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活录》 第1章 窘迫 浩瀚的宇宙无边无际,其内包含的星球更比沙漠中的砂砾还多。如此庞大的基数,注定了我们不会孤单。 在太空某个未知的角落里,便有一颗蓝色的、名为地星的星球。 此星球上的文明形态与我们相似,却又有着些许不同。 地星历2030年3月2日,下午一点。杨小海艰难的吞咽着。 散发着小麦芬芳的炒面是那么诱人,那么的美味;奈何嘴中犹有水泥在搅拌,火烧火燎的实是咽之不下。 即便饥肠辘辘,他也必须得缓缓。待得口腔分泌出些微唾液之后,方才不至于被珍贵的食物噎死。 忽然间喉咙一阵奇痒,他猛的打个喷嚏,两个鼻孔同时喷出了一大团的粉雾。 用力有点猛,排空的肺子急迫往回一收,刚脱体的面粉旋即又被吸回了肺。剧烈的咳嗽声便即又响了起来。 “咳……” 杨小海翻着白眼,内心绝望的呼号着:“要死了,要死了……” 慌乱间,眼神从散乱的空碗、空桶上飘过。怎奈一滴水都没找到。 将心一横,抡拳头,对着胸口便是一顿捶。 “砰砰砰……” 直到肋骨生疼,终是勉强倒了口气。杨小海急迫的将废气排出,再徐徐吸入新鲜空气,艰难完成了与生俱来的功能:呼吸。 一口气还没喘匀,便被似兽又似人的嚎叫炸的寒毛直竖:“嗷……”“咯吱咯吱……” 紧忙连捶几下,好歹将面糊糊顺到了胃里。杨小海从乌黑发亮的沙发中爬起来,行得几步后便即旋开了大门。 “啪”,声控灯适时亮起,将漆黑的门外带来了光。 环目望去,一切都与记忆中的画面无有不同,嗯,一切照旧,这样很好! 家门左侧是电梯,电子屏幕上大红的“1”字依旧坚挺。家门右侧,依次是用电箱、供暖箱、向上的消防爬梯。对面则是没有业主的空房。紧挨对门的,是消防楼梯出入口。出入口再回来一点,就是电梯了。如此便构成了杨小海家门口相对密闭的狭小空间。 楼梯口被消防门隔断了里外,也使得持续的嘶吼和种种怪声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趿拉着五块钱一双的棉拖鞋,杨小海噼里啪啦的走至楼梯门前,虚握住了扁扁的门把手。那把手上密密麻麻,被一条粗大的铁索缠的甚是紧密。在把手上顿了顿,猛的下压,旋即又如触电般电缩而回。 “哗啦”一下,消防门猛的向里张开,一只黑乎乎的爪子紧跟着探了进来! 尖锐细长的黑指甲奔脸便抓! 怎奈门开得很是局促,以至于堪堪探到鼻子尖前,手指便再难寸进。 精钢打造的铁链一头固定在单元墙壁内,一头则缠在了门把手上。正因如此,楼梯门才只能打开少许,仅能露出条狭窄的缝隙。 缝隙有多狭窄?间距至多也就巴掌来宽。如此空间,爪子挤进来已是极限。再欲抓挠一米外的杨小海,简直是痴人说梦。 借着灯光,杨小海抱膀打量门缝外的家伙:灰黑细长的指甲,青筋毕露的手;瘦得只剩皮的胳膊上,竟有五、六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肋条根根的躯干,死灰色的大脑袋;乍一看还以为是变了种的绿豆芽。双颊上的肌肉参差不齐,竟露出了尖尖的、流着黄绿口水的利齿。鼻子的位置只剩俩窟窿。一对灰白且无瞳孔的眼睛正对着杨小海。 恶臭随着门缝滚滚涌入,有如实质般啪啪拍在脸上。尽管气味臭的可当生化武器,杨小海却始终抱着膀子没挪地方。他神色默然,任凭尖锐的指尖于鼻子前划来划去。 几秒后,深吸气、屏吸、后退、身体前倾、双手攥拳,杨小海用尽全力大吼:“啊……” 声若破锣,却胜在气息绵长,头顶积攒多年的浮灰竟被震得噗噗直落。 “变态‘老王’,活该倒霉,就该你是扑街!什么仇什么怨,为啥堵我大门?就不能上别地儿溜达溜达吗?成天杵着连个厕所都不上,你这是要活活渴死我啊!苍天啊,大地啊,谁能把这倒霉催的收了哇!” 扯着破锣嗓子干嚎,愣是没挤出一滴泪。“老王”被骂的恼羞成怒,将另只手也挤了进了来。双爪徒劳的上下乱挠,嘴里还嘶吼不断:“嗷……” “敢顶嘴!”杨小海更怒了。 他后退一大步,隔空虚点,歇斯底里的飚起了脏话:“我顶你个肺,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渴死我是吧,好啊!豁出去了,大家一起完蛋!小爷我死后炸了尸,第一件事便要打爆了你……” 恶毒的诅咒、无耻的谩骂合着嘶哑破锣嗓,使得张牙舞爪的杨小海比怪物还不像人。 许是几分钟,又或者是几小时,杨小海掐着腰,如破败的风箱般呼哧呼哧喘个不停——渴了,累了,实在骂不动了!要是再来罐“白牛”,那就完美了!哎,要啥自行车啊,这就不错了。 一抿干裂的嘴唇,犹如战胜的公鸡,杨小海心满意足的踱回了家。“砰”的一声过后,狭小的空间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被狂骂一番的“老王”憋屈的划拉着铁索,却再也没人理它了。 房内,尽情的宣泄却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口干舌燥的杨小海心情依旧烦躁不安。 他坐在电脑座上,就手滑动鼠标,打开了浏览器。旋即便发现catv网站上一则视频正有红光闪烁。点开后,发现平日端庄靓丽的女主持人此刻却有些慌乱。 女士西服紧握话筒,用抑制不住的颤声坚持着报道:“总部电视台,总部电视台,我是本台特约记者赵芳卓,现正在上京……卫生部大门前为您现场直播!您看到的,我左手边的这位先生便是华夏公司卫生部的首席负责人,国际生化武器防御与评估联盟成员,华夏国公司总科院副院长赵贵杰同志。” 镜头一转,对准了头发染雪的老人。 老人身穿白大褂,发型一丝不苟。稳稳的接过抖动的话筒,直面镜头后,方才徐徐说道:“同胞们,国公司的公民们。以下所讲内容,不管多么的耸人听闻,也请不要怀疑其真实性!”老人停顿了下,似在组织语言。 正正领结,老人复又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只讲三件事。时间不长,希望大家放下手中的事物,专心听讲,最好一字不漏。因为信息吸收的情况将直接关乎你的性命。” 老人干咳一声后继续说道:“第一:经确认,某种致命病毒已然爆发。病毒来势迅猛,目前尚无药可救。我们对病毒所知甚少,只推测或许为体液传播。 目前掌握的少量表象为:被病毒感染,大脑将很快胶化凝固。待‘感染者’脑死亡后,遗体尚能自行移动。力量大增且极具攻击性,追逐活人且个体腐败程度较高。 据此我特别提醒各位,‘感染者’是一群无有思维、无有感情、脑死亡了的行尸走肉。它们顶着你们熟悉的面孔,却只对血肉有着原始且执着的渴望! 第二:没被感染的‘幸存者’们,请尽一切可能的收集食物和水,关闭所有出入的通道,尽量留在家中。 公司会全力保护民众,也有能力解决危机,但需要反应的时间。请民众尽可能保全自己,等待救援的到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 如果身边发现了‘感染者’,请迅速远离,即便是至亲也别尝试着挽救帮助。 如被纠缠而无法脱身,当可使用一切手段自保。 我再次强调一下,‘感染者’已经脑死亡,确定无药可救。传染性极强且致死率为百分之百! 面对‘感染者’,千万不能犹豫!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只知晓‘感染者’的要害为头部,攻击别处效果不佳…” 杨小海听着越来越长的发言不置可否。 他在万里之外神情淡漠,镜头前的女记者却慌了神。 兀自滔滔不绝的老者忽被人抢走了话筒。老者惊愕的望向平素端庄大方的女记者。却发现她脸色苍白,目光僵直的盯着身后:“赵院长,他们,他们…” 顺着手指回头一看,但见一大群身着白大褂、跌跌撞撞的人正向他跑来。 “感染者!”赵贵杰大喊一声,撒腿便跑。 一瞬间,小老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房拐角之后。 余人先是茫然的彼此对望,继而齐齐发声喊,撵着小老头的背影也跟了下去。 遗落在地的摄像机镜头正好对着涌来的人群。 于是,全国公司的员工便眼看着那群人疯狂的攀爬上了铁栅栏。 在留下几个被铁尖刺穿的倒霉蛋后,它们连滚带爬,嘶吼着向逃跑的人群追去。 斜斜里一只大脚落下,一下便将摄像头踩了个粉碎。 杨小海关掉电脑,抻了抻脖子,起身向卧室走去。 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透过玻璃窗,低头向对面的房顶看去。 旋即,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那人来来回回的兜着圈儿,身边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盆盆罐罐。 杨小海拧开窗户,让早春的清冽尽情灌入房间。 拿起一块白画板,用碳素笔哗哗写了六个大字“没戏,没救援了!”。 半个身子探出窗,杨小海卖力的挥动着。没几下,对面便有了回应。 男人同样举起了白画板,对着杨小海轻摇不停。然而画板上一个字都没有,入目所见皆是乱涂的血污一片。 心下一惊,望远镜忙向脸上扫去。不费吹灰之力,杨小海很快便找到了一双苍白死灰色的眼。 “唉,只剩我一个咯!”杨小海叹气返回了客厅。 左手捡起地上的小铁锤,右手抄起桌上的扁口螺丝刀;推大门,扫一眼消防门外欢呼雀跃的“老王”,杨小海义无反顾的向消防爬梯走去。 “咣!”一锤砸在螺丝刀屁股上,将爬梯尽头的挡板折页砸出了火花。 第2章 现实 “咕、咕咕……”在肚皮不屈不挠的抗议之下,杨小海终于万般不愿的屈服了。瞄了眼电子钟,上面明晃晃的显示着时间—2030年2月4日9:10。 “嗯,不能再睡了。”饥肠辘辘的人有了明悟。既然决定起来,随即便闭着眼睛开始穿衣。独居的生活锻炼了杨小海,使他在穿好衣服、上罢厕所、冲了马桶、点着了烟、美美吸上一口,诸多事宜之后,方才徐徐的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一成不变凌乱的客厅。作为独居三年多的资深宅男,整理家务这种多余的技能树,不点也罢。光线不是很强,杨小海终究没彻底睡醒,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透过客厅大窗抬头仰望,天空依旧是灰突突的朦胧一片。 “起雾了?”2月北方的上午,偶尔会是这样。用不了多久,等太阳升起后便也就自行消散了。 杨小海睡眼稀松的摸到厨房,想给自己对付口吃的。 随便一摸,从冰箱中捏出一小袋冻切面来。接半锅水,把锅放到燃气灶上。脑子里想着放几枚鸡蛋合适,手却向伸向了调料区。一心两用间,眼神随意往楼下一飘。 岂料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便即手足僵硬、浑身发凉。 积雪覆盖的路面上,一个人影跑的正欢。那白花花的身姿隔老远都晃的人眼直晕。仔细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个几乎赤裸的人;居然是个在北方2月的早上,几乎赤裸、奔跑着的女人! 将烟蒂野蛮掐灭,杨小海眯起了眼。就着那人频繁回头的当儿,他认出了她。 “好像超市的收银员啊!” 杨小海嘿嘿傻笑,自己乐开了:“叫你丫狂,被爷们揍了吧?” 原来,他家楼下开了个小超市。超市老板有别的营生,所以雇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住店打工。小夫妻俩吃住都在超市。年轻气性大,俩人经常因丁点小事而拌嘴打架。到底不是自己的买卖,夫妻俩对客人也总是爱搭不理的,没少得罪人。 杨小海对两口子没啥好感,只是懒的远走,所以才和他们有所接触。对她近乎裸奔的行为,杨小海是乐见其成的。看那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样儿,估计老公下手可不轻。 杨小海看的津津有味,冷不防街边闪出个黑影来。 那黑影极其粗暴的扑倒女子,一片腿就跨了上去! 虽看不真切,却也足够让杨小海目瞪口呆的了:“我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呐!霸王硬上弓?也太猖狂了吧?” 杨小海一边感叹,一边转身去取手机。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也只有打电话的份儿。 突然间,一声头皮发麻的惨叫惊得到手的手机掉落在地。 他想拨“911”,可简单至极的三个数字却就是按不对。 等他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拨对了号码,话筒里却“嘟嘟嘟”的忙音不断。 如此重拨三次后,杨小海只能无奈的放下了电话。 怀着不安与愧疚的心情,他鬼使神差的溜回了厨房,想用手机将犯罪嫌疑人的样貌特征拍下来。若是日后有黑衣问起,他也好有个答对。 秉着“目击者”的情怀,杨小海端手机又向楼下照去: 震惊、极度的震惊! 手机里,女子仰卧在冰冷的雪地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陌生男正不断的啃噬、撕咬。女人偶尔的颤动,尚在彰显着生命的顽强。 “艾西吧!现实版的‘食人族’啊!”杨小海狠撮牙花,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作为一个资深宅,他立刻联想到了电影中的场景。心中不安逐渐放大,使得他急迫的想探究者真相。 忽忽然,他猛拍脑门,然后便乱翻起来。时间不久,一个低倍数的望远镜被抄了出来。 经过镜片加持的目光终于穿透了薄雾,落在了楼下的街道上。 杨小海但见私家车被杂乱无章的随意停放,即便是车门大开也无人理会。转动望远镜四下观瞧,视野中除了可怜的女人、恐怖的大汉外,竟一个人影都没有! 忽然,咯吱咯吱、令人牙齿发酸的异声猛然响起。 杨小海回头一看,凌乱房内除了他便再无活物。 好奇之下,顺声音蹑手蹑脚的寻到门前,好像那怪声的源头是在门外。 趴在门镜上小心翼翼的向外偷瞧,入目黑乎乎一片,根本啥都瞅不着! “呼……”杨小海长舒口气。自己吓自己,一样会死人滴!心绪一松,呼吸便即粗壮了些。没一会儿,连串“咯吱咯吱”声传了进来,声音大到将门外的声控灯都弄亮了。 咽口吐沫,杨小海点了点头。这下可以肯定,外边确有东西!而且那东西正抓挠着铁门,十分迫切的想要进来! 杨小海掏出手机,再次拨打“911”。 “嘟嘟嘟”的连串忙音依旧执着。 半小时后,手机被摔进了凌乱的沙发之中。与手机一起飞翔的,还有几根短短的头发。 痛楚可以让人精神集中,于是杨小海便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对了,新闻!” 插上耳机,打开电视,胡乱拨弄着频道,希望于一团迷雾中能够找到丝丝线索。 电视节目依旧歌舞升平,连各种肥皂剧也都在正常的播放。拨了一圈,愣是一条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 “没事,我还有杀手锏—电脑!”互联网时代嘛。不甘心的杨小海坐在电脑桌前,开始浏览各大网站的主页。旋即一则则消息便即入了眼。 搜猫:“米霸权主义忍无可忍!我方对米‘区域阻止、区域遮断’的行为发出最后警告!” 发浪:“第三次国公司大战不会轻启,即使米方陷入困境,也不足以开启战端。与其同归于尽,不如坐而论道。” 凤网:“米国公司生物研究面临巨大突破。癌症、艾滋等恶疾有望攻克!” 度娘:“地星全球经济崩盘在即。世界经济寒冬即将来临!” 不知名网站:“战栗吧,世界末日!国公司们,用你们的核武自我毁灭吧!” 地星没有国的概念,每个地域都被各个大型公司所管辖掌控。纷纷扰扰的各自渡过了奴隶、封建等时代。近两百年,各国公司间曾爆发过两场大战,简称“一战”与“二战”。除此之外,西方国公司还爆发过工业革命等一系列的社会行为。如今的地星,虽暗流涌动却也繁花似锦。各个国公司都在为美好生活而积极建设着。 信手点开一篇文章,内容倒没什么亮点。 什么各公司都有研发生化病毒、作为新战争武器的主体啦;什么生化武器终究是生物,早晚不可控啦等等。杨小海几乎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安,但偏偏又什么都抓不到。 徒劳的在网上寻找着蛛丝马迹,直到肚子咕咕的抗议为止。这才想起早饭还没吃呢!看看表,11:23。 键盘一推,杨小海决定将早饭午饭合为一顿。只是举手投足间,动作不免轻柔了许多。翻滚的沸水滋养出道道蒸汽,杨小海却捏着冻面团愣愣出神。一颗滚烫的水滴击中手臂。“艾西吧……”猛一哆嗦,冻面团扑通一声,滑入了它宿命的坑。于是,更多滚烫水滴争相吻向了杨小海。“嘶……”后退一大步,杨小海的眼神却不由的飘向了窗外…… 得益于吝啬的太阳,残留的薄雾终被驱散一空。隶属华夏公司,于北方一处的小镇中,某个居民小区羞涩的揭开了面纱。 鳞次栉比的多层民居依然臣服在杨小海脚下。只是不停冒出的滚滚黑烟将本就低沉的天空渲染得一片灰败。有些民居的封闭阳台上,好好的玻璃被弄得七零八落。2月的北风肆无忌惮的闯入原本温暖的家,裹挟着碎纸片漫天飞舞。楼下的柏油马路上,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各种车辆。有些车子甚至撞在了一起,共同喷吐着黑烟。 街道上、角落里,充斥着大片大片令人不安的暗红之色。而在红的源头,则有着七扭八歪的寥寥人影。那些倒地的人,头部均有着足以致命的外伤。而超市女躺倒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只余一大滩刺目的红。 杨小海吞口口水,腹中又响起了强烈的肠鸣音。回头看一眼家门,依旧风平浪静。长舒口气,放下望远镜,他打算开始烹饪自己的早中餐了。 将面煮熟,过水;从冰箱里拿出半个咸鸭蛋,就着餐桌上吃剩的半截火腿肠,杨小海鼓着腮帮子却味同嚼蜡。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咋就一点风儿都不透呢?我该咋办?要不出门探探情况?话说楼下到底咋回事?”杨小海提出了问题,可惜却无人解惑。 “啊……”高亢的尖叫声打断了思路。将饭碗一推,杨小海立即趴到窗前向下观望。 虽是17楼,但在望远镜的帮助下,事物倒还看得清。但见一位身着大红裤头、光着上身的中年油腻大叔,正“啪啪”的光着脚丫在柏油路上跑的正欢。 油腻大叔身后跟着一大帮奇形怪状,疯狂追逐的人。追逐的人里有男有女,个个张牙舞爪、嘶嘶怪叫。 “好嘛,要么一个都没有,要么就出来一群!”杨小海低声自语。 第3章 惨状 油腻大叔可没杨小海的闲情逸致。他频频回头,跑的跌跌撞撞,趔趄连连,似乎随时会摔倒。 “要我就绝不回头。越慌越出错,万一绊到,那可就神仙难救咯!”杨小海自语着。 果然,不好好看路的油腻大叔没跑多远,便被拐角闪现而出的几人扑倒在地。紧追的人群前后一合,登时将油腻大叔的身影掩埋。 几秒钟后,一个圆咚咚的东西滚出了人群。有个瘦小的家伙,手捧着什么东西边吃边走,迅速消失于楼房拐角之后。 人们仿佛饥饿的狼群,疯狂的撕咬、抓挠不停。即便身处17楼的顶层,杨小海仍旧遍体生寒,看得寒毛直竖。 就算再迟钝,杨小海也意识到了不妥。手脚发软的他跪坐在地板砖上,冷汗一层一层的出个没完。他一遍一遍的回想,越琢磨越觉不对。那圆滚滚的东西,莫不是人的脑袋瓜子?瘦子手捧的,莫不是油腻大叔的零件?好像是这么回事!越这么想,画面就越是清晰。 没一会呢,忽感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紧。噌的一下从地上窜起,踉跄着冲进了厕所。 掀马桶盖,“哇”的一口便将刚咽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吐了出去。旋即,便如大河决了堤,杨小海直呕的前胸贴后背,俩眼冒金星;直吐得两小短腿哆嗦不停,连黄水都吐了出来。 直到肚里实在没货了,方才颤巍巍、扶墙出了厕所。擦干眼角的泪花,在厨房漱了漱口,杨小强脑里哗哗的急速闪过一系列恐怖电影的片段来。 想着想着,浑身又不自觉的发起软来。似乎只有微凉的地砖才能给他些许安慰,于是杨小海顺从意愿,“滋溜”一下便瘫在了地上。 一瘫就是许久,直到双脚发麻、双股打颤,杨小海才意识到了不妥:自己该像个爷们一样,站着思考人生!撅屁股跪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于是他双臂一撑,想从地上爬起来。可缺乏锻炼的身体实在不给力,只是哆嗦两下,肚皮却依旧紧贴着地。 又过得一会儿,杨小海扶着餐桌,一点点、一寸寸的勉强爬起。虽闭着眼,但还是一个劲儿的晕眩。 不知何时,阳光将屋内镀了层淡淡的金黄亮色。杨小海转头环顾。往日闭眼都不至走错的房间竟陡然陌生起来。 喉咙因呕吐而被胃酸烧的难受,杨小海向桌上的水杯抓去。谁想仅仅抓了个边儿,玻璃杯擦着指尖滑出桌面,继而向地面跌去。“艾西吧!”乏力的杨小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杯具粉身碎骨。 “砰……” “啊!” “咯吱咯吱……” 连串响声打破了努力维持的宁静。 “砰……”是水杯碰撞地砖,慷慨就义的声音; “啊……”是迸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腿; “咯吱咯吱……”这又是个啥? “嗷……”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将浑浑噩噩的杨小海拉回了现实。 他只手抚额,仰天长叹:“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忘了还有贼瘪犊子玩意儿呀!” 一念及此,杨小海踮脚摸到自家门前,反复确认门锁状态之后,方才壮胆子贴了上去。 一片漆黑中,电梯指示灯闪烁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凭微弱红光,杨小海见到了依然紧闭的消防门。只是铁皮面的消防门好似炫麦一样抖个不停。咯吱咯吱的怪声和野兽的嘶吼穿透两扇铁门,百折不挠的钻进了耳中。 贴在门上,一直站到腿脚发麻,方才确信外面的家伙进不来。杨小海长长叹了口气。没等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新的问题便又来了:他貌似、也许、或许、可能被活活的憋在家里了! 有困难怎么办?打电话啊! 杨小海拽出心爱的oppor2-13。天可怜见的,手机不知啥时候起,一格信号都没有。 恨恨的甩甩手,杨小海终还将爱机塞入了怀中。一爆豆便摔电话的事儿,屌丝一枚的他也就只能想想。无有任何的经济来源,每一分钱都很珍贵! 开电视、开电脑,疯狂的寻觅答案。奈何昨日依旧,所有努力都是徒劳。“好吧,我没辙了!”两手一摊,杨小海离开了电脑桌。怀揣着十万个为什么,他双手环臂,在客厅转起了圈儿。 晃悠了二十几趟后,他渴了。本打算拿杯子接水,可水杯早已就义,他不得不另行寻找新的容器。翻找之际,不怎么用的脑中忽有灵光闪现,他立即便定住不动。 几秒后,杨小海疯了一样在家中乱窜起来。30分钟后,杨小海将家中的食物全集中在了客厅。这还不算,他又将能找到的容器全装满了水,就连浇花用的喷壶都没落下。 旋风般的忙碌过后,杨小海对一小堆食物发起了愁:“也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反正我暂时不打算出去了。凭这些东西,应该能挺几天吧?” 左右无事,杨小海稍微清点了下物资。小山一般的储备为:袋装方便面10包,大米约6斤,面约5斤,咸鸭蛋8个,冻肉一块约2斤,大酱半包,鸡蛋16个,挂面多半挂,各种调料若干,茶叶2包约合一斤,软中化1包,16块钱的难京2包,大葱多半根,蒜2头。 大大小小各种容器装着满满的自来水。靠着相对充沛的物资,杨小海仿佛又找到了自信。可没高兴多久,一转念的功夫,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统计这些东西的数量,又有什么用呢? 或是父母的缘故,杨小海生长的很是顽强。这也算遗传吧!父母打小便是孤儿,他们靠着拼命打拼兼四处闯荡,好不容易把杨小海拉扯到了17岁。刚想松口气,却在飞行旅程中双双失了事。 杨小海一夜间和父母一样,也成了孤儿。稀里糊涂的,在邻居的帮助下料理了双亲后事,无人约束的杨小海便顺理成章的辍了学。经商的父母留给他一笔尚算丰盈的遗产,以至于他可以死宅许久。双亲除了钱,就只余这栋位于偏远城区、17楼顶层的老房子了。 所以,只知吃饭睡觉打游戏的杨小海宅的心安理得。看似很没出息,但毕竟没疯没病没成小混混,如此说来,倒也算是品性纯良。已步入双十年华的杨小海一没出众的外表二没超人的头脑三没坚忍不拔的毅力,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宅男。 如果非要找点可以自豪的事,那便是曾跟父母在上京生活过一段时间。如此经历倒没开拓多少眼界,口音却时而东北,时而京腔,很是有些不伦不类。 野蛮生长的杨小海于扯淡的人生中自有感悟。一直以来,他所信奉的人生准则便是:出了问题不要慌……当问题大到解决不了时,你只要无视、漠视、藐视于它,待过段时间你再看它!难题或许便会迎刃而解,桥到船头自然直了! 点着一根烟,围着食物堆转两圈,杨小海默默的遴选出了一小份食物—他又饿了。 “好在煤气罐是刚换的!”做完心里建设的杨小海小声哼唱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歌,一脸平静的在厨房忙碌起来。 用前所未有的专注精心料理着有限的食材。食物的香气便不负所望的渐浓渐远。消防门上的“咯吱咯吱”声也越发的频繁起来。 2030年2月5日星期二,上午9:10。辗转反侧、一夜噩梦的杨小海醒了。 眼皮似乎被胶水粘住。试了几次,就是睁不开。揉揉还有点疼。膀胱阵阵刺痛,迫使他离开了温暖的床。仅靠着指尖的触感便寻到马桶面前。接下来,“啊……”随着舒爽的感叹,滔滔江水便即一发而不可收拾。 华夏国公司,是个超级大的国公司。创建于5000多年之前,历经风雨依然屹立于地星东方且日渐强盛。 国公司下辖30多个省公司,省公司又下辖了各自的市公司,在市公司之下便是区、县公司等等等等。公司内部井然有序,安定且繁荣。 杨小海的家,就坐落在华夏国公司远东省公司的花白市公司,一个五线小公司之内。华夏国公司的综合实力全地星排第二。实力最强的当属新兴不久的米国公司。 这几年因为华夏国公司的强势复苏,使得第一的宝座受到了威胁。近期米国公司总在故意制造着摩擦,企图限制甚至霸凌华夏国公司。双方较量中,只有几百年历史的米国公司从未在华夏国公司那里讨得过任何好处,即便秀肌肉、武力威胁也是如此。 但一个巴掌伸出来必有长短。杨小海就在公司的小拇指上生活了二十年。有利有弊吧,双亲留下的那点遗产,放在一线省市公司内,怕还真不够杨小海宅的。 个人问题解决完毕,合着双眼的杨小海摸到洗漱台,低头拧开水龙头,把脸凑上去……水管抽噎几下,极其吝啬的“噗噗”两声,将头发打湿了几绺。但,仅此而已。 闭着眼往头上探,捋着水龙头抓住把手,逆时针拧…… “又停水!物业搞什么?就知道要钱吗?” 怒火升腾,杨小海愤恨抬头,就着一股邪火猛的睁开了眼! 第4章 目击 清晨的阳光有些亮白,晃得人晕乎乎的。还没等眼睛适应光线,耳边就响起了野兽的嚎叫之声。“嗷…”本还有些起床气的杨小海瞬间回到了现实。 心有余悸的向家门瞅了一眼,杨小海不甘的又拧了拧水龙头。就算将开关旋到最大,该没水终究还是没水。不仅如此,竟连抽噎的声音都消失了。 眼睛火辣辣的疼,被眼屎糊住,果然不该硬来…… 他眯着眼走到客厅,在水盆里胡乱的抹了几把,刺痛感方才渐渐消退。伸个懒腰,晃晃脖子,随手点根烟;一系列动作下来,杨小海的大脑终于缓慢的开了机。 昨晚,胡乱对付了口吃的,杨小海就将精力全投入到了无限的网络冲浪之中,浪的分脑全抛,浪的忘乎所以。等困的受不了方才爬进了卧室。本以为熬夜之后会睡个昏天黑地,不曾想却还是早早的起了床。 立于客厅中,环视满满一地的锅碗瓢盆,杨小海小小的自得了下—若非有先见之明,现在的他不知要抓狂成啥样?现在多好,波光粼粼的,看着就舒畅! 走到厨房,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天空依然低沉,虽不至于漆黑一片,但也灰蒙蒙的分外压抑。楼下死寂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远处那些吞吐黑烟的门户停止了燃烧,继而变成了黑洞洞的窟窿。多亏这些不会说话的证据,他才可以区分幻想与现实的差别。 续了根烟,杨小海盯着楼下愣愣出神:“起了火,死了人,居然没惊动黑衣?满大街的监控都是摆设吗?只要不傻,都知道出了大事,咋就没人理呢?难不成,我们被遗弃了吗?亦或者说,只有我这儿反常?”杨小海开动那几乎凝固的大脑,试图捋出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人都看不到,大家是躲在家中,还是已经都光跑了腻?啥也不知道啊!貌似那些暴力的家伙跑不快。要不要下楼去看看?电梯不保险,我还是走楼梯的好。若小心一点,将门口的家伙推开,再往楼下跑……” 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实难抉择。思考中的杨小海站在窗前,目光在空荡荡的街道中来回扫视。于是,对面高层的一个单元门便在注视之下悄然打开。 单元门先是露个缝,随即迅捷的窜出两个人来。杨小海立马来了精神。狠吸一大口烟,旋即凝神向下张望。 先冲出来的,是个60余岁的男人。两鬓虽泛花白,身手却还很敏捷迅速。黑色的羽绒服敞开着没系,手拿一根铁管,彪悍之气尽显。 紧随其后的,是个20多岁的年轻小哥。与头前的人相比,他可就逊色得多了。不仅两手空空,脑袋还东张西望的转个不停。年轻人跟的很紧,一步亦趋的,几乎贴上了老人的背。 “张师傅和他老爸!”跳出单元门的两个人杨小海恰巧都认识。年轻的是张师傅,专门给人疏通下水管道,兼做防水的。很和气也很老实的一个人。有些家资,但赚的都是辛苦钱。一米七几的个子,人很壮,就是性格有些软。 前面的是他老爸,平素也是个和蔼的人。杨小海下楼买东西,偶尔也能碰到他们。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是脸熟吧。 张师傅和老父同住。听说最近张师傅处了个对象,正应幸福甜蜜的当儿,却赶上了这奇怪的光景。也不知昨天俩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杨小海抽口烟的功夫,把张师傅的情况简单过了一遍。但是人家可不会干站着等你回忆过往。 张父出了单元门,先是无声的小跑几步,继而迅速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看那架势,明显是在观察。四周皆静,几可说是死寂一片。稍微顿了下,老张马上便奔着某处狂奔而去。 紧随着的小张师傅单手手臂平伸,直直指向了父亲前进的方向。 “滴”!清脆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小区内回响不停,听起来刺耳异常。 “对了,张师傅有辆半截子!”杨小海记得张师傅有辆干活拉货的小车。 “还是有车一族好啊。说走就走,逃出生天咯!”杨小海徐徐的吐出肺里的烟,略微泛酸的叨咕道。 老张师傅拉开副驾驶车门,早有张师傅后发先至,坐在驾驶位等他了。 杨小海握紧了拳,目送两人:“走吧走吧,去哪都比困这儿一动不能动的强!” “轰……”短安牌货车骄傲的开嗓了。位于楼顶的杨小海似乎看到了张师傅即将解脱了的欣慰笑容。 杨小海撇嘴,拉过身旁的烟灰缸,将短短的烟蒂怼的火星直冒。再回头,情况已然变了模样! 先是自车尾方向迅速跑来一个双手平伸的男人。男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上车后的拉货箱。 还不等杨小海有所反应,四面八方便呼啦一下子涌出了一大群人来。 他们团团围住“短安”车。争相向车内抓去。苍白的手臂抓挠车门,“咯吱咯吱”的声响就没停过。额头撞击车窗,又有无数手臂顺着破窗伸了进去。 杨小海依稀看到有铁棒挥舞,但很快就被堆叠的人影阻挡了视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发动机的轰鸣声、人群的嘶吼声,种种声音一并响起,使得死寂一片的小区瞬间吵杂起来。 声浪翻飞之际,更多的人影在远处浮现而出。 张师傅被许多只手撕扯着,半个身子已然被侧拉着出了车窗。车门始终未开,这便使得了上半身探出车外,下半身却仍留在了车内。张师傅一边哀嚎,一边无力的推搡着。那些人根本不理,只顾抓挠、啃咬个不停。一个家伙将张师傅的头用力一拉,他便彻底停止了挣扎。 “短安”车的货架上,老张师傅被拽出了驾驶室。手上的铁棒早已不翼而飞。老张仰面躺在货架上,一个男女难辨的瘦小身影正在其上反复不断的抓挠。 看到这儿,杨小海的胃又剧烈的抽搐起来。他压抑着、克制着,将顶到喉咙的热流硬生生又咽了回去。楼下的人影还在增加,他们全都疯狂的涌向了“短安”牌货车。 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却偏偏又无能为力。作为旁观者的杨小海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物原界》:成群的群鬣狗围住了一头落单的小象,结果节目不得不打上了马赛克。 身处17楼的顶层,杨小海得以暂保安全。浑身发凉的他跌回椅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相较昨日被吓得狂吐不止,今天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胃内依旧汹涌翻滚,但却好歹没有再吐出来。说实话,他是真吐不起了。粮食虽然还有,但水精贵啊!与有车有武器又身体健壮的张家父子比,矮小瘦弱的杨小海能在家里喘气呼吸,已然是比老张父子幸运多了! “公司领导不会对乱象不管不顾的,我先明哲保身,观察观察再说。”至此,“外出一探”的念头被彻底的抛出了九霄云外。 主意打定,杨小海将身体尽可能的蜷缩成团。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自己塞在某个不起眼的缝隙里,永远的躲着,再不出来。 对资深宅男来说,只要有网、能维持生命,躲一辈子还不是啥难事。可未知的恐惧却实在让人惶恐。 忐忑不安的惊惧之中,杨小海一秒一秒的煎熬着,直至耳中的异响消失平复,方才壮着胆子,偷偷的伸头向下看去。 入目所见,除了那触目惊心的大片暗红、孤零零停着的“短安“牌货车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似乎刚才的凶残噩梦,真的就是个虚幻的梦一样。人,毕竟是适应力最强的生物。即使同类惨死眼下,看过几次也就有了些许抗力。顶过初期的不适,闲着发慌、无事可做的杨小海又坐回到了电脑之前。 人的惯性是非常强大的,沉浸在信息轰炸中的杨小海很快便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遭的环境。 杨小海喝着茶水,伸手拿烟。一根软中化被点燃。这根过年充门面的烟草被狠狠吸允着,再被轻轻吐出。随着吞吐,烟雾在卧室缓缓飘散。尽管昨天抽了两包西京,尽管如今的肺部有点疼,尽管剩下的大半包已是全部的烟草;但,管他的呢? 不知不觉间数小时已过。杨小海伸了个懒腰,极目远眺。 “一品林海”小区内,一座17层、三个单元的高层民宅岿然屹立。其中的一个17楼,便是父母遗产、杨小海唯一的家了。 楼房四周均是些只有六层的多层居民建筑。住在鹤立鸡群的高层顶楼,自带最为广阔的视野。 平时电脑玩累了,杨小海便会眺望远方的青山。等到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尽舒之后看,便将目光徐徐收回,着落在脚下的小区内。待得所有风景都看过了,方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窗前。 之所以这样,全因他没有朋友,更没谈过恋爱。如此远眺可以给他一种超然物外的错觉。至少这时的他可以忘却现实,不必理会自己145的身高,不必为一无是处的人生而苦恼。 第5章 邻居 今日习惯依旧,但远眺的结果却有了些许不同:远山巍峨,近景却变了样。楼下多层本应关着的单元门,不知何故竟齐齐的敞开了! “什么情况?”意识到了反常,杨小海凝神向楼下细看。许久之后他才寻思过味儿来:邻居比他聪明和幸运的多,借着张师傅挣扎求生的功夫,早已趁机溜之大吉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杨小海无奈自语。三年前,也即是从父母双亡那刻起,杨小海便不得不学会自立,对外界的帮助便彻底死了心。 不管什么时候,最可靠的人还是自己啊!就算小区只剩一人又怎样?他绝对也必须挺住! 揣测着邻居们的去向,正没结论的当儿,杨小海忽然看到了个人。那是一个男人,呼哧呼哧,由远及近玩命的跑。身后还缀着十几个张牙舞爪的家伙。 那人30岁左右,叫不出名,但杨小海肯定见过。他盯着男人跑进了楼洞,在被追上前“咣当”一声关上了单元门。噼里啪啦的沉重脚步声响彻天际,离老远都听得真真切切。 不一会,在对面多层的楼顶上,杨小海又见到了那个幸运的男人。男人回手关死脚下的消防通道盖,旋即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有人甩脱了死亡的追逐,杨小海打心眼里替他高兴。如此一来,他终于不再孤单,可算是有了个伴儿。 同是天涯沦落人,杨小海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拉开窗,探出半个身子,连连挥手。奈何对面的哥们忙着倒气,压根就没抬头。 “嗨!” 杨小海不得不打了个招呼,动静小的和蚊子叫一样。 “嘿!” 见对方没有反应,杨小海壮着胆子又来了一嗓子。 “嗷!” 对面的哥们没听到,倒是地上的人群被惊动了。 十几个家伙正围着单元门又抓又挠的不肯离去。被头上的喊声所引,他们立马停止动作,继而齐刷刷的仰起了头。 被十几双灰白的眼睛盯住,杨小海当即僵硬石化。他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极其小声的自语道:“耳朵咋比狗还灵?” 仰头“看”了会儿,地上的人们忽然一窝蜂的向他所在的单元门涌去。 楼下的呜嗷乱喊终于惊动了男人。他立马趴下,顺着楼边向下观望。顺着人群方向捋,他很快便抬起了头。终于看到了几要掉出窗外的杨小海。 老宅男向男人摆摆手,无声的打了个招呼:“嗨!”然后便将身体缩将回去,火烧火燎的窜到了自家门后,把耳朵贴在了铁皮门上。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杨小海是个死宅。 这和死宅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不清楚自家楼下单元门的情况。 不清楚门是开是关,也不知道门有没有锁紧、门锁有没有失效,甚至连有没有单元门都迷糊。归根究底,还是他对生活漠不关心,实在是太宅了些。 万一那些人攻上来,至少他能有个准备不是? 什么准备?拼命?杨小海可没那个胆。 跳楼?他又怕疼。 思来想去,绞尽脑汁得出的结论便是:假如房门被弄开,他就抱着煤气罐点个大炮仗,大家一齐完蛋了事! 既能够快速有效且不痛苦的干掉自己,又能顺带着杀敌立功,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常识——即便有心,煤气罐又岂是说爆就能爆的?当拍电影呐? 支棱耳朵听了半天,没啥特别的动静。轻拍大门:“嗷”“咯吱咯吱”。嗯,一切正常! 通过门镜向外瞧,感应灯时亮时灭,两堵门之间空空荡荡,并无任何异常。“呼……”杨小海长出口气,稍感心安。 “哎!错过了一次当英雄的机会!”皮了一下,百无聊赖的杨小海又转悠回了窗前。 透过窗口向下望,距他斜下方十几米远,男人正在检查其余消防通道的安全门。 “喂!” 杨小海低声呼唤。可喊了数次,对面都没啥反应。 “这可不行啊。”杨小海嘟囔着,转身去了厕所。待回来时,手里就多了面小巧的镜子。 光斑不断晃动,男人终于掩面站了起来。 他仰头凝望这个好运的邻居,呆呆的不明所以。 杨小海对着男人张牙舞爪的瞎比划一通,然后便丢下一头雾水的哥们回了房。 男人等了一会,不见杨小海,便低头继续忙碌。确定三个安全门都锁死后,男人一脸茫然的站起了身。接下来,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忽觉亮光刺眼,男人顺光线仰头上望,那个好运的大男孩正呲着牙花对他笑。 紧接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便奔他飞下。 那东西在空中舒展身形,原来是一大捆绳子。绳子一端被杨小海固定在自己这头,另一头则栓上了重物。 “啪嗒”,绳头在楼顶的混凝土面上蹦跶几下,随后挂在了楼边的护栏上。 男人紧跑几步抄住了绳头。杨小海左右食指围转,男人便将绳子牢牢系在了护栏上。如此一来,一个简易的绳索便横亘在了两楼之间。楼下,不甘的人群嘶吼连连,却拿楼上的两人无可奈何。 杨小海翻出个竹制的大篮子,将之系在了绳上。篮里装有碳素笔一只,单筒望远镜一个。再有带纸的画板一块,也被杨小海挂在了绳上。轻轻一送,篮子便在重力的作用下飘忽忽向男人滑去。 待得男人收到东西,杨小海又拿出一大块画板,用碳素笔划拉几下,然后立起来让对方看。 说起这画板,还多亏了杨小海的妈妈。杨母有些小资情怀,没事就喜欢画点什么打发时间。画作从未出版,也没什么经济价值,纯粹是自我陶冶情操的产物。 双亲意外以后,这些东西便作为遗物留了下来,不曾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杨小海高举大书写板,上面的几个大字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干嘛回来” 男人捧着小了好几号的书写板刷刷刷奋笔疾书。不一刻双手一翻,也举了起来。 杨小海端双筒望远镜,但见小板上只有仨字——“你没跑” 杨小海擦掉字迹,重新写道——“跑不掉” 待他再举画板,对面的男人也写好了——“外面更多” 杨小海稍一咀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借由原始手段,两人慢慢聊了起来。 男人名叫钱毅,是小区新来的保安。 两天前的早上,他在检查楼道供热管线时被人反锁在了地下室里。随后几天,他把精力全都用来怼钥匙孔了。 弄了两天,手都秃噜皮了,可算鼓捣开了锁。 刚出地下室便看到小区业主蹑手蹑脚的组团开溜。又困又饿的钱毅什么都没想,盯着一个屁股便跟了下去。 跑了好一会儿,钱毅方想起来抬头看路。一瞧便吓了一跳。好么,远处模模糊糊一堆人,正追逐嚎叫着互啃互助呐! 再跑下去,自己不就成鲜活“外卖”了么?没说的,调头。 耳边尽是哭喊、求救、兽吼、吃饭的扁嘴之声,那热闹劲儿,跟单位食堂开饭了似的。 余光也看到有人倒地,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钱毅只能选择无视。 他低头玩命的跑,越过了一个个业主,直至眼前再也没了人。 钱毅的运气着实不错。他既没有被楼拐角后趴着的家伙拽住脚,又盲选了一个无人逗留的门洞。进了单元、关上单元门、一路飞驰,打开没上锁的消防通道安全门、房顶无人、余下防通道的安全门均被锁死,一系列的机缘巧合,幸运女神一路绿灯的关照之下,钱毅方才活到了现在。 若是任意一个环节出了错,钱毅小命势必难保。想到这些,杨小海不得不暗自感叹:这货的命,真不是一般的硬啊!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晚上。杨小海将家里的棉被捆了,再用夹子套在绳子上送了过去。 饥寒交迫的钱毅很是感激。或许是觉得杨小海良心大大、甚好说话,又或是唯一能够提供帮助的人,钱毅在小画板上犹犹豫豫写了几个字,打着手电让杨小海看。 漆黑一团的夜幕之中,杨小海眯眼细瞧,方才认出了那几个字——“给点水行吗”看到钱毅的字,杨小海低声咒骂了句。不是埋怨钱毅,而是怪自己粗心。 被关在地下管道室两天,又经过生死追逐的剧烈运动,忍了几小时,如今才问自己要水,钱毅的谨小慎微可见一斑。 回头看看满屋子锅碗瓢盆,径自抄起脚边一大可乐瓶。比划两下,待钱毅有了准备,方才将塑料瓶抛了过去。可乐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弧线,准确无误的错过了张开的怀抱。瓶子在水泥面上蹦跶几下,滚进角落不动了。 好在盖子够紧,塑料瓶质量过硬,水是一滴都没洒。钱毅紧跑几步,捞起水瓶,一下便拧开了紧实的盖子,也不顾沾染的泥污,仰头便灌。也没换气,500ml的自来水便即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钱毅先向杨小海深鞠一躬,然后再次举起了小画板。这次,他明显有了信心。 第6章 上天有路 不得不说,钱毅看人很准,亦或者杨小海本质上就是个烂好人。抱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杨小海果然又扔了一瓶。 瓶子与水泥地亲密接触的连番动静引得几个家伙冒出了头。见地面上没有活动的血肉,晃晃悠悠转了几圈便也就消失不见了。 许是装得多,又或者是这次的瓶子质量不好,总之是漏了点。钱毅心疼的扶起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刷刷刷的快速在画板上写了起来。 杨小海以为他又要谢自己,但望远镜里却是另一个内容“看到我老婆没”这下,杨小海只能无奈的翻白眼了。 第一,他不认识钱毅的老婆; 第二,钱毅只是暂时安全,那三道消防通道的安全门可不比单元门。只要用力捶打,几下便可以轻松破开。 如果曾经的邻居、今天的“感染者”稍微长点心,分分钟便能闯将上来。 钱毅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挂念别人?即使打听到下落又能怎样呢? 难道和他一样在早春的寒冽中晒日光浴么? 很快,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杨小海那普通的样貌遁入黑暗,钱毅的身影也消失在护栏后面。 死寂一片中,无所事事的杨小海陷入了沉思:通过观察,可以确定那些家伙听力很好,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耳朵。就是不知它们对光线是否也这么敏感呢? 左右无事,杨小海拿出火机,点着一张纸,顺窗撇下。 火苗在夜色中摇曳着,打着旋向楼下飘去。直到火焰熄灭,小区里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无有动静。 杨小海又点了几张。今夜无风,有些纸半空中便燃尽了,有些却飘到了地上仍在燃烧。小区内还是无有变化。 “嗯,光线应不会刺激它们。”多次尝试,杨小海得出了结论。 钱毅被不断坠落的火光所惊,于栅栏后露出半个身子,仰头张望观瞧。 杨小海挥手示意一切正常。关窗,伸手拿烟。到手却软软的毫无质感。一捏才发现,不知何时软中化只剩壳子了。 杨小海悚然一惊:他断烟了!曾经无数次想要戒烟,等这一天真的来了,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没准备好!没办法,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该来的总是会来,完全不会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杨小海只能被迫的戒了烟。 辗转反侧的煎熬一晚,直到凌晨时分,杨小海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担惊受怕几乎一夜未眠的钱毅眼巴巴盯着17楼,杨小海却睡的死猪般深沉。 以后的几天,杨小海通过绳索送去了炒面、方便面什么的一些速食。还给他送去了几床棉被。无法原路返回的盆盆罐罐被钱毅当成了接水的容器。 但就算有杨小海无私的奉献与接济,钱毅的状态仍然是不容乐观。与杨小海不同,他被困于楼顶,可真是一穷二白,要啥啥没有。 最最致命的,是钱毅患上了极其严重的重感冒。尤其是寒冷的夜晚,几张被子根本抵御不了寒潮的侵袭,潮湿,寒冷,竟成了无解的催命符。 没几天,钱毅彻底病倒了。尽管有杨小海“空运”药物支持,钱毅的状况还是每况愈下。 祸不单行的是,随着时间流逝,早先存的那点饮用水眼看着越来越少。 初始还期盼老天爷下雪来着,但貌似两人早已用光了运气。打钱毅爬上楼顶那刻算起,时间忽悠悠流逝数日,天上始终灰蒙蒙的,就是无有动静。 缺水少粮,钱毅一天比一天萎靡。杨小海看再眼里,急在心上,但却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从满地的双氢氧到剩下的几盆自来水,再到最后小小的两瓶漱口水;个把月间,两人便几乎喝光了所有的存货。 剩下两瓶225ml水瓶子,杨小海犹豫半天,终还是分给了钱毅一瓶。但即使再渴,两人也没动那最后的生命之源。 没水喝的钱毅整天蜷缩在阴影里,动也不动。杨小海用镜子晃,他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儿。 钱毅的状态眼看就要滑向无底的深渊,杨小海内心的阴霾也就越来越重。若没了钱毅,那便只剩杨小海孤零零一个了。 把冰箱内壁剐蹭个遍,再也找不到一点冰碴,杨小海方才不舍的放过了冰箱。慢慢将冰箱门合拢,特意留出道缝隙。靠着冰箱制冷的作用,杨小海多少还能弄点冰水润润喉。 干渴的杨小海打开房门,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消防门后。 将手虚放在了消防门的把手上。只要按下去,门后的恶魔便会扑上来,助他从这干渴的酷刑中解脱出来。 “嗷!” 许是杨小海靠近的缘故,门外又响起了野兽的嚎叫之声。被喊声拉回了魂,杨小海艰难的咽咽吐沫,慢慢收回了按着门把的手。 手指离开冰冷的把手,一个念头忽忽然冒了出来:“另一面的门把手也能将门打开!” 防盗门本就是双向开关且无有锁死,只是一直关着才给了杨小海一种“很是牢固”的错觉。嗜血的家伙随时都可能弄开没有落锁的门! 顶着后背满满的冷汗,后知后觉的杨小海无声潜回了家。 站在客厅,任凭心脏不争气的“扑腾扑腾”狂跳一气。稍微平复情绪,然后便蹑手蹑脚的进卧室,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硬着头皮再至消防门前,手里便多了根明晃晃的铁链子。 铁链本是老爸用来栓的摩托车用的车锁。如今摩托车已不知所踪,锁头也找不到了,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铁链。 杨小海小心翼翼的将锁链一头缠绕在把手上,另一头则绑死在了对面的铁梯上。反复检查,直至确认铁索两端均已牢靠,方才轻轻关上了房门。 忍着干渴,胡乱对付了口吃的,杨小海再次打开了电脑。花费大量时间用于网上冲浪可不是一无所获,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找了出来。 在某论坛上,有人描述其遭遇竟和杨小海的经历大同小异—作者也被困在家中,暂时躲过了一劫。在那篇文章的末尾,作者还发出了疑问:世界末日来临了么? 评论后倒是有人跟帖,但大都是质疑的态度: “不会吧!楼猪‘科幻界’看多了吧?” “脑洞大开也要有个限度,如果真如楼主所说,咋我这儿就风平浪静呢?” “一看就是阴谋论者,人肉他,封杀掉这只键盘侠!” 很可惜,文章并没有人正面回复,所有人几乎都在怀疑作者的智商。 杨小海试着回帖,一如往日,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他都发不出去。这些天来,他已经尝试了无数办法,但就是无法和外界联系上。 他像只被关在笼里的仓鼠般,只能被动的接收着信息。十来分钟后,即使是这样的水贴也被管理员无情的删掉了。 或许,等到他们被咬死或者渴死饿死,国公司才会出面解释的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钱毅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如同被遗弃的小狗,盖着棉被,成天龟缩在楼顶阴暗的角落里。间或抽动一下,以此来表示他还活着。 “你倒放心,连仨消防盖都不查了!”杨小海放下望远镜,唏嘘不已。 与迷茫无知相比,如今的杨小海极其焦躁与不安。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已不是直奔厕所,而是检查自家的房门。 好似只要一个疏忽,门外的怪物便会破门而入,将他弄成汁水淋漓的活人“刺身”。 更过分的是,随着压力增大,杨小海对日益加重的臭味几乎到了麻木不仁的程度。 被干渴折磨的几近发狂,他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记得楼上有个很大的铁质水箱,里面应该有消防用水。平日又被物业管的死死的,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打那玩意的主意。 杨小海有些懊恼,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家里的煤气罐还沉甸甸的,尚有许多的燃气。把水运来烧开,他不就又可龟缩下去了么? 溜出家门,杨小海站在铁梯边仰头上看。 与感应灯相距不远的,便是四四方方的安全天窗了。 紧邻安全天窗的,是牢牢焊在墙里的钢筋铁条,可供人落脚蹬踏之用。 与开到天台楼顶的消防门不同,此种设计还是历史遗留的产物呢! 看了一阵,他发现安全天窗的盖子看起来不是很牢靠,但也绝非凭一双肉手就能轻易打开的。 目视着陈旧的消防通道,杨小海有了主意。他返回家中,翻出了把铁榔头和一把梅花口的螺丝刀。 除此之外,他还特地找了件厚实的羽绒服。 拿着这些东西,杨小海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通往楼顶的消防通道被生铁铸就的盖子所压。它就那么丑陋且不合理的横亘着,将高层压成了内外有别。 杨小海搬把椅子,举着手电筒仔细观瞧。 这玩意儿真没啥技术含量,一把铁将军栓在两根焊着的钢筋上,既简单又有效。 既然结构原始,又有螺丝刀和锤头,那还说啥,砸就是了。 问题就出在了“砸”上! 第7章 不速之客 杨小海挥锤,撞击声便会响彻整个单元,不把那些耳朵极灵的家伙们引来才怪! 关乎小命,不得不慎呐。 费力的爬上铁梯,头上便是厚重的生铁盖子了。 厚厚的羽绒服垫在螺丝刀把上,小心的砸了一下。 “嗷!” 门外的家伙顿时不满的叫嚷起来。 杨小海心虚的猛一哆嗦,好悬没把东西全扔了。 支棱耳朵听了半天,也就消防门外有动静,楼下依然风平浪静。此招可行!杨小海顿时豪气陡生。 “噗”,锤子砸在羽绒服下的螺丝刀上。 “嗷”楼梯门外紧跟着应了一声。 杨小海如果重砸螺丝刀,门外的家伙就连叫带挠。若是轻点呢,怪物就只是“嗷”的应和一声而不费力挠门。 “欧木西路易”。 杨小海越砸越开心,似乎逼人发狂的干渴都淡了几分。 如此敲击,锁头尚没打开,杨小海却有了新发现:门外很可能和他一样:既无朋友又没家人。一个和一群,困难等级完全不同啊。 锤头一次次敲击在螺丝刀上,别样的情绪渐渐滋生。有些燥热,有些渴望,还有些激动。似乎生铁盖子外有个陌生且充满诱惑的世界一般! “叮”,金属断裂声使飞扬的情绪收了回来。甩甩僵直麻木的手,将断掉的螺丝刀丢弃不用,反正还有把备用的。 在怪物“嗷嗷”的欢送声中,穿着睡衣的杨小海向盖子边缘摸去。 “咣当。” 杨小海卸下坏掉的锁头,单手向上一托,厚重的生铁盖子居然整个飞出,发出了一连串的“叮当”之声。 毫不意外,楼下又是鬼哭狼嚎乱成了一团。 头顶模糊的太阳不甚明朗,却足够将眼前照亮。 人还没爬上去,久违的清冽空气便即充斥鼻尖。 深吸口气,萎靡的神经都为之一振。 杨小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连蹬带踹的将自己挂了上去。 像个笨拙的大蛆般蠕动向上,手酥脚软的老宅男猛一抬头,终于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自家房上的景致。 楼顶没有积雪,稍远处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罐子静静矗立。 如没记错,那应该就是储备消防水的家伙事了。 一阵扑腾,可算是将双脚扔在了实地上。 嗓子眼火烧火燎的,难受的紧。 直奔水罐,找到水龙头。拧几下,不待水流流出便即俯身张开了嘴。 等到水流滑过喉咙时,杨小海差点舒服的叫出了声。尽管又苦又涩还满是铁锈味儿,但仍不妨碍他灌了个水饱! 肚子咣咣当当满是水声,杨小海却懊恼起来—为什么不早点儿爬上来呢? 看着眼前的水罐,杨小海估计,光凭他和钱毅,喝个半年不成问题。 之前的干渴就像是个笑话。道路曲折,结果是好的就行。懊恼几秒便即释怀,杨小海可不是那悲春伤秋的敏感性子。 关上水龙头,直起腰,绕过铁罐向来路走去。杨小海想回家取些容器过来。毕竟还有个动不了的钱毅全指着他呐! 绕过水罐,他忽忽然收住了脚。 只因被一件稀罕玩意儿吸引了注意:花里胡哨的大片彩布在楼顶的角落中正自摇曳舞动。花布没被风吹走,是因为它下边还连着个竹藤编织的大篮子。 这玩意儿像是热气球啊? 从篮子大小判断,这还是个载客三人的大气球。杨小海在电视上见过这东西。 热气球不见大的破损,好像还能用。他立即幻想起热气球遨游天空的场景来。毕竟每个男孩子都曾做过遨游天空的梦。 美梦还没展开,他却马上“见”到了自己高空摔落成饼的惨样。 甩甩头,将异想天开的想法驱出脑海。 开玩笑,他又不是0007,哪能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学就会、迅速上手? 可这么个稀罕玩意儿突现眼前,总得看看,满足下好奇心吧? 依稀记得梦中好像听到过巨响一声。难道那时候这玩意儿就掉我头上了?作为附近最高的高层建筑,我家还有吸收热气球的功能? 不管了,既然落在房顶上,那就是我的东西。 杨小海径直走到热气球前,掀开了花里胡哨的彩布。 果不其然,即便是“三人乘”的吊篮空间也不是很大,堪堪能容两人坐下伸脚而已。 很意外,吊篮并不是空的,其内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 杨小海悚然一惊,松开彩布,颇感手足无措:“你、你好。” 西装男人没有应答,依旧拿背对着他。然而双腿一抽,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喂,你是人是鬼?再不答应,我可打你了啊!”杨小海色厉内苒的喊着,为了壮胆。还掏出了锤子和备用的螺丝刀。 盯着宽厚的背影,强烈的不安猛烈翻腾——西装虽然做工考究,用料高档,但委实是太脏了些。光从身材比较,对方要比自己高大魁梧的多。而且脖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人一样的仓白?那道道黑色的蚯蚓,是血管吗? 杨小海还欲细看,西装男却陡然转过了身! 一双灰白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大张的嘴巴里全是绿色的污渍。 魁梧男人“嗷”一声喊,将头一仰、双手铺张,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奔杨小海乱抓! “艾西吧……” 杨小海怪叫一声,向后爆退。 这家伙刚一动弹,旋即便被高高的吊篮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杨小海还没来的及高兴,西装男便连滚带爬的出了吊篮,一瘸一拐奔杨小海又抓。 西装男连剐带蹭,移动速度很是缓慢。一只脚无鞋无袜,于行进中被粗糙的水泥地面摩的乌黑发紫、血肉模糊。 杨小海左手抄起了螺丝刀,右手举起了小锤子,发一声喊,扭头便跑。 没几步窜到消防通道旁,刚想跳,身后的脚步声便“噼里啪啦”追了过来。 听声辨位,杨小海急扭头后望,但见一口尖利的绿牙和着恶臭一并向脖颈咬了过来。 慌乱间,脚下一个趔趄,杨小海立时化作了滚地葫芦。小锤和螺丝刀也一并脱了手。 当他狼狈爬起时,西装男不知怎的竟也趴在了地上。两只乌黑锋利的爪子向他的脚踝乱抓乱挠。 杨小海紧忙向内一缩。那家伙也不气馁,紧爬两下缩短距离,复又抓了过来。 惧怕中,时间流速陡然慢了下来。杨小海的精神高度集中,旋即便判断得出爪子落点正是自己的腰。 于是,爪子落下,杨小海却于间不容发之际“骨碌碌”向旁一滚,不但躲过了攻击,还和西装男人稍稍拉开了距离。 杨小海20岁,身高165,没有锻炼出来的健硕体魄,也没什么家传的必杀绝招。纵使身为“弱鸡”,也不可能甘当“刺身”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左手锤,右手螺丝刀,杨小海死死盯住了西装男。没得选,只能跟丫拼了!毫无退路的杨小海反被激起了血性。 看准西装男扑击方向,杨小海再度扭身躲开了抓挠。笨拙的西装男一击不中,反倒再跌了个狗吃屎。 这次,杨小海抓住了机会。他攥紧螺丝刀,照着西装男的后心狠狠扎下。 “噗……” 如重败革,梅花螺丝刀毫不费劲,几乎全都扎了进去。 受此重创,西装男却只是一个趔趄,旋即转身又抓了过来。 此刻的杨小海,手里只剩小锤子了。将小锤换至右手,“啊啊”怪叫着,径向西装男大张的、中人欲呕的臭嘴猛砸。气势虽猛,却因西装男不停的晃动而收效甚微。 太过专注进攻,防守必有漏洞。纠缠中,杨小海稍慢了些,躲闪不及之下顿被西服男抓住了肩膀。 两只烂手像铁钳般将杨小海紧紧锢住。大力袭来,双脚立即离了地。手里的小锤再也抓不住,“当啷”一下掉落在地。 在惯性作用下,两人一起向地面倒去。 还没落地,西装男就对着杨小海脑袋啃了下来。只扑腾了几下,人矮身弱的杨小海便即陷入了死局。 精神高度集中的杨小海看着白衬衫越靠越近。忽忽然嘴中一咸,他贴在了西装男那宽厚且满是灰尘的胸膛之上。 身材较高的西装男张着大嘴,“咔咔咔”的却只咬断了头发几根。 西装男身高将近190,而杨小海的体长才堪堪165。西装男必杀一咬,竟而嚼了个空! 敌人的失误就是自己的机会。 不等西服男第二嘴咬下,他便凝全身力气,猛的向上一窜! “咔吧” 闷响声中,一个湿哒哒、软趴趴的东西便即落在了头上。 身子一轻,一只脚终于落了地。 有了支点,杨小海立即单腿支撑,另只腿曲膝狠狠嗑击。一边将脑袋顶住西装男的下巴,一边用膝盖死命嗑打。 如此几下,杨小海身上那件劣质睡衣便不堪重负,“刺啦啦”解了体。 少了牵扯的杨小海只觉肩膀一松,终于从西服男的怀抱里滑了出来。 接连后撤,借着后退的当儿急促换气。 还没喘几下,西服男又嘶吼着耍起了“王八拳”。 第8章 被惹急的兔子 还未排净肺里的臭气,西服男便“嘶嘶”叫着复向杨小海冲来。 杨小海光着膀子撒腿便跑。没办法,赤手空拳,拿什么拼呐,他的头又不铁。 别看西服男身形魁梧,速度却委实不敢恭维。杨小海轻松即可与之拉开距离。然而稍一松懈,西装男便如狗皮膏药般粘了上来,韧劲十足,锲而不舍。 杨小海对挥舞的爪子十分忌惮,所以尽可能的远离西服男。 拉开距离容易,想要摆脱却是万难。楼顶空间说空旷是有点假,但也绝不至于迈不开步。至少杨小海跑到水罐时还没被西服男缠上。 绕着水罐和西服男不断周旋。只要怪物向左,他便迅捷向右;反之亦然。 一时间,两人竟兜兜转转的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看似儿戏,但杨小海的额头却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一会儿的功夫,背上油腻一片,也不知出了多少汗。开玩笑,游戏可是以小命为代价的,敢不认真吗? 场面一时陷入了胶着状态,苦无良策的杨小海眼睛滴溜溜乱转。 借着转圈的功夫,眼角余光瞥见了个边远角落支棱着的三角铁。 来不及仔细观察了,绕至距离稍近一侧时,杨小海猛推水罐,借着反向力的作用拧身全力向角落冲去。 3步跨过8米,如草上飞般窜到三角铁前。 弯腰去捡? 太费时间了!膝盖弯曲,杨小海直直跪在了水泥地上。抓着三角铁咬牙一掀,尘土飞扬中,一米多长的大半截金属窗框便入了手。 “嗨!”杨小海就地翻滚,继而拄着金属窗框迅捷爬起,撒丫子向空处便跑。 身后的西服男如影随形,瞬间杀至。臭嘴一分,合身向半米外的鲜活血肉直扑而去。 杨小海双手紧握金属条,突然拧身变向,与怪物差之毫厘的交叉而过。 西服男失了目标,兼腿脚不灵,魁梧的身形打着旋的摔倒在地。 然而只是一个翻身,怪物竟弓着腰,双臂皆在身体一侧,就那么奇形怪相的追了上来。 或许是体力到了尽头,杨小海越跑越慢。自然而然的,穷追不舍的西服男也就越追越近。 待得两者相距不过半米时,杨小海突然蹦起,于半空中腰部发力,硬生生的回过了身。 半截金属窗框高高举起,径向西服男鼻窝猛刺! 如中败葛一般,金属窗框自一头扎入,至另一头探将出来。奔跑的西服男瞬间僵化,继而直挺挺向杨小海摔去。 “咕噜噜……” 在重力的作用下,西服男推金山倒玉柱,顶着个避雷针就直直的捅了过来。 倒摔在地的杨小海立马魂飞天外,再想躲避已不可能,无奈之下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 “叮!” 碰地的脆响金属声中,杨小海只觉胯下一凉,心里顿时惨呼连连:“不要啊……” 剧痛迟迟未至,他慢慢睁眼向地上瞄去,才发现金属窗框紧贴裤底抵在了地上,另一端则延伸进了西服男的头内。 “艾西吧!” 撑起上半身的杨小海发了声喊,顾不得浑身伤痛,蹭蹭蹭爬出老远去。 捡起遗落的小锤,拾起梅花口的螺丝刀,杨小海慢慢走回到西服男身旁。 左手擎起窗框,右手小锤狠砸而下。一下,两下,三、四下……直到确认西服男不会再翻身而起,他才张开了满是伤痕的手。 不知何时起,手掌已被不规则的窗框划得伤痕累累。痛楚如潮水般涌将上来,痛的他龇牙咧嘴。稍一打量方才发现,双手脏兮兮的,全身都沾上了迸溅的污血。 再度走到水罐前,简单的冲洗了下。 冷风吹过,杨小海不由打了个寒颤。 直到现在,他都不怎么相信自己:平日见生人都躲的“弱鸡”,居然真的干翻了一个魁梧怪物! 望望趴着的西服男,再看看一身深浅不一的伤痕,杨小海恍如隔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人要是不到绝境,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潜力啊! 正自感慨的当儿,鼻子忽忽发痒,继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缓步寻找,拾起被撕裂的睡衣,勉强裹在了身上。 待有了些许暖意之后,方才慢慢的向热气球蹭去。没有办法,好奇心害死猫。杨小海对“天外来客”十分的有兴趣! 吊篮与密密麻麻的结实绳子相连接着。另一端则是大片大片彩色的布。 这些轻巧且不透气的尼龙布料便即构成了热气球的球囊。 在吊篮不远处,杨小海找到个装有氢气瓶子的燃烧器。 燃烧器看起来很完整,尽管它被磕出了原位。 或许因为是密封结构的原因吧,氢气瓶上、压力表的指针还停在绿色区域内。尽管有点分量,杨小海还是将燃烧器装了回去。 试着拧了拧氢气瓶的开关。虽有些紧,但还是很快便打开了。 “呲呲”声中,一股子化工原料的味道充斥鼻端。 “应该能用。” 杨小海看着逐渐充盈的球囊喃喃自语。 关死氢气瓶。他又嘟囔起来。 或许因为高层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又或者是西服男在空中发生了意外;总之热气球不可能是他招惹来的。 猜测着热气球的来历,连带着对西装男的身份也产生了兴趣。 他将气囊压瘪叠起,又把热气球拽到相对避风的角落之中。 不经意间却发现吊篮一侧还挂着个小小的铁牌子。 牌子上模糊的刻有“花白市南水区天气”等字样。 “八成是气象台用的吧?普通老百姓可玩不起这个。” 杨小海试着提了提,发现热气球比他想象的重得多。抱走清理的打算便成了空。 虽然吊篮不断散发着恶臭,但也只能由它慢慢挥发了。 用热气球自带的绳子收了收球囊,规整收纳的工作即告圆满收官。 多亏是楼顶,无处不在的风吹淡了恶臭。 来到稀里哗啦的西装男旁,强压厌恶之心翻起了衣兜。 西装左右两外兜空空如也,真比杨小海的脸干净。嗯,此处不是比喻。 不甘心的又向裤兜摸去。除一串钥匙链外,别无所获。 “穷13!” 杨小海向西服男竖起了手指。 他既没在热气球的吊篮里发现食物,又没在西装男身上找到能用的工具。 “倒霉催的,好歹揣包烟呐你!” 紧了紧碎睡衣,失望失落兼伤痕累累的杨小海打算回家了。 就在起身的当儿,杨小海忽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迅捷的又蹲了下去。 向一塌糊涂的西服男怀里一探,顿时便有了收获。 触手摸到个不太厚,却四四方方的东西。掏出一看,原来是个黑色外皮的笔记本。 本子边缘已被污血浸湿,所幸时间尚短,污染不是很重。打开封皮,只见页眉上红色的钢印煞是吸睛—花白市南水区分公司。 “看不出嘿,丫还是国公司的体制员工!” 见再没什么收获,杨小海再度起身,向消防通道走去。疲倦感如潮水般侵袭而来,使本就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没办法,只能先睡一觉,待恢复些体力,再取容器接水吧。 当双脚再度踩在实地上时,声控灯忽闪忽闪以示迎接,嘶哑的吼叫声热情奔放。 随着一声“嗷”, 杨小海内心顿升熟稔之感。 “叫什么叫!一天天的不累是吧?” 杨小海转身对消防门洒然一笑:“说起来,咱俩也算是华夏好邻居了吧?您兢兢业业、无偿为我站岗放哨,谢了嗷!” 顿了顿,也不管挠门声大作,自顾自续道:“总喊邻居也不是个事儿!干脆就叫你‘老王’吧!” 杨小海将手搭在消防门上,感受着“老王吧”的欣喜与激动。 为了回应杨小海的热忱,门外老王果然“嗷嗷”叫个不停,“咯吱咯吱”挠门的频率都快赶上弹钢琴了。 杨小海很是欣慰,装着一肚子水晃晃荡荡的回了家。 随手关门,一头扎进沙发之中。强烈的倦意阵阵袭来,杨小海却偏偏睡不着。极度紧绷的神经可不是说松便能松下来的。 他把钥匙和黑笔记本往地上一扔,脑子里全是刚才殊死搏斗的画面。 在沙发上烙了会儿煎饼,百无聊赖的杨小海拿起了笔记本,随手翻看起来。 翻过空白的第一页,一行大气飘逸的字体便即呈现在了眼前。 杨小海实没想到外表健硕的大汉,居然能写得一手俊美的文字。 和鸡扒拉字体相比,杨小海的自尊心被小小的刺了下。 第一页上的内容不多,寥寥数行而已。 只见上面写着:“李觉民私人日记,未经许可不得翻阅”几个大字。 看来那个健硕的西装男就是李觉民咯。 慢着,李觉民?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想了会,忽然一拍额头有了答案:“南水区有个区级副经理好像就叫这名儿。上月‘花白市’新闻还曾经提到过他。” 随着西装男身份的确定,怪异的感觉立即游遍了全身。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亲自手刃了李觉民。平生第一次的杀敌行为,即便是为了自保、无奈下的奋起反击,激烈的生死厮杀仍给了杨小海难以磨灭的巨大冲击。 但这又怎样呢?抖了抖笔记本,在从头到尾粗略扫了扫;除了最后那晦涩难懂的一串串数字外,再也没有什么发现。 随着一阵难掩的倦意迅猛袭来,杨小海缓缓的合上了眼。 第9章 作茧自缚 依然疲惫,但杨小海却睡不着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却又分辨不出哪里最痛。 “哼唧哼唧、啊……” 实在忍受不了,杨小海终是惨叫出声。动静过大,把“老王”都急的哐哐砸门。 突然间,肚内翻滚,不可抑制的感觉直冲云霄。猛睁眼,呼啦一下从沙发上直蹦蹦起。厕所门一开一关,杨小海便消失在了远处。旋即,一股子和尸臭不相上下的原始气息弥漫客厅。 试想下,连续断水却一直在用的抽水马桶会是什么样? 呃…… 细思极恐、恐怖如斯啊! 尤其是杨小海还不敢把生活垃圾顺窗往外撇—他可不想引起楼下怪物们的注意。 且不论杨小海如何处理个人问题,单说他惶惶然解决战斗之后:本以为原始的排毒方法会行之有效,谁知痛楚不但没减,反倒越发的严重了。 杨小海哼哼唧唧的扶着洗漱台站直了身,透过厚厚的灰尘,镜子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挥手擦拭镜子。抹去灰尘的镜面里,那微微晃动的家伙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嗯?” 靠近镜子,用更为肮脏的破睡衣使劲儿的擦。镜子里的家伙渐显清晰,但却越来越不对劲。 镜子里的人应该是自己吧?但怎么就那么陌生呢? 平日里,在镜子下方将将可以找到自己的脸,现在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却出现在了镜子的正中央。 难道?意识到了什么,杨小海转身去抓厕所的门把手。岂料却一把抓了个空。要知道,这可是他终日徘徊的地盘,闭眼都不可能摸错的家啊! 扭头一看,原来是虚抓在了门把手的上方。向下一探,指间方才传来了冰冷熟悉的触感。 “我的身高?” 杨小海迅速切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对着镜子不停打量,很快便发现不止身高,身体各处亦有了更多的不同。 杨小海从小就对身高自卑。之所以愿意死宅在家,除了父母的打击外,165的高度也是原因。 镜子里的人至少有170,双臂肌肉隆起,虎背熊腰,六块腹肌随着呼吸缓缓伸缩。 虽然该死的疼痛依然磨人,但却不影响他在镜子前的自我欣赏。仔细观察着,生怕放过一丝的细节。 纵使看了千百遍,杨小海仍旧不敢相信。他摩挲脸颊,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这、这是我么?” 肚内的疼痛终是打断了自我欣赏。 杨小海扭头向外看去,希冀大自然的景色可以缓解疼痛。 灰蒙蒙的天,路边的小车停得乱七八糟,就连两旁的柳树都垂头丧气的没有精神。 等等,我不是近视眼么?怎么看这么清楚了?虽然眼中的景色一片衰败,但却难掩兴奋之情。 咧嘴“嘿嘿”傻笑出声,偶尔还疼的抽下嘴角。那表情,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为什么会这样?杨小海回答不了。近似变身的经历使他想起了老电影中的桥段。男主被蜘蛛看上,继而献上了蜘蛛小姐的初吻。 自己好像,也没被啥东西咬过啊? 前身欣赏过了,后背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周身的疼痛似有渐向麻木转变的意思,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杨小海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自恋的一天。侧转身子,于镜前摆了个大力神的造型。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赶脚。”男性荷尔蒙是不缺了,但这背影咋就那么眼熟呢? 略一回味,突然反应了过来:李觉民! 自己的身形,怎么和死鬼贪污犯那么相像?莫非是……鬼上身?一念及此,杨小海顿感后背凉飕飕的阴风直吹。 “哇!被缠上了!好怕怕啊……哼!即便是‘阿飘’又能奈我何?活着我都不怕,还怕你个死鬼?”撂狠话,疯狂给自己打气。 奈何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孱弱的灵魂。 再咋自恋也不能总在厕所猫着吧?尤其是气味着实难以描述。 杨小海抓住把手,拉门,出厕所,回手关… “砰!” 一声巨响,又引来了“老王”的“热切关注”。回头一看,厕所的门把手居然不翼而飞! 这他喵的……杨小海纳闷挠头。额头一凉,旋即便找到了带有木屑的铜把手。 如果这种情况叫做震撼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发现便只能算是震惊了! 抓着把手的,是一只长有尖尖指甲的怪手!苍白锋利,竟比楼下的怪物们还要锋利! “难道?” 杨小海慌乱的跳回厕所。镜中便又有人影浮现。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但镜中的“人”却长了一对无有眼仁的死白眼。那没有一丝感情的呆滞目光,像极了那些择人而噬的家伙。 杨小海只看了几下便即弓成了大虾—愈发强烈的腹痛已经搅得他无法思考了! 杨小海佝偻着,从坏掉的门中穿出,将自己扔进了客厅。 那痛楚尤有实质,仿佛肚子里有个小小的人儿,正在拿着刀子四处乱割。 不一会,杨小海便口吐白沫,不自觉的痉挛起来。偏偏神志又清醒的很,使得昏迷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脑内忽然泛起强烈的眩晕,自己便好似没了重量、长了翅膀般,在房间里忽忽悠悠飘了起来。 他盘旋、翱翔,用从未有过的视角打量一动不动的自己。 “我死了吗?” 意识清晰的杨小海居然还能发问,不过注定没有答案。 刚想飞出家门去看世界,地面便呼啸着传来了强大吸力。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之后,杨小海忽忽然睁开了眼。 家还是那个凌乱的家,门外“老王”不知何时也停止了咆哮。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 翻个身,却没能站起来。不知何时起,身上沾了些东西,以至于形成了厚厚的壳。 用手摸摸,粗糙的很。屈指弹弹,铿锵有声。 杨小海啧啧称奇,难道是传说中的“圣衣”不成?只是不知这玩意儿能否挡的住怪物们的森森利齿? 肚子不疼了,神智便占领了高地。 杨小海满脑子问号,不过是灌了点水,怎么就差点投了胎?铁罐子里装的,到底是消防水还是孟婆汤啊? 不管那么多了,家里好像有些治肠胃的药,找找看。 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狗窝”中找到了几粒诺氟沙星。没水,只能生吞下肚。 吃药之后不到半小时,肚子便在一阵阵肠鸣声中彻底恢复了平静。看来自己是食物中毒了。 痛定思痛,杨小海琢磨出了一件事:水罐里的水不能喝。想到水里奇怪的味道,杨小海找到了差点弄死自己的元凶!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啥用呢?放手一搏、赌上性命的结果却是白忙一场,缺水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啊! 如果杨小海不怕死,当然可以继续喝问题水。但魂飞天外的旅程可没有强制险,谁知道下次翱翔还能不能平安落地? 思量再三,终还是摒弃了饮鸩止渴的念头。沮丧的杨小海趿拉着拖鞋出了家。 对着“老王”宣泄一番,方才无奈的回返,呆呆的客厅坐了半晌,无所事事间,只能拖着健硕又饥渴的身子开了电脑。 今天的网络世界与昨日的一潭死水截然不同。 他看着几乎满屏幕的红字随意点开,旋即便被触目惊心的红字所淹没: “同类相食!现实版生化危机已经上演!” “竞争公司卑鄙下流,不宣而战打响冷战!” “别人打了左脸,我们绝不会将右脸也凑上去! 总公司新闻部正式发言:反击!反击!” 又有自媒体分析:“第三次国公司世界大战或许拉开帷幕。世界末世终将降临!各国公司会使用终极手段:核武吗?假如答案是肯定的,地星人类还能存活多久?” 被各种打击摧残的早已麻木,杨小海面无表情的点开了总台主页。既然全公司都受到了攻击,那对普通员工的救援应是无有指望了。然则总公司总会有个说法吧? 戴上耳机,杨小海点开了直播。美丽的女主持人手持话筒,正在尽职尽责:“总部电视台、总部电视台,我是本台特约记者赵芳卓,现正在上京……卫生部大门前为您现场直播…… 眼球随着钱毅笨拙的身影轻微晃动,杨小海喃喃自语:“又剩我一个了……” 如老僧入定般久久不动。两小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厨房有把拖布,好的,把拖把杆拆下来。碗架里有菜刀,好的,拿出来。铁丝放哪来着?钉子呢?好的,都找到了!钳子、螺丝刀、小锤子。可以了,组装开始。 就是指甲太长,转圜间很是麻烦。剪掉?管它呢!值此生死难料之时,些许不适算得了什么? 在嗓子重新干渴前,一把“长矛”诞生了。杨木拖把杆为矛身,扁长型的菜刀当做矛头,两者被铁丝紧密绑缚,再被铁钉牢牢固定。完美了,杨小海终于有了可以傍身的武器。 家里还有个平底锅是吧?看看余出许多的铁丝,嗯,盾牌也有了着落。再加上中人欲呕的恶臭“圣衣”,杨小海直觉得自己已然化身成了亚妈逊战士,大可闯荡天下了! 钱毅的下场触动了杨小海,使他决心主动去做一些事。或许别人理所应当的决定,对天性懦弱的杨小海却直如脱胎换骨。 就是这么个决定,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右手拽过长矛,把小锤子插在裤兜里,紧了紧固定于左手的平底锅;不甘困死的“弱鸡”雄赳赳、气昂昂,蹑手蹑脚的拉开了房门。 第10章 守株待兔 楼道里,声控灯时亮时灭。头顶的消防天窗很是阴暗,预示着外面应该是个阴天。无数次失落的经验告诉他,下雨这件事绝不可太过期待。 借着光,杨小海小心的、细细摩挲着铁链,仿佛抚摸着一件旷世奇珍。由于“老王”的原因,铁链和楼梯门不停震颤。杨小海按下电梯开关。那鲜红的“1”字压根没理他的召唤。 没反应,就是最正常的反应。电梯停运反倒是好事,这就断绝了一条直上直下的通道。扭头对门缝外几乎没有脸皮的“老王”笑了笑,杨小海略显轻松的道:“我来帮你解脱,邻居!” 杨小海双手握紧拖把杆,将被磨刀石打磨过的厨刀尖对准“老王”。后者一反常态,只是在原地小幅度的转着圈。杨小海瞄准那不断晃动着的,几乎没有多少头发的脑袋狠狠扎下。 “噗”,“老王”停下了脚步。随着长矛拔出,日以继夜的“门卫”终于下班了。 干掉“老王”。杨小海并没将铁链取下。晃晃手腕,将附着“矛尖”上的污秽甩掉。倒转拖把,使劲敲打起来。 “咚咚咣、咚咚咣……” 或许是“老王”被顺利清除,久困将脱的情绪逐渐渲染开来,以至于杨小海将铁门当做了战鼓,脑海里竟响起了的摇滚乐节奏。不自觉的,脚丫子竟也跟着打起了节拍。 “咚咚咣、咚咚咣……” 嘴里也仿佛抽风一般哼唱起来。 还没嘚瑟几下,一声嚎叫便即响彻了整个单元:“嗷……”声音稚嫩,却是一样的凶狠。“嘿嘿,就知道还有。”杨小海舔了舔干巴巴的唇角,摆了个挺刺的姿势。 噼里啪啦的响动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面前。从印着“hallo kiti”的上衣和长长的头发判断,这根本就是个小家伙啊!杨小海很是意外,也有些伤感。应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有加,谁曾想却成了丑陋的“感染者”。 “感染者”这词可是电视里的大专家说的,绝非出自杨小海的口。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她还会被自己亲手解脱,最终倒在自己的脚下! 一边感叹着命运的不公,一边瞄向了目标。自打肚子疼过之后,好像心也跟着硬了起来。倘若是在上个月,打死他也不敢动手啊! 即便身体已经强化,即使眼睛不再散光,但一矛刺将下去,菜刀尖还是擦着“感染者”的头皮掠过,堪堪带走了几根枯焦发黄的头发。 “艾西吧!”懊恼的杨小海忙往回拽“长矛”,可“感染者”却被惊动了!她本在消防门前稍远的地方徘徊逡巡,因杨小海动作而转过了头。就着杨小海回收武器的当儿,她竟侧过了身,嘴里“嘶嘶”叫着向门缝挤去。扁平的小小身板眼看着就要穿过门缝了!此刻,杨小海的“长矛”才堪堪收回了一半。 杨小海亡魂皆冒。他扔掉“长矛”,转而向腰间摸去。右腿抬起,用膝盖顶住了门,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和也不能让她进来! 强化肌肉给了他有力的支撑。隔着铁门,杨小海用力将“感染者”卡在了门缝之中!没等喘口气,“感染者”一只手便伸了进来。她“嘶嘶”叫着,锋利的指甲向铁门后胡抓乱挠。 别看身材瘦小,偏偏“感染者”却有着极大的怪力。随着“感染者”的挣扎扭动,铁门间的缝隙也被弄得逐渐扩大起来。尖利的指甲在杨小海眼前晃来晃去,留下了道道残影。要不是竖着平底锅可以略作抵挡,怕是早就中了招了! 杨小海倒是想躲,但稍一动弹,门缝便即扩大几分。如此一来,杨小海只能硬挺着半步不退了。“感染者”力大无穷且不知疲倦,局势很快便对杨小海不利起来。 突然的,声控灯闪烁几下。于电光火石间,忽有一道黑影兔起鹘落,使小锤准确无误的砸中了目标。 “感染者”缓缓倒地,杨小海也跟着彻底放开了铁门。双手握锤,对准目标又砸了下去。 一套动作输出完毕,夹在门缝里的“长矛”也跟着落了地。菜刀尖扎到水泥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且短促的声响: “叮……” “吁……”看着“感染者”贴门滑倒,杨小海方才长长出了口气。还是太粗心了啊!看惯了成人版的“老王”,所以门缝开的稍稍大了些。好死不死,偏偏这头“感染者”就能轻松穿过那狭窄的缝隙! 若是反应慢上半拍,又或者没带锤头,后果属实难料。狠狠喘了会儿,再安抚下受惊的小心肝,杨小海用脚将“感染者”推出了门缝。之后又弯腰捡起了“长矛”。 没办法,现在可不是娇气的时候。杨小海紧紧铁链,将门缝留下个只有耗子才能通过的缝隙之后,方才对着铁门又敲了起来。经此一闹,杨小海彻底熄了哼唱的兴致。 “当当当,咣咣咣!” 声音杂乱且急促。别说“感染者”,就算大活人都会被敲出肝火来。几分钟过去,十几分钟过去了,再也没什么东西冒将出来。杨小海本可收手,但被吓破了胆,直敲到楼外的“感染者”嗷嗷乱叫方才停了折腾。 感应灯忽闪了大约半个小时,黑暗中的惊弓之鸟方肯将铁链一点点取下。 确认消防门锁完好后,杨小海左手拿起平底锅,右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小锤子;顺带将胸口的螺丝刀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攥紧长矛,将消防门打开,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楼道。 绕开两具残骸,站在积满厚厚灰尘的楼道中,杨小海贪婪的呼吸着。尽管身后两俱遗骸正自散发着强烈的恶臭,哪怕楼道长期不通风而空气混浊,杨小海还是觉得空气要比家里好很多。忽然想抽烟,旋即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随着胸腔的快速收缩,内心渐渐恢复了平静。如今的自己好像并没那么依赖尼古丁了。也许是身体变化时,将烟瘾也顺带变没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被难忍的干渴所驱使,杨小海脚踏厚厚的浮灰,一步一个脚印的向楼下潜去。 如果没记错,16、15层是没有业主的。2030年,全公司的人口都向大城市集中着。以至于五线小城地广人稀。虽不说十室九空吧,但也不是叫个房子就得有人住。至少杨小海家是这样:从搬来到现在,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单元内还是有很多房子无人问津。或许,这些毛坯房会永远的空置下去吧? 杨小海径直来到14层。他记得14层住着幸福的三口之家,至于左面还是右面就拿不准了。对一个死宅来说,邻居大都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只记得那家子较他家晚一年搬进来的,也算是多年的老邻居。那家男的50多岁,平时沉默寡言的。他老婆同样不怎么爱说话。家里的儿子都快30了也不找个正经工作,成天的游手好闲。哎,不想这些,自己也不咋地。 杨小海停止回忆,转身来到了14层的消防门前。先将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听,确定没有动静后方才拉开了消防门。旋即,与自家别无二致的建筑构造便即呈现在了眼前。感应灯非常尽责的工作着,将一左一右两家的大门照的清清楚楚。 “我去!” 拉几下门,杨小海突然以手掩面。敢情只想着这层有人住,却忽略了人家会随手带门的事实!凭什么别人会把自家大门敞开着,等着迎接自己的莅临? 哦,就因为人家跑路了?就因为人家可能变成了“感染者”?太过想当然了!杨小海不是贼,根本弄不开紧锁的门。 讪讪的资深老宅男只能继续向下走,去碰别家的门。杨小海希冀某家邻居会因匆忙而有所疏漏。否则这次的放手一搏将和楼顶一样,一无所获、颗粒无收。 13层、12层、11层…仿佛是老天爷故意玩他,一直下到三楼,杨小海楞是一面敞开的门都没碰上。想想还有一层就到了楼底,杨小海再也难掩沮丧。 因为第一层是门市房,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超市所在。人家的大门可是背对单元门的。要想进到超市里面,就必须得走出楼去。 “老王该是关了门的。但小女孩呢?毕竟我拉那么久的怪才引到了她。指不定2楼便是她的家。” 越想越觉得靠谱,杨小海行到二层与三层的楼梯转角处,还没到2楼便看到了洞开的消防门。杨小海有些小兴奋,他轻手轻脚的来到2层楼梯口,将头探进过道,左右晃了下便即缩回。 虽然声控灯没被触发,但两家的大致情况却还是落入了眼。左面,大门紧闭。右面,有光!嗯?杨小海再次探头。这次,感应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光辉瞬间洒满了狭小的空间。没有错,一间虚掩着、并未完全关闭的门正露着些许的光。 杨小海跨过消防门,在左面的大门上轻敲几下。所幸风平浪静,无有任何的回响。试了几次后,杨小海平举左手,将平底锅挡至胸前,“呼啦”一下拽开了门。 与自家结构一致的户型、比自家装修高档许多的风格,2楼毫无保留的呈现于杨小海面前。与家门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张大大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男女都在甜甜的笑着。尤其是中间的小女孩,梳着俏皮可爱的羊角辫,一脸的天真无邪。“那啥,别来找我啊。解脱嘛,好歹算是善事。”心虚的杨小海向全家福深深鞠了一躬。 第11章 感染者 看着照片里笑的甜甜的小家伙,杨小海心脏猛的一收。十几分钟前自己下手可没一点犹豫。注视着那纯洁无瑕的天使,无有威胁的现在却升起了浓浓的愧疚:若没这档子乱事儿,她定如珠如宝的呵护着吧?至少不会形单影只。 杨小海叹口气,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向全家福又鞠了一躬:“对不起,与其不人不鬼的晃荡,还不如去找你们。希望不要记恨我。脑死亡,就一意味着……” 杨小海难得严肃,绷着脸解释十几秒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都是为了生存,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与其在这浪费宝贵的吐沫,倒还不如赶紧找水喝呢! 他转身向厨房走去,与自家相同的建筑模式,倒是省却了熟悉环境的时间。严峻的现实,要命的干渴都不容他像个闲人一样情怀尽抒。 于想象中的一样,装修虽和自家不一同,但也大同小异。杨小海略过干瘪发霉的蔬菜,径直来到了冰箱门前。冰箱的型号较为老旧,属于一面门的那种。上面较小的是冷藏室,下面大些的则是冷冻室。 杨小海带着对水的强烈渴望一把拽开了冷藏门。腐烂的霉味扑面而来,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知什么原因,这家的冰箱早早便断了电,里面的东西全部变了质。 有心离开,奈何干渴的实在难受,只能咳嗦两声,忍着恶心在一堆变色的垃圾中仔细的扒拉。 然而这次的努力依然令人失望,除了几颗腐烂的青菜、裂了口的臭鸡蛋和几袋酱料之外,连个冰碴都没有。拉开冷冻室,只找到了几块散发恶臭、带着小小牙印的腐烂生肉。 杨小海推测:小女孩的父母最初也应是被困家中。但他们却在3月4日下午集体大逃亡时走出家。或许只想探查一下,没打算就此离开。所以就把孩子留在了相对安全的家中。 可惜两口子一去不回,便只剩下了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锅旁散落着半生不熟或焦糊状的肉块,彰显着小女孩曾经有过的挣扎。断水断粮而成了“感染者”,这也解释了小女孩的身形过分瘦小干瘪的原因。 只是为什么会门户大开,杨小海就猜不出原因来了。许是小女孩丧失智力后自己打开的?又或者是死前为双亲留的门? 最令杨小海懊恼的是:厕所墙壁上挂着的家用热水器,整整60升的储水罐中,竟然一滴水都没有!他心疼的抚着水罐,一直摸到了没有盖子的排污口。空入宝山而一无所获,郁闷之下,杨小海心情复杂的小声嘟囔道:“倒霉催的!” 望着早已干涸、四处喷溅的水渍痕迹,杨小海看到小女孩子因渴的难受,好不容易弄开了水罐的排污阀,却因水压冲击而无法使阀门闭合。一罐子水喷薄流下,大半珍贵的水资源便被白白的放掉了。 下方摆着几个小水盆,说明她至多也就接了几盆而已。60升!换做是我,洗脸刷牙都够了!杨小海对这些水很是心疼,可事已至此,再怎么惋惜也没用。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水本就不是他的,再渴望又有个屁用? 他无奈的停止了搜索。房主都没水喝,他上哪划拉水去?走马观花的转悠一圈,也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退至楼梯口,杨小海复又蹑手蹑脚的向下走了几步——他想看看楼外的情况。杨小海探头,隔着半个楼梯看向单元门。透过单元门上那脆弱的、满是血污的玻璃向外看,他没瞅到啥移动的东西。 风平浪静,杨小海的胆子不由得大了些。半侧着身,以一种随时可以落跑的姿势向下摸去。刚到一楼,他便猫腰闪到单元门后蹲了下来。明知“感染者”的眼睛就是摆设,但就是不敢挺起腰板。 与薄薄两层铁皮相隔的,就是楼外广阔的世界了。杨小海将手搭在锁钮上。只要轻轻一扭,再向外一推,单元门便会毫无迟滞的应手而开。可那只能是个想法,杨小海还没做好准备。 蹲在单元门下,杨小向上探下,随即迅速的缩回了头。如此反复几次,待确定门后无有任何威胁,方才贴着墙边站了起来。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下单元门。只见玻璃上满是紫黑的抓痕。在玻璃与门的夹缝之中,赫然还有着断裂的指甲。 伸手在下面试推了推,单元门立即微微的晃动起来。杨小海暗自庆幸,就是这么个豆腐渣工程,竟保护了自己好几个星期。此门毕竟不是牢固的防盗门,若引来“感染者”,围攻之下,破门而入必是分分钟的事。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楼道口停留时间稍久,杨小海担心会引来“感染者”,于是他转身上了楼梯。毕竟是心有不甘,于返程之中,他竖着耳朵仔细分辨。毕竟下来的时候心态紧张,很可能会有所疏漏。 细心之下果然有了回报。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了许多细小的声音。有细碎的挪步声,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之声,还有着不断撞击着的闷响声。 不管怎样,但凡有动静,杨小海都会摸上前去,轻轻的敲几下门。回应他的,大都是心悸的嚎叫或是指甲挠门,只有一家例外。 杨小海刚把耳朵贴门上,便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阿嚏!”。 抬头看看门牌,红色的阿拉伯数字“4”很是刺眼。欣喜的杨小海立即叩门,静悄悄的,根本无人应答。不死心的杨小海低声开口:“我是住顶楼的杨小海,我没感染。有水吗?我愿意拿吃的换。”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杨小海可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如此十几分钟后,口干舌燥的杨小海闭嘴不言,转而将耳朵贴在门上。 忽然,一道蚊子大小的动静传了过来:“我知道你,小屁孩命还挺大!什么都不换,更不会给你开门!滚,快滚!”听音儿应是个中年男,语气粗俗,态度十分的恶劣。 杨小海不但不恼,反而还很高兴。钱毅的死,杨小海实是无能为力。全世界只余自己尚且存活的孤寂会让人生生发了狂。但身边还有人,也就意味着“此道不孤”。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迫切寻求同伴的杨小海不顾态度的恶劣,再度小声说道:“新闻里说,我们被生化武器攻击了。太恐怖了,整个地星都乱了套。这段时间我熬的很辛苦,相信你也不好受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俩干嘛不抱团群暖腻?我那儿还有些东西,相信你肯定能用上。” “滚!” 一片真心换来了呵斥一声,对方莫名奇怪的动了心火。 “你他喵的…我真没恶意,实在是一个人太难熬了。哦对了,我兴许有法儿离开这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上你!”杨小海很不爽对方的态度,但他还是想和人抱团取暖。 他想到了楼顶的热气球。虽然自己不会操作,但手上也就这点筹码了。要是对方还不开门,他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杨小海自认为将姿态放的很低,谁知邻居却不领情:“几个意思?听不懂人话是吧?滚,小屁孩。再啰嗦我喊了啊。告诉你,楼道里现在就有感染者!只要我弄点动静……”中年男人的声音还是细如蚊蝇,但却在色厉内荏的威胁他。 “都是一个楼的,眼睁睁看我渴死?”杨小海可怜巴巴的打起了人情牌。 “你死不死关我屁事!滚,说啥都没用!楼下小女孩磨我三天都没开门,你更别想。” 提到小女孩,稍稍淡化的愧疚感又升了起来。杨小海陡然提高了声调:“没错,楼道里是有感染者,而且不只一个!其中之一便是被你拒之门外的小女孩……” “哪儿那么多屁话!这是末日,懂吗?世界末日!都自身难保了,管得了那么多?你小点声。把感染者引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我好歹还有两层门护着呐!滚滚滚……” 杨小海终于恼了,他冷冷的回击道:“传染病是很可怕。但和你比,怕是‘感染者’都更有人味。实话和你说,俩感染者都被我解脱了。只要肯努力,办法总比困难多!一昧的怨天尤人,只能是个怂包软蛋!” 听“感染者”已被解脱,男人似乎有所触动。他沉默了会儿,忽然改了口风:“你说,有办法离开这儿?” “必须滴!”杨小海掷地有声。 “最好别骗我,矮冬瓜。如果有诈,我把你顺窗撇咯!”中年男恶狠狠的威胁着。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中,4楼的家门渐渐打开。 杨小海微微侧身,准备进去。旋即便发觉门只是开了道很小很小的缝儿,门缝后,一对眉头紧锁的眼睛一闪而没。 “啊!” 惊叫声中,房门“砰”的一下迅速合拢。一通乱响过后,男人锁死了房门。不明所以的杨小海连声发问。但这次不论怎么说,门内都无有一丝动静了。郁闷、无奈之下,杨小海只能选择离开。 自4楼起,楼道内便即再无发现。 一回到家,杨小海便即瘫在了沙发上。或是话说多了,嗓子干燥发痒,很是不爽。 掐一掐,入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手里竟掐着一大块带血的皮肤!就手捏了捏,确定不是幻觉。 “啊!” 尖叫声中,老宅男蹦跶起来,径直冲进了厕所。胡乱抹了抹镜子,旋即彻底的惊呆了—一个脸色灰败的家伙正用灰白色的死人眼瞪视自己!喉咙上的皮肤不翼而飞,暗红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随着咽口水的动作而微微颤动。 第12章 表里不一 人从生下来那刻起,便注定要有着着各种各样的烦恼。有人将短暂的一生当做了受难的旅程;有人积德行善,只为修得虚无缥缈的来世;有人恣意妄为、任性挥洒,但求活个痛快。 可如杨小海般稀里糊涂成了“感染者”却还能保留意识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此刻的杨小海正在镜前搔首弄姿,不断变换着姿势,一如模特般的妩媚妖娆。只是镜子里的影像却很是恐怖:时而拔下几根带头皮的短发,时而怼怼几乎要漏光的脸颊,有时还秀一秀苍白的胳膊。 可别以为杨小海被严苛的现实压的精神错了乱,人家着实好着呢!在震惊、好奇、困惑、无奈等等一系列心理活动之后,杨小海坦然接受了新身份。 不接受也不行啊,他想问询医生,他还想找黑衣,他更想与人合计合计,奈何这些都只能是想想罢了。 一阵强烈的干渴打断了杨小海的自我陶醉。他只觉浑身燥热,对水的渴望几不可抑。他就纳闷了,专家不是说“感染者”嗜食生人肉的么,怎么他却灰常灰常想喝水腻? 大米白面依然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怎么偏偏他的食谱和没变这个鬼样子前一样腻? 与楼下几乎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流浪军团相比,杨小海也太亏了。越想越憋屈,杨小海负气的揪下了几根带血的头发。 身体在迅速腐败,但他却不麻不痒更不痛,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这也太扯了吧?究竟是为啥啊?想不通就不想。干脆就着这副尊容搞点事情好了!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嘛! 或许这幅尊荣能打入敌人内部呢?如果可行,不断折磨自己的干渴那还是事儿吗? 对着镜子反复观察,确定自己和见过的“感染者”一样丑陋。在家里找了找,从里到外换了一身。不过好像又白费了劲。皮肤溃烂破损甚是严重,和衣料稍一接触,立马便粘在了一起。 一无所觉的杨小海换上干净衣服之后方才发现,比起没换衣之前,自己更丑了。尤其是浑身上下弥漫着浓烈的尸臭,真真儿是生人勿近。 杨小海自嘲一笑:“虽然不是帅哥,但也不至于丑成了鬼吧?”不过是抱怨一句。耳中却听到了一声暗哑的嘶吼,鼻梁晃晃荡荡的,差点便即掉了下来。 再次打开家门,站在楼梯门外,瞧着趴在地上的遗骸,杨小海唏嘘不已。自己怎么就成了它们的同伴了?跨过两具蚊虫都不叮咬的所在,杨小海轻车熟路的向楼下走去。 下到4楼,他犹豫着收了脚:“那个,我知道你能听到!现在这个鬼样,要说没被感染我自己都不信!也不知道咱小区还有没有活人,但请千万坚持住。我先下去找找活路。要有救援的,我一定设法通知你!” 浪费几许宝贵的口水,杨小海做了个简单的交代。毕竟是同一单元的邻居,多少知会一声。四周静悄悄的,依旧无有回应。杨小海等一会,旋即大踏步的向楼下行去。再不理会那纹丝不动的家门。 一口气下到一楼,直行至单元门前方才停下。变了样子,似乎胆子也大了许多。单元门外不远处,正好有两只“感染者”在往复徘徊。或是杨小海动作甚轻,又或是遇见了“同类”,俩家伙谁都没向单元门瞅上一眼。 杨小海把手按在单元门锁上,深吸口气,拉动了锁栓。带着长长的指甲,乌黑的手指渐渐发力,弹簧“咯吱咯吱”响了起来。“啪嗒”声中,单元门顿时失了束缚。杨小海不再犹豫,目视两只怪物,一把推开了门。 “咣”的一声,游荡的“感染者”到底转过了头。他俩僵直的慢慢转身,仰起了几乎烂掉的鼻子。杨小海站在敞开的单元门前,紧张的双拳握紧。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连一件武器都不拿呢? 可转念一想,便即迅捷的释然了。楼下不比楼内,一旦爆发冲突,无穷无尽的“感染者”可不是自制的“长矛”、“盾牌”所能抵挡的。 之所以敢下楼开门,不就是仗着自己变成了“鬼”吗?如不被“感染者”所认可,那他必将寸步难行。杨小海已记不清上次喝水是啥时候的事了。只晓得豁出命来的战斗,换回的却是痛不欲生的经历。貌似喝脏水之前他便已经干渴了许久? 杂七杂八想了一堆,时间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不过是某个同类推开了一扇门,仅此而已。两头“感染者”被声音惊动,“扫”了一眼杨小海,便即不声不响的将头又扭向了一旁。 见如此反应,杨小海如释重负,长舒口气。紧张之后,一股狂喜旋即涌上了心头。他暗自得意“人至丑则无敌!我杨小海终于深入敌后了,哈哈哈哈……” 借着稀里糊涂得来的“狗不理”属性,杨小海就可以畅通无阻、天地任我游了!想通此点,怎能不让他喜笑颜开?怎能不使资深宅男掩面而泣?不但这么说,他还打算这么做。费劲的眨巴眨巴眼,权当是喜极而泣了。 样貌丑陋,周身高度腐败若是“感染者”最直观的特点的话,那么机体组织很是脆弱就是第二个特点了。难怪单凭一根窗框就能搞定李觉民,难怪“老王”和小女孩那么的不堪一击。 抛去致命的传染和怪力不谈,“感染者”似乎并不怎么可怕嘛!杨小海后知后觉的总结着经验。然而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因素—数量!一两只“感染者”不可怕,小心防范之下,当可轻松解决。然则成百上千呢?成千上万呢?大名鼎鼎的“食人鱼”,不也有人喂养的么?但换个场景,于河流之中遇到成群的它们,那绝对会是个悲剧。 待得两头“感染者”蹒跚走远,杨小海刚想出单元门,一个矮个子“感染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直向他便撞。看那意思,它是想溜进单元门内。矮个“感染者”一身牛仔,看样子生前应是个年纪不大的郎当少年。 “小爷我好不容易有了身份,怎能让你抄了后路?”杨小海对矮个子竖起一根指甲,旋即左右摇了摇:“小样的,你不行……”言罢,伸掉皮掉肉的胳膊用力向矮个子的肩膀一按。随着“嗷”的一声怪吼,牛仔男二话不说当即便跪了。此景此景,杨小海不由仰天长啸:“哈嗷哈嗷……” 没叫两声便即捂住了嘴。什么动静啊这是?跟个久未饮水的二哈似的…… “嗷……”不管杨小海怎么想,毕竟是弄出了声儿。刚爬起来的“感染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跟着叫了起来。不一会,整个小区到处响起了“嗷”“嗷”的怪叫声。杨小海怒了,对矮个子“啪”的就一个嘴巴。 牛仔服男满不在乎的将头别了过去。嘴里流下了黑色的黏液,却根本不去理会。“看不起谁呢?”杨小海更怒了。他左右开弓,连连扇向了矮个子。嘴里还毫无意义的叨咕着:“瞎叫什么?瞎喊什么?不知道别人要睡觉的吗?”耳中听到的,依旧是“哈嗷哈嗷”的奇怪动静。 许是杨小海力气过大,也许是突逢变身,被扇了几个嘴巴,矮个子转了360度,迅即便向地上倒去。猝不及防的,杨小海讪讪的收手嘟囔道:“太弱了,真不禁打!” 在矮个男身上蹭蹭手,结果爪子却更脏了。随手带上单元门,杨小海倒背双手,擎着锋利的指甲在小区内游走起来。被困家中时,为了能顺利到达超市,他曾制定了好几个方案。奈何形势多变,绞尽脑汁的计划却一个都没用上。 杨小海走的很慢。遇上其它的“感染者”,他还会驻足弯腰,仔细的观察一番。如之前一般无二,高度腐烂的“感染者”无有一头愿意搭理他的。 诚如之前所描述的那样,超市开在自家楼下,只是入口和单元门的方向正好相反。杨小海之所以行动缓慢,是希望可以找到其他幸存的邻居们。然而直到走过了楼房的拐角,依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无奈之下,杨小海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邻居们藏的甚好,他也就辨别一意孤行,去滋扰别人家的清净了。主意一定,当下再不犹豫,直奔超市而去。 刚出拐角不久,便在楼房的另一面看到了超市。与想象中的差不多,用来防盗的卷帘门果然没放下来。两扇厚重结实的玻璃门如今也只余下了半扇。 金属框架早已散了架,正自吊儿郎当的挂在门框上微微的晃。几个“感染者”徘徊着不肯远走,似乎对超市很有兴趣。 杨小海行至门口,就着晚霞的余光向里张望。入目所见皆是凌乱:两排货架早已倾斜倒塌,各种物品散落四处。杨小海先是撵走几个在门口徘徊的感染者,然后再无耽搁,一头钻进了超市。 第13章 尖牙利爪 超市不大,也就十几米深、五六米宽、四米来高。杨小海虽是个死宅,却也不是真的待字闺中、闭门不出。至少得买点生活用品吧? 杨小海的家有点偏,所以超市便是附近唯一的供给点。邻居业主们经常光顾,以至于超市的流水还不错。有了客流,物资囤积的时间就会短些,种类也就相对的多了些。 站在超市门口,身后便是破损的玻璃门。左手边便是结款的柜台了。柜台很常见,是个铝合金框架的玻璃柜。码放着的香烟一目了然。 见有烟,杨小海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然而与稍远些、货架上的瓶装饮料相比,吞云吐雾便没啥意思了。右手边是几个冰柜。从那散乱的样子看,似乎很早之前便断了电。正面则是两排用精钢打造的、散乱的货架了。 径直来到饮料区,视线越过上排那琳琅满目的饮料,探身向最下层摸去。抓起一大瓶矿泉水,刚想打开畅饮,便被一股子大力撞了个趔趄。一路行来都太平无事的,怎么到了如愿以偿的节骨眼上,怎会有东西攻击他呢? 猝不及防的杨小海收势不住,一头倒向了货架。稀里哗啦乱响过后,杨小海狼狈爬起,回头望向了罪魁祸首—一个刚刚进门时,被他撞过的高个“感染者”。 脑死亡了还会记仇?杨小海有些讶异,但更多的则是愤怒:你丫的居然敢不给面子,小爷我和你一样,都是“感染者”啊!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生平怯弱的杨小海向着不开眼的家伙便是一脚。高个“感染者”立马撞碎了半扇玻璃门,和着碎玻璃渣一起飞出了超市。 “哗啦啦……”玻璃的破碎声总是十分刺耳。原本静止、闲逛着的“感染者”们闻声将丑陋的脑袋统统转向了超市。尤其是那高个“感染者”,一骨碌爬起之后,嘶嘶叫着又扑了上来。 眼看着一场厮杀将起,杨小海却不为所动。瞅准那腐败的脑袋,右手四指并拢伸直,“呼”的一下刺将下去。“啪”,闷响声中,高个“感染者”缓缓软倒,获得了永恒的平静。 “这是怎么弄的?我不是已经成功‘ 潜伏’了么?它怎么还攻击我?”摇摇头,将无有答案的问题抛之脑后。于超市中转了一圈。 将一个趴在墙角中的家伙扔出超市。又对逐渐聚拢上来的“感染者”们邪邪一笑,旋即直直的向上摸去。“唰”,杨小海消失在了防盗用的卷帘门后。 站在封闭的小超市内,手里拿着软中化,杨小海却犯起了犹豫。从断烟到现在,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吸烟的欲望,连戒断反应最严重的时段都熬过去了,现在再走回头路,似乎很不划算。 生死未卜之际,思量这个问题似乎很可笑。然而烟草的束缚始终是种外力的干扰。他可不想以后为了寻找这东西就去外面玩命! 想到此,杨小海将软中化扔到了墙角。平时自己颓点也就罢了,现在再没点自制力,恐怕做“感染者”都会被瞧不起吧? 扔掉香烟的杨小海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上了。弯腰捡起一瓶矿泉水,用指甲在瓶嘴一划,蓝色的塑料盖子连带瓶口一并被华丽丽的切下。 杨小海仰头猛灌,清澈甘甜的生命之源闪着亮丽的光,流入了大张着的、几无脸颊肌肉的嘴。 从喉咙到肚子里立时传来的凉意直直沁人心扉。短短两口,一瓶1.5升的矿泉水便见了底。舔了舔有些软化的嘴唇,弯腰又拿起了两瓶。又是几口便即成了空。杨小海越喝越快,后来干脆坐到地上。 不消半个小时,货架下方的纯水便被喝了个精光。至于酒和饮料,杨小海瞅都不瞅。水是那么的甘甜,那么的舒爽,哪有功夫理会别的什么饮料? 人生四乐就有这个吧,久旱逢甘雨?也不知拿这个形容自己的情况到底对不对。后面几句怎么说来着?哎,忘了。 也许是老天爷受不了杨小海的嘚瑟,又或者是乐极生了悲,就在享受难得的舒爽时,意外陡生。毫无征兆,飘飘欲仙的杨小海被人狠狠的抽了一棒子,腐朽的脑袋差点就此炸裂开来。 突如其来的痛觉是如此的猛烈,疼得他在地上打起了滚。这一滚不打紧,身边的货架本就摇摇欲坠,再被乱踹几脚,不堪蹂躏之下,竟直直砸了下来。 那货架说沉不沉,平时也没固定好,于倾覆之际正好把杨小海压了个结结实实。更糟的是,不久之前刻骨铭心的痛楚好似复苏了一般,先在脑子里蹦跶几下,继而不甘寂寞的搭着神经一路向下,瞬间便传达至全身的各个角落。 刚入天堂不久的杨小海啪叽一下便被冰冷的现实拍入了地狱。勉强睁眼,只见锋利的指甲纷纷脱落,十根手指皆都血肉模糊,难辨模样。 杨小海疼的龇牙咧嘴,于此痛苦时刻,仍不忘自嘲:喝个凉水都能掉肉,我他喵这是招谁惹谁了?等等,疼?我怎么又有了痛觉?刚意识到这点,强烈的晕厥感便如潮水般袭来。头一歪,当即干脆的昏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小海悠悠醒转。恢复意识的他第一件事便向双手看去:怪爪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没有指甲的人手。杨小海摸摸脸,触手一片滑腻。正常了,他竟然稀里糊涂的摆脱了“感染者”状态,又成了感觉灵敏的人! 刚想翻身而起,可稍一动弹,双腿便传来了一阵巨痛。凝神一看,才发现双腿被货架死死压住,根本就动弹不得。鲜血,自柜下缓缓流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远处又响起了“感染者”嘶哑低沉的吼声。杨小海暗暗叫苦:这“变身”点掐的,也太尴尬了吧?他现在和被洗干净当刺身的活鱼有何分别?事态变化的委实太快,杨小海只能翻着白眼吐槽这该死的命运了。 门外的感染者越聚越多。他们被浓郁的血气激的几乎发狂,纷纷聚在超市门口,用牙咬,用指甲挠,用所有能用的方式攻击着薄薄的卷帘门。 很快,铝合金材质的卷帘门上透出了一根黄指甲。锋利的指甲向下一划,继而挠开了一道长长的缝。接着,两只苍白露骨的胳膊伸了进来。 抓住铁皮向两边这么一分,一个干瘪腐烂的脑袋便即挤了进来。死灰苍白色的眼、只余两个黑窟窿的鼻子全都锁定了他。被压在货架下,老宅男此刻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苦笑和咒骂了。 眼看着“感染者”便要破门而入,一声凄厉嚎叫突然响起。“嗷……”的一声兽吼之后,卷帘门连带着卡在中间的“感染者”竟倒飞而回。顷刻间,超市门口为之一空。 听到异响,自认必死的杨小海睁开了眼。就着落日的余晖,他见到了一头全身皆墨、黑得发亮的豹子!那豹子手中抓着一小片卷帘门,就像是抓着片破败的纸壳般轻松。 口叼着个“感染者”,一对竖瞳内闪着睥睨的光。杨小海扫一眼,旋即便闭上了眼。反正是被吃,“感染者”和吃肉的豹子有区别吗? 答案是,有!而且区别还很大!等了段时间,想象中的撕裂感却迟迟不来。难道这头豹子吃素?杨小海用手指翻开眼皮,发现那豹子居然就坐在身边! 由于距离很近,杨小海可以直观这头野兽:几近完美的流线型身形,锋利的爪子,再加上轻易便可破开卷帘门的力量,这头豹子真是华美而强大,犹如自远古洪荒走出的怪物一般。除此之外,豹子脖子上还有着一圈明显的勒痕。 那痕迹像极了颈圈长期摩擦的样子。谁能将如此强健的黑豹驯服继而圈养呢?杨小海又向豹子摆动的脑袋上看去,迅即便发现豹子左耳有个不太明显的缺角…… 观察至此,内心竟泛起了一股强烈的熟稔感觉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杨小海试着对近在咫尺的豹子柔声唤道:“糖、糖果?” 自打黑豹破门而入,便将叼着的“感染者”吐出,用一只前爪按在了地上。说来也怪,门外本已聚拢了些“感染者”,此刻却一头都见不到了。 爪子娴熟的横划过“感染者”的头,旋即再这么轻轻一掀。黑豹探出长长、猩红的舌头再那么一卷,“感染者”的脑子便即少了大半。恰逢杨小海的呼唤适时响起,豹子停下动作,扭头对着杨小海懒洋洋的回了声:“喵!” 黑豹果然认识他! 做梦也想不到,平素胆小又总向自己讨要小鱼干的小野猫,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记忆中,小黑猫因为营养不良,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不管见了谁,始终都是一幅怯怯的模样。要不是混的熟,杨小海还真不会将黑豹和黑猫联系起来。 原来,在末日爆发之前,闲极无聊的杨小海不知从哪得知猫没有品尝甜味的能力。为了验证这一说法,他特意不惜血本订了很多的小鱼干,专门找寻附近乱窜的家猫来做试验。 小黑猫便是试验品之一。看它毫无反应的咽下夹杂在小鱼干中的糖果,杨小海得出了“网络诚不我欺”的结论。 又因为小鱼干便宜,一下子买得有点多,本着“浪费可耻”的想法,杨小海在试验结束后还经常喂猫。时间一久,那只小黑猫就被他自然而然的唤做了“糖果”。 至于黑猫原本的名字,倒显得无所谓了。每次投食时,杨小海只要喊声“糖果”,小黑猫便会从隐秘的角落内闪现而出,继而冲他飞奔而来。 眼前的黑豹和记忆中的“糖果”相差委实过大。然而自己都能在人与“感染者”之间来回切换,凭什么就不能让“糖果”变高变强呢? “难道,糖果顾念旧情,特意来解救我的?”一念及此,杨小海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第14章 听天由命 黑豹“糖果”就蹲在杨小海身边,旁若无人的吃着。舌头一缩,便卷走了将近一半的脑子。不消片刻,曾经的九阳之首便只剩下了外壳。 本以为吃完就会离开,谁知“糖果”一个回首掏,一头张牙舞爪的“感染者”便从屁股底下拽了出来。那丑陋恶心的怪物在黑猫爪子里毫无反抗之力,猩红的舌头卷曲伸缩几下,一个活蹦乱跳的“感染者”便即停止了扑腾。之后,又一个“感染者”又被按在了爪下。 一个接着一个,“糖果”吃的很嗨,偏偏对近在咫尺的杨小海没有兴趣。杨小海无奈苦笑,虽然少了开瓢之虞,但他也不能潇洒的拍拍屁股起身就走。沉重的货架依旧压的他动弹不得。 总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杨小海尝试着与黑猫沟通:“糖果,乖,记得我不?我啊,经常给你小鱼干的、好心的帅哥哥啊……” 听到话声,“糖果”撇了他一眼,挪了下屁股,换个姿势继续啃“感染者”。似乎趴在货架下面的,是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一个无有生命的死物。 些许冷遇,自然不能让杨小海死心。他用一种诱拐小女孩的口吻“循循善诱”:“平日吃了那么多的小鱼干,全忘了?老话说的好,‘受人点水恩,必当涌泉报’。现在哥哥有难了,也不用你报恩,帮个小忙好不好?” 语气轻柔,奈何“糖果”就是无动于衷。“那啥,姐们啊,如今你也算是‘鸟枪换炮’了,不能忘了落魄的兄弟不是?想想你没发达前,哥们我对你不薄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做猫更不能忘了本! 虽然你现在好像转职做‘豹子’了,但也不能把往日的情分一笔抹杀了不是?……糖果、黑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高抬贵爪让这架子挪挪呗!我要被这玩意压死,你欠我的人情可就还不上咯……”糖果:“……” “嘿我说你这猫怎么回事?好歹我也照顾过你吧?叫你帮个小忙不是应知应分的事儿吗?哦,仗着自己长高长大了,开始目中无人了是吧?瞧给你能的,有本事你把我放出来,咱俩练练。削不死你我!”糖果:“……” 费了半天吐沫,糖果还是自顾自的掏“感染者”吃。即使杨小海软硬兼施,泼皮无赖的用尽方法也是没用。时间一长,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 随着“糖果”旁边的“感染者”尸骸越堆越高,杨小海燃起的求生欲望也渐渐落了下去。只偶尔飚句“小没良心的”“白眼狼”之类抱怨的话,尚且显现着穷途末路的哀怨。 对于老宅男的表现,糖果一律无视。它屁股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存货。眼见着遗骸几乎将超市门口堆满,它才非常人性化的抬起肉掌揉了揉肚。猩红的舌头伸将出来,认真仔细的开始清理起手掌来。细长的身子一团,在超市门口稳稳的趴了下来。 杨小海杨斜看着夕阳坠落,夜幕降临,本以为要在超市里煎熬整晚,呼呼大睡的“糖果”却动了。翻了个身,再将两只前爪前伸、腰腹向上拉、两只后爪撑地,美美的伸了个大懒腰。如此之后方才轻盈一跃,跳到了杨小海的正上方。蓝色的两只竖瞳便对上了颠倒的杨小海。 老宅男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旋即没好气的哼唧道:“看什么看,老子还没死呢!想给我开瓢?且等两天呐!” 杨小海被货架压了几个小时,语气自然好不了。即使对面是个决定自己生死的家伙,也难以做到心平气和。或许是一天陪伴下来,杨小海有了些底气。 他总觉得小黑猫即使变成了大黑豹,应该也不会恩将仇报。否则便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命留到现在了。至少,杨小海目前可没什么能帮它的。 “糖果”对着无法动弹的杨小海“喵”了一声,然后举起了一只前爪。一道虚影电闪而过,结实的钢制货架竟被生生划断。其上罗列的货物“哗啦啦”的砸了杨小海一身。 杨小海徒劳的举手遮挡。所幸掉落的货物都是些膨化零食,倒没添什么新伤。待得他扶墙站起,明显变异了的“糖果”早已不知所踪。 杨小海对着超市口外的夜色轻轻说了声:“谢谢。” 然后便活动僵硬的手脚,顺便再检查下腿部的伤势。很快,杨小海就感叹起自己怪异的体质来。感染爆发前,他的小身板可没这么健康。 被压了几个小时,双腿大大小小的口子早已结了痂。要是没被李觉民感染,怎么着也得打个石膏,趴上几天。 既然能动,那就不要赖在地上咯。杨小海又想起了自己下楼的初衷——找水。之前虽被牛饮喝掉了一些,但超市里的存货可不是一次就能消耗完的。杨小海找个大塑料袋,将库存的矿泉水都翻出来打算带走。 不止饮料,杨小海还顺了几瓶白酒。至于吃食什么的虽不缺,但也选了些。毕竟天天吃炒面胃也难受。好在被李觉民感染后,杨小海的体能得到了提高,以至于全身挂满塑料袋还能一点点的向家蹭。 许是糖果余威尚存,杨小海走的滴里当啷,愣是一只“感染者”都没碰到。就这样一路畅通、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家的单元门前。“稀里哗啦”的走进单元,杨小海忽然发现单元门竟有些摇晃,似乎随时都能掉落。 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原来单元门的折页已然扭曲变形,随时都会断裂开来。杨小海小心的将单元门关上,谨慎的爬楼向上。即便如此,几个塑料袋还是被楼梯扶手刮坏了。 爬到4楼,杨小海解下一个装水的袋子,轻轻敲了敲门:“邻居,还是我。侥幸没死,我回来了。从外面带了点水,有空记得拿。刚看了下,单元门撑不了几天了。你好自为之。要是想走,这几天随时可以上来找我。”说完,杨小海站着等了等,依旧无有应答。幽幽叹气,看来人家是说什么都不想和自己接触了。杨小海转身向楼上行去。 在路过自家消防楼梯口时,杨小海掏瓶水,轻放在了小女孩的遗骸边上。依次关好消防门,家门,再将浑身的挂件一股脑丢在地上,杨小海瘫倒在柔软且脏乱的沙发上。 “金窝银窝,终不如自己的狗窝啊……”单元门摇摇欲坠,看似稳妥的家已然朝不保夕。自己即将离开,或许一别便是永久。环顾狗窝,不舍之感油然而生。顺手抄起一瓶可乐,杨小海灌了满满一大口,让膨胀的二氧化碳迅速填满自己的胃。 借此一激,脑子立马开动:“想想这段时间的平静,小区内的‘幸存者’真该谢谢小黑猫‘糖果’。如没有它有意无意的庇护,单凭几张铁门又怎能抵住无穷无尽的‘感染者’呢?即便如此,就算糖果甘当‘清道夫’,无有后援的情况又能坚持多久? 别的不说,光水的问题就是个无解的死结。那个完好的热气球,意味着自己可以放手一搏。顺利的话,自己便可离开家,飘至一处人烟稀少且有水源的偏远地带躲藏起来。未知的因素很多很多,或会落地成盒,或者根本就飞不起来、坠楼身亡,或者……但至少比困死家中好吧?咳,是时候离开了……”杨小海打定主意,蜷缩在沙发的衣服堆里沉沉睡去。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杨小海在一片红光中醒来。那是明亮的阳光穿透眼皮的缘故。今儿天气不错嘛!扒开眼,杨小海把许久不用的手机开了机。对着手机上的日历掰指头掐算,自发现“感染者”食人开始,直到今时今日,时间已悄然度过了29天。 29天?杨小海暗自心惊。一个月!短短时段,连月薪都开不到手的时间里,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啊?将没有信号的手机随手一扔,杨小海翻身爬了起来。头有些晕,身上也不爽利。撩衣一看,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然掉了痂。换句话说,昨天受的伤眼看就要好利索了。 杨小海念叨了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便即向电脑桌走去。他打算上网找找热气球的帖子,为自己的飞行之旅增些把握。条件有限,说走就走的旅行看似潇洒,却不适合自己。前路漫漫,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小命玩没了。 坐在电脑桌前,眼神却飘向了对面高层的楼顶。那里,有陪伴了好几天的朋友。瞅着四处乱转的钱毅,杨小海下了决心:即便听天由命,哪怕摔死了也要寻找出路!坐以待毙,一辈子窝窝囊囊,绝不是他杨小海想要的人生! 心怀悲壮,义无反顾的按下了电源键,然而——没反应!连按几下,电脑还是不亮。“啪”他悲愤的喊道: “停水停电,钉子户没活路咯!” 杨小海自嘲一笑,无奈的长身而起。就在致命病毒爆发的一个月后,供电系统终因无人看管而彻底罢了工。严苛的现实使出逃的信念愈发坚定。 第15章 冲云破雾 时隔一月,楼上楼下均转悠过的杨小海打算离家出走了。若不是目睹了单元门岌岌可危的现状、钱毅的悲惨下场,或许杨小海还和4楼邻居一样蜗居在自我的世界中。 2030年3月30日。清晨,准时6点起了床。吃罢丰盛的早餐,杨小海挺着肚子爬上了楼。今天依旧是个有太阳却昏沉沉的天。 不知从何时起,本地的气候忽然呆板起来。原本四季分明的北方环境竟好似只剩下了雾霾天,一天到晚都是死气沉沉的灰。云层很厚、很低,似乎随时会压将下来。杨小海都快忘了万里无云是啥感觉了。 绕开散着恶臭的李觉民,走到收纳的热气球前。将球囊小心的从吊篮里翻出,借着楼顶的微风慢慢摊开。上次整理的太过匆忙,都也没顾上仔细验看。既然要用热气球来摆脱困境,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幸,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热气球并未有什么大的破损。只是打火器和氢气瓶的接口有些松动。拿着手螺与丝刀一顿拧,一来二去,将本无大碍的热气球拾掇了个七七八八。再将吃的喝的用的什么的生活物资搬至吊篮,很快便忙出了一身臭汗。 别看三人吊篮空间不大,装满也是很花时间的。除了喝水,杨小海连饭都没吃。待到稍觉满意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本想继续,但考虑到明天或许应付突发情况,他必须将体能和精神都调整到一个最佳的状态,所以强迫着自己回了家。 在凌乱的沙发上拱了拱,就当给自己絮好了窝。明明卧室中的大床更舒服,杨小海却不愿意睡。只要想到一墙之隔的房顶上躺着个李觉民,他就会彻彻底底的失了眠。沙发好啊,虽然消防门外也躺着俩,但至少隔着两层门不是? 夜幕降临时,杨小海凝神静听。楼下很是安静,至少今晚“感染者”不会冲上楼来。明天又会怎样呢?管他呢,一切都交由命运去抉择吧!杨小海怀揣沉重的心事昏昏睡去。 一夜无话,翌日,天刚擦亮,杨小海便既爬上了楼。今天是出发的日子,他又换了身较为干净的衣服。振奋精神,他把自己费力的塞进了吊篮。搬运的物资有些多,能够落脚已属不易。委实是穷怕了,这个要带,那个也不舍得扔,于是便把个小小的吊篮塞得满满当当。 小心将球囊撑开,以免动作太大磕碰到自己,杨小海笨拙的使扳手拧开了氢气阀门。“呲呲”声响,杨小海的情绪更显高昂。终于是要脱困了! 怀揣着生死不知的忐忑,杨小海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附近最高建筑的17楼顶上,绚烂的球冠立了起来。气球逐渐涨大,无法转圜的杨小海直乐的手舞足蹈:“牛X,真牛X。小爷我会飞啦,哈哈哈……”对第一次接触这东西的普通人来说,即使隔着结实的藤条,双脚离地的体验也甚是奇妙。 无师自通的将这玩意鼓捣离了地,的确可以小小的兴奋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乐极易生悲,装13者早晚遭雷劈——灌注氢气的热气球摇摇晃晃,斜着向空升起。眼看着即将飞出楼顶,吊篮部分却被楼边的护栏所拦。气球歪歪扭扭,顿时倾斜起来。远远看去,巨大的球囊已经飘在空中,可小小的吊篮却还被拦在楼顶。 杨小海拱拱屁股,以使自己可有一点转圜的空间。上半身探出,双手在护栏上用力一撑,结实的藤木吊篮便即脱离了束缚,继而呼呼的向上猛窜。顷刻间,吊篮底擦着栏杆飞将出去。用力过猛,杨小海却顺着吊篮向外直跌。 情急之下,杨小海反手便抓。还别说,真让他碰到了一根晃荡绳子。不管是什么了,杨小海紧忙一拽,借着反力的作用,他顺利的回了身。“呼……”一个质地良好的野外睡袋却打着旋飞了出去。目送那野外的生存“法宝”,杨小海深感心痛。但几秒之后便即释然了。和小命相比,些许物资算得了什么? 好歹飞离了楼顶,还没舒口气呢,那热气球竟忽忽悠悠的直向地面坠去。任凭他将点火器弄的呼呼作响,但就是卵用都没有! 17楼的高度,降低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好死不死,热气球竟直向对面多层的楼顶飘去!视线中,钱毅那佝偻的身影渐显清晰。苍白的瘆人双眼已然发现他了!立于吊篮内,杨小海双手攥紧了“长矛”形势所逼,说不得,他或许要亲手送朋友最后一程了。 杨小海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一股小风刮过,竟将热气球忽忽悠悠的吹了起来。杨小海冲钱毅尴尬的笑笑,挥手告别了嘶吼追逐的朋友。热气球一经得势,立即便一飞冲天,越飞越高。 半空中,杨小海俯瞰大地。但见熟悉的生活小区正在迅速缩小。街道上,到处可见趴着的“感染者”遗骸。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该是“糖果”的杰作了。 左右无事,杨小海不禁发散了思维:它喜嗜“感染者”的脑,却又对人型的杨小海秋毫无犯。从这点分析,小黑猫变成大豹子,原因肯定离不开致命的病毒。“感染者”是脑死的傀儡,之所以还能动,都是病毒影响的结果。但生食大脑,生而为人的杨小海还是难以接受。 联想自己,他应该早就被感染了吧?或许某天,也许一觉醒来,他又会成了无有痛觉的怪物?胡思乱想间,杨小海对身体里的病毒充满了敬畏。想得累了,他便转换视角,在吊篮里极目远眺。入目所见,皆是连绵且破败的楼群。本以为能找到“糖果”的身影,可直到热气球钻进了浓密的云层,他也没看到那熟悉的黑色。 也不知道升了多少米,反正那乌压压的铅云总在自己身边飘。杨小海很想加大氢气的供给量,让热气球带着自己,将这令人不爽的浓厚钻个洞出来,但又怕压力变化,热气球可别再炸咯。他可是一副降落伞都没有啊! 将这疯狂的想法生生按下。脚下的风景也算别致,自己只往下看就好了嘛。身在空中,不一会便意识到了不妥——他不会调整方向啊!也即是说,去向何方,落在哪里,完完全全无法掌控。即便是一堆“感染者”,该落还得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升天的新鲜劲儿一退,冷意即便侵袭全身——高度可是和温度呈反比的,尤其在这早春的料峭时分。将拉链纽扣什么的悉数收紧,他竟意外有了发现——一张黑色的磁卡。杨小海记得它上一个主人是李觉民啊!明明将它扔了,咋莫名其妙的跑到口袋里了腻?哎呀呀呀,想不通就不要想嘛,反正也邋遢惯了。 怎么来的可以不想,但这卡能干啥,总得琢磨琢磨吧?结合李觉民分公司副区长的身份,杨小海猜测,这卡很可能出入某地的钥匙卡。 “天文观测站的门禁卡?私人会所的密匙?嘿嘿……” 独居久了的人,总会有点与众不同,自言自语便是常有的事。这可不是杨小海有啥心里疾病。 不管是啥,既然从家中带了出来,又不占啥地方,权且当个纪念品收着也就是了。推开杂乱的武直,杨小海费劲的将卡片揣进了兜。 考虑到野外没电,杨小海没带手机,甚至没带任何的电器设备。省出来的空间全留给了生活用具和自制的武器。 约莫着飞了半小时,杨小海拿出罐头和面包,就着几乎成了冰的矿泉水吃了起来。待得吃完早饭,毫无公德心的“高空抛物”时方才发现,吊篮下方波光潋滟,入目所见竟全都是水。 杨小海想起来了,距家不远是有个大的水库。“敢情,我竟飘这风水宝地来了。我就说嘛,人不能总倒霉吧?”久因缺水而困扰的杨小海瞬间便选定了落脚地。 看看氢气瓶子的压力表,指针即将进入红色区域,嗯,氢气正好也快没了。杨小海扭动阀门,以此来减小氢气的输出。 随着高度的降低,大片的土黄色也逐渐清晰起来。杨小海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来了。假如地面上跑着成群的感染者,那不用说,自己终究还是逃不了鲜活“刺身”的命。 好在水库位置够偏,国公司又不允许人们钓鱼嬉戏、影响水源,所以没发现有“感染者”活动。他无奈的等待,直到吊篮挂在了一颗歪脖老树之上,飞行之旅才正式的告一段落。 费力的从吊篮里爬出,站在湿漉漉的泥土地上,杨小海唏嘘不已。眼前是拦截湖水的堤坝,身后是光秃秃的老树,脚下是刚刚露头的野花小草。如此美景,让被恶臭熏了整整一个月的老宅男心旷神怡。那美景是如此的醉人,望之怎能不心神大畅?闻之怎能不精神大振?凭这自由的空气,就值得冒险一试! 杨小海很想仰天长啸,好在理智尚存,终究是没犯二。于水边凝立许久,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归了现实。没办法,景色在美,不能当饭吃啊。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 回过味的杨小海复又爬上了歪脖老树,先把自制的防具—平底锅装备上。虽没发现“感染者”,小心点总没错吧?爬上爬下往复多次,可算把物资搬下了树。接下来,就应该解决迫切的生存问题了: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可以容身过夜的场所。 第16章 紧急避难所 地星曾诞生过无数辉煌的文明,也经历过战争的蹂躏,但人类却还是日渐繁荣与昌盛且经久不衰。杨小海的家座落在一个典型的内陆型五线城市中。城市没什么特色,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个大水库。 水库年代久远,建成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华夏新公司成立那会儿。由于本身就是天然淡水湖,所以水库不禁肩负着供应“花白市”全城市民饮水的责任,同时还给负责给相邻省级公司——承运市供水。 面积广袤且水质上佳,以至于水库远近闻名。在国公司有意保护及本地特有气候的双重作用下,水库渐渐形成了特有的环境——大树不多,但好在矮小的植被随处可见。那些不足半米的灌木散乱分布在水坝边,自由且恣意的生长着。如此,便构成了极佳的自然环境。 杨小海走得很远,远到了看不见歪脖老树的程度。脚上裹满了湿漉漉的泥巴,每一步都分外的沉重。无家可归的人是没资格矫情的,他只能不停的向前、向前,期盼着寻到一处可以栖身的所在。 远处,一抹青灰浮现眼前。那该是个黄土小坡吧?即便不是,也比一成不变的黑色淤泥好看得多。待得小坡终在眼前时,杨小海振奋精神,提高了警惕。再次检查装备:平底锅、螺丝刀、长矛一样不少。好吧。轻呼气,望望灰蒙蒙的天,撒丫子跑上了坡。 山坡上光秃秃的,一对破损的大门横亘眼前。那大门依山而建,门后有着大片的空间。距离过远,杨小海看不真切。影影绰绰的,依稀似有人影在晃。里面虽有灯光,但微黄的光线尚不足以将整个空间照亮。 这山洞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寂静无声却又危机四伏。杨小海壮着胆子、蹑手蹑脚顺石壁摸了上去。 在门的左侧,挂着个不大不小门匾,上用红漆写着“紧急避难所”五个大字。落款则有“华夏国公司花白市南水区”的钢印。在门匾旁,还有个液晶的显示屏。小红灯即使在白天也一闪一闪的放着光。地面上,暗红一片,也不知要多少血才能变成这样。 杨小海探头探脑的向内望去,到底没敢向里走。 “咋弄的这是?这么厚的大铁门,不比单元门安全多了?都快一米厚了,咋还能坏腻?多好的一地儿啊,愣不能用!真他喵的糟蹋东西啊!” 杨小海恨恨咬牙。但就算再心疼肉痛,他也没胆子进去看看。衡量再三,终还是怏怏的下了坡。内里情况不明,极可能有“感染者”盘踞徘徊,自己只有一把“长矛”傍身,委实不适合冒险下副本的。 远远绕开,杨小海沿湖岸继续向前。距破败的“紧急避难所”一两里地远,他又找到了一对合金的大门。只是那门建在半山腰上,依托坚硬的山体,海拔更高些。 远远看到紧闭的门,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一半。走进一看,外观与之前的“避难所”一模一样。但这却是间完好无损的“避难所”。 径直走上前,望着那仅有一丢丢的液晶小屏,杨小海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液晶屏下连着一个小凹槽,看起来很像是银行的atm机。见到凹槽,杨小海鬼使神差的将黑色磁卡掏了出来。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对着凹槽便怼了进去。 “滴”脆响过后,指示灯由红变蓝。在“轰隆隆”闷响声中,大门缓缓的向两侧移动。见此情景,杨小海转身、撒腿便跑。慌乱中,连磁卡都不要了。 开玩笑,这么大动静,四周若有“感染者”,不围过来才怪!谁又知道门后会有什么?上个“避难所”内,似乎见到了,但距离过远,自己也叫不准。小心驶得万年船,身处险境,不得不慎。 杨小海溜出数百米后,方才躲进坡下的一面大石后偷眼观瞧。这地方真好,前面是大石,三面皆高,摆明了就是个天然形成的“观察坑”嘛。至少杨小海蹲在坑里,丝毫不觉局促。 好半天都没动静。但他还是在石头后面猫了半个多小时,直至确认无有危险,方才蹑手蹑脚的自藏身之地走转了出来。探头探脑的蹭回了门前。衡量半天,眼看天色渐沉,遂将心一横,小心翼翼的向内摸去。重心放低,左手的“平底锅”平端在前,右手高举“长矛”,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即便会撒丫子开溜。 陡入门中,杨小海凝立片刻会儿,待得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灯光,方才环视观察——这是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空间。空荡荡的大厅,连供人坐下的凳子都没有。一道蜿蜒的通道通向了大厅深处。 通道被轻飘飘的隔离带分割成了线,使得进入的人群被分流牵引,不至于拥挤踩踏。杨小海知道,这一定是为灾难发生时,引导群众有序进入所做的举措。看来,这间“避难所”不是摆设,很有可能被实际使用过。 回头打量,杨小海发现与门外液晶屏幕相对应的位置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读卡器。杨小海走过去,很容易便即找到了凹槽。神秘的黑卡正插在里面,似乎本应如此,从未有过移动。 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环境,杨小海走上前去,抄起了黑卡。轰隆隆的闷响声中,两扇厚重的大门渐渐合拢。 原来,磁卡从外插入,马上便会被传动装置传到门里面的凹槽内。磁卡被抽出来,大门便会自行关闭。如此设计,注定了门开卡在,门关卡才能拿下来。杨小海好奇心起,当即又将磁卡推了进去,只听得轰隆声中,大门打开了。磁卡也跟着传到了门外。 “有点儿意思!”不用再试验了,杨小海已然摸清了开关门的步骤。待得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光线也逐渐暗淡起来。再过一会儿,“啪嗒”一声,空旷的大厅便即恢复了明亮。杨小海抬头一看,只见厅顶亮起了无数细小且明亮的灯。 “嗯,有意思。” 不过就是LED灯,怎么就有意思了? 道理很简单,从大门到照明设备,无不彰显着此间“避难所”绝非陈旧的“老古董”建筑。就算不是刚建成,也必定是维护的很好。如此一来,里面的民生设备想必也会齐全的吧?杨小海对这间神秘的“避难所”的期盼更大了。 时间不长,很快就来到了大厅的最里面。一扇厚厚的木门隔断了后面的空间。伸手平推,看似厚重的木门应手而开。 进去一看,只见一道狭长的石质楼梯盘旋旋转,里面却是另有乾坤。杨小海支棱耳朵,复又将平底锅置于身前,待得长矛也被祭起之后,他才蹭着墙壁顺梯而下。 转过了两个拐角便下到了尽头。在他面前的,是个带有法兰阀门的大铁门。那门在潜艇、太空舱里较为常见,但立在这儿就很是突兀了。杨小海将耳朵贴了上去。旋即便听到了门后那熟悉的、细细索索的声音。 轻叹口气,杨小海将左手向圆环形的把手握去。阀门有些紧,他旋的也够慢。厚重的铁门开了条缝,一只苍白的手臂便从门缝间硬生生挤了过来。杨小海将“长矛”由单手变成双手握,双眼盯紧了慢慢张开的铁门。 很快,手的主人出现了。它刚探出头,便被蓄势已久的杨小海狠狠刺中了要害。轻抖手腕,“长矛”收回。铁门便被逐渐旋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感染者”软软倒在了铁门之后。 敲击铁门,屏息等待,十来分钟后,杨小海终于放了心。除了这位“感染者”,再也没见旁的东西。放下长矛,双手拽着“感染者”的裤脚,将它拖到了一旁。 跨入门内,杨小海不由瞪大了眼。在他面前是一个小小的过道。过道不宽,也就一米五左右。过道两旁是一栋栋挂着牌子的独立门户。顺着过道向深处走,从标有《粮食存储间一》《粮食存储间二》《衣物存储间一》《生活用品间一》《野外用品一》……各种的门牌下走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在标有《野外用品三》的标牌下停住。眼前只剩下了冷冰冰的大白墙壁。不知不觉的,他已然触了“避难所”最深的角落。回过头,他打算探查下房间里的储备了。老规矩,先将耳朵贴上木质的门。几分钟后,握住冰冷的门把手,轻轻的一按一推,杨小海便即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房内。 房间的布置很是简单,简单得一目了然。十几平的空间里,放有三排短短的三层货架。货架上,满满的物资直晃得人眼花。稍一打量,杨小海便见到了最上面的几个帐篷。看着那折叠的四四方方、专供野外使用的专业物事,杨小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货架正中,是一摞摞叠的整整齐齐的冲锋衣和迷你裤。下面摆着看上去就很有质感的鞋子。身后的货架上,野外用具一应俱全。有些东西他叫不出名,但质量却很好。靠墙的货架上是一桶桶的汽油和柴油。只是粗略看了下,杨小海便即关上了门。 接下来,杨小海采用“隔墙有耳,平底锅开道”的方针将剩余房间看了个遍。在无有门牌的房间里,杨小海看到了几张上下相连的床铺。 很明显,这里是供人休息的卧室了。现在便睡未免为时尚早,他打算逛完一圈再说。继续向后走,终于在最后一间房中见到到了一台硕大的柴油发电机。意外的惊喜解开了心结,有电可用的杨小海终于笑出了声。 第17章 呦呦鹿鸣 置身地下,杨小海很是幸运。因为“避难所”完好无损,所以有着极其丰富的物资库存。单拿粮食来说,杨小海十几年都吃不完。“避难所”建在水库边上,淡水资源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活用品按屋计算,而且还有一台大功率的柴油发电机。 除了没抽水马桶外,杨小海对“避难所”满意极了。他在各个房间乱逛乱窜,俨然成了一位巡视自家领地的大老鼠。习惯使然,他还特意查了下“避难所”的通风设施。结果便是——看也白看,他哪懂那玩意儿?反正看起来很安全就是了。细小的通风孔通向山里内未知的深处,但凡比手指大的东西就别想钻进来! 挑了间顺眼的房间作卧室,杨小海美美的补了一觉。因为今天的事儿,精神太过兴奋。以至于辗转反侧,烙了一晚上的煎饼。想想那结实的法兰阀门,再寻思寻思那厚重的铁门,杨小海睡的很是深沉。 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晚八点左右方才悠悠醒转。补足了精神,杨小海又挑挑拣拣的安排起了晚餐。 “鸟枪换炮,这下不用亏待肚子咯!” 他给自己罗列了一张菜单:主食——压缩饼干五袋。硬菜——午餐肉罐头一罐。甜点——黄桃罐头一瓶。虽然简单,却比在家时好上太多了!五分钟不到,东西便全进了肚。 “……嗝”,杨小海摸着肚皮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这间房内本有上下铺三张,被他拆吧拆吧一顿锤,继而并在了一处。如此大床,撒泼打滚都够了。作为“避难所”内唯一的智慧生物,杨小海犯不着委屈自己。 本以为吃饱喝足后,自己会很快入睡。可觉睡的有点多,无所事事的杨小海就是合不上眼。 辗转反侧,折腾了俩点儿,杨小海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实在太臭了。他已然忘记了上次洗澡的具体时间。仅在楼顶的消防水罐前,冲了冲。至今后背、大腿上都还有着“圣衣”残留。再加上“避难所”内,趴着的家伙又亟需关怀,浑身瘙痒的杨小海再也躺不住了。 打开灯,穿上崭新的户外运动鞋,披上刚开箱的迷彩衣,又把一套一模一样的衣物打成包裹系在了背后。施施然的杨小海要外出洗澡了!——顺便再观察下四周的环境,毕竟出门挑水可是必须要做的事!如果环境安全,那么洗个澡也无伤大雅,要是附近有啥危险,他也好有个准备。 旋开带有法兰阀的门,杨小海立即皱起了眉——地上的“感染者”腐烂程度非常之高。就在半天前,他还活在狗窝般的家中乐不可支,一觉醒来,他却突然矫情起来。 解下刚背上的新衣服,草草包住感染者的上身,皱着鼻子拉裤腿,杨小海倒退而行。亏着他现在体力大增,所以才能拖拽着“感染者”顺利上了大厅。 站在大门前,杨小海先把仓库翻出的裁纸刀抄在手上,又将同是仓库出品的渔网罩在身上权当铠甲。至于平底锅,则架在了搭建的炤台之上,终于回归了本职工作。取代它的则是个较平底锅更宽更厚更结实的的一大块纯钢板子。这东西同样来自于楼下的仓库,也更适合当盾。至于板子原来的用途反倒不重要了。收拾停当,杨小海方才捏着了黑色磁卡上了楼。 将黑卡插入,杨小海站在大门中间。一刀在手,气势陡升。虽然手上是把裁纸刀,但可比自制的“长矛”锋利多了。 不一会,“避难所”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眼望去,视野空旷,无有“感染者”。这地儿是真偏,空气是真好啊!将那具遗骸拽的远远的,直到在下风处寻得一块凹地,方才心满意足的松了手。 站于小山坡下,他仰头打量“新家”:在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中,“避难所”深深嵌于灰黑色的山岩内。从外看,也只能见到两扇厚重的大门。 又有谁知道,里面竟别有乾坤,存了满满十间房的物资呢?尤其是柴油发动机,每每思之都会让杨小海笑的合不拢嘴。 更别说那十几罐沉沉的氢气瓶子。虽然他不会使用焊枪,但却可以把氢气搬上热气球啊!漂浮的时间不长,但杨小海却已爱上了翱翔的感觉。 充沛的物资给了他自信,以至于致命病毒施虐的世界末日都不怎么恐怖了。 长话短说,杨小海行至水边,于一处视野空旷却又隐秘的地方坐下。耐心观察了半个小时,四周始终无有异动。 “嗯,安全。” 抬头望天,空中依旧灰蒙蒙的倍感压抑。四月份,春寒料峭。于寒风中,杨小海脱去衣物,赤条条、瑟瑟发抖的入了水。 被冰冷一激,头脑愈发的清醒了。他憋口气,慢慢睁开了眼。水下独有的景致让他着迷:成群游荡的小鱼苗,各式各样的水草构成了安逸的水下世界。貌似水生动植物并没受病毒影响,至少小鱼是小鱼,小虾还是小虾,与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不同。远处水面上,漂着的几只水鸟仍在怡然自得的梳理着羽毛。 初春的清冽,即使被感染后的体质也抗不了多久。看了一会,杨小海便搞起了个人卫生。搓洗几下,清澈的湖水便即混浊起来。心虚的看看周围,不由得老脸一红。围绕身边的,是厚厚的一层。那是肚皮白翻的小鱼小虾。 半小时后,杨小海匆匆洗毕。穿好新衣服,抄起裁纸刀,披上打鱼网,绑定了盾牌,杨小海披挂已毕,一身轻松的向新家“避难所”走去。 一路风平浪静。目视大门缓缓关闭,置身在硕大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避难所内,任凭灯光将四周照射的纤毫毕现,杨小海长长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若不是孤注一掷,怎有现在的安逸?杨小海感触满怀的向楼下走去。 平稳生活中的人们,总感觉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杨小海已在避难所里混了大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杨小海经常出门。一来打水,二来是将自己的生活垃圾扔掉。倒垃圾的地方,倒是和那工作服的遗骸不远。三来是随时观察环境是否有所变化。居安思危,虽然这里很偏僻,但也不是绝对安全。“感染者”虽少,但总还是有的。 起初外出的时间是由着心情来的,但杨小海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妥:不止一次,他被野外游荡的“感染者”所“发现”。广袤的空间可以让他尽情奔跑,得以将零星的“感染者”甩掉摆脱。一来二去,几次追逃之后,杨小海咂摸出了门道:清晨时分,“感染者”的活性最低。 难道感染者也睡懒觉?反正杨小海被迫养成了早起早睡的好习惯。老宅男自律又幸福的独自偷生。偶尔也曾被孤独所击倒:咋就没把笔记本电脑带上呢?没有网,打打单机也好啊!毕竟自己不能未卜先知。置身条件如此优渥的“避难所”内,不已是莫大的幸福了么?贪心不足蛇吞象,要啥自行车啊! 日子虽然安稳,但杨小海却不得不忍受形单影只的孤寂。渐渐的,他自言自语的情况多了起来。如无变数,或许将来的某天,他会因过分的孤寂和超强的精神压力而疯掉吧? 在一个没雾的清晨。杨小海推着载有25kg半透明水桶的小车,脑里猜想着渔网里会有什么收获的当儿,一对年轻男女,很是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得187还往上飘。女的不难看,可也不是红颜祸水。邻家女孩的感觉,看上去很是舒服。两人和杨小海一样,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尤其是男的,牙齿磕碰的速度都快赶上打字机了。想想也正常,若面前突然蹦出个身穿迷彩,外罩渔网,手拿大刀的玩意儿,相信你也哆嗦。 两人虽惊且惧,却没喊没叫更没转身逃跑。三双眼睛互瞪互瞄,情况一时陷入了胶着。内心的孤寂迫使杨小海率先开了口:“你俩谁啊?” 两人和杨小海年龄相仿,但却都有着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听得杨小海问话,两人立即松开了十指相扣的手。女孩好像没啥心机:“俺家就这儿的。你、你不是‘感染者’?”女孩声音暗哑,杨小海听来却胜似天籁。 双眼发直,直勾勾盯着女孩儿道:“我当然没感染!见过会说话的‘感染者’吗?那啥,我叫杨小海,姑娘贵姓?” 两人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女孩便对杨小海甜甜一笑,大方回道:“杨哥好,俺叫王晴,这是俺弟弟吴毅。俺们躲家老长时间了。那啥,能整口吃的不,哥?不瞒您说哈,俺们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都。” “遇上我,你们走大运了!”杨小海主动过滤掉了吴毅的名字,也过滤掉了两姐弟姓氏不同的瑕疵。 “啪”! 一拍脑瓜,转身就行,杨小海王八之气尽展:“吃喝算个啥?不啰嗦,走着,哥带你们去吃大餐!”闻言,一男一女迅速对视,交换了眼神。弟弟吴毅甚至用极低的声音嘀咕了声:“个傻狍子。” 第18章 谁为刀俎 杨小海豪爽万分:“吃的喝的算个啥?不啰嗦,哥带你们去吃大餐!”年轻男女彼此对视。男人小声嘀咕了句便被王晴狠狠剐了一眼。吴毅也不恼,当即把嘴闭得严严的,快走几步追上了摇晃前行的小车。 杨小海抬头,发现个子高高,身形削瘦的大男孩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往边上挪挪,腾出些许空间,以便两人可以一起推车。 杨小海并未因多了俩人便打道回府——就算遇到了活人,水总归还是要打滴。他对王晴柔声解释:“我是出来打水的。没遇到你们之前吧,一、两天打次水也就够了。以后这活你们也得干。没有自来水,咱们仨可别成了没水吃的和尚啊!” “哪能腻……瞧您说的,您愿意收留咱俩,已经是大好人一个了。俺们谢你八辈儿祖宗都来不及腻,哪能那样儿滴不知好歹…”“不会,不会……”两人连连应声,言语动作间都极尽恭顺。 杨小海只想开开玩笑,没曾想两人却当了真。他无趣的撇撇嘴,主动岔开了话题:“我躲那地儿吧,离这儿不远。这么和说吧,那地儿啥都不缺,就是没自来水加缺人。这儿不是挨着水库么。只要小心着点儿,那颗真是渴不着饿不着,风吹雨打全不怕,‘感染者’也是末奈何,末奈何……” 杨小海打起了戏腔。然而姐弟俩好像没抓到这个点,木讷的“嘿嘿”几声,便算是有所应和了。“你们一来,以后我就轻松了哈!”尬聊之下,气氛没缓解多少,反倒更无趣了。 没几分钟,杨小海便即看出了门道:吴毅事事都以王晴为主。他就是个闷油瓶,只知低头拉车,不懂抬头看路。自己数次向王晴套近乎,他也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就算杨小海主动拿话套他,结果也只得了些“嗯”“啊”之类无意义的回复。 见实在聊不起来,杨小海干脆只和王晴说话。吴毅果真对此毫无意见。若不是见过两人十指相扣的亲密模样,他还真相信两人是姐弟关系了。不过,毕竟俩月没和人交谈了,杨小海干脆放开,不理“闷葫芦”,只顾和王晴沟通交流。而吴毅则彻底沦为了推车的苦力。 “那个,你俩是表姐弟吧?长真不像。你可比弟弟秀气多了。话说你家长辈呢,咋就剩你俩了腻?这附近还有‘幸存者’吗?那个,你俩咋挺到现在滴?”杨小海没话找话。本是无心之言,可却引得两人脸色大变! 先是吴毅,他将小推车一送,忽忽然直起了身。而王晴的脸上则尽是惊魂不定的神色。见杨小海无有任何动作,两人旋即迅速的平复了表情。王晴见杨小海错愕的望着自己,马上低头轻抚衣服上的褶皱,而吴毅也再度握住了车把。 将发丝往耳后一别,王晴强笑道:“嗨,有啥好唠的,走散了呗。俺们这旮沓偏啊,一天下来都见不着一个生脸。这不,电视上说了么, 感染者啊、病毒啊啥的,整的也太吓人了!那家伙,碰着就死,挨着就亡啊。吓的俺俩看完电视就钻地窖了。 这一钻不打紧,一猫就是小俩月啊。多亏地窖里存了过冬的白菜,俺俩就指着这玩应儿过活勒。要不早就完犊子了。 这不,白菜梆子都造完了,唉呀妈呀,饿的眼冒金星,实在受不,就寻思出来找口吃的。要不怎么说俺们命好呢,这不刚一出来,就碰上杨哥了么? 那啥,杨哥,有啥抗饿的玩意儿没?”王晴大碴子味的东北方言飙的贼溜。小嘴巴巴的好似一挺机关枪,语速之快,直把杨小海侃晕当场。 “合着打个水,我还得揣俩馒头呗?”杨小海没好气的答道。 “杨哥,和俺说说,家里都有啥吃中不?有巧克力没?我要吃白的,听说黑色的对身体不好。对了杨哥,你那有加啡没?就是吃一回一天不睡觉那种?” “咖啡,有!那玩意多的很,一箱箱的堆在墙边。天天喝,两年你都喝不完!”杨小海哭笑不得,2030年了,还有人不认识咖啡?难道两人的家不在国公司的东北,而是远远的飞洲吗? “吶,这可是杨哥你说的啊,拿多了可别心疼!”王晴说着话,很自然的搂住了杨小海的胳膊。少女的芳香往鼻子里一钻,老宅男登时心猿意马起来。曾几何时,杨小海哪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被王晴一搂,杨小海顿觉宅男之心昂藏挺立,颇有些按捺不住的意思。为免出糗,他立马收敛心神,撅屁股正色答道:“我找到了一间完好无损的‘避难所’,你们是本地人,具体情况应该比我更清楚。” “晓得,晓得。那旮沓俺们熟啊!种完地,没少在那晃荡扯话。诶我说杨哥,‘避难所’锁着滴吧?你咋进去滴?”刚想将黑卡的事和盘托出,眼角余光见到吴毅也在侧着耳朵,心里立马便腻味起来。 “本来就是开着的啊,我刚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呢。左右也没地儿去,我就壮着胆子进去看了看,结果,哈,啥事没有。别说‘感染者’,阿猫阿狗都没见一只。大门一关,我就这么住下来咯!” 杨小海睁眼说瞎话。王晴和吴毅却对此深信不疑。王晴很是懊恼,竟对杨小海发起了牢骚:“早知这样,就不用啃俩月白菜帮子了……” 去往水库的路本就不长,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水边。杨小海径直来到水边,起网收鱼。长长的绿色地笼里,银光乱闪、群虾乱蹦,一看就知是所获颇丰。杨小海拍拍巴掌,示意王晴两人向后让让。 他先从屁股兜里掏出个镂空的网兜,然后罩在了松开的地笼口上。再叫两人抓地笼另一头高高举起,边抖边收。随着地笼晃动,鱼、河蟹、虾、田螺等等水产便落入了尼龙制的网兜之内。 “杨哥真厉害!这一下子都够吃一星期的了!”王晴拍了杨小海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廉价的溢美之词却让杨小海暗暗皱起了眉。 他又不是傻子。本地人啊!下地笼、下挂子捕鱼不是当地人的生活手段吗?他们靠这生活吃饭吶! 起网时,两人生疏的样子绝非作伪。杨小海有心反问,想想却把话咽回了肚。他只是淡淡的应道:“这不算什么。看到没,水下还有八个没启的地笼。以前就我一个,饭量有限。现在加上你们,粮食水产管够,只是要辛苦些了。”杨小海对吴毅说道。 毕竟,要王晴一个女孩下水收网啥的也不太妥当。仿佛感受到了杨小海的善意,又或者是过了段时间,吴毅不那么拘谨了。他开口说出了自见到杨小海后的第一句话:“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吴毅的话很噎人,甚至很不客气,但杨小海却一点也不恼。他缓缓答道:“我懂你的意思。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里长的、包括家禽都还算正常。” 说到这里,杨小海顿了顿,边想边说:“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也是亲身所试的。虽说这些东西都吃过,但我情况特殊,或许做不得准。要不要把这些当口粮,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王晴两人几乎不假思索的连连点头。 杨小海继续说道:“病毒爆发的原因是不知道,但我觉着吧,它很有可能只能感染哺乳类动物。至少其他东西都还活蹦乱跳的。”说着话,杨小海捏夹子起一条小鱼来。那是胡泊中常见的鲢鱼。小鱼拼命的摇晃着,却怎么也无法从手指间蹦跶出来。 “说实话,病毒很有针对性。因为它有无差别的攻击所有生物,也没将星球改的面目全非!”杨小海耐心的解释着。其实,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在之后的岁月里,他才知道自己的认知是多么的狭隘。 但情况如何变化,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此时此刻,见杨小海准确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吴毅兴奋得连连点头。看得出,吴毅是真不爱说话,也确实不会说话。 面对活蹦乱跳的水产,王晴两人都舍得下力气。既然热情高涨,杨小海便多起了两笼渔网。直把网兜塞的满满登登方才停了手。王晴本打算将剩余六个地笼全都起了。 杨小海一提溜网兜,便就此让她打消了念头。起网容易,你也得带的回去才行吧?再说,地笼虽能捕获水产,但也需要时间。总不能地笼下到水中,水族就排着队慷慨赴义吧? 将25kg的水桶打满,再把装满水产的兜口扎紧。杨小海倒背双手,在王晴的恭维声中,一行人满载而归。短短一路,王晴叽叽喳喳,把杨小海夸成了天上地下第一的大大好人。好在路途不远,于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尴尬之中,三人走到了大铁门前。 刚一站定,两人便默契的将目光投在了杨小海身上。没有一丝迟疑,老宅男豪气十足:“看我干吗?推去啊,门没锁!” 王晴两人将信将疑,却还是将四只手搭在了铁门上。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使点劲,轴承有锈,太久没保养了!”两人只能卖力推门,吴毅实诚的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杨小海偷偷溜到液晶屏幕前,趁着两人低头推门的当儿,摸出黑卡悄悄塞进了卡槽。“开了开了!”在吴毅的欢呼声下,厚重的铁门缓缓向两端开启。“嘎啦啦啦……” 第19章 有枪便是草头王 既然将人请了进来,就没有停滞不前的道理。虽然各种迹象均表明王晴二人身份可疑。但杨小海也不是泥捏的。不凭别的,靠一身肌肉和手里的裁纸刀,还干不过俩长期营养不良的人么? 杨小海在前领路,很快三人便下到了“避难所”的核心——负一层内。在法兰阀门前站下,杨小海欠欠儿的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说完还摆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王晴两人全将视线投向了法兰阀门,谁都没理他。杨小海尴尬一笑,继而慢慢旋动起来。铁门刚开了个缝,王晴便钻了进去,继而传出了一声娇呼。听到动静,吴毅紧忙跟着跳了进去。杨小海却不急。 他隔着铁门向里面看,只见两人肩并肩在狭窄的过道中凝立不动。数秒钟后,吴毅忽然颤声言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言毕,慢慢转过了身。 杨小海循声一望,只见木讷少言的吴毅此刻脸上满是扭曲的狰狞,完全像变了个人。他狞笑着,慢慢走向了杨小海。 面对变脸后的吴毅,杨小海竟也笑了起来。老宅男语气平淡:“怎么,如此丰盛的物资,二位还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这么满意的‘避难所’,就是有点小问题。你说,物资被分成了三份,是不是比两份少呢?” 杨小海站在门外,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他只是平静的反问:“总量不变的前提下,三分之一肯定要比二分之一小。但我认为,总量是可以变化的。” 说话间,吴毅和杨小海只有一门之隔了。他语速渐快,似乎要将之前没说的话全都补上:“小瘪犊子,没少打我媳妇主意吧?真以为我瞎么?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他喵的嫩了点!” 狞笑的吴毅完全撕下了伪善的面具,竟从身上摸出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来。 杨小海还想做最后的尝试,他边退边摇手,以示自己毫无恶意:“咱们以前不认识吧?我把找到的‘避难所’和你们共享,难道还有错了?” 吴毅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他单手握刀,对着杨小海当胸便刺。嘴里怒吼狂骂:“少他喵假惺惺!都他瞄啥时候了还给我装!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吃人了!” 三句话,却不知已刺出了多少刀。好在早有提防,没有一刀落在杨小海身上。久刺无功,吴毅竟将手里的小刀当成了大砍刀,由上而下径向杨小海劈去! 吴毅整个人跳出门外,将近190的身高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发出了雷霆一击。170的杨小海被阴影完全笼罩,后背一紧,竟被逼得靠了墙。寒光闪过,杨小海侧身曲膝,向吴毅小腹狠狠一磕。后者立如煮熟的虾子般弓身向地便倒。 对着吴毅拿刀的手狠狠跺下,后者当即惨嚎起来。被感染后的老宅男,力量可着实不弱。嘴角泛起冷意,杨小海虚指门缝中的王晴:“什么东西!好心帮你,结果你们却想谋财害命!既然你们不仁,那我也只能……” 王晴马上搭腔追问:“你想怎样?”“不怎么样!我杨小海要的,是肝胆相照的生死弟兄。你们,没有通过我的考验。请立刻、马上,滚出我的家!” 杨小海气急失望,王晴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对杨小海挑衅扬眉:“你家?‘避难所’可是公司所有,什么时候成你的私产了?收也就收了吧,还想在末世里寻弟兄?还‘肝胆相照’?呵呵、哈哈,你脑子没病吧?谁会傻到把好处给别人?你傻不要紧,把别人当白痴就不对了吧?”王晴那温柔的脸孔倒没扭曲,然而嘴里的话却甚是刻薄。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里指不定转什么腌臜念头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是什么德行!”王晴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一点东北口音都没有。敢情,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在演! 不待杨小海有所反应,她忽然杏眼圆睁,高声娇喝:“死没死?没死就爬起来,老娘身边不留废物!” 说音刚落,原本在地上吐泡泡的吴毅立时爬了起来。虽然手还在抖,但却哆哆嗦嗦的回到王晴身边,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小、瘪犊子好像练过,我手好像、好像被踩骨折了……”王晴抿嘴不答,只是向腰后摸去。 吃不准王晴底牌,杨小海本就提着小心。见王晴一撩衣摆,立即本能的向旁一闪。“砰”,随着巨响一声,铁门边上多了弹孔一个。本还镇定的杨小海瞬间变了脸色。再无迟疑,他使全身力气,撒丫子便跑。眨眼间窜上了楼梯。 一个华夏人,一个打小便生活在和平之中的人,杨小海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也能有被“枪”射杀的一天。 原本以为,纵使王晴两人疑点重重,但被病毒强化的身板对付俩“弱鸡”还不手拿把攥?之所以放两人进来,既有情感上的需求,也确实是需要人手。若是多几个劳动力,在大厅种点庄稼亦未尝不可。若是人手再充沛些,大可以扩大渔业生产的规模,还能加强安保措施……依托“避难所”,多几个同心同德的帮手自然会让日子更加的好过。 但残酷的现实却逼得杨小海只能离“家”出走。谁叫他那么幸运,头次帮人便遇上了热武器腻?依仗个人勇武的杨小海判断失误,如今只能是望风而逃。 “蹬蹬蹬”的脚步声中,吴毅小声央求:“王姐,我们都进来了,他跑就跑了吧。”自知不是杨小海的对手,捧着手的吴毅并不想多事。 然而王晴轻飘飘一句,便将吴毅变成了爆怒的公牛。“避难所”内很是安静,以至于莽头狂奔的杨小海都听到了:“以后睡觉时,背后可得长只眼睛。”旋即,杨小海连声暗骂“真他喵‘最毒妇人心’啊!”。 即便将王晴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个遍,该跑的路终还是要跑的。为了等待磁卡从外面的卡槽吐出,杨小海不得不站在“避难所”外,而不是立即就此远遁。 铁门即将关闭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彷如被大锤捶中了左肩,半个身子立马便麻了。“喵的!王晴果然把枪交给了吴毅!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来不及查看伤势,杨小海紧咬下唇,将慢吞吞滑出的磁卡揣进了兜。随意选了个方向,迅即亡命奔逃。 连滚带爬的下了坡,还没站稳呢,“砰”!滚烫的子弹便擦着脸颊飞了过去。吴毅一枪在手,追的着实不含糊!杨小海不敢扭头,恨恨骂了一句,转身向水库外跑。 如无必要,杨小海实在不想深入内陆。距水库越远,民居就越多,“感染者”也越多。可身后的杀星誓要取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先躲子弹要紧。若是在灌木丛生又无遮无拦的河边逃命,下场只能是被子弹定死当场。 跑了一会,渐渐与吴毅拉开了距离。若不是左肩渐显麻痹,他早就将吴毅甩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失血的杨小海速度越来越慢。此刻他急需寻个安静所在,以便将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身后的吴毅直如跗骨之蛆,怎会给他片刻的喘息之机?杨小海心急如焚,脑门子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奈何无有良策,他只能压榨自潜能,希冀晚些被子弹咬上。 拼命奔逃的杨小海不知道,由于剧烈运动,空气中已散发出了浓郁的血腥之气。水库附近不多的“感染者”几乎都被吸引过来,继而远远的缀在了后面。 越过一块土墙,杨小海遇上了麻烦——小小的院子里聚拢了一大堆的“感染者”。前无进路,回身一看,发现土墙上竟被“感染者”抄了后途。叫得一声苦,杨小海从腰间抽出了裁纸刀。说不得,陷入包围的他打算玩命了。 趁着“感染者”还没收拢、一拥而上的当儿,杨小海瞅准机会,主动出击。于间不容发之际,在两个“感染者”间生生挤过。侧身时将裁纸刀顺势一抹,右面的“感染者”立马便跪下唱起了歌。 不得不说,与困守家中的时候相比,此时的的杨小海从容也强壮了许多。形单影只的“感染者”在杨小海面前已无有多少威胁了。可“感染者”最为恐怖之处是什么?一是超强的感染能力,二便是几乎无穷的数量!刚解脱一个,马上便有四个围了上来。 刚要有所动作,“砰”!打着旋的炽热子弹射入了“感染者”的胸膛。倒霉的家伙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几步。趁此时机,杨小海猫腰钻出了即将合拢的包围圈。仗着身上渔网结实,杨小海硬是撞倒了几个。 灰头土脸的刚出小院,却发现起码上百头“感染者”如发情的野兽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杨小海对身后遥遥不放的吴毅苦笑自语:“哥们嘿,省颗子弹吧!小爷我认栽了!” 第20章 一见如故 层层包围中,杨小海束手而立。看似洒脱,实则无奈。锋利的裁纸刀已然不知所踪,说不定就在哪个家伙身上挂着。自家人知自家事,即便是杀出一条血路,即使少几两肉,甚或是缺胳膊少腿,但总有可能逃出生天。 奈何面对现代武器的威胁,杨小海只感觉无力回天。自打吴毅握有枪的那刻起,两方便已然不在一个层次了。 从穷追不舍的情况分析,那家伙定要确保自己凉透了才肯罢休吧?什么仇什么怨呐这是?要不,放弃抵抗?被“感染者”咬几口?见自己被感染,吴毅会不会就此离去? 很明显,他低估了吴毅的韧性。见杨小海深陷群尸,吴毅本也打算回返。但王晴的话音尤在耳,他不敢贸然放弃追杀。再加上“感染者”被汩汩冒水的杨小海所引,倒没怪物来理会他了。 局势对己有利,所以他打算按兵不动,看看再说。于是吴毅在一间平房房顶趴了下来,扬着脑袋遥看几十米外的动静。 如此一来,可苦了身陷重围的杨小海。短短几秒的功夫,包围圈又厚了几层。有“感染者”挡着,杨小海倒是不用担心吴毅打黑枪了,可外逃的路也被彻底的封死断绝。于包围圈内扑腾蹦跳,其实也就分分钟的事儿。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感染者”臭烘烘的嘴巴即将临身。无可奈何的杨小海只能蹲下,将身子缩成个团,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虽不惧病毒,可也不是无敌的超人。若被分食抢夺,他一样也要玩完!于生命的最后时刻,杨小海忽忽然有了些许悔意:“早知如此,真不如在家待着了。现在算什么,我到底没逃了鲜活‘刺身’的命啊, 来吧来吧都来吧,拜托各位下嘴准着些,最好一口就把我咬死!九泉之下,我肯定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就在杨小海闭目等死的当儿,由远及近传来了一声野性十足的吼叫:“嗷呜……”那声音浑厚有力,一听就不是个好惹的主。不一会儿,吼声出处,现出了一头全身金黄的狮子来。 那狮子尽展王者风范。也不见如何蓄势,只是轻轻一跃,便即将围着的“感染者”撞的七零八落。连带的,杨小海也跟着滚来滚去…… 狮子抬前爪一只,仿佛驱赶苍蝇般向“感染者”拍去。人仰马怪之后,狮子走到杨小海面前。说来也怪,“感染者”不但没有攻击狮子,反而如见鬼魅般纷纷躲避让开。 狮子也不追,只是围着杨小海一圈圈不停的转。不明就里的杨小海哪敢动弹。把眼眯成一条缝,只能蹲地上装“乖宝宝”。 杨小海敢发誓,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威猛强壮的雄狮:围绕脖颈一圈的鬃毛蓬松扎起,好似天然的围脖。那围脖熠熠生辉,竟透出了黄金一般的明亮色泽。 爆炸性的肌肉随动作轻微抖动,再加粗壮的四肢、锋利的爪牙,使得狮子极其危险,浑身上下都透着行将炸裂般的极致力量。 隔几十米远,吴毅仰头偷瞧。但见狮子威风凛凛,身长至少过了五米。再瞅瞅手里的左轮,他默默的将枪别在了后腰。蹑手蹑脚的爬下土屋,就待溜之乎也。 杨小海?呵呵,周围那么多“感染者”,再加一头更猛的怪物,那货没长翅膀,死定了!自己没必要陪他殉葬。稍一回味整房整间的物资,坚实厚重的“避难所”大门,再加上个巧笑倩兮的王晴……吴毅便兴致高昂起来。 出农家小院,奔人生的新起点雀跃而行,吴毅难掩兴奋:“今天是个好日子,嘿好日子……”只顾着高兴开森,却一点都没察觉到,不知何时,身后已然多出了十几条“尾巴”…… 身边已然一个“感染者”都没有了,杨小海却还是蹲在地上,甘当“乖宝宝”。他清楚,大家伙是奔自己来的。那双铜铃般的巨大眼睛从一出现便盯上了他。狮子虽在绕圈,却渐渐、缓慢的向圆心靠近着。 记得电视上曾说过:遭遇野兽,千万不能转身就跑,因为那样会立刻引来攻击。最稳妥的办法,当是慢慢后退,直到撤到安全的地方。方法或许有用,可电视上没提狮子转圈该咋办啊? 尤其是那若有意似无意,看向自己双腿的飘忽眼神,使得杨小海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知转了多少圈,终于确定了什么,狮子突然将整个大脑袋拱了过来。沉甸甸的头颅就停在杨小海脑袋之上,把个老宅男压得呼吸都乱了。杨小海沉默的等待着。本以为狮子会来一口尝尝鲜儿,岂料半晌过去,耳中却只听得呼哧呼哧的热流涌动。 可算脑袋上一轻,狮子换了姿势。杨小海睁眼偷瞄,发现狮子正抽着鼻子,上上下下的对自己嗅个不停。见此一幕,一个大胆的念头便即再也按捺不住。他大着胆子哼唧一声:“大黄,坐!” 金光狮子对杨小海打了个喷嚏,既没坐下也没暴起伤人。杨小海挠挠头,有点傻眼。难道自己想错了?就在不经意间,杨小海手触碰到了腰间的螺丝刀。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都忘了用这玩意儿了。将螺丝刀把在狮子面前一晃,振臂一甩,旋即大声一喝:“大黄,上!” 这话纯属多余。螺丝刀飞出的刹那之间,狮子便化作金光一道,迅疾消失不见。螺丝刀于将将触地时被狮子追上,一口叼住。狮子如短剑的牙齿咬住螺丝刀,却没将木质的把手咬坏。不及细看,旋风刮起,狮子已然回到了身边。 两米多长的尾巴晃啊晃的,将细小砂砾扫飞无数。暗骂一句粗心,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就没发现呢?结合小黑猫“糖果”的经历,杨小海大胆猜测:眼前的狮子,很有可能是附近人家饲养的中华田园犬,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土狗。 之所以外貌变化这么多,大概和“糖果”一样,脑花吃多了。既然猫能成豹,那么狗自然也可以成狮。结论得出,好像用处不大。土狗也有性子乖张的。若眼前这位脾气暴躁的话,杨小海照样难逃一死。 临时起意的抛球游戏很得狮子欢心,于是大着胆子向狮子伸出了手。果然,一颗硕大的脑袋向前一探,大嘴陡张,螺丝刀便即重回手中。握着湿漉漉的刀把,杨小海不再游移,继而心中大定。 为确保狗狗亲人且无害,杨小海抡圆臂膀,用尽全力气将螺丝刀扔出。仿若出膛的炮弹般,螺丝刀迅疾消失在了土墙之后。金黄影子也跟着再次失了踪影。杨小海身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犹豫了下,终没有撒腿就跑。 几秒之后,狮子颠颠的跑了回来。它主动将大脑袋伸了过来,犹如鞭子般的大尾巴唰唰的摇。杨小海接住满含口水的螺丝刀,顺势便向狮子头上摸去。狮子盯着杨小海的手,稍微躲闪了下,终是做了妥协,任由杨小海抚摸起来。铜铃般的大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杨小海轻抚狮头,柔声说道:“不知道你是谁家的毛孩子,八成你的主人已遭不测。个头这么大,得吃多少脑花啊!” 仿佛听懂了杨小海的呓语,又好像杨小海按摩的手法很是到位,总之狮子在杨小海眼前趴了下来,四爪向两旁一分,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于是杨小海便惊讶的发现:狮子竟然挺了个大大的肚子。两排凸起清晰的表露了“她”的性别——敢情,如此威猛雄壮的家伙,竟是母的!而且还是个带了崽儿的准妈妈。 如此明晃晃的态度,再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杨小海蹭了几步,蹲在了母狗旁边。探双手轻轻摩挲着鼓涨涨的肚子。或许杨小海还有做技师的潜质,母狗静躺不动,任由杨小海按摩抚弄。 不一会的功夫,竟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如此一段时间后,为表感激,母狗探长舌轻舔杨小海。 这下不打紧,结实的渔网竟根根断裂,渔网下的衣服也迅速的变黑变脆。杨小海忙将上衣脱下,就手扔在了地上。 对着狮子苦笑着一声:“呵,知道你喜欢我啦!记住咯,没我的允许,以后可不许随便舔人哦!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哦。嗯,既然你不是狮子,更不是雄性,那我以后叫你‘大黄’可以不?”母狗很通人性,长舌一卷,竟真的不再舔他。摇摇尾巴,就当是同意了。 浑身酸痛,杨小海蹒跚而行。他晃晃悠悠的,不躲不闪直奔“避难所”走去。身后有一猛狮亦步亦趋,紧紧跟随。一人一狗,在并不明媚的阳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仿佛开了一般,“雄狮”所到之处,“感染者”无不退避三舍。穿行在密集的平房过道之中,杨小海没看到“雄狮”同类的身影。不仅如此,连一只鸡、一只鸭,任何活物都没见到。 好好的一个湖边小村,被致命病毒弄得死寂一片,已然沦落成了无有人烟的鬼城。 第21章 倦鸟知还 在“大黄”的加持守护下,杨小海返家之旅行进的十分顺畅。道上风平浪静,一个“感染者”都没遇到。站在“避难所”前,杨小海将磁卡推进了卡槽。 大门缓缓打开时,杨小海扭头对稳如泰山的“狮子”炫耀解读:“外表老旧那是表象,其实是很坚固滴堡垒哦!大铁门后就是我滴家咧。里面空间很大,还分上下层呢。一层大厅暂时空着,没啥东西;咱们直接从地下一层说起……” 像是一个尽职的导游,杨小海耐心的给初来乍到的“狮子”讲解着。 边说边走,两人很快就到了“避难所”的下层。旋开门,“狮子”在狭窄的过道前坐下,仰头呜呜的连声低吼。杨小海走到它身边,弯腰于耳边轻声解释:“家里遭了贼,我这个‘一家之主’自当擒拿贼人。帮我照看下好不?只要见到能动弹的,扑倒了再说!” 想到吴毅手里的枪,杨小海特意加了嘱咐。可“狮子”却犯了懒,将硕大的脑袋埋在两个爪子里,背对着杨小海。那姿势明确的表达了意图——与我无关! 杨小海可不能强迫“狮子”做些什么,他只能不甘的暗自嘀咕:“我兴许算不上正常人,但你肯定是真的狗!” 避难所下层,房间虽多,但都左右对称,路径并不复杂。一间间的搜过去,很快便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内找到了“贼人”。性感撩人的内衣秀没看到,却把个抱红酒瓶呼呼大睡的醉鬼瞧了个仔细。被子上、地面上,食品外包装凌乱且恣意的散落着。 行至床尾,本想一巴掌扇将下去。但见王晴嘟着一张嘴,唇边还流着透明的液体,熟睡的她竟分外娇憨,于是挥在半空的手便轻轻落在了了脸上。 “醒醒,哎,别睡了,起来!”杨小海的手长有厚厚的老茧,因为总干活的缘故而很是粗糙。在脸上轻拍几下,王晴便即缓缓睁开了眼。然后,便是女生独有的特权了:“啊……”叫声悠长且高亢尖利,远在门外的“狮子”都被惊得抖了抖毛。 不待杨小海有所反应,王晴已然手脚并用的从床上滚了下来。带着体温的酒瓶长了翅膀,直奔杨小海脑袋便飞。 “啪”!猝不及防的杨小海被砸了个正着。玻璃瓶质地良好,杨小海却被砸了个满脸花。鲜血横流,疼的五官都拧巴成了一团。“好么,我还没算账呢,你倒先给了我一瓶子!”一股邪火腾腾腾的冒将出来! 大跨步,双臂横举拦住了门。再然后,大手一按便即扣住了欲夺门而逃的双手。另只手于后腰上一抓一托,打着横的王晴便被举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将手一甩,乱抓乱咬的王晴便即飞回了犹有余温的床。高抬腿轻落步,大脚丫子踩住乱蹬的腿,大手一张划拉着扣住捶打的双拳,再往上这么一提溜,扭动挣扎的王晴立马消停,乖乖成了俘虏。 杨小海低头,对近在咫尺的王晴大吼:“跑!往哪跑?蛇蝎女人,有枪就牛13啊你!没想到我‘胡汉三’还能回来吧?老实交代,你男人死哪去了?” 初见杨小海站立床尾,王晴还以为是“感染者”溜了进来。耳边咆哮连连,她反倒镇定了下来。迅速扬头,将遮住眼睛的一缕乱发甩飞;脖子一梗,眼睛一瞪,继而彪悍的答道: “吴毅不是杀你去了吗?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哪儿知道他死没死?成王败寇,落你手里,老娘认命!给个痛快吧!” 面对突然耍起光棍的王晴,杨小海竟没了主意。他毕竟是个从家出来不久的宅男,突然要处罚一个大活人,甚或决定其生死,于他显然是太过沉重。 倒是王晴,见杨小海迟迟不表态,再加两人的姿势确实暧昧,脸上不由腾升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毫无征兆的,王晴突然猛烈挣扎起来。一边扭动,一边咬牙切齿:“要我的命,可以!要别的,休想!” 杨小海被吼的回了魂,见王晴两眼发红,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不由发了懵。很快,他便哭笑不得的反应过来:“想啥美事儿呢!小爷我可不是你随便就能得到滴人儿!” 听闻此话,王晴猛的愣住。注视着杨小海那桃花话朵朵开的丑脸,尚属清澈的细长眼,渐渐不再扑腾。本已心如死灰,面对身体僵硬的杨小海,忽忽然又迸发出了强烈的生存欲望。 她展颜一笑,柔声问道:“这么说,你不杀我?我可以留下了?” 话音刚落,杨小海立马像被蜂子蛰了般跳了起来。后退一大步,方才高声言道:“开什么玩笑!杀人,我下不了手。但要在家留个蛇蝎毒物,我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脱了束缚,王晴却并未就此起身,就连那刚刚亮起的眸子也迅捷失去了光泽。她眼神空洞,喃喃自语:“是啊,又天真了呢!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好了,给我把刀,肯定不会脏了你手。只是在这儿的话,清洁会很麻烦。可惜了这么好的床……” 凝视明显会错意了的王晴,杨小海将心一横,有了决定。他直愣愣的开口问道:“你多大?”摸不准杨小海的意图,王晴又不敢不答,旋即迟疑着回道:“D——cup,怎么?” “啪” 杨小海猛一捂脸:“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你多大年纪?” “周岁21。”王晴面无表情的回道。 “闲着无事,把你俩的行踪讲一下,说完就可以走了。”王晴从床上坐起,一脸的怀疑:“放我走?没听错吧?呵,收起那套‘猫戏耗子’的把戏吧!吴毅死你手里了,对不对?凭什么单单放了我?不怕以后报复你?不怕‘避难所’的位置泄露?” “大姐,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谁告诉你你男人死我手上了?我又啥时候承认过了?你爱信不信,说下最近的行踪,之后肯定放你走。就这么简单。” 顿了顿,王晴的疑心一点没少:“没杀?那人呢?为什么你会自己一个人回来?他不可能一个人走。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我。” 一说到吴毅,王晴终于不再彪悍冷漠,有了那么丝丝的人味儿。心里一软,杨小海苦笑一声:“呵……枪可是在他手里,凭什么认为我能杀他?” 指了指肩上的伤口,算是给了个正面解释。 王晴这时才顾得上打量杨小海。见他浑身上下满是血痕,几乎无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方才讶异问道:“这都是追杀造成的?” 杨小海兀自嘴硬:“怎么可能?告诉你,记住了。小爷的伤是‘感染者’弄的,对,别瞪眼!感染是吧?哈,小爷天生对病毒免疫!免疫懂不懂?小爷天生自带主角光环……至于你男人,当时我被围的跟个明星似的。一看不好,他撒丫子颠儿了呗。我还想问你呢,他真没回来?” 王晴瞪圆了眼睛,彻底傻掉。 “扯远了,扯远了啊!还是回到你的问题上。”杨小海抹了抹嘴角的吐沫星子。许是太久没和人沟通,一激动话就多。 模仿着电视上黑衣的语气,老宅男继续审问:“说,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从那来,又想往哪去?你们是怎么到的这儿,你们还有没有同伙?只要你说清清楚,小爷我立马有礼物奉上!”到底不是专业的黑衣,几句话便即露了原型。 杨小海对王晴心有余悸,可杀了她又实在下不了手。别看杨小海对“感染者”狠辣无情,但对拥有智慧的正常人,他却顾虑重重。这女人留也不是杀也不是,不如放走了事。至于泄露“避难所”啥的,呵呵,她也得找到说话的人才行啊! 大不了节省用水,闭门不出,熬上个几天。相信过段时间,吴毅两人也就成了他生命中的过客。关上大铁门,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她没有后援。放了也就放了。这才是杨小海内心真实的打算。 王晴不知道杨小海的想法,但她相信很傻很天真的二百五没脑子骗她。 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又递给杨小海一条毛巾,旋即才不慌不忙,缓缓说道:“或许你对病毒免疫,但谁能保证你不是‘带菌者’呢?如果你身上有病毒,我不还是死路一条?另外,谁告诉你吴毅是我男人了?” 只一开口,就把杨小海雷了个外焦里嫩。是啊,万一他是病毒携带者怎么办?他们都十指相扣了,那么急迫的秀恩爱,竟然不是两口子?那吴毅喊什么“我媳妇”?神经病啊! “……算啦,或许我现在就被感染了。嗯,就算临终遗言吧,我也愿意念叨念叨经历的那些破事儿。只是故事性不强,枯燥或许无聊,你确定要听吗?要不要先处理下伤口?子弹卡在肉里,要是发了炎可就麻烦了。” 不知王晴到底作何打算,此时此刻,她居然关心起敌人的伤势来! 顺手接过干净的毛巾,杨小海大大咧咧、满不在乎:“这点小伤,洒洒水啦!更惨的我都有过。闲着没事,就当听故事好勒……不过事先声明啊,你不许耍花样,酒瓶啥的绝对不能再撇了!”见杨小海在床尾坐下,王晴也便顺从的坐在了床头。刚刚还要生要死的俩人,现在却像是老友故交般聊了起来。 在LED灯白花花光线的照耀下,王晴缓缓道出了过往的艰辛:“我的经历是蛮简单的。从何说起,你容我想想。叙述中,我要是病发了的话,麻烦帮帮忙,别让我变活不成又死不了的行尸走肉。”王晴很是认真。 “爱说不说。我没义务收尸。”杨小海变相鼓励道。 “好吧,那帮我计下时可以吗?”王晴又换了个请求。 第22章 适者生存 “计时干嘛?”杨小海没明白。 “算我是否会病发啊。从感染到发病,很快的。”王晴淡淡答道,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 “行、吧……”杨小海干巴巴回道。 “有点好奇,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或者说,就不怕我们是杀人犯?”王晴对杨小海的大度表示不解。 “从湖边算起,我就知道你在说谎了。饿极了见到吃的,激动、兴奋点这都没啥。但你一路上都在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再加上吴毅乱飘的眼神与刻意的木讷,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 “一开始就没藏住啊,我还以为演的挺好的呢!既然看出不对,为啥还把我们往家领?你也不是智商低下的残障人士人啊?”王晴好像在骂人。 杨小海立时还嘴:“你才智商低下,你全家都智商低下!” 见杨小海毛了,王晴立时连声道歉:“呦,对不住对不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别介意哈。我就是想不明白。” “……与死亡相比,我更怕孤独。被遗弃的感觉你不懂。睁眼一个人,闭眼一个人,吃饭还是一个人。没朋友,没有家人,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你。你们只在末世里待了两个多月,我却已经在末世里过了四年多了…… 明知你们可能会翻脸,甚至有霸占‘避难所’的念头,但我还是敞开了门。你俩至多也就闹腾闹腾,我有信心掌控局面。三人共同对抗末世,总比一人孤零零的等死好吧?要是没有枪,咱仨这会儿或许正在一起准备晚饭……”杨小海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你说的孤独我的确不懂,但想事情绝不能一厢情愿。任性、随意,在末世里可活不长啊!”几次接触,王晴觉得杨小海甚好相与。又或是认定了自己已被感染,时日无多,对立对抗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 “君子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歪。”杨小海持不同看法。 “生存是活着的前提啊。生逢末世,你就得遵守末世的法则。让你的‘君子’去和‘感染者’说去吧,我只知道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弱肉强食。”王晴坚持己见。 “所以就自私自利,靠着抢劫和欺骗过活?”杨小海呼的一下长身而起。 见老宅男情绪激动,王晴降低音量,柔声说道:“其实现在的你,和两个月前的我一模一样。我的经历或许能改变些什么。” 杨小海挑眉:“可算说到正题上了。不啰嗦,但讲无妨!” “……我在‘承运市’念书。之所以到了水库,这事还得从两月前说起。” “就是病毒爆发的二月初?” “嗯。记得那天是星期一,学校放寒假。我报了个旅行团,坐大巴来水库这儿散散心。本打算放空脑子,不曾想却碰上了病毒大爆发。” “哦我知道了,‘远大’的吧?呵呵,大学生啊。那么才女,关于感染的事儿,你怎么看?”杨小海有点没话找话。 “‘远大’国贸系,大三。‘才女’算不上,我就一穷学生。关于病毒感染,我怕是还没你知道的多。病毒爆发当日,国公司倒是有‘受难日’这么一说,别的国公司叫法更多,但和我们关系不大。怎么,你连这都不知道?”王晴随口应答。神情自然,看来是彻底放松了。 “远大”可是远东省公司的最高学府,能考进去的,至少也得是各地分公司的“学霸”。杨小海高中都没念,妥妥的“学渣”一枚。知晓王晴还有这层身份,不禁小小的羡慕了下。 “再说了,我应该知道吗?‘受难日’?真他喵拗口,为啥不叫‘坑爹日’,‘倒霉日’‘一起去死日’?”其实真不怪王晴,杨小海的思维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叫什么名都无所谓,我也是看电视知道的。” “哦?听到什么了?说说呗。”杨小海有些小激动。断网俩月,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情报。 “讲了那么多,我哪记得住。大意还是让我们留在家中,公司会尽快救助。我倒是等了将近俩月,结果却只等来了雇佣兵的尸体。”说到这,王晴低下了头。 “那把古董枪,是雇佣兵的?”杨小海后知后觉。 “看得出来,国公司也曾经试图控制局面,但到底还是失败了。我碰到了个摔死的家伙,从他身上翻到了左轮和几颗子弹。枪型老旧,应该是私人的藏品。” “这运气就不错了。国公司的佣兵,怎能让武器随便遗落?”杨小海肯定了王晴的说法。 “大一的我,一张白纸。那时的世界就是教室,自习室,食堂,宿舍。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姐妹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哥哥,我才意识到自己落了伍。为了面子,大二时也谈了一个。呵呵,当然不是吴毅。而是一个渣男,渣到名字都不想提的地步。”王晴脸色凄苦,看来这段感情并不像她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就像校园青春肥皂剧一样,处了一年,分了。所以寒假我没回家,就在学校住了下来。静极思动,听说‘花白市公司’水库蛮有意思,所以就到了这儿咯。不幸中的万幸吧,若留在学校,怕是早被同学吃掉了吧?呵……一日游,只带了个手机。我现在穿的,是当地人的衣服。所以见你时才冒充当地人。瞧我,说说就跑题了。嗯,还是讲点有用的吧。”杨小海从地上捡起袋压缩饼干,当作零食啃了起来。 “那天巴士发的早,到水坝时还不到九点。我们刚下车,就遇到一个本地的老头。那老头情况很不好,就倒在我们面前。司机好心验看。还有不少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当时心情不好,又不是医生,所以就远远的瞧着,没凑上去。 我眼看着老人皮肤变灰腐败,血管成了黑色;再然后老人爬起来咬了司机,又胡乱的攀咬他人。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合力才勉强把老人按在地上。怕他再爬起来咬人,干脆就把他捆在了车上。 制服老人的过程中,几个年轻人都被老人抓咬挠伤了。电话里全是忙音,司机见出了大事,也不敢再开了,于是我便在水库的大坝上听歌乱走。也就四五首歌、大约半小时的功夫,车里就全是吃人的怪物了。我当时很怕,只知道跟着别人瞎跑。” 杨小海没有打断王晴的回忆,只是将“半个小时”记在了心里。 “待我藏在一座红砖垒砌的后院中,方才发觉身边就剩四个人了。除了我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外,还有三个男的。其中一个便是吴毅。另外两个男人彼此认识,大约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但很壮,就像你一样。” 杨小海把嘴一撇,心里不爽:“说就说呗,把我捎上干嘛?我才二十,有那么老么?” “很快我们便发现,傻傻的待在这儿并不安全。无处不在的‘感染者’很快便扩散得到处都是。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逃,不断的逃,一直的逃。 感染刚爆发,开始的几天,躲闪起来并不难。可坚持了一个星期便被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包围困住,再也无路可逃。 惊惶之际,无意间踩翻了地窖盖子,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之后的日子里,靠着过冬的白菜、地窖里的的手压水井,我们撑了很久。 本打算只躲几天来着,谁曾想接下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到处都是晃荡的‘感染者’,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一个月后,那点白菜终于吃光了。饿的眼发花,人也就越来越绝望。当饥饿和绝望的情绪到达顶点时,两个中年男联手暴起,将我和那个姑娘捆了起来。” 杨小海看着一脸平静的王晴,仿佛看到了一间光线晦暗且狭小的地窖中,两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女孩被按倒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的追问:“然后呢?当然啊,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我只是好奇吴毅当时在干嘛?” “吴毅被打昏了。挣扎时,我看到他脑袋上开了个长长的口子。 杨小海望着表面平静,可却将拳头攥的紧紧的王晴,瞬间感觉她也没那么可恨可憎了。 “地窖里,借着光线变化区分白天和黑夜。两个晚上后,大难不死的吴毅醒了。他用石头砸开了两个男人的头。我就那么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吴毅把两个男人砸死!”王晴的声音十分冰冷。 “不对啊!”竖着耳朵的杨小海听出了疏漏。他硬头皮追问道:“那,那女孩呢?” “因为她比我年轻啊!” “嗯?” 杨小海真没明白。 王晴忽然笑了,眼角却没有皱纹:“因为她比我年轻,所以肉质也比我娇嫩。那时候,烂白菜叶都是宝贝。我们早就彻底的断了粮,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了我!” 杨小海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呕”! 第23章 恻隐之心 与狂吐不止的杨小海相比,王晴就平静多了。她既不讲话,也不阻止。直到杨小海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方才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递上了一杯透明纯净的凉白开。 顾不上说话,杨小海擦拭嘴角,漱口,一仰脖把水喝干。瞪眼喘了好一阵粗气,方才将那股恶心压下。杨小海放下空杯,偷瞄王晴。却被后者捉了个正着。 王晴虽与杨小海四目相对,却毫不羞涩。她掀起衣摆,大方的露出了小蛮腰。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伤痕遍布。虽然结了痂,却远没痊愈;有些伤口还隐隐泛着血色。 对着一脸平静的王晴,同样一身伤的杨小海挠头:“没别的想法啊,那个,啥意思?” 王晴面无表情:“这就是沦为食物的下场。不怕再吐,我不介意让你看个仔细。” 杨小海慌忙摆手:“不看不看!我又不变态。就是怕你有啥隐疾,比如骨折啊什么的。得得得,算我多事,继续说吧!” 翘翘嘴角,王晴对杨小海的局促紧张很是得意,就像赢了什么似的。 复又将衣角细细掖好,王晴继续道:“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着三具尸体,是个正常人就无法忍受。饿得难受,我俩实在受不了,便逮个机会,冒死爬出了地窖。 我和吴毅都不认路,手机又不能用,慌不择路的我们只捡最偏僻的地方走。路上发现了一位雇佣兵的尸体。吴毅看到了枪,又把将枪交给了我,还说女孩子更需要这东西。当时我脑子就乱了,连怎么收下的都不记得了。” “这么说吴毅人不错啊,救了你还刚给枪。”杨小海摸摸肩膀,恨意减少了些。 “要不怎么说你嫩呢!”王晴轻蔑一笑:“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还是被我们亲手干掉的,多强大的心脏才能留在原地两天两夜? 等着遗骸发臭么?是吧?这么一说,你也觉得不合理了对不对?”王晴对杨小海的心思倒是摸得一清二楚。 杨小海憨憨一笑:“啥,我没发现有啥不合理的啊?你们不走,不是因为头上总有脚步声么?” 王晴无奈的一撇嘴,似是对杨小海的天真无可奈何:“说对了一半。没有立时爬出地窖,还有体力的原因。包扎后的吴毅并无大碍。但我却太虚弱了。那两人本就没打算留手,我能活下来纯属命大。 事后吴毅坦言,其实他就早醒了,只是一对二没有胜算,所以才趴地装死。直到早上,两男人睡得死沉死沉的,他才敢偷偷的爬起来。” 杨小海听的瞠目结舌,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 “怎么?有什么地方没说清吗?” 王晴的情绪忽然有了波动。大口吸气,又缓缓吁出。借由呼吸的转换平复着情绪。由此几次,方才继续:“吴毅毕竟年轻,起初他并不想带上我。是我说在车上第一眼见到他便有好感。而且我是为了跟着他所以才下的车。只要不嫌弃,我愿意一直陪着他。 他信了,守着一动不能动的我,整整2天。其实,他脑袋根本就没伤!厚厚的冬帽里塞着钱,这样才抗住了偷袭。 之所以离开,却是苏醒后的我强烈要求的。因为我怕,怕饿疯了的吴毅突然发狂,继而吃掉我。” 王晴起身喝了口水,根本不看傻掉了的杨小海。端着茶杯,王晴对自己说道:“提心吊胆的爬出地窖,我才发现,地窖旁趴着个女尸。她脚上的厚底棉鞋凌空搭在窖门边上。只要有风吹过,厚厚的鞋底便会磕碰地窖门把手。那动静跟脚步声一模一样。 很讽刺吧?一个车过来的,宁可对同伴亮出獠牙,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若是都勇敢一些,是不是我就不会被打个半死?那女孩也……我是不是很没用?” 杨小海嘎巴嘎巴嘴,搜肠刮肚想找几句安慰的话。还没出声呢,王晴便再次呢喃起来:“一个女人,在末世里能做些什么?无人照拂,更不会防身术,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我又能依仗谁呢?若是有个强大的臂膀可以依靠……所有一切,只为了在末世里存活,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间,杨小海对上了王晴的目光。后者泪眼婆娑,正楚楚可怜的盯着自己。仿佛故意逃避,杨小海冷声打断了回忆:“不用说了,你走吧。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可以随意挑选所里的物品,只要拿得动!” 杨小海心虚了。对于人性,思想单纯的老宅男从未接触过如此黑暗的一面。再听下去,怕是都会怀疑人生了。最可怕的是,纵使不愿听、不愿信,内心却清楚王晴没有说谎。不愿正视残酷现实的他急着要将王晴赶走了事。 可王晴却不干了。她舞着手阻止杨小海靠近,大声喊道:“不,让我说。是你要求的,你必须听完!我的过往真的很简单,就当是求你,再当会儿听众好吗?” 王晴的软语柔声,将杨小海强撑起来的强硬瞬间溶解。“留是不能留了,听听又能咋滴?”杨小海特意巩固了下心理底线。 见杨小海不吱声,王晴一抹眼睛,加快了语速:“出了地窖,又有了枪。所以我们仗着胆子进了平房。可惜,还是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或许是出来晚了,房主早把能吃的东西全带走了。 后来,我们紧着地窖翻,可算才有了点收获。每每遇到地窖里躲藏的活人,吴毅就会把手枪要过去,洗劫他们,以此来获得食物。本地人对“受难日”没什么准备,抢到的物资不多。在我刻意讨好、曲意奉承几天之后,吴毅便顺理成章的把我当成了女朋友,即使自己饿肚子也要先紧着我。 所以我并不厌恶他,却也绝谈不上什么喜欢。我们一直小心谨慎却又昧着良心的寻找地窖,磕磕碰碰的沿水库乱走。所幸,在碰到‘感染者’之前先遇到了你, 刚一照面,吴毅就向我要枪。是我看你打扮怪异,所以才想先套套话,摸清底细再动手。 那曾想都不用引导,你便主动道出了底牌——有粮有房又孤家寡人的,不劫你劫谁?再然后,没想到你那么大方,竟愿带我们回‘避难所’。呵呵,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呢。 于是,我们就打算跟到“避难所”后再动手。一路上,吴毅眼神凶悍,怕被你看出破绽而不敢抬头。我就拿话缠着你,使你无暇多想。 所有这些,还不是因为人傻货多?我们真不知道水产能吃,所以才在收网后失了态。啊!我说完了,痛快了,舒服了……听了我的遗言,你便是活的遗书。自此以后,我王晴再无牵挂……” 看着如释重负的王晴,杨小海突然有种将她留下的冲动。可理智却战胜了情感,这个被深深伤害过的女孩,说不定何时便会来深深的伤害他。 于是,杨小海脖子一梗,刻意的粗声恶语:“说完了?废话真多!拿着东西给我滚!十个地笼送你了。不要东西也行,但是你,必须要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回来!假如让我发现你敢在附近逗留,就别怪我辣手摧花!” 见杨小海声色俱厉,不留余地,王晴便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神情委顿缩成了一团。 果然,她又在演戏!见装可怜无效,王晴迅速恢复了淡漠。将纯白色的大床单一把拽下,开门就走。不等木门合拢,雄浑的一声兽吼便即响彻了“避难所”:“嗷呜……” 兽吼声中,杨小海一拍脑门惊呼出声:“艾西吧!” 光顾着听王晴细声细语的回忆过往了,“狮子”还在外面趴着呐!万一“大黄”对王晴挥了爪,那岂不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己而死了”? 杨小海急忙窜出房,径向过道入口望去。借着明亮的灯光,但见王晴呆立不动,直如被吓傻了一般。 “狮子”隔着狭窄的过道,与王晴遥遥相对。呲着牙,正撑着身子像她微微低吼,似乎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大黄,她不是敌人,冷静!’”杨小海高声嚷了一嗓子。随即又扭头对王晴小声叮嘱:“千万别乱动!‘大黄’不会主动攻击活人的!” “狮子”的铜铃大眼扫过杨小海,又上下瞄了瞄王晴。几眼过后,方才“呼哧呼哧”的调转五米长的身躯。舍两人,“吧嗒吧嗒”的顺楼梯向“避难所”一层走去。二层温暖,却并不适合它。一层虽冷,却有够空旷。 杨小海缓挪步。还没开口,王晴便杏眼圆睁,急切追问:“那是什么?狮子吗?这儿怎么能有狮子?” 本想好好解释,出口却变了味儿,杨小海骚包一笑,欠欠儿说道:“小爷的宠物怎样?还入得了法眼吧?” 果然,一对杏眼瞪的更大了。 杨小海嘿嘿一笑,将沉闷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中二”气息肆意弥漫。 第24章 临盆在即 面对即将离开的王晴,杨小海吹起了牛皮。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将“狮子” 变成了自己的宠物。若“狮子”听到,也不知会不会咬他。吹牛的结果便是令王晴大大的惊讶一番。她以为杨小海至今还留了一手,言语间不断的表达着谢意。 杨小海见装过了头,便故作不耐的转移话题:“别啰嗦了。我要是你,就抓紧时间多拿点东西。只要走出大门,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之所以给你生活用品,只因我本就是个好人。与你是谁、做过什么都没关系。” 王晴无奈的翻个白眼,只能在心里感叹:这缺货命也太好了吧?有“避难所”为家,又有狮子守护,实在是同人不同命啊。 时间有限,王晴也死了心,不再做无谓的努力,转而将床单铺在了地上。她穿梭于各个房间,认真挑选起急需的东西来。 之前已经粗略看过,所以不大会儿的功夫,床单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试着将床单系成个大包裹,王晴吃力的背起。还没等站稳脚跟,那娇小的身子便被大包裹带的向后倒去。 若不是杨小海扶了把,王晴定会像掀翻的乌龟一般——四脚朝天了。好歹没出糗,王晴向杨小海感激一笑。绽放的善意竟在不经意间拨动了心弦。 心里一软,杨小海耸了耸肩:“多找几张床单,系在身上也牢靠。少带吃的,光那十个地笼,足保你以后不再挨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聪明,帐篷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哦,那个,平底锅,从家里带出来的,真给不了你!” 有了杨小海的指点,王晴不舍的扔出很多瓶罐头来。当水果罐头都被清出以后,王晴的包裹果然轻了许多。 待得拾掇完毕,杨小海硬邦邦、毫无感情的向上一指:“走吧!”王晴紧咬下唇,瞬间便红了眼。倔强的一字不说,只是弓着腰,背着大大的包袱行在了前端。 地下一层到大厅,说长不长,两人很快便在大铁门前站定。与两人不远的,是趴着的“狮子”。杨小海不再掩饰,于里怀里掏了掏,便在王晴游移不定的目光中将磁卡推进了卡槽。 大门缓缓向两旁移动,杨小海想对王晴嘱咐几句,好好的告个别。一直懒洋洋的“狮子”忽忽站起,将一身金黄修长的毛发抖上几抖,径向门正中走去。铁门中间,一条光带骤然亮起,几只带有尖锐指甲的手也一并滑了进来。 看到熟悉的画面,杨小海马上向黑色磁卡抓去。但就如吴毅追杀他时一样,黑卡没入,无奈抓了个空。若想将大门关闭,只能等它完全打开后,在另一面取回磁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杨小海咒骂着设计“避难所”的工程师们,扭头对傻掉的王晴吼道:“杵着干嘛,等着给你洒芥末吗?跑啊!跑下面去,关门锁死,能活一个是一个!” 说完,手无寸铁的杨小海拉紧了身上残破的渔网。说不得,只能仗着体质变态,放手一搏了。 面对众多的“感染者”,杨小海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若两人一起往地下跑,无有阻挡的情况下,只能被“感染者”追上,从而在狭窄的楼道里被分而食之。 与此相比,他宁可将战斗的地点选大厅。这样多少还能掌握些主动。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是可以变成“感染者”,但之后又能保留多少神智,这情况可没人系统验证过。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一瞬间,一直单打独斗的杨小海便拟定了主动出击的战略方案。匆忙间,他却忽略了不知何时走到脚下的“狮子”。 大门开到一定程度,几头脏兮兮的“感染者”便即挤了进来。它们互相推搡挤压,很明显是有所顾忌。但杨小海伤口散发的血腥气甚是浓厚,使得它们绕过“狮子”,舍近求远的向杨小海和王晴扑去。 改变了行进方式却没有奏效,“感染者”的行为还是激怒了王者。不待王晴转身,“狮子”便“嗷呜”一声吼,五米长的身子就像一道金色洪流,打着横撞向了闯入领地的家伙们。 “狮子”就地一滚,便将几个先进来的“感染者”压在了身下。不待它们挣扎,前爪一按,拍住了一个感染者。旋即再一甩头,一颗高度腐败的滚圆物事便即搬了家。腐朽的遗骸被爪子轻轻一送,“感染者”便打着旋向门外飞去,连带着又倒了一片。 杨小海握拳站在原地,在“狮子”身边,他竟成了多余的存在。就连王晴都转过了身,不再远跑。两人谁都不想什么应变了,只是站在原地,齐刷刷的看“狮子” 表演。 随着大门全部敞开,“感染者”们也现出了全部身形。门外空地说大不大,容纳个百十来号还毫无问题。可零散站着的,再加陆续向这里赶的,怎么着也得有二三百号。 杨小海想不通,他猫了月余都没遇到这么多“感染者”,这些家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揣着疑问,杨小海便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细心之下,很快便有所发现。敢情,回返时只顾堤防王晴和吴毅,再加上“狮子”一路的陪同,以至于忽略了脚下。他那沙漏般的身体一路上留下了片片红斑。如地标般的痕迹指引着“感染者”一路到了“避难所”前,延伸到了铁门之后。 这就难怪“感染者”徘徊不肯离去了。血腥人气引得丑陋的家伙们越聚越多,如此才有了门前的一幕。 再多“感染者”在“大黄”面也只能是悲剧收场。那本为土狗的变异“狮子”本性尤在,对敢于侵犯领地的怪物们尽显王者风范。 为躲避被击飞的“感染者”,杨小海已和王晴退到了大厅深处。“大黄”一爪拍下,势必会倒下一片,它再有条不紊的将“感染者”逐个解决。其动作之熟练,没个万千次的重复绝无法做到如此的行云流水。 都是观众,王晴却两腿战战,浑身酥软。她与杨小海不同,“感染者”数量众多,有些还直奔她扑去。随便一个疏忽,就能染上致命病毒。三者之中,属她最弱,沦为“弱鸡”的她又怎能不体如筛糠,瑟瑟发抖呢? 她抓着杨小海的臂膀,牙齿不停的磕碰。此刻所能仰仗的,也就只有这个二百五了。虽然杨小海也不怎么可靠,但至少可以为她挡一下乱飞的“感染者”。此刻的她,像极了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无所事事的杨小海与挂在身上的王晴是这场大战的唯二观众。与王晴的战战兢兢不同,杨小海反倒觉得“感染者”还是少了些。如果能将之前见过、破损的“避难所”内的家伙全引出来,那才完美呢。 许是杨小海的贪心惹怒了神明,就在“感染者”只剩一手之数时,“狮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起初,杨小海还以为“大黄”是想耍弄嬉戏,但再解脱两三头“感染者“”后,“狮子”那强壮的四肢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下,连王晴都看出了问题。她挂在杨小海身上,双眼却“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忽然间,王晴趴在杨小海耳边轻声说道:“看,狮子的肚子在动诶!” 经她提醒,杨小海凝神看去。果然,“大黄”那鼓囊的肚子上有阵阵浪形波动不休。 见此一幕,杨小海不及细想,念头便脱口而出:“不好,要生了!” 王晴再次瞪圆了杏眼:“啥?这个带着围脖的狮…狮子,竟然是母的?” “屁的狮子!就是条土狗,变异土狗!”杨小海内心一片焦躁,张嘴便吼。即便是在焦躁之中,他还不忘拽着王晴又退了几步。“大黄”撕咬碾压,弄得血肉翻飞。王晴要是沾上零星半点的腐血碎肉,怕就要传染上致命的病毒了。 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大黄”。如果剩下的几只怪物“狮子”应付不来,说不得,他只能亲自动手了。 “狮子”毕竟是王者而非青铜。要不然本地家家户户都有狗,为何只诞生出了一条“狮子”?即使肚内已是翻江倒海,但它还是将最后一个“感染者”解脱掉。蓄势待发的杨小海一个箭步窜将出去。顺利的将磁卡推入了凹槽, 待得返回门内时,“狮子”已然倒地不起了。见此一幕,杨小海顿时内疚起来。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带仔土狗,短短几天内已然救了他两次! 他不是兽医,对“大黄”的情况 心急如焚,却偏偏束手无策。焦躁的不停转圈,直到王晴揪着耳朵对他喊:“烧几锅热水,再找把锋利的剪刀来!哦对,我还需要干净的床单!” “啊?”杨小海脑子里全是浆糊。 “二百五!愣着干嘛?‘狮子’要生了!”王晴同样焦急,却比杨小海沉稳许多。或是被“大黄”解救的原因,满地的遗骸都不那么可怕了。 “啊?哦!”杨小海如梦初醒,火急火燎的向下层跑去。 第25章 添丁 拿来几张干净的床单,又架上一大锅打来的湖水,燃气罐呼呼的烧的正旺。除此之外,王晴还向杨小海要了剪刀、线、棉花、消毒药水、洗脸盆等等一大堆东西。 好在“避难所”物资丰富,杨小海转悠几圈也就凑了个七七八八。一顿操作下来,直到“狮子” 横躺在铺开的床单上,杨小海才有时间擦擦额头上的汗。 他空着手问王晴:“然后呢?” “再准备点‘狮子’能吃的东西。” “他不刚吃完么?” “嗯,说的也是。那,我们等吧!” “等什么?” “等小狗出生!”手拿剪刀的王晴似乎很有经验。 杨小海对她很是另眼相看,但王晴却依旧神色淡淡:“你没问,所以我就没提。我以前养过狗。” 杨小海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艺多不压身啊。看似没用的技能,指不定啥时就派上了用场。 “狮子 ”的呼吸逐渐急促, 两人如被感染般,吞吐空气的频率也不觉加快了许多。 似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王晴没话找话:“我养过一只牧羊犬,帮着接生过。如果顺利,我们几乎不用做什么,狗妈妈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搞定。” 杨小海有心想问“那你还拿着剪刀干嘛?”就在这时,“狮子”痛苦的呜咽一声,一个粉嘟嘟的肉团便被它挤了出来。 杨小海刚想凑近,就被王晴拦下:“别动!不要惊了它!” 杨小海讪讪收了脚,只是拿眼乱瞄。果然,“大黄” 轻晃脑袋,小心的将肉团叼在了口,再缓缓放在了肚边。 猩红带有倒刺的舌头轻舔胎衣,再用锋利的獠牙划破脐带,一个黄色的小肉球便呈现在杨小海眼前。随着“狮子”不断的轻舔,小家伙的脸、鼻逐渐清晰起来。 小狗一出胎衣,便用湿漉漉的小脑袋努力向空中探着,呼哧呼哧的四处乱闻。 很快,它便闭着眼睛,向“狮子”摇晃而行。于“狮子”肚下拱了拱,随即便幸福的“吧唧”起来。 “狮子”轻轻拱了下小狗,又将硕大的脑袋枕在了床单上。 不明所以的杨小海依旧焦躁,他问王晴:“这就完事了?怎么‘大黄’还趴着呢?” 王晴没好气的回道:“哪有你这么急的!这才哪到哪?那个,搬把椅子过来,姐累了。从现在起,大约半小时生一个,你不累我腿可麻了。” “那要多久啊?比你们生孩子还慢吗?” 听闻此话,王晴连白眼都懒的翻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掐这个二百五一顿,省的智商一再受到侮辱。 她能打过杨小海吗?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回道:“人一胎只生一个宝宝。可狗狗一次生十个也正常。所以生产时间的长短,要取决于狗妈妈的肚子。” “哦,明白了。一只半个小时,两只一个小时对吧?十只八只的下来,是比人生孩子慢哈?那,这段时间我们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王晴对杨小海掰手指的动作视而不见,她关爱残障人士,不惜降智解答:“怎么会什么都做不了?作为主人,你能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说,随着生产时间的拉长,狗妈妈体力会下降的很厉害,所以就需要你弄点吃的,补充体力。 再有,后面出生的狗宝宝你可以帮着剪脐带、撕胎衣、梳理毛发啊。这样也可以节省狗妈妈的体力嘛! 但最重要的,还是你!作为主人,你要给狗妈以鼓励,让它心安,这样生起小狗来它才不会过分的恐惧。”王晴如数家珍的侃侃而谈。 说的倒是痛快,听着的杨小海却顶着苦瓜脸犯了难:他上哪儿给“狮子”找食物去?若是一般的狗狗,那罐装食品可以多到再堆砌出个“狮子”的程度,可人家偏偏是吃保健食品的,那么奢侈的玩意可不是予取予求的大路货。 一时间实在是无货可供。安慰什么的自己倒能试试,虽不是真正的主人,但凭愿意跟自己回家这点来判断,“大黄”应该不讨厌他。 于是杨小海将不知从哪拽拿来的椅子往“狮子”身边一放,一屁股坐下。按王晴的提示,轻柔的抚摸起“大黄”的肚子来。 第一个降生的小家伙在妈妈肚皮下不再扑腾,吃饱喝足的进入了梦乡。一通忙活,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随着“大黄”再次屏气,第二个肉团子也降生了。 有了经验的杨小海看着“大黄”划破胎衣,咬断脐带,他便没上手,仅是小心的挪动椅子,给新生命让出了去往“食堂”的路。 两个小家伙吃奶睡觉的功夫,杨小海闲极无聊的得出了结论:“一个好字算是齐了,就是不知道还有几胎?若有十个,岂不凑了个十全十美?呵呵,老大是男孩,就叫‘乘龙’好了。老二是千金,嗯,也是一身的黄,干脆就叫‘芭比’吧!” 等待“大黄”家族添丁的过程是漫长且快乐的,闲得无事,杨小海给小家伙们送上它们狗生的第一件祝福——名字。 杨小海很开心,能为“大黄”接生,不单为它高兴,还有种说不出来道不明的成就感。从王晴眼里迸射出的温柔就知道,她也一样高兴。心照不宣,两人谁都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大黄”,分享着新生命诞生的时刻。 两人在“大黄”身边静静的等待,饿了就吃点罐头,渴了就喝点热水,对近在咫尺的“感染者”遗骸视若不见,一直陪着“大黄”生下了五个孩子。 抬手看了看表,杨小海有点累了。毕竟从外面回来,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人就是这样,忙起来可以三天三夜打鸡血。一旦闲下来,积累的疲倦便会一拥而上。 杨小海耷拉着眼皮,见“大黄”将第六个肉团咬在嘴里,看着“大黄”将肉团的胎衣划破,再瞅着大黄将一个黄白相间的肉球一口吞下。瞌睡中的杨小海猛的睁大了眼,噌的一下从椅上蹦了起来! 杨小海对王晴手舞足蹈的比划,嗓子却突然失了声。与连蹦带跳的杨小海相比,王晴就镇定多了。翘着二郎腿,她慢慢说道:“不用那么吃惊,我不瞎。不就是‘大黄’吃了自己的孩子嘛!” “你,我..咳!”杨小海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虎毒不食子啊,自己的孩子啊有没有!” “少见多怪!”王晴对咋咋呼呼的杨小海有了一定的抗性。 她仍旧不急不忙:“若狗宝宝畸形,或者有什么隐患,狗妈妈会在它一出生时便杀死它。弱肉强食,优胜略汰,这是大自然的法则,也是末世中应该遵守的规矩。” 说到“规矩”两字,王晴还故意加重了口气。杨小海却不停地重复着:“残忍,太残忍了!”王晴不由猛翻白眼。这个蠢货,实在是傻到无可救药,怎么也点不醒了! 即便有些惋惜,“大黄”毕竟有了五个毛孩子。除了四只黄色以外,有只竟然是纯白的毛色。那只小小的异类同样在“大黄”肚皮上拱着,与它的兄弟姐妹们有着迥异的外貌。 杨小海眯眼打量“大黄”,见它只是趴在地上,一副理当如此的悠然模样。杨小海脑补了很多“大黄”私生活的段子,却苦于不能和王晴分享。憋闷无比的杨小海继续给小狗起名。 很快,睡着的毛孩子们便有了名字,从出生顺序算起,依次是“乘龙”“芭比”“财神”“四公主”“金嘎达”。先不说名字起的咋样,反正杨小海自己玩的很高兴。 纵使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他美滋滋的给“大黄”一家搭了个帐篷,然后又和王晴一起用温水给五个毛孩子洗了个澡。一番忙碌下来,王晴累得不停的甩着发酸的胳膊。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可稍一接触便同时移开了目光。 一阵尴尬的安静过后,王晴打破了沉闷:“干完活儿了,我也该离开了。” “都6点了,很快就黑天了。” “嗯,我动作快点,不会耽误太久的。对之前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你说没杀吴毅,我相信你没骗人。你是个好人。我们那样也只为活下去,仅此而已。如果可以,再遇到陌生人,希望你自私些吧。”王晴低声说道。 “那个,说不定外边还有‘感染者’。再说这么多‘垃圾’也需要处理,所以…” “所以什么?”不待杨小海说完,王晴便截断了话头。 迎着希冀的眼神,杨小海小声嘟囔:“所以留下来过夜吧。哦不,不是。我是说你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一晚,明天再走。”杨小海有些慌。 王晴的眼里有了笑意:“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吗?还是你那幼稚的善心发作,可怜我了?” “想什么呢?我是怕你遇上‘感染者’好吧?晚上那玩意儿特活跃。爱留不留,想走我不拦着!”杨小海更慌了。 “留!我要睡下铺!就在你房间的对面。”不等杨小海回答,王晴便雀跃起来,她瞅都不瞅散落的包裹,撒腿便向下层跑去。 望望满地的遗骸,杨小海对“大黄”露出了苦笑:“姐们,我这决定是对是错啊?” “大黄”伸出舌头,挨个舔过五个毛孩子,摇着尾巴对杨小海建议道:“汪”! 杨小海立时把五官凝在了一起,小声自语:“姐们,你还是别说话了。讲外语,我听不懂啊!” 第26章 异轨殊途 “大黄”略显虚弱,但还是用两只前爪将毛孩子们拢在周围。它微闭着眼,也不知是醒是睡。 杨小海看到最小的小奶狗“金嘎达”翻了个身,换了姿势继续吃奶,思绪却越飘越远。他回味着和“大黄”相遇的经历,不由的觉着有些好笑:为什么“大黄”会如此轻易的亲近自己?亲近也就罢了,怎么会不用拐便跟着陌生人回了家?你在路上抱个土狗试试?土狗啊!警惕性很强的呀!很容易把你咬个满脸花呀! 之所以这样,只能是“大黄”以前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它才会对人类亲昵。而且没被感染的人类,他必定有着相对安全的栖身之地。这也是“大黄”生小狗狗所必须的安全环境。所以,才有了杨小海被“大黄”救下的一幕。 啰嗦了半天,或许一句话就能概括,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 杨小海需要“大黄”的武力,而后者则需要产房。假若吴毅不跑,相信“大黄”也会接纳他吧!联想到“大黄”一路懒散、提不起劲样子,“大黄”行为便有了解释。 试问,谁挺着个大肚子还愿意可劲儿的扑腾?若不是杨小海打开了大门,“大黄”也不会主动保护它的生产地;若不是“大黄”动作牵引,也不会动了胎气。 或许,最后一只小狗被“大黄”吃掉,可能就是剧烈运动的结果呢!若能如人类一般的思考,那“大黄”是应感谢他提供了产房和帮着接生呢,还是要怨恨因他而失去了最后的宝宝呢? 杨小海晃晃脑袋,将奇怪而又危险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作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杨小海实在不愿将它们想的过坏。坐乏了,悄悄站起,轻手轻脚的向下层行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睡的香甜的杨小海在吵杂声中睁开了眼。 犹如装修工地一般,耳朵里全是“叮叮咣咣”的声音。有着起床气的杨小海将被子盖在头上,旋即无奈感叹道:“哎西巴”! 闭眼出门,摸到“卫生间”处。刚想开闸泄洪,猛的想起自己早已离家月余,“卫生间”的位置不可能一成不变。紧睁眼四下乱瞄,于是便迎上了端着平底锅,腰系围裙的王晴。杨小海忙将双手抬起,尴尬傻笑:“早哈!” 眼神从杨小海松松垮垮的裤子上飘过,王晴淡淡的道:“不能在房里做饭,又不想打扰‘大黄’,所以只能在这儿了。整个地下一层也就这空旷点。吵到你了?多担待吧!” 杨小海没搭腔,几个呼吸间,神色便即恢复了正常,纵使只穿了个裤头,但好歹是运动的四边型,倒也勉强可见人。 看到王晴拿着那熟悉的平底锅,里面还有只一面煎的鸡蛋在颤巍巍的晃,哈喇子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长吸一嘴口水,杨小海略显讶异:“熟的?咋弄的?” “床下有炉盘啊!” “不是,我是问哪儿找来的天然气?” “瓦斯罐很多啊!”王晴不解的答道。 “瓦斯?”杨小海迷糊了。貌似住了一个月,他没见过这玩意啊? “和氢气瓶子一起放着的。还有汽油,柴油啥的,忒味儿了。就在我房间对面成堆散放着的,没看到?” “……”杨小海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和王晴解释自己一个月间只顾着打水、吃饭、睡觉吧?有时杨小海自己也纳闷,一个月时间是咋过的?总犯困,一躺便是一整天。一个人倒没啥不妥,和王晴一比便立马觉出了反常。 打了个哈气,杨小海迷迷瞪瞪:“昨儿分开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你不提,我还想问呢!昨晚几点下来的?这都快晚上了好不?你是睡神‘修普诺斯’吗?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啊,还是咋叫都不醒那种!早上、中午都有喊吃饭,可你却一直没回应。咱也不明白,咱也不敢问,或许你天天都这样呢?” 杨小海挠挠脑袋,无言以对。他哪儿知道为什么?既然闹不明白,索性好好安抚下自己那生吃了一个月鱼虾,大部分时间吃罐头的五脏庙好了。 一把抢过爱锅,也不管冷热,两根手指夹着煎蛋便往嘴里送。舌尖搅动几下,那醇厚香浓的味道便散布于整个味蕾。杨小海再次回想起了“家”的味道来。 细细咀嚼,半晌杨小海才指出了问题的核心:“那个,鸡蛋哪来的?这可是个稀罕物。”提起这个,王晴神色有些忸怩:“一直带身上了。吴毅揣着个网兜,里面装着我们全部的财产。因为要追你,所以就交我保管了……” 追?追杀好吧?王晴怕杨小海旧恨难消,故意挑着字眼说。其实,她想多了。杨小海心眼之大,可不是一般人能度量的。再说,子弹早已被强健的肌肉挤出了肩膀,就连伤口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鸡蛋是用来保命的。这也是偶然啦,我们发现生鸡蛋的味道可以引开‘感染者’。虽然时间很短,但足够我们逃命的。怪就怪电视上说不清楚,专家只说了病毒感染性很高、可以通过体液传染。我们怕被感染才不敢乱吃东西。若不是遇见你,我们怕是要守着粮仓生生饿死了。” 想起王晴她们初见捕鱼时的讶然失态,杨小海不由连连点头。 若非杨小海体质怪异,他也绝不会任意尝试。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老宅男,敢于吃螃蟹的行为真分不清是勇敢还是谨慎。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呗。 通过观察,杨小海还发现较小的哺乳动物已经很难见到了。至少从家里出来直到现在,他便一只老鼠都没见过。仿佛数量惊人的耗子军团突然集体灭绝了一般。 怪异之处还有很多。随着气温回升,可恶的苍蝇也回归了视野。但一向嗜臭的它们却从不在腐化严重的“感染者”身边围绕。也不知道蚊子会不会叮咬“感染者”? 一个鸡蛋引发的遐想到此为止,食欲大盛的杨小海不再胡思乱想,反问道:“还有啥?光一个蛋可填不饱肚子。” 王晴向旁一努嘴:“喏,都在那了。热了三次,再不吃,怕是就要变质坏掉了。”王晴身边有一个小小的桌子。桌上满满放着四盘炒菜。冒尖的白米饭正腾腾的散发着热气。四盘炒菜分别是:清蒸鲫鱼、油焖河虾、红烧肉罐头冷盘,还有个山楂罐头配腊肉。 见此一幕,口水又噌噌的涌了出来。似是有意,又像在炫耀,王晴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幽幽叹道:“本打算再来个番茄煎蛋,好凑个五福临门,可你一直不起……” “辛苦辛苦……”杨小海很是敷衍。 杨小海跨步近至小桌前,探手便向离得最近的清蒸鱼抓去。不料却被凌空扇了一巴掌。王晴一脸鄙夷:“看看你的爪。” 杨小海依言摊掌,便看到了黑呼呼的十个指甲。若不是神智清醒,还以为自己又成了感染者呢!手背上还粘着些黄的黑的块块污渍,也不知是个啥?自己看着都觉恶心。 一个人待久了,个人卫生难免忽略。杨小海讪讪接过王晴递过的筷子,决定有空一定要彻底的再洗个澡。不过在此之前嘛,还是享用美食的好。 风卷残云间,四个盘子便都见了底。杨小海心满意足的抹抹嘴,随口问道:“‘大黄’一家咋样儿了?” “‘大黄’喝了点水,没吃东西。”王晴张口就来。 “几个小的呢?”眼光四下寻摸,老宅男明显没吃饱。 “拜托,眼都睁不开,它们能吃啥?”王晴将碗筷收到一处,动作很是熟练。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那啥,你忙吧,我上去看一眼。”见真没啥菜了,又不想继续肯饼干,杨小海只得起身离开。 王晴默默收拾着碗筷,她没无脑提起离开的事,杨小海竟似也忘了这茬。 不管王晴作何打算,杨小海很快便上至了大厅。本以为“大黄”和五个孩子嬉耍打闹,没曾想上来却只见到了空空的床单。 好在,很快便在铁门跟脚处找到了它们。五个小家伙连眼睛都没睁开,却能够在“大黄”身边晃晃悠悠的走路了。它们绕着雄壮的妈妈转圈,好似在撒娇。与“大黄”相比,五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 见到杨小海,“大黄”慢抬前爪,尖利的爪尖对大门虚点几下。杨小海试探道:“不好吧?不做月子,想出去耍?若是门后再有‘感染者’,你刚生完宝宝……” “嗷呜……” “大黄”不耐烦起来。杨小海皱皱眉,掏出了磁卡。 “哗啦啦……”铁门缓缓张开。 铁门里外,皆是一堆发臭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中人欲呕的味道。四周却很是安静。 “嗷呜”声中,“大黄”用大脑袋将五个毛孩子全都推向了杨小海。 老宅男顿时面现难色:“‘大黄’我可是纯爷们儿,没奶啊!” 第27章 野性难驯 “大黄”将毛孩子们拱向杨小海后,迅疾的消失在了阴沉沉的远方。 杨小海抓起一只小奶狗逗弄道:“‘芭比’,你妈把把这当幼儿园了。看在救我两次的份上,我就不收它看护费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不回来,你们就归我了啊!” “芭比”在杨小海掌心待的很舒服,不停的闻着。估计味道不对,它连打几个响鼻,然后便在地上蹦跶个不停。 左右无事的杨小海终于决定清理残骸了。放任不管,使其随性发酵可不行。说干就干,随着不停的搬运,地面上留下了条条黑褐色的痕迹。 为免王晴感染,也为了环境能好些,杨小海忍着恶心,把穿脏了的衣服当做抹布,沾着“大黄”喝剩下的水,吭哧吭哧的擦起了地。 既要小心脚下,以免踩到几个毛孩子;又要撅着屁股搞卫生。一时间扑腾的手忙脚乱,真恨不得多几条胳膊才好。 王晴施施然晃悠走上大厅,只见杨小海俯身跪地,后背上、胳膊上、大腿上各挂了一只小奶狗。还有只更加调皮,竟然在杨小海那犹如杂草般的脑袋里翻腾。似乎杨小海那有如鸟巢般的乱发里有啥珍贵的宝贝似的。而“宝贝”却吭哧吭哧的傻卖着力气。 王晴站在大开的门前向外眺望。四周很是安静,连“感染者”的影子都看不着。见杨小海忙的头都不抬,她不由牵了牵嘴角,拉过把椅子坐下,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几只爬上爬下的小家伙发现了她。它们如商量好一般,王晴甫一落座,它们便从杨小海身上滑下,摇摇摆摆的转奔王晴而去。 忽觉身上一轻,杨小海停下手头的工作,直起了腰。见大厅的地砖恢复了本色,他便打算结束这辛苦的工作。走到门外,将磁卡推入卡槽,以此来关闭“避难所”的大门。然后再紧跑几步,在大门缓缓关合时,再绕回门内的液晶显示器下取回磁卡。 因为熟练,整个过程都不经思考。但在拿回磁卡、回身的一刹那,杨小海才发现王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嘴唇动了动,老宅男什么也没说。王晴盯着杨小海珍而重之的将磁卡收入怀中,便也若无其事的俯下身去,逗弄着围绕在她脚边的小家伙们。从王晴上到大厅,到杨小海关上大门,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王晴怎么想,杨小海不知道。黑色磁卡就好比“避难所”的房产证,谁有了它,谁就拥有了安全、坚实的后盾。因为它太过重要,所以杨小海才有所保留。 刚想解释几句,却被一声熟悉的“嗷呜”抢了先。于是杨小海又乖乖的将磁卡掏了出来。只是这次,王晴连头都没抬。 杨小海故作坦然的当面将磁卡推入卡槽。不待大门完全敞开,“大黄”便迅捷的钻了进来。 也就俩点儿的功夫,在外浪了一圈的“大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它那有如雄狮般的头颅扬的高高的,再配上不断流转着的金光,将不久前的萎靡之气一扫而空。 “大黄”走到床单上,侧身躺下。五个纠缠王晴的毛孩子立刻舍了她,转而于妈妈的肚皮附近聚拢。 “大黄”嘴角残留的黄白色膏状物出卖了行踪——它外出补食去了!若是如此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避难所”周围晃悠的感染者了。若是“大黄”去往破败的“避难所”走上一圈,那结果… 似乎一切正常,没什么好操心的。刚睡醒的杨小海又困了。他转身向下层走去。老宅男一离开,终是惧怕“大黄”的王晴也起身离去。两人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 杨小海呼继续呼大睡,王晴则锁死了房门。直到饭点时分,她才出门准备食材。傍晚,“大黄”又出去了一趟,不久之后便心满意足的溜了回来。之后便趴在“避难所”大厅里,只顾着和五个幼崽玩耍嬉闹。 就这样,王晴一天三顿饭,杨小海一天两顿饭,而“大黄”则早晚各出去一次,几个角色都在“避难所”里安顿了下来。 杨小海每天外出一次,做些打水、扔垃圾、收水产等所外的工作。而王晴则成了“避难所”里的大管家。她不但将物资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大清单,还把包括杨小海在内的“家务”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在此期间,杨小海不断施展水磨功夫,总是粘着“大黄”一家。奈何,“大黄”在生产时对杨小海尚算亲近,可当小家伙们跑将起来之后,它便立即对杨小海警惕起来。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杨小海本可以随意抱起毛孩子嬉闹。可现在“大黄”却对这种亲昵的举动很是反感,甚至不惜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杨小海很是郁闷。如此情况,别说收复破败的“避难所”,能保持相安无事就不错了。 终于在一个清晨,“大黄”领着五个毛孩子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天地之中。 以为组团觅食的杨小海还特意睡了两天的水泥地。可始终没等到嘹亮雄浑的“嗷呜”之声。 纵使不愿,杨小海还得接受了现实:如突然出现般,“大黄”毫无征兆的离开了他。杨小海并不怨恨“大黄”的绝情。“狮子”毕竟救了他两次,却只喝了点水,借地儿生了孩子。连一口粮食都没吃他的。 杨小海只是惋惜,自己终没获得认可,没有成为“大黄”的主人。算上小黑猫“糖果”,他已经第二次被宠物所抛弃了。杨小海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避难所”有了爱干净的人,干净整洁物放有序便成了常态。杨小海多数时间都在呼呼大睡,但他也知道王晴很珍惜现有的一切。她表现的十分规矩,对杨小海的事情从不过问,只是负责饮食起居还有生活卫生等等事宜。 最为恐怖的,是她连吴毅的行踪都不问不理;关于那把古董枪的下落更是提也不提。两人之间也甚少交流,王晴简直成了个任劳任怨的保姆。虽然杨小海对她礼敬有加,但人家乐得如此,又无不妥之处,索性也就由着她了。 杨小海对做得一手好菜,任劳任怨的王晴好感与日俱增。她虽有些泼辣,但也没太出格。如果非要说有啥缺点,就是有点儿费水。王晴每天都要洗澡,还几乎不停的擦拭着所能见到的一切。 爱干净是好事儿。杨小海没有阻止的理由。不仅如此,王晴还把他的乱发修剪的精神万分。贴身衣物一样没拉,包括他的臭袜子都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以为平淡又煎熬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世界末日,又或到老死的那一天。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就在不经意的一天,平静的生活便有了改变。 那是一天的上午,吃过王晴做的早餐,推着小车的杨小海依照惯例去往水库。不久之前,地笼里钻进去只甲鱼,杨小海没有将肥肥大大的王八放生,反而高高兴兴的回了家。晚上那顿鲜美的甲鱼汤喝得他揉着肚子直哼哼。 怀揣着对美味的渴望,杨小海推车来到了水边。十个地笼在水下若隐若现。杨小海决定先收一网看看成色。或是运气使然,第一网便看到一个灰色的圆盘在绿色的网兜里扑腾。那犹如水蛇般的脖子一伸一缩。杨小海吞了口口水,小心收网。 要知道,甲鱼这玩意认死理,但凡被它咬住,就算脑袋掉了也不会松口。那甲鱼似乎也清楚杨小海不是好人,尽管渔网如何抖动,绿豆大小的眼睛总是死死盯着他看。一人一鳖暗暗较劲儿的当儿,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 不明所以的杨小海猛一哆嗦,撒手扔了地笼,旋即立马趴在了湿漉漉的泥土中。在杂草和乱泥之间,杨小海蜷身仰头向空望去。 一架冒着黑烟的直升机,打着旋儿从他头顶划过。那巨大的轰鸣声,和着强劲的气流,使得原本安静的水库嘈杂无比。 杨小海缩的更厉害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潜进水里。 不为别的,能坐在直升机里,又在病毒爆发两月后在他头顶飞过的人,绝非善茬。一个拿枪的吴毅就够让他头疼了。 水库周围地势相对平坦,就算有几个丘陵,也是零星分布着。正常向天空生长的大树就更少了,倒有很多倚在岸边的歪脖柳树。一个个死气白咧却又狰狞的活着,为猥琐躲藏在它们脚下的杨小海充当着保护伞。 直升机螺旋桨打着旋飞离机身、飞机尾翼断裂时,杨小海便成了最为直观的目击者。近到他看着一个长发苗条的身影被高速旋转的飞机甩出,落入了冰冷的水中。那溅起的水滴甚至落在了杨小海脸上。 对于失控的直升飞机,杨小海当然无能为力;可近在眼前的落水者却可以拯救一下。那身影在初落水时还扑腾几下。随后便停止挣扎,一门心思的直往下扎。 拙劣的动作显示落水者求生却不会水的本质,如此一来,反倒使杨小海确信了对方不是“感染者”的事实。 第28章 闪回 脚下轻微震颤,耳中爆炸声接连不断。不远处的小丘陵后升起了阵阵浓烟。声音委实太过响亮,引得周边的“感染者”一窝蜂的全向坠机处跑去。 见不是自己惹的祸,杨小海从树下悄声爬起,活动下僵硬的手脚,也跟着往浓烟方向跑。 尽管在泳池里学会的“狗刨式”,纵使“感染者”已然冒了头,但情况危急,杨小海也顾不得许多了。那人若还活着,唯一的活路便是自己。见死不救绝不是好人杨小海的行事风格。 磁卡甩落在干燥的石块上,奔跑中的杨小海深吸气,双臂平伸头上,双手合十。于岸边忘情一跃,杨小海便即扎入了水中。 甫一入水,彻骨的寒意便直侵灵魂。激灵灵一个寒颤,四肢划动,于水面上探出了头。深吸口气,再以“大黄”的姿势奋力前游…… 说起“林氏珠宝”,那可真是人尽皆知。它不仅富可敌国,还是是承运市公司乃至远东省公司的标志代表。一句“至宝无价,臻爱如林。”,响彻了华夏国公司,甚至于全地星都有着不弱的知名度。 很多时候,“林氏珠宝”便即代表了时尚、也等同于“高贵”的代名词。尤其是那颗驰名中外的“海洋之心”被“林氏珠宝”找到后,更是声名鹊起。 “林氏珠宝”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商业大鳄,也是被世人所仰视的存在。公司总部坐落在远东省分公司的花白市分公司内,光凭这点,便让“林氏珠宝”的家族高层们微词不断。 奈何董事长偏对生他养他的花白市分公司属地情有独钟。对待有钱任性的老板,旁人也只能在背后嘀咕一句“老古董”,敢怒而不敢言。 “林氏珠宝”的老人都知道,董事长林庆山是个有背景的活传奇。随着时代成了幸运的弄潮儿。经过不懈努力,家族式企业蜕变成了跨国公司的商业巨鳄。 尤其是现年50多岁的林庆山,富可敌国却偏又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宝贝千金待字闺中。这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了——若是携得美人归,那可是件既有里子又有面子还有万亿资产做嫁妆的无上美事。 可以说,称呼老林的宝贝闺女为全天下男人的最终梦想亦不为过。 天旋地转,时光倒流,待得再次聚焦时,画面已然回到了歌舞升平的盛世时光。一大早,“男人的最终梦想”已在“林氏珠宝”总部顶层的办公室里看文件了。 办公桌上,罗列着厚厚一沓的资料。在堆积的文件夹后,一个娇俏的身影正拄着额头,黛眉轻皱。办公桌对面,则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奢华、亮丽的宽大办公室墙上,山水画样式的巨大电子钟上显示着时间:“2030年2月4日7:50”。 “林总,新年过后,钻石系列在倭国公司的占有率明显下降,而‘章大生’又趁机用翡翠产品蚕食我们的终端。您看,是不是要调整下策略,免得我们太过被动?”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盘着头发的中年女性正在汇报。 “米国公司很现实,他们对我们的玉石总是不太感兴趣……”一个消瘦的西装小老头也开了腔。 “你们那边先等等,公司范围内的事情更急。在我来之前,销售部已全面告急。林总,最近五年,内市场份额总脱销,很多老客户都表示了不满。货源问题再不解决,公司的整体形象都会受到影响。这可是动摇根本的事啊!”一个大肚子中年男抢声说道。 “倭国公司那边暂时不要做任何尝试。我们正在和‘章大生’在抢夺原石资源。资源归属没有定论前,诸位且请耐心等待。”“男人的最终梦想”有条不紊,声音自信且柔美。 “可是资金..”金丝女有些犹豫。“总部调拨20亿米金以供周转,相信‘章大生’不会蠢到和我们打价格战的程度。 若他们真的不识好歹,就出个计划书,直接买回来!若非父亲念旧,‘章大生’又怎能活到今时?钱能摆平的事,问题应该不大。”“男人的最终梦想”端起杯子,轻抿了下。 “接下来是米国公司方面。史老,您是我的长辈,如此小事怕还不会让您乱了阵脚。听说新上任的米国分部营销部长得罪了您?他应该叫‘皮特’吧?会后,我会尽快召开视频会议,您等我电话。” 说话的人一身干练的黑色女士西服,偏偏搭配了灰色的内衬,如此一来,便显得性感与端庄并存了。说话的人虽一脸严肃,然而精致的五官、不苟言笑的脸庞,却因过于柔美而显得我见犹怜。犹如一朵盛开的、娇嫩的鲜花。再加上语调柔柔弱弱,使人很难将她与“林氏珠宝”的总经理一职联想起来。 话说多了些,她再次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转头对大肚中年男人莞尔一笑: “王叔,国内需求旺盛的情况也非一天两天的事儿。我们的货就那么多。具体情况您怕是比我还了解,所以就别为难侄女了。我相信凭着您的人脉和魄力,拖一拖经销商应该不是问题。若实在有难度,您大可……” “小姐!”她正想将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话声便被人蛮横的打断了。她将美目一转,便见到了两个突然闯进办公室的脸带墨镜,身穿黑西装的壮汉。 “你们…”她先是一惊,旋即又快速恢复了平静。原来,挤进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是她的保镖。她很好奇,是什么使一向冷酷的家伙连最基本的震惊都无法维持了? “小姐,时间紧迫,直升机已经停在楼顶,请您立刻和我们离开。具体原因,我们会在天上给您解释。”金黄头发的大汉操着一口怪异的汉语,看起来很是急迫。 另一个黑衣黑脸黑皮肤的大汉则不由分说,分开众人,直接将她从座位上架了起来。她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却从表情里读出了凝重。顺从的任由粗壮手臂架起,脚不沾地的行了几步,方才柔声抗辩:“放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听闻此话,黑人大汉如触电般缩回了胳膊。低头小声解释:“对不起小姐,急,很急,多姆很抱歉!”。 黑大个多姆的汉语水平明显不如金发男,满头豆大的汗珠也印证了他的话。所以她只是轻“嗯”一声,快速的离开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眼中全是不明所以的茫然。 几秒之后,刚关闭的办公室大门被野蛮撞开,腐烂的怪物们涌了进来…… 总经理办公室坐落在“林氏珠宝”大厦的51层顶层,于是三人眨眼间便上了楼顶。诚如金发大汉所言,一架转动螺旋桨的直升机正蓄势待飞,那供人蹬踏的脚架几已离了地。她钻进直升机,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坐下,系上安全带,带上了耳机。 机舱小的可怜,她和金发大汉便差点填满了空间。黑多姆必须要很努力很聪明才可以将自己塞进去。略一耽搁的功夫,楼顶的消防门便被“砰”的一下撞开,大群嘶吼且腐败的怪物便即冲了过来。 见此情景,多姆立刻停止登机,金发男也探手入怀,两人同时掏出了枪。民用直升机立时腾空而起。留在地上的多姆瞄也不瞄,反手向后便指。迅捷的扣动两次扳机:“砰!” 枪口吐出了火舌。一个身影趔趄了下,却并没应声而倒。也就一枪的功夫,那群人便迅速拉近,锋利的指甲都快抓到黑色的西装了! 多姆低声咒骂,一手抓住了升腾而起脚架,另手连扣扳机。在他头上,金发男却始终没有开枪。他脚踩脚架,一手抓机舱框沿,一手伸向了同伴。双脚离地的多姆将没有子弹的手枪砸向人群,转而抓向了递来的大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直升机堪堪飞离楼顶之时,几个怪物一跃而起,径向身在半空之中的多姆抓去。螺旋桨呼啸,将直升机拔高数米。如此一来,几个蹦起的家伙便直直冲出了楼顶,在51层的高空中张牙舞爪、嘶吼扭动着向楼下栽去。 混乱中,一个瘦小的怪物抓住了飘在半空的脚。多姆挂在空中,却丝毫不乱。他用另只脚向瘦小身影猛跺狠踩。 质量上佳的黑皮鞋即便把鼻梁都踩塌陷了,仍无法摆脱纠缠。更为过分的是,那怪物竟顺势抓着脚踝疯啃乱咬。只是几下便将个强壮健硕的小腿咬得血肉模糊。 如此痛楚,却只是让多姆皱了皱眉。腰部发力,硬是在空中完成了直角式的抬腿动作。如此一来,便使得怪物靠近了自己的上半身。单手与金发男紧紧相握,双脚一曲一缩,一个菱形的三角刺便握在手。多姆对准撕咬拉扯着的嘴巴狠狠刺下。 大片紫黑色的液体挥洒溅落,瘦小的家伙终是松开了脚踝。接下来,一身轻松的多姆被金发男拽进了机舱。忽悠一下,摆脱束缚的直升机猛的一下,窜进了蓝蓝的天空之中。 两个大汉、一个飞行员、一个美丽的她,四人乘坐的飞机在熊熊燃烧的“林氏珠宝”总部上空盘旋一圈,继而直向远方飞去。 第29章 亡命天涯 “多姆,感觉怎样?那玩意比亚妈逊丛林的蚂蟥厉害吧?你被吓傻了嘛?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不掏出妈妈的围裙呢?哈哈哈……”金发男不断的调侃着多姆。 在阿古斯塔狭小的机厢里,三人坐着显得很是拥挤。若不是她身材娇小,两个大汉就只能有一个坐在驾驶员的腿上了。多姆费力的将腿盘在膝盖上,深可见骨的咬伤缺失了很多肌肉组织。看上去坑坑巴巴的很是吓人。 紧挨着多姆的金发男语气轻松,听他戏谑的语气,似乎让人头皮发麻的伤势早已司空见惯。 “闭嘴,梅契尼科夫!你给我…把嘴闭上!该死,我担心…影响任务…不能保护小姐…影响名誉…佣兵的名誉比命重…丢几块肉而已…我发誓,一点都不疼!” 似乎被挑拨的动了怒,多姆瞪着眼睛对金发男,也就是梅契尼科夫发了狠。对刚刚救他一命的恩人尽情的咆哮着。 似乎是真的不痛,多姆的汉语都流利了许多。但口齿却愈发的模糊了。“佣兵还有声誉?哈哈!亲爱的多姆,你真是让以瑟列国公司的佣兵发笑……” “特拉维夫…有满头金发的?你不是间谍,就是杂种!”多姆开始反击。 “我是犹大人!我还是一名世界上最好的保镖!多姆,如果你想吃拳头,不妨多费点口水……” “两位绅士,与其浪费力气吵架,不如留点力气,解释下发生了什么可好?”她见两人情绪亢奋,故意插话。 梅契尼科夫见她发了声,不敢继续调笑,转而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抱歉小姐,我和多姆放松的方式让您误解了。情况越是严峻,我们的交流就越为火爆。请别担心,我们很清醒,也很理智,更没有怕。” 梅契尼科夫扶了扶嘴边的话筒:“我解释的再好,不如请小姐看视频来得直接。这是来自老林先生的讯息。”说着话,梅契尼科夫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接过来摆弄一下,很快屏幕里便出现了一个满脸严肃的老年人,那便是他的父亲林庆山了。 屏幕上显示的日期竟是今天凌晨2点左右。也即是说,距现在也仅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她摘下耳麦,带上耳机,老父亲那浑厚又慈祥的声音便即时传入了耳:“孩子,我正在公司总部给你录制视频。时间有限,你要仔细的听。 就在不久前,总科院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毒。那病毒能迅速杀死大脑,转而将人变成只知嗜血的怪物。 病毒可通过支配小脑的方式使人死而复生。此种病毒极具传染性,而且具有百分之百的致死率……随着病毒扩散,几小时后全地星将没再有一处安全的所在。 孩子,我所能做的,就是安排人手护你远离人群。时间紧迫,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乖囡,切记,越是人烟稀少的偏僻角落地方,你便越是安全。爸爸琐事缠身,然而随后便到。 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孩子,不管世界如何变,爸爸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视频录制的很是匆忙,以至于老林话都没说完就被人簇拥着离开了。短短几十秒,老林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交代。 拿着平板电脑,她更迷茫了。于是,她重新带上了飞机的耳包:“梅契尼科夫先生,刚才那些人,就是感染后的样子?确实很可怕。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呢?” “老林先生早有嘱咐,直飞新亦州。”梅契尼科夫的回答言简意赅。 “鲜朝国公司?那不是要出华夏国公司了?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可是什么证件都没拿啊。”她有些不安。 “小姐,您的意思我明白,请您先看看地面再说!” 多姆似乎真的不疼,他接着梅契尼科夫的话头说道:“满地烟火对不对?这时的世界都乱了套,谁还管的了谁啊?之所以飞新亦州,是因为那儿有林先生的房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里将会是全世界最为安全的地方。” “多姆先生,您的汉语?”她很清楚,多姆的汉语水平很是有限。刚刚的话,比自诩为华夏通的梅契尼科夫都好上了许多。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多姆不疑有他。 她对着脸色灰败,精神亢奋的多姆摇了摇头:“没什么,多姆先生。如果可以,请您休息下吧,或许一会还需要您的鼎力相助呢。” 给了张大嘴巴的梅契尼科夫一个眼神,她偷偷向多姆脚下指了指。她和梅契尼科夫挤坐一排,而受伤的多姆则独坐正座,梅契尼科夫这时才注意到多姆的变化。透过撕裂的裤子,伤口无有血红,竟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紫黑之色。 见此一幕,梅契尼科夫眼露悲色,但很快便隐藏压下,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枪把。 华夏公司神秘的邻居——鲜朝国公司,它既保留着华夏国公司上世纪70年代的风格,又与现在的文明彼此交融。“角羊岛国际饭店”更是华夏员工扎堆聚集的胜地。 她对鲜朝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在如此神秘的国公司里还能购置房产。再加上总部偏偏要设立在与鲜朝很近的花白市;活到现在,她第一次觉得看不懂自己的父亲了。 从“林氏珠宝”总部,到新的义州上空,堪堪半个小时。随着空中一声枪响,多姆那魁梧的身子从空中向一片绿油油的大地栽去。梅契尼科夫紧咬着后槽牙,关上了机门。 这时,一路没言语的驾驶员开了口:“小姐,‘树海别墅’到了。”比起梅契尼科夫那稍显怪异的口音,她很轻松的辨别出驾驶员是华夏人。只是她委实没心思在意这些末节小事,只是将目光向远处尽情延伸。 很快,她看到了一片悬崖。那悬崖孤立着,三面都是峭壁,只余一面缓坡。坡上还铺有一条柏油马路。路的尽头则有着一群典型的纯白色洋房。 为缓解梅契尼科夫低落的情绪,也为了确认目的地,她轻声说道:“梅契尼科夫先生,您刚才的抉择救了两个人的性命,我必须对您说声‘谢谢’。但是情况不明,您可否将悲伤的时间押后些呢?敢问先生,前面便是此行的终点了吗?” “是的小姐,您推测的没错。亲手送走兄弟,我确实感到伤心。不过您提醒的对,现在的确不宜释放悲伤。多谢提醒,我很快就会没事的!”梅契尼科夫说完便扭头看向了机外。 很快,地面越来越近,那些在空中看到的白色建筑物们迅速的在脚下放大。最后飞机稳稳的停在一个有着大“H”标志的房顶上。 等到飞机完全稳定,她打开了门。正要就此下机,耳中却听到了梅契尼科夫的叮嘱:“小姐,多姆从不说谎,他说过,这里很安全,您可通过自己的眼睛来验证下。”顿了顿,她一把拽开了舱门。 虽然螺旋桨在慢慢的减速,但还是搅的气流碎乱不堪。好在身上的紧身女士西服质地优良,可以让她沉稳的下了飞机,从容的面对一群荷枪实弹的家伙们。 她很惊讶,因为身上穿着防弹背心、后背背着半自动步枪、腿上插着手枪、鞋旁绑着匕首,身上挂着手榴弹的雇佣兵在华夏国公司内是见不到的。 她对这些彪悍的家伙有点惧怕。可他们全都规规矩矩的,还以一种非常标准的姿态站了三排。三四十个人表情各异,见她行将过来,瞬间便乱了套。 有脱帽行礼的,有行绅士礼而故作潇洒的弯腰的,还有的想抓手强行吻手礼的,乱七八糟却又偏带给她极强的压迫感,以至于压的她呼吸都停了。 纷乱中,梅契尼科夫紧走几步,拦在身前大声道:“这些吊儿郎当的家伙们,便是来自于我的国公司——IZO雇佣兵公司的杂碎们了!” 她微微皱起了眉。梅契尼科夫敏锐的捕捉到了:“请原谅我的粗鲁,美丽的小姐。多姆虽是我的兄弟,但他并不是瑟列国公司的员工,更不是犹大人。遇到同胞,我很激动。他们不懂汉语,所以我依旧是您身边最棒的佣兵!” 梅契尼科夫戏谑的向她眨眨眼,仿佛为多姆伤神的家伙并不是他。 梅契尼科夫阻挡了几个执意要亲吻手背的家伙,张开毛茸茸的手臂,为她挤开了一条去往别墅的路。略一停顿,她便直向前行。身后留下了连绵的、放肆的口哨之声。余光一扫,她便发现起哄的人群中,不乏女性的身影。 在梅契尼科夫的引领下,她很快便在一个舒适的挂着粉色窗帘的房间里休息下来。 不远处站立的梅契尼科夫缓缓说道:“美丽的小姐,您想必不了解刚见到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我觉得我有必要向您解释下,如此也好绝了您想与他们接触的心思。 我负责任的告诉您,刚才那堆杂碎里,有强爆犯,同性恋,虐人犯,恋童者以及心理变态,他们藐视人命的同时也不珍惜自己的命,但他们却都是世界一流的佣兵。 只要您还是他们的老板,他们就会毫无花哨的为您卖命。所以,在任务完成前,他们是最为可信的伙伴。” 她捏了捏酸胀的肩膀,柔声问道:“梅契尼科夫先生,您好像只顾介绍您的同胞了。与他们相比,我更想了解您,要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扮演怎样的角色?” 梅契尼科夫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牙一口:“他们只是一群为钱卖命的佣兵罢了,和我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是您父亲指定的保镖。如何使您安全的活下去,那才是我唯一要考虑的事。” 第30章 溃退 “哒哒哒哒哒”,一阵密集且清脆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梅契尼科夫略显夸张的将手收拢在耳边说道:“MP7!点射的声音还是那么令人陶醉啊!尤其是来自左右手的两把MP7,真是艺术性的手法啊!小姐,这就是专业精英应有的样子了。 林婉如对枪械不懂,所以她没有就梅契尼科夫的自吹自擂与纠结,施施然走到了窗边。 一体式的落地窗前,罩着一层薄薄的纱,本是缓解阳光所用,但现在却因灰沉沉的天空而使得它们变得恼人起来。 她将纱帘向一边拉开,正好看到了之前那一堆乌泱泱的人。其中一个只穿着跨栏背心的大胡子,正在炫耀似的晃着手上两把短机枪。看那架势,似乎很兴奋。 “是疯狗以探”梅契尼科夫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小声说道。“与贫穷和病弱比起来,他们更害怕无仗可打。以探一旦上了战场,就像是磕了药一样的疯狂。 别理他们,这群家伙疯劲一上来是不会轻易平静下来的。让他们对着军火尽情发泄吧,否则宣泄情绪的对象就是我们了。” 她看着那群陌生的,却在保护着她的人群,说不上是放心还是不安。 “砰!” 枪声再响,她却失了兴致,向梅契尼科夫追问道:“只靠这些人,恐怕还当不了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吧?” “‘树海别墅’建在绝地之上。它三面是垂直的峭壁,高度达到百米。能进出别墅的,除非像我们一样飞进来,否则就只能走您之前看到的唯一的一条路。 有句话怎么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吧!”正确的运用了成语,梅契尼科夫更得意了。 “而且,这里囤积了大量的单兵武器。数量多到您无法想象。虽都是过时的器械,但也无一例外的都是精品。” “您的意思……”“没错,小姐,这些物资都是您父亲亲手置办的。本属绝密,现在告诉您倒也无妨。 这么多年,您的父亲一直没有离开过总公司的圈子,所从事的工作也绝不是珠宝玉器之类的民营行业。” “……”水灵灵的眼睛满是迷茫。她并不觉得梅契尼科夫在说谎。难怪父亲从不关心珠宝市场的行情,也不担心公司内部的资本运作。原来自己管理的竟是间皮包公司!虽然这皮包公司够大,够豪华。真是有够讽刺的。可转念一想,或许父亲有什么难以名言的苦衷呢? 梅契尼科夫说的对,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不管怎样,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一想到此,她急迫追问:“梅契尼科夫先生,我们要逗留多久?父亲还好吗?他什么时候能来汇合?局势恶化到什么程度了?万一守不住,万一……” 面对机关枪般的发问。梅契尼科夫耸了耸肩,用深邃的蓝眼睛打断了连串的疑问:“美丽的小姐,我不是万能的安拉,我只能将我知道的事儿统统告诉你。 至于老林先生,他是贵国公司很重要的大人物,安保措施可比这儿好多了。他肯定会没事的!” “那,那还要等多久?”很明显,梅契尼科夫的回答并不能打消所有的顾虑。 “具体时间不好说,但应该很快。毕竟,从国公司总部飞到这里,半天时间足够了。” 即便背景如何的雄厚,家资如何的丰厚,现在的她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除了接受现状,她又能做什么呢? 每天、每时、每刻,枪声不断。疯狂的雇佣兵们起初还大呼小叫的闹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便渐渐沉寂了下去。只是枪响持续不断,时不时还夹杂些手雷、炮弹的爆响之声。 老林明显是有心的,物资充沛,别墅里几乎什么都不缺。只是父亲迟迟不见踪影,外界传来的都是些不利的消息,以至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日复一日的等待,使得堆积如山的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弭着。面对日益恶化的局面,跨国公司的总经理却束手无策。虽无人抱怨,但如此被动的防守无异于饮鸩止渴。 每天,就如一个囚犯,困在白色靓丽的豪宅中吃了睡,睡了吃。她没朋友,也不敢交朋友。除了祈祷父亲突然出现以外,她的世界就剩下了漫长无期的等待。浑浑噩噩的熬了两月,心里的不安终演化成了现实。 又是一个没有阴沉的早上,她顶着黑眼圈在餐厅喝着咖啡。“轰!”,咖啡溅落在雪白的纱裙上。她叹了口气,刚想用纸巾擦拭污渍,却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走向了窗边。 不理女佣的困惑。透过洁净的玻璃大窗,她看到楼下一个新鲜诞生的大坑正滋滋冒着白眼。同样冒着烟的,还有不远处男人肩上的火箭筒。 她不知道,那是经典的PF89式80毫米单兵火箭筒。她更不是在为火炮威力而忧心误伤到自己。他所担心的,是爆点竟离她如此之近,只能说明“感染者”已经侵袭到了别墅后方,如此一来,那前面的防线…… 房间位于别墅群靠近悬崖的大后方,她平时只是欣赏美景,对缓坡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今日如此反常,使得她不得不向从不涉足的禁区走去。 穿过几间房,那爆豆一般的嘈杂几乎刺穿了耳膜。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魅般的窜出,一把抓住了细嫩的手腕。从那布满污泥和着汗水的侧脸判断,那人是她的保镖——梅契尼科夫。 只是一向镇定的他如今却风度尽失,昔日发青的下巴也变得胡子拉碴,就连深邃的蓝色眼眸中都布满了血丝。火药味、血腥味、腐臭味,混合起来的味道中人欲呕。 挣扎几下,试图将快要断掉的手腕从铁爪中解脱出来。没曾想一向以绅士自诩的梅契尼科夫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痛的流出了泪,被拽的双脚离了地,她就像个无有生命的货物般,被生拉硬拽的上了楼。 待登上轰鸣的直升机后。沉默寡言的飞行员——安连仁特意回头,深深的剐了她一眼。 在有限的交流中得知,安连仁只比她大2岁,今年刚好是他的第二个本命年。见她神色麻木,安连仁还特意斜身拽过了安全带。 她幽幽一叹,如此熟悉的一幕说明了什么?除了再次逃亡之外,她找不到别的答案。 憋闷与不甘齐齐涌上心头,一向柔弱的她爆发了。用脚踢,用牙咬,不顾一切的撕打抓挠,她在梅契尼科夫耳边用尽全力咆哮着:“这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见你的安拉去吧! 你的骄傲呢?你的保证呢?逃亡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与其变成丧家之犬,我宁可自绝于此!”梅契尼科夫表情纠结,帅气的脸孔几乎都扭在了一起。 纵使如何挣扎,甚至是拳打脚踢,梅契尼科夫只是自顾自的给她带上耳麦,扣上了安全带。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痛苦的申辩道:“我错了,行吧!如果这是你要的答案,好吧,你满意了?我怎样都无所谓,但你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知不知道,为了任务,为了责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佣兵,两个月没睡过一个完整觉,没洗过一个热水澡! 半月前我们就出现了伤亡。截止到今天,我们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人手。所有这些,您以为付点佣金就够了吗?小姐,在这个突然爆发世界末日里,我们真的尽力了。 粮食、武器、弹药,物资是不缺,可我们终是血肉之躯啊。就算最优秀的勇士,面对无穷无尽、永无休止的怪物们,您还奢望我们怎样呢?”似是勾动了心事,梅契尼科夫的眼角既泛起了泪光。 “两个月,六十一天。林先生来不了了,死心吧!我能做的,就是对得起我的身份,用命护得您的安全。” “不,你胡说。父亲一定会来找我,一定不会有事!把门打开,我要下去!见不到父亲,我哪儿都不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心存幻想呐?不妨把话说的明白点,再耽搁一会,谁也别想走!你已自身难保,就别再耍大小姐脾气了!” “你乱讲。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 “小姐,梅契尼科夫从小就在战争中长大,所见和所经历的事情,是生活在和平中的您所无法想象的。真没时间了,别再使性子了行吗?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不停的逃,哪里人少就去哪里。或许怎么飞都逃不掉,但至少我会死在您前面。这是我,一个世界上最好保镖的承诺。安先生,飞吧。我保证小姐不会跳下去。” 仿佛是在验证梅契尼科夫的话,连绵不断的枪声突然停滞,一声整齐的呼喊穿透炸弹的轰鸣之声,继而响彻了天际。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中,梅契尼科夫蕴含许久的热泪终于挣脱了眼眶。 “先生,他们喊的是什么?”即使带着耳机,高亢的呼喊声还是传入了耳。 “士兵撤退,军官掩护”! 梅契尼科夫痛苦的回道。 她沉默了。以瑟列佣兵最后的绝响,将所有的娇蛮和任性击了个粉碎。 第31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直升机腾空而起,她被安全带勒的紧紧的,只能低头下望。既看到了渐渐变小的“‘树海别墅’”全貌,也看到了道路尽头那化为火海的豪华别墅。但更多见到的,却是那一望无际,几无穷尽的“感染者”。 那些家伙们几乎未被炸弹与烟火阻挡,依旧无所畏惧的向前,不断的向前行进着。有的“感染者”直直冲进火堆,继而拖拽出一具具遗骸来。看情形,纵使佣兵慷慨就义,这些无脑的怪物仍不打算放过他们。 更多的怪物们则是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茫然的抬起了头。随着高度的增加,她看到百米高的峭壁上也满布着丑陋的身影。心惊之余,扭头再看广袤的大地,才发现竟连绿色都看不到了。 浩浩荡荡的,地面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它们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向别墅。她现在才真正理解了佣兵所面临的压力。 略带歉意的看向梅契尼科夫,发现他低垂着脑袋,也不知是睡还是醒,手上的“沙鹰”也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紧了紧怀中的黑色口袋,那里面装着她与父亲唯一的羁绊——存有父亲叮嘱的平板电脑。与只着睡衣的窘迫相比,能够拿上一件私人物品,似乎是她唯一可以庆幸的事了。 当直升机升到高空,梅契尼科夫突然说道:“向东南飞,一直飞到看到水为止。据我所知,也就那还算安全。” 说完,梅契尼科夫一把扯下耳麦,拉开了机厢门。那灌入的气流吹的她遍体生寒。顾不得那些,她急忙向机门抓去。可梅契尼科夫却带着手套推开了她。 他将衣摆向上掀起,一个清晰的牙印与六块腹肌交相辉映,分外刺眼!她捂住了嘴,好让自己不至于尖叫出声。泪水却不听命令的涌出了眼眶。梅契尼科夫抬起手,曲起两根手指,在眼眉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仰头,直直的倒跌出了机门。 随着梅契尼科夫那厚实身躯的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便将她包围起来。她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了座椅上的“沙鹰”。希冀那冰冷的枪身可以带给她些许的温暖。 “小姐,没事的!至少您还有我!”很突兀的,她的耳机里传来了驾驶员安连仁的声音。 虽背对着她,但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她恐惧万分。她忽然意识到,没有了梅契尼科夫的保护,她现在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别说“感染者”,就连面前的驾驶员她也不见得能搞定。如果对方有什么想法,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事情太过突然,竟没从梅契尼科夫那里学到防身武器的用法。此刻的她,竟然连枪的保险都未打开。 一颗忐忑的心飞出了鲜朝国公司,飞进了不远的承运市分公司,飞到了一大片波光嶙峋的上空。应该是到了梅契尼科夫所说的人烟稀少之地了。 安连仁一边寻找着可以降落的地方,一边说道:“小姐,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为您真正做点事。说实话,我很感谢末日。因为只有在末日里,我才能和您平等的说话。尤其是此时,似乎您能够依仗的便只有我了。”说完,安连仁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竟全然不顾飞行中的飞机。 她攥紧了没开保险的“沙鹰”,露出了甜甜的笑。“是啊,安先生说的没错呢!”听到回答的安连仁嘴角咧的更大了。 一阵刺耳的“滴滴”声将安连仁拽回了头。他看着显示油料的指示灯红光闪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小姐,飞机没油,我们要迫降了!”安连仁惶急的说道。 他暗暗的咒骂着,那些天天指使他搬弹药,保养武器的色以列人,竟连飞机油都不加!他焦急的搜寻着驾驶室内,却发现本应有降落伞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这时他才猛的想起: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架私人飞机都处于低保或者无保养的状态中。 咬牙骂了句国骂,安连仁只能尽量稳住旋转的飞机。不是他不想逃,而是顷刻之间,他连打开安全带的时间都没有!飞机有他的操控,多少还稳当一些。一旦将手松开,飞机便会立刻栽倒!随着油料枯竭,地面还是不可避免的在眼中清晰起来。 安连仁的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就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冻结了。所以她被甩出没关严的机舱,继而怎么落的水,安连仁竟一无所觉。 实在无法的他最后勉力将飞机向看起来稍微柔软的泥地撞去,同时将两只胳膊挡在了眼前。随着一声轰响,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甩出来的她很幸运,因为她并没有被分崩离析的尾翼剐蹭到,只是在自由落体和离心力共同作用下向水面打着旋的跌落。 大片水花溅起时,她只觉撞到了一堵坚固的墙,喉咙一甜,顶到嘴边的液体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接着身子一凉,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淹没。本会水的她被呛了一口,神志马上模糊起来。 就在即将昏厥时,她看到了一条大狗,用四个爪子奋力的划着水,直奔她扑腾而来。那画面太美,以至于她竟再次流出了眼泪。 或许是弥留之际吧,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养过一只这样的土狗。只是记忆太过模糊,实在记不清那只狗的下场了。看家护院的大狗最后会怎样?是病死还是被杀了吃肉?算了,不想了,她只觉好困好困,那难以忍受的憋闷竟慢慢温暖舒适起来。 这个忽然变得残酷的世界正在将她抛弃。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农家小院,不远处站着的爸爸正笑着看着她。 就在她想放弃一切,好好睡一觉时,父亲却十分严厉:“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你做到了吗?孩子啊,爸爸来找你了,但我的宝贝却不见了。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悚然一惊,她睁开了眼。带着光环的电灯晃的她很晕。一个飘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啥,你醒了哈!那啥,你...你叫啥啊,咋从飞机上掉下来了腻?话说当时你浑身都湿透了,我可没占你便宜嗷,虽说是把你抗回来的,但我可是好人啊!” “哪那么多废话!喂,你,醒了是吧?枕头下边有干净的衣服,换上它赶紧走人!”一个冷冽的女生接着响起,将几要飞散的灵魂彻底拽了回来。 “你们是谁?我...我在哪?”她的声音软糯中又略带沙哑,听起来让人感觉痒痒的,却又十分的惹人怜惜。 杨小海还没表态,王晴却抢着说道:“我们是谁跟你有关系么?麻溜走人,床铺都弄湿了,不知道晒起来多麻烦吗?” 她还没完全清醒,却被王晴撵了两次。杨小海终于不乐意了:“你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儿,站都站不稳好吧!好歹等人能动才能走不是?” 不吱声还好,听到杨小海这么说,王晴接连拔高了好几度:“你认识她?知道人家什么啊你就上杆子了?一见面就乱发好人卡,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正自抱怨,王晴想到了什么,忽忽然猛地闭了嘴。 “那啥,王姐开玩笑呢。你不造哈,她做菜可好吃了。一会尝尝糖醋河鱼,那味道,老毙了!话说姑娘,那啥,妹子,不是,小姐姐…你叫啥啊,我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你、你、你的叫着吧,别扭死我了。” “林婉茹……”“哈!你瞧这名儿起的,忒好听勒!那啥,你别在意哈,王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是我家,听我的,踏实住下。 看你也没少啥零件儿,这样,先把湿衣服换了,一会出来吃饭嗷!有啥事填饱肚子再说!” 王晴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对杨小海突然冒出来的方言很不感冒。她知道,杨小海慌了,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语言,还有略显笨拙的举动,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对杨小海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个从天而降的“林小姐”,似乎太容易捕获男人的心了。 她还没怎么样呢,杨小海已经沦陷的不要不要的了。王晴很吃味,但更多的却是不甘。凭什么她一出现便将杨小海的魂就收走了?杨小海可从未对她说过那么正宗的本地方言啊! “那啥,林…那个,你多大?” “今年周岁23!”林婉如不是王晴,回答的很是准确。 “哈,林姐。我,杨小海,是我从水里把你背回来的。这个好像说过……哎不管了。站我身边的是王晴王姐。比你早来一个月,这儿就我俩,除此之外没别仁了!那啥,你还有闺蜜姐妹啥的么?” 王晴实在受不了了,她在杨小海后背狠狠的拧了一下。这个二百五,怎么见谁都往外蹦实话啊!他就那么缺心眼吗?万一对面的女人有什么歪心思,这不是主动将情况全告诉人家了么? 也知道杨小海缺心眼,王晴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转身便走。望着与王晴迥然不同的成熟女性,杨小海还真不愿相信林婉如已经24岁了。在他看来,柔柔弱弱的林婉茹根本就没有姐姐的威仪。宽大的被子下,略微抖动的身形彰显了玲珑的曲线。怎么看都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妹妹。杨小海直勾勾的盯着林婉如,口中喃喃自语:“还真应了那句话: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了。” 第32章 同性相斥 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炒豆角,爆炒毛蚶,清蒸甲鱼再配上又大又白的白面馒头,林婉茹满足的直舔手指。 如此丰盛的晚餐自然是出自王晴之手。杨小海的厨艺只限于将食物做熟,指望他做出美味是不可能的。所以加两个菜的请求被王晴华丽丽的无视,他也只能闭嘴不言。 在王晴的思想里,林婉茹只是也只能是过客,绝不能留下。可她毕竟没有“避难所”的钥匙,而且每天外出的工作还要仰仗杨小海,所以也不能逼迫过甚。 倒也不能说杨小海完全被王晴控制,至少在林婉茹去留的问题上,私下里一番争吵后,他争取到了暂留的决议。既然大事胜出了,小事让让步也无所谓,这也是和平发展的根本要素嘛!于是三人便凑成了一桌,共享晚餐。 如此严苛的条件下享用佳肴,本应是件美事,但却偏偏吃出了火药味。 林婉茹喜欢吃素,她只对豆角和西红柿抄鸡蛋多夹了几筷,落在王晴的眼里便有了话:“人和人不一样呵!有的人天生利己,连吃个饭都捡最好的!” 长期的困守生活,导致了蔬菜难得。即使对甲鱼青睐有加的杨小海,隔三差五的吃了两月也腻味了。两人虽然没就这事探讨过,但却都在心里打上了青菜至上的标签。 林婉茹哪知道这些,她在别墅里被人服侍着,再加上物资都是按平常过日子的标准准备的,区区青菜,林大小姐还真没觉出有啥珍贵的。 被王晴一说,她又不傻,立刻便被挤兑的住了手。小脸红红的,一个劲的向红唇中塞着馒头。一会功夫,精致的瓜子脸就变成了包子脸。 不一会,林婉茹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多谢款待,我吃饱了。”甚至不等嘴里的食物咽下便逃也似的回了房。 王晴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也不收拾下碗筷,以为是大小姐呐?还多谢款待,这是饭店么?” 杨小海看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算啦王姐,林姐刚来,不清楚状况,何必斤斤计较的,不就吃个饭么。” 杨小海的话,彻底激怒了本就怒气未消的王晴。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道: “啊?把话说清楚,谁斤斤计较了?谁没事找事了?她一个老女人,不就长的好看点吗?就算比仙女还漂亮,那能当饭吃吗?能当火烧吗?外面的‘感染者’能对她网开一面吗? 从她来你就处处向着她!老娘我伺候你没话说,伺候她算怎么回事?我到底算个啥?老妈子吗?” 见王晴动了肝火,没待雄起的男风立刻萎靡了:“我没说没事找事,那话是你说的!再说,我没故意向着谁啊!王姐不仅把‘避难所’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的有了家的模样,还天天变着法的给我弄好吃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没厚此薄彼的道理不是?” 一个月的生活下来,杨小海不知不不觉就怕了王晴。不单单是人家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还因为王晴泼辣的性子,使得杨小海颇有些招架不来。 往常斗嘴,杨小海服个软也就没事了。可今天的王晴却不依不饶:“煮熟的鸭子,嘴硬是吧?嘴上是没说,心里早就想我是个小肚鸡肠、没事找事的女人了!别以为不知道,从你把她抗回来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她! 可凭你的脑子,玩的过人家吗?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和我们普通员工是一个阶层的吗?你这么缺心眼,怕是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杨小海放弃了辩解,只是低着头吃。王晴见他不再开口,也就坐了下来。三人第一次用餐,便在别扭的气氛中结束。 吃完饭,各自回房。林婉茹房内,她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开着灯,搂着电脑,紧盯着锁死的门。良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她才在嘴角绽出了一抹冷笑。翻了个身,疲倦的睡了。 杨小海的房间,虽有王晴帮着打扫,但还是凌乱的一塌糊涂。只吃了七分饱的他有些郁闷,他不明白,为啥两女就非得水火不容腻?她们之前也没见过啊!人家林姐挺好相处的嘛,说话文文弱弱,走路都袅袅婷婷的。说实话,杨小海还真没接触过这样的高质量异性呢。 嗯,貌似什么样的年轻异性都没接触过。 她哪人来着?这事明天问问。话说自己好像对她还一无所知吶?一想到林姐和自己相仿的个头,却偏偏匀称的紧,既不过瘦又不臃肿的身材,他就难免一阵燥热。 这也难怪,杨小海是个二十岁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阅历无数、却只有理论无有实践的老宅男。 除了没窗不通风外,王晴的房间一尘不染。困守地窖的日子使得她有了洁癖,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实际生活中,她都要求甚高。若没经历过那段坎坷的经历,阴暗潮湿的地下生活当然难以忍受。但就现在的光景来说,却是极上至佳的容身之所了。 本来嘛,她很知足,也很感激。虽然杨小海无趣无聊甚为沉闷,单纯的近似智障,但不可否认,他还是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但杨小海扛回来一个女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或是第六感使然,第一眼见到就讨厌于她。再然后,王晴从杨小海的眼神里读出了很多东西,以至于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甚。若两人亲密无间,她又如何自处?又会在某天清晨,被再次驱离这仅存的容身之地呢? 险些被人吃掉的的过往使她敏感且多疑。这也造就了她极度矛盾的性格。很多时候,她希望杨小海会痴缠于她。可她脑海中又会时不时的浮现出吴毅的样子来。现在好了,新敌人新目标。她也没多少心思内疚感慨了。今后的日子,自己或许该更积极、更主动;或者,更女人一些。 三个人,三间房,各怀心事的过了一夜。翌日,杨小海被肿胀的生物钟所叫醒,匆忙吃过早饭,便拎着着水桶推着小车出了所。随着男主离开,平静的地下一层也迅速的苏醒了。 王晴总是比杨小海先醒。她将昨日的剩菜归拢起来,呈上一桌香喷喷的菜肴,尽量让它们看上去很是丰盛。 老话说的好:“管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栓住了男人的心。”王晴对杨小海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她只想处好关系,好在这绝望的末世里能有个容身之所。每当杨小海出门,她便会整理内务。 如果辛劳可以换来强壮又傻的可怜的玩意儿产生那么一点点的感激之意,那么她就不会被绝情的扫地出门了吧? 于往日一样,先整理那间总是凌乱的房。皱眉看着床上的汗渍,王晴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笨重又满是怪味儿的被子拽到地上,打算一会儿直接扔掉。动作间,一双崭新的登山鞋站在了身后。 “王妹妹,聊聊好么?”不用回头,那苏媚入骨的腔调听过一遍就会终生难忘。 “没空!”王晴答的很是干脆。 “地星大乱,孤零零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活下来不容易吧?要是姐姐犯了什么错,或是碍着妹妹了,直说就是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父亲一面。”林婉茹悠悠的说,声调哀婉,楚楚可怜。 “呦!跑老娘面前炫耀来了?还有家人呐?哼,招子放亮点,当别人都是二百五吗?你留下来,和傻子成了一对儿,那我算什么?别装小女人的可怜样儿!我可不是无脑的臭男人,不吃你那套! 你又是谁的姐姐了?爸妈只生了一个,可没听说还养了个姓林的野种!”王晴停止抹桌,转而走向了林婉茹。几乎撞到她时方才停下脚步,一脸的挑衅之色。 “想不通,我哪里得罪了你?非要把我撵出去,死在外面才满意?三个人一起生活不可以吗?”林婉茹退了一步,无力的辩解着。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她人酣睡’,‘人无打虎意,虎有伤人心’……别装了,你心里怕是什么都清楚吧?二百五的花痴眼神,敢说你没看到?” “那又怎样嘛?又不是我主动做了什么的……”林婉如更委屈了。 “骚蹄子,还装!老娘明人不做暗事,挑明了吧。你留下来,我要么是老妈子,要么就会被你俩合伙赶出去。都想活的舒服点儿,你想鸠占鹊巢,没门!” “你、你未免把人想的太阴暗了吧?只要父亲一来,我马上便走,绝不停留,也绝不带走一件东西。” “还是那句话,当我是白痴吗?要是再来个男的,你自然可以留下。要我当奴隶或者佣人,宁死不从!”王晴咬牙冷声道出了心声。 “好吧,说了这么多,我对你的想法很清楚了。若在一个月前,我只会躲着你,绕着你,远远的看着你。再然后,会有人教你什么是尊重,什么叫做人。”林婉如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跨国公司的总经理终于露出了本色。 “你说的对,末世之中,人是应该活的自私一点。先向你道个歉,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林婉茹深鞠一躬,然后便飘忽着消失在了门后。 王晴铁青着脸,丰满的上身起伏不定:“骚蹄子,狐狸精……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这便算是宣战了是吧?好,你给我等着!” 第33章 手段 小龙虾,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吃成了保护动物。杨小海幼时还和爸爸妈妈在路边摊吃到过,那也是杨小海为数不多的欢乐回忆。随着年龄增长,他几乎忘记了那麻辣香鲜的味道。所以地笼里出现了几只小龙虾的身影,他便毫不犹疑的将剩下的地笼全提出了水。 王晴的厨艺很棒,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都会迸发出新的生命来。日子虽没枯燥无聊,口福却享了许多。致命病毒施虐的缘故,水里有段时间无人捕捞了,以至于水里的生态环境逐渐好转起来。 杨小海将收获简单收拾收拾,晚饭便有了眉目。“避难所”物藏丰富,调味品按箱论不说,还密封保存,根本不虞有用完的那一天。 回所路上,杨小海避无可避,经过了臭烘烘的垃圾堆。残骸垫底的天然坑穴已扩大了许多。在杨小海不断的倾倒之下,迎风三里臭不可闻已经不算什么了。千万别小瞧了这地方,如无垃圾场,那日子必将狼狈万分。最重要的,是王晴说不定啥时候便会被致命病毒所感染。清洁问题看似无用,实则与小命紧密相连。尤其在多了林婉如这个“大家闺秀”之后,杨小海就更不敢马虎了。 退一万步说,“感染者”的鼻子可是很灵的,若是血腥气再飘出去,堵门的事必然还会发生。打“大黄”离开之后,杨小海就很是注意清理、消除、掩盖痕迹的事了。 掏出塑料袋,捡着臭气熏天、腐化严重的零件儿装了半下。杨小海又折返至铁门之前。捡着不碍事的角落将恶心的残骸零碎挂在了门边。 如此怪诞的行为,可不是因为杨小海真傻了——“感染者”的腐烂气味儿可以掩盖生人气息。如此便大大降低了“感染者”再次堵门的隐患。 打完水,回所的路上,无有人影,也看不到任何的怪物。杨小海稳稳的推着小车回了“避难所”。开、关门、卸货、倒水……一系列流程堪堪走完,打了哈气,杨小海又犯困了。 自打从家飞出来,他便很是嗜睡。很多时候,杨小海也不是不想和王晴聊聊天,扯扯闲篇,了解了解“避难所”的日常生活啥的。奈何稍一动弹,不一会便是睡意满满。别的不说,逃出生天的大功臣——热气球都还挂在歪脖老树上,至今没收回来呢。 每每出门,总寻思着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没成想一磨蹭便是两个多月。现在他也不想费劲收回热气球了。左右没人,那玩意挂树上似乎也不错。 瞪着白花花的LED灯,睡了个回笼觉的老宅男情绪有点低落:纵使活着,每天浑浑噩噩、没心没肺的,不还是个足不出户的死宅么?照此发展下去,会不会有天便长睡不醒了呢? 稀里糊涂的,杨小海摸到了“饭桌”之前。早已不带眼镜的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一个身穿旗袍,腿裹肉色丝袜的女人正站在平底锅前。 女人犹如一个鲜活的“S”,小麦色的手臂平端着,其上还擎着条洁白的毛巾。拼凑的桌子上摆了个火红色的塑料盆。盆里雾汽蒸腾,盛的居然是热水。 天气已然转暖,但当地的气温仍低得可怜。尤其是忙得发了汗,这现成的洗漱装备立马让他浑身一轻。 “累了吧?又打水又扔垃圾的,瞧你,都脏成什么样了?过来,坐下,给你按按,当是慰劳好了。”王晴不由分说,几乎是强行将杨小海按在了椅子上。随后,三下两下便把老宅男的破渔网和迷彩上衣扒了下来。 杨小海有点懵,他那一身的装备连“感染者”都咬不坏,怎么就抵不住那修长的小手呢?记忆中,王姐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有心拒绝,话一出口却妥了协:“有劳咯……” 宽厚的肩膀被略显粗糙的小手抚过,即使隔着温热的毛巾,依旧很是舒服。尤其是后背,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好好的搓过了。杨小海闭着眼,恍惚间竟回到了雾气弥漫的“大众浴池”之中。 清澈的热水成了混浊的泥浆,杨小海睁开了眼:“这毛巾以后当抹布使吧,换条新的。”额头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王晴却只是淡淡的道:“不能留,有味儿。” 就手拽过新的毛巾,敢情早有准备。“哗……”倒掉脏水,王晴又换了盆温水。将头低下,王晴倔强的说道:“今天,清理房间,觉得你的床单有点脏……” “嗯?”杨小海不明白。 王晴悄悄攥拳,干脆抬头直视那略微细长的眼睛:“我不在乎做女佣,当奴隶,只要主人是你。曾经骗你杀你,岂料你不但不追究,还愿意收留我……” 不等王晴把话说完,一个柔柔的声音便即响了起来:“杨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闻此佳音,杨小海如遭电击,慌乱起身:“没有,不是。王姐看我邋遢,所以才帮着擦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小海很是慌乱。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只是我房间里,好像见到了老鼠……” “什么??”杨小海悚然一惊!继“糖果”和“大黄”之后,杨小海还从未见过这世上数量最多的哺乳动物呢!万一在“避难所”里出现一只变异鼠,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大多数时候,老鼠对人类可谈不上什么友好! 杨小海赤着上身,如离弦之箭一般飚飞而出。任凭王晴大呼小叫,杨小海却充耳不闻。开玩笑,所里真要混进一头耗子精,他们仨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林婉茹的房间,由于昨晚这间房才有了主人,所以远不如王晴的房间整洁。房间最里面的下铺的床单略显凌乱。林婉茹应该就是睡在了这儿。 杨小海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一肚子棉花的泰迪熊盖上被子?话说那泰迪熊又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呢?匆匆一眼,杨小海便即收回了目光。毕竟此处也算是少女的“闺房”,他可不想失了风度。 “哪呢?哪呢?在哪看到耗子来着?”杨小海蹦高踩低,于床铺间上下翻找个不停。林婉茹悄然进入,木质的门便在身后“咔哒”一声上了锁。 关门抓耗子,还是人家想的周到!杨小海头不抬身不动,趴在床下向外竖了竖大拇指。 “杨先生,兴许眼花,没有老鼠也说不准哦!”林婉茹调皮一笑。 “啥?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林姐,你再好好想想。”杨小海从床下钻了出来。 “不用想了啦。那么大的嗓门,老鼠早被你吓死了,呵呵呵……”林婉茹以手掩唇,娇笑连连。杨小海挠挠头皮,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那,那……你说没有,就真的没有吧。没啥事,我要继续睡觉去了。” “杨先生,既然没事,陪我说说话好吗?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好像还没好好的聊过呢!我只知道你的名字,还有就是将我救了回来,别的都不知道,太不正常了吧?你似乎也只得到了个名字,其它的一概不知,对不对?” 杨小海不再挠头,转而一拍大腿,傻气外漏:“对啊!不说我都忘了。对对对,我是想问来着的。那啥,林姐从哪来哈,咋还从飞机里掉下来了呢?啊,话说哪儿来的直升飞机?长这么大,我连客机都还没坐过呐!” 林婉茹幽幽一叹,眼眶中有泪光闪动:“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逃呗。直升机而已,算不得什么。” “哇哦!林姐,口气有点大哈!”杨小海是真的羡慕。 “杨先生,能不一口一个‘林姐’么?我才比你大两岁耶,这样会把我叫老了的!”林婉茹嗔怪的白了杨小海一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直把杨小海的骨头都撇轻了。 “那,不叫林姐,总不能直呼姓名吧,那样更不礼貌的说。” “叫‘婉茹’吧,或者‘小婉’也行。” “别别别,‘小婉’太不严谨咯。这要让小您一岁的王姐听到,不定怎么闹腾呢。” “你惧怕她?” “怕倒是说不上。就是王姐曾经……”杨小海停顿了下,毕竟王晴的经历属于个人隐私,还是别在背后说人的好。 “王妹妹性子直爽,我很喜欢她。一个称呼,你我之间的事,不用征求她意见了吧?” “那……婉茹?”想了一会儿,似乎并没什么不妥,杨小海决定从善如流。 “哎!乖!”林婉茹就势拍打杨小海。举止自然,不经意间便露出了些许亲昵之意。 “婉茹,说说你的事儿呗!我很想了解呢。”杨小海或许有瘾,刺探完王晴不算,现在又想听林婉如的故事了。 “我的经历没什么的……”林婉茹倒也不拒绝,立即将过往简略的说了一遍。提起父亲的留言,林婉茹还特地让杨小海看了下视频。 “父亲一定还活着!”林婉茹轻咬下唇,神色笃定。 许是激动,林婉茹竟主动抓住了杨小海的大手,悬空握住:“小海,没和父亲汇合前,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杨小海嘎巴嘎巴嘴,没接茬。他很想豪气干云的一口应下,但他也清楚,自己并没有那个实力。身处末世,出了“避难所”,除非变身“感染者”,否则他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自己都是泥菩萨,又拿什么来护她周全? 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咚咚咚”的敲门声给老宅男解了围。王晴大着嗓门嗷嗷直喊:“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孤男寡女,偷偷摸摸,你俩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呢?杨小海,个鳖犊子玩意儿,你出来!” 第34章 逼宫 晚上,杨小海的房间。美美睡了一大觉,精神好了不少。怪异的体质虽使他总需大睡特睡,但总也睡不醒的状态却也非一无是处。至少外伤什么的,睡个十几小时就会好转很多。如果有什么一觉不能恢复的重伤,那就睡两觉好了。 肩膀上的枪伤便是莫名其妙不药自愈的。肩头的那一枪,都没管它。直到有天醒了,盯着枕边变形的子弹头还愣了许久。身上的伤口光滑如初,自然愈合似乎也没留下啥大毛病。 没大毛病,可不代表一点事都没有。一些不适总还是有的。比如总是感到口渴,肚子总爱饿…… 起身,想上个厕所先。封闭的隐居生活,为了避免味道相冲,厕所还是被安置在了楼上。不管什么时候,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都蜿蜒向上。这可不是肾虚,任谁一睡就是八个多点儿,没白天没黑夜的,起来第一件事只怕都一样。 今儿也不例外,猛的一把将门推开。“咚”的一声闷响过后,门后却传来了一声惊呼。 早上,杨小海和林婉茹刚有点暧昧的苗头,就被王晴硬生生的掐灭了。杨小海没什么,林婉茹却在王晴面前总是低着个头。当时困意上涌,没说几句便即匆匆回了房。 按理说,那都是几小时前的事儿了,莫不是有人一直站在门外?开门一瞧,只见王晴正瞪着杏眼,仰面倒地。 此时的王晴又有了不同:湛蓝的紧身牛仔裤凸显了身材,再加上镂空的针织毛衣,黑色的打底衫,使得她分外的精神。披散的搭肩长发,略施粉黛的年轻容颜;杨小海轻易便得出了结论——她是精心打扮过的。 “啊,抱歉抱歉。咋不声不响站门后了?我这毛躁性子也没个稳定劲儿,没磕疼吧?”杨小海想要将她拉起,岂料人家竟自己爬了起来。王晴低头站定,既不讲话也不看他。杨小海顺势向下一看,但见一个小小的纸质托盘。 好家伙,这竟是块精致的奶油蛋糕。虽然摔得没了形,却还是引得杨小海咽了口吐沫。 盯着几根细小的彩色蜡烛,杨小海讶然开口:“生日蛋糕?哪弄的?” 委实可惜,这玩意儿可比新鲜青菜珍贵多了。王晴低声呢喃:“今天我生日,就想找个人陪陪。往年都和同学一起疯闹,如今…… 我翻遍了全部的房间,就做出这么一小块……”王晴很是沮丧。 看着情绪低落的后脑勺,杨小海很想补救一下。王晴却转身就走。情急之下,杨小海一把拽住了她:“王姐!蛋糕掉地,又不是没了。这样,沾地上的那部分给我,你吃中间的好了。 捞了好多小龙虾,早上忘说了。这样,我亲自下厨,给你整一顿地道的“麻辣小龙虾”。想要热闹,那还不简单?叫上婉茹,一会咱仨喝点儿!” 本来杨小海使略显僵硬的身子转了过来。听到“林婉如”三个字,杏眼立刻又圆了。王晴握紧双拳,仰面咆哮:“是我过生日,关她什么事?叫她干什么?她能干什么?能洗菜还是能做饭?花瓶吗?啊? 什么时候关系那么近了?还‘婉茹’,叫的可真热乎,我鸡皮疙瘩满地都是!” 即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王晴对林婉茹深深的敌意。杨小海试图辩解:“这儿就仨人,如果还要搞对立的话,不好吧?其实,林……她也挺可怜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混到现在孤家寡人的,甚至连亲爸都联系不上……” “我就联系的上家人了?可怜?她比我还惨吗?啥时候听到我诉苦来着?啥时候要你保护了?哈,她比我漂亮,你想收了她,然后撵我走是不是?我再怎么卑躬屈膝,哪怕像丫鬟、奴隶般伺候你也没用是不是?”王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噗噗直落。 杨小海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骤闻娇啼,立马便慌了手脚。为安慰眼前人,老宅男笨手笨脚的轻拍香肩,嘴里无意义的重复着:“想多了,想多了。谁要赶你走了?一个多月了都,王姐啥样人我还不清楚么?再说勒,什么收不收的,我又不是法海,她林婉如更不是蛇精。” 杨小海与王晴的身高相仿,他轻拍王晴的肩膀,本做安抚之意,没曾想王晴竟身子一斜,整个人都拱了过来。错不及防之下,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再加上梨花带雨的小家碧玉,直弄的登时便杨小海心猿意马起来。 只是睡的太久,难以压抑的尿意频频袭脑,使得他不得不轻推王晴:“我杨小海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爷们。只要我在所里一天,你就安安稳稳的住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用想!” 见杨小海拍了胸脯,睫毛忽闪几下,王晴狠狠一跺脚,又向杨小海怀里拱了拱。如此一来,两个伟岸的物事便即全都压了上来。 王晴就待违心的将底牌甩出,岂料杨小海却“蹭”的一下蹦出老远,然后便甩大脚丫子转身就跑。飞遁中,有语音飘忽而至:“王姐,真憋不住了。那啥,不好意思哈……我上个厕所先!” “避难所”一层,大厅角落。那里有个用树枝和床单围拢起来的屏障。此物不为别的,实为隔绝视线之用。在屏障的正中有着几个带盖儿的大塑料桶。所有这些,组成了个极其简易的“五谷轮回之所”。 由于建成的年代久远,“避难所”内虽有改装,却无有上下水系统。想想也好理解,“避难所”只是用来应急的的所在。以那时的条件来说,能做到“足够坚固”这一条也就够了。又不是安家过日子,修那么齐全干嘛? 杨小海匆匆步入,五分钟后,他便一身轻松的钻了出来。说实话,一个月相处下来,杨小海是越看王晴越觉得顺眼。甚或是进一步的话,也未尝不可。 林婉茹是好,但与老宅男的身份相差实属过大。就算不愿意,“阶级”这个词儿还是存在的。每每见林婉茹,杨小海都有着不同的惊艳之感,但同样也使得他自惭形秽。他不想做惹人厌恶的癞蛤蟆。与高高在上的天鹅相比,还是王晴与他更为的登对。 虽然曾有过不快,但王晴的本质并非不可救药。若是凭一颗真心,相信早晚会将王晴内心的冰冷彻底融化。再说了,王晴的按摩手法那是相当的厉害,就那么几下,便弄的他浑身舒坦,心里痒痒的。这要是确定了关系,再把按摩的位置稍微挪那么一小下…… 杨小海一路“嘿嘿嘿”的下了楼。待得返回时,房内已是人去楼空了。犹如被人当头泼了桶冰水,炽热的心思一下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人家反悔了…… 到底还是信不过自己啊!杨小海很是郁闷。他向餐桌走去。既然伊人已去,不妨先犒劳下睡得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刚一转身,还没跨出一步,便即迎上了林婉茹。后者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前,披散着发,身上还散着强烈的水汽与沐浴的味道。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再羞涩,转而直勾勾的注视着他。“小海,醒了?很没安全感呢,睡觉时还要把门锁上?即使只有我们三个人的?” “……”杨小海又紧张了。面对千金大小姐,他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不论怎样,我管不着也不关心。只是今晚,能为我留一扇门么?”林婉茹的声音不大,几如蚊蝇般细小难辨。 但就是这只言片语,却在杨小海脑海中轰然炸响,直接毁掉了所有的智商。这算什么,表白?还是邀请?亦或者是约会?本已打定心思的杨小海,在秀色可餐的林婉茹面前,顿时打算随机应变了。 “杨小海,你敢!”手里提着一兜子挣扎着的小龙虾,满脸铁青的王晴忽然冒将出来! 快走几步,将兜子扔给杨小海,全然不顾水族的殊死抵抗。抡胳膊,对着吹弹可破的娇嫩脸颊就一耳光。 “啪!” 比煮熟的蛋青还要光滑的肌肤上浮出了个清晰的巴掌印来。 林婉茹没躲,也没有反击。她只是以手捂脸,向杨小海倒去。如此一来,很自然的便把杨小海与王晴隔离开来。 王晴不疑有它,只顾着怒瞪杨小海,肆意散发着怒意:“男人,哼!见一个爱一个的下作玩意儿!别以为捡到了宝。你问问贱人,她刚是怎么骗我的?” 杨小海讶异的瞥了一眼。“王妹妹,有什么不是,都是我的错。姐姐愚钝,要是哪里做的不好,讲出来,我一定改。”林婉茹抓住大手,似乎弱不禁风,又似柔弱无骨。 “刚是说小龙虾袋口松了,爬满地的?是谁不敢抓活物,求我帮忙的?合着我抓小龙虾,你抓他是吧?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逼我啊!大不了弄死我,只要不死,我怎么都不出去!” 与王晴的咄咄逼人不同,林婉茹只是幽幽一叹,柔柔弱弱的道:“虾子钳人很痛的。小海,人家说谎了么?” 第35章 杨小海的幸福时光 与咄咄逼人的王晴相比,林婉茹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显得更加的静逸出尘。她平静续道:“王姐,你可以问小海,我也是刚到。总不能在过道的尽头和你说话,然后又瞬移到这里吧?” “骗子!你先把我骗走,然后自己躲在房里,直到他到达之后再出来。睁着眼睛说胡话,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王晴更显愤怒,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林婉茹扑去,试图去抓她的头发。杨小海两手横端,尽力挡隔。可由于心里已经有了选择,所以挡的并不彻底。 很快的,林婉茹就被王晴抓住了长长的头发。王晴见得了逞,马上用另外一只手向林婉茹的脸上抓去。看那架势,竟要把对方毁容一般。 这下杨小海不能和稀泥了。他抓住王晴的双手。情急之下,对着她大喝道:“你闹够了吧!”没有任何证据,林婉茹是否说了谎谁也说不清。但因猜测就让林婉茹在他面前破相甚至毁容,那就太过了。即使杨小海有心偏袒,却也不得不阻止了王晴。 被杨小海抓住手腕,大力挤压之下,王晴不得不放开了林婉茹头发。这下彻底惹怒了她。王晴舍了林婉茹,对杨小海又踢又咬。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状似疯癫。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你护着她!你还护着她!好啊,我待不下去了,我活不成了,大家一起完蛋吧!” 杨小海不得不加大了力气。可即使被制的死死的,王晴却一点都不消停。她运着气,竟然试图啃咬杨小海或是抓挠林婉茹。 后者不知何时绕到了杨小海身后,拿着什么东西对王晴的后脑砸去。注意力被吸引的杨小海没有防备,直到王晴软软倒在他怀里方才反应过来,狭长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了冷光。 “放心,她没事,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林婉茹松开手,一盒鱼肉罐头“咣当”落了地。“我学过医,下手有分寸。” “这……”杨小海眼内的冷冽消失了,转而困惑起来。 “她病了。而且病的很重。”林婉如徐徐说道。 “啥?”老宅男不明白。答案着实有些意外。在杨小海眼里,王晴从未有过虚弱的时候,更别提生病了。 “应激性障碍、又叫应激创伤或叫急性应激反应。通常都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后导致的行为异常。”林婉茹猜到了杨小海的想法,先指了指头,然后才解释。 “……”杨小海虽然听不懂那几个专业术语到底说了啥,但他凭感觉认为林婉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林宛如对王晴差点被生吃的经历一无所知,不可能信口胡言。 “平时不发病与常人无异。但激动起来,是什么都会发生的。为避免她继续伤害我,也为了避免她把自己弄伤。我只能暂时将她打昏。” “打昏??”杨小海瞠目结舌。要知道,将一个人打到丧失理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后果便会时分严重。 “不然怎么办?知道精神病人发病的时候会做什么么?我曾亲眼见过,一个人在狂乱状态下将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咬掉的场景!难道你想她也变成那样么?”林宛如拢了下头,将长发甩向了一侧。 似乎也觉得不妥,林婉如追问道:“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王妹妹有如此严重的精神创伤?她才21岁吧?” “……”杨小海无言以对。 “这事以后有机会,我慢慢的了解好了。先把人扶回房吧。”林婉茹开始指挥杨小海。 一种奇异的滋味涌上心头,短短几句话,林婉茹竟带给他一种别样的风情。很干练,很强势,也很有安全感。杨小海对这种感觉很沉醉,只是手上抱着个昏迷的大活人,他不可能就这样站下去。 杨横抱王晴,小心的将她送回了房。待得杨小海轻轻带上房门,候着的林婉茹立即便贴了上来:“小海,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48个小时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怪。从睁眼的那一刻起,我就毫无戒备、完全的信任了你。苟活度日,我也很惭愧呢!与守护的勇士们相比,我才最应该被被怪物吃掉的吧!如果说,我不怕死,你相信么?如果说,我在某天也会像王妹妹一样崩溃无状,你会相信么?” 泪雨婆娑的林宛如轻轻的牵着杨小海的手,凝噎着,小声的道:“在末世,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如何活下去,我没有答案。但我却很想找个心安的依靠。短短两月,我身边的人不是另有企图,就是把我当成了一种象征。 将我当女人看却又尊重我的,只有你!能护着王妹妹不动分毫,又愿意搭救一个陌生人,我便认定了你。或许王妹妹也喜欢你,可爱一个人,六秒钟就够了!虽只相处了两天,我却在奢望着永远!” 说着话,林婉茹牵着杨小海走入了她的房间。轻声细语,十指相握,使得资深老宅男彻底沦陷。刚刚认定的人还昏迷不醒,奈何被香香的发丝擦过鼻尖,一股幽香便牢牢的勾住了魂。 林婉茹踮着脚尖,直接将杨小海拉到了她睡的下铺旁。即使坐下也没松开手。“小海,虽然大你两岁,但我实际上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如你不讨厌,我希望能永伴左右。以上所说,句句发自肺腑,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来验。” 说着话,林婉茹将杨小海的手拉起来,将它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上。软滑的温热之间,杨小海的心脏立马疯狂起来。 “心跳,因你而在,由你而炽热。”林婉如呵气如兰。 杨小海只觉口干舌燥,脑中一片空白。林婉茹轻咬湿润的下唇,盯着杨小海的眼睛说道:“既今日起,愿意在这末世中给我一个宽厚的肩膀吗?既今日起,我的余生就交付于你。不论天塌地陷,但愿此生与你生死相随……” 如此佳人,如此美景,杨小海是柳下惠?当然不是!不管之前作何打算,此刻再有犹豫,他就该找根电线杆子瞧瞧了。 “咕咚”,喉咙一声巨响,杨小海环抱林婉茹,横抱而起,继而向自己房走去。哪里,有个拼接起来的,很大很宽的床…… ……良久之后,心满意足的杨小海对身侧的林婉茹柔声叮嘱:“王姐的状况很不稳定,千万小心别再刺激到她。放心,我杨小还绝不是个四处乱渣的人。” 酥软如泥的林婉茹醉眼朦胧,任凭秀发瀑布般铺散在床上。她慵懒的回道:“一切依你,我只做小女人便好!” 杨小海哈哈大笑,他又温存了一会,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穿衣。双脚沾地,登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回头看看闭眼浅睡的林婉茹,心里嘟囔了句:“要了命啦。辛辛苦苦存了20年的元阳,竟被这妖精一次采了个干净!” 踩着棉花回了房,躺在床上,虽然乏累,但精神却很是亢奋。幸福吗?此刻的杨小海当然很幸福。有那么个倾城佳人为伴,夫复何求? 即使外面危机四伏,即便将来的路依旧荆棘丛生,但此刻的杨小海还是“嘿嘿”的傻笑出了声。 若非末世,像林婉茹这样的天之娇女,只能是他永远仰望的存在。结果呢?如今,那么完美的林婉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现在的他,世界都可征服。于畅想未来的美梦之中,沉溺于幸福之中的男人进入了梦乡…… 林婉茹的房间,迷彩被子下,露出一条光滑的手臂来。手臂的主人睡得很不踏实。呢喃声中,时有“不亏”、“投降”之类的呓语不断响起。 厚厚的新被之下,无人理会的平板电脑竟自动泛起了红光。光芒闪烁,却被棉花遮了个严严实实…… 王晴的房间,被动陷入睡眠的人一样没有消停。她将盖着的棉被踢的老远,嘴里同样零碎不断:“打死你!掐死你!老娘不是好惹的……”。 随着叫喊声,少量的白色唾液喷出了嘴角。再加上时不时的歪嘴一笑,使得小家碧玉的俏丽脸孔愣是透出了诡异的味道来…… 第36章 外界的讯息 当清晨的阳光费力的穿过厚重的云层,勉强照射到“避难所”的外壳时,杨小海醒了。去往“厕所”时,见到了正在做饭的王晴。 昨日的喧嚣与疯狂不见了,只剩下了如水般的平静。路过平底锅,王晴似有意似无意的向他靠近了点。杨小海呼的向后跳了一大步,然后又慢慢的贴了上来。王晴并没如想象一般的爆豆变身,杨小海这么大反应纯属是做贼心虚。 地方就那么大,有点动静便能传老远。难道一晚上的时间,王晴就精神稳定,毫无毛病了?为确定状态,杨小海壮胆抬手,犹犹豫豫的打了个招呼:“早!” 王晴将手里的铲子挥了挥,还还了个甜甜的笑容。 满脑子问号的杨小海上了一层。至于王晴突然转性子的缘由,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待得重返地下时间,但见王晴正和林婉茹共坐一桌,有说有笑的喝着粥。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林婉茹大大方方的向他招手,继而又轻拍桌面,示意他过来吃饭。但这么一弄,杨小海就更迷糊了。一晚而已,势如水火的两女怎么就情同姐妹了?王晴头上的纱布还没拆呢! 接过王晴递来的小米粥,杨小海偷眼观瞧,只见一张小家碧玉、波澜无波的脸,似乎所有的矛盾悉数蒸发,王晴又恢复了二人相处时的和平模式。 杨小海喝粥、吃罐头、啃馒头,心里却一直想不通。他虽无言,两女却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只听林婉茹不紧不慢的道:“香乃耳当然好的呀。不仅穿着舒服,而且其时装设计永远保持高雅、简洁、精美的风格。可以说是最符合职业女性要求的服装了。” “职业女性啊,呵呵,我还没毕业呢,扯远了扯远了。”王晴罕见的谦逊起来。 到底是女人,即便在朝不保夕的末世之中,却依然本能的追逐着美丽奢华的情调。“逛商场时,有见过卖‘Coco香艿儿’的牌子。难道是香乃耳的小号?”王晴是真的不懂这个。只是个穷学生,她的世界从未和奢侈品牌有过交集。 “嘉柏丽尔?香乃耳女士一手创造了香乃耳品牌。早年她曾在咖啡厅当歌手,那时的艺名就叫‘Coco’。后来人们就叫她‘Coco香艿儿’咯。”林宛如不加思考的答道。 “以后我一定要穿‘Coco香艿儿’!”王晴双眼都在放光。 “那是自然!不过比起香艿儿,王妹妹更应试试‘三宅二生’的衣服!不是姐姐托大,我觉着王妹妹的气质更加偏向于古典美,‘Coco香艿儿’在材料、剪裁和科技方面与冠洲大陆的女性契合的很好。 而‘三宅二生’则更注重体现东方女性美,突显与西方国公司文化的融合、抗争、寻求自我的精神。这些特点,正好与王妹妹坚强、独立、势不向命运低头的性格十分吻合。所以我力荐‘三宅二生’。” “那玩意儿是倭国公司的牌子吧?”杨小海很煞风景的开了口。 “民族的,即是世界的。倭国公司的历史是很不堪,但也不能否认它确实在某些方面又很优秀。”林婉如似乎早有所料,依旧是脱口而出。 王晴明显不认同这个观点,但却没出声反驳。杨小海觉得证明智商的机会来了:“小岛本子,没好心眼子。抵制倭货,从我做起!不就是衣服么?外面店铺里多了去了。只要上外面转一圈,还能有人和我们抢是咋滴? 那啥,气氛挺热烈哈,我也给你推荐一个服装品牌,保准比倭国的玩意儿地道!” “哦?”林婉茹嘴角含笑,细密的睫毛略微讶异的刷了他一下:“小海也熟悉女性奢侈品牌?” “咳、咳……此品牌兼顾美观与舒适,是华夏国公司员工最喜欢的品牌!那就是——”杨小海故意卖起了关子。 见成功吸引了注意力,方才洋洋得意的公布了答案:“诞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华夏国公司本土品牌的代表——李小宁!”两女先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后竟齐齐大笑起来。尤其是王晴,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明所以的杨小海挠了挠头,嘟囔道:“有啥可笑的。李小宁就是好啊!”听闻此话,两女笑的更大声了。就连一向温婉端庄的林婉茹都把馒头渣喷在了杨小海脸上。 笑了很久,许是笑累了,王晴对其余两人展颜一笑:“我饱了。你们慢慢吃,好了叫我收拾碗筷。” 待得房门一关,杨小海立刻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林婉茹。之前要死要活的,这转变速度,也忒瘆人了。 “……”话还没出口便被嫩白的小手堵住了嘴。杨小海顺势将舌探外一勾,小手顿时化作了受惊的白兔,唰的一下缩了回去。 略带娇嗔的白了一眼,林婉茹慢慢勾了勾食指。杨小海色与魂授,立即便轻飘飘的离了桌。追着勾动的青葱玉指,直到木质的房门轻轻合拢。只是这次,却进了林婉如的房间。 一进门,杨小海就待变身为狼。张开双臂,一个熊抱,便于背后锁住了林婉茹。猝不及防,她先是“啊”的惊叫一声,然后再用力拍飞了禄山之爪:“别闹!有正事!” 杨小海依旧嬉皮笑脸,浑身都带着盎然之意。“今天早上,我收到了父亲的讯息!”挣扎无效,明显感受到身后的威胁时,林婉茹祭出了杀手锏。果然,杨小海浑身一震,讪讪的放开了手。 “讯息?什么讯息?手机能用了?你父亲,那不就是‘林氏珠宝’的创始人‘林庆山’林老先生,我未来的岳父老泰山么?”杨小海答道。 “手机有没有信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平板可以直连公司卫星。之前一直没有信号,我都很久没理它了。”林婉茹语气平淡。 “哦,那,他在哪?你父亲他还好吗?”杨小海有些语无伦次。刚刚才睡了人家女儿,这么快便要见家长了么? “父亲没说在哪,反正挺乱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喏,你自己看吧。”平板电脑依言递了过来。 电脑而已,杨小海没少接触;但能打电话,还能直连卫星通讯的高级货,他就没玩过了。就手接过掂量了下,感觉这玩意儿和普通的平板电脑相比,除了稍沉以外,似乎也没啥特别之处。 点开视频,漆黑一团的画面中突然传来了年老却威严的语声:“通了?” 有女声清晰回道:“信号传输稳定,主管,您可以通话了。” 很快,屏幕便逐渐亮了起来:“小茹,小茹!我是爸爸,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这……这……”杨小海坐不住了。 “安啦,录播的……”林婉如拽住了正待落跑的老宅男。 画面中,一个穿着佣兵服,蓄着胡须的男人渐渐显现。杨小海开口追问:“婉茹,咋不答应呢?当时你干嘛呢?” 林婉茹没好气的哼哼道:“当然是睡觉啊,还能干嘛!” “那也睡太死了吧?”