,赏白银万两。另外……让六皇子去谢府登门认错。” 张修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风犯下如此死罪,非但不罚,反倒重赏?简直匪夷所思! 只是见梁帝神情疲惫,再多嘴,恐引起震怒。 直到离开寝宫,张修业才拦住黑尉,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圣人此举,究竟何意?怎能如此纵容秦风?” 黑尉虽然对李湛没什么情分,但却觉得,这张修业简直榆木脑袋,与那李湛万万不能相比。 “你便把秦家父子,理解成林太保和贵妃,即可。” 见黑尉一脸不耐烦,张修业却还是伸手拦住:“那秦风杀害禁军,截杀黑尉和传令兵,就这么算了?” 黑尉冷哼一声:“不然呢?!” 相较前殿,此时后宫也好不到哪去,阴云密布。 长公主和贵妃这两个死对头,很罕见的坐在西花厅。 贵妃眼神透着凌厉,字里行间透着落井下石:“防来防去,到头来,还不是被秦风给跑了?呵呵,恐怕谁也没料到,这小子动作如此之快,前脚刚离开宫门,后脚就把全家人送出了京都。”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人呐,岁数大了确实能沉得住气,可惜,关键时刻,往往是年轻人的冲动,才能力挽狂澜。” “一夜之间,天机营和秦府都被搬空了,这等干脆利落,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长公主脸色甚是难看,当初梁帝培养秦风,是为了对付林太保,哪曾想,现在要对付两个林太保了。 面对阴阳怪气的贵妃,长公主只好冷着脸回应:“那秦风小题大做,圣人要奖赏他,他却以为大难临头,真真可笑。” 贵妃脸上透着笑意,根本没把长公主这套‘话术’放在心上。 内情如何,大家心里都如明镜,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 人家都跑了,现在当然只能挑好听的说。 贵妃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云淡风轻道:“如今,大梁只有一个天机营,便是北溪县。用不了多久,北溪县就会成为令所有人头疼的堡垒。不知对我大梁而言,是福是祸?” 长公主不理会贵妃的嘲讽,瞥了祁阳郡主一眼:“昨日六皇子羞辱谢云儿,你既然在场,为何不拦着点?” “你若将六皇子劝退,哪还有今日之事?” “祁阳,我对你很失望!” 第423章 决战将近 禁宫,朝会大典之上,文武群臣齐聚。 关于近日京都之变化,大家皆有耳闻,自然明白,这朝堂之上已然变天。 搁在往日,需圣人召见,秦风方可入宫觐见。 但今日,秦风却与文武大臣一同上朝,而且还是站在秦天虎身旁,虽是只有小小十户爵位,但身份地位,却已然与尚书平级。 张修业手捧圣旨,高声宣布:“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秦风北境平定叛乱,剿灭平南县叛党,诛杀贼首黄诚,戎守边疆,痛击北狄大军,扬我国威,立下奇功。赐秦风侯爵千户,赏白银万两,以示犒劳,往天下有识之士,皆如秦风为我大梁建功立业。” “秦天虎育子有方,赏黄金千两,布帛百匹。” 此番大肆奖赏,也算是众望所归,情理之中。但大殿中的气氛,却透着严肃,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圣人此番奖赏,并非是真心赏赐,而是无奈安抚之举。 至于昨日截杀黑尉和传令兵,秦氏举家迁往北溪县,甚至连六皇子与谢家的恩怨,皆是只字不提。 梁帝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秦风的态度大为改观:“大梁能有秦千户这等贤臣良将,实乃万民之福,朕心甚慰。本该举行宴席,为秦千户庆功,奈何秋收已近,北狄大军蠢蠢欲动,应当以国事为重。” “不知秦千户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见解?” 一时间,大殿所有视线,全部汇聚于秦风身上,就连林太保也是侧目观瞧。 满朝文武心里都很清楚,这场国战的权力,已经被秦家父子牢牢把持在手中,便是连梁帝也多少缺乏话语权。 纵使秦家父子权力甚大,已经触及梁帝逆鳞,可又能如何?朝中有主战派和桃林党的策应,朝外又有北溪县掩护,如今朝内朝外,已经无人能动秦家父子分毫。 至少明面如此。 尽管今时今日的形势,并非秦风本意,但既然被逼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只能激流勇进,毕竟眼下的秦家,根本就没有后退这个选项,否则必定粉身碎骨! 反正也看开了,面对梁帝的询问,秦风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两国对峙至今,不仅我大梁劳民伤财,国库空虚,想必北狄国力也是捉襟见肘,料想北狄已经没有继续周旋下去的气力了,绝不会放弃此次秋收战机,必定孤注一掷。” “所谓战法,无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调遣大军,全线出击,以抢夺粮食,以战养战为主。” “其二,自然是集结优势兵力,全力进攻北溪县,拔除门牙重镇,于一点突破大梁边境防线。” “前者乃是为了长期军事对峙做打算,后者则是谋求变数,进而侵吞大梁江山。根据形势判断,北狄极有可能采取后者。原因也不难猜想,毕竟长期对峙,我大梁边境重镇将越发完善,天时地利皆不在北狄一边。” 面对秦风有理有据的分析,朝中大臣皆是点头附和。 虽说梁帝现在已经对秦风恨之入骨,但不可否认,这厮在军事方面,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 梁帝若有所思,又问道:“若全力准备与北狄决战,北狄突然改变战术,该当如何应付?”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他变任他变!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任何阴谋都毫无意义,只有两军摊开军力,排兵布阵,当面锣对面鼓以军事力量压倒对方,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尽管北溪县战事不断,看似局势相当严峻,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两国已经很久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了,一直都是在前线对峙着,等秋收之后入冬,大梁可依托城池重镇防守,北狄方面将受到严寒的考验,继续拖下去,只会把北狄慢慢拖死。故而,北狄必定谋求速战和决战。 秦风当即大声道:“臣以为,接下来只需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筹备与北狄决战即可。如此就必须要动用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力量。” 这也正是梁帝犯愁之事,毕竟这三方军力,已经拿捏不住。 但是回想起,秦风借调车骑大军,痛击桑干军一事,梁帝马上明白,秦风这是在暗中索要兵权。 如今秦风势大,梁帝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不给兵权,谁又能震慑北境三军? 或许长期来看,秦风会影响梁帝的皇权稳固,但北境战事,才是急症,稍有不慎,便是要命的浩劫。 两害相权取其轻。 梁帝缓缓吐了口气,不得不妥协:“既如此,朕就许你北境督战特使,许你调动三军之权。”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就连太保党也一声不吭。 毕竟林太保心里也很清楚,国战之事,木已成舟,谁也不可能撼动秦家父子的地位,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毫无意义的口水仗罢了。 这督战特使一封,北境军事由秦风一把抓,而京都兵力调动,军事筹备等方面,又有秦天虎这个督战大臣掌控。 现在,整个大梁都要看秦家父子脸色行事了。 而且,督战特使这个头衔,无异于给了秦风扩军之权。 那北溪县守军,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千人,现在秦风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军,恐怕用不了几日,北溪县的兵力,光是在人数上,就已经可以和北境三军平起平坐了。 林太保不由摇头苦笑。 别人举家逃出京都,基本等同于强弩之末了。 而秦家出逃,却是力挽狂澜,令秦家父子的地位,再升一个台阶。 纵使林太保这等朝中老臣,也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慨秦风的手段。 这场朝会,皆大欢喜,完美落幕。 但各方心中之苦闷,也只有自己能体会。 就连秦天虎,心情也分外压抑,他本是忠臣,却硬生生变成了权臣…… 秦风却心情大好,满脸得意。 抱着肩膀,吊儿郎当道:“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便看开些。想要忠于圣人,为大梁建功立业,前提是先保住咱们自己的命,您说呢?” 第424章 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打! 纵使现在,已经成为梁帝的心腹大患,秦风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奸臣或是弄臣。 他的一切动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更好的发展大梁,以及……更好的赚小钱钱。 离开宫门,秦风和秦天虎就分道扬镳,准备去一趟谢府。 此时,谢府大堂,气氛相当诡异。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谢云儿,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此时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偏座。而匆匆赶回来的谢弼,则满脸怒气,尤其是看着面前的六皇子,便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六皇子嬉皮笑脸,冲谢弼行了一礼:“宁国公,昨日有些误会,虽说误会已经解开,但本宫误闯谢府后宅,冲撞了谢家千金,即便是说破大天,也是本宫的错。今日特地前来向宁国公赔礼道歉。” 说着话,六皇子极为敷衍的拱了下手,哪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六皇子心里一阵鄙夷,自己身为堂堂皇子,能够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了谢家面子。 谢弼纵使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站在面前的,不仅是皇子,还是圣人许下特权的皇子。 就算闹到大理寺,宗正寺,恐怕也不会有人受理此案,就算受理,也只是和稀泥罢了。 况且,昨日谢云儿确实打了六皇子,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 谢弼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殿下请吧。” 