杨小海随口接道。 林婉茹不答,反而探出三根青葱,在杨小海腰间用劲的旋。吃痛的杨小海登时智商爆表,继而哈哈哈哈的傻乐起来。 与他的笑声很是般配,画面时断时续,声音竟也十分的吵杂。从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判断,似乎视频中的人们都在疏散。 快进了大约半个小时,老林方才继续说道:“小茹你没事吧?一定没事,我见到了你,当然便没事咯!这么久才联系你,怪不怪爸爸?” 林婉茹这下有了应答:“父亲,我很好。”接下来,就是父女之间的私话了。整个视频过程中,大部分都是老林询问林婉茹的近况。而林婉茹则反问老林身份的问题。由于琐碎,杨小海也就没太仔细去听。 絮叨一番,老林方才说到了正题:“我正随国公司高管集体转移,所要处理的事情委实过多,以至于抽身乏术。但只要稍微稳定些,定会把你接到总部来。” “女儿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两个朋友。所以……”林婉如打断了父亲的话。 “哦,我明白了。有何不可呢?你的朋友当然也会被总公司一并搭救。都是华夏国公司的员工嘛……”直到此刻,杨小海才算抓住了重点。 “王姐看过视频了?”扯到了国公司救援的事儿,自然什么都解释的通了。与强大的国公司相比,一个杨小海加封闭的“避难所”又算得了什么? 若得国公司总部救助,那便意味着安定和平稳的到来。如此才使得王晴不再卑躬屈膝,不用再和林婉茹争夺自己这个“战略资源”了吧? 林婉茹是获救的关键,所以即便脑袋缠着纱布,却也不能阻止两女成了好姐妹。呵呵,人嘛,终归还是利己的。 一旦有了足够的利益,看似牢固的关系就自然而然的土崩瓦解了。看来,王晴是因巨大的生存压力,所以才会对自己示好的吧? 第37章 有朋自远方来 放下平板电脑,杨小海一脸欣喜的看向了伴侣:“婉茹,伯父啥时候来,听那话的意思,我也会被接走?” 林婉茹回道:“怕了?” 杨小海一挑眉毛,豪气回道:“嗯,有点儿,怎么滴?” 林婉茹轻锤杨小海:“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日后见了他,千万别这么油嘴滑舌的。” 杨小海抓住了林婉茹的手,就势向自己的怀里带去,口花花道:“油嘴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滑不滑舌的必须试试!” 说罢,向床上一倒,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林婉茹本想反抗,但耐不住杨小海力气大,所以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毕竟是年轻,恢复的就是快啊…… “咚咚咚”,一阵砸门声,将刚刚熟睡的两人吵醒。“吃饭啦!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再这么扰民,我罢工啦!” 王晴泼辣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昨天砸门的情况不同,虽然还是语气不佳,但却没了怒气。听起来,倒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简单收拾后,杨小海率先出了门,只留下林婉茹一人拾掇着残局。事到如今,杨小海有必要和王晴沟通下,毕竟人家也曾明示过不是?即使有了变化,即便未曾开始便已结束,但总要有所交代才好。 在过道的尽头,杨小海对正在做饭的王晴诺诺言道:“我和婉茹……”刚开个头,王晴便打断了思路:“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 “啊?”杨小海瞠目结舌。 “没听清?好,再说一遍。终我一生,都不会嫁人结婚!” 王晴将做好的饭菜一盘一盘的端上饭桌,平静说道:“我应该对你道歉才对,因为我再次利用了你。想在末世里增加存活的筹码,所以才…… 说实话,我对你没感觉,或者说,我对所有男人都不会动心。地窖内,两个中年男人生食的嘴脸,怕是将要伴随众生了。” 说完,王晴便不理杨小海,只是一心的摆弄着碗筷。“这算什么?拿我当什么了?”杨小海很想掀桌而起,但他又找不到发怒的理由。 他与王晴,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任何承诺。就在一月前,甚至还是打生打死的死敌。杨小海自嘲一笑,已然有了答案。他于王晴,只是遮风挡雨的“避难所”罢了。诸如“背叛”的不适感于心头绕了几绕,便即淡化开来。 将头一低,杨小海开始仔细的品尝起食品的味道来。心境一变,味蕾立马绽放开来。王晴的厨艺确实没的说,在林婉茹到来之前,他足足干掉了两锅米饭。 许是有了指望,同一屋檐下的生活终于趋于了平静。每日间。杨小海大都在重复着吃喝拉撒睡的过程,剩余的功夫便全用在钻林婉茹的房间这件事上。要是觉得他一无是处那便冤枉了好人。 他一个壮劳力,扛起了所里所有繁重的体力活——运输生活垃圾、挑水、起网带回水产、隐藏行迹,等等等等。 王晴俨然成了所里的大管家。虽不承认,但她却把管家的工作完成的很好。除一日三餐外,她还将“避难所”上下两层拾掇的一尘不染,纤毫毕现。连那简易丑陋的“厕所”都没放过。 如此一来,她便成了整个“避难所”里最为忙碌的一个。而且她也乐的忙碌。只因林婉茹将患病情况详细分析过后,信誓旦旦的得出了结论:运动有助于多巴胺的分泌,对缓解精神压力有奇效。于是王晴便成了不知疲倦的劳模。 至于林大小姐,只要有空,她就指挥着杨小海给“避难所”积满的物资分门别类。 本来杨小海是不愿意当苦力的,与干活相比,当然是睡觉来的舒服。可林婉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他便俯首甘为娘子牛了。 不查不知道,在所里生活了两个多月,杨小海至今才算对物资的情况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知。敢情在十几间物资房里,食物的配比才占了两间。虽然一间房有两百平那么大,虽然他们吃到现在,才仅仅用掉了几箱食物。 所里更多的,还是生活用品。举例来说,光野外使用的帐篷就有数百顶,还有数不清的迷彩服,胶皮鞋,甚至连内衣内裤都配备的整整齐齐。再加锅碗瓢盆,救护用具,生产工具什么的,杂七杂八的琳琅满目,几乎囊括了各种生活物品。 杨小海做的,只是将物资分类登记而已。至于物品的具体数据,则实在是统计不出。 杨小海的日子过的平静惬意且很是幸福。每日除了王晴总要追问林婉茹公司的救援进度以外,一切都很是安逸。日子一天天的过,王晴渐显焦躁。于期待中过了半个月的,平静的生活终被外力所破。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三人刚刚吃过晚饭,大睡了整个白天的杨小海却很是窝火。他的暗示请求再次被林婉茹华丽丽的无视忽略掉了。 自打上周起,林婉茹便对杨小海若即若离起来。不知原委,食髓知味的杨小海只会一昧的痴缠哀求,怎奈就是不得佳人垂青。 随着关系确定,林婉茹俨然已经成了三人的核心。其表象便是:“避难所”唯一的钥匙——黑色磁卡,业已经被林婉茹把玩数次了。 王晴放下碗筷,正要开始有关救援时间展开每日一问。杨小海猛挥手臂,转而将耳朵贴在了桌面之上。不一会,杨小海便神色凝重的小声言道:“我好像,好像听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王晴立马便炸了。她大呼小叫的嚷道:“呜哇!终于来啦!我们可以呼吸自由空气啦!终于能和阴暗潮湿暗、黑白难辨的地下室说拜拜啦!” 王晴兴奋得忘乎所以,竟然一下扑将过来,在杨小海身上乱摸乱掏起来。杨小海可不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被小手刺激的差点有了反应。 为免被林婉茹看出破绽,杨小海无力的边躲边喊:“干什么干什么!有这么明摆着吃豆腐的么?”三个年轻的男女不久前还纠缠不清,所以说话间也少了很多顾虑。 “呸!”王晴狠狠的淬了一口:“谁愿意搭理你这块臭豆腐,也就她口味重!老娘在找磁卡!” “那可不能给你!万一你疯起来,不知轻重的随意开门,我们仨可就全交代了。”杨小海一点没顾及王晴的病情。 “少啰嗦,不给我你就滚上去瞅瞅。我敢和你打赌,来的一定是婉如的爹——老林!”王晴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恼。 杨小海被王晴推搡着向上层走去。林婉茹缀在两人身后,神色间也满是喜意。离大门越近,“咚咚”的砸门声便越是清晰。与指甲挠门不同,那碰撞的脆音很有韵律。 虽然王晴嚷嚷着开门开门,但杨小海还是掏出随身的匕首,用刀把敲了敲门。“咚咚咣,咚咚咣……”他有意按韵律敲打。很快,对面回了他一样的节奏“咚咚咣,咚咚咣”。这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杨小海从内衣兜里掏出了磁卡。 “嘎啦啦……”,“避难所”厚重的大门缓缓向左右移动。立于正中,杨小海依稀见到外面有人影屹立。那人站在暗处,一时无法看清面容。依稀间,觉得那人应该上了岁数。 跨前一步,正待仔细观瞧,额头一凉,一把乌光闪闪的物事便即顶了上来。老宅男不禁于心里哀叹道:“咋回事啊!怎么是个人就有枪啊!”感叹归感叹,他还是知趣的抬起了手。 铁门缓缓大开,灯光终于驱散了黑暗。眼前,比他高出足有一头的年轻男人正拿枪指着他。那人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健硕修长的身材,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神,再搭配入鬓的一对剑眉,使得同为男性的杨小海很不是滋味。 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顶着个外公司员工的脸,穿了一身洗得发了白的迷彩服。虽是迷彩,但样式却与杨小海身上那套完全不同。 来人见杨小海认了怂,便即将枪口向后收了收。杨小海刚打算开口盘问。“父亲!”,一声欢呼,林婉茹已然雀跃着向远处跑去。 第38章 泰山压顶 如乳燕投林般,林婉茹扑入了那身影的怀抱。隔着帅哥,杨小海高举双手偷瞄“老丈人”。 只见林庆山国字脸,高鼻梁,一双浓且重的竖眉配上炯炯有神的双眼,使得五十来岁的人竟时刻散发着强烈的男性魅力。那久居高位养成的气场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虽和女儿久别重逢,相拥一处;杨小海仍觉呼吸不畅,甚至有着强烈的疏离之意。 林婉茹仿佛忘了杨小海和王晴,只顾和老父说着话:“父亲,这儿很坚固,生活物资也充足,尤其是地处偏僻,是个很不错的落脚地。安全上进出全靠一张磁卡,相应的设备也比较老旧,系统不是很复杂。” 老林似乎用心的听,又好像啥也没听进去。他轻抚林婉茹的秀发,略微动情的道:“乖囡,你瘦了!爸爸琐事缠身,苦了你了。” “那个,打扰下哈,进所再唠呗?开着门,不太安全是吧?”杨小海挤出个善意的笑容来,不过好像收效不大。 “你怎么回事?”林庆山把注意力从女儿那里移开,转头瞧向了杨小海。仅一眼,那浓密的竖眉就差点立了起来。 与身边干净整洁的帅哥比,杨小海的确不怎么上相:脏兮兮的迷彩服外,罩着不伦不类的、密密麻麻的渔网。现在的杨小海不仅很邋遢,看上去还很傻。头发乱糟糟的,除了细长的眼睛偶露精光外,整个脸庞全被汗水、灰尘与泥土糊得满满登登。 更过分的是,从头到脚,老宅男都在不断的散发着浓烈的酸臭气息。 林王二女近朱者赤,早就不辨香臭。但老林却不自觉的掩了鼻。再加上空气中从垃圾堆那边飘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恶臭,使得杨小海的个人形象糟到了极点。 老林从未见过如此邋遢怪异之人,好奇之下,索性便又看了几眼。但见“犀利哥”腰间还别了把折损的裁纸刀,脚裸上又用电线绑了把没鞘的匕首。 这么说吧,此刻的杨小海既像是从垃圾堆中刨出来的奇葩,又像是个智商没过八十的极品。老林嘴角抽动,位高权重了一生,终究还是没笑出来。再往后看,那应该是个女人吧?如今已是春末初夏的时节,她为什么披着厚厚的毛毯,将自己裹的像个粽子? 两人虽都奇葩,却不似有什么威胁。林庆山皱着眉,对端枪帅哥轻唤了声:“谢木谢尔……” 杨小海顿时心有灵犀:“老丈人外语学的挺好哈,这时候还有心思拽洋文。但是到底说了个啥?听不懂啊。” 收回手臂,乌黑的枪便即不见了踪影。杨小海向帅哥的袖子左右打量,愣是没看出来枪到底窝哪了。 林庆山强压厌恶,再次开口:“你是谁啊?”语气较之前稍有平缓。 “啊!我杨小海,是你女儿男朋友,这个‘避难所’是我找到的。后面站着的女人名叫‘王晴’。我们神志清醒,都是‘幸存者’来着。”杨小海大言不惭。 “幸存者?”老林有意似无意的忽略了“男朋友”的称谓,将林婉茹拉至身后,挡住了杨小海的视线。 谢木谢尔跨前一步,几乎抵住了杨小海的额头。探左手,向杨小海便抓。看架势,似要将他就此擒下。 谢木谢尔的手刚搭上杨小海的肩,就被杨小海无有思考、下意识的甩脱开去。 “嗯?” 谢木谢尔稍显意外,又探出了右手。杨小海紧皱双眉,向后撤一大步,试图以此拉开距离。 没曾想双肩还是被捏了个正着。杨小海有些纳闷,明明算好了距离啊?双臂屈伸,就待凭自蛮力挣开束缚。可那两只爪子就像是精钢打造的一般,任凭老宅男如何扑腾,就是挣扎不脱。 被病毒感染过的杨小海力量绝对不弱,但对方却将他治得死死的,杨小海不由得冲口而出:“练过?” 谢木谢尔根本就不看他,变抓为拍,把个迷彩服弄得“噗噗”有声。随着手掌快速游走,“感染者”都咬不断的结实渔网接连断裂。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上身的保护层便咔咔的散落于地。 “孙贼,不是你的东西嗷?偷袭不算,还敢毁我装备。这给你能的!”杨小海乱喊着,一拳便即砸了下去。 谢木谢尔脚步连动,绕着杨小海游走不停。虽然近在咫尺,老宅男的拳头就是追不上人家。不仅如此,谢木谢尔还还将一身迷彩服给扯了个精光。 谢木谢尔动作敏捷,招式凶猛,却没伤到杨小海一分一毫。手掌之间,有寒光频频流转。杨小海打不到人,却也看了个仔细:手指之间,有一薄薄的刀片,就是这锋利的刀刃才将坚韧的渔网轻易划断的。 看明白了,貌似也没啥用。人家手法高超,老宅男既躲不开刀片,又砸不到谢木谢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当众赤着上身,当了把裸模。 无有衣服的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分明,却也带着纵横交错的伤痕,看上去很是触目精心。 绕杨小海疾走转圈,谢木谢尔完全无视呼啸的拳头,待得剥完了上衣,忽忽然竟向腰带拍去。 这下,杨小海可毛了。飞起一脚狠踢谢木谢尔手腕,却还是踢了个寂寞。但那一脚却是个虚招。待得谢木谢尔后退躲避,杨小海另只脚如鞭子一般撩起暴抽。 谢木谢尔刚刚换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分。他没料到杨小海可以凌空踢出两脚,迫于无奈,将手臂一绷,其上的肌肉顿时硬如钢铁。 鞭腿毫无花哨的和手臂碰撞一起。明明是血肉之躯,却“砰”的一下,发出了金属之声。交手到现在,杨小海终是主动与谢木谢尔有了接触。 杨小海的爆发力确实惊人,谢木谢尔硬接鞭腿,立马被一股蛮力踢得横移开来。他缩颈屈身,将周身要害护了个完完全全。 可惜如此小心全都白了费,老宅男只是连着踢了两腿,然后便傻不拉几的杵在了原处。什么乘胜追击、抢夺先手之类的策略,他是一点也不懂。 杨小海一个潇洒的落地回旋,转而向谢木谢尔挑衅似的扬了扬眉。不过两脚,于时机的把握却妙到了毫厘。仿佛谢木谢尔在配合他一般。但无有追击的行为又证明了杨小海纯粹是个功夫小白。所有这些反应,完全只是出自本能。 “有点意思!”谢木谢尔丝毫不恼,反而对杨小海撇了撇嘴。晃晃肩膀,摇摇脖子,谢木谢尔将双臂端起,右手摊开,冲杨小海勾了勾手掌。看得出,谢木谢尔打算认真了。 “父亲,他们没有感染!女儿已经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生活了半个多月。”眼看一场冲突即将发生,林婉茹终于开了腔。 既然女儿发了声,林庆山也就开了口:“谢木谢尔,这不是比武,别无谓的浪费体能。刚才好像有人说,是我女儿的男朋友?”林庆山话锋一转。 本来杨小海还有些拘谨,但动了手,他也就彻底的放开了。他脖子一梗,目视老林:“我救了她。她爱上了我,不可以吗?”“你丫反射弧够长的啊?这话刚刚不说过了吗?”这是杨小海的本意,但理智却让他生生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够狂!小伙子,至少有20年,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了。小子,你知不知道,打我林庆山女儿的主意,代价是什么?”林庆山双目寒光四溢,语气冰冷,久居上位的霸气尽皆爆发。 “我……”面对逼人气势,杨小海压根不蹙。刚想争辩几句,林婉茹却挽住了林庆山的手:“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是听小海的,进去再说吧。此处即使偏僻,也难保有‘感染者’出现。”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拉着老林向铁门内便走。 如此一来,林庆山只能住了口,任由女儿拽离了原地。谢木谢尔则吹了吹头发,神情轻松,优哉游哉的跟在了两父女身后。 杨小海气愤难平,但见林婉茹后背的小手对他摇了几下,翻滚的怒气便被强自驱散,继而恢复了平静。至于王晴,则被林家三人彻底无视。 行的几步,王晴偷捏捡装备的杨小海,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气氛不对啊,老林不是国公司派来接我们的么?怎么不见飞机?其他人呢?两个人的救援队?” 杨小海也低声回道:“那小子真有两下子嘿,要不是小爷我力大无穷,恐怕还真就输了。逮个机会,高低得和他再过两招!” 王晴急了:“说正事呢,听什么了?你个二百五,哎呀,气死我了!” 杨小海傻傻一笑:“嘿嘿,安啦!都是一家人嘛,有啥好想的。放心,万一真有啥事,我罩你!” 王晴的脸上一片阴霾。似乎杨小海的保证并没带给她多少的安全感。 “避难所”地下一层,林庆山在女儿的陪同下挨个房间转悠了一圈。最后五人全都钻进了林婉茹的房间。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39章 促膝长谈 二百平的大单间甚是空旷。林庆山和林婉茹共坐一床,对面则是杨小海和王晴。更确切的说,是杨小海和林婉茹相对而坐,而林庆山则面对着忐忑不安的王晴。谢木谢尔则在林庆山旁边酷酷的跨立站着。 “父亲,为何您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其他救援人员呢?还有,您到底从事着什么工作?还有还有,那些佣兵又是什么时候雇的……”刚一坐下,林婉茹就抛出了诸多疑问。 林庆山猛一挥手,很是强势的道:“关于我的事以后再说。你先说说,他怎么回事?”林庆山直指杨小海眉心,毫不客气。 “男朋友?谁同意了?乖囡,不管过去怎样,你当着我的面,和他说个清楚!” 冲闺女吼了几句,林庆山又对杨小海开起了炮:“小叫花子,你爸是谁? 家族是北派还是海派的?你挺能耐啊,见缝插针的本事不赖嘛!要不是市面乱成了一锅粥,你怕是连我女儿的面都见不上!还‘女朋友’?哼!也不掂量下自己什么身份!” “他是我男朋友,不是大院长大的,就一普通人……”林婉茹当即反驳,只是越说声音越小。 “男朋友?他什么人?什么身份吶?这些都了解吗你就‘男朋友’、‘男朋友’的叫?乱弹琴!我林家的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登的吗?” “哎我说老爷子,从见面起你就看我不顺眼,招你惹你了我?”杨小海忍不住了。 即便林婉茹不断的使眼色打手势,老宅男仍脖子一耿,咬着后槽牙道:“是,我也承认,婉茹的确优秀。但我也没上杆子勾搭您宝贝闺女啊?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都是我的错了?您老位高权重,那也不能把我当三孙子,张口就骂吧?” “你……”被当面顶撞,林庆山动了怒。他一抬臂,指着林婉茹鼻子虚点连连:“之前怎么胡闹我不管,从现在起,你必须给我规矩起来。别忘了,你可是林家的孩子!” 林婉茹的双眼立即蓄满了泪水。不待有所辩驳,老宅男这边倒先炸了:“嘿,我就不明白了,林家怎么了?怎么就不规矩了?谁家往上捯五代还不是个农民了? 退一万步讲,如今这世道,能强活着就不错了。今儿睡下,明儿能不能起都不知道,您老还有空搞封建家庭那一套?”杨小海喊得额角青筋都蹦了起来。 老头被气得全然失了理智,颤抖的手指不再虚点林婉如,抬起一转,又划向了谢木谢尔:“干什么吃的?任凭小流氓放肆撒野的吗?” 谢木谢尔却也不恼,只是向前跨了一小步。 林婉茹立时站起,张开双臂,拦住谢木谢尔,扭头转向林庆山哀求道:“父亲,长途跋涉,您一定很累了吧?让女儿为您整理下床铺,早些歇息可好?” 见林婉茹如此刻意的和稀泥,老林气的脸都红了。他“呼”的一下站起,就想好好教育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盛怒之下,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可是下铺,脑袋上还有一张床哪! 盛怒的老林用头盖骨验证了床板的质量——“咣”。 看到老林捂着脑袋说不出话,杨小海很想哈哈大笑。但再怎么二他也知道好歹,所以只能苦苦忍耐。嘴角怪异的抽搐着,把个老脸都憋得紫红紫红的。 林婉茹见老父撞了头,哪还有心思护着杨小海。她急忙探身查看父亲的头顶,但见老林紧闭双目躺在床上,竟是一动也不动。 林庆山没有外伤。但毕竟上了年纪,又一贯的养尊处优。为免有内伤之患,林婉茹还是捧着父亲的脑袋瞧了个仔细。一是表示关心,另一方面也为了彻查是否会留下什么隐疾。 但此举却再次刺激了老林。他猛的睁开了眼,一把打掉了女儿的手。长吸口气:“你也认为我老的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闻言,林婉茹顿时僵住。林庆山今年还不到六十岁,不管从哪方面看,他和‘生活不能自理’都扯不上关系。虽然尊重大于亲情,对父亲的性格确实也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林婉如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 父亲的精神状态很不稳,虽没像王晴那样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但却也与记忆中的严谨睿智有了很大的出入。印象中,父亲从未如现在这般的慌乱和易怒。 数个深呼吸之后,林庆山恢复了平静。 “乖囡,换个安静的房间吧。记忆中,咱俩已经许久未曾谈心了。以前爸爸总是忙,你也忙着处理公司的事,现在好了,终于有时间了……” “您先休息下吧?有什么话,不妨以后……” 林庆山无力的摆了摆手:“我不累,也不困。” 在林庆山的坚持之下,林婉茹只能搀着他向外走去。杨小海还想跟,刚挪下屁股,就被谢木谢尔一把按回了原位。 老宅男不好对林庆山怎样,可没有惯着谢木谢尔的道理。小眼睛一瞪,大吼一声:“是你丫先动的手!”露胳膊挽袖子,就想对谢木谢尔动手。 已至门前的林庆山好像背后长眼,突然出声提醒道:“小子,谢木谢尔可是公司总部的第一高手。耍混?你不行!还是明哲保身吧……” “几个意思?瞧不起还是关心我?”杨小海对老泰山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愣神儿的功夫,谢木谢尔已然跟在林家父女身后,晃晃悠悠的出了房间。 “第一高手,还公司总部?听起来好牛叉啊!那货和老丈人到底是干嘛的?”杨小海回过神的时候,林婉茹的房间里就只剩他和王晴了。 王晴似乎很是不安,平时的泼辣早已消失不见。听到杨小海的自语,她紧咬嘴唇说道:“总部第一高手,我也有所耳闻。去年全国公司比武大赛,谢木谢尔轻松夺冠。 同寝一姐妹很是迷他,所以收集了爱豆的资料。我听她嘀咕过,谢木谢尔是总部佣兵部特聘的教员,副业授课,主职是保护国公司的高层要员。 听姐妹说,他好像因背景问题被隔离审查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去!就是李杰演的那种?难怪这么牛,他还真有嚣张的本钱啊!哎西巴,真正的武学练家子啊!”杨小海的耳朵很有问题,似乎只能听到他想听的东西。 “所以老林先生怕是真为你好。人家可是杀人机器,真起了冲突,倒霉的只能是你。”王晴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话又多了起来。 “我是真想不通。婉茹的父亲不是商人么,怎么会有一个‘终结者’做跟班?说是来救援的,到现在也就见到了俩人。所有种种都透着反常。你就一点都不考虑和警醒的吗?”只有两人的房间内,王晴终于道出了疑惑。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哈。哎,想那么多干嘛?婉茹的家庭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子牛差点也没什么吧? 两个人怎么了?或许老林只是先探路,救援的大部队随后就到呢?”杨小海挠着脑袋说道。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王晴都懒得看他。 “嗯……马马虎虎吧!进都进来了,我还能把他们撵走?”杨小海大大咧咧回道。 “是不能撵,但他们要轰我俩怎么办?”王晴另有见解。 “不会吧!我和婉茹都……”杨小海傻傻一乐。 “家长同意了?”王晴泼冷水。 “老的不同意不代表婉茹不同意!我又不娶她爸!”杨小海又一梗脖。 “还是小心些吧。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你要有有个三长两短,我铁定也好不了。”王晴无力说道。只是这次,言语和态度都很是真挚。 “安啦,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都说会罩你了……”杨小海信心满满。 另一间房,林庆山和林婉茹促膝而坐。就连谢木谢尔都被关在了在门外。“在鲜朝国公司,梅契尼科夫曾预测过您的情况,不乐观。您能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您知道吗?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我有多么的孤单。虽打小就在国外生活,但这样孤立无援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能够再度重逢,定是冥冥中,上帝保佑的结果。”林婉如依偎着老父,恬静且乖巧。 林庆山微眯着眼,轻轻搂着女儿,任由她把头倚在自己的肩头上。 “父亲,我们不是经营珠宝的么?之前视频通话时,您怎么穿了一身佣兵制服?我听到有人叫您主管…… 父亲,您不信任我?从小到大,您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儿啊?”林婉如幽幽的抱怨着,那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乖囡,不是要你在鲜朝国公司等着么?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只身一人,和个小流氓走的那么近。 看看你穿的,这都是什么啊?我林家的掌上明珠何时这么落魄了? 梅契尼科夫也是个废物,亏他把自己吹的上了天!等再见面时,我一定亲自炒了他!” “梅契尼科夫是个好保镖。他真的尽力了。包括那些佣兵在内,他们都是好样的。您太过苛责了。没有他们,女儿也到不了这儿。况且因为我梅契尼科夫那群人把命都赔上了……”林婉如痛苦的回忆着。生死一线的经历使得她微微颤抖起来。 “你啊,就是心软!他们可是国际雇佣兵!为了任务,献出生命不是很正常吗? 得,不提他们。话说回来,关于你的私生活,以前爸爸从不干预,但现在却不能任由你继续胡闹了。那个小流氓绝不能是林家的人!”林青山斩钉截铁的表了态。 “父亲……”林婉如还待再劝。 “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林庆山盖棺定论。 见父亲情绪不稳,林婉茹忙起身给老父倒了杯水。老林缓缓续道:“我林家自你爷爷那辈起,就从未离开过国公司。只不过不是华夏国公司罢了。我之所以从商,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 梅契尼科夫没说错,但也没说全。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我们林家做生意不假,但林家背后却是海外的总公司。 虽然爸爸顶个董事长的名头,却一直受海外国公司的跨海指挥,从未有一天承认自己是华夏国公司的员工。时光荏苒,父亲已有三十年没回过故乡了啊……” 第40章 宏图霸业 “父亲,若您从未离开过公司总部,那您怎么……”林婉如迟疑了。 “怎么这么狼狈?呵呵。怪只怪这这突然爆发的致命感染啊!”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林庆山倒也没什么架子。喝口水,继续道:“不知是谁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迄今为止,病毒依然无药可解。 呵呵,有够讽刺,人类的进化至少用了数十上百万年,没被核武毁灭,却栽在了肉眼不可见的病毒之上。称它为大自然降下的最严苛的惩罚亦不为过。”林庆山突发感慨。 “组织结构严密的国公司,在小小的病毒面前,就像个笑话一样,瞬间便停止了运转。于是乎,爸爸便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接收不到上峰的任何指令。 很幸运,爸爸没感染。但惊惶之下,还是暴露了身份。如此一来,爸爸自然而然便成了众矢之的。爸爸被培养支援了这么多年,即使想明哲保身、举手投降,也已经没了可能。华夏国公司再宽容,也无法容忍我带着几十年的公司机密安然离去。 为了活下去,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即使有卫星定位系统,我也无暇顾及到你。与不会思考的‘感染者’相比,活生生的人要凶险、可怕的多。直到昨天,我才摆脱追兵,堪堪赶来与你汇合。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的我,无权无势,只是个断了线的风筝、无家可归的落水之犬罢了。”林庆山颓废尽显。 林婉茹苦笑回道:“的确,我前几天还真当了回‘落水之犬’。世事无常,古人当真诚不我欺。”这话老林没听明白,但也没有追问。 “三十年啊,我矜矜业业,如履薄冰。到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抓在手里。所幸,身份败露之后,和谢木谢尔关在了一处。如此才在他帮助下逃了出来。” “这么说,发完视频之后,上京也……”林婉茹很快便计算出了时间的节点。 “公司总部没有幸免。好在见机得早,‘幸存者’甚多。趁着大家转移的乱乎劲儿,谢木谢尔才能逃离总部,与爸爸一并坐上了飞机。” “那公司总部……”林婉茹好奇追问。 “正在整体向西迁移。仅就目前收集的讯息分析,病毒似不喜严寒。所以青高等地相对安全些。若‘感染者’尾随蔓延,总部便后撤到珠峰之上,固守最后的堡垒。当然,这些事儿都和我没关系了。”林庆山依旧颓丧。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能去海外么?”林婉茹想出了一条退路。 “如无意外,高砂国公司或许已不存在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那么点面积,人数又那么多……”林庆山已不是颓丧,而是绝望了。 “那怎么办……地星之大,竟然无处可去了么?”老林的颓丧之气终于影响了林婉茹。 “乖囡,整个种族都到了灭绝的边缘,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但是,即便毁灭,为父终于兑现了承诺,将与你共同面对最后的时刻。”林庆山强打精神,道出了最后的打算。 “父亲……”林婉茹已然沉默了下来。 “呵呵,纵使身份如何,命运怎样,人总是要死的。说实话,三十年,为父从未有过自由。如今终于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真的很是轻松呢…… 就是有点点的不甘呢,若可逃过此劫,我定要稳渡余生,做个快乐的富家翁,再给你寻个依靠,如此,也算对你逝去的阿母有个交代…” 林庆山越说声音越低,无尽的颓丧之气几乎将他压垮击倒。林婉如蜷缩在老父怀中,早已红了眼眶…… “咣当!” 林氏妇女正自于无尽的深渊中兀自沉沦,哪曾想有人会野蛮的踹门而入?犹如惊弓之鸟,两人浑身一颤,齐齐愕然扭头。 只一眼,林庆山悲戚全消,立时又成了威风八面的国公司高层:“谢木谢尔,你放肆!” “主管,如此消极,大可不必!事情还有转机,这时便谈及后事,未免为时过早!” 林庆山脸上的失落尽皆,迅捷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扑克脸:“谢木谢尔,未经允许,偷听偷看,是想落井下石吗?” “主管,谢木谢尔还不至于那么龌龊。退一万步讲,没有您的帮助,我不可能从总部里逃出来。”谢木谢脸颊微红,神情激动。 “哼!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能让你图的?”林庆山嘲讽冷哼。 “若有所图,路上大可行动,没必要等到现在。”谢木谢尔脸色腔调皆都平静如常。 “哦?”林庆山脸色有所缓和。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谢木谢尔呼吸粗重了些。 林庆山不再开口,只是拿眼望着谢木谢尔。“与高管一样,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不管世界怎么变,我坚信,‘老家’的兄弟们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林庆山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有了结论:“没想到,你也是海外公司的人。虽然隶属不同的国公司,但你们怕是早就盯上我了吧? 呵呵,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是个任由小流氓欺辱的糟老头子。”林庆山硬撑的气势迅速萎靡下去。金钱,地位,便是老林的脊梁。如今的他,便如那无根浮草,早已失了底气。 “不,希望一直都在!您不知道,我的兄弟很团结,战力也很强。凭着昔日积攒的声望,只要登高一呼,势必从者如云。我和我的兄弟们,愿意奉您为主……” 林庆山挥手虚斩,忽忽然打断了谢木谢尔。轻推林婉茹,柔声吩咐道:“乖囡,爸爸想和谢木谢尔单独谈谈,你先去休息!”顷刻之间,那个睿智冷静的林庆山便即又活了过来。 揣着一脑袋问号,林婉茹并没回房。父亲已至,她突然间便对杨小海厌烦起来。林庆山的态度她要顾及,杨小海与她的关系也不能不管不问。夹在两者之间,林婉茹心思烦乱。就势随意推开一木门,打算好好捋一捋纷乱的思绪。奈何还没步入空房呢,林庆山的呼唤声便传了过来:“乖囡,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匆忙间,将纷乱的思绪尽皆收拢,林婉茹出房间,正好对上到了推门而出的谢木谢尔。与之前的默然不同,后者直盯林婉茹,上一眼下一眼,目光放肆且仔细。林婉茹假装不知,稍一侧身,便即进入了离开不久的房。 刚一进门,便见到父亲背手而立,一如记忆中的画面。林婉茹樱唇一扁,极尽委屈:“父亲,您的保镖太过分了。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件橱窗中的商品。” “乖囡,爸爸刚刚心绪不宁,许多话并非本意……” 接下来,林家父女开始了新一轮的促膝长谈。这次持续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以至于独守空房的杨小海直到入睡也没等到林婉茹回转。静寂的地下一层内,间或有林婉茹不满的尖叫之声。但于呼呼大睡的老宅男来说,不过是催眠的白噪音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杨小海的生活貌似又复归了平静。“避难所”多了两双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该干的活一件都没少,老宅男照旧任劳任怨的干着扔生活垃圾、打水、捕捞水产的杂物。 看在林婉茹的面子上,老林和谢木谢尔干吃饭不干活的行为,杨小海竟也捏鼻子忍了下来。但杨小海的幸福时光也算是到了头。 每每转动念头,林婉茹便会找些理由搪塞敷衍。以为当着老丈人的面,林婉如脸皮薄,杨小海纵使不爽却也没当回事。毕竟人家老爸就在眼前,太过亲昵的举动也确实不妥。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着过了一个星期,平静的生活终是又被打破。 那是一个吃完晚饭的傍晚。一周没怎么和杨小海说话的林婉茹撒起娇,执意要上大厅去透透气。许久未尝肉味的杨小海骨头立马便轻了。开心之余,自然无不应允。两人上至“避难所”的大厅,与厕所相距最远的角落内铺上了毯子。不等心痒难耐的杨小海发起试探性攻击,厚重的铁门外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叩门之声——“啪啪啪啪……” 第41章 纷至沓来 那声音清脆中还带着沉闷之意,绝不是“感染者”的指甲所能弄出的动静。很明显,门外的存在是有智慧的。奈何好事难成,憋着邪火的杨小海不加思考,立马破口大骂:“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找鬼啊?睡觉啦知不知道?有事明儿请早!” 不成想林婉茹却小手一掐,从他里怀里捏出了磁卡。杨小海撇撇嘴,目送情人走向了液晶屏,眼神便火热的滑落在了一扭一扭的小蛮腰上。林婉茹虽然也穿着迷彩服,但显然裤子是经过再加工的。也不知怎么弄的,松松垮垮的迷彩服愣被她弄得玲珑有致,极显身材。 好吧,既然不能驰骋疆场,索性先收点利息。杨小海贪婪的盯着林婉茹的背影,任凭铁门徐徐大开。 透过渐开的门缝,杨小海向门外看去。大门外的景致与上午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个高大的男人而已。短发、蓝眼、高鼻梁、白皮肤。杨小海纳闷:“哪里来的洋鬼子?” 对方两手空空,斜斜的挎着个包,不等大门完全打开就张开了双臂:“谢木谢尔兄弟,买买提不远万里遵从您的召唤!” 一个熊抱,将两个男人连接的紧紧的。即使杨小海今早洗了澡,但还是将来人呛得直打喷嚏。来人却毫不介意那刺鼻的恶臭,相反还抱的更紧了些。人家不嫌弃他,但杨小海却厌恶的紧。因为林婉茹,老宅男的兴致依旧昂藏难消。这要是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杨小海尖着嗓子惊呼出声:“啊!”把个五大三粗的买买提惊的瞬移般向后退了好大一步。刚想表明身份,对方却自来熟的伸出了两根手指:“阿达西(朋友)!买买提到家啦!有什么吃的,喝的,统统拿出来吧!买买提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啦!” 来人虽也说汉语,但却怪腔怪调,听着很是别扭。听起来,似乎不是华夏国公司的员工。 “宴席已开,请随我来。欢迎你,买买提先生!”站在后面的林婉茹接了话,言语间,极其自然的直接略过了不明所以的杨小海。 “如此美丽的森额尔,一定是林小姐啦!啊哈,您真是仙女下凡啊!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女士!我是买买提,愿为您效劳!”买买提不仅对杨小海热情,也对林婉茹友好的近乎谄媚。那熟络劲,就像是相交多年的熟友一般。杨小海却能肯定,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请这边走。”林婉茹莞尔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优雅欠身,手臂虚抬,引着买买提便向“避难所”地下一层走去。 杨小海紧跟几步,却是一头雾水:“啥情况这是?我错过什么了吗?” 林婉茹淡然回道:“末世里,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父亲就召集了失散的私人佣兵们。想来你不反对的吧?你不总说人多力量大的么?” “哦,岳父的人马!了解!”杨小海秒懂:定是老丈人用那个可以和卫星直连的电脑召集了部下,好以此来共同应对末世的种种问题。这倒是和自己一向的主张不谋而合。只是心意难平,故而在林婉如耳边嘟囔道:“好歹事先说下嘛,什么都不知道,弄得人家很被动的诶……” 林婉茹吧不置可否,只是加快脚步,和买买提迅捷走远。杨小海吃了个软钉子,也不着恼,只顾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下到地下一层,发现林庆山和谢木谢尔早就站在“厨房”前了。桌上摆的满满登登,全是些罐头熟食之物,乍一看倒也丰盛。初来乍到的买买提有些摸不清状况,但当谢木谢尔正式介绍彼此之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便抱在了一起。 谢木谢尔介绍杨小海和王晴时,轻描淡写的称他俩是原住民。即使不服气的杨小海强调了和林婉茹的关系,但买买提对他的态度还是迅速的凉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就是谢木谢尔安排买买提吃睡的问题了。虽然王晴暗自里不止一次的发着牢骚:“谁才是所里的主人啊?” 此后,陆陆续续的总有人来。而杨小海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欣喜激动变得索然无味。许是为了安抚,又或是兴致使然,在某天的晚上,杨小海几乎快要睡着时,林婉茹竟然主动钻进了他的被窝。 温存之际,林婉茹呵气如兰,于老宅男耳边轻语:“小海,这几天辛苦你了。待得父亲的保镖佣兵悉数到达,届时我必会求得父亲为我俩主持婚礼。人手多了,以后你就将手里的工作全给别人做,我们只要躺着睡觉就好啦。” “还来?没完了啊!要是整个千八白号的,咱那点家当可不禁霍霍!”杨小海赌气似的一把搂住了林婉茹。 “别闹,父亲还没睡下呢。磁卡借我保管几天好不好?毕竟都是父亲的部下,我接待起来也显得重视些。毕竟以后要仰仗他们嘛。态度不真诚,可换不来忠诚与保障。知道吗?现在上一层已经有人开始轮流站岗了。”林婉茹水汪汪的大眼睛扫得杨小海心烦意乱。 “咱俩还谈什么借不借的?我的就是你的嘛。但是哈,磁卡可是进出‘避难所’唯一的凭证,千万要保管好。要是折损弄丢,我们可就要无家可归咯!”杨小海将贴身的磁卡拽出,继而交到了林婉茹的手上。 “当然知道重要,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么?”林婉茹似嗔似怒,接过磁卡,一把将它塞进了怒放的小衣之中。 “咕咚”,杨小海咽了口吐沫:“婉茹,那啥……”。言语间,翻身向林婉茹压去。不料林婉茹却能未卜先知,灵巧翻身,迅捷的滑出了被子。 踮着脚尖,林婉茹几下便跳到了门边。对杨小海做了个鬼脸,背身打开了门:“你也知道父亲的态度。 给我点时间,我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在此之前,你且安分着些,好好的守身如玉吧!”言毕,娇小的身影便即消失在了门后。 独处一室,杨小海的心中却满满的全是暖意。买买提等人对他的无视算得了什么?大量陌生面孔涌进“避难所”又算得了什么? 有了婉茹的承诺,他现在甚至都想和谢木谢尔过几招玩玩。不过也只能是想想,他还没闲到无聊找抽的地步。幻想着成亲后的幸福时光,杨小海嘿嘿傻笑几声,倒头便睡。 也不知是几点几刻,杨小海醒了。听着门外吵杂纷乱之声,他惬意的合上了眼。多久没这么热闹了?人,果然还是群居的动物啊!杨小海贪婪的享受着人世的喧嚣。 奈何门外的嘈杂愈演愈烈,好好说话也就罢了,不一会竟“砰砰砰”的响起了枪声。这就过分了吧?杨小海晃荡着晕沉沉的脑袋,起床拉开了门。 甫一出来,便看到“餐厅”那围着一群人。说是“餐厅”,其实就是过道前较为空旷的所在罢了。杨小海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成了一个圈,好像正在就餐。吃个饭都能擦枪走火,真没个保镖的样子!杨小海暗自感叹:“老林的保镖够生猛的啊!” “老娘不是你们那嘎达的,听不懂人话是不?”一声急促的叫喊,使得杨小海瞬间清醒。 那是王晴,而且是讲方言的王晴。相处日久,杨小海知道王晴只有在说谎和慌乱的时候才会这样。 杨小海紧走几步,赶到众人身后。从身高看,几个新来的家伙人高马大,肩并着肩围成了圈。即使杨小海已经是170的个头,但还是相形见绌。 杨小海才不在意身高的差距,他只知道王晴有了麻烦。挤开两个大汉,径直来到了圈子中间。 果不其然,王晴正在圈子中间。见到了杨小海,一下子便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王晴抱住他便哇哇的哭了起来。 肩头快速润湿,杨小海的脸色也迅捷沉了下来:王晴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稳,根本受不了大的刺激。 杨小海柔声问道:“王姐,他们怎么你了?有我在,别怕!” “谁在放屁,好臭,好臭!”一个壮汉抬手于鼻尖猛扇。 “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这玩意从哪出来的?”一句话,竟引来了两人的公开嘲讽。 杨小海冷眼一看,正是刚才挤开的两个家伙。一个壮汉见杨小海竟敢斜眼看他,立刻撸起了袖子:“勺料子,看球呢嘛?” 杨小海听不懂,但也知道对方是在骂他,便也攥紧了拳头。他喵的,说我无所谓;欺负身边人,绝壁不行! 见杨小海炸刺,五人齐齐后撤了一大步。动作稍大,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于是盆盆罐罐的便离了桌面,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蜷缩的王晴猛一哆嗦,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为免杨小海吃亏,立即和杨小海咬起了耳朵:“我正做着饭,他们就围过来要我开价。亏得你来得早,要不姐就得吃枪子了。但是二百五啊,姐到底也没吃什么亏。你千万别头铁,他们手里可都有枪!” 第42章 摩擦 “哦?”杨小海单眉一挑,睥睨四方:“王姐虽不是‘花白市’分公司的本地人,却也不可能是你们的老乡。几个老爷们围一姑娘,故意找事吧?” 几个壮汉没搭茬,均是一脸狞笑着渐向杨小海逼近。许被刺激的狠了,王晴突然扯嗓喊将起来:“活不了了,要杀人啦,老娘跟你们拼了……”几人因王晴的崩溃而有了短暂的停顿。 但也就一瞬的功夫,几个大汉便齐齐向杨小海攻了上来。有个稍微落后的,甚至还摸出了刀。 “住手!”混乱中,有苍老的嗓音响起,但却无有任何效果。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一道寒光后发先至,奔杨小海肋间便扎。 “砰!” 枪响了。寒光却只是一颤,仍旧扎了下来。刀子从两个大汉之间斜斜刺进,行进的路线甚是诡异。却被提起十二分精神的杨小海横移避过。 一击不中,那人立即改刺变为划,横刀想将杨小海开膛破肚。但杨小海却跨上半步,使右臂连手带刀一并夹住。身形一缩,脚尖发力,整个人便向持刀大汉狠狠撞去! 闷哼声中,杨小海顿觉头顶一热。大汉与李觉民一样,被生生撞得吐了血。然而那汉子虽壮,却终究无有“感染者”的蛮力。结结实实挨了杨小海一记“野蛮冲撞”,那汉子口中鲜血狂吐,双脚离地,倒飞数几米之后,撞上了结实的墙。 “噗” 闷响火候,壮汉滑下墙壁,软软坐倒。脑袋低垂,继而一动不动。杨小海的一靠之威,竟然恐怖如斯!自打脱离了“感染者”的状态,老宅男便即力大无穷,一身的肌肉可不是单单只能耍帅的。 只一下,同伴便落得个只有出气无有进气的凄惨下场,其余几人登时面色大骇,纷纷退后了好几步。戏谑的眼神统统不见,转而脸色凝重的重新审视起杨小海来。 “砰、砰。”两声枪响打破了僵持。于过道另一边走来了三个人。林家父女在后,一马当先的人却是谢木谢尔。放下高举的银色沙鹰,谢木谢尔吹散了白烟,语气淡淡:“吃饱了撑的?原地俯卧撑,练到废,开始!” 几个愤愤难平的壮汉立马舍了杨小海,就地伏下,拉开了架势。没有质疑,无有问题,只有不折不扣的执行。 谢木谢尔将枪口调转,向一动不动、缩成一团的壮汉虚点几下,眼睛却直视杨小海:“你干的?” “是他们先欺负人的,小海只是自保,没看到刀吗?”王晴抢在杨小海之前开了口。 “放你们你了所,不代表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他动了刀子,就应有此下场!‘杀人者,人恒杀之’。” 杨小海眼神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这里包括了买买提、谢木谢尔、林家父女、王晴和三个陌生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震惊,有感激,也有不屑。事情发展的太快,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那个倒霉蛋,纯是自然反应下的牺牲品。 谢木谢尔放下胳膊,摆动手枪,轻拍大腿外侧:“啧,有点烦人啊。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像蟑螂一样顽强不好么?非把一条贱命折腾没,这样你就满意了?”谢木谢尔将枪别进枪套,继而缓缓向杨小海走去。 杨小海又一挑眉:“第一眼,我就觉着你皮紧。先说好,我手脚重,不好收劲儿。打死了可别怨!”言罢,杨小海便向里怀摸去。黑色磁卡可精贵,这要动手时有了折损,他都没地方哭去。 探手入怀,却抓了个空。敢情,磁卡已然不在在身上,而是借给了婉茹。杨小海的眼神飘向了林婉茹。见老宅男状似不满,后者方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于世界末日之时争风吃醋,众位莫不是太过闲极无聊了?!谢木谢尔,收起你的傲慢。小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欺负他。” “哎,婉茹,这话是怎么说的?欺负?就凭他?” “婉茹姐,不是那样式儿的!”王晴和杨小海都有意见。 “噤声!此事起因是什么,你说!”林庆山也开口了。老卧底一经发威,上位者的气势立马抒展开来。 一个卷发大汉头不抬眼不飘,边做俯卧撑边回道:“在老家,好女人绝不这么穿衣服。” “谁说不是呢?大热的天,谁没事遮得的严严实实?捂痱子吗?哥几个活下来都不容易,接到消息,立马不眠不休的赶了过来。放松一下,做笔交易,怎么了?”另个大汉也开了口。 “这小子一出来就找茬,还折了一个兄弟,他必须要给个交代。”另一个家伙见缝插针。在别人的地盘,吃着别人的食物,还要找主人的麻烦,真是奇葩至极! 杨小海怒极反笑,就待用拳头申辩。架子一拉,林庆山却有了结论:“各说各理,全是误会。” 林庆山踱到王晴身前:“小姑娘没说谎。”又一指杨小海:“你也没说错。可他们也有各自的理由。你所认为的无理取闹,却是他们的理所当然。” 老林说了句绕口令,遂一指那业已断了气的倒霉鬼:“若是平时,或还能争个是非曲直;现在嘛,只能算他倒霉。诸位同仁,身处末世,吾辈更应精诚团结,切勿内乱。 所谓‘攘外必须安内’。此时此刻,或许所外便有怪物徘徊。那些‘行尸走肉’,可是要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啊! 现在还胡搞乱搞,不觉太过荒唐了吗?此事到此为止,其中纠葛,任何人都不许再提!散了吧!”林庆山意气风发,奈何几人大汉却不买单,只是支棱着耳朵狂做俯卧撑。 过得一会,谢木谢尔随意说道:“收队,解散。” 四个壮汉这才慢吞吞的爬将起来,抬着倒霉的同伴,径向楼上的大厅走去。看似风波平复,但包括买买提在内,众大汉看向杨小海的目光都很不善。 待“餐厅”复归平静,林庆山一言不发,扭头回房。竟是一句场面话都懒得交代。谢木谢尔跟着老林离开,扑克脸也看不出什么来。 林婉茹却不肯如此生硬收场。她走至两人身前,吴侬软语尽展:“王妹妹莫怕。都是些粗汉子、糙男人。做事难免粗暴无礼。父亲刚才也说了,纯属误会。以后少接触他们也就是了。” 王晴眼神空洞,只管锤头盯着地面直直发呆。林婉茹也不介意,特意叮嘱杨小海:“你怎么那么鲁莽,刚多危险啊?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你若有个好歹,我岂不是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着说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泪珠犹如断线的珍珠,噗噗噗掉落尘埃。杨小海最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一时间愤懑尽消,反倒安慰起佳人来: “婉茹,你别哭啊!我不是好好的嘛,那几个货还没本事伤到我……哎!大不了以后多吃多睡出门,尽量不四处晃荡,这么着总能天下太平了吧?” 听到杨小海做了保证,林婉茹方才抽抽噎噎的撒起了娇:“我也知道你委屈,但人家也不好过嘛!一边是你,一边是父亲,两边都不能放弃的对不对? 多给人家点时间。为了我俩的事,人家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吶,刚才父亲没再吼你,对不对?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 “就可以结婚了?”杨小海抱住了眼前的佳人。 “臭美!谁答应嫁你了?我是说就可以做朋友了!”林婉茹把头沉的低低的,不胜娇羞。 “啊哈!‘做’朋友是吧?这个真没毛病。”见林婉茹不再哭泣,杨小海嘴巴当即开始耍贱。 “不理你了……”林婉茹矮身一转,便即向自己的房间跑去。只留下痴痴目送她的杨小海,还有个眉头已然皱成了疙瘩的王晴。 小小的风波之后,日子貌似又回归了平静。为避免无谓的摩擦,杨小海果然增加了睡眠时间。同样的,谢木谢尔也增加了对部下的约束。如此一来,王晴倒也无有抱怨。 加了人手,自然不用他再当苦力。啥也不管、啥也不做的杨小海好吃好喝好好睡的混了七天。这段日子,总有人远道而来,以至于根本就没法和林婉茹单独相处。 再次睡个昏天黑地之后,醒来的杨小海闲极无聊,提溜着镂空的塑料筐让林婉茹开了大门。杨小海打算洗个凉水澡。“避难所”内物资充盈,洗头膏、搓澡巾、护发水、洗衣液什么的统统一应俱全。 婉茹很忙,于外面取回磁卡便即匆匆向地下跑去。“咣当”声中,大裤衩子大背心,趿拉着塑料拖鞋的老宅男施施然、晃悠悠的顺坡而下,直向水边走去。 第43章 肌肉怪 漫步在凉爽的、带着水汽的夜色中,杨小海惬意的很。从“避难所”的大门处起,杨小海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在较为整洁的同时,还兼顾了安全——那些故意留下的感染者碎肉就能说明林婉茹交代的很是仔细。既保持了一定的清洁,又隐藏了人类的痕迹。 这很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腐臭,闻之令人愈发的心旷神怡。没有什么能比安全更令人欣慰的了。调整下碎肉的位置,使得它们能更好的散发气息。小海海挎着篮子下了土坡。 一路边走边看,顺着平日打水的路径来到了湖边。待得反应过来,已可以看到湖水反射的星光了。 就着月光,他清晰的看到满地凌乱的脚印。那些脚印大多是自己的,但更新的痕迹却属于别人。看来起地笼的工作进展的颇为顺利。好在“感染者”是一群名副其实的白痴,否则光凭脚印就能捉到生鲜刺身了。 走至一处水流相对平稳,岸边地势也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是他经常沐浴的所在。隐蔽且相对安全。不大会儿,杨小海便即步入水中,直到完全没入。 六月的天,水温已不再寒冷刺骨,但多少还是渗着些凉意。满身的皮肤迅捷的泛起了鸡皮疙瘩。但也只是几秒的事儿,强悍的身体便即适应了水温。感受着水流的走向,身上的污垢逐渐分解剥落,即使静止不动,杨小海依然通体舒泰。 屏气凝神,杨小海已有好几分钟没换气了。自打身体突变,气息竟也绵长了许多。至少于水中憋个半小时,头也不会晕。 水面之下的杨小海刚搓几下乱发,便听到了听到了一些声响。稍一分辨,竟像是锤子砸地发出的“咚咚”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迅捷的向岸边延伸着。 偷睁眼,就着月光四下打量:指长的小鱼小虾依然在若无其事的相互追逐。再把目光投向岸上,只一眼便锁定了目标:一个影子;一个由远及近、快速向他跑来的高大影子,迅速出现在杨小海眼中。 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到了一个比巅峰“阿诺舒华辛利嘉”还要强壮的壮汉。孤单影只,踏着“咚咚”的沉闷脚步,携着毁灭的气息,似慢实快的直奔他而来。 “此怪绝非善类!”这是杨小海的第一反应。因为对方只穿着一个破旧的牛仔裤,赤裸的上身布满伤痕!灰白无有眼仁的眼睛表露了身份。“跑是肯定不行了!”只一眨眼,那家伙便已来到了岸边。 快,实在是太快了。这还是走路的速度,要是跑将起来……杨小海的11路明显没人家的马力强悍。身在水下,发现那怪物四处乱“看”,似乎并没发现水下的他。“也绝不能上岸!”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因为大阿诺抓着杨小海的衣服,正自在猛嗅狂闻。 什么情况?大裤衩子大背心又不是香水,他杨小海更不可能是大姑娘。这强壮的变了态的怪物,乍看也不像是有异物癖的玩意儿啊! 怪物可不管老宅男作何感想。它嗅得几下,不时还要四下“打量”一番。在岸边来回转悠,就是不肯离去。如此一来,倒苦了杨小海。虽然体质有所加强,杨小海毕竟无有鱼鳃。 屏气半小时后,杨小海祈祷大家伙赶紧走开,即使多送几套衣服也无所谓;再过了十分钟,肺内燃起了火焰;又过了五分钟,杨小海开始合计:若和“大阿诺”型“感染者”正面硬刚,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憋气近一个小时,杨小海死死盯着岸边的怪影,到达了忍耐的极限。于是,破釜沉舟的杨小海仰起了头。噘嘴,以嘴唇刚刚漫过水位的标准呼吸几下。等过足了瘾,便即迅速的再度入水。 水中,杨小海的心跳声响如擂鼓。强压烦躁,睁眼向大阿诺看去。只见怪物将衣物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烂布,正自“嗷嗷”咆哮,着宣泄着不满。好吧,衣服送你了。要是不过瘾,哥们有空一定多给你弄点报纸。 故伎重施,杨小海再度仰头噘嘴。或许是成功的经验带来了自信,这次便多喘了几口,相应的时间也就用的多了些。当他再次蹲下,扭头向岸上看时,“大阿诺”竟然不见了。 惊恐的环顾四周,水下依然风平浪静。杨小海吐了几个泡泡。“还好,要是那玩意跳进了水,那我可就真的麻烦咯!”杨小海稍稍放心,可紧接着又一个问题诞生了: “它没在岸边,又没又下水,难不成是觉得撕布条没意思,自己走开了?不对,我从没那么好命过!” 出于对自己的准确定位,杨小海双臂划动,向深水处潜去。也就游了两三米的光景,杨小海不禁惊呼出声:“哎西巴!” 冰凉的湖水倒灌入喉,却抵不过心中的惊惶。用力猛蹬湖底,半个身子都窜出了水面。借着这股迅猛的力道,哗啦啦间竟窜了十几米远。新力未生,旧力已尽,杨小海施展“狗刨术”,奋力向湖中扑腾。 忽忽然一磨盘大小的石头呼啸落下,正好砸落在他刚刚隐匿的位置上。 “他喵的,远程攻击不说,居然还搞偷袭!要不是小爷聪明,怕是要被砸成肉饼了!”既然已被怪物发现,那也就不藏了!再扎水里就真成二傻子了。水花四溅,一条白花花的大狗玩命向湖泊深处刨去。 正直扑腾,头上又一颗巨石呼啸而至。别看泳姿不堪,速度却着实不满。水花四溢间,巨石砸落于身后半米处,于老宅男是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 溅起的水面先是向后一扯,继而再向前这么一推,一拉一推,又将杨小海送出了五米开外。如此一来,老宅男已然进入了深水区,和岸边至少有着二十米的距离了。 觉着差不多进入了安全范围,杨小海方才壮着胆子向后看去。虽是夜晚,但还是辨出了空中飞着的各种物件:有用做堤坝的大理石,防止行人落水的铁质护栏,甚至还有被蛮力折断的树段若干。杂七杂八的物事无一例外,统统飞向了杨小海。 湖边的“大阿诺”宛如一驾怒吼的大炮,将所能到手的东西悉数轰上了天。二十米不够远是吧?那我就继续游,200米,2000米!反正湖够大够深,由着我可劲儿扑腾。只是回家的希望却是愈加的渺茫了。 “艾西吧!”杨小海哀嚎一声,只能向湖水深处再游。一边奋力扑腾,一边兀自郁闷“吃你家大米了?什么仇什么怨呐?洗个澡都能引来“boss”。是,小爷二十年独走背字,可也不能这么倒霉吧?哎,我这运气呀,真他喵没谁了。” 天空坠物的转昏头越来越差,杨小海却也不敢停下不动。只能四肢连动、狼狈万分的向湖水深处直游。待得身后水波稍缓,再回头一看,已然不见了湖岸。只顾着闷头狂划,天知道他游了多远! 身后,水浪翻涌,仍未彻底的平静。如此看来,“大阿诺”该是无有放弃,仍在努力。反正自己游的好好的,手不乏脚丫子也不抽,那就耗着呗! 杨小海于浩渺若海的巨大水库中畅游不止。说来也怪,“大阿诺”偏偏就认准了他。也不知怎么测量的,但凡杨小海稍向岸边靠近,保准有东西砸将下来。好在,“大阿诺”锲而不舍,就是不肯下水追击。 数小时后,已然到了深夜时分。杨小海将心一横,拍打出大片的水花:“嘿,怪物。小爷我还不回家了,咱俩就这么耗着吧。天亮以后,等小爷看清了路,定要让你知晓草上飞、飞毛腿的厉害!” 湖上,水光潋滟;岸边,蛙鸣鸟叫连成了片。重物落水的“噗通”声中,一个喧嚣的嗓音于深夜中嗷嗷乱喊:“老子在这呐。诶,淹不死也砸不着。拿我没辙吧?诶,我游出来啦。诶,我又游回去啦。打我啊笨蛋……” 说来也怪,平时无处不在,四处闲逛的“感染者”今晚却难得的保持了安静。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杨小海却只听到了“大阿诺”气急败坏的“嗷嗷”之声。 如今的杨小海,单挑普通“感染者”自然能胜。然而数量超过两只,他就只能溜之大吉了。“大阿诺”虽然看起来就不好惹,然而毕竟是孤家寡人,而且还是个射程之外的DPS,何惧之有啊? 于是乎,杨小海风骚踩水,将半身暴露在凉爽的夜空之中,左手掌搭右胳膊,右手握拳,只余食指弯曲。在略显燥热的深夜之中,月朗星稀的湖面之上,对岸边的“大阿诺”勾动手指,撕心裂肺的狂呼大喝: “你,过来啊!” 第44章 有家难归 灰蒙蒙的天空泛起了白,但太阳却迟迟未打卡上班。仰卧在水中,死盯着压顶的乌云。自己的水性咋就这么好腻?不怎么费力就可以平躺在水面上休息。好像天生就会游泳似的。 湖面像块镜子般光滑平整。除了他偶尔制造的涟漪外,就连吹皱春水的风都欠缺——好一阵子没东西掉下了。饥肠辘辘的杨小海试着向岸边游去。十几秒后,从岸上飞过来个黑影。 杨小海一个猛子,人在几米外的水面露出了头。这次扔过来的与以往不同,竟是个人!那人与水面平行的飞了一百多米后,才打着旋、擦着湖面,跌落在杨小海眼前。凝神一看,他才发现那是个几乎快散了架的倒霉蛋。 从那还勉强可辨的五官,杨小海仔细辨认后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是谢木谢尔的手下。就在一个多星期前,这家伙还对自己张牙舞爪的扬武扬威,没曾想却死在了这。杨小海盯着那夸张扭曲的脖子,黯然的叹了口气。 这定是清早打水的家伙,遭遇了守着自己的大阿诺。具体什么时候挂掉的杨小海不知道,但他的试探行为却导致此枚倒霉蛋被当成炮弹扔了过来。还真是死了都不消停啊! 如此一来,所里的人应该发现他至今未归了吧?有没有人找他呢?从这人打水的行为上看,似乎有没有他影响都不大。 杨小海就着清晨的朦胧,看着自己因在水里泡的太久而皱巴巴的手掌,开始沿湖水向上游游去。光饥肠辘辘的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吧?所以他开始尝试着寻找,或许在水库的某个角落,能找到岔路,得以将大阿诺甩开。 随着天空越来越亮,水库的情况也更加清晰了。杨小海找到了些很容易登岸的地方。可每当他稍一游近些,天上总会砸落东西,似乎时刻在提醒着他,“大阿诺”仍然对他有情有义、不离不弃。 停下?这可是末世,绝对没有救援。那怎么办?指望林婉茹指挥谢木谢尔?盼着置身难保的王晴舍身来救?貌似都不靠谱啊。归根究底,还是只能自己想折。 游累了就横躺开来,让湖水尽情的漫过身体,但口鼻却始终在水面上以保持呼吸。只要不向岸边靠近就行了。离岸边远远的他干脆随波逐流起来。一边缓缓划水,一边盯着乌云,一个个脱困的方法诞生,又被自己一个个的毙掉。 一小时后,饥肠辘辘的杨小海不得已开始喝湖水充饥。但饥饿感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加强烈起来。“也许,这就是吃掉甲鱼的报应?” 杨小海不知不觉间已漂了很远。就在他愣神遐想的当儿,一只胖头鱼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竟从湖面跃起,试图从他的眼前跃过去。杨小海虽然在走神,但反射神经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一探一抓,那只胖头鱼便牢牢的定在了空中。任凭鱼儿摇头摆尾,手掌却依旧握的很牢。看了看手中的猎物,好家伙,至少得有三斤重! 一夜过去,即使身体强健,此刻也是又冷又饿。如此一来,只能抱歉了。将鱼儿送至嘴边,一口咬将下去。胖头鱼拼命挣扎,怎奈力量悬殊,不一会,就只剩下了脑袋和鱼刺一根了。 不舍的将鱼头扔掉,杨小海有些意犹未尽。若是平时,那红烧鱼头断然是要好好享用下的,但现在……腥臭的鱼腥味很是难忍,杨小海低头含水,漱口不断。突觉后背一痛,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悚然回头,便见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 再往后瞧,竟看到了大片甲板和断裂的桅杆。好家伙,居然是条船!杨小海向后游远些,以便窥得全貌。只见自己面前的,竟是半截断裂的渔船。 船身不大,水面上的主体部分还剩下七八米,宽不过四五米的样子。哈哈!这不就是现成的栖身之所么?当即,快泡发了的老宅男顺裂缝钻进了断船之中。 所幸,船头与水面几乎垂直,生活区没被水淹。杨小海先是跪爬一遍,将船上大致情况摸清。与想象的不同,断船内是既没有“幸存者”也没有“感染者”。这应是一艘被主动遗弃的断船。虽遭变故,生活用品却留了不少。看得出,船上的人撤离的很是仓促。 于是乎,杨小海随意坐下,对搜刮来的食物挑挑拣拣的吃了起来。有的吃就不错了,这货居然还挑?有如此想法,那还真错怪了老宅男。水果蔬菜什么的自不必说,连一些罐装食品也因保存不当而漏了气。 杨小海生性乐天,虽然食物大都变了味儿,却也混了个半饱。为了不浪费,杨小海甚至还干掉了半箱棕红色的洋酒。虽然喝起来有股子塑料味,却仍不妨碍他飘飘欲仙。 酒足饭半饱,划拉些干净的床单被子,就着厚厚的床垫,找个坚固的角落絮了个窝。三拱两拱,将自己埋在一堆针织物品中,倒头闭眼、呼呼大睡。饶是体力惊人,长久时间的裸泳漂浮,也着实将老宅男累得不轻。 远有强敌虎视眈眈,近有断船来路不明,换个人必然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可杨小海却睡过了黄昏,睡过了夜晚,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咕咕抗议的肚皮唤醒。 纵使不愿,杨小海还是打着哈欠坐直了身。几乎被泡发的身体已然恢复,疲惫之感业已消失无踪。背靠木质的船舱墙壁,老宅男愣了好一会方才想起身在何处。 先把昨晚喝剩的残酒灌都进了肚。然后再慢慢腾腾的爬下了船。就着湖水漱口洗脸,然后再很没公德心的处理了下个人卫生的问题。 待得收拾妥当,他才施施然的拍了拍划拉来的陈旧的衣服,头一低,身子一歪,再度滚到了湖水之中。试着就向岸边游了十几米,果然不出所料,空中便即飞来了一大块带着苔藓的石头。大石头就砸落在了眼前,可以说是十分的精准了。 杨小海抹了一把脸,无奈轻叹。果然,“大阿诺”还在执着的守护着他。 在水里扑腾几下,杨小海反身向回游去。从断裂处进入船身时,杨小海看到船壁凹陷形成的水坑里有鱼在扑腾。没说的,笑纳就是了。杨小海揣着上天的礼物慢慢爬上。拽开一道镶有玻璃的铁门,杨小海进入了驾驶舱。 在墙壁上坐下,杨小海对着几条鱼咧咧嘴,无声的笑了。洗个澡都能遇上怪物;从家里飞出来,落地便捡到了物藏丰富的“避难所”。结果呢,如今的自己还不是有家难回?所有这些,好似冥冥中自有安排。真说不上是好运还是倒霉了。 第45章 惹火烧身 事实证明,人类的确是大自然的破坏者。随着人类大范围的缩减着数量,地星生态迅速焕发了生机。别的不说,光水族的数量就较三个月前呈爆发式的增长着。不费吹灰之力,光在船边转悠一圈,杨小海就捡够了食材。 于是他便吃上了烤鱼,撸上了烤虾。烧的是船上的木制家具,火种的来源是随处可见的一次性打火机。 自打被“大阿诺”型怪物盯上,时间已过了一星期。如今的他,正对着四四方方的白色小纸包发呆。几个月前,他还为这东西暗自神伤过。拿起小纸包,放在鼻下闻了闻,混合烟草独有的香味儿很是熟悉,但却失了勾魂夺魄的能力。 思虑再三,杨小海还是将越来越珍贵的香烟扔进了水中。不知不觉间,戒烟已有三个多月。杨小海稀里糊涂的摆脱了尼古丁和“戒断”反应的纠缠。 改变之后,身体真是强壮太多了。任凭他怎样的胡吃海喝,愣是啥事儿都没有。别说生病,连拉肚子之类的窘迫都没发生过。 但话说回来了,能吃熟的谁愿意茹毛饮血的当“贝爷”啊?找到打火机的杨小海迅速调整了食谱,将所有刺身吃法全都摒弃不用。 除了必须自己做饭吃兼食材不是很丰盛以外,在断船上的生活完全可以持续很久。问题是杨小海不开森呐!正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无自由毋宁死”啊有木有? 这一星期,他也不知试探了多少次。起初是有空便试,到现在的一天三次。结果便是湖里多了道由碎石树干堆积成的小丘。“大阿诺”型怪物不吃不喝不睡觉,依旧在想方设法的要拍死他。 吃饱后,杨小海又一次爬下了船。试探的时间到了。他凝神望天,慢慢向湖岸游去。全神贯注之下,他有信心,但凡空中出现“炮弹”,他便会适时的游出“炮火覆盖”的范围。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游进岸边500米内,不出三秒,“炮弹”便会从天而降。可今天却偏偏反了常。杨小海不断试探,小心翼翼地向岸边渐游渐近。 十几秒,二十几秒,半分钟过去了,空中的阴影却始终无有出现。 “嗯?‘大阿诺’不守我了?”心思一旦活泛,再往回游便变得千难万难。杨小海壮胆又往岸边游了几十米,天上果然没掉零碎。 如此一来,杨小海就有了选择的权利。 选项A:仔仔细细,横向观察,待到确定安全之后方才上岸。 选项B:现在、立刻、马上,全力登岸。但与“大阿诺”型怪物硬刚的几率会无上限的迅速攀升。 犹豫数秒,一拍水面,杨小海有了决断:“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双脚用力,一个猛子便向岸边游去。 噼里啪啦、水花四溅中,一条大狗于水中玩命的扑腾。近了,杨小海看到了堤岸,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岸边。被暴力肆虐过的岸边是那么顺眼,那么的温馨。提心吊胆的游近岸边,直到脚踏实地,提溜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滴滴答答,水滴没入泥土,杨小海闭目仰面,任凭阳光穿透了眼皮。深呼吸,缓缓睁眼。恍如隔世的喜悦遍布了全身。静立几分钟后,杨小海方才撒开了脚,奔记忆中的“避难所”跑去。 岸边稍远些的地貌,基本算得上是一马平川。只要避开一些小水泡和零散的树木与灌木丛,就可以愉快的奔跑。尽管上岸的过程中游丢了一只鞋,但却毫不影响速度。 杨小海尽情宣泄着数日积攒下来的闷气,直到远远发现了一群的“感染者”,方才抹把汗,意犹未尽的收了脚。 远远看去,“感染者”数量甚众,足有数百之多。它们顶着烈日,围成个大圈,正在默不作声的抖着肩膀。 如此一来,便引得老宅男好奇之心大胜。纵使归家心切,但还是绕了个圈,缓缓的凑了上去。 考虑到喊“借过”容易被群起而咬之,所以杨小海远远的爬上了棵高高瘦瘦的歪脖老树。 初夏时分,老树已然抽出了新条。新生的叶子嫩绿嫩绿的,养眼的同时还散发着清新的芳香气息。不仅如此,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如此便遮住了杨小海的气味与声响。 在高高的树冠中隐蔽身形,杨小海如愿以偿,终是窥得了圈中的画面。不看不打紧,放眼一瞧,好悬没乐出了声。敢情圈里站着的,正是他的老熟人——大阿诺。 隔着几百米,又有数百“感染者”层层阻隔,杨小海堪堪看到了“大阿诺”的上半身。不过这样就够了。只见它张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正自一动不动。四周的“感染者”尽皆离它五六米远,既不嘶吼也不乱走,只是低着脑袋狂抖肩膀。 啥时候“感染者”变得如此老实听话了? 突然,“大阿诺”动了。只见他脑袋一低,身体犹如炮弹般向前一窜,顷刻间消失在了感染者形成的圈内。杨小海暗骂:“可惜我的马甲到了期,远场又没望远镜,真是不爽啊!” 尘土飞扬之中,就算有望远镜也是白搭。杨小海根本看不清圈里的情况,只是依稀见到两团影子分分合合,彼此绕着对方不停的转。 待得清风拂过,“大阿诺”竟腾云驾雾般飘了起来。揉揉眼,杨小海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原来“大阿诺”身下还有个肌肉纠结、魁梧的不逊于他的人形怪物。 那“肌肉怪”二号一手扣着“大阿诺”的脚踝,一手掐着“大阿诺”的脖子,肌肉喷张,双臂微颤,似想就此便将“大阿诺”一分为二。 处于劣势,一身蛮力的“大阿诺”又岂能甘心束手就擒?全身肌肉剧烈收缩,几秒钟后,大阿诺“嗷!”的一声,被抓的脚踝竟诡异的弯曲起来! 脚踝脱臼,使得它硬生生于空中半转身,膝盖一曲,向下便磕!雄壮的有如史泰龙般的怪物二号没料到“大阿诺”会用自残的方式来脱困,棱角分明的脸立即被轰了个正着。除了满脸花外,几颗尖利的黄牙也一并飞出了嘴。 “大阿诺”魁梧的身子一沉,便即消失在了“感染者”形成的墙下。杨小海瞠目结舌,被纯力量的碰撞所慑。 正值观影兴奋之际,主角忽然矮身,视线顿时失了焦点。懊恼只余,杨小海狠捶一拳,无辜老树受此牵连,顿时颤抖着撒了一地的树枝——老宅男的力气,却也不是白给的。 “噼里啪啦”,拳拳到肉的闷响过后,杨小海又寻到了主角。沙尘弥漫之中,但见“阿诺”与“史泰龙”四掌互握,头与头互顶在了一处。 任凭两怪如何争斗,围观的“感染者”依旧频抖肩膀,不走、不散也不乱。杨小海无法得知两怪俩猛男争斗的原委,却也看得分明:纯力量的碰撞,已然接近了尾声。 杨小海没心没肺的暗自嘟囔:“加油嘿大阿诺,我顶你!” 杨小海的加持显然很有威力,只见“阿诺”的伟岸身形逐渐高出包围圈,再度升了起来。 “切,你也不行啊!”杨小海不屑嘟囔。角力的结果是“大阿诺”不敌“史泰龙”,尽管它一直抓着对方的手,但双脚还是不由自主的离了地。 “呜嗷!” 随着一声雄浑的嘶吼,“史泰龙”将大阿诺远远抛飞。健硕的身影在空中划着圈儿,越飞过“感染者”的包围圈,直向百米外的歪脖老树砸落。 “艾……哎呦我去!”杨小海无语了,他真想问问“史泰龙”,你丫不是知道小爷我逃票看电影呢? 紧抓树干,杨小海屏气凝神目视摔倒于地上,十几米远处的“大阿诺”。那货似乎摔得狠了,趴地半天,方才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于此期间,“史泰龙”似乎有所顾忌,并没追击。 大阿诺慢慢站起,不理从肩膀上扑梭梭掉落的泥土,先向“史泰龙”咆哮一声,然后竟毫无征兆的扭头对着老树猛嗅起来。 “偶滴个神呐!”杨小海大吼一声,猛的从树上跳落。在松软的泥地上翻滚两下,继而撒腿就跑。没事瞎凑什么热闹啊?这下妥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追踪,自己又巴巴的上杆子送上了门。 第46章 跗骨之蛆 “噗嗤”一下,在泥地上砸个了坑,杨小海双腿略微酸麻,其他倒也还好。回头一看,“大阿诺”果然冲他迈开了腿,只是脚踝受损,速度并不是很快。 见此情景,杨小海心中一宽:“既然瘸了腿还锲而不舍的,那我就费些劲,好好拉怪也就是了。待离了岸边,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破屋乱房啥的往里一猫,就不信你还能跟。” 主意打定,当即脚底生风,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可没得意几步呢,肋间一热,火辣辣的疼痛即便擦身而过。扭头向下一看,但见半截树干斜插入土,正自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艾西吧。”杨小海怪叫一声,轻视之心顿失,再也不敢直线奔跑。为躲避远程攻击,他开始蛇形蜿蜒,不停的变换方向。于是乎,头顶、两肋,甚至是脚下均有无数的“炮弹”嗖嗖飞过。 纵使“大阿诺”腿脚不便,奈何人家却又远程打击的手段。受此影响,奔逃的速度自然大受影响。本已经和“大阿诺”拉开了十几米,眨眼之间,间距便缩减到了四米左右的光景。 不用回头,那“咚咚咚”的沉闷脚步声已然震得耳膜生疼。好在前方终于出现了水泥结构的青灰之色。杨小海立马弃了湖边的葱翠,转而奔民宅跑去。 兔起鹘落间,红砖堆砌、两米多高的围墙便即轻松越过。立于别人家的后院正中,稍一打量,老宅男便双手抱头,向着铝合金框架的玻璃大窗撞去。 “哗啦啦……”玻璃渣飞溅之中,杨小海撞破另一边的窗玻璃,几无停顿的出了民宅。窗户对穿的房内,一个体型干瘪、只余上半身的“感染者”趴在炕上,困惑的抬起了头。 半秒钟后,只剩皮包骨的脸庞便“噗”的一下碎成了烂泥——“大阿诺”斜肩破墙而入,将土炕和它一并撞成了烂泥一堆。 “哗啦啦”乱响声中,红砖水泥铸就的民宅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如此屏障,却只换来坡脚“大阿诺”顿了一顿。 数米外的杨小海叹口气,选了个新的方向,一路跑了下去。 追逃间,倒也琢磨出了些门道:若是距离拉近,“大阿诺”便对杨小海拳脚相向;若是远了,大阿诺便只能远程输出,投掷“炮弹”了。苦就苦在速度虽比“大阿诺”快上一些,却无法彻底摆脱。 如此一来,杨小海便只能借着房屋与怪物周旋。既跑不太远,又不敢过于靠近。其中滋味,实在难熬。 追逃间,民宅渐渐增多,“感染者”也多了起来。那些笨拙、贫弱、腐朽的家伙们和腱子肉的“大阿诺”相比,简直就是一群憨态可掬的乖宝宝。 随着杨小海的亡命奔逃,附近的民居可算倒了大霉。“大阿诺”所过之处,皆是废土一堆。这个野蛮的怪物似乎很不愿意改变奔跑的方向。仅仅半个钟头,好好的湖边小区便即成废墟了一堆。 追逃间,杨小海好几次都差点被擒。仗着灵活,每每都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魔爪。不知是不是错觉,“大阿诺”好像在渐渐的、缓慢的提着速。带着疑问,再次院墙蹦出之后,杨小海冒险回头瞄了一眼。 好家伙:“大阿诺”那本是别扭朝后的脚尖,不知何时竟调了过来! 长时间的高负荷运动,时时估算着距离,又要选择路障和逃跑的方向,杨小海早已气喘如牛、身心皆疲。之所以还能继续,全仗憋着的一口气。每每想要认命之时,婉茹娇艳的脸庞便会划过脑海。 于是,力竭的身躯便会迸出新的力量,继而躲过身后死神的魔爪。然而再如何迸发,体能也终有其极限。此消彼长之下,杨小海和怪物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在劫难逃了。 怎么办?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思绪千千万,奈何就是一个有用的想法都没有! 再度蹦进一间院落,没等跳将出去,一张蒲扇大的巴掌便即拍了下来。“噗”,闷响声中,老宅男立马被拍得斜斜飞起。嗓子一甜,一口老血就待冲口而出。 于半空中翻转几圈,杨小海“骨碌碌”向地摔落。好巧不巧,落点之处正好有个行动迟缓的普通“感染者”。 那“感染者”之所以普通,是因为动作缓慢,却甚是臃肿肥胖。见杨小海自半空中摔将下来,竟不闪不避,反而笨拙的端起了双臂。 “噗嗤”,带着“大阿诺”的蛮力,杨小海横着撞在了胖肚之上。只一下,污血迸飞,“零件”乱窜。那高度腐朽的烂肉竟被撞了个四分五裂! 硬生生将血咽下,杨小海趴在血污之中动弹不得。“大阿诺”的一拍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后背麻木难当,实在是爬不起来了。 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染上了胖子的汁液。所幸断船内划拉的衣服厚重,以至于撞击玻璃无数,却无有一丝的外伤。 “大阿诺”仰头嗅了嗅,竟然舍了杨小海,径奔远方而去。 这敢情好啊!怎么就忘了,零碎能够掩盖自己气息的事儿了? 见“大阿诺”终于变了心,杨小海强忍疼痛与恶臭,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耳中重复寂静后,方才狼狈的爬了起来。 “大阿诺”踪影不见,也并不知道上哪浪去了。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无根无据。然而于杨小海来说,却是天大的幸运。至于细节原委,理它作甚? 一瘸一拐,左脚应是摔得很重。虽没被拍死当场,到底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下狠的。剧痛使他呼吸困难,似乎肺子也有了损伤。但没办法,杨小海只能挣扎着走向记忆中的“家”。在这空旷的野外之中,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蹒跚而行,忽忽然一片楼群映入了眼帘。于湖边住了几个月,愣是不知道附近还有个看起来不错的居民小区。那小区横亘在回“家”的路上,两栋高层犹如双子星一般远远的“注视”着他。 居民小区里,必然会有“感染者”,也必然有着食物。后背与脚踝的痛楚倒还是小事,饿得眼冒金星却很难忍。一路跑来,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再碰上什么怪物,杨小海手软脚软,怕是真就要交代了。 “我披着恶心的‘零碎’,只要找点吃的,能对付到‘家’就成。”杨小海打定了主意。前方危险,然力竭难动一样非常的不安全。回想家中超市的经历,杨小海相信,大吃一顿,肯定能让伤势迅速的好起来。 为了恢复行动能力,杨小海慢慢的向楼群摸去。也不知用了多久,好不容易蹭到了楼前。刚想找个门洞钻进去,冷不防便见到了一个魁梧、熟悉的身影。 隔着一楼的空门市房,两扇玻璃窗后,“大阿诺”竟远远的跪立着。“艾西吧!”杨小海紧忙转身,便要挪腿逃命。歪歪斜斜的跨出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回头张看,但见“大阿诺”一动不动,显然没发现自己。只是它双爪插入柏油地面之中,苍白的双眼直视前方。浑身肌肉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即便强如“史泰龙”,“大阿诺”也没这么不堪呐?又是什么原因,能让强悍得一塌糊涂的怪物如此紧张呢? “算啦,好奇害死猫。这年头,‘吃瓜群众’可也不是好当的。”前车之鉴,杨小海打算偷偷溜走。念头刚起,便即听到了一声有别于“大阿诺”,也与“史泰龙”不同的巨大嘶吼声。 身前的玻璃门窗全都哗哗作响,就连大地都震颤起来。呼啸间,彷如重型机车突至,“大阿诺”那魁梧的身躯直直的冲天而起,好一会方才“啪叽”一下砸落在地。 杨小海猫腰弯身,隔着一个门市偷偷观望。只见将“大阿诺”撞上天的,原来是个肌肉更为夸张隆起的怪物。 极其健硕的双腿,骤然收紧的蜂腰,傲人的上围……杨小海仔细观瞧,随即便吃惊的大张了嘴:轻易就将“大阿诺”顶飞的人形怪物,居然是个不带把儿的! 那雌性怪物未等“大阿诺”爬将起来,便身形一晃,跳至于身前。长有红色尖甲的爪子收缩并拢,就像一只锋利的矛,奔着“大阿诺”的脸狠狠刺下!“咚”,“大阿诺”的脑袋与柏油地面猛烈撞击,立马砸出了蛛网状的龟裂缝隙。 只一击,“大阿诺”便即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它虽然不动,可雌性怪物却并未就此结束。红色的指甲一收,攥指成拳,继而一下一下,轰在了“大阿诺”的脸上。 十几拳后,坚硬的头骨已然碎裂。雌性怪物在展红色的指甲,向下一插一分,再向上那么一揭。隔着老远,杨小海便即嗅到了一股勾魂夺魄的异香。那味道似兰似沁,虽不浓郁却极是幽香深远。 如此异香,真有龙肝凤髓也不过如此了吧? “咕咚!” 杨小海从没想过吞咽的声音可以这么大,以至于那雌性怪物都扭头看了过来。 “艾西吧!”杨小海于心底哀嚎一声,就待拄腿逃命。岂料雌性怪物只是瞄了一眼,便即一把扔掉破碎的头盖骨,俯身吸溜吸溜的吃将起来。 第47章 遇人不淑 脑子能有多沉?答案是现代人脑重1300~1500克,约等于3磅。如果表达的还不够直观,那就换个说法,嗯,约等于30秒。 在杨小海看来,雌性怪物将“大阿诺”脑花吃光,或许还用不上30秒呢。不管怎样,这场忽然开始的生死赛跑终以杨小海存活、“大阿诺”成了盒装酸奶而宣告终结。不大会的功夫,进食结束,雌性怪物突然扬头嘶吼:“吼!” 与听过的怪叫声全都不同,此怪的声音更趋中性。如无意外,吃完了主餐,就该轮到自己这道饭后甜点了吧?杨小海磨磨蹭蹭,终是有了退意。仗着身上的“零件儿”,老宅男看了一出好戏。 这也就是他,换个思维正常、无有变过“感染者”的正常人来,怕是早就溜之大吉了。 雌性怪物仰天嘶吼,几秒钟后,突然如发了羊癫疯般猛烈抽搐起来。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纷纷脱落,竟露出了深红色的肌肉组织来。眨眼之间,苍白的皮肤脱落完毕,雌性怪物的身体便像吹气一般胀大起来。 本就强壮的肌肉更为充盈。尚算清秀的脸孔无比狰狞,嘴角更是直接开裂到了下巴,露出了满是利齿的牙床。一声极其痛苦的嘶吼过后,两米多长的舌头便即甩了出来。 所有这些,都和杨小海无关。只因怪物变化之时,正是老宅男开溜之际。一路奔逃,连个伤口都没有,似乎好运已然悉数用光。转身待溜,冷不防脚下拌蒜,竟一个趔趄向地便摔。 额头与柏油地面亲密接触,立即双眼一黑,杨小海“嘎”的一下,晕倒了事。被追杀了一路都有惊无险,这时候却阴沟里翻了船。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命运多舛,世事难料”。 依稀中,感觉有人用绳子捆自己,而且还愈发收紧,竟将浑身都勒得生疼。呼吸不畅,杨小海猛吸口气,继而睁开了眼。 触目所及,星光熠熠,竟已是夜晚时分。就着星光,朦朦胧胧的见身上挂着许多东西。用手一摸,黏糊糊的。闻一闻,却没什么味道。捏几下,杨小海顿时“呕”的一下,好悬没把胆汁吐了出来。好家伙,这不就是来自于胖“感染者”身上的零碎么? 高度腐败的碎肉,因脱水而产生了强烈的收缩,竟生出了类似于绳缚一般的感觉。多亏了专业的防磨工作服,以至于皮肤和“零碎”始终无有实质性的接触。 即便如此,一向邋遢的杨小海被恶心了。几把将大块碎肉拽下,再耐着性子将捆绑双腿的繁琐去除,杨小海起身扫一眼乌黑寂静的楼群。旋即脚底抹油,蹑手蹑脚的溜之大吉。 蛙鸣声中,就着乱星碎光,杨小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避难所”跑去。星星一多,月亮肯定调休。所以杨小海的归家之路很是坎坷。一是依旧乏力;二是光线委实不怎么好。 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和任性生长的矮小灌木不知绊倒他多少次。纵然如此,却压不下那颗炽热跳动的心:“婉茹,你男人回来啦!整整一个星期,让你担惊受怕,对不起了!一定胡思乱想了对不对? 你一定会问我,说这么长时间去了哪?嘿嘿,说出来包你大吃一惊。嘿嘿,哥们我可是见证了一个王者的诞生啊!” 归心似箭的杨小海也不知跑了多久,甚至将见面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全都安排了个遍。朦朦胧胧的星光之中,那铁门破败的“避难所”缓缓探出了头。 杨小海放慢了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已是强弩之末的的杨小海甚至想趴在潮湿的泥土中匍匐前进。这与白天的“中二”行径完全判若两人。人嘛,日行动物。白天和夜晚的胆量实在无法比较。 其实,他纯属自己吓自己,小心过了头。凭着不断散发的恶臭,连雌性“感染者”都没甩他,普通的“感染者”就更别提了。或许是“近乡情却”,兜了一大圈的老宅男实不想临近家门再有什么变故发生。 经过大铁门时,杨小海远远、远远的向“避难所”方向搂了一眼,脑海中便即浮现出了“史泰龙”和一帮子小弟集体抖肩膀的画面来。 一路平顺的走了半小时,熟悉的“家”终于浮现在星光之中。相隔七日,杨小海内心无比炽热:“我回来啦,婉茹。我快饿死啦,王姐。”简简单单两句话,却于心头萦绕了成千上万次。 近了,一草一木皆都熟稔的小土坡已近在眼前。只要上了坡,再绕过臭烘烘的垃圾堆,向里在那么一拐便是甜蜜的家! “你说,老头子究竟顾虑什么?一个小流氓,没了就没了,还能反了天不成?”一个男声忽忽然响起,使得杨小海顿时伏下了身。寂静的夜晚中,随便一点动静便能传的很远。 即便那人压低了嗓音,却还是被杨小海听了个真切——谢木谢尔,那个一向瞧自己不起,高傲蛮横的外域高手! “父亲不肯坏了名节。”一个甜美的女嗓拉着长音回道。如遭五雷轰顶,杨小海趴在土坡低处,但觉五内俱焚,大脑瞬间一片混乱。 林婉茹,竟是他的婉茹!为什么她会和谢木谢尔在深夜走出“避难所”?什么又叫“不肯坏了名节?”双耳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全都崩塌陷落起来。 谢木谢尔轻蔑嗤笑:“哼!我的大小姐,还当你是跨国公司的总经理么?以为我们是在野外踏青郊游么?拜托,睁眼好好看看,就算是黑天,也挡不住世界末日的惨状啊!”说到世界末日,谢木谢尔还特地加重了口音。 “用不着提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林婉茹没好气的答道。“呦呵,来脾气啦?我他喵还一肚子火呢!”谢木谢尔忽然加重了语气。“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细小声中,杨小海的头发根全都立了起来。 “你就是个废物,一个宅男,能有多大本事?”林婉茹的声音依旧柔柔弱弱,说出的话却犹似利箭,把个杨小海活生生钉立原地。 “让一个大活人让出到手的肥肉,还必须合情合理、心甘情愿,很容易么?”谢木谢尔连辩解都带着傲气。 “小海毕竟救过我,如今生死未知,你至今不找不寻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吧?父亲不是普通员工,纵使将我许给了你,做事情也要思虑周全。”林婉茹幽幽说道。 “得了吧你!我可不是杨小海,在我面前还要演戏?你一身经百战的ABC,谈痴情感恩什么的就太假了吧?光是出国留学的那几年,男朋友少说也能组个加强连了。和高管聊的多了,便也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 “嫌弃我?哈!那你干嘛还巴巴的来惹我?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林婉茹一改往日的柔若,显得极是轻佻。 “谁让你是个要人老命的妖精呢?别废话了。房子里人多眼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熬到高管睡着的。上次不上不下的,索性今晚一起了了账!” “要死啦,你急什么嘛!说实话,我本就钟意于你……”林婉茹呢喃自语。 泡在烂泥之中,杨小海几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抹眼角的泪水,老宅男再难克制。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窜将而起,甩大步,直直的跑上了坡。就着星光,依稀见到了相拥着的两个人。 第48章 迁化 “即今日起,你愿在末世中给我一个宽厚的肩膀吗?”李婉茹呆立一旁,然而往昔的软语温存却一遍遍的于脑海中回响不断。泪水蓄满了眼眶,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如此一来,谢木谢尔的身形便即越发的模糊了。 “嘶嘶……”破空声中,杨小海势大力沉的拳脚攻向谢木谢尔。后者则一声不吭,不断后退。 “既今日起,余生便交付给了你。今后不论天塌地陷,我只愿与你生死相随。”脑海中,那巧笑倩兮,温柔依靠在自己怀中的可人儿与眼角余光中那衣衫凌乱的人影逐渐的合二为一。杨小海状似疯癫,拳脚带风,招招不离谢幕希尔的要害。 就在几十秒前,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失了理智的杨小海从土坡凸处蹦跶出来,紧跑几步,照谢木谢尔面门就打。那一拳蕴含着伤心、懊恼、悔恨、气愤等等情绪,带起的风压将林婉茹的发丝带飞。有几根青丝禁不住暴怒的拳风,竟而生生断裂,飘飞在了夜风之中。 谢木谢尔只觉眼前一花,面皮被拳风压的生疼。这要是被打中,怕不要立马就升了天? 精英就是精英,于此生死关头,刻苦的训练和生死边缘摸爬的直觉救了他。杨小海的一拳堪堪擦到鼻尖,正欲释放恐怖的力道,谢木谢尔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虽仅一步,结果却大有不同。 杨小海的力气有多大?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不久之前,他曾一撞便要了成年壮汉的命。若谢木谢尔被拳头正面击中,那么他必定非死即残。可他一退,便把林婉茹突显了出来。 即便是在盛怒之中,即便体能几已跌至了低谷,杨小海还是扭转了拳头的方向。本应轰在面门的一拳便堪堪落在了肩头。“喀嚓”一声闷响,谢木谢尔的左臂便即脱了臼。 电光火石之间,谢木谢尔一扒拉,林婉茹立马身不由己的趔趄向前。谢木谢尔迅捷闪至林婉茹身后,再次爆退。躲闪中,谢木谢尔扭头急看,借着微弱的星光,立马讶然出声:“是你!” 回答他的,是绕过林婉茹,踹向小腹的一脚。既然知道了来者是人而不是怪,谢木谢尔迅即恢复了冷静。身形再退,口中冷冷的道:“运气不错,你还活着。但是再怎么疯狂,落单的鬣狗也不可能战胜雄狮!” 右手一探,沙鹰便即划着弧线的向敌人的额头指去。然而杨小海却早有准备,飞起一脚便像平端的杀器踢去。 “当啷”,手枪坠地。为保手腕、主动弃枪的谢木谢尔倒抽一口凉气,自己还是低估了盛怒中杨小海的速度。先机已失,为免被敌乘虚而入,只能紧紧抿嘴,三退避让。 短短三下,已然耗尽了为数不多的体能。然而心中的痛楚却如爆燃的烈焰,将他炙烤的几近疯癫。“啊!”杨小海突然吼了起来。犹如受伤的野兽,又像是个无依无靠的弃犬。沙哑激亢的喊声在无人的夜间呼啸激荡,惊起了飞鸟无数。 吼得半声,杨小海便即眼冒金星,差点就此摔倒。脱力之际,但闻一个柔柔弱弱的嗓音飘了过来:“小海,你回来了?没事真好,我还以为……” “你,闭……嘴!”杨小海冲林婉茹狂吼。猛一哆嗦,后者立即蜷缩着向后退去。 “谢木谢尔,靠女人保命,要脸吗?”杨小海吼完林婉茹,抬头对谢木谢尔嘶哑挑衅。 谢木谢尔右手抓左臂,咬牙闭目向上一提。只是一瞬,额头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痛苦的代价却是值得的,脱臼的胳膊晃得几下,便即恢复了大半气力。 缓步绕开林婉茹,谢木谢尔不慌不忙:“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是早几年见了,我会拉你见师傅,给你一个大好前程。可惜,末日降临,你只能当个蟑螂,最终被我踩碎碾死。” 杨小海无有分辨,只是抬起腿,再次向谢木谢尔踢去。这次,谢木谢尔没有退。一个转身便轻松躲开。杨小海笨拙的挥动 拳头,却被有心防备的谢木谢尔悉数避过。然而拳脚无有打中,后者却越打心越凉。眼前的土包子,动作虽慢,却力大无穷。他是可以躲避,但万一被拳脚刮蹭到,立马便是非死即伤的结果。 “你虽攻的够猛,但只凭蛮力却还杀不了我!”身形交错之间,谢木谢尔用上了心理攻击的手段。“现在滚还来得及,看在你女人曲意奉承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 “啊!!”杨小海血灌瞳仁,双臂大张。如此打法,简直就是中门大开,处处都是漏洞。 面对迎面扑来杨小海,谢木谢尔眼泛寒光,兀自岿然不动。直到双拳至眼前,方才带着迅捷下蹲,贴着地面快速一滚,反倒绕到了杨小海的背后。 跨步,挥臂,收!谢木谢尔的左臂绕上了杨小海的脖。十指紧扣,右手抓左手,呼的一下向怀里猛带。只一下,杨小海的脖子便被勒的死死的。 无法呼吸,双耳嗡嗡作响,就连胸口都憋闷起来。杨小海空着的左手自然向头上抓去,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道。徒劳的抓挠捶打,所有招数全被体力充沛谢木谢尔所无视。杨小海胡乱摸索着,试图抠住谢木谢尔的蓝眼。手臂刚抬起,便觉浑身陡沉。 谢木谢尔双腿绞和,竟双双缠在了腰上。骤然增加的压力使得杨小海瘫坐在地。时间一点点流逝,杨小海耳中嗡嗡之声也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谢木谢尔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弱者,在末世之中本就没有存活的权利。即使你拥有过什么,最终也会被抢夺一空。来世活的聪明点吧。永别了,你这个废物兼傻瓜。” 杨小海徒劳的抓挠着,但觉得那可恶的声音逐渐飘忽。半躺在地,杨小海无力的转动眼球。借着璀璨的星光,他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林婉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无有一丝的悲伤,神情间只有无尽的冰冷,甚或还有着那么一丝迫不及待的雀跃。“呵呵,我到底爱上了个什么东西啊?”杨小海想自嘲苦笑,却因无法呼吸而仅仅抽了下嘴角。就在林婉茹默然的目光的之下,杨小海停止了呼吸。 距半山腰的“避难所”不远,下得小土坡,再走上数十米,便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坑。与垃圾坑百米之遥的小山坡下,有着三个模糊的人影。群星璀璨,却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天。自打病毒爆发以来,白天总是难见晴空,晚间却万里无云好天儿。如此一来,纵使大地一片黑暗,却仍能勉强视物。 杨小海浑身发软,一动不动的倒在谢木谢尔怀里。“死了吗?”林婉茹问得极其小声。 “这小子有点怪,我拿不准。”谢木谢尔对杨小海的怪力心有余悸。 “我试试。就算活着,他也不舍得杀我!”林婉茹自身后抽出了裁纸刀,这东西还是杨小海亲手交到她手上的呢。瞪着杨小海紧闭的双眼,狠狠一划…… 鲜血汩汩,不一会便浸湿了屁股下的泥土。直到此刻,林婉茹方才笃定的说:“这一刀,假装不来、……死挺了啦。”闻听此话,谢木谢尔立即劲道一泄,瘫软在地。 几分钟后,谢木谢尔突然道:“看不出来,下手挺狠呐。别瞎折腾了,过来扶我。” “我脚软,站不起来。”林婉茹坐在泥土之中,被血腥之气呛得手软筋麻。 “不想死你就待着!刚才动静不小,说不定‘感染者’已经往这儿赶了。”说罢,谢木谢尔爬起来,带着额头密布的抓痕走到林婉茹身边,用脚尖碰了碰她:“卡呢?给我!” “休想!”林婉茹咬牙爬起,头也不回的向“避难所”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深沉的夜晚便即再度恢复了宁静。 翌日清晨,“避难所”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男人推着满载蓝色塑料桶的四轮推车,说说笑笑的顺坡而下。在垃圾堆旁停住,将一桶桶污物倾倒干净。 “穆拉帝力,哥们你就别琢磨了,那妞暂时还不能动!谁让你不能烧一手好菜了?”其中一个大汉开了口。 “过了吧,买买提?兄弟们眼睛都蓝了,你还说风凉话?”另一个大汉接了茬。 “暂时养着她,是老头子的决定……”买买提随口答道。两人说着话,推车转过了拐角,最后在一具男尸前停了下来。 那男尸体态匀称,大约170的个头;满身的血污。那血污很是凝厚无比,将一条厚实的破裤子浸染得一塌糊涂。 两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也不商量,一人抬头,一人拽脚的,便将男尸扔上了空车。四个咕噜“嘎啦啦”的响,复又向垃圾堆行去。 行进中,穆拉帝力察觉到了同伴的情绪波动:“买买提,看什么呢?” “这就是那个失踪的本地人。我和他说过话,没曾想却死在了这儿。”买买提略带伤感的回道。他轻拢男尸散乱的刘海,试着将它们捋顺一些。不管怎样,毕竟死者为大。 第49章 同类 买买提认出了男人。他将乱发归拢,随手拿块抹布简单擦拭着男人的脸。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自己毕竟拥抱过对方,表达过善意;帮着净净面,也算是略尽人事了。 倒不是买买提容易伤感,实在是这恐怖的末世,正常人越来越少,挂一个就少一个。他很有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感觉。 就在善心大发的买买提,手拿抹布将将触碰到男人的眼皮时,那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旋即露出一双没有眼仁、灰白的眼!买买提心下大骇,急忙抽手。但,迟了。男子抬起手爪,结结实实的就是一抓! “啊!”的一声惨叫,买买提手掌边缘连同半根手指都被挠了下来。他惊恐的捂着手掌仓惶后退。一旁的穆拉帝力先是双手一缩,两手高举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急速后退。事发突然,穆拉帝力根本没时间反应。 待得穆拉帝力回过味来,他就更不理会买买提的死活了。只因那男人咀嚼着半截手指,呼的一下坐起。整张脸孔均是骇人的绛紫色,眼框中一片灰白。随着一阵悸动,咕噜噜的竟翻下一对血红色的瞳孔来。 穆拉帝力几个月的战斗生活中,见过的“感染者”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但如此诡谲的家伙却从未遇过!那红色的瞳孔转了几转,便盯住了穆拉帝力。只是一眼,穆拉帝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要他稍有不慎,必会引来对方的雷霆一击!所以他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后腰摸去。 也不知是男尸先跳下的小推车,还是枪声先响;不断哀嚎的买买提被枪声激的一哆嗦。在他身边,一把手枪徒劳的吞吐着火舌,然而连接它的手臂却仅仅比划几下便停止了抽动。 男子扑倒了穆拉帝力,随着撕咬,热乎乎的液体喷在了买买提脸上。他不敢擦拭,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眼前的“感染者”,只能任凭温热粘稠的液体顺脸颊流下。扫了一眼地上的枪,那是他很喜欢的伯来塔92F型。 和自己腰后别着的老古董一比,买买提放弃了射击的念头。他强忍疼痛,在泥地里一点一点的向后蹭去。直到离穆拉帝力两多米远后,方才窜了起来,撒腿就跑。万幸,那只正在进食中的感染者没理他! 失魂落魄的跑出了十几米,买买提在一颗柳树下跪了下来。轻抚胸口,那“咚咚”跳动的心脏几欲跳出嘴外。与狂躁的心跳相比,他的内心已然冰冷一片。对经验丰富的佣兵来说,手上那点疼又算什么?最可怕的还是碰着就死的病毒啊! 他知道,他完了。即使回到“避难所”,也只能交代下后事,然后被同僚处理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被感染的人是无路可走的。与正在被啃噬的穆拉帝力相比,他无疑是幸运的。最起码他还有得选。 他掏出了枪,将枪口塞进了大张的嘴。 “砰!” 正在啃噬着的“感染者”被惊动了,它停止进食,扬起了头。像狗一样抽动了几下鼻子,慢慢站起来。半仰着头,一边嗅着一边向山坡走去。 路过靠着树干的买买提,也路过了垃圾堆。他被气味牵引着,竟顺着土坡一路来到了“避难所”的铁门前。挂着“花白市公司”钢印字样的门牌子下方,红色指示灯依然闪烁。 径直来到液晶显示屏前,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在衣服上一阵摸索,然后便如发狂般猛砸石墙,将墙壁上的泥土都震落许多。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摸索口袋。然后继续愤怒,继续猛砸石壁…如此闹腾,“避难所”内的人想不察觉都难。不一会,铁门便缓缓的向两侧打开。 一个很是不耐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穆拉帝力,是你在怼墙吗?敲个门都欲求不满?你就那么渴吗?” 话音刚落,他便趴了下来,四肢撑地,躲在了缓缓开启的铁门后!他以为自己藏的挺好,却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不好!有‘感染者’”惊呼声中,一个带着鸭舌帽,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吐掉了叼着的雪茄,手忙脚乱的端起了挎着的m16. “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枪声响起,他身上爆出了无数的小红花。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打的双脚离地,向后便倒。虽然击中了目标,但络腮胡仍不肯罢手。他压低枪口疯狂的扫射,直到弹匣打空,方才把手指从板机上挪开。 “咔嚓”,新的弹夹更换完毕。换弹夹的时间,一秒都不到。即使他在快,当他眯眼向他瞄去时,却只看到了一滩暗红。 “没死?”络腮胡警觉的左右扫视,没有任何异常。 他平端着枪,提着小心一直走到了铁门外。微臭的风吹过他的脸,很舒服。四周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热合曼,为什么开枪?” “一个红眼睛的感染者!”热合曼答道。“很诡异,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家伙。” 冷着一张脸的谢木谢尔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痕迹,接着轻拍热合曼的肩膀:“做的对,甭管什么,开枪就好。在末世里,没有什么比兄弟的命更重要!我已经失去了萨迪克,希望他是我失去的唯一的兄弟。一会我再叫两个人上来陪你。等穆拉帝力回来,通知他来见我。” 热合曼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枪道:“打中了,我敢肯定!可一低头的功夫,它便不见了。我想出去找找!” “怪物已经被你干掉了,不得冒险再冒险。”谢木谢尔简短的回答道,转身向“避难所”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大门缓缓关闭,热合曼嘀咕的声音渐渐远去:“你怎么知道他肯定死了?挨了那么多枪子儿还能跑,该是什么样的怪物啊?这个世界还是我们生活的地星吗…” 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一具尸骸动了动,随后一个脑袋冒了出来。脑袋上一对红色的瞳孔稍微转了几下,接着他便钻出了垃圾堆。 他站直了身,仰着个头,向“避难所”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便迈开腿往山坡上走。尽管双臂布满了弹孔,一些紫黑色的、半凝固的液体滴滴答答直往地落,但于他却全无影响。 十几步后,他停了下来,在原地转起了圈。几秒钟后,他竟离开垃圾堆,奔山坡相反的方向走去。 破败的“避难所”外,响起了一串杂音。那是重物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本还算安稳的感染者们,因为声响而逐渐躁动起来。 随着他蹒跚的钻进“避难所”的破门,始终低头的感染者们竟纷纷转过了头。一张张腐烂的脸孔上,均是死灰色的眼。也不知它们是怎么感知的,一瞥之后便低头继续抖肩膀去了。 红眼睛的感染者无须指引,自顾自的向厅内走去。如有感染者挡了道,它便蛮横的撞开对方。直到走到角落中,反复撞墙之后,方才把头一低,也跟着抖了起来。 破败的“避难所”与完整的“避难所”相隔有多远?其实也就几百米而已。如此近的距离,却隔离了生死。 随后的几天,住着活人的“避难所”每天都会开几次,关几次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仅如此,还人进人出,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来。 而破败的“避难所”内,不管白天黑夜,“感染者”都在原地站着,既不走动也不抬头,仿佛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与它们无关。 如此斗转星移、日升月落,过了个把月,一片死寂的破败“避难所”内才有了新的动静。 原本一起抖肩膀的小伙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甘安分的家伙。那是一个瘦小枯干,仅有上半身的干瘪“感染者”。本来它趴在地上毫不起眼,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像抽风一样剧烈抖动起来。时间不久,它断裂的脊椎处竟长出了新的机体组织。盆骨、双腿,带着趾头的脚。不一刻,它竟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 抬抬腿、动动脚,双手一探便抓住了一个没头发的光头感染者。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额头。一划一掀之下,光头感染者便成了酸奶盖子。刚学会站立的感染者张嘴便咬。 很突兀的,一声雄浑的长啸响起“嗷!” “感染者”东倒西歪之下,异常魁梧的“史泰龙”排众而出。它把挡在面前的感染者统统撞飞,径直跑到刚会站立的“感染者”面前,伸出了筋骨凝结的爪子。 只一下,刚学会站立的幸运儿便变成了酸奶盖子。它吃的正香,却不曾想刚刚一路撞击,使得站立的小伙伴们像多米诺多米诺骨牌一样逐渐倒下。一个在角落抖肩膀的的“感染者”被同伴撞到。低垂的前额毫无花哨的与水泥墙撞击,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被 惊动了的缘故,它缓缓睁开了眼,一对红色的眼球急剧频动。一根长着尖锐指甲的爪子拨了拨乱发,很是困惑的喊了一声: “哈嗷?” 声音不大,发出的动静却与周边的“感染者”截然不同。 第50章 约束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诡谲的画面:感染者们全都低着头,却在小幅度且快速的抖着肩膀。空中弥漫着黄色的烟雾,缓慢的滚动,坚定的向大厅一头、那断裂的金属大门扩散。再远些,是门外黑沉沉的夜幕。 这便是杨小海睁眼后所看到的东西了。他犹如睡了个长长的懒觉,迷迷糊糊的。不渴不饿也不累,只是思维有些迟钝。身边的几个家伙引起了他的反感:“脏了吧唧的,离我这么近干嘛?” 就在杨小海眼前,站着一个没有耳朵,也没有头发的家伙。从那扁扁的胸脯判断,这个秃子该是雄性吧?左边,是个手大,脚大,脑袋更大的大胖子。一身赘肉颤动不停。 右边,是个穿着棉袄的老头。整个脸孔都变成了紫黑色,全身灰突突的,只余头顶一撮白毛。 杨小海不再看了,他虽然厌恶,但却对这些家伙并不陌生。月余的时光,杨小海并不是一直沉睡。间或的,他也睁过几次眼。当时看到的光景就和现在一样。只不过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经刚才一撞,他的脑中响了道惊雷,然后便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意识。 杨小海看看四周,再伸出了手。那“手”上,满满的全是窟窿。用尖利的指甲一挖,一颗金灿灿的弹头便被挖了出来。看着变形的金属, 杨小海的思绪一点点的连贯起来:“我记得,中了谢木谢尔的锁技。喘不上气,我就倒在了地上。婉茹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古怪眼神盯着我。婉茹…”杨小海想起来了。他的确被谢木谢尔勒死了。只是婉茹… 一想到那个温婉、绝情、甜美的女人,杨小海的心便纠了起来。即使已经变成了“感染者”,即便时间过了不知凡几,濒死的绝望和心寒依旧铭刻于心,记忆犹新。 生命中第一个女人,第一个让他不再孤单,愿意以生命相托、愿意相濡以沫的人,却对他弃如敝履。最最致命的,是身上的几两肉竟然齐根而断,不翼而飞。如此荒诞的一幕,直憋得他差点吐血。 靓丽的外表掩盖了变态的性格;美丽的辞藻堆积出满嘴的谎言。杨小海如泥塑雕像般久久不动。悔恨和懊恼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破败的“避难所”外,光明又一次驱逐了黑暗,可杨小海依然未曾抬头。日头在厚厚的云层后面跑了一天,准时下班回了家。皎月飞升,透过云层的间隙,间或撇几眼满目疮痍的大地。只是几眼的功夫,太阳便即又接了班。 昏暗的“避难所”再次被阳光所穿透,石雕泥塑的杨小海却依旧岿立不动。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再与他有关。 他不动,却不代表世界也会跟着停转不前。忽然间,大厅内响起了一声嚎叫。紧接着,烟尘翻涌,身材异常健硕的“史泰龙”站了起来,如一台重型坦克般,“轰隆隆”向嚎叫的源头奔去。 原来,又是一位“感染者”有了突变。这次却是个头顶白丝的老妪。枯干、瘦小的身体强烈颤抖。随着抖动,皮肤上有了道道龟裂的裂痕,丝丝刺眼的红光从皮下透了出来。红光越来越亮,嘶吼的声音也便越来越大, 表面的老皮纷纷脱落,红光快速的变成了新的皮肤,脸孔竟也渐渐的年轻起来。 身体犹如返老孩童般向轻盈和高挑快速转变。眨眼之间,一个身材苗条的女性“感染者”横空出世。然而灿烂的芳华还没完全绽放,“史泰龙”那堪比小山一样的身躯业已杀至了身后。 扬起大手,带着半米长的指甲迅捷划过。那几如20岁的青春年华便即分成了两半。“史泰龙”张开血盆大口。不一会,兴奋的嚎叫之声便即响彻了“避难所”的大厅。 叫声惊动了纷乱中的杨小海。茫然抬头,便见到了如鹤立鸡群一般高大的“史泰龙”。视线越过一众“感染者”的肩膀,杨小海盯着“史泰龙”那 泛着红光的嘴角,馋得探出了舌。 推倒眼前的没耳男,扒拉开穿牛仔裤的倒霉蛋,杨小海野蛮的分开一条路,向“史泰龙”方向猛冲直撞。鼻端萦绕着的那股异香越渐浓郁。远远一嗅,便觉沁人心脾;再一吸,竟似被勾魂夺魄,只想将那无上的香味据为己有。 跌跌撞撞赶到老妇身前,但见“史泰龙”正兴奋的嘶吼不断。愣愣的注视那泛着红光的晶莹,差点将舌根都探了出来。美味就在眼前,他却硬生生的压下渴望,并没有与“史泰龙”抢食。 尽管体内的渴望强烈驱使着他,但运转迟缓的理智却将双脚钉的死死的。不一会,“史泰龙”将遗骸一丢。岔开大手,半米长的指甲直直的指向了他! 只是一指,强烈的拘禁之意却在脑海中陡然而生。好似“史泰龙”化身成了不可抗拒的存在,俨然成了决定他生死的王者。 “一个死物,还想压我?”杨小海深红色的瞳孔猛烈收缩,仰面直视“史泰龙”的根根利爪!虽然个头才堪堪达到“史泰龙”的腰部,但他却凌然不惧。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在呐喊:死则死矣,绝不可退! 说来也怪,杨小海一梗脖,那怪异的压迫威胁之意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杨小海没被那股意志所压服,“史泰龙”竟也没啥反应,只是使出了手段,也不管结果如何,便即自顾自的走到大厅中央的一个石碓旁,静静的坐了上去。 以石碓为中心,一圈都没有感染者。既然人家不理不顾,那就自由活动好了。杨小海收回了追随的目光,向着被丢弃的老妇走去。入目所见,惨白色之内,竟是空空如也,异香也随之消失无踪。 杨小海猜测,异香应是“感染者”异变后方会产生。所以“史泰龙”才拢了这么多“感染者”围在身边。只是为什么“感染者”会发生异变,又会异变成什么,那就不是杨小海所能揣度的事儿了。 想到自己竟成了“史泰龙”圈养的家畜,杨小海就浑身不自在。要是某天,他也发生了异变,“史泰龙”会不会把自己也当酸奶盖盖给舔了呢?为安全计,杨小海转身便向“避难所”的破门挤去。 离光亮的破铁门越来越近,杨小海却越来越紧张。不为别的,只因一道雄浑的声音正于脑海中轰鸣不断:“不得离开掌控,否则,毁灭你!” 那机械呆板的声音是怎么钻进脑海中的?关于怎么来的问题,确实没有探究的必要,老宅男只要知道警告是来自“史泰龙”这一点也就够了。 硬着头皮再走几米,杨小海突感心悸难持。停脚回头一看。“史泰龙”正扑梭梭的从石墩上站立而起。杨小海立马退了几步。“史泰龙”虽不理会自己于大厅内的行为,却也绝不会眼睁睁的让他离去。 借一万个胆,他也没有正面硬刚“史泰龙”的把握。杨小海只能妥协,继而慢慢的里走回。只几步,“史泰龙”便即坐回石墩,继续吃它的灰去了。 见“史泰龙”重新“石化”,杨小海又往门口跑去,但眼睛却始终没离“史泰龙”那魁梧的身影。果然,杨小海稍一靠近门边,“史泰龙”便即扑梭梭的站将起来,警告声便机械的响彻脑海。 杨小海再往厅内退得几步,“史泰龙”马上便会乖乖的再次坐下。 如此往复数次,杨小海便即彻底死了心。一番折腾,倒也得出了两个答案: 一、“史泰龙”是很强,不但能发出警告和威压,身上的灰尘也不少。但归根究底,还是个死物一枚,并无有人类的智慧。 二、破败“避难所”,是个许进不许出的坑!之前无有神志,说不上想不想,如今却确确实实成了无有自由的牲畜。 不肯甘心,还尝试着寻找别的出口。奈何“避难所”虽然大门破败,整体框架却尚属完好。除了破败的大铁门,再无出路。 第51章 上位 斗转星移,忽忽然又是月余。破损的“避难所”外已是酷热难当,正逢一年最热的时节。所内却依旧死气沉沉。连感染者们抖动肩膀的频率都变得缓慢起来。 位于大厅的中央,坐着的“史泰龙”依旧稳如泰山,就连落在身上的浮灰都渐渐变厚。但原本站在角落中的杨小海却失去了踪影。走了?不,在“史泰龙”的看守下,谁也别想跑。那被圈养的杨小海在哪? 既然都是“避难所”,那么格局就差不多。住人的和住感染者的从构造上来讲,并无区别。所以杨小海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史泰龙”的控制,便放弃了从铁门离开的想法,转而走入了地下。 与“家”的情况一样,破损“避难所”的地下囤积了很多物资。“感染者”除了人肉几乎什么都不吃。所以它们既不喝水,也不睡觉;只是一天到晚的傻傻站立等着变异,等着被“史泰龙”光临取命。 杨小海眼泛红光,在地下室漫无目的的闲逛。“史泰龙”虽封锁了“避难所”,却并不阻止他在所内的行动。杨小海犹如一个孤魂野鬼,在“避难所”下一层四处游荡。起先,他想寻找出路。但失望的次数多了,时间一久,他也就忘记了初衷,只知不眠不休的穿梭于各个房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小海的思维越来越迟钝。刚恢复意识时,他还能清晰的理清事件的来龙去脉,但现在却经常忘事。虽没钟表,但杨小海经常一发呆便是几个小时。各种迹象表明,杨小海的神智正在迅速减退,且状况越来越严重。 长此以往,神智终会消弭的吧!每每想到这些,杨小海就会很焦灼,但又苦于没有脱困的良策,所以只能干吼两声,抒发下郁闷完事。不过他也有着自己的底线。真到了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便会与“史泰龙”决一死战。 与不能走脱的焦躁相比,空守着丰富的食物却不能碰则更令他发狂!记忆中变成感染者已不是首次。记得在家时,他在超市一通胡吃海喝,吃到肚皮滚滚便恢复了正常。 这也是杨小海没有立即与“史泰龙”鱼死网破的原因。只是这次变回去的时间,确实耽误的久了一点。整个“避难所”里,只有他会开门,所以地下的生活区内也就只有他一个。 但胡吃海喝一下,即便恢复了人身,也要直面感染者和“史泰龙”的封锁。况且有粮没水的,又能坚持几天?“史泰龙”不比家里的“老王”,区区几道铁门尚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杨小海忍饥挨饿,在成堆的食品中不断徘徊着。 一边是不断退化的神智,一边又是恢复人身,却又不能吃的食物。杨小海度日如年,却只能在煎熬中苦撑。 直到有一天,从头顶传来的震颤引着他拧开两道门,回到了大厅。刚一上来,一眼便看到了位于大厅中央,众感染者们的王者——“史泰龙”。如今的“史泰龙”,较月余前更为魁梧与健硕,肌肉块块,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本就粗大的脑袋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它赤裸着跪在石碓前,血红的肌肉鼓鼓跳动,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力量。胸前长有大片白色的骨质,仿佛一件结实的铠甲。“史泰龙”两颊有肉却无皮,微张的嘴中,正有白烟不断的冒出。 杨小海隔着老远便见到了这一幕,他就纳了闷了:“这货从哪找的,咋还抽上了腻?” “史泰龙”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手臂自然的垂落身体两侧,仰头闭眼,任凭口中吞吐着烟雾。他看了几眼,觉得没自己啥事,正想反身下楼,继续他的鸵鸟生活。摆造型的“史泰龙”却突然动了。 他改坐为站,那半米长的指甲没见长,只是由原本的灰色变成了灰黑,颜色愈发深沉,看上去也愈发的锋利与坚固。“史泰龙”只是站起来,气势便陡然攀升。那高达四米的身高,忽然增强的威压使得远远的杨小海竟不敢挪步。 现在的“史泰龙”,仿佛一只洪荒野兽,浑身上下释放着危险的气息。身形比杨小海初见时壮大了不知几倍!“史泰龙”双手下垂,连带着长长的指甲微微颤动。 灰白色的眼窝直视门外,突然间,大嘴一张,“吼!”雄浑的吼叫声将空气中的烟雾搅的粉碎,一阵肉眼可见的声波扩散出去,震得感染者们东倒西歪。杨小海虽离的远,却也觉得眼前的事物抖个不停。 待得颤动消失,四周恢复平静,杨小海两只红色的瞳孔聚焦在一处时,却没看到“史泰龙”那魁梧的身形!杨小海眨眨眼,环视整个大厅,依然没看到高出两米的存在:“史泰龙”不见了! “难道?” 杨小海想到了什么,忙向出口望去。几十米外,半扇大门趴在了地上,只余光秃秃的洞口。即使是半扇,那也是厚达两公分的钢板啊! 除了“史泰龙”,谁能把这玩意儿整到地上?杨小海猜测,定是那半扇门碍着了“史泰龙”,以至于被它剐蹭的掉了下来。在大厅里转悠了好几圈,杨小海才确定了一件事:走了!真的走了! “史泰龙”不知什么原因,竟放弃了他一直圈养的“感染者”,独自离开!这么说,自己自由了?意识到这点,杨小海欣喜若狂。他蹦跶几下,全力冲向了出口。 撞倒了几个挡路的感染者,杨小海骤然停了下来。不是力竭,而是茫然:即使出去了,他又能上哪呢?称之为家的“避难所”被谢木谢尔占据着,光靠他哥一个又能做啥?夹着尾巴逃跑? 可放弃两座“避难所”,他又上哪找那么多食物去?万一时间拖的过久,思维能力退化的到一定程度,那他可就真成行尸走肉了。毕竟没人告诉他,保留神智的期限能有多长!一想到未知的前程,杨小海顿觉头大。 他没想好,但是别人可不会陪他发呆!“史泰龙”一消失,那些被它豢养的感染者们,立时产生了异动。被杨小海撞击的感染者们竟拔腿就走,纷纷向出口涌去。被感染者接连撞了好几下,杨小海恼了。 他没好气的抱怨道:“瞎折腾什么,都给我消停点!”于是,混乱的大厅中响起了细密绵长的一声嘶吼:“哈嗷~” 那些已经开始跑起来的,正要跑的,还有根本来不及动弹的感染者们,突然全都静止不动。稍顷,竟转动它们那僵硬的脖子,统统看向了杨小海!“嗯?”起先还没注意,待得发现撞他的人少了,猛一抬头,就见到无数双灰白的眼睛齐齐的盯着他! 不明所以的向自己身上看去,除了连串的弹眼、再就是巨大的伤口了!也没什么反常啊?难道是?杨小海福至心灵,本已混沌的脑中划过了一道闪电!“别围着我,滚开!”瞬间,以杨小海为中心,半米为半径,骤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有点意思!”杨小海面无表情的笑了。 他顿时起了游戏之心:“门口的,对,就是你!瞅啥啊!那个红衣服的女的,过来!”杨小海伸出一根爪子,指着离门口最近的一位“感染者”道。 随着“哈嗷”一声喊,那穿着红色破旧羽绒服的“感染者”穿过层层人群,歪着脖子,一点点的挪动了脚步。“都杵着干嘛!不懂女士优先吗?让道啊!” 杨小海对站着的“感染者”很是不满!这帮家伙,太不识时务了! “感染者”们动了,它们笨拙的,缓慢的挪动着脚步。就算他们站立的空间有限,也宁可互相挤压,也给女“感染者”让出了一条直通杨小海的路。 女“感染者”歪着脑袋,耷拉着两只胳膊,一点点的,极其坚定的向杨小海移动着。但杨小海却没那耐心。 他继续喊道:“门口的,都别站那,回来,回来!”于是稍远些的跟在女性“感染者”身后,一点点的向大厅里走。就像所有的怪事一样, “感染者”为什么会听命于他,杨小海不明所以。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么?在迟钝的脑子里问了几遍,他便不再纠结。 望着那些本要出逃的“感染者”规规矩矩的往回走,一个想法萌生了。为了验证那想法是否可行,杨小海对好不容易才挪到他眼前的女感染者说道:“会跳舞不?整一个呗?” 女“感染者”机械的挥动着僵硬的手臂,她一直歪着脑袋,再加上死灰的脸色,苍白的皮肤,很快便倒足了杨小海的胃口。“行了行了!一边歇着去吧!”经过这么一折腾,杨小海又有结论: 一、“感染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肯听命于他!至于听话的范围是囊括了所有的“感染者”,还是只限制‘避难所’内,他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稀里糊涂的,杨小海上位成功,成了破败‘避难所’内的老大。杨小海在‘史泰龙’走后,成功接收了它众多的‘小弟’。 二、“感染者”已然脑死,始终是一群没有智慧的行尸走肉。简单的指令还可以,但稍微复杂的事,它们就做不来了。 三、这些家伙行动缓慢。那一个个蹒跚的身影,个顶个的半身不遂。‘避难所’内,智商最高的是杨小海;最敏捷的存在,依然是老宅男。从这两点分析,似乎他继任成为boss倒也顺理成章,情有可原。 “不管啥缘由,这些家伙能为我所用,就是好事一桩!”杨小海将黑呼呼的爪子伸至眼前,狠狠的磨了磨牙。 第52章 返程 “不对……”杨小海大喝一声,一脚将穿着破旧军大衣的“感染者”踢翻。“猪是怎么死的?”杨小海对着躺在地上的军大衣嘶吼。他很郁闷,虽知这些家伙没有脑子,但没曾想笨成这样! 他只是想将他们一分为二,好来个前后夹击。但如此简单的动作居然练了整整一天!这些家伙只对前后还有点反应,其他的别说东南西北,就连左和右都分不清。耐心随着时间不断消磨,杨小海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 站在“避难所”门口,对眼前乌泱泱的,如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感染者”,杨小海束手无策。那与手指等长的指甲在手掌中吞吞吐吐,似乎在彰显着主人的愤怒。 趴着的军大衣胸口凹陷了好大一块,但只是趴了一会便若无其事的爬将起来,跟着其它的“感染者”转起了圈。在他的认知里,天地间只剩下了杨小海的声音:“以石碓为分割线,我眼前的左转,后面的向右!” 可怜它的大脑早已死亡,哪里还能分辨左右!所以不止是它,所有感染者在杨小海的指挥下,犹如群魔乱舞般的混乱. 越乱,杨小海就越气。在他看来,这些家伙无视命令,就是对他尊严的挑衅!所以一方越来越乱,另一方却在徒劳的建立着秩序。双方僵持,一直到太阳落了山。 月亮出来了,破败的“避难所”内,昏黄一片!虽然有柴油发动机,但指甲长长的杨小海只加过一次油,所以动力明显不足。电灯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感染者,杨小海即使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也能看清事物。他不知道别的“感染者”是不是也如此,反正红色的瞳孔给了他夜视的功能。 “啪”,整个大厅因为断电而遁入了黑暗。两点红光一闪一闪,在大厅内飘忽。光线明暗的转换,刺激了已经混沌麻木的神经。恍惚间,一个词语浮了出来:“对牛弹琴!” “感染者”无脑,杨小海早就知道,但偏偏对揪着这点不放,死命的对“感染者”苛求个没完,到底是牛傻还是弹琴的人傻? 想到此,杨小海用手背轻磕额头叹道:“脑子越来越迟钝,这样可不行啊!如此简单的逻辑错误,整整一天才反应过来!再耽搁下去,恐怕变了白痴,我都不知道吧?一旦脑死,神仙难救!” 后知后觉的杨小海细思极恐。他手上加劲,用力的敲着脑袋。待得混沌的感觉稍轻,他爪子一摆,指向了夜幕!那些乱撞乱转的家伙们齐刷刷的扭头,嘶吼着、咆哮着向敞开的大门挤去。 玉素甫,今年32岁,是“幸存者”的一员。末世爆发时,正逢他休息,所以没有外出。在之后,病毒在同僚间互相感染,靠着强大的军火,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眼看组织即将失守之际,他听从指挥,坐着客机,又改乘直升机来到了“避难所”。可以说,他是幸运的。自打末世爆发到现在,他还顽强的活着。较那些没来“避难所”的同伴,他活的舒坦多了。 除了每周一趟的外出巡逻,其余并没什么不妥。所谓其余,就是指在门口轮值的门卫工作了。 那工作很无聊,无非就是目送外出人员,再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通知高层开门。说白了,就是一传声筒。虽然时间有点长,一个班要整整24小时,但好歹周期长,相隔好几天才轮到一次,所以也不是很难熬。 玉素甫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只是高层总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踏实。但,作为一个小人物,他也不需想太多。今天正逢当值,所以他和另个值班的同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顺便用抹布沾着机油,擦拭着自己的爱枪——M16A4。这款经典枪型,陪伴了玉素甫多时,并从未令他失望。 “咚,咚咚!”厚重的大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扣门声。外出的搜索小队回来了。 玉素甫不耐烦的放下了油乎乎的抹布,对着大门喊了声:“等着!” 小心的放下了枪,起身向地下室走去。如今的地下室,稍显拥挤。除了那些有着上下铺的房间外,就连一些物资房内也住了人。这些家伙一批批的到来,消耗掉大量的物资,却只能带回来少量的补给。 玉素甫对他们几乎不熟悉,更没多少交情,所以他也不必表现的多么热络。他下到地下,对或坐或卧的家伙们一概不理。直走到一扇关闭着的门前,才紧了紧领口,抹顺衣服上的褶皱,提气喊道:“报告!” “进来!”一句简短的应答后,玉素甫推门而入。 不一会,谢木谢尔在前,玉素甫跟着,再加上几个新来的家伙,一行人出现在了“避难所”的大门前。 “达吾提,收获如何?”隔着门,谢木谢尔高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咚,咚咚”的扣门声。 “这家伙,胆子还那么小!住了这么长时间,还怕引来感染者么?”谢木谢尔自语着,探手入怀,掏出了黑色的磁卡。 眼神随着磁卡向卡槽内缩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旋即伸手向卡槽抓去。但那黑卡已然尽没, 谢木谢尔抓了个空。身后的玉素甫眼尖,他轻声问道:“老大,有什么不妥?” 谢木谢尔抽出了后腰上别着的“沙鹰”,目光紧盯着大门中央,轻声说道:“达吾提谨慎,却不是怕死的人!希望是我多疑。”玉素甫和其余的人目光碰撞,纷纷掏出了武器。 大门缓缓打开,夕阳虽不能穿透云层,却也将世界镀上了一层金。众人眼中,先是被光刺了一下眼,接着便看到了一个模糊站立着的身影。 谢木谢尔见目标只有一个,立刻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沙鹰”怒吼,其余人手中的武器也不再沉寂。一时间“哒哒哒,砰砰砰”的声音爆豆般的响了起来。 而被军火肆虐的人影则一动不动,就那么不躲不闪的僵立着。 “停火!”待得一个弹夹打空,谢木谢尔扬起了手中的沙鹰。他要看看这傻傻的站着被枪毙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子弹的高速旋转,卷起了漫天的灰尘。一旦停了火,风儿便裹挟着黑烟滚滚而出。 众人凝神细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灰黑色、布满弹孔的手臂。那手臂的尽头是一对纯黑色的爪子,上面还有着尖锐的、长长的指甲。 心惊之余,众人齐齐向身上摸去,用最短的时间更换了弹匣。那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垂落,露出了一对红色的瞳孔。 “是你!” “是它!” 看到手臂后面的脸孔,谢木谢尔和另一人同时惊呼出声! 谢木谢尔没想到,被他亲手勒死的杨小海居然还能回来!而另一个惊呼的人,则语气甚急的对谢木谢尔说道:“老大!就是他,那个用手臂挡子弹的红眼‘感染者’。” 穆拉帝力惶急的说词,谢木谢尔却根本没听。他冷酷的牵了牵嘴角,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镇定下来。“原来是那个二百五啊,变成‘感染者’又怎样?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十次,百次!” 他举起换好弹匣的沙鹰,向杨小海的眉心瞄去。本已紧张起来的众人见只有一个“感染者”,多少松了些警惕。 他们低声咒骂着,将枪口统统瞄向了杨小海。这时,“避难所”的大铁门才缓缓开到了最大。 谢木谢尔瞄准了毫无防备的额头,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杨小海动了。他没有躲,也没攻击,只是慵懒的举起右爪,前后摆了摆。谢木谢尔那拿枪的手便猛烈的颤抖起来。 “砰!”,子弹擦着杨小海的脸颊飞过,身手高强,堪称百发百中的谢木谢尔,居然打偏了! “嘶,吼…” 各种怪异的嘶吼声响彻天地。几乎是一瞬间,在杨小海身后凭空出现、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大门涌去。 那些原本行动蹒跚的,甚至是爬行着感染者们,见到了活着的血食,陡然全都发了疯。 它们大张着嘴,用尽一切办法向站立的人群滚去!它们扑梭梭的掉着土渣,趋势着残腐的躯壳,根本不惧那瓢泼的子弹。 门后,则是一群吓傻了的男人。无数次,他们在噩梦中经常看到的场景,突然成了真。虽然枪声大作,但每人的心里却是冰冷一片。 交织的火力网将“感染者”挡了一挡。稍一接触。大门口便倒下了几十具遗骸。倒下的马上成了后来者的垫脚石。就像滚雪球般。“感染者”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向大厅推了过来。气势恢宏的大铁门如今却成了畅通无阻的通道。 第53章 伏击 “砰!” 一颗滚烫的子弹嵌入手臂,白烟随之升起。杨小海透过遮挡在面前的指缝,冷冷的看了谢木谢尔一眼。一月不见,谢木谢尔梳了个背头,穿着件纯白的衬衣,吊带牛仔裤;刀削般的面部轮廓,衬的他愈发英俊了! 谢木谢尔第二发子弹,只使杨小海手臂的微微颤了下。随着他收下了沙鹰的子弹,连绵的弹雨飞将而来。红色的瞳孔闪了闪,杨小海没有躲闪,只是将手臂护住了面孔。 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那些子弹仿佛长了眼睛,呼啸而过,就是不往他身上钻——身经百战的雇佣兵精英们瞬间便判断出了:与其在站立不动的杨小海那里浪费子弹,不如撂倒几只迫近的“感染者”更为划算。 即便如此,依然阻挡不了嗷嗷叫着的感染者群。枪械只能在初始的时候有点用,一旦“感染者”和人混杂在了一起,就只能是一面倒的结果。 很快,“感染者”冲破了子弹构成的火网,几个靠前的倒霉蛋惨叫着被扑倒,继而成了“感染者”的鲜活刺身。他们一时无法死去,还能亲眼看到身体被撕裂的惨状。 数百个“感染者”,凭着本能,在枪林弹雨中翻爬跳跃,转眼便蔓延至大厅的每个角落,继而向“避难所”地下室攻去。而手拿枪械的几个精英只能心惊胆颤的快速倒退,仗着精准的枪法和敏捷的身手,慌乱的向地下撤去。 虽明知是条死路,但惶急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了。剩余的精英们肩膀依靠在一起,缩成半圆的阵型。他们连倒地的同伴都不敢看上一眼,生怕一个疏忽便丢了性命。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下层剩余的同伴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片冰凉,他们知道,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之所以还在坚持,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数百位“感染者”一拥而上是什么感觉?就是宽达五米的门口还是被“感染者”堵住了。这也是精英们没有团灭,还能撤退的重要原因。 短暂的停顿过后,更多“感染者”互相推搡着、碰撞、攀爬着,踩着同伴的身体越过了拥堵的同类,从空中咆哮着跌落在地。还没等稳定身形,便执着的爬起,用身体迎接子弹的洗礼。虽然腐朽的身躯被火力线撕扯得四分五裂。可更多的“感染者”会迅速填补空缺,继而发起新的攻势。子弹交织的火力网在感染者面前不断后退。一方不知痛痒,一方是背水一战,双方都在倾尽全力的毁灭着对方。 不管“避难所”内如何,这些都和杨小海无关。就在开第二枪时,谢木谢尔便骤然加速,赶在感染者封堵大门前跑了出去。 那份决绝和干脆,就连一直盯着他的杨小海都为之叹服。要知道,他身后可有着众多的手下,地下一层还有着老林一家和赖以为生的丰厚物资啊。这家伙,见势不妙,说放弃便放弃了。这份果断和狠决,杨小海自问不如,他在内心竖起了大拇指——谢木谢尔,狠人啊。佩服归佩服,该杀还是要杀的。虽被他出其不意的跑出了“避难所”,连磁卡都没来得及拿。 但他毕竟不会飞。 杨小海下了“总攻”的命令之后,便也舍弃了狰狞可怖“感染者”,只身追着谢木谢尔跑了起来。 之所以呈现一面倒的情况,那是有原因的。让我们将时钟稍稍往回拨下。 杨小海领“感染者”从破败“避难所”出来,便一马当先,引领感染者们向完好的“避难所”进发。 一路上,他开动运转缓慢的脑筋,想了下或会面临的问题:“手上没有磁卡,他要怎么破开‘避难所’坚固的大铁门?那些家伙可都是乘直升机飞来的狠人,各个心狠手辣,都是些玩惯枪的家伙!假若硬拼,几百号没脑子的杂鱼,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再则,有着坚固的‘避难所’为依托,人家给你来个免战不出,还真不知多久才能把事情解决。”杨小海已经越发混沌,他不认为玩脑子可以胜得了对方!虽然找到了问题所在,杨小海也积极的想着应对的办法,奈何直到赶到“避难所”的山坡下,他仍是没想出啥有效的手段来。 心烦意乱的挥了挥爪子,感染者群停下了脚步,顺便等等腿脚不好落单的家伙们。转了转浆糊一般的脑子,杨小海命令感染者们或躺或埋,全都藏在了垃圾堆边。他则在大门不远处找藏了起来。 杨小海选择藏身的地方,是距大门不远的一处黄土地。他先用尖利的爪子给自己挖了个坑,只留脑袋在泥土之上。再用浮土将脑袋浅浅的掩埋。 反正他不呼吸,所以也没啥气闷之虞。他打算趁打水人员回来的当儿率众一拥而入。但半个白天之后,他便改了主意。理由很简单,回来的人数远超他的预期!从大地传来的脚步声判断,竟有数十号之多。一个打水倒垃圾的事儿,至于这么多人么? 十几个人,十几条枪!在门口完全可以阻挡一阵了。若是打草惊了蛇,杨小海可拿厚重的大门没法! 稍一犹豫,听得几下扣门声后,大门缓缓敞开,又缓缓关闭。从泥里探出头的杨小海眨了眨眼,又把自己埋了回去。他选择按兵不动。就这他和他的小弟们整整一晚都埋在了土里。 待得第二天,熙熙攘攘的声响惊动了杨小海。耳听得大门开合,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杨小海还是没想出啥妥善的进攻方法。心浮气躁的他张嘴咬了一口泥。还未等他把泥沙吐出来,由远及近的又响起了脚步声。 “难道被发现了?”若真露出了破绽,那说不得,只能强攻了! 刚要展开进攻,耳畔却听到几句话:“兄弟,抱歉哈,手雷忘拿了。不是我一个,是所有人都没拿。老大应该还没走远,麻烦再开下门吧!玉素甫,今天是你的班?我是买买提,咱俩可是老乡,帮帮忙吧!” “买买提”?杨小海稍微纳闷了下,可转眼便释怀了。叫买买提的人很多,此买买提可非吞枪的买买提。 “咚,咚咚!”,随着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大门再次缓缓的打开了。听到这些,杨小海紧忙在心里命令所有感染者继续潜伏,他则在一片黑暗中抿了抿嘴。 静等脚步声远去,杨小海又命令所有家伙聚拢。稀稀拉拉的好不容易将众人归拢一处,估摸着时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杨小海才独自一人来到“避难所”门前,扣响了大门。 由于和之前的暗号一致,玉素甫并没有多心,所以才造成了大门洞开,感染者一拥而入的局面。若没疏忽,若没有杨小海对“避难所”大门设施的弊端烂熟于胸,事情的发展绝不会如此顺利。但,不管怎样,“避难所”被感染者攻破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让我们再把时间拉回到现在:谢木谢尔那看似鲁莽的决定,偏偏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若他稍有不舍,略微迟疑的话,就会被感染者们堵住了大门。那样的话,即使他再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能在老林身边隐忍多年,又能在关键时刻壮士断腕,如此自私却又聪明的家伙,已然具备了枭雄的资质。望着眼前辗转跳跃着的身影,杨小海胸中逐渐燥热起来。谢木谢尔越是优秀,杨小海就越不能放走了他! 眼看着谢木谢尔几个变向,兔起鹘落之间冲出了人群。跑过垃圾堆,跑下土坡,谢木谢尔即将消失在山坡尽头。杨小海拔腿便追。本以为谢木谢尔会和当初的他一样向湖边跑,最后借着湖水的深度逃生。“感染者”无脑又怕水,所以断然不会游在水面上。 “若是做此打算,那你可就落我手里咯!”借着岸边树木的浮力,杨小海并不觉得游泳有多难。想到此,杨小海磨了磨牙,却因满嘴的泥土磨出了沙沙的声响。 谢木谢尔又在一颗柳树后面消失了踪迹,但杨小海依然远远的缀着。不是他不想拉近距离,实在是僵硬的四肢很不圆润,根本就跑不快。杨小海真恨不得把11路卸下来,好好的盘盘。 好在变成“感染者”后,他的感知方式和以前不同。谢木谢尔在杨小海的眼中就是一团发着红光的肉团子。 若在人堆里,杨小海还不好分辨。但谢木谢尔一跑,整个旷野中就他一个移动的活物。 所以就算隔了段距离,也没有跟丢之虞。又是一人一“感染者”,两个家伙在湖边展开了追逐。只是与之前杨小海被“大阿诺”追赶时不同,缀在后面的杨小海发现,谢木谢尔竟绕着“避难所”兜了个大圈,不往湖边跑,反而朝着陆地——“避难所”的后方跑去。 杨小海一琢磨,猛的有了答案:谢木谢尔定是奔着来时乘坐的直升机去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末世景象,他们却能一波波的到来,没有飞行工具,绝不会如此轻松的到达。一想到此,杨小海顿时被自己僵硬的脚步绊了个狗啃屎。 第54章 追击 怪群的行动,吸得周遭游荡的“感染者”一并向“避难所”攻去。拜“避难所”的热闹所赐,旷野中的怪物少了很多。反向奔跑的一人一怪便显得分外抢眼。一开始,谢木谢尔还没注意到身后的“尾巴”。但稍跑远些,杨小海那扭动的腰身便立刻凸显了出来。 “砰!”隔着几十米,谢木谢尔向后甩了一枪。子弹精准的向杨小海额头飞去,却被一只黑色的爪子挡下。沙鹰强大的冲力使杨小海趔趄几步,笨拙的双腿纠缠在一起,使得他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圈。 待得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谢木谢尔早已在百米之外。磨了磨满嘴的沙泥,杨小海恨恨的扭腰追了上去。本就奇怪的跑姿,因手掌虚挡在眼前而更觉别扭。 杨小海很郁闷:若不是看到跑动中的谢木谢尔肩膀一沉,下意识的举起了爪子,现在的他已然被爆了头!真不知谢木谢尔是怎么练的枪法,竟可以在跑动中,无须回头便打的如此精准!与其被动防御,还有可能防不住,杨小海索性就把爪子挡在了眼前。 方法是笨了点,还会影响跑动的速度,但至少不用担心挨冷枪。虽不知脑袋挨枪子是否会如别的感染者般彻底死掉,但他绝不会尝试这个!接下来马上就证明了杨小海的小心是很有必要的。 他踉踉跄跄的,刚把姿态调整好,子弹便“啪”的一声,嵌入了爪子。爪子后面就是杨小海的额头。“太他喵的准了!”杨小海暗自叹气。这次,谢木谢尔是隔着他的衣服开的枪。杨小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他就抱着一条:你打别的地方又弄不死我,只要护住脑袋你就没辙!而我虽然速度慢,但你也甩不脱!想通此点,杨小海干脆闭上了眼,将双手挡在脸前,只凭着脑海中的一团红光锲而不舍的狂追。 “啪啪”连续两声枪响,杨小海只觉脚下一空,随即便失了平衡。悚然一惊的他不去控制身体,反而用两根爪子紧紧的抱住了头。又是一声枪响,杨小海的手臂再次嵌入了一颗子弹。 与大地亲密接触,杨小海在泥土里睁开了眼,才发现那枪竟是打向他后脑的!不消说,定是谢木谢尔趁自己失去重心的时候开的枪。“枪法这么好,咋不去傲运会?”杨小海腹诽了句,就想接着追。 然而爬起来刚迈开腿,他便抱着脑袋又倒了下去,与此同时,爪子上顺利的接收了一发子弹。 “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的杨小海向脚下望去:左脚被腐肉和烂泥所包裹,除了脏些倒没什么;右脚… 杨小海红色的瞳孔缩了缩,他抬起了右脚:一截骨茬沾满了灰尘,和着泥土包裹住了脚踝,右脚竟不翼而飞. 杨小海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原来在他不远处,自打脚踝断裂的右脚正安静的躺在一个小水洼中。杨小海楞了一秒钟,仿佛受伤的野兽,仰天咆哮:“哈嗷…哈嗷…”谢木谢尔听得叫声,本就急奔的身形顿时又快了几分。 其实杨小海喊的是:“孙贼!敢和爷爷玩阴的!”奈何除了吼叫,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谢木谢尔的背影又变小了,杨小海顾不得继续发牢骚,只能狠狠咬牙,用爪子护住头,直直的跨出右腿。只剩骨刺的右腿插在土地上,杨小海陡然矮了一截。 然而晃悠了几下,他好歹稳住了身形。一脚低一脚高的走了几步后,杨小海勉强跑了起来。速度难免大降。 再说一路狂奔的谢木谢尔。虽侥幸逃出感染者的包围,但他本属英俊的五官却扭曲在了一起,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避难所”可以是他倾尽全力打造的大本营。午饭时还好好的,却在转瞬之间成了感染者的乐园。虽然杨小海穷追不舍,但谢木谢尔却不怎么担心迫在眉睫的危机。他考虑更多的,却是要去往何方的问题. 老家早已陷落,剩余的据点也失了联系。天地广袤,竟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想到此,谢木谢尔的内心一片悲凉。胸中的郁闷无处发泄,他恨恨的向后方的黑影又甩了一枪。 “哒”,沙鹰的枪膛里已然没了子弹。谢木谢尔身形不减,从身上摸出个新弹匣来。空弹匣刚被弹出,“啪”的一声,沙鹰便又有了精神。整个换弹过程,行云流水般的顺畅,用时半秒不到。 远远的,谢木谢尔看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他知道,只要越过它们,至少有四架直升机在等着被他驱使。近了,AH-64武装直升机那俊逸的身影已然在望!只要登上阿帕奇,他谢木谢尔便会化身死神,首先就要割了身后的尾巴!然后再在绝对安全的空中,稳稳的思考下一步!至于搭救?对不起,他谢木谢尔还没傻到救死人的程度。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好的,打开阿帕奇驾驶舱的门,谢木谢尔稳稳的坐在了驾驶室内。大口大口的喘气,坐在封闭的驾驶舱内,顺着来路望去,杨小海的身影并没出现,谢木谢尔心下大定。 耳听螺旋桨因搅拌空气而“嗡嗡”声渐浓,谢木谢尔手握操纵杆,略显僵硬的指尖从红色的按钮上划过。那是发射火箭的开关。在阿帕奇左右两端,分别挂着“海蛇发射器”和“地狱火发射架”;机首下的M-203机炮就更不用提了。 谢木谢尔相信,凭借阿帕奇强劲的火力,区区杨小海,算的了什么? 螺旋桨的转动带动了强大的气流,引得灌木下面的干枯枝叶打着旋腾空而起。谢木谢尔长长呼出口气,以此来平复他长远奔跑而带来的悸动。伴随着熟练的操作,阿帕奇的脚架渐渐离开了地面。 只要半分钟,不,只要再有十几秒,他便可以拉起操纵杆,钻入灰蒙蒙的天空!谢木谢尔带上耳机,以此隔绝巨大的轰鸣声。当他把手从头边落下,视线投向远方时,不由得瞳孔陡然缩小! 就在阿帕奇正对着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忽高忽低的,径直奔着武直走来。谢木谢尔根本没看那人影,他的注意力全被人影手上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颗柳树!确切的说,那是一截柳树的树干。垂柳丝丝,绿意盎然。 “树干打武直?你还是那个二百五,至死不变啊!”谢木谢尔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的邪笑。 他调整了下机身,将M-203机炮的炮口指向人影。用导弹?太浪费了!他杨小海根本不值一枚导弹的钱!你不是爪子硬么,和机炮比比!谢木谢尔仿佛看到杨小海被炮弹撕裂的场景,张大嘴巴无声的笑;笑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距阿帕奇还有十几米远,杨小海停下了。“哈…嗷…”一声狂吼,在机炮颤抖着吐出火舌时,杨小海也抛出了树干。 M-203机炮强大的火力在泥地上篱出了一条直线,直线急速向杨小海延伸而去。却在堪堪咬到杨小海时消弭无踪——树干带着杨小海的怪力和愤怒,由上及下狠狠撞的在螺旋桨根部的连接部上。 树干瞬间粉碎,其四散的木块又被转动的螺旋桨吸刮,碎裂成了更加细小的木屑。经此一击,离地半米的阿帕奇的机头猛的往地上戳去。 长长的螺旋桨叶与地面亲密接触,瞬间犁出了几条深沟。“轰”的一声后,整个机身猛的一震。先是螺旋桨脱离了机身,打着旋从杨小海身边飞过。 机尾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拉着,先是翘起,然后再狠狠摔下。只一下,阿帕奇整个趴在了泥地中。好在飞机刚刚升起,没有起火爆炸之虞。谢木谢尔被震的头昏脑涨,却连一根毫毛也没伤着。 压制着强烈的昏厥感,谢木谢尔用脚踹开了阿帕奇的玻璃门。多年的生活给了他强韧的神经。即使受到了强震,他仍能保持清醒。此时,无论如何也晕不得呀。 别说飞机或许会爆,就在不远处,还有头择人而噬的怪物吶!即便眼前已经晃成了一团,谢木谢尔还是咬牙爬出了驾驶室。他摇摇晃晃的,向离自己最近的H130单发直升机走去。那是一架民用运输机,根本没有武器。慌乱之中,他已经顾不得挑选机型。 谢木谢尔拉开直升机的门,刚想钻进去,一只大了整整两倍有余的爪子按上了他的手背。 旋即,谢木谢尔的右手便感觉似被一把巨大的铁钳夹住,咯吱咯吱的声响和锥心的疼痛再加上被分食的恐惧,终使他喊叫起来:“啊……” 叫喊声由低到高,竟夹杂着颤音。谢木谢尔近乎本能的拔出了枪。可还没等扣动扳机,便又是一股怪力侵袭。伴随着食指一阵火撩般的疼痛,“沙鹰”被人从左手中硬生生的夺走。 紧接着右手又被狠狠一拉,连带着整个身子被拽离了地面。谢木谢尔横躺着,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七荤八素的他还没睁眼,一只腥臭的大脚便踩在了脸上。被那味道一冲,谢木谢尔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翻,十分干脆的昏死过去。 第55章 虚无 谢木谢尔昏了,杨小海倒没了主意。一直以来,杨小海设计了无数种杀掉、折磨他的方法,但真到了实施的时候,竟下不去手了。 以往干掉感染者的经历,都是被逼无奈下反抗结果。现在可是活生生人啊!在和平环境中长大,20年的和平生活,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杨小海犹豫了,即使这个人曾经杀了他。放过他?绝不可能! “先限制了行动再说吧!” 思量再三,杨小海高抬腿,狠跺步。只听“咔嚓”两声闷响,谢木谢尔的双腿自脚踝处齐齐折断。以杨小海此时的力量,开碑裂石不在话下,更何况区区人骨? 随着一声惨叫,谢木谢尔倒抽冷气坐直了上身。蓝色的瞳孔散且乱,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杨小海一惊,条件反射般举起了爪子,谢木谢尔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起来,又软软的倒下。敢情他刚刚疼醒,紧接着被更剧烈的疼痛所冲晕。 杨小海凑近谢木谢尔,他想看看这货真晕还是假晕。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即使沾染了汗水和泥土的脸庞依然俊朗非凡。 “人和人真不一样啊!这货是怎么长的呢?” 虽是仇人,但杨小海还是非常羡慕对方的颜值。昏迷中的谢木谢尔眼皮动了动。“醒了?”杨小海揣测。被谢木谢尔的面部表情所吸引,杨小海靠近了些,以便更好的观察。 杨小海的身后,有一个不知谁踩的、深深的脚印。脚印里有一些水。谢木谢尔摔倒的时候,他的右手正好落在了水洼中。 被泥水浸染,使得手掌若隐若现的。当杨小海与谢木谢尔的脑袋相距不过半米的时候,那浸没在小水洼中的右手犹如一只怪蛇,带着连串的水珠,吐着寒光,闪电般向杨小海后脑扎去! “叮!” 合金钢打造的匕首被两根黑色的指甲掐住,任凭它如何颤抖,却是难进寸毫。 “叮!” 又是一声脆响,军用匕首竟被两根指甲生生掰断!红色的瞳孔对上了蓝色的眼眸,杨小海那无处发泄的怒火被引爆了! 一声短促的“哈嗷”,伴随着败葛被撕裂的声响,一根拿着断刃的手臂从谢木谢尔身上分了家。不等断臂落下,另外一只拿着手雷的手臂又被拽脱。 任是谢木谢尔神经再强韧,他也忍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非人折磨。两条手臂被撕裂,犹如一条离水的大鱼,在泥地中左右扑腾起来。 耳中听得谢木谢尔再无压抑的惨叫,杨小海内心纷乱无比。大仇得报,本应快意恩仇,可复仇的滋味却没有想象中的豪迈。相反,杨小海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杨小海站在一边,任由谢木谢尔惨叫哀嚎。不一会,声音渐弱。很快便躺在潮湿的泥地中一动不动。 凝视着静止不动的肉团,杨小海百感交集。他跨站在谢木谢尔身上。俯视着那张苍白如纸,却更显俊美的脸。此时的谢木谢尔仿佛累了,他不再扑腾,也不再惨叫,反而平静的与杨小海对视着。 谢木谢尔的眼眸逐渐合拢,渐渐失去了光彩。即将闭目那一刻,谢木谢尔突然睁大双眼,喉咙传来了一阵响动。他用尽全力,嘶吼道:“杨小海,你现在像个爷们了。恭喜你,终于成了我,哈哈哈哈哈……” 喷吐的血沫堵住了剩余的话,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杨小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谢木谢尔。看着这个夺了他的初恋、甚至生命的男人,狂笑着咽了气。就算死,他也没将眼闭上。 谢木谢尔没了双臂,断了双腿,几乎流尽了血,就这样死在了杨小海的俯视之下。虽没痛觉,但杨小海却感到了一阵阵的空虚。 他问那双死不瞑目的蓝眼睛:“这就完了?这就是复仇的滋味?为何我没有大仇得报的感觉?接下来我又要做什么?” 杨小海低头的时候,谢木谢尔的眼睛也渐渐有了变化。蓝色慢慢退去,一层死灰逐渐爬上了眼睑。 渐渐的,那失血过多的残缺身体抽动了起来。当谢木谢尔的眼睛完全灰白,杨小海才恍如隔世般回了魂。 刚想补上一脚,后背便传来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身在空中,他那件千疮百孔的破旧迷彩裤子陡然着起了火。几乎同时,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从他身后传来。 杨小海想回头,奈何那股子力量实在强大,轻易的将杨小海掀飞,并把他甩出了十几米外。变成滚地葫芦的杨小海至少翻转了七八个圈才稳住身形。 右脚的骨头插入泥土,左脚支撑身体,杨小海爬起来一看,入目之处,竟是一片火海!裤子上还有些零星的火苗在闪,但杨小海根本不理,他站在原地,对着前方愣愣的张开了嘴。 原来是阿帕奇,经过之前狠狠那么一摔,憋到现在终于起了火。整个机身像个正在燃烧着的大蜻蜓,火苗窜起老高。间或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好像是玻璃被烤坏的声音。 透过熊熊的大火,杨小海仔细分辨。阿帕奇的机身后面炸开了一个大洞。敢情是飞机的油箱被引爆了。 “武装直升机,怎么着也值几百万吧!”杨小海从大腿外侧抠出块铁皮,顺手扔在地上,心疼的说道。 只能说杨小海不识货,一架米国公司的AH-64D长弓“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价格至少四千五百多万,还是米元! 眼看火势愈演愈烈,一丝危机感袭上了心头。“不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杨小海甩开两腿,向“阿帕奇”相反的方向狂奔。 只几步,身后便飞过来一溜滚烫的子弹!那子弹毫无章法,竟成面的乱射一气。其中就有几颗,好巧不巧的打在了杨小海身上。带着黑色的指甲,曾经挡下沙鹰子弹的爪子连着臂膀掉在了地上。断臂的伤口处流出了少量的黑血。 被击中的杨小海根本没理伤处。还借着子弹的冲力跳向远处。短短几秒,愣是跑了近百米的距离。或许是觉得够远了,杨小海才一个“落雁平沙式”,整个趴在了地上。 刚刚爬下,身后就传来了震天撼地的爆炸声。爆炸以“阿帕奇”为中心,将不远处的飞机全炸都了个七零八落,恐怖的能量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蘑菇云。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迅捷的向周围四散,和着爆炸掀起了猛烈的狂风。 原来,油箱的爆炸引起了火灾,继而机炮被激发,打断了杨小海一只胳膊。随后“海蛇怪”和“地狱火”导弹也被同时引爆,接着爆炸又引爆了剩余飞机的油箱,所以才会出现了如此壮观的一幕。 杨小海用剩余的右爪勉强护住脸。待得肆虐的能量稍微减弱,他立马爬了起来,什么谢木谢尔,什么客机武直,去他的吧!杨小海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甩着断手跑了。 “避难所”,曾经杨小海的家,此刻大门洞开,正往天空喷吐着滚滚黑烟。原本光洁的水泥地面上,处处狼藉。随处可见感染者们干瘪、残缺的遗骸。 即便如此,通往地下二层的,大厅内的门,被整个拽了下来,然后又被无数双腐烂发臭的脚丫子践踏着。从这算起,到带有螺旋把手的门为止,短短几十米的台阶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嗷嗷叫唤的“感染者”。 尤其是螺旋把手,被无数双手抓挠着、牵扯着,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虽然摇摇晃晃,但却死死的留在原处,一格都不肯走。 “兄弟们,撑住啊!” 铁门后面,是几个惶恐至极的大汉。如此时刻,仍没见到老林一家。 穆拉帝力浑身是伤,却仍在指挥众人,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阻止颤动的法兰把手转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扇门已是最后一道生命屏障。那圆形的法兰把手上,层层叠叠的缠满了绳索,还有根根铁棍穿插其中。 头上是昏黄的电灯,照射在一张张因绝望而恐惧的脸上,分外的扭曲。 “拿他喵什么撑?我们都要见真主了,知不知道?这就是真主的意志,所有人全都要死!你们还妄想抗拒神不成?”剩余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就在穆拉帝力极力安稳局面时,又是一声高亢的喊声响起,随后便是“砰”的一声。穆拉帝力软软的倒下。 “买买提,你疯了?”有人惊惶的质问。 “疯的是你们!”早先叫门的买买提怒瞪着眼,额头上缠绕着一根红色的绳子。手中的M17随着话语挥舞,似有意似无意的在众人头部划过。 “穆拉帝力死定了!他被咬了多少口,没看到?你们这群懦夫!宁可喂‘感染者’也不肯回归真主的怀抱!我,买买提,鄙视你们!” 说罢,买买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转手腕,将枪口抵在了下颌上,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第56章 重逢 喧闹的“感染者”们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个别的几个家伙依旧不管不顾的抓挠。一个刚吃过肉的家伙或许是第一次尝到人肉的味道,它兴奋的挤开呆立着的同伴,冲向了铁门。 原本瘦小的它挤开了几个粗壮的家伙,就在它将要将眼前的“感染者”也挤到一边时,冷不防一只大手按住了它。“噗嗤”一声,腐烂的西瓜被硬生生抓爆。 杨小海一脸冷漠的收回了右爪,对眼前的瘦小感染者视若无睹。残骸刚刚倒地,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感染者”便扑了过去。刚要对大快朵颐,冷不防被从天而降的一只大脚刺穿,继而钉在了地上。 “退下,否则,毁灭!” 杨小海连着击杀了两个不听话的“感染者”,重申了一遍命令。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显著,那些因为品尝到新鲜血食继而狂躁的家伙们渐渐冷静。互相堆叠着,拥挤着,硬是在狭小的空间中让出了一条小路。 杨小海一瘸一拐,缓慢而又坚定的走下了台阶。径直来到法兰门前,余手抓住了圆环。 “哈嗷”一声喊,把手缓慢又坚定的转动起来。门内的人瞬间慌了神。在压倒性的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形同虚设。即使他们用尽了方法,再怎么加固,依旧阻止不了把手一点一点的扭动起来。 见事不可为,剩余的人再难保持镇定。他们早已被感染者吓破了胆,竟连封堵的勇气都没有。不知谁发了声喊,剩下的人便如鸟兽般,瞬间散没了影。 有心的,跑向了最里面的房间;彻底慌乱的,则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短短时间,拥堵的门后只留下崩断的绳子和两个趴在地上的倒霉蛋的了。 由于没了阻拦,杨小海很快便出现在“避难所”的地下一层。一人在前,穿过熙熙攘攘的众怪,径直走到了过道前——厨房内。望着堆叠的锅碗瓢盆,杨小海沉默了。 没有他的命令,众感染者只在原地嘶吼,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良久,杨小海轻轻“哈嗷”一声,慢慢走到了最近的房前。看着熟悉的木质门,杨小海不禁为余下的人们叹息。 厚重的大铁门连核辐射都能阻挡,却挡不住杨小海率领的怪物们。薄薄的一层木头,又能做什么?别说杨小海,就算感染者们,多挠几下也会破门而入吧?可杨小海却把感染者制约的死死的。不管是谁,只要敢擅自行动,必然会迎来他的雷霆一击! 人都杀过了,这些不是人的东西,还真难引起什么不适。他抬起仅存的右爪,向着门锁一插,那近乎装饰用的锁芯便成了一个透明的窟窿。随着嘎吱吱的响声,木门被推开。 “嗖、嗖嗖”几颗子弹飞出,却没打到早已躲在门边的杨小海。几个紧跟在后着的倒霉蛋身上溅起了黑色的花朵。 “冲进去,灭了他们!”红色瞳孔闪烁,杨小海对“感染者”下了令。 于是怪物们便嘶吼着挤在了一起。杨小海不再理会,后退几步,来到了对面的房外。依旧是简单粗暴的一拳,杨小海站在门边向里扫视:纤毫毕现的昏暗中,一列列货架静静伫立。既没有记忆中充盈的物资,也没看到任何活的东西。看来,这是一间空房。 杨小海挪步向离他最近的房间走去。耳边响起了凄厉的惨叫,杨小海只当不闻。 杨小海破门,感染者得令进攻;就这样一间间的破坏下去,终于到达了最后的两间房前。没记错的话,有一间方里放着柴油发动机。杨小海先破开一间,只扫一眼便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此时的地下一层,鬼哭狼嚎兼且嘶吼不绝,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面对着最后一间房,也就是有着柴油发动机的房间,杨小海改为隐在实体墙的后面,单单伸出爪子捅向了锁眼。 旋即,一阵强烈的枪声响起。门口的“感染者”倒下了一片。却在枪声间歇的时候爬起来一堆。 杨小海压制着躁动的怪物们。他自己也不动,只是站在墙后,十分的耐心。 大约五分钟后,从门里射出的子弹渐渐减少,杨小海才对身边最近的五个家伙说道:“在这里,转圈!” 杨小海于门前划了一个圈。没有脑子的下属忠实的执行了杨小海的意图。它们只是上前一步,便将门口堵死。 一阵激烈的枪声随之响起。被当做炮灰的家伙带着满身的枪洞倒下。与之前不同,他们五个没有一个再能爬起来。 “你们五个,上!”杨小海爪子虚点,立刻就有五个“感染者”嘶吼着在门口转起了圈。枪响过后,五个家伙倒在了之前的倒霉蛋身上。 杨小海将门口的遗骸拖走,接着又点了五个将。如此这般,直到游荡着的炮灰再不吃枪子时,杨小海才用唯一的爪子护住了头,闪身钻进了房。 还是那熟悉的场景。两个月前,杨小海没少在这儿晃悠。那台笨重、老旧的柴油发电机却是整个“避难所”里最为珍贵的东西,没少受杨小海心血的呵护。此时此刻,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它的后面闪烁着几个人影。 “五个人,这应该是最后活下来的人了吧!”杨小海早就看到了五团红光,所以才派出了相同数量的炮灰。 说来也怪,杨小海对人类的鲜血,普通“感染者”没有一点兴趣。除了对异象表现过垂涎欲滴,他竟对任何东西都没食欲! 虽然早知有五个人,但具体是哪五个,是男是女,他就分辨不出了。反正对方的弹药肯定不多,杨小海拼着吃几粒子弹,便走到了发电机的另一侧。 透过指间的缝隙,杨小海见到了三个男人。他们呈扇形跪立着,每人手里都拿着把手枪。在三个男人身后,是相拥着的一男一女。杨小海红色的瞳孔一缩,长久以来的担忧还是变成了现实——没看到王晴! 一直以来,杨小海都没忘记那个刁钻泼辣的女人。只是他尚且自身难保,又怎能帮她?如今稀里糊涂的借着感染者之力,他才连蒙带唬的破了“避难所”的防。 可算能探寻下她的下落了,所以杨小海才小心谨慎的亲自破门,极力约束无脑的感染者们,就是怕误伤了她!但即使再小心,也要王晴在“避难所”里才有用啊!杨小海很确定,一路杀过来,他的确没看到王晴的身影。 让一个不被信任的女人去把守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最有可能——早在杨小海率众到达之前,王晴便已不在“避难所”中。 一个女人,一个单身女人,孤身在危机四伏的野外游荡,结果会怎样?答案不言自喻。如果没从“避难所”离开,却偏偏又消失了,那结局只能是更加悲惨。 杨小海不敢继续想下去了,“现在的我只能依靠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一定没好!”略带哀怨的叹息声忽在杨小海耳边响起,眼前竟浮现出了王晴那小家碧玉的面容。王晴一如初见,正对他浅浅的笑。 突然,拿枪的三个男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感染者”。那家伙只穿了一件破损的裤子,一只脚的骨刺支撑在地,裤子中间一片红,连肩膀都少了一半!但那唯一的爪子上,黑色的指甲分外尖利!三个本就吓破胆的男人连枪都拿不住了。 他们听人说过,有个强大到不怕子弹的怪物,就长着一对锋利的爪子。只是一对怎么变成了一只,那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了。 随着高举着的爪子缓缓放下,一双暗红的眼睛露了出来!悸动的瞳孔居高临下的对着几人。三人亡魂大冒,条件反射般将所剩无几的子弹全都倾泻出去。一道残影闪过,三只手和三只枪几乎同时掉落在地。 被剧痛和恐惧刺激着,三个成年人彻底崩溃。他们捧着断手,尽最大可能绕过杨小海,哭喊着向门口逃去。杨小海没动,只是用红色的瞳孔盯着那窝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不一会,门口便响起了连声惨叫和咀嚼的声音。 林庆山把林婉茹抱在怀中,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眼前恐怖的“感染者”。他不明白,只靠着直觉和本能行动的感染者站自己面前算怎么回事?死机了吗? 林庆山想不通,但也绝不会贸然的行动。几米外的三个家伙,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腥味,和着腐臭,简直是中人欲呕。但林庆山却知道,现在可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颗手雷。不为伤敌,纯粹是为他们父女俩准备的。只要感染者向他们扑来,他就会拉开手雷。与其被撕咬分食,还是爆炸来的干脆!只是这个浑身焦黑的感染者到底在干嘛? 林庆山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却不代表他愿意死!尤其是带着心爱的女儿一起,那就更非所愿!但凡有一丝转机,他都不会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 时间仿佛静止了。虽然几米外的“感染者”们正在开着饕餮盛宴,但那却与他们无关。一直闭目等死的林婉茹不知发生了什么,短暂的静止使她意识到了反常, 她茫然的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的“感染者”。浑身一颤,林婉茹吓的又钻回了林庆山的怀里。可很快便一脸迟疑的抬起了头。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把大大的眼睛眯缝着,上一眼下一眼的瞄个不停。十几秒后,林婉茹迟迟疑疑的小声问道:“小、小海?” 第57章 情殇 “小、小海?”一声迟疑又温柔的呼唤,将思绪拉了回来。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海,真的是你!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林婉茹万万没想到,末路之时能遇到熟人,而且还是个关系不一般的人。 从“感染者”对杨小海的态度来判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激动的想要站起,却被林庆山死死压住。 老林对怀抱中的女儿咆哮道:“乖囡,睁开眼好好看看,那可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啊!” 杨小海在林庆山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鄙夷。那眼神刺痛了杨小海的神经,他不禁吼着说道:“变得不人不鬼,还要我失信于人,这里面没你们一点事儿是吧?你们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哈嗷”!一声长长的嘶吼,震得房顶的灰尘噗噗掉落。接收到了杨小海的愤怒,所有“感染者”停止了行动,转头齐齐对着林家父女嘶吼起来。 屋子不大,也就林家父女和杨小海的身边还有点空隙。其他地方,被站着、坐亦或着躺的“感染者”挤的满满的。几十号怪物同时嘶吼,合起来的声音竟盖过了杨小海的嘶吼。 鬼哭神嚎的时候,林庆山以为“感染者”终于按捺不住,要发动总攻了。最后的时刻了!他用颤抖的手拉开了手环。瞬间,杨小海看到了一团刺眼的红光。与人类血肉之躯迸发的红光不同,那光使杨小海感受到了危险。 “混蛋!”杨小海骂了一句,再也不敢发呆,用唯一的爪子向那红光中心抓去。 两根黑色的指甲,轻易刺穿了林庆山的西装,捏住了即将爆炸的手雷。就在林庆山愕然又无奈的注视下,手雷被杨小海掐离了身边。 “乖囡,怪物是要我们不得好死啊!”林庆山大叫一声扑向了手雷,他不想放弃这相对舒服的死法。 不过林庆山注定要晚上一步。老爷子刚刚站起,就看到杨小海爪子一挥,那被拉下保险的手雷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旋即落入了一个体型高大、“感染者”大张的嘴里。 随着手雷入口,高大感染者眼睛眨了眨,一口吞了下去。其余的感染者或倒或跳,瞬间让开了一条通路。那高大感染者甩开两条长腿,蹭蹭蹭向“避难所”的大厅跑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的默契,每个动作就像是排练多次一般。 几秒后,在“避难所”地下和地上之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音。而林庆山则僵立着,低下了夹杂着白发的头。手雷被夺,仿佛也连带着夺走了他的勇气。杨小海尖锐的爪子缓缓向林庆山伸去。 “不要!”一声凄厉的喊叫,林婉茹合身扑向了杨小海。 她以为杨小海要杀掉林庆山,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犹如飞蛾扑火般,娇嫩的身躯直直向杨小海指尖撞去。这一撞,香消玉殒自不必说,就算老林也依然难逃厄运。 眼看女儿即将被尖利的指甲刺穿,林庆山痛苦的闭上了老眼。他实在不忍看到闺女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眼看林家父女将要穿成一串,杨小海微微抖了下手腕。长长的爪子灵活的改变了方向,锋利的指甲擦着林婉茹的身子,将林庆山扒拉到了一边。 林庆山被大力一带,稍稍站稳马上就想返回林婉茹的身边。结果他一头撞在了“感染者”那腐臭的胸膛上。抬头一看,几头感染者隔断了他与女儿的联系。 “乖囡,爸对不起你啊!”林庆山仿佛看到了被分食着的林婉茹,瞬间老泪纵横。哽咽着哭了一声,竟然倒不过气,直直的向前倒去。 “感染者”没有躲闪,任凭林庆山倒在他们的身,接着再出溜到地。围着老林的怪物们,面对着活生生的血肉,竟无一人下嘴。 林婉茹见一群感染者将林青山围了起来,然后便失去了父亲的影子。她凄厉的悲呼一声:“父亲!”然后便向“感染者”扑去。 玲珑有致的身躯在“感染者”身上弹了弹,林婉茹摔倒在了杨小海的脚下。 耳中听得老林的呼声,林婉茹狠狠的咬着红唇,竟咬出了血。她看着“感染者”们,又转头看了看杨小海,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你还有神智,对不对?”百转千结下,杨小海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如不是很用心,估计都看不到,但这已经足够。 林婉茹将黢黑的双手插入了浓密的长发中,狠狠的揪着。很快,一绺秀丽的黑发被拽了下来。杨小海没动,他只是静静的任由一向温婉美丽的林婉茹在他面前崩溃。 随着青丝落地,林婉茹呆呆的看着平日万分珍惜的头发,急促的呼吸起来。似是拿定了主意,林婉茹抬起头,露出了一对红肿的大眼:“杨小海,欠你的,我还!杀人不过头点地,干脆点,别再折磨我们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们个痛快!我,我求你了!” 林婉茹的话音尚算硬气,她甚至能和红色的瞳孔对视。然而话声越说越小,最后竟变成了恳求。仿佛怕杨小海不答应,林婉茹不顾杨小海丑陋的外表和高度的传染性抱住杨小海,嘤嘤的哭了起来。 杨小海立时五味陈杂。他大声的质问道:“不爱了,我能理解!你说出来,我最多难受一下,又不能把你怎样!但为何要骗我,杀我,死后尚且羞辱于我?” 哭的梨花带雨的林婉茹只听头上一声炸响:“哈嗷~!”抽噎之声更大了。越想越气的杨小海爪子动了动,瞄准了林婉茹的后心。只要轻轻一戳,眼前的丽人便会被开个对穿的窟窿。 举起右手的杨小海又犹豫了,林婉茹那曼妙的身姿和温柔的眼神犹如幻灯片般从眼前一一掠过。最后却定格在谢木谢尔那俊朗的脸庞上。 谢木谢尔在杨小海脑中说道:“杀了她!她背叛了你,不值得任何同情!杀了她,你和我本就是一样的人!” 杨小海顿时握紧了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身处末世,没有温情可言。今日你不杀她,来日她必杀你!”谢木谢尔的声音甚是歹毒。 “一派胡言!”杨小海大吼一声,挥了挥爪子,将脑海里的谢木谢尔驱散。 “即使世间再如何丑陋,再怎么的不完美,我却始终相信人性本善!被坑、被骗如何?失去生命又如何?与其薄情寡义、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活着,我宁可堂堂正正的死!如果没人愿意,就让我来做这末世中的傻瓜吧!”杨小海仰天长啸,尽抒胸中闷气! 瞬间,杨小海有如顿悟般,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中。那是种无悲无喜,超脱世俗,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感觉。 感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碰他。杨小海万般不舍的退出了那种状态,低头一看,只见林婉茹正泪眼婆娑的巴望着自己。 “哎!” 杨小海不由轻叹一声。即便林婉茹十恶不赦,他却还是下不了手。懦弱么?也许吧!俗话说,“千年修得共枕眠”。杨小海凌空挥下爪子,“感染者”立刻让出条路来。那路从门口直直的排到林婉茹脚下。不仅如此,就连林庆山都毫发无损的露出了身形。 林婉茹惊呼出声,立即舍了杨小海,扑到了林庆山身上使劲的摇。同时还不停的呼唤着。只摇了几下,林庆山便悠悠的醒转过来,然后便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 “乖囡,我们怎么还活着?” “父亲,您就别问了。您瞧!”林婉茹沾满油污的青葱手指指向了门口,然后又偷指杨小海,在收回手时在自己脑旁画了个圈。 林庆山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之前的不堪,一是因关心则乱,二则是从未有过同非智慧生物沟通交流的经验。经过女儿的暗示,他再结合之前所见,加上杨小海与女儿的关系,稍一琢磨,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林庆山捡回了几丝从容,看向杨小海的目光也带了些别样的意味。然而,当务之急还是以逃命为先。林庆山蠕动几下嘴唇,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在林婉茹的搀扶下,慢慢向门口蹭去。 林家二人行走的很慢,在众多“感染者”环伺中,倒也情有可原。几分钟过去,他们连房间都没走出。 杨小海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缓缓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有了杨小海的加持,林家父女脚步快了一些。在经过一扇扇无门的房间时,林庆山和林婉茹谁都没抬头。 所有死亡,均来自于杨小海。但罪魁祸首似乎又不是他。林家父女思绪万千,惊恐万分的一路走到了“避难所”大开着的门前。 林婉茹直到这时才敢擦掉眼泪和嘴角边的血迹。望着昏暗的天空,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跟随着的杨小海怯怯的问道:“小海,谢谢你的以德报怨。今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人情还你。那个,如果方便的话,我能问问谢木谢尔的下落吗?他发过誓,不离不弃!” 杨小海红色的瞳孔立时一凝,除了鲜红的嘴唇,他还看到了林婉茹神色间的那抹娇羞。那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神色。一瞬间,杨小海心如刀割。 第58章 尘归尘,土归土 虽知脸上没表情,但对上林婉茹殷切而炽热的目光,杨小海还是不自然的扭转了头。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旦失控,他会将两人生生撕成碎片。难道他们不知,压制心中的暴虐已然很辛苦了吗? 好在没多久,智商情商都不低的林婉茹低下了头。眼中希冀的光熄灭了,搀扶或者被搀扶,林家父女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如梦游般,林婉茹和林庆山被赶出了“避难所”,离开了本也属于他们的“家”。 内心的彷徨、捡得性命的喜悦、杨小海的变化使得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直到“避难所”消失不见,两个人依旧没什么精神。恍恍惚惚间,沉默着一路走到了湖边。眼前,便是波涛嶙峋的水库。 前无去路,林婉茹不得不打破了沉寂:“父亲,我们去哪?”林庆山许久没答话。等了一会,林婉茹又问:“我们去哪?” 林庆山如老僧入定般,只顾扶着林婉茹的手。“父亲!”林婉茹不得不提高了声调。“哦?哦,哦!”林庆山耳膜震动了下,回过了神,恍然大悟般连声应和。 林庆山先是用手揉搓几下面颊,然后才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去市分公司、安保大楼!两个月前,我接收过来自那里的通讯信号。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那儿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父亲,您确定那儿没陷落?”林婉茹迟疑的问道。 “我有把握!”林庆山回答的斩钉截铁。 “万一…” “没有万一!” 看着父亲的眉毛又要竖起来,林婉茹知趣的没有继续,反而提出了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那,我们怎么去黑衣安保大楼啊?” “这个…”林庆山不禁语塞。是啊,怎么去?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他同样无解。但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久居高位的大人物,他必须保持冷静。 “乖囡,我们步行。沿着公路走下去,总会找到还能开的车。”林庆山仿佛找回了几分自信。一时间,两人似乎又振作了起来。 两人商讨的当儿,稍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了几个“感染者”。感染者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至于它们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 杨小海对围绕在身边、乱糟糟的家伙们万分头痛。他不过是让“感染者”将地上的遗骸清理下,真的只是简单清理下就好。可如此简单的命令,竟使得几百号“感染者”如同没头的苍蝇,嗡嗡的互撞起来。 尤其是几十个新加入的家伙,明明肢体残缺的最厉害,却偏数它们撞的最为凶狠。就好像在彰显着他们的与众不同似的。 胸中那股子暴虐越来越难以压制,杨小海发了另一条命令:“都去大厅站着!”于是“感染者”们骚动着,一起涌向了“避难所”的大厅。杨小海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楼梯上的,跟着我。后面的等等先!”无奈之下,杨小海领着一部分感染者磨磨蹭蹭的来到“大厅”,待得感染者们站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再哒哒的跑下去,引领另一拨“感染者”归位。如没杨小海的指引,这些家伙们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 忙上忙下的跑了几趟,天色已然尽墨。借着带领“感染者”的当儿,他把残骸挂在了“感染者”身上,能清理一点是一点。若是没有大门的“避难所”,杨小海才不费那个力气。这个“避难所”可是家,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的!由不得杨小海不上心! 等到地下一层的“感染者”都到了上层,杨小海的清理工作也干了个七七八八。至于喷溅在墙壁上的零碎、坏掉的门窗,这些只能是日后再说了。杨小海站在“大厅”中,环视身边的“感染者”,一丝熟稔涌上心头。 两个月,他和这些臭烘烘的、人见人怕的家伙们朝夕相处,最后还借用了它们的力量。“真是特殊的回忆,不过,也该让这一切回归正常了!”杨小海心里嘟囔了句。在“感染者”状态越久,似乎人性就越淡。 不只是刚刚面对林家父女,再有更早些的追袭;即使现在的他依然有种暴虐的欲望,这种状况绝不正常。 一想到这,心烦意乱的他不由烦躁出声。嘶吼过后,心情舒爽了一些。“看来,恢复计划得提前了!”杨小海记得,上次是在超市中胡吃海喝后,稀里糊涂的变回了人身。为此还差点被感染者吃掉。 可现在…杨小海跺了跺左脚的骨刺,挥了挥不存在的左手,顺带将右爪收到小腹之间,再次叹了口气。“不能耽搁了,‘感染者’的状态虽然安全,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虽没证据,但杨小海还是觉得“感染者”状态下,必然隐藏着未知的风险。 若是忽然有一天被抹除了智力,那和脑死又有啥区别?“上次是大吃大喝后变了回来。我可以照葫芦画瓢,再弄一次!只是食物应该多多益善。‘避难所’被那帮人祸害的不轻,光靠这点储备估计够呛。想要更多的物资,只能从破败的‘避难所’入手了。 指望这些比猪还笨的家伙不太现实。可要是我一人搬东西,那得搬到啥时候?”杨小海自嘲的笑了笑,却连嘴角都没有动。“搬运物资,大吃大喝,恢复人身…我去!” 杨小海念叨着将要进行的计划,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噌”的一下蹦起来。像是火燎屁股般,箭一样的窜出了“避难所”的铁门。 之所以如此急迫,是因为杨小海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长久被他所忽视,却又十分重要的事实——黑色磁卡!没有它,“避难所”只能是一个敞开怀抱的少女。 他努力回忆,尽全力开动了混浊的脑筋:开门时,曾两次听到了谢木谢尔的声音;骗开门时,谢木谢尔也在显示器边;再加上进攻时没看到林婉茹的身影;由此推断,黑色磁卡很可能就在谢木谢尔身上! 杨小海越想越肯定,越肯定就越心急。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看到那连串爆炸的啊!谢木谢尔那倒霉催的,可是和他一起被炸的。若那黑色磁卡和谢木谢尔一起葬身火海,他杨小海岂不是亲手将自己的老窝给端了? 心急火燎的杨小海再次返回直升机处。除了一堆碳钢的机架外,啥都没有!想想也是,那么猛烈的爆炸下,任何有机物都逃不脱被燃烧分解的下场。别说黑色磁卡了,就连玻璃都成了一摊摊透明的晶体。 眼见无望,杨小海不禁悲从中来:“天意,老天爷让我不做人,只能做鬼啊!”没有了黑色磁卡,“避难所”就失去了保护的能力,杨小海就只能如林家父女一样去流浪!保持感染者状态,早晚变白痴;变回人身,又无处藏身。 左右为难之下,杨小海不禁咬牙切齿的喊道“谢木谢尔…” “嘶、嘶嘶…”杨小海灵敏的捕捉到了一串犹如蛇行般的声音。杨小海不再叫唤,改为凝神静听。与人类的耳朵不同,安静下来的他明显听到了更多。就连不远处泥土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小海顺眼望去,就见到了一只青蛙正在努力的向下挖着。杨小海用尖利的指甲掏了掏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多了。于是,一阵“噗噗”的微弱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声响寻找,杨小海走到了一片小小的洼地边上。 拜完美的夜视能力所赐,杨小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声的笑——虽然他的嘴巴根本没动。 在不深的洼地中,有着一个相对较深的泥坑。在泥坑中,有一个长条型的东西蛆一样的不断蠕动着。那东西先是两头收紧,然后再中间一撅,继而再快速的趴下去,借着伸展的力量向坑边拱去。 然后再在泥水的润滑作用下,重新滑落回泥坑的底部。然后它再高高的翘起,用力的挺直,再被滑腻的泥土带回坑。就那么跌落、挺立,跌落、挺立的在泥坑中循环着。 这样的动作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反正在杨小海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个裹着厚厚泥浆、长条形的东西。杨小海不用将那东西清洗干净便认出了他——没有双臂,双腿踝骨被踩碎的谢木谢尔。受本能驱使,它只知向前挺进。 即使一次次的失败也无所谓。身手不凡,俊美非凡的谢木谢尔,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泥坑困在了原地。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杨小海直接跳入坑中,那飞溅的泥浆顷刻将他由纯黑色渲染成了灰黑。杨小海谨慎的将谢木谢尔翻过来,同时下达了“不许动”的命令。颇为讽刺的是,生前高傲的谢木谢尔毫无保留的服从了杨小海。 别说继续爬,就连整个脑袋都扎进了大地。任凭泥水糊住了曾经俊美的五官。杨小海小心谨慎的在谢木谢尔破破烂烂的衣服上翻找着。假如谢木谢尔身上没有,他就准备去流浪吧!有些忐忑,杨小海麻木的手指触到了什么。 他将那东西捧在手心,手腕一翻便割断了衣服的纤维。小心捧到眼前,湿漉漉的黑卡重见了天日。“老朋友,欢迎回家!”杨小海盯着熟悉的磁卡,仿佛在看一件珍稀的古董。 第59章 举步维艰 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或站或趴的盘踞着一群“感染者”。在上风位的杨小海一眼闭一眼睁,独手当枕,歪着脑袋,慵懒的躺在泥土中。 为了等待慢腾腾的“感染者”们,他已经躺了好一会。眼见再没有新的感染者加入,他才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感染者”道:“开始吧!”安分的怪物们立时骚动起来。 一个肚子圆滚滚、肥头大耳的“感染者”一把向身边的瘦子抓去,不等抓住对方,它那圆滚滚的脑袋便被几个感染者同时抓在了手中。一时间,感染者开始互相攻击起来。彼此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随着“感染者”成片摔倒,黄的、黑的、绿的一堆堆玩意儿肆意流动,将本就熏天的垃圾堆搅的更臭了。空中的恶臭弥漫成一股黄烟,被风一吹,缓缓的漂上了天。正巧裹挟住了一群嗡嗡飞舞的苍蝇。几乎一瞬间,喜腥逐臭的苍蝇便在黄烟中噗噗的摔落一地。 没一会儿,“感染者”便只剩下了一手之数。见差不多了,杨小海才好整以暇的悠悠站起。互相角斗的胜利者们各个外表雄壮兼四肢健全。毫无抵抗之下,逐个被杨小海轻易的一一解脱。 许是解脱了“感染者”的缘故,心中的暴虐更盛了。忽忽然,眼中竟冒出了渗人的红光。与以往不同,那光犹如手电,竟透眼而出。又现异像,杨小海依旧无从解释,反正他也习惯了莫名其妙的改变。 慢慢的,那红光渐渐变淡,杨小海等眼中的红光彻底消失,才向“避难所”走去。 日升月落,月归日出,距杨小海找回黑色磁卡那天,忽忽然已是一周。七天前,杨小海化为了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嗡嗡的在两间“避难所”中穿梭不停。 如此不分昼夜的往返下,虽不知疲倦,精神却还是消耗了不少。别的不说,单就心中那股子暴虐之意,几乎无时不刻都在增长。杨小海的眼前已是一片血红,不管看什么都像有血在流。然而庞大的物资又实在不舍丢弃。整整一周,杨小海度秒如年。 几番辛苦,杨小海好歹再次立在了“避难所”的大厅中。与满是污渍的墙壁不同,黑卡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杨小海将磁卡塞入一个带有绳带的小兜,再把它珍而重之的挂在了脖上。 一周时间,杨小海从破败的“避难所”中搬来的食物,就那么零散的放在大厅中。他随意拿起一箱吃的,向地下走去。本是狭窄的过道在如今的杨小海的眼中却略显空旷。走到被当做厨房的位置,坐在了地上。 曾经的桌椅已然消失,就连锅碗瓢盆也变得七零八落。眼中似乎出现了王晴忙碌的身影。随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锅中蒸腾着的雾气、切菜时的“咚咚”声以及三人进餐时的场景。杨小海默默的放下夹着的食物,那是一箱“八宝粥”。 抽出一瓶,将罐头立放在地,再用指甲轻轻一划,尚算坚固的罐头便被削去了盖。大拇指和中指轻捏罐头,再用食指轻轻一弹,那结实的盖子便被弹飞。一仰头,一瓶甜软爽滑的稠粥便入了喉。 似是没尝出味儿来,杨小海又抽出一瓶来。刚把盖子划开,肚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绞痛。虽然那痛楚不强,但却实实在在。杨小海不惊反喜——“感染者”是没有痛觉的。这一明显的改变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通过饮食,他八成能变回人身。坚定了信念,区区小痛算什么?仰头,第二瓶“八宝粥”又被干掉。 吃吃喝喝,本应是令人愉悦的事,尤其是敞开了尽情的整。但事实证明,杨小海还是太多年轻,以至于低估了霉运女神对他的青睐。就在吃掉半箱“八宝粥”后,原本隐隐的不适愈演愈烈,竟成了刀绞般的剧痛。 饶是杨小海历经子弹的洗礼,却仍疼的满地乱滚。杨小海抱着肚子向大厅爬去,一路上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稍顷,刚爬过带有螺旋把手的门,四个锋利的犬齿竟齐根而断! “呸呸”的吐着口水,杨小海的思绪却飘回了臭气熏天的家,飘到了因喝了不洁的水而痛疼难忍的早上。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让我这么疼啊!”杨小海艰难的向大厅爬去,脑中却胡思乱想。 话说自己干嘛要下来?守着成堆的食物不好么?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许是疼狠了,杨小海竟冒出这么一句来。他真想不起来是从哪看到的句子了。作为一个学渣,能记住几句古句还真不容易。 恨恨的将第四块犬牙吐出,杨小海被非人的疼痛激起了性子:“不就是疼吗?算个鸟!我连媳妇都不要了,还能多惨?” 满嘴的碎牙被咬的嘎嘣嘣直响,他用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最后一罐“八宝粥”。不幸中的万幸,杨小海跌跌撞撞地返回了大厅。于是,他爬到食物堆里,将“午餐肉”罐头,“黄桃罐头”“压缩饼干”等等够得到的食品包装全部划开。 杨小海在地上蠕动着,大吃特吃起来。堪堪吃了几口,他便眼前一黑,狂喷黑血的昏倒在地。 时间,在不见天日的“避难所”里意义不大。不知多久,杨小海被无尽的疼痛惊醒了。那痛一会犹如针扎,一会又如电击;一会炙热的有如火烤,一会又冷的犹如冰窟。杨小海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在脑海中只存了一个念头:“拿起食物,吃下去!” 眼前已是模糊一片,他只能向四周摸去。麻木的指尖依稀碰到了什么,但剩余的右手却总也抓不住东西。杨小海伸着舌头,向四周乱拱。不管舌头碰到了什么,全都卷入嘴。狠狠的咀嚼,毫不犹豫的吞下肚。 渐渐的,杨小海拱不到东西了。身上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痛。杨小海努力的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发生了严重的偏移,完全丧失了焦点。杨小海晃头,无济于事。狠撞地面,事物却更模糊了。 剧烈的疼痛使他闭上了一只眼。接着他便发现,眼前反倒不那么晃了。于是杨小海半跪半爬,睁着一只眼,向不远处的另一堆食物爬去。 不知自己是怎么打开的包装,反正嘴巴中又有了充实感,他便尽情的咀嚼起来。似乎是刚刚的行动耗费了力气,匆匆嚼了几口,杨小海便再次昏倒。 再被痛醒,杨小海什么都不想,翻身就吃。咀嚼的速度都快了许多。不快不行啊,谁知道啥时又疼昏了?渐渐的,他的嘴里的有了感觉。但代价便是,杨小海受到了牙痛的锥心折磨。 可不是一颗两颗,满嘴的牙齿都疼了起来!越是疼痛,杨小海吃的越欢。你不是疼吗?好啊,我看你能不能把我疼死。杨小海的中二性格发作了!随着食物不断进肚,那股令人发狂的疼痛也有了变化。 起先只是肚子,慢慢的痛觉竟向左肩集中起来。“难道,是要修…复伤口?”被强烈的痛楚干扰,杨小海的思维都不再连续。他已将全部精神用在寻找、开封以及吃食物上。随着时间延续,情况一点点好转起来。他坚持了一段然后...晕倒。 于是,昏倒、醒转、吃,再昏倒。吃没了一堆就爬向下一堆。那些堆积的食物不可能全部吃光,有些吃食被外包装掩埋。但更多的吃食却进了嘴。 杨小海艰难、却又坚定的吃、吃、吃!终于,量变引起了质变。首先就是杨小海居然划不开罐头了,他这才发现尖锐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然脱落。慢慢的,喷着红光的眼变成了死灰色。 继而在眼睑中重新出现了黑色的瞳仁。杨小海的世界中,血红完全消退,事物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焦黑的皮肤渐渐龟裂,露出了皮下粉红的新肉。变化最大的,当属杨小海的左手臂和左脚了。 随着不断的进食,断裂的伤处渐渐长出了肉芽。那肉芽相互纠缠,渐渐生成了新的机体组织。几个小时后,新手臂连带着整个左脚都长了出来。只是它们看起来很的白,一如新生婴儿般娇嫩。 第60章 归于平淡 随着眼中的黑色渐深,杨小海的视线不再模糊。浑身的痛楚如潮水般退去,一丝清明逐渐占据了脑海。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唯独萦绕心头许久的暴虐之意,却不减反增,几乎无法压制。 当杨小海双脚坚实的踩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时,他终于爆发了。杨小海将码放整齐的食物堆推倒,又将没开封的罐头摔破,继而将能抓到手的东西或咬或摔的全都化成了齑粉。杨小海仿佛一头人型的哈士奇,肆意蹂躏着房内的一切。 可怜水果罐头、压缩饼干等等末世难得一见的珍稀美食,被拆家的杨小海摔的满地都是。多亏脱离了“感染者”状态,破坏力有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啪”的一声轻响,所有电灯同时熄灭。由于无人护理,柴油发电机罢工了。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杨小海恢复了理智。“我在干嘛?”无法视物的窘境使他失了焦点。那股子莫名的暴虐情绪由着癫狂的动作发散。 他略一思索,接着便傻笑出声。“呵呵,嘿嘿,哈哈”,黑暗中,响起了一串渗人的笑声。 “‘感染者’可不需要光。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指尖传来的感觉,真好。”失去才知珍贵,杨小海对不再摇晃的身躯和不再麻木的触觉倍感珍惜。就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人,每次迈步,每次从指尖传来的触感,都让他体验到了熟悉的新奇。 即使因杂物磕碰而被绊倒了多次,杨小海依然难掩兴奋。 一路磕碰,在一团漆黑中摸到了走廊尽头的墙壁。顺着墙再向旁一拐,杨小海摸进了停放柴油发电机的房间。摸索着找到了柴油桶,再在一片黑暗中将柴油灌进发电机。待得这简单的工作做完,杨小海累出了一身臭汗。 抹了抹额头,鼻端飘过了浓烈的柴油味儿。“叮”的一下按下开关,柴油发电机开始有条不紊的轰鸣起来。随着声音渐响,昏黄的灯光渐渐照亮了一切。 在一明一暗之间,缓缓吐出了胸腔中的浊气:“I’mback!”杨小海摆了个造型,那气质是要多傻有多傻。苦受非人之痛折磨良久的杨小海稀里糊涂又明确万分的变回了人类。 就着昏黄的灯光,杨小海右手捏捏左手,左手捏捏右手,时不时的跺跺左脚,尽享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新生的手脚看起来十分漂亮,以至于让他把玩了半天。 待得欣喜够了,他才走下了大厅。重新站在“厨房”中,杨小海放眼打量。除了一地的狼藉外,还有些完好的锅碗瓢盆。望着这乱七八糟的家居常物,杨小海刚刚好转的情绪陡然一沉,诺诺的挤出两字来:“王姐…” 随着苦涩的回忆,杨小海不自觉低下了头。目光所及之处,一声惊恐的吼叫响彻了地下每个角落:“啊~~” 因感内疚而低头的杨小海,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兄弟”,也就是他的分身,并没有随着手脚的重生而回归本位!作为男人,还是一个青壮的男人,杨小海在发现这一情况后又怎能不尖叫欲狂呢? 华夏国公司最后一个太监都挂了几十年了,难不成上天要他来延续老传统?一想自己将来只能混迹于南方小国公司境内,杨小海便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没再昏死过去。 命根子没长出来咋办?杨小海一阵风般跑到大厅。抓起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几下便撕开了包装。看着那半透明的牛肉干,一把全都塞入了口,于是便被噎的眼睛都瞪了起来——他是人,再像“感染者”一般的肆无忌惮,是会出人命的。 杨小海使劲的捶打胸口,又灌了好大一口啤酒,堪堪将卡在喉咙里的牛肉干吞了下去。一口将一听啤酒喝干,方才呼哧呼哧的倒过了气。拽过一袋真空火腿,撕开塑料包装,小口小口的吃。 在鲜香滑腻的熏猪肉于舌尖翻滚的当儿,杨小海舒服的闭上了眼。“这味道,俩月了啊!”与食不知味相比,还是活着好哇!一袋火腿只吃了三分之一,杨小海就不得不停了嘴。 摸摸圆滚滚的肚皮,杨小海有些郁闷:“刚刚还和无底洞似的,咋吃这点东西就撑了呢?”晃晃脑袋,将杂念摒除,杨小海再次低头看去,似乎没啥变化。“断手断脚都能重生,我他喵的还就不信了!” 杨小海撇嘴又咬下了一大口肉。但在嘴里咀嚼几下便不得不吐掉。实在吃不下了啊!刚刚恢复人身的杨小海不甘的放下了火腿,转而开了一瓶红酒。能灌一点是一点吧! 吃饱喝足,杨小海打算收拾下乱七八糟的大厅。毕竟这是他的“家”,是他现在以及将来要生活的地方。他不能放任污血和碎肉发臭腐烂而无动于衷。于是杨小海找来了簸箕和扫帚,开始一间间清理起来。 一直忙到头昏眼花,方才堪堪清理出一间房。杨小海哈气连连,随手将工具一扔,趴在了刚换过床垫的床上。没几分钟,悠长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咕...咕噜噜…”连串的肠鸣音将杨小海从梦中拽回了现实。睁开眼,盯着头上昏黄的电灯,好一会之后,杨小海才回过了神。“做人真麻烦,还要睡觉。”随着感慨,小腹处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尿意。 杨小海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对“五谷轮回之所”修葺。握着拳头转悠几圈,直到翻出个塑料桶,方才草草了事。 光着脚丫子找来了卫生纸,杨小海再次抱怨:“做人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待得收拾停当,他才从里到外的穿。杨小海把黑色磁卡收在贴近心脏的里怀中,手里提溜着刚被当做净桶的塑料箱,丁零当啷的上了大厅。 翻找一番,肩扛扁担挑着两个大空桶的杨小海走到显示器前,将磁卡插了进去。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杨小海收回磁卡。走出去,大门缓缓的自动关闭。怎么就感觉少点什么呢? 杨小海站在大门外,仰头看向云层之后的太阳,努力的思索着。“糟糕,我怎么这么冒失,一点准备没有就把门打开了?万一门后有感染者,或者有啥不怀好意的家伙潜伏着,我岂不着了道儿? 哎!大意了大意了!感染者当久了,都不会当人了!”杨小海看看四周,静悄悄的并无特别之处。摇摇头,支棱起了耳朵,重拾谨慎的杨小海向水库走去。扁担连着两个空桶,一路上留下了轻微又悠长的“嘎吱嘎吱”声。 一路无事。别说“感染者”,就连能动弹的玩意都没看到。整个世界静寂的可怕。到了水边,杨小海卸下空桶后,忽然想起了渔网的事。眼看距下网的地儿也不远,杨小海向记忆中安放“地笼”的地方走去。 可能是怕麻烦,即使有了伤亡,那些家伙却也没有另起炉灶。杨小海稍一凝视,便看到一望无边的“地笼”在水下浅浅的荡涤。“够贪的。这是把所有地笼都下了吧?”杨小海抓着“地笼”的一角,拽到了岸上。 都不用细看:密密麻麻,满满腾腾,渔网竟被撑的满满登登。甲鱼、田螺、各种淡水鱼、细小的虾子数不胜数,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收取的样子。杨小海挠了挠左臂上的大包——那是昨晚蚊子送给他的礼物。 “空姐”正好吻在咯吱窝上,以至于麻痒无比。“做人太麻烦了!”杨小海又抱怨起来。两月之间,别说蚊子不叮苍蝇不咬,就连小飞虫都对他敬而远之。他好久没被虫子占便宜了。 蚊子不叮死人倒还情有可原,但所有昆虫都不叮咬感染者就有点奇怪了。或许,这又是个谜? 想归想,但他可没心情研究。因为他被满满一“地笼”的水产坏了心情。“地笼”收获虽丰,却没几个活的!面对泡白泡烂了的“美食”,杨小海在即将要进行的工作表上又划上了浓重的一笔:清理几十个“地笼”! 他也可以不管,毕竟另一间“避难所”里还有全新的渔网。可任由这么多有机物在水中腐烂,会不会污染水质呢?他不想更换取水的地方。因为那就意味着改变路径,意味着探索地形,意味着更多的工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的杨小海怕极了折腾。即使辛苦些,也比面对未知要有把握。谁让他的运气一直那么衰呢?出来洗个澡都能被追杀,他还敢肆无忌惮的瞎得瑟吗?心有余悸的杨小海吭哧吭哧的把几十个“地笼”拽上岸。 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岸边。留下一地狼藉,他扛着扁担晃悠悠的离开了。几十条“地笼”在夏日的炙烤下,渐渐的脱水、干瘪起来。不得不说,水库边儿是真偏僻啊!这都三个多月了,杨小海见过的人寥寥无几。 这也是他敢于把“地笼”扔在一边不管的原因。虽然没说过,但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剩下的活人肯定不多。或者说全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也有可能。 第6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本想躲清闲的杨小海最近十分的忙碌。单是让一个人的“避难所”正常运转、保持基本的卫生,这些琐碎就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每天忙的像个滴溜溜乱转的陀螺,片刻不得安生。 不过忙也有忙的好处,至少他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之前的事情仿佛过眼云烟,渐渐消散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中。 令人欣慰的是,一段时间之后,杨小海在某次洗澡时,竟发现他再次发育起来。这让他无比感慨,也欣喜不已。不过,有喜就有悲,由“感染者”转变成人,绝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 首先杨小海170的个头竟硬生生的缩回到了165。健硕的体魄就像个气球,说破就破了。体验了短暂的强健后,杨小海又回归了宅男的体质。 不过杨小海还是心存感激的,至少他没再次戴上眼镜,也没有在感染者状态下迷失了本性。以前稍有些胖,这下倒好,成衣服架子了。人嘛,贵在知足。杨小海对身体的改变很是看的开。 平淡的生活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多月。炎热的酷暑终于远去,凉爽的秋季紧跟着来临。夏去秋来,杨小海的身体虽没完全恢复,但较之前却也好了很多。 就在不久前,杨小海终于对自己家有了较为准确的了解:从破旧“避难所”拿来的物资,再加上原有的物资,自己不但没少什么,反而还赚了不少。靠水吃水的情况下,似乎可以坚持很久。 具体时间他算不出,反正几年该不是问题。或许几年后,感染者们都已死亡了呢?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反正一系列事件的后遗症便是:杨小海变得沉默了。无人沟通导致他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没了倾诉对象,他就连以前旺盛的好奇心都消退了不少。比如有时在打水的路上,偶尔会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但他无一例外的,均选择了回避。不是不好奇,而是杨小海从心无城府,变成对陌生人莫名的惧怕起来。 又是一个不见太阳的早晨,湖边几十个“地笼”早已被杨小海归拢收纳。只剩下五只“地笼”在水下浅浅的荡涤着。杨小海将自己包裹的紧紧实实:里面,是“避难所”出品的优质迷彩装。 外面,则是来自某个基地人员的防弹背心、厚厚的帆布手套、结实的大头登山靴。就在“地笼”不远的岸上,杨小海笨拙的往水桶里灌着湖水。他机械的重复着做了几百次的动作。仿佛这些工作已经深入了灵魂,成为他点歪了的生活技能。 就算穿的笨重,杨小海依然驾轻就熟的干着。与春季相比,现在的杨小海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就连底气都足了很多。背上一挺m16,裤子里的“沙鹰”熠熠生辉,胸前两颗癞瓜手雷晃晃荡荡,脚踝处还藏着柄军用匕首。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就成了彪悍之气。杨小海扛着扁担,勾住两只水桶,略微辛苦的挺起了身。这个时候,他很想念强壮时候的自己。其实他现在也不弱,只是较之前差上一些罢了。 循着闭眼都不会错的小路,杨小海向“避难所”走去。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明明已近中午,天空却依旧低沉的可怕。当几个游荡的感染者发现他,继而向他嘶吼跑来时,杨小海不急不忙的放下了扁担。 有段时间没见了,杨小海对跑向他的“感染者”竟生出熟稔的感觉来。熟归熟,杨小海还没有献身的想法。于是他好整以暇的端平了背着的m16。 “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响起,跑向杨小海的三个“感染者”倒了一个。剩余的两只根本不受影响,因为猎物临近反而加速奔跑起来。眨眼之间,两个“感染者”距杨小海不到三米了。长枪已是不及,杨小海微微侧腿,以能做到的最完美的姿态拔出了“沙鹰”。 “咣咣咣…”七声之后,一只被轰掉半张脸的“感染者”跌进了杨小海的怀抱。 经他一扑,杨小海顿时失了平衡。当他四脚朝天,仰面跌倒时,仅剩的“感染者”见缝插针,狠狠的砸在杨小海厚实的屁股上。 “啊!” 杨小海惨叫一声,左手拔出了锋利的匕首,看也不看,向后便刺。运气不错,杨小海挥出的一刺正中对方的太阳穴。而且屁股上虽然很疼,却没见红。坚实的渔网再次立功。 捂着屁股,杨小海龇牙咧嘴的放目远眺。在距他稍远一些的地方,影影绰绰的还有人影在动。锥心的疼痛却给杨小海敲响了警钟。 杨小海自语道:“又大意了。” 掏出白药喷在屁股上,有用没用,上了药就是好的。中药的气息很是浓郁,但“感染者”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味儿。 远远的绕开几个“感染者”,杨小海将扁担换过肩膀,小心的反控制着平衡,以免水桶里的水洒出。任凭行动缓慢的“感染者”缀在身后,瞅都不瞅。杨小海有信心,只要一个加速,或是一个转弯,便可将跟着的尾巴甩掉。 谁知只走出去几百米,竟在前方又出现了几个徘徊的“感染者”。杨小海轻叹口气,只能再次调整前进的方向。 走了几分钟,快到小土坡时,杨小海停下了脚步。因为在视力所及的远处,他看到了一群感染者。尽管还有几百米,但他还是放开了水桶,向一个安全僻静的地方疾跑,等和身后的感染者们拉开了距离,方才趴在了地上。 杨小海瞅了一眼小土坡。“哪里来的‘感染者‘,得有上百个吧?”杨小海估计,这些家伙定是外地晃悠来的。在以前,杨小海没少见这样的家伙们。初见时还充满了警惕,但后来看的多了,他就对这些游荡来,晃悠走的流浪“感染者”麻木起来。 趴在泥泞的土地上,巴巴的等待着“感染者”群的离去。可那团时而忽左,时而忽右的感染者群们,飘忽了几分钟,它们仍在眼前晃个不停。杨小海的耳边响起了“嗡嗡”声。无处不在的蚊子将他团团包围。 水库边人迹罕至,这些蚊子好不容易逮了个活人,吸起血来根本不要命!不一会,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便麻痒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无数“空姐”的吻造成的。“这么下去可不行啊!”眼盯远处,杨小海偷偷的挠了下手背。 红彤彤的大包一个个的鼓了起来。而之前被甩脱的“感染者”也迫近了。“妈的!连指尖都咬!”杨小海忍不住了。他匍匐着向后退去。打算绕到山坡稍高些的地方,看看这群聚而不散、赖着不走的家伙们到底怎么回事? 同时甩开身后那些慢吞吞却又韧性十足的家伙们。 猫腰冲刺了几十米,杨小海借着一棵稍微粗大的柳树站直了腰。透过浓密丝绦的掩护,他远远的兜了个大圈,小心的躲至“感染者”群二十来米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伸出根手指,沾点吐沫,在空中竖立了一会。从指尖传来的感觉确定了风向,杨小海又趴下调整下位置。 那群“感染者”就在眼前的山坡之下。越过“感染者”群,就是通往“避难所”的小坡。可以说,杨小海被“感染者”们劫了道。 近了,怪物们的嘶吼声清晰可闻。从他的经验判断,无脑的家伙们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躁动。思来想去,杨小海决定上去看一眼。能和感染者群僵持的,不管是啥,都不简单。 就一眼,甭管看到了什么,他都不会多管闲事!杨小海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柳树。探头凝神的向下望去。 一眼望去,“感染者”的数量比远处看时少了很多。数不清的残骸散落一地。杨小海心里一惊,难道又是“感染者”之间的搏斗厮杀?小心的调整下姿势,从柳树另一边探出了头。 于是,一抹靓丽的红色忽然闯入了眼!杨小海几疑自己眼花,使劲的闭上再睁开,那团仿如跳动的“火焰”便再次映入眼帘。那“火焰”很是灵动,却又十分凌厉。随着“火焰”的跳动,“感染者”那丑陋的身体纷纷倒地。 有些还能动;有些则伤到了小脑,继而获得了解脱。随着一具具“感染者”接连倒地,杨小海的嘴巴也越张越大。他没想到,在感染者的层层包围中竟是活蹦乱跳的人! 从发现“感染者”群到现在,已经有一阵了。但那团跳动的“火焰”依然生机勃勃,丝毫没有凝滞的迹象。更没想到的是,那人几乎没有出手,围着的“感染者”便纷纷碎成了块。 不仅如此,杨小海还注意到,一团寒光把“火焰”护的很是紧密。但杨小海却始终看不清那团寒光是啥玩意。“火焰”的动作很简洁,但却非常的实用。他只要往感染者身边一站,寒光自动便将“感染者”切碎。 一闪即逝间,紧盯着那人的杨小海看到了一张惨绿色的脸!杨小海内心立时“咯噔”一下,莫不又是一个怪物?杨小海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那看一眼就走的决定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见大红色的衣服无风自动,上下起伏间竟将人裹的严严实实。杨小海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个技击高手,古老而神秘的绝技呈现眼前,更勾引着杨小海伸直了脖子。 就在他作壁上观、对那人暗挑大拇指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忽忽然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线。稍近些,杨小海看清了,那竟是数百个感染者构成风景。此幕一出,杨小海顿生退意。 第62章 作壁上观 从进入“避难所”开始算起,直到现在为止,怎么说也过了半年。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也算见识了不少,可以说杨小海早已不是吴下阿萌。但如此规模的怪潮却还是首次得见。 几百个怪物听起来有点多,但这还不足以使杨小海过分担心。当“感染者”临近,高大的身影浮现于怪潮之后时,杨小海立时就后悔了。几次看热闹,貌似都没得啥好。有心离去,却又有些不忍。 权衡再三,终还是不愿见人茫然不知的陷入死局。最主要的,还是对方衣服干净,脚步工整,怎么看都不像个“感染者”。“就提醒一下,也算我仁至义尽!”有此一想,杨小海打定了主意。 他一边向树下出溜,一边高声喊道:“下面的朋友听好了,我就一过路的,提醒你一下哈。你往东面看,大群‘感染者’正在赶来。我看你自保应该没啥事,小心那最高最壮的家伙。如果可以,还是跑吧。我先跑为敬,您随意哈…” 杨小海的声音在空气中飘忽着,不等说完便没了踪影。那话断断续续的传到土坡下面,也不知那人听到多少。只是看红色不为所动,依然灭杀着“感染者”的架势,估计是没听到。正主没听仔细,怪群外围却有几只耳灵的家伙,顺着声音就追了下来了。 当它们围拢时,柳树上早已空空如也。几个怪物互相撞几下,又跌跌撞撞的回到土坡下,加入了被怪人毁灭的进程。 兜了一个大圈,杨小海又巴巴的跑了回来。好奇害死猫啊!纵使不想多管闲事。但以一对多且长个绿脸的怪人却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以至于他不愿离去。况且这么多的感染者,挡在了回家的路上,他也无处可去。 隔着有点儿远,竖起耳朵的杨小海只能依稀听到些声音,实在不好判断那人的情况。他在一棵繁茂的柳树下趴着,接着丝绦的掩护,再次爬上了树。一双细长的眼睛紧贴着树皮,在两根稍微粗壮的树杈中坐定,他向远处不断的眺望。 虽然隔着段距离,但杨小海悬起来的心却没放下。普通“感染者”不足为惧,“史泰龙”、“阿诺”型的怪物有多强悍,杨小海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吼!”一串嘶吼,宣示着新来的“感染者”也加入了战斗。杨小海痛苦的闭上了眼。有猛将型“感染者”领队,再加几百只普通感“感染者”的围堵,小红人算是完了。就算身手高超,又怎能是“猛将”兄的对手? 人怎么能和怪物相抗衡呢?杨小海心中已经设想好了怪人的下场,旋即便沉浸在淡淡的哀伤中,尽情品味着兔死狐悲的味道。 在杨小海想来,小红人挂掉,等于失了诱饵,游荡的“感染者”便没了继续盘踞的理由。只要稍等片刻,他便可以回家了。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屁股坐麻,乌泱泱的“感染者”依然在远处晃荡个没完。“哎!”杨小海叹了口气。 被拦住回家的路,已不是首次,杨小海不自觉的想起了那落单的“大阿诺”。坐在树上,杨小海探了探身,却只能看到最外围的感染者。又坐了一会,无所事事的杨小海见没有一个“感染者”奔他来,索性又出溜下了树。 重心放低,双眼死盯着怪物群,一点点的又向刚才藏身的柳树靠去。如果、即便、哪怕有一个“感染者”有所发现,他就便即转身落跑,头都不回。 杨小海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可直到爬上刚才那颗大树,愣是啥事都没发生。耳听得“噼啪”之声越来越响亮,杨小海偷偷的在树上探出头时,竟是意外的安稳。 土丘下,一人一怪隔着两三米相对而立。与它们并不远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站立着众多的普通“感染者”们。在杨小海的左侧,是一只与“大阿诺”极为相像的大块头感染者。他的右侧,则是一个全身着红,脸色翠绿的怪人。 “有意思,单挑?”放着数量优势不用,大块头竟然和人类一样,也要一对一?是什么让感染者有了人类的行为呢?杨小海不由得对怪人多看了几眼。由于怪人没动,所以杨小海才得以近距离的看到了他的全貌。 虽然杨小海是由上至下的观看,但也能确定那人个子不高。大红的衣服紧贴在身,有些瘦小。那人手臂虚搭在空中,与对面三米高的巨人对峙着。杨小海盯着对方的眼睛,依稀看到了一对黑色的瞳孔。 杨小海还想继续仔细观察,没承想那对黑色的瞳孔转了转,竟然向侧上方一撩,直直的看向了他!杨小海悚然一惊,刚想缩回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大阿诺”彷如一个人形坦克,直直的向怪人撞去。 “天,什么世道!怪物都懂得把握时机了。”杨小海悲叹一声,看的却更细了。 只见“大阿诺”奔跑中,张开了蒲扇一般的大手,横着向怪人抱去。由于“大阿诺”本就人高马大,再加上臂展以后的加持,这一抱竟笼罩了将近五米的范围。见此一幕,杨小海不自觉的带入其中:“如果是我,当会从它胯下钻过去吧?” 大红怪人面对蒲扇般的大手,不躲不闪,竟然如吓傻了一般呆立不动。这下可急坏了杨小海。“保命要紧,你倒是动啊!我可不是巴巴跑回来看你变肉泥的!” 虽没有直接接触,但杨小海毕竟和怪人隔空对话,又有了眼神交流,他那颗“烂好人”的心,又变得炽热了。怪人当然不会等死,人家只不过是对自己的手段非常自信而已。待得大手临近,几已环拢的时候,他才凌空跳起。 脚点“大阿诺”的头顶,一个空翻便轻松的飞了过去。 杨小海的嘴巴登时又大了些——“大阿诺”可不是他杨小海啊!是什么人可以一下子跳起三米多高,还不带助跑的? 但是“大阿诺”这样的“猛将兄”,绝不是可以轻视的存在。见眼前的猎物消失,它想也不想的一个转身,竟然硬生生的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后,比来时还快的速度转身扑去。 与它魁梧的身材相比,怪人几乎成了一个袖珍的人偶。杨小海眼看着怪人刚刚落地,根本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一只篮球大小的拳头,带着毁灭的气息,狠狠的撞在怪人的身上。杨小海不禁再次闭上了眼。“完咯……” “吼!” “嗷嗷!” “大阿诺”和普通“感染者”一起吼将起来。但杨小海却于声音中听出了不同的味道。于是杨小海睁开眼一看,“嘎巴!”嘴巴因为张得实在太大,以至于终于脱了臼。密密麻麻围绕着的普通怪物们,此刻出现了一条路。 那路一边是“大阿诺”,另一边则是深陷怪群中的怪人。此刻的怪人半跪在地,手中拄着一把短短的刀。那刀看上去平平无奇,若不是在怪人手里,杨小海定以为那是把水果刀。 怪人没被轰碎,甚至连口血都没吐,怪人只是冒着白色的烟,直视半米外的“大阿诺”如无物。而那些围绕着的普通感染者们,竟真如吃瓜群众般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那条路上,布满了感染者的零碎。从路线和状态看,怪人应该用刀挡下了“大阿诺”的拳头。想到此,杨小海怎能不惊讶的掉了下巴?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杨小海稍一转头,便看到“大阿诺”那篮球大小的拳头静静的留在了泥地上。杨小海立时被惊的瞪圆了眼,盯着“大阿诺”那平滑的手腕猛瞧。怪人浑身冒着烟雾,缓缓的站直了身。 这下,他也不再隐藏那把刀了。平伸着短刀,隔空指向了“大阿诺”。方形的刀尖轻颤几下,似是发出了无情的嘲讽。“吼!”不管这只“大阿诺”有没有思考的能力,反正它“看懂”了怪人的意思。 仰天怒吼一声,他再次直直的撞了过来。原本围成两米的普通感染者们“唰”的后退,转眼就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大阿诺”仿佛学乖了,他不再使两手去抱,而是等靠近之后,一脚跺了下来。速度虽快,声势也很吓人,却被怪人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杨小海看的分明,“大阿诺”刚刚抬脚,怪人便做出了调整。 好像怪人也不愿再尝试“大阿诺”的怪力了。两者交错而过,“大阿诺”的脚踝迸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站立不稳的“大阿诺”抓起一个躲避不及的普通“感染者”,“嗖”的一下向怪人掷去。寒光一闪,普通“感染者”惨遭腰斩。 不等遗骸落地,“大阿诺”的膝盖便在怪人头顶出现。“轰”的一声,膝盖压进了松软的泥土中。而怪人则倒着连翻十几个跟头,一下子便脱离了“大阿诺”的攻击范围。在他退避的路径上,几个普通“感染者”缓缓栽倒。 怪人一甩短刀,眼睛又盯上了“大阿诺”。杨小海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之前的叫喊人家听到了!之所以不走,怪人是等“大阿诺”送货上门吶!人比人,气死人。在杨小海眼里,无敌怪物“大阿诺”只是个攻杀的目标,仅此而已。 第63章 碰瓷 躲在树冠中的杨小海忽觉手上传来了一阵奇痒。杨小海紧忙挠了挠被蚊子叮咬的大包:“还是‘感染者’牛掰,在那个状态下,好歹不受这些小东西欺负。” 不管怎么说,杨小海也算末日世界中的一朵奇葩了。但和怪人一比,他还真有点不够瞧。就在杨小海眼前,“大阿诺”和怪人的战斗还在持续。 就凭能和“大阿诺”对峙的身手,怪人的强悍已经毋庸置疑。随着“大阿诺”毁灭性的攻击次次落空,怪人的身法就越显高明起来。两者相错,怪人总能毫发无伤的给“大阿诺”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虽然“大阿诺”的攻击依然呼呼带风,但杨小海看得出,胜利终归会属于怪人。即使“大阿诺”没有痛觉、不知疲倦,但越来越多的伤口绝不是摆设。看的久了,杨小海还发现,“大阿诺”的身上早已布满了伤痕。 “这定是我未到之前,那怪人的战果吧。”杨小海脑补着之前的细节。怪人的刀法迅捷无比,很多时候杨小海瞪着眼珠,楞是连人家怎么出刀的都看不清。这让经历过几次生死,稍稍膨胀的杨小海很是沮丧。 真不知人家是怎么练的,为啥每次挥刀,落点都会在之前的刀口上呢?“大阿诺”没脑子不明白,杨小海可是看的分明!难怪“大阿诺”那堪比钢铁的身子经不住切割,原来缘由在这儿啊!自以为窥得了怪人的路数,杨小海看的更入神了。 即使“大阿诺”悍不畏死,又战意汹汹,但终究抵不过怪人的水磨功夫,两者纠缠了半小时之后,“大阿诺”被怪人卸掉了四肢。他“嗷嗷”怒吼,却只能在泥土中翻滚不停。 可以说,“大阿诺”已经失了威胁。怪人一手轻提大红的衣裳,一手倒持着短刀,慢慢走到嚎叫着的“大阿诺”面前。那不知名的短刀被高高的举起,于空中反射出了一抹耀眼的寒光。杨小海注意到,那短刀竟在微微的颤抖。 “别斩!”杨小海看到这里,顾不得隐藏行迹,再次发声。短刀在空中挥洒下一道光辉,却在“大阿诺”粗壮的脖前停了下来。怪人没说话,只是拿黑色的眸子瞅他。即使是白天,杨小海依然被怪人冰冷的眼神激的浑身一寒。 “这只最强壮的,是所有‘感染者’的头儿。你若把它杀了,剩下的‘小弟’会立刻暴起。”杨小海吞口口水,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去……” 话音刚落,只见所有感染者好像接到了命令,竟齐齐扭过了头!面对一群苍白的眼球,杨小海激灵灵又是一个冷颤——他想起来了。当初正版“大阿诺”就是见了他才发的狂,之后便被追杀了整整一个星期! 杨小海心有所感的向如今的“大阿诺”瞧去,好么,“大阿诺”那苍白的眼睑正直对着他,眨都不眨。 “我他喵的又给自己挖坑!” 见此情景,杨小海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自己的“烂好人”脾气怎么就收不住呢?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树下的土坡那可有几百号的“感染者”啊。就算满身铁,又能打几根钉?还等什么,跑吧。 暴露行迹的杨小海“蹭”的一下从柳树上出溜下来,习惯性的向土丘下扫一眼就想脚底抹油。谁知就这一眼,杨小海好悬没绊个跟头。他正好看到怪人挥臂,一下便将“大阿诺”的手臂切了下来。 “行,你够猛!不过,你可没哥们懂行!”杨小海暗自挑了挑大拇指,撒开脚丫开溜。 边跑边喊:“兄弟,你要真想解脱了他,得切脑子。光卸零件儿,没用……” 幸好杨小海溜的早,他刚窜出去几百米,偶一回头,就见感染者大军熙熙攘攘,悉数尾随着他而来。 “都跟着我干嘛,保护你们老大去啊!他都快被削成棍了……你们心可真大!”杨小海跑的有点远,大概是觉得自己没事,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这也怪众多“感染者”聚成了堆儿。给了圈外的杨小海闪展腾挪的空间。倘若他们分散开,杨小海绝不可能如此轻松。 说来也怪,许久没贫嘴的杨小海这一嘚瑟,“感染者”群还真就发生了变化。杨小海于跑动中偶一回头,便看到追他的“感染者”竟少了一半。再跑几百米,原来还密密麻麻的感染者人群竟就剩几个对他锲而不舍了。 左拐右拐转了几个圈,杨小海再回头一瞧,竟连一个“感染者”都不见了。 “咋回事?”杨小海停下脚步,纳闷不已。寻思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那哥们把‘大阿诺’给开了瓢吧?” 倘若如此,普通“感染者”没了约束,确是没理由死追着自己不放。这么一想,自己岂不被那怪人舍己救人了?杨小海顿觉浑身不自在。有心回去看看,但乌泱泱的“感染者”着实让人发怵。 原地转了两圈,杨小海转念又想“我又不认识他,谁知他是什么人?万一再来个谢木谢尔,我还活不活了?再说,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眼而已。提醒了三次,哥们我够意思了!” 如此考量,杨小海说服了自己。于是他远远地绕开“感染者”群,打算去湖中的沉船对付一晚。之前是嫌麻烦,现在是不得已。再怎么磨蹭,相信明天“感染者”也该自行散开了。 杨小海沿湖而上,渐渐远离。将将走到沉船所在的岸边时,一幕幕往事仿佛幻灯片般从脑中闪过。随着回忆逐渐加深,杨小海越走越慢,最后竟停下了脚步。 “烂好人就烂好人吧!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杨小海向身后瞅了瞅,少说已过了两小时。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准确的说,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杨小海纠结了。 一边是惨痛的教训,一边又是他的良心。杨小海摸了摸背上的“m16”步枪,再摸摸腰间的“沙鹰”,耳边响起了谢木谢尔的话“杨小海,你终于变得和我一样了……” 终是狠狠一跺脚,转身往来路走去。“谢木谢尔,别拿你的狭隘度量我。什么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统统见鬼去吧!人不是动物,除了本能,我还有着最基本的良知。” 一来一回,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小小的土丘终于浮现眼前。杨小海咽了咽吐沫,他渴了。悄无声息的摘下m16,杨小海小心向前。倘若怪人没死、没伤;自己留下白药也就是了。 倘若怪人挂了,他就为他彻底解脱好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受伤以及半死不活的情况就不用考虑了。 越是走近小土坡,遗骸便越多。等到站上土丘时,杨小海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残骸堆叠,几和小土丘持平。踩在一具残骸之上,杨小海探头下看。放远望去,死气沉沉的,没看到一个动弹的家伙。 杨小海愧疚与惊讶的情绪立刻充盈心间。同时也暗自感叹:怪人是真强。足足几百号的“感染者”,外加一个“猛将兄”,竟被他以一人之力生生屠了个干净。 难怪人家无视他的警告,难怪人家愿意留下来砍怪升级;敢情人家是绝对的自信啊。只是怪人还是自大了点,到底还是挂了吧?杨小海一边碎碎的念叨,一边散漫的在人堆里翻找着。 尽管嘴里说着怪人死定了,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他希望怪人活下来,希望正面硬刚变异“感染者”的猛人得以存活。 随着遗骸不断的翻开,鼻端再次充斥了熟悉的恶臭。不知何时起,杨小海对恶臭不再厌恶;就连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也见怪不怪。与其说适应,倒不如说是麻木。 现在的他,只对“大阿诺”那样的变异“感染者”和成群的怪物有所畏惧。对行动缓慢的数只普通“感染者”,杨小海实是怕不起来。最多被咬两口嘛。只要躲着点要害,普通“感染者”还没疯狗来的恐怖。 养几只普通“感染者”玩玩?“啊,太变态了!”杨小海被自己的邪念惊到,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头仔细分辨,终于在遗骸山堆的夹缝中看到了一抹紫黑。 杨小海精神一振,忙用长枪和脚扒拉开遗骸,露出了一动不动的怪人。大红的衣服已被浸染成了紫黑之色。 凑近观瞧,却只看到了一张绿色、紧闭双眸的脸。再瞧瞧别处,似乎没什么伤痕。不过那红衣实在臃肿,杨小海一时也无法分辨真切。“这就是不听好人言的下场。哎,谁让我心善呢? 与其让你和这些发臭的家伙一起发酵变态,倒不如送你一程。”杨小海见怪人一动不动,不由惋惜嘟囔。 话音刚落,冷不防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咔嚓” “艾西吧,有暗器!”大吃一惊的杨小海紧忙低头,却见到了一副精钢打造的铐子。那铐子正牢牢的拷在脚踝上,另一头则是怪人的手腕。一股怒火顶上了脑门,杨小海立刻就要破口大骂。 却被一个虚弱的女声堵了回来:“我,重不过百,活的。要么把手砍断,要么拖走。两个都不选,你绝走不脱。”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转了半圈,旋即向上一番,彻底成了白色。 杨小海长叹口气:“哎,这叫什么事儿啊?喂,醒醒,您能等会儿再晕么?咱俩商量商量,铐手腕上行不?” 第64章 奇葩成双 没想到,一人单挑一群“感染者”的超级高手竟然会“碰瓷”。站在丑陋的遗骸堆上,杨小海试着挪挪脚,怪人被手铐牵引,立时变了姿势。“哎,你咋知道我不会砍你手脚?我脑门上写‘好人’了?” 弯腰抹汗,杨小海复又叹了口气。“看人真准嘿,没有错,我就是天下最好,也是最大的傻瓜一枚。”于是杨小海拦腰横抱怪人,打算先将她扛回家去再说。见死不救,良心难安。大不了先把她绑上,绑结实了,聊聊看再说。 毕竟醒着的高人和昏迷的路人不是一回事。 这么一想,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杨小海挺身站起,却忘记了铐子的束缚。一撑之下,杨小海立刻以比起身更快的速度向前跌去。“我去!”一声惊呼,杨小海结结实实的摔在了怪人身上。事发突然,杨小海一点都没收力。 “噗通”一声后,两人摔成了一串滚地葫芦。怪人软软的身子消解了大半力道,以至于杨小海被海绵垫子垫着,颇为舒服的滚下了“尸山”。待得两人不再翻滚,偷瞧裹在红色布料中的绿脸,看到怪女人轻微的皱着眉,杨小海忙从人家身上爬了起来。 “脚下一滑,抱歉哈。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坐在泥地上,杨小海连连道歉。见怪人没动静,根本没有苏醒的样子,杨小海才舒了口气。怪人一旦苏醒,他必将陷入人为刀俎的境地。虽然决定救人,但杨小海却对怪人畏之如虎。 杨小海本对陌生人有戒心,更何况这人连“大阿诺”都干翻了,他那点小伎俩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对方昏得不省人事,杨小海必定不敢把她带回去。调整下姿势,杨小海加着小心,重新抱起了她 。奈何女人的手臂已经伸展到了最大限度,却依然不够长。抱着吧,半蹲;拖着吧,颠簸加磨的慌。万一对方被折腾醒了,随便发点脾气,那后果不堪想象。杨小海总不能一直佝偻着走路吧?况且那姿势根本走不远! 正自没主意,四处乱看的当儿,冷不防一阵秋风吹过。“啪叽”一声,大红的衣料糊了他一脸。“有了!”被打脸的杨小海灵机一动,扭头向遗骸堆看去。 夕阳的余光透过灰蒙蒙的天空,在小土坡上托起了一团黑影。那是蹒跚步行的杨小海,加上拖拽着的怪人。怪人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少说也有十几层。初秋的黄昏已经转凉,怪女人额头见汗,倒也昏的安稳。 纵使狼狈,杨小海到底还是把怪女人毫发无损的拖了回来。许是命中注定,杨小海费尽力气,艰难带回家的,竟是他最重要的羁绊。 被怪女人拖累,站在显示器前时,天色已然全黑。杨小海掏出磁卡,就着淡淡的月光,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怪人。见她紧闭双眸,微微打着鼾,一副睡的香甜的样。杨小海不禁自语道:“见过心大的,却没见过你这样的。 真不怕我使坏啊?我们很熟吗?”嘴里嘟囔,脚下却抖个不停。一边缓解着因摩擦而摩的生疼的脚踝,一边把磁卡推入了卡槽。等开门的当儿,杨小海又嘟囔起来:“这门到底是哪个缺心眼设计的?脑残也要有个极限吧? 外面插磁卡,只能在大厅里取;里面插卡,就只能在门外面拿。而且大门必须全开或全关,一点都不灵活。这么设计的理由是什么呢?为啥不做成感应式的门呢?如果改成刷脸或是指纹识别、瞳孔识别岂不更安全?不过那样我就进不来了哈!” 念头转换间,大门渐开,杨小海不等铁门全部敞开便拖着怪人挤进了“避难所”。 心里有着堤防,杨小海一把怪女人拖进大厅,便迫不及待的嘟囔了句“得罪”后,杨小海便对怪人下了手。杨小海先将怪人的头罩揭开,旋即便露出了一头乌黑的秀发。 那青丝被一对碧绿的圆玉发卡分成了两绺,并列于头部的两侧。看上去,很像“月光兔”的女主角。杨小海余光一瞥,发现怪女人脸部是绿的,耳朵、脖子却是偏向粉红色的白皙。杨小海好奇的用手指轻刮,却只感受到了皮肤的紧致与弹性。 “不是油彩,谁知道抹的是啥玩意儿?”杨小海仗着对方昏睡,有些放肆起来。两根手指轻捏,将那大红的布料抖了抖。那还真是布料,就连拉锁和纽扣都没有。 杨小海不敢再掀了。衣服是不好意思碰,他轻轻捏了把怪人的头发,确定是人类无疑了。接着,杨小海又小心的向怪女人的腰间摸去。 杨小海要干嘛?兽性大发吗?当然不是。他在找铐子的钥匙而已。即便再怎么小心,杨小海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怪人。“身材不眨地,太瘦了。”指尖轻拂,杨小海却古井无波。 杨小海刚把手搭上人家的后腰,便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啥玩应儿?”撩开大红丝绸,杨小海看到怪女人腰上别了一把棕色刀把的短刀。它看起来很不耀眼,就连刀鞘都是乌七八黑的颜色。 “不久之前的那抹寒光,该不是它发出的吧?” 男人天生就喜欢刀枪,杨小海自也不例外。他把刀从怪女人腰带中抽出,平放于手上细细观瞧:那刀长不过半米,宽约半个巴掌。回想着那轻易将“感染者”劈成两半的锋利,杨小海猛地拔出了短刀。 一抹冰冷的寒光,犹如实质,竟激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还不等杨小海作何动作,那寒冷之意便化成了气,在空旷的大厅中形成了云雾。那云雾蒸腾间,竟有金光隐动。杨小海恍如未觉,似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那把怪刀。 再看那刀,竟是一片润白。凝神细看,才发现刀身晶莹无比,如石如玉。 一边开刃,看不出有多锋利;另一边的刀背稍厚,看上去也不结实;刀锋像极了菖蒲的叶片,而到刀身的中部则又转厚起来。偏偏刀头开了钝角,形成了一个开封了的四方形,根本就没有刀尖。刀柄约有八寸厚,上有多处环节而不甚平滑,观之很像鱼的背脊骨。雾气蒙蒙中,那刀更增神秘之感。 看着那刀,杨小海彷如置身云端,于朦胧中竟看到了亡故的双亲。二老一脸慈祥,正向杨小海频频招手。 “爸妈还好吗?小海很想念你们……” 瞬间,杨小海情绪失控,泪水狂涌而出。他的脑海被浓浓的思念以及久违的亲情所填满,完全失去了理智。双脚不受控制般,慢慢向朦胧中的双亲走去。 “你们去哪了,怎么狠心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杨小海哽咽着,试图钻进父母张开的怀抱。 就在将动未动之际,老宅男眼中有诡异红光一闪而没。虽很短暂,却足以将他从梦幻怪异的景象中抽离出来。茫然眨眼,双亲已消散无踪。杨小海这时才恍然发现,锋利的刀刃正自横在脖颈之间,而双手则紧紧攥着刀柄。 若是再恍惚数秒,怕是自己的脖子就会被锋利的刀刃割开了。杨小海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双亲于死亡的双重刺激之下,杨小海再也抓不住短刀。“哗啦”一下,短刀径直向地面扎去。 “噗”,刀身没入,只余刀柄在地上轻微震颤。 不及感慨怪刀的锋利,杨小海便被激怒了:“人是怪人,武器也他喵的邪性!一把死物,居然也敢蒙骗于我?” 盯着地上的刀柄,杨小海从怪女人衣服上找了些沾染血污的地方,撕下来缠到自己的手上。杨小海向刀柄抓去。 这次是在清醒状态下抓刀,所以杨小海可以准确的把握每一个细节。首先是入手很轻,似乎重量全来自于刀鞘,怪刀并没有多少分量;然后是杨小海的提气凝神,然而半天却没什么幻象。 “污秽破鬼邪!一物降一物!”杨小海抓紧刀柄,立刻就想将怪刀扔的远远的。可刚抡了半圈,他便停了下来。 用空着的手猛拍脑门:“笨啊!我还找什么钥匙啊?”,于是他瞅准目标,转手向铐子的中间斩去。“噗”的一声清响,精钢打造的铐子毫不费力的被斩断了。连带着铐子下的水泥地也被斩出一道深沟。 “嘿嘿,任你奸似鬼,到头来还不是要喝我的洗脚水?”自以为得计的杨小海抓紧刀柄,对着怪人傻笑起来。 第65章 反客为主 空旷的大厅中,除了角落里的几只铁桶外,只在中间摆了把椅子。椅子很结实,构造也简单。几根钢条焊接的轮廓上,缠着道道手指粗的绳索。绳索的作用,便是将怪人束缚住。 除此之外,怪人更被坚韧的铁索五花大绑,而地上还躺着上膛的“沙鹰”。杨小海亲眼目睹了怪人和“大阿诺”的战斗,所以他将绳索缠绕的就像个束缚衣一样,力求捆的结实紧固。所以当怪女人睁眼时,正好看到杨小海那张因忙碌而挂满汗珠的脸。 “汝意为何?”怪人轻声问道。杨小海被怪人喷出的热气一呵,忽的后向退去。顺手将“沙鹰”捡起抄在手中,才敢抬头向前看去。见到怪女人没挣扎,似乎很是安静。 杨小海这才平复了慌乱,缓缓说道:“我没多少文化,咱们还是说普通话呗!嗯,没干嘛。这不,为了能睡的安稳,给你加固定带呢!毕竟您不是一般人,您是……” 说到这里,杨小海忽然词穷,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变态?”怪女人提示。 “对!”杨小海连忙接道。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 “你很怕我?”怪女人眯起了眼睛,普通话字正腔圆,还带着股冰冷软糯的味道,甚是动听。 “……您也知道,现在是末世,很乱的!”杨小海心虚的垂下了头,毫没骨气的辩解着。 怪女人似乎很是满意他的态度。黑色的眼眸转了转,嘴角便即泛起了一丝浅笑。眼角未起皱纹,又似是没笑。面对只身干掉大片“感染者”、单挑“大阿诺”的存在,即便绑在椅子上,杨小海依旧忌惮无比。 “为什么不砍手,反把我带到了藏身的地方?就不怕我杀了你?鹊巢鸠占吗?”怪女人对厚厚的绳索视若无睹,甚至对杨小海手上那若有若无瞄着的“沙鹰”也无动于衷。 “无冤无仇的,砍你手干嘛。无非求人帮忙嘛,又不是啥大事……”杨小海低头小声说道。 “求?帮忙?哈哈哈…一介蝼蚁岂能贪天之功?你哪只耳朵听到‘求’字了?哈哈哈,自不量力,汝又算得什么了?”一阵笑声,将杨小海的絮叨打断。虽然那笑声清脆悦耳,但语气却很是不屑。 “您是高手不假,但是您主动拷我的……”杨小海试图分辨。 “恰巧找到个能把我带离险境的工具,仅此而已。如此,你会向拉车的骡子道谢吗?没砍我,只能证明我判断正确。你在骑马骑驴前,需要在乎它们的想法么?”怪女人的逻辑甚是奇葩。 “这……”几次的抢白过后,杨小海怒气暗升。他虽觉怪女人言辞偏颇,可气势被夺,竟生生没憋出一句整话来,索性不再言语,只拿眼角偷瞄怪女人。 好在没多久,怪女人大眼忽闪几下后,便即再度开口:“你动我刀了?”语气生硬,几同呵斥。 杨小海低头,不答反问:“您是不是该先介绍下自己?毕竟是我救……好吧,毕竟您是客人!” 怪女人左右晃了下,自顾说道:“这地儿虽没啥灵气,不过胜在清净。算了算了,现在外面乱糟糟,烦死了。不若就在此处对付下,住段时间再看吧。” 几个意思?对付,住下?当我不存在?杨小海不干了:“那啥,高手,你欺负人。我救……我帮……我带你回来,毕竟是好心吧?这是我家,我没说留您吧?您打算干嘛?恩将仇报,仗着本事讹人呐?” 怪女人仍旧不理,大眼睛眨啊眨的自顾打量着大厅。 “喂,角落里的一堆,是什么?”怪女人向铁桶扬了扬下巴。 “这个……嗯……是‘五谷轮回之所’。”杨小海有点尴尬。 “什么?”怪女人眉毛一挑。 “厕所。”杨小海顿时立正站好,老实回道。怪女人扫了一眼杨小海,转而扭动起来。只是绳子捆的紧,她活动的空间极其有限。怪女人不动,杨小海几乎忘记了她被绑着的事儿。 见她还在椅子上坐着,他才敢多看她几眼。除了脏兮兮的红衣外,怪女人外露的手背倒很白皙。杨小海有了几许明悟——怪女人脾气不好,怪女人很白。 杨小海还想继续观察,却听得怪女人语气不善:“你捆的我?” 明明自己长短枪,再加手雷匕首防弹衣的占尽了优势,可杨小海却愣是连硬气讲话的勇气都没有:“高手,哪有人敢绑你啊。都和您说了,这么做是为了固定,固定睡姿而已。”杨小海重复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嗯,算你有心。”怪女人一点都没怀疑,将谎言照单全收! 听到回复,杨小海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待得反应过来后,又紧忙的将嘴合上。但嘴角又不受控制的向上翘去。 就是在杨小海看白痴的眼神下,怪女人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那手指粗细的绳索“砰砰”连声,竟被硬生生全部撑断。大张的嘴巴“咔吧”一声,好悬脱了臼。 “那可是牛皮筋做的绳子啊!就算感染状态下,我也不能那么轻松就站得起来吧?怪人的气力绝非常人所及。此刻没了束缚,一旦暴起伤我,那可咋办?” 怪女人的速度和自己糟糕的枪法一比,他马上做出了不可力敌的决定。但手上的沙鹰却定定的指向怪人,没有挪开。 “刚才的信口胡说,怪女人竟没一丝怀疑。现在就希望她是真的傻吧,否则,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杨小海对摆明不讲理的怪人失了约束。 与其被动,不如以退为进,抢先获取好感再说。怪女人是敌是友暂且难断,但其强悍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要是人家萌生了什么想法,灭掉拿枪的杨小海该不是难事。 想了很多,也就弹指一挥间的事。怪女人就像抻懒腰一样随意踢了几下腿,将将向杨小海跨了一步。 “高手!请容许我介绍此地的情况!您所处的位置,是本地公司建造的‘紧急避难所’,现也是鄙人的容身之地。它共分为上下两层。您身后便是通往下层生活区的楼梯口了。那里本该有个门,但是出了点意外。不过无伤大雅,您请随我来,先清点下物资吧!” 满脸谄媚的杨小海卑微的弓着腰,笑着说道。言罢伸手虚引,也不等怪女人回应便一马当先的向下走去。转过身,杨小海的脸儿立马垮了下来。 “还有一层?物资?哈,这儿不错嘛!我的运气果然很好!”杨小海暗暗嘬着牙花子,默不作声的在前面低头引路。 当置身于地下的厨房时,怪女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发了声喊,然后便如旋风般雀跃着向走廊深处跑去。 “哇……这么多罐头,够我吃好几年的了。哇……饼干,好多好多的饼干!哇哇哇……肉!这是真的肉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嘻嘻嘻嘻……” 杨小海看见他口中的高手蹦蹦跳跳,顺着走廊一路蹦了过去。随着她每叫出一样东西的名字,那东西便张开翅膀,从杨小海的眼皮子底下飞过,最终消失无踪。 “哎。”请神容易送神难,杨小海暗暗发誓:“再遇陌生人,就算人死在眼前,也绝不再往家划拉了。” 怪女人刚还在杨小海的眼前蹦跶,一眨眼就跑到了他的身后。她拍了下杨小海的肩头,脆生生的道:“你不错,很不错。我允许你做我的奴隶了。” 杨小海兀自暗暗发狠,忽觉一股大力袭上肩头,他仗着反应灵敏,腰板硬挺方才没有趴下。可耳中听到的话却啪啪打脸。 然则,成了奴隶,那便是不会杀我咯?虽然憋屈,但小命至少算是保住了。 杨小海哆嗦着抬起了头。这时才发现怪女人和自己的个头相当。只是穿着拖地的大红绸衣,显得拖沓臃肿的紧。再加上一脸的绿,根本看不出五官相貌。但那双不停转动的灵动双眼,却将狡黠调皮的韵味彰显得淋漓尽致。 “啪。” 又是一下,怪女人拍打杨小海的肩。这回力道有点大。杨小海没撑住,立马就跪了。 “以后这地儿归我罩了,若遇到麻烦,报我的名号,关键时刻能救命。呀,繁文缛节的最是厌烦,速速起身。”怪女人用手一拉,杨小海就像个提线木偶,被硬生生的扯了起来。本就没好利索的左臂“咔吧”一声便即脱了臼。 “啧。用你们的话说,小身板也不行啊,豆芽菜似的,甚是羸弱。这样,从明天起,我辛苦些,帮你改善下体质好了。” 杨小海对自来熟的怪女人无可奈何。只能一脸呆滞的询问道:“敢问您名号是啥?要不要再给我盖个章?” “你什么意思?不许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再敢窥视,废你双眼。”怪女人发出了警告。 “高手,您……我该如何称呼您的?您看哈,整个‘避难所’都是您的了。若没啥事,您能让小的跪安么?” 杨小海虽经历过剧痛的折磨,但不代表他就对疼痛免疫。以前电视也好,小说也罢,好像别人脱个臼就像喝水吃饭般的轻松。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他喵的那么疼呢?短短一会,杨小海的脑门已然见了汗。 怪女人背对杨小海,双手于身后交叠,踮脚跳跃着向大厅深处走去。 冰冷却又软糯的声音飘了过来:“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只说一次,记不住不许问。我生来无名,世人只唤我为‘黑瞳’。” 第66章 鸠占鹊巢 “黑瞳?不就是大黑眼珠子么?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很有名么?” 杨小海暗自嘀咕,十分不以为然,但面上却露出崇拜之色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瞳啊,江湖上一直有您的传说..”“我才出山,怎么会有人知道我?” 黑瞳本打算自己逛逛,听闻杨小海一说,立时勾起了好奇。漆黑如墨的眼仁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小海,十足一个好奇宝宝。 “这个…”杨小海一时语噻,他哪知道什么江湖传说,纯是拍马屁的托词罢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答又不行。 于是杨小海胡说道:“记得末世前吧,我去五川八寨沟旅游,风景区里有块大石,石后有两行字。那字苍劲有力,金钩银划的,连我这个不懂书法的人都觉得写的好…” “说重点!”黑瞳不耐烦了。“这就是重点啊,你得容我说话不是!那字是两行对联,左书‘万物刍狗苍生尽墨’,右写‘天道无情众神闭目’,横批‘天下无双’!”说到这里,杨小海故意住口,吊起了胃口。 黑瞳似无半点城府,见杨小海不言,竟立刻追问道:“何解?” 杨小海悠悠胡诌道:“你看,墨即是黑,目就是瞳,左右两联摆明是点了你的名字嘛!” “黑…瞳…天下无双?”黑瞳慢慢自语道。 杨小海立刻谄媚的笑:“着啊,这可是您自己说的!”黑瞳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抿嘴道:“你这人,油嘴滑舌的,不老实!”杨小海打蛇顺杆爬:“冤枉啊高手,您都把那猛男感染者大卸八块了,人类中当然您最厉害咯!” “你是怪物,那猛‘感染者’也是怪物,你们全家都是怪物。”杨小海在心里嘀咕。 “休得乱讲,老祖比我厉害多了!”黑瞳笑的更开心了。 “什么玩意!还老祖?你当这是修真小说哪!连老祖都整出来了!”杨小海对神秘的黑瞳越发摸不着头绪了。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姓氏名谁呢?” “回高手,我大名叫杨小海,小名还叫杨小海。” “海子,弄点热水,我要洗澡!”黑瞳根本没理会杨小海的臭贫。 “诶,啊?” “还愣着干嘛,烧水去啊!”黑瞳见杨小海杵着不动,立马沉下了脸。 “高手,不是,您刚到,不太了解情况。我这儿吧,什么都好,就是用水比较麻烦。没有上下水,所以得去湖边挑…” “那还站着干嘛,去挑啊?” “为了把您请回来,水桶扔外面了。今天家里的水就剩这些。”杨小海一指角落。一个50kg的大白塑料桶,上半部分被弄掉,加了个盖子,以充当水缸之用。大白桶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 “谁定的挑水时间?我现在要用水,你就必须给我挑来!有问题吗?” 黑瞳看白痴的眼神,刺痛了杨小海:“我一天只能出一次门!频繁进出,是会引来大批‘感染者’的!我能活到现在,凭的就是谨慎!大大咧咧的人,早就喂怪物了!”杨小海直视着黑瞳,一副“你不懂!”的模样,声调不觉也高了起来。 “刀来!”随着一声清斥,杨小海头上吹过了一股子斜风。白皙的小手一抓,之前那诡异的短刀便被抄在了手上,见此情景,杨小海立即闭上嘴,瞪眼瞅着黑瞳。但见寒光一闪而没,黑瞳洁白的手臂现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黑瞳轻抬手臂,在杨小海面前一晃,然后便把那短刀一抛。 下意识的接住短刀,只听黑瞳说道:“你额上沾了我的血,如此便有了我的气息。这样小云就不再攻击你。带上它,保你无虞。我去换衣服,没我的允许不许打扰,否则杀你哦!打完水、将沐浴的东西备好,无须禀报,我自会知晓。暂时无事,你且退下吧!” 语调不是很严厉,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杨小海紧紧抓着那把怪刀,如同梦游般来到了大厅。信息量有点大,他有点消化不良。 直到插入磁卡,大门缓缓打开,他依旧没回过味儿来:“怪刀明明被我藏在大厅的,怎么到她手里的?难不成刀还会飞?她说了什么来着?小云?敢情这刀有名?懂人话?攻击…自保…我的天吶!”杨小海彷如进入了一个仙侠的世界。“手里的刀,该不会是飞剑,哦不、飞刀吧?” 顺着小土坡一路行走,顺利的找到水桶,扛起扁担,杨小海径直向湖边走去。天色已经尽墨,时间也兜转到了下半夜。苦命的杨小海不敢也无力抗拒黑瞳,又不愿舍弃“避难所”而四处流浪,所以他只能委屈的成了佣人。 早些时间,黑瞳的大杀四方很有效果,反正出来有段时间了,杨小海是既没看到感染者,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基于亲身的经历,杨小海知道:感染者不用睡觉,它们在夜间明显较白日更爱动弹,也更为的危险。 所以杨小海才甚少于晚上出门。水桶“嘎吱嘎吱”的轻响伴随着他一路到了湖边。 虽然天黑,但仗着对环境的熟悉和星光的照拂,杨小海驾轻就熟的找到水桶,走到水库边挑满水后,向家走去。路上,杨小海摸了好几次磁卡,犹豫着是否将之主动上交。 “境况很明显了,黑瞳虽然跋扈了些,但单纯的近乎白痴。以后若要搭伙过日子,门卡的事她早晚能知道。再说,黑瞳很强,她和我之前救的人不同。拥有超人的武力,但人情世故方面又很欠缺。如果小心些,或许是个不错的伙伴吧?” 肩扛着扁担,那把怪刀就被他别在了腰间。杨小海来时很顺,所以回的也很放松。就在他脑中想着事,闷头赶路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的,寒光在夜色中闪了闪。 随着裤子无声的滑落。差点被绊倒的杨小海踉跄几步。虽抓住了裤子,但铁桶中的水还是洒了一些。他把水桶放下,借着月光低头一看:好么,裤带齐刷刷被割断,那把诡异的短刀正稳稳的躺在了脚边。 “嗯?” 杨小海一手提溜着裤子,一手攥着那把短刀,不明所以。简单将裤子扎好,刀子重新插回了裤腰。 “难不成……” 杨小海向前走了几步,于是便看到被斩断的小树和稍微高些的灌木。顺着痕迹再往前走了一段,他便看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感染者。那感染者双脚冲着他,一动不动。 杨小海端起枪,绕过去一看,原来那感染者的头早已被竖着切开。不消说,定是怪刀干的了。一想到此,杨小海把攥在了手中的短刀紧了紧,又用手指压实了刀柄。开玩笑,如此迅捷锋利,又悄无声息的东西,不提防点怎么行? 万一短刀在自己脑袋上划拉一下,上哪买后悔药去? 就在大门口,杨小海等着门开,他决定将磁卡的事暂时隐瞒。反正这尊佛是自己请回来的,供起来也没啥。一想到黑瞳那强大的实力,杨小海顿觉心安。就当是人形核武了,虽然危险,但小心些应无大碍。 开门,关门,下楼,他把水倒进了厨房的“水缸”中,堪堪半数。无奈的他转身又向楼上走去。上楼、出门、打水,回家、下楼、倒水。杨小海机械的重复着枯燥的工作,直到往返三次以后,方觉差不多了。他拧开煤气罐,在炉火旁坐了下来。 当铝制的大锅开始蒸腾,黑瞳悄无声息的遛回了“厨房”。“打个水俩时辰,老妇都比你爽利!你不是一般的废啊!” 被挤兑的挂不住脸,杨小海低声回道:“末世之中,什么都贵,就是人命不值钱。你拳头硬,你说的都对!” “大点声,别如蚊蝇一般!”黑瞳拔高了声调。 “我说,我体质太差!干不了粗活!怕伺候不好您!”杨小海笑容灿烂。 “所以啊,明天起,且待我验看下你的成色再说。不说调教的能有多好,至少让你有点人样!”黑瞳善心大发。 “高手,您要教我绝世武功吗?”老宅男有了兴趣。 “修行又不是捡白菜,哪能唾手可得?放眼古今都没此理!”黑瞳可不惯着他。 “可您的身手……”杨小海找到了问题所在。 “我的事你别问!”黑瞳绿脸明显透出了不耐。 杨小海立即转移了话题:“我去给您拿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杨小海看到黑瞳一身的迷彩服,剩下的话便咽了回去。 “君子应昂藏磊落,啰啰嗦嗦,不似男儿!东西我都拿了,你且退下!若敢偷看,切了你!”对黑瞳的命令兼威胁的表达方式,杨小海多少适应了些。他苦笑一下,转身向房间走去。 趴在床上,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杨小海的体质大不如前,以至于打了几次水便让他生出了劳累之感。 正自睡的香甜,突然从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啊”的一声惊叫后,杨小海从床上直窜下了地。 由于“避难所”里从不熄灯,杨小海清晰的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长着乌黑长发的年轻女人。 嗯,说是女人还是太成熟了,那人顶多也就十四、五。小巧的嘴唇,高挑的鼻梁;大大的眼,弯弯的眉。虽是一脸稚嫩,却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小美人皓齿微露:“喂,我睡哪?去给我铺床!” 杨小海揉着酸胀的屁股,一个劲的吸着凉气。不知黑瞳是不是故意,杨小海的屁股尖被踹,连带着两只腿都麻了。他站在原地抽着凉气,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第67章 生的伟大,活的憋屈 杨小海喘着粗气,对黑瞳瞪眼。“这是我家!你把我当什么了?”杨小海被踢疼了,被邪火一拱,带着气说道。 可看到同样气鼓鼓的黑瞳,那点怒火便如艳阳下的冰雪,转眼便消融不见了。 站在他床前的,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身明显经过裁剪的野外服,被切割过的袖口把皓腕裸露在空气中,白花花的泛着光。顺溜的长发被一对蓝色的发卡锢的很是妥帖,它们分别披在身后,竟长的过了腰。 卸下绿妆,黑瞳的真容也显露出来:粉嘟嘟的圆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红润的小嘴,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正喷薄着怒火,狭长而清晰的柳叶眉,真是无一处不精致!面对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20岁的杨小海顿时心平气和。 一个未临花季的少女,如在平时,该是初三的光景吧?这个年龄段的小家伙们,难道不该吃着汉堡,喝着可乐,追着小鲜肉,在双亲的呵护有加下快乐成长么?而今身处末世,能活着已然万幸,哪敢奢望什么幸福? 回想黑瞳那一身被浸染的紫黑发硬的红袍,杨小海的心便是一抽:自己和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啊? 怒睁的眼睛重新变得狭长,语气也轻柔起来:“没铺好床铺,是哥哥没想到。你等下哈,我这就给你收拾。有什么事你直说,打人就不对了。你力气大,哥哥受不了。” 杨小海说完话,就绕过黑瞳,去找被子。黑瞳好似个木桩,一脸古怪的盯着杨小海。等他走近,一扬小胳膊,随即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了略显空荡的房中。 “啪!” 杨小海只觉左脸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余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刚刚离开的床上摔去。伸手一摸左脸,整个脸颊就像气吹的一样迅速浮肿起来。 什么小女孩,什么孤儿,杨小海统统抛之脑后。他只知道眼前的小东西竟然敢扇他!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黑瞳不但打了脸,而且年龄比他还小!叔可忍婶不可忍! 杨小海瞪眼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高高举起了巴掌。被激怒的他只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抽丫的! 可这时的黑瞳已然被道道寒光围绕,那把叫做“小云”的怪刀将她护的密不透风。杨小海转手就向腰间摸去,当手指搭到“沙鹰”冰冷的手柄时,却又缓缓将手垂了下来。 “仗着妖法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那玩意摘了,我俩单挑!” 听闻此言,黑瞳小嘴一撅,极其不屑:“妖法?哼!这叫‘御剑术’!是很高明的道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没有‘小云’,蝼蚁依然无法撼树!” 说完,竟向寒光抓去,一把将飞个不停的短刀抓住。随手就把跳的像个炫迈一样的“小云”扔在了床上。看她那样,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天!这货莫不是个战斗狂人?我这不是上杆子找虐么!”这下,杨小海有点懵。 黑瞳的身手毋庸置疑,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杨小海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比划一下了。 想到此,杨小海把心一横:“大不了骨折,又不是没经历过!” 左脚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怪叫一声,惊恐的瞪大双眼,手指向黑瞳身后连点:“哎咦呀,感染者!” 虽明知有诈,但黑瞳还是不由自住的回过头去。只一下,杨小海便有了机会。他一猫腰,左脚用力,噌的一下将自己弹了出去。由于两人距离很紧,杨小海一下子就抱住了黑瞳。 舌尖紧抵上牙堂,杨小海用尽浑身力气,抱着黑瞳仰头弯腰向后倒去。手上的黑瞳被他抱的紧紧的,使得她整个小身板头冲下的向床上栽去。 “咣当”一声响,黑瞳整个人倒扎在了床中央,四周的床单被黑瞳的脑袋一压,纷纷向中间缩去。那坚固的铁脚床不停的颤动,却没有分崩离析。 杨小海从床上仰身站起,回头一看,只见两只脚底板漆黑的小脚丫一动不动,连带着两截白里透红的小腿也直直的向上倒立着。杨小海喘着粗气向下一瞄,发现黑瞳的双手都贴在身体两侧,并没有随着地心引力而耷拉下来。 向后退了一大把步,杨小海才道:“这场比试我没赢,你也没输。哥哥只是用了一招‘兵不厌诈’!比试嘛,可不许翻脸…哥哥去给你铺床,就这么地吧!”说这话时,他已经溜到了房外,反正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门,是进是出均方便的紧。 背靠坚实的墙壁,杨小海稳了稳心绪,抬脚向装有被子的物资房走去。可刚走两步,就被一只突兀出现的小手卡住了脖子。 那小手一收,杨小海登时打着旋贴近了墙壁。入目之处,红砖上一只混着水泥灰和红砖渣的手臂正抵在自己脖子上。如铁钳的小手卡的他呼吸不畅。随着手臂继续回缩,杨小海不得不侧过头,将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之上。 “哗啦啦”乱响过后,手臂将墙壁犁出一道长长的缝隙。那缝隙一直延伸到门口,直至黑瞳那可爱至极的脸庞浮现在杨小海的眼前。 “无聊至极!”粉嘟嘟的小嘴吐出四个字,黑瞳骤然缩紧了小手。杨小海的喉骨顿时突显了出来,仿佛脖子中间的骨头们和肌肉立刻有了嫌隙。 “难道她要杀我?”看着眼神冰冷的黑瞳,杨小海好像低估了黑瞳。此时的杨小海,别说呼吸了,就连扭动下脖子,都成了一种奢侈。没想到,刚变回人身不久,就又要变“感染者”了! 杨小海自嘲的笑了一下,认命般的闭了眼:“就当自己又捡了一条白眼狼吧!” 可他刚将眼睛闭上,脖子处的压力便一轻。杨小海只是轻咳两声,旋即恢复了呼吸。 “只怪我红尘阅历太少,以至于对蝼蚁有了不该有的期待,这事归根究底,还是怨我!”黑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挑战我的机会,只有一次,且你已经用掉了。尽你仆人的本分,保留你卑微的性命,若再敢不敬,你将被彻底抹杀!”声音清脆,语气冰冷。 杨小海轻抚着脖子,还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但对上黑瞳的眸子,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因那是一双美丽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杨小海在那漆黑的瞳孔中,读出了无尽的冷漠。她虽然在看他,但与人类看鸡鸭,看猪狗的眼神并无二致。那是一种发至内心的蔑视。 “真不知道这娃经历了啥,整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不近人情偏偏还强的像个怪物。我不知触了哪块逆鳞,看样子她是真毛了!” 念头在心里转了转,杨小海忽然满脸笑容的道:“小的明白!以后定唯小姐马首是瞻,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黑瞳从鼻孔中哼了一个“嗯!”转身向她选定的房间走去。 “人形暴龙虽然战力惊人,却是个顺毛驴。只要小心些,人倒也简单。”杨小海暗自合计着。 “你还站着干嘛?”走到门口的黑瞳发现杨小海在原地没动,不由微蹙峨眉。 “就来,就来。所里物资比较多,被子的款式也很多,我这不正寻思着,最好的被子放哪了么,祖宗别急,我马上就来!”杨小海十分狗腿的回道。 只身来到货架前,望着一堆堆同款同型的被子,杨小海随便抽出了一份。夹着印有“华夏公司制造”的七件套,杨小海又拿了一双最小号的“回量”鞋。回到了黑瞳的房间后,也就十几分钟,一张大床便被拾掇的温暖舒适。 “祖宗,您先洗个脚,然后把这个换上。我目测的,码数应该差不多。”将鞋子放在地上,又从床下扒拉出一双拖鞋来。 “拖鞋有点脏,但我实在找不到新的了。等会儿我给您洗洗,先用着!”杨小海啰嗦着,权当在照顾小妹妹。 黑瞳全程一语不发,等杨小海磨叽一堆之后,方才冷冷的说道:“下去吧!没有召唤,不许擅自打扰!” “哎!哎?哎!”杨小海连连点头,倒着退出了房间。 “小屁孩,你等着,爷早晚把你忽悠成我的私人保镖兼打手!”暗暗磨牙发着狠,杨小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由“感染者”变人的一番折腾,杨小海嗜睡的毛病无药自愈。虽然他很想知道原委,但与众多疑问相比,睡眠问题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稀里糊涂的,杨小海又恢复一天睡9小时的正常作息规律。 忽忽然一睁眼,头上的灯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的光。“又是一天了啊!” 小小感慨了下,翻被下了床。向外走时,杨小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床位,只见木质的床板上,有着一个十分不规则的洞。很显然,那是昨天黑瞳的脑袋砸出来的。想到此,杨小海立时支棱起了耳朵,但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出房间,上一楼,晃悠到“厕所”,解决完内需,杨小海反身走回了地下。一番折腾过后,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那娃赖床是怎的?”闲着无事,杨小海轻手轻脚的向黑瞳房间摸去。 在门口迅速探头,回缩。依稀中,杨小海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影。 “咳,醒了哈!和您说下,我出去打水,一会回来准备早餐。您要是饿了,可以找点饼干啥的先对付下。” “我这可不是偷窥!”为自己辩解了句,杨小海抄起空水桶,径自出了门。 第68章 久旱逢甘霖 肩挑两只空铁桶,手提溜着装有污秽的“马桶”,杨小海站在了大门前。等到大门缓缓的完全打开,他却没挪立即步。微眯着眼,耷拉着脑袋,半天才打了个哈气,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松松垮垮的出了门。 嗜睡的后遗症是消失了,但杨小海却习惯性的赖起了床。这也难怪,在“避难所”的生活虽物资充沛,却一没网络二没书籍,精神世界匮乏的紧。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生活很容易使人消沉。 尤其在林婉茹打击之后,杨小海只是散漫了些,没有心理变态什么的已是不错。 滴里当啷的杨小海将磁卡收好,任凭大门将黑瞳关在所里。习惯性的四下瞅瞅,又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门口的感染者碎肉依旧抹的到处都是,就连稍远处的垃圾山都那么熟悉。 杨小海放目远眺,依稀看到个徘徊的黑影。他松开抓着扁担链条的手,继而向腰间摸去。放着枪套中的“沙鹰”不用,反而从腰身另一面抽出了柄67式的手枪。速度不减,方向不变,杨小海顺着自己踩出的小路匀速向前。 路边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着,依稀还能看到大个的黑蚂蚁进进出出。蝴蝶纷飞在花丛中,绿尾巴的大蜻蜓一点都不怕人,鲁莽的直往人身上撞。很快,黑影发现了杨小海。它暗哑的嘶吼着,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跑来。 两只尚算完好的胳膊在身前平端着,乌黑的指甲上下挥舞,仿佛在诉说着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在巨大的垃圾堆旁站定,杨小海倒出了排泄物,把“马桶”放在了一旁。以平端的手臂为托,眯起了一只眼。直到“感染者”距他两米左右时,方才扣动了扳机 “啪!” 被瞄了许久的“感染者”应声而倒,杨小海收拢枪口,吹散余烟,长舒一口气。拜外来人员所赐,他们带来了现代的军火。将近一个连的装备,让杨小海一个人挑挑捡捡选着用,十分的奢侈。 尽管子弹很多,但枪响声太大,他不想把难缠的怪物引来。很多时候,他宁可自己和自己打扑克,也不愿练枪。只有在打水的时候,他才会放两枪过过瘾。而且都是打完就走,毫不停留。 假如有人听到枪声寻了过来,那杨小海就会审时度势的考虑是否要伸以援手了。只是可惜,迄今为止,他只被黑瞳吸引过一次而已。旁人是一个都没见过。 随手将消音手枪插在腰间,把晃荡的m16步枪甩到背后,任凭甜瓜手雷在身上晃荡个不停,杨小海径向湖边走去。收纳水产,打水,返回。一路没再放枪,平顺的走到了垃圾堆旁。一手扶着水桶绳,一手将空桶提起。 他想绕过尸骸比垃圾还多的垃圾堆,就此返回。可没承想一颗冰凉的水滴砸在了脖颈上。起先还以为是水桶颠簸的缘故。但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他把提着的东西统统放下,抬头向天空看去。刚一仰头,一颗水滴正巧落入了眼。 酸涩的感觉一闪而逝,杨小海合上双目。待得眼皮再开,便见到乌沉沉的天空和倾泻而下的水雾。“下雨了?” 杨小海喃喃自问,自然是没人回答。咂摸咂摸嘴,那雨水味道稍苦,很是苦涩。“楼里的邻居如果挺到现在,应会很开心吧?”杨小海尽情享受着雨水的洗礼,思绪却飘回了过去,飘到了那臭不可闻的十七楼。 末世大半年后,花白市分公司终迎来了第一场降雨。雨水洗涤着世间的污秽,将无时无刻不在弥漫的恶臭冲洗。细雨绵绵,很快将杨小海全身打湿。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提溜起水桶,扛起扁担,带着他的零碎向“避难所”走去。 入得所里,将水倒进水桶,把水产扔在厨房,杨小海又反身上楼,将空水桶一字排开,摆在了“避难所”门外,然后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扒下湿漉漉的衣服,穿上清爽干净的户外服,将湿哒哒的衣服放入脸盆,杨小海才想起来:“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把黑瞳都忘了。这妮子本事和脾气一样,我得去看看,别让她又抓我的小辫子。”。 支棱耳朵的杨小海来到黑瞳房前。因为没有门,所以他可以确定房里很安静。杨小海向房内看去,同时礼貌的敲了敲只剩一小截的门框。伴着木头略显沉闷的“空空”声,杨小海看到了盘膝坐在床上的黑瞳。只见她双目紧闭,双手擎在盘着的腿膝关节处,掐着莲花指。 “那个,吃了么?”杨小海见黑瞳和他走时一模一样,连姿势都没变过,不由心下好奇。他嘴上问着话,脚却向床边挪去。 直到相距半米时,黑瞳还是没回话,也没任何表示。杨小海有些纠结,他不认为贸然唤醒她是件好事。“无我召唤,不得擅自打扰。”音犹在耳。 “该不是死了吧?”暗自揣度着,杨小海又向黑瞳凑近了些。 “呼……呼噜噜……”一阵鼾声轻微且连续的传入了耳中。 “艾西……”杨小海感叹一句,转身出了房。 烙几个死面饼子,冲泡一大杯的豆浆,打开几袋防腐剂味的咸菜,往盘子里放下几片熏肉,再从锅里捞出刚刚炸好的小河鱼,杨小海对这份早餐很满意。忙碌了一个早上,又被雨水打湿,杨小海的胃早已是饥肠辘辘。 他食指大动,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向面饼抓去。就在指尖碰触到面饼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他的面前。 “好香啊!” 感叹过后,杨小海指尖的面饼消失了一层。 “早!”杨小海对突然出现的黑瞳有点惊讶。 “你,一边站着。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漆黑的眸子盯着杨小海,青葱一般的手指直指桌边的角落。 “过分了啊。”杨小海不为所动,仍旧抓起了面饼。 “唰”,面饼从中而断,那把诡异的短刀在桌子上跳了跳,不动了。 “万一不好吃,岂不亏待了祖宗?我给您试试味儿。”杨小海放下嘴边的面饼,起身垂手站在了桌边。 黑瞳饱满的樱唇因沾了油脂,显得娇艳欲滴。紧盯着她的杨小海更饿了。 “咕……咕咕……”一连串的肠鸣音响了起来,杨小海老脸一红,急忙将头垂下。 “小屁孩,你等着的!小爷我早晚想个招,把你给治了!”杨小海正暗自发着狠,冷不防一条油香四溢的炸鱼横在了嘴前,杨小海就势便是一口。当酥脆鲜香的鱼肉在嘴里翻腾之时,他才抬头看向了黑瞳。只见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你一定在肚子里骂我,是不是?” “瞧您说的,我哪敢对祖宗不满!” “不敢,不代表没有,你果然在骂我!” “冤枉啊!祖宗身手高超,是一顶一的高手。试问谁敢对祖宗心生敌意?嫌自己命长么?”杨小海无力的辩解着。 虽然很没骨气的一口一个“祖宗”但心里却在嘀咕:“她看出来了?大意了大意了。小妮子只是没见过世面,可不是真的傻。我咋把她当智障儿童了腻?” 杨小海说着话,眼睛却不停的瞄着黑瞳。见她一口豆浆一口饼、偶尔夹块肉的吃的正香,怎么看也不像要对他发难的样子。所以只是辩解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专心的啃起了炸鱼。 果然,黑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修的是逆天的道,和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世俗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早就回去了。” “世俗界?我去!听这话不对路子啊!难道…” “敢问祖宗,您修的是长生之法吗?也就是说,修真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修自己的心,练道家的气,积下世的功德;哪里来的什么修真者?” “那您还能御剑啥的?那刀都打破物理常识了,您跟我谦虚啥啊?”“你是说‘小云’?” “对啊,你看,我刚提到它,它就蹦跶起来了。我是没见过自己能动能飞的刀子。” “小云的事别问。我吃完了,给你一盏茶的工夫,然后便开始今天的锻炼吧。” “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呢?这妮子,属狗脸的!”望着神色不虞的黑瞳,杨小海只能住了嘴。 话说一盏茶是多久?他哪知道那国际时间。反正不会太长就是了。看见黑瞳抱着肩膀,将短刀置于身前的样子,杨小海明智的狼吞虎咽起来。 没过一会,杨小海便将豆浆咽下,拿袖子把嘴一抹,朗声说道:“咱开始吧!是跑圈还是举重?您尽管定个数。正好这段时间我犯懒,有人监督,我还能减个肥!” “选一处空旷的所在。”可不待杨小海动弹,黑瞳便随手一指,在厨房中划定了一处。“吶,就那吧。”杨小海好脾气的依言站定。 只听黑瞳又道:“双脚分开,不丁不八,与肩同宽。” 杨小海心道:“这是什么锻炼方法,打太极吗?” “深吸气,深呼气。将气流入五脏,再由四肢百骸散出。” “不是,咋弄啊?”杨小海只听明白个呼气,吸气。 “每鼓咽之际,常存思气入五脏流行,即从手足心及项三关九窍肢节而出。”黑瞳娓娓道来,竟有超脱凡尘之感。 飘飘欲仙之际,黑瞳听到一声沉闷的应答:“那个,啥?” 第69章 异象陡生 “你个智障!” 黑瞳炸毛了,她在教导杨小海几次归纳吐息之法后,彻底失了耐心。双手揪着杨小海的衣领,狠狠的将他拉到眼前:“老祖教我只用了两次!一遍是教诵口诀,而后便是指导气息的归引。你说说,这都几遍、几遍了?” 尽管被抓住了衣领,而且被不断摇晃而金星乱冒,但杨小海却不觉辛苦。 一来他知道,黑瞳确实在尽力的教他什么东西。奈何上辈子没接触过道家的东西,这辈子就更没什么悟性了。 二来,黑瞳呵气如兰。尤其是近距离接触下,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直往鼻孔里钻。那奶香不是很纯粹,其中还夹杂着如馨如兰的诱人味道,别提多好闻了。 杨小海虽然身残,但志坚啊!被少女的体香一激,不由自主的吸了下鼻。这下,本就恼火的黑瞳,爆了。 “你个登徒子!” 一声娇叱,杨小海登时腾云驾雾的飞到了空中。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杨小海实实的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所幸为了清理大片的污渍,杨小海早把地面打扫多次,以至于衣服凌乱,但却不脏。 “诶呦我去!”杨小海被摔的五脏六腑都差点挪了位。还没喘上一口,腹部便传来一股大力。杨小海佝偻着腰,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着,一直撞到了墙根才停。这时,腹部的剧痛才传到了脑中。 “……”这下,杨小海痛的呼吸都断了。 “豆芽菜一样的身子骨,还敢占我便宜?规矩些吧,万一不小心,真把你给杀了,就没人供我差遣了。没人使唤事小,若引我动了杀戒,非把你挫骨扬灰不可!”黑瞳慢慢走到口吐白沫的杨小海前,蹲下身,小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咬牙切齿。 见杨小海变了脸色,她才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今天锻炼暂歇。且等我找个易行的法子再说。” 杨小海在墙角趴了很久,等缓过了气,方才扶着墙壁艰难的站起。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能听懂的话,向着凌乱的餐桌走去。 就算被拳脚相向,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虽然物资充沛,但从周遭人家里搜刮来的餐具却是不多。杨小海不想为这东西去外面冒险,那样太得不偿失了。 从铁桶里舀了满满一大瓢水,将之倒入白钢盆中,杨小海再把餐具放进去。认真清理过后,他再把洗碗水倒入另一个铁桶中。以便擦地之用。 没有自来水,杨小海对挑来的水倍感珍惜。之前的战乱,使得“避难所”到处都是血迹,若没有杨小海一点点的擦拭,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就在杨小海手拿拖把,一点点的蹭到黑瞳房前时,他又看到了她盘膝而坐的样子。这次,杨小海没敢进屋。简单清洁过后,无所事事的杨小海回了房。自打再次单身后,百无聊赖的杨小海便养起了乌龟。 盯着巴南红耳龟伸头缩脑,偶尔吃条小鱼便成了他的休闲乐趣。很多时候,名叫“八爷”的花拳绣腿便能让杨小海乐上一天。 晚上,一天两顿饭的杨小海依例把晚餐做好。“吃饭了!”对着走廊喊一嗓子,杨小海垂手站在了桌旁。一阵旋风刮过,黑瞳出现在早上相同的位置上。只是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翻来覆去的比划着。 “放下!” 杨小海急了。那是婉茹一直带在身上的念想,也是将麻烦招来的罪魁祸首。杨小海一直给它充着电,希冀能再次获取外界的信息。其实也有睹物思人的意味,只是他自己从不承认罢了。 “好大的狗胆!怎么说话呢?” “祖宗,这东西精贵,怕摔怕按!” “有多金贵?”“它能发送信息!” “飞鸽传书?” “……” “要怎么用,演示与我。” “……” 简单教学过后……“嘭!”一只大海碗和着吃食被按在了杨小海的脑袋上。“不许拿下来,否则摘你脑袋。我先回房,你给我发信息。”话音未落,人又闪没了。 杨小海无奈,只能用捡来的卫星电话向婉茹的平板电脑单手发送消息。以前没少用卫星通讯发送情话,只是后来被林婉茹将记录全清了。 闹腾一番后,黑瞳才安静的再次回到餐厅,小口小口的吃起早就凉了的饭菜。杨小海偷瞄着,直到黑瞳放下碗筷,施施然返回房间,全程竟一句话都没说。 “奶奶的,你打了我,还吃我做的饭,居然一个好脸都不给我。脸也忒大了!”杨小海抓起一团炸河虾,一屁股坐在了黑瞳离开的位置上。 晚上的菜单是:卤河蟹,油炸河虾,伴着大量防腐剂的酱牛肉,陈醋花生米,外加上好的干红一瓶。主食是大米混着小米的二米饭。杨小海对只少了点花生米和一个小空碗的晚餐甩开了腮帮子。 很快便吃饱喝足,杨小海回屋看王八,黑瞳则继续打坐。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各自在地下室打发着时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杨小海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刚想上大厅,却被黑瞳拦住。“我的仆人不能太弱,否则会坠了我的名头。你的底子太差,外界又如此严苛。我想了一晚,奈何实在没时间让你循序渐进的。待会你且沐浴更衣,我用银针强行破你任督二脉。这样一来,在世俗界中足够自保无虞。” “艾西吧。还来!”杨小海在心里狂喊。 “上次学的慢了点就差点被打死,这次不被扎死才怪!” 杨小海紧忙说道:“祖宗,我资质愚钝,烂泥扶不上墙。您看,就别浪费宝贵的精力了好不?” “银针过穴,不甚费力。我只是举手之劳。” “不是,哎,和您明说了吧!我实在是不想学,您能别在我身上瞎耽误工夫么?” “不行!” “那,能等我干完活再整么?” “你有什么活?” “打水!还有倒垃圾,收水产。您当我是仆人,自然就有仆人要干的活咯。” “那些不打紧。” “谁说不打紧了,怎么就不打紧了?别的不说,您不知道,马桶一天不处理可就发酵了啊!那味道嘿,别提多鲜亮了。” “滚!” “诶。” 逃也似的奔到大厅,杨小海站在了大门前。刚露出个缝隙,一阵裹挟着湿气的风便钻了进来。被那风一吹,杨小海精神不由一震。还没等他震完,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湿身的经历一次就够,杨小海顺着滑动的大门躲了起来。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臂顺着门缝伸了进来。那手臂杨小海实在是太熟悉了,光从那裸露着的手骨和纠结的肌肉便能确定其身份。 杨小海掏出腰间的“沙鹰”就是一枪:“砰!” 揉揉手腕,杨小海对趴着的“感染者”叹气:“哎,又要搬,真他喵的麻烦。” 雨水不断的冲刷,将没有天灵盖的脑子一点点冲了出来。 不远处的杨小海放目远眺:天地间都是雨水。耳朵里轰隆隆的,整个世界都在咆哮。“好大的雨啊!” 一个不慎,杨小海的正面便被雨水淋湿。摆在外面的铁桶早就接满了水,被雨点冲击着,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 小土坡白茫茫的一片,雨水将稍远处的风景全都遮住了。但杨小海还是拿起了靠在墙边的m16。在那经典步枪不远处,是一排排贴墙而立的枪械。而在步枪前面,则是品种规格不一的手枪和手雷。 稍远些,还有一摞摞的子弹箱被码的整整齐齐。所有这些,都是杨小海勤劳的见证。所以现在的他才有了懒散的资本。不过,就算再有资本,杨小海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昨天开始下的雨,或许一整天都没停吧?”杨小海望着天上的瓢泼大雨暗自揣度着。更加昏沉的天空宣示着这次降雨的规模和强度。强降雨裹挟着泥沙和草木,在小山坡下形成了一股湍流。 就在奔流的地面上,逐渐走出了几个黑影。杨小海知道,那是被“沙鹰”的巨响引来的。 看到黑影还在山坡下徘徊,杨小海放下了平端着的步枪。虽然m16远程射击能力不错,后坐力和响声都不大,但他还是放弃了射杀的念头。感染者是杀不完的,与其浪费功夫练点射,还不如干点正事来的好。 所以杨小海只是将水桶提溜回门内,跑到外面将磁卡收回,便站在了大门中间。直到雨帘被金属隔断,杨小海都没动弹。“这下不好玩了啊。”杨小海叹了口气道。因为在大门即将合拢时,雨帘中又有几个“感染者”钻了出来。 “多久了?我甚至不用再在开门时举枪戒备了,老天竟又给我来了这么一出!”长期的安逸,似乎随着那几个“感染者”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化。这些该死的“感染者”从哪冒出来的?难道连这人迹罕至的偏僻之所也要被“感染者”占领了吗? 怀揣着心事,杨小海返回了地下。 “外面雨很大么?正好,你脱了衣服就别穿了,且待我施针。” “先别琢磨我了,我刚开门的时候发现外面有点不对劲。”杨小海对黑瞳手上的布袋视而不见,就连袋里颤巍巍的银针也无动于衷。 “几个杂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懂。” “你皮紧。” 者“额,祖宗。这里非常偏僻,平时能见到的‘感染者’屈指可数。最近的怪群也在几里开外,可以说是相当安全的福地了。可我刚在门外看到了‘感染者’。这说明外面已是怪满为患了。 我知道您身手高强,百八十只的不放眼里。但您别忘了,和您放对的那玩意儿可不是一只啊。万一来个十只八只那样的,甚至是成千上万,您那时该怎么办?好虎架不住群狼啊。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踪迹,然后堵住了大门,不出三天,我们就会脱了水。” 杨小海稍加分析,黑瞳秀气的眉毛便即渐渐拧了起来。 第70章 好尴尬呀 经杨小海的分析,黑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轻咬饱满的下唇,小声问道:“怪物堵门又如何?我不会动手将它们解决掉么?” 杨小海耸耸肩膀:“您老自然百无禁忌。可总有力竭的时候吧?又不能把‘感染者’都杀绝了,为今之计,也只能等着了。” 杨小海话里有话。黑瞳一扬黛眉:“就知道你是没主意的人。你以为我会担心力竭?那东西再多,又能奈我何?打不过不会跑吗?我是怕你失了保障,小命呜呼而已!来来来,为了你的小命,还是让我金针过穴吧。” “怎么说着说着又绕我身上来了?”杨小海一看情况不妙,马上脚底抹油,边跑边道:“趁着大门还能开开,我多接点水。” 黑瞳的声音从身后追来道:“金针过穴虽然导致气血两虚,且施针时严防打扰,但扎破任督二脉,也就等于打破了身体的桎梏,瞬间就是一个飞檐走壁、力大无穷的高手了啊!往后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比丧命众口强多了?” 听到此话,杨小海跑的更快了。 全副武装的杨小海端枪站在门前,盯着铁门斑驳的痕迹有点走神。 “不会我一开门,就有无尽的‘感染者’涌入吧?我可不想被咬得七零八落。嗯,如果那样,我就找黑瞳去。那个变态定能在自保的情况下争取点时间。这样我就可以把自己闷死呛死憋死了。只要留个全尸,相信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主意打定,杨小海抓紧了步枪。随着雨点子砸下,杨小海向远方看去,发现黑影更多了,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闪身钻进雨雾之中,杨小海先向两边看了看,没有看到感染者。他又跑到另一边前将磁卡拔了出来。 铁门已经开始缓缓闭合的时候,他才将四只空桶拎了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开瓢感染者,杨小海将它拖到了空桶前,眼角余光看到有几个感染者已经奔他跑来,他才侧身钻进了即将闭合的门。 反身回到地下,杨小海再次找到了打坐的黑瞳。“那啥,先别睡了呗,我们合计合计好不。”“外面又多了几个生脸孔。怪物越来越多,很不正常。我留心看了下,外面的雨势比昨天更大,有的地方都形成泥石流了。” 黑瞳缓缓睁开一只眼:“有什么好合计的,无非是怕我将你扔下,没了靠山而已。真啰嗦,大不了危难之际,我照拂一二也就是了。” 杨小海不理会黑瞳的咄咄逼人,少有正色的说道。“祖宗,您别嘴硬了成么?除了这里,您还能上哪?哪还有安全又不缺衣少食的地儿?” 见黑瞳不上心,杨小海有点急。与“感染者”同流合污只是保命的下下策。毕竟处于那种状态下,未知和不可控的元素委实太多。万一有个闪失,丢了意识,那可就是脑死一途,再也变不回来了。不到万不得已,杨小海实不敢用这招。 “叫你蒙着了。这个地方,我还真没打算久留。”本来杨小海还想继续说明现在的形势,以此来打动黑瞳,达到他一致对外的目的。但此刻,他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什么?不打算久留?”如此宝地,吴毅等人争还争不来呢,这女人居然要主动放弃? 杨小海惊讶的张开了嘴,黑瞳却好整以暇:“我本就在寻找师姐。若不是顺轨迹从市区杀到这儿累脱了力,几千感染者又算什么?” “市……市区……”杨小海舌头有点打结。市区可不是这荒郊野外所能比的,“感染者”的数量就更不必说。 他很想问问,您是什么门派,怎么这么牛掰呢?可回想黑瞳一直以来的眼高于顶,他便知趣的没开口。 “我觉着应该是市区,反正那里怪物蛮多的,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了这儿。”黑瞳有些迷糊。 敲敲小脑袋,方才续道:“休憩两天,体能也算恢复了七七八八。正欲吩咐看家来着,你却带来了讯息。我能做的,就是用金针过穴之法迫出你全部的潜能。不过看你这么排斥,我又是个不喜强人所难的性子。今后如何自处,何以存活,你自己度量吧。” 黑瞳闭上了眼,接着缓缓说道:“再过两天,我会将状态调整好,到时便会离开。若顺利,个把月就能寻到师姐。届时我们会一并返回。若你能活到那时候,说不定会得些道家真正的皮毛。一切随缘,多说无益,你且去吧。” “好么,摘的倒是干净!哼哼,好吃好喝养了你两天,哪有干吃饭不干活的道理!既然遇上了,你就必须出把力!”杨小海转着念头,低头称“是”的退出了房间。 “感染者不是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外面的感染者早不多晚不多,偏偏赶上大雨才数量猛增,二者一定有所关联。” 杨小海低头思索着回了屋。直到坐上床头,方才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大雨形成了洪水,将远方的‘感染者’冲刷过来了吧?”联想“避难所”低洼的地势,好像是那么回事,水往低处流嘛。 “再挺挺看吧。左右还能维持,也就用水方面更加不便了些。也许明天雨就停了呢?也许过几天感染者们便会晃悠走了呢?成群的‘感染者’又不是没来过,最后不都走了么?没事的啊,没事的,一定没有事儿!” 杨小海自我安慰着,从水盆里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捏着鱼尾贴近了王八的嘴。眼瞅着巴西龟一口口的咬掉鱼肉,杨小海渐渐平静了下来。 有数据显示撸猫会使人减压。那么杨小海撸王八也是同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八爷”已对杨小海不再排斥。所以杨小海手托红耳龟,虽然隐隐的还是担心,但却能控制住,尽量不去想。几次心理调节之后,被“感染者”堵门的恐惧便真的淡了许多。 然后便是做饭吃饭,回屋睡觉。黑瞳虽然处处透着高傲甚至蛮不讲理,但对食物却不怎么挑剔。她虽什么都吃,却饭量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小的可怜。 忽忽然又是一日,大雨如果还没停,算上今日,已经下了三天。杨小海掀开被子,扶着墙壁向楼上走去。不为别的,每日一次的放水计划绝不能停。在简陋的“厕所”方便,就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了。 不过今天,本应松弛的他却并不轻松。 简易的厕所距大门不远,杨小海屏气凝神之际,总能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杨小海对那声音甚是熟悉,它们和家中“老王”挠门的声响一模一样。从那细密又连绵的声响推断,门外的数量应该还不少。 “还是被发现了啊!”大雨洗刷掉了污秽,同时也洗掉了杨小海布置的伪装。几个月积累起来的人味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的。 杨小海竖起耳朵,尽力分辨。越听心越沉。直到双腿发麻,杨小海粗略估算出了门外的数量。情况很不乐观吶。 杨小海动作缓慢的处理着自己。他满脑子都被一门之隔的“感染者”填满,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事情。就在杨小海将将起身时,他听到了一声惊呼。那声音虽然诧异,但却不惊慌。相反的,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杨小海老脸一红,迅速的提上了裤子。黑瞳站在大门边,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门外全是‘感染者’,我们被堵门了。”杨小海神态有些忸怩。蓝色帆布和几根铁桩围拢的“厕所”上,布满了弹孔。本用来遮挡视线所用,现在却四处漏着光。杨小海一个人惯了,懒,所以也就一直没换。 “我不聋!早就听到了。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奈何不了我。”黑瞳语气轻快的道。还用白嫩嫩的手指敲了敲厚重的铁门。 “这两个笨重的物事,该可抵挡一会儿的吧?” 黑瞳离厕所远远的,凌空戳了戳铁门:“任他们聚堆好了。等哪天闲极无聊的,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的。”黑瞳自信满满。 还不等杨小海高兴,黑瞳话风一转:“话说,我只在书本里看过,但还没见过活的‘宦官’诶。” “咳咳……” 刚舒到一半的气顿时噎住。杨小海连连捶胸,一张老脸涨的血红。“我不是太监,我那是……是……” “好啦好啦,你是什么不重要,你不是什么我才更开心。” 黑瞳飘到杨小海身边,一下便搂住了他的头:“本来你的死活我没怎么在意,不过现在改主意了。不但要管,还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我和师姐身边,伺候我,服侍我。等到老得无法动弹的那天,我会对你负责的。” 看到黑瞳大度的对自己笑个不停,杨小海扭过头去,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71章 小试身手 虽是侧面,但半个脸颊都贴在柔软的花苞上。明摆着可以吃豆腐的光景,他却偏偏没那个心思。作为一个成年且早已独立的男人,现却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夹在腋下,那样子别提多别扭了。 黑瞳稍稍松些,让憋的通红的杨小海捯一口气,自顾自道:“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我的体能算是彻底恢复了。明天你就跟我去闯荡下这充满激情的世界吧!”被锢的紧紧的,杨小海试着挣扎几下,完全没用。 他索性放弃了抵抗,像根面条一样挂在了黑瞳身上,使劲挤出句话,只是那声音完全变了调:“人海啊……茫茫啊……咳咳……爱找谁找谁,那是您的自由。能不能把爱心收一收,甭管那么多闲事,留我自生自灭成么?” 杨小海在黑瞳的侧怀拱了拱,心中默念“对A,要不起。” 一股大力将杨小海推离了温暖馨香的少女臂弯。他盯着一张晴转多云的俏脸,不知所措。 “我咋惹这丫头了?莫非是被发现了?吶,这可不怨我,是你主动夹我的。”“‘三十极夜’没有孬种!即便仆人也一样。你怕死,怂了?” 刚还亲切有加的可人儿,转眼便冷若冰霜。杨小海眼看那怪刀从黑瞳身后浮起,慌的翘起了兰花指:“怎么会,咱可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实力不济,就不能拖累别人。外面危机四伏的,稍不留意便会小命玩完。咱没驰骋天下的本事,但勤俭持家还可以啊。 我留下来,为您和师姐操持这稍可容身的场所。若在外面哪天困了累了啥的,不也有个退路不是?” 杨小海罗里吧嗦讲了了一堆,见黑瞳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方才暗舒口气。这么肉麻兼不要脸的方式,再多来一回,杨小海怕是就要吐出来了。为了安抚喜怒无常的黑瞳,杨小海已经彻底不要了脸皮。谁让小丫头偏吃这套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我只从市区到这,便因力竭而无力再进。万一师姐远走,我还不知要追多久。先把门打开,我把外面打扫下,它们太嘈了!”重新镇定的黑瞳马上抛出了火爆的要求。 “啥?” 杨小海见黑瞳不是开玩笑,立马急了:“不是,您没听见挠门声?‘感染者’都堆到这么高了,现在开门,把它们放进来找屎吗?”杨小海双手高悬,比划着高度,试图让黑瞳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开门,或者我自己来。”黑瞳的嗓音转冷了。 “得,黑卡又保不住咯。”杨小海不情不愿的向电子屏蹭去。反抗?别逗了…… 将磁卡推入卡槽,杨小海端着步枪几步跑到门前,一脸的警惕。就手打开了枪的保险,不觉咽了口吐沫。 “有人很紧张哦?”黑瞳看着杨小海如临大敌的样子,语气夸张。 “小心使得万年船。来了!”杨小海不理黑瞳的嘲讽,对准一头从门缝里挤进来的“感染者”扣动了扳机。那倒霉蛋硬生生从门缝之间摔将进来。 “哒哒哒”,一个点射,三发子弹贴着“感染者”的头皮飞了出去,将后面几个更倒霉的家伙爆开了花。杨小海收起沙鹰,端起了长枪。手上陡然一轻,枪口被抬得高高的,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一瞬间,黑瞳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率先闯进大厅的“感染者”噗噗的化作了血雾。杀戮中,黑瞳的身形飘忽难定。杨小海怕误伤,攥着枪身引而不发。在他的注视下,黑瞳仿佛化成了人形切割机,所到之处,“感染者”纷纷化作了血雾。 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连肌肉带骨骼,和着血水被绞成了一团团喷溅的血雾。怪物们呜嗷狂叫着,一个劲的向生咬猛扑。但黑瞳只是缓缓的向门外走去,甚至连手都没抬。在她身边,被紫黑色渲染出一道亮闪闪的屏障。 杨小海知道,那是怪刀编织的结界。在刀锋游走的结界内,是依旧整洁利落的黑瞳,就连一对玉石发卡都泛着蓝盈盈的光。那四散喷洒的液体,被怪刀完全阻挡,竟无一滴溅落在衣服上! 当大铁门咣当一声停止了滑动,杨小海已被溅起的血肉涂成了黑紫色的泥胎。短短几十秒,聚拢在门口的“感染者”便为之一空,血雾不断堆积,生生化成了血泥。大门左右,厚厚的血泥缓缓流下,再被雨水冲刷着带向远方。 “腻害,真他喵的腻害。”杨小海望向淡化如烟的背影暗自佩服。但“感染者”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战胜的。门口的怪物刚被绞杀一空,便从山坡下、雨幕中钻出了更多的黑影。它们被响动吸引,顺着稀薄的血腥气息聚拢而来。 杨小海打眼一看,逐渐接近的怪群后方,竟还有个身高两米多的壮汉。杨小海松开了紧握的枪栓,快速曲张几下手掌,以使得僵直发白的手指恢复些活力。 “小心后面的‘大阿诺’,也就是和你放对的那种。” “和我放对?它也配?”黑瞳嘴上虽然不屑,但也没鲁莽的直冲上前。看那架势,该是想等猛将型“感染者”靠近些再动手吧。 不过,接连从雨幕中又钻出三头猛将型感染者时,黑瞳一直轻松的表情终于消失了。她抿了抿嘴唇,忽的跨出了一大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瓢泼大雨中。 “如此才够。”黑瞳自语着,缓缓合上了眼。那怪刀形成的光幕越发闪亮。晃的杨小海眼都花了。揉了揉眼,再将目光投在黑瞳身上时,他见证了奇迹发生的一刻。 此刻,是早上九点左右。阳光无法穿透厚厚的云层,但却还是尽责的将万物映明。黑瞳在地上半米漂浮着。 对,他没看错。黑瞳的确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盘腿坐在了空中。那刀幕彻底将她包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 由于位置原因,杨小海看不到黑瞳的正面。他只看到她缓缓的、慢慢的升高着,就像一个泛着光的气球。升至三米左右时,黑瞳睁开了眼。 山坡下,几百个“感染者”闻到了鲜活血肉的气味。为首的四只猛将型齐齐向天咆哮,普通的“感染者”们陡然加速,齐齐冲空中的黑瞳狂奔而来。 可面对它们的,却是一双射着黑光的眸子。那黑光吞噬着周遭的光线,连空间都扭曲起来。 “金灵……疾……空。” 空中传来了黑瞳缥缈却又清晰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光柱便从黑瞳身前疾射而出。 那光柱从源头开始便呈圆锥形迅速扩大,一端只有一人大小,而另一端却笼罩了百米方圆。 光柱无声无息的射过“感染者”群。只一瞬,黑光笼罩内的所有东西、连雨水都消失不见,就像那片空间本就虚无、什么都不曾有过一般。 要不是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大坑,杨小海几疑自己眼花。 “这,这还是人么?”杨小海盯着空中的娇小身影,惊呆了。 不过发呆的功夫很短,只因空中人影随着黑光飚出,猛一栽歪,竟向地面跌去。杨小海下意识的跨前一步,伸手便接住了散着黑光的人影。 事后想想,杨小海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说那可以吞噬万物的黑光会对他可能造成伤的害,单是环绕在黑瞳身边的刀幕切起他来,那也是毫不费力的啊。 所幸,什么意外都没发生。既没被黑瞳伤到,杨小海也没有漏接。抱着柔若无骨的身子,杨小海被巨大的惯性按到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要知道,从三米掉下来的东西,抱住已属不易。杨小海搂着紧闭双目的黑瞳,不知所措。 “感染者”是暂时的全部消失了,但黑瞳的状态却很不好。别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就连一直飞翔着的怪刀都规规矩矩的钻进刀鞘,跌落在了雨水之中。 杨小海脱下外衣,为她稍遮风雨。感冒发烧,所里有药。但如有什么暗疾,杨小海就爱莫能助了。尽管这丫头嘴很臭,脾气也大,但毕竟心眼不坏。要是在他面前有个三长两短,杨小海又得自责了。 好在时间不长,伴随着悠悠的叹息之声,黑瞳慢慢睁开了眼。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瞟了一眼杨小海,细如蚊蝇的说道:“久未尽兴,一时忘了情。” 杨小海哭笑不得,敢情这小丫头是玩过了火,脱力了啊?害的自己还为她难过了一秒钟。 既然没事,就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坐着了。杨小海扶起黑瞳,两人全都湿漉漉的站在了雨中。 “你还想看啥?”杨小海本要这么问黑瞳。岂料一句话,仅仅道个“你”字,便即再也说不下去。只因在山坡下,大坑旁的小道上,陡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杨小海初时还以为是漏网的“感染者”,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竟是个人。只因那人边跑边流血,在没脚踝的积水中留下了清晰的红色印记。与“感染者”紫黑且几近凝结的血液截然不同,杨小海敢肯定那不是个无脑的怪物。 老宅男眯眼仔细打量。随着注意力的集中,首先一对颤巍巍,晃悠悠的伟岸便即入了眼。那人着黑色紧身圆领上衣,紧身无有皮带的深蓝色的牛仔裤,长发及腰,窈窕动人,十足一个移动的“S”。 第72章 分道扬镳 瓢泼的大雨似乎要把天地淹没。那飞驰的女人早已被淋透。虽在疾奔当中,亦夺人眼球,身材十分的火辣。杨小海早已不是初哥,奈何兄弟还在将养之中,所以便没过分激动。但向美好的异性行使注目礼还是很有必要的。 “嗯?”美人虽好,却白玉微瑕。就在那长腿丰腴的女人奔跑之际,杨小海找到了血迹的来源。女人左手捂在右手臂上,而右手臂竟不完整,手肘以下全都不见了! 性感美女一脸的痛苦之色。狭长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轻咬着的下唇毫无血色。虽很窘迫,但却透出一种病态的美来。匆匆一瞥,杨小海就升起了一种要呵护与蹂躏她的矛盾情愫来。 如果说黑瞳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那这女人便是一团见之即燃的雌性荷尔蒙。只是美好的事物总难持久。杨小海刚在脑中形成惊艳的感觉,那女人便越过深不见底的黑洞,眨眼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朦朦胧胧的,那女人似乎回了下头。但她的步伐却从未停顿。“师姐!”耳旁一声喊,杨小海循声望去,便看到黑瞳正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出神。大眼怔怔,似有光在眼眶里转。杨小海心下纳闷,如果那个女人是黑瞳的师姐,她干嘛要跑呢? 思量间,一股震动从脚下传来。震动虽微,却切实的存在。杨小海寻着震动来源一看,两条腿便再也撑不住,一屁股跌回了冰冷的泥水之中。是什么让杨小海如此失态?原来是一只蝎子,轰隆隆的撑开雨幕,异常突兀的爬到了山坡之下。 那蝎子大的吓人,足有五六米的个头,就连三对步足都有两米多长。坚硬的外壳犹如铠甲,被雨水冲刷的乌黑发亮。高高竖起的尾刺离地四五米高,红色刺尖上的“感觉毛”犹如钢针,根根狰狞着怒绽开来。那一只巨大的角须不停开合,将它前进道路上的所有树木均拦腰掐断。 如此猛兽,本就十分骇人,偏偏还在蝎子头上,长了一张清晰的人脸。杨小海被骇倒的主因就是那张脸了。凸出的鼻梁,张开的眼睑,无一处不透露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杨小海几可肯定,曾几何时,他定在哪里见过那张脸! 只剩一只角须的巨蝎随着杨小海的跌倒而顿了一下。他登时汗毛倒竖,一把抓住了胸前的手雷。只要蝎子表露出向他靠近的意图,他就拽开手环,炸它丫的!注意力集中下,杨小海清晰的看到了那张人脸微微蹙了一下眉,随即便骤然加速,轰隆隆的推开水浪,向美女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但略微的停顿,却给了杨小海反应的时间。他想起来了,那张略显妩媚的脸,不就是干掉正宗“大阿诺”的“猛女”吗?它不是吞噬了“大阿诺”的脑子,变成“舔舐者”了么?怎么短短一个多月,又成了一坨了?它还会七十二变不成? 认出了蝎子的身份,不但没啥用,问题反倒更多了。杨小海思索着,试图从这蛛丝马迹中获得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头上却传来了黑瞳的话声:“你且关门自保,待我斩了那头怪物,再与师姐一并回转……”话音渺渺,人已然窜出了老远。 “带点家伙防身啊!”杨小海徒劳的喊着,眼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杨小海无奈,只能慢慢的从地上爬起,走到显示屏前。擦擦湿漉漉的双手,将之虚按在了磁卡上。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秋雨将他冻的全身僵硬,但他还在眺望。 山坡下,那被黑瞳弄出来的大洞成了下水的地漏,周遭的雨水统统向那奔流而去。也不知那地洞到底有多深,反正它鲸吞着汹涌的水流,将泥沙的地面重新吐露出来。一个小时后,黑瞳没回来。轻叹口气,杨小海抽出了黑卡。 置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杨小海脱去了湿漉漉的衣裳。长枪短炮什么的装备堆成了小堆。翻找出一板对乙酰氨基酚,就水服了两片。未雨绸缪嘛,在如此环境下,生病是件很麻烦的事。随手将药片扔在一边。 这些珍贵的人类科学结晶,在世上存活的时间不多了。即使他们贵比黄金,但过了保质期,它们也只是一堆垃圾而已。用干净的手巾擦拭身体,再换上一身全新的衣服。杨小海仰面躺在了床上。 一星期内,杨小海接待了一个强大的客人,转瞬又变回了孤家寡人。“也许,她只是耽搁了吧!”想着黑瞳或许遇到了麻烦,杨小海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他喘着粗气翻身坐起。 一偏头,发现塑料盒里的“八爷”正抻着脖子盯着他看。杨小海一骨碌翻过去,和“八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若对黑瞳牵肠挂肚,未免有些过了。只是孤家寡人的,当无尽的寂寞袭来,杨小海又要忍受孤寂的煎熬了。 没有真正独处过的人,很难理解那能将人逼疯的孤寂会有多可怕。 稀里糊涂的,杨小海苦熬到了晚饭的时间。想到终于有点事做,他屁颠屁颠的来到装有食物的储藏间,用心挑选着晚餐的食材。但挑来挑去,能吃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 食物储存时,相关人员只是注重了量。至于食品种类,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于是杨小海极尽所能,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一番忙碌后,面对尚算琳琅满目的菜肴,杨小海却失了胃口。忽然,杨小海仿佛心有所感,他呼啦一下站起来,拔腿向楼上跑去。 随着与地面越来越近,耳中也渐渐听到了些不同的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杨小海莫名的喜悦,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掏出磁卡,将之推进卡槽,杨小海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搓搓手,杨小海酝酿着说词:“您回来了。”太平淡!“恭祝祖宗和大姐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太扯淡!快快快,赶快想,一定要先声夺人,给美女一个难忘的好印象!杨小海迅速的转动着脑筋,冷不防被一条长着锋利指甲的手划破了身上的渔网。 “诶呦我去!” 呼痛的杨小海被现实惊醒。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干瘪女“感染者”抓挠一下,带走了杨小海的衣服碎片。见了活人,它彻底疯狂了。嘶嘶叫着一个挤过了门缝,扑向了不断后退着的杨小海。 随着大门逐渐敞开,后面的“感染者”也纷纷现出了身形。寻着记忆中的位置,杨小海猛一仰头,在冰冷的地砖上连续后滚翻,直到被墙角挡了下来。随便在地上一摸,一把革罗科19手枪便抓在了手中。 “砰,砰砰!!”地中海被开了瓢。紧接着枪响不断,两只随后的“感染者”也被钉在了地上。杨小海呼呼喘着粗气,扔掉了革罗科,反身从墙角抄起了一把A-545突击步。 单膝跪坐在各种武器间,杨小海侧身瞄向门外。灰沉沉的天空,倾泻而下的雨水,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了些不同。雨水将“避难所”的门口打湿,除了风,再没什么物事闯进来。 跪了几秒后,他端着步枪站起来,走出门向山坡下看。除了黑黑的地洞,周遭一片狼藉。远处,不断晃动着的黑影恣意徘徊;天上,瓢泼大雨弱了许多,但却依然的掉着雨滴。一下便是好几天的大雨终有了停歇的意思。但黑瞳却仍旧踪影皆无。 快跑几步,将磁卡收回,杨小海不去看山坡下不断涌出雨幕的“感染者”们,反身回了大厅。待得大铁门关闭,杨小海向地下走去时,嘶吼和抓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也就意味着门外的世界,终不再是一方净土,而变成了和全世界一样,不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此时的杨小海依然期望着黑瞳的回归。那丫头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却又简单纯净的好似一张白纸。不知不觉间竟在杨小海内心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分开不久,他竟挂念起来。 一个人,在狭长的过道尽头吃着饭。虽然这样的生活他已然经历了多时,但还是感觉分外难熬。他没想到,接触不多,连话都没说几句的黑瞳竟对他影响甚深。以至于他都无法忍受平淡如水的生活了。 “避难所”外的变化令杨小海不安,可又没有解决的办法。吃过晚饭,杨小海便在所内上蹿下跳的折腾没完。每每跑到大门后,都会听到频繁的抓挠声。仿佛那“咯吱咯吱”的噪音便是全世界剩下的唯一声音。 杨小海越来越沮丧,也就越来越烦躁。不知那坐立不安的情绪闹腾到了几点,反正他再次睁眼看表,已是隔天早上十点多的事儿了。 杨小海支着耳朵在床上趴了半天,自顾自的嘀咕道:“臭丫头,说话不算话!这算什么?我是留守儿童吗?”可转念又一想,不断压榨着的人消失了。他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第73章 放手一搏 吃了睡,睡了吃。在“八爷”的陪伴下,杨小海煎熬着度过了一周。即使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就算再怎么节俭,他的储水还是见了底。 在即将断水的情况下,杨小海身穿防弹衣,将四肢缠绕上坚实的铁皮,又在关节处缠绕上厚厚的渔网,长枪短炮一应俱全的站在了显示器前。这么一装扮,杨小海还真有点“终结者”的味道。只是背着一个塑料桶则有些不伦不类。 深吸口气,杨小海将黑卡插入卡槽。不等黑卡全部没入,他便一个箭步冲到了门中央。地砖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三排武器。第一排,也是最长的一排。各种型号的步枪被压满了子弹,打开了保险。静静地横陈,等待着杨小海的临幸。 在此之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堆叠着几个没有盖子的木箱。各种手榴弹在木箱中码放的整整齐齐。最后一排则是同样打开保险的各种型号的手枪。所有这些,均得自于谢木谢尔及其手下,也是杨小海所能搜集到的全部军火。 大门刚刚裂开条缝,两个感染者便摔了进来。距离杨小海也就三米远。其实整个大厅纵深十几米,一般人不会把战线设计的那么靠前。不过那是一般人。杨小海的枪法较一般人还要差。所以为了提高射击的精度,他只能出此下策。 “哒,哒哒……”AK-47强大的冲击力将两只在渔网中挣扎的感染者肢解。杨小海将回收的渔网缠上铁器和木头,在大门前编织了一道道宽广的荆棘。从那两只被渔网迟滞的身形看,这些小玩意儿还挺管用。 说来话长,其实仅仅一瞬。随着ak略有些沉闷的咆哮,屠杀的一幕由此拉开。杨小海食指刚刚扣动扳机,门缝里便钻进来四头“感染者”。它们嘶吼着被渔网绊倒,接着被渔网和一堆杂物裹成了粽子。它们徒劳的挣扎着,被调转枪口的杨小海逐个点杀。 AK强大的后坐力撞的肩膀酸疼,但杨小海却不敢分心活动肩膀。只因他刚刚杀完四只,一堆“感染者”便随着滑动的大门齐涌上来。看到门后被枪声吸引,一窝蜂涌上的“感染者”群,杨小海拽下了挂着的手榴弹。 随着拉环被拉开,一抹白烟带着嘶嘶的响声被抛向了空中。