见谢弼下了逐客令,六皇子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到院门,还没伸手开门,院门就自动打开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秦风,六皇子愣了一下。 秦风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会在这遇到六皇子,片刻惊讶过后,便是惊喜。 还没等六皇子反应过来,秦风已经兴奋无比的大笑起来。 这想笑声,令六皇子浑身不自在,当即呵斥:“你……你笑什么?” “还不把路让开,我要回宫了!” 回宫?回个毛! 秦风迈步进府,顺手就将大门反锁了,笑眯眯地打量着六皇子。 “就是你,调戏我未婚妻?!” 此言一出,六皇子意识到不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毕竟秦风今时不同往日,连圣人都要忌他三分,否则也不会勒令自己来谢府道歉。 这整个京都,六皇子谁也不怵,唯独对眼前的秦风,甚为忌惮。 谁不知道,这厮向来胆大包天,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同时,这一声“未婚妻”,也叫进了谢云儿的心坎里。 就在刚才,谢云儿心中还尽是苦闷,她才不怕惹上麻烦,就算禁军的刀都架在她脖子上了,她也没有半点畏惧。 只是…… 从自己出事后,秦风别说前来查看,甚至没有差人说半句安慰的话。 谢云儿甚至一度绝望,认为自己在秦风心中,简直一文不值。 但此时,听到秦风这声“未婚妻”,谢云儿心中的怨念,瞬间一扫而空,那张微微发白的小脸,也如回春一般,红润起来。 谢弼也是暗暗欣喜! 他正愁,拿六皇子没办法,此时秦风来了,必定要为谢家,狠狠讨回这口恶气。 秦风背着手,绕着六皇子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还当传说中的六皇子,三头六臂,神勇无双,没想到,这么弱鸡。” 说着话,秦风伸手一拍六皇子略微有些颤抖的大腿。 也没使劲儿,却把六皇子惊得踉跄了两步。 看着六皇子紧张的模样,秦风更是好笑:“就这点胆量,你也敢来调戏我未婚妻?我能问问你,是谁给你的勇气吗?” 六皇子深吸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咬牙道:“秦风,我乃堂堂皇子,休得造次!” “你若敢碰我一根汗毛,圣人必诛你九族!” 面对六皇子的威胁,秦风反倒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看来你这厮是得意惯了,身为皇子,居然敢单枪匹马出来闲逛,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你真以为在京都,你就能横着走?” 六皇子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死到临头? 六皇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个词来威胁自己。 可是看着面前一脸坏笑的秦风,六皇子又阵阵心虚,甚至暗暗懊恼,今儿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就遇上秦风这个愣头青了。 六皇子一边后退,一边转身向谢弼求救:“宁国公,你……你赶紧拦住秦风!若本宫在你谢府出了岔子,你一家老小都难辞其咎。” 谢弼端起茶杯,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殿下莫慌,等秦风对你出手,老臣自然会出手阻止,护你周全。” 一听这话,六皇子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六皇子算是看出来了,谢弼和秦风这对翁婿,这是要联手对付自己。 情急之下,六皇子只能发狠,希望能把秦风吓退:“秦风,你若敢碰我分毫,我便……” 还没等六皇子把话说完,秦风已经一拳怼了上去。 正好凿在六皇子鼻梁上,瞬间鼻血飞溅。 “啊!” 六皇子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着。 自幼锦衣玉食的六皇子,别说受伤,就连磕磕碰碰的都不曾有,如今被秦风一拳打断鼻梁,只觉得痛苦无比,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一时间,整个谢府都回荡着六皇子的惨叫声。 这一幕,把谢弼都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谢弼本以为,秦风只是吓唬吓唬六皇子,让他以后长记性,哪里料到秦风真敢动手。 “秦风,你……你快住手!” 谢弼连忙起身,脸色尽是震惊:“他若是告到宗正寺,这麻烦就大了。” 看着快步走来的谢弼,秦风却不以为然,冷哼道:“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我就是小人得势,我就是仗着国战当前,有恃无恐,怎么样!我就不信,圣人会为了这个无耻胚子,不惜舍弃整个大梁江山。” “敢碰我的女人,天王老子来了,小爷也照打不误!” 第425章 痛打皇子 谢弼的脚步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 这番话,何止大胆?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听在耳朵里,怎么如此舒坦? 谢云儿更是目瞪口呆,自从她许给秦风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秦风说出“我的女人”这几个字。 这一瞬间,只感觉身上仿佛蔓延无数电流,酥酥麻麻的几乎瘫倒。 为了自己,连皇子都敢打。 被秦风如此不计代价的保护着,谢云儿只觉得之前受的委屈,都值了。 也不知道是苦尽甘来的激动,还是幸福,谢云儿眼眶阵阵泛红,竟不由开始掉起金豆子。 秦风揪着六皇子衣领,直接从地上拖起来。 一脸凶神恶煞:“六殿下,你的丰功伟绩,我可是早有耳闻。” “仗着圣人许给你的特权,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事,几乎干绝了。你那宫中的侍女,全都是你从民间抢来的吧?现在居然欺负到我秦风头上了,我今儿不把你收拾利索了,我跟你姓。” 话音落,秦风一拳怼在六皇子肚子上。 六皇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扰起来,哇的一声,将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秦风一脸嫌弃,将六皇子往旁边一扔,没好气道:“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过如此嘛,挨了揍也是如此狼狈。” 就在这时…… 府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队身穿盆领铠,手持障刀的禁军,出现在府门外。 见状,六皇子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哇哇大叫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本宫。” “将这秦风,还有谢家人,全都给本宫杀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禁军,谢弼心里咯噔一声。 正欲上前解释,却发现禁军首领,表情有些奇怪。 看着皇子挨打,本该直接冲进来护驾才是,可是……这几十个禁军,竟然全都僵在府门外。 这一幕,六皇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懊恼道:“你们都聋了不成?!” 禁军首领硬着头皮走进府门,冲六皇子一抱拳:“请殿下赎罪,属下今日前来,乃是领了圣命,殿下的遭遇,应当去宗正寺伸冤。” 在六皇子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禁军首领居然单膝跪地,冲秦风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钟启,奉圣命,前来保护秦千户周全。” 此言一出,别说六皇子,连谢家父女也是一脸错愕。 这禁军,非但不保护皇子安危,居然还向秦风表忠? 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秦风也有些意外,一手拎着六皇子肩膀,疑惑道:“这是什么操作?” 钟启不敢去看满脸鼻血的六皇子,只是沉声回应:“如今天机营卫士,皆调往北溪县,秦千户身边缺乏护卫,圣人派我等前来补缺。”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 之前,自己对圣人毕恭毕敬,恨不得连心窝子都掏出来,结果却被圣人各种猜忌,各种打压。 如今,直接撕破脸皮摊牌,圣人反倒一反常态,那叫一个“亲密”。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大战当前,不容任何闪失,梁帝自然能分清楚轻重缓急。 秦风将五十名禁军,照单全收。 然后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六皇子:“你刚才说什么?杀了我?” 六皇子心中最后一丝愤怒,也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畏惧与惶恐。 看着禁军站在秦风身后,六皇子彻底绝望,哆哆嗦嗦道:“秦……秦千户,求您高抬贵手。” 秦风手上一推,六皇子便瘫软倒地:“好说!该怎么做,用我教你?” 六皇子缓缓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谢云儿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谢小姐,之前是本宫龌龊,不是东西,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跟本宫一般见识。” 看着六皇子狼狈不堪,畏首畏尾的模样,谢云儿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惶恐。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皇子。 她可没有秦风那种魄力,可以无视皇族权威。 谢云儿偷偷看了秦风一眼,见秦风依旧一脸不爽,便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说错了,秦风还真敢把六皇子打的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谢云儿脸颊红扑扑的,故作镇定哼了一声:“还不快滚!” 六皇子如蒙大赦,偷偷看了秦风一眼,确定秦风已经放过自己了,这才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谢府。 目睹了这一幕的禁军,无不擦拭着额头冷汗。 普天之下,旷古绝今,只有秦风一人,敢殴打当朝皇子! 而且还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 钟启小声提醒:“秦千户,此事非同小可,您万万不可再为之。” 