杨小海投掷的较为用力,以至于没压住枪口,一只瘦小的“感染者”踩着同伴便扑了上来。此时的杨小海左手未及收回,右手单持AK已是无比吃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扑入怀中。 瘦小“感染者”刚一扑进杨小海的怀里便五指收缩,胡乱抓挠了好几把。但却被结实的渔网缠住了指甲。即使他将挂着的钢板抠出了一溜火星,却依旧没破了杨小海的防。大概是觉得抓挠无效,它本能的大嘴一张,向杨小海的脖颈咬了下去。 若是被它咬实,不出几口,便可以将杨小海不甚宽厚的脖颈咬断,继而丢掉性命。这时,不远处才“轰”的一声,将密集乱爬的“感染者”炸成了碎肉。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来,更多的感染者被推进了门内。杨小海身上多了个累赘,却不耽误他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张迅速咬来的嘴。急迫之间,来不及做什么应对了,他只能猛的晃动上身,使得那咬向脖子的黑牙落在了肩膀之上。 咬合的力道非常大,就连渔网下的精钢都变了形。杨小海微一皱眉,空着的右手滑向了腰间。任凭身上的“感染者”疯狂啃咬,他却将AK瞄准了在渔网中纠缠着的怪物。一阵扫射过后,AK的弹匣空了。 60发子弹,仅仅打爆了不足十只,这还是在渔网加持的情况下,不得不说,杨小海的枪法实在够烂。杨小海右手一松,扔掉了空弹AK。垂手一抄便端起了一把步枪。瞄也不瞄,向地上蠕动的目标射去。 左手的“沙鹰”紧抵在不断啃咬着的感染者太阳穴上扣动了扳机。 “砰!”“噗!”他不理那黏糊糊的污渍,左手平端,剩余的六发子弹没有间歇,一下全都宣泄了出去。几不离身的“沙鹰”带着华丽的抛物线砸中一头几欲跳起的“感染者”,杨小海又从身体左侧抄起条步枪。准头?去他的吧。 此刻大门已经全开,数之不尽的感染者涌了上来。枪口一转,至少能瞄上好几头。只要不往天上打,闭眼都能干死几个。此刻的杨小海只恨自己少生了几只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全神贯注下,还是有了漏网之鱼。几头瘦小敏捷的“感染者”踩着同伴爬过了荆棘,挂在了杨小海的身上。 那自制的铠甲虽然坚固,但毕竟有着极限。为他阻挡了几次尖牙利爪后便分崩离析,被“感染者”撕咬成了碎片。没了最外层的保护,杨小海只能眼看着“感染者”对自己啃咬不休。虽不至于就此破了防,但隔着渔网被啃咬的滋味也绝不舒坦。当咬合的力道引起疼痛之后,杨小海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衣服上的划痕也一道一道的增。虽将所有能危及生命的攻击都躲了过去,但也因无孔不入的痛楚而渐渐颤抖起来。杨小海知道,不管是身上的防具,还是他的体能,都快到极限了。 步枪已然用过了一圈,空枪被扔的到处都是。不是没有子弹,而是没有上弹的时间。 此时的杨小海单手在用手枪点射着。到底还是经验不足,直到步枪打空他才发现,近距离下,手枪要比步枪好用,单手激发比双手乱射要有效率的多。靠着后知后觉的精度,杨小海在荆棘之上垒起了一层尸堆。 当摆好的手枪激发一半,乌压压、黑沉沉的门口为之一空,露出了远方的景色来。杨小海喘着粗气,用僵硬发白的手指机械的扣着扳机。将眼前的几个感染者钉在尸堆上后,他才发现身边再没有站着的东西。扔掉空枪,他迅速的捡起两把压满子弹的手枪。 “喵的来啊,老子一百来斤还戳着呢,不要命的来咬啊!” 双目尽赤,汗透重衫的杨小海单膝跪地,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身后发出,杨小海一激灵,急忙调转枪口。身后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原来是绑着5kg大白桶的绳子断了。没了桎梏的空桶掉在地上,发出了不甘的痛呼之声。 “打水?呵呵……”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杨小海恢复了几分冷静。站起身,环视四周,杨小海不由得苦笑连连。 仅是开个门,就几乎将所有的枪械用了个遍。假如再来几波,要他拿空枪肉搏么?又或者,拉手榴弹同归于尽?看着那一堆几乎没动过的手榴弹,杨小海再次苦笑了下。 这还只是普通“感染者”而已,如果是猛将型,哪怕只有一只,杨小海都将必死无疑。双枪拄地,嘶哑的发声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浑身上下,几无一处不痛。然则到底没添伤口。只是开个门而已,未免代价也太高了些。 狭长的双目一凝,杨小海将视线投向了门外。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压下浑身的疼痛,杨小海抓过白塑料桶,拿过两颗手榴弹,踩着遗骸向门外走去。带着水汽的秋风吹来,吹散了腥臭,吹乱了硝烟。就在目力的尽头,灰突突的影子连连闪动。 杨小海盯了一会,发现那些家伙全都奔着自己而来。眼看还有几百米,杨小海走到外面的显示屏前,将上面沾着的污渍抹掉,一把收回了磁卡。一瘸一拐中,杨小海钻进了“避难所”的深处。 代表着安全的铁门关死以后,杨小海扔掉了手枪。蹒跚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昏沉沉的睡去。不到半小时的战斗耗光了杨小海所有精神,以至于他疲惫的陷入了温暖柔软的被褥中。 就在他呼呼大睡的功夫,大门外,一片狼藉中,重新迎来了大片的“感染者”。它们迅速填满同类的空缺,欲求不满的嚎叫着,抓挠着,试图攻破那纹丝不动的铁门。 时间悄悄溜走,就在隔天的早上,也就是试图打水的24时以后,杨小海睡醒了。与平时一样,强烈的尿意袭来,将他撵下了床。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很饿,也很渴。 那种胃内灼烧的感觉并不陌生。早在变身成人的时候,他就体验过更加强烈的滋味。他懒得去找昨晚甩丢的鞋子,赤脚向大厅跑去。奔到厨房,发现吃剩的饭菜还没收,就手抓了一摞压缩饼干,上了大厅。 经过昨天被他射杀的遗骸旁,杨小海钻进了四处透光的“厕所”。在中人欲呕的恶臭弥漫中,杨小海把手里厚厚一摞饼干吃的渣都不剩。解决完了生理问题,他走到了来到了成堆的遗骸前。 看着昨天的战绩,杨小海却高兴不起来“总被堵门可不成啊,以后的日子可咋整。”他对目前的窘境毫无办法。鼻端充斥着难闻的恶臭,杨小海苦恼的抽了抽鼻子。 第74章 身如浮萍 下到厨房,杨小海晃了晃水桶。雨天积累的淡水只剩浅浅的一层。即便如此,水层下还有泥土支撑着水量。杨小海皱了皱眉,他拿了个碗,将泥水全部倒出。就算小心,依旧没能将一只大海碗盛满。 把泥水用干净的屉帘过滤几遍,倒入锅中,将水烧开后,杨小海得到了半碗依旧浑浊的水。盯着袅袅的水汽,杨小海知道,到了选择的时刻了。第一次选择,使他从尚且安稳的家中来到了这儿。 时间证明他是正确的。先不说找到两所物资充沛的“避难所”,单就湖里那取之不尽的淡水和用之不竭的水产便比固守家中好得多。 掰着指头算日子,从出来到下雨为止,怎么说也有小半年。若如邻居一样死守家中,他早就渴死了吧?无形中,杨小海还真应了那句“树挪树死,人挪人活”的老话。现在,又逢“感染者”堵门,杨小海用尽了所有手段,结果却换回了满身疼痛。 “疼?”想到这里,杨小海才后知后觉的撩起衣服。撇撇嘴,松开衣服的下摆。身上清洁溜溜,一个咬痕都没有。 这次选择,依旧祸福难料。是被动等待“感染者”离去,还是主动出门逃生,寻找新的机缘?眼前这点水,可是最后的存货了。拼?子弹尚还有很多,各种型号都有。枪械就更别提了,长枪短枪手榴弹,一个连的基数他只用了十几分钟。连08式火箭筒都还有两根呢。 可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只他一人,两条胳膊两只手而已。昨天的战斗已然说明了问题:在“感染者”密集的围攻下,还不是连掷手榴弹的功夫都没有? 杨小海不是黑瞳,单枪匹马的便可消灭四只“猛将”外带几百个普通的“感染者”。他也不是部下勇猛,身怀绝技,如谢木谢尔般的有权有势。他只是个普通宅男。或许是个异常的奇葩,但绝不是无敌的存在。在日益强盛的“感染者”怪群前,杨小海只能谨小慎微、苟且的活着。 是于坚固的地下继续坚持,还是将命运完全交由上天?杨小海在利弊间不断权衡。留下,没水。就算变身“感染者”,又能挺得几时呢?况且那种状态是好是坏,尚属未知。就此出逃?孑然一身,来之不易的物资资源说什么也无法带走。 外面“感染者”肆虐,怪物横行,上哪联系搬家公司去?纠结啊。思来想去,直到碗里的水由热变凉,杨小海才猛的一拍大腿,端起大海碗,将一碗泥水喝得点滴不剩。 趁着体力还可支撑,杨小海立即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没错,他打算向命运发起挑战,决定放弃现在的庇护,只身投入到茫茫的未知之中。鲁莽也好,勇敢也罢,他不想孤零零一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死去。 他要找回亲情、友情、爱情,重新融入人类社会。 打定主意,杨小海便有了清晰的工作进程。首先,他楼上楼下的跑个不停,把渔网最结实的部分剪下来套上。又找来些坚固又不重的钢板穿上。接着又不厌其烦的将所有枪械压满了子弹。 舍弃了威力强大,但只有7发子弹的“沙鹰”,转而将两把MK25挑了出来。在杨小海看来,这玩意精度高,后坐力小,最主要是子弹多。比起华而不实的“沙鹰”要实用的多。 翻出个结实的帆布双肩包,杨小海用真空包装的肉类将其装满。背在肩上试了试,果断的放下。抽走好几包酱肉,稍微减了些负重。没什么牵挂后,杨小海向大厅走去。在法兰把手的门前,杨小海留恋的回了头。这个庇护于他,又失而复得的“避难所”。 承载了他的欢乐与悲伤。如今却不得不说再见了。目光由远拉近,在锅碗瓢盆上一一扫过。在那里,一个邻家女孩指着他的头,正在不停的数落着。晃晃脑袋,反手带上了门。站在石梯上,杨小海犹豫一下,还是将门旋上了锁。 就让日后的有缘人继续得到庇护吧…… 把手枪挨个拿起掂量,单捡重量轻的拿。在背包里塞了三个弹匣,杨小海又在身上挂了三颗手榴弹。于是,四颗癞瓜手雷便在晃晃悠悠中离开了同伴。细细的检查数次,确保身上的物件儿不至影响动作。如此还不算,杨小海又检查起装有硬物的渔网来。 昨天的经历告诉他,布满的荆棘十分有效,所以杨小海才不厌其烦的将遗骸碎块挑出,重新做好了防御。身上的装备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斤。不是扛不动,实是不想让装备影响了敏捷。站在电子屏前,缓缓掏出了黑卡。 这个伴了他多少日夜的东西,因为频繁使用而有了磨损。卡身微微皱皮,都快要露出其内的构造了。那黑卡在手中静静的躺着,犹如一个轻解罗裳的美人。 “唉!”杨小海轻叹一声,晃晃脑袋。眼前的异像消失了,黑卡还是黑卡,只是被杨小海捏的变了形。深深吸气,缓缓呼出。随着气息的调整,杨小海渐渐平复了情绪。轻轻一推,磁卡整个没入了卡槽。 绿色指示灯变成了红色。此时的杨小海早已单膝跪在了大门之后。随着大门向两端缓缓滑动,一头“感染者”便毫不例外的如期而至。 它打着滚的摔将进来,然而杨小海却没有动。进来的“感染者”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家伙,刚走几步,便被事先布置好的渔网缠住了腿。地面轰然一震,胖子倒在了渔网中。不等缠实呢,背上便多了数只黑魆魆的臭脚丫子。直对一窝蜂涌将进来的“感染者”们,杨小海举起了手中的物事——08式火箭筒。 “轰……”炮弹带着耀眼的尾光一闪而逝。门外的“感染者”顿时被炸的东倒西歪。然而猛烈的爆炸的响声却又引来了更多“感染者”的注意。 杨小海扔掉火箭筒,从地上抄起两把步枪。将扳机扣到底,眨眼之间便将胖子打成了筛子。边射击边向前走,很快就到了昨天的位置上。同样的地方,却有着不同的布置。 就在杨小海身前,有着一排由遗骸构成的“战壕”。在“战壕”之上,长短步、微型冲、手榴弹,各种弹药被码放的整整齐齐。杨小海扔掉空枪,转而抓起了满弹的步枪。 “哒哒哒哒哒哒”。左右开弓下,步枪竟然打出了机枪的味道。即便是如此密集的子弹,仍有幸运儿毫发无损的扑到了杨小海身前。这时,他便会放下长步,转而拿起短小精悍的手枪。 待得手枪弹匣打空,他再抄起步枪继续射击。有心之下,虽然准度还是惨不忍睹,但一来距离够近,二来射速有了显著的提高,所以较之昨日已有了长足的进步。杨小海似乎也找到了感觉,“守塔”防御之中,偶尔也能撇出几枚手榴弹了。 就在越打越顺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铁门之外。杨小海看到那两米多高的脑袋,便即丢掉了枪。好在连番狂扫之下,普通“感染者”的数量已属不多。攻击强度的降低使得他顺利的转身,抓起了最后一只08火。 轻吐浊气,任凭一只半截“感染者”爬上了身。杨小海闭左眼,右眼中那肌肉纠结、赤着上身的“猛将型”一只脚刚刚踏入了大厅。 “嘿,孙贼!”大喝一声,将怀里的半截“感染者”吓的猛一机灵。刹那间,08火坠着耀眼的光尾和猛男钉在了一处。弹药激发的同时,杨小海将火箭筒一丢,双手一收一举,那半截子“感染者”便被横在了身前。 “轰……”冲击波刚起,杨小海顿将手中的怪物推了出去。“咚”的一声闷响,早已腐朽的头骨瘪了一大块,昏黄的体液溅湿了地砖。经此一阻,虽爆炸距离不远,老宅男弯腰躲避,却是毫发未损。 挥手驱散眼前的硝烟。这次,杨小海的眼睛没有泛红。眼前一空,再没有能动弹的家伙了。杨小海抓起两只满弹步枪,“呼”的一下站起,大跨步向门外便跑。边跑边向远方不停眺望。 入目所见,天边稀稀拉拉的,足有成百上千的“感染者”正自蹒跚而来。这些怪物们全都灰突突的,仿佛复活的兵马俑一般。不用说,这定是被声响吸引、远道而来的怪物了。 瞭望远方的工夫,杨小海已然跨过了一片狼藉的门口。忽忽然身形一顿,那勾魂夺魄的异香偏偏在此紧要时刻,无比猛烈的萦绕在了鼻端。杨小海凝视远处不断涌来的怪物们,不自禁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第75章 命如草芥 再逢异香,杨小海立时一凝,他在一片狼藉中稍微一看,便找到了四分五裂的“猛将兄”。大好头颅被炸的踪迹难寻,早已和众多残骸混成了一堆。 “可惜了啊!”发现了几次异香,杨小海隐约猜测,异香的来源很可能与“变异感染者”的脑有关。因为杨小海只在“猛将型感染者”、进化“感染者”的脑暴露在空气中时闻到过。好不容易拼出条生路,杨小海委实耽搁不起。 见异香的来源又无法确定,只能是日后再去印证了。杨小海紧了下背包的肩带,向小山坡下的“感染者”跑去。即使他再怎么拼命,也只是将门口的感染者清理干净。与远些的怪物大军相比,干掉的倒霉蛋儿简直是九牛一毛。 右手掏出MK25,左手拽下颗手榴弹。将大拇指伸入拉环,杨小海攥着冰凉的手雷,扎进了零散却到处都是的“感染者”群中。在他不远的前方,稀稀拉拉的怪物们三三两两,渐渐向他汇聚而来。杨小海撒开脚丫子在松软的土地上狂奔。 如果前方的“感染者”过多,硬闯不过去,他就转而向后小跑几步。待得怪物们因追击而出现了空当,他再用本身的速度优势将它们甩在身后。虽说有些稚嫩,但对行动迟缓的“感染者”却很是有效。刚跑时,杨小海还控制不好距离。 几次被围,仗着铠甲和血厚,又数次冲出。当狂奔了半小时,出得一身透汗后,愣是一枪没开。空着两手的杨小海反而心下大定。 “呱、呱、呱”一只通体乌黑的老鸹展翅高飞,几下便升了空。浮在空中俯首一看,在凹凸不平的湖岸边,此刻正上演着闹剧一出:一个黑点领头飞驰,带动了无数原本胡乱徘徊着的感染者,紧贴着岸边摆出了一个巨大的燕形方阵。 半个小时,杨小海不知拉了多少仇恨,只知身后不仅有大量的普通“感染者”,连“猛将型”都现出了两头。之所以还没被追上,完全依赖于杨小海的敏捷。 时而向左,时而往右,若是“猛将兄”快要超出怪群,他便往后跑辙跑一段。待得“猛将兄”重新陷入普通“感染者”之中后,杨小海才肯恢复直行的路线。虽然慢,但却很是保险。只要体力跟得上,就不虞有正面boss的险境。 其实方法不甚高明,无非是小怪裹挟boss,用迟钝的普通型“感染者”迟滞“猛将兄”罢了。“感染者”无脑,既不考虑应对的方法也不会因杨小海反复变向而气愤恼怒。 只是他忽略了“猛将兄”的力量,也忽略了变异“感染者”对他志在必得的决心。若不是“猛将兄”时不时的互相攻击钳制、互相想要摘了彼此的脑袋,老宅男怕是早被围了。 追追停停,杨小海终于跑到了最初降落的地点——歪脖老树旁边。天空不再落雨,昏沉沉的乌云也显得轻快了些。虽然还是不见天日,但至少不那么过分的压抑了。雨住风消,“感染者”涌出的速度也有所下降。不过这些对杨小海倒是影响不大。 兜了个大圈,将周遭的“感染者”调动吸引之后,方才全力奔跑,使最快速度爬上了树。茂密的树冠中,熟悉的尼龙彩布正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没有错了,杨小海敢于冒险,敢于不收回黑卡的凭仗,就是这来自于自家房顶上的热气球。 许是三下,也许是五下,反正攀爬了几下,杨小海便窜进了吊篮之中。热气球早已被他修葺一新,数月前还特意补充了燃料,连那五颜六色的气囊都被拾掇的干干净净。对于保命的手段,杨小海当然要认真。 收拾热气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承想,这“万一”这么快便来了。气囊伸展,点火器“噗”的一下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十几秒后,气囊不再垂头丧气。一片腿,跨出竹质的吊篮,直接从树上跳下。 被雨水浸泡的土地缓解了冲力,可以让杨小海几无停顿的完成深蹲与奔跑的动作转换。身后则缀着张牙舞爪、成百上千个“感染者”。上树,点火,跳将下来,用时二十秒不到。然而这些许时间却耗尽了拼命冲刺换来的距离优势。 不过,点火成功,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他把庞大的怪群引离老树,任凭气囊在氢气的冲击下越胀越大。 “感染者”无脑,数量虽众,却均老老实实的跟在杨小海屁股后面兜着圈圈。它们既不累也不躁,更不知什么叫放弃。然而引怪的双腿却渐显酸胀。时间稍长,“猛将兄”的远程能力被“激活”了。 一头头普通“感染者”不断的从天而降,光这一手就让杨小海头大如斗。若不是逃跑经验甚是丰富,老宅男怕是早就趴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苦,对峙周旋中,气囊终于再度胀满充盈,在老树之上飘飘欲飞。上粗下细的违和身段轻轻摇曳,正自不断的对杨小海招手示意。“瞄的,跑得都要吐了血,你他喵可算吃饱了。”抱怨声中,杨小海一手两个,将四枚手榴弹向后全抛了出去。 尽余力,杨小海蹭蹭蹭跑到柳树下。本想直接窜将上去,不料甫一蹬树干,立马便手软脚乏地摔将下来。敢情体力已然严重透支,连攀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啪!”一头“感染者”飞将过来,直直砸在树干上,继而缓缓向地面滑去。杨小海抽出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一刀扎穿了“感染者”的头。另只手向下一拨,一只满是泥巴的鞋子便即向泥地落去。 无有袜子的大脚丫子直接登在树干上,老宅男顿时有了强力的支撑。拔刀,往高处刺。“噗”的一下,匕首再次插入树皮,摇身一变成了专业攀爬的工具——登山镐。 紧贴粗糙的树皮,杨小海“吭哧吭哧”的迅速游动,终是成功的将自己扔进了吊篮。顾不得浑身的酸软乏力,挥匕首向吊篮扶手便斩。 “噗”的一声响,拇指粗的麻绳应声而断。早已膨胀的热气球像只久困得脱的鸟儿,“呼”的一下便直直攀升了十几米。不等老宅男捯饬口气儿,普通感染者、断树、残石便也跟着一并升了天。 混乱中,一截树干堪堪擦到了吊篮一角,险些将杨小海掀将出去。此时此刻,老宅男已是无计可施。只有紧抓吊篮上的固定绳索,念咒祈祷的份儿了。好在氢气瓶子压力足够,使得气球攀升迅速。 待飞到几十米高时,俩“猛将兄”狂刷“礼物”的土豪行径方才不甘的落了幕。 杨小海栽歪在吊篮的底部,尽情享受着筋疲力尽的酸爽。透过竹藤间的缝隙,老宅男巴巴的向地面望去。老树旁,“感染者”的浪潮四处弥漫。它们仰着脑袋,张开大嘴不断的向他嘶吼。即便身处高空,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不甘与执着之意。 而距老树稍远些的水边,则是一群混战着的“猛将兄”们。大概也意识到了杨小海化身成了吃饱了的天鹅,骤失目标,俩哥们和四个后来的“猛将兄”尽皆陷入了“抵死缠绵”之中。看那架势,不诞生“冠军”是不打算停了。 一阵温热的熏风吹过,热气球不再垂直攀升,转而向未知的远方飘去。险情一除,杨小海立马便恢复了“中二”秉性。他探头出筐,尽情的使上帝视角俯瞰大地。热气球没向水库深处飘,反而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荡去。 杨小海自然不想凑热闹,奈何拧不过自然之力。尝试调整方向,数度无果之后,倦怠之心顿起,继而趴在篮底继续扮起了烂泥。撅着屁股,他开始欣赏起竹缝外的风景来。没一会呢,忽觉脖根发痒。 反手一掏,一只巴西红耳龟便即手舞足蹈的出现在了眼前。“嘿,咱哥俩挺有缘呀!”收拾包裹时本忘了带它。谁知这玩意却先知先觉的爬进了包。杨小海珍而重之的将小乌龟重新塞回背包,拉上拉链,回头继续撅屁股俯瞰大地。 刚将视线投出,老宅男便浑身一僵,继而呆立不动。 使老宅男僵直硬化的,不过是一个“感染者”罢了。那头“感染者”既没有和众多同伴一起追逐嘶吼,也不像那些被水冲来的“外地怪”一般浑身是土。它安安静静的站在块凸起的大石上,身上的迷彩服将它与天地完美的融成了一色。 “婉茹……” 心脏猛的一缩,杨小海轻声呼出了心灵深处的烙印。长长的秀发已然斑驳。它歪头躬身,正自斜看着空中的热气球。 “不管是对是错,你再不欠王姐什么了……”杨小海语气冰寒,却被溢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继而打湿了近在咫尺的竹条。 身处末世,谁比谁都不高贵。万物之灵在死亡面前统统都成了无根的浮萍。大多数的“幸存者”都是惶惶然的无处安身,被命运女神无情的捉弄,驱赶着奔赴未知的明天。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必须正视的问题。 第76章 误入凡尘 杨小海醒了。确切的说,他是被冻醒的。蜷缩在小小的吊篮中,这一觉睡得他满身酸胀。尤其是头部,左脑有如针扎,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他用手一摸,才发现额头仿佛冰一样寒。竹藤编织的吊篮结实且有弹性,可以确保他不会从高空掉落,但却拿无孔不入的风毫无办法。北方晚上的气温很低,弄的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抱着膀子站起来,杨小海探头向地下望去:广袤的大地上漆黑如墨,各种昆虫鸣响,仿如置身郊外。杨小海就着璀璨的星光看了看表。八点多一点。平日的黄金时间在现在却是漆黑一团。竖起耳朵,除了大自然的鸣响以外,他没有听到任何人为的动静。 杨小海试图在黑暗中找到点什么,但结果注定了一无所获。 “我这是飘到哪了?咋感觉像进山了呢?” 不辨方向的他在黑暗中瞅会儿也就腻了。他搓了搓胳膊,向一直喷吐着火舌的火焰发射器靠去。觉得不那么冷了,才就着火光看了看钢瓶上的压力表。 表针轻微颤动着,几乎滑到了红色区域内。杨小海一看之下顿时急了。上下不靠,热气球又没了气!就着火光,杨小海发现绳索多出来的一截绳头好似失了重量。竟盈盈的飘了起来。 乍看之下,杨小海还觉得挺好玩的,可随即反应了过来:只有下坠的速度非常快,才会使绳头呈现出失重的状态来。得此结论,杨小海立时紧张起来:“好在醒的及时,至少没做个糊涂鬼!”这要在梦乡中摔死,要他上哪说理去啊? 其实,正是由于氢气不足导致了火苗变小,继而温度降低,所以他才会被冻醒。一饮一啄,竟似早有天定。 “他喵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抱怨一声,杨小海扶住了氢气瓶,用力晃了晃。果不其然,瓶子里连水响声都没有,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手感。 于是他便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什么也不顾的跳下去。那无异于找死。 二、把所有沉重的东西统统扔掉,以减慢下坠的速度。 只是一片漆黑,他也不知现在的热血球和地面相距多远?要是东西还没扔完,他就与大地亲密接触,那还是个死。 黑暗中,热气球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但杨小海却兀自不知。他已然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正自焦急彷徨间,一道极其细微的红光一闪即逝。 杨小海敏锐的捕捉到了异常,他立即调整站姿,手抓绳索,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吊篮。 几乎是探身的同时,那红光又爆闪了下。可以肯定不是眼花,他确实看到了。一片漆黑中,那莹莹红光陌生而又熟悉,清晰而又微弱的连连闪动。 要说起了火,那光太过羸弱;要说是灯光,又时断时续的,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该不会是烟头吧?”杨小海戒烟半年多,但毕竟也是曾经的老烟枪,所以对那光十分的熟稔。 如果有人,还能抽烟,那定是个安全的所在。毕竟他到现在也没见过会抽烟的感染者。与其降落在未知的黑暗中,还是有同类的地方更安全。那点点火光,就是杨小海的救命稻草。 他没时间犹豫了!就在这时,头上的火焰也很是默契的,吞吐几下后便彻底熄了火。 没了氢气,杨小海身边飞起来的东西更多了。失重感虽不强烈,甚至比坐电梯时还要轻微,但他却知道,这场飞行之旅已然接近了尾声。那指引他的微弱红光,就在离他几百米的斜下方。 杨小海稍一盘算就意识到了不妥。按现在的速度,他会从那红光上直直的飞过,而绝无可能落在其附近。这一结论,迫使杨小海萌生了铤而走险的念头。 他顺着吊篮的扶手摸索,摸到了个拇指粗细的绳头。将绳头连着后面的绳盘全部抛出,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吊篮便长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 凡是热气球,总会有这样的绳索,目的是固定在地上。杨小海这气球本来有两根固定绳,为了快速起飞而只用了一根,就是之前被他砍断的那根。剩余的这根被杨小海盘起后绑在了吊篮扶手上。本打算落地固定时使用。 双手抓住绳索,用力的拽了拽。这绳的一头被分成了三股,分别绑在吊篮三处,十分的结实。杨小海坐在吊篮的扶手上,双腿紧紧缠着粗绳,双手时松时紧,一点点的向下滑去。不消片刻,整个身子便滑出了吊篮。 此时的气囊已然不再鼓胀,下坠的速度更快了。在嗖嗖的风声中,杨小海艰难的向下滑动。离吊篮越远,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好在漆黑的夜幕欺骗了视觉,使他不知自己正在几十米的空中荡着秋千,化身成了末世里的蜘蛛侠。 四周旋转的气流使得原本缠在脚间的绳索陡然一荡,杨小海的两腿立刻便没了束缚。他身子一沉,猛的向下坠去,同时滴溜溜如个陀螺般旋转起来。 杨小海几乎本能的缩了下身,双手用力,用吃奶的劲儿向上紧倒了几把。亡魂皆冒的他脚尖乱勾,幸运的重新划拉到了绳子。 脚尖绕了几绕,把绳头缠在脚上,大滴大滴的冷汗便从额头迅速渗了出来,后背被风吹得拔凉拔凉的。之所以会这样,全因天黑,使得杨小海错估了绳索的长度。 他在绳子的尽头还往下滑。若不是反应机敏,当时也没什么大风,这一下闪失足够要他的命了。要知道,从几十米的高空摔落,即使是感染者也照样变烂泥! 忍着强烈的眩晕,滴溜溜狂转的同时,杨小海还要追踪那一抹微弱至极的红光。从吊篮上滑到绳索的尽头,也就几秒的事儿。可就这短短时间,那红光竟忽然消失了! 没了指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强烈旋转中,杨小海手酥脚麻,绝望的念头不可抑制的浮上脑海:“我完了!” 没有指引,他哪知道脚下啥情况?一股难以抑制的乏力感袭来,他再也抓不住绳子。“啊”的一声之后,杨小海万分惊恐、打着旋从高空摔落! 跳楼的人在空中会想什么?十成人中九成九都会后悔!杨小海也不例外,二十年的人生如白驹过隙,闪电般的划过了脑海。至此杨小海才发现,他的人生似乎什么都没留下,白白在世间走了一遭。一两秒的时间容不得太多感慨。 随着剧烈的撞击,整个身子在掉到地面时又被弹起,随后又狠狠的摔了下去。强烈的眩晕伴着巨大的惯性使他无法呼吸。浑身一凉,杨小海跌在了一片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事物上。 清凉又甘甜的水灌入了喉,刺激到了他因坠落而麻木的肺,随后便在水中狠狠的咳了一声。于是,更多的水倒流进了肺子。一仰头,嘴巴很轻松的探出了水面。 杨小海被呛得剧烈咳嗦起来。待得情况稍微好些,他便深吸一口气。然而那绵长的呼吸只进行了一半,耳边便听到了嘈杂纷乱的声音。眼皮还没睁开,就被刺目的光晃得一片红色。 耳中的嘈杂渐渐明朗,那是一大群人造成的混响,乱糟糟的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反正不管在说什么,只要不是感染者胡乱的嘶吼声就行!杨小海已经大半年没听过这么多的言语声了。他不顾刺痛,流着泪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模糊,光怪陆离的光环乱闪,使得杨小海根本看不清东西。耳朵进了水,嗡嗡的闷响个不停。 杨小海努力的晃了晃浆糊一般的脑袋,双手在眼皮上用力的揉。于是,模糊的影子渐渐合并,眼前的事物也慢慢清晰起来。 黑乎乎,乱糟糟,一个个细小又乌黑的洞洞在眼前乱晃。杨小海用力的眨了眨眼,方才认出那是啥玩意:老旧的,笨拙的转轮手枪。不是一只,而是一堆枪口,正直直的指着他的脑袋! 在枪口下,杨小海游走天外的灵魂可算归了位。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的照射,接着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映入了眼帘。杨小海流着眼泪,盯着那黑的衣服悚然一惊,多年养成的习惯使他不自觉的高举双手,做出了屈辱的投降姿势。 不为别的,只因拿枪包围着他的,竟是一群身着黑服,佩戴编号,肩抗官衔的黑衣。 盯着那熟悉的黑色,杨小海既有些忐忑,又涌现出强烈的安全感。即使被枪指着脑袋,他还是有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 周遭的嘈杂随着杨小海的服帖而渐渐平复。杨小海打眼观瞧,原来自己全身被水浸泡,只有高昂的头颅和高举的双手探出了水面。在他身下,是个盛水的塑胶容器。 此刻的他,像极了尚在包内趴着的“八爷”。在皮筏外,数盏探照灯铮明瓦亮,将他照的纤毫毕现。一圈手拿转轮手枪,身穿黑服,扎着领带的人将他围的死死的。 稍远些,还有擎着防爆盾牌,手拿短棍的人。再远些,则是水泥浇筑的围栏,上面还有钢筋打造的护手。围栏之外,则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不是山里,也不是地面,敢情我和李觉民一样,是掉到楼顶了啊!”杨小海泪眼摩挲的有了明悟。 第77章 随机应变 防爆灯的效果绝对杠杠滴,即使是杨小海有一双钛金狗眼,仍差点被晃瞎咯。他刚把周遭看了个大概,便被两只有力的手臂架着,腾云驾雾般的出了水。虽然没有两脚泥,但被秋夜的风扫过,仍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高空坠落的眩晕还没消退,手麻脚软的他湿漉漉的站在水泥地面上。无数光柱辉映,杨小海想用手遮下眼,却发现两只胳膊都被人别在了身后。他挣了挣,竟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头上还有只讨厌的大手不断用力的向下按着他。 无数只手将双肩包啊腰间的枪啊、腿上的匕首啊什么的统统收走。 “干什么干什么?打劫啊?有种的松开我!单挑!”杨小海不顾浑身的酸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正喊呢,耳畔边就听到有个中年男声道:“嘿,这‘乔丹’挺生猛哈!”随即,膝后被硬物猛的一磕,他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这下,杨小海火了!他猛的一仰头,双臂肌肉收缩,就想来个鱼死网破。怎么着也不能跪地等死吧?刚要挣扎,头顶不远的地方就飘过来冷冽的两字:“说话!” 问我吗?杨小海不确定的反问了句:“啥?” 就因此,他的气力为之一泄,暂时停止了扭动。 “哪个分区的?”那话声不答反问,将杨小海彻底弄迷糊了。 “哈?”杨小海无意识的回了一个字。 “押走!” 两只胳膊被别了一下,杨小海不得不跨前一步。那头上的手试图重新压迫,却被他倔强的顶了回去。那大手见杨小海十分反感按头的动作,而且双手隐隐要有挣脱的迹象,便放弃了继续按压的意图。 这样杨小海才能转动脖子,将周遭的情况看清。与之前的景象没什么大的出入,他脑袋边仍旧是一圈黑压压的枪口。人影晃动,很快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个削瘦的高个子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是这里唯一没穿黑衣制服的人。那人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个子高高瘦瘦的,顶着一张长长的驴脸,中长发,棕色皮上衣配浅蓝牛仔裤,脚穿了一双样式老旧的帆布鞋。然后便是自己,一双没穿袜子的脚。 半拖半架的,杨小海被弄到了角落中。之所以确定是角落,因为两条交汇的铁质护栏扎根于混凝土的围栏上,很好辨认。而护栏外则是连探照灯都无法穿透的夜幕了。不管怎样,这些人没将他当感染者毙了已是万幸。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野蛮的翻查他的背包。杨小海刚要出声,便被人强按肩膀,一屁股坐了下来!随着“咔咔”两声,他的双手被固定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杨小海低头一看,敢情那椅子有个搭板,扶手上还有两个精钢打造的圆环。此刻他的手腕正拷在扶手上,整个搭板形成了一个“回”字型。 只是一把椅子,便使人产生了强烈的拘谨之感。这还不算,又是“咔咔”两声,杨小海的脚踝也被拷上了。试着动了动,椅子腿哗啦一声后,双脚便失去了活动的空间。见杨小海彻底被束缚住,嗡嗡之声顿起。 “这小子劲大,镯子给他紧两扣!”一个中年男声高声说道。从声音推断,他应该是扣自己右胳膊的人。 “还以为是飞僵呢!我就说嘛,抽根烟都能引来感染者,谁敢比我衰啊!”一个年轻的男声感叹着。 “还有脸胡扯!说多少次了,晚上别抽烟,不许明火,那样不安全,你小子就是不听!”另一个中年男声稍微严肃的说道。 “师傅,这饿劲儿上来,压不住啊!吃烟顶饿啊有木有!” “好消息嘿,有活物诶!小娜,烧锅水,一会我露一手,整锅王八汤给大家开开荤…” “压缩饼干!我去,这小子可以啊,来来来,大家一起上!打土豪,斗地主了…” “都别动,所有物资,上交!” “徐大主任,您老可别太黑了啊,见者有份!” 各种嘈杂的语声落在杨小海的耳中,倍感亲切。上次的热闹,还要追溯到佣兵人员陆续来所那会儿。这一晃就是数月。在嘈杂中,杨小海意识到自己再次回归了人类社会中,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在心中滚来滚去,连“八爷”差点被炖都没生气。相反还嘴角翘起,无声的笑。那样子,别提多渗人了! “都闭嘴……”冷冽的声音一出,其余人都哑火了。 “东西是你们的吗?明目张胆的分赃是吧?别忘了,你们可是国公司的黑衣!那个包,小陈拿着。要是这家伙没什么问题,东西还人家。别忘了我们是谁,越是严苛的条件下,越要讲分寸!” 照射在脸上的强光消散了些,杨小海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了。只见那个驴脸两手空空的杵着,却对周围的人吐沫横飞。除了一个略胖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外,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 “什么和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这么死板的人?”杨小海对驴脸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驴脸男见众人几乎都垂下了脑袋,方才接着道:“小娜,问话字头你找出来,我给这家伙做个材料。” “啥?”杨小海不解的望向马脸。什么材料?是要做菜还是要盖房子? “好的贾队。”随着驴脸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只见一个高挑的苗条身影穿梭在人群中,片刻功夫便手捧一摞白纸坐到了距他不远的空桌旁。一根手电筒放在桌上,光线照在白纸和钢笔尖上,熠熠生辉。 那女人摆出一副书写的架势,随即用眼看向了驴脸男。见到准备停当,后者拉过把凳子也坐了下来。随着他的落座,周围原本围拢的人一下子散开。三三两两,自顾低声的议论起来。 “姓名。”驴脸男不去管身边的人,出声问杨小海。 “是在问我吗?不是,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你们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杨小海头铁反呛。 虽然见到所有人都穿着黑衣制服,但杨小海还是要确认下身处的环境。 “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驴脸男面无表情的道,就连语气都没有波动。 “你们这是绑架。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既然你们蛮不讲理,那我就给你们胡搅蛮缠!杨小海不爽的定下了对策。 “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负隅顽抗的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驴脸男依旧平淡,仿佛在背诵研读了无数遍的台词一样。 “你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凭什么啊,你说啥我就得听啥,你是太阳嗷?地球都围你转呗?”杨小海毫不客气的再次回怼。 “这是‘知会书’,看完在下面签个字。”一张纸,一支笔出现在杨小海鼻子下。原来是那女人递过来的。 “我们是黑衣,我叫王小娜,这位是华夏国公司花白市分公司安保大队的分队长—贾诚肃贾队。” “黑衣?市公司安保?我这是掉哪了啊?” 黑衣,是地星国公司维护秩序的专属部门。 杨小海对贾诚肃问话的态度不爽。所以才梗着脖子充硬汉。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一张嘴就露虎牙的女黑衣倒挺有亲和力。杨小海又走神儿了。 “话太多!” 几近粗鲁的话声打断了杨小海的臆想。贾诚肃横了一眼王小娜,待得后者重新坐下后才对杨小海问道:“姓名?” “杨小海。”杨小海没摸清对方的意图,决定有一说一,看看情况再说。 “啪”贾诚肃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厉声道:“花白市公司的工作人员四百八十七名,没一个人叫杨小海。你说谎!” “我去……” 什么情况,叫了二十年的名字,今天却被人怀疑了。话说驴脸口气好大啊,四百多人,你还都认识咋地?再说,本来就不是公司的员工,我没撒谎啊。 “我就叫杨小海,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行,接着编!” 贾诚肃阴着脸问:“工号号码?” “xxx…”杨小海十分老实的回答道。 “行,你真行。年龄。” “20。”“砰!”贾诚肃一拳捶在扶手上。仿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腾的一下站起,攥拳来到杨小海面前,一把薅住衣领,飞溅的吐沫星子直接喷在了杨小海脸上:“你他瞄把我当猴耍吶?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还20?怎不说18一朵花呢?” 贾诚肃紧咬后槽牙。杨小海懵了:“确实是20周岁啊,2010年6月1号的生日,工牌上写着吶!” 话刚出口,顿觉脚尖生疼。杨小海低头一看,原来是贾诚肃的鞋踩上了光光的脚趾。随着贾诚肃的晃动,被碾压的疼痛传了过来,杨小海立刻龇牙咧嘴起来,他刚想呼痛,却迎上了贾诚肃阴森的目光。人在屋檐下,杨小海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负责记录的王小娜什么都没看到,她提醒道:“师傅,凭您的外貌,说40都不过分。您还是合作些,录个记录,证明一下也就完了。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贾诚肃皱了皱眉,这次却没阻止。 “再问一次,你想好了。机会不会永远愿意等你。姓名?”贾诚肃抬起脚,暂时放过了脚趾。 “李觉民。”杨小海低着头,顺嘴回道。 第78章 借尸还魂 既然真话不行,索性信口胡诌吧!几次质疑,把杨小海的脾气也激了起来。“李觉民?这名字有印象。”贾诚肃沉吟了下,似乎在记忆中回想比对着。 本打算糊弄的杨小海有点坐蜡了:“敢情这货不是瞎说,他真把市里的近五百的工作人员全背下来了啊!”意识到这点,杨小海对面前的驴脸也认真起来。开玩笑,谁无聊到去背同事人员的名单?凭对方的记忆力和事逼的性格,就说明他绝不是个善茬。 “职务?”贾诚肃想了半天,依旧没有结论,干脆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惑。 “华夏国公司花白市南水分区副经理。”杨小海回忆着那本黑皮笔记上的内容,缓缓答道。在他看来,对方精神有点问题,自己还是别过分刺激的好。 “啊呀!”贾诚肃“啪”的一拍脸颊,将低头的杨小海吓了一跳,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我说这货精神有问题吧。谁没事扇自己玩?” “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觉民,政法毕业的高材生。严经理曾经的司机!”贾诚肃似乎印证了杨小海的话,情绪明显高亢起来。只是杨小海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反正驴脸高兴总比不高兴强,他也就配合的跟着嘿嘿了两声。 “我说怎么没想起来。你本就是总公司出来,走省公司空降到区公司的,压根没走市公司!哈,这么说,就完全解释的通了。”贾诚肃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太热情却也不再漠然的神色。 他自顾自的接着道:“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就在你到这的几小时、也就是天亮以前,我们刚处理了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那小子非说自己是市分区的,在这里混吃混喝了大半年。若不是昨晚梦话说漏了嘴,我们恐怕还在养活着蛀虫。要知道,他多吃一口,我们就得从嘴里抠出一口来喂他!” 贾诚肃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掏出了一串钥匙。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为他解铐子了。 “这货还行,刚刚的臭脸可能是心有戒备吧。”杨小海本就不是一个跋扈的性子,人家放缓了态度,他也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李经理、李区长,你怎么熬过来的?一直就你一个?从天而降可有点神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贾诚肃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将杨小海轰的又泛了迷糊。好像每一个问题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吧?不过分区公司经理叫成了区长,这倒是比较客气的称呼方式。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就在杨小海组织语言,想要好好回答的时候,贾诚肃“嗯”了一声,拿着钥匙的手悬在了空中:“我记得,照片里你好像没这么瘦吧?而且,身高也不对!”嘴里念叨,眼睛却直视杨小海的眼,似乎只要稍有迟疑,便会被他看穿。 “一惊一乍的,这个精神病!” 杨小海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不由得心里一提,快速接道:“这年头,能活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营养。以前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多高?” “说的也是。我们这些人算是幸运的,却也个个掉了几十斤肉。李区长,别介意,我只在花名册上见过你的全身照。” 贾诚肃似乎放过了杨小海。后者没话找话的问道:“冒名顶替是怎么回事?” 贾诚肃没答。倒是旁边的王小娜插嘴道:“那是一个无赖。不但骗吃骗喝,还私藏物资,可恶的很!” 王小娜盘着头,一身女式黑衣稍显肥大。本应穿着女式皮鞋的脚上却套了双白色的运动鞋,这明显不搭的穿着破坏了飒爽英姿,却使她看上去更加亲和。 “就因为一个无赖?”杨小海还是不明白。 “李区长,你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吧?”贾诚肃开口了。只一句,就说的杨小海心里一惊。 “起初,我们也救助过不少人。那些依靠我们才存活下来的人,几乎将我们吃垮。若不是我们手里的武器,恐怕现在穿着制服的人,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贾诚肃似有所指,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王小娜更是不堪,竟干呕出声。 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但他却聪明的选择了闭嘴。随着贾诚肃话一出口,不禁眼前两人,连远处的众人均是神情古怪,没有一人表情轻松。 “既然同是公司员工,想必你知道最后一封‘文件’的事儿吧?” “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顺嘴一提。李区长,先同我一起去见见领导吧。”贾诚肃的表现有点别扭,但杨小海也不能继续追问。语多必失,他怕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贾诚肃在前引路,杨小海跟在麻杆后面七绕八绕的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在一间小小的彩钢房前停了下来。那房子两米宽,三米长,两米多高,没有窗户,简直就是一个铁皮盒子。 贾诚肃在唯一的小铁门前轻敲几下,杨小海便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进。”。 贾诚肃低声在杨小海耳边说道:“里面的是花白市的闫冰闫副总经理,也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李区长,你最好仔细应对,这将关系到你的切身利益。” 眼前是一道被拉开的矮门。伴随着一股子强烈的蚊香味,杨小海猫腰钻了进去。 一张单人床,一个led台灯,除此之外,便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纸壳箱。杨小海借着灯光,迅速的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人。 “嘎吱”一声响,矮门被关上了。杨小海回头一看,原来是跟着钻进来的贾诚肃。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那中年男声又道:“把门关紧,有蚊子。” 贾诚肃依言又带了下门,方才对杨小海身后说道:“闫哥,这位是李觉民副区长,南水区的。刚才的响动是因为他从天上掉下来弄的,其他的没问。” “知道了。”听到回答,贾诚肃一推刚刚带紧的门,转身出去,又在外面将门关紧。 杨小海转过了身,就看到了一个坐在门口的人影。那人手里一把92,枪口隐隐指着杨小海。 “李区长你好,我是闫冰。”面对抬起的手臂,杨小海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由于对方坐着,杨小海可以从上到下很清楚的观察对方。那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脸。谈不上英俊,也说不上难看,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到那种。一张近似方形的脸上有着坑坑洼洼的痘印,鼻梁上架着副老式眼镜。若不是眉梢有点倒吊,整个人显得平平无奇。 “李区长出现的有点神奇啊!如果方便,能说下从天而降的原因么?” 我说刚才那么轻松,敢情都在这儿等着吶!哦,一次不放心,这还加了个复试? 有心不理吧,奈何在人家的地界,再加上杨小海对黑衣的天生敬畏,使得他老实的照搬了李觉民的笔记:“简单说,我是乘热气球飘到这的。” “哦?热气球?”闫冰饶有兴致的追问了句。 “嗯,是的。那是我在视察本地的气象站时借用的。起先我飘到了居民区,在一栋楼里面苟延残喘,靠着残留的物资挺了很久。后来实在挺不住,就又坐着气球亡命天涯了。本打算氢气用尽我就把自个儿摔死的,没承想却掉到了这儿。” 杨小海适时的苦笑了下,虽然他的话漏洞百出,但偏又无法证实真假。反正正主早就死无对证,杨小海放心大胆的信口胡诌。 “闫经理,你们已经问我很多了。能不能让我也提一个小问题?” “哦?是我们急躁了。我们对从天而降的李区长充满了好奇,却忽略了你对我们的好奇心一样不少。那就让我们开诚布公吧。”闫冰语气和蔼,态度谦和。很容易便消除了杨小海的紧张之意。 “我还没说自己的来历,贾队是怎么辨别我身份的?”“呵呵…”闫冰不答,反倒笑了起来。他用手一指,示意杨小海自己看。杨小海低头,胸前绣了两个大写的HB字母外,别无它物。 “啥意思?难道是花白市的缩写?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啥啊?”杨小海望向闫冰,还想继续追问。却迎上了一双深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那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的主人却在浅浅的笑。一瞬间,杨小海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这是给我挖坑吶。小爷我也不笨,岂能让你得逞?”杨小海指着自己,羞涩的笑了。 而闫冰则亲切的道:“李老弟看来过的不容易啊,这些末日前的小细节,怕是忘的差不多了吧。” “我都被逼的自杀了,哪还顾得上这些啊。” 杨小海抱怨了句,心里却腻歪的不得了:“这个闫冰说话带坑,贾队长也是阴阳怪气。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啊。”杨小海心里嘀咕,脸上却适时的露出了苦笑。 闫冰好似非常理解,坐着拍了拍杨小海的肩:“李区长,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到了这就等于重新归了队。困难很多,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总是可以排除万难的嘛。我们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任重而道远吶。” 杨小海立刻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里却更加的腻味了。 “算算时间,大半年了,严总经理还好吗?”杨小海听闻此言,再次向闫冰看去,果然,那双阴沉的眼在玻璃镜片后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杨小海在心里哀叹了句:“他喵的,没完了是不?” 第79章 扯虎皮,拉大旗 面对贾诚肃和闫冰的一再试探,杨小海委实腻味。也许该展现下肌肉?刚做此想,接下来的话便使他打消了念头。 “许多人以为,末世了,世界大乱了,规矩便没了用途,监管便没了作用。怀有如此想法的人,只能说非常幼稚。幼稚的可笑。”仿佛是故意说给杨小海听,又好像是随意的拉着家常,闫冰见杨小海没有言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们是降低了掌控,但制度还在,公司还在!作奸犯科之辈,我们会予以记录。假若世界真属于感染者,那大家一起见老马自不用说;但凡日后重建,这些资料就是铁证。我们这里有电,甚至还有网。将一个人的资料上传备案,绝非难事。 而档案一旦确立,将永久有效。简单来说,死了的,不受约束;活着的,秋后算账!作为黑衣,我们有义务将趁火打劫、作奸犯科的人和事统统记录下来。我对未来的信念从未动摇过,相信你也是吧?” “这个帽子太大了,谁敢说不啊。” 杨小海嘴上称是,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个老大的疑问“假如一切都在掌控,又如何会有那么多‘感染者’出现呢?在糜烂的末日里谈信念,不合时宜吧?有那精力,干嘛不多救几个人?在这里录黑账,实在有失公允。不过这里有电,还有网络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儿。作为一个普通员工,我可不想被黑衣盯上。” 不管闫冰什么目的,反正那段话暂时束缚住了杨小海,得以让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重新蛰伏。“李区长,我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你既然到我这儿了,就安心的住下。过几天,等适应了周围的情况,我们再研究下给你具体派些什么工作好。我们初次见面,彼此还有待了解,不如就先到这儿?” 杨小海本来就十分的腻味,闻言立刻说道:“闫经理,您太客气了。本来就是我耽误您休息,那,我先出去,有事您叫我。”随着闫冰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杨小海转身推门。 “李区长,麻烦你把小贾叫进来。”答应一声,杨小海钻出了矮门。不等他直起腰,一个黑影便钻进了铁屋子。 “好么,姓贾的压根没走,在门后猫着呢。”杨小海望着贾诚肃的背影,盯着他关死了门。四周一扫,乌漆麻黑的,只有做材料的地方还亮着一盏手电。 杨小海本想向有光的地方走,可抬起的脚落下时却改了主意。他见没人盯着自己,索性大大方方,晃晃悠悠,在铁屋子旁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支棱起耳朵,仔细分辨起那隐隐约约的话声来。 “除了你说的那些,再没什么了?一点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是闫冰的声音。 “一个活王八,两把枪,三个弹匣,四个手榴弹,五袋真空牛肉,六块压缩饼干,没了。”这应该是贾诚肃在回答了。 “挺富裕,你说他到底什么来路?” “信息太少,不好说。不过我总觉得他向我们隐瞒了很多。第一眼我就知道,那家伙杀过人,而且数量还不少!” “你的意思是?” “闫哥,关他,锁他,逼他说实话!剩下的,可全是我们朝夕相处的伙计了,乱世用重典,您可别再仁慈,要不上次的事又……” “行了!观察两天,两天后再说。”贾诚肃的话被闫冰粗鲁的打断了。 “是闫哥。那东西……” “王八还人家!” “水产啊……” “你啊,别那么小家子气。人家拼死都带着的活物,能没感情吗……” “明白了。” “咣当”一声,贾诚肃钻了出来。 “李区长,李区长?” 杨小海连忙起身,向他走了几步说道:“在这在这,听候指示呢!” 贾诚肃笑了:“您客气。哪有什么指示,就是想和你商量下,那些饼干和肉……” “吃啊!大家吃,都吃。食物就是给人吃的嘛。” 此话一出,立刻迎来了一片的叫好声。杨小海拱手作揖,算是还了礼。由于只开了一把手电,所以杨小海只知道人数不少,但除了贾诚肃,却一个样貌都看不清。 “如此,多谢李区长了。那啥,我们这里的情况你一眼就能知晓,我也就不费那吐沫了。不知李区长身体情况如何,能否处理一些需要体力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一摊子工作,没有不干活的人。” “就是不养闲人呗,了解。话说闫冰不是要两天后才决定么,你丫倒好,假传圣旨是吧?看我不爽是吧?”杨小海脑子一转便想到了对策。他没理会贾诚肃,反倒敏捷的拉开铁门,重新钻了进去。 当铁门“咣”的一声合拢,门里门外的声音同时响起:“哎?” “你?”杨小海望着刚刚爬上床的闫冰,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反常,把闫冰和刚进来的贾诚肃都整懵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的望向了杨小海。 长笑了约有十几秒,等两人坐在床边,追问不停时,他才笑声一收,满脸正色的道:“原来我不打算说的。但与闫经理、贾队一见如故,再藏着掖着,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实话和你们说,我乘坐热气球不假,跳下来也不假,但却绝不是什么轻生或是走投无路。与之相反,我恰恰是手握生路,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人。” 杨小海一挺胸膛,露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面孔。坐着的两人同时问道:“李区长,你没事吧?”只是一个是感叹句,另外一个则是疑问句。 “不信?正常,换我是你们也不信。但等我说完,你们就知道遇到我有多幸运了。”杨小海已经在铁盒子里待了段时间,他伸手从身边的一个纸壳箱子里掏出罐啤酒,毫不迟疑的拉开拉环,一仰头便“咚咚咚”的灌了下去。 直到一听啤酒喝完,闫冰才不疾不慢的问道:“李区长,吊人胃口的事儿就别做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儿食物紧缺,大家都在勒着肚子苦熬,很快便要难以为继了。” 杨小海见胃口吊的差不多,方才脸色一正,继续说道:“知道严总经理为什么要我当他的司机么?知道我为什么被直接安排到副区长的位置上么?” 闫冰皱了皱眉,贾诚肃却开口接到:“因为李区长有能力!” “屁的能力!”杨小海全然不顾贾诚肃的脸色,轻蔑的道。 “既然你针对我,那我惯着你干嘛?有病啊我!” 杨小海心里暗爽:“其实我有一个当雇佣兵的舅舅。” 贾诚肃立即面露不屑,不等他有所反应,杨小海便紧接着道:“当了半辈子佣兵,也就混了个少将,说起来也算一生坎坷吧。” 贾诚肃的喉咙响了一声,没言语。 “本来嘛,我到这小城市任职副区长,就是一个过场。一年之后我肯定还是要回省公司的,这些事你们不知道哈?我舅舅是承运雇佣军军区的,这事你们也不知道哈?那舅舅派一个营的佣兵来接我,你们就更不知道了哈?” 坐着的两人终于不再淡定,齐齐变了颜色。闫冰脸色阴沉,但却一语不发。 贾诚肃一指矮门,对杨小海大吼一声:“滚!”杨小海根本不恼,他就手一翻,从里怀掏出个手机。对脸扫了一下,然后便将屏幕向闫冰伸去。闫冰茫然的接过,只是翻看了一下,便不再阴沉着脸,反而一脸讶异的瞧向了杨小海。只因手机里几条短信彻底征服了他。 第一条,发送:“不行了,我真挺不住了。” 第二条,接收:“再坚持下,我来了!” 第三条,接收:“干脆你来找我吧!我正排除万难,向你前进!” 第四条,发送:“你那里情况怎样?”第五条,接收:“黑瞳在,万事无忧!” 短短几条,没头没尾,却让闫冰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尾号1444的,是你舅舅的手机号码?黑瞳是谁?” “黑瞳是舅舅的代号,他们不喜欢说‘我’字。你可以反打回去,虽因行军而无人接听,但线路却是通的。”杨小海淡定的胡诌。 闫冰听闻,立即回拨。少顷,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与他们手里的电话不同,那是连接成功后,响铃的声音。 “这…”闫冰结巴了,贾诚肃傻眼了。末世半年后,他们又遇到了可以通讯的电话。 “怎样,信我了吧?” “李区长说的哪里话,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闫冰说道。 “李区长,外面还有点事,我先忙去了……”贾诚肃则实在无法转圜,干脆躲了。 杨小海将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暗自想到:“婉茹的电脑还有电啊。” 刚刚的通讯,就是拨打了卫星电话的结果了。杨小海虽不愿触碰往事,但她的一切却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心中,永远无法忘却。而用来听歌消遣的手机,和故意遗落在“避难所”内的平板电脑,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那几条短信,只是杨小海与黑瞳饭前的一次游戏罢了。 第80章 众生纷纭 第一条,发送:“不行了,我真挺不住了。”那是杨小海头顶大锅,脖子酸软时发出的求饶短信。卫星通讯走的是独立通讯线路,与民用通讯有着明显的区别,所以才有了特殊情况下还能使用的现象。 第二条,接收:“再坚持下,我来了!”那是黑瞳摆弄平板电脑,几乎要头顶冒烟时发出的信息。她对现代的科技产品很感兴趣,但毕竟是从未接触过,所以满头雾水的情况下反倒滋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求胜心。给杨小海回信息,纯粹是研究输入法的附带结果。 第三条,接收:“干脆你来找我吧!我正排除万难,向你前进!”那时的黑瞳就如一个低头族般,对平板电脑各项功能逐个体验,在肚子咕咕叫的同时慢慢向厨房蹭。所谓的排除万难,一是指平板电脑的使用方法,二是指她对食物诱惑的抵御。 第四条,发送:“你那里情况怎样?”是因为杨小海发了信息后又等了十来分钟,依然不见人影后的焦躁。 第五条,接收:“黑瞳在,万事无忧!”黑瞳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半小时就把平板电脑玩了个通透。她自傲的向杨小海展示着探索的结果。这段小插曲,被杨小海现在拿出来,当作了提高自身价值的筹码。 他的想法很简单“好汉不吃眼前亏。明摆着那驴脸不怀好意,怎么着也不能被人坑吧?至于以后……桥到船头自然直,管它呢。” 事实证明,杨小海的懈怠性子在稍一安稳的时候便再次发作。宅男的劣根性很快就让他吃到了苦头。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的他,因为刚刚重归人群,兴奋的犹如一条被解放了天性的哈士奇,正鲁莽的四处乱窜。 吹完牛,浑身舒爽的杨小海从铁盒子里出来,那无时无刻萦绕的压迫感也消失无踪。从掉落时起,所有人对他明显的隔阂与警惕在闫冰送他出门之后便消失了。杨小海怡然自得,非常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想着:“你们老大都对我客气,你们就更不能不给面子。”,杨小海开始自来熟的在模糊的黑暗中撩拨起众人来。“嘿,哥们,怎么称呼?” “哦,是李区长,你好你好。饼干很好吃,谢谢你。我叫徐旭高,华夏国公司花白市办公室主任,我代表这里的同事们谢谢李区长了!” 杨小海的一只手被攥住了,也不知道这么黑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抓住自己的。“客气客气,都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衬,互相帮衬。”杨小海入乡随俗,油滑的打着哈哈。 “话说徐哥,你看我人生地不熟的,能给我介绍下现在的环境么?” “当然可以啊,只是不知道李区长想先了解哪方面?”“徐哥人真好,那我就乱说乱问了哈。咱这好像人挺多的哈,怎么坚持到现在的?我啊就在一个地方委着了,对外面的事知道的少。” “哎,一言难尽。总之就是熬,不死不活的,也不知何时得救!” “得救?”杨小海诧异:这都大半年了,面前这位怎么还幻想能得到外力的帮助?“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过的?” “……”徐主任沉默了。 “我们现在的处境如何?安全性没问题吧?” “……”徐主任还是没言语。 这就不好玩了。还没怎么开口,这天就聊死了。 “大概这人不爱说话,我也别太过纠缠。” 杨小海这么一想,在等了几秒后说道:“那行,徐哥,你先歇着,我再四处转转。” “李区长,小心些,这里毕竟是楼顶,空间有限。天黑,注意安全啊。”徐主任叮嘱道。言了声谢,杨小海向不远处的人影走去。 “你们好。” “是李区长啊,来来来,请坐。这可是正宗的牛皮垫子,隔冷隔热,只此一个。”黑暗中,一个热情的声音接话道。 杨小海不明白一个破垫子有什么好稀罕的,但还是依言坐在了地上。随着落座,杨小海明显感觉到周边还有人,但却都给他让出了空间。只余另外一个和他同样的席地而坐的人。 “你好,我叫铁阮南。” “你好,铁哥。” “不敢当不敢当,李老弟太客气了。刚刚你的从天而降,真是太有传奇色彩了。不知李老弟为何到此啊?” “还来!” 有心不答,但他还想从对方那里了解周围的情况,无奈的说道:“我原本在一个高层楼房里藏着,后来有人要接我,所以冒死出来汇合。没承想误会了汇合的地点,跳早了……” 杨小海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下自己的谎言,听得对面的铁阮南一惊一乍的。“佣兵啊,一个连队啊。……他们现在到哪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李区长是贵人哪……” 听完杨小海的胡扯,铁阮南对他的态度更热情了。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问道:“李区长,都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啊。佣兵接你,不容易吧?那个,能多接几个人不?嗯,‘文件’的事儿终于要落实了吗?” 杨小海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了。好像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文件”的事儿,他又不能开口问,所以只能含糊的带过:“快了,铁哥是聪明人,舅舅本来只是接我,那位置自然有限。我也没承想在末世大半年后还能见到这么多活人……” 铁阮南摆摆手,又向杨小海靠近了些:“李区长不用多说,我见李老弟也是个实诚人,就和你明说了吧。我姐夫,也就是咱公司省分区的副区长,董国华,相信李区长应该有所耳闻哦?” “哦,董大区长啊,知道知道。您和董大区长是亲戚?哈哈,我曾经是严大区长的司机,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吶!哈哈哈哈…”两人越说越热络,很快便勾肩搭背起来。 其实杨小海只是在新闻上听过这些高管名字。其他的全是睁眼胡说。杨小海已经很腻歪了,但既然说了一个谎,那就势必要无数个谎言来支撑,否则便要原形毕露。所以就算再怎么不爽,他也必须得撑下去。 “闫哥是公司市分区安保经理,就算不借用李老弟的关系,他早晚也是没事的。但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就不行了,要不是有‘文件’支撑,我们早就崩溃了……明说了吧,如果佣兵来了,我们这些人肯定要搭你的顺风车的。至于条件嘛,只要我有,你随便开!” “听意思,好像‘文件’是有关救援的指示。莫不是上头只救助一部分,而对另一部分弃之不顾?在末世面前,丢卒保车的事情倒也不足为奇。”通过交谈,杨小海依稀猜到了一些事情。 “铁哥,看您说的。真到那时候,一定把你捎上!”杨小海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在铁阮南一再挽留下,起身向唯一的光源走去。他觉得铁阮南华而不实,且虚伪油滑,杨小海对这样的人很不感冒。 喜欢一个人,三秒钟就够了。所以杨小海打算凭借着心里的观感,去找一个相对顺眼的人来了解情况。 一盏白炽灯,一间写字台,一个匍匐在案的身影仍在奋笔疾书。 “咳、咳……” 杨小海站在王小娜身后,几分钟过去,眼前的人影似乎毫无所觉。被惊动的王小娜回头一看,马上露出颗小虎牙:“李区长,什么时候溜达到这的?我这人死脑筋,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可不是故意冷落领导。” “别,甭和我客气,打扰到你的工作,该我向你说对不起。” “没有,我就是把刚才的笔录整理下,现在也干完了。刚听见您和铁哥聊天来着,怎么,领导想了解下情况?” “你这是要捧杀啊,我哪能领导这么漂亮的花朵。就随便聊聊,顺带尽早熟悉下环境。” “我可不是什么花朵,就一干活的文职。您想了解什么,接着找铁哥好了。他是出了名的包打听,消息最是灵通了。我平日里就知道干活,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 看到王小娜将一摞白纸用曲别针别上,收到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中,杨小海决定以她为突破口来了解情况。与之前遇到的人不同,眼前的王小娜看起来很是沉稳,或者说,还有点呆。不是说智商,而是觉得她有点不那么圆滑,不那么的浮夸。 “在我没到之前,貌似这儿还有很多人。”王小娜拿着文件夹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 “他们是离开了,还是遇害了?”杨小海直入正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有很多人,就我们这些一直熬着了。”王小娜勉强一笑,用双腿把木头凳子往后一推,就想站起身。看那架势,竟要关掉手电。 杨小海伸出手,一把将王小娜的手腕抓住,同时压低了嗓音:“鬼鬼祟祟,对得起这身衣服么?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给我从实招来!” 第81章 别有乾坤 不曾防备,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王小娜本能的慌了神。她刚要惊呼,迎面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那眼睛不漂亮,也不英俊,却在微弱的手电筒下熠熠生辉,再配上直射心底的眼神,王小娜的呼声便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出不来。 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用力向怀里挣了挣:“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区长,你想干什么?” 杨小海不但没松手,反而把王小娜另一只扑腾的手也抓住,几乎是面对面的说道:“别把我当智力障碍者,角落里零碎的衣服布料,还有那多余的帐篷,都表明这里曾经有大量人员密集生活过!人呢?他们现在哪儿去了?被你们杀了吗?” “没有!”王小娜立即矢口否认。但他们都不想打扰到别人,彼此心照不宣的降低了音调。 王小娜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她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反而压抑着声调说道:“李区长,我不是你的敌人。不就是想知道发生过什么吗?放手,我说!” 杨小海仰着头,盯着紧咬牙关却偏偏不出声的王小娜,缓缓松开了手。王小娜在脱离束缚后,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不停的挥舞着手腕。 杨小海虽然状况大不如前,但至少还有些力量,面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他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就算她喊叫起来,杨小海推说是误会,闫冰还能拿他如何?要知道,他还指望着舅舅吶! 突然采用逼问的方式,出自两个原因。 一,杨小海在王小娜的身上,闻到了一种熟悉却又诡异的味道。那是浓浓的尸臭。从闫冰的铁盒子里出来,杨小海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腐臭味儿。但他早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可找上了王小娜,那味道就再也掩饰不住。对尸臭分外熟悉的杨小海立刻闻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二、所有人,虽然面容憔悴,但大都精神状态还好。这个女人却十分的消瘦,那件原本的黑衣竟然穿出了披风的感觉。要知道,黑衣都是量身定做的,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偏差。从长短上,又很容易判断出那黑衣是属于她的。除了暴瘦,杨小海找不到她成为电线杆子的原因。 “如李区长所料,原来滞留这里的人很多。”王小娜把杨小海引到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在‘受难日’那天,是闫副经理正确的指挥,才使得我们能够苟活下来。所以在那天后至今日,闫经理都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和不容置疑的领导权。” “‘受难日’?就是特指今年的2月4号吧?这说法从哪传出来的?”杨小海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好奇的问道。 “‘文件’上这么写,我们也就这么叫了。李区长你……” “是,我没看过那玩意儿。”杨小海面对一身尸臭的王小娜,竟是出奇的磊落。因为他认定了对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都是不可告人,也就无所谓真假了。 果然,在听到杨小海的回答后,王小娜立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靠近杨小海,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儿跟着我,别说话,别惊动任何人。”旋即从一堆花盆中绕了出来,径直向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走去。 此时,那唯一的手电筒也被王小娜关闭。杨小海只能凭借着漫天碎星的光,勉强跟在了她的身后,七拐八拐之间,他们来到了一堆破旧的桌柜前。 那桌柜大都是些年代久远的办公用品,有些还能见到昨日的风采,但大都零碎、散乱的摆放着,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垃圾堆。王小娜在一处站定,特意回头将手指竖在嘴上,示意禁声。 杨小海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索性任她折腾,什么都不阻止。 从杨小海掉落,到与闫冰谈话,再到现在,时间已过了1个多小时。随着长短不一的鼾声响起,杨小海也适应了星光照耀下的夜色。 他看到王小娜七扭八绕的拐到一处偏僻的所在,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块薄薄的三合板。随即一个大大的绿皮文件柜子便露了出来。王小娜扣进柜门中间凹陷的部分,极其缓慢的将其掀开,随后再缩手缩脚的钻了进去。然后,她便在杨小海的注视下消失了。 杨小海一扬眉,心里嘀咕:“有点意思。” 接着,一只手臂探出了柜子,在空中晃了晃。杨小海稍一犹豫便靠了上去。近了,就着星光一看,敢情那柜子里另有乾坤。敞开的柜门下,竟是一个只余一人通过的洞。 洞中,王小娜连连向他招手示意。杨小海点了点头,尾随钻进。因为加了小心,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进入洞中,杨小海探索的脚尖便触碰到了中空的台阶。随着下降,他发现那台阶很像是焊接在墙壁中的钢筋。面对似曾相识的一幕,杨小海不由得想:“不会又是个消防通道吧?” 脚下悬空,王小娜的声音隐隐响起:“离地一米,小心别崴了脚。”杨小海依言下落,像踩在了棉花上,点滴声响皆无。 “请让让”王小娜身子一挤,重新向上爬去。还不等杨小海反应过来,头顶一暗,杨小海顿时失去了王小娜的踪影。杨小海没有惊慌,因为头顶稀稀落落的声响一直持续,那是王小娜攀爬的声音。几秒钟后,杨小海在黑暗中听到了双脚落地的闷响,一束惨白的灯光将这片空间照亮。 杨小海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王小娜,再抬头看了看来时的路;那果然是和一条他家类似的消防通道。在通道尽头,是一道被布条堵塞的严严实实的小门。 “我早就试过了,不透光。” “你要带我去哪儿?”杨小海还真不怕对方有什么恶意。在他看来,虽然王小娜比他高了一头,但毕竟只是个女人。 “小点声。只挡光,不隔音的。”王小娜指了指头顶,阻止杨小海继续发问。 “快到了,我们下去说。”说罢,也不等杨小海有什么反应,转身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杨小海看到眼前是一道极其狭窄的楼道。楼道很干净,短小的楼梯上没有多少灰尘,且明显有打扫的痕迹。 王小娜只是下了一层,便被坚固的精钢栅栏挡住了去路。她根本不看那栅栏,反而转身,对着旁边的单元门掏出了钥匙。轻轻的打开门,再轻轻的拉开,王小娜把手电筒的光束打在了杨小海的脚下。 既然已经跟到了这,没道理现在放弃吧?假如这女人敢跟他耍心眼,他不介意给她上一课。杨小海在光圈的指引下,走下了楼梯,走到了单元门前。在他的身后,便是那结实的栏杆。杨小海面对被手电晃悠的一片光亮的大门,毅然的踏出了脚步。 在他刚刚进入的时候,王小娜便轻轻关上了门,用正常语调说道:“好了,到这就轻松多了。隔音效果虽然不是专业级的,但至少不用像上面那么谨慎。最后的‘文件’,是上面下发给全体公司分部门的指示。 内容大抵是指示有关部门,尽一切可能最大的保存实力,以待日后的救援、秩序恢复以及援建工作时再贡献有生力量。我不知道别的部门是怎么解读的,反正在这里,为了最大可能的保存实力,闫部命令将所有物资集中,统一使用、统一发放。” “你费劲把我叫下来,就为了告诉我‘文件’的内容?这玩意儿又不难猜,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杨小海有些不以为然。 “不!你根本不懂!” 王小娜突然情绪失控,哽咽失声的:“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一道多么残酷的决定!有多少人就因这轻飘飘一句而失了亲人,甚至是自己的命。你也不知道,因这一道命令,给活人增加了多少愧疚!” 杨小海不得不把嘴巴闭上,以免继续刺激眼前这个相识不足两小时的女人。 或许意识到了失态,王小娜用手抹了抹脸,转身向里面走去。杨小海看到,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房间,从那码放整齐的椅子和房中间宽大狭长的桌子判断,这里很有可能是一间会议室。王小娜毫不停留,径直穿过,在另一面的木门前收了脚。同时,一阵压抑的嘶吼声也传入了杨小海的耳中。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刚想提醒,却只见王小娜按下了门把手,一把拉开便走了进去。“我嘞个去!这个笨蛋!”刚才明明听到了“感染者”的嘶吼声,这女人还一头扎进去,真是赶着赴死。杨小海心急之下,紧跟着进了门。 木门后,又是一间房。只是这间房非常的小,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摆放杂物的仓储间更为贴切。四处摆放着扫地用的扫帚,还有拖地用的拖把,散乱的杂物几乎将空间堆满。 为什么叫几乎?只因在这些东西间,还有一头被绑住四肢,紧紧勒住了脖子,就连腰间都被铁索绑住,依然挣扎不休的家伙。 那“感染者”的四肢几乎只剩白骨,连身上的肌肉组织都残缺不全;穿了件成布条状的黑色上衣,黑色的短裤。头上没有耳朵,一头的短发根本掩饰不住伤疤,几乎将头盖骨都露了出来。 杨小海看着怪物抖动的惨样儿,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凉气。 第82章 孰对孰错 被吓到?不至于。别说一个普通感染者,就算再怪异的感染者也不能让现在的杨小海太过惊讶。倒抽凉气的原委,显然不是因为感染者的恐怖外貌。杨小海吃惊的是那感染者居然很干净。 一个满身没剩下几斤肉的“感染者”,居然被清理的十分的妥帖。骨头上没肌肉,也没有血污。那白花花的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竟有种玉石般的色泽。遍布全身的伤口没有丝毫杂乱,全被白色的纱布精心包扎,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所有这些,无不显示着,这是一个被呵护照顾着的感染者。而照顾它的人,答案昭然若揭。所以杨小海很诧异,王小娜为何对一个“感染者”呵护有加呢?她就不怕传染么? 王小娜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开始给感染者擦拭起身体来。动作轻柔,却又十分的熟练。杨小海看到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慢慢的划过不断颤动的骨架,一直滑过了臂膀,滑过了脖子,向着没有耳朵的脸庞滑去。 “诶?” 杨小海刚想提醒,却看到那“感染者”的嘴巴上有着一副精钢打造的口罩。那口罩将锋利的牙齿、甚至流下的口水都罩的严严实实。虽然诡异,但杨小海却从王小娜的动作中品出了味道。 从背后看,此刻的王小娜风情万种,竟有着母性的光辉闪耀。杨小海被深深吸引,很是不愿打破眼前的宁静。 良久,等王小娜将感染者擦拭完毕,厚厚一叠白色的丝绸也被染成了黑色。王小娜顺手将这些东西扔在一旁,杨小海的视线也被带到地上一堆黑色丝绸上。 “看来,这还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啊。”杨小海在心里感叹着,转而将视线拉回。此刻的王小娜,正眼含热泪,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断颤动的感染者。 “李区长,开诚布公吧。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名?”王小娜抹了抹眼角,恢复了平静。 “它是你的前男友?”杨小海不答反问。 “他是我男朋友。” 杨小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叫杨小海,就国公司一普通员工。无权无势,苟活至今。那啥,你很清楚,你是在玩火。” 王小娜不答,转而低头走出了小小的储物间,在外面重新把门带上“他叫李全义,是名黑衣。”杨小海没接话,他选择静静的聆听。 “如果不是遇上这世道,我们现在就是合法的夫妻。”王小娜平静的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就如杨先生看到的那样,这里原来确实有很多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一名非本部人员也在白天死去了。余下的,155名黑衣,153名非本部人员全部完好存活。所有这些,都是闫经理的功劳!” 王小娜的语气很怪,既不像感激,又不像在抱怨。杨小海跟着王小娜的脚步,走到了房间的边缘。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将视线投向了一片漆黑的深夜。 “感染暴发时,正逢闫经理去汇报工作。扣除调休的、外出没回来的,当时整个楼里只有155名黑衣。但加上非正式工作人员、保安、还有来办事的市民,人数可就多了。 就在新闻告知感染暴发一小时前,我们被通知去大会议厅开会。明确传达说因闫经理有重要指示,特要求全员参与,不许漏掉一人。等我们陆陆续续的聚集后,闫经理给我们播放了‘文件’的幻灯片,由此才知道感染爆发的事。 闫经理指示:将武器弹药全都取出,立刻向省会承运市转移。 谁知事情不密,也不知怎么的就走漏了消息。等我们到达武库时,那里早被围的水泄不通了。要不是打不开钢化门,恐怕他们早把东西拿走,一颗子弹都不会给我们留下。 所有人都很恐慌。非正式工作人员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随我们一起去往省公司避难,但却被闫经理拒绝了。 就在双方僵持时,一个外来办事的普通员工倒地抽搐,由此揭开了疯狂的一幕。抽搐的人很快便爬起来攻击他人,虽然我们不得已开枪射杀了他,但为时已晚,慌乱中,他已经咬了几个人。 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员工疯狂了,他们打砸武器库门,试图取出里面的枪械等武器。可还没等武器到手,他们便被咬伤。而被咬的人又竭嘶底里的恐慌,以至于局势很快就失了控。 我们自武器库撤出,仅半小时内,我们只来得及携带有限的物资,封堵住了大楼的16层。 如你所见,16层就是开会的会议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封锁的地方,经过几个月的检验,那地方虽是匆忙作业的结构,但却很坚固。只能说人的求生欲望无穷吧。 起先,我们都被困在了16层。所有人被勒令物资上交、统一管理。因为有‘文件’指导,我们无话可说。但平民接受起来就很困难了。他们坚决不配合,我们只能把他们隔离。” 说到这里,王小娜停顿了下。“我们反复的解释,稍微夸大了些事实。普通员工与非正式工作人员很是配合,只是稍一施压便将物资全都收了上来。 本以为会相安无事,但闫经理又以区分感染人员为由开始了甄别。他将平民有意识的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来办事的真正公司员工;一拨则是非正式工作人员。普通员工被留在了16层,而我们则上了天台。大家以为经理而做出了让步。后来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当天,因楼下和楼道中各种惨叫而惶惶不安的众人忘记了饥饿。当天的后半夜晚上,大家才纷纷叫嚷着要吃东西。直到那时滞留的人才发现,整个16层根本没有食物。而通往楼顶的消防通道,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堵死了。 于是他们抗议,继而打砸。在折腾无果后,手无寸铁的他们始终无法打通向上的路。而在楼顶的我们却被闫经理勒令保存实力。绝不许以任何方式援助平民。我到现在都记得,直到那天天黑,我们才分到了一点食物。 而非正式工作人员得到的食物就更少了。至于楼下,当时我们谁都没吱声。因为闫经理在下午的时候,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集中起来,然后在我们所有人注视下搬进了集装箱。食物看起来虽多,但平均一下,每个人的心都寒了。 再吃到分下来的食物,我们便集体的忽略了脚下还饿着肚子的人。第一天吃下食物是因为命令;第二天开饭时,每个人都不再讲话;而到了第三天,就算楼下再怎么喊,我们都默默的吃着自己那份干粮,而不再有人愤愤不平。说来惭愧,那时的我们是真饿啊! 三天时间,我们只吃了一个两块钱的小面包。而跟着我们的非正式工作人员们,吃了半块。楼下的人呢?面包渣都没有。如果可以,谁愿意做这毫无人性的事。但是没办法,我们实在太饿了。” 听到这里,杨小海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口打断了王小娜的回忆:“为啥这么消极,你们干嘛不拼一下,尝试着收复失地?” 王小娜对怒其不争的杨小海苦笑了下,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黑衣制服。 “拼?拿什么拼?就凭我们手上有限的十几把破枪,几百颗子弹?凭我们瘦弱的肩膀和几块防爆盾牌?你知不知道,连总部的雇佣军都失了建制?职业佣兵都各自为战的失去了联系,更何况我们?你又知不知道,即使是内网,半年都没新消息了? 那些只靠自来水充饥、饿的眼冒金星的16层人,他们就不想拼?‘文件’明确指出,我们会有获救的一天,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既然上面有令,我们等着就好了啊。归根究底,还不是我们没有硬拼的实力么。” “所以你们就被动等待着,一直熬到了今天?半年吶!你们怎么挺到今天的?就凭着集体减肥的方法?难怪你们那么苗条。”杨小海有些瞧她不起,语气上难免有了轻视的味道。 “不,你错了。我们是黑衣,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忘记使命。” 说到这儿,王小娜有点激动。她一指身后的储物间:“我男人就是证据,他为了别人,不光丢了命,就连肉身都贡献了。”或许是声音有些大,储物柜中隐隐有金属撞击声。 杨小海回头看去,那仓储间的门关的死死的,没有任何波动。又是一阵夜风,就连杨小海都感受到了秋季的阴凉。“这里不是会议室么?哪儿来的风?”杨小海纳闷的问道。 “呐!”王小娜顺手一指,指向了不远处的落地窗。杨小海凝神仔细一看,敢情那窗户上的玻璃早已七零八落,呼呼的冷风毫不客气的吹了进来。 “咋弄的?”杨小海好奇追问。 “等死的人跳楼弄的。”王小娜语气平淡,缓缓说道。 第83章 人间惨剧 “跳楼?”在破碎的巨大落地窗前,杨小海毫无意义的重复了一遍。好端端的谁没事跳楼玩?但王小娜却不接话茬,反而话锋一转,陷入了回忆: “‘特殊供给制’是闫经理对黑衣、非正式工作人员等在非常时期进行的一项应对措施。黑衣每人每天只能领取一次供给。而非正式工作人员则只能领取黑衣供给的三分之一。 头三天还好,大家也知道现在的处境,所以都展现了最大程度的理解和支持。但在灌了三天的自来水后,有人站了出来。他们互相串联,一起向闫经理抗议。不过却被贾队带领我们强压了下去。 黑衣弹压非正式工作人员,那种场面太过难堪,太让人不能接受了。但一来有命令约束,二来食物确实是不够分。所以我们只能咬着牙、违着心的要非正式工作人员们忍耐,再忍耐。 就这样天天吵闹外加弹压的,勉强维持了一星期。通往楼顶的消防通道没有一刻消停过。但当时的我们已无力理会了。因为数量是我们几倍的非正式工作人员们见抗议无效,终于开始向闫经理的所在的集装箱发起了攻击。 迫于无奈下,贾队率先开了枪……”王小娜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向没有玻璃的窗户近了一步。 “小心!”杨小海怕她有什么闪失,言语提醒后,也跟着跨前一步,好应对或许会发生的意外。 “我没那么脆弱。如果走极端,我干嘛要活到现在?”王小娜转过身,面对杨小海。 “我是想让风吹散我身上的味道,仅此而已。”“合着您还知道!”杨小海讪讪的躲到风吹不到的窗后,避开了冷风的蹂躏。 他虽没亲见,但多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作为以执法、维持公共安全,保护性命及保障财产为主要职责的黑衣,他们在上有指令,中有命令,下有需求的情况下,不得不违心的做着令自己都厌恶的事。 不过,这样的处理方式真没问题吗?杨小海想不通:“所有人都同意那什么狗屁的‘分级供给制’?” “怎么可能。别人不说,单我接触到的同僚就没一个不反感的。将食物无条件让出,那不现实;但至少大家应同甘共苦才是。只是闫经理不这么认为。在非正式工作人员被镇压后,闫经理开会强调: ‘放下儿女情,留下有用身!’横下心来,静等召唤。到时,我们则可以为之一搏;而不是该到用时却无兵可用。就因为此,我们本来一致的想法也出现了分歧。一部分同事认为应坚定无疑的执行命令;而另一部分则认为不管何时,我们都以维护生命为己任。 于是,在‘受难日’后的两个月左右,李全义和我做了一个令我们后悔终生的决定:顺绳索从窗户跳进16楼。我们打算倚靠数量优势,加上两条枪,冒死打通向下的路。” 说到这里,王小娜意有所指,明显停顿了下。杨小海知道,她在回应之前的质疑。“我们只考虑了别人的安全,却对周身的危险视而不见。 那天晚上,我们刚跳进窗里,就被16层的人发现了。这栋楼,毕竟是花白市黑衣大楼,它有着独立的供电和供水系统,所以在灯光照射下,我们被眼前所见惊呆了。我们一落地,就看到一堆“感染者”围在一具尸体边,正自撕扯不休。 我们立刻掏出了枪。就当我们瞄准目标即将扣动扳机时,他们却停止进食,全都后退了。哈,生食同类,形同感染者的家伙,居然是健康的人。居然就是我们救助的目标。”同类相食,在极端严苛的情况下,终究还是发生了。 食物充沛的杨小海还以为所有“幸存者”都在一心抗争着命运,共同抵御着病毒;却不承想同类间的杀戮一点不比“感染者”差。 “这……这……”杨小海说不出话了。 “很惊讶?呵呵,那些生吃同类的家伙还能算人吗?他们见我们只有俩人,虽然手拿枪械,身披黑衣,却在短暂的退步后一齐拥了上来。怪只怪平时射击训练太少,以至于9毫米的手枪并没打中几个。再加上心有顾虑,有些只是打伤而已。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该更果决些,或许李哥就不会…” 说到这里,王小娜再次哽咽,她捂住了嘴巴,久久没再言语。秋风透过破碎的窗户,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猎猎山响。明知只有一个“感染者”,但杨小海还是觉着大厅格外的阴森。 对一个穿着黑衣,低头饮泣的女人,杨小海慌了手脚。他对流泪的女性一向没辙,这次也不例外。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在搜肠刮肚后憋出了一句:“往事已矣,节哀顺变!” 王小娜哭了一会,双手揉搓脸颊,再次恢复了镇定。她略带鼻音的道:“我没事,多谢关心。在你来之前,这些话我早就憋在心里了,今晚是头次回忆往事,没控制住,失态了!” 杨小海笨嘴笨舌的道:“没事,王姐,你就当我是树洞,尽情的吐槽吧!” 闻言,王小娜破涕为笑,连连摆手:“王姐?杨先生,没这么安慰人的。我才二十六,被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叫姐,我又不是田津分公司的,不习惯不习惯。” “上上个月刚过完生日,我21岁,叫你姐不行?”杨小海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一串爽朗的笑声传来,再次打破了寂静的秋夜。 “杨先生,杨哥,你成功了,我一点都不悲伤了,真的。” 这下,轮到杨小海郁闷了。 “长话短说吧,李哥掩护,使我能顺原路攀爬回楼顶。我们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顺着李哥的绳索爬上来的人又被赶了回去。贾队命令,割断两根绳索,如此一来,算是割断了楼上楼下的联系。也因为我们的擅自行动,闫经理发了脾气。 不过,与接下来发生的事相比,这都不算什么。”“别说了…”杨小海不想听。一个大活人落在一堆吃人的野兽手里,结果怎样还用说么?尤其是李全义的样子,已然昭示了结果。“不,要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许是压抑久了,王小娜的情绪再次不稳起来。 “接下来,我们便听到了隐约的声音,那是李哥的喊声。我当时求闫部,求贾队,他们不但不管,还严禁别人援手。你绝对想不到,那时的我有多无助。” “这个……”杨小海是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没知会别人,也没任何后援,更没有可持续的计划。贸然行动,将自己置身险境,他俩的举动形同儿戏。落得如此下场,怪的了谁? 可莽撞的原因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救助那些生命受到威胁的平民百姓?他们的行为就算再怎么漏洞百出,可出发点总是好的啊!赞成不是,反对也不是;两相矛盾下,杨小海只能闭口不言。 “本想搭救虎口的羔羊,没承想却身陷狼群。经过我俩这一折腾,所有人的心思反倒统一起来!为普通员工讲话的声音消失了。就连仅存的几个非正式工作人员也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一致认为,没有被‘文件’所囊括的人,已经丧失了人性,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又有谁愿意泯灭人性,心甘情愿的做畜生了?还不都是为了活着?若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谁比谁聪明?谁又比谁高贵? 隔了几天后,在一个白天,我听到了破窗的声音。还爱动弹的人跑到楼边向下看,自然我也不例外。于是我看到了一个人带着碎玻璃碴跳出了窗外。 报应啊,这绝对是报应!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以后两天,总有人破窗而下。次数多了,我也就看清了,那些跳楼的家伙根本就是一头头没有思想的‘感染者’。而且越是晚跳楼的,身上的肉就越少。有些干脆就是爬着掉下去的。 那时我就猜测,他们可能是同类相食,被吃的人死而复生,变成‘感染者’后又攻击了吃他们的人。有刚烈些不甘苟活的,选择了自我了结。而胆小些的,就成了怪物,在16楼乱逛不停。不管胆大胆小,最终还是全从窗户跌出了大楼。这事很好判断,天亮后看看楼下就知道了。 两个月前,我偶然发现了向下的路——一个废弃的、被杂物堵塞了的消防通道。我用无数个晚上打通了它,又在这里发现了被绑着的他。见爱人变成了这样,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么? 从那时起,我对闫经理失了信心,对贾队没了信任,就连身边的同志也没了信赖。我怕,万一救援迟迟不来,彻底断粮后的我们会比那些平民好多少?所以那天以后,我就把粮食省下来,当做日后路上的补给。” “你想离开?” “对,多少日夜,我被噩梦惊醒;多少次,我梦到自己成了别人的食物。这样的日子够了,真的受够了。我一直在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可惜,直到你从天而降,我却还是一筹莫展。” 第84章 窥豹一斑 “还好没走成。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比这严苛多了。否则我也不用巴巴的跳这儿来。”杨小海劝阻道。“不过没啥吃的也挺闹心哈。” 王小娜蹙了蹙眉,不满的道:“杨先生,我可是对你推心置腹了。到现在还没表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啥意思,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但不管怎样,让我乖乖等死就是不行。” “杨先生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呃!高见谈不上,就是不会坐以待毙。便是了” “说的真轻巧……” “肯定不轻松,但方法总比困难多。好了,这些事以后再合计。话说咱们下来有多久了?” 就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杨小海看了看手上的机械表。模糊的光线中,显示的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周遭的事物依稀浮现出其本来的面目,一个满目疮痍的巨大房间展现在眼前。 杨小海环视一圈,真皮的椅背,红木的长桌呈现眼前,显得端庄又大气,如果没有到处可见的污渍就更好了。杨小海将视线停留在一个角落中,因为在那里有个小小的房中房——仓储间。在里面有个叫李全义的黑衣“感染者”。 “我们这么长时间不露头,别人不会发现么?被发现会怎样?”杨小海目光停留在仓储间的门上,缓缓的道。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王小娜听到杨小海的话后,忽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原地转起了圈。 见她越来越向窗口转去,杨小海不得不将她拽了回来:“好啦。再这么叫,睡的再熟也被你弄醒了。我们上去吧。没惊动旁人还好,如果被发现了,明说就是。” “你知道什么?”王小娜懊恼的一甩袖子,躲开了杨小海伸出的爪。 不过她还是向来路走去。边走边说道:“被他们发现,李哥还能活?李哥是为了我才弄成这样的,万一被闫经理知道了,连这样都维持不下去……” 说到这里,王小娜又后知后觉的说道:“你可别把这事说漏了,否则我也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刚和你说了,非公司核心人员在这里是极不受欢迎的。” “你还没说目的呢?要我下来就告诉我这些?”杨小海追问道。 “哎呀!时间不够了,刚不和你说了么,我想离开这里……” “我也和你说了,外面并不比这好,有可能还更危险。别说是你,就是身经百战的佣兵,在外面也是死路一条。” “胡说!” “好好好,就算我胡说。但空口白牙的,我没道理跟你走。” 几句话,疾行的两人已走过宽大的会议室,来到了实木质的棕色门前。只要跨过这道门,两人就不能大声的交谈了。 “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 一、你所能倚靠的人只有我。 二、这里绝非良善之地。待的越久就越危险。目前还勉强维持,可有出无进的,食物总有被吃完的一天。到那时又该怎么办?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极端条件下的人性靠得住么?单指着虚无缥缈的救援,太不保险了吧?谁又能保证食物吃完前会获救?不想等死,你和我就必须出去……” “干嘛出去?我看这儿就挺好的。”杨小海不等王小娜竹筒倒豆子,将蹦豆一样的话讲完,便一把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王小娜差点被自己的话憋到内伤,但又怕惊动了别人,只能恨恨的闭上了嘴。 出了门,杨小海眼前立时漆黑一片。他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有气的王小娜,一手推着门,一手朝前一送,做出了个“请”的姿势来。 “笨蛋!”王小娜小声嘀咕了句,打开了一直在手里攥着的手电筒。 “啪”的一声轻响,杨小海跟在王小娜的身后,一起向楼上走去。来时没注意,现在有心查看下,杨小海发现这层楼梯虽然还算整洁,但却破旧的厉害。尤其是门对面的精钢栅栏,其后的空间看上去还有很大的富余,至少手电的光线划过,没有照到任何的东西。 “那后面是什么?”杨小海扯扯王小娜的衣摆,低声问道。 “‘紧急疏散口’,栏杆后十几米处往左拐便是被一道封死的门。门直通楼外。听局里的老人说,原来楼外有条铁质的外接楼梯,后来因为安全因素被拆了,疏散口也被水泥糊死,但这个过道却留了下来。” “过道通下层么?” “应该通吧,不清楚。我刚上班三年,来这儿也就一年多,很多事不知道。哎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你先还是我先爬?再啰嗦几句,太阳可真出来了。” 眼看着王小娜轻轻掀开头顶的小门,一丝晨曦投射进来。四周的浊气向上一冲,掀起了王小娜的衣摆。杨小海在下面正往上攀爬,所以不经意间看到了王小娜裸露在外的腰。 那腰部的皮肤干巴巴、灰突突的,十分的不圆润。不过杨小海可没有盘她的欲望,别说环境不对,就连实力也不允许。虽然恢复着,但杨小海毕竟还未健全。 春光乍泄,杨小海却没有一丝的邪念,相反还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挺不容易啊。” 小心的爬出大柜子,杨小海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屋里的好。杨小海置身在大量的破旧桌椅、文件柜和文件架子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虽是一夜未睡,但精神头却还足。 “有人问,就说我找你核实材料。”冷不防,耳边响起王小娜的声音。杨小海扭头一看,就见到王小娜几乎将身体都贴在他身上了。杨小海对着因消瘦而明显变大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七拐八绕,两人回归到了一片帐篷当中。这时的杨小海才看清,在整个的楼顶,除了闫冰的集装箱房子外,地上还有着无数顶帐篷。无一例外,全都小小的,支撑在水泥地面上。在帐篷群外,则是他们刚刚走过的杂物堆。除了有限空地上一张长长的桌子外,几块太阳能板子便是最靓丽的风景了。 杨小海感叹:“还真是一穷二白,清清楚楚。”其实他漏看了长桌中间的几台机箱,也漏看了杂物堆边上的几台电脑显示器。这些东西都能使用,是联网的工具。之前所述并没有虚言吓唬杨小海,将犯了罪但暂时不能审判的人锁死,凭借现有的手段完全可行。 不过就算锁死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毕竟得有命活到灾难过去才行吧? 在一间空置的帐篷前站定,王小娜不再慌乱,她低声说道:“这儿没人用,放衣物的。李区长先在这休息。至于供给什么的,您问贾队要,我不是很清楚。为了做材料耽误您休息,我很抱歉。距离天亮还有点时间,您抓紧时间休息。” 虽没看到有人醒,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杨小海配合的回了句:“都辛苦,都辛苦。王黑衣也休息去吧。”两人简单的对了句话,王小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杨小海本觉得不累,但无所事事下,也就钻进了帐篷。刚一进去,首先感觉便是潮,潮湿的厉害。杨小海用手一掐身下薄薄的被子,居然拧出了水。第二个感觉,就是冰冷。那股子寒隔着衣服都能感到。 “这他喵是人待的地儿么?”有心爬起来换个地方,转念一想,前段时间的连绵大雨刚过去没多久,估计除了闫冰的集装箱,别的地儿应该都差不多。无奈的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王小娜一女的都睡得,我又有啥抱怨的?”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杨小海便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本打算只是小憩,没承想一下便睡了过去。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杨小海的精神虽还亢奋,但肉体却早已疲乏。 这一觉,杨小海睡了个昏天黑地,困了个不辨东西。等到被尿意憋醒,睁开朦胧的睡眼时,依稀听到有人在身边说着话。但说些什么却实在是听不清。 他憋得难受,忍不住高声问道:“劳驾,打听下,厕所在哪?” “醒了啊李区长,您可真能睡。一天都快过了,累坏了哦?”随着话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盘膝坐在了杨小海的帐篷前。 杨小海疑惑的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迟疑的问道:“你是……” “李区长贵人多忘事啊,我,铁阮南。昨晚咱俩还聊过,这么快就忘了?” “哦哦哦,铁哥,看我这记性…那什么,待会儿再聊,您能先告诉我厕所在哪么?” 铁阮南一脸神秘,压低声音对钻出帐篷的杨小海道:“……” 听完,杨小海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我去!还能这么整?” 铁阮南肯定的点了点头,杨小海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文明了?” 铁阮南回道:“都什么时候了,哪还管那么多。再说,所有人都这么干,不然你就憋着!” 杨小海转念一想也是。他弓着腰,快速向杂物堆走去。 “李老弟,接着。”杨小海一回头,一卷没有开封的手纸飞了过来。 杨小海道了声谢,将手纸卷夹在了腋下。 “省点用,这是一个月的量。用没了自己想办法,谁都不富余。”铁阮南热情的提醒道。 第85章 虚与委蛇 单手端着一个抽屉,杨小海尽量使它远离自己,毫不掩饰一脸的厌恶。踩着各种办公废品,杨小海站在楼边,顺着风将手腕一抖,“哗啦啦……”。 杨小海把空抽屉顺手放在角落,并把写有“李觉民”三个字的标签贴在了抽屉最醒目的地方。 距他的抽屉不远,还有许多贴着标签的抽屉分散放置着。这些工具,便是大家的“混元金桶”了。条件有限,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方便的时候,拿着自己的抽屉,解决以后只要把抽屉放回去就好。至于抽屉的清洁工作,谁用谁负责。 只是苦了那些徘徊在楼下的感染者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淋个满头满身的。不过比起他们身上强烈的尸臭,或许沾染些人味儿也不是坏事。 一身轻松的杨小海挑着地儿下脚,在满地的木料和成堆的桌椅间蜿蜒前进。拐过几道弯,便是密集摆放着的帐篷群。在帐篷群中间,特意留出了一道不到一米宽的过道。对着一模一样的帐篷,杨小海找不到自己的帐篷了。他挠了挠头,就听到有人叫他。 “李区长,这里、这里。”杨小海循声望去,看到铁阮南正满脸堆笑,频频向他招着手。 “这货又想干嘛?”送上门的绝非好买卖。杨小海凭直觉就不喜欢他。 “笑容能再假点么?”杨小海很是腻味,却也热情的迎了上去:“铁哥。” “李老弟,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有缘,那感觉像认识了几十年的哥们一样。有没有兴趣?我带你在这里转转,熟悉下环境可好?” “一个房顶,有什么好熟悉的。”有心拒绝,但左手臂已经被人挽住,带着自己向前走去。被高自己两头的人搀扶,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杨小海问道:“铁哥,现有的食物还有多少,大家就没想过从别处搞点吃的啥的吗?”借着问话的功夫,他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胳膊。 “……李老弟,咱们脚下就是花白市黑衣安保大楼了。整个楼顶呢,被分成了两个部分。那些堆积着杂物的,是原来楼顶上的东西。都是些弃之可惜,留置无用的玩意儿。大约占了楼顶的三分之一吧。 我原来的意思是全扔掉,一件不留。但在实施的时候被闫经理拦了下来。现在想想,还是闫经理高瞻远瞩,不然我们连取暖的东西都没有了。 吶,那团灰烬就是我们生火后的残余了。这事很少做,几天前的晚上,那雨下的实在太大,我们都快僵了。熬不过去,才搭棚子烧火取暖。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奢侈呢!” 不知为什么,铁阮南对事物的事情没有回答,似乎有意回避。杨小海没再追问,但也有了答案。 “咕噜噜……”一阵肠鸣音传来,尽责的抗议着。 摸了摸肚子才想起来,从“避难所”出来至今,他好像只喝了一罐啤酒。一天时光匆匆过去,他到现在还没粒米打牙。 “李老弟,这边就是我们的生活区了。除了闫经理外,我们所有人都住帐篷。条件有限,勉强维持吧。”铁阮南仿佛没听到杨小海的肚子在叫,他依然在介绍的楼顶的情况。 “那打伞下面有几个太阳能板子,再下面还有两台主机,看到没?那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小心,别踩到了网线。” 杨小海闻言向脚下看去。原来一根长长的电线一端连接在地上的电脑主机上,另一端则甩出了楼顶,顺着楼房向下延伸,被人工绑的服服帖帖的紧靠在墙壁上。 杨小海不以为然的跨过了网线。随手指着站着的一群人问道:“他们在干嘛?”这次,铁阮南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为你介绍的宝贝:自来水!” “自来水嘛,是个楼房就有的玩意儿……”杨小海初时还不以为然,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继而略显惊讶的看向了铁阮南。 “不光有水,还有电。我早就知道了。”杨小海暗自腹诽道。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到位。 “没错了。这就是来自地下几百米深、纯天然、无公害的矿泉水了。始建于上个世纪50年代的地下供水装置,从建立起一直使用至今,通过时间的检验,绝对安全,确保可靠。”铁阮南夸耀的说着,好像在炫耀着自己的珍宝。 不得不说,在末世中,这样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来水线,确实称得上是珍宝无疑。 当初杨小海若是有这么一条供水线,他绝对会老老实实的窝在“避难所”里,即使天荒地老都无所谓。如此珍贵的水线,却在一栋“感染者”遍布,只有顶楼和楼顶暂时安全的地方。别说食物储备了,就连吃土都难。杨小海暗自感叹“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有了水,却少了食物。杨小海的肚子适时的再次轰鸣。这下,他不打算打马虎眼了:“铁哥,上哪能整口吃的啊?” 铁阮南好像才听到一般,惊讶的回道:“怎么回事?李老弟还没分到配给?不应该啊。得,我还以为这事早解决了呢。走,我陪你找贾队去。” 不由分说,铁阮南也不介绍什么环境了,他又挽住了杨小海的胳膊,颇有气势的向帐篷群内走去。被再次热情“绑架”的杨小海云里雾里的走着,他被高两个头的铁阮南架着,一路走到了帐篷群中,在一座与周围别无二致一样的帐篷前停了下来。 如果说,一个队长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满满的,一摞摞的档案袋了。那结实的牛皮纸袋子几乎将小小的帐篷填满。反正杨小海看到躺在档案上的贾诚肃时,心里泛出一股子怪异至极的感觉来。如果像闫冰那样,到处是食物都不会让杨小海觉得不妥,但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中,还留着这么多的案件档案干嘛?当屁股垫子吗? “小贾,李老弟现在还没领到配给,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对待同事的?”对着在帐篷外晃动的一双破皮鞋,没等杨小海说什么,身边的铁阮南率先开了腔。只是语气强烈,充满了质疑的味道。 “这家伙吃枪药了?跟我说话时没怎么着啊,怎么这会炸毛了呢?”杨小海腹诽道。 “闲着没事皮痒乱叫唤的,除了软男兄,还有谁啊?”贾诚肃慵懒的声音飘出了帐篷,极尽的尖酸与刻薄。 “你什么态度?我早警告过你,不许喊我软男!” “行了行啦,有事没事啊?一天天的就知道磨嘴皮子。”几句话说完,贾诚肃还是躺在帐篷里,压根没挪窝。 “跟我装什么糊涂?你耳朵没毛病吧?说了李老弟没领到配给,没听到还是故意拖延吶?今天要是没个说法,看李老弟答不答应!同事们,都听到了吧,你们说这事怎么办?” 随着铁阮南话音刚落,一连串的响应声接连响起,将杨小海吓了一跳。他很久没听过这么多人一起说话了。 “谁?李老弟?李区长?诶呦!”伴随着一声惊呼,杨小海只见那双脚猛烈的收缩了下,然后那堆叠的高高的档案便随之倾倒,将位于中间的人埋没。 小小的帐篷一阵抖动,一只手伸了出来,胡乱的划拉着。杨小海有心帮忙,刚刚弯腰,就被一张狭长的马脸顶了出来。 贾诚肃满脸的笑容,对杨小海亲切的道:“呦,是李区长啊,核实配给的事?别听他胡咧咧,配给早发给您了。您贵人多忘事,再仔细想想?我们办事必须公平,不然别的同事该有意见了。尤其是在这特殊时期,那就更要公正公平公开了。” “咕噜噜……”杨小海的肚子抗议道。 “我什么时候……”杨小海不明所以,但说了几个字便闭了嘴。对面的贾诚肃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动作,这让杨小海回想起那听润喉用的啤酒来。 “我去……”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吝啬的。合着那罐啤酒,就是24小时的口粮了?玩谁呢?杨小海立时沉下了脸。 “闫哥说了,李区长刚到,似乎也没挨过饿。所以……” “所以就觉得我好说话,一切都任你安排了?”杨小海毕竟年轻,他有点沉不住气。眼角余光却扫到了铁阮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好么,拿我当枪使吶!”杨小海一下子醒悟过来,刚升起的怒气立即烟消云散。 “我也知道,这样的决定不是出自贾队。非常时期嘛,大家都在饿肚子,能理解。这点小事,我也就不找闫经理沟通了。这样,你给我把电脑打开,铁哥说能上网啥的,我试试能不能联系到外界。” “李区长,电脑消耗大量的电力,那会用掉我们几天的采集成果。您不知道,我们晚上不开灯,就是为了省电。” “省电是为了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呢?” “这个……” “是不是我开了电脑,晚上就没电开灯了?” “那倒也不至于……” “贾队,你对我个人是不是有意见吶?” 第86章 自学成才 杨小海本不打算让铁阮南看笑话,但这个贾诚肃未免太过死板了些。他已经让步了,说是想看看安保网上的信息。说白了,还不是给彼此找个台阶下?谁知表错了情,人家还是有板有眼的卡着多余的照明用电。 “贾队,看来我是真犯错了。行,我找闫经理说道说道。我也很想知道,他有多留恋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杨小海笑眯眯的,咬着牙道。贾诚肃连忙拦了下杨小海,嘴里连连说道:“电脑就是给人用的嘛。总放着,返潮都没人知道。既然李区长有兴趣,请用,请随便用。不过您得先等等哈,我得检查下线路才能开机。您知道,前几天连着下雨,检查下是很有必要的。”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贾诚肃急匆匆走向电脑,留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档案袋。杨小海无可无不可的轻点下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铁阮南那可比灯泡的眼睛,正一闪一闪的盯着他猛瞧。杨小海菊花一紧,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这货不会是个兔爷吧?干嘛总色眯眯的瞅我?”杨小海有点慌,他没接触过这样的人,所以应对方法也极度欠缺。“李老弟,说的好!贾大尾巴狼特能装,一天天的,闫经理老大他老二,成天拿鼻孔看人。也就是你,换个人还杀不下他的嚣张气焰呢。” 杨小海搞不懂铁阮南的真正意图,但对省级经理的小舅子,他还没蠢到视若不见的程度。别说铁阮南有多大能力不清楚,就冲围着的的就不容杨小海小觑。说到底,杨小海就一平头老百姓,人家却是根正苗红的富贵之人。 陪着小心,耐心的听着铁阮南的絮叨,杨小海有点佩服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一边听铁阮南回忆往事,一边如提线木偶般被他拽着在一间间帐篷前走过。一串串人名被灌入了左耳,又毫不停留的从右耳中冒出。 “这是分管交通的尚浩武尚队。”一个梳着大背头,带着墨镜的黑衣向杨小海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您,尚队。”“这是办公室主任徐旭高。”与别人都不同,眼前的是个胖子。或许,他就是那种喝凉水都长肉的人吧。 “徐主任,我们聊过的,您还记得我吗?” “李区长嘛,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啊……” “这是吕茛,在他边上的是他兄弟,吕达!来,认识下。这是南水区的李区长。” 顺着铁阮南的话音,两个膀大腰圆,英气逼人的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杨小海记得,刚刚在水龙头前的人群中,就有他们俩。 “李区长好,饼干很好吃,还有吗?哦,我叫吕达,这是我哥,吕茛。”杨小海分别同两人握了下手,吕达接着又道:“你的王八在我这儿。贾队说了,要活的。小东西挺好玩,谁要吃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杨小海勉强笑了一下,刚要说点什么,就被铁阮南脚不沾地的拉走了。他便在脑中留下个浅浅的印象:“吕达好沟通,吕茛性子冷。”就是一个念想,还不等思索,他便被拽到了一个干瘦的老头面前。 “丁守一丁队,财政的,你们认识下。老丁还有两个月就退了,平时都不怎么来。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被困在了这。” “话不能这么说,小铁。要不是恰巧留在这,老命早扔家咯。”杨小海礼貌的握手,手上传来的力道就比两兄弟弱了许多。 “古萱,政法毕业的高材生。说不定你俩还见过。法条方面的事,不明白的都可以找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黑衣伸出了手。只是和杨小海简单的握手示意后,便又缩回到了帐篷中。 “穆秋雨,经理的大秘。” “钱卫,副队长,能力比贾大尾巴强。” “冷倩,公认的鲜花。” “窦坤,一忙起来就玩命的拼命三郎。” “郭武佳、沈力、章明雷、袁多慧、钱姐、记冉……” 杨小海刚开始还试着记几个人名,但很快便头昏脑涨起来。后面铁阮南的话,杨小海根本没听,只是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滚过眼前,机械的握着手。他只知道,人很多。这还只是铁阮南介绍的,更多的黑衣则在帐篷中忙着自己的事,当他们是空气。 “李区长,电脑开机了,用吧。”贾诚肃的一声召唤,解放了杨小海。他说了声抱歉,扭头向电脑走去。至于铁阮南是什么感受,杨小海才懒得理会。主要还是不知怎么打交道,所以干脆不理了事。 坐在椅子上,对着显示器,杨小海对网页上一条条的图标发起了呆。内网与万维网不同,它是系统专用的覆盖全国公司的局域网。所以杨小海不能快速寻找自己所要的东西。 他只能胡乱点击、浏览着各种信息。网上所有的内容全都截止在了2030年2月4日,也就是王小娜说的“受难日”那天。几分钟后,杨小海腻味了。 没有有用的信息,没有任何娱乐性质的东西,杨小海看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从坐下到现在,仅仅过了十来分钟。晃晃脖子,扭头向四周看了看,非常顺利的对上了铁阮南那有些哀怨的眼神。 杨小海激灵灵一个寒颤,马上把头对准了显示屏,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闲极无聊下,杨小海浏览起以往的通告来。上面的信息全是有关各种案件的,初看没意思。待静下心来,也就勉强当小说看了。好歹过了半小时,杨小海的肚子又叫唤起来。 “不给吃的,喝口水总行吧?”杨小海向自来水管的方向看去,那里还是围着一群人,只是较刚才看时少了些。他有了混个水饱的念头,就想关了浏览器,继而关机。 不经意的扫过满屏的词条,屏幕角落一行写着“军体拳”字样的文字引起了注意。“军体拳?听起来挺威风的,看看先。” 随手点开文档,对着“军体拳第一套”字样点了下去。屏幕中弹出个对话框,提示保存还是直接打开,杨小海选择了后者。于是,老旧的机箱叫唤几声,一篇长长的、画有人物动作、带文字说明的文件便呈现在了眼前。杨小海没有仔细阅读,而是用鼠标快速的上下滑动,将内容通体浏览。文字部分是招数名称,下面则是动作演示,看起来通俗易懂,毫无难度。 “花拳绣腿,绣花枕头!”杨小海虽是如此念叨,屁股却离开了椅子。将文件拉到最后,又由末尾拉到开头,杨小海细数了下,整个“军体拳第一套”只有区区的十六招。 1、弓步冲拳2、穿喉弹踢3、……杨小海眼盯屏幕,椅子推的远远的,就着图形比划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那几个动作便即烂熟于心。眼球不自觉向第一幅图片看去。显示屏里,一个人弓步直拳,依旧简单易懂。杨小海瞄了眼文字:“身体左转……。” “真啰嗦,不就是旋转的直拳么,谁不会啊?”比划一下,拳头带着气旋呼啸打出,将徘徊着的铁阮南吓了一跳。 又做到了,杨小海的学习兴趣陡然飙升。他接着向下看,越看越觉得不简单。他就第一招反复研究,深挖内涵。直到彻底领悟,烂熟于心,方才将目光向下移去。 杨小海认真了,有人就不干了。不远处,贾诚肃的声音飘了过来:“李区长,还要多久?电压不稳,随时可能关机,您抓紧了嘿!” 杨小海无暇辨别真伪,他从怀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噼里啪啦拍了起来。凭感觉,杨小海就知道这玩意儿有用。 说到底,还是他的进攻手段太匮乏了。一个宅男,玩枪的技术肯定不咋地;绝世武功又接触不到。末世的严峻迫使他急切的想要提高实力。如今的他,即便是根稻草,也得牢牢的抓在手里。 凭直觉,杨小海便知道“军体拳”是好东西。在末世中,懂得一些技击技巧肯定会很实用。假如早会这个,或许他便不会被谢木谢尔轻易勒死,继而也不会给林婉茹移情别恋的机会了。 所以杨小海将两部“军体拳”拍下,缓缓的关了机。只是一次浏览,就有了意外的收获,谁知网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杨小海决定以后定要多上网,正所谓知识就是力量嘛。 起身向自来水管走去。围着的人纷纷向他热情的打着招呼,同时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杨小海与所有人寒暄着,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水管前。 那水管是ppr的,一边扎根于水泥地里,一边则连着个铜制的水龙头。摇摇晃晃,看起来很不牢靠。“这也太简陋了。”对着似乎起了包浆般的水龙头,杨小海皱了皱眉。没办法,条件有限,他也计较不了太多。 拧开开关,刚想将嘴巴凑上去,便被一只手遮住了眼。 杨小海怒了:“东西不给吃,水又不让喝,逼着老子发飙是不?”他一把拍开脸前的手,愤懑的喊道。 “诶呦…” 第87章 无私 一声痛呼,将杨小海弄愣了,听声儿咋是个母的?定睛一看,瘦瘦高高的个子,晃晃荡荡的黑衣制服,除了王小娜还能有谁? “李区长,直接喝生水容易跑肚!我拦你,就是想说我那有凉白开。” 说完,她又小声的加了句:“动不动就打人,真粗鲁。” 杨小海看她揉搓手背,急忙道歉:“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余光又捕捉到了铁阮南的身影。 “还以为你们这里欺生,连水都不让喝呢。算我狗咬吕洞宾了成不?要是还生气,我给你揉揉。” “不劳烦您。”王小娜连忙躲闪道。 “我可道过歉了啊,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了。凉白开?好啊,哪呢?”杨小海抿了抿嘴。好像除了那听啤酒,杨小海也有段时间没喝水了,此刻的他又渴又饿。 “跟我来吧!”王小娜对杨小海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很生气”的样。远处,欲言又止的铁阮南没有再跟,这让杨小海暗舒了一口长气。 绕过办公桌椅堆砌的小堆,杨小海在一间独立支撑的帐篷前停下。那帐篷倒是大,不像是单人使用的规格。帐篷边上有很多桌椅,阻隔了众多的视线。虽不隔音,但至少可以保留些隐私。 “地儿不错,混的挺好啊。”杨小海打趣道。 “作为唯一一对即将结婚的新人,这点福利还是有的。”王小娜低声回答,同时将几绺调皮的长发挽到了耳后。 “给。”一个大肚的凉水杯递了过来,杨小海顺手接住。说是杯子,少说也装了2l水。杨小海揭开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慢点儿,又没谁和你抢。”王小娜手拿一个空杯,并没阻止正在牛饮的杨小海。将那瓶子里的水喝掉一半,换气时才看到空杯。杨小海尴尬的笑笑,就当是谢过了。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觉不那么饿了。把杯子还回去时,王小娜擎着杨小海的手,将手掌摊开,一块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便出现在了手掌上。 “啥玩意儿?” “别问,怕有毒就别吃。” “哈!”杨小海心里合计,只要不掉脑袋,就是砒霜,我都照吃不误! 像是示威般,杨小海一扬手,将东西扔入了口,用力的咀嚼起来。那黑乎乎的东西很有嚼头,随着唾液爆射,一股浓浓的肉香在舌尖弥漫开来。 “啥玩意?这也太香了。”卖相惨淡的东西却带给了十足的惊喜,杨小海不禁惊叹道。 “三级保护动物,麻雀。”王小娜回道。 “太好吃了,再来点。喂,别那么小家子气嘛!就一口,够谁吃的啊。”虽灌了一肚子水,但毕竟没有有机物来的实在。杨小海咂摸着嘴,回味着口中的味道,被勾出了馋虫。 “小点声,怕别人听不到怎么的?我倒是还有烤麻雀干,但不能再给你吃了。这东西来之不易,要不是看你饿的发狂,昨天又一网抓了两只,我才不给你吃呢。” “……”杨小海不以为然。麻雀嘛,别地方不知道,在这边却多的很。话说这妮子胆挺大啊,她就不怕麻雀携带了病毒么?她瘦归瘦,看起来倒还健康。再联想她擦拭“感染者”的行为,能到现在都没被感染,也是个洪福齐天的幸运儿啊。 杨小海本想继续讨要,但却想起了她那因营养不良而呈现灰白色的腰身、暴瘦之后而皱巴巴的皮肤,再看看宽大的黑衣制服,所有的话便烂在了肚中。 “一晚都过了,考虑的怎样?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王小娜不厌其烦的追问道。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再想像之前那样蒙混是不行了。 杨小海认真的想了一下,脑中组织着语言,慢慢说道:“王姐,一些保证的话我不想说,说出来您也不见得信。给我点时间,至少我能把麻雀肉成百上千倍的还你。” “说的容易,你知不知道在楼里就有许多吃的?当时撤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顾得上。在楼里上班的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每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零食。如果再加上食堂的粮食储备,你能想象那是多少吃的么?就算肉和蔬菜都坏掉,只过了半年,大米、白面、植物油啥的总不会坏掉吧?吃的不缺,缺的是把食物拿回来的办法!这下你明白了吧!” “所以你不担心粮食,而是怕食物吃光后的人性?如果说,我能把吃的弄来,那样你还坚持要走吗?” “你?”王小娜没说话,但大眼中却满是质疑。 “给我一个星期。就算答应了你,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事。我不管你干嘛非得拉上我,总之七天后,如果还像现在这样,我杨小海听凭使唤,绝无二话。” “男人一言……” “快马一鞭!” “啪”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碰撞出声,击飞了无数细密的水珠。 刚从王小娜的帐篷走出,铁阮南便像狗皮膏药般粘了上来。 杨小海已盘算好了计划,对着一脸媚笑刚要开口的铁阮南斩钉截铁的说道:“没空!现在没空,明天没空,后天也没空!啥时有空啥时说!我要联系舅舅,没事别烦我!” 一甩袖子,杨小海径直奔向一处无人的帐篷。简单收拾下,便整个搬起,挪到了角落。留下一脸诧异兼迷惑的铁阮南,杨小海径直搬起了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不一会,他便用桌椅垒起了一圈不是很牢固的墙。在帐篷开口处,留下了一个供人出入的过道。 杨小海见差不多了,便一头钻了进去。帐篷嘛,大同小异,杨小海才没傻到去寻找那睡了一晚,却潮的滴水的破玩意儿。 在新弄来的帐篷中,杨小海摆弄着手机,“军体拳第一套”的照片被调了出来。虽有点花,但足够看清。杨小海一张张的看下去,同时在脑中演示着招数。就这样不知多久,随着手机屏幕一黑,杨小海才反应过来,他可以不吃饭,但智能手机却需要充电。 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再揉揉干涩的眼睛,杨小海钻出了帐篷。不知是否有意,他的帐篷和王小娜相隔不远。一事不烦二主,杨小海再次走到王小娜的帐篷前。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灰蒙蒙的天空照旧将所有的事物镀上了金色。 “那个,哈喽。我手机没电了……”对着封死的帐篷,杨小海试着问道。 被拉链封死的帐篷急促的抖动起来,杨小海等了一阵,却仍不见人。 “要是忙,你告诉我在哪充电也行。”杨小海追加了一句。 “滋啦”一声响,王小娜终于露了头:“电脑桌那有多用插排,用电前和贾队说声。”她消瘦的脸庞灰突突的,嘴边还有根灰色的鸟毛。 杨小海瞳孔缩了缩,不但没退,反而探出手,一把拉开了帐篷。 “哎你……”王小娜惊呼一声,却已是阻挡不及。 王小娜的帐篷,一目了然。没有想象中的衣物堆叠,也没有各种好吃的食物,更没有女人时刻不离的化妆品与包包。只有一堆很小的塑料袋。袋子里有黑的麻雀肉,还有白的饼干与面包。除此之外,只余一堆蓬松的鸟毛和一个小小的酒精锅。 杨小海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眼前这个女黑衣,在用麻雀羽毛充饥的时候,却分给了他那么大一块肉!只为寻找逃离此处的助手么?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想不通,所以杨小海直接问道:“为什么?” “饿了啊,羽毛不也是有机物么,和棉花一样,能顶饿!” “我问你为什么给我肉吃?弄到这东西你费了多大劲,又弄了多久才做成了肉干?自己都不舍得吃,干嘛分给我?你都不认识我。”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普通员工,我是黑衣,就这么简单。”王小娜淡淡的道。短短一句话,润湿了杨小海的眼眶。他急忙转身,逃也似的向电脑桌跑去。 亏得腿脚够快,眼泪才没掉下来。萍水相逢,又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杨小海感到了很久没有的温暖。对没有双亲,没有亲属,连朋友都没有的杨小海来说,些许关怀便足以使他感激涕零。 “李区长,你又来?”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放稳,贾诚肃就冒出了头。他一把抓起了鼠标,阴着脸问道。 “啊,来了。怎么,不行?”杨小海盯着悬在半空的鼠标说道。看到同样脸色不好的杨小海,贾诚肃立刻意识到了不妥。 讪讪的把东西放下,贾诚肃尽量平静的道:“用电前最好通知我,电脑在户外放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问题。” “嗯。”杨小海鼻子出声,算是答复。 “李区长,用电脑是要经过闫经理批复的。要不要请示下?”贾诚肃倒是没伸手,但他却杵在显示器边赖着不走。 “不用那么麻烦,我用几分钟就好。”杨小海开机,快速的将“军体拳”的文档调出,然后用手机咔咔咔将剩下的资料全拍了下来。 第88章 潜心笃志 拍摄时,心无旁骛的杨小海彻底忽略了贾诚肃。不是杨小海傲气凌人,而是他认定了贾诚肃对他不怀好意。别的不说,脚趾被碾压的痛楚到现在还没忘。不得不说,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两人自初次见面时起就互看不爽。能保持表面平静已算克制。 在贾诚肃的喋喋不休中,杨小海拍完了。他把手机往怀里一揣,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连电脑都懒得关。贾诚肃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拳捏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是长舒口气,关了机。 杨小海站在帐篷前掏出手机,翻到“军体拳第一套”的第二式:“穿喉弹踢”上,按照文字和图片的提示认真练了起来。与他相隔不远,王小娜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只麻雀。那鸟儿一跳一跳的,慢慢的向一小堆碎面包屑蹦去。 只是它很迟疑,跳的并不坚决。好不容易向前蹦两步,却又退回一步,歪着小脑袋上下左右的瞅个不停。王小娜的头上顶着一块破旧的花布,手里则紧紧攥着根细麻绳。绳子另一端连着个细细的小木棍。而那小木棍则支撑着一个蓝色镂空的塑料筐。 再远些,贾诚肃关闭了电脑,对看护电脑的人呵斥了几句,返回帐篷,继续专研他永远没完的案件去了。 而与杨小海有过短暂接触的办公室主任徐旭高正眉头深锁,手提万钧之力,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下了“同意”两字。 吕达、吕茛两兄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你一碗我一碗的狂灌着凉水。一边的“八爷”伸着长长的脖子,试图从一个金属罐头盒中越狱。 冷倩在封闭帐篷内,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瓶。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从那瓶子里倒出一点乳白色的液体。她迫不及待的将之尽量均匀的涂抹在了脸上,方才微笑着叹息一声,珍而重之的收起了贴有“相好本草”标签的瓶子。 耐心和坚持换来了收获,鸟儿终究抵御不住白花花泛着香甜气息的美味,一点点的蹭到了面包屑前。低头琢了两下,不等美食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天空便陡然一黑。接着,惶恐的它便叽叽喳喳的在塑料筐中扑腾起来。 “捉到了!哈!”王小娜雀跃而起,兴奋的连连拍掌。可只是喊了一嘴便收了声。她像个小松鼠般,双手收于身前,一蹦一蹦的来到塑料筐子前,将手中的布兜扣了上去。 其余人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聊地聊人生,尽情挥霍着平和的时光。 每个人,都在狭窄的楼顶上忙活着。有些是在惶惶度日,有些却在坚持着自己的习惯。不管怎样,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事可忙还算是好的,至少当一大块吐司面包和一小块牛油送到杨小海手上时,他已经成功的忘记了饥饿。 但忘记饥饿并不等于真的不饿,对于送上门来的食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甚至连食物的原委都没兴趣询问,直接撕开包装,狼吞虎咽的消灭个干净。等到包装塑料袋落了地,他才猛的警醒过来:“咋不给王姐留点?” 懊恼的锤了锤头,杨小海暗嘲道:“实在是饿昏了头,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了吗?下次再弄到啥吃的,定要留出点来。” 只是,计划远远没有变化快。“军体拳”的动作要领还萦绕心间,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下来。手机一黑,杨小海跟着陷入了黑暗。甩了甩一身的臭汗,循着白天的路径,杨小海向自来水管走去。 这回分外的消停。虽然有人在窃窃私语的嘀咕,但却没一人来打扰他。杨小海特意观察了下,果然没见到铁阮南。挑了下眉,杨小海不再疑神疑鬼,先把充电器插在插排上,然后再走到水管前,拧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传来,杨小海一低头,发现水龙头下不知是谁放了个大大的水盆。脏水也是水,冲马桶也是好的。 “还真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啊!”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竟还能看到如此家居的一幕。杨小海感叹着把头伸到了水龙头下,任凭冰凉的自来水冲刷掉汗渍。许是觉得不过瘾,杨小海干脆蹲下凑到了水龙头下方。很快便浸湿了全身。 洗了个穿着衣服的凉水澡,杨小海返回了帐篷。将全身脱的赤条条的,他拿着充满电的手机钻进了帐篷。闪充功能在这时变成了神技,靠着这点便捷,这次充电没惊动任何人。 杨小海对着手机,在反复浏览记忆下,短短两套“军体拳”已记了个七七八八。他的想法很简单,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任何外力都不足持,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既然有用,那就尽快变成自己的东西才好。 杨小海一边练着第一套,一边将后面的招数先背下来。这样就算电话坏掉、整个楼顶停了电,也不怕遗忘了。本着这样的念头,杨小海使出了学生时代的劲头,把自己关在帐篷中,研习不休。直到困的睁不开眼,才把手机一扔,仰面大睡起来。 日子又回归了平静。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充电喝水,再加上送饭的人以外,楼顶的人几乎都见不到杨小海。他本打算将食物省下来,分给王小娜一些。但又是练习拳术,又是背诵招式的计划涌去了他全部的精神。 为了早日兑现承诺,杨小海把心一横,将分给他的食物全数吃光。那些食物虽比大多数人分到的都多,但也只是仅够维持而已。试想一天一袋真空切片面包,一小包牛油,即便杨小海想分,又能分给王小娜多少? 时间一秒一秒的渡过,很快就过了五天。在这五天时间里,杨小海不但完全背熟了两套“军体拳”的招式,又基本掌握了第一套的动作。越是练习,杨小海越是对“军体拳”佩服甚深。每打一次,就会有新的收获。 同一个动作,往往稍稍改变些,就会衍生出更多的变化。本是临时抱佛脚的东西,随着认知的加深渐渐变的兴趣盎然起来。练习至今,杨小海已爱上了这一朴实无华却又十分实用的拳术。 当贾诚肃带领吕茛、吕达两兄弟,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人围住杨小海,他依旧沉浸在拳术的浩海中不能自拔。直至两只臂膀被按住才回过神来。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又来。你们压人上瘾啊?” “啪!”一个嘴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脸上。由于力气很大,声音很是响亮。杨小海不明所以,低吼一声就想反抗。 耳畔却传来了贾诚肃的声音:“还他喵的装。老小子,你的事儿发了。不想挨拳头就给我老实点。” 杨小海咯噔一下,心里暗自嘀咕:“通往下层的通道被发现了?王小娜怎样了?”左右看了看,除了他们六个大老爷们,别无他人。杨小海不明所以,索性不发一言,任由他们拘着自己,向帐篷群走去。 从楼顶横穿而过,见到这一幕的人立即喧哗起来:“这不是李区长么,怎么被拷上了?” “呦呵,铐子都掏出来啦?啥大不了的事,至于么?” “我刚上厕所去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不知道啊,一回头就这样了,我还纳闷呢。”任凭众说纷纭,杨小海就是低头不答。 “干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一声清斥响起,众人的步伐为之一顿。杨小海抬起了头。只见王小娜张开双臂,拦下了6个男人。 “边去。没你的事。扣他是闫经理的命令,有啥不理解的你找闫经理,别妨碍我们工作。”贾诚肃从杨小海身后走出来,颇为粗暴的推开了王小娜。 听到这话,杨小海顿感心安:“没她的事,那就是没事咯。这次哥们儿我好歹没有累及无辜。”虽没表露,但对无法救助王晴的事儿,杨小海一直心怀愧疚。 “闫经理我自会去找。李区长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么对他?” 本已向前走去的贾诚肃闻言,叫停了队伍,回身来到王小娜面前,郑重的说道:“他冒充公司员工,冒领救灾粮,还有可能谋杀人命、盗用公有资源,如此一个人渣,谁也护不住!” 面对着言之凿凿的贾诚肃,王小娜犹豫了。 杨小海猛的仰起头,大声喊道:“狗屁!老子行得正走的直,你别想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低头!”一声呵斥,一张大手强行按下,根本不理他的反应。杨小海倔强的和那只手抗衡着,就是不肯屈服。冷不防肚子被人狠狠来了一下,绷着的气力随之一泄,高昂着的头颅终被按了下去。 “押走!”贾诚肃呼和一声,几人不再停留,架着杨小海直奔小小的集装箱而去。一阵杂七杂八的议论声接连响起,将无人理会的王小娜衬托的更为孤寂。 昏黄的灯光下,浓浓的蚊香味道中,杨小海被带上了镣铐,再次见到了坐在床上的闫冰。 第89章 假的不能真 只见他依旧没穿制服,只着简单的衬衣和裤子,看起来有点臃肿,不大的空间被利用到了极致,就连蚊香的灰烬都烧的整整齐齐。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小海觉得他的头发更少了些,发型直向地中海坚挺的发展着。 “跪下!”贾诚肃大喝一声,在狭小的空间震荡着,震的人耳膜生疼。还没回过神,后膝盖便被顶了两下。于是双膝着了地,来了个十分屈辱的跪礼。杨小海立时大怒,他晃着膀子想站起来,怎奈双肩均被有力的手臂压制。除此之外,还有乌黑的枪口正对他的左眼。 杨小海强迫自己冷静,双眼飘过那枪口,好悬没把压制的火气再勾上来——那指着自己的,竟然是MK25。那漂亮的外型和国产的配枪明显不同——合着你用我大老远背来的东西威胁我。 “哥们儿,藏的挺深,你这个人挺神啊。”闫冰不理杨小海怎么不满和挣扎,自顾自的说道。 杨小海被吕达、吕茛两兄弟压着肩膀,艰难的将双膝改为单膝跪地。耳听闫冰继续说道:“说说吧,你是谁,怎么冒名顶替的?真的‘李觉民’被你杀了么?” 头上传来了贾诚肃的声音:“资料显示,李觉民,19xx年生人,分公司属地户口。身高190cm,体重123kg,所有的外貌特征,除了年龄勉强够的上,其它的都有出入。这老家伙是欺通讯不畅,诚心钻我们的空子。” “而且骗吃骗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了出来,杨小海就纳了闷了“怎么哪都有铁阮南?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小贾,把枪收起来。毕竟没形成证据链,他最多算个嫌疑人,没经公司鉴定,我们还是不要提前对他采取措施的好。”闫冰的话被无条件的执行了。 贾诚肃走到闫冰床边,在极其狭窄的空间中掏出个小凳子,一屁股坐在了杨小海对面。这下,两个脑袋算是勉强在一个水平面上了。 “这几天过的挺爽吧?盗用别人的身份很舒服哈?可惜,假的就是假的。老家伙,我要你把这几天骗到肚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吐是不可能了,轮回的你要不?”杨小海立时应道。 “啪!啪啪啪!”贾诚肃先是抽了一个大嘴巴。后来可能是觉得不过瘾,左手抓住杨小海的头发,右手左右开弓的煽了起来。 吕达虽按着杨小海,但却开口说道:“贾队,消消气。虽是末世,但动手总不好吧。” 吕茛亦说道:“律条只给普通员工定的?”语气生硬,说话呛人,难怪他一向不爱说话。不过这么难听的话却说的杨小海胸中一暖。也因为两兄弟,杨小海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火辣,却没有发力挣扎。 此刻的杨小海虽没有以前的怪力,但要想挣脱出来,还真不算啥难事。只是那样做的话,便即丧失了留下的可能。 抽了几个嘴巴,气消了不少。贾诚肃晃动着手腕,在两兄弟的注视下意犹未尽的收了手。从后腰掏出一摞纸,摊开指给杨小海看:“这是人家正主儿的资料,瞅瞅,看仔细咯,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小海只觉肩膀一轻,许是两兄弟见他委屈,竟一齐收了手。杨小海晃晃膀子,接过了那摞白纸。 第一页,一个强壮中年人的全身照赫然占据了满满一页A4纸。那人面容端庄,似有浅笑。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是令人信赖。 “这货还挺上镜。” 杨小海只对照片看了几眼,之后的资料翻翻就算。真假这事,杨小海还用证明么? “我就是李觉民,你从哪里划拉来的玩意儿,黑我之前拜托下点功夫好吧?这些垃圾,初中生都搞的出。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贾队,你就这么想坑死我吗?” 本以为在铁证面前该无话可说了,没承想杨小海还在犟嘴。这下,贾诚肃毛了。 “给脸不要脸是不?耍无赖是不?你个臭要饭的,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说这话时,贾诚肃“啪”的一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黑乎乎的洞口再次顶在了杨小海的额头上。 这下,杨小海不打算再忍了。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吕达、吕茛两兄弟连带着两个自始至终没讲话的黑衣全都动了。他们四个一拥而上,几乎是用抢的方式将贾诚肃缴了械。 口中接连说着什么“贾队冷静。” “贾队控制下。” “不至于”之类的话。 被四人按在床上的贾诚肃依旧不依不饶:“放开,都起开。我今天一定毙了这老骗子。” 无人监管的杨小海慢慢站起,既没有胆小怯懦,也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夺门而逃。他就静静的站着,无视眼前的闹剧,只把目光向缩着身子的闫冰看去。 他知道,对面的一群人,不是无恶不作的歹徒,也不是见钱眼开的普通佣兵;他们是黑衣,是一只有着约束的队伍。 果不其然,五个男人扑腾了半天,在闫冰一句:“行了。”之后,几人立即讪讪的收回了手。经此一闹,他们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杨小海是不吃吓的。 “兄弟,不说点什么,怕是过不了这关呐。既然小贾拿出了资料,我们就有怀疑你的理由。硬抗肯定没用。我对我说的话负责。今天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会记录你的信息,断了你的供给,甚至将你驱逐。住了几天,相信你应该知道了,我们所有人只是在勉强维持,就算有人活活饿死,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所以,你舅舅和佣兵的事是否也在胡说?”闫冰慢条斯理的问道。 “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贾诚肃从床上下来,对缩在角落,存在感极低的铁阮南吼。于是,两兄弟又抓住了杨小海的手臂。 抓就抓吧,杨小海反正无所谓,因为他正一遍遍的回味着闫冰的话。他对假冒身份的事不怎么上心,却单单对救援的事很是上心。杨小海心里有底了:“都说了有一只佣兵小队正在接我的路上。” 闫冰一挥手,阻止了正要开口的贾诚肃,他向杨小海挪近些,但依旧坐在床上:“他们怎么找你?既然要接,总得先知道你在哪吧?还有,你口中的佣兵小队原来在哪,从哪出发,怎么走了五天还没到?” “当然是从总部出发。为什么还不到,我哪知道为什么。一收到信息我就出来了。直到今天我都没收到啥信息。我还纳闷呢,谁又能给我解答下啊?”杨小海来了个一推二五六,反正打死不承认说谎。 “你……”闫冰对犟嘴的杨小海没了办法。本以为在材料面前,杨小海无从抵赖,会从他嘴里掏出些东西来。没承想这货就一滚刀肉,不管就是不承认说谎,你能奈我何啊? 贾诚肃一看局面陷入了僵局,马上跃跃欲试的道:“闫经理,把他交给我,保证让这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用刑讯,我对付这样的人照样有办法。” 铁阮南也见缝插针的说道:“饿几天,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杨小海也火了,他顶着吕茛、吕达的四只手臂慢慢从地上站起,冷冷的道:“真当我没脾气吗?为示诚意,我没还手。但你们也别得寸进尺,几巴掌,我就当被蚊子叮。但再敢动一下,我保证让你下半生的生活无法自理。” 对着一群瞪圆眼睛的男人,闫冰没吭声。他思揣良久,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缓缓说道:“铐子不除,专人看管,将伙食降到非正式人员标准,先这样。” 贾诚肃还想说什么,却被闫冰一个眼神封住了嘴。众人摆出了阵仗,本打算处理杨小海冒名顶替一事,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多少都有些失望。但经理已摆明了态度,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料众人刚挪脚向小门走,不杨小海却扯嗓子喊了起来:“亏你们还穿着黑衣制服、佩着手枪。区区食物而已,很难么?就凭你们叽叽歪歪的娘们性格,大白馒头掉眼前都没胆子拿。早晚饿死你们这一帮子怂货。” 一瞬间,贾诚肃等人停住了脚步,齐齐扭头转向了杨小海。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布满了怒容。尤其是贾诚肃,他实在不理解,刚被自己扇了三个巴掌,这货怎么就一点不怕也不长记性呢? 杨小海老神在在的杵在原地,心里暗自得意:一个群嘲而已,效果咋就这么好腻。 面对几人喷火的目光,杨小海似无所觉。他依旧大声说道:“不就是‘感染者’么,瞧把你们吓的。那玩意儿是啥?一帮没脑子又倒霉的家伙而已!你们是谁?公司负责安保工作的黑衣啊。就你们这样的,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你们铁定都是送人头的货。 还敢穿着黑衣,趁早脱了,向饿死的人抹脖子谢罪吧!” 第90章 主动出击 这下,几人都怒了。没有抵抗的杨小海被紧紧抓住,连膝盖都碰了地。 “嘭”头上被重重的砸了一拳;“噗”肚上又挨了重重一脚。以此为始,杨小海旋即陷入了毒打之中。疾风骤雨的拳脚过后,杨小海眼眶青了,脸颊也肿了,嘴角和鼻下还挂着几行血渍。亏得嫌麻烦没有不蓄留头发,不然肯定更加狼狈。 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钟头。反正殴打他的整个过程中,再没人阻止。直到几人气喘如牛,懒得再动手了,杨小海的嘴唇也肿起了老高。 他盯着铁阮南挑衅道:“一帮老娘们,给爷挠痒都有气无力的,没吃饭呐?哦对哈,你们还真没吃饭,难怪像刚从态国公司回来似的。” “呀!这货嘴忒损了,兄弟们,晚上的供给不要了,全给你们。使出吃奶劲儿,揍丫挺滴!”尖着嗓子,铁阮南被触了逆鳞,为此不惜血本,甚至将珍贵的食物都奉献了。 “噗嗤嗤、噼里啪啦……”忽忽然又几分钟,身上的伤痕更多了,但杨小海依然单膝跪地,将脖子扬的老高。脸上的不屑之色不减反增。反观暴力殴打者,乱七八糟的在他身边趴着,呼呼的喘着粗气,倒像是他们受了私刑。 虽然周身火辣辣的疼,左眼角还肿起老高,但杨小海仍旧很平静,他盯着唯一没动手的人,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脚都似与他无关。闫冰脸上阴晴不定,在杨小海的注视下急速的变换着神色。他的内心天人交战,比起被殴打的杨小海竟是毫不轻松。 “这个‘李区长’九成九是冒充的。可他又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偏偏掉在我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吗?那段短信,在没有网络的时候,又是怎么发送与接收的?难道是卫星通讯?他还有颗人造卫星不成?他是不是李区长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军方的背景呢?偏偏这家伙的嘴死硬死硬的,他一直盯着我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无辜吗?假如,如果说假如,万一真有人找他,我处理了他,岂不是自断生路?”明知杨小海睁眼说瞎话,闫冰还是不肯丢弃这根救命的稻草。 就在五个男人东倒西歪,杨小海单膝跪地的怪异氛围中,闫冰缓缓的开口了。“我们都是懦夫,那你又是什么?” 喘着粗气的男人们齐齐抬头,竖起了耳朵。杨小海两串鼻血流过了嘴唇,瞪着乌青血红的眼,无比狼狈却又无比坚定的说道:“两天后,我一个人,从28楼起,收复失地。” “啪”又是一个嘴巴。脱力的贾诚肃用尽了全身力气,以至于失了平衡。 打完人以后,他整个人向杨小海栽歪下去,眼看着就要倒在杨小海的身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最关键的时候扶住了他。贾诚肃刚要道谢,毕竟人家没有让他和可恶的骗子亲密接触 。抬起头,却正好对上杨小海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一个“谢”字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厌恶的调整了下,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倒将下去,正好压在了铁阮南的肚子上。 铁阮南“诶呦”一声,扭头对上一张驴脸,本不爽利的心情立马更加的不美好了:“挨千刀的玩意儿,你是诚心往我身上趴啊!”手脚并用,胡乱的将贾诚肃踹开,铁阮南不迭后退,须臾间缩到了角落之中。 “闫经理,取证吧,留档、驱逐。您也看到了,他就一顽固的不法分子……”厚厚镜片后的眼皮眨了几下,挥手截断了贾诚肃的建议。 “为什么要两天以后,而不是明天或者现在?在时间上有什么说法吗?”闫冰不置可否,反问道。 “再有两天,将‘军体拳’第一套练熟些,这样我便更有信心。只要不遇上‘大阿诺’,普通‘感染者’将不在话下!”杨小海言之凿凿。 “什么‘大阿诺’?我还‘史泰龙’呢!闫经理,这是明晃晃的胡诌啊。他只是想晚一点被赶走,再混两顿饭而已。此人满嘴谎话,根本不可信。拿绳把他驱逐了吧,是死是活全看造化。”贾诚肃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 紧走几步,不一会便从角落里掏出捆锈迹斑斑的绳索来。杨小海见绳索又粗又大,平静的脸色终起波澜。只因那黑褐交加的绳索上正散发着浓浓的尸臭之味。距离远些,还能被蚊香的味道所掩盖;一拿出来,立马便吸引了杨小海的注意。看情况,贾诚肃还真不是在吓他。 瞳孔一缩,杨小海紧盯浮动的绳索。若是冲突难免,他也只能让这些家伙吃些苦头了。不愿恃强凌弱,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是软弱可欺。 正待翻脸,闫冰却适时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两天。这两天里,没有任何的食物供给。两天后可以让李区长尝试一下。成了固然是好;若是失败,放逐也应无话可说了吧?” 杨小海“腾”的一下站直了身:“一言为定!” 小小的集装箱门一开,两个黑衣率先而出。紧随其后的,是贾诚肃,而后是趾高气扬的杨小海。虽然鼻青脸肿,就连胸前都被鼻血溅湿。但他却好似一位胜利者。 众人见李区长好端端的进去,惨兮兮的出来,无不错愕非常。他们纷纷小声的议论着,但却止步不前。只有王小娜早就在附近徘徊而迎了上来。 见到杨小海的惨状,大惊失色的她立刻拦住了贾诚肃。还没开口质问,便被贾诚肃伸手推到了一旁。或许是贾诚肃无意,那手不经意间落在了王小娜的身上。王小娜的眼眶瞬间便有泪光闪动。 “嘿,贾队。”杨小海突然出声叫停了贾诚肃。不明所以的他循声回头,眼前便看到了一个急速放大的拳头。 “砰!” 只一拳,就将贾诚肃轰了个满脸梨花开。他被力量轰击正脸,干脆利落地昏死过去。被左右两人扶住,这才免了摔倒于地的惨状。可贾诚肃的驴脸已然变了形,一颗破碎的门牙更是飞出了嘴,继而跌落尘埃。 “造反啦……”后出来的铁阮南不明就里,立马不管不顾的喊将起来。 只是一声,便即刺痛了“幸存者”的神经,“哗啦啦”响动声中,无数枪口对准了杨小海。有的擎着透明的盾牌,还有的拿着黑色的短棍;这些人,都是没有枪的黑衣。众人的神色带上了凛然,刚刚还散漫慵懒的人群,一瞬间便成了训练有素的专业黑衣。 而作为焦点的杨小海则慢慢的收拳放至眼前,反复的瞧。王小娜一个箭步横在杨小海身前,背对着他再次张开了手臂。一瞬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静寂之中。 杨小海盯着自己的手,仿佛在欣赏一件旷世奇珍。僵持一段时间后,杨小海方才小声嘀咕道:“抱了个歉,手滑了。” 若无其事的甩甩手,轻拍王小娜手臂,低声又道:“到底是个爷们,大庭广众的,给我留点面子哈。” 说罢,越过王小娜,旁若无人的穿过剑拔弩张的众人,径向帐篷区走去。整个过程,竟无一人阻拦。 倒不是杨小海王八之气大作,实是因闫冰开了小铁门,一言不发的现于人前。在场的黑衣谁都不傻,铁阮南没动,主任也没动,那么事不关己的众人就更不会自找麻烦。趴在地上的贾诚肃自然有人抬回帐篷。一场骚动就这么的消于无形。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天刚蒙蒙亮,幸存的人们便聚在了一起。 在众人围绕间,杨小海腰间系着锈迹斑斑的麻绳,正在同王小娜耳语不停:“这些人,我只信任你。等我跳下去后,如果有人要在绳子上做手脚,不必阻止。只要将绳子割断,彻底不能用便是。绳子断了,我自有法回来。但若攀到一半,绳子出了问题,我可就没咒念了。我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挂了,铁定回来找你唠嗑。” 王小娜本想勉励几句、叮嘱什么的,闻听此言,却也不好再说。她翻着白眼回了句:“放心的去吧。” 杨小海也跟着白眼乱翻,大声嚷嚷:“行,承您吉言,我去死了!” 言罢,杨小海爬上护栏,将捆在腰间的绳索紧了又紧,复将杂乱的绳头整理一番,两腿发力,那两股环绕的绳索瞬间绷直。 “嗨!” 大喝一声后,杨小海整个人后仰出了护栏,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快速向下坠去。 随着王小娜的一声惊呼,众多黑衣“呼啦”一下全涌在了护栏边。他们探头下望,只见杨小海如一头灵动的猿猴,双脚于大厦外墙壁上连点几下,整个人便即落到了二十八层,也就是从上往下数,倒数第二层的位置上。在空中踩着外墙横走几步,双腿使劲一蹬,整个人忽然凌空飞荡起来。人在空中,双脚合并,手肘和膝盖向外探出。 “哗啦啦……”一阵脆响过后,杨小海顶着满身的碎玻璃没入了楼中。 多亏“花白市分公司”隶属五线小城,若是馨港那样的国际都市,光是玻璃就能让杨小海头疼万分。因为资金短缺,本应全是钢化玻璃的大楼外层,窗户的材质却还是普通玻璃,只不过是双层罢了。所以,带着细微的划伤,杨小海成功滚到了光滑的地砖之上。 第91章 学以致用 刚一落地,杨小海便像个肉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接连将一张办公桌、两张靠背椅撞飞,直到撞上一张厚实的沙发,滚动的身形才停了下来。顾不得揉搓浑身的伤痛,杨小海抽出了军用匕首——这是闫冰允许他携带的唯一武器,同样是来自于他自己携带的物资。 将匕首交于右手。杨小海身体稍向左偏,右脚往右后方撤一步,两脚略成“八字形”,屈膝,体重大部分落于右脚,自然挺胸、收腹,用最快的速度平复着呼吸。眼球一转,周身的环境便即尽收眼底。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看规模,应是市公司某个经理的独立办公间。华夏旗帜安静的竖立在墙壁边,整个房间典雅大气,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墙壁很干净,没有什么血污。乍一看和平素里看到的公司机关并无不同。 但杨小海的肌肉却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因为他闻到了浓烈的尸臭,耳中也听到了熟悉且独特的吼声。“咣当”,办公室木质的大门被野蛮撞开,一个黑裤子白上衣的男性“感染者”破门而入。被弥漫在空气中的人味刺激的发狂,它瞪着灰白色的眼球嘶吼着向杨小海抓去。 老宅男缓缓呼出浊气,紧了紧右手的匕首,脚步却一动没动。待得“感染者”来到身前,尖锐的爪子兜头抓下时,杨小海只是稍稍向后仰身,脚下自然而然的成了一个半马步,空着的左手向外用力一磕,成功架开了两只爪子,落后的右脚猛的向前跨出一大步,匕首犹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在“感染者”的头部啄了一下。 点毕,收招,向一旁闪去。那怪物一声不吭,保持着抓挠的姿势,直挺挺向地上倒去。一头“感染者”,一个照面,只用了一招“弓步冲拳”,便被杨小海轻松解决。前后加起来,用时不过数秒。 “‘军体拳’,果然好使。”初次学以致用便收获了战绩。回想与李觉民的缠斗经历,若那时就掌握了这门技击技巧,哪里还会那么的狼狈,差点将命根子都送了人。 此刻的杨小海,就像是孩童得到了件新玩具,迫不及待的想玩耍一番。老天爷没让他失望,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打碎玻璃的声音惊动了在此一层徘徊着的“感染者”。它们继白衣男后,嘶吼着挤过破门,抓挠着向杨小海齐齐扑来。 杨小海大喝一声:“来得好!”对准第一个抓他的“感染者”稍向右躲,闪身的同时用左手擒住“感染者”右手腕,借着它的力道向后一拉。待得怪物失了平衡,杨小蓄满力道的右腿抡起,飞起一脚狠狠踢向了怪物。 轻微的、犹如打鸡蛋般的声音中,倒霉蛋被踢得双脚离了地。 杨小海右手一紧,带着寒光的匕首尖从怪物下颚插入,又从天灵盖透出。杨小海左手成拳猛击怪物下颌,得以顺利的将匕首抽出。左手再借势向后一推,正好把扑向他的“感染者”挡住。 以遗骸为轴向右转个半圈,再用左脚踩住后面怪物的脚尖。那头前冲的“感染者”顿时失了平衡,眼看即将摔倒,杨小海迅速的挥动匕首猛扎。 紫黑色的液体飞溅中,杨小海却不放过那物件,快速连续的无情刺下。随着感染者后脑着地,杨小海的单膝也跟着触了地。于是,后面的“感染者”也跟着弯下了腰。 那“感染者”低身向杨小海头部抓去。杨小海在拔出匕首后低头向右前方跳了一小步,左手成拳,向斜上方猛的一拳捣出,正中“感染者”的腹部。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击,即使“感染者”没有痛觉,却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杨小海一个侧转身,借着转身的力道用右手猛的向下斩去,一颗腐烂的头颅便和丑陋的身体分了家。完成了动作,杨小海顺势单膝跪地,警惕的向门一撇,却再没见任何东西进来。轻哼一声,杨小海甩动右手,将匕首上紫黑色的血渍甩掉,继而华丽丽的站将起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似简单,却是杨小海融合了穿喉弹踢、马步横打和内拨下勾三招的结果。尤其是第三招的内拨下勾,杨小海将下勾拳直接演变成了向下的斩劈。要说这招数,就那么几下,有个一两天也就记下来了。 可杨小海用了五天才将第一套勉强掌握,是他太笨了吗?恰恰相反。一套几乎是人人都会的“军体拳”,在杨小海的琢磨下,楞是品出了不同的味儿。没接触这东西之前,杨小海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经过这么一试,他发现自己颇有些无师自通的味道。之所以敢答应王小娜,无非是想凭着自己不被感染的肉身,豁出一身皮肉,拼出条血路来!但既然“军体拳”效果很好,这便增添了许多的信心和胆量。 绕过倒地的“感染者”,杨小海看了一眼花白的墙壁,自语道:“抱歉,弄脏了哈。过几天,哥叫人给你收拾。”此刻的杨小海,没了跳下来时的悲愤,反而多了跃跃欲试的心态。他小心的躲避着污渍,生怕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沾到身上。 要知道,现在的他可就一身衣服,不得不精打细算啊!绕过最后一位“感染者”时,杨小海多瞄了几眼。搏斗时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敢情刚才被他斩杀的,竟是个身着黑裙,上围可观的丽人。穿丝袜,着西装,典型的office女郎嘛。 “罪过罪过,阿弥陀你的佛。”杨小海对遗骸双手合十,假模假样的宣了声佛号。没办法,不着调的性子绝不会因时间和空间而改变。 翻找了下,这间办公室别说吃的了,就连饮水机都没得一台。杨小海只在被撞倒的办公桌抽屉里翻到了一盒雪茄。对着包装精美的雪茄烟,杨小海撇了撇嘴,随手扔到了一边。 话说杨小海从家出来到现在,愣是一根烟都没抽过,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他早已摆脱了尼古丁的控制。没道理再走回头路。 穿过破损的木门,站在走廊上。他向两旁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左面不远处,就是一扇开在墙壁上的半截子窗户。这就说明他跳下来的位置,正好是楼边。如此也好,就这样顺着刚清出来的房间一路清过去吧! 杨小海打定了主意,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才走到了这间办公室的对面。此次的目的只是为了搜索食物,以此来打动楼上的人,达到主动探索的目的。所以杨小海没有将感染者一网打尽。 杨小海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弄出声来。他扭动圆圆的把手,轻轻一推,那木质的薄门便向内开去。将将撞到门后的墙壁,却悄无声息的停下。与以往不同,杨小海只是略微扫视下,便步入了房中。把门关好,一间和刚才极其相似的办公室呈现在了眼前。 杨小海看到白花花的墙壁,心下了然。这一层的“感染者”数量很少。想来当日大部分人都得了消息,所以都集中在了楼下的武器库和楼顶了。 随着29层的人跳了楼,随后的“感染者”又从坏了的窗户中跌出楼外,可以说,楼顶的人安全存活至今,不是没有缘由的。而且由于建筑构造不同,很多感染者都被束缚在了原房间内,既没有宽大的落地窗用于跳楼,又没有人类的智商能够自由出入。虽然缺少证据,但杨小海越想越觉得推断的没错。 只是简单的想了想,杨小海便开始四处翻找起来。首先查找的便是办公桌的抽屉。这次有了收获。在抽屉里,正安好的摆着好几包食品。想了想,从衣兜中掏出个黑色的塑料袋。抖了抖,将袋口撑开,然后一脸厌恶的将几包看上去就很高档的茶叶塞了进去。 硕大的办公室,不说一目了然也是空空荡荡。这间屋里虽有饮水机,但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打理。厚厚的绿苔挂满了塑料桶的内壁,看上去十分肮脏。办公桌边两张书架,里面放了蓝色的档案夹和各种薄厚不一的书籍。 看起来,这间房是有人办公的。不过那又如何?走了两间房,解脱了四个“感染者”,却只得了几包茶叶,杨小海对战果很不满意。他将塑料袋系在腰间的皮带上,随着走动,那几包茶叶也不断的拍打着屁股。杨小海紧了紧裤腰带,继续向下个房间走去。 长话短说,杨小海搜了几间办公室,除了又得了几包茶叶外,依旧一无所获。就算找到些饼干和香肠之类的零食,也因保存不善和时间过久而发霉变臭,根本不能吃。 几无收获的杨小海搜索着来到了楼梯口。到底是市级的公司分部,那楼梯也分外的宽敞。若在平时,当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现在却使得杨小海连连皱眉。 “这么大的口子,怎么封啊?”杨小海想到日后要收复失地,这宽广的楼梯便是个难题。 第92章 不虚此行 在楼梯口想了一会,杨小海对封堵楼梯暂时没什么好的办法。探身越过扶手向下看,即使是白天、视线没受什么阻碍,但还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不过杨小海知道,那看不见的房间里,指不定有多少倒霉蛋在徘徊、等待着呢。 屁股后面的茶叶包有点分量,但还没到影响行动的程度。杨小海想了想,还是将塑料袋摘下,放在了楼梯口的空旷处。 楼梯口虽宽广,但也就十几米而已。杨小海看过了向下的路,不免抬头看了看向上的楼梯。楼梯上,连接上层的地方全是笨重的柜子,沙发,写字台,甚至是拆散的木床。借由这些重物,将通往顶层的楼梯口封堵的结结实实。 看来,想从楼道回去是彻底行不通了。不过这本也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感失望。 溜过静悄悄的楼梯口,杨小海眼前是一间间对称的办公室,还有木质的薄门。不知为何,成人随便几脚都能踹开的门,是怎么装进市公司的黑衣安保大楼的?杨小海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了脑海。他扭开把手,闪身进入了房间 。这是一处非常高大的办公间。硕大的房间里是一个个整体玻璃隔离出来的小房间。杨小海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但这样的格局没什么不好,至少一目了然,办公桌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杨小海拉开玻璃门,进入了一间玻璃隔断中。眼前是小小的电脑桌,桌面上只有一台显示器孤零零的摆放着。杨小海在桌子前扫了几眼,见没什么扎眼的东西,他便从桌子上翻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拉开小小的抽屉,一盒咖啡映入了眼帘。终于有了收获。杨小海欣喜的将咖啡盒拿在手上,打开才发现纸质包装下的咖啡条数不是很多。他打开盒盖,轻轻摇了摇,这下看的更清楚了。也就几条速溶咖啡,都没达到两位数。 但好歹算是开张了。在末世中,高脂高糖高热量的东西都是宝贝啊。别的不说,杨小海首先就抽出一袋咖啡,撕开口子,一仰脖,将一条咖啡倒入了口中。不等唾液将咖啡化开,便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要知道,杨小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感受着苦涩与香甜,还有浓浓的奶香,杨小海低头,就这个小小的抽屉里继续翻找起来。 除了硬的和石头一样的面包块,杨小海还找到了几块没有开封的金币巧克力,也不知是谁散发的喜糖。大喜之下,他连忙撕开包装,一口吞了下去。等到嘴中的醇香和着咖啡的味道齐冲脑际时,杨小海发出了满足的颤音:“哦……” 没挨过饿,很难体会到食物的重要。仅仅一点零食,就足以让杨小海沉浸在幸福之中。保质期?呵呵,可以容忍。只要看上去不错,那就可以吃。实在不是味儿,吐出来好了。 抽出黑色塑料袋,将那几块面包石头统统扫了进去。杨小海把咖啡条和几块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裤兜。接着再翻了翻,实在没啥玩意了。这个普通的办公桌只有一个抽屉,看起来有些寒酸。不过这与杨小海无关。 他随手关上抽屉,就想绕过桌子,去下一间隔断房继续搜索。可刚一转身,就和一张没有下唇、裸露的牙齿间滴落着绿色唾液、双眼死灰的感染者来了个面对面。杨小海悚然一惊,与感染者仅隔一块普通的玻璃,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杨小海匆忙将匕首操在手上。由于仓促,他撞到了电脑桌,连带着显示器被碰到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感染者被声响吸引,立刻仰天嘶吼起来,它快速的抓挠着眼前的玻璃,一阵阵刺耳的剐蹭声响了起来。 杨小海脑中迅速回忆着“军体拳”,在狭小的空间中调整好了姿势。然而那白上衣,黑裤子的瘦小感染者只是在玻璃上不停的抓挠,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杨小海盯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瘦的像根棍子样的家伙比划了半天的姿势。 见对方实在破不开薄薄一层玻璃,杨小海一歪脖,一撇嘴,将匕首收了起来。他看明白了,这个倒霉蛋是一不会开门二没力气破壁。它只能困在小小的玻璃房间中,在生前的工作岗位上不断的加着班。 即使现在,他也只能隔着玻璃眼馋杨小海这块移动的福利。“哎,怪物界的屌丝,弱者的悲哀啊。”隔着玻璃,盯着“感染者”手腕上裸露的腕骨,杨小海感叹连连。这货八成是被咬后将自己锁在了工作的地方,或许他到死还幻想着得救吧? 既然人家没碍你的事,顶多对你挤眉弄眼的调下情,杨小海便也没除暴安良。他绕过那哥们的工作室,继续向其余的房间探索。反正这货关了大半年,就算有什么吃的也早被感染的变了质,不探索也没什么损失。 长话短说,除了瘦感染者那间房,杨小海还搜索了剩下的七间隔断房。结果杨小海的裤兜里多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和几袋风干的牛肉干。 出了房中房,杨小海轻轻带上了门。房间虽大,虽有收获,但所获还是太少。就那几块硬面包,恐怕谁也说服不了吧?杨小海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打算进入紧挨着楼梯口的房间。即将进入的时候,一阵细微的颤动从冰冷的圆柱形把手上传了过来。 杨小海挑了挑眉,右手上的匕首抓的稳稳的,猛的拉开了薄门。杨小海大喝一声:“孙贼……”紧接着连串的响声传来,一个黑皮肤、黑脑壳、赤裸着黑上身的人影“嗷”的一声跳了出来,以泰山压顶之势奔杨小海便扑。 已经料到了“感染者”的存在,但却没承想门后却是个高达两米的有色人种!杨小海微微一惊,双臂交叉于头上,紧紧的护住了头。果不其然,那黑皮肤“感染者”的抓挠全落在了杨小海的双臂上。亏着他早有准备将两根钢条塞入了袖子。 所以形势虽险,却没有受伤。双臂擎着黑皮肤“感染者”的上身,杨小海微微向后倒仰,这样就迫使着“感染者”跟着探出了身。杨小海左脚支撑着自己和“感染者”的重量,右脚却向目标左膝盖狠踹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就算在嘶吼中依旧清晰可闻。高大的身形猛的一挫,瞬间矮了下去。杨小海一招“交错侧踹”,顿时拉平了高度。对着忽然与自己面对面的黑脑袋,杨小海左手成刀,重重的侧斩在太阳穴上,右手紧跟着刺出,硕大的脑袋顿时出现了个大洞。这一招,就是杨小海改动过后的“外格横勾”了。 截止到现在,杨小海分别用了“军体拳”第一套的六招,招招建功。虽然只是勉强使出,招数也不圆润,但对于无脑的普通怪物来说,生搬硬套却已足够。杨小海后退一步,避开了缓缓软倒的黑人,对着几乎同时扑到眼前的两个怪物使出了“反击勾踢”和“转身别臂”。 不知为何,紧邻楼梯的房内,竟聚集有数十个“感染者”,这让杨小海多少有些意外。但第一套“军体拳”打完,又重复随意耍了几招之后,攻击他的怪物们已被悉数的开了瓢。“真是好东西。”对眼前的战况无动于衷,杨小海却对手上的武器赞不绝口。 那柄乌黑色的佣兵匕首在解脱了十几头“感染者”后,不但没卷刃崩口,反而因血肉的打磨而映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杨小海甩甩手臂,掏出块碎布将佣兵匕首和手掌紧紧绑缚住。这几下声音不小,但却没引来“感染者”,多少算是小小的幸运。 若被怪物前后夹击,杨小海断然不能如此轻松。话说,市级的公司内,怎么就冒出来个黑皮肤呢?杨小海抬手挠了挠日渐凌乱的长发。 坐地上喘了十几分钟,体力恢复了七七八八。望着身边堆叠的遗骸,杨小海失了仔细搜索的兴致。道理和之前一样,有这么多脏兮兮的家伙在,就算有吃的也早被污染、不能吃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杨小海继续为口粮奔波拼命。 或是怪物聚集,又或是运势有所上升,之后的探索之旅,他竟再没遇到一头怪物。如此一来,收获自然变得丰富起来。不但找到了零食,还翻出了半袋奶粉。最成功的,当数那大半箱的方便面了。 发现泡面的房间中有两张床。除了完好的碗面之外,还有半袋开了封的挂面。那挂面硬如钢针,上面还有细小的霉斑。没说的,统统打包带走。些许瑕疵,毒不死人就行。 美中不足的,是一间装有防盗门的办公室。杨小海转了转把手便放弃了进入的念头。反正已有收获,交差是肯定没问题了。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带这些东西回返楼上了。 第93章 返程 绑在腰上的三层塑料袋,随着脚步一下一下的轻叩着杨小海的屁股蛋。袋子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分外的清晰。杨小海走到楼梯前,坐在了台阶上。从塑料袋里抓了一把,大口大口的干嚼起方便面来。 这是北面的楼梯,除了灰尘多些,其他的与南面的楼梯一模一样,十几米宽的楼梯恢弘大气,却也一样的难以填塞。“也许,楼下一整层都没有‘感染者’?”这么多的办公室,总有几个潜伏的漏网之鱼吧? 自打一次性解决掉十几个怪物,一直到现在,杨小海还真没遇上啥情况。这让本打算简单瞅瞅就完事的他对着向下楼梯蠢蠢欲动起来。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左右,从跳下到现在,8个小时飘忽而过。别的不说,被他当小浣熊吃掉的面饼已是第六块了。若不是有点撑,杨小海还会继续吃下去。左右衡量,反复思考,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探索的诱人念头。有家难回的遭遇,一次就够了。虽说楼下肯定还会有食物,但也隐藏着更多的风险。别看现在风平浪静的,那是杨小海谨慎,尽量避免发出声响的结果。假若诱发了尸潮,光凭一把军用匕首,杨小海必定毫无胜算。 把吃掉的方便面袋子一一收起,杨小海起身走到了一扇玻璃窗前。之所以把包装收起来,他是担心事后有人说他以权谋私。不消片刻,高层特有的强风便吹了进来。杨小海眯了眯眼,透过窗户,他看到楼下不远还有片稍矮些的楼房建筑。 那建筑与大楼相连,似乎是市公司安保分部的前卫。 “整不起门窗,楼盖的倒挺漂亮!”杨小海给市公司大楼定了性。 这栋大楼整整有二十九层,放眼全分公司,如此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楼分两部分,稍微矮小的前卫建筑,负责接待外来员工和执勤人员所用。而后面的高楼虽占地没前面的宽广,但却犹如一柄穿天的巨剑。楼体外布满了石材幕墙和铝板幕墙,整体呈回字形,下宽上窄。可以说,王小娜他们居住了大半年的房顶,恰恰是大楼最为憋屈的地方。 开会儿窗,等风稍微小点,他便纵身窜上了窗台。手脚并用,很快便爬了出去。双手抓着窗框,一点一点的向下滑。随着“哗啦”一声轻响,杨小海站在了大楼外面。脚下踩着竖起的铝板幕墙,腰上系着的塑料袋被强风吹的猎猎作响。杨小海艰难的在巴掌大的地方转过身去,让自己正面对着楼外广袤的大地。 之所以置身险地,原因很简单,滑下来的绳索,作为他回去的路,断了。至于贾诚肃还是铁阮南甚或是闫冰,谁动的手脚已不重要。如果不想浪迹天涯,杨小海就必须另辟蹊径的回去。好在下来之前便早有预料,也提前规划好了返回的路线。 将裤子里的方便面包装掏出,任凭它们被风吹向远方——这就算把偷吃的罪证毁了。杨小海紧了紧裤带,将塑料袋什么的再拾掇一下,直到感觉身上再无牵挂之处,方才大喊一声,蹦了出去。脚下的空调外机惨嚎一声,再也承受不住重力,翻滚着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继而摔了个七零八落。 杨小海跳楼了?活不下去自寻短见了?当然不是。他瞄准的是斜下方突出的石材幕墙。那些水泥柱子整齐的竖着排列着,每一根之间都相隔了半米左右。而石材幕墙横着贯通了大楼,两边都连接到了楼边。 电光石火间,粗大的石条在眼中飞速放大。杨小海犹如一只飞鼠,将身躯舒展开来,随后狠狠的拍在了石条上。先触到石条的脸瞬间便开了花。 挂了彩还不算,从窗户落下,再到石条上,整整三米多的高度,杨小海被反震的力道弹起,不由自主的向外跌去。眼看着跌出石条的杨小海即将面临坠亡的命运。 生死关头、电光火石间,杨小海脚尖发力,硬生生用脚趾将外倾的身体横着向内勾去。于是,大半个身子悬空的杨小海在空难各种划了个半圆,愣是划了回来,继而紧紧的抱住了石条。 刚想喘口气,腰后的塑料袋在重力加持下,狠狠的向下一拽。杨小海趴在石条上还未稳定的身体猛的一翻,顷刻间便天地倒转,他一下就被拽到石条下,于几十米的高空化身成了考拉。而那碍事的黑塑料袋就像个笨拙的尾巴,直直的吊在半空,不断的摇晃。 杨小海紧咬后槽牙,双腿用力,一点点的向上蹭去。首先是右小腿,接着是右手臂,最后才是整个身体翻了过来。再次趴在石条上,四肢立即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呼……太他喵的渗人了。我脑袋被驴踢了是怎么?没事干嘛去学那陈港生?”感慨只余,杨小海却将石条搂的更紧了。 等到四肢不再发抖,他骑着石条坐直了身。此刻的他,头冲外,屁股对着大楼,而横着半米远的地方,则是一条条的幕墙石材。顶着呼呼的强风,杨小海慢慢的、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站在了离地几十米的高空中。 深吸口气,调整下身姿与情绪,大喝一声:“嗨!”一个跨步,便向半米外的水泥条蹦去。单脚刚刚踩中石条,另只脚便借着惯性向前。两个石条间,杨小海根本没停。 于是,他如踩在悬空的栈道中一样,快速而又准确的向楼边跳去。不准确不行啊,一脚踏错,他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数十个纵跃,杨小海好歹接近了楼边。面前,是钢化的、呈75度向上倾斜、蓝色的玻璃外墙。杨小海在最后一根石条上狠踩一脚,凌空跳了起来。 然后“啪叽”一声,整个人沾在了外墙钢化玻璃上。楼体的窗户用的普通玻璃不假,却不包括外墙组织。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啪叽”一下沾玻璃上?杨小海又不是壁虎。 之所以这样,全都因为早有准备。此刻的他,手上正戴着一对坚实的手套。在手掌中各有一个闪着红灯的塑胶吸盘。就因为有了这手套,才给了杨小海勇气。 不知出于什么原理,只要杨小海向上伸手,那红灯便变绿;他将手掌贴在玻璃上,绿灯又变回了红灯。两个手掌交替向上,如此就可以向上攀爬了。好东西自然出自于闫冰床下。是杨小海好奇之下,顺手“借”来的。 当时他气愤于闫冰的吝啬,只想掏点吃的。摸到这副看起来就很高端大气的手套,纯属意外。当时他也没想太多,只是乘人不备便揣了起来。事后一人在帐篷中时,研究过这东西。所以这副高科技手套就成了他的保命神器。 得益于科技手套,顺着向内倾斜的钢化玻璃墙体,杨小海一点点向上爬去。屁股后面的黑色塑料袋一左一右的晃荡着,像极了尾巴。不一会,杨小海便上升了三米,到达了跳出时的高度。 他将手臂垂直吊着,歇了一会。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杨小海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许多。退回到“受难日”那会儿,打死他也不信自己能做到这些。 下午两点多,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也是阳光最烈的时刻。不过,本地的白天一向不爽利。瓢泼大雨都没将死气沉沉的天空洗刷干净。若不是晚上还能见到星空,杨小海几疑地星是被外星人给绑架了。 扭头就着袖子擦去头上的汗,杨小海双臂发力,又向上爬去。一刻钟过去,杨小海爬上了楼顶,只要越过围栏就安全了。 把手套收起,徒手扣住了围栏。脚尖用力向上翻,不一会便骑在了护栏上。他看到脚下有个破旧的真皮沙发,一头便栽了下去。沙发的弹簧充满了弹性,使得掉落的声音惊了人。 不知是谁说了句:“你们听,有动静。”然后便呼啦啦上来了一群荷枪实弹的黑衣。 长短枪在对准他后又收了回去。一声声惊呼在他耳边炸响:“李区长?他没走啊。” “呦呵,李区长还能回来……”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李区长,他们的做法我是不同意的,但我一个人,话也没分量……”躺在沙发里的杨小海满身灰尘。一扬手,将黑乎乎的东西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了脸现悲愤的徐旭高徐大主任怀里。 “这是战利品,你看着办。”说完这话,杨小海疲惫的闭上了眼。 微胖的徐旭高信手打开塑料袋,声调立刻拔升了八度:“李区长就是神。不枉费我批了你的物资供给单。没说的,你这个朋友我老徐交定了。” 杨小海虽听到了这话。但却没反应。两层楼的距离,却耗尽了他的体力。在呼呼的风中离地几十米高的楼外,杨晓海终是艰难坎坷的爬了回来。 虽然明知楼顶是死地,但也比外面危机四伏安全多了。归根究底,还是他没有行走天下的本事。 第94章 取舍 不管徐旭高情绪如何高涨,众人如何的兴致勃勃,在震耳的欢呼声中,杨小海沉沉的昏睡过去。在27层时,干掉那么多“感染者”都没觉吃力,沉浸在“军体拳”的感悟中还有点小亢奋。返程时的闪展腾挪却榨干了精力。 身心俱疲,呼噜打的山响,就在破旧肮脏的沙发上送走了清晨,睡走了午后。依稀中,似乎有很多人在身边走动,但深深的疲累使他连眼皮都不愿抬。 一觉无梦。睁眼时,已是满天碎星的时分。少了人类对大自然的侵蚀,天空慢慢的恢复了旧貌,更加美丽了。杨小海盯着猎虎星座痴痴的看,渐渐入了迷。群星璀璨,月色惨淡,欣赏夜空的杨小海只感头皮阵阵发凉。 伸手摸摸,湿漉漉的,不知是飘雨还是露水的缘故。一抬胳膊,盖在身上的毛毯滑下,跌落在地。“哪来的被子?”他掀开毛毯,站在了一片文具和家具构成的废料上。脚下是一张老旧的办公桌,鼻端却飘过了淡淡的腥臊之气,杨小海不免自嘲的笑了笑。 他是累的狠了,竟在“厕所”边睡了一觉。长长的伸个懒腰,随意向左右一看。附近没人,很好。走下破沙发,“哗啦啦”之后,只觉口渴难耐,杨小海踩着星光向自来管方向走去。 一边掖着衣角,一边步入了帐篷群。没走几步,迎面就闪出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来。那身影很是苗条,手上拿着个凉水杯。“正口渴呢,够意思。”杨小海一手夺过凉水杯,打开盖子便灌了起来 。王小娜低声不迭的抱怨道:“都拿杯了。你……怎么还这么冒失,多大岁数的人了都……”杨小海只顾喝水,对王小娜的抱怨无有反应。喝干满满一杯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扫了一眼:“啥?” 王小娜急忙摆手示意,要杨小海小声着些。接过空空的凉水杯,转身便走。杨小海有点不明所以,但见王小娜在不远处等他,便自然的跟在了身后。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了帐篷群。来到了另一处堆满办公垃圾的地方。那里,一个大大的柜子正横躺在地,柜子上还压着几个放倒的破椅子。不消说,这便是王小娜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了。距离上次偷偷潜下,时间已然过了一星期。两人都没废话, 极有默契的轻搬坏椅,打开柜门,钻进了废弃的消防通道。 穿洞口,走楼梯,直到厚重的木门刚被关上,王小娜的责备便劈头盖脸的刷了下来:“杨小海!岁数活狗身上了吧?以为你能多高明呢,结果还不是个横冲直撞的傻大胆?知不知道,你前脚刚跳,后脚贾诚肃就要剪绳子。 也就徐主任说了句尚算公道的话,在场那么多人就没一个帮你的。知不知道,绳子一断,你就算是被自动放逐了。食物补给是重要,但至于拿命来换吗?是不是忘了?一星期前,就在这,你说过的话全不作数了?” 杨小海静静的听着,虽是被骂,心中却有暖意在流动。等王小娜骂够了、骂累了,喘着粗气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时,杨小海将兜里的食物掏了出来。 “给,这东西比鸟毛好吃。”杨小海变魔术般抽出了一条真空包装的黑塑料条。 “这是什么?麻雀干吗?”王小娜变成了好奇宝宝。 “正宗风干牛肉,特有嚼头那种。” “你哦,老奸巨猾!到底藏了多少私货,老实点,统统上交。”王小娜并没有接牛肉干,反而扑簌着大眼睛,上一眼下一眼的盯着杨小海刷个没完。 杨小海知她担心只此一条,不愿独享。遂“嘿嘿”一笑,将牛肉干递交左手,右手在兜里狠掏一把。 于是,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消瘦的眼睛顿时成了圆型:“果然藏匿了私货!这么多,得有十几条吧?咦,黑色的是什么?那个又粗又短的家伙被压下面了,你翻出来我瞅瞅。” 杨小海满脸黑线,却又无从辩解。索性将咖啡条和巧克力块一股脑塞到了王小娜手里。 “敞开了吃。这东西以后越来越多,某人再也不用吃鸟毛充饥了……”眼中的欣喜几欲溢出眼眶,王小娜双手合拢,一下便将吃食全都捧了去。匆匆往衣兜里一塞,迫不及待的撕掉包装,一口便吞了半枚金币巧克力。 与杨小海的狼吞虎咽不同,王小娜眯着眼,细细品味着舌尖的丝滑。杨小海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沉默着。五分钟后,一块金币巧克力才算全部落了肚。 将金黄色的锡纸包装捏成个球,王小娜又意犹未尽的摸出条牛肉干,边撕真空包装,边明知故问道:“发财了?找到物资了?” “没有。”杨小海老实回答。王小娜的手顿时僵硬起来。 “不是,你吃你的。我的意思是这次下去,发现‘感染者’的数量远没想象的多,凭借现有人手,只要计划一下,完全可以收复失地。真没必要天天这么风吹日晒的活受罪。” “你是说,我们可以向楼下拼杀,不会活活被困死了?”王小娜用力的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的追问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使得表情很是滑稽,但神色间却又分外的认真。 “是这意思。”就是这份认真,使得本想调侃的杨小海老老实实做了回答。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闫经理。”意识到有了脱困的机会,王小娜立即情绪高涨。 “等等嘿,我还有几个问题没理顺呐。你比如说吧,封堵楼梯口的活要怎么弄?这楼盖的也太有气势了,那楼梯口子足有十多米宽,要是不堵上,‘感染者’冲上来咋办?这问题解决不了,和无遮无拦的野外有啥区别?” “简单,楼顶堆积的废旧物够多的了。只要闫经理发话,再大的缺口都能堵上。人多力量大嘛,你知道,我们有这方面的经验。”杨小海轻轻点头,算是认可。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最为棘手的一项。” “你这人,总让人抓不着头绪。该认真的时候你开玩笑,该直接的时候你又卖起了关子。有啥话,痛快点。” 杨小海难得沉吟了下,方才缓缓言道:“要想收复失地,像我一样用绳索是行不通的。考虑到‘感染者’的流动性和出现方式的突然性,我们必须进可攻,退可守;如此方能减少伤亡。” “说的轻巧,绳索放人的方法终归太过儿戏,一旦发生意外确实也没啥退路。有啥好方法你就说嘛。” 杨小海向大门努了努嘴。王小娜大惊失色,当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待王小娜稍微冷静些后,杨小海方才续道:“你男人的事,我很遗憾。但病毒已然爆发了大半年,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感染者’全部脑死,全身都高度腐烂。不管从哪方面论,他们都已经不算是人了。它们不会保留生前记忆,也不会对曾经的过往手下留情。” 说到这,杨小海暗自加了一句:“只有我除外。” “与其让李哥不生不死的煎熬着,倒不如让躯壳得以解脱。若是因你的不舍而伤及无辜的话,相信李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歇的吧?况且,倘若以后别人发现了李哥,说什么也不会手软……” “别说了,我不同意,我说什么都不同意!”王小娜双手掩耳,连连摇头。 “王姐……既然这样,我们干脆上去一起等死吧。留在这儿也没意义。”杨小海语气生硬。这时候可容不得半点心软。 “……你先上去,我陪陪全义。”王小娜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其实她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不肯面对事实罢了。 “那,千万小心。” “我晓得的……” 向楼上爬时,杨小海盘算了下将要进行的计划。王小娜已然妥协,只是告别挚爱,尚需些许时间。不可否认,李全义是位令人尊敬的黑衣。但身处末世,断然没有活人给死人让路的道理。 恍惚间,不知自己何时登上了楼顶。置身如墨的夜色当中。杨小海翻出一条牛肉干。两手一错,便即撕开了包装:“辣的,还加了孜然,真香……” 杨小海用力嚼着牛肉干,慢慢向帐篷区走去。 随意找了个空帐篷转进去,转身拉上拉锁,倒下的杨小海却睡不着了。也不知烙了多久煎饼,直到第一缕晨曦穿透了尼龙布。眼珠瞪老大的杨小海不甘起身,刚想出帐打套拳醒醒神,不料帐篷却被人从外面野蛮的拉开了。 王小娜顶着又红又肿的大眼睛,带着哭腔呢喃道:“他走了,我亲手送的……”一句话堪堪说完,晶莹的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扑梭梭滚滚落下。 杨小海一骨碌爬将起来,小心的绕过王小娜,离开了体温犹存的窝。穿过安静的帐篷群,径直来到了小小的集装箱前,老宅男举起胳膊,攥紧了拳。 “咣咣当,咣咣当……”一阵密集且有韵律的砸门声打碎了清晨的静逸。 于接连响起的咒骂声中,始作俑者面不改色,依旧执拗的捶打着铁门“咣咣当,咣咣当……” 第95章 不谋而合 凌晨四点半,花白市黑衣安保大楼的楼顶,清晰且有韵律的击打声持续而又坚韧。那“咣咣当,咣咣当”的闷响有如实质,敲痛了“幸存者”的神经。被吵醒的黑衣们抱怨着钻出了帐篷。老远一望,见是杨小海,一个个又蹑手蹑脚的缩了回去。 别看老宅男来时不长,但闫冰的态度就是最鲜明的旗帜。大家不明就里的,均对他敬而远之。闫冰不翻脸,贾诚肃等人也就只能保持缄默。对杨小海大早上的作妖行为,众黑衣一律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普通黑衣可以掩耳盗铃,有人却不肯违了心。五、六分钟后,紧闭的铁门“咯吱”声响,闫冰那张平凡的国字脸和着浓烈的蚊香味现了出来。“你疯了?看看表,才几点?”闫冰脸色很是难看。也难怪,任谁天刚亮就被吵醒,脾气都不会好。 杨小海才不管他什么脸色。贴着闫冰的身体就挤进了集装箱中。闫冰紧皱眉头,反手关上了箱门。 在空气浑浊的集装箱里,闫冰打开了灯。就这么点功夫,杨小海就从床下摸出了一罐啤酒来。看到床头还有半袋蚕豆,老实不客气的抓了过来。随后就自顾自的“嘎嘣、咕咚”的吃喝起来。闫冰阴沉着脸,拉过个小凳,就在杨小海面前坐下。 一听啤酒,杨小海没几口就喝完了。他往嘴里扔了颗蚕豆,连皮带肉一起嚼着,嘎嘣嘣的响个不停。 杨小海扔掉空易拉罐,还想再拿,闫冰终于绷不住了:“心里憋屈,有脾气,想发泄,我都理解。打人是不对,但你也不能拿物资撒气,特殊时期,谁都没有亵渎食物的权利。”杨小海盯着闫冰,慢慢的,坚定的从床下掏出罐啤酒,当着闫冰的拉开了拉环。 “哧……”啤酒沫子涌了上来,杨小海美美的吸溜了一口。眉毛连抖三下,却还是没吭声。看得出,闫冰的养气功夫很是到位。 杨小海放下啤酒,慢条斯理的问道:“方便面好吃吗?牛奶好喝吗?面包没过期吧?” “额…”三句话,立马将闫冰积攒的火气浇灭殆尽。是啊,单就杨小海带回的物资来说,哪一件不值两瓶啤酒、半袋蚕豆的? 略一停顿,闫冰祭出了领导的专属架势:“如果还没疯,就说说砸门的理由吧。” “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就直指问题的核心。”杨小海随手一个马屁拍去。 见闫冰脸色稍缓,方才徐徐说道:“我知道你有所怀疑,但仅凭怀疑就要弄死我,过了吧?”虽在问责,但语调却很平静,甚至还有点憋屈。 杨小海神态恭谨,甚是老实。但闫冰眼中却浮出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间或的四目相对,闫冰依稀见到老宅男的眼睛正在泛着暗红色、危险的光。或是第六感,许是多年的工作经验,闫冰凭直便觉得眼前的杨小海绝不简单。 斟酌着用词,闫冰小心言道:“多年的经验使我早已习惯了怀疑一切。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动私刑的念头,尤其是在证据链尚不完整的前提下。绳子那事儿,你确定不是自己断的?换句话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绳子是小贾割断的?” 杨小海没想到,闫冰的脸皮如此之厚,居然可以睁眼说瞎话。既然叫不醒装睡的人,所以杨小海明智的放弃了追责的念头。转而说道:“这次探索,带回些吃的还是次要,除此之外,我还有发现。” “哦?”闫冰见杨小海不再追问,便也就坡下驴的应和道。 “请问闫部,二十八层有多少间办公室?‘受难日’之前又有多少人在那一层办公?” “算你问着了。别的楼层不清楚,单二十八层,我还是熟悉的。我就在那层办公。” “棕色防盗门那间?” “嗯。你没进去看看?”闫冰随意问道。 杨小海不疑有它,据实以告:“我倒想,打不开门啊。时间有限,我放弃了。” “哦……在这层办公的全不是公司核心人员。数量嘛,有十几个人吧。大都都随我上了楼顶。怎么,有问题?” “当然没有。28层也就十几个‘感染者’,而且还大都集中在一间房内。解脱它们时,并没发现有其他的‘感染者’。我推测,下面的楼层中应该也没有多少头。您想啊,市公司安保大楼又不是市场超市,里面的员工本就不多。我有信心和能力主动出击,收复失地。” 听到这儿,闫冰来了兴致。他无视小海拽出的第三听啤酒,眉毛一挑,沉声说道:“说下去!” 仰头灌了一大口,杨小海果然继续说道:“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感染者’交给我摆平。您只要发动人手,封住向下的楼梯口就行。这样一来,我们稳扎稳打,势必会扩大活动区域。 空间多了,收集到的食物必然也会增加。就算暂时无法供给所有人,但至少也解决了风餐露宿的问题不是?肚里有了食儿,大家的气力也能恢复不少。等到把武器库也收复了,再派出人员去地面搜索。以大楼为基地,囤积附近的食物,这样我们就可以坚持的更久,进可攻退可守嘛……” 杨小海正自放飞着思想,冷不防被闫冰出声打断:“说的轻巧。‘感染者’并不可怕,麻烦的是致命病毒的传染。关于这一点,你打算怎么解决?别指望我的人有多少战力,他们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刚不说了嘛,哎您别急嘛。我清空一层,您老便组织人手封锁楼梯口。等我再清出一层,您组织人手把封堵的东西搬到下一层继续封堵就好了嘛。” 拍胸脯作保证时,杨小海未免心下惴惴“楼里的怪物数量有限,应该没有‘大阿诺’那样的‘猛将兄’吧?对,一定没有!否则这帮子东倒西歪的‘难民’怎可能撑到现在?” 杨小海不住嘴的吃喝,同时将计划和盘托出。不但将杀怪的重任扛上了肩,还把王小娜的秘密通道也供了出来。得知还有条没被封堵的、楼内通往顶楼的通道存在,闫冰的脸色当即便变得说不出的难看起来。 得知那通道是王小娜无意发现并清理出来以后,闫冰的老脸才算缓和了些。同属黑衣,王小娜自然不会丧尽天良的坑同僚。杨小海将话讲完,肚子也混了个水饱。拍拍屁股一推门,刚想就此离去,却被闫冰抬臂拦了下来。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没到让我下决定的地步。”闫冰对坐回床上的杨小海说道。 “几个意思?合着我费半天吐沫,屁用没有是吧?不信我你早说啊?”杨小海很是郁闷,他真搞不懂闫冰要干嘛了。 似是要解答杨小海的疑惑,闫冰一猫腰,把床上铺着的白色床单向上撩起,揭开了集装箱中的秘密。杨小海一看,床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纸壳箱。整个集装箱内密密麻麻的全是纸盒箱,虽没“避难所”那样的丰盈,但对于每日一餐的吝啬配给,众人应还能维持。 闫冰对着杨小海神秘一笑,用一种怪异的腔调说道:“随便找个箱子,打开。” “几个意思?对我这么好,食品敞开供应了?呵呵,我这人,压根不知道啥叫客气。” 杨小海虽不饿,但还是将一个印有“水蜜桃罐头”字样的盒子抽了出来。他打开一瞧,空空如也,纸壳箱里连根毛都没有。 “嗯?”杨小海略一皱眉,又开了一个不透明的塑料箱。不消说,空的。 “不是吧?”杨小海不信邪的掏出好几个盒子,无一例外都是空的。 “难道……”杨小海有了明悟。 “当然不是。”闫冰看出了老宅男的心思。杨小海心里一宽。 “那、那、那、还有你掏的啤酒,这些都是满的。还有床边那一排也是满的,只不过里面装的东西不能吃。你刚吃完的蚕豆,就是我一天的口粮。”闫冰随手指着几个盒子道。 得知还有食物的杨小海却毫不轻松。门外可是有着一百来张嘴吶。只凭这几箱东西,再怎么节省也吃不了几天。 杨小海计算着每个人的饭量,预算着断粮的日子,不经意间和闫冰的目光碰撞上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不得不背水一战了。抓点紧,下午就组建小队吧。我会找几个胖点、结实点的跟你下去。条件就是你不能带队,更不能擅自行动。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的人,一切行动听指挥。” 杨小海刚要反驳,闫冰却不容他:“你口中的雇佣军,还有你舅舅的事,包括你的身份,真以为糊里糊涂就混过去了?”杨小海顿时泯嘴不言。 也知道对他的怀疑远大于信任。若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希望,闫冰绝不会容忍他嘚瑟到了现在。若真撕破了脸,杨小海怕是只有被驱逐的份。老宅男总不能诉诸武力,把所有人都宰了吧?面对着用之不竭的自来水,杨小海选择了退让。 他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做不出屠戮无辜的恶行。 出了集装箱,杨小海只觉脚步沉重。再看到乌压压的帐篷,心情就更为抑郁了。虽为黑衣,却也是忍饥挨饿,煎熬了大半年时光,痛苦挣扎如难民一般的“幸存者”啊。 如若知晓了即将断粮的现实,彻底断了希望,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96章 躺枪 下午一点,久未露面的闫冰站在了集装箱外。因在“受难日”感染爆发前一小时号令收缩防守,而保全大部分人命的闫冰收取了极高的人望。即使闫冰脸色苍白,还时不时虚弱的咳嗦两声,但在他面前依旧是一片肃穆。 那整齐的制服、金属的肩章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就算这些人有的连路都走不动,但却不妨碍他们将身体拔的笔直。闫冰身后站着的杨小海暗挑大拇指:黑衣,果然是严明的队伍!不管何时,认真起来的黑衣自有气势。 当然,这也是杨小海第一次看到了幸存黑衣的全貌。一百多人,虽狼狈,却意志甚坚。 “同事们,久违了。这段时间,大家过的很辛苦,是我闫冰无能啊!”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心事,很多黑衣被这句话刺激的红了眼眶。 “闫经理言重了。我们能好好的戳在这里,全都仰仗着您。您就是我们的方向和舵手!闫经理,我们都知道,您过的不轻松,为了大家,您要多保重啊。”杨小海正在那感叹呢,闻言好悬没把刚吃的东西全吐出去。 “这么肉麻且不要脸的马屁,出自于谁?”杨小海摩挲着双臂,将一排排立起的鸡皮疙瘩安抚下去。顺着话音,杨小海很容易找到了正滔滔不绝的家伙。 “我一猜就是这货!”杨小海看了一眼铁阮南,连忙将目光向别处扫去。 “感谢的话就不说了,言之过早。为了打破食不裹腹的窘境,也综合李区长带回来的讯息,我决定,派遣一支先遣队去往下面的楼层。视探索的情况再决定后续工作的重心。此次探索的危险性自不必说,但我坚信大家一定能够克服困难,打破现有的困境!大家有没有信心?” “没说的,我第一个上!” “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身手最好的我呢?” “闫经理,找到粮食可以先吃吗?” “闫经理…”话一出口,众人便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起来。 如此热忱,却刺激的杨小海连连皱眉。感染者不是泥捏的摆设,更不是遵纪守法的先进员工。它们是吃人的怪物,更是沾碰不得的致命病毒。杨小海有心提点,但又怕挫伤了众人的积极性,在闫冰身后思量半天,终是没有吭声。 闫冰双手摊开,向下虚按。待得言语声减弱,方才朗声说道:“本次行动,被选上的人先美美吃上一顿饱饭!吃饱喝足了,再带上李区长,下午出发。虽然食品储备还很多,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有谁会嫌粮食多?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麻烦把口粮供给交上来……” 众黑衣十分配合的笑了。待得笑声稍歇,闫冰开始了点将:“叫到名字的,请上前面来。宗泽磬。” “到!”随着一声利落的应答,一个面容稚嫩的黑衣排众而出。 “这家伙,成年了吗?”杨小海暗自嘀咕着。 “王英译。” “到!”厚重的嗓音响起,一个壮实的中年人应声答道。 “李宏响。” “到!” 随着闫冰的话声,几个或成熟,或充满朝气的面容排众而出,在闫冰面前横着站成了一排。 “章明雷。” “到!” “以上七人,加上李区长正好八位,我预祝你们旗开得胜,恭喜发财。” “报告!” 闫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闫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的道:“说。” 名叫“章明雷”的黑衣先是一挺身,然后才一指杨小海道:“闫经理,这趟任务多危险谁都知道。说不好听的,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为大家嘛,没说的,豁出来就是了。可我就不明白了,玩命都不见得能完成的任务,干嘛还给我们加担子、甩包袱?” “嗯?”闫冰不解的皱了皱眉。他顺着章明雷的手指一看,就捉到了拿中指对着自己鼻尖的杨小海。 “李区长刚刚成功的勘察了楼下,相信他的经验会给你们以帮助……” “连黑衣都不是,从战斗素养看,他就一普通员工。这样一个大包袱,跟着我们还不定添多少乱呢。我看就我们哥七个出任务挺好。”闫冰被接连抢白,脸色也沉了下来。 “章明雷!李区长单枪匹马的在二十八层走了一遭,而且成功带回了粮食和讯息,这还不够资格跟你下去?” “不够!”章明雷不顾身边人的拉扯,梗着脖子回道。杨小海就纳闷了,这货谁啊?我吃他家大米了还是抢他媳妇了?干嘛针对我。 “有意见,可以提。但是命令已经下发,你必须执行。”闫冰不耐烦了。 “你们几个等着拿食物,其余人,解散。”闫冰大手一挥,将所有声音尽数抹消。 吃饱喝足,七个黑衣成扇形围坐,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张小小的白色画板。杨小海手拿油性水笔,正在画板上连写带画,吐沫横飞的比划着。 “……东西收拾好了,我想原路返回的时候才发现,他喵的绳子被哪个孙子给割了。我这个气啊。谁在老子背后干这生孩子没那啥的事?”杨小海眼睛盯着远处的贾诚肃,大声喊道。 宗泽磬坐在杨小海手边的椅子上,听到这里,突然开口问道:“李区长,没绳你咋回来啊。” “着啊。一般人没了退路,那肯定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等死了。但我是谁啊?咱做事儿能那么没根没尾的吗?哼哼,早在跳下之前,我就想好了退路。我能回来,全都靠了她。” 杨小海手中的黑笔一指远处,于此不远忙碌着的王小娜便被施了定身法。 “若不是我俩关系铁,她给我留了条绳子,这时的我肯定是浪迹天涯,不知在哪刨食啦。”杨小海自以为圆上了手套的事,颇为得意。哪曾想话音还没落,便被一双大手薅住了衣领。 “老家伙,活腻了吧?谁是你铁子?谁给你的胆?”事出突然,杨小海被章明雷几欲喷火的双目盯着,不明所以。剩下的黑衣见章明雷失控暴走了,连忙站起身,连拉带劝的想将他拽回来。 可章明雷满脸通红,愣是攥着杨小海的脖领不撒手。渐感呼吸不畅,杨小海不乐意了。“是弄脱他的胳膊,还是把这货踹跪下呢?” 杨小海正想呢,远处一声清冽的呵斥响起,瞬间解放了无辜的衣领。“章军旗,你干什么?”随后杨小海便看到一脸怒容的王小娜几步赶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章明雷的手臂上。 刚还对杨小海凶神恶煞的章明雷,将臂膀缩了缩。既不躲闪,也不还手,只是站在原地“嘿嘿”的傻笑。看到这一幕,杨小海登时明白了什么。 “李区长身手敏捷,人品也值得信赖。军旗,不许和人家犯浑。”王小娜说道。可这话落在章明雷耳里却变了味道。 他脖子一梗,瞪眼对杨小海说道:“人品?老家伙你有人品吗?有人品你半夜老和小娜纠缠干嘛?” “呃……”杨小海顿时哑口无言了。虽然他与王小娜屁事没有,但这种事,往往是越描越黑。 “军旗,你混蛋!”王小娜一跺脚,转身跑开了。留下章明雷大眼瞪小眼的猛运气,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杨小海。 “那啥,哥们。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只是多聊了几句而已。当下的我们是不是将注意力转回任务?再过半小时,我们可就出发了。我呢,对‘感染者’的了解不能说是专家,但肯定比在座的各位熟悉。 大家干嘛不坐下来,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一点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杨小海摇晃着脑袋,吊起了书袋。既然章明雷不是刻意使坏,杨小海就放弃了教训他的念头。 “一个最外围的边缘员工,行,我看你能讲出个啥。”章明雷目送王小娜消失在帐篷之后,气也消了不少,他忿忿的坐回了椅子。 “‘感染者’的弱点在头部,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了哈。” “别墨迹了,我们不是听你科普的。”杨小海刚说了一句,章明雷便又找别扭了。 眉毛一挑,杨小海刚想回怼,空中便飘来了一句话,将章明雷老老实实的按在了椅子上。 “军旗,再起刺,我替你去。”王小娜兜了一圈,自顾自的又转了回来。 “咳咳,实话实说,若不是闫经理非要我讲,我还不愿费这个劲呢。我只讲一遍,你们爱听不听吧。对付普通‘感染者’,不需要超人的手段,只要保持冷静就行。‘感染者’就是一堆行动缓慢的野兽,没什么可怕的……” 杨小海就面对‘感染者’时,如何保持心态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 “李区长,您为什么要说‘普通感染者’?难道还有不普通的吗?那样的怪物我们会不会遇上?要真碰到了又该咋办啊?”宗泽磬犹如一个好奇宝宝,就心中的疑惑展开了提问。 与他相隔一个王英译的章明雷两眼一瞪,粗声粗气的道:“啊!是啊!小磬问你哪,你聋了吗?” 杨小海被噎的直翻白眼,真想将画板拍在这货的脑袋瓜子上。 第97章 收复失地 下午两点,王小娜神色复杂的将众人引到柜子旁。 闫冰轻拍王小娜的肩膀:“李全义是一心为公的好黑衣。我所能做的,就是把他的事迹记录下来,发到网上。时间会记住他,日后相应的待遇也不会少。往事已矣,活下来的人,终是要向前看的。这段时间,对你的质疑声有的,不理解你们想法的人也是有的,你受委屈了。” “经理,我明白……”王小娜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人多力量大,笨拙的文件柜搬离了地面,整体挪了窝。一个四四方方的消防天窗呈现在众人眼前。闫冰见到天窗,长长的“哦”了一声。铁阮南马上捧哏:“闫经理,您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 闫冰撇了一眼铁阮南,略为沉吟道:“这是维修通道。早在十几年前就废弃了,没想还能用啊。” “经理好记性,一句话就为大家解了惑。”铁阮南热情高涨,始终围绕在闫冰身旁。 “往下是钢筋做的梯子,再下三米就是地面,很安全,也很干净。”杨小海见王小娜不怎么吭声,便主动开口道。 一边说,一边行动。他一马当先的钻了下去。其余七人鱼贯而下,不一会便全下到了楼中。站在楼顶的闫冰大手一挥,自有人搬来重物,重新封闭了通道。 杨小海站在楼梯上说道:“那边就是会议室了。屋子里的窗户没多少玻璃,除此之外并无危险。”七个人沉默着,没有回应。杨小海也不以为然,他引领着众人,穿过厚重的红木门,来到了宽敞的会议室。 阳光和微风从落地窗中穿过,带给众人别样的感受。白天下到这里,杨小海还是首次。他踩着碎玻璃,任凭脚下咯吱咯吱的响。从破窗向下看,一片死寂。偶尔见到个活动的东西,无一例外的都是“感染者”。 而那七个人的感触就更多、更微妙了。毕竟杨小海只是个外来户,而他们则或多或少的都在这间房里渡过了一段岁月。 “那里检查过了?”宗泽磬指着角落的房中房,好奇的发问。 “啊,就一个杂物间,里面都是些拖把之类的清洁用品,咱们抓紧时间,快点开始任务吧。”杨小海不知王小娜是怎么处理李全义的,索性打个了马虎眼。与刚进来时一样,红木大门看起来就是厚重有气派。杨小海伸手推了推,果然是上了锁的。 “哥几个,谁带钥匙了?”杨小海扭头看向众人。 “我来!”一个削瘦的人影掏出一根细铁丝。不见怎么动作,只是捣鼓了几下,然后信手一推,红木门便乖乖的敞开了。杨小海不由多瞅了他两眼。 “你瞅啥,杨凯是反扒组的,开个门,玩一样。”章明雷厌烦的声音扎向杨小海。 “小点声,‘感染者’的眼睛是摆设,但耳朵却很灵。大声嚷嚷,故意拉怪找屎么?”杨小海没好气的回怼。 一而再,再而三,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章明雷眼睛一瞪,剩余的黑衣马上将两家伙分得远远的。危机四伏下,怎可能任由他们乱使性子? 会议室后,是宽大的楼梯。杨小海上下左右的瞅着,一如刚刚进城的乡巴佬。那楼梯的墙上,挂着几条标语,简洁而有效的彰显出肃穆。杨小海还是走在最前面,不消一会,就来到一堆堆积的严严实实的桌椅前。这后面便是昨天杨小海探索过的二十八层了。对着这最后一层屏障,众人的动作全都放轻了许多。 “那啥,麻烦你们谁上去下,光凭我们几个,连这些东西都搬不开。即使能搬,万一在干活的时候有‘感染者’出现,够我们哥几个忙活的。”杨小海小声求助。 众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好奇宝宝宗泽磬便主动请缨了。剩下的人原地休息,等待人手的到来。“哥们,打听个事,刚上去的多大岁数?脸也够嫩的,怎么像是还未成年?” “小磬啊?今年25,刚从学校毕业。年轻是年轻了点,但肯定成年了。光读完大学都多少岁了。”老宅男态度一低,自然就有人搭了腔。 “是啊,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只是回话的人态度却不怎么和缓。 “老王,别和他磨嘴皮子,没球用!”章明雷的声音飘了过来,即使两人隔着好几个人,依然不能阻挡浓浓的敌意。杨小海一嘬牙花子,懒的理他。 几人都不讲话,只是把目光投入那厚厚的桌椅屏障内。换了好几个角度,依旧无法穿透。也就十来分钟,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杨小海一看,有男有女,许多“感染者”闻声赶来。杨小海十分自觉的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有远程杀伤性武器的站过来,有防爆装备的也请过来。拿枪的往后站,前后排好阵型,定要把感染者’拦住。其余的人负责挪路障。”赶到的闫冰直接调动指挥。 “请各位小心,千万别弄出大的声响来。如无必要,请使用冷兵器,感染者的耳朵很灵。”杨小海在闫冰话尾见缝插针的重复补充着。就着堆积好的路障和防爆盾牌,众多“感染者”被相继捅倒。就着拖把杆,众人躲闪着飞溅的体液,所幸无有伤亡。 事实证明,杨小海的推测是正确的。直到路障被清出条小路,感染者都没过来骚扰。望着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小小空间,杨小海对闫冰说道:“闫经理,等我们过去,您最好将通道先留一会,万一我们被大群‘感染者’堵了回来,也好有个退路。” 闫冰面无表情,鼻腔内甩出了个“嗯”。 八人穿过桌椅板凳,爬过文件柜,顺着楼梯来到28层,站在了杨小海昨日经过的第一个楼梯口旁。一个领头的黑衣望了望楼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杨小海看不懂,其实人家的意思是“干净”。 王英译压低声音问杨小海:“李区长,这一层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杨小海也不再吊儿郎当的了。他以更低的声音耳语道:“那间办公室里有个感染者,其他房间没事。” 王英译点点头,回头对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掏出黑色油笔,在杨小海指定的办公室墙上画了个大大的×。随后,杨小海在走廊正中,其余人在他左右,八人呈散开的v字型小心的摸索前进。作为队形的中心,杨小海掏出军刀,竖起了耳。而黑衣们,则一手拿着小手电,另一手平端手枪。 小队经过一个办公室,就会停下脚步开门看看。毕竟是被杨小海清理过,整个过程非常的顺利。不但越过了有感染者的办公室,还集体观瞻了杨小海的杰作——一堆残骸。 众人虽是荷枪实弹的黑衣,平时也对付了不知多少的顽劣之辈。但毕竟是没经受过末世的人,他们围绕在十几个遗骸积成的小堆前,默默无语。就连一直和杨小海不对付的章明雷,对着遗骸的惨状也沉默了。 宗泽磬更是不堪,躲在众人身后呕个不停。杨小海冷眼观瞧,发现他不止一次捂嘴,又不止一次的吞咽。当即内心感慨良多——倒霉孩子,被恶心到吐,却又不舍吃下去的东西。这罪啊,算是遭大发了。 不用搜索食物,又没遇上“感染者”,八人小队势如破竹,不用一刻钟便走完了全层。王英译对杨小海说道:“李区长,麻烦你跑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向闫经理汇报下。我们几个就守在楼梯这,等你回来。” 杨小海点头回应:“你们小心,一旦有情况千万别逞强也别慌。” “放心,没人嫌命长。”也不知是谁做了答。 原路返回的杨小海见到了闫冰,将情况一讲,闫冰没有耽搁,立刻命令众人或多或少拿些障碍物,跟着杨小海下到了二十九层。在第一个楼梯口与章明雷三人汇合后,众人如蚂蚁搬家般,将本是29层的封堵物一点点的搬到了28层。 人多力量大,一个多小时便把十几米宽的楼梯封上。由于事先有嘱咐,搬家的众人虽是热火朝天,却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放的很轻。等楼梯封堵完毕,闫冰验收之后,众人才慢悠悠的向另一面走去。 就在28层的中间部分,杨小海看到了三个金属门竖立在墙壁中,均匀的排成了一排。杨小海好奇的问道:“这是啥?” “电梯啊!你没看有显示屏的?”王小娜不知何时走到杨小海身边。 “电梯?也就是说,这三堵门后就是楼下,连接着大楼的外面咯?”杨小海舍了王小娜,径直来到了闫冰面前。将电梯或许存在隐患的猜想一念叨,闫冰便立即着人封堵起来。这样一来,堵门的材料就有些不够用。 众人又从楼顶挑了些个小又结实的东西下来。电梯被封堵的严严实实的,众人方才罢休。于是,大部队缓缓向后楼梯走去。 虽有铁门相隔,又追加了封堵,杨小海却还是觉得不踏实。他没随着大家前进,反而留下来,将耳朵贴在了墙上。众人搬东西的声音虽不大,但还是或多或少从墙壁传入了耳。 杨小海努力辨认,但声音过杂,他实在是听不清。只觉细细索索的,总是有声在响。杨小海无法辨别那是风声还是什么别的,仔细听了一阵子,依旧没有答案。感觉耳背发凉, 他暗骂了句“疑心生暗鬼,没事找事。”后退几步,用眼睛检查下封堵严实的电梯口,杨小海快步向本层的第二个楼梯走去。 第98章 如履薄冰 杨小海来到东楼梯口,看到王英译等人枪操在手,正在警戒。没有探索任务的人则搬着东西,默默的忙碌着。十几米宽的楼梯口布满了重物,仅在楼梯中间留了一个狭小的过道。一回生,两回熟,众人的效率明显提升了不少。 见杨小海过来,王英译冲他点点头:“李区长,这就出发吧?” “啥?”杨小海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众人的情绪这么饱满。 见那七个人检查枪械和防弹衣,杨小海忙劝阻道:“别急啊各位,27层不比28层,下面我可没探索过。 各个办公室里的先不提,光是走廊里晃荡的怪物们,总该借着地势先解决的好。” “你的意思是?” “等东西堆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弄点声,把它们引上来。我们仍旧躲在桌椅板凳后面,离远点用刀扎。” “对啊,刚才我们不就这么做的么?一招鲜吃遍天。就这么干。”王英译无有异议。 “小磬,老杨,找些木棍和铁丝来,我们再做几根“长矛”。小张和小章带队,剩余人帮着把刚漏过去的‘感染者’解脱,能不用枪尽量别用,子弹可金贵。” “明白。是。好咧……”一串应答声响起,王英译问杨小海:“李区长,我承认,之前对您有些轻视之心,希望您别见怪。刚才的尸骸给我上了一课。所以我想当面讨教几招……是真的讨教,没别的意思。对付‘感染者’,您比我们有经验。” 面对三十来岁,三七分头型的王英译,杨小海好感顿生。 “怎么称呼?” “我叫王英译,负责网络流程的。” “王哥,承蒙高看,那我就把一点经验和您唠唠。” “李区长太客气了。不敢托大,叫我小王就好。”于是乎,两人在众人忙碌之时躲到一边嘀嘀咕咕絮叨起来。 一小时匆匆飞过,宗泽磬等人拿着临时赶工做出来的“长矛”,正在检验其质量。杨小海盯着拖把棍上的匕首,那上面有种熟悉的温馨。 没想到在家琢磨出来的土方法,到现在依然能派上用场。回想往事,杨小海有些唏嘘。些微感叹间,还没等情怀尽抒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便即入了耳。如此嘈杂且连续的噪音,使得杨小海顿时脸色大变。 几步跃到闫冰面前,顾不上压制,杨小海口沫横飞的放声大喝:“别他喵的瞎引怪啊!” 用手一指临时搭建的封堵物:“这破玩意儿又不是钢筋水泥,要是被冲垮,那可就就只能gameover了!” 经杨小海提醒,闫冰马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紧走几步,抬臂伸掌向下虚按,试图让众人小声着些。但还没等大家领会精神呢,楼梯下方便传来了连串的嘶吼之声。 “该死的。”杨小海咒骂一句,攥紧了手上的杨木拖把杆。从嘶吼声响起,到大群“感染者”在破桌破椅后抓挠推挤,仅仅过了十几秒。作为屏障的重物开始摇晃,杨小海急促的喊声也随之响起:“都别杵着呀?手上没家伙的固定桌椅。有‘矛’的给我往死里捅!” 一声呼和,被“感染者”的凶残恶相所摄的“弱鸡”们方才如梦初醒。没有“长矛”在手的黑衣们紧紧抓住了颤动的桌椅。局面虽然紧迫,好在无人开枪。无数“感染者”从楼梯下方涌现而出,顷刻间便汇成了滔滔不绝之势。 临时堆叠的屏障虽紧密相连,但毕竟只有半米来厚;随“感染者”的抓挠而整体剧烈的晃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倾覆。 杨小海急了。这些普通“感染者”虽对他威胁不大,但身边可都是些没见过血腥的“弱鸡”新手。但凡钻进来一头,定然全面溃败不可。不说脸色发青,死死抵住桌椅的王英译,就连甚有好感的王小娜也是在劫难逃。 不动手是不行了。杨小海一手抄一根“长矛”,顺桌椅间的缝隙往前猛戳! 时间稍长,强自撑起的理智便被恐怖的现实击溃。一些心慌的“弱鸡”终于掏出了枪。随着“砰啪”之声从无到有,再到连成了片,近在咫尺的杨小海竟暂时失了聪。心慌意乱之下,扣动扳机的人都刻意的忽略了一个事实:枪响可比敲击声大得多了。 杨小海心急如焚,他对身旁一位换弹药的黑衣大声呵斥:“谁他瞄让你开枪了?都他瞄收起来。万一惹出了‘大阿诺’,大家一起玩儿蛋去吧!” 此刻的杨小海脸色铁青,面容也是说不出的狰狞。被他呵斥,众人虽没呛声反对,却也难免心怀不满;但对上杨小海那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竟也乖乖的垂下了枪口。 队伍后方的闫冰反应倒是不慢,趁着枪声间歇的当儿,立马高声且急促的呼喝道:“李区长怕‘感染者’数量过多导致失控,照他说的做。端枪的把武器收起来,这是命令!不许用枪,只能拿刀。” 杨小海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太过情绪化。众人本就鸭梨山大,可别就此集体崩了溃。抿抿嘴唇,不再高声怒喊;只是盯着桌椅间缝隙,在极其有限的空间内操控着“长矛”。两把“毒蛇”伸缩吞吐,犹如活过来一般,准确的咬在一个个“感染者”头上。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在十几米宽的楼梯口,隔着半米的桌椅屏障,“幸存者”们迅速解脱着一头头的行尸走肉。 杨小海已然记不清使坏了多少把“长矛”。只要武器出现问题,总会有新的拖把递到手上。百忙之中瞥眼一看,原来是宗泽磬在给他打着下手。这个面容稚嫩的小伙子一边快速着将各种刀具绑在木棍之上,一边还频频扫视观察着同僚们的情况。但凡有人的“武器”出现了问题,他便在第一时间提供支援。稚嫩的手指被铁丝扎的汩汩淌血,他却毫不在意。 杨小海心里暗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感染者”的抓挠攻势猛烈且持续。但不到贰佰人的队伍人人拼命,愣是借着破桌烂椅抵住了死亡的狂潮。在无有伤亡、此消彼长的坚守之下,“感染者”的身影渐渐稀薄起来。 挥汗如雨的“弱鸡”们也意识到了胜利在望,不禁情绪高涨起来。又过了几分钟,杨小海眼前忽然为之一空。那倚为屏障城墙的破桌烂椅猛的向前倾倒,顿时露出几头落后的“感染者”。 杨小海反应最是迅捷,垫脚前冲之际,手中“长矛”轻颤,轻松刺中了一头刚刚半蹲,即将扑起的“感染者”。与此同时,前冲的杨小海放开“长矛”,迅速蹲下,双臂合拢,一把抱住了“感染者”的腿。 大喝一声:“走你!” 那“幸运儿”双脚立马腾空而起,打着横摔下了楼梯。后面两头怪物立被牵连,迅速成了三只滚地葫芦。还未从尸骸堆中爬起呢,便被冲下楼梯的杨小海挨个解脱了。刚刚的招数,正是来自于军体拳的第二套招式:挡击抱腿。 三个被杨小海解决的家伙算是幸运的。杨小海直腰向左右一扫,方才发现最后一头“感染者”已被众人合力处理掉了。 走到几乎成了筛子的遗骸旁边,杨小海皱眉抬手,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兄弟,够了。” 话毕,探手抓住了兀自在感染者身上扎个没完的矛身。“长矛”挣了几下,却根本挣不脱束缚。武器的主人方才长吐浊气,身体软软的向地便倒。左右的黑衣忙探手扶住了他。 待得杨小海细看之时,方才发现那人早已双目紧闭,昏得人事不省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猛烈的刺激,这人苏醒后怕是会大病一场吧? 杨小海刚想仔细探查一番,耳中便“噗通噗通”闷响连连。敢情,战斗甫一结束,立马便有十几个人跟着昏了过去。杨小海挠挠脑袋,没了辙。 受不了刺激、就此昏厥的毕竟是少数,清醒的人还要抓紧时间将桌椅重新堆叠起来。没有丝毫的阻挡,要是再来一波“感染者”,那可就彻底交代了。如此浅显的道理人人皆知,所以也不用闫冰吩咐,大家便拖着劫后余生的身躯忙碌起来。 如此一弄,倒给众人提了个醒:即便暂时获得了胜利,死亡的威胁却从未消散。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能是“幸存者”,而绝非“胜利者”。 从被抓挠两半的木头就能得出结论:如此锋利的爪子,若是抓挠到人身之上,又该是怎样的悲惨场景呢?甩动军刀,将污渍甩飞,复将它插回到小腿的刀鞘之中。紧张的战斗之后,纵使天赋异禀,杨小海也有点累了。 调整呼吸,想寻个角落歇会儿。但听闫冰忽然开了口:“同僚们抓点紧,势必要把楼梯口彻底堵住。你们几个调整下状态,把二十七层能吃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不是吧?累成这样,还来?” 杨小海看看汗透重衫的王英译,再瞅瞅双手被扎的全是血的宗泽磬,很是不满。透过厚厚眼镜片,杨小海却捉到了一双焦虑的眼睛。一个个空纸壳箱迅疾划过脑海。舌头动了动,杨小海缓缓的点了点头。 昏厥的自有人将其抬走,剩下的黑衣则咬着牙搬运着重物。平日里的垃圾破烂儿,如今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宝。不久之前的激烈战斗,使得众人皆有了不同的感悟。 闭上眼,静悄悄的,连衣服的摩擦声都听不到;杨小海睁开眼,则看到了一番紧张忙碌的景象。在互相矛盾的画面之中,时间悄悄的溜了半个多小时。 重新堆叠好的“屏障”间,特意留了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啪嗒”,脆响声中,王英译将枪上了膛。 在他身后,是杨凯、宗泽磬、章明雷,还有到现在都叫不出名的三个黑衣。七个人,七双眼,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小海。 第99章 风平浪静 被七个人,还是被七个男人行注目礼,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杨小海知道,他们在等自己。但为什么等他,是出于能力的信任还是闫冰的命令,那就不得而知了。杨小海晃着脖子,甩着胳膊腿儿穿过了那狭小的过道。 借由简单的动作,他尽量使自己松弛下来。过度收缩的肌肉固然可以提供强而有力的招数,但却失了弹性而略显僵硬。 宽敞的楼梯,如今却显得局促。只因横七竖八趴满了残骸。由于在楼内,腐烂的味道无法消散,以至于浓烈的气味儿萦绕鼻端。连杨小海觉都憋得慌,别人就更别说了。即使再臭,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八人小队谨慎的挑选着落脚的地方,避免被腐臭的碎肉粘上。杨小海掏出匕首,走在了最前面。紧跟着他的,是一脸凝重之色的王英译。可不管他们如何的小心,鞋底依旧粘上了黏糊糊的污渍。 小队一路向下,在大理石材质的台阶上留下了一行行触目的脚印。经过了之前的杀戮,几人全都提着小心,生怕弄出点声响。所以从楼梯转折下到二十七层时,几人或多或少都舒了口气。明明这里才是危险的开端,但比起沉重的压抑,还是真刀真枪更为爽利。 站在光滑的地砖上,听着伙伴的呼吸声,众人围成一圈,很快将四周的情况看清。别人怎样不知道,对杨小海来说每层都差不多,两眼一抹黑就是了。刚刚那么大动静,能自由行动的感染者该都被引上了楼。 即使有些行动不便、缺胳膊少腿的家伙也都被诱杀一空。观察一会,杨小海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过道走廊安全,但不意味着这层就没了感染者。在上面你们也看到了,一间房内有十几个“感染者”都不稀奇。所以宁可慢,别出错。 一间一间摸过去,安全第一。”杨小海将军刀倒握,转身向最近的办公室走去。 冷不防章明雷飙出一句:“凭什么让他带队?”杨小海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货,半天不吱声,还以为他转性了。”杨小海打眼望向王英译。经过短短的接触,他看出来了,小队里官衔最高的人应王英译。王英译不聋,他当然听到了章明雷的话。见杨小海回头,也不说话,只是从身上掏出一把9毫米的转轮枪,手一伸送到了杨小海眼下。 “不用,我有它就够了。”杨小海轻扬手,露出了军刀。王英译见杨小海不似作伪,翻手收回了枪。拍拍杨小海的肩膀,率先走在了队伍的前列。杨小海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吊在了众人身后。章明雷的问题,王英译用行动回答了他。 与之前一样,队伍成v字形缓慢的推进着。这层的建筑风格和楼上很像,只是办公室的数量更多些。王英译把队伍带到楼层的一侧,在最靠边的办公室门口围成了一个松散的扇形。他一手平端着枪,另只手轻推木门,结果是纹丝不动。 王英译将手枪放下,后退几步让出了门前的位置。于是,削瘦的杨凯便挤了进来。几秒钟后,门开了。两个叫不出名字的黑衣一脸凝重,十分谨慎的走了进去。杨小海抿抿嘴唇,刚想跟进去,却被王英译拦了下来。 等到五人进去后,杨小海才瞅了瞅两个没讲过话的黑衣,晃悠进了房间。这是一间狭长的办公室。除了四张靠窗竖着排列的办公桌,贴墙还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老式沙发。整个办公室一目了然,很难藏人。王英译拿出手电筒,用枪将床单撩起,向床下照了照,轻声道:“安全。” 于是,五人便分散开来,安静且高效的搜索起来。这下,杨小海便成了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 他冷眼观瞧,发现人家搜查的有板有眼,所有动作全都有迹可循。“有点意思。” 杨小海留心观察下,很快便看出了味道。黑衣搜查东西和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样子完全不同。人家找东西,秉着“由左到右、由外向内、由上向下”的规律细细查找。就连桌椅间的缝隙都没放过。如此细心,一些肯定会被杨小海忽略的东西被翻了出来。 比如说卡在抽屉后面的半袋葵花籽,又比如夹在大摞文件中的一小袋“上京果脯”。虽然东西不多,但给众人的鼓舞却难以估量。 章明雷一把撕开包装口,将一块绿色的果脯塞入口中,然后便眯起眼睛,一脸的陶醉。不等他睁开眼,那一小袋子果脯便到了王英译的手上。他走到门边,将东西给了外面的人。同时还加了袋方便面。 办公室真的不大,也就二十来平。即使五人搜的很细,但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在王英译的安排下,所有人都吃到了东西。杨小海本想拒绝,王英译还是将两颗“许福记”酥糖给了他。杨小海想着王小娜,便没再拒绝。等五个人从房里退出,王英译又把门轻轻的带上,并且上了锁。 如此,一间房便算是搜查完毕。王英译等到大家将对面的木门围拢,他再伸手推门。无独有偶,又是一间紧锁的门。王英译退后,杨凯上。门开,杨凯退后,众人上。杨小海又是照例晃悠进去。一番搜索,大家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吃食。 就这样,众人小心谨慎的搜索着,随着不断找到食物,几人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因为他们将到手的食物全部吃掉,竟是一点带回去的意思都没有。或许是诱敌计划太过成功,杨小海跟着走了一路,直到探查到了第二个楼梯口,愣是一个“感染者”都没碰上。 以他们搜索的仔细程度,收获的东西还算可观。但无一例外,全都进了几人的肚子。杨小海本不想吃,但随着分到的东西增多,他怕带着麻烦也就吃了下去。什么卤蛋鸡爪子小鸡腿啥的,造了个五花八门。虽不是炒菜米饭之类的正餐,却也将就着对付个半饱。 站在门前,众人轻车熟路的围成一个半圆。杨小海暗自数了一下,这已经是第十六个办公室了。与28层不同,27层全是各个独立的小办公室,所以搜索用时比楼上还要久。不过探索至今没遇到一个“感染者”,使得他们几人更像是进行了一场另类的“自助餐”。 吃着东西,情绪也较刚下来时轻松了许多。身后便是宽敞的楼梯,再往上十几米就是新开拓出来的“大本营”,杨小海甚至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如此多方面的因素下,杨小海不免将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推门,进门,搜索。众人已是轻车熟路,动作的幅度也不免大了些。几人之间,甚至有了些许轻声的交谈。一路搜索过来,太阳已经西沉,众人难免有些疲累。他们机械的搜索着,只有找到食物时才会小小的兴奋一下。 之所以这样,原因很简单:大家快吃饱了,自然对食物的需求急速下降。而疲惫的感觉却越来越强。杨小海往嘴里扔了一颗“满嘴香”的花生,有滋有味的嚼着。眼光自然且凌乱的四处乱扫。 这是一间较大的办公室。不过二十来平,却十分的空旷。只因这间房是规规矩矩的正方形,墙边空落落的,只房中央并排摆放了两对办公桌。或许这栋办公室内的工作人员相处的很融洽吧?否则干嘛将桌子靠的那么近呢?而且连个挡板都不加?杨小海闲着没事,胡猜乱想起来。 “总感觉少点啥呢?” 杨小海在众人身后,绕着两对桌子转了几圈。望着有条不紊搜索忙碌着的黑衣们,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是我多疑么?” 杨小海摩挲着下巴,顺手将办公桌下的托盘拉出。一个非常普通的黑色键盘露了出来。由于被遮挡,键盘上没积多少灰。几个常用的键子被磨掉了漆,看不清字母。 “这间房的工作人员,该是很忙碌吧?”杨小海把托盘推回去,就想坐下休息一会。可刚想到这里,他推托盘的手便顿住了。 “椅子呢?在这有着四台主机的办公室里,怎么连一把椅子都没有?”杨小海意识到了反常,连忙向四周看去。 于是,地面上浅浅的,拖拽过的痕迹便被杨小海发现了。他顺着痕迹一瞧,发现拖拽的路径很短,但却全都指向了四个排列在一起的桌子。 “难道…”杨小海皱起了眉头,他盯着明显是故意拼在一起的桌子,沉默不语。 也就半分钟,杨小海突然抬头,向桌子的正上方看去。 这间办公室,几乎没什么装修,除了简单的大白墙壁,就只剩下三合板搭建的吊顶了。 “等等,吊顶?难怪我觉得不对劲。敢情这间房的房顶比别的房子低了足足半米!那拖拽的桌子,消失的椅子,再加上只剩电脑主机和键盘、独独缺少的显示器,所有这些说明了什么?” 杨小海眼珠转了转,猛的猜到了一个可能——显示器和椅子,是不是被人当了垫脚石?如果这样,在头上的吊顶中,极可能潜伏着因躲避人潮而被困死的人。 联想到未锁上的门,还有办公室正好在楼梯边,杨小海登时心脏一缩! “咔嚓……”硬物碎裂声中,两根黑瘦的爪子抓破吊顶的三合板,闪着寒光向低头翻看柜子的宗泽磬后脑抓去! 第100章 损失惨重 “小心!”隔着3米多,中间还有四张办公桌,杨小海能做的,也只有大喊一声了。薄薄的板子破裂,不止是宗泽磬,所有人都本能的猫腰躲避,同时把各自的配枪抽出。但,已经晚了。宗泽磬虽然弯腰抬头,但不明就里的他却看向了杨小海。 于是,锋利的指甲越过脑袋,反向从下颚往上划去。不但划开嘴唇、露出了牙齿,还在脸颊上篱出了四道深深的划痕。“啊……”随着一声长长的惨叫,拉开了混乱的序幕。随着宗泽磬被抓伤,众人忙举枪向头顶射击。 可还没瞄准,三合板的吊顶便“哗啦啦”的接连碎裂。不知有多少感染者从上而下,向众人头顶抓去。 事出突然,毫无征兆。杨小海只觉恶风袭来,他本能的晃动下脖子,只觉肩膀传来一阵强烈的撕裂感,整个右臂顿时失了知觉。扭头向右一瞥,看见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直裂到了胸前。杨小海眼前一黑,意识顿时模糊起来。 狠咬舌尖,他借着另一种痛楚强迫自己清醒。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带血的爪子。杨小海后撤一大步,左手骤然向上一探,掐住了飞速落下“感染者”的脖子。手指发力,使劲的向下拉扯。 而那感染者反应竟也不慢,它在空中,两手乱抓将杨小海手臂和身子抓出了道道血痕。杨小海发了狠,对身上的伤势全然不顾,只是一心将感染者拉扯在地。然后用脚踏住感染者丑陋的头颅,将右手的军刀交到左手,对准眼窝扎了下去。 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散在空气中,杨小海解决掉袭击他的“感染者”,拔刀向别人看去。混乱中,只见宗泽磬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眼瞅是不行了。而他的身上,正有个腐烂见骨的“感染者”不停的抓掏着。 宗泽磬的右手紧紧抓着92,枪口则徐徐飘着白烟。顺着枪口扫了一眼,便找到了趴着的王英译。他嘴巴张的大大的,早已气绝身亡。杨小海将军刀握的更紧了。 来不及多想,杨小海将视线向左右扫射。才发现五个人,竟有四人受了袭击。扔下啃噬宗泽磬的“感染者”不管,杨小海猫腰窜了出去。左手一横,借着惯性擦过一个“感染者”。 黑色军刀划过,一颗烂的只剩骨头的丑陋头颅吧嗒一下,后脑便即贴上了后背。杨小海飞踢一腿,将一个枯干的怪物踹倒,接着左手一抱右手腕,右手肘噗嗤一下压将下去。腐臭味道迸发之际,杨小海“啊”的一下有大口鲜血喷出。 强用右臂,牵动了肩上的伤,使得一腔热血顿时宣泄而出。咬破的舌尖旋即绽放出了鲜血铸就的“莲花”一朵。 “莲花”一点都没浪费,随着气息喷吐,皆都悉数溅在了坐倒在地,吓傻的黑衣脸上。杨小海一打眼,认出了本家——杨凯。只见身材瘦小的他端着一把左轮,哆哆嗦嗦的好像傻掉了一样。 见此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杨小海对杨凯大喝道:“开枪啊!” 得了命令,勇气也跟着恢复了几分。杨凯把眼一闭,七发子弹“啪啪啪啪”的全都打了出去。听着扳机发出的“哒哒”空响,杨小海爬了起来,扔下本家向剩下的两个“感染者”扑去。 “砰,砰砰。”几声枪响,却不是发自于房内。杨小海刚想继续,门口两个放哨的黑衣便顶开木门摔倒在地。 “感染、感染者!” 一个因恐惧而脸孔扭曲的黑衣结结巴巴的道。身边的同伴同样脸色煞白,伏在地上扯嗓大喊:“王队,王队!大批‘感染者’从楼梯杀过来。请求支援。申请撤退……” 杨小海脑子嗡的一声,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距清理“感染者”的战斗仅过了几个小时,新的怪物们便再次攻上了27层。天杀的“感染者”,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不去理会两个跌进来的黑衣,也不管剩下的两头怪物,杨小海跳了几步,蹦到了门前。任凭右肩血花四溅,办公室的门终被狠狠的关上。回头一看,屋内的黑衣正乱糟糟的围攻着两头怪物。 棍子,铐子胡乱敲打着,还有个黑衣正拽着两根腿骨,试图将被“感染者”压在身下的宗泽磬救出来。哪曾想用力过猛,一个趔趄竟拽得了两根腿骨。那人先是盯着灰白的腿骨愣了一下,然后才双手一松,呆立当场。 杨小海上前几步将啃咬不停的“感染者”顺手解脱。这样,屋里就只剩一头怪物了。杨小海从倒地的遗骸中抽出军刀,慢慢的向重叠的身影行去。左手一推,将一个晃晃悠悠的怪物推倒在地。 “噗嗤”一声,刀尖刺得紫黑色的体液飞溅,正好涂了章明雷一脸。掀开压着的怪物,章明雷大口大口呼吸着恶臭的空气。杨小海叹口气,将手枪倒着递到了他的手上。“黑衣不比雇佣军,虽也摸枪,但打靶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咳咳……” 杨小海注视着地上“大”字形的章明雷,对他的唠叨不置可否。“所以黑衣的枪法大都很烂。咳咳咳……”指甲刺的很深,定是伤及了肺脏。 “咳……我和你没什么疙瘩,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小娜。虽然她选了李全义,可你知道的,男人嘛,咳咳咳咳咳……”章明雷笑着,咳着,吐出了一堆的血沫子。 “还是别说了吧?”杨小海看不下去了。即便没有当场挂掉,章明雷也必将死于感染。屋内众人对此皆心知肚明。 奈何天总不喜欢遂人愿,不等交代完毕,残酷的现实就把章明雷的遗嘱打断。猛烈的抓挠声,将实木门边的灰尘不断震落。汇聚起来的怪物也不知有多少,但却无一例外的想冲进来,将鲜活的血食大快朵颐。 仅存的三名黑衣脸上均是一片绝望之色,似乎已然料到了结局。“扶我起来……咳……开门……咳……把我扔出去……你们……咳咳……跑!”章明雷大声嘶吼。断断续续的语句合着血沫从口、鼻、耳中喷溅而出。 三个黑衣却没理他,反而齐齐涌向木门,将肩膀顶了上去。混乱中,杨小海没有贸然行动。他紧皱眉头,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几秒钟后,杨凯的一声惨叫,使得老宅男回了魂:“这样撑不了多久,大家抬头往上看。” 几人早已是惊弓之鸟,正自六神无主,闻声立即便仰起了头。只见房间的吊顶之中,横竖插有许多的吊顶钢管。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电线穿插其中。许是为了遮挡线路,所以才会“吊顶”的吧? 不管怎样,钢管结构既然能让树头怪物“住”上大半年,势必也可以让他们容身躲避之用!经杨小海提醒,三个黑衣立即手忙脚乱的爬上办公桌,蹦跳着向钢管抓去。 人类于困境中爆发的潜能是非常强大的,从杨小海发出提示,再到三个人攀上吊顶,几秒钟而已。杨小海见三个人爬了上去,并且向四面散开以后,他才把头低下来,看向了章明雷。 章明雷右手拿枪,冲杨小海摆了摆。然后便把枪口对准了木门。“谢了,兄弟。” 杨小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原地拔起,一下子便踩在了办公桌上,而后再一提气,左手便够到了钢管。杨小海正想忍痛使用受伤的右手时,一只血手薅住了他的后脖领。虽然作用不大,但杨小海还是借着其向上的力道,单手用力爬了上来。然后再把腿搭上钢管,算是在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悬挂住了。 “喂,哥们。”杨小海刚把身体挂稳,就听有人喊他。于是杨小海稍微调整下姿势,好让自己正面对着爬起来的章明雷。 “以后对小娜好点。如果可以,照顾照顾吧。她是个好女孩。”一边咳着,一边将四张办公桌费劲的推倒。干完了活,他把92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枪响过后,一个叫章明雷的黑衣,从地星的末世浩劫中彻底解脱了。 “咣当”一声,不等众人将伤感收拾起来,厚实的红木门便被尖锐的利爪撕碎。“嗷、吼……”连串怪声之中,一头头怪物踏着满地的木屑杀了进来。杨小海将脚放置在钢管上,右手臂环住一根竖直的钢管,左手攥紧了军刀。杨凯则颤着手指,往左轮中填塞着子弹。 “感染者”一扑进来,立马便向章明雷的尸身扑去。旋即令人牙酸的怪响便即传入了耳。 十几平的办公间很快便被持续涌入的“感染者”所填满。它们高举手臂,向不足半米高的四人不住抓挠嘶吼。 杨凯哆哆嗦嗦的终于上满了五颗子弹。本打算再填一颗,便将左轮合并,借以防身。可他正下方的“感染者”被饥饿感刺激得发了狂,竟踩着翻倒的办公桌不管不顾的向空一抓。 尖利的爪尖堪堪捅到了杨凯的屁股。杨凯猛一哆嗦,手上的左轮便再也把持不住。冰冷的金属枪身在灯光辉映之下,于“感染者”身上弹跳几下,没入了脏兮兮的大脚丫之下。 好巧不巧,正好跌落在双眼怒睁,被分而食之的章明雷眼前。 第101章 无功而返 “嘶……吼”二十来平的房间,贴近房顶的地方挂着四个低头的人。杨小海慢慢的挪动,好不容易蹭到了窗边。他平躺在钢管上,而身下半米,则是疯狂抓挠的利爪。比爪子稍矮些,有一扇普通的玻璃窗。窗户离地一米,整体高度也就一米半左右。 窗户中间是块大玻璃,两边则是向内开关的透气窗。窗台上还有两盆干死了的“君子兰”花。杨小海艰难的从中间爬过来,用了二十来分钟。这段时间,门外聚集的感染者更多了。有些“感染者”实在挤不进来,干脆跑到了楼上,骚扰着心绪不宁的“大本营”。 上层的人怎么对付“感染者”,杨小海不知道,也管不着。他只是想着如何把窗户砸开,让这些的“哥们”从窗户出去,继而兵不血刃的解脱它们。只是想法虽好,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不说那窗户开在半空,就连射出的子弹都被“感染者”用身体没收了。既然远些打不坏玻璃,杨小海就向窗户爬,以期减少射击的障碍。 慢是慢,但总会到。此刻的杨小海,端起从黑衣手里借来的“95式”,向身下的一个“感染者”开了枪。相距不到一米,杨小海的枪法再烂也建了功。那怪物身子一矮,软软向地上倒去。不等它的位置被别的“感染者”填上,杨小海接连扣动扳机。 这下,没有阻碍的子弹打中了玻璃,哗啦啦连响,大块的玻璃碎落。几个急于“补位”的家伙匆匆站在杨小海身下,被同伴一挤,顺着破窗户便即“飞”了出去。 杨小海见自己的设想成了真,兴奋的回头喊道:“哥几个嘿,反攻的时刻到了!”可入目所见,只看到极其萎靡的杨凯被另一个黑衣搂着,防止他跌落下去。而第三个黑衣、也就是借给他枪械的人则在房顶的另一头,跪坐在钢管上,仿佛痴了一样往下看着,对杨小海的呼叫根本不理。 杨小海对着抱成一团的人喊道:“分开,分开!”抱着同僚的黑衣不明所以,正纳闷的时候,怀里的杨凯猛的撩开眼皮,露出了一对没有眼球的灰白。 杨小海眼睁睁的看着杨凯反扑,回头狠狠的咬中了照看他的人。那黑衣根本没防备,一声惨叫后,两人一翻身,便从管子上跌落,融入了极度兴奋的怪群之中。几声惨叫传来,满屋响起了野兽的吼叫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杨小海抿了抿嘴,对剩下的唯一一位黑衣扯脖子喊道:“哥们,过来,我有办法逃出去。”喊的太用力,杨小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似乎也在彰显着主人的焦急。虽然嘶吼声震耳欲聋,但那名黑衣还是听到了。 他不再麻木,而是回应似的冲杨小海点了点头,随后四肢慢慢的活动起来。杨小海掏出手套带在了手上。这手套便是救过他命的那高科技产品了。杨小海没在别处看到过这东西,也因忙碌而忘记了打听手套的来历,反正这东西好用就是了。 体验过一次,科技产品很是强悍。再带一个人,问题应该不大。所以他想带着这活着的黑衣一起撤退。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虽然那名黑衣相信杨小海,也正在为自己的小命拼搏,但被章明雷推倒的办公桌却要了他的命。 桌子毕竟有它的体积,虽被放倒,但总比地面高。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从门里挤进来的“感染者”越来越多,小小的房间也像极了罐头皮,而高举双爪,不能动弹的“感染者”就好比罐头中的沙丁鱼。 本来嘶吼乱抓也没什么,可杨小海把窗户打破,两头怪物跌落空中,其余的怪物便被推挤着挪动了脚步。办公桌旁的家伙被绊住了脚。于是一个推一个,就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怪物失了平衡,接连撞倒了身前三个。而跌倒的怪物又挂倒了更多的感染者,最后呈扇形跌倒了一片。 几个倒霉的家伙稀里糊涂的被挤出了窗户,成为了真正的“飞侠”。如此密集的站位下,跌倒了,想再爬起纯粹就是个梦。从门外涌入的“感染者”踩踏着同伴的身体,很快又被同伴掀翻。此起彼落下,地面迅速的叠高。 于是,本就相差不远的高度被迅速拉矮。那名仅存的黑衣只觉忽悠一下,眼前的灯光便昏暗下来。紧接着,无数的利爪伸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全身迸发而出。接下来,便是无尽的黑暗了。 “他喵的。”杨小海咒骂一句,紧紧抓住了钢管。“哗啦啦”响动中,那用作吊顶的钢管支架在众多“感染者”拉扯之下,终于坍塌下来。杨小海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名小队成员陷入了怪群,却只能惋惜的嘎巴下嘴。等下去已是毫无意义。 杨小海按动了手套的开关,右手吸附在玻璃上,左手用力,抓着窗边的“感染者”上衣将他们送入了洞开的窗户。胡乱的抓着,很快便抓了个空。不等稍远些的感染者反应过来,杨小海一个闪身便从破窗中钻了出去。 借着高科技的手套,敏捷的向上爬了几下。只上升了半米,却彻底脱离了威胁。 这时候杨小海才有空打量眼前的墙壁。入目所见全是一片蓝汪汪的钢化玻璃外墙。杨小海暗道一声侥幸。比起麻面的外墙结构来说,光滑的玻璃面显然更利于攀爬。 轻车熟路的掏出手套。麻木的手臂经半小时修养,已恢复了知觉。杨小海侧头看了看,发现右肩的伤口不知不觉间的结了痂。长吁口气,对自己的恢复能力很是满意。虽然到现在都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爬了十几米,也就离楼顶不远了。趴了半个多小时,体力尚足,所以就没觉得有多累。酝酿着一会见到众人的说辞,杨小海有一下没一下的,机械的轮换着攀爬的手掌。恍惚之间,红色的指示灯乱闪几下,手掌上的吸盘吸力顿失。 杨小海大叫一声,“哧溜溜”向下便划。身不由己的降了十几米远,那红灯闪烁几下,复又亮了起来。如此一来,杨小海便身不由己、瓷实的粘在了玻璃墙上。 睁眼一瞧,却见到了无数个脏兮兮的脑袋;而双腿则在亲手打破的窗前来回往复、荡个不停。耸然一惊,登时手忙脚乱的向上乱爬。运动之际,有两头“感染者”“嗷嗷”叫着扑将来上,擦着老宅男的鞋底步了“飞侠”的后尘。 意识到手上保命的家伙秉性难料,杨小海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拖沓,转而一口气爬上了楼顶。躺在破旧的桌柜上喘了会儿粗气,几乎见了底的体能也算是恢复了些。由于楼下已经封堵完毕,所有人都转移了阵地。所以杨小海“呼哧”了半天,楞没人打扰。 感觉自己这口气喘匀乎了,方才翻身而起,晃晃荡荡的向消防通道走去。 “李区长,怎么从上面下来了?您不是应该在楼下么?探索小队呢?”“李区长,见红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要紧吧?”“李区长……”杨小海穿过人群,各种讶异的问话此起彼伏。但他根本不理,径直向记忆中,那有着防盗门的房间走去。 屈起手指敲几下,防盗门应声而开。闫冰那有些苍白的脸浮了出来。杨小海张张嘴,匆匆一瞥之下,看到门后面似乎满满的,放着很多的东西。他还想多瞄,却被闫冰“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呦,闫哥。我回来了。”杨小海大大咧咧、很是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闫冰眉毛一挑,沉声问道:“带回多少食物?” “没有,都吃了。” 闫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其他人呢?” “抱歉,撂在楼下,回不来了。” “你!” 闫冰的眉毛双双扬起,抬臂探指,指尖连点:“……还有脸回来?全军覆没,怎么就你没死?啊?” 被一嗓子吼动了肝火,杨小海压抑的情绪爆发了。 “为什么没脸回来?凭什么我就得死在楼下?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这里有自来水,小爷早就撒丫子了颠儿了。再说了,连黑衣都不是,舍生忘死的我说什么了吗?外探的主意是我出的不假,但我有把握全身而退!别人有那本事嘛?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尿我,出了事就找我顶?这锅,小爷今儿还不背了!” “自己手脚不干净,有什么好狂的?” 杨小海的声音引来了贾诚肃。人未至,骂声先临:“贪生怕死,满嘴谎言,偏偏手脚还不干净。‘不要脸’都是夸你!” 杨小海一扭头,见贾诚肃正盯着自己的腰。低头一看,敢情是手套露出半只来,正巧被贾诚肃捉了个现行。毕竟拿人手短,杨小海撇撇嘴,不言语了。 老宅男哑了火,贾诚肃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知不知道,‘特种手套’是今年刚刚研发的顶尖科技产品。各个队长都没捞着。你算啥玩意儿,也配用这个?”说着话,贾诚肃毫不客气的将手套拽了出来。 “若不是想独自开溜,偷它做什么?”贾诚肃边说边走,行到了闫冰身侧。手指一直没离杨小海的鼻尖,语气阴森:“这样的垃圾绝不能留。闫哥,上铐子吧。我有理由怀疑,正牌的‘李觉民’怕是已经遭了这货的毒手。” 捂着受伤的肩膀,任凭鲜血滴滴答答流下。与贾诚肃等人的态度相比,他更在意自己的情况。 稍一回忆,老宅男便即发现了个问题:貌似、好像,也许,这还是他首次被“感染者”破了防呢!哎,事先也没个准备,这“一血”丢得也太草率了…… 第102章 卷土重来 “真聪明,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奖励。”杨小海心里念叨,嘴上却不讲话,挑衅般扬了扬眉。这一下,贾诚肃炸了毛。他往身后一摸,掏出副明晃晃的铐子来。杨小海“嗤”的轻笑一声,老神在在的把脸扭了过去。 “咔嚓。”精钢打造的铐子铐在了杨小海的手腕上。 “来真的啊?” 这下杨小海不淡定了,他扭头质问闫冰:“几个意思?翻脸是吧?卸磨杀驴是吧?大家伙都看看诶,这就是出生入死的下场!驱逐?不是我自大,除了我,谁能带回粮食?你们要是有人能安全的在下面走一圈,我立马二话不说,卷铺盖滚蛋。问题是,你行么?”杨小海冲贾诚肃瞪眼道。 贾诚肃没理他,伸手一扳杨小海的身体,就要把他带往别处。杨小海怒了,他猛的一挣,和贾诚肃来了个面对面。 “孙贼,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我,就不怕别人寒了心?别装什么正人君子,那些非工作人员怎么死的?” “哗……”此话一出,围拢两人看热闹的黑衣瞬间炸了庙。 “怎么说话呢?” “让出吃食,我们早都饿死了。” “谁愿意做那没人性的事?这不是没办法么。” “执行文件的命令,我们有啥错?” 就连徐旭高都对杨小海大喊:“照你的意思,我们活该被饿死?活着反倒有罪了?” 杨小海大声呛道:“你还真说对了,活着就有罪。否则他凭啥撵我?” 越想越气,杨小海臂膀蓄力,就要挣脱精钢的铐子。即便挣不脱,也要从这群人中逃跑。揭了大家的伤疤,犯了众怒,不跑等着被收拾么?为今之计,先躲到楼上再说。将消防通道一封,走一步是一步! 杨小海打定主意,大吼一声,两臂顿时胀大了好几圈,舌绽春雷:“开!” 精钢打造的铐子拉的笔直,却牢牢的锁在一起,并没被扯断。杨小海脸红了,他没想到铐子那么结实。其实是杨小海忽高忽低的实力造成了错觉。若他是“感染者”,扯断铐子自然不难。奈何现在可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啊!要是能把专门锁人的铐子挣开,他还用在这里委曲求全么? “开!”杨小海再次大喝。那铐子被扯的哗哗响,但就是不断。 贾诚肃在杨小海身后阴阳怪气的道:“不但是个没脸皮的人渣,还是个没脑子、神经有问题的人犯……” “我去你瞄的!” 杨小海恼羞成怒,举起双手,向着贾诚肃头上轮去。以杨小海的力气,虽挣不开铐子,但这一下砸实诚,保证贾诚肃吃不了兜着走。 杨小海的双拳带着铐子,携着呼呼的风声,向贾诚肃脑袋轰去。来势势大力沉,收招却潦草不堪。那拳头没砸在贾诚肃脑袋上,甚至连人家一根毛都没碰到就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为什么要停?只因贾诚肃和杨小海之间,挤进了一个人。杨小海的拳头抵在王小娜额头,将她的青丝吹起了几绺。 “李区长。要造反吗?袭击公司员工,至少三年!就这么急着青史留名?难道说你还真是丧心病狂的人犯?” 见是王小娜,杨小海讪讪的收回了拳头。贾诚肃不知王小娜真真儿救了他,反而一扒拉她,不知好歹的贴近了杨小海:“呦呵,有脾气啊。来,老小子,动我一下试试?” 贾诚肃175的身高,看杨小海正好采用俯视的视角。不屑的眼神瞬间便将杨小海还未熄灭的怒火拱的旺旺的。“哼,试试就试试!”杨小海顶上一步,与驴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贾队,有证据么就拷人?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冷?就不能有点人味吗?”王小娜护完贾诚肃,转身又质问起来。“证据?我早晚找得到。人味?问我吶?为什么不问他?八人出,一人回。看看那张老脸,正在很傻很天真的人背后笑吶!”贾诚肃对王小娜狂喊。 “我承认,是有点小疏忽。但全是我的错?一帮子没见过血的菜鸟,还要强按脑袋要我低头。我说话有人听咋地?”杨小海也嚷嚷起来。 “我听。” 闫冰终于发话了。他一张嘴,贾诚肃和王小娜都不再吭声。杨小海没了对手,便也拿眼望向了闫冰。“我对探索小队给予了足够的厚望,所以才没控制好情绪。如此态度对李区长,确实不公平。” 指了指铐子,闫冰说道:“小贾,有点过了。” 贾诚肃心有不甘,但还是掏出了钥匙。 “低估了困难,是我的疏忽。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感染爆发后,我们被困死在楼上,苟延残喘的活着。能支撑到今天,已是我能力的极限。没李区长的帮助,或许我们还在风餐露宿。如今有整整一层楼供我们遮风挡雨,还是李区长的功劳。他能生还,就说明人家适应环境的能力比我们强。这一点,相信小贾是服气的。” 闫冰缓缓道来,自有一股气度。他的话如涓涓细流,刷掉了杨小海的暴虐,也让两个犹如斗鸡般的黑衣恢复了冷静。 “闫经理,那他身上的疑点……”贾诚肃心有不甘。闫冰摆了摆手,截断了他的话。 “能回来就好。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点东西,早些歇着吧。明天,李区长再辛苦下,继续探索下面的楼层。你毕竟是外来的人,要想在楼里生活就得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次由你带队吧!”闫冰觉得吩咐完了,便掏出钥匙,想回自己的办公室。 “闫经理,请留步。” 一大堆事要处理呢,怎么可能安心休息?杨小海叫停了闫冰,接着道:“对于探索组队的事,我没意见。不过现在最好组织人手,把冲上来的感染者解决掉。光凭那些破桌烂椅,我可睡不着。” 一边的贾诚肃连连点头,接着说道:“闫经理,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两个楼梯口都有‘感染者’在闹。请您再次组织人手,把碍眼的家伙清理一下。” “嗯,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人手充足,再加上有了经验,处理起来应该不难。”杨小海话音未落,贾诚肃接着说道:“但这次处理完了,不代表就高枕无忧了。毕竟楼下的大门是开是关我们还不清楚,所以‘感染者’的数量也就无从判断。在楼梯口安排人手放哨很有必要……”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这时倒你一言我一语起来。或许是感觉到了别扭,彼此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闭上了嘴。“怎么不早说。” 闫冰顿时认真起来,他吩咐徐旭高:“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召集起来,守卫家园吧。” “那个,还有件事儿,一会休息的时候,房间怎么安排?毕竟一百来号人,办公室就那么些。你的办公室……”“不行!”闫冰不等杨小海说完,右手向下虚切,斩钉截铁的拒绝。 “老徐,你负责把同志们安排好。我的办公室空间有限,实在装不下别人,就让我自己委屈好了。”匆匆嘱咐了徐旭高,闫冰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身后的杨小海暗自嘀咕:“明明房子很大、很空嘛!” 当闫冰站在桌椅的“屏障”后不久,一小波人便找了上来。有些杨小海认识,像徐旭高和铁阮南,更多的则只是脸熟,叫不出名。他不认识人家,但人家可都知道他。 众人和闫冰打过招呼后,纷纷向他问候。什么“辛苦”啊,“小心”啊,“保重”之类的话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将杨小海弄的颇不自然。“屏障”的惨呼之声迫使众人停止了寒暄。闫冰大手一挥,徐旭高带人搬来了一堆堆的自制“长矛”。 虽不能人手一根,但楼梯口的人倒也不虞断了供。闫冰沉稳的问贾诚肃:“西面楼梯口怎么样?” “已经安排人手加固了。那里感染者较少,比起东面的楼梯口,形势缓和的多。所以我把大家都叫这儿了。”闫冰点点头,从地上拿起了一根“长矛”。铁阮南一个箭步跨过两层人墙,继而抓住了拖把杆。 “闫经理,您这是打我们的脸啊!”一边说着,一边用柔劲卸下了武器。 “大家伙嘿,为了闫经理能睡个安稳觉,飙膀子上啊!”言毕,窜到闫冰前面,生龙活虎的向桌椅间的缝隙捅去。 在铁阮南的煽呼声中,很多人嘴角含笑,步入了捅怪大军。不得不说,经过了昨天的洗礼,黑衣们下手少了很多顾虑。一根根新鲜出炉的“长矛”,把众人被困的愤怒、同事的陨伤、苟活的羞愧,合着对死亡的恐惧一并捅出。 人心齐,泰山移。众志成城下,东楼梯口的“屏障”很快便平静下来。杨小海卖了力气,被他解脱的“感染者”数目也最是可观。觉得没几头怪物了,有人才得了空,抹了把额头挂满的汗珠。 杨小海一矛下去,将两个倒霉蛋串成了串。松开拖把杆,复又从地上拾起一根“长矛”。顺手挥动,将破桌烂椅抽得轻颤不停。“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中,楼下顿时响起了连串的嘶吼之声。 汗透重衫的黑衣们纷纷将哀怨的眼神投向了老宅男,却又无可奈何的强自打起了精神。 第10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众人和“感染者”当然不能做好朋友,但清理工作确实比第一次快了很多。不但没人昏倒,就连清理两个楼梯口,用时也比昨天要少。杨小海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椅,直到看到不到新的怪物方才丢弃了“长矛”。 “应该可以了。再引怪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冲不垮‘屏障’就行了。”杨小海估摸着形势,下了结论。总和杨小海不对付的贾诚肃没吭声。他都沉默了,别人更是无话可说。闫冰见大家累的不轻,便大手一挥,统统赶去睡觉。至于吃的,自有徐旭高负责。 只是分配房间的时候,有了小小的插曲。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接纳杨小海。这让他多少有了些尴尬。别看表面上对他很礼让,其实是怕脏,没人愿踩他这坨“臭狗屎”罢了。 杨小海也知道自己言行莽撞、招人烦。可房间有限,住单间的待遇只有闫冰一人独享,他杨小海还不够格。但又不能要求和王小娜睡一个房间。磨蹭了一会,杨小海把心一横:“老子自己睡走廊,宽敞明亮还凉快。” 找了个过得去理由,杨小海就要找徐旭高,想要几床被子。在走廊上却被一只大手搂住了肩膀。“李区长选好休息的地点没?不如和我一起睡吧?就这么定了。咱兄弟来他个挑灯夜战如何?” 杨小海一看,不是热情如火的铁阮南还能是谁?心里的不耐之情疯狂滋生。正要拒绝,两个黑衣冒了出来,一个人扬扬手上的两副扑克牌问道:“拖拉机怎么样?” 铁阮南立即回应道:“怕你嗷。出锅差一级一根烟的,敢不?” 另一名黑衣道:“铁子,你有多少货啊,这么嘚瑟。老田啊,看来咱俩必须给他上一课了。” “就这么定了,老马,走着。”话音刚落,两名黑衣便架起了铁阮南。“诶诶,哥几个别闹。老周当了叛徒,睡徐旭高那屋了……” “那怎么行,必须把他抓回来,三缺一啊这是。”老马有点急了。“这不有现成的人选么。李区长,你会打升级吧?”杨小海稀里糊涂的点了下头。 “你看吧。走吧,去大战个三百回合啊……”铁阮南甩了一句京剧腔,率先向一间办公室走去。另外两个黑衣彼此交换个眼神,无奈的跟着走了。 杨小海摸摸鼻子,喃喃的道:“我是不是又多疑了?”拍拍屁股,终是跟在了三人身后。 一张办公桌,四张神仙椅,四个大呼小叫的男人差点将房顶掀开。“一对混子K。” “一对主混。” “俩大王。哈……破了破了,180分。反主还连升两级。哈哈哈哈哈……” 叫吴有田的黑衣三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时期,所以性子也外向。打出了一手好牌,难免兴高采烈。而他的对家马德治五十来岁,就来得沉稳许多。他只是摩挲着一根香烟,不苟言笑。而才打到3的铁阮南却不见惊慌,只是浅笑着,十分熟练的洗着牌。 至于杨小海,从第二把牌开始便“嘿嘿,嘿嘿”的傻笑个没完。对一个半路辍学,家境陡变的宅男来说,这样的嬉戏早被尘封在了记忆之中。突如其来的热闹,使得杨小海顿时忆起了很多事情。贪婪的享受着这平静而又嘈杂的时光, 对于输赢,他根本就不在乎。而作为两人筹码的出资者铁阮南,人家也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面对惨败,面不改色的掏出两盒“软华夏”,整包甩了出去。吴有田惊呼连连,马上抽出了香烟,接着两人便吞云吐雾起来。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再次引得杨小海“嘿嘿”不止。 “吶,兄弟之前多有得罪,李区长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铁阮南又摸出一包烟,扔向了杨小海。他就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大猫熊”。微惊之余,又将香烟递了回去。 “不是矫情,哥们戒烟快满一年了。你可别害我。” “铁子,不够意思啊。有好烟不拿出来。”马德治眼角带笑。 吴有田一把抢过香烟,叼着烟卷含糊着:“充公,没收。来来来,这就当你下一轮的筹码,开始开始,继续继续……” 酣战直至深夜,几人才困极而睡。杨小海本对环境要求不高,便也稀里糊涂的睡了。待得清晨和煦的阳光洒满房间,杨小海才悠悠醒转。一睁眼,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昨夜的嬉戏好似从未发生一般。 杨小海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方才想起,昨夜除了几大杯子凉白开,根本就没东西下肚。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杨小海昨天白天已然吃过,所以还能维持。虽说在桌上趴了一宿,但杨小海的精神却很是饱满。 搓了搓脸颊,杨小海在办公室的水龙头下洗漱完毕,镜中人更加精神了。粗粗查下肩膀上的伤口,才发现竟连疤痕都没留下。他晃晃脖子,感觉身体好像强壮了些。 “奇了怪了哈,我明明记得被爪子挠的挺深的。怎么一晚上就好了呢?话说,我好像又长个了。这里也没个尺子,光凭感觉可做不得准。”思来想去,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好了。 杨小海推门走出了办公室。“早啊李区长,昨晚你们真能闹腾。害的我一夜没睡好。”一个披着衣服的黑衣向他打招呼。 “起来了啊!精神不错嘛李区长。”又一个打招呼的人…… 杨小海机械的回应,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百四十来号人,全聚在一个楼层中,说不拥挤是不可能的。所以没多久便遇上了被众人环绕着的闫冰,以及在他身边的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们。 见到杨小海,闫冰先开了腔:“李区长,休息的可好?” “劳闫经理挂念,还不错。” “那就好,既然到了,就见见你的队员吧。”闫冰似是有意,将“你的”二字咬的很重。 杨小海嘿嘿一笑,向闫冰身后看去。只见两排黑衣垂手站立,好似等待检阅的士兵。杨小海昂首挺胸,从几乎都比他高一头的队列中走过。堪堪走到队列末尾,杨小海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了老熟人——王小娜! 只见她一身黑衣,顶着一个明显偏大的防爆头盔,垂手提溜着一只92。放下的塑钢面罩后,是一张无喜无悲的脸。 “闫经理,你玩我?”杨小海炸毛了。 “怎么说话呢?”贾诚肃适时的冒了出来。 杨小海没理他,继续说道:“为什么不把吕茛、吕达两兄弟派给我?扔个娘们过来算什么?”杨小海一指王小娜,咆哮道。 “别看是女性,精神状态却是好的。而且,你和小娜相处的很融洽,相信她一定会给你提供很大的帮助。”闫冰缓缓说道。 “至于其他的同僚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相信同僚,就像相信你一样。李区长,你定能完成任务,顺利将他们带回来,是吧?”闫冰直视着几欲喷火的眼睛,说的心平气和。 “那,我只带四个人,剩下的人换一个她,行不行?”杨小海不愿王小娜下楼,不是有什么成见,而是他实在不愿唯一的朋友,章明雷的嘱托涉险。被自己牵累,报复王小娜的行为也让杨小海倍感气愤。 “恐怕是行不通,李区长。吕茛、吕达两兄弟昨晚看守楼梯口,天亮才休息。而且两兄弟是我手上的最强武力,我总要有人看家吧?别看小娜是女生,但她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我不派她派谁?” “那也轮不到个女人冲锋陷阵吧?老爷们都死光了?” “李区长,注意态度。‘感染者’会区分男女吗?食品会分公母的吗?小娜是黑衣,为什么不能上一线?”闫冰恼了。 “不行,就是不行。要她冒险,他喵的还不去了我。” 杨小海脾气也上来了。赌气一甩胳膊,立马引来“哗啦啦”的连串声响。抬头一扫,但见无数个黑黝黝的枪口全都对准了他。端着家伙的人中,赫然有着相聚甚欢的阮铁男。这货虽端着枪,却对他连连使着眼色。 “别吵,我去就是了。”杨小海还想据理力争,却听到了王小娜略显沉闷的回答。 皱眉走到王小娜身边,杨小海将声音压得极低:“傻啊?下面多危险知道么?章明雷那样的都没回来,你这么瘦,去了还不够给怪塞牙缝的。” “李区长,多谢关心。但我到底不是普通员工,作为黑衣,找到食物共渡难关,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谁给的压力?怎么就成你的事了……” 杨小海还想再劝,闫冰却大加赞赏:“说的好。小娜觉悟就是高。诸位可要向小娜多多学习啊。” 紧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溢美之词便即浮现而出。杨小海吧唧下嘴,不吱声了。 “李区长、王小娜、孔梵煌、赵达渠、周天河,五位同僚务必小心,此行以李区长为主,请务必多带回些吃食来。一百多人的希望,就维系在你们身上了。我在此恭候你们凯旋。” 在一众黑衣的注视下,杨小海狂翻着白眼,满肚子牢骚的情况下,向楼梯口走去。 “都什么人呐。说好的两排人手,怎么就成了加上我才五个了?不过无所谓了,人少,累赘就少。这几只‘弱鸡’,我应该还能照顾的过来吧?” 第104章 轻车熟路 有心撂挑子不干,但杨小海也知道闫冰确实是捉襟见肘。前天出发,他们还能吃到充门面的壮行饭。可今天就只剩注目礼了。没人质问,也没一个人表示不满。从殷切的目光中,杨小海却读出了很多东西。 就算闫冰没明说,但杨小海还是知道,他可以说是这群人中,体力最为充沛的一个了。如果对病毒免疫的自己都不能带回希望,那这群人铁定撑不过三天。虽危险,虽不情愿,但杨小海也硬不下心来置身事外。所以怀揣着愤懑,他还是把四人截在了西楼梯口的“屏障”后。 “行动前,我还想费点吐沫。小娜就省了,我想请你们说说自己的名字,以及工作、特长啥的。这样让我有个简单的了解,安排工作也合理些。 ”杨小海不想稀里糊涂的出去,然后赤条条的一个人回来。那样的滋味,杨小海虽然没说,但肯定不好受。 “孔梵煌,指令调拨部的,没啥特长。”一个中年男率先回答道。杨小海看了那人一眼,是一个长相普通,看起来很随和的人。“赵达渠,巡逻队的,坐得住算特长不?” 另一个中年人爽利的说道。“周天河,敢死队的,特长是送菜!”最后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黑衣,粗声粗气的回道。 杨小海一眯眼睛,略微沉吟下,问道:“哥们情绪不对啊,说说看,我哪里让你不爽了?”望着比自己高三个头,身高足有190却十分削瘦的周天河,杨小海收起了微笑。 “李区长,军旗嘴巴臭,我们都知道。但王英译可是好人哪。七个都是好手,不也一样折了么?李区长,你再看看我们,怎么也算不上精英吧?还让你带队,不是敢死队是什么?” “……”杨小海被怼得哑口无言。周天河说的对啊,他们几个除了杨小海,典型的弱鸡组合。“指令调拨部”,说白了就是接电话的;“巡逻队”,整天坐在车里四处乱逛。周天河虽没明说工作内容,但看起来也不咋样。 至于王小娜,摆明了是袒护杨小海的后遗症嘛!他们五个被闫冰撵出来,怎么看怎么炮灰。面对这样的一幕,杨小海张了张嘴,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儿。 还是王小娜打破了僵局:“我们不是最优秀的,所以就该心安理得的等死吗?因为能力不够,就可以平静的看着别人死去?就可以坐享其成?”王小娜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别忘了,我们是万物之灵,我们还是黑衣,我们更是普通员工坚强的后盾!从穿上黑衣那天起,我就不再普通。时刻警醒,我们要对得起身上的衣服!”王小娜声音渐高,而其余三个黑衣则慢慢的低下了头。 “做什么不是非得有原因,而是因为这是一件正确的事!”王小娜消瘦的大眼忽闪,仿佛越来越亮。 “说的好!”杨小海大喝一声,将众人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冲王小娜一竖大拇指,赞美道:“说的太到位了嗷!瞅瞅人家那水平,瞧瞧人家那觉悟。虽然听着嗷嗷耳熟,好像是我的话。不过,总结的够劲,够暴,够煽情。瞅瞅你们,唉呀呀,我都替你们磕碜。”后一句感叹,明摆着说给周天河听。 “行,美女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杨小海轻咳一声,一扫周天河带来的沮丧情绪:“每人一根长矛。全都跟在我身后。能不用枪尽量别用。但我让你们开枪谁也不许哆嗦。尽量别发出声响,引来‘感染者’,你自己把它吃了。都有刀子吧?拿出来,别在腰上挂着。很快你们就会发现,刀比枪好用的多。现在开始禁声。小娜跟我后面,出发!” 在周天河的小小插曲后,一行五人穿过“屏障”,顺着满是残骸、铺满碎肉的楼梯向下走去。杨小海看着脚下,捡着干净的地方落脚。忽然背上一沉,一个身子倚了上来。 杨小海回头一看,眉毛立马就要造反——王小娜脸色煞白,搭在他背上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刚刚还正气凛然的她,此刻却变成了娇滴滴的“林妹妹”。身后三人捂嘴、闭眼,甚至把防暴头盔都拿在了手上。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活脱脱一串“人体蜈蚣”。 “都停下。把眼睁开,好好看看。连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手麻脚软的你们还想活命?开什么玩笑。不走了,不走了。你们要这样,趁早滚回去。” 杨小海是真毛了。昨天那些黑衣,如不是因过度的恐惧而导致动作变了形,料想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丢了命。为避免如王英译那样被误杀的事情再次上演,必须让他们适应残酷的现实。 四人被杨小海骂的脸色通红,站住后赌气似的睁开了眼。王小娜第一个撩开眼皮,一截苍白的、带着黑血的碎肉便入了眼帘。王小娜从喉咙干呕几下,终因没啥货而作罢。后面的孔梵煌就干脆多了。 他抱着面罩弯下腰,“哇”的一声开始喷黄汤。未消化完全的酸水正正吐在破开的半个脑壳之上。混着腐臭的空气和着胃酸,那味道往四周一冲,赵达渠和周天河也“哇哇”的缴纳了胃里的存货。 杨小海紧走几步,在楼梯的转角站定。一来观察着楼梯下的动静,二来避开几人“毒液”的攻击。“你们几个,直视懂吗?直视!不到一分钟,不许下来!”杨小海捡起一根脚边坏掉的“长矛”,自顾自挥舞的虎虎生风。意思很明显,谁敢不听话的走下来,他就要削谁。 王小娜最是配合,她干呕几次之后,强迫自己的眼睛盯着满地的碎肉。别说一分钟,就是五分钟都够了。她发着狠,两只小拳头捏的发了白。呕吐的反应很快便压制下去。杨小海低声呼唤,好几声后,王小娜才慢慢的站在了他身后,呼呼喘气,看样被刺激的不轻。 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孔梵煌、赵达渠、周天河三人吐的胆汁都挤不出来。昏头涨脑下,终不再移动僵直的眼球。近一个钟头,四个可怜兮兮的黑衣才算达成了杨小海的要求,终于能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和杨小海并肩了。 杨小海见大家虽脸色苍白,手脚发颤,但毕竟还没丧失行动能力。杨小海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低声说道:“再往下,就是昨天没处理完的28层。就像刚才说的,跟紧我不能慌。 除此之外,我还要求你们不要浪费时间去搜索食物。除了东面几所办公室,昨天大都已经搜完,而且搜的还很彻底。” 周天河愤懑的情绪已吐的差不多了。他小声问杨小海:“李区长啊,都搜过了,我们还下来干嘛呢?” “更正下,不是都搜过,还有几间办公室没搜完。我估摸着,闫经理是想早些疏通向下的路吧。小娜,下面的楼层中,哪层存有粮食的?” “食堂在二十层,十层。不过最大的还是五楼那间。” “好家伙,一栋楼里三所食堂。在这儿上班的得有多少人啊。” “三四百人,十几个部门,当然不能在一个地方吃饭了。”王小娜虚弱的回到。 简短的对话,让几个人镇定了不少。谁说废话没用了?在精神紧绷的时候,适当的聊聊天能很好的放松情绪。但也不能太放松了。于是众人两腿画圈,下到了28层。重新站在瓷砖上,杨小海命令众人跟在身后,从最左边的办公室、 也就是昨天调查的第一个办公室重新查起。将耳朵贴上去,轻轻敲敲门。只要没别的动静,杨小海就果断的拉开。如没有感染者,再把门带上。如此就算检查完毕。杨小海一挥手,众人毫不停留的向下间房走去。 如此探查,轻车熟路下自然速度飞快,但收获也就注定了惨淡无比。虽没找到吃的,但四名黑衣的紧张情绪又淡化了不少。尽管杨小海一再提醒大家保持警惕,但大家的脚步还是轻快了许多。 半小时不到,五人小队便摸到了东楼梯口。为了让四个没见过血的黑衣一步步适应,杨小海特地选了怪少些的西楼梯出发,也算是煞费了苦心。但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在见识到东楼梯口惨状之后,四个黑衣依旧被骇的手脚发凉。 那堆叠的尸骸,无处不在的紫黑色,流淌的碎肉,又让众人狠狠的恶心了一把。这次,杨小海不给他们时间调整了。命令大家原地待命,而他自己则踮起脚尖,向昨日遇险的房间摸去。 由于没有门,又在楼梯口,这里的情况不明,也就意味着最是危险。杨小海踩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将后背靠在墙上。一点点的蹭到门前。先是探头一扫,然后快速缩回。只一眼,杨小海便将重心放低,同时把腿上的军刀慢慢抽出。 他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怪物,正不停的在原地转着圈。身上的衣服破烂而肮脏,但还是彰显出了他的身份。杨小海判断,这头“感染者”很可能就是昨天从钢管上被扯落、最后一名丧命的黑衣。 由于房内的窗户早被打破,杨小海隔着墙壁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所以他便无法准确的判断数量。但不管有几个,杨小海都不想放过它。别的不说,今儿的饭局还没着落吶。 第105章 一触即溃 杨小海一个箭步窜进房间,恰逢感染者堪堪旋转至与他面对面。紧赶几个碎步,杨小海低头蹦到“感染者”身前,曾经的黑衣见有活物,头一低,两只利爪齐齐向杨小海心口直刺。 老宅男左脚再踏一步,踩在了感染者的身后,躲避爪子的同时用左手一推。感染者一个趔趄,被预埋的左脚一绊,整个身体向后仰去。对中门大开,正在跌倒的感染者,杨小海岂会放过? 他身体微倾,右手的刀子直直捅下。一招更改过的“挑砸绊腿”,轻松撂倒“感染者”。还不等刀子拔出,一股恶臭袭来,杨小海头都没回,只将左手往左一推,一头前扑的家伙身形一凝,两根爪子向抵在身上的手臂乱抓! 不等爪子划到,杨小海右手用力,便有腐血随军刀迸出。甩臂,上捅,军刀的刀身从下巴没入了怪物。“弓步上打”又解决了一头。一个照面,两招“军体拳”,顺利解决掉两只,顺带着技能熟练度亦得到了提升。 本想保持着“庐山升龙霸”的造型耍个帅,还没等人进来,肋下便一痛,一颗头盔拱进了怀中。那防爆头盔疯狂扭动,撞的他身形连连后仰!杨小海右臂抓着军刀擎着一个感染者,他只能左手成拳,照着头盔猛捶。 随着势大力沉的拳头落下,从“避难所”中带出来的迷你服被扯下了一大片。咀嚼着杨小海的衣服,那感染者的头部与水泥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嘣嘣”声。 “啊……” “砰、砰……” 刚把怪物捶开,爆豆般的枪声便响了起来。差点被咬都没皱眉,枪响却让杨小海变了色。只见王小娜大喊大叫,正对着地上的怪物连扣扳机。 “别打了,瞄屁股有用吗?谁他瞄让你进来的?”杨小海捂住生疼的右肋,气急败坏的喊道。 能不急么,昨天,就在这间房,枪响之后的结果怎样?除杨小海外,全军覆没。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日之隔,难道悲剧又要上演了么? 杨小海心急如焚,偏偏王小娜状如疯癫,“砰砰砰”的打个没完。杨小海没办法,只能一长身形,从地上蹦起,想绕到身后抓她的手腕。可真到她身后时,呵斥的话还没出口,却对上了一双蓄着热泪的眼。 “……别担心,我没事!”责备的话,出口却成了安慰。 王小娜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哽咽道: “李……” “砰” “……区长” “砰砰……” “你放心的去吧” “……砰砰砰” “你的死,重于泰山。” “砰砰砰砰……” 身后三个黑衣义愤填膺,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了慢慢爬起的“感染者”。原来,几人见老宅男见了红,都以为他时日无多了。 “不许开枪。找死吗?引来‘感染者’怎么办?”杨小海忙转身阻止门口三人。正自混乱间,从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嘶吼。 “该死!”杨小海咒骂一声,楼下的感染者们果然被惊动了。 “还看什么,跑啊!”杨小海对三个迷迷糊糊的黑衣喊道,然后便想拉王小娜一起逃。什么探索,什么命令?滚它姥姥的!啥也没命重要! “噗通”一声响,杨小海被人狠狠一推,竟踉跄几步,跌出了房间。不明所以下,杨小海再也顾不得三个发傻的黑衣。回头一看,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头被王小娜打了十几枪的“感染者”,在门口摇着脖子,缓缓转过了身。 而王小娜,却阴差阳错的被堵在了房中。她身后没有玻璃的窗户呼呼进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如只是这样,还不能使杨小海感到吃惊。令他惊讶的是怪物竟伸出一只爪子,在几人的注视下缓缓将掀开的钢化面罩扣了下来! 从“受难日”起,直至今天,杨小海见过的“感染者”不计其数,亲手干掉的也不少,可懂得保护头颅的,却是一只也没见!杨小海盯着面罩后的脸孔,惊讶的睁大了嘴巴。而那怪物扣上面罩后,竟似对杨小海笑了一下! 或许,那只是肌肉收缩的结果,但还是把杨小海吓出了冷汗。 杨小海是既惊且呆,“感染者”可毫无影响。它弯腰低头右脚大头皮鞋往后猛踏,“嗷”的一声狂叫,防爆头盔直直向杨小海胸口顶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攻击便到了眼前。杨小海只觉胸口一闷,随即嗓子一甜,一口老血飙射而出,瞬间将头盔染红。 老宅男被“感染者”顶的双脚离地,在空中直飞三米多远,后背便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墙上。被前后力道反震,杨小海的眼前金蛇狂舞,防爆头盔的画面立刻模糊起来。模糊中,他见到怪物一掀面罩,只剩几颗牙齿的臭嘴奔着他的脖子咬去! 无可奈何之下,老宅男兀自感叹“大哥轻点嘿,别把脖子咬断了就行。”旋即劲道一泻,打算就此躺平了事。可那牙齿“咔咔”磕碰,意料中的痛楚却始终未至。 杨小海将眼皮撩开,旋即便瞪圆了眼——孔梵煌拽左臂,赵达渠薅右胳膊,周天河则双手紧扣脖子。三人合力,方使生猛的“感染者”咬合空气,照老宅男的脖子始终差了那么一丝丝。“好兄弟,讲义气!”杨小海大出所料,不禁对几人竖起了拇指。 “别贫了,想辙啊!哥几个快拉不住了诶……”周天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其余两人青筋暴起,全力之际,竟连嘴都张不开。杨小海见咬不到自己,便把左手抬起,托在了“感染者”的下巴上。右手迅捷的往右腿一摸,旋即一滴冷汗从脸颊滑下,继而摔落在地。 “完!军刀还在上一个倒霉蛋身上插着吶!” 忙中出错,被顶得失了误。未等他再做调整,他一偏头,狠狠的咬在了杨小海的手臂上。一大块迷彩布进了怪物的嘴,好在无有见血。杨小海一咬牙,索性将装着钢条的左臂横着塞进嗜血的嘴中,抬起的右脚反蹬墙壁,硬是把怪物推的连连后退。 “别开枪,用刀!”杨小海擎着左臂,见孔梵煌把枪顶在了头盔上,连忙开口阻止。 还是赵达渠反应快,他右手放开手枪,从腰间的单人装备中抽出刚插进去的匕首,从头盔侧面向怪物下颌扎去。不得不说,杨小海的刺激训练很有效。赵达渠手虽抖,但匕首尖却还是扎了进去。 就在匕首尖刺入下巴,一路向脑子进发时,“感染者”把头一歪,脖子一缩,愣是让匕首尖划过脸颊,带出了两颗牙齿。 虽然半个脸颊被划开且露出了牙床,但惨遭破相的怪物却终是没被解脱。它大嘴一张,吐出了杨小海的左臂,猛的后仰两下,迫使周天河双手松了一松,然后猛一侧头,脖子生生拔长了一截,一口咬在了周天河肘上。 周天河立时惊恐的大叫,颤抖着松开了手。没了束缚的脑袋没有乱动,左爪却朝前挥舞。感染者的力量哪里是忍饥挨饿的黑衣能抗衡的?紧抓它左手的孔梵煌被带的一个趔趄,身不由己的向杨小海探了一步。 这一步,便是生与死的鸿沟。“感染者”左探的脑袋还没回转,随着身子趔趄前探,感染者的獠牙便咬在了孔梵煌的右脖子上。扭头一甩,一腔热血猛的喷了出来。 两名黑衣接连被咬,杨小海登时红了眼。“混蛋……”随着一声怒吼,他双手抱住头盔,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一拧。防暴头盔旋转了180度,那不断咬合的嘴脸瞬间背对了他。 杨小海恨极了这头怪物,他双手用力,接着向上拔去。随着一声大喝,防爆头盔带着喷薄的腐臭气息直接脱离了遗骸。 “去死吧你!”杨小海拔出来还不罢休。他双臂用力,对准不远处的楼梯,狠狠的掷了出去!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将杨小海吓的一个激灵。 “什么时候‘感染者’能说话了?”不明所以的杨小海顺声扭头,瞪起的眼球差点爆出了眼眶:那失了头颅的躯体,竟挥动左手,尖利的指甲划过了赵达渠的喉咙,刮起了一腔热血。而这时,失了头颅的躯体才打着旋摔倒在地。杨小海狠狠的薅了一把头发,只觉心口憋的厉害,马上就要炸了。 “我爆了你!”杨小海双拳紧握,奔着摔在地上的钢盔而去。好巧不巧的,那头颅摔在楼梯拐角处。正巧横对着他。那张丑陋的嘴巴一咧,再次露出了一个无比阴森的笑容! “笑!笑你老母!”杨小海咬着牙,一跃便蹦下了楼梯,刚想上前把怪脸踩爆,耳中却听到了连串嗷吼之声。 “喵的!”杨小海狠狠一咬牙,放过了身前一米的怪物,转而蹭蹭两下返回楼层,对着刚从破房间里晃悠出来的王小娜大吼:“跑啊!” 随即,扣住王小娜的手,撒脚丫子向东楼梯狂奔!在他俩身后,赵达渠和周天河捂着手上的伤口,彼此对视,毅然点了下头。 不管王小娜跑的有多狼狈,杨小海只顾使蛮力拽她狂奔。跑得两步,忽听得身后响起了连串的重物跌倒之声。回头一望,便看到赵达渠和周天河扑倒的蠢笨模样。 “起来!不想死就起来!”杨小海咬牙大喝,拽着王小娜亡命狂奔。 此时若稍有犹豫,怕是马上便会被从楼下上来的“感染者”扑倒压实,以至于再难动弹。 第106章 百口莫辩 一分钟?十几秒?不知道。两人一口气跑上东楼梯,窜到了破桌椅前。杨小海拿眼一扫,就看到贯穿的“屏障”,仅有半米长、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窄窄的口子。杨小海感觉手上滑腻腻的,他回头看去,只见王小娜脸白如纸,呼哧呼哧的正喘个不停。 但身上却没什么伤。拽到身前,几乎是架着半个身子,一点一点挤进了狭窄的“通道”。半米深的桌椅“屏障”,杨小海堪堪刚钻进去,一团乱糟糟的“感染者”便连滚带爬的现于众人眼前。 杨小海侧着身,一手推王小娜,一手拿军刀,眼睁睁的看着“感染者”摔出了楼梯的拐角。在桌椅“屏障”剧烈颤抖之中,一只秃顶的“感染者”尾随而至,迅速钻进了破烂桌椅构成的“通道”之内。 “喵了个咪,我叫你追,我叫你追!”空间有限,杨小海根本无法转圜,“感染者”也被挤的几乎不动。老宅男操刀连刺。“噗噗”闷响过后,“感染者”即便停止了抓挠。近在咫尺的危机暂解,老宅男却不想就此放过了它。 不等遗骸软倒在地呢,军刀刺入,硬是将它牢牢撑起,继而化成了一枚不太结实的肉盾。 有了遗骸间隔,王小娜才得以顺利挤出了桌椅“屏障”,杨小海才可以从容跨过了生死的界限。左手横按“感染者”,握着军刀的右手往前一推,充当肉盾的遗骸便即卡在了桌椅构成的“缝隙”之中。 只听铁阮南一声高喝:“关门……”立马现出了无数双手,将破桌破椅、长矛铁锨之类的物事一窝蜂的糊将上来。手上的压力一泄,窄小的“过道”自有旁人封堵。杨小海缓缓吐出口浊气,左手用力一抓,想将右手的军刀抽离。 可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软软的、肉肉的,貌似很有弹性的样子。杨小海歪头一看,软绵绵的物事便即变了形。“我嘞个去!”杨小海惊惶缩手,奈何还是晚了。 “啪!”一声脆响,引得许多人回过了头。见是杨小海挨了打,当即便“唰”的一下齐齐转过了头。“屏障”边上,王小娜正自一脸怒容的瞪着老宅男。众人不明所以,有些个就小声的嘀咕开了:“什么情况,他俩不是一起出任务了么?咋还打上了?” 另一个接口道:“肯定是分赃不均,内讧了呗……”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杨小海不管别人,捂着脸问王小娜:“吓傻了吗?我刚救了你诶!又不是故意的……”“周天河……仨个救了…你……不管……”见王小娜眼睛红红,话都说不顺溜,却兀自气鼓鼓的质问自己,老宅男顿时被气乐了。她的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若不是自己一手把她从死神手里拽回来,她现在怕是连骨头渣都难剩下吧?如此险遇,貌似对她没什么影响,反倒对牺牲的同事挂念有加? “生死之间,岂容矫情?怪物面前,谁不都是贱命一条?敢情,我就该和他们三个并肩作战,然后一并陪着当‘刺身’就对了?”杨小海对王小娜到现在还拎不清状况十分的头疼,语气难免生硬了些。 盯着老宅男满头满身的血迹,王小娜也意识到了不妥,责怪。惋惜之情当即弱了许多;瞪着大眼,默默的背过身去,独自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 见王小娜悲悲惨惨戚戚的可怜样,老宅男轻叹口气,轻轻扯了扯衣袖。王小娜却只当不知。杨小海转眼挠头,悄悄凑到了女黑衣的耳边:“完了,你也不理我。我真成狗不理了。” 一秒、两秒、三秒钟后,王小娜噗嗤一笑,转身轻打杨小海的手臂:“你才是狗呢……” “哎,疼疼疼……”杨小海打蛇顺杆上,立刻夸张的叫嚷起来。“对、对不起,我……你……”王小娜慌了神。直到此刻,她方才想起眼前的男人被“感染者”抓伤的事儿来。眼睛一红,泪珠便要夺眶而出。刚刚平复的精神眼看着又要崩溃。 “洒洒水啦,这点小伤,早习惯的啦……” 杨小海最见不得这个,纵使肩膀疼得厉害,却只能强撑傻笑。王小娜情绪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回落,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小声音道:“追根究底,还是我连累了你。在你余生最后的几十分钟内,有啥想办的事你尽管说给我听。只要能力所及,都帮你办了,我保证!”王小娜轻咬嘴唇,郑重的许下了诺言。 听她如此这么一说,杨小海立展贱笑:“真的什么事都可以?不许说话不算话哦!” “嗯!”王小娜神色坚定、重重的点下了头。 杨小海组织语言,还想逗弄下女黑衣。一声呼喝却打断了歪心。“搜罗的物资在哪放着呢?统统上交,一粒米都不许私自藏匿!” 杨小海一扭头,便看到贾诚肃大步流星的从远处走来。长长的脸颊满是冰霜,比杨小海只小不大的两只眼睛咻咻的射着冷光。 “不走运,又遭了伏。”杨小海简单解释了句,接着大拇指一翘,指了指“屏障”后狂躁的怪物们。 “果然又是这样。”贾诚肃冷笑说道:“哼!闫哥,李区长再次‘幸运’归来。和上次一样,安然无恙。” 不一会,闫冰的身影自人群之后显了出来。他行至老宅男身前,上一眼下一眼的瞅了半天,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径自转身背手离开。 贾诚肃却刻意高声喝道:“五人出,两人还。李区长,你是找粮的先遣队,还是给‘感染者’送菜的运粮队啊?没那本事,早说啊。一骗吃骗喝的人渣,你他喵的到底要祸害多少人?” 杨小海把眼一瞪,身边的王小娜却抢了答:“李区长带吃的回来了!”翻转手腕,费劲儿的从里怀衬衣中掏出个黑色的塑料袋来。 杨小海眼尖,立时便认了出来“这不是她辛苦攒下来的粮食么?” “你……”老宅男蠕动嘴唇,却被王小娜“凶狠”的眼神所止。想到刚把她哄好,不宜再去刺激她,杨小海一字不说,只是看着她将那点可怜的吃食放入了贾诚肃的手。驴脸男一脸鄙夷,却还是翻手将麻雀肉揣进了兜。 离开楼梯口,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杨小海小声追问王小娜:“干嘛给他?” “李……杨大哥,我知道你身手很好,可贾队到底不是孤家寡人。就算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几根钉?我尝过被孤立的滋味,不想你再步了我的后尘。” “我真21岁,别叫我哥了成么,姐?” “……” “你的意思我明白,是不可能把大家都干掉,所以该团结的时候……” “我记得你说自己真名叫杨、杨小海?说实话,我真没和你这样……生性豁达的人打过交道。浪费了宝贵的几分钟,再不抓紧时间留遗愿,变了糊涂鬼你可别怨我。话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死到临头还……” 王小娜紧皱着眉,手指还戳了戳杨小海衣服上的破洞。 见没人直视他俩,杨小海咬起了王小娜的耳朵:“还……这么缺心眼是吧?哈,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 ”王小娜“唰”的一下缩回了手指。“病毒拿我没招儿。我对它免疫!”说完,在王小娜震惊的眼光中,杨小海夹套衣服,施施然拐进了离他最近的房。 咬牙把破破烂烂的迷彩服扒下后,杨小海平端手臂,低头检查伤口。由于故意拿身体做诱饵,以至于伤口都很深。左手臂少了一大块肉,两根苍白的臂骨被紧密的肌肉组织包裹着,十分清晰的展现在了眼前。 杨小海好奇的攥了攥左拳,一股暗红的血水顺着伤口滴落在地。疼是疼,但还能忍。努努嘴,杨小海又向右看去。手臂上的抓痕已然不再流血,到底划的有多深,无从探究。几根肋骨白花花的,晃的杨小海有些晕。血已经不流了,狼藉的伤口也有点麻。 匆匆查看下,心里便有了底。看起来触目惊心,但都是些皮外伤而已。杨小海抖开随手捡来的衣裤,龇牙咧嘴的慢慢穿上身。伤口流出的血将好好一套衣服很快弄脏。 穿上新衣,正扣扣子呢,“哐当”声响,一张长长的驴脸闪现在杨小海眼前。“我说什么来着,人至贱则无敌吧?”贾诚肃阴阳怪气的指着杨小海的鼻子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身形魁梧、穿制服的黑衣。 “贾队啊贾队,我就闹不明白了,你说我又不是骨头,干嘛老盯着我不放呢?”杨小海轻轻活动着手脚,尽量避免触碰到伤口。 “针对你?你配吗?从穿上这身衣服,我就发誓不让一个人逃脱该有的审判。像你这样的凶手兼骗子,能逃过我的眼?哈,你早就被我盯死了。 ”说着话,贾诚肃慢慢走到杨小海身前,脸对脸的道:“李觉民怎么死的?你怎么活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找证据,一步一步的咬死你!” 杨小海对近在咫尺的驴脸一咬牙,四柄冰冷的枪口便抵在了他头上。 “相信我,你有病,而且病的还不轻。”杨小海盯着贾诚肃,一字一顿的道。 “是……嘛?”贾诚肃后退几步:“今儿,替牺牲的伙计们收点利息,也是替闫哥出口气。我竖着耳朵听,若听到一声,哦不,哪怕是半声叫唤,我就把腿儿打折。你这样的,趴窝最好。一旦失控动弹,铁定要暴起害人滴。” 第107章 尖牙利爪 杨小海真想一跃而起。但他终究不能把人都杀了。若把他们揍一顿,贾诚肃这偏执狂指不定又想什么法子报复他。在人人饿肚皮的情况下,杨小海真不愿为这破事耗费精力。不就是挨打么?还能有“感染者”的牙厉害? 于是,杨小海双手环在肋下,将两处伤口遮挡的严实,一脸平静的道:“哥几个别打脸嗷,让人看见不好交代。赶紧的,折腾一天了都。我困了,你们早动手,我也能早休息。” 四个黑衣中的一人没绷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呦呵,老油子嘿。哥几个,卖卖力气吧!”说着话,撸胳膊挽袖子,四个黑衣将杨小海围了起来。于是,“噼里啪啦”的闷响便在房内响了起来。 贾诚肃带上了门,在办公室外点燃一根雪茄。狠狠的吸上一口,再徐徐的吐出。眼看浓浓的烟雾散开,他感叹道:“这货,真纯。这货,真蠢。挨打还真他喵的不坑声……” 市安保大楼28层,东走廊尽头,被“请”出房间的杨小海盘膝而坐,擦了擦嘴角:“这帮孙子,下手真黑,我以为他们会顾及身份,怎么也能避让着点。没承想他们这么尿性。” “贾队怎能这样?瞧把你打的,都流血了。我找闫经理告他去!杨……李区长,坚持一会儿?我替你找回公道……” 杨小海一把抓住王小娜的袖子,露齿微笑:“你可真不像个黑衣。呵呵,人家摆明是受了指示,你还想着请愿?一群走路都晃悠的家伙,能把我怎样啊?脸上带点花而已,洒洒水啦……你都不招人待见呢,和我混都还进化成‘超级臭豆腐’了,就别巴巴的上杆子惹人嫌了呗。” “什么超级臭豆腐’?你嘴怎么损……说正经的,这顿打就白挨了?” “安啦……我真没事。美女,我困了,一起啊?”杨小海一指地铺。 回答他的,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呸!” 杨小海就这样赶走了脸嫩的王小娜。距被贾诚肃“教训”,已有半个多小时。贾诚肃打完人不算,还把杨小海从办公室拽出来,扔到了走廊尽头的空地上。然后才晃晃悠悠的走了。被打到被扔,声音那么大,不可能没人见到。 可所有人都很是默契的心照不宣。等王小娜偶然发现并走过来查看时,杨小海已歇了半个多小时了。 杨小海背后,有很多忙忙碌碌的脚步在不停的走动。不过却没人愿意将视线投过来,即使有人偶尔撇那么一眼,也会把杨小海无视掉。在市黑衣安保大楼中,小道消息插上了翅膀,很快便变得人尽皆知。那小道消息是:“李区长被贾队揍了,而且揍的很惨。” 无人理睬,杨小海反还乐得如此。他将脸向着墙壁,像极了在生闷气的窝囊鬼。他两手放在盘着的膝盖上,借着身体阻挡视线。 “嗨”的一声低喝,两根攥紧的拳头立刻发生了变化。从双手的手指之间,各有三根带有骨节的骨刺破体而出。那骨呈刺灰白色,探出的部分十分的尖利,像极了电影中的“钻石狼”。握拳将六根骨刺互相碰了碰,“蹡蹡”有声。 杨小海将右拳向前轻怼,三根骨刺轻易的破开墙皮,刺入了保温层中。直到遇上水泥和砖头,方才有点吃力。只要他愿意,刺破墙体好像都不难。 缓缓吐出浊气,慢慢张开双手。狰狞的骨刺渐渐回缩,最终回到了手中。那被撑破的六个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然后变成几个红色的斑点,最终和好如初。 “我说手怎么这么痒呢。还好压制的彻底,要是刚才控制不住,怕是那几个孙子一个都跑不了!话说,手痒痒也就算了,怎么嘴还不得劲儿了呢?”杨小海探指往嘴里戳。 指尖吃痛,杨小海抽手一瞧,但见指尖一片通红。嘴里的异物感更明显了。换根手指,慢慢向嘴里摸。很快便摸到了两根长长、尖尖的倒刺。闭目沉思,一个有着獠牙,暗红色瞳孔的怪物顿时蹦跶而出,在脑海内张牙舞爪、不得消停。 “我勒个去!又变了?”杨小海心下一凉,这可是在人群中啊。 “他喵的,我还没死吶!”杨小海懊恼不已,他以为自己又变成了“感染者”。他抽出屡立战功的军刀,把刀尖别在牙齿根。心里发狠,手上用力,就想把擅自长出的獠牙扣掉。撅了几下,弄的满嘴都是血,可那两颗长长的上犬齿依旧坚挺瓷实。 “顶着两颗吸血鬼一样的犬牙,没法见人啊。”手一抖,舌头又被划破了。杨小海疼的一哆嗦,他恨恨的向刀尖横咬。“嘎嘣”,脆响声中,可怜的舌头又添伤痕一道。 “噗”,一口血痰喷在了墙上。锋利的刀尖也露了出来。望望刀尖,又低头看看军刀,杨小海眉头深皱:“特种钢都能咬坏,我果真是怪物么?”他想不通。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变态了?”左思右想,冥思苦想,发散思维,天马行空。 好一阵子后,杨小海的猜测才有了结果:“不会是我被感染者破了防,伤口被感染的结果吧!毕竟免疫的事儿是我自个儿胡猜的。也许不完全免疫呢?不说人体百分之九十都是细菌么? 或许是病毒和我身体里的细菌拜了把子,统统在我身体里变了异,所以我也跟着变了态?喵了个咪,真整不明白啊。哪有懂事儿的高人?出来与我掰扯下啊?” 走廊的尽头,杨小海郁闷的枯坐,为身上的怪异表现苦恼不已。不知不觉间,两颗吸血鬼牙渐渐缩短,最后缩回口中,变的和普通的犬齿一样大小;而下面对应的两颗也不再尖利如刀。 “给。”一声清脆的招呼声响起,接着一大捆被子从天而降,砸在了杨小海盘着的双膝上。一抬头,原来是去而复返的王小娜。 “我没什么大本事。你被欺负了我也不能帮你出气。这床被子是我向徐主任磨来的,有了它,至少晚上不挨冻。而且单人独院的,睡着也宽敞。”王小娜弯下腰,在杨小海耳边柔柔的说着话。杨小海为免她看到什么怪异之处,尴尬的躲闪着。 “不用这么谨小慎微。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对他。谁让我是黑衣呢。”王小娜显然会错了意。 “小娜,原来你在这。很好,省的再找了。”杨小海兀自躲闪着王小娜的目光,冷不防两人身后响起了闫冰的声音。杨小海侧身向后一看,发现人数还不少。将手放下时,杨小海扫了一眼手背,发现并无异常;偷摸下嘴,也没什么不妥。 如此检查后,方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大,一长串“咕噜噜”的肠鸣音响了起来。没办法,昨天至现在就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抗议的情况也就在所难免。 “是即刻还是明天出任务,选择权给你了。新的探索小队成员我给你带来了,要不要现在就熟悉下?”闫冰说着话,手向后一引。杨小海盯着闫冰,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回想一堆堆的空箱,杨小海也知道闫冰为啥这么着急。毕竟是血肉之躯,他真的做不到饭不吃觉不睡的频繁出任务的。机器人还得充电呢。所以杨小海回绝道:“我体力消耗太大,怎么也得缓缓,明天吧。” 闫冰轻点头,意有所指的道:“李区长,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幸存的一百多位黑衣都在对你寄以厚望。实话实说,若不是饿的脚底没跟,我都想带着大家拼一下了。” “千万别。能挺到现在真不容易,大方向上还得您掌舵不是?像找粮这样的小事,交给我就行。等我挂了,你们再拼也来得及。”闫冰一张老脸无喜无悲,轻拍杨小海。 对贾诚肃打他和挨打的事只字不提,杨小海也像个没事人似的。两人很有默契的闲扯几句便分开了。 等闫冰离开后,杨小海才把目光投在站的老远的新队员身上。只一眼,嘴角便狠狠一抽,一丝鲜血立即飙出了嘴。杨小海仰面长叹,心里拔凉拔凉的。 为何如此?只因目光所及,一片波涛汹涌、暗香浮动。群雌粥粥,新补的三名队员竟全是霸王花。 “什么意思啊?”杨小海恨恨的、粗鲁的向地上吐了口。“找粮探索那是扯淡,说白了就是去拼命,就是和怪物玩命去!老爷们都死两拨了,派她们来干嘛?参选世界小姐吗?让怪物怜香惜玉的吗?” 面对低头的三个女人,杨小海心上仿佛有大群羊驼踏过。 “都自愿的是吧?要有难处,我去和闫经理谈。实在不行我一个人行动也可以。知不知道将要做什么?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那个,你给她们讲讲。时间不早了,别闹了成吗?都洗洗睡去吧啊!” 杨小海懒的废口水,他一指王小娜,然后便摆弄起被子来。“这……”王小娜也没好哪去,一样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倒是一个女黑衣低头回道:“李区长……我们愿意不愿意的有用么?您别误会哈,出任务好歹还能混个饱死鬼;苦熬着实在太难过了。您不知道,我饿得都想把自己吃了…….” “哎……”杨小海长叹口气,站了起来。只是一星期,他已是头晕眼花。煎熬了半年以上的黑衣们,该对食物有多么的渴望啊!如此一寻思,肚子立马感同身受的“咕噜”起来。 “把头抬起来!”一声大喝,将四女吓的激灵灵抬起了头。杨小海打眼一瞧,两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好么,“花信年华”“半老徐娘”“不惑之年”年龄跨度非常滴漂亮。 可她们不是去选美,而是要去玩儿命啊!望着瘦瘦弱弱、担惊受怕的四张面孔,老宅男无奈的闭上了眼。 第108章 整装待发 “李区长,明天会配枪吧?我当黑衣近二十年,还一次枪都没开过呢。” “李区长,要是我被咬了,请让我自生自灭。要是我被困或马上被分食,请给我一颗仁慈的子弹。” “李区长,我能一直跟着你么,我保证不碍事。”“李区长,我们可不可以拿些大火力的枪?” “李区长,两次探索找到的吃的多么?都有什么?讲讲呗。”“李区长……”“李区长……” 楼层尽头,三个女黑衣围住明日行动的负责人,事无巨细的问东问西,而且充分发散思维,将有的没的全当成了正事。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虽是黑衣,但也是女人。被一个又一个天马行空的问题砸的头大如斗,杨小海的肝火不受控制的呲呲直冒。 几个女黑衣经历了初出任务时的惶恐,初见领队时的拘谨。在闫冰走后十几分钟,发现杨小海只是闭着眼,一副蔫不拉几的老实样。于是,她们纷纷脱去了女性的柔弱,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那个,说说你们的姓名和特长。这样便于我了解你们,也便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杨小海臊眉耷眼的道。 因为他的手又开始痒。那几根骨刺又有冒出来的苗头。杨小海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压制骨刺上,对娘子军的态度便很是敷衍。可人家却不这么认为。 “我叫冷倩。文职。对时尚很敏感,这算特长不?”最年轻的女黑衣性子也最为活泼。她蹦豆一般说完话,便拿浓厚的睫毛对着杨小海猛刷。闻着一股子似兰似馨的暗香,杨小海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周惠,文职。家庭妇女,一无所长。”叫周惠的女黑衣就是那三十来岁的女子,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李区长,有吃的么?硬糖也行啊。”杨小海刚对她有些好感,便被接下来的话噎了一下。他麻木的把伸手进裤兜,翻出了一颗“大兔子”奶糖。 “还真有啊。谢谢谢谢%”连声称谢下,奶糖快速的被扒掉了外衣。“李区长…还有吗?”冷倩小声的恳求道。睫毛刷的更勤快了。杨小海没吱声,只是从兜里又翻出了三块硬糖。 “李区长确实不一般。难怪贾队嫉妒你。认识下,我姓徐,徐媛桦。你叫我老徐就行。我不是市安保的,只是出差到的这儿,结果就被困到了现在。 ”四十来岁的女黑衣和缓的说道。“徐姐人可好了,每次有好处,从来不独吞。你说是吧小娜?诶,你怎么不吃啊?” 冷倩的小嘴像机关枪似的,一看就是个心无城府,天真烂漫的性子。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王小娜有些拘谨。 “那怎么成,我们都吃了,你没吃,我们成什么了?”冷倩不知想到了啥,把奶糖硬放在了王小娜手上。 “家长里短的以后再说。我不耽误大家,就说两个事。”杨小海轻轻喉咙,将两只露出骨刺尖尖的拳头背到了身后。或许是杨小海不经意间的严肃做派,几个女人不再喧闹,继而将目光全投在了杨小海身上。 “第一,既然是跟我出任务,我就要你们绝对的服从。这样,我才能尽最大可能保全你们的性命。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行动。就算同志死在眼前,我不让动,你就不能动。这点,希望你们能死死印在脑子里,时刻铭记!” 说到这,杨小海顿了顿,手指王小娜:“尤其是你。胡乱开枪的后果,你已经体验过一次。虽然好心,但好心办的坏事往往最糟!” 王小娜神情一暗,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知道了。” 杨小海也没深说,只是强调道:“遇到险情,即便我有多惨,你们都不许擅自开枪!该动手时,我会告诉你们。” 见王小娜神色更显萎靡,杨小海话锋一转:“所以第一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服从,绝对的服从。有谁做不到,请单独行动,我绝不拦着。” 停顿几秒,见几女都不说话,方才继续道:“第二点,你,冷倩。” 杨小海一指二十多岁的女黑衣:“把你身上的味儿弄干净!我就不明白了,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草吗?我们去干嘛?是参加派对还是和‘感染者’约会的?” 杨小海绷起了脸,几女见他脸色不善,甚至有点狰狞,纷纷感到了压力,神色凝重起来。 “不止她,你们都有,把身上的味道弄没。如果明天被我闻到什么别的...为保某些人的小命,我只能把一些小零碎挂你们身上了。” 臭着脸把几个女黑衣训的战战兢兢,杨小海方才满意的挥挥手:“有些事明天再说,今天就到这儿,解散解散,都回去好好的休息。” 几女如蒙大赦,呲溜一下便没了影。只剩王小娜低着头没挪窝。杨小海一皱眉,朗声说道:“生气了?把话说重了?” “你没错,军旗确实是我害死的。如果我不乱开枪,就不会引来‘感染者’,那样……” “哪那么多如果?谁的命都是一条,没有假设的。你开枪,不也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么?谁也不能未仆先知。说起来,还是怪我事先没说清。”杨小海试着开导她。 至于能不能理解,能不能适应,杨小海就无能为力了。他没信心让王小娜立刻就融入末世,也没时间去等她慢慢成熟。所能做的,就是在眼下尽可能的照拂她。护得她周全,杨小海还没那么强的实力,也没那么成熟。毕竟他自己尚且懵懂呢。 翌日,又一个清晨。今儿天气不错,阳光洒进没有玻璃的大厅,使得空气和心情都很是舒畅。除了那越来越难抑制的饥饿感和众人肚中接连响起的水声稍显不协调。 “李区长,再没收获,我就只能领着大家伙破釜沉舟了。我也不瞒你,断粮已经三天。大家嘴上不说,但我是真瞒不住了。如果失态失控,你能想象结果。”闫冰在杨小海耳边轻声说道。 同时还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小海悚然一惊,望向眼镜后面的双眼时,只看到一双疲惫却又闪烁的眼。那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又带出了一丝狠戾。 “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此刻,再华丽的辞藻,再精美的语句都成了废话。这回应是闫冰最后一次试探,或也是最后的希望。只要杨小海失败,他便只能鱼死网破,杀出个黎明了!等待救援?那真的是个美丽的梦,他闫某人怕是见不到梦想成真咯。 有了前两次经验,杨小海特意向闫冰要了五副齐全的“单人装备”。那包括辣椒水和手镯在内的装备,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地点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杨小海最为看重自制“长矛”和锋利又坚实的匕首。作为队员的武器很是实用。 