秦风却轻哼一声:“怕什么?他敢再来嘚瑟,我还揍他!” 这话差点没把钟启吓死,一旁的禁军,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着禁军这幅怂相,秦风不由沉声呵斥:“既然圣人派你们给我当护卫,我就是你们的主子,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谁敢阳奉阴违,在我面前当双面间谍,咱们走着瞧!” 面对秦风的威胁,众禁军低头不语。 如今的秦风,连皇子都敢打,钟启等禁军,可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狠人。 谢弼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尽管在京中,谢家地位很高,但就算再高,面对皇子,也要避其锋芒,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何时像今日这般威风? 只是威风之余,谢弼又有些后怕。 似乎是看出了谢弼眼神中的担忧,秦风大手一挥,云淡风轻道:“岳父放心,待北溪县方面安排好了,便送您去北溪县小住些时日。” 所谓的小住,说白了就是搬家。 有了秦风这话垫底,谢弼顿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位未来女婿,越看越喜欢。 秦风当即一拱手:“小婿想和云儿说几句悄悄话,不知方便吗?” 都到这个份上了,哪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谢弼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秦风让禁军在前院等着,一把抓住谢云儿的手腕,朝着后院走去。 谢云儿身体剧烈颤抖着,心跳加速,却并没有丝毫拒绝…… 第426章 嫁我可好? 后院的侍奉丫鬟,很识相地离开了,偌大后院只剩下秦风和谢云儿两人。 尽管有媒妁之言,尽管在此之前,谢云儿与秦风早已经熟络,但像今天这种孤男寡女相处,还是头一遭。 谢云儿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尤其是回想起刚才,秦风为了自己,不惜殴打当朝皇子,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这一刻的谢云儿,哪还有往日的任性嚣张,紧张得像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一般。 谢云儿悄悄打量了秦风一眼,却发现秦风一双贼眼,正不断往身后的闺房偷瞄。 一时间,谢云儿更是羞怯,连忙轻咳了一声,秦风这才稍稍收敛。 秦风咧嘴一笑,掩饰心中的尴尬,就这么近在咫尺地注视着谢云儿:“云儿,你受委屈了。” “尽管秦家已经举家迁往北溪县,但只要我还在京都,就不必担心你谢家安危!” 这次谢云儿险象环生,说到底都是为秦家背黑锅,秦风心中尽是愧疚。而且从景千影口中得知,谢云儿被禁军带出城门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凭禁军如何威胁,都是拒不配合。很显然,谢云儿早已经将自己当成秦家的人,哪怕还没有过门。 秦风暗暗发誓,一定会报答谢云儿。 而这一地步,自然是弥补之前的亏欠。 秦风一把攥住谢云儿的小手,这个举动,吓得谢云儿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 尽管秦风是个文人,就算被李郎和景千影特训过,依旧是个弱鸡,只要谢云儿愿意,两招之内就能让秦风跪下来叫姐姐。 但就是这样一双文人的手,却是那样的炙热和有力,令谢云儿紧张至极。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云儿的嗓音极小,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看着昔日那只母老虎,如今变得如此乖巧,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欢喜,当即表态:“等国战结束,嫁给我可否?” 此言一出,谢云儿的身体再次抖动了一下。 尽管秦家和谢家早已经联姻,但一直以来,这门亲事,对于谢云儿来说,是那么的遥远,甚至有些不真实。 而如今,听到秦风亲口这么说,谢云儿突然感觉,这门婚事变得触手可及,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谢云儿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脸颊阵阵发烫,鼓起勇气瞥了秦风一眼,却又马上把头低下,小声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早就订婚了吗?” “眼下只不过是差个仪式罢了,再说了,现在北溪县财政吃紧,又要集结力量面对北狄大军,与其铺张浪费,大操大办,倒不如省点钱,把力气用在战事上。” 听到这话,秦风顿觉不可思议。 以前怎么没觉得谢云儿如此懂事? 秦风暗暗懊恼,在此之前,自己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秦风抓着谢云儿的手,不禁往里收了收,看着谢云儿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当即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什么都能省,唯独仪式不能省,你既然是我秦家的少夫人,自然是要将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门!” 