至于他嘛,黑色的军刀毁了,他也不打算用其他武器了。相较于手骨之间的骨刺,其他的冷兵器都显得无足轻重。不过防弹衣和防爆头盔还是要的。由于人多,那些东西又不是敏感的热武器,所以闫冰很是配合。大手一挥,小队人均一套。 这次,依旧是众目睽睽下出发。杨小海总结了两次的经验,选择了西楼梯作为出发点。他先是扰敌,在“屏障”后敲击吸引,借着众人之力将一小波怪捅趴下,然后才在闫冰的帮助下,搬开一条缝隙。 说起来,众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努力适应着。虽从楼上下来只是短短的三天。作为“屏障”的破桌破椅也就只有一个桌面的宽度,但东西两个楼梯口却从未被冲破过。众人皆知,他们没有失败再来的机会。 所以即便是深夜,留守“屏障”的人也没一个偷懒。众志成城下,众人才从“感染者”手中收复了顶层。 杨小海站在“屏障”的缝隙前,缓缓放下面罩,第一个钻了出去。随后是冷倩、周惠和徐媛桦,而王小娜则低头走在了最后。也不知她是因为两天两次的探索任务而生闷气,还是因昨天乱开枪的事而自责。反正她情绪低落,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杨小海暗暗摇摇头,却也无计可施。只是在西楼梯拐角处站定,等待着他的菜鸟队员们。不一会,几女走出了“屏障”,大都不明所以的站在了杨小海眼前。在他们身边,是十几具刚被扎死的遗骸。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当我的话是放屁吗?”杨小海走到一具刚被扎死,兀自抖动的感染者身前。张开食指与中指,对准遗骸的眼窝插了下去。惊呼声中,杨小海手指扣着两坨颤巍巍的东西向冷倩走去。在后者躲闪惊慌下,举手向她身上便抹。 冷倩连连摆手,嘴里不停的讨饶:“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要,绝对不行!”在几女惊惧的目光下,杨小海还是将碎肉抹在了她的衣服上。 “不准擦掉,不然把你丢给怪物!”杨小海冷冷说道。 冷倩对上了杨小海毫无表情的脸,立时不敢乱动。杨小海抹的很慢,也很匀。他用三根手指把碎肉捏的更碎,那黏糊糊的东西漫过冷倩的肩膀,她的腰身,继而是裤子与鞋。 那中人欲呕的味道冲的王小娜呼吸不畅,强烈的腐臭熏的冷倩也停止了思考。她仿佛一个没有知觉的假人,呆呆杵在杨小海面前,连呼吸都好像停掉了。 第109章 一个人的精彩 冷倩,市安保分部公认的花魁。芳龄24,刚从上京政法大学毕业,身高170、体重55kg、脖子以下全是腿,偏偏还前凸后翘的,身材相当的火辣。一对柳叶眉,一双杏花眼,高挺的鼻梁加俏皮的唇,使得不少方兴未艾的男黑衣对她朝思暮想,日夜思量。 从她刚毕业便进入了市公司的中心部门来看,此女前途远大,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人家条件好,却又没什么架子,这就让追求者甚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女神。 可就这样一位女神,此刻正紧紧攥着粉拳,哆嗦着身子,香汗淋漓的,似乎光站着就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比她稍矮些的杨小海,正慢悠悠的把感染者的眼球捏碎涂抹在她的衣服上,并且确保周到、力求无漏。 十几具遗骸横陈,使得空中弥漫着中人欲呕的恶臭,脚踩污渍和碎肉,四个女人和一个大男孩,安静又怪异的伫立着。没人说话,更没人不耐。静静的等待下,杨小海的活干的很顺利。眼珠化成的液体抵得上半瓶化妆水,量大且足。 小心的涂抹完毕,杨小海稍稍后退,以一副观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作品。说是作品,一点不为过。因为他要保证强烈的致死病毒既不会造成感染,又能把味道散发出来,好掩盖住化妆品的芳香。至于冷倩,靓丽的五官却对杨小海没造成一丝的困扰。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我能理解。但和性命比起来,一丝丝香气都是索命的枷锁。感染者的嗅觉很灵敏。我帮你除了枷锁,不用谢。”杨小海甩甩手指,忽略掉了冷倩紧闭双眼中扑簌簌滚落的泪珠。 “至于你们…”乌黑的手指一指其余的女黑衣。“杀了我吧!”周惠把身一挺,眼一闭,下巴亦高高的扬起。 而徐媛桦则微微一笑,颇为稳重的道:“我老了,不喜欢瓶瓶罐罐的东西。” “至于你们,我并未闻到什么怪味。但为掩盖身上的人味儿,多少蹭点吧。” “啥?蹭一点?不用抹的全身都是?那我能接受。”一脸倔强的周惠闻言顿时活泛起来。她掏出匕首,随意找了个“感染者”,干净利落的将污渍蹭到了裤脚上。那速度,生怕杨小海会反悔似的。 徐媛桦则慢条斯理的,选了个稍微好看些的遗骸,用匕首尖蘸着污渍,将自己的袖子、裤腿、前胸后背都涂了一些。王小娜最为彻底,她抓起一串零碎,缠缠绕绕的挂了一身,将一副纯皮的上好手套弄的脏不拉几的。 三女在这边忙活的热火朝天,冷倩却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竟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若是哭出了声,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若你喊叫起来,我就只能你打昏,再把你扛回楼上。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就把眼睛给我睁开。我不可能带块木头下楼!”杨小海语气冰冷,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因为从袅娜的身姿中,杨小海总能找到些熟悉的影子来。于别人是千好万好的美人,于杨小海却全是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自己动手,再往身上抹点。你也是。”杨小海对冷倩凶道。同时又指了指周惠。冷倩被逼着睁眼,但鼻端萦绕的腐臭实难忍受。她皱着柳叶眉,努力压制着。但也就几分钟,她便再也忍耐不住,“呕”的一声,毫无形象的大吐特吐起来。 于是,本就难闻的气味中,又混合了酸臭的味道。杨小海连忙离开冷倩,向一边站着的三女走去。 等冷倩吐光了胃里的水,就连胆汁都吐出来之后,她终于直起了腰,并且用带着手套的手直接抓起感染者的残肢,把大片腥臭的液体涂在了身上。杨小海暗暗点头:“过激反应效果明显,有点末世的意思了。” 扭头看看周惠,见她补也了妆,便不再啰嗦,大手一挥,向探索了两次的27层进发。 十几步,一行五人站在了东楼梯口。杨小海命令众女掏出刀子,再次叮嘱道:“把你们的枪都交给小娜。只留‘长矛’和匕首。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静静观察楼下的动静。如果谁引了怪,谁就用刀抹脖子吧!” 冷倩一哆嗦,好悬没把刀扔了。但她的话却的很有气势:“少瞧不起人,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黑衣。李区长,好意心领了。如能回去,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女黑衣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只换回了杨小海的一个苦笑。他眼角撇了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随便。” 贴在没门的办公室旁。杨小海甚至能感受到从里向外吹出的风。那风轻柔无比,较昨日又少了些许怪味。杨小海深吸口气,将双拳握紧,一个箭步窜进了房间。与此同时,六根狰狞的骨刺瞬间刺破皮肤,从指间冒了出来。 旋即,一股强大的自信充斥胸间,仿佛此刻的他,便是睥睨天下的大英雄了。 英雄或许不假,但他却踏入了无用武之地。站在门口的杨小海,全身都做好了抵御袭击的准备。可环视一圈,空空荡荡的房间,地上连残骸都没有。扬了扬眉,他控制着情绪把骨刺收回。对于骨刺,一晚上摸索尝试,杨小海总算摸出了些门道。 只要情绪起伏明显,如紧张,激动、亢奋什么的,都会刺激到骨刺。只要刺激强度达到一定程度,骨刺便会“biu”的一下窜出来。只要他放松,兴奋感一消,那骨刺便又慢慢收回到手臂中。这点对男性来说,嗯,那感觉应不陌生。 虽然控制起来还不够得心应手,但至少比之前拿着自制的“长矛”靠谱多了。骨刺的激发,意味着他与普通人的身份彻底分道扬镳。只是现在的他依旧懵懂,对自身变化的原委也是一无所知。 满地满墙的暗红色,记录了近两天的惨烈。“这样也好!”杨小海小声嘟囔了句。“至少,我不用亲手解脱感染者章明雷或者感染者宗泽磬了。” 回想着共同出过任务的人名,慢慢退了出去。这个吞噬过好几条人命的房间,杨小海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身在走廊,杨小海扭头向楼梯口望。只见王小娜四女手拿匕首,正一脸紧张的东张西望。她们看看楼梯下,一会再看看西面的走廊,一会再瞅瞅杨小海的方向,那左顾右盼的样子颇为滑稽。不过杨小海可没取笑的心思。 道理很简单,如果四条人命全靠你活着,你也不可能有多轻松。 还是冷倩第一个看到了杨小海。她先欣喜的扬了扬手,却迎上一双狭长寒冷的眼,一声欢呼便卡在喉咙里;拿刀的手也定格在了空中。 “李区长……” “怎么样?”几女纷纷低声询问道。 “空房。再等会儿,等我把剩下的房间查完。完事了叫你们。” “这样…不好吧?”徐媛桦蹙眉道。 “什么时候了都,就别扭捏了。你们也知道头两次出任务的结果!我有野外生存的经历,对付感染者也有经验。探索的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倘若你们中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真没法交差了。或许这探索、搜查粮食的活儿,也会随之取消吧!所以能带回粮食交差,细节什么的你们就别纠结了。” “可是…”徐媛桦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别忘了,昨天我怎么和你们说的。敢不服从指挥,我真能把你们踢出队伍!”杨小海斩钉截铁的道。 “李区长很有能力,我们应该相信他。”王小娜小声说道。 “让他逞强好了。不是瞧不起女人么,累死他才好呢!”冷倩用鼻音说道。 “我啥时瞧不起女人了?哎不管了。你爱咋想咋想。”杨小海在心里合计道。 “看好楼梯,就算帮大忙了。只要有收获,我必定不独吞。” 简单交代两句,杨小海张着手晃着膀子向未探索的区域走去。还剩27层最西面的两间办公室了。虽经过了两次搜索,又有28层的引怪行为,但隔着门,房里啥情况都可能发生。 此时的杨小海被一股高亢的情绪刺激着,十分渴望通过酣畅淋漓的战斗来检验他的骨刺。于是,他一改以往的小心翼翼,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前,按下了把手。 “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响动声中,房门慢慢向内打开。一个黑影挤过门缝,扑将出来。那黑影力气很足,刚一露头便扑倒了早有准备的杨小海。他的后脑重重磕在了地砖上,但因有头盔的保护而反弹而起。看似摔的实诚,实则啥事没有。 透过钢化面罩,杨小海看到扑倒他的竟是个和他相同打扮的“感染者”。那感染者面罩早已放下,虽脏兮兮的,但却完整无缺。 它抵在杨小海身上,隔着面罩疯狂的啃咬。而杨小海则不急不忙,两手勒住它的脖子,暗中一运气,那六根骨刺“噗嗤”连声,从头盔下方同时刺入。不等污渍顺面罩流下,手腕用力,他便把怪物甩了出去。 遗骸刚落地,杨小海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回头望望一动不动的倒霉蛋,“噗”的吐了口浓痰。“你这样的垃圾,竟害了我三条人命!”回想昨日,杨小海心中的戾气更甚了。 他用骨刺轻抵木门,大步走入房中扫视一圈。见没有动弹的东西,便后退几步向27层仅剩的办公室走去。来到门前,脚尖轻碰,那门纹丝不动。杨小海向门锁挥拳,骨刺轻易刺穿了木头,还把整个门锁挖了出来。 另一只手顺手接住门锁,脚尖用力,“咣”的一脚踢开木门,看都不看的进了房。两头在门口转圈的“感染者”发现了杨小海,它们嘶吼着,刚张开嘴便被三只狰狞的骨刺扎穿了腐朽的头骨,吭都没吭,向地栽去。 第110章 势如破竹 杨小海站在西楼梯口、也就是娘子军待过的地方摩挲着手背,总结着经验。“六根骨刺,锋利程度与怪物的指甲不相上下,而坚韧程度却强过指甲太多。我本不惧感染,所以骨刺即便沾染血污也是无妨。 骨刺真是个好东西,如此利器,又是怎么来的呢?我的身体又是咋回事?一般小伤就不说了,连重伤都是几天就好。要不试试极限?把肠子掏出来洗洗,脑袋弄下来换位思考下?”杨小海正自胡思乱想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响起 ,原来是王小娜等四女回来了。从她们鼓鼓的腮帮子来看,定是有了收获。 “给,你的那份。”徐媛桦走到杨小海身边,将手一摊。杨小海低头一看,花花绿绿的,各色的包装纸使心情一下好了起来。虽是些糖果零食,却让五张脸都绽放了笑容。杨小海也不客气,他剥开硬糖丢在嘴里,细细品味着那浓醇的香甜。 有了收获,冷倩也恢复了常态。但她衣服上沾染的脏东西失了水分,看上去甚为别扭。“不管找到什么,能吃就赶紧吃吧。但是,千万别弄出声。那一袋瓜子。没开封是吧?回去再吃,再说那玩意也不顶饿。” “可是,葵花籽营养丰富,还有植物脂肪与不饱和脂肪酸,是很难得的好东西啊。带回去,就没我们啥事了。”周惠颇为不舍。手上一袋瓜子攥的紧紧的。“不然呢?让你老神在在的坐在这儿,对着感染者嗑瓜子? 或是我们一个个的被感染者当瓜子嗑了?”杨小海呲笑一声,嘲讽道。 周惠一瞄杨小海的神色,立刻把瓜子交给了徐媛桦。短短时间,杨小海有意刻画的恶人嘴脸很是成功。王小娜如何想不得而知,反正三女好像都对他产生了惧怕心理。 看到徐媛桦把瓜子珍而重之的收进口袋,杨小海拿眼一扫几女,突然问道:“27层已探索完毕。东面我走了一圈,如预料的一样,很干净,感染者的没有,粮食的更是没有,能吃的东西早就收刮完了。接下来大家想做什么?就此打道回府?” “不行!”冷倩第一个反对。但或许想起了什么,只是一句不行便没了下文。 “当然不行啦。小倩的意思我们都明白。我们肚子都没填满,回去有啥用?继续挨饿吗?我反正不回去。出来之前就想好了,与其饿死,还不如一枪崩了自己,也省的遭大罪了。李区长,你问问大家,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你出来的?楼上断粮的事,别看没人说,但大家心里早就明镜似的了。” “宁可冒着被‘感染者’啃食的风险,你们也要吃东西?”杨小海似笑非笑的问道。 “昂,就这意思。”周惠往嘴里塞进去好几块硬糖,费力的嚼着。 “你们呢?”杨小海询问大家。 “嗯!”几人都没言语,嘴里满满的糖果,哪有工夫说话啊。 “那还墨迹啥。你们待在这儿,一旦发现‘感染者’或者别的什么动静,你们马上撤退。至于我,呵呵,多划拉点吃的方为正经。” 杨小海把手上的糖果全塞给了徐媛桦,拍拍屁股向26层走去。剩下的4女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徐媛桦瞅了一眼远去的杨小海,将手一摊,小声说道:“吃。”几女纷纷伸出手,“咯吱咯吱…”满屋响起了啮齿类动物的进食声。 杨小海下到26层,在西楼梯口停下。等了一会,见两边都很安静,才向西面走去。这层的格局和上层惊人相似,若不是门上挂的牌子时刻在提醒着他,杨小海几以为自己还在27层呢。 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站定脚步,杨小海一攥右拳,三根白色骨刺瞬间刺破了皮肤。这间办公室的门没有把手,他试着推门,锁上了。 “很好。”杨小海挥拳,回手掏,“啪嗒”,整个锁芯被掏出,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杨小海推门便进,入眼是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对这样的房间,杨小海无心探索。 转身退出,关门,下一个。站定、推门、不开,捅。这间房有意思了。举目望去,一个个隔断的办公桌排满了房间。桌子间留有过道,使得整体空间更为的拥挤。 “这是哪啊?”杨小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办公桌子的房间。他特意退出去,扫了一眼门上的铭牌——“规划与调控”,这是个什么部门?杨小海摇摇头,从里面把门轻轻带上。 双手向身侧一甩,六根骨刺全出。杨小海一脚踢翻了桌子:“嗷……吼……”一连串的嘶吼声顿时响起。杨小海咬了咬牙,眼都瞪了起来。一头“感染者”从稍远些的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向杨小海抓来。 那乱挥的爪子刮到了桌子。“咣”办公桌边角碎裂,木屑纷飞下,一张满是尖牙的嘴奔着杨小海的脸颊咬来。可一道有如匹练般的寒光自上而下划过,只余一只眼睛的“感染者”便停止了扑腾。 它的两只爪子平举,依然保持着突刺的样子,但它的脸孔却陡然坍塌、一分为四,就像被犁过一般,分外的工整。 “吼……咣、咣……”怪物还在杨小海面前摆着造型,几张办公桌便被接连被掀飞,刷了好几头出来。杨小海毫不慌乱,竟还有闲暇打量几头“感染者”:各式各样的衣服,一色的春秋打扮。 这些定是滞留至今、第一批的倒霉蛋儿了。只是长发稀疏,身前鼓鼓;无一例外的,竟全都是母的。 不等“感染者”攻到,杨小海一个侧翻,双脚便踩在了办公桌上。接连几脚将作隔断用的挡板踢掉,杨小海蹲了下来。一把拽过电脑显示器,把它垫在了屁股下面。两只胳膊斜斜下伸,六根骨刺探的远远的。 就这一会,身上便多了几道抓痕。老宅男对伤口全然不理,只是坐于显示器上双脚用力,“哗啦啦”的转了好几个圈。而那骨刺借着旋转的力道划着圈,将不知好歹凑上来的怪物们划成了肉块坨坨。 憋着劲转了几圈,当杨小海停止转动时,眼前已没有站着的东西了。他左右环视,只见桌下一圈圈的堆叠着,也不知解脱了多少头“感染者”。 挥挥手臂,将骨刺上沾染的碎肉甩掉。杨小海踩着遗骸走下了桌子。“可惜……”心里感叹一声,杨小海向门口走去。如此大的一间办公室,该有不少零食吧?与“感染者”“同一屋檐”了大半年,吃食大都成了致命的毒药。 最为关键的是,吃食沾染了腐朽的气息,那滋味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返回27层,把4女带到了26层。在较大办公室前比划个大大的×,然后又指了指空空的办公室,小声说道:“这间房‘感染者’较多,不适合现在进去。那间房比较干净,你们拿上‘长矛’和匕首在里面等我。” 杨小海吩咐完,便继续向下间办公室走去。而四女则安静的走进了那只有一张办公桌的房间。 冷倩第一个进去的。她知道,这是一间长期空置的办公室。这里的主人原是和闫冰职位持平的一位副经理。但那人常年出差,“受难日”那天也照例不在楼里。所以她着奔那唯一的老板椅坐了下去。 而后面的几女则围在了办公桌前,找到的东西都吃完了,一时间屋里静静的。待了一会,冷倩打破了沉默。“娜姐,你好像和李区长私交很好啊,该不会是你们俩……”肚里有了食,女人的八卦之火熊熊复燃了。 “李区长只是热心肠,他对谁都一样。”王小娜小声说道。对于这样的家常聊天,她显得小心谨慎,又有些无所适从。 “就他还热心肠?我只看到他对你不一样。昨天还救了你呢。你不知道,昨天我正刚好看到你们回来。你在他后面,可能没注意李区长的脸色,那家伙,满脸横肉、龇牙咧嘴的,老瘆人了!”周惠也加入了八卦的序列。 “不许胡说。李区长在外面拼命,我们再在背后说人闲话,太不仗义了。”徐媛桦耐不住无形的压力,只驳了一句便也八卦起来。 王小娜:“……” 冷倩:“娜姐,你就比我大一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李区长虽然态度恶劣,也不会说人话,但我看他对你是真心不错。” 王小娜:“……” 徐媛桦:“这日子过的,朝不保夕的。小娜,你要有那意思,可千万别犹豫!小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王小娜:“……” 周惠:“√$∠∈‰” 王小娜:“……” 王小娜心里暗自叫苦: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么?生死关头,她们怎么还有闲心关注鸡毛蒜皮的琐事?自打私下29层直至今日,王小娜已经很久没和同事交流过了。 章明雷虽然对她有想法,但毕竟与她接触不多。此刻的她既觉难以适应,又盼望着这样的交流能更多些。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越聊越是火热。周惠聊到兴头上,习惯性的就手一摸,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小袋瓜子来。 “哗啦”声响,撕开了包装。这时她才猛的反应过来:刚刚已经交出去了一袋。脑中浮出了杨小海铁青的脸。保持着撕扯的动作,周惠的双臂却僵住不动。 紧接着“哗啦”又是一声,房门被外力猛的推了开来。 第111章 懵懵懂懂 被周惠的行动吸引,几女的目光全盯着她手上的瓜子,停止了交谈。“哗啦”声响,办公室的门从外被推开,几女立时脸色大变。慌乱中,王小娜和徐媛桦端起了“长矛”,周惠抽出了匕首,而冷倩则最为干脆,她“嗖”的一声,躲在了三女身后。 杨小海推开门,就见到了几个瞪眼“欢迎”的女人。虽感意外,但也没想太多,他简捷的说道:“26层已经清空,你们可以去找吃的了。但是…” 杨小海眼光一扫,强行压住了正要雀跃的几女。“但是,弄出声响,你们就是感染者的食物!”见几女连连点头,杨小海从门口让开,目送几女走出。 与进时相反,王小娜第一个出了房间。在经过杨小海身边时,她不禁皱了皱眉。拜杨小海所赐,四女身上都脏不拉几的,味道更是不用说。但和没有刻意伪装的杨小海比,她们可以算的上相当的干净。 王小娜看到,杨小海昨天才换的一身衣服已经成了乞丐装。上身的衣服成了深色的布条,仔细看看,还有紫黑色的碎块粘连。裤子则成了“条形码”,白色的内裤根本遮不住,两颗圆滚滚的屁股蛋简直是呼之欲出。 王小娜脸色一红,连忙低头往下看去。好家伙,记忆中那双结实的户外运动鞋早已不翼而飞。杨小海光着一只脚,另只脚上耷拉着一只棉袜。那袜子黑的和泥土一个色儿了。 她深吸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只觉手上一沉,一个棕色的双肩旅行包被塞了进来。 她双手一勾,把包抱住,随即疑惑的看向了杨小海。只见这个比她还要矮小的男人腼腆一笑:“我也没怎么刻意,就划拉到这些。”说到这里, 杨小海顿了顿,似在斟酌着用词:“普通感染者,数量不多的话,我应付起来还不难。但只是对我。我就一个人,也没啥牵挂的,你不用太担心。但是楼梯东西两个。就算我再怎么谨慎,难保不会有啥漏网之鱼。 所以,不管看起来多安全,你也要保护好、隐藏好自己。其实说实话,我也是有私心的。就靠着无心留下的那点零食,所得毕竟有限。要所有人填饱肚子,更是痴人说梦。” 虽是对王小娜说着,但其余几女越听越不对劲,纷纷扭头看向了杨小海。只见他不禁语气轻柔,连动作都扭捏起来。“汝等既为炮灰,又不惜性命,奈何只为口吃食?我人单式微,无法求之过多,故只能倾力转圜,予以些许方便。 如前所言,吾能力有限,难护汝等周全,故汝等搜寻时,许有性命之忧。不妨逗留些许,安心静聆,待吾收刮些吃食,虽较汝等少之,然安稳许多。” 几女望着杨小海,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冷倩不等杨小海说完,呛声道:“咱能好好说话吗?一直以为你挺爷们的,没想到也是个伪娘!” 几女都没言语,眼色飘忽着,很是不解:为何杨小海变成了这样?之前的野蛮和狠戾都跑哪里去了? 王小娜关切的道:“杨……李区长,累了就歇歇吧。探索了两层,够了。” 杨小海憨厚笑笑,翘起了兰花指,声音飘忽:“非也非也,尚差甚远。楼上百多号人,尽皆嗷嗷待哺,观之如何忍心?前者主因心忧汝等甚恐,不得已而为之,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杨小海转身便向下层跑去。耳边听到了周惠的话声:“我的妈啊,太渗人了,这是被女鬼附身了吗?” 而冷倩的话就很是古怪了:“还以为遇到真爷们,结果却是个脑子有恙的,哎呸呸呸……被他传染了。惠姐,快和我聊几句,以后要像他那么古怪,我干脆不活了……” 不管几女作何打算,杨小海一身轻松的在步行楼梯上蹦跳着。只是几下,便从26层跳到了25层。他也搞不懂为啥自己变成了这样。原本打算将冷血无情的面孔演到任务结束。可不知怎的,一腔冷厉忽忽然就化成了绕指柔。 杨小海在25层的走廊上信步游走。什么隔墙听,什么左顾右盼,谨小慎微的习惯统统置之在了脑后。 站在办公室门前,杨小海信手推去。门锁住了。右手一划,他步入了办公室中。 “嗷……” “吼……” 两声嘶吼,暴露了感染者的数量。“哎”杨小海为此间屋子里的食物默哀。低头,迈步,往侧面闪,两手突刺。两头“感染者”被刺穿了头颅。杨小海没有遵循“军体拳”的固定招数,但一闪一动之间却有拳术的影子。 短短几天,高强度的实战,使杨小海的身手提高了许多。此刻的他,不再刻意遵循招式,反而感觉一走一动之间,反倒比之前更流畅了。 结果了两头怪物,杨小海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刻他依旧对刚刚的表现困惑不已。“为何我刚才那样说话?真像冷倩说的,我脑子有恙? 自打从满是女感染者的办公室出来,我就心软了许多。刚刚见那一袋瓜子,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艾西吧……泪点也太低了吧?难道旧伤弄的男性荷尔蒙不足而使得我性情大变?不对啊,就算变性,我他喵的也不能满嘴半白半文的啊? 啥时候我那么有文采了?我高中都没念吶! 思考间,杨小海走到另一间办公室前。推了推,依旧是锁着的。右手一划,木门应声而开。“不对。如是旧伤的原因,我怕早就不正常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只能是近期的事。毕竟出任务前我还好好的……”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一扇没有关闭的窗,半截破开的墙。这间房明显受过火灾肆虐,到处都是烟火炙烤过的痕迹。只一眼,杨小海便转身退了出来。他不想耽搁时间,可有人偏偏要留下他。灰烬爆起,一团焦炭长身而起,向杨小海后颈扑杀而来。 “他瞄的正闹心呢,别来烦我!”杨小海没回头,他从墙上看到了一团黑影。心烦意乱的他像赶苍蝇般随意挥了挥手。于是那团被长期烧烤过的腐肉便被肢解了。 “噗通”几声响,连感染者什么样都没看到的杨小海把大块碎肉关在了房中。他皱着眉,抓着门把手,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母‘感染者’身上的病毒,于骨刺突出时造成的伤口进入,继而感染了我呢?” 为了印证推测,杨小海松开门把手,举起了双拳。 六根骨刺依旧狰狞,每根骨刺都是上窄下宽,呈尖锐的圆锥样,并且都有着两处凸起的骨节。而骨刺最下方,也就是刺破皮肤的地方,正粘连着厚厚的一层污渍。杨小海长舒口气,把骨刺收回。那污渍粘的很是瓷实。 杨小海揭了几下,竟没弄下来。他不耐烦了,猛一发狠,一大团硬硬的黑壳粘着手背上的皮肤被扯了下来。疼的吃牙咧嘴的杨小海把那团子黑壳拿到眼下仔细观瞧。于是,一团毛发映入了眼帘。 “什么玩意?”他翻过去一看,才认出这东西的原委。敢情那硬硬的黑壳子,竟是一块头盖骨。黑色的是头发,而背面则是一片紫黑。杨小海皱眉发呆,“没跑了,定是被病毒感染,如此才导致我性情大变。” 心里有事儿,时间的流速就快了许多。杨小海苦思着“变态”的原因,脚步却不敢停下。看似找到了答案,奈何却一样不知原委。思来想去,就是没个确切的结果。时间久了,杨小海的精神也疲累了。 “他喵的,不寻思了。我清楚自己不是雌的就行了。费脑筋的事,留待以后再说。”打定了主意,杨小海终于不再如梦游般游走,定定的收住了脚。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步行楼梯的拐角。 头上红色的标识牌赫然是“21”两个字母。“不是吧,21楼?我怎么到这儿了?”杨小海十分讶异。不知不觉间,他竟从26层一路杀到了21层。 “完,要坏菜!”杨小海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心急如焚的向楼上跑去。“光顾着想事儿了,这几层清的干不干净啊?万一漏了几头,那几个娘们可就砸了锅咯!” 宽宽的楼梯,杨小海几步便窜了上来。眼看着那红红的标志从21变成了26。他喘着粗气站在了几女待过的办公室前。推门一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几女的影子?杨小海马上退了出来,也不顾会不会引来“感染者”,光着脚丫子在26层狂奔起来。 从西面跑到东面,又逐一开门查看,就是不见四女的踪影。杨小海不敢耽搁,顺着东楼梯口跑到25层,就是不见四女的芳踪。 也不知是运动量大还是着了急,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滚落而下,啪啪的摔在了久无打扫的地面上。汗渍凝结了灰尘,于老宅男脚后形成了一串串的小泥球。 市安保大楼25层,一个男人在狂奔。他上身无衣,下身只穿了条黑色的短裤。精壮的男人状如疯癫,接连拉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随着开关次数的增多,一颗心也越来越凉。 杨小海不断的暗自呼喝着“姐姐阿姨们啊,你们都在哪个角落里浪呢啊?” 第112章 收获颇丰 25层,从东到西,没找到王小娜几女。24层,从西到东,还是没有。杨小海渐渐急躁起来,仿佛看到了几女被“感染者”压在身下血肉喷溅的画面。他支棱着耳朵,虽在急速的奔跑,却仍不放过一丝异响。 一路狂奔,杨小海只觉心跳越来越响,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可他不敢停下。他怕,怕一旦停下来,就会听到女人的惨叫,或者看到什么让他后悔的事。狂奔到了22层。再往下,可就是还没清理的21层了。 几女不会傻傻的一头扎下去吧?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刚刚踏上22层,他却听到了些细小的声音。那不是衣料的摩擦,也不是咀嚼的吞咽,更不是“感染者”的嘶吼。好奇之下,杨小海放缓脚步,仔细辨别起来。 从西往东走。杨小海在绿色的门前停下。眼前出现了一扇老式的防盗门。打从楼顶算起,直到现在他破开的门数已记不清多少,但防盗门却屈指可数。一处,是闫冰的办公室;另一处,就是眼前了。杨小海依稀记得,里面一箱箱的, 放着许多档案袋。之前看了一眼,不像有零食的地方,便放弃了搜索。难道是漏了什么么?杨小海轻轻推了推,门没开。“嗯?”杨小海精神一振,他轻轻的,轻轻的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反复敲了几次,才等来了欣喜的“嘎吱”声。老式防盗门因久不开启,门页的轴承发出了阵阵难听的抗议声。周惠那成熟与稚嫩混合的脸孔出现了。杨小海心中的一颗大石才算落了地。周惠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杨小海推进了屋。 又是一声难听的“咯吱”响起,杨小海在门外面站了一会,似乎门外没什么事,但耳中却听到些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什么动静?什么味儿?”刚进来时,杨小海看到满屋的金属架子,还有各式的档案袋。可“咕嘟嘟”的响声到底是个啥?鼻端浓浓的鱼鲜香味又是咋回事?周惠见杨小海放松下来,于是比划几下,示意往里走。跟在她后面,拐过了几个货架,眼前豁然开朗。 与存放档案的房间仅一墙之隔,有一间十来平的小单间。两间房被一个镶有玻璃的木门隔开,但景象却截然不同。只见四个女人围在一张小地桌前,一只大白钢锅坐在电磁炉上,正咕噜噜的冒着白泡;锅里还有东西在不断翻滚沉浮着。 而那鱼腥味便是从这儿来的。周惠一指她对面空着的小矮凳,大大咧咧的道:“再晚点,啥也捞不着了。赶紧的,捞到啥是啥吧。”徐媛桦从地上摸出一只瓷碗,连带筷子一并交到了杨小海手上。他低头一看,碗里还有小半碗酱。 忽然,一只红红大大的虾子带着白气滑入了碗中。喉咙不争气的“咕噜”一声,杨小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感染者对水产的味道不感兴趣,这点从“避难所”那会儿就清楚。但几女是从哪知道这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再阴阳怪气的,就请出去。”对面的冷倩招呼一声后,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杨小海打眼一瞧,冷倩的头发较长,在摘掉防暴头盔后更显靓丽。脸上有水渍残留,似乎刚刚洗过。杨小海眼珠一转,便发现所有人都梳洗过的样子。他有点纳闷,这也太放松了吧? 刚想呵斥,徐媛桦便说道:“我们几个跟在你后面,远远的缀着,将你的表现都看到了。李区长,你很强!我们看到你进进出出,视怪物如无物。我们都相信,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是安全的。 不过你好像太专注了,我们试图叫你,但你却不理人。为了不让你分心,我们就远远的跟着。直到你向楼上返回。我们猜你可能想找人下来封堵楼梯。没有你的命令,我们又不好独自返回,所以就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你咯。 找了一堆的海鲜大礼包。姑娘们被那味道馋的受不了,就在档案室直接开涮了。我们想,要是你回来了,就一起吃,要是你继续向下探索,我们就把东西做好了带着找你去。这不,刚把水烧开,你就来了。” “李区长,能不能先洗洗?没别的意思哈,就是别糟蹋了难得的美味。”王小娜捏着鼻子对杨小海说道。 “没事没事,我不嫌味儿。你们吃多少了?不是,东西有多少?够不够吃的?”杨小海没理王小娜,手上的筷子飞舞。说话间,两只鲍鱼便入了嘴。 “呀!李区长恢复正常,满血复活了。”冷倩大眼连闪,说不出是惊讶还是高兴。 杨小海瞥了她一眼,闷声说道:“真是不知死活。楼梯口还没封死吶,你们就敢这么招摇。不怕引起怪涌吗?我又没死,复的什么活?快吃快吃,吃完我们上楼,今次探索任务到此为止。” 冷倩被呵斥了一句,却丝毫没有动气,反倒兴致勃勃的问道:“回去?还以为要继续呢。你清到哪了?15层,还是10楼?食堂东西多吗?” “我没那么神,刚清完这个楼层。” “才21层啊.”冷倩失望的道。 “什么叫才?我累的鞋都他瞄跑丢了,几个姑奶奶聚在这里吃海鲜火锅还不满意?怎么着,我他喵就该死外面是吧?” 杨小海被冷倩激怒了,他“呼”的站了起来,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妮子。可冷倩一见他叉着的腿,猛的尖叫一声,手上的瓷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跌成了两半。 于是,一声模糊的嘶吼紧跟着响了起来。杨小海这个恨吶。屁股还没坐热乎,只吃了两只鲍鱼就又得去斩妖除魔了。一指冷倩“……”责备的词句卡在嗓子眼,就是吐不出来。原来不止冷倩双手捂眼,就连王小娜也是同样的动作。 在看看周惠,他则双眼瞪得大大的,嘴里叼着筷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杨小海心下一凉,再看到徐媛桦也用怪异的神色盯着同一地方后,杨小海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他恨恨的嘟囔道:“不许出声,这么一会儿就忘了?”然后便手忙脚乱的向门口窜去,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杨小海前脚刚把防盗门关上,一阵细碎的笑声便在身后响起。笑声连绵,虽被刻意压制,但却持久不散。一头男性“感染者”跌跌撞撞的寻声而来。杨小海恼羞成怒,不等那怪物走到门前,便迎了上去。 见它毫无新意的向他扑来,杨小海下半身不动,上半身一个后仰,轻松躲过了利爪。或许是用力过猛,杨小海后仰的十分彻底,他的后脑碰到了自己的小腿肚。不及思考,杨小海“呼”的一下挺直了腰,正逢动作呆滞的家伙刚转过身。 于是,一个简易版的“庐山升龙霸”送走了它。然后才低头,把中门大开的裤子细细的系了个结。杨小海颓然低头“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听着门内的窃窃私语,杨小海虽然尽力表现的无所谓,但脸还是很热。别的地方,就算受伤更重,都会很快恢复。唯独那致命的旧伤,却愈合的十分缓慢。这让不小心暴露的杨小海很是难为情。 “既然那么爱笑,就让你们笑个够好了。”杨小海连海鲜大餐都没了兴致。他在铁门外徘徊着,顺便理了理思路。 “最开始,我身上的擦伤被李觉民感染,于是便有了他的力量、视力和身高;前几天被吊顶‘感染者’抓伤了肩膀,于是便长出了吸血鬼的獠牙和六根骨刺,顺带还长高了一点点。虽然獠牙、骨刺我已可控,但身高却是回不去了。 今天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女感染者的头盖骨,于是身体的柔韧性便得到了大幅增强。如此这般,是不是可以推断,我的体质可借由‘感染者’而迅速提升呢?”杨小海想到这里,眼睛不自觉的飘向了地上的遗骸。 “实践出真知,试试。”杨小海打定主意,蹲下身来,把遗骸的手抓住,尖利的指甲在他左手臂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疼,那是肯定的。但几次经历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杨小海咬咬牙,走了几步,在防盗门边坐了下来。 半小时后,久久不见回转,王小娜担心生变。她轻手轻脚的将防盗门开了道缝隙,找到了坐在地上的杨小海。“干嘛不进去?”王小娜小声问道,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瞄了下杨小海的裤子。 “不饿。没有我,你们还能多吃点。我出任务有的是这样的机会。”杨小海轻描淡写的道。 “冷倩就是小姑娘脾气,又总被人惯着,说话冲了点,你别太在意。”王小娜淡淡的道, 见杨小海不再裸露,她的神色也自然了许多。“时间不早了,你帮我催催,差不多就回去吧。哦对了,收获怎样?” 杨小海随意的问道。“你一人就清理了六个楼层,我们跟后面捡现成的,当然不错咯。” “收获颇丰?” “嗯。” “够所有人吃几天的?” “嗯……”两声应答,一短一长。杨小海耸耸肩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20层有小型食堂是吧?也许能搞些米面啥的硬货。明天我把20层清了。在食堂里就能动火吃饭了。” 王小娜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还是你,都出三次任务了。” 杨小海苦笑下,反问王小娜:“你不也两次了么?我和你不一样。” 王小娜还要追问,只听得“咯吱”声响,防盗门开了。王小娜当即闭了嘴。 第113章 满载而归 “嘿呦嘿呦往上爬,嘿呦嘿呦爬不动……”杨小海反复的哼唧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歪歌。一行五人,四个女人都摸着肚子,一脸的满足。老宅男则背着编织袋,端个大白钢盆,另只手拿着个盛汤的汤勺, “呼噜呼噜”的吃着,“稀里哗啦”的唱着。几女在他前面,一字横排并列向上的走着,偶尔还发出几声低笑,看起来无比的惬意。 就在几分钟前,几女在防盗门前与杨小海会合,一起向楼上返回。尴尬之后,冷倩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忽然就不怕杨小海了。葱葱玉指一伸,众人便将收集到的粮食统统塞入了一个大编织袋中。 杨小海匆匆看了下,什么海参、扇贝、鱿鱼干之类的海货,看的直流口水。每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哇!杨小海就纳闷了,她们刚从海鲜市场回来的么? 还是王小娜厚道。她从徐媛桦手中接过白钢锅,递到了杨小海手上。“吃吧,功臣。交差的东西你都看到了,这是你那份。要是你没有阴阳怪气的吓唬人,然后也没有雌雄同体的连咋呼,她们也许还会用继续对你又敬又怕的。 现在么,呵呵,自求多福吧!”杨小海见那锅里满满的全是海鲜。尤其是厚厚的一层海参,将锅面都填平了。他扫了一眼众女,换回了冷倩的一声冷哼。“吃吧,面子可没里子重要。再犹豫东西就凉了。 你要不吃,就留给贾队吧!反正粮食不能浪费!”徐媛桦不疾不徐的说道。 于是,杨小海就成了一只幸福的老黄牛。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他背编织袋,也不清楚几女的想法,但他嘴巴里满满的海鲜却做不得假。虽然海鲜是脱水后再煮发的,没有活的来的鲜美,但已是末世中十分珍贵的食材了。 在杨小海大口吞咽下,还没踏上28的楼梯,满满一锅海鲜已被吃的连汤都不剩了。杨小海呲牙着,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和四女一样,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当他们五人出现在薄薄的“屏障”前,留守的黑衣们无一例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要知道,海鲜的味道是很浓郁的。即便谁也没说,但对饥饿已久的人,食物的味道就是最强烈的浓香。不过没人愚蠢到明面质问他们是否偷吃。众所周知,探索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只是眼泛红光,一眨不眨的死盯着那普普通通、鼓胀无比的白色塑料编织袋。 “呦,闫经理,我们回来了。”无视身前混乱搬动桌椅的人,杨小海对远远走来的闫冰打着招呼。闫冰好像得到了消息,看起来有些激动。 “李区长,劳苦功高啊。那袋子里,全是食物么?” “啊……不止。”杨小海骚包的摇了摇头。 “这些呢,只是她们几个简单搜索的结果。仔细翻翻,肯定还有。不过和粮食比,我相信你更在意别的。嗝、呼……” 杨小海吃的太急了,一阵气息上涌,他打了一个大大长长的饱嗝。虽恶心,却还是引得不少人鼻子连抽。 闫冰没躲,只是拿眼看着杨小海。“我们清到了21层。大部分‘感染者’已经处理完毕。五人出去五人还。这样的结果能说明点啥了吧?你大可以派出精锐,收复失地了。” 杨小海累了,在剧烈活动后,又吃了满满一锅的海鲜,他现在十分想念舒适Q弹的枕头。 “真的?李区长劳苦功高,你们都辛苦了。”闫冰一改往日的阴沉,笑着说道。随即意识到嗓门过高,连忙又压低了嗓音。杨小海见不苟言笑的都闫冰失了态,也知道他确实很开心。 但困的狠了,使得他杨呵气连连:“我先补个觉,有什么醒了再说。”不顾众人复杂的眼神,自行向28层的角落走去。此时此刻,他觉得地上的被子是那么的温馨舒适。 望着杨小海独自离去的背影,闫冰的眼神闪烁几下,露出了一丝迷茫。但那神色却被镜片所遮挡,以至于王小娜等四女根本没注意到。 杨小海来到被子前,在柔软的棉花里拱了拱,把自己埋起来后,“呼噜呼噜”之声很快便响了起来。这一觉,睡的十分的香甜,竟是连梦都没做一个。依稀中,感觉有人在晃他的肩。 “谁这么讨厌,我都睡走廊了,还能碍别人的事?”杨小海翻了个身,继续睡。可那讨厌的手又搭上了他的后背。 “谁啊?没事找事啊?”杨小海被那双手撩拨的睡意全无。他睁开稀松的睡眼,打眼一看,眼前却是个没说过话的年轻男黑衣。那人虽然消瘦,但却把自己的头发打理的很是得体。 白白净净的脸庞,配上浓密的双眉,使得小伙子看起来帅气又阳光。见杨小海醒了,他忙把一小袋面包塞进了被子。杨小海迷迷糊糊,晃着脑袋问道:“你…” “我叫沈力。李区长不认识我。您只要知道是冷倩要我来的就行了。” “哦…”杨小海有点明白了,或许这个帅的让人嫉妒的小伙子,就是冷倩嘴里说过的“好好谢你”? “这面包没过期。我不可能对李区长怎样,再说我也不是您的对手。所以以后冷倩问起来,您就说我找过您,然后您再给他几分颜面行么?我知道这算强人所难,可我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她。 要是不够,我再加一个星期的供给!您大人有大量,好人有好报,就当积德行善,帮我一次怎样?” “哦…”这下,杨小海明白了。定是冷倩不忿杨小海不懂怜香惜玉,特意指使沈力来找场子的。沈力不傻,没有甘心当枪。 “都是落难的,不用那么生分。面包拿回去,我以后见冷倩,大不了躲她远点。”“李区长真是个爽快人。贾队就是嫉妒您。” 沈力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把那小袋面包重新抓在手里,有些尴尬的对杨小海笑道:“李区长,李哥,那个,您要是看不上这个,我……” 杨小海失笑道:“拿着你的东西,滚!”“诶!”沈力答应的爽利至极,把面包往怀里一揣,起身便向远处走去。不一会,楼道内响起了由近至远的脚步声。听声音,沈力是毫不停留,直奔楼下而去。 被沈力这么一闹,杨小海的懒觉也睡不成了。他索性趴在地上,暗自查看自己的身体。借着手指的触感,他一分一分的探查着。先是嘴,脖子,上身,再接着一路查看下去。 忽觉得周身一凉,身上的被子竟不翼而飞。杨小海顿时便怒了,他猛的睁开眼。闫冰那张老脸占据了眼帘。一见是他,杨小海的怒火瞬间熄了一半。 闫冰身后,吕茛、吕达两兄弟赫然在列。而另外两个黑衣也不是生面孔,竟是之前在办公室中,被贾诚肃指使殴打他的两个家伙。杨小海似笑非笑的站了起来,等着闫冰给他介绍。如无意外,这四个家伙,应该是他新的小队成员了。 “王伦、(魏志强),向李区长报到!”“吕达、……向李区长报到!”吕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就连报到也只是身形一正,便算是见过了。不过杨小海对两兄弟没什么坏印象, 他刚想顺着话嘱咐几句,冷不防闫冰却腔调古怪的道:“李区长,虽然现在形势严峻,但也得注意点形象。” “不是吧。”杨小海哀叹一声,低头看去。果然,不安分的拉链又一次跳脱的离了岗。虽然面对的是一帮老爷们,但那也尴尬啊!杨小海“噗嗤”一下坐回了被子。 “出去别乱开枪,别整啥动静出来。我的话就是命令。行了散了吧。” 再次出糗,而且还在打过他的人面前出丑,杨小海哪还能抖什么威风,装什么严肃?匆匆吩咐几句,便把四人全都撵走了。 重新盖上被子,杨小海睁着眼,竖着耳朵,再次用触觉检查身体。与之前一样,该好的早就好了,不好的还是不好。杨小海暗自叹气。抚摸着左手臂,光滑的肌肤手感很好,昨天的划痕已然不见了。 杨小海划伤自己的试验,终以失败告终。“难道?自己弄伤的不算数?非得感染者主动的才行?这是什么道理?病毒还能区分主动被动不成?”想着心事,耳中就听见繁杂脚步声又响。杨小海叹了一口气,向被子里缩了缩。 吕茛两兄弟,还有王伦和魏志强,每人手里一把自制“长矛”,腰间“单人装备”,外加沉甸甸的枪套,再配上防爆头盔与放下的钢化面罩。 四个彪形大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出现在杨小海眼前。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高帮皮鞋,把地面跺的“咣咣”直响。四人把趴在地上的杨小海围住,居高临下的拿鼻孔看他。杨小海扭扭捏捏的,缩在被子里就是不出来。 半晌,才伸出一根胳膊,在空气中连连摆动:“来了老弟……咳、咳咳……那啥,哥几个谁有没穿过的裤子?来一条穿穿呗。” 敢情,伴随自己出生入死、多灾多难的黑色裤子刚刚彻底罢了工。 第114章 精英 扭捏半晌,还是吕达看出了问题,他噔噔噔的跑开,又噔噔噔的跑了回来,带回了一条灰黑色纯棉的长裤来。“那啥,谢了哥们。拜托你们转过去呗,我不太习惯……”四人面无表情,齐齐向后转,把后背留给了他。 杨小海在被子下鼓捣着。须臾间穿戴完毕,大声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随即便大步流星的向楼梯口走去。行走的速度还没飙起,手腕却被人拽住。杨小海回头一看,魏志强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猝不及防下,杨小海手腕被扣紧,难免心中不悦。转念一想“借我衣服穿的又不是你。”手腕便向下甩去。稍一用力,竟把魏志强带了个趔趄。后者失了重心,向前紧捣两步后,便膝盖一弯,重心稍稍下沉,就此稳住了身形。而扣住手腕的手却依旧没撒开。 杨小海有些惊讶,他的力道自己最清楚。虽没尽力,但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凝神向魏志强看去。入目所见,是一张三十多岁、胡子拉碴、平平无奇的脸,但眼神却很犀利。 见杨小海瞪眼望他,才后知后觉的松开了手腕,不自然的笑了下:“李区长,穿这样可出不了门吶。” 杨小海大大咧咧的道:“是啊,可我也没别的啥衣服了。”原来他只穿个长裤,竟连袜子都没一双。 “敢情他不是想挑事,而是善意的提醒啊!”杨小海这么一想,顿时觉得魏志强平平无奇的相貌顺眼了些。 “咋不早说。”吕达应承一声,噔噔噔又跑开了。再回来时,他左手厚厚一摞衣服,右手提溜着串衣裤。“噼里啪啦”全扔在了被子上。 “从里到外,除了枪,都有了。不过配枪也不是啥难事,和闫经理说一声就行。”杨小海在那堆衣服里翻找着,揪出了两只袜子。 边穿边说:“谢了兄弟,这就够了。我不用枪。”王伦也开腔道:“听说李区长身手不凡,之前多有得罪,您别放心上。如果还有气,捶我们一顿好了。保证不会乱说。” 杨小海听他这么说,心里仅有的一点疙瘩也消散了,他看着三十多岁,长相普通的王伦,饶有兴致的问道:“兄弟,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知道下你们的特长啥的么?” “报告!我叫王伦,和魏哥一样隶属反恐黑衣。侦查格斗小有心得,枪法也还马马虎虎。”王伦后脚跟一磕,昂首挺胸的道,就差抬胳膊了。 杨小海顿觉眼前一亮,直观的感受到了两人气质上的变化。他点了点头,闫冰这次派出的,确是他的精锐爱将。 穿戴完毕,杨小海顿觉威风凛凛,精神了许多。苦于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飒爽英姿。不过等待的四人却没给杨小海多少自我陶醉的时间。 他们早已对黑衣制服麻木,根本体会不到杨小海现在的心情。四个人在最矮的杨小海身后,自然的排成了一排,在“啪啪”脚步声中向下走去。 26、25、24,一直到22层,几人谁都没言语,但一股紧张、严肃的气氛却悄然升起。21层西楼梯口,杨小海见很多人围在那里。他提了提裤子,在众人期盼且略带敬畏的眼神注视下道:“那啥,不急哈,我上个厕所先。”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杨小海一直在呼呼大睡。不但没有吃喝,连众人把“屏障”拓展到了22层也是一无所知。其实拓展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有几个游荡的“感染者”竟晃荡上了楼。它们刚入走廊,便被率众而来的闫冰碰了个正着。 一百来号人,每人手里都有武器,再不济的也拎着桌椅板凳。于是,三个感染者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民的汪洋中。可惜即便占尽了优势,却还有两人被抓伤了皮肤。 众人在痛失伙伴的悲哀中,对杨小海单枪匹马收复失地的行为更是叹服。这也是众人对他客气且敬畏的原因。 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没人把这些告诉杨小海,他也不会去问本就不知道的事。他先在22层的厕所解决完内需,又在水龙头下简单的洗漱。待得一切完毕,才重回到众人的视线中。 杨小海想敲击桌椅,弄出点声响来,一旁的吕达便道:“李区长,都敲打过了。你看。”杨小海顺着他的手指一瞧,发现“屏障”后面趴着一层的遗骸。杨小海一撇嘴,简单的回了句:“很好。” 许是更加贴近地面的缘故,感染者的数量明显比上层多了许多。杨小海带头穿过破桌椅垒叠的“屏障”,在楼梯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每个人,近距离对视‘感染者’一分钟!”自打上次任务开始,应激反应就成了他必要的手段。与女黑衣不同,几人根本没有迟疑,把“长矛”轻轻放下,转而掏出了刀子。 “嗯?”杨小海愣了一下,当看到四人拿匕首沾着污秽,毫不迟疑的往自己衣服上抹时,他才了然的点点头。他不知道的是,周惠逢人便说,几乎把他的“丰功伟绩”煽呼得人尽皆知,连丢人出丑的事都成了闲暇时的笑料。 而手上的骨刺则被传成了一种特殊的、神秘的兵器。 如此曝光,杨小海的应激训练自然被四人所熟知。况且四人本就是黑衣中的佼佼者,只要小心不被感染,些许恶心还真不算什么。杨小海连连点头,欣慰的道:“枪保险都关上。没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吕达接着说道:“引来‘感染者’,我们几个负责把他们吃了。”杨小海对他的抢话的行为微微一笑,毫不介意。一摆手向21层走去。 又是一扇结实的木门,但与第一次任务却又不同;两人在门侧蹲立,三人则在门的正面。正面的人端着“长矛”,而王伦则掏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 王伦把钥匙插进锁眼,旋转几下,门锁便响起了清脆的“啪嗒”声。王伦对杨小海点点头,把钥匙收回里怀,重现操起了“长矛”。杨小海双臂向下一甩,六根骨刺“唰”的一下刺破了皮肤。左脚轻踢,向门向里踹去。 一个灰黑色的呢子大衣不声不响的冒出来了头。不待杨小海有所动作,四只“长矛”刺出,两只钉住了“感染者”的腿,一只顶在“感染者”的心口,而最后一只则准确无误的扎入了左眼。杨小海扬扬眉,偏头看看四根拖把杆,对四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随着拖把杆抽离,杨小海眼前现出了个大大的鱼缸。一条足有半米长的“金龙鱼”悠闲的摆着尾巴,对入门的四人甩了个十分不屑的眼神。“我去,活物!” 杨小海惊讶的感叹道。凑近些便听到了“嗡嗡”的轻响声。那是自动净化装置发出的响声。抽水泵因长时间无人护理而轻微的颤抖着,但却仍在工作。好几根透明水管连接着远处的水龙头,被过滤装置控制着,给硕大的鱼缸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新鲜水源。 末世中,见到正常的活物是件令人开心的事。那鱼缸长五米,宽三米,高四米,堪称鱼缸中的巨无霸了。但如此鱼缸,却只有一条金龙鱼、两条银龙鱼。它们三个无所事事的水族,正在懒洋洋的甩着尾巴。 杨小海上下左右的看了一会,又在鱼缸底部,那满是黑色沙石的缝隙中找到了一条将近半米长的“清道夫”。它静静的趴在那里,小眼睛死死的盯着杨小海。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不是好人!” “行,开门红。简单搜索,抓紧时间。五分钟后在门后集合。挺大的鱼缸,就这么几条鱼,真够寒酸的。估计大半年时间内,其他的鱼都被它们吃了吧。反正也养不起,干脆炖汤、超度它们了事。 ”由于队伍素质好,杨小海也轻松,他竟开起了玩笑。只是四个家伙谁都没理他,没有捧哏的,未免很是遗憾。 在鱼缸附近简单翻了翻,吕茛从角落中找出个塑料袋,无声无息的将一袋袋看上去包装甚是精美的东西塞了进去。杨小海眼尖,他一个箭步窜到了吕茛眼前:“吶,见面分一半,私吞就不够意思了啊。” 吕茛被杨小海的速度吓了一跳,他也没言语,默默的将塑料袋口敞开来。杨小海低头看去,之间花花绿绿的,竟是各式各样的鱼食。“你……”杨小海很是意外。 “能吃,就是味儿淡。”吕茛惜字如金。“嗯……”杨小海很是意外,在他的意识里,从未把鱼食和粮食画上过等号。“是鱼食啊,要是猫粮狗粮,那才好吃呢!”吕达小声附和道,说完还舔了舔嘴唇。 看到三个黑衣赞同的微微点头,杨小海也傻傻的晃了晃下巴。作为在“避难所”娇生惯养的少爷,他实在无法理解众人的感受。 第115章 高歌猛进 21层,五人小队解决“感染者”数量:十三只。杨小海出手次数:零。 精英不愧是精英,即便缺少和感染者正面刚的经验,四人硬是靠着自身强悍的战斗素养清了过去。杨小海本就是个懈怠性子,既然有人出头,他乐得缀在后面捡装备。 看起来清闲,脑子却转的飞快:“昨天的伤是白挨了。除了已知的变化,一晚上也没啥新东西冒出来。难道是我想歪了?爪挠,嘴咬,回手掏?什么跟什么啊……不对不对,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杨小海跟在四人后面,有吃的就扔进嘴,遇到“感染者”就向后退。由于之前的战斗已经说明了实力,四人还以为杨小海是存了考教之意,个个施出浑身解数,生怕被他小觑。于是在解脱“感染者”的过程中,几人慢慢滋生出了较量的心思。 初期是因杨小海,后来就没他什么事了。尤其在吃到东西后,体力和精神都得到了提高,几个男人很快就把杨小海甩在了最后。或许,这便是精英的通病吧?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即便在如此环境下也很难低头。 “是不是病毒的宿主不同,所以让它们个体上也有了差异?”回想“大阿诺”和“猛女”型感染者,杨小海感觉抓到了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病毒外在的多样性便好解释了。我被不同的病毒感染,所以才出现了变化的差异? 如果李觉民代表强壮、肩膀被指甲刺伤代表了利爪与獠牙、女性“感染者”代表柔韧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杨小海想到这里,抬脚狠跺。一只只有半截身子、无声无息爬过来的“感染者”被势大力沉的一脚生生踩爆。 四个比拼中的男人回头一看,纷纷吃了一惊。他们的意识还停留在以往的认知里,感染者也该有个人样吧?所以半截子才能不声不响的摸到脚下来,这要让他挠到了谁,或是被咬上一口,那小命丢的还真冤。 四个男人细思极恐,反应过来后,都对杨小海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男人的骄傲当然重要,但并不妨碍他们道谢。 顺着刚才的思路,杨小海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他紧走几步,从小队的最后赶到了最前。21层,未被探索的办公室只剩两间。 杨小海一马当先,一爪子挠掉了门锁,然后那木门便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内滑去。杨小海老脸一红,直接忽略掉了门没锁的事实。大跨步进去,只看见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两个趴伏在桌案前的人影。 杨小海一打眼就知道这间房没什么油水。不过他也没退出去。只因桌案前两个趴着的人影此刻竟晃悠着,背对众人站了起来。 “嗖……”一只杨木拖把杆飞过杨小海的身侧,带着螺旋扎入了眼眶。那倒霉的家伙刚刚伏案而起,便一仰头,带着长长的木棍向后倒去。 杨小海一回头,原来是吕茛不声不响的替他解决了一个感染者。三人懊恼吕茛的耍赖偷袭,抱怨着举起了手上的“长矛”,向后一拉,做出了投掷的动作。 “哥几个嘿!”杨小海忙阻止道:“这间房油水不多,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吧。”说着话,手腕一抖,左手上的骨刺便齐根没入了厚厚的胸膛。右手挥动,两截灰黑色的胳膊跌落尘埃。 一个肥胖的“感染者”便在杨小海眼前嘶吼不停。它被杨小海的左手臂顶在胸前,胳膊又被卸了下来,除了嘶吼,基本也干不了什么了。 四人见“感染者”被控制,而办公桌也被弄的脏兮兮的,实在是没啥油水。王伦首先发声喊:“该我先动手了。”率先跑了出去。几人见他退出房间,便也争相向门口跑去。杨小海摇摇头,却也没阻止。几个黑衣精英,战斗情绪很高啊。 黑衣毕竟是黑衣,忍饥挨饿大半年,吃到东西后依然爆发出了强悍的战力。士气可鼓不可泄,杨小海提醒一句:“注意安全。”便把注意力移到了眼前。 那“感染者”顶着个浑圆的脑袋,还有个滚滚的身子。两节断臂犹如两节莲藕,徒劳的晃动着。忽然,杨小海只觉左手一轻,骨刺轻易刺穿了胸膛,缩短了距离。胖子把身子一挺,竟无视插入胸膛的手臂,直直向他咬来。 杨小海心里这个腻味就别提了。右拳一挥,却在骨刺划到脖前停下,放过了一击必杀的机会。他把右手臂塞进“感染者”的嘴里,任凭大好的手臂被咬的血肉模糊。 它很兴奋,因为杨小海的血肉很是美味。可兴奋值还没到顶,三根骨刺便划过脸颊、划过了鼻梁。再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杨小海从身上扯下块布料,将伤口简单的包扎下,起身出了房间。紧走几步追上四人,刚一推门,就见到了王伦四人忙碌的身影。这间办公室一片凌乱,却没见污渍。看样子,此间屋内应没有“感染者”。 “李区长……” “哇!” 被门响惊动,四人齐齐向他看来。吕达的眉头立即便皱了起来。而魏志强则惊讶到失声的地步。吕茛最为干脆,直接亮出了匕首。 “别,不用那么紧张,我没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对于别人来说,只要被感染者擦破了皮,就等于判了死刑。 四人没说话,但都直直的盯着他的手。杨小海无奈,扬扬手表道:“现在是11点20。12点以前我和你们保持距离好了吧?提醒下,从感染病毒到发病,半小时足够了。”四人互相看看,便继续埋头搜索起来。杨小海也知趣的保持了距离,在门口拉了把椅子坐下。 很可惜,办公室里没有“感染者”,也没有任何食物。或许在这办公的人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之前的搜索收获不小,小小失落还不能打击到众人的情绪。不一会,搜完了办公室的四人聚集在了21层东楼梯口前。 杨小海随口问道:“厨房在哪?”四人你望望我,我瞅瞅你,竟无人搭腔。 杨小海呆了一呆,无奈的道:“不相信?你们认准我被感染了是吧?” 魏志强道:“不是信不信的事儿。李区长,如果你在下面发了病,我们很可能会被你袭击。事关性命,由不得大意。再说,您不也防着我们么?就那伸缩自如的兵器,你就藏得很也严实嘛。要不这样,你把伤口让我们看看?是划伤还是咬伤,一看便知。” 杨小海没词了。他一屁股坐在楼梯上,从口袋里摸出袋干脆面,用牙将包装撕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四个黑衣一看,也离他远远的,各自休息进食。 半小时一晃而过,杨小海把刚找到的东西全吃光。他拍拍屁股,扬扬手,指着手表道:“哥几个,午膳进完了吧?干活可好?” 黑衣们轻笑着站起。吕茛手拿匕首擦过杨小海,一声不吭的向楼下走去。被包着的伤口有些麻痒。但除此之外,他没察觉到任何的变化。这让杨小海很是郁闷。 “难道我猜错了?可之前三次变化都和感染有关啊!搞不懂啊...”挠头不已的杨小海坠在了队伍的最后。三个黑衣从杨小海身边走过,都没有躲避。他们在用行动告诉他“我们相信你没被感染”。 杨小海撇撇嘴,吊儿郎当的跟在了最后。于是,队形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小队呈“1”字形行走在20层的地砖上,领头的是吕茛,打狼的是杨小海。连着搜了两间办公室,五人之间也有了点默契:杨小海捡现成的,四个黑衣互相比着大显身手。走到20层的最西面,小队被两扇铁门拦住了去路。 那铁门被漆成了浅黄色,给人一种舒缓、舒适的感觉。吕茛一扬拳头,三个黑衣立时蹲下,衣服的摩擦声和轻微的脚步声顿时消失了。杨小海傻傻地杵着,见吕茛伸开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连猜带蒙的倒也看明白了。 那意思大概是:“门后有人走动,数量还很多。”杨小海一收悠闲的神色。两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他则轻手轻脚的超越了吕茛,将耳朵贴上了冰凉的铁门。 果然,不止有脚步声,还有碰撞发出的闷响声。杨小海很失望,他向四人摊了摊手,然后又双手虚推,那意思是别白费劲,回吧。一个满是感染者的厨房,粮食怕是早被污染了。 见到杨小海的手势,四个黑衣不但不退,相反还跃跃欲试。杨小海不满的皱起了眉,心里暗自合计道“小爷偷会儿懒,你们几个还真不把我当回事了?” 刚要把四个家伙拉走,耳边却听到吕达极其轻微的气声:“后厨一般都锁门,‘感染者’在餐厅。” 杨小海眼睛一亮:后厨!那就是说粮食和“感染者”不在一起咯?这么说食物还有救?杨小海盯着两扇结实的铁门,馋的流出了口水。 第116章 避无可避 杨小海在两扇铁门前站定,双手比划着,将四个黑衣分成了两拨。等大家都准备好了,他才伸手向铁门摸去。摸到个冰冷的钥匙孔,却没有门把手。或许食堂设计时,就不希望别人随便开门的吧?用指尖扒拉几下,铁门被锁死了。 杨小海向四人扫了一眼,意思很是明确。如无应答,就只能采用暴力手段了。只是那样势必会惊动“感染者”。他的“隔门引怪单杀”的打算便会泡了汤。黑衣和平民毕竟不同,一道门锁还难不倒他们。 吕达拍拍身后的吕茛,后者立刻从身上摸出了一根曲别针。吕达接过曲别针,掰直后捅进锁孔。扭了几下,杨小海就觉手指一松,铁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缝。杨小海冲吕达翘起了大拇指,接着便甩动手臂,六根骨刺瞬间激发。 随着门缝渐开,一个“感染者”迟疑着探出了爪子。在他有限的认知中,这里从来就没有缝隙,是不能通过的地方。他的爪子探了过去,在门后胡乱的抓挠。忽然,一股大力从爪上传来,它一趔趄,半个身子栽进了门缝 。鼻端立即嗅到了鲜活的生肉味儿。刚一扭头,三根尖锐的骨刺便刺了过来。于是,它获得了永久的安宁。 杨小海将“感染者”向外拽。可还未把感染者的遗骸从门口移开,门缝中便又探出了一头。四个黑衣一起发力,将“感染者”夹在了门缝中。杨小海拔出骨刺,刚想给他解脱,却听得“咣当”一声响,铁门闭合,竟把一颗腐朽的头颅生生挤掉。 四人因力道不匀而用差了劲,一直保持的静默状态顿时被打破。那遗骸卡在门缝里,顿时惊动了剩余“感染者”。只是一瞬间,它们全嘶吼着向铁门涌去。四名黑衣顶在门后,试图阻止攻势。但四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抗衡数量众多的怪物? “咣当当”碎乱声中,铁门猛的一颤,继而完全的敞了开来。四名黑衣被铁门煽的老远。不等爬起,一大团的“感染者”便连滚带爬的向他们扑去。这时候,战术方法、经验反应,统统都是扯淡,就看谁反应更快了! 站在门边的杨小海倒没被铁门刮到,但也没得什么好。眨眼之间,便被五六头“感染者”压在了身下。 杨小海闭眼,屏息,不停的抡着胳膊。六根骨刺或划、或扎,将扑向他的家伙全部解脱。好在带上了防暴头盔,钢化面罩起了作用;再加上身穿防弹衣,四肢又都在扑腾,于纷乱的攻势之下,杨小海竟落了个毫发无伤。 待得压力稍减,使双腿狂蹬猛踏,楞是在地砖之上滑行几米,与四名黑衣汇合在了一处。 “啊……”凄厉的惨叫声于耳边炸响,那是吕达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一丝阴霾当即浮了上来“又要减员了么?”杨小海扭头一看,原来是拳头探出的骨刺捅到了吕达的屁股。虽见了血,却也只是蹭破点皮。如此损伤,怕是轻微伤都算不上。 老宅男没好气的甩了一句:“瞎叫唤什么?”说完便使双脚向空中猛踢。与“鲤鱼打挺”不同,虽也是借用腰力,但整个人却交叠的甚是厉害。就像一根面条打了对折,两条腿与身躯紧贴着交错叠起,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杨小海双臂交叉,将几头已经扑到身前的“感染者”顺势解脱。手脚不可谓不麻利,攻势不可谓不犀利,奈何只解脱几头“感染者”不吝于杯水车薪。后面的怪物根本不停,它们互相挤压、践踏着,悍不畏死的向五人猛扑狂抓。 杨小海将身子缩成一团,只留六根骨刺上下纷飞。任他如何扑腾,终究抵不过连绵无尽的怪潮。老宅男被两具遗骸裹挟,一并被推得后退不止。杨小海一陷入被动,吕茛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将起来,迅速小跳着使匕首扎向了一个个腐朽的头颅。 闪着寒光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连扎五下,立有四头“感染者”软软倒下,如此一来便给老宅男解了围。杨小海再使怪姿站立而起,向吕茛点头以示谢意,浑身肌肉更加的紧绷了。魏志强、王伦也趁机爬起,挥着匕首重新加入了“割草刷怪”的行列。 杨小海头顶一具遗骸,将它当成了盾牌。双臂连挥,将敢于靠近的一切威胁切断扎透。三名黑衣则把匕首舞的上下翻飞,头发上,衣服上尽是腐臭的暗紫,但却无有一人受伤。场面甚是混乱,却又于五人敏捷高效的身手中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不知解脱掉了多少头“感染者”,几人于生死搏斗中忘情拼杀,渐渐都杀红了眼。 几人被众多“感染者”逼近了走廊的死角中,要不是杨小海顶着三个感染者的遗骸当肉盾,他们早就被扑倒了。杨小海此刻就像长了三头六臂一样,将他身边的感染者统统解脱。 他拼的焦头烂额,眼角余光却看到吕达像被吓傻了一般,手捂屁股,眼盯“感染者”,只知后退,却就是不动手。杨小海登时就怒了:“还他喵偷懒!你……” 一句骂还没说完,食堂那头便传来了一阵骚动。他顾不上再理吕达,抬头向食堂深处看去。食堂里乌泱泱的,也看不清什么,但一声雄厚的长嚎却揭开了骚动的原因:“嗷……” 那声叫,把杨小海的鸡皮疙瘩全嚎了起来。如此叫声,杨小海再熟悉不过了,那雄浑的嘶吼,必定出自猛将兄——“大阿诺”之口。 “不好,准备拼命吧,Boss来了!”杨小海终于碰上了狠家伙。虽然他有了些战力,但“大阿诺”力大无穷,兼且皮糙肉厚,速度敏捷都不差。他们五个人虐杂鱼绰绰有余,但和“大阿诺”正面放对,还是根本不够看。 可已和怪物们纠缠在一起,逃避已是不及。杨小海撒手后退,一堆怪物因没了支撑而轰然倒地。后面的怪物被相继绊倒,连绵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你们几个快跑,别管我!”瞪着通红的眼睛,杨小海将心一横,就算再变怪物,也要护得几人冲回楼上…… 老宅男想舍生取义,旁人却并不领情。就在杨小海身后,吕达无视周身一切,傻傻愣愣的正自云游天外;吕茛则挽着他的胳膊,蹒跚后退的同时奋力砍杀。王伦和魏志强则各自倚靠着墙壁,渐渐被分离包围开来。四人即将于灭顶之灾中分崩离析。 屋漏偏逢连阴雨,忽忽然,自食堂铁门后“嗖嗖”又飞出两个黑影,奔杨小海兜头便砸。老宅男不及思索,忙向旁一闪。两个人影顿时“啪叽”两声摔落在地。 低头一看,杨小海便见到了两头张牙舞爪的“感染者”。它们在地上胡乱划拉,却始终站不起来。吕茛满脸是汗,但挽着吕达的手却攥的紧紧的。杨小海见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索性一咬牙,狠狠踢墙,借着反弹的力道跃入了空中。 先是一脚曲一脚张的升到半空,然后柔若无骨的一扭腰,整个身子像个陀螺般剧烈旋转起来。而六根骨刺便是陀螺最外侧的齿轮。人形陀螺掉地,卷起碎肉残肢无数。 也就是杨小海,也就是柔韧与力量结合的身体才能使出这招。他转了无数圈,骨刺划破感染者腐败的身体,但也给了他支撑点。杨小海只知全力旋转,旋转,不停的旋转。短短刹那,“感染者”紧密的状态为之一松,算是暂解了四人的围。 好不容易能迟缓口气,杨小海不顾头昏脑涨的眩晕,立即对呆若木鸡的吕达大喊道:“你想死我不拦着,但别坑你兄弟。”吕达被喝的一机灵,他忽然回过了神,对杨小海大喊道:“我不怪你,但你毕竟杀了我。把他们活着带回去,咱俩就算两不相欠。”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吕达掏出了匕首。用力一挣,甩开吕茛,他不退反进,直直的向食堂跑去。 “他……”杨小海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吕达的背影。吕达堪堪跑到食堂门前时,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从门后冒了出来。杨小海狠狠一咬牙,说不得,只能和“大阿诺”拼命了。 吕达被大手一把抓住了头,整个身子被凌空抓起,继而向墙上甩去。一大口血糊住了面罩,吕达顿时昏了过去。紧接着,一个两米多的“感染者”出现在众人眼中,它那满是肌肉的体格几乎把楼道塞满,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样恐怖的存在,却令杨小海惊疑不定:“咦?” 强健的体魄,光滑的脑袋,赤裸的上身,都和“大阿诺”型猛男“感染者”极其相似。只是它既没有“大阿诺”高,也没有“大阿诺”壮。虽然比普通“感染者”高大些,但较“大阿诺”还是弱了不止一筹。或许称其为“小阿诺”更为贴切? 但不管怎样,在墙下萎着的吕达依旧危如累卵。杨小海见“小阿诺”扭头看向吕达,立时心急起来。他猛的一敲头盔,大声喊道:“所有人,掏枪,跟丫死磕!” 扭头又对“小阿诺”厉声大喝:“孙贼!爷爷在此,你丫休得猖狂!” 曾几何时,自打有别于普通感染者的异形感染者出现,它们就对杨小海产生了莫可名状的喜爱。从“大阿诺”到猛女舔舐者,再到后来的蝎子女,它们都对杨小海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致。为此正版“大阿诺”甚至还丢了命。 所以杨小海才打算以身作饵,借此吸引“小阿诺”的注意力。可“小阿诺”却愣愣的,扭头“看”了一眼杨小海,又慢慢把头掉转向了吕达。“到底是山寨货,质量就是没保,丫的一点都不专业……” 杨小海低骂道,见它不上钩,索性主动向食堂冲去。这下,“小阿诺”被激怒了。它吼叫着,如同一头蛮牛轰隆隆冲向了杨小海。阻碍路线的“感染者”被“小阿诺”撞的零件乱飞。 两者相距不到十米,几乎是眨眼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即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第117章 大乱斗 两个人影,两个不成比例的人影狠狠撞在了一起。“噗”,六根骨刺齐根没入“小阿诺”的拳头,可后者却毫无反应。只觉两股怪力透过骨刺传到手臂,继而“咔吧咔吧”脆响,杨小海的双臂软软的垂了下来。 人与“感染者”的力道比较,杨小海彻底完败。“小阿诺”把头一低,血盆大口冲杨小海脑袋便咬。而杨小海身在半空,双臂无力,能用的就只有腿了。他双脚合并,老腰一收,两个臭脚丫子带着风声齐齐的向“小阿诺”下巴踢去。 一声闷响,杨小海刚换的黑皮鞋狠狠踢中了“小阿诺”的下巴。苍白的皮肤顿时被踢飞一大片,暗红的肌肉都露了出来。杨小海的全力一击,能造成的伤害仅此而已。“小阿诺”脸冲天花板,继而缓缓低下,灰白的眼睛“盯”着杨小海,似有犹豫。 半秒后,“小阿诺”“嗷……”的发声喊,又是一口咬将下来。而这时的杨小海再想躲避已然不及。“他喵的!”杨小海暗骂一声,全身肌肉收紧,一个哆嗦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额头和后脑一紧,杨小海只觉头上多了个发箍。“难道我是老孙转世?”杨小海犯了糊涂,却苦于看不到头顶,压根不知脑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便不用看了,杨小海只觉得那紧箍被无数小锤猛的一顿敲,忽然又骤然一轻,天旋地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可惜那微妙的清净只维持了十分之一秒,他便像乒乓球般,噼里啪啦的撞倒了一片。他紧闭双眼,将身体缩成一团,以此来抵御强烈的眩晕。 等到眩晕稍退,一连串的“砰砰”枪声又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接着他被许多双手拉扯,前后左右的拖拽,那感觉像极了惊涛中的一叶扁舟。 等到眼前的事物不再乱晃,杨小海慢慢视线聚焦,才发现自己哪儿是站起来了?分明是头下脚上,正自颠倒着发呆吶。身上麻痒难当,好似有无数只蚊子叮咬一般。 晃了好几下脑袋,终是认出了眼前乱晃的东西:破旧的旅游鞋、满是灰尘的皮鞋、黑白交织的赤脚动个不停,晃的他刚恢复的神智又模糊起来。闭上眼,杨小海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紧箍的感觉,分明是“小阿诺”啃咬的结果。 若不是他头上的防暴头盔,脑袋恐怕早就被开了瓢。而撞击的感觉,则是“小阿诺”把他当成了武器,随手摔打的结果。此刻的他,仿佛一件被遗弃的破败兵器般,趴在了一片尸骸之上。 “他喵的!”杨小海握了握拳,却只感到了阵阵的麻木。杨小海甩了甩毫无知觉的的手臂,身周的普通感染者顿时被割裂了好几个。“呼……还好。”手臂只是因脱臼而麻木,并没被“小阿诺”卸了去。 十几招“王八拳”抡过去,杨小海终于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用骨刺撑地,身体一阵乱晃,稀里糊涂的把脱臼的双臂接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看,只见满地都是大块的碎裂,竟连一个全乎的都没有。 刚换上的衣服也再次成了凌乱的布条。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通红的,就像搓澡用过了劲一般。杨小海发现条形码衣服覆盖下,沾满血污的皮肤却呈现着不自然又靓丽的红色,竟是一个牙印都没留下。 看到自己又现新技能,多灾多难的杨小海立时反应了过来:“这定是被胖子咬后的结果勒。当时还以为没用,谁知现在却显了出来。这技能让皮肤发红的同时又坚硬如铁,索性就叫‘硬皮’好了。”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杨小海的思路。他回头一看,就见到吕茛身在半空,直直的向他摔来。 杨小海忙把骨刺一收,向吕茛的落点跑去。柔韧技能发动,嗯,就叫“软骨”技能好了,杨小海一把便接住了吕茛。可吕茛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汉子,再加上惯性作用,使得杨小海“蹬蹬蹬”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 刚把吕茛放下,脖子便又被蚊子叮了一口,一个高度腐烂的脑袋趴在杨小海的左肩。虽没破防,但恶心啊。“大混蛋!”杨小海怒吼一声,右拳猛的向肩后挥出。犹如西瓜被打爆般,腐肉四溅,将杨小海身后的墙壁涂的乱七八糟。 杨小海轻摸黏糊糊的脖颈,连皮都没破。“胖子给的技能有够实用,忒好嘞!”杨小海对这次变化很是满意。但他没注意到,刚被咬时,杨小海正逢屏气之时,一旦他开始呼吸,浑身的红光便会迅速退去。 “砰砰砰砰……”连串的枪响,将杨小海拉回了现实。顺声看去,只见王伦和魏志强一前一后,正对“小阿诺”频频射击。而“小阿诺”一只手护住头,另只胳膊抓得两人躲闪连连,险象环生。 再远些,大群普通感染者被枪声吸引,正从楼梯口向这边跑来。杨小海再看看脚下的吕茛,才发现他依靠着大开的铁门,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坐着的吕达。“你们行不行?”杨小海吼道。吕茛缓缓点了点头。 杨小海一扫空无一人的食堂,双拳紧握,挥动尚有些麻痹的手臂向“小阿诺”冲去。 越过王伦,杨小海挥拳击向“小阿诺”。锋利的骨刺没有让他失望,三道深深的伤痕出现在“小阿诺”肋间。觉得自己受了伤,“小阿诺”低头一“看”,便发现了它之前扔掉的“硬人”。 “小阿诺”踢向杨小海,它只想让这个吃不掉、咬不烂的玩应儿滚开,别再来烦他。面对大脚丫子,杨小海轻蔑一笑,迅速向一边闪去。于是他便“咣当”一声撞上了结实的墙壁,反弹回来正好撞上了结实的大脚丫子。 于是,杨小海像颗炮弹般,“嗖”的一下飞进了远处的食堂。“小阿诺”一脚踢飞“硬人”,马上调转身体转向了魏志强。“砰,砰砰”接连三枪,均打在了“小阿诺”的脸上。但子弹却都卡在肌肉中,再难寸进。 攻击无效,却使得“小阿诺”更怒。它大手一挥,自上而下向着倒退的魏志强拍去。魏志强呈“Z”字形连跳几下,向后退了好几米。不但躲过了“小阿诺”的攻击,还换了新弹夹。 手法娴熟,动作敏捷。他不急不慌,把子弹压上膛,抬头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连串射击,枪枪爆头,将刚从楼下跑上来的感染者们撂倒了一大片。稍一耽搁,“小阿诺”的拳头又到了。 前有“感染者”,后有“小阿诺”,魏志强眼看着就要光荣。“嗖”的一声响,“小阿诺”的拳头“啪叽”一下砸在了魏志强身上,但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魏志强眼角看见人影“飞”来,似还有寒光闪烁。他敏捷的向旁一闪,杨小海便站在了他的身侧。“小阿诺”那手枪都打不透的手臂被切了下来。 虽然一只胳膊重达几十斤,又带着惯性把他砸的生疼,但隔着防弹衣和防暴头盔,毕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悄悄流下一滴冷汗,魏志强挥动匕首,扎透了身边一个想浑水摸鱼的脑袋。 杨小海在一片混乱中大喊道:“哥几个清理小怪,boss让我来扛!”一只拳头砸下,刚还叫嚣抗怪的杨小海像条泥鳅一样,间不容发又滑溜无比的从“小阿诺”两脚之间滑了出去。“小阿诺”只觉重心一移,整个身体便轰然倾倒。 他在地上挣扎几下,手扶墙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向杨小海跨了一步,便再次轰然摔倒。它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只是右拳,连左脚都被甘忍胯下辱的杨小海割了下来。 稍微调整了下,“小阿诺”单脚支撑着身体,仍旧不依不饶的向杨小海扑去。几次挑衅,“小阿诺”重新认定了主要攻击目标,却忘记了它对“硬人”的无可奈何。 杨小海瞄准“小阿诺”的下巴,想打出“军体拳”和“庐山升龙霸”的合体一击,如果命中,势必能一波带走他。但“小阿诺”扑下时,左手不再自上而下的拍击,这次却改成了从左向右的横扫。 如此一来,便大大增加了攻击的范围。杨小海侧身进攻的计划落空了。判断失误,他立时被“小阿诺”拦腰抓住,五根和杨小海骨刺一样长的指甲瞬间合拢。虽不能一手掌握,却也将杨小海掐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任凭“小阿诺”如何用力,就算指甲将防弹衣戳破,继而在杨小海腰间抠出了一溜火星,可他除了脸色更红些,却还是没破一点皮。这下,“小阿诺”就很尴尬了。 它有限的记忆力马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来:含着杨小海的头盔啃了半天,却只得到了满嘴的头盔碎块。这个食物实在是太硬了,就连他的獠牙都无法咬开。所以他左手向远处一扔,就想像之前一样继续对剩下的目标展开攻击。 “柿子捡软的捏”,如此的念头可不用思考。 但它刚刚转身,“嗖”的一声响,杨小海脚踏墙壁又“飞”了回来。带着螺旋的惯性,一下子又切下了“小阿诺”的左手。这下,“小阿诺”就悲催的单单剩下了左腿。它伤口冒着少量的黑血,仍旧徒劳的向后跳去,妄图去咬身后不远的魏志强。 可他刚转过身,一颗硕大的头颅便撞上了天花板,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几滚后,终是不再动弹。而那两米多的身体则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随着“小阿诺”被解脱,杨小海浑身一软,竟也出溜到了地上。接着便全身乏力,连动动手指都成了奢望。“他喵的,又来!”如此精疲力竭的感受,已不是首次。 侧倒在地,正好对着“小阿诺”的脑袋。那没了躯体的脸无喜无悲,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还想咬人。杨小海虽不能动,但鼻子却好使,他刚倒下便闻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却永远难忘的淡淡异香…… 第118章 无心之失 “小阿诺”被解脱,意味着最大威胁被解决。杨小海手脚酸软的趴在地上,眼睁睁见一群“感染者”向他扑来。此刻的老宅男一丝力气都没有,就连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他只能眼巴巴看四个男人大展拳脚,将冲上来的十几头怪物一一放倒。 不得不说,四个黑衣身手都很厉害。单从身手架势论,他差了人家许多。如一滩烂泥般在地上躺了半天,直到前后两股怪物均被清理干净,王伦一脚踩在老宅男肚子上,方才发现了被遗骸压着的杨小海。 王伦拽了拽,想把他拉起来。可杨小海如同烂泥一样,根本就站不起来。王伦无奈,只得招呼魏志强,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杨小海向20楼走去。几人均已筋疲力尽,再也无力探索。可回去的路却也不是坦途。 一声声枪响,早已惊动了楼下的“感染者”。即使幸存的人们用尽了手段,时刻清理,但就是有杀之不尽层出不穷的怪物;也不知楼里原来就有这么多的“感染者”,还是大门没有关,反正四人的枪此刻统统成了烧火棍。 四个黑衣分为两部分,吕茛吕达两兄弟负责正面对抗“感染者”,王伦和魏志强一左一右的架着杨小海,五人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返回了21层。 杨小海浑身乏力,眼皮子直打架,却难以昏睡。勉强令自己振作,结果还是双腿酸软。试探半天,竟连一个脚趾都动不了。刚刚还无往不利的骨刺也老老实实的潜伏在手中,一点冒头的意思也没有。 杨小海盯着脚下,腾云驾雾般双脚离地的越过了一个个残骸。如做客梯般逐渐升高着,耳中却总有杂乱的话语声。直到软软的陷入了单人床中,方才双眼一合昏睡过去。 等恢复意识时,杨小海只觉浑身酸痛且饥饿难耐。阳光不是很足,但也够他看清事物的。“又是一天了啊。”杨小海感受着清晨的冷冽,翻身从床上下来。被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着,他推门走出了凌乱的办公室。 “往后多说点话吧,总让别人猜你的意思,难免会误解。咳……咳咳”杨小海刚出来,就听到了一道微弱的话声,那声音很熟,杨小海放慢了脚步。 “别、别怪李区长,若不是他干掉了大个子,我们一个、都……回不来。哥,我记得小时候,你也这么抱我。可成年了,当上黑衣了,你就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我想亲近你些,都害怕……”杨小海听出来了,那是吕达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寻声紧走几步,随后在带有大块透气玻璃的门前站住了脚。门没关,走廊又没什么人,声音便很清晰。杨小海探头一看,正好看到吕茛抱着吕达的头,两人一坐一躺的在床上说着话。 既然人家提到了自己,杨小海就不好当没事人了。他轻轻敲门,但吕达两兄弟却没一个看他。 “以前家里穷。你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自己却偷偷当了佣兵。而我也没让你失望,考上了一本。可等我毕业、参加工作了才知道,哥也被分到了这儿。知不知道,你报到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我开心的疯了一样。我很感谢上天,又把哥哥还给了我……” “弟啊……”吕茛拖着长长的颤音干嚎,那声音像极了一头受伤的老狼。 “哥,你要好好活。我一点都不难受,倒是很舒服。真的,小时候的事我都想起来了。别为我难过,我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来接我。我……呵……哈……” “噗”的一声闷响,杨小海眼睁睁看着匕首插进了吕达的太阳穴。那喷溅的血液把两个紧紧依偎的人染成了暗红的血人。 “你疯了?他是你的亲弟弟啊!”杨小海大吃一惊,他大步跑向吕茛。却被一只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了脖子。杨小海被按着一直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墙。 吕茛双目通红,杀气腾腾的盯着杨小海。右手紧紧攥着匕首渐渐抬高,那匕首尖正对着杨小海的脑袋。杨小海现在还是手软筋麻的,竟挣不脱他。 “神经病,你犯病杀了亲弟弟,是不是连我也要杀啊?是不是要杀光所有人你才舒坦?”杨小海心下微惊,但却兀自嘴硬。 “你……不知道?”吕茛把杨小海按的死死的,匕首悬停在他的眼前,任凭上面的血水滴落。杨小海脸颊被血水打湿,但仍旧是一头雾水。 “什么我就知道?算我倒霉,遇上个发病的疯子。你杀不杀,要捅就快捅。我他喵的肚子正饿的难受,没工夫陪你在这瞎扯。”身上依旧乏力,他也挣不脱吕茛的束缚。只能是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实则无奈的很。 两人僵持了一会,只听吕茛慢慢的,一字一顿的道:“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可怎么就是小达?为什么不是我?” “什么和什么啊?拜托你说话有点逻辑行不?”杨小海直到现在,仍旧认为吕茛是精神受了刺激,正在疯癫发病的状态中。 “你拿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尖刀,先捅了感染者,再划伤了小达。若不是被感染,他又怎能自暴自弃?”吕茛的话慢慢连续起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适应了,长期不爱讲话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竟然马上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 “当时一片混乱,我明白。可不管啥原因,小达被感染,到底还是你造成的!我杀了你,两命偿一命,行还是不行?”吕茛表情变得狰狞,匕首也一点一点向杨小海眼睛挤压过来。 这下杨小海明白吕茛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说,是我不小心感染了吕达?他明知必死,所以才表现的那么怪异?我的天!”杨小海细一思量,得出了一个令他吃惊不已的结论:他竟活生生的要了一条人命。 意识到了这点,愧疚之情顿生,杨小海瞠目结舌的呆立当场。那匕首尖缓缓靠近,却在堪堪触到时停了下来。 吕茛喃喃自语,又像对杨小海说道:“小达不让我怪你,我就不能怪你。小达让我多说话,我就是一个话痨。我要说,即便再没营养,再啰嗦的废话,我也要说,而且还要多说。可是做好这些就可以吗?我就开心了吗?我还是没了弟弟啊!从今以后,在这世上,只有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一个人啦。” 吕茛啰嗦着,手一松,那长长的匕首在空中画了半个圈,跌在了地上。先是弹了几弹,后被吕达僵硬的脚步所挡,终是停下不动。杨小海被匕首引动了心神,眼盯着它滑落在地,继而顺着匕首看到了吕达那怒睁着,苍白色的眼,暗自感叹“这个万恶的时代啊。我这个倒霉催的啊。” 当他回头时,吕茛已不在房中。走廊里,响起了一串絮絮叨叨的话语声:“没爸,没妈,没兄弟,就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活着……还有活的必要么?还有意义么……不、不对……弟弟要我好好活,我就必须好好活……对,我一定要活下去,还要比所有人活的久,活的好……” 那失魂落魄的声音渐行渐远,终是听不到了。杨小海愣愣的盯着吕达苍白的眼睛,愧疚像是万蚁噬心般,竟使他呆立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嘈杂中茫然的抬起了头。 屋里乱糟糟的,有的正在处理倒地的吕达,有的则小心擦拭着喷溅的血迹,但更多人却围在杨小海身边。各种防爆盾牌、各种枪械,长枪短炮的将他围在墙边,人人脸上都有着紧张之色。杨小海此刻依旧沉湎于内疚中而无法自拔,连思维都迟钝了。 耳中嗡嗡的,有个声音一直在问他:“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感染?你的武器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感染吕达的?真是意外吗?”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一直在发问。可很多问题杨小海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拿什么来答他?稀里糊涂的挺了一会,讨厌的无力感又来了。杨小海顿觉天旋地转,游离的眼神乱扫,正好瞄到了墙上巨大的电子表。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有着两种制式的电子表。上面红色的数字分外刺眼,杨小海眼皮一合,就在众人包围下昏睡过去。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在脑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才睡了十几分钟?好家伙,还以为是第二天早上……” 饥饿,无比的饥饿。胃里好像有火在烧,又好似翻江倒海。咕噜噜的肠鸣音好似雷公的怒火。杨小海闭着眼,但人还是醒了。一点一点积攒着气力,好不容易撩开了眼皮。还不等眼球适应明亮的光线, 杨小海就看见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黑衣制服兀自在飘。凝神一看,原来是王小娜。她正低头调弄着什么。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米香,勾得杨小海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如此轻微的动作还是被察觉了。 王小娜瞥了他一眼,柔柔的道:“醒啦?等一小会儿,粥快熬好了。” 第119章 众寡悬殊 “呼”的一下,杨小海掀被而起。端起还在工作中的电饭煲,一把掀开了盖子。也不管那蒸腾着的热气,大嘴一张,“稀里哗啦”便将满满一锅稀粥倒进了肚。那滚烫的可以把人烫伤的稀粥对杨小海也不例外。只是他毫不把满嘴的血泡和烫伤的嘴唇当回事。 砸吧砸吧嘴,杨小海生猛的问道:“还有吗?” 王小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手甩给他一堆衣服。“虽然现在是末世,但你好歹也注意点好吧?” 杨小海敏捷的抓住衣物,就手摊开一看,原来是一套崭新的黑衣制服。“嘿嘿,哈哈……”杨小海老脸一红,也顾不得许多,就在王小娜面前换起了衣服。 王小娜背转过身,悠悠的道:“杨先生,你又出名了。只是这次,你恐怕要被大家彻底孤立。” “哦?”杨小海叼着双袜子,正在系腰带。 “吕达的事情,王伦和魏志强都说明白了。所以不必担心因为这个有人来找麻烦。但是……”王小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杨小海自嘲的说道:“反正我就没想过,怎么惨也就这样了呗,还能怎地?”“恐怕不止。犯众怒是很可怕的事,你要有所准备。” 杨小海咂摸咂摸嘴,很是惊讶:“皮蛋瘦肉粥?太鲜亮了。真的没有了?” “你这人,我说的听到没啊?”王小娜嗔怪道。 “不回答就是没有咯。瞧你,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儿。放心吧,树叶掉下来,砸不死人滴!” “盲目乐观是没用的。你手上长武器,不惧感染、更不怕被‘感染者’咬已传的人尽皆知。尤其是把一个子弹都打不透的怪物肢解掉,更是造成了轰动性的效果。知道人家背后都叫你什么嘛?” “怪物?怪胎?怪人?”杨小海挠着脑袋乱猜。地里背“都不对。许多人背地里都叫你‘飞僵’。 第一:你手上的武器挥动间像极了长长的指甲; 第二:你昨天在20层楼的战斗蹦蹦跳跳的,给王伦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据他们说,你的弹跳能力和身体柔韧性都很好,几次螺旋攻击,真的好像在飞: 第三:偏偏你还又臭又硬,连‘感染者’都咬不动,所以叫你‘飞僵’,实至名归!”王小娜掰着手指说道。 杨小海听到这里,哭笑不得的反问道:“夸我还是损我呢?” 很快,杨小海就体验到了到什么叫“彻底孤立”。王小娜能力有限,煮的那锅粥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粮食了。杨小海在问出这一情况后立刻去找闫冰,任凭王小娜怎么劝阻都没用。 只是当他推出门才发现,自己休息的地方就在楼梯口旁,而那脆弱的“屏障”就在他的隔壁。所以杨小海一出来,就有好几双眼睛向他瞧来。可是还没等杨小海视线与他们接触,那些人便统统避开了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团空气。 吕达灰白的眼睛划过脑海,杨小海主动打招呼的念头消散了。他见没人理,索性背着双手,随意逛荡。只是见很多人忙忙碌碌的,自己却格格不入,未免有些不舒服。他晃荡到两个楼梯中间,也就是三间电梯前站住了脚。 墙壁上醒目的“20”刺痛了他的眼睛。到底是黑衣啊。经过昨天他们五人的一番折腾,搭进吕达一条命,这一层到底还是收复了。只是昨天战况最惨烈的厨房口又是怎样的场景?但三个电梯口也让他放心不下。即使用木板封住了门, 但也薄薄的一层木头又怎是感染者的对手?记得初下楼顶,在28层时便放心不下,以后一忙就暂时忘了这里,如今有点时间,不妨好好检查下。想到这里,杨小海又把耳朵贴在了墙上。原始又好用的方法已经帮了他太多次,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但这次却让他失望了。最开始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消失。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杨小海越听越不安,总觉墙壁后面有什么东西。但不管他怎么听,就是听不到确切的声音。抿了抿嘴唇,发现刚烫伤的嘴唇已经不再疼痛,只是木木的还没完全恢复知觉。 不过这也不耽误什么。他暗自用劲,右手上的骨刺慢慢刺破了手背,但只是探出个头便不肯出来了。杨小海无奈,只能用骨刺尖慢慢去划木板。尖锐的骨刺并不适合锯东西,杨小海鼓捣了半天,方才刺断了一块木头。 虽然费劲,木头到底还是断了不是?杨小海轻轻接住断木板,将它们放在了地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轻手轻脚的做这些。反正自己忙活,无人打扰也算是好事一件。于是把骨刺当作了锥子,一点点的刺断木头。 不一会便把那薄薄的木头拆了一半。杨小海瞄准了三间电梯中的一间,他打算把电梯门弄开,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只是一串脚步声响起,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杨小海暗叹口气,收回了骨刺。 回过头,就见到贾诚肃领着一帮子荷枪实弹的黑衣,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从今起,没有允许不得乱逛。你负责外探工作,周六周日休息,但休息了就没补给。鉴于昨天收获不小,又是周末,你今天休息,周一再带队外探。一会有人会带你去指定的房间睡觉。我说的你明白吗?” 贾诚肃一张驴脸布满冰霜,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如此态度,杨小海当然不会开心。刚一沉吟,贾诚肃又道:“你可以拒绝,更可以离开。但要想按你的想法乱来,哼哼,我们剩下一百多号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人人都说你很古怪,但我还真想称称你的斤两!” 贾诚肃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黑衣呼啦一下子散开,长枪短炮防爆盾牌全都对着他。 杨小海:“要点脸行不?除了人海战术,你还会啥?” 贾诚肃:“狮子搏兔仍需全力。既然人海战术好用,我为什么要冒险?别忘了,现在是末世,人命不值钱,但我们却珍惜的很!” “别扯没用的。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只问你,食堂那里收获怎样?”杨小海没被贾诚肃吓住,倒是有些不耐烦。“行,你牛,希望你出任务时也一直这么牛下去。收获?你想干什么?” 贾诚肃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而一阵阵“哗啦啦”声响,意味着对着他的枪械上了膛。 “不干什么。”杨小海耸耸肩。被包围、被枪指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他对这样的场面都麻木了。“就是找到的粮食,我要一半!” “哈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可笑的事!”贾诚肃皮笑肉不笑,盯着杨小海问道:“凭什么?” “你这人啊,长得不咋地,情商也是负数。你说凭什么?若没有我带队,你们连根毛都得不到,信不信?”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不信的话,你可以下去走一圈。我倒很是期待,你若是挂了,还有谁来找我的茬?”杨小海一脸傲娇,眯眼扫了一圈。除了贾诚肃,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几次探索任务下来,他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谁也不想和一只怪物结下仇怨。这也是众人集体行动的原因。 “一半不可能,四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闫经理……” “闫经理……” 声声问好中,闫冰大步流星赶了过来。王小娜则小碎步紧跟在他的身后。 贾诚肃扭脸一看,见是闫冰,不由发了急:“闫哥,一百来号吶!” “李区长说的不错,他的确最适合探索的人选。” “那也不能……” “小贾啊,李区长的表现还不够好?他的能力还不够引起你的重视?你的心胸就不能放开些么?” “闫哥,不是我……” “好了。就这样了。你问收获?我来回答你。大米五袋,白面七袋,豆油三桶,调料若干。这些会分给你十分之一,明天继续。” “都是主食?就没点菜?”杨小海漫不经心的问道。 “闫哥……”贾诚肃咬着后槽牙暗暗发狠。 闫冰摆摆手:“找到米面的时候,也有一些蔬菜和肉类。蔬菜干瘪腐烂,又被感染者所污染,根本就不能吃。” “那肉呢?”杨小海不死心。 “冰柜里倒有一大块。大半年时间,停电频繁,那些肉冻了又化,化了又冻。谁也不知道吃了会怎样。” “也就是说没人要咯?给我吧。” “怎么就没人要了?”贾诚肃高声说道。 “就算臭了,那也是肉!人不吃,怪物可不挑食。做诱饵不行么?” 杨小海恨的磨牙。只觉嘴里痒痒,獠牙几都要不受控制的冒将出来。“行行行,你们爱咋咋地,都答应了成不?告诉我哪能睡觉,不用你们领,我自己去就行。” 再次回到刚刚的房间,杨小海趴在床上。角落里,一袋米一袋面和一小桶豆油静静的放在角落中。而王小娜则熬着浓浓的米粥。一大块面饼被粗糙的小手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半袋多的面粉揉成的面团多大?光从王小娜脸颊上的汗珠就能看出来了。如此不和谐的一幕,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却甘之如饴。王小娜自是不必说,她光闻着米面的味道就暗吞了好几口口水了。这也怪杨小海粗心,刚刚一小锅稀粥,竟是一口都没给她留。 不过这下好了,半袋子米,大半袋子面,足够吃撑的了。王小娜几天前才有了饱的感觉,没承想幸福来的这么快,今天她又可以打饱嗝了。她回味着那吃饱饭的感觉,就连手上半个办公桌那么大的面饼也觉得轻巧起来。 而啥也没做,像个大老爷一样的杨小海,虽趴在床上,却一点都不轻松。他闭着眼,却仍能“看”到王小娜。那一团子红光中,密布的血管和全身的肌肉都被他“看”了个清楚。杨小海默不作声,把枕头塞进了嘴巴。 但是尖尖的獠牙轻易刺透了枕头,丝毫没减少他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杨小海克制着,压抑着,一声不敢吭。他怕一张嘴,就会如“感染者”一般嘶吼出声。 第120章 时光荏苒 是人就有惰性,杨小海也不例外。虽然存货不多,但20层食堂内的粮食还是让花白市安保大楼内的黑衣们缓了口气。杨小海就像条掉进沙丁鱼群中的鲈鱼,将死气沉沉的黑衣们搅的生机勃勃。 结果就是他被几乎所有人孤立,只有在出任务时才能见到几张笑脸。于是便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一方面杨小海实力出众,是大家获取食物、开拓生存空间的刀尖;另一方面他又诡异绝伦,令人心底发寒的怪物。 说起来还真不怪众人胡乱揣测,人形怪兽不但自带武器,对病毒又完全免疫。这样反常的现象多了,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是没有上面的命令,单个对上他又不是对手,所以杨小海的床便成了宝贝。床单、枕头上总会有些头发的不是? 还有些胆大的,仗着身手高明,直接拿针管或者刀子来找他。虽然不是对手,但他们就像刺客一般,总想趁杨小海不注意时偷袭一下。所有这些,就是为了弄点零碎下来。如果是一股子血,或者是一片肉那就最好不过了。万一吃下也能免疫病毒呢? 不知何时起,杨小海成了现实版的“大糖高僧”。 但这些处心积虑的行动却很难成功。不说杨小海遇到危险便瞬间坚硬如刚的皮肤,单就他远离人群的行事作风,便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家伙难以下手。除有限几个人外,大家大都对他又惊又怕。 最最主要的是,就算有些幸运的家伙好不容易弄到了杨小海的零碎,吞服之后除了恶心,楞是啥变化都没有。那吃了血的人又不敢找感染者去验证是否有了抗性,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不是他们不想追究, 而是严苛的环境实在不允许他们较真。有个实力强大的盟友总比多个强敌好吧?杨小海初期还不怎么适应众人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一段时间后也就享受起了孤独的滋味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小海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周五次带队,虽辛苦了些,但收获同样不小。不说每天能吃饱,就连王小娜都跟着胖了起来。最明显的就是锥子下巴慢慢变成了双数。 杨小海的身高在被胖“感染者”攻击后,硬生生拔高到了一米七,肌肉块也涨出了不少。日复一日,探索任务变得轻松起来。因为“感染者”数量越来越少,除20层那次以后再也没遇到“小阿诺”那样的“猛将”兄。 “或许,楼下的大门锁上了吧?”杨小海大胆猜测着,但毕竟没到一楼亲眼看看,他也不能确定。 不管怎样,任务难度下降了,杨小海自是轻松了不少。与之对应的,就是每次五个人的队型算是保留了下来,伤亡也在迅速降低。大家由最初的“视死如归”慢慢变成了“习以为常”,然后又变成了“跃跃欲试”。 要知道,就算分到些食物,但怎比得上敞开肚皮优先享用来的畅快?所以现在出任务都得闫冰指派,再不济也得抓阄定胜负。只有赢家才能和杨小海混。所以一到出任务时,小队队员对杨小海那是热情周到,几乎把他捧成了皇帝。 但只要任务结束,他便又成了人见人嫌的臭狗屎。若不是杨小海本来就不太重视这些,光他们的变脸功夫都能给他整疯了。 白天出任务,晚上自己独处。随着收复楼层增多,闲置的房间也多了起来。除去被污染太过的房间外,百多号人住的倒也宽敞。不过还没奢侈到每人都住单间的程度。除了闫冰住自己的办公室,贾诚肃都没捞到单人特权。 他既要负责维持“屏障”的安全,又要兼顾外出小队的人员管理安排,所以不得不在战斗的最前沿,和“值班”人员同吃同住。 而所有的食物安排和物资维护等等琐碎的工作就压在了徐旭高肩上。可以说,每个人都有着一摊子活。所以一百多个人的小集体,始终是井井有条又忙忙碌碌的渡过每一天。 杨小海从家里出来直到现在,身体已经改变了太多。虽对原委一无所知,但晚上又没啥娱乐项目,他便把身上的怪异总结了下。 首先就是对病毒的免疫能力,这可是他生存至今的立足之本,也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钱。是“李觉民”让杨小海意识到了自己对病毒免疫的事实。除此之外,便是借由身体吸收,使得他的体能得到了有限的强化。 又是“李觉民”,令杨小海不但身强体壮,摘掉了近视眼镜,甚至还有了与感染者的一拼之力。如今想来,“李觉民”不但贡献了“避难所”的黑磁卡,还贡献了区长的身份、转移的工具(热气球)。 可以说,“李觉民”是杨小海的大恩人。没有李觉民,就没有如今的杨小海。每每思及此,杨小海都会唏嘘一番。 自打那以后,杨小海的身体便不听使唤的在变异的路上渐行渐远。不说他在“感染者”和人类之间的切换,单就那越来越强大的自愈能力、可抵数人的怪力、堪比面条般的柔韧性就使他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借着任务,他尝试着被不同种类的“感染者”弄伤,结果便是身手更敏捷、视觉也更清晰,就连听力、嗅觉、触觉、都得到了显著的增强,但痛觉却降低了许多。如此变化让杨小海欣喜的同时又深感不安。 假如继续发展,他会不会在某天突然变成活着的感染者?不过,变异确实增强了实力,于是杨小海就像个瘾君子一样,不停的饮鸩止渴。 如此尝试下来,他也找到了些门道——同种类的“感染者”,带给他的变异只能一次。比如被指甲刺伤让他长出了六根骨刺,被啃咬让他长出了长长的獠牙,女性“感染者”的头盖骨让他领悟了“软骨”技能、胖“感染者”让他领悟了“硬皮”技能等等,所有这些,都大大提高了。 但空间有限,杨小海接触到的感染者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种。所以把五感增强以后,他便再没啥新的变化了。除此之外,即便他领着小队收复了一层又一层的楼层,多了一间又一间干净的房间,可食物却始终不够吃。 从杨小海灭掉“小阿诺”算起,时间忽忽然飘过了月余,收复失地的任务也平静的持续到了五楼。期间虽有伤亡,但所得的粮食却较楼顶时多了许多。就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久未露面的闫冰突然叫人知会杨小海,说是想和他谈谈。 杨小海猛的醒悟过来,今天正好是周末。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把所有人杀掉,他就得重视闫冰的态度。所以明知占用了难得的睡懒觉时间,他还是爬起来去找闫冰。由于没吃饭,杨小海爬楼的速度有些慢。从居住的5楼一直爬到28楼,想想就很酸爽。 虽然一路冷清,但好歹也碰上了几个人。可惜那些人不是远远避开,就是把杨小海当空气。杨小海对他们的反应统统无视,半个小时才到了28层、闫冰办公室的门前。 对着防盗门,杨小海屈起手指敲了敲,没反应。“劲用小了?”他再次扬起了手:“咚咚咚…”“拆家啊?不知道问问人?你脑子怎么长的?”身后不远,闫冰的声音传了来。 与以往不同,今日的闫冰声音高亢,仿佛打了鸡血。 杨小海见是他,便收回了手。“这段时间,我对你不错吧?你就这么报答我?”闫冰面无表情的质问道。对这没头没脑的质问,杨小海立时皱起了眉:“这货精神病发了?” 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闫冰。这时才发现,闫冰和他身高相仿,略微有些秃顶。 以前是因为个子矮,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发现。 闫冰见杨小海没吱声,继续咆哮道:“到现在你都吃多少粮食了?连累多少人丢了命?我不管你到底什么身份,就算是平民,你就可以这么对待生命?一天天的混吃等死吗?” 闫冰咆哮着,脸上的痘印疤痕都在颤抖,似乎都在一齐宣泄着不满。 “我让小于传个话,你自己看用了多长时间?要有什么情况,你上来还有个屁用。”杨小海掏掏耳朵,本想辩解几句,但见到闫冰状似疯狗一样的乱吠,干脆把嘴闭的紧紧的,一声不吭。 闫冰见杨小海这样,略微平静了下,接着问道:“掉下来一个半月了吧,你舅舅呢?军队呢?”杨小海眨巴眨巴眼,很是意外。 “这货怎么还记得?不都有结论了么?怎么又提?我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沉吟了一下,杨小海两手一摊,干巴巴的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 闫冰瞪圆了眼,厚厚的镜片再也包不住凸起的眼球:“放纵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吃喝拉撒,你却把我当猴耍?” 杨小海被激起了怒火:“我只想找个安稳点的地方过日子,可总有人不想当人,我能咋办?” “你说什么?”闫冰勃然变色,一张老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小贾,小贾?死哪去了,给我过来!”希望彻底破灭,闫冰再也控制不住,忽然高声呼喊起来。 不一刻,贾诚肃呼哧呼哧从拐角跑了过来。看到他,杨小海全明白了。随着收回的房间数量增加,一百多号人也分布到了大楼各个地方。要不是在附近,累死贾诚肃也不能这么快过来。 “把人心想的过于良善,我错了。小贾,你是对的。他就是个骗子,说不定还是个杀人犯。我把他交给你了,一定给我看好,再把他的资料传到网上去,查,一查到底。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管你怎么折腾,探索任务绝不能停。我还要他带队,但是找到的食物要全部交公。我说的这些,你记住没有?” 贾诚肃连忙点头称是。闫冰还不满意,继续对贾诚肃道:“以前你们稀里咣当我懒得理,但现在必须严肃起来。再出什么问题,你就给我滚蛋,听明白没有?” “是。”贾诚肃一个机灵,立马青筋暴起。 第12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花白市安保大楼,五层的一间办公室。里外两间房的结构,外间较大,什么电脑、打印机、档案柜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但没一个是能用的。不仅物品损坏的厉害,就连墙上都布满了裂纹。稍显凛冽的秋风闯进破窗,呼呼的向房内硬灌。 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昼夜不停。可再怎么硬气的风,也拿墙中的木门没有办法。那木门之后,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房内怡静非常,不但没有污渍,连仅有的一窗一床都收拾的很是干净。房间里没啥家具,所以白床单和薄棉被则更显耀眼。 秋季的阳光较夏天的日头少了些毒辣,多了些温馨。杨小海躺在刚整理好的单人床上,任凭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炙烤着日益麻木的身体,懒懒的赖着床。 距闫冰询问雇佣兵的事,时间已过了一天。闫冰是恼怒也好,威胁也罢;到头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贾诚肃当天就用手机把杨小海的照片传到了网上,又噼里啪啦写了一堆材料。杨小海是来者不拒,全都按照要求签字捺印。 惊的贾诚肃始终把手搭在枪柄上。可直到所有事情都忙完,杨小海依旧臊眉耷眼的一副小媳妇样。贾诚肃琢磨不透,但也不能问“你为什么这么乖”吧? 于是,杨小海配合柔顺的态度便换回来了这间独立的小屋。虽然一门之外的情况惨不忍睹,或许还有着没来得及清理掉的感染者残骸什么的;但杨小海对这十几平,原本用来存放文件的小仓储间却很满意。 终于有了私密空间,他不但可以光着屁股验看伤口,还可以锻炼骨刺、獠牙的伸缩控制力,更可以自恋的欣赏下恰似被煮过的螃蟹般红彤彤的皮肤。平日里除了王小娜找他,其余人等,一概将他当成了透明人。 杨小海怂了?才没有。他只是看穿了闫冰的虚张声势,看穿了所有人对他的忌惮而已。把档案上传到内网,那又如何?就算要处理,你不也得等到世界太平那一天么?如果那一天到来之前杨小海挂了,或者说压根没那一天又怎么算? 况且“受难日”以来,谁为了活下去没干掉几个“感染者”?如果要追究被杀感染者的生前身份,那么活下来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既然如此,他还怕个啥? 他有这个自信,只要不碰上变异感染者、只要没陷落在感染者大潮中,保全性命还是有把握的。换句话说,被咬几口,被打几下都没啥事,只要不是啥致命伤就行。附带一提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兄弟终于完好如初,林婉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至此彻底消失无踪。 在被子里鼓捣几下,杨小海拽出一根长长的香肠。呃,是真的香肠。得益于防腐手段的盛行,此类真空包装的食品大大延长了保质期。收复了三个食堂,又几乎转遍了大楼,杨小海的存货自不必说。能在一月内把瘦瘦的王小娜养胖,你说他存了多少粮食? 而经他手上交的粮食就更多了。一根“哈尔哈红肠”,算得了什么?三两下撕开包装,杨小海刚要开动,想了想,又把手伸到了床下。随着手臂回收,一个玻璃瓶子被拽了出来。那瓶子白底、蓝花,四四方方一个瓷瓶。 杨小海把盖子拧开,猛的灌了一口,随着长长的一口呼吸,狭小的房间内立时充斥了浓浓的酒香。 一口酒下肚,感受那炙热慢慢散开,最终消失于四肢八脉。杨小海闭上眼,一口咬下一大段的香肠,慢慢的咀嚼。好像还是不够,再一探手,从床下又拽出来一个小塑料包。 锋利的牙齿轻轻一咬,再往床上一倒,红红的皮、黄澄澄的瓤,一小堆五香花生米在白色的床单上很是夺目。这下,杨小海觉得差不多了。他也不起来,就在床上半倚着墙,一口一口独斟起来。 一个多小时,一瓶500ml42°的白酒便见了底,杨小海有了些醉意。想着要不要继续睡一会,耳中只听咣当一声,他不再向床下摸了。“这丫头,越来越放肆。怎么说我也是个花朵美少年,敲下门能累着她?” 杨小海迅速检查,衣服没什么破绽,方才摆了个帅气的姿势。那铺板一样的木门被推飞了。来人不是王小娜,而是怎么都让他开心不起来的一张驴脸。 贾诚肃放下木门,初一进来便皱起了眉。他盯着杨小海手里的酒瓶,又看了看香肠和花生米,开口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杨小海懒洋洋的回道:“日上三竿探个什么劲啊?溜达一圈就回来咋地?粮不是够吃么,明儿再说吧。” 贾诚肃板着脸道:“哪那么多废话。小队人员已在西楼梯口待命,就等你了。” 杨小海懒洋洋的道:“好好好,给我5分钟。成天跟小鬼似的,就知道催命。” 贾诚肃眉头皱的更深了,但却没有责备,只是随意说了句:“你快点!”然后便带上了那随时会飞起的门。“ 这货怎么了?我脾气一收,他也跟着转性?” 杨小海嘟嘟囔囔的穿上了一套新的黑衣制服。鉴于他每次任务回来都没衣服穿,王小娜特意按他的尺码找来了很多套黑衣制服。要说粮食,这栋楼里不多,但黑衣制服却是数不胜数。所以杨小海骚包的一天一套,都不带洗的。 穿戴完毕,杨小海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领带。小时候起,他就觉着黑衣制服很是帅气。现在天天穿,也算是圆了儿时的梦。虽然打扮的再怎么板正,回来时都会变条形码,但他现在的心情很好不是? 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脸,杨小海把领带正了正,又凑近看了看。“嗯,一切正常。没有惨白的肤色,没有苍白或者红色的眼仁,也没有长长的獠牙,很好。” 杨小海跺了跺脚,黑色的皮鞋虽然硬了些,但大小很合适。杨小海转身,轻轻的拉开木门,再小心的将它关上。可别小看了这个木门,若少了它,那乱七八糟的怪味便没了阻挡, 杨小海虽然可以在高度腐烂的遗骸中睡觉,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喜欢闻那股子死味儿。 走出办公室,转了个弯,便见到了全副武装的四个人。没错,杨小海顺从态度换回的便是紧靠着“屏障”的单间。杨小海提溜着防暴头盔,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带上。不用早起,睡了个懒觉的他难得有好心情,还用五分钟把自己拾掇的这么帅气又阳光。 如果套上笨重的头盔,那形象可就全毁了。“这次行动由我带队,你给我老实点。如果发现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几个会随时开枪。” 透过头盔,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传了出来。杨小海立刻扭头看去,那透明防爆面罩后一张长长的驴脸,不是贾诚肃还能是谁? 杨小海顿时开心起来。他笑呵呵的问道:“哈哈,怎么着,贾大队长,你不是闫经理手下第一红人么?怎么也和我一样,混到一线出任务的地步了?诶呦喂,还带队?还老实?我问问你,从末日到现在,你面对面的和怪物动过手么?在破桌椅后面瞎捅可不算啊。” “没动过手,怎么?”贾诚肃冷冷的答道。 “着啊!闫经理把你这么个愣头青推出来,你是做啥天怒人怨的事了?”如此明显且拙劣的挑拨手段,杨小海存心恶心贾诚肃。 没承想贾诚肃却沉默着没反驳,只是掏出手枪,一指杨小海:“走!” “哎你这就不讲究了啊。拿枪顶着,谁它喵的能好好干活?” “唰!”又是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清一色的92,干净利落,训练有素。 杨小海打眼一扫,三个黑衣俩不认识。但是吕茛那熟悉的脸孔却被轻易认出。杨小海盯着一丝不苟的吕茛,嬉皮笑脸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 花白市黑衣安保大楼第四层,本是档案所在。这层往下,便是对普通员工开放的楼层了。三、二楼都是问询窗口,而一楼则是空旷的大厅,供普通员工咨询、查询相关事宜所用。 这些事情,当然是王小娜告诉他的,但具体什么样儿他也说不准。不过既是对外开放的基础设施,那人来人往的,感染者定是不少。心里惋惜崭新的黑衣制服,脚下却毫无声息。他在前面走,贾诚肃四人在他后面紧跟。 手上平端着枪,保险都是开着的。与其说五人组队探索,倒不如说是四人押解杨小海更为贴切。这也就是杨小海,若换成别人,早就把这四个家伙坑死了。 从西楼梯口出来,五个人站在了四楼。噪音引怪很不成功,任凭众人敲打了半天,愣是一个“感染者”都没引来。或许真没多少个了?杨小海乐于如此想,但却不敢掉以轻心。一路探索下来,因疏忽而造成的损失太多了。 所以杨小海的警惕性不但没随实力增强而降低,反而更为谨慎了。比如说现在,面对两扇实木木门,杨小海就有些犹豫:是直接开门走进去?还是把大家都叫来,设置“屏障”堵门更好呢? 第122章 命薄如纸 稍有停顿,后腰便是一凉,旋即便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上了腰眼。杨小海摇摇头,不再费力衡量,将耳朵轻轻贴在了木门上。摒除身后的干扰,努力分辨着门后的声音。拜一头带着耳机的感染者所赐,杨小海的听力提升了很多。 没有顺风耳那么夸张,也不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而是同样的声响之中,老宅男却可以分辨出别样的内容来。 门后,呼呼响的是风声,猎猎响的是衣料吹拂而起的动静。抽抽鼻子,一丝腐臭气息透过门缝传了出来。嗅觉的改变是源自于一位扎着白色围裙、戴着白帽的胖“感染者”。生前该是个厨子吧?在5层厨房的冷库中,杨小海遇到了他。 胖子藏匿的地方倒也有趣。这货外表一点伤痕都没有,竟是硬生生被冻死后转化成的“感染者”。所以杨小海被攻击时才没躲。于是,不仅嗅觉得到了增强,连味觉都改善了很多。不过一次增强了两感,也有着后遗症。 杨小海似乎把胖厨师的习惯也继承了下来。以前他是滴酒不沾,就连烟都戒了快一年。可现在却十分青睐杯中物,尤其喜好白酒。什么清香型、浓香型、酱香型统统来者不拒。以前还能喝几听的啤酒却尝之甚酸,什么麦芽香面包味统统都品不出来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杨小海有了结论。他直起腰,双手平伸,两扇未上锁的木门应声而开。一股子酸臭迎面扑来,熏得没有准备的四人轻咳了几声。杨小海立马回头,望向噪音的来源,用手在自己脖子下面划了一下。 贾诚肃止住了咳嗦,尽管喉咙还痒,但他却憋住了。即便厌恶,杨小海带队和生存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认可。出任务时不配合,就等于自己找死。这点贾诚肃很清楚,其余三人也不例外。 杨小海昂首挺胸,第一个进入。放眼望去,宽敞的大厅一眼望不到头。看那架势,整个5层都被打通了。这让一间间探索的杨小海顿生畅快之感。一排排椅子散布在角落,一张张环形的长桌摆放在房中。那桌上悬挂着一块块液晶显示屏,此刻全都黑着。 杨小海不理这些,他慢慢行走在空旷的大厅,想象着昔日的热闹与喧嚣。到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使得杨小海在幻想和现实中不断切换着。 他可以走神,但身后的四人就不一样了。吕茛还行,毕竟和杨小海出过任务,心理承受能力比三个人好上许多。他早就把枪收起,只拿匕首轻手轻脚的跟在杨小海身后。如果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吕茛的脚步和杨小海几乎叠在了一起。 而另外三个人,则紧紧攥着手枪,左顾右盼的,看着就觉紧张。感染者越来越少,又因接近了一层,杨小海越发肯定楼下的大门已经关闭。 “贾队,闫经理舍得派你出来?”五人小队无惊无险的行到大厅中央,许是压抑的难受,其中一个黑衣擅自开口,小声问贾诚肃。杨小海立刻回头,凌厉的眼神盯住了他。那人杨小海认识,经常跟在贾诚肃身边,却叫不出名字。 被杨小海盯住,那人尽量摆出不削一顾的样子,但身体却紧绷了起来。“和你俩一样,咱仨是最后出来的。实在是无人可派,吕茛都两次任务了。”或是杨小海的眼神太过具侵略性,又或是觉得没什么危险,贾诚肃小声说道。 说话间,贾诚肃故意一眨不眨的迎着杨小海的目光,似乎在宣示:我才是领队。 杨小海严厉的眼神消失了。他耸了耸肩,转身向大厅深处走去。与他们估计的一样,杨小海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那人见杨小海这样,缓缓后又说道:“贾队,大厅没啥油水啊?” 贾诚肃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停下了脚步。“怎么,一会儿都挺不住?” “不是贾队你看啊,出外勤的哪个不混个饱啊?我们下来可有段时间了,连个瓜子都没吃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过。那个谁,低着脑袋就知道往前奔,拉车吶?进去看看!”贾诚肃叫住了杨小海,枪口指了指环形桌后。 “干嘛不自己看?”杨小海不满的道。没有回答,只有三只对准他的枪。 “啪”,杨小海打了个响指,三人不明所以,神智便有了稍稍分神。接着手中一轻,四把92便全落进了杨小海的手。四人立刻脸色大变,竟然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了手雷,并且毫不犹豫的拉下了手雷环。 虽然没有响声,也没有白烟,但杨小海却瞬间瞪大了双眼。接着,手上再次一轻,四个手雷又到了杨小海的手上。连带着作为保险的手雷环都被插了回去。四人见武器接连被夺,狠狠咬牙,拔出匕首,向自己脖子便抹。 杨小海手上拿着四把手枪,四颗手雷,却仍然用手背一一敲击在他们的手肘。四人只觉手臂一麻,然后匕首又被杨小海夺了去。如此反复,实际上一秒钟都不到。四人见最后的武器都被夺走,眼神便向不远处的墙壁扫去。 “神经病啊你们!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至于让你们寻死觅活的吗?”杨小海虽然强悍,但几下夺取兵刃也是用尽了手段。 贾诚肃阴恻恻的说道:“闫经理命令,杨小海若有反常,则立即控制。如不能完成控制,则自断生路,以免落于你手,受你要挟!” 杨小海目瞪口呆:“就因为这,你们连命都不要了?”贾诚肃咬牙说道:“身处乱世,命算什么?” “我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和他们计较。这就是一群疯子!”杨小海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右手在桌子一撑,利落的跨过了桌面。探索至今,杨小海已经看不上这些零散的零食了。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坚持到一楼,外面的食物还不是应有尽有?只要他小心些,找回粮食还是容易的。只是他低估了别人对他的戒备之心。他真没想到,自己只是稍露不满,其余人便不惜鱼死网破。 哎,遇到不怕死的,杨小海还真怕这帮愣头青做出啥傻事来。 翻开几个抽屉,不出意料,大都是些票据、纸条、印泥和纸笔之类的东西。但很快就有了收获。在此上班的核外人员大都为女性。她们普遍的共性便是:年轻且家境优渥。所以人家来这上班,根本不是冲工资来的。 一张抽屉里,满满的都是什么牛肉干、腰果、巧克力,面包饼干小甜点之类的零食。杨小海即便收藏颇丰也没忍住掏了几把。巧克力可是个好东西,不但高脂高糖高热量,还保质期长不易变质。想着这玩意拿回去逗王小娜,那妮子一定很开心。 正暗自得意,冷不防又被硬硬的东西顶住了背。 杨小海往后划拉,一下便抓住了冰冷的枪身。于是,哗啦啦声中,三只枪又指向了他的头。“把巧克力交出来。啊,动作要慢。”贾诚肃被杨小海攥住了枪,脸上却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他另只手握着手雷,保险环已经套在了大拇指上。又是以命相逼。好吧,你命贱,你赢了。杨小海怏怏的松开手,慢慢把巧克力放在了桌上。“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杨小海又退了一步。但贾诚肃却伸出手,在他衣兜中掏抓起来。 结果便是杨小海啥也没剩,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噼里啪啦”的撕食品包装。“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想想白酒,还有香肠和火腿肠。”贾诚肃把抽屉整个抽了出来,四个男人把东西瓜分一空。杨小海吞了口口水。 人家摆明就是不给他一点吃的。杨小海咬了咬牙,转身继续探索,只是态度更为敷衍。 “噗嗤”声响,贾诚肃捏爆一袋小面包。那面包包装精美,透明的塑料袋里还有着纸托。保质期嘛,呵呵,只要表面没问题、吃到嘴里没异味,那就是好东西。 身处末世,过期食品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所谓保质期,是食物最佳口感期而已,坏不坏的,还应综合因素考虑不是?听见吞咽的声音,杨小海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有了食物补给,几人精神更为放松。 于是,杨小海在桌里,四人在桌外,五人慢慢向大厅另一头走去。杨小海漫不经心,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抽屉。而东面的两扇大门也露了出来。看样子再走个十几米,这一层的探索也就结束了。杨小海一无所获,他渴望这枯燥乏味的探索快点结束。 一瓶白酒虽不至于不省人事,但稍稍的头晕还是有的。他开始想念那张亲手拾掇的床了。 “啊!混蛋!”“砰、砰砰砰……”杨小海身后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他双手在桌面一撑,整个人直直的向上拔起,并且在半空中一个转身,稳稳落在四人身后。 不等站稳,杨小海已然看清了发生的事情:一只苍白的手臂,带着黑色的指甲紧紧抓住了贾诚肃的裤脚。而那长头发的脑袋已经被子弹打得稀烂。杨小海不管柜中的“感染者”,只顾着抓贾诚肃的裤脚。轻轻一撕,结实的作训服便被扯下了大片。 贾诚肃那长期不见光的腿白花花、明晃晃的暴露于众人眼前。五个指印十分清晰的印在了贾诚肃的脚踝上。“你干什么!”贾诚肃用发烫的枪口顶住了杨小海的额头。若是老宅男发了狂,他不介意再次拉响手雷。 可杨小海根本没瞅他,只是将贾诚肃的袜子轻轻褪下些。那五指印完全暴露在了空中。杨小海一把抓住贾诚肃的右腿,使得他不能移动。两只眼睛在发光,一点一点、慢慢慢慢的观察着贾诚肃的脚踝。那种专注,好似在鉴别一件名贵的古董。 第123章 官运亨通 杨小海神情专注,捧着贾诚肃的臭脚丫子,对脚踝上的手印一丝不苟的看个不停。乌黑发青的指印下,不知有多少毛细血管被按裂。但表面却没一丝鲜血,更别提划伤了。 杨小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终是放下了脚踝,抬头对贾诚肃道:“运气不错。”那结实的尼龙和棉花混纺的裤子避免了指甲划破皮肤,无形中救了他一命。多亏那感染者只是抓他,而不是向脚踝攻击。杨小海说的运气不错,就是指这个了。 贾诚肃听懂了,旋即一脸古怪的道:“我被感染,你不是更开心?”杨小海直起腰身,拍拍手道:“谈不上开不开心,本就没啥大不了的。”说着话,只身走到东门。静听会儿,推门走了出去。 两扇木门合拢,剩下的四个黑衣方才如梦初醒,疾步跟着走出了大厅,连剩下未翻的抽屉都不顾了。 当贾诚肃四人推开木门,就看到了那宽达十几米的步行楼梯。几人见杨小海已经站在东楼梯等他们,便扫了眼空荡荡的楼梯,向六层回返。贾诚肃走在最后,隐隐觉得漏掉了什么。 可是五人小队一路行来顺风顺水的,除了那该死的偷袭者,竟连一只丧尸都没遇到。返回去查探,又觉得麻烦。权衡了下,他决定还是回六楼的好。他不是杨小海,一个人的力量很是有限。 五人穿过“屏障”,返回五层,正好看到被众人围绕着的闫冰。这已经成了惯例,只要队伍出发,闫冰便会率领所有人防御,防止感染者趁乱突袭,而小队下楼以后,他则去另一个楼梯口等着众人回归。 如此做法,在黑衣中收获了很高的人气。一个牵挂下属的领导还是让人愿意跟随的。以往都是杨小海走在最后,这次却换成了贾诚肃吊车尾。面对迎接它们的众人,杨小海没什么可说的,和闫冰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可轮到贾诚肃,他却站住不走,对闫冰诉起了苦:“报告,本次探索结束。只是我差点被感染,纯粹是运气好,我们都回来了。”闫冰皱了皱眉,似乎很不习惯贾诚肃对他这么讲话。 杨小海躲在一边,几乎要笑了出来。以往杨小海没少怼闫冰、次数多了,闫冰似乎也就默许了。换了贾诚肃,立马便引起了闫冰强烈的不适。他阴沉的问道:“什么叫差点被感染,什么叫运气好?” 贾诚肃没有退缩,反而态度坚定的道:“我认为本人不适合带队探索,申请辞去外探小队长职务。” “不准。” “那我就申请病假,反正这个任务我不接,闫哥你看着办吧!”贾诚肃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闫冰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气的嘴唇都哆嗦。旁人大都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小海见没自己啥事儿了,便想回房休息。只是他的眼神实在犀利,在转身时意外扫到了闫冰。铁阮南跟在闫冰身后,一张脸上满满都是冷笑。那种冷笑,寒澈心扉。 对这个人,杨小海还是很有印象的。最初对他表露的善意,后面一夜的打牌相处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于动手的过节,早就随风飘散了。但几番接触,杨小海从来没见过他会这样笑。 顺着铁阮南的眼神,杨小海发现他注视的竟是闫冰背后。杨小海顿时定住了身形。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铁阮南偏头、挥手,将一张温暖灿烂的笑脸迎向了他。 杨小海晃了晃头:“一瓶而已,难道多了?”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将木门用破布条塞好,一丝杂味也灌不进来。杨小海躺在柔软的床上,左手一大瓶白酒,右手一只烤鸡,白色床单上,一堆油炸花生米,一堆蚕豆,还有一堆烤馒头片。看起来很是丰盛的饭菜却勾不起杨小海什么胃口。 他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辛辣慢慢褪去,甜味却渐渐浓郁起来。杨小海知道,自己快到量了。但他舍不得从这感觉中退出。有人喝酒,从开始到喝醉,一直觉得酒是苦的、辣的、刺激性的东西;但杨小海喝起来却像个多年的酒人。 只要是白酒,喝到一定时候,便会感受到那酒的干冽与醇香。身在乱世,朝不保夕,能有时间、有条件喝醉,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上午已喝了一瓶白酒的杨小海很快陷入了迷糊状态,什么苦痛都远离了他。 剩下的,只有轻飘飘的虚幻。直到两瓶白酒见了底,整只烧鸡成了堆骨头,杨小海才满足的掸了掸油腻腻的床单,倒头便睡。 稀里糊涂间,自己忽然坐在了过山车最后一个座位上。随着车子忽高忽低,上下颠簸,杨小海一弯腰,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呕的金星乱冒,他才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了四个全副武装的人。 摇了摇脑袋,似乎听到了脑子在脑壳中晃荡的声音。杨小海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那四个全副武装的人,是四个大汉。杨小海看着都眼熟,却一个人的名字也叫不出。 空气很是不好,四个人在门口站成了一排,那被堵的严实的门板也卸了下来,被放在了一边。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呕吐的秽物。杨小海头痛欲裂,他只能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旋转的世界。 “你、你们……”不禁眼睛不能聚焦,就连舌头都是硬的。杨小海真的后悔了,他为自己没事喝那么多的酒而自责。 “李队,是时候出发了。” “哦,出……出发。咱们……走。”杨小海晃晃悠悠的,一脚踩在了呕吐物上。 “等、等会儿……你、你叫我什么……”杨小海大着舌头问。“李队啊,哦,合着您还不知道。昨天贾队刚走,闫经理就任命您为外勤队队长了。外出执行任务的事,都由您负责。” “哦……负责指挥四个人……还真他喵的是个大官……” “不止!探索小队的规模只是暂时的。这不马上就到楼下了么,以后外探的规模肯定要扩大的啊。大楼外面形势更复杂,面对的危险也更多不是?所以啊,李队,您可别小瞧了外勤队长,权利是真的不小呢……” 杨小海还在晃,但神智已恢复了清醒。他认出了这个有点话痨的黑衣,他叫周若冰,很有诗韵,也像女孩的名。但这主偏偏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且还很爱聊天。 至少杨小海曾经的过激训练只让他消停了半小时,之后便犹如一挺机关枪般嘟嘟嘟个不停。就因为他的絮叨,还引来了几个“感染者”的攻击,若不是杨小海出手,25岁的小伙早凉了。所以周若冰对杨小海态度很好,感恩戴德的,常弄的杨小海不知所措。 “李哥,您是不知道啊,当时贾队撂挑子,好悬没把闫经理气坏了。任命您为外勤队长,虽然是暂时的,但也和贾诚肃的内勤队长平起平坐了。” “啥?内勤、队长?”有没有搞错,杨小海记得贾诚肃不是搞侦破的么? “对啊,早就是了。好像从我们一起上到楼顶时就改了。” 周若冰回忆着说道。“不管了,那驴脸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杨小海甩了甩脚,大步流星的率先出了门。这货,敢情睡觉连鞋都没脱。 再次出任务,找吃的,回返。这次连一只感染者都没遇到。三楼和四楼格局基本一样,都是一个大厅从东贯彻到了西。如此广阔的空间,本应是头疼万分的所在,却因杨小海的不断蚕食使得“感染者”数量为零。 无惊无险,几人吃的小肚滚圆。杨小海自是不必说,单就四个出任务的黑衣每个都是连吃带拿,把浑身的口袋撑得满满的。就算这样,仍然有大量的食物被留在了原地。四楼和三楼,就在几人嘻嘻哈哈中收复了。 隔天,二层的收复工作也很顺利。只是临到中段,杨小海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二楼整体呈一个凹字形,楼中间和大门前根本是无遮无拦,被建造成了一个天井。站在二楼就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和大门。 两层之间仅靠一条步行电梯相连接。偏偏那电梯还被彻底的摧毁了。于是二楼和一楼便断了交通。视野十分的开阔,大门不断涌入的风都能畅快的吹到人身上。他们几个站立的位置,正好是凹字形的中间。 放眼望去,一楼密密麻麻的竟全是“感染者”。它们低着脑袋,不停的抽搐着。 一楼墙壁上镶嵌着好几块大窗。采光很是充足。亮亮堂堂的大厅,让人一进来就感到心情舒畅。可现在成了四处漏风,完全不设防的广场。杨小海趴在护栏上,仔仔细细的从左看到了右,又从右看到了左,始终没看到那高大的身影。 他长舒口气,蹑手蹑脚的从凹字形的护栏边撤了回来。身后的人刚想跟上,便被他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开玩笑!二层虽高,但也就和一层十几米的距离。要是惊动了“感染者”,只要它们用身体搭个斜坡,冲上来还不跟玩似的? 杨小海细极思恐,不由得感叹了这些天的运气。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然后一招手,五人小队便轻轻的向楼层西面走去。在一间写有“数字集成通讯”的门前停了下来。杨小海比划了一下,就有人掏出了小铁丝。 只是几下,“数字集成通讯”的门便开了。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却引得楼下的“感染者”立即躁动起来。杨小海猛的一推木门,第一个钻了进去。当五人都进入以后,杨小海再迅速的将之关上。 尽管十分的小心,仍是拉了仇恨:所有“感染者”皆扬起了头,茫然的四处“打量”。杨小海从背着的兜子里抽出根“感染者”的手臂来,将伤口对着门缝轻轻、细细的涂抹一遍。随着时间的推移,骚动的怪物们渐渐恢复了平静。 第124章 SOS 五人缩在“数字集成通讯”小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四个黑衣虽和杨小海出过任务,但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神色慌张的全盯着杨小海。而他却被一个灰色的柜子所吸引。柜子正面是一层层面板,上面还有许多的凸起。 杨小海看着这个东西,再联想“数字集成通讯”的房间名,似乎猜到了用途。他用气声问道:“这玩意儿咋用?”四个黑衣你望望我,我瞅瞅你,竟是谁也没搭腔。杨小海略为严厉的扫了几人一眼。 “李队,通讯设备方面的事儿,得问小娜。她专门负责这个。” “哦?我记得她是干记录和流程的啊?”“嗯,那也是她的工作。” “……她到底干什么的?” “不好说,除了外勤,其他活都有她的份儿。” “她可是女人。” “呵呵,在黑衣队伍里,把女人当男人用,这是常态。” “那老爷们呢?”杨小海眯着眼,有些恼了。 “男人?男人当牲口!”答的理所当然,却没控制好声音。一楼的“感染者”一阵躁动,把说话那人惊得脖子连缩。 除了立在墙角的柜子,还有琳琅满目的设备四处摆放着,他是一个都叫不出名。杨小海不时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看似随意,但落在四个心里发毛的黑衣眼中,却处处透着诡异 。他的动作明明很迅速,偏偏一点声响都没有。闭上眼,定会认为房里就四个人。鼓捣了半天,杨小海不得不放弃了,这些东西不是他能整明白的。寻摸了半天,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摸出了两个无线对讲机、三个充电器。 他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兜子。说起这个兜子,还是最近才背上的。之前每层都有感染者,杨小海懒得背它。五层开始清闲了些,杨小海就把这鹿皮双肩包背上了肩。才背了两天就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刚刚用来装感染者的臂膀,马上又来装对讲机,多少有点窜味儿。而且没事背个胳膊四处乱逛的,也就只有他了。 收拾好背包,杨小海用手在嘴上一拉,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一把拽开了门。杨小海按着木门,向呆呆的四个黑衣歪了歪头。后者方才如梦初醒般,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不一会,杨小海从西楼梯回了3楼。 劈头对迎接他的闫冰问道:“楼下有个‘数字集成通讯’,那玩意是干嘛的?”闫冰不答反问:“东西还在?还能用吗?”“什么东西?反正那儿设备挺多的。能不能用,得试了才知道。话说,那些玩意儿是通讯用的吧?” 杨小海再次追问。这次闫冰回答了他:“去年进了一套基站设备,就是你见到的那些机器。主要是负责全市区的通讯、联网什么的。具体事情小娜清楚。”闫冰平心静气的聊着天,全然忘记了前几天的摩擦。 “事不宜迟,那个谁,把小娜找来。你们现在就去,务必把通讯室的情况摸清楚。” “别折腾大家了。就我和王小娜吧,目标越小越安全。”“哦?”闫冰不解。于是杨小海把一楼的情况诉说了下。随着描述,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在众人脑中展开。 不只闫冰,其他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盘算着,但这些和杨小海无关。王小娜从人群的最外层分开一推黑衣来到了闫冰面前。依旧穿着黑衣制服,但却得体了许多。看到从上到下一身新的王小娜,杨小海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调侃道:“有没有胆和我再出任务?”王小娜可没他这么随性。她站在闫冰前面,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辛苦你,把通讯设备验看一下。如果可以,试着与省区联系联系。祝你成功。” “是!”王小娜答的十分干脆。 “另外,李区长的话你也听到了,一楼的形势很严峻。除了保持安静,还应多听听李队的建议。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为了所有人的生存,辛苦两位了。” “保证完成任务!”王小娜依旧脆生生的答道。 而杨小海则懒洋洋的有了不同见解:“皇帝还不差饿兵呐,来点实在的先……”一只爪子伸了过去,三根手指连搓了几下。闫冰的脸色顿显暗沉。嘴唇蠕动几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算上这次,已是第三次出外勤任务。王小娜是除了杨小海,出外勤次数最多的人。苦没白吃,当她看到楼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时,只是短暂的失神便恢复了常态。 她快步的走着,脚下的黑色旅游鞋悄无声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推开了挂有“数字集成通讯”牌子的木门。进了房间,王小娜从一台机器后掏出团封条来。那封条自带黏性。她粘贴的很是细致,等四条门缝全糊上后,方才拍拍手上和身上的灰尘。 杨小海以为她忙活完了,谁知她转身又从一个机器壳底掏出块抹布,擦拭起桌椅来。整个过程,杨小海没有多嘴,王小娜也没想着解释。一张椅子,只是简单擦擦浮灰,用不了多少时间。 等王小娜把椅子挪到柜子前,变戏法般又从地上摸出整套的工具后,杨小海终是绷不住了。 “你对这儿很熟?”杨小海小声询问道。“那当然,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啊。”王小娜拿着梅花螺丝刀,一点点将柜子后盖上的螺丝卸了下来,动作十分的娴熟。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杨小海继续小声问道,同时双手擎住了微微摇晃的柜子。“不用那么小心,密封条隔音隔热,效果很好。” 王小娜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杨小海立马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除了两人呼吸声,门外一片寂静。 杨小海责怪她道:“傻大胆和勇敢就隔着层窗户纸。若是引来怪潮,你哭都来不及。” 王小娜歉意的耸耸肩,歪着头,一边整理着乱成一圈的电线,一边小声说道:“BF-9500基站采用单元模块化设计,可靠又可扩展,还有其自有的强大且丰富的业务功能,同时又支持多级故障弱化模式。基站能独立处理站内呼叫,有效提高了产品的可靠性和效率。关键硬件设备部件采用备份机制,如基站控制器备份,集群主控信道备份、网元链路备份等……” “停、停停停……别背书,说人话!”杨小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简单说,这就是个无线基站。无线基站这个你知道不?” “不懂!” “就知道你不懂。” 王小娜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把它当信号塔吧。虽然不太准确,但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有啥用啊?”杨小海依旧是一头雾水。 “它可以向任一台终端发送信息,甚至是人声呼叫。啊,干嘛打我?”王小娜捂着脑袋,不解的抬起了头。 杨小海收回悬在她头上的手刀,轻声道:“说人话。再拽文,小心我打的你满头包!”“描述的还不够准确?成。这么说吧,它可以呼叫全市黑衣的对讲机,还可以与省里的基站联系。他最大功能便是通讯,接通很远很远的讯息。这么说能明白不?” “切,不就是个大call机么,有啥啊?”说得如此浅显,再不懂杨小海就真成白痴了。 他盯着柜子上许多的突起,好奇的问了句:“这些是啥啊?”“这个啊,这是分路器,上面的是风扇控制单元、电源管理单元……” “行行行,你忙你的,甭理我。我看看风景先。” 透过墙上的小窗,杨小海把视线投到了楼外。今天天气不错,凌晨还下了场小雨。凌乱的世界被雨水冲刷了一遍,远处的景致更显清晰了。一座和安保大楼等高,却更为耸立的大楼展现在他的眼前。那楼整体呈灰白色,看上去就沉稳大气。 整体呈梯形构造,两边却又向前延伸,像极了一个人的两只手臂。配上楼前面的广场,更显恢弘端庄。只是窗户大都破损,到处都有烟火肆虐的痕迹。杨小海在楼上就听说过,那是花白市的中心——花白市分公司大楼。从破败的外型判断,分公司大楼比安保大楼可惨多了。 瞧了一会,杨小海就收回了视线。那一成不变的风景,他早看够了。灰色的柜子在王小娜的鼓捣下,终是焕发了生机。不但红的绿的小灯闪烁不停,就连地面都在微微的颤动着。杨小海神色一紧,刚想动弹,王小娜便拔掉了几个插头,颤抖马上便消失了。 杨小海轻拍王小娜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打掉。从角落里拽过一个键盘,盯着个亮起的显示器按了几下。屏幕上登时显现出了三个大大的字母“S-O-S”!然后王小娜又操作了几下,旋即如释重负般靠在了椅背上。 “求救信号我是发了。有没有用,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王小娜右手成拳,锤了锤自己酸胀的肩膀。 杨小海不解的问:“你不知道结果?”“照往常来说,信息一发出,立刻便会被省里收到。你看到了,没回复啊。也许过段时间会有响应的吧。全世界都被感染,我估摸着省公司的情况也不乐观。” “刚不是说能联系上全市公司的对讲机么?闲着没事,整呗。” 第125章 百密一疏 王小娜皱皱翘鼻子,向杨小海摆出个凶巴巴的表情:“说得轻巧,就算联系到幸存的黑衣,我说什么啊?排除万难,千辛万苦的返回市黑衣安保大楼喂怪物么?大半年了,人家本来躲的好好的;几句话就从藏匿的地方跑出来冒险?你这不是害人么?” “呃……”杨小海被怼的哑口无言。他只想到了人多力量大,却完全忽略了到达、进入的难度。想辩解几句,又不知说啥好。 尴尬持续了会儿,只听王小娜随意问道:“我的活干完了,接下来要干嘛?” “你饿不?”杨小海反问。 “零食还有很多。就如你反复叮嘱的那样,我都是自己吃,谁也没给。” “嗯,那就回去吧。这儿到底不安全。” “瞧你说的,整个世界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儿吧?” “你有点悲观哦。” “悲观谈不上,就是有点迷茫。” “哦?” “眼看着整栋大楼都能随意活动了,可是然后呢?我们的食物还是不够。光靠搜索又能撑多久? 附近搜完了怎么办?就算东西再多,总有吃完的一天吧?”王小娜平静的陈述着,但话题却很沉重。 “你今儿怎么了?”杨小海觉得王小娜有些反常。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黑衣一向沉稳,那如水的性子好像能包容一切。不承想她也有悲观的时候。 “没怎么啊,就像刚才说的,有点迷茫罢了。” 杨小海见她有些消沉,立马大大咧咧的道:“我们不是神仙,早晚都得挂。即便是百兽之王的老虎,一般也就十年的寿命。你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也不算夭折吧?为了没发生的事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啊!老话说的好:‘桥到船头自然直’!过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王小娜纠正道。 “我的船,就是桥头也得给我正过来!:即便是南墙,撞散撞破了也不回头。” 王小娜笑了:“说自己是杠精不就完了?” 杨小海假意生气道:“什么话!对队长可太不尊重了啊!” “呵,你又不是我队长……” 通过闲聊,不知不觉间将悲观的情绪驱散了。若不是感染者大军就在楼下,说不定两人此刻都笑出来了。两人低声交谈,眨眼便过了一个多小时,王小娜忽然叹了口气:“哎,看样子是没回应了。你看,屏幕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杨小海不甘心:“只向省区发消息太浪费了。你给市区的对讲说几句呗。嗯,就说他们不孤单,我们这里还有很多的幸存者。说明困难,要他们暂时别过来不就完了?” “这么做有意义么?” “意义那可大了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最期望的事情就是听到外界的声音。你要知道,孤单与绝望远比‘感染者’恐怖的多。人,毕竟是群居的生物。” “……我明白了。”沉默一阵,王小娜猛的点了下头。 “花白市的黑衣们,全体市公司的员工们。我叫王小娜,是一名普通的黑衣。你们听到的不是录音,此刻我就在花白安保大楼内。虽然楼下布满了感染者,食物也总是不够,但还是有一百多人活了下来。” 王小娜停了下,想了想才道:“即便明天会葬身于怪物口中,但此时此刻的我们毕竟还能呼吸。如果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请努力的生存下去吧。活着就有阳光,活着就有希望。如果我们真的在劫难逃,也请笑着面对。就像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里说的那样:‘我觉得生命是一个礼物,我不想浪费它。你并不知道下一手牌会拿到什么。所以要学会接受生活。’” 王小娜放开话筒,苍白的手指渐渐红润起来。杨小海伸手拦下了她,表示如不再来几句,就不放她离开。王小娜沉吟下,接着道:“请原谅我们的无能为力,也请大家不要徒劳的向我们靠拢。保护好自己,留待将来吧。我们人类在这个星球上才活了几百万年,和曾经的星球霸主恐龙比起来,不过才短短一瞬而已。也许我会倒在将来的某一天,但我坚信:末日终会终结,人类必将胜利!” 王小娜关闭了麦克风,扭头对杨小海苦笑:“真没词儿了,下次这事还是你来吧。” 花白市水库,一艘船上。五个白种女人蜷缩在铁质墙壁的角落里,她们的对面,则是3个大汉。八人静静的,竖着耳朵听着无线电里的女声,仿若听着天籁之音。短短几句话,很快便说完了。 但八个人却谁也没动。五分钟后,满脸长着络腮胡的男人道:“一百多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只有八个,却都要饿死了……” “狗屎,杰克!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们。华夏人能撑到现在,他们一定有办法活下去。我敢保证,再过一天我就要饿死了!” 另外一个长胡子,长头发,却是棕色毛发的大汉一把拽下了头上脏兮兮的鸭舌帽。“别吵,听薇妮怎么说!” 第三个男人却是个头顶光亮的黑大汉,他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有着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性感的翘唇。她对落在脸上的目光毫不在意, 只是因寒冷而向女人堆里缩了缩,平静的道:“在船没沉之前,我们哪儿都不去。谁能保证外面就比这儿安全?威廉,如果你快饿死了,就去船头抓鱼;女孩儿们不是你的婴儿保姆!” 棕色毛发的威廉重新带上了鸭舌帽,颇没气势的回道:“站在镜面般的甲板上,我会摔下去的。” “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薇妮从薄薄的米国旗帜下伸出手,对威廉竖起了手指。 八人所处的房间,只是这艘船的驾驶舱。而这狭小的驾驶舱上却没一块玻璃,十月份的秋风吹皱了湖面,也吹得八个人脸色铁青,可他们却宁愿龟缩在驾驶舱中。船只横着搁浅在水库岸边,船头的一侧密密麻麻布满了“感染者”。 而另侧则倾斜在湖面上。一排鱼竿插在驾驶舱后,随风荡漾着,仿佛在书写着生命的音符。人与“感染者”,借着船身的高度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即使感染者堆叠也爬不上高高的、光滑的甲板,但八人也无法安然无恙的离开。 远东省承运市某处,一身笔挺的戎装,一个五十多岁的雇佣军站在无线通讯前,静静的听着王小娜的喊话,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团长,我们是不是……” “不,一百多人,不值得贸然出动。况且我们也不具备跨市救援的能力。” “可……” “小刚啊,佣兵有血性是好事,但少了冷静,那就是莽撞了……” “是!我明白了!” 某处,楼中,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围着个破旧的半导体,正胡乱的调试着。每人嘴里都在嚼个不停。几个家伙的口水滴滴答答,都快连成了线,他们却毫不在意。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挽着穿皮衣坎肩、年轻男人的胳膊,妩媚妖娆的道:“主人,一百多号呢,不动心么?” “心又痒痒了?那是一百多号黑衣,可不是一百多头猪!好吃好喝的还不消停,你陪独眼过夜去吧!” 立刻,一个带着眼罩的地中海蹦了起来,连连作揖,口中不停的说道:“谢爷赏,谢爷赏……” 暴露女登时就急了,身子犹如没了骨头,一下子贴在了青年身上不停磨蹭,极尽谄媚道:“主人,人家只属于你嘛……若是跟了独眼,保准明天骨头渣都不剩。你舍得我,我不舍得主人啊……” 女人的样子极尽谦卑,引得一群人怪笑起来。恣意放浪的怪笑搅的满屋子乌烟瘴气。没开窗的房间本就憋闷,和着烧烤的烟,使得空气越发混浊,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不管王小娜借用无线设备发出的话有何影响,单就两人来说,他们顺利的完成了闫冰交代的任务。望着门上满满的密封条,杨小海多嘴问道:“揭下来带走么?” “不用,这东西楼上有的是。”两人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顺原路返回。只是杨小海看着楼下洞开的大门,不安的皱了皱眉。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再返回楼顶,不说食物不够,就连即将到来的冬季也没法回避。可再往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又怎么解决? “感染者”虽不会思考,但却有野兽的本能。只要稍微弄点动静出来,它们势必群起而攻之。这就断绝了单杀的可能。可一次性解决“感染者”,大家又苦于没什么有效的手段。白白消耗粮食和时间,众人却束手无策。 在大家发愁的当儿,深夜的“数字集成通讯”房间内,显示器屏幕出现了闪烁。 那上面显示出一句话来:“花白市分公司,请上报幸存者人数。” 但是安静的房间内,一个人影都没有。几秒钟后,“啪”的一声响,整个设备全都断了电。 第126章 友谊的小船 人人以为安全的三楼,一处偏僻的拐角忽然亮起了灯。三座电梯门都关着,连一旁的红色数字都显示着“1”。隔着铁门,黑衣们各自忙碌。他们大都搬挪着重物,而这些重物将用来封堵大门。虽没想到解决一楼“感染者”大军的办法,但准备工作却还是要做。 就在紧张忙碌的人群中,一位30岁左右的男黑衣放下手上的东西,直起了腰。这张带有滚轮的椅子可是他从楼顶一路扛来的。即使身体一向强健,他也累的出了汗。 好在终于到了三楼,可以喘口气了。歪坐在椅子上,任凭后背传来的丝丝凉意,对于满身臭汗的他来说,实在是惬意极了。话说背后是什么来着?哦,对,是升降电梯的入口,那可有十来平呢。平时都从一楼直接升上去,三楼这地方又不让普通员工乘坐,很是偏僻的地方呢。 就算是死角,探索小队也该查过了吧?不管了,我先歇会儿,偶尔运动下感觉真爽,也真他喵的累啊!感叹着的同时,汗水出的更多了……“远道莫提重物”,古人诚不我欺啊。他慵懒的将半个身子倚在了铁门上。 悄无声息的,一只细小、苍白的胳膊从铁门后探将而出,继而悬停在了脖子前边。随后,细胳膊猛的一缩。于天旋地转间,他被那只麻花臂忽悠一下提溜而起。一米七五的身子在空中乱甩几下,噼啪闷响数声过后,从未体验过的剧疼一下子便全涌了上来。 惨嚎一嘴,再听得脖子“咔吧”一声脆响,登时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啊……” “他喵的!” “我嘞个去!” 声声惊呼接连炸起,突如其来的变故拨动了本就紧绷的神经,铁门附近的人立时掏出了枪。徐旭高在指挥众人搬运,虽离铁门较远,但也听到了惨叫。稍一询问便得知发生了什么。 一边掏枪,一边指着身边某个人道:“快去找队长!” 那人呆呆地僵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听见命令,立刻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折了回来,一脸呆萌的问:“主任,找哪个队长啊?” 徐旭高肥胖的腮帮子抖了抖,在那人耳边咆哮道:“你……说……呢?” “啊..……哦哦!”叠声应和之下,倒霉蛋捂着耳朵跑开了。 拜闫冰的偏心所赐,一百多号黑衣,除了他老人家和有限的几人外,黑衣们大都和杨小海组过队,有些甚至还不止一次。杨小海早就忘记和徐旭高组过队的事,不过人家却没忘了他。 虽然有人背地里调侃杨小海是“飞僵”、是怪物,但徐旭高知道,在这里的人类阵营中,杨小海的实力有目共睹。一有险情,他想都没想便要找杨小海出头。人都有这个心态,找人干活,谁都想找能力最强,最靠得住的那个。 很快,靠得住的便赶来了。想慢也不行啊,每次住的地方,都是紧邻危险的所在,这次自不例外。一来一回,五分钟都嫌长。几天没出任务,杨小海难得有空,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却也没人找茬。 通过一次次的任务,杨小海的实力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也使得自己更为边缘化。除了王小娜和铁阮南,他连交流对象都没有。 “‘感染者’进来了?怎么可能?”杨小海摇摇晃晃的来到众人面前,随口说道。 铁阮南立时闪现而出,抚着肚子颤声道:“诶呀妈呀,老吓人啦……”鸡皮疙瘩顿时立正,杨小海连酒都醒了不少。 他立马用手一指徐旭高:“你说!” 后者张口便道:“几分钟前,我在组织大家干活。忽听一声惨叫,我扭头什么都没瞧到,只看见铁门开了个缝。后来我问人才知道,原来是穆秋雨,他被一只惨白的细胳膊拽走了。” 顺着手指方向一看,便见到了沾染着大量鲜血的铁门。盯着铁门,杨小海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晃动着迟钝的脑袋,怎么也不能将前几日的探索和今天的事情联系起来。 耳畔只听得徐旭高状似随意的说道:“都探索检查过的,不该有纰漏啊。” “挪开桌椅,我过去看看。”杨小海指着铁门说道。徐旭高答应一声,门口的障碍很快便被挪开了。由于有了漏洞,穆秋雨的惨状弄的大家战战兢兢的,长矛匕首手枪之类的武器都拿在了手。 杨小海却抿了抿略为干涩的嘴唇,反倒有些跃跃欲试。“惨白色的‘细胳膊’?这可是新品种,不知道被她感染之后,我会有怎样的变化?”杨小海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他想起了家里单元中的小女孩“感染者”,甚至回想起了“老王”那张憋屈的丑脸:“早知如此,当时真该让他们咬几口的……” 说来也怪,偌大的市安保大楼,竟没一头孩童“感染者”。难道病毒爆发时,没一个小朋友在楼里的?几个念头闪过,杨小海双手向下虚压,低声对众人说道:“禁声!” 站的远远的铁阮南和徐旭高立马又退了几步。等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杨小海这才侧着身子,支棱起耳朵,仔细分辨起声音来。脚下不停,慢慢的走到了铁门前,旋即一把拉开了铁门。 一处空荡荡的房间呈现在众人眼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小海登时站定回头。端枪的黑衣们无不讪讪的低下了头。若是出任务,必定会被他责怪。可今天的李队长似乎心情不错,他只是回了一下头,然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杨小海四下一扫,便把周遭看了个清楚。除了上下层,四面墙壁只有两面是实体墙:一面是两扇铁门连接的大厅,另一面则是三个升降电梯的入口。就在中间的电梯边上,一个狭小的细缝豁然开在墙上,像极了一个竖着的嘴。 此刻那嘴正吹着风,似乎在嘲笑着他。杨小海盯着那缝隙看半天、听半天,结果除了呼呼的风声外,一点别的动静都没有。杨小海回头瞅瞅铁门,再看看那缝隙,在心里丈量了下距离,也就三四米那么远。 “奇了怪了,铁门又没锁,它咋不顺着三楼往上跑呢?只搞偷袭抓了一个倒霉蛋,这不符合怪物的贪婪性子啊。” “感染者”无脑,甚至动物的本能都有所不同。它们遇到“食物”,即使吃不下也会啃咬不停。如此自律的怪物,杨小海之前可没见过。 那缝隙开的有点高,是紧贴着房顶裂了下来,一直开到一人多高的地方才收了口。杨小海对自己的听力很是自信,既然没听到啥,那就是没东西。他向裂缝走去,想把头伸进去看个究竟。 可仅仅走了几步,忽然间,浑身的汗毛陡然间立了起来。杨小海登时僵硬当场,一动不敢动。他在原地仔仔细细的打量裂缝。几分钟后,终是被他看出了一丝蹊跷:裂缝很窄,最宽的中间部分也就一尺上下。但裂缝的边缘却很是光滑,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自然龟裂的样子,但眼光放远一些,就会看到里面的水泥和钢筋被切割甚是平滑。 “难道…”杨小海忽然想起了猛女的指甲。在他的认知里,能切钢筋如切豆腐的,也就只有它了! “不,不会,不可能……”先别说猛女已然化成了蝎子状怪物,单就最后一次见它,还是黑瞳师姐亡命奔逃的时候;且不说时间,地点也不对啊!他可是乘热气球,飞了半宿的。蝎女没道理出现在这。 晃晃脑袋,杨小海仔细分辨——心悸的感觉依旧存在,却比刚才淡化了不少。他审慎的退了一小步。随着脚后跟着地,那股子心悸的感觉忽忽然竟凭空消失了。 杨小海立时有了决断,他噔噔噔退后几步,拉开点近距离后才转过身,逃也似的向铁门走去。 刚拉开铁门,就见满屋的人好像被施了法,统统石化般侧身对着某个方向。杨小海把铁门带上,再回头,整个过程竟无一人分神看他。不明所以的杨小海顺众人视线方向一看,就找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满是痘印的厚厚眼镜,对面一张长长的驴脸。 “这俩货有啥可看的?脸又没长花。”见没人理他,杨小海正自犹豫着是不是弄点动静出来的时候。 贾诚肃低沉,压抑的说道:“从那天起,一直到现在,脏活、累活我干的还少吗?一次次敲打我,你当我傻的吗?” “呦,这哥们今儿是咋了?”杨小海印象中的贾诚肃,对闫冰的态度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今天这态度可从没见过。闫冰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杨小海能有限的顶几句嘴。别人,呵呵…… 果然,闫冰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直直的盯着贾诚肃,缓缓的说道:“贾队长,别忘了你的身份!” 贾诚肃好像被彻底激怒了:“身份?啥身份?谁不是肩抗脑袋,腿吊屌?你多啥啊?” 整个房间里,都在回响着“你多啥啊…”的动静。贾诚肃吼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嚯……这货今儿是彻底爆了!”杨小海本想叮嘱大家两句的,如今见有热闹看,连回去喝酒的心思都淡了。 他见地上有根铁条,也不知是从哪张桌椅掉下来的。随手捡起拿在手中,走到铁门的两个把手前,双膀一用力,那铁条便如根绳索般缠绕起来。几下便将两个门把手绑的紧紧的。 松开手,对着远处偷瞄他的王小娜轻“嘘”了下。后者抿嘴苦笑,扭头看向了两个犹如斗鸡般的男人。 第127章 说翻就翻 尽管三楼很空旷,但也被逐渐赶来的黑衣所填满。贾诚肃似是很热,他扯开衣领,一对小眼都瞪的溜圆。长长的驴脸,细细的绿豆眼,偏偏绿豆还努力的大张,使得远观的杨小海“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立时便察觉到了不妥,忙弯下腰躲避。几个注意力不集中的黑衣看了一眼,见没人便迅速拉回了视线。 闫冰并没有因贾诚肃明显的情绪而有所动摇,他依旧缓缓的,凝声指责道:“电梯查了吗?但凡你有点责任心,都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干多少年黑衣了?岁数都活狗身上了?” “你骂谁呢?”贾诚肃跨出一大步,几乎抵在了闫冰面前。 “想干什么?要造反?一点纪律性都不讲了吗”闫冰抬高了声调,不答反问。 “纪律?哈!你和我说纪律?” 贾诚肃手指一甩,指着铁阮南吼:“他是你的种?凭什么就他不出外勤?好,就算我查的粗了点,可从上到下的楼层电梯又有谁他喵的查了?外勤的活,爱他瞄谁去谁去,谁也别想阴我!” 贾诚肃呼的转身,向远处便走。闫冰大喝:“站住!”贾诚肃停下了,却没转回身。冷冰冰的说道:“闫经理,做人心眼不能太歪咯。办公室的盖子,扣的可没想象中那么严!”说完,大步向远处走去。这次,闫冰没吭声。 杨小海瞅瞅闫冰,再看看远去的贾诚肃,心里合计:信息量有点大啊,整天义正词严的闫经理,似乎屁股底下也不干净。不过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烦心事够多的了,睡醒了再合计。想到这,杨小海便贴着墙根向外出溜。 走了几步就听到闫冰不容拒绝的说道:“小铁,你和李区长调查下,看看二楼的电梯间是否有封堵的必要和可能。至于楼上的纰漏,我会让人查明并封死的。” “别啊闫哥,你……你看我哪是出外勤的料啊!给您端茶倒水都干不好呢,您……您可别对我有啥期待!” 铁阮南那特有的嗓音回荡在房中,勾的杨小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漫游起来。这哥们或许是天生的吧,怎么说话的腔调就不能阳刚点呢? “外勤任务你一次都没出,难怪小贾有情绪。下去转转都不敢?连女同志都不如?” 稍一停顿,闫冰又道:“行了,也怪我平时太照顾你,就这么定了吧!李区长,李区长呢?我刚看见他了。” 本已出溜到门边的杨小海登时不动了。他向身后的闫冰挥挥手,浅笑着道:“呦,闫经理。早!” 此时已近傍晚,但闫冰却毫不在意。他透过层层人群,向杨小海下达了任务:“刚说的你都听到了吧?你和小铁现在去看看。抓紧时间,天黑前务必向我汇报。” “闫哥……”铁阮南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却又激得杨小海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是命令。”闫冰一绷脸,铁阮南登时不吱声了。 简单收拾一番,两人穿过了桌椅构建的“屏障”。虽说楼下人满为患,但有这么一层脆弱的,仅有半米厚的障碍,却给了众人很大的安全感。如果要他们赤裸裸的和一楼的感染者正面相对,相信很多人连觉都睡不着吧? 杨小海一身轻松的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看同样一身轻松的铁阮南。混到如今,杨小海出外勤已经不需要准备什么了,而铁阮南则是压根不知道准备什么好。想着王小娜都能安然无恙的转悠一圈,杨小海也就没多浪费吐沫。 等铁阮南到他身边,随后两人并排向二楼走去。 越是靠近二楼,两人的速度便越缓慢。杨小海故意落后铁阮南半个身位。因为后者轻轻的颤抖着,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但杨小海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任凭铁阮南龟速的缓行。 虽然慢,但终究还是站在了二楼。铁阮南脸色刷白,眼神直勾勾的,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般转过了一个转角。瞬时,楼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大军呈现在了眼前。任凭铁阮南再怎么构筑心里防御,在冷酷的现实面前也被击的粉碎。 他两股战战,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喉结上下滚动间,惊呼声就要冲破了喉咙。冷不防一张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呼的一下将他的嘴捂了个严实。别说惊呼,连喘气都费劲。铁阮南仿佛被雷电击中,他艰难的回头,才看到是杨小海按住了他的嘴。 “嘘…”杨小海轻轻的在铁阮南耳边吹风,眼光却瞧向了一楼的大门。如没记错,这已经是杨小海第三次看向大门了。可每看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就比如现在吧,深秋的余晖将所有东西的影子拉的老长。 “感染者”承接了日光的洗礼,那苍白或是灰败的脸也被晃的金光闪闪;狰狞的面容也柔和了些。站在十几米高的二楼,杨小海能清楚的看到它们的表情,以及它们身上各种破败的衣服。 “大半年了啊!” 望着那些明显穿着冬季衣服的“感染者”,杨小海默默的感叹着。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如此槽蛋的日子,竟已持续这么久了。 杨小海还想继续悲冬怜秋,手上滑腻腻的感觉又将视线从远处拉了回来。低头一看,发现手心滑腻腻的物事不是铁阮南的汗水和口水还能是啥?杨小海登时恶心起来, 扫一眼铁阮南,见后者正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旋即没好气的在他耳边吓唬道:“怪物听力很好。别看隔着十几米高,真扑腾起来,爬上来也就分分钟的事儿。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你的小命,千万别拉仇恨。”铁阮南十分老实的连连点头,杨小海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挪开了手。 经此一吓,杨小海便不再理会铁阮南。人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任凭你百般难受,但只要坚持过去也就适应了。铁阮南战战兢兢地跟在杨小海身后,还真就一点声响都没有。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另一头的角落中。 与楼上相对应,电梯间同样设在了角落中。若非刻意寻找,还真可能把它漏了过去。支棱着耳朵,杨小海把面前的铁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了亮着的电子显示屏。屏上红彤彤的“1”字十分的刺眼。 透过铁门,这里的光线有点暗,但至少能看清东西。不仅墙壁安好,就连电梯门也完全闭合着,似乎好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铁阮南几乎靠在了杨小海身上,见没什么动静,立即小声说道:“安全,看完了,咱回吧。” 杨小海也没听到什么异响。但他却不想就此折返。回想三楼心悸的感觉,他又仔细打量了下周遭的墙壁。确实是完好的,别说是缝隙,连裂痕都没有。 “怕就回去!”杨小海随口小声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铁阮南,自顾自的向电梯门走去。他想的很简单,就是要借用自己超出常人的听力来分辨下心悸的原委。要知道,就算面对蝎女、就算“大阿诺”追杀他时都没有如此的心悸。 虽觉危险,但搞不明白原因,又很不甘心。于是杨小海紧绷着神经,一直走到了电梯门前;但却什么也没发生。铁阮南没走,他站在门口盯着杨小海,看他把耳朵贴在电梯门上静静的倾听。 几分钟后,铁阮南忽然开口,低声说道:“你这个人哦,多疑的很。没动静吧?”杨小海本不想搭理他,但鼻中还是“嗯”了一声。 “既然安全,我也就不怕了。” 铁阮南好像适应了环境,他轻轻的把门带上,小声问道:“李区长,你开心么?” “几个意思?”杨小海耳中听着墙后呼呼的风声,却还是被铁阮南的话分了神。“这货要干嘛?咋还关心上我的心理状态了?” “你不用回答,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你不开心,你很憋屈!”铁阮南不像是在开玩笑,杨小海一头雾水的直起了腰。 “凭你的能力,为什么要如此委屈?为什么不能过的更好?至少,混个温饱不过分吧?” “你今儿咋了?”杨小海觉得铁阮南很是反常。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呵呵,我说什么,或者我要做什么,很重要吗?”铁阮南佝偻着身子,偏偏侧着头问。 杨小海一拍脑袋,嘴都歪了。“这货到底要干嘛?难道他也喝了?没闻到酒味儿啊!” 杨小海背对着电梯门,静等铁阮南。他倒要看看,这个阴柔的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从楼顶开始,我就关注你了。在后面的日子里,咱哥们处的还不错吧?一起通宵打过牌,你没忘吧?” 杨小海轻轻点头。 “所以啊,我把你当兄弟,你不会拒绝吧?”杨小海还是没说话。 “如果我…”铁阮南堪堪说了三个字,杨小海身后的电梯门忽然无声无息的开了。一条细小的、惨白的胳膊从电梯门上面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像蛇一样从上至下,虚盘在了杨小海脖上。 铁阮南看到了那只胳膊,更看到了胳膊的主人。满肚子的话登时噎住。 杨小海还等着他的下文呢。张嘴刚要催促,胳膊陡然一收,一下就把老宅男拽进了黑暗之中! 第128章 威压 被铁阮南分了神,稍有恍惚便被拽进了电梯间。当脖子一紧,杨小海登时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定是被袭击了。凭着感觉,他挥拳向上打去。三对锋利的骨刺冲破束缚,立时扎在了空处。一击不中,杨小海脖子被勒的更紧了。 身体失去了平衡,他再也来不及调整,带着风声呼呼的向下坠去。随着“咚”的一声响,他只觉背部软乎乎的,并没想象中那么疼。他仰面朝天,只见一个脑袋伸出进了电梯间,和他对视一眼便迅速缩了回去。 紧接着头上便传来了一串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干蛋,这个怂货!”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恨不得亲如一家的人,转身就对他弃如敝屣了。 坠落的酸麻还没消失,杨小海只觉后背陡然一轻,胸口却一沉。脖子上传来了阵阵强烈的撕扯感。事出突然,皮肤虽然变红,但还是被咬的破了防。强烈的疼痛激的他一机灵,旋即升起了抑制不住的怒意。 “他喵的,最恨你们这帮偷袭的。有本事当面来啊!”盛怒之下,他双拳向自己身前对轰,想将敢于偷袭、并把自己咬的那么疼的家伙扎穿。可刚一动弹,身上便是一轻,锋利的骨刺全都落了空。“还挺机灵。”杨小海仰面朝天, 正好看到高高的电梯天井,除了长长的钢丝绳索外便是红色的砖墙了。略一打量,用左手捂住脖子,双腿向空中一蹬,杨小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借着微光,杨小海看到了袭击他的东西:一个穿着灰不拉几的破裙子、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咧着嘴向他呲牙的“感染者”。再仔细看看,那女性“感染者”的眼睛漆黑如墨,竟不是千篇一律的灰败画面。 除此之外,趴着的女“感染者”身材矮小,怎么看都不是成人的尺寸。她面无表情的将叼着的大片皮肤,嘴唇蠕动几下,鲜活的血肉被慢慢吞入了口。 左手捂着的地方渐渐温热。一种滑腻腻的感觉蔓延开来。杨小海的脖子如针扎般的疼。手掌压着的地方,正好是左侧的大动脉。如不按,那鲜血就会像喷泉一样喷溅而出。要不了几分钟,杨小海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挂掉。 眼珠转了转,他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竟是升降电梯的顶部。脚尖稍稍用力,颤巍巍的似乎并不牢靠。他立时把双脚移在了铁架上。 杨小海一动,小女孩立马“呱”的怪叫一声,整个身子弹起,向杨小海扑了过来。杨小海捂着脖子,不但没躲,左手还略微向上抬了抬。于是,小女孩便如乳燕投林般,一下子便又扑到了杨小海身上。 刚一接触,小女孩的四肢就像四根触手,紧紧的缠住了杨小海。她张开满是尖牙的嘴,一口便咬住了杨小海。顿时,鲜红的热血便漾了出来,染红了刚换上的黑衣制服。杨小海不为所动,任凭小女孩啃咬。 他只是将高高抬起的左臂慢慢下移,虚环住了她。不但没有使得皮肤硬化,杨小海还刻意控制肌肉放松下来。小女孩咬了三口,但却只撕下了薄薄的一层皮儿。两次啃咬,都没叼下大块的肉,她有点急了。杨小海的锁骨很硬,她啃咬起来很是吃力。 但向别处咬吧,似乎都不好下嘴。但再怎么坚硬的骨头,也阻挡不了她对食物的渴望。于是她含住锁骨,向后猛扯。但只是晃动了几下,脑袋就被箍住了。她费劲的扭了扭脑袋,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空间。却不承想那外力陡然一收,随后便越来越紧、越收越紧。 “嘭”,杨小海右手臂缓缓放下,手上的骨刺从小女孩感染者的头部抽离。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随之传来。“嗷……嘶……”连串的怪叫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指甲抓挠的声音。 杨小海叹了口气,他觉得脚下在颤,墙壁也在晃。一楼那些聚拢在一起的“感染者”们到底还是被惊动了。电梯虽闭合,但应该支撑不了多久,电梯门在指甲的抓挠下,被撬开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下方有“感染者”,而他却没法返回二楼,那就只能是硬碰硬的杀出条血路了。若是高科技的手套在,局面或许还能好点,但现在……杨小海脖子上的伤口不能不管,任何剧烈的动作都会使他大出血的。 小女孩的遗骸安静的躺在电梯顶上。许是摆脱了病毒的折磨,她的面容不再狰狞。除了满脸的黑色血管外,她的五官竟透露出生前的几丝味道来。弯弯长长的眉毛,棱角分明的嘴;就连马尾小辫都还完好的保留着。 杨小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虽已是被他解脱的第二个小女孩,但他还是做不到心无波澜。右手甩了甩,将骨刺粘着的脏东西撇掉。左手试着动了动,一股血箭“biu~”的射了出来。他紧忙压住伤口,再也不敢胡乱尝试。 恢复力虽不错,毕竟还没到瞬间便可复原的程度。 脚下的颤动更为激烈了,杨小海随手将衣服撕下一条,打算简单包扎下。缠绕伤口时,他很自然的仰起了头。于是便对上了一双几乎贴在一起的、黑漆漆的眼。杨小海怪叫一声,瞬间蹲了下来。 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无法匹敌的心悸感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杨小海只觉手软筋麻,浑身的力气就像漏了气的皮筏子,软绵绵的就向地上出溜。他奋起余力,用骨刺勉强向下划拉几下。那薄薄的铁皮犹如纸糊的一般被划开,露出了空荡荡的电梯。 他被那股子心悸的感觉震的手脚发麻,一点反抗勇气都没有。此刻的他,只想钻进石头缝中,就算遇到成群的“大阿诺”也比留在这里好的多。头上的东西,就像是天敌一样的不可抗拒,又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杨小海是真害怕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怕的要命。 他想逃,那恐怖的存在却不想放过他。杨小海刚把脑袋伸进缝隙,还不等爬进去呢,一股大力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两只胳膊分得开开的,完美的呈现个“大”字型躺在地上,难动分毫。左脖颈间的伤口没了压制,动脉血“biu”的一下又喷了出来。 杨小海只觉心口一闷,那恐怖的存在陡然降临。杨小海肝胆欲裂,只觉世间最为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此!正自彷徨间,脖子上却传来了冰凉软糯的感觉。那滋味,不但不难过,相反还有点舒服。 杨小海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惊惧有之,惶恐有之,舒爽亦有之。他虽身不能动,但眼球却不受限,平躺着向左下方瞪视,却只能见到一个黑乎乎的圆球。杨小海怎么看那圆球怎么像是人的脑袋。 “难道吓的我要死要活的玩意儿,竟只是个‘感染者’?”不等他想明白,脖子的伤口处便传来了一股极其猛烈的吸力。杨小海只觉脖子一紧,半边身子立时就麻了。 “艾西吧,吸血鬼啊!”仅是一口,杨小海便有了大量失血的眩晕感。有心反抗,可那心悸的感觉依旧强烈,而且两只手也被压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他暗骂自己:“尸山火海都闯了,怎么如今却成了雏儿?杨小海,你他喵的到底在怕什么啊?”杨小海被无名的恐惧支配,但偏偏神智又清醒无比。矛盾之下,到底还是无计可施。 不一会,随着大量鲜血的流失,杨小海全身都麻了起来,似乎呼吸都很沉重。一股子冷意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升起。“完蛋了,这下彻底凉了。运气好的话,希望变成“感染者”后,能多留点心智吧。 ”杨小海无力的祈祷着。上次变感染者,他可是晃荡了一个多月才恢复的神智。这次再变,天知道会成什么样。 全身的血液都向脖子处涌去,看似必死的结局,杨小海却还是想抗争一下。他浑身颤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激动的,反正他哆哆嗦嗦,用尽全力将舌尖送入了犬牙之间。虽然那以往的獠牙早已龟缩,但总还是存在的。 随着剧烈的哆嗦与抖动,舌尖轻易的被自己的犬齿划破。强烈的痛楚轰击大脑,使得它对莫名的心悸都淡化了些。杨小海硬挺着没将舌尖收回,反而借着痛楚爆发的力量,将舌头又向外伸了伸。 于是,犬齿上下颤抖间,将舌尖咬了个血肉模糊。痛楚起了作用,他虽还惊恐,但右脚小脚趾却动了一下。虽只是一下,但也是杨小海意识控制下的行为!不过他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对于浑身酸麻、失血过多的他来说,已然是粘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如此无力的感觉,杨小海已不是首次品尝。就在那个屈辱的夜晚,被谢木谢尔缓缓勒死时,也如现在一般无奈。杨小海彻底放弃了挣扎,闭目等死。恍惚间,身下好似有些喧闹,“感染者”破开了电梯门,终是涌了进来。 对着缝隙上露出的屁股不断抓挠。“艾西吧,留条全尸吧!漫天神佛,我杨小海拜托你们了……”杨小海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下有抓挠,上有怪物吸血的严峻时刻,于手软筋麻、神智弥留之际;那强劲有力的吮吸猛的一顿,忽然软滑湿糯的感觉离开了脖子。 杨小海登时撑开眼皮,瞪着眼珠四下乱看。但金星乱冒,黑一块白一块的,愣是啥都看不清。 第129章 你妹?我妹。 不知谁的爪子,穿过了电梯顶的洞,继而捅到了杨小海的屁股。虽然被瞬间挡了下来,没有破防,但也使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回过了神。他挪了挪身子,躲开下面的感染者。旋即发现刚压的他一动不能动的心悸感竟完全消失了。 杨小海动动手指,除了麻木并无大碍;再动动脚趾,也没有什么问题。他长舒口气,刚要站起来,冷不防身上一沉,一口气好悬没被压岔了。此时的杨小海已经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他凝神一瞧,便看到了个稳坐在他身上的黑影。 冷汗登时刷刷的冒了出来。他瞄的,只顾着心悸消失,自己能做的事,却忘了还有怪物盯着他吶。刚才不能动,那是便宜了你。现在嘛,哼哼!杨小海冷哼一声,随着心悸消失,他的胆子也蹭蹭蹭的上涨。骨刺无声刺出皮肤,双臂一展便向黑影的头部扎去。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给你来个透亮的再说。 杨小海的力量和速度都较以前提升了许多。由于用了全力,骨刺带起的风吹乱了秀发,几根长长的发丝飘起。蓄满了力量的狰狞刺尖在堪堪抵近黑影太阳穴时戛然而止,再难寸进。那飞起的青丝不甘落下。 散乱的光斑从电梯间下透了上来,有些便划过了黑影的脸。一晃之间,杨小海看清了那怪物的样貌。“啊!”一声惊讶,引得电梯间内的感染者们更加暴躁。几个身手灵活的,已经踩着同伴往上爬了。 “嗯?”杨小海很惊讶,因为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本就没什么朋友,接触的人也不多,所以那张稚气的脸,即使有了改变,却也不难认出。“你、我……”认出了怪物的身份,杨小海更加的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刺拉拉”声响,薄薄的铁皮怎能阻挡感染者的黑爪?一会的工夫,电梯间几乎被填满。感染者们互相挤压着,碰撞着,也不知有多少感染者被踩在了脚下。同伴的身体为基石,身强体壮的“感染者”顺着破开的缝隙拼命向上挤去。 就算被金属划伤也不停。但就算感染者再怎么渴望,杨小海都不会配合他们。他屁股动了动,勉强往边上挪了挪,算是勉强离开了那越来越大的缝隙。血液的大量流失,使得他能保持清醒都很困难。稍一动弹便疼的他龇牙咧嘴,浑身上下全都酥软无力。 最主要的是压他的百十来斤复又开始吸起血来! 薄薄的铁皮被“感染者”的利爪越撕越大。原本只是一个小洞,现在却破成了一个长达半米的口子。两头“感染者”拥挤着钻了进来。杨小海紧忙屏住呼吸。身上的皮肤,虽不像往日那样坚硬如钢。却也比毫不设防要好。 “我总不能一直不喘气儿吧?如果只有这两个还好一些,怕就怕口子大了,再涌上来几个,或者我被拖到电梯里又该怎么办?” 不过,杨小海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便听到了一声冰冷软糯味儿的清叱:“刀来!” 说话间,从电梯下面又钻上来三头“感染者”,它们嘶吼着,连滚带爬的向杨小海挠去。四周乱哄哄的,除了这三个感染者,再加上刚刚的两个,小小的电梯上就有五个感染者。他们对着憋气的杨小海抓挠啃咬不止。 但得至于胖感染者”的身体强化很是好用。那被他称之为“硬皮”的变异技能成功抵住了牙齿和利爪的攻击。使得他看起来很惨,却除了脖子上的伤外,就没有别的口子了。而那挂在身上的黑影终于从他身上下来,站在了角落中。 半秒钟后,憋闷的电梯上层忽然刮起了清风,一束傍晚的晚霞从墙壁透了过来,将略显昏暗的空间照亮。于是,那五个正在努力破防的“感染者”凝固了。杨小海长舒口气,几头怪物“稀里哗啦”的碎成了大块。望着那悬空跳跃着的短刀,杨小海再无疑窦。 他控制着麻木的喉咙,虚弱的道:“祖宗,好久不见!您忙活完了?” 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高挑的鼻梁,偏偏有着娇憨的脸颊。此刻在杨小海身边无声站着的怪物,不是黑瞳还能有谁? 那把诡异的短刀上下窜动,几乎没一刻的消停。许是兴奋过度,它绕着黑瞳转了几圈后,竟把儿臂粗的钢丝切断。那钢丝可吊着电梯呐!轰鸣声中,电梯迅速向下落去。 杨小海只来得及将手捂住了眼。也不知怪刀有没有思维,电梯虽然停在了一楼,但一楼面下还有负一和负二层吶!眨眼间,杨小海被反震的力道冲击而起。稀里糊涂的用手扶墙,杨小海哆嗦着,勉强站立。 “你……”指着短刀只说了一个字,一头“感染者”从天而降,在空中就被兴奋的怪刀开了瓢。黑的黄的东西到处喷洒,也溅到杨小海身上。接触多了杨小海也不在意。可站的不远的黑瞳却一个血点子都没沾上。 好吧,谁让人家本事大呢。暗自艳羡的杨小海看了一眼开瓢怪物,接着磕巴:“我……”又是一头怪物落下,无一例外的被怪刀开了瓢。“喵的,不让人说话勒?”不过,他的质疑注定是句废话。 就在两人头顶数米处,无数“感染者”通过半开的电梯门,犹如下饺子般往下落着。毫不犹豫,不畏生死。但就算落下再多再密,仍被炫迈样的怪刀在半空一一的开了瓢。黑瞳轻微晃动着,总是将落下的“感染者”踩在脚下。 可杨小海就惨了,他被埋在遗骸之下,连呼吸都难。不仅如此,他们的动静又引来了地下的怪物们,负一和负二层的电梯门也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杨小海被开瓢遗骸掩埋,眼前是布满灰尘的脏衣服,鼻端是充斥着腐烂的恶臭。毕竟空间有限,掉落的“感染者”又太多,虽无攻击,但他还是被遗骸卡的死死的无法动弹。约摸过了几分钟,头上一轻,肋下一紧,他被黑瞳架着膀子提溜出了遗骸堆。 许是待烦了,她把手往墙壁上一抓,那娇嫩的手指顿时插入了水泥红砖中。她一手提溜着杨小海,一手抓着墙壁,一顿一顿的向上攀爬着。墙上的指洞清晰而整齐,就像被丈量过一样。被吊在下面的杨小海看了看那指印,继而联想到三楼那裂开的缝隙。 瞅着光滑的断面,估计那大缝也是出自黑瞳之手了。杨小海被拽着手臂,即使仰头也看不到什么。直到两人强悍且怪异的升回一楼,透过破损的电梯门才看到:原本密密麻麻的一楼大厅,此刻被兴奋的怪刀搅的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怪刀就像个绞肉机一样,将敢于靠近电梯门的感染者们统统切成了碎块。杨小海咽了口唾沫,暗自寻思“好家伙,不用动手就搅成了馅。小丫头厉害的变态!” “一段时间没见,这玩意也更加生猛了啊!”许是遇到了熟人,杨小海放松下来。他对黑瞳说不出来的信任,没有依据,但他就是认为黑瞳不会伤害他,虽然刚刚差点吸干了他。 慢是慢了点,好在不用自己出力。杨小海坐了一回免费的人力升降梯。当它们升至二楼的电梯门外时,杨小海随口说了一句:“从这走吧。”他在这进来的,习惯于原路返回。无可无不可的事,即便黑瞳不理也无所谓。 可一只手向上攀爬的黑瞳却在墙壁上横移几下,带着杨小海回到了二楼。随着两人走出电梯间,“嗖”的一声,那怪刀也飞了回来。解脱了无数感染者,刀身却依旧简朴干净,就如杨小海初见它时一样。 隔着十几米高,只要不引起“感染者”的持续攻击,二楼还是比较安全的。杨小海向铁门走去。拧了拧,门却没开。撇了一下嘴,他想用蛮力把门撞开。那怪刀却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好像切豆腐一样把锁芯切断。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 打开铁门,杨小海带着黑瞳向自己的窝走去。没承想在二层楼梯的拐角处撞见了铁阮南。也不知这货在鼓捣些啥,他背对着杨小海,在桌椅构成的屏障前来回的游走,就是不进去。 杨小海和黑瞳的脚步很轻,走起路来几乎没声音,所以走到铁阮南身后都没让他察觉到。杨小海拍了拍铁阮南的肩,他一脸茫然的转过了头。还没看清是谁呢,脸上便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子。 “啪!”清脆的嘴巴声,引得屏障后面值班的黑衣纷纷为之侧目。被打的铁阮南就更是不堪了。杨小海的手劲多大啊?即使收着力,但还是把铁阮南扇的原地转了个圈。铁阮南捂着腮帮子,“噗呲”一声吐出口老血。 那鲜红的血液中,竟还有半颗碎裂的牙齿。呃,这哥们最近可能有点缺钙…… 铁阮南被打,第一反应便是瞪起了眼。待他看到是杨小海,还没鼓起的气势立马就泄了。这货眼球一转,不等杨小海开口,率先指着黑瞳问道:“她是谁?你妹妹吗?” 杨小海顿时被气乐了。他还想着要怎么解释黑瞳的事呢,这主倒好,连称谓都给定了。于是杨小海将怒火收了收,淡淡的道:“啊,我妹。” 第130章 我有一个洋娃娃 对着腮帮慢慢鼓起,却又笑容满面的铁阮南,杨小海还真不好追究了。虽然这货临阵脱逃、弃自己于不顾的行为很是卑鄙,但人家已经服了软,他还能怎样?毕竟是在一起苦熬日子的小伙伴,总不能他杀了吧? 这么一想,杨小海便懒得理他。以后不和这样的人接触也就是了。他对着屏障后的人高声说道:“开门,回家了。”早就看到他们的黑衣们立时忙碌起来。随着大楼基本收复,迎接探索小队回归的事也变的以习为常。 别说闫冰没来,就连留守的人员都很轻松。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适应了末世的气氛,不再如惊弓之鸟一样战战兢兢了。如此成果,还要归功于杨小海那短暂又有效的心理建设。本是想探索时不至于畏首畏尾,没承想却使得幸存者们快速成长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吧。 脆弱的“屏障”搭起来很快,拆起来也不慢。没多久,那从上到下高达四五米的破桌椅便裂开了口子。杨小海瞥了一眼躲的远远的铁阮南,躬身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黑瞳先过。 杨小海还记得有关她的一些怪癖。说好听点,很有贵族范儿;难听的说,那就是个自尊心极度膨胀的事儿逼。可人家的实力摆在那呢,杨小海不得不心怀亲近之意的同时,又谨慎的陪着小心。比如说走在她前面,似乎就是她讨厌的一项。 撅着屁股,手臂酸胀,眼前的小鞋却久久未动。那双鞋子杨小海很是熟悉。虽然积满了灰尘和污渍,但却还能分辨的出,那是一双户外运动鞋。简单实用的线条无不唤起杨小海对“避难所”的回忆。 他可以等,可有人却不耐烦了。值班的黑衣中,有人小声提醒:“李队?有什么问题么?要不要把口子先填上?万一感染者这时候……”听声音是个女人,杨小海觉得很是熟悉,但却对不上号。经她一提醒,杨小海也觉反常。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了黑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黑瞳的眼神呆滞无神,直直的盯着杨小海。“咳,祖宗,穿过这条缝隙,后面有很多幸存者。我相信他们会很高兴看到您的。”杨小海以为黑瞳又有什么不满,只能使出以往的套路来。 可无往不利的“马屁大法”如今却没了效果。黑瞳依旧呆呆的,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这下,杨小海也不知怎么办了。 稍远处的铁阮南已转悠了好几十圈。终是确定杨小海没记仇,便大着胆子凑了过来。也不怕别人听到,自顾自的叨咕道:“李区长,李队,李哥,能听我说两句么?不是我老铁贪生怕死,当时的情况你是不知道啊。 我眼睁睁看你被那小怪物拽进电梯。我心里能好受么?就算心里突突,我不还是壮胆子追上去了?等我在电梯口往下一看,好么,你被那玩意缠着都动不了了。你李老兄神通广大都没招儿,何况我呢? 我他喵的连枪都没有啊。就算我跳下去了,不就是多一块肉么?所以我觉得……” “所以你认为我必死无疑?关了铁门,不管我的死活?” 杨小海冷冷的打断了铁阮南的絮叨。向后走了几步,伸出手在黑瞳眼前晃了晃。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根本没动。 “该不是傻了吧?” 杨小海对一脸呆滞的黑瞳胡乱猜测着。有心碰碰她,眼角却瞄到了她的腰间,那怪异的短刀连个刀鞘都没有,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别着。别人不知,杨小海可是很清楚啊,这玩意绝不是个安生的主。要是他触碰黑瞳,被这玩意误解成了攻击行为,再来个主动护主啥的,他成了肉块找谁说理去? “甭管怎么说吧,你下手也不轻,兄弟我又不是真想害你,咱们扯平了行不?”杨小海瞧着他肿起老高腮帮子,心下一软:“事发突然,你能力有限,我不怪你了。” 铁阮南立即如释重负。杨小海扭头对黑瞳道:“那啥,总站着也不是个法儿。您要是愿意继续思考人生,我绝不拦着。但我一肉眼凡胎的,又折腾的好悬没了命,真是扛不住了哈。我先回去补个觉,有事您招呼。” 简单交代了下,杨小海转身向缺口挤去。半米的宽度,杨小海没怎么费劲便穿了过去。回头一看,却发现黑瞳正悄无声息的跟在他的身后。再向后看,一脸尴尬的铁阮南正笨拙的在破桌椅间扭动着。 “好漂亮的小妹妹啊!受不了,实在是太可爱啦!”刚刚说话的女黑衣从不远处走来,用夸张的腔调说道。 她双眼闪烁着亮光,毫不掩饰喜爱之情。隔着好几米便张开了双臂,很明显想抱抱这个可爱至极的小萝莉。 杨小海“嗖”的一下横到黑瞳前面,张开双臂道:“呦,好漂亮的女黑衣啊,实在是太可爱了哈。” 对面的女黑衣四十多岁,杨小海只记得她姓徐,别人都叫她徐姐,一起出过任务。“呸!李队,不带这么糟蹋人的!” 徐姐再往前可就是乳燕投林了,不由老脸一红,硬生生的止住了脚。虽然和众人相处有了些时日,但杨小海的相貌却始终没恢复。偶尔照镜子时,他都会被自己的面容吓到。也不知怎的,打从他由“感染者”变人,就稀里糊涂的老了十几岁,外表倒和李觉民对上了号。 “徐姐不说,我都没注意。还真是啊!这是谁家闺女啊,怎么跑这儿来了?小妹妹,你受苦了啊!别怕,别怕,到这儿就安全了。叔叔保护你。” “呀,可算见到生面孔了,我太感动鸟。” “怎么着怎么着?外面来人了?在哪在哪,让我老周瞅瞅。” “啊,外援终于来啦……我们有救啦……” “呃……” 杨小海有心解释,但望着撒丫子开溜的机灵鬼们,他只能苦笑一声。张开手臂,拦下了几个欲向黑瞳靠近的家伙, 无力申辩着:“几位几位,控制下情绪。徐姐,别再往前走了。这是我妹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个,她胆子小,平时不怎么见人,你们别再往前凑了。把孩子吓着,我可会翻脸咬人的啊。” 其实杨小海是怕陌生人靠近可能会激发怪刀的自主防御。谁也闹不准那怪刀什么想法,要是被他判定威胁冒犯了黑瞳,他可真会主动攻击的。 不一会,外面来人的消息便传的人尽皆知,闫冰带着几个人匆匆而来,却不见贾诚肃。来人逐渐增多,这可苦了杨小海。他把欲接近黑瞳的人全部拦下,一个都不敢放过。如果怪刀暴起伤人,他定会被愤怒的人群群起而攻之。 一旦矛盾激发,除了他和黑瞳外,整栋大楼将不会再有活人。所以即使杨小海身手敏捷,也忙的见了汗。 “她就是你们说的外援?”闫冰老远就收住了脚步,只是高声问道。 左支右挡的杨小海立时回头,对闫冰叫起了屈:“什么外援啊?哪来的外援啊?她是我妹妹,从外面一路找过来的。就一丫头片子,没别人。” “外头来的?她?”闫冰一脸的不可置信。 “别看人小,她可是技击高手。别说‘感染者’,就算坦克车都能给你拆咯。”杨小海把黑瞳的出现归结为她高明的身手,他真不知道黑瞳怎么来的,不解释又不行,所以就硬着头皮扯吧。 “她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就问你,外援到底来没来?” “什么跟什么就外援啊?您可别听他们胡咧咧。没影儿的事啊!不信你问他。”杨小海一指铁阮南,后者立刻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闫冰的眉毛登时皱了起来。 “我表妹她吧,打小就上了娥眉山。被张真人第五十二代弟子收入门中,一直勤学苦练来着。我们平常没联系,这不被末世闹的么,也不知咋整的,孩子就寻摸到这儿了。” 闫冰没吱声,反正杨小海半京城半东北的话,这里的人都听得懂。杨小海边说边偷眼瞧黑瞳。他想好了,要是黑瞳有什么不对劲,哪怕是哼一声,他就扛起她撒丫子开溜。再怎么也不能让她大开杀戒不是?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别说不满了,黑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只是愣愣的盯着杨小海瞧。那把怪刀稳稳当当插在小蛮腰上,一动也不动。杨小海长舒口气。 对着皱眉的闫冰汇报起来:“二楼电梯门虽然坏了,但好歹和一楼隔着十来米高,‘感染者’不受刺激应该上不来。关上铁门,再找点东西堵死,问题应该不大。但最好快点,要不早晚是个事儿。我交任务了啊。劳烦让让,我妹天生怕人。都照顾下,离她远着些。” 随即,在众人窃窃私语兼两眼冒星的注视下,杨小海在前,黑瞳在后,两人向楼上走去。“她那么勾人么?” 杨小海在脑中勾勒着黑瞳的样貌,很是不解。殊不知不论男女、不分老少,所有看到黑瞳样子的人都眼巴巴的对她行使着注目礼。黑瞳五官本就精致,活脱脱就是个洋娃娃。再加上气质出尘,夺人眼球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第131章 我有一个小迷妹 扔下窃窃私语的众人,杨小海向自己那间没窗的办公室走去。几分钟后,杨小海返回了五楼。或许是探索大楼的行动接近了尾声,又或是没有比这间房更破的了,又许是杨小海在隔壁存了物资的缘故,反正这次他没随着大家向下移,反而在破房子里住了下来。 闫冰提了两次,希望他继续往下搬,最好是住进二楼。可杨小海当时醉醺醺的,一转身便忘了这茬。反正不管啥原因吧,被十月末的冷风一吹,站在门口的杨小海神智也清醒了不少。他回头看了一眼,呆滞的黑瞳果然无声无息的跟在了身后。 “那啥,我也不知道您是咋了。这儿是我睡觉的地儿,您要是不嫌弃,就先休息休息。等我身上有劲了,再安排您的单间儿。”杨小海对身后的活祖宗交代了下,便紧走几步,轻轻的掀开了门。黑瞳跟着进入了杨小海的卧室。 肠鸣音都快响成交响乐了。从上楼梯时开始,杨小海就觉得很是饥饿。可算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那还有啥客气的?杨小海急不可耐的将小床板一把拽下,露出了一堆吃的。他是真饿了,也不看抓到了什么,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倒。嚼几下便向下个食品袋抓去。 杨小海已经有段时间没这么狼狈了。他的肚子犹如一个无底洞,又像是个超级大胃王。小床下的食物,少说也有几十斤。风卷残云的被吃了个精光。连那几瓶上好的白酒也统统入了肚。 酒足饭饱,杨小海把床板子往床上一搭,倒头便睡。整个吃喝的过程中,杨小海头都没抬。那把忠心护主的怪刀仿佛睡着了一样,任凭塑料袋、肉骨头什么的杂物不经意间砸在了黑瞳身上。 这一觉,直睡得日头西沉,皎月高挂。杨小海睡的浑身发凉,他本不欲理会,但那凉意顺着脚便爬上了腰。 “阿……茬啊阿……”一个别致且响亮的长喷嚏后,杨小海无奈的直起了身。“天儿是真凉咯……”感叹着,他便想将那整块门板捡起来,好好的封堵一番。可刚下床,就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杨小海晃了晃肿胀的脑袋,借着月光才看清那粉嫩嫩、圆嘟嘟的脸。 “艾西吧,吓的老子酒都醒了。”杨小海没掩饰自己,抬手向墙上摸去。“啪”的一声响,小房间内顿时一片透亮。打着了灯,杨小海依旧没清醒。 “等会儿先,哥们我内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摇晃着身子,径直穿过了门框,迎着呼呼的夜风宽衣解带。 一会儿功夫,舒爽了的杨小海返回房间。把放在一边的门板捡起,慢慢将它塞回原位。回身找些填充门缝的东西,冷不防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 “艾西吧!”杨小海猛的想起来,她好像从自己睡前就这么站着了! “不是,那啥,我没骂你。不是、你……”杨小海被那呆滞的眼神弄的手足无措,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了。毕竟人家一声不吭站你床尾,又在冷风下吹了半夜,怎能没情绪?对于一个无比神秘,却又无比强大的所在,杨小海再低情商也要谨慎些吧? 可惜,他的谨慎又落了空。黑瞳只是用那双呆滞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如泥土烧制的假人。 “不是你啥意思啊?我哪惹你了?有啥不满的你倒是说啊?不是,咱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可是你不告而别的,又不是我的错。” “……”黑瞳动都没动。 “说是妹妹,只不过顺嘴一说,我可没想占你便宜……” “……” “得,您不说话是吧,那也别耗着了,我睡觉……”杨小海没词了。他索性绕过黑瞳,钻进了还有余温的被窝。 但是明明知道脚下站个人,哪那么容易睡着?十来分钟后,杨小海一掀被子,气恼的道:“到底要干嘛啊?祖宗?”回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杨小海怒气冲冲的盯着黑瞳,只见白炽灯光下,她依旧穿着那身迷彩服。由于时间过长,主人又没精心呵护,以至于十分耐磨的料子也出现了破损。将熟的春光都快遮不住了。 “哎,到底是个孩子,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杨小海见她头发散乱,衣不蔽体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既然睡不着,杨小海索性坐在了床上。 黑瞳外表也就十四五岁,不生气的时候一脸娇憨,稚气未脱,人畜无害。 “吶,先说好了,我可没占你便宜,纯是看衣服不能穿了。要不您抬抬手,自己换上?” 杨小海从角落里摸出套黑衣制服出来。从里到外,甚至连领带夹都有。这套衣服是王小娜落在这的,也就几天前的事儿。平端过去,人家却不接,这就有点难办了。 杨小海没有恋童癖,但对着一个身侧露个大洞,裤子坏了好几个口子的异性来说,他还是觉着很不自在。 “那啥,咱俩商量商量,我把衣服套上,也不用你脱旧衣服了。那把怪刀可不能砍我。咱说好了,只要它动弹,我就不管你了。” 杨小海谨慎的,一点点的向黑瞳靠近。左手探出食指,慢慢的点在黑瞳肩上。整个过程,黑瞳都瞪着眼,而杨小海则紧盯她腰上的怪刀。不一会,杨小海的指甲终是碰到了黑瞳。如遭电击般,他瞬间缩回了手。 看到那怪刀没动,杨小海长长的吁了口气。“艾西吧,套个衣服都快赶上场战斗了。” 抖开上衣,再把黑瞳双手平端,一件带有两毛一肩章的上衣便套了上去。几下穿好,也不系扣,耷拉着就行。既然允许穿上衣,裤子也没问题吧?杨小海一手环住黑瞳的肩膀,一手搭在双腿膝弯处,尽量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整个过程,黑瞳一直瞪着眼。 杨小海再迟钝也看出了端倪: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丫头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照顾她。就当是“猿粪”吧。 黑瞳很轻,肯定不过百斤。没有怪刀捣乱,杨小海给她套裤子,换鞋子啥的都很容易。只是收紧皮带的时候有点尴尬。那皮带很是简单,就一个带头,扣上就行。难就难在位置尴尬。 杨小海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不嫌麻烦的对黑瞳澄清着:“你看好了,我真没占你便宜啊。” 杨小海两手抓住黑瞳的裤带。凭着感觉紧了紧,把黑色的皮带系上。明明没做啥,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抬头,又迎上了流云瀑布中,那双黑白分明、漆黑如墨的眼眸。 杨小海心下一虚,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多亏这儿没人,要不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任凭黑瞳躺在自己床上,杨小海急促的喘着粗气。 当遮挡寒风的破门被晃动时,门后的杨小海登时醒了。在地上萎了一夜,身体有点僵。身后的门板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一门心思的叩击着他的后背。杨小海不情不愿的向一边闪去。一晃之间,闫冰带着几人站在了门口。 “好歹也是队长,多少注意下形象。”闫冰刚一进来,就说教道。杨小海没理他,自顾自的低头闭眼,一副没睡醒的样。 “关于你表妹,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大清早就为这事?杨小海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那么多。反正她是我表妹,来找我,也找到了我,完了!” “哼,答的倒是轻松。我问你,被怪物拉进电梯,你是怎么回来的?那么多‘感染者’,你解决的?还有,你表妹又是怎样躲过怪物,安然无恙的找到你的?她怎么没感染呢?” “几个意思?兴师问罪是吧?” 杨小海不想顺着他的思路走,故意含糊道:“大家可都到了啊。这么一孩子,能从外面闯进来,还找到了亲人,容易么?她不容易啊!一晚上可过去了啊!她要是被感染,早就变了吧?人家现在可是好好的。既然她与人无害,你们干嘛追着问个没完哪?有用吗?有意思吗?” “什么都不说?”闫冰追问。 “不是,您让我说什么啊?该说的都说了呀!再怎么问,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成,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我亲自任命的外勤队长,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妹妹有啥要我们帮着解决的。比如说房间和配给什么的。” 杨小海狐疑的扫了一眼闫冰。暗自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货良心发现了?” 但就如闫冰放弃了追问一样,杨小海顺口说道:“吃的,喝的。如果可以,再来套衣服,要全的,从里到外。我表妹情况有点特殊,她有点自闭。至于屋子嘛,我这挺好的,就别折腾了。” 杨小海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黑瞳这样,明显是有问题的。如果没自己照看,万一她切几个水果啥的,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再说,就冲她到现在还睁着大眼睛猛盯自己的迷糊样儿,估计别人也领不走她。 第132章 有缘千里 又是一个清晨,杨小海从床上爬起来,头一眼便向身边不远的黑瞳看去。只见那丫头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两眼闭的正瓷实。“可算是睡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从一进来,黑瞳便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瞪大双眼望着杨小海,很是渗人。 杨小海对医学一窍不通,他又不能贸然请人来看,所以只能心怀忐忑的小心作陪。整整一天,黑瞳炯炯有神,陪着的杨小海也没合过眼!存货见了底,杨小海本想饿几顿,等身上有点劲儿再说。可闫冰却差人送来了吃的。 虽就两块硬面包,外加一小袋的草莓酱。但对被冷落已久的杨小海来说,仍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其实他要的从来就不多,无非是一份认同感罢了。 手掐那少得可怜的食物,杨小海没立即吃掉。疯狂进食过后,现在的杨小海倒还不怎么饿。说来也怪,明明吃了那么多东西,他却没有上厕所的欲望,硬是在小小的房间中陪着黑瞳过了一天。在这期间,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王小海都没来。 或许是大家心照不宣,想让他俩多聚一聚吧!反正不管怎样,现在这个小祖宗终是睡了。既然如此,杨小海轻轻的站起,想去隔壁放水。 刚下床,杨小海还没把挡着门的小床挪开,后背便传来了一股凉意。那凉意有如实质,从腰间一直攀上了后脖颈。他回头一看,黑瞳平躺在床,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祖宗诶,您是啥材料做的啊?”杨小海无奈的感叹道。 忽忽然又是一天,离他抽风般的暴饮暴食已经过了三天。这期间杨小海只在隔壁上了几回厕所。其他时间都陪着黑瞳闷在房里。这丫头依旧不吃不喝也不睡,对杨小海放在她枕边的吃食一眼都不看。那架势,就算再过三天都不会变的。 人家啥事没有,杨小海可熬不住了。他肉眼凡胎的,几天下来,好不容易升起的饱胀感早就成了历史。要不是屋里有自来水,他恐怕早出去了。但一看到黑瞳的状态,杨小海又忍了下来。 这姑奶奶宛如一个人形凶器,不定谁倒霉碰上,就被她咔嚓了。所以杨小海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人的忍耐毕竟有极限。这不,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他就蹭的一下窜下了地。手脚麻利的挪床搬门,几乎是急不可待的出了房间。在走廊上望了会儿风,杨小海心情好多了。四下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一回头,黑瞳果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身后。“这么着也不行啊!”要是黑瞳一直这样,他还能永远躲着不见人?虽然进来时还好,但谁能保证黑瞳手会一直不痒?说白了,还是黑瞳大杀四方的样子对杨小海刺激甚深,以至于他时时刻刻都揣着小心。 杨小海见左右没人,索性将脑中的军体拳从第一套打到了第二套,又从第二套打回了第一套。军体拳总共有三套,但他在内网只找到了两套,所以也就练了两套。不过这也够了。随着杨小海接触到的感染者种类不同,他也变的越来越不正常起来。 刚开始还依着套路出拳啥的,练着练着就走了样。杨小海拳脚带风,却早已不是军体拳的路子。他的拳法更加依靠直觉。打着打着,他面前就浮出了向他攻击的敌人。面对假想敌的攻击,他自然知道要做什么动作,反应速度和预判能力都让战斗容易了很多。 稍微活动活动,汗都没流。杨小海神清气爽之余,肚子却更饿了。 “舞姿不错。” 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激的杨小海原地蹦起老高!身在空中,杨小海扭头看去。明明他的双脚还在前面,可脸孔却转了过来。不知不觉间,被女性感染后获得的“软骨”技能被触动了! 如此诡异的一幕,女孩却柔柔的笑,带给杨小海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的情绪立时高涨起来。一落地便忘情的跨出一大步,两手握住了黑瞳的双臂,激动的道:“你醒了!你说话了!你终于正常了!哈哈哈…” 杨小海高兴过了头,他全然忘记了那怪刀的存在,也忘记了黑瞳的冷傲。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兴奋的忘乎所以。 双手一震,两只手犹如被电击一样离开了黑瞳的肩膀。他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丫头可不是普通人!尴尬的一笑,他轻声说道:“这可不是舞蹈,而是一种流传很广的技击术。”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隐隐的有种杀伐之气。虽然对我没用,但还蛮好看的。” 什么饥饿,什么冷清,统统消失了。杨小海向黑瞳说道:“你醒了,事情就好办了。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随即大步流星的回了房。 回到自己的窝,杨小海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几个月您跑哪去了?怎么弄成这样啊?我之前和您说话,干嘛不理我?那把怪刀咋回事?之前我就想问来着。它完全无视物理规律的好吧?怕它伤人,我才不敢出门见人的。还有还有…”黑瞳嘴角含笑,静静的听着杨小海连珠炮般的发问。 一个人说话很无聊,很快杨小海就住了嘴。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该不会又傻了吧?” 黑瞳不说话,杨小海立马瞎寻思起来。 “呵...”黑瞳忽然莞尔一笑,把杨小海弄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很紧张?”“不是,我就是有很多事想不明白。能说说么?问了那么多,您答一条也成啊?”杨小海无奈的道。 “我睡了一觉,虽然时间有点长。在这期间,我梦到了些什么。可醒来后,梦里的东西就都消失了。” “您那可不是梦啊!”杨小海很想提醒,但望着熟悉的娇憨面容,又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 “给点时间,我现在脑子很乱,好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过段时间吧,我会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实在不行,就施展师门秘法,追述我身边的时间、找回遗失的往事。” 杨小海瞪着眼,楞是一句也没听懂。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仿佛回到了“避难所”,暖暖的,很舒服。随着黑瞳不再讲话,小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可杨小海却不无聊了。他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心中很是安逸,好像什么困难都不再是难题。 如此沉寂了许久,杨小海忽然一拍大腿,咋咋呼呼的说道:“对了!您能不能把一楼那些东西清咯?晃来晃去的,忒招人烦!” 黑瞳始终安安静静,她沉吟下才说道:“总觉得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担心强行出手会失控。” “得,那您还是别动了。只要和您有关的事儿,它就没一个是正常的。我还想多看几回太阳呢我!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既然您‘醒’了,我找老闫弄点吃的去。小爷没功劳还没苦劳啊?整个大楼都是我收回来的,就不信拔不下铁公鸡的毛。” “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点饿。”黑瞳轻抚着肚子说道。“那啥,您那衣服都快成透视装了,我给您披上的,一会自己紧紧。我上楼了。” 杨小海从来就不是个坐得住的,他撒开脚丫子,噔噔噔向楼上跑去。没办法,闫冰只在自己的办公室待着,谁劝都没用。那货四十多岁的人了,上下几十层楼都不觉费劲,他杨小海就更不是事儿了。十几分钟后便敲响了闫冰办公室的门。 拿着一纸壳箱的食物,杨小海一路蹦着返回了五楼。虽然闫冰把办公室捂得严严实实,但对杨小海提出的要求却没怎么刁难。杨小海拿着闫冰的条子找到了同样位于二十八楼的徐旭高,很顺利的就得到了食物。 于是黑瞳撕开一小袋塑料袋,撕着面包往小嘴里送的时候,杨小海咧开的嘴就没合上过。 黑瞳把一小袋面包撕着吃完,又喝了半杯可乐,便对剩下的食物再也不碰。杨小海确认了好几次,见她是真的吃饱了,才嘟囔着“吃这么少…也不知道是啥胃…真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之类的抱怨中,将纸壳盒子里装的食物吃的点滴不剩。 嘬着牙花,杨小海发现黑瞳不但把黑衣制服的扣子都系好,还顺带把过长的地方做了裁剪。杨小海扫了一眼别在她蛮腰上的短刀,随意问道:“这玩意蛮邪性的。它自己会飞不说,还坚硬锋利的不像话,能告诉我从哪买的么?要是不贵,我也想弄一把!” 黑瞳先是一愣,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忽然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不但张开小嘴,连身子都笑的前仰后合的。杨小海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等到黑瞳笑够了,她一把握住怪刀的刀柄,将它从腰带中拔了出来。 “要问别的,我还真不好回你,小云的事嘛,我倒是记的蛮清。只是你要想好了,小云的来历可不简单,要是听了它的身事,你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甚至会和普通人的身份彻底告别!” “干蛋!一把破刀都能牵扯到人生的高度上!谁还和你玩啊!” 杨小海登时怂了。他连连摆手道:“您还是别说了。我啥也没问,您啥也没听着!” 黑瞳有些戏谑的道:“可惜,晚了!现在的你,就算想息事宁人都不成了!你已深陷其中,我会捡着你能听的事儿,慢慢的说。” 第133章 痊愈 “耍无赖是吧?我还就不听了,您能把我怎么着?”一看黑瞳不像在开玩笑,联想到她神秘的手段,再想象下可能惹上的大麻烦,杨小海顿时急了。 “这把短刀,不是我们华夏的东西。确切的说,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黑瞳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杨小海双手捂耳,向外便跑。边跑边念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留下黑瞳一人坐在床头,兀自嘟囔:“王八念经?很稀奇么?” 跑出自己的窝,杨小海站在楼梯口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无处可去。偌大的一个安保大楼内,他能骚扰的对象实在不多。好像除了王小娜那里,他也没的选择了。选定了目的地,杨小海只走了几步便悲哀的发现,他压根不知道那妮子住哪。 以往都是人家巴巴的来找他,可黑瞳来了之后,她连面都不露了。杨小海原地转悠了两圈,慢慢向下走去。既然无处可去,那就看看二楼的情况吧!就当是安全检查了。 下到东楼梯口,几个值守的黑衣正在小声的聊着天。杨小海拿眼睛数了一下,四个人,都是男的。年岁最长的黑衣第一个看到了他,马上热情的挥了挥手,小声提醒三人:“都精神点!” 杨小海也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望了一眼满地的瓜子皮,杨小海淡淡的问:“有情况吗?” “报告李队,目前一切安好。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杨小海扫了一眼四人,都是熟脸,却一个名字也叫不出来。 “那啥,别这么正式,我又不是你们黑衣。大家都轻松点哈,只是卫生稍微注意下。如果有情况,满地的瓜子皮很容易让人滑倒。 ”“您指教的是!我们立即清扫!” “都放松些,我就是随口一说,哪有那么巧.” “是!但既然有隐患,就要防患于未然.” 立刻就有两人跑开,不大一会便拿着扫帚和簸箕赶了回来。四人立刻轻轻的扫将起来。杨小海透过破桌椅的屏障,向下面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一个“感染者”都没有。 “那啥,你们……忙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弄出声响来!要是有感染者出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四人停了手上的动作,齐齐的身形一正,面对杨小海回道。 杨小海本想问问他们王小娜在哪,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明显感到了疏离之意,想到自己本就不受待见,就别给同样不受欢迎的王小娜惹非议了。 四人紧绷绷的样子,令杨小海很是无趣。他背着手向西面走去。走出大约十几米远,身后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悄悄说道:“‘飞僵’这是干嘛?找同类来了么?” “嘘,小点声,他耳朵很灵的!怪物的世界我们不懂。咱别惹他。”杨小海顿了顿,支棱起了耳朵。 “我说你们闲的的弹疼是吧?怎么和个女人一样乱嚼舌根。活干完没,完了我们打几把拖拉机。” 一个男声响起,杨小海听出来,是那个中年男人。“表面功夫做得倒好,实际上早把我当怪物了吧?”杨小海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们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懂不?惹毛了‘飞僵’,弄死我们还不跟掐死只蚂蚁一样?”杨小海的耳朵实在是太好了,就算走出了很远,却依然听到了那男人的话。听到了又怎样?杨小海苦笑了下,只当不知。 眼看着渐渐接近了西楼梯口,杨小海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和后面的楼梯口一样,眼前也是四个穿着制服的黑衣。同样三个人,有一个却是杨小海叫得出名字的。 不过他宁可叫不出去名字——冷倩,那个曾经派人来找杨小海麻烦的女黑衣赫然其中。 三个男黑衣正众星捧月般将她围在中间。不时有压抑的轻笑传出。一见这种凤求凰的架势,杨小海登时就不想往前走了。可那三个人呈三角形坐着,总有一个人看到了他。偏那人还有些碎嘴,张口便轻呼道:“李队好!”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声音有些高,他打完招呼后,忙扭头向楼下看去,见什么都没有,方才放了心。 “嗯!”杨小海简单应答一声,向楼上走去。冷倩刚还巧笑倩兮的,一扭头看到了他,刷的一下便冷了脸。她坐在一个没有靠背的转椅上,只是拿眼盯着杨小海。直到他上到三楼的拐角,继而消失之后,冷倩才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小倩啊,你胆子真大。就不怕‘飞僵’怒了,把你扒皮喝血?”杨小海已经走上了四楼,耳中还是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话。 “切~那就是一个粗鲁不堪的野人!真不知道你们为啥怕他?瞅你们的样,一看到他,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似的。” “我的大小姐诶,您小点声吧,别‘飞僵’没招来,倒把楼下的玩应儿勾来。您是没瞅见啊,他手上那玩意,怎么看怎么邪乎。还有啊,你和他组队的时候还好。我们这些后期和他出去的,没一个不怕他的!” “哦?”冷倩不解。杨小海同样不解,所以他停住了脚步。 “没有状况一切正常,但凡‘感染者‘多点,他立马就变了。” “啥?变?变态啊?”冷倩不屑。 “还真让你说着了,就是变态!不但像钻石狼那样的骨刺长出来,连牙都变长了。有几个同事后来说,他们还看到了他双眼冒红光的样子。那样啊,怎么看都不是人!” “真的假的?”冷倩的话里带上了一丝颤音。 “我是什么人,骗谁也不能骗你啊。再说,这些事情大家伙都知道,就是谁也不敢明说。” “你乱讲,兴许他只是样子怪,或许人家是个大好人呢?”这会儿,冷倩却为杨小海辩护起来。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 那个男声有些急促,他稍稍大声道:“我同学,就讯息那个小马,他出任务的时候亲眼看见‘飞僵’故意被‘感染者’咬。当时就把他吓傻了。可直到交了任务,‘飞僵’愣是没事人一样,你说渗人不?小马和我说,那么大一块肉被撕下来,‘飞僵’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的…” 听到这里,杨小海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怕他了。稍一回想自己诡异的身体条件,还真不能怪大家疏远他。既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杨小海逛游的心思也消了。他反身往自己的小窝走去。他寻思着和黑瞳商量商量,尽早把楼下的“感染者”清理干净。别的不说,没有外出任务,光靠发下来的那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要说旁人的看法还是蛮重要的,老话不是说了么:“吐沫星子淹死人。”但那是对旁人说的。父母双亡,又身处末世的杨小海来说,别人说啥重要么?你们不和我玩,我还不搭理你们呢。 关于这点,杨小海看的很开。只要你有实力,什么人脉啊关系啊尊重啊,统统都会自己找上来。所以众人的态度让他难受了一小下,被小屋那冷风一吹,他也就淡然了。 “那个啥,我还是觉得尽快行动的好。就算有点风险,但还能咋滴?比起饿肚子来说,其他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嘛!我们抓紧…嗯?”杨小海钻进了小屋,对黑瞳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但只说了两句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对面的黑瞳直勾勾的看着他,绷着小脸一点表情都没。 “完,这姑娘又傻了!”杨小海哀叹一声,以手掩面。 黑瞳这次陷入迷糊状态的时间,要比之前短的多。隔天凌晨,杨小海还没醒,就觉得脸上痒痒的,他睁眼一看,就见到黑瞳擎着小手,正从他脸上撕着什么。 大惊之下,杨小海顿时醒了。 “干什么呢你?”杨小海慌忙躲闪。“别动!”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杨小海顿时窝在被子里不动了。倒不是黑瞳做了什么,而是那把古怪的短刀,正飘飘忽忽的正可着屋子飞呢。 随着一股子揭面膜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杨小海的注意力立刻被黑瞳手上的东西吸引。那东西皱皱巴巴的,不但发黄还有点油腻。 “啥啊这是?”杨小海随口问道。 “你的脸啊。”黑瞳随口便答。 “艾西吧!”杨小海惊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 “太刺激了!大清早的您跟我这儿玩画皮吶?”黑瞳轻飘飘一个闪身,就从床上降落到了地上。伸手一招,那怪刀“嗖”的一声,便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只是眨了一下眼,你就躺下了。再怎么说,我远来是客,你一点礼数都不懂。”黑瞳两根手指掐着杨小海的脸皮,其余的三根手指微微翘起,手型煞是好看。 不过杨小海没理这些。他伸出手,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之处,不痛不痒,却隐隐的很有弹性。“莫不是…”他紧忙下地,连鞋子都没穿好便向隔壁走去。 在呼呼的风声中,杨小海对破玻璃中的人影“嘿嘿”傻笑。空气中,淡淡的尿骚味不断被秋风稀释着。而破玻璃反光,则呈现出一张年轻的、挤眉弄眼的脸。 “嘿嘿,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看你们谁再叫我老……李。”稀里糊涂,杨小海苍老的面容恢复了本貌。直到现在,杨小海之前所受的伤才全部复原。他彻底的满血复活了。 第134章 生物炸弹 “咚,咚咚……”,轻柔而又有节奏的敲击声忽然在小屋内响了起来。杨小海盯着瓷盆内的八爷,正在大眼对小眼的深情凝视。听到敲门声,杨小海登时高兴起来。因为只有王小娜才有点礼数,其余人哪个不是推门就进? 移开封堵的门板,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一身黑衣的王小娜。许是营养跟上了,飒爽英姿的女黑衣在门口一站,头发丝都透着精神。 “可来了,想死我了都。”杨小海依旧是说话不经大脑,智商永不上线的样。王小娜低头,一下便红了脸。 她的视线绕过杨小海,转而向他身后看去。“她怎么了?” 杨小海一回头,毫不意外的和黑瞳来了个四目相对。 “哦,这个啊。没啥大不了的,我妹犯癔症,一会就好。” “要不要找人看看?”王小娜关心的道。 “呵呵,找谁?”杨小海记得整个大楼都没医生,都没有。鉴定科倒是有几个女的,但她们不会看病啊。王小娜果然被问住了。 她白了一眼杨小海,转移了话题:“不请我进去?你选的地儿真不咋地,这都什么味儿啊?” 杨小海赶紧让开了位置:“您请您请,这不没把你当外人么。” 小屋里就一张床,黑瞳身子娇小,占了一小半。王小娜没客气,在另一边爽利的坐了下来。刚想说些什么,但瞅瞅黑瞳,再看看杨小海,她不解的道:“真是你妹妹?你俩可真不一样。那么漂亮的一个小人儿,怎么能和你这个老……呀!” 王小娜突然反应过来,她噌的一下便从床上蹦了下来!手指虚点杨小海,结巴的难以言语:“你、你.……你……”从进门到现在,王小娜才和杨小海对上脸。大惊之下,一掏腰间,一把陈旧的枪亮了出来。 杨小海依旧嬉皮笑脸,贱贱的笑道:“美女,哥哥我帅不?来,给爷乐一个!” 王小娜只见一个眼熟的年轻男人一脸淫笑的向她扑来,不禁尖叫一声 “呀!” “砰!” “叮!” “噗!” 一连串的声音便即响了起来。 杨小海岔着双手不敢动,王小娜握着冒烟的枪闭眼不动;在两者之间,那把怪刀悬停在两者之间,也不动了。杨小海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在他背后不远,窗上的玻璃被子弹穿了两个孔,呼呼的秋风那个吹啊…… 即使温度低,一滴冷汗还是从杨小海的鬓角流了下来。王小娜不知道,她因惊慌而走火激发的子弹,正正的冲着杨小海脸孔而来。这要是击中,他杨小海变感染者、变超人都没用。 千钧一发之际,那把怪刀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后发先至,硬是挡在了子弹前进的路上。由于它锋利无匹,瞬间将弹头从中切成了两半。那两个半边的弹头擦着杨小海的脸颊飞过,击穿他身后的玻璃,飞出了楼外。 “笨蛋!谁他喵让你开枪的!我要这么被你杀了,阎王爷都不收我这个糊涂鬼!”反应过来的杨小海顿时怒了,他冲王小娜吼道。随着他愤怒的表达,怪刀竟慢慢的头部翘起,刀尖渐渐对准了王小娜。 杨小海立时停止了咆哮。他对怪刀央求道:“别动啊哥们。她是我朋友,误会而已,别攻击她了好不?我已经消气了,真的!”怪刀根本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调整好了角度。 杨小海没辙了,他一边向刀把摸去,一边对傻傻的王小娜喊道:“还愣着干嘛?你倒是躲啊。” 一股冷风,吹过杨小海的脸颊。与身后的秋风不同,那吹向脸颊的风又急又硬。杨小海被怪刀激发的风吹合了眼,心下却是一凉:“完了。在这儿唯一的朋友,没了。” 闭上了眼,但耳朵却没堵上。就如很多次的意外一样,一段时间过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睁眼一看,只见那怪刀仿佛一条刚被捉住的小鱼,正在空中蹦跶不休,扭的坚硬的刀身都成了波浪。 两根葱葱玉指,捏在刀柄上,任凭怪刀怎么挣扎,却就是扎不进近在咫尺的小脑袋。随着成了斗鸡眼的王小娜惊恐的跌在床上,杨小海卡在喉咙中的一口气才算喘了出来。 杨小海盯着突然冒头的黑瞳,只觉喉咙干的厉害。他退后几步,向自己的杯子摸去。而王小娜被这电光石火的接连刺激弄的头晕目眩,直接干脆“嘎”的一声,晕了。 猛灌一大口凉水,杨小海才挤出句废话:“你、你醒啦?”王小娜的尖叫和手枪的激发,双重刺激下,把黑瞳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她没事吧?”杨小海看着双眼紧闭,深深陷入被子中的王小娜,担忧的向黑瞳问道。 “能有什么事?此人一根毫毛都未伤到,只是被小云刀芒灌了脑,死不了。”黑瞳轻描淡写的道。 “祖宗,您别吓唬我嘿。在楼里,我就她这么一个朋友。你可别给我整没了。”看到黑瞳一脸的冷漠,杨小海顿时急了。 “她是什么人,你很关心她?”黑瞳饶有兴致的反问。 “你刚出去,就带个人回来?速度可以呀。有机会比划下咋样?”黑瞳不知头尾,答的没头没脑。 “别闹了,人命关天吶。想玩以后我豁出命陪您好了,先看看她要紧不?”杨小海急促的道。 黑瞳见他认真的样子,轻咬了下嘴唇,冲王小娜招了招手。一道寒芒从王小娜眉间射出,瞬间没入了黑瞳的身体。杨小海立刻向王小娜看去,见她呼吸均匀,便轻摇她的肩膀。 “嗯……”一声轻吟,王小娜睁开了眼。 见到俯身看着他的杨小海,王小娜“啊……”的惊叫一声,头一歪,又晕了。 杨小海立时垮了肩膀,哭丧着脸扭头问黑瞳:“我长的就那么磕碜?” 黑瞳随口答道:“不知道,反正我区别你们从来不靠外表。” “得,当我没问。”杨小海眨巴了下嘴,后退几步。 “这次换你来,轻点晃,把她弄醒吧。一惊一乍的,人别弄出啥毛病来。”黑瞳再次遵从了他的意见。小手轻轻在王小娜脸上摸了一把,后者便悠悠醒转。 隔着几步远,杨小海对空气说道:“慢点晕哈,容我说句话。是我啊,你仔细听,别看脸。” 王小娜疑惑的问道:“李区长?” “啥李区长啊。是我,杨小海!真人真貌!刚你看到的,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自己才20岁。原来不是胡说的。”有了这么一个缓冲,王小娜不再晕了。她扶着脑袋从床上坐起,好奇的望向杨小海。 “还别说,你真年轻!那以前都是伪装的吗?比如带了人皮面具?” 杨小海登时黑了脸。他把黑瞳扔地上的脸皮向远处踢了踢,一本正经的说道:“想多了你,以后少看点武侠小说。” 杨小海住的地方是真偏,或者说众人是真疏离他;反正枪响过后,愣是没个人来问一声的。不过也好,三人都是众人眼中的异类,少了打扰,他们几个乐得清净。缓了半天,王小娜的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把刚才的虚惊很快就甩在了脑后。 “你真的是他,他的表妹吗?那你叫什么啊,小妹妹,你长得真可爱。老阿姨我都想抱抱你呢……”两女重新坐定,杨小海也坐在了地上的纸壳子上。本是善意的寒暄,哪曾想黑瞳看都不看她一眼,答话就更是不可能。 为免尴尬,杨小海只得接话道:“她当然是我表妹了,好不容易从外面找来的。哦对,她身手很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至于名字嘛,大名我们很少叫,一般都叫她‘黑瞳’。” “大胆!”刚刚消停下来,黑瞳却突然发怒呵斥。不仅如此,她那及腰的长发也无风自动,散乱的飘散在身后,那怪刀闪着寒光飘了起来。 杨小海不明所以,只知她又生气了,忙好声劝道:“名字就是用来叫的嘛。你要是不高兴,那我叫你狗蛋、二丫好不好? ”黑瞳没有回答,身上隐隐有金光闪动。一见这样,杨小海再不敢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一拉王小娜,就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忽一声闷响,杨小海扭头一看,却见到正黑瞳缩在被子里,本就娇小的身形登时透出一种软弱无助的味道来。 人对于未知的、无法掌控的事物往往会产生恐惧的情绪,杨小海自不例外。他犹豫着要不要接着逃跑,冷不防手上一松,王小娜却挣脱了他的束缚。她柔声问黑瞳:“小妹妹,女孩子的名字是不好轻易告诉人。你哥就一缺心眼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黑瞳无奈的撇了杨小海一眼,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我的名字连师姐妹都不能喊,除了老祖师傅,也就你了。可你却不当回事儿……” 杨小海挠了挠脑袋,一脸的茫然。不就是个名儿么?能有多稀罕?不过他还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加了一条:黑瞳的名字不能乱叫。眼前的小丫头,就像个生物炸弹一样,似乎禁忌颇多,而且还一碰就炸。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既然闲聊有危险,那就谈谈正事儿。杨小海稍稍正色,捡着词语慢慢说道:“目前,我们没多少吃的。假如不扩大搜索范围,很快就会坐吃山空。可楼下的‘感染者’大军把门堵的死死的。所以我就想,能不能麻烦您出手,把怪先清空。 不用多远,把一楼和门口清了就行。然后再用东西把周围的窟窿都堵上。这样我们就有一栋安全、完整的大楼了。以此为基础,我们可以外出寻找物资,而不是被困楼中了。” 杨小海虽是对黑瞳说着,王小娜却拦了一句:“封堵的话,水泥红砖怎么样?” 第135章 再度施法 “水泥红砖?砖砌体?要有那玩意儿,电梯门早糊上了!”杨小海一边回应,一边偷瞧黑瞳。他却是小心过了头,黑瞳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把身子又向床里缩了缩,既不远离,又不触碰到王小娜。 “你不知道,地下停车场在末世之前,刚好要维修来着。东西都拉来了,还没等开工呢,大家就被‘感染者’撵到楼顶看风景勒。”王小娜看样子是彻底适应了。不得不说,黑衣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强!刚还崩溃的一塌糊涂,这么会儿功夫便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说,那东西都在地下停车场咯?”杨小海再次确认道。“如果没记错,应该在负一层,一个角落里。” “嗯,那就麻烦你出手了。先把一楼的清咯,我想你清理的时候,那些楼下的家伙们也会被引过去。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您能者多劳,就把他们都给解救了吧。我想,死后不得安生也不是啥好事。它们要是能思考,估计也会赞同我们帮它们解脱的吧?” 黑瞳犹豫了下,微不可查的轻点下头。 “着啊,就这么说定了。那我现在就去找老闫。” “急什么,就不能改改你那毛躁的性子?”杨小海刚要走,却被王小娜拦了下来。他转身向门外走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溜着一个黑塑料袋。 “现在房间多了,还是换个地方睡吧。不说破成了什么样,光那股子怪味儿就够难忍的。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妹妹呢。嗯……虽然有点别扭,但你们还是住一起的好!” 虽然是恢复力惊人,但王小娜明显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她也看出来了,黑瞳这小小的人儿,神秘的很。一旦有什么,能挡一挡的,也就只有杨小海了。 杨小海见王小娜把话题引到了气味儿上,忙伸手接过了塑料袋。打开一看,立时呵呵的笑了起来。只见一个大大的真空包装塑料袋上,一只雄鸡正金鸡独立,煞是精神。在那包装下面,还隐隐有水光闪动。 杨小海立即把烧鸡拿了出来,掏酒瓶的时候,他还看到瓶子下面压了袋蚕豆。他把东西放在两女之间的床上,就手撕开了包装。 “鸡!” 不等包装全部褪去,黑瞳意外的大声惊呼,整只烧鸡便都到了她手。 杨小海顿时不干了:“诶我说,人不大,心可够贪的。好歹您给我们留点啊!” 话还没说完,黑瞳已经撕下了烧鸡的一只大腿。小嘴上下咬合,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至于烧鸡其他的部分,她倒是看也不看。 王小娜滴酒不沾,所以那一瓶白酒就全下了杨小海的肚。除酒之外,王小娜吃了小半只鸡。剩下一大袋蚕豆和大半只鸡连带着那只鸡腿全都入了杨小海的肚。 王小娜看着说撑的黑瞳和喊着没吃饱的杨小海,不由的感叹道:“现在我相信你们是亲戚了。” 吃完了饭,三个人一起出了那骚不拉几的办公室。杨小海像个难民似的,把被子什么的都扛上了肩,偏偏用一只手擎着。剩下的整只左手却稳稳的端着瓷盘。 在大瓷盘正中,“八爷”任凭水波荡涤,它自岿然不动。这只龟是杨小海从徐旭高手里要回来的。他本以为小家伙早升了天,没承想和之前的金龙鱼、清道夫一样,在徐大主任的办公室里活的好好的。 杨小海看到水之一族的时候,那两条鱼除了有点消瘦,精神头却足。见着杨小海,金龙鱼还对他吐了几个泡泡。可小小的“八爷”就惨了,估计不怎么受徐大主任待见,在深深的水缸里拼命的划拉,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儿。 当时杨小海就不干了,甲鱼不能一直在水里,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于是杨小海把“八爷”搭救上岸,顺带还讹了人家一个大白瓷盘。扯远了哈,反正杨小海带着全部家当,外加他兄弟一起跟王小娜出了门。 王小娜给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办公室。这间房还真不错,不但有沙发,还有空调。虽然杨小海对冷热啥的越来越迟钝,但也没拒绝人家的好意。随着闫冰忽然对他的大度与放任,换房这样的小事也变得容易起来。 在以前,闫冰是绝不允许他这么自由散漫的。简单收拾了下,黑瞳睡沙发,杨小海睡地下。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就这么睡了。 一夜无话,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杨小海神清气爽。去了趟厕所后就更是神采奕奕。被黑瞳几乎吸干,只是几天前的事。但不知怎的,杨小海却一点贫血的感觉都没有。 噔噔噔一口气爬上了28楼,敲了半天的门,闫冰才一脸倦意的出来。依旧是小心翼翼,让杨小海闪在一边,他用钥匙锁上了门。杨小海才懒的窥探他的办公室。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开路的由原来一个变成了他和黑瞳两人。闫冰要做的,就是在感染者清理完毕的时候,动员大家用最快的速度将一楼封死。至于水泥墙弄好以后的干燥问题,呵呵,有黑瞳呢,让附近的“感染者”消停个一两天,该是不难。 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闫冰没理由拒绝。于是两人约定,一小时后集体行动正式开始。只是闫冰对黑瞳的能力心里没底。在他认为,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解决那么多的“感染者”? 但有杨小海信誓旦旦的保证,又将胸脯拍的山响,闫冰奔着对杨小海能力的信任,转身向徐旭高的办公室走去。 一小时,转眼即逝。短短的60分钟,杨小海先是和黑瞳沟通了下,直到对方完全清楚了他的意图,并且保证会帮他到底以后,时间就用了小半个时辰。稍微活动下手脚,两人施施然向楼梯走去。 不一会,楼梯口边那乌泱泱的人群便现了出来。杨小海先下了楼梯,紧接着有些杂乱的声响陡然一静。杨小海立即骚包的想到:“呵呵,哥们的声望与日俱增,现在怎么也到了‘令人敬仰’的程度了吧?” 他咳嗦一声,正想要大家不用那么肃穆,可马上发现,所有人不论男女,那眼神就没一个看向他的。 “哇!卡哇伊!实在是太卡哇伊了!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心都要融化了!”站在前面的冷倩嘟囔着,一把搂住了身边的徐姐。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众人立即嗡嗡的议论起来。杨小海稍一分辨,便听到了大片对黑瞳外貌的溢美之词。至于他老哥儿,即便好不容易恢复了原貌,却还是被所有人华丽丽的无视了。 “动起手来,我可不会顾及这些凡人。”黑瞳对众人的眼光视若无物。她小声却又清晰的对杨小海说道。 杨小海脸一抽抽,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在人群里找了找,很容易就挑到了众星捧月般的闫冰。 “那个,表妹的功夫很犀利,用的武器也偏门。要是有谁靠近,会被误伤的。您看,她干活的时候是不是让大家都远点?干脆就别下楼了。” 杨小海看起来和闫冰商量,实则早就打定了主意。“所有人,原地待命。”闫冰很好说话,只是平平的一句,黑瞳引起的嗡嗡声立时便消了下去。一会功夫便鸦雀无声。 杨小海暗自感叹:“到底是黑衣,素质就是高。” 穿过那脆弱的屏障,两人向二楼走去。不一会便站在了二楼的“凹”字型的中间。透过半人高的护栏,楼下的怪群一览无遗。杨小海再次过了一遍,确实没有身高突出的所在。 他轻声对黑瞳道:“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如有什么意外,我定会跳下去帮您,请相信我的诚意。”杨小海一脸郑重。 结果却只听到黑瞳不屑的轻吐一声:“切。” 黑瞳陡然原地拔起,升到了护栏上方。鞋尖轻点,就像一块彩云般向众感染者飘去。如此明目张胆,又俊逸出尘的出场方式,也只能是黑瞳。身在护栏后的杨小海小声提醒着:“悠着点嘿,别像上次似的,再从天上摔下来。” 空中的黑瞳明显抖了一下,那冷清却又有些稚嫩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坎、离、闪、电!”随着电字出口,黑瞳立时全身泛起了强光。那光神秘、突然而且强烈。就像引爆了一颗光弹,整个一楼上空,全是一片炫目的惨白。 没有防备的杨小海登时被晃的无法视物。闭上眼,眼泪依旧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这丫头,肯定故意的。”杨小海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个狠的。忽然,“轰隆隆”一串雷声响起,紧接着世界便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频率之快,跟过年点鞭炮似的。 十几秒后,白光迅速消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杨小海勉强睁开了眼。泪眼婆娑的,他只见黑瞳孤零零的站在一楼,那把怪刀环身疾转,在她身边旋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刀幕。 再往左右看去,任凭杨小海双眼刺痛,还是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宽敞的一楼大厅中,从楼顶往下正不断的劈着雷。只要电光闪烁,必然会有一头“感染者”全身冒烟。 除此之外,一个个球形闪电就像游乐场里的海洋球,四处的飘忽着,将敢于触碰它们的家伙炸个粉碎。密密麻麻的怪群像被收割的韭菜一样,成片成片的接连倒下。 第136章 建材入手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杨小海从二楼一跃而下。那些飘忽着的球形闪电被气息一带,登时呼呼啦啦全向杨小海飞去。他一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立马大喊大叫道:“祖宗诶,救命啊……” 撒丫子跑将起来。没跑几步,犄角里几个漏网的感染者,正不知死活的向他扑来。杨小海一个加速,从几个感染者身边跑过。后面的球形闪电大军一股脑的向几头“感染者”砸去。“轰隆隆……” 顿时,身后便响起了连串的爆炸声。趁着这机会,杨小海终于跑到了黑瞳身边。“快被您玩死了!雷电怎么敌友不分,逮谁劈谁啊?”杨小海有些怨怼的向黑瞳抱怨道。一偏头,却迎上了黑瞳漆黑如墨的眼。 “呀,又断片了?”杨小海伸手在黑瞳眼前晃了晃。一只球形闪电随着他的手势轻飘飘的飞了过来。杨小海余光捕捉到了热情的闪电,再也顾不得多说,转身就跑。眼珠骨碌碌乱转,四处寻摸。他想故技重施,再找几头“感染者”做挡箭牌。 腰带一紧,杨小海只觉一股大力拽的他两边生疼。再一转头,黑瞳已在他的身侧。他小声抱怨着,拉他也不轻着点,皮都蹭破了。只见不只刚刚飞动的电球,更多的球形闪电在大厅顶部无中生有,刚一出现便向杨小海砸了下来。 他的裤腰带还在黑瞳的小手里攥着。跑?门都没有。无奈的杨小海只能巴巴的看着头顶闪亮的电球飞落。待得头发根根竖起时,黑瞳却小手向外一指。众多的电球仿佛得到了命令的士兵,纷纷在空中改变了飞行的轨迹,四下散了开来。 而这时候,被雷电的声音吸引来的“感染者”大军也恰好在楼外冒了出来。 黑瞳的攻击方式如梦似幻。只是喊了句口号,再从二楼跳到一楼,战斗就毫无悬念的一边倒了。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反正杨小海觉得黑瞳赢的很轻松。以后要还有这样的机会,把她一人推出去,数个一二三四五,“感染者”就全趴了。 省时省力还安全,多好。想到这儿,杨小海扭头看了电火花呲呲直冒的黑瞳一眼。 黑瞳和杨小海所处的一圈地方,十分的干净。别说怪物残骸,连地上的浮灰都没留下。头上嗖嗖嗖的响个不停,那球形闪电仿佛不要钱般从大厅上方倾泻而下,再在杨小海的脑袋上一米处改变了方向。 头顶上方,雷电形成的地方什么样杨小海看不到,他也不想仰头。但那些平平飞出的球形闪电却好像追踪导弹一样,目的明确的追逐着“感染者”。一旦接触,立时轻响一声,同归于尽。感染者虽多,但闪电更多。 “噗噗噗”的轻响渐由密集转为了稀疏,大片的感染者倒下,能站着执着的向他扑来的家伙已是不多。杨小海扭了扭肩膀,骨骼碰撞发出了“咔咔”几声。“厉害!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吧?干脆我去地下室吧,找找建材,顺便再清下漏网的小怪。 当然,如果您愿意动弹,下面给您解决也成。”困扰大家好几天的难题解决了,杨小海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站住,不准走。”黑瞳娇叱道。杨小海登时收住了脚。不知何时,黑瞳放开了皮带,连怪刀都插回了腰间。“‘感染者’数量超出预期,法力损耗过巨,我需要护法。” 说完,黑瞳便盘腿坐了下来。两手掐着莲花指,长长的睫毛闭合,不再言语。她虽不动,头上的闪电球却依旧不断的产生着,只是它们穿过了四面透风的大厅,继而向远处飘去。 “叫你留点劲儿了,就是不听。吃一百颗豆都不闲腥的。又玩大了吧?”黑瞳虽没受伤,但杨小海还是看出了端倪。刚换上的黑衣制服,在黑瞳的后脖领处却是一片湿润。很明显,那是汗渍。短短时间,黑瞳已经是汗透层衣。 看来,如此匪夷所思的攻击手段,即使是黑瞳,施展起来也没表面那么轻松。只是这妮子为什么要如此卖力,杨小海就不知道了。既然帮了他,那就必须要护得人家的周全。于是杨小海双臂一甩,狰狞的骨刺瞬时刺了出来。 杨小海就像个忠实的狼狗,绕着黑瞳不断的转圈。在转到将近五十几圈的时候,头上终于不再有电球落下,这也就意味着,附近能动弹的感染者已被清空。不过,这也就能维持一段时间。 不说安保大楼在市中心,单就“感染者”乱走乱逛的习性来看,这块地方也消停不了多久。但好歹现在是肃静了。也就不到十分钟的光景,黑瞳长身而起,对杨小海说道:“别转悠了,晃的我头晕。 短期行动无碍,但再次出手是不可能了。我观感染者所剩无几,你应能应付吧?咦?”正说着话,黑瞳看到杨小海伸展出来的骨刺,不由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 “我要是走了,谁来保护你啊?”杨小海好心的提醒道。 怪刀慢慢从黑瞳身边升起,好像没听清一样,黑瞳扑闪了几下大眼睛,疑惑反问:“什么?” “呃……没事。” 杨小海转身向乘降电梯走去。边走边纳闷,因为他闻到了黑瞳身上的味道。非兰非馨,但却很好闻。杨小海不是初哥,他很确定那味道不是少女的体香。几天接触下来,他也没看到黑瞳用什么香水香料。而且那味道以前却没有。晃晃头,杨小海将问题甩在了脑后。 走到近前,三座大气的电梯门安静的矗立着。杨小海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比划了一下,骨刺顺着两扇门的缝隙间扎了下去。待得骨刺探入,他再两膀用力,向左右分去。刚撑开一条缝隙,一个干巴巴的身子便挤进了怀抱。 身上一紧,杨小海登时气的一歪嘴。浑身肌肉紧绷,他也不理怀里的“感染者”,只是一心把电梯门撑开。随着电梯门渐渐打开,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家伙齐齐的扑向了他。 拿眼一扫,发现都是些普通的怪物。屏住呼吸,随意的将骨刺挥动,一会儿就将啃咬他的“感染者”统统撂倒。不得不说,“硬皮”技能甚是好用。只要杨小海憋气收紧肌肉,浑身的皮肤便能瞬间硬如钢铁。 但只要一呼吸,那力道也就随着气息卸掉了。但,瑕不掩瑜,杨小海对这能力已经很满意了。 解决了几头憋屈在电梯内的“感染者”,杨小海步入了电梯间。此刻的他,正踩在电梯间上。之前因黑瞳现身而惊惶割开的大口子依然还在。透过口子往下看,却没见到感染者。看来,黑瞳把怪引的很干净。 杨小海没犹豫,他用骨刺在原来的口子上划拉几下,稍一憋气,将浑身变成铁板一块,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电梯四壁一片污渍,杨小海眼前就是昏暗的地下一层。由于感染者的侵袭,负一层的电梯门被扯了下来,使的他可以将目光直接投向远处。和大多数地下停车场一样,空空旷旷,兼且有许多石柱。 杨小海没见什么动静,便缓缓呼出口气,全身的皮肤渐渐由红色变成了肉色。所谓艺高人胆大,杨小海连骨刺都收了起来,赤手空拳的向外走去。 电梯外,一排排车子安静的停放着。杨小海放眼望去,什么四菱古代别刻之类的牌子应有尽有。“这么多车,在末世前一个都不属于我。现在的我,却看不上这些了。” 杨小海不会开车。由于生长环境的原因,他连自行车都骑不好。但车子对所有男人,就像化妆品于所有女人一样,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嘴上虽然不屑,杨小海还是慢慢从一排排的车头走过。 欣赏之余,余光还留意着不显眼的地方。既然是装修用的建材,那肯定不会放在影响交通的地方。而且那东西也不可能只有一点,应该很好找。 只是在车库中走了一会,杨小海就看到了那码放整齐的水泥袋子。在水泥不远的地方,一人高的红砖靠墙罗列着,数量可观。王小娜说的东西,完好无损并很干净。这就是句废话,“感染者”要这些东西干嘛?拿来磨牙么? 杨小海见目的已经达成,便想回去叫人。可眼角余光却意外捕捉到了点东西。他看到一辆车里好像有东西在动。那是一辆别刻车,具体什么型号就不知道了。杨小海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巴巴“看着”他的“感染者”。 杨小海再向前几步,两个家伙顿时兴奋起来,“啪啪”的敲打着一片模糊的车窗。索性走上前去,杨小海知道是什么引起他的注意了。敢情俩“感染者”一公一母,全没穿衣服。被车子保护的很好,杨小海还能分辨出那女“感染者”的妆容来。 尤其是涂抹了口红,使得它的嘴唇依旧粉红。“化妆品,真神奇诶。”杨小海唏嘘了下,这对儿不知什么关系的鸳鸯,就在轿车里成了“感染者”。 杨小海看了女“感染者”几眼,终因灰白色的皮肤和满身黑色的血管而倒了胃口。他脚步轻快的向停车场出口走去。 第137章 基建狂魔 拜黑瞳引怪所赐,除了车里那对儿鸳鸯,杨小海一直走到停车场的出口都没遇到感染者。天有些阴,或许会有雨。自从遇到蝎子女的那场大雨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淋雨了。 杨小海成天在楼里窝着,不是见天的斩妖除魔就是蒙头大睡,对外界的天气变化甚为迟钝。空气中充斥着头发烧焦的糊味儿,地上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能看到一滩滩燃烧着的血团子。 就在这刺鼻的环境下,杨小海深吸口气,感慨道:“嗬,真是个好天儿诶!” 环顾四周,在他左面有个四层小楼。这段时间的望风经历起了作用:那楼是通往主体大楼的前卫建筑,也是进入安保大楼的必经之地。而他的右面,则是另一栋大楼。整个楼体气势恢宏,尤其是楼前的广场,那叫一个大啊。 杨小海知道,那是本市的市公司所在地。对于四处漏风的市公司大楼,杨小海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暂时没兴趣。他紧走几步,向左面的四层小楼走去。不抓紧时间可不行。谁知道“感染者”什么时候又晃荡过来? 停车场的出口和大楼的入口看着很近,实则有些距离。杨小海先是慢走,接着疾行,后来索性跑了起来。若不是被四周的风景分了神,杨小海恐怕早就狂奔了。在市安保大楼一待就是三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杨小海虽也算脚踏实地,但总觉少了点啥。整齐的街道和一片狼藉的街面,给了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泛黄的落叶打着旋落下,追着他的脚步飘落在地。街道两旁的饭馆和超市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 所有这些,仅仅是诱惑而已。不说楼里一百多号人等着他回信,单就黑瞳为他坚守阵地,他能在外晃荡一圈已属奢侈。 就像预计的一样,什么像样的阻拦都没有。四层小楼的前卫建筑形同虚设,只是将进入大楼的路延长了些。以前或有重重关卡,但现在却全不见了踪影。杨小海没理会那些楼上张牙舞爪被困的怪物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大厅。 刚一进来,就见黑瞳婷婷的站着,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身体两侧。本是飒爽的黑衣制服硬是让她穿出了可爱的味道。“东西找到了,我上去叫人。这段时间还得麻烦您,下来的都是普通人,要是蹦出几个不开眼的,那就麻烦了。” 黑瞳轻点下巴,幽幽的道:“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杨小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妮子啥时这么好说话了?”回头瞅了一眼高高的二楼,杨小海眼睛登时直了。看黑瞳下来的很是轻松,杨小海便也跟着跳了下来。 只是下的容易,上去可就麻烦了。十几米高,杨小海摔下来都没事。但要他再蹦上去,对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杨小海一边傻笑一边冲黑瞳说道:“嘿嘿,祖宗,嘿嘿,您看这个高度,我、嘿嘿……”黑瞳大眼睛眨了眨,随即厌恶的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表情,咦……真猥琐!”杨小海笑容顿时僵住了。那索性就求她帮忙好了。 刚想开口,只听黑瞳一声清叱:“走你!”杨小海顿时向十几米高的二楼飞去,两个屁股蛋火辣辣的疼。 “啊……”一声由远及近的惨嚎过后,“啪!”一个人影糊在二楼墙上,随后再慢慢滑下,趴在地上好半晌才重新爬起。 拍拍身上的灰尘,捋了捋昨天才剪的发型,杨小海一指楼下,破口大骂:“小瘪犊子玩应儿,处处算计老子!别以为让着你,老子就好欺负!惹急眼看我不削你丫的!” 偌大的一楼大厅,空无一人。黑瞳早在他趴着的时候,去前面的小楼打怪升级去了。 酣畅淋漓的骂了半天,忽觉脸上的汗毛立了起来。杨小海顿觉不好,仰头一看,大厅顶部一道白色的裂缝内,一只球形闪电刚钻出来,正在那散漫的飘啊飘。 杨小海登时不骂了。他慢慢后退,缓缓的向楼梯退去。许是没吸引到球形闪电的关注,这才让他顺利的返回了楼梯口。 个把钟后,二楼逐渐喧闹起来。“ ‘飞僵’就是厉害。天还没黑呢,就把事儿干完了?” “哇!这儿发生了什么,战场吗?我怎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那些黑乎乎,呈碳化的东西是什么?”随着二楼人数的增多,议论声也响了起来。各种各样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人把眼前的事实和黑瞳联系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油了油了嘿……”护栏围着的二楼走廊内,众人闻声纷纷向两旁让去。大家停止了猜测,转而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杨小海扛着个硕大的梯子走了过来。那梯子折叠着都有十多米长。也不知他怎么搬下来的。咋咋呼呼的,见到它的人无不躲避。楼里的老人认出了梯子的来历:“这不是消防大队的云梯么?咋给扛这儿来了?” 杨小海先把一头顺下去,还没等放好,护栏便被云梯的重量压塌了好几处。杨小海才不管那些,他把云梯往下一架,一片腿儿,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这是干嘛?爬梯子下去吗?这么高,我才不要。”冷倩娇蛮的声音响起,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不是从这儿下,而是让你们从这儿回。” 沉稳的男中音响起,众人纷纷招呼道:“闫经理。” “闫经理。” ……杨小海刚跳下去,闫冰便带着一帮子荷枪实弹的黑衣出现了。他望了一眼楼下的杨小海,再看看凌乱却安全的一楼大厅,百感交集。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沉稳,甚至有些阴冷;但他也是人,惶恐与焦虑的情绪一样不少。 只是他较为克制,从不外露罢了。如今见整个大楼收复有望,他怎能不心情复杂呢? “行了,别看了。在楼上我已经说清楚了。黑衣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李队长为我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我们一定不能辜负了他。现在我命令!” 感慨了一会,闫冰回过神来,一百来号人顿时倏然一静。“以升降电梯为起点,搭建负一层到一层的临时通道。利用停车场内的水泥红砖,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整个一楼封堵。 时间紧任务重,但大家伙清楚,封堵工作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是在砌墙,而是在构筑自己的生命线!请务必抓紧时间,正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我们才有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说到这里,闫冰表情更为严肃,他双手成拳,情绪激昂的问道:“完成这个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所有人压着嗓子,沉闷的低吼。 见大家的情绪高涨,闫冰沉稳的道:“我只有两点要求,一个是完成任务;再一个,就是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现在是十六时三十六分,同僚们,行动开始。” 电梯升降间,以吕茛为主力的先遣人员率先进入。他们一共五人,个个都是好手。先拿破桌椅将电梯填满,五人再鱼贯走出电梯间,来到了停车场。和杨小海的搜寻不同,几人直奔水泥而去。 在他们身后,顺着搭好的短梯下来的则是清一色的轻壮男黑衣们。他们端着手枪,神色较为拘谨。“砰”的一声轻响,车门被拉开了。那一对鸳鸯终于得到了解放,他们迫不及待的向新鲜血食扑去。 “噗嗤”,两头“感染者”被一刀划过了额头。吕茛收回了手上的匕首,轻轻的自语:“第十四个!” 车内留存的少量“感染者”被黑衣一只只解决掉,但十几个人却没去搬砖,反而齐齐的向地下出口走去。在出口处,十几个人各自散开,布控起来。他们的任务和大多数黑衣不同,就算有黑瞳清理着“感染者”,他们自己也没彻底的放弃警戒。 等黑衣全都就位后,吕茛掏出了对讲机:“安全,开始吧。” 约一分钟后,升降电梯间热闹起来。不一会,叮叮当当的响声中,冷倩第一个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这妮子也不知咋想的,胆子比以前变大了很多。她先向后招了招手,徐媛桦慢条斯理的走出了电梯间。 等她出来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走了出来。他们的目的一致,全奔水泥和红砖走去。不一会,红砖前便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徐旭高见来的差不多了,简单将人群分了下工,搬砖的搬砖,打水的打水,抗水泥的抗水泥,蚂蚁大军开始了紧张而又有序的工作。 负一层到一层的电梯间内,三个短梯被踩的痛苦不堪,不断的叫唤。众黑衣排成了一列,用传递的方式将建材快速的传送着。即使人人兴奋且高效,光搬运这些东西还是用了整整一晚。 若无黑瞳的保驾护航,如此长时间暴露在外,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天刚蒙蒙亮,阳光就洒在了灰突突的脸上。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散乱的坐在一楼各处。 红砖和水泥码放的小山一样,使得每个见到它的人心中都涌出了久违的豪情:只要你想,只要你干,一切困难都不过是纸老虎。闫冰同样一夜未眠,他始终坐在二楼总览着大局。 见大家累的话都讲不出来。他犹豫半天,顶着日出的第一缕朝阳喊道:“黑衣们,再休息十分钟早饭就好了。咱们边吃边干,发扬下连续作战的能力。” 没人抱怨,也没人消极。不一会,刚蒸好的大白馒头被抬下了楼。大家伙顶着疲惫的身躯,一人叼一个馒头。 在徐旭高的指挥下,开始挑水、和水泥、砌墙。一宿未眠,没人不累,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为生存而战,所以个个化身成了基建狂魔。 第138章 竣工 狂风席卷着漫天的纸张和塑料袋,使得这些垃圾在花白市上空恣意狂舞。一片破败中,花白市安保大楼一楼却成了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喧闹了一天后,日头西斜,又到了傍晚时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黑衣将一块红砖推进眼前的缝隙,彻底把阳光拦在了外面。 手中的批灰刀将溢出的水泥抹去,一面由红砖构成的墙壁完工了。他用沾满水泥灰的袖子擦了擦额头,后退几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行了老李,歇会吧,别把身板累出病来。”一个同样不年轻的声音说道。老李闻言转过了身。 这时才发现,偌大的一楼大厅此时已是空空荡荡,身后相交数十年的老友拿着个竹篮正在等他。“可真够钻的。老李啊,咱老哥们可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儿,再这么干活不要命,小命指不定哪天就真没了!赶紧吃口热乎的。 大白馒头小咸菜,那边还有保温杯。腿肚子转筋,我上楼了啊。水泥还没干,待在这总觉着瘆得慌。” 大厅空荡荡的,老李也有点慌:“老张,老小子你不地道。你瘆得慌,我就不怕了?等等我嗨,在哪吃饭不一样,不差那几分钟。我还是上去吧。”老李嘀里嘟噜的把篮子往腋下一夹,几步便追上了同伴。两个老黑衣一路说笑着,顺着云梯向二楼爬去。 就像老李看到的那样,一楼大厅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只用了一个白天便把四面漏风的一楼大厅用红砖和水泥堆砌的密不透风。剩下的,就是等水泥风干了。虽只是简单的单层红砖,但好歹是石质的建筑。阻挡普通感染者还是绰绰有余。前提是水泥彻底干透前,别有什么岔子。 随着老李两人爬上二楼,继而消失在拐角处。一楼大厅陷入了昏暗。热闹一天的工地即将迎来崭新的一夜。明月透过二楼的窗户升起,一楼忽然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一群荷枪实弹的男性黑衣从留下的小门中走入了大厅。 他们一进来,就用一种审慎却又惊喜的目光四处打量。走在最后的吕茛把刚刚镶嵌在墙壁中的防盗门锁上。低声说道:“先遣小队留下,其余人上楼。体力活人家没用我们,咱自己心里要有点数。接下来的执勤任务,就靠我们十几号人了。” “吕哥,你们也上楼吧。” “多谢关心。但刚砌的墙还不牢靠。万一有事,我们好歹能先挡一阵子。” 吕茛拒绝了那人的好意,接着说道:“好了各位,抓紧时间上楼休息,明天不定忙乎什么呢。” 同为先遣队的其余四人连连应和。众人见他们五个态度坚决,便没再坚持。 一会工夫,一楼就剩下了五个黑衣中的精英。吕茛冲刚说话的人一点头:“轮流休息。我和良子上半夜,你们仨后半夜。各自找地儿,我们就在门这儿了,有情况大声招呼。”其余四人点头同意,各自散开。 吕茛刚找来把椅子,还没等坐上去呢,就听到那还没立结实的防盗门被拍得“啪啪”山响。叫“良子”的黑衣立马将枪顶上了膛。吕茛则相对沉稳,他小声说道:“别紧张,‘感染者’从不敲门。” 说完转头轻问:“谁?”“我。”吕茛对那个声音太熟悉了。他二话不说,一把拉开了防盗门。裹着冷风,杨小海站在门外,一身刚换的黑衣制服脏不拉几。他抬脚向里走,却被两只92拦了下来。 “吕茛,你干什么?”杨小海不解。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还是全部?”杨小海马上急声说道:“一个也别动。祖宗诶,您都玩一天一夜了,还没过瘾吶?” 吕茛认出了黑瞳,他惊讶万分,迟疑的问道:“李队?”杨小海立刻应了一声。同时摸了摸脸:“那啥,我抽空做了个面膜。效果咋样?” 吕茛:“……” 扔下一脸呆滞的两人不管,杨小海和黑瞳走进了大厅。与刚上去的年轻黑衣们感受相同,杨小海环视左右,同样的唏嘘不已。大厅里的残骸已被清理一空,但气味还是难闻的很。 “接下来干嘛?”黑瞳问杨小海。 “吃饭睡觉打……咳,就是休息。你要不要吃完饭后再洗个热水澡?” “就是没事咯?我今天玩的蛮开心的。你要没事我就冥想去了。我认得路,先走了。”黑瞳不等杨小海回答,原地轻飘飘的拔起,不一会便到了二楼。 杨小海目瞪口呆:“换身衣服嘿,太味儿了……”慢步向楼梯走去的黑瞳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走的更快了。 杨小海慢吞吞的爬着楼梯,鼻端还萦绕着黑瞳身上的味道。这妮子本没有这么热心,全凭杨小海软磨硬泡的苦苦央求。一天一夜内,黑瞳将一楼大厅、前卫建筑内的“感染者”统统找出来解脱掉。即便如此,杨小海还是百般央求着,就是不放黑瞳上楼。 所以这妮子在安保大楼里外转了不知多少圈,结果便是附近的“感染者”被彻底肃清。如此才有了吕茛等人的毫发无损和无所事事。也不知那妮子用的什么香水,越是活动,味道就越是强烈。杨小海觉得那味道不算难闻,但吕茛两人却很是陶醉。 算了,女孩子的事儿,他也不好多问。无伤大雅的事,他才懒的理。 杨小海摸回王小娜为他挑选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时,只见黑瞳盘膝坐在沙发上。双眼闭合,手掐莲花,一动不动。杨小海挠了挠头皮。敢情这丫头神志清醒的时候更不正常。之前混混沌沌的,就知道瞪眼珠子瞅自己——现在倒不盯,改出家了。 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棉被。被上还压着些吃食。不用说,能如此有心想着他俩的,只有王小娜。就着满屋子黑瞳的体香,杨小海拧开了一瓶白酒。望着一小堆吃的,他嘟囔了句:“够意思!” 也不知他在说王小娜够朋友,还是说吃的够档次。王小娜弄点吃的不容易,但杨小海却从来不问。只要是她拿来的东西,统统填进了肚。食物种类依旧简单,都是些不用生火的熟食。杨小海来者不拒,不一会便吃了个干净。 在此期间,他倒是想叫黑瞳一起吃来着。但见她安安稳稳的样儿,也就没动。毕竟她先进的房间,若想吃啥早就动手了。杨小海不觉得黑瞳会和他客气。所以把臭鞋一甩,也不洗漱,径向被子里拱了拱,倒头便睡。 接下来的几天,集体劳作下的黑衣团体选择了休养生息,凭着收刮来的食物愣是什么都没做,平静的渡过了72小时。第四天,一楼的水泥已经凝固,包括一层的电梯间都被双层的石墙封的死死的。 早有那胆子大的家伙,出溜到了一楼,还好心的将损坏的电路修好。如此的安保大楼才算真正回到了黑衣们的手中。这几天。杨小海本想和黑瞳好好聊聊,至少要问问她是怎么来的吧?很可惜,打坐到清晨的黑瞳一睁眼,便再次两眼发直的迷糊起来。 杨小海束手无策,听她呼吸均匀,盯着自己的眼神也大而无神,十分的健康,索性就由着她了。只是迷糊状态的黑瞳虽然不吵不闹,却十分的黏人。她绝不容许杨小海跳出视线,连上厕所都不行。杨小海稍微尝试着独处,怪刀立时飞起。 于是杨小海悲催了。即便再不方便,他也必须要把头露出来。见不到他,天知道黑瞳会做什么。黑瞳的形影不离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大家对他忽然年轻的外貌没有纠缠。末世之中,大家都不容易,谁有多余的精力管你是年轻还是老? 反正有黑瞳这个到处吸引眼球的挡在前面,杨小海的确省了不少吐沫。 “咚,咚咚……”杨小海刚起来,正在地上想着今天要怎么过,敲门声就响了。“稍等。”杨小海一掀被子,起身开门。拜黑瞳所赐,杨小海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所以他再也不敢裸睡。 “闫经理召集所有部门负责人开会,大概是商定下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啥的。吶,新衣服给你拿来了。这是两套,吃的不多衣服管够。” “工作方向?部门负责人?”杨小海有点迷糊,这个闫冰脑子里究竟在想啥啊?真以为天下太平了?有心不理,但他又没了存粮,在没有好的方法之前,他没道理和肚子过不去。 “行吧!一会我就去。那啥,带孩子开会不违反啥规定吧?”杨小海向瞪着自己的黑瞳努了努嘴。 “二十九层会议大厅。抓紧时间,你离的最远,得到通知也是最晚的了。”王小娜没理他,径自带上了门。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杨小海把甩在角落里的黑皮鞋翻出,几下就把崭新的黑衣制服套在了身上。 “走了,咱也体验下体制内的生活。”杨小海冲黑瞳点点头,后者轻盈的跟出。也不锁门,杨小海甩开两腿向楼梯跑去。没几分钟,杨小海便推开了二十九层那厚重的实木门。 放眼望去,人还真不少,粗略估计,怎么也得有个二三十号。两人刚找空椅坐下,闫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人齐了?没来的不等了,现在咱们开会。” 话音刚落,热腾腾的包子便整盆整盆的端了上来。杨小海立时就咧开了嘴。他也不客气,将一大盆的包子接过,左右开弓的往嘴里塞去。 一边嚼,一边还含糊的问人家:“有粥没?八宝粥皮蛋粥都行。没有?小米粥也行啊。” 两个腮帮子鼓起,仍旧没挡住他的絮叨。杨小海把装包子的铝盆往会议桌上一放,冲黑瞳努努嘴:“哎依倒系七啊。” 黑瞳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管那包子是冷是热,小手一伸,抓起一把便往小嘴里塞。 第139章 不可调和 黑瞳似乎饿了,小手不停的向盆伸去。就像比赛一样,一大一小两人瞬间将一盆冒尖的包子消灭掉。杨小海摸了摸肚子,没什么感觉啊,就是有点口渴。他起身又拽了一盆。刚想继续,就发现会议桌对面的几个家伙,眼睛瞪得都快赶上牛眼了。 有个家伙刚咬一口,包子就掉在了桌上。杨小海再看看别人,这才发现大多数人连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即便有些性子急的,也仅是吞进嘴里嚼着而已。杨小海拿着包子的手擦了擦嘴角,尴尬的咳嗦一声。 冷不防一只油腻腻的小手探了出来,叼着一把包子缩了回去。任凭杨小海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一红。 他小声说道:“慢点吃,缓缓。”于是黑瞳便把包子塞进嘴巴,十分缓慢的上下咬动。杨小海见她这样,登时皱起了眉。 “通过大家的努力,如今换来丰硕的成果。对于这段时间的工作,我没什么说的,大家辛苦了。”杨小海盯着黑瞳,耳中却传来闫冰的话声。他不理旁人,只是皱眉看着机械吞咽包子的黑瞳。 “收复大楼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也算有了根。接下来要如何发展,如何尽可能的生存下去,大家尽可各抒己见。集思广益嘛,都说说。” 嗡嗡的议论声顿起,却没一个统一的声音。杨小海借着乱呼呼的劲,小声对黑瞳说道:“吃饱了吗?我记得你的饭量很小的。要是不饿,就别吃了。” 黑瞳立时缩回了拿包子的手。不仅如此,还很没形象的将嘴里的包子往外吐着。杨小海见状,忙双手捧着把包子糊接住。等她不吐了,也管不了旁人怪异的眼神,顺手将包子糊甩在了桌下。 “姑娘傻点倒没啥,浪费粮食可耻啊。”杨小海心疼的嘀咕着。 闫冰见众人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推下眼镜点了将:“小徐,你是我们的大总管。物资情况你最了解,今天只是探讨,你先来说说看。”闫冰一开口,满屋子的人立时闭上了嘴。 徐旭高轻咳一声,徐徐说道:“整合三个食堂的存货,我们目前尚能维持。但一百多号人的消耗,即使我们已经习惯了缩减后的供给水平,但仍免不了坐吃山空。所以迫切需要找到新的供给方式。也就是说,向外延伸我们的触角是必须且急需的。” “嗯,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外勤搜索小组还要继续工作?”闫冰给徐旭高的话定了性。 “不但继续,还应扩大规模。以往五人小组的模式可不可以改改?或者说再成立个第二梯队?这样也便于快速收拢物资嘛。”徐旭高侃侃而谈道。 闫冰扫了一眼杨小海,发现他压根没瞅他,只顾着和那个外表出众的表妹嘀咕。他就手拿起一个包子,慢慢的吃了起来。场面再次陷入了宁静。 一个包子下了肚,闫冰缓缓的继续说道:“小徐的建议很好,但只治标却不治本。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一条有效且持续的供给链。究其根本,我们还是能力有限啊。如果能和省公司甚至和国公司取得联系,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嗡嗡声起,闫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组织人手去省公司探寻下?但凡有了确切消息,我建议向其靠拢。”嗡嗡声更大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哈。”一个有些中性的声音响起,把就着桌子蹭手的杨小海拉起了头。 铁阮南不知咋想的,忽然高声说道:“我觉得盲目的寻求帮助不妥。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凭我们一百来号人、几十条破枪,怎么和外面的几十万、几百万的怪物斗?粮食不够就去找。大半年下来,我们不也没饿死么? 找粮食,至少我们还能有个家。找关系,那可是背水一战。说句不好听的,但凡被‘感染者’擦破点皮,那就是灾难。不是我不相信大家啊,要是没有李区长,你们都得饿死。明知是坑还往里跳,是不是傻?” 闫冰的脸沉了下来。“说得轻巧,粮食在哪?予取予求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坐以待毙?苦熬大半年,为把路径打通,我们牺牲了多少人?宁可饿死也要等吗?谁知道援救什么时候来?甚至说,还有没有援救?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救。” 闫冰说着说着,声音便高了起来。一看铁阮南张开了口,闫冰立时一指杨小海:“事关外勤行动,你也说说。” 有时候,眼神太好了也不行。闫冰一动,杨小海立马便望向了他。这样一来,躲不过去了。在座的几十号人,随着闫冰的手指齐刷刷的都向他看去。 “我听明白了。无非就两条嘛:要么积极向外探索,寻求外力;要么固守待援,把抓在手里的东西握牢。” 铁阮南立时一指杨小海:“就这个意思。万一省公司早完蛋了,我们不白折腾么?” 杨小海没理他,接着说道:“是向外还是向内发展,我不知哪个对。但就个人的经历,我想提醒下大家。” 顿了顿,杨小海想提蝎子猛女怪物的事。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我见过豹子一样大的猫,也见过狮子一样威武的狗。所幸,它们没有对我展开攻击。但我个人的能力和它们比,就是渣渣。他们可以轻松的弄死我,甚至连逃跑都不可能。 我在家附近便遇到了这些生物。省会城市人多,猫狗多,怪物更多。如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便贸然进入,必定是凶多吉少。” “就是这个意思。李队说出了我要说的话。好不容易熬到大楼收复,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咱不瞎折腾成吗?” “这怎么是瞎折腾?你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吗?大半年你怎么活下来的,心里没点数吗?争取外援是大势,也是所有人的希望!贪生怕死,只顾自己的蝇头小利,这样的人怎么有脸在我面前大放厥词?”闫冰“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桌子。 “谁贪生怕死啦?谁只顾自己啦?我铁阮南响当当的爷们儿,一向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一心一意为的是集体,为的是大家。结果就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了?都他喵的着急投胎是怎么着?我说几句实话都不行?怎么就给我飞帽子了?哈,我脑袋小,还真他喵顶不起来!” “啪!” 闫冰怒了,他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要等死你自己去。我不许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满嘴跑火车!” “……我头疼,回去休息。”铁阮南脸色铁青,却还是没当面撕破脸。 他“呼”的一下站起,双腿把座下的凳子撞的老远,不管不顾、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闫冰目视着铁阮南的背影,脸色一变再变。杨小海借着众人都看闫冰的光景,悄悄又拽过了一盆包子。没见怎么动作,一盆几乎没动过的包子便见了底。 “用尽一切办法,全力和省公司取得联系,这将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重心。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散会。”杨小海一拉黑瞳油腻腻的小手,噔噔噔向门外就跑。当众人拥堵在门口慢腾腾的向外走时,杨小海和黑瞳已下了好几层楼。 当晚,几乎两盆包子下肚的杨小海睡的很早。所以当尖锐的枪响声将他从熟睡中惊醒时,他的心情很不好。支棱起耳朵,依稀听到些喊叫声。 “莫不是‘感染者’杀进来了?”一想到这,杨小海一骨碌爬起,穿上皮鞋便向外跑。等他出门后,喊叫声已经径直的移向了楼上。杨小海一伸手,抓住个试图从旁跑过的人。一打量,原来是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 他满脸是汗,手上的92还袅袅的冒着白烟。“你他喵的给我松开。好狗不挡道。” 杨小海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被人家兜头兜脸的骂了一顿。“呵。要是几个月前,骂也就骂了。现在,不行!” 杨小海左手用力,那握在手中的胳膊顿时变了形。那人惨叫一声抬起了头。仿佛才发现一样,惊恐的道:“李队!不是,我不知道是您!啊,断了断了……” 杨小海稍微松了松,面无表情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乱?”那人依旧是杨小海叫不出名字的人。 “铁阮南疯了,他要杀闫经理!我们的人都去闫经理的办公室了!有人开枪了!” “什么和什么啊?”杨小海虽然每个字都听清了,但却还是一头雾水。 他忙追问:“你打哪来?” “一楼。今晚我当值。” “现在谁在楼下守着?” “没人了。和我值班的人要杀我!李队,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帮帮我吧。” 话音未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人立时慌乱起来:“李队,小李是来杀我的,快救救我!” “砰”一声枪响,不知是谁开了火。手上的人一个趔趄,随即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混蛋!” 一个活生生的人命消散在自己手中,杨小海顿时暴躁起来。他刚轻轻的把那人放在地上,便见两拿枪的人向他跑来。 其中一个语气急促的威胁道:“飞僵,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回去睡觉!敢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毙!”杨小海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很急,边跑边不停的射击。随着枪响,又有两个黑衣倒在了血泊中。 “噗嗤”两声轻响,那飞驰的身影定住了身形。杨小海往后一退,一对骨刺从两人头部抽出。 “杀人者,人恒杀之!不管什么理由,既然对‘幸存者’下了手,那就必须偿命。” 杨小海望着鲜红的血液,仅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常态。虽是第一次主动杀人,但除了人脑比“感染者”的脑袋硬些以外,似乎没啥区别。 双臂一甩,骨刺没入了拳头。“咱们上去看看,不拦着点,怕是会有更多‘幸存者’丧命!” 杨小海冲黑瞳喊了一句便向楼梯跑去。黑瞳眼神空洞,几乎脚不沾地的紧紧跟上。 第140章 缘由 人一步能跨几个台阶?七八个?五六个?答案不唯一。这要取决于台阶的高度和人的个体差异。不过就算再怎么好的体质,也绝不能像杨小海这般一步便跨了上去。楼层之间一般也就两层台阶。若不是转角的阻挡,杨小海两步就能上一层。 即便如此,他还是嫌慢。随着楼层的升高,枪声也更加密集起来。楼梯上,有黑衣一边向楼上跑,一边彼此对射着。92共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相对威力大些的9mm口径,另一款则为5.8mm口径。5.8mm口径的92威力较低,但更适合黑衣使用。 所以近距离枪战的情况下,很多黑衣只是伤而未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至少杨小海一路跳上来,已经看到好几个倒地惨嚎的家伙了。“因为啥自相残杀啊?好好活着不行么?”杨小海见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心情也更加焦躁起来。 楼梯上的黑衣们只觉一阵狂风吹过,他们口中的飞僵便跳了上去。有些眼神好的,还能看一眼杨小海的背影,但更多的却根本毫无所觉。杨小海没在楼梯上纠缠,仅仅1分钟,杨小海便蹦上了大楼的28层。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 楼梯口,十几个黑衣向走廊内频频射击。枪声嘈杂,一片混乱。十几个黑衣全都压在楼梯口,不时有人哀嚎着中弹倒地。杨小海刚上来,就见到一个因受伤而倒地的家伙,脸部再次中弹,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与楼梯上的追逐不同,这儿的战斗很明显残酷了许多。杨小海大吼一声:“嘿!”十几个黑衣却只有几人看向了他。枪声焦灼,大部分人根本无暇回头。 身形一晃,杨小海跳到了离他最近的黑衣身边。在那人手上一抹,快要生锈的左轮便换了主人。“这玩意儿,做烧火棍都嫌短。”稍微打量下枪械,杨小海脱下了外套。两只袖子系个简单的结,外套便成了一个简易的包袱。 把古董手枪扔进包袱,杨小海又向旁边的黑衣抓去,毫不费力,一把92也跟着跌进了包袱。一系列动作做完,端着左轮的黑衣才反应过来,茫然的偏头一看,却只看到蓝色的上衣和银灰色的领带。这货,骚包的竟将黑衣制服一样不拉的穿了出来。 十几个黑衣瞬间人仰马翻,一阵腥风刮过,手里的武器全都凭空消失。原本密集的枪声顿时少了一半。有个离楼梯较远的黑衣正连连扣动着扳机,忽觉手指一痛,手枪便不翼而飞。他惊讶的收回了拿枪的手,刚放到眼下,一颗子弹便从走廊从射了过来,钻进了他的脖子。“躲开。发什么楞,当活靶子吗?”杨小海吼了一声,十几个黑衣才如梦初醒般向楼梯撤去。没了武器,他们也就没了战力。 “噗”的一声轻响,一颗子弹钻进了杨小海的大腿。他痛的一咧嘴,小退了一步。“对面的,停火。这边已经被我缴了械,省点子弹吧。”就着喊话的工夫,杨小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瞳飘飘欲仙,像个风筝一样跟在他后面。 偶尔“叮”的一声,她身前便冒出朵朵火花来。杨小海见怪刀已开启了护主模式,便咬了咬牙,跟着屏住了呼吸。身上仿佛被蚊虫叮咬,他也懒的去看。伸手分别将眼睛和下身护住,头一低,撒开脚丫子便向前方莽去。 “什么玩意儿!‘感染者’吗?”“刚是李队的声音?”“‘飞僵’?不管了,闫经理不许任何人靠近。打吧,算他倒霉。”早已杀红眼的人,凭几句话就能收手?十几米的距离,感觉像是捅了马蜂窝,杨小海被子弹叮咬的浑身刺痛。 当眼角的余光终于看到黑色的制服时,杨小海左右一晃,那些密集的枪声顿时失了准头。与刚刚楼梯口一样,几十个黑衣统统被缴了械。手上的包裹已经鼓鼓胀胀,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闫冰的办公室已经近在眼前。他刚想喘口气, 走廊另一头的枪声便突显了出来。原来,以闫冰办公室为目的地,东西两头都有人攻击。杨小海轻叹口气。见地上有个胖子,便扯着那人脖领将衣服扒了下来。依样画葫芦,袖口一扎,简单包裹又成型了。深呼吸,屏气继续向前莽去。 趴在地上装死的徐旭高只觉身上一凉,他没敢动弹。等了会儿,抬头一看,却只见到了杨小海的背影。 当他看到杨小海正脸时,后者正一手一个包袱,已经将三波人全都缴了械。和杨小海凯旋的爽利相比,徐旭高破了洞的毛衣在一群黑衣中显得很是凌乱。一见是杨小海,徐旭高恐惧之心顿去,大声喊道:“区长,是我,冷静啊。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全都满足你。” 杨小海不置可否,淡淡问道:“闫经理在不在里面?谁能告诉我,究竟他喵的发生了什么?” “李区长,李队长,你可别是铁阮南那边的。”“我溜边的。”杨小海没好气的回道。 “从始至终,你们就没把我当过自己人。算了,不扯这些。不管什么原因,乱杀人就是不对。” 杨小海见徐旭高脸色煞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徐旭高喃喃自语,神情呆滞。杨小海不得不追问:“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闹啥啊?都是一个楼里的小伙伴,有啥深仇大恨,非得搞生搞死啊?” “李兄弟啊,他们没脸说哒,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那中性嗓音一响,杨小海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循声望去,果然是铁阮南。他从楼梯东侧向里走,身边围绕着好几个手拿散弹枪,身披防爆装备的大汉。与往日不同,人虽还是阴柔,但气场却很是逼人。 铁阮南披了件黑色的大衣,一身黑色的制服贴身且闪耀。黑皮鞋一尘不染,手里还拿着个苹果,边走边吃。杨小海挑了挑眉,望着那饱满多汁的苹果暗自咽了口唾沫。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到水果了。苹果罐头倒是常吃,但和新鲜水果还是没得比。 铁阮南慢慢走近,而西楼梯那面也呼啦啦过来了一群人。虽然大都赤手空拳的,但多少也有些枪械。带着弧线划过空中,一个苹果被杨小海稳稳的抓在了手。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帮帮我怎样?如果有想法,嗯,以后慢慢说,今晚别耽误我事儿就行。只要你袖手旁观,兄弟我事后自有丰厚的酬劳奉上。是很丰厚的呦!” 不等杨小海说什么,铁阮南率先封住了他的嘴。杨小海用领带把苹果仔细擦了擦,向身后扔去。一只温暖湿热的小手接过了苹果。“咔嚓”,黑瞳麻木的脸上似乎有了笑意。 铁阮南的笑脸从杨小海脸上挪开,越过众人,转而凝视闫冰办公室的铁门。一张柔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闫冰,不是兄弟我心思窄。你那点破事我才懒的理。要是真能让兄弟们活下去,天天拜你都行,可要兄弟们当炮灰,我良心实在过不去啊。” “咔嚓咔嚓”一片响动声中,明显是手里有枪的黑衣换过了弹夹。杨小海眉头一皱,立时化身成了旋风。于是,走廊中的枪械几乎全到了杨小海手上。 “你这是…”铁阮南脸色更为阴沉了。 “今晚流的血已经够多的了。有问题你们谈,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平白牺牲。” “着啊。李兄弟果然是好人。”铁阮南并不生气。他继续说道:“今晚流的血,是为了救更多人的命。李兄弟,我没疯,但我干嘛还要这么做?尤其在这多一人多一分力的时候?兄弟我心也痛啊!所有这些,还不都是被他逼的。” 铁阮南翘起兰花指,猛的一指闫冰的办公室。 “之所以这么丧心病狂的和挣命往着省区蹦,那是因为‘灾难日’前他就收到了风!要不是办公室里的东西绊了脚,他早跑了。你们以为他人格高尚?舍命留下指挥大家避难?我呸!” 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徐旭高在内,很多黑衣向铁阮南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年头,说真话就没几个信的。你们这群智力障碍者,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货。他到了省区公司,自然有人关照他,甚至还可能护送他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你们呢?傻傻的送他一程,你们又是什么下场?怎么不问问那个安全的地方,能不能容你们?说句最到底的话,兄弟我要到了省区公司,自然也有人照顾,可我不还是为了你们,不惜和他翻脸?” 铁阮南一脸的愤慨,好像不似作伪。有人便小声的议论起来。 铁阮南见有人动摇,索性祭出了杀招:“不信?行!毕竟我是外来的。那他的话你们总该信了吧?”铁阮南用手一指,众人顺方向一看,就见到了消失好几天的贾诚肃。 他好像刚理过头,稍青的两侧顶着个西瓜皮样的发型,在稍远些的角落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 第141章 姜还是老的辣 贾诚肃同样是一身黑衣制服,人却显得更加消瘦,也更加精神了。杨小海就纳闷了。这货啥时候来的,自己咋没发现他呢?随着贾诚肃向众人走来,“嘎吱”一声响,铁门裂开了一条缝。闫冰那稍显肥胖的身形闪现而出,接着铁门便快速的关闭了。 绕是杨小海眼尖,也只看到了门后一摞摞的盒子,大多数人连闫冰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闫冰出来的时机可谓是相当到位。现在在场众人的枪械都在杨小海手里。而铁阮南的一番话又使得一部分人动摇起来,若是再过一会,或许意见就统一了。到那时,他开不开门,现不现身就不重要了。他一冒头,整个走廊随之陡然一静。 铁阮南见闫冰余威尚存,暗咬后槽牙,高声喝道:“出来的好。你是不是早和省公司的大人物有过约定,能获优待?” “是。以我的级别,他们没理由将我拒之门外。”闫冰一出来就面临铁阮南的质问,但他依然沉稳。 “成,认了就行!那我代表大家接着问你:联系上省公司,接下来要做什么?” “自然是省公司组织派人营救,或是我们主动靠上去。” “哈,说的轻巧,怎么靠?我们又没飞机,难道要走过去吗?” 听到这儿,杨小海猛然响起自己的热气球来。那东西现在怕是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吧?“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走过去。有交通工具固然是好,没有也不强求。” “你们都听到了吧?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拿人命去填!运气好,到省里能剩几个;运气不好的话,连他自己都得死在道儿上。” 为了增强气势,铁阮南一指铁门:“你敢把办公室开开,让我们看看吗?里面的东西,你说得清吗?”一提到办公室,闫冰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脸色有了一丝慌乱。 “你费尽心机,极力煽动大家离开安全的大楼,你敢说不是自私?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 闫冰打断了铁阮南的话。“不是想留下么?好啊!我成全你们。还有谁跟他一起的,今儿都表个态,我不拦着。” 闫冰冷冰冰的顿了顿,继续道:“想反我?恐怕你既没这个权利,也没这个能力。” “呦呦呦,好大的官威啊。有没有权咱先不说,问问你的贾队长,我到底能不能把你……什么来着?哦对,放逐?” 闫冰这才把眼光投在贾诚肃身上。 “你也想赶我走?” 贾诚肃这时已经走进了圈中,三人和杨小海两个一起站成了个较为规则的四方形。 “放弃现有的,转而去寻求缥缈的外力,不但儿戏,还是对大家生命的不负责。”贾诚肃难得的有板有眼。 “所以啊,咱也别磨叽了。闫经理,您干脆点,趁早卷铺盖滚蛋。谁愿意跟着走,我也不拦。剩下的兄弟们,咱们踏踏实实关起门来过日子,能熬到啥时算啥时候。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们再把所有物资来个卷包会,杀出个他喵的黎明来。” 只是正经了没几句,铁阮南便痞气十足的吆喝起来,走廊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铁阮南从腰包里掏出甩棍,向地上一甩,一脸狞笑的向闫冰走去:“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考虑的时间用完了。”铁阮南耐心耗尽了。 得益于杨小海的缴械行动,铁阮南也好,闫冰也罢,每个人手里的武器都只剩下了冷兵器。杨小海不知,这场关乎市安保大楼归属、黑衣话语权所属的纷争,爆发起来的程度远比他想的残酷的多。 把这事儿放在封建时代,那就无异于谋朝篡位、或是改朝换代。至于怎么定性,那就看谁是胜利的一方了。从贾诚肃的出现就能看出,铁阮南是有准备的。两者或许还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不管如何,谁都没带杨小海一起玩儿。 所以他便成了超然物外的、没人愿理的、光荣的一根搅屎棍。 棍子带着风声,向闫冰脖子砸去。铁阮南下手可不容情,他想的很好,先把闫冰废了,接下来老大的位置就没跑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高高举起的棍子,却迟迟没落下;只因铁阮南的手腕被人攥得紧紧的。 杨小海?呵呵,他才不理这些烂事。只要没有大范围的死伤情况就可以了。闫冰,一个人的命比大多数人的精贵吗? 握住铁阮南手腕的,却是贾诚肃。铁阮南神色一僵,露出了惊慌之色:“你干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了。这时候反水,你会害死我。松开!” 贾诚肃的身手和杨小海比不了,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所以任凭铁阮南如何不情愿,棍子还是换了主人。他一动,铁阮南身边的人登时窜出几个,向贾诚肃抓去。可没等几人抓到贾诚肃,又有另几人窜出来,再把他们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胳膊上绑着毛巾的黑衣们迅速分成了两派。不断有人被按倒在地。 铁阮南自不例外,他被贾诚肃用手肘压着,和冰凉的地砖贴的紧紧的。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起不来身。铁阮南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指责贾诚肃背信弃义、不讲诚信;一边破口大骂闫冰。 杨小海和黑瞳这时已退到了稍微僻静的角落中,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他俩连黑衣都不是,实在不好介入权力的游戏。黑瞳身边空空荡荡的,若是有人稍微靠近些,就会被杨小海无情的推开。 那些冷不防被推倒的黑衣们,回头见是他,没一个上来纠缠的。只是那哀怨的小眼神却一个没拉的落入了眼中。他也不分辨,暗自嘀咕了句:“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在救你们好不好?” 那把怪刀也就对他网开一面,若是哪个不开眼的误碰到了黑瞳,那还不被立马切成刺参啊。 兔起鹘落间,尘埃落定。闫冰和大多数人一样穿着黑衣制服。这也难怪,安保大楼里,除了制服也没啥衣服了。他正了正脖领上的领带,轻声对贾诚肃说道:“这儿交给你了。先把人拷上,明天再说。我去把伤者处理一下。不管什么时候,人命最重要!” 贾诚肃:“知道了闫哥!”一问一答之间,哪来的什么隔阂与嫌隙?杨小海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在瞧瞧趴在地上的铁阮南,一噘嘴,感叹道:“这倒霉孩子,被人彻底的玩儿了。” 闫冰看了一眼杨小海,眼光在枪械包裹上溜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说,和徐旭高俩人一起向远处走去。杨小海撇撇嘴:“小家子气,谁稀罕这些破烂。”一抖手,两个沉重的包裹跌落尘埃。 杨小海暗自嘟囔:“我连两把好枪都不要,还会在乎这破铜烂铁?”他瞄了一眼贾诚肃腰里的枪,那原本属于组织人员,后又落入己手,现在又辗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杨小海挠了挠手背,忽然发现手枪对自己的吸引力已经降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以他的状态,还要手枪干吗?嗯?他不需要手枪吗?嗯?再怎么说也是武器诶。 可是,有用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杨小海神神叨叨的向楼梯走去。身后跟着飘飘忽忽的小黑瞳。 两人回到房间,用各自的方法休息着。等杨小海再次睁眼,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将屋子里晃的光怪陆离。杨小海人在被窝,耳中却听到了王小娜的声音。这妮子在煮着什么,将整个房间都弄的潮乎乎的。 仔细听听,却是一首没听过的歌。“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早!又辛苦你给我们做早餐了哈。”屋子里充斥着甜甜的味道。杨小海向锅看了一眼,只见透明的锅盖里,红的绿的白的各种颜色的米上下翻滚着。 “八宝粥?够奢侈的啊。” “闫经理让拿来的。这只是小半袋,更多的我放你床下了。连我都分到两斤多呢。” “这是暗示我昨晚做的对吗?呵呵,净玩这些小把戏。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什么?” “没什么。对了,昨天的事儿怎么解决的?” “还好意思问。你俩心可真够大的。那么多人受伤,还有几个抢救不过来,干脆就殉职了。你们倒好,不管不顾的睡了一晚。” “不然呢?救人?我们又不是医生。再说,你看她那样,照顾的了谁?” “……一大一小,全是怪人。”王小娜撇了一眼呆滞的黑瞳,感叹道。 “昨晚铁阮南被羁押了。听说看的很严,具体关哪我就不知道了。” “捅那么大篓子,老闫没崩了他?”“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土匪,哪能说崩就崩。听说铁阮南是什么大领导的侄子,闫经理和那大领导还见过,所以就…反正我也不太清楚,法不责众,昨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嗯”杨小海也不想理那些破事。既然醒了,就去外面上了个厕所。等他回来,王小娜已将八宝粥分盛到了碗里。就着小咸菜,拿着大馒头,两人开始了幸福的早餐。而黑瞳则被半强迫的咽下小半碗粥。 一场政变,一场闹剧;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稀里糊涂。 但所造成的伤害是抹不去的。事后杨小海从徐旭高嘴里才得知,仅仅一晚就有十几个黑衣永远的闭上了眼。随后的几天里,又因为缺少药品等有效的医疗手段,十几个黑衣成了复活的“感染者”。 那些跟着铁阮南闹哄的人大都被看管着,失去了自由。虽是末世,也不能把人挨个毙掉吧?好歹他们还是黑衣。若不是杨小海胡乱搅和,把所有人都缴了械,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几十条鲜活的生命消弭,楼内的人类阵营少了三分之一。从这点看,冲突的后果便是:无人获胜。 第142章 超级猛男 政变后的几天,黑衣们整体兴致不高。之前还聊天打诨的勉强混日子,现在更多的则是沉默。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成天和自己苦熬的小伙伴说没就没了,任谁都不好受。只是他们没想到,不等大家舔舐伤口,闫冰一系列的命令便发了下来。 首先要徐旭高整理出一份详细的物资清单。不只食物,还包括现有的枪械弹药和防护装备等等都要上报。然后才是伤亡报告。这个就没什么说的了,情理之中的事。最后闫冰才大笔一挥,对所有被铁阮南蛊惑的黑衣们全部既往不咎。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派人叮嘱杨小海,外探小组将由五人扩大到十五人。只不过多出的十个名额却是跟在后面捡装备的小号。杨小海不清楚,这一决策完全是徐旭高建议的结果。 别看徐主任胖乎乎、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但经过这一闹,谁都知道徐主任是闫经理极其忠诚的簇拥了。只是被杨小海弄死的两个黑衣,却成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无人追问,也无人关心。杨小海也有点后悔,假如把枪抢过来,似乎也能阻止那两人。 不过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亮的事了,当时那么慌乱的情况下,杨小海见有人在他面前行凶,冲动些也算是情有可原。 因为闫冰的决定,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的将物资向一楼大厅转移着。除了闫冰本人,几乎所有黑衣都搬到了三楼以下。人一旦集中,吃饭工作休息什么的就都有了章法,干活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闫冰依旧龟缩在28层的办公室里,守护着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既做不到实时指挥,又让汇报工作的徐旭高几乎跑断了腿。其实杨小海好歹看过两眼,办公室里有什么玩意儿多少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贵重物品罢了! 如不是末世,或许杨小海还想着给纪委写个信啥的。现在么,呵呵,再贵重的宝石能换来大馒头么?再多的黄金能换来手枪大炮么?如果答案是否定的,理它做甚? 忽忽悠又是一天早上,徐旭高见人就说:“10点开会,地点在一楼大厅。”不一会,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闫冰有话要说。想想也正常,闹出了那么恶劣的内乱事件,作为一把手的闫冰肯定要安抚下众人的情绪。 再加上他非得与省区公司取得联系的执拗,怎么也要布置下吧?只是要做什么前几天不都传达了么?全体人员出席的会议还要讲些什么,就让人颇为费解了。9:30左右,黑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楼大厅,等着闫冰来主持会议。 就连参与内乱的失败者们,也被“请”到了楼下。 杨小海自然被通知到场。磨磨蹭蹭的,等他下来时,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厅中。阳光透过二楼的窗户漏将进来,照的一楼很是亮堂。若不算到处可见的焦黑痕迹,一楼还算干净整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山一样的物资,正摆在防盗门不远的地方。本以为自己顺的吃食够多,但现在一看,他拿的那点东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难怪没人追究,难怪黑衣们没有他也坚持了半年。敢情这楼里的吃的是真多啊。 别的不提,就那一排排一摞摞的米面和成箱成箱的豆油就看直了杨小海的眼。明明是北方城市,可那成堆成堆的腊肉要怎么解释?这货虽然打下了三个食堂,但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冷冻的食材。 杨小海这时有点理解铁阮南了。有这么多的粮食,又有连绵不断的干净水源,连用电都不愁,换了是他也不愿离开安稳的窝,转而出去冒险啊。 转念一想,立刻发现了不妥。从王小娜那里知道,这座大楼里是饿死过人的,而且还不是几个人的事儿。既然那时候粮食储备够用,为什么不分给非黑衣人员?再则,杨小海从“避难所”飞出来,是因为那里已经成了“感染者”的国度,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呢?闫冰似乎没有坚持的理由啊?杨小海越琢磨越想不通,所以当他撞到人时,那人便被他本能的顶了回去。于是,在连串的惊呼声中,杨小海被打断了思绪。抬头一看,只见贾诚肃像个滚地葫芦一般,叽里咕噜的向防盗门滚去。 “噗”的一声闷响,贾诚肃撞在厚厚的面粉袋子上,一口老血顿时喷了出来。 杨小海有点蒙,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没想对贾诚肃做什么。在他的世界里,贾诚肃已经退下了火线,不再是他的主要敌人。可人家确实是被撞吐了血,那么多眼睛看着呢。杨小海紧忙说道:“诶呦对不住,走神了。你没事吧?” 都吐血了,能没事么?