谢云儿薄唇轻咬,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听你的。” 想不到! 真是想不到! 这个令秦风无比忌惮的母老虎,私下里居然还有这样乖巧的一面! 秦风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用余光瞥了一眼闺房,嗓音压得极低,小声道:“既然什么都听我的,那我提一个意见。” “你也知道,现在秦家就剩个空壳子了,只剩下我和父亲大人,我们父子俩,整日在家里大眼对小眼,着实乏味。” “要不然,从今天开始,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刚才还害羞带怯的谢云儿,一听这话,小脸瞬间垮了下去,猛然缩回手,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啐道:“你这无耻登徒子,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 谢云儿一把揪住秦风的肩膀,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秦家不要脸,我谢家还要脸面呢!” “你给我滚蛋!” 谢云儿连踢带打,将秦风撵得满院子跑。 秦风心里阵阵骂街,刚才还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什么人啊! 就在秦风和谢云儿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之际,一墙之隔,谢弼背靠着墙,听着院内的嬉笑怒骂,老脸流露出一抹欣慰。 一直以来,在谢弼心里,秦谢两家的联姻,不过是皇权政治下的产物罢了。 说到底,谢云儿只不过是个牺牲品。 谢弼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舍得?生怕以后谢云儿受委屈,但是听到秦风和谢云儿刚才的对话,以及之前在前院,秦风为了维护谢云儿,痛打六皇子的决绝,谢弼终于露出了老父亲深沉的笑意。 至少证明了,谢云儿嫁到秦家,乃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但是在谢弼离开后院,前往前院之际,脸上的笑意却又荡然无存,表情越发严肃,甚至冷厉。 六皇子调戏谢云儿,险些让宝贝闺女被人害死一事,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谢弼眼神中的报复之火,熊熊燃起。 身为宁国公,却被人如同草芥炮灰般对待,岂有此理! 另一边的秦风,虽说没能赖在谢家,但至少留下吃了顿晚饭,等回到秦府,已经是三更天了。 自从秦家举家搬迁以后,京都的巡逻密度明显增加了不少。 估计梁帝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生怕朝中大臣效法,将家眷(人质)迁出京都,玩一手釜底抽薪。 城巡司的卫士,见到秦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回走,也不敢盘问,毕竟身边跟着一大群禁军。 回到秦府,秦风将大门关上。 此时,秦府几乎没有什么仆人了,至于临时仆人,暂时还没时间去雇佣。 偌大的秦府,只剩下秦风和秦天虎这两个光杆司令。 秦风倒是乐得清闲,让禁军站成一排,背着手来回巡视,眼神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奸诈。 第427章 落单之虎 这些人毕竟是梁帝派来的,秦风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轻易信任,筛选一下还是必要的。 秦风故作深沉道:“咱们都是熟人了,也就不必互相介绍了,而且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们其中肯定有探子,甚至是黑尉乔装打扮,混入其中的眼线。”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自己站出来,如何?” 面对秦风突如其来的审查,众禁军都有些措手不及。 为首的钟启,脸色有些尴尬,不答反问:“秦公子,您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忠诚?” 面对钟启的询问,以及一众禁军明显不忿的眼神,秦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顾忌,很爽快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怀疑你们,怎么样?咬我啊!” “禁军也好,黑尉司也罢,就连殿前武士,我也不是没斗过。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没错,现在天机营卫士皆已经调往北溪县,我孤身一人在京都,无人可用。但我还是奉劝各位一句,千万别以为我这是虎落平阳,相反,越是落单的老虎,越凶险。” 秦风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在每一个禁军脸上扫过,然后伸手一指其中一个细皮嫩肉的禁军。 “你,出来。” 禁军当即迈步走出队伍,昂首挺胸,不卑不亢道:“秦公子有何吩咐?” 看着孔武有力的年轻禁军,秦风不由笑眯眯地调侃:“据我所知,禁军的训练强度极高,整日风吹日晒,而且由于常年穿着盆领铠,只有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因此脸色上下分明,上黑下白。” “再看看你,整张脸细皮嫩肉的,保养的真好啊。” 