贾诚肃捂着胸口,“咳咳”的喘,嘴巴徒劳的动了动,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杨小海一看,最轻也是岔了气,说点小话赔个礼吧。怎么也是自己不对不是?挤眉弄眼,刚想来几句肉麻的,忽觉眼前一暗。 杨小海“看到”身后的黑瞳忽然向后飞起,悄无声息的向二楼飘去。他又“看到”那刚落成的防盗门,还没开几次呢,便和着大块的水泥砖头轰然向四处飞溅。可他的视线却没从贾诚肃身上离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他有了上帝视角一样,同时将周身的一切全都看了个清。 离防盗门较近的几个黑衣根本不及反应,登时被溅起的墙壁碎块所击中。身体就像块破布一样,瞬间便被扯的七零八落。在惊呼和尖叫声中,一个足有一米长的大脑袋顺防盗门的缺口挤了进来! 三只长长的手指、带着尖利的指甲扒在水泥墙上,淡黄色的烟雾从大嘴里飘散而出。灰白的眼睛中,偏有着一对小小的淡红眼球! “大阿诺!”杨小海见到那光秃秃的脑袋,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话刚出口,他便又是一惊。眼前的脑袋,可比记忆中的“大阿诺”强壮多了!四处乱响的尖叫声刺的杨小海耳膜生疼,但他却不敢以手掩耳。 那大脑袋低腰钻进大厅。等它直起腰身时,饶是杨小海见过好几个另类,心脏也不由得狠狠一颤!这东西足足七、八米高!浑身上下,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暗红色的肌肉凝结着,夹杂着一点点白色的肌腱。 眼白居多的眼睛,那淡红色的小眼珠正斜斜的猛盯着他。与所有变异“感染者”一样,它们最先锁定的目标,都是杨小海。 “咳、咳咳……”连串的咳嗦声响起,贾诚肃就坐在那猛男“感染者”手边。只不过他背靠着面袋,根本看不到身后冒出的怪物。 他扯着嗓子用尽全力的嘶吼:“不许慌!不要乱!拿出武器,还击,还击!一定不能让‘感染者’扩散,所有人交替掩护,顺梯往上撤……” 虽然喊的声嘶力竭,奈何却没一人理他。随着超级猛男“感染者”把墙体撞破,从远处晃荡来的“感染者”们纷纷跟着钻进了大楼。杨小海一打眼,至少十多只。远处影影绰绰的,没进来的还不知多少。 只是他已无暇顾及这些:只因超级猛男的拳头,带着风声猛的向他兜头砸下。 如落叶般,杨小海向后飘去。与其说是躲开了攻击,他倒更像是被拳风吹开一样。这一招可是他自己领悟的技能。猛男感染者一拳落空,毫不沮丧。空着的手向下一捞,奔着他的脑袋又抓了过来。 杨小海脚尖连点地面,每一次轻点,身形都会疾速退出几米,堪堪躲过猛男感染者的抓捞。猛男感染者两次不中,他竟凌空飞起,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地面咬将下来。杨小海还想退,却被墙壁挡住了身形。 不知不觉,他已到了大厅的边缘,再也无路可退。 那血盆大口张开来,足有洗脚盆大小。杨小海腰部用力,身子擦着猛男的脸颊向来路躲去。借着两者交错的时候,杨小海一拳向猛男腮帮子打去,尖锐的骨刺瞬间激发,一并攻上。 杨小海眼睁睁见到一溜火花,尖锐的骨刺只在猛男脸上留下了三条白印!这还是骨刺第一次扎不透目标。杨小海正自诧异,冷不防全身一痛。他稍一分神间,就被猛男抓了个正着。 感受着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作响,杨小海立刻屏息,“硬皮”技能瞬间发动。此技能再次立功,猛男本想捏爆杨小海,可浑身皮肤红了一红便抵住了五指的挤压。 随着“轰”的一声,猛男那硕大的身躯和墙壁狠狠撞在了一起。钢筋水泥浇筑的墙体就像块豆腐,被它连咬带撞的又破开了一个大洞。可那抓着杨小海的手却不由得颠了一颠。“就是现在!” 杨小海暗自喝了一声,旋即一口将肺子里的气体呼出。整个人忽然像没了骨头一样,顿时滑不留手,只一扭便从猛男手中滑了出来。 “软骨”技能,发动!猛男见杨小海像条大鱼一样挣脱了束缚,马上改抓为击,那半米多宽的拳头“砰”的一下横砸在杨小海身上。于是杨小海就像个发红光的球,被砸出了很远很远。 仿佛被飞驰的火车头撞到,杨小海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嗓子一甜,一口老血顿时喷出。像个保龄球一样,接连撞倒了好几个“感染者”方才不动。呼吸一滞,“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一头被撞断了身子的“感染者”正好趴在他身上,被一口老血喷了个满脸花。那感染者本已无力动弹,此刻却不知怎的,两手骨棒向地一撑,竟顽强的翻身咬在了杨小海的肩上。杨小海这个气啊! 恰逢他换气的当儿,浑身根本就没设防。肩膀一痛,肩章和一大块布料被撕了下来。与此同时,三根骨刺也扎进了偷袭者的脑袋。 第143章 血战 刚把骨刺拽出,猛男型“感染者”又杀到了。一只没有鞋子也没有皮肤的大脚带着风声向杨小海跺下。此刻的杨小海浑身酸麻,五脏六腑还没归位呢!无奈之下,他只能屏住呼吸,“硬皮”技能强行激发! 随着一脚跺下,稍远的米面袋再也难保持完整,码放整齐的货架被震得七零八落。贾诚肃这时终于缓了过来,但手里的MK25却始终处于哑火状态。他端着枪,早就瞄准了那高大且圆滑的脑袋,但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眼前的怪物能不能靠一枪消灭,他心里属实没底,所以显得顾虑重重。 猛男型“感染者”一脚跺下,丝毫没有停顿的抬了起来。杨小海仿佛一个被击打的皮球,挺着肚子平平而起,整个身子冲离地面一米多高。不是他有什么战术动作,纯粹是被力道反激的结果而已。杨小海嘴巴大张,眼神涣散。 一口浊气呼出,“硬皮”技能随之解除。附近的几头“感染者”见有便宜可占,呼啦一下全向回落的杨小海扑去。眼看着他便要被分而食之,忽然猛男“感染者”大巴掌横扫而过,几头不开眼的普通型“感染者”瞬间被煽爆开来。 “砰砰”几声枪响,稍远些,正向杨小海扑去的“感染者”应声而倒。 猛男“感染者”被枪声吸引了注意力,它转身一“看”,便见贾诚肃端着枪,枪口还袅袅的冒着白烟。他选的目标很是精准,全是些漏网之鱼。为何要帮杨小海,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猛男“感染者”“见”只是个普通人类,它立即转回了身。 “叮…叮叮”几声脆响从那光秃秃的脑壳上传来。它挥手,就像普通人赶苍蝇的动作一样。但事与愿违,那烦人的“叮叮”声不但没消失,反而愈加密集。它“看”了一眼浑身酥软的杨小海,转过了庞大的身躯。 贾诚肃把空弹夹退下,从衣服兜里拿出压满的弹匣,想将子弹换上。话说米国的枪械真不错,不论从稳定性还是威力上来说,都比92强太多了。不过也难怪,这本就不是同一时期的东西,没啥可比性。有生之年摸到这么好的枪,又顺畅的打了一梭子,这辈子值了。 贾诚肃压根不看那转过身来的猛男感染者,只是自顾自的更换着弹匣。就连头上迅速落下的阴影都不理不睬。 眼看贾诚肃要化成一坨肉泥,忽然一个影子斜斜的插了过来。那夯实的拳头刮到了面粉袋子,风压把面粉洒向了空中。一瞬间,整个大厅都被面粉形成的雾气所覆盖。贾诚肃只觉浑身一紧,他已经脚不沾地的横移出去。 飞扬的面粉刺的他双眼生疼,眼泪哗哗的流。但他还是顽强的将眼皮撑开,于是便见到了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杨小海。“你……”“别他喵废话。要死也别死我眼前,滚远点!” 杨小海浑身浴血,用尽全力将贾诚肃扔向了偏远的角落。刚喘了一口气,就觉得喉咙痒痒的,他知道自己定是吸进了面粉,呼吸不由一滞。粉雾滚动中,一个硕大的脚丫子横扫而出,杨小海故伎重施,想依靠着对风压的感悟而躲开攻击。“砰”结果却被实实在在的踹飞。 “啪”一声闷响,杨小海像个破败的沙袋,先是狠狠的撞在墙上,继而又跌落在地。一块人形的血迹烙在墙上,分外清晰。刚见贾诚肃为帮自己而陷入危急,杨小海不顾周身的疼痛拼尽全力救下了他。 但猛男“感染者”不论速度还是力道,甚至反应都比之前遇到的“大阿诺”强太多了。这就造成了杨小海初一接触便溃不成军。还是那些简单的进攻手段,还是和“小阿诺”几无二至的攻击手法,杨小海甚至能预知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但看到是一回事,躲开就是另一回事了。几次拳脚,杨小海都是预判出了方向,奈何身体却跟不上思维。不是杨小海太弱,而是猛男太强。再次趴在地上的杨小海浑身乏力,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怎么都赢不了猛男,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 沮丧的心情只在心头萦绕了一圈,就被驱赶出了脑海。四处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不断的提醒着他:像王小娜那样的普通人都能正面生死考验。为了他们,他“飞僵”绝不能怂。 想到这儿,杨小海重燃斗志,使出了必杀之技:“祖宗诶……咳咳,再不管,就没人喂你饭啦!咳咳……” 回应他的,是一只从面粉雾气中探出的大手。杨小海眯缝着眼睛,睫毛上挂着厚厚的面粉,但眼神却很清澈。他对准大手探来的方向,双拳猛的击出。六根骨刺,刺破了粉雾,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手掌刺去。由于用尽了全力,自然而然的屏住了呼吸,杨小海全身再次泛红。 掐着时机,杨小海用自己最尖利的武器试图废掉对方一只手。最不济也得让他不敢肆无忌惮的抓捞自己。耳中“叮当”几声脆响,杨小海被那大手狠狠一推,整个身体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墙上。 那钢筋水泥浇筑的实体却拦不住他,轰然声中,杨小海撞破大楼,跌落在楼外的地砖上。身不由己的飞退中,杨小海闭上了眼。却意外的“看到”那只大手上,整整齐齐六个小眼,紫黑色的血液顺着小洞溅出稍许。 而作为他最强武器的双手骨刺,则双双断成了几截。难怪猛男没有抓他。敢情是骨刺终于刺破了他的肌肉,却也因此全部葬送。 “硬皮”技能再次立功,杨小海只是伤上加伤,却仍未昏迷。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的吸着气。接连几次被猛男击中,饶是杨小海恢复力和抗击打力异于常人,此刻也挺不住了。若不是枪声和惨叫声还有啃咬咀嚼声的接连刺激,杨小海或许早就晕了。 可这几月的生活,就像无形的枷锁将他套牢。从呼唤黑瞳到现在,已过了十几秒钟,若黑瞳动手,此刻怎么着也应有动静了,但杨小海却意外的“看到”:在二楼站立的黑瞳一脸呆滞,黑色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灰。不仅如此,原本嫩白的皮肤也向灰白转化着。 “他喵的。‘屋漏偏逢连阴雨’,就知道外力靠不住。关键时刻,能依靠的果然还是自己。” 男儿当自强的想法挺好,但杨小海却依然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深秋的风很凉,它吹散了面粉烟雾,使得四周的景物逐渐清晰。 “通通”的脚步声中,猛男“感染者”在面粉雾中大步跑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向杨小海撞去。它倾斜着身子,浑厚的肩膀顶在了最前面。看那样子,猛男“感染者”是想将杨小海撞个粉碎。 两者之间也就十几米,阻拦在猛男感染者身前的物资、墙壁、人、“感染者”统统化成了齑粉。猛男“感染者”上半身不动,瞄着趴在地上的杨小海撞将下来。 “轰……”明明是肉身和坚硬的地砖碰撞,却爆发出金属之声。一些奔着杨小海跑去的感染者们或是飞起、缺胳膊断腿,或是干脆化成了一滩烂肉。猛男感染者保持着沉肩的动作卧在地上,以它为中心,四面的地砖全都不翼而飞。 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大坑冒着白烟浮现在众人眼前。而杨小海则踪影皆无。 不仅游荡躲避着的黑衣们,就连猛男“感染者”都失了杨小海的踪迹。它摆了会儿造型,许是觉得无趣,终是缓缓站在了坑中。那细小的微红眼珠四下乱转,说明它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冷静。只是感染者的思维到底怎么回事,无人知晓。 呆立了几秒钟,猛男感染者忽然猛的转身,棱角分明的大脸直面着四处漏风的一楼大厅。经过这段时间,面粉雾已淡化了许多。一些满身皆白的身影渐渐浮出。不管是幸存的黑衣,还是四面八方涌来的“感染者”,到处都有影子在动。 就连那临时搭建起来的梯子上都承载着好几个人影。云梯的根部被水泥糊死,这才没有倾覆。不过从那剧烈晃动的频率来看,似乎随时都会折断。 贾诚肃满头满脸都是白面粉,他紧紧的攥着MK25,视线在大厅中不断的逡巡。若是哪里危险,他便会开枪支援。拜杨小海所赐,他被扔在了角落中,到现在都没爬起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貌似肋骨还断了几根。 他咬牙坚持着,一颗心却不由得越来越沉。或许今天,就是所有人的忌日吧?淡淡的粉雾中,亮起了两盏暗红色的光。贾诚肃刚好又在斜对面。这次,他幸运的看到了红光后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人影,却又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影。随着那一对红眼飘忽,人影慢慢向他走去。不知为何,贾诚肃丝毫没慌。他静静的看着那对红眼从暗处和粉雾中显露出来。 坚挺的鼻梁下,却是两对长长的獠牙。那獠牙像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只是更加洁白锋利,比电影中的怪物威风多了。他看着那诡异的存在,恍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正自愣神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肩上:“待着别动,如果还想活的话。”杨小海那讨厌的声音从怪人嘴里飘了出来! 第144章 无上美食 “嗷……”一声激昂的,非人的吼叫声在大厅内回荡着,震的粉尘瑟瑟落下。猛男感染者那细小、微红的眼仁剧烈晃动,缓缓沉下了腰。没有皮肤的肩膀下沉到了一人高的位置悬停不动,整个身体诡异的前倾着。 全身的重量压在左脚,而空出的右脚则向后微曲,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本就雄壮的身躯越加紧绷,浑身爆炸性的力量几欲爆体而出。 杨小海吼了一嗓子,喉咙中麻痒的感觉轻了很多。就在刚才,猛男“感染者”撞过来时,无力动弹的杨小海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恍惚中,他又“看”到了猛男感染者,像极了有架摄像机在他头顶拍摄着。 而他则随着镜头的转动接收着视频信号。不仅不用睁眼,而且还360度超广角。当他“眼睁睁看着”肩膀撞过来时,只能瞪眼等死。可内心深处却不断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说不清,道不明,但在头脑中却异常清晰。 一种桀骜的情绪迅速蔓延全身,就连头发丝都充满了不屈。如此愤怒之下,杨小海还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哀伤。只是一瞬,还不及体会,脑子一沉,他便如瞬移般原地消失,转而出现在大厅的角落中。 毫无征兆,身上的痛楚全都消失了。杨小海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脑海里只余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卑贱的、下等的“感染者”击倒他。缓缓睁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天空是血红色,大地是血红色,晃动的一切都是血红色。 杨小海打量着这个不同的世界,于是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东西,偌大的个头,静止不动,但他偏偏是淡红色的。他喵的,为什么只有你是淡红色!凭什么你和别人不一样?我讨厌,厌恶这PINK! 一瞬间,仿佛被引爆了般,杨小海唰的一声消失无踪。再现身时已到了猛男“感染者”侧面。“噗通”。猛男“感染者”那厚实无比的肩膀连着一条大好的胳膊跌落尘埃。猛男感染者忽然失去了重心,狠狠的跌倒在地。那淡红色的小眼仁剧烈震颤着,一时没了焦点。 杨小海暗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两对长长的獠牙使得他根本闭不上嘴。这不算什么,毕竟很多人已经见过他的尊容了。与以往相比,所不同的却是杨小海的手臂。在小臂外侧,两个刀刃一样的骨头透体而出。 那两个刀刃各自被两截小骨支撑着,像极了画戟的锋刃。就是这重生的骨头,携着杨小海莫名的愤怒,一出手就将猛男“感染者”的一整只膀子卸了下来。那骨头再不能称之为骨刺了,反而更像是像一对骨刀。 杨小海本是切向猛男感染者的头部,可厚实的肩膀和过高的身材救了他。不过这也没什么,透体一击的效果很是理想。杨小海的愤怒也随着酣畅淋漓的一击而宣泄了不少。他呆呆站在猛男感染者硕大的身躯边上,左一眼右一眼不停的打量着手臂两侧的骨刀。 它们不长,比小臂略短,但却晶莹剔透。刀身呈半透明状,就像艺术品一样。晃了晃手臂,并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两截骨刀就像生来便有一样。杨小海甚至可以通过骨刀感受风向。 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杨小海不断打量着自己的手臂,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猛男感染者用剩余的手臂支撑着,缓缓从地上坐起。剧烈颤动的眼球慢慢恢复了稳定。它“看”到了身前欣赏自己的杨小海,一颗大脑袋猛地磕下。 “唰”,又是一道寒光,猛男感染者那满是利齿的下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而那没有皮肤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它的大脑袋被杨小海两手按着,纹丝不动。猛男“感染者”尝试着甩头,根本没用。杨小海手指上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猛男“感染者”的脖子,就像是在那里扎了根。 它仅剩的大手握成了拳头,向杨小海兜头砸下。暗红色的拳头却在空中便失了力道,继而像死蛇一样疲软在地。原来它刚挥动拳头,杨小海便大嘴一张,一口咬在了猛男“感染者”头顶。刚长出的獠牙毫不费力便破开了头颅。 一咬一合之间,一大块头骨被狠狠扯下,又被杨小海吐出。与想象中的不同,半透明、奶白色的果冻颤巍巍的暴露于空气当中。 杨小海本没想怎样。可那大好头颅,连根毛都没有的塞在自己嘴下,不咬一口实在对不起两对獠牙。也不知当时怎么想,反正他“吭哧”一口咬下去,只觉是在咬一个鲜嫩多汁的甜瓜。曾数次勾引他的异香扑面而来 。杨小海的喉结上下滑动,再也忍耐不住。向前几步,就着伤口一趴,杨小海猛的一吸,那颤巍巍的脑浆被一口抽了个干净。没了脑子的猛男“感染者”登时抽搐起来。 杨小海生食大脑,还来不及恶心呢,一股子凉意,却又馨香无比的味道便冲上了脑海。杨小海看着那外翻的头皮,也觉恶心,可嘴里的味道却让他讨厌不起来。颅腔内尚有些残余的脑浆,杨小海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把那残渣一扣,继而送入了嘴。或许是刚刚紧张的缘故,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吃完了。 如今尘埃落定,放松下来的杨小海却品尝到了难以名状的美味。那味道初期平平无奇,但在舌尖绕了一绕,竟分外的馨香甜美,杨小海幸福的浑身颤抖,仿佛灵魂都要出窍了。 他反复念叨着:“就是你,就是你,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状如疯癫,形同恶鬼。 几个把视线投过来的黑衣恰好见到这一幕。扭头、俯身,齐齐的“哇……”真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有个倒霉的,因胃部强烈不适而精神难以集中,被一头“感染者”钻了空子。他痛苦的甩动身躯,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咬住脖子的嘴,不一会儿便成了“感染者”口中的美食。 且不管杨小海生食大脑有多恐怖;也不管众多普通感染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这难得的饕餮盛宴;单说在黑瞳身边,拿着简易“长矛”不断向云梯扎去的吕茛。 由于身手灵敏,再加上他幸运的站在云梯边上,所以猛男“感染者”破墙而入的时候,他第一个爬上了云梯。之后的事情,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了。在漫天的粉尘中,也不知楼下发生了什么,反正就一个念头,说什么也不能让“感染者”爬上来。 捡起不知是谁丢掉的简易“长矛”,把爬上云梯的“感染者”统统扎了下去。不知过于紧张,还是捅人的活太过耗费体力;短短几分钟内,他已汗透重衫。 随着面粉被风吹走,视野渐渐清晰。吕茛于百忙中冷眼一看,却看到了杨小海怪模怪样的立在猛男“感染者”身边。楼下的惨状激的他手足冰凉。嘴里嘟囔了句“小弟,哥报仇的机会来啦。”话音未落,“长矛”一扔,吕茛撒腿就跑。离他三米远的黑瞳连眼都没眨一下。 几十秒后,楼下的杨小海和楼上的黑瞳都还在愣神,吕茛已经去而复返。身上扛着好几截子弹,手上还吃力的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那家伙就像个集束的铁管一样,七根长长的黑管子后面是一个圆形的机身。在机身上有个可供提拽的铁把手。 不一会,吕茛吭哧吭哧的将那有七个孔洞的管子指向了下方的杨小海。“啊……”随着吕茛的大喝,管子开始极速旋转起来,不一会,连串火舌向楼下倾泻而去。 “加特林”机枪,一种古老而威力强大的旋转式机枪,在沉寂了上百年后,在安保大楼的二楼重振了雄风。本应在博物馆陈列的加特林转管机枪是之前民间收缴来的东西。枪的主人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当时没收的时候还哭的背过了气。 怎么要取回,怎么打官司的墨迹了好几年,最后老头没熬住,一命呜呼。于是这把枪连带着几万发子弹便成了历史遗留问题。也多亏了他,这把重型武器一直被琐在二楼的物科室,本被所有人遗忘,如今却立了功。 吕茛有些疯狂的摇着把手,将一颗颗子弹向笨拙的身影射去。刚开始还瞄准来着,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目力所及之处,已没了熟识的人影。“瞄的,不过了!”一手提着“加特林”,一手摇动着手柄,枪口以每分钟400发的速度吞吐着火舌。 杨小海呢?早在没开火之前便“看”到了吕茛,甚至看到了他浑身流动的血液。不等子弹怒吼,杨小海早就一个加速窜出了楼。虽然美食的回味被打断,但也比子弹加身舒服的多。 老宅男贪婪的把手指放进嘴中,眼神却向普通“感染者”看去。恰巧一头不开眼的感染者蹒跚的向他走来。于是杨小海挥动双臂,切开了“感染者”的脑袋。杨小海满怀期待的将那半截东西往眼下一放,浓烈的腐臭熏的他立马将之扔掉。 杨小海对那些晃晃荡荡,脏不拉几的普通“感染者”顿时失了兴趣。看来那充满异香的美食,也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啊!杨小海恋恋不舍的砸吧砸吧嘴,一遍一遍的反复回味着那醉人的美味。 第145章 溃不成军 “加特林”换子弹很是麻烦。毕竟是老古董,若什么都好,就轮不到“马克沁”什么事儿了。吕茛确实是黑衣中的精英,加特林本是四人操作的东西,硬是被他一个人打的枪管发红。上万发子弹不是鞭炮,如果都打完,且得一会儿功夫。但加特林的老毛病在几千发子弹后便冒了出来——老爷枪卡壳了。 吕茛一只手提溜着机枪,将那玩意儿架在楼护栏损坏的缺口上。摇的正起劲,冷不防把手一紧,他差点把机枪怼楼下去。探头看了看,除了七根纯黑的枪管微微发红以外,啥也看不出来啊。 他没敢用手摸,把机枪拽回二楼,瞪着牛眼冲楼下“呼呼”的喘。英雄的壮举代价却极其轻微,吕茛双手滴滴答答淌着血,那是双手手掌被磨破的结果。毕竟活着,和楼下的同事比,他确实幸运的多。 任凭吕茛眼睛瞪多大,他也无法看到杨小海的身影。“哒哒哒哒哒哒”,大片大片的感染者被扫倒。杨小海只身站在楼外,盯着远方稀稀拉拉的“感染者”慢慢向他聚拢。“哎……”一声无力的叹息,他慢慢向楼内走去。 满地疮痍,“感染者”的、人类的身影横七竖八,奇形怪状、到处都是。两者很好区分,不说黑衣身上的制服,单看谁的身躯被破坏的更为彻底,那就一定是人类阵营的没错了。不管怎么严苛,幸存者总还是有的。 就在楼上卡壳停火的时候,杨小海慢慢走回了楼中。短短几十步,他已经看见好几个身影慢慢爬起。这些幸存者中的幸存者全都呆头呆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个身影在面粉中缓缓爬起,还没睁开眼睛,附近的三头“感染者”便扑了上来。 杨小海眼不红牙不长,轻轻挥下手臂。右小臂外侧的皮肤陡然咧开,那新生的骨刀晶莹剔透、无声而出。面粉纷飞中,面人一般的黑衣身上又添了些酱紫的颜色。 “啊……”一声高亢、尖利叫声将近在咫尺的杨小海吓一哆嗦。 “艾西吧!……猛男都没咋滴,这一嗓子,小爷好悬没剁了你!”杨小海收回骨刀,好心帮眼前的黑衣煽呼煽呼,那漫天的面粉迅速向远方滚去。 “啊……”又是一声惊叫,在杨小海皱眉凝视中,那人两手收拢在身前,一边摇晃双手一边哭喊着向云梯跑去。 “这个笨女人!”杨小海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冷倩。就是那个长相不错,学历很高的女黑衣。此刻她毫无形象,就是一个受惊过度的普通女孩。她不管不顾的只想跑到二楼,跑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殊不知大喊大叫,反而将剩余“感染者”的注意力全引了过去。 于是,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冷倩向云梯跑,但凡靠近她的“感染者”,无不被切开了脑袋,可她身边明明没人。这妮子真被吓傻了,身旁发生的一切全不理会,她只顾直线向云梯跑去。不一会便颤悠悠的爬上了梯子。 在梯子背面,一阵旋风刮过,杨小海现出了身形。他抬头目送着冷倩爬上了二楼。不盯着点不放心啊!那妮子体如筛糠,谁知她会不会从十几米高的梯子上摔下来。 “这、这、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姗姗来迟的闫冰指着猛男“感染者”那巨大的身躯结巴了。他不明白,不就晚到了五分钟么?他老人家腿脚不比小年轻,迟点怎么了? “小、小徐,徐旭高!”闫冰声调越来越高,奈何就是没得到徐主任的回应。冷不防一个白影从梯子上跳了出来,闫冰立时往腰间摸去。虽然他很久很久没开枪了,但作为黑衣的本能还存在着。 “闫哥,是我……”一个带着长长哭腔的女声阻止了闫冰拔枪的手。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冷倩的声音他还认的出。闫大经理固然爱财,但生活作风却很严谨! 闫冰走到护栏边,向下瞧了一眼,确认梯子上没东西跟着;再扫了一眼面人冷倩,见她浑身上下只是沾了些面粉,没见有什么伤口,方才关切的上前问道:“伤着没有?怎么弄的这是。” 冷倩受的刺激实在太大,她哇的一声投入闫冰的怀抱,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刷一下的流了出来。 “你这个同僚,注意影响诶!别光顾着哭,先回答我,这这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冷倩把闫冰搂的更紧了。闫冰心急如焚,他试着推开她,但后者几乎粘在了他身上,甩都甩不开。 正自僵持着,一个虚弱的声音解了围:“闫哥,全完了!一只大怪物闯了进来,我们辛苦建的墙,毁了!放在一楼的吃的,也跟着完了!”贾诚肃从云梯上爬了下来,佝偻着身子,一只手臂卷曲着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苦着脸答道。 冷倩见有旁人,心下立时不那么慌了。于是女性的羞耻感便抬了头。她一把推开闫冰,眼神凌乱的四处乱瞄。但要一个人返回楼上,却是万万不敢。 “你说什么?”闫冰刚脱了冷倩的纠缠,立马双手抓住贾诚肃的衣领,任凭面粉瑟瑟落下和贾诚肃龇牙咧嘴而不顾,追问着徒劳的答案。 其实,当他第一眼看到一楼大厅的惨状时,答案已是昭然若揭。之所以逼迫贾诚肃,无非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可贾诚肃却倒了霉,本就被杨小海摔的散了架,再被闫冰一晃,他干脆两眼一翻,昏了。 闫冰却没因昏迷而放过他,依旧用力的摇,直到贾诚肃口吐白沫,方才不甘的松了手。 “一百多号啊,就剩两个?”闫冰极其失落的自语。 “那个,还有我…”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同样是一身白的王小娜从云梯上爬了下来。 “还有吗?”闫冰死灰样的脸色迸发了一丝亮光。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是被李队护着上来的。之前被男黑衣护着,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乱哄哄的。”王小娜同样糊满了面粉。但脸上却因为她鹌鹑似的躲避方式而尚且干净。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闫冰张了张嘴,似是顾虑重重,终究好奇驱使他向前几步,对一楼大厅仔细打量。 偌大的一楼大厅,四处漏风。阳光从墙上的窟窿射进来,和着面粉、污渍一起刻画出了一幅惨之又惨的炼狱情景。 闫冰望着孤零零、傻乎乎的人影,微微数了一下,肯定不满双十之数。堂堂市公司大楼,好端端的黑衣市分部,仅仅五分钟就被“感染者”杀了个溃不成军。 血淋淋的现实把闫冰的老脸打的“啪啪”作响。敌我实力悬殊成了这样,还谈什么组织小队,还想什么主动靠拢? 此刻的闫冰只觉手足冰冷,万念俱灰。他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犹如一个老人,蹒跚的向楼梯走去。此刻的他,只想找个暂时安全,又没人打扰的地方静静。 闫冰的预判很准。随着王小娜上到二楼,还有些命大的家伙们陆陆续续的通过梯子爬了回来。加上杨小海和黑瞳,十九个人,果然没过双十之数。 杨小海此刻双臂的骨刀依旧外张,在剩下的人面前,他已不用掩饰什么。反正刚才救人的时候,所有幸存者全都看过自己的怪样。所以杨小海推倒云梯,众人只是惊讶于他的超人力量,却没人阻止。 杨小海把云梯推倒,就是防止“感染者”通过梯子爬上来。至于楼下伤而未死的黑衣们,对不起,无药可救,变成“感染者”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点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当一楼响起零星的枪响时,十几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死亡,是伤者唯一的解脱方式。 杨小海一一检查剩下的十几个人。一边验看是否受伤感染,一边暗自琢磨:除了冷倩和王小娜两个女人,剩下的全是精壮的男黑衣。不知怎么弄的,幸存者全都是闫冰的支持者。 在十几个精壮的男黑衣中,还夹杂了两个最弱的存在。体质好存活下来还有理,但冷倩和王小娜却意外的毫发未损。 看到王小娜,杨小海很欣慰。暗自唏嘘几下,他小声问:“闫经理呢?” 接连问了几声,王小娜回答了他。得知答案后杨小海也没主意了。想了一会,他干巴巴挤出句:“小点声,都回去歇着吧。”转身便向楼道走去。 此刻,所有人都很沮丧。不单单是因为同伴死亡,辛苦工作换来的却是徒劳一场;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恐惧和无助的彷徨。 冷倩紧紧抓着王小娜的手臂,那意思很明显。于是两女结伴向王小娜的房间走去。男黑衣也没好多少,他们十几个人,全跟着贾诚肃钻进了三楼的大厅。 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抱团取暖,才能驱赶那无处不在、却又渗入骨髓的寒冷。 杨小海回头,发现黑瞳整个人都灰蒙蒙的,曾经灵动的大眼睛也失了光彩,依旧不声不响的跟在自己身后。 第146章 旧病复发 猛男“感染者”硬闯大楼,已是昨日黄花的旧事;但后续一系列不良影响却还在持续。今天没人放饭,也没人巡逻,闫冰依旧龟缩在二楼电讯室内,将门锁得死死的。杨小海不想破门而入,于是十几人隐隐唯贾诚肃马首是瞻。 由于粮食全搬到了一楼,所以饿了整晚后,缠着绷带的贾诚肃扭扭捏捏的敲响了杨小海的门。 好歹不是破门板子,贾诚肃敲了几下,完成任务似的转身就走。“嘎吱”一声响,杨小海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站在了门口。闻声,贾诚肃无奈的转身。“那个……”刚说了两字,却被杨小海一个熊抱揽在了怀中。 透过杨小海的肩膀,贾诚肃见到了不声不响的黑瞳,一张老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他剧烈挣扎着,想摆脱杨小海的束缚,但除了沾上了牙膏沫子,反而被杨小海搂的更紧了。 “原来吧,我以为你心眼大大滴坏了。昨天那几枪算是重新认识了嗷。”杨小海对帮助自己的那几枪记忆犹新。昨天大家情绪很沮丧,杨小海就没折腾。今天睡了个好觉,再见贾诚肃,那必须表示表示。 两句话出,牙膏沫子跟着乱喷。贾诚肃在杨小海怀里剧烈挣扎,一张驴脸频繁的变着颜色:“断粮了……楼下有吃的……十几个人做不到……你……” 也真难为贾诚肃了,既要挣扎,又要躲避口水,又得忍着浑身的伤痛,还要将找杨小海的原委说清,他太难了啊! “多大个肾!组织下哈,等我把楼下的杂鱼清扫干净,你们只管放心下来就是。”杨小海弄明白了来意,终是放开了贾诚肃。贾诚肃一脱魔爪,急忙退了几步。 “你…”贾诚肃抹了一把脸,刚想说些什么,却惊讶的发现个子矮小的杨小海,此刻却和他个头相当。人长个头很正常,但杨小海这样几个月时间就从1.65米左右窜到1.75米左右的,贾诚肃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口结舌之际,杨小海再度热情的把双手搭在了贾诚肃双肩上,以一副热络的口吻问道:“知不知道,你昨天那几枪是在玩命?不是看我不爽么?干嘛还帮我?” 贾诚肃浑身的骨头都在摩擦,但他悲哀的发现,即使再退几步,自己依然难逃魔爪,一张驴脸都快哭了:“我从未看你不爽好吧?谁让你把来历说的漏洞百出,就别怪人把你当骗子和杀人犯。” 杨小海嘴角上勾,继续追问道:“现在呢?你当我是啥?”贾诚肃极力后仰,以此来躲避杨小海满嘴的泡沫:“50%。” 贾诚肃言简意赅。“好吧,至少比‘就是’强。” 杨小海放开贾诚肃,目送着后者狼狈的跑开,对黑瞳说道:“我还是不喜欢他,咋办呢?”后者一脸呆滞,只知愣愣的盯着他瞧。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不到十分钟,十几个人便聚拢在了杨小海门前。这货直到梳洗完毕,穿好新制服,方才慢腾腾的踱了出来。反正没人催促,杨小海尽情挥霍着时间。好不容易到了二楼,他一片腿便翻了下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他正好落在一头“感染者”身上,直接将那倒霉蛋压趴在地。势大力沉的一屁股,“感染者”的脑袋顿时成了一滩烂泥。刚穿上身的干净黑衣制服,几分钟后便脏的一塌糊涂。 他也不在乎,两腿一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随着长身而起,几头“感染者”以他为中心缓缓倒下。 杨小海回头看了眼长发飘飘、瓷娃娃般的黑瞳。虽然也穿着黑衣制服,但人家却干净整洁,与他的邋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小海撇撇嘴,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于是楼上的人便看到重新汇聚起来的“感染者”像稻草一样被成片成片的割倒。 不到半小时,楼下便再次尸横遍野。再加上昨日的残骸未清,一楼彻底的尸满为患。“行了,下来搬东西吧。我已经很小心了,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污染是不可避免的,凑合着拿。嗯,虽然是废话,但请大家注意不要直接接触遗骸。” 杨小海腰不酸、气不喘,声音郎朗。不等说完,贾诚肃便第一个爬上了梯子。 杨小海四处游走,消灭着陆续赶来的感染者。两天连续的清理,使得附近为之一清。起先还忙活一阵,但很快便清闲起来。那诡异的全场视角好像放了假,任凭他怎么尝试都不行。于是他不得不一直的游走,以防不测。 十几个青壮年,动作很是麻利。即使扛着米面等东西,爬十几米的梯子依旧没用多少时间。众人默默的翻找着没污染的粮食,不时响起几声轻微的叹息。杨小海目力极佳,他也找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面孔的主人大多肢体不全。 尤其是一个太阳穴爆开的脑袋触发了情绪波动。那是徐旭高的胖脸。他的身体已经找不到了,破损的脑袋正好斜落在一堆尸骸之上,悲凉的同时又甚是恐怖。杨小海隔着十几米,仿佛在看一道没有封土的“京观”。 杨小海没有愤怒,只是感到淡淡的悲伤。说不定某天,他也会成为京观中的一员吧? 望着忙碌的人群,再瞅瞅四处漏风的一楼大厅,神经粗大的杨小海再次悠悠叹气。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墙体,因为人手骤减而成了烂尾工程。随着断后的贾诚肃爬上二楼,杨小海踩踏云梯,几个蹦跳便踏上了二楼的地砖。 黑瞳更不必说,飘飘欲仙的直接“飞”回。反正杨小海已经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大家只能见怪不怪。没了徐主任,贾诚肃只好吩咐大家将食物搬回食堂。安排几个会做饭的轮班以后,他便返回了三楼。 杨小海这时才知道,做饭的工作也是由徐旭高一手操持的。这下倒好,没厨子了。见没人要自己做饭,杨小海也马上溜之大吉。只是明目张胆的顺走了两袋大米和好几斤腊肉。 别看粮食因污染损坏而浪费了许多,但供应区区十几人,还是显得绰绰有余。所以杨小海明目张胆的拿走公共财产,却没人理会。 现在的黑衣团体,不愁吃也不愁喝,就连枪支弹药都富裕,可又有什么用呢?十几人面对源源不绝的“感染者”大军,除了等死,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杨小海坐在床上,对面则是另一张单人床,那是黑瞳休息的地方。这妮子现在十分听话,杨小海要她横,她绝不竖着。只是让她干些高难度的活,比如杀个小怪啥的,呵呵,一动不动。见黑瞳又盘膝坐在了床上,杨小海忽觉心烦意乱。 黑瞳盘膝打坐,眼睛却没闭上。“你说,不会在楼里过一辈子吧?其实留下也不还可以,至少有水有电不是?”杨小海扭头问瓷盘中伸脖子的“八爷”。“ 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能力有限,护不得你的周全啊。再说,还有十几个黑衣呢。都是普通人,和我这个莫名其妙的怪胎不一样啊。”杨小海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黑瞳依旧傻傻愣愣。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小海总觉得黑瞳不对劲。 他嘴里说着废话,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打量着小丫头。B罩杯、小蛮腰……咳咳……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流水瀑布般的青丝,层次感分明的皮肤…等等!皮肤怎会有层次感?杨小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微倾上半身,靠近观看。 只见黑瞳的脸色一会白一会青的,正迅速的变换着颜色。杨小海又凑近了些,于是便看到黑瞳灰黑色的眼睛快速向灰白色转变着。“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杨小海也知黑瞳有状况,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杨小海紧盯着黑瞳,只见她光滑细嫩的脸上鼓起道道黑色的血管,一种莫名的威压骤然降临!浑身酸麻中,黑瞳张开小嘴,“嗷呜”一声向他扑来!无比屈辱和愤怒的情绪立时滋生,那情绪竟将莫名威压顶回不少。 杨小海动了动手指,却被黑瞳两只小手按住了胳膊。杨小海刚要继续挣扎,脖子左侧便传来软软的、潮乎乎的感觉。黑瞳贝齿一合,伴随着强烈的撕裂感,杨小海浑身的血液全向脖颈的大动脉涌去。他知道,自己又被吸了! 这次好歹比上次强,至少手指头能动。虽然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杨小海还是有点小小的安慰。至少他面对那莫名威压,不再一筹莫展。杨小海感到浑身发紧,周身的血液就像脱缰的野马,奔涌着流进黑瞳的小嘴。 周身渐渐麻木,而强烈的抽离感却根本不停。杨小海悠悠一叹,刚还对京观有所感触,没想这么快便要加入了。 转念又一琢磨,死应该是死不了,变“感染者”该是没跑咯!这次转变,能保留多少神智?又什么时候能“醒”呢?无力抵抗的杨小海盯着天花板,恰好看到了一只苍蝇在头上嗡嗡的盘旋。 “不愧是‘四害’啊。那么猛烈的病毒,却对它们没有任何影响。”杨小海盯着苍蝇,百无聊赖的等着被吸干。 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上来,他顺从的闭眼等死。就在将睡未睡之际,心脏忽然陡然一缩,那紧绷束缚的感觉立时伸展开来。不但麻木感消退,连全身都热乎乎的。 脖子上的柔软明显停顿了下,然后,喝的更欢实了。 第147章 不相伯仲 “咕咚咕咚”的流水声,和着黑瞳心满意足的吞咽声在杨小海耳边交织成一首奇怪的乐章。心脏剧烈收缩跳动,“通通”的声音一如战鼓轰鸣。黑瞳大口的吞咽着鲜血,心脏却又供给着大量新生的血液,暂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管哪边都是他不能控制的所在。瞪眼等了半天,死又死不了,起又起不来。挣扎几下,只是手指头稍微动了动。见实在改变不了什么,索性眼睛一闭,爱咋咋地! 但脑子空下来也不容易。什么都不想,包括不理会生理上的反应是很难的事。杨小海被血液涌动的轰鸣声弄的无法闭眼,于是回想起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试图理出合理的解释来。左思右想、胡思乱想,还真找出些东西。 自打于电梯中,杨小海被小女孩感染者袭击后,一直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变化。如今想来,心脏无中生有的大量供给血液,或许就缘由于此。至于猛男感染者的脑子,兴许也能补血,但对力量的增幅好像更多。其实,他还不知道自己又长个了,而且对温度也变的很不敏感。 刚理出个念头,软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在干嘛?” 杨小海立即撩开了眼皮。一双深邃的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不解的正望着他。杨小海欣喜万分:“你又醒啦?” 黑瞳擦擦嘴角,却看到了一抹嫣红。“我又在干嘛?” 杨小海顿了一下,接口说道:“你在给我疗伤。” 黑瞳抬起小手,伸出葱葱玉指凌空戳了戳“呲呲”向外喷血的脖子,就差脸上打个问号了。 杨小海立刻从床上坐起,也不管那正在飙飞的血箭,一脸镇静的说:“我血热,还有点感冒。” “哦……”黑瞳立即恍然大悟。至于怎么悟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随着威压和束缚同时解除,杨小海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找条领带将伤口缠绕几圈就算是包扎完毕。丝质提花面料很快被鲜血渗透,滴滴答答的就像个没关严的水龙头。血滴很快将蓝色的衣领打湿,杨小海却恍如未觉。 他不理自身的情况,反而问黑瞳:“感觉怎样?哪不得劲赶紧说,虽然说了也没用。”他从床下掏出个凉包子,一口送入了嘴。 “别吵!让我静静!”黑瞳有点迷糊。 “行吧!要不我出去避一会?” “闭嘴!” “哦……” 黑瞳就像个刚睡醒的人一样,多少有点懵。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片薄薄的、凉凉的腊肉进了嘴,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杨小海很想问她,这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情况怎么回事?干嘛把自己当饮料?一次不行还得两次。要不是自己天赋异禀,怕是早成了甘蔗渣。 但此时腹中饥饿,犹如一团火在烧。杨小吃了几个凉包子、吞了几片腊肉;不但没缓解,饥饿之火反而燃的更旺了。再顾不得说话,杨小海将带回的吃食全拿了出来。胡吃海塞的,将嘴巴堵的严严实实。 于是,办公室内只余杨小海吞咽的声音。几分钟后,那点东西全进了肚。“你继续想,别停。我去找吃的。”匆匆交代一句,杨小海起身向外走去。就这么会儿工夫,脖子上的血水已经停止了外流。 扔下黑瞳,杨小海向存放食物的二楼跑去。到那一看,只在地上找到些散落的米粒。一串肠鸣音响起,杨小海穿过护栏缺口直接跳下了楼。 “脑子都吃过,些许污染,就当蘸酱油了。”简单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杨小海俯下身,疯狂的在臭气哄哄的尸骸堆里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垃圾场一样的大厅内忽然来了头野猪,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拱得更加凌乱。不时有些黑黢黢的米面或暗黑色的腊肉被送入口中。 越来越饿,杨小海想起了由“感染者”变人的往事。似乎那时也是如此的饥不择食!几个不开眼的“感染者”笨拙的向杨小海扑去。却被随意挥动的骨刀开了瓢。饿,还是饿啊! 杨小海已经吃下了很多东西,可肚子就像个无底洞,还在驱策着他去寻找更多的粮食。 本已十分凌乱的一楼大厅,被杨小海翻来覆去的折腾,整个地面黏糊糊的,像是一锅没煮熟的粥。大量的污渍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将空气搅的臭不可闻。“叮”一道寒光飞过,杨小海汗毛立时立了起来。 他本能的用手臂在眼前一挡,晶莹的骨刀上传来了一股巨力。杨小海踉踉跄跄,身不由己的跌在了污渍之中。仿佛受伤的野兽,“嗷”的一声吼,震耳欲聋。 “咦?”飘忽的女声自头顶响起。怪刀环绕在黑瞳身边,驱散着恶臭的空气。黑瞳长发飘飘,缓缓的从天而降。 洁净的一双户外运动鞋踩在杨小海身上,避免了陷入“稀粥”中的尴尬。又是一声轻咦,黑瞳小手一招,杨小海整个身子被风裹挟着,飘忽忽的上了二楼。黑瞳一挥手,旋风瞬间消散,杨小海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咳”嘴巴一张,杨小海吐出一大口乌黑的粘稠物来。咳了半晌,直到那粘稠物再也咳不出来,他的呼吸才算平稳下来。而黑瞳早在他摔地时便向楼道飞去。 杨小海咳嗦稍停,她已去而复返。小手一挥,一面小镜子便砸在了杨小海身上。他不明所以,探手把小镜子抓在了手中。于是便看到了自己的指甲。那指甲乌青偏绿,锋利且丑陋。 “照照镜子,你怎么搞的?真恶心!”黑瞳说完话,便紧紧闭上了嘴,一个闪动便失了踪影。 杨小海接着咳嗦,狠狠吐了几口浓痰。然后把镜子放在眼前,便见到了一张双眼飙射暗红之光、两对獠牙狰狞外露的脸。脸色惨白,比死人脸还白。 “卧槽,鬼啊!”杨小海怪叫一声,猛的扔掉了镜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人的朋友果然也是怪人。若论怪异程度,杨小海和黑瞳半斤对八两,难分伯仲。 呆愣一会,杨小海又把镜子重新捡起。虽然镜面已被摔花,但好歹还能照人。甩开脚丫子,他返回了楼上。 五楼,也就是杨小海休息的楼层。他坐在地上盯着镜中的自己。 原本苍白的脸渐渐红润,恢复了血色;两对獠牙慢慢回缩,最终变回了普通的犬齿。放下镜子,再看看双手。青绿色的指甲也恢复了正常。杨小海努努嘴,可劲儿折腾他的肚子如今也消停了。 风平浪静,刚才的疯癫似乎只是个梦。既然如此,那就……三下五除二,杨小海将脏衣服脱下,顺手塞进了钢制的垃圾桶。仅穿着内裤,光着脚丫向厕所走去。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自来水又来自地下。杨小海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冲刷着身体,却是一脸轻松。对别人或许是难以忍受的温度,于他却没什么感觉。难道“硬皮”技能还能省羽绒服? 杨小海无聊的想着,任凭清澈的水滴溅落。其实这样的变化,完全起于他吞食了水晶脑的结果,不过这货变化太多,已经将变化的原委和结果对不上号了。大厅的臭味多少返了些上来。别人都紧着往上住,只有杨小海懒得搬。 楼下多好啊,任凭怎么折腾,都没人打扰的。至于黑瞳嘛,之前傻傻呆呆;现在要做点什么,杨小海还能拦的住她? 半小时后,一身清爽的杨小海向睡觉的办公室走去。也不敲,推门就进。黑瞳果然在屋子里,依旧还是盘膝打坐,手捏莲花。 “洗了个澡,衣服脏,我扔了。”杨小海径直走向房间的角落,翻找出来一套崭新的黑衣制服。王小娜很是细心,知道杨小海费衣服,她四处划拉,甭管合不合身的,反正弄来了好几纸壳箱。 所以杨小海从不洗衣服。当然,袜子还是要洗的,可这货压根不穿袜子,为之奈何啊?也就内裤麻烦点,呵…… 杨小海自顾自的穿衣,黑瞳没吱声,他也就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两人早就同一屋檐下,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朝不保夕的日子,谁还拘那无聊的小节? 杨小海穿戴完毕,正想着接下来要干嘛,黑瞳却突兀的开了口:“我想起来了。” 杨小海惊喜之余,却又不确定的追问道:“分手后的事?” 黑瞳:“我让你守着‘洞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些好吃的、好穿的,丢了咋办?” 见黑瞳认真的样子,杨小海心下一沉。“这都哪跟哪啊,和断片的人交流,太他喵费劲了!” 杨小海本不想浪费吐沫,但黑瞳却不依不饶。他只能认命的从黑瞳离开后讲起。为了缓解尴尬,他还特意强调了自己雨后的感受,好让黑瞳知道,还是有人盼着她回去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杨小海口沫横飞,将自己的经历详细的说给黑瞳。这妮子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儿,时不时在关键时刻反问几句,直把杨小海撩的兴致高涨,口水飞溅还不过瘾,非得手舞足蹈才行。 杨小海把事情讲完,他一口喝干了水杯中的凉白开,奔电磁炉上的水壶走去。“我当时就这么仰着,差点被吸干。后来一见是你,那家伙,老惊讶了!当时就想唠唠,可你一盘腿就迷糊了。这不,到今天才有个人样。” 黑瞳弯弯的柳眉一挑:“你说话很有趣。和别人不一样。” 杨小海立时心虚起来:“俺们这嘎达说话都贼味儿,别挑理哈。那啥,我记得当时雨很大,你不是追、追……” “师姐!” “哦对,大波妹!”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 第148章 追述 “唰”小腹被踹,杨小海立马成了躬身的虾子。软糯又冰冷的声音响起:“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我就……”我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下文。黑瞳的一脚很是沉重,杨小海脸涨得通红。 憋了几秒,方才回了一口气,急促的喘吸道:“你就打的……妈都不认识我。”黑瞳连连点头,以示认同。其实,杨小海耍了个小把戏,他故意少说个字。那就不知是谁的妈不认识杨小海了。 杨小海情感细腻,注重细节,这是他性格的一面;另一面则是中二直男,很容易冒出些不合时宜的话。作为一个资深宅,与社会脱节是必然的;能一直心存善念就不错了。 人是复杂且多变的,杨小海的秉性不能一言而定,当然其他人或许更为复杂,只是黑瞳例外。这妮子不谙世事,又傲娇的像个公主。明明可以碾压杨小海,却处处留手。行为处事处处透着古怪。 被踹了一脚,杨小海老实了许多。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把黑瞳的水杯也蓄满。颇为狗腿的站在一边,手握保温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黑瞳白了一眼,自顾自说道:“我本在山门中修行的好好的。 怪只怪花花绿绿的杂志太过好看,所以我才偷溜出来,想见识一下世俗界的繁华。”杨小海既听不懂又不敢问,只能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握着保温杯,见黑瞳没真和自己生气,和黑瞳斜对着、贴着床边坐了下来。 “你肯定没听过‘三十极夜’吧?因为我们只和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人打交道。接触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知道我们的人很少。但做的事,你们的历史还是有所记载的。比如古埃级国公司法老——图坦卡懵,就是被‘三十极夜’暗杀的。 那时候,古埃级国公司有灵石,却无人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好像埃级人背后还有着更为庞大的势力。他们找上了山门,希望暗杀掉自己的法老。老祖那时远没如今强盛,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杨小海一脸迷茫。书中代言:距今约3400年前,古埃级国公司第十八王朝,年仅九岁的小王子登基做了该朝的第12代法老,史称图坦卡懵。可他只活了19岁便神秘的死亡。最为信服的是家族遗传病夺走了他的生命,但黑瞳却说是老祖动手的结果。 如果地星的历史学家听到,一定会惊的跳起来吧?史上有名的神秘事件,居然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三十极夜”组织干的。图坦卡懵的陵寝一样神秘诡谲,尤其是密室内存在些什么,更是勾起了各种专家们的无数猜想。 不过这些杨小海是不清楚的,和他也没啥关系,在此就不赘述了。 “那时老祖刚出山,对灵石的渴望也最为强烈。那次事件,是老祖的成名之战,也是门派名称的由来。后来的交易就成了弟子们的历练。‘三十极夜’,三千年前传承至今,一直避世潜修,却从未断绝。比那个什么‘山中老人’的邪派可厉害多了。” 杨小海持续发懵。“几千年来,门派为了换取资源,也接了许多的暗杀交易。只要是人类社会有名的暗杀事件,就都与我们有关。具体事件不提了,反正你也不了解。任凭外界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若不是机缘巧合,你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些。” 杨小海懵的找不到北了。他暗自合计着:“我有病啊?吃饱了撑的?谁要听这些了?”见黑瞳没有闭口的意思,他也只能违心的支棱着耳朵听下去。总不能说:“你别废话了,我不爱听!”吧?要是那样,黑瞳免不了还要踹他。 “我来自于‘三十极夜’,是老祖麾下一名没出过任务的杀手。”杨小海左耳听,右耳冒,根本没当回事。“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要你知道,你救回来的不是一个好人。”黑瞳有些自嘲的笑笑,仿佛看穿了杨小海的心不在焉。 她继续说道:“而我到现在还容忍你的存在,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已经不能杀你了。”几个意思?怎么说着说着味就变了?杨小海惊讶的瞅瞅黑瞳,发现小脸无喜无悲的,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杨小海顿时正襟危坐。 “那天师姐突然出现,又那么狼狈,我来不及交代便追了上去。师姐跑的很快,也很惊慌,至少她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一直追到湖边,我看到师姐跳进水中,那怪兽才算暂时停下。于是我追上那怪物,小云一下就把尾巴切断了。 当时我还奇怪,这怪物又不厉害,怎能逼迫的师姐断臂逃窜?师姐却用尽气力提醒我:怪物身上有剧毒,我们无法抗衡。多亏师姐的提醒,怪物向我喷溅的绿汁一滴也没沾身。那怪物断了尾巴,绿色的体液乱甩。 有心提防,它再快又怎能及我?我边退边杀,很快就切碎了它。然后我把小云在水里泡着,把师姐接上了岸。” 杨小海脑海中顿时生出了黑瞳大战蝎子女战斗的画面。黑瞳则继续说道:“师姐倒在我的怀里,那时我才知道师姐没救了。师姐断断续续的说,她那断掉的胳膊,竟是自己切的。她本出来寻我,却意外闯进了那怪物的巢穴。 因未见过怪兽,大意之下被那尾巴蛰伤了手臂。她本想将毒逼出。但越是压迫,那毒就越是顽强。不一会,竟连真元都被毒伤。师姐无奈,只能自断其臂,但那怪物却不依不饶。真元内还有余毒,师姐需要安静的疗伤。所以才有了一逃一追的情况。” “啥毒?那是感染了全人类的致命病毒!你以为她是我吶?”杨小海见黑瞳的眼中泪光盈动,他非常明智的哭丧起了脸。“如果有所防范,那怪物怎能伤的了她?如果不是为了寻我,又怎能阴沟里翻了船? ……那毒确实霸道,我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姐灵魂消散。当时我想将那怪物戳骨扬灰,只可惜我修的是金道而非火道。我悲痛欲绝,抱着师姐四处乱跑,见“感染者”就砍。可没多久,我怀中的师姐便动弹起来。那份欣喜至今难忘,也是我第一次流泪。”“没多久,也就半个小时。”杨小海关注的点明显与众不同。 “动起来的师姐已是另一个存在。我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她抓住我,想咬我,被我推了出去。几次三番,我不得不承认师姐已经殁了。活动着的只是躯壳。于是我选择离开。但走了不远,我又返回毁掉了躯壳。 我不能忍受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四处游走,更不敢想象某天被你们这样的弱小所毁灭。”黑瞳语气已经哽咽。杨小海抓耳挠腮,也慌了手脚。“你不知道,师姐曾经约定过,要永远陪着我,永远在一起,约定过的啊……”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黑瞳眼眶中滚落,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渐渐红肿起来。杨小海胡乱翻找着新领带,又慌忙的将之放在黑瞳身旁,愈发的手足无措。 因为慌乱,杨小海漏掉了很多信息。比如“约定”、“永远”的词汇,通常情侣更喜欢用。只要杨小海稍留神,便能得出“黑瞳和师姐不简单”的推论。但,他没有。 黑瞳继续回忆:“当我返回的时候,路过一间民房。我听到了轻微的声响。我把房顶切开,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就是那个给了我快速回血能力的小女孩?” 杨小海轻声问道。黑瞳没理他。她已沉湎于回忆中了。这样的场景杨小海以前也经历过,所以便没追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见她可怜,情绪低落的我就带上了她,想着带回洞府,即使做个烧火端茶的丫鬟,但多少也能保条命。要不怎么说我是个没杀过人的杀手呢。就这突然兴起的善念,给我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返程时,小女孩被我搂在怀中。她或许是受了惊吓,将我抓的很紧。没想到,一个小女孩竟能将我抓伤。当我回到洞府附近,小女孩和师姐一样,已经没了灵魂。本就难受的我见小女孩这样,就更不想回去了。 我抓着小女孩在河边待了一会。等我发现不妥时,那剧毒已在我体内扩散,回天乏术了。仿佛闭了个很累很长的关,等我恢复意识时,就看到了趴着的你。但那时候的我气息很乱。等我调息完毕,借着你的气血才恢复了神智。 清醒的同时,我却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我中的毒并没有解。它只是被你奇怪的气血压制住了。刚才我尝试大量饮血,可始终无法将剧毒排出。所以我才和你一个凡人啰嗦。从今往后,你必须好好活着,因为你就是我的解药。” 长长的一段话,杨小海几乎没有张嘴的余地。可大活人生生变成了解药,那绝对开心不起来。于是杨小海哭丧着脸问:“你这病严重不?一天几次?按中药还是西药吃?” 黑瞳:“说实话,我讨厌你!讨厌一切束缚!自从喝了你的血,我好像很喜欢按照你的意识去做事。你要我喝水,我就会口渴;你要我吃饭,我肚子就会饿。这种感觉很不好,可我却无力抗拒。 所以,砍掉你的四肢和舌头、弄瞎你的眼睛、刺破你的耳膜,这样就不会控制我了吧?”话音刚落,那把怪刀便凭空而起,向杨小海肩膀悚然劈下。一念之间,杨小海呆若木鸡。 第149章 太阳照常升起 “噗嗤”连串的轻响中,怪刀透床而出。余势未竭,接着又没入了厚重的地砖。透过地砖,一路切割着,最后从墙外飞了回来。钢筋水泥的建筑,仿如柔软的豆腐,任凭怪刀自由驰骋。 黑瞳一屁股坐在床上,颓然的自语道:“果然小云杀不了你,劫数啊劫数……” 这时才反应过来,杨小海嗷嗷的喊道:“没天理了嗷!恩将仇报了嗷!我救你多少次了?你就这么报恩的?我还没挑理呐,你倒好,说动手就动手。还想把我削成人棍!你、我……” 杨小海又惊又怕,想发狠,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指望黑瞳接话?绝不可能!她一脚将杨小海踹飞,悠悠的道:“先将就着。你若敢命令于我,那就鱼死网破,一并道消了事!去,弄些吃食来,我饿了。” 杨小海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屁都没放,转身就走。他喵的,究竟是谁搞不清状况?你离不开我好吧?我又有什么把柄被你攥着了?如果没有,凭什么被你呼来喝去?大不了溜呗。 刚做此想,软糯冰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你无处可去。凭身手,你就是怪物的口中食。若执意逃跑,我会将剩下的人类杀光,然后再去寻你。不管你躲于何处都能被我寻到。不信?试试。”杨小海暗咬后槽牙,心里暗骂:“算你狠,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跑是不可能了,反正两次都没被吸干,以后应该也不会死于贫血。杨小海认命般出门寻找食物。一楼大厅就不用再找了,他起身往楼上走。走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得益于过人的听力,杨小海转身,便见到王小娜拿着个黑色塑料袋向他走来。见到朋友,杨小海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王小娜把袋子交给杨小海,随口说道:“以前多少还有个盼头,现在只能混吃等死了。” 王小娜轻皱着眉,看起来心事重重。杨小海也没什么好办法,却依旧开导她:“办法总比困难多,让大家缓缓,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王小娜好像在问杨小海,但更像是在问自己。 “嗯,必须的!”杨小海肯定的答道。重新转回房间,黑瞳压根不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之类的废话。就连王小娜为什么不进来也不好奇。 怪刀刷刷几下,食品的外包装便被划开,黑瞳两根手指夹着肉片,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这玩意儿真好,又能杀敌又能切菜。能飞还不用充电,我要有一把就好了。就是您胆子挺大,那玩意儿切了那么多‘感染者’,就不怕交叉感染?”杨小海颇为羡慕的说道。 没承想刚刚还切他的黑瞳和颜悦色的接了口:“小云全名‘天丛云剑’。相传它来自八岐大蛇体内,是岛国的神器。传说天神须佐之男肩负重任下凡除恶、欲杀涂害生灵的八岐大蛇。天神砍断八岐大蛇的尾巴,从它体内流出了一个耀眼的硬物。 仔细一看,却是一把锋利无比、闪闪发光的利剑。随后他将剑带回天上赠给了天照上神,天照命名:天丛云剑。不过是真是假,连老祖都说不清。只是小云灵气十足,和我又颇为契合,所以就成了我的本命灵器。感染是什么? 你若要它,就等于要我的命。来来来,你我同归于尽吧!” 杨小海咕咚一声咽下口水:“就当我没问!” 接下来几天,安保大楼风平浪静,或者说是一潭死水。众人大多是吃了睡,睡了吃。而黑瞳则七天后,再次喝血。也就200ml左右,对杨小海根本造不成负担。 看来黑瞳没说谎,她差点将杨小海吸干,完全是在有意识的尝试。只是罔顾杨小海的性命也是事实。想通了的杨小海几天没搭理黑瞳。而后者也只是无休无止的打坐。彷徨又迷茫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最终被从“电讯室”走出的闫冰打破。 又是一天清晨,杨小海尿急,起的很早。只穿条内裤,推门便见到十几个黑衣。随着冷倩一声压抑的惊呼,杨小海朦胧的睡眼顿时大睁。 “突围!自救!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闫冰的声音响起,却是在杨小海的身后。他回头一看,半月未见,胖胖的闫冰瘦了许多。 他劈头盖脸的对杨小海说道:“找能用的、安全系数高的交通工具,抓紧时间早点撤离!小吕是驾驶高手,飞机都能开!” 闫冰的精神不是一般的足,和半个月前深受打击的颓废样判若两人。说话时,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闪闪发光,脸上的痘印都焕发着青春。 一小时后,杨小海穿戴整齐,带领吕茛和其余三名黑衣向二楼走去。黑瞳依旧在打坐,眼皮都没撩一下。于是五人小队再次出现在臭气熏天的二楼护栏后面。 还是老规矩,杨小海先下去将云梯架好,再把不开眼的、长途跋涉而来的感染者解脱掉。等四个男人颤巍巍的踩在遗骸上,杨小海顺手一指,五个人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大厅的窟窿走去。 出了大楼,杨小海走在最前面,直奔宏伟的市公司大楼。想进那大楼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杨小海早就惦记着了。一个市安保大楼都有这么多的粮食,市公司大楼更大也更破,怎么着也差不了。 盘算着先清怪还是先开箱子,低头沉思的杨小海一回头,就看到四个汉子站在整洁的地砖上,贪婪的嗅着初冬的味道。是啊,相比楼内混浊的空气,还是带着泥土芬芳的地面好啊! 杨小海虽觉楼内楼外差不多,但也能理解。不说空气,距上次脚踏实地,已是大半年前的事儿了。 吕茛张开双手,闭目抬头,尽情沐浴在初冬的暖阳中。杨小海没催,他见附近安安静静的,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冰凉洁白的雪在手中便凝成了冰。 不知不觉间,世界已是银装素裹、洁白一片。那些奇形怪状的尸骸被雪掩埋,使得楼外都整洁了很多。 五分钟后,四人陆续收纳了情绪。杨小海见他们情绪抒发的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拍拍屁股,直奔市公司大楼正门而去。离大楼还有几十米远,杨小海却突然扬起了拳头。 吕茛四人立时紧张起来。杨小海沉默着,改道向市公司大楼另一侧绕去。四人不明所以,紧紧跟上。 几乎绕楼一圈,杨小海再次举起了拳头。他轻声说道:“我确定附近的感染者已被清空。即便还有,也是些行动不便的靶子,所以今儿的探索就到这儿。明天我们走远些,现在回。” 四人一脸不解。吕茛直接问道:“还没找到啥吃的呢。时间还早,这就回去了?” 杨小海已经起身往回走了。他高声说道:“你饿不?搬东西的时候我可看到了啊。剩的东西够我们十几人吃几个月的。还他喵的找什么吃的?出来时老闫咋说的?突围!自救!找能用的交通工具!请注意,‘交通工具’,没提食物。懂了吧?” 四人稍一琢磨便认同了杨小海的话。随着人手骤减,安保大楼已不再有人巡逻和值守,被感染者杀上门,似乎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把小队带回,重新撤走云梯,闫冰还是一如既往的迎接。只是前呼后拥的阵仗却摆不出来了。 杨小海随意的说道:“情况比想象的好,楼下感染者数量非常少,几乎是没有。虽是暂时,但总算能喘口气。外面不是停着小轿车么?明天我打算带队走远些。争取开回来一辆大巴。” 闫冰频频点头,临分开时还对杨小海说了句:“辛苦了。”杨小海看看还没爬至天空正中的太阳,狐疑的掏了掏耳朵。 五人各自分散休息。当夜,凌晨时分,一道迅捷的身影“蹭蹭蹭”窜上了市安保大楼的高层。影子对地形很熟,不一会就站在了十楼的食堂外。一道铁链子把门,隔绝了空间。影子咧嘴,手臂一划,那用来锁车的铁链便“叮”的一声脆响,齐刷刷断开。 影子轻轻抽离铁链,又蹑手蹑脚的钻进了食堂。不一会,四罐涂着绿漆的钢瓶被抱了出来。影子两臂夹着沉重的钢瓶却身轻如燕,一路蹦跳着顺梯而下。到二楼依旧没停,看也不看就跳入了黑洞洞的一楼,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杨小海从楼外晃荡回来了。几个小时,足够他把热气球修好并换上新的氢气瓶了。 原来白天的时候,杨小海率先发现了热气球。那花花绿绿的球冠在市公司大楼下摇曳着,对他不停的“招手示意”,很是热情。 杨小海见“老朋友”好似没什么大碍。于是他立即调整了探索的方向。从另一侧再看热气球时,他决定要隐瞒这个“交通工具”。随便找个借口带回了小队。 冥冥中自有天意,黑衣们刚受重创,它便冒了出来。是不是命运女神暗示杨小海又要舍弃现有的东西,再次漂移了呢? 第150章 诗与远方 闫冰的出现确实激发了幸存者的斗志。人吶,最怕没了希望。有时候,再缥缈再虚无的目标也比没有将来要好。彩票人人都知道,几率小还弄虚作假,但总有人买不是?为什么?真以为那些人不懂? 2元钱就能买希望,这是多少底层人的救命稻草啊。但稻草终归是稻草,想改变命运、冲破阶级的桎梏,积极争取、奋发向上才是正途。所以再提联系省公司的事,获取那虚无缥缈的帮助,就变得没人迟疑、无人反对了。 黑衣们默默的执行着命令。就像一群奔赴刑场的斗士。杨小海再次率队外出探索,不管是小队队员还是留下的人,神色间或多或少带上些悲壮。 领头的依旧是杨小海。或许是天气转冷的缘故,又或是连续清怪所致,反正市安保大楼附近没有徘徊的感染者。对于被困在建筑内,或者被卡住的家伙们,杨小海统统视而不见。只要不碍事,他才懒得理。 市安保大楼和市公司大楼相距不远,以至于附近停着很多车。杨小海越过一排排的小轿车,一眼相中了那辆黑色的suv。那是黑衣专用的巡逻车。没有碍眼家伙蹦出来碍事,五人很快便都上了车。 吕茛在方向盘下摆弄一会,汽车便轰轰的响了起来。不一会,车厢内便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塑料味。四人解开大衣,脱下手套和帽子,将赤裸的双手伸向空调口,好好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温暖。只有杨小海穿着春秋装,不知冷热的,很不合群。 黑色的巡逻车摇摇晃晃,小心的避让着乱停的车子,行使的极为艰难。撞倒三个感染者后,吕茛一脚踩死了刹车。本是平整宽阔的柏油马路,却被乱七八糟的轿车封堵的严严实实。杨小海坐在副驾驶上,凭着过人的视觉看的很远。 当看到车尽头那些耸动的怪群后,立马要吕茛掉头往回开。吕茛自语道:“其实挤一挤,还能往前走点。”根本没有尝试的必要。“感染者”过不来,车子咋过去?就算过去了,还不是自找麻烦? 杨小海虽不惧普通“感染者”,但也不代表他愿当兰博。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杨小海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 车胎在冰面急速滑动,甩出了一串白烟。在尖锐的摩擦声中,黑色巡逻车调转车头,撞开几辆轿车向来路驶去。吕茛把稍显笨重的巡逻车开的飘逸出尘,碾压第五个“感染者”时,他似是受不了车厢内压抑的气氛,开口说道:“李队,这次目的是啥?我是说,您能具体给大家伙讲一下吗?” “别李队李队的。都这时候了,就挑明了吧。我叫杨小海,是个比你们岁数还小的普通员工。” “嘎吱……”巡逻车在冰面上滑行着,顶上了一辆轿车。车内一个感染者茫然四顾,然后便对着巡逻车疯狂抓挠起来。只是它不会开车门,再怎么兴奋也勾不起杨小海的兴趣。 “还是叫李队吧,几个月下来,改不了了。”沉寂了一会,吕茛缓缓说道:“是谁不重要。只要在这时候能领着大家活下去,谁就是我们的头儿。” 吕茛一踩油门,巡逻车在冰面上一个漂亮的漂移,随后拐入了岔道。三个黑衣默默点头,对吕茛的话很是赞同。 过了一会,杨小海缓缓的道:“省公司离我们可不近吶。必须找个坚固的交通工具才行。怎么着也得大巴。人躲在车厢中间,再把车窗加固下,好歹能对付着上路。” 吕茛接话:“明白了李队。任务是找到一辆大型巴士,开回去,作为转移的交通工具。”杨小海偏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吕茛好像有点亢奋。汽车再次颠簸。 “好,第九个。”车厢中,不知谁在数着数。杨小海知道,那代表着被碾压的“感染者”,差一个就能上双了。 “嘎吱……”巡逻车在冰面滑行半米,再次停下。这次不光是杨小海,吕茛也看到了。在他们车前,依旧是长长的车队拥堵。杨小海不清楚情况情有可原,但吕茛却心知肚明:这条路本就是交通的主干线,平时车水马龙的便很是拥堵。 吕茛对看不到头的车队撇撇嘴,不待杨小海开口便调转了车头。接下来的时间,巡逻车不停的调整着方向,只要车头能进,小路也会探一探。走走停停的折腾了一上午。 再次停车时,杨小海自嘲的撇撇嘴,拉开了车门。遍地浮尸,四处漏风的安保大楼矗立眼前。兜了个圈,探索小队又回到了起点。 见杨小海下了车,四个黑衣连忙戴好手套和帽子,陆续跟着走出了车子。吕茛整理着手套和袖口,自语道:“看这样,就算找到大巴车也玄。这家伙堵的跟围墙似的。” 杨小海稍一寻思,可不是么。出逃,本就是从密集的感染区向人口稀少的地方跑。所以安保大楼和市公司大楼外才形成了一个由无数汽车封堵成的防御圈。虽不严密,但至少阻隔了怪潮,所以才有了楼外“感染者”数量稀少的情况。 只是如此糟糕的路况,大巴车铁定开不了多远。杨小海沉默不语,实则是没了主意。吕茛还在自言自语。如今的他一改闷油瓶的性格,逐渐向碎嘴子演变着。“还是轻轨靠谱啊!那玩意儿不走马路,轨道也偏,钢轨上也没人晃悠,多好。 没买车前,我就坐轻轨上班。好怀念青涩的我啊。”“这么说,附近有轻轨站?”杨小海随意问道。“昂,有啊。”杨小海飞起一脚,轻踹吕茛。笑骂道:“叫你不早说,瞎耽误工夫,我踹死你。”吕茛原地转了半圈,方才卸掉杨小海的力道。 他没生气,只是苦着脸嘟囔:“你也没问哪……” 问明白了位置,几人再次上车。开了没多久,杨小海便弃车步行,带着四人向轻轨站进发。不一会便被横七竖八的汽车堵住了去路。四人手脚都很灵活,所以不断的攀爬跳跃,虽然慢,但一直在向前走。只是越走“感染者”越多。 起先只是注意下没开门的车子,现在却时刻保持着警惕。未免伤亡,杨小海让黑衣和自己拉开些距离。他则化身开路先锋,将隐藏的“感染者”解决后,再让小队跟上。如此走了半小时,这样的方式便行不通了。 随着轻轨站在远处显露踪影,“感染者”也不再是被困被卡的状态。游荡的家伙们不断向他们跑来,并汇聚成了小型的人潮。杨小海立即缩短了众人的距离。四个黑衣手拿匕首,背靠背的缓缓前进,而杨小海则在不远的外围将更多“感染者”解脱。 得益于身体强化,普通“感染者”真不是他的对手。杀得性起,败血残肢四处乱飞,而杨小海也变得脏不拉几。或许今天还是杨小海的幸运日,他大杀四方时,竟未遇到任何变异“感染者”。 其实杨小海心里一直打着小九九,他既不想碰到像“超级大阿诺”那样的猛男,毕竟那玩意儿也不是纸糊的;但又十分怀念那晶莹剔透的脑子。仅吃一次,他便硬生生的拔到了175,再也不用为身高自卑了。 手撕铁皮就像撕纸,掰弯钢筋如同掰竹签。再来几个“感染者”的水晶脑,变超人都指日可待啊。一路矛盾着,五人小队杀进了车站。恰逢站内有辆四节的轻轨停在钢轨上。车门大开,呆头呆脑的“感染者”不断从车门挤出来,更多的则是徒劳的抓挠着车窗。 杨小海汗透重衫,但却杀的酣畅淋漓。什么啃咬、抓挠、感染,统统不用考虑。他只要屏住呼吸,挥动骨刀,切草一般的收割就是了。军体拳,不用了。反正拳术的套路已经掌握,招式什么的重要么? 四周陡然一静,杨小海拉上了车门。稍一打量,轻轨的驾驶室还算安全。钢化玻璃虽不能防弹,普通感染者却也抓不坏。在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围拢中,杨小海一屁股坐在了驾驶椅上。汗水顺着鬓角滴落,杨小海沙哑的问道:“谁带水了?” 立时就有黑衣将自己的保温杯拿出。杨小海把盖子拧开,一仰头,滚烫的热水全进了肚。杨小海将空杯往前一送,那黑衣却不接。 杨小海低头一看,原来水杯外壁沾上了污渍。再看看手臂和衣服:紫黑色的污渍、黑白相间的碎肉、和着各色的斑块早将他全身涂满,汁水淋漓、滴滴答答的正往下淌水。那黑色的制服早就失了本色。 知道人家怕感染,杨小海也就没坚持。把空杯顺手一放,瞄了一眼衣服相对整洁的吕茛:“瞅瞅,这玩意儿能动不?” 黑衣果然是个强大的团体,卧虎藏龙的,似乎没他们办不成的事。吕茛在操作面板附近摸索一会,便翻出一堆的维修工具来。再过一会,“唰”的一下,灯亮了。杨小海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暗了下来。 冬天不比夏季,还不到十六时,太阳便落了山。吕茛接着在操作台上摆弄一会,终于肯定的说道:“没啥大问题,就是好久没检修,可能有隐患。” 杨小海摆摆手:“那不重要,能开就行了!这条轻轨通哪?”“贯穿花白,直连承运。”“成。天色不早,收队回家。还是老规矩,我去清怪,你们守塔。” 话音未落,车门便被拉开,杨小海“蹭”的一下窜了出去,随着车门闭合,一股从“感染者”体内飙飞的血箭射入车内。刚才不接保温杯的黑衣被那血箭怼个正着,一身干净的制服顿时脏了。 第151章 命悬一线 杨小海坐在车上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没有人类的干预,大半年后,即使是市中心,也免不了彻底的遁入黑暗。四周静悄悄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杨小海却听到了发动机轰鸣掩盖的窸窸窣窣声。Suv放肆的开着远光,将车前的空间照得铮明瓦亮。 一片洁白中,黑色的巡逻车孤寂又倔强的向市公司黑衣安保大楼使去。 返程中,五人谁都没开口。车子到了楼外,杨小海依旧是第一个窜下了车。站了一会,见附近没什么动静,方才招呼着四人钻进了楼内。将云梯摆好,他却是最后一个回到的二楼。手电光辉映下,市黑衣安保大楼静寂而又阴森。 没了闫冰的迎接,几人的情绪更显低落。他们也理解,毕竟人手紧张,没了执勤的岗哨,要闫冰一直等着他们也不现实。五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隔天上午,十几人聚拢在三楼,边吃早饭边商量。主要还是杨小海说给闫冰听,其余人只是沉默着,全心全意的消灭着馒头稀粥和小咸菜。黑瞳依旧在房中打坐,因为她吩咐过杨小海,带回一个馒头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轻轨完好,就是带着三节车厢,而且到处都有‘感染者’,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我们进入驾驶室,虽挤了点,但站十几人还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我们找到了合适的交通工具。” 闫冰直到杨小海说完才缓缓道:“就在前天,我发出了求救信号。”众人停下了筷子。尤其是王小娜,她可是负责通讯的,对这方面的事情更为关切。“我可以确定的告诉大家,省区公司已经接到了求助信息!”一石激起千层浪,议论声顿起。 闫冰依旧平静的说道:“很高兴对不对?我刚开始也高兴,但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通过卫星通讯,省区公司委婉表示:开展营救行动困难重重。最好是自救,要我们自己想办法靠上去!当然省区公司也会尽全力派出营救小队,只是时间不能确定。” 议论声更大了。虽然由一百多人锐减到十几个人,但还是将偌大的大厅震的灰尘乱抖。 “所以我才急迫的要求大家寻找交通工具。安保大楼庇护大家大半年的时光,如今已无力阻挡感染者。再待下去,我们早晚都会死。既然李队长找到了离开的办法,那就事不宜迟,吃完饭大家就收拾准备吧。多带弹药少拿食物。一小时后,我们背水一战。” 闫冰几口喝完稀粥,转身离开。十几人议论了一会,吃完饭便去准备。由于走的匆忙,谁都没注意那冒着蓝火的煤气罐上馏着的馒头。 五十分钟后,十几人背着小包集中在二楼的凹字形的中央。多亏是冬天,楼下的丑陋已经凝结成冰,不但空气中少了臭味,连那些狰狞都顺眼了许多。杨小海依旧赤手空拳,所不同的便是黑瞳也默默的跟在了身后。本来她是不想动的。 但杨小海只说了句:“你要挟我的筹码们要转移了。”她便飘飘然的下了床。 顺利的下了楼,十几个人全都脚踏实地的站着。黑衣全部感慨良多。冷倩最是感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噗噗直落。杨小海没理会众人,径直向轻轨站走去,黑瞳跟在他身后,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两人走出十几米后,闫冰不得不打断了众人的感怀。说是转移,但谁都知道这就是逃命。悲春怜秋也得看时候。所以众人不得不收拾情怀,打起精神向远方而去。 贾诚肃在队伍的最后,虽然还缠着绷带,却不耽误他把一双小眼眨巴的精光四射,由于雷达一样不断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一把MK25早就打开了保险,被他双手握住,斜指着地面。 刚走出几十米,贾诚肃忽然低喝一声:“干!” 杨小海寻声回头一看,只见市黑衣安保大楼变了模样:大楼的三楼,窗户全都不翼而飞,汹涌的火舌正吞吐个不停。“混蛋!” 闫冰咬牙低骂,却催促众人道:“别看了别看了!大楼终于赶人了。只要活着,面包就一定会有,一切都会回来。全体保持警惕,加快速度,跟上李区长。” 虎死余威在,况且闫冰还没挂,众人强按复杂的心情,低头跑了起来。不止是他们,杨小海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带给他无数欢乐和安慰的“八爷”被留在了水池边。 杨小海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能找到的鱼食留在它能够到的地方。拧开水龙头,使淡水源源不绝。将来怎样,就看“八爷”的造化了。未来波云诡谲,相对稳定的生活明显更适合它。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但杨小海却对他生出了感情。 昨天这段是开车,今天却只能凭11路赶路了。走了十来分钟,那很近的轻轨车站却还是没影。闫冰有些不耐,他低声问道:“还要走多久?不是很近吗?” 目力过人的杨小海已经看到了轻轨车站的轮廓。他刚想答话,耳边却响起了“咣……轰……”的炸响声。旋即,队后的贾诚肃就喊了起来:“不好,煤气罐爆了。” 杨小海刚要反唇相讥,煤气罐爆了又怎样?反正楼里……呀,楼里还关着个铁阮南呢!怎么把他给忘了? 正寻思间,一石激起千层浪,远方接连响起了连串的嚎叫声。那声音听起来浑厚无比,一听就不是善茬。杨小海登时色变。 “他喵的,谁拉的仇恨,快跑!”十几个人登时小跑起来。马上,“感染者”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奔跑疾行,在汽车上爬上爬下的众人顿时把心纠了起来。饶是杨小海忽前忽后的照应,仍堵不住层出不穷的怪潮。 随着众人向车站靠近,围拢而来的“感染者”也越来越多。不得已,闫冰手中的MK25开了第一枪。这个时候,就算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了。杨小海瞥了眼闫冰,啥也没说。于是,“噼里啪啦”的枪响声很快便连成了一串。 “感染者”前仆后继的倒下,但却有更多的被枪声吸引向他们杀来。普通“感染者”被车子所堵,行动缓慢,但那些变异“感染者”却不受影响。它们或灵活、或力大,不但畅通无阻,还连带着还淌出了通路,几乎是领着人群一起杀向了轻轨站。 路,还是一样的路。但情况却与昨日大相径庭。众人先是小跑,继而狂奔起来。凭借着枪械的帮助,轻轨车站终于浮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轻轨车站却也变了样。现在的车站门口,熙熙攘攘的全是“感染者”。一个七八米高、光头无皮的“感染者”立于怪群中间,彷如鹤立鸡群。 除此之外,杨小海还看到了一些无皮的、在地上迅速爬行的怪物们。那些“小阿诺感染者”就更不用说,夹杂在人群中,极不安分的躁动着。 杨小海怪叫一声:“停下,此路不通!祖宗诶,是你闪亮登场的时候了!”可身后的黑瞳却恍惚未觉,只是跟着他来回移动,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分神间,冷倩惨叫着被“感染者”拖出了队伍。杨小海猛的跳起,在她倒地的刹那将几个“感染者”割倒。 还没等冷倩站起,又是一声惨叫。杨小海回头一看,正是昨天被自己戏弄的黑衣。他手里的枪还冒着白烟,两手却被抓住,陷入了怪群。刚想动弹,又是几声惨叫响起,队伍前面的几个黑衣全陷入了“感染者”的包围,就算他跑过去,也已是于事无补。首尾不能兼顾的情况下,十几个黑衣顿时陷入了覆灭的危机之中。 闫冰见局面已经失控,当机立断道:“冲过去,拼了!只有上车才能活!” 杨小海见一瞬间就倒下了四五个,眼睛也红了。他咬咬牙,大吼道:“我断后。跑得一个是一个,拼啦!” 随即化身成风,迅捷的在怪群中穿插着。只是,往哪里跑啊?前面,有着大量感染者,往左往右,无非是早晚被追上的区别而已。由于杨小海的努力,远处变异的“感染者”已经盯上了他。 大地震颤中,无数“感染者”向杨小海扑去。剩余的黑衣得以短暂的喘息之机。就在这短短一瞬,闫冰一改往日慢吞吞的稳重形象,十分敏捷的转身就跑。反应不及的黑衣们被普通感染者快速围拢,继而深陷其中。 一声不吭的闫冰扔下众人,没命的往回跑去。沿路虽有不少的普通“感染者”,但全被他迅捷的甩在了身后。来时十几分,回去却不到三分钟。闫冰奔着黑烟滚滚的市黑衣安保大楼亡命狂奔。人就是这样,面临绝境时,明知是死,能多活一秒都是好的。 尽管闫冰跑的飞快,身后还是汇聚了大片尾随的感染者,除了“小阿诺”,甚至还有些爬行迅速的怪物。好不容易跑到了楼下,死死的盯着远处白花花的云梯,闫冰一颗心脏都要跳出嘴了。 可那该死的一群是啥?什么时候跑来的?闫冰扣动扳机,向面前的“感染者”射去。这群不知好歹的畜生,干嘛要挡他的路? “哒、哒哒……”15发子弹倾泻一空。闫冰往口袋里一抹,新弹夹便操在了手上。刚将弹夹推入手枪,胳膊一沉,一头“感染者”便抓住了他。 闫冰心下一沉,耳中却听到两声枪响。他回头一看,就见到贾诚肃向他一扭一扭的飞奔而来。没办法,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还没好吶! 除了他,前后两拨“感染者”一齐扑了过来,眼看就要将他俩合围其中。 第152章 各安天命 高高的云梯矗立在一楼与二楼之间,这是杨小海偷懒的结果。他一时犯懒,没把梯子撤掉,这便成了闫冰的救命稻草。眨眼间,梯子离闫冰不到百米远了。可这短短的距离,却被该死的感染者隔成了天堑。 闫冰紧紧捏着刚换好弹夹的MK25,对晃动的人头瞄来瞄去,却迟迟不开枪。眼看感染者越聚越多,一颗心也来越沉。正自彷徨间,仿佛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越过他,径直向云梯跑去。 人群骚动着,一小撮“感染者”从人群分裂出来,追着那人笨拙的向云梯扑去。闫冰立时急红了眼,若让“感染者”围住了云梯,他可就再无退路了!到底是谁,自私自利的,就他喵的不能让我先爬吗? “闫哥,拼吧!前面没路了!”贾诚肃绝望的吼声传进了耳朵,他一扭一扭的身后还吊着上百个饥饿的“感染者”。闫冰望望拦路的几十个,再回头看看密集的人潮,就连远些的变异“感染者”也尽收眼底。于是,杀伐果断的闫经理有了决定。 “砰”清脆的枪响过后,贾诚肃只觉大腿被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实实的摔在了冰冷的地砖上。熟悉的身影左冲右突,将“感染者”引向了自己。腿上的剧痛渐渐麻木,全身的力气却如潮水般消退着。他试着动了动,不行。 整个右腿没了知觉,连站起来都成了奢望。不用回头,贾诚肃也意识到生命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脑海中滑过其短暂的一生,双眼顿时模糊起来。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贾诚肃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枪,瞄着那远处因躲避“感染者”而不断晃动的身影,扣下了扳机。 闫冰把贾诚肃当诱饵,将前方的“感染者”不断向后引去。尝试了几次,即将闭合的包围圈渐渐松动起来。他瞄准一个空隙,低头弯腰,没命的向前拱去。“砰”。一个感染者爆出了一团紫黑色的花。那枪打的非常近,以至于闫冰都摸到了发烫的子弹弹道。 闫冰低着头向后一扫,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虽隔着七八米,但闫冰却将眼中的绝望、愤怒、怨恨以及泪光都看的清清楚楚。闫冰收回目光,把腰身放的更低了。他擦着“感染者”的脚丫子,手脚并用的窜出了好远。 由于重心太低,以至于踉踉跄跄的,终于一个狗啃屎,狠狠摔在了雪中。虽狼狈,却好歹冲出了包围圈。 顾不得满身的伤痛,闫冰一咕噜爬起来,奔着消防云梯撒腿就跑。“啊……”几声凄厉的惨叫,将闫冰震的浑身哆嗦,却跑的更快了。忽然,头上飞过一个东西,“噗”的一声跌在了雪中。闫冰慌乱一扫,就看到了一张长长的驴脸。 驴脸上,血红的双眼怒睁着,竟是死不瞑目。就在不经意间,闫冰已经两次看到这双眼。他被骇的双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但被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闫冰踉跄着仍向云梯挣扎而去。 好不容易双手把住了云梯,闫冰抬头向上看,只见浑圆的小屁股一扭一扭,正缓慢的向上升着。闫冰顿时就怒了:“让开!滚开!我先上去!你混蛋!” 那风姿绰约的屁股是谁的?答案是:杨小海在市黑衣安保大楼内唯一的黑衣朋友——王小娜的。之前,黑衣小队在临近轻轨车站时,王小娜就觉着不好。“感染者”越来越多,就算开了枪,也不过是将局势暂缓而已。 随着“感染者”越聚越多,王小娜也离闫冰越来越近。长期的疏离、三次生死任务,给了她宝贵的生存直觉——越是危难关头,越要跟紧强者。王小娜要跟的第一人选自然是杨小海。可杨小海掩护众人,早和黑瞳引怪去了。 她若执意跟随,只能是一头扎进感染者的人堆。于是,闫冰就成了她紧紧跟随的次要目标。 见闫冰往回跑,她想都没想,莽头便追。任身后惨叫连连,凭身边鬼影绰绰,她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他,追上去!于是,当贾诚肃超过她时,她没有焦躁;当闫冰被人群几乎围拢时,她没有减速。她只知道,只要自己在跑,那些恐怖的家伙就抓不到她。 于是她超过了闫冰,向唯一能逃的方向跑去。手脚都在抖,王小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爬上的云梯。当她脚踏实地站在黑衣安保大楼的二楼时,在一片嘈杂和惨叫声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按着狂跳的心脏,以免它从嘴里蹦出来,惊魂未定的往梯子下看。 于是,闫冰那张狰狞的、龇牙咧嘴的脸便出现在了眼中。不仅如此,闫冰手上的枪口还隐隐指着自己。王小娜尖叫一声,抱头向楼梯跑去。不管闫冰怎么喊,她就是不回头。 眼前的,只有蜿蜒向上的楼梯;耳中的,却是“噼里啪啦”的乱响。大脑一片空白,王小娜尽量大张着嘴,好让更多的空气填塞进火烧一般的肺;然后再被她驱赶出来,迎接更多新鲜的氧气。嗯,通俗的讲,就是喘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双腿已经麻木,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尽管爬楼的速度越来越慢,但她却不敢停下歇歇,即使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爬出消防通道,回到白雪皑皑的楼顶,她把自己狠狠扔在一张破椅子上。剧烈的喘息中,她狠狠用拳头捶打着自己;如不这样,恐怕心脏会炸掉吧?金星乱冒、恍恍惚惚的,王小娜竟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什么都不管了,闭上眼,让那强烈的眩晕感减轻一些,万念俱灰的王小娜喃喃自语:“为民,等等我……” 强劲的气流吹散了浮雪,露出了冰层。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一只全金属包裹的战靴踏在了黑衣安保大楼楼顶的积雪之中。楼下,嘈杂的声响还在持续;楼内,黑烟滚滚,火势越烧越旺。 王小娜仰面躺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上,身下的雪水被体温融化,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淌。一只金属大手猛晃肩膀,把神游物外的灵魂拉回了现实。 “未见伤痕,应该不是‘感染者’。穿制服,该是公司的核心员工。抬走,慢点,小心感染。” “嗯?”王小娜迷迷糊糊、无意识的唤了一声,旋即彻底昏死过去…… 紧随着王小娜,闫冰也爬上了二楼。他喊了几声,本想让王小娜过来扶他。但回应他的,却只有楼下嘶吼着的“感染者”。 “想上来?凭你们也想上来?”闫冰一骨碌爬起来,把MK25对准云梯疯狂的扣下了扳机。一个在梯子上扭动的“感染者”跌了下去,两个感染者填补了空缺。 闫冰扶了扶倾斜的镜子,一把扯开衣领,对着楼下狠狠的吐了口痰:“喝……TUI!” 接着用全身的力气将摇摇晃晃的云梯推掉。一楼和二楼,暂时隔绝。 他摇摇晃晃,只身一人向楼梯走去。只不过,他走的是西楼梯,正好和王小娜爬的东楼梯相反。与王小娜的浑浑噩噩不同,他毕竟是男人,而且还是黑衣。体能上,怎么也比王小娜强些。同是爬楼,闫经理还能留出精神听一听动静。 一口气爬了十几层,身后也没什么异响。倒是浓烟滚滚的,他不免被呛得咳嗦连连。闫冰慢慢停了下来,他想盘算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换做别人,那定是陷入绝境而崩溃绝望,但他是谁?华夏国公司南水市区副经理啊! 环海浮沉,哪一步不是惊涛骇浪?他的神经可比一般人坚韧多了。不管什么情况,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想到办法,东山再起。 “嗷……”一声声雄浑的嚎叫,打断了他的思路。不消说,一定是那些古怪的亡魂杀上来了!闫冰一缩脖子,什么计谋打算思量啥的,统统抛之脑后。甩开大脚丫子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闫冰的判断很准确。距他上楼后不久,那些爬行的“感染者”们、“小阿诺”们,奇形怪状的怪物们悉数杀入了楼内。它们嘶吼着,咆哮着,却因失去了目标而狂躁不已。 十几米高的二楼,爬行的怪物毫不费力的攀墙而上,顺两边的楼梯向楼上爬去。而“小阿诺”们则一次次笨拙的向上蹦着。十几米的高度,反复尝试下,多少有足够强壮的家伙窜了上去。它们把楼梯踏的轰轰作响。这便是闫冰所听到的声音。 毫无疑问,闫冰的体能很好。“感染者”没追上他,记忆中那熟悉的防盗门却现于眼前。其实“感染者”的速度远远比他快,只是分层的大楼结构干扰了这些没有头脑的家伙。 许多四肢着地,没有皮肤,但舌头却老长的怪物充斥在二楼、三楼中,一层一层缓慢的游荡。那些身材魁梧的“小阿诺”们,则将敢于阻碍它们的一切尽情破坏着。柱子、门板、甚至是比他们矮小的“感染者”无不激发了它们的怒火。 就因为这样,闫冰才能晃晃荡荡的爬上28楼,顺顺利利的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陷进熟悉的老板椅,饶是神经坚韧,闫冰也不免身上直突突。二十来平的办公室内,罗列着一摞摞的纸壳箱子。那摆设的方式,和楼顶集装箱中的陈设极其相似。只是纸壳箱子中不仅有吃有喝,还有更多别的东西。 喘了半分钟,闫冰猛的睁开了眼。他将纸壳箱子一一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于是,一叠叠捆得整整齐齐的现金被随意的丢弃在地,而包装完好的食物却被珍而重之的放在办公桌上。 他的打算很简单“在办公室里躲一阵子,等风平浪静了再出去。”正自收拾呢,“咚,咚咚……”防盗门外突兀的响起了扣门声。闫冰立即掏出火机,就手点燃了堆积在地的纸币。 什么风平浪静,什么储备食物;生存,就得是——随机应变! 第153章 奔跑吧,小海! 轻轨站前,为免被“感染者”包了饺子,杨小海当机立断,和黑衣们主动分离,开启了引怪模式。很快,他便拉走了大部分的仇恨。仅跑出十几米远,形形色色的“感染者”大军便尾随着杨小海改了道。 普通“感染者”不情不愿的,被变异“感染者”驱赶着,也缓慢的向他追来。杨小海铆足劲,在街道和车辆中快速穿行。不辨东西、不分南北,哪里怪少就往哪钻。由于行动迅捷,一时间竟和身后的追兵僵持起来。 于是,绕着黑衣安保大楼,一条喧闹的“黑龙”在街道中越滚越大。 作为“龙头”的杨小海余光一扫,黑瞳果然跟了上来。不管是快是慢,是跑是跳,小丫头总是不疾不徐的落后半个身位。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小海额头渐渐冒汗。原本跑几百米才需调整方向,现在的街道上却到处都是“感染者”的身影。 眼瞅着那些高大的身影逐渐拉近,杨小海越发的紧张了。普通“感染者”虽慢,却几乎封堵了所有的街道,以至于活动空间被压榨的越来越小。“这样下去,迟早玩完。” 跑动中,杨小海一心两用,扭头对黑瞳哭脸央求道:“祖宗诶,再不出手,你的血包可要再次完蛋啦!”虽在急奔,神色却依旧轻松。足尖轻点之下,便能在雪地上“滑出”好几米远去。虽然也在跑,黑瞳却长发飞舞、轻松飘逸兼身姿曼妙。 黑瞳先将身前的几绺长发向后一甩,然后转了转眼珠,最后才不紧不慢的道:“你不没死么?”杨小海顿时一个趔趄,刚想怼回去,就被迎面扫来的黑影所打断。头一偏,一手便被捏在了手中。 只觉那东西滑腻腻的,捏一捏还很弹。他用力往怀中一带,于是便见到了一截暗红色的肉条,那肉条上还粘着透明的黏液。身后“啪啪啪”的声音都快赶上鞭炮了。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四肢着地、浑身没皮的怪物,向他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什么玩意儿!”杨小海手掌一用力,舌尖碎成了一团烂肉。怪物将“舌头”缩回口中,爬行的身影却没有任何的迟滞。它极其迅速的攀爬上了路边的公交车。四肢一撑,整个身子凌空飞起,再次向杨小海扑来。长长的舌头有如钢鞭,迅疾的向杨小海脖子缠去。 “噗嗤”,骨刀将那长长的恶心玩意儿割成了几截。见路边有个偏僻的胡同,一头就扎了进去。“ ‘舔舐者’是吧?打狗也不看看主人!没智商的玩意儿咱真惹不起!祖宗,您还是躲躲吧,万一被困,咱俩就成一对三文鱼了。” 黑瞳随着杨小海越过胡同的围墙,落在一处较为宽阔的户外停车场中。“什么意思?”“没意思。就是您犯不上和我死一堆里。要是被这群家伙围上,那肯定被啃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话一出口,杨小海登时手足发麻:那股子讨厌的感觉又来了。他直挺挺的向前摔倒,继而撞进了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中。 很幸运,杨小海上半身跌在车座上,而倒霉的下半身则硬挺着卡在了车外。不仅如此,浑身僵硬的他看还看到了车主——一头被安全带固定住的、张牙舞爪的普通“感染者”。 杨小海趴在后车座上,任凭那感染者如何扭动,奈何就是够不到自己。杨小海有点小羡慕:你说这“弱鸡”都能伸展四肢,怎么强大的我却只能动动手指呢?忽然间,一阵分不清男女的呢喃声响了起来。 杨小海不再理会车主,支棱起了耳朵。那呢喃声很轻,可很快便嗡嗡的大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不断叠加着,最后整个世界都响起了嗡嗡的吟唱声。杨小海听了半天,撇了撇嘴——他一句都没听懂。 正自纳闷呢,黑瞳那软糯又冰冷的声音便从天上传来:“天……磬……鸣!”瞬间,梵音大作!嗡嗡声将杨小海所处的轿车都震的晃悠起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震碎耳膜。当那梵音好似雷鸣时,困在车内的车主“砰”的一声,整个由内而外的爆裂开来。 一股糜烂腐臭的气息不可抑制的钻进了鼻中。“噗噗”连吹两口,杨小海浑身一软,跌下了车座。 爬起来一看,杨小海第一眼就找到了跪坐在地的黑瞳。呆了一呆,杨小海如瞬移般来到黑瞳身旁。万一这时黑瞳身边蹦出个“感染者”,捡漏爆装备都是轻的。杨小海低头一看,只见这妮子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昏了还是醒着的。 杨小海再一抬头,下巴便“咔吧”一声脱了臼:以他俩为中心,目力所及,所有的感染者全部爆脑而亡!刚刚汇聚起来的怪潮,不说上万,至少也几千之众。黑瞳一招,就全让它们扑了街。 空气中弥漫着令杨小海垂涎三尺的异香。擦擦口水,他轻杵黑瞳的肩膀:“没事吧? ”黑瞳闭着眼,向杨小海张开了双臂。 “吶,是你要我背的哈!不能翻旧账,也别说我占你便宜。说实话,小爷对未成年的没兴趣!” 两手托着黑瞳的屁股蛋,感受着背后的弹性,杨小海义正词严。背后的黑瞳却眼含泪水,眯眼打了个长长大大的喝欠:“哈……”。 周遭的“感染者”虽被清空,但很快就从远处浮现出了新的身影。借着这难得的空隙,杨小海背着黑瞳,“蹭蹭蹭”的跑进了楼房。十几秒后“咣当”一声响,楼顶的安全门整个飞离了门框。手臂上的骨刀往肉里一收,他站在了房顶。 或许是市公司的中心,这栋楼通往楼顶的消防通道没有采用天窗的模式,而是在顶楼上又加了一层。这样他才能顺着楼梯一直跑上来。还没看清四周的情况,两条舌头便不分先后的又刺了过来。 “噗嗤”一声,两截暗红的舌尖从杨小海身侧飞过,连一滴污渍都没留下。“天丛云剑”护主模式终于开启,它不费吹灰之力,将偷袭的两条舌头轻松切断。这时,杨小海才看到两头怪物趴在地上,正“吸溜吸溜”的甩着断掉的舌头。 即使在逃命,杨小海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孙贼,别动!小爷可开挂了啊!” 两头怪物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挥舞着长长的、锋利的指甲,齐齐又向他扑去。毫不意外,两大坨碎肉擦身而过。而他却滴血未沾。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碎肉落地声,他向左右一扫,见楼顶空空荡荡,连杂物都没有,就更别提其他的威胁了。 他越过一米高的护栏,向楼外看去。他脚踩的楼层不高,也就六、七层的样。话说四线小城,居民楼大抵都这样。于是杨小海瞅准十几米外的另一栋民房,噔噔蹬蹬的越跑越快,踩着护栏跳了楼。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大地上空,划出了长长的弧线。杨小海成功的摆脱了大地的束缚,有如太空漫步般,从楼顶跳到了另一个楼顶。只是落地时,脚下打滑,杨小海翻了两个跟头方才站稳。 还不等他骄傲自豪,耳边就响起了黑瞳的呢喃:“轻点,压着我头发了。” 杨小海撇撇嘴,双手用力将黑瞳托了托。瞄准一栋大楼破损的窗户,再次加速。于是,一个在楼与楼之间不断跑酷的人便诞生了。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感染者”大军们却被拉开了距离。直到杨小海眼前一空,再也没有民居时,才发现自己兜兜转转的,竟又回到了公司下辖的市政大楼。 不远处,华夏国公司花白市黑衣安保大楼浓烟滚滚,已被火焰所吞噬。杨小海咽口吐沫,抓起一把雪送入嘴中,向消防通道的铁门跑去。 杨小海脚踏实地,扫视着空旷的广场。极目远眺,只看到了大猫小猫两三只。“感染者”数量很少,它们零星的散布着,既没有形成规模也没有变异的存在。很好,跑酷行动大获成功。杨小海甩开大步,向市公司大楼跑去。 在“天丛云剑”的主动护主状态下,杨小海一路畅通的跑到了楼下。“醒醒嘿,我得用手干活了。”杨小海对背上的黑瞳说道。回应他的,是黑瞳将小手环起,套住了他的脖子。“咳咳”,喉咙痒痒的,呼吸也不怎么顺畅,但两只手却真的解放了。 杨小海无奈,只能任凭黑瞳吊在背上,驾轻就熟的徒手拧开了氢气瓶。 从民居出来,再到拧氢气瓶,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但广场边缘却冒出了几个高大的身影。螃蟹爬行般的声响也越来越近。杨小海把热气球的球冠整理一番,以免它被大楼的墙体所剐蹭。 接着叹了口气,双手再次按在了黑瞳那充满弹性的小脚上。瞄准一个方向,“pia、pia”地跑了。于是,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混合型“感染者”大军齐齐改了方向,紧追杨小海而去。 五彩斑斓的球冠被氢气顶的越来越丰满,却被不解风情的“感染者”们集体华丽丽的无视…… 第154章 我要飞得更高 “唰唰唰……”一连切碎了三头,杨小海才从那急速爬行的“感染者”群中冲出。普通感染者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就连那数米高的猛男“感染者”也可以暂时不理;但这些丑陋的、四肢上长着长长镰刀样指甲的怪物却给杨小海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不说它们那像鞭子一样的舌头总往他身上绕,单它们的速度就很是让人头疼。若非“天丛云剑”的速度比子弹还快,恐怕他俩早就有了闪失。那怪物也不知从哪来的,数量多不说,而且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上来就是群殴。 所以无所不能的“天丛云剑”也暴出了短板。只要四条舌头同时攻来,就必然会有一条近身。也就是说,爬行怪兽的舌头攻击非常之快,“天丛云剑”的防护也不是万能的。虽然漏网之鱼最终被“天丛云剑”割断,但毫无瑕疵的防御终是有了漏洞。 爬行“感染者”的前仆后继,换来了黑瞳身上也零星的出现了几块黑色的血渍。形势虽危,但杨小海尚应付得来。只是远处高大的黑影越来越近,已经出现在了视野的边缘。 杨小海左右晃动,借着“天丛云剑”护主的防御模式将围着他的三头怪物切碎,然后向公司的市公司大楼跑去。不去看看不行啊,万一热气球充够了气,吃饱后再飞了,他不“老年痴呆”了么? 远处,暗红一片犹如海浪般向他涌来;海浪后面紧紧跟着则是几头大步流星飞奔着的猛男“感染者”;最后面,却是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多少的普通“感染者”。向热气球回跑时,广场上也不平静。 之前看到的“大猫小猫两三只”早就发现了杨小海,只是苦于身体僵硬,追之不上,所以只能远远的缀着。杨小海一往回跑,它们立时兴奋,嘶吼着扑将上来。 “把刀先收起来,这几个哥们我有用。”快速的交代一句,骨刀再现,杨小海同样嗷嗷的向最近的一个感染者扑去。 噗的一声,一头普通“感染者”向后倒去。没等它躺在地上,杨小海已经凑了上去。手臂一张,将那死的透透的遗骸拦腰抱起。黑瞳立时勒紧了杨小海的脖子。 此刻的杨小海,后背背着黑瞳,左手架着个遗骸,在广场上噼里啪啦的跑着。一个不开眼的普通感染者嚎叫着被爆了头,转而趴在了杨小海的右手臂上。 “太臭啦!你戏耍于我……我、我踢死你……”两只凌空的小脚顿时在后背蹬踹起来。力气很小,杨小海只当是挠痒。 “忍一下,马上就好。”杨小海急促的解释一句,然后就像个移动的小土堆,迅捷又拖沓的滑过了广场,奔着摇曳的热气球跑去。 暗红色的线条离他几秒远时。杨小海将遗骸扔在了吊篮的护栏上。一只锲而不舍的普通感染者终于追上了杨小海,然后便老老实实的的做了“压舱石”。 小小的吊篮上趴着三个遗骸,将热气球稳稳的压在了地面上。布置停当,杨小海瞄一眼“呼呼”喷着蓝火的喷火器,撒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几十头暗红色的怪物“嚓嚓嚓”的在热气球前跑过。 不管是舌头,还是如刀的指甲,只要小心些,“天丛云剑”就是那些“螃蟹”的天敌!杨小海小心的控制着速度,不停的变换着方向,在偌大的广场上兜着圈子,渐渐的将爬行迅速的怪物绞杀一空。 刚想抹掉脑门的汗珠,天空一暗,几头五六米高的猛男感染者堪堪将杨小海围在了中间。热气球的球冠越发充盈,但吊篮还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唉。”杨小海叹口气,将双臂向后背去,牢牢的抱住了黑瞳。 天空彻底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水桶般粗的胳膊、水缸一样的腿。几个没有皮肤的猛男感染者先将杨小海围在中央,用最原始的方式展开了攻击。 拳打、脚踢;抓、锤、扇;跺、踹、踏;瞬间,那厚厚的、花岗岩石堆砌的广场便遭了灾。冰雪、碎石、断砖、冻土什么的统统上了天。无往不利,锋刃无比的“天丛云剑”在无数拳脚砸下时,只扛了几下便被磕的远远的。自动护主的怪刀在战斗开始时便退了场。 几头高大威猛的“感染者”站的很开,首尾相连的围了个十几米的圈子,而圆心则是杨小海和黑瞳。粗大的拳脚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将大理石广场硬生生砸出个坑。 雪雾纷飞,一道臃肿的身影从猛男“感染者”的围殴中激射而出。杨小海的眼瞳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连锋利的獠牙都探出了嘴。 不知疲倦,更不会沮丧的猛男“感染者”一“见”杨小海跳了出来,立即甩开大脚丫子,或踢或踹,更有的凌空飞起,向两人扑去。而身高不及猛男“感染者”腰身的杨小海却犹如未卜先知,总能提前规避攻击。 不消说,那定是暗红眼睛的功劳了。3d立体的视力,使得杨小海滑溜的像个泥鳅,在好几头猛男“感染者”之间穿行着。被磕飞的“天丛云剑”终于歪歪扭扭的飞了回来,尽职尽责的挡下了所有飞向两人的残砖碎块。 杨小海在偌大的广场上兜兜转转,既不肯离开,又不和猛男“感染者”过于接近。如此险之又险的周旋一会,像是开了窍,他突然加速,而且越来越快。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行动迟缓的普通“感染者”大军们才缓缓的围将上来。 杨小海的速度照以前提升了许多。早在“避难所”时,他就能和“史太龙”、“大阿诺”等猛男玩老鹰捉小鸡。如今屁股后面一群的超级猛男,他反倒跑的轻松加愉快。 曾被猛男型“感染者”撵的上气不接下气,如今的杨小海却觉得这些力大无穷的家伙们甚是笨拙。一个冲刺,杨小海便和“超级猛男团”拉开了距离。 热气球的球冠已完全膨胀。吊篮在雪地中一颠一颠的,似乎随时都能摆脱大地的束缚。几百米外,杨小海大步流星的奔着热气球跑来。而他身后的“感染者”大军们,则被一栋民楼分了流。 吊篮上,一个残骸被拽了下来。本是三残骸压着的热气球立时摇摇晃晃的向天空飘去。吊篮堪堪离地,杨小海背着黑瞳便跳了进来。双臂一抬,两头压仓的遗骸也被扔出。 热气球“蹭”的一下,立时升起了一米多。“嗖”!一团子物事擦着吊篮的边儿飞过,砸在不远处的大楼墙上变得粉碎。杨小海的脸立刻抽搐起来。他怎么就忘了呢,这可是一帮会远程攻击的无赖啊! “护住吊篮,否则一起完蛋!”杨小海对飞过来的砖头毫无办法。这时候,也只能指望“天丛云剑”的飞行能力了。“嗖”,“噗”!“嗖嗖”,“噗噗”!到底是传说中的武器,“天丛云剑”虽然有点飘,却还是完美的执行了任务。 虽抵挡不住超级猛男的拳脚,但拦截一般的大理石还没啥问题。只是怪刀再怎么通灵,也没能自主思考。有些砖头切早了,一分为二却还是奔着吊篮飞来。这就需要杨小海出手了。 他用骨刀接连磕飞碎砖,反震的力道使得他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一人一刀死命护着吊篮,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飞舞中,热气球终于升了空。 杨小海乍着膀子,张着骨刀,瞪着红眼摆了半天造型,见地面的攻击再也威胁不到自己后,方才暗自道了声:“侥幸。”“感染者”,强化的只是肉体,毕竟没有智商。 若它们对热气球动动手脚,或是一上来就瞄准了球冠;那杨小海再怎么拼命也铁定飞不起来。 紧绷的精神随着广场越来越小而逐渐放松下来。两座地标建筑渐渐被自己所赶超,杨小海这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黑瞳的声音很飘忽,但却清晰的传入了耳中:“你的筹码,就是那些普通员工,他们怎样了?” 本有些放松的杨小海立即绷紧了嘴唇。是啊,即使“感染者”的仇恨全在自己身上,又能改变什么呢?下面的市黑衣安保大楼浓烟滚滚,火烧的更旺了。王小娜、闫冰、贾诚肃、铁阮南、冷倩、徐旭高、吕茛、吕良…… 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在眼前划过,最终却都化成了吊篮那一丝丝一缕缕的纹路。 “这东西叫什么?恐明灯吗?”不知何时,黑瞳从杨小海背上出溜下来。东摸一把,西拽一下的,对热气球很感兴趣。 “热气球。话说,你不会第一次坐吧?” “不仅没坐过,还从未听说过。怎么,不行?” 杨小海见黑瞳不但没有初乘者的紧张,相反还有些神采奕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足一个好奇宝宝。经历一番激烈的追逐,杨小海实在是熬不住了。他在狭小的吊篮里坐下,任凭彻骨的寒风肆虐。 “行,当然行。只要不把它拆了,‘祖宗’怎么玩儿都行!” 黑瞳在小小的吊篮里上蹿下跳,好几次都把大半截身子探出了篮外。空中的风不仅寒而且硬,吹的娇小的身影晃晃悠悠,杨小海担心她会被吹跑,但委实太累,以至于终究什么也没说,眯着眼很快便泛了瞌睡。 “吶,这东西能钻进云彩里吗?” “小菜一碟。” “那,能够得到星星吗?” “估计有点难度……” “切!我要星星,我要月亮!” 黑瞳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就着落日的余晖说道:“我要飞好高好高,更高更高!” 迷糊间,杨小海好像听到黑瞳问:“我们去哪?” 杨小海眼都没睁,信口答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气球会往远东省的省会——承运市飞的。” 恍惚间,王小娜的身影忽然跳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对杨小海道:“如果说还有残存的人类势力,那雇佣军区铁定靠谱!相信我,没错的。欧耶!” “啪嗒”,杨小海合上了重重的眼皮。 第155章 凡心已动 热气球在天上飞,两个人在吊篮里飘。本应掌控大局的杨小海呼呼大睡,而第一次乘坐的黑瞳却上蹿下跳的操控着热气球。 冬季北方的夜晚有多冷?不说滴水成冰,至少也是通寒彻骨。如果穿着单衣,再在空中几百米被冷风呼呼的吹,那足以使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冻僵、甚至冻毙。杨小海由于剧烈的活动,身上出了很多汗。 而那些汗水早就凝成了冰,连带着空气中的水汽一起挂在身上,沉重且坚硬。至少杨小海侧身倒下时,额头撞在吊篮底,竟然发出了“铿锵”的金属之声。 脑袋一紧,伴随着呼呼入耳的风声,杨小海恢复了意识。他美美的伸个懒腰,全身上下“噼里啪啦”的,仿佛骨折一样响个不停。大大小小的冰渣“噗噗”直掉。杨小海睁了睁眼,上下眼皮犹如被502粘住,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揉揉眼皮。手指传来的感觉却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他喵的,盘它!杨小海不顾酸痛,强行揉搓起眼皮来。不一会,麻木的手指便传来了湿漉漉的感觉。冰层融化,杨小海得以艰难的撩开了眼皮。 天色已黑。得益于高挂的银盘,皎洁月光将夜色照的柔美而明亮。杨小海一睁眼便看到离自己半米远的黑瞳,她正熟练的摆弄着火焰发射器。调整氢气输出,继而控制火焰的大小,再由此控制温度,来达到让热气球升降的目的。 由于空中有风力差,所以热气球可以轻微的调整飞行方向。所有这些,操作手册上都有简略的提及。但黑瞳第一次坐热气球,怎么也懂这些? 杨小海见她有板有眼的徒手旋着阀门,而四个氢气钢瓶如今也只剩了一半,不由得好奇问道:“我怎么觉着你不是头次坐这东西呢?” “醒啦?我从没见人把自己睡成冰棍的,你真好玩儿!” 杨小海登时满脑门子黑线:“别扯没用的,回答问题先!” “要我答我就答啊?你谁啊你?我……懵特哥菲尔气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知道,从操作到维护都懂哦!要不要拆给你看?”黑瞳先是一脸不耐,但很快便变得柔顺起来。 杨小海暗自撇嘴,估计是自己的血液影响了她。不但让她愿意和自己交流,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有了改变。 “那个什么球……你懂操作?氢气瓶子你换的?” “然!”面对杨小海的质问,黑瞳抓着吊篮上的绳子,一脸傲娇。 “‘祖宗’诶,拆的活您就别上手了。毕竟我们还在天上飘着不是?”杨小海相信了,这妮子确实对热气球很了解。 “话说冰块是咋回事?漂到北极了吗?” “我又不是度娘,干嘛不懂的都问我?反正你睡前指了个方向,我就顺着飞呗。” “我?指方向?有吗?”“怎么没有。你说什么承运市的时候,用手比划来着。”杨小海努力回忆着,似乎好像是那么划了一下。但那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好不好? 杨小海马上站起来向下看——大地如墨、一片死寂,光看看就够恐怖的了。杨小海抬头看天,月亮很圆,星星却很少。借着闪耀的北抖七星,杨小海勉强辨出了方向。但,有啥用?天才知道热气球下面是哪儿。 杨小海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吊篮。捡起一块较大的冰块,瞅着还算干净,旋即往嘴一送,咔哧咔哧的嚼了起来。“卡蹦蹦……卡蹦蹦……” 黑瞳一对柳叶眉顿时皱起:“真粗鲁,都不讲礼仪的吗?淑女面前,请你保持最基本的绅士风度。” “啥?”手抓冰块,腮帮子鼓起老高的杨小海愣住了。 “此种行径,若于山门中,我非召唤神雷劈了你!”杨小海立即缩了缩脖子。他知道,小姑奶奶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把啃了一半的冰块随手往吊篮外一扔,杨小海没话找话:“上次就听你提过‘山门’,反正也没事,说说你的事呗?比如说,那个什么组织?” “嗷……” 静寂的晚上,吊篮下响起了极其轻微的一声嘶吼,然后又归于了平静。也不知冰块砸中了哪个倒霉蛋。 “是‘三十极夜’。”黑瞳纠正道。 “随便啦,就当是闲聊。反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闲着也是闲着嘛。” “师门辛秘,岂可道与外人?你……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哦!”瞬间转变态度的黑瞳也不摆弄设备了。她和杨小海一样,屈膝坐在了狭小的吊篮中。 “就像之前说的,‘三十极夜’是个以承接暗杀任务换取报酬的组织。但这其实是你们对我们的称呼。老祖曾经说过,我们是外来的门派。名字什么的,还有起源都只有老祖清楚。老祖对这些很忌讳,反正我进入山门十多年,从没听过相关的说辞。 所以我不知道的事就无从说起啦。这可不是有意隐瞒哦。只要哪里爆出了神秘的、有名的、轰动一时的暗杀事件,那背后就一定有我们的影子。反正老祖缺灵石或者少什么的时候,就会派师兄们出山。 我因为入门时日过短,所以到现在都没出过任务,所以是个没杀过人的杀手。但我很强的,可是老祖麾下的第一人呢!” “是,一招就晕的第一人。”杨小海偷偷的念叨。 不知是声音小,还是黑瞳懒得理他,反正软糯的声音接着又道:“从老祖算起,到我为止,山门里加起来一共有三十个人。有男有女,一直不问世事的潜修着。” “我插一句嘴哈,刚你说十几年前入的山门,之前就不够30个人咯?那之前叫什么?‘二十九’极夜?还有啊祖宗,您贵庚几何啊?总不能幼儿园没上完,您就进了山门吧?那学历的事儿可不好算。” “少打岔,你不愿听,我还不说了呢!” “别啊,您继续,我把嘴堵上,只留耳朵行了吧?” “我记得,那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早上……”随着黑瞳展开回忆,一个古老又强大的门派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白云悠悠,环绕着一座刺入云霄的山峰。那山峰郁郁葱葱。间有灵禽振翅翱翔,偶有灵猴闪展腾挪。霞光万道,雾气蒸腾。好一幅世外桃源景色,好一个仙家潜修府邸。 高耸的山峰之巅,却是一片平整。鳞次栉比的院落被厚厚高高的青砖围墙所环绕,既安全又美观。院落正中,有一石制方桌和两个石墩,古色古香的,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石墩上坐着位身着素色汉服,头梳两角辫的女孩。 只见她两绺长发一左一右,柔顺的贴在后背。黑的秀发、白的衣服,在阳光辉映下煞是耀眼。腰上系条天蓝色的带子,使得少女本就纤细的腰肢显得盈可一握,愈加柔美了。如此娇美的可人儿,直如画中走出的仙子般,静怡恬淡。 倾城佳人,跨越了时空;仿如回到了那百家争鸣,恢宏浩渺的千年以前。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自成文章。可那曼妙的素手上,擎着的却不是古卷丹书。一本花花绿绿的东西瞬间将古韵古风撕扯的七零八落。 一张明显区别于华夏人的脸孔赫然纸上,现代工艺印刷的面孔清晰而又逼真。硕大的字母印在封面最醒目的位置上。四个英文拼成了一个响亮的名词——《TIME》。 “哗啦啦”,一头黑白相间,头冠鲜红的丹顶鹤钻出云层,向着佳人俯冲而下。临近时,那鹤却忽然向上一翻,然后一个穿着黑白大氅的年轻男子站在了院中。 那男子身材修长,俊逸非凡。最可贵的,是举手投足间彷如行云流水,好似暗合着某种神妙的韵律。如此潘安,佳人却不为所动,视线始终没离开过书本。 倒是男子率先开了口:“小师妹,我实实不知你最中意哪种,索性全都取了些。如此应够消磨几日的了。” 话音刚落,就像变戏法一样,空地上陡然出现了一堆书籍来。如果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些书籍竟全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杂志。所谓的名家大作,竟一本都没有! 佳人这时才抬起了头。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眸子。十四、五岁的花信年华,不是黑瞳又能是谁?她将手上的《年代》周刊随手一丢,雀跃着向书堆跑去。双手划拉着想将所有书籍抱住。可那些杂志却调皮的很,总有几本不安生的,从臂弯中滑出,继而跌落在地。 “小师妹,我顶多再出去一次,老祖就该出关了。课业研习的如何了?若让老祖知道你又看这些东西而疏于大道,愚兄委实不好交代。”男子俊朗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 “知道啦!啰嗦!”黑瞳终于将一堆杂志抱起,晃晃悠悠的走开了。被扔下的俊朗男子不停摇头,却一句责备的话都不肯说。见黑瞳回了屋子,他索性凌空一跃,一头黑白相间的丹顶鹤顿时再现。振翅间,古色古香的院落重新静寂下来。 粉红的房间,粉红的纱帐。黑瞳将粉红的床单掀开,抽走几根圆滚滚的、带着树皮的木头,露出了木床下的隐密空间。她一本本的、细心的将杂志放进去,然后再从中选出几本来,放在了一边。待一切归了位,方才往床上一躺,舒服的翘着二郎腿,翻起了杂志。一只鸡腿被小手送到了嘴边。那白袜包裹的小脚丫上下晃悠,分外的俏皮与可爱。 杂志很普通,无非是社会上的灯红酒绿,凡尘间的芸芸众生。黑瞳却近乎贪婪的盯着每一幅五彩斑斓的图片,似乎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刻进脑海。 不一会,一只小小的鸡腿就剩下了两截光秃秃的骨头。黑瞳就手一扔,鸡骨头被抛进了木质的桶。 合上杂志,黑瞳喃喃自语:“破地方,坏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闷死啦!啊……无聊无聊无聊……老祖不陪我,师姐下了山,好闷,好烦!!再待下去,我定会疯癫坏掉!对,一定会疯掉的啦……” 第156章 撬家出走 “谁家孩子又发疯啦?”就在黑瞳牢骚满腹,坐立不安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房外响起。话音未落,人却到了黑瞳的床前。 “大笨象,又是你。教训还未尝够?说吧,今日欲留下些什么?” “大笨象”立即摸了摸脑袋。丰茂的头发,中间却空出了一块,如此便成了典型的地中海发型。 一个六七十岁,体型高大的老者对黑瞳连连摆手道:“小师妹小师妹,不带这样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师兄,就不能留点面子么?你要手痒痒,找那两口子去啊。只要不玩死他们,我啥都不知道行不?”也不知那两口子姓甚名谁,反正转眼间就被大师兄给卖了。 大师兄陪着笑,拘谨的弓腰站在床边,而黑瞳却并不领情。白嫩嫩的小手互相一搓,一个纯紫色的雷球无中生有,“滋滋”的冒了出来。 “天罡神雷!”大师兄怪叫一声,偌大的身躯以一种极不协调的速度向外冲去。黑瞳则双手一推,那雷球“嗖”的一声,追着老者出了房间。 几乎同时,门外响起了苍老的声音:“小师妹,老孟服啦!你、你、你且收了神通,我有话说。啊……” 一声极其惨烈的哀嚎过后,黑黝黝的大师兄冒烟站在了床前:“老祖忽有领悟,拟再闭关1年。在此期间,你务须勤奋努力,不可懈怠!出关之日,便是考教之时。” 精致的小脸上无喜无悲。小手揉搓间,四只纯紫色的雷球噼啪作响,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染成了紫色。老者只说了两句,一个闪身,人已在庭院之中。接连几闪便彻底失了踪影。 四个紫球噼里啪啦响了一会,最后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黑瞳悠悠的叹了口气:“又是不成。哎,耐力怎就如此之差?竟连一个完整的法术都施展不出?”小嘴一撅,黑瞳郁闷了。 可转眼间便将这小小的不快抛之脑后,一个念头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一年噎,365天呀!”念头一旦冒出,黑瞳顿时躺不住了。她两腿一蹬,翻身而起。 瞄着地上的鞋子,双脚迅捷而准确的插了进去。猛的站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又将她按回了床。黑瞳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太阳落山,方才恢复了力气。 “老祖交代:不可强行催动高级法术,看来我的道行还是浅薄的很啊。万一有了麻烦…” 黑瞳坐在床边咬着嘴唇,眼珠滴溜溜的乱转。“有了!”黑瞳拍床而起,一阵香风吹过,粉红色的房间顿时空了。 一间院落,两个光头男;一张石桌,两个石墩。石桌上星罗棋布,黑白分明。两个男子的五官全都棱角分明。虽不帅气,但却阳刚,男人味十足。 就在斟酌酝酿之际,黑瞳贸贸然一头闯了进来。听得脚步声,两个男子“嗖”的一下同时站起,一股萧杀之气顿时弥漫开来。与此同时,神秘的威压从天而降,将角落中一行蚂蚁压的纹丝不动。可黑瞳不是杨小海,对那恐怖的威压恍若未觉。 黑瞳身影恍惚间,径直奔着院中的房间跑去。她快,有人更快。刚跑到门前,两道身影便挡住了去路。“让开!”黑瞳小脸挂上了冰霜。 一见是她,两个精壮的男子同时苦笑起来。“小师妹,你也知道屋里有什么。老祖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内。别为难咱兄弟可好?” 黑瞳柳叶眉轻挑,身影渐渐模糊起来。“罢罢罢,小师妹,速速收了神通,你自去吧!” 话音刚落,黑瞳的身影立刻凝实起来。她小脸煞白,脚步也浮动着,踉跄着向屋内走去。两个精壮的男人果然让开了道路。 黑瞳推门进屋,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其中一个男子双手一摊:“东西肯定不保,我们在此看护个甚?” 对面的男子也无奈道:“那是小师妹!大师兄已然刺激了她。再来一次,她受不住的。” “为难啊,小师妹若有零星闪失,咱兄弟俩非得回沼泽不可。” “禁声,别再让小师妹听了去。” “呜……”男子立即将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且不管两男作何打算,单说黑瞳晃荡进了房间。随便一扫,眼球就被定住、再难移动。房内空空荡荡,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一张桃木桌,孤零零的摆在房间正中。而桌子上则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黑石。 那石头似墨如炭,上面则有一把外观平平无奇,却又凭空竖立的短刀。那短刀静静的悬浮,仿佛亘古如此。 黑瞳反手关门,像个偷儿般蹑手蹑脚的向短刀摸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以短刀为中心,空气中泛起了串串肉眼可见的涟漪。当黑瞳距那短刀不到一米时,短刀忽然震颤起来:那闪着寒光的锋刃渐渐抬头,对准了两眼冒星的黑瞳。 如此的敌视行为,黑瞳如遭雷击,顿时不敢再动。可她停下,那怪刀却动了。仿若惊鸿,怪刀擦着黑瞳的胳膊飞了过去。白色的袖口被割开,露出了凝白如雪的肌肤。一道浅浅的口子,几滴殷红的血滴顿时溢了出来。 黑瞳大惊,转身就跑。那怪刀在小房内上下左右的窜个不停。刀尖上,一抹血色渐渐变淡。 须臾之后,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黑瞳脑海中响起,那声音怯怯的问道:“主人,是你吗主人?你是我的主人吗?你……好奇怪……我有主人啦,嘻嘻,我终于有主人啦……” “你、是谁?”黑瞳一只脚已跨出了门外,听到这话又收回了脚。她迟疑的问道。 “我是‘天丛云剑’,主人的‘小云’啊。只要有危险,‘小云’就会保护你滴呦。” 黑瞳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把目光聚焦在乱窜的怪刀上。一眼看去,顿生亲切之感。那种感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死物,而是在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黑瞳试着转了下念头,那怪刀“嗖”的一下,凌空钻进了她的腰带,稳稳的卡在了腰间。与此同时,一些信息涌入了脑海。黑瞳闭着眼,将那些信息一一消化。盏茶功夫后,黑瞳雀跃着、一跳一跳的向门外蹦去。 对着角落里两个光头男,黑瞳挑衅般的指了指腰间的“天丛云剑”。两兄弟无比尴尬,故作轻松的四处乱看,眼神却无论如何也不与黑瞳对上。 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院落间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光头男摸着脑袋乱问:“哥,下棋?” “下个屁!看管的东西都没了,等着老祖训斥吧。老二啊,天下之大,委实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啊!” 高耸入云的山峰,拦不住欢欣雀跃的小黑瞳。她一路蹦跳着下了山峰,却在山脚下被一男一女拦了下来。兴奋的小脸见了他们,立时垮了下来。她规规矩矩的走到两人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十四师兄、十五师姐,小妹向两位问安了。” “你来作甚?山上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开口的是个满脸横肉,只剩独眼的凶恶丑汉。 “回十四师兄,一切安好。我受老祖之命,欲出门寻回四师姐,请将山门打开。” “嗯?……” 丑陋大汉明显不信,刚想追问,却被一旁的美貌少妇拦了下来:“小师妹可是老祖的掌上明珠。你个憨货,恁地啰嗦。小师妹,甭理他。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随着美貌少妇的话,两者身后的空间如湖面一般颤抖起来。旋即,一片模糊的城市影子在远方显露。黑瞳感激的瞅了一眼美妇,闪身没入了竖立的湖面。黑瞳消失以后,湖面闪了几闪便恢复了正常。 丑汉立时不解的问道:“夫人,为何轻放于她?” 美妇回道:“你我本就不受待见,现已沦落到看守山门的光景,为何要开罪如日中天的小师妹?况且,那孩子本就可怜,难为她做甚?若老祖追责,照实回禀也就是了。山门上下,又有谁真能拦得住她?” 丑汉沉吟一会,后就连连点头,冲美妇文绉绉的做了个揖,口中叹道:“夫人所言极是,为夫受教了……” “呸!什么味儿啊!好恶心!”刚出来的黑瞳,便闻到了空中淡淡的恶臭。 “这就是污染的味道吗?”黑瞳强压反感,再次尝试。“呀……好难过,太恶心啦……” 黑瞳取出绿面具戴在脸上。虽不能完全隔绝空气,但至少臭烘烘的味道淡了许多。黑瞳向左右看看,再扭头瞅瞅城市的虚影,终是跺跺脚,径向远方的城市晃荡而去。 走不一会,身边便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来。黑瞳走,它们跟;黑瞳跑,它们随…… 不明所以的黑瞳瞅了瞅自身,好像和他们穿的都不一样哦。那么……黑瞳瞄准了一间展有各色衣料的店铺,脚步轻盈的跑了过去。 没多久,黑瞳望着琳琅满目的衣料,眼花缭乱。鬼使神差的,她向自己最为熟悉的色彩抓去。 第157章 原来如此 大红的纱布斜披在肩,黑瞳尽量将身子裹紧。可那未经剪裁的料子总是凸显累赘。不过,这些都难不倒聪慧的黑瞳。她把“天丛云剑”从腰中拽了出来,“哧啦”声中,那大块的布料便被切割成了想要的形状。 “天丛云剑”很是委屈,它不止一次向黑瞳抱怨。奈何新主人自有主张,根本不买它的账。于是,堂堂的岛国神器、八岐大蛇体内神剑正式面世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把样式古怪的裁衣刀。 嘁里咔嚓、布条纷飞间,黑瞳将自己裁剪成了一位充满异域风情的曼妙女郎。只是女郎脸上绿色的面具很煞风景,却又将大部分恶臭隔离在外。黑瞳扬起手臂,在原地转了几圈,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 毕竟看了那么多的杂志,对于时尚的把握,黑瞳绝对有自己的见解。只是她不知道,T台和模特身上的衣服,很多并不适合琐碎的生活。不过黑瞳却认为自己已经和那些古怪的人一样,至少外表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当那些古怪的人聚在店铺门前,隔着玻璃“愤怒”的“指责”她时,黑瞳怒了。她嘴唇蠕动几下,天地陡然便暗了下来。黑云压地,在其间还隐隐有雷光在闪。黑瞳高举右臂,指缝间电蛇缠绕,一看就是发大招的前兆。 那些“愤怒”的人群根本不惧,有几个还顺门挤了进来。 黑瞳高举着右手,却迟迟不肯挥下。她歪着头,好像在聆听着什么。随后把手一摊,满天乌云顿时驱散,露出了蓝汪汪的天空。 “铮……”清脆的金属之声响起,将几个胆敢靠近她的人生生切碎。在黑瞳眼里,凡人,和阿猫阿狗并无区别。 杀戮并没有吓退人群,相反,还有更多的人涌进了店铺。黑瞳面无表情,只在脑海中对“天丛云剑”命令道:“一个不留!” 于是,寒光闪烁间,一个个感染者被切割的七零八落。许是好久未见世面,“天丛云剑”不断的向黑瞳传送着兴奋之情。 “主人主人,小云腻不腻害?主人主人,小云一刀切了四个耶。主人主人……” “闭嘴!” 黑瞳毫不客气的申斥,使得脑海中的小男孩立刻扁起了嘴巴,沉默的玩起了“切水果”的游戏。 而黑瞳则被椅子上的报纸勾起了兴趣。或许是习惯使然吧,黑瞳款款坐下,顺手拿起一张,细细的看了起来。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是块巨大的落地窗。而在窗外,则是飘忽着的“天丛云剑”和大量正在灰飞烟灭的人们。 那报纸和她之前看到的不同,通篇都在说一件事:世界末日。报纸详细的列举了发生在世界各个公司内所发生的灾难。同时还列举出了作者的各种猜想。望着满篇的黑色铅字,一个词语频繁的跳将出来:“感染者”。 细细的将报纸看完,黑瞳柳叶眉轻蹙,一时没了主意。本想着偷跑出来,见识一下俗世的繁华,然后再人不知鬼不觉的偷溜回去。如此看来,旅游计划还没上马便夭折了。 “啊……哪里都是这么的无趣啊。”黑瞳攥拳探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中不满的抱怨着。 “哗啦啦……”连响声中,落地窗破碎,大量的碎玻璃齐齐飞向了黑瞳。原本慵懒坐着的黑瞳陡然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站在了店铺之外。一个三米多高,肌肉隆起的男人,将将收回了击打橱窗的拳头。 什么回家,什么偷跑、统统抛之脑后,黑瞳被眼前的小巨人激怒了。从山峰到山脚,从“老祖”到“鸟人”,从来就没人敢主动撩拨于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敢对她说。眼前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它居然、竟然、胆敢对她挥拳头?“感染者”吗?那又怎样? 黑瞳将“天丛云剑”召唤回来,就想将眼前的傻大个切碎。可不知何时,感染者已将她包围了。如果和傻大个纠缠,她势必会被更多的感染者围拢,那样的话,即使黑瞳再强,可她毕竟不是鸟人啊。她恨恨的一跺脚,在原地高高的跳起,踩着高低不平的肩膀冲出了人群。回想着山门开启的位置,黑瞳向远处跑去。既然外面不好玩,回家就是咯。 只是,随着眼前楼房越来越多,黑瞳在小云的保护下也越走越远,最后居然被好几头傻大个堵住了去路。于是,愤怒至极的黑瞳终于催动了法术,虽将可恶的家伙们全部清空,却也几乎耗费了全部灵力。 仅仅几个呼吸后,不远处又涌出了大量的“感染者”,一头三米左右的怪物也跟着冒出了头。此刻的黑瞳,手软筋麻,她只得不甘的遁走。 于是,黑瞳在广袤的世俗中南奔北走、不辨东西的乱跑一气。这也怪不得她。十几年的山中生活,她的世界只有那美轮美奂的院落而已。什么方向,什么路径,于她何干?无形中,黑瞳和刚出现的位置越走越远,渐渐向杨小海栖身的湖边靠拢。 “天丛云剑”确实犀利,黑瞳只要对它输送少量的灵力便能将普通感染者全部挡下。但那头三米高的傻大个却胆小的很,只知缩在人群后面,既不过分靠近,又对她锲而不舍,讨厌极了! 不过,“天丛云剑”到底不是烧火棍,即使黑瞳已经感到了疲累,周遭的人群却还是奈何不了她。只是黑瞳无法停下,甚至跑慢些都不行。她已成了众矢之的,数不清的感染者将她重重围困,再远些,还有更多的“感染者”向她跑来。 只要她稍作停留,那么密集的人群便会越来越厚、越积越多,直至最终将她压垮、摧毁!亦或者所有的“感染者”被她所终结?这是极不公平的对决,一对N,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此跑了许久,黑瞳终是累了。他已经记不清砍杀了多少“感染者”,却只记得是在一头身穿黑色制服的感染者身上得到了一副铐子。本来,她想弄把枪的。毕竟,作为人类暴力和智慧的结晶,枪械的作用在末世中无法忽视。 只是事与愿违,黑瞳这次不怎么走运。本着贼不走空的想法,黑瞳将那纯钢打造的铐子顺走了。只要哪里“感染者”少,她就往哪跑。渐渐的,水声潺潺,黑瞳不知不觉的跑到了杨小海栖息的“避难所”旁。 最终于运动战中干掉了所有尾随的追兵,也因为力竭而倒在了恶臭的残骸中,然后几近耍赖般缠着杨小海回了“避难所”…… 寒风不觉间小了许多,可温度却在持续的下降着。虽然头顶的喷火器还在吞吐着火舌,但就连黑瞳的头发上都结了冰。 杨小海见黑瞳眉毛、头发都白了起来,不由伸出手,想将冰碴拂掉。却被黑瞳极其野蛮的一把拍飞。 黑瞳悠悠的讲完了过往,旋即冷冰冰的道:“再敢动手脚,拼得一死,我也要剁了你!”小美女一脸厌恶的样,使得杨小海不禁缩了缩脖子。天可怜见,他杨小海从始至终,都没把黑瞳当过女人好吧? 呼呼作响的喷火器突然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般喘息起来。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杨小海“呼”的一下跳起,紧张的四下环顾。无尽的黑暗,任凭视力再好,如今的他也只是个睁眼瞎。 黑瞳则不紧不忙的站起,随手摆弄几下氢气瓶,对如临大敌的杨小海说道:“燃料耗尽,准备迫降吧!” 杨小海一时没转过弯,他不解的问道:“四个氢气瓶子啊!都用光了?” 黑瞳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你睡的死猪一样,哪知过了多久?若非我及时的更换燃料,我们早就掉下去了。” 杨小海:“……” 喷火器喘的越发厉害了,那明亮的火光渐渐闪烁。与之对应的,则是迅速降低的高度。虽看不清地面,杨小海却也感觉到热气球正在不断的下降。又过了一会,杨小海敏锐的捕捉到了奇怪的声响:“嗖、嗖嗖……”。 借着闪烁的火光,他看到了脸盆大的石块和整颗的树干。不消多说,“天丛云剑”护主模式自动开启,它围绕着吊篮急速转动,形成了一道薄薄的保护膜。于是,时不时的脆响和火光在吊篮外频繁炸起。 又过了一会,什么玉石板、路砖、甚至是汽车门、铁栅栏统统飞了过来。此时的喷火器已经是苟延残喘,随时都会断气。忽然间,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吊篮飞来,被“天丛云剑”拦腰砍断,那紫黑色的污渍溅在吊篮上,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快落地了,趴我背上来。”杨小海对着黑瞳背转过身,微微下蹲。 “混账!竟敢小瞧于我!不就是‘感染者’么,你且稍待,待我将它们全部斩、尽、杀、绝!” 也不知杨小海又怎么刺激了她,黑瞳双脚一跺,那结实的竹藤吊篮底便多了个窟窿。杨小海见状,伸手向前抱去,两条胳膊堪堪触碰到黑瞳,杨小海又如遭电击般收了回来。犹豫间,黑瞳“呼”的一下从窟窿中掉了下去。 杨小海呆了一呆。随即牙根一咬,也跟着纵身翻出了吊篮。 与想象中的不同,“哗啦啦”声中,杨小海只觉浑身有如刀割。 “这就到地了?” 刚做此想,身子便猛的一沉,“呼呼”的向下坠去。如此一耽误,杨小海本是头上脚下的姿势立即保持不住。他打着旋,向下方掉落,掉落,不断的掉落…… 第158章 生死时速 “砰”、“咣”、“哗啦啦”、“噗” ……杨小海胳膊抱头,额头却抵在膝盖上,尽量蜷缩着身子,以此来减轻因坠落而带来的伤害。他就像个球,在反复的碰撞中不断坠落。 “咣当”闷响声中,杨小海终于停下不动。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偏偏那剧痛还各有不同,有的似针扎、有的似火烧,有的却满是触电般的烧灼。杨小海缓缓撩开眼皮,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从天上往下看,自然是漆黑一片。但杨小海仰面朝天,却将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近在咫尺的震得耳膜生疼。好像在下雨,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嗖嗖飞落,间或还夹杂着刀剑入肉的“噗噗”声。 两栋相隔数米的楼房间,有条常见的柏油马路。此刻的杨小海,呈个“大”字形平躺在一辆车的车顶,鲜血不要钱一般汩汩流出。刺耳的警报声则来自于一辆被压瘪的轿车。 “我……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都没死?”一动不能动的杨小海自嘲般笑了笑。 月亮很大、也很圆,与动不动就是阴云密布的白天不同,夜空经常干净的令人叹息。好像有双大手,将混浊的白日擦拭干净,再将光明几净的夜晚展示于世人眼前。剧痛不断侵袭着杨小海,偏偏坚韧的神经就是不让他就此昏迷。 “嘶、吼……”熟悉的叫声和着凌乱的脚步迅速向他靠近着。仿佛是被吓到一般,凄厉的报警声竟也渐渐呜咽,在不情不愿的嘶鸣几声后,干脆拖着长长的尾音闭了嘴。大半年时间没有保养的情况下,车子的蓄电池就算有些余电、警报声也耗尽了电量。 精致的小脸遮住了月亮。黑瞳灵动的双眼转了转,软糯冰冷的声音关切的问道:“你瞎啊?那么大的地方不选,非得往沟里跳?没摔碎都算你运气好!哎,还有气没?赶紧的,走了。” 杨小海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吐着血沫道:“祖宗、不行了……全身、断、碎……” 忽觉腰上一紧,杨小海腾云驾雾的飞起来,然后又像块破布般摔在了四四方方的筐子中。天旋地转间,景物飞退。在没有路灯、积雪甚深的街道上,黑瞳拽着一辆超市常见的购物车极速狂奔。皑皑白雪中,殷红的血滴连成了线,继而被乌泱泱的怪群踩于脚下。 起先是杨小海担心黑瞳,紧随其后想也不想的跳了下来。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东西。他好死不死的越过一栋高楼的楼顶,斜斜的向另一栋楼撞去,继而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大楼、撞碎了玻璃。 又在惯性和重力的双层作用下拉回来,撞上了刚飞过大楼的楼身。哗啦啦声响中,杨小海又被弹回。如此两次,他才嵌进了轿车的顶部。 而在落下的几秒前,黑瞳轻盈的从空中飘落,继而稳稳的落在了楼顶。她刚站起来,正观察环境呢,杨小海就直奔着楼对面摔了过去。几乎同时,楼下便响起了阵阵刺耳的警报。被热气球吸引着,一路跟随的怪群立即嘶吼连连,为重新找到目标而欢呼雀跃。 黑瞳轻咬嘴唇,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白痴!”有心不理,可她又确实需要杨小海的鲜血,以此来压制体内的剧毒。低声嘟囔着,黑瞳还是迅捷的跑下了楼。 刚出楼梯,便在变形的轿车顶上找到了血人杨小海。珍贵的血液哗哗流下,黑瞳有种珍视的东西被糟蹋的感觉。明知诡异,但还是心里不爽。于是,关心的话一出口却自己都讨厌。 见杨小海摔的像滩烂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顿时滋生。那是混杂着不满、愤懑、感激、无奈等等极其复杂的感觉,理不清、剪不断。反正是黑瞳在十几年的修道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怪异滋味。 远些的楼房拐角后,嘈杂与喧闹声越来越响。定是那些讨厌的家伙们追了上来。黑瞳有些焦急,这又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环顾四周,一辆由铁网构成的手推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总不能背着这家伙跑路吧?于是,黑瞳拽着杨小海的皮带,将这可恶又奇怪的家伙扔进了车。祭起“天丛云剑”,把车子囊括进保护圈,黑瞳单手拽着那小车,一如刚入俗世般,向人潮相反的方向跑去。 空中爆出了一团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分外刺眼。因为颈椎断裂,杨小海的头极不自然的向上仰着,于是那燃烧的东西便映入了眼帘。原来是三次搭载他成功换图的交通工具——热气球。 无人驾驭、燃料不足的情况下,热气球被一栋高楼拦住,卡在了没有玻璃的窗中。五彩斑斓的球冠被碎玻璃刮破,仿佛一个破了口的布袋。竹质的吊篮燃的正旺,火舌吞吐,一路向上。相信很快就会把整个热气球都烧毁吧? 杨小海暗叹“永别了,老伙计。”数次拯救他于危难间,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念想,就像末世中的生命一样,终是化为了虚无。 无人打扫的街道上,覆盖着软软的雪。但那只是浅浅的一层,下面全是冻得邦邦硬的冰。购物车的四个轮子转的飞快,不一会便升起了白烟。杨小海的脖子渐渐从瘫软的状态恢复,如今已能小幅度的活动了。 相比全身的剧痛与瘫软,脖子却恢复的最是迅捷。于是他微抬下巴,轻轻抽了抽鼻子。塑料烧焦的味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好闻。 “要是车轱辘飞了,我该咋办?”就像黑瞳不想背负杨小海一样,他对此也很有自知之明。有时事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黑瞳累了,杨小海可以背她;她背杨小海则是天塌地陷、万万不能。 反正现在这样也好,除了颠点、疼点外,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全身的骨骼和肌肉自发且迅速的修复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舒服。车子两边的建筑飞速后退。黑瞳长发的发梢时不时扫过脸颊,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令被痛楚折磨的杨小海昏昏欲睡。 几分钟后,杨小海耳边连续响起了“噗噗”的轻响。不用看,定是“天丛云剑”又开始“切水果”了。刚开始跑时,杨小海还挺担心购物车的,但他更担心黑瞳嫌累赘,继而将他扔掉。其实这就是瞎担心,黑瞳可离不开移动便携式的血袋。 可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十几分钟了,黑瞳却跑的更快了。杨小海瞄了一眼抓在购物车扶手上的小手,五指修长,白白嫩嫩,煞是好看。本是一副柔荑,却将购物车抓的紧紧的。就算再怎么颠簸,杨小海却始终缀在黑瞳的身后。 而那购物车的质量也真是过硬,杨小海一百多斤的体重,连跑带颠的愣是没震散了它。杨小海扭动着脖子,微微调整着姿势,以便能更加舒适的瘫在车中。车子两旁的建筑物看起来一个样,都在飞速的向后退着。百无聊赖的杨小海更困了。 身后乱哄哄的,杨小海极其缓慢的、在颠簸的购物车中扭过了头。于是大片暗红色的“螃蟹”映入了眼帘。在疾速爬行的怪物后面,则是高低不同的“猛男”团。虽然个头有参差,但最矮的身高也在三米以上。 一个个光着脑袋,没有皮肤,面无表情的玩命装酷。“就知道打群架的一帮流氓。”杨小海对着他们撇了撇嘴。除此之外,则是更多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们。在视线的尽头,则是几乎静止不动的普通“感染者” 。杨小海以手掩面,哀叹道:“他喵的,怎么哪都一样啊!” 如此画面,像极了他没上热气球之前的样子。只是规模更大,数量更多而已。若不是理智尚存,杨小海几乎怀疑自己还在市黑衣安保大楼旁转着圈。 杨小海还想继续感叹,却猛的意识到捂脸的手。他慢慢收回冰凉的大手,剧痛在无形中已经减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则是强烈的饥饿感。 “艾西吧。冰天雪地的,逃命中啊有木有?叫小爷上哪划拉吃的去?啃冰咽雪吗?那玩意也不顶饿啊。”正自彷徨间,屁股下的左手似乎一直抓着某处长长的,硬硬的所在。 好奇之下,杨小海抓住那玩意“噌”的拽出了购物车。于是,一条硬得像铁一样的“法棍”赫然出现。杨小海大喜,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他再往屁股下面探了探,长条型的东西还真不少。 “或许购物车是谁慌张丢弃的吧?装了一车面包,却没来得及带走,结果却成全了我。”至于购物车为什么停在街边,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若无这些机缘巧合,主角光环岂不是弱爆勒? “咔吧”一大口,面包虽然入了嘴,但口感却糟透了。饶是杨小海这样的奇葩也抗受不住——委实太硬了。 “要是抹上牛油,或是直接来碗汤,那就完美了。”购物车很是颠簸,杨小海却老神在在、坐得稳妥。 一只脚穿着黑皮鞋,另只脚却只剩了袜子。在随时都可能翻车的情况下,一条法棍面包“噗嗤”一下入了地,于洁白雪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 第159章 小憩 沾着冰雪,杨小海咬下一大块面包。借着口腔中的温度,将冰雪融成水,继而再软化那如铁一般的坚硬。咀嚼了一会,小麦的清香便反了上来。虽然面包不新鲜,但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至少它没有各种防腐剂,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不是?这东西是出了名的越嚼越香,即便没有配菜,光是面包就雪水一样让杨小海吃的很嗨。 黑瞳不知跑了多久,速度却始终如一,丝毫不减。从这点看,她的体力可比法术强多了。这倒也能解释。一个是身体素质,就好比是物理条件;而术法方面则是法力范畴。明明物理耐力极高,偏偏mp却低的可怜。 小妮子明显选错职业了嘛!若为战士,至少是个不错的肉盾,或许还能很强力;奈何偏是个一放大招蓝就见底的法师。如此这般,为之奈何? 杨小海“嘁哩喀喳”的不停地吃,直到将购物车中的面包全吃光,身上才有了些力气。虽不至完全恢复吧,但下车跑路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 在购物车中小范围的活动了下身体,杨小海对奔跑的黑瞳说道:“小云撑远点,我要下车。” 黑瞳却不同意:“别捣乱,吃你的去。”支起上身的杨小海又缩了回去。好嘛,想帮着减减负,哪曾想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望着薄薄的一层寒光,杨小海又往筐底缩了缩。既然许久没有翻车,他胡乱担心个啥?倒是那些不断往刀幕上撞的家伙们,锲而不舍的着实让杨小海钦佩。左右无事,他开始观察起这些“感染者”来。 能追上黑瞳的,只有那没有皮肤的“螃蟹”型“感染者”。猛男型“感染者”虽然力大无穷兼皮糙肉厚,但光论速度却远不及“螃蟹”。这些情况杨小海早就知晓,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吸引他目光的,则是那些奇形怪状的、紧跟猛男的家伙们。 这些家伙有的体态臃肿、身上还有多处溃烂。挺着大大的肚子,速度也是变异“感染者”中最慢的。有的则纤细苗条,蹦跳着前进。他们随便一蹦就是好几米高,然后再慢慢的落下,也不知弹跳力和滞空能力怎么那么好,不打篮球太可惜了。 还有的瘦小枯干,身上却淡淡的冒着黑烟。反正奇形怪状的,各有各的不同。杨小海越看眉头越皱:“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在市公司安保大楼停留数月,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若是让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感染了自己,不知又会带来怎样的改变? 胡思乱想间,杨小海也没注意时间。反正四处都乌漆麻黑的,看哪都一个样。如此跑了许久,就像参加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比赛。杨小海时睡时醒的,也不知迷糊了几觉。若有若无的,他好像听到了喘息的声音。 黑瞳就算再强,长时间的疾奔下,体能也该见底了吧?“祖宗上车,换我拉你。”杨小海再次请愿。“闭嘴!”黑瞳却干脆利落的回绝了。杨小海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长时间窝在小购物车里,四肢有点麻。 他看了一眼长发飘飞的黑瞳,见她的背影依旧灵动,丝毫没有迟滞的感觉,他只能借着颠簸的力道,调整了下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哈……”奔跑中的黑瞳突然吐气开声,舌绽春雷的长啸起来。那啸声悠长动听,就像一位技艺娴熟歌手在飙着高音。杨小海老神在在的,刚要睡着就被啸声惊的张开了眼。黑瞳黑色的长发依旧飘逸,黑色的制服却朦朦胧胧的,一刻不停的向外散发着雾汽。 “你……没事吧?”生怕黑瞳累坏了,杨小海关切的问道。 “能有什么事?好舒服知道吗?第一次跑这么痛快,我太开心啦。喝哈……”黑瞳不但没有一点疲态,精神反而十分的亢奋。 “呃……”杨小海没词儿了。几个小时,不眠不久,连口水都没喝,高速奔跑的同时还拽着个大活人。如此行径,人家喊舒服,他杨小海能说啥? 不过,黑瞳的背影啥时这么清晰了?杨小海扭头,正对上一抹红彤彤的朝霞。不知不觉间,冬夜已逝,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开始了。杨小海长吸口气,顿时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不对啊祖宗,您往哪儿跑吶?” 一连问了三遍,黑瞳方才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哪那么多废话,跑就是了!” “祖宗,您若不认路,也该看看雪啊。满地的脚印和车轮印,一眼都不瞅的?” “嘎吱……”购物车在雪地上滑行了几米,终于倾覆。杨小海根本没防备,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时,方才发现——购物车的四个轮子早已不翼而飞,黑瞳楞是拽着没有轮子的铁筐生生颠儿了大半宿! 两人停下的地方,正好是个十字路口。四条马路、四个方向,乌泱泱的人群不分先后的向他们狂涌而来。原来黑瞳停下脚步,并不是发现走错了路,而是再也无路可走。 “祖宗,咋办?”足有上百头“螃蟹”迅速接近,杨小海饶是神经大条,瞅着也觉头皮发麻。 “问我干嘛?困了,要睡觉;你看着办吧!”黑瞳忽然往杨小海后背一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便即没了动静……热气球上那套不能接触的警告全落了空。敢情是杨小海不能碰她,她却可以随时随地把杨小海当床垫。 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干嘛?“螃蟹”再过几秒便会缠住两人,继而被那些速度稍慢的“猛男”困住。被成百上千的怪物攻击是什么滋味?杨小海可不想尝试。本还有些散漫的精神一下收紧了。 他焦躁的环顾四周。一栋挂满条幅的大楼落入了眼中。但凡商场多少都有些防盗措施。或许那儿可以让两人暂避一时。于是杨小海抱紧了黑瞳的大腿,全力向商场跑去。 临近大门,只见银白色的卷帘门全部放下,连稍高些的二楼窗户上都布满了粗粗的钢条。保护措施很到位嘛。看到堵的死死的大楼,杨小海不惊反喜。他张开双臂,身后的黑瞳立即环住了他的脖子。几次接触,黑瞳已经极为适应杨小海的后背了。 半透明的骨刀透体而出,杨小海将它们竖着冲外,然后猛的跳起,向坚实的墙壁蹦去。不出所料,锋利的骨刀轻易的切进了水泥墙体,也轻易的吊住了杨小海和黑瞳的身体。杨小海将一只胳膊从墙中抽出,然后再用力向上挥去。 待得骨刀切入,承担起两人的重量后,他再把稍下方的骨刀抽离。如此反复,杨小海就像个大壁虎般,挂着黑瞳这条小尾巴,慢慢向上爬去。 不等杨小海爬到商场二楼,“螃蟹”便杀到了。它们“咔咔”的聚拢在商场楼下,似是盘算着什么。然后,便将镰刀一样的指甲向墙上插去。只是它们的指甲可不是杨小海的骨刀。就算将墙外的保温层戳的稀烂,却只能在原地堆叠着,始终无法攀爬向上。 杨小海堪堪爬到商场三楼,手臂一挥,硕大的玻璃窗应声而碎。与此同时,三道黑影挂着呼呼的风声向他扑来。追了两人大半夜的“感染者”军团杀到了。 体态轻盈的感染者跃起无数,但却只有几个幸运的家伙踩着同伴的脑袋勉强到达了杨小海的高度。还未展开攻击,它们就被“天丛云剑”透体而出,挥洒着紫黑色的体液,噼里啪啦落在堆叠的“感染者”身上。 杨小海顺着窗户钻进楼中。离他不远有些供客人休憩的桌椅,还有个导购使用的柜台桌。没说的,全部拿来堆在破窗前。不管有用没用,先堵上窟窿再说。这间商场的安保系统很是给力,至少“感染者”大军胡乱嚎叫了一通,却迟迟没有进来。 或许,商业建筑比民居坚挺的多?其实,是切割的残骸混淆了空中的味道。随着杨小海钻进楼中,那一直响动的声音没了源头,众人顿失了目标,继而停下。否则光凭薄薄的卷帘门、几块透明玻璃,又怎么可能挡住“感染者”大军? 反正暂时是消停了。杨小海背着黑瞳,放眼一看,一抹笑意立即浮上了脸。呵呵,男装市场啊。开放的小隔断中,陈列着一排排整齐的货架。无数商品静静的陈列在货架上,等待着杨小海的垂青。 看起来,这还是间颇有档次的商场。杨小海对那些叫得出名,叫不出名字的潮牌衣服看都不看。他径直奔着装满鞋子的货架而去。要知道,他到现在还光着一只脚吶。 “祖宗,一会咱们去二楼。要是没猜错,下面是女装的楼层;一楼八成是卖化妆品和熟食的,楼上是卖电器的。”杨小海向黑瞳卖弄着他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疏不知,那种格局的都是过时、老式的建筑。如今主流的建筑风格则更趋于半开放的设计。 也就是说,站在二楼三楼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场景。巨大的天井设计使商场大气磅礴,又不至于让人憋闷。杨小海钻进的恰是当地一个历史悠久的商场,所以浅陋的认知倒歪打正着的蒙对了。 而黑瞳,则是什么样的商场都没逛过。 第160章 心情半佛半神仙 穿着双崭新的运动鞋,背负着黑瞳,杨小海悠闲的逛着商场。虽然各式商品琳琅满目的很是诱人,但他却只拿了一双鞋。黑瞳在杨小海背后安安静静的,不时响起类似小猫般的呼噜声。她应是累的不轻。 印象中,黑瞳不是打坐就是发呆;如此正常的睡着尚属首次。经历的多了,眼界也就高了。物资虽多,够用就行。两个人,就算刻意浪费又能占得商场货物的几分?杨小海连堪称完美的“避难所”都说弃就弃,这间商场又算什么? 除生活物资多些以外,它有电么?它有自来水么?它能挡下“感染者”大军的攻击么? 从一开始,杨小海就没打算久留。他只是急迫间寻找一个阻拦感染者大军的障碍物罢了。他甚至做了前脚进、后脚出的打算。可刚一进来,“感染者”便齐刷刷的放弃了追踪。堵住窗户后,杨小海也反应过来。隔绝了气味和声响,就连“猛男”都停了下来。 庆幸之余杨小海又暗骂自己笨蛋,早知如此,他干嘛还被撵的四处乱逃?找个结实的大楼一钻了事,多轻松?晚懂总比不明白好,正所谓亡羊补牢嘛。杨小海自责几句便就释然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 他在商场中缓步而行,不时帮助普通“感染者”获得解脱。商厦虽只五层,占地却不小。杨小海从三楼进入以后,见感染者们并没有继续追逐,于是他也没急着离开,反倒逛起商场来。在一间画有大大“对号”的柜台那里顺了双鞋 。那鞋子黑白相间,外边一层硬硬的漆皮,看起来很是漂亮。更可贵的是鞋底软乎乎的,很有弹性。杨小海很满意。借着体验鞋子的舒适感,他将三楼的门窗都关上,再顺带着把残余的“感染者”引出解决。然后才晃晃悠悠的走客梯上了楼。 四楼并不是卖电器的。一张张或是简约,或是欧式的木质床占据了大片空间。除此之外,鞋柜书柜床头柜一种不少,书桌餐桌电脑桌一样不落。整整一层,全是木质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树脂的香气,和着木材与各种胶融合成了一种浓厚且复杂的味道。 杨小海刚上来便深深的吸了口气,顺手将一位热情的“导购小姐”开了瓢。这味道太熟悉了,杨小海想起了承欢膝下时,那幸福而又短暂的童年。“松脂……黏糊糊……讨厌……”黑瞳睡的很熟,好像梦到了什么,含含糊糊的呓语着。 杨小海轻轻弯腰,缓慢的将黑瞳托了托,使得小丫头趴的更舒适些。放眼望去,整个楼层都是家具,所以视野相对开阔的多。不一会便将楼层转了个遍。刻意之下,篮球鞋底和地面轻轻摩擦着,发出一声声“擦擦”的声响。 那声音短促且刺耳,可以将躲在暗处的“感染者”引出。四楼,不到十分钟便清理完毕。 五楼也没慢多少。杨小海到底蒙对了,五楼确实以售卖电器为主。各种电脑勾得杨小海流连忘返。曾几何时,宅男们的神器变得唾手可得。予取予求的同时,也丧失了吸引力。没有电、没有网,主机再好有啥用? 杨小海见一张橱柜里闪亮亮的,他快步走进,骨刀瞬间野蛮又不讲理的击碎了玻璃。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整个楼层中回荡,引出了几个普通“感染者”。杨小海将手腕上的表摘下,转而戴上了一块镂空的机械表。 虽然时间的流逝没多大意义,但杨小海还是想保留些以往的习惯。因为父亲的手表总是闪亮且温热,那是杨小海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 将五楼的门窗检查一遍,杨小海原路返回,又向楼下走去。二楼,各式女装由里到外、从上到下,一应俱全。杨小海在检查门窗时,也见到了许多闪闪发亮的首饰。和地摊货不同,钻石镶嵌、黄的白的交相辉映;各种首饰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杨小海有心提醒,却又不忍吵醒熟睡中的黑瞳。权衡一番,终是默默的向一楼走去。 一楼,也是杨小海最为熟悉的商场格局。一半是化妆品,一半是食品。对于女性的福利,杨小海自是兴趣缺缺;倒是熟睡中的黑瞳嘀咕了好几句。他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检查下出口,玻璃门外的卷帘门关的很严,他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杨小海不再刻意制造声响,改为细心查找,将暗处的感染者们翻出来清理掉。与广袤的外界相比,商场中的感染者无一例外全是普通的家伙,而且数量也少得可怜。或许,商场在“受难日”之时没营业? 若真是如此,那别的商场是不是都还保持着较为完整的状态呢?杨小海边走边想,似慢实快的穿梭在各类商品之间。 快速穿过化妆品区。饶是杨小海尽量淡定,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快了几拍。食物啊!美酒啊!被怪异的身体硬生生逼成了吃货,杨小海对口腹之欲越来越是青睐。不说那八大菜系,单就各式的白酒就让他垂涎欲滴。 化妆品区和食品区紧密相连,之间只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塑料帘子。脑袋一拱,杨小海便轻易的进入了食品区。没走几步便又退了回来。臭,太臭了!和尸臭不同,食品自然发酵降解继而腐烂的味道又是一种极致的体验。 尸臭虽然难忍,但杨小海却已经习以为常。这堪比化学武器的日常味道却令杨小海呼吸困难。背着黑瞳在塑料帘后转了好几个圈,他愣是下不了决心。离开吧,舍不得里面包装完好的食物。憋着吧,一口气又能挺得多久? 正自踌躇,一只湿热的小手在脸上一抹,杂七杂八的怪味瞬间清淡了许多。 卖化妆品的地方,除了化妆品,什么最多?毫无疑问,镜子。所以杨小海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穿着黑衣制服的健壮男子,脸上绿油油的。在他身后,还背着个同样身着黑衣制服,脸色油绿绿的小女孩。 女孩两只长长的辫子几乎垂过了腰身。“醒了?”杨小海随口问道。“太臭啦。戴面具、戴面具……”黑瞳很明显是没睡醒,这让杨小海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此刻的黑瞳更为符合她的外表——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花信少女。 不管是傲娇公主还是娇蛮少女,反正都是杨小海惹不起的人。睡眠中的黑瞳很是亲切。杨小海甚至幻想:要是清醒的黑瞳也这样该多好? 杨小海再次冲进了食品区。带上那绿色的面具,堪比化学武器般的臭味果然淡化了许多。虽不至于一点味道都没有,但已可以睁眼观察四周了。于是,一坨坨一串串、乌漆麻黑的东西呈现在了眼前。 有些还能辨别出或是香肠之类的熟食;但更多的则彻底腐烂,不知是个啥。所以杨小海脚下生风,很快就转了个遍。和化妆品区一样,食品区也有两个出口。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全都是卷帘门加玻璃门的双重保险。隔音效果很好,却统统不堪一击。 杨小海径直走过香烟柜台,连瞅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拐了几个弯,在食品超市门口停下。这里,是整栋商厦最后探查的所在。超市虽在商场中,但却相对独立。里面的商品大都包装完好,即使再过一年也能找到吃食。 所以当杨小海“稀里哗啦”的撕扯着真空包装,不断往嘴巴里倒东西时,黑瞳悄无声息的双脚落了地。“嗯?”嘴里塞着粗大的红肠,杨小海回头看一眼便继续向腊肠抓去。美食当前,言语还有意义么?吃就是了。 与杨小海见什么吃什么的野蛮不同,黑瞳就优雅的多,也浪费的多。她挑挑拣拣的,只对饮料有兴趣。一瓶饮料,往往只是喝一口便扔掉,继而小手向另一种饮料伸去。如此尝试,很快便将眼前的饮料尝遍。 她背着手、踮着脚在食品超市里转着圈。大大的眼睑中充满了好奇,十分的兴致盎然。“这才是我知道的……这才是我喜欢的……”黑瞳喃喃自语着,自顾自说着杨小海听不懂的话。黑瞳终于心愿得偿了。 在山门时,五花八门的杂志不可避免的有着饮料的广告。黑瞳憧憬已久,如今终于小小的圆梦,些许兴奋在所难免。 等到杨小海觉着口渴到饮料区时,黑瞳已经不再伸手尝试。她忽闪着大眼睛,指着货架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它们很好吃,就是有点硬。你能生火把它们弄熟么?” 杨小海好奇的扭头,就见到了货架上薄薄的冰层。有些饮料已经冻裂,露出了花花绿绿的内在。好家伙,够冷的啊。 杨小海抻抻身上邦邦硬的制服,再看看黑瞳身上硬邦邦的黑衣,后知后觉的问:“冷不?”黑瞳飞了一个白眼:“寒暑不侵、水火不忌,乃是踏入修行的门槛。你在小瞧于我吗?” 瞬间,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在黑瞳指间流窜,杨小海的头发受静电影响,齐齐的立了起来。 第161章 改弦更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雪花纷飞;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弱却又持续。商场四楼,一张大床。杨小海喝多了,鼾声如雷,睡的恣意且放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在众多感染者的围攻下毫发无损的冲出,杨小海的警惕之心也下降了许多。 虽然昨天还有所感悟,几瓶白的入了肚,那刚刚升起的审慎之情便被抛之了脑后。身为血袋,“天丛云剑”犹如活物般的灵性、黑瞳的神秘大可护得他周全。若不是自己掉沟里而拖了二人小队的后腿,说不定昨天的黑瞳一个大招就把感染者团灭了! 当然,更为可能的则是黑瞳力竭,继而和瘫软的杨小海一起变肉馅,被人群包了饺子。假设性的问题杨小海不想考虑。而黑瞳则离杨小海的大床几十米远,闭目盘膝的在柔软的小床上闭眼打坐。不怕冷是外在条件,但并不表示两人就喜欢坐在冰冷潮湿的一楼。 一夜好眠。杨小海睁眼时,周身的光线并不强烈,相反还很灰暗。他知道这是因为关着窗,遮挡了阳光的缘故。伸个懒腰,浑身“咔咔”响个不停,一如全身骨折。杨小海打着哈欠爬出了冰冷的被窝。 事物不只一面,不畏寒冷的同时,杨小海也变得如尸体般冰冷。他自己没觉有何不妥,黑瞳就更不关心这个了。杨小海将鞋子中的冰碴倒掉,重新披上了那件硬邦邦的黑上衣。 四下看了看,黑瞳并不在。“祖宗,祖宗?”杨小海轻声喊了几句。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倒霉孩子,又哪儿疯去了?”杨小海倒不惊慌。时间一久,他也回过味儿来了——离了血袋就变白痴,黑瞳绝不会如上次一般的不辞而别。 既然四楼没有,那就……杨小海不认为黑瞳会上五楼,因为大多数女性对电子产品都兴趣缺缺。这妮子不是在二楼的女装那,就一定在一楼的超市中。所以杨小海慢慢悠悠的直奔一楼而去。即使昨天吃了那么多东西,此刻的他还是觉着饿。 在一楼的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一身恶臭的杨小海向超市走去。没有水,洗漱都成了奢侈的事。杨小海凭着记忆找到饮料区,果然找到了黑瞳。这丫头也不知从哪找来个大大的保温瓶,正把冰冻的饮料一点点的塞进瓶中。 那保温瓶甚是精致,就是个头有点猛,都快赶上黑瞳的腿长了。“在干嘛?”杨小海好奇的问道。 “化冰啊!你当我不懂么?我把这个东西放到太阳下,这样不就软了么?”黑瞳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杨小海本想解释下,冰块在保暖瓶中,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化掉。可见她一丝不苟的样子,便什么也没说。管它呢,小丫头高兴就行。 等黑瞳将保暖瓶填满,杨小海斟酌着说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怕又触到啥禁忌,所以才憋到了现在。以前多少还能有大楼做退路,现在不行了。这个问题就再也绕不开。” “啰嗦,不懂就问,不明白就说,大不了把你打趴下就是咯。”黑瞳珍而重之的扣上了暖瓶盖。却发现瓶子只能提溜着,摇摇晃晃的很不牢靠。 “你很强,非常强。不管多少“感染者”,只要你愿意,仿佛都可以一瞬间将它们消灭干净似的。”对于黑瞳的喜好,杨小海多少摸到了些门道。如果直接说,小丫头很有可能立马翻脸。所以杨小海捡着用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见黑瞳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杨小海语气更加的轻柔了:“强大的道术需要更多的法力,是这样吧?所以您才在施展法术后,陷入无力的真空期,对不对?”黑瞳本还兴致勃勃的,此刻却冷下了脸。没有马上发飙已是刻意压制。 既然话已出口,那就覆水难收。杨小海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在以前,这样做也没啥。大不了打一枪就跑嘛。可现在不行了,我们没有任何的后援,连个相对安全的窝都没有。所以祖宗,您以后能不能多用体力,少依赖法术?昨晚,我看你跑的也蛮开心的,说明您并不排斥体力活。以后多动动,多制造些多巴胺,要不就干脆转职吧,您看咋样?” 黑瞳:“……” 酒足饭饱的两人回了三楼,回到了杨小海钻进来的地方。挪开障碍物,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碎玻璃窗。“我喜欢运动,我本来就喜欢,可不是你让我喜欢的啊。” 话有点绕,但当事人却都明白。杨小海顶着个雷震子的发型,满脸焦黑。 “祖宗当然是随性的,想干嘛就干嘛,没人能说半个‘不’字,更没人能左右您的思想。” 随着话声,杨小海喷出了几口白烟,这可不是他烟瘾犯了。 “吶,说好的哦,我若胜,你被我当马骑;我要是失手了,你被我当马踹。” 杨小海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的沉稳:“自当如是。” “”“喝哈……”黑瞳吐气开声,纵身从破窗中一跃而下。“噗噗”几声钝响,黑瞳一骑绝尘的消失了。杨小海平静无波的脸忽然扭曲起来。 他低声说道:“小丫头片子,别以为小爷好欺负。总有一天,我要你连本带利,利上滚利的全给我还回来!”如此反复的发够了狠,杨小海不甘不愿的跳了楼。 堪堪降到二楼,杨小海便再也落不下去。他踩在一具无头的“猛男”身上,而脚下则是成堆的尸骸。短短时间,也不知黑瞳是怎么做的,少说也有几十头“感染者”趴在雪地中。站在尸堆上稍一打量,顺着遗骸一路向前的,是娇小的身影及薄薄的寒光。 黑瞳果然没有使用法术,只是顶着“天丛云剑”跑的风生水起。经过一夜的修整,两人的体力基本恢复。而聚在一起的“感染者”也自行消散了不少。空气中布满了异香,勾的杨小海口水直流。 在尸堆中翻了翻,轻易找到了“猛男”型的遗骸。气结的是,所有“感染者”无一例外统统爆头而亡。别说水晶脑,就连一具完整的遗骸都没有。 这倒不是黑瞳有意刁难,实乃“天丛云剑”自主判定的结果。它本着一击致命的目的,将杨小海的美食统统轰成了渣。 连着翻看了好几具遗骸。杨小海不得不接受了事实。感染者的变异脑是有些,但大都碎的不成样子。那伤口焦灼一片,看起来更像被雷劈过一般。或许,“天丛云剑”也变异了? 商场是坐落在街道旁的。距此不远便是昨日被困住的那个十字路口。杨小海从高高的遗骸上空翻而下。刚想找几个软柿子捏捏,却见黑瞳竟头也不回的一路杀了下去。 这和商定的情况不一样啊。杨小海只想将商场附近的“感染者”肃清,可没回收城市的打算。或许黑瞳发现了什么怪异之处?不明所以间,杨小海也顾不上欺负普通“感染者”,他奔着黑瞳的背影全力追去。 而在商场五楼某个不显眼的角落中,响起了一个极其轻微的、稚嫩的声音:“手上长刀的怪物走远了吗?”没有回应,声音呜咽几声便恢复了静寂。 当杨小海跑的差点把鞋子甩飞时,他终于将距离缩短到了五十米内。“祖宗别跑了,有事儿。”真不知这姑娘吃什么长大的,跑起来那可真是健步如飞,动如脱兔。杨小海经过数次强化,身体条件本已非常强悍。 和黑瞳一比,啥也不是啊!连着喊了好几声,把周遭的感染者都引来了不少,黑瞳可算是听到了。华丽丽的绕个大弯,卷着风雪跑了回来。明明是跑,却愣是有种漂移的感觉。 “干嘛?想耍赖?”在杨小海身边转了一圈,把几个不开眼的“感染者”切倒,黑瞳精神头十足的问道。在她看来,杨小海是在做游戏,而且蛮好玩的。 “祖宗,您干嘛一路平推?咱不说好了么,将商场周边的家伙清掉就好嘛。” “就知道你输不起,赖皮的家伙。人家是在清理商场周边啊!”黑瞳很是认真。 杨小海立即回头,望着笔直的马路狐疑道:“周边?” “好吧祖宗,您划的圈子可能有点大。咱这么着,缩小范围,就清理商场附近的街道成吗?” “我就在清理附近的街道啊!” 杨小海彻底无语了。好吧,您真是我祖宗。“行,那这边都清理干净了。我后跳下来的,又在你后面。‘感染者’都被你清完了,我不亏了么?吶,你从那边清,也就是十字路口的左侧。就当我是跑内道的选手,你让着我点。” “就会耍赖皮……我凭什么让你……算了,那点距离,都不够我一个加速的。左边是吧,走咯……”黑瞳两腿就像个电动小马达,在极短的时间内加速到了120迈,转眼便出现在了百米开外。 剩下杨小海,全身沾满了黑瞳扬起的冰雪,凌乱的站在风中。 他目送那背影,刷刷刷极其迅猛的拐进了十字路口的右边。 第162章 无师自通 看着即将消失的黑瞳,杨小海无奈的叹了口气。狠狠一咬牙,奔着背影追了下去。真不知这妮子是咋回事,左右不分吗? 好不容易追上后,杨小海对黑瞳说:“如此比赛对我很不公平。你有它帮助,我却只能凭俩胳膊。” “难不成要我把小云收起来,和你一样用手撕的吗?咦……好恶心……不玩了不玩了。你趴下,我保证不踹死你。” “……别啊祖宗。比赛还在继续吶。我的意思是您当然可以用刀,只是不能离我太远。咱们比的是杀怪的能力,可不是田径赛跑。你的速度那么快,不等我的话,那还比个啥劲啊。” “好像……有点道理。”黑瞳被杨小海说的有点迷糊。 五层楼高的商厦,孤独而又倔强的矗立在风雪中。在它附近,有几座几十层高的民宅俯视着它,但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它的骄傲。在它的脚下,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疾跑中将一头头“感染者”开了瓢。 虽然怪量不少,但远远达不到昨天那样的规模。靠着“天丛云剑”,两人清理起来并不费力。“螃蟹”速度最快,死的也最快。而“猛男”则在运动战中慢慢被消灭。 所有这些,全部归功于“天丛云剑”。在杨小海的记忆中,它灵性十足、以自身的锋利为主要攻击手段。在一段时间内,“天丛云剑”的攻击方式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它凌厉的可以切开飞行中的子弹。 自打被“猛男”砸飞,它不知怎的就变了样。攻击方式没变,依旧是飞来飞去的自由模式。可伤害值可提升太多了。就拿现在趴下的感染者来说,所有切口烧焦不说,而且伤口附近的肌肉组织还被搅的乱七八糟。 如果说以前的“天丛云剑”只是一把神奇的、功能单一的飞剑型武器的话,那么现在的它就是一把具有爆破属性的灵器;物理攻击的同时,附加上了魔法属性。这又是一桩无法解释的事。 “天丛云剑”是黑瞳的本命法器,而黑瞳又被自己的血所救。想来想去,似乎和他有关。但杨小海自己都稀里糊涂,实在是理不顺因果。杨小海只是寻思一下,便觉头大如斗,急忙将这些念头赶出了脑海。 在“左边……这边……祖宗请回头……”一系列方向的指引声中,商厦附近的感染者越来越少。杨小海的计划很成功。如今的商厦,从里到外都安全。恶心的遗骸无人打理,冬季的严寒却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那熏人的尸臭被冰雪所覆盖,即使还有味道,但至少淡化了不少。 如此一天过后,围着商厦一圈,到处都堆叠着遗骸。一层层的,说是京观也不为过。可远处依然有零星的感染者向他们扑来。黑瞳不但不渴不饿不累,身上的味道都越来越香了。 反正杨小海被那味道弄的迷迷糊糊,神情恍惚的,很多时候都不自觉的想到了男女之事。太阳西斜,黑瞳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依稀中,杨小海似乎看到了一个性感高挑的人影。但凝神一看,却依旧是娇憨可爱的小黑瞳。 杨小海接连摇晃脑袋,终觉不妥:“祖宗,我说的没错吧?战士不比法师差。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黑瞳挥手擦掉下巴上的汗珠,负气的道:“还好意思说,我可是实实的跑了一天吶。这些、这些、还有那些,所有‘感染者’都是我清的。你干嘛了?就坐在台阶上指指路,屁股都不挪一下,哪有这样的比赛,分明是遛我吶。” 杨小海“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忙安抚清醒过来的黑瞳:“祖宗,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敏捷属性多高啊,我吐血也赶不上不是?作为弱者,我也就能给您引个路。别的我不行啊。这么着吧,我就问您,您玩的不开心不?爽不?嘿嘿,您可点头了。这不就结了?开心最重要。旁枝末节的咱不考虑。” “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耶。我是很开心,感觉也蛮舒服的。吶,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安、安……” “多巴胺。” “多安的法子很有效。我跑的很开心。算啦算啦,今天到此为止,该去冥想了。”黑瞳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与杨小海擦身而过。那香气极为高雅,味道虽重却不讨厌。杨小海闻着香气,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 心猿意马间,杨小海目瞪口呆兼心中凛然:这味儿难道、莫非、或许,咋还有催情的功效? 从三楼返回商厦,黑瞳吃了几口饼干便抱着她那珍贵的暖水瓶打坐去了。也不知里面的饮料化了没。而杨小海则在一楼的超市中就着白酒胡吃海塞,一直吃到月上柳梢头方才摇摇晃晃的上了四楼。 翌日,两人从三楼下到地面。经过一晚的积累,新来的“感染者”又肆无忌惮的晃荡起来。只是不论从数量上还是从规模上比,较前两日都小了很多。于是,在杨小海的指引下,黑瞳跑了几圈便没了目标。 杨小海试着拜托黑瞳控制下“天丛云剑”,好歹留几个完好的水晶脑啊。可今天却仅有一个四米“猛男”。在杨小海殷切的期盼下,“猛男”被附魔的小云轰成了渣。两手空空的杨小海返回了商厦。整个下午,两人在无所事事中度过。 所不同的就是,杨小海彻底喝大发,在冰冷的一楼地砖上躺了一夜。而黑瞳则持续着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打坐、打坐、打坐…… 第三天,从地上爬起来的杨小海上了三楼。他打算继续前两日的行动。可黑瞳却有不同的看法:“闷在这儿太过无趣。我跑也跑够了,看也看腻了。留在这儿干嘛啦?” “因为有吃的、喝的,还有柔软的床啊。”杨小海回得理所当然。 “这些别处就没有吗?”黑瞳好奇追问。迎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杨小海忽然沉默了。是啊,这些或许很珍贵,但对两人来说又算什么?想要啥,出去拿就是了,他们有这个实力啊! 明知无险可守,自己干嘛还要把整个商厦里的“感染者”找出来干掉?这还不算,他干嘛连哄带骗的利用黑瞳把周遭清理出来?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恐怕,只能归咎于习惯吧? 两人虽强,可从“感染者”的包围中毫发无损的杀出来。但这样却绝不表示两人就是安全的、天下无敌的了。谁知诡异的存在还有哪些?谁又能保证没有超强“感染者”?即使黑瞳对付的了变态“感染者”,但一只“猛男”不可怕,来五只也能逃,要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呢? 杨小海哑口无言,继而重新引发了反思:两次困守的结果都是被迫流亡,为此还多少连累了旁人。比如王晴、比如冷倩……或许末世中本就无有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吧?既如此……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自从“受难日”后,总共也没下过几场雨。似是为了报复,入冬以来那雪花飘飞的日子接连不断;虽都不大,但却络绎不绝。落雪使得天地间白茫茫的,遮挡万物的同时也将丑陋掩盖。 杨小海坐在轿车里,而黑瞳则好奇的站在雪中。这是一辆有味道的车子。选它倒不是因为两个狮子的车标,而是觉着司机在车里,那八成车钥匙也在。 “客客气气”的将司机请出车,自己坐在驾驶座后,鼻端便满满是尸臭的味道了。运气不错,杨小海拧动钥匙,雪地中顿时响起了一串低沉的轰鸣声。黑瞳浓厚的眼睫毛刷了刷,这东西山门中没有。 右脚下有两个脚踏板,杨小海随意的踩了踩左面的,车子纹丝未动。嗯,杨小海毫不气馁,稳稳地踩下右面的脚踏板。 “嘎滋滋…”四个轮子一起转动,卷起了大片的冰雪。高大的suv怒吼着,一头怼进了两辆车的中间。一瞬间,喇叭声和警报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惊动了稍远些的感染者们,使得它们嘶吼着直奔杨小海而来。 “砰”,打碎了车窗上的玻璃,杨小海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气,喃喃的道:“好家伙,四轮驱动滴!” 在车档上摆弄半天,杨小海愣是没把车倒出来。实在没法,灰头土脸的他从车里钻出,瞅了一眼飞奔中的黑瞳,向另一部车走去。两人早有分工,杨小海学车、黑瞳负责安保。 自学驾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至少杨小海在没有一点根基的情况下,硬是把十几辆轿车怼的冒了烟。如此野蛮操作,杨小海好不容易才弄明白那R挡位是干嘛的。在没有规矩、不计车损的情况下,半小时后杨小海便将车歪歪扭扭的开出了一段。 半天后,他已经能把车子绕着商厦开一圈了。就像新手一样,杨小海不停的摆弄着方向盘,直到天色变黑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商厦。而黑瞳则由兴致勃勃变成了无所事事,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又是新的一天,这已是杨小海学车的第三天。一辆相对高大的suv中,杨小海自信满满的启动了车子。坐在副驾驶上的黑瞳透过车窗,扭头往商厦上看。那姿势绝不舒服,但黑瞳却执意如此。相对宽大的后座上,满满当当全是食品和饮料。 在两人接连不断的清理下,商厦周遭几被清空。以至于任凭发动机如何轰鸣,却没引来一头“感染者”。于是,棕色的suv顶开一辆拦路的车子,在漫天雪花中驶向了远方。而在黑瞳刚刚凝视的窗后,则露出了两个黑黑的小脑袋。 第163章 坚不可摧 洋洋洒洒间,雪下的更大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趴在商场四楼的窗户上,巴巴的瞅着轿车渐行渐远。直到宽大的SUV融入漫天的雪花后,两个小家伙才彻底放松下来。“姐,俩怪人挺好的。” “弟,别忘了我们怎么逃到这儿的。记住,陌生人永远不可信。”小女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她小大人般宠溺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眨眨眼,很是懵懂。 杨小海和黑瞳到达商厦之前,两姐弟便躲藏其中。杨小海清理感染者,两姐弟误以为是在找他们,所以处处躲着杨小海。反倒是无所事事的黑瞳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见他们没啥威胁,所以便没理会。苦熬了一个星期,终于盼走了两个陌生人。 姐姐虽然说的干脆,但她也无法判断离开的大哥哥和小姐姐究竟是不是好人。她不敢赌,真的不敢赌。轻信的代价,往往是灾难性的。稍有差池,那就不是自己一条命的事。 姐姐轻咬下唇,拽起弟弟的时候不由想到:那两人应是彻底舍弃了这里,至少他们从未走这么远过。几天没吃东西了,姐姐拉着弟弟小心翼翼的向楼下走去。一楼的超市有很多好吃的,但通向美食的道路却荆棘遍地、危机四伏。 在两个怪人逗留期间,她们没敢出来,一直在躲藏。储备的食物早已吃光,今天不冒险是不行了。 姐姐壮着胆子,拉着弟弟向超市走去。却发现那些徘徊着的“感染者”却变成了倒地的残骸。“或许,大哥哥小姐姐是好人呢……”女孩顺利的得到了食物,默默自语。 “姐,你说啥?” “吃你的,少问。” 小女孩没有理会弟弟。沉默了一会却又主动的开了口:“咱俩一会把那些东西搬走,放着不管肯定不成。但是小心些,千万别被感染了。” “哦……”正在吃午餐肉罐头的小男孩顿时垮下了小脸。吃过东西,收拾尸骸的两小才发现,商厦中的感染者全被消灭掉了。姐弟俩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就不那么危险和难熬了…… 且不管小家伙如何如何,单看两个稍大的怪人。 “笨蛋,那边,那边……猪猡,这边,这边……啊!气死我了,都告诉你了,前边啊,是前边……” “嘎吱……”宽大的suv一个急刹车,在拥堵的道路上停了下来。杨小海嘴唇抿得紧紧的,满头黑线的看向指手画脚的黑瞳。 “真是笨死了。指路都能钻进死路,你是眼疾还是智障?”黑瞳气鼓鼓的骂着。 “是,我是不分东南西北。可好歹还知道上下左右。最起码一条路我不能来回走两遍。”杨小海实在没忍住,反唇相讥。 黑瞳呜呜渣渣的骂的正欢,听杨小海开了腔,樱桃小口立时成了一条缝。“轰……”电光闪烁,浓浓的烤肉香立即充斥于车中。 车子重新上路,黑瞳依旧兴高采烈的指引着方向。杨小海脸色焦黑,连把着方向盘的手都是黑的。与刚刚的愤懑不同,杨小海目不斜视,只是一心开车。 黑瞳要向左,他绝不往右。就算车前是堵墙,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于是,宽大的、四轮驱动的suv撞倒了晃荡的感染者,撞碎了无数玻璃,踉踉跄跄的扎进了死胡同。 八成新的车子呼呼冒烟,被狭窄的巷子卡的难动分毫。“大笨蛋,我说的是东,向东啊!” 杨小海面无表情的把着方向盘,在驾驶位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黑瞳还想继续骂,车子的引擎盖突然“嘭”的一声支了起来。 黑瞳更气了,她狠狠一拍车子:“你……” “噗、噗”两声,乳白色的安全气囊被激发,瞬间膨胀。 杨小海系着安全带,被气囊打的鼻梁骨酸疼,但却没什么大碍。 黑瞳却嫌安全带脏,歪着身子骂的正爽。毫无防备下被直接顶到了后座。 忠心耿耿的“天丛云剑”感受到了主人的位移,“嗖”的一下自动从黑瞳腰间飞出,“哗啦啦啦”间连着将几头“感染者”和好好的车子切成了块。 杨小海坐在驾驶座位上。接连几次被强电流袭击,本是凌乱的长发如今已精简成了毛寸。坐在瘫痪的车中,他面无表情、十分平静的问道:“祖宗,您对火免疫吗?” 黑瞳窝在后座,迷迷糊糊的答道:“咧?” “轰……” 油箱被割裂,汽油流的到处都是。在触碰到某个电火花后,整个车子猛烈的燃烧起来。为什么不是爆炸而是燃烧?事实上,车子爆炸的情况极少发生。爆炸临界点可不是那么好达到的。一撞就炸、起火就炸,一根烟、一个打火机就炸的桥段,只是电影烘托气氛的手法罢了。 一辆普普通通的面包车,两个默不作声的人。杨小海依旧在开车,而黑瞳则老老实实的坐在后面,透过车窗打量着街边的景色。 或许是意识到了问题,黑瞳终于不再对杨小海指手画脚。面包车得以艰难的、坚韧的在充满积雪的路上缓慢行驶。 虽是白天,但面包车却打着远光灯,将一辆辆碍事的车子野蛮的顶开,或是很没骨气的绕开大巴。车大则笨拙,车小则顶不开路障。所以杨小海选了这台中规中矩的面包车。 少了黑瞳的干扰,面包车跑的稳妥多了。换车的代价便是食物和水全部葬送火海。所以杨小海在一间相对完整的超市前停下了车。 半个小时后,提溜着四个满满的塑料袋,杨小海返回了车中。对普通人来说,“感染者”是恐怖且极端危险的存在。但杨小海却觉得它们大都不堪一击。只要不是被超级“猛男”型“感染者”堵上,其他的玩意儿还真不够看。 就比如远远的那头胖子感染者吧,大雪纷飞的,穿了一条肥肥大大的红裤头,也不嫌丢人!刚刚启动,杨小海却又一脚踩下了刹车。 “哗啦”声中,杨小海不等车子停稳便拉开车门、钻入了风雪之中。黑瞳看了一眼便失了兴趣。她把饮料拿出,在眼前摆成了一排。 由于装满饮料的暖水瓶破碎,这让她收集而来的混合饮料也付之一炬。所以黑瞳打算重新收集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至于那敞开的车门,就让它开着好了。 杨小海向“感染者”跑去。倒不是因为它有多大的威胁;而是这种胖子感染者是杨小海还未被感染的种类。 迄今为止,杨小海已经被成年男性“感染者”、成年女性“感染者”、利爪“感染者”、小女孩“感染者”等不同类型的“感染者”咬伤抓伤。连“猛男感染者”的异香脑也吃过了。每次接触和尝试都有不同的收获。 品种时至今日,他已记不清变异的触媒几多。骨刀、硬皮、软骨、迅速自愈、大力等变异能力实实在在且很有用。在可能的情况下,杨小海很希望被不同种类的感染者攻击,继而被感染。正所谓艺多不压身嘛。 随着两者越来越近,胖子“感染者”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之前被飘雪所干扰,杨小海只是认出了这种未被感染过的“感染者”。如今对向他跑来的家伙仔细一打量:除去衣着不同,它和之前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些别无二致:胖,很胖,出奇的胖。三百多斤的身子,偏偏长着一双短粗的腿。难怪它们跑不快。 身上的衣服被死灰色的皮肉撑破,使得全身上下只余一条相对完整的短裤。如果仅此而已,那还不算过于丑陋。最恶心的则是它身上那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肉瘤,随着跑动而不停震颤。于是紫黑色、绿色的脓水不断的从瘤子上喷溅而出。 杨小海皱起了眉头。他绝不是爱干净的好宝宝。可对面的家伙也实在太恶心了吧?奶奶的,为了那变异后的好处,拼了。 杨小海把注意力都放在胖子“感染者”的嘴上,控制着呼吸,强忍着不触动硬皮技能。“吼吼…”胖“感染者”见到杨小海不逃反迎,顿时“激动”到全身颤抖。大小不一的瘤子向外喷溅着脓血,短粗的手臂向杨小海张开了“热情”的拥抱。 杨小海把手一伸,赤着胳膊便向胖子嘴中送去。忍受着强烈的恶臭,杨小海反复告诫自己:“就当‘马杀鸡’,就当是‘马杀鸡’……” 胖感染者一口咬在杨小海胳膊上,却留下了几颗绿色的烂牙。胖子“感染者”太弱了。光滑的肌肤一如往常,胖子狠狠的一口竟没破防。 要知道,杨小海可是将防御降到最低了。胖子“感染者”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更没有气馁的情绪,它只管用牙床啃咬,即使嘴巴已是模糊一片。 实在是太恶心了,一张恶臭的、流着紫黑色脓血的嘴,极其热情的在你手臂上蠕动着,试问你能挺多久?杨小海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立了起来。 尽管极力压制,却还是打了个冷颤。于是,半透明的骨刀“唰”的一下,将那恶心的大脑袋横切成了两半。 一见这样,杨小海立即哭丧个脸嘀咕起来:“愁人呐。以后要扎个针、输个液的,可咋整?” 第164章 本性难移 既然敌人的攻击达不到效果,那就自己来。骨刀蘸着“感染者”的体液,轻轻划过手臂。仿如指甲挠痒痒般,根本没破皮。这怎么行?杨小海咬着牙,狠狠的一抹。顿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手掌。 “好家伙,成断掌了。这算不算逆天改命?” 眼看粘稠的体液与自己的血液混成一色,杨小海方才甩甩手,将几头聚拢过来的几个感染者解脱掉。稍远些的家伙他则懒得理。杂鱼们靠着可耻的数量总也杀不完,它们漫无目的的游荡,嚣张且放肆的充斥于天地之间。 拽倒两个扒车门的“感染者”,杨小海重新坐在驾驶位上。瞄了一眼后视镜,杨小海小声嘀咕道:“祖宗,您看着点啊,坐垫都脏了。” 原来,两头“感染者”见车门开着,被黑瞳吸引过来,却被“天丛云剑”轰碎了脑袋。好巧不巧的,挂掉的感染者正好倒在驾驶座上,紫黑色的体液弄脏了坐垫,引得杨小海小小的不满了一下。 “开你的车吧,你何曾在乎过这些?”黑瞳摆弄着瓶子,不时将几种饮料混在一起。神情专注,仿佛一位专业的调酒师。 杨小海只是随口嘀咕一下,他还真对这些外在的东西不怎么在乎。刚从家中走出时,他还主动把“感染者”的零碎往身上挂呢。杨小海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只要对他有用,生吃感染者都可以。小声偷偷的又嘟囔几句,面包车缓缓上了路。 从商厦出来,时间已过了半小时。兜兜转转的,杨小海也不知拐到了哪儿。街道两旁大都是些多层的楼房建筑。所以杨小海只知道他们还在城市中,却不知具体的位置。在没有GPS,也没有手机导航的情况下,杨小海胡乱且盲目的乱窜着。 由于“感染者”具有流动性和偶然性,再加上糟糕的路况,使得杨小海不得不随时停车,以便清理一番。等围堵的“感染者”被清空,或是路面可以让车子通过以后,他才能慢慢的开出一段,然后再在某个地段被迫停车。 如此情况,就注定了车子不可能开的飞快。新手上路的杨小海不觉枯燥,黑桶却渐渐的烦躁起来。毕竟杨小海只拿了几瓶饮料,勾兑来勾兑去的,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店铺、有店铺。停车停车!”话音未落,黑瞳已如旋风般拉开车门跳了出去。分分钟便捧着各种饮料跑了回来。人刚上车,那超市便稀里哗啦的响个不停,也不知被“天丛云剑”切成了啥样。杨小海眼皮跳了跳,熟练的发动了车子。 那些东西没付钱,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便被黑瞳抱出,如此行为使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明知身处末世,如此行为无可厚非,但他却觉很是古怪。那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心间,直到车子上路后杨小海才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还穿着黑衣制服吶。两个黑衣擅闯超市,还连拿带砸的,能不怪异么。 自嘲的笑了笑,杨小海扫了一眼后视镜。黑瞳因有了新玩具而重新安静下来。他翻开手掌,只见伤口早已结痂,眼看就要愈合了。可浑身上下,似乎并没啥特别的改变。他回想着以前的感受,却怎么也和这次的感染对不上号。 “感染变异这条路行不通了?难道是我估计错了?”杨小海提出了疑问,却注定没有解答。 勉强维持了半个多小时,黑瞳终对勾兑的游戏失了兴趣。她把那花花绿绿的饮料随手一丢,漫不经心的道:“人工合成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就那样。和山门中的茶叶比,逊色太多……你们生活的地方真可怜,不是矿石就是铁条,喘口气都有渣滓。无树无水还不通透,你们怎么受得了?……对着一成不变的死物,你们不憋闷么?”忽然间,黑瞳的话多了起来。 黑瞳好像换了个人,在灌了一肚子的混合饮料后开启了自说自话模式。杨小海没敢搭腔,但也听了个大概。黑瞳先是对城市好奇,但是很快便腻了。一会说树木太少,一会又嫌弃没有河流,再过一会愣是嫌汽油味太重,非换车不行。 于是杨小海特意找了台相对高档的私家车开。宽敞的车厢,明亮的玻璃天窗,却也只让黑瞳消停了十几分钟,小丫头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以往的武力震慑很有效果,杨小海任由她墨迹,一句话都没说。 路况时好时坏,对着拥堵的道路,他不得不下车清理障碍。忙活一通,重新拉开车门时,他赫然发现:黑瞳居然坐在了驾驶位上。 “祖宗,你……”“太过无趣,我要开车。”杨小海默默的将车门关上。他伫立在雪中,挑选着新的代步工具。只是任凭杨小海的算盘打的再响,却抵不过黑瞳脆生生的招呼。 他不甘不愿的钻进车,坐在了副驾驶位上。还不等坐稳,黑瞳便一脚踩死了油门。于是,一头狮子的车标径直怼进了街边的建筑。一个系着白色脏围裙的感染者拿着菜刀蹦了出来,嘶吼着控诉黑瞳。 杨小海望着七零八落的桌椅,一脸平静:“祖宗,好像是个餐馆,嗯,饿没?” 黑瞳灰头土脸的从车中钻出,大大的眼睑中全是兴奋。那头白围裙感染者刚刚举起菜刀,就被“天丛云剑”轰碎了脑袋。杨小海坐在副驾驶上根本没动。因为他知道,车子只是撞了一下,倒出去照样能开。 可兴奋的黑瞳却不管不顾的又找到了一辆车,脆生生的召唤着杨小海。 再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终忍不住开口说道:“祖宗,油门慢点给,太猛了容易蹭。”黑瞳神情专注,静静的憋着大招。她扭动车钥匙,顺利启动了发动机。慢慢慢慢的踩下油门,然后双手把住方向盘…… 于是,一个棕色的、齐根断裂的方向盘便落在了黑瞳手中。杨小海叹口气,双手护住了头。 “咣……” 时间步入2030年,地星的华夏国人口众多,与之对应的,则是数不胜数的私家车。这东西大批量,没日没夜的生产出来,其组装速度远远大过了消耗。所以就造成了车满为患的现象。 即使黑瞳将这些车子当成碰碰车,她也不缺练手的资源。由于速度始终起不来,所以黑瞳将车子外壳撞的七零八落,却始终没引发什么恶性的交通事故。所以杨小海坐在副驾驶上,就像个泥塑木胎般一语不发。开碰碰车倒没什么,一处致命的短板却彻底吊销了黑瞳的驾照。 可爱至极、强悍神秘的黑瞳,居然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路痴。虽然之前也有征兆,但却没引起杨小海的警觉。黑瞳路痴到什么程度?一条直道都能迷路。别说杨小海之前不知道,连黑瞳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杨小海很纳闷,黑瞳在山门中是如何生活的呢? 废了几十辆车子后,司机的任务重新交回到杨小海手中。许是折腾的声响过大的缘故,周遭的“感染者”被引来了不少,路面也空了很多。不能开车的黑瞳,又对调理饮料失了兴趣,百无聊赖的她牢骚满腹的抱怨个不停。 杨小海有过前车之鉴,能不接茬那是绝不张嘴。于是在黑瞳脆生生、软糯的抱怨声中,一辆纯白色的车子在城市间缓慢的穿行着。不知不觉间,雪停了。 “森林!湖泊!哈!我闻到了熟稔的味道。停车停车……”杨小海浑身哆嗦,强忍着强电流的肆虐,狠狠的踩下了刹车。有这么熊人的么?杨小海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一路上连话都不敢多说,怎么还是躲不开电烤的命运? 他姓杨,可也不能真把他当羊肉串吧?杨小海委屈的念头刚刚升起,车门便被黑瞳野蛮的推开,继而消失在了夜色中。杨小海瞄了一眼手表,才17:24分。北方的冬天夜幕降临的真早啊。由于没有路灯,远处一片压抑的静寂。 车灯全力驱赶着黑暗,使得杨小海能看清眼前零星的事物:那是一处相对平坦的所在。银装素裹的树木在月光下别有一番风味。杨小海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远处好像有个湖泊。虽是冬季,但只要是活水,那就不会结冰。 大片空旷的场地上有活水还有大树,在城中符合这些条件的,只能是公园了。杨小海探身回头,将后车门拉上,老神在在的拽出了一瓶白酒。他不畏严寒,所以也没开空调。但酒瘾是连着病毒一起传给他的,霸道的同时又被杨小海欣然接受。 微醺的感觉很是舒服,况且体质特殊,杨小海怎么喝也不会上头,第二天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既然如此,何乐不为呢? 微弱的嘶吼声接连在公园内响起,杨小海甚至看到了飞上夜空的残肢断臂。五分钟后,天地间便只剩下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了。打着远光灯,杨小海摆弄着音响的按钮。 不一刻,舒缓柔和的音乐声响起。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中,仿若天籁。那是一首来自倭国公司的歌曲。杨小海听不懂歌词,却依旧沉浸在极其优美的歌声中。这是一首老歌,恰是琉球女歌手的代表作之一。 杨小海在优美悠长的“嘿呦嘿呦”之中昏昏睡去…… 第165章 惊鸿一瞥 夜很是漫长,因为杨小海总被“最熟悉的陌生人”热情唤醒。每每睡的正香,“噼里啪啦”的拍击声就迫使他从梦乡中走出来,继而不得不面对现实。所幸骚扰他的都是些普通货色。杨小海是一个变异“感染者”也没看到。 如此结果倒不是他运气逆天,实则是碍眼的家伙们早被黑瞳清理掉了。小丫头是想亲近自然的,可不想让没头脑的“感染者”败了兴。又或许是觉得杨小海太弱,出于保护的目的将公园梳理干净也说不定。反正杨小海虽被杂鱼骚扰不停,但却无风无浪的对付了一宿。 睁开睡眼时,已是日上三竿。黑瞳一夜未归,杨小海却一点也不急。冥冥中,杨小海知道黑瞳没走远。那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受。自打吃下了水晶脑,黑瞳的位置就时刻在杨小海脑中浮现着。 虽不如亲眼所见那样的具体,但所在的方向,相距多远多少都能模糊的知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正杨小海就是能感应的到。 就着喝剩的酒水,杨小海解决了早餐。冰寒刺骨的风呼呼的吹,不断从破损的车窗倒灌进来。杨小海举着饼干,向拼命往车内挤的感染者们挥手致意。“感染者”剐蹭着车窗,将自己弄的汁水淋漓的,很是肮脏。 它喵的,整整一晚上啊。杨小海就是这么过来的!你能想象么,睡的好好的,忽然一个臭烘烘的家伙拱入了怀,抱着你就啃?虽然普通“感染者”破不了他的防,但恶心人吶。 见“感染者”马上要爬进来了,杨小海把剩下的饼干统统塞入嘴中,拍拍手震掉饼干渣。反手打开车锁,对着车门就是一脚!随着车门猛的打开,几头“感染者”被掀的老远。但更多的家伙找到了目标,兴奋的扑了过来。 “噗噗”声中,杨小海从容不迫的钻出了车门。对暖暖的冬日伸个懒腰,几个邋里邋遢的“感染者”便围了上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喊着拍子,杨小海将十几个普通“感染者”开了瓢。 简单的收拾一番,杨小海感应着位置,打算和一夜未归的黑瞳会合。自家人知自家事。杨小海虽不弱,但还没到横行天下的程度。少了黑瞳这个头脑单纯、一根筋又神秘强大的保镖,杨小海心里还真没底。虽不会走丢,但也总不能在偏僻阴冷的公园一直待下去吧? 白天,周遭的景致均露出了全貌。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园。一眼望不到头,就连那近在耳边的水声也没找到源头。公园没有围墙,也没有栅栏。看来是个不以盈利为主的人民公园了。 杨小海见眼前有着宽大的大理石阶梯,索性拾级而上,轻松写意的慢慢向公园踱去。不止黑瞳,杨小海同样喜欢亲近自然。自打“受难日”开始,他就在一个个封闭的环境中辗转。能心旷神怡的逛逛公园,于他也是很难得的机会。 石阶不高却很宽,一步难以越过两阶。杨小海轻轻蹦将上去,在落下时却脚下一滑,失去重心的他立刻腾空而起。人在空中,心却不慌。他腰身一拧,平躺的姿势瞬间便成了头下脚上的倒立姿态。 右手食指轻点地面,仿如一片鹅毛,轻飘飘、很是舒展的一个回旋,稳稳站在了台阶上。刻意呼出口白气,证明自己还活着,杨小海放眼远眺:一大片冰冻的湖面呈现于眼前。在半透明的冰层中,封冻着无数朵形态各异的荷花。 而那潺潺的水声则是来自厚厚的冰层之下。半透明的冰面和洁白的雪地泾渭分明,煞是好看。只是间或夹杂着感染者的残骸,未免有些败兴。 只身走在空无一人的湖边,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叫的欢实,于身后却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优哉游哉中,他一边观赏着冰冻的荷花,一边透过银装素裹的枝杈向远方眺望。公园内人工种植了很多松树,一颗颗被大雪装扮的好像圣诞树一样。 晃悠了半个多小时,他感觉到黑瞳就在那茂密的一排松树后。这妮子真是贪玩,竟然一晚不归。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血包的想法吗?话说上次喝血什么时候来着?掐指一算,至少有7天了吧?那么说,今天就是自己履行职责的日子了? 可自己的皮硬的连胖子“感染者”的牙都能崩飞,黑瞳的小牙比“感染者”还锋利么?不会让自己主动放血吧?那我这个血包也太悲催了。杨小海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脚下却不停。踩着厚厚的积雪,被一头蹦跳的小松鼠牵引着,慢慢绕过了一片浓密的松树林。 一个,不、是一团火红的东西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那东西十分的巨大,之前被松树遮挡了视线,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杨小海悚然一惊,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又中奖了。不用问,这肯定是新型怪物了! 一念之间,骨刀顿时透体而出。反正衣袖早已残缺不全,倒是不虞有所牵挂。由于那怪物十分神秘,杨小海从未见过,所以紧张之余,獠牙都被激了出来。就在杨小海双眼渐红,视野也慢慢开阔时,眼前一花,眨眼间空空如也,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杨小海瞠目结舌,凝神向地上一看,却只见到一片凌乱的印记。那印记小小的、深深的陷进雪中,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还想细看,忽然两个膝弯同时一痛,他登时跪了下来。不及反应,脖子一紧,他已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了个瓷实。他身不由己的向后便倒,屁股便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雪上。 杨小海双手环胸,坐在雪上。任凭脖领被一只小手抓得紧紧的。黑衣制服的质量就是好,可以让杨小海在雪地滑行而无碎裂之虞。之所以被这样毫无尊严的倒拽而行,全因黑瞳在莫名的生着气。 起先,杨小海问她干嘛一夜未归,却被黑瞳冷冰冰的“闭嘴”两字封了喉;然后,他想站起来自己走,却被黑瞳决绝而又凌厉的踹趴下了。所以才有了拖拽的一幕。好不容易屈辱的忍到公园外,杨小海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入口。 脖领猛的向下一扯,刚刚站起来的杨小海仰面朝天,毫无抵抗的倒在了雪中。“找车离开这里,我饿了。” 杨小海仰面倒在雪中,倒着看气鼓鼓的黑瞳,觉着小丫头很是可爱。于是,不满的情绪消失了。杨小海咕噜一下爬起来,向停靠在路边积雪中的车子走去。 孤独的轿车绕着公园开了一段,随后拐进了宽敞的主干道。这是一辆宽大的SUV。杨小海不懂车,在潜意识中,他总喜欢那外型偏大,看起来很有力量的车子。几次换车的经历后,终于让他碰到了一辆功力强劲的电瓶车。 这辆车可以顶开道路上的小车,也可以对沿途的普通“感染者”置之不理。将近一年的时间,杨小海对“感染者”已经彻底失了敬畏之心。所以他可以硬生生的撞倒倒霉的“路人”,继而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 如此行使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沿路的“感染者”越来越少,而两旁敞开门的商铺却越来越多。“要出城了么?”搬开几个明显人为的路障后,路况忽然变好了。面对着越来越宽敞的街道,杨小海却越开越慢,最后干脆在路边停了下来。 黑瞳正在撕着鸡腿,把鸡肉一条条的丢进嘴中。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在玩耍。杨小海一停车,那鸡肉丝顿时滑向了嘴边。黑瞳伸出舌头,灵活的一卷,然后不满的说道:“谁要你停啦!又皮紧了吗?正好,我也该吃药了。” 杨小海没理她,自顾自的说道:“嗯?那辆车怎么点着火?” “哪里着火了?我看看我看看!”黑瞳从后座踩着杨小海的脑袋挤到了副驾驶上。“不是着火,祖宗,我是说,那是一辆打着火的车。” 黑瞳毕竟学过驾驶,虽然没考下驾照,但好歹也反应了过来。“不就是未被感染的人么,很稀奇吗?”“你以为别人都和我们一样?”杨小海小声嘀咕一句,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如果可以,他不介意给陌生人以帮助。 那同样是辆电动的四轮货车。因为杨小海没有看到排气尾管。驾驶室很小,仅容两人乘坐。里面空空的,并没看到司机。顺着车头的方向往前一看,原来是一间大门敞开的小商店。除此之外,整个街道都静悄悄的,连随处可见的普通“感染者”都没有。 杨小海试着向商店里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除了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 “别紧张,我看到门口停着的车,所以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啥的。”杨小海尽量放缓声调。 经历过一些事情,杨小海那颗乐于助人的心仍未冷却,只是多了些审慎。一连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既然人家提防自己,走就是了。于是杨小海扫了一眼几乎空空荡荡的小商店,转身离开。 “等等,你是黑衣?国公司的营救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畏畏缩缩的从商店暗处走出来。那人穿件黑色的羽绒服,175左右的身高,满脸的皱纹犹如刀削,既深且多。戴着个棕色的软帽,手上却提着把长长的砍柴刀。 杨小海见他一脸的阴翳,不禁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吶! 那人虽从暗处走出,前进的脚步却有如龟爬。只因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着黑衣制服,撸起袖口的精壮年轻人。零下二十几度啊,只穿一套春秋黑衣制服,他不冷吗?浑身脏兮兮的,细长小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彪悍寒光间或闪烁。 他不由攥紧手中长刀,以此来汲取勇气——眼前的年轻人,咋看都不是个好玩意儿…… 第166章 苟延残喘 中年男子见到黑衣制服,误以为是公司的救援队,这才从暗处现身走出。可见到杨小海后,他才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年轻人身上浓浓的血腥气息根本掩饰不住。狭长的眼睑中不断有精光在闪,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紧张之下,一把老旧的左轮出现在手中。“小子,别动。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很简单的游戏,我问你答。但只要你说谎,它马上就知道。”杨小海眉毛一挑,乖乖扬起了双手。他倒要看看,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要干什么。 如果是良善之辈,杨小海不介意适当救助一下,甚至带上路都可以。但若是像吴毅那样的家伙,杨小海也不介意手上沾血。反正在安保大楼里,他已经杀过正常人了。 “你不是黑衣。衣服哪来的?偷的还是抢的?可别说从人身上扒的,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干脆别说。”杨小海眼珠转了转,被勾着回想起安保大楼内,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来。一时间百感交集的,竟愣愣的发起了呆。 “呦呵,还真让我猜对了。小子,你可以啊,居然弄死了黑衣!能摸到这儿来,就说明咱俩有缘。我今儿运气不错,刚出来就逮了个大的。”中年男子见杨小海不答,自以为猜中了事实,他略为兴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不是烦躁的黑瞳还能是谁?中年男人很是诧异,怎么还有女人?向外瞄了一眼。就这一眼,食指立时疼了起来。老旧的左轮瞬间换了主人。 杨小海摆弄着,在中年男子面前熟练的将左轮分解成了零件。可中年男子却面无表情,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咳咳……”杨小海有点小失落,自己装的行为貌似没啥用。 “不管你们是谁、想做什么,请别伤害我。”杨小海刚要黑瞳再等等,中年男却意外的求起了饶。杨小海很是意外,悍匪怎么能服软呢?他也没干什么啊?黑瞳根本无视中年男人,只对杨小海道:“我头晕,是时候了。” “马上。”杨小海冲黑瞳点点头,转头对中年男道:“我不是黑衣,她也不是。我们只是路过,单纯的想帮忙而已。看样子你应该不需要我们多管闲事?那,打扰了。”简单交代一下,杨小海转身就走。 发现幸存者的兴奋来的快,去的更快。经历过一些事儿,杨小海已不再认为所有人都值得自己真诚相待。 “等等二位,二位等等……”中年男子紧走几步,虚抬手臂拦住了杨小海。“我叫斐韧,是个油画家。”中年男人展颜一笑,阴翳的气息就像阳光下的冰雪,迅速的消融干净。一张满是老茧的手向杨小海伸出,主动传达着善意。 杨小海几乎是下意识的也伸出了右手,旋即被用力的握住。斐韧的左手跟着搭上,然后十分真挚的摇了摇。“斐韧?呵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小海见对方热情,便也贱贱的问道:“大哥,名字挺有个性。斐韧?是非人还是飞人的?” 斐韧却一点不恼:“名字就是要人叫的。有点谐音也算正常。我刚才有点楞,太久没见人了,小兄弟也情有可原。有今天没明天的,小心无大错。” 杨小海戏谑的问道:“你凭啥就认定了我们不是坏人?” 斐韧用眼睛扫了下黑瞳:“你带着女眷。在世界末日还照顾他人的,至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而且你们还都穿着黑衣制服……” “呵呵,我们穿这个另有原因。穿制服的不都是黑衣,这点刚和你说过了。哦,我们也不是公司的救援队。” “哦?平民?那就更不简单了。一听老弟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巧了,我家屯了好几百坛美酒。不知老弟的故事长不长?愿不愿与老哥来个一醉方休?”斐韧说这话时,态度很是真诚。 杨小海无可无不可的呵呵一笑,随意答道:“你我萍水相逢的,刚才还差点走了火。现在要一起喝酒,这弯转的有点大。” “老弟,这话可外道了。听口音也是咱当地的?既然都是爷们,就别扭扭捏捏的了。现在是啥时候?末世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是不知道,一个人喝醉了,再一个人醒酒,那滋味比死都难受。 不瞒你说,自打‘感染者’满地跑以来,我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快憋死我了都。就当老哥求你,陪我唠唠嗑成不?我一个人,指不定哪天就憋疯了。哦,我知道了。你们怕我长歪心眼子是吧?好办!把铐子掏出来,来来来,拷上铐上!啥时候彻底没毛病了,你再给我打开……” Suv跟在货车后,畅通无阻的行使在路面上。厚厚的栅栏把四周都圈了起来,将大部分感染者隔绝在外。这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全封闭式的高档住宅小区。两辆车在巨大的栅栏门前停了下来。还不等杨小海开口询问,斐韧便跳下了车。看来是要步行了。 斐韧到底没有被拷上,他极为熟练的翻爬过高高的栅栏,还好心的打开了一扇小门。杨小海不置可否,只是慢悠悠的跟着。一行三人进了小区,直到在一栋楼前停下。杨小海被一位美女明星的巨大海报吸引了眼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无独有偶的,这又是间商厦。只是它更为矮小,似乎只有两层。 斐韧一直走到商厦楼下,打开小门,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他转身冲杨小海两人挥手示意,意思是这就是他的“家”了。“藏得还挺深。”杨小海赞同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了斐韧身后。顺着长长的小道,三人先是向下走了一段,然后很快便改为向上走去。 在一面红色的墙体前停了停,待得斐韧从隐蔽的地方拽出一把梯子架在墙上后,三人方才继续前进。杨小海抬头一看,梯子正好架在一扇闭合的窗边。这段路还蛮曲折的,但杨小海和黑瞳本就在漫无目的的瞎逛,跟着爬也就是了。 本以为二楼便是目的地,却不承想斐韧却不停。杨小海见整个二楼都是些衣物杂货,实在是没啥可看的。而黑瞳则又趴在杨小海背上。吸着杨小海破开的手指。对两人颇为怪异的情况,斐韧愣是一眼都不瞅。 斐韧一路向下,穿过了好几扇铁门。那楼梯越走越窄,直到十几分钟后,斐韧方才告诉杨小海到了他的“家”。点着火把的斐韧介绍说道,这本是一家地下商场。初时,这里藏了十几个幸存者之多。外面的街道啊,路障什么的,就是大家共同奋斗的结果了。 可随着时日渐久,后来便食物日缺,而外援却迟迟不到,‘感染者’总也杀不完。时间一长,最后就剩他一人苟活至今了。“小兄弟,你可能不理解为啥我会这么热情。实话和你说吧,再晚个把月,苟延残喘的活法也不成了……” 斐韧一边引着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或许,他真的孤独许久了吧?杨小海听得多,说的少。倒不是他故意高冷瞧不起人。这个叫“斐韧”的家伙,说的话漏洞百出,拙劣的表演也让杨小海倒足了胃口。 首先是名字,怎么听怎么假。然后是态度,那热情劲,就差喊杨小海爸爸了。但更明显的纰漏却不是这些。打从小商店开始,一直到现在。斐韧就没拿正眼瞧过黑瞳。如果他对黑瞳没兴趣也就算了。 可刚见黑瞳时,斐韧那一瞬间的神情却被杨小海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怎样的表情啊!惊诧、惊喜、贪婪的同时,还夹杂着兴奋。对,就是兴奋!斐韧怪异至极的神情被他深深的刻在了脑中,根本就忘不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斐韧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呢?斐韧穿的虽脏,却面色红润,一看就不是营养不良的人。可一路看来,十室九空的,根本没看到任何食物。杨小海打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满脸横肉的幸存者没有好感。 之所以愿意跟着,无非是想看看这个“斐韧”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还是那句话,如果对方心存善念,他不吝帮助。可如果对方有什么不妥的话,他也不介意除暴安良!其实杨小海自己都不知道,他本就抱着找麻烦的心态来的。 不知是所见所闻刺激到了他,还是吸收各种感染而影响到了他的性格,反正如今的杨小海和以前的“烂好人”相比,那是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三人置身在黑暗的地下商场中,斐韧指了指头顶,热情的说道:“十多米的土层,上下只有两条路。一条早早就被堵死,所以我这儿绝对安全。” 杨小海没忍住,插了一句:“通风怎么办?水、电和食物呢?” 斐韧耸耸肩膀,无奈的道:“憋闷一点总比感染或是挂掉好吧?商场有通风口。这不没电么,凑合吧!吃的是真难找,我也没办法。” “合着是一穷二白,那我们来干嘛?喝西北风吗?”杨小海试着挑衅。 “朋友来了有好酒嘛!三个人能吃多少东西?再说,人多力量大,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至少我再出去,背后就有眼睛了……”斐韧却无所觉,依旧很热情。 不但对杨小海的话没有不满,他甚至还开始勾勒起三人小队出门探索的画面来。 第167章 高谈阔论 一排排粗大的蜡烛,将地下室渲染的如梦似幻,彷如童话世界。黑瞳喝到了量,随便找个房间打坐去了。虽是商场,却也有供人休息的房间。斐韧说那是供安保人员值班休息用的。黑瞳只要求干净僻静,对其他的倒很随性。 一间不大的房内,几张保险柜和一张单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黑色的电子屏幕。很明显,这是商场的监控室。除此之外,便是杨小海面前的这张玻璃桌了。五坛棕黑色的陶瓷坛码成一排,很是整齐。 斐韧坐在他的对面,桌上也摆着五个坛子。十个酒坛将桌面撑的满满当当。而在桌子正中,则群星拱绕着一碟红红的五香花生米。与古朴典雅的瓷质酒坛相比,花生米分外的寒酸与窘迫。 “老弟啊,不是哥哥抠门。我是真没啥吃的了。不过,我猜老弟应该是个酒人,不然也不会一听有好酒就跟着哥哥来了。”“这酒……有什么讲究?”酒还未开,浓郁的酒香却已弥漫。 杨小海对吃的不怎么讲究,酒这东西,那可是跟着病毒一起传来的习惯。别的什么影响,挺挺也就过去了,唯独这杯中物,顽固而执拗的变成了杨小海自己的爱好。他被那味道勾的口水呼呼往外冒,就差喷出口了。 “啪”,似是知道杨小海在想什么,斐韧也不磨叽,就手拍开了泥封,杨小海“咕咚”一声,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吐沫。不行,忍不住了。杨小海也一把拍开泥封,抓起酒坛就“咚咚咚”的灌了起来。 那酒初入口时很是清冽,似乎味道较淡。没等入肚,马上又变得炽热浓烈起来。浓浓的酒糟味儿不停的刺激着嗅觉,使得他欲罢不能。“咚咚咚……”一口气喝掉了半坛,杨小海方才放下陶瓷罐,美美的长舒口气。香、甜、糯、滑,实在是太好喝了…… 就着烛火,他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斐韧一动不动,端着刚开封的坛子双眼发直的看着他。“呃、嗝……”长长的酒嗝后,杨小海尴尬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被自己的莽撞吓到了。 “好醇的白酒。这酒什么牌子的?”感受着酒精在胃内散开的热度,杨小海转移话题道。 斐韧确实被吓到了。他很喜欢酒,平常自认海量。可和这年轻人一比,他就是毫无酒量的新人。活了半辈子,也喝了半辈子,终于遇上了把白酒当水喝的主。 斐韧砸吧砸吧嘴,干巴巴的说道:“小兄弟,海量,海量。”被酒劲一冲,杨小海立时豪爽起来:“斐哥,我叫杨小海。你直接喊我小海吧。”半坛酒水下肚,立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就连原本的怀疑也变淡了许多。 “小海啊,这酒可是赫赫有名。上京人都好的‘六粮液’,就是它了。”杨小海眨了眨眼,一脸的不认同。“小海啊,老哥知道你在想啥。味道不一样对不对?‘六粮液’不可能这么好喝是不是?嘿嘿……” 杨小海好酒,被他挠到了痒处,顿觉得斐韧那丑陋的嘴脸顺眼多了。 略一沉吟,斐韧缓缓说道:“你喝的这坛,的确是‘六粮液’。只不过和市面上的普通货色不同,这一坛可是20年窖龄的陈酿佳品!”杨小海瞪起了眼睛:“20年吶。很贵吧?” “……”斐韧第一口白酒便把他呛的满脸通红。 “咳、咳咳……” “好酒不能只看价,你得品,你得细品…”斐韧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让杨小海很受伤。 “不就是酒嘛,好喝就完了呗。”杨小海兀自嘴硬。三根手指夹起一颗花生米,连皮送入口中,斐韧“滋溜”一声抿了口酒,吐气开声的长长的叹息道:“哈~小海啊,你是我见过的,喝酒最敞亮的人。但对白酒的了解,却远远跟不上你的酒量……” “哦?”杨小海颇为不服。 “就着美酒,咱一起探讨下酒文化如何?” “咚咚咚……”杨小海没接茬,只是端着酒坛子牛饮。斐韧眼皮子又是一阵狂跳,脸上的横肉都颤抖起来。 “小海,知道吗?咱们华夏的白酒可是全地星最好的酒了。”听到斐韧这么说,杨小海放下坛子。或许是酒太香,又或许是饿了,反正隔段时间,整整两斤的酒水便只剩了个底。“有那么厉害?”呼出口酒气,杨小海转而又拍开了一坛。 “闲着也是闲着,老哥我就显摆显摆肚里的存货。”斐韧也不劝,自顾自的抿了一口:“纵观世界之大,酒水的种类多如牛毛,但却总也逃不开三种类别。” 杨小海拿起酒坛,灌了两口。因为之前已经喝了大半坛,他开始慢慢的、品着喝了。这款酒喝起来醇香典雅,甘润的同时还余味悠长,和刚才的酒比起来,又是一种别样的味道。杨小海幸福的眯起了眼,觉得斐韧更为亲切了。 “小海老弟,东凤酒的味道如何?就像‘六粮液’一样,它同样有20年的窖龄。”斐韧面前虽也摆着五大坛酒,但他却始终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时不时还吃颗花生米,丝毫不受杨小海牛饮的方式所影响。 “酒水中,第一类当属酿造酒了。黄酒、葡萄酒和啤酒都属于这个范畴。从本质上讲,发蓝国公司的红酒跟咱们的黄酒没啥区别,只不过发蓝人创造了所谓不同的坡度、土质、日照、葡萄品种、酒庄、年份等等的说法。其实这些在华夏的白酒文化里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杨小海“咚咚咚”的喝着陈酿,就着解说干掉了两坛。 斐韧似乎放开了,他对杨小海的牛饮方式不再惊诧,反而把面前的四个酒坛一并推给了杨小海。 “第二类则是蒸馏酒了。与酿造酒相比,蒸馏酒在发酵后又多了一步工序——蒸馏。于是饮酒史上就出现了划时代的产品——烈性酒。酿造酒想达到40度以上都很难。 但蒸馏酒却可以轻易达到40度、50度、60度,甚至70度、80度。全世界最好的蒸馏酒就是华夏的白酒。因为历朝历代只有咱们华夏人用粮食酿酒,外公司很多著名的酒却不是粮食酿的。 咱们的老祖宗认为啊,酒乃天地之精华,所以必须要用神圣的粮食来酿造才行。华夏的酱香型白酒是用酿酒圣品——高粱,发酵后再上甑蒸馏制成的。而浓香型的酒则是高粱、豌豆、大米、小米、玉米混合发酵后再上甑蒸馏而成。 除了咱们华夏,世界上其他公司基本上都不用粮食酿酒,所以从品质上讲,咱们华夏的酒最是高贵。” 斐韧条理清晰的说了长长的一段,堪称专家般的酒评。在此之间,杨小海已经喝干了四坛。八斤老酒下肚,真正做到了以酒当食。 他醉眼蒙眬的,几乎难辨事物。可斐韧的话却还在继续:“第三种酒叫配制酒。对咱们来说,配制酒就有点不太入流了。全世界的药酒都是配制酒。 所以你明白了吧:在酒水当中,档次最高的当数蒸馏酒,而蒸馏酒中品质最好的则是我们华夏的白酒。喝白酒就是在喝规格最高的酒了。而你面前的,则是我们华夏最好的六粮液、东凤、盾台、陆洲老窖以及粉酒! 各个20年窖龄,只少不多,无一不是酒中的精品吶!尤其在这末世中,绝对算得上是千金难换!而你们,则是价比千金般的存在。” 斐韧忽然收了笑脸,狰狞阴翳的嘴脸完全撕下了伪装。而杨小海则搂着空坛子,头一歪,哧溜一下滑到了桌底。 地下十几米深的商场监控室内,一片漆黑。杨小海委顿在地,睡的深沉。六个空酒坛静静的摆在玻璃桌上,彰显着杨小海的酒量。 而黑瞳不知什么原因,竟中断了打坐,改为与常人一样睡在了床上。只是这妮子依旧穿着黑衣制服,甚至连黑色的运动鞋都没脱。也不盖被,任凭两绺长发铺满大半个床铺。 一片漆黑的房门忽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声响。“天丛云剑”在房中华丽丽的画了一个圈,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飞回枕边,一如它初始的样子。 黑瞳闭着眼,小手在床上划拉几下。于是,一床崭新的,刚刚打开包装的蚕丝被遮住了头。黑瞳呢喃的吐出几个音阶,翻个身继续睡。而本就不通风的房间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渐渐弥散。 地下室没有阳光,通风也不好。这就让彻底喝大发的杨小海第一次有了上头的感觉。当他挤压着昏昏涨涨的脑袋翻身而起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使得他很不适应。 没电,以至于没有灯光。可外面好歹还有月亮和星星啊。如此全黑的情况杨小海也没碰过几次。 摸索中,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火柴。随着橘黄色的烛光升起,杨小海发现监控室内空空荡荡,斐韧早已不知所踪。 “不说好酒不上头么,为啥脑袋又胀又疼的呢?”杨小海拿着蜡烛,自语道。 管“斐哥?斐哥?”试着喊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干涩,声音沙哑,竟有如砂纸在磨。杨小海想着酒能解酒,晃晃悠悠的坐在玻璃桌前,伸手摸到斐韧那坛,不不顾的,张嘴便是一大口。 “嗯?” 这坛酒怎么不香不浓呢?昨晚斐韧的高谈阔论音犹在耳,怎么今天的酒水就变了味儿? 怀揣着疑问,杨小海踉踉跄跄的摸出了门。烛光辉映下,周遭的景物不断变换着形状。杨小海随意乱逛,好不容易摸到了黑瞳的房外。 人还没到,浓郁的血腥气便迎面扑来。 第168章 同类相食 血腥味?怎会有血腥味?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蹦出几个“感染者”都不足为奇。那浓郁的血腥气味很是纯粹,可以肯定不是感染者的!自己不消说,黑瞳负伤流血就更不可能。那么,血腥味儿的来源就很明确了。 杨小海拿着两截蜡烛,就着昏黄的烛光稍一打量,便找到了那件浸泡在血污中的黑色羽绒服。 凑近一瞧,却只看到了半张脸。斐韧的脑袋像个从中切开的西瓜一样,黄的白的碎肉全都堆积在棕色的软帽下。杨小海皱起了眉。很明显,斐韧是被锋利的器物所切开。而且伤口处的焦黑色也说明了凶器是“天丛云剑”。 可光知道这些却不足以说明斐韧的死因。烛光摇曳,很快便揭晓了答案。杨小海高抬脚轻落步,稳稳的踩在了暗红色的地砖上。斐韧的血淌的到处都是,就像是在地上铺了张十分粘滑的地毯。 在几乎凝固的血浆中蹲下,杨小海把蜡烛压低,不一会便发现斐韧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仔细一看,那是一个竖着被切断的中空铜管。管子的一半已经不翼而飞,内中有着莲藕状的管道结构。在铜管内还有些白色的粉末。 杨小海用小指指甲扣了一点放在眼下。那白色的粉末有些发黄,呈半透明状。杨小海轻轻闻了闻,有股子淡淡的香料味儿。那味道不刺鼻,但却很是深远。忽然间,脑袋猛的一沉。虽然瞬间恢复了清明,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词语不受控制的浮上了心头:迷药!这不知名的粉末,很可能是种强烈的致人昏迷的药物。否则自己强悍的体质不可能闻一闻就晕。一想到这种可能,杨小海登时把那铜管拿的远远的。 本想扔掉,铜管离手的一刹那又改了主意。他从斐韧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料,将铜管裹严实后,小心的踹进了手臂上的小兜。 “你在做什么?”刚把铜管收好,头上便传来了软糯冰冷的声音。“祖宗诶,别人住旅店最多不给钱;你过夜咋还把房东给宰了?”杨小海头也不抬,能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边的,除了黑瞳也没谁了。 “恁地啰嗦。他半夜摸上门,偏又弱的可怜,自寻死路怪的了谁?别说一凡人,就是师兄师姐,又有哪个敢来骚扰于我?”话音未落,黑瞳踩着杨小海肩膀向干净的地方跳去。等杨小海站起来,黑瞳早已出了烛光笼罩的范围。 “你干嘛?别乱跑,小心迷了路!”“出去透透气。我的事你少管。再说,区区一店铺,还想困我不成?”摇摇头,杨小海慢慢后退。“终究还是大意了。这都几次了?人性方面,我怎么就总吃亏呢?” 杨小海后知后觉的想着:虽然有惊无险,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确确实实是着了道儿。当面锣对面鼓的,斐韧说啥都不是杨小海的个。可就这么一个不是个的玩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忽悠到桌子底下了。 若不是黑瞳,换个普通人,斐韧早就得手了吧?如不是变态的黑瞳,杨小海又怎能安然无恙的倒地大睡?醉的人事不知的他,还不被腾出手以后的斐韧予取予求,为所欲为?他虽怪异,却绝不是无敌。 别的不说,斐韧一刀砍下他的头,任凭他变人变“感染者”,72变都没用。没了九阳之首,他可就彻底完蛋了。细思极恐,杨小海忽忽然打了个冷战,头次觉得黑黢黢的地下商场阴森无比。 手上的蜡烛很粗很大,不时还有滚烫的蜡油滴下。但杨小海却只感彻骨的寒。那个侃侃而谈的人,那个慷慨拿出佳酿、热情款待他的男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孕育着诡计。 杨小海在侥幸过后再次告诫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什么时候也不能大意。稍有闪失,小命不保。就算自己有点能力,但在特定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就能要了小命。怀着深深的自责,在这漆黑又不通风的地下商场中,多逗留一分钟都是煎熬。 可他和黑瞳一样,对方向的把握都极为不敏感。在地下商场中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来时的入口。手上的蜡烛只剩短短的一截,他还在一堆堆衣物和针织品中反复穿行着。十几分后,他渐渐烦躁起来。 就在寂静漆黑的环境中,杨小海忽感黑瞳也停了下来。“对啊。”杨小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那妮子不是出去透气了么?我跟着她就好了。这个笨,放着现成的导航不用,我瞎转悠个啥。” 主意一定,杨小海立时向黑瞳所在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只走了几分钟,他便来到一扇门前。那门上贴着花里胡哨的海报,若不细看,很容易和旁边的墙壁所混淆。杨小海伸手轻推,铁门向外便开,现出了一条狭窄向上的楼梯。虽和昨天进来的楼梯不同,但也没惧怕。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全神贯注的杨小海也不是好惹的。 本以为刚进来的地段就够狭窄的,没承想楼梯越走越细,最后竟蜿蜒向上,成了直上直下的梯子。此刻就算明知走错了路,只要有黑瞳在上面当指路明灯,杨小海也就没有停下的理由。他们俩本就漫无目的的流浪瞎逛,在哪待不是待? 径直爬过一个直上直下的口子后,杨小海见到了黑瞳。“说好透气的,钻这犄角旯旮里干啥?”杨小海见黑瞳在黑暗中呆呆的站着,以为她又迷了路。“如饿极,你会同类相食么?”黑瞳大大的眼睛在烛光摇曳下闪闪的泛着光。 “几个意思?”杨小海没听明白。可黑瞳却不再开口。她只是缓缓的,平端着手臂。那青葱一样的手指探出来,径向黑暗的角落指去。 杨小海不明所以,他顺手指看去。虽然蜡烛头依旧在燃烧,但光线还是很昏暗。烛光摇晃的很里厉害,以至于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依稀中,好像前面是个不大的空间。 杨小海知道黑瞳不会无中生有,于是右手小心的掐着滚烫的、短短的蜡烛头,左手护着摇曳的烛火,慢慢向深处走去。行了两三米,眼前便只剩下了水泥的墙面。他习惯的向左看了一眼,同样是水泥墙面,整个房间粗鄙的好像个毛坯房。 好歹也是商场,怎么就不装修下呢?怀着疑问,杨小海向右看去。只一眼,他便如被点了穴,大张着嘴巴瞬间石化:一具白花花的物事,无遮无挡的忽然呈现在了眼前。 平坦的胸膛,六块腹肌,无不说明这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就着烛光,杨小海看那人也是个中年男。只是头发散乱,浑身苍白的毫无血色。他的脖子和腰上都缠着铁链,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一张铁质的单人床上。 健硕的身体却没有手脚。光秃秃的四截被一些床单被罩什么的东西胡乱裹住,再被铁丝野蛮的捆扎起来。那人紧闭双目,牙关紧咬。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响,随着注意力的集中而清晰可闻。与此同时,强烈的吲哚(粪臭)味道直冲鼻端。杨小海对尸臭迟钝,但对生活气息却还正常。他捂住鼻子,强忍恶臭;刚想说些什么,“哗啦啦”声响,引得杨小海猛抬头,便对上了一张皱巴巴的人脸。 那脸上青筋暴起,却绝不是“感染者”。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对着杨小海。微张的嘴中,黑紫色的肉条探了出来。杨小海再次皱眉,他把手上的蜡烛往上抬了抬,于是便发现,那竟是一个孤零零的、没有身体的头。 长长的铁丝穿过了长长的黑发,又在一根铁管上系住。那人头就像腊肉一样,被腌制后吊了起来。杨小海的走动引发了空气的流动,使得头颅微微晃动,继而引发了铁丝与管子的摩擦,“哗啦啦”的声响便是来自于此。 饶是杨小海在尸山尸海中纵横驰骋,冷意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后脊梁直窜上了额头。回想斐韧那正常人的脸色,还有他自嘲般的名字,再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就真成白痴了。 浑身颤抖着,杨小海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自己居然和一个吃人的家伙聊天喝酒,居然还叫那样的人为“大哥”!杨小海愤然转身,他要把斐韧的尸身戳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捏紧双拳,连骨刀都被弹了出来,杨小海怒瞪着双眼,擦过黑瞳身边。刚想跳下那狭窄的通道,只听黑瞳悠悠的道:“公的没救了,或许母的还能活。” 杨小海立时止住了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双目血红一片,即使烛光晦暗,他仍将周遭的一切看的通透。 盐腌的人头下面,是个四十岁左右,被绑在铁床上的中年男人。距铁床不远的墙边,却撑着四根结实的铁柱。铁柱上下相连,镶嵌于墙体中。而在铁柱下面,则用铁链绑缚着一个只着寸缕的人。白皙的皮肤明确的告诉杨小海:这是一个被绑住四肢的女人。 微微的起伏尚在倔强的彰显生命的执着。多亏烛火摇曳,光线十分的晦暗。杨小海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瞄。而伫立于黑暗中的黑瞳却皱眉盯着杨小海,又好似什么都没看。 第169章 悲惨世界 “锵、锵锵”,金属嗡鸣声中,禁锢女子的铁链被骨刀一一削断。“噗通”,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向下一沉,跌在了厚厚的床垫上。或许是绑人者处于自身舒适的角度考虑,床垫干净且舒适。至少女人被解放了手脚,却连眼皮都没撩。 杨小海护住蜡烛,低头向左右乱看,却没找到哪怕任何一件衣物。倒是有些看起来就不干净的布条,被散乱的扔在角落中。杨小海撇撇嘴,没去碰那东西。 女人没睁眼,同样被绑着的男人倒是开口说话了:“斐树人,朊病早晚找上你,疯牛病早晚也会找上你!你势必无法久活!你会被‘感染者’抓住,就像我一样。醒着、活着、被一点点的吃干抹净……” 那声音很是虚弱,但却说不出的阴毒。杨小海听他说话甚有条理,于是抬腿向他走去。 “黑衣?呵……咳、呵呵呵……”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盯着杨小海怪笑不停。杨小海紧张时,瞳孔自然成了暗红之色。但男人的眼睛却是真正的血红之色。长期反复的充血导致了病变,以至于不只眼白、甚至眼角都已溃烂。 男人四肢乱动,却因没有手脚而徒劳的挣扎着。包着伤口的破布顿时被浸湿,继而有血流出。就算不是大夫、没学过医也清楚,眼前的男人明显是回光返照,大限将至。 “斐韧挂了,是被自己的贪心杀掉的。”杨小海喉咙很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甚至没试着救他。“挂了?他……到底死我前头了……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畜生……等等……黄泉路上……老子要再杀一次……嗝……” 本就虚弱的声音就此沉寂,那苍白的身子剧烈佝偻着,很快便一动不动。 黑瞳不知用了什么探测方法,但她说的没错:男人本是强弩之末,就算杨小海不来,他也绝对挺不了多久。心绪激荡之下,男人稍微兴奋便入了黄泉。 将心比心,如果他杨小海没了四肢,以后只能像个蛆虫一样在末世中挣扎的话,倒不如一了百了,来个干脆的好。萍水相逢,杨小海哀其不幸,却束手无策。 “嗯……”痛苦、虚弱的叹息声中,女人悠悠醒转。好吧,能救一个是一个。虽觉尴尬,但杨小海还是向女人走去。只是手上的蜡烛有意识的遮挡着,以免那衣不蔽体的肌肤直接暴露于光线之下。 “祖宗,麻烦弄件衣服来。”如果可以,杨小海是不愿指使黑瞳的。在他想来,黑瞳是高傲且冷漠的。可没承想,他的话音刚落,一件宽大的羽绒服便抛飞而至。原来在杨小海探索时,黑瞳早就将周遭看的清清楚楚,继而找来了衣物。 羽绒服带起的风差点将微弱的烛火吹灭。任凭衣服落地,杨小海背转身去护那可怜至极的光源。待空气平稳后,他才轻轻的抓起衣服向女人走去。怕对方误会,杨小海轻柔的说道:“斐韧死了,而我们只是路过,也是被他骗来的,你不用怕。” 两者本就相距不远,一句话的功夫,杨小海便走到了女人旁边。缓慢的将衣服轻轻盖在了她身上。那女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虽不是直视,但还是将杨小海的手看的抖了抖。随着光线晃动,昏暗的室内更显诡谲与阴森。 “黑衣?呵……”女人明显比男人更有精神。至少那笑声连贯,听着还中气十足。只是明明在笑,那声音却比哭还难听。杨小海嘴唇蠕动,不知说什么好了。如此情景,说什么都多余,说什么都不对。杨小海拿着蜡烛,不知所措。 还是女人打破了僵局。她凄厉的笑了一阵,积攒了些气力。忽然间,她一掀羽绒服,手脚并用的向角落爬去。杨小海不知她要做什么,一时间只是呆立着,用余光看着她。 女人对环境很是熟悉,只是爬了几下,便从地上摸出个什么东西,继而快速的向嘴中送去;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便吃了起来。杨小海仔细一瞧,发现那竟是好几张圆圆的馅饼。 透明的塑料袋里油光闪烁,杨小海犹如穿越,眼前所有的事物顿时不真实起来。那馅饼很普通,如在末日前,随意一个早餐摊就能找到。放到现在可就太过诡异了。只是女人不管不顾的吃着,杨小海也不能厚颜无耻的来句:“给我尝尝”吧? 就着葱油的香味,杨小海狠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女人明显听到了,她放下馅饼,缓缓的抬起了头。于是,一张三十岁左右、苍白且姣好的面容便呈现在了眼前。 女人身材很好,也甚是坦荡。任凭春光乍泄,她却连遮一下都嫌费劲。女人冲杨小海邪邪的一笑,露出了满嘴的血渍:“你是人是鬼啊?”声音暗哑,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的虚弱。 “那个……你安全了。”杨小海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词汇,索性狠狠的一咽吐沫,义正词严的说道。不过他也明白女人是啥意思。放松手臂的肌肉,两根骨刀渐渐隐没。 “安全?在这吃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安全?除非变成他们,否则早晚都是别人嘴里的肉。”女子声音渐渐圆润,似乎又恢复了些力气。她把没吃完的馅饼向杨小海一伸,很是平静的道:“别忍着,吃吧。” 杨小海见那馅饼只是最上面的一张被咬了两个缺口,下面几张仍旧完好无损。缺口处露出了绿油油的颜色,竟是韭菜馅的!好久没吃新鲜蔬菜了。 杨小海接过了馅饼,越过上面的一张,一大口咬将下去,然后就舒爽的眯起了眼睛。女人依旧平静,但看杨小海的神色却很是冰冷。 她没发现不远处站着的黑瞳。见两张馅饼吞入了肚,才缓缓的对杨小海道:“斐树人死了?被你们杀的?算了,无所谓。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个死。看在你给我松绑的份儿上,我让你舒服。”说着话,女人张开了怀抱。要知道,那件羽绒服还扔在一边吶! 杨小海立时把头扭转,连手上的蜡烛头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他虽不是初哥,但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如此强烈的刺激,他还真的抵受不住。可杨小海对眼前的可怜女子真没那心思。他是宅男不假,但他不变态。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吶!哈哈哈哈……”杨小海被笑的莫名其妙,他越发觉得女人不正常了。 “既然看不上我,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你也知道,末世嘛,女人只是一种资源。也是呵,我这样的遭人嫌也属应当。”女人说着话,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光着脚,向刚刚咽气的男人走去。 “他和斐树人一样,都是幸存者。所不同的,就是没有坚持到最后。来,这是我丈夫,一个失败者,相信你已经见过了。” 女人随意指了下没有四肢的男人,然后又斜斜的向上指去。虽然烛光昏暗,但此情此景却给杨小海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昏暗烛光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子站在刚咽气的男人旁边,手指着一个晃晃荡荡的人头。 女人指着那被挂起来,用盐腌制的人头,坦荡荡的对杨小海唠起了家常:“斐树人死了,太便宜他了。多少个日夜啊,我知道他一定会死,却没想他死的这么容易,实在是有够好命了。” 女人慢慢走到头颅下面,长舒手臂,轻柔的解着铁丝。“他吃了我的孩子,吃掉了我的男人。末世嘛,为了生存,可以理解。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强迫我和他一样!嘿……嘿嘿……” 女人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嘴角还一边流着血。女人浑然不觉,精神却更为亢奋:“好人,你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见到我。因为站在你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个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再度狂笑起来,伴着剧烈的喘息,大量鲜血从她的口中、鼻中狂喷而出。“馅饼好吃吧?哈,对不住,加了料的!末世以后,你见过老鼠吗?哈哈哈,它们的个头比猫还大,而且什么都吃。为了报答这个疯狂的世界,我只能消灭四害咯!哈哈哈哈……” 女人用颤抖的双手,终将那头摘了下来紧紧的抱住。她大口大口吐着血,很快便将灰黑色的头颅染得暗红。 “对不起啦陌生人,就算想,你也吃不成我啦。很快,你就会毒发身亡,和我们一起在这地下十几米深的角落里游荡……做人,太累了,我们一起解脱吧!哈哈哈…….” 女人癫狂的笑,渐渐没了声息。望着委顿在地的女人,杨小海呆若木鸡。掺了老鼠药的馅饼“啪嗒”一声落了地。 第170章 扬长而去 穿过狭窄的通道,杨小海在地下商场中摸索着出路。女人只吃了两口馅饼便喷血而亡,他却足足吃了两张。十几分钟过去,杨小海愣是啥事都没有。当然,头有点昏,涨呼呼的还有点疼。 他喵的,这哪是中毒,分明是上头了嘛。不管是喝多上头还是两张馅饼毒性更大,反正脑袋迷迷糊糊的很是沉重。眼前漆黑一片,至少没有天旋地转,算是少遭了点罪。 当杨小海推开铁门,重新站在地下商场的营业区时,一个简单又有效的念头冒了出来:“与其被商场里的装修所迷惑,不如我摸着墙,顺着一个方向走下去。小心些,总能找到路。” 虽笨了点,但这方法却很靠谱。他虽不辨方向,但怎么也比黑瞳那天生路痴强。于是杨小海摸着铁门,在漆黑的商场中一路向右的摸了下去。至于黑瞳,不消说,自是跟在杨小海身后。 只是这妮子消沉了很多,带着面具,只顾不声不响的跟在杨小海背后。而杨小海的面具则在喝酒之后忘记放在了哪里,如今也不好找,丢就丢了吧。就算是一个教训好了。 杨小海右手轻抵着墙壁,脑中却想起了满身脓包的胖感染者。两口便让女人喷血而亡,那剧毒的药物却只是让他上头。难怪斐韧这吃人的家伙放过了自己这将近二百斤的肉身。 他定是以为杨小海被毒死而放心的去找黑瞳的麻烦,不承想却因此丢了命。话说那女人也真是个狠人,刚能动就毫不犹豫的吃下了剧毒馅饼。可她干嘛诱拐自己也吃毒食呢? 哦,对。她怕我和斐韧一样。可是这女人又是谁?她为什么会沦落到此种地步?只剩一个头颅的男人是他丈夫?她还有个被吃掉的孩子?她被绑多久了?那馅饼又是怎么回事?韭菜绝对没烂,这就说明他们有新鲜的蔬菜。还有,斐韧说他有几百坛的美酒…… 就像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变化一样,这又是一系列纷繁复杂的事。只不过,再怎么的恩怨情仇,随着当事人全都死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若要为此一探究竟,甚至要细致的调查的话,那纯属没事找事。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多喝几口好酒的呢。当然,斐韧的上百坛美酒还是算了吧。美酒虽好,却被加了料。杨小海还没无聊到拿毒酒考验自己抗性的地步。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找不到藏酒的地方。阴森黑暗的地下商场,杨小海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脑子里想着事,右手却推开了一扇门。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扇门,往里钻就是了。反正斐韧在这地下商场活了将近一年,“感染者”的威胁几乎不用考虑。杨小海在漆黑一片中,也不知碰倒了多少货架,踩碎了多少物件。 反正他皮糙肉厚,些许剐蹭还不至于受伤。黑瞳也明白杨小海在找出口,她很清楚自己的方向感怎样,所以默默跟在杨小海身后,不吵不闹的很是乖巧。 这次摸索的时间有点长,前几次不是拐进了杂物间,就是扎进了停放商品的仓库。就算一片漆黑,杨小海也能感到空间越来越宽,脚下也渐渐不平整起来,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冷冽。 就在弯弯曲曲的曲折中,十几分钟后,杨小海眼前终于亮了起来。有了光,这就好办了。走到一扇四面漏光的铁门后,杨小海推了几把,直接激发了骨刀。 站在商场的二楼,透过肮脏的玻璃向外看,似乎是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杨小海抬起手腕,11:55,正好是中午时分。回头看看黑洞洞的门口,饶是他神经粗大,也不禁长舒口气。 在那黑暗的地下商场中,到底发生了多少耸人听闻的事啊。杨小海不自觉的看向黑瞳。一身裁剪过的黑衣,两束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细细的腰身两侧。小丫头依旧是明眸善睐,俏皮可爱的美少女。 “你们真可怕!”见他望向自己,黑瞳随口说道。杨小海稍一寻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径自向商场另一头走去。 穿过窗户,爬下楼梯,一直走出了那黑黑的洞口。杨小海站在阳光下,再次望了望那位极有人气的美女明星海报。人在极端环境下,为了生存,究竟有没有下限?生存是第一要素不假,但为了生存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么? 如野兽、不,比野兽还凶残,只为生存,这就是真实的人性?若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也该自私自利,甚至剥夺别人的生命来利己呢?如此疑问,杨小海以前也疑惑过。直到如今,他仍觉迷茫。五味杂陈下,他走到栅栏前,翻出了小区。 花了点时间,重新找了一台能开的车子。杨小海和黑瞳默默的钻进去,又在沉默中驱车缓缓使离了这个相对安全的城中小区。 胸口沉甸甸的,杨小海不想说话。而黑瞳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也不开口。如此沉默了五分钟,杨小海不得不下了车。选车的时候,杨小海只考虑了有没有钥匙、能不能开,却没注意油量。对着那红红的指示灯,杨小海暗道一声粗心。 这辆车停在小区附近,就算没被使用也定被斐韧抽走了汽油。而电动车就更不消说,斐韧没理由放过电瓶。 这都是小事。就算顺车追来了几头“感染者”,甚至还有一个“大阿诺”也没啥大不了的。反正车子停下,它们也得到了解脱。在浓烈的恶臭中,杨小海开门下了车。 北方城市,街道两旁几乎没种什么大树。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一两层的小户型商铺。杨小海在异香环绕中吞了一大口口水。强忍着不看地上那佝偻着身躯的“大阿诺”。“天云丛剑”自打升级以后,剑下从来不留完整的脑子。 所以杨小海就算心有怨怼也只能是白搭。想吃水晶脑,除了自力更生,别无捷径。水晶脑难得,人吃的粮食却很多。从“受难日”算起,满打满算到今天还不足一年。所以很多东西都安静的遗落在各个角落中,静等保质期的到来。 一般人,光是防范致死的感染就耗尽了气力,就更别提凶猛的变异感染者了。所以,杨小海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末日bug,再搭上已被感染而又神秘强悍到一塌糊涂的小黑瞳,两人才能在严苛的野外溜达,生生活成了末世的野生动物。 杨小海望着车前不远,一个小店的招牌小声念叨:“没有主食,没有主食……” 许是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的缘故,黑瞳带着面具站在他身后,讥讽的说道:“混的都吃同类了,摆什么谱啊?” 黑瞳绕过杨小海,抬头看去。一个两层的小餐馆,四个艺术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梅友煮食”的招牌晃得黑瞳大眼睛发花。 破开白钢材质的卷帘门,打碎厚厚的玻璃,杨小海步入了“梅友煮食”小餐馆。一进来便看到墙上贴着的菜谱。林林总总的美食很是刺激胃口。黑瞳在见到那一幅幅精美的图片时,多少有了些精神。 她指着几幅照片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杨小海看了看,菜谱里都是麻辣食物和各种烤串的图片,这是间麻辣烫小店。 杨小海无奈的说道:“祖宗,要让你失望咯。蔬菜很难挺这么长时间还不变质的。虽然是吃饭的地方,但有啥还真不好说,我找找看吧。你等等嗷,我的厨艺算还过得去。” 话到一半,就见黑瞳好不容易升起的精神又要消沉。他马上改变了说辞。将几头系着围裙的普通感染者从角落中拽出,顺窗撇出去后,杨小海望着较为干净的后厨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如他想的那样,小店里的食材大都过期变质。但在杨小海细心发掘下,还是有了收获。一袋袋半透明的米粉被翻了出来。杨小海欣慰的连连点头,他见店里的煤气罐没空,于是端着大马勺上外面铲了整整一锅的雪。 很快,饭店那特有的灶台呼呼的冒出了蓝色的火苗。几分钟后,一锅雪便成了水。杨小海又找了个较为干净的锅子,将雪水倒腾几下,终得一锅干净的开水。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才将米粉倒入沸水中。 黑瞳坐在一楼,对着墙上的美食图片一张张的看了过去,眼里的光彩迅速消弭着。这些东西在山门中也能看到。好不容易到了世俗界,却仍旧只能看照片。其中的酸楚和失落,实不为外人道矣。 黑瞳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淡,她忽然解开脖下的扣子,露出一段红色的绳头来。黑瞳轻轻一拽,一块带着她体温的玉石被握在了手中。黑瞳细细的摩挲着,温润滑腻的感觉非常舒服。 那玉石呈水滴状,半透明却又碧绿碧绿的,石内似有星光闪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宝。 “来咯……客官久等了……”在杨小海夸张的吆喝声中,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米粉从二楼飘了下来。黑瞳手掌一翻,玉石登时滑进了衣领。那漂亮的不像话的玉石竟是个吊坠,被小黑瞳始终戴在脖上。 第171章 幸存者 红红的汤底、粉红的午餐肉、白色半透明的米粉,让黑瞳吃的手舞足蹈,兴奋的呼喝连连。得益于现代包装的科学性,杨小海在没有电的冰柜中又找到了几瓶没过期的饮料。 于是黑瞳一边叫嚷着“好辣好辣”,一边咕咚咕咚的将各种饮料灌进了肚。 食物果然有让人开心的魔力,黑瞳煽呼着小手,即使被辣的流眼泪,仍旧不停的下着筷子。如此又辣又麻的滋味,是她从没尝过的味道。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她抚着小肚子,瘫在椅子上直哼哼。杨小海把大海碗向自己面前挪了挪。 见面粉依旧充足,黑瞳最多只消灭了一个面尖尖。知道她饭量小的可怜,他也不换碗,掰开一次性筷子,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不一会,杨小海便连汤带水的把一海碗米粉造了个干净。 临了,他砸吧着嘴评价道:“味儿还行,运气不错。调料啥的都没坏。” 在街边的饭店,通过自力更生的方式解决了中、晚饭,杨小海又罕见的勤快起来。他先把聚拢在门外的感染者清理一空,然后又重新找了辆车子。 这些都做完,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成功的把不断嚷嚷着“撑死啦”的黑瞳哄上了车。之所以这样,全因杨小海不想在小饭店内过夜而已。他再也不想一晚被“感染者”吵醒十几次了。 等到车子发动时,天色已暗。杨小海看看手表,16;25.北方城市就这样,冬季的白天分外的短。为了让自己睡个安稳觉,杨小海顶开几辆散布的车子重新上路。这次他找了个带有天窗的商务车。 短短几天,杨小海的驾驶技术蹭蹭上涨,就连撞起车来都显的干净利落。除此之外,他还把小饭店里的米面捡好的顺了一些。在城市中,区区食物,那还不是予取予求?要是你对病毒免疫还不惧感染者的威胁,那在末世中你也可以横着走。 说白了,感染者再强,毕竟不会耍阴谋诡计。明刀明枪的对峙,黑杨组合还真不惧它。 横行的杨小海把车子开上了冰雪覆盖的马路。车轮扬起的风雪之后,是零星的、永远甩不掉的“感染者”。 杨小海缓缓的开着车,黑瞳依旧霸占了整个后座。两人虽在车内,但关注的点却都在车外。黑瞳透过天窗,盯着昏暗的天空,小脸上毫无表情。而杨小海则几乎趴在了方向盘上。 他的大脸盘子紧贴着前挡玻璃,两只眼珠子唰唰唰的向街道两旁不停扫视。眼见之处全都死气沉沉,就连稍高些的楼房也千疮百孔,再配上昏暗的天空,很容易让人沮丧。 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找到一处没有“感染者”(偏僻)或者“感染者”无法涉足(绝地)的地方就行。哪怕那地方脏点冷点都没啥。嗯,脏点恐怕不行。想到此,杨小海瞄了一眼后视镜。 忽然,一抹刺眼的白斑划过车头。杨小海立时低头躲避,方向盘仍牢牢的抓在手中。半秒过后,风平浪静的,并无异常。虽是眼角的余光,但杨小海却绝不会看错,肯定有白斑飞过。 “嘎吱……”商务轿车在雪上滑行着,直接撞飞了两头拦路的感染者。与此同时,又是一抹刺眼的阳光晃过车头。全力观察的杨小海立刻仰头看去。他嘴巴微张,几乎将脑袋和地面平行。于是便看到了街边的一栋高楼。 杨小海看着很是眼熟,因为那楼和自己家的高层实在太像了:同样是孤零零的,高高的所在。刚刚的光斑就是来自楼顶的窗后。 “不知这栋大楼的楼顶,是否也有个热气球呢?”杨小海推开车门,径直奔向车后。 将一小袋大米和半袋白面拽在手上,又对车中一脸不解的黑瞳说道:“祖宗,今晚睡觉的地儿有着落了。” 刚刚的光斑,很像是镜子反射的太阳光。杨小海身在楼下,却不代表同一时间处于楼顶的人也看不到太阳。不管楼顶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能晃他两次的,一定是拥有神智的正常人。有人,就没“感染者”。 所以杨小海特意拿上了粮食。经过地下商场的事,杨小海对幸存者也有了不同的看法。原本打算是见人就救,甭管怎样,先护起来再说。现在他想明白了,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可以四处乱跑,普通人却不行。 所以杨小海打算找个过夜的地方,力所能及的帮下幸存者也就是了。当然,要是再遇到斐韧那样的,他也不介意见血。 把倒地的两头“感染者”爆头解脱,杨小海在傍晚的余晖中奔着单元门走去。到了近前才发现,那单元门不只是紧紧锁着,在门后还堆积着许多的杂物。他也不是打不开,只是直接进去,免不了动一番手脚。 拆门倒是容易,可感染者们也没了阻碍。若是让它们轻松的晃荡进了单元,岂不是害了楼上的幸存者? 杨小海扬起头,看见二楼的过道窗户钉着木板,看上去很牢靠的样子。杨小海微微点头,幸存者定是将整个楼道清理过了。他把视线继续往上投去,四楼的过道窗户只是普通的玻璃窗而已。 好的,就是你了!杨小海往后退几步。深吸口气,突然跑了起来。距墙好几米远,杨小海便蹭的一下跳起,直向三楼半的窗户跃去。 “啪”,杨小海牢牢的挂在了墙上。楼房的外层保温并不坚固,这就使得他在半空中有了借力点。凭着锋利的骨刀,在“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中,杨小海扑腾几下便钻进了楼。 而黑瞳就更不需杨小海操心了。她只是轻飘飘的跃起,手上抓着“天丛云剑”,几乎是紧随着杨小海进了楼。 一落地,黑瞳便一脚踹向杨小海:“你是老鼠吗?怎么总喜欢往洞里钻?” “因为想和你睡个好觉啊。” 杨小海揉着屁股,却见黑瞳柳叶眉紧锁,隐现怒容。杨小海立时辩解道:“不是那意思祖宗,你瞧我这嘴!我是说啊,楼上有幸存者。咱们在人家家里睡一晚,总比被感染者不断骚扰着强吧。” 如此一说,黑瞳怒火顿消。她悄无声息的让开了楼梯。“小小个人儿,思想咋那么复杂呢。”杨小海几步跨上了台阶,低头极其小声的嘟囔道 。于是,一只玲珑的小黑鞋十分准确的印在了他的后腰上。 “咔吧” “啊……” 黑瞳瞅了一眼缩在角落中的杨小海,冷冷问道:“哪里小了?谁又复杂咧?” “呵呵…哈哈…脊椎断了…小事小事..祖宗请先走一步。最上一层,小的嘴贱命更贱,不敢劳您费心……” “咚、咚咚……”,杨小海一瘸一拐的爬上了40层,饶是他恢复力与体力同样惊人,却也感到了乏力。 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黑瞳,杨小海尽量轻柔的扣着门。只是任凭他怎么敲,那钢铁浇筑的防盗门就是没有回应。 十几秒后,站在杂物中的杨小海不耐烦了:“我们没有感染,不是‘感染者’,也没啥恶意。天黑了,就是想找个地儿对付一晚上!我们不愁吃喝,也不图你啥。来,看看,货真价实的大米白面。只要让我们过夜,这些全是你的。” 杨小海对着门镜举了举。凭他的听力,早就听到门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了。与之前的判断有误,他本以为房里只是一人呢。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那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断绝。若不是杨小海听力惊人,他几疑自己听错。“我知道你们忌讳啥,看好了啊。” 杨小海不想浪费口舌,他对着门镜挥挥拳头,猛向身后的墙壁砸去。“咚!”杨小海缓缓从墙壁中将拳头抽离,一个深深的拳印出现在了墙中。 不过,那门镜依旧晦暗,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杨小海皱了皱眉。他做的还不够明显么? “你起开。”黑瞳更没耐性。她竖起两指,“天丛云剑”立时兴奋的在空中蹦跶起来。 “不行!”杨小海阻止不了“天丛云剑”,也不敢对黑瞳怎样。他只能一个箭步站在了防盗门和黑瞳之间。 “天丛云剑”颤了一下。杨小海却知道,他刚刚对着自己的面门飞来,却在即将切到自己的时候飞退了回去。杨小海的一撮头发被剑气割断,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祖宗,一扇铁门对你来说不算啥,可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生命线。大不了咱们在楼道里对付一宿,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黑瞳小嘴越抿越紧,杨小海知道,这妮子又要生气了。 但他站着没动。他想起了被困家中的场景,甚至回想起了“老王”那张憋屈的脸。 就在两人僵持时,“嘎吱吱”声响,那坚固的防盗门慢慢的向内打开。漆黑的民居中,只听一个女声震颤着道:“咋样都成,孩子没错,求求你们,留孩子条命吧。” 一个人影忽的跪在门口,把头磕的“邦邦”作响。在那磕头的身影之后,还有一个个头高挑、身形异常消瘦的男人。杨小海不看磕头的女人,双眼微眯。 他见那男人抓着两把水果刀。一把刀的刀尖遥遥正对女子的后心,另一把刀却架在了一个小男孩的脖子上。那男人瞪大双眼,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却是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吐。 第172章 幸存的一家 “黑衣?”男人根本不看磕头的女人,只是盯着杨小海和黑瞳,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杨小海挡着黑瞳。他怕自己一旦离开,凭黑瞳对陌生人淡漠至极的性子,“天丛云剑”会将身后的一家子瞬间切成肉块。嗯,说起来,黑瞳对他好像也不怎么热情。 “你们不是黑衣。”还不等杨小海解释,男人首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杨小海小小诧异了一下。他咋看出来的?虽然从没在乎黑衣的身份,但他也没解释过好吧?“也不是‘小丑’的人。” 男人自顾自的说道。这回杨小海就理解不了了。那男人把架在小男孩脖子上的水果刀稍微松了松,但还是很警惕:“承运市的黑衣不是撤走就是死光光。你们却可以完好无损的到我家门前……你们、你们是怪物吗?” 男人一直很警惕,但声音却出卖了他。微微颤动的刀身说明他很紧张。 “大壮啊,别犟了成吗?事到如今,我认命了。两位大善人行行好。我们两口子绝不给你们添麻烦。是杀是剐,任凭处置。只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孩子。他才六岁,没多少肉!大壮,你想啥我知道。 可是,不行啊。两位神仙连墙都能砸开,咱俩做什么都没用!赶紧跪下来,求求大人,咱总得为孩子留条路……”“当啷……”男人再也把持不住。水果刀跌在了地砖上,弹起后与门后的鞋柜撞在了一处。 看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男人崩溃瘫倒的样子,杨小海一头雾水。他挠挠脑袋,刚想说话。冷不防黑瞳飘忽间竟挤进了门。她轻轻一推,男人便在女人的惊叫声中向后倒去。稀里哗啦的,也不知撞倒了多少东西。 杨小海心下一沉,却见那男人只是跌倒,马上就站了起来。看起来没什么事。 黑瞳轻按着小男孩极为削瘦的肩膀,蹲下来柔声道:“小家伙,姐姐在你家住一晚,天亮就走,欢不欢迎啊?”虽被男人挟持,但小男孩还是懵懵懂懂的。他眼前忽然多了一张脸,立时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道:“漂亮姐姐,小壮欢迎你来我家做客。”黑瞳一双大眼登时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真正的月牙高挂,将两个身影映衬的若隐若现。杨小海和精瘦精瘦的大壮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慢慢的品着滚烫的茶水。“这么说,你们真不是黑衣,家都不在承运市?”男人已经不再惊慌,而是非常平静的聊着天。 其实杨小海那一拳便使得女人惊倒在地。而男人则在门镜中看到“天丛云剑”违反物理常识,十分嚣张的凌空嘚瑟的样。一拳将墙壁砸出个窟窿的猛人,再加上一个没有翅膀的飞行器,开不开门的还有意义么? 防盗门再结实,不也是镶在墙里的么?所以女人才主动开门,希望自己的恭顺能换孩子一命。反正逃不掉了,不如祈求奇迹的发生吧!虽然他们心知肚明,但也实在是无可奈何。这和敌人包围城池,守将无奈之下开城乞降是一个道理。 只是闭目等死的两口子却迎来了大米和白面。看着卡哇伊的黑瞳和自己的孩子玩耍,两口子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敢情眼前两个穿黑衣的年轻男女,还真是来住店的旅人吶。 “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花白人。她不是。”杨小海冲逗弄孩子,却把自己逗的嘎嘎的黑瞳一努嘴。后者立刻便感应到了。一个极具威胁的眼神之后,杨小海讪讪的缩了缩脖子,继续同男人聊天。 “我一直说借宿来着。你们咋那么怕人?因为那个叫‘小丑’的家伙吗?” “嘘……”聊过几句后,全名叫王大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幼稚的把食指竖在了嘴前。 把手上的热茶杯往餐桌一放,惊恐的说道:“小哥,你不是普通人。可你俩还不够看。‘小丑’没人性的,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再说你们只是路过,就别问这糟心的事儿了。”杨小海见王大壮不但不答,反倒劝说自己,越发觉得有事了。“我从三楼直接上来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人跟。这儿到底是你家,还是安全的不是吗?” 杨小海又指了指门口那堆积的家具,语气轻松的说道。 见王大壮仍旧顾虑重重,杨小海又加了把火:“明知有危险却又不说,等我们一头栽进坑里,那可就是你刻意的咯。那样你的良心就安了?” 王大壮喝了几口热茶,犹犹豫豫的说道:“……承运市很大,至少能顶六个花白市。小哥……” “叫我小海,小哥小哥的听着别扭。” “行,小海啊,我也不是不信,但你说的事儿太…太反常了。病毒免疫?真有这样的人么?那你怎么没被公司抓起来搞研究?咳咳……扯远了。我家住在甘工区,是市内不假,但却是市内最偏的地方。你也知道,本地嘛……咳咳,又跑题了…… 实话和你说吧,‘小丑’是外号。只有恨他的人才这么叫。意思是就一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长时间。这外号咋传起来的我不知道。反正附近活着的、还没被抓的活人都这么叫。” “王哥,你这信息量有点大,慢点说慢点说。”杨小海喝了口茶,绿茶,不新鲜,却香。 “对不住老弟,太久没和生人聊天,都不会说话了。‘小丑’,名叫‘疤爷’,真名叫啥没人知道。只知他心狠手辣,而且人多势众。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偷摸活着就拼尽了全力,但他们却过的很好。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啥都不缺;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事件件不拉。这么说吧,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啥都干。遍地‘感染者’处理不了,两条腿的活人却不是事儿。” 杨小海觉得王大壮的语气怪怪的,不由看了看他。“‘受难日’刚开始的时候,情况还好。吃的喝的啥的,小心一点还能划拉点。几个月后就不成了。奇形怪状的‘感染者’满大街都是。个个难对付不说,粘上一点就被传染成了怪物。 搞点吃的越来越难,最后活着的人被‘感染者’分割在各个角落里,只能是混吃等死。而‘小丑’和跟着他的那些混蛋,居然毫无人性,故意把食物囤积起来,当做他作威作福的本钱。就算这样也没挺多久。自打入了冬,我就再也没亲耳听过‘小丑’的消息。只是听别人说他们开始吃人……” “别人?还有别人?”杨小海很是惊讶。“当然有啦。离我最近的,是昭阳小区的老李,还有幸福小区的闵哲一家子。我知道的,就不止十几个呢。”“……”杨小海无言以对。他一直以为整个世界就他自己呢…… 一壶开水喝完,两人的谈话也到了尾声。杨小海见黑瞳已经钻进了刚收拾出来的客屋,也就是小男孩的房间。和王大壮客客气气的互道晚安,杨小海向客屋走时,表情却越来越狰狞。 杨小海本想和王大壮多聊聊的,但心中的暴虐却越演越烈,几乎压制不住。王大壮渐渐变成了一堆肌肉和血管所构成的肉团子。杨小海为了不吓到人,不得不立即离开。 背着身,杨小海将房门关上。一双血红的眼和长长的獠牙呼的一下全冒了出来。“‘疤爷’是吧?你可不是我的‘八爷’。就在附近是吧?哼哼,你和你手下的玩意儿最好现在就祈祷,祈求上天千万别遇到我!” 杨小海对斐韧的音容笑貌记忆犹新,还没消气呢,这倒好,直接蹦出个吃人的团伙来。同类相食,人还是人么?杨小海越想越气,眼睛也就越来越红。 当到达某种程度时,他360度的超级视角被激发,于是便看到了坐在床边低头发呆的黑瞳,还有那如梦似幻的绿色吊坠。 “怎么了你?兴致不高啊。”长长的獠牙、红红的眼睛,吸血鬼杨小海靠在墙边对黑瞳说道。“世俗界,不好玩!”黑瞳倒没不理他,只是明显有情绪。杨小海登时闭嘴,默默的拽出一张单人被。 如无意外,这就是他全部的床上用品了。“也不知大师兄头发长出来没。我偷跑出来,鸟人又将如何与老祖解释,他有没有受罚?啊……师姐啊师姐。抓蝎子养,嗜好太怪了吧?况且,养啥不征求我的同意,能行得通吗? 哦?我不在?那你也……罢罢罢,佳人已逝,我还计较这些做甚……时日已久,十四师兄十五师姐不会被我牵累……”与其对杨小海说话,黑瞳更像在自言自语。黑瞳沉湎于回忆时,杨小海却瞄上了黑瞳手边那个半透明的、绿油油的、星光闪闪的吊坠。 好家伙,绝对是冰种以上的极品绿翡,说不定就是玻璃种的,这玩意儿可嗷嗷值钱吶…… 杨小海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漂亮的高档货。他鬼迷心窍般把手放在床上。一点点、一寸寸的向那挂坠摸去。“如此重宝,摸摸都是福分。” 没赚过一分钱,资深死宅杨小海对价值连城的珠宝垂涎欲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直觉将吊坠操在了手中。 黑瞳消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对哦,我为何要四处乱逛,我可以返回山门的啊。解不了毒,把血包带回去就是了嘛。真笨!” 黑瞳举起小拳头,轻轻的敲了敲脑袋。然后就看到了一脸呆滞的杨小海。此刻的血包正跪在床下,举着右手一动不动。黑瞳瞄了一眼:晶莹透亮的绿挂坠,一分两半的静静躺在杨小海的掌中。 第173章 惜别 “孽畜!”一声娇喝,黑瞳瞬移般出现在杨小海身后。张开双臂,与他“热情”相拥。杨小海只觉双臂一紧,后背便触到了两坨柔软的所在。不等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事物便天旋地转起来。 “咔吧”一声脆响,他看到了自己横卧在地的身体。后脖颈立时剧痛无比,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全身强烈的麻木感。杨小海想从地上爬起来,四肢却仿若自己的头发一样,根本不听使唤。脖子以下,全是钝钝的麻木感。 杨小海努力的向上撩着眼皮,好不容易看到了黑瞳。气呼呼的黑瞳双手捧着那如梦似幻的吊坠,扁着嘴巴,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皱眉向上看是很辛苦的事儿,所以杨小海眼前一黑,昏了。 再次睁眼时,杨小海只觉后脖子酸痛无比。他摇了摇脖子,翻身仰面躺在了地板上。门外响起了小男孩妈妈的声音:“声儿不对啊。你们没事吧?”定是声响太过渗人,惊动了隔壁的一家人。 “没事,我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摔下来了。”门外立时不再开口。过了一会,闷闷的脚步声和拉门的声响传来,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杨小海望着天花板,那里贴着一幅3d的星系图。杨小海看的越久,那星系便越是灵动,最后竟然显现出了大阳系的样子来。杨小海顿觉有趣,他对眼看着图,找到了那凹下去的第四颗星球——地星的位置。 “老祖对我甚厚。称为百依百顺亦不为过。大师兄总念叨说我是老祖后裔,其实我也如此想。非亲非故,我不过是他捡来的弃婴而已。十几年间,老祖对我无微不至,连重话都没一句。从上到下,山门内虽才三十个人,但我却是最特殊的存在。” 杨小海正对着房顶挤眉弄眼,冷不防听到了这些。他不知黑瞳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自己倾诉,索性把嘴闭的严严的,没敢搭腔。 “无须外出任务,更无须寻觅修炼资源,只要我想,整个山门都是我的。二十八个师兄师姐被我任意戏耍。就算把天捅破,老祖也会为我补上。这就是我的山门,我的家,一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而那金属性灵石,则是刚入山门时老祖所赐。它陪我修炼了十几年的光景,几千个日日夜夜,临了却毁在了你的手上。” 暗道一声不好,杨小海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了翻身的动作,摆出了姿势,只要触碰到地板便可以向门口冲……“哎一呀……”杨小海算盘打的很好,可现实却是他刚一转身,就被黑瞳实实的一脚踩住。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四声闷响过后,杨小海的四肢被拽脱了臼,只能老实的趴在地上。而黑瞳则坐在杨小海的后背,泪眼汪汪的哽咽道:“长这么大,就没人敢这么欺负我!有家不能回,走又离不开,整日被你欺负,我太可怜啦!你要负责,你要负全责……” “轰轰轰……”黑瞳的小拳头势大力沉,一下下狂砸杨小海后背,直砸的他鲜血狂喷。好几次都被砸晕过去,然而不到半秒又被砸醒。精壮的上身被黑瞳捶的像个破麻袋一样。偏偏杨小海体质特殊,一边被破坏,一边又自动修复着受损的身体。 杨小海五官都扭曲的没个人样,却还得承受屁股上小黑瞳的怒火。一声声惨叫随着黑瞳的拳头不断的响起:“啊、啊啊……”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迟疑的,微弱却又坚强的响起。黑瞳一抹红红的眼睛,停下了捶打的动作。 杨小海抽着凉气,飙着颤音问道:“谁……” “那个,小哥、小海啊,年轻人嘛,老哥我也是过来人,理解哈……”王大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期期艾艾的,很是犹豫。 “啥?”杨小海迷糊了,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小孩子不懂事,他才六岁……你们两口子能轻点吗?” 杨小海:“……” 黑瞳:“哇……” “砰、砰砰……” 杨小海:“祖宗,再打就真完犊子勒……” “人家不管啦……” “砰、砰砰……” 就在杨小海不小心捏碎灵石挂坠的时候,遥远的不知名空间内,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猛的睁开了眼。一时间,双眸精光四射。“噗噗”几声轻响,满屋子的蜡烛无火自燃,将小屋照的铮亮。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里除了几排蜡烛架,就剩他身下陈旧的蒲团了。老者白发白须,却十分的整洁。头发上插了一个碧绿的簪子,梳了个道人常见的发髻。 白胡子根根向下,很是顺溜。浓密的黑色剑眉下是一双朗目,悬胆鼻,刀削一样的嘴唇。也不知是不是冥冥天意的安排,这个披着道袍的老人,倒和生前的谢木谢尔有几分相似。只是老者仙风道骨的样子,却和悍匪的气息大相径庭。 老人掐了个诀,凌空弹了一下。一股看得见的涟漪在空中散开,一直撞到屋子的石门上消失不见。须臾之间,一个男声自门外响起“老祖,您要提前出关么?” 老者不理,自顾自道:“二十八仙,小丫头可还在山上?” “回老祖,小师妹不在。”“嗯?”老者极其威严的质疑一声,小屋内顿时泛起了冰霜,一道道金色的透明大剑隐隐浮现。 “小师妹偷跑出山,十四、十五师兄师姐可以作证。” 男声迅捷的答道。“哼!”老者一拂袖,满屋的金色巨剑纷纷消失。他长身而起,将长长的道袍往身后一背,缓缓的在屋内转了几圈。 “把小丫头带回来,如有阻碍,灭之!她的灵石碎裂,该是更新的时候了。” “喏!”男声就此断绝,老者转了几圈后,又重新坐回了那发黄的蒲团上,双膝盘坐,手掐莲花,合上了双目。就在老者闭眼睛的同时,满屋的烛芯“噗”的轻响,竟同时熄灭。 第二天,穿着乞丐装的杨小海稀溜溜将一大锅稀粥全灌进了肚。餐桌对面的一家三口嘴巴张的老大,愣愣的盯着不断吃喝的杨小海。 女人正给孩子盛粥,此刻连那粥淌出了饭碗都不知道。一大锅大米粥,再加上七八张大饼全都下了肚,杨小海仍旧意犹未尽。当他伸手向餐桌中间摸去时,才发现刚刚端上来的早餐已是颗粒不存。 杨小海立时反应了过来,他羞涩的一笑,小声说道:“我车里还有一桶油,都给你们了……” 杨小海带来的粮食虽不多,但也够一家三口吃上个把月的。女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把空锅一端,转身向厨房走去。而王大壮反应就慢了点。他拿着筷子,还在石化状态中。 小壮拿着装饼的盘子,小脸上全是委屈。最自在的还是黑瞳,小丫头一手撕了小半张饼,一手端着小瓷碗,在桌边慢慢的吃喝着。有条不紊又斯文秀气,就算吃个早饭都透着仙气。 重做了一大锅白粥,又烙了好几张大饼。对着一家三口来说,终生难忘的这顿早餐方才结束。被黑瞳毒打后的身体才落得半饱,但他实在没脸继续吃了。 于是在两口子“招呼不周、招呼不周……”的道歉声中,杨小海和黑瞳挪开了堵门的家具。就在即将开门的一刹那,小壮忽然抱住了杨小海。 他摇晃着结实的双腿,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哥,别走了好吗?”心中的柔软登时被戳中了,杨小海实在没想到,只是一晚而已,小男孩便对他如此依恋。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别说民居,就算黑衣大本营也是守不住的。” 小男孩明显听不懂。他咬了咬黑黑的指甲,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要不,小姐姐留下来吧!有了小姐姐,大哥哥走不走都行啦!” 杨小海:“……” “跟我们一起走吧。”杨小海从楼下上来,很是真诚的对两口子说道。“在家里死守,早晚……” 王大壮接过冰凉的油桶,平视杨小海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问道“去哪?住哪?吃啥?喝啥?一家三口的拖油瓶吗?我们留在家里,最多饿死,可离开了家,想死都难。” 黑瞳见他俩“深情款款”的样儿,提醒道:“那个女黑衣你带走了么?”闻听此言,杨小海如中雷击。嘴唇蠕动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在小男孩压抑的哭声中,杨小海和黑瞳向楼下走去。与杨小海一样,黑瞳其实也很想带走小男孩。可是她同样想起了那个感染了自己的小女孩。阻止杨小海,也同时熄灭了小心思。 顺原路返回,两人从三楼的楼道窗中跳下。解决了几个逛游到楼下的感染者后,杨小海点火,启动了车子。随着车轮缓缓向前,杨小海再次踏上了旅程。他要找到幸存者聚居的地方,在那里停下来, 靠着众人的力量在这末世中生活;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喝口水都费劲,睡个觉得醒好几次的状态中生存。 车子刚上路,一抹光斑便划过了车头,顺着天窗划进了车中。杨小海透过后视镜,见一向高冷的黑瞳频频向天空挥手示意。杨小海仿佛看到楼顶,一个只有六岁的豆芽男孩拿着镜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同时折射着光线。 “希望老天有眼,可以保护这老实的一家吧。小家伙,我们有缘再见。”杨小海深吸口气,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这辆银灰色的商务轿车碾压过几头“感染者”,怒吼着驶向了远方。 第174章 愣头愣脑 一栋三层独立的小楼,两个穿着单薄的怪胎。杨小海那件黑衣上衣是彻底不能穿了。所以他要了一件王大壮的休闲西服。于是,杨小海裸露着胸膛,在十二月份凛冽的寒风中可劲儿的嘚瑟。 在两人中间,放着一个粗大却矮小的铁桶,红红的炭火将铁皮拷的炽热。桶上架着钢制的烤肉夹。夹子里几根香肠被烤的从中咧开,融化的油脂滴在红红的炭火上,伴着“滋”的一声,一股白烟升起。烧烤特有的香味被风裹着,弄得整个楼顶都香喷喷的。 杨小海扣开几盒罐头,顺势放在火桶边上,就着炭火的温度让罐头不再是硬邦邦的一团。黑瞳怎样杨小海不知道,反正他绝不是真的不怕冷。 只是冷热的感觉很是迟钝,而且身体似乎也没什么不适,至少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晚上,他依旧活动自如。全身依旧柔软富有弹性。冻伤之类的问题统统不用考虑就是了。 “你说,怎么办吧。”杨小海把一罐化开的午餐肉罐头向黑瞳递去,小丫头却不接。腮帮子鼓得老高,很明显带着情绪。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杨小海也不知承受了多少毒打,多少暴力。反正一路过来,沿途的商店超市什么的全都遭了殃。 得益于一路上的“感染者”依旧是成群结队的出现,杨小海才能被黑瞳蹂躏后,迅速找到没被人拿走的食物补给。嘴巴不停的情况下,他才坚持到了现在。天黑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可小丫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让杨小海很是头疼。黑瞳纠结的事情很简单:她要回家,却又离不开杨小海这个血袋。可山门是老祖的地盘,和杨小海所处的‘世俗界’隶属两个系统。老祖从来没把‘世俗界’的人当人看,要不也不会以暗杀为业了。 早在黑瞳入门之前,老祖就有过明示:只要是凡人,不管什么原因,但凡踏入山门,一概除之!这就产生了矛盾:黑瞳要回家,她离不开杨小海,而杨小海又不被容纳,上山门就是个死;杨小海死,黑瞳早晚变“感染者”。所以事情不复杂,但却是个死结。黑瞳生气,殴打杨小海出气,但该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我不管!总不能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万一哪天你要我去死,我还高高兴兴的抹脖子啊?这么跟着你,四处瞎晃的算什么?你这是禁锢!是诱拐!是诈骗!是、是,反正,我、要、回、家!”黑瞳一字一顿的强调着。 此情此景杨小海能说啥?他又有什么好办法了?现在这样,他也一头雾水的好吧?谁又能给他解释下,他怎么就对感染修真者的病毒免疫了?凭什么自己的血可以让黑瞳恢复神智?你恢复也就算了,一周一吸的设定又是什么鬼? 杨小海还想找个明白人问问呢?所以在被毒打了整整一天后,就算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他决定不再忍气吞声,顶着胀大数倍的脑袋,瓮声瓮气的道:“你还动不动就拿我出气吶!要不是经历点事儿,小身板还抗折腾,我早被你玩死了好不?咱这么说吧,哪次你扁我的时候,我命令你了?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都不强迫你,还不能说明我是好人?我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我尊重你的独立人格。” 杨小海本想辩解几句,可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简直太他瞄伟大了。他被自己的光辉人格所感动,站在地上,双手插兜,仰天闭上了眼睛。 “可着‘三十极夜’问问,可着晴翠峰打听打听,我黑瞳虽然爱闹,但手下却干净啊。别说师门,就是普通人,我都没杀过。要不是次次留手,你能活到现在?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和我顶嘴?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大不了一起陨落,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杨小海本还慷慨激昂,打算继续为自己的人格加分,黑瞳却小嘴突突的打断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血液影响的结果,小黑瞳说话方式越来越贴近现代人了。 “你……”杨小海一时间有点词穷,他马上搜肠刮肚的,搜寻着可以反击的词语。本就是死结,哪能理出个头绪?所以两人先后陷入了沉默。几朵莽撞的雪花一头撞上红红的炭火,“哧”的一声,化作了缕缕白烟。 “嗖”的一声轻响,杨小海的身体比思维还快。当他反应过来时,壮硕的身体已经扭成了一个极其夸张的S形。头部未动,脖子却诡异的挪移出了个大洞。从腰到脚裸,瞬间成了一个大大的O。 杨小海的身体就像个超有弹性的面条一样,在凌冽的寒风中扭出了极致的形状。“软骨”技能,自主激发!而黑瞳就简单多了,“叮”的一声脆响,身前的铁桶被打出了两个细微的孔洞。“天丛云剑”就像杨小海的身体一样,不用意识催发便行动起来。 两发子弹,一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一发却向腰间打去。由于攻击的位置都可致命,杨小海被动的激发了红眼。通过360度无死角的超级视野,他看到三个躲避在杂物后的人影。三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厚厚的帽子,手上举着92,其中两个人瞄着自己。 杨小海登时就火了,卑鄙的偷袭不说,还上来就打要害,摆明了没想留活口。他喵的。“感染者”都拿小爷没办法,几个孙子真是活腻了!杨小海猛的低下身,刚窜出去,就被一只小手生生的按住了脖子。本就一肚子气的黑瞳可算找到出气筒了。 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黑瞳奔着楼顶的角落跑去。太快了,杨小海甚至还没抬起头,一声惨叫已响了起来。那个向黑瞳脚踝射击的家伙已经横着被黑瞳的小手分别抓住了脖子和大腿。黑瞳举着一个雄壮的成年男子仍旧快的不可思议。 另一个男子正调整着枪口,打算继续向杨小海射击。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自己急速靠近。这人能活到现在,绝不是一般人。他就势向前一滚,人在空中已调好了姿势,瞄也不瞄,向那团黑影“砰砰”两枪。于是,同伴胸前便溅起了两团鲜艳的红花。 那人还在奇怪,怎么是横着的老三?刚从衣着认出来是谁,那叫做“老三”的人便怪叫起来。继而双腿从根部断裂,结实的身体就像破布一样“砰”的散了开来。接着,男人眼睁睁看着白嫩嫩的小手向自己脖子掐来,却四肢僵硬的,怎么也躲不开。 从未有过的恐惧使得他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那小手伸到脖子下面,接着便是剧烈的撕扯感和难以名状的剧痛。男子颤抖着捂住了脖子,却怎么也挡不住狂喷的热浪。 见那穿着黑衣制服的女孩向唯一站立的同伴窜去,他喉结上下滚动,只挤出了一个字:“怪……”便头一歪,委顿在地。任凭滚烫的体液把厚厚的冰雪融化。 黑瞳就像月光下的鬼魅,身形飘忽的向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袭击者跑去。那人是个大胡子。他只开出一枪便失了目标。杨小海迅捷的跑到他的身后,信手一抹,便把他的枪撸了下来。再往身上一带,那人立时撞在了杨小海堪比钢铁般坚硬的胸膛上。 杨小海抓着那人脖颈微微一扣,那人立马双眼发直,软软的出溜到了地上。这时黑瞳结果了两人,也堪堪杀到。杨小海顿时把那人往身后一藏,黑瞳势大力沉的小拳头狠狠印在了杨小海肚上。“噗”,杨小海吐出的一腔热血一被黑瞳轻松躲开。电光火石间,三个偷袭的家伙两死一伤,一照面便栽在了两人手上。 “让开!”黑瞳见了血,浑身正散发着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冬夜里杀气腾腾。小脸罩着寒霜,神色间只剩下了冷漠。“天丛云剑”被黑瞳勒令不许攻击,委屈的在空中画着圈圈。杨小海噔噔噔退了好几步,却还是挡着身后的男人。 “咳…祖宗,且慢动手。活口……”杨小海口齿不清的说道。他怕说慢了,再挨打。说来也怪,他的身体敏捷的连“猛男”感染者的拳头都能躲开,怎么对黑瞳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说,为啥偷袭我们?而且上来就下杀手?”杨小海见黑瞳收回了拳头,知道她同意了,于是把那人从身后拽了出来。200斤左右的成年大汉,在他手上就像个玩具。黑瞳一把掏出面具戴在了脸上。杨小海刚觉奇怪,便闻到了一股三甲基吲哚,嗯,也就是粪臭素的味道。 这个大胡子男,竟然又拉又尿,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一转念,杨小海就反应了过来。他见黑瞳煞气蒸腾,和以往的飘飘欲仙大相径庭。未免小丫头第一次杀人再留下啥心理阴影啥的,他指着她身上的一小块血斑轻声说道:“祖宗,处理一下吧。”黑瞳一低头,便在“啊……”的尖叫声中没了踪影。 黑瞳的身影刚在楼顶消失,杨小海手上的男人便剧烈挣扎起来。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威压一消失,男人立刻恢复了神智。杨小海瞪着红红的眼睛,支棱着獠牙对男人吼道:“老实点!说!”男人这才和杨小海第一次对上了眼。他大张着嘴,可却嘿嘿嘿嘿的怪笑起来。 杨小海可不管他怎样。獠牙一张,猩红的舌头抿了抿嘴唇:“不说是吧,正好,我刚好口渴了。” 超级视觉被激发,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团发着红光的肉团。如果对方强硬或是耍赖,杨小海或许真会对着动脉咬下去! 第175章 末世中的怪物 “我说,我说。”面对着杨小海夸张的大嘴和凌厉的獠牙,男人不笑了。杨小海抓着他,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可等了一会,男人却迟迟没开口。“敢耍我!”杨小海一手提溜着男人的裤带,一手把他的头往旁边一歪,露出了脖子上的大动脉。 大嘴向鼓动的血管便咬。与王大壮一家相处时,杨小海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压制着欲望、没有付诸行动而已。 “我负责搜索。发现猎物,捕获猎物,然后带回去,维持生计。”“什么?”杨小海的利齿在男人脖子上停下。“捕猎,把没感染的‘两脚羊’带回去。男的送厂,女的另说。” 一阵轻风飘过,黑瞳去而复返,她在楼下的民居中换了一套春秋季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可爱又落落大方。 杨小海把那男人向身后一藏,他怕黑瞳生气,再把唯一的活口弄没了;还有很多话没问呢!男人没有挣扎,也不像刚刚那么不堪。黑瞳拿着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蓝色发卡,面具都收了起来。 “你看,漂亮不?”黑瞳把那发卡带在头上,轻盈的转了个身。 杨小海不迭的说道:“很漂亮,非常可爱,简直绝配。” 黑瞳的兴致一下子高昂起来,她雀跃着又向楼下跑去。对杨小海身后的大胡子瞅都不瞅。蝼蚁想些什么,对人来说重要么?这就是黑瞳的想法,她甚至没对男人继续释放威压。 杨小海把男人从身后拎出,晃了晃道:“接着说。” “不管啥玩意儿,得罪了‘疤爷’,你死定了!那个女娃很恐怖,也很诱人,她绝对珍品级的!能卖大价钱,留着也不错;就算吃起来,也一定很美味!”男人伸出舌头,在嘴外晃悠着,极其猥琐的吞了口口水。 杨小海晃了晃他,极其轻蔑的道:“敢打她主意,你们还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我怎样你管不着,但你的命却在我手上。说吧,‘疤爷’的老窝在哪?正愁找不到,你就送上了门。” 男人一只脚勉强够得到地,他就靠着脚尖勉强维持着平衡。两只胳膊早被杨小海弄脱了臼,此刻正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尿骚味儿、粪臭味儿越来越浓。就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男人居然咧嘴笑了起来。“末世就是牛吶,什么怪物都能窜出来。老子早吃够本了,想吃我?嘿嘿嘿嘿……” 男人上下牙一磕,脸色顿时变得青紫。杨小海眉头一皱,松开了手。他看到男人全身的血液忽然一滞,接着心脏便停止了跳动。很显然,男人嘴里藏着毒药。从毒发到死亡的时间判断,他嘴里很有可能预先藏着青化物。 虽然大胡子很是狠戾,但杨小海却对吃人的家伙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他甩甩手腕,若无其事的向跌落在雪中的食物走去。既然烧烤不成,索性生吃。杨小海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 漆黑的夜幕中,某处楼顶忽然亮起了火光。不等火光燃尽,另一栋楼顶又亮了。第二栋楼顶的火光渐渐刺目时,又一栋楼顶燃起了火光。三栋楼,三把火,在没有电灯的夜晚异常醒目。相信只要不是瞎子,就算很远的偏僻角落也能看到。 杨小海在第三栋楼的楼顶蹲下,将没吃完的冻香肠靠近了火堆。由于仓促,杨小海甚至没支火盆,只是随意找了些东西点燃了事。他这么做,就是想将“疤爷”那帮子吃人的家伙引出来。 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不时响起。除此之外,别无动静。黑瞳站在楼顶的护栏上,长发被夜风吹拂的样子很是超凡出尘,似乎随时都能飞走。 杨小海见点了三堆火也没啥动静,他便划拉划拉把可烧的东西抱了一团,准备在第四栋楼顶再来一把火。他想的倒好,可黑瞳却不干了:“匪人要来早来了。点再多有何用?”杨小海望着渐渐暗淡的第一堆火,撇了撇嘴。 一高一矮的两栋楼间,忽然有个模糊的身影激射而过。杨小海从较矮的楼顶越出,向最近的高楼蹦去。他故意躲开了窗户,只选墙体。双臂骨刀铮铮,仿佛切豆腐般切入墙中,继而像个没有尾巴的大壁虎一样,蜿蜒攀爬向上。 黑瞳紧随其后,却是不紧不慢。她抓着“天丛云剑”的剑把,就像个抓着大气球的小女孩般,极其梦幻的向上升去。用这样的方法,两人几乎在各个楼顶上跳跃前进。虽然还不免遇上几个不开眼的“感染者”,但和地上那动不动就三五成群的情况比,毕竟好上了太多。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杨小海心血来潮的决定。他点完火,见实在引不来那帮子吃人的货,心中有气又不愿走楼梯,所以就这样简单粗暴的辗转于高楼之间了。 如此蹦跶了一段,杨小海有了新的目标。那是一间有着高大落地窗的低矮建筑。楼分三层,却占地很广。就着月光,“图书馆”三个大字很是好认。杨小海直接选了一个二楼的窗户,从楼顶向前蹦去。在玻璃“哗啦啦”的碎裂脆响声中,杨小海一头闯了进去。 不出所料,里面的“感染者”数量很多。杨小海撞进楼里时就连着撞倒了好几头。双臂一伸,随意划拉几下,倒下的家伙就再也爬起不来。而站在原地抖肩的家伙们仿佛被按动了开关,从静止状态一下子就跳到了狂暴状态。 他们大嘴一张,嘶吼着扑了上来。杨小海不急不慌,高声喊道:“祖宗,刚吃完晚饭,适当运动有助减肥嗷!那个留给我,其他的随你便。”杨小海“噗嗤噗嗤”一连砍倒了十几头“感染者”,两句话才将将说完。 他奔着远处两米多高的“小阿诺”型感染者杀去。图书馆内的情况和破败“避难所”内的景象如出一辙。杨小海不但没有畏惧,反倒有些亲切的感觉。擒贼先擒王,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吧。 杨小海把双臂舞的就像两个螺旋桨一般,他本就力大,再加上那不可思议的柔韧性,一般“感染者”根本拦不住他。 而“小阿诺”型的“感染者”也“发现”了杨小海。“嗷”的一声吼叫后,整个二层的“感染者”全动了。可现在的普通“感染者”,就算数量再多,也只能是被割草的命。 黑瞳好像有所顾忌,她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借着“天丛云剑”的护主功能,撑着“保护罩”默默跟在杨小海身后。如此,感染者被处理的很快,她的新衣服和新首饰也能不被弄脏,两全其美的同时还稳如泰山。 杨小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很快就和boss“小阿诺”型“感染者”对上了眼。“小阿诺”是个颅骨裸露在外的家伙,也不知它经历了啥,竟连脸皮都不要了。 它对着手舞足蹈的杨小海兴奋的“嗷”了一声,也不管身前还有普通“感染者”,抡着拳头便冲了上来。“嗷嗷嗷吼……”杨小海猛的拳捶心口,对着从天轰下的大拳头全力挥出右拳!被黑瞳蹂躏了一整个白天,他早憋着一肚子火了。 一对大小极不相称的拳头碰在了一起。“嘭”……结果却是堪比瘦弱的小拳头击碎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手指和碎骨纷飞中,杨小海一击将“小阿诺”的拳头打爆。他得势不饶人,空着的左手五指大张,一挥之下紧紧扣住了“小阿诺”的断手。 “啊……”杨小海狂叫一声,右拳张开,两手用力,竟将“小阿诺”那两米多的身子抡起。这还不算完,不等“小阿诺”落地,杨小海屁股一撅,竟将“小阿诺”逆时针旋转起来。这货,将猛男“小阿诺”当成了大锤,把周身的“感染者”统统抡飞。 黑瞳皱眉向远处跳开,她可不想被杨小海的疯癫气息传染。她刚离原地,一抹暗红便向杨小海射去。此时的杨小海正把“小阿诺”抡的虎虎生风,按理说应注意不到这阴险的偷袭。 可“小阿诺”却“嗖”的一声向远处飞去,砸倒了无数的书架。杨小海急速旋转的身形忽然止住,左手紧紧攥着一截带有倒刺的舌头。那舌头滑腻腻的,在杨小海脸边抖个不停。 “就知道是你!”杨小海往怀里一带,右手紧紧薅住了舌头,就像拽一条弹性十足的皮筋。几下便把那头没有皮肤、四肢如刀的“螃蟹”型“感染者”从怪堆里拽了出来。“螃蟹”与杨小海的角力,完全失败。 它刚开始还把四肢扎进水泥地中,试图向后退去。然而很快它便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索性又是凌空飞起,它的四把长刀同时向杨小海挥去。 “来得好!” 杨小海对空中的“螃蟹”型“感染者”猛吐一口,然后双臂一合,将骨刃架在了自己的头上。随着“叮叮叮叮”四声轻响,“螃蟹”的四把长刀统统划过了杨小海。代价便是它被骨刀从中破开,几乎被划成了两半。 十几米外,普通“感染者”嘶吼着,嚎叫着向两人冲来。杨小海紧走几步,一刀跺下了“螃蟹”的头。他抓着那瘦小的头,又一下蹦到了“小阿诺”旁。“唰”!又是一颗头颅被抓在了手上。两个同样丑陋的头颅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螃蟹”更是把仅剩的舌头缠在了杨小海手臂上。“唰”!轻响过后,两个头颅被从中破开,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水晶脑。喉咙“咕噜”一声,杨小海再也忍耐不住。他一仰头,把两颗头颅高高举起,让那水晶脑慢慢滑入大张的口中。 硕大的银盘高挂,此刻也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它盯着一头浑身披血的怪物,看着他仰头大口大口的生食着水晶脑。银月当空,遍地遗骸,从破窗吹进来的寒风将无数书籍吹的沙沙作响。 两颗人头被高高举起,内里的脑子慢慢滑落,等着它们的,是一张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此刻的杨小海,竟是无比的恐怖! 第17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刚从冰箱拿出的果冻,吃下去会是什么感觉?此刻的杨小海就有这种感觉。他砸吧着嘴,回味着滋味。凉爽润滑又香甜无比的滋味,实在是太好吃了。 就是有点少,两颗水晶脑还不够塞牙缝的。杨小海意犹未尽的向远处看去,却见一排排木质书架罗列的很是整齐。就算有几排被他所弄倒,但根基固定的书架并没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 想想也是,没有哪个图书馆不把书架固定住的吧?如果一推就倒,那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别干别的,成天打官司好了。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书墨味道,和着纯木质的书架气息,再加上浓重的尸臭,混合成了一种极其独特的臭气。黑瞳早把绿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瞬间,一个绿色脸孔,连脖子、耳朵都是绿色,还穿着一身牛仔裤的青春怪少女便出现了。 杨小海没有面具,只能用手虚架在了鼻前。谁要他喝酒喝大发,把好好的面具丢了呢。 在几乎是一片漆黑中,杨小海向书架走去。翻翻捡捡,从书架中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书。他就手晃了晃,得意的向黑瞳炫耀道:“我这视力还行吧?” 黑瞳撇了一眼,好奇的问道:“地图而已,需要钉这么厚么?世俗界的东西果然中看不中用。” 杨小海被戳中了痛脚,立马辩解道:“我早好了。保证能用。” 黑瞳:“……” 杨小海:“……” 在图书馆没待多久,两个人便高来高去的在楼中穿行。得益于大城市的拥挤,楼和楼几乎都连在了一起。即便有些距离,但也相去不远。不断跳跃的杨小海,脑子也没闲着。距生食水晶脑已过了半小时,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与胖“感染者”那次不同,这次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吃到久久惦记着的美食,杨小海一无所获。两人按地图向承运市的中心地带笔直前进。所以杨小海每每不小心弄出些声响,总能听到地面上发出许多的声音。 不用下去也知道,感染者的数量是越来越多了。由于他俩几乎是呈直线前进,一栋栋大楼便主动隔绝了尾随的“感染者”。怪物越来越多的原因只能是地面的“感染者”的数量本就很多。换句话说,越是接近城市中心,怪的数量便呈几何倍数增长。 所以就在杨小海又蹦跶上楼顶时,他不出意外的被包围了。数不清的“螃蟹”型“感染者”把不大的楼顶几乎堆满。杨小海刚爬上去,就至少有五条舌头向他卷去。可是,经过一系列感染变异的杨小海早已不是刚出家门的普通人。 他屏住呼吸,皮肤瞬间像被煮了一样红了起来。“硬皮技能”,启动。各种奇怪的声音在他身上响起,杨小海强忍着被异类“马杀鸡”的酸爽,将一根根舌头的主人拽到眼前,再用骨刀把它们一一斩首。 刚离开黑衣安保大楼时,杨小海还没这么强悍。现在的他却又强壮了一大截,都可以拿变异感染者当零食吃了。这段时间也没啥特别的事情发生,反正杨小海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变强了,如之奈何? 杨小海终于可以自力更生的收割美食了。他一边把那些四脚着地,没有皮肤的感染者脑袋切下,一边将到手的感染脑送入口。虽说这玩意看起来很不入眼,但就像那烤蜈蚣、烤蜘蛛一样,入嘴的味道实在好吃、太过美味。 不一会,楼顶就躺满了无头的遗骸。杨小海大略数了数,二十多个水晶脑下肚,杨小海竟有了饱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一顿饭能吃半袋子米的家伙啊。解决了这些东西,他还特意磨蹭了几分钟。除了肚里又装了几颗水晶脑外,饱腹感更强了。 “也好,触发不了变异,能填肚子也不错。至少我不用辛苦的四处找食了。”杨小海的打算没有错。在这个怪物横行的末世,变异感染者只能越来越多。而且全是新鲜货,比起粮食来说,几乎是用之不竭的补给。 当然,这样的情况只对杨小海一人成立,旁人想都别想。别说水晶脑,光是变异“感染者”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既然没有发生变异,再留在原地就没啥用了。杨小海摊开地图,就着月光调整了方向,重新在大楼之间蹦跳着。沿途又切了几头变异“感染者”,他甚至还在地上收割了几颗“小阿诺”型的水晶脑。 结果就是肚子撑得溜圆,身体却啥都没变。杨小海终于接受了现实:被感染而变异的事情只有初次有效,要想体验变异带来的好处,只能期待其他类型的“感染者”了。时至今日,杨小海接触到的感染者类型基本稳定。 不过“感染者”也在不断变异当中,相信假以时日,定会遇上不同的种类。所以杨小海顶着个大肚皮,向城市中心不断前进。 好久没这么舒服了。自打杨小海从“感染者”变成了人,他吃饱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所以杨小海的动作有些缓慢,对待拦路的“感染者”也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去了再解决掉。而黑瞳则自始至终跟在杨小海身后。 她对自己一身的牛仔装很是满意,蓝色的发卡将她的头发束起,整齐的留海更增俏皮。两个粉红色的头饰将她的头发稳妥的梳成了两绺,一左一右的垂在身体两侧,再配上紧身束腰的牛仔裤,小丫头靓丽极了。 如此打扮,很明显是花了心思的。所以小丫头才驱动“天丛云剑”,连一滴污渍都不愿沾。一个是吃饱了,一个是怕脏,所以两人渐渐变成了两个于大楼之间极速移动的点。说来也怪,落地时看过的一蹦老高的“感染者”,和浑身冒黑烟的“感染者”却一头也没出现。 本是凶险的跑酷蹦极运动,与杨小海两人却仿佛闲逛溜达般轻松。如此蹦跶了半宿,杨小海终在一处足有三十多层的楼顶停下。就在这栋楼的楼下,十字路口的中央正摆着两个油桶。熊熊的火苗窜起老高,却又被四周的楼群所阻挡。 既能取暖,又不至让火光传的很远。“又见面了哈。”杨小海双脚凌空,吊在大楼最上一层,低头对几十米下方的几个人呲了呲牙。能在这个时候,还是后半夜出来晃荡的家伙,绝非普通人。 两个油桶上烤着的,竟是白花花的胳膊和人腿。如果他们不是“疤爷”的人,也是一伙吃人的家伙。对付这样的人渣,杨小海绝无半点心理负担。 杨小海从大楼另一面爬下,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火光摸去。说来也怪,这附近安静的很,竟连一个普通感染者都看不到。杨小海无暇多想,随着距离拉近,他看到了四个裹着大衣的人影。其中一个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身影窈窕,长发飘飘的,竟是个女人。 “槽子,附近有不漏风还安全的房子么?” “我去。老华,你都一把年纪了,咋还那么渴呢?” “嘿嘿,这世道,连看个球都成了梦。不能睡觉,又没啥提神的东西,闲着干嘛啊!” “所以你就不停的干嘛啊?老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去吧去吧,哥几个帮你盯一会。” “华哥,都折腾半晚上了。歇半宿吧,我太困了。”女子小声央求着。 “啪”,中年男大骂:“骚娘们,给脸不要脸。天亮你就是下一班的货了。不趁这时候多用用,等下次出来,谁他喵知道你是死是活,少在这装可怜。歇,歇个屁!咋不趴桶上歇着呢,那样你就能彻底歇菜了。哈哈哈……” 老华被自己的幽默感打动,仰面大笑起来。两个男人被他勾得也放肆的大笑。随着笑声,铁桶内的木材噼啪作响。 笑了几声,老华抓着女人的头发,向最近的楼房走去。就在女人痛苦的讨饶声中,刚走两步,耳中便听得“咔吧咔吧”两声轻响。他好奇的回头一看,就在火光中,不知怎的,忽然就冒出了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男人。 那男人肌肉块块隆起,手上拿着一对半透明的怪刀,一看就不是善茬。而刚和他说话的两个同伴全都趴在了地上,生死不知。老华头皮顿时麻了起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摸向腰间。可枪还没掏出来,一张年轻的脸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前。 下巴被那人猛的向下一拉,“咔吧”一声,他的舌头伸出了嘴唇。这还不算完,那年轻人又在自己老腰上狠踹一脚,老华顿时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动弹不得。下半身麻木无比,老华的心却冰冷一片。 究竟是什么人,在一照面间就撂倒了他们三个。身手好也就罢了,偏偏那人出手还极其狠辣,竟在一瞬间就把他弄了个半身瘫痪。在他惊恐的注视下,年轻人在女人的下巴上也抹了一下。 年轻人一手攥着女人的双手,一手却将手指伸入了女人的嘴巴。不一会,一颗小小的胶囊被扔在了雪地中。老华的心,更冷了。 第177章 多行不义 老华之所以心寒,除了年轻人的冷酷和高超的身手,主要是毒药胶囊被抠出,继而吓到了他。即便以人为粮,他同样挣扎过。可吃了第一顿后,人性也就泯灭了。他以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疤爷”,几乎是为所欲为。 尤其是生杀由心,掌握别人性命的病态情绪很易让人上瘾。不止是他,所有吃过人的家伙都知道,他们已经完了。只要人类社会能恢复秩序,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逃不脱正义的审判。既然早晚都是死,所以他们才在嘴里藏有毒药。 与其被别人吃掉、被“感染者”吃掉,还不如自己没有痛苦的离开人世呢。青化物可以极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这样既避免了煎熬,又能一了百了的解脱,所以青化物便成了他们之间人人必备的杀手锏。其实,这也是一种另类的逃避吧。 不管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只要一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有时,体面的选择死亡也是件幸福的事。 可是,现在不成了。这个精壮的不像人的年轻人;这个在数九寒冬的东北赤裸着上身,光脚丫站在雪上的年轻人;他怎么就不冻死呢?他把毒药抠出来,就是想我们不得好死是吧? 生死关头,老华想起了很多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己的觉悟咋就这么低呢? “我不吃人。也没被感染。只要回答几个问题,你就没事了。”杨小海单手擎着女人双手,将她高高吊起。女人体如筛糠,根本站不住。杨小海不提溜着她,恐怕她便会如烂泥一般出溜在地。 杨小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女人很漂亮,二十来岁,长了副小巧精致的五官,细腻的皮肤陶瓷一样的白。前凸后翘、近在咫尺的,撩拨的杨小海心头一片火热。他察觉到女人正在发抖,便将手腕松了些。 “主子,赏一条贱命,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不吃我,不把我喂怪物,我发誓绝不逃跑。”女子哆嗦着道。由于角度问题,杨小海才发现女子只穿了一件羽绒服。老宅男登时慌了神儿,不迭的松了手。 黑瞳慢悠悠的从天而降,依旧不睬怒瞪双眼的老华,只是对杨小海道:“他们的味道比你难闻,我不喜欢。” 杨小海点点头,语气冰冷:“我也不喜欢。所以我想把他们的老窝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地上的老华顿时扑腾起来。只是双腿麻木,一步都走不了。但面对赤裸裸的死亡危机,总不能不动弹吧?换句话说,就算要死,也得死的舒服些吧?所以老华瞄准了陷在雪中的“来复”。 黑瞳的从天而降打消了反抗的念头。两个年轻人实在古怪,他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开枪射杀的机会。 女人一矮,整个人坐倒在地。就像说的那样,她果然不跑也不闹,对脚边的手枪看都不看。只是抱住杨小海的腿,一只手一路向上摸去。杨小海登时大骇!匆忙间一抖腿,女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的仰面便倒。杨小海咂舌,猛的向前跨了一步,在女人没落地前抱住了她。衣服的拉链向身体两边滑落,杨小海一把将衣服抓住,避免春光外泄。他看那女人,精致的小脸上长长的眼睫毛紧闭,呼吸虽急促,却还算正常。“别乱动!也别乱想!老实回答,我不难为你!” 女人咳了一声,吐出口血。尝了苦头后,果然不敢乱动,神情间极其的乖巧。黑瞳语气悠悠:“你要踢死她吗?左右是杀,干嘛要抱?就因为她手不老实?”杨小海:“……”狠咬牙花,杨小海硬生生转头:“我来问你,是不是‘小丑’的人?在这里又做什么?”“主人,您不是‘疤爷’的手下?”“废话!”杨小海把那女人拽着脖领拎起来,示意她把衣服系好。总这么坦诚相待,杨小海很是难过啊! “他们是‘疤爷’的搜索小队。今晚只捉了两头‘两脚羊’,没完成任务,所以不敢回去!” “混蛋!什么‘两脚羊’!‘五糊乱华’么?”杨小海这不上学的都知道华夏公司那段悲惨、黑暗的历史。本就压抑着戾气,闻言好悬没控制住,他差点把獠牙激出来。 “是是是,主人说的是。我是混蛋,还是主人有文化。”女人声音婉转,再加上曲意奉承,杨小海颇为手足无措。 瞥了一眼火桶上的断手断脚,杨小海把脸一板:“‘小丑’的老巢在哪?” 中年男没搭腔,倒是女子开了口:“‘疤爷’手下好几百人,他还有很多军火。手下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们占据了监狱,把一切能吃的东西当粮食。至于监狱在哪,我真不知道!进出监狱的时候我都被压着,看不到……我只是一个女人,没害过人……” “行,走吧。你自由了。”杨小海果真没有难为她。挥挥手,就像在赶一只苍蝇。 为什么不帮助、甚或收留于她?原因很简单,女人虽看似可怜悲惨,但全须全尾、面色红润,能撑到今时今日,靠的又是什么?杨小海阻止她服毒自尽,只因要多个人了解情况,仅此而已。 “主人,全世界都是‘感染者’,您要我去哪啊?”杨小海有心放她,女人却情急的跪下抓住了杨小海的脚踝。杨小海眉头一皱,心里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 上下两对獠牙“蹭”的冒了出来,双眼泛着红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杨小海低头,凑近女人,大嘴一张:“滚!” 声音阵阵,有如恶魔的嚎叫。女人“啊……”的尖叫声中,连滚带爬的向远方跑去。连鞋子掉了都不敢捡。 杨小海不管那女人,转身蹦到了一个倒地的男人面前,“啪啪”两个巴掌过后,那人顿时睁开了眼睛。“监狱在哪,说!” 男人见杨小海这如鬼怪般的样子,却根本不惧。他猛的吐了一口浓痰,正好吐在杨小海脸上:“杂种,你什么玩意儿?” “好,很好!”杨小海要躲开那口痰易如反掌,但他却不想躲。杨小海探出右手,掐着那男人的脖子拎了起来。左手臂骨刀“蹭”的一下弹出,对着男人竖着一划。一个丑陋的灵魂就此解脱。 扔掉尸体,紧走几步,杨小海用食指向另一个仰面倒地的男人扎去。“啊……”一声长长的惨叫声中,男人恢复了神智。趴在地上的老华目睹了一切,看的他眼皮子狂跳。自从跟了“疤爷”,他几乎忘了恐惧的滋味。可眼前的怪物,却让他通体生寒。 男人的惨叫丝毫没影响杨小海:“我只问一遍,监狱在哪?”杨小海耐心耗尽,抓着的手也用上了力道。“啊……”男人张嘴惨嚎,却偏偏不答。杨小海眉头一皱,右手轻轻的向上一提。“咔吧”一声脆响,臂骨被生生那些断。 “啊……哈哈哈哈……”男人先是痛苦的大叫,连身子都弓了起来,然后忽然狂笑起来。等到死字出口时,他伸出了后背的手,食指上,赫然套着个金属拉环。暗红色的眼球陡然缩小到了针尖大小,杨小海猛吸口气,双手狠狠箍住了男人。 “轰……” 爆炸的强烈气流将杨小海掀飞,直直落在三米远的雪地上。而那男人则被自己的手雷炸成了两截。 雪地中,老华奋起余力向前爬去。但眼睛却紧紧盯着黑瞳。老华知道,这次铁定是活不成了。虽少了只怪物,但还有一只吶。想想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同伴,转眼间,一个被开膛一个变成了两截。老华实在不敢继续等下去了。 对他来说死不可怕,怕的是不得好死。如果落得个半死不活,或者一时间死不掉,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他喵的,疼死我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将老华惊的猛回头看去:那个本应被炸死的年轻人缓缓爬起。在他身上,冒着白烟的伤口正肉眼可见的愈合着。 老华张大了嘴巴,以四十来年的经历分析,他实在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年。杨小海晃晃悠悠向老华走去。黑瞳却双眼放光的拍手叫好:“好响的炮仗!还有吗还有吗?”“我说,我说……”老华不迭的喊着,生怕杨小海根本不给开口的机会。 “‘疤爷’是我们的头儿,他把我们组织起来成立了‘新世界’。我们有二百多号,都是原来号子里的刑事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连的军火。上次外出的探索小队没回去,‘疤爷’以为附近有怪物,所以休了几天。东西吃光了,没办法,我们就被派出来了。” “这就是你们找的吃的?”杨小海指着桶上烤着的手脚,冷声问道。 老华明知不好,抹了把汗,咽口吐沫继续说道:“这是男人的,女人被带回去交差。我们也就落了几条胳膊腿儿,大部分都送回去了。” “畜生,还委屈你了?”“呵呵呵,怪物,你很强,可惜脑子不咋好使,哈哈哈哈……”老华说着说着,突然狂笑起来。 杨小海顿觉不好,他猛窜一步,掰开了老华的嘴。到底晚了一步,老华不知何时捡起了女人那颗毒药,借着吞咽的动作,如愿以偿的结果了自己。 第178章 摧枯拉朽 千防万防,终防不住要死的鬼。杨小海一直掌控着局势,但却还被老华的小动作所迷惑。他只顾防范有可能的攻击,却忽略了老华求死的决心。假如把女人嘴里的毒药扔远些,或者干脆毁掉,那么老华绝不会死的如此轻松。现在好了,三个活口一个没剩,要他上哪去找“小丑”的老巢? 双手叉腰,杨小海连连撇嘴。没了张屠户,还不能吃带毛猪了?他向油桶凑了凑,再在裤兜里掏了几下,一张皱皱巴巴,黄不拉几的油纸被摊开了。就着闪动不已的火光,杨小海皱眉,艰难的辨认着。一时间,十字路口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他喵的就是你。真不容易,差点晃瞎我的钛金狗眼。”杨小海自嘲一声,将手指指定油纸,抬头看看四周,却没发现路牌。他冲着黑暗中大声喊道:“这嘎达是哪?”他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杨小海接着说道:“送你个建议吧,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最好是超市,或是有卖粮食的商场。能藏多久是多久。运气够好的话,或许能活。成事在人,富贵在天,听天由命吧。 谁都没有私自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就因同是受害者,所以我才饶了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么?”“建华大街。”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自黑暗响起。杨小海点点头,低声回道:“多谢。”纸张“哗啦啦”连响,杨小海和黑瞳消失无踪。 几分钟后,在油桶中的火焰晃动中,一个穿着白羽绒服的纤细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她惊慌不定的四处乱看,却径直走到老华的身边。她咬着牙,狠狠踹了尸体几脚;然后弯腰将“来复”背在了身上。 衣服扣的严严的她,背着一只“来复”,揣着三只92,再把所有子弹都收刮干净后,缓缓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原本喧闹的十字路口,只剩两个大油桶,依旧向外无私的喷吐着热量。 一片灰色的楼群,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地上。与它最近的楼房也在数百米开外。灰楼群外围有着一圈水泥浇筑的围墙。在围墙上还架设着单薄的隔离网。隔离网最上面则是一圈圈的铁丝。网上挂着许多黄色闪电的牌子很是耀眼。 楼顶还有荷枪实弹的人影不停晃动。好几盏上万瓦的探照灯交替转动,将楼群周遭照射的毫无死角,几乎将夜晚都照亮。如此明显的光源,很远很远都能看到,这也是杨小海仅凭地图便能找到监狱的原因。 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夜晚的荒野中,杨小海看的啧啧称奇。这帮人是真不知死活啊。变异感染者是好惹的吗?他躲在二百多米的角落中,暗暗的观察着。他想不通,这些人凭什么这么的有恃无恐? 直到一只极其瘦弱的感染者出现,才解开了疑问。感染者摇摇晃晃,在探照灯的余光下很不起眼。杨小海凝神看去,那竟是他没被感染的类型。变异带来的好处立时让他直向那瘦“感染者”跑去。 可没两步,便见那感染者高高跃起。一蹦就五米多高。别说围墙,连那电网也轻松跨过。见它跳进了进监狱,杨小海立时止住了脚步。 杨小海看着那瘦瘦的“感染者”跳过了围栏,轻飘飘的向地上落去,似乎很顺利。“不会吧?”杨小海喃喃自语道。如果被感染者如此轻易便突入,那么“小丑”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了。当然不会那么容易。 “感染者”堪堪落地,却马上像羊癫风一样剧烈抽搐起来。也就一两秒钟的样子,它的身上便冒起了黑烟。这还不算,随着一扇扇窗户被推开,穿着臃肿的人影端着各式枪械出现在窗后。“噼里啪啦”的乱枪过后,那瘦感染者便成了一堆烂肉。 “可以啊!”杨小海轻拍着手,缓缓向监狱走去。他看明白了,枪械还在其次,探照灯也不重要。最主要的,还是那密布的电网。刚“感染者”落地时,就在他的脚下,遍布的电网将他烤了个不亦乐乎。 就算那帮子人不开枪射击,那瘦“感染者”也完蛋了。所以说,强大的电流才是他们的法宝。杨小海深深看了眼那密布的电网,将噼啪乱窜的电火花印在了心中。然后才径向的监狱走去。 虽隔着老远,但他毫不掩饰的身形很快被探照灯锁定。不是一盏,而是三盏探照灯明晃晃的照射下,杨小海几被晃得睁不开眼。“哈,快过年了了哈。快看嘿,有头‘傻狍子’自己送上门了!” “我去。精神病不传染吧?你看他,这天还光膀子,明显有病啊!” “怕啥,大不了脑袋割下来扔了。”议论声放肆的大声说道,丝毫没有顾忌,就连老远的杨小海都听到了。 “嘿,后面那个妞,很正啊。” “哪呢在呢?哦,嗯……小丫头够味儿,不吃,留下!” “留下留下,必须留下……”恣意的怪笑声中,一个光头男人一把拽下了帽子。将狙击步枪的枪口瞄向了杨小海。 靠着大功率的探照灯,他把枪口从杨小海的头部一直向下瞄着。要知道,新鲜的可比冻肉的口感好太多了。他强忍着没把枪口瞄向小美人。虽然小美人更重要,但那是别人的工作。要让到嘴的肉惊了,他可没法向“疤爷”交差。 脖子、胸膛、六块腹肌……好家伙,这小子瘦肉真多,味道肯定很好,就是不怎么禁吃……大腿、小腿、黑色的运动鞋、小腿……“呼……”男人稍微调整了呼吸,右手食指扣住了扳机。 瞄准镜忽然一花,那个年轻人竟然消失不见了!大汉猛的抬头,那三盏探照灯的中心空空如也。大汉挤了挤眼睛,向探照灯左右看去。好嘛,就在一头倒地的“感染者”旁,怪少年还在慢慢的走着。他怎么跑那去的?刚还二百米开外呢? 不管了,这次不再犹豫,打他的大腿!瞄准、头部、胸膛、肚子、腿...他喵的!大汉咒骂一句,极不甘心的直起了腰。少年又一次消失在了瞄准镜中。 杨小海的眼睛没有红,他也没有屏息。只是每当那大汉瞄准他时,他就升起了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大汉扣扳机前,杨小海就觉得他被毒蛇盯上一样。所以他冲刺几步,又懒洋洋的向前走。面对收发由心的杨小海,对面的一众人却慌了手脚。 先是那三盏探照灯,为了跟上他,扭的差点断了根脚;再就是瞄着他的人,不得不气恼的一次次调整着姿势。二百多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杨小海懒洋洋的几个冲刺就到了围墙正下方。这下,那些拿着狙击的家伙是没辙了。 “祖宗,帮个小忙,让‘小云’开个门。”杨小海在黑暗中,语气轻松的指了指身边的围墙。“吶,是你弱的可怜,我才帮忙的哦。”黑瞳解释的稍显刻意。 “轰……”在探照灯的光柱中,“天丛云剑”毫不费力的切开了电网覆盖下的围墙,而它也像喝多了一样,在空中不断的画着“8”字。 “它怎么了?”杨小海躲在墙下,身边是一个巨大的“U”字型豁口。电火花“嗤嗤作响”,电网无力的耷拉在围墙上。 “小云说,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他都不会飞了。”黑瞳先是停了一下,仿佛在倾听,然后才很是认真的说道。 杨小海怀着复杂的心情瞅了一眼“天丛云剑”,悄声说道:“哥们,苦了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给你找个母剑,咱俩同病相怜,我懂你!” 听到这话,“天丛云剑”抖的更厉害了。 很明显,灵器“天丛云剑”在表达着什么,但杨小海却不想听。他屏住一口气,一个转身就站在了“U”字缺口的中间。几乎是他出现的瞬间,各式枪支嘶吼着喷出了火舌。毫不意外,地面被打的“突突”乱跳,杨小海却没了踪影。 “哗啦啦”玻璃破碎中,杨小海直接跳进了监狱的二楼。两把枪顿时指向了他。杨小海晃了两晃,滚烫的子弹从他身边擦过,顶着枪口将两人斩杀。 挥下手臂,将骨刀上的污渍甩掉。杨小海走到窗前向下看去,监狱的内部几乎一览无余,因为构造很简单:灰色的监狱被一道宽大的走廊隔开,两面则是普普通通的楼房。楼外墙上有旋梯,楼顶还有中空的棚顶。 旋梯应是监狱黑衣监督所用吧?棚顶定是用来瞭望的。杨小海数了数,至少有七盏探照灯同时照明。如此推断,监狱应是自主发电,甚至还可能有独立的水源。为了关押囚犯,独立的供水供电系统不是啥新鲜事。 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脏话声中,房门被猛的打开。三四个冒着烟的手雷被扔了进来。杨小海低声咒骂,闪身向门外冲去。“唰唰唰”的切割声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几不可闻,残肢断臂纷飞,鲜血狂飙的到处都是。 只要接近杨小海,所有人全是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隔着远的,抽冷子放枪又打不中那飘忽不定的人影。虽然人数众多,却硬是被杨小海追着杀。有的甚至连杨小海的样貌都没看清便丢了命。 杨小海彷如一个怪物,一间间房的追着人杀。刚开始,他还经常能遇到较为密集的枪火。当杀过一栋楼,杀过了走廊,站在监狱的另一面时,他就再遇不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了。 “弱,太弱了……你们这些拿枪的畜生,连一头‘大阿诺’都不如啊!”杨小海站在监狱的楼顶的探照灯前,恣意的放声大吼。 黑瞳依旧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对动不动就爆浆的普通人,她更是一手未伸。幸存的活人们紧紧的攥着枪,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他们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哪来的怪物?太欺负人了!速度奇快、不惧刀枪不说,杀人如麻的,还偏偏不吃人!难道它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吗?太浪费了吧?” 第179章 好难堪呀 杨小海倒背双手,在“远东承运市第一监狱”中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走着。从最初的枪林弹雨到现在的寂静无声,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可就在这十分钟内,杨小海已经收割了不下百人的性命。一系列事情过后,杨小海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百人中或有不吃人肉的家伙。但只要开了枪,他就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如果以前的杨小海是烂好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则相对审慎了许多,下手也果决了许多。因为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是个人就值得让他帮。 坎坷的经历,使杨小海的善心不再廉价。 在窗边站住,杨小海向对面、也就是他刚走过的楼房看去。探照灯依旧刺目,楼中偶有人影在动。楼中间的过道上不时跑过几个惊慌的人影。杨小海竖起耳朵,虽听到无数杂乱的声响,但眼前却没人。杀进来倒容易,但想一个不漏的一锅端,那就难了。 毕竟愿意动手的就他哥一个,分身乏术啊。他倒想要黑瞳帮忙,但小妮子似乎不愿动弹。若再因此惹来顿毒打,实属太不划算。所以杨小海专捡人声吵杂的地方走。 在他看来,首领的防护最为严密,也应是人员最密集、火力最强盛的地方。既然不能一次搞定,把“小丑”找到并按死也算不虚此行。 “有本事你就跑!”杨小海一点都不着急。离了电网。监狱就算再高再坚固也白费。而离了建筑物的普通人,手头的那点军火能顶啥?有着正规部队的国公司不也顶不住么? 两扇玻璃门很是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之前,杨小海遇到的都是一间间的办公室。那感觉和安保大楼那时很像。但安保大楼里可没这样的双层门。“哗啦啦”声中,杨小海粗暴的将玻璃门划碎。 结实的钢化玻璃在骨刀下就是一堆较为凝实的果冻。跨过两扇门,眼前是一条纤细的过道,而在过道两旁,则是涂着银色油漆的铁质栅栏。稀里糊涂的,杨小海竟摸到关押犯人的牢房。这地方杨小海可从没来过,他饶有兴致的向前走去。 上下铺,一个蹲便,硕大的LED灯将小小的牢房照的雪亮。实在是太干净、太简单了,就算有意要找些亮点都难。杨小海对一览无余的牢房很是失望。 他瞅了瞅跟在身后的黑瞳,显摆道:“关押犯人的地方,没见过吧?” 黑瞳:“愿意开口了吗?打从进来,你就不理我。这地方不说我也知道。只是不解为何要空一间?” “这是一个吃人的贼窝,所以气氛有点凝重,我真不知道说啥。你不理解吧?我也不……什么叫空‘一’间房?”杨小海后知后觉的转身问道,他还特意把“一”字咬的很重。黑瞳向旁边一指,杨小海顺势扭头看去。这一看,他登时直了眼。 只见狭小的牢房空间内,两个人正蜷缩在床铺的最里面。长长的头发,玲珑的线条都彰显着她们的性别。 杨小海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关押着活人,难道两人是从“受难日”起一直关到现在的吗?“喂,你们,怎么回事?”杨小海没有冒失,他隔着铁栅栏开口问道。两人似乎充耳不闻,动都未动。 杨小海眼珠一转,转而柔声问道:“你们知道‘小丑’在哪吗?”果然,两女闻听此言,立刻抬起了头,杨小海的呼吸立即一顿。两女虽是素颜,却都是万里挑一的极上姿容。两女若在和平时代,妥妥儿的女神啊。杨小海的视线不由飘忽起来。 “贵客莫不是迷了路?”一个中气不足的女声问道。杨小海立时把目光向下铺望去。只见那女子蜷缩在床铺的阴影里,一手环身、一手在下。就算有床板挡住了灯光,杨小海仍旧看到,那女子长着一张柔柔弱弱的、勾人犯罪的娃娃脸。 杨小海不好再看,他一歪头,随口说道:“路人。听说有个‘小丑’很嚣张,我想见见,顺便再要他的命。”又是一阵沉默。杨小海不耐烦了,他举起手臂,“蹡蹡”两声轻响后,铁栅栏门缓缓向外打开。 想象中,两女应麻溜的下地,再感恩戴德的向他道谢才是。可两女不但没下床,反倒向角落里缩的更紧了。杨小海见状,立即改口,凶巴巴的说道:“监狱不错,以后这儿就归老子了。不想死的给老子滚下来!” 话刚出口,两个女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下了床,继而乖巧的站在了杨小海面前。 “穿上外套,跟我走。”杨小海算看明白了,这两个女人,定是和之前见到的白衣女人一样,都应是“小丑”的禁脔。 “主、主人,我们没、没……”刚开口的女人期期艾艾的说着。 “我们没外套。”上铺女人也开了口。 “这事啊,好办。祖宗,啊……” 黑瞳飞起一脚,咬牙切齿的道:“凭什么,你是诚心作践我么?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和你同归……” “祖宗祖宗,您是我亲祖宗成么?”杨小海不顾后腰酸疼,刚从地上爬起来就不停的向黑瞳哈腰道歉。 “取两件衣服,至于生这么大气么?”杨小海小声嘟囔道。 “两件?她们呢?她们不管了是吗?”黑瞳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的疑惑。 “谁啊就她们?哪有什么她们啊?”话一出口,杨小海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忙向过道深处跑去。边跑边向一边的牢房内看。与第二间紧邻的牢房中,上下铺各有两个蜷缩的女人。第三间,四个女人。第四间,一样!第五间、第六间、….除去一间空房,其后的整整八间牢房,居然全都有人。 “哗啦啦”不断的金属声响中,牢房铁门相继被打开。那些女人早就听到了杨小海的话,所以一个个从房间里出来,全都靠墙站着。杨小海把门锁切完,回头一看,登时惊的张大了嘴。一排白花花,全都只穿着内衣。 那些女子好像被训练过,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虽是侧面,但群雌粥粥,何其壮观! 杨小海擦擦嘴角,用尽全力把眼睛向天花板瞄去。一个就够刺激了,一排美女是什么感觉?每一个都年轻貌美,每一个都是前凸后翘,身材全都好到爆。 一时间,杨小海双眼望着天花板,脚下却彷如生了根!“主人,请吩咐。”冷不防,众女忽然同时说了一句话。从她们默契的程度判断,肯定没少训练。 “不是不是,不是啥主人,我就一路人……”就算面对“大阿诺”,杨小海都没这么紧张。 “诶,叫你少吃,你偏不听。咦……好恶心。要是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我要你横躺三天。”黑瞳忽然切开了另一头的铁门,跳出了牢房。 杨小海正自奇怪,黑瞳好端端的干嘛又和小云拌起了嘴?下巴一热,一股暖流滑过了嘴唇。抹一把放到眼下,全是鲜艳的红。 “不会吧?哥们我可不是初哥。怎么这么顶不住!” “主人不指示,那就是全要了。姐妹们,各自迎接命运的安排……”也不知谁说了这么句。众女一齐向门口走去。僵立的杨小海更慌乱了。 “我说我就一路人。你们都穿上外套,各自逃命去吧。”感受着来自异性的温度,杨小海的喉结上下剧烈的翻滚起来。 “他喵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又不打算把她们怎么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看白不看。”只是几秒钟,杨小海就攻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仰视改为平视,他顿时又喷了一股鼻血:俏皮可爱者有之;性感妖娆者亦有之。入目之处,无一不是明眸善睐的比基尼美人。 立时,杨小海眼睛咕噜噜乱转起来。“貌似,好像,或许,我和她们发展下超友谊的关系也没啥吧?” 杨小海食指大动,正欲兽性大发,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庸脂俗粉,还想污我血袋?统统滚开!” “哎呦”“啊……”一声声尖叫中,杨小海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威压。或许不是初次,杨小海虽然心慌,但却没丢人的被吓趴下。 但那群女子就不一样了。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钻回牢房瑟瑟发抖;更多的则是两股战战,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杨小海心里叫苦不迭,但抵抗威压已用了全力,他实在没力气开口讨饶了。 好在威压一瞬即逝。黑瞳冰冷的话声彻底熄灭了杨小海心中的火苗:“再敢与血包纠缠,一概杀之!”众女早被黑瞳的威压吓破了胆。闻言立时和杨小海隔得远远的。要不是心有畏惧,怕是早就四散奔逃了。 胡来肯定是没戏了。杨小海后退几步,长舒几口气。待得心里不那么慌了,方才缓缓说道:“别作妖啊,祖宗说到做到,谁要丢了小命,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说罢,高昂着头,杨小海极其高傲的向来路走去。在他身后,则是一串比基尼妙龄女郎。小黑瞳则坠在队伍的最后,小嘴撅得老高。 第180章 群雌粥粥 羞耻感,又叫羞耻心。它以一定的道德准则为基础,是产生自尊感的前提。羞耻心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种表现,是对自己不当行为的一种认识和反省。有羞耻心的人可以说还有良知,这也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如果人没了羞耻心,就和禽兽无异了。 杨小海在队列的最前端,越走越心里越别扭。虽然脸一直呈45度角向上仰着,但他知道,身后的女人们依然没有穿外套。有好几次,杨小海都看到崭新的狱服了。可身后的女人却没一个伸手的。 她们只知道默默的跟着前一个人,就像一群不会思考的行尸走肉。走到一间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房间内,她们依旧老老实实的排成一列。既不逃跑,也不吭声。本地冬季的晚上,没有暖气,即便是楼里也寒冷非常。 杨小海和黑瞳情况特殊也就罢了,可这些女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却愣是不穿外套。她们十分的乖巧,乖巧的让人害怕。 当一个女人光脚踩在粘稠滑腻的血水上时,沉默终被打破。“啊!”的一声惊呼,杨小海立时停下了脚步。他本想去扶,可立即想起对方光溜溜的样子。稍一犹豫,那女人便实实的摔倒在地。 或是跌的狠了,杨小海始终没听到女人站起来。等了一会,四周越发的安静了。别说“小丑”的人,就连身后那些女人都没一个吭声的。要不是纷乱的呼吸声一直持续,他几疑身后没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杨小海低下头,于明晃晃的灯光下看向那双小黑金篮球鞋。一左一右,两只大拇脚指暴露在空气中。除此之外,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身后一对对紫黑色的脚丫。“这可不行啊。”杨小海喃喃自语,缓缓转过了身。 眼睛望着天花板,杨小海凶巴巴的道:“我不知道现在多少度,但楼外肯定零下十几度、甚至是二十几度。就算你们再怎么喜欢比基尼,但过冷的空气,虽不会让你们立刻挂掉,却能冻伤你们的鼻腔气管和肺子。 就算你们有药,也一定会因病虚弱。结果就是被伤寒或肺炎搞死;要不就是因冻僵而被感染者抓住生吞活剥。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就因为你们不穿外套。”话音刚落,一群女人立刻四散,开始把尸骸身上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原本整齐的队列中只剩了一个跌在地上的年轻女人。杨小海随意的问了句:“受伤了?”如受惊的兔子般,那女人手脚并用的挣扎几下,终向远处一具遗骸滚去。杨小海不由得挠了挠脑袋,或许太凶了? 不到五分钟,一群衣衫不整的队列重新出现。虽无人吭声,但气氛较之前却有了明显不同,似乎多了点人气。 “我见过一个穿白羽绒服的姑娘,她是你们的朋友吧?”没有回答。 本就没指望能得到啥回应,杨小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三个男的和她在一起。其中有个好像叫‘老华’?我把男的杀了,女的放了。” 说完,杨小海就眯眼注视着众女。果然,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低头蠕动着嘴唇,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你,对,就你。你认识白羽绒服?”杨小海指着小女孩问道。女孩一边的头发遮面,另一边的头发却别在了耳后,梳了个典型的学生头。女孩的书卷气很浓,仿若一个清纯的高中女生。 杨小海在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她比基尼的样子。暗暗咬牙,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杨小海给了女孩一个鼓励的眼神。 “主、主人,柳、柳姐没死……她还活着?”女孩一直在抖,但她仍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柳姐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放了一个女人。还有,别叫我主人。”女孩僵立当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但她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 “到底是年轻啊,能哭就行。”杨小海怕她们和地下商场那女人一样,癫狂的一心求死。不过现在看来,她们比那女人要好上许多。 “三遍了吧?我再和你们解释一遍,我俩纯是路过的路人甲,看不惯才动的手。我对你们没要求,更没想法,你们跟着我们算怎么回事?都散了吧啊!” 杨小海说完,便向后面的黑瞳点下头。两人瞬间失了踪迹。过了一会,众女见两人真的走了,顿时三五成群的抱团呜呜哭了起来。 几分钟后,众女渐渐不再哭泣。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们开始叽叽喳喳的悄声议论起来。又过了几分钟,杨小海和黑瞳突然出现在了遗骸之后。 在一片惊讶声中,杨小海改用温柔的声音问道:“怎么不跑?怕被抓吗?放心,我刚解决了附近的家伙。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被这些妖精们耽误太长时间了。 “主人,不,帅哥,不,同志,哎呀……”杨小海没料到,刚还畏畏缩缩的女人们,竟胆大到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多亏反应灵敏,他的骨刺才没激发。分神之下,两个胳膊便全被抓了个瓷实。 眼看抓住自己左手的,竟是那个年龄较小的女孩。见她窘迫的不知如何称呼自己,杨小海顿觉有趣。“有事?” “那个、这个,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赤手空拳的,出了监狱也是死!那样还不如直接死在这儿得了。您、您救救我们吧!姐妹们做什么都行,绝不惹您烦。” 女孩抓着杨小海的左手,缓缓跪倒。女人们把杨小海团团围住。慑于黑瞳的威胁,只有两人敢抓着杨小海的手。 “想要我帮,简单。回答一个问题就行!” 众女连忙七嘴八舌的答应。杨小海轻轻抽出手臂,环视众女:“你们,凭着什么活到现在?有没有吃过人肉?” 众女眼中刚升起的光辉迅速暗淡。一女小声嘟囔道:“干脆我们都死了吧。” 杨小海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熟透了的大美人。虽穿了衣服,但前凸后翘的火爆身材,怎么遮也遮不住。她也是刚刚敢抓自己右手的人。见杨小海望向她,不但不躲,反倒抿了抿嘴唇,向前挺了挺肩。 杨小海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确实该死,但你不会自杀,你们都不会。真想解脱,根本等不到我。而且现在也不晚,你们大可自己解决嘛。”地下商场的女人才是一心求死。眼前的,只是以为自己好欺罢了。 “英雄……周姐性子直,求您别生气。我们怎么活下来的,您心里有数。可没办法啊。男人都没东西吃,何况我们?您杀了那么多人,却偏偏放了我们。‘疤爷’的手段您不清楚,我们却知道。归根究底,您到底是救了我们,还是害了我们?” 学生头女孩或许适应了,忽然突突突的冒出来一大段话来。杨小海颇为惊讶,他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第二间牢房下铺的女孩。呵呵,小丫头勇气可嘉。哦对了,刚那个成熟的周姐,可不就是小女孩上铺的女人么?这家伙整的,穿上外套就认不出来了。 迎着美女们一双双殷切的目光,杨小海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退了一步:“我把你们送出监狱。” “多谢英雄” “谢谢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 “世上还是好人多” “感谢您八辈儿祖宗” ……杂七杂八的,全是些感恩的话。可杨小海却不为所动。他接着说道:“出了监狱,你们是生死是,我就管不着了。这是我的底线,若再纠缠,我转身就走。” 众女立时闭上了嘴。他们看看周姐,再看看杨小海,接着偷眼打量比她们还可爱的黑瞳,缓缓站成了一排。 默默的下了楼,来到了两栋楼之间的过道上。杨小海向身后的小女孩不断询问着。毕竟不认路,没人指点的话,还不知要绕多远。女孩名叫周乐乐。到底年轻,几句话后,她便不那么拘谨了。话也慢慢多了起来,但却说什么也不肯和杨小海并行。 所以杨小海只能别扭的侧着身子,边聊边横着走。“噗”的一声,杨小海身子陡然一歪,周乐乐一下子便撞进了他的怀抱。瞬间,周乐乐便石化了。同时,走在最后的黑瞳挑了挑娥眉,一个站在窗后,手拿狙击步枪的大汉便断成了两截。 “无胆匪类!”黑瞳淬了一口,仍旧气鼓鼓的跟在后面。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生气,生什么的气。 杨小海右手抠着左胳膊,将一枚长长的弹头从骨缝间捏了出来。好家伙,狙击步的威力真没话说,差点把他左臂的骨头打碎! 杨小海漫不经心的把弹头一扔,回头问周乐乐:“你们干嘛不穿外套?柳姐还有羽绒服穿吶?” “只有外出的人才能穿衣服。” “啊?什么狗屁规矩。你们不能外出?” “.……”杨小海等了一会,可身后的周乐乐却闭上了嘴巴。 他一合计,得,自己这嘴啊,真是没谁了。在一帮子吃人的老爷们中间,还被关在监狱里。这些女孩的身份还用说么? 第181章 触目惊心 “不管怎样,比起那些被吃掉的人来说,我们还是幸运得多。”顺着楼梯蜿蜒向上,周乐乐忽然主动开口说道。在黑瞳的身后,已然没了枪声。敢于放冷枪的家伙们,全被“天丛云剑”劈成了两半。 “您和小姐姐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们经历了什么,您不了解。因为是女人,因为我们是有姿色的女人,就算再想活命,也绝难坚持到今天。包括我在内,哪个被当成人了?您大可随意的轻视我们,甚至夺走我们的生命。但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们确实不会自杀。能活到现在,都是咬牙坚持的结果。不管您信不信,我们每个人都有不能死的理由。” 周乐乐跟在杨小海身后,似是对他,又似是对自己说着话。自从进了楼,便再没人放冷枪了。 杨小海听着近似絮叨的话,表面却很平静。他听周乐乐的话稍有停顿,立马问道:“这些话你和我说不着。我只在乎你们吃没吃过人肉。这是底线。” “就算饿死也不能吃人肉么?就算被逼着吃也有罪么?我们连活的权利都没有,难道就有拒绝的权利了?” “……”杨小海词穷了。正巧眼前出现了一排莲蓬头。滴滴答答的,还有水滴落下。 杨小海立时指着那面墙道:“生活不错啊。我他喵都好久没洗过澡了。一会把你们送走,我得冲个凉。” “您不会喜欢用那个洗澡的。” “没事没事,我不怕冷。” “那是清洗用的。您要洗漱,可去对面。”周乐乐躲在杨小海身后,语调却越来越平。这和她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明明是高中女生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渐感沧桑。杨小海很想问问那第一间牢房为什么会空,周乐乐的牢房只关了两人,后面的牢房也关了两人,可第四、第五到第九间牢房却分别关了四个人。这是为什么呢? 没等问出口,小海就被一张纸转移了注意力:那是一张贴在墙上的、白纸黑字的纸。上面的字却纯是手写而成。杨小海随意看了一眼,却立时停下了脚步。 “操作流程”四个大字写的中规中矩,一看就是有点书法根底的人写的。杨小海匆匆一扫,看过了前两条: 1、检验:检查是否感染。 2、病健分离:检查“两脚羊”的健康状况,按检查结果进行分圈、编号。“他喵的!‘两脚羊’”!又是这个词!杨小海顿时瞪大了眼。 3、停食管理:停食静养一天;充分给水;赶羊时,应按顺序赶送,不得采用脚踢、棒打等粗暴方式。严禁戏耍母羊。 4、待宰检验:检查待宰期间的停食静养是否达到3的要求,检查有无漏检病羊。 5、送宰检验:送宰前,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确保健康。 6、淋浴:应从各个方面进行淋浴,尽可能除去体表污物。水压不宜过大,水温应适中,尽可能不惊吓生羊。不许着衣。 7、致昏:电麻致昏。 8、倒吊割喉放血。 9、开膛、净膛。 10、检验、整理、体检验、去头去肢、劈半、搬运或储藏。 “姐妹们就是‘母羊’。凭着出色的外表,被当成货物侥幸活了下来。若不是这身好皮囊,我们早被啃的渣都不剩了。英雄,您还觉得我们该死么?” 面对着白纸,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窜上了脖颈,又从脖颈散至全身。杨小海环顾四周,方才发现他置身于一个遍布机械的大房间内。初时忙于应对各个角落飞出的子弹,杨小海还真没注意。 现在有心看去,就找到了一排排铮明瓦亮的倒钩,还有那一盆盆黑色的膏状物。最奇怪的,是明明看到了东西,空气中却没有一丝血腥味。或许,这儿有段时间没开工了吧。 置身杀人工厂内,杨小海双眼渐渐泛红:“混蛋!禽兽!畜生!我弄死你,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杨小海头次觉得自己词语匮乏,搜肠刮肚,他却只能反复念叨这几句—实在找不出更恶毒的词了。 “‘小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太……”杨小海卡壳了。 “丧尽天良?” “对!还有更狠的吗?不解恨。” “罄竹难书?毫无人性?” “再狠一点。” “早晚必被千刀万剐、剖腹挖心、生吞活剥。” “嗯,差不多。我已给小丑选好了死法,你们放心吧!”杨小海咬牙说道。 “真的?你真能杀了‘小丑’?”周乐乐忽然激动起来,头一次绕到了杨小海面前,“邦邦邦”的再次磕起头来。杨小海不明所以,他可不喜被人拜来拜去。周乐乐只磕了三个头,便被杨小海硬驾了起来。 “邦邦邦”,四周响起了连续的闷响声,算是彻底把杨小海弄蒙了。“别拜了行么,祖宗还看着吶。”杨小海连连摆手,眼睛却看向了黑瞳。只见小丫头脸上阴云密布,那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不过黑瞳只是黑着脸,却始终坠在后面。杨小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愈加不敢去搀扶众女。 “英雄是有大本事的、也是心怀坦荡的人。我们贱命一条,就算想报答,也实在拿不出啥。如果您真能杀了小丑,姐妹们愿意天天祈祷您长命百岁。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是您最卑微的奴隶。我们就拜托您了。”这话可不是出自周乐乐的口,反而是成熟的周姐开了腔。 “周姐仅次于柳姐,是二号。我是三号。这是‘小丑’排的,也是姐妹们遵从的秩序。时间长了,改不过来了。” “哦,那第一间牢房,就是柳姐的单间咯?”杨小海举一反三的说道,却根本没在意众女的殷切期望。在他看来,弄死区区“小丑”而已,要啥自行车啊? “小丑原名张小果,病毒爆发前就因‘强抱’罪被判了死刑。可只走个流程便被弄出了监狱。他又在外面胡搞乱搞,惊动了华夏国公司,二次被判了死刑,就关在这第一监狱中。被他所累,他的父母进了监狱,后来病毒爆发,死了。” “都说祸不及家人,怎么……” “因为张小果的母亲是黑衣,父亲是市公司安保副经理。为儿子的事,丧尽了天良。否则,就没有二次判刑,也就没有一人二人间的事儿了!” 杨小海望着将头低低垂下的周乐乐,听懂了她的话。“所以,一号、二号、三号牢房中的姐妹最恨张小果。我们说什么都不死,就是要活到他被雷劈的那一天。只要他不得好死,我们愿意五个换一个。”说到这,周乐乐已是咬牙切齿。 “如此人渣,咋活到现在的?”杨小海不解。 “张小果本是等死。我也打算随着家人离开承运市。可就在离开的当日,正赶上病毒大爆发。躲避‘感染者’的时候又被张小果绑了。后来才知道,感染者横行时,他趁乱杀了狱中黑衣,带着一帮犯人越了狱。可很快就发现外面还不如监狱安全。 也是老天不开眼,他等到感染者和军队拼的差不多时,又从撤退的军队那儿抢到了大量军火。然后组建了“新世界”。先把犯人放出来,逼所有人吃狱黑衣的肉。仗着手里的武器和监狱的大功率电网,将附近的‘感染者’引到监狱附近,再慢慢除掉。 监狱附近扫荡一空后,张小果嚣张的不可一世。他不仅把被他祸害过的人统统抓回来,还将这些姐妹的家人全部吃掉。当时,监狱里有存粮,外面的商场中有食物。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我们恨他,不会轻易寻死,也就可以被他玩弄的更久。” 揭伤疤的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会快乐。所以众女情绪低落,连带着杨小海也兴致不高。一行人始终呈个一字型前进,二十几人的队伍拉的老长。 杨小海走出大楼,却被周乐乐轻轻拽住了皮带:“英雄,不能再走了。前面就是大门,有高压电。” 周乐乐指着远处说道。“嗯,看到了。”杨小海后知后觉的应道。他冲楼道喊了一句:“到门口了,都快着点。” 杨小海又对周乐乐道:“出去以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了。地星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将来怎样,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遇上个足够猛的‘感染者’,我和祖宗一起挂了也说不定。或许你们比我们还能活呢。” “祖宗?”周乐乐不解的皱了皱眉。 可她也没纠结,接着苦苦哀求道:“英雄,带上我们、收了我们吧!只要不嫌弃,您要我们做什么都成。就当养群小猫小狗还不行么?” 周乐乐乞求的话,使得杨小海颇感为难。眼珠转了转,杨小海柔声说道:“你们个个都是美女。说实话,我并不迂腐……” 话刚说到这,身后的周姐忽然仰面便倒。在她眉心赫然有着一个小小的弹孔。杨小海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姐已经身在半空。 “退!回去!”杨小海双臂一张,顿时屏住了呼吸。脚底用力,抱着周乐乐和身后几女,将她们推向身后的楼洞。与此同时,各式枪声连成了一片。“噗噗”闷响中,无数子弹钻进了杨小海的后背。 第183章 暂且忍耐 “其实,我们只是一群想活命的可怜人罢了。难道活着就有罪吗?我们就该活活饿死?狼吃了羊,你杀了狼,所以你光明正大?凭什么?就凭你比我强?”张小果已把杨小海说的哑口无言,却仍步步紧逼。 被气势所迫,杨小海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差点踩到了黑瞳。这下,小丫头不干了。 “罗里吧嗦恁多废话。你不吃人,我们就不找你。你吃了别人,就有被打杀的一天。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没遇上我们,你也会被别人弄死。我们权且当作你的报应,拿命来吧。” 黑瞳两指一竖,就要向张小果指下。身边的杨小海登时大急。“二十多头活羊”啊。他可狠不下心。眼看黑瞳那葱葱玉指划过眼前,杨小海脑子一抽,大嘴一张,立时将黑瞳的两指含在了嘴中。 在十几个恶行恶相的大汉注视下,黑瞳的小脸腾的红了。她如遭电击,“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指,跺脚娇嗔:“你干嘛啦……”杨小海却拉着一张脸,很是郑重:“事关二十多条无辜性命,由不得你耍性子。” 黑瞳登时愣住了。从遇见杨小海以来,他就没对自己这么严厉过。她不明白,就因毫不相干的二十几个、根本没见过的陌生人,他怎么就敢给自己脸色?而且还连给了两次? 不理僵立的黑瞳,杨小海又对张小果道:“把人质放了,我只杀你。”张小果立即耸耸肩膀,丝毫不理会手下异样的目光,极其轻松的回道:“你的‘花瓶’很好。好到我愿意拿所有的女人换。这个我们可以谈,其他的,免了。” 与监狱相隔了两个楼房,在一间民宅中,黑瞳和杨小海一起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几乎交织在了一起。不过杨小海却绝不舒服。因为黑瞳刻意的报复,小嘴啃咬着他的脖颈动脉,吸的力量也异常强劲。 这就使得杨小海的眼眸在死灰色和灰黑色之间来回的切换。黑瞳每一次的吮吸,都会带走杨小海大量的鲜血,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再把新生的血液压至空空的血脉。新生的血液刚刚滋润身体,就又被黑瞳吸入了肚中。 此刻的杨小海,被黑瞳呈个大字紧紧的压在身下,气氛虽然暧昧,他却眼冒金星,耳内嗡嗡乱响个不停。强烈的恶心阵阵翻涌,他却说啥也吐不出来。 十分、二十分、三十分钟后,打着饱嗝的黑瞳侧面一翻,仰面躺在了大床之上。一丝殷红的鲜血顺嘴流下。就算黑瞳有心报复,但她终有极限——实在是喝不下了 。喘息许久之后,杨小海方才缓缓说道:“要没有病毒爆发这事儿,要不是我不明白的原因,‘两脚羊’里说不定就有我。或者更惨,早被消化掉了也说不定。遇不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小丑’必须死,就算再多的狗屁歪理,那些女人的事他也赖不掉。所以,在没把普通人救出来之前,我恳请您千万别冲动。” “把我当花瓶?把我当成了易碎的、毫无用处的花瓶?嗝……不就是人质么?有什么难的?你等着,我把人质弄出来不就完了?嗝……” 杨小海躺在大床上,肠鸣音响的好似雷鸣。“这妮子,下嘴真狠吶!”要不是被小女孩感染以至于回血速度超快,他怕就成了脸色死灰的“感染者”了。刚将恶心等不适感觉压下,杨小海就被饥饿驱使着,无奈的下了床。 屋里空荡荡的,黑瞳早就蹦出了门。按她的理解,杨小海不让她把那藐视自己的家伙弄死,是因为有普通人做人质而投鼠忌器。她把人质救出来,然后再把张小果弄死,完事。所以她不顾杨小海的强烈反对,摔门而出。 杨小海见拦也拦不住,又觉得这妮子八成会迷路,索性就由着她。等填饱了肚子,再找她回来也就是了。至于黑瞳会不会把张小果直接弄死,杨小海还真不担心。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认真起来,黑瞳就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穿上皮鞋,踢里踏拉的下了楼,附近居然找不到能开的车子。无奈之下,杨小海在雪地中疾速奔行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找到了车。望着三个轮子,杨小海不满的撇了撇嘴。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我欺啊。 开惯了各种四轮的私家车,还真瞧不上这简陋的“小蹦蹦”。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该用还是要用的。于是,白衬衫、黄西服的杨小海蹬了几下油门。“小蹦蹦”突突的冒着黑烟,嗷嗷叫唤着上了路。“他喵的,居然是柴油的。” 杨小海感受着屁股底下的震动,绕过了一排长长的汽车路障。 刚穿过自己开辟出来的小路,几个感染者便围了上来。一夜不见,杨小海对这些外形丑陋的“感染者”们竟生出亲切之感。至少感染者不会组织人手,更不会把同类成批次的杀掉。 嗯,变异“感染者”虽吃同类,但他们很挑食的好吧?而且也没有繁衍的欲望。又想偏了,杨小海晃了晃脑袋,专心在感染者之间开着车。“感染者”越来越多,但都是些普通货色。也不知道那些变异“感染者”都去了哪。 杨小海被迫停车,将热情围拢上来的小怪清空,好不容易有点人样的杨小海又脏了。无奈的甩了甩破袖子,杨小海钻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商店。不一会,黑皮鞋、黑皮裤、黑貂皮上衣的杨小海带着墨镜走出了商店。 自我感觉很是良好的杨小海舍弃了“小蹦蹦”,转而向路边的一台“兰博及尼”走去。这也是他认识不多的豪车牌子。果然没错,车里有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年轻“感染者”,被杨小海薅着脖领踹进了雪中。跑车特有的轰鸣声中,四个车轮将厚厚的积雪碾压成饼。 连着光顾了三家饭店,杨小海可算是吃饱了。得益于东北酷寒的天气,小饭店里的很多食材都还能吃。杨小海即便饿极,三家饭店的储备也够他吃的了。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再过一个月就是大年。 过完年,开春,以后便是炎热的夏季。那些隐藏在角落中的粮食,怎能挺过两个夏天?只是变异感染者便让幸存者们举步维艰,杨小海根本不敢揣测明年的光景。“走一步看一步吧。”杨小海从兜里掏出墨镜,重新戴上。 冬季的太阳虽不刺眼,但皑皑白雪在无人污染的情况下却晃得人直晕。虽没交通法规限制,但也得捡软乎的撞不是? 当杨小海回到临时住所时,黑瞳还没回来。把一小包干果放在地上,杨小海倒头就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杨小海的睡眠时间从一个极端转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的觉越来越少。像现在这样产生了浓厚的睡意,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也觉得自己与正常人的偏差越来越多。奈何他依旧懵懂,对身体的事一无所知。“至少还活着不是么?‘桥到船头自然直’,理他瞄的做甚!”杨小海沉沉的闭上了眼,不一会便鼾声大作,震的无人打理的房间粉尘直落。 再次睁眼时,朝霞漫天,已是早晨时光。杨小海只觉喉咙干渴,黑瞳还没回来。稍微感知下,发现黑瞳的位置稳稳的在监狱的方向。杨小海暗暗称奇:“小丫头长出息了,竟没走丢。”殊不知,黑瞳已在附近逛游了一夜。 穿上鞋子下了楼,杨小海找着干净的积雪嚼了几大口。干渴的感觉消退了。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哎,人活着就是麻烦。”无奈的杨小海干脆又返回了楼上。他可不想在自己方便的时候再应付钻出来的“感染者”。 以前曾有过这方面的经历,那滋味太过酸爽,以至于他实在不想回忆。 等一身清爽的杨小海重新坐在“兰博及尼”中,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是时候把小丫头哄回来了。时间长了,难保她心生怨怼。为免受无妄之灾,杨小海驾车向监狱方向驶去。由于没有“感染者”,踩下油门不久后便看到了那灰色的楼群。 同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也映入了眼帘。几乎是下意识的,杨小海对着那人转动了方向盘。 发动机响亮的轰鸣声震的积雪簌簌落下。那人笨拙的向车头开了两枪,就被“兰博及尼”的强劲马力撞成了滚地葫芦。杨小海向上一撩车门,带着墨镜酷酷的扁腿下车。 慢慢走到蠕动的人影旁边。脚尖一挑,一张四十多岁、成熟男人的脸便呈现在眼前。杨小海对着那满脸的血污扬起下巴,平淡的问道:“想跑?”“怪、怪物!”嗯,是“小丑”的人没错了。 或许是见识过杨小海的手段,那人没用杨小海逼迫便竹筒倒豆子的说了起来。原来前天杨小海大闹监狱,把“新世界”直接打残。剩下二十来个人私下一合计,就萌生了四散奔逃的想法。 虽然不舍监狱,但留下更可能丢了命,还不如逃出去拼拼运气了。男人说,昨天一下子就溜了五个,如此轻松的逃掉让“小丑”也颇为心动。如果自己这拨也跑掉了,他就会在晚上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杨小海不屑的撇了撇嘴:“二十个活口在哪,说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男人惊惶的回道:“活口的事我真不知道,你问他好了。”杨小海顺势一偏头,哪有什么人。 再回头的时候,只见男人猛的一咬牙,脸色顿时变成了铁青色。杨小海无奈的望向监狱,感应之下,黑瞳正快速向他跑来。 第184章 背影?背景? 如一阵青烟,黑瞳高高越过电网,落在杨小海面前。“奇了怪了!此地无甚机关,占地也不广袤,奈何总也寻之不到?”黑瞳明显一直在运动,气血蒸腾的样子,使得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水汽和浓郁的香味儿。 杨小海没好气的回道:“找不到就算了。我看它们也挺不了多久。这不,都有逃跑的了。” 杨小海指了指中年男人,继续说道:“我打算盯着‘小丑’那帮子人。只要他们有所异动,我便能找到无辜者。最多一个月,他们没吃的,肯定因饥饿而露了马脚。最好跑出监狱,没了电网,看他们咋活。” “不成。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得。” “祖宗,您有急事啊?” “被一介凡人小觑,就是不行!”黑瞳话音未落,人又忽忽然向监狱内飞去。 杨小海摇摇头:“这妮子,也不知哪来的优越感,心高气傲的,一点面子都不能丢。” 瞅一眼死气沉沉、静悄悄的监狱,杨小海慢慢的走开。在黑瞳没回来前,他不打算过于刺激这帮子囚犯。监狱某处,张望许久的张小果放下望远镜,脸上的阴霾几乎凝成了实质。 黑瞳几乎把监狱挖地三尺,却始终找不到那二十多个幸存者。越找不到越不肯罢休。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瞳越来越气。要不是杨小海态度坚决,她早就一个大招把监狱洗了。 之所以没这么做,只因杨小海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在报复性吸血之后,杨小海驱车巴巴“光顾”了四家饭店才缓过一口气来。当晚,黑瞳又是彻夜未归。 天刚蒙蒙亮,杨小海就四肢麻木,仰面朝天的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黑瞳。无意释放的威压将杨小海压的身体沉重,但却没有肝胆欲裂的恐惧感。 “给,我见它们看护的严实,索性抢了回来。”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摔落在床。虽一打眼,杨小海却认了出来:一部小型无线电台、一个带有天线的卫星电话。 或许,世界并不孤寂?否则张小果的通讯工具又联系谁去?杨小海不知,就在上月王小娜向外播音时,张小果便搂着柳姐做了他们的听众。 “气煞我也!啊!可恼、可恨……” 杨小海顶着若有若无的威压,颤声说道:“祖宗,请收……神通。” 话一出口,杨小海立时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别瞎折腾了成么?你打打坐,我喝喝酒,咱们混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挺好的嘛?大不了现在我就住监狱。找到幸存者,把监狱轰成大坑我都没意见。” “站住!”黑瞳一声娇叱,瞬移一般转到了杨小海面前。 “不许去!本姑娘生气了!那两件东西,就当补偿。我现在就把敢于小觑我的家伙抹掉。吶,不许拦我,过后也不许生事!” “祖宗,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啊……” “与我何干?” 见黑瞳认真的样子,杨小海顿时大急。他急忙一拉黑瞳的袖子。 “天丛云剑”“嗖”的一下飞了起来,“见”是杨小海,它迅捷的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嗖”的一声钻进了黑瞳的腰带。 “你敢?” 黑瞳没想到杨小海能抓自己,再加上他速度也不慢,竟被抓住了袖口。“ 不敢。但再怎么着,也不能罔顾人命啊!” 近朱者赤,杨小海也开始说成语了。 “蝼蚁罢了,算得什么人命?撒开!”黑瞳轻描淡写。 “你好像忘了,我就是你眼中的蝼蚁。”杨小海也压不住火了。他不但没松手,手腕一翻,反倒紧紧扣住了黑瞳的皓腕。 “混账!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刚刚体会过的麻木感顿时席卷全身。 杨小海很没面子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黑瞳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软糯:“自我懂事以来,无不随心所欲。原念你为我血袋,尚有所顾忌。但你竟敢……今日我要杀人,漫天神佛也拦不住,我说的!” 话音刚落,一股比刚才还要恐怖十倍的威压陡然降临。杨小海登时想挖地遁逃。可偏偏手足俱麻,一颗心脏砰砰狂跳,恐惧的无以复加。 眼看黑瞳示威般慢慢向门外走去。杨小海五味杂陈,心乱如麻。一方面,他实在不忍心舍弃那些在视频中瑟瑟发抖的普通人们;一方面又不解黑瞳的想法,她特意回来告诉自己要杀人的决定,这又是为什么? 不等想出个所以然,一股暴虐的情绪陡然滋生,如燎原之火般,瞬间席卷了杨小海的脑海。 黑瞳控制着威压强度,慢慢向门外走去。不得不小心,她怕杨小海一开口,她便会改主意。 可怕什么,什么就会来。本来一动不能动的杨小海竟忽然跃起,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黑瞳的眼前。此刻的杨小海,两对长长的獠牙探出嘴唇,一双暗红色的眼仁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 杨小海紧攥着双拳,两只半透明的骨刺因为剧烈抖动而熠熠生辉。他扬起下巴,向下睥睨着矮他一头的黑瞳,用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说道:“漫天神佛算什么?今日不许滥杀,小家伙,你就肯定连只苍蝇都拍不死,我说的!” 随着杨小海话音出口,两人所处的房间忽然暗了下来。明明是清晨,但阳光好像怕了这间普通的民宅,竟在窗口发生了诡异的扭曲。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在两人身边炸响,电视电脑等家用电器纷纷“噗噗”冒出了白烟。黑瞳惊讶的张大了小嘴。 平时稍稍释放些威压,杨小海就如烂泥一般匍匐在自己脚下。他今天怎么了?怎生如此生猛?惊疑不定的黑瞳恨恨咬牙,把威压一股脑的释放而出。杨小海打摆子一样剧烈的晃动起来。纵使体如筛糠,偏偏就是不跪! 越是这样,黑瞳就越是逼迫。取蝼蚁性命的事儿,早已抛诸脑后。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杨小海没有开口之前,从气势上彻底压服他! “噼里啪啦”的,鞭炮的响声一直响个不停。乱串的气流四起,将房内轻巧的东西卷了起来。纸张飘舞间,两个相距不过半米的怪物四目相对,足足僵持了半个多小时。 “啪嗒”,一滴汗水从黑瞳的鬓角滑落,摔在了积满灰尘的地上。“吼吼吼吼”极其诡异的声响响起,一个红色的巨大虚影忽然出现在了黑瞳身后的墙壁上。 仿佛被牵引一般,杨小海背后也模糊出现了虚影。只是和黑瞳不同,杨小海背后的虚影很是缥缈。一黑一青,竟有两团! 虚影之间隔空对望,似乎谁都不服谁。除此之外,杨小海身后两团没有形状的雾气慢慢的转换着,似乎组成了什么。 “噗噗”两声轻响,在凌乱的房间内微不足道,但却牵动了两人的精神。于是,所有异像同时消失。杨小海一声未吭,低头便倒。 再次睁眼,已是繁星漫天。 杨小海一见夜色甚深,不由心里一紧:“那妮子不会把人都剁了吧?”轻声念叨着,杨小海翻身下床,急忙向门口行去。 “醒了?”冷不防,黑瞳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响起。 “我没出去。”知道杨小海在挂念什么,黑瞳言简意赅的说道。果然,听到这话,杨小海立时停下了脚步。 “我忽然觉得,你很有意思诶!”杨小海面前忽然出现了黑瞳那张可爱至极的小脸。大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仰望着他。 “能逼我现出法相的,你是第一个。要不是知道没修炼过,我真以为你也是同道中人呢!看在僵持甚久的份上,我不多管闲事就是。”黑瞳倒背双手,身体前倾的在杨小海身边转着圈。 圆心挠着头皮,憨憨追问:“……啥?” 且不管两个怪物如何相处,单说张小果。 自打杨小海忽然闯进来,杀掉了他大部分的人手,到现在已过了五天。在这段时间内,他经历了多起手下偷偷溜走,又惊慌失措的逃回来的糟心事儿。他没想到,短短半年,监狱外面的世界变的更为恐怖。 看来,这半年的安逸生活,实在是坐井观天。虽然他也听人说起过外面的情况,但他总以为别人在夸大其词。据逃回来的几人描述说,在早期搭建的路障外,出现了很多没见过的怪物。 有些不断喷出黑烟的“感染者”,毒死了他们很多人。还有那一蹦三五米的“感染者”动作很是灵活,经常让他们防不胜防。除此之外,还有些家伙更是死的莫名其妙。反正逃出去有十几个,返回监狱的却只两三人而已。 张小果本打算偷跑的计划看起来要凉。不甘心的他特意带着所有人手溜出了监狱。没等走出一里地便扔下几具尸体,灰溜溜的钻回了电网保护下的监狱。至此,舍弃监狱偷溜的计划彻底流产。 他被外面乱七八糟的怪物吓破了胆。他算是明白了:没了电网包裹的监狱,他啥也不是!电话里的人没说谎,他确实是被上天眷顾的混蛋。 既然跑不成,那就拼吧!张小果清点下人手。原来二百来人,兵强马壮的“新世界”如今只剩不到十人。张小果隐隐觉着,这次或许是过不去了。但多次的死里逃生让他不甘束手就擒。 于是,他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再把手上的军火全部分发下去。做完这些,他撸起袖子,把平时宁可吃人也不动的真正食物全拿了出来,并吩咐厨子随时待命。那厨子本和他是一丘之貉,也因“强抱”罪被判了死刑。 自打“受难日”开始便一直跟在身边,由此也挺到了现在。只不过把人肉换成普通的食材而已,这对主厨出身的厨子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第185章 虚与委蛇 一手一个,杨小海握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欲哭无泪:小型无线电台即便是有电池的情况下也开不了机。而卫星电话更干脆,直接裂成了两半。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的通讯工具,就这样报废了。他偷瞄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黑瞳,只得把两个废品塞进了床下。 他找了一身运动装换上,而黑瞳则还穿着那套她喜欢的牛仔服。两人肚子都不饿,收拾一番便直奔监狱而去。按杨小海的意思,今天就要住监狱,盯死那帮不是人的玩意儿。你不是拿活人威胁么?那我就断了你们所有的出路。就不信你们能饿多久。 想出去找给养?没门!监狱又不大,凭他和黑瞳,完全可以做到封死的程度。想正面硬刚?可以。单挑还是群殴,你张小果说了算!杨小海就是要逼的这伙人主动去找活人。只要你们打算吃人?那必定会押送、屠杀等一系列活动。 只要他们一有异动,就会被杨小海盯上,继而找到隐藏的幸存者。就算再不济,也能阻止他们继续吃人。或会有幸存者丧命,但更大的可能是找到其他人。就看杨小海先找到幸存者,还是张小果先把幸存者吃完了。 解救人质的活儿,说到底看的是谁手段更狠、心更硬。毕竟杨小海只是“投鼠忌器”,而张小果则是背水一战。两人所面对的心理压力绝不相同。 光天化日的,两人走下了楼梯,从民居的单元门中走出,直奔监狱而去。几百米的距离,很是安静,一个感染者都没有。杨小海依旧走在前面。凭着记忆走到之前破掉的护墙边,却惊讶的发现那破开的电网已被修复的七七八八。 他掐指头算了算,从昨天破网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小时。短短时间就把这么大的窟窿给修复了。监狱里还是有人才的呀。不过建设怎么也没有破坏来得快。杨小海戏谑的,向监狱里看去。那意思很明显:不管你们修多快,老子照样给你破个大窟窿。 咱们就来比一比,是你建设的迅速还是我破坏的快。杨小海停下脚步,刚想请黑瞳破墙。却不承想监狱里有人高声喊道:“嘿,怪物!我们老大等候多时了,有胆子进来聊聊吗?” 杨小海打眼一瞧,只见一个大耳朵,大嘴,大脸巴子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菜刀,站在监狱的三楼中盯盯的瞧着他们。杨小海颇为惊讶,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胆量正面对他。看来,昨天的杀进杀出,并没给对方多大的教训吶!既然如此…… “祖宗。”“轰……哗啦啦……”许是“天云丛剑”也觉得没面子,所以一道长长的寒光闪过,整整一面墙齐根断裂,连带着上面的电网一起跌落在雪地中。铁丝粘连下,电网一下子短了路。噼里啪啦的电火花乱闪一通,彻底瘫痪。 与此同时,监狱里的灯光同时熄灭。即便是白天,两个楼房中也立时昏暗起来。24小时从不拉闸的监狱,终于变得和普通楼房一样。 轰鸣声中,大脑袋往后一缩,消失在窗后。杨小海脚踩着带有尖刺的铁丝网,和黑瞳一起站在了楼下。双臂一甩,两个半透明的骨刀便横在了冷冽的空气中。杨小海原地蹦起半米多高,将骨刀插进了监狱楼的墙壁中。 伴随着“咔咔”的声响,不一会便来到了胖子消失的窗外。扒着没关闭的窗户,杨小海再次进入了监狱。 站在楼中,杨小海耳朵动了动,于是便听到了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无独有偶,杨小海钻进来的地方又是一间办公室。两张办公桌两张简易的凳子,构成了这间办公室的基调。房内的布置情况与别处没什么不同的。 唯有一个大大的柜子稍显突兀。那柜子轻轻的晃动着,只要有眼睛的都能发现异常。杨小海走到那铁柜前,面无表情的抬手一划。精钢打造的柜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露出了刚刚见到的大脑袋——一个中年男正手拿菜刀窝在里面。 见到杨小海,男人语速飞快:“怪物,你不能杀我。我奉老大的命,特意请你去赴宴的。” 闻言,杨小海有些意外:“赴宴?赴什么宴?” 中年男:“鸿门宴!我们到底哪儿招你了?给条活路行不行?啊,不管那么多了。谁让你拳头硬呢。200来号被你杀到就剩十几个了。我们承认你们很强,但是我们手里有人质。如果不想一拍两散,老大摆了一席,想和你谈。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去了。” 说完话。中年人还拿着菜刀比划了两下。虽然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很平静,可总透着股色厉内荏的味儿。 杨小海和黑瞳跟在中年人身后,慢慢的走着。虽然这几天吃了不少东西,但是肚子却没享多少福。因为他吃到的大多是没经烹饪的、甚至是过期了的食物。 所以一听有宴席,口水不由流出了嘴角。穿过长长的走廊,跨过一间又一间房,从一栋楼走到了另一栋楼,直到走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杨小海本以为会遇到一群臭烘烘凶神恶煞的老爷们儿。 不承想那大门推开以后,却只见到了张小果一人。他坐在铺着摆设餐布的、长长的餐桌后,年轻的脸上带着笑,缓缓地站了起来。 “二位高人,张小果十恶不赦,我他喵的认了。这几天也想明白了,我肯定在劫难逃。不过,手下人做什么事都是听命于我。我寻思人质再加我一条命,换我那帮子手下行不行?” 杨小海颇感意外。他没想到吃人狂魔还挺讲义气。可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东西?每一个都是作奸犯科之辈。就凭这杨小海能轻易饶的了他们?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张小果接着说道:“行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顿饭吃完,就把人质全放了。然后再束手就擒,听候发落行吗?英雄?” “是你傻还是当我彪?凭什么信你?杀了你那么多人,还要把你弄死。你却在这里叭叭儿的又算什么?投降吗?” “说实话,打吃人肉的那刻起,我他瞄就不想活了。这几天你们没来,我把人手派出去探了一下,外面真没活路。左右是死,干嘛不让自己死的有点儿价值?甭管怎样,边吃边聊行不?我的厨师,你见过了。别看那货样子不好看,但做出来的东西绝对是人间美味。”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但吃货杨小海还是在张小果的对面坐了下来。而黑瞳自然坐在了他身边。张小果“啪啪”击掌,便从门外闪进个人来。那人大头、大嘴、大耳朵,不就是拿菜刀的那个中年人嘛。 与刚才不同,中年男子腰系围裙,身穿白大褂,头上还顶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双手端着一个大大的瓷盘,上边还有个白钢的罩子。当中年男人从两人身边走过的时候,杨小海灵敏的鼻子顿时嗅到了一股酸甜的味道。 身为本地人对那种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没有揭盖,他也认定了这道菜就是本地名菜——锅包肉。 果不其然,随着白钢罩的揭开。一片片薄薄的、红红的、脆脆的大肉块儿顿时勾的杨小海口水喷出了嘴。从气味上就能分辨得出,鸡肉做的…… “他喵的,要人老命。一年多了,好久都没吃这玩意儿了!”望着那垂涎欲滴的焦艳红色,杨小海的舌头在嘴唇上滚了一圈才收回去。 好像在品味着空气中的肉味。可是对面的张小果却直了眼。他只见杨小海的舌头噌的一下像蛇一样窜出来,晃了晃足有三寸来长,活脱脱一个吊死鬼儿! 不过他并没有动。只是暗暗咬咬后槽牙,故作平静地道:“为表诚意,我把库藏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做了这道宴。两位尽可放心,绝对不是人肉。” “是不是人肉我一闻就知道,不用你啰嗦!”杨小海还没说话,黑瞳却呛声了。两人坐在桌子的一边,张小果坐在另一头。中间隔着两米多。但这并没有对杨小海造成阻碍。 凭着过人的嗅觉,他早已闻到了鸡肉的香味。伸手拿了一片醋香味儿十足的、冒着热气的肉片儿丢进了口。杨小孩很没风度的闭上了眼,仔细地咀嚼着。香,真是太香了。 张小果见杨小海毫无忌惮地吞下了肉片。顿时眯起了眼睛。他身子前倾,把手肘搭在了洁白的桌布上,朗声说道:“你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上,值了。” 一盘锅包肉。杨小海几乎是一分钟不到就吃完了。张小果和黑瞳连一块儿都没尝到。不过很快中年男人便去而复返。一个个洁白的盘子被端了上来。随着钢制盖的揭开,各色名菜露出了真容。 什么清蒸多宝鱼、酱鱼肉、山珍一类的凉菜;捞汁皮蛋、捞汁木耳、捞汁蕨菜一类的拌菜流水般呈了上来。这次,黑瞳动手了。末世之中,青菜可比肉珍贵多了。这还不算完,就在三人动筷时,一整盆小鸡炖蘑菇被端了上来。 就着汤勺,杨小海美美的喝了一口汤,鲜美的味道好像没让他咬了舌头。刚想吃鸡,一盘子烤鸭又上来了。那鸭子早就被切过,特意摆成整只的样子重新码到盘中。 就连后面上来的几种香肠都让人食指大动。一盆满满的大鹅炖粉条、又是一盆冒尖的乱炖,使得大胃王杨小海双眼放光。尤其是那酱虾子,肉质紧实且鲜嫩爽滑,入口时沾点汤汁,那叫一个口齿留香!杨小海大快朵颐,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第186章 恶贯满盈 大盆盆,一盘盘,丰满的菜肴风卷残云般迅速的填进了杨小海的胃。虽然黑瞳也在吃,但她每盘菜都是浅尝辄止。那点儿分量还不够杨小海几口的呢。而对面的张小果则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两人吃喝。就好像吃的东西不是他的珍藏一样。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场丰盛的宴席。直到黑瞳都摸着小肚子,嚷嚷着再也吃不下时,张小果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晃了晃,沁出了浓郁的酒香。就算隔着几米,杨小海还是抽了抽鼻子。 “两位,吃好喝好了吧?那么谈谈正事儿?”张小果一招手,那个胖中年男人便用白手巾垫着一瓶红酒出现在杨小海旁边。一个高脚杯承接着瑰丽的红色,被杨小海一饮而尽。 杯中只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杨小海给了中年男人一个鄙视的眼神,一把抢过了整瓶酒。一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张小国也不催,好整以暇的看着杨小海吃喝。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看你这么积极认错认罪的份儿上。今天我可以放过你手下。嗝....噗...” 一桌酒席都进了肚,即便是大胃王也不禁打了个饱嗝。“也就是说,我,你饶不了。明天我们所有人你不打算饶。是这意思吧?”张小果一脸平静。 “你犯罪在先,又灭绝人性,成批次的杀人吃人在后。让你继续活在这世上,天理难容。” “天理?在末日,你跟我说天理?别说有没有天,真有老天爷,也是我的下酒菜。我就纳了闷儿了。两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怎么活到今天的?算我张小果流年不利遇到你们这一对儿怪胎。你!”张小果不再平静,脸色逐渐狰狞。 他一指杨小海:“我会从你的四肢吃起,等吃没了再吃你的耳朵、嘴唇、鼻子、眼睛。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过一个月的。”闻言,杨小海略微惊讶的放下了酒瓶。 “而你。”张小果一指黑瞳:“你将是我最为珍贵的珍藏,是我这辈子收集来的非卖品。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值。我会玩够了之后再把你租借出去,用你换回我所有的损失。兴许,我还能赚一些呢。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哈哈哈……” 不明所以的杨小海皱眉看着张小果。而黑瞳则冷冷的道:“笑够了没?” “呦,珍品生气了。但是,长得实在可爱,就算生气,都让哥哥我心痒难耐……”一拍桌子,黑瞳长身而起,她要解决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可谁知刚一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黑,继而金星乱冒。黑瞳颓然的跌回了座位,以手支额,双目紧闭。 一直以来,黑瞳都是强悍且神秘的。如此突兀的虚弱神态,不得不让杨小海大惊失色。 张小果见黑瞳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间更为狰狞,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盯着杨小海道:“你他喵的还真能吃。竟然把我所有的存货都吃光了。就你吃的这些,至少顶得上两头‘羊’。 刚才吃的欢实。现在是不是头脑发胀、眼前发黑、金星乱冒,而且精神都无法集中啊?不用担心,这只是开始,很快你们就会甜甜的睡去。还是太谨慎了呀。怕两个怪胎察觉,我才把迷药一点一点的掺进了各种菜式里。 如果知道你们是白痴,我直接喂你们吃迷药就好啦。浪费…… 怎么,不服?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实话跟你说吧,根本没有人质。两脚羊早被我吃光了。一段录像就把你唬的一愣一愣的!你真是个没脑子的烂好人啊,哈哈哈……” 迷药?杨小海一颗悬着的心登时落了肚。他轻声问道:“祖宗,有没有事?感觉怎样?” 黑瞳闭目回道:“些许眩晕,不当事。盏茶功夫就好。”说话间,黑瞳头顶渐渐雾气蒸腾,一道肉眼可见的白汽直直向上升起。 听黑瞳的声音很是平稳,杨小海更放心了。他盯着张小果缓缓的站直了身。“你……不可能。” 刚还狂笑不止的张小果,见杨小海还能动,不由慌了神。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我下的药量即便是一条大象都晕过去了,你、你你怎么还能站起来?” 与此同时,大厅的前后两门同时打开,十几个大汉拿着枪闯了进来。慌乱的张小果大吼一声:“把男的干死,干死!不要活的了。” 杨小海静静的等待着,这么一小会功夫,黑瞳便重新睁开了眼。那眼睛依旧清澈,黑黑的瞳孔中仿佛有光在动,一如她平常的样子。张小果的咆哮声中,和大汉手中的枪齐齐对准了杨小海。 可还不等他们扣动扳机,那个健硕的身影便消失了。与此同时,离张小果最远的大汉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乒乒乓乓的枪响声大作,将那惨叫之人打成了筛子。 充满各种美食香味的大厅突然刮起了旋风。众人盲目的向旋风的中心射击,可那旋风忽左忽右挂的飞快且无迹可寻。不一会儿十几个大汉便通通倒在了地上。 无数惨叫声中,一个微弱的呼痛声却引起了杨小海的注意——“啊!”旋风消失了,长着长长獠牙的杨小海在黑瞳身后现出了身形。 他不看双手齐断的张小果,只是关切的对黑瞳问道:“祖宗,要是晕就歇会儿,这些杂鱼就交给我吧!”黑瞳却盯着倒地惨嚎的张小果道:“我头是很晕,所以才让他欺进了我半米之内。他给我下了什么?我怎么逼不出来?” 说完话,站立着的黑瞳直挺挺向杨小海倒去。什么盏茶时间,什么睁眼站立统统白扯,小丫头十分干脆的晕了。杨小海张开双臂,一个喷香、软呼呼的身体便撞了进来。 无声苦笑,轻轻转过了身。果不其然,黑瞳的小手一下便轻轻环住了粗壮脖子,继而像树袋熊一样把自己挂在了杨小海身上。 左手向后,托着黑瞳;右手却一把捏住了张小果的脖子。不等对方有所挣扎,手指一用力,那没有双手的家伙立刻便晕了过去。抬起右脚冲张小果的膝盖踩了两下。“咔嚓”两声闷响过后,张小果痛苦的睁开了眼,又被更大的痛楚疼昏。 豪华的跑车内,黑瞳枕着自己的头发,在副驾驶上沉沉的睡着。而相对宽敞的后座上则躺着双手消失,不断流血的张小果。 巨大的轰鸣声中。杨小海驾车经过了一栋栋楼房、穿过了一个个障碍。有的障碍直接被车撞飞,使得那光滑的车身上留下了道道丑陋的刮痕。原本空旷的街道上也渐渐出现了“感染者”的身形。 跑车的轰鸣声吸引了无数怪物,很快便远远的跟在车后形成了人潮。人潮中,不乏高大健壮的身影。杨小海见差不多了,他绕着一栋矮楼转圈圈,待人潮聚集,才把一手抱着黑瞳,一手提溜着张小果,把那名贵的跑车一头扎进了感染者的人堆儿。 跑车的巨大轰鸣声吸引了众多的“感染者”的注意,杨小海一闪身跳出了车,继而向矮楼跑去。一分钟后,他带着两人站在了楼顶。把黑瞳重新背负,空出两只手的杨小海“啪啪啪啪”大嘴巴抽将下去,张小果的几颗牙齿飞出了嘴。 虽然满身疼痛,后者还是被神经刺激的恢复了意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随后马上瞪大了眼:密密麻麻的,高矮胖瘦的感染者们无不对着他嘶吼不停。更有甚者,踩着同伴的一次次的向他跃起。 他觉得四肢疼的厉害,于是把双臂一抬,就见到了两个光秃秃的肉球。而肉球尖端留下的鲜血滴滴落下,把楼下的怪物们刺激的更加疯狂。 “恐怖,还是恐惧?又或者对你这样的人,是壮观和兴奋的?”张小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头上却响起了杨小海的声音。他很想看一看。却觉着脖领发紧怎么也扭不了头。 “人,如果在绝境下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的做一些事,是可以被有限的原谅的。但你却为了一己之私,恣意侮辱和践踏生命。就算这样的行为先人做过,可时代在发展,泯灭人性的做法必遭唾弃。 我不是法官,没有审判你的权利。今日我便放纵一回,借感染者的口了结你罪恶的一生。如果你不服气,尽可化成厉鬼来寻我。记住我叫杨-小-海。”说完话,杨小海手一松,张小果直直的从楼顶摔下。原来他被杨小海抓着脖子,整个人都悬在了楼外。 从楼顶掉落时,张小果没有惨叫。兔起鹘落间,他刚才还品味着葡萄酒的芳香,怎么一眨眼便糊里糊涂的向下落了呢?麻木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所以当他砸在几个软不拉几的东西身上时,他还是没有怕。 可紧接着,无数张长着利爪的手,无数张臭烘烘的嘴向他靠近时,他怕了。因为这样的场面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他立刻便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周遭的“感染者”一拥而上,将惨叫的张小果淹没在了怪群中。 杨小海没看楼下的景象。对几头个子高高的、猛盯他的变异“感染者”冷哼一声,背着黑瞳向不远处的大楼蹦去。股刀伸缩间,他像一头大壁虎般,穿梭爬行在楼与楼之间。继而很快的消失了踪迹。徒留一帮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仰天怒吼。 第187章 音讯 又是一家超市。虽然时间已经到了2032年。但实体经济凭借亲身的购物体验以及实打实的货物本质依然坚挺的存在着。所以,大型超市虽没十年前那样的遍地开花,却依然遍布在城市的角落中。 这也是杨小海和黑瞳休息的地方。手里拿着白酒瓶,杨小海享受着那微醺的感觉。与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张铺着席梦思的大床。黑瞳那娇小的身躯被大大的被子覆盖着,竟透出一种娇弱与孤寂的感觉来。 距张小果扔下楼到现在,时间已过了一天一夜。虽然黑瞳饭量小,却也吃了不少菜肴。这就导致她在迷药的作用下睡得很是深沉。不过这些对杨小海统统无效。若不是张小果提起,他都不知自己吃下了迷药。 本就漫无目的,杨小海找了一间相对安全的超市。静等黑瞳醒转。无所事事下,他找了一些吃食又喝将起来。只是刚喝一瓶,他就发现了不妥。本来他品着小酒很是惬意。以前的味道还是那个味儿,但感觉却成百倍的强烈起来。 倒不是说所有味道比原来重了100倍。而是食物中原本品尝不出的微妙味道也清晰地传入大脑。来不及高兴,他便被自己的舌头吓到。他不过把舌尖向外顶了顶,整个舌头便噌的一下窜出了嘴。 舌尖先是碰到了额头,然后又向地上的一罐罐头伸去。于是,近乎一米的猩红舌头便映入了眼帘。可舌尖却明确的尝到了黄桃罐头的甜美滋味。他把舌头卷了卷,便在眼前看到了自己的舌尖。还好,没分叉。 把舌头收回自己的嘴中,杨小海苦笑了下。除了味觉更灵敏以外,这么长的舌头有什么用?看来变异也不都是好的嘛。这明显来自于“螃蟹感染者”的变异技能看起来很是无用。他总不能用舌头去解脱“感染者”吧?那样委实太过恶心。 正自甩的舌头玩儿的功夫,黑瞳却“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杨小海装吊死鬼的一幕。她对那探出来的舌头恍如未觉,只顾着揉自己的小脑袋。略显沙哑的问道:“有水吗?” 杨小海憨憨一笑:“矿泉水,都开瓶了。那有瓶没开封的白酒,你要不喝点?”黑瞳一拍床,顿时消失不见。 杨小海对着远处的虚影喊道:“下楼梯往左转,顺便给我带点薯片上来。” 嘴里“嘎嘣嘎嘣”的各种各样的小吃、零食、罐装食品;品味着那微妙的苦辣酸甜。可杨小海就是不满意。虽然,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可他总觉得差点儿什么。那种明明不饿却非常渴望吃东西的感觉,弄得他抓耳挠腮,不得安宁。 撕开大果冻的包装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根本不饿。也不是嘴馋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就在昨天,张小果的宴席虽然掺了料,但确实很好吃。可这种常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说白了,他想吃真正的美味。那半透明的,颤巍巍的带着异香的水晶脑。 好不容易等黑瞳带着薯片和各种饮料回来,杨小海终于忍不住了:“祖宗,我出去找点儿野味儿吃。你要无聊就再划拉点儿饮料,只要别出超市就行。一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回来。”说完话。他便急匆匆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选了一个较高的位置。杨小海四下打量寻找着目标。毕竟是城市中心,很快他便找到了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壮硕身影。说来也怪。这些变异“感染者”几乎见面就掐,好像相互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似的。 可只要发现了杨小海,他们便一致对外,心齐的不得了。这又是一桩无法解释的怪异现象。如果可以,杨小海真想问问他们:老子和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一见我就穷追猛打的不死不休? 杨小海蹲在楼顶,看着底下三个“阿诺”型变异“感染者”打的正欢。有鹤蚌相争的机会,干嘛还正面硬刚?他缩了缩头,生怕底下的家伙发现他。就在日渐和熙的阳光中,杨小海坐山观虎斗,权当看直播了。 且不管他等着吃现成的不提,单说清醒过来的黑瞳。她喝着饮料,将一颗颗干果送入嘴中。杨小海刚才的样子很是怪异。但那又算什么?比他更怪的她都见多了。就比如某个师兄吧,人家那舌头伸出来三米多长呢。 快如闪电的同时还坚不可摧又柔韧有韧性。比起他来说,杨小海又算得了什么?“呼……”黑瞳悠悠的呼出口长气,那想家的心思又重了几分。待着确实无聊,黑瞳慢慢的向商场边缘走去。 轻轻的拉开一扇窗,任凭冷冽的寒风灌入,她掏出“天丛云剑”,向上举着,慢慢的双脚离了地。待得升到楼顶时,她才心神一动,操纵着“小云”站到了楼顶。离地几十米高,黑瞳甚至看到杨小海正猥琐的在另一个楼的楼顶探头探脑。 在那栋楼下有三个丑陋的家伙正在互相扭打。“啊~”黑瞳双臂向左右拉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眼神飘向了空中的铅云。那层层叠叠的灰色云彩,似乎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悬浮着。 阳光憋屈的在云层后徒劳的努力,试图穿透这层层的障碍。不是所有的云彩都是灰色的,黑瞳很轻易地便在层层的积云中找到了不同。有一抹云就白的耀眼。它在高空中缓慢的漂移着。黑瞳不自觉地就被吸引。她凝神观看那抹耀眼的云,直到它飘到自己的头顶。 忽然间,黑瞳发现那抹白的耀眼的云中还夹杂着丝丝的黑色丝带。而且那云彩飘的速度实际上很快,只是在一成不变的云层衬托下才看起来好像很慢的样子。不过那个云彩也委实太小了些。 若不是黑瞳目力惊人,恐怕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它。“怎么觉着,如此眼熟呢?”黑瞳盯着云彩不由喃喃自语。在世俗界待的确实久了啊,看什么东西都像山门里的玩意了。不对!刚做此想,黑瞳就发现那抹云彩慢慢、慢慢的变大了。 由上而下的劲风吹散了浮雪。那耀眼的云眨眼间变成了丰神俊朗的大鸟。一只仙鹤奔着黑瞳疾冲而下,那姿势和速度,竟比自由落体来的还快!几乎是眨眼间,仙鹤便到了黑瞳的头顶。 而黑瞳则稳如泰山,一步也不退。任凭那冷冽的寒风把自己的头发吹的四散纷飞。仙鹤堪堪撞到黑瞳时,双翅一张,在空中一个回旋,一个丰神俊朗、穿着黑白大氅的年轻男人便从空中跳了下来。明明是无中生有,却又那么的自然。 年轻男人很是帅气,也很激动。他不等身形站稳便伸出双手向黑瞳抓去。一双修长细腻的手落在了黑瞳稚嫩的肩头。与此同时,“天丛云剑”嗖的一下飞到半空,却并没对帅的不像话的男人展开攻击。 “小师妹。让愚兄找的好苦啊!你跑到俗世逍遥快活,却不知愚兄辗转万里,手臂几欲折损!然天道酬勤,辛苦终没白费……” 帅男正自喋喋不休,冷不防被黑瞳一巴掌拍飞了两只手臂。她本就力大,又因为是故意的,以至于帅男滴溜溜原地转了几个圈,方才卸掉了那股子蛮力。 帅男满脸通红,疼的直甩手,却一句责备的话都不肯说。“原来是二八师兄,我最讨厌接触,你忘了?再有一次,我把你两个翅膀都卸了。”黑瞳平静的道。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见到师兄的兴奋、高兴之情。 帅男连甩胳膊,觉得双臂似折断一般。不过对面是苦寻已久的小师妹,他强忍疼痛接着道:“离家日久。想必你也见全了世俗界。现在就跟我返回山门,向老祖复命吧。” 按理说,早已思家心切的黑桐应该一口答应下来。可小丫头大眼睛转了转,继而冷冰冰的说道:“不回。我还没玩够呢。” “呃……” 一句话,便将帅男怼的没了词。他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老祖之命,小师妹也敢违逆?” 黑瞳沉吟了下才说道:“谁和你说我要抗命了?我只是没玩儿够罢了。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回去。我若不想,你便用强也是无用。况且,你打不过我。” 说完话,黑瞳还调皮地向帅男眨了眨眼。“可是老祖下令,要你务必立时回返。这、那……”帅男没词了。 他绕着黑瞳转个不停,对不听命令的小师妹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别呱噪了。既然找到了我,老祖的命令便已完成。回不回是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知道飞得快,回吧,就不留你吃饭了。” 帅男:“……” “成,我先按此回复老祖。既然寻到了你,也不差这点时光。这个你且收下,有了它,你可随时回返山门。” 帅男没有纠结多久,见小师妹心意坚定,便从怀里掏出块绿色的宝石,递给了黑瞳。 “这是?我还以为就一块儿呢。”那绿色的宝石,和之前杨小海捏碎的那块居然一模一样。 “他是回返山门的凭证,也是能找到你的线索。只要随身佩戴,就能寻到你在于俗界的位置。至于回返路径,输入灵力即可。” “合着就是家门钥匙和GPS呗。行,知道了。” 黑瞳一句非常现代的话一出口,便见二八师兄棱角分明的嘴角频抽,跟过了电似的。 第188章 抉择 杨小海聚精会神的向下张望,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就在不远的稍矮楼顶上,黑瞳和二八师兄正相谈甚欢。不过就算两人打起来,都不会让他回头的。只因三个“大阿诺”型变异“感染者”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 杨小海来之前,三个怪物已然缠斗了许久。哥仨全是一样的造型:健硕的体型,没有皮肤的暗红肌肉彰显着爆炸性的力量。哥仨连个头都差不多。从上往下看,也分不出具体的身高差异。但怎么看也有三四米高。 三个怪物的攻击方式很简单,就是拳来脚往。肌肉碰撞声同样令人血脉喷张。拳拳到肉的砰砰声,即便是楼顶也清晰可闻。 “锁喉,踹肚子,掐他脖子!哎笨蛋,亏你还是个头最高的!”杨小海在楼顶。只露出半个脑袋。替相中的变异“感染者”出谋划策。可那个头最高脑袋最大的感染者偏偏不领他的情,只是一意孤行的按自己的那一套来。 他也不看看对面两个比他稍矮的变异者隐隐的形成了联盟,正在二打一的对他狂轰乱炸。虽然他很强,可较两个同类也强的有限。所以就在杨小海不断的出谋划策下,那脑袋最大的变异“感染者”颓然倒地。 嘶吼声中,他被两个同类左右拽住,继而两只手臂带着黑色的体液离开了躯干。没了双手的大脑袋被两个同类狂殴,雄壮的身体被生生打爆。本是三方角力的场面顿时被打破了。三个变异者中个头最矮小也是最灵活的那个率先向同盟发起了进攻。 可对方虽被他锤了两下,却无伤痛痒。两个强弩之末的怪物开始互相撕扯对方的四肢和身体,很快便双双倒地。一看三个怪物都趴下,杨小海一跃而起,眨眼之间便从楼顶划到了楼下。两个互殴的家伙一见他,大眼睛瞪时就圆了。 “看,看什么看!”杨小海跑到两个家伙面前,只见一个只剩下半个身子,另一个更是从中整齐的断裂开来。两个家伙的四肢都已残缺,几乎成了人畜无害般的存在。嗯,如果不算致命的感染性的话。 双臂一挥,半透明的古刀刷的一下刺破了皮肤。两个倒霉蛋儿瞪着眼被杨小海收去了九阳之首。一仰头。两颗晶莹剔透,异香扑鼻的水晶脑慢慢滑入了口中。没有血腥,没有异味,只有凉凉的、滑滑的、满口的余香。 两个大脑袋加起来足有几十斤重,可那水晶脑却少得可怜,只是几口便被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的杨小海当然不能忘了他看好的变异“感染者”。在笑纳了最后一颗水晶脑后,杨小海砸吧砸吧嘴,摸了摸微胀的肚子。 三颗水晶脑竟让大胃王杨小海有了饱的感觉!要知道,前几天的一整桌宴席才填满了他的胃啊!经过多次激变,杨小海也不知吞下水晶脑后会有啥变化,但光是那味道和饱腹的作用就不虚此行的。杨小海满足的摸着肚子慢慢向黑瞳靠拢。 或许吃的有点儿多,挥动骨刀爬楼的速度很是缓慢。就像一个人吃撑了在慢慢散步一样。当他慢腾腾的爬到楼顶,爬过护栏,重新站定时,就见到了脸上写着“我不高兴。”的黑瞳。“那啥,你不知道,那东西忒好吃了。 我就一凡人,见到好吃的就多吃两口。要特别好吃,就狼吞虎咽地吃呗。诶你、你别嫌我吃相难看。这种事儿不多见,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杨小海以为自己又惹黑瞳嫌弃,忙不住口的解释道。其实完全是自己做贼心虚,那玩意再好吃, 毕竟还是脑子。又不是猪脑花,不惹人嫌才不正常吧? 可人家根本就没听他絮叨:黑瞳微仰着头,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云彩。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自己惹了她,那一顿毒打早就来了。像这样的摆造型不动,八成还有啥别的原因。 杨小海见黑瞳小脸戚戚,更是陪着小心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觉得那东西特好吃,特抗饿。不过你要实在...我再吃躲着你……” “老祖要我立即回返山门。” “啥?”杨小海有听没有懂。 “就在刚才,最小的师兄找到我,带来了老祖的口谕。” “师兄?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话说你师兄是会飞还是会瞬移呀,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那不重要。我纠结的是,假若我回去了,你怎么办?”杨小海见黑瞳保持着仰面望天的姿势,依旧不看他。 “没想到你这么重视我。没说的,从今往后火里来水里去,只要你一句话我就……” “是把你削成人棍还是弄成白痴呢?”黑瞳古井无波的喃喃自语道。 “呃……”杨小海感激的话还没说完,便将所有的词汇咽了回去。 “做人要讲良心的好不?扪心自问,我救你几回了?怎么还对我要打要杀的?你就不懂得感恩的吗?”杨小海委屈的道。 “不就回家吗?走就是了,我又没拦你。”杨小海虽然不舍,却又故作大方。 “我需要你的鲜血压制病毒啊。所以你既不能死又不能走。不然你凭什么和我这么讲话?” “行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就跟你回山门好喽。大不了多运动多锻炼,多补点儿铁。”杨小海没呛声,在黑瞳说完后,沉吟了半晌方才做了决定。 “这么说,你愿意成人棍或是白痴了?”黑瞳终于不再看天,转而用黑漆漆的眼睛看杨小海。 “什么跟什么我、我就愿意了?你们那儿什么规矩呀?我不是植物人就是傻子?合着你们那儿就不收正常人?”杨小海有点儿急了。 “山规如此,没办法。早在我入门之前老祖就有令:但属凡人皆不可入山门一步。违令者杀无赦。几千年,没人违反此条。且师兄师姐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世俗界的人还真从未踏足山门一步。即便我容得了,你在山门中也活不下去。” “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奇葩的地方?山门山门的,那到底是个啥?”杨小海心烦意乱。一方面是人的本家,黑瞳回家好像顺理成章;一方面人家又容不下自己,跟着回去铁定落不着好,这不是两难吗? “就不能通融一下,破个例?你不是在山门里挺有分量的嘛?” “山门所在甚是隐秘,我只知道那是和世俗界绝不相同的所在。山门是我们这帮子逆天改命的家伙、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修真者修炼的地方。至于其他,我不清楚。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所以老祖对我青睐有加。凭着这点,我即便在山门里无法无天都行。可是老祖亲自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碰。” “真的不能碰?” “真的不能碰。” “碰了会怎样?” “你别和我犟。为了你的事儿,我已经拒绝了立即返回的命令。这还是我第一次,也是山门中有人第一次违逆老祖。” “看吧,你还是碰了。” “……” “啊,好烦!干脆你废掉四肢,我背你回去吧。”说话间,“天丛云剑”嗖的一下飞到了半空。 “不是吧,你来真的?”杨小海大惊失色,就想逃跑。 “疾!”耳边只听一声清叱,杨小海的身边刷刷刷的划过了几道寒光。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小心的摸了摸,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抬头一看,只见“天丛云剑”正在颤抖,似乎它在犹豫和挣扎。 “小云,你敢!”黑瞳似乎生气了。“天丛云剑”颤抖的更厉害,可任凭如何催促,就是不对杨小海展开攻击。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黑瞳无力的向后一招,“天丛云剑”乖乖的缩回了腰带。“这或许便是上天给我的劫数吧!” 黑瞳苦恼的叹了口气,然后对杨小海道:“自打从感染者状态恢复神智,我就经常的身不由己。不论是法器攻击还是法术,即便是物理攻击,最后我都会收手。以往每次冲突,我都存了将你神智毁灭的念头,可结果呢?你还在眼前不断的恶心我。你看到了,你满意了?我是拿你无可奈何。该怎么办,你自行决定吧。” 小黑瞳无计可施,她将决定权交到杨小海手上。与此同时,还把那颗碧绿色的宝石甩了出来:“这东西是返家和找我的凭证。原来我还对他珍而重之的。合着就是一把破钥匙。反正我离不开你的鲜血,这东西就交你保管了。” 杨小海顺手接过,却并不收起来。他缓缓走到楼边向下观望,三个变异感染者的遗骸被楼挡住看不见。就连那沁人心脾的异香也因为距离过远而闻不到。耳中总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响,那是普通“感染者”蹒跚的脚步声。 从破败的家中飞出。宅男杨小海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怪物。在此期间,他靠了谁?凭了谁?传说中的修真者个个神通广大。可造成地星末世的感染者就是好相与的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压身。 如此一想,杨小海把那碧绿的宝石放在眼前,就着阳光仔细观瞧。那确实是一块堪比玻璃种的存在。但杨小海知道,它绝不是普通的珠宝。至少没一种宝石如它般瑰丽和脆弱。 杨小海静静的欣赏,掐着它的三根手指一起发力,将动人心魄的碧绿捏成了粉。与此同时,身处神秘空间的老者顿时睁开了眼。精光四射中,小小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第189章 各自安好 揉搓着那碧绿色的粉末,滑腻腻的手感很是舒服。晶莹剔透的宝石在杨小海三指大力揉搓下变成了细细的沙子,如水般缓缓从指缝滑落。在远处盯着的黑瞳一语未发,甚至连脚都未动。 本来无家可归的杨小海去哪儿都行,但山门不讲理,他干嘛要坑自己?既然你是如此的霸道,我就去他喵的吧。走一步算一步,能拖就拖。没了定位,找到黑瞳也需要时间不是?还是那句话:桥到船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爱咋咋地。苦思无果后,杨小海的赖皮性子发作,将所有的烦恼暂时搁置。 黑瞳在见到鸟人师兄时,便想跟着回返山门。可不知怎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个声音坚决否定。以至于她撵走师兄,还把回家的钥匙一并交出。在回家的通道又一次被杨小海碾碎后,她不但没有愤怒,相反还有些小兴奋,仿佛心底的桎梏忽然碎裂了一样。小黑瞳不明所以,但却有一种早该如此的感觉。 从商场的窗户飘下,两人又找了一辆车子。重新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程。这次找了一辆氢电混合型重卡自卸车。黑瞳对这车很不满意:别说那笨重丑陋的外型,单后面拉着一车的沙土就让小丫头嘴噘的老高。 可杨小海却看上了它厚重朴实以及坚固的风格。别的不说。光车轱辘就一人多高,驾驶台与路面足有两米多的距离。前方不管什么直接平推过去就是了。想想那份碾压的舒爽,杨小海就兴奋不已。虽然发动机的轰鸣声有点大,但怎么也比跑车安静多了吧? 路上很快便证明杨小海的预测很准。面对四面八方、阴暗角落中冒出众多感染者,杨小海只管碾压就好。对停靠在路中间的车子,也是直接撞开了事。这样的行驶方式让黑瞳两眼放光,但杨小海却说什么也不让她开。 两次命令的口吻使小黑瞳重新安静。大车即使有些弊端,但胜在马力强劲,且速度也不慢。虽然颠簸,却不必像开小车那样随时停下清理路障。重卡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城市中响起,引来了大批奇形怪状的“感染者”,可他们对重卡无可奈何。 追的吃力不说,就算好不容易追上,也会被盘旋在车外的“天丛云剑”所绞杀。成群的鸟类盘旋在车上的空中。它们很好奇,这聒噪的怪物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扰乱它们得之不易的平静? 打死不让黑瞳开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可是杨小海忘了,自己的方向感也不咋地。兜兜转转间,虽不至像黑瞳一样自己把自己围死,可在车后又渐渐形成了感染者的人潮。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感染者”。可无一例外没有顶尖冒头的存在。之所以这样,还得感谢张小果的坚持不懈,是他把普通感染者不断解脱,以至于感染者在小范围内始终无法扩大,所以才没有诞生超级变异者。 无形中,反倒应了那句话:“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张小果丧尽天良屠戮同类的同时,也开拓出了一片尚算安全的区域。虽不至于一个感染者都没有,却也比别的地方相对安全。 在末世中像杨小海这样的怪胎不多。如张小海这样的幸运儿却不少。他们用各自的方法,在世界的角落中,用一切方式存活下来。如王大状一家龟缩起来的有之;像张小果这样地利,借着电网嚣张者亦有之。只能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吧。 看着熟悉的街道,盯着发黑的轮胎印,杨小海狠狠的踩下了刹车。许是潜意识作祟,在不知不觉间,他竟返回了王大壮一家附近。小壮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立即浮现脑海。杨小海没声张,他不想再骚扰那朴实的一家三口了。 没遇到张小果前,他坚信主动寻找生机要比困守家中好。可现在,他也分不清离家是好是坏了。困守家中虽然艰难,但遇上歹人的几率也要小的多。既然无法给对方安全,不如互不打扰。于是杨小海刻意绕个大圈,避开了那孤独的高层民居。默默地在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一笔:待以后稳定,必会回来接你们,我保证。 引着成百上千的“感染者”,杨小海驾车在王大壮家附近转悠了几圈。算是略尽绵薄之力,杨小海把周遭的感染者引开。借着重卡的强劲冲力,只选大道走。新能源的重卡很好用,承载着俩人在承运市内横冲直撞。 然而再强劲的发动机也冲不破变异感染者的封堵。随着时间的流逝,重卡越开越慢;只因感染者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密集到什么程度?在一辆辆、一排排废弃的车后。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感染者”。 熙熙攘攘的,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巨大的阴影隐隐浮现,凭杨小海的目力远远的看了个大概:那影子在众多的感染者簇拥下,缓缓的摇晃着。杨晓海悚然一惊,那影子像极了一头庞大的蝎子。 久违的猛女形象从脑中划过,杨小海知道不能再往前开了。一个猛女变异“感染者”还好说,可怕的是她身后成千上万的感染者群。那各式各样的变异者夹杂在普通感染者”中,若是前后合拢,势必会让两人陷入苦战。 黑瞳倒是能一招灭去大半,可剩下的零星感染者绝不是杨小海可以力敌的。与其筋疲力竭,不如退避三舍。重卡轰隆隆拐进了岔道。杨小海划了个大弯,又向来路驶去。 在一个积雪皑皑的楼顶。舍弃了重卡的黑瞳和杨小海各自坐着,两人中间的小桌上布满了吃食。所有这些均来自他俩脚下的超市。 “我反正回不去了,接下来去哪?总不能一直四处游逛,和孤魂野鬼一样吧?”黑瞳对眼前的各种小吃毫不感兴趣,就连之前兴趣盎然的饮料也置之不理。杨小海的情绪也不高。 “要不?咱俩去上京?那可是华夏国公司的总部。虽不怎么靠谱,但我实在想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说的轻巧,你真当我村姑啊。从承运到上京。隔着多远吶?咱俩怎么走?腿儿着去吗?我不问不等于我不关心。撇开“三十极夜”的事儿不提,咱怎么着也要寻个落脚的府邸吧?你既然拐了我,就必须负责任!” 沉醉在黑瞳怪异的腔调中无法自拔的杨小海满脸黑线。此时此刻,他竟怀念起黑瞳那文言文一般的表达方式来。 “不算远,飞机不用半天就到了。就是找开飞机的人有点儿难。实在不行,多找几驾,我试几次?” 黑瞳翻了翻白眼:“不怕摔死你就作。我有小云,我可会飞。”杨小海刚要反唇相讥:就那慢吞吞向上爬的方式也叫飞?可话还没出口,头上却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很是突兀,也很嚣张,径直从他俩头顶越过,奔监狱方向飞去。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跳起,从楼顶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天空中乱糟糟的轰鸣声连成了一片,四面八方涌出了无数架直升机,向着同一个目的地:监狱飞去。被引开的众多“感染者”重新向来路奔去。 监狱附近,漫天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各式各样的人钻出了机舱。人越聚越多。与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箱子,还有蒙着布的铁笼。直升机虽多,却不停留。它们放下人和货物后便直直升起,迅速远离。 而在地上的人们则像蚂蚁一样迅速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着监狱,人群占据了有利位置。尾随直升机而来的“感染者”在轰隆隆的连响声中被解脱掉。 清一色儿的健壮的男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现代武器,不计弹药损失,成功的遏制住了感染者前进的步伐,即便变异“感染者”也不例外。如“大阿诺”感染者,一颗箭弹不能解决的话,便用两颗;实在不行,那就上导弹。 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很快便发现监狱的三面都用电网围着,所要重点防守的只是一面而已。于是密集的火网下,即便行动再敏捷的变异“感染者”也难逃被解脱的命运。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的军火,将监狱前方的区域反复的地毯式轰炸着。 在炮火连天的轰鸣声中,杨小海和黑瞳靠近了监狱。饶是黑瞳神通广大,也被现代化的军火惊的微张了小嘴:“你们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为何还会被病毒打败?” 黑瞳不解的问杨小海。“再强大的堡垒,内部也是脆弱的。如果正面硬刚,末日就不能称之为末日了。传染很可怕的有没有?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病,就会传染一大片。这些人都是健康且有防备的好手。短暂的防守还是能做到的。 高科技制造出的军火毕竟有限,失守是早晚的事儿。祖宗那么强大,不也被小女孩儿弄的不生不死吗?虽然那帮子人看起来不好惹,我还想搞明白,他们飞这寸草不生的地方是要干嘛?” 黑瞳飞起一脚,将杨小海踹的在雪地中滚了好几圈,方才好整以暇的道:“刚者易折,柔则长存。一句话的事你啰嗦什么。再敢对我不敬,打你哦!” 第190章 齐聚一堂 监狱的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都站满了人。他们似商量好了一样,拿枪的负责警戒、拿器具的人则忙碌的布置。监狱里外都在乒乒乓乓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监狱在装修呢!蹲在下水道的干水井中,杨小海凭着过人的听力努力分辨着各种声音。 “报告,附近‘感染者’数量很少,情报准确。T病毒感染者’基本肃清,少量D病毒感染者’也被集火消灭。可以判定:安全。” “&¥&¥” “*…&%*” 不同肤色的人说着各自的母语,在杨小海头上向各自的负责人汇报着情况。这让杨小海一头雾水。本来他俩已潜入了监狱中心。人数渐渐增多,防守也越加严密,见再也藏不住,不想打草惊蛇的两人又从监狱中心退了出来。 就此离去,杨小海心有不甘。在即将出楼时,见有个下水道。于是他掀开厚厚的生铁盖,在进监狱的必经之路下蹲了下来。黑瞳似也知道事有蹊跷,所以没吵也没闹。这让准备了一肚子甜言蜜语的杨小海欣慰不已:小丫头虽有些跋扈,但还是识大体的。 “&*&*&#” “%¥%¥¥&……” 叽里呱啦的声音在头上响个不停,鞋跟不停的碰撞在生铁井盖上,再加上下水道那若有若无的怪味儿,让杨小海渐渐烦躁起来。 “米国、鹰国、倭国...果然有事,世俗界的强大国公司都来了。”杨小海正自郁闷,耳边却响起了黑瞳轻轻的念叨声。 “这些外语你都听得懂?你不是与世隔绝的高人吗?”杨小海很是诧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就知道你在心里瞧不起我。用你的话说,外语,嗯,我会的不多,也就二三十种吧。”也不知黑瞳在炫耀还是在陈述事实,反正这话语说出来,杨晓海顿时为之侧目。 “行吧,祖宗,您是真仙,没必要和我一凡夫俗子较真儿。我只是没想到,可不敢瞧不起。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黑瞳翻了个白眼,轻声说道:“寒国人说弹药损耗没有超出预期,报废的武器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嘚国人说解脱了两个D病毒‘感染者’。发国人说解脱了一个美丽的D病毒‘感染者’。倭国人……米国人……” 黑瞳简单机械地翻译着头上的各种声音。忽然,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布里先生何时到?‘小丑’命好,居然占了这么一块福地。那小子死哪儿去了。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到。你们生活,他会不会被别人吃了?是这样就好了,那这宝地就归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杨小海上方响起。 “陈先生,听说米国的‘布里’富的流油。不如我们合起伙来扣下‘布里’,那他的不就都是我们的……”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吴军。如果你不是我女婿,你这样的白痴早喂‘感染者’了。你鼻子上长的东西是什么?玻璃球吗?你看不到里三层外三层的米国雇佣兵?还是看不到他们的先进武器?我们旧坡国公司实力有限,‘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会惹大麻烦的。小蔡,给我盯死这绣花枕头,不许他乱来。” “您放心,陈先生。”一个年轻的男声回答道。接着杂乱的脚步声远去,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又传了下来。 “个老梆子!岁数活狗身上了!” “吴先生,他毕竟是您的老泰山……” “你也想教训我?” “不敢……” “谅你也不敢!我们的货怎样?没出岔子吧?” “十分安全。” “小蔡,眼睛放亮点,老家伙蹦跶不了多久,明白吗?” “现在他还是旧坡公司的话事人,不是么?我的职责是对话事人负责,即便是华夏国公司的外来者,只要是话事人,便会获得我的忠心……”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是某人身手高明,我早把又臭又硬的家伙喂‘感染者’了……” “您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夸奖我?”“哈……”随着中年男人的大笑声,头顶渐渐恢复了宁静。 “有意思,不管这帮人要做什么,怎么也不能少了我。”沉重的生铁井盖一掀起,杨小海喃喃自语的爬了出来。黑瞳紧随其后,小手在脸上一抹,那碧绿色的面具便收了起来。 两人刚爬出井,便听到不同的口音向他们大喊大叫。“走。”一个字后,杨小海的身形立马飘忽。 与此同时,一连串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打的两人脚下的井盖叮当作响。不同肤色的人,抄着不同的枪械,怒吼和谩骂着。直到各个势力的负责人赶来,才发现一场虚惊。 几方势力的大佬询问原委后,便各自散去。杨小海和黑瞳从监狱闯出,差点引起火并。等各方大佬得知有两个怪物速度极快的从内向外冲出后,脸上均是阴晴不定的神色。 他们和龟缩家中的平民不同,每一个都是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之辈。在末世中,什么样的怪物都有,任何时候,谨慎小心都不为过。所幸那两个人形生物是由内向外冲,纷纷叮嘱手下小心后便不再追究。 杨小海和黑瞳硬生生从内向外闯出了监狱。而后两人寻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休息下来。接下来几天,监狱周边简直成了全世界最热闹的地方。 不说噼里啪啦的枪炮声从没停过,就连空中都不消停:各型各样的直升机往来频繁,稀奇古怪的物资流水般运了过来。亏着监狱够大,那原本堆积如山的物资慢慢被运进了两栋楼中。 躲在远处的杨小海冷眼观瞧,静待事态的发展。直到两栋楼拉起了巨大的横幅,他再也按捺不住了。那几个巨大的横幅从监狱楼顶向下挂,上面大大的汉字几百米外都能看清——“第一届幸存者友好交流会”11个大字迎风招展,在末世中不合时宜的摇曳着。 虽然荒诞的不可思议,杨小海却确定了一个事实:就在他眼前,幸存的人们正聚在一起要开一个所谓的交流会。 让人啼笑皆非的情况促使他做了决定:在一片凌乱的积雪中,由远及近浮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男的穿着休闲西服上衣,搭配着牛仔裤和旅游鞋。女的也是一身牛仔。慢慢悠悠,挥洒而惬意的向正门走来。两人的态度实在太过轻松,以至于看守的人忘了扣板机。 两天不遗余力、不眠不休的清理,结果便是监狱附近本就不多的“感染者”为之一空。 杨小海一脸平静的对重机枪手问道:“喂,哥们。会说汉语不?” 握着马克沁扶手的黄皮肤男人还没答话,二楼窗户的黑人将眼睛从瞄准镜上拿开,一晃火箭筒:“你丫瞧不起谁呢?全地星就你华夏公司普及十二年义务教育了是吧?别搞种族主义。汉语是世界通用语言,也是全人类必修的语言。谁还没上过学咋地?哥们儿,你哪部分的,报上名来。” 说着话,更多人冒出了头。他们操着流利的汉语,七嘴八舌的呱噪起来。大老黑一口流利的汉语,将杨小海弄得有些恍惚。在记忆中,好像鹰语才是世界通用语啊。哎呀不管了。 摇了摇头,杨小海顺着对方话说道:“在我地头搞东搞西,却不认识我,说得过去吗?” 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杨小海冒充过李觉民。见对方询问,他灵机一动便套用了“小丑”的身份。此话一出,那些隐隐指向他的枪口顿时移向了楼外。只不过男人们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地飘向了黑瞳。虽没吱声,可黑瞳靓丽的外表还是给所有人以巨大的冲击。 俩人不管那些带钩子的眼神儿。晃悠悠往里就走。没承想只几步便被拦了下来。监狱大门是精铁打造。而大门和监狱楼之间还有个小广场。本是空空的广场上赫然有两辆坦克并列。 那黝黑细长的炮管使得杨小海眼皮子猛跳,“好家伙,这玩意可不是笼子箱子那样的小件。什么时候弄来的,我竟完全没察觉。这是帮神通广大的人吶。” 暗自嘀咕着,眼睛一转,就在广场的角落中又发现了几辆车子。那车看起来很是养眼,黑的白的纯色外壳、华丽的流线型使得它们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不过这些都不是停下的理由,拦下两人的,是个身着紧身皮衣皮裤的红发女郎。杨小海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异域美人,好奇之下不免多瞅了几眼。 红发女郎对杨小海的目光毫不畏惧。她落落大方的伸手虚拦,用流利的汉语道:“不知您是哪方势力的首领,能否告知?这样我也好给‘布里’先生传话。就这么放您进去,是对贵客不敬,我要挨骂的。” “‘疤爷’,我不是客。你们脚踩的地方正是我家。” 说着话,杨小海见门口的大汉几乎人手一柄AK-47突击步。在远些的地方,他看到有人手拿RPG-29反坦箭筒、身上挂着RPG-43式手榴,更有SOP狙击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如此专业的数据杨小海自是无从得知,他只觉对方拿的武器怪模怪样的,看起来就不凡。 第191章 出席 “‘小丑’可没你强壮,也没你高。您不带下属来参加交流会足以说明诚意。可光有诚意是不够的。” 随着话音,一个胡须头发皆白的老者缓缓从楼内走出。那声音杨小海记得,是前几天听到的旧坡国公司的人。 老者一身唐装,外罩一件纯黑的貂皮大氅。虽老迈,却精神抖擞。老者微笑着道。“你又是谁?”杨小海毫不客气的质问,他倨傲的神态立时引起了众怒。 老者一抬手,拦下身后满面怒容的手下,依旧笑眯眯的道:“是老朽孟浪了。自我介绍下,鄙人姓陈,名山,字太岳。咱们长话短说,‘布里’先生牵头,欲在‘小丑’的地界开一个‘物品交流会’。小哥如不是被邀嘉宾,还请自行离去,切莫自找烦恼。” “你这老头儿行,说话好听。我给你面子,我就是来参加你们这个什么交流会的。至于‘小丑’,呃,他被我干掉了,所以他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儿,他要参加的会自然由我顶上。” 杨小海大大咧咧,心下暗自戒备:若对方翻脸,他和黑瞳便会凭着高超的身法大闹一场。随着身体变异加重,杨小海暴虐情绪也越来越强烈。他瞅这帮荷枪实弹、实力雄厚的幸存者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认为有实力的人不去救助其他幸存者,本身便是一种自私。 “你干掉了谁,或者说此地属于谁,与我们无关。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事?” “那么大的条幅我又不瞎。不就是交流会吗?我很想跟你们交流一下?” “着啊,问题就在这儿。你有交流的条件吗?” “巧了。200多兄弟跟我身后,正往着转悠呢!末世到现在一年多吧?我也没什么家底儿,就一个团的军火,几仓库吃的什么的。有几台柴油发电机,啊,还有几仓库油料。嗯,高质量的‘两脚母羊’也有十几头。这些东西虽不贵重,可也值两个钱儿。”杨小海随意答着。 “小兄弟,可不要满嘴跑火车。在这的可是地星上仅存的地下势力了。倘若说了谎,那就是与地星所有的地下势力为敌,可不是闹着玩的。” “昂?你不信?行!等过会儿和我手下二百多号人说去好不?” “哪儿来的土鳖?200多人,很多吗?”老者没什么动作,他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却不干了。中年男子话音未落,拉动枪栓声中,无数黑黝黝的枪口指向了杨小海两人。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杨小海已经锁定了说话的中年人。只要对方敢开枪,他便把他拿下,擒贼先擒王嘛。可老者的话却打消了接下来的行动。 老者拦下了所有人,又从口袋中掏出个蓝卡递给杨小海后道:“小哥别生气。交流会举办的目的,本就是各取所需、交换资源。您说不说谎与我无关。这是‘身份识别卡’,以在交流会举办期间使用。老朽只负责门口警戒,不让怪物坏事儿就行。正常人,只要有能力,来者不拒。请进。” 虽没拿正眼看,可杨小海却不得不承认,前方引路的红发女郎确实很妖娆。与电视电影上看到的不同,眼前的女郎发色像火一样红。印象中外国公司人体型都比较胖,可她例外。 盈可一握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无一处不在彰显着女性的魅力。再加上那精致的面容和彬彬有礼的态度,使得杨小海心猿意马。若不是身后跟着个小煞星,他还真想与美人儿搭讪搭讪。 不过,入门之后的老宅男眼神儿就不够用了。越往里走,高科技的武器便越多。杨小海几乎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可长长的子弹和精密的电子仪器无不说明这都是犀利的武器。他们散布在监狱的各个角落。 枪口一致对外。可只要操控的人愿意,那些向外的枪口瞬间便能调转。难怪老者对他身份没有深究。凭这些东西,一般人还真不敢整什么幺蛾子。 短短几天,空空荡荡的监狱却人满为患。与以前不同,所有的栅栏、门都是敞着的。一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强壮雇佣兵们成群结队地穿梭于楼层之间。那些大兵肆无忌惮的对红发女郎和黑瞳品头论足,却无人上前阻拦。 “好家伙,人真不少。” “贵客,这些都是‘布里’先生的私人佣兵。在外还有各个势力带来的私人武装。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有千把人的。” “你汉语说的真好,在我们这儿生活过吧?”“呵,贵客,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就是华夏公司的员工,只不过是尔斯族的。” 简单的交流几句,一行三人便来到了监狱中间、也就是两栋楼夹着的走廊上。无遮无拦的,站在楼上往下看,一览无余又一叶障目。此刻的走廊被大红的幕布遮的严严实实,只在幕布边缘看到些忙碌的人影。红发女将杨小海两人引到仅次于顶层的一间房内。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在靠近走廊的一边摆着几张沙发椅。杨小海坐上沙发,却发现视线被窗台完全遮挡。如想往下看,必须重新站起来才行。过高的楼层使下边影影绰绰,看得不是很分明。 不过好在杨小海视力甚佳,对些许瑕疵也没觉别扭。他对不受重视的感觉有些不爽,可一想自己本就在浑水摸鱼,也就没作声。楼层高也不是一无是处,杨小海可以清晰看到对面。大楼的窗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人影,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人。 “那就是各方势力的首脑咯?”刚作此想,杨小海就想向那红发女郎求证。转头一看,却不见伊人踪影。 “几个意思?地儿偏点也就算了,连导游小姐都跑,太瞧不起人了吧?”杨小海刚想出门转转,冷不防木门一开,红发女郎推着个餐车缓缓步入了房间。之所以一眼看出是餐车,只因那小车上铺着白色的桌布。精美的瓷盘上还罩着银白色的钢罩。 如此一幕,立时让杨小海回想起张小果的饕餮盛宴。烦躁的情绪潮水般褪去,美食当前,杨小海的脾气立时温柔起来。 他看着楼下似模似样的场景感叹道:“人力无穷尽啊有没有?几天的工夫,这狰狞恐怖的吃人修罗场就变成华丽的卖场了。” 空气中充斥着芬芳甜美的香味。杨小海抽抽鼻子,仔细分辨。少顷便确定罩子下面的菜品绝不是出于同类。 “贵客,容我为您报下菜名。”红发女郎动作袅袅,把餐车推到了窗边。手一伸,就想揭开第一道菜肴。 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男子大步而入。那人年龄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五上下。一身灰色的西装,外披着一件呢子大衣。金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熟男魅力。 “年轻人你好,我是布里。”白人热情的伸出右手,字正腔圆的汉语使人好感顿生。杨小海无可无不可的与对方轻轻握了握手。 “你……”布里一阵呲牙咧嘴,连连甩手。杨小爱不经意间,将对方捏的生疼。 可白人布里却不动怒,他甩了几下手后,微笑着道:“小伙子一看就是运动健将,也只有这么阳光的帅小伙才能配上如此可爱的小美人吧。”一句话,将杨小海和黑瞳都夸到了。 “布里先生,我是杨小海。不知您找我什么事儿?” “杨先生,以前我们没见过。不过从现在起,咱们是朋友了。我布里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或许你会觉得迂腐,但不管末世还是将来,我都要遵循契约精神。未经允许就对你的地盘擅自装修使用,这事是我不对,虽然前几天没找到你。所以我特意找到你,协商一下租用场地的事儿。可以提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布里的话虽然诚恳,可却透着一种倨傲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 可小黑瞳听出来了,一直安分不吭声的她噌的一下窜到了布里面前:“好大的口气,本姑娘要的,你给不起!出去,在外面把门带上。” 面对黑瞳的咄咄逼人,布里理丝毫不恼。他耸了耸肩,轻声说道:“美丽女士的要求,绅士理应遵从。”说着地道的汉语,布里冲黑瞳华丽丽的施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在手下的簇拥下转身离开。 房间重新剩下了三人,杨小海大大咧咧的道:“你不老绅士绅士的吗?这回一个正牌绅士在你面前出现,你咋还暴躁了腻?” 黑瞳翻了个白眼,毫不顾忌身边站着的红发女:“你不懂。刚才那人看我,就像在看一头猎物。这种眼神儿我见多了,所以打心眼儿里厌烦他。” “确定不是神经过敏?” “闭嘴,上一边去。” “诶,好嘞!” 杨小海推着餐车,啪啪的向房间角落走去。红发女默默地跟在餐车后,因为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在没有介绍完菜肴之前,她不敢离开。可面对两个奇葩,红发女注定难以意料。 餐车堪堪到达房角,几个罩子便被杨小海一把掀开,五盘菜同时暴露在了空气中。杨小海见花花绿绿的颜色,砸吧砸吧嘴道:“条件不错呀,四菜一汤。你们都这标准?能免费续杯不?” 第192章 别开生面 杨小海稀里哗啦的吃着,房间里摆了一堆的餐车。虽是四菜一汤,但架不住大胃王的无底洞啊。红发女郎目瞪口呆,而黑瞳却无动于衷。 四个菜都很有地方特色:一个酱牛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另一个则是地三鲜;再配上一大盆的杂烩菌汤,杨小海埋头猛划拉,像猪一样吭哧吭哧的吃个没完。 这是第六份还是第七份了?红发女记忆有些模糊。但她发誓,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人。 “味儿挺地道。厨子是本地的吧?菜也新鲜,哪儿来的?” “空运。” “知道是空运。我问从哪得的这些菜?知不知道外边连人都吃上了。” “知道。贵客问得好怪。监狱外,各方势力的手下正在用餐呢。” “几个意思?” “除了贵客。我们都在吃人。难道您会分给手下正常的食物么?”红发女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看得出她是真的不理解。刚刚还赞叹厨艺的杨小海,顿时对眼前的食物失了兴趣。仿佛喉咙被堵住一般,他缓缓推开了餐车。 “贵客,您,终于吃饱了吗?” 杨小海没理她,只是向楼下看去。红发女顿时大喜。因为这新推进来的餐车杨小海只吃了1/5,大部分的菜肴还没动。红发女从身上摸出双银光闪闪的筷子,就着剩下的菜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透过玻璃反光,杨小海看到了这一幕。他暗叹口气,只当未见。 黑瞳抓着个红红的蛇果,同样吃的汁水淋漓。自打进入监狱,小丫头便安静了许多,也不知她作何打算。刚刚的饭菜几乎没动,只是浅尝辄止的,却将餐桌下的水果消灭了不少。就在两女吃东西时,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响彻监狱。杨小海凝神听了听,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钢琴曲——星空。 “这感情好,有吃有喝还来场音乐会。你老板太大方了吧,就不怕有人浑水摸鱼,吃干抹净扭头就跑?”杨小海意有所指。 “贵客,安保方面您不用担心。不说每一楼层都有大量佣兵维持着秩序,离此不远还有更多佣兵军队随时待命。他们坐着飞机开着坦克,不但确保‘感染者’不能骚扰大会,也确保没人能不经允许的擅自离开。”红发女郎边吃边说。 “也就是说自以为稳操胜券。牛掰是吧?” “贵客,‘布里’先生从来没有自以为,我们都是这么理解的。” “希望如你所说。但问题又来了,‘布里’先生为什么要巴巴的跑这儿来?就为所有人举办这场交流会?图什么呀?” “举办交流会,每天的弹药损耗都相当惊人。但这里是您的地盘。也是衡量各方势力后,相较最安全最适合的所在。而且每成功交易一笔,双方都要交付一倍的手续费,不管是什么。如果交换的东西唯一,则交换的东西再折半。” “啥?打个比方,我有个地瓜,100块钱卖的,可只能到手25块钱。是这意思不?” “有这个可能。” “黑,真黑!这么苛刻的条件,还有人巴巴的赶来交易?” “那就得问问您自己了。如果没有‘布里’先生提供机会,您又有多少物资将烂在仓库里?而且‘布里’先生规定,十单交易以下的,只需支付少量的门票物资就好。什么都可以,只要可以弥补您在交易期间的损耗就行。安保方面无须另行缴费。” “还真是童叟无欺。”“让每一位贵客满意,是我们一贯的服务宗旨。” 舒缓优雅的钢琴声忽然停歇,黑瞳轻声提醒:“开始了。” 聊得火热的两人顿时闭嘴不谈,同时向窗户走去。人还未走到窗边,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便响彻了监狱。等杨小海透过玻璃向下看时,发现那红色的大幕已向左右拉开。一个兔耳,白色短尾,穿着暴露的妙龄女郎正手拿话筒,向两侧的楼上频频飞吻。 红发女在杨小海耳边呵气如兰:“来的早不如来得巧,筹备三天的‘交流会’终于开始了。在这期间,您只要按下绿色的卡牌,便可以对相中的物品竞价。在此期间,就由我为您竭诚服务。只要不危及性命,您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哦。” “什么要求都可以?” “当然。不过服务项目要按类别另收费。” “就知道……” 两人站在窗口窃窃私语,黑瞳在后面挑着水果,而楼下的兔女郎也没闲着。她先是飞吻,接着在再次响起的舞曲声中扭动腰肢,竟活力四射的跳起舞来。与此同时,十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子从楼下窜出,跟着兔女郎一起律动。 她们身上那点布料本就少的可怜,偏偏还呈半透明色,引得两栋楼内怪嚎连连,口哨声不断。随着音乐接近尾声,“呲呲”的靓丽烟花由地面向空中喷放。 杨小海一边鄙视着乌烟瘴气的环境,一边凭着过人的视力紧盯那些女人不放。也不知从哪找来的,个个身材爆好。样貌虽模糊,但肯定都是美女。不一会儿,舞曲声音一停。众女向楼两侧鞠躬致意。 杨晓海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由衷发出了感慨:“万恶的资本主义……” “尊敬的来宾们,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们,首届幸存者友好交流会现在开始。关于本次大会的规则,请询问您身边的服务人员。请各势力的负责人自动遵守‘布里’先生制定的各项规定。让我们在这末世中得到一丝温暖,并预祝本次大会顺风顺水完美开会。” 又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在掌声夹杂中也有一些嘶吼和谩骂声,更有甚者高声大喊道:“我要你!我用全部身家买你!开价吧,美人!” 很快,所有不和谐的声音全都消失,监狱内的气氛热烈而不杂乱。杨小海暗自感叹“大家的素质都这么高么?” 耳中便听到房门咣当一声响。他回头一看,几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大步走了进来。杨小海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继而紧紧地盯住黑瞳。 他怕小丫头暴起伤人。这在末世中举办的、所谓的交流会已勾起了杨小海浓重的好奇心。还好,大兵们只是靠墙而站,黑瞳也没有生气。 “一年多来,我和大家一样过的都不轻松。有幸共襄盛举,我真的很激动。刚刚楼上的帅哥,小妹谢谢您。不过我是老板的非卖品,注定让您失望了。为了给老板省点弹药,第一件拍品立即呈上。” 兔女郎一口流利的汉语,俏皮诙谐的语言使监狱两旁的掌声更为激烈。汉语作为地星上的流行语,几乎被所有国公司奉为第二母语。得此便利,众人交流起来毫不吃力。 兔女郎向后摆摆手,扭动腰肢消失在了阴影中。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推着一辆木制车,缓缓走到了走廊中间。那车子上载着一个被红布覆盖的箱子。 从上往下看,箱子宽约两米,却看不出多高。两个壮汉抓住红布脚,用力往下一扯,难听的嘶吼声立即响彻监狱。红发女郎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望远镜,向阳小海递去。后者摆摆手,示意用不着。而黑瞳则慢慢的品着水果,对一切漠不关心。 “嗷黛丽好本,‘坏去白’著名艳星。年仅三十岁的她曾因主演‘木马假日’而名动全球。我们虽惋惜她的陨落,却又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因为恐怖的病毒,使得伟大的演员留下了没有神智的遗骸。在偶然的行动中,‘布里’先生发现了她。 出于对本人的尊重一直保存至今。作为大会的发起者,‘布里’先生忍痛割爱。将自己的珍藏作为第一件拍品贡献出来,希望可以抛砖引玉,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大家的支持,大会是不会精彩的。 本次大会除了钱币,所有与生活有关的物资都可拿来交换。第一件拍品没有底价。请大家开始竞拍吧。” 木笼中一个女性感染者嘶吼不停。从上往下看,实在看不清她的具体相貌。只能看到那遗骸保存的很是完整,与外面脏兮兮的“感染者”大相径庭。那遗骸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灰白的皮肤,黑色的长发构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我俩就够奇葩了,没想到这些人比咱俩更完蛋。这都啥呀?拍卖一‘感染者’,咋想的呢?拿回去供起来还是感染自己啊?”杨小海扭头向黑瞳解释。 “A栋514的贵宾,您的竞标卡已激活,请报价。”兔女郎去而复返,他面向杨小海的大楼道。没有回应。 兔女郎也不急,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过了一会,一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一车大米。” “还真有傻狍子嘿!”那声音就在头上响起,杨小海隔着窗户向左右看去,便见到楼顶一排的大喇叭。 他伸手入怀,将绿卡片掏出一看,才发现背面印着一排数字:A628-B。 “轻捏卡片,就会和主持人接通。您对它讲话,所有人就都能听到了。”红发女郎在一旁体贴的解释。 “这卡不错,费电吗?” “就一对讲机。不过是型号新了点儿。”红发女淡淡回应。 黑瞳吐出几颗葡萄籽,云淡风轻的吐出俩字:“土鳖。” 第193章 拍卖大会 神兽“傻狍子”又称矮鹿、野羊,属偶蹄目鹿科,草食动物。狍身草黄色,尾根下有白毛,雄狍有角,雌无角。本来广泛分布在华夏国公司的东北部,其乐天好奇心重的性格被广大猎人所喜爱。它们硬生生凭实力把自己弄成了保护动物。后来“傻狍子”泛指做事不靠谱,智商不够用的人和事。而且“傻狍子”大多都成群出现。 当“一车粮食”的声音未消,“两车小米!”“四车苞米!”“八车高粱”的叫价声便通过大喇叭响起,把杨小海弄的目瞪口呆。他想不通,一个女明星的遗骸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抢? 除了喇叭声,杨小海还发现竞价时对面房外会有蓝灯闪烁。不得不说,“布里”先生是个很细心的人。蓝灯可以标明竞价者所在的房间,也给了他们于众多势力面前露脸的机会。凭着过人的视力,同处a栋楼的是看不到,但对面的几个竞价者却瞧得分明:那几个竞价的,都是40岁左右的男人。 “2吨大米!”正猜测着出价者的心里,冷不防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即便相隔甚远,杨小海还是听到很多房间响起了哗然之声。 “两吨大米一次、两次、成交。”兔女郎清脆的声音从大喇叭中传出,环绕在监狱各个角落。杨小海看见对面的某个房间亮起了红色的光。 他凝神一瞧,视线透过玻璃窗见到了一个大腹便便、四五十岁的欧洲男人。那人一手拿着短粗的雪茄,另一手攥拳,正在兴奋的摇个不停。而他身边,则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性环绕。 “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有钱人的世界我是真不懂。”杨小海心里念叨。 身边的红发女郎也轻轻地道:“有些人对遗骸有特殊的兴趣。全世界各地都有豢养感染者的例子。只要小心些,没那么容易被感染的。” “哦?没那么容易?”杨小海对她后半句话感兴趣。 “我听别人说的。病毒的致死率百分之百没错,但传播途径却有限。只有直面‘感染者’的体液传播,才会被感染。有人特意做过试验,将感染物在空气中暴露30分钟,病毒便会失效。” “嗯?哪儿传出的消息?确切吗?”这一点杨小海还真不知道。“听姐妹传的。我们接触不到外界,是真是假说不准。我只知道贵客对我的服务满意,会有一笔不菲的小费。”红发女狡黠应道。 “恐怕要让你失望咯,小爷我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杨小海暗自想着,嘴里却应付:“那是自然。” 眼看着那木车被几个大汉推走。兔女郎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恭祝A栋514的贵宾竞拍成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本次大会采用的是一边申报一边竞拍的模式。手里有好东西的,抓紧时间与工作人员联系哦。本次大会随时停止,众位贵宾们可要好好把握哟。闲话不多说,第一件拍品开了个好头,希望第二件拍品也会令大家满意。大家请看。” 兔女郎手臂一挥,将众人的目光向一旁引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从阴影中驶到了走廊中间。杨小海再次感叹:“布里”这帮人心思是真细。将拍卖会场设置在走廊上,搬东西确实方便了许多。 一辆轿车而已,烂大街的东西还拿来拍卖?杨小海有些纳闷。 “第二件拍品,是一辆很实用的车子哦。从上到下整体防弹,就连轮胎外都有可升降的护罩。马力非常强悍,只要不是垂直的陡坡,它都能开上去。绝对是末世最好、最专业的防弹车了。 就算被‘感染者’弄翻车了也不用担心,因为底座采用最先进的合金钢一体打造。绝无死角,绝无漏洞。车身的硬度堪比坦克,却比坦克轻快得多。同时还防水防毒气。本属于大国公司总裁的座驾。 它刚从生产线上下来,总裁却不幸被感染。如此安全稳靠又霸道的座驾,总裁先生一次都没坐过,很令人惋惜。请各位贵宾原谅,我又多愁善感了。” 兔女郎夸张的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引得整个监狱一阵鬼哭狼嚎。 杨小海听了一下,都是对总裁及其家人的问候语,那是相当的友好。 兔女郎见气氛热烈,接着甜甜的道:“第二件拍品。同样来自‘布里’先生的珍藏:全方位防弹车。此物支持付款验收。如不满意则由第二位竞者获得,验收不合格则继续顺延。理论上说,只要您出价,这辆末世中的移动堡垒就有可能属于您哦。小妹不废话了。第二件藏品竞拍开始。” “十亩大棚自产新鲜蔬菜。在末世吃口新鲜的可不容易。错过可就没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只是杨小海没看到对面楼里的蓝光,想必这位主应该跟自己一个楼的吧。虽没具体的数量和种类,但十亩大棚想必青菜的数量应很可观。 “好家伙,末日富婆儿。”杨小海酸酸的嫉妒着。 “两吨地瓜土豆。青菜虽好,可不易保存。弄多了吃不了那就是浪费。”听声音,这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 “一整编营陆军装备。”这是一个大舌头男人说的。 “一个团的装备。” “两架直升机。” ...... 车子很受欢迎,以至于大佬纷纷开腔。只是第二件拍品,便让气氛火热起来。 “一艘驱逐舰,外加一个营的陆军装备。”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将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 驱逐舰可不是大白菜。杨小海觉得喉咙干的厉害,他傻傻的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假如他有一艘驱逐舰,那么在海上晃悠晃悠,何其的逍遥自在。别人怎样不知道,他可很清楚,“感染者”对水有多抗拒和排斥。 酸酸的杨小海完全忽略了驾驶一艘驱逐舰需要多少专业人手的事。也忽略了不是一艘,而是两艘驱逐舰和两个营装备的事实。 这是什么车?怎么这么值钱?仿佛看出了杨小海的疑惑,红发女开口解释道:“这辆车就等同于安全的陆上移动城堡。现在的地星不是资源匮乏,而是被感染者分割隔离了。通过这辆车或许能获得珍稀资源,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宝贝。”杨小海沉吟一下,深以为然。 不出意外,防弹车果然被驱逐舰的那人换走。与第一件拍品不同,这件拍品从楼走廊上消失时,惋惜、感叹的声音响个不停。也传进了听力灵敏的杨小海耳中。可眼馋又有什么用?谁让他穷呢?穷?谁知道? 想到此点,杨小海立马问红发女:“竞拍的方式我知道了,可怎么交易?你也看到,我们俩啥也没带。” “竞拍成功后,我会领您,或者您安排人跟我去特定的地点进行交接。整个过程都有安保人员陪同。应该不会出岔子,毕竟您本人就在这里。”红发女指了指身后一排手拿AK,默不作声的雇佣兵们。 “明白了,我们既是竞拍的,也是人质。”“瞧您说的。有这样来去自如,随心所欲的人质吗?”红发女就势拉着杨小海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揽去。冷不防黑瞳轻轻的咳了一声。杨小海立时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谢谢各位贵客的支持。‘布里’先生贡献的两件拍品,完美体现了抛砖引玉的精神。那么接下来的便是一位贵客的拍品了。与此同时,我们也收到了各方贵客提供的拍品。数量很可观。这也说明本次拍卖会不缺货源。只是时间有限,我们只能捡着拍品来交换了。我代表‘布里’先生给众多贵客赔礼了……” 兔女郎向两边的大楼再次鞠躬致歉。一个大汉从阴影中走出,奔向了兔女郎,继而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布里’先生因两次竞拍成功,特此奉上精心烹饪的人肉盛宴。与外面人吃的不同,这些肉都是来自于未成年人,很是鲜嫩哦。” 话一出口,两栋楼内的人顿时沸腾了。就像是被解放了天性,高亢激昂的舞曲声中,玻璃窗后群魔乱舞。杨小海身后的门被推开,两辆铺着白布的餐车被两个穿着白上衣的人推进来。车上摆了八九个盘子,而之前的餐车则被两人无声的推走。 各种香料熏制后,人肉和别的肉味极其相似。可杨小海的鼻子太过灵敏,细微的差别还是被他嗅了出来。 “挺好闻的,我尝尝。”说着话,黑瞳伸手向钢罩摸去。 “你干什么?”杨小海一步拦在黑瞳面前,绷着脸冷冷的道。“看看它们怎么做的,好奇嘛。”黑瞳出奇的没发脾气,在杨小海冰冷的目光下,缓缓的坐了回去。她咬了一大口苹果,窝在椅中不动了。 “贵客如果你们不饿的话,那……” “出去!”杨小海的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来。 “贵客,您……” “滚出去!” “是、是……” 一直都很放松的红发女见杨小海面无表情的样,顿时垮了脸。她也不分辨,只是向杨小海鞠了一躬,默默的向外便走。而稍远的雇佣兵们双手握枪纹丝不动,甚至连眼都没眨。 第194章 光怪陆离 张小果的话或多或少影响了杨小海。他认识到同类相食的事在末世中已是极为普遍的事。凭一人之力,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耳中轰鸣着喧闹的舞曲,眼中是窗后扭曲的身影。 恍然间,杨小海恍如置身地狱。他很想做些事来表达自己的愤慨,但又能做什么呢?因为吃了人肉,就把看到的人都杀掉?那样他不也丧失人性了吗?可就眼巴巴看着这帮食人魔潇洒自在? 从家出来,杨小海还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与软弱。对这些人,他无可奈何。所能做的,只是约束自己和被他影响的黑瞳不吃人肉而已。纠结的念头使他双拳紧握,偏偏还要控制力道,以免激发骨刀。他想暴起大闹,可理智却压的他死死地。 在佣兵的冷眼旁观下,杨小海呆呆的立于窗前,化成了雕塑。黑瞳吃够了水果,娇小的身子在沙发上盘坐着入了定。与别处乌烟瘴气的喧嚣比起来,杨小海两人与整个监狱都格格不入。 杨小海彷徨之际,时间却匆匆溜走。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激昂的舞曲戛然而止,兔女郎拿着话筒再次回到视线中。“贵客们对味道还满意吗?如果觉得可以,请给主厨‘威廉’一些鼓励的掌声吧。” 兔女郎抬手一招。一个穿着厨师服戴着高高厨师帽从阴影中走出。他一手抓两只断裂的胳膊,转着圈向两层楼挥舞,热情又不失礼貌的笑着。四只断臂,他两只手。六只胳膊在空中轻轻挥动。见此一幕,杨小海双拳握得更紧了。 “威廉先生的厨艺是信得过的。不过也请大家珍惜宝贵的时间。因为勇士们正在监狱外承担着风险,我们也不能太自在了。要是惹得大兵们不高兴,再把我给吃了,可就没有可爱的兔子为您主持拍卖了。”走廊两边的监狱适时传来配合的笑声。 “吃掉太浪费,你身上也就那几两肉。跟我走,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一个大嗓门突然响彻监狱。声音竟不是通过扩音器传出来的。 “重申一下,我是‘布里’先生的非卖品哦。比我品相更好的拍品在后面,请贵宾们保持耐心哦。只要有资源,您就不会失望。”兔女郎清了清喉咙。 “目前为止,我们收到的拍件已经过百。为保公平,小妹将以登记次序进行拍卖。话不多说,下一件拍品,大家请看。” 随着兔女郎脆生生的话语声,小木车嘎吱嘎吱又被推出了阴影。这样的小木车或许是为拍卖会专门制作的吧?脑中混乱的杨小海定定的望着楼下,是大闹一场还是息事宁人的念头难以抉择。 小木车上并列摆着几排罐头瓶,引得嗡嗡的议论声穿透了监狱楼的墙壁。无所适从的杨小海暂时把念头搁下,先满足下好奇心再说。兔女郎仿佛知道大家的疑惑,故意站在一边,久久不语。嗡嗡的议论声更大了。 几分钟后,兔女郎见吊足了胃口,方才徐徐说道:“富土山是倭国公司的象征。而富土山上的空气,则充满了樱花的味道。能够随时随地的吸上一口浪漫气息,绝对是美事一桩。各位请看,这几罐便是来自富土山顶的压缩空气了。 提供者为倭国公司的桥本老先生。这些东西放在末世前也算得上是稀罕东西,放到现在更是珍品无疑。请大家想象下,在感染者环伺左右、危机四伏的现在,您能品味一下自由浪漫的气息是多么惬意的事儿。 话不多说,11罐压缩空气不单卖,桥本老先生表示,可以用任何有用的东西交换。只要您的物资打动他,珍贵的自由浪漫气息就归您所有。” 兔女郎的中文很是流利,比杨小海说的都好。在她刻意的渲染下,十一瓶空气立即超凡脱俗起来。 “100袋高强度面粉,外加全套烤面包设备!” “一车新鲜的大葱。”“100斤自酿的纯粮烧刀子。” ……即便杨小海在魂游天外,仍被惊得目瞪口呆。都是些人傻钱多的主啊……空气都能卖?几番竞价之后,十一罐压缩空气换到了5吨高粱。 “下一套拍品,来自于高卢国公司的雨果先生——窖藏60年的威士忌一瓶!这款威士忌生产时便限量24瓶,没人知道现在还剩下几瓶,但肯定不多。在十年前,曾有一瓶同款拍品卖出了110万米的纪录。这件拍品的主人不愿透露个人信息,他想交换食物。” 明明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兔女郎却简单几句便闭口不言。仿佛为回应她的态度,十几秒过去竟无人起拍。 “难道是价格太高大家不愿意换?”杨小海以己度人的想着。末世前十年前就过百万了,放到现在岂不是天价?那要的粮食也得海了去了吧?海量的粮食只换一瓶酒,怎么想怎么不划算吧? “两扇冻了一年半的猪肉。” 等了会儿,终于有个声音出了价。“好家伙,这哥们儿出价可真够接地气的。那可是100多万米的高级葡萄酒。两扇儿猪肉,还是冻了一年半的,你咋想滴?” 杨小海觉得那人是来砸场子的。即便加上手续费,不过也才四扇猪肉——两头猪而已。 “成交。” 人类浩劫的末世改变了很多规矩。和平年代时珍贵的东西,现在的价值却大大缩水。比如黄金和珠宝之类的东西,即便战争都不能撼动贵金属的地位,在末世中却生生跌成了白菜价。 接下来的拍卖中,一位来自飞州国公司的拍卖者想用2000吨金砖和十斤宝石换食物。就在杨小海眼馋的目光中,那一排排一列列小车被推进走廊,又华丽丽的推了下去。即使那黑炭一样的高大男人一再压低价格,依旧没人出价。无奈之下,强壮的黑人主动把要求压到只要点汽油——贴补下运费就成交的地步,却仍旧没人竞价。 杨小海目力极佳,所以他清晰的看到了那黑哥们脸上的汗珠。飞洲可不近。那么重的东西,天知道在运输中消耗了多少燃料。但那又怪得了谁呢? 他怎么就不想想,黄金也好钻石也罢,归根究底那玩意儿能干嘛?是能吃还是能抵御“感染者”的进攻?运输费劲不说,还特占地方,谁肯拿真正的食物去换垃圾?老黑顶着苦瓜脸,看着他的拍品怎么上来,又怎么被推下去。这一趟注定是赔了。黄金和宝石也是第一批流拍的拍品。 那黄灿灿、整整齐齐的金砖车被推下去时,杨小海的心被针狠扎了一下。作为一个资深宅男,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那一车晶莹剔透的宝石晃得眼都花了。 他很惋惜,自己也曾经有过资源呐。看老黑那急切沮丧的样,估计十几箱“避难所”的罐头就能成交。虽然东西对自己没用,可看着心情好哇。 接下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逐一呈现。大部分都顺利成交,也有不符合末世需求的东西惨遭流拍。杨小海一直立在窗前。红发女郎自打出去便再没回来。千奇百怪的拍品吸引了杨小海的注意,使得他到现在都没做啥出格的事儿 。拍品能有多怪?除了空气和各种名人有关的东西外,居然有人卖情报。卖主同样不愿露面,听兔女郎说,那情报说白了就是一坐标。 坐标标定了一处地下秘密基地。不说那地方易守难攻,单就里面先进的武器、汽车坦克飞机啥的就能称之为宝藏也不为过。好似盘踞着一头蝎子状的S型变异“感染者”、几十个形态各异的D型变异“感染者”和上千个T型“感染者”。 听起来有些多,但毕竟数量有限。只要将所有感染者解脱掉,就能获得极其丰富的战略物资。如此一个情报,吸引了众多的势力关注。可拍卖者要找一个目前还没有感染者涉足的地方,哪怕是封闭起来的绝地都行。 这一听起来简单的要求却使得所有势力闭上了嘴。杨小海本来想把“避难所”的位置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自己和黑瞳两人,要那么多军火有什么用?所以抿了抿嘴,继续当他的雕像。而且兔女郎爆豆一般念出来的T—D—S型“感染者”也让杨小海一头雾水。 拍卖会最受欢迎的,还是高精尖的武器以及生产和生活资源。武器好理解,大到军舰坦克和飞机,小到单兵装备,只要能在末世中增强实力,就会获得众多势力的追捧。 看着各个公司生产的、不同时代的武器华丽丽的登场,又潇洒的被人换走,杨小海眼热不已。他只能感叹“布里”赚得盆满钵满,暗自吞咽着口水。谁让他兜比脸还干净呢?细细一寻思,杨小海虽有了变化,但从根儿上讲还是个穷鬼。 黑瞳好歹还有个“天丛云剑”充门面呢。他呢?绝对是彻头彻尾的赤贫人士。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没参加拍卖会前,杨小海觉得自己活的还算滋润。现在跟各方势力的大佬一比。他立马就自卑了。 “他喵的,老子早晚富甲一方。变得和你们……不!混的一定比你们好!”穷鬼被一堆土豪刺激的发了狠。 许是两小时,也可能是四个点儿。在最初的心潮澎湃、好奇沮丧之后,杨小海渐渐麻木起来。他也不知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充沛的体能和强悍的肌肉使他忽略了时间。 就在麻木中,一排白花花的、只穿比基尼的美女从暗处走出,在走廊上站成了排。 第195章 似曾相识 被土豪刺激的直吐酸水,杨小海本以为拍卖会也就这样儿了。还是实力不够。倘若有充足的人手,他不介意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可现在只有他和黑瞳,实是有心无力。走一步看一步,暂且放过这些人好了。 就在纠结、愤懑、不甘和内疚种种复杂的情绪下,他看到了一排胴体。仔细一瞧,竟是十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郎。这些女人背后站着一排光着上身的精壮汉子。那些大汉手中攥着绳索,而绳索另一头则隐于众女背后。看样子她们应被绑缚住了双手。 “特别感谢鹰国公司的倾情相助,诸位看到了,这都是些高品‘母羊’,她们经过严格的检测和精心的清洁,在捕捉到后还细心地喂养多日。是作为奴仆和高级餐品的上好材料。” 随着兔女郎的介绍声,众大汉抓着绳索,另一手却频繁的摆弄身前的女子大汉强迫她们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有些动作是为了展现她们健康的身体,而有些姿势则猥琐下流,不堪入目。 见此一幕,杨小海深深的吸了口气。毕竟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宅男呐。兔女郎走到排头的女孩儿身边。那女孩身材娇小,身材却异常火爆。大眼睛高鼻梁小嘴,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却有着火一般的身材。 “大家看到了,这是位华夏公司后裔。由于本地接洽时有了偏差,所以本地‘母羊’数量稀少,只此一头哦。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母羊’虽然基数可观,可这十几头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精品,定会满足贵客们的喜好的。 本着福利大众的宗旨,母羊可单卖也可零售。容我解释下零售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活的死的都卖。绝对新鲜。”兔女郎的话又引出了一阵怪笑。 “就从这头亚裔‘母羊’开始竞价吧。”兔女郎话音落下,姑娘却脸眼都没眨。杨小海回头向黑瞳瞄了一眼。见小丫头闭目打坐纹丝不动,方才将眼光复又向楼下投去。 一排女性,一排穿着比基尼、年轻貌美的女性,被身后的大汉用蛮力强迫着摆出了各种造型。而那个头最矮小的华裔姑娘则被侮辱的附身半蹲,听凭头上贵客们决定着她的命运。 “一袋大米。”如此喷血的画面,却久久没人竞价。几分钟后,方才有人开了腔。只是和之前成白袋上吨的叫价不同,这一嗓子十分寒酸,就连囊中羞涩杨小海也听得皱眉。 果然,兔女郎马上接口道:“贵客,‘母羊’虽不金贵,可弄到这也是有成本的。请您谅解,每一头‘母羊’,底价一百袋大米。或等同于此价的物资。” 许是用力过猛,那华裔女孩儿终究没忍住痛呼出声。这一声反倒提醒了兔女郎。她叮嘱大汉一句,华裔女孩的痛呼声更大了。 “好家伙,一下子就提了一百倍。哦不,是二百倍啊!”大喇叭中,传出来一个抱怨的声音。听着耳熟,杨小海稍一寻思便想了起来,这家伙,不就是第一个购买女明星“感染者”那胖子兄么? 杨小海向对面楼望去,果然在一扇窗户后面见到了那胖胖的脸。“嫌贵别买啊。冲你那算法,脑子就好不到哪去。”杨小海暗自嘀咕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众女若是流拍,未尝不是件好事。 “100袋小米。他喵的。大米没了小米行不?”胖男人瓮声瓮气的道。“成交。”兔女郎直接越过了竞价程序,如此一位童颜尤物,竟沦落成了卖不出去的赔钱货。 华裔女孩被身后的大汉押进了阴影区。兔女郎垮了一步,指着第二位美女说道:“阿芙洛娃,白种人,身材高挑,五官立体,最可贵的,是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身高176,年龄21岁,起价同样是一百袋大米。从体重上看,它可比上一个女孩儿划算哦。” 那女孩有着一头银发,被身后的大汉狠狠拽着,俏脸带着泪珠被迫仰起,一张冷艳的脸被两侧楼内的人看的分明。杨小海皱起了眉。他很想冲下楼去,将这些可怜的女孩解救下来。可理智却阻止了他。 “两百袋小米,不是,一百袋小米,另外一百袋手续费!”又是那个嗡嗡的中年男。“成交。看来索罗夫先生对‘母羊’很感兴趣呢,如果接下来您还对‘母羊’竞标,大会会给您优待哦。” 兔女郎的声音既性感又充满了诱惑。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无从得知,但从众多大佬的态度来看,或许索罗夫是十几头“母羊”唯一的卖主呢。为了将交易进行下去,兔女郎立即给了索罗夫点甜头。 “俺索罗夫不想争霸天下,也没啥特别的念头,就是喜欢收集美女。俺家里几十个藏品个顶个的漂亮,可见了美人还是迈不动步,哈哈哈……”索罗夫的汉语也很标准,连“俺”字都用上了。 他的话也获得了众多赞同、理解的笑声。监狱内的气氛友好而热烈,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是群吃人肉的家伙。 “第三头‘母羊’,来自天竺公司的高姓人。众所周知,她们的腰身非常柔软,而且舞蹈几乎融入了骨髓,是天生的舞姬。” 兔女郎走到第三个女人身边,简短的介绍道。那是一个肤色很白的女人。诚如兔女郎描述的那样,女人的肤色很白,皮肤也很细腻,盈可一握的腰身,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S型曲线,如果忽略她痛苦的表情的话。 “一百袋高粱。我算看出来了,你们都不好这口。便宜我老索了。”索罗夫豪迈尽显。 “成交!”果然,没人和她抢。 “小兔子,你也别费那劲了。我看这架势,估计没人和我老索争。剩下的‘母羊’,都打包卖我得了!” 兔女郎向后看去,满眼的燕肥环瘦,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美女。从这点来看,她没说谎。虽然她也算得上是美女,但身后的“母羊”却个顶个的比她漂亮。 兔女郎暗自盘算,左右这些贱货也卖不上价,索性打包了事,相信鹰国佬也挑不出毛病!“既然索罗夫先生豪爽,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二四六八十……一共还剩下十一头母羊,一口价,二千袋粮食。” “美女,你欺负我老索不认数吗?十一头‘母羊’,一头一百袋粮食,那不应该是一千一百袋么。你答应了给我优惠的。二千袋从何说起?‘从何说起’是这么用吧?” “索罗夫先生的汉语也很精通呢,您算的没错,但却不了解情况。底价一百一头‘母羊’是没错,可不包括她!”兔女郎向队列后一指,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引向了一人。 杨小海也不例外。他顺着兔女郎的手指越过众女,径向最后一名女子看去。只见一个金发女子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样貌。她身后空空荡荡的,竟无人看管。虽然她也穿着比基尼,可却神态自若,没一丝被强迫的样儿。 “薇妮,智商高达240,是真正的智慧精英。她精通各国语言,尤其是鹰语和华夏文。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博士后,洛克菲罗家族的金领管理者,妥妥的学霸一枚!” “美女,你说的这些关我屁事。我在问,凭什么数目不对?” “尊敬的索罗夫先生,她的美貌值一百袋粮食,但她的附属价值可远不止一千袋粮食。我们确实是在照顾你,人才型美女,我们却只收您两千袋粮食。这样的低价,连防弹车的一个轮胎都买不来。还说我没照顾您,实在是欺负人,呜……” 兔女郎说着说着,竟呜咽着哭了起来。于是,众多声音便埋怨起索罗夫来。没过一会,索罗夫瓮声瓮气的投了降:“好嘛好嘛,我都要了好嘛。一天一个,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别埋怨老索了。” 兔女郎顿时破涕为笑,巧笑倩兮兼梨花带雨的介绍起新的拍品来。 不管兔女郎说什么,杨小海却都听不到了。她的眼中,满满都是那最后一名女郎的样子。就在刚刚,兔女郎介绍薇妮时,那女子抬起了头。与其他女子凄凄惨惨的样子不同:她主动撩乱发,将自己精致的面容暴露于灯光之下。 于是杨小海便见到了一张绝美的脸孔。那小脸上满是决绝,明明很是倔强,却又透着一股酸楚和牵挂。就是这复杂的神色,使杨小海猛的回想起一个人来——林婉如。 那很是明显的西方脸孔,却勾得杨小海忆起了“避难所”被攻破后林婉如的神情。本就跃跃欲试的杨小海再也按捺不住,站立的身影模糊起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枪声和众多大汉的惊呼声响起,惊醒了打坐的黑瞳。“哗啦”一声脆响,“天丛云剑”闪烁着浮现在了空中。在浓浓的血腥气息中,全副武装的佣兵倒了一地。 第196章 英雄救美 薇妮,不只是美女学霸,而且与杨小海早有因果。就在他身处黑衣安保大楼,满以为和王小娜等黑衣共抗末世时,薇妮和她的小伙伴们在破船上已抗争多时了。那时的她虽被困在半截断船上,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倘若预料到半年后世界会沦落到吃人的地步。兴许她会是另一种光景。但不管怎样,现在的她穿着薄薄的布片儿,被人当货物般品头论足。任由炽热的、鄙视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身上恣意游走。 之所以表现的不屑一顾,是她把自尊和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藏了起来。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冷漠,以此去迎接残酷的现实。 只是,她想将自己隐藏在冷漠的壳子里,有人却不打算放过她。兔女郎在与胖子索罗夫磨嘴皮子的功夫,踩着尖细的黑色皮鞋“哒哒哒”的扭到了薇妮身前。这个一头金发智商超高的米国美女,曾和她一样被“布里”先生邀请过。 但不一样的是,她拒绝了。“仗着脑子好就敢把人不放眼里?就算长得好看,就算身材好到爆又怎样?如今,我可是在卖你呀!” 兔女郎狠狠的想着,目光却落在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都到这份上了,还傲,还狂?我要你狂,我要你看不起我……” 兔女郎伸手狠捏。长长的眉毛立时蹙了起来。她垂着双臂,即使没有绳索的束缚却仍旧不反抗。因为她很清楚,徒劳的反抗将会招来比现在厉害十倍百倍的惩罚。即便疼的打颤,可双臂依然老老实实的贴在身体两侧。 或许兔女郎的手劲儿不小,又或是手指甲很尖;总之薇妮痛苦的扬起了头。如此,正好让杨小海捕捉到了她的表情,也坚定了他大闹一场的决心。 血光纷飞,子弹呼啸。屋内几个米国雇佣兵倒下时,大喇叭里也传来了索罗夫粗鄙的嚎叫:“美女就是高贵的消耗品。在她们的美丽没消失前,一定要尽情享用。要是精气神一泄,那口感可就大大的不好了。这是我老索的一点经验,免费送给大家,不用谢。” 杨小海狠狠的吐了口痰,捡了两把AK,又划拉了几个弹夹。一把枪端在手上,一把则背在了背后。觉得再也拿不了了,方才对黑瞳说道:“祖宗,节目看够了。接下来我想杀人劫货,有没有兴趣掺和一脚?” 早在杨小海扑向米国大兵时,黑瞳就已睁开了眼。可她却盘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直到杨小海主动搭话,她才好整以暇的道:“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是你主动袭杀同类,倒是有些前后矛盾呢。” “一点都不矛盾。只要不为生存,主动吃人肉的,就不是我的同类。” “切,这些人中,你怎知他们不是迫于生存的压力?”“因为他们挡道了。而且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一句话,吃了人肉的,又敢妨碍我,杀了也就杀了。” 杨小海脸上有溅落的血迹,语调却很平缓。黑瞳轻轻的点点头,不但没嘲讽,反倒深以为然。随着末日日久,杨小海的心境也逐渐变化。如果说,刚从家中出来的杨小海是一张对谁都好的白纸,那么现在则是接受了现实、接受了丛林法则。 脚踩着粘稠的血浆,杨小海将堵门的大汉挪开,继而拉开了房门。刚从房内出来,两侧的走廊上便涌出好几个大兵来。不等杨小海有所动作,只听得“疾”的一声清叱,“天丛云剑”那特有的寒光便刷刷乱抖,眨眼间将两头十几个大兵全部刺穿。 杨小海心有不忍,毕竟都是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的健康人啊!她回头望向黑瞳,却只在那精致的小脸上看到了冷漠。那是真正的冷漠,甚至还有些蔑视的味道。如此一幕,杨小海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时间不等人,再磨蹭一会儿,众多美女便可能打包飞走了。左右看看,杨小海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交易的具体位置。硬生生闯下去简单,不惊动众人救人就难了。而且他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说不定已经惊动了布里。 正自彷徨间,冷不防一眼看到了在空中画着圈的“天丛云剑”。那怪刀上上下下的划着,两个圆组成了个阿拉伯数字“8”。再往下看,就见到了双眼瞪得老大的红发女。“倒霉孩子,她怎么在这呢?” 那红发女不是别人,正是被轰出去的服务小姐。虽然吼了她,但杨小海却并不想杀她。 “¥#@&¥&”就在杨小海望向红发女的时候,她也惊醒过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外语。 杨小海微惊,敢情她没死啊。先是古怪的瞥了一眼画“8”字的“天丛云剑”,然后在红发女面前蹲了下来:“讲中文!” “是,贵客。”红发女几乎条件反射般答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侍者...”又是一长串的废话。 “交易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在哪?”杨小海冷冷的打断了她。 “知道知道知道。只要您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红发女惊恐的连声应答着,她被神鬼莫测的手段吓破了胆。 “嘿,你们是谁?为什么没有工作人员引路?你们的交易卡呢?站住。不然……” “刷刷刷” “嘿,他们在这里,开枪开枪,崩了他们。” “刷刷刷” “喂,‘布里’先生,我想我们遇到了麻烦……” “刷刷刷” 从红发女嘴里得到了交易的具体位置,杨小海仗着过人的速度向楼下飞奔。拿枪的大兵冒头,没几句话便被“天丛云剑”刺了个对穿。由于行动迅速,以至于米国大兵连枪都没开。这就让两人顺利的下到一楼,悄无声息的向监狱门口跑去。 拐过几个弯后,围着铁丝网的大片空地呈现在了两人眼前。从那零散摆放的篮球架来看,这里应是供犯人放风的地方。这里地处监狱的深处,杨小海没来过。说是空地,却一点也不空。偌大的篮球场上堆满了物资。 相信这就是索罗斯等人贡献的东西了。十几个大兵分散在球场的角落中,更多的大兵则站在了高处。四个角落中还架设着四挺重机枪。而场中则围着一群人。十几个比基尼女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她们的对面,则是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大胖子索罗夫。 看样子交易已经完毕,索罗夫的手下正驱赶着十几个女人向监狱另一角走去。面对高度戒备的场面,杨小海躲在暗处没露头。 十几个穿着厚衣服的大汉,将十几个发抖的女人围在中间,慢慢的穿行过了监狱,直走到监狱的大门前。在门外,一架重型运输直升机已经摇动了螺旋桨。只要从大门出去,再上了飞机,索罗夫便会一飞冲天,心满意足的向远处机场飞去。在那里,他的客机会从天而降,继而接走他和所有的美人。 索罗夫很满意,虽然这些美人价值不菲,但谁让他喜欢呢。眼前的大铁门缓缓敞开,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迎接他的运输直升机。头上的枪响声刺破了螺旋桨的轰鸣,使得他颇为的感慨:即便成了寡头,可还是不太平啊! 扭头,从第一个看起,到最后一个。这些几乎是光屁股的美人一个比一个诱人。她们那瑟瑟发抖的身体,苍白的天使脸孔使得他血脉偾张。这趟远行,值!尤其是最后一个美人,高智商啊,高个子啊,高傲啊……嘿嘿,上了飞机,我便要你高声歌唱! 想到此,索罗夫心头一片火热。正想着美事呢,忽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了心头。那恐惧霸道且不讲理,直弄得自诩为硬汉的索罗夫抱头向地猛钻。那种感觉,就像是死神已经站在了身后。 索罗夫被吓到了,他像个娘们一样挤压着嗓子,连自己都没听过尖利嚎叫声从他嘴里不断传出。他惊悚的趴在雪地上,一动不能动。耳中却听到了不断的嗖嗖声。 那令人肝胆欲裂的恐惧感来的毫无道理,退的也无迹可寻。短短一瞬间,索罗夫便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就见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冲到他女人的身边,继而将她们全都搀扶了起来。 “混蛋!不许碰我的宝贝!污染了她们,我是会退货,给差评的。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开!”索罗夫前一秒还惊惧的像一滩烂泥,现在却生龙活虎起来。 就在他暴跳如雷的情绪下,枪响了。他的手下就如被割的韭菜一样,毫无反抗的倒下。“混蛋,你混蛋!你们都是混蛋!‘混蛋’的‘布里’,卑鄙的黑吃黑,呀……” 就在连声的诅咒中,索罗夫面部中弹,仰面倒在了雪地中。他不知道,不只是他,所有在监狱门口的人都被神秘的恐惧吓得动弹不得。而除了他那十几个手下,躲在暗处的“布里”先生的手下也倒下不少。 惊慌失措,稀里糊涂间,大门完全敞开。十几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在杨小海的拖拽下,踉踉跄跄的跑出了监狱。 而索罗夫也没有失望,一个大大的枪眼在他的额头洞开,滚烫的热血化开了层层积雪。杨小海蹩脚的枪法,在此时获得了超水平的发挥。 第197章 围追堵截 得益于防外不防内的策略,杨小海和黑瞳大杀四方,将毫无防备的佣兵们杀的血流成河。杨小海完全放开了没必要的心理包袱。他捡的第一把,是把老式的AK-47,在连续激发下已彻底报废。而第二把枪则幸运的是AKM。 别看就差了一个字母,性能却天差地别。AK-47作为早期的型号,故障率高不说,可靠性还差。它的名气其实都是由游戏商的失误带来的。人机工程做得不好还重。 AKM是AK-47的改进型,它基本改掉了这些问题,所以才成了连个不知名小作坊都能制作出来、世界上最危险的枪王。原来这枪后坐力强,精准度差。但在杨小海几乎变态的体能下,激发的效果比M16还稳。 所以才有了糟糕的枪法却屡屡立功的一幕。靠着黑瞳的威压和子弹的呼啸,杨小海成功将十几个女人带出了监狱,带到了一栋民楼后。有了遮挡,众人停下了脚步。不停也不行啊,光是几百米的距离,女人们跑的几乎断了气。而杨小海能护着她们出监狱,已是幸运至极。 “我能帮的,也就这样了。你们知道上飞机是啥下场。别忙着谢,兴许还不如不救呢。跑吧,外面的世界有病毒,还有感染者;但也有棉衣和粮食。不是心狠,接下来我要面对那帮子吃人魔的追杀。跟着我,你们必死无疑。” 杨小海不顾众女气喘吁吁的样子和惊慌失措的状态,自顾自的说道。“呐,枪给你们,还有些子弹。趁着追杀我的家伙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找安全的地儿躲着。以后的事,就看各自造化了。” 杨小海将子弹夹和枪都扔在了地上。众女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上来拿枪。杨小海等了一会,点了点头。他把头低下,暗自酝酿着情绪。再抬头时,一双暗红色的眼眸,长长的獠牙,使得他如吸血鬼般狰狞可怖。双手一甩,半透明的骨刀透体而出,杨小海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低吼咆哮:“还不滚!等着生吞活剥吗?” “哇……” “怪物……” “妈呀……” 女人,毕竟是感性的动物。刚还感激涕零呢,现在呼啦一下全都四散奔逃起来。那把AKM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竟是无人理会。 “别说你因女人才杀的同类。”黑瞳飘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小海轻叹口气,慢慢的说道:“我曾经答应过王晴,要护她周全。也曾试着搭救王小娜。可惜,我都食言了。所以在见到她们时,一时没忍住……” “行了,别解释了。你做什么我又阻止不了……”黑瞳的语调有些怪。 “嗯,不废话,咱还是先溜吧。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那帮子吃人肉的家伙没道理不追。况且他们还有飞机……” 杨小海正自盘算呢,一道弱弱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溜的话,能带上我么?”杨小海悚然一惊,光顾着说话了,连人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大意了呢?意识到不妥,杨小海马上亡羊补牢似的侧耳倾听,四周依然静悄悄的。他轻舒口气,向那声音望去。果然是她。那个智商很高的波霸、呃,学霸。 “你不怕我?”杨小海脸一抽,仰头露出了两对獠牙。“怕,但你可以依仗。凭我个人的能力,不足以独立生存。你带着女眷,说明你有爱心;你放了众多美女,说明你不是好色之徒;你可以冲出戒备森严的监狱,说明你有很强的生存能力。” 金发女顿了顿,在凛冽的寒风中赤脚站在冰雪上,双手环胸,哆嗦着道:“所有这些行为,足以判断你是个富有同情心又强大的人。人数众多,你确实保护不过来。但只我一个,你肯定有办法。” “啊?” 杨小海见他瑟瑟发抖,用冻得发青的嘴唇吐出一串串音阶。那声音婉转且温柔,很是动听。可她又凭什么认定自己会愿意,且有办法帮她呢?她和黑瞳,可都不是啥正常人啊。刚要拒绝,耳中却依稀听到些动静。 那声音沙沙的,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和黑瞳对视了一眼,见小丫头缓缓点头,杨小海立时抿紧了嘴唇。他长舒口气,手臂上的骨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进了皮肤内。 “啊……”随着一声惊呼,那身段惹火,身材修长的比基尼女郎被拦腰抱起。与此同时,沙沙的声音变成了轰隆隆的连串闷响。“祖宗,边跑边合计。飞机过来了!” “不要!” 刚跨出一大步的杨小海顿住了。因为黑瞳撅着嘴,在原地一动不动。 “祖宗诶,耍性子也要看时候的好吧?飞机啊!重机枪啊!快跑啊!”杨小海急的都语无伦次了。 “不……要!”黑瞳脆生生的回道。 “成,那您老自己玩,我先颠儿了……” “你敢!”天丛云剑”飞了起来。 “不是,您什么意思?眼瞅飞机就要到脑瓜顶了,那玩意不止重机枪,还有导弹呐!有啥事咱路上……” “你抱着她,我也要!”杨小海气的直喘。关键时刻,小黑瞳却因他抱着别人而耍起了性子。 “你当我要抱啊?来不及了。我要不管,她马上会被打成塞子。” “我不管!” “哎,怕了你了。后背,趴我后背,你专座上。”听到“专座”两个字,黑瞳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杨小海身后,两只小手一搭,稳稳环住了粗壮的脖子。 “放……开!我、自己、能走!”杨小海只觉喉咙一紧,刚要叫黑瞳松松,被他横抱着的金发美人又不干了。 “走个屁!再啰嗦,我扔了你!”杨小海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陡然向前一窜,甩开两只大脚丫子,飞奔起来。 他刚一动,头上便呼啸着闪过了两架武装直升机。那飞机刚刚越过楼房,便发现了狂奔中的杨小海。“哒哒哒”的枪响声将地面犁出了两对平行线,顺着脚印向杨小海咬去。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那雪花碎密,横着刮,旋着刮,就是不正经的落下。杨小海光着上身,抱着性感的金发女郎。那女郎身上包裹着杨小海的休闲西服,正一脸惊恐的盯着天空猛瞧。 而娇小的黑瞳环着杨小海的脖子,整个身子和两束头发都快与地面平行了。头顶上,两架武装直升机盘旋呼啸,重机枪吞吐着火舌,时不时的还丢下个大炸弹。若不是杨小海逃跑的经验丰富,时而转向时而后退、上蹿下跳的蹦的像个大蚂蚱,换个人早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祖、宗,让、小云、干掉、他们。”简单的一句话,却因为黑瞳充满力道的小手说的很是困难。 如果杨小海一个人,就算加上后背的黑瞳,他都可以轻易的摆脱头上的追兵。别的不说,随便往楼道或者井里一猫不就完了?可抱在手上的金发妞,偏有一双大长腿。这要是不管不顾的,杨小海敢保证,没等解决追兵,金发妞肯定先零碎。 左冲右突、慌不择路下,杨小海只能仰仗黑瞳了。其实“天丛云剑”不是最好的选择,黑瞳的威压应该更好用。只是杨小海讨厌极了那一动不能动的惊惧感,所以才没提。 “嗖、轰……” 反坦克导弹砸在一栋居民楼上,巨大的爆炸声和“哗啦啦”的倾倒声中,那六层小楼被炸塌了一半。废墟乱瓦中,几头灰头土脸的“感染者”在徒劳的挣扎着。杨小海被导弹的气浪推得一蹦一蹦的,几乎化身成了白色的草蜢。 就着炸弹引起的浓烟,他站在楼层间的石板上停下,大声重复:“用小云干掉他们。”话音未落,臃肿的身影便斜斜冲出了浓雾。四道平行的火蛇出现在杨小海刚刚停顿的地方,打的坚实的石板轰然断裂。 空中两道寒光一闪而逝,随后便响起了“叮、叮”两声脆响。两辆全副武装的武直在空中一顿,同时爆裂开来。杨小海收住脚,回头向天上看,就见到了两团急速下坠的大火球。 在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两辆武直坠落在地。巨响引得无数“感染者”从暗处爬出,向火堆走去。“他喵的,会飞了不起啊?一帮子吃人肉的畜生,活该!喝~tui!”杨小海轻轻放下金发女郎,对着两团火光狠狠的吐了口痰。 “你,是人类?” 金发女虽然站在了雪地上,浑身却抖的厉害。她没有吓晕,也没有逃跑,已经很是强大了。 “昂!我吸血鬼,马上就要吸血了,就问你怕不怕!”杨小海用暗红色的眸子盯着金发女,刻意发狠。 “不是‘感染者’,这我就放心了。” 金发女很是平静的拍了拍饱满的身体,若无其事的道:“薇妮,拍卖会有、提到,这是我唯一的名字,而不是什么10号、1号、1056号。” “杨小海,木易杨,大小的小,海洋的海。我们算是认识了,接下来请自便吧。你不能跟着我们。” 薇妮冻得发紫的嘴唇抖的更厉害了,很明显有话要说。 黑瞳一收胳膊,在杨小海耳边轻声耳语:“如果还想救人,最好抱紧她。” 浓烟滚滚,将雪花都染黑了。杨小海咀嚼黑瞳的话时,两辆M1A1—米国的主战坦克撕破烟幕,顶开了燃烧着的火球,一往无前的向杨小海碾压而来。 在两辆坦克后面,则是五六辆架着机枪的装甲车!那连绵的子弹像瓢泼大雨一样向三人倾洒而下。 “艾西吧!”杨小海怪叫一声,横抱起薇妮,先是左右晃动,接着“蹭”的一下窜出十几米。 “砰!轰……”一枚杀伤爆破弹钉在了杨小海刚刚落脚的地方。 第198章 智慧结晶 “啪”!清脆的耳光声,即使轰隆隆的发动机也掩盖不住。温文尔雅的布里先生此刻脸色铁青,对着坦克内的炮手用鹰语怒吼道:“谁他喵让你开炮的?你们这帮废物,饭桶!他们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区区两个人就把你们这帮成天打仗的职业佣兵灭了,灭了!我养你们干嘛?一帮猪!一帮白痴!” 被打的炮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白人。他捂着腮帮,在狭小的空间内别扭的扭动着身子,以此来抵消强烈的颠簸感:“先生。是长翅膀的家伙们先开的枪。而且反坦克导弹都没把人留下。那东西根本不是人……” “狗屎,别废话!宝藏之处必有恶龙。被怪物守护着的,一定也是宝贝。我要那个小女孩!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认定她将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实在太好了,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珍惜,现在的我更渴望得到她。这趟远游不虚此行,好久、太久、太久没这么兴奋了。” 布里伸出舌头,在嘴外抿了一圈,松开了那个倒霉孩子的脖领。一把抓过无线电电话,另只手攥拳激烈的挥动并大声咆哮道:“所有单位注意,我是布里,不许使用致命武器。我要小女孩,我要活着的小女孩。” “咚”布里兴奋的一拳砸在了坦克厚实的甲板上。 此刻的布里,哪里还有半点的和颜悦色。他双眼布满了血丝,连口水都流出了嘴外。诡异的是,所有追逐杨小海的人脸上,都有着癫狂之色。他们全都死死的盯着前方不断跳跃移动着的白色人影,将油门踩到了底。 布里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杨小海本被密集的弹雨撵的狼狈。忽然间,漫天的雷雨一收。他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追兵没有放弃的意思,便紧了紧手上抱着的金发美女,奔着狭窄的小道莽了下去。 刚进了个小胡同,“嗖”的一声响从身边越过。杨小海撇撇嘴,这准头歪的都赶上自己了。于是,歪着嘴的杨小海一头扎进了网中。“什么玩意?”杨小海暗叫不好,发现自己撞进了一张充满弹性的铁色大网中。 那网很是结实,几乎是一瞬间便自动收紧,将杨小海三人捆了个结实。几百米外的布里兴奋的又砸了下甲板。看样,小美人没跑了。高科技终究是高科技,大炮不但可以发射炮弹,也可以打出只网人不杀人的电网。 电网的原理说出来也简单。铁网被裹着铁壳从炮筒射出后,在空中爆开来,继而借着提前量在目标前方张开。杨小海就像那飞蛾一样一头扎了进去。网子虚挂在胡同的两旁,被杨小海一撞,立即收缩。 铁网边缘的众多圆球一经碰撞,正负两种铁球便连接起来,强大的电流瞬间在铁网中流窜。所有这些,其实连眨眼的功夫都没用上。实际上是狂奔的杨小海刚一进小胡同,便撞进了后来居上的、张开的铁网。铁网边缘的电池球在惯性作用下互相撞在了一起,然后杨小海便呲牙咧嘴的停下了脚步。 经过计算的强大电流瞬间在三人身上流通。薇妮自不必说,瞬间便被电的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她十分干脆的昏了。而杨小海则是头发根根竖立。两眼怒睁,一副吃惊过度的样。黑瞳扭了扭身子,脸上却洋溢出享受的样子来。 杨小海一张嘴,一口白烟喷出:“祖宗,快让小云割开网子。再慢一点,我们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寒光在身上一顿乱闪,杨小海也不管那坚韧的铁丝是多么的锋利。他屏住呼吸,化身成为一个煮过的虾子,一蹦一蹦的向远处遁去。惊得追赶的人眼珠子掉一地。本以为胜券在握,布里甚至都要打开坦克的舱门了。可眼睁睁看着那闪着电火花的家伙一窜十几米,消失于小巷深处,他立时有种煮熟鸭子飞了的感觉。 “狗屎!他是巫师吗?怎能解开电网?追追追,还楞着干什么,绕过这片楼,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转向,赶紧转向,你们这群白痴!”布里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或许这样不够表达情绪,他拽过一块铁皮,一低头间,将铁皮上的白色粉末用鼻子吸了一大口。然后紧闭双眼,待得再睁开眼时,他彻底癫狂了。 一伸手,从后腰上掏出把金色的“沙鹰”,枪口抵在了坦克的驾驶员后脑上:“快开,丢了小美人,我喝你的脑浆。” 驾驶员被枪指住了头,却根本不理会。他一边透过狭小的细条观察孔观察地形,一边迅速答道:“那小子真壮。不用您吩咐,这么健硕的‘羊排’绝对是难得的美味。我一定要他亲眼见着自己的肉被煎熟。”他大张着嘴,任凭口水滴答流下。 “嗖、嗖嗖……”,无数炮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又在他前进的方向上炸开,化成了一张张铁网。更多的则被他躲了过去。刚刚从巷子里窜出来的杨小海便被布里发现,两辆坦克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发射着电网炮弹,却被心有防范的杨小海全都躲了开去。 这让布里在坦克中暴跳如雷,也让杨小海咬牙切齿。十几发过后,电网炮弹没有了。一时间变成了简单的追逃场面。被射的眼冒金星的杨小海意识到对方没了电网炮弹,暗红色的双瞳一缩,大喊道:“祖宗,切了他们,一个不留。” 之所以挺到现在,还不是怕电网将“天丛云剑”裹住? “叮当叮当”两声轻响过后,黑瞳在杨小海耳边抱怨道:“小云说,那两头怪物的壳又硬又滑,根本咬不动。” “多试几次,实在不行,先把后面的尾巴切了。”于是,布里的车队悲催了。先是坦克外的两个机枪手整个身子被一切两半,然后便是清脆的“叮当”声响的好似弹琴,一顿之后,“叮叮当当”声又在另一辆坦克外响了起来。 “不管那是什么,破不开坚硬的外壳,我就安全。” 布里丝毫不为机枪手的死亡而惊慌,他见前方的怪物站住了脚,它身上的小美人仿佛睡熟了,一动不动。黑色的长辫子分别垂落在身体两侧,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小与可爱。“让我得到,我定会好好照顾你,保证让你活过十年。”布里透过瞭望口,暗暗发着誓。 “轰、轰轰……”紧盯着猎物,冷不防身后响起了一串的爆炸声。 布里心下一沉,抓过无线电对讲机吼道:“雷霆小队回话。雷霆小队,听到马上回话……” 重复了好几遍,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声。眼中的怪物稍一停顿,又继续跑了起来。布里又徒劳的呼唤几声装甲车队,可很快便狂暴的摔掉了对讲机。 “‘布里’先生,还追么?已经没有电网炸弹了。” “……”坦克还在追逐,但速度却越来越慢。布里咬牙切齿,沉默不语。几辆装甲车而已,他根本没放心上。可惜的是车里大量的佣兵,那可是立足末世的根本。眼见着杨小海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猛的反应过来。 “不管那怪物是什么,杀了我近百佣兵,他必须死。”想通了这点,布里立即改变了策略。 “A2A2,我是A1,火力全开,把那怪物轰成渣。我不要活的了。”与小美人相比,声望显然更重要。倘若让这怪物跑掉,他无法对剩余的手下交代,更无脸面对米国的部属。为了保住权势,任何东西都可放弃。 只是,决心下晚了。从监狱出来,已经有了不短的距离。杨小海身体灵活,目标又小,这就使得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将目标集中在了两辆坦克身上。虽然他们攻不破M1A1坚硬的外壳,却也对追踪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有好几次,布里几乎都丢掉了杨小海跳动的身影。“喵的。A2听我命令,上霰弹。把这些不能吃的垃圾全都轰碎。注意感染,接到命令后自行发射。” “轰、轰轰……”M1028霰弹从炮筒中呼啸而出。将两辆坦克前面的“感染者”轰成了大片大片的碎肉。除了少量“大阿诺”型的变异者外,几乎所有“感染者”都被解脱掉。宽大厚重的履带压过层层遗骸,将末日渲染的更加恐怖。 人人恐惧的“感染者”,在陆战之王面前就像纸糊一般的脆弱。血肉之躯,到底不是科技的对手。单就发出的炮弹来说,每枚M1028霰弹引爆,都会向四周抛射出1100枚钨钢弹丸。 每颗弹丸(重9.3克)的飞行速度都高达每秒1410米。如此利器,即便“大阿诺”类型的感染者,也仅仅是暂未被解脱而已。他们悍不畏死的顶着残破的身躯向坦克冲去,结果被履带毫不留情的碾压成了烂泥。 “既然这些‘感染者’拦不住你,那就让更猛的来好了。”榴弹炮虽然威力强大,但在“天丛云剑”的护持下,杨小海跑的反倒轻松起来。他见两辆坦克穷追不舍,逃跑之余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记忆中,那隐隐约约,高大的蝎子形的所在,不正是它祸水东引的理想目标吗?蝎子型的变异者可是连修真的师姐都中招了的。 就是……跑动中的杨小海轻声嘱咐道:“祖宗,前面有个大boss。是蜇过你师姐那种。只是一种,不是同一只,可别冲动啊,我要用它引开追兵。” 第199章 又见蝎女 燃气涡轮发动机,它从流体空气中吸取氧气进行运转,继而将高温高压的热能转变成动能。这种发动机有很多优点,它吸氧能力强,能够提供强劲的动力,而且能把汽油、柴油甚至花生油、酒精等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化为原料。 是末日中非常靠得住的发动机。但什么事都有两面,性能如此卓越的涡轮发动机也不是完美无瑕。它最大硬伤就是响应机制十分差劲。飞机装上它,在起飞时,提速便需要很长很长的跑道。而汽油发动机则不同,启动时踩油门就行了。 这也导致了疾奔的杨小海重现身形后,两辆坦克毫不犹豫的跟了下来。移动堡垒一旦发动,可没那么容易停下!即使前方出现了大量感染者,两辆失了机枪手的M1A1仍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60吨的重量压在骨骼上什么样?这是道送分题。起码在战场上,犀利的炮弹远没有碾压的伤亡高。随着发动机强悍的轰鸣,各种各样的感染者被碾成了肉泥。连绵细密的闷响声几乎没停过。与跑动中的杨小海相比,两辆坦克成了解脱“感染者”的收割机。 也不知水晶脑的作用,还是其他类型的感染者激发了潜能;反正杨小海的体质每天都在增强,所以才能在高速行进中频繁改变方向。这也是坦克一直追之不上,打之不着的主因。“感染者”越来越多,但都被坦克所吸引。 当前方出现隐隐约约的黑影时,两辆坦克的速度已经减半,厚厚的装甲外爬满了“感染者”。“先生,前方出现变异‘感染者’,车队已经完蛋了。我们只剩两辆坦克,四个人。请求撤退,前进不能。” 布里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晃动的身影,无线电对讲机中却传来了另一辆坦克的喊话声。其实,“天丛云剑”将装甲车和四个机枪手解决时,他就应该停止追击了。可黑瞳巧笑倩兮的可爱模样,重大的损失,以及在坦克中的安全感使他一直不肯放弃。 毫发无损的状态、坦克的强大给了他信心:“主炮填充,趁着距离远,将那变异‘感染者’轰杀。” “布里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吗?算上您,我们只剩四个人……” “什么意思?敢违抗命令?”布里瞪着猩红的眼睛,手枪顶着他的后脑勺咆哮。 坦克中,只剩布里和他两个人,他依旧没有反驳,即便刚刚还被布里用枪指着头。“您的命令永远不敢违抗,杰克只是想向您确定命令。” “那就别他喵的废话!把所有炮弹都打光。”叫做杰克的驾驶员立刻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反而向铁盘爬去。 “你干什么?开炮啊?”布里见那人不但不听命令,反而一低头,将白色粉末吸食一空,不禁怒了。他把手中的枪打开保险,可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不会开坦克。 “先生,一辆坦克四个人。死了车长和主炮手,您只剩杰克了。我开炮不能驾驶,更不能开舱门操控重机枪。啊……”吸食了过量的粉末,杰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吼起来。 布里枪口指着杰克,却迟迟扣不下扳机。好在杰克只是嚎叫了一声,便睁开了同样鲜红的眼。他咬着牙,一个人完成了装弹,瞄准的工作。随着坦克向后一颤,120mm44倍径滑膛炮口火光一闪,远处登时爆炸开来。 布里顾不得杰克的小动作,弯下腰,通过瞭望孔向前看去。刚还黑乎乎一片的阴影消失不见。一栋大楼浮现出来,那是原本被黑影遮住的建筑。 “什么变异‘感染者’,狗屎!一发炮弹都扛不住的废物!A2,A2,跟我冲上去,把那个怪物、所有的怪物统统碾碎!” “先生,出现大量毒气‘变异者’。”对讲机中的声音一样很亢奋,却多少还保留了理智。 “背着墓碑的怪物是吧?防毒面具!他喵的,不开炮了。追上去,撞死他们!碾死他们!!干死他们!!!”布里用尽全力嘶吼着,全然不顾坦克已经减速,只剩四人的窘况。 借着无死角的超级视觉,杨小海不用回头就将场面看的清楚。虽然躲避着越来越密集的“感染者”,但他还是一心两用的看到:两辆坦克肆无忌惮的冲进“感染者”大军。怪物虽众,却根本拦不下主战坦克。 密密麻麻的“感染者”爬满了装甲,将坦克披上了厚厚的肉衣。背着墓碑的变异“感染者”不断释放黑色的雾气,将宽广的闹市中心染成了灰突突的颜色。那灰色渐渐变黑,隐隐的有遮天蔽日之势。 布里四人早带上了防毒面具,倒是暂时将他们疯癫的脸孔遮了起来。对这一类型的“感染者”,他们早有应对经验。 “大阿诺”型变异“感染者”,将各种能抓到手的东西向坦克扔去,距离近的则轮起了拳头;瘦弱的弹跳型变异者,从不同角度弹射到坦克上,抓挠着厚厚的装甲。胖子毒瘤型变异者行动太慢,只能远远的望着坦克向前移动。 即便有几个在附近,也只能挤破身上的毒瘤,拿坦克毫无办法。“螃蟹”型变异“感染者”最为悲催,他们强劲的舌头缠绕在坦克的突起上,被涡轮发动机无情的拉扯,继而与众多普通“感染者”一同被碾压成饼。变异“感染者”用尽了手段,却还是挡不住两辆坦克开到了蝎子变异者的老巢。 就着漫天的黑雾,杨小海蹦跶到了高楼之上。手上抱着普通人,他可不敢贸贸然被黑雾笼罩。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代表人类智慧结晶的陆战之王—坦克,与“感染者”中极少见到的大型变异者之间的对决,究竟会鹿死谁手呢?躲开追踪的杨小海藏在高楼的房顶上,抱着薇妮,背着黑瞳,贱贱的看起戏来。 眼见两个大包缓慢而又坚挺的不断向前。杨小海暗自嘀咕“开坦克的疯了不成?就算再怎么厉害,但好铁又能打几根钉?要我的话,早掉头溜了。”正寻思呢,眼前一暗,一个黑色的柱状物从楼边忽悠悠飘过。 杨小海登时瞪圆了眼睛。呈多节状,黑色外甲状的尾巴,顶着闪着寒光的尾针颤巍巍向远方飘去。杨小海探头一看,便见楼下巨大蝎子轰隆隆的向坦克爬去。那蝎子实在是大,不说尾尖和高楼持平,光身子就有几十米长。六对附肢快速翻动,转瞬便爬出了老远。 “好大一只耶!难怪师姐要收它。早知能长这么大,说什么也不放啊。以后定要捉只,充为坐骑!”黑瞳环着杨小海的脖子,悠悠的道。 “您可别,祖宗。抛开一身毒不说,单那张脸就够膈应人的了。”杨小海立即不满的嘀咕道。他口中那张脸,整个长在了蝎子背上。如只是这样,也就恶心些罢了。关键是一打眼的光景,那脸居然一副皱眉深思的样。 众所周知,“感染者”为人类脑死后,病毒控制身体所形成的恐怖存在。什么时候他们也懂得思考了?若变异者产生了神志,那可真是人类的末日了。 就在杨小海细思极恐的当儿,那困在黑色毒雾中的两辆坦克因为失了目标,而在漫无目的的乱闯乱撞。看不到杨小海,布里极度兴奋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用无线电下达命令,打算开溜。只是,晚了! 黑雾虽阻挡了光线,却遮不住蝎子那庞大的身形。随着黑雾翻滚,蝎子“啪啪啪”的踩踏着“感染者”,插进了坦克之间的空隙中。布里只觉天旋地转,旋即便头下脚上的翻了过来。他透过观测孔,见到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两钳合并,探入了重达60吨的M1A1的履带下。 在布里惊恐的注视下,名为A2的坦克被掀翻。与他不同,那辆坦克因为多了个人,所以发射了一枚炮弹!被炮弹击中,毫发无伤的蝎子被激怒了。她挥动着两个大钳子,将坦克不停掀飞。 许是还不解气,那高达十几层楼的尾刺狠狠的向A2坦克扎去。刺耳的剐蹭声中,甲板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高高的尾巴抬起来时,杨小海差点没乐出声:那黑色的尾针,竟硬生生的断了! 还没笑几声,尾针竟一点点又长了出来。只是那尾针颜色偏白,滴落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窟窿。坦克坚硬且防腐,但还是被弄出了一个深坑。布里窝在翻转的坦克内,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知道,自己的疯狂要到此为止了。 虽然戴着防毒面具,但他还是感到皮肤渐渐麻木。他头下脚上的看着外面,见那蝎子一下下的攻击着A2。两辆坦克相距十来米,都是履带向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大的吓人的蝎子将尾针扎在同一位置上。 只几下,坦克厚重的装甲便被破开了洞。体型瘦小的感染者挤了过去,然后就剩坚实的履带空转了。布里盯着慢慢停止转动的履带,却不想将姿势调整,就那么头上脚下的盯着细细窄窄的观察孔。 慢慢的,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耳中“砰”的一声响,肩膀上传来的痛楚将他被药品和病毒浸染的混乱灵魂拉回现实。他看到自己的黄金枪抓在杰克手中,而手的主人已经瞳孔散乱,一个弹孔开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小子,没我的命令竟敢结果自己。取走他性命的跳弹却唤醒了他残存的理智:你想的倒美,不行,我命令你等我。我要带着手下一起见上帝。 他哆哆嗦嗦的,微笑着捡起了自己的配枪。将枪口顶住额头——砰! 第200章 救患分灾 螺旋桨旋转的噪声不仅对人体有害,对直升机本身也有一定损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在末日中,直升机的噪声还有另一个结果,那就是引得遍布街道的“感染者”全都抬起了头。 狰狞的,丑陋的,血腥以及恶心的嘴脸统统被摄像头拍摄下来,传到显示器上。参与拍卖的各个大佬,属布里的势力最为庞大。他是拍卖的举办方,也是极具冒险精神的、第一个追出来的首脑人物。 静寂已久的天空热闹非凡,直升机秀着微操,呼吸着难得的自由空气。有几个直升机驾驶员仗着技术了得,竟嘚瑟着贴近了地面。于是,它们被路砖、树干等碎物和普通感染者混合而成的“炮弹”砸了下来。 桨叶的轰鸣和着油箱的爆炸声勾得地面乱糟糟的,竟比末日前还热闹。乱象纷呈中,承运市中心好似恢复了活力。不过就算各方势力使劲折腾,它们都没看到S型变异“感染者”—那头堪比小楼房大小的蝎子女。 而被围剿的正主杨小海早在某个安静的商场中藏匿起来。即使外面折腾的再凶,也注定一无所获。 搅和了拍卖会,甚至连主脑布里都被玩死,杨小海应该颇为自豪才是。可躲在员工休息室却并不开心。原因很简单,作为此次捣乱的成果与战利品的薇妮,在躲避追杀中,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毒气。 半小时,弹指一挥间。此刻美丽的薇妮赤脚站在地上,而她身后则是一堆被解脱的商场员工。薇妮面容灰败,大张着嘴,被杨小海反扣双手,徒劳的挣扎和嘶吼着。“折腾半天,被飞机大炮追着打,和着都白费劲了是吧?” 杨小海把拍卖会所得抓在手中,但又怕用力过猛,再把这美丽的感染者给毁了。感觉做了赔本买卖,杨小海颇为不甘。他对这个勾起回忆的米国美女、老外、新晋感染者的感情有些复杂。 “白费劲倒谈不上,至少我吃了很多新鲜水果。你留她干嘛?宠物吗?”黑瞳眨巴眨巴眼,对杨小海的行为很不理解。 “就是觉得……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起先是小区保安,后来是化敌为友的幸存者,再来是骗我的情人,仗义的朋友;所有这些,我都真心想帮,却谁也没帮成……” “哀叹个什么劲儿啊。不过吸入一点病毒罢了。她可比我幸运。” “嗯?”杨小海觉得黑瞳意有所指。 “别看成了‘感染者’,毕竟脑子刚停,还没死透。” “眼睛都白了,还没透?”“也许有救,不过决定权在你。” 杨小海盯着不紧不慢的黑瞳软声道:“祖宗,就当圆我梦成不,我真不想再次无能为力。您要有法子,尽管说。”除了上述理由,杨小海还有一点点私心,他不想神似林婉如的金发美人变感染者。 “我真怀疑你如何活到这年岁的。忘了我怎么恢复神智的?” “因为修真者和普通人能一样么?你可以用真气护住神智啊。” “想象力还挺丰富。” “不是吗?” “我连小云都丢了,还护个什么劲?”杨小海呆了一呆,慢慢松开了手。 没了束缚,薇妮登时向黑瞳扑去。却被后者用手一指,莫名的威压一闪即逝,薇妮立时嘶吼一声,转身向杨小海扑去。 “有空讲讲哈,你那让人害怕的本事怎么回事,我要是会了,多牛啊。往后看谁在我面前嘚瑟,一指头就让他趴下。” “想学?可以啊,把你对病毒免疫的本事教给我。等学会了,我抓整群的蝎子人玩。” “……” 杨小海尽量轻柔的环抱着,控制呼吸,两只胳膊竖立向外,紧怕骨刀弹出,继而伤到了脆弱的感染者薇妮。而后者被黑瞳一吓,马上投入了杨小海张开的怀抱。上下牙齿狂乱的啃噬着肩膀。 在有意识的配合下,皮肤没有变红,鲜血喷溅而出,被薇妮大口大口的吞入口中。杨小海在忍受痛苦方面是绝对的专家,任凭鲜血顺着身上的马甲线流下,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的血液渐渐放空,眼前也逐渐模糊。 他算是明白黑瞳说决定权的意思了。这丫头,啥时候会拐弯说话了?黑瞳盘膝而坐,又在别人家的床上修炼起来。不说入定的人很怕惊扰么?怎么她毫无顾忌呢?杨小海有些犹豫,是不是歇会儿再放血?强劲的心脏陡然狂跳几拍,已经变凉的体温慢慢温热起来。杨小海知道,古怪的身体又造出了鲜血。 薇妮吞咽鲜血的过程和黑瞳不同。她先是猛烈的撕咬一通,所创造的破坏却很是轻微。要不是杨小海全力配合着放松肌肉,她把牙崩掉都破不了防。反复磨合了好几次,终于如愿以偿的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她没像黑瞳那样强力的吸食,仅是凭着本能啃咬不休。所以才造成了大量鲜血流下的场景。肌体组织很是强韧,以至于她很难撕下肉来;而那比精钢还硬的骨头就更是无可奈何。所以看起来凶猛,却没有伤筋动骨。许久之后,灰白的瞳孔有了色泽,慢慢变回了蓝色的瞳孔。 杨小海的鲜血流了一地,他将双臂放下,任凭薇妮撕咬。从侧面看去,两人更像依偎在一起的恋人。等杨小海肩膀一松,薇妮惊慌的退了几步,直撞上了满地的残骸。她往后一看,马上便捂住了嘴。于是,一口没有咽下的血喷溅而出,打湿了她的手,她更慌了。 “醒了?赶紧检查下,趁着伤口没痊愈,有啥问题再补两口。”杨小海见薇妮恢复了神智,心情一松,立时又嘴贱起来。“发生了什么?”与杨小海的轻松比起,薇妮显然还没清醒。 “我受伤了?为什么感觉不到疼?这是哪?小心,有‘感染者’。”薇妮摇晃着头,一连串带着儿话音的鹰文飚射而出。 杨小海立时不满的抗议:“不许说鹰文。全世界都讲汉语,你也不例外。尤其是站在华夏,被华夏人救过命的时候。” 听到杨小海的话,薇妮顿时一愣,然后一激灵,毕恭毕敬的回道:“是,主人。”她突兀的动作,惊的杨小海同样一激灵。 “光顾着救人了,怎么把这茬忘了。”杨小海挠头,偷瞄黑瞳。她怀疑这丫头是存心让他难受。 “我不是你的主人。充其量算是一个好人,连恩人都算不上。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完全救下你。”杨小海意有所指,连忙澄清。 “明白了,...”薇妮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杨小海,我叫杨小海。你不用对我这样,你是自由的。” “是,杨小海先生。薇妮是自由的,也是您的。” 这下,杨小海只能撇嘴了。看来以后得多注意下言辞。万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这智商高达240的天才指不定自我理解成啥。 “那个,你被感染了。现在还是‘感染者’,只是喝了我的血,暂时压制住了病毒。往后一周喝一次。嗯,通过实验证明,只有鄙人滴鲜血有效。”杨小海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的名字说过了。而这位祖宗,她不喜欢让人知道名字,所以……” “黑瞳,你可以直呼姓名。” “呃……”杨小海好悬没被噎的背了气。之前给王小娜介绍时,差点闹出人命。怎么到现在,画风就变了呢? “我的名字是薇妮,米国公司人。”薇妮的声音很好听。和黑瞳的软糯冰冷还带点娃娃音不同,她的声音很干净。如果要形容,她就是美人该有的腔调。反正杨小海一听那声音,就知道人铁定漂亮无疑。 “你是哪国公司滴我管不着,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来滴,怎么活滴,又是怎么被卖滴。三维是……”杨小海猛的住了嘴,眼神飘忽的从比基尼上挪开。从被追杀到摆脱,再到找地方休息、薇妮病发,紧迫的连穿上外套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薇妮仍旧穿着那布料极其节俭的衣服,光脚站在冰冷的地上。“那啥,嗯,这屋我清理过了。一会把残骸弄门外去,你划拉点衣服穿上。别病毒弄不死,再倒在肺炎上。” 杨小海将几具残骸拖出门外,来到窗边,他看到多辆直升机在高空正呼啸盘旋。不消说,那定是搜索自己的人了。杨小海讥笑一声,用力撕下了窗帘。积满灰尘的窗帘将地板简单清理了一下。他把脏不拉几的破布往角落里一扔,旋即轻轻扣了扣门。 “请进,杨先生。”杨小海听到那悦耳的中文,心里不由荡了荡。虽然杨小海喜欢华夏美女,但薇妮的美早已跨越了种族和地域。若不是美的花见花开,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在米国公司生,米国公司长,又在米国公司工作。来华夏只是因为洽谈业务。运气不好,返程前遇上了末日,后来被困,遇上坏人,被人当商品卖来卖去,直到遇到主、杨先生。” 薇妮套了件毛绒睡衣,仓促间也没多少选择。不过那棕色的可爱风,倒衬托的薇妮平易近人。 “说的倒容易,不过这样可满足不了我的八卦之火。得,咱一次到位,把你从小到大,一直到你上了拍卖会的事,详细的叨咕叨咕。我要知道,用全身鲜血换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如您所愿,我的……杨先生。” 第201章 贫民窟中的天使 米国公司的空气是甜的,天空是蓝的,负面的形容词貌似永远和米国不挨边。然而芝加歌这座无数人向往的城市却成了“脏乱差”的代名词。尽管它是米国公司第三大城市,也是极其富有和充满传奇的地方;但它同时也排进了国际不安全城市的前五名。 就像事情都有两面性一样,越是光鲜亮丽的城市,其阴暗面就越为恐怖。在城市南面,聚集着几十万穷人。他们生活在垃圾堆中,每活一天,都是在与死神斗争。贫穷本就很糟糕,可如果身处这里,您会庆幸清贫。 因为一无所有远不是最可怕的。这里每天都会发生枪战,每一分钟都会有未成年儿童夭折。如地狱一般的所在,却是薇妮的家。 南城,50%都是黑人。但薇妮一家都是纯粹的白人。最初,薇妮很幸福。父亲是篮球明星,母亲是牙医。她在无数赞美和期待声中降临人间。本以为人生必会顺风顺水,享受生命。 没承想上帝创造的意外改变了完美。先是父亲腿脚受伤而不得不告别体育生涯。后又因消极沾染上酒瘾。整天醉醺醺的父亲根本不管经济来源。 很快便被理财师弄走了钱财。等银行上门抄没房产时,父亲才恍然大悟—敢情他不仅现金,连不动产都被人卷了个一干二净。净身出户的一家人不得不搬到了城市的贫民窟。 父亲变卖了和母亲爱情的见证—一对结婚戒指。以此换来了独门独栋的家。如果事情到此为止,生活尚且过得去。但老天爷就是喜欢祸不单行。 就在母亲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被三个黑人打劫。若是平时,她不会反抗。可那天她包里装着刚刚借来的10万元钱。那是她用来给牙医诊所工作人员开资、进购药品、维持运转的钱。 最重要的,是家中已经没有奶粉,女儿经常饿的大哭。所以她勇敢的掏出了枪,射杀了两个壮汉,却倒在了第三个人的枪下。 当父亲涕泪交加的从医院认出了不离不弃的妻子后,体育界的明星彻底崩溃。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摸出刚买不久的“来复”,对准了下巴。可他的女儿却冲了出来,哭喊着要东西吃。 父亲缓缓的将枪拿开,退出子弹,转而去煮面。那一年,父亲残疾、失业、破产、丧偶;那一年,小薇妮三岁半。 以后的时光,小薇妮一天天长大,也开始接受这残酷的世界。父亲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但不管多晚都会回来。门上、门后、厨房、床下……几十平米的房内,藏了几十把形态各异、上了子弹的枪。 记忆中,她家的围墙很高,也很厚。尽管外界很吵杂,但她的家一直安静又温馨。在她的童年,除了母亲早就买好的厚厚书籍外,便是后院那棵老树,以及树枝间绳索和轮胎制成的秋千了。 无数个白天,她独自荡着秋千,阅读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在她的童年,没有幼儿园,没有小学和初中,也没有小朋友。取而代之的,是父亲买回来的各种玩具、各类书籍。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各种教育书籍。 以至于她长到黑瞳这般年纪时,已经自学了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她以为别人和她一样,都是从书本上认识这个世界。直到早已戒酒的父亲突然喝得烂醉,警官上门让她认领尸体,她才第一次走出了家。整整十一年,薇妮与世隔绝,幸福又充实的度过了童年。那一年,薇妮十四岁。 她被送到了迤逦诺伊州芝加歌社会学校,寄宿。在那个女子学校中,她才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是朋友,不是所有食物都可以吃,不是所有衣服都能穿,也不是所有的善良都对。把枪带到学校,并将之激发后,她的世界恢复了清净。 但她的名字也变成了—怪胎。因为那时的她成绩优异的可怕,却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在被同学们欺辱时,薇妮快速的成长。她以高出本校第二名五十多分的成绩考入本地的高等学府——芝加歌大学金融管理专业。那时起,她才真正的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那一年,薇妮十七岁。 因为穷,她交不上住宿费。每天不得不冒险回到空无一人的老房。学校和自己的家相隔很远,可薇妮别无选择。也是从那时起,她每天都会带上两把枪。一把大的别在腰上,与其自保,不如说是震慑之用。 而另一把较小的枪,则被她藏在裙子下或是长筒靴里。那把精巧的枪,是母亲的遗物,也是她真正用来自保的武器。那段时间,危险不单只是来自于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更多的隐患则明晃晃的就摆在眼前。 除了满地乱扔的针头,更可怕的是随处可见的粪便。因为它们干燥后,会释放潜在的轮状病毒等一系列高危病毒。如不小心吸入,它会在肠道中潜伏起来。如果儿童吸入了污染的空气,那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这就是老房子为什么有两层围墙的原因。与其说隔离人群,不如说隔绝空气。虽然童年孤寂,但她还是很感激倒霉父亲。因为曾经的强壮男人为了她滴酒不沾,又是这个男人用尽了所有手段,让自己在这每分钟都有儿童死去的地狱存活下来。 父亲过世后,因为没钱,她疯狂打工,每天只睡4个小时。大学期间,她在学校学会了自由搏击,并只用6年便获得了芝加歌大学金融硕士学位。她用获得的一等奖学金偿还了债务,被洛克菲罗家族聘请,成了一名慈善基金的管理者。 那一年,她23岁。年轻貌美的薇妮告别贫民窟的家,逆袭成了人生赢家。那座承载她全部童年的堡垒,即使在最为艰难的时候也没卖。以后的生活中,只要遇到了烦心事,她便会回来,坐在那专属于她的秋千上思考人生。 在她来华夏公司前,她杀过人、打过官司、进过监狱;见过世上最富有的人、拥有令人仰慕的工作、获得了大量财富。当成为贫民窟中飞出的金凤凰时,她25岁。通过财团的慈善机构,她在贫民窟中建了医院和学校。 虽然维持它们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但薇妮乐得如此。也因为她,财团才愿意理会眼皮子底下的事。如此种种,很多人背地里都亲切的称呼她为“天使女孩”。 地星2030年2月4日早8点左右,薇妮和杰克——同事共乘飞机从上京起飞,回返米国公司。因为慈善工作的临时性与不确定性,她没订到直达米国的机票。只能转乘大寒航空的飞机返程。薇妮习惯从窗口向下眺望。 飞行半个多小时后,她见到地上本来平静的画面陡然大变。无数爆炸形成的黑雾将地面点缀的坑坑洼洼,更有多处高楼呼呼的喷着火舌。薇妮意识到出了事,她摇醒了杰克,却不让他声张。打开电脑,戴上耳机,于空中连上了网络。 与此同时,飞机中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咳咳,我是你们的机长。很高兴咳咳,我们已经飞到了华夏国东北的上空。地图显示,前方就是如狗屎般美丽的花白市水库。本次航行将由大寒航空为您服务。刚接到通知咳咳,本次航行将直达芝加歌,中途他喵的不休息!谢谢!” 网络上,歌舞升平。似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皱眉摘下耳机,立即便听到了不同的声响。那声音尖锐且持续,但频率却不高。与她一样察觉到不妥的大有人在。她所在机舱的乘客大都在窃窃私语。 她站起来,顺着那怪声向后走,一直来到蓝色的隔离帘前。她掀起一角,偷偷向内一看:美丽端庄的大寒空姐,正极其不雅的骑在一个胖子身上,恣意的啃咬。在胖乘客身边,还有好几个家伙在分食着新鲜的血肉。 这群人背后,还有好几堆啃咬和被啃咬的人。薇妮幼年看过无数部电影,当然也包括恐怖片。只一眼,脑海中便浮出了一个词:丧尸!“绝不可力敌!”她见别人也听到了怪响,立即将手指竖在了嘴前。 得益于靓丽的外形,整舱乘客都很吃她的颜。又或许是慌乱的众人正无所适从,薇妮的动作立即得到了认同。薇妮见大家保持着安静,随即指了指头上放随身行李的夹层。杰克与她搭档工作了一年多,立时准确的领会了意图。 于是,一箱箱,一件件行李被送到隔离帘前码放起来。虽只一瞬间,但薇妮掀帘子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后舱发生的事。不知众人对“丧尸”怎么理解,血腥的场面却让众人本能的想到要保全自己。 于是,在一片安静下,用行李临时搭建起来的“屏障”暂时将吃人的怪物和旅客隔离开来。聪明如薇妮,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正自踌躇间,中年机长的声音忽然在众人头上响起:“该死的乘客们,对我顶礼膜拜吧。你们都要感谢上帝,因为我是主最虔诚的孩子。我会把残存的意志,用在搭救你们这群羔羊上。啊……准备迎接碰撞吧!” 话音刚落,大型737客机陡然颠簸,斜斜的向地面猛扎而去! 第202四章 上帝之手 以平稳牢靠著称的737大型客机,此刻却乱成了一团。即使两万米的高空依然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白色的客机头上尾下,几乎笔直向地面栽去。而机舱中的乘客,则像极了封在铁罐中的糖果——他们东倒西歪的,被撒的到处都是。若不是杰克伸出了手,薇妮也定像其他乘客一样坠向机头。她被同样年轻的杰克死死抱住,一同卡在了座位之下。 她被杰克的大手臂勒的几乎窒息,但却无暇理会。因为她盯着自己的名牌包包定在空中,里面的眉笔、眼膏、口红之类的细小物品顺着没拉的拉链漂浮着。薇妮没感到惊奇,反而心头冰冷一片。 她知道,飞机成了自由落体,所以这些小东西才能悬浮。她脑中没有以往的画面,有的只有空白。敏捷的思维一再提醒她应该做些什么,可僵硬的身体却懒懒的,什么也不做。 在涡轮发动机巨大轰鸣声中,薇妮看到刚刚堆砌的“屏障”渐渐瓦解。一只只满是伤痕的手臂穿过行李箱的缝隙,执着的抓挠着。到底是豆腐渣工程,在“丧尸”的攻击下,竟连一秒都没挡住。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各种行李箱和丧尸团一股脑的向机头方向滚去。她和杰克卡在机舱“上”部,得以幸运的暂时逃开了尖利的牙齿。就算发动机再怎么轰响,也压制不住乘客们濒死的惨呼。 薇妮卡在过道的座椅下,这个位置使她可以扭头向“后”看。只见“丧尸”们扑咬着乘客,并顺着座椅一点点的向她爬来。虽然被杰克卡在了相对较“上”的位置,但这点距离根本隔离不开利齿的威胁。 一面是急速下坠的飞机,一面是择人而噬的“丧尸”。她以为自己短暂又简单的人生将画上句号,索性闭目等死。但上帝的打算岂是凡人能揣度的? 猛然间,飞机狂乱震颤起来。那精神病一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没死的乘客们,我是……机长。飞机马上坠毁在湖面上。为了……您的安全,请系好安全带。永别了,布兰妮……” 几乎是下意识的,薇妮双脚抵住两个座脚,双手又抓住身边的座脚。刚刚完成动作,机身便强烈的摇晃起来。她的头在柔软的坐垫和厚厚地毯的地面间急速反弹。轰然巨响声中,她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一阵彻骨的寒意将她激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随着呼吸,肺里便进了水。“咳、咳咳……”剧烈的咳嗦声中,她睁开了眼。入目之处,全是流动的湍流。耳中“哗哗”的水声,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发酸响动使她不辨方向。 长久的孤寂生活和与众不同的人生给了她坚韧的意志。她屏住呼吸,以免再度呛水。左右一看,就见到了同样昏迷着的杰克。回头下看,只见“丧尸”和许多乘客正伴随着积水逐渐向她升起。抬头看,大片水花迎头浇下,但明晃晃的阳光却给了她方向。 薇妮使劲摇了摇杰克,后者却纹丝不动。她急了,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了环绕在她眼下的粗实手臂上。“shit!”一声痛呼,杰克悠悠醒转,随即便被兜头冲下的水流呛的直咳。 “冲着光爬。”薇妮用宝贵的肺内空气喊了一句,然后便轻盈的向上一窜,结果在原地蹭了蹭。她懊恼的捶打着身上的手臂,和杰克一起再次向上。 头上,碎乱的光线晃的眼花。而泡了水的厚厚地毯滑不留手,给攀爬的两人造成了极大困扰。身强力壮的杰克爬到了薇妮的头顶,再次将强壮的手臂探了过来,薇妮抓住温暖的大手,两人同时向上一窜,一起融入了冰冷的水中。 薇妮被呛得吸入了一大口水。那水甘甜,却致命。就这一口,刚恢复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在涌动的大量气泡中,她看到了一个断裂的庞大机头缓缓向下沉去。 向左右看了看,水下世界平静而多彩,尤其是那抹绚丽的红色,总是萦绕在她的眼前。抬头望去,除了一团子光,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胸口越来越憋闷,几乎要炸裂开来。就在双眼一黑,即将再次昏厥的刹那,她呼啦一下钻出了水面。 狠狠的大口吸气,直到再也吸不进去,方才将刚吸进的空气全都赶出了肺子。薇妮用尽全力的呼吸着,种种不适迅速退却,敏捷的大脑立刻运转起来。 从天上看地面时算起,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结合看到的“丧尸”,她大胆的猜测:难道恐怖电影中的情节,变成现实了么?对,一定是这样。病毒导致传染,将人变成了“丧尸”。 传染面应该是全面爆发了,否则处于封闭驾驶舱的机长不会被感染。机长恪尽职守,在神经错乱的情况下将飞机迫降在了...花白市水库?在巨大的冲力作用下,机头和机身断裂,继而沉入水中。 这么说,自己并没昏迷多久,或许失去意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而后狂灌的湖水浇醒了自己,继而叫醒了身边同样趴着的杰克。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才能从不断下沉的、断裂的飞机中脱身。 不对!就算飞机断裂,也没这么顺的,除非那裂口正好开在了自己的头顶。呵,什么时候,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了? 纷繁的念头,眨眼便转完。薇妮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她让杰克放开手,于是便惊讶的看到了他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那手内侧布满了伤口,此刻正汩汩的流着血。惊呼之余,她用随身的手帕简单的包扎了下。 惊魂未定的两人才发现漂浮在水面之上,到处都是散乱的行李箱。有些行李箱上,还趴着面容可怖,龇牙咧嘴的“丧尸”。 两人也捞了几个箱子当浮木,随波逐流没一会,便遇上了艘客轮。顺利被搭救而起,两人被请到了驾驶舱。在那里,除了船上的工作人员,还有五个飞机上的乘客——四女一男,全是白人,全都有伤。 原来被上帝眷顾的不只她与杰克。意识到这点,薇妮心下释然的同时又有点吃味。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与众不同,所以上帝会给她特殊的安排。这点小心思在谈话声中很快冲散。 从叫汉斯的家伙口中得知,他们都是位于靠近飞机尾部的旅客。飞机还没落水便断裂开来。整整一舱的人都被甩出。而这四个命大的家伙,则因为系着安全带,一同甩飞的座椅承担了大部分撞击而得以存活。 随后,五人被路过的客轮搭救。汉斯说完,薇妮盯着杰克流血不止的手掌苦笑连连。 本以为经历空难就够倒霉了。没承想湿漉漉的身体还没被太阳烘干,一个黑皮肤,光脑袋的年轻人便冲上了驾驶室。那人自称叫乔,是船上的二水。他惊慌的报告称,有乘客发了疯,正在追着咬人。 几个从飞机上劫后余生的人异口同声的喊着“丧尸”,却被船上所有人所讥笑。先是大副领人下去查看,后来船长留下啥也不懂的二水,带领其余人统统走出了驾驶室。在这期间,薇妮一直在劝阻,却拦不住固执的船员。 等了将近半小时,去调查的人始终不回。二水乔也想下去,却被薇妮拼死拦住。等到七扭八歪的人冲向驾驶台时,薇妮关上了门。乔想开门,却因船无人驾驶而撞上了湖底的礁石。无暇他顾的乔很快便见到了一张张死灰色、狰狞又恐怖的脸。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轮被自身的重量拉拽着翘了起来。头部因触礁而高高仰起,船尾却因灌水而越来越沉。很快,在“咔嚓嚓”的声响中,客轮断裂成了两截。 后半部被巨大的桨叶推着顺水漂流,而船头却留在了距岸边不远的地方。船头竖立,里面有七个飞机上的幸存者,还有个家境贫寒,没有船员证书的二水乔。 重力作用下,“丧尸”守在断裂的船边,爬不上高高的驾驶舱。而八个人也被困在了小小的船头。人的适应力远超所有物种。在经历过恐惧、惶恐、绝望、歇斯底里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后,众人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薇妮第一个摆脱了负面情绪;又是她第一个制作了鱼竿,从靠湖的一面成功钓到了鱼;还是她,冒险带回了木材,以至于船上八个人都吃上了熟食。别看有三个男人,别看汉斯妄想欺负五个女人,但薇妮的自由搏击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于是,薇妮成了领头人,也是支撑这个小团体的精神领袖。接下来的日子,先是挨饿受冻,继而慢慢变得平静与麻木。当通过无线电知道了世界变了样,他们便心安理得的在感染者环视的情况下过起了日子。 无线电在“受难日”之后吵杂了一阵,后在秋季又响了一次,其他时间大都是沙沙的电流声。将近一年的日夜中,薇妮不止一次的想:所有这些,或许是上帝无聊之下信手拨弄的结果。否则,两次交通事故中,大把人失去了生命;可她却连皮都没蹭破一块。 第203章 上帝之脚 驾驶室不大,最多十几平方,而竖立墙壁的空间就更窄了。三面是普通的玻璃窗,唯有通向船后的通道上才有铁门。八个人,平摊下来,人均空间还不到两平。这么狭小局促的环境,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净土。 “受难日”后,头上的无线电吵杂了好几天。那段日子,属薇妮的情绪最为平稳。因为她的童年在类似的环境下渡过。所不同的,便是双层围墙变成了高高的船甲板。而致命病毒的触媒由满地的针头和干涸的粪便变成了活生生的死人。 “受难日”头三天,是最为难熬的时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那些感染者,嗯,不是丧尸的家伙们远远的徘徊在浅水岸边,绝不越雷池一步。饥寒交迫兼担惊受怕的过了一晚,第二天八个幸存者就不得不改善生活环境了。 随后便发觉断船向湖中的一面没有感染者,得以用绳索和空桶汲水用。薇妮第一个解了渴。在竖立的铁皮甲板上,又是薇妮第一个拉开了铁门。本来她想继续做第一人,却被二水乔抢了先。 当乔跳进船员生活区,将物资带回来时,他立即被所有人诚心接纳,成了小团体内的第八人。船员生活区在船头,所以他们得到了整个厨房的食品和一套完整的灶台用具。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罐液化气罐。 乔又反复拿来了被子、绳索等生活用品。借由这些东西,他们离开了驾驶台,把绳索系在船头坚固的围栏上,一点点的拓宽了空间。吊篮样式的东西合并在一起,在船头吊开辟出了一大片“飞地”。 如此设计的灵感,均来自薇妮童年那小小的自制秋千。之所以不遗余力,只因空中飞舞的电波清楚表达了现状:整个世界已不正常,能苟延残存,已是莫大的幸运。地星很大,但能容纳他们八个人的,或许只有这小小的断船头一处。 于是,颇为有趣的画面诞生了:一个垂直立于湖边的断船头上垂下了无数绳索。而那些绳索下面则是各式各样平的、硬的、结实的板子。他们会在大型的铁板上做饭,烹饪水产;又会在远远的另一边解决生活问题。 而晚上则回驾驶室睡觉。一个倚靠船头,又离地面十几米的空中楼阁便成了八个人的“家。”再严苛的环境,也挡不住人类的求生欲。即使将生死看的再豁达,也不意味着就愿意去死。当然,患病的除外。 如此生活,虽没希望,但至少是真的活了下来。三个大汉都很服薇妮。原因很简单:最为强壮的杰克本就是薇妮的朋友;“二水”乔被薇妮死命拽着才保住了命;而相对滑溜的汉斯,则生生被薇妮打怕。 四个女人,却成了最为忙碌的人。将宽大船头笼罩的吊篮,全部出自四人之手。头两个月,八个人各谋其职,过的倒也风平浪静。后来,天气渐热,三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就有些不清不楚起来。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与美丽的薇妮无关。她的人生很简单,简单到她无暇考虑感情的事。 得益于水库的庞大,也得益于水质的优良。反正几个月下来,生活勉强得以维继。虽然所有的肉类蛋白质只能依靠水库,但日渐兴盛的水族似乎不惧怕这区区的八张嘴。 在断绝了外救的念想后,薇妮等人每天都在拆断船上可以拆除的部分,用仅有的材料来组装他们的希望—一只简易的、能够漂浮的垡子。他们不知道别处的岸边是不是也聚拢着成群的“感染者”,所以一个可以漂浮的垡子就很重要。 有了水上交通工具,他们就能探索岸边的情况,最不济也可以撤回来。 只是,想法虽好,现实却很残酷。没等垡子制作完成,一直相安无事的“感染者”群却发生了变化。在某个晚上,八个熟睡的人被声响惊醒,就着漫天的星光,他们目睹了一个感染者变大变强,继而收拢了所有闲逛怪物的过程。 新生的怪物硬生生将身高拔到了两米,俨然成了“感染者”中的王。 自打那天起,垡子的事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只要声音大些,新晋的王者便会抄起身边的东西扔将上来。若是石头、树干什么的还好,至多打坏吊篮,缝补好也就是了。 就怕扔上来的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虽然“感染者”攀不上高高的船头,但总有隐患不是?如果那样,三个男人便不得不冒险将隐患清理掉,那是很危险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虽然生活多了许多危险,但好歹还能过。八人绝望的苦熬日子,不知将来会怎样。随着酷热的夏季离去,秋高气爽的日子接踵而来。八人由各有棱角磨合成了一家人。 就在亲情友情爱情一起酝酿的同时,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可不管天气怎么变,围在断船下面的感染者们总是阴魂不散的坚守岗位。而“感染者”中的王者却日趋强壮,个头都拔高到四米多,步伐稳健的向火腿肠进化着。 虽然他们也会自相残杀,但怪群却因吸收了游荡者的原因而日趋壮大。作为领头的大姐大,薇妮每天都过的很轻松,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有多慌。倘若那变异的“感染者”强大到能攀爬的程度该如何? 倘若水层因天冷而冻实了又如何?小小的煤气罐已经用去了八罐,只剩三罐还有气,若是没了火,生吃鱼虾能挺几天?……问题实在太多,而且一出现就是无解的难题。 任凭薇妮机关算尽,毕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在薇妮忐忑的心情中,八个人送走了十月,迎来了日渐寒冷的十一月。 某个起雾的早晨,响亮的枪声将八人全部惊醒。他们顺着枪声望去,就见到四辆车组成的车队。为首的竟是个全副武装,毫无死角的装甲车。见那困了他们大半年时间的“感染者”中弹倒下,八人都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四米多高的危险存在当然不会傻傻的站着,他迎着呼啸的子弹反向冲去。在生猛的冲击下,那辆装有重机枪、重达五吨的装甲车被掀翻在地。狂暴的巨人重拳捶打下,防弹车的底盘生生被砸的变了形。 而车组人员则全部被震死于车中。与此同时,剩余的三辆车将周遭的感染者清理一空。在枪口统统对准变异感染者后,密集的枪弹和着火箭炮的呼啸将四米巨汉轰成了渣。八人被炸弹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接下来,空中也响起了轰鸣声。一架运输直升机盘旋在上空。她们意识到:自己终于得救了。见直升机抛落绳子,那些穿着佣兵服,挎着长枪,别着手枪,插着匕首的壮汉顺绳而下时,八人心胸激荡,叫木法沙的女孩还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很快,大兵们落在了她们编织的吊篮“飞地”上。想象中亲切温柔的救助并没有发生,相反,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家伙们动作很是粗鲁,还没站稳,便对三个男人拳打脚踢起来。 汉斯只是用手护住了头,便被某个大兵一枪轰碎了天灵盖。热血飞溅到其他人身上,他们才猛然惊醒:这些从天而降的大兵们,根本不是搭救她们的英雄。 可是,什么都晚了。杰克和乔被精钢打造的铐子铐住了手脚。而三个女人连铐子都没上,她们在反抗中被绳索紧紧捆绑起来,一如被束缚住的牲畜。至于薇妮,则视黑黝黝的枪口如无物 。拳打脚踢下,无数精壮的大兵被打倒在地。但终究双拳难敌多手。她还是被抓住了手脚。冒着蓝色火花的电棍打在身上以后,她不甘的失去了意识。 等她重新见到光亮,已在坚实的铁笼之中。笼子外,几个鼻青脸肿的大兵正不怀好意的对着她笑。那表情让薇妮回想起了高中时代,她立即下了死反抗的决心。 不过大兵们只是放肆的打量,用语言极尽的侮辱,却没人靠近笼子。这让心存死志的她迟迟没动。再往后,一个上了岁数的白人老男人冒了出来。他没有动她,只是在笼子外对她品头论足。 当天晚上,老男人和他的大兵们在她面前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关她的笼子被放在空地上,使得视野很是开阔。老白人很高兴,虽然他折损了手下,但却一点都不心疼。 几十个人,一起烧烤的味道很是香甜。闻得出,他们用了很多的香料。可那香气四溢的烤肉被端上来,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却立时将胃里的存货吐了出来。因为那是一只断手,一只纹着汉字“爱”的手,一只来自汉斯的,纹着汉字“爱”的手。 篝火烧的很旺,绕着火焰跳舞的人不停的手舞足蹈。在劲爆的音乐声中,夹杂着连绵的枪响。那个脾气不好,十分花心,妄想将五个女孩都征服的汉斯,消逝于众人的口中。散发着浓烈肉香的、裹着香料的、烤的流油的断手,使薇妮再次强烈的干呕起来。 这帮子吃人的家伙,不是因为饥饿,也不是因为缺少食物,纯粹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食欲而故意吃人。 薇妮呕的金星乱冒,脑中却划过了可笑的念头:如果活到现在是上帝的手在拨动她命运琴弦的话;那么落入这群吃人的家伙手中,一定是上帝不耐烦了,一脚将她踢到了这儿。 第204章 黑寡妇 笼中的滋味不好受,但薇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难受的话来。因为和几个同伴比,她已然是最为幸运的一个。几十个大汉,住在一栋四层的小白楼中。而她则和众多女性一起享用一个笼子。地面,是软软的地毯。笼子外还罩着厚厚的帆布。 虽是11月,她们却不冷。薇妮知道,这是叠加效应的结果,女孩们的累加的体温驱散了寒冷。透过割开的帆布,她看到了白楼,也看到了另两只铁笼。那笼子坚固,也很简陋。里面的男人被萧杀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两个笼子比她们的小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里面根本抬不起头。透过铁棍之间的缝隙,她找到了杰克和乔。 被抓后的几天内,她听得最多的,除了各种哀号,便是几无停歇的枪声了。听三个从船上被抓的姐妹们说,总有感染者在四周攀爬。虽然爬不上来,但那些大兵们却将他们一一射杀。 与其说防御,不如说玩乐更为恰当。每隔一段时间,她们的笼子便会开启。那就意味着一批姑娘被提出去,另一批筋疲力尽的女孩被送回来。可不知什么原因,最为美貌的她却迟迟无人理会。 “这算什么?慰安妇么?”暂时安静的薇妮丝毫感觉不到安全。她还知道,这帮没人性的东西是不会放过一个蹂躏对象的。 终有一天,开启笼子的家伙们瞄准了她。老白(老白人的简称)将她卖了,新的买主降临在铁笼不远处,这也让薇妮第一次看清了周遭的环境—一处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一栋小白楼、三个大笼子、四架直升机。 除此之外,便是无遮无拦的悬崖峭壁。记忆中的车子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停在了哪。假如在和平安稳的时候,这里是标准的死地。可放到末日环境下,这儿倒成了可以生存的福地了。 薇妮只是略微一扫便将环境尽收眼底。她带着松软却牢固的链子,在两个壮汉的挟持下走出了笼子。不远处,一架武装直升机转动着螺旋桨,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干瘪老头,流着口水正在对她极其猥琐的笑。 “从今以后,你是他的。不用感谢,我对女人没兴趣。”老白对平静的薇妮说道。 “所以,你是个没用的男人咯?”薇妮依旧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老白变了脸色。不等他有什么反应,薇妮便用头向身边的头盔撞去。那和她等高的大兵没防备,一时间被撞的失了重心。 他抓着薇妮的手臂一起向地面跌倒。可薇妮却猛的抽出了他腰间的枪。一声枪响后,她击倒了猥琐的小老头。调转枪口,对准下巴,薇妮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另个大兵眼疾手快,狠狠拉拽她金色的长发。那颗滚烫的子弹便擦着下巴飞上了天。与此同时,枪声大作。老白当机立断,将猥琐老头的手下全部枪杀。既然生意做不成,那就赚一架飞机好了。 杀伐果决的老白对没死成的薇妮大吼:“一个营的装备。在没变现前,谁也不能让你见上帝。” 刚刚黑吃黑的老白带着煞气,狠狠的扇了薇妮好几个耳光。可嘴角带血的薇妮却笑着说道:“我的头脑,可以值我这样的女人数百倍。你这没用、愚蠢的……”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买卖没做成,又在黑道上损了信誉。按理说,老白都没有轻饶薇妮的理由。可她却偏偏住进了小白楼。虽是狭小的单间,但怎么也比帆布遮盖的笼子强许多。 之所以这样,全因薇妮让老白看到了敢死的决心。所以她和老白达成了一项看起来很是怪异的协议:薇妮接受买卖,也不再求死。她还把自己以往获得的成绩当成了提价的筹码。而条件就是不能侮辱不能强迫她吃人肉。 优秀的人,自有其价值。即使在末日,薇妮依然耀眼的璀璨绝伦。240的智商,超高的管理才能,令人窒息的美貌,坚韧果敢的性格,使她拥有了高昂的价格。与美丽的躯壳相比,智慧和才能更值钱。所以才令老白不舍将她干脆的毁掉。 通过小小的窗户,薇妮可以直视那三个笼子。在直升机起起落落间,她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男人笼不断有人被提出,又不断有新的家伙扔进去。而女人笼虽进出频繁,却渐渐的人满为患。杰克和乔被提溜出笼后几天,薇妮再次被押解着见到了太阳。 这次,她的买家是个精瘦精瘦的年轻男人。这次交易,薇妮没有反抗。随着直升机升起,她看到了这个停留了月余地方的全貌—一处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的绝地。难怪三个女伴都说“感染者“爬不上来。 没了同伴的薇妮彻底沦落成了货物。但仍挡不住她的感叹:就算世界变成了地狱,但仁慈的上帝还是给存活的人一线生机。只是上帝或许近视,他留存的家伙们,还能算人么? 新的买主,是个依赖药物的家伙。命不久矣,却也极度疯狂。薇妮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却让瘦男嗤之以鼻。虽然薇妮自由搏击很厉害,却挡不住各种药水。 讽刺的是,自小都在躲避的东西,却在她抵达人生高峰时又不幸的遇上。当锋利的针头刺破皮肤,薇妮流下了晶莹的泪水。她决定,只要恢复意识,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结自己的生命。 当薇妮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时,身上却没有任何不适。她盯着天花板上白晃晃的镜子,很轻易便发现了身边有人。她定睛一看,便看到了刚把他买下的、僵硬的精瘦男。这家伙,竟因兴奋而引发了急性病。 面对毫无抵抗能力的薇妮,他急匆匆的被上帝带走了。接下来,薇妮自然是逃走。但连感染者都进不来,岂是她轻易能走脱的地方? 她被瘦男的手下重新抓获。可那个团体因首脑突然挂掉而迅速陷入了争夺权力的斗争中。所以薇妮得以在被看管的房内悠闲的渡过了几星期的时光。待得风平浪静,一切都清清楚楚后,她作为一项高级资源、使瘦男领袖升天的罪魁祸首又换了主人。 这次,是个战斗民族的魁梧大汉。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生理暗疾之类的荒唐事了。薇妮在见到新的主人后,再次明确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被买卖,甚至可以被杀掉,但绝不接受做玩具的命运,也不吃人肉。大汉根本不听,只是将她当作了一个美艳的玩具。 大汉喜欢物理征服,所以薇妮引以为傲的自由搏击术反倒成了大汉的调味品。当薇妮再次被束缚住手脚,以为要沦落成玩具时,一只善于攀爬的小“感染者”从换气孔中钻出,咬伤了大汉。大汉惊慌失望兼怒火中烧。 他将那瘦小的“感染者”生生撕成了碎块,又带着交代后事的恐慌匆匆离去。算上之前被她亲手杀掉的小boss,这已经是第四个主人了。除了没对她动手的老白,三个家伙全都悲惨的见了上帝。那时起,薇妮便隐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 权力交接以后,又有几个不怕死的想品尝下薇妮这只天鹅的味道,但全都在最后关头死于非命。 不是枪走火,就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闯进了相对安全的栖息地。要是这些都没发生,而欲拿下薇妮一血的家伙身体也健康的话,那么他便会死在落下的扇叶、不小心弹起的菜刀、某个不起眼的钉子,等等等等一些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上。 接连挂掉了七八个涩情男后,战斗民族恭恭敬敬的卖(送)掉了薇妮。自此以后,“黑寡妇”薇妮在地下世界迅速走红。她年轻貌美、智商惊人、身手犀利、又曾是世界最富有家族的金领管理者。但所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家伙全都会离奇挂掉。 于是,在末日中,那些不信命、不信邪、更不信上帝的家伙们对她趋之若鹜。她化身成了各种物资,在各个势力中辗转不停,短短5个月,她竟绕着地星转悠了好几圈。不怕死的人是有,但绝对不多。时间一长,她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压箱底货。最后,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她被财大气粗又筹备拍卖会的布里买下。 将薇妮卖出的家伙还暗自寻思,要是布里被薇妮的诅咒弄死,那地下世界的大佬们可就要重新洗牌了。 接下来,就是杨小海所了解的事了。他弄死了还来不及对薇妮做什么的新主人,又将布里引进了蝎女的地盘。瞠目结舌之际,杨小海看着美丽动人的薇妮,暗自挑着她话里的漏洞。可薇妮说完了好一会,杨小海却迟迟没接话。没有漏洞?怎么可能! 薇妮的话缺少逻辑,前后衔接也很有问题。但错漏百出的自叙,反使杨小海相信了她。智商高达240的天才若要说谎,定会编织的天衣无缝。 “说了这么多,嘴也干了。给口水喝好么,主人?” “你是我主人,不,您爱咋地咋地,最好是现在就上外面自由飞翔去!能不喊‘主人’么,奶奶?”杨小海满头黑线,苦脸哀号。 第205章 闭门躲灾 远东省承运市,以第一监狱为圆心,方圆十里内的气氛都很热烈。连绵的枪炮声,不停盘旋的螺旋桨,轰鸣着的涡轮发动机给末日增添了无数生机。虽然战争不被大多数人喜爱,但那毕竟是人类的活动不是? 在病毒肆虐的环境下,一切集体活动都显得弥足珍贵。方圆十里,乘以π的话,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片区域。让这些人迟迟不肯离去的原因很简单—作为地下势力的龙头,白手党党魁“布里”先生挂了。 不管是继任者,还是昔日的伙伴,甚至是敌人都必须要给他复仇。黑道自有规矩,地下世界的王者,就算死也必须要有人殉葬。所以参加拍卖会的各方势力没有立即离去,反而耗费着惊人的弹药和能源,为昔日的老大寻找着祭品。 不过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儿绝不能持久。好不容易划拉来的弹药正以秒为单位消耗着。等到“布里”先生一方给不出满意的酬劳时,便是大家鸟兽散的时刻。天空地面闹哄哄的折腾个没完,却一直找不到、或不想找到那形如厉鬼的怪物。 任布里嗑药失了理智而把自己玩死,凭蝎女突变如史前生物般巨大;总之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连根毛都没伤着。在某个居民小区内,有着大片的地下室。那里不通风,阴暗且潮湿,还有很多感染者逗留。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杨小海三人却稳稳当当的躲过了一拨又一拨的搜查。地下建筑的封闭措施一般都不错。在将感染者清理一空后,两男一女便度过了两个星期的时光。两女本就喜欢独处,而杨小海这个资深宅男就更不用说。 他将地下室改造成了临时休息的旅店,重复着清理探索等工作。等把地下室改造的适合居住后,天空也恢复了平静。 无奈的杨小海在两女要求下舍弃了舒适的“家”,转而像做贼一样三人一体(杨小海背着黑瞳,抱着薇妮)从地下室跑了出来,继而转到了一间不大的商场中。在黑瞳保护薇妮的情况下,杨小海再次苦命清扫起来。 清理“感染者”时,他不止一次的发着牢骚:为什么男女一起,吃亏受累的总是老爷们呢? 半个月后,两女一男彼此适应了对方。不知为何,一向心高气傲的黑瞳却对薇妮没什么脾气。印象中,黑瞳刚和薇妮接触,就没什么敌意。这和以往的情况大大不同。 此刻的杨小海,依偎在一个庞大的床上,眼看薇妮在一大堆食材和厨具中忙碌着。而距两人不远的一个办公桌后,则是摆弄着小东西的黑瞳。那一堆小东西,有精致的机械手表、没有电的手机、笔记本等电子设备、花花绿绿的化妆品。 黑瞳似对这些东西很有研究,一个个摆弄的似模似样。只是这丫头根本不满足正常使用的程度。一个好好的笔记本电脑,到她手上也就能维持几分钟的原状。 然后便会变成支离破碎的零件,且几乎无法还原。可越是凌乱,就越能激发小丫头的兴趣。所以她这段时间都在拆卸,连打坐的正事都耽搁了。 “整一心智未开的毛丫头!”杨小海对两束黑发背影偷偷下着论断。只用了一天,他便将偌大的商场基本清理完毕。俗话说,熟能生巧。连番几次的重复,使得杨小海对开辟“基地”的工作达到了专家级的水平。 如今的他,只要一打眼,就能判断出哪有隐藏的“感染者”,哪有可吃的东西。一连串的变异之后,杨小海终于不再为安全和食物等事情操心了。 人类的遗产无比丰厚,就拿眼前的整套豪华餐具来说吧,就是杨小海一分没花—从二楼直接抬上来的名牌产品—圆大系列厨具! 阵阵菜香撩拨得他心猿意马。尤其是眼前晃动着的,又是那么一个妖娆的存在:璀璨的金发被蓝色的发带箍着,在薇妮身后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辫。介于微胖和削瘦之间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呈现了“S”型曲线。 修长白皙的脖颈,挺拔的后背,窈窕的腰身被一件纯白色的针织衣所覆盖。腰肢以下,却陡然外扩起来。纯黑色的紧身裤保暖效果很好,也十分的诱人。杨小海目光游走,视线在冷冽的空气中渐渐灼热。 薇妮的性子和黑瞳正好相反。小丫头毛毛躁躁又野性十足。而薇妮大多数时间都较为安静。她喜欢看书,喜欢一切读物。就算给她本《新化字典》,她也能津津有味的读个没完。由于智商的原因,她学什么都快。 那厚厚的《家常菜1000例》,就被她学以致用,把摆拍的造型变成了活生生的菜肴。先别管味道怎样,单就那百分百还原照片的样子来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评价就加不到她身上。香气四溢间,一大桌子菜摆的满满腾腾。 “对不起杨先生,一不小心把食材全用了。您……你的眼睛在看哪里?”薇妮对傻傻的男人不客气的质问。 “啊,饿了饿了。开饭咯,祖宗啊,拆家的工程缓缓,进补之后再折腾。”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杨小海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将手插进了裤兜。 作为一个尝过肉味的、长久压抑着的正常男性来说,行走着的薇妮不亚于一块不断散发着荷尔蒙的蛋糕。杨小海对小丫头没兴趣,却不代表他不喜欢美女。经过这段时间的刺激,作为食色男女的本能越来越难压制。 薇妮望着顾左右而言他的杨小海,欲言又止。她一挪座椅,在餐桌前坐下,静静的吃了起来。黑瞳蹦蹦跳跳的过来,捡着自己爱吃的东西夹。只是几口之后便将筷子一扔,继续专研她的拆卸大计去了。而杨小海从第一口开始,头就没抬起来过。 薇妮做的菜很好看,味道也十分的地道。能够地道到什么程度?只要书中有记载,那么菜就是形容的那个味儿。自打出了“避难所”,杨小海也就吃过一顿下了药的大餐。如此符合口味,又丰盛的菜肴使他抛却了念头,专心致志的消灭起盘中美味来。等所有的盘子空了以后,杨小海惬意的将肉串的钢钎咬的直冒火星。“太他喵的好吃了!”吃货杨小海很想谢谢大厨精心的料理,然而扭头四顾,却没看到薇妮的倩影。 “听说米国公司的员工都挺开放的。这个说法我得验证下。” 吃美了的杨小海很不安分。他竟大胆的问黑瞳:“祖宗,大洋马去哪了?” 黑瞳左手拿着有电的电烙铁,右手拿着块电板,头都没抬的回道:“省省吧你,没戏!” 杨小海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这话说的,好奇怪。什么跟什么就没戏了?好端端的唱什么戏。” “滋滋”的电火花将黑瞳的可爱容颜点亮,她闭嘴不答。杨小海做贼心虚,悄悄向楼梯溜去。 在商场的顶楼,杨小海找到了正在做瑜伽的薇妮。在一扇阳光照得到的窗户后面,有一张薄薄的地毯。薇妮脱去了厚重的外套,将傲人的身材完美的展露于明媚的阳光下。 “嗨,练着呐……”杨小海没话找话。其实这样的开场已经有了好几次,但薇妮始终不咸不淡,总让杨小海摸不准她的脉。 “刚吃完饭,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尤其是跳绳之类的,怎么也要饭后一小时才能玩。”地毯边有个红手把的跳绳,被杨小海随意的抓在了手中。 薇妮双手前伸,将两只脚分列在左右两侧。身体匍匐着,眼睛却看着前方。隔了一会,她吐气开声道:“杨先生,自从喝了您的血,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冥冥中,您就是我不能抗拒的存在。我相信,只要您开口要我去死,我一定会欣然的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您将我喂‘感染者’,我也不会对您生出一丝怨怼。 可是,我对一些事很排斥。这和我生长的环境、经历过的事有关。当父亲为了筹学费而抢劫被杀后,我就发誓要活的很好。如果把我当玩具,我会在您放松时了结自己。不管是不是上帝的意思,我若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呵,讽刺的是,到现在我都好好的活着,而逼迫我的人却全离了人世。” 薇妮边说边站起身。她目不转睛、平视杨小海,似有千言万语…… 灰头土脸的杨小海逃回了楼下。 奔那特大的软床走去时,黑瞳呲呲的笑出了声。 杨小海臊眉耷眼的走到床边,刚想一个鱼跃,耳中就听到了黑瞳冷冷的声音:“施恩不图报,无求而自得。她是聪明人,自然能看穿你的打算。如果你想护她周全,就不能有戏耍的心思。” 杨小海把脸埋在柔滑的床单中,瓮声瓮气的问:“啥意思?” “我们都是被血救回来的,或许永远都离不开你那怪异的血脉,明白了么?” “啥?又多一个吸我血的?他喵的,敢情凶猛的吸血鬼外形是唬人的?” “……白痴。”黑瞳咬牙切齿,将手中的电烙铁怼的直冒白烟。 第206章 曙光 忽忽然、恍惚惚,距拍卖会已过了两个多月。冬去春来,早过了立春的时节。但东北的天气历来冬夏各占了五个月,明媚的春光虽然悄然来临,大地却还是春寒料峭。 昨天还艳阳高照,整一个踏青的好时节,今天却呼呼的下起了雪。雪花零零碎碎的,一如杨小海纷乱的情绪。从薇妮口中得知,世界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严苛。虽然病毒肆虐,但人类依然顽强的在各个角落中存活着。 比如“老白”,在陡峭的绝地上就活的很好。这让杨小海动了心思,凭他和黑瞳的本事,要是弄个绝地孤岛什么的,活下去应该也不难。不过不能被别人发现才行,有着智慧的同类,远比没脑子的感染者可怕得多。 思来想去的,也没个结论。后来才灵机一动的想到:我脑子转的慢,可楼上不有个智商240的天才么。放着超级电脑不用,自己鼓捣计算器干嘛。 他兴冲冲的跑上楼去找薇妮。金发美女一见杨小海,秀气的长眉立刻便拧了起来。 “别误会,我是来请教的。”杨小海也知道这段时间的拙劣表现弄得人家不待见,所以上来便表明了意图。 “那啥,我打算找个没有感染者的绝地,总跑也不是个事儿对吧?嗯,尤其还带个普通人。”这话明显嫌薇妮是个拖油瓶。但后者却一丝抱歉的表情都欠奉。 她红唇一启,立即报出了一大堆地名—马里亚娜海沟、百慕打三角(最有可能接触外星文明的地方)、南北极(极地)、火山口、海洋中的孤岛等等等等。杨小海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些地方确实不适合感染者居住,可更不适合人住。无奈之下,他耐着性子追问道:“我就想找个安稳点的地方。孤岛怎么着也得有淡水吧?得,就当你,你自己找个活下去的地儿,手上还有一定的自保手段,但不是天下无敌那种。”“‘一定’的自保手段?什么意思?概念太模糊了,不好厘定。”薇妮继续着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回的心不在焉。 “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着现成的资料不找,问我一米国公司人华夏公司的事,心也够大的。” “对啊。华夏公司地大物博的,要找绝地还不容易?资料资料、地图地图、图书馆!”杨小海忽然想到,地理知识啥的,那样的书籍在图书馆里不有的是么?自己真够糊涂的。被电脑网络固定了思路,最基本的东西都忽视了。 “我要出去查点资料。能照看下薇妮姐吗?”杨小海被薇妮开了窍,急不可待的找到了黑瞳。 “终于要出门了?我早就待腻了。一起一起……” “别闹,薇妮姐是普通人,一个普通的‘感染者’对她都是大麻烦。万一不小心被感染出了事,那可是我们害的了。” “切!被你的血救回来,还要怎么感染?她早就是‘感染者‘勒!哎呀你别啰嗦了。要么带我出去玩,要么我自己逛街去。”黑瞳不耐烦了。 杨小海见状立马服了软。这丫头可是真正的撒手没。要是不辨方向的走远了,最后还得自己巴巴找回来。 “得得得,您真是我祖宗。反正也不是我们家,都收拾收拾,一起出去。” “耶!”黑瞳雀跃着跑开了。 两个多小时后,两女收拾停当,跟着杨小海出了商场。早在一星期前,外面的世界便重新恢复了宁静。杨小海轻车熟路的拉开一个又一个车门,很快便找到了能用的车子。当橘黄色的灯光穿透昏暗的雪雾,一辆私家小轿车行驶在了几无积雪的路面上。 天气确实是转暖了,几天前还积雪皑皑的,现在却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黑瞳仍旧对车窗外的世界感兴趣,而薇妮也不例外。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兴致勃勃的观看着路边的一切。杨小海也骨碌碌的转着眼球——他在寻找着图书馆或书店。 就在三人兴致勃勃的目光下,小轿车缓缓停在了一堆普通“感染者”之间——没办法,前面的路又被拦住了。杨小海一推车门,利索的下车。双臂一挥,半透明的骨刀透体而出,紧接着便是残肢断臂满天飞舞。 而黑瞳则轻推车门,将“天丛云剑”撇了出去。就在薇妮不安和诧异的目光中,怪刀歪歪扭扭的定在了车窗外。 “他玩他的,你只管守住车子。”黑瞳喃喃的对车窗吩咐,引得薇妮一头雾水。 几分钟的功夫,跟车的感染者们全成了残骸。其中还包括了之前见到了两种感染者—一跳老高的女性“感染者”,和背着墓碑的怪物。因为杨小海放弃抵抗的缘故,背着墓碑的家伙连毒雾都省的放了。 当杨小海胸膛和肩膀流着血往车子走去时,在车里坐着的薇妮上下牙都磕的直响:“他、他、他不是很强的么,怎么会……瞳妹妹,不要让他上车,半小时后,他就变了。” “啪嗒”车门被拉开,杨小海的声音飘进了车内:“换个坐骑,这车没油了。” 黑瞳冲薇妮微微一笑:“你的事,我听他说了。黑寡妇,这名我喜欢。”打开车门,蹭的一下蹿了出去。薇妮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一瞬间后便恢复了正常:真没想到,自己居然靠着倒霉出了名。眼前这两个古怪的家伙处处透着神秘,但看起来却不是坏人。 三个人在雪地中走出不远,天空便停止了飘絮。“你们看那辆大吉普怎样,够大够舒服哦。”杨小海征求着旅客们的意见。 “宾丽天悦,好车。”薇妮小声嘀咕。被黑瞳和杨小海的淡定影响,薇妮也压下了种种不安。 “成,就这个。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子,不用钥匙我都能开车了。”杨小海自豪的道。“切~偷上瘾了,还好意思说。”黑瞳打击杨小海上瘾。 “嗡、刷……”轻微声响后,三人同时望向了“天丛云剑”。“轰”,很快,爆炸声吸引了注意力。离他们不远的地面上,忽的升起了两团火。 “小云说,天上有东西在偷窥我们,他把那东西切成了两半。”黑瞳缓缓的说道。 “这是啥?不像生物。难不成机器也被感染了?” “无人机,而且不是民用的。”薇妮从外形得出结论。 “啥?无人机?不可能,无人机不是直上直下的玩具么?这东西怎么看都有十米长了吧?”杨小海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见过军用无人机,个头都不小。而且这个……很先进。没想到华夏公司的比我们的还好。” “我们?哦,你是说比米国公司好是吧?那必须滴啊!俺们可是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公司。”杨小海张口便答。可话一出口,他马上便反应了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 “嗡嗡嗡……”一阵好像蜂群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打断了思路。再不及多想,杨小海大声喊道:“祖宗,速速上位。十有八九那些人又来了。” 说着话,杨小海立即半蹲下来,并且向前做了一个横抱的姿势。黑瞳笑嘻嘻的环住了杨小海的脖子。而薇妮则很是犹豫。她怕杨小海半小时后会咬人。稍一耽搁,头顶又飞过了一个东西。这次杨小海看清了,那是一架蓝身白头的小飞机。 “天丛云剑”忽闪一下,小飞机立时竖着变成了两半。爆炸声中,两瓣飞机栽落地面,成了两堆猛烈燃烧的火球。于此不远,则是两坨成了废铁的前飞机。 “娘的,都这么久了,还不肯放过我。真当小爷好脾气是吧?祖宗,你看好薇妮姐,我今儿就要他们明白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杨小海撸着裂开的袖口,发起了狠。 没等黑瞳回答,街对面便轰隆隆开来了一串坦克。不止如此,在坦克上空还哗啦啦的飞来了好几驾挂着导弹的武装直升机。杨小海见状,立时就怂了。他跨前几步,再次横着抱起了薇妮,就想脚底抹油。 “前方的公司平民请注意,前方的公司平民请注意,我们是华夏国公司雇佣军。请留在原地不要乱跑,以免被流弹误伤,以免误伤。” 随着话音,天空中五六架直升机全都开了火,空对地导弹拖着长长的火舌向街道后方射去。听到那地道的汉语,杨小海的脚便像被钉子钉住一般,再也挪不开。 不仅如此,眼眶一热,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多久了,多长时间了?“受难日”一年多,杨小海终于听到了来自官方的声音。难道说,感染终于解决了吗? “天呐,那是什么?横抱于身前的薇妮忽然惊呼出声。 杨小海盼来了国公司的救援,不免心情激荡。他顺着薇妮的目光向身后一看,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只足有楼房大的蜘蛛,正翻着肚皮跌落街道。 而它的上方,则是塌了将近一半的大楼。难不成,这家伙竟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吗?为什么“天丛云剑”和三人到现在才看到这大到吓人的怪物? 第207章 冰冷的感动 导弹将高高的大楼炸的四分五裂,碎砖断瓦和着玻璃等物一齐坠落,砸在巨大的蜘蛛身上,却难伤其分毫。那蜘蛛四对步足乱颤,步足上覆着的刚毛根根如道边的小树般粗细。蜘蛛有着红白黑三色的基调,还拖着一个棕白色的圆滚滚的大肚子。 八个单眼排成四行,滴溜溜转个不停,它被突如其来的炮火炸蒙了。它闹不懂,好好的潜藏身形,再有两步便对宝物发起攻击了,怎么就翻了车呢? 饶是杨小海见过成千上万的“感染者”,还是被蜘蛛惊到了。他见过大猫大狗,也见过楼房一般高大的蝎子,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蜘蛛。蝎子女好比一栋移动的大楼,而蜘蛛则就是一座移动的城堡。 三色步足虽折叠着,但怎么也有几十米长,那大大的肚子跟个小山一般高大,隔着老远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至少杨小海是激灵灵的打了好几个寒颤。 虽然重机枪“砰砰”的打得火热,但杨小海却觉得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以他们为中心,小型的“坦克”纷纷停下,吞吐的火舌将不断袭来的各种感染者以解脱。杨小海望着“坦克”上露出的迷彩服,精神却一阵阵的恍惚。 依稀中,他听到有人在大喊,但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身上痒痒的,杨小海低头看去,发现薇妮正红着脸,对他连掐带挠的扑腾。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金丝猫。金发美人横在半空,一只大手正牢牢的捂着人家的心口。 “哦,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后知后觉的杨小海忙把人放开。炮火轰鸣中,他的道歉几不可闻。 “你,你们!耳朵聋了是不!再不回话,就当‘感染者’处理!老子上车走人,悔死你们这帮麻烦的普通员工。”轻轻放下薇妮,杨小海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的人。 那人连连冲他们大喊,隔着三米多远,连天的炮火楞是没压住他的大嗓门。 “回什么话?太吵了,听不到!”杨小海按住蠢蠢欲动的黑瞳,高声回应。 “……好……别动……检查……”连绵的爆炸声将话声撕扯的断断续续。 杨小海努力倾听,却还是听不明白。眼见三个穿迷彩服的佣兵从“坦克”上跳下来,手拿短枪的向他走来,杨小海登时紧张起来。“测温仪、步战车、佣兵装?别冲动,他们不是‘布里’的人。”薇妮站在杨小海身边,冲他耳朵大喊。 薇妮的话很有效,杨小被那手枪虚顶住额头时,还紧紧抓着黑瞳的肩膀。三人老老实实的被测了温。说来也巧,刚刚量完体温,四周便陡然一静。追着车队或是杨小海的感染者们被现代化武器暂时肃清。 远处,大蜘蛛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挂了。眼看三个大兵向刚才从他们喊的钢盔敬礼、汇报,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浮上了心头:“期盼已久的救援,真的来了么?” “别按我,再不松手,翻脸啦。”杨小海走着神,手下按着的小丫头却不干了。黑瞳对眼前的情况很不满意。她那奇怪的自豪感使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至不济也得砍翻两辆车啥的。杨小海的气力很大,可隐隐的也要按不住小丫头了。开玩笑,这可是国公司的人,哪能任你胡闹?“老实待着,不许胡闹!”杨小海几乎对黑瞳吼道。小丫头见杨小海认真了,便乖乖的安分下来。 黑色的钢盔反射着阳光,杨小海觉得越发虚幻了。他仿佛回到了上世纪的二战时期。那时候,全世界的国公司都乱成了一锅粥。眼前的钢盔当然不是老古董,只是样子这么多年没变,使得杨小海很有种穿越的感觉。 “你们三个脑子有病!知不知道杵在野外有多危险?知不知道你们有多幸运?要不是无人机损毁前传回了画面,你们早就连渣都不剩了!体温没毛病,都站好了,检查外伤!” 杨小海听着那呵斥的声音,却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对方语言不客气,甚至粗鲁。但对方却没恶意。不仅所有枪口一致对外,穿着迷彩的大兵们竟对两女没有太多的关注。要知道,他们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啊!如此这些,都和“布里”手下那些吃人的东西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杨小海立即决定做个乖孩子。 钢盔男扫视了两女几眼便对杨小海仔细搜查起来。衣服虽沾了血,但皮肤却连疤痕都没有。见状,钢盔男明显松了口气。他大手一挥,催促道:“上车,赶紧的!” “那个,你们是哪部分的?” 四周的“感染者”为之一空,那些坐在步战车上的大兵们才有空把目光投向了三人。种种惊艳、爱慕、怜惜等等复杂的目光在两女身上划过,却无一人开口。 “别废话,我们护你们安全就是。其他的别问,和你们没关系。” “上尉,后方出现大批‘感染者’。” “上尉,变异‘感染者’即将恢复意识。” 杨小海闻言扭头看去,看到蜘蛛的腿正冲天胡乱的抓挠着,眼看就要翻过来了。 “喵的,咬的真紧。时间紧迫,你们三个上我车。变异‘感染者’可不是闹着玩的。” 钢盔男向一辆步战车跑去,同时大声下达着命令:“步战一排护着普通员工先撤,二排和武直排断后,由你们将变异‘感染者’拦下。” 狭小的车内,杨小海三人被扔在后排的车座上。黑瞳遵从了杨小海的话,虽被旁边的铁疙瘩挤的缩成了团,但也被车内的设备勾起了兴趣。她大眼睛转个不停,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而杨小海则死死盯着三块大屏幕。那上面分别映射出了车前后和左右的情景。一块显示车前情况的屏幕上浮现出大量“感染者”的身影。奇形怪状且数量众多。 如此情景杨小海早就司空见惯,也就不怎么在意。车子左右两侧的画面却在一个屏幕上显现。除了并排行走的步战车外,就是飞速后退的街边景物了。 而映射车后的显示屏上,则有着一只巨大的蜘蛛。那蜘蛛太过巨大,以至于屏幕都装不下它的全身。本来宽大的步战车和它一比,就和小孩玩的积木一样。 “怎么会这样?”杨小海盯着蜘蛛自语。 以为自己对“感染者”的形态很熟悉,没承想总有新怪物来打破认知。到现在,杨小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种变异“感染者”了。从那蜘蛛可以爬上高楼这点看,似乎全世界的绝地都不怎么安全。或许海洋上的孤岛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是幸运的,因为遇上了我。你们又很不幸,因为遇上了我们。”钢盔男同样紧紧盯着屏幕,但话却是对杨小海说的。看得出来,这位主远没有外表那么轻松。 “要不是发现了你们,后果自不必说。但你们也被追着我们的怪物大军围上了。咋样?这场面没见过吧?说实话,这么大的变异者我也没见过。不过不用怕,只要有幸存者,只要还有一个活人,我就一定把你们送回基地。” 钢盔男斩钉截铁的道。话是对杨小海说的,但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刚停不久的枪声又响成了片。杨小海乘坐的车内,算上钢盔男也就三个大兵。一个负责驾驶、一个负责站在车上操控重机枪、还一个就是紧盯着屏幕的钢盔男。 他们带着耳麦,看来彼此之间都有联系。无线电通讯设备,在小范围内完美的钩织成了实时通讯系统,这对统一指挥、实时反映情况等工作作用很大。 通过屏幕,杨小海看到那巨大的蜘蛛扬起两只前足,整个身体倾斜着面向众人,张牙舞爪的好像在示威。 “怪物背上有东西!”薇妮蜷缩在车子的角落中,也在盯着屏幕。经她一提醒,众人全都盯紧了屏幕上的蜘蛛。借着晃动,几人发现果然有一张人脸长在背部的胸甲上。不是像蝴蝶翅膀一般的貌似,而是真的有一张脸。那脸有着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和宽宽的嘴。不英俊也不难看。 空中的六驾直升机明显统一行动,“嗤嗤”声响中,六玫空对地反坦克导弹摆脱了束缚,径直向大蜘蛛射去。不等杨小海说个“好”字,那喷着火的导弹竟悬浮在空中,距蜘蛛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难道导弹也学了‘天丛云剑’的本事?”杨小海皱起了眉。蜘蛛庞大的肚子向前一翘,四对刚足快速甩动,眨眼间便凭空生出了六团丝蛹。连串的闷响过后,厚厚的丝蛹在众人眼前炸裂开来。六玫高科技导弹就这么的无疾而终。 “天了个撸,这是啥丝啊!导弹都能包起来?” “蜘蛛丝纤维与强度最高的碳纤维及高强合纤的强度非常接近,但韧性却优于上述纤维。因此,蜘蛛丝纤维在国防、军事(防弹衣)、建筑等领域都具有广阔的应用。这怪物本就不合常理,排出的丝当然也不会普通。”薇妮接了话。 杨小海瞥了她一眼:“知道多有啥用?有本事你掐死它!” 黑瞳在杨小海肋下狠捏一把:“咱俩的帐还没结清呢,就想欺负人勒?” 第208章 完败 交织的子弹构成了火网,与反坦克导弹一起将街道轰成了废墟。蜘蛛男两根后足撑着硕大的身子,剩余的四根刚足和嘴边的钳状口器频繁抖动,极其迅速的操控着乳白色的蛛丝。 在他身下,那棕白色的大肚子下边,正如喷泉般向外喷吐着奶白色的液体。那液体见风就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张张八卦形态的网。就是这迎风暴涨、轻飘飘的网,一出肚子便四角粘在了大楼上。 极具韧性和黏性的蜘丝不仅拦下了巨大的反坦克导弹,也将细小的子弹定在了空中。蜘蛛刚足颤动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过大的帧率使屏幕晃成了一团。奇怪的蛛丝使六驾武直和两排步战车的攻击全部落在了蛛网上,而未伤及蜘蛛男一根毫毛。 现代化的武器绝不是摆设。蜘蛛男的大肚子冲杨小海蠢蠢欲动,却硬是没跨一步。负责断后的佣兵将命令执行的很彻底。四枚反坦克导弹眨眼间便全被激发,直升机的导弹打光了。 飞行员与步战车的机枪操控者把按钮按到了底,即使手指发白也不敢松开。虽然明知这些武器对蜘蛛男无效,却不敢让滚烫的枪口缓上一缓。两排步战车缓缓远离蜘蛛男,只要拉开一定距离,所有人便会撤走,救援幸存者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事情往往不是一帆风顺。杨小海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冷不防车身一震,竟缓缓的停了下来。“不是吧?步战车也抛锚?” 钢盔男扭头向屏幕上看去。他跟着一瞧才发现显示车前情况的电子屏模糊一片,就像撞进了白花花的渔网一样。 “机枪持续扫射,车子不能停。”机枪手立时扣动了扳机。“孙上尉,那东西是蛛丝,是怪物的丝。子弹打不断。全粘上了。”半个身子在车外,机枪手几枪便有了结论。 “啥玩意?喵的!子弹都能粘上?”钢盔男惊道。 “不止子弹,车被粘住,开不过去!”驾驶员也开口了。 杨小海向第三个电子屏看去,只见左右两辆车被白花花的蛛丝粘连着,竟一个都没跑。 “别慌,大蜘蛛离我们远着呢。瞄准些,一颗子弹打不穿,就多打几次,照一个地方削。”杨小海出谋划策。 仿佛故意针对他,话音还没落呢,天上就哗哗哗的洒下一片的蜘蛛网来。那巨大的蛛网将三辆步战车牢牢的粘在了原地。 “乌鸦嘴,别说话行不?”黑瞳绝不放过打击杨小海的机会。 “糟,我糙!”钢盔男见从天而降的蛛网糊住了步战车,立时扭头向车头显示屏看去。只见电子屏中,六驾武直、两排步战车不断的将子弹雨洒向硕大的蜘蛛。“飞机排,迅速升空。怪兽有远程打击力,迅速升空。” 钢盔男的判断很准确,只是晚了些。接到指示的六架飞机刚向上攀升,蜘蛛男便大肚子轻颤,一柱浓浓的白浆由下而上,兜头向机群上空喷去。那白浆迎风就散,瞬间变成了硕大的八卦形。 大网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慢慢下坠,将六驾武直笼罩在内。很快,强韧粘稠的蛛丝缠上了螺旋桨叶。六驾武直像极了被网住的飞虫,立即便失了飞翔的动力。就像笨重的石块,六坨铁疙瘩直直向地上摔落。接连的爆炸声中,头盔男一把扯下钢盔,连着无线对讲耳机一并甩飞。 “步战一排洞二洞三,命令瞄准我的前方,死也要给我开出条生路。幸存者不能有事!护不住平民,你们和我一起脱制服!”钢盔男抄起一个带线的步话机,旋开开关大吼。 “是,上尉!”简短的应答后,步战车的车头前立时火花频闪。几百米外,六架武装直升机从空中坠落,接连的爆炸声几欲将耳朵震聋。随处可见的城市街道,此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战场。 钢盔男浓重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眼睛紧紧的盯着电子屏,嘴里却一直在催促:“快点,再快点!把油门踩死,不要管轮胎。” 只要车子摆脱该死的粘稠蛛丝,他就率先从危险中冲出去!华夏国公司的国有佣兵,一向以普通员工为先,永远都是普通员工的佣兵。保家、卫民、护公司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珍视荣誉,轻生死。眼看飞机排全部牺牲,钢盔男狠狠的咬着嘴唇,依旧指挥着战斗。 “步战车二排,灵活机动懂不懂,倒是动啊,在原地当靶子吗?”空中的力量没了,还有地上坚固的步战车。钢盔男依旧有着一搏之力。 “我记得小时候看动物世界,就见过一种会喷网的蜘蛛。”车内的空气很浑浊,气氛也压抑。杨小海为了缓解气氛,开始没话找话。 “不织网的蜘蛛有很多,能吐网的我没听过。新品种么?”薇妮也在看屏幕,但杨小海坐在身边,她一点都不怕。与以往的经历不同,此刻的她只觉场面刺激有趣。虽然佣军的牺牲也让她不好受,但身为米国公司员工,她的难过属实有限。 “都给我闭嘴!”心烦意乱的钢盔男开始咆哮了。 “战死而已,作为指挥官,你不称职。敌未乱,我先乱乃兵家大忌。慈不掌兵的道理你不懂吗?要悲伤,宣泄情绪,必须得战斗之后。”薇妮连杨小海的鬼样都不怕,怎能把钢盔男的暴躁放眼里? “你算……嗯?”钢盔男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他恶狠狠的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眸。满腔的怒火和悲壮,忽然减淡了不少。虽然之前扫了一眼,但近距离观看,和刚刚怎么就不同了呢?这洋妞怎么那么好看? “嗯……步战车二排,向我车头攻击。”钢盔男冷静的下达着新的指令。刚还暴怒呢,一眨眼便重新恢复了理智。 “请确认命令,上尉。你是要我们隔着几百米向你的车头射击吗?误伤……” “这是命令,执行吧。” “是。”挥洒的子弹雨猛的一停,转而向杨小海洒了过来。那坚韧的蛛丝在子弹不断的侵袭下,渐渐变得稀薄起来。也有子弹打在车身上,却都被厚厚的装甲挡住。一见方法可行,钢盔男的情绪明显高涨。 “我,孙子刚,华夏国公司远东区上尉连长。几位怎么称呼?”在连绵的枪弹声中,钢盔男突然向薇妮发问。 “孙连长,那是什么?”摔了耳机,无线电对讲机将对话通过喇叭外放,以至于车内的人都听到了对话。几人一惊,忙向屏幕看去。只见那停留在原地的蜘蛛男大嘴一张,又是一片奶白色的液体喷出。 “我去!这玩意儿直肠子,上下都能吐。”杨小海自语的声音很大。 “白痴!”黑瞳口吐芬芳,却不愿多话。她瞧孙子刚不爽,心里正压着火呢。 就在几人的注视下,奶白色的东西既没散开也没成网。液体喷洒在步战车的外壳上,也喷在了站着的机枪手身上。稍一接触,坚实的迷彩服便迅速发黄发黑,眨眼之间就成了碎布。机枪手只惨嚎一声,便化成了一摊血水。 不只是血肉之躯的人,两排步战车像被滚烫的热水融化的冰块般,陆战主力一一消融在了雪地上。喷溅的白色液体竟比“王水”的溶解力还强。 “他喵的!蛛丝就够变态了,丫还带毒!”杨小海大声自语。 孙子刚一动不动,凝视着两排步战车。而那外放的对讲机则不断传来各种惨叫声。“今儿也就今儿了。我救不了,却能和你们一起死。没说的,佣兵的宿命就是马革裹尸。我准备好了。早没认识你们,有点小遗憾,嘿嘿。” 断后的步战车要么成了废铁,要么成了燃烧的火球。扛过猛烈的射击,孙子刚的步战车依旧没能挣脱束缚。眼看就要团灭,孙子刚不由洒脱的说出了遗言。 “虽然态度恶劣,但你不坏。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犹豫和谨慎,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对于你那些手下的牺牲,我是有责任的。”见损失惨重的雇佣兵压根不责怪他们,杨小海动容了。 到现在,他才放下了戒备心。没办法,被骗怕了。可事情发展的太快,稍一耽搁就葬送了许多大好的生命。 杨小海对脸色死灰的孙子刚简单交代几句,扭头对黑瞳轻轻说道:“又得麻烦祖宗出手了。放心,我会在一旁照看的。” “不要!他那么讨厌,死光才好!”黑瞳青葱般的手指指向了孙子刚。 “车里真闷嘿,空气都是酸臭酸臭的。大蜘蛛好威风哇,第一高手都怕了它……” “闭嘴闭嘴闭嘴……你在套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奈何我就是心甘情愿的上你的当。” 黑瞳腮帮子一鼓,忽的从座位上站起。在孙子刚迷惑不解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走到车门前。 “咣”的一脚,将那结实、密闭、子弹都打不穿的铁门踹飞,黑瞳气鼓鼓的钻出了车。孙子刚的眼睛顿时瞪的宛若铜铃。 第209章 一招灭敌 黑瞳弹簧般窜出车门,杨小海马上跟着出了车。速度太快,以至于憋闷的步战车内都刮起了旋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见杨小海双臂一甩,两根半透明的骨刺“刷”的一下透体而出,将门边的两头“感染者”切成了块。 “吸……”孙子刚倒抽凉气,眼神飘向了缩在车内没动弹的薇妮。 蓝眼睛转了转,软软的地道汉语飘将而出:“看我干嘛?” 孙子刚吞了口吐沫:“你是正常人吧?” 薇妮:“……” 初春的风还冷,却有了些暖意。杨小海脚踏实地,将双臂向心口虚扣,脚跟用力。两扇骨刀急速旋转,将几个行走缓慢的大胖子感染者解脱。刚要追黑瞳,隐隐感觉头上一暗,杨小海凭着本能向旁闪去。 只见一张白色的网从天而降,落在了敞开门的步战车上。奶白色的网子将步战车牢牢的粘在原地,却也将车门封堵起来。这下好了,车里的薇妮出不来,“感染者”也进不去。 躲过大网,杨小海见黑瞳已经离三辆车十几米远了。小丫头慢悠悠的向蜘蛛男走。不开眼的“感染者”往往冲不到身前便被“天丛云剑”提前解脱。“唰”又是一张巨网从天而降。 杨小海不得不再次后退。虽没被网住,但他和黑瞳却隔的更远了。两次大网,全是向他发出的攻击。杨小海自知自家事。既然蜘蛛男对他青睐有加,索性离黑瞳远远的,就当吸引火力好了。反正“天丛云剑”护主的能力极强,自己远远照看已是足够。 黑瞳被杨小海挤兑的下了车,虽声势惊人,却只引来了几头普通“感染者”。相隔几百米,黑瞳就像个小小的沙粒,实难引起蜘蛛男的注意。 虽也有些怪形怪状的“感染者”向她扑去,但都不是爆破“天丛云剑”的一合之敌。就算“大阿诺”类型的猛男感染者,也不过多划几下而已。且不管升级之后的“天丛云剑”多厉害,单说小黑瞳。 只见她缓缓向蜘蛛男走去,边走边竖起食指和中指,其余三指弯曲并扣起,右手直指天空。一头黑黑的齐腰长发散开,无风自动。随着一双精致的小黑皮鞋哒哒的踩在雪中,光线迅速暗淡下来。仅仅十几步后,天地陡生异象:刚还是晃晃的白天,现在竟如被罩上了黑沙一般。与平日的黑夜不同。星光挥洒大地,使事物变得昏暗,又能堪堪将四野看清。 在步战车内的孙子刚盯着屏幕问:“这不会是小女孩弄出来的吧?”薇妮没搭腔,她同样被气势大盛的黑瞳震的目瞪口呆。黑瞳背对着三辆步战车,口中喃喃自语:“白-虎-星-降。” 四字出口,本就昏暗的天地立时黑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眨眼间,天空便现出了一颗耀眼的星。 那星初一浮现便光芒万丈。一黑一白的极致转换,使盯着屏幕的孙子刚被强光刺出了泪。他紧忙揉了揉眼,将泪水挤出眼眶。再抬头时,那颗星已将所有的光华收敛,继而化为了一颗流星。它拖着长长的火尾划过整个天际,似慢实快的向众人砸来。 “不好!”杨小海盯着天空怪叫:“祖宗诶,让您动手是灭敌的,可没让您一网打尽。”杨小海盯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星星,心里一片冰凉。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注视下,那流星近了。杨小海眼尖,他见那星内似有东西。凝神细看,只见那光滑的星壳内,似有活物在动。 “艾西吧!外星人进攻地星啦!”杨小海胡乱大叫。被天地异象吸引,蜘蛛男的蛛丝也不吐了,步战车的轮胎也不转了。 远时看不分明,过了一会,流星中的东西连车内的人都看得分明:哪是什么第三类文明,分明是一只白眼睛,白身子的吊睛白虎!那巨大的猛虎刚被所有人看到,便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地面扑去。 “嗷……”一声野性十足的虎吼声后,那白额猛虎张开大口,迅猛的扑向蜘蛛男。蜘蛛男身形巨大,猛虎的个头也不小。眨眼间,两头庞然大物便撞在了一处。“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杨小海便被狂卷而来的热浪掀起,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飞上了天。 也不知离地多高,反正身子一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又跌了回来。与冰冷的大地亲密接触后,弹跳着和好几具残骸一并吹到了雪中。 等杨小海昏头涨脑的坐起,碎乱的光线才织出了原本的世界:还是那个街道,还是破乱的楼群。然而并排的三辆步战车不见了,几百米外的蜘蛛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坑。坑中断裂的地下水道正哗啦啦的流着水,坑下是一成不变的黄土地。在坑内原有的一切,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坑洞足有百米长,边缘则开在了杨小海的脚下。他傻傻的抬起了头。天空中,灰色的灰烬遮天蔽日,似乎将所有一切全都包裹其中。火山灰一样的东西正噗噗直落。怕被迷了眼,杨小海只扫一眼便低了头。忽觉有风刮过,回头一看,原来是衣袂飘飘的黑瞳。 小丫头离他几米远,脸色苍白如纸,就连“天丛云剑”都飞的有气无力。“啪”的一声轻响,薄薄的刀幕消失了。那灰色的雪花毫无阻碍的落在了黑瞳的肩头。今天她穿了一身利落的牛仔装,但却不是两月前那套。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的招数犀利且神奇,但消耗的MP……嗯……灵力似乎用的太过。为啥老祖要教你难以为继的绝招?看看,你现在连最普通的‘感染者’都斗不过?”杨小海虚晃几步,接住了浑身乏力的黑瞳。 小丫头虚弱的好像个猫咪,蜷缩在自己的臂弯里紧闭着眼,杨小海又是心疼又是不解。黑瞳没说话,杨小海也不追问,只是双手抱着她,茫然四顾。在他身后,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似乎有三个小小的凸起。杨小海想了想,拔腿向凸起走去。 “山门之中,不允我妄动法术。所以师哥师姐谁都不肯真的将我激怒。他们都知道,只要使用法术,我便会全身乏力,甚至力尽昏厥。老祖早有交代,我修行不足,强行催动高阶法术,必遭反噬……”黑瞳缓得一缓,稍微回了点精神。 “这么说,是我害了你。怎么不早讲,我一直以为你要强、爱面子才将自己榨干的。”杨小海打断了黑瞳的话,有些蛮横的道:“不到万不得已,以后再不许你这样。” “大混蛋,我不出手,你有办法脱困么?”黑瞳懒洋洋的回了句。 “……”杨小海无言以对。 行到凸起前,用脚尖擦掉厚厚的浮灰,迷彩色的铁壳子浮现于眼前。杨小海轻轻放下黑瞳,用手抹了抹浮灰。两手抓在坚固的车身上,肌肉紧绷,吐气开声间,几吨重的步战车被一人之力硬生生掀了过来。 一片血肉模糊的肉团子首先映入眼帘——那是站在车上的机枪手。瞅那样,铁定活不成了。暗叹口气,杨小海一把拉开了密闭的车门。车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穿着佣兵制服、带着钢盔的男兵。杨小海钻进车,一手两个的拉出了车厢。将他们放在离车子稍远些的地方,杨小海又向下个凸起走去。 走到近前,就看到厚厚的蛛丝缠绕、厚厚的沥青石段包裹的像沙包样的步战车。就手掰碎大片大片的沥青石段,用骨刀切开乳白色的蛛丝,那没门的车门便展露眼前。 杨小海钻进去一扫,看到孙子刚、薇妮、两个钢盔大兵虽狼狈,却都瞪眼望着他。与上个车的情况不同,几人神志清醒且无外伤。那充满黏性的蛛丝将撞击力减到了最低。几人也算是小小的因祸得福。 杨小海、黑瞳、薇妮、孙子刚,四人并排站立,一齐望向那令人眼晕的大坑。孙子刚找了好久,方才犹豫的道:“变异感染者,被消灭了是吧?” 薇妮见两人都不答话,便自顾自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可以判定怪兽被极端情况所毁掉了。由地面融化的程度推断,它很有可能瞬间汽化,被高温所蒸发。” “这么一个死物,差点永远留下我们!到底还是俺老孙命硬,阎王爷不待见咱。哈哈哈哈哈……”放肆的狂笑声响彻四野。说来也怪,从无断绝的感染者们,此刻却踪影皆无。也不知是被“白虎星降”一招带走的原因,还是它们怕了黑瞳的缘故。 放肆且无所顾忌的笑声并没持续多久。孙子刚笑着笑着,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六架武装直升机,两排的步战车队,活下来的加他才只有区区十人。原本可是一百来号精壮的小伙子啊。一头怪物,就生生的把人员减至了一成之数。 那些朝夕相处,“受难日”都没折损的小伙子,却这么不明不白的留在了泥土之中。孙子刚悲从中来,想起那熟悉的面孔,心如针扎般的疼。当视线投到那硕大的坑底时,哭声就更大了——汽化的很是彻底,怪蜘蛛连根毛都没留下;同样,战友的遗体也死无全尸,干净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第210章 世外桃源 “老帽,花子,带兄弟们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收敛遗物,注意观察四周。”孙子刚哭累了,哭烦了,渐渐收了声。他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抹脸,对围绕的几个佣兵命令道。 “是!”十个大兵脸上泪痕未消,但还是利索的四散开来。即使石头被烧成了玻璃,可每个人找的却很认真。 “这就是道歉的原因了。要是我让祖宗早些动手,或许……”“原雇佣军区虎战队上尉连长,孙子刚!”一扫颓废之气,孙子刚笔挺的站着,大声吼道。杨小海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被大兵这么正式的对待过。 “杨……小海,专业宅20年,性别男,爱好女……” “请杨小海先生、两位女士莅临我方基地!” “……初中没毕业,打游戏从没爆过极品装备,去年好不容易告别了青葱岁月,还被绿了……我平时好珍藏电影……嗯?”杨小海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冷不防被孙子刚如吼般的话语打断。 “你说啥?”本打算承受怒火,连蠢蠢欲动的黑瞳都用眼光压制住,不承想对方不怪他出手迟疑,反而发出了邀请。 事不复杂,杨小海一转念也就想明白了。可紧接着,斐韧那天生不是好人的脸立即浮现在脑海中。“你……你说基地?”心里已经决定拒绝,但嘴里却不甘心的追问道。“要不去,你们会如何?” 薇妮警惕的问道。杨小海大大咧咧,可薇妮却没有放过“被挟持”的可能。一个是不断变异,有惊无险;一个是颠沛流离,被人卖来卖去。所以杨小海和薇妮关注的点完全不同。 “不去?那可太可惜了。几位大有本事,但也没理由拒绝啊!” “怎么着?凭你们几个,想留我?”黑瞳一直看孙子刚不爽。 “不不不...”孙子刚连连摆手,却没看到身后的佣兵们缓缓端起了枪。杨小海和黑瞳的表现落在大兵眼里,不提防是不可能的。人对无法掌控、不了解的事物天生惧怕。 “误会,你们误会了……”孙子刚一见黑瞳小脸渐冷,薇妮也面无表情的样子,立时急了。他连连搓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看到九个大兵端着枪,他急得骂了人:“奶奶个腿儿的!谁让你们杵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滚,滚远点!”九个大兵讪讪的收回武器。 “基地可是末日难寻的大型生活区啊!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水和食物,还有大量的华夏雇佣军保障安全。您二位实力不凡,应该贡献力量。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吧?把优秀的人才放走,我的心会痛的。” 孙子刚没戴头盔,灰头土脸的,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粗犷的外貌。此刻的大老爷们做着西子捧心的样,别提多别扭了。 “我这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你俩来基地,可以大大增强安保力量。刚才那蜘蛛怪你们也看到了。来个十只八只的,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孙子刚没词了。作为一个说客,他非常的不成功。他只是大张着嘴,两手虚张,把三人虚抱。似乎这样便能拦住三人一样。 “孙上尉,你好像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薇妮见他愣愣的,不由再次开口。 “问题?什么问题?”孙子愣愣回道。 有一阵才憨憨的反应过来:“来去自由。”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孙子刚清了清喉咙:“嗯嗯,你们很强大,想必在野外也能活。可她不行。” 孙子刚一指薇妮,继续道:“就像刚才说的,基地有充足的水电和食物。就连警戒和维持安全都有专人负责。我再次诚恳的邀请三位去基地。在那里,你们会获得野外难得的新鲜食品和相对安定的生活环境。而要做的,只是安保方面的工作而已。说白了,我们是双赢的合作关系,而且绝对的来去自由。” 孙子刚,孙上尉确实不会拐弯抹角,就是说话抓不着重点。杨小海听了半天,可算听明白了。“那啥,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暂时不打算麻烦人。” 杨小海回绝道。“这样啊……”孙子刚难掩失望之情,却也真的没有继续劝说。他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感叹一声:“军区都留不住人,世道是真没落了。” “军区?”杨小海重复着念叨了一句。 “佣兵大都来自国公司分区军区。‘受难日’那天,我们集结待命。可没等行动就有人被病毒感染。那时的乱就别提了。我们是纯机动部队,运气好,第一批受命离开驻地而到达了基地。之后总有幸存的人员到来。 人员被隔离观察整整一天才能被基地接纳。即使采用了四人一间的铁丝笼,到来的人员仍狂减六成。普通员工死去的就更多了。不是大兵更有抗性,而是统一指挥使损失降至最低。当时那个乱……” “等等,你说普通员工?有多少普通员工?” “嗯?”孙子刚见杨小海突然有了兴趣,未经思考,开口就说:“每天都有人来,又因各种原因死去。一年多,没统计过,大概一千来号吧!” 杨小海登时瞪圆了眼睛“多少?一千多人?” “将近两千,要再加上佣兵的话,或许两千五百人都不止。”孙子刚火上浇油。 一直以来,杨小海苦苦找寻的,不就是大量幸存者聚集的地方么?现在好了,有充足的补给,大量的人,还有安保措施。一幅活生生的生活画卷立时铺开了。如此情况,没理由拒绝。 “其实吧,我们也没啥具体的目标。在哪待着都行。只是有个问题,我想请教孙上尉,希望您能照实回答。”杨小海被人数打动,但斐韧的脸孔却总挥之不去。 杨小海紧盯着孙子刚的浓眉大眼,缓缓问道:“不知孙上尉喜欢吃人肉吗?” 孙子刚先是惊愕,继而大嘴一张,哈哈大笑起来。不只他,连那九个劫后余生的大兵也张嘴大笑。几个夸张的把手里的枪都掉了。 “怎么?我说错了?”杨小海被十个大兵笑的莫名其妙。 “他很可笑吗?”黑瞳冷冷的嘀咕一句。 孙子刚立刻收了笑脸:“小兄弟,哦不,杨先生。您知道人肉含多少能量吗?” “具体数据无从考量。要看是哪部分,还得考虑个体差异。”薇妮的汉语比华夏人都地道。 杨小海皱眉:“别乱寻思,没事合计那玩意干嘛。都是肉,人肉不比鸡肉强哪去。” 孙子刚:“嗯,杨先生说的没错。不但不强,还可能对人有害。家禽、水产都吃不过来,谁愿意对恶心吧啦、可能被病毒感染的东西下嘴?我们笑,是因为总有幸存者问,有的干脆把我们当成了吃人肉的变态。说实话,将国公司的佣兵瞧的忒低。真没吃的,死就死呗,做那畜生的事干嘛?” 孙子刚说话时,语气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连他身后大兵们的衣服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呵,大丈夫轻生死么?杨小海心里冒出这句来,颇为没头没尾,却又恰到好处。“我之前遇到过,还不只一次,养活人,吃人肉。虽然历史上出现过,但我接受不了。” 孙子刚别有深意的剐了三人一眼,缓缓说道:“都是为了活着。有时没得选。我们对幸存者很宽容,既往不咎都算重的。我们是真的不问过去,只要来的人努力奋斗,愿意同病毒斗争,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两辆伤痕累累的步战车,在夕阳的照拂下,缓缓行驶在柏油马路上。从拥挤的市内向郊外开,路面的情况越来越好,以至于两辆车都把速度开到了最快。载定量五人的步战车多了两个人稍显拥挤,但却完全装得下七人。 杨小海三个依旧坐在车子宽宽的后座上。而孙子刚则一半车内一半车外的站着,手里紧紧的抓着重机枪。时不时解脱几个横在路中央的“感染者”。 距刚才的大坑已很远。孙子刚一具遗骸都没收成,相反还放弃了自己的步战车—蛛网太粘了,它粘连着大块大块的沥青,使得车子根本开不起来。那奶白色的蛛网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若再有毒就更为麻烦。 孙子刚无奈舍弃了没门的坐骑,使得十三人挤满了两台车。薇妮虽觉憋闷,但她早看淡了,所以缩在车座中一言不发。黑瞳则戴上了绿色的面具。杨小海就更别提了,这货即使在垃圾堆里仍能睡得香甜。 三个大兵在眼前操控着,使得车子稍有颠簸的快速行驶着。三个搭免费车的家伙齐刷刷的仰头盯着电子屏。在里面,有一条很是宽大的河。河水尽头矗立着一块蜿蜒的飞洲。几个巨大的烟囱直冲天际。 那烟囱呈不规则的圆台状。口粗腰身细,浓浓的白色烟雾正不断的向外排放着。飞地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孙子刚的大嗓门从外飘进了车内:“终于回家啦!俺老孙又捡一条命!哈哈哈哈……” 第211章 沧海遗珠 又是一个多云的天气。放眼望去,雾茫茫的。虽然不是阳光明媚,但潺潺的流水声却让人精神一振。当烟波浩渺的水面折射出岸上的倒影时,细微的水流声就壮大成了哗哗的巨响。 杨小海不再满足于狭小的电子屏,见同车的三个大兵都忙,他出溜到车边,一把将铁门拧开。带着浓烈湿气的风将汗臭味和脚丫子味统统吹散,新鲜的犹如刚出水的氧气吹散了黑瞳来不及扎起的长发。 “谁开的车门?”孙子刚一矮身,对着两个大兵瞪起了眼。可两人一个在驾驶车子,另一个在拿着对讲机通话,明显没有闲工夫嘛。孙子刚只是一扫便直起了腰。要监视远方‘感染者’的动向,还要盯着电子眼的死角,他也很忙的。 “好大的湖啊,和我家附近那个比,也不知道谁更大。”杨小海见了水,情绪立时高涨,仿佛回到了家附近似的。 “别像根木头一样挡着门,起开,我看看。”黑瞳抓着杨小海脖领向后一带,后者便踉踉跄跄的扑向了薇妮。薇妮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立时尖叫起来。锁喉、插眼,攻击无效。薇妮不得已动用了天赋神通—又抓又挠、连踢带咬。杨小海近乎一八零的身体忽然变得蠢笨无比,压着薇妮愣是半天没翻过身。 疾速行驶的车子很稳,刮起的风也很大。黑瞳齐腰的黑发飞扬,在车内恣意漂浮。不知道小丫头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发质是又黑又亮。那么长的青丝,竟没一根发黄开叉的。嗯,扯远了。黑瞳深吸口气,将俗世的喧嚣全都压下。 一望无际的湖水,呈现出自然的风光。外面的景致她喜欢。小丫头向后看去,发现湖面和脚下的路几乎重叠,有种车在水上开的错觉。本就心思单纯的她立时高兴起来。将恋恋不舍的目光向车头看去,一群灰白色的建筑群便映入了眼帘。 虽在电子屏幕上看到了轮廓,但远没肉眼直观那么震撼:三对极具流线感的大烟囱不断喷吐着蒸汽,以至于空中笼罩了大片的云。在三对烟囱下方,有着望不到头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前方有个大大的弯道。 在弯道尽头,有个小型的码头。随着距离拉近,黑瞳隐隐约约看到码头前似乎有个巨大的长条形东西。有雾,即使黑瞳视力好也只能看到这些。过几分钟后就能看到全貌,也不急于这一时。 果然,孙子刚的大嗓门适时响起:“五分钟后抵达基地,检查车辆有否隐藏‘感染者’,检查身上有否擦伤,肃清‘家’门口的流窜之敌,回家……” “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枪声大作,将徘徊在路边的“感染者”成片击倒。黑瞳对那些奔车门跑来的小怪叹口气,轻轻带上了车门。 两辆布满刮痕的步战车,两架重机枪,将路上散乱的感染者一一肃清。拐过大大的弯道后,车内的薇妮抓着军用匕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洁白的针织衫上点点红印十分扎眼。那不是血印,而是自己的唇印弄的。 杨小海霸占了整个长凳,正一脚耷拉在地,一脚斜跨椅背,面朝座内的趴着。黑瞳对身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她走到杨小海身前,二话不说,抬腿就踹。黑皮鞋带着风声奔杨小海后腰落下。刚还半身不遂的僵硬身体,在黑瞳势大力沉的小脚下化成了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杨小海轻飘飘滑到薇妮身后,张开大爪子向前便抓。 “女孩子家家的,没事别玩这个。”杨小海轻描淡写的信手一抹,薇妮手中的匕首便换了主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红印,杨小海从身后摸出一把紫色带银斑的枪。 “给,这玩意儿像玩具,不知能不能防身。不嫌弃就送你了。”那枪不是左轮的,样子很是瑰丽。薇妮当即转怒为喜,一把将之抓在了手中。 “‘帕夫纳证人’,我之前有过一把,不过是粉红的。这枪不错。枪的框架是用轻质聚合物打造的。兼容9毫米13发子弹,是目前弹匣容量最大的女性枪之一。几无后坐力,永不担心手麻。”薇妮熟练的拉下弹匣,几下便将手枪肢解,如数家珍的念叨着。 “你还是拿匕首吧。”杨小海挠了挠头。 “行家啊。哪个维和部队的?不会是米国公司海陆战队的吧?”孙子刚不知何时缩回了车内,薇妮干净利落的动作,使得他两眼放光。 “自学的,管得着吗你?”薇妮被杨小海挤兑的闹心,于是也刺了一句。 孙子刚马上盘腿坐在了车内:“人才!外国公司就是闹腾,枪械自由,多危险啊!看你那两下,枪法不错哦?找个机会比划比划?要比我强,我拜你为师……”孙子刚满嘴跑火车。 被匕首划过的脸颊火辣辣的,虽没见血,却有点疼。在薇妮身上揩油,纯是借着玩闹来观察外面。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电子屏。知人知面不知心,数次被骗,杨小海早成了惊弓之鸟。 刚刚一眼,已将情况瞧了个大概:道路左面,是他们来时的市区;右面,是大片的湖泊与宽广的河面;而前面不远处,则有条架设在河面上的钢铁浮桥!河面很宽,足有两百多米。浮桥很大,至少可以让两辆步战车并排拐过大弯,毫不吃力的行驶进去。 说是浮桥,却一点都不浮。不说那根根扎进水中的厚重桥墩,单就步战车厚重的体积碾压桥面,一般的桥怎么也得颤三颤。可这浮桥纹丝不动,就像托着的不是几吨铁疙瘩似的。哗啦啦的水声不时地提醒杨小海,这确是一座浮桥。 如果这样还不够,那在两辆步战车停下后,事实就更为清楚了—厚重的巨大铁链将一块足有一米多厚、十几米长的巨大玻璃吊住。远远看到长条形东西,就是这玩意了。大玻璃一面杵在地面上,另一面则斜指天空。大玻璃和他们之间,则横亘着十几米宽的河流。河水湍急,仿佛万马奔腾,川流不息。 “我是孙子刚,放下吊桥。我们身后没尾巴,也……”手握步话机,大嗓门只说了两句就哽住了。 不过已是足够。电子屏略微晃动,巨大的玻璃被重重锁链牵引,缓缓落下。于此同时,空中再次轰鸣,两架武装直升机从大玻璃后升起,盘旋在钢铁浮桥之上。不仅如此,大玻璃下的沙土附近凸起了无数小格子,一个个长长的枪管从里面探了出来。 “好家伙,防守够严密的。”大玻璃两边是如刀削般,向后收缩的水岸。放眼望去,这里竟是唯一的连接处。 “从这儿过去便是基地。介绍下,欢迎三位莅临全国公司都有名的—‘鲸鱼核电站’。” “核……核电站?”到达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处,杨小海既觉意外又感理所当然。若是一般地方,绝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锁链巨大无比,一个锁节就与成人等高。锁链结实且密集,具体条数一眼根本数不过来。大玻璃带着迫人的气势缓缓下落,明知砸不到,却还给杨小海强烈的逃离躲避之感。大玻璃厚达一米,宽五米左右,十几米长,单从斜斜的状态到完全放倒,就用了近五分钟。 可杨小海丝毫不觉枯燥。挣扎一年多后,终于再见人类重机械的威力,杨小海甚觉欣慰。就算病毒在地星上肆虐如何,人类浩劫又如何?人类的文明之火永不熄灭。所当透明的玻璃连接两端之后,孙子刚下令前进。杨小海和黑瞳便成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两颗脑袋盯着三块电子屏看个没完。入目所见,几无一处不新鲜,几无一处不奇特。 “呜……”车子刚驶上玻璃吊桥,远处便响起了响亮的汽笛声。 “我去,有船?太豪了!”杨小海忍不住了,他从地上站起,猫腰再次扭开了车门。探出头,就看到了一艘灰突突的船。船下水花翻滚,正将沙子和水流分离、将过滤后的东西运向货舱。杨小海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内河道中常见的挖沙船。 空中,两架武直盘旋。脚下,是纹丝不动的透明玻璃吊桥。吊桥尽头,还有无数黑黝黝的枪口。再远些,汽笛声声的挖沙船正在不断掏挖着水底。更远的地方,则是连绵的楼房和高耸入云的烟囱。 杨小海做梦都没想到,在末日一年后,人类还拥有如此完好的一处飞地。孙子刚自豪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即使呼啸的风声都被压低了许多:“面前的,是个四面环水的巨大三角地。基地就建在这三角地上。我‘家’面积有点大,被湍急且宽大的河流围绕,有效的隔绝了没完没了的‘感染者’。说是沧海遗珠都不过分。 基地三艘挖沙船,每日早晚都会清理河底,以免感染者泅渡或者漂流上岸。咱们脚下原来是座钢铁大桥。后来被炸成了这样。这不,弄块钢化玻璃,改吊桥了。刚我有介绍,这确实是核电站,又不单只是核电站!undefined 说出来也好理解,核能再好,毕竟当不了吃喝。总的来说吧,咱们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三言两语还真拎不清。正好车门开着,咱们看哪说哪吧。述了职,八成要关禁闭,趁这会儿还是自由身,我就多唠唠。当然啊,你们要是觉着烦,我也可以闭嘴。” 第212章 水火不容 “瞧您说的,咱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么?孙哥,上京人?” “听出来了?老家上京郊区的,很早就来这了。在这嘎达一待二十来年,都快把家乡话忘干净了。” “在上京住过几年,说起来咱俩还挺有缘。” “呦呵,没看出来,小兄弟还是我半个老乡……”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杨小海和孙子刚几句话便唠到了一处。有时人相处就这么简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成了朋友。 “……要说钢化玻璃的质量,华夏公司认第二,全球没人敢认第一。你是不知道啊,咱脚下的桥,就是俺老孙带人爆破的。杨老弟,我要不说,你肯定以为桥就这么设计的对不对?俺老孙爆破精度有多高,那可不是吹的。你看看大玻璃,严实合缝啊有木有。就这钢化玻璃,别说两车,就一队重型坦克开过去,那都不带裂缝的。你再看隐形碉堡,一个个的,可不是唬人的啊。不知多少变异‘感染者’拦在了对岸……” 孙子刚很是自来熟,信手拈来就能说一大段。那架势,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杨小海和黑瞳从未见过如此正规强大的军事建筑,听得是津津有味。尤其是黑瞳,大眼睛瞪得比铃铛都大了。“现在是靠着吊桥控制进出,以前可不那样。‘受难日’前,安保措施比现在严多了…… 伴随着孙子刚的唠叨,车子缓缓开过了玻璃桥。在铁链嘎啦嘎啦的搅动声中,透明的钢化玻璃渐渐拉起,意味着暂时隔断了外界的危险。通过屏幕,三人看见到处都罩着铁丝网。坚实的铁丝将一间间、一栋栋的楼房、空地隔开。除了发动机的轰鸣,还夹杂着鸡鸣狗吠之声。这动静平时不算什么,可于末世中就成了稀罕的西洋景。 “不是吧?有活物?”杨小海耳朵灵,如此发现让他更为震惊。“地方大嘛,闲着也是闲着。人总要吃肉,所以就养了些家禽。至于狗,以后再说。啊!你们看到了吧!” 孙子刚忽然指着大片的白色塑料布大喊起来:“塑料大棚。杨老弟对这个不陌生,外公司的友人怕理解不了吧?”孙子刚笑眯眯的望向薇妮,随后便堂而皇之的盯着那绝美容颜不动了。 “塑料大棚,俗称冷棚。是一种简易实用的保护地栽培设施,由于其建造容易、使用方便、投资较少,随着塑料工业的发展,被世界各国公司普遍采用。 利用竹木、钢材等材料,并覆盖塑料薄膜,搭成拱形棚,供栽培蔬菜,能够提早或延迟供应,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有利于防御自然灾害,特别是高纬地区能在早春和晚秋淡季供应鲜嫩蔬菜。孙上尉,这东西不稀奇,米国公司也有。” 薇妮性感的嘴唇刷刷刷快速翻动,一口气将资料背了出来。这期间,没瞧孙子刚一眼。 “呃……”孙子刚嘎巴嘎巴嘴,神情很是尴尬。 不过这货明显脸皮厚,哈哈一笑之后,接着说道:“塑料大棚只是手段,关键还是里面的东西。不但有柿子茄子等家常蔬菜十余种,还有草莓、葡萄、梨子等好养活的几种水果。嘿嘿,口水流出来了吧? 我们不仅有鸡、鸭、鹅的禽舍。还有各种生猛的鱼虾水产。基地临水的地方还插有成片的水稻。放心,都是安全能吃的好东西。基地内房子多多,存货多多,武器多多,除了人,几乎什么都不缺。 我们在水流上游的中层取水,一年多了都没人感染。看到灰不拉几的一片没?那都是在岸边围着不走的‘感染者’。它们看着我们流口水却偏偏无可奈何。为什么?因为都是旱鸭子,不会水。哈哈哈……” “在花白市生活了十几年,我咋从没听过核电站的事呢……”杨小海提出了疑问。“鲸鱼核电站成立没几年,没听过的人多了。况且它原是佣兵军管单位,也不允许普通员工在此生活,消息闭塞。 所有这些,都是‘受难日’后一年辛苦的结果。”孙子刚耐心的讲解着。“这河是浊水的分支,它的源头是花白市内的水库。这么一说,你就有概念了吧?”杨小海立即恍然的连连点点头。 “虽没有家畜提供肉类,但家禽和水产弥补了不足。鲸鱼核电站占地750万平方米,原本禁止普通人在附近生活。但末日却使得这里变成了大型‘避难所’。核电站的地貌像极了在水中游动的大鱼,‘鲸鱼核电站’由此得名。多亏了隔绝方案执行的彻底,也亏着这里地广人稀,团长又一直在抓感染的事,多方因素下,才留存了这么一块堡垒。” 孙子刚滔滔不绝、又有点絮叨的说完这一大段话,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杨小海这时才发现,两辆步战车早就停了下来。在屏幕中,正有好几个穿着佣兵制服的人,并排笔挺的跨立在路边。 “750万平方米是多少,很大吗?”资深宅男兼学渣杨小海提出了问题。 “7.5平方公里。不大,可也不小。”学霸薇妮做了解答。 孙子刚动作麻利的跳下车,将双拳紧握,抬起并曲收在身体两侧,小跑着来到一个消瘦的人影面前。“啪”的立正站好,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华夏国公司兵礼。发动机的轰鸣将话声掩盖,以至于杨小海听不清孙子刚的话。 但见他对面的人一动不动,似乎说了什么。不一会,孙子刚原地向后转,撒腿便跑。眨眼间一拉门又钻回了车内。“需要核实点情况。我们团长姓黄,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很有原则,不是坏人。三位有啥说啥,问问话、走个过场也就完了。以前接纳过普通员工,这次情况有点特殊,多担待!”孙子刚苦着脸,刚才的爽朗和随和全都消失了。 “一个连队,一百多号人。你就给我拉回来一成战士、两辆车、三个老百姓?孙子刚啊孙子刚,你还真他喵的孙子!孙武的光没粘上,净添窝囊气了!这三个就是你带回的歪瓜裂枣啊?啥也别说了,连长别干了,你也带不了一个连!自己领洗漱用品,三个礼拜,少一天让我看到你,扒你的皮!” 说这话的人,中气十足,嗓门比孙子刚还大。三人从车上下来,便听到了形同咆哮般的吼声。杨小海凝神向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穿着佣兵制服、戴大盖帽的中年人。那人五十来岁,神情刚毅,一丝不苟且不怒自威。 “老杂毛!你敢骂我……” 黑瞳原本懒洋洋的在最后打狼,听到黄团长的话,立时炸了!她曲起两指,大眼一瞪,旋即被早有防备的杨小海捏住了手指。 “祖宗诶,可着地星找,恐怕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地方了。聊聊再爆成不?您看看四周,长短枪都不算啥,飞机大炮啊有木有?一旦您发了性子,叫薇妮咋活啊?” “几天没打,长能耐了你。松开!”杨小海不为所动。 “好嘛好嘛,人家不吭声行了吧。”没一会,小黑瞳就妥协了。 “还不能动手……还不能操纵小云……还、还不能用法术。总之什么都不能做。”杨小海怕黑瞳不管不顾。小丫头真生起气来,血流成河都是轻的。 杨小海和黑瞳嘀咕时,薇妮和黄团长也对上了眼。欣赏的目光一闪而逝,黄团长并没对薇妮和黑瞳的外表多关注。他稍一停顿,接着说道:“看看,乌烟瘴气的,什么素质?孙子刚,别忙着溜。这三个从哪捡的,再给我送哪儿去。” 刚走出几米的孙子刚立时垮了脸。被撸官,这货连眉都没皱一下。可送人的命令却实在令他为难。“周……团长,听说贵公司的宗旨是为普通员工服务,如今一看,呵……”薇妮没有大声申辩,也没委屈落泪,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地道的汉语。 “嘿,这小丫头!你哪公司人?真敢说啊!” “米国公司的,去年从飞机上掉下来,一直没补护照。”薇妮秀眉细长,眉尾还有淡淡的粉红色。此刻那双眉毛一上一下的挑着,彰显着主人的情绪。 “一老外,还米国公司的!谁给她的胆子?送走,马上送走!别说身份可疑,就冲你们在外面没事人一样的晃荡了一年,本身就是巨大的漏洞。来历不明,‘鲸鱼基地’说什么也不收。” “活到现在,哪个不是幸运至极又历尽艰辛?我们一没违背良心二没损人利己三没滥杀无辜,都不是主动来的,您凭什么这么说?”在众多佣兵包围的情况下,薇妮压根不怵。 “所以我要他把你们送回去。” “您的话没有因果关系,所以不能用‘所以’。我们不是非留不可,但也不能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给你们恣意妄为的权利?因为手里的枪?” “牙尖嘴利。哼,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绕迷糊我!今天就是神仙下凡,我也不收你们仨。” “又不是妖怪,轮不到你收。”杨小海好不容易安抚住黑瞳,扭头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他对这里的环境是很满意,但也不至于卑躬屈膝,甚至跪舔的程度。带着薇妮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无法生存。 “孙连长,只能谢谢你的好意了。一事不烦二主,劳您把我们三人送出去。”杨小海见黄团长态度坚决,也就寒了心,他不打算继续纠缠了。 杨小海小心翼翼的盯着随时爆发的黑瞳,拽着薇妮的袖口,向不远的步战车走去。 “慢着!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杨小海改了主意,黄团长也变了。话声刚落,围着的大兵们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枪。 不止如此,步战车上、武直上、楼顶、地上、窗户后全都探出了黑黝黝的枪口、炮口。更有甚者,连导弹盖子都划开了。与此同时,黄团长在众人的簇拥下急速后退。那架势,随时都会开火! 第213章 奇形怪状 两女一男,被大兵层层围困。薇妮神色平静,黑瞳却跃跃欲试。杨小海张开双臂,就像老母鸡一样将黑瞳虚护住,软磨硬泡的劝说着,生怕小丫头暴起砍人。黄从江倒背双手,注意力却不在杨小海这边。 在他看来,三个来历不明的探子而已,吓唬吓唬,驱逐了事。望着刚吊起不久的大玻璃缓缓落下,他的注意力全被浮桥上的车队所吸引。 杨小海是真没词了。短短几十秒,他把能想到的恭维话捋了个遍,可黑瞳还是渐渐扬起了眉。