此言一出,年轻禁军眼神明显闪过一抹慌乱。 秦风也不啰嗦:“滚蛋!” 年轻禁军默默攥紧拳头,心里阵阵咒骂,自己伪装的已经够好了,居然被秦风一眼看穿。 这家伙,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的难搞! 既然身份暴露,年轻禁军也不含糊,转身而去。 见秦风如此轻易就揪出一个奸细,剩下的禁军,明显紧张起来。 秦风伸手连指两个中年男人:“黑眼圈这么明显,是不是经常熬夜?” 两个中年禁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点下头:“最近当值夜班。” 哦…… 秦风故意把“哦”的音调拖得极长,然后咧嘴一笑:“可是我怎么觉得,这黑眼圈,像是被晒出来的?该不会是长期佩戴黑尉的面罩,所致吧?” 听到这话,两个中年禁军瞬间破防,对视一眼,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秦风叫住了:“之前在城外,你们黑尉的弟兄,被我的手下干掉那么多,你们就不打算报复?” 两个假禁军真黑尉,当即一阵咬牙,缓缓转身,眼神无比冷厉地注视着秦风。 “秦千户,我黑尉司向来有仇必报!请您谨言慎行。” 一听这话,秦风笑了:“黑尉的身份最是隐秘,你二人的长相已经被我记住了,恐怕回到黑尉司,你们的上峰,也不会再用你们了吧?” 杀人诛心。 这句话,算是戳进了两个黑尉的心坎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其中一个黑尉咬牙质问。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如果我没记错,我秦家人迁出京都的时候,黑尉司派人追杀过吧?” “如果不是我提前将京都周围活动的黑尉杀干净,恐怕死的人,就是我秦家人了吧?” 此言一出,两个黑尉顿感不妙。 可惜,秦风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黑尉司有仇必报不假,不过我秦风也好不到哪去。” 说到这,秦风瞥了一眼钟启:“把这两个黑尉,给我就地杀了,不然我就杀你!” 钟启紧紧攥着刀柄,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之前在谢家的时候,秦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简直就是人畜无害。 谁曾想,一回到秦家,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黑尉司确实截杀过秦家人,可是根本就没有成功。 而秦风,仅仅是因为对方动了伤害秦家的念头,就要杀掉对方。 而且明知道对方,是梁帝心腹黑尉司的人。 这一刻,钟启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多么杀伐果决的心! 只是杀黑尉,终究是有些超出了禁军的承受范围。 秦风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从旁边禁军手中夺过一把刀,笑眯眯地看着钟启:“我数三声,你不杀他们,我就杀你。” “一……” “二……” 秦风根本就没有喊第三声的打算,正准备把刀轮起来,那两个黑尉已经低喝出声。 “不劳动手了!” 黑尉皆是死士,而且身份暴露,就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了。 两个黑尉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佩刀,当场自刎。 噗通。 伴随着两个沉闷声音,黑尉相继倒地。 秦风却点了点头,眼神尽是赞赏:“不愧是黑尉,果然有种!” 秦风撂下障刀,深深地看了钟启一眼:“拒不服从我的命令,那就不配跟在我身边,回去吧。” 秦风不理会钟启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禁军,沉声道:“回去转告圣人,圣人的好意,秦风心领了,至于人身安全,不必太过在意。若非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不会离开京都。” “此乃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有谁敢在京都对我痛下杀手。” 这些禁军皆是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秦风这番话的深意? 秦风不是不怕有人刺杀自己,而是故意提醒梁帝,自己若是死在京都,梁帝难辞其咎,北溪县那边可不会轻易罢休。 钟启深吸了口气,冲秦风一抱拳:“秦公子,您保重。” 说完,便带着一众禁军转身而去。 秦风心里轻哼一声,语重心长道:“圣人,我秦风可没有半点反叛您的意思,但您对我猜忌这么深,我也只能强硬一些,才能继续为大梁建功立业。” “贤臣良将,从不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朝堂!” 第428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江南地区,秋收相较于北境,早了半个月。 作为大梁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此时整个江南一片欣欣向荣,所有百姓,皆是投身于田地间,脸上洋溢着充实的微笑。 毕竟对于当地百姓而言,无论粮食的卖价如何,至少当地粮商,从他们手中收购的粮价,始终一成不变。 塘栖城内,林家几乎倾巢而出,开始进行大规模购粮活动。 