“嗡……”类似蜂群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黑瞳蓄气爆豆的流程。三人仰头向天边望去,立时看到一字排开的直升机。 同样是六架,与杨小海初见孙子刚时数目一至。在锁链的响动中,一列车队顺河向浮桥驶来。杨小海眯了眯眼,如孙子刚般规模的小队不止一支啊,基地是真有实力。 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车队回归而迅速趋于平淡。三人面前的大兵扬了扬机枪,对杨小海说道:“老乡,来的不是时候。孙连长那队几乎全残,首长心里肯定不痛快。 这么着,你们在附近熬几天,然后再回来,没事的。”说话的,是个个子不高,却很敦实的大兵。浓浓的眉毛,古铜色的皮肤,一张憨厚朴实的脸。 对这样的子弟兵,杨小海无话可说。那大兵友善的笑着:“三位让让,张连长也回来了。他的运气比孙连长好。”说话间,六驾武直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向后面飞去。而车队则排成了长长的“一”字,鱼贯驶进基地。 杨小海三人在吊桥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刚还围拢着的大兵们此刻就剩下了一个。从他站着的位置望去,正好看到第一辆步战车停在黄团长面前。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车上跳下,向黄团长汇报着。杨小海看得有些无趣,这些刚刚已经经历过了。 一、二、三...好家伙,整整十二辆步战车,比孙子刚还多三辆呢。车队在杨小海眼前缓缓停下,车门纷纷打开,大兵和面黄肌瘦,没穿佣兵服的人一并下了车。“哎!这儿咋也有活着的野生员工?”本要息事宁人的杨小海不乐意了。 没等他发表意见,黄团长大手一挥,将刚刚下地的普通员工驱赶回了车内。看样子,今天是真不接收普通员工了。不过十二辆车,黄团长撵起人来也需要点时间。 杨小海瞥瞥嘴,对眼前唯一的、盯着他们的大兵说道:“你们团长性子可够别扭的……”“团长原则性强,容易让人误解。不过人不坏,你们第一次见,难免……不对啊!” 大兵笑着说了两句,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沉。与此同时,杨小海也是一阵心悸。他和黑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讯息。接下来,大兵的呼喊印证了直觉:“张连长,车子检查了吧?” “刷!”第十二辆步战车刚从玻璃吊桥驶下,突然从地面疾射出无数根长刺!那些刺乌黑且长有倒钩,刺尖则是尖锐的锥形。 尖刺瞬间覆盖了方圆十米,形成了以车为中心、五米为半径的死亡圈。十米范围内,不管是刚从车内下来的普通员工,还是端着枪械的大兵,血肉之躯的肉身瞬间被黑刺钉在了原地!那刺很密,人被地刺贯穿,抽动几下便立时断了气。 刺又坚硬,不仅是人,连步战车都无法幸免。第十二、十一、两辆步战车被地刺顶着,竟直升起了两米多,然后才在刺耳的剐蹭声中翻滚着摔在了死亡圈外。 杨小海离的不远,自然是在圈内!亏得提前察觉不妥,脚根本不用大脑发出指令,便一步跨到薇妮了身后。抱起美人,双脚用力,猛的向上蹦起;菱形的刺尖顶着鞋底冒出,直直的追了两米多高。 拜蹦跳型“感染者”所赐,杨小海抱着大活人都能跳的老高。他在两米多的空中将腰一拧,硬生生、斜斜的向死亡圈外飘去。但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却不能完全规避地刺笼罩的范围。身在两米多高的半空中,杨小海双手抱着薇妮,斜斜的向下落去。眼看就要降至两米以下了! 杨小海不怕地刺。先不说有“硬甲”技能,就算被扎个对穿,他也死不了。可问题是,薇妮不行啊!如此距离,杨小海若是将她抛出,金发美人非死即残,当然高傲的黑瞳出手另当别论;抱着她,又势必会被地刺干掉。时间有限,杨小海来不及多想。他盯住死亡圈外停着的步战车,甩头之际,一道肉色闪电呼啸而出。 步战车镂空的钢架上,突然多了一团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那东西微微颤动,一接触钢架便刷的卷曲起来。肉色的东西紧紧缠住了钢架,另头则延伸到了杨小海的嘴中。 敢情那肉色的闪电,竟是他的舌头。被“螃蟹”型感染者感染后变异的舌头,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看来,变异的东西都有用,只是用途有待开发而已。 杨小海化身成了人猿泰山,忽悠悠的在地钉上空打着旋滑过。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是难看,不过这货不靠颜值吃饭,所以也就无所谓了。死亡圈外,杨小海“啪”地一收舌头,带着薇妮稳稳降落。而在两人身后,则站着老神在在的黑瞳。 轻轻放下薇妮,杨小海向死亡圈中看去,只见悬空钉住的尸体中,有一大摊子灰不拉几的玩意。那玩意好像没有形状,又好像有无数种形态。概因它无时不刻不在变换着外形。 如果说那东西到底像什么,只能说它和人眼勉强相似。灰白色的外皮好像眼睑,而黑色的核心则是眼球。杨小海在观察,那“眼球”自不肯一动不动的被参观。 收割生命之后,没钉到血肉的地刺慢慢缩回地中。而挂在地刺上的尸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杨小海看到,刚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质朴大兵,几个呼吸之后便只剩张松松垮垮的皮了。 “他喵的,敢在我面前行凶。祖宗,照顾薇妮,此獠交给我了。”杨小海撸袖子,屏息向“眼球”跳去。 黑瞳懒洋洋的回道:“嘴馋了就说,别逞英雄。” 身在半空,杨小海一口气好悬没泄了。“这妮子,越来越不好忽悠。”杨小海盯着那摊子玩意,暗暗的咬了咬牙。 连长舌都被证实好使好用的,杨小海怎能放过变异的机会?这玩意看起来恶心,但绝对是新品种啊!被变异和异香脑双重刺激,只要脑子没病就不能不主动跳出来。 再说,它杀了那么多人,吃它,杨小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叮叮当当”之声大作,惊得远处观察指挥的黄团长眼角直跳。好家伙,那个被他撵走的年轻人,正像个扎不破的球,在刺尖不停的蹦跳着,而且还东倒西歪的向“眼球”不断窜去。呵呵,不管你多诡异,在现代化的武器面前,都是渣渣。黄团长摸了摸下巴,指挥的更卖力了。 “眼球”激发了无数尖刺,却始终破不了杨小海憋气的防。随着逐渐靠近,“眼球”徒劳的激发越加密集的地刺。似乎知道不好,笨重的“身体”竟蠕动着,向地下缓缓沉去。 它那慢吞吞的动作,在杨小海眼中和定格无异。在又一次被地钉顶起后,他甩开双臂,将骨刀弹出。看准“眼球”中间的部分,整个身体开始旋转。 “轰!”强猛的气浪和着巨大的爆裂声将杨小海掀上了天。超常的视力使杨小海看到了半跪着的两个大兵,还有他们肩膀上扛着的火箭筒。 “他喵的,野队就是不行,一点配合都没有。”借着翻滚的气流,杨小海在空中滚了好几圈,往黑瞳的方向翻去。 人还没落地,“轰轰轰轰、哒哒哒哒哒”的声音便连成了片。现代武器的威力十分强劲,使得杨小海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这么一闪,就让到了普通人—薇妮的身后。 狂轰滥炸之后,杨小海耳朵嗡嗡,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说起来慢,实际也就一瞬的事。硝烟未散,杨小海却再次看到了“眼球”。原本灰白的外皮布满了红色的丝线,像极了眼中的血丝。 “眼球”不再向地下蠕动,反而在原地剧烈痉挛起来。“丑人多作怪。把脑子交出来。”杨小海见怪物能动,立即兴起了“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的念头。腿部微曲、吸气屏息之时,怪眼剧烈收缩的身体顿住,忽然“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事出突然,谁都没防备。“感染者”脑死亡,所以悍不畏死,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常态。可万万没想到,这货被群殴之后竟立马选择了自爆。这下可好,站的较近的杨小海被碎肉烂汁喷得满头满脸。 “哎西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饶是对感染者见多识广,杨小海还是被奇形怪状的“感染者”喷了一身。懊恼之余,杨小海的眼睛都被糊的睁不开了。 “嘤咛”一声,杨小海听到了重物倒地声。他双手扒眼,勉强睁开一看,只见薇妮沾着碎肉,正浑身冒烟的委顿在地。 第214章 险死还生 漫天的碎肉污血乱飞,却没伤到几个人。概因地钉已将范围内的生命清理一空,活着的幸运儿都站的远远的,只是拿眼向这边猛瞧。杨小海顾不上别人,脚下的薇妮已经痛苦的佝成了虾子,浑身冒着白气,任谁看都知道情况不妙。 薇妮白色的针织衫上沾满了污渍,那些东西一碰上有机物,立时便腐蚀起来。短短功夫,不止是上衣,连那件贴身的黑色紧身裤都看不出原型了。血肉模糊的,眼看人就要不行了。杨小海急匆匆抱起薇妮,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黑瞳也没了散漫的样子。在两人身后将车门轻轻带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杨小海将薇妮放在车座上,六神无主的疯狂诵经。薇妮倒下到现在也就几秒,浑身衣物便被腐蚀一空。这时候杨小海脑内根本没有迤逦的念想,对着血肉翻飞、不停哀号的可怜人,只剩下了焦灼。 “别嚎了。再叫唤,人就真没得救了。”黑瞳飞起一脚,正中杨小海的屁股,将他踹进了角落。接着手指凌空怼他道:“粘的东西不比她少,为什么你没事?” 杨小海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化成了碎片,但古铜色的皮肤依旧溜光水滑。别说薇妮一般的血肉模糊,连水泡都没起一个。“这、那……” “别这个那个了,她跟着你,是出于生存压力。除了长得好看,她弱的可怜。若要不理会,干脆结果了事,也省得她多遭罪。”小脸没有半点表情,杨小海猜不透黑瞳的想法。 “那怎么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她又没做错什么。”杨小海连连摇头。“好,那就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黑瞳连声催促。 “我、做什么啊?”杨小海知道黑瞳神秘莫测,闻言顿时双眼一亮。“别看我。我对这毒没办法。但你不同。之前怎么救的她,再来一次就是。”黑瞳坐上驾驶位,研究起步战车来。 哗哗的流水声中,杨小海平举双臂,任凭鲜血从手臂内侧的伤口流出。汩汩的热血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流进了薇妮大张的小嘴中。黑瞳左手在身后斜垂着,捏在薇妮性感饱满的嘴唇两侧,右手却在步战车驾驶台上紧忙活。 双眼瞪得大大的,十足的好奇宝宝。犹如久旱逢甘霖般,薇妮饥渴的吞咽着鲜血,一滴都不肯浪费。随着热血下肚,深深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即便腐蚀的见了白骨,也很快便恢复如初。 薇妮终于停止了痛苦的呼声,头颅仰的高高的,承接着杨小海的血液。随着时间流逝,薇妮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细腻,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若隐若现。不着寸缕的肌肤光滑圆润,竟呈现出象牙般的色泽来。 “哗”骨刺轻轻一划,手臂内侧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涌出了鲜血。杨小海哭丧着脸,眼球在象牙上逡巡个不停。献血就够亏本的了,再不收利息,岂不要亏到姥姥家? “嗯、嗯……”二十多分钟后,薇妮喝了饱饱一肚子血,终于不再吞咽,慢慢睁开了眼。杨小海见佳人有反应,立时双眼平视,正襟危坐。骨刺交错间,又是两股热血喷出。 这次薇妮没张口,那滚烫的暗红喷溅在薇妮的脸上、身上,最后顺着凹凸有致的曲线滴落在冰冷的铁皮上。“主人,薇妮·克劳馨无以为报,愿以余生奉上,祈求主人垂怜。”薇妮不顾血污的尴尬,虚弱的滑到地上,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杨小海的大腿。这下,诚心卖好的宅男真慌了。 “别,薇妮姐,我不是……”一句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使得杨小海眼前一黑,耳中尖锐的虫鸣音大作。整个世界天塌地陷无尽的黑暗将他紧紧包围。杨小海不辨东西,只觉头重脚轻,一味的疾速下坠。 似一瞬,又似无数个世纪,毫无征兆的,周身一暖,杨小海眼前突然光芒大放。一个大到看不清轮廓的发光体充斥视野。浑厚的,不辨性别的声音响彻天际:“跨岁月,穿宇宙,你我终是……两不相欠……欠……欠……”余声绕耳,渐渐消失不见。 杨小海一翻眼皮,薇妮楚楚动人的抱着大腿,黑瞳则刚把显示屏鼓捣亮。所有这些,都说明自己只是恍惚而已,但留给他的,却是个大大的问号。他敢肯定,那声音绝不是无中生有,更不是出自想象,而是某个存在明明白白在对自己传达着讯息。 “差不多行了啊,真当我瞎吗?”黑瞳冷冷的声音回响在车中,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杨小海双目平视,凭着感觉抓住了薇妮的双臂。入手有些凉,也很滑:“薇妮姐,之前就和您说过,我们平辈论交,没有主仆一说。” “是主人,您不喜欢这个说法,薇妮换一个就是。称呼而已,不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先生,我明白了……”面对这样的薇妮,杨小海知道,她和黑瞳一样,都变得不会违逆自己了。 “哎!”轻叹口气,信手抓过一套雇佣军服,送到了薇妮眼前:“这事以后再说,穿上外套先。哦,穿之前把那些零碎擦掉。”杨小海闭上眼睛,脑里却清晰浮现出薇妮的一举一动。如果黑瞳在脑海中是一团红光的话,那薇妮便是十分具体的形象。 不只身形样貌,就连穿的衣服都清晰的呈现出来。这下倒好,两女是真真儿的丢不了了。不管在哪,不管愿不愿意,杨小海都能清晰的感知到两女。 神采奕奕、一身雇佣兵装的薇妮推门下车。后面的杨小海拉着不情不愿的黑瞳也脚踏了实地。 “不对劲。”杨小海喃喃自语。 近乎半个小时,竟没一个搭理他们的。凄惨的死亡圈依旧保持着原貌,连尸体都没人收。绕着步战车转了一圈,别说大兵了,连普通人都没见一个。这下,三人知道肯定是出了事。 “往桥边寻,防守人员轻易不动。”薇妮见四周空荡荡的,立即提出了方案。 “对,去地堡那问问。”杨小海从善如流。“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人在哪,跟我来。”黑瞳的小耳朵动了动,立即向基地深处跑去。 “诶,快快跟上,要不我抱你好了。祖宗可是纯种的‘撒手没’,稍不留神就惹祸。”回想起黑瞳超级路痴的属性,杨小海抱起薇妮便追了下去。与以往不同,此刻的薇妮很是顺从,不但不反抗,还把手臂绕上了杨小海的脖子。后者只顾追赶,压根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在一个宽大的大厅内,站有十几个穿着佣兵服的人。而在人群中,则摆放着一张床。那床白底,白床单,样式也不出奇,和医院常见的床几乎一样。唯独在床的四角上,分别探出四根铁柱。 铁柱上还焊着长长的锁链,而锁链的尽头,则是精钢打造的铐子。在床上,黄团长呈“大”字躺着,四肢被铐子锁的牢牢的。杨小海再见黄团长,后者双目赤红,嘴巴极尽所能的大张着,与先前那个沉稳冷酷的职业佣兵大相径庭。 如此还不算,最吸引杨小海目光的,则是黄团长的手腕。在完好的袖口处,有着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窟窿。 “哎西吧。这寸劲赶的,太巧了。”透过窟窿,杨小海看到了死灰且溃烂的肌肤。如此情况,和半小时前的薇妮一模一样。不消说,定是地钉感染者自爆时,碎肉飞溅到了黄团长身上。 人算不如天算,围在黄团长身边的人绝对不少,可偏偏是他中了招。死灰色已经遍布脸孔。“嘶嘶”的怪异声不断从黄团长口中传出,手脚也剧烈的挣扎着。若不是铐子结实,怕是早就暴起伤人了。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透过人缝,杨小海刚看个大概,便被其他人发现了。 “幸存的普通员工,今天才到,我接的。没你们的事,找地方休息去。”孙子刚在人堆里瓮声瓮气的说道。杨小海闻声望去,只见性格直爽的大汉双眼通红,一张哭脸,似乎还有泪光闪动。孙子刚情绪非常低落,但即便如此,仍在回护他们。 “黄团长被感染,脑死亡了?”薇妮软软的话语,却激得佣兵怒目相向。即使甜美可人的样貌,仍没让众多大汉对她网开一面。 “哪来的普通员工,瞎说什么?” “老黄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你个外国公司的人,胡咧咧啥?” “来几个人,把它们赶出去。别影响团长治疗。”随即,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双手连赶,把三人当小鸡般的乱轰。 “出去出去,捣什么乱。” 杨小海紧忙虚护黑瞳,他怕小丫头切水果。薇妮高声对孙子刚喊:“要是真关心黄团长,就让我们治。再耽搁,神仙难救!”无独有偶,薇妮把黑瞳说她的话用上了。 “都别动,让他们过来。”在场的,不乏比孙子刚军衔更高的人,但却全被双眼通红,掏出手枪的孙子刚震慑住了。 他拿着枪紧跑两步,带着哭腔吼道:“团长不能有事。所有人死光团长也不能有事。你治?那就赶紧给我治!团长要有闪失,我他喵崩了你!” 手枪直指薇妮金色的长发,那黑黝黝的枪口如同抽风一样,哆嗦个不停。 第215章 阴差阳错 低矮的两层楼下,站着十几个身着雇佣兵官服的身影。“老谢,我带两个兵,进去探探风?把老黄一个人扔那,我不放心。” “死马当活马医,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小孙,急的快把心掏出来了,不还在这蹦跶么?桥头的事儿你没看到,三个娃娃可不简单。” “别嘀咕了,我调了警卫连。老黄没事最好,一旦有闪失,谁也别想趁乱冒头。” “老徐,这么说可过分了……” 众说纷纭间,孙子刚抱头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一声不吭。他脑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都出去!半小时后,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团长。如果做不到,任凭处置。”薇妮根本不看悬在额头的枪口,沉着冷静的盯着孙子刚。 即便情绪激荡,孙子刚还是选择相信金发碧眼的薇妮。他状如疯癫的将所有大兵、不停絮叨的白衣天使们统统野蛮的赶出了楼。孙子刚承认他很不理性。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就是愿意相信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哦不、浑身冒火,哦不、看起来就不坏的外国公司友人。26年,孙子刚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他知错了。 “主人,请您救他。” “为什么救?满世界‘感染者’,没见你吱声啊?薇妮姐,你又忘了,别叫我主人!”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杨小海三人和躺着的黄团长。 “是,小海。刚在桥头时,我便发现黄团长说一不二,很有威望。” “他官衔最高,当然有话语权了。你……” “以核电站为基改建成的基地,人口、武器、补给、地利全占。如此环境,确是末世的福天宝地。天赐良机,到嘴的肥肉岂能放过?主……小海,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薇妮双眼放光,平视着近乎180身高的杨小海。 “薇妮姐,我怎么觉着你不是米国公司人呢?汉语说的比我都好。有得选,谁愿意过这颠沛流离的生活?‘颠沛流离’是这么用吧?” “滚!别问我!”黑瞳抬手给了不断靠近的杨小海一巴掌。 “臭丫头。”杨小海揉了揉发麻的腮帮子,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发问道:“地方虽好,却是有主的。那么多人呢,可不是没脑的感染者。我连佣兵都不是,别人凭什么理我?” “黑瞳和我,又是为何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呢?”薇妮狡黠一笑,会说话的眼睛扫过杨小海的双手。 “干嘛……啦,不是……我都躲着的,你咋知道……啊?”羞涩的杨小海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薇妮:“……” “哗哗哗……”杨小海平伸双臂,任凭热血汩汩流下。狂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饶是杨小海身体强的变态,也经不起接连两次的大放血。虽没计算,但也能估计,短短一小时内,他放的血足抵得上三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 脚跟发软,浑身发酸,眼前金星乱冒兼阵阵发黑。就算没学过医,杨小海也知自己失血过多,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可眼见黄团长由暴躁转为安静,呼吸也渐渐平缓,他便知道此法确实有效。行百步者伴九十,眼瞅就要成功,杨小海唯有咬牙坚持。 “刷刷”两下,骨刀重新划开手臂,逐渐干涸的血流迅速壮大。黄团长的喉咙中响起了“咕咚咕咚”的巨响,随后嘴唇一闭,不再吞咽。 “呼……”长吐口气,杨小海握拳,那如水管般深邃的伤口顿时收拢,成了两道浅浅的划痕。 “呼……我怎么了?”黄团长吐一口浊气,恢复了呼吸。眼未睁的问道。 “深呼吸,多喘两口。哪不妥赶紧说,趁着热乎劲我再给你调调。”杨小海眼前阵阵发黑,但仍不能挡住他的信口胡诌。黄团长果然狠狠吸气,力道猛了些,竟“咳咳”的咳了起来。 “黄团长?”薇妮试着唤道。黄团长却只顾着咳,半晌都没回应。黑瞳背着双手,在房内闲逛,寻找着她感兴趣的东西。杨小海站在原地,一阵阵的眩晕。薇妮看着黄团长,短时间也不好做什么。 十几秒后,咳嗦声消失了。黄团长缓缓睁开了眼。灰白的眼睛快速上色,一个呼吸间便重新变得黑白分明。 “袄……”黄团长轻唤一声,张口便向杨小海手臂咬去。一口咬在了骨刀的位置。只要杨小海想,一个念头便可将黄团长切为两半。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黑瞳和薇妮也没有表示,都在默默的坐着自己的事。 之所以这样,只因杨小海脑中,清晰的浮出了黄团长的音容相貌。不仅如此,即使隔着千里,他都能知道黄团长在做些什么。 如此情况,使他很是腻味。薇妮还好,娇滴滴的性感美人,一颦一笑都令人赏心悦目。可换成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那滋味就另当别论了。 他没兴趣去了解黄团长的一举一动。但后者可不管他怎么想。在黄团长眼里,杨小海就是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超大号奶瓶。在人型的外壳下,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浓厚的奶香。所以,已过不惑之年的佣兵团长一个控制不住,便生生的咬住了杨小海的手臂。 有心甩开,又有点不忍。索性放开了让黄团长咬。不只是动作,连黄团长的健康状况杨小海都一清二楚。那种感觉很是古怪,既像是将自己一分为二,又像是所有的感觉都被延长了一般。杨小海试着在脑中查找,很快便探到了一团陌生又熟悉的意识。 他试着与那团意识沟通:“够了没?别闹!出去和关心你的人交代下,咱们一会再聊。”正在和手臂起腻的黄团长顿时不动了。 “是,主人。”一道谦卑的,恭谨的声音响起,黄团长躬身后退,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大门走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杨小海。 “小海,你不高兴?”借着微妙感应,薇妮捕捉到了杨小海的情绪变化。 “我没想到会这样。黑瞳,你,还有黄团长,怎么都被我意识影响了呢?我不喜欢被人支配,更不喜欢控制别人。哎,我嘴笨,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负疚感?无聊的情绪。怎会有此想法?小海,末世啊!活着都是奢侈……” “贱人就是矫情!”黑瞳飘来一句不知从哪听来的歪话。 “你们说的都对,我是有点……” “我承认,是以你的意念为尊。刚开始也难受,可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你看,我不还是动不动就欺负你?再说,弄成这样又不全怨你。一是没脑子的行尸走肉,一是偶尔受你影响,只要脑子没恙都知道怎么选。你心里有数,不滥用这能力不就完了,纠结个什么劲啊?”黑瞳背对两人,手上拿着听诊器,低头自语。 “主人,您要我引路么?在这块飞地上生活了一年多,我很熟悉环境。” 杨小海把黑瞳的话记在心中,收拾情绪,终是推开了门。台阶上,站着黄团长一人。杨小海眉头一皱,在脑海中道:“黄团长,您变成这样,我有责任和私心。事到如今,我就明说了:如果不管,您必死无疑;救了,您便会受我思想影响。但我保证,在不冲突的情况下尽量保存您的意愿。以后有机会帮您摆脱干扰,实在不行我离您远远的。这段时间,我就厚脸皮的受您关照了。” 在脑海中说完这些,杨小海对黄团长深深的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主人,万万使不得……”黄团长脸色大变,连忙去扶杨小海。可他哪能拦下杨小海的怪力?一而再、再而三,杨小海恭恭敬敬的连鞠三躬,方才缓缓起身。黑瞳和薇妮袖手旁观,不置一词。 “当不起‘主人’一词,您是长辈,又是国公司的正式佣兵。您叫我‘小海’,或者直呼姓名就行。我高攀一下,叫您黄老,这样都不生分。” “是,主人、小海,黄从江记下了。” “小海,其实我也心存感激。”薇妮突兀的开口说道。 “虽然我总想咬你,力气也变大了很多,还有些怕光;但我却觉得你就是我至亲至近的人。这么说吧,你若有危险,我愿以命相抵。”好不容易做通了思想工作,闻言杨小海立时垮了脸。 “饿饿饿……肚子瘪啦。几条街才贴的膘,没啦……黄老,可怜可怜我,赏口吃的行不行?” “小海,每份口粮都有定额。给了你,别人就要挨饿。”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祖宗,在安保大楼是不是也听过?那啥,您费费心,我饿的闹心……”杨小海跟在黄从江身后,不停哀嚎。 过量放血的结果,使得他饥饿无比。“小海,要不挪一部分我明天的份额吧!”黄从江一咬牙,向暗处招了招手,一个大兵挎着枪跑了过来。 “别,刚说的话还没掉地上呢,您别打我脸。这么着,借辆车,我出去找食。” “方圆十几公里,都被我们搜过了。”黄从江随口便答。“这样吧,孙子刚人手折损,就把那些人的配给给你。” 远处,孙子刚矫健的身影冒了出来,点醒了黄从江。“团长,您没事,太好了!” 大嗓门隔老远都能听到:“薇妮小姐,俺老孙磕头赔罪来喽……” 第216章 浮华背后 “都说了,你没错,不用道歉。是我汉语不标准还是你耳朵有问题?该干嘛干嘛去,别缠着我!”薇妮披散着金发,轻皱着细长的眉毛,那略显粉红色的眉脚无奈的不停抖动。 “你是俺见过的所有老外中,汉语说的最标准最地道的人。俺耳朵被震得有点聋,但绝不影响生活。俺可没缠人,还不是有错在先嘛。团长老教育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俺用枪指你的头,那就是大错特错、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不让俺跪下道歉,那这事没完。要不请你吃顿好的,当赔罪行不?” 孙子刚和杨小海个头差不多,一样的魁梧雄壮。但像个花蝴蝶似的绕薇妮转圈,那画面就有点不协调了。“几天是周来着?哎不管几号了,明天,就明天。等安顿下来,咱们就是一伙的了,有啥需要,尽管招呼,随叫随到。” “俺是石东人,石东知道吧?了不得的好地方啊,‘自古石东出好汉’,英雄多的数不完……”任凭孙子刚喋喋不休,薇妮仍不为所动。 两人缀在后面,中间是不言语的好奇宝宝,而前面则是杨小海和黄从江。小队经过一排排低矮的楼房,穿过一栋栋空旷的田地,于铁丝网构成的通道中渐渐走进了基地。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怕您笑话,维持现状,已是我能力的极限。 ”黄从江有着职业佣兵的共性:简单、直接。短短几分钟,就将鲸鱼核电站的情况简述清楚。即使杨小海肚子咕咕叫,还是阻挡不了黄从江的热情陪伴。在不情不愿下,杨小海对基地的实际情况有了清晰的认识:偌大的基地,浮华的便面背后,实则有着巨大的隐患。 “鲸鱼核电站”,虽有大量军火与2000人,虽有得天独厚的各种资源,却是个入不敷出,随时破产失控的烂摊子。 黄从江回忆:选择这里,也是无奈和仓促的决定。初到此地,鲸鱼核电站还只是个功能单一的发电站。虽有基建设施,但却不足以供养这么多人的。他记得,佣兵们先自我隔离半小时,然后才开始肃清核电站内的“感染者”。 当时的指挥者很冷静,用一个个小小的铁丝网隔离,筛查出了成建制的健康力量。若稍有犹豫,没有实施军管,那幸存的佣兵和百姓肯定没这么多。之后的事就好多了。在隔离和军管的情况下,基地防控感染的工作执行的很彻底。 基地发展了一年多,从700左右的佣兵变成了现在的500左右和1500左右百姓的综合体。除去病毒的威胁,黄从江每时每刻都要考虑食物的问题。基地的每一人都有着一定量的食物配给。每来一个外人,所有人就要减口粮。 为此,黄从江还特意解释:之前不接收杨小海,也是因为孙子刚小队没带回给养的缘故。本打算打个时间差,等别的搜索小队回来再继续接收,没承想车底下藏了怪物。食物配给按人头分配,有着极其严格、极其精准的尺度。 有专人负责每天计算后发放。军火倒是不缺,指挥官将总部的武器能拉的都拉来了。这也是生存至今的根本原因。基地内除了大量的轻、重武器外,还有先进的电子设备、少量的全自动武器。 只是那精密的高科技武器,却沦落到睡仓库地板的命。因为操作它们的专业人员全被病毒感染成了无脑怪。与此同命的,还有大量的无人机。 说白了,基地的战力主要来源还是倚靠现存的五百名职业佣兵,和一千五百多名佣兵亲属及平民所构成的杂牌军。两千多张嘴,即使什么都不干,一天下来的消耗也是相当惊人的。杨小海回想起安保大楼时的窘迫,对目前的情况就很好理解了。 说话间,五人小队走到了一栋棕色的三层小楼下。“三楼最左面的一间是我的办公室。嗯,夸张点说,这里便是基地的大脑了。” “您还真不夸张。”杨小海觉着黄从江是在老王卖瓜,不自觉的将心里话漏了出来。 “主……小海,您误会我了。”黄从江一点都不笨,马上便反应了过来。他对门口站岗的两个佣兵抬手还礼,就手推开了玻璃门。杨小海一打量,站岗的两个佣兵精神状态不错,并没有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 玻璃门上,悬挂着卷起来的、厚厚的铁皮卷帘门。所有窗户上都焊有铁条,整个小楼看起来很安全。“基地的大脑,绝不是说我。办公室虽然在这,但我不怎么来。基地事多,很多时候都需要现场处理。”“哦。”杨小海随口应道,肚子叫唤的更厉害了。 铺着红色地毯的楼道,使得脚步沙沙的变得很轻。黄从江率先上了二楼,往里面一走一拐,在一扇木门后站定。轻敲几下,很快便在“嘎吱”声响中露出了房内的景象。 一张办公座后,有个穿着佣兵制服的女兵正在“噼里啪啦”的按着计算器。虽然门响很大声,她却头都没抬。“团长好!” 另一个女生从门后响起,方才使她惊愕的站起了身。杨小海在办公桌后站立的女兵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门后的另一个女兵。两女没戴帽子且全是短发,一看就很干练。可和同样身穿佣兵制服的薇妮一比,立时就模糊了性别。 “白鹭,通讯连连长,巾帼不让须眉。基地内所有人的每日配给,就是她们在统计。大脑,指的是她们。这么说吧,基地没我可以,少了她们,立马大乱。”“团长谬赞了。通讯连正在统计明天的配给,请指示。” 门后的白鹭向黄从江敬礼。“这是杨小海,是我的……贵客。以后你要全力配合他,完成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保证完成任务。”白鹭干脆利落的答道。但眼中浓浓的疑惑却根本遮不住。黄从江没再多说,简单的介绍后,便引着杨小海等人反身向楼上走去。 三楼,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就是一张实木长椅。别说文件什么的东西,就连饮水机、杯子什么的都欠奉。“小海,条件简陋。将就着等会,你们的住处肯定比这好。” “黄老您别客气。我的血影响了您的判断,说对不起的该是我们。”“小海,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白鹭是这唯一的女官。虽然外形不是很柔美,但你知道的,物以稀为贵,所以她在官兵中很有影响。接下来,我们要见见核电站的负责人,后勤管理人员,武器以及设备管理维护人员……”黄从江信手拈来,报出了一大堆目标。 杨小海忍不住了,开口打断道:“黄老,您哪儿不舒服,赶紧说说。怎么越听着越像托孤呢?我对基地的事不感兴趣,能让我们有个窝,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海啊,刚我说的,你可能没留意。现在基地的最高指挥是我没错,但原来的总指挥却另有其人。本来是国公司分区的周经理负责,但在撤退时感染……哎,旧事不提了。小海,我老身子老骨,早就不堪重负。你年富力强,受累帮帮我,把基地的担子扛起来吧。” 黄从江说到这里,话声一顿,转身向外走去。“都饿了吧?我去协调下,把今天的配给领了。你们年轻,扛得住。血糖一低,我的糖尿病可不等人。”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成了有预谋,蓄意夺权的反派了。”杨小海等黄从江离开,立马小声嘀咕起来。 “黄团长脾气不好,体能方面也不出色。为何你们都服他?别说职业、奉献之类的官话。”薇妮没理杨小海,却把紧跟在后的孙子刚堵在了房内。 “服?是服从吧?要别人问,我肯定说天职什么的。你问,我就叨咕叨咕。这第一呢,团长是我的顶头上司,老领导。我一直是他的兵。第二呢,黄团在‘受难日’那天,主动要求断后,又护着百姓到了这儿,贡献很大。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团长光荣了,所以再见他都乐疯了。若不是团长顶住了‘感染者’,我们都得完蛋。所以说,基地里的老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欠团长一条命。三、到这后,团长定的条例算是定下了基调。 具体措施是:1、强制性分配工作,完不成扣分,分数与供给挂钩。这就杜绝了消极思想和浑水摸鱼的情况。2、确保佣兵与平民的关系:民养兵,兵用命保民。3、触碰道德底线的事不能做,做了要罚。4、不到万不得已,必须救助平民。因为国公司的佣兵,永不背离平民。”孙子刚半是背诵,半是白话的说道。“另外,白鹭你最好多留意。基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甚至超过了一百比一。也就是说……” “1500人,只有不到20个女性。”薇妮接话道“没错,500左右的佣兵中,只有七个电子通讯系统的女佣兵。而七个女佣兵,全是白鹭的手下。余下的女性不是孩童就是未成年人。年轻且未成家的女性,每一个都是大熊猫。”孙子刚双眼发亮,一眨不眨的盯着薇妮。 第217章 李代桃僵 “我说,你们的事有的是时间研究。孙连长,能整口吃的不?不瞒你说,我快饿晕了。”杨小海很想对孙子刚发脾气,因为后者的目光极具侵略性,绝对是食肉动物见食草动物的样。 可薇妮是谁?嗯?薇妮又是他的谁?杨小海没有发脾气的理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讨要起口粮来。“团长干嘛去,你不知道么?”孙子刚的注意力明显没在杨小海身上,说话根本没过脑子。 “呃……”被简单直接的话噎的一囧,杨小海瞬间哑火。“小海是问现在有没有吃的?理解能力真差?你也缺血,智商下降么?” 任孙子刚百般纠缠,薇妮都没生气,可无心的一句话却将金发美人的斗志点燃:“黄团长撵人的时候,你躲哪去了?我们是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就算走,你不送我们?那怪物跟着车队进来的,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一身问题没弄清,小海要吃的怎么了?” 薇妮越说越气,双手一张,背对杨小海来了个母鸡护小鸡的动作。而一头雾水的孙子刚自然而然成了坏蛋大老鹰。她的动作极其自然,却忘了顾及杨小海的感受。老宅男张了好几次嘴,终是不忍打断一心维护的薇妮。 倒是无所事事的黑瞳打破了僵局:“和一普通人较劲,没的跌了身份。他短时间内大量失血,所以才饥饿难耐。我也不难为你。知道你穷,没吃的。水有么?打多点,灌个水饱也能撑会儿。” 被训的三孙子似的孙子刚如蒙大赦,滴溜溜转身就跑。不一会,楼下便传来了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不一会,孙子刚提溜着一个暖壶,四个杯子重新上了三楼。杨小海抢过暖壶,拔下塞子。双手捧着暖壶一仰头,滚烫的、冒着白汽的热水便“咚咚”几口全入了肚。 孙子刚目瞪口呆,站在门口石化了。杨小海几口把水喝干,举着暖水瓶晃了两下。确认没水了,方才拿开水壶,对孙子刚嘿嘿一笑道:“暖烘烘的,没那么饿了。就是少了点,还有吗?要不,我跟你下去好了,一趟趟的忒麻烦。” “刚打的热水,你直接喝?不烫?” “哦,肚子太饿,忘了……” “忘了?”孙子刚声调瞬间拔高。 “这些小事,就别纠结了。还有水吗?我和黑瞳也有些口渴。” “那啥,我去打水,他太慢……”“别动!在这待着,不许下楼!”孙子刚几乎是抢过水壶,扭头就跑。开玩笑,要让女兵看到杨小海对着开水龙头猛灌,天知道那帮拿枪的丫头会做什么。 孙子刚是见过杨小海身手的,虽觉怪异,但多少还能接受。他没声张,只是一趟一趟的打水。杨小海的肚子仿若无底洞,多少水都填不满。连着十七八趟下来,饶是孙子刚身体强健,腿肚子也转了筋。 杨小海就在三楼的楼梯口等他,而一大一小两女人则在屋内,也不知在忙啥。开水房前,白鹭瞧着纳闷,她拦下了满头是汗、拿着五个暖瓶的孙子刚:“孙上尉,热水全让你打光了。姑娘们都没水泡茶的。楼上在干嘛?洗澡吗?” 孙子刚浑身湿漉漉的,手臂上还有俩大大的水泡。他不答反问:“团长快回来了吧?” “这话问的。我还低你半级呢,首长的事我哪知道。”白鹭对孙子刚自然不用小心谨慎,说话也直白得多。 “得,你们都是神仙,我谁也惹不起。”一手两个水壶,嘴上再叼一个暖壶,孙子刚吃力的向三楼走去。 “楼上的,是哪里的领导?以前没见过啊!”白鹭小声问孙子刚,却没得到回答。 当他吭哧吭哧,忍着水汽蒸腾上到三楼,却在楼梯口见到了黄从江。黄团长真没少拿,一手提溜着两个大大的食盒,看着分量就不轻。 “怕你着急,光图快了。窝头,咸菜,量大,管够。”看样子,黄从江也是刚到。四个食盒被打开,露出了里面黄澄澄的玉米面窝头和黑乎乎的酱腌咸菜。孙子刚的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响了几声。回来到现在,他也啥都没吃呢。 黄从江冲孙子刚轻轻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一脸殷切的猛盯杨小海。这货可能是喝多了,被水撑的不那么饥饿,他扒拉两下,对着脸盆大小的食盒一脸厌恶:“就这个啊?黄老,您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不说肉吧,连新鲜绿叶都没一根,忒寒酸了。你这么着,整点大白馒头来,我听说你们佣兵天天吃这个。” 杨小海半开玩笑半认真。黄从江期盼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向下跑。下了几级楼梯,冷不防头上阴风大作。定睛一看,却是杨小海趴在了他面前。脸侧的腮帮子上,一个秀气的脚印是那么的明显。 “黄老,别麻烦了,我刚逗你呢!歇一会,喝点水。我先吃口饭!”杨小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几步跨上楼梯,伸手入食盒。也不管黄从江和孙子刚怎么看他,呼噜噜地吃将起来。许是动作大了些,一股鼻血默默的顺嘴流下。 在黄从江的安排下,杨小海三人住进了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楼。两女楼上,杨小海和黄从江住楼下。没特意要求,四人自然而然的住在了一处。之后的日子,黑瞳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内打坐,只有一天两顿的饭点时间才出门。 薇妮和黄从江一样,都有点怕光,喜欢晚上活动。虽然作息规律改变了,但别的方面大体还算正常。杨小海则恢复了宅男本色,弄了台台式电脑天天打单机游戏。优哉游哉的,玩的乐不思蜀。就这样,三人在“鲸鱼核电站”内稳妥的住了下来。 一晃月余,大地披上了鲜艳的绿,整个世界都生机勃勃的。没人类干扰,大自然出落的越发水灵。时间已到了三月中下旬。在华夏国公司的一隅,姗姗来迟的春季终于全面焕发了精神。 这段时间,杨小海在黄从江的陪同下逛遍了鲸鱼核电站的每个角落,算是摸清了地利。总结起来,诚如黄从江和孙子刚描述的那样,核电站四面环水,电能充沛。从河流的上游中层取水,至少到现在都很安全。 在一水之隔的对岸,有大量感染者徘徊,也有源源不断的幸存者被探索小队接进基地。有时候,游戏打累了,杨小海会走到河边,运用超人的视力远远观察。 那些丑陋的、令人恐惧的“感染者”们,令杨小海始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感。观察许久,却终没发现啥新品种。但他知道,怪物的种类绝不只这些。 一个多月,可以说是杨小海自打“受难日”后最为惬意的时光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么混一辈子。可黄从江却总不让他如愿。大事小情的,基地的事总要让杨小海知晓。最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他一天到晚的跟着杨小海,却事事都要杨小海做决定。哪怕是错的,杨小海的意识也会被无条件的执行下去。若杨小海不理会,那不管事情多急迫,都会无期限的拖延。 事情发展至此,任谁都看的出来:黄从江在让权。其中原委,只有黄从江自己知道。平心而论,这事不合常理,却对杨小海是千好万好。权利是个好东西,尤其在这末世中,那可是真真儿的千金不换。 可杨小海本就懈怠,对别人眼热的权利却苦恼万分、唯恐避之不及。在他看来,最好是什么也不做,成天窝在家里,那多逍遥!要是薇妮哪天把他当工具用用,那就一点毛病都没有勒。 如此明显的变化,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可质疑声还没形成行动,人们便发现黄团长变了。原来冷静近乎冷酷,极有原则的职业中年佣兵,变成了一腔热血的愤青。 好几次,黄从江拎枪大晚上单枪匹马的要放下吊桥,与河对面的感染者们一决雌雄。被拦几次后,黄团长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他背着一大包炸药试图2武装泅渡,去对岸斩妖除魔。 这种作死的行为使很多人对杨小海三人有了情绪。但黄团长除了血热,谁是谁、谁和谁依旧拎得清。碍于他极高的威望,众多官兵对杨小海三人大皱眉头,却选择了隐忍不发。 杨小海在表面和谐,暗流涌动的情况下迎来了明媚的早上。关了一冬的窗户被昨晚推开,混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使人神清气爽。杨小海不情愿的撩开眼皮,视线穿过纱窗,落在外面的杨树枝叶间。 在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新的鸟窝。两只新搬来的喜鹊叽叽喳喳,搅的杨小海辗转反侧。整整一晚上,杨小海都在玩“光白保护魔”的游戏。在西方魔幻背景下,杨小海与众怪拼的昏天黑地,一直杀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恋恋不舍的关了机。回想学习“军体拳”那时的窘迫,仿佛上世纪般遥远。 听力太好,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别人听了只觉悦耳,但杨小海却被两只贼鸟吵的闹心吧啦的,实在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继续刷装备。这一玩,就是忽忽悠悠的几小时。 咕咕叫的肚子警告了杨小海:若在平时,薇妮早将饭菜端上来了。“我饿了!”杨小海喊了一嗓子。 “人呢!饿死我,你们都没血袋用!”依旧是静悄悄的。杨小海摘下耳机。 “嘶嘶……”弱不可闻的怪声立即钻进了耳。“哎西吧!”杨小海想起了什么,怪叫着冲出了门。 第218章 颠三倒四 二层小楼斜上角边上的房内,窗户大开,连纱窗、窗帘都没有。三月份,穿堂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调皮的将发丝打乱。黑瞳坐在地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棉质垫子将她与地砖上的潮气隔开。 大单间能有个二十来平,但却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当杨小海推开门时,眼光很自然的落在唯一的亮点上。 只是亮点却有点不妙。黑瞳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小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极力忍耐。朱唇轻启间,野兽般的嘶吼不断传出,彰显着主人的糟糕情况。杨小海在楼下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此。 他推开门,见黑瞳这样,立即撸起了袖子。一个多月风平浪静的日子,他的袖口难得完整。刚刚活的有点人样,他不想把休闲西服弄破。这件上衣可是黄从江的珍藏,能爱惜就爱惜些。 随着他大步向黑瞳靠近,“天丛云剑”突兀的浮在了两人之间。它“见”是杨小海,兴奋的情绪立马低落。一个多月没切东西,它很无聊。作为一把有着独立思想的“剑”,长时间不见血是会变笨的。 但再怎么着,它也不能切杨小海。在空中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8”字,“小云”向黑瞳腰间飞去,打算继续补它的春秋大觉。刚一加速,“嗡”的一声,迅捷的身影定在了半空。抓它的大手轻微晃动,炽热的鲜血顿时浸湿了刀刃。 “小云”实在是太锋利了,杨小海只是轻轻一划,竟弄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急之下,顾不了许多。微一皱眉,他把伤口对上了轻声嘶吼的小嘴。黑瞳不差毫厘的张嘴咬住。随后,杨小海浑身的血液猛的一抽,立时汹涌的向手臂涌去。 黑瞳灰败的脸色随着热血入口而迅速恢复了红润。与薇妮近乎透明的肤色不同,黑瞳的白更贴近于瓷器的颜色。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黑瞳不是如“感染者”般的灰败色就行。 只是两口,黑瞳便张开口,不再吸血。她挥动手臂,快速比划了几个极其繁琐的手势,慢慢睁开了眼。“大混蛋,叫你懒。被你害死了!”黑瞳开口就骂,若不是浑身酸麻,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原来,杨小海嫌每周一次的供血太过麻烦与繁琐。索性一次性抽的多了些,然后放入冰柜里冷藏起来。这样用起来方便不说,还不用吵他。除了抽血后要大量进食,似乎没什么不妥。 如此一劳永逸的方法,连薇妮都没法反对。所以杨小海才彻底放飞自己,敢于通宵打游戏。没承想,完美的举措结果却相当不完美。连黑瞳都差点再次变回“感染者”,那两个肉眼凡胎的普通人…… 想到这,杨小海也顾不得触怒黑瞳了,连忙追问:“他们呢?我看了,没在房里。觉着不对劲你赶紧来找我,再不济喊一嗓子也行啊?不管怎么做,也比坐在这硬抗好吧?” 黑瞳还很虚弱,被气的用小脑袋猛顶:“你还说!你还说!当我是笨蛋吗?吃了血豆腐,该干嘛干嘛呗。等我察觉不对劲时,连话都说不出来。若不明守本心,用灵力压制病毒,现在我都不知转悠到哪了。忍着万蚁噬心的痛苦,归根究底是害的?你倒好,没事人了?我、我、弄死你我。” 黑瞳呲牙咧嘴的,合身向前猛顶。杨小海先是用力硬抗,马上就发现黑瞳软软的没什么力道,索性张开双臂,任凭小丫头泄愤。 撞了几次,黑瞳不但没解恨,反倒弄的自己头昏眼花。一个不注意,整个身子往前便倒。压制病毒,小丫头早已透支了所有灵力。杨小海就势一接,将软绵绵,喷喷香的身子搂在了怀中。 “天丛云剑”这才抓到空隙,“嗖”的一声,飞回了黑瞳的后腰。“你干嘛啦!”虚弱的感觉一闪即逝,黑瞳挣扎着从杨小海怀中坐起,可爱至极的俏脸浮上了两坨红云。 杨小海毫无所觉,只是追问道:“他们俩呢?虽然体质有所增强,可到底不是你这样的怪物,万一……” “砰”黑瞳恼羞成怒,额头狠狠撞在杨小海的鼻梁骨上。 “我的血可以缓解感染症状,却不能彻底解决感染,而且只有新鲜的血液才有效,即使冷冻冷藏也不行。但多久失效,以后得好好研究研究。”杨小海总结着教训,便见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佣兵”。 薇妮很喜欢华夏佣兵服,到现在都穿着很“飒”的绿衣服。留着长发,一头金光的目标很好认,所以杨小海凭着脑中的定位,很轻易便找到了徘徊的薇妮。那双深邃有如星空的蓝眼睛变得死灰,一见两人,立刻嘶吼着扑了过来。 杨小海长舒口气:“好在发现的早,没被别人看到。” 杨小海的担心是有原因的。如此形态的薇妮,被任何一个大兵看到,恐怕都会赏她一颗铁花生。大脑被破坏,杨小海都没信心能救回来。现在好了,不过是“感染者”而已,小意思!杨小海挽起袖口,弹出骨刀,划破手臂,迎接薇妮的“热吻”。 与黑瞳不同,薇妮明显实惠多了。那性感的嘴唇和手臂贴合的很紧,失血也更多。明明没多久,薇妮却像沙漠中的旅人,鲸吞着杨小海鲜活的生命力。虽没黑瞳那么夸张的吸力,但却一直在吞噬。 过了半小时,仍不见停。这段时间,杨小海当然不会傻到原地不动。他搂着薇妮,将黄从江也寻了回来。黄团长可没薇妮那运气,他变成感染者,被卡在了狭隘的角落中。杨小海找到他时,后者正对不远的地堡嘶吼呢。再晚一分钟,黄团长势必被暗哨发现,继而予以解脱。 重新回到小二楼,杨小海一手一个,忍受着薇妮和黄从江的双重吞噬。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杨小海的心脏已经跳得如蹦迪一般,两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祖宗,我快挺不住了。有什么吃的、喝,多少弄点过来。”杨小海脸色苍白如纸,无奈之下,只能向黑瞳求助。 “嗡……”一声轻鸣,“天丛云剑”浮在了空中。它在原地一晃,立时消失。与此同时,杨小海带着两人迅捷转动,将后背对向了黑瞳。 “你干什么?”杨小海怒目圆睁,对黑瞳大喝。“我不能看你被吸干。与其要死,我先结果了两个累赘。” “不是吧,又来……”杨小海哀嚎一声,脑中却忆起了安保大楼的一幕。那是黑瞳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为了摆脱控制,小丫头就曾催动怪刀试图将他削成人棍。刚才的攻击,明显是冲两人去的。要不是杨小海反应够快,薇妮和黄从江早就成块了。 也不知黑瞳的心性是怎么形成的。好听点是杀伐果断;不好听,那就是翻脸无情。只要对她不利,怕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晃动间,薇妮松开了杨小海的手臂,呆呆的站立。眼睛慢慢变回了蓝色。杨小海长吁口气。一个多小时,薇妮终于摆脱了感染者的身份。 “祖宗,薇妮姐跟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而黄老最起码也是我们仨的长期饭票。您是高人,这点我早就承认了。但普通人的命也是命,不能由着您想取就取。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借着血液影响,我向您发出第一个,最好是最后一个命令:不许滥杀无辜。” “什么嘛,人家看你挺不住了,好心帮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凶我。”黑瞳委屈的撅起了嘴。杨小海瞪眼。 “好嘛好嘛,弄得人家像杀人狂魔似的。我并不嗜杀的好不?就是没在意嘛。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犯了也不行。” “喂,讲不讲理啊?”黑瞳不干了。 “以你的能力,普通人能把你怎样?躲着!”杨小海近乎蛮横的吼道。 “喔。”一向强势的黑瞳乖乖点了头。 又是一小时,薇妮做好了饭菜,黄从江方才松了口。休息十分钟后,四人开始吃饭。嗯,这么说有点不准确。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人刚将菜盛在各自的碗中,一桌饭菜便进了杨小海的肚。 “饿啊饿啊……”饭菜刚端上桌,便是风卷残云的画面。刚刚还乖巧可爱的黑瞳“呼”的站起来,伸手往前一推,嘴里米饭还没咽下,正自抱怨的杨小海和身下的凳子一起向后猛摔。 “以后,不许你和我们吃饭。”黑瞳霸气又强势的复苏了。 刚还蛮横的杨小海被打回了原形:“是,祖宗。”薇妮端着饭碗,头都没抬。而黄从江则一脸慈爱的笑,彷如一尊活着的弥罗佛。 杨小海絮絮叨叨的向厨房走去。不是薇妮不给他做饭,而是这货等不了。不一会,他便将厨房里堆积的粮食吃个精光。 感觉才半饱,望着空荡荡的厨房,杨小海又嚷嚷起来:“黄老,您这个唐僧不能不管呐。多少再来两锅窝头。总差着点意思,指不定哪天俺回高老庄啦。”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筹措粮草去……”黄从江嗷的一声喊,抄起冲锋就往外跑。 “河对岸的王八蛋,爷爷我给主人抢粮来喽……” 杨小海满脸黑线,一个箭步,后发先至的拦下了他。 第219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虽才半饱,但杨小海不可能任由黄团长过河送死,所以他选择了息事宁人。可肚子却一直不消停。之后各自散去,杨小海也回了房间。平日里兴趣盎然的游戏变得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下一顿饭,几口便把自己那份消灭干净。看到两女一男那小小的饭碗,捧着锅的杨小海实在没脸再要吃的。闷闷不乐的回了房。由于没吃饱,午夜12点刚过,杨小海翻身从床上坐起,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也不开门,小心翼翼的掀开窗,悄无声息的将手指粗细的铁条掰弯,不一会便弄出了个可供自己出入的口子,灵敏的钻了出去。反正是一楼,声音小的很。 蹲在窗户下面,微一观察,夜晚的基地到处都是灯,根本没有黑暗的角落。既然暗的不行,索性来明的。杨小海站直身形,大咧咧的走在了小楼外的路上。果然,一道明晃晃的探照光柱打在身上。仅是一晃便挪开了。一个多月,杨小海被黄从江弄的人尽皆知。一般人没事还真不愿打扰团长的贵客。 杨小海溜溜达达,在基地的探照灯下散着步。虽是深夜,醒着的却很多。一路过来,不少穿着佣兵制服的人向他打招呼。虽说这些人都是冲黄老的面子才对他客气,可假客气总比真冷漠强吧?只要有人招呼,杨小海都会认真回应。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热情问候声中,杨小海走到了塑料大棚附近。假模假样的绕着几亩大棚转悠。掐着探照灯的间隙,手臂一扬,身子一矮,整个人顿时在原地消失不见。 塑料大棚里,杨小海将两半塑料合拢,然后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大团透明胶带来。几乎是瞬间,那被划拉开的来路便被封死。“嘿嘿”轻笑两声,吸了口湿热且带有强烈泥土味的空气。 转身,就着昏黄的灯光,杨小海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生机:大颗大颗生菜,顶着透明水珠正安静的盛开着;碧绿的水黄瓜带着大小不一的黄花,羞涩的对他偷瞄。再往边上看,发现了一排肥嘟嘟,肉乎乎的紫茄子;不远处,还有一串串红彤彤、圆坨坨的西红柿。 肚子不争气的哀鸣一声,杨小海再也忍耐不住,就手拽下根黄瓜,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小张,全名张献良,是大山的孩子。当兵七年,已经是个合格的士官了。他喜欢佣兵的军旅生活,向往着当一辈子国公司的兵。辗转反侧的来到基地,他毫不气馁,仍对分配的任务一丝不苟。 即使时间近午夜一时,他仍精神抖擞的在基地内巡逻。在他看来,这的生活条件比山里好太多了。时不时还能进行实弹训练。所以他从没觉得苦。 当看到那本应无人逗留的大棚内,有个张牙舞爪的人影时,他立马举起了冲锋。“谁,敢动集体的粮食,绝不能放过。”小张锁定了晃动的影子。就像在山中发现猎物一样,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小跑到大棚的入口,清清喉咙,小张端着枪大吼:“谁在里面,出来!反抗或是不回答,你都有可能被击毙!出来!”中气十足的炸雷声回响在基地中。任凭小张如何的蓄势以待,大棚内却还是静悄悄的。 “小张,怎么了?有情况?”声音惊动了巡逻的战友,几个人寻声赶了过来。“排长,里面有动静。”小张见是官,立马报告。 “嗯?听到了,八成是个人。”排长的末世经验明显比小张要丰富。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四人马上散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而排长更为敏捷,竟直接卧在了冰冷的黑土地上。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小张说有动静,那就肯定有东西。 夜风呼啸,探照灯光被几人引了过来,将这片田地照的铮明瓦亮。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小张已经不再喊话。排长的耐心被耗光了,他趴在地上,示意小张掀开塑料布。 小张点点头,谨慎的走到大棚边,掏出了长长的军用匕首。“嗤啦……”声中,一大块塑料布被划开。昏黄的灯泡下,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包括小张在内,五个佣兵全都张大了嘴:原本不算丰盛,却也硕果累累的大棚内,架倒苗折,能吃的农作物几乎全部消失。见状,排长拍拍泥土站了起来。 “他喵的,哪个孙子干的?忒损了!连小青柿子都摘!这事没完,找领导去。”排长转身就走,也不巡逻了。“好家伙,饥不择食啊。”回想着那半截小黄瓜上的牙印,排长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只要不是怪物,事就不大。”排长奔着连长的房间走去,心里还有些庆幸。 一夜无话,两夜无话,三天都没话。第四天,吃完早饭,杨小海摸着瘪瘪的肚子刚要回屋打游戏,眼角却捉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孙磊、高城向团长汇报情况!”两人异口同声的,在小楼外面喊。 黄从江端着小饭碗,慢悠悠的从两人眼前飘过,跟没听到一样。“孙磊、高城向团长汇报情况。” 两人又重复了一遍。黄从江仍不理。“连着三天,大棚内都遭了贼。通过调取录像,询问相关人员,现在可以肯定,祸害农作物幼苗、偷偷潜入大棚的,就是您的客人——他!”两人中的一个可能是等不及了,索性竹筒倒豆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临了手一甩,直指杨小海,锁定了目标。另个佣兵把笔记本电脑摆在了手上。屏幕里的杨小海穿着休闲西服的上衣,牛仔裤小白鞋,优哉游哉的正在夜色中闲晃。 当经过一片塑料大棚时,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大棚内鬼影乱闪,但几秒便恢复了正常。然后,杨小海晃晃荡荡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路上。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紫茄子。 虽没人赃并获,但也相差不多。杨小海在两名职业佣兵的注目礼下,定在了原地:“那啥,我饿的难受,一时没控制住...”讪讪的说道。被人上门问罪,肯定不好看就是了。 “杨先生,那可是明年的种苗。您吃的爽了,绿叶菜味道好哈?可明年有多少挨饿,有多少人没东西吃,您想过吗?”“我叫孙磊,杨先生,吃点也没啥。可您别霍霍啊!一个人,三天,三亩大棚,连根葱都没留下。 有什么不满的您直说,谁惹您了您言语,我弄死他。拿命根子撒气算怎么回事?要不这么着,今儿我豁出来这把老骨头,陪您练练。只要您不再糟践人,我死都陪。” 杨小海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两人明显压着火,要是把心里话全吐出来,指不定多难听。 “那个……”杨小海刚想承认错误,却见黄从江大手一挥,霸气外露的拦住了话头:“俩小崽子,长能耐了!敢跑我门口叫唤,给谁上眼药呢,啊?” 黄从江倒背双手,缓缓从屋内踱了出来。“老班长,不是冲您……” “放屁!都杀上门了还不冲我?那你冲谁?小海?告诉你们,难为小海,还不如直接骂我呢。别说吃点东西,把基地吃光了,全赔咯,我也乐意!”黄从江声调越来越大,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生生的咆哮着。 “国公司暂时联系不上,你们就心里长草了?是,你俩调到团外,翅膀硬了,可以不认娘家了。好啊,动手是吧?谁先来?和我试吧试吧!”黄从江撸胳膊挽袖子,直奔两人而去。40岁左右的老佣兵互相一对眼:老领导怒了,还说什么啊?跑吧!两个德高望重的领导在佣兵的暗暗注视下,落荒而逃。 “大惊小怪的,不就吃几口新鲜菜么?这点破事也难为人!奶奶的腿儿的,这帮兔崽子……”黄从江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屋。 怒容满面的,一转头便成了讨喜的弥罗佛:“小海啊,没事。以后再出去,咱们光明正大。总吃夜宵,伤身体。” 杨小海被笑容满面,说话温柔的黄团长雷得外焦里嫩。他木木的问道:“黄老,您老家不是也本地的吧?” “阿拉尚海人,崇明滴。”黄团长轻咳几声,刚吼伤了喉咙。就手端起个紫砂壶,慢悠悠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黄从江强硬的、近乎野蛮的态度很有效果。直到晚饭时分,都没再有人找杨小海。可当事人却愁眉苦脸,一副做错事的样。他本不是那种利己自私的性子。之前是饿的狠了,觉着吃点没啥,所以才去偷的菜。可看到那两个军官的样,自己或许、可能做的有点过分。 等三个人过来夹菜,杨小海风卷残云的消灭光一桌子吃食,他斯斯艾艾的说道:“黄老,基地里的粮食,真的那么缺么?在这里,我向您道个歉,偷菜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干了。不瞒您说,我之前在市安保大楼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黑衣比你们可难多了。” 黄从江略一沉吟,不答反问:“那些黑衣,可能战斗?” “呃……站着都打晃。后来情况才好转些。” “他们可曾系统的检查过身体?” “没那条件。” “嗯,这就是区别了。我定制的配给,是以不危害健康为前提的。而黑衣,则是生存的最低标准,两者区别很大。” “原来是这样。哎算了,过去的事,不想了。您德高望重,吃过的盐比我……嗯,比一般人吃的饭都多。我总这么半饥半饱的,真不是个事。麻烦您给支支招,让我不那么难受行不?” 第220章 天降横祸 “小海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任何人。真有不开眼的,我把他眼睛扣下来当泡踩。”黄从江笑眯眯的甚是慈祥。“呃……”杨小海一缩脖子,不言语了。这个多年的老佣兵,自从被他的血救回来,就变成了热血青年……或许叫“愤青”更贴切。 五十多岁的人了,成天嗷嗷的,比愣头青还沉不住气。可人家一心一意的维护自己,为此而责怪,杨小海做不出如此丧良心的事。 沉默了下,还是薇妮提出了建议:“黄老,基地直升机多么?可不可以牺牲一辆,让小海专用?”“对啊。方圆十几里探索过了,我可以远些的。只要小心那些……S型感染者,天下我大可去得。 哎不对,什么叫牺牲一辆?”吸收了多重病毒,杨小海确实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在基地的时间,他也顺着大家将感染者分了级,由弱到强分别是D-T-S,对应着普通“感染者”,变异“感染者”和超大型变异“感染者”。 杨小海从黄从江口中得知,如此分类方法可不是闹着玩,而是大有来头的。只是杨小海懈怠性子发作,当时见黄从江长篇大论的架势,立马钻回小窝锁上了门—开玩笑,如此难得的安逸时光,不打打游戏实在太浪费了…… “飞机嘛,有。别说武直,就是战斗机,也是有的。”黄从江顺着杨小海的话道。“只是小海一个人飞出基地,是不是太冒险了?”黄从江关注的点明显不同。“这货杀敌不行,逃跑还算是高手。 几个月前,他就可以从“感染者”的包围圈中跑出来,你们不必担心。”黑瞳开口,黄从江和薇妮马上点头应和,看的杨小海多少有点吃味—这帮子寄生虫。我才是供养你们的伟大血包。小丫头的地位怎么还凌驾于我呢?他才应该是四人小组中的南博万嘛! 不一会,四人居住的二层小楼迎来了客人—邵志高。黄从江对除了小组外的人都不假辞色,甚至是态度恶劣。但介绍飞行队的王牌时,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小伙子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六年的老兵。 飞行经验丰富,飞行专业科班出身,人长得也精神。穿着棕色的皮夹克,戴着皮帽子,棕色皮手套,棕色的帆布裤子,黑色的大头皮鞋。反光的墨镜使邵志高看起来又酷又帅。所以当老黄简要的介绍完,邵志高向杨小海敬礼时,这货鼻腔里直哼哼,说啥也不要人家教。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邵志高很精神,却不是谢幕谢尔那种逼人的帅。可杨小海就是对长得比他好的同性有抵触,怎么控制都没用。“领导,您见过我?咱们曾有过误会?”对杨小海明显的抵触,小伙子也没掩饰疑惑。 “屁的误会。无病j叫唤,懒人多作怪。要么,你乖乖跟他走,要么,你继续饿肚子。”黑瞳走到杨小海身边,跳着脚拍他的肩,以长辈的口吻训诫着。 半小时后,一架最先进的“武直10”型缓缓升空。带着耳机的杨小海大呼小叫,没有一刻消停。“操纵杆就是方向盘对吧,就是把平面的前后左右立体化了对不?” “那几个就是油门键?武器键在哪?哎?这么简单?还以为开飞机多难呢!那啥,你让让,我玩会。”飞机刚刚升上空,毛毛躁躁的杨小海就要夺权了。 “领导,您别开玩笑。不说飞机的价值,稍有不慎,结果可就是灾难性的。十年前,有个打球的巨星,就因为坐直升机时太过儿戏,给全地星都带来了遗憾。”邵志高把操纵杆攥出了水,死都不撒手。 “我一普通员工,你说那些我不管。还有,别叫领导,当不起。” “杨先生,您第一次飞上来,干嘛不欣赏下基地的全貌呢?基地很漂亮,从天空看全景的机会可不多哦!” “哦?”几句话,将杨小海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他不再盯着操纵杆,扭头将视线投向了外边。邵志高见状,暗暗的松了口气。要不是墨镜反光,瞪大的双眼早就出卖内心了:什玛玩意儿。几百米的高空,抢操纵杆?又不是拖拉机,说换人就换人? 或许是离太阳更近的原因,阳光有些刺眼。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鲸鱼核电站”在飞机下方稳稳的蛰伏着,承载着末日中幸存的人们。高处能更直观的看到一块鱼背状的巨大岛屿。 那岛屿将湍急的河流一分为二,使得来自花白市水库的生命之源不断的冲刷飞地。几个巨大的“烟囱”排成两排,像极了鱼鳍。蒸汽在基地上空盘旋成了云,仿佛鲸鱼呼出的气。“鲸鱼核电站”,光从外表来看,实在是名副其实。 “核电站谁设计的?太有才了。特别是那几个大烟囱,一看就贴地气。”杨小海嘚瑟着,对着耳麦胡咧咧。 “领……杨先生,那不是烟囱。”邵志高嘴角频频抽动,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偏偏杨小海好奇心极其旺盛:“逗我呐?那么大的白雾,不是烟囱是啥?” “噗……”一向严肃的少校破了功。虽然马上反应过来,但晚了。 尴尬一笑,邵志高打开了话匣子:“烟囱状的东西,实际上是水塔。水经加热成了高温高压的蒸汽。而蒸汽做完功后需要凝结成水重新加热利用。使水冷却凝结的冷却剂则是些水质较差的水,这些水同样需要降温处理。 所以才在水源充足的地方建了许多类似烟囱的东西。那里面有很多个小格。水被水泵加压打上水塔,靠水蒸发带走热量使水降温。烟囱的学名叫冷却水塔,而整个系统则叫循环冷却水系统。杨先生平日没接触过这方面,不太了解也是正常。 没来这之前,我也不懂。后来闲着没事,和工作人员闲聊就记住了。杨先生是基地的一份子,这些早晚都要知道。我念叨些,有利于您加深记忆。” “……”杨小海没吭声。他心里合计: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干嘛?我又不搞核。小白脸子,果然和我八字不合,这就看不起我了? “杨先生,生活在核电站内,不亚于抱着核弹睡觉。在这末世中,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刚说那些,就是提醒您而已。您看到那六个‘烟囱’?假如有天不冒烟,所有人就都完蛋了。” “嗯?”带着耳机,将螺旋桨的轰鸣排除在外,杨小海能听得出,邵志高不是在嘲讽他。别扭的情绪稍稍减淡了些。 “要是冷却系统出了故障,那温度便会急剧上升。冲过临界点,就会爆炸。您能想象超级核弹爆炸什么样么?您也看到了,迅猛的河流不但隔开了大量“感染者”,也维持着核电站的运转。与其说,我们建造了基地,不如说它接纳了我们。去年撤退到这儿,不知牺牲了多少战友……”邵志高语渐低沉,似乎忆起了往事。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杨小海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大地。入目所见,基地贴近水边的一圈都是地堡。那些地堡凹凸不平,但在空中看去,却都是灰突突的颜色。地堡众多,首尾相连,环绕在岛屿的最外围,看起来像堤坝。 通过询问得知,几乎所有的佣兵都生活在地堡中。由木板和泥土构成的地堡肯定没有坚固的楼房舒服,但国公司的雇佣兵却甘之如饴。回想外面那些吃人肉的家伙,杨小海又是一阵唏嘘。 在堤坝圈后,是一圈连绵的白色塑料大棚。虽然很窄,但却是众人活下去的希望。盯着那薄薄的,脆弱的一圈白,杨小海忽然理解了孙磊、高城那么气愤的原因。看罢了边缘,杨小海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中间。 鲸鱼核电站在岛屿的最中心,和他居住的二层小楼相距不远。除此之外,鳞次栉比的生活区一个挨着一个,看起来杂乱却又暗含规律。 杨小海在空中浏览风光,基地却不会因他而停止运转。轰隆隆的低沉声中,又是一队外探小队回来了。到底有几队外探小队,杨小海到现在也没弄清。虽然黄从江说过不止一次,奈何懈怠的老宅男从未上心。 与杨小海来时一样,钢化的玻璃吊桥缓缓放下,空中的直升机队率先向机场飞去。因有S型感染者趴车底混进的先例,每辆车都被盘查的很仔细。有多仔细?车轱辘间的缝隙都有人打手电查看。确保没有怪物混进来,确保万无一失. 机场设在水塔(不是烟囱)边。作为佣兵刚到这里的初期建筑,机场弄的似模似样。除了小点,啥毛病都没有。六驾直升机缓缓的定在空中,瞄着下面大大的“H”调整着方向。负责协调的“塔台”直接建在了水塔之上。 虽不合规矩,但胜在省料。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六台直升机神采奕奕的,在阳光下的折射出万道光芒。望向飞机的人,多少都有些睁不开眼。众人将视线从飞机上挪开,那亮的刺眼的飞机壳却突然融化。 就像被高温炙烤一样,坚硬的机甲由固态瞬间化成了液态。那反射着光的液态东西,眨眼间便把机甲腐蚀一空。飞机内的大兵们,穿着厚厚的防弹服,被闪闪的液状物裹挟,连哀嚎都没发出便被腐蚀的点滴不剩。 六驾只剩金属框架的飞机直挺挺的向下坠去。而此刻的机场上,十几个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傻傻站立,全被刺眼的光晃低了头。 第221章 以身饲虎 六团耀眼的光,就像六滴巨大的、炽热的铁水一般,径直砸落地面。明明是武装直升机,却生生化成了液态。就像水滴一样,溅落在地,成了更加细密的“水珠”。只是“水珠”光芒万丈,大老远都能看清它们运行的轨迹。 “水珠”大小不一,却都璀璨耀眼。有些溅落在地,变成了圆球,弹弹跳跳的,无规则的向四周散去。而有些则直接溅落在机场工作人员身上。 那瞬间可融化金属框架的液体,却并没有如刚刚那样将飞行员干掉,反而像水滴滴进了干涸的土地般瞬间消失不见。沾染“水滴”的人,则无一例外的迅速变成了感染者!什么半小时,什么体液传播,在这一刻统统成了笑话。 那些叫不出名的液体,那些叫不出名但拥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眨眼间便将健康强壮的人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感染者”。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咯噔”一声。不用解释,也不用组织,所有能动的人全都动了起来。苟活至今的幸存者们向与“水滴”和感染者出现的相反方向狂奔;而身穿佣兵制服的人则握紧了枪,不退反进。他们是国公司的佣兵,生死关头,必须挺身而出。 只是,不用找,那些五彩斑斓的“水滴”早就瞄准了他们。一个年轻的佣兵站在机场不远的地方,亲眼看见一名健硕的技师变成了嗷嗷怪叫的感染者。一年多的经历使他,扬手,发力,勾动手指,“砰!” 呼啸的子弹击中额头,又从后脑飞出。面对感染者,稍一犹豫,就会搭上自己的命。他的处理方法无疑是对的。可以往的经验在今天却注定无功。 刚出炉的“感染者”是解脱了,可事情却没完。就在洞开的后脑窟窿处,流出了一大摊五彩斑斓的液体。液体自动聚拢成规则的圆球。而后原地弹起,奔开枪的佣兵直飞而去。两者隔着几十米,把那佣兵吓的脸色煞白。 他张开大嘴,歇斯底里的狂喊:“啊……” “砰砰砰砰……”连串的枪声响起,好几发子弹击中了彩球,却没有一颗弹头能将其贯穿。 蹦蹦跳跳的光球看起来有些滑稽,还有些可爱;可基地中却无人这么看。只要沾染上光球,那人就没救了。一秒,至多两秒后,一个感染者便诞生了。 不知光球是什么怪物,竟比感染者的尖牙利齿还恐怖。佣兵们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还是在感染者出现后,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现代武器毫不费力的可以将腐败的血肉之躯撕裂,却拿那莫名的液体无可奈何。 “感染者”被击毙,液体就从伤口流出,继续攻击活人。而致刚致坚的弹头却对明亮液体无效。不仅如此,有人还发现,液体从“感染者”身上流出后,似乎还胀大增加了几分。倒霉的“感染者”们,竟变成了滋养温润怪物的温床。 一方,是束手无策,只能被动躲藏的人类;另一方,是追逐生命,不惧刀枪的怪物。基地内,单方面的屠杀正式上演。由于机场位于基地的中央,这就造成了更大的混乱。那些蹦蹦跳跳的光球好像还有自己的意识。 它们会选择那些静止不动的人优先攻击。这就使得佣兵们凸显了出来。不只是机场附近,更多的佣兵被液体珠子侵袭,变成了没有思维的“感染者”。怪物和珠子一起追逐活人,短时间内便造成了大量伤亡。 尤其是地堡中的佣兵们,事发突然,他们除了被动反击以外,别无他法。即使明知子弹对那些跳动着的光球没办法,却没一人丢弃阵地。由木板构成的墙体后,大批佣兵被光球袭击,继而变成了“感染者”。 它们跳出地堡,有些被子弹打倒,更多的则跑向了生活区。短短几分钟内,蹦跳的珠子便扩散至基地每一个角落。 强如黑瞳,三人的情况也不乐观。二层小楼内,黑瞳面色凝重,盘膝坐在地上。而她身边则一左一右的站着薇妮和黄从江。在三人外面,则有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光幕。不用说,这定是“小云”构成的防护屏障了。 多亏有它,几分钟前,那些细密的,几乎细小到和雨点相似的发光液体才没得逞。此刻,三人站在二楼较为空旷的客厅中,被薄薄的光幕保护着。而不远的光幕外,则是越聚越多的光珠。那将飞机瞬间融化的珠子,却融不了“天丛云剑”。 光幕随着光珠变多而渐渐晃动,似乎在提醒三人:光幕并不是永远的牢不可破! 基地中,99式主战坦克内,孙磊、高城两个主要负责人一脸凝重。“情况就是这样。某不知名的怪物伪装成飞机底部,骗过了我们的雷达,在飞机即将落地时化成了液体,继而对我们展开了攻击。 怪物资料不明,但绝对是我们没见过的型号。从其规模来判断,很有可能是‘感染者’中的D型。”那声音婉转清脆,是个女声。 “我不管它什么狗屁型。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干死这玩意。孙磊手抓无线对讲机,大声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孙团副,您就算枪毙,我也要说实话。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怪物来的迅猛又突然。我们的武器根本无效。而且……我已经看到了五颜六色的光。首长,白鹭做好准备了,请您勿念。我会拉响光荣弹,绝不做吃人的畜生。” “你……”孙磊刚要训斥,冷不防被身边的高城一把拉到瞭望孔前。在他们不远的前方,一大团七彩的圆球,正幼稚可笑的、一蹦一蹦的向他们弹来。那圆球所过之处,还不断的分裂出细小的光滴。靠近的人无一例外,全被那光滴沾染变成了嘶嘶叫唤的“感染者”。 高城攥紧了手雷,对孙磊及另外四个人吼道:“最后时刻来了,大家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孙磊带头狂喊。 “好样的!咱这嘎达就没有怕死的孬兵。各位,永别了!要是有下辈子,老子还当国公司的佣兵。”高城说完,一把拽下了手雷拉环。 一人多高的大光球颤巍巍的,直奔坦克而来。高城四人有的闭眼,有的却怒目而视。不管如何,最后时光都是五味杂陈。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坦克后方响起,那声音透过厚厚的钢板,直接砸在了心脏上。“喵的,又怎么了?” 孙磊今年45,性子却一点都不像中年人。他狠狠一回头,通过电子屏幕向外看。管它什么怪物,命只一条,只能死一次,怕个鸟! 地面是黄泥地,时间仓促,原料有限,还来不及修整。黄沙飞起,使得屏幕中的视野不是很清晰。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从半跪的姿态缓缓站起了身。 休闲西装,没穿内衬;短短的头发明显是刚剪过发。孙磊看那人影很是面熟。稍一回想,立时和记忆中那不明来历的贵客重了影。“偷菜贼,他怎么在这?被吓傻了么?” 稍一转念,就见屏幕中那光怪陆离的液体光球擦着坦克边刮过,直奔“贵客”弹去。不仅如此,分裂的细小光点也如得了召唤般,迅速从四面八方汇总到一处,成了个更大的球。而刚刚站起的贵客身子一拧,向着某处空旷的地方撒腿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贵客、光球全都消失无踪,就连刚刚诞生的感染者们,也都脑洞大开的趴在地上,成了无主的遗骸。刚还乱糟糟的,转眼便一片宁静。孙磊大张着嘴,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只听得身边有人在狂喊:“拉环呢?团副,您乱丢东西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99式主战坦克的盖子一掀,一个滑不出溜的手雷飞了出来,在地上弹了一下,“轰”的一下成了碎片。坦克里的人只觉得微微一震便恢复了正常。四人大眼瞪小眼,茫然的同时又都暗自庆幸。 如果能活,谁又愿意找死呢?孙磊暗捏自己一把,很疼。他低下头,通过显示器看向坦克外,空荡荡的很是安静。刚刚那个古怪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真的消失不见了?怎么可能,杨小海又不会飞。此刻的他,正撒开两只大脚丫,绕着基地玩命狂奔。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将两只质量上佳的运动鞋都甩飞了。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三米多的浑圆光球正对他穷追不舍。许是没脚的缘故,那光球蹦跳的速度飞快,以至于杨小海用尽全力才堪堪没被追上。不但要躲避障碍物,还要躲避横着飞、右后往前飞、由前往后飞的细小光点。 稍不留神,或是稍稍慢些,光球就会追上他、缠上他,继而将他包裹,消融。当然,这些杨小海不知道。可被追上没好果子吃,用脚趾都能想到。如果只有一个球,那多少还好说。可难就难在那些神出鬼没的细小液滴上。 它们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是偷袭。杨小海大部分的精神都被这些东西分了去。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几滴漏网之鱼蹭上了身。虽不像别人般变成“感染者”,滋味却也绝不好受。一个个小光球仿佛吸血的蚂蟥,不住的往肉里猛钻。 杨小海不得不将它们从身体里挖出来,然后再连皮带肉的甩的远远的。不一会,他便成了个血人。无独有偶,随着体力下降,疾速奔跑的身影也慢了下来。 第222章 稀里糊涂 人类奔跑速度的极限,由肌肉的运动速度所决定。因此,奔跑速度的主因取决于肌肉的力量和运动速度。这话也不知谁说的,既拗口又别扭。说白了,速度取决于单位质量所拥有的的力。 当力远超个体应有的能量,便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结果来。此刻的杨小海就是如此。休闲西服在他身上猎猎作响,那样子更像是短小的披风。古铜色的肌肉块块隆起,八块腹肌虽是血迹斑斑,却彰显着爆炸性的力量。 牛仔裤的裤脚早被甩烂,紧贴在小腿上。两个脚丫黑漆漆的,别说鞋,连袜子都甩飞了。杨小海绕着基地最边缘疾速飞奔,血肉之躯却搅动起了隐隐的雷鸣之音。他就像飞驰的动车头般,掀起的泥沙犹如巨浪般,毫不讲究的悉数涌向了身后的光球。 杨小海勾着大光球绕基地已经转了好几圈。与别的变异感染者一样,光球发现了他,立即对他穷追不舍,不死不休。从“大阿诺”,到后来的蜘蛛男。从“避难所”到基地。 所有的变异“感染者”都对杨小海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其中肯定有说道,杨小海却不明白,也没人给他解答。但不管怎样,结果却不错。自从他从飞机上蹦下来,耀眼光芒的液体球便舍了旁人,一心一意的围追堵截他一个。 散落在基地内部的小光球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全向基地边缘的大光球汇聚而去。杂乱无章的混乱局面,随杨小海的出现而变成了简单的追逐比赛。 狂奔的杨小海很想借助基地内的建筑减慢后方追兵的速度。一头扎进河水的想法好像也不错。可大光球一直没减速,连扬起的泥土都照单全收。黑色的泥土毫无阻碍的进入球体,转瞬便被腐蚀成了飘散的白烟。 如此强的腐蚀性,使得杨小海不敢贸然行动。将光球引进密集的基地中心,明显在基地边上转圈更适合。还有,天知道那玩意怕不怕水。 所以他只能咬牙不停的跑,以自身为饵引着无数细小的光球从基地中向外飞出,继而与身后的大光球汇合到一处。如此做法,虽暂解了基地全军覆灭的危机,却无疑是把自己推入了绝境。可仓促之间,他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看着满基地的人都死光吧? 光球没有减速的迹象,可杨小海的额头却见了汗。“喵了个咪的,说到底老子还不是真正的怪物,喝多了也懵,跑久了也累啊!”杨小海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却无计可施。 正自彷徨,忽觉头上轰鸣之声大作。抬眼一看,熟悉的红色影子旋即映入眼帘—不是“武直10”又能是什么?飞机在头上呼啸而过,杨小海见到邵志高冲他比划着“ok”的手势,软软的扶梯从天上斜着垂下。 “好兄弟!够意思!”杨小海嘴巴一裂,就手抓住。“武直10”。一个加速,斜斜的向天空升起。不一会,便拉升了二十来米高。光球“见”杨小海升空,它也蹦了起来,但却仅仅弹起几米,便无力向地面落去。 杨小海喘着粗气,对邵志高竖起了大拇指。好不容易能顺口气,这货立马嘚瑟起来。他双手抓着软梯,冲下方的光球吐出了舌头。鲜红的舌头迎风便长,直伸出三米来长:“仨了吧,耶会飞,噜噜噜噜噜……” 光球不理杨小海的挑衅。它“见”主要目标追之不及,立马便分散开来。瞅那架势,好不容易合并一处的大光球又要故技重施。若是扩散开来,指不定又要死多少人。简单的一招,杨小海立马没法得意了。 他“啪”的一收,又把舌头向邵志高方向晃动。待后者被细细的、红红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他才连比带划的表示,飞低些。 “武直10”刚一调整高度,本已涣散的光球立时一顿,继而归为一体,重新追逐起来。“艾西吧!你们这帮子没羞没臊的玩意,果然是一路的!”杨小海吊在离地十几米高的位置上,勾着光球继续绕岛马拉松。 从他的角度看,光球比刚见到时有了明显的变化。刚开始,是个规则的圆球。可现在却变成了不规则的椭圆。“到底是个啥玩意?”呼呼的风响,却不能阻挡开动脑筋的杨小海。光球速度虽快,却毕竟不能飞。 在飞机的引领下,它老老实实的追逐着杨小海,对其他的东西不削一顾。而杨小海趴在梯子上,也渐渐看清了光球的全貌:先是光球上长出了个小圆球,接着下面也长出了长长的两个分支。 随着无数细小液体回归大光球,一个五彩斑斓的人形渐渐清晰。人型四米多高,在地上弹啊弹的,渐渐有了人样。 等光球上方的小球慢慢长出鼻子和耳朵后,一张男性的脸便长成了。见到这一幕,杨小海终可肯定,死追不放的玩意,定是以往没接触过的变异“感染者”。虽然样子古怪,却还没脱了“感染者”的范畴—对自己穷追不舍,几近贪婪的收割生命。 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要是莫名其妙的怪物,或许还无从下手,但一年多的经历,使杨小海对丑陋的感染者们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当然,还有那异香扑鼻的水晶脑,和利大于弊的变异能力,都使得他对感染者有着莫名的情绪。 已经记不清多少圈了。远处,依稀浮现出了人影,却没人蠢到向他靠近。有段时间没有液体飞向大光球,杨小海估摸着差不多了。双手一松,脚尖用力,整个人像个大飞鼠一样,从十几米高空跳下。 身在半空,四肢收缩,一对半透明的骨刀刺破袖口,将迎面而来的狂风割裂。闪着耀眼光芒的巨大人型怪物张开双臂,就像在欢迎他一样,变成了一堵半透明的光墙。 眨眼间,杨小海摔入光墙;与此同时,锋利的骨刀划过了小圆球。但光球也好,人型怪物也罢,仅仅一下便把杨小海紧紧包裹。高档的休闲西服首当其冲被腐蚀成了黑灰。接着,皮肤片片剥落;鲜红的肌肉组织像沸腾般迅速融化。 “艾西吧。判断失误,大事不好!”杨小海狂吼一声,却只在光球包裹中吐出几个泡泡。因为张嘴的原因,嘴唇、舌头,鼻子和眼球被迅速融化,成了一摊血红的肉团。 本来,在杨小海的设计中,只要切开光球的脑子,便万事大吉。毕竟感染者的弱点在脑部嘛。没了小脑,任凭它再怎么变态,不还是死路一条?可以往的认知却出了问题。锋利的骨刀的确划过了代表脑袋的小光球,而且是两次,呈“十”字型划的。 凭着微妙的触觉,杨小海可以肯定划到了东西。可这大灯泡却根本没失控。与之相反,它还在消融他。从融化的速度来看,不出几秒钟,世上便再无杨小海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我杨小海斩妖除魔,没承想临了却主动喂了怪物。倒霉催的,人算不如天算,死就死了吧!”全身没有一处不痛,感受着器官的消融,杨小海万念俱灰,放弃了挣扎。 陷入绝境,使思维迟钝而又癫狂。一片混沌中,杨小海在怪物体内不辨方向。只觉得晃晃悠悠的,紧攥的拳头好像触到了坚实的东西。此刻的他,皮肤全部消融,五感也被破坏。 能知道碰到东西,完全是骨刀传来的感觉。那一对奇怪的武器,在强烈的腐蚀下仍能抵挡一段时间,仅存的感知给了他一线生机。“消融我。他喵的,我先消化了你。”手腕一翻,杨小海抵住了那莫名的凝实物体。 手指已经感知不到,两个胳膊笼住那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往怀里划拉。木然,无尽的木然。大脑虽发出了指令,但杨小海却无法判断是否张开了嘴。 现在的他,别说咀嚼了,就连身体动没动,自己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无尽的麻木将他包围,连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仿佛做了个梦,当他再度睁眼时,四周五彩斑斓的,竟晃的看不清。就手向眼皮划拉,却觉得周身异常粘稠,抬胳膊的动作缓慢而又吃力。那感觉很难受。杨小海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大坨树脂糊住,不管什么举动都很是吃力。 所幸,他不是个正常人。虽没测量过,但杨小海一举手一投足,其力道又何止千钧。他手舞足蹈,在粘稠的光团中玩命扑腾。胡乱划拉一通后,眼前一暗,似乎有风吹过。杨小海不由得深吸口气,才猛的回过了味:自己何时停止的呼吸?他喵的,忘了。 又过了一会,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耀眼夺目的光。强忍着不适,杨小海向远处看去。只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竟估算不出具体人数。反正人很多,很多很多。 “别聚堆,散开,散开,不要命了?”杨小海第一反应,是这些人都疯了。怪物还在的情况下,聚在一起搞集体自杀么? “杨先生,我们……啥也不说了,谢谢。” “谢谢……” “谢谢……” 无数的道谢声,渐渐形成了嗡嗡的声浪。被浪花拍迷糊的杨小海见到,在这些眼含泪花,满脸激动的人后,还站着许多身着国公司佣兵服的大兵。他们肃穆的站立,一双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艾西吧,我又惹祸了?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弄坏些东西,也算情有可原的好吧?”杨小海艰难的举起手臂,打算向众人投降。 这时才发现身上黏糊糊的东西,居然是追了他半天的巨大光球。而他现在则在光球的最上端,正费劲巴拉的将那些发光液体乱甩呢。 第223章 青云直上 “都有了,立正!”忽然一声大喝,在场的佣兵们猛的一肃。“向英雄,敬礼~”大吼声中,佣兵们将枪一顿,行了个标准的佣兵礼。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望向了杨小海。没质量的眼光也能带来压力。 成百上千的“感染者”都没咋地,被几百号人注视着,杨小海却几乎将脑袋埋进了亮闪闪的液体中。“打怪兽嘛,应该的,应该的……”杨小海羞涩的扒拉几下,使上半身冲出了液体。众目睽睽的,老宅男很难为情。可总要从这东西里爬出来吧? 于是杨小海费劲巴拉的,好不容易才从那粘稠且沉重的东西中钻出。脚踏实地后,他才发现脚下竟成了一片焦土。发光的液体虽没将他如何,却对环境破坏甚巨。拜那耀眼的光线所赐,头昏眼花,杨小海到现在看东西都忽明忽暗的。 背靠发光怪物站了几秒,直到眼睛适应了自然光。杨小海清了清嗓,对环绕的人群高声说道:“我说各位,太隆重了,当不起。基地不只是你们的,也是我的家。不管是守土还是保家,都是我应当应分的事。大家别太客气,别太客气……” 杨小海很不习惯当明星,当英雄。不管外在怎么变,他的内心始终是个宅男,以前是,现在也是。 静、万籁俱静、落针可闻。虽然杨小海希望人群散去,可平民却没走;连举着冲锋的大兵都没动。 “那个……”杨小海有点感动了。冲这些知暖知热的良善之人,刚才的险就值得冒。一时间,杨小海只觉痛楚与艰辛全都有了价值。反复思量,他的人格都得到了升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杨小海仰着下巴,一一扫视众人。 “不对啊,他们的眼神……”正自我陶醉的杨小海意识到了不妥。“这帮子人,虽然表情很严肃,可嘴角怎么、在抽筋呢?还有,他们都在看哪?难道我的脸长下边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低头一看,“轰!”杨小海立时消失在了原地—他可以由强烈腐蚀的状态下恢复原貌,可衣服不行。意识到在众人面前嘚瑟了好几分钟,其中还有几个女性,杨小海的脸说什么也挂不住了。 也就几分钟,杨小海去而复返。那一大坨闪亮的强腐蚀液体,交给谁处理都是不小的麻烦。所以刚刚展示了完美身材,现在又华丽丽的回到了众人的视野。只是他的样子有些古怪。 不是说那迷彩大裤头,而是脑袋—亮亮的头皮熠熠生辉,一根毛都没有。眉毛光秃秃的,倒衬得眼睛比平时大了许多。总之,一颗卤蛋晃悠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噗……” “噗嗤……”的轻笑声便再也抑制不住。 杨小海额头的青筋蹦起老高:“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这脑袋,苍蝇上去劈叉、蚊子上去打滑,下雨不打伞,清洁不打油。我羡慕死你们。” “哈哈哈哈……”尽管基地内损失惨重,但他那200瓦的脑袋还是让许多人笑得前仰后合。 “嘿嘿,这就对了嘛。正所谓有赌未为输。只要有口气,就没过不去的火焰山。”等众人笑声稍歇,杨小海大咧咧的说道。 “行吧,洋相我也出了,英雄我也当了,接下来该干点正事了。”转身、张开双臂。 “起!”暴喝声中,那一大坨像灯泡一样的粘稠液体被他揽在了怀中。黑色的泥沙被腐蚀成了道道白烟。笑声一收,杨小海调整方向,双膀用力,紧咬牙关。 “走你!”五彩斑斓的液体球划出道完美抛物线,远远的坠入了河水中。 “扑通,哗~”圆球没入河面,河水立时同煮沸一般翻腾起来。数不清的鱼虾翻出了河面,又迅速的化为了虚无。好在挖沙船离的远,不必担心被腐蚀。 拍拍手,拂去不存在的灰尘。“末世啊,什么玩意都有。河水也不是万能的。赶明儿有机会,我弄点水泥石灰啥的,沙子不都现成的么?到时候砌个堤坝,彻底断绝漏网之鱼。”杨小海以手掐腰,豪气万丈。就是没人搭腔,未免有点冷场。 这时候,若邵志高在,多少能应和几声吧?“对了,邵上尉呢?多亏他接应我。要没有他,我指不定早被光球吞了……” 提起邵志高,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无一人应答。 “嗯,有谁知道邵上尉在哪?我请他喝酒,喝好酒。小白脸子也有好人,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河边,还是没人言语。 杨小海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邵志高是王牌,他绝不会有事。”一个中年佣兵分开众人,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杨小海扭头一看,认识,高城,他身边的人是孙磊。两个中年雇佣军官,看起来私交甚笃。 孙磊接高城的话:“杨先生,大恩不言谢。佣兵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从今以后,除了团长,我只认你。” 高城:“老孙,他还不知道呢,你的决心表早了。” “哎,两位老哥,您们就别和我打哑谜了。邵志高呢?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去哪了。被怪物吞掉前,他可是在飞的。” “杨先生,被怪物吞噬后,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哎,这不是废话嘛。我要知道了还问你?”情急之下,杨小海开始口无遮拦。 高城一点不恼,继续缓缓的道:“吞噬了你,怪物立马静止不动,似乎要全力消化了你。它一定下来,我们就看清了。具体情况有录像,你可以随便看。我要说的,是怪物静止后的事。”高城清了清喉咙,吊起了胃口。 他将手上的保温杯打开,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杨小海额头的青筋又了蹦起来。“杨先生,基地几千人命,可由不得半点浮躁。老高是在劝你冷静。” 一边的孙磊见局面有点紧,不由开口提醒。只是,说了等于没说。杨小海跨出一步,几乎贴在了高城面前。 “在耀眼的光线下,液体怪物变成了透明的液态生物。借用电子仪器,我们可以看到你...咳咳...消融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个晶莹剔透的,类似大脑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在小圆球正中,恰好处在人形怪物的头部位置。所以邵志高用重机枪展开了攻击。之所以没用导弹,是怕误伤。” “嗯,你这么说就对上了。虽然有点模糊,但我记得好像是抓到了啥。” “对怪物,我们了解的太少太少。”高城叹口气,又不言语了。杨小海忍不住,一把薅住了系有领带的领口。 “子弹被溶解,起先的攻击并没效果。还是小邵将飞机降低高度,缩短射击距离,才把子弹送到了怪物体内。本以为毁了那脑子,怪物就会被消灭。却不承想脑子竟然能动,怪物主动将脑子沉入了‘身体’。若不是你、嗯……恐怕怪物到现在都……杨先生,手下留情……” 孙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因为再慢些,高城就快被领带勒窒息了。 “哦,我明白了。敢情是邵志高帮我抓到了水晶脑。是这意思吧?王牌的说法我认了。人呢,别猫着了,出来一起接受欢呼。” “由于要拉近距离,飞机被光球击中,机体腐蚀起火,他来不及跳伞,奔着那飞过去了。”孙磊扬手一指,在大地的尽头,有着一股浓浓的黑烟。 “什玛……”杨小海先是大叫一声,继而沉默的低下了头。 未见过的变异感染者类型,带来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回想第一次吃水晶脑,时间还要追溯到安保大楼那会儿。在刚修葺好的大厅中,“大阿诺”型“感染者”被杨小海生食。 之后,他的身高暴涨到了175,恢复力也得到了提高,对力量增幅则更多。以前的他只是身材健硕,可之后却变得力大无比。不仅能感知到黑瞳的位置,还不惧严寒和酷热。 更为给力的,是断裂的骨刺变成了锋利的、坚固的、半透明的骨刀。所以杨小海对变异充满了期待。不说别的,几乎被融化的身体能完全恢复,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欣喜万分的了。 虽没试过,但把“王水”当饮料喝,问题应该也不大。对强酸强碱免疫,好像不怎么实用。和长长的舌头一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异使他和普通人的差异越来越多,却使他更适应末世。与得到的相比,些许瑕疵,算得了啥? 粘稠的液体顺着光滑的皮肤流下,终于滴落在地。“呲呲”不断的声响、白烟、细小的孔洞使一切都不再真实。液体还是那液体,它可以轻易的将黑土地腐蚀,却奈何不了血肉之躯的杨小海。 在矫健的身影上方,有个闪着红光的探头。不止刚才的搏斗,现在的画面也被清晰的传到了远方,传到了一众人的面前。黄从江、薇妮、黑瞳、白鹭,还有几个人挤在巨大的显示屏前,目睹了杨小海光膀子嘚瑟的整个过程。 “主人果然不凡,时机拿捏的刚刚好。我终于将肩上的担子甩出去了。”黄从江语气轻松,对巨大的伤亡视而不见。 黑瞳悠悠的附和道:“想撂挑子?也不看那是块什么料。” 黄从江不满的扫了黑瞳一眼,却紧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众人大部分精力都投在荧光屏上,没人注意到薇妮美丽的蓝眼睛泛起了明亮的光。 第224章 狺狺狂吠 通过监控看到聚拢的人群渐渐散去。在佣军的掌控下,每个人都有责任,也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怪物给基地造成了如此大的破坏,修复以及统计伤亡等工作迫在眉睫。薇妮只身出了监控小楼,行走在狼藉的基地时,竟无人问她因何离开。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虽然怪物施虐的时间很短,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伤亡情况还没统计出来,但纵横的铁丝网却弄得到处荆棘遍地,基地变成了战场。 除此之外,大量建筑倾覆,躲过一劫的幸存者们摇身一变,又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薇妮游走在忙碌的人潮之外,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自己的小屋。在那坚固的红墙内,承载了她全部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女校还好,她顶多被欺负和嫉妒而已。可上了芝加歌大学,她才更加的了解了自己。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外表有多好看,以至于许多男孩子对她如痴如狂后,造成了许多的困扰。学自由搏击,就是不厌其烦的结果。 年轻的薇妮,于她的世界中只有学业,以及为支撑学业而承接的一切可赚钱的、合法的工作。那段时光,薇妮不想过多回忆,很苦很累就是了。可那个男孩——同样是一头金发,而且和她一样,也有着蓝色的眼睛的男孩,是她至今都不愿忘怀的人。 男孩高高瘦瘦,身上总有着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蓝色的眼睛有些忧郁,似乎总有事情困扰着他。因为偶然的大雨,两人困在下课后的教室中。简单的交谈后,薇妮心里有了男孩的影子。接下来,或许会有无数的邂逅?各种狗血的剧情? 不不不,统统都没有。直到薇妮开始学习本校的研究生课程,男孩依旧中规中矩的就学。之所以想起他,无非是少女时代的青涩标志罢了。薇妮是普通人,她有心仪的对象。虽然从未表露,也从未向人提起。 如果漂着洗衣粉味的忧郁男孩是青涩回忆的话,其他画面就不那么美好了。可这些堪称丑陋的东西,恰恰是薇妮不可分割的人生。从女校出来,薇妮那堪称祸水级的外貌就无时无刻不吸引着雄性的荷尔蒙。 大部分人还好,只是想尽办法亲近她、讨好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众多的追求者中,也不乏没有底线家伙。可惜,无一成功。轻的,遭遇各种意外;重的,躺在医院出不来。曾经有几个家伙,居然拿枪想绑架她。 结果却因走火而丢了命。更有甚者,趁着打工时对她下药。结果却是薇妮美美的补了一觉,神清气爽的继续学习。下药的家伙则莫名其妙的招惹了麻烦,继而死于非命。 大学开始,围绕在她身边的意外便层出不穷。次数多了,薇妮便成了无人招惹的存在,甚至暗地里被冠上了“黑寡妇”的外号。忽忽然,薇妮已经到了盛开的年龄,却从未品尝过爱情的甜美。这在开放的米国,几乎是不可理喻的怪事。 不知何时起,薇妮发现她很善于揣摩别人的想法。有时是逻辑推理的结果;有时却全凭直觉。见到杨小海,她立即就知道对方是个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的人。尽管杨小海外型可怖,却使薇妮放心跟随。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带着儿童在世间晃荡,本身就代表了强大。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很准。尽管杨小海有点色眯眯的,但他却活蹦乱跳的生存至今,而且从没强迫、冒犯过她。同一屋檐下的过了几个月,薇妮的感激之情渐深。 两次被救的经历,使她芳心又映入了一个影子。她决定不再藏拙,用尽全力去协助那个咋咋呼呼,颠三倒四的大男孩。她学的就是管理,又在世界第一财团干了两年,组织管理的能力绝对是菁英中的菁英。区区一个基地,完全不在话下。 薇妮兴匆匆的走向杨小海的所在。风风火火的赶到,却生生的扑了个空。薇妮一打听,便从孙磊口中得知了去向,一张精致秀美的脸蛋立时挂上了无奈之色:杨小海,杨大宅男,在她到达的十分钟前,已经拔腿前往犬舍去了。论玩猫遛狗,包宿打游戏下片,杨小海绝对是精英。 得知邵志高的壮举后,杨小海消沉了几分钟。当孙磊、高城向他询问接下来要如何做的时候,杨小海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两位老哥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干嘛问我一毛头小子?” 稍一询问,方得知黄从江已经特聘他为特别顾问,基地上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负责。老团长以身体受损严重,需要调养为由,说什么也不管事了。本来众人还不服气,可杨小海大义凛然的舍身灭魔,顷刻间便获得了信任。 末世中,当所有人对层出不穷的怪物束手无策时,杨小海就适时的变成了英雄。在黄团长力挺,杨小海能力变态的前提下,别人也就就坡下驴,勉强承认了杨小海的领导地位。 孙磊、高城本就是他救下的,所以很承他的情。为示服从,两人就基地的具体问题请示杨小海,却把死宅弄的一个头两个大。恰逢远远的有狗吠声传来,杨小海立马来了精神。 稍一打听,得知基地内还有几头军犬,立马要“优先处理人类最好朋友”的相关事宜,急慌慌的溜之大吉。 凭着过人的听力,杨小海向犬舍寻去。稀里糊涂的吞了水晶脑,现在就有了变化:首先,饥饿感大减。那总是不饱的感觉彻底消失。再就是恢复力惊人。不看录像也知道,自己差点被光球融掉。 此刻能全须全尾的立着,定是身体发生变化的缘故。心念一动,将骨刺激发。轻轻往肚皮上一拉,深可见骨的伤口立马出现。杨小海疼的一哆嗦。他喵的,啥时候骨刀这么锋利了? 抱怨一句,那长长的口子却肉眼可见的收了口。几步之后,肚皮光溜溜的和好如初。“嘿嘿,可以啊,有点意思。到现在,我这怪物只名,才算是实至名归。” 杨小海对变异的身体很满意。他一面同不断向他打招呼的人回礼,一面向眼中的白色物体走去。 隔着老远,他便听到了虎啸龙吟般的吼声。“难怪犬舍在基地的尽头,难怪我之前没注意到。”所谓犬舍,实际上就是一大摊子巨石堆。奇形怪状的白色岩石堆叠着,与黑色的泥地格格不入。 随着杨小海的靠近,一头黄白相间,耳朵垂地的大型生物拐过乱石,突兀的站在了杨小海眼前。那生物高近两米,却有四米多长。四足稍短,胸肌强壮。大耳朵忽闪忽闪的,竟比蒲扇还大。 杨小海在那东西出现的一瞬间便刹住了脚。“好家伙,这身板,够劲。”略微惊讶了下,杨小海马上从头型认出了生物的身份—一头放大了几十倍的鹰国公司跳猎犬。 心里有了判断,再看就有了目的性:它身躯紧凑,短尾。在腿部、耳朵、胸部、腹部都成片的羽状饰毛。下垂的大耳朵、人畜无害的表情、坚实的身体结构和友好摆动着的尾巴,无不彰显着善意。 个头虽大,却身材匀称。它见到杨小海,悠闲的站定,结实而发达的四肢轻踏巨石。 杨小海在观察它,而它也在看这个绕基地跑了好几圈的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从目光中接收到了善意。“漂亮吧。”一个年老的声音响起,使得杨小海转移了注意力。 按理说,有人接近,他不可能没察觉。可眼前的老人,却实是让人难起提防之心。老人瘦小枯干,披着件绿色的军大衣,还拄着根带绿叶的树枝。要不是跳猎犬在眼前,杨小海都想去搀扶他了。 “‘公主’是仅剩五只军犬中,唯一的女性,性子也好。你大可不必谨慎,她不攻击活人。”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杨小海身边,拒绝了杨小海伸出的手臂。“年轻人,我还没老到掉渣,不用搀。” 杨小海讪讪的收回了手,头一次尊老行为,就这么着无疾而终。“老大爷,您认识这‘狗’?” “怎么说话呢!你骂谁呢?哪里有狗?” “这……” “少比划!公主脾气好,你要敢指着‘凯撒’,当心手指头给你咬没咯。”杨小海不知怎么办了。眼前的老人,很明显不认识他。 “还傻愣着干嘛,走啊!” “去哪?” “哪来的回哪去。这里除了老棺材瓤,就只有五个毛孩儿。闲着没事上别地儿转悠去。” “不是,我特意奔狗来的。” “没听见是吧。人话听不懂是吧?滚,你给我滚!”老人扬起带着绿叶的树枝兜头就打。 哭笑不得,杨小海只能后退一大步。刚要表明身份,低沉的,极具威胁的连串叫声自身后响起。 杨小海一个激灵,扭头向后看去:好家伙,三个庞然大物将他围在了中间。不远处还有个全身黑毛,足有六米多长的生物。那生物站在巨石上,正神态倨傲的睥睨着下方的一切。 第225章 千头万绪 石头不高,却因站着的生物而状似悬崖。一身顺溜的短毛黑的发亮。四肢强壮,爪子长且锋利。獠牙隐在突出的嘴唇下面,显得既威猛又帅气。双眼皮,却在眉毛的地方有两块白斑。 杨小海盯着白斑,怜爱之情几要溢出。实在是太漂亮、太招人稀罕了。虽然那生物酷酷的一副高冷样,却早被杨小海看穿了身份—与“公主”一样,它也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只是大狗太过俊逸,与普通狗子完全不同。 嗯,这是句废话。不止一条,拢共五条大狗,个个神俊、只只不凡。要不是敌意太过明显,他早扑上去撸狗戏耍一番了。 “小子,最后一次警告。再不离开,我就叫‘雷霆’撵人。别说欺负你,他们是我的孩子,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野狗。孩子们自有名字,就算不知道,你也应称呼他们为犬!不和你这毛头小子废话,快走,快走,赶紧地。” 老头一扬手,站在巨石上的黑狗,嗯,黑犬从喉咙里低鸣一声。隐隐将杨小海包围的三只犬齐齐露出牙齿、放低了重心。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您老别气坏了身子。”不想将事情弄僵,杨小海虚抬手臂,缓缓后退。他将视线从四条犬身上掠过,喜爱之情更浓了。四条犬各有特色,也各有各的丰采,但杨小海还是忍不住的向巨石上的王者瞄个不停。 接退了好几步,直到犬们对他失去了兴趣。杨小海不甘心的追问:“老人家,石头上的犬叫什么?我要养它。” “他叫‘雷霆’,是军犬的王。小伙子,撵你走是因为毛孩子不认识你。看你也是爱犬之人,我收回之前的话。下次想亲近毛孩子,提前知会一声。今儿要不是我,你已经被凯撒撕成片儿了。” 许是杨小海知进退的行为卸下了戒心,老人的语气放缓了不少。“ 知道了大爷,下次来,定会先经您同意。”杨小海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那,大爷怎么称呼?下次我好找您呐。”“宫农,要不就问老班长。只要是佣兵,没不知道我的。” “好么,又一个老班长……”杨小海已经走出老远,索性就此离去。犬舍的犬已看过,他得找黄从江谈谈了。怎么就轻易的将权利下放给了个毛头小子?他本来也对犬舍不太上心,之所以要巴巴的过来,看狗只不过是托词而已,理论上和上厕所尿遁一个意思。 稍一感应,找到了黄从江的位置。顺便“看”到了薇妮。与黄从江那张笑弥罗的脸孔相比,还是薇妮的精致让人赏心悦目。所以杨小海拐了个弯,向金发美人走去。 “小海,基地管理方面,你有什么方向?”隔着老远,杨小海就锁定了风尘仆仆的薇妮。后者没有寒暄,一见面便单刀直入的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现在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问题:1、人手。基地人员成分复杂,良莠不齐。治安方面还可以,但其他的方面却乱七八糟。归根究底,还是人手不足。2、……”薇妮根本不给杨小海反应的时间,便自顾自的1、2、3、4、的表述起来。 杨小海刚放松的心情又悬了起来。“哎,既然无法消停,索性直面人生吧。”他把心一横,索性迈开大步,向黄从江走去。 在薇妮的性感声音陪伴下,杨小海一路上了小白楼,在白鹭的地盘找到了黄团长。“黄老,几个意思啊?听说过偷东西抢好处的,可没见过把权利主动往外让的。你是伯夷还是叔齐?说啥都不当老大是吧?”被薇妮絮叨了一路,杨小海也对黄从江单刀直入了。 黄团长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监控屏幕,听到杨小海的声音,立时站直了身形。他见杨小海隐隐不高兴的神色,立即一脸严肃:“报告,恩出于上。我所有的一切,自打重生那一刻起,便全部属于主人。断断没有后裔指挥先祖的道理。 光是应付场面,我已经心力交瘁。实在应付不来这多变的世界。未经先祖同意,便擅自将责任甩给了您。如果为此产生了困扰和不快,黄从江愿以命相抵。” 黄团长的话铿锵有力,使得杨小海很是惊愕。到现在才发现,年过半百的老佣兵,如今已变得年轻。不是精神和衣着打扮,而是真真正正的恢复。那乌黑的鬓角和没有皱纹的眼角,无不显示站在他面前的佣兵,是个二十郎当岁、和他的年龄相仿的青年。 “喵了个咪的。”出乎意料的发现,将杨小海要说的话全顶了回去。眼前的异象,和黄从江怪异的语气,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杨小海的血有问题。什么问题?呵呵,不知道。 “多大点事,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你,能否看着他们死?”杨小海惊讶于发现时,黑瞳又不耐烦了。条件反射般,杨小海立时将所有念头放下,一心一意的回道:“他们又没错,自然不能死。” “好,像今天那种玩意儿再来,怎么挡?”“绕着它跑圈呗。祖宗,和你说哈,我的力量又增强勒……” “别打岔,我再问你,遇到怪物,明明向东能活,却没人听你的,执意奔西,你又如何?” “……”杨小海明白了。论应对感染者所造成的种种危机,杨小海的确无出其右。 “可是,我就一普通员工,没有领导和指挥的经验与能力。” “这就更不是问题。”薇妮稍显急切。一路上,她早就看出了杨小海的不耐,却始终在表现。为的,不就是能发挥作用么? “凭我的管理经验,区区一个基地,真算不得什么。我有能力,也愿意帮助管理基地事务。”薇妮一挺身,立时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场。 “对啊,怎么把这金领凤凰给忘了?”焦头烂额的杨小海一拍额头,立时对薇妮说道:“那人员管理分类和任免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简单,不就是HR的工作么,手到擒来。”薇妮自信的一笑,同时又反问道:“这么说,小海,你接受特别顾问的职务了?” “呃……基地被破坏的挺严重的。我对工程一窍不通。” “这方面,我接过来。”年轻的黄从江开口了。 “医疗方面……”“有随军医生。”黄从江继续接话。 “军政方面……”“孙磊和高城足矣。” “外探小队……” “孙子刚可胜任。” “通讯联系……” “有白鹭的七朵金花。” “……”杨小海没词了。他相信,就算有什么,黄从江也会给他完美的答案。 “再问一个问题,您要再有方案,我干这个顾问也无妨。” “矫情!”黑瞳冷冷的扔下一句,飘出了办公室。 “黄老,您说我负责什么?” “领着大伙往活路上奔。”黄从江根本不考虑,答案冲口而出。 “活路?”杨小海咀嚼消化。“我觉着吧,即使人类世界毁灭了,我们都会活下去。所以用什么方式活,活成什么样,是只有您才能决定的事。”黄从江脸上满是狂热。 不仅如此,身边的薇妮也在连连点头。空中漂浮着诡异的气氛。一旁站着的白鹭双眼大睁,连身边的女佣兵也用见鬼了的神情偷瞄杨小海。 “急需解决的问题?那可太多了。但最急迫的,还是粮食和军需。”几番交谈下来,杨小海勉强接受了顾问的角色。 但他也一再表示,只因特殊情况,所以暂代。说白了,就是我当领导可以,但随时都会撂挑子。如此懈怠的样子,又引得白鹭两女诧异不已。 基地虽然有着这种那种的不足,但在末世中,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对这人人渴望的势力,杨小海却是避之不及的样,难免让人无法理解。但不管怎样,基地实际负责人变成了杨小海,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杨小海试着询问基地情况,白鹭立即抢答了。将此问题排除在救治伤员和重建之前,看来基地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粮食好办。过段时间,我和探索队一起出去。军需嘛……” “雇佣兵兵区旧址有许多没来得及运出的物资。以前试过几次,失败。旧址中有大量‘感染者’盘踞。正面硬攻,风险太大……”黄从江从怪异的状态中退出,恢复了职业佣兵的冷静。 “知道地方就行,东西又不会跑。先将外围慢慢清出来,然后我再进去,蚂蚁啃大象,一点点将怪物全部解脱。只要没有超大型的S级‘感染者’,数量再多也没用。”杨小海答的自然,不承想却惊到了一旁的白鹭。 女上尉在心里直嘀咕:这都什么人?一个个牛皮烘烘的,把恐怖的病毒、非人的“感染者”当成了什么? “请问,特别顾问杨小海在吗?”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谈论。杨小海回头见到个佝偻的身影。他顿时笑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半小时前拿树枝打他,放犬撵人的宫农。不消说,定是老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上门道歉来了。 与富有爱心的人一样,杨小海对那几头犬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讨要的,没承想犬主自己找上了门。 “宫老。找我?躲到这儿都不行?那我只能住基地外面了。” 杨小海嘴贱的打趣道。“您说笑,老头子哪敢撵领导。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恳请您收养‘雷霆’。” 宫农穿着露棉花的军大衣,伸手将戴着的耳包扯下。杨小海这才发现,老人的左耳朵光秃秃的,竟没了耳廓。 第226章 身不由己 “老头子的耳朵,丢在了撤退的路上。”宫农自顾自道:“我被‘感染者’拖走,自以为必死。穿着防弹衣,戴着防爆头盔,却只能延缓我的死期。” 宫农将耳包上的浮灰抖掉,满是回忆的口吻:“那时候,大家都被杀过来的熟人乱了手脚。一个个自己都顾不过来。老头子我今年78,是个早就该埋了的棺材瓤子。舍不得毛孩子的后代,所以才吊着口气。哎,年纪大了,说话就爱啰嗦。我拣要紧的说。不耽误各位领导干大事。” “您这是打我脸。宫老,坐下说,不着急。那个谁,弄点凉白开。”黄从江拉来一把椅子,又冲白露身边的女佣兵道。 “麻烦你们了。”宫农在椅子上坐下,又接过一杯水,不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极其自然,显然平素没少被伺候。 “我以为死定了,但毛孩子们却舍不得我。雷子、长毛、索菲亚、大壮……”一连串的名字将杨小海弄蒙了。 黄从江悄悄解释道:“都是军犬的名字,牺牲在了‘受难日’那天。”杨小海微微点了下头。“瞧我,又啰嗦了。这么说吧,我的命是‘雷霆’拽回来的。我搭上只耳朵,可毛孩子却足足搭上了十六条。老不死的有罪……” 宫农长长叹息一声,那声音里含着道不尽的遗憾。“所以啊,我的命是它们给的。能走到这儿,老头子已经想尽了办法,却不能让仅剩的五个孩子吃上一顿饱饭……哎,老头子无能……老头子该死……”宫农长吁短叹,情绪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黄老,怎么回事?”杨小海有点懵。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个顾问刚坐上龙椅,还没整热乎,就有人告御状。 “宫老在我刚入伍时,就是中士,经他调教出来的犬王,拿下的奖杯和奖状可以塞满这个房间。因为业务水平无人能及,所以特意返聘回来,成了佣兵系统中不可或缺的常青树。 ‘受难日’那天,军犬和训练员也一并转移。人没保住,犬也因自发保护宫老而死伤大半。到了这儿,又病死了一半。百多条犬,只活了五条。” “嗯,我见过。确实是好……犬。” “可就这最后的五条功勋犬,五条最强壮的犬王,我们也养不起了。”黄从江低声说道。 “到核电站时,犬还有二十一条。一年多的时光,生生饿死了十六条。” “这话怎么说?人没饿死,狗、犬却没了这么多?它们都是杂食动物,不用顿顿给肉。”杨小海不解。 “都是战友,谁肯亏了他们?”黄从江摇摇头,否定了杨小海的猜测。 “只因他们变了。” “啥?”杨小海闻言想起了那条救他一命,又被他助产的“大黄”。 “它们变得食欲大增,怎么喂都不饱。又不能无休止的供养,所以我限定了供给配额。与日渐猛增的食量相比,那点配额根本不够。本是应付之法,可不等食量和配额产生矛盾,犬便出了事。”说到这里,黄从江忽然顿住。 “哎呀老黄,啥时候了都,你看把老宫急得,脑门子冒汗。咱别卖关子了成不?”杨小海毛毛躁躁的,最受不了拖拉。 “小海,不是我故意拿乔,是犬的事,让我联想到了你。食欲大增的犬,无一例外都产生了变异。而食欲变化不大的,最后变成了...怪物,嗯,感染犬。”黄从江脸色有了一丝凝重。 “变异的犬,大部分变得奇形怪状,然后莫名其妙死去。只有少数强壮的得以存活。你有那么多的变异之处……” “安啦……要倒霉早倒霉了。没事别瞎操心。只要我活一天,你的血包就稳妥一天。” “他们饿的难受,又不肯离开我,老头子真想当饲料喂孩子。小黄,黄团长。你定的配额连一个孩子都填不饱,我是真没辙了才厚着脸皮,来求新上任的顾问……” 宫农絮絮叨叨的,可算把来意说清。老爷子一仰头,将小半杯水喝干,然后就眼巴巴的盯着杨小海。 “不就是粮食么,扩大搜索范围,多弄点回来不就结了。我们有枪有炮的,这事办起来不难。”“你没来之前很难。一只蜘蛛型的S‘感染者’,就灭了我一队。” “嗯,所以您才把烫手山芋塞给我了?”杨小海冲黄从江挤挤眼:“以后,但凡发现棘手的超大型变异‘感染者’,绕着走。记住坐标,我……和祖宗联手除了它。”多亏黑瞳先走了,要不指不定怎么打脸呢! “小海啊,犬的问题,可不单单增加粮食就能解决。你有所不知,光一条犬,一天就能吃下成吨的粮食。这么说吧,它们可以不睡觉,不休息的吃。而且食欲还在增大。” “我勒个去!吃那……么多!便便往哪排啊?” 黄从江:“……” 杨小海的视角总是与众不同。 “食物少,会饿死;食物够,又因变异而死亡。怎么听着大狗死定了呢?”一旁的薇妮汇总情况,得出了结论。 “是犬,犬!不是狗!”杨小海紧忙纠正。宫农恶狠狠的剐了几眼薇妮,冷哼一声,将空杯子往女佣兵那一递。意思很明显—我不和洋妞一般见识。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不可考,但一味投食无异于抱薪救火。”杨小海立即追问:“那依你之见呢?” “很简单,小海,你是不是经常性的饿肚子?需要特别多的食物?情况是怎么好转的?” “你咋知道我……嗯、吃了……你知道……”杨小海有些羞于启齿,答的含含糊糊。 “吞吃了变异‘感染者’的脑,对不对?”薇妮可没他这么绕。 “所以,狗的摄取物也该变。不仅如此,恐怕所有哺乳类的食谱都要变。从‘糖果’到‘大黄’,再到现存的几只大狗,我的猜测很可能接近真相。”薇妮语出惊人。 “咋啥都知道。我……” “你在饭桌上说过,我就记住了。” “我不记得有这段啊。不对,我没说过。” “那就是梦话,反正我听你说过.” “更扯,我又不睡你旁边……没说过。” “说过。” “没说过。” “说过,说过,说过!”薇妮不知怎的,对这事异常坚持。她攥着粉拳,不住的跳脚。 “二位,二位二位,咱还是聊点正事吧。”黄从江出声打断。 “好吧,就当我说过。咱还回到犬的问题上。既然养不了,那就放了呗。” “不行。” “不必。” 宫农和薇妮同时说道。薇妮顿了顿,用眼睛示意宫农先说。 “外面太危险了。我担心他们出去无法存活。都是军犬,早就适应了人类生活,和野狗不一样。再说,它们立下那么多功劳,临了还要下岗自谋生路?如此绝情的事,我不答应。” 杨小海点点头,望向薇妮:“不用赶走,只要让它们出基地就好了。”杨小海挠挠脑袋,没听明白。 “将大狗放出去,自行觅食。说白了,就是让河边众多的感染者成为粮食。这样,既可以解脱掉脑死亡的‘感染者’,又能缓解基地安保方面的压力,还能让大狗不再挨饿,一举三得。”薇妮的汉语是真的好,各种成语信手拈来。 “你怎么知道犬类吃‘感染者’的脑?” “你说过。” “好吧……”杨小海认输。 关于军犬口粮的问题,暂时就这么定了。通过吊桥,将军犬放出去吃野食。反正基地附近也没超大型“感染者”。一般“感染者”数量虽众,却不是军犬的对手。宫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离开。 黄从江闲聊道:“其实军犬还是有用的。虽然粮食消耗有点多,却没人不满。也不知道咋想的,军犬自到这里便自发的巡防基地,发现并解决偷渡者。你可能不清楚,虽然河水迅猛且有深度,却总有漏网之鱼能摸上基地。 前几天还有只‘感染者’,身上扎着好几根树根,飘飘忽忽的上了岸。要不是犬,大晚上的,指不定弄出啥乱子。如果说,最初留它们是因为情感,后来就是实用原因才留到现在。军犬主动巡防,确实帮到了地堡中的佣兵。 若没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不知有多少佣兵会牺牲在阴暗潮湿的地堡里。”提起默默奉献的佣兵,黄从江顿失谈兴。 以后的几天,黄从江系统的介绍了基地的情况:光靠地利和军火,早晚挺不下去。基地欠缺很多东西。一些问题,比如无法封闭的岛、紧缺的油料、松软的机场跑道、不耐风吹雨打的房屋等都急需解决。而位于岛中心的核电站反而是最省心的。 因为核电站的封闭性,佣军进驻及时等原因,使得人手齐全,设备完善。所以用不着杨小海过多关注。核电站自成系统,由几个科学家工程师领头负责。杨小海在黄从江的陪同下,一一接触了几个领头者,结果却连人名都没记住。 基地的枪炮、子弹同样需要补充。虽有导弹系统,全自动机枪等现代化先进武器,却因操作人数过少而不得不闲置。杨小海特意询问众人哪儿有建材,结果对现在的情况,谁都说不准。无奈之下,杨小海把寻找建材的任务交给了白鹭。 除此之外,岛内除了有直升机,还有架庞大笨拙的远程运输机。只是战争机器因太过费油而沦为了僵尸机。 日子似乎又平静下来,外出寻找食物的工作由宫农带犬协助孙子刚共同完成。五条生力军的加入使搜索工作深入了许多。原定发现大型S感染者,由杨小海和黑瞳解决。 一个星期忽悠悠飘过,这类头疼的事却始终没发生。琐事都扔给了薇妮,而军队的事则还由黄从江主抓。即便如此,杨小海仍被诸事缠身。 打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整日唉声叹气,嘟囔着“身不由己”。而黑瞳则最为自在。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整日打坐,啥事不管。 第227章 闲庭信步 就算地星毁灭,时间也不会停。又或者说时间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主观臆断的结果?要不然杨小海怎么感觉时间过的那么快呢?他还停留在大雪纷飞的季节,怎么一眨眼就阳光明媚? 鸟语花香,潺潺的水声,仿佛世界都变得甜美起来。甜美得连空气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腐味儿。杨小海半躺在懒人椅上,瞧着白鹭上尉被一群雄性动物无奈的纠缠。脚丫配合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轻颤。 连夜处理挖沙船维修的问题,一夜未眠的杨小海正等着吃早饭。忙了一段时间,他慢慢适应了节奏。由最初的焦头烂额到可以平静的休息,也就个把月的光景。不得不说,他的适应力确实强悍。 忙中偷闲,总比无所事事的幸福感来得更深,至少杨小海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黄从江和孙磊、高城几人的身影从远处浮现时,他不由微微一叹,从暖洋洋、懒洋洋的状态中抽离。如果不出意外,怕是又有得忙了。 “小海啊,商量个事儿。”黄从江笑眯眯的,人未到,烟先至。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才开始抽烟。而且上来就一天一盒,烟瘾颇重。杨小海怀疑是自己的原因,但没有证据,所以从不问原委。 从眯成缝的眼中冒出的精光看,区区烟草明显没有返老还童的威力大。最让杨小海吃味的,是黄从江年轻后,样貌还较为帅气。老宅男不止一次感叹“全天下的男人,就我最他喵难看!” 见黄帅哥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就来气:“黄老。有话说,别整那没用的。” “黄老”二字,是杨小海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过黄从江压根不在乎:“弹药消耗甚巨,到了必须补充的程度。你知道,每天都开火。只出不入,是座山也搬空了。一年多,我们拆东墙补西墙的,枪械等武器难免损耗……” 黄从江絮絮叨叨,一张嘴就没完。“直说吧,要我做什么。”杨小海闲暇的情怀彻底消弭,揉着太阳穴坐直了身。不远处的一帮人见基地大佬聚在一堆,立马做鸟兽散。白鹭轻吐口气,脚步轻快的向杨小海走来。 “这话怎么说的,谁敢要我们的大顾问做什么啊?实在是能者多劳,舍我其谁。我要是有能耐,早带人自己干了。奈何蜀中无大将,有心杀贼……” “行行行……我一晚上没睡,您能别和我拽文么?再啰嗦我就走,皇上还不差饿兵呢……” “搞几百吨子弹,捎带整点飞机大炮。要是看到机油,也弄回来几百吨。嗯,生活物资什么的也来点,不多,十几车皮吧。粮食什么的,有就搞点,没有就算了。” “您睡醒没?”杨小海怀疑黄团长耍他。 “老班长的意思是从老基地拉给养。”还是一旁的高城给出了答案。只是高城五十左右的人,喊一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为老班长,多少有些违和。 “老基地?补充?这话怎么说?” “就是原来的佣兵军区总部。当时撤的匆忙,很多东西没弄走。那里盘踞着无数‘感染者’,其来源大都是佣兵。由于地形复杂、军火众多等多种原因,不适合兵团和重火力打击。可单兵作战又无法清理众多的感染者。所以我们采用袭扰战术,一直用飞机吸引里面的‘感染者’出来,至空旷处再予以解脱。时断时续的,直到最近老班长才说时机成熟,我们一刻没耽误,这不赶来搬救兵了么。”孙磊补充。 “说白了,就是辛苦小海和……一下!肃清残敌。我们派地面部队巷战的话,伤亡太大。”黄从江含糊。 “就是下趟副本呗,了解!”杨小海念念不忘游戏。“祖宗也有段时间没动弹,估计问题不大。可我们俩能搬多少物资?” “把您空运过去,同时地面部队在外围空旷地带布防。等危机彻底解除,我们立马接手。”白鹭脆生生补充。 武直10掠过承运市上空,引得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们纷纷扬起了头。螺旋桨的轰鸣一路响到了某处建筑群上空。杨小海带着耳麦,对穿着白色毛衣、灰色短裙、黑色打底裤的黑瞳:“祖宗,咱出来下副本,可不是逛街shoping的。一会砍怪弄脏了衣服,你可不能生气。” 黑瞳跺跺小黑皮鞋,一脸的傲娇:“区区宵小,也配脏我衣饰?正巧近日功力大进,突破在即。如此环境,正合练手!”说完,把耳机一把扯下,拉开机门,“咻”的一声跳了下去。 “这丫头,被薇妮弄得洋娃娃似的。可爱是真可爱,就是脾气还那么毛躁。离地二百多米呐,说跳就跳。” 杨小海摇着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也跟着“咻”了。 虽是佣军总部,却也和别地方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楼房,一样是青砖和柏油铺就的道路。唯一不同的,就是操场多了些,机场多了些。杨小海跳出飞机,从天而降。好巧不巧的,正好踩着一只“螃蟹”型“感染者”,将它生生踏成两半。 通过闲聊得知,这种应该属于“D”型“感染者”。杨小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家都那么叫,他也就随大流了。一双上好的军靴被碎肉弄脏。杨小海拔腿走了几步,顺手放倒了几个穿着佣兵服的“感染者”。 稀稀落落的,“感染者”的数量并不多。黄从江的努力没有白费,这里的“感染者”大都被引向了外面。杨小海见附近没什么威胁,索性抬头向天上看。只见黑瞳手抓“天丛云剑”,慢悠悠如乘电梯般从天而降。 看人家,飘飘如仙,美轮美奂。怎么看怎么像高贵的天鹅。将要落地时,黑瞳还控着“小云”,特意离他远些,以免被血污脏了脚。而他呢?别说靴子了,连衣服都溅上了血污。 黑瞳站稳,懒懒自语:“呱,白鹭说,卫星拍摄结果显示,没S型的感染者,更没大型怪物,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切小怪升级咯。呐,以这条街为界,左面的归我,红墙外算出局,比赛开始。” 如一阵青烟,杨小海消失在了楼间。黑瞳不屑的撇嘴,手指并拢,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噗噗噗”连串的闷响声后,半个操场的“感染者”既被解脱往生去了。 不出半天,偌大的军区佣兵总部便被清理一空。杨小海借着内心的定位提示,在红色的围墙下找回了黑瞳。小丫头在杨小海划定的圈子内如鱼得水,将隐藏在暗处的感染者一一找出、统统清空。 路痴还是那个路痴,只是在有限的空间内走不丢而已。两人一前一后的蹦出高高的围墙,又在居民楼顶激发了信号弹。杨小海对着无线对讲机,脚踏护栏,酷酷的道:“任务,完成!”这货,直到现在依旧沉浸在游戏中。 几分钟后,城市沸腾了。三辆99式坦克开到,将路面上的私家小轿车碾压,将大型的车辆顶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开了过来。坦克后紧跟着三排ZSL-92装甲运兵车。天上,还有六、七驾武直10低空飞行,负责把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行尸走肉轰碎。 在此之后,还有步兵保护的火箭连共同推进。与强大的现代军事力量相比,“感染者”的尖牙利齿完全不能抗衡。事情往往是这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感染者”最可怕的武器,还是肉眼不可见的病毒。“感染者”所依仗的,是永不枯竭的数量。有此两点,就差点将人类文明摧毁。 接下来,就没杨小海什么事了。在探索小队确认无危险后,一些健康强壮的“幸存者”从运兵车中出,继而涌入了层层包围下的总部。就算有保护,普通员工也不是绝对安全。天知道哪有未冒头的“感染者”? 地知道谁会碰上带有病毒的碎肉或残骸?若因此感染丢了命,只能怪自己不够小心。普通员工之所以愿意帮忙,还是薇妮的功劳。自打毛遂自荐后,她就积极主动的参与到了基地的建设事业中。 积分制,就是调动普通员工积极性的一项措施。帮着运送物资,可获一笔可观的积分。而积分能换来所需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能者多劳,按劳分配。薇妮虽是米国公司的,却对这套理论吃的很透。 枪炮声下,人人奋勇;血肉纷飞中,个个争先。杨小海看的眼热不已,深感“人多力量大”实乃无上之真理。他摩拳擦掌,也想跟着搬。可作为“特殊顾问”,基地的负责人,该端着时就决不能垮掉。 太过亲民,会导致怠慢和懒惰。杨小海在这方面完全是白纸一张。不过没关系,人情世故方面,有黄从江不时提醒,问题也不大。 时至今日,杨小海已成长成了末世中的怪物。目前的杨小海有多强?没有具体标准,但S型“感染者”以下,应该威胁不到他了。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就有什么古怪的变异“感染者”蛰伏在暗处,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话说回来,至少现在的杨小海是幸福快乐的。搭着特意来接他的武直10,杨小海和黑瞳离开了热闹喧腾的搬运工地。在飞机升起的下方,小型火弹呼啸着飞向远方,将众多的D型“阿诺”变异“感染者”轰碎。 不到半小时,飞机便飞回了“鲸鱼核电站”。落地后,杨小海好说歹说,连拉带拽才将黑瞳扯了下来。还没站稳,眼角余光就看到宫农正快步向他赶来。“喵了个咪的。喘口气行不行啊?” 手上的黑瞳不依不饶:“我要开飞机!我要飞,我要飞飞……” “杨顾问,今儿要没个说法,老头子回头就抹脖子!”宫农蓄着短短的白须,此刻正同他一起愤怒的抖动。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坐着五只没拴链子的超级大……犬。 第228章 家烦宅乱 “敢问您今年多大年纪?不用答了,老头子眼没瞎。年轻人,我这么问吧,有孩子没?”“女朋友都没。”杨小海心不在焉。五只大犬太吸睛,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宫农身后。 “做父母的,孩子若有危险,哪个不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可你看看,五个孩子身上个个带伤,尤其是老大,尾巴毛都掉了。”宫农既气愤,又伤感。 杨小海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就见那六米长的纯黑巨狼蹲坐在地,尖尖的耳朵直直竖立,神俊极了。耷拉在地的尾巴尖上,有那么几绺毛是不怎么顺溜。杨小海不以为然,但也没傻到说出来。 “才多少天,还不到个把月呢。孩子们被那帮恶心人的玩意围攻,我心疼。可我一老不死的,偏偏啥忙也帮不上。”“宫老,上次比较匆忙,我都叫不上名。正好,您给我介绍下呗。”杨小海没接宫农的茬。 “介绍?哪有那外星时间。”宫农气哼哼的一口回绝。 这时,驾在手上的黑瞳忽然用力一挣,脱离了杨小海的怀抱。那原本懒散的五犬被动作吸引,十只眼睛全望向了她。瞬间,懒散的样子消失了。五犬放低身子,做出攻击的姿势。 黑瞳二话不说,一扬手,“天丛云剑”凭空出现便悬在了空中,杨小海大骇!黑瞳可是个为所欲为的性子。不管啥了,总之绝不能让她乱来。刀刃一闪,径向众犬而去。如此场面,杨小海已经不是首遇。 他张开双臂,旋即将黑瞳紧搂在怀。“天丛云剑”失了控制,速度大减。一条大犬抬爪横拍,将“天丛云剑”扫上了天。而黑瞳则似遭电击,化成了泥胎雕塑。朱唇轻启,黑瞳刚要开口,冷不防犬中“老大”后发先至,竟从最远处发起了攻击。 黑色的洪流袭向杨小海。迅猛且突兀。黑犬于空中张开大口,锋利的犬牙闪着寒光,使人望而生畏。攻势虽猛,却伤不到杨小海。他向旁边轻挪脚便躲了过去。 “搞……”一个字还没说完,剩下的四条大犬又攻到了。 四张口,八个爪子,全向杨小海攻去。无奈之下,脚尖发力,身形高频闪动,将所有的攻势闪过。 “……什……”刚躲过五犬的扑咬,第二个字又只说一半。黑犬已然落地,转身,又向杨小海扑袭而来。 “嗖!”被局面牵引,骨刀自动破体弹出,呼呼的带动了风声。杨小海既要控制力道抱黑瞳,又要控制刀刃不至伤犬,一时间手忙脚乱,很是狼狈。兔起鹘落间,杨小海已躲过两波攻击。 “停!”宫农才反应过来。 小老头舌绽春雷,只一声,便将五头大犬喝退。只是这么一闹,小老头愤懑的情绪全然化成了不安。他一边安抚大犬,一边惴惴的向杨小海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顾问领导,您没事吧?漂亮娃娃,你没事吧?停!停!坐!坐!” 杨小海呼出口浊气,这才有功夫打量怀里的小人儿!只见小丫头双目紧闭,长且密的睫毛微微抖动,脸上的神色似喜似嗔,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背对众人,杨小海放松,骨刀慢慢缩回了手臂:“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别伤它们,好不?”鉴于五犬也攻击了他,所以杨小海的话底气不足。 “好嘛!”近乎呢喃的声音传入黑瞳耳中,效果很好。一向凶巴巴的黑瞳竟意外的好说话。 “宫老,怎么回事!犬为什么攻击我?” “坐!坐!” 宫农见五犬恢复了平静,方才回道:“奇了怪了。孩子们从来没这样过。附近又没什么怪物……哎……不管了。顾问领导,女娃娃,老头子对不住你们啦。有我挡着,孩子们不会再调皮啦。咱还说正事。孩子们再出基地,必须要有保障。外探队出去又是飞机又是坦克步战车啥的,孩子们有啥呀?太不公平。” 刚刚的小插曲虽没造成啥损失,但杨小海心里难免有气。见宫农明显的拉偏架,他就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不是让你和孙子刚一起行动了么,还想咋地?” “和佣兵在一起,孩子们施展不开。飞机大炮犁过的地方,孩子们又吃不到食。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小老头连连摇头。 纯从犬的利益角度出发的做法把杨小海气乐了:“呦呵。合着您的意思,我还得组织人手,给大犬们配点安保人员呗?” 宫农眼睛一亮:“这法儿不错。” “歇着吧您!”杨小海没想到,老人家还真会打蛇顺杆爬。老人啊,长者啊,矜持一点不好啊? “这么着吧祖宗,反正你除了打坐也没啥事,以后早晚各一次,和宫老一起遛遛狗咋样?” 杨小海想到了解决办法。老爷子既心疼犬,怕被‘感染者’伤咯;又怕照顾过周,使犬吃不到感染者的脑。那好办,有黑瞳这样的高手陪同,足够完美灵活的解决问题。 “不要!”没承想,开动脑筋想出的方案,被黑瞳无情否决。小丫头似乎回过了味儿,狠狠一推杨小海,绕开几条犬,径向远处跑去。 黑瞳的力道不小,躺在地上的杨小海手捏下巴,回想刚才的一幕“大狗们的攻击方向,好像不是我脖子。怎么觉着,它们更像是往我怀里扑呢?” “顾问领导,犯不上麻烦小丫头。我看您天天在基地转悠,干脆您就领着孩子们找食吃呗。S型‘感染者’都能消灭,交给您呐,我放心。”宫农想到了更好的方案。 杨小海立马摆手:“不成不成……我哪有那闲工夫。”狗狗虽好玩,但怎么也没大型3D游戏有意思吧? “就这么定了。我带孩子们在玻璃桥那等您。咱不见不散。要不来,老头子我化成厉鬼,天天缠着您。” 宫农扁嘴,用嘴唇打了一个响哨。五只大犬立马站起。跟在小老头屁股后面,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杨小海在和曦的春风中凌乱“我的游戏啊!!”老宅男哀嚎连连,独自缅怀终将逝去的腐宅人生。 几场春雨,使大地披上了绿色。几天功夫,“鲸鱼核电站”便彻底换了色儿。由于靠水,各色植被争先恐后的冒出了头,使存活在基地中的人们倍增精神。 挖沙船完成了每日的工作,将河底的泥沙和“感染者”遗骸一并挖走,确保了生命河的干净与流畅。三条挖沙船,每条船配有四名工人。他们以船为家,独立又依靠着基地生活。 就在船上炊烟袅袅,日落之时,湍急的河流迎来了诡异的不速之客。 那是个长长的怪物。浑圆且长的身子,由多节组织构成。而各个体节两侧,则长满了镰刀般锋利的步足。悉悉索索的,那怪物从岸边的草丛中蜿蜒而出,继而快速的向河中爬去。很快,怪物的身形脱离杂草,全貌暴露于夕阳之下。 大大的、红色的四角头,青灰色的身子。无数条步足交替运动。两根触须晃个不停。如仅若此,不过是条个头庞大的蜈蚣罢了。诡异的是,蜈蚣的每个节背上,都有张人脸。那人脸或喜、或怒、或嗔、或恐,张张清晰无比。 人脸随着蜈蚣的运动,展现出不同的表情来。蜈蚣一头扎进湍急的河水。铁甲般坚硬的身躯扭摆,无数红色的步足划动。结果便是此怪于水面之上露出了红色的脑袋,那两根触须就像两条雷达天线般,漂在水面之下,向对岸划去。 遛完了狗,吃过了丰盛的晚宴,杨小海独自一人行走在岸边。在他的计划中,接下来就要将全岛构筑出坚固的堤岸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世界大乱,存活的佣兵们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竟全都委在阴暗潮湿的地堡中。他估计,此举是为了腾出更多的住宅,供普通员工居住。仅仅一个细结,就将国公司的佣兵和大部分幸存者区分开来。 每天住在二层小楼内,杨小海总觉得别扭。白鹭已经标定了承运市内水泥厂和砖厂的具体位置,就等人手从军区总部中抽调出来了。由于位置远,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有点多。 尽管薇妮制定了相对完善的搬运计划,但杨小海还在反复推敲着细节。不谨慎可不成。以前的他,和黑瞳怎么胡闹都无所谓,可现在却背着几千条性命。 “构建运输道路的想法不成熟。以现有的人手和设备,倒是可以守住街道。但时间一长,佣兵势必疲惫。都是普通人,只要有一个被咬伤感染,局面就很容易失控...嗯?什么玩意儿?”杨小海停下了脚步。 凭着过人的视力,他发现远处的河面上,若隐若现的漂过来个东西。定睛一看,两根红色的棍子扎在水中,起起落落的就是不沉。杨小海立马向那东西跑去。每天,都会有感染者飘过河流,飘上岸来。 虽都被驻守的佣兵们解决,但总是不敢彻底放松。核电站虽然孤立于河水之中,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孤立于世外。对待奇形怪状的“感染者”,再小心也不为过。 “杨顾问好。” “首长...不..杨先生保重。” 从地堡的间隙中穿过,杨小海收获了许多的问候。佣兵的世界很单纯,非黑即白。杨小海救了全基地的人,又是黄从江指定的负责人,佣兵们很自然的奉上了他们的尊敬。 杨小海微微点头,视线却没离开河面。随着两者距离拉近,那长长的,青黑色的身子也越来越明显。杨小海一颗心愈来愈沉。 等到距河边几十米时,他突然转身大喊:“敌袭!!叫白鹭联系火箭连,立即,马上!向我开炮!!” 第229章 铜头铁臂 哗哗水响声中,蜈蚣型怪物鲜红的百足接连划动,支撑着乌黑发亮、十多米长的身躯上了岸。鲜红的步足晃人眼晕。这时已不消杨小海提醒,距此不远的佣兵全发现了怪物。随着一声高喝。 “哒哒哒”的枪声很快便连成了片。再也顾不得其他,杨小海怒吼一声,甩开双臂,奔那鲜红的脑袋扑去。 “叮!”一声脆响,飞奔的杨小海双臂用力,将骨刀砍在红脑袋上。无往不利的利刃反弹而起,连带着将杨小海都弹退了一大步。一道热线擦身而过。“轰”的巨响后,逼人的热浪将他掀飞。 不知是哪个冒失鬼,竟在这么近的情况下发射了箭弹。还真相信自己,一点都不担心误伤。 箭弹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长方形的脑袋便顶着两根触须疾速向杨小海杀来。“他喵的!”老宅男怒了,他双脚用力,身形闪动,向蜈蚣的关节处斩去。 “叮叮当当……”就像打铁一样,杨小海频率超快,一眨眼间也不知挥出了几刀。可结果无一例外,悉数被弹开。攻击无果,杨小海无奈向后跳去。带着腥风的锋利步足在眼前划过。 还想继续砍杀,不料那蜈蚣身形一缩,无数红色的锋利步足四面八方向他卷曲而来,敢情在他攻击时,蜈蚣已用十几米长的身子将他围住。 眼瞅着就要被如刀般的红色步足包裹,杨小海深吸口气,猛的一蹲。双腿发力,整个人旱地拔葱,硬生生蹦起十几米高。如此还不算,他在空中调整身形,向最近的地堡落去。 “既然皮厚切不动,躲开就是。”杨小海打算先避其锋芒,慢慢寻找怪物的弱点。可身在半空,正自无着无落时,蜈蚣怪后身异顿,轻松插入了松软的烂泥中;以此为支撑,前身竟直直的立了起来。 头上的1对大颚和2对小颚根根锋利,对着杨小海便咬!“艾西吧!”避无可避的杨小海深吸口气,屏住呼吸。麻痒难当,身上的衣服片片撕裂,整个人如被钳子钳住般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蜈蚣对他势在必得。三对巨颚快速翻动,竟想将他活活吞食。 “敢吞我?他喵的!老子给你来个孙猴子钻铁扇公主!不割断全部内脏,老子我死不瞑目。”屏着呼吸的杨小海发了狠。 “嗖……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将老宅男的念头打断。连绵的爆炸将蜈蚣击打的整个身子都飞离了大地。在现代军火的攻击下,它再也咬不住杨小海。老宅男忽忽悠悠向下跌落。而那些飞驰的炮弹犹如长了眼般统统绕过了他。 至于爆炸掀起的冲击,则或多或少的波及了他。但在“硬皮”和“再生”双重技能的加持下,杨小海得以安全着路。除了衣服又成了乞丐装,身上竟连划伤都没。 “好样的,就这么干。”十几米长的蜈蚣怪化成了一条长长的火蛇。被现代炮火轰得跌进了河。杨小海呼叫炮火的要求被传到了后方。火炮在电脑制导下,精确的命中了打击目标。 “噗通!哗……”大片水花和着水汽升腾而起。可即便是地堡最深处的佣兵也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果然,火焰蒸腾的水汽还没消散,红色的触角便刺出了水面。不仅如此,被炮火轰击的发了狂,蜈蚣身在水中便猛烈的痉挛起来。 杨小海心道“不好!”因为蜈蚣的动作像极了即将吐丝的蜘蛛男。“隐蔽!”只来得及喊出两字,蜈蚣那四角形的脑袋便胡乱摇摆起来。大汩大汩绿色的汁液从口器中喷出,继而挥洒向岸边的地堡!与此同时,一颗箭弹精确的命中口器,在蜈蚣的嘴中爆炸开来。 “嘶……”一阵诡异的叫声从空中响起,大片透明的绿液将杨小海淋了满身。那条状的乞丐装迅速焦黑脱落,很快便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 “啊……”惨叫声中,无数的佣兵被绿汁喷到,顷刻化成了脓水。蜈蚣男的杀手锏,竟和之前的发光球体男如出一辙。只是前者的优势是分裂后的数量,而后者的优势却如金刚不坏般的壳,任凭子弹炮弹轰个没完,它却始终活蹦乱跳。 “哗啦啦”响声中,蜈蚣再次趴下,背上的各种人脸纷纷扭曲,呈现出种种表情。蜈蚣一扭身子,暗哑的嘶鸣着,又向杨小海扑去。如落汤鸡般的杨小海二话不说,撒丫子便跑。 开玩笑,他最犀利的武器都不见效,杵在那儿当饲料么?于是,平静没多久的核电站再次沸腾。与上次不同,杨小海不再可着岸边奔跑,而是稍稍向基地内收了收。不为别的,就因为大蜈蚣很不讲究,边跑边随地吐痰。 真不知它那么能吐,一路跑将下来,绿水就没停过。佣兵们躲在地堡中,英勇无畏的向蜈蚣怪开枪射击。子弹和手雷根本无效。当杨小海绕着基地跑第二圈时,佣兵们便集体哑了火。 光溜溜的杨小海甩着大步,在黑土地上疾奔。身后,是红步足、青黑色身、背有无数人脸的怪物。而在疾速马拉松的选手斜上方,则有着呼啸盘旋的直升机。宽敞的军用运输直升机内,薇妮、黄从江等基地主要领导人均于其中。 拜光球感染者所赐,基地内所有人的反应都快了许多。从杨小海发出警告,到几人登机至事发地,不过区区几分钟。“怪物本体是什么?哪儿来的?有什么弱点?”薇妮盯着白花花又绿油油的“飞人”,连续发问。 精致的脸庞没有表情,看上去十分沉稳。“资料不详。但从刚才的炮击情况看,怪物并不如表现的那样无懈可击。”高城同样一脸严肃。黄从江早就收了弥勒佛的笑容,稚嫩的脸上混杂着老成,使他有种别样的味道。 他将一直拽着的白箱子放倒,拨弄了几下后,一把掀开了盖子。由特殊合金打造的保险箱轻便、坚固且耐腐,就是有点空。只因里面只放了一个东西。东西很是狰狞,其上还残留着绿色的液体。 “东西来自怪物的口器,是我们的神射手打下来的。”闻言,薇妮立即收回了目光。 “小心,薇妮小姐,上面附着的液体不是强酸强碱,而是某种神经毒素。白鹭已经在分析成分,但条件有限,我们不可能于短时间内找到解药。” “所以,中毒的战士早晚会牺牲。干!这混蛋的末世。不把我们都折腾死,它没个消停!”孙磊咬牙切齿的低吼。 “时间紧迫,废话少说。有什么办法,哪怕是不成熟的,赶紧都晒晒。”黄从江不怒自威。 “既然能敲下小颚,就说明它不是金刚不坏。我赞同高团长的判断。”薇妮徐徐说道。 “可它不断游离,这就给打击提高了难度。刚大家也看到,零星火力很难将它消灭。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怪物缠住,固定于小范围内,继而用重火力武器灭了它。” 几人看着赏心悦目的金发美人,缓缓的点头。个把月,薇妮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肯定。她对事物的判断往往有其独到之处,组织协调能力也令人叹为观止。所以她的话很有分量。 “小海,吸引怪物,将它限制在小范围内活动,我们需要时间调动重武器。”浑身都是绿水的杨小海将大喇叭声听得清清楚楚。他将身上的液体集中向腰上抹了抹,然后才双臂交叉,摆了个大大的“X”。 开玩笑,身后的怪物皮糙肉厚兼个头庞大。别说停下,动作稍慢点都会被缠上。虽说有“硬皮”技能可以顶一顶,但三分钟的时间又有多长?要是被吞进怪物的肚子里,天知道那长满脸孔的家伙内部什么构造。 万一被消化了,点滴不剩的杨小海找谁说理去?就算不变肉糊,若如上次的光球一样,时间稍长些,憋也憋死他了。不到万不得已,杨小海不愿以命相搏。 “把祖宗喊来。我们护着她。一个大招带走这孙贼。”本来就是,有大杀招不用,偏偏要老子舍生取义,说不通嘛。这段时间,小丫头真把自己当祖宗了,啥事不干,啥也不是的,天下哪有光吃饭不干活的道理? “小海,别乱想。黑瞳修炼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出不了房。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她早说过,闭关三天,谁也不能打扰。”若说心意相通,还得属薇妮。隔着老远,她楞是将杨小海的瞎比划看懂了。 “他喵的。”杨小海听到大喇叭传来的家常话,狠狠咒骂了句。高手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来吧。不就是要它老实点,被瞄准点么? 杨小海牙关一咬,与跑动中横着转向。紧追不舍的蜈蚣立即跟着调整。长长的身躯竟意外灵活。不等它调整好,杨小海又变了。他奔着来路向后跑。意思很明显,就想绕着蜈蚣转圈,以此来达到缩小行动范围的目的。 打算虽好,可蜈蚣却不按套路出牌。它只变了一次向,便整个身体横着滚动,顷刻间便调整好了。不仅如此,两者间的距离还拉近了许多,长方形的脑袋反倒横在了杨小海前方。 数不清的红色镰刀拦腰便斩。见躲闪不掉,杨小海立即深吸口气,“硬皮”技能瞬间发动。接着,他便如一颗被抽飞的石子,猛的爆退了十几米。余势未歇,抱团的杨小海于地上滚了几滚,弹了几弹。 等惯性稍减,他才伸展四肢,脚踏实地后继续奔逃。就这么一折腾,于他附近的地堡全被蜈蚣掀了盖。其中的佣兵,无一幸免,全部牺牲。 第230章 老而弥坚 巨大的阴影笼罩上空,杨小海屏气往旁躲去,一长串鲜红锋利的步足擦身而过,发出了尖锐刺耳、指甲刮蹭黑板的声音。蜈蚣宽达两米的体节没压到杨小海,反将一块大石板压成了两半。 石板下,几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被蜈蚣拍成了肉糜。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弭,杨小海登时就红了眼。他攒足力气,对准体节之间缝隙死踹。一脚,两脚,三……“轰……”气浪翻滚,只觉无数重锤击中身体,杨小海被狠狠的掀飞。 原来是重伤未死的佣兵拉响了光荣弹。末世中,佣兵都会留一颗手雷或一颗子弹,专门留给自己。为的就是不变成感染者。那佣兵虽被蜈蚣压碎了骨肉,却硬是用牙齿拉响了手雷。 虽经“硬皮”技能强化,杨小海表面没伤,可脆弱的内脏却受不了手雷的冲击。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下喷出了口。“他喵的,这是什么怪物?骨刀砍不动,脚踹不动,就连手雷都破不了防。这还是生物么?” 杨小海对蜈蚣怪束手无策,只能恨恨的暗骂一声,撒丫子继续跑。对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他一秒都拖延不了。 运输机已降到离地十几米的高度。这是一个危险的位置。若是蜈蚣回头喷一口,鲸鱼基地内的重要领导人定会挂掉一半。机舱内,几人盯着狂奔的杨小海,全都眉头深锁。在运输机附近,是好几架武直10和直19混合组成的直升机群。 他们当然不会眼睁睁任由蜈蚣怪收割战友的生命。一个个将机炮都打红。更有甚者,瞅准机会发射了空地导弹和数枚火箭。虽然声势浩大,但造成的损伤却很有限。说白了,不把蜈蚣怪固定在小范围内,那就是大炮打蚊子。 光球怪造成的巨大伤亡还未平复,突发事件又来了。这次竟比上次还要残酷。蜈蚣不可能乖乖的当靶子,光从它口器里喷出的毒水都够它洗澡用的了,可漫天的绿色毒液却始终没有衰竭的迹象。 在液态剧毒威胁下,坦克和步战车根本不敢靠近。所能有所发挥的,也只有空中力量。随着杨小海大步飞奔,佣兵的伤亡呈几何数上涨。眼瞅就要绕基地第三圈了,毁灭性的灾难即将再次上演。 众人束手无策之际,黑瞳行功也到了紧要关头。她于小二楼中盘坐,头顶紫雾蒸腾,隐隐构成了某种形状。只是太过于模糊,始终无法看清。黑瞳香汗淋漓。大大的眼睛紧闭,浓密的睫毛连连抖动。 “天丛云剑”凌空而立,像极了为主人护法的忠仆。 “喵的。机动连,都给老子顶上!不还有八辆坦克么,连着所有的步战车,统统压上。老子不过了!把怪物围起来,照死了揍。不用满员,就一司机,国公司核心人员给我顶上。当烈士的时候到了。” 黄从江见佣兵惨死,毫无还手之力的悲壮样,莫名躁动的神经被点燃了。 “不许动,各单位,不许莽撞。我是副团长高城,团长情绪极度亢奋,此命令收回。” “我是参谋长孙磊,副团长命令优先。”随着领导班子重组,以往的官衔都不作数了。两位黄从江的左膀右臂也得到了新的任命。总公司联系不上,这点人事变动的权利黄团长还是有的。 虽然军事上的二把手截留了一把手的命令,但危险的毁灭气息还是在佣兵间弥漫开来。孙磊高城联手拽住胳膊,却仍抵不住年轻力壮的团长。见杨小海控制不了局面,黄从江脑中“蹦”的轻响一声,某个不知名的神经,断了。 “我是黄从江,我才是团长。进攻,不止机动连,所有战斗直升机都压上。要是还不行,开上去,撞死它,坦克碾碎它。他喵的,我枪呢?谁也别拦,老子下去干碎它。” 这下,不止孙磊高城,连孙子刚都加入了压制黄从江的队伍。好家伙,三个人,用尽了全力,方才勉强拦住。自打喝了血,黄从江不仅年富,而且力强。 天上的管理者乱糟糟,漫天的直升机不断吞吐火舌,一窝蜂跟在蜈蚣后边糟糟乱。追逃的马拉松选手反倒陷入了病态的僵持。一汩汩绿水从天而降,杨小海只当是淋浴,压根不理。 可不断钻进耳的惨呼声却弄的他很是沮丧。历经种种,到头来还是无能为力。杨小海仿佛回到了家中,一个干瘪的普通感染者就能憋他俩月的时候。此种沉重的打击,实难为外人道矣。 “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奔跑中的杨小海拼命的转动着脑筋,可一时之间,哪有什么有效的法子?倒是在半空中的薇妮秀眉紧锁,嘴唇无声蠕动,却偏偏半个字也不吐。 绕基地堪堪三圈,重建中的地堡防御圈便再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杨小海尽量选人少的中间地跑,却还是免不了伤亡。“实在没办法,我就被它吞了吧。”苦思无果,杨小海决定破釜沉舟。 拐过一栋小楼,刚想放慢脚步,冷不防,一道佝偻的身影横亘于前。那身影穿黑皮夹克,戴着黑皮帽,灰裤子,灰鞋;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平静的望着兔起鹘落的杨小海。“让开,宫老。快让开!” 他喵的,一味的躲避,终是遇上了熟人。老人在基地中躲着就好,没事溜达这儿来干嘛?一普通的年老佣兵,虽说腿脚还利索,但对漫天的剧毒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现在自己满身是毒,就算要救都有心无力。哎。杨小海内心哀叹一声,转向河中跑去。说不得,只有冒险当一回孙悟空了。 “嗷呜~”响亮的狼嚎声中,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越过杨小海,径向蜈蚣飞射而去。速度之快,犹如离弦的箭。杨小海视力过人,短短一瞬便看清了端倪:两条大狗,呲着牙,伸着爪,毫不畏惧的扑杀向了大毒虫。 “不行!”虽然心怀感激,但杨小海却怕狗狗中毒!惶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引蜈蚣下水的计划,反身便向大家伙迎去。 两犬一上一下,大嘴一合,锋利的牙齿咬在了多节的间隙处。就像商量好一样,两犬同时向后一扯。导弹都击不穿的黑色外壳生生被咬下了一截。 两只大狗分别叼着上下两片厚厚的外壳,左右一分,绕开漫天飘飞的绿色毒液,稳稳当当回转到宫农身后。电光石火间,杨小海不禁大声喝彩。被掀开壳的蜈蚣怪反应很是迟钝,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它将后尾扎入泥沙,再将前身直直立起,抽风般抖动起来。“退,扔掉,快跑。” 时间紧迫,杨小海根本不及细说。退自然是在说宫农。漫天毒水,沾一点都足以致命。扔掉,是对两只大狗说的。两块外壳,一个红的耀眼,一个青黑色上还印着张人脸。怎么看怎么邪门。尤其是那张脸,此刻竟痛苦到五官都扭曲了。 如此诡异的玩意儿,还是少碰为妙。“顾问,老头子再老也是兵。佣兵就得保家卫国!今儿是俺们父子露脸的当儿,您别拦...情人、铁塔、退!把那玩意儿扔了。公主、凯撒,就着撕开的伤口,冲!” 老爷子大手一挥,两道棕色的闪电从旁闪出,一并冲向了蜈蚣怪。杨小海手一张,隔着黑皮夹克抱起老爷子。双脚用力,像个大蚂蚱般,迅猛的连着蹦出十几米。几乎同时,在刚刚停留的位置上,一大滩绿水从天而降。 护着宫农,几只犬的状况就顾不上。飞机已经不再浪费弹药,改为悬空观察。狼嚎狗吠加上嘶嘶的怪响和着沙石飞扬,听起来竟不弱于刚才的枪炮齐鸣。 杨小海抱着宫农跳进某个小楼,一把拽下了冒烟的黑皮夹克:“宫老,那万一儿喷毒,不是你能力范围内的战斗,护好自己,等我想法弄死它。” “尊一声是顾问,不理就是毛头小子。你少瞧不起人。”被救离的老爷子根本不领情。 “小屁孩,擅离战场,甭管啥理由,你就是一逃兵。毒算什么,不就几颗毒气弹么?松开,别拦。拦也拦不住。人在阵地在!” 宫农被扒掉外套,露出了带有补丁的灰色毛衣。衣着朴素,甚至简陋,但杨小海却觉得老爷子周身都在隐隐的泛光。 宫农狠推一把,不但没将杨小海推开,自己却向后倒。杨小海岂能让他摔着?一甩手上的皮夹克,就手接住了轻飘飘的身子。借着微弱的阳光,宫农脸色呈现出浓浓的绿色。虽然有隔,但一件衣服明显阻挡不了剧毒。 “他喵的!”杨小海懊恼的咒骂一声,轻轻将老爷子放倒在地。 “轰……滋滋……嗷呜……”楼外面,响声越发激烈。杨小海攥紧双拳,一对狰狞的骨刀透体而出。迎着窗户,从二楼合身跳下。他为自己的懦弱和犹豫自责。若是刚才破釜沉舟,屏气被蜈蚣吞下, 宫农说什么也不会被毒到。生逢末日,哪有什么安全可言?九死一生的混到现在,怎么越活胆子越小,越活越没种了呢? “啊……”杨小海大吼一声,向声响中心疾奔而去。蜈蚣是吧?不是消化我,就是老子拿你泡酒喝! 第231章 分而食之 宫农中毒,又一熟人在他眼前出事,杨小海义愤填膺,怒吼着返回战场。可到地方一看,却发现没他什么事儿了。五只大狗,进退有据,将蜈蚣怪的壳子都拆了。骨刀确实锋利,但却切不开黑黑的外壳。 大狗却是用咬和拽的。变异后的大狗咬合力有多强,杨小海不知道也不想试。反正回来后,就见蜈蚣怪侧身叠成了层层厚厚的大肉圈,红色的步足在两侧连连划动,看得人密集症都犯了。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大蜈蚣,现在连一块外壳都不剩。 白色的嫩肉在里,外面则包着绿色的毒液。那场景,杨小海竟觉它可怜。与其在防守,不如说蜈蚣怪在苟延残喘。绿色的剧毒从身上不断喷出,却没了威胁。大狗的爪子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毒液,却依旧活蹦乱跳,丝毫不受影响。 红色的腹部壳子,黑色带有人脸的背部壳子散乱各处,每个壳子上都有着深深的牙印。 令杨小海和佣兵们束手无策的蜈蚣怪,被五条大狗生剥了外壳,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肉团子。与自然生物迥然的构造使它无法解脱,说不上是死是活。怪物在地上晃动着它锋利的步足,加上不停的吞吐着毒液,一时间倒也跑不了。 杨小海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而五头功勋犬则像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在四处漫步。不时翻找出什么东西,撕咬几下吞入口。杨小海一看,发现大狗翻出来的竟是蜈蚣怪那坚硬的外壳。 “好家伙,我砍都砍不动的东西,被你们当骨头嗑了。”杨小海杵在原地,反倒成了看客。 只是看客也不老实,他将一大块黑青色的蜈蚣壳踢起,继而抓在手中。黑青色的外壳上,赫然映着一张女性的脸。除了没头发,五官看上去还算精致。脸孔惊慌兼恐惧,时刻不停的变换着表情。但这并没有引起杨小海的兴趣。他将沉甸甸的大黑壳子一翻,使得背面的构造呈现于眼前。 白色的结缔组织盘根错节,在壳子正中,赫然有个白肉球。肉球不大,却在有规律的伸缩。在外壳边缘,绿毒随伸缩而汩汩排出绿色毒液。若不是色儿不对,杨小海几疑肉球是心脏了。 虽恶心,但他也不是吴下阿蒙,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伸出手,将结缔组织扒拉扒拉,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东西—水晶脑。且不管变异感染者的脑为什么会在蜈蚣壳下,也不管这东西是否安全无毒,单就那扑鼻的异香和吃饱饭的满足感就让杨小海欲罢不能。 他毫不犹豫,一把拽下水晶脑塞入了嘴。那东西有些凉,依旧是入口即化。在满嘴的香气四溢前,杨小海双眼发亮,大步向另一块黑青色的外壳走去。 和五只大犬一样,杨小海在难得的美食前忘乎所以,只顾寻找蜈蚣碎片。与他只吃水晶脑不同。大狗对红色的腹部壳子更有兴趣。找到壳子,往往撕咬几口便入了肚。 一时间,一人五狗,绕着不知死活的蜈蚣肉团来了一出饕餮盛宴。他们吃的欢实,可不代表事情结束。薇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天地,杨小海却始终充耳不闻。约莫几分钟后,满地的蜈蚣外壳全部消失不见。 杨小海弓着腰,顺异香向稍远些的地方寻找。冷不防身后轰然作响,热浪和冲击波使他愕然回头。原来是盘旋的直升机将火力集中,把包括固体燃弹在内的杀伤性武器全部激发。 “谁那么缺德,也不看着点。”被波及到的老宅男不满的嘀咕,快速后退。这一动,他才发现五只大狗早跑远了。合着被炸的除正主蜈蚣怪外,就他一人。 退出几十米远,觉着差不多了。杨小海砸吧砸吧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轰轰轰轰...”天空划过道道流星,撞击在蜈蚣怪的脸上爆裂。与武直的攻击不同,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重型炮弹。杨小海只来得及屏住呼吸,便被较之前猛烈数倍的冲击波掀飞。 如炸响鞭炮般,两束鲜血顺着耳洞直往外飚。杨小海捂住耳朵,撒腿再撤。直到跑出百多米,才在现成的地堡中躲了起来。 轰隆隆的炮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等世界恢复安静后,杨小海默默的冲地堡里两具佣兵尸体点了点头,纵身跳出了三米深的地堡。一抬头,就见到了一个大坑。那坑直径足有十几米,多深不知道,反正蒸腾着白烟,一副战场的画面。 不远处,有五条如牛般大的狗绕坑游荡。“这叫什么事啊?”杨小海望着一片狼藉,颇为气恼。看来,加强基地的防御已迫在眉睫。一般“感染者”确实被河水隔断,但变异“感染者”却不为所阻。一条蜈蚣怪就弄的基地再次鸡飞狗跳,要是来个十条八条…… 盘算着加强防御的事,杨小海向远处的小楼走去。那里,还躺着个生死不知的宫农。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只几步,杨小海忽然失去支撑,直直摔倒。在那一刻,所有的变异力量统统失效。 杨小海又成了刚出家门的老宅男。额头触底,打眼向双脚看去,饶是见惯了怪物怪事,杨小海也不由倒吸凉气:小腿以下,清洁溜溜。自己的臭脚丫子不翼而飞。 不止如此,他的两条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用手一摸,只觉腿软的如海绵一样。没怎么用劲儿,手指下的肌肉便向下缩了一大块。 “艾西吧!我怎么了?”与此同时,耳边又响起了狂乱的狗叫。寻声一看,五只大狗全都疲软的瘫倒在地。看情况竟和他一模一样。杨小海挣扎着想去查探大狗的情况,可两只胳膊又酸又麻,根本提不起劲儿。 傲人的视力也模糊起来。再过一会,天旋地转。老宅男只觉强烈的眩晕伴随着剧烈的呕吐感一并袭来,他眼前一黑,十分干脆的昏了。 眼皮重若千钧,试了几次都不成。“他喵的,又来了!”彷如回到了臭气熏天,又庇护他的老家,杨小海凭着倔强,强睁开了眼。眼皮火辣辣的,依旧很疼。但经历多了,这点疼痛已可忽略。随着耀眼的光,稍显吵杂的话声也一并灌入了耳。 “我不管,他绝不能有事。你就告诉我,他啥时候能下地?” “黄团长,你这不是、不是强人所难么?大家伙评评理,杨顾问的症状,哪个医生,哪个专家敢拍胸脯子?” “少废话!全基地就一正规大夫。你不救谁救?再叽歪,我崩了你!” “团长,团长……” “老黄,收枪,可千万不敢走火……”不消说,自己的怪状定是惊动了黄从江。许久没人这么紧张自己了。 杨小海对黄从江的态度颇为头疼,又觉有股热流从心头淌过:“那个,黄老,我没事,别难为人家哈。”虽浑身乏力,杨小海还是开了口。 “小海!你醒了,太好了!我……” “蜈蚣怪干掉没有?基地损失多大?”对怪异的身体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他更关心此次事件的结果。 “小海,先别管这些。你就告诉我,什么感觉?哪里疼,哪里痒?”薇妮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在极力压制。 “我?我有什么?我能有什么?还没娶媳妇,哪能轻易挂了。身上有点软,可能累着了。就像以前一样,补个觉,再吃顿好的,立马满血复活。”眼睛适应了光线,杨小海反倒安慰起薇妮来。 说着话,他一伸手,想坐起身。 “别动!” “小心!” “诶呦……” “啊……”也不知道身边围了多少人,个个都很紧张。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没事都被你们吓出病了。” 杨小海有点不满,自己既不是大熊猫,又不是瓷娃娃,不就昏倒了么,又不是没有过。 “嗯?”杨小海在众人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于是,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双手抓着床沿,以此来稳定软绵绵的身体。两手扶住要凑近观察自己的黄从江。两手虚挡在前,防止众人过于靠近,一只手在白大褂的男人手上,似乎正在诊脉, “嗯,还是个中医。咳,我这胡思乱想啥呢。”杨小海猛的一掀,把盖在身上的毯子甩飞,终于看清了清洁溜溜的自己:本是修长健壮的大长腿,变成了肌肉凝结的手臂!明明是脚趾的地方,却长了十根手指。心念一起,大拇手指立刻竖了起来。 “我他喵的……”杨小海怪叫一声,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上身一晃,两排手臂全都摆动起来。稍一活动,顿觉后背凉飕飕的。左手一挥,足有六只左臂抬起。杨小海倒吸口凉气。右手再动,七只胳膊硬是形成了白花花的波浪。杨小海瞪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连不着寸缕的尴尬都顾不上。 “六加七加二,艾西吧,十多条胳膊!我还是人么?”杨小海哀嚎一声,两眼一黑,往后便倒。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凄厉的狼嚎自不远处响起:“嗷……” 第232章 孤犊触乳 再次恢复意识,依旧不能视物。强睁几次,还是不成。不消说,眼皮又糊上了。杨小海抬手想把眼皮强行撩开,可马上察觉自己被束缚住,根本抬不起手来。“还就不信了。就算是座山,我也给你掀咯。”杨小海一咬牙,就要发狠。 “不想死就别瞎扑腾。”黑瞳独有冰冷软糯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打消了挣扎的念头。“祖宗?是你么?”“虽然我可以当你祖宗,但也别总挂嘴边啊,我可是天真可爱的美少女,恁的被你叫老了。”刚还凶巴巴,下一句便破了功。 “基地里来了条大蜈蚣,我……”“我都知道,不用重复。琐事别操心,先顾好自个。”随着话声,眼皮一热,似乎一条湿热的毛巾搭了上来。“我怎么不能动?是被绑了么?”“薇妮的主意。她怕伤了你。” “这话怎么说?绑住我,还是为我好了?”“少啰嗦,等会自己看。”黑瞳还是那个没耐心的跋扈性子。 身体很虚弱,软软的提不起精神。杨小海被黑瞳怼也不是一次两次,被欺负惯了,也没动气。想回嘴撩拨,话到嘴边,却觉索然无味。一阵难掩的困意袭来,他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睁眼,已是掌灯时分。杨小海毫不费劲的撩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窗边,外面繁星点点的,也不知是几点几分。扭头乱看,便见到了一身白衣的黑瞳。小丫头盘腿坐在地上,眼睛却睁着。“几点了?也不说弄点吃的,我饿了。” 说着话,自顾自的掀开薄被,片腿下了床。“你到底是什么?”黑瞳没动弹,甚至没理杨小海自己下床这事。“什么什么?”捧起高大的凉水杯,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掉大半。剩下四分之一的水也没放过,“哗啦啦”浇在了头上。 温和的水流调皮的钻进衣缝间,麻木和无力感迅速消退,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点都不知道?”“啥?”黑瞳翻了个白眼,徐徐说道:“你在众人面前变成了怪物。” “啊?”“把他们轰出去,刚要剁你。可结果……”“什么和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坐下,我不喜欢仰头看人。”“诶。”杨小海毫无尊严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着高度降低,他才发现对面的黑瞳有了变化。原本双马尾的辫子打散,乌黑的长发顺从的披散在肩后,显得小丫头成熟了不少。 在娇小的身子下,有个灰白色的厚垫子。相较于冰凉的地砖,还是人家会照顾自己。不知冷热的杨小海有点小羡慕,但也没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我昏……嗯,睡了多久?” “有时候,我怀疑你是披着人皮的貔貅。和狗抢食,你就那么饿?”黑瞳没理杨小海,一贯的讽刺挖苦。杨小海回想自己撅屁股在地上翻蜈蚣壳的样,老脸不禁一红。 黑瞳没纠着这事儿使劲嘲讽,只提出了一句便继续说道:“你和狗把那恶心的玩意分食一空。薇妮呼喊多次,你头都不抬。耐着性子等你离远,黄老头立即下令对蜈蚣集火攻击。 炮火一停,你又蹦出来刨食吃。结果和它们一样,全都软成了面条。病从口入啊,连我都知道的事,你咋就不长心呢?”“这丫头,普通话越来越好了。”黑瞳的话都带大碴子味了。 “几条大狗自然有人管,情况特殊,老黄必须紧着你来。抬到医馆,医生却没法。只因身体产生了异变,和贪吃的狗一样,背上长出好几条胳膊来。”经她一提,杨小海立马想起两排胳膊却没腿的事。 他立马跺跺脚,把手伸进裤兜。稍一摸索,立马心中大定。“狗没你幸运,五条有四条在脑袋上长出了爪子。它们被爪子侵占,长成了没脑子的怪物,见人就咬。最后不得已,被处理掉了。” 黑瞳语调平静,听着的杨小海却心里一痛。“我以为你没救了,就把它们都撵走,打算砍断你所有的……嗯……手足。不管怎样,多少留条命。”“……” 杨小海毫不怀疑黑瞳的话。剁自己的事,黄从江不行,薇妮更不行,但黑瞳逼急了,还真有可能。“我能好端端的坐你面前,肯定是有了变故。不管怎样,算我又欠你一次。”杨小海难得认真。 “事到如今,说不上谁欠谁的。况且这次危机,我并没帮上忙。”“嗯?”“我把人赶走,抓着小云就要剁。可你却把我推开了。”说到这,黑瞳一脸的古怪之色。“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啊,当时我都昏了……” “不是你,是你身上的气。”“嗯?”这下,杨小海是彻底不知道了。“刀子即将砍到,你身上却涌出了极强的气。那气息先将我逼退,然后又将你团团围住。我见到面团般、不断变化的身体慢慢凝固,多长出的胳膊也逐个消失。 最后,两条胳膊变成了腿。你恢复了人样。我眼睁睁的看那气息化成两团钻进了身体。一团入了额头,一团入了心脏。不用惊讶,两团气息,已是第二次碰到。所以我才问,你到底是什么?”“啊……啊?”杨小海瞠目结舌,根本答不上来。 “嗷……”一声凄厉的狼嚎,打断了两人的话。“大狗不是都……”“死了四条,还剩一条。那条最强壮的变异成功,活下来了。”黑瞳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样啊,对了,宫老没事吧?”“死了。”黑瞳依旧漫不经心。 小丫头就这样,对不关心、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一向冷漠。“……”杨小海砸吧砸吧嘴,满嘴的苦涩。大大的凉水杯已经空了。他站起来,向暖水壶走去。“祖宗,我也想弄明白自己是什么。 有些事,你比我还清楚。两团子气,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与其就没有头绪的事苦苦追寻,不如坦然面对莫测的未来。我不吃人,更不会背弃人类的底线。所有一切,相信时间早晚会给以解答。”说完,杨小海拔掉暖壶塞,一口将剩下的热水喝掉。 统计损失、统计伤亡、重新布置防线,时间就在忙碌中飞速掠过了七天。每个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尤其是薇妮,经常忙的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可她依旧龙精虎猛的,好像个不知疲倦的铁娘子。 经过蜈蚣男的折腾,杨小海终于尝到了变异的苦果。现在只要他稍一用力,浑身上下便会长出许多的胳膊来。如果只是这样,丑点也没啥。可那些胳膊根本不听指挥,互相影响,将杨小海弄的手忙脚乱。 时间再长一点,他就会浑身发软,像一滩烂泥般委顿在地。这种情况,别说格斗和带队外出了,就是一普通感染者也对付不了啊!若一直是面团子也就罢了,可杨小海已经品尝过力量的滋味,所以这几天他都在偷偷的尝试,期望将自己调整回来。不说变强,好歹得有一搏之力吧? 二层小楼,杨小海被黄从江、薇妮、黑瞳围坐当中,脸上难掩疲惫之色。而三人也神态迥异的坐在沙发上。黄从江微闭着眼,似乎在回味鲜血的滋味。三人中,属他吸食最多。薇妮则斜靠在沙发垫上,一脸的慵懒。 而黑瞳只吸食几口便停下,继续她永无止境的打坐。用她的话说,功力大进,却总缺点契机。几人各忙各的,没话说的当儿,“哒哒哒”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不大,一般人还真不定能听到。 “哒哒哒”拐过楼脚,穿过大门,在距几人不远的地方消散。杨小海顶着失血的眩晕,勉强睁开一只眼:一头纯黑色的巨狼横亘小半个客厅,在背投电视和沙发间局促的站着。黑色的尾巴垂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耳朵直直竖立,长长的猩红舌头歪垂在半张的嘴边,棕色的眼仁紧盯杨小海。 “干嘛?有事?”对这条叫“雷鸣”的狗王,杨小海很喜欢。不单单因为强壮,还因它总能勾起回忆。“大黄”的离开,始终是种遗憾。“它饿了。”薇妮开口解释。“那就去吃啊,基地再怎么的也不缺狗粮吧?” “没人喂。”“人呢,不有宫老……”杨小海猛的住了嘴。老人吸入剧毒液体的挥发蒸汽,已经不在人世。在这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末世,基地幸存的佣兵和平民将所有遗骸顺水送走,鸣枪寄托哀思后,便算完成了丧礼。东忙西忙的,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这仅剩的犬王。 “行吧,黄老,您受累,弄点吃的。”“它不要一般的粮食。”薇妮拦下了黄从江。“它要出去,攻击‘感染者’……”对啊,狗狗变异,早就不满足一般的粮食。 “祖宗,那就麻烦你。我现在就一面团,供养你们仨已是极限。”“不行!”黑瞳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随着话声,“雷鸣”也有了反应。刚还沉稳的站立,此刻却龇牙低身,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咆哮。犬王“雷鸣”,对黑瞳摆出了扑杀的动作。 第233章 顺时而动 “疾!”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叱后杨小海凭空消失,瞬移般改坐为站,立在了厅中。由于速度太快,宽整的房内刮起了旋风,将薇妮拿来的纸张卷的猎猎作响。“叮”,“天丛云剑”在杨小海后背碰了一下,接着便委屈的浮在半空。 犬王“雷鸣”四肢连捣,连退了好几步。棕色的眼仁四下扫视,微张的狗嘴“嗖”的将猩红的长舌吸回。待的确定没有危险,方才歪头撩了一眼闪着寒光的怪刀。 “小海!”“主人!”与两声后知后觉的惊呼一起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抱怨:“‘小云’要被你欺负哭了。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截胡,总怎么硬生生的半路刹车,早晚会憋出内伤。”“你要不改改动不动就砍的毛病,这事早晚还有。”杨小海有情绪,说话就没顾得上遮掩。 “‘雷鸣’?都不是坏人,别咬我们好不?”杨小海笑眯眯的对大狗说。 所谓的“犬王”,当年的功勋犬,那都是宫农的说法。杨小海对大狗和善是基于本身的喜欢和对“大黄”的感激。再有,就是颜值的影响了。说实话,大狗确实生的俊俏:一打眼,无法形容的高贵感便扑面而来。 再一瞧,就只剩下了两字:雄壮。它体长略大于身高,头部线条简洁、结实而不粗笨。大狗整体不过分纤细,身躯比例很是协调。明明是狗,却有着丰富的表情:那张俊美的长脸清晰表达出敏锐、聪明、沉着的情绪来。 它的眼睛中等大小,既不像吉娃娃般浑圆,又不像牛头梗般长成了一条线。它呈对称的杏仁形,位置略微倾斜,毫不突出于眼睑之外。棕色偏黑的眼仁拉近了它与华夏的距离。双耳略尖,向前向上支棱着,使得它倍显精神。 口吻长而结实,其轮廓线与头部的轮廓线相互平行。鼻镜纯黑。嘴唇紧闭,将锋利的牙齿包裹的严丝合缝。颌部坚固、结实。全身的皮肤与肌肉都很紧绷且发达。缎子般的短毛披盖周身,黝黑发亮。 虽见过几次,还曾并肩作战,但杨小海到现在才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番。犬王“雷鸣”,尽管变异,却还能认出来是条“黑背”犬。只是满世界怕都找不到一条满身纯黑的牧羊犬吧? 杨小海看着犬王入了迷,可对方却不会任由品鉴。“雷鸣”四肢“哒哒”轻响,绕着杨小海,继续向黑瞳走去。只是它有意无意的,用杨小海挡住了“天丛云剑”。“什么意思?自保都不成?不用砍的,我用咬的么?” 黑瞳气呼呼站起,拂袖而去。眨眼便没了踪影。“这妮子,又哪根筋搭错了?”杨小海扁扁嘴,伸手向“雷鸣”头上摸去。于是,趴着都有杨小海一多半高的大犬再次后退。“雷鸣”歪着头,用一只眼盯着杨小海,“哒哒哒”的都快退出客厅了。 如此反应,使杨小海讪讪的缩回了手。拦在“天丛云剑”前面,看似容易,却几乎耗光了他全部精神。此刻,他竟觉着浑身乏力,衣服下的皮肤也软软的,好像马上就要融化。 不消说,定是变异的后遗症发作。“若听得懂,我不介意帮你一把。要是不明白,只怨咱俩没缘。该吃吃该喝喝,在屋里等半天。下午,要还吃不下常规食物,咱俩就一起打野……”话没说完,人已不见。那速度,比黑瞳也没慢多少。 客厅中,黄从江瞅了瞅犬王“雷鸣”,随口问薇妮:“这算爱心泛滥么?主人从没把它当犬吧?他的身体状况,能独自外出?” 薇妮轻蹙淡红的娥眉,声音飘忽:“情况不好,但他一点不担心。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小海强大是不错,可不用直面感染者,自然也少了许多的危险。黑瞳妹妹很强,但还没强到横行天下的地步。尤其是耐性,你也知道。她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弱小者,也可以说是最靠谱的泥菩萨。小海没了诸多怪力,在基地中韬光养晦也不错。” “我懂你的意思。”黄从江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管主人如何,我们都要确保他永生不灭。现在,我们的力量很弱;明天,我们注定辉煌。” “所以,只要留在他身边,陪伴、等待、全力支持就好。”犬王“雷鸣”默默的观察,直觉让它离两人远远地。它把沙发上的垫子咬下,甩在客厅角落。 “哒哒哒”的走过去,在垫子上趴下。偌大的脑袋趴在两只平铺的前爪上,闭上了眼睛。 下午五点将半,杨小海才磨磨蹭蹭的出了房。虽只隔一道木门,但“雷鸣”却不吵不闹的趴了一下午。伸伸懒腰,只觉身体又恢复了正常。“果然,没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要是不行,那就再睡一觉。” 见到角落里的“雷鸣”,杨小海直了眼,接着便回身进了屋。等再出来,手里多了个白盖蓝底的塑料大箱。“呐,看你老实,给点奖励。从今儿起,跟我混吧。”杨小海老神在在的说道。白盖子一掀,露出了箱子里的事物:几颗高度腐烂的人头。 说是人头,难免有些危言耸听。这些,都是“感染者”的残骸。早已脑死的遗骸无法挣脱病毒的摆布,即便只剩下头颅,却依旧不停的张合着嘴巴。 “若不是病毒将世界弄成这样,我绝不会、更不允许这样处理残骸。与其互相吞噬、变异,变得强大后再来猎杀我们,不如将它们有效的利用起来。”杨小海做贼一样四下乱看。虽然明知附近没人,却还是贼头贼脑。 “我跟你说,这些都不普通。凭当过感染者的经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都是即将变异,或者刚刚变异的‘感染者’。怎么说呢,就好比臭豆腐,你闻着不咋地,可吃着香。这都是我的私人珍藏,一般人还见不到呐。” 杨小海抓起一颗头颅,轻轻掰开,里面的东西虽不如变异感染者的水晶脑那么晶莹剔透,却也一点都不血腥。这些先前处理过,不用再切。手抓着颤巍巍的东西,杨小海将之递向“雷鸣”。于是,上午的一幕又出现了:犬王舔着鼻子,再次侧头后退。 “嘿,瞧把你能的。几个意思?不新鲜?不吃嗟来之食?你都混的要了饭了,还跟我摆什么谱啊?爱吃不吃。终究还是我来为他解脱了吧!”手一收,头一仰,一大团软趴趴的东西进了肚。 杨小海意犹未尽,却不再取头颅,反而喃喃自语:“这位不知名的哥们,我杨小海给予你解脱。若冥冥中你心有怨,尽管来找。只要你来,我愿一命抵一命。” 杨小海心存良善,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将残骸吃掉,总是难免惴惴不安。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生吃人肉,只为满足一己私欲;有的却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人。不管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都不能轻易改变。 正所谓江山……嗯?杨小海稍一出神,忽感手上一轻,那蓝色的塑料箱已消失不见。他一抬眼皮,便见“雷鸣”叼着塑料盒,“哒哒”的回了墙角。 “这就对了嘛,正所谓识时务者……”“雷鸣”将东西从箱里扒拉出来,一口一个吃光。头一抬,深棕色的眼睛四下一扫,自顾自的向楼外便走。 “嘿,你当这馆子呐?吃完了,连碗筷都不收?”许是嗓门有点大,“雷霆”在即将出门时停住。它侧身,扭头,用一只眼睛瞄了下杨小海,然后继续昂首挺胸的离开。“行,你丫真行!吃了霸王餐,还不许有意见的。” 隔天,天刚亮,“哒哒哒”的轻响便钻进了耳。他的房间就在楼的大门边。虽浑身乏力,肌肉软得如面团;但听力却没受影响,仍旧是耳聪目明。 “雷鸣”的脚步虽轻,却仍把老宅男从睡梦中唤醒。“又来下馆子?哼,对不起,没货!”杨小海翻身,将被子蒙头。“咣咣咣……咣咣咣……”一串极其无理、野蛮的敲门声,将回笼觉的念头击得粉碎。 多久了?自打从安保大楼飞出,就没人敢这么砸自己的门。怒气立即不受控制的腾腾升起。杨小海猛的将被子掀飞,片腿下了床、“不管是谁,敢折腾老子……” 发着狠,一把拉开了门。眼前,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嗯?”人呢??谁大清早的逗我玩?低头、关门……我去。一条乌黑发亮的大犬正瞪着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悬停半空,正自缓缓落下。好家伙,敢情那极有韵律又十分野蛮的敲门声,竟是它弄出来的。 “是……你?”虽然证据确凿,但杨小海还是爆了句废话。“雷鸣”两爪相叩,身子一低,大尾巴晃啊晃的,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嘿,你也没醒?没存货。等我睡醒的,到时候想办法给你弄吃的。啊……” 杨小海睡眼蒙眬的,拿脚丫子往外怼大犬。长那么大干啥?门都堵了。“汪!”“雷鸣”突然大叫一声,将杨小海吓一跳。好家伙,敢情会叫啊?一直以为它只会嗷嗷嗷呢。 “别闹,大清早的,再睡会儿……哈……”杨小海不停地打哈欠。“轰隆!”“雷鸣”大嘴一张,一抹亮丽到刺眼的电芒将双眼晃花。浑身疼痛,立马失了知觉;杨小海像块被雷劈中的树干,冒着黑烟,直挺挺向后便倒。 第234章 改弦更张 天旋地转间,杨小海全身麻痹,仰面倒地。“哒哒”轻响声中,一个灰白色的肚皮从眼前滑过。犬王“雷鸣”,越过杨小海,自顾自进了房。 掀起薄薄的床垫,露出杂乱的床下:除了只臭袜子,只有几根木方。拱几嘴,将单人床弄翻。把衣柜门轻轻咬开,五颜六色的布料也不知是啥。全扒拉出来,一堆破烂。 咬上几口,确保没漏掉什么。仰头嗅嗅,空气中残存着特殊的味道。虽然淡,但绝不会错。仔细的嗅,确定了,就在那只同类的身后。凭这就想阻我进食?哼! 就着麻痹劲儿,杨小海躺在门口闭上了眼。原打算能动弹,就立马向大狗宣示主权的。可躺着躺着,被困意不经意的一冲,忽悠悠便又睡了。“主……小海……小海?”一声声呼唤,把神游物外的魂拉了回来。 杨小海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黄从江那堪称帅气的脸讨厌的霸占了所有视野。 “啊……”杨小海低呼一声,整个身子像个大虫子一样贴地滑行,然后又像被风吹动的纸片,贴墙根站了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的。黄老,有事说事,没事别靠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捡肥皂呢。” 黄从江:“……” “你俩就不能有点正形?饭好了,过来吃。”薇妮字正腔圆,清脆性感的声音将两人从尴尬中解脱。黄从江扑棱棱站起身,扭头奔向餐桌。可眼前的情况又让它开了口:“那个,小海,你房间怎么了?遭了贼?” 走出几米的杨小海闻声回头:洞开的门后,一片狼藉。“艾西吧!” 杨小海惊呼一声,瞬移回房:精钢打造的单人床四脚朝天,满地都是凌乱的衣物。杨小海对这些东西看都不看,直奔房内唯一的衣柜而去。拉开门,里面无比凌乱,有些衣物还沾染着粘稠的透明液体。 见此一幕,杨小海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轻轻扒拉几下,露出衣柜后的空间。在那里,有个纯木打造的盒子。与附近的衣物一样,同样凌乱而破损。失了盖的盒子里,几本彩印书籍被啃的七零八落。 杨小海双手把书捧出,其上还残存着大片透明的液体。稍一查看,被润湿的书页便粘连着破损起来。书上各种搔首弄姿、性感女郎片片碎裂,成了湿漉漉的纸团。“我的‘哗哗公子’……”老宅男把破木盒紧紧搂在怀中,都快哭了。 “跑遍半个承运市,清了数百家书店,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原版,就这么毁了。我晚上可咋整!”黄从江在杨小海身后,对那破损的杂志瞄了一眼,身材曼妙的女郎上半身赫然映入眼帘。黄从江干咳一声,迅速垂下了头。 杨小海的叫声引来了薇妮。可金发美人还没走进房,另一声惊呼又响了起来“我恨大狗!!” 好奇的探身一瞧,便见杨小海立在卫生间门前,怒目攥拳,一副快要爆炸的样子。 “又怎么了?”薇妮摇摇头,无奈的拢了拢头发,将几缕调皮的长发别在了耳后。二十多的人了,怎么就是长不大呢?望着破损的卫生间镜子门,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里面的凌乱。抽抽鼻子,薇妮闻到了隐隐的异味。那味道很熟:是末世中最常见的腐臭味。 气归气,该吃的饭还是要吃的。吃过早饭,几人各自散去,开始了忙碌的一天。等太阳落山,满世界金黄时,早出晚归的杨小海慢慢向小楼踱去。基地的事务虽有专人负责,可一些决定还必须要经它的手。 虽然杨小海表示不用如此,奈何身后的黄从江和薇妮对此却无比坚持。在落日的余晖下,二层小楼静静的等待着。闲暇无事,薇妮在楼边种了好几颗“榆叶梅”。这种只有两三米高的灌木植物结出的花很像倭国公司的国花,花团锦簇的煞是好看。 虽只几月,但几人都将这当成了“家”。既然是家,那必然是温馨且安全的。所以当几人看到小楼的大门敞开,里面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时,心里的腻味就别提了。 特别是杨小海,嗷一嗓子就向门里冲:“艾西吧,没脸没皮的毛贼!没工夫算账,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是吧?” “汪!”一道耀眼的匹链,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跳在半空的杨小海。 于是,老宅男浑身冒烟,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光滑洁白的地砖上。冲起的惯性使他滑行了好几米远。浑身酸软,扬起的脖子被电的麻木,愣是连低头都做不到。滑到“雷鸣”面前,额头轻抵纯黑又湿润的鼻头,杨小海可算止住了身形。 浑身麻木的老宅男双手一摊,毫无尊严的曲腿呈“大”字形躺下。与犬王来了个尴尬的四目相对。 “%&*&*...”,舌头被电僵,杨小海瞪着“雷鸣”,不甘的咒骂着。 薇妮和黄从江缓缓步入房间,苦笑道:“藏在厕所里都被偷吃掉,毛贼,你还想咋地?” 雷鸣将眼向上撩了撩,似乎在好奇:你怎么知道他说什么? “&%*&*&!@#¥……” “他说,已经让探索队收集‘感染者’的脑了。你不能总吃现成的。基地不养闲人,闲狗也不行。算打工,多少干点活。” “雷鸣”瞅瞅趴着的杨小海,又抬头看了看薇妮。鼻孔“呼哧”喷出一大团湿热气流来。杨小海呜噜呜噜的抱怨立即收了。 “嗷……”的呜咽一声,“雷鸣”从杨小海身上跨过,径直出了小楼。留下满脸都是口水的杨小海独自凌乱。 犬王“雷鸣”的事,暂时这样。之后孙子刚会把感染者的头颅收集并运送回来。如此做法,虽然增加了危险与难度,却也使佣兵们对“感染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杨小海没来前,有些人难免还有奢望:万一“感染者”能变成正常人呢?但直观的见过如浆糊一样的脑子后,此类天真的想法便彻底消散。日子就这样对付着过,一转眼,又是一星期。 这天下午,杨小海和黑瞳单独走在基地的岸边,选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两人虽然同住一栋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独处的机会却并不多。 “你确定要跟我学?其实打通全身经脉的法子更为便捷。你现在的状态,没那么容易挂的。”黑瞳穿着一身带着蕾丝边的白色镂空连衣裙。里面则罩着黑色的打底衫。时间在她身上好像完全停滞,一年前是小丫头,一年后完全没长,依旧是个十四五的瓷娃娃。 “不然咋整?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些大兵都用啥眼神瞅我。再不想辙,我都快成吃软饭的了!”自打贪嘴吃了蜈蚣的水晶脑,杨小海只要使用变异力量,几分钟后便会软成一滩烂泥。 如此情况,别说是对抗变异感染者,就连走路说话都成了难事。从一个驰骋纵横的存在陡然变成没有耐力的家伙,没落差是不可能的。但一来基地里还算安全,二来时日尚短,三来心大;杨小海表现的还算平静。 可总这么废柴终是不行,于是他打算另辟蹊径,向黑瞳学习修真之术以傍身。“反正吧,艺多不压身,学着看呗。你说我现在还有啥?万一蜈蚣怪蝎子女杀上门,总不能让我用‘军体拳’招呼吧?”“随便你,不过我只会金系术法,也不知你学不学得来!” “‘金剑’,其特点为雍容华贵,将周身灵气凝聚,无中生有,凭空幻化出一把威力强劲的巨剑来。削砍劈杀,挥洒自如。此为金系法术入门技法,简单粗暴,有一定战力。”黑瞳嫩白的小手一张,便于掌心中凭空显出一把金色的小剑。 剑初如柳叶大小,被黑瞳轻轻一晃,顷刻间便成了长过十余米,宽过三米的巨剑。巨剑凭空悬立,随着黑瞳两指平伸,变换着角度。 “疾!”黑瞳贝齿轻叩,巨剑陡然从原地消失,突兀的出现在百米外的河面上,闪了一闪便直直扎进水中。“哗啦啦”爆裂声响后,连片水浪向岸边涌来。杨小海微张着嘴,瞬间石化。 “把灵力通过手掌释放,凝气化形,然后就可以用了啊!哎呀,真笨。”杨小海目光呆滞,摊着两手,形同枯木。 “算了,这招也就唬唬新人,于现实中实用性不大。刀剑再厉害,还能强过子弹炮弹?不学这个了。我教你‘圆光附体’。将灵力散至全身,释术时,金光环绕的,好看又防身。就是比不过你的‘硬皮’技能,不好不好……” 黑瞳沉溺于思索之中,没看石化的杨小海一眼。“‘剑阵’要同级多人才能组成。威力虽大,却要求甚严。’金刚护体’不畏凡间兵刃,并具神力,一旦施展立时犹如金刚力士。这个好,就是不知你的灵力能支撑几时。 ‘金御剑’也不错。随心所欲的控制灵剑,以后熟练了,还能“心剑合一”的御剑飞行。虽没飞机飞的远,但胜在环保啊。对对对,遁术也要学,‘金遁’可触摸金属,即时逃脱到方圆三百里内有金属物体的任意地方。虽有反噬,却可保命…… 要不,干脆学‘雷击’好了,引动天雷地火,予敌形神俱灭,干净利落,爽利无忧。对,就这个!” “那个……祖宗、这些招数,没灵力能玩不?” “自是不能!” “那灵力要怎么弄才能有啊?” “吸收日月之精华,吞吐天地之灵气。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咳,我直接问吧。掌握你说的那些技法,拥有可匹配的灵力,我得学多久?” “嗯……你资质鲁钝,就算寿元无限,最快也得……五十年。” “告辞。” 杨小海拱拱手,转身就走。 “所以我才要强行打通全身经脉的。今时不同往日,你体质特殊,说不定不会早逝呢……哎喂,你去哪,我没说完呐……喂……” 杨小海充耳不闻,走的更快了。 第235章 重整旗鼓 “刺啦...”布料破裂声中,杨小海飞退而回,一屁股坐在刚才站着的地方。屁股顿时就麻了。他提了提被撕成两半的佣兵服,猛然想起,对面的小丫头绝不是好相与的。 “长脾气了?敢给我脸色?今儿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黑瞳刁蛮劲被杨小海勾起,柳眉高挑发了雌威。 天不错,有阳光,也有白云。嗯,就是个阴且无雨的天。所以佣兵们纷纷从地堡中走出,散散身上的霉气,顺便瞅瞅西洋景:半蹲半站,龇牙咧嘴的特殊顾问杨小海,和他寸步不离的瓷娃娃。 虽然天气不错,但豆大的汗珠还是自杨小海额头滚落。“祖宗,您确定我是在练功?”如此尴尬的杵着,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若以前,站上个把月都无所谓。可现在的杨小海却体如筛糠,浑身发软,直想不管不顾的躺倒在地。 “啪!”“天丛云剑”横着拍在的屁股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杨小海疼的一咧嘴,几乎要坐下的身子立马恢复了坐姿。 “站桩需遵四容五要。四容即:头直、目正、神庄、气静;五要即:恭、慎、意、切、和。恭者神不散,慎如深渊临,假借无穷意,精满浑元身,虚无求实切,忽失中和均。”黑瞳郎朗背诵着道家口诀,手上也没闲着。 “啪”又是一声脆响,杨小海如遭电击,迅速恢复了半蹲半坐的姿势。 “哈哈哈……” “有意思嗨……”远处,佣兵的哄笑隐隐入耳。杨小海浑身乏力,汗透重衫,却只能咬牙坚持,不敢反抗。 “弱成什么样了?还不练?满头虚汗,还敢懈怠?以为我不知么?早在半年前,你已寒暑不侵,如今却弱得可怜。听到讥笑声没?是公的,就咬牙站稳咯。”黑瞳的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 刚还一本正经的讲述道家心法,现在却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又过了几分钟,杨小海实在坚持不住,膝盖一软,终是跪坐在了松软的黑泥里。 “唰!”“天丛云剑”擦着腰身刺入泥中,将杨小海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许偷懒,站起来。‘站桩’时间为半日,下午还要‘打坐’。你形同废人,决不允片刻耽搁。”见杨小海虚弱至此,黑瞳也暴躁起来。动作难免就有了点火星。 “祖宗,我实在……不行了。全身发热、没劲儿、眩晕、恶心……” “少啰嗦,不说那些恶心人的行尸走肉,凭你现在的样子,又怎能挡住我的那些师兄师姐?与其这样,不如削成人棍,带在身边……”黑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抓着“天丛云剑”,表情复杂的一步步逼近杨小海。 “小海,莫要怪我。”突然,黑瞳扬起了“天丛云剑”,对着杨小海后背疾速斩落!与此同时,在小楼一层与二层的黄从江和薇妮同时心绪不宁,仿佛大祸临头一般。 在两人练功的不远处,许多佣兵嘻嘻哈哈的望着他俩。但见晴天霹雳,不明所以的佣兵们立刻收了笑容。然后,就有佣兵的负责人将他们唤回了地堡。 潮湿松软的泥地上,两个人影跌在一处,一大一小两只手抓着寒光四溢的怪刀。杨小海两腿缠住黑瞳纤细的腰肢,左手环住黑瞳的上半身,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把小丫头搂的紧紧的。 “天丛云剑”如一条被抓住尾巴的鱼,拼命且徒劳的扭动着。许是下定了决心,黑瞳小脸通红,却仍旧在奋力挣扎。看那架势,今儿不把杨小海削成人棍决不罢休。纵使杨小海拼尽全力,纵使黑瞳因害羞而浑身酸软,但发着寒光的怪刀还是一点点向杨小海斩落。 “你哪头的?我一弱你就要砍?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把刀放开,有话好好说。” “你不懂!落在‘老祖’手中,比当人棍还要凄惨。两害相权,我也没办法。” “胡说八道,从没有砍人还为人好的。” “那你们的手术怎么说?” “两码事……” “一码事!” “……和你说不明白。我命令你,不许砍我。” “为了你好,恕难从命!” “砍掉我手脚,你是不是就要返回山门,永久禁锢、把我当个物件供起来?别逼我。再不放手,我可出绝招啦。” “我承诺,每天每时每刻都带你在身边。喜欢吃那些恶心的东西,我天天给你弄。要是无聊了,我带你满山门欺负人玩。小海,别挣扎了,我会负责任的。” 说话间,黑瞳的力气渐强。本就软得面条一样,杨小海根本抵御不了渐渐冷静下来的黑瞳。 “喵个咪的,小丫头又发神经。老子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不能铁了心死磕。没办法了,是你逼的。” 与当人棍相比,杨小海血灌瞳仁,心下一横,旋即大手一张,狠狠抓下。 “啊……” 当心急火燎的薇妮和黄从江赶到岸边时,只见浑身都是泥巴的杨小海和黑瞳肩并肩坐在大石头上,正在低头呢喃。那架势,嗯,很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薇妮先是惶惶,可很快便一脸古怪之色。等走到两人身边时,金发美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黑瞳,重新恢复了冷静与从容。 “法术修习的怎样?”薇妮极其平常的一句话,却惊到了两个低头的人儿。 “你们怎么了?”黑瞳好像才发现两人。匆匆的说话,本就红彤彤的小脸登时更红了。尤其是她捕捉到了薇妮嘴角上挂着的微笑,小丫头顿时“嘤咛”一声,转身便跑。 “你怎么来了?”要说脸皮厚,杨小海认第二,地星上就没人拿第一。明明刚还和黑瞳旖旎温存呢,现在却老脸一正的反问起来。 黄从江刚要说话,却被薇妮抢了先:“有几个文件需要签字,挺急的。” 说话间,薇妮如变戏法般从身上摸出几个蓝色的文件夹。她穿着一身紧身的女士西装。白色的衬衣领开的很大,搭了一条奶白色的丝巾,整个人看起来既干练又性感。只是高跟鞋踩在松软的泥地里,多少有些不协调。 “公事为重。签个字嘛,费不了多少劲儿。那什么,黄老,您招呼下讨债的;薇妮姐,简要说说都什么文件?”杨小海老练兼沉着的说道。他用手一指,就把黄从江打发去照看“哒哒”走来的“雷鸣”了。敢情,杨小海和黑瞳僵持时,也引来了听力灵敏的犬王。 “都是些需要调拨的手续……小海?”薇妮不疑有它,径直来到杨小海身边。可只走了几步,便把高高的鞋跟钉进了烂泥。 杨小海手臂一抖,直接搂住了薇妮的腰。稍一用力,薇妮那成熟的、充满弹性的身子便跌坐入怀。被黑瞳开启了开关,杨小海几乎不可抑制。 “小海,我不能拒绝,但你真的想好了么...”薇妮虽局促,却到底没害羞的跑掉。老宅男喉咙“咕咚”一声巨响,狠狠的咽了口吐沫。与黑瞳那小萝莉相比,薇妮怒放的心怀明显更对老宅男的路子。稍一接触,老宅男的肾上腺素便噗噗直冒。杨小海手臂用力,正待兽性大发。 薇妮痛呼一声,神色瞬间变得凛然而端庄,圣洁且威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气息吓的杨小海登时连连后退。 “我想到了。”黑瞳的声音从空中飘落,杨小海马上轻推薇妮,麻溜的站了起来。 “想到什么让你这么高兴,一定是好消息,哈,哈哈...”杨小海对着去而复返的黑瞳,笑的像个白痴。 “你之所以废材,是一用变异力量,便会很快软成烂泥,对不对?可你也不知道‘很快’是多久,对不对?那你就速战速决,更快的将危险解除,不就没问题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啥?”杨小海被三个“对不对”直接绕懵。 “黑瞳妹妹的意思,就是发动闪电战。在有限时间内,把所有力量爆发,达到迅速消灭敌人的目的。”薇妮站在泥土中,却丝毫不慌。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杨小海一拍大腿,立时兴奋起来。只是此兴奋不同于彼兴奋。身处乱世,没有什么比增强实力更开心的事了。 “我也说不上来,吃了蜈蚣怪的水晶脑后,所有能力都得到了提高。怎么说呢,只要我想,那些怪异的能力就全能用。可很快便浑身酸软,不得不趴窝。”薇妮问杨小海现在的状况,老宅男自然知无不尽。 与一男两女相隔不远,站着黄从江和“雷鸣”。黄团长手拿无线对讲机,正吩咐专人将“雷鸣”的食物弄到这来。为了让杨小海不受打扰,黄团长将事情做的很细。 “你现在能用那种力量么?”薇妮追问。 “不行,得缓缓,刚才已经……” “好嘛好嘛,先歇一会...缓过来再说!”黑瞳截住了杨小海的话。 一时间,几个人一条犬都留在了岸边。过了一会,杨小海轻轻说道:“我好了。” 薇妮盯着手腕上精致的腕表道:“二十五分钟。再加上之前休息的时间,我估计恢复体能的时间很可能是半小时。一会我再测下,现在,把力量都爆发出来吧!”薇妮转身向后退,与杨小海拉开了距离。 黑瞳大眼珠子转了转,几步追上了薇妮。擦身而过时,小丫头轻道:“把屁股上的泥手印弄掉。都风干了。” 第236章 变化多端 “嗨!”杨小海一声大喝,手臂撑破上衣,于后背窜出,分列于身体两侧。与三头六臂不同,杨小海更像个缩小版的人体蜈蚣。左四右五,数量居然还不对称。九个手掌同时一收,于挥动间曲指为拳,向空无一物的河面击去。 每一拳挥出,都击得空气震动,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凭空出现。杨小海陡然提速,挥动的手臂瞬间消失。结果就是湍急的河水像被水雷引爆一样,顿时激起了十几米高的巨浪。如此还不算完,拳头压缩空气,形成了一颗颗看不到的空气弹。 那子弹打在河中,将河水搅沸。起先,是拳头击打形成了漩涡;接着那漩涡被接连不断的空气子弹迅速扩张。很快,河水被拳风不断挤压,竟露出了深深的河床。 忽然,拳风一滞,杨小海的身形恍惚一下。等凝实时,九只手上个个不空。除了鱼虾蟹外,还抓着两个大大的河蚌。从深灰的外壳判断,这些水族都不知在水下安稳生存多少年了。如今可好,被杨小海一把捞了上来。 “哗……”水流轰鸣,刚被开辟出的水洞向中一合,瞬间恢复了原状。 “不错,力量和速度比之前强了数倍乃至数十倍。若是再遇蝎女蜘蛛男之类的怪物,相信你有一战之力。”在杨小海身边,站着瓷娃娃黑瞳。再远些,是薇妮、黄从江和犬王“雷鸣”。 就在不久前,杨小海还差点成了人彘,也差点忍不住的差枪走火。可现在几人都恢复了正常,刚刚的混乱更像是一场闹剧。四人一狗,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一分钟到,试点别的。”黑瞳跳脚高呼。“必须滴!”杨小海满身是水,眉宇间颇为兴奋。虽只一周,但从一滩烂泥再成超人,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老宅男幸福的飘了。他深蹲下腰,纵身一跃,竟如长了翅膀一样,直直跳过几十米宽的河流。 不等站稳,半透明的骨刀“唰”的一下透体而出。稍微挥动下,成片的“感染者”便如割草般纷纷倒下。杨小海只是活动了下手脚,便清出了大片空间。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满意,挥了挥手想表达下豪情。 可一连串的“蜈蚣腿”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强壮的九条胳膊,每条小臂上都有着半透明的骨刀。倭国有按刀数划分技能的说法。一把刀叫“一刀流”。不管你刀术多精,手段多高,一把刀就是“一刀流”。 同理,就算是谁都打不过的“弱鸡”,佩戴两把刀就是“两刀流”,听起来比“一刀流”高级了那么一点点。以此类推,“三刀流”不用动手,光听起来就很流弊。这些和杨小海比那就太小儿科。“九刀流”,听都没听过吧?嘿,今儿就有了。 杨小海稍微惊诧,很快便平复了心情。对他来讲,外貌什么的不重要。末世中,能自保,还能保护他人的能力才最实在。所以他使用“九刀流”的“乱劈风”刀法,在感染者群中酣畅淋漓的狂砍一通。 头上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不同看,光凭感应便知:薇妮不放心,正在上面用望远镜密切的看着自己呐。被人关怀的感觉就是好。杨小海意气风发,虽然岸边“感染者”依然多如牛毛,但他有信心,只要时间允许,统统清光不是问题。 “唰唰唰”无数条猩红的舌头缠绕上身。不消说,肯定是“D型感染者”了。与外界接触的结果,便是杨小海与世界统一了口径。别说螃蟹型“感染者”,“阿诺”型、黑雾型、高弹跳的瘦子型、满身肿瘤的剧毒型,只要身体不是超级巨大的,统统被归为了D型“感染者”。 D型“感染者”下面,是亿万个T型“感染者”。所有的变异“感染者”都是从他们中诞生出来的。而杨小海所接触到的超大型变异“感染者”则属于S型。目前所接触到的,有蝎子女、蜘蛛男、不辨性别的蜈蚣怪,将来还能遇到什么型号的怪物,谁也说不好,但肯定有就是了。 九个手臂同时挥动,将黏糊糊的恶心舌头统统斩断。虽然看着多,但胳膊挥动间衔接的天衣无缝。道理也好解释,你十根手指头经常打架么?当然,帕金森患者除外。没有超大的S型变异“感染者”,杨小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徘徊在河边的“感染者”搅和的鸡飞狗跳。 正杀的兴起,忽然全身一软,所有力道如潮水般退去。杨小海一个趔趄,径向地面摔去。就在力量将消未消的时候,他忽的转身,让自己面对空中的直升机。大嘴一张,一道红线飚射而出。 河岸因为失了目标而渐渐归于平静。无脑的感染者”不会为解脱的“同伴”伤感,甚至都忘记了杨小海搅闹一番的事。他们立于河岸,静等变异的到来。他们的生命意义明显和人类不同,但那是另一个范畴的事儿,暂时先不描述。 武直悬停在半空中。薇妮对缠在落脚架上的舌头颇为无奈。在一团子湿漉漉的舌尖下,吊着四肢酸软,瞪眼张嘴的杨小海。她够不到飞机下面,所以只能任凭老宅男滴溜溜转圈。不过好在有个说翻脸就翻脸的狠主儿。 “唰”一道寒光闪过。黑瞳抓着“天丛云剑”将杨小海的舌头斩断。怪刀自己不能攻击杨小海,拿在手上就另当别论了。这也是黑瞳敢剁杨小海的凭仗。与薇妮两人不同,血液的约束力对黑瞳好像并没有那么的绝对。在黑瞳的观念里,只要不把杨小海弄死就行。缺胳膊少腿的自然可以。 所以杨小海满嘴喷血,可怜巴巴的望着黑瞳时,后者根本不为所动。“吃!”黑瞳将一个大大的塑料箱子扔在了杨小海身边。那箱子没盖,里面黏黏糊糊的,竟然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脑。 “祖宗……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下手也忒狠了!呼……呼……劳您驾,我没力气动手……”杨小海喘着粗气,口喷鲜血,用力吼道。 “嘚瑟,你接着嘚瑟。自己啥毛病自己不知道么。才几分钟,看,软了吧?”黑瞳极尽挖苦,却还是从箱中用两根手指夹着,将一个水晶脑甩进了杨小海的嘴。 “呜……你丫嘴忒……呜……你说清楚咯,什么地方软了?呜……”浑身无力,嘴里还吃的东西的杨小海呜咽着,说出来的话全被直升机的轰鸣所掩盖。 “三分钟,小海,刚从你发力时算起,直到附在飞机上,时间正好三分钟。从那时到站起来,时间刚好是三分钟的十倍,半个小时。”奢华的武直10静静停在一边。黄从江因要处理别的事已自行离开。 “雷鸣”敲诈了一箱水晶脑,悄悄溜了。走的轻手轻脚,连个“谢”字都没有。不知为啥,明明是黑瞳搜集来的水晶脑,大狗和她就是不对付。 “如此,也算有了一搏之力。”黑瞳为自己难得的献策行为沾沾自喜,虽然没说,但小丫头颇为羡慕薇妮的头脑。 “黑瞳妹妹说的很保守。依我看,岂止是一搏?运用好了,可以当杀手锏呢。”杨小海的舌头已经长了出来,闻言不禁打趣道:“三分钟的杀手锏,一泡尿的工夫,能干啥啊?” “小海,我发现你今天十分粗鲁。这不像你。”杨小海顿时老实了。不久前,他为自保而起了别样的心思,继而大庭广众之下骚扰了薇妮。杨小海不知她是否指桑骂槐,心里难免惴惴。 “抛开时间限制不说,刚才的表现,可圈可点。力量和速度还好估计,不管是十倍还是多少,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就拿健壮的D型感染者来说,以前的小海堪堪能对付一个,可刚才却解脱了一片。战力的叠加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如今的情况,是我们拥有一战之力。所缺的,就是对付S型甚至未知的超S型变异“感染者”的手段。从这点来看,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解!”杨小海干巴巴的挤出两字。 “小杂鱼什么的,有飞机大炮;boss级的S型,交给你们俩。如此,我们便有了两张王牌,对未知的未来也多了些信心。”薇妮慢条斯理的分析着。 顿了顿,似是在等杨小海消化信息。“三分钟,普通人肯定不行,但对你应该不是问题。这段时间,你可以一直屏气不呼吸吧?”杨小海想了想,缓缓点头。 “那一会我们再试试,若你收着力,浑身酸软的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会不会超过三分钟。只是这次你不用蹦过去实战。毕竟燃料宝贵。” “……”杨小海心里发虚,所以就老老实实的全部应承。 “嘿!”一声吼,杨小海九条胳膊挥动,脚下生风,绕着直升机飞奔起来。飞奔跳跃,闪展腾挪。时不时的,还劈砍几下,就连舌头都“啪啪”的甩个不停。反正他那点秘密已是人尽皆知,再也不惧世俗的眼光。“飞僵”都当过,也就无所谓当怪物了。 行如风,人如龙,睥睨天下的气势中,杨小海绕着飞机刮起了旋风。迷彩装的身影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隐隐的竟有电光闪动。如此,三分钟一到,杨小海立马扑倒在地,长长的舌头耷拉嘴边,像极了累瘫的大狗。 “看来,即便节省体力,也没什么效果。只要动用变异力量,三分钟就是极限。不过,只试两次,数据未免过于单薄。”薇妮远远的按下了秒表,自言自语。 身边的黑瞳轻轻挑眉,抓起一个塑料大箱:“那还不简单,多试几次不就行了?放心,这玩意儿没本钱,管够。” 第237章 摇身一变 “轰隆隆……”飞沙走石间,一个只穿迷彩裤,挥舞两排手臂的怪物蹦蹦跶跶,在河边跑个不停。其速度之快,甚至违背了物理规律。不管地堡中的佣兵,还是瓷娃娃黑瞳,全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如此“噼里啪啦”的阵仗没持续多久,很快就露出了趴地喘粗气的杨小海。“啪嗒”,铁门一开,薇妮从步战车中走出,她的身后是精神抖擞的黄从江。自打被杨小海救醒,黄从江的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连每周吸食的血量都减了不少。 黄从江走到杨小海身边,中气十足的说道:“怎么样,能明确么?”薇妮莞尔一笑:“高强度试了三天,可以确定。”黑瞳脚不沾地的飘了过来。将手上洁白的蒲团一扔,盘膝坐在杨小海身边。与蒲团一起落地的,还有个质量很好的塑料箱。 黑瞳将杨小海的手臂抓起来,一口咬下去。“嘶……”老宅男疼的一哆嗦,然后就躺在地上继续喘粗气。与黄从江减量相反,黑瞳由每周一吸变成了每日必备。用小丫头的话说,就是毒性日渐凶猛,已到了时时需用鲜血压制的程度。 初始杨小海还挺担心的。可黑瞳只一口血就够用,远没她自己说的那么急迫。反正杨小海遭的罪海了去了,放的血还不够激发骨刀流的多呢。 只吸了一小口,黑瞳便甩开了手臂。小丫头不满的嘀咕:“叫你洗澡,就是不听。什么味儿啊,都馊了。” 杨小海盯着盘膝运功的黑瞳,大喘气道:“洗白白……被端上来……那是人体盛。我……不介意,不知道你……要不要。” “拜托,别没事就贫行么?一会,等恢复了力气再试一次。作为最终数据记录下来。”薇妮对没正形的杨小海很头疼。 “好说……为了增加……仪式感,启动……的口号我都想好了。”于倭国动漫熏陶中长大,杨小海对凹凸曼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嗷……”湍急水流也掩盖不住凄厉的狼嚎。众人站在河水的上游,循声向基地中看去。 “不……好,偷吃贼又来了!祖宗……行行好,奶我一口!”手软脚软的杨小海巴巴看着雄壮的犬王快速接近却动弹不得。 黑瞳轻皱眉头,探手,将黏糊糊的水晶脑抓在手中甩向了杨小海。半透明的东西于空中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跌进了微张的嘴。不等咽下,“雷鸣”已经“哒哒哒”的来到众人身前。 黑瞳立时长身而起,捏着蒲团原地消失;再现身时已是十几米外。“雷鸣”冲黑瞳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旁若无人的叼住塑料盒,扭身便走。薇妮与黄从江是有心无力,有力的黑瞳与杨小海却又不管。所以眼睁睁看着大狗将杨小海的口粮拖走。 半小时后,杨小海才把口中的东西咽下。正自饥肠辘辘,黑瞳去而复返,又拿来个塑料箱。“太随性了。黄老,您就不能管管大狗?”饿了半个小时,杨小海很有意见。 “宫农牺牲后,它基本就是散养状态。要是另外几头,战士们多少还能帮着照顾。‘雷鸣’可是犬王!要么就把它放掉,自生自灭;要么,就还得你想辙。”黄从江直接把包袱甩了回来。 “好吧。最近有点忙,顾不上它。等有时间的,我好好和大狗交流下。”杨小海下了决心。探身拽过塑料箱,狼吞虎咽的将东西吃干净。 四月的天,娃娃的脸。刚还阳光明媚呢,转眼便起了风。那风刮过河面,将水气洒向基地的黑土地上。风刮起了浮灰,使得整个基地都灰蒙蒙的。杨小海的身影在风中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突然,一声爆喝响起,震的人耳膜嗡嗡直响:“染化!”声音之大,将乱风都惊退了。烟尘滚动中,一头凶獠立于天地之间:如钢针般的头发根根竖立,暗红色的眼球咕噜噜转个不停,上下两对尖利的獠牙探出嘴外。 血口微张,一条猩红的长舌如蛇般盘踞伸缩。雄壮上身两侧,有两排不对称的手臂,其上锋利的半透明骨刀泛着寒光,颤巍巍的轻轻抖动。最过分的,是此獠双腿膝盖处,竟也有两只狰狞的骨矛! 如此诡异的样子,真真儿是末世中的怪物,人类阵营中的异种。可杨小海却未觉不妥。他稍微曲腿,一头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不等稳定便手舞足蹈,用尽全力在水中转动起来。河水被搅的向外散开,很快便形成了中空的漩涡。 那漩涡刚一出现,便直达湿漉漉的河底。转动间,杨小海脚踏淤泥,身形不停。不一会,整个人就全陷进了黑色的河床中。也就十几秒的工夫,河底便被钻出个大洞来。河水湍急,却拿漩涡无可奈何。 杨小海于转动中侧身一钻,整个人如同大鱼般,劈开河流,在河床下一路猛拱。虽在淤泥中,速度却很快。浪花翻涌间,一分钟不到的工夫,杨小海竟已绕了基地整整一周。水花纷飞,波浪滚滚,将三条挖沙船上的水手吓的呼喝连连。 一直以来,他们都将河水倚为屏障。可未知的生猛怪物竟能在河底窜行,岂不是大事不好?大呼小叫之际,杨小海却早就窜远了。 “哗啦啦”水响声中,杨小海炸开河水,稳稳的站在黑瞳面前。虽在水下一分多钟,但身上却不怎么湿。象征性的甩甩胳膊,抖动中,九个胳膊渐渐缩短,很快就只剩两只。 长长的舌头缩回口腔,杨小海呼出浊气,晃晃脖子,刚要开口说话,冷不防浑身上下蓝汪汪的电弧乱串。推金山倒玉柱,双腿一软,杨小海立时又跪了。 “薇妮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占你便宜。这提醒装置不是掐点,是掐命啊!”杨小海口吐黑烟,说着话直接把脸按到了泥里。 “抱歉抱歉,报警装置进水漏电。我这就摘下来。”薇妮满脸的歉然,却对呲呲冒电火花的腕表无可奈何。她也怕过电。 “甭理他。自己嘚瑟往水里跳,还钻地,还转圈!过不死他就算运气了。等那玩意没了电,你再处理吧。” “是我不好。本想着找个电流强大的腕表,更好的提醒以及打断变异,谁知这么容易就短了路……”薇妮把责任全揽上身,一边自责一边看着杨小海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抽。 通过三天高强度的试验,异能使用情况终于有了定论。只要他想,异能便会充分调动起来。之前的所有变化都能使用,而且还加强了数倍乃至数十倍。就拿“硬皮”技能来说,子弹已破不了防。 别说手枪、机枪,就是手雷都很难伤他。也就是说,在屏息的三分钟内,杨小海有着比避弹衣还坚实的防御。再比如,九把骨刀可不单单只是数量叠加。不论从劈砍的速度上,还是从锋利的角度看,都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耐性奇差,但杨小海却成了“三分钟”超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就算被超大型的变异者围攻,都有信心全身而退。如此看来,吞噬蜈蚣的水晶脑也不算过分的弱化。与之前的自己相比,孰优孰劣还真不好说。 重拾信心的杨小海还给迎敌状态起了个名:“染化!”道理很简单,之所以变成这个鬼样子,全是被感染弄的。叫“染化”,通俗易懂,好记,气势也不弱。 刚大吼一声,还未尽展王八之气,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便臊的老宅男抬不起头来— “哈哈哈……染化?开绸布庄么?哈哈哈……这就是现世的化工产业?……还能再土点吗?哈哈哈……”左四右五,胳膊数量不对称,杨小海总觉得自己在晃。 “至于么,不就是个说法么,总比喊什么‘变身’、‘圣衣’的强吧?轻着点嘿,您别笑岔气儿了再。” “哈哈哈哈……嗝……哈哈哈……鹅、鹅、鹅……”黑瞳笑得前仰后合。 杨小海纳闷的挠头:“‘染化’真的很土么?” 记忆中,黑瞳很少笑。如此开怀大笑的机会就更少了。望着毫无形象的瓷娃娃,杨小海只觉一群大鹅拍着翅膀围着自己绕啊绕。力气潮水般退去,瘫倒在地的老宅男跟着“嘿嘿,嘿嘿”傻笑出声。笑声极具传染性,很快,薇妮和黄从江也咧嘴笑了。 转眼间,时间过了一周。还是那地方,还是那几个人。只是主角从杨小海换成了黑瞳。作为基地的两大王牌,他俩的状态直接关乎到所有人的安危,由不得人不重视。 “境界刚有突破,真元法力就呈现崩溃态势。无法得到老祖指点,我只能摸索前行。话说你什么时候能有法子?我总不能一直在外飘吧?” “在努力想了。设身处地想下,你成人彘会怎样?反正我死都不干。”杨小海不想就这事深究。其实他也没主意,不过是“桥到船头自然直”的懒人心思而已。 “没到基地前,我就觉得不对劲。祖宗,为什么你舍弃极其充沛的体能不用,反倒要依仗只能发一招的法术呢?修炼的事儿我不懂,但扬长避短不是常态么?你看,连时刻不离身的‘小云’都赞同我呢!” “天丛云剑”被黑瞳攥得紧紧的。本是短刃,此刻却成了足有三米多长的双手刀。寒光闪烁,其上的电弧噼啪作响。银白修长的刀身、白色的刀刃、完美的弧线,所有这些加起来使怪刀漂亮极了。 第238章 刁钻促狭 自然界中,越漂亮的事物就越危险。拿五彩斑斓的蘑菇来说,其毒性或可毒死大象。相反的,长得矮挫丑的蘑菇却大都人畜无害。此等规律,同样适用于“天丛云剑”。一直以来,怪刀都以质朴的外形见人。 只要不惹它,它就老老实实的掖在黑瞳的腰带里,乖巧的很。自打黑瞳抓它在手,亲自灌输灵力,怪刀便彻底褪去了普通的外形。如只是变漂亮的双手刀,那还真不算什么。可偏偏破坏力也提高了不知多少倍。 “唰唰唰唰……”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刀光飞过十几米宽的河边,统统斩向了对岸。无声无息,刀光将岸边徘徊的怪物统统切成了块。那刀光密集,在空中交织成网。河对岸的“感染者”算是倒了霉。杨小海解脱“感染者”是论片的,黑瞳则是按段。 只要目力所及,“刷刷刷刷”的高频挥动下,“感染者”统统成了大块碎肉。或许没有导弹那样的声势浩大,但结果却尤有过之。连皮糙肉厚、能抵子弹的D型“大阿诺”都不在话下,松软的黑土岸就更不是问题了。 一道道沟壑凭空出现,有的竟深达数十米。把刀光和导弹相比并不恰当。因为那细长、耀眼的刀芒更像是激光,将它胆敢阻挡的一切统统切碎。 “嘶嘶嘶嘶”细微的抽气声从樱桃小口中不断传出。挥刀速度太快,使她两只胳膊似消失了一般。与岸上断裂轰塌的情况不同,黑瞳身边则安静得多。 当晶莹剔透的汗珠从尖尖的下巴上滑落时,杨小海的耳朵动了动:“歇会吧,几个小时了?” “不要。人家气血沸腾,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才不要停下来。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要知道运用体能这么舒坦,干嘛还天天枯燥的打坐?” “是,的亏没早提醒。要不早拆家了。就算您不累,我也要干点别的?”“少啰嗦,想溜是吧?一会渴血找不到你怎办?”事不关己当然可以散漫,对于切身利益,黑瞳的小算盘打的精着呢。 “这么大一个基地,就不信划拉不到掌上游戏机。”杨小海驾驶着步战车,眼角蓄泪,接连打着哈欠。通过电子屏幕,他慢慢跟在小丫头身后。第几圈了?记不住了。反正基地对岸已切的不成样子, 可黑瞳的激光却还在发射。虽然环境破坏的彻底,但长久聚集的感染者被清空,也算是小有所得。之前是怕浪费弹药,所以才被迫视而不见的。现在倒好,轻松毁掉了“感染者”变异的温床。 “我怎么这么衰呢?”杨小海感叹着自己的运气。几小时前,老宅男结束了反复尝试“染化”的训练。总在饥饿和温饱之间切换,毕竟不是什么美事。觉得黑瞳的战斗方式有问题,所以就着雪地飞奔的事儿提了个醒。 于是黑瞳便化成了活生生的激光发射器。折腾到现在,中午和晚饭都没吃,只能巴巴的跟着。谁让散德行的样儿被她看到了。一想到这儿,薇妮那充满弹性的曼妙便浮现在脑海中。“要不要把大洋马拿下?”杨小海无聊之中,开始胡思乱想。 谁知一动念头,便再也止不住。想到动情处,冷不防车门滑动,倒提巨剑的黑瞳钻了进来。于是,猝不及防的老宅男猛一哆嗦,车内立时响起了黑瞳的尖叫:“啊!你个死变态!我剁了你,把你的脏爪子一根根削咯……” 自打重新确定战斗方式,杨小海和黑瞳的日子又平淡了下来。老宅男自不必说,捧着犄角旮旯里翻出的掌上游戏机,签字都不放手。而黑瞳则把杨小海拖在身边,不停向对岸狂轰滥炸。时间过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半个月。 黑瞳终于玩腻了激光切僵尸的游戏。受薇妮的影响,她迷上了烹饪。与勾兑饮料不同,五千年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很快便将小丫头的兴致勾了起来。说来惭愧,明明是老外,薇妮的厨艺却比杨小海高出许多。 不说那冰冷不管饱的“米弃林”手艺,八大菜系在菜谱的指引下也很快的驾轻就熟。干吃不胖,杨小海乐享口福。失了小丫头的纠缠,终于可以独处的老宅男消停两天便想起件早该解决的事来。 夹着游戏机,将脏兮兮的小册子一揣,杨小海拎着大大的塑料箱下了车。眼前是凌乱的废料堆。各种巨大的、无用的建筑材料胡乱堆放,使得这片区域无从下脚。短短几个月,基地经历了两次浩劫。人手锐减的缘故,乱石滩更加荒凉了。 回手关上车门,杨小海对着废料堆唏嘘不已。没有鹰国公司的跳猎犬—“公主”迎接他,也没有了老班长宫农的呵斥。虽是基地的角落,却仿佛置身荒郊野岭。 “雷鸣:得意志黑背;公主:鹰国公司跳猎犬;凯撒:马里努阿犬又名马犬;大众情人:拉不拉多又称拉布拉多寻回猎犬;铁塔:杜伯纹犬又叫渡宾犬。都是佣军培训出来,经历九死一生的功勋犬。” 翻阅着小册子,杨小海对基地的军犬有了进一步了解。小册子虽脏,却制作精美。不但有文字说明,其上还配有军犬的照片及相对应的训犬员。 只是大部分信息都已失了效。睹物思人,这本来自“老班长”的遗物使杨小海想到了不久之前的画面。或是睹物思人,他耳边竟似响起了“呜呜”的呜咽声。 长长呼出口气,老宅男将小册子收起,转而弯腰捧起了塑料箱。没错,今儿就是为犬王“雷鸣”来的。四条变异军犬,本应成为基地的武装力量。结果却因贪嘴,变异的丢了脑子。 话说回来,当时情况危急,若没军犬和宫农的挺身而出,还不知死多少人。若对感染者、对病毒了解多些,怕也不至如此。算了,事后诸葛亮毫无意义,杨小海清清喉咙,想将犬王唤出。 “呜呜”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会错。杨小海回头一看:足有六米多长的犬王“雷鸣”正蹲在身后。“好家伙,蚂蚁爬过我都能听到,却独独漏了你。大家伙,啥时来的?” 杨小海捧着塑料箱,慢慢转身。发现长长的狗鼻子都快贴上裤兜了。“呜呜”的声音很是轻微,以至于杨小海听岔,以为狗狗尚在远处。 纯黑湿润的鼻头轻轻触碰,杨小海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很明显,“雷鸣”的目标是裤兜内的小册子。杨小海将它掏出,任凭大狗“呜呜”的嗅个不停。其上,有着人类无法感知的气息,来自老班长宫农的气息。 虽然“雷鸣”无比强壮,但对主人的忠诚却始终如一。内心的柔软被触动,即使“雷鸣”壮的犹如黑豹,杨小海仍伸手向狗头摸去。他模糊了犬王的性子,但大狗却没迷糊。就在手掌堪堪触及狗头时,“雷鸣”两个前肢一分,忽的低头躲了过去。 手掌悬在半空,老宅男顿时僵住。“雷鸣”躲过大手,只退一步便不再跑。蹲在原地,扬起下巴,侧着脸,棕黄色的眼仁转了转,傲娇的扬起了头。于是,如初见的一幕又发生了。大狗虽没站在高处,却还是摆出了藐视的“表情”。 手,依旧悬停在半空;心,却燃起了熊熊怒火。被鄙视,没人会舒服;被一只狗鄙视呢?“艾西吧!你有什么可豪横的?”杨小海屈指成拳,即将爆豆。小册子上可有一条:“使用机械刺激和威胁音调的口令,迫使犬准确地做出动作。”收服犬王,就在今朝! “染……” 刚张开嘴, “汪!” “轰!” 浑身麻痹,那个“化”字再也说不出口。 杨小海浑身冒烟,如被雷劈中的枯树,直挺挺向前便倒。与自然界的雷电、黑瞳法术召唤的雷电不同,杨小海浑身酸麻,却没什么损伤。 “他喵的,狗嘴是吐不出象牙,但却能喷攻击神经的电弧。”杨小海结结实实的摔在碎石料上,只感觉浑身硌得慌。虽不能动,眼睛却睁着呢。 只见“雷鸣”摇头晃脑的,一口咬住塑料箱。那力道拿捏的堪称完美。既不会咬破箱子,又能将之拖走。 “什么功勋犬,什么犬王,我呸!丫就是个连偷带抢的流氓!”“哒哒”轻响声中,“雷鸣”扔下不能动弹的杨小海,消失在石料后。 等恢复知觉,已过了半个多小时。许是强悍的形象深入人心,这么长时间,愣没一个人来看看的。等到麻痹感彻底消退,老宅男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嘟囔着离开。水晶脑套近乎、武力驯服大狗的计划,胎死腹中。驱车返回小楼,立马被基地的琐事缠身。杨小海很快便忘记了与狗狗的尴尬。 东忙西忙的晃悠了半个月,基地四怪又聚在了小楼的客厅。湿热的白毛巾敷在手臂上,以此来掩盖三个深深的伤口。说来也怪,三人吞血不说,对血还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必须鲜血,而且必须是不接触空气的鲜血。否则便会失效。 薇妮用洁白的丝巾擦拭嘴角,对杨小海缓缓说道:“还记得用镜子反光的小男孩么?昨天,一家子都来投奔我们了。虽然消瘦,但三人都还健康。” “嗯?就是住顶层的‘大壮’一家?”杨小海顿时来了兴致。顿了顿,又好奇的追问道:“那时没你啊,你咋又知道了?” 第239章 自强不息 “黑瞳妹妹说过,我当故事记下了。”薇妮未经考虑便回道。一旁的黑瞳把浓密的眼睫毛刷了刷,没言语。“那是刚到承运市的事儿,虽狼狈,但自由啊!”杨小海对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露出了缅怀之色。 “多伟大似的。不就在文件上签名么?要没薇妮姐和黄老头兜底,基地早乱了。把那破玩意扔了,遛你的狗去。”黑瞳不削撇嘴,对老宅男无情的啪啪打脸。 被击中命脉,杨小海登时将掌上游戏机搂在怀中:“好好的,游戏机招你惹你了?不会玩就说不会玩,别整损人不利己的事。” 刚找到游戏机,好奇心重的黑瞳便抢到了手。可小丫头游戏天分和方向感一样,糟的一塌糊涂。鼓捣两天,连上下左右都没整明白。若不是杨小海小心,恼羞成怒的瓷娃娃差点把游戏机捏碎。 “要不给你俩点时间,闹够了再聊?”薇妮淡淡的道。虽然四人小团体中,黑瞳战力毋庸置疑的第一,年龄和权力黄从江为最,但杨小海却最尊重薇妮。许是有过骚动的缘故,尊重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惧怕。 所以老宅男乖乖闭嘴,支棱起耳朵来。“不止‘王大壮’一家,自‘蜈蚣怪’后,基地就一直有幸存的百姓投奔。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平民,被两次战斗声响吸引来的。刚开始是几人,后来由几人牵出几个家庭。 时至今日,已发展成络绎不绝的现象。‘鲸鱼核电站基地’,远近闻名。如我们继续,投奔的‘幸存者’只会越来越多。短短一个季度,我们已收留了几百幸存者。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压力,但长远看,早晚有超出承受力的一天。” “才几百人。基地很大,装几千人不成问题。安啦安啦……” “薇妮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黄从江也开了口。 “基地面积早已固定,物资获取有限,而幸存者的数量却无限。没有规划是不行的。就着这机会,我也提下佣军的情况。第一次,发光‘感染者’分裂,佣兵伤亡五分之一,普通员工伤亡过半。” “确切的说,佣兵死亡二百三十一人;平民死亡一千二百三十六人。长短枪支融毁五百余支,弹药千多箱,殉爆的各式导弹百余枚,直升机三架,损毁房屋……” 一连串数字从薇妮性感的嘴唇内飞出,钻进杨小海的耳。饶是只会签名的老宅男也渐渐阴沉起来。冰冷的数字,使看似简单的袭击事件再次鲜血淋漓。薇妮的阐述要比黄从江精细得多。 “第二次袭击...”杨小海“呼”的一下站起来,挥手打断了陈述。 “麻烦薇妮姐和黄老组织下,我想见见所有人。”从黄从江有意让权起直到现在,杨小海还没在人前发过声。每天得过且过,能躲就躲。签个字都叫苦连天,可打起游戏却无休无止。 黄从江虽然明面没说,可早就心急如焚。凭个人声望,硬生生将杨小海架上位。短期还好,时间稍长,如果没有任何表示与行动的话,铁定会被有心人所架空。真到那时,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可算等到杨小海愿意露脸,黄从江难免兴奋。要知道,组织开会,于众人面前讲话,本就是领导者必备的功课之一。 明明是四月,但本地的天气一向让人摸不着头脑。前段春光明媚,都已经零上二十多度了。这几天也不知抽什么风,呼呼啦啦的居然下起了雪。潮乎乎、湿漉漉的雪花一贴身便化成了水。那滋味儿比鹅毛大雪还难受。雨夹雪混成的冰雨,直往衣缝里钻。 就在水泥浇灌的机场上,几百号人静静的伫立。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瑟瑟发抖。盖因队伍最前方的几十个人,他们身姿挺拔,站立如松。穿着的迷彩服虽破旧却整洁。只有几十人,却愣是带起了萧杀之气。这些人,就是现存的所有佣军。 职业佣兵后则相对散乱的站着几百人。那是基地幸存的百姓。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面有菜色,不少人还一脸疲惫,但各个眼睛明亮,精神尚佳。 不佳也不行啊。手脚迟钝的、身体羸弱的、反应慢的早被变异“感染者”祸害完了。能存活至今的个个都是幸运、健康的“幸存者”。 在“幸存者”与佣兵质疑,好奇,感激等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杨小海一马当先,缓缓走上了临时搬来的演讲台。在他身后,左面是寸步不离的黑瞳,右面是曾经的最高长官黄从江。而薇妮则缓缓跟在最后。 聪明如她,虽没表示,却很清楚“非我族类”的顾虑。不管怎么说,凭着黑瞳与杨小海的强大,黄从江的影响力;基地都主动或被动的接受了杨小海的领导。 “各位,有早见过的,也有今儿才知道我长啥样儿的。可能让你们失望,也可能正如所想。不管咋样,我杨小海就一普通老百姓。机缘巧合吧,我有了些不普通的地儿。最起码致命病毒就弄不死我。 不仅无效,而且还让我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异。时至今日,我没被变异‘感染者’干掉,也没被某个科研机构抓去做活体解剖,够幸运了。当然,折腾我也不是件容易事儿。毕竟我也不是泥捏的。 嗯,今儿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就是看看大家,也让大家看看我。”杨小海没有于众人面前演讲的经历。一张嘴便信口胡诌起来。 薇妮轻碰杨小海。后者一回头,便见到了一张小纸条。杨小海感激一笑,抹去了头上的虚汗,好家伙,在众人面前演讲,竟比与超S型变异者战斗还费劲。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幸存者’的土地上,站在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身后,是人类伟大发明—鲸鱼核电站。或许,它是全世界现存的、唯一能用的核电站;或许,它是全世界最后的曙光。 而站在我面前的,则是公司最后的脊梁,是屈辱中苟活的人类最后的希望。”杨小海念着念着,不自觉的加入了自己的感情。 短短几句话,肃穆之情油然而生:“自打‘受难日’算起,人类的骄傲就丧失了。那些丑陋的、恐怖的怪物闯进我们的家,恣意破坏,随意夺取生命,肆意践踏尊严。请告诉我,坚强的‘幸存者’们,你们愿像烈士一样慷慨赴死,为尊严和自由而活;还是如蝼蚁似蛆虫般,毫无廉耻地苟活偷生?就算同类相食也无所谓?” 许是突如其来的严厉,人群不再肃穆,反而起了嗡嗡的耳语声。杨小海顿了顿,回头给了薇妮一个赞赏的目光。 “或许有人会说:‘杨先生,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相对安全的栖息地,一块不太可口的面包。’你的想法没错,生命于每个人都只一次,它实在太过重要。但我要告诉你,世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杨小海猛的一甩,九根手臂和着红眼长舌的样子立时呈现人前。这货,为了装1+3,竟不惜“染化”变身。 “只要病毒还在地星肆虐,我们的尊严就不会存在;只要蝎子女、蜘蛛男在星球上横行霸道,尊严就不会存在;只要人类互相残杀,相互奴役,相互吞食,尊严就不会存在;只要致命病毒一日不除,尊严就不会存在!”杨小海的语气越发激昂。 “我们需要的,绝不只一块面包!而是生存空间,国公司生存的空间!这生存空间,不能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不能靠逃避和极端利己来实现,更不能靠躲避和懦弱来实现!而是靠铁、靠血、靠奋不顾身的牺牲拼杀而来!” “咣!”杨小海一拳将眼前的演讲台砸碎,一只手背转身后,把小纸条偷偷藏起。 “‘感染者’,哪怕是最弱小的T型‘感染者’,那也是要吃我们肉,喝我们血的怪物!若只会慌乱,乱躲乱藏,与同类争抢生活资源;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懦夫,是被所有人鄙视的废物!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是浪费生命的渣滓!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我们应该用大炮的震耳欲聋让‘感染者’彻底解脱!我们应该碾压、轰碎他们的身体,让妄想毁灭人类的病毒知道,我们人类不是一群只知躲藏、同类相残的懦夫! 我面前的同胞们,你们要记住,只懂逃避的员工,是没有骨头的种群。自今时,今日起,我,杨小海,愿不惜一切代价救助所有‘幸存者’。只要能直面末世,那么您就是我的伙伴;只要愿坚守人类底线,那么您就是我的朋友。如果愿贡献力量,以此来帮助更多的人,那么您就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人群恢复了如先前一般的肃穆。但眼中却有了跳跃的火花。小纸条没多少字,很多都是杨小海胡编的。扯了这么半天,真没什么词儿了。 搜肠刮肚,迎着几百双炽热的眼,老宅男终于憋出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古人尚且如此,今人就少了骨气?被小小的病毒打败,甘心认怂了吗?” “不能!不能!不能!”前列的佣兵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 之后的普通员工也吵杂的吼道:“拼了!” “不就一条命吗?老子再也不想这么窝囊了!” “狗日的……#¥%@#¥%...”群情激愤,也听不清说了个啥。 第240章 青鸟殷勤 许是杨小海和黑瞳分别练功的缘故,自打岸边的感染者被清空、掩埋后,基地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除极个别的“感染者”漂流到基地外,残存的幸存者们休养生息,好好的喘了口气。每日都有人来投奔,使得生产规模扩大了好几倍。 虽然今年的气候很不正常,忽冷忽热的,但也到了春耕时分。于是,偌大的基地变成了现代化的大农场。步战车拖个大篱笆便成了拖拉机,在黝黑肥沃的土地上来回驰骋。塑料布扣的大棚蜿蜒曲折,把整个基地都圈了起来。 杨小海的“第一次讲话”后不久,整个基地便陷入了热火朝天的“春耕”之中。很多刚进基地的平民连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怀里便被塞了把镰刀或是锄头。稀里糊涂的,被分配到热乎乎的塑料大棚中,闷头干起了农活。 没办法,错过了时节,势必会影响到秋收,事关口粮,连检测和盘查都变得超简。 一亩塑料大棚内,十几人撅着屁股正在农作。他们将幼苗插入土内,合着晶莹的汗珠一起掩埋,企盼秋后获得丰厚的奖赏。王大壮,就是十几个辛勤耕耘的一员。 虽然老婆孩子不在身边,而且长期的耕耘与浓浓的农药味儿熏的他头晕眼花,但心情却很是欢快与安逸。与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不同。这儿的日子虽然忙了些。却不用考虑感染者,也不用担心半夜会被某些人绑了当下酒菜。 与机械播种小麦的工作不同,十几人要细心地架秧,好让需要爬秧的作物能够顺利生长。这些作物包括黄瓜、豌豆甚至草莓。空气很是闷热。明媚的阳光透过崭新的塑料布,不一会儿便把人蒸腾的汗流浃背。 本是辛勤的劳作,却使王大壮嘴角牵出了微笑。回想昨晚的事儿,他由衷感叹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崭新的砧板房,虽没钢筋水泥浇筑的楼房坚固,但身处“鲸鱼核电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安全。 一家三口的晚饭十分丰盛,不但有鸡鸭鱼,还有新鲜的水果与蔬菜。如此待遇,是困守在家时无法想象的美事儿。想起儿子兴奋的嬉闹,欢呼的雀跃;回味妻子欣慰、淡然的容貌,王大壮嘿嘿傻笑个不停。 基地短短几天,他笑的次数比一年加起来还多。失去过,才知眼下的平凡生活来的多不易。前几天大会,他们一家子都去了。他认出了“特殊顾问”,那个一发怒就成怪物的家伙正是借宿一宿的年轻人。 或是有所接触的缘故,即便样子渗人,可王大壮却不觉恐怖。相反,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妥帖。王大壮很赞同特殊顾问的说法。一年多来,若不是妻子与无助的孩子,他早就结束生命了。 如果有得选,他绝不会如老鼠一般苟活。末世之前,他没觉得平淡生活有啥好;可如今生命和尊严二选一,他绝对选择拥有后者。 正自劳作兼胡思乱想之际,忽觉有人看他。如此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总有先来几天的家伙爱显摆。只要他息事宁人、退让些也就没事了。可今儿不知怎的,那眼光极具攻击性,一直盯着他没完。 王大壮名字虽壮,却早被严酷的现实打磨的虚弱。所以他只盯着眼前的树枝,默默扶正嫩苗。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他实不想因斗气而打破难得的宁静。 “先生,我只是个普通员工,不想惹麻烦。”被那目光盯久了,王大壮心里难免发虚。他眼光低垂,慢慢站起了身。为表示没有攻击性,他双手紧贴裤线,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 “最近淘弄了几包绿茶,虽不新鲜,但还很香。有机会喝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那声音亲切又热情,使得王大壮抬起了头。 没有错,不是那强大的少年,又能是谁?一见杨小海,王大壮登时不紧张了:“果然是你!小哥,你和你媳妇都还好吧?啥时办酒席,我和你嫂子帮着做菜,多少席都没问题!”王大壮一句话,就将杨小海弄的不知所措。 “咚”一声闷响,杨小海飞出三米,五体投地的趴在了黑土地上。黑瞳露出小虎牙,面无表情的问王大壮:“你儿子呢?” 后者瞅了一眼被踹倒的杨小海,心里惴惴“这丫头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凶巴巴、这么能闹腾。”嘴上却老实的回道:“上课呢。做梦都没想过,末世还能上学。谢……” “那是薇妮的主意,别谢我。”黑瞳打断王大壮,自顾自的离开。 “你媳妇的脾气还是那么……那么……” “她不是我媳妇。”杨小海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纠正。 “哦,瞧我这张嘴,太久没和人交流,都不会说人话了。那个,弟妹,别见怪,别见怪啊。”王大壮冲薇妮一个劲的道歉。 “那个,她也不是。”杨小海无奈的摊手。 “呃……”盯着薇妮搀扶着杨小海的手臂,王大壮嘎巴嘎巴嘴,真没词了。 “小海,玻璃桥那边有消息,你最好过去一趟。”正自尴尬间,黄从江大步流星的走来。这段时间,黄老愈发年轻了。在他身后,是佣兵的高层孙磊、高城。俩人气喘吁吁,却又不甘落后。黄从江一停,俩人忙不停的暗暗捯气。 “怎么着?又有怪物?好么,刚消停几天,又来活了。”杨小海撸胳膊挽袖子,牙都咬得嘎吱响。 “老王,别干了。你们一家子刚来这里,别有个好歹啥的,赶紧找地方躲躲先。黄老,该拉警报拉警报,该坐飞机的马上升空,我去找祖宗。再一再二不再三,今儿……” “不是怪物。” “今儿我就……啥?” “没有怪物,自打清空了堤岸,怪物就少了许多。零星的“感染者”与浮力大的东西混在一起漂流过河,立马被‘雷鸣’干掉。风平浪静,世界都消停了不少。” “哦?那……”听到没有怪物,杨小海登时不急了。 “是一些消息。有没有用,如何处理,还得你判断。”黄从江直视着杨小海双眼。 “我明白了,黄老。”杨小海立时认真起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内,聚拢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这是一处位于基地中心的体育馆。他本是供核电站人员健身放松用的,如今却成了接待外来幸存者的专属部门。地方大有地方大的好处。 不但能缓解幸存者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可以彰显基地的实力,更能降低争吵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当杨小海步入大厅,便见到了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 “说多少次了,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只要来这,就得测体温,然后留观半小时。每天接收几十个‘幸存者’。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感染?” “我也和你说多少次了,我们是病毒研究人员。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学识和能力吗?我们没感染,没有一个人感染!而且我们已经自行隔离半小时以上。让我们进去,我们渴了、饿了。 我们千里迢迢、排除万难的,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不是被盘问的。况且你也没这资格。我们要休息。立刻,马上!哎我不和你说了。你不够级。谁是负责人?出来见我!” 杨小海老远就见到了留着络腮胡的老外。那老外虽穿白大褂,可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很是气愤。他对面是一个核电站的员工,杨小海对他有印象。基地里,人人都有具体负责的事务,只有核电站的人维持着原本的作息表。 借着轮班的间隙,他们义务接待新人,没承想却遇到了不痛快。和络腮胡争吵的是个30出头的年轻人,看样也不好相与。正暗自运气,一撇头见到杨小海,立马见了主心骨,他立即拔高了声调:“没通过检疫和隔离就是不能进。要找负责人?好,领导来了。” 青年扬手,把所有目光引向了杨小海。络腮胡先是不以为然的上下打量杨小海,接着眼睛一亮,快步走来。 “@#¥#¥%#¥%#¥#¥#@……”人未到声先至。一连串叽里咕噜的鸟语便喷了出来。 “我是米国公司员工,睿典语不是母语。还是用汉语交流好些。而且我不是负责人。”与情绪亢奋的络腮胡相反,薇妮淡淡回道。金发美人虽能听懂,却不打算顺话说。 “行了,别废话了,不用你们重复,我看明白了。你们几个,就在大厅杵半小时。时间到,你们愿进就进,不愿意可以打道回府,我绝不拦着。” 穿白大褂的总共六人,五男一女,一水的老外。杨小海虽说愿全力救助幸存者。但受拍卖会影响,他对除薇妮外的老外都不怎么待见。没立刻将人轰走,已是手下留情。 “不拦不行啊。”黄从江少有的反对。 “几人曾提过‘总科院’,确切的说,他们提到了‘赵贵杰’。” “嗯?提谁?天王老子也不好使,这里我最大。”杨小海一头雾水,脖子一扭。 “华夏卫生部负责人、国际生化武器防御与评估联盟成员、总科院副院长‘赵贵杰’。”薇妮小声说道。 “除了上述头衔外,他还是地星顶尖的病毒专家。据我所知,他也是第一个官宣致命病毒的人。”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合着就电视上那干不拉渣,穿白大褂的瘦老头儿?” 早在“受难日”当天,电视中手捧话筒,第一第二第三的白话的,不就是他么?好端端提他干嘛?和我又有啥关系? 第241章 五彩斑斓 “杨顾问,你啊就是心好。要我,直接赶走就完了。末世前,这些家伙就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都跑我们这避难了,还牛皮烘烘,纯惯的。对,赶走太便宜他们,怎么也得削一顿。” 轰鸣的机舱内,稍显拥挤。倒不是地方小,而是人多。除了嗷嗷叫唤的孙子刚,还有二十七八个武装到牙齿的佣兵。而孙子刚吐槽的,是前几天将六个老外留下来的事。别看杨小海同样不待见老外,但等薇妮悄悄说几句后,老宅男顿时忽略了他们的傲慢。 理由很简单,五男一女,六个白大褂居然全是病毒研究的专家。晾了一小时,六个家伙也不是白痴,自然就顺从起来。据他们说,是专门乘飞机来投奔的。这让杨小海很是好奇,一追问,敢情还是“布里”先生的功劳。 杨小海和黑瞳搅黄了拍卖会,顺道还坑死了boss,使得地下世界很是动荡了一段时间。就在两人忍受怪物骚扰时,六个家伙也听到了关于“鲸鱼核电站基地”的事。几人本是地下势力圈养起来开发疫苗的。 私下一合计,在吃人魔身边工作,远没有国公司佣兵靠谱。再说,地下势力不也没敢上门找杨小海么?所以就偷了架飞机,巴巴飞了过来。 话一说透,杨小海立马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可是不远万里来投,或许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风险。最主要的,是这六人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病毒专家。要没本事,地下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养他们。 接待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粗暴伤了科学家的玻璃心,自己还助纣为虐的,是有点不地道。但对自己人,不维护也不好。公说公有理的事,认真你就输了。杨小海对服软的六人亲自安排,将基地内为数不多的小楼划归了专家,如此也就勉强的相安无事。 杨小海在络腮胡那里得到了“赵贵杰”的具体位置,心里立即有了打算。这不,不惜油料,把机场里吃灰的大家伙拖了出来。不止孙子刚,基地拢共就四队外探小队,统统都上了飞机。除此之外,连黑瞳都穿着迷彩服、顶着大好几圈的头盔,消停坐在杨小海身边。 “赶走?别逗了!你知不知道,几个老外到哪都能被人当菩萨供起来,绝对的香饽饽。” “我管他香的臭的。我就一大兵,不求升官不求发财,只求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别成天死啊死的,不吉利。”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倒,从而死在冲锋的路上。” “越说越来劲?都一道了,睡前嘚啵,醒了还嘚啵,你不累啊?”杨小海微笑着打趣孙子刚,对这个心思单纯的硬汉很有好感。 “杨顾问,两分钟后到达‘总科院’。”耳机里,忽然响起了驾驶员的声音。机舱内的气氛陡然一紧,所有的嬉笑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虽然不可能,但我还要说,‘一切小心。’”在微开的机舱后端,杨小海叮嘱黑瞳。小丫头也就一米四多点,背着厚厚的伞包,带着明显大好几圈的风镜风帽,可爱的同时又让人有些心疼。 “切!没这些劳什子,本姑娘照样敢跳,啰嗦什么。”黑瞳不满的嚷嚷,回过头却甜甜的偷笑。 在众多大兵的注视下,小丫头蹦蹦跳跳来到机舱尾部,在咧开的机舱口闪了下,消失不见。明知没事,但杨小海的心还是狠狠一抽。都怪自己这面条身子,不得不韬光养晦。 “一分钟,不能再多了。这么多老爷们,却要小丫头打头阵,臊得慌。”孙子刚咬着后槽牙感叹。若不是黑瞳够强,杨小海强令,佣兵的荣誉感绝不妥协,哪怕只有一分钟。 六十秒后,孙子刚调整脖子上的冲锋:“到我们了,钢铁突击队,上!” “呜哈!”耳机中,响起了短促而又雄壮的呼和。六个佣兵越众而出,慢慢向机舱口走去。不一会,七人跳出了机舱。 “雄鹰突击队,最后一次检查装备,跳伞!” “呜哈!”又是七人出舱。 “锋刃突击队……” “狼牙突击队……” “呜哈!” “呜哈!” 一声声雄浑的应答后,偌大的运输机舱内,只剩下了叠加的货物和杨小海。老宅男缓缓走到机舱口,强劲的风吹的衣物猎猎作响。虽查了无数遍,但还是难免惴惴。很简单,跳伞,平生第一次。 旋转,跳跃,我睁开眼。咬牙出了机舱,几乎瞬间适应了空压。透过护目镜,发现自己正在高速的翻跟头。虽不着力,但久经考验的脑子却很清醒。将四肢张开,身体尽量舒张,很快便掌控了平衡。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几乎听不到别的。与大地平行着下降,眼中看着同样急速下坠的人,那感觉说不出的玄妙。杨小海翻了几个跟头,一头向大地扎去。不经意超过好几个大兵,直到身边盛开了一朵朵白色的花。老宅男这才想起打开降落伞。绳索猛的一拽,围绕身边的风顿时轻柔起来。 看准落脚点,杨小海拽出伞刀向上一划。整个人立时摆脱了束缚。像一枚炮弹狠狠的砸在房顶;就势滚几滚,将落下的惯性消解干净;杨小海站直身,看向绑在手臂上的液晶屏。其上,是飞机反馈过来的实时通讯视频。借此设备,杨小海可以直观的看到各个人员。 二十多个绿点对应二十多个大兵。其中最亮也最大的点,是黑瞳的方位。“总科院”,虽带“院”字,却不是某个大院或是某间大楼。从资料得知,“总科院”占地广阔,机构众多。若没指导,光是观光,一天都转不完。 杨小海盯着屏幕,直到大绿点和众多小绿点一道向某处前进,才算松了口气。对“撒手没”,杨小海不知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多久,心高气傲的小丫头才答应跟在众人身后。要不安排,寻找“撒手没”不定费多大劲。 有黑瞳在,推进的很顺利。几分钟后,绿点汇聚在了某处。通过飞机上的投影,杨小海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处典型的华夏建筑。大理石的楼身,雕梁画柱。无数充满华夏气息的浮雕将小楼装点的古色古香却又不失现代气息。杨小海打算赶上去和众人汇合。那栋楼,就是华夏总科院的生化分院了。 刚挪脚,旋即硬生生的收了步。他扶正耳机,对着耳麦高喊:“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原地警戒,有情况。” 满屏的绿点顿时一滞,旋即耳机里便响起了纷乱的嘈杂声:“卧槽!” “什么玩意!” “尼玛!” “我滴个乖乖!” “儿他母瞎……” 五花八门的感叹词,表达着一种情绪:惊诧!黏糊糊,半透明的液体到处都是。半透明的细管针状物扎在墙壁上,使得钢筋水泥的架构看起来如蛋糕般松软。全副武装的大兵们和大片液体比起来,仿佛蚂蚁般渺小。 “离鼻涕远点,说不定有毒。”基地的两次袭击,都和液态的东西有关。一次强烈的腐蚀物,一次是剧毒,都不是啥好东西。看到类似场景,不得不小心。 众人落地已有段时间,却连最普通的D型“感染者”都没遇到。处处透着诡异与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杨小海轻声说道:“祖宗,劳烦照看着点。我有不好的感觉,恐怕附近会有S型超大‘变异者’。”虽然明知距离还远,杨小海却压低了嗓音。 “用‘小云’的话说,‘我的刀刃已经饥渴难耐了。’”黑瞳轻松回道。仿佛为印证杨小海的话,众人停下不久,“哧啦哧啦”的怪异声便响了起来。 华夏柱搭成的拱门轰然倒塌,赫然现出了一头颜色极其鲜艳的怪物:长长的,圆滚滚的、肉肉的花身,其上分布着一团团坚硬且细长的矛,布满全身的眼球咕噜噜乱转,比起人脸来也不遑多让,同样的恶心与丑陋。长达百米的怪物挤倒大片的华夏柱,缓慢的向众人爬去。复杂的口器“嘶嘶”尖叫不停。那声音无比刺耳,使得杨小海扯下通讯器,好悬没扔了。 “什么玩意?”毫无意义的问了句,杨小海忍着恶心,又将通讯器拉至身前:“祖宗,来活了。在没造成伤亡前,干掉它!” “嗷……”随着怪物现身,大片“感染者”从楼后冒出。 孙子刚当机立断,大吼一声:“开火!”密集的枪声和着榴弹以及炸弹声立时响成一片。 吵杂的爆炸声中,黑瞳冰冷软糯的声音清晰入耳:“不要。” 杨小海狠狠一嘬牙花子,长吸凉气。 “真他喵是我祖宗!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杨小海喘着粗气,压着火:“当初是谁死活要跟的?不动手你干嘛来啊?行,带大家往后撤,我呼叫空中支援。” “我讨厌毛毛虫!”黑瞳鼓着腮帮子抱怨。 顶着“嘶嘶”的怪声,杨小海仔细看向屏幕:一排排的脚足,长长的刚毛,绿色和红色的体线;若忽略滴溜溜乱转的眼球,这货还真像极了放大无数倍的毛毛虫。 “祖宗诶,别闹了成么?人命关天呐。再说毛毛虫长大勒就是扑棱蛾子,也蛮好看的。快动手吧!” “毛毛虫”蠕动间,身上的刚毛陡然伸长,向着众人便刺。速度飞快,根本就没给人反应时间。 黑瞳身影模糊,小手翻滚间,“叮叮当当”乱响,将坚硬的刚毛一一斩断。 二十多大兵这才捯饬口凉气。要不是黑瞳,大半人怕是见了阎王。 第242章 怪物!怪物! “怎么说话呢?皮又紧了?”几十大兵偷瞄小丫头。 后者却压根不理,手脚不停,如穿花蝴蝶般将伸过来的黑刺通通斩断。 “这时候就别顾着损我了。您这不动手了么?索性把怪物切了呗。” “我说了,讨厌毛毛虫。吶,你看看,说绿不绿,说黑不黑的,什么色儿啊?不和你说了,太味儿,熏的慌。”通讯器里,冰冷的口吻竟带出了一丝丝惶急。 “嗯?”杨小海将屏幕拉至眼前。纷乱、剧烈晃动的画面中,肉肉的超大变异者行动缓慢,颤抖着滚向佣兵。一团团黝黑的刚毛伸缩不停。黑瞳将它们砍断,更多的“长矛”刺出,逼的众人不断后退。 大汩大汩的粘稠液体从切断的刚毛中喷出,洒的到处都是。难怪小丫头有意见,杨小海都好似闻到了浓郁的腥臭味儿。 屏幕里,黑瞳不断劈砍,将所有刺来的“长矛”砍断。小巧的身子闪展腾挪,一刻不停。看架势,躲避黑液的劲头比劈砍还多。几十个大兵也没闲着,“噼里啪啦”的,弹匣不知换了多少个,扔的手雷就更多了。 连烟带火的,听起来很是热闹,结果却连“毛毛虫”一根毛都没炸下来。大兵们沮丧之余,不得不倚靠高楼,边打边退。 “虫子留给我。正找机会练手呢,就它了。祖宗清小怪,我离的不远,说话就到。”杨小海把松动的通讯器重新固定,甩开长腿。堪堪几步便不得不刹了车。不用变异力,此刻的他就一普通人。楼与楼间少说也隔着几十米,跳不过去啊! 四下里一扫,就见到了紧缩的消防通道门。“哒哒哒”几声枪响,杨小海钻进了黑洞洞的楼梯。到底是变异过的身体,即便普通的动作也较常人利索。杨小海左手刀,右手枪的杀出门洞。 所谓一力降十会,即便没学过刀法,也不耽误他将几个普通“感染者”解脱。靠着狂奔和几乎杵到“感染者”身上的枪口,一支烟的功夫,杨小海便赶到了“总科院”,之前视频所显示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狼藉。倾倒的石柱和大片砖瓦将好好的科研重地装饰成了废墟。杨小海望着倒塌一半的大楼直撇嘴:“看不起我咋滴?都滚出来!” “出来!” “……来……” 声浪滚滚,所传甚远。在末世中,老宅男的面子还蛮大的。话音刚落,“嘶嘶”的怪叫四起,刺的耳膜生疼。楼后杀出大片“感染者”,稀奇古怪,啥样都有。数量众多,足有数百。 最夺人眼球的,还属最后缓缓蠕动的巨大怪物。视频看太不清,放在眼前,压迫感十足。数百米长的东西,一动不动都很渗人;何况那东西其实速度不慢,至少和人奔跑的速度相当。 末世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分析,怪物的速度只是相对迟缓。与所有变异“感染者”一样,“毛毛虫”“看见”杨小海,立时兴奋的曲起身子,硕大的“头部”仰起,颤抖着尖啸。 “嘶嘶”吼叫两声,肉肉的多足快速蠕动,许是速度过快,以至于圆滚滚的身子颤巍巍的。只滚了几步,红色的脑袋忽然一扬,一股白色的液体径向杨小海彪射而去。那液体迎风就散,见风便化成了巨网。 正对疯狂的超巨大变异“感染者”,杨小海快把嘴角咧到了耳根。如此场面,老宅男邪恶的走神了。 但他怎么想不重要,众多“感染者”可不会给他思考人生的机会。行动敏捷的“跳跃”型、“螃蟹”型D类“感染者”,几乎是和头上的巨网一起攻到。他们或是举起了长长的指甲,或是甩开了猩红的舌头,毫不迟疑的向呆立的目标杀去。 头上,是长宽达十几米的巨网;地上,是四面八方杀过来的怪物。面对险境,杨小海低着头,嘴角上扬。成了被攻击的焦点,浓烈的杀机打断了胡思乱想。晴天霹雳般的大喝一声,巨网落地,所有的攻击落在了空处。 “染化!” “咣……”众多怪物碰撞一起,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们被白色巨网所笼罩,残垣断壁的废墟上凭空现出一座肉堆。白网可不管网住了啥,只要碰触到实物,立马缩成一团。 本就撞的晕头转向的怪物们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个个张惶的“嘶嘶”乱叫,却就是挣不脱。丑陋的肉山刚刚形成,由下到上便透出了道道强光。光线迅速、强烈,却不持久。一闪而逝后,肉山连着坚韧的网全碎成了臭肉块。 “嘭!”一个怪物从肉块中窜起,满身的手臂轻颤,连带着半透明的骨刀一并乱闪。 从地下窜出的杨小海屏着呼吸,皮肤暗红,支棱着九条胳膊,睁着两只血红色的眼;长长的舌头绕脖虚盘,舌尖开叉,对着全力爬行的巨大“毛毛虫”不停的伸缩颤动。 “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他喵这么臭!难怪小丫头不愿解脱你。”虽没呼吸,但变异的舌尖却将气味传递到了脑海。那味儿比尸臭还难闻,若不是久经考验,杨小海好悬没被熏吐。 “噗嗤噗嗤……”一红一黄两道鲜亮的线条浮现眼前,无数黑色的长矛迅猛刺来。空中,又是一张大网凭空罩下。就算攻势再猛,强烈的白光一闪而逝,这些东西统统成了断裂的垃圾。杨小海张开长长獠牙,无声的笑了。 “毛毛虫”身上长满眼睛。飞扬的尘埃都不能阻止眼球滚动。白光闪烁,这些白的、黄的、红的、绿的眼球陡然一顿,齐齐望向了变异的杨小海。 “噗!” “毛毛虫”身上忽然迸出道深深的口子来,大片黑绿色的粘稠液体喷出。杨小海“啪”的一收长长的舌头,闭上了嘴。试探性的一击,结果却出其意料。子弹炸弹都没办法的“毛毛虫”,在杨小海的骨刀下,变成了任其拿捏的豆腐块。 “嘶嘶嘶嘶……” “毛毛虫”狂烈的抽搐几下,巨大的身体猛的一收,立时由几百米长缩成了个粗大的肉蛹。浑身的刚毛缩在一起,成了堵没有间隙的“矛墙”。带着红色盖子的口器伸缩间竟全没入了胖胖的身子。 “嘿嘿,不躲,我还得费番手脚。你一缩,不等于告诉我弱点在哪了么?”到底是没脑的怪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你们不懂! “咣”脚下的断砖被杨小海一脚踏断,不对称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是“毛毛虫”的正前方。九根骨刀同时滑动,一大段肉被切下。抬手看手腕,紧贴骨刀绑着一大块“电子表”,与身体另一侧的电子屏幕隐隐相对。 这玩意儿,是“染化”前就固定在胳膊上的东西。它的作用相对单一,其中的一个功能就是计时。杨小海“变身”怪物、运用变异力量时,身体机能会有非常剧烈的反应。最直接的变化就是脉搏剧烈跳动。以此为据,通过检测脉搏来触动开关。 三分钟后,电子表会启动强制手段。到时,几百万伏的电压会被释放,以此来将杨小海怪异的状态打断。顺带一提,样子笨拙、却结实耐用的特殊“电子表”,是金发美人手捧“电工基础”,耗时一下午鼓捣出的产品。 “才10秒,真他喵的不堪一击!”杨小海将“毛毛虫”的头部切下,不屑撇嘴。 不得不说,将所有变异能力全部激发的杨小海确实强大。连超巨大的S型“感染者”也远不是对手。 “还有两分多钟,将杂鱼都清掉应该没问题。”杨小海挥舞手臂,感觉自己就是个不协调的“千手观音”。转身面向众多的“感染者”,新一轮的割草行动即将展开。 “嗖”数不清的“黑矛”刺破衣服,把老宅男凌空扎起。“矛尖”和红色皮肤摩擦,带出了一溜火花。杨小海艰难回头后望:一大块红色的硬壳充斥眼前。 杨小海闭上眼,通过超级视觉,无死角的“看到”“毛毛虫”红色硬壳下,丑陋的口器正晃个不停。敢情杨小海切掉的,只是他硕大身躯的一部分。头部竟从被砍断的伤口又长了出来。 “他喵的!偷袭就算了,你丫还敢嘚瑟!”“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所有触到他的“长矛”全被切断。杨小海从半空跌落,双膝一跪,两根尖利的骨刺将一头“螃蟹”型“感染者”钉在了脚下的石板上。 “招家伙吧你!”九根骨刀串成的寒芒,毫不费力将“脑袋”切下。“毛毛虫”猛烈一缩,一汩强烈腐臭味的黑绿液体喷薄而出,溅了杨小海满头满身。 “嘶嘶……”在被砍断的伤口中,鲜红色的硬壳又长了出来。而被砍掉的臭肉则化成了黑绿色的脓水。 “呦呵?不死身?还就不信了,看你有几个脑袋。”杨小海拔脚站起,不去管那半死不活的“螃蟹”型,更不搭理慢悠悠扑杀过来的众多“感染者”,只锁定“毛毛虫”,嘁哩喀喳的砍了起来。 纵使四处乱窜,九把骨刀带起的寒光仍将硕大的“毛毛虫”砍的“嘶嘶”怪叫。大片大片的黑绿汁液挥洒不停,不一会就挥洒的满地都是。沾染恶心汁液的杨小海和众多“感染者”,除了恶臭难闻,似乎没什么影响。 到底是女孩子,脏臭的体液竟成功挡住了大高手黑瞳。 第243章 国士无双 纵使杨小海把“毛毛虫”砍的惨叫连连,但削掉的机体组织较数百米的身躯来说,实在是不够看。“滴滴滴……”砍的正来劲的杨小海忽然听到了一阵电子音。这可不是实在的动静,而是通过耳后的芯片,直接作用于神经上的警示音。 抬起手腕,抹去粘稠的液体,露出了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时间只剩下十几秒,而且还在不停倒数。“哎西吧!”杨小海爆了句粗口,身形一晃,扭头就跑。 被砍的汁水淋漓的“毛毛虫”忽然一顿,简单的神经根本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对方占优,正在不断“削减”自己的高等食材,怎么逃了呢?钝化的思维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事。不管怎样,追就完了。 于是,“毛毛虫”红色的口器摇晃,方圆百米内的砖石离开地面,全向杨小海砸去。“什么玩意?”老宅男正全力逃离战场,冷不防一块半人高的玉石板横飞过来,结结实实的拍在身上。 力道之大,玉石板碎成了齑粉。而杨小海也被砸的一个趔趄,膝盖一软,向下便倒。只一耽搁,几个D型“阿诺”抄着大石板便围了过来。不仅如此,电子表“滴滴”连响,杨小海盯着那绿色的数字变成红色。 同时,三块带着钢筋的水泥石块呈三面向自己飞来。“3、2、1、0”“咣咣咣咣”大石块砸在身上,亏着“硬皮”技能,杨小海得以毫发无伤。但却被大石块裹了个严实。“哎……”无奈的叹息一声,百万伏的电压从电子表中释放。老宅男顿时被电击的委缩一团。 电击来的快,去的更快。比眨眼还短的短暂瞬间,电压已经离体而去。没持续电流,杨小海啥事都没有。这也是当初设计的理念:借由超高电压,将杨小海的变异打断,生生截留一部分力量于体内。设计的比较巧妙,效果也可圈可点。 至少杨小海还能持续着“硬皮”技能。相信只要他不喘气,“硬皮”技能便会一直保护他。但“染化”的效果到底还是消退了。杨小海手软脚软,只能倒下。“提醒”装置毕竟不是反复验证,安全生产出来的成品。 几百万电压,就算没有电流,滋味也绝不好受。脱个毛衣,产生的摩擦静电都几万伏电压呢。被电一下,往往像被针扎般的疼。将痛觉放大百倍,就是杨小海所感受的滋味了。被各种痛苦蹂躏,老宅男已修炼到了“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程度。些许苦楚,真不算什么。 就着肺部残留的空气,杨小海按动耳麦,:“鸟巢鸟巢,我是秃鹰。搞不定,拜托了。”耳机中,短暂的“哧啦”电杂音后,孙子刚的话声传来:“收到!”肺内的空气所剩无几,杨小海却不敢呼吸。 他扁了扁嘴,眼瞅着“阿诺”们抄着砖头等各种器械,组团向他跑来。几秒时间,杨小海已离“毛毛虫”几百米远。若不是浑身无力,他甚至可以直接跑掉。到底是上京,高楼大厦非常之多。 有些甚至是高耸入云,蔚为壮观。隔着几百米,杨小海已看不到“毛毛虫”的影子。但“稀里哗啦”的楼群不断倒塌,依旧显示着危险并没解除。 “嗡……”低沉的轰鸣声从空中传来。耳麦里,孙子刚沉稳的道:“所有人已撤离战场,开火!”天空陡然一暗,几架银灰色的“大鸟”从天而降。 “大鸟”张着两个翅膀,尾部却是涡轮发动的螺旋桨,无门无窗,体型较一般飞机小。黄从江介绍过,这是“死神”无人机。整个基地六架,被运输机运来了四架。“死神”无人机可是地地道道的宝贝。要不是为了节省燃料,他们甚至可以从承运直接飞至上京。 “哧……”四道火蛇,拖着火尾奔向了楼后。楼很高,至少五十层。镶满了玻璃,高端大气的同时也成功挡住了杨小海的目光。距离有些远,即便超级视野也看不分明。四枚“地狱火”激光制导导弹消失在楼后,立时迸发出了震耳的爆炸声。 强烈的热风吹拂起大量的灰尘,瞬间将杨小海吞没。靠着超级视觉,他看到D型“感染者”组成的“流氓天团”将自己团团围住。接下来,就是毫不留情的致死打击了。此等场面,和没上热气球之前惊人相似。 只不过那时的杨小海进退自如,如今却成了一滩烂泥。当然,还有不同。五六个D型“阿诺”赶到,二话不说就抡起拳脚向杨小海杀去。却被泼洒的子弹雨生生撕裂。重机枪的杀伤力可不是手枪能比的。 几个猛男吭都没吭,便成了千疮百孔的烂肉。浓郁的异香充斥鼻端,勾的杨小海猛吞口水。 四驾无人机低空盘旋,重枪的嘶吼就没断过。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D型“感染者”用尽了方法,却终究逃不过被子弹轰碎的下场。尤其是D型“阿诺”“感染者”,竟对飞机扔砖头。“砖头打飞机,和用手雷炸飞机一样幼稚可笑。” 杨小海趴在地上,被几块大石板裹着,最外面则是层层的白色丝线。这些丝线很是坚固,就算被D型“阿诺”们敲击,仍旧将石板粘的很牢。 丝线,石板,组成了特殊的蛹,“毛毛虫”本想困阻杨小海,不承想却帮他抵御了碎石。等尘嚣落定时,高楼依旧是亮闪闪的高楼,奇形怪状的“感染者”却成了碎肉。 缓缓吸气,吐气,于石板中的杨小海恢复了呼吸。虽然灰大,有些呛,但解决了个S型超大变异“感染者”,心情还是不错的。“鸟巢,干得漂亮。汇报下伤亡情况。” “嘶……顾问,零阵亡。两个兄弟被碎石划伤,无大碍。”孙子刚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对于长期不断牺牲和被攻击的人类来说,这一仗确实很提气。 “恩……”杨小海浑身酸软,精神却亢奋。由于退出了超级视觉,他并不清楚周边的情况。只要没超大型变异“感染者”,其他都不是事儿。 “我们在清理残余的普通‘感染者’,请指示接下来的任务?” “呼……小心些。给我半小时。只要能动,我就去找你们。那个,帮我传个话,请祖宗照看下大家,别出现啥无谓的伤亡。也请孙队长留心,祖宗方向感不好……” “呵呵,杨顾问,我省得。”对“撒手没”,不盯紧点是不行的。 说这话时,他没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力大无穷的怪物。没开“染化”技能,三片捆绑的石板就不是他能挣脱的。除非再次“染化”,但那就不是半小时的事儿了。 再有几天就是“立夏”。随着夏季临近,天气终于炎热起来。今天出来前,杨小海特意看了下天气,29度,有点热。所以他被石板夹在中间,除了挤点,倒不觉怎么凉。自打琢磨出“染化”,杨小海很多遗忘的感觉就都回来了。 比如说,知冷知热,早起上香,晚上起夜等等。超人变回了克拉克,心里没落差是不可能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适应,尽量利用好那三分钟。比如今天吧,于大家来说是难得的胜仗;可于杨小海却是惨败。要没有强力后援,今儿就栽了。 一想到此,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啥滋味。正自寻思,深蓝透亮的大楼传出了声响。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明显有啥东西向自己靠近。 “不好,虫子没凉,又来找我了!他喵的,留口气扑腾不好么?非得和我死磕!变异的‘感染者’都什么毛病,啥时见我都跟苍蝇见了屎似的!”杨小海恨恨的抱怨。 刚想到这,立刻意识到了不妥:“呸呸呸!哪有自己埋汰自己的道理?渴汉子见了美女?呸呸呸,更不靠谱!我这瞎寻思什么呢……” 杨小海满脑子浆糊,眼睛却没闲着。黑眼珠咕噜噜乱转,奈何眼前的石板又厚又硬,横亘在鼻子前边,啥都看不到。 所幸耳朵还灵,静下心一分辨,立马听出了答案:深浅不一,前后不同,哪里是什么怪物,这分明是脚步声!怪只怪自己听力太好,别人听不到的动静自己却闻如雷鸣。砖瓦摔落的音儿能和脚步声一样么? 虽排除了巨大变异“感染者”,但现在自己是面条一根。别说D型“感染者”,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霍霍他。深吸口气,杨小海哑嗓干嚎:“鸟巢,鸟巢!看在党国的份儿上,拉兄弟一把……” “能说话,是活人!” “搭把手,救人要紧。” “老王,别冲动!怎么确定板下压的人没感染?爆炸声听到了吧?一定是国公司的搜救队。一年多都挺过来了,千万小心黎明前的黑暗。”听声,俩人岁数都不小,应该是俩老头。 虽然中气不足,但挺有逻辑。既然是正常人,杨小海立马就踏实了:“没感染没感染,好着呢。甭管谁,帮帮忙嘿。没遮没拦的,指不定从哪蹦出个怪物来。你们把我弄出来先,日后必有厚报!” “……是个人没错,就是经神……” “我觉着也不正常。还是谨慎些,老王,咱回去,半小时后再说。” 也不知叫啥,这老家伙一直劝“老王”离开。听着脚步声,好像真要走,杨小海立刻抻脖子解释:“我从承运市来,特地来接专家‘赵桂杰’。有听过或是认识他的么?‘国士无双’的病毒专家‘赵桂杰’哇,有知道下落的没?” 果不其然,刚一直劝“老王”的声音接茬了:“‘赵桂杰’又是什么狗屁‘国士’了?没‘无双’,老不死的倒有一头!” 第244章 玩世不恭 “找‘赵贵杰’做什么?” “都和你说了,特地来接病毒专家的。” “废话,连救援队都不是,你凭什么接病毒专家?又要接哪儿去?” “不是,您老哪位?我找赵贵杰,您说认不认识、知不知道就完了,问东问西的,想干嘛呀?” “好个张狂小子。两句话不到,你还先急了?” “被几十斤的石板压着,两眼一抹黑,换您急不急?” “赵老,这丝线有点儿意思啊。”一个女声吸引了注意。老人不理杨小海了。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人数还不少。 “半透明的白色丝线,很坚韧。” “赵老,我试着用刀子割,根本弄不断。” “呵呵,小赵,只要变异成了超巨大‘感染者’,那就超脱了大自然的范畴,绝不能以常理分析。” “老赵,话别说太满。我看这丝线就很普通。除了坚韧些,和蚕丝也没啥区别。呐,不信你看。” “啪”一声轻响,紧压在身上的石板顿时松动了些。动静很熟悉,八成是打火机的脆响。 “还是老王点子多。”“老赵”被否定,却一点都不恼。 “我说,能把我弄出来再研究吗?”杨小海呼吸不畅,难受巴拉的嚷嚷。 “嘭、嘭嘭……”随着绳索崩断,厚重的石板松解开来。杨小海手脚并用,刚从石板的缝隙中爬出,就看到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大约十来个,个个消瘦,皮肤苍白,得了皮肤病一样。 “小伙子,你谁?怎会被石板压在下面?你听到爆炸没?超大型S变异体怎么消灭的?”杨小海虚弱的站起来,苍老声音便连珠炮般发问起来。咄咄逼人,不容拒绝。 “‘贾斯丁’向您问好,赵先生。”杨小海拍了拍满身的灰尘,从容的道。 “贾斯丁?比利.贾斯丁?睿典病毒专家?他在哪?他还活着?” “就在几天前,贾斯丁和他的同伴来到了‘鲸鱼核电站’,也就是我的基地。通过他,我得知了您具体的消息。一年多,相信诸位活的都不轻松。现在好了,我找到诸位,势必会保障你们的安全。如果可以,请诸位专家和我一道回基地吧。” “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杨小海循声望去,见到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穿着棕色套头毛衣,披着白大褂,蓝色牛仔裤,帆布鞋。盘发,相貌普通,却有着一双宽重的眉毛和同样宽重的眼镜。 她站在原地呛声:“你谁啊?保护我们?口气真大。退一万步说,就算您有这能力,我们也不能随便跟个人就走了吧?兵荒马乱的,谁知你啥人?” “刚不说了么,我是‘鲸鱼核电站’的,来接‘赵贵杰’。得,可能没说清,再强调下:我打算成立研究所,鼓捣病毒疫苗,结束这乱七八糟的世道。” 杨小海的话,得到了所有“白大褂”的一致鄙视。 “狂妄!” “好大的口气……” “这人没外伤,但脑子估计瓦特了……” 杨小海任由众人议论,嘴巴却闭的紧紧的。道理很简单,被认出的“赵贵杰”皱眉低头,同样没言语。 僵持的场面并没持续多久,“赵贵杰”有了结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不过,什么‘国士’、‘专家’之类的话休要再提。” “您认了就行。称呼啥的我也不在乎,就一代号,咋喊都行。” “赵老……”女人惊呼出声,似乎对赵贵杰轻易暴露身份很担心。 “无妨,我一废物,既不能挽狂澜于即倒,又不能拦大厦之将倾,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混到如此地步,我还有何可怕?”老头脊梁挺的笔直,脸色带上了一丝肃穆。 “嗡……”刚落不久的灰尘再次腾空而起,裹挟着砂石的旋风不但让人睁不开眼,还吹得人浑身生疼。杨小海闭眼屏吸,心里却明镜似的:有黑瞳和强大火力的双料加持,没有超大变异者坐镇,把“总科院”附近清空也用不了多久。 四驾无人机呼啸而过,两架直升机从天而降。与此同时,矫健的身影不断从街道另一头涌现而出。虽风尘仆仆,却没什么血迹。佣兵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浮尸遍地的战场,黑瞳穿的好似踏青一般,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呼啸的螺旋桨、全副武装的大兵、长发飘飘的瓷娃娃;无不彰显了一个事实:这是一场有目的、有组织的军事行动。身躯拔得笔直的大专家与刚才判若两人。纯粹是一种感觉。之前还自嘲说自己是糟老头儿。现在却瞬间端了起来。 两架武直在头上盘旋。众多佣兵将十几人围了起来。见到杨小海,黑瞳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在危机四伏的野外,即便是全副武装的大兵也很难自保。她得为众人警醒着些。如此一来,军事行动的实际指挥人—孙子刚便凸显出来。 孙连长单手竖着冲锋,斜披一串榴弹,赤着上身,彪悍之气尽显。他龇着牙,直奔杨小海而来。看架势是有话说。至于是汇报任务,还是汇报伤亡,那就不清楚了。 刚走到杨小海身边,却被大专家拦了下来:“哪个部门?谁让你们这么干的?你是领头的?好,小子,犯了叛国罪,打算判自己多少年?”一句话,将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对一个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职业国公司佣兵,没什么比犯了“叛国罪”更严重的事!这种说法,比叛徒、孬种更甚! “老家伙,你骂谁?”暖洋洋的子弟兵消失了。一股煞气升腾而起。孙子刚跨步向前,薅住了老专家的衣领。力道之大,将赵贵杰拉的掂起了脚。 “放下,快松开!”白大褂立马急了。 “土匪,强盗!拿开你的爪子!”这是那个四十多岁女人的声音。 众多白大褂陡然变色,一拥而上,全对孙子刚拉扯。其他佣兵却恍如未见,绕过他们奔杨小海而去。孙子刚咬着后槽牙将老头抓住,却没进一步行动。他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一面躲避着白大褂们的撕扯,一面紧盯着杨小海。“顾问,没事儿吧?” “我是军医,伤哪儿了?我瞧瞧。” “顾问,管管小丫头吧。几步道,都走岔好几回了。喊也不回,急了还打人,您瞅瞅,头盔都变形了。” “顾问……”众人七嘴八舌地,话里话外都透着股亲切。大兵是世上最单纯的人。获得了他们的尊敬,那么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诚心诚意的反馈。不到半年,杨小海在佣兵心中已有了一定的威望。虽不像黄从江一呼百应,却也成了佣兵心中的大能。 小丫头虽战力爆表,但一来是女孩儿二来年龄小三来太漂亮四来性子怪,佣兵虽然暗自喜欢,却不好表露太过。所以平素还算正常的杨小海便比黑瞳更有人气。 “行了孙哥,放开他。您手里这位,可是行动的目标。再举一会儿,任务就失败了。”敢情孙子刚单手擎着的功夫,老头捯饬不上气,已经露出了白眼仁。 孙子刚不屑一笑,松开了大手。白大褂立时一分为二,一部分人查看赵贵杰的状态,一部分人咬牙切齿,围住了孙子刚。 “你这人好没分寸。赵老身子弱,没昏倒已是奇迹,哪能经你这么粗暴?” “亏你还穿着国公司的佣兵服。哪是什么兵,分明是流氓嘛。”七嘴八舌的,都在谴责孙子刚的粗暴无礼。 可说归说,就算喊到脸红脖子粗,也没一人上手。孙子刚刚开始还有点儿缩手缩脚,但很快便发现这些人只是指着他喋喋不休。于是便将枪一扛,老神在在的杵在原地。任凭白大褂怎么谴责,如何愤慨,他只当不见。 几分钟后,缓过神来的老专家被众人搀起,颤巍巍的对杨小海道:“原来你才是兵痞头?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罪?你这样的人,就该被病毒感染。早点消失于地星,也算为人类造福,积德。” 老头说完,瞪着因消瘦而突出的死鱼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小海。老宅男被逗乐了:“哈!别以为你是病毒专家,我就非得当佛供起来。惹毛了我,削丫一顿都是轻的。” “怎么,还想动手?动我下试试?我是国公司总裁直接任命的首席病毒专家。敢打我?我看你们怎么和领导交代!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兵痞,毁了多少世界级的珍贵资料?又让人类的末世延续了多久?你们有罪,都是罪人。今儿就算刀斧加身,老头子也要讨个公道!”说罢,赵贵杰头一低,竟直直向杨小海撞来。 被羊顶一下,是个什么滋味?对小孩子来说,或会摔一跤。可对成年人,不过是被轻撞一下罢了。而对杨小海,赵贵杰的愤怒却让他纹丝不动。老宅男嘿嘿一笑,伸手向空中一挥,白色的软绳便握在了手。 “哗啦”一抖,颇有分量的绳索便将赵贵杰和自己缠在了一起。老头正和前面的肉山抗争,冷不防老腰一紧,被粗粗的绳索系了个结实。 “哎呦”一声惊呼,老头被杨小海粗壮的手臂搂住,双脚离地,直直向天上飞去。 第245章 倔老头 “赵老……”“老赵……”白大褂眼睁睁看见赵桂杰被拽上了天,不明所以的,立时炸了锅。有的依旧大声谴责,反应快的已经撒丫子开溜了。“嘿嘿”,一个小个子,却很是健硕的佣兵,早就站在了四十岁女人的身后。 杨小海刚升起来,他就两手一划,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唯一的女白大褂。空中的绳索陡然绷直,带着两人急速向空中升起。原来小个子佣兵,早将绳索固定在身,并且偷偷溜到了目标之后。由于是突袭兼悬空,小个子将白大褂搂的非常、非常紧。以至于空中撒下一串女性特有的高频颤音:“啊……” 惊叫声一响,地上的白大褂立马慌了。就算反应再怎么慢,刺客也不可能傻乎乎留在原地。不管什么原因,被抓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就意味着任人宰割;不跑的纯粹是脑子有问题。这些全华夏聚集起来的、总科院的院士们,“哗啦啦”抱头鼠窜。 什么理论、谴责、犯罪的腔调统统消失不见。杨小海抱着老头,于空中急速的旋转上升,却也没漏掉地上的情况。 “就是惯的!都什么样了,还一个个的跟我摆谱。”强烈的旋转中,杨小海看到白大褂被大兵们轻易追上。 或是倒剪双手,或是直接按倒,反正七扭八歪的,没一个能跑掉。“不错,在领会作战意图上,你们绝对是世界第一。”杨小海倒着进入直升机内,对耳机说道。 “那是,杨顾问,您没来之前,我们也没趴窝!”孙子刚接道。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也不错。只要没伤亡,直来直去的汉子就很高兴。 虽然一次只能升一人,虽然只有两架直升机;但白大褂也就十来个。在电动马达的高速转动下,绳索升降的频率一点都不低。也就几分钟,十几个白大褂便全进了飞机。地面上,只剩下几个佣兵。与白大褂不同,受过训练的大兵要利索得多。 往往一人将绳索扣两下,另个大兵往他身上一扑,就摇晃着向天上升去。虽然直升机在一百多米的高空盘旋,但一组人十几秒,撤退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一会,最后一组大兵也开始升空。说来也巧,负责殿后的孙子刚落了单。他幸运地成了单数。 没有累赘更好,孙子刚抓过垂下的绳头,“啪嗒”两下扣上了锁眼。将枪往胸前一挂,冲头上的直升机竖起了大拇指。旋即,重达二百斤的肌肉男打着旋向空中升去。 “嗖、嗖嗖……”连续的破空声将目光引向远方。原来是几头D型“阿诺”锁定了他,正远远的投掷“炮弹”呢。只是距离过远,“炮弹”又瞄的是不断升空的目标,所以呼呼带风的杂物一一从脚下滑过,却伤不到人。 上面的飞行员一见“感染者”中的“远程”出现,立刻载着全体人员向高空飞去。孙子刚将护目镜一拉,冲着不断涌现出来的D型感染一比划。虽是国际通用语,估计感染者照样看不懂。 飞机上,很是拥挤。两架武直虽然动力强劲,但塞进十来号人,飞起来还是很吃力。若不是“地狱火”导弹已发射完毕,恐怕还得减负才行。狭小的空间内,杨小海“深情款款”的搂着个糟老头子,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他有些后悔,小个子佣兵多会挑啊,想必此刻定在另一架飞机上偷乐吧。郁闷的杨小海瞄了一眼坐副驾驶的黑瞳。小丫头身材娇小,坐在椅子上,连安全带都松松垮垮的。 “土匪!无赖!骗子!流氓……”老头在杨小海怀里坐着,身不能动,嘴却没停。 “哎赵院士,您怎么说我都成,就是不能骂我‘流氓’。”杨小海略微收紧手臂,老头立刻被夹的呼吸困难,骂人的话登时说不出来了。 “怎么,还不让说实话?你就一流氓,痞子,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耳麦里,响起了黑瞳的呵斥。杨小海立马闭上了嘴。他不知自己又哪惹她了。飞机在天,生气的小丫头可什么都敢。 憋闷的状态势必不会持久。透过武直机舱玻璃,十几双几乎压在一起的眼睛看到一架巨大的飞机从天而降,取代了太阳的位置。大兵们还好些,白大褂可没有头盔和耳麦,本被螺旋桨震的五迷三道,再被大飞机自带的高分贝一冲,立马翻起了白眼。 有些体力好的,眼睁睁看着直升机被大飞机吞没。对军事了解的,认出了大飞机的型号:运20鲲鹏。华夏国公司最先进、最大、航程最远的军用运输机。 “吞噬”了两架武直,后舱门犹如怪物的巨口,缓缓关闭。得益于宽大的运输仓被提前清空,两辆直升机一前一后停下,丝毫不觉拥挤。 螺旋桨还在转,透明的玻璃门便由内向外同时打开,两个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年轻人率先钻了出来。不消说,自然是驾驶技术高超的武直驾驶员了。 能够在飞行状态将直升机开进运输机内,除了过人的技术,还要有超出常人的心脏。所幸,从大军区幸存至今的国佣兵两者都有。 俩驾驶员慢悠悠的拉开机舱门,如同沙丁鱼般的人一股脑流了出来。杨小海第一个窜出武直机舱。怀中的老头自然也跟着逃出了罐头盒。到底是岁数大了,直上直下一折腾,再被人堆狠狠一挤,老头不知何时晕了。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吓人。 “天了个噜,不会挂了吧?”杨小海轻轻放倒赵桂杰,大手张开,权当蒲扇,对着老头可劲儿的扇呼。似是感应到了气流,躺下的赵贵杰喉咙一响,深吸口气,慢慢醒转过来。 “土匪!强盗!我掐死你!”刚一睁眼,老头便伸出干巴巴的鸡爪子手,向杨小海脖颈抓去。老宅男凭本能轻易躲开,一晃之间,又把脖子移回了原位。自己不打招呼便抢人,还把老头弄晕了;让掐两下出出气。反正也没多大力气,只当按摩好了。 杨小海甘心当出气筒,可不代表别人也赞同。刚下飞机的两飞行员见老头闹腾,左右一架,立马将大专家脚不沾地的叉到一旁。 “你们这是绑架!” “我抗议……” “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有枪了不起吗?我是全国公司顶尖的病毒专家,你敢开枪?” “一群兵匪,也配穿国公司的佣兵服?不会是扒死人衣服吧?” ……许是舱门关闭,又或许是脚踏了实地;白大褂们纷纷责骂起来。有些文绉绉的依然想沟通,有些就说的很是难听。因为执行的就是解救专家的任务,所以佣兵们紧抿嘴唇,既不还嘴,也不退缩。 “如果是国公司的兵,我一定把你们一个个、亲手送进监狱。不说被毁掉的珍贵仪器、珍稀样本,单就你们绑架的行径,公司就绝不轻饶、势必追究到底。放开,俩助纣为虐的混蛋,放开我。” 赵贵杰深吸几口气,刚恢复一点精神,就两腿乱蹬乱踹的挣扎起来,一点国际专家的样儿都没有。杨小海示意飞行员,将老头放下。文人嘛,科研人员嘛,面子往往比里子重。他们敢这么嘚瑟,不还是因为佣兵们和自己一样,都穿了国公司的佣兵服么? 体制内,等级森严。别看大兵们出生入死,身手过人,可官衔最高的黄从江,也不过区区上校、县处分公司级别而已。可总科院院士,混的最差也是副部级分公司的大人物。杨小海把脸一板,打算吓唬一下大专家,闹闹哄哄可搞不了研究。 “老家伙,你还真猜对了。老子叫张小果,今儿特意出来打野食的。你们乖乖听话,研究出病毒疫苗,老子给你们留口气。敢整幺蛾子?老子生吞活剥,拿你们沾酱油!” “呜哈,呜哈……”佣兵们也被这些只动嘴巴干吵吵的白大褂弄得一肚子气,不用杨小海示意,立马配合恐吓。 “张……张小果?”杨小海只是随意一嘴,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唯一的女性白大褂,竟然浑身一颤,打湿了机舱!大多数人在听到“张小果”三个字,都面如死灰,瞬间停止了谩骂和指责,立马蔫了。 “食人魔?你,你是食人魔?” “呦呵,你们这一年多怎么过的?消息蛮灵通嘛。听过我,那就更好办了,实话告诉你们,巴巴的大老远飞来,就为你们十几副老骨头。别惹我,就算硌牙,但多蒸会儿、费点料,照样能把你们吃的渣都不剩。” 白大褂们消停了,除了那四十来岁的女专家,更多人开始大小便失禁。机舱内部空间并不小,却弥漫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真是披着人皮的魔鬼!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老头与白大褂们的表现都不同。既不惊也不怕。双眼瞪得大大的,都快跳出眼眶了。 杨小海突然伸手,将老头的两只手按住,同时两手扒开老头的嘴,再将手指伸进去,捏住了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白色胶囊。 “神经病啊?怎么你也往嘴里藏药?还好发现及时,要这么死了,阎王爷都得骂你糊涂。” “怪……怪物!” “跑啊……要被吃啦!” “把枪给我……” 一瞬间,白大褂们拼命挣扎起来。 按住老头,掰开嘴,再把药丸扯出,一系列动作,绝不是一双手的活儿。没有错,情急之下,杨小海不假思索的启动了“染化”。亏的见机得早,那藏有剧毒的软胶囊才没来得及咬破。虽然阻止了老头自戕,可接下来的事却越发怪异起来…… 第246章 术业有专攻 “这个状态,还能说话?”与惊慌失措的白大褂不同,老头不但不怕,反而上一眼下一眼的盯着杨小海看个没完。那眼神,好像色狼见美女...呃,鉴赏稀世珍宝般,炽热且专注。纵使被白大褂们拉扯都不为所动。 “怎么就不能说话?不但能说,我还能唱呢。要不点一首听听?轻着点嘿,他们可不是大老粗。身娇肉贵的文化人,弄骨折了就等着加餐吧——‘地狱三周、三十周’。” 就在白大褂四散奔逃时,佣兵们也没闲着。一对一拽上来的,自然要一对一看守。所以白大褂扑腾几下便迅速被佣兵重新控制。秀才中的秀才——总科院的院士遇上了兵中之兵——国公司雇佣兵,就算有理都说不清,更别提反抗了。 大兵们略施手段,就将一众白大褂按在了地上。“张大龙,你小子干嘛呢?”杨小海大声喊道。声音很大,震得机舱嗡嗡作响。大嗓门成功吸引了注意,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张大龙”,就是那个个头矮小的佣兵。 只见四十多岁的女院士平趴在地,双手反剪。虽上了岁数,又在末世煎熬了一年多,可该瘦的地方瘦了,不该瘦的地儿却一点量没减。“张大龙”一手扣住女院士的两只手,另只手却往人家嘴里伸。女院士剧烈的挣扎扭动,肉色内衣都露了出来。 目光无实质,却更甚。两人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成了焦点。女院士挣扎的更厉害了。张大龙骑在两条充满弹性的大白腿上,委屈的申辩:“顾问,我怕她自杀。不掰开嘴,咋检查口腔啊?” 九条胳膊一阵乱颤,两只红眼一暗一明。忽闪之后,杨小海宛如雷鸣嘶吼:“要自杀早死了,看看这些‘院士’,不都活蹦乱跳好好的吗?当所有人都跟大专家一样有骨气?吃豆腐就吃豆腐。徐娘半老的,我看着都痒痒!” “哈哈哈哈哈……”二十多佣兵哄堂大笑,粗野至极。女院士身子陡然一僵,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停止了挣扎。而同为嘲笑目标的张大龙却没不好意思,他收回探出的手,往背后一划拉,便摸出个精光闪闪的铐子来。 “重口味啊!”不知是哪个大兵阴阳怪气的嚎一嗓子,乱七八糟的口哨合着掌声一并响了起来。十几个白大褂脸色死灰,乖乖放弃了抵抗。 “你被感染了?” “昂!” “你变异了?” “昂!” “你保留了全部的神志?” “昂!” “极品!举世无双的孤品!” “昂!昂?”杨小海顺着老头的话不断点头,又忽然疑惑起来。 “极品”还好,“人间极品”至少是褒义词,可“孤品”就不好判断了。 “你们从承运市来?” “刚说过了,有什么问题?” 国际生化武器防御与评估联盟成员,赵贵杰院士难掩兴奋:“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你真是吃人魔,也没有千里迢迢,绑架一帮骨头的道理。不吃是吧?你可别后悔,别看我现在无力自保,但弄死我,国公司必定会为我报仇。就算你是神仙,在强大的国公司机器面前,你只有死路一条。” “想拿国公司压我?没用。我真要弄死你,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你肯定不知道,我身上有生化追踪器吧?只要我一死,你们就成了国公司的敌人,至死方休!只要我一心求死,你说什么也没用。” “是,您要真想死,我是拦不住,但我可以让这十几个没胆子的陪你一起上路。” “你敢!” “你看我还敢不敢?”两个人犹如两只斗鸡,大眼瞪小眼的运起气来。赵贵杰的脸色忽白忽红,咬牙切齿的,似乎随时都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半个小时后,“我跟你走。但必须答应三个条件。”大专家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 “嗯?什么情况?”刚还一副水火不容的样,怎么突然就变了?主动配合回基地,和近乎绑架的弄走,效果大不一样。 “说说。”杨小海七个手掌攥拳、松开,又攥拳。心中暴虐的情绪慢慢滋生,并呈几何数连翻数倍的增长着。这种情绪放在战斗中,自然可增加战力。可现在就成了苦苦压制的心魔。 “我不管你谁,这么大阵仗,无非就是看上了我研发病毒的能力。负责任的和你说,总科院院士一千多人,研究生命科学的也就百十来号。一年多过去,就剩我们这十几个了。加上比利.贾斯丁几个老外,人手依旧捉襟见肘,能不能建成疫苗研发团队,都是未知数。” 老头彻底恢复了冷静。他的话缓慢又坚定,稳住了惶惶的白大褂们。 “所以被绑的人,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底线。” “我答应。实话和你说,刚在开玩笑。我们是正规的国公司雇佣军,不吃人。”听杨小海这么说,老头顿了一下。而一地的白大褂嘴都快歪了。不过经刚才一闹,没人再傻到自持身份吆五喝六。 “行,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如果违约,我必将结束生命。” “放心,以后要精诚合作的,欺骗和隐瞒可成不了事。” 赵桂杰点点头,继续道:“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会合作。因为你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感染后还保持自我的人。从属下判断,你应该没有传染性。” “这个……”大专家的话,立马让杨小海心虚起来。他想到了黑瞳,想到了薇妮和黄从江。 “所以,你有义务配合我研发病毒疫苗。” “啥叫义务?切片配合?”杨小海将獠牙一碰,磕出了一溜火星。分叉的舌头在赵贵杰脸边晃悠不停。 “切片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还要验血、抽取骨髓、穿刺、抽取脑脊液等等。”赵贵杰根本不看恐怖的杨小海,将心中所想全秃噜出来了。 “呃……您还真实诚……” “是你说的,欺骗和隐瞒成不了事。” “那也不能照直嘣啊!” “不用太担心。对珍贵的原材料,我不会伤及你的健康。我所要的,只是一点点组织样本而已;你所要做的,只是忍受一点点的不适。” “……好吧,您既然把话说在了头里,为了早日研发出病毒疫苗,我配你了。但脑子不行,那是禁区,说什么都不许碰!” “脑脊液……” “不行!” “……好吧,这条暂且搁置,以后我们慢慢研究。” “不研究!” “暂时不研究。” “永远不研究!” “……日后,你会妥协的,我对自己有信心。”杨小海的舌头悄无声息虚绕上了老头脖子。 只要一个念头,保证大专家人头落地。咬着舌根,杨小海含糊道:“介个先罢塔伦,继续港第三瓢。”随着时间的消逝,杨小海越发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舌头外探僵硬,就是状态下滑的表现。瞄一眼手腕上的电子屏:两分半。也就是说几十秒后,他将暂时失去怪物的所有能力,变成一个虚弱的普通人。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答应这两条。我甚至做了被吃的准备。或许你们真是国公司的佣兵。”老头放松下来,肩膀一卸,抬手就向虚盘在脖间的舌头摸去。 “啪!”猩红的舌头闪电般缩回了口,杨小海不自然的说道:“有毒,锋利,别摸。” “好吧,我打算从舌头开始研究,毕竟它那么长,割点下来应该没事。” “咬咬自己舌头,那滋味受得了我就随你割。”杨小海脑中响起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滴滴”声。 “第三条,不管什么科研机构,都需要大量的科研设备。科研设备,就好比士兵手中的枪。没有它们,再厉害的专家也无计可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解。” “你了解最好。刚把我们……弄上来,可是什么设备都没带。” “几个意思?都快飞出上京了,现在才说?” “不,你误会了。总科院内的设施,年久失修,大都报废不能用。剩下的器械没通电,无法判断好坏。不过就算有电也没用,因为它们都在办公楼内。而办公楼,被你们毁的非常彻底。” “就是那个亮闪闪的高楼?净瞎说,那是超巨大变异‘感染者’弄的。” “S型说到底也脱不了生物范畴。我听到和感受到的,却是现代科技的死亡气息。”老头没有亲眼见到,不知道四枚“地狱火”的威力多大。但巨大的爆炸声,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事实。 杨小海“呲溜”一下,向开着门的武直走去。摇摇晃晃的,还不忘叮嘱众人:“照顾好‘国宝’们,‘地狱周’是跑不掉的。但你们可以努力,避开‘地狱月’。” 随着杨小海掌权日子渐久,军事训练的具体事宜也归了他。这倒不是黄从江的意思,纯粹是杨小海刷剧刷多了,想体验下军旅生活。 “嘭”杨小海随手关闭直升机门,整个人摊在了驾驶室内。虽然强大的电流硬生生截留一部分力量,但老宅男还是浑身发软,连站着都费劲。他不想让这些刚接触的科学家看到自己的窘态,所以选择了回避。 虽然视线受阻,但灵敏的耳朵还是听到了赵贵杰安抚白大褂的话:“诸位同僚,你们看到了,我们终于接触到了第一个天然免疫者。作为科研工作者,如此机会意味着什么,你们都清楚。所以我决定,跟国公司的佣兵走。就算前面是地狱,我也将义无反顾。” “没说的,跟定赵老。” “上了贼船,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么?” “……”众说纷纭,讲什么的都有,但大体意思都一样,愿意去基地。毕竟签那么大的实力比什么保证都管用。当然,前提是不吃人。而白大褂们,就算反对又有什么用? 杨小海浑身乏力,虚弱的冷汗都出来了。纵使难受,他却觉得这趟远行还是赚了。在这各自为政的末世中,人才,尤其是病毒专家,绝对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现在虽不显山不露水,但日后绝对能成优势,一种末世不可替代的绝对优势。或许,自己成了幸存人类的希望也说不定呢。 杨小海想着想着,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恰巧,赵贵杰的动员演讲也到了尾声:“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们的子弹只能消灭看得见的个体,而通过我们的专业,通过全人类所掌握的科学,绝对可以击败微小的病毒、终结这乱世。我相信并确信,人定胜天!” 第247章 骄兵悍将 承运市上空,沉寂没多久的省会再次吵杂。一个多小时,杨小海等人便从上京飞了回来。随着运-20(Y-20)鲲鹏逐渐下降高度,犹如巨兽血口般的机舱口也慢慢打开。两架武直呼啸着冲出来,然后迅速下压,径向同一个目标飞去。 释放武直后,运输机立即收拢舱口。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左右,正是一天最热的光景。刺目的阳光射进昏暗的运输仓,将阴郁的脸庞照亮。杨小海盯着远处缩小的大地,高举手臂。思量再三,终是缓缓的摇了摇。 于是,四架深蓝色的无人机呼啸而过,擦着机舱门飞入了蓝天白云之间。纷乱的气流搅的十几个白大褂眯起了眼。 等到舱门完全闭合,杨小海方才缓缓说道:“东西没腿,早点晚点无所谓,千万注意安全。” 耳机里传出孙子刚自信的声音:“放心吧!说到底,我们才是正统的国佣兵。出任务嘛,毛毛雨啦。” 就在赵贵杰提出第三条,白大褂同意去基地后的半小时,杨小海恢复了体力;白大褂们也尽可能的换了衣服。只是苦了沈兰院士。因为她的性别,又因为佣兵都是男性,所以只能湿漉漉的自然风干,那味儿,将一向爱洁的她臊的抬不起头。 小丫头?她是女孩,甚至是女童,和女人这种生物属于俩范畴。随口一提,沈兰39岁,未婚,从美国回来的高级人才。她把一切都奉献给了科研事业,所以才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成了华夏总科院院士;至今未婚,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 杨小海恢复体力的时间不长,半小时足矣。但他是领队,是基地实际掌权的人。孙子刚担心他,难免开门查看。杨小海双目紧闭,满头冷汗的样子很是可怜。 所以当杨小海将尽快建立研究所,尽快弄到科研设备的想法一提,深受触动的佣兵队长便死活不让他再带队。孙子刚振振有词:刀子不磨会生锈,士兵不见血就永远变不成精英。一味受杨小海和黑瞳的庇护,军人的荣誉感都被挫伤了。 所以他和二十几个大兵一商量,就把活给揽了下来。不仅如此,连目标都选好了。承运市很大,医院也多。但是当兵的还是最熟悉陆总医院。反正赵贵杰描述的设备太过专业,大兵们不懂,可外形相似的东西在陆总都有见过。那还说啥,干就完了。 于是就有了武直飞出运输机的一幕。至于四艘无人机,是杨小海上的保险。虽然反复观察了好几遍,没看到超大变异者的踪迹,但变异“感染者”千奇百怪,由不得半点马虎。若不是杨小海也想锻炼下佣兵精锐,孙子刚说啥都不会有用。这些佣兵本就是幸存佣兵中的佼佼者,又见惯了生死,绝对是最好的中层军官。两次袭击,基地死伤惨重。好在每天都有幸存者来投,兵源算是有了补充,可新兵少且杂,指望杨小海一个人。累死他都带不出来像样的队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套不着色狼。佣兵的即时通讯设备将影像汇总在一台显示器上。能够实时看到小队面对的情况,这让心怀忐忑的杨小海多少放心些。 多人视角容易眼花,杨小海索性只看孙子刚的视角。先是迅速拉近的大地,接着陡然一凝,视角开始剧烈晃动。杨小海知道,这是孙子刚打开了降落伞的缘故。画面抖动一会,便迅速对准了大地。 运气不怎么好,脚下是一道笔直的康庄大道。交通主干道虽然宽敞,却也汇聚了感染者们。它们不知道有个大活人从天而降,正漫无目的的乱逛发呆。孙子刚掏出伞刀,拽动伞绳,微调方向。 反复调校,降落点选定了感染者较少的空地。离地十几米时,众多感染者茫然的抬起了头。猎猎的布料声让它们不知所措。可当一个大活人从身边跑过,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它们嘶吼着,挥动尖利的爪子,却什么都没抓到。 孙子刚在离地两米多时就开始割绳子。奈何华夏制造的东西质量很好,仓促间并没割断。巨大的白色降落伞飘荡间,将他带的不断后退。在地上狼狈拖行十几米,终将几根主绳切断。短短几秒,已有十几头“感染者”发现了他。它们嘶吼着,用各自的方法发起了进攻。 降落伞很大,大到裹住了一片的感染者、抵住了三根舌头的程度。刚脱去束缚,孙子刚将伞刀横在眼前,一截猩红的舌头便绕上了寒光闪闪的刀刃。孙子刚瞅着不断抖动的舌尖,抿了抿唇。用力往后一带,想象中的利器割肉并没发生。 反倒是一头没有皮肤,个头矮小的“螃蟹”D型变异者被从暗处扯了出来。它几乎与孙子刚平行,应该是后来居上的“幸运儿”。刀子没割断舌头,孙子刚一点不慌。似是早有预料,他扔掉刀子,就手摸向腿上的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全部命中头部。舌头还没收回去的D型“螃蟹”被漂亮的解脱了。孙子刚将手枪往腿外绑缚的枪套中一塞,转身,撒腿就跑!一个颤巍巍的铁疙瘩被丢到了地上。随着“螃蟹”型的残骸“啪叽”倒地,铁疙瘩轰然炸裂,把被降落伞裹住的感染者炸的东倒西歪。 “哒哒哒哒”孙子刚边跑边射击。微型冲锋将普通“感染者”解脱,手雷则成功阻止了D型“感染者”的脚步。孙子刚跑起来当然没有杨小海那么夸张的速度,但他很会利用地形。 上蹿下跳,有时还前门进后门出,将城市的每一处地形都灵活运用。事出突然,“感染者”并没形成群潮。孙子刚跑几分钟也就到了陆总医院附近。当医院那巨大的“红十字”招牌映入眼帘时,“嗖嗖”的子弹同时与他擦身而过。 子弹带动气流,将脸刮的生疼。面对险境,孙子刚不退反进,几乎呈直线向外楼梯走去。因为他信任自己的队友。就算原地不动,狙击射出的子弹也绝不会打到身上。 接下来就简单了,枪声不停,使得孙子刚从容登顶。陆总医院,是好几个大楼组成的院群。而二十几个佣兵,至少有一半直接降落在了宽敞的主楼楼顶上。光从精准的降落这一项来看,二十多个佣兵就无愧于“精英”的名号。 枪声响了一段时间,始终没见超巨大S型变异者。至此,所有人才算舒了口气。S型变异者,代表着巨大的牺牲与毁灭。除了杨小海与黑瞳尚能一搏之外,其余人等只能任由怪物逞威。集火不是不能消灭S型,但条件要苛刻许多。 既要调集火力,又要目标不跑,还得看看周围的环境适不适合。几次折腾下来,所有人都对S型变异者心有余悸。 “雄鹰突击队留守,将敢于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一个‘感染者’都不放!” “是!队长!”七八个大兵低声应和。 “钢铁突击队、狼牙突击队,东西分布,两队与我共同破窗,肃清一切!” “呜哈!”十来个大兵眼望楼下,轰然应答。“锋刃突击队,联系空援,将所需物资固定,运输!你们的任务危险且繁重,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自从顾问来基地,吃好睡好,人都快闲出毛了。不就搬东西么,没困难。” 孙子刚拍拍张大龙的肩膀,对着比自己矮两头的健壮佣兵叮嘱道:“搬运设备,势必要在院里停留,时间有限,我们不可能将医院清空……” “行啦孙哥,又不是第一天当兵。”张大龙呲牙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三、二、一,干!”孙子刚大吼一声,拽着绳子,双脚狠狠一踏楼顶护栏,整个人飞了出去。与他一同飞出护栏的,还有十三个大兵,以及一颗拉着明亮光尾的箭弹。 十四个人,身在空中,坠落至顶楼的窗户时,十四把冲锋对准了楼内。“啪啪啪啪……轰!”碎乱的玻璃下雨一般向楼下的地砖坠去,不远处的箭弹炸裂,将一个四米多高的D型“阿诺”变异者轰成了渣。 不等窗上的玻璃全部碎落,大兵们将冲锋一甩,枪绳自然解放了双手。抱头护脸,十四个佣兵同时飞进了医院主楼的顶楼。多亏医院大都是横宽的建筑风格,若要像办公楼一样,只顾着向上拔高,七个人还真不能掌控主楼周边的情况。 “啪啪啪……”手枪的点射声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便消失了。一年多,医院的“感染者”大都跑了出去。就算有D型“感染者”控制普通“感染者”群,也抵不住现代化的杀人利器。 外探小队早在末世中摸索出行之有效的套路来。借由鲜血总结出来的套路,小队无伤无亡,找到了许多医疗器械。“不对,不对,没用,没用……”耳机里,赵贵杰由兴奋变成了平淡。医疗器械是不少,但却没研究分析设备。医院嘛,主业毕竟是治疗患者。 所幸,下一层有了收获。原来医院的主楼顶层,是专为外科准备的手术室。那里当然没多少研究细菌的设备。 可下一层,就让赵贵杰平淡的嗓音有了起伏:“4℃医用冰箱,负20℃医用冰箱,嗯,终于找到能用的了。等等,退回去,负80℃超低温冰箱。这个必须带走。还有角落里的生物安全柜也不能落下。我的天,居然还有冷冻离心机和二氧化碳细胞培养箱。不敢相信,你们是进了‘细胞实验室’啊! 倒置荧光显微镜、灭菌柜、电热鼓风干燥箱、三分类血液分析仪、自动细胞计数仪、微生物培养仪、普通光学显微镜、流式细胞仪……天,实在是太全忽了。等等,那些又是什么? 五分类全血细胞分析仪?全自动酶免工作站?核酸检测工作站?连程控降温仪都有?那堆钢瓶是啥?气相液氮罐……快速细胞分析仪、纯水仪、酶标仪、梯度PCR仪、凝胶成像系统、小型微量冷冻离心机……” 老专家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对出现的设备一一点名。琳琅满目的,实在是多,太多…… 杨小海不管两眼放光的赵贵杰,大手一挥,对着耳麦喊:“一件不留,统统带走。” 第248章 各怀鬼胎 “老大,很多设备嵌在墙里,即使摆在明面的设备也被固定了。”孙子刚听到杨小海的壮语,轻皱眉头。怕说不清,还特意将摄像头对准了仪器。见到固定稳妥,极其笨重的专业设备,杨小海没吭声。 沉吟一下,老宅男问孙子刚:“能不能用两架武直,一起拉动重物?” 孙子刚愣了一下。对优秀的飞行员来说,协同驾驶是必修课。只要在规定范围内、合理的高度,同时拉货是三个手指掐田螺,十拿九稳。 “没问题。”孙子刚笃定回道。 “雄鹰突击队,更改作战任务。你们也下到楼内,与锋刃突击队一同搬运设备。” “啊?老大,没有警戒,我们……” “老大这个叫法我喜欢。不用担心,楼外警戒工作由无人机负责。相信电子眼吧。” “别的不敢说,开飞机,大的小的,没不精的。”耳机里,响起了陌生的男声。 “鲲鹏”替补驾驶员自信满满。无人机的操控者,是运输机的名义副驾驶。又有了用武之地,四个年轻小胖摩拳擦掌,将无人机耍的上下翻飞。之所以兴奋,情有可原。 上京行动,四小胖大大露脸,将S型“变异者”解脱,事后众佣兵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四小胖虽然也隶属佣兵系统,但大多时候从事的都是与电子设备相关的工作。说不好听点,就是四个技术宅、佣兵内的文职人员。被那些散发着汗臭的大兵高看几眼,四小胖犹如打了鸡血。 “钢铁突击队、狼牙突击队,执行原令不变。追加命令,只肃清设备所在地区,将感染者清理完毕,掌控要道,封锁区域。集中C4炸药,定点爆破。我要将设备横着拽出来!” “老大……” “孙队长,对爆破一窍不通,我只管下令,怎么执行是你的事。就问一句话,能不能把设备完好无损的拽出楼?” “呃……保证完成任务。” “好,分头执行吧。” “呜哈。”所有佣兵轰然应诺,萧杀之气陡然弥漫,不断涌向医院主楼的感染者们立马为之一凝。 大约十分钟后,“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破声将十五楼的玻璃震碎。两架武直齐齐向后,数根铁索绷直拉伸,将一个笨重的铁疙瘩拽出了大楼。两架直升机向下一沉,随即缓缓升起。同时向一侧飞转,绕个半圆,机头调转,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两架武直刚走,两架直升机立即从天而降,取代了同僚的位置。“噗噗”闷响,坚实的钢索钻进楼内,随后被佣兵们拿起,缠绕绑定在设备上。一个个小房间被炸通。从设备到窗外,是C4炸药野蛮炸出的宽敞、笔直的通道。 楼面被佣兵细心的清理了碎石和凸起,还找来些圆柱形物体,确保设备被直升机拽离大楼时不会磕坏。杨小海虽要完好无损,但事实是磕碰在所难免。所以赵贵杰盯着视频心惊肉跳兼连连肉疼,却一个字也不说。老头心里清楚:坏仪器也比啥都没有强。 即便如此,有些设备镶嵌在墙壁和地上,牢固不说,而且体型巨大,实在不好弄。众人只能看着大家伙惋惜不已。扔下它们,连赵贵杰都没意见。十几驾直升机轮番拉拽,于基地往返两个来回。半小时不到,东西就搬的差不多了。 运气很好,只有几个新兵被感染者抓伤,算是近乎零伤亡了。众人在做撤退准备时,冷不防公共频道内响起了杨小海的声音:“将楼顶和16楼的楼面削掉,给15楼开个天窗,现有条件能否做到?” 一时间,没人搭腔。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问题是在问孙子刚。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杨小海接入基地的“引路人”,孙子刚由“钢铁突击队”的小队长晋升成了所有外探小队的总队长。回答杨小海的疑问,自然是他的工作。 “老大,你的意思是……”“开个天窗,将设备吊出来。”“要说炸两层楼,问题不大。可要保证设备不受损失就难了。给我时间,保证能做到毫发无损,只是……” “只是无人机的弹药不多。不只机器,个人携带的弹药也消耗的所剩无几,对不对?” “节省点,能挺十几分钟。” “不用那么麻烦。尽人事听天命,干了再说。大型设备大都抗折腾。就算坏了,运回去慢慢修。” “明白了。野蛮操作嘛,我喜欢。” “……”杨小海刚想反驳,但瞧一眼监控便收回了意见。被巨大的、连续的声响吸引,整个城市开始骚动。稍远些的地方,烟尘滚滚的,也不知多少感染者赶来。如果说没惊动S型,那纯是痴人说梦。能撑到现在已是非常幸运的事儿了。所以,该抓紧还得抓紧,与质量比起来,速度明显更重要。 “轰……轰……”两声爆炸后,承运市陆总医院主楼变了样。一个大坑贯穿楼顶和16楼,直达15楼。不等爆炸的余威散去,全副武装的大兵便从楼下或是较远的房间内涌出,将空中垂下的铁索固定在大型设备上。 一些工作台足有十几米长,四五米宽。不怕死的佣兵站在其上,抓着铁索直接飞回了基地。在高空不断盘旋的重型运输机见目的达到,华丽丽的转个大圈,后发先至的返回了基地。 数不尽的设备物资平摊于空地。杨小海从机场出来,走到地头才发现,敢情停放物资的地方竟然距碎石堆不远。想想也是,基地虽大,但在薇妮规划下,早已没了无主之地。也就狗狗活动区域大了些。 不选这能选哪?总不能把设备扔河对岸吧?但被人占了家,主人必定会知晓。这不,杨小海还没走到设备前,一条长达六米的“大黑狮”便拦住了去路。 一段日子不见,犬王“雷鸣”有些消瘦,但却更修长、俊逸了。长长的尖嘴微张,猩红的舌头耷拉着,一身乌黑发亮的短毛,拖地的大尾巴,使得它痞帅痞帅的。 “雷鸣”很高,即使站在地上,也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杨小海。在让人气炸的注视下,杨小海两手一摊,无奈的道:“我刚回来,没存粮。” 说话间,几道黑影于空中呼啸而过,子弹、导弹、引导弹、所有弹药全都消耗完毕,空载的无人机向机场落下。杨小海凝神眺望,果然见到了不远的武直机群。此次搬运,杨小海将基地内所有武直都派了出来。 就在螺旋桨将天地搅的乱糟糟的当儿,赵贵杰和一众白大褂也出现了。他们走的很慢,一方面被基地的高度自由震惊,一方面被环绕的地堡建筑所折服。国公司的佣兵,果然不是外面那些吃人肉的玩意儿能比的。 “天呐!那是S型变异者吗?杨顾问在干嘛?为什么不跑?” “别乱,那是猫科或犬科的哺乳动物,不是变异者。” “还是赵老眼睛亮,我也看出来了。” 一众白大褂远远的站定,被“雷鸣”所慑,不敢上前。可那些珍贵的器械暴露荒野,又使专家们不忍远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认同,刷存在感。在末世中,这些大名鼎鼎、学富五车的专家学者离开极其专业的设备,甚至比普通人还没用。 见杨小海迟迟没表示,“雷鸣”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大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大头一低,转身就走。不曾想杨小海手腕一翻,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稳稳托在了掌上。 那瓶子不大,也就桃罐头大小。里面满满实实的,压了好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脑。这东西是杨小海从D型“变异者”那弄来的。别看满满一罐,也就四、五颗而已。这是他吃不下留下来的一部分宵夜。别看只下地出溜一圈,可该拿的好处一分不少。 正所谓:雁过拔毛,贼不走空。老宅男对水晶脑是既爱又怕。就算食量大,四五颗下肚也就撑了。那满满的饱胀感和永生难忘的异香味道,使他对水晶脑欲罢不能。纵使明知这玩意儿吃多会导致不确定变异,但他仍抗拒不了。 人嘛,多少都有点不良嗜好。有的爱吸烟,有的爱喝酒,还有的吃槟榔;更有甚者,是吃喝……嗯,总之,洁身自好,啥不良嗜好都没有的,不是圣人就是变态。反正都末世了,嗑点脑子,也没啥大不了吧? 杨小海又走神了,杂七杂八的胡乱寻思,眼睁睁看着“雷鸣”转头,狗眼一眯,贼兮兮的向他蹭来。虽是犬王,但密封的玻璃罐完美封存了气味,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美食”的踪迹。 “‘雷鸣’好狗,好狗‘雷鸣’,乖,让我摸一下,就一下,鲜美可口的罐头就是你的咯。”杨小海笑了,同样贱不拉几的。贱就贱吧,还憋着点蔫坏。背在身后的手上,拿了个精钢打造,亮闪闪的项圈。 此项圈专门用于驯服大型猛兽,来自于一位动物园的幸存管理员。杨小海想给犬王套上“紧箍咒”,以便好好的管理这只野惯了的功勋犬。自打宫农牺牲,它便彻底成了“野孩子”,除了纠缠杨小海,大部分就在基地边上溜达,捉些漏网之“人”骗骗肚子。是时候好好处理下了。杨小海甚至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大型犬舍的雏形。 “雷鸣”慢慢慢慢慢蹭到杨小海身前,眼看就要够到玻璃罐了。“汪!”狗嘴一张,一道耀眼的光芒飙射而出。杨小海浑身一僵,直挺挺向前便倒。还未接触黑土,手上一轻,那透明的玻璃罐便入了狗嘴。 “嘎嘣蹦,嘎嘣蹦...”如同夏季吃冰一样的舒爽,犬王“雷鸣”大嘴嚼碎了玻璃罐,撇下一动不能动的杨小海,给了远处白大褂们一个“王者”藐视的群嘲技能,“哒哒哒”的安然消失于乱石之后。 被麻痹了神经的杨小海咬牙运气:“混蛋、流氓狗!早晚拐来当马骑!你等着!”说这话时,完全忘了在市黑衣大楼的二楼,他就说过类似的话。只是磨牙对象:黑瞳,至今仍是他无比忌惮的存在。 第249章 人才济济 本想在专家学者面前维持强大的形象,怎奈“雷鸣”虽然聪慧,到底还没成精。它无法理解人类社会的某些行为,所以丁点面子也没留。一堆白大褂将黝黑冒烟的老宅男围住,杨小海半天没抬头。 丢人啊,被一条狗弄趴下,而且还两次。这让基地负责人、核电站第二高手情何以堪。可十几人的吵嚷,又弄得他心烦意乱。白大褂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其实就一个意思:要房子,要地,要生活资源! 说白了,就是要待遇。杨小海被吵的实在闹心,再加上趴在碎石堆里也属实难受。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终于原地蹦起:“吵吵吵吵,一个个好歹都是大专家,怎么和村里二流子似的?”“早没脸皮了。人都被你绑来,还装什么?” 杨小海顺声望去,就见到了风韵犹存的孙兰。似是心理作用,又好似鼻子过敏,淡淡的尿骚味总是萦绕鼻端。是啊,机舱中,吓到失禁的可不止一个。反正丢人丢到了家,还有什么可端着的? 一想到此,杨小海立马从容淡定起来。环视比自己还丢脸的大专家们,杨小海发现了人群外的赵贵杰。 “赵老,少安毋躁。您也看到了,我的兵还没回来呢。给点时间,会让诸位满意的。”说实话,杨小海还是很尊重权威的。别的专家不好说,总科院的院士可是一心为公的典范。 否则,他们大可去别国公司,享受优渥的待遇。能留在华夏守死工资,没点情怀和节操是不行的。 “杨顾问,我们理解。一年多都熬了下来,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人的适应能力是最强的,可这些设备不行。别说搬运过程的损耗,就这么随意的放置在潮湿的露天地里,时间一久,可就全成废铜烂铁咯。有些设备在末日前都很精贵,被水汽氧化侵蚀,很快就会……” “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答应你,一定尽快建立研究所。缺什么少什么甚至坏了什么,我统统给您弄。大家伙放心,到这儿就算找到了组织。瞅瞅,说话工夫,天都黑了,我估计孙队也回来了。先吃饭,然后再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安安全全美美的睡到天亮……” 杨小海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说着说着就讲不下去了。因为这些散发着浓郁生活气息、虚弱不堪的学者们,大都眼含热泪,无语凝噎。杨小海立马想起了被困家中的窘态。一时间,无人开口,湿润的河风趁机将屎尿味儿吹散。 几天后,偌大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基地第二次代表大会”顺利召开。核电站的食堂是基地中最为完整的大厅,也是唯一适合召开会议的地方。不但位于基地中心,而且是安保最严密的所在。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基本摸清了情况。本市水泥厂有三家。钢厂无,但邻市就是全国公司最大的冶炼基地,空运的话,不远。难办的还是玻璃。”薇妮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后,一左一右都没人。 自从杨小海将处理基地琐碎的权利扔给她,金发美人便展现出强大的整合力。不但将基地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基地人员数量精确到了个位数。她还将来投的幸存者女眷、半大孩子调动起来。这些“弱势群体”可算找到了刷威望的机会:她们带着红袖标,将隔离后的幸存者一一登记在册。 在衣食无忧,安全有保障的环境下,这些差点沦为食物或工具的群体爆发出了惊人的活力。新来的幸存者们,别说漏检,就连祖宗十八代都被问了出来。何时离的家,怎么活到现在,做过什么,又被别人做过什么。不说清楚?别想进基地。 薇妮还令她们建幸存者个人档案。反正有电也有电脑,基础民生工作进展的烦琐又有条不紊。如此还不算,最后还得薇妮亲审。说来也怪,不管影帝还是视帝,再会演戏的演员都无所遁形。只要被蓝眸子一刷,谎话便会被戳穿,无一例外。 严苛的纪律使得效果非常的好。被动做过反人性的行为的家伙,大都痛哭流涕,在监管下慢慢融入基地。而那些些主动犯错的,则深究其行为的主因。有薇妮在,审核工作真正做到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放过一个坏人的程度。 对待信奉丛林法则、恃强凌弱、同类相残、无恶不作的人渣们,统统被筛选出来后拒于门外。这些吃人上瘾的人中恶鬼们,虽心中怨恨,却因实力不济而无可奈何。 末世中,人命可贵。杨小海不是弑杀之人,只要罪不致死,一般都驱逐了事。如此行事,给将来埋下了隐患。但现在却风平浪静,什么都看不出来。当薇妮亲手毙了十几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后,美如精灵的脸庞立马被人敬畏起来。 薇妮智商超绝、工作能力强,旁人却最怕她蓝色的美眸以及行事风格。面对一个能洞穿人心的、杀伐果断的精灵,谁又能保持多久的镇定呢? “玻璃厂倒是不少,双面防弹玻璃却难寻。找遍了承运市以及周边,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昨天,我们才有了确切消息。”薇妮穿着一身职业女装。 盈可一握的小蛮腰,配上怒放的上围,使得精灵更像一个要人老命的妖精。黑丝袜,高高的高跟鞋,真不知这身行头是她从哪划拉来的。换个人,这么打扮定会吸引无数的异性目光,可薇妮有如实质的气场将除几人外的所有人都屏蔽在了一米开外。 杨小海对薇妮的异样一无所觉,因为他就是不受影响的“几人”之一。没有错,杨小海四人团,互相都不觉有何不妥。可就连黄从江都成了旁人眼中的异类。不过就算知道了,四人也没想掩饰。“鲸鱼核电站”基地就是他们的窝,在家里还有必要隐藏么? “是最好的防弹玻璃么?残次品我可不要。”老宅男很是挑剔。 “小海,你说的太模糊了,什么是最好的防弹玻璃?既然‘最’,那就有所比较。你心里都没数,何来最好?”蓝眼睛盯着杨小海,一点面子都没留。 “我不管,我就要最好的。一定要硬,还要亮,还要好看,还要……” “没有!” “呃,别打断,让我继续说。还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白天能看蓝天白云,晚上数星星。多好,多有气氛……” “不许想我!”薇妮突然脸红起来,生生打断了老宅男。 “谁想你了,想你什么了?我又没说出来……” “咳……小海,开会呢,说正事。”黄从江顶着个二十岁出头的稚嫩脸庞,老成持重的提醒。 与会的,都是基地内的管理人员。不但有孙磊、高城、白鹭、孙子刚等代表军方的势力,还有赵贵杰、比利.贾斯丁、沈兰等的学术派代表,更有从幸存者中提拔起来的专业人才代表,原核电站工作人员主要负责人…… 济济一堂的,将圆形会议桌填的满满登登。不知不觉间,基地领导班子的雏形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还缺些部门,但足够基地正常运转。这些新的旧的负责人们,平素各忙各的,和杨小海的交集大都有限。 除了几个主要负责人,很多人都没怎么和杨小海打过交道。见“特殊顾问”轻浮至此,很多人都暗自摇头。 “黄老责备的是,我们继续。”薇妮前一秒还娇羞无限,下一秒就罩上了冰霜。有想法的人立马正襟危坐,有的甚至掏出了纸笔。杨小海是不够格,但薇妮和黄从江却绝对是称职的领导人。 有他俩坐镇,一个统御民生和资源,一个掌管军权,甩手掌柜才可以逍遥自在的混日子。当然,还有个啥事都不管的黑瞳。可小丫头稳稳的基地最强,只要脑子不抽抽,没人会开罪她。 或许是基地较大,人和物也较多的缘故吧,山门内的“调皮捣蛋精”安稳的好似乖宝宝。成天自己鼓捣东西,倒不捉弄人了。当然,她要真对谁恶作剧,被玩的家伙必定一命呜呼,呜呼哀哉。 “说起来纯属偶然。几天前,一个来投的幸存者审核时听说我们找防弹玻璃,于是主动上报。我接待了他,了解到他是本地玻璃厂的技师。而那玻璃厂,则正是我们头一家搜索的目标。 怎么说呢,典型的‘灯下黑’。我们漏掉了偏僻的地下仓库。在那里,我们收获了大量成品。”薇妮停顿了下,冲身后点点头。 一个同样穿着女士西服的女人站起来,将一块四四方方的玻璃放在了桌子上。后知后觉的,众人这才发现,薇妮身后的阴影中,竟站着数位穿着职业装的女郎。天,这在男多女少的基地中,绝对算得上是奇迹了。 “所谓防弹玻璃,无非就是夹心玻璃的一个分支。层数越多,越厚,防弹效果就越好。但透光性则越差。你要的玻璃,既要美观又要实用还得坚固,凭地星的科技力量,属实没有。” 杨小海蠕动嘴唇,刚要讲话,就被薇妮伸手虚拦下来:“我知道你要讲什么。欧式的透明穹顶确实漂亮,但只能遮风挡雨,却拦不下超巨大变异‘感染者’。如果坚持,势必会留下安全隐患。” 杨小海默然,可很快又直愣愣的道:“我喜欢光明透亮的大窗。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喜欢仰望天空。如果连太阳和月亮都见不到,那我们修的是庇护人类的家园,还是一座困死自己的坟?”话一出口,薇妮顿时楞住。 “可以外罩玻璃,内加可闭可开的金属隔层。平时不关,怪物来袭时再合上。”黄从江给了新思路。杨小海将目光移开,就见到了黄从江身后稍远处站着的消瘦汉子。 “虽说这话难听,但却是事实。大浪淘沙,能幸存至今的,没两把刷子可不行。就比如我身后的这位,可是个很棒的建筑工程师呐。”黄从江向后一指,把消瘦男子凸显出来。 杨小海对着汉子咧开了嘴:“王哥,藏的够深的。你?建筑工程师?” 王大壮被瞧的不自在。但问及长处,马上一正身形自信的道:“别说金属隔层,就是整个承运市,我都能给你整成‘太空堡垒’!” 第250章 抉择 “王哥,咱是老相识,话说太满可不好找补。” “小哥,您摆明不信我。别的不敢说,盖房铺路,架桥搬山,我老王认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是吗?很自信嘛。王哥,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黄领导要我过来,我只认识你和……黄领导。”王大壮将手向薇妮一指,稍微停顿,立即向黄从江划去。外表憨直的男人自有考量。既然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外国妞和杨小哥关系甚近,那之前的小女孩不提也罢。 杨小海可不知道王大壮如何解读他和黑瞳薇妮的关系,自顾自道:“以赵大专家为首,这一堆是总科院的院士以及国际病毒的专家。他们可都是世界最顶尖的病毒学家。” 杨小海明显有吹捧的意思。华夏院士们大都谦逊的连说不敢,比利*贾斯丁却认真说道:“以前算不上顶尖,现在可以了。除了杰,我们六个确实是世界顶尖。”几个老外连连点头,完全忽视了白大褂的脸色。 “总科院院士?专家学者不都活在电视里么?”王大壮小声嘟囔一句。他认为的小声,却让所有人都听了去。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科班出身的大学生抢着给我当徒弟。咱要没本事,他们会上杆子巴结我?我只上过小学,看书都费劲。” “这么说,你比专修‘土木工程’的学士还专业?”薇妮蓝眼睛一挑,玩味的问。王大壮被那眼睛一扫,好不容易聚起来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薇妮本也没指望回答,扭头对杨小海道:“王师傅值得信赖。在土木建设方面,他很有独到之处。”杨小海点头。薇妮确认,那就毋庸置疑。别的不好说,论识人之能,金发美人还从未错过。 “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我是顾客,而王哥是我要委托的装修公司?” “王小哥,我一个可做不来。” “自然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统统满足你。” “那敢情好。您吩咐吧,想弄什么,咱就弄什么。” “这个,我插句嘴,您怎么称呼?”赵贵杰忽然问王大壮。 “王大壮,我就一包活的建筑头。您是大专家,甭客气,有啥尽管问。” “呵呵,王师傅爽快。那我就开诚布公了,知道杨顾问要您做什么么?您又打算怎么做?有多少把握?虽然我没主攻土木工程,但也知道相关的计算量之大、之多,绝不是凭经验就行得通的。” 赵贵杰毕竟是科研专家,想事情很严谨。“嘿嘿,大专家,‘詹填佑奖’听说过没?我参与建设的项目,就拿过这个。” 不去看一脸得色的王大壮,赵贵杰扭头笑问身边坐着的另一老头:“老王,你怎么看?” 叫“老王”的老者,就是最初接触、要救杨小海的人。只是“老王”性子太过低调,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引人注意。若不是赵贵杰开口,杨小海都想不起来还有个“老王”。 “王大壮,一建王工。诶呦,老喽老喽,才认出来。两年前,我们在上京见过。”老王盯着王大壮,忽然说道。 “我记得你虽不是大胖子,可也不这么瘦。” “你是……”王大壮却没认出“老王”。 “我,王朝阳。上京道路规划局的。你申报‘詹填佑奖’,和我一起上报的资料,想起来没?” “……王老,您是王老,您还活着呐?……”王大壮张开双臂,与王朝阳热情拥抱。两个身高、外貌、年龄等等都不同的男人紧紧相拥,却没人觉得别扭。 末世一年多后,还能他乡遇故知,压抑的情感迸发而出,立马使两人如见亲人般互拍后背,聊在了一处。 被忽略的杨小海不以为意。他清清喉咙,接着说道:“会后,我把我的意图详细告诉王哥。至于具体的物资和人手调派等工作就麻烦你了。”薇妮点点头。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起点。水泥厂、钢厂和玻璃厂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于以上目标附近发现S型变异者活动痕迹。已派遣无人机侦测、撒传单、语音播报,至今没发现幸存者。”孙子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身段拔的笔直,语调动作都一板一眼。 放松点孙哥。我又不是佣兵,您不必拘谨。以后坐着说就行。” “不是对您,我是冲身上的佣兵服。哪怕只一天,都要有兵的样子!” “不错,小孙的觉悟有进步,很好。”黄从江赞赏道。 “谢首长夸奖。”孙子刚将佣兵作风刻到了骨子里,一言一行都有规有矩。 “你也别首长首长的叫了。和国公司失联一年多,天知道军衔还算不算数……”黄从江难得露出了负面情绪。看来,佣兵还是佣兵,只是藏的深,情绪控制的好罢了。不止黄从江,相信所有佣兵都心系国公司,一刻都不曾忘怀。 接下来,众人就建筑工程细节进行了讨论。具体工作分配给了具体的负责人。杨小海刚开始还蛮有兴致。老宅男第一次开这种多人会议,身为“一把手”的虚荣让他坚持了半小时。 三十分钟一过,倦怠性子开始发作,他哈气连连,像个大虫子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薇妮飞了好几个白眼,结果却收效甚微。“哎!”很快,金发美人也失了耐心。 “赵老,您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薇妮将热烈讨论建筑问题的众人打断。赵贵杰正听得津津有味,纯学术问题使他忘却末世,产生了还在总科院上班的错觉。 “啊?啊。我有什么事?”赵贵杰一脸茫然的问王大壮。通过对话,赵贵杰认同了王大状的专业水平。后者挠了挠脑袋,求助的望向了本家。王朝阳眼珠一转,立时反应过来:“有件事,考虑几天,最后决定不隐瞒。” 老头有些忸怩,缓缓的道:“其实,我们一直和国公司保持着联系。” 王朝阳话声不大,但却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杨小海倒没什么,可军方的黄从江、孙磊、高城、孙子刚、白鹭等等一众佣兵全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饶是黄从江一贯沉稳,此刻也站起来颤声问道:“是华夏国公司?你们怎么做到的?一年多,我们用尽方法都没得到国公司任何消息。你们怎么能……” “总科院是最先判定局面失控的部门。所以在应对方面比大众早了半小时。”赵贵杰接过了话茬。 “半小时,我们只能将自己藏起来,却眼睁睁的任由全人类浩劫降临。作为病毒学的主要学者,我愧对世人。”赵贵杰的自责情绪又冒出来了。 “会后,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爱怎么羞愧怎么羞愧;现在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国公司?作为国公司直属佣兵,我要立即与高层通话。” “黄团长,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杨顾问大兴土木,改造国公司所有资产—鲸鱼核电站;薇妮小姐大肆收留幸存者,将国公司佣兵变成私兵,擅自处决不经判决的普通员工…… 林林总总,一桩桩一件件,您能保证国公司不追究责任么?就算情有可原,杨顾问对病毒免疫的事又怎么说?国公司会不会把他当活体疫苗?黑瞳小姐的神通如何解释?国公司会统统视若不见?您二位,一个重返年轻,一个多智近乎妖,国公司又如何处理?” 赵贵杰只是稍加分析,就让杨小海后背凉飕飕的。一直以来,他都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说到底,一男两女终究来历不正。能掌控“鲸鱼核电站”和一众国属佣兵,靠的不都是黄从江的影响力么?而黄团长肯死心塌地的推杨小海上位,则全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鲜血。自己都搞不明白原委,又如何能心安? 话如利剑,字字穿心。赵贵杰几句话将黄从江满腔热血浇了个透心凉。杨小海四人,说白了就是草台班子。正规国公司能容下“鲸鱼核电站”这块“飞地”么? 不联系,国公司或许还不知道,一旦主动,那到底听谁的?万一国公司空降领导接管权利,那现在的一切,不都成了他人的嫁衣么?黄从江沉默不语。内心渴望和血脉影响使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豆大汗珠从脸庞滑落,摔在了会议桌上。 作为国公司的佣兵,自然应该无条件的向高层靠拢。可喝了杨小海的血,如今的他已做不出任何对杨小海不利的举动。事关基地发展方向,薇妮盯着杨小海,一个字都不说。 赵贵杰说完也闭了嘴。不一会,会议室的人全都望向了杨小海。老宅男面无表情的承受了所有目光。沉吟一会后,缓缓说道:“生于斯,长于斯;不管世道怎么变,我始终是华夏人。” 长短不一的吐气声立即响起。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所以,开门迎客,欢迎国公司。鲸鱼核电站愿意向组织靠拢。” “不用沧海三田,人事变迁;现在就可以表明心迹。说实话,我们,包括比利.贾斯丁六名睿典科学家,绝不会与国公司以外的势力合作,纵使以死相逼。”赵贵杰站起来,死盯杨小海的双眼。扬了扬手上的纸袋。众目睽睽,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个笨拙的“大哥大”来。这玩意,杨小海不陌生:“卫星电话嘛,一年前小爷就玩过。”老宅男接过电话,一脸木然:“赵老,电话号码?”赵贵杰同样木然回道:“卫星电话,没号。按绿钮呼叫。话说,你以前真用过?”天了个噜,卫星电话还分型号。老宅男顶着无数鄙夷的目光,按下了绿钮。 第251章 拔地而起 第二次会后,基地沸腾了。杨小海没想隐瞒,所以与国公司联系的事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国公司明确表示:不追究鲸鱼核电站于特殊情况下的紧急应对措施。消息一散,佣兵们挺拔的身姿更显伟岸。 得到国公司的认可,就等于扛起了正义的大旗。佣兵扣动扳机都比以往更果决。与国公司取得联系,杨小海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虽没明说,但佣兵脱离领导,私自行动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好了,国公司一概不追究,连薇妮处决十几个人渣的事都没提,其他的还叫事么? 在武直和无人机强大的火力压迫下,水泥厂钢厂玻璃厂均成功收复;顺带还逛了几个建筑工地,将挖掘机、推土机、搅拌机什么的一并运了回来。之前确是发现了S型变异者的踪迹,可武直和无人机群一到,立马风平浪静,连D型变异者都少的可怜。 只有乌乌泱泱的T型“感染者”,傻不拉几的四处乱串,一起被高科技轰成了渣。轰炸过后,杨小海和黑瞳率领探索人员在滚烫的地面走了一遭,剩下的就是运输队的事了。没怪物捣乱,按理说应庆幸才是。 可不管组织搬运的薇妮还是看着监视屏的杨小海都笑不出来。太顺利了,顺的不正常。用赵贵杰的话说:“纵使S型变异者如何强大与诡异,但总是可以解脱的。一旦萌发了神智,那可真是妥妥的世界末日了。”这话说的,难道现在就天下太平了? 与信心大增的佣兵相比,白大褂则集体亢奋。核电站办公楼旁有个相对完好的家属楼。基地几经摧残,小楼也被霍霍的不轻。不说一片废墟,残垣断壁的,看着也破败无比。 新任建筑总工程师“王大壮”把手一挥,小楼惨被C4炸药野蛮崩塌,然后再被推土机、大铅球等专业建筑设备轮番蹂躏,最后再被毁尸灭迹,啥也没剩。几天工夫,旧有的地基被扩大数倍。 百吨水泥灌入大坑,连着成吨的钢筋一起被浇筑成了研究院的地基。除了一应建筑器械、数千工人、还有武直上下翻飞的帮着运建材。放眼地星,拿直升机盖楼的,仅基地一份。 不惜代价、全力以赴下,整整一栋楼,整整六层、三个单元的大楼,月余时间便拔地而起。 两手空空进入研究大楼,闻着刺鼻的水泥味,院士们情绪激荡,五味杂陈。作为基地首个竣工的建筑,它汇聚了幸存者的智慧和期盼。大楼不但能进行科研工作,还兼顾了生活功能。 杨小海对科学家的尊重绝不是说说而已。一人一间房,生活物资一应俱全,房间布置的比宾馆还舒服。院士们都是智商过人的人精,哪还不明白?被强绑的怨怼与失禁的尴尬至此才算彻底消散。 重新工作的院士们将保留至今的病毒样本小心安置,并重新激活。这里面的样本包含了从爆发到现在的大多数品种。托比利.贾斯丁的福,外国公司的很多病毒样本也有了。一时间,科研人员兵强马壮,设备充足。 二十几个病毒专家摩拳擦掌,重新向致命病毒发起了挑战。 科研大楼落成后,杨小海拉着王大壮到处跑,踏遍了基地每一个角落。基地中,几乎所有人都看过这样的场景:杨顾问在前指点江山,瓷娃娃数落挖苦,一刻不停的找麻烦。 两人身后是背着大包,不停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的总工程师王大壮。至于另一位王工,则与赵贵杰等专家全力研究病毒,无法兼顾。建设有关的事都压在王大壮一人肩上,让踏实本分的汉子成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如此忙碌,王大壮却乐呵呵的,一点不恼。 这段时间,除了基本的安保外,幸存者大都投入了基建工作。如果武直拉钢材还不能博人眼球,那么砖头飞舞、啪啪落在一起、自动成墙的场面够不够刺激?全民活动怎能少了无所事事的黑瞳? 小丫头一改整日打坐的不良嗜好,转身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劳作之中。有了神秘的法术加持,建筑工地总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息。好在幸存者已经见怪不怪,对人见人爱的瓷娃娃诸多包容。 嗯,或者说惹不起。建筑速度是快,不过小丫头干活必须得杨小海看着,不然就钢材变钢条,帮忙变拆家。小丫头可没心思整房地产。她纯是孩童心性,闹着玩呢。 长话短说,两个月,“鲸鱼核电站”烟雾缭绕,叮叮当当的昼夜不停。杨小海不止一次感叹:“真热闹啊,有烟有雾,跟烧烤摊似的……”巨大的“烧烤摊”吸引了无数“感染者”,也接纳了成百上千的幸存者。 不知是否否极泰来,又或是诡异的变异者们酝酿着阴谋,反正自打基地开始装修,头疼的S型就再没见过。任凭杨小海将四架无人机支使的团团转,就是看不到S型变异者。 很多时候明明寻到了踪迹,可以肯定S型就在基地外;可杨小海和黑瞳坐武直出来,又说啥也找不到。如此几次,薇妮都无可奈何。只能是提高警惕,见招拆招。 忙忙碌碌,又是一月。热浪滚滚,艳阳高照,基地迎来了盛夏时节。这天,杨小海稳坐核电站,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嗯、嗯嗯,大家都忙着呢?那就继续忙哈。唠几句闲嗑,听不听都行,就当解闷。” 基地中,大多数人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俩月了,咱们没瞎忙。科研楼盖起来了,居民楼群也一直在弄,就连城墙都垒的高高的。不敢说高枕无忧,至少不怕玩漂流的膈应玩意儿了。” 杨小海的话很散,有些词不达意。可大家却都听明白了。基地已经由敞开的孤舟变成了坚实的堡垒。高高厚厚的城墙将全岛圈起,虽遮挡了阳光,却给人稳妥凝实的厚重感。 有了城墙,幸存者们讲话都比以前更大声。杨小海很没水平的话引起了哄笑。虽接触不多,但众人对偷菜、被狗喷、毫无架子的特殊顾问、人形怪物不再畏惧与害怕。 “这段时间,大伙辛苦了。和大家说个事。前段时间把老赵他们接过来、卫星电话和国公司联系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了哈。”高中没念完的杨小海很想慷慨激昂的来一段即兴演讲,奈何肚里没货,只能扯嗓子干嚎。 “自打通过电话,国公司没追究责任,还时刻记挂我们。一个半月前,国公司就想派人来。但不方便啊,那时候我们在干嘛?全力建设家园吶。让国公司看建筑工地?丢份。要是再被瞧不起,甚至让某些人动了歪脑筋,那可就毁咯。” 杨小海没说明白,其实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鲸鱼核电站”,因杨小海的努力而躲过了数次灭顶之灾。除了基地,地星的生存环境更恶劣了。毕竟随便来个S型都不是好相与的。 放眼国公司,乃至全地星,基地都是硕果仅存的福地。若无强大的武力震慑,早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两天前,我们正式邀请国公司派人来基地视察。因为啥就不说了,毕竟都是国公司的人,啥时候也不能忘了本。哎我这个嘴啊,总说不到点子上。一句话: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杨小海还没说完,就被连串的电流音打断。 带着奶味儿的娇蛮声传遍了基地:“啰啰嗦嗦磨叽个啥?让薇妮说,听你白活得憋死!”与杨小海相处一年多,黑瞳最大的改变就是口音。本地话充满了魔性,活生生将一个出口成章,活在书卷中的瓷娃娃整成了本地大妞。 薇妮跟杨小海十日尚短,才不过半年,口音暂时还没改,但估计也玄。“明天,国公司来人。如果我们有实力,就可以维持原状,甚至和国公司据理力争;如果表现的软弱可欺,别说空降领导班子,被征用也不是不可能。身处末世,还是谨慎点的好。” 薇妮说的含含糊糊,多数人都没听懂。但基地军方的高层却皱起了眉。 孙磊看了一眼对面的高城:“啥意思?” 高城环视办公室,门关着,就他俩。“听着不像好话。老班长目前为止还没出圈,再看看吧。对国公司不利,敢跨红线,天王老子都给他干翻!” “老高,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你可千万不能放松。我们手里的牌太少,经不起折腾。” “希望是我们多心……” 两天后,基地中后方的机场迎来了一架伊尔-76。除了白鹭几个女兵负责监视永不消逝的“感染者”外,所有人都汇聚在机场。熙熙攘攘的,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好悬没扣动扳机。 好家伙,一年多了,就没见过这么多活人。要不是看到了熟悉的橄榄绿,两颗空地导弹就出去了。之所以这么敏感,全因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已是惊弓之鸟。 先不说站跑道边的人群,单就高达上百米,宽数十米的城墙就令人惊掉下巴。好家伙,厚重的城墙遮天蔽日,哪里是什么核电站,分明是一座中空的山! 烟囱喷出的水汽将整个基地笼罩。若隐若现的很是神秘。要不是靠着基地指引和红外导航,伊尔-76连飞进机场都是老大难的事。 第252章 天使降临 “伊尔-76你好,我是‘鲸鱼核电站’。机场位于中央靠后的位置,一分钟后,你们可以用肉眼看到我们。降落时请多加小心,跑道两侧,是基地的工作人员与幸存者们。 请原谅,重新得到国公司的认可,我们十分兴奋。”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天空干净的如一抹蓝绸。不说污渍,连一丝丝云都没有。一架白色的运输机由远及近,慢慢在蓝色的背景板上凸显而出。 “‘鲸鱼核电站’,我的天,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怀疑雷达坏了。你们是怎么做的?这是一座要塞啊!”伊尔-76运输机的驾驶员惊叹道。随着机头下降,一个灰色的巨大环城墙映入眼帘。 不说上面行走的佣兵,单就城墙上固定的家伙就让驾驶员眼皮子直跳。安静蛰伏的铁疙瘩可不是软柿子。同是国公司佣兵,他知道那些铁疙瘩是各种火箭发射器。只要输入信息,瞬间便会万炮齐鸣,将目标生生抹杀。 还有些体积更大的东西,让伊尔-76的驾驶员不只是惊讶,更是恐惧起来:只听过,没见过的全自动武器。这些由智能AI控制的杀人利器,可是地星上最为顶尖的防守武器。经过改良的穿乙弹不但怼天怼地,穿透力惊人,而且颗颗会爆。 AI冷血,精准,不出错,再由人脑分析控制,可以说是地星常规武器之王。这些武器还有个专有名词:毁灭者。虽没电影演的那么夸张,但绝对是防守利器。只是这些玩意笨重、巨大,而且超级费电。 基本上离了电就瘫痪。工作状态的这玩意简直是“感染者”的天敌。也就“靖宇核电站”不虞电力,才用得起这超级费电的全智能武器吧? “军事基地,果然名不虚传。”驾驶员们一面感叹着基地的内涵,一面小心的控制着飞机。汇聚全公司的精英组成的佣兵军区,大浪淘沙之下,能存活至今的,哪个不是人精? 毕竟伊尔-76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伙。机长和副机长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在复杂的地形下将飞机停在长长的跑道上。 伊尔-76绕着“鲸鱼核电站”盘旋了整整三圈。这可不是因为好玩或是吃饱了撑的。实是因飞机跟着引导信号全速飞来的缘故。不把速度降下来,再长的跑道也白搭。 李卫国,男,54岁,国公司佣兵实权人物。曾手握重兵,因末日病毒爆发而被迫转移。有惊无险的存活至今。目睹眼前情景,李卫国感慨良多“整个华夏,怕是都找不出成建制的佣兵组织。 即便是华夏总部,也只剩两个营的佣兵而已。‘鲸鱼核电站’,绝对是老天留下来的沧海遗珠。这趟任务,既不能弱了国公司的威望,又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实力不够,必须顺势而为,灵活主动。小心谨慎,争取把队伍收回公司。” 望着飞机下方凝实的城墙,李卫国只觉嗓子发干。尤其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真是一个月建成的?这东西放在和平时期,不建个几年能行么?伊尔-76轰鸣着,终于将速度降了下来。它对准城墙上裂开的巨大缺口,一头向基地扎了下来。 那百米高的活动门又震的李卫国眼角直跳。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基地,光从外表看,就超脱了他的认知体系。虽没有世界上七大建筑奇迹那么著名,但施工周期短。 要是这里的建筑能顶得住考验,“鲸鱼核电站”绝对是地星的建筑奇迹。李卫国做梦都不会想到,那里有个帮着搞基建的修真高手。黑瞳可是将工程干了一半的人。甭管什么,是轻是重,是大是小。 小丫头一招手就让建材自己飞到该去的地方。剩下的人和机械只要把东西固定住就可以,速度能不快么?都说裸马不是一夜建成的,呵呵,那是没有黑瞳帮忙。 机长汗透重衫,气喘如牛。在他从业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人,人群,站满跑道两边、数不清的人群!天了噜的,这些人有病吧?和跑道站这么近,我要是稍稍歪一点点…… 四十多岁的机长盯着跑道上兴奋到几乎癫狂的人们,仿佛看到了两行长长的由尸体画的红线。“混蛋!都给我让开,让开啊!”绕是机长经验丰富,此刻也不禁爆了粗。 伊尔-76心惊胆战的放下起落架,在跑道上稳稳滑行一段时间后,终是停了下来。想象的红线并没有出现,一切顺利。机长硬是凭着高超的驾驶技巧将飞机稳稳的由飞翔状态变成了静止。 机舱门还未打开,跑道两边的人一拥而上,把飞机层层围拢。驾驶舱内,同样浑身是汗的副驾驶一推机长:“飞机停了,我们也下去吧。”机长抹了抹满头的冷汗,虚弱回道:“你先下,我再缓缓。” 副驾驶理解的拍拍老搭档的肩膀,两腿晃悠着向舱门走去。——基地里都是些什么玩意?他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要是因距离太近被飞机吸到引擎里,别说人,伊尔-76都得生生栽在机场上。真出了事,是“空难”还是“车祸”,谁说的清? 舱门打开,没动静。直到一辆车将伸缩梯拉来,黑洞洞的舱门才晃出个人影。那人刚探出头,看样子是打算挥手示意。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敬礼!” “咣咣咣……啪啪啪……” 连串的枪炮声响彻天地。那人一低头,屁股向后拱,猛的缩了回去。这让手拿鲜花、喊着口号的幸存者瞪大了眼。连那些敬礼和响礼炮的佣兵都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机舱门口又重新显出了人影。那为之一滞的礼炮重新轰鸣,“欢迎”的口号声又热烈起来。挺拔的身姿慢慢从悬梯走下。国字脸、大眼睛、浓眉、方口;光看相貌,一股子凛然正气便扑面而来。只是空中挥舞的手臂略显僵硬,稍为美中不足。 李卫国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壮着胆子下了飞机。刚才的枪炮响动,好悬没把他震趴下。如此“盛大”的欢迎场面,使得他心里发毛。枪炮一响,还以为要弄死他呢。 等反应过来,饶是老脸贼厚也烫的吓人。好歹自己也算戎马一生,怎么越活胆子越小呢。丢自己面子事小,万一被下面的人看轻,丢了国公司的脸面,那后果就严重了。 杨小海在悬梯对面。一左一右站着黄从江和薇妮。黑瞳则不在基地。得益于电子专业的高材生,一个AI导航仪便解决了小丫头路痴问题。如果走错方向,电流会及时的提醒她。 东西不大,如手表一样戴上就行。但科技可以使黑瞳找到正确的、回家的路。有了这个,小丫头彻底解放天性。不再在基地里没事找事儿的欺负杨小海,转而寻“感染者”的麻烦去了。 “黄从江,国公司XX分区XX雇佣军XX师XX团上校团长,首长好!”年轻英俊的黄从江抬手敬礼。 “杨小海,那啥,特殊顾问地干活,老黄给我的乌纱帽。师傅贵姓?你好啊!”杨小海伸出手,悬停在了空中。 李卫国深剐一眼黄从江,双手握住了悬着的手。杨小海没啥感觉,可他身后的孙磊、高城眼睛都瞪圆了。国公司内,等级森严。别说杨小海一介白衣,就是差个半级,那都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两个多月,李卫国从负责联系的白鹭口中熟知了基地情况。要没点把握,总部才不会贸贸然将他送上门来。杨小海四人的怪异,基地保存的完好性,二十来个世界顶尖的病毒专家…… 林林总总,白鹭把基地卖的很彻底。除了最深层的秘密外,李卫国可以说是门儿清。所以才有了撇下黄从江团长,先迎合杨小海的一幕。 三只手紧握在一起,两双眼睛上下翻飞,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观察完毕。李卫国典型的领导派头,让老宅男很是吃味儿。真没天理,怎么是个男的就比自己好看呢?你瞧瞧人家,浓眉大眼不说,还正气凛然的,就差脑门子上写:“我是领导”了! 而在李卫国眼中,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相貌普通,最多带点清秀。个头倒可以,怎么着也得有一米八五。浑身的腱子肉都快把衣服撑爆了。 一句话,身材好到爆,样貌平平无奇。嗯,除了那双眼睛。狭长的丹凤眼,不怎么标准,却也不难看。出奇的,是那双棕色的,华夏人常见的瞳孔。匆匆一扫,李卫国竟然看到了深红色眼仁。可再看第二眼,却对上了笑眯眯的细长眸子。 两个个头相当,气质却迥然不同的人,三只手紧紧相握,时不时还上下晃动,十分的热忱。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呢。 第253章 何去何从 李卫国一行人人数不多,是单数的最大数。九人全为男性。大都身体健硕,目露精光,一看就是练家子。杨小海不知道,即便是“保卫科”,剩的精英也不多了。能有一个班的专属保卫随行,足见李卫国的地位。林婉茹的老爹才只有一个保卫科保镖,还是外公司渗透来的杂种。 “老李,酒量不错!”杨小海醉醺醺的,一手搭在李卫国脖子上,一手攥着个白酒瓶。眼神涣散,张嘴就是浓郁的酒气。而被他搂住的国公司大员早就脱去了制服,灰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歪着,双眼通红。 这是一间不大的包房。原本是核电站科研人员的小食堂。除了他俩,作陪的还有黄从江、高城、孙磊与王大壮。六人都好杯中物。尤其王大壮,一年多没沾粮食经,喝的双眼冒光,身子直往桌子底出溜,仍嚷嚷着要喝。跑工程的,不爱酒像话吗? “杨老弟,人才!哥哥我恨吶,要是早认识你多好!凭你的本事,当佣兵,成就必在我之上。”李卫国舌头也不太灵光,但神智还算清醒 。杨小海自打鼓捣出“染化”技能之后,身体情况便正常起来。似乎那诡异的变化之力被封存起来,专等着一起爆发。所以强壮的不似人的杨小海才被酒精麻痹的飘飘欲仙。 “老李,咱这环境可还行?入得了总公司法眼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小海对国公司的大员勾肩搭背,很是自来熟,一点城府都没有。 “这话说的,在杨老弟的打理下,‘鲸鱼核电站’就是人间天堂!说句犯忌讳的话,如今的总公司也没这儿好啊!” “李部,国公司情况怎样?国公司……还存在吗?”孙磊没憋住,把心里话亮了出来。李卫国给他一个白眼,抓着汤匙扭头去盛清蒸甲鱼的高汤。 “是啊李部,一年多没消息,我们还以为……”高城适时的发问,算是解了孙磊的围。到底是团级领导,脸面还是要的。 “以为国公司被病毒毁了?那是你们以为,只能代表你们自己!”李卫国头都没抬,话语间的冰冷与疏离之意连桌下的王大壮都听出来了。 黄从江见爱将被无视,难免有些吃味,刚要张口,却被杨小海眼神制止。“话说,国公司的近况,我也很好奇呢。”杨小海将炸的金黄的河虾丢进嘴里,滋溜一口酒。眼睛虽然看着那盘炒蒜苗,余光却罩住了李卫国。 于是,低着头的国公司大员抬起了头,笑容灿烂,一脸的真诚:“杨老弟不问,哥哥也得说啊。说到底,都是华夏员工嘛。哈、哈哈……” 杨小海没理干笑的李卫国,探手抄起了一支醉河蟹。这菜可不简单,需用活蟹用酒腌制7日方可入味。腌制手法考究,材料于末世中也属难寻。 “当初病毒爆发,全地星的国公司都始料不及。我跟着总部撤离上京,只知地星所有国公司均沦陷,运气不好的外国公司甚至全军覆没,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就拿米国来说,他们的总负责人是第四十八位‘指定幸存者’。搞笑吧?再死三个,他们就没‘指定幸存者’可用。要是那样,米国也就彻底完了。咳……我到量,不喝了。” 李卫国将空杯翻转,倒扣桌面,并用手压住:“几经辗转,借道地广人稀的外猛古,重建的公司总部落座在了绿藏高原上,希马拉雅山脉中。”李卫国戛然而止,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住了杨小海。 “我就说么,华夏公司几千年历史,什么风浪没见过?哪能轻易断了传承。”杨小海撬开螃蟹壳,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浓郁的肉香四溢,同样强烈的酒香却不怎么明显。醉河蟹,采用封缸酒等原料封存腌制,特点就是酒香浓郁。但席间的白酒无一不是精品,反倒冲淡了美食的香味儿。 “就知道杨老弟不是作奸犯科的小人。我是否可以认为,杨老弟依旧愿意服从国公司的领导?” “李老哥,您别害我。我脑袋小,这么大的帽子可撑不起来。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是华夏人,自然要受国公司领导。”杨小海脸上的醉意消减不少。 连带着,表明心迹的话一出口,三个职业佣兵全站了起来。不但将身体崩的笔直,而且脸色严峻,一丝不苟。 “那好,如果国公司要你卸下特殊顾问职务,和两个红粉知己空手离开,你会作何反应?”李卫国吃不惯醉河蟹,却对红烧银鲳鱼情有独钟。得益于活水,“鲸鱼核电站”水产相当丰富。不知什么原因,淡水中的水族于河内都能找到。 基地外那条环绕的、起源于杨小海家附近的“护城河”,不但无私的保护着幸存者,还带来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高蛋白食物。李卫国把目光重新投射在红烧银鲳鱼上,无视杵着的三个佣兵和吃螃蟹的杨小海。 “李部,不是杨小海要当特殊顾问,而是我强迫他接手的。这事要追究责任,您冲我来!”黄从江“啪”的敬个礼,中气十足的抢先开了口。 “小海和他的朋友们不止一次拯救了基地。要没他们,我们早壮烈了。我的命都是小海救的。不管触犯了哪条规矩,我老黄责无旁贷!” “作为基地的主要负责人,我也有责任。”孙磊高城齐声说道。一点犹豫都没有。 “干嘛干嘛,聊天而已,那么严肃干嘛?老李,一句话,要真能安排我和几个朋友,哥们拍拍屁股就走,绝无二话。” 杨小海说的是真话。虽然“鲸鱼核电站”好处多多,是末世中的瑰宝;核电站人才济济,是人类的曙光。可这些东西,只要给他一块衣食、安全无忧的地儿,杨小海统统都能舍弃。杨小海是孤儿,无亲无故,对外物也没什么强烈的需求。他很有点“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的淡然胸怀。 李卫国不再吃鱼,他放下筷子,深深的看了几眼杨小海。仿佛这几眼,就能看穿一个人。“哈,我就喜欢杨老弟这样的人。不做作、不虚伪。既然如此……”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黄从江面现难色,高城孙磊则慌了神;杨小海依旧吃喝,但耳朵却支棱起来。空气瞬间凝滞,大有一触即发的意思。要说一无所觉的,也就是醉倒的王大壮了。这货在满地狼藉中卷着身子,枕着手臂打起了呼噜。 “既然如此,那就顺势而为吧!李老弟怕是还得继续辛苦下去咯。”“呼……”三个站立的佣兵长长出了口气。杨小海三人的作用于基地是不可替代的。虽然城墙已经修葺起来,可超巨大S变异者仍是无法回避的死局。 没了杨小海的帮助,光凭现有的力量,基地支撑一段时间或许不难,日后就不好说了。在这个波云诡谲的非常时期,多一分抗争的力量,就多一份存活的本钱。 “哎,真没劲。我还以为终于要解脱了呢!”老宅男由衷的感到失望。 “呵呵,杨老弟,如此淡泊名利,实在让愚兄佩服的紧!” “瞧老哥说的,我就一普通员工,有啥好佩服的?倒是你,身居高位不说,长得还他喵的高端大气,我是真羡慕啊!” “哈哈哈……”两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互相吹捧起来。而三个站着的佣兵就尴尬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看两人都不理他们,索性慢悠悠的坐回了原位。 杨小海一阵阵的头晕,酒精作用到达了顶点。他知道宴席接近了尾声。这桌酒席、这简陋又隆重的接风宴,是基地上下能拿得出手的最高规格。 不管怎样,有一点杨小海是发自肺腑的:毕竟是华夏人,有损国公司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眼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刚想结束,李卫国突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轻道:“如果我强行将基地收归国有,怕是上上下下都不会同意吧?杨老弟继续当你的特殊顾问,如此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不过哥哥也有难处。你们毕竟是国公司的员工,连佣兵组织都是原佣兵的军区。要是完全孤立于外,似乎也说不过去哦?” 杨小海已经睁不开眼了。他用剩下的意识勉强回应:“老哥,有话直说。小弟弟我能办的给……给你办。不能办的,我也……帮你办!” “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老哥来之前,公司负责人还真有点事要麻烦你。这就算与国公司联系上的证明吧。我就是个传话的,要有什么想法,杨老弟尽管提。我先传达下负责人的话。” 李卫国虎目一凝,发红的眸子瞬间清澈,哪里还有什么醉态?他一一从黄从江、孙磊高城脸上扫过。这也是下飞机后,第一次目光相对。 “国公司负责人对‘鲸鱼核电站基地’令:‘全力寻找位于北方的初代病毒,研发疫苗,终结末日!’”李卫国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宣读命令。 话音刚落,杨小海出溜一下,与王大壮头碰头趴在了一处。 第254章 神秘面纱 一堆鱼刺骨头间,两男人睡的正香。王大壮是贪杯,呼噜山响的同时又一脸满足。杨小海就有点冤,他本是搂着酒缸酒罐对瓶吹的主。身体有了变化,饮酒习惯却没改。两相交错,就把自己弄了个人事不知。 他是什么都不用理,可不代表所有人也一样。至少黄从江高城孙磊三个佣兵依旧站的笔直,就算酒精使得他们仨脸红脖子粗,可依旧挺拔如松。 “命令宣读完毕”李卫国长吁口气,如释重负的坐回椅子,清澈的瞳孔重新涣散,脑袋往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一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这位同样没少喝。 一时间,小食堂内只剩王大壮起伏的呼噜声和三个站着的佣兵。等到李卫国也吹起了泡泡,高城才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注意到,李部用了两个很重的词‘全力’和‘不惜代价’。 ‘全力’是国公司和我们一起用力呢,还是单指我们基地?尤其是‘不惜代价’,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而且,总部是怎么确定初代病毒在北方的?细思极恐啊,这里面,又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我赞同老高的想法。”孙磊摸着下巴,盯着醉倒的李卫国缓缓说道:“不管做什么,不惜代价都意味着巨大牺牲和损耗。基地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却不是全无敌。我个人无惧一切,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但这不是代表幸存者的理由。 我建议,不妨拖段时间,看看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大可以问问大洋马。她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诡异的人。每次见她,我都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但无可置疑的是,她看事很准。” 高城孙磊一个脸色红如重枣,一个面白如纸。这是人喝多后典型的反应,据说和血型和肝功有关。可黄从江就不一样了。他脸色如常,只是稍稍有些白。明明喝的比高城孙磊两人加起来还多,却是六人中神色最为清醒的一个。 “我想问问你们,佣兵的魂是什么?”黄从江剑眉一挑,忽然问道。“坚持国公司对佣兵的绝对领导;随时准备牺牲自己,为华夏捐躯;国公司兴亡匹夫有责,佣兵是千千万万人中站出来的那一个,需要扛起国公司兴亡的人。”高城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很好,你们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席间从李部嘴里得知:外国公司全都失去了对本国公司的掌控力,也就我们的情况稍好些。四大军区全部沦陷。成建制的佣兵系统,只剩我们……” “所以,老班长的意思?”孙磊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要追问一句。“配合国公司行动,但要有理智。至少是在明知是火坑的情况下,我们要有拒绝跳进去的勇气。” 孙磊高城对看一眼,没言语。佣兵,讲究的是绝对服从,要的就是听从国公司绝对指挥。从这点上讲,黄从江已不再是个合格的佣兵。 接风宴过后,李卫国九人被安排在了通讯楼中。白鹭等几个女兵住三楼顶层,他们住二楼。整个基地还在大兴土木,也就女兵的通讯楼和科研大楼相对消停点。 李卫国本意是想和病毒专家住一起,奈何杨小海不同意。事后证明,老宅男无心之举避免了许多麻烦。李卫国曾私下接触过赵贵杰等国际病毒专家。就着国公司的背景挨个谈过话。 赵贵杰以科研工作刚起步、不适合再挪移为由,拒绝了与国公司汇合的建议。华夏专家唯赵贵杰马首是瞻,结果不言而喻。至于比利.贾斯丁几个老外,直接明确表示,任你怎么说,我们哥几个哪都不去。 开玩笑,放眼全地星,哪还有比“鲸鱼核电站”更好的地儿?真要跟着走了,别说研究病毒,能不能晒太阳、吃饱饭都是事儿。 为表明心迹,杨小海特意叮嘱白鹭,只要李卫国想,他可以随时与总公司联系,基地对李卫国不设防。所以国公司的大员忙着考察这考察那,倒是没怎么闹腾。 杨小海嘱咐薇妮多照应着点,也就将国公司的人扔在了脑后。每天签签字,逗逗狗,顺便看看佣兵们永不停止的训练,再不懂装懂的给点指导意见。这些事情都做完,剩下的时间便交给了单机游戏。如此没心没肺,日子过得倒也轻松。 如此又混了几日,一天上午,气温还没升起来,赵贵杰敲开了老宅男的门。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乱如同鸟巢,杨小海打着哈欠问道:“老赵啊,有啥事下午不能说嘛?还没睡醒呢!” 赵大专家颇为无奈的叹道:“外面天天都在死人,你怎么还能整晚整晚的打游戏?真不知是心大还是脑仁小。” “我这人生来就没心没肺,您羡慕不来。有啥事赶紧的,才七点,我争取来个回笼觉!” “……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亏你还是基地领导……” “晚安……” “别关门,别关门。我真有事……” “大专家,说话一点都不干练,真是的……哈……”杨小海哈欠连天,早就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好在赵贵杰也知道杨小海的脾性,所以一点也不恼。 “经过二十七位病毒学者日以继夜的工作,我们终于抓住了致命病毒的尾巴。”一句话,将睡意统统撵走。 “才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有成果了?”杨小海颇感意外。他把这些病毒专家扔到科研大楼之后就没再关注。所以白大褂们有什么进展、做了些什么统统一无所知。 “算慢的了。我们只是抓住了病毒的某些规律,可没说研发出疫苗。两者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合着啥也没整出来?是这意思吧?” “……” “劳您驾,往后让让,我要关门了。” “不学无术的懵懂小子。你可知道,我要和你说的,可是地星最前沿的病毒资料。多少钱都买不来。” “嗯?钱?很贵么?” “我说了,千金难买。” “好吧好吧,进来说。一直站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尊老呢!” “……”赵贵杰整整领带,捋捋头发,夹着公文包钻进了杨小海的狗窝。 在一堆生活垃圾和空酒瓶下,大专家找到了椅子。将上面的东西划拉到地上,赵贵杰不等坐稳便说开了:“从人类的角度说,这种致命病毒很可怕;但从纯粹学者的角度出发,此种病毒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把全世界霍霍成这样,咋样我都不觉有趣。” “你不是研究病毒的,当然不理解。简单说吧,这种病毒是一种……嗯……很强大又很弱小的生物。嗯,说是生物有点不准确,或许说某种存在更贴切。” “我说老赵,别绕了,太专业的我也听不懂。您就直说,到底想告诉我啥?” “无赖小子,要不是机缘巧合,真不想理你。” “刺啦”一声,赵贵杰拉开了手上的公文包。一沓洁白的A4纸抽了出来。 “听过永生生物么?不是童话,更不是神话,而是活生生的生物。” “乌龟?” “……” 赵贵杰无奈的耸耸肩,把垃圾向左右分了分,好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并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杨小海。 “少喝点吧,你屋里的酒精浓度,我担心早晚会达到爆炸浓度……知道灯塔水母和水熊虫么?对,就是你手上的图片。前一种可通过细胞转分化过程实现重生。它可以成体变幼体,把体细胞转变成功能强大的干细胞。 干细胞又可以重新分裂出全新的组织或生命,以此获得重生。而后者则是地星生命力最强的存在。它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与高超的生存本领,能低温隐生、低湿隐生、缺氧隐生、变渗隐生,还能高温生存,甚至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条件下于外太空生存。”“好牛掰的样子,咋没见过腻?” 杨小海抖着手上的图片,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两种生物都非常小,要借用显微镜才能看到。你手上的照片,是它们放大无数倍后的样子。” “也就是说,不够塞牙缝的咯?没兴趣。” “哎,对牛弹琴。小子,你再这样,我可真走了。” “哎哎哎,老赵,这么不识逗呢?你说你说,我不开口了。”杨小海再倦怠也知道好赖。地星有名的病毒专家说的话,能不听么? “我所列举的两种生物,致命病毒都有其共性。不但拥有灯塔水母中的干细胞,还有水熊虫的超高生命力。就好似水母为内脏,水熊虫为外在拼接的东西。” “您老慢点,我听不懂。两种生物知道,‘干细胞’又是个啥?” “灯塔水母之所以可以永生,是因为它有再生基因。而这种基因人类也有,只是不活跃,或说休眠了。而再生基因则类似于干细胞,顺带说一句,现代医学把寻找干细胞的行为比作寻找圣杯,可见其难度。 呵呵,扯远了,所谓‘干细胞’其实是一种具有增殖、自我修复、大量制造及分化后代能力的细胞。而再生和更新,对治疗人体坏死或病变的组织,对付老化都有深远意义。如果彻底洞悉了干细胞的秘密,癌症、帕金森病、中风、心脏…… 所有现存的疾病都将不是问题。只是进行胚胎干细胞研究,势必会破坏胚胎。而胚胎是人尚未成形时的生命形式,这有违生命伦理。” 赵贵杰不愧是专家,一开口,专业的学术知识便扑面而来,将高中都没毕业的学渣轰的五迷三道,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第255章 触目惊心 赵贵杰说着说着就住了口。有时对牛弹琴不全是牛的事。明知牛听不懂,你还一个劲儿的弹,到底谁傻?所以大专家立马改变了策略:“简单来说,致命病毒生命力极其顽强。就算地星没了,这些肉眼不可见的恶魔还能活。” 杨小海讷讷道:“照这么说,我们玩着命的挣扎,就为了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呗?我就算再特殊,再有主角光环,也干不挺比地星还牛x的玩意儿!” 赵贵杰腮帮子抖了抖,无力的道:“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要真死路一条,我还和你在这儿费什么吐沫。” 赵贵杰说了半天,觉得口渴。“倦怠小子,给老头子弄口水喝。”话一出口就觉不妥。满屋堆积的垃圾,就算埋几个“感染者”都不足为奇。果然,杨小海大脚丫子扒拉扒拉,于一堆鱼骨头和空酒瓶间挑出瓶矿泉水。杨小海收回没穿袜子的脚,却发现拖鞋埋进了垃圾堆。就手抄起水瓶瞄一眼,欣慰的道:“老赵,你运气真好,差两星期过期。”赵贵杰忽然就不渴了。 “一进门,我就说病毒是最强也是最弱的存在。造物主绝不允许世间有绝对完美的存在。越是强大,就越容易从内部崩塌。正所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一饮一啄有如天定。” 杨小海眼神开始涣散,身子也向床上栽歪。“相信你已经听过‘感染者’与其变异体的叫法。之所以有这些称呼,是因为全地星的科研力量过于分散的缘故。你研究你的,我琢磨我的,弄得全地星对‘感染者’的了解都流于表面,既正确又不准确。” 谈到熟悉的东西,杨小海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刚说过,病毒生存能力很强。但它的另一项本事却更厉害,那就是异变的能力。用时两个月,我们终于确定了变异的规律。最初大爆发时,病毒就展现了强大的致死率与传播性。 但说实话,那时要是举全球之力,一个科技攻关也就解决问题了。当然世上没卖后悔药的,多说无益。简而言之吧,那时候的病毒,以庞大的感染个体数量掀翻了地星。病毒全都一个样,狰狞且单一。要是那时研发出了疫苗…… 咳……总之,那时段的病毒统称为T病毒。是一种通过体液传播的,作用于哺乳动物间的未知病毒。” “只作用于哺乳动物?呵呵,这个我早知道。刚出家门那会儿,我就敢吃螃蟹。”杨小海想起初到水库的时候,不免为自己的勇气感到自豪。 可大专家明显没被触动。赵贵杰无动于衷,接着道:“T病毒的外形和流感病毒很像,至少还是我们熟知的样子。末日几个月后,病毒就完全变了样。言语形容起来,有点难。等有空,你来研究所,显微镜下更直观。” “我说老赵,大清早的,你杀上门就为给我科普病毒知识?”杨小海对长篇大论天生反感。 “耐心些,我已经把几十页的专业报告精简了。”赵贵杰对老宅男也没办法。要知道,他说的这些东西,可都是最前沿的病毒资料。假如放出风去,外公司不知会多疯狂。对病毒多了解一些,就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T病毒汇聚,时间一久就会互相吞噬。而有趣的是,它们的数量却不会减少。通过观察,我们发现它会自主的有丝分裂,继而达到自我镜像的目的。一方面它们互相吞噬,一方面又自我复制。吞噬和复制的速度基本持平,使得病毒种群的数量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目上。 而互相吞噬的那部分,则优胜劣汰,进化出了与T病毒相似,却又强大许多的新型病毒—D病毒!沾染这种病毒的个体,往往比T病毒的宿主表现的更为强壮、更为敏捷。由于互相吞噬的不确定性,D病毒也呈现出了多样性,其宿主也各有不同。 像你描述过的螃蟹型、猛男型、跳跃型、剧毒型等等异变体都属于D病毒‘感染者’。哦,基地的犬,野外存活下来的哺乳动物都是。关于它们,我们以后再说。” 酣畅淋漓的一段话,使赵贵杰找回了大学讲师的时光。不知不觉间,他回到了窗明几净的阶梯教室,而杨小海则化身成了莘莘学子。老爷子口也不干了,满屋的异味也不觉难闻了。他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扭开盖子,咕咚几口灌了半瓶。 精神抖擞的继续开讲:“D病毒较T病毒,或强大、或敏捷、或特殊。这么形容有些不具体,我换个说法。D病毒于T病毒,就好像是帝王于百姓。 在显微镜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D病毒一旦诞生,就会反控孕育它的T病毒种群。过段时间,新的D病毒诞生,就会被之前的D病毒所吞噬。而通过吞噬,先诞生的D病毒就会明显的壮大数倍。 此种行为,我相信在宿主身上也应该有所表现。从诞生到被吞噬,单独病株存活时间非常短暂。而最重要的,病毒互相吞噬的力量源泉则是人类的机体。很讽刺吧?作为万物之灵,我们却沦为了存活时间极短的病毒的养料。这就是我说病毒强大又脆弱的理由。” 杨小海重新回了床上。还别说,躺着听课就是比正襟危坐舒服。精神一放松,赵贵杰的话反倒听进去几分。随着老院士抑扬顿挫的音调,杨小海想起了自己当“感染者”的那段时光。 于破败的“避难所”内,“小阿诺”不就是控场的D病毒“感染者”么?当时不理解,现在可算找到了答案。 “合着‘小阿诺’将我在内的T病毒感染者统统圈养起来了呗。得亏我没机会,那时要是吞个水晶脑,铁定会被‘小阿诺’开了瓢。”杨小海很是后怕。 “既然T病毒互相吞噬,能生成更强的D病毒。那T病毒之间会不会也互相吞噬,弄出S病毒、也就是超巨大变异体?”杨小海举一反三。“这位同学听课态度值得表扬,脑子很活泛。没事多动脑,别总以没文化为荣。” 赵贵杰一脸的欣慰。“您这是夸我么?”杨小海不领情。“没错,病毒间的吞噬情况一直存在。我甚至怀疑,它们就是为吞噬而生的。不但互相攻击,连宿主都必须吞噬追逐。只不过为什么只选哺乳动物,这点我还没找到原委。” “为啥D病毒宿主、S病毒宿主一见我就跟嗑了春药似的?”杨小海回想以往,颇感委屈。T病毒“感染者”还好,只把他当口粮。可D、S病毒“感染者”却把他当花姑娘,这就说不过去了。 每次一见他,不管不顾、穷追猛打,总是一副“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劲儿;时间一长,使得纯情老宅男的小心肝很是受伤。 “当我上帝呐?什么都知道?”赵贵杰清清喉咙,本打算继续喝水。看了眼手中的半瓶矿泉水,灰不拉几的外壳,疑惑陡生:“这么脏的东西,真是我刚才喝的那瓶?” 末世改变了很多人,大专家一转念就不再纠结这些小事:“经过反复验证,除确定病毒变化顺序,我们还发现D、S病毒极不稳定。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性状。D病毒的资料多些。但S病毒仍知之甚少。说到底还是样本太少,数据较为单一。以后你多弄点S病毒样本。” 杨小海缩在被子里听故事,闻言猛地咳嗦起来。他被口水呛到,一时间无法呼吸,憋的脸都红了。开玩笑,你当去后院抓鸡呐?S型变异者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听说你接了国公司的任务,去找初代病毒是吧?”赵贵杰忽然话锋一转,不再继续上课。“怎么,你也要去?” 杨小海随口问道。“扯!我的战场在这儿,跑那么远干啥?再说,我是玩脑子的,劳的是心;劳力的活还得你们来。” 大专家将“畏惧不前”讲的光明正大。“不管国公司怎么确定的方位,我个人认为此行收益不大。病毒在不断变化,初代不初代的,没啥大用。” “呃……您可是国公司的院士。”杨小海小声提醒道。“科学是无国界的,有界限的是科学家。就事论事,到哪我都这么讲。”看来,大专家的脾气也挺倔。 “那我和小丫头、薇妮、黄老咋回事?”杨小海抛出了盘踞心间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好像对病毒免疫,更能在“感染者”和人类间互相切换。他们仨在喝我血后……” 杨小海猛地闭上嘴。之间眼前的赵贵眼睛逐渐变大,都快瞪出了眼眶。老宅男忽然想起来:四人小团体的事,好像从未与外人道过。得,反正要依靠科学的力量,索性都说了。 杨小海大大咧咧的性子,使他将隐秘统统倒了出来—免疫不说,他的血还可将被感染者恢复神智—代价只是稍微有点后遗症而已。 “我的天!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原因。通过暗网,我询遍地星都没找到一个天然免疫的,连无症状带菌者都没有。本想拜托你帮着找,没承想……” “没承想众里寻他千百度?”杨小海难得想起句古词,急忙接话。 “……没承想灯下黑,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基地。”大专家干巴巴回道。 第256章 懒癌晚期 或是看出了杨小海的沮丧,赵贵杰补充道:“其实我早有感觉。第一次接触,你那样、那样的,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大专家斜身,立刻患上了帕金森。杨小海嘴角一抽:“我有那么矬么?” 赵贵杰像个老鸭子般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总算是暗嘲了倦怠小子一次。不尊老又打不得骂不得,大专家的报复手段也算是别出心裁。只是他低估了杨小海脸皮的厚度,人家只是歪了歪嘴便成了没事人。 大专家几步后就觉得傻,于是他就着刚才的动作将脚下垃圾踢开:“我说你就不能收拾下么?住狗窝就那么舒服?” “没工夫。” “啥?我们忙得恨不得一天25小时,你敢说没工夫?”老爷子真生气了。 整个基地,最不忙、最游手好闲的就是他。好吃懒做的人说自己没功夫,这不明摆着忽悠他么? “你一天都忙啥?”赵贵杰毕竟是权威专家,养气功夫异于常人。换成黑瞳,早一巴掌糊过去了。 “打游戏啊!每天大事小事都找我,签字签的手都酸了。我都卡地狱级好久了。那么多大型3D游戏都没时间玩,你知道我多闹心吗?”杨小海很委屈。 “……” 赵贵杰觉得肺要炸了。他紧忙深吸两口,勉强压下强烈的晕眩感。 “呼……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地星唯一一个病毒携带者。只是和携带者不同,你不具传染性,这也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花些时间,再加你的配合,我相信科学早晚会公布答案。”大专家将话题拉了回来。 “没听懂。关于我的情况,有结论吗?” “刚说那么多,一点都没听进去?” “听了,没懂。别说那么多了,我就问这怪模样是因为啥吧?对我的生命有啥影响?我会不会活着活着嘎巴一下就挂了?” “通过观察,初步怀疑你的身体细胞或DNA与病毒达成了某种‘共生’现象。‘共生’懂吧?两种不同生物之间所形成的紧密互利关系,这种关系叫‘共生’关系,简称‘共生’。在共生关系中,一方为另一方提供有利于生存的帮助,同时也获得对方的帮助。所以你才没被弄成脑死亡的感染者,而是成了怪物。” 赵贵杰侃侃而谈,看那架势,似乎又要起范讲课。 “‘初步?’还‘怀疑’?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杨小海没顺着赵贵杰的节奏走。他可没有东方学子上课的陋习:不许随意发言。心有疑问,直接提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靠谱的事?包括上述资料,哪个不是我们臆断的结果?哪一条科学定论不是千锤百炼、反复论证,历时久远后的结果?现在这世道,你能有点猜想就比别人幸运多了。倦怠小子,人要知足。”大专家苦口婆心。 “得得得,我一高本肄业的说不过大博士。合着您讲半天,一直在聊不靠谱是吧?” 大专家眼睛慢慢变圆,腮帮子也向某种身含剧毒却味道鲜美的河鲜方向发展。杨小海担心老头被气昏,脑里寻思着怎么给“河豚”放气,一打眼便看见了李卫国。总公司大员正带着“天龙八部”在乱糟糟的门外晃。 杨小海立马闪身窜了出去。与严师一般的大专家相处,远没不端架子的高官舒服。他们一齐在酒桌上放浪形骸过,情感上自然更近一些。 “呦,老李!大清早就来找我喝酒?好家伙,人还挺齐。没说的,好酒好菜有的是,我们喝他个昏天黑地!” 说着话,往外就走。赵贵杰冲着杨小海背影嚷嚷:“倦怠小子,我还没说完呐!” 杨小海头也不回:“老赵,黑瞳那妮子的事你也不清楚咯?什么都定不了还聊啥?” “呃……”赵贵杰本想详细规划,却被小妮子的事堵住了嘴。杨小海的事都搞不定,哪有精力研究小丫头?有心解释,在脑海里组织言语的当儿,杨小海已经和李卫国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垃圾堆中忽忽然坐起个人,王大壮一脸迷茫:“哪儿啊这是,开饭了么?” 李卫国脸上挂着尴尬。“我不习惯”四个大字呈在脸上,谁都能看得懂,除了杨小海。他和李卫国个头相当,但好歹高了一点点。大夏天的,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谁看了都觉得别扭。可杨小海执意如此,凭他的肌肉强度,高官李卫国还真挣不脱。 不仅如此,“天龙八部”同样视而不见。要不是李卫国事先吩咐,绝不会如此的风平浪静。“保卫局”的精英可不是摆设,能容忍杨小海没大没小,从侧面也表明了国公司的态度。 “咳、咳咳,我说杨老弟。哥哥我来找你,可不是因为嘴馋。”被夹在胳膊下的李卫国走出了二层小楼,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整话。 说实话,在李卫国长期的仕途生涯中,他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堂堂国公司大员,他早习惯了前呼后拥的阵仗,平时也没人敢这么对他。偏偏杨小海,别说是尊敬了,连最起码的礼仪都没有。 可不知怎的,大院走出的红二代一点都不排斥这贴身的举动。不但不怪,他甚至还在杨小海身上找到了童年玩伴的影子。尴尬之余,却一点都不恼。 “抱歉抱歉,被老头磨叽烦了。老哥来的太是时候。” “吧唧。” 杨小海在李卫国脸颊亲了一口。这下,高官可受不了了。 他用力推开杨小海,脸色一正,恢复了堂皇之色:“来之前,我刚和总部通过电话。总部令:” ”“啪。’”“天龙八部”脚跟齐齐一碰,杨小海弄出来的儿戏氛围一扫而空。 李卫国拿出一张A4纸,照着上面潦草的字迹念道:“特命杨小海组织人手去往花白市。相关单位一应配合,以达到将初代病毒或病毒感染者带回基地之目的。后续安排另行通知。国公司令。” 稍一停顿,李卫国又换上了亲切的面容:“老弟,这可是‘总部’直接对你下的命令,做哥哥的没得说。手下就这几个佣兵。如果需要,哥哥我不介意当个大头兵。”说完话,九个人将杨小海一围,不言不语。 “不去!”杨小海思索片刻,硬邦邦挤出两字。 “什么?”李卫国惊的瞪起了眼:“这可是‘总部’直接下令!” “我一普通员工能干什么。老赵说了,找初代病毒没用,我信他。” “所以你就可以抗命了?”李卫国国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悄然弥漫。 “天龙八部”中有几个探手入怀。局面一下紧张起来。 老宅男一无所觉,仍旧自顾自道:“抗命?老哥真抬举我。我不是国公司的核心员工,连接命令的资格都没有。” 李卫国曲起了眼:“可你到底是国公司的员工。任何员工都有义务为国公司……” “哎呀好烦,一睁眼就忙到现在,还没上厕所呢。有啥事你们找黄老、找薇妮姐,实在不行自己合计,就是别问我。”杨小海扒拉开“天龙八部”,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房外,一个“天龙”跟随李卫国多年,深谙领导心思:“首长,您刚才眯眼睛了。” “有吗?” “不只我,大刚小吴他们都看见了。” “呵呵,我这毛病,你们可不能给我露出去。我承认,刚有一瞬是想动手。可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今时不同往日,杨小海不是普通人,我们一定要慎重。一事不烦二主,咱再去找那个女佣兵。小海怎么说,我就怎么报。那个女娃叫什么来着?” “首长,女佣兵好像叫白鹭。” “嗯,就是她。名字挺好听,人看着也机警。你们说我要开口邀她回总部,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李卫国闲聊着,和手下一众人走出了小楼。 杨小海公然抗命,他却很是平静,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早有所料。 李卫国的想法很简单,硬的肯定不行。要想将自成一体的“鲸鱼核电站”和包括杨小海在内的人员重新纳入国公司体系,只能怀柔。强硬手段,别说没有那个实力,效果也只能适得其反。 在国公司总部混那么长时间,李卫国还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既然人家不去,那“全地星病毒爆发的初始地是远东省花白市”这样的信息就没必要说咯。 本来自己只是总公司的边缘人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位置,借着末日才顺替升了上来。局势动荡啊,谁能保证现在的临时班子就是以后的国公司上层呢?局势未明朗之前,再谨慎也不过分。李卫国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向白鹭等几个女佣兵所在的通讯楼走去。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又是一个早上,杨小海将某款经典游戏打通了地狱难度。整晚奋斗不止的老宅男睡的正香,房门又被人不管不顾的砸响:“杨小海,你出来!大发现,重大发现,一个可以改变局势的重大发现!” “咣咣咣……”老宅男满腔怒火,顶着熊猫眼拉开门,打算给大专家点颜色。 他喵的,扰人清梦,必须打屁股! “look!”一个红色的小玻璃瓶,闪耀着晨曦的光,晃的老宅男眼花:“它能让普通人对病毒免疫,就问你腻不腻害?” 第257章 礼下于人 “虾米?”精神完全被绚丽的小玻璃瓶吸引,杨小海忽视了一脸兴奋、像孩子般雀跃的大专家。他一把将小玻璃瓶抄在手中。手掌立刻感受到了夏日中的一抹凉意。 杨小海不敢置信的道:“这就是病毒疫苗?末日终于结束了?我可以回家继续当宅男了?哇哈哈……” “……”赵贵杰笑容僵在了脸上。 望着如获至宝,将小玻璃瓶对着阳光看的大男孩,大专家斟酌着用词,清了清嗓:“咳、嗯哼,这个不是疫苗。不,这个是疫苗,但不是治愈的疫苗,它其实没那么强效。”赵贵杰不想扫兴,但必须实话实说。 “嗯?”忘乎所以,手舞足蹈的杨小海顿住了。 “或许说,称它为短期的、有实效的、抗病毒疫苗更为贴切。上次话没说完,你就跑了。速度太快,我老胳膊老腿可追不上你。其实那样也好,今天我拿着成品来找你,更有说服力。嗯,觉着疫苗怎样?” “什么怎样?哦哦哦挺好看。半透明不说,颜色还偏粉红。挺梦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香水呢。”杨小海给疫苗的外貌定了性。 “屁!谁关心疫苗长什么样?你吃中药问过来源么?”赵贵杰不屑否定。 “我是问你觉不觉着眼熟,或者说,有没有心灵感应之类的赶脚?”杨小海伸手在老头额头摸了一把,油腻腻的有点凉。 “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赵贵杰抬手去打杨小海的手,没打着。 “你丫才有病呢!我是担心副作用。这玩意儿毕竟是通过稀释你的血液才鼓捣出来的,压根没走临床。万一别人用了,再对你产生什么依赖情绪,我不成老虎的伥鬼了?” “啥?” “哎,没事。有空读点书,不然别人骂你你都听不懂。” “艾西吧,你敢骂我?” “我说你是老虎,这叫骂人?” “……”杨小海沉默了。 “‘研究所’,姑且这么叫着吧。研究所全体同仁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开发出第一代研究成果:限时免疫疫苗。原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只要知道是靠你血为原料研发出的一种疫苗就行。此疫苗可令人短期免疫病毒。免疫时间为7至14天。说来也巧,恰好和白细胞寿命一致。考虑到个体差异,所以暂定有效期为一周。” “说到底,就一临时的玩意,有啥大不了的?” “说了让你多读书,看,又说傻话了吧?地星末日是因为啥造成的?” “是……” “‘感染者’对吧?那‘感染者’最犀利的进攻手段是什么?” “那……” “数量、传染性、野兽般的攻击性还有多变性对不对?” “……” “不用考虑被病毒感染,如此一项对作战有多重要?变异者牙尖嘴利,我们同样有飞机大炮!末世一年多,人类终于有了一搏之力。你说腻不腻害?” 杨小海彻底哑火,大专家倒兴奋起来。不但手舞足蹈,而且吐沫横飞。 “有了疫苗,我们可以通过连续注射来达到不惧病毒的效果。配上有效的防具,收复失地不在话下!有此疫苗,向病毒反攻清算的那天就不远了!”赵贵杰右手握拳,捶打胸口。 杨小海见老头兴奋成这样儿,很怕他下句话是:“一切为了部落!” 要真那样,杨小海要么穿越要么没睡醒,反正没活在现实世界就对了。 可老头毕竟是权威的、专业的病毒专家,说话才没那么儿戏:“所有这些,全都基于你的血液,全都靠你啊!小海,整个地星的人都靠你!” 仿佛不能抒发感激之情,老头张开双手,握住了一对粗壮的肱三头肌(大臂外侧的肌肉)。 面对热情的大专家,杨小海面无表情:“我怎么觉着你又在骂我呢?” 赵贵杰:“……” 基地说大不大,杨小海又没隐瞒,所以疫苗的消息顺风飞走,很快就人尽皆知。战斗疫苗的诞生“杨小海正式命名,总不能一直叫‘限时免疫疫苗’吧?那样太绕口,还不容易记。” 确实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最明显的,打了疫苗出任务的佣兵们敢于放开手脚,早已摒弃的贴身肉搏技巧又派上了用场。光从肉体对抗比较的话,经系统训练的佣兵还真不比牙尖嘴利的“感染者”差。 疫苗的效果经实验后,效果非常好。只要如胰岛素般注射,100%传染的致死病毒便成了摆设。所以就爆出了佣兵单挑D级变异者的事件。只是疫苗数量极其稀少。毕竟杨小海不是奶牛,更不是造血机器。 光应付三个嗷嗷待哺的血盆大口就让他捉襟见肘。能供应的血量确实达不到量产的要求。但不管怎样,人类终于有了对抗病毒的手段,这和以前一昧的退让躲避相比,到底是进了一大步。 日次闹哄哄的过了段时间,喧闹的基地重归平静。理由很简单:由于数量稀少,以至于疫苗虽然人尽皆知,却总是难得一见。赵贵杰每天都缠杨小海,目的坚韧且明确:抽血! 杨小海虽几经考验,身体素质尤其是供血功能得到了大大的改良,却仍是入不敷出。每天被针头扎的哇哇怪叫,却只能产出可怜的十几只疫苗。数量如此稀少,别说供应地星全人类了,连基地内部都满足不了。很快,“战斗疫苗”变成了“战痘疫苗”,成了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当然,大众得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用不上。就在一个下午,杨小海忍受着轰鸣的肠鸣音,苦苦等待开饭时刻的来临。今天刚好是黑瞳几人病发的日子,再被赵贵杰软磨硬泡的讹走几斤血,饶是杨小海身强体壮也经不起摧残。 久违的强烈饥饿感弄的他电脑都没开,像一头被遗弃的野狗般蜷缩在床。他当然可以自己弄吃的,但和薇妮烹饪的高超手法相比,这点苦还吃的下。 “咚、咚咚……”一阵轻微又有节奏的叩门声将紧闭的双眼掀开。杨小海有气无力的回道:“我没有锁门的习惯,直接进。” “嘎吱吱……”不管哪的门,只要杨小海用段时间,都会发出这种牙酸的调调。这是杨小海控制不好力道的表现。他的身体状况忽上忽下的,也确实很难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上。 门没全开,李卫国健壮的身体已经进了屋。北方人中,一米八七的身高也算伟岸,再加上李卫国的个人素质,使得他做什么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可就这么一个天生的官架子,此刻却笑容满面,即便他对面是一张陈旧的棉被,即便被子里的人正背对着他。 “杨老弟,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屋子里散出了奇怪的味道。 杨小海闭眼抽鼻:“咸菜?不对,有蛋糕味儿;嗯,还有股花香和淡淡的酒味。” “厉害,全中。” 杨小海掀被一咕噜坐起。眼前,是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也是赵贵杰坐过的那张。和记忆不相符的是,办公椅上花里胡哨的,摆满了东西。 “杨老弟,来尝尝,这可是倒香村的点心。从撤离时就带在身边,一直小心保存,保证没变质。正宗的上京点心。” 要是别的,老宅男还不怎么上心。一见花花绿绿的糕点,登时食指大动。不经大脑反应,抬手便夹起块绿色糕点送入了口。 “嗯,就是这个味儿!香甜软糯,一点都没坏。”杨小海几乎没咀嚼,舌头一抿,糕点便下了肚。味道好还在其次,关键是末世一年多,这么新鲜的糕点根本没地儿找去。天知道李卫国怎么保管这保质期非常短的美食的。 “好吃吧?来,再试试这个。” 李卫国手指一条蔫不拉几的小黄瓜。“这可是七必居的酱菜。留到现在,不知耗了我多少心思。” 杨小海三根手指一掐,小黄瓜又进了嘴。 “嗯,嘎嘣脆,鲜!好吃。”杨小海没想到,不起眼的东西竟非常鲜美。那味道,鲜的都快赶上河豚肉了。 “呵呵,喜欢就好。别光吃,来,品品上京特色—桂花陈酒。这可是王公贵族喝的,光传承都三千多年。” “哦?酒?”一听是粮食经,杨小海立时双眼放光。 “呦呵,花香味。” “那是自然,桂花陈嘛,要的就是桂花的淡雅清香。但它又不失葡萄酒的醇厚芳香,酸甜适当,余味悠长。虽然度数低,但越喝越是香醇。” 李卫国转身从后面拿起个暖水壶。一拔塞子,浓郁的花香冲散了所有味道,霸道的占据了杨小海的嗅觉。 “哗……”口水如开闸的水龙头,很没面子的顺嘴角流下。 “咕咚咕咚咕咚……”杨小海捧着暖水瓶,鲸吞牛饮,不一会就将整壶陈酿喝干。 “又香又甜,痛快。李老哥够意思。这东西虽度数低,但真他喵不错,跟饮料似的,好喝。” 说着话,杨小海摇摇暖水瓶,仰头将最后几滴酒水接下。 李卫国闻着桂花香,喉结上下动个不停:“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桂花陈酒可不简单,虽仅15度,却是一种加香的葡萄酒。其品相色泽金泽,纯净清澈。其于八月桂花飘香时节,精选待放之朵酿之,后入坛密封三年,始成佳酿。酒味香甜醇厚,有开胃、怡神等功效……”李卫国摇头晃脑的吊起了书袋。 “好喝是好喝,就是有点少,不过瘾。老李,别抠抠唆唆的,再整几暖水瓶来。” “嘎……” 李卫国近乎炫耀的陈述戛然而止。 第258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小子真不知道客气。哥哥费了多少心血才攒这点东西。一直这么贪心么?”李卫国肉痛的小声嘀咕。他是真心疼,这些东西,不仅仅是美食,主要还承载了和平时期的回忆。如果只是口腹之欲,李卫国没必要留存至今。 “呃……”杨小海尴尬的张张嘴,不再要酒喝。李卫国无意间说中了一件事。早在地下商场时,杨小海就向斐韧要过酒,后面的事情不开心,就不再回忆了。 “杨老弟,暂时就这些,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你帮哥哥一个小忙,少不了美酒美食;如果你想,发个媳妇都阔以。”“咳咳咳……”杨小海刚把一块糕点塞进嗓子眼,闻言立即剧烈的咳嗦起来。 “咳……我……咳咳……”“瞧把你高兴的,哥哥就一比方,真要强行拉郎配,估计我也就下岗了。”杨小海翻着白眼,脚丫子四下划拉,几脚踢出瓶矿泉水来。 “呼……”一口干掉一瓶,杨小海方才缓过劲儿。“老哥,说话小点声。我楼下住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她对外人普遍不咋友好。” “什么?”李卫国没听懂。他哪知道黑瞳的想法?嗯,话说回来,这事好像杨小海也不知道。 “没啥,咱说正事。不瞒你说,我第一眼见你就有种亲切感。您要不是国公司高管,我都寻思咱俩以前见过。就凭这,李哥有啥事尽管吩咐,小弟能办的绝不往外推。”杨小海边吃边道。 他没说谎,这个仪表堂堂、没一点官架子的公司大员,确实有强烈的似曾相识的赶脚。 “杨老弟,讲究。你这兄弟我认了。”李卫国一听,大喜。他想握杨小海的手,却发现两只爪上都抓着吃食;想提一杯,却意识到一滴酒都不剩。 李卫国尴尬的笑笑,直接抛出了意图:“吃的喝的以后补。老弟,你手里的‘战斗疫苗’能给点么?哥哥也不多要,一直升机就行。当然……” “一直升机?开玩笑,这不是要我命么!没有,没有!”杨小海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连手上的吃食都掉了。 开玩笑,疫苗的制作可是需要鲜血为主料!而且保质期短,也就一个星期的事。也就是说,好不容易做出的疫苗,即使不用,半个月也会废掉。 尽管赵贵杰等专家试图延长保质期,可时日太短,收效甚微。被客观条件所限,再心急也没辙。研发出疫苗才几天呐?所以杨小海手里还真没多少存货。之前好不容易囤积的疫苗也因质变而化成了血水。一直升机的疫苗,就算抽不死,也足以让他变饿鬼。 “老弟,别激动别激动,万事好商量。”一见杨小海真急了,李卫国紧忙安抚。“国公司虽然从上京撤了出来,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不白要你东西。一面锦旗五百元的事,我们不做。” 杨小海被勾起了因抽血而肚子咕噜噜的回忆,不由恨恨的将萝卜干咬的嘎吱作响。 “武器、物资,只要你想,我们都有。直升机或许有点多,呐,哥哥我也是爽快人,砍一半。” 关于疫苗,目前的情况是杨小海的血和其他物质混合,大约是一比三的比例。一份疫苗重约二百五十克。也就是说,一份疫苗用血六十多克。有专家衡量过,一毫升血液大约一百零五克。而一般血液占成年人人体比重约为7%-8%。 换算一下,杨小海的210斤至多能生产210×8%=16.8斤÷60克=140单元血量再×3=420只疫苗。可一般人失血三分之一就会有生命危险。杨小海又偏偏不是一般人。两相作用,以上换算模式全他喵没用,您知道抽一次血能生产两三百只疫苗就行了。 从基地动工时起,来投的幸存者就络绎不绝。加重供给负担的同时也大大增强了基地实力。不说别的,饱受蹂躏的佣兵就在来投的幸存者间招募了不少新兵。 这也让几乎死绝了的佣兵们重新突破了五百人的大关。几百只疫苗,连佣兵自己都满足不了,更别提给李卫国了。各种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矣。 “没有!”杨小海不想谈困难,他知道说也没用。所以把脸一沉,干巴巴的拒绝。 “没有半飞机,那……那一车。”李卫国咬牙,狠狠的退了一大步。 “没有。” “……半车。” “没有。” “……一吨。” “没有。” “……怕了你了,半吨。” “没有!” ……李卫国不断缩减数量,奈何得到的回应都是干巴巴的俩字“没有”。反复拉锯下,李卫国的声调越来越高,数量却越来越小。 “杨小海,我好歹一国公司大员,你别逼人太甚!”李卫国终于爆发了。他脸色铁青,负手而立,将宽厚的背影扔给了老宅男。那意思很明显:我生气了! 杨小海眨巴眨巴眼,有心不搭理,心里却觉好笑“早上都没过完,真不搭腔,你还能杵这蹭晚饭不成?” “一箱,五十只。不能再多了。你要嫌少看不上,我……” “要!”李卫国转身,一脸奸计得逞后的狞笑。 “艾西吧,上当了!”见国公司大员这样,杨小海登时为一时心软而懊悔:“这家伙,合着一直给我演戏。” 看杨小海脸色不好,李卫国安慰他道:“关于疫苗的事,刚研发出来我就知道。之所以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还不是知道你们产量有限?不过数量少和保存不易是客观事实,却不一定全是缺点。 通过国公司的卫星渠道,疫苗早已举世闻名。就等着全世界的国公司来求你吧。到时你就知道什么是物以稀为贵了。作为回报,以后就按这个标准定时上交。” 杨小海的嘴立即歪了。“先别恼,我答应你,疫苗可以以国公司名义与外公司交易。这下乐了吧?可别骂我不够哥们。” “……我能说不满意么?” “……杨老弟,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你的老外助理处理的好,你对这方面,真没啥天分。” 李卫国嘴角抽搐,忍笑说道:“老弟啊,也就你,占便宜还委屈。当然,老哥也得谢谢……” “啥?”杨小海是真没听懂,李卫国却不答。 接下来便说些没营养的话,眼瞅杨小海将东西吃完,最后带着“天龙八部”离开。等李卫国走没影后,杨小海纳闷的嘟囔:“是不是我一口没让,这哥们生气了?” 华夏国公司所属的“绿藏高原”,是华夏国公司最大、地星海拔最高的高原,素有“世界屋脊”之称。东西长约2800千米,南北宽约300~1500千米,总面积约250万平方千米。 而地星著名的“希马拉雅山脉”就在高原的南面。其主峰便是地星的最高峰——珠目朗玛峰。它扶摇直上,越往上越高冷。而与冷峻的山峰相对应的,则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山谷沟壑。 如此严苛的地貌,成功的挡住了感染者的脚步。这里的山峰人迹罕至,绝对是病毒以及各种变异者的禁区。就在白雪皑皑的珠目朗玛峰下,某处较为平坦的地方,那里有着一片巨大玻璃笼罩的建筑群。 说是建筑群,实际也就几栋三层小楼,数个集装箱、砧板房、简易房,几架飞机而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玻璃罩子很科幻,不但将建筑群罩的严严实实,还深入山峰,甚是牢靠。 玻璃罩子顶部有换气孔,使得罩内的人既不气闷又能晒日光浴。罩子是现代科技的智慧结晶,他可以将大部分紫外线过滤掉,又能省下一大笔采暖费。玻璃罩内虽不像别处般夏日炎炎,温度却也不低。 一个身穿女士西服,露着双臂,夹着深蓝色的办公室女郎,正袅袅婷婷的穿梭于透明的玻璃罩下的楼群中。她的步伐稳重、轻盈且匀速。体态也不错,不偏胖也没过分骨感。 不管从神态还是从外貌来看,都与此时地星上的幸存者不同。在挣扎求存时看到如此靓丽的风景线,本身就是一件稀罕事儿。 女郎放着楼房不进,踏着高跟鞋走在浇筑的水泥地上,直奔砧板房。走到门前,还没进去,就被一股浓厚的烟雾糊了一脸。她皱皱眉,什么都没说,仍旧一头扎进了房间。 “李部运气真好。送人头任务都能做的风生水起,不消说,升职加薪没跑了。以后要换老大咯。”一个端着咖啡杯,穿西装戴领带的中年人朗声说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周经理到底棋差一招。整整五十只疫苗!就算被研发部要走一半,还有二十五只。一只一个星期,二十五只六个多月。整半年不用担心感染,想想都爽。”坐在中年人对面的,是一个同样年纪、同样西装领带的中年男。 他双眼望着窗外的玻璃罩,一脸憧憬。只是他的计算明显有误,“战斗疫苗”可没那么长的保质期。 这是一间改造的砧板房。里面有几张办公桌、几台电脑、五六个人。 “你们呐,闲谈莫论人非。背后议论,犯忌。”办公室女郎将文件放进文件柜,一脸轻松的加入了闲聊。 “美女说的对。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不聊这个,说说那杨小海吧。听说是个极壮的年轻人,还会变身?”一个中年女性开口道。看得出,他们几个关系不错,砧板房内的气氛比较融洽。 “那是,能在外面野蛮生长到现在的,没两把刷子成么?咱们最好别提他,万一被听到,抓去穿人肉串咋办?”房内最后一人调侃道。一时间,整个房内笑成了一片。 第259章 似曾相识 与总部砧板房内的其乐融融相比,“鲸鱼核电站”不逊分毫。李卫国与杨小海少说相差30来岁,可一老一少手捧震动手柄,依旧玩的不亦乐乎。“传球,传球!4号是臭嘴贝厉,你的马拉快下底。别让米西缠上,他抢断很厉害。” 杨小海大呼小叫,双眼死盯着巨大的弧形电视屏。手上的震动手柄痛苦叫唤着,似乎随时都会被捏爆。 “蛋定,蛋定。渗透太慢,看我的7号小贝定点传球。”李卫国盘着腿,与杨小海大呼小叫的样子不同,很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味道。弧形电视屏很大,而且无死角。让这款经典的实况系列更显流畅。 “goal!!” 伴随着杨小海颤动的长音,一个光头9号忘情的在草皮上奔跑,连续两个空翻后,静止在边旗上摆起了POSS。杨小海呐喊着,与李卫国宽大厚重的手掌拍在了一处。 杨小海将疫苗送给李卫国,已是半个月前的事。李卫国说话算话,大量的生活给养源源不断的空运过来。这段时间,杨小海混日子,基地蓬勃发展,基地外的感染者们也很是消停;大家相安无事,很是平静。 杨小海好理解,本就倦怠,怎么过都是一天。但身居高位的李卫国成天和大男孩混就有点不协调了。但当事两人不觉有啥不妥,旁人也不好多嘴。 李卫国和杨小海对了一下手,脸上淡淡的,静等球赛继续。而杨小海在自己的狗窝里更是放浪形骸。弧形显示器、实况系列游戏光盘,这些给力的宅男神器自然是老李带来的。 从吃过早饭、午饭、到现在,俩人整整玩了一个白天。李卫国毕竟上了岁数,他可没杨小海活力无限。“嘟……”哨音一响,2030年男足世界杯决赛下半场赛程继续,华夏队一比零领先耳根廷一球。 得益于忽略时间的归化球员们,华夏队实力强悍,有望问鼎。辛苦鏖战许久,好不容易胜利在望,杨小海很兴奋。“小海啊,哥哥我真的很感激你,所以想送你几句话。”李卫国捏着手柄,但注意力已经不在游戏上。 “老李,虽然岁数差的有点大,但投缘啊。有啥话直说,咱俩谁跟谁?真没看出来嘿,游戏打这么好,仅次于我,哇咔咔……” “据我说知,公司高管中,喜欢打游戏又愿意忘年交的,不多。不仅如此,还有人对我的行事风格多有诟病。”“嗯?”杨小海支棱起了耳朵。 “基地实力强大,你手握战斗疫苗、体内的血液又极其特殊,本身还是个战力非凡的怪胎,所有这些,才使国公司一些人始终隐忍不发。” “不至于……” “听我说完。” 李卫国玩味的一笑:“我能有今天,一是凭努力,二靠运气。但不管怎样,这个岁数才进国公司高层,不出意外,也就到达了仕途顶点。是病毒让我百尺竿头。但越往上走压力越大。实不相瞒,来这儿其实是迫于无奈。竞争对手打算在我离开时搞事情,但却因50只疫苗翻了盘。具体细节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 “老李……”杨小海对忽然正经起来的李卫国很不适应。 “嘟、嘟、嘟……”哨音响起,华夏归化球员队捧起了大力神杯。但杨小海胜利的兴奋感却没了。 “我要走了。明早天不亮就得飞,晚了怕赶不上就职。官职升了三级。”李卫国平静的道。 “哇!”“嗯,别嚷嚷,正式任命得就职仪式后才生效。不想让人误会我招摇。” “了解,恭喜!”杨小海忽觉游戏里的华夏队夺冠很没劲。 “以后,或许见面的难度会很大。” “嗯,应该的。”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很像……”李卫国斟酌着,在脑海里寻找着形容词。 “家人。”杨小海不假思索。 “对,不仅是你,连你的助理都是,很熟悉,很亲切。好像我们很早就认识。” “呵呵,老李啊,再说下去就是封建迷信了哦。” “你小子……”李卫国失笑:“什么时候,我混到要你提醒的地步了?少矫情,世界杯都拿了,敢不敢和我pk?” “来就来,输了2斤桂花陈。”“臭小子,一定是我输吗?” 翌日,天还未亮,李卫国带着“天龙八部”一同登机。当伊尔-76呼啸升空,本应沉睡着的杨小海忽然在塔台现身。白鹭很惊讶,她的记忆中,从没见过特殊顾问这么早起来。 “走了?”杨小海问。 “嗯。”白鹭有着佣兵的共性,说话不喜欢拖泥带水。 “没交代什么?或是拿走什么吗?” “首长说了俩字:‘珍重’。” “……没了?” “没了。” 杨小海信步踱到窗前,透过玻璃窗,将视线投向了高大的围墙。在那里,厚重的外围墙正缓缓闭合。很快,围墙合拢,将“鲸鱼核电站”护的严严实实。 就像是一位爱戴的长辈离开般,杨小海胸口沉甸甸的,总觉堵的慌。他不明白,和李卫国认识仅月余,相处时也没啥惊心动魄的事,怎么就这么不舍呢? 有人相处几十载,仍旧形同陌路;可有的人却一见如故。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猿粪吧。 李卫国的来访与离开,给基地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50只疫苗就换了好几架飞机物资。其中最为宝贵的,当属半机舱药品。药品大都保质期只剩半年,但好歹解决了有医无药的窘境。 来投的幸存者中,不乏医护工作者。有了药品,好歹能让排除万难赶来的幸存者们休养生息。经此一弄,本就闻名的“鲸鱼核电站”基地名声更响了。 就在基地十几公里外,有一座坚固的大楼。之所以说是一座,是因为整楼就一家单位—“华夏国公司银行”。此楼为承运市的银行总行,也是整个远东省的国公司银行总行所在。 大楼修建的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是大气磅礴。此楼也是承运市的地标建筑。因为财力雄厚,所以建楼时,采用的原料都是质量上佳的好东西。所以末日病毒爆发一年多,从表面上看,大楼依旧完好。 大楼只有四层高,平时供人员办公已是绰绰有余。银行员工却知道,大楼的重点却在地面之下:地下一层、二层为停车场,三层为现金库。四层也就是最底层,则是银行的核心所在—存放贵重物品的主仓库。 所谓贵重,其实得分开说。一个是“贵”,比如说宝石、文物、小件的古董……贵是贵,但不重。这些东西被装在密码箱里。而密码箱则镶嵌在主仓库的墙壁中,将“坚固”诠释的淋漓尽致。 真正重的,是那些整齐摆放的东西—金条。每根金条都不长,黄橙橙亮晶晶的。但罗列成一堵堵黄金墙,那视觉冲击就很强烈了。普通人置身于金条构成的房间中,八成得迷糊。 不过万事无绝对,在这金条搭建的“金屋”中,还真藏着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姑娘形态窈窕,面容虽脏却难掩秀丽,穿着一身银行常见的工作制服。她对高高堆叠的金条瞅都不瞅,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厚重的防盗门。 忽然,“哗啦啦”的摩擦声响,足有半米厚的全金属门防盗门缓缓向外打开。一个白衬衫黑西服的男子费劲的推着门,吃力的将自己挤进门;然后再全力扭动螺旋把手,把门重新闭合。 “子龙,你回来了!”姑娘一句没营养的话后,乳燕投林般飞向男子。男子岁数不大,看样一定没到30。 他剧烈喘息着,虚弱的摆摆手:“水。”经提醒,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将一个钢化杯从地上抓起,递到男子手上。 “咕咚咕咚……”一杯水,200ml,一饮而尽。 “子龙,从你出门开始算,到现在已经用时58分钟。一个小时啊,我的心就没落过地。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找到补给?” “映雪,我们要死了……”子龙颓然的放下杯子,眼神开始涣散。 “不要吓我啊子龙。一年多,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撑到现在,我不允许你私自放弃。”叫映雪的姑娘带着哭腔伸手去摇子龙。只晃两下就觉满手滑腻。子龙汗透层衫,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映雪,我们完了。整个大楼,抛开停车场,我找遍了所有能到达的角落。一粒米、一块碎饼干都没有。除了消防栓,我们什么补给都没了。” “再仔细找找,说不定……” “雪,没用的……”子龙扭头趴在冰冷的钢化地面上,闭眼就睡。他累坏了。不到两个小时,他跑遍了整个大楼。隐蔽的角落、难以触及的地方全翻了,没找到吃的。好几次都想跑出银行坚固的堡垒。可映雪还在等他,所以子龙必须回来。 没有错,全封闭的银行大楼内,卑微的存活着两个年轻的灵魂。虽靠着整栋楼的给养绞尽脑汁的熬到了现在,但终是到了强弩之末、无以为继的时候。 姑娘将一件掉毛的羽绒服盖在男子身上,眼神无力的划过仓库—那些往日让人觊觎的、甚至愿意拿命换的东西,正泛着冰冷的光,无用的让人厌恶。 第260章 破釜沉舟 肇子龙,男,26岁,皇族后裔。或许是祖上荣光庇护,小伙子存活至今。他相貌端正,就是瘦了点;面呈菜色,明显营养不良。女友沈映雪同样孱弱。她头发枯黄,眼睛因消瘦而显得很大。 本是25岁、水灵灵的职业丽人,整个人却飘散着腐败、绝望的味道。此刻的她,惶急且恐慌,却只能枯坐在凉凉的地上。强烈的烧灼感不断折磨着可怜、干瘪的胃,她却只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她相依为命的男友压榨生命力折腾一小时,换回来的却是一无所获。 真正饥饿的人,睡觉都是奢侈的事。半小时不到,肇子龙饿醒了。“雪,来点水。”摩擦着沙哑的嗓子,肇子龙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沈映雪空洞的眼神恢复些神采。她不再一动不动,转而探手拿起了钢化杯,空的。 “我去给你倒。”沈映雪因为有了目标,从僵直状态活了过来。她拿着杯子,望向金库角落中安放的大塑料桶。那是一个25kg的大白塑料桶,很常见。里面尚有半桶水。沈映雪晃晃悠悠站起, 紧接着一个趔趄,以更快的速度向地上摔去。“啪”!她摔倒的姿势很难看,与“国公司银行之花”的美誉很不相符。“哗啦啦”连响,钢化杯在坚实的钢铁地面上滑动,撞上了冰冷的黄金墙。“呜~~”沈映雪爬起来,以手掩面,无泪饮泣。 肇子龙没有出声安慰,甚至都没看她。他挣扎着向杯子走去。呜咽声中,他拿起杯子,走到白桶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咕咚……” “待下去,只能饿死。我又怕疼,所以帮帮忙,杀了我。”沈映雪哭着说道。肇子龙又接了杯水,却没喝:“雪,不许赖账。”说着话,他探手入怀,用空着的手拽出张皱巴巴的绿纸来。那纸很薄,质量也不好,很像路边发的小广告。 “我们是有过约定,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可现在已经是最后,不是么?就让我自私一点,先走一步好么?”沈映雪停止哭泣,哽咽道。“先看看这个。你知道,不论做什么,我都会陪你。”肇子龙宠溺的说道。 绿纸被黑漆漆、细长的手指抹平,摊开。金库内的感应电灯常亮,只要有人就不熄灭,换气通风的风扇也一样。到底是国公司的省级第一银行,即便无人护理,供电系统和供水系统仍忠诚的运转着。 如果没有意外,或许还会继续运转下去。薄纸印的字不多,几乎一眼就能看完: “鲸鱼核电站—您存活的最后一缕曙光! 我们是国公司的佣兵,我们也是幸存者的集结体。我们接纳并欢迎任何人。只要心存良知,只要还没沦为吃人的野兽,您就是我们的伙伴。 您可自行到达XXXX,通过简单审核就成为了我们。这里有强大的武力保障、安全的环境、充足的食物和公平的人文关怀。您也可等我们的外探小队任务时来投。外探人员军事能力过硬、设备齐全、身穿国公司佣兵制服,相信你不会认错……” “这是……”沈映雪抓着劣质绿纸,一脸的不可置信。“贴在玻璃窗外,捡的。”薄薄的一张纸,被发现时正夹在玻璃缝内。肇子龙既不知其来源,也不知何时卡在那儿的。 “太远了。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沈映雪一边否定,一边将绿纸攥紧。“雪,我们还有得选么?”肇子龙平静的道。 环视一圈,沈映雪抹掉眼泪,咬咬嘴唇出了门。洞开的防盗门内,数不尽的金条整齐码放,点缀着无人的金库。几分钟后,“啪”的一声轻响,一年多没关闭的应急灯终于熄灭。与此相反,走廊的应急感应灯却亮了。 肇子龙搀扶着沈映雪,悄无声息的向上走去。一年多的末日生活,将本就苗条的沈映雪折磨的脱了像,全身除了皮就是骨头。肇子龙的情况相对好些。倒不是他天赋异禀,而是沈映雪将大部分食物都给了他。再怎样,也要有搜寻食物的机动力。 肇子龙觉得沈映雪很重,自己的脚步也很沉。两人一口气上到负二层,在两扇坚固的门后不得不停下。肇子龙知道,必须要休息一下。否则心脏不从嘴里跳出来,也会因剧烈的收缩声而引来吃人的怪物。 向上的楼梯,肇子龙已走过无数次了;但于沈映雪却很陌生。所以身边那脏兮兮的玻璃就很诱人。沈映雪扶着冰冷的墙壁,走向两扇紧闭的门。门后就是地下二层的停车场。理论上说,她同外面的世界只有一门之隔。 沈映雪已有半年没出金库了,即使从门缝透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自由的味道。 沈映雪没敢触碰那两扇紧闭的门。即使肇子龙说过它们很牢固,很安全。她慢慢走到玻璃前,借着感应灯的光向远处看。除了上面大白、下面涂绿漆的墙,什么都看不到。 她开动早已麻木的大脑,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负二层的停车场入口是收缩型的,绕过入口才是宽敞的停车室。这层停车不多,因为是专供银行员工内部使用的。她的那辆雪芙兰小车,貌似就停在某个角落里。 只是记忆实在太过遥远,以至于模糊不清。她靠近些,极力远眺。可天公不作美,“啪”的一声轻响,应急灯忽然熄灭了。眼前陡然一暗,沈映雪的心脏不争气的纠结,毛骨悚然的心悸感顿时从心底窜了出来。 她刚想不顾一切的惊叫,雪白的光便重新将她笼罩。银行的应急感应灯不是声控的,真好。沈映雪失去了寻找爱车的兴致。她挪脚后退,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嘴。 “呜……”沈映雪没有惊慌,只是试图向后看去。耳边响起了极其轻微的、熟悉的声音:“别动,门很安全。左面有一只。” 肇子龙的细心、镇定给了沈映雪底气。她的眼神飘向门后,在左面的玻璃下方,极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个乌黑的圆。沈映雪疑惑的眨眨眼,怪物就长这样? 她眯了眯大眼睛,然后便猛的向后一倒。要不是肇子龙用身体挡住,这一下肯定摔的不轻。那圆形东西,原来是一个长头发的脑袋瓜子。稀疏的长发根本遮挡不住苍白的头皮和惨白的头骨。要是普通人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妥妥的死定了。 可那人头虽有着深深的伤口,却兀自不停的颤动。刚向外瞧时,它就在自己左下方,从门缝刮进来的、清爽的风,一样也吹过了它。 “小琴,和我们不同组。有印象么?”肇子龙用气声解释道。 “她在那一年多了,既不离开,也不挣扎。因为只剩半截,哪也去不了。” 就着灯光,沈映雪发现门缝间有着厚厚的、黑色的积灰。那灰尘的样子有些怪,很像是液体干涸后的痕迹。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沈映雪却一刻都不想待了。她拽了拽肇子龙的衣袖,两人默不作声的继续爬楼。 时间对虚弱的人意义不大。短短一段楼梯,他们走了很久。不单是身体因素,主要是沈映雪调整适应的结果。在通风、狭窄、局促的金库内存活了一年多,沈映雪走的很辛苦。 还有一层,她必须调整好,至少要能独自站立才行。长期营养不良,不仅使她消瘦,也让全身的脏器衰竭。平时一动不动或许还好,可现在却比重病患者还虚弱。 一阶一蹬,两人极其缓慢的上到了负一层。同样款式的两扇门出现在了右面。沈映雪扫了一眼便迅速的低下了头。和负二层不同,门后有几个人影在晃。这一层对客户开放,出口又贴近地面,所以怪物很多。 沈映雪心情沉重,她对狰狞的怪物无可奈何。所能依仗的,只有身边的他。她自嘲的无声笑了“好歹没残,手脚还能用。上到地面,看天空一眼,一眼就够了。”沈映雪虚弱却执着的想着。一年多的时光,她早就看淡了生死。 好不容易踏上营业厅的地砖,沈映雪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不但银行的大门,就连窗户都被卷帘门关的死死的。别说是天空,银行外面的街景都看不到。 难怪,他们俩可以苟活至今,原来是银行近乎变态的安保系统帮了忙。“一楼不通,我们走二楼。”肇子龙没多解释,他不得不节省体力。二楼外有个直上直下的铁质爬梯,只能从那下到地面。 这对虚弱的两人是个不小的考验。肇子龙观察过,梯下没怪物。不仅梯子下面,目力所及的街道都很安静。似乎那些奇怪丑陋的怪物统统被时间所消灭。 在肇子龙的计划里,他需要找到一辆能启动的车,然后载着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去投奔那个听起来就很强大的“鲸鱼核电站”。如果一切顺利,他会在那儿组建家庭,迎娶爱人。如果不顺利,那就和她死在一起。和逝去的同事比,俩人早就活够本了。 第261章 平平无奇 沈映雪依偎在肇子龙的肩膀上,斜着脑袋看外面。两人坐在凉飕飕的地上,任凭夏日的热浪将身上的霉味儿吹散。银行二楼洞开的防火安全门使银行大楼内外连成了一体。封闭了一年多的坚固壁障终于不再完美。 “雪,喝点水吧,你出了很多汗。”肇子龙很想拿出些吃食,博得心上人一笑。可他和女孩一样,整整七天没吃任何东西了。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他俩坐在消防通道的铁门后,既可以将下面的街景看清,又不担心怪物窜将上来,毕竟和地面有着近十米的距离呢。沈映雪双手环住肇子龙的手臂,虽然枕着的肩膀不再雄厚有力,但还是能带给她安稳的感觉。 从地下五层一路走到二层,已经消耗掉了她仅存的体力。不休息一下,她怕自己彻底晕倒,成了他的累赘。 眼前,是曾经繁华的商业大街。国公司第一银行嘛,不在最好的地段建立省级分行,是要丢面子的。所以沈映雪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是她上下班路过的地方,也是她下午必须光顾的所在;那里,有家嵌着落地玻璃窗的咖啡馆。 “月巴克”三个艺术字充当的招牌早已破损,却依旧分辨的出。一年多以前,她几乎在每天下午,端着“拿铁”,透过大玻璃窗品味城市的喧嚣。 当然,还有当时腼腆害羞的肇子龙。以往的一切犹如快放的电影胶片,“唰唰唰”的急速略过,短暂的无暇分辨,却每一帧都看得清。“或许,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呢!”沈映雪嘴角牵动,就当是笑过了。 天空很干净,比那狭窄但坚固的金库舒服太多了。果然上来看一眼的决定是正确的。天空缓缓飘过的云,像棉花糖一样可爱,就是太亮了。天空明亮的好似那永不熄灭的电灯。沈映雪不由得闭上了眼,任凭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出眼泪。 两个年轻人,在坚固的银行大楼一侧,不起眼的门后相互依偎。“哒...哒哒...”极其轻微的响动声将眼皮撩开,沈映雪惊恐的往下看去。轻易的在脚下不远处发现了一头野兽:四肢较为纤细,身上的毛不长,颜色却很艳。 那状似梅花的白色斑点瞬间表明了身份。从上往下看,沈映雪清楚的看到它的颈部和耳背呈灰棕色,一条黑色的背中线从耳尖一直贯穿到尾巴。从体型上看,应是只小鹿。它头上无角,低着脑袋,只顾啃食杂草。 沈映雪觉着有趣,她将沉重的脑袋从肩膀上拿下,眯眼去看。原来小鹿吃的“杂草”很是特别。半米多高的鲜红杂草突破柏油的封锁,在原本喧闹的街道顽强生长,最后却成了小鹿的口粮。 沈映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很快就发现鹿屁股上长着白色的斑块,其周围还有圈黑色的毛。不知为何,沈映雪觉着很可笑。 “呵……”心有所想,却没料到真笑出了声。尽管第一个字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妥,可毕竟是晚了。小鹿浑身一颤,极其迅速的扭脖子抬头后望。于是,一对苍白的、没有瞳孔的眼便盯住了她。 饶是夏季的阳光很毒,沈映雪却仍觉遍体生寒。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现今的地星,病毒与怪物肆虐,一切都已不正常了。 自己倒不怕,就是终究还是连累了他。沈映雪又是自嘲一笑,满含歉意的瞥了肇子龙一眼。一秒、两秒、三秒……几秒钟后,什么都没发生。沈映雪将视线从紧张、不解、不舍的肇子龙脸上挪开,转而投向脚下。 小鹿早就低下了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终归还是食草动物,性子温顺。”沈映雪找了个理由,暗松口气。曾经的万兽之王、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已经沦为了弱小的存在。不仅活的战战兢兢,而且朝不保夕。 “没事了,我们……”歇了一阵,沈映雪身上又有了些气力。刚要催促肇子龙继续赶路,却忽然被捂住了嘴。沈映雪心下好笑,短短一会的工夫,已是第二次了。她就那么容易受惊不成?沈映雪没有慌乱,能如此轻柔捂嘴的,只能是肇子龙。 可她马上又期盼捂嘴的手能更用力些,只因一对巨大的、有着四个叉的鹿角几乎剐蹭到了她。角扎根于一个巨大的鹿头上。再往下看,一只惨白惨白的,没有眼珠的大眼睛从她脚下缓缓滑过。要知道,这可是二楼,距地面足有近十米高啊。 沈映雪惊恐的打量,发现那头长角的鹿非常的壮实。肌肉块块隆起不说,身上还找不到一块赘肉。膨胀的血管潜伏在鲜红的皮毛之下,整头鹿看起来像极了一块移动的肌肉。梅花状的白色斑点长在小鹿身上或许还算可爱。 可在这头雄壮至极的野兽身上,白斑却化成了形态各异的人脸。巨大鹿角在不远处稍微停顿,然后继续向街角走去。等鹿角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惊疑不定的沈映雪忽然发现在鹿角边上,还有个稍小的鹿脑袋。 说是稍小,却也有七八米高。因为身躯很长,沈映雪实在无法估算出三头鹿的具体体长来。 大中小,三头野兽,嗯,变异的梅花鹿,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或许它们的关系并非如此,但沈映雪就是这么认为的。刚见时很慌,但一家子谁都没理她,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直到三头变异梅花鹿消失不见,肇子龙才在她耳边轻道:“找食物的时候碰见过。当时我都吓坏了。它们对人好像没兴趣,所以才没让你躲。这些东西最好别接触,即便看起来无害。我亲眼见过它们咀嚼人形怪物。那场面可一点都不可爱。” “子龙?”沈映雪很是怀疑。凭她的认知,实在想象不出可爱梅花鹿叼着人形怪撕咬的样。“这只是我看到的。外面还有什么谁也说不准。但不管怎样,我在你身边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嗯,我知道的。”沈映雪轻轻回道。 双手抓着冰凉的铁悬梯,即便身后就是护罩,沈映雪依旧在颤抖。附近静悄悄的,除了她俩没别人。实在握不住了,沈映雪“嘤咛”一声,直直向下跌去,直到融进了一双柔软温暖的臂弯。 肇子龙的声音柔柔的,将比夏季还要炎热的气息吹送过来:“雪,让我背你吧。”沈映雪倔强的摇头,将自己挂在肇子龙身上。淡淡的小声说道:“走。”肇子龙望着脸色忽然红润起来的沈映雪,狠狠咬唇:“嗯”。 从下决心走出金库,到脚踏实地的走在昔日繁华的商业街上,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所幸,太阳还挂在天上。轻柔的熏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不再戏弄两个虚弱的孤魂。 从银行上往下看,怎么也没有亲身经历来的直观。原来那半米高,被梅花鹿啃噬的杂草其实离地足有一米,根茎深扎于大地之中。厚重的柏油马路早被它们拱的支离破碎。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好像刚出炉的面包。 两人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走过了那没有大门的咖啡屋。在门口,沈映雪驻足停了一会。当然,肇子龙也乐得等。在那洞开的玻璃落地窗前,同样有他的回忆。 人呐,尤其是老人,最喜欢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一待就是一天。不理解的会觉得他们无聊。但上了岁数的人却知道,身体没动、脑子可没闲着: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这话有点酸,尤其对二十来岁的沈映雪来说;可于如今的两人来说,却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依偎也好,蹒跚也罢。即使两人再慢,顺着街道终是走了下去。身后的银行大楼渐被其他的楼群阻挡,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本已难以为继的沈映雪如今却调整好了体能。 不仅能够独立行走,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几乎堪比正常人走路的半速了。肇子龙在他身后不远,亦步亦趋的跟着。本就修长的浓眉下,透出了掩饰不住的哀伤。 两人行进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估么着过了一个小时,却只是刚离开银行大楼。这种情况有体力的原因,但更多的还要归于两人的运气。好歹是市区中心,怎么连一辆能开的车都找不到? 肇子龙不会撬门压锁,但好歹可以拉车门吧?可几十辆车过去了,不但没找到代步工具,还差点将两个烂的快成骨头架子的感染者放出来。说来也怪,两个风一大都能吹倒的年轻人,在承运市中心蹒跚步行,居然连一头感染者都没遇上。 根本没意识到有多幸运的两人悄无声息的走着。不是刻意,而是实在没力气多说。或许终究会找到代步工具,但在此之前,沈映雪却不得不停了脚步。沈映雪大大的眼睛呆滞而又固执,骨节突出而又细长的食指平平前伸,另一只食指却进了嘴。 相处了一年多,肇子龙早就和沈映雪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他无奈的摇着头,在沈映雪耳边道:“走吧。就算有什么,也肯定不能吃了。” 沈映雪怔怔的,不为所动。她眼前是个普通的路边店铺。这家店的玻璃落地窗幸运的保持完整。窗后的木质货架上,摆放着整齐的生日蛋糕。不消说,这些末日一年多还留存的鲜活蛋糕,铁定是模型无疑。 可上面鲜红的草莓,翻滚的白色奶油浪花以及深棕色的巧克力,全向沈映雪发送着致命的诱惑。 第262章 天降雄兵 绿色的小广告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两根手指。在纸背后,有着极其简易的地图。简易到什么程度?三岁孩童的简笔画见过吧?其艺术效果难分上下、不相伯仲。 任凭肇子龙将眉毛拧成了疙瘩,却依旧找不到两人的定位。这就尴尬了,连个东南西北都没有,只凭几笔孩童的涂鸦,要两个虚弱的人怎么走呢? “做面包的……面粉,是高筋粉吧?做蛋糕的……面粉,是低筋粉?”许是站着歇了会儿,沈映雪有了些力气。仿佛自语,又好像在对肇子龙求证。沈映雪怔怔的盯着糕点店,缓缓抬脚。 “雪!”肇子龙立马慌了。再也顾不得研究简笔画,他紧走几步,与沈映雪面对面站定。 “我知道你很饿,我也是。可这家店太危险了。你只能看到玻璃后面的几张桌子对不对?厨房、收银台什么的都被挡住了。谁能保证里面没怪物?再往前走走好么。这家店不值得冒险。甭管什么蛋糕,绝没有放一年还能吃的。往前走走,只要再往前些,一定会有吃的。”肇子龙的语气很轻柔,甚至带着无奈。 消瘦的身影不为所动。沈映雪缓慢却坚定的道:“不管……高筋粉、还是……低筋粉,都不是……蒸馒头的……面粉。” “啥?”肇子龙蒙了,他怀疑挚爱已经精神错乱。 “小袋面粉……属于小包装。生产时会添加……防腐剂、高温杀菌……包装防潮防磨……1到2年都不过期!黄油不行……不用期待。但白糖……保存得当……八年十年都能吃。”沈映雪说了一大段,累的娇喘连连,不得不缓缓。 “……可是,太危险了。”尽管欣慰挚爱到现在都保持着理性,但他不放心。 “玻璃窗……是好的,门……也是好的。我们小心……一有动静……退……好不好?”沈映雪豆芽般的脑袋轻抵在肇子龙胸口,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沈映雪的两只手臂自然下垂,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只是晃几下,点几下,肇子龙便心软了。是啊,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她只是想找口好吃的,怎么就不行?饥饿,足可以将人逼疯。但是他的雪,依旧睿智。 肇子龙搀扶着沈映雪,径直向玻璃门走去。那扇门上积满了灰,却完好无损。这让他回想起了往日的甜蜜时光。那时候,他单身,她孑然。彼此互有好感,又朦朦胧胧。若不是末世,或许两人已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怀揣着对昔日的甜美回忆,破釜沉舟的勇气,两人依偎着走了几米,缓慢的到了玻璃门前。从厚重的积灰判断,应该很久没人来过。玻璃后一片狼藉。桌椅瓶罐什么的四处散落,彰显着曾经的混乱。 没什么碍眼的。别说怪物,连个能引起注意的目标都没有。小店虽乱,却乱的自然。一眼望去,一目了然。玻璃门正对着花里胡哨,挂满商品宣传的服务台;再往右就是几套供客人饮食的桌椅。临街的货架上摆满了蛋糕模型。 这家店不仅出售成品,还提供客人休憩的空间。一块糕点,一杯热饮,一对恋人。相信这家店也曾是浪漫的小窝。沈映雪依偎在肇子龙怀里,一脸的幸福:能在残酷恐怖的环境下找到温馨,老天待她俩确实宽厚。 于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看见肇子龙伸出手,向没有把手的玻璃门推去。她相信能在小店里找到美食。有了补给,她便能恢复体力,或许能陪他再走一程。 瘦却沉稳的手臂轻触微凉的玻璃。留下一个清晰手印的同时,玻璃门毫不费力的向里敞开。 “没锁。”肇子龙心下一松,至少不用想办法破门了。一年多的观察,给了他一定的经验。怪物对声音异常敏感,视力却不怎么好。至少梅花鹿一家静悄悄捕食时,怪物普遍迟钝。一旦发出声响,它们便会化身成为悍不惧死的野兽。 “叮……”肇子龙翻着回忆推开了门。冷不防悦耳的铃声在头顶响起。两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风铃。风铃样式简单,就是一个铜质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却清脆悦耳,余音悠长。 “唰”的一下,肇子龙惊惶的低头一看,立即对上一张失去血色,五官扭曲的脸。 “跑!” 肇子龙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转身,双手向后,一下子就托起了沈映雪。那比山还沉的爱人刚往下一压,肇子龙登时咬紧了牙。 “子龙……放下我。”沈映雪不甘的挣扎,根本就挣不脱。肇子龙双腿灌铅,却不得不用尽全力。 “叮”的一声轻响,两个筋疲力尽的人双双跌倒在蛋糕店外。 “呼……”肇子龙长出口气,任凭玻璃门重新闭合。实在是没力气了。长期以来的营养不良,早就耗光了身体里的能量。走路已是最为极端的表现。若不是雪的付出,若不是两人坚持不离开金库,他怕是早和幸存的同事一样,化为白骨了吧? 体力所剩无几,肇子龙的意识也模糊起来。“咚!”身后的闷响打断了思路。回头一瞧,疲劳和无力全都不翼而飞。一个穿着厨师服的人形怪物,几乎粘贴在了玻璃门上。白色的厨师服早已变得灰黑。 任凭衣服再怎么肮脏,也比裸露在外的手掌干净!那一双死黑色的爪子,带着灰色的、长长的、尖利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肇子龙顺着灰色的厨师服往上一看,一张没有面皮的脸便杀进了眼帘。那脸早已腐烂,残白的骨头都露了出来。没有嘴唇覆盖,上下牙齿交错,而且参差不齐。绿色和黑色的牙缝颤抖、一刻不停的抖动着。两个没有眼睛的黑洞空泛的、死死的“盯”着他。 “雪,快起来,怪物来了!”肇子龙声嘶力竭的吼道,同时自责不已。明知不安全,干嘛还要试?真是不见绿河心不死! 哎,懊悔也没用了,身后的玻璃可不是什么特殊物件。怪物一次没撞破,纯是运气。肇子龙紧咬牙关,拼命压榨自己,终于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刚想跑,却看到沈映雪脸埋在手臂里,背对着他根本没动。 “雪!”肇子龙的眼睛登时红了。 “子龙……我……动不了了……就在这……再见吧。”沈映雪断断续续的道,声若蚊蝇,气如游丝。 “我不允许,我不同意!就算死,咱俩也必须在一块!”本就红彤彤的眼睛登时瞪圆,连眼角都快撑裂了!肇子龙猛的于半空跪倒在地,膝盖将几块可怜的地砖跪裂,条状的西裤顿时被浸的殷红一片。 “起!”青筋暴涨,满脸通红的肇子龙硬是将她拽了起来。沈映雪本已闭目待死,此刻却不得不咬牙坚持。两个蹒跚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拼力向前,试图离怪物远点。 虽心存死志,可真到直面死亡的一刻,真没几人能做到视死如归。一没活够二没必死的缘由,相亲相爱的俩人根本就不想死! “嘶……”一阵怪异的嘶吼声由弱变强,渐渐逼向两人。沈映雪将头垂的低低的,似乎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肇子龙只觉心脏要爆开一般,“噗通噗通”声中,他见到身后的街道上,不知从哪冒出几个全身糜烂的怪物。 来不及心慌恐惧,他本能的向前看去。一个身影彻底掐灭了所有希望:一个穿着运动装、扭着身子的怪物正从远方向他们快速跑来。那怪物看不清样貌,只见它将左手低低的垂着,右手却在脑后绕到了左面。 它跑动的姿势十分诡异,却偏偏不会摔倒。左右无路,后有追兵。肇子龙忽然轻松的微笑起来:“雪,你再也不用想法子拒绝我了。” 咣当、哗啦啦的脆响声中,穿着厨师服的怪物撞破玻璃,嘶嘶狂叫,奔着肇子龙扑咬过去。虽然沈映雪一直想让他独自逃生,但他确信她是愿意与自己共赴黄泉的。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未尝不是种圆满。 空中飘来了一大片云,将肆意发光发热的太阳遮挡。云层很厚,遮的大地昏暗一片,似乎一下子从上午跳到了黄昏。肇子龙没挣扎,更没跑。他只是杵在那儿,闭目等死。 一旦无法视物,听觉便灵敏起来。周围忽然响起了大量、奇怪的声响。那声响绝不是怪物弄的。好奇之下,他睁开了眼。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裂开的大嘴突兀出现在面前,参差不齐却个个锋利的利齿奔脸就咬。 “啊!”肇子龙浑身一颤,低头闭眼,迎接死亡。可几秒钟后,他又迫不及待的撩开了眼皮。没有剧痛,没有受伤,只有腥臭味儿更显浓郁。 将眼眯成缝,肇子龙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一只粗壮的手臂,正被怪物啃咬不休。而手臂上附着着坚固的衣料使得流出的鲜血虽然刺目,却没有飞溅。 再往手臂上看,就找到了一个狰狞的面具。那面具和黑色头盔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似有所觉,面具一转,眼睛的位置上两根凸起的圆柱立马映向了他。圆柱中心,有暗红的光不停闪动。 肇子龙心中一颤,立马扭头。他向轰鸣的天空一扫,就看到了一架有着两个螺旋桨的直升机。那飞机悬停在空中,几个浑身覆盖装甲的人影从绳索上飞速跃下。 肇子龙脑子彻底混乱:外星人终于攻占地星了么? 第263章 劫后余生 震惊,无比的震惊。不管是不是外星人,眼前的情况很明显:他正被某个未知名的力量或者组织所营救。毋庸置疑,他们很强大。 “雪,快起来……”肇子龙麻木的脑子没有多少兴奋之情,他只知事情有了变化。 “吼……”回应他的,却是不远处连成片的嘶吼和“嘁哩喀嚓”的摩擦声。长期缺少营养的大脑还没想出结果便觉肋下一紧,双脚离地径向空飞起。 “雪!雪!”疯癫一般,肇子龙徒劳且狂乱的大喊。两腿胡乱的蹬踹,却丝毫不能影响升速。 于是,一幅令他震惊的画面出现了:地上的雪迅速缩小。而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怪物。怪物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快有慢;但不管怎样,全都冲着他和雪来的。“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雪……”肇子龙疯狂的嘶吼着,根本没考虑身在半空的险境。 “瘦的根竹竿似的,还挺有劲儿。”在呼呼的风声中,肇子龙耳边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是人!”肇子龙心下一喜,顿时消停下来。急速上升的身子猛的一顿,然后再被沉稳有力的双手向后一带,肇子龙立时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强忍强烈的眩晕与目眩神迷的旋转,肇子龙却不敢让自己昏倒。“雪……”虚弱的体能支撑他不断呢喃的念叨。 但这就已足够。孔武有力的手臂接收了他的执念:“小子,别念咒了。万一手滑,你变乔丹可别找我。消停点,你俩得救了。” “得救了,得救了。”短短三个字,却好似雷鸣炸响,轰的眩晕感潮水般消退,肇子龙曲着眼勉强看清:一个不大的铁皮间,除他外还有个全身披挂的人。之所以判断为人,是因为那家伙摘下面罩,反手扣在了自己头上。 于是,外界纷繁的声音全部消失,视野也变得无比清晰。他晃晃头向后看,才发现自己身在空中,两脚悬空正被风吹的直晃荡。脚边还有根绳索正迅速收紧。 他凝神探头,就看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那人四肢紧缩,如腾云驾雾般快速上升着。肇子龙无暇多想,用尽全力向旁边躲去,结果是稍微侧了下身。 “噗通”一声轻响,身边多了个人。透过头盔,肇子龙看见沈映雪双眸紧闭,正被人紧搂在怀。“雪……”肇子龙两眼一闭,在机枪的轰鸣声中昏倒。 肇子龙昏睡的同一时刻,CH-47支奴干直升机快速升空,向远方飞去。无数“感染者”聚集在两人刚刚停留的蛋糕店前,互相累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晃晃悠悠的尸堆。 “他喵的!”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尸堆尖上,一头甩着长长舌头的“感染者”被爆了头。络腮胡男人慢慢收回了枪。 “FN57,名不虚传,穿透力真不是盖的。” “大刚,别嘚瑟了。你没系安全带。”后上来的人见不得他耍酷。可大刚却不为所动,依旧抓着机门往下看。说话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随手将一个头盔套在了大刚头上。 “想当烈士也不能心急。回来,看看捞的啥?我怎么觉着他俩都凉了呢?”被叫做大刚的络腮胡这才收了爱枪,将注意力拉回机舱。 “大怼,我捞的这个没死。还有脉呢!”叫做大怼的人两手一错,将手上的手套脱下,就手一摸。 “坏了,这个凉了。哎呀,我手劲怎么就那么大?” “大怼,你摊事,你摊大事咯!” 洁白的房顶,洁白的墙。胃内的饥饿感依旧在折磨着他,但好歹恢复了神智。肇子龙慢慢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一片空白。 “姓名”忽然,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将他的灵魂彻底唤醒。他扭脖,发现在洁白的房间内,有三个人正盯着他。两男一女。男的魁梧跨立;女的则坐在椅子上。那是一个金发碧眼,分外漂亮的女人。 虽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比雪漂亮。“肇子龙。”他机械的应答着,心里却不断的冒着问号“这是哪?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做什么?”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金发女人柔声说道:“别紧张,例行问话。你现在‘鲸鱼核电站’内,被搜救小队带了回来。只要你没做过什么反人类的事,你就会得到应有的援助。嗯,直白点说,你获救了。” “什么?”肇子龙瞳孔放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写在纸上的东西,眨眼间成了真,谁一下子都难以接受。 “没什么好怀疑的。我们的无人机发现了你。两架直升机将你们接了回来,就这么简单。”不等肇子龙开口,金发女郎便郎朗说道。 “职业,啊,不许说‘我是法师’!”薇妮嘴角带笑,回味着杨小海不久前讲的笑话。那是一个关于相亲的故事,很尴尬也很好笑。虽然薇妮的中文非常地道,但她还是低估了华夏的语言艺术。几天前的笑话,至今思来依旧忍俊不止。 “银行职员。”肇子龙有气无力的回道。 总盯着人家,尤其是个很漂亮的国际友人,是很不礼貌的。 肇子龙将目光向她身后飘去,两个壮汉引起了注意:位于金发女郎左面的,就是那个络腮胡男人。身上穿着迷彩服,外面还罩着一层马甲。 那马甲看着很坚固,或许是传说中的防弹衣。裤子上面很多兜。腰上别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零碎。虽然很精神的跨立而站,但右手臂上缠着的白色纱布仍有丝丝血迹渗出。 “我记起来了,这个强壮的家伙就是帮我挡住怪物的人。” “银行职员?除了这个,你还擅长什么?”基地虽然一直在建设,但好像货币机制还用不上。再说,远在西边的国公司也不允许基地这么闹腾。薇妮皱着眉,希冀眼前羸弱的大男孩能有新亮点。基地不养闲人。如果没有一技之长,那就只能从事农业生产了。 “擅长什么?”肇子龙又茫然了。自从末世开始,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对自己擅长什么这样的问题,哪有精力去想?他的眼睛落在金发女郎的右面,看到了另一个络腮胡。 “这家伙真壮。他每周都能吃顿饱饭吧?难怪能抓着我上天。这些人都是旧江人?怎么都留胡子呢?” 肇子龙根本没想怎么答,任凭思想自由飞翔。他当然不知道,基地的外探人员是最接近死亡的一群人。平素提溜着脑袋出任务,个人卫生方面,本就可有可无。 “我擅长找吃的。不管多偏僻,我肯花时间的话,就都能找到。整个银行的角落我都找过,要不然也不能坚持到现在。”肇子龙自信的道。 一说到这,他登时想起来了:“映雪怎么样了?就是和我一起,被你们拽上飞机的女孩。她……” “你是说,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兄弟,是个女的?”右面的络腮胡吃惊的瞪着他。基地男女比例极其失衡,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只是右络腮胡,左络腮胡也一样吃惊。情绪激动下,松松垮垮的纱布立时崩开了。 “你、你……”肇子龙盯着那血肉翻飞的咬痕,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因救助他而被怪物啃咬。一想到完全陌生的壮汉为他搭上了命,肇子龙的心就像被剐般难受。 “别说话。从现在开始,关于你的过往,一个字都不许提。大刚雷子,看好他。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他与外人交谈,也不许你俩粗鲁莽撞。” 肇子龙正自懊恼,冷不防薇妮面色一正,下了道颇为古怪的命令。 “是!”两人神情一肃,站的更直了。 薇妮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便抚了抚根本不存在的褶痕。一身白色的女士西服,搭配着黑色的小皮鞋,使得金发丽人越发的光彩照人。她将手上的文件夹“啪”的一合,转身出了房间。 肇子龙三人一脸茫然,但却无人询问。薇妮离开几分钟后,肇子龙才诺诺的问道:“两位,她是你们的头吗?” “不只是我们的领导,很快也是你的。”其中一个络腮胡答道。可马上迎来了战友指责的目光。 “干嘛?说说话怎么了?薇妮小姐只说她不能和外人交谈。咱俩是外人吗?” “两位……大哥。你们谁能回答我下,雪的情况怎样了?她把大部分吃的都给了我,比我还虚弱,刚好像昏倒了。”情急之下,肇子龙下意识的挥动手臂,却发现手上扎着针头,敢情他一直在输液。 “别紧张,小兄弟。这是葡萄糖,你营养不良,全身器官都有衰竭的危险。”一个络腮胡好心的阻止道。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雪在哪?你们应该先管她啊!”肇子龙忘情大吼。两个络腮胡虚挡几下,却不敢触碰。道理很简单,肇子龙太虚弱了。之前稍微一折腾,就将人弄昏。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之下,两个国公司的佣兵头大如斗。 黑色鞋跟踩在地砖上,“踏踏”有声。再配上薇妮曼妙的身段,使得偷瞄的眼光无不暗吞口水。薇妮虽不是华夏人,但却长了一张颇被东方人接纳的脸。 不可否认,美人和音乐等艺术一样,是不分国界和种族的。只是男人们大都远远的瞄上一眼,然后便迅捷的将目光移走。要知道,她可是特殊顾问的人,谁有那胆子,敢正面看她? 不过,背影就无所谓了。就算再怎么聪明,她背后总没长眼睛吧?所以金发美人被目光一路护送着回了基地中心,那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之中。 “叮”,脆响过后,电梯停在了顶层。两扇门一开,一个巨大的弧形显示器正立在电梯对面。杨小海穿条丝质长裤,光着膀子,左手键盘右手鼠标的嗨皮的不亦乐乎。屏幕上的丧尸被“突突突”的子弹不断点倒。 薇妮无奈摇头,大声道:“你要喜欢这调调,去城墙头。假的还能比真的有趣?呐,问你,两层楼高的黄金怎么处理?” 第264章 悲欢离合 “啥?”杨小海将身子向门口倾斜了下,表示自己在听,可手却没离键盘鼠标。一般大型游戏,没有说停就能停的。“我是说,发现了大量黄金。你要有兴趣呢,我就处理一下;要是没兴趣,就当不知道。你继续。” 说着话,薇妮未出电梯门,抬手按按钮。“别别别……别啊!有兴趣,绝对有兴趣!”杨小海将心一横,把人物停在了相对安全的角落。这款是一款很火游戏的重置版,不但内容丰富,特效也以假乱真。 杨小海往后一推,带着轱辘的电脑椅向电梯门飘去:“那啥,黄金啊?还大量的?咋弄滴?”薇妮风情万种的飘了他一眼,杨小海顿时心痒难耐。薇妮款款的踱进了狗窝,一眼就看到了宽大的电脑桌上那成堆的纸巾。 薇妮皱眉不解:“你们男人桌上怎么都有这东西?是通病么?” “呃……”杨小海刚要解释,薇妮立马转移了话题:“好了,说正事。黄金是贵金属不假,可地星的经济系统还没恢复,你要这东西干嘛?”似有意似无意,薇妮离电脑桌远远的。不仅如此,还亭亭玉立的,放着舒适的电竞椅和大床不坐。 “好看!嘿嘿……”杨小海盯着薇妮盈可一握的腰肢,嘴角似有口水在流。 “别闹,你的想法有道理。黄金化学性质稳定,混入城墙中或可提高耐腐性,只是需要的数量……要不要仔细给你看看?” “别、别别、我可啥都没说……”薇妮的利索劲儿吓到了老宅男。 杨小海正色道:“有多少算多少。你还没说黄金从哪来的呢。” “国公司省级公司分行。”薇妮也知道杨小海没胆。逗弄一下便即作罢。 “对啊。一个省级公司银行两层楼储备的话,全国公司得多少?那玩意不能吃,拿着砸‘感染者’又嫌软。真是无用的一堆废物。”杨小海不屑撇嘴。 “嗯,你有你的考量。银行地址XXXX,自己弄回来还是怎么着?”薇妮直奔主题。 “我哪有那外星时间。你安排好了。动静小点,毕竟银行的东西,传出去不好说。”杨小海做贼心虚。 “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就这点事,说完了。你继续吧……哦,我会请人打扫,早晚各一次。嗯……你要实在无聊,我也可以安排……白鹭手下好像对你很有好感……”薇妮意有所指。 “少瞧不起人!我对你就很有兴趣,怎么着,敢留下过夜么?”杨小海强撑着不服输。 “好啊,只要黑瞳妹妹点头。”薇妮笑了。 “我做什么,干嘛要她点头?”杨小海彻底成了死鸭子。 “那行……”薇妮说着话,几下便褪去了外套。“杨……小……海!” 一声冰凉凉的呵斥顿时从窗外钻进了房。杨小海猛一哆嗦,僵硬回头。果然,在钢化玻璃外面,黑瞳正手抓飞剑,缓缓漂浮。天知道小丫头跑那做什么! “嘿嘿,嘿嘿……”老宅男抓起耳机戴在头上,继续摸鼠标、砸键盘去了……以后的事全交给了薇妮。她将起运黄金的任务发给了黄从江,黄从江又交给了别人。任务完成的彻底,两架运输机搬了整整一天才算完。 可黄金在隐秘的地方藏好后,就再也没挪过窝。事连着事,杨小海一忘,薇妮也就不再理会。 高大城墙后、新建的医院内,肇子龙不顾劝阻,闯进了沈映雪的病房。他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络腮胡。不是拦不了,而是不敢拦。肇子龙太虚弱了,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他弄骨折。 有时候,极弱就是极强。比如说许久之前公交车占座的大叔大妈们,论身体条件,能比得过谁?在薇妮的叮嘱下,两个国公司佣兵满脸难色,只能由他乱来。肇子龙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在两人看来,和个八十来岁的老头没两样:同样是打不得骂不得,身边还离不开人。 “雪,我们得救了,你知道吗?很累很困对不对?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给你做最爱吃的麻辣拌。”肇子龙跪坐在病床边,握着沈映雪的小手,怜爱的注视着异常瘦弱的脸庞。这个陪伴他日日夜夜的女孩,罪遭大发了。 “嘎吱”,虚掩的门从外面推开。两个络腮胡左右一分,让出一个白大褂。这是一个中年男性,腋下夹着个木头文档夹,戴着眼镜。他身后跟着个穿绿衣服的、上岁数的男人。 白大褂见只能容纳两张病床的小病房内站着这么多人,眉头皱了皱,没言语。他扫了一眼肇子龙,从床另一面靠近沈映雪。俯身,用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眼睛,然后站直,对身后的年迈男人说道:“送地下室吧。”老人点头上前,将白棉被向上一拽,盖住了皮包骨女孩。 薇妮从杨小海那里出来,风情万种,摇曳生姿。倒不是有意卖弄,实是天生媚骨,收也收不住。她依旧拿着那从不离身的文件夹,回来安排两个饱受磨难的年轻人。类似的情况她见多了。 考虑到黄金的事,她打算给两人一点照顾。男的扔去当佣兵,女的则要留下。她虽然已经有了助手,但都不是金融方面的。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女性,很适合。不过那丫头状态不怎么好,她有必要帮一把。当然,男的其实也能当助手,只是薇妮自动过滤。 当她回到医院时,正好看见穿绿衣的老人推着病床出了门。刚来的小伙子面无表情的跟着,后面则是两个落寞的络腮胡。“不会是……”只看一眼,薇妮便心下一沉。 不管是哪个国公司的风俗,被白被单罩着都不能是啥好事。如是别处,甚至稍早些,此类悲剧只能含恨接受。可现在么...薇妮的目光从病床移到肇子龙脸上。年轻人很瘦弱,面容死灰,一点生气都没有。“停一下。”薇妮将手上的文件夹挥舞,拦下了病床。 刚想说什么,僵直的肇子龙很是自然的来了个回手掏。FN57手枪便被拿在了手上。肇子龙生涩的握住枪柄,抬手怼着自己太阳穴扣了扳机。 “嗒”的一声轻响,能穿透防弹衣的子弹却并没射出枪膛。原因很简单,肇子龙从未接触过枪械,所以没开保险。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见一下没响,立时将枪放在眼前,在枪柄上找到保险开关,推开。 然而,举枪自戕的行为已经无法继续了。大刚满脸通红的抓住他的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见大刚的大手中,肇子龙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但不管是负责人薇妮,还是两个看管的络腮胡,甚或是中年医生都没表示出应有的惊讶。 他们被肇子龙的淡然惊到了。身处末世,见过咬牙切齿和感染者同归于尽的,也见过挣扎求生、为活命不顾一切的,可肇子龙这样漠视生命,尤其是自己生命的,不多。明明已经获救,眼看着生存有望,怎么能毫不犹豫寻死呢? 大刚夺回爱枪,脸红的犹如醉酒一般。作为国公司的资深佣兵,被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平民夺了枪,他必会面临其他佣兵们长时间的讥笑。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他将保险重新上上,将枪珍而重之地插回枪套,并且扣上了扣子。事出突然,谁也没想到孱弱的肇子龙会夺枪。若是再来一次,大刚干脆抹脖子算了,丢不起那人。 大刚收拾自己的时候,大怼也没闲着。他从后面抱住了肇子龙,稳稳的立在原地。心里犹豫着松一点还是紧一些的时候,怀抱中的大男孩却嚎起了丧:“雪,我对不起你!啊……” 那声音撕心裂肺,刺耳至极。犹如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声,将大怼惊的一哆嗦,手臂自然的松了。肇子龙没挣扎,如滩烂泥一样直往下出溜。大怼将心一横,手臂用了力。这要让他倒下,自己的脸势必也搭里了。 “虽是末世,但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尽管薇妮也吃惊,但却没怜悯他。死很简单,直面惨淡的人生,活下去才更难。 “雪是我的命,是我生存的意义。你们不明白……”肇子龙瘫软在大怼身上,有气无力的辩驳。“你以为就你为别人活着?整个基地,不,整个地星,为自己活的又有几个?你的爱人康复后,要看到这副模样,怕是会离你而去吧?” 薇妮看不上肇子龙的歇斯底里。她崇拜强者,不只身体强健,精神更要坚韧。动不动就寻死,她的父亲不这样,她的领导也不这样,她自己更不是这样。说白了,她对逆商低的人不感冒。 “你不是我,你又知道什么?”肇子龙歇斯底里的大喊,任凭眼中金星乱冒。在他即将再次昏迷时,脑中灵光一现,他捕捉到了重点:“你、你、你刚说什么?康复?” “是。她还有救。只是……”“求求你救救她!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做到,我都答应!我的命,尽管拿去……”“要你命干嘛?我又不是女巫……”薇妮好整以暇的后退,以免疯狂的肇子龙扑过来。她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瓶。 说是小瓶,但也有矿泉水瓶大小。薇妮打开手上的文件夹,捏出一枚闪着寒光的注射针头。小瓶和针头两相结合,一个肌肉注射器便合体成功。“这,就是全地星鼎鼎有名的‘战斗疫苗’。一针下去,你的女友很可能起死回生,只是……” “不管什么要求……” “闭嘴,别打断!你现在对我、对基地的作用几近于零。有什么可报答的?又有什么能让我图的?” “我……”“疫苗免费。只是副作用,我必须告诉你。”薇妮陡然提高声调,将肇子龙的话全噎了回去。 第265章 平易近人 “注射疫苗,对别人没什么,但你的小女友却会引发后遗症。”薇妮个子比较高,比一般的空姐还高。所以她直视肇子龙的双眼,将所有的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只要雪能活过来,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即使瘫痪,无法下床?”薇妮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给孱弱的大男孩出了道难题。肇子龙沉默了。就算和平时期,伴侣成了植物人,也绝不是件小事。薇妮没有催促,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基地事千头万绪,薇妮可没杨小海那么闲。十几秒后,肇子龙抬头露出了坚定的眼神。“不用向我承诺,你要守护的是她。”薇妮摆摆手,拦下了肇子龙。不等对方说什么,金发美人已经将长长的针管塞到手上。 “对准心脏,扎下去!一管疫苗推完。”薇妮说着话,转身就走。耽搁的够久了。她的那个有些迷糊的小助理已经现身,不知又带来了什么问题。 “谢谢您,疫苗注射就可以吗?雪何时会醒?”肇子龙满肚子疑问,却被手上的疫苗冲散。到底不放心,他追问了两个最迫切的问题。“你也可以对着眼睛扎,那样见效更快。不过是丢只眼、强烈的脑水肿罢了。呵呵……” 薇妮用文件夹掩嘴轻笑。她对两只患难鸳鸯很有好感,可说出的话却有些恐怖。“那、那后遗症是啥,您能多说两句么?”肇子龙对风姿绰约的大美女有些发憷。薇妮妖媚成熟的外表太过逼人,那双天空蓝的眸子似能洞穿灵魂。 “不管怎样,切记,顺其自然。”薇妮扫了一眼小助手,轻轻点头:“处理好了?” 女助手恭谨的侧身让过,跟在了身后:“薇妮小姐,东西埋在山洞里。保险起见,我们炸毁了山洞口。坐标是……” “嗯,你辛苦了,早饭还没吃?下午别跟着我,补个觉,就当给自己美个容。”两女边说边走,很快便双双出了医院。 “噗嗤”一声轻响,尖锐的针头刺破衣物、刺穿皮肤、挤开骨缝、扎进了凝固的心。肇子龙左手一压,整瓶疫苗被推进了沈映雪的身体。 一大管红色液体消失于针管,肇子龙呼吸渐渐沉重。虽知没骗自己的道理,但关心则乱,他就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就在期待与忐忑的心情下,沈映雪厚实的眼睫毛抖了几下,缓缓撑开。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苍白的死人眼转了转,立刻锁定了目标。沈映雪喉咙呼噜噜的响,骨瘦如柴的手臂从白色的被子下伸出。由于色差的原因,黑白相映,十分惹眼。病床内,可不只有一对恋人。 医生和男护士将情况全看在了眼。俩人不自觉的后退,很想拔腿就跑。但医生的职业精神束缚着两人,以至于基地内有名的“一把刀”轻声提醒道:“患者已变‘感染者’,你……” 你小心,她咬人。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躲不避的肇子龙抱住了颤抖的沈映雪。“吸……”两个医务工作者倒吸一大口凉气。 沈映雪坐在病床上,被肇子龙抱住,浑身轻颤。沈映雪背对医生和护士,使得两人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可两人却同时瞄向了两根惨白的、骨棒一样的手臂。那手臂缓缓伸出,同样抱(抓)住了肇子龙。 这下,医生和护士两个老爷们不蛋定了。眼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感染者即将啃咬活人的场景。瘦弱的年轻人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两人彼此对视,同时决定:溜。 “战斗疫苗”全给外探小队使用,就算有所结余,也大都过了期。虽是基地为数不多的医护工作者,俩人却谁都没接触过。 肇子龙一脸平静,他考虑的,是动作是否过重,雪会不会觉得累得慌?可要松一点,雪会不会倒下?至于变不变“感染者”,会不会被咬?不考虑。 “我……我几时昏倒的?这是……哪儿?”嘶哑的,类似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响起,将两个偷偷溜向门的医务工作者定在了原地。“一把刀”毕竟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他轻咳一下,转身向病床走来。 与此同时,肇子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雪,我们的运气很好呢。你昏倒后,我们被人发现。坐飞机飞到了这儿。你很好,我也很好,一切都过去了。” 本应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却被一股大力掀翻。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支撑着肇子龙,使得他没昏。一头雾水的他趴在地上,仰头看去。裸露在外的肌肤依旧呈现着不健康的死灰色,脸上却不再呆板。 她用一样的姿势抓住了怕死的医生,就算男护士全力撕扯,依旧无法将俩人分开。“嘶……杨小海……嘶……主人……嘶……在哪?”沈映雪状似疯癫,大力摇晃“一把刀”,仿佛两人有着深仇大恨。 肇子龙顾不得浑身酸痛,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道:“雪,你怎么了,杨小海是谁?”可他的挚爱却一脸兴奋,连眼睛都布满了血丝。那个路都走不稳,碰一下就骨折的沈映雪,将一个健康的男人抓的死死的,不停的逼问:“……嘶……主人……嘶……在哪?” 且不管沈映雪眼睛重新有了眼仁,也不管倒霉医生被摇晃的快散了架,单就说说她口中的“主人”。此时此刻,老宅男老神在在的捧着半个西瓜,正用勺挖着吃。弧形的巨大屏幕上,播放着一部米国经典科幻电影。 宅男嘛,游戏虽很重要,但总不是全部。刷片下片什么的也很重要。虽然没了万维网,但有光驱啊!此刻的杨小海,就在罩着纱窗的房间内享受盛夏。虽然核电站不愁电力,但空调这玩意儿他终是用不惯。 二十年没置办那玩意儿,不也没热死么?话说回来,吹风扇,啃西瓜,背心裤衩人字拖,这才是夏天的标配嘛! “当当当”,三声不急不慢,强弱有度的叩门声打断了刷剧进度。耳聪目明也不全是好的,些许声响就能清晰的捕捉到。 这不,注意力一转移,老宅男便听到了杂音:电流通过喇叭的滋滋声、脚跟碾压地砖的沙沙声、布料相互摩擦的擦擦声...不仅如此,隔着门,老宅男甚至嗅到了一丝洗发水的香味。杨小海一咕噜跳起来,旋风般刮过衣架,一个穿着佣兵服的精壮男子出现了。 几步走到门前,清了清嗓,慢慢拉开门。果然,女佣兵白鹭英姿飒爽的立于门前。杨小海暗自庆幸,若不是薇妮派人打扫,自己的狗窝真没法见人。 “杨顾问!”白鹭抬手敬礼,不管杨小海怎么上的位,该有的礼节必不可少。 被白鹭敬礼,杨小海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知是为什么,对待这个根正苗红的女佣兵,他总有种敬畏之情。见杨小海回了个非常不标准的礼,白鹭顿时惜字如金:“十分钟前,李总主动联系。卫星视频已连接,领导在等你。” “啪”,又是一个标准的佣兵礼,白鹭转身离开。 一板一眼,均有法度。杨小海挠了挠脑袋,望着窈窕的身影琢磨:“李总?李卫国?这哥们不是回去了么,怎么,想我了?卫星视频,啥玩意?和着电话不算,还可以开视频?” 出于对李卫国的好感,杨小海将电影暂停,坐回沙发,不紧不慢的系鞋带。 “老李巴巴的主动联系,肯定是有所求。我身无长物,连基地的归属都没法较真儿……定是奔疫苗来的。够贪心,50只不少了。算算时间,呵呵,都过期了吧?熟归熟,生意归生意。上次不宰是情谊,这次嘛……”杨小海无声的笑了。 物以稀为贵,短暂的保质期使本就珍贵的疫苗变成了无价之宝。一想到此,杨小海顿生坐拥金山的土豪感。“或许,我也不是很穷?”杨小海系上鞋带,拽门出屋。 原本的联络小楼已被推平,白鹭和她手下的女兵也水涨船高,集体搬进了中心大楼。所以白鹭才能快速的上到楼顶,通知杨小海。本就是电梯上下的事,想慢都难。 出电梯,推门就进了一个宽敞明亮,有着许多玻璃窗的大房间。电梯入户的待遇只有杨小海有。大壮工程师提醒过,这样设计很不安全,但的确能省去开关门的繁琐。在脆生生的“首长好!” 以及佣兵礼中,杨小海嘿嘿傻乐着,钻进了一处隔开的小房间。那是专门开辟出来的联络间,因为连接着华夏卫星,所以地位超然。 一进去便见到一面墙的巨大的投影。李卫国穿着笔挺的西服,系条银灰色的领带。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精神的紧。“呦!老李!”不管李卫国如何,杨小海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丝毫没有对国公司大员应有的尊重。 几秒钟后,李卫国略显僵硬的表情盛开了:“小海!你小子成天打游戏,都胖了!可惜一身腱子肉,再不抓紧动动,早晚有一天变真猪。” 跟着进来调整装备的白鹭瞪圆了眼。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夏国公司的三号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在基地时,李卫国可是不苟言笑,严肃的紧。 “哎呀,这年月,能攒点膘不容易。怎么着,眼馋了?警告你,我可不是地主老财,别惦记着打秋风。” 第266章 按迹循踪 “瞧瞧,我说什么了?这小子,滚刀肉!”李卫国对杨小海的态度没着恼,相反还向屏外说笑。杨小海挑眉道:“老李,一听是你,我连电影都不看了。和我相比,你最起码尊重一下吧?” 杨小海有些吃味。他和李卫国有眼缘,相处的也很融洽,可对方好像不怎么在意自己。打个卫星电话的功夫,还心不在焉的和别人聊天。 李卫国被杨小海的态度弄楞了。毕竟是人精,稍一转念便明白过来,不由哭笑不得:“哈哈哈,倦怠小子。哈哈哈哈……” 李卫国爽朗的笑着,很有挥斥方遒的感觉。“老李声音条件不错啊,要朗诵个诗歌或唱个歌啥的,肯定不差。” 杨小海皱眉头瞎寻思,眼见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的老人走进了屏幕。老人很眼熟,杨小海肯定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杨顾问,你好。”老人亲切的微笑着,挥了挥手。 李卫国的声音从屏幕外飘进来:“老领导,小海的嘴直连脑子,想啥说啥,没别的意思。”老人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重新微笑。 “杨顾问,李卫国是我的老伙计。”“哈,啊?呃……”比李卫国还大的领导?那是国公司的什么级别?好家伙,大人物啊!虽是卫星视频,杨小海也觉得此时此刻似有无上的荣光。 事出突然,忽忽然让杨小海张口结舌,彻底的哑了火。“小伙子,刚才的洒脱劲儿呢?被身份唬住了?亏得老李不停吹嘘,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脸上的皱纹如刀砍斧削般深邃。虽然在笑,但却话却带机锋。“……咋样无所谓,我也从不把别人的话放心上。尽管有人骂我,还有人叫我‘飞僵’,那又怎样?我就是我,杨小海,老宅男兼资深吊丝一枚。”杨小海说完,恢复了平静,神色如常的望向“老领导”。 老人没想到杨小海这么快便恢复了常态,一时间也没开口。两人通过卫星,隔着数千里的空间互相对视。几秒钟后,老人打破了僵局:“好好好,这才是年轻人嘛,有闯劲,有精神。” 杨小海没接茬。老人酝酿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想看看你。得知华夏国公司还有这么一支力量存在,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欣慰……” “我从没把‘鲸鱼核电站’当成私产。只要您一句话,我立马卷铺盖滚蛋。除了我们仨,什么都不带。因为黄……” “谁要赶你走了?你不但不能走,而且还要踏踏实实的研究疫苗,做你的特殊顾问。我找你有别的事。” 简短几句话,两人越过了试探、摸索、较量、妥协等步骤,直接切入了正题。这里面,虽有卫星通讯的特殊短暂性,也和两人都不喜磨叽的性格有关。杨小海自不必说,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喜欢玩心眼;老领导则是觉得没必要。 “卫星通讯占了主频,我不能说太久,所以就长话短说。今天联系你,两件事。” 老领导将第一次对话凝练的更加直白:“一件,是疫苗。我知道保质期短,不能成批次的生产。但疫苗是人类对抗病毒唯一有效的武器。所以我恳求你,想尽办法,排除万难,攻破壁垒。” 杨小海撇撇嘴,还是不吭声。“别当华夏总科院是摆设。你掳掠了那么多生化、病毒专家,真当我不介意么?” 老领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杨小海后背却窜上了一股凉意。好在老领导没对这事深究。老人继续说道:“在研发疫苗这件事上,你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我不会对你掣肘,相反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提。细节老李和你谈,我就不赘述了。”杨小海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他没听懂。 “第二件事,相信你肯定感兴趣。是关于病毒起源的。我和你视频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没……”杨小海张嘴就要说没兴趣,却被一边白鹭那要杀人的目光顶了回去。 “杨顾问,不知道你对地星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老领导突兀问道。 “啊?”杨小海哪管那闲事,光一个基地都让他叫苦连天。 “自从病毒爆发,我们辛苦存活至今,国公司也不例外。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话也可以倒过来说。公司员工都朝不保夕,国公司自然受了冲击。老李回来后,地星局势才逐渐明朗。说来也巧,国公司之间刚一恢复联系,你的疫苗就到了。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也不一定。老李,别担心,我知道这么说不符合身份,但有些事必须要杨顾问知晓。” 老人摆摆手,拦住了屏幕外的李卫国。见“老领导”这样,杨小海倒有了倾听的兴趣。 “在末世中,某种程度上说,个体和国公司是有一定共性的。截至目前为止,存活下来的国公司有:华夏公司、倭国公司、北极熊联邦公司、米国公司、天竺公司、大海州公司、家理大公司、不列颠合众国公司、高卢国公司、意志国公司、自由之国公司、斯兰联合公司、芭东公司等。” 老人如数家珍,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国公司的名。杨小海毕竟在地星上活了20来年,对这些国公司同样耳熟能详。 “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杨小海喃喃自语。 “不错,丛林法则对国公司同样有效。”“真没想到。我还以为……” “还以为地星没有国公司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国公司可不是那么容易消亡的。虽然各个公司实力大减,掌控力大不如前,但也不是随便某个基地能抗衡的!” 老人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小海。如此一幕,似曾相识。 “艾西吧!厄运走开!恶灵溃散!阿弥陀你的佛!好死不死的,想那货干嘛?八成不是啥好兆头!一会得烧几张报纸,敬敬小鬼!”杨小海暗自盘算,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 老领导诧异的望着他,却并未就此发问:“实力不够,或者小型的国公司,如今已沦为‘感染者’的乐园。” “艾西吧”杨小海不由得惊呼一声。要知道,他十分喜欢女团,有段时间还非常痴迷。“不是,发达不假,也没重要到让您老特别留意的份儿吧?”杨小海没什么文化,但却不傻。 “倦怠小子,反应倒不慢。”老人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杨小海的视力非常好,他敏锐的捕捉到,老人这次才是真笑。 “杨顾问,此次通话会完全保密,我希望你也这么做。毕竟你我身份特殊,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谨慎的。不过我还是可以和你说几句私话。”老人顿了顿,一股无形的上位者气息开始弥漫。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白鹭已经站的笔直,一丝不苟了。“一周后,全地星残存的国公司要对病毒起源地发起总攻。我会派遣精英,与全地星国公司组成联军。你作为华夏公司的一份子,必须参与。” 老人的气场已经完全释放,不怒自威。那瘦弱的身躯,犹如掌握着千军万马,眨眼间便可挥斥方遒。 “不去。”杨小海干巴巴甩出俩字,杵在原地又不言语了。 “什么?”老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人的脸罩上了冰霜。 “小海,你混账!”一声霹雳般的怒吼,李卫国重新出现在了屏幕范围内。他双拳紧握,脸上青筋暴起,看得出动了真怒。 “小海,任性也要适合而止,不然就是不知好歹。你……” “供应疫苗,一天都不能离开。不就是出差么,找人替我先。带疫苗,再给你们出任务的备上。确保人手一支,多退少补。但那种‘变形金刚’装备,必须来几百套。”见所有人都动了真怒,杨小海无奈妥协。同时还见缝插针的提出了要求。 “你这倦怠小子!”李卫国满脸通红,升起的怒意无法发泄,气呼呼的瞪眼,狂喘粗气。 第267章 蚁集蜂攒 轰炸机,主要用于配合地面部队。负责对敌方供应线、前沿阵地和各种活动目标进行战术轰炸等用途。很多人对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的区分不是很明确。其实两者有很多的共通性,但区别也很明显。 比如B52H“同温层堡垒”轰炸机、B1B“枪骑兵”轰炸机和B2A“幽灵”隐身轰炸机,这几款都是米国公司的轰炸机。稍侧重下“空空”作战,就成了战斗轰炸机,反之则是单纯的轰炸机。 如今,不管是米国公司的B52H、B1B、B2A,还是北极熊国公司的95MS/MSM“熊式”、图22M3/M3M“逆火”、图160“海盗旗”,甚或是华夏国公司的轰6全都没携带“空空”导弹。一水的“空地”炸弹,一水的徘徊在高莉国公司上空。 这个毗邻华夏国公司的全农业国公司,早在病毒爆发的第一天就沦为了“感染者”的乐园。一年多过去,全地星都没发现高莉国公司的员工,一个都没有! “嗡……”清晨第一缕曙光,降临冠洲大陆东北部高莉半岛南段。蜂巢般的轰鸣响彻天际。刚露头的朝阳见到数十架大鸟遨游天际,立马被吓得缩了脖。高莉半岛南段迎来了末日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 “biu……”哨子的尖啸声中,一串炸弹从轰炸机腹坠落,在引力作用下,义无反顾的扎向地面。寒国公司的地貌比高莉国公司稍缓一些,但平原也不多。机群不但暂时封锁了天空,也把稍为平缓的地面完全覆盖。 恐怖的尖啸声中,密密麻麻的炸弹亲吻地面。“轰轰轰”……大厦、马路、树木、公园、民居……但凡轰炸范围、在地面上的东西,统统被炸得粉碎。无数灰尘和着大量烟火一起喧嚣弥漫,将本就胆小的朝阳彻底赶走。 地面以上近百米的空间内,暗无天日。能看到的,只有炸弹不断迸发的光。“biubiubiu……”连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嚎个不停。扔完一拨炸弹的轰炸机笨拙的转动身形,远绕大圈,重新用炸弹犁地。 轰炸机排着整齐的队形,机械的开仓,不停的扔炸弹……虽然轰炸机只来自米国公司、北极熊公司、华夏国三个国公司,但完全放弃了制空的大型轰炸机载弹量惊人。十几架轰炸机,就着一条细长的沟壑反反复复,楞是轰了两个多钟头。 等太阳鼓起勇气,重返工作岗位后,它见到了一个烟火蒸腾的、千疮百孔的废墟。弥漫的灰尘可以被风带走,喷薄的火舌舔舐光可燃物也会熄灭,可人类的痕迹却被炸的干干净净—除了沟壑的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片不高的楼群。在正中的楼上,巨大的“十”字完好无损,冷眼睥睨着不远处的狼藉。奇迹?不可能!在三国公司精准打击下,绝不可能疏漏这么明显的建筑群。之所以这样,全因三家国公司有意如此。 大火、浓烟整整肆虐了一天,直到太阳无精打采的下班回家,月亮羞答答的展示完美丽,千疮百孔的地面才渐渐冷却。第二天,战战兢兢的太阳打卡上班,却发现下面风平浪静,昨天的轰炸机群仿佛从没来过。 本以为今天又会是平凡的一天,没承想,还没到午饭的时候,那烦人的“嗡嗡”声又响了起来。饱受蹂躏,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沟壑再次瑟瑟发抖。与昨日不同,遮天蔽日的机群早早的打开了腹部,“嗖嗖嗖”的投下了大片的“炸弹”。 只是这些炸弹没有憨直的摔落,反而在半空接连盛开。一片片纯白的伞,像极了御风飞行的蒲公英。 再能御风的花朵也终要落地,一个洁白的伞安然着地,覆盖住了一块烧裂的石头。白色的伞蠕动几下,一颗光秃秃,亮闪闪的黑球顶了出来。黑球一抬头,露出了五官分明的脸:“他喵的,烫死老子了!” 刚嚎一嗓子,不远处就响起了颇为严肃的声音“闭嘴,雷诺!你丫要引来‘感染者’,我绝对会踢烂你的屁股!” 随着熟练的高卢话夹杂着汉语,数个大汉从洁白的伞下钻了出来。雷诺被骂,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向地上吐口痰,迅捷的抽出伞刀将绳索隔断。没了束缚,洁白的降落伞被风一吹,懒散的向后飞去。没飞几米,就将一个刚刚落地的人影裹住了。 “他喵的,高卢国公司的混子。” “刺啦”声中,洁白的降落伞被锋利的伞刀割开。 当有着红色胡子,戴着皮帽子、巨大挡风镜的大汉好不容易划开白布,即将割断伞绳时,他发现自己已被三个强壮的男人包围了。 “让开,别挡路!”红胡子为了抵御降落伞的拉扯,不得不将重心放低。本是高大的身材低于三个高卢人,显得有些憋屈。 “纳翠杂种,你骂谁?” 得益于华夏的影响力,汉语早就取代鹰语,成了国际通用语。不同国公司的人见面,用汉语沟通是最常见的事。 “他喵的,高卢人,找茬想打架啊?”红胡子大声嚷嚷,引得几个彪形大汉从伞下钻出,默不作声的向他们围拢过来。 不管是中心的四个家伙,还是即将围拢的几个人,全都身着迷彩服、长枪短枪匕首手雷的,全副武装。他们一脸凶相,有几个已将手搭在了枪柄上。 身处末世,相应的规矩和纪律都淡化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胜负便成了正确与否的关键。高卢国公司和意志国公司的纷争属于历史问题,由来已久。落地的伞兵不明所以,纷纷冷眼旁观。 “嘿,你们几个!”眼看一场火拼即将发生,忽然一声标准的汉语将几人定住。红胡子位于包围圈正中,精神也最为集中。 他扭头一看,就见到了一个脚蹬金属鞋、穿着金属衣裤和手套、带着金属头盔的家伙,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正用两个圆柱形的凸起看他。那圆柱的中央,红的光一闪一灭,整个人如同外星人一般。 “是华夏国公司佣兵!”红胡子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放眼全地星,再也找不出比华夏国公司身上更好的佣兵装备了。那些看起来就很腻害的装备,每一套都价值千万。 装备名叫“变形金刚”,是末日前米国、华夏、南北极熊公司、倭国、四国联合研发的生态战斗服。防弹、防辐射、密封、隔温,好装备,就是最大限度的生命保障,最大效率的杀伤敌人。 红胡子自认不凡,可与没穿“变形金刚”的华夏国公司佣兵一较高低。但穿了装备的华夏佣兵,就是人形坦克。步兵和坦克单挑,结果不言而喻。 红胡子怂了,对面的雷诺和他的小伙伴们也集体哑了火。穿了“变形金刚”的华夏佣兵,战斗力可不是吹的,秒他们一帮绝没问题。 “没长脑子吗?不知道高音会引来‘感染者’?”透过头盔外放功能,孙子刚的声音大到没落地的伞兵都能听到。 “都什么时候了?心里就没个数?赶紧的,各找各妈,干点人事。一天天的就知道掐,窝里横算个屁!”孙子刚扯着嗓子嗷嗷叫唤,满地佣兵,楞没一人吭声。 不管是哪个国公司的佣兵,全都低着脑袋,眼里流露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怒。孙子刚才不管这些。 他骂够了,见没人再动弹,索性一扬手,高声下令:“钢铁突击队,集合!我们和三流佣兵可不一样,目标医院,出发!” “呜哈!”雄浑的应答声中,几十个人影纷纷应答,小跑着合为一处,头也不回的向矗立的建筑群跑去。 雷诺同样不甘的低头。形势比人强,他还没傻到主动踢铁板的程度。眼神落在刚刚吐出的痰上,却发现它已被蒸发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他喵的,要是我也有那身装备,他喵的!”纵使再不甘心,华夏佣兵到底离开了。雷诺抬起了卤蛋,向四周看了看。 红胡子似乎也没那么暴躁、可憎。就连同伴看起来都没那么的挺拔。等等,那些人是谁?虽和自己装备差不多,但黄皮肤黑眼睛的,明显是冠洲人。倭国公司?不对,他们带着华夏国公司的标志。到底是华夏国啊,居然能派出两支队伍来! 不管别人怎么想,孙子刚训斥完别人,一马当先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按照计划,他们是开路的先锋,也将是第一波进入医院的队伍。没办法,一千万一套的装备,“鲸鱼核电站”也不多。 十管疫苗换一身“变形金刚”,还不带还价的,爱换不换!随着末日降临,受灾较轻的华夏国公司便跻身成了世界最强。不管民生还是经济、不论军事还是科技,华夏国公司都远超地星其他的国公司。 要不是遭遇了病毒引发的全球末日,华夏国公司虽注定会登顶,但势必需要更多的时日。虽不好听,但更具凝聚力的体制使华夏国公司脱颖而出,成了所有国公司大踏步后退中,衰败最慢的一个。所以杨小海虽然狮子大开口,但华夏国公司还真供的起他。 华夏国公司手上本就有一百来套,在和三家公司通个气,用疫苗换了点,杨小海的手上就有近百套“变形金刚”装备了。“鲸鱼核电站”本来就有点“变形金刚”,那是军区的底子。现在好了,虽然没到百,但装备两个外探小队却勉强够格。 所以“鲸鱼核电站”的外探小队一下子就将别的佣兵小队甩的远远的,堪称史诗级的伟大变革。 不过,渺小和伟大都不绝对。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渺小病毒就把伟大人类霍霍的几乎灭了种。 第268章 猝不及防 意气风发的孙子刚并没如表现的那么大大咧咧。相反,他的神经绷的很紧。脚下的炽热烘的金属鞋有点热,但远没到不可忍受的程度。“变形金刚”连火烧都不怕,还怕这点热?昨天的轰炸是不惜血本的。 虽只有十几架混合轰炸机,却是地星目前能集结的全部。飞机油料还好说,再弄这么多炸弹,不啻于白日做梦。连北极熊的库存都搬空了,补给的事就别想了。脚踩暗红色的大地,却滚烫的安稳。 已经前行了五分钟,远处的“十”字历历在目,却没遇上一头“感染者”。四周静悄悄的,死寂一片。孙子刚早习惯了。和嘶嘶怪叫相比,这样的宁静本身就代表了安全。离医院越近,动作反而越慢。 他警醒的走在队列最前面,眼珠咕噜噜乱转。连带着面具上的圆柱凸起也上下左右的转个不停。到处都是轰炸与烧灼的痕迹。残垣断壁、坑坑洼洼的街道、一个个乌黑的土堆、一处处黝黑的地洞…… “土堆?地洞?”随着事物逐渐后退,不详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拉近。”孙子刚轻声说道。圆柱凸起立马拉长。视线中的土堆先被拉近。一团子焦炭被拽到眼前。距离拉的太近,黑乎乎反倒看不真切。孙子刚小声嘀咕,控制着焦距。 终于看清了那焦糊:一团近似椭圆的躯干上,长有四肢。可末端那长长的碳状爪子,明显又不是人。“难道,是未发现的新型变异感染者?”孙子刚自语着,攥紧了手上的枪。与“变形金刚”一样,“三叉戟”半自动步枪也是末世前的高科技产品。 此枪弹量50发,配有专属的弹匣。可使用的子弹却是7.62X39口径。这样的子弹在华夏军火中随处可见,不虞供应不暇。此枪可单点、可连射,后坐力小、威力大,防水防卡壳防高温耐腐蚀,性能强大的无与伦比,优点好处数不胜数。 但就一个缺点:贵。三把枪顶一架武直。连号称全球最贵的米国大兵都配不起。不过,和珍稀的“战斗疫苗”比,一切都是浮云…… 怜惜的攥紧爱枪,孙子刚勇气顿生。战场上,士兵最大的依仗就是手中的枪。一把利器,确实能带来巨大的安全感。孙子刚深瞄几眼,发现那乌黑的土堆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越靠近医院,土堆越少。 至于那黝黑的地洞...孙子刚无暇再想,他一改刚才的鲁莽,小声说道:“目标医院主楼,快速通过。”孙子刚的指令被无线电传到了每个头盔。二十几个“变形金刚”刷的一下提速,本有些懒散的队形顿时收缩成了一个箭头,直直的插向矗立的“十”字架。 钢铁突击队骤然加速,对铺天盖地的联合佣兵团并没影响。这个位于寒国闹市区、呈沟壑状的市区并没多大。不过几百米宽,几千米长罢了。这样的区块在寒国非常常见,也非常的多。如此狭窄的区块内,又被医院硬生生的割成三段。 近乎5000名佣兵空降至此,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看着点,踩我脚了。”一位敦实的佣兵不满的喊道。 “哦对不起。您太矮小了,我没看到。”回答他的,是一名足有两米高的西方大汉。 “八嘎!你敢侮辱一名武士,我要和你决斗!” “我去,怎么掉阿三堆里了?”一名华夏国公司的佣兵没控制好落点,苦着脸抱怨……类似这样的情况有很多。更有甚者,没降落在地,就已经纠缠撞在了一起。 不同国公司的佣兵们大声喧哗、抱怨着,“嗡嗡”声此起彼伏,沟壑地区比菜市场还热闹。之所以如此,全因昨日的轰炸太过彻底,太过威猛。不止孙子刚,几乎所有人都不信:那么猛烈的轰炸过后,怎么能有东西存活。 近了,眼看硕大的“十”字架从500米的距离快速缩至400米,然后是300米、200米...当医院的铁栅栏清晰可见时,异变陡生。毫无征兆的,几乎同时从黝黑洞穴中钻出了大批怪物来。那怪物全身灰黑,有着密实且短厚的毛。 尖嘴、小眼、长须、竖耳。灰色的长尾拖在身后,噗嗤嗤出了洞。小眼睛圆滚滚,散发着暗红色的光。 “屎塌!” “他喵的” “屎内!” “卧去!” 各种愤懑的情绪,被不同腔调吼叫出来。不管哪种声音,全在表达一个意思:震惊!那些小眼通红,有着左右对称小胡子的东西,明显是啮齿类动物。与变异者不同,它们的外形中规中矩,八成就是人类最熟悉的物种—家鼠。 只是个个大的堪比猎豹,迅捷且凶猛。它们刚一出洞,就一窝蜂的向散漫的佣兵扑去。 “哒哒哒……” “轰……” 谩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军工的轰鸣。而在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各种惨叫和“吱吱”怪响。一时间,人类联合佣兵轰然大乱,各自为战。由于触不及防,身手过人的佣兵死伤无数。有些倒霉的,竟稀里糊涂的倒在子弹和手雷之下。 “A组,率先进入,扼守医院大门;B组,阻敌、断后掩护;C组居中支援;不许恋战,全速通过。”孙子刚没有一丝慌乱,沉着冷静的下达命令。 他确实有理由不慌乱。一来,是“变形金刚”真的很给力。虽然大老鼠很强壮,但破防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二来,每个队员都注射了“战斗疫苗”,破皮、乃至伤筋动骨,不过就是外伤罢了。 职业佣兵,最不怕的就是流血牺牲。真刀真枪的,比起病毒感染来,简直弱爆了。三来,是“钢铁突击队”个个身经百战,没一个孬种!应付类似这样的场面,真可说是稀粥咸菜、家常便饭。四来……我去! 孙子刚还想继续总结,冷不防一头全身皆灰的大老鼠迎面袭来。硕大的身子与小脑袋完全不成比例。如此丑陋的外表却不耽误它“吱吱”尖叫扑向孙子刚的脸。分神之下,面对迅猛的大老鼠,孙子刚无暇躲避,只能稍稍偏了偏头。 “咔呲”一声脆响,金属面罩与牙齿擦出了一溜火星。到底是四国公司科技的结晶。别说咬破面罩,就连划痕都没留下。大老鼠一击不中,凭着本能闪电般啃咬了好几下,除了更多火星迸射外,面罩依旧完好无损。 脸没事,孙子刚却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大老鼠太沉了。试想被一头四十多公斤的猎豹、带着呼呼风声正面撞上,结果会怎样?“咣”金属头盔与焦脆的碎石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孙队!”“头儿!”“哒哒哒”一连串的惊呼和枪声后,孙子刚扒拉开身上的死老鼠,被同伴拽了起来。“变形金刚”第二个弊端:过于厚重。倒地之后,要不开启后背的气阀,就只能被外力拽起。这于战斗中,多少不太方便。 “我没事。”孙子刚瓮声瓮气的答道。虽有防护,但多少震到了。满身虽无伤口,却也酸疼酸疼的。瞅一眼被打烂肚子的大老鼠。孙子刚心有余悸:“打脑袋,不管是啥,全都打脑袋!” 一个队员小声嘀咕“俩脑袋太近……” “哒哒哒……”稍一耽搁,老鼠更多了。它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瞅那架势,竟和感染者有的一拼。 “别磨嘴皮子,冲!”孙子刚扒拉开属下,脚尖用力,启动了气阀。于是,两脚生风的孙子刚左手枪、右手刀,像机器人般一马当先的向医院冲去。 惊呼声此起彼伏:“队长又疯了!”队员纷纷闪展腾挪,火力全开。一时间,二十几个“机器人”披荆斩棘,像射出的箭矢般直插医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着地星最先进的“变形金刚”、“战斗疫苗”、“三叉戟”的三重加持,“钢铁突击队”未损一员,成功杀进医院宽敞的服务大厅。 说来也怪,进入医院,大老鼠便调头不追。这让负责断后的B组纳闷不已。但也没人追问原委。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总不能出医院找个老鼠打听:“你们为啥不继续?我的大刀还饥渴难耐呢?” 相较外面的混乱,宽敞的医院大厅很是安静。虽也一片狼藉,却没看到能动的东西。医院的玻璃窗早已破损,却不见一只老鼠进来。有了前车之鉴,孙子刚不再贸贸然挺进。 吩咐警戒后,他调整频率呼叫分部:“基地、基地,赵老在不?”本次行动的总指挥,是目前实力第一的华夏国公司,但孙子刚却想都没想,直接呼叫“鲸鱼核电站”。 “我是赵贵杰,孙队有啥疑问,尽管提。”“赵老,刚才的情况看到了?啥玩意儿,好悬没把我们吃了!你看别的佣兵队,惨呐。” 孙子刚回头,让视频头对准院外:由于事发突然,洞口又开在佣兵脚下,大老鼠一出来,就和佣兵牵扯在一起。没有有效的防护措施,佣兵只能用身体直抗野蛮。纵使有枪有炮,佣兵还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 不过,人类毕竟是地星曾经的食物链顶端。混乱之后,佣兵在各自负责人的指挥下,渐渐稳住了阵脚。 第269章 狭路相逢 医院外,血流成河。隔着主楼三十米远便是混乱的战场。能空投来这的佣兵,大都身手矫健、身怀绝技。刚开始,确是没防备。锋利的鼠牙咬死咬伤了很多人,但也被反应过来的佣兵杀掉。 老鼠被病毒变异成了猎豹大小,牙齿也足够锋利,但感染者那样的亡灵终究不同。即使没爆头,受伤过重依然会死。纵使鼠群悍不畏死,但好歹在佣兵认知范围内。顶过最初的慌乱,佣兵渐渐稳住了阵脚。于是,在现代武器的轰鸣下,老鼠大片大片的倒下。 “尾长于体,背为黑灰……灰……暗褐……灰黄……红褐色,腹部为灰……灰白……硫磺色;后对足相较前对足较长……”白鹭的通讯室内,站满了人。赵贵杰盯着晃动的视频画面,喃喃自语。“赵长老,别念经行么?时间宝贵。” 望着佣兵和老鼠们纠缠倒下的身影,孙子刚感同身受。“小家鼠……大家鼠……孙队,不对劲。粗略一数,至少有十几种家鼠。这违背常识。” “我说大专家,尊重现实吧!打仗呐,这可不是上课的实验室。耗子是吧?生物对吧?” “受病毒影响,大型哺乳动物至今未见,或就因数量稀少而灭绝。我一直无法确证小型哺乳动物,如今算是有了解答。”赵贵杰双眼放光,推推厚厚的镜片:“变异果然和种群基数有关。” “……”孙子刚恨恨扭头,脸孔扭曲:“榆木脑袋、书呆子!我们在玩命,他们却搞什么狗屁研究、研究!!” 视频画面突然扭开,对准了医院内部。赵贵杰登时跳脚骂道:“回来,混蛋,快点给我回来!多么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夏虫不可语冰!竖子误我大事……” 一旁的白鹭看不下去,好心提醒:“赵老,视频别在头盔上,没关。适时通讯也连着。”白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赵贵杰:您悠着点,说啥那边都能听见。 哪承想不劝还好,一开口赵贵杰反倒炸了锅:“不学无术的兵痞!知不知道,掌握现存的哺乳生物资料有多重要?病毒爆发快两年,你们见过一只兔子,一头羊吗?好不容易遇到集群状态的小型哺乳动物,这对病毒的研究有多重要?你们知道吗?知道吗?” 这下,小麦色的肌肤也变成了红色。“兵痞”这个词,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孙子刚恨恨一拍脑袋,仿佛要借此关掉恼人的声音:“各小队,呈探索队形散开。保持联系,避免误伤。” “B组收到!” “C组明白!” 刚还警戒的看着医院外面的华夏国佣兵立时分三队散开。对应着医院内左、中、右三条通道走去。头盔里,赵贵杰的抱怨声更大,却没人听了。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通讯室内却没有杨小海。别说老宅男,“四人小组”成员一个都没有。不知怎的,四人都对这次行动表现的漫不经心。 “钢铁突击队”刚一分散,医院外面就有了变化。随着佣兵大开杀戒,壮如猎豹般的家鼠纷纷倒在血泊之中。虽从洞穴内不断涌出新的同类,但到底抵不过荷枪实弹的佣兵。 以医院为中心,两端沟壑型街道内,整整空投下将近五千名佣兵,变异家鼠在数量上并不占优。佣兵作战和平民不同,不说命中率高的可怕,单就有组织有进退的攻击,就不是老鼠可以匹敌的。 不一会,佣兵慢慢抵近了一个个黝黑的洞口。接下来就是用燃弹烧毁整个地下洞穴了。此种老掉牙的战术,于老鼠们却不啻于灭顶之灾。到底不是“感染者”,老鼠一枪不倒,十枪晃悠;但一梭子下去,怎么也趴了。 佣兵甚至找到了久违的自信:不用苦苦锁定脑袋,对着小牛犊子一样大的老鼠,搂就完了。虽出师不利,刚一照面就折损了人手。但仗着人多,损失尚能接受。 各国公司的佣兵头目暗自盘算、独自清点损失。这一仗,不管怎么算都是赔。要不是为了初代病毒样本,鬼才挤在这山沟沟里喂老鼠。谁能想到,本是一趟“快递”任务,却付出了这么多人命。 各头目心疼的当儿,各方势力稍松口气的当儿,炽热的大地忽然颤抖起来—被炸弹反复犁过的街道本就松软不堪,黄土翻滚,像极了即将播种的农田。 不管是砖是瓦还是柏油块,只要扎根于地面,全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随着抖动加剧,佣兵们也个个东倒西歪。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让不少佣兵中了招。老鼠的平衡感可比人类强得多。只一瞬,便有近百人喂了老鼠。 就着抖动的地面,老鼠的攻击陡然迅猛有效起来。它们将站立不稳的佣兵扑倒,用尖利的牙齿咬向脆弱的脖子和脸。只要被咬中,就代表了死亡。当然,有些佣兵躲过了身死当场,却躲不过老鼠身上的致命病毒。 破了皮,没有“战斗疫苗”,他们注定活不过半小时。“稳住,稳住。”“不要乱,倚靠地形,寻找掩体。”各种语言交杂,佣兵迅速调整着策略。 “破地方,地震么?”很多人在心里如此想,苦苦忍受着老鼠的趁火打劫。好在不一会,地面上的老鼠就被清空。然后,一片混乱中,随着剧烈颤动的地面猛的一顿,一个小山包鼓了起来。这下,脚下有跟的佣兵锁定了目标。 甭管是啥,从地上出来的玩意,八成不是人。“哒哒哒哒”“轰隆”“呼……”机枪、手雷、火焰喷射、“箭弹”,单兵武器几乎都轰向了一个目标。乱石崩飞,泥土飞溅。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巨大的怪物窜出了地面。 佣兵可不管你是什么,“轰轰轰”的射击不停。透过烟雾,好似有一团东西,在射击圈中不停的蠕动。那怪物一出来,洞穴内便不再有大老鼠涌出。“停火!”某国公司的指挥见半天没动静,索性叫停了手下。 伞兵,弹药补给什么的终是有限。随着佣兵逐渐停火,小山包上的怪物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看似一个怪物,实则是一堆。十几只怪模怪样的老鼠互相攀咬着,将自己的后背面向外面。那或灰或黑的后背,看似软滑,却极其坚韧。至少子弹、炮弹,甚至是火焰都没对其造成伤害。 这些老鼠首位相连,紧密咬接,就像一件巨大的防弹衣,将里面的所在覆盖的严严实实。怪物堆冒着白烟,自打钻出地面就一动不动。好似专为吸引火力的靶子一般。 虽知时机不对,但佣兵们还是一眨不眨的瞅个不停。能直面真正怪物的机会,毕竟不多。而且那一动不动的大老鼠们,似乎统统挂掉了。有的长长的尾巴被炸断,有的裸露的四肢被烧融;但即使如此,它们仍紧紧的咬合在一起。 而背后的毛皮依旧柔滑似锦,毫无损毁。僵持几秒后,一些胆大的佣兵逐渐向怪物靠近。只要是人,就免不了好奇。即使明知前方有个坑,有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深浅。 十米之后,围拢怪物的佣兵更多了。他们紧紧攥着手中的枪,任凭汗水将掌心浸的滑腻腻。越是靠近看得越清。灰黑相交的“毛皮大衣”质量真是好极了。如果可以,真想摸上一把! “咔……”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将好奇的佣兵唤醒。毕竟身处险地,该有的谨慎必须要有。缓慢靠近的佣兵停下脚步,同属一公司的立马构筑出了先后不一的火力线。 “咔咔”又是两声,紧密相连的老鼠忽然四散崩裂。一头三角鼠头蛇尾的怪物,一头有着两只人形上肢、浑身覆盖青色鳞片、口吐蛇信的怪物甩开“鼠衣”,“嘶嘶”叫着立于人前。 “哒哒哒……”不用任何命令,但凡有点意识的佣兵便自发扣动了扳机。也确实不用考虑,如此怪模怪样的东西,不能动才最安全的。只是,想的再好也不及现实残酷。那头似鼠似蛇的怪物微微一颤,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啊”“诶呀”几个佣兵双脚离地,于空中发出了惨叫。站的稍远的只看到同伴无故跳起,一腔热血便喷薄而出。一道青烟,以肉眼难以追及的速度穿梭于人群之中。 眨眼间便到了自己眼前。接着,浑身一痛,天旋地转。他见到了熟悉的步枪、魁梧的身体,黝黑的大地。又是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尘埃。 “鼠王,是鼠王!”念头转的快的脱口而出。仿佛为了验证,有所沉寂的洞口重新浮现出大老鼠的身影来。与刚刚有所不同,这次钻出洞的老鼠个头更大、动作更敏捷、牙齿更锋利、数量也更多。 见此一幕,不少佣兵浮现出了绝望的情绪:这些变异的野兽们,居然还懂策略。付出巨大牺牲,佣兵消灭的竟只是鼠群的炮灰。更为沮丧的是,因为双方数量的消减,在有限空间内,佣兵们的数量劣势更加恶化。 原来还勉强一对一,一转眼就变成了三对一,甚至五对一。再加上形如鬼魅的鼠王,佣兵们顿时沦落为了屠宰的目标。 同一时刻,分散的“钢铁突击队”也接受了考验。一直没露面的感染者,在封闭的医院病房内找到了身影。不知为何,“感染者”一露面就是D级的变异者。 第270章 追本溯源 不管是“螃蟹”、“阿诺”,还是国际公认的“D”型变异感染者,只要是人类遇上了,那就一个字“战”普通的子弹,确实对D型变异者们收效甚微,但“三叉戟”的威力却完美的弥补了威力不足的短板。 7.62X39口径的子弹虽然普通,却因枪械的先进而大放异彩。“三叉戟”的枪管比一般的步枪要长,内置的空气螺纹和先进的纳米技术让子弹头先被空气分子包裹,继而再被极高的动能所激发。简单来说,“三叉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步枪。 由于运用了分子技术,它更像是具有科幻色彩的分子枪。50发子弹,就等于有了50发可穿透坦克装甲,又极具爆炸杀伤性的炸弹!此种设备,同样是末世前诞生的大杀器。 参与研发的三家国公司再加上华夏国公司自己的份额,几乎全落在了杨小海手中。基地有成品,却没有这些家伙的生产途径。连制造理念都没有。国公司就没有傻的。武器没了可以再造,工艺漏了可就真回不来了。 所以才造成了这不和谐的一幕:别国公司缺货而只能羡慕,而基地外探小队却一人一套“变形金刚”,一人一手“三叉戟”。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先进的科技力量确实很好用。一头背着石质墓碑的D型变异者正努力且徒劳的释放着毒气。门一开,“啪啪啪”数十颗子弹将它击的连连后退。 没有痛觉的死物刚要对眼前的金属怪人发起攻击,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了脑袋—7.62X39口径的子弹轰进身体时,先被强大的分子能撕成了碎片。普通子弹的碎片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铁砂,继而继续碎裂。一颗子弹就能造成巨大的杀伤。 再配以高速旋转,使得弹头先是旋转破防,然后再炸的粉碎。它那不断释放毒气的身体,连带着永不离手的石质墓碑全都化为了齑粉。“三叉戟”轰中的目标,除了一小堆灰之外,什么都剩不下。真是毁尸灭迹、末世居家旅行的极品装备。 “三叉戟”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轰鸣的爆炸声了。一颗子弹,在千分之一秒内炸成分子,动静小的了么?所以刚一发现D型变异者,“钢铁突击队”全体成员就关闭了外界感知接收器。“变形金刚”出色的防御,连“阿诺”型变异者都没法。 即使正面被击中,顶多也就弹几下罢了。不伤筋不动骨的,连极其轻微的震荡都会被“变形金刚”化解掉。“三叉戟”是无往不利的“矛”;而覆盖全身的“变形金刚”就是坚强无比的“盾”。 再加上两者都是用核能驱动,渺小脆弱的人类才能与强大的变异者正面硬抗。 “吼!”一个身高三米的D型变异者被身材所限,卡在病房里笨拙的移动着。被“三叉戟”慢慢肢解后,不甘的倒下。“钢铁突击队”一路高歌猛进。不管是房内的,还是拐角的,只要敢露头,就给你化成飞灰。 就这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一路清过去,终于到了医院主楼后方的病房部。二十几人围拢在一间病房前,似是走到了目的地。“头儿,ICU,错不了!”一个队员手指墙上残留的贴纸,很是兴奋。他亮闪闪的金属衣上沾满了紫黑、黏糊的东西。 “孙队,李建和周雷被蜘蛛样的变异者拖走了。我们追不上……”另一个队员有些沮丧。 “李建、周雷。听到后回复。”孙子刚沉稳的呼叫。有“变形金刚”保护,他坚信两名队员活着。直到落后的队员陆续汇总于门前,还是没有应答。 “不等了。李建、周雷,你俩要是听到了,就去医院主楼楼顶布控。我们将在那儿撤离。其余人,跟我冲。” 孙子刚心情激荡,长吸口气:“大家小心,或许有从未见过的变异者。冲!”说完,对着铁门便开了枪。 “咣”一声巨大的脆响过后,铁门中间被烧融出个能供人进出的大洞来。烧融的红色铁汁滴滴答答的直掉。孙子刚不等冷却,率先便钻了进去。第二名队员本也想钻,却因调整姿势顺手摸了一下门。 “嘎吱……”铁门应手而开。孙子刚纳闷怎么没人跟着自己,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大开的门。 “呃……我刚听到门口有动静……” “耳返不是切了么……” “队长的没切。走吧。” “对对对,抓紧时间,冲、冲、冲!”一众队员给自己的队长找台阶…… 穿过那道根本没锁的门,二十来个红眼睛、金属身的“钢铁突击队”队员进入了病房。病房三十几平,二十个大老爷们扔进去也不觉狭窄。可以孙子刚为首,他们全缩在房间的一角,不愿踏前一步。只因他们面前,竖立着一张床。 床没什么提别的,医院里常见。可完全竖立,紧贴墙壁固定就有点奇怪。如果床上还有个人形的东西,那就很不一般了。“钢铁突击队”又不是刚出笼的菜鸟,即使千奇百怪的“感染者”都没让他们裹步不前…… 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插管、被束缚带固定住、又被脏兮兮玻璃罩子罩住的男人。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洁白被积灰渲染的和黑土一色。两只手臂分的很开,精钢打造的铐子将两只大手铐的紧紧的。铐子分别拷于病床两边。 这哥们也太惨了点吧:黑布包裹的头部以下,竟没一点肉!不是说瘦,而是连皮肤带血管、肌肉,所有的结缔组织、人类必需的器官统统消失无踪。除了两张死灰色的大手,身上竟一点血肉都没有。 分不清是灰是黑还是白的骨架,不但没散,历时一年多,竟还在轻微颤动。能模糊死亡与存活的,恐怕只有撼动地星的致命病毒了。 孙子刚是队长,职责促使他率先接近“骷髅人”。随着拉近,裹在黑色纱布里的脑袋晃动的也更频繁。积在骨架上的灰尘“扑簌簌”掉落,露出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划痕。 孙子刚这才发现,敢情肋骨断了好几根,里面的骨髓不翼而飞,徒剩下惨白的骨刺。两只仅存皮肉的大手,不停的攥拳、撒开、再攥拳……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停在了玻璃罩外。密集的划痕,绝不是手术治疗的结果。 联想到医院外,那层出不穷、种类不一的家鼠,答案已是昭然若揭:只要想象一下浑身布满老鼠的场面,大多数男性便轻易不愿靠近。 孙子刚心里默念:“哥们,也不知咬时还有没有意识。看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我不折腾你。”孙子刚接命令时就做好了打算:整个人体运转不便,他打算将初代感染者肢解后带走。 如今见这哥们明显被医院束缚,再被啃咬他的老鼠将病毒扩散出去,一丝怜悯油然而生。“大力,把脑袋封箱。身子你抗。”“刚子……”一名身材魁梧的突击队员刚要抱怨。“执行命令!外面没动静了。 ”一句话,让一路顺畅的突击队员们回到了现实。是啊,他们每耽搁一秒,或许就有一个佣兵丧命。凭着地星最为先进的装备,他们也只能暂保安全罢了。 从住院部回返医院主楼、下到大厅后,每个突击队员都瞪起了眼。从破损的玻璃门窗向外望,可以清晰的看到:原本熙熙攘攘的佣兵们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流成河的狼藉。 隔着几十米,具体情况看不清,众人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一个高速移动的影子。那影子似有顾忌,纵使无人拦截,也不愿靠近不设防的医院。突击队员可不管是啥玩意儿,“biubiu……”就是几枪。 那东西速度太快,两方又隔的远,结果就是子弹落空,几具倒霉的尸骸被轰成了灰。“大力”背着骸骨,心里本就不爽,手里的“三叉戟”叫唤的也最欢。“biubiubiu……” 扳机搂到底,一梭子子弹全突突了出去。子弹不值钱,好补充,所以突击队员不怎么节制。有“战斗疫苗”,又和国公司挂上了钩。“鲸鱼核电站”基地的外探人员都有点“大手大脚”。薇妮小姐没嫌他们浪费,旁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大力换上弹匣,继续瞄准那道青烟。不承想枪管被向上一托,连带着视线也移向了天空。大力吃惊之下歪头一扫,就看到了熠熠生辉的同伴。圆柱形的“眼睛”没“看”自己:“别折腾了。惹毛它们,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孙子刚的声音和腔调都有点怪。大力向周围一看,才发现医院几十米外竟站满了玩意儿。那些东西尖嘴有胡,两只耳朵并排竖立,长长的尾巴比身体还长。 大小不一、却全是红色的小眼睛。小牛犊子一样大,猎豹一样敏捷。“这……”大力吞了口口水。这玩意儿,太多了。有些实在没地方站,居然趴在了同类后背上。它们默契的围在医院外,像极了正在集结的、即将冲锋的士兵。 第271章 当了次反派 “头儿,别冲动。”“队长……”“孙队……”队员们关切且毫无意义的问询惊叹声中。孙子刚放开“三叉戟”的枪柄,两手自然下垂。面对成千只“大老鼠”,孙子刚从容的好像在逛市场。金属鞋踩踏在杂草丛生的地砖上,铿锵有声。 孙子刚越众而出,向密密麻麻的怪物们走了几步,这样的异常行为引起了队员的担心。长期处在高压的一线人员,说不定患上什么心理疾病。虽然这样的事因薇妮把关而甚少发生,但却不代表完全没有。 前段时间,就有个佣兵承受不住压力,心理完全崩溃后默不作声的要去游泳。要不是高高的城墙困住了他,恐怕自杀事件又得添上一笔。 孙子刚慢悠悠向大老鼠走去,直到即将跨出铁栅栏时才停住。侧着身,左手与地面平行,伸出食指,骚包的晃了晃:“别慌!一圈两米高的栅栏,能挡住啥?要攻击不就早冲上来了么?一帮带毛畜生,还懂‘五讲四美三热爱’咋的?” 说着话,右手快速伸出,与地面持平,然后缓缓摸向后腰。堪堪弯曲重叠时又猛的甩出,让右臂再次与大地水平。与刚刚不同的,是右手上抓着一部造型古朴,犹如上世纪“大哥大”般的东西。孙子刚将“大哥大”缓缓拉至右耳边。 “唰”的一声,在众人和众多老鼠注视下,打开了面罩。 鼠群产生了骚动。一道极其迅猛的青烟排开鼠群径奔孙子刚而去。一眨眼就到了铁栅栏二十几米外。一动一静,青烟转换的自然至极。 真真儿是迅疾过脱兔,静如择人而噬的毒蛇。“哗啦啦”声响,拉动枪栓的声音过后,“三叉戟”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怪物。距离拉近,队员们看清了怪物:青灰色的身子。身上布满了鳞片,却在后背中央长了一溜红色的短毛。 三角脑袋上,两只眼睛并排罗列于左右。小眼睛细长且深红,看起来更像是蛇眼。脑袋边缘长有黄色的鳞片。黄色一直延伸到了背后。身体是人形的腹肌与臂膀,再往下是粗壮的蛇尾。很难想象,那么快的速度,竟是靠直立的蛇尾来完成的。 那怪物早就发现了孙子刚,两只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长长的蛇信对着众人吞吐,似乎在不断的权衡。在怪物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孙子刚翘起嘴角,对着“大哥大”朗声说道:“喂?” 由于基站全灭,通信技术退步不少。原本一只耳麦能做的事,如今却不得不背着笨重的电话。“@Q$#@#,%@%¥#¥?”只说了一个字,电话那头便叽里呱啦的蹦出一堆高卢话来。 没办法,谁让华夏的第一部电话、第一个使用的是高卢人呢。“说国际用语!”孙子刚盯着怪物,沉稳的道。那青色怪物随着呼吸轻微的颤动着,和他的属下一起定在原地,没有进攻。 “这里是矿场,矿工请回话。矿工收到请回复。”一个男声有些尴尬的呼叫着。或许是过于思念家乡,骤闻一个“喂”,就错当成了高卢语。“不用武直掩护,来一架运输机,接我们回家。” 孙子刚又是刷的一甩右手,把卫星电话拿到离体最远的地方,“啪”的挂掉。然后再极其嘚瑟的将电话塞回背后,特定的袋子里。整个过程,为的就是告诉其他的佣兵:老子这么欠扁,那些怪物不照样没动弹么? “轰隆隆……”没过一会,天空传来阵阵闷响。不等众多老鼠有所反应,那孤立于医院外面的青灰怪物“嗖”的一下,在原地消失不见。取代它的,是一堆冒着白烟的土丘。 这怪物,不愧是众鼠之首,盗洞的本事真是叹为观止。孙子刚指着地洞,面对成千老鼠仰面大笑:“哈哈哈……无胆匪类,终是一只见不得光的大老鼠。” “头!头儿!”两声呼唤打断了意气风发。 “李建、周雷请求归队。”“哦?你俩擅自脱离,打算放飞自我吗?也是啊,光身上的装备,就够你俩逍遥的了。” “孙队……” “头儿,我俩被怪物拽下水道里了。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哦?”孙子刚甩头,掀开的面罩自动落下。两只圆柱眼红光一闪:“又是怪物?说说,长啥样?” “没顾上细看,只记得三角脑袋、蛇尾巴、红眼睛。速度非常快还超级皮实,‘三叉戟’都打不透。”孙子刚在面罩后面噘了下嘴。只一句话就清楚了。那东西不是鼠妖又能是啥? 除却一直在眼前对峙的,谁他喵能想到还有一只?难不成这俩是两口子,是众多鼠怪的皇帝皇后?脚下还藏个鼠类王国不成?转念一想,“关我屁事。” 孙子刚嘟囔一句,对着天空挥手示意。在医院主楼的正上方,一架直9运输直升机向主楼楼顶缓缓降落。 从主楼侧面的悬梯上去,解决掉几只不开眼的变异感染者,二十来号“变形金刚”上了房。驾驶飞机的两人同样是外探小队的成员,只不过不是“钢铁突击队”的成员。捎带一提,外探小队成员,大都精通驾驶各种交通工具, 熟练使用各种枪械武器,身手过人,体能充沛。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少。加上另外三队,整个基地也就这么百十来号精英。其他的佣兵或者幸存者们,单项或许有能比肩甚至超越他们的,但一平均就不行了。 所以外探小队的成员,就是别人眼中的兵王,也是各个负责人心中的宝贝疙瘩。不管是哪个队的谁,少一个都心疼。这次任务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出人意料、再到现在的有惊无险,孙子刚已经不住的暗颂阿弥陀佛了。 当队员进了机舱,直9运输直升机缓缓升空时,一直不动的鼠群才似刚刚缓过了神。它们如潮水般涌动起来。漫山遍野的,更多的大老鼠从地上钻了上来。大老鼠形形色色,个头体态不一。似乎是全家都上来了。在医院正门前,有两只几乎一样的青灰色鼠妖。它俩仰着头,和许许多多的老鼠目送飞机升空。 “或许,我们才是侵略者。”望着黑呼呼的沟壑地带,孙子刚轻轻的感慨了句。 大力口快,问出了大家的疑问:“头儿,俺们执行任务,咋就成了侵略者了腻?” “全地星的老鼠有多少?到处都看到不到,或许剩下的,都在这儿了。被我们执行任务,捎带脚的弄死了多少?人家好端端的躲在山沟沟里,不遭灾不惹祸的。我们一来就又炸又烧,不是侵略者是啥?我要是这群耗子,我他喵也拼命。” “孙队,你说的也许有理,但我们也扔下了近五千条人命!”说这话的,是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他和副驾驶目睹了全过程,又不是孙子刚的下属,所以讲话较为客观。 “你说的对,要没有‘变形金刚’,没强大的武力支持,我们照样回不来。他喵的,不感慨了。大力,你咋还搂上了,不嫌味儿嘛?” “大力”不仅没松手,反倒将骨架搂的更紧了:“五千条人命啊,加上那么多弹药,又是炸弹又是燃料的,换这么个破玩意儿!我难受哇……”“大力”一提,满舱人全沉默了。只有那装着首级的金属盒不甘寂寞的晃了晃。 白鹭的通讯处,白鹭无奈的站立一旁。这里,本是她的工作室,也是她主要活动、休息的场所。但只要杨小海四人组随便来一个,她就不得不将主动权拱手让出。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抱歉,只能让你看录像。我们没有专属的卫星,也就打打电话还行,实时通讯……” “别逮个机会就哭穷。想要专属的卫星通讯,不是大事。现在还没调试好,能连接到的国公司很有限。等过段时间的,我将端口地址什么的给你。哦,这些女娃娃比你清楚。”能这么居高临下和杨小海说话的,只有几个人,李卫国当之无愧。 “如此重要的联合军事行动,事先没侦查?知不知道,全地星的国公司都在表达不满。不罚就不错了,还敢钻空子?是不是觉着全华夏、全地星都离不开你?就你一个超级大英雄了?” 李卫国声音不大,但出口的话却字字如刀。换个人早被如此威压吓破了胆。毕竟他是华夏的大员啊! “哇……好大的帽子!我要在你那边,是不是就得拉出去毙了?”杨小海根本不在意,仍旧嬉皮笑脸。 “你是强,却不是无敌。一年多,我们没灭绝,靠的是永不放弃的信念。实话和你说,这次损失是很重,但全地星的国公司狠狠心,三个这样的损失都承受的起! 华夏国公司已在改良‘变形金刚’和‘三叉戟’的生产工艺了,量产指日可待。只要将公司东北部收回,军工项目立马就能开动。诚然,疫苗有用。但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们誓死也要夺回失地。那是你的家乡,你应该更迫切。” “啊……”杨小海无聊的打了个哈气。 李卫国讲着讲着,忽然“噗嗤”乐了:“听人说你倦怠,我还没什么概念。如今看来,他们还是留面子了。你哪是什么倦怠,分明就一躺平废青!”杨小海又打个哈气,困意更浓了。“看在胸无大志的份上,‘特殊顾问’的差事,你就兼着吧。 话说回来,损失是痛彻心扉的,但物有所值。现在不解释,以后你会明白。不管怎么说,折损的毕竟是人类的底蕴。以后这样的事,能避则避。 你也别太跳脱,真要不计伤亡,你和你的三人团或许可以离开,但其余人等势必被国公司,甚或是联合国公司碾的粉碎。希望你不会有人神共愤的那一天。”李卫国越说越严厉,眼神凌厉的有如刀剑。 “啊……”杨小海哈气连连,眼泪都出来了。 第272章 天使再降临 与老领导对话的几天后,某个上午。杨小海精神抖擞,难得的穿戴整齐坐在地毯上。他对面那大到一面墙的显示器上,正展现着异域风貌。一个腰系虎皮的人手拿棒子,骑着白马,“嘚嘚”的穿行在沙漠之中。 杨小海拿着手柄,神情专注,对膝盖旁的食盘看也不看。食盘很大:一大块黑麦面包,上面涂满奶油,静等杨小海去临幸;两根肥大的香肠因烤的过猛,将肚子里满满澄澄的瘦肉丝撑了出来;一摞不知数量的煎蛋;一大杯足有一升、冒着热气的咖啡。 如此丰盛的早午餐,仍不能吸引杨小海,足见游戏魅力多大。大型3D游戏,一直是杨小海的最爱。此款游戏的光盘是孙子刚从医院特意顺出来的。惟妙惟肖的华夏风让老宅男忘却了美食,一开机便沉溺其中。 “叮”电梯门骤然一开,一副厚厚的眼镜飘进了狗窝:“搞什么搞嘛!不是有人打扫卫生的么,怎么还下不去脚勒?” 杨小海头都没回,张嘴就喷:“好的不学净练坏的。我说大专家,能把舌头捋直了么?” “这几天贾斯丁迷上了家乡话,非找我对练。一时没改过来,抱歉抱歉。”赵贵杰满面红光,看起来精神不错。 “说吧,抽血还是刮片?抓紧时间,我忙着呢!” 赵贵杰扶了扶眼镜,抻脖眯眼向大屏幕打量:“……” “不说话,抽骨髓是吧?怕了你了,来吧来吧!”杨小海将手柄一扔,抱着膝盖侧躺在地。浑圆的八月十五对准大专家,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赵贵杰顿时迷糊了:“我想说说研究进度的事。你是研发基础,又是项目负责人,怎么这么不……”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杨小海真怕了这个动不动就长篇大论的大专家。有心想跑,又实在舍不得刚到手的游戏。 “关于致命病毒,我有重大发现。”赵贵杰一句话,就将毛躁的杨小海定在了地毯上。 “从带回的初代感染者分析,我发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现象。鉴于目前病毒资料已成了全人类的共产,就不多费口舌了。” “……啥?”杨小海一脸的茫然。 “……体液传播、无法在氧气中存活、相互吞噬又不确定性的进化、有丝分裂……这些你都没记住?” “嘿你个老不修,怎么着,给我上课是吧?考试是吧?出去!” “我就重复下,记不记的不重要,你又不是实验员。”杨小海的突然翻脸,让赵贵杰赔笑连连。大专家也是人,也分得清上下轻重。如今吃他喝他,没事还用针扎他,不维系好感情是不行滴。 “病毒变化,遵循了某种定律。之前推测的无序进化论,好像错了。”见杨小海眼睛向下瞄,赵贵杰干脆盘膝坐下,伸手向香肠抓去。 “干什么干什么。有事说事,别乱拿别人东西。”手刚探出,就被杨小海一巴掌拍飞。先前是分心没顾上,暂时不吃可不代表能够分享。饿怕了,即使现在没以前那么饿,杨小海还是习惯性护食。 “嘶……”赵贵杰只觉手掌被打了一闷棍,不住的揉搓着。 “多余的话不说了,单说最新发现。刚说了,研究的方向是出现了偏差,却也不是一无所获。在一次尝试融合的时候,一位实验员碰倒了病毒器皿,误将致命病毒与其他病毒器皿混在了一起。本是失误,谁曾想却有了意外收获。当时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观察混合器皿,却发现那里只剩致命病毒,而没有其他病毒。”赵贵杰说到这里,故意停下。 “要么,是混合器皿里本来就只有致命病毒,要么就是致命病毒吞噬了其他病毒。对吧?”杨小海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还考他?真当他白痴? “从上京总科院千里背过来,当然不可能空。被混合的器皿贴有标签—埃博拉出血热病毒。关于这种病毒……” “埃博拉出血热是种烈性传染病毒,死亡率很高。生物安全等级为4级,艾滋病3级,SARS是3级,级数越大越麻烦。”杨小海侃侃而谈。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刷剧刷电影也不全一无是处吧?《埃博拉》这部恐怖电影他看过,而且印象很深。 “嗯,这次意外说明,致命病毒比埃博拉病毒凶猛,它完全吞噬了后者。于是,受启发的她又分别加入艾滋病毒,癌症细胞等等人类的顽疾病毒与细胞。无一例外,结果全被致命病毒吞噬,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 她把实验结果告诉我,当时我就衍生了一个想法:若将致命病毒合理的研发,会不会培养出一种超级药品来?不管是非典肺炎还是冠状肺炎,不管是癌症还是因细胞氧化而导致的衰老,此种药品全能将之攻克! 要真能成功,人类寿命必将大大延长。到那时,真是人如龙马如虎,人均100岁不是事儿,200岁才步入中老年,300……” “千年王八万年龟。”杨小海冷冷打断了大专家的意淫。 随着接触日久,杨小海与赵贵杰之间没有了刚开始的相敬如宾。一个没皮没脸,一个为老不尊。两人相处起来,倒比别人更加真实、也更为的纯粹。 “人没活明白,抢着当畜生倒挺积极。我的大专家,你既然活在末世,就应如幸存者一样思考。任何不切实际的、脱离现实的想法,都无异于白日做梦。多的我也说不出,肚里就这点墨水,走好不送。 以后这样的废话还是省省吧。您不必巴巴的找我。啥时把致命病毒干死啥时再说。与其想这些几十、几百年后的事,不如把致命病毒起个名先。总致命病毒、致命病毒的叫,我都脸红。” 杨小海抓起黑面包,咔吃一口咬下去,狠狠的嚼,就像发泄一般。专家是专家,学问也是真学问,就是少了点人味儿。研发新药是好事,但也要看时机啊。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家学者们,也太偏离实际了吧? “要不要给他们整个军训?以提高身体素质为名?”被杨小海怼的说不出话,赵贵杰也不以为意。日常生活中,因不顾忌他人感受,类似这样的事多去了。被怼的次数多了,赵贵杰也就麻木了。否则他怎能没察觉到眼前的杨小海正合计着整他呢? 赵贵杰被黑脸的杨小海“请”出了房间。接下来,舒缓的钢琴声响起,杨小海很快便沉溺于游戏的幻想世界中。而在他身后的墙角中,一个被压在垃圾最下面的靠枕中,无人可见的棉絮内,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红光。 “首长,您能抽空来一趟通讯室么,这里有段对话,您最好听一下。”负责通讯的女佣兵刚拿下耳机,便抓起了身边的电话。几分钟后,李卫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通讯室内。又是几分钟后,李卫国拿着小型录音笔,找到了忙碌的老领导。 “听听这个。犹豫了很久,我才决定不把录音洗掉。”“哦?能让我们的红人如此在意,定是有关杨小海咯?” “您就别拿我打趣了。那孩子和我有缘。第一眼见就想亲近。我的性子您知道。眼看奔六张的人了,到现在都没个家。不知怎的,一见他,就好像很久之前便认识一样。所以,我才犹豫。要是可以,您……” “老李,别说了。再说下去可就要犯纪律了。关于杨小海的事,我们早有定论,这里就不讨论了。红人重视的录音,再怎样我都得听听。” 几分钟后。“有点意思,病毒还能治病?真应了那句古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易经也提过:‘万物相生相克,阴阳不能独生。’若放在和平时期,病毒的特性确实值得深究。不过当下还是朝不保夕的情况啊!我们只能火烧眉毛,先顾眼前。” 老领导斟酌了会儿,缓缓说道:“赵贵杰不愧是地星顶尖的病毒专家。他们到‘鲸鱼核电站’还不到半年吧?成绩傲人呐。再看看我们的研发团队,哎,不提也罢。要不是诸事纷乱,我还真想派你再去取取经。” “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啦。上次一顿老酒,差点要了我的命。” “是啊是啊,说到这里,我就佩服你的眼光,真是真知灼见。谁能想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的惊喜。” “不瞒您说,我自己都没想到。‘战斗疫苗’的作用远不止现在所表现的。用好了,或能终结末世。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个人,或许比我更适合走一趟。” “‘鲸鱼’基地,‘鲸鱼’基地,我们是国公司总部‘学习团’,我们已抵达你附近,请求降落,请求降落。”白鹭盯着全栖雷达,在屏幕里见到了一架巨大的运9运输机。 得益于王大壮的先见之明,机场修建的坚固且宏大。在有限的空间内,尽可能将跑道加长。所以横贯基地的飞机跑道承接大型飞机,理论上完全没问题。 “轰……”涡轮发动机的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深藏的感染者们挤破桎梏,忘情的冲向“鲸鱼核电站”。结果不是被湍急的河流冲走,就是倒在了“三叉戟”或自动火炮的“特别关照”下。 当运9那巨大的身躯慢慢停稳之后,杨小海带着基地重要人员不情不愿的围了上来。与带来先进科技装备和实惠好处的李卫国不同,这次国公司的所谓“学习团”,一听就没油水。 随着悬梯架设完毕,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一张四十多岁的脸。谈不上英俊,也说不上难看,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到那种。一张近似方形的脸上有着坑坑洼洼的痘印,鼻梁上架着副老式眼镜。若不是眉梢有点倒吊,整个人显得平平无奇。 “卧槽!”杨小海对着那张老脸,一蹦三尺多高。 第273章 风水轮流转 难怪杨小海会吃惊到跳脚。但凡从花白市黑衣安保大楼出来的,都会被惊的合不拢嘴吧?站在悬梯往下走的,不是闫冰闫大经理还能是谁?虽没穿黑衣,杨小海还是凭出眼力一眼认出了他! 望着那似秃未秃的脑瓜顶,一幕幕往事如幻灯片般呈现眼前—质朴又仁爱的王小娜、总冷着驴脸的贾诚肃、不男不女的铁阮南、哼哈二将吕达、吕茛、傲娇孔雀冷倩……一张张熟悉而又生动的脸庞滑过眼前,杨小海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隔着几十米远,杨小海身侧忽忽然长出一对强壮的手臂来! 一抹冰凉,于夏日炎炎的正午侵入了后腰。“冷静点。再怎么不堪回首,如今的他已是国公司大员,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你想和国公司开战么?” 薇妮的声音软软的,和黑瞳的嗓音一样,带着点凉意。后腰和脑海双重降温,使得眼泛红光的杨小海渐渐平复。两只强壮的手臂带着锋利的骨刀,慢慢缩回上身。 “说的对,我毕竟是华夏人,不能背离公司。但那家伙,我膈应!不,见他就想吐。你不知道,他撺掇别人揍我,还在办公室藏钱,出卖同伴,自私自大……”杨小海本要平复的心情,随着述说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又勾动了心中的怒火。 两股冰凉,同时袭上了后腰。“知道,知道的。你的过往我都知道,你的委屈我也懂。”两只细腻软滑的柔荑轻抚杨小海,使得老宅男升起的怒火渐熄。 再远的路途都会有终点,更何况区区的运9扶梯?就在杨小海和薇妮低声耳语时,闫冰已完成了出舱、走楼梯的全部过程,正面对上了站于人前的杨小海。老宅男只顾和薇妮呢喃,那样子像极了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这次接待总公司“天使”,规格远没有李卫国那次宏大。连黄从江这个名誉负责人都没来。四人集团中,黑瞳超然物外,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概不管不问。成天鼓捣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在她不骚扰人,别人也不敢惹她。 李卫国都没见到她,闫冰就更没戏了。来接机的各部门负责人稀稀拉拉的,能到一半就不错了。 “李区长,别来无恙。”杨小海被薇妮的软语温存弄的火气大消,正待继续宣泄委屈,冷不防被闫冰硬生生打断。 本已压下去的脾气腾的一下又窜出了火苗:“谁啊,我和你很熟吗?”杨小海翻翻白眼,腻味的转过了头。 “呵呵,杨先生贵人多忘事,闫冰可始终念着你的好。”闫冰笑呵呵的,慈祥的好似一尊佛。 “还知道我叫什么,不装了?嗯,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闫经理见多识广、神通广大的,能不能给我解解惑?”杨小海撇着嘴,一脸不屑。 “不敢不敢,老啦,和青年才俊没法比。仗着痴长几岁,或能帮着分析分析。”闫冰将姿态摆的很低。 “末世嘛,很多事都不合理。一个藏匿黄金和大量现金的国公司黑衣;一个不管下属死活,偷藏粮食的领导;一个一意孤行,将所有人带入死地的王八蛋;这样的玩意儿华夏律法该怎么判?这样自私自利的真小人,还有活着的必要么?” 闫冰在杨小海开口后,堆在脸上的善意迅速消退,一抹阴翳爬了上来。 等杨小海拉着长腔说完,闫冰的阴翳完全消失不见。如一个变脸的演员,几句话工夫完成了好几个高难度的脸谱转换。 “还有这样的人?”闫冰脸上挂着笑,眼角却一片冰冷。 “是啊,我也纳闷儿,老天爷有时候真该配副眼镜,最好是你带的这种。厚的有深度,子弹都打不穿。” “呵呵,呵呵。杨先生真幽默。” “幽默吗?贾诚肃、王小娜他们可不这么认为。闫冰啊,你说那样的老王八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晚上会不会失眠呢?” “呵呵,呵呵……”闫冰不再变换脸色,只是一个劲儿的发笑。杨小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 “您好,我叫薇妮·克劳馨,是杨顾问的助理。我们比不了总公司的底蕴。杨顾问的助理只有我一个。您和您的助理都累了吧?坐了好几小时飞机,先休息下,午饭之后再详谈可好?” 薇妮落落大方的挡在杨小海身前,悄无声息的化解了尴尬。闫冰不再是黑衣大佬,杨小海也不再是从天而降的难民。两人变换了角色,身后却同样带着一大群人。 “薇妮小姐,您的艳名已是人尽皆知。见了面才知道,您还是个实干型的人才。8个多小时旅途,确实累了。我想直接开展工作,但比我岁数大的人也不少。条件所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闫冰对白皙秀美的小手虚握一下,完成了握手礼。不仅维持着笑容,对个子高挑的薇妮还微微欠了欠身。 “什么艳名?卖笑还是卖唱?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呜……”薇妮刚将手收回来,顺势就捂上了杨小海的嘴。一股子淡淡的栀子花香直钻鼻腔。老宅男呜呜的呜咽,也不知说了个啥。 “呵呵……” 这次,可不是闫冰在笑了。薇妮歉然一笑,右手发力,连口带鼻的将杨小海捂的严严实实。另只手却做了个“请”的手势。打扮非常相近的影子助手连忙上前,热情的道:“大家一路辛苦。我们先休息下,午餐半小时后开始。后面的领导请拿好你的行李,随我来吧。” 杨小海眼皮跳了跳,盯着助手的助手,喃喃自语:“呜……” 薇妮见闫冰跟着助手离开,方才甩了甩手:“什么导游?他们大都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虽没赵老优秀,却也是学术界的佼佼者。”薇妮再次说出了老宅男的心声。 闫冰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下飞机的,足有几十号。这与李卫国那区区八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怕被说闲话,运9带来了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被褥衣服、汽油柴油。除了这,还有成箱的东西,封存的严丝合缝,不知是啥。 一架巨大的运9连人带货,塞的满满当当。这些东西自有专人负责,和基地的专人对接。毕竟是国公司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对运输物流等工作,基地应付起来毫不费劲。 闫冰一马当先,一如以前一般,走的比谁都急。杨小海虽极度不耻他的为人,但到底不好相逼过甚。不管怎样,闫冰是国公司派来学习的。就算再不堪,就算再不合理,他终归代表了国公司。至于他怎么活下来,又怎么跑到国公司总部的,以后再说。 闫冰急匆匆出门,连口水都没喝。闫冰穿着蓝白黄三色格子的棉衬衫,米黄色的棉质五分裤,穿着皮凉鞋配双白袜子;装扮得好似要出门买菜一般。闫冰不以自己的打扮为意,出门逢人就问:“你们团长在哪儿?”“黄从江在哪儿?” 一路打听过去,听说黄从江正在王大壮的办公室。闫冰又摸就到了王总工程师的门。见门没关,抬脚就跨了进去。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拧呢!搞了个高楼,弄了个长城,还不行?把基地彻底围上,这不是睁眼说胡话么!”黄从江的嗓门比喇叭还响。 “杨顾问说过,要彻底保障基地安全。我不但要把天包住,还得连着整个基地,从地下给它夯实咯!” 有了充足的食物,吃的好睡的香,王大壮一改孱弱,如今壮的好似黑野猪一般。白色的牙齿在嘴唇后频繁露出,彰显着主人的坚决。 王大壮虽没用过“战斗疫苗”,却无疑是杨顾问的忠实簇拥。顾问既然说过要彻底保障,那就必须把基地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一点水都不能渗。 “想法是好,可也不能蛮干。水泥、沙子、玻璃、钢材,这些东西没剩多少不说,人也受不了。都说基建狂魔,可到底是有血有肉的人呐。一个月已是极限,再来个更大的工程,非出事不可。” “睡两天,再休息两天,够了……” “够个屁!你当别人都和我俩似的,干活不要命?” “……请问,哪位是黄从江黄团长?”闫冰在两人面前站半天,奈何没人理他。看两人脸红脖子粗的,不得不出声打断。 “……你哪部分的?敲门了吗?谁让你进的?”黄从江虎躯一震,霸气侧露。 “我叫闫冰,是‘国公司学习团的首席代表’。”闫冰收起了对杨小海的慷慨,恢复了严肃。 “你……有什么证明?” 黄从江愣了下,他想起了薇妮的话:“今天,总公司要派人过来。说是学习,但意图不明……”自己忙乎基建的事,真没顾上这茬。 “这是我的介绍信。有疑问,可以致电总公司审核。”闫冰将手上的介绍信向前一递,似是早有预料。 黄从江接过材料,还没打开,上面大红的钢印和字头便打消了疑虑。当了一辈子国公司佣兵,他对这些太熟悉了。 “我有话和你说。”闫冰单刀直入,转头对王大壮道:“事关总公司,无关人员请回避。” 王大壮一愣,老实回道:“那、那你们聊,我上城墙转一圈去。” 习惯性的出去,反手将半透明的玻璃门带上。 “……不对啊,这是我办公室啊!”憨厚的王大壮挠挠头,有点懵。 第274章 得寸进尺 “敢问黄团长,你是华夏国公司的佣兵,还是‘鲸鱼核电站’的负责人?”王大壮刚把门带上,闫冰便迫不及待、咄咄逼人的问道。“我黄从江18岁当佣兵。没关系、没门路,靠自己从义务兵一步步干到团级指挥员,你怀疑我的忠诚?” 黄从江不傻,他准确的抓到了闫冰的意图。浓眉紧压双眼,极力抑制着愤怒。作为一名国公司的老佣兵,闫冰的话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别激动。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过代为传达。”闫冰说着话,竖起食指,指了指正上方。 “小海绝不会这么问……难道?”黄从江一脸的诧异。“明白就行,不必说出来。”闫冰一见黄从江的反应,心里立时有了数。 他走到唯一的椅子前,坐下。“如果黄团长还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我要‘战斗疫苗’的所有资料,我还要将包括但不限于赵贵杰院士在内的病毒专家带走。但这么做有难度,所以我需要配合。” “不可能。”与刚才不同,黄从江拒绝的很干脆。 “‘战斗疫苗’可暂时对病毒免疫。为什么不继续研发至彻底免疫呢?地星但凡有能力的国公司都在攻关,没理由把人才下放嘛,总公司把控研究方向,责无旁贷。再说,赵贵杰院士本就是公司员工。” 闫冰不急不躁的道。眼前情况,他早有预料。即使被拒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黄从江拒绝的这么果决。 “领导怎么称呼?年纪大了,总忘事。”黄从江没急着回答,稳稳跨立,如一尊铜浇铁铸的雕像。 “闫冰,‘学习团’首席代表。”闫冰毫不恼怒,依旧慢悠悠的答道。 “我是佣兵,也只能管佣兵。疫苗的事不归我负责。专家去留的问题你可以直接询问本人。这点我和小海都无权干涉。但据我所知,赵院士刚开始是不愿来的。经小海沟通商量,他才在这扎了根。如今病毒研究刚有点眉目,我想他不会轻易挪窝。当然,您可以试试。” 黄从江越说越客气,甚至连敬称都用上了。 开玩笑。“战斗疫苗”是基于杨小海鲜血诞生的。别说离开基地,就算抽出的血都挺不过一星期便会变质。赵贵杰是比他和王大壮更为癫狂的工作狂人。 为了工作,大专家混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家都没成,人情世故一点不懂,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他能乖乖跟你走?凭什么?做梦去吧! 黄从江在脑里一过,就知对方肯定没戏。为免这位明显是天子近臣的家伙误会自己,所以黄团长才分外注意自己的言辞。用意很明显:你丫就是个棒槌,但别想在我这找毛病。 “既然黄团长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以为。”闫冰果决的态度倒弄得黄从江疑窦丛生。 “我会征询赵老的意见。当然,其他专家也很重要。如果可以,我打算都碰碰。” 不等黄从江表态,闫冰继续说道:“黄团长,作为一个佣兵,最光荣的事是什么呢?” “献身国公司。为实现国公司的理想而持续斗争,不惜肝脑涂地。”黄从江“啪”的一下立正,张口就来,一丝犹豫都没有。 “好,黄团长不愧为公司培养多年的精英佣兵。我就直说了,把‘战斗疫苗’所有资料给我。” “这……”闫冰的急迫与直接让黄从江难以抉择。事关杨小海,黄从江有顾虑。 “黄团长,佣兵的天职是什么?若我‘首席代表’的身份不够,那这个能不能帮你下决心?”闫冰从上衣内袋里珍而重之的掏出张纸来,慢慢抚平,平平前伸。 黄从江接过一看,这可不是什么“介绍信”。大红字头的“绝密”两字刺的眼疼。“一号令:滋有国公司学习代表—闫冰,去往国公司下辖军区学习;有关单位应以便利,以达到同战役、共命运的目的。” 一句话,没头没尾,却激的黄从江眼皮直跳。“绝密”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佣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权衡半天,终究是深入骨髓的烙印使黄从江选择了服从。 基地中心大楼,某层。“快速细胞分析仪、纯水仪、酶标仪、梯度PCR仪、凝胶成像系统、小型微量冷冻离心机……” 闫冰见一样设备,便迅速道出它的名字。这让跟随的黄从江惊讶万分。路上,两人又简短的聊了两句。黄从江没想到,首席代表居然对专业的细胞设备这么熟悉。 “代表,您怎么先来了?”正背手参观,冷不防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闫冰闻声回头,发现是他的人。 “坐不住啊,各位都是搞研究的,相信能理解吧?”闫冰和颜悦色的说道。 站的稍远些的沈兰院士小声嘀咕:“看来,特派的‘学习代表’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呢。” 一番参观下来,闫冰不虚此行。不但见到了专心工作的赵贵杰,见到了同样忙得不抬头的睿典病毒专家利.贾斯丁。虽然挖人计划毫不意外的失败了,但却成功顺走了几瓶红色基础营养液(杨小海的血)。赵贵杰盯着电子显微镜无暇他顾,旁人又以为是黄从江的意思,所以闫冰光明正大的顺东西,居然无人阻拦。 如果仅止于此,这还不算什么。可闫冰圈了整整一层楼,以此作为他的病毒实验室。如此做法,把后知后觉的杨小海气的七窍生烟。利用黄从江的佣兵情节也就算了,不断从赵贵杰那半拿半骗的弄血清,这就过分了吧? 血可是从我这儿抽的,你不问就拿,几个意思啊?更为过分的是,闫冰等人乌乌泱泱的,说是参观学习,实际上也就看了赵贵杰的病毒实验室。之后一帮人就赖着不走。在霸占的那层楼里组团研究病毒。 真当自己不是外人?杨小海都睁一眼闭一眼了。本打算躲避米田共,没承想人家却立志要当农家肥。不处理一下是不行了。在又一次的义务献血和抽血后,老宅男打算清理下依附于身的吸血鬼们。 “四人团”中三个是自己人,可以不追究;研发疫苗是正途,为了全人类这个伟大目标,牺牲一下也可接受。闫冰那个老贪污犯也敢霍霍自己,这就叔可忍婶也不可忍了!撸胳膊挽袖子,老宅男刚想不管不顾的找闫冰算总账,却被整天自己玩的黑瞳堵在了房内。 “你说,是不是对我有企图?”黑瞳鼓着腮帮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叉腰堵住了老宅男。刚出门的黄从江和薇妮听到声响,将头扭了一半便硬生生的掰了回去。脚步生风的快速离开。 “啥玩意儿,你懂啥叫企图?咱没文化能不瞎捅词儿吗?”杨小海瞄了一眼远走的薇妮,饶是没脸没皮,也不由老脸一红。 一年多以来,杨小海自己都不清楚对黑瞳是什么感觉。要说讨厌是不可能的,毕竟黑瞳外形甜美可爱,本身又实力超强。数次出手帮他救他,光凭这点就不能昧了良心。可要说爱,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杨小海真没恋童癖,这方面他比谁都清楚。能流口水的,必须是薇妮那种火热成熟性感型的,小丫头脸蛋是可以,却勾不起杨小海的兽欲。 “那你怎么不让我回家?”黑瞳把小嘴一噘,粉嘟嘟红噗噗的,可爱至极。 杨小海却没感觉。天天同一屋檐下,使他对黑瞳的可爱有了极强的免疫力:“天地良心啊,祖宗!我敢限制你?猴子还能关老虎么?”杨小海只觉委屈,说话就没过脑。 “什么意思?”黑瞳的大眼睛迸出了危险的火花。 老宅男仍无所觉,自顾自道:“岂止是老虎,你要疯起来,那就是人形怪兽,拉也拉不回。我……” “咚、咣、轰……”黑瞳一脚将杨小海踢出了屋,连带着结实的防盗门一起向对面的墙壁飞去。“咣当”一声撞上了墙,仍旧去势不止,竟然硬生生将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面轰出个大洞。飞沙走石间,杨小海从高高的“中心大楼”跌出,斜斜的向地面坠下。 “嘭”一声类似于皮球落地的闷响之后,杨小海从地面反弹而起,在距地面好几米高的半空手舞足蹈。不等力气用尽,黑瞳抓着“小云”,如瞬移般出现在杨小海上空。双脚并拢,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踹。 杨小海的肚皮登时塌了下去,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以比刚才快十倍的速度砸向地面。“嘭嘭嘭……”一连串的闷响中,杨小海如同漏气皮球一样,弹跳着趴在了地上。 “噗”吐出嘴里的草根,杨小海扯嗓子叫唤:“神经病啊?杀人啊你!我说什么了,要你下这么狠的手?别把我逼急了!告诉你,我可不是任你揉搓的面团子!” “呦呵,几天不打,脾气见长!”黑瞳嘴角挂着冷笑,从天上缓缓而降。 杨小海长出口气,吐出肺内的浑浊。要不是下意识启动了“硬皮”技能,光这两脚就能让杨小海瘫成烂泥。黑瞳的力量,极其恐怖,是和她小小身子完全不成比例的存在。 “我腻了、烦了,想家了。你跟我回去。”黑瞳说话时,漫天纸屑飞舞飘落,煞是好看。 “啥玩意儿?”几张纸屑飘到扬起的脸上,老宅男被吸引了注意力。 “无聊看的,言情小说。”黑瞳扁扁嘴,随口答道。“哎呀你别扯别的,就问你把我当什么?恋爱养成还是萝莉计划?今儿不把话说清,老娘把你惯成植物人!” 说着话,黑瞳抬起脚,将高昂的头踩进了地。要知道,全民基建刚告一段落,地面可是铺满了地砖和柏油。 一个坑,带着巨大的蛛网裂缝,突兀的出现在“中心大楼”前。进出的人们被巨响惊扰,左顾右盼的,一脸茫然。 第275章 爱的告白 不明真相的人将视线集中在龟裂中心,杨小海于万众瞩目中扬起了头,一如驼碑的老龟。 最近天气很好,地很干。老宅男一抻脖子,干透了的泥土便“扑簌簌”直往下掉。一身淘换来的休闲西服顿时脏了。 “神经病!哪有说着话动手的?再打,我还手了!”杨小海脑门青筋蹦起老高, 咬牙切齿的宣泄愤怒。睁眼却见到了一片雪白中的粉红。踩踏的右脚还没收回,恰逢小丫头穿了件青春靓丽的百褶裙。饶是杨小海心无杂念,却仍旧石化当场。 “还手?想和我动手?试试呗,谁拦你了?……你……”黑瞳低头,正好迎上了一脸猪哥相的杨小海。 黑瞳一滞,跨出的脚依旧稳稳的踩着头,甜甜一笑:“好看么?” “呃……”此刻的杨小海,脑里一片空白。“还行……”随口回了句便回过味儿来。但是,晚了。 “鸣……”仿佛是泰山压顶,又好像是百鬼压身。杨小海刚抬起的脑袋以万钧之力砸回了土里。不只是头,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刚刚的龟裂陡然扩大,成了一个巨大的坑。猛然一顿之后,又垂直下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距离远些的路人一个都没跑,倒霉的池鱼们全都趴在了地上,肝胆欲裂、恐惧非常。 潮湿、阴暗的地下,杨小海头下脚上,屏息不动。坚硬的岩石和渗入的河水将身体紧紧包围,可他却无力摆脱这常人难忍的绝境。恐怖的威压降临,使他丧失了行动力。 小丫头到底还是爆了。从黑衣安保大楼到如今,黑瞳都不离不弃的跟着杨小海。随着接触渐深,黑瞳的身份零零碎碎的,也拼凑的差不多了:什么杀手,什么“三十极夜”,黑瞳就是隐世修真门派的一员。本身实力强大,却因与世隔绝而思想单纯。黑瞳能跟自己这么久,绝不仅凭血液这么简单。 一年多来,杨小海再迟钝也感受到了黑瞳那若有若无的情愫。否则他也不会放着薇妮这个大美人而不用。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银枪蜡样头。几次失控,都因黑瞳的醋意而悬崖勒马。说实话,黑瞳外形甜美,真真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高颜值带来的便利就是:她一再的横冲直撞,说话也直,大多数人却并不恼怒。顶多觉着熊孩子有时候有点烦人罢了。 “既然躲不过,早点面对也不错。”杨小海打算对黑瞳直说。别看宅,他对男女之事却有自己的见解:男女相处,从来就没有友谊一说。 要么是恋人,要么就不合适。纯洁的友谊,呵呵……正盘算着怎么表达,恐怖的威压突兀消失,黑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可以继续躲。左右无事,我试试‘小云’有否长进。磨刀石吗,就基地好了。” “蹭”杨小海带着浑身泥土蹿了出来,脏的像个大号的土行孙。 “别折腾了。你我都不喜欢磨叽,索性直说。”杨小海盯着黑瞳的大眼睛,慢慢走近。黑瞳娇小的身子很快被杨小海的影子囊括在内。面对着好似告白的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瞳陡然间呼吸沉重,小白鞋竟退了一步。 顷刻间,杨小海抵近黑瞳。低头酝酿了十几秒,方才斯斯艾艾道:“祖宗出身名门,又技艺高超。在末世里早晚一飞冲天……” 杨小海搜肠刮肚,将记忆深处的底蕴全翻了出来。黑瞳已经不再看他,反而低着头,将表情藏的贼严实。 “我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宅男,要啥没啥,长的还不帅。要不是血液特殊,说啥也不可能和你这样的神仙人物认识。您就是小天鹅,而我是大癞蛤蟆。嗯,胃口不好的蛤蟆……” 杨小海斟酌着,到底什么时候将年龄问题抛出来。他也承认,黑瞳是绝对的美人坯子。性子虽然泼辣点,但却有大局观。一个修真者,能和普通人和平共处,足以表明她性子平和。虽然和他那是说翻就翻…… “你到底想说啥?”黑瞳低垂的小脸危险扬起,一嘴大碴子味儿。 “我的意思吧,就是咱俩有差距。你那么漂亮,又那么可爱……” “你愿意做我道侣?” “咳咳……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再说,道侣啥意思?” “就是两口子。” “那不行。” “啥?你敢不同意?我把基地拆了!” “不是,不是不同意,是……” “是什么?” “是……” 磨磨唧唧的扭捏激怒了黑瞳:“别罗里吧嗦的,痛快点。我看上你了,做我道侣,行是不行?” 面对娇羞不到一分钟的黑瞳,杨小海:“……” “不说话是吧,明白了。你虽未修道,但种种怪异也不是凡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我这就收拾包袱,打道回府!” 黑瞳既没有伤感失落,又没有暴跳狂怒,只是平淡的说道。可反常的黑瞳却让杨小海寒毛直竖。“不会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老宅男寒毛直竖,底气不足的提醒她:“别闹了好不?毒还没解呢,离不开鲜血。” 黑瞳可爱的琼鼻一皱,傲娇的回道:“哼!本尊宁折不弯!” 杨小海抿了抿嘴。知道黑瞳耍起了性子。这不,连“本尊”都用上了。 “祖宗,您很优秀,咱俩确实不登对。别说实力差距,不管是外貌还是年纪,我都配不上……” “罗里吧嗦的,一个公的哪来那么多顾虑!”不等杨小海说完,黑瞳挥手打断道。寒光闪动间,“天丛云剑”握在了手。杨小海脸色大变,若妖刀砍自己,那就棘手了—“硬皮”技能虽然好用,却抵不住无坚不摧的锋利。黑瞳却不理他,左手掐剑诀,右手握“小云”缓缓上升。杨小海只一瞄便低下了头。 “芸芸诸子,竖起耳朵听好了:白云不会向天空承诺去留,却始终朝夕相伴;星星不会向夜晚许诺光明,却终生闪烁;我黑瞳从不向人倾诉,却时刻牵挂。” 黑瞳声音郎朗,传的很远……杨小海一捂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下,‘变态’‘恋童癖’的帽子摘不掉了。”类似这样的怪话早就有,只是杨小海从不理会。那曾想会有今天。 不管杨小海怎样,黑瞳已经升高,几乎到了杨小海卧室外。小丫头用了秘术,声音不大,却传进了基地中每个人的耳。 “如果你是动物,我就天天宠你;如果你是植物,我就一直养你;如果你是蚊子,我就拿全身的鲜血供养你。天地见证,杨小海,这辈子你是我黑瞳的,谁也抢不走。” 大庭广众之下,小丫头霸气的单方面宣布:“今时今日起,杨小海就是我男人了。那些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颤栗吧,恐惧吧!这个没用的男人,从此归我罩了!” 黑瞳的声音软软糯糯本就好听,被惊扰的人大都没什么脾气。可在“中心大楼”某层鼓捣病毒的闫冰却胸口一痛,两眼发黑,好悬没昏。他脸色一红,接着一黑,无力的倒坐回椅子。 一会功夫便大汗淋漓,把身上的白大褂都浸湿了。万里之外的李卫国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连忙走到阳光下,喃喃自语道:“高原就是冷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中,咳嗦喷嚏声连成了片…… 杨小海瞅准一条没人的小路,撒丫子开溜。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避避。最主要的,是要想个合理的解释,好让薇妮相信自己是个正常人。 刚迈开脚,还没来得及加速呢,黑瞳的身影瞬间闪现眼前。杨小海换个方向继续跑。 “唰”的一声,“天丛云剑”将前方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壕沟。“去哪啊?夫君?”一声“夫君”,把老宅男浑身的汗毛都喊立正了。 “祖宗诶,您闹够没?虽然我皮厚,但要脸啊。”杨小海垮着眼,咧嘴干嚎。 “鲸鱼核电站”,与杨小海来之前相比,可以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说环绕基地的众多感染者被清理一空,连带着周遭的环境都安全了许多。与露天的核电站比,高高的城墙隔绝了危机,给人无比的厚重与安全感。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为突出的,是杨小海制定的方针:只要是人类,只要不是极端利己主义者,只要不践踏人性,你就可以来。这让附近的幸存者们全都涌向了基地。 随着时间流逝,“鲸鱼核电站”的大名越传越远,以至于整个承运市都知道了这座人类堡垒的存在。于是,前来投奔的幸存者每天都有。但大都是历经磨难,千辛万苦才摸到基地外围,再由佣兵接进来。但万事都有例外,就在基地外的柏油公路上,轰轰轰的开过来了一长排的车队。 这列车队由十几辆车组成。什么自卸车、载货车、牵引车……十几辆,无一例外全是重卡。在影视剧中,驾驶这种车辆的司机,大都是肌肉隆起、身材魁梧的壮汉。可这个车队,从驾驶员到乘客却是一水儿的女性。 各个身段苗条,姿容艳丽,没一个长的丑的。要知道,末世一年多,朝不保夕的,谁有心情化妆?这些女子全是素颜出镜,偏还个顶个的年轻漂亮,这就很不寻常了。 如果再看她们手上、身上、肩膀上的各式武器弹药,那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如此靓丽且不寻常的美女团,正行驶在前往“鲸鱼核电站”的路上。 第276章 美女成团 佣兵可以说是世上最自律的一群人。他们不但将本职工作尽职尽职的做好,还捎带脚的将基地附近清扫一空。方圆一里内,连一个残骸都没有。 临近水源,又是盛夏时节,随处可见的野花较着劲的盛开;不知名的小鸟成群结队,选择在水流边栖息繁衍,这些自然美景将“鲸鱼核电站”点缀的分外美丽。劫后余生的人们生活在鸟语花香的高大城墙内,得到了极其宝贵的安宁。 “嗡嗡嗡……”马达的轰鸣声老远就能听到。基地入口,依旧是坚实厚重的桥墩。只是透明的玻璃桥由上下起伏的吊索装置改进成了前后的伸缩结构。用总工程师王大壮的话说:“弄的跟中世纪碉堡似的,忒丢人。” 所以玻璃桥面与水面平行向前延伸时,那画面就充满了科幻感。 基地外、桥的尽头,沙包构筑成的流动接待点边,两个穿着“变形金刚”却没戴头套的佣兵满脸通红。他们被职责所限,就算不敌却仍在据理力争。两佣兵岁数不大,都是二十多岁的棒小伙。 他俩刚加入“锋刃突击队”不久,是从幸存者中补充的新兵。而俩人对面,则是十几个荷枪实弹、波浪汹涌、露着白花花大腿的妙龄姑娘。 “我说你俩是木头啊?我们是‘红蜘蛛’团,不是什么难民。看到重卡没?看到我手上的M16没?想缴我们械,门都没有!”一个身段曼妙,足有170的红色短发美女一点都不憷,对着两个低她半头的佣兵狂练狮吼功。 此女浓眉丹凤眼,鼻梁高挑,长了副欧美脸,却讲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由于天气炎热,她上半身穿了一件深V汗衫,内里的白色胸衣露出了大半。卷毛深蓝热裤,将修长的小麦色大长腿凸显的极为纤长。 脚上一双棕色跑步鞋,和她的棕色手套相得益彰。除去单手握着的M16,背上还负了把长长的狙击步。 “我们已经将情况向上级汇报,你们等一会。我们队长已经在路上了。”小伙子控制着乱飘的眼神,尽量让它不往那怒放的所在汇聚。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基地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所以两人虽公事公办,但脸却越来越红。 “诶,急死个人!呐,我们团长认识你们杨顾问。我们团长受了伤,再有十分钟就变‘感染者’!先让我们过去吧,手续流程啥的,以后再补成不?这光溜溜的桥面,你倒是动弹啊!”高挑美女很是急迫。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巴巴的求人。你们快叫人把我们接进去吧!我们没想投奔谁。就要一瓶‘战斗疫苗’。” “我看这俩就是要好处的。说吧,要怎样才让我们进去?”这是态度强硬的。更有好几个软语莺声,呵气如兰,就差往“变形金刚”上贴了。 这些女子,或清纯、或楚楚、或妩媚、或飒爽,反正一个个全都穿的清凉、身材火爆、五官精致。别说两个刚甄选上来的佣兵,是个正常男人就难招架。 为了节省“变形金刚”内的氧气,没带面罩的两人被阵阵香气熏的晕乎乎的—那是女儿家自带的体香。也就是挥发于空气中的雌激素的味道。群雌粥粥的,光脸红就不错了。君若不信,看看男监狱就明白了。 “嗡……”天上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一架武直10盘旋,打断了众女“围殴”俩小伙的态势。不等飞机降落,一个人影顺着绳索从天而降。武直10慢悠悠找地方降落的时候,戴着头盔的“变形金刚”站直了腰杆,缓步而来。 “得,张队来了。有什么问题,你们和我领导直接谈。”两个佣兵如释重负,赶紧将这些红粉炸弹送出去。短短一会,两人已经全身僵硬。 螺旋桨的轰鸣声还没散去,俩佣兵迎面儿迎来了呵斥:“你俩早晚被感染。接触幸存者,为什么不戴头盔?”“是!”没有任何辩解。俩佣兵将头一低,四只红眼一闪,相貌平平的小伙瞬间变成了人形武器。 狙击步女仍是不憷,反倒上前几步,落落大方的道:“你是队长?那你可以送我们进去咯?团长只剩10分钟了。破个例吧?姐妹里,很多是特殊顾问的朋友。”“朋友?很多?”跳下来的变形金刚明显迟疑了。 “我叫红鸾,是“红蜘蛛”自救团的。你怎么称呼?”个子高挑的女子原来叫红鸾。只是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像人名。 面对英姿飒爽的红鸾,“变形金刚”更加迟疑了。他盯着伸过来的白皙手掌,“啪”的一个礼,铿锵有力的答道:“您好!我是‘鲸鱼核电站’、‘锋刃突击队’的队长张大龙。欢迎回家,幸存者! 有什么要求,政审过后都可以提。我们有……”张大龙一板一眼的背诵着接待幸存者的条例,可红鸾却不为所动。她执拗的伸着手,略微嗔怪道:“佣兵就这么不懂礼貌么?让一个淑女主动伸手不说,连面都不肯露? 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哪有伤口啊?”红鸾忽然迸发的女儿姿态,让刚套上头盔的两个佣兵直了眼。 随着身体前倾,一片雪白顿时晃的让人眼花。张大龙35岁,正是一个男人体能与智力最为巅峰的阶段,也一个人巅峰了35年。鬼使神差的,他“啪”的一下打开了面罩,于是红鸾那似兰似熏香般的味道滑过了鼻尖。 他不由深吸口气。所有这些,完全是身体自主做出的决定,根本没脑子什么事。 不知是谁说过,男人啊,一旦主导权由上转下,那就离出事不远了。张大龙打开面罩,张开大手向小手抓去。可那健康的小麦色没抓住,下巴一凉,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却贴了上来。 “马蛋!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老张今儿要凉!”张大龙一个恍惚间,主动尽失。“长枪短炮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我怎么那么彪呢,人家说啥我都听?哎,红颜祸水啊……”张大龙一动不动,闭目等死。 可几秒钟过去,下巴的冰凉始终没割破喉咙。不仅如此,红鸾那清新的口气轻轻喷在老脸上,弄的张子龙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提不起来。“我们不是坏人。团长的时间真不多了。她救过我。所以,只把我俩送进去,用疫苗把她救活。我随你处置,好不好?”红鸾眼角蓄泪,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 “哗啦啦”轴承转动中,笨重的玻璃桥缓缓从基地探出,平稳的伸向对岸。在准确的对接上桥墩后停了下来。红鸾发梢被汗水打湿,却不敢擦上一擦。 “周彤、江一燕,把团长放我背上。” “红姐……”“别啰嗦,还有五分钟。即使搭上这条命,也一定要团长活下去!” “事情没那么严峻,虽然疫苗是挺贵的……”张大龙已经不紧张了。成天徘徊在死亡边缘,这样的小场面只是刚开始时让他惊讶了一下下而已。 “闭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早就受够了谎言!” “诶?说话靠谱点好不?谁说谎了?我都不认识你……” 匕首贴的更紧了:“闭嘴!再敢乱讲话,我把你舌头割掉!” 张大龙下意识的撰紧拳头,然后再慢慢松开。开玩笑,你当“变形金刚”这么好对付?一招制敌或许行得通,可过了缓冲期,张大龙至少有五种方法把红鸾击杀。只是,张大龙不想辣手摧花。 “你们别冲动。就算现在放你们进来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得到‘战斗疫苗’。”张大龙突然用女声说道,而且还很动听。红鸾一惊,张大龙脖子上立刻留下了一抹殷红。 “谁?”红鸾对着空气,紧张的追问。“我是特殊顾问的助理,也是负责甄别与审查的面试官。小妹妹,你对基地情况不了解,请保持冷静,别伤了自己。” “哈,爱说笑!人质在我手上,怎能伤到我?”红鸾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头盔。 “嗡……”又是螺旋桨的声音。众女紧张的抬头,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徐徐下降的武直10。“ 薇妮小姐来了。你们真认识杨顾问啊?”张大龙优哉游哉的说道,一点身为人质的觉悟都没有。 “你们,真富。”红鸾很是羡慕的感叹道。紧接着,她又追问道:“薇妮小姐是谁?很厉害么?” “岂止是厉害。很多人都说,薇妮小姐可以看透人心。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能猜透想法的人,你说腻不腻害?”张大龙彻底放飞自我了。 红鸾轻咬性感红润的厚嘴唇,没吭声。不一会,穿着一身奶白色女士西服的薇妮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她可不是张大龙,直到飞机稳稳落了地,她才袅袅婷婷的出了机舱。 薇妮踩着黑色高跟鞋,于乌黝黝的枪口中走向了精神紧张的红鸾。尽管场面紧张的一触即发,但薇妮完全无视。 在张大龙前一米处停下,薇妮将金色墨镜一摘,捋了捋披散的金发,大红的嘴唇轻启,开口就让红鸾收了匕首:“三秒钟,放开纯洁的张队,我立刻给你一支‘战斗疫苗’。” 说着话,红色的“战斗疫苗”出现在了手上。红鸾从未见过这东西,但外面的传闻使她立马便认出:是真货。从那好似红宝石的剔透颜色,可以轻易辨认认出疫苗的真假。 那颜色很特殊,是种说不出来的瑰丽。只要将视线投射进去,轻易间就能忘却时间,迷失在红色液体内那点点的星光中。薇妮将“战斗疫苗”向前一递,白皙小手和大瓶注射器构成了极其鲜明的色彩反差。 “其实,你不用急。对‘战斗疫苗’来说,即便成了‘感染者’,时间不超一星期,都是有效的。”薇妮一挑粉红的眉尾,好心安慰道。只是安慰无效,红鸾仍旧迫不及待的抢过了疫苗。 望着长长的、粗壮的针头,红鸾陷入了迷茫:“这玩意儿外型真丑,往哪怼啊?” 第277章 五体投地 “轰隆隆……”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钢化玻璃桥不甘的叫唤着,迎进了十几辆重卡汽车。团长依旧昏迷不醒,作为临时团长的红鸾就扛起了“红蜘蛛”的大旗。几分钟前,在薇妮细心指导下,“战斗疫苗”全推进了团长的心脏。 传言果然不虚,团长满面的死灰迅速褪去,青紫色的血管也恢复了正常。搂着团长娇小的身躯,耳听得呼吸声越来越稳,红鸾焦躁的心终于平复下来。她坐在第一辆卡车里。这辆车加上团长一共四人,却不显拥挤。 一般人都以为笨重的车子驾驶起来一定又憋又闷、煎熬异常。其实好点的重卡不但马力强劲,驾驶室亦一样舒服。或许是笨重的车身误导,车头看起来好像不大。但实际上里面不但可以烧水做饭,甚至还能放下一张供人睡觉的小床。 远程重卡除了耗油、噪音大以外,可说是末世中陆上行走的五星座驾了。 “哇,好高大的城墙!” “少见多怪,城墙老远就能看到。你眼瞎,看不到上面的铁柱子?就拿一排排,好像栅栏一样的东西。那可是迫击炮和重炮的炮筒。那些避雷针一样的东西是防空炮。 真不愧国公司正规佣兵,太它喵豪了。”驾驶重卡的姑娘叼着烟,带着墨镜,酷酷的道。 姑娘略为娇小,但说话的方式却和红鸾很像。“哦,还是青姐观察的细。那,那些小孔就是机枪眼咯?”一个更为娇小的姑娘性子明显跳脱,对青姐的责怪完全不以为意。这姑娘身子娇小,样子也偏可爱风,但下巴下的cup却足有F那么大。脸蛋和身材的反差让她立刻便有了极品的实力。 “还行,小白至少没全瞎嘛。机枪孔本身没什么,但开在城墙中间,又数量这么多,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城墙中空,内部空间必然很大,相应的人手也很多……暂时就想这么多,以后有时间归纳下,必会发掘出更多的信息。不过就目前看到的东西,已够得出结论的了。” “青姐,看出啥了?” “‘鲸鱼核电站’兵精将广,军火鼎盛。别说‘小丑’那样的土鳖,就是别的国公司来,也可一战。” 小青将嘴里的烟蒂顺窗吐掉,小声说道:“这条大腿貌似很粗哦!” 小青的自语并没惊动红鸾,连外面的风景都没吸引注意。她只是小心的搂着团长,将稍显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通过玻璃桥,车队再次停下。虽然没到“中心大楼”,但“红蜘蛛”自救团的团员们却个个雀跃,兴奋之情止都止不住。 除了城墙上的家伙事,还有成列摆放的步战车、狰狞的坦克、盘旋呼啸的飞机、大片大片的塑料大棚……入目之处全是风景,抬眼所见全是惊喜。被基地风光吸引,一堆姑娘低声叽叽喳喳,像极了旅游观光的美女团。而她们的重卡们,则有专人接手。不是缴车,而是基地自有规矩,代为停放罢了。 众女走走停停,旁若无人的指指点点,一点都不胆怯和紧张。可见到她们的基地人员却很难淡定。不得不承认,男女先天确有不同。在地星末日浩劫中,男性的存活率要高于女性。而女性的存活率又高于老幼人群。丛林法则在病毒施虐下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在基地工作的大都是男性,而且大都是身体条件不错的棒小伙。所以就造成了一种现象:美女团在薇妮的引领下,慢慢走向“中心大楼”。隔着几十米远,则是陆续赶来的基地人员。别的不说,异性相吸是大部分人类的本能,也是压抑不住的天性。 “嘿,听说了吗?外面来了很多美女,个顶个的漂亮,还没男人!” “知道吗?几十个年轻漂亮的花姑娘来基地啦。能不能摆脱单身狗命,就看今儿咯!” “我说兄弟,别傻干了,跟我去抢老婆……” 众女极高的颜值本就吸睛,再在一传十十传百,美女团来基地的消息比长了翅膀的鸟儿还快。几分钟后,能来的单身贵族全都跑向了基地入口。一时间,美女团所在之处人头攒动,竟比过节还热闹。 黑瞳的房间就在杨小海楼下。因为抢不过老宅男,所以没事就抓着小云飞上天台看风景。 就在昨天,小丫头虽然单方面宣示了主权,但杨小海却根本没有附属物的觉悟。昨晚把自己灌的烂醉,以至于现在都没来找她。小丫头心里乱糟糟的,杨小海的疏离那么明显,不可能感觉不到。 可她又不能把杨小海打死,去找薇妮又无从下嘴。无心打坐的她恨恨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装了拆,拆了装。一把精钢打造的“沙鹰”被搓的裂了缝。 “嗡嗡……”嘈杂的人声连高楼都能听到。黑瞳正闹心呢,闻声立刻跳到了楼边,向下一看,只见人群乌泱泱的全往一个方向跑。 黑瞳顿时精神大振,满脑子抑郁不翼而飞:“是哪个不开眼的丑八怪,赶上这时来找不自在?本姑娘非要你死上一天!”——黑瞳的意思是玩弄怪物一天才弄死。小丫头纠结郁闷,说话都懒得过脑。 “红蜘蛛”自救团,刚开始还较为镇定,但被成百上千个小伙子远远围住,姑娘们便变了颜色。游逛的心思一扫而空,她们不由得攥紧了手上的武器,只有这样才会稍觉心安。薇妮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却只顾头前引路。 既不驱散聚拢的人群,也不安慰渐渐紧张的一众美女。拐过一排长长的大棚,“中心大楼”一览无遗时,薇妮停下了脚步。一只脚向内微微收拢,双手抱胸,款款的扬起了头。 “嗡……”本是夏日热闹的下午,忽然死一般寂静。所有生物,不管是万物之灵的人还是挥动翅膀的昆虫,全被如天谴一般的神威压倒在地。红鸾从没接触过威压,肝胆欲裂的情况下,竟然缓缓咬牙,直想以死来逃避这恐怖的威压。 不只她,被威压笼罩的人几乎都想抹脖子。好在骇人威压只是短短一瞬,便如出现时一样,突兀的消失了。薇妮金色的长发被劲风吹的抖动不停。黑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抱胸站立的薇妮面前:“你躲开,怪物在哪?” 没有错,在黑瞳的威压下,几乎所有人都趴下了,但薇妮除外。杨小海都顶不住的威压,却对金发美人无可奈何。只是当事人觉得正常,黑瞳又不怎么在意。两女对这一奇怪的现象竟全都视若无睹。 “哪有什么怪物?都是漂亮女人惹的祸。话说,基地里的雌性确实少了些……”薇妮俯视黑瞳,一脸平静。从初见黑瞳,到现在为止,薇妮都是这样的不卑不亢。即使黑瞳再神秘、再强大,薇妮都不为所动。从这点看,她比杨小海更有节操。 黑瞳瞪着大黑眼珠打量,刚打起的精神立马泄了:“真无趣!那家伙又把自己喝死了。我该怎么打发时间啊……”黑瞳向薇妮抱怨道。 “恩……恩人?”一个微弱的声音,将打算离开的黑瞳留了下来。 “这声音,耳熟……”黑瞳放开小云,循声望去。于是便见到个子高挑、容貌陌生的女子。“喂,是你在冲我讲话?” 黑瞳的语气绝不算友善。“是我,恩人……”女子晃晃悠悠的,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黑瞳走了几步,发现高个子美女背后还挂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身形被高个女完全遮挡住了。黑瞳打眼一瞧,正好对上一张柔柔弱弱的脸。与薇妮的性感、黑瞳的可爱不同,此女娇柔无力,一看就让人心生怜意。虽然五官不如两女,却更能勾起男性的保护欲、征服欲。 “你……我好像见过!”黑瞳扑朔着浓密的眼睫毛,皱眉苦思。 “恩人,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每日忙得也都是撼天动地的大事。我一普通人,您记不住也应该。可是您的救命之恩,我一日不敢忘。敢问您还记得吃人狂魔‘张小果’么?我就是被他囚禁的女人。” 黑瞳依旧一脸茫然。小丫头哪有什么撼天动地的大事?每天不是打坐就是欺负杨小海,日子过得平淡而又简单。 “单边学生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牢房里的那个,周、周、周笑笑。”黑瞳的关注点就是与众不同。一般记人都记脸,她倒好,记发型。难怪是超级路痴。 “……恩人,我叫周乐乐。” “甭管是乐是笑,开心就完了。你不是离开那个吃人坏蛋了么?怎么晃这儿来了?” “恩人,自从与两位分离,我一直心怀感激。虽然我不配,但总在心里盼望着,希望能再见您们一回。天可怜见、阴差阳错的,您又救了我一次。” “……别这么肉麻,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说了,我可没救你。” “不管怎样,我周乐乐虽是女人,却也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从今天起,我愿侍奉恩人,生死相随。”周乐乐说着话,不顾浑身僵硬,愣是从红鸾后背翻身跪在了水泥地上。 “哎呀,有意思!”黑瞳大眼一睁,兴致盎然的凝视周乐乐。 黑瞳本就不是世俗之人,面对着匍匐跪倒的娇柔女子,她觉着很是亲切。 要知道,现代地星表示感激可不兴双膝跪地;全身匍匐,连额头都触地的大礼更是上世纪的事了。 第278章 末世娘子军 “汝且试言之,如何生死相随?...汝能上天否?”大礼参拜,使黑瞳内心深处的某个点被成功激活。不仅神色间兴致盎然,连说话的方式都不知不觉变成了文言。 “不曾习得。”奇怪的是,周乐乐也用文言作答。眉上的伤口开始滴血,她却不管不顾。两女不觉有它,但其余人就接受不了了。 红鸾虽然脑袋还嗡嗡的,但却直勾勾的望着团长。在她的记忆中,团长外型柔弱不假,但性子可要强独立的很。别说没脸皮的趴地求人,就连说话都喜欢直来直去,啥时候这么……呃…… “汝能遁地否?” “不曾习得。” “可擅长变化?” “未知。” “可习得法术?” “未曾” “可有天赋神通?” “……” 红鸾惊讶的时候,两女已经一问一答的说了好几句。可内容却风马牛不相及,连薇妮都困惑的轻蹙蛾眉。可先被黑瞳从天而降的气势所夺,后又被威压弄的丢了胆,在场众女都没吭声。至于那圈外的男佣兵,则是乐的一饱眼福,真恨不得时间静止才好。 一个兴致盎然,一个曲意奉承。两女一对一答的,也不知讲了啥。黑瞳语速很快,周乐乐答的也不假思索。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只听黑瞳失望感叹道:“这也不会那也未学,岂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薇妮从来没听黑瞳这么讲过话,不由瞥了一眼。只见大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周乐乐。再扭头,却看到了一对白色的眼。此白非彼白,周乐乐的眼睛与“感染者”苍白死灰的眼睛有很明显的区别。薇妮眉头憷的更深了,聪明如她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妹妹昏迷了很久,天可怜见,睁眼就看到了姐姐。这定是天道使然。老天安排的,自然是最大的了。妹妹虽愚钝不堪,但却知勤能补拙。既认了姐姐,就甘受鞭策。姐姐大可赏罚由心,即使某日打杀于吾,妹妹也绝无怨怼。”周乐乐说着话,匍匐着爬到黑瞳脚下,眼看就要亲吻黑瞳的小白鞋了。 “哎呀干嘛呀!恶心死我了!你起开起开,不许再爬了!”众人迷惑不解时,小丫头却恢复了一贯的跳脱。 黑瞳大叫着,向后跳了好几步。明明可以就此离开,却只是绕着周乐乐蹦跶。而后者眼中的白色也全部消失,继而恢复了一贯的柔弱。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口中还无意识的嘀咕着:“我……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当周乐乐重复到第三遍时,黑瞳不耐烦了:“什么怎么了,鬼上身了呗。赶紧滴,弄点江米大蒜、黑驴蹄子什么的,避避邪。” 周乐乐茫然,如水一样的眼神荡涤到了黑瞳身上,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道:“女侠。您怎么在这儿?” 此话一出,黑瞳立马蹦到她眼前。白皙的小手一探就抚上了周乐乐的额头。刚出一身透汗,周乐乐浑身湿漉漉的。 “不烫啊。怎么说胡话呢?”黑瞳摇了摇头,两绺又黑又长的头发跟着晃动起来。 “女侠,请宽恕当初的无知,离开您两位,我才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说着话,周乐乐向黑瞳走了几步。 “自打监狱门外分别,为了在吃人的末世活下去,十几个姐妹尝尽了千辛万苦。一群弱女子,不但要对付吃人的怪物,还要分心提防心怀不轨的人。 这段时间的经历,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有规模的势力不是没接触,但我却总念叨您的好。大侠,收下我们,给一条活路吧。”周乐乐样子本就柔弱,再配上眉毛流下的鲜血,让她悲悲惨惨戚戚,像极了被世界蹂躏后的样子。 不只是周乐乐,众女一半以上都盈盈跪倒。她们嘴唇诺诺,声如蚊蝇,也不知道说了啥。跪倒的,要么体如筛糠,要么叩首不停,那恐惧害怕的样子,将身边的同伴弄得不知所措。 这些跪倒的女子,全都来自于张小果的监狱,也就是杨小海和黑瞳救下的美女们。怪只怪威压效果实在太好,给一众女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其实她们也不想表现的这么不堪,但却拧不过身体的自然反应罢了。 其实,早在联系基地前,周乐乐就有了投奔的打算。因为受伤,又意外见到了黑瞳,她就更没疑惑了。所以众女才如此的顺从与主动配合。至于她们是怎么合计、怎么打算的,这里就不深究了。 总之,周乐乐带头,来自监狱的十几个女子全跪在了地砖上。如此稀罕的场景弄的远观的男佣兵们兴致盎然,聚拢的吃瓜群众更多了。 “啊……”激昂、高亢的颤音从天而降。 伴随着雄壮的男低音,一个光膀子的人影落地,将虚搭的地砖翻起好几块。“大家别慌,我来也……”杨小海拖着戏腔,慢慢起身。 此刻正当中午,阳光垂直照射,将影子缩在了脚下。杨小海身披金光,正如挽狂澜于即倒的旷世英雄一样,睥睨着站起。眼皮蠕动,就要睁开充满智慧的眼。 “我打!”黑瞳跳将起来,小手轻扇,正好印在杨小海后脑壳上。“咣”老宅男还没睁眼,脑门就磕碎地砖,一路扎进了土。下半身还稳稳的站在原地,任凭屁股撅的老高。事出突然,连薇妮都没反应过来。 “神经病啊!”几秒后,杨小海把脑袋从土里拔出来,青筋暴起,狂怒的吼道。“谁让你躲我的?”黑瞳叉腰,底气十足。 “呃……”老宅男刚升腾起的气焰顿时就萎了。刚才躲在房里玩掌机,听到楼下闹腾,还以为又来了怪物。抓起能攀附玻璃的特种手套,他几乎是半跳半爬的下了楼。正因为下的急,所以地面情况才一无所知。 本想迎战不知怎么偷溜进来的怪物,却被气鼓鼓的黑瞳抓了现行。杨小海不是不喜欢黑瞳,只是对着十三四岁的瓷娃娃,总有浓浓的负罪感。他是宅男,但不变态。 “英雄?”周乐乐扑朔着迷茫的桃花眼,认出了杨小海。“只见姐姐不见您,我还暗自奇怪来着……” “行行行,别这么讲话好不?不就想跟我么?简单。我问一个问题,若答得上来,将你们全收了又怎样?”一见杨小海的眼神发直,黑瞳的无名火便腾腾往上窜。 “您请讲,只要把我们当人看,什么条件都可以。”周乐乐一听黑瞳有戏,立马舍了杨小海。“你们太弱了。跟着我,只能是累赘。而我又很怕麻烦,所以……” “姐姐,您要赶我们走?”关心则乱,周乐乐不等黑瞳说完便惶急起来。 一边的红鸾虽然也被黑瞳弄的心有余悸,但还是大着胆子插话:“团长,人家怀疑我们的实力。要不,咱就和男佣兵比比,搏击还是射击,随便。” 周乐乐秀眉一皱,声音娇柔的责怪道:“姐姐面前,哪轮你放肆?怎么还站着?跪下!”虽在责怪,但却愣是讲出了撒娇的味道。没办法,周乐乐天性如此,这辈子都别想狠起来。 “团长,明明你比她大,干嘛叫她姐姐?”红鸾嘟囔着,到底还是跪了下来。也不知两女之间有什么恩怨,竟形成了类似主仆一样的关系。 “有吃苦的准备吗?” “咦?”不只周乐乐,不止跪下的女人,《红蜘蛛》自救团的全体成员都没听懂。 “吃苦?”这算什么问题?众女哪个不是历经生死,玩枪玩刀玩到手掌起泡的?与变异的越来越强的“感染者”比,“吃苦”又算什么?周乐乐稍微一愣,立刻信心满满地点了头。 用力过猛,下巴下的所在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杨小海看明白了,不是什么怪物,而是美女团惹的祸。面对一群秀色可餐的妙龄异性,老宅男的眼珠子就没一刻消停。 对女团中最出色的“团长”,刚刚的一抹春色怎能错过?杨小海连掩饰的工夫都省了。俩眼球在眼眶里上下上下的颤个不停。 “我说的苦,是指修炼。你们实力不济,再不刻苦,怎活的了?我的声望不容诋毁,达不到要求,就没资格跟我混。” “但凭姐姐操练。”周乐乐眼睑低垂,十分柔顺。 “操练是必须的,除此之外,你最好有脱几层皮的觉悟。”黑瞳绷紧了瓜子脸。 “纵使魂飞魄散、化为飞灰亦不悔!”周乐乐咬着下唇,表明了决心。杨小海立时成了个躬身的虾子。这妮子,简直就是活动的猛药啊。长着一张高中生的脸,却有着比欧美人还火爆的身材。清凉夏日,清凉打扮的周乐乐;稍一接触,竟惹的杨小海不能自持。 “既然如此,我就收了你罢。” “英雄,还有我。” “姐姐,我也要跟你。” “还有我……” “我也……” 一见她们的团长有了依靠,一众女子立马叽叽喳喳的央求起来。黑瞳抬手冲嘴角流涎的杨小海一拍。大眼睛眯成缝,对薇妮炫耀道:“看到没,我要么没跟班,要么就一群。” 杨小海如鸵鸟般扎到土里,因为没挪窝,扎进去的洞就是刚出来的那个。没了地砖遮挡,这次扎的很深。以至于老宅男双脚离了地,成了真正的倒栽葱。 “你们都从监狱出来的?我记得没这么多人啊?”“回姐姐,有一半姐妹是机缘巧合汇在一处的。都是苦命人,能帮就帮呗。”“嗯,像我属下做的事。你们叫什么来着?”“《红蜘蛛》自救团。”“蜘蛛多难看啊,不符合咱们的气质,改了!以后咱们娘子军就叫……《仙姿阁》好了,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是吧?哼,跟个那啥似的,一听就让人开车……”杨小海鼻里有土,说话不免瓮声瓮气。 第279章 炼体古法(上) 不管杨小海怎么吐槽,《仙姿阁》的名字还是定了下来。一众美女在黑瞳的安排下统统住进了“中心大楼”。凭外貌、凭黑瞳的超然地位、凭男多女少的局面,众女一来便进了最高府邸。 一众老爷们倒没什么非议。只是个个摩拳擦掌,赌咒发誓要抱得美人归。不过,雄性荷尔蒙旺盛的家伙们注定失败。众女早都被严峻冷酷的世道伤透了心。要不是怕疼怕感染,《仙姿阁》的成员甚至想毁掉那遭人觊觎的脸庞。 心如死灰,又怎会给人以亲近的机会?当然,黑瞳的强势也占了很大原因。自打臣服事件之后,小丫头不是让众女在“中心大楼”睡觉,就是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着,简直将众女生生供养起来。 这段时间《仙姿阁》成了最热的话题。。私下里,工作之余,相对议论很是热烈。不说哪个美女最漂亮,单就性格等的猜测就够单身的男性聊上半天的了。偏偏杨小海耳朵很好使,就算在楼上一样能听到楼下的窃窃私语。 几天过去,老宅男起了好奇之心。某天黄昏,他截住了带队的黑瞳,本打算随口问问美女们的安排,却发现小丫头很是心不在焉。“能有什么打算,就是变强呗。哎呀问那么多干嘛?起来,好狗不挡路。” 杨小海一直对黑瞳的情感问题避而不答,小丫头怎可能给他好脸?没问几句便飞起一脚将障碍踢开。如此一来,老宅男的好奇心反倒烧的更旺了。 将杨小海踢飞,黑瞳内心也泛起了轻微涟漪。但这点动荡很快便被压下。“准备好了吧?今晚给你们上大餐。我有言在先,挺的过去,以后就是我下属;熬不住,即刻清出《仙姿阁》。 反正外面大把大把公的,选哪个都不亏。”黑瞳向杨小海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一甩两绺黑发,转身离开。 这几天,周乐乐等众女过的很是轻松。黑瞳点了头,基地就算正式接纳了她们。这几天,不用担心被感染者追杀,不用担心饿肚子没水喝,更不用担心男性的别有用心。 众女可以说个个逍遥快活。有的都开始四处寻找化妆品了。但即使化妆,也是为了取悦自己,和情啊爱啊什么的一概无关。坎坷的经历使得众女对男性不假颜色,如此却让《仙姿阁》在基地里有了另外的称谓:冰雪团。 姿容体态全是上上,却只能巴巴的远观,不是冰雪美人又是啥? 虽听黑瞳强调,众女却都没把大餐的事放在心上。一个个褪下了紧致实用的战斗服,全都变的风姿曼妙起来。基地里,女装不少。这是出任务的佣兵顺带捎回的战利品。基地里毕竟还是有女人的。 一众女仙跟着可爱的瓷娃娃,袅袅婷婷的穿梭在“鲸鱼核电站”中,博得眼球无数。碍于黑瞳,终是无人上前。如此倒避免了“招蜂引蝶”的非议。 盛夏时分,很多塑料大棚都将塑料布卷了起来,里面的绿色生命也可以直面阳光,透口气的同时,也能引来些授粉的昆虫。穿过一排排绿架、经过一列列圆滚滚红彤彤;在油菜花的芬芳中,黑瞳将众女拉到基地的城墙边才停下。 不远处是改良后的玻璃桥。直到这时,众女才疑惑起来:怎么待了没几天就要出基地?新任的大姐大是要带她们自力更生么? 揣着一肚子疑问,黑瞳引着众女,步行走过了透明的玻璃桥。一直走出了基地的火力圈。周乐乐终于忍不住了。她紧走几步追上黑瞳:“姐姐,姐妹们出来的急,没带家伙事。做什么自有您的道理,只是姐妹们实力太弱,没了武器……” “安啦……我罩着呢!不就是安全么,你看着!”黑瞳说着话,身上光芒一闪,远处便“啪”的一声轻响,一个身形纤细的D型“变异者”被切成了两半。 “‘小云’,可劲儿撒欢。方圆一里内,只要不是人,全给我切了。”黑瞳霸气侧漏的嘱咐怪刀。 “鲸鱼核电站”、河边某处楼群、最高楼房的楼顶,三十几个青春靓丽的绝色女子盘膝而坐。在她们身下,是一张巨大、洁白、柔软的毛毯。毛毯质地高级,既可以隔断潮冷,又不会刺激到不着寸缕的肌肤。 众女面向一个方向盘坐。她们的前方,黑瞳盘膝坐在楼顶的护栏上,似乎随时都能掉下去。在众人头上,一轮圆月当空高挂。今晚天儿很好,一丝云彩都没有。“唰”的一声轻响,一头“感染者”从中裂成了两半。即使基地人员不间断的梳理,“感染者”仍是到处可见。尽职尽职的“天丛云剑”可劲折腾,不但绕着楼飞,甚至钻进楼内,将各种怪物一一斩杀。 或许是怕惊动楼上,怪刀还将震动档换成了静音档。虽然威力降了许多,但应付D型以下的“感染者”仍是绰绰有余。 “天丛云剑”的卖力防守换来的就是:天上的月亮被扯下。月亮能被扯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可刚才的说法也不是乱讲。因为此刻,如圆盘的圆月中延伸出了道道光链来。 光链以月亮为起点,跨越了空间,连在了赤条条的众女身上。黑瞳对这一异象毫不为奇,反而老神在在的闭了眼。如此奇观,正是她有意为之的结果。借由秘法,众女可以吸取月之阴力洗精伐髓。也不知秘法功效如何,单论门槛之低,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照亮大地,无精打采、被蹂躏整晚的月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滋味如何?”黑瞳闭着眼,忽然开口问道。周乐乐立马接口道:“犹如万蚁爬动,又痒又麻。” “嗯,不错!你们呢?” “没什么感觉,就是困。”红鸾也开口了。 在她之后,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抒发感想,大都感触不深。有的还低声抱怨:“坐一晚上,连件衣服都不让披……” 过了一会,等议论声小些,黑瞳才慢悠悠道:“一炷香内,我要在桥前见到你们,过期不候。时间一过,玻璃桥收起,没到的就别来了。” 黑瞳呼的站起,双脚用力,直接向楼外跌去。周乐乐心下一惊,连跑几步向下看。只见黑瞳抓着怪刀,像个滑行的大鸟,径直向基地滑去。见此一幕,周乐乐再惊:黑瞳头也不回的离开,是将众女遗弃了么? 一想到此,周乐乐登时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急迫间,竟纵身一跃跳出了楼外。等反应过来时,身子已在半空。周乐乐陷入死地,却一点不慌。 身边的场景陡然顿住,一扇开启的窗映入眼帘。探手一抓,周乐乐于急速下降时准确无误的抓中了窗框。“哗啦啦”脆响中,玻璃破裂。下降的趋势缓了一缓,然后继续掉落。 周乐乐在凸起的保温层上连抓,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手印。虽是跌落,却总能抓到可以借力的点。十几秒后,周乐乐双脚一顿,已是站在了杂草丛生的地面。她这时才缓过神来,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去。 夜晚逝去,朝日初生。天边渐亮,仍是个郎朗的晴天。在楼顶,有无数张关切的脸在闪烁,那是关心她的姐妹们。 周乐乐将目光缓缓收回,低头看向双手。入目的,是类似于猛禽爪一样的深黄、褶皱的皮肤。十根指甲根根弯曲,坚韧且锋利。在她的注视下,爪子慢慢变回了白皙的素手。 “我怎么这么厉害?”周乐乐没有被怪异的双手吓到,反正涌出了变强后的窃喜。 “团长!” “团长! ”…… 声声呼唤打断了沉思。周乐乐断成三截的娥眉同时向上一挑,迎来了曾经的《红蜘蛛》们。被“感染者”抓伤的眉毛,如今已齐刷刷的断成了三段。不但没毁容,还给了柔美的她添了几分英气。 “你们怎么也这么快?”周乐乐有些纳闷,她可是跳下来的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着有使不完的劲,不跑几步就难受。”红鸾说着话,站到了周乐乐左侧身后。那里是属于她的位置。 “我还是小瞧了英雄。”能用一晚上的时间,就将娇滴滴的众女体能拔高,黑瞳的神秘让周乐乐心悦诚服。 一炷香到底多久?有人会说时间肯定不长。其实一炷香的说法本身就不严谨。它受香本身的质地、长短、粗细所制约,所以答案肯定不唯一。但大体来说,应是半个时辰,也就一小时左右。也即是说,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短。 众女香汗淋漓的跑到玻璃桥前,一小时也没富裕多少。没办法,黑瞳有意将她们带远。之所以如此,自然有小丫头的道理。 “三三、三四、三十五。很好,初次催动古法,算是入了门。如此,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今晚9点,门口继续!” 说话间,黑瞳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透明的玻璃桥“轰隆隆”伸了过来。众女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个新任老大,似乎太过干脆了点。 第280章 炼体古法(下) 连着几天,杨小海都没受到黑瞳骚扰。本来应庆幸,可老宅男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难道骚扰也能成为习惯?“我这不是犯贱么!”杨小海端着杯热咖啡,百无聊赖的透过巨大落地窗向楼下看。 都说成年人的世界不答应就是拒绝,小丫头虽然单纯,却不傻。话说她懂不懂什么是爱啊?男女之爱和玩伴之间的喜欢,可不是一码事。十三四岁的孩子,哦不,已经是十四五的大孩子了。正逢青春叛逆的光景,那丫头会不会做出傻事来? 胡思乱想间,杨小海看到了“鲸鱼核电站”最为靓丽的风景。 风景是风景,不过是活的。《仙姿阁》的美女们正向大楼走来。正式进入了夏季三伏天,即便早上仍是热浪袭人。东北的天气就这么怪。在阴影中,凉风习习,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可跨出一步,置身于烈日下,那就热的想要扒皮。众女穿着十分凉爽的夏装,口中还不停的嚷嚷:“热死啦热死啦……”与抱怨相对应的,是大群骚动的雄性生物们。 有时间、单身、适龄的男性们将《仙姿阁》的美女围在中间,挖空心思的讨好、搭讪着。没办法,狼多粥少,众女又实是诱人,荷尔蒙的味道即使在楼顶都能闻到。 “我说这些家伙怎么胆子这么大,合着小丫头不在啊!”杨小海居高临下的,将热闹的一幕尽收眼底。以往都是黑瞳带队,将众女领进“中心大楼”休息。今天却不见她的影子。 “我想她干嘛?没那磨人精,正好可以打一天游戏!”杨小海好像在自我安慰。他全然忘却了黑瞳主动找他的次数并不多。更多时候是薇妮要他签字。赵贵杰都比黑瞳上门的次数更多。 “嗯?”胡思乱想的杨小海忽然一滞,他将咖啡杯凑近嘴边嘬了一口。 原来,围观强行搭讪的人数越来越多。几个被荷尔蒙梦刺激的发狂的家伙动作大了些,竟引得美女发起了脾气。一个个头高挑、红色短发的大长腿竟冲进男人堆,将闹的最凶的家伙背摔在地。 轰然的叫好声形成的声浪,轰的手中咖啡都泛起了涟漪。“一帮禽兽!”杨小海咒骂着,眼睛瞪得更大了。 红发美女引爆全场,更多《仙姿阁》的女人动了手。也不知那帮眼泛绿光的老爷们怎么得罪了她们,竟弄的三十来个娇滴滴的美人上演了全武行。一个个都是身姿曼妙、粉拳带风。 不一会,竟将上百个身强力壮的爷们全都揍趴。倒地的家伙们扯嗓子干嚎,却一个都没见血,见状杨小海不由失笑:“一帮痞子!占便宜不要命!” 干笑几声,一个问号冒了出来:“话说,这帮靠颜值吃饭的怎么这么强了?” 他记得,头几天还不以搏斗见长的女团,怎么都成了近战狂人呢?而且不论是谁,好像都力大无穷。细胳膊细腿的,竟能将一众彪形大汉揍的满地打滚!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小丫头定是给他们开了小灶。哼,当初教我,就是强行打通任督二脉、折寿什么的。现在呢?换成漂亮姑娘,啥副作用都没了?哼哼,想瞒我?哼哼哼……” 楼下众女虽没黑瞳带队,仍旧毫发无损。一个个像是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的走进了“中心大楼”。 当晚,又是个少云的好天。还是那栋楼顶,还是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美女。与之前不同的,是月光扭曲的程度更厉害了。月虽皎洁,凝结在一处也形成了刺目的白光。 从远处看,这座居民楼宛如点燃的蜡烛般光彩夺目,将它的四野照射的纤毫毕现。亮光照射大地,偶尔间有寒光闪烁。那是“天丛云剑”尽职巡逻的身影。 将修炼地选在了这里,周遭的感染者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几晚下来,D型变异者全被清空。只有远道而来的T型“感染者”还依旧傻不棱登的乱闯乱逛。 这几天,“天丛云剑”玩的很疯。它太久太久没这么自由飞翔过了。除了主人的房顶,它想去哪就去哪,想砍什么就砍什么。心情愉悦的情况下,它连飞行的轨迹都画着圈。寒光频闪,高空还有光线交织中,叫做“至上仙境”的生活小区迎来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迅捷无比,又小心翼翼。它专挑背光偏僻的角落钻。明明速度很快,却又悄无声息的很是诡异。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天丛云剑”在绕小区第三圈时锁定了它。 黑影仍旧蹑手蹑脚的向发光的“蜡烛”潜去。冷不防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悬停在眉眼之间。无声无息间,数根短发被刀芒斩断,呼悠悠飘向地面。细长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斗鸡眼。“好狗不挡道,让开!”杨小海用极低的声音“喊”道。他相信怪刀能听见。果然,“天丛云剑”委屈的上下晃动,顺来路飞回。无比忠诚的它,因杨小海一句话而违逆了命令。 “一帮子人,古古怪怪,还把楼顶给点了!不看看可不成,哥们我大小是基地的特殊顾问呐!”转悠着念头,杨小海给行动找了个正义的理由。可身形却藏匿的更深了。 三窜两纵,片刻就到了楼下。杨小海站在楼房的阴影中,仰头向上看。夜空已是大亮,几十道强烈的光线汇聚在楼顶,将星光驱逐殆尽。小区内纤毫毕现,亮的比白昼还刺眼。杨小海观察了会,从怀里掏出副手套来。 这种手套,最初还是偷闫冰的呢!回想那时,整个花白市才有一两双!如今“鲸鱼核电站”内,这种东西随处可见—杨小海用疫苗向总公司换的。手套是高科技产品,总公司在撤退时作为战略物资带走很多,没承想便宜了杨小海。 双手轻轻一贴,手套就粘在了外墙上。等到再把双腿也贴上以后,杨小海稳稳的吸附于墙壁之上。腿上,有两块类似护膝的东西。其上有无数肉眼难辨的小刺,使得杨小海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挂上去。 像个大壁虎一样,杨小海缓缓向上攀爬。他的打算很简单,如果黑瞳藏私的话,他就在现场揭露她自私的本质!相信以黑瞳爱面子的性格,定可以将众女短期变强的手段讹诈出来,然后再收为己用。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不用低声下气,尤其不用考虑情感纠葛。站着就将变强的功法弄到手,杨小海乐得如此。 居民楼不高,即使是承运市,能达到三十层以上的高楼也不多见。临近核电站,这里已是市区的边缘,楼房就更不高大了。即便杨小海爬的慢,楼顶也相距不远了。只要再升三米,杨小海就可以一跃而出,窥得秘密,将黑瞳与众女抓个现行。 杨小海吸气、屏吸,膝盖用力、凌空飞起向头上的护栏跃去。两手大张,就待抓住铁条翻身而上。 一只小白鞋突兀的横在上升的必经之路上。“嘭”的一声闷响过后,杨小海脸上印着鞋底条纹,炮弹一般直直飞向对面楼。玻璃的碎裂声和杨小海的惨叫声后,闪亮的光线颤抖起来。 周乐乐紧咬牙关,勉强睁眼:“阁主……”“没事,练你们的。别分心,有我在呢,真有啥事也不用担心!”不等周乐乐说完,黑瞳便将动摇的众女安抚住。月亮延出的光线再次变的凝实。“大笨蛋,不知道小云看到,就等于我也看到了么?”杨小海潜行爬楼,谁承想早被黑瞳发现。 小丫头将杨小海撞碎窗户、撞进楼中,甚至连龇牙咧嘴的样子都尽收眼底。“骂就骂吧!平时你骂的就少了?我不追究,就当我不知道么?”心一横,黑瞳回头将目光放在三十几个美人身上。 被月光笼罩的美女个个都在散发着朦胧的白光。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绝色,再被奶白色的光一渲染,立时就有了白瓷一样的色泽。三十多个不着寸缕的发光美人,这场景要是让老宅男看到,指不定弄出啥乱子!对于杨小海的性子,黑瞳实在是太了解了。若不是她时刻防范,恐怕杨小海早把薇妮的肚子弄大了。 踢的那脚或许重了,半天过去,老宅男还趴在碎玻璃中动也不动。有心过去看看,可转念一想又停下了。“凭什么啊?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小丫头心下一酸,强行将注意力转到了众女身上。 周乐乐说了两个字,代价便是浑身颤抖,香汗淋漓。这可不是锻炼的结果,而是因为疼。周乐乐的肌肤很是白皙,身材也非常火爆。她是那种真正的蜂腰巨无霸型,个头不高,甚至还有点微胖,可就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再搭上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真是极品中的极品,美人中的绝色。光论姿容来说,的确是众女之冠,和薇妮都难分上下。可就这么个绝世尤物,如今却悲惨的体无完肤。 周乐乐从上到下,甚至眼皮都在龟裂!细密的裂痕遍布全身,皮肤像是脱水干裂的泥巴一样块块脱离。其下的暗红肌体冒了出来,有的地方还有骨头那苍白的光。刺目的白光裹住了奔流的血液,使她不会因出血而变成血人。 但从紧咬的下唇和刺入手掌的指甲来判断,她绝不轻松。不单止她,三十四个《仙姿阁》成员每个人的皮肤都在龟裂。不同的,是皮肤开裂的程度罢了。不知黑瞳传授的是什么法门,竟如此的诡异。 第281章 道貌岸然 虽然在开裂,但从天而降的光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受损肌肤。一方面在剥离,另一方面却又修复,看似平静,但如剥皮一般的场面又实在恐怖。 不止周乐乐,众女全都眉头紧锁,闭目咬牙的强忍着。纵使如此,却没一人求饶。只因几天下来,众女都感体能大增。不论反应还是耐力都有了显著变化。 几晚煎熬也让众女摸了些门道:痛楚越强,扛过之后的好处也越明显。利益当前,众女甘于受苦就不难理解了。黑瞳见众女刻苦,心里也暗自得意“老祖传授的速成法门就是高明。即便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妇人,如今也成了善战的士兵。虽然仍旧无法修真,但也是世俗界难寻的高手了。” 黑瞳将眼神移到周乐乐身上“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她。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哎呀,想不起来就不重要。我纠结这个干嘛?光一个怯懦男就够我闹心的了。话说这丫头倒有点修炼天赋。我要不要教她修真呢?” 黑瞳眼中的周乐乐摇摇欲坠,为了忍耐全身的痛楚,将嘴唇都咬破了。可被月光构成的白线包裹着,楞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就在黑瞳打定主意尝试一下时,周乐乐向后一仰,倒在了水貂绒质地的大毯子上。黑瞳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太弱了。” 这几天晚上,黑瞳都用“三十极夜”老祖教授的法门淬炼众女。黑瞳记的很牢,老祖在教授时曾简单讲解过:此非修真法门,至多算个炼体之法。除能有限淬炼身体,别无它用。超脱五行,还得凭潜心笃行方为真经。将我教你的修炼法门仔细研读,切勿荒废...想到此,一个慈眉善目,白发白胡子的老人浮现脑海。 黑瞳鼻子一酸,好悬没落下泪来。算算时日,她已有近两年未见老祖了。“也不知老祖出没出关,这么久没回去,他该发多大火。师兄师姐会不会想我呢?不,八成不会。没我调皮捣蛋,山门或许难得肃清。 哎呀,又是一桩烦心事。体内毒素还没清掉,真把怯懦男削成人棍?哼,真是贪心,什么都想学?不知道几十个母的要借月力洗涤身体么?不知道遮挡会影响月照么?……怎么又想到他?哎呀真烦……” 黑瞳捧着小脑袋,将两束长长的黑发变成鞭子,甩啊甩的,恨恨的抽打着空气。 “鲸鱼核电站”内,几乎每个人都有事做。如果实在找不到事,那你就是边缘化、不被信任的人。在薇妮的安排下,只要不是植物人,那你就会有一份工作,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方面的。 只要干上一段时间,你就会适应下来。然后发光发热,用自己的努力换回生活必需的资源。所以基地发展至今,几乎是人人奋发,少有纠葛。在人气声望这块, 薇妮早已超过黄从江和杨小海,妥妥的基地实权第一人、也是最受欢迎的偶像。不说外表,单就把所有人都安排的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的,一天到晚卯着劲干工作,就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人无完人。薇妮再聪明,再怎么有能力,奈何有些人不归管辖,她也有心无力。 不受金发美女管辖的,闫冰就是头一号。就在黑瞳操练众女,杨小海浑浑噩噩之际,闫冰却恨不得将时间揉碎了用。闫冰今年47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仍算是年富力强的黄金期。 如果是和平时代,不管是政治生涯还是人生都还有大把机遇等着他。可就在他自己都志得意满的时候,命运却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贵为花白市黑衣副部长的他,竟然得了癌!而且上来就是和死神毗邻的中晚期。 说起来,闫冰确实有点冤。在病毒没爆发前几个月,他终于有了倦怠的感觉。所以抽空去了趟医院。为了出人头地,他将自己活成了拼命三郎。一心打拼的他,从来不体检。 他甚至把去医院当成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的琐事。工作起来没日没夜,最后还影响了家庭。就在确诊前几天,爱人带着女儿和他离了婚。说实话,这是件懊悔的事。要是癌症确诊报告早于离婚书之前到手上,他绝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走她俩。 回想最初拿到癌症报告时,闫冰只觉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塌了。整整一夜,他没回那个冰冷无人的家,在办公室枯坐了一整宿。当隔天来上班的黑衣和他打招呼时,彻夜未眠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黑衣这个职业本就特殊,熬夜更是家常便饭。所以闫冰抓着小花卷,就着咸菜呼噜呼噜吃小米粥的当儿,谁也没发觉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的闫冰闫副部长有啥变化。外表还是那个有些谢顶,带着厚眼镜的斯文人,内心却掀起了足以淹没世界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是我?黑衣二十多年,我兢兢业业;七千多个日夜,我天天察言观色;结果就这样?从学校出来,我没有一天放纵。别人花天酒地,我不羡慕?别人左拥右抱、彩旗飘飘,我不渴望? 要不是人上人的目标,我干嘛委屈自己?可结果呢?呵呵……哈哈……”闫冰在食堂里,忽然咧嘴狂笑起来。稍远些的黑衣们不由窃窃私语。因为小米粥合着黑色的咸菜一起,从没闭合的嘴里流出来,将笔挺的黑衣制服渲染的一塌糊涂。 闫冰不愧是基层奋斗冲杀出来的拼命三郎。即使肠癌中晚期,也只能让他消沉一个晚上。之后的日子里,闫冰变了。之前,他对工作负责,大事小事、不管什么事都要过问。 得知患癌后,他做事情要看对方背景;办案件要看难易程度。一句话,没好处的事,闫大部长不关心。不是有句话叫“有钱能使磨推鬼”么?中晚期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晚期,怕什模?听说倭国医疗技术不错,那就先就近看看。要不行,直接去米国。只要银子够用,这些还叫事么? 随着办公室内贵重物品越来越多,闫冰的续命计划也越来越近。“再干一票!将资本筹够一个数,我就直接跑外国公司去,再不回来!”办公室里有什么,市场价值多少,他已经算的清清楚楚。好不容易,冒天下之大不韪才将续命计划正式提上日程,却被突如其来的“末日病毒”掀了车。 “受难日”那天,闫冰一如往日的在办公室里守着财产。之所以选办公室,是因为方便。不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么?闫大部长还真没瞧得起楼下那几个负责经侦的黑衣。 当外面乱成一锅粥时,他早就得到了风声。一方面,是迅速撤离,但要舍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巨额财富;一方面,是中之必死,连死人都不放过的致命病毒。几番权衡之后,闫冰选择了留下。他要和那些贵重物品,真金白银一起对抗病毒!撤退?有什么用?没钱,癌症一样会要他的命! 可是很快,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虽然得到了部下拥戴,可他也真真正正将自己困在了死地。后来,杨小海这个突击能手给了他脱困希望。 在意外联系上国公司后,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世界末日,权利比金钱有用得多!经过一系列努力,他终于攀附上了总公司高层,成了真正的国公司大员。可结果呢?中晚期的肠癌扩散成了晚期。纵使再多金钱、再高权势也救不了命。 那时的闫冰几乎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别说老婆孩子下落不明,就连出卖灵魂换的赃款也全部留在了花白市黑衣大楼。如不出意外,一片废墟内还能找到些融化的金块。 但那有什么用?几经挣扎的闫冰每天都能感到生命的流逝。他打算趁还能动弹主动结束生命。就当赎罪好了。可“战斗疫苗”的横空出世拯救了他。 李卫国的晋升,对闫冰毫无影响。但三号带回的讯息却点亮了迷途。经专家验证后,闫冰如梦初醒。如果将致命病毒比成无往不利的矛,那么“战斗疫苗”就是阻挡它的盾。 机缘巧合之下,矛和盾竟全落于手。这说明什么?还用问么?他闫冰天生注定,命不该绝。 再次遇到李觉民这根搅屎棍,闫冰燃烧的斗志根本未受影响。尽管小兔崽子一上来就给他难堪。可和自己的性命相比,面子算个屁! 这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闫冰在杨小海眼皮子底下紧忙鼓捣。一个多礼拜过去,楞没人找他的麻烦!随着实验进程顺利延展,研发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接下来,就要用疫苗与病毒结合后的“药”,来攻克、治愈癌症了。 一个女人,一个被绑缚住四肢的女人,一个被绑缚住四肢、平躺在病床之上、肚子高高隆起的、昏睡状态的女人。在女人身边,围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专家。这些专家和昏睡的女人一起,都在等待国公司代表—闫冰的决定。 闫冰带着口罩,厚厚的镜片后是足以冻掉渣的冰冷。他手拿长长的注射器,缓步向昏睡的孕妇走去。而白大褂们,则道貌岸然、凛然不可侵犯的肃容站立。 第282章 呱呱坠地 一管长长的试剂被推入静脉,紫黑色血管迅速消退,死灰的苍白也重新变回了肉色。即便如此,一众白大褂仍不满足。他们屏息凝神,死死的盯着女人。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猛的咳了一声,粘稠、恶臭的黑色液体冲口而出。 “噗”的一声,喷的到处都是。然而,站立的白大褂们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依旧紧张、期待的盯着她。 “吸……”强烈的抽气声中,女人胸腔鼓了起来。 “滴……滴……”检测心跳的仪器也适时的彰显着生命。 “哗……”白大褂们立时兴奋起来。击掌、欢呼、雀跃,全都返老还了童。 “我和大家一样,也很兴奋。但拯救人类的计划才刚刚迈出一小步,请诸位整理情绪,迅速冷静下来。母体被初代病毒感染的时间不长,趁着没变异,我们要分秒必争!”闫冰也高兴,但长期的内敛性格使他保持着一贯的沉稳。 “还是闫代表觉悟高,我们到底是一帮书呆子。来来来,大家把手上的指标报一下。”毕竟是精英,稍一提醒便迅速控制了情绪。 “血压高压320,低压200,逐渐下降。” “血氧偏低,不过正稳步上升。” “心率降下来了。估计在每分钟30下左右趋于稳定,是不是慢了点?” “脑电波没反应,要不要上电激疗法?”精英人士的基本素质之一:极高的控制情绪能力。欢呼声还没消散,白大褂们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我提醒各位一下,孩子才是重点。母亲能救就救,但请不要牵扯太多精力。一个人的生死和全人类相比,相信大家都清楚如何选。”闫冰攥着空空的注射器,藏于镜片背后的瞳孔不断放着寒光。 他看着恢复呼吸,越来越有人样的感染者,心脏不争气的跳快了几拍。能不激动么?已经脑死的普通人,在注射了新型疫苗后,竟然再次变回了人。嗯,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孕妇并没恢复意识。应该说,她现在是标准的植物人才对。可肚里的孩子就不那么标准了。 “各项指标全部超高,生长速度……我的天!”惊呼声中,女人那圆滚滚的肚皮竟然蠕动起来。融合了初代病毒、杨小海的鲜血、新生命这三项条件后,脑死亡的准妈妈继续孕育起生命来。 与众多白大褂不同,闫冰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这样的情况,他早有预料。或者说,如此诡异的情况,正是他一手促成的。闫冰将空注射器扔掉,转手拿起了亮闪闪的手术刀。 “唰”,他的手很稳,一刀就将孕妇肚皮划开。与接生剖腹产手术不同,他是从上往下划的。 双手戴着的胶皮手套可以让他避免沾血。一刀下去,闫冰根本没犹豫,左右一分,就露出了暗红色的肌体组织。右手的手术刀接连闪动,感觉差不多了,再左手向里一抄,一个浑身是血的肉球被捞了出来。 “剪脐带!”闫冰一手拿刀,一手举着肉球,不得不开口求助。“哦?哦!”离他最近的白大褂回了魂,操起剪刀,对着那仍然悸动的脐带剪了下去。 “噗……”脐带内的东西喷薄而出,将站立的一众人全变了颜色。 如果说剪脐带弄出井喷不足为奇的话,那么“鲸鱼核电站”就真是怪事连篇了。首先是城墙上巡逻的佣兵发现了端倪——那些早就被消灭无数次的T型“感染者”:也就是数量最多的炮灰们,竟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发疯一样向河流环绕的基地扑去。 河流湍急,将这些高度腐烂的家伙冲走。就算数量较多,但到底还没到遮天蔽日的程度。连续的清理工作在这时显现了威力。几百上千头“感染者”嘶吼、挣扎着,被湍急的水流无情带走,挟裹着它们去往河的下游。 足有上百名奇形怪状的变异者出现在佣兵手中的望远镜内。变异者到底和D型炮灰不同。“阿诺”型猛男变异者将能抓在手上的东西统统投向了基地。 一些倒霉的D型“感染者”离“阿诺”型变异者较近,不小心便成了货真价实的人型炮弹。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在河面上飞行一段距离之后,方才不甘心的坠入河中。 这些构不成威胁的家伙并没吸引佣兵眼球。就算那浑身散发黑雾的家伙也不足为惧。二百多米宽的河面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然而这些还是不够。“阿诺”们随手乱抛,有几个就将树木或是难沉于水的东西扔到了河面上。 一些身段灵活,比时髦女性还要纤细的身影凌空跳跃,划过河面十几米,再踩踏于浮物上。二次借力,执着的向基地蹦来。虽然距离还是不够,但却成了后蹦的纤细D型变异者的垫脚石。 这样一来,就有少量的D型纤细变异者跳上了基地。不过,这仍不用担心。高达十几米的厚重城墙将它们挡了下来。以至于佣兵们还有心对它们品头论足。虽然变异了,但到底是人变的,身上的性别特征还是保留了下来。荷尔蒙过盛的家伙们对变异者看的津津有味。 当一只“螃蟹”型变异者借着纤细变异者登上基地,并且顺着城墙爬上来时,佣兵们终于笑不出来了。“螃蟹”型变异者浑身没皮,指甲坚硬如刀。 它们用舌头缠着纤细型变异者过了河,又用指甲将钢筋水泥浇灌的城墙戳的坑坑洼洼。有了受力点,它们就可以往上爬了。——这就是“螃蟹”型变异者爬上墙头的原因。 “敌袭!!”第一个接触“螃蟹”型变异感染者的佣兵肝胆俱裂,他用生平最大的声音提醒着同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将冲枪搂到了底。 他不是外探小队成员,也不是国佣兵。他只是从众多幸存者中遴选出来的佣兵,自然没有使用“变形金刚”的资格。所以,他眼看着小牛犊子一样大的怪物被子弹打退,小伙子胆气顿生。 他迅速冷静下来,调整枪口,提高精准。此时,是下午两点左右。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子弹颗颗咬肉,将怪物成功逼到了墙边。相信再打几枪,就能把敢于侵入家园的怪物赶出去。 忽然眼前一花,暗红色的光一闪,他心口一疼,浑身的气力立即潮水般退去。机枪扳机顿觉沉重。明明是个大热天,但他却浑身冰冷。眼睁睁盯着那怪物重新站在城墙上。他双眼一黑,不甘的向墙外栽倒。 “傻根!!”凄厉的呼唤声,是他最后接收到的讯息。喊他的是他的同乡—老周叔。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心脏碎裂,大脑很快会因缺氧而停止思考。往往这种停工是不可逆的。 “孩子啊!”老周叔同样在城墙上巡逻。眼看同村的娃被怪物弹出的舌头刺穿身体,继而再摔出墙外。他的眼睛立刻红了。傻根是他们村,乃至于整个镇唯二存活下来的人。孤独的恐惧掩盖了对怪物的惧怕。 老周叔啊啊大叫着,一边开枪一边向“螃蟹”型变异者跑去。他的左右,就是宽宽的城墙沿儿。身后则是朝夕相处的同伴。 “嘟……嘟嘟……”子弹钻入怪物体内的闷响带给老周叔满满的复仇快感。“螃蟹”型怪物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子弹雨浇下了墙。老周叔兀自不解恨。他紧走几步,抓着城墙上的扶手探头向下看。 只见那“螃蟹”型的怪物三对锋利的爪子深深扎进墙内,一对最大的蟹足虚挡在脑袋前面,两只苍白的眼睛正好对着自己。 “啊呀!”老周叔惊惶的大叫一声,后背的冷汗“蹭”一下冒了出来。他连忙端枪,想把怪物彻底打将下去。一根深红色的细线,跨越了将近十米的距离,缠绕上了脖子。 “噗……”伴着一腔热血,老周叔的大好头颅飞上了天。 “哒哒哒……”两条鲜活的人命,在不到一分钟内消逝,余人将怒火全宣泄在了怪物身上。很快,寡不敌众,好不容易才过河的D型变异者被打成了蜂窝煤。不过就算这样,它仍挂在城墙上,一丝动摇的痕迹都没有。 接下来,基地城墙屡被冲击,但都被防守的佣兵死命击退。得到消息的“狼牙突击队”穿好“变形金刚”,拿上“三叉戟”,全副武装的登上城墙后,一声嘹亮的啼哭打断了突袭:“哇……” 打游戏的杨小海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不由纳闷的按下了暂停键。这事可不寻常。别看人不少,但将近两年了,基地愣是一个新生命都没添。当然说的是人,您要非把昆虫飞鸟小鱼小虾都算上,如此说法肯定不对。 杨小海穿着睡袍,耷拉着一双拖鞋,一脚踢飞了闫冰实验室的门。十几个白大褂被惊动,全都扭头望向他。 而老宅男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闫冰。只因闫大代表双臂弯曲,正逗弄着裸身的婴儿。那孩子浑身是血,连眼睛都没睁开,正在那“哇……哇……哇……”,抑扬顿挫的哭呢。 “艾西吧!什么情况这是?”婴儿是真婴儿,就是没爸没妈。刚被闫冰剖腹接生完毕,女人便被推走。 所以女人如何怀孕,又是如何到了闫冰的实验台上,怎么就被初代病毒感染等一系列事情便彻底没了解。 第283章 杨家有女初长成 “把孩子给我。”杨小海一脸平静。闫冰却变了脸色:“不行!”“那让别人抱会儿,我有事找你。”闫冰见杨小海面无表情,摸不准脉的他不想正面硬刚老宅男。犹豫再三,闫冰用眼神向一名女专家示意。 女专家四十来岁,未婚。见闫代表将眼神飘向自己,登时欣喜的将孩子揽在怀中。即使血污将白大褂弄脏,她也毫不在意。“呀!是个可爱的公主呢!”女专家略一打量,欣喜的说道。她抱着婴儿四下一看,便向墙角走去。在那里,堆叠着事先备好的衣物。 闫冰恋恋不舍的将视线收回来,不等投向杨小海,一个硕大的手掌便映入了眼帘“噗!”闫冰口吐鲜血,打着旋倒飞而回。 “闫!” “闫哥!” “代表!” ……白大褂们惊呼出声。抱婴儿的女专家在内,所有人都望向杨小海。他们想不通,一个巴掌可以将人拍飞,那得是多大的劲儿啊。 “混蛋!基地负责人是我不是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真以为不敢杀你?”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儿,杨小海动了真怒。“不得枉杀。”这一条不但是基地的规矩,更是杨小海做人的根本与底线。 “说,这些血怎么回事?光天化日、大门紧锁,你们搞什么名堂?” 杨小海对闫冰的自私记忆犹新。他忘不了王晓娜等人。若不是他,大家守在安保大楼里不挺好的嘛?所以一见有血,杨小海下意识就认定是闫冰搞的鬼。嗯,虽不准确,但大方向还真没错。活体实验一条,大巴掌扇的就不冤! “杨顾问……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一个外国公司的专家刚辩解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迎上了一对暗红的瞳孔。“为全人类谋福利”的话便生生咽下。杨小海瞪了一眼天筑公司的专家,反手抓过另一名专家,动作轻松,就像在自家后院抓只鸡。 “说,你们在搞什么?”受情绪影响,杨小海外貌不自觉的变了。不但皮肤苍白,獠牙也探出了嘴。 “不……不关我事!是闫代表说的……新疫苗……攻克顽疾、造福人类……”这是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被杨小海一个眼神吓的体如筛糠。 “所以就可以杀人了?” “不不不……没杀人没杀人!我们是在观察……” “啊?”杨小海将脑袋拉近,分叉的舌头探出了嘴。高大男只觉两股战战,整个人都软了,索性挂在了杨小海手上。 “……观……观察新型疫苗……对‘感染者’的……作用……” “感染者?”杨小海嘟囔了句。如果是“感染者”,那就没什么了。脑死亡的情况下,这些徒有人形的怪物,不过是些行尸走肉罢了。 “大混蛋,舍得滚出狗窝了?我要‘变形金刚’,我要‘三叉戟’,能爬玻璃的手套也来一箱。”杨小海将手一松,任凭高个男瘫在地上。 缓缓回头,身上所有的怪异全部消散,一个正常的、笑容灿烂的杨小海回道:“瞧你说的,我有啥舍不舍的。那些东西,暂时没富余。容几天成么?” “哼!三天,到时不见货,你知道后果。再敢偷看,我……”黑瞳扬起粉嫩的小拳头,凶巴巴的威胁着。可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转瞬便被新目标吸引,转移了注意力。 “唰”,黑瞳本在门口的身影瞬移般进了屋。“好可爱!”刚刚被毛毯裹上,襁褓还没包起来,婴儿便被黑瞳抱入了怀。一旁的女专家还保持着曲臂的动作,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不能……”剧烈的喘息声中,闫冰口齿漏风、气若游丝的喊道。 “我宰了你!”杨小海大吼一声,脸色狰狞的向闫冰抓去。原来是黑瞳将孩子抱住,杨小海又追问了几句。高大专家不得已,将注射、疫苗剖腹产子的事简单说了几句。一想到自己的血和病毒催生出了生命,杨小海顿时怒发冲冠。 闫冰!又是闫冰!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把生命当成了什么?杨小海被气的激活了“染化”。身形化为残影,向闫冰的喉咙抓去。 削金断玉的利爪生生顿在半空,黑色的指尖抵押在一抹雪白上。薇妮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了闫冰前面。 “你想自立为王吗?”利爪带动的乱流将金发吹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披散在肩。面对利爪,薇妮面不改色。狰狞的脸上现出了犹豫。 “你想叛离国公司,当孤魂野鬼吗?”犹豫的神色变成了凝重。 “你想抛弃基地,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全部放弃吗?”杨小海明白了。他将利爪收起。 “他虽不堪,但却是国公司下派的官!动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能不能,能不能?”杨小海的鲁莽将冷静的薇妮都激怒了。 她指着杨小海鼻子训斥。被那葱葱玉指虚点,杨小海再难维持“染化”,浑身的力气一泄,立时瘫软在地。与此同时,丢了门牙、气若游丝的闫冰眼皮猛的往上一翻,昏了。 “你怎么来了?”黑瞳抱着婴儿问薇妮。金发美人自豪的挺身:“基地里的事,有我不知道的么?恰巧经过,听到哭声,我就知道要坏。你……”薇妮将修长的手指指向婴儿。 “我的……”黑瞳把婴儿向后一带,好像薇妮要抢孩子似的。 薇妮顿时哭笑不得:“只是好奇,她的来历可不简单……” “有啥不简单,就是个小家伙啊!我看见了,就是我的!”黑瞳侧身对着薇妮,小脸上满是戒备。 “好好好,没人和你抢……”薇妮再次无奈的说道。黑瞳以往只收集些饮料、衣物、化妆品什么的。这次倒好,改收集孩子了。 数天后,一个新生儿在小丫头手里茁壮成长起来。仅凭着鲜牛奶,婴儿就顺利的睁开眼,并且一见黑瞳就“咿咿呀呀”的笑。 如此情况,引得小丫头把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脾气都好了很多。杨小海本想找闫冰晦气的。可听人说,闫冰因伤重,已经飞回总部去了。上飞机都是被人抬着的。如此倒让老宅男不甘的念叨了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鲸鱼核电站”又恢复了平静。就在这风平浪静的好时光里,有些事情正悄无声息的进行着。首先要说被打伤的闫冰。他被杨小海一巴掌糊到了墙上,确实伤的很重。 但癌症末期的魔咒比外伤可怕多了。所以闫冰飞回总部不久,就拄拐找上了“老领导”。他把新型疫苗的事当“业绩”报给了“老领导”。 在诉说时,少不了宣扬新型疫苗美好前景。什么攻克癌症不在话下、延长人类寿命几十年、返老还童什么的等等等等。被他添油加醋的一描绘,“老领导”摸着下巴表示可以考虑。 闫冰见事有可为,连忙又加筹码:他拍胸脯发誓,一定会抛头颅洒热血、将个人荣辱抛之身后,势必将新型疫苗研发成功!但对鼓捣出一个孩子的事,只字不提。 而被闫冰刻意忽略的孩子,却在基地中有了令人侧目的变化。刚被黑瞳抱走时,明明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为填饱肚子,无师自通的黑瞳打劫了一头奶牛。 原本健壮的奶牛差点被吸干的结果就是:婴儿不但睁眼认人,还对黑瞳很是依恋。没几天,小婴儿便能在地上出溜出溜的爬了。再几天,小婴儿便能和黑瞳大眼对小眼了。两对黑溜溜的眼珠经常四目相对,传输着只有她俩才懂的信息。 忽忽然又是几日,小婴儿已经长成了小小孩儿,成天追在黑瞳屁股后面要糖吃。几天加几天,不过一个多星期,小小的婴儿就长成了孩童。她从单纯的喝牛奶成功变成了杂食动物。 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小女孩很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竟和黑瞳有几分相似。就是这一点,令黑瞳正式给女孩取了名:小猫。 小猫成长的速度已经不能用惊人来形容了。就在取名后的第三天,小猫磕磕巴巴的,竟和黑瞳聊了起来。或是语境的原因,一头红发蓝眼睛的小猫开口便是汉语。这让第二次见她的杨小海吃惊不已。 接下来的时间,对小猫来说流逝的更快了。从会说话到第二性征出现,仅过了一星期。也就是说,半个月左右,小猫就长成了一个外表和黑瞳不相上下的姑娘。堪称妖孽的成长速度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担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将小猫看管起来的呼声越来越高。却被同样不能以常理度之的黑瞳一票否决。在她看来,小猫很正常。不知道她到现在连书都不会看么?不知道她连100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用么? 虽然身体发育早了点,但智力明显没跟上。归根结底,还是个孩子嘛! 将近一个月时,小猫已经可以短暂的离开黑瞳,自己溜达了。于是“鲸鱼核电站”便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长长的红发,大大的蓝眼,一双平滑纤细的眉。 刚刚开始发育的小身板虽不像薇妮那样充满着诱惑,却也很是养眼。小猫就像个邻家小妹,恬静且淡雅。看见她的人,都会由衷的夸上一句:“好个文文静静的俏姑娘!” 第284章 天使再再降临 盛夏酷暑时分,气温均在34度以上。杨小海只穿条冰丝短裤,四仰八叉的躺在凉席上。身上黏糊糊的,十分的不爽利。没有空调的三伏天,喘口气都烫人。有飞机大炮,甚至连高科技武器都不少的“鲸鱼核电站”却败在了小小的制冷剂上。 这样的局面可真出了老宅男的预料。本地的季节非常魔幻。明明是二十来度的舒适天气,一旦进了伏天,温度立马飙升起来。为此,孙子刚还特意拉回来一堆空凋。 什么台式的挂壁的长的方的圆柱的整了好几车,在安装时才发现:没有制冷剂。那东西绝对算不上啥珍稀物品,但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玩意儿。而且对密闭性还有一定要求。所以外探小队放着满大街的空调不顾,只找空调专卖店。 说来也怪,到处都找不到瓶瓶罐罐的制冷剂。就像被人提前收走一样的干净。所以,杨小海只能吹着风扇,尽量减少衣服。用最原始的的方法对抗着酷暑的肆虐。如此情况,让杨小海不止一次的怀念起那不知冷暖的岁月来。 “嘎吱吱……”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声过后,电梯门划开,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钻进了杨小海的房间。小姑娘有着大大的眼睛,厚厚的眼睫毛。她一边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踮脚走向老宅男。 近了,六块腹肌缓慢起伏,连带着