林家老管家,亲自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粮队出发,在经过秦氏商号时,发现商号大门紧闭,早已经没有往日的红火景象。 老管家不由一阵冷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如今秦家,已经举家迁往北溪县,塘栖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将来恐怕再也无力插手江南。失去塘栖商铺的接应,秦家粮号想要南下,已然难如登天。就算真来了,也已经错过了最佳购粮时间。” 老管家心情大好,光是林家名下的田地,就有十几万亩,光是每年收租,就足够让林家成为江南最大的粮商。再加上每年林家商队,都要四处出击,尽可能多的收购粮食。可以说,整个大梁的南方粮食命脉,都牢牢掌握在林家手里。 林家高兴了,便向国库供应粮食,林家若是不高兴了,哼哼,天王老子也得饿着。 只要林家仍旧是江南豪族,林太保和贵妃的位子,就稳得不能再稳! 就在老管家得意之际,却见一个仆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管家,大事不好!一支兵马,正在浩浩荡荡向塘栖而来。” 老管家轻哼一声:“慌什么?莫不是江南总兵在演兵?” “江南总兵,也要看我林家脸色行事,无需放在心上。” 仆人擦了擦额头大喊:“不是总兵人马,瞧着穿着打扮,都是北方来的兵。” “什么?!北方兵马?!”老管家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秦风派宁虎驻扎在塘栖城外,靠着‘征购军粮’的由头,可是没少坑走粮食!就连那昌平县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眼看着秦氏商号关门大吉,宁虎领兵而去,老管家心想,终于可以清静几日了,结果此时突然出现的北境兵马,对于老管家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 “快!快折返,取消今日的购粮计划。” “另外,前去通知总兵大人,派兵前来监督北境兵马,莫要让那些兵马进城!” 就在老管家下令之际,一个粗重嘹亮的声音传来。 “老东西,这塘栖乃是圣人治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老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老管家脸色一白,循声望去,只见本来已经离开的宁虎,竟然再次杀了回来。 而且…… 身边还跟着大队精锐兵马,瞧这架势,足有一两千人。 宁虎坐在马背上,昂着头,高声喝道:“北境战事吃紧,将有大战发生,需广积粮!如今江南秋收,本将军特奉秦千户之命,前来征购军粮。我等来之前,兵部已经向江南总兵下达通知,秦千户乃督战特使,江南总兵岂敢不从?” 论身份地位,江南总兵不亚于车骑或是骠骑将军。 尤其是麾下大军,足有五万多人。 可是,宁虎却一点都不把江南总兵放在眼里,毕竟他是领了兵部和督战特使秦风的命令,前来征兵,合法合理。那江南总兵敢从中作梗,便是耽误战事,自有中原帝党前来敲打他。 宁虎盯着老管家,冷冷一笑:“走吧,去林家谈谈购粮一事。” 老管家目瞪口呆:“征购军粮,应当去县衙与县令,或是本州知府商谈,哪怕是将这任务交给江南总兵皆可。为何要向我林家征购军粮?我林家乃商人立本,做的是正经买卖。征购军粮一事,一不合情,二不合理。” 宁虎眼睛瞪得像牛铃铛一样,根本就不讲理:“少特娘的废话!你们从百姓手里收购的粮食,一斗八到十文,往外卖却是三十文。这江南粮食都被你们这帮奸商垄断了,自然是要找你林家征购军粮!” “秦特使有令,以传统军粮价格,每斗十文,征购五十万石,半个月内发往北境。胆敢从中作梗,延误军粮采办者,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 老管家脸色苍白如纸,失声惊呼:“不可啊!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十文一斗,几乎相当于从百姓手里购粮,根本无利可图。 十斗等于一石,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五十万石,就是六千万斤,几乎相当于整个江南地带,一年的收成了。而且还要半个月内,发往北境,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秦风,分明是故意刁难! 宁虎拧眉瞪眼,根本不给老管家申辩的机会:“你只管嚎叫,半个月后,若没有粮车上路,我便摘你脑袋!” 宁虎撂下狠话,便猛拉缰绳,不理会老管家的哀嚎,转身离开了塘栖城。毕竟外地兵马,不可进城,这是规矩,只能在远离城池的地方驻扎。 至于给林家抛出的这个难题,按照秦风的话说,叫做‘破窗效应’。 先给林家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老奸巨猾的林家肯定会从中斡旋,尽可能减少粮食供应。哪怕只能满足计划中的十分之一,也够北境各城池的消耗了。 宁虎昂着头,冲部下得意道:“秦兄说了,这帮奸商,不往死里整他们,他们是不会就范的。如今大战将至,粮草吃紧,这帮混蛋居然还低买高卖,发国难财,简直就是一群人渣!对了,派些人手,在周围巡查。” “当地粮商,必须平价从百姓手里购粮,谁若是为了上缴军粮,压榨百姓粮价,当场砍了,老子还不信邪了。” 旁边的副队长,小声问道:“宁千户,这里毕竟是林家的地盘,若是做的太出格,恐怕林家会有所反弹。” 宁虎瞪了一眼:“怕什么?江南总兵那边有中原帝党牵制,林家势大,仰仗的也是各路驻军,国战当前,谁敢造次?撑死了,也是向林太保捎信,让林太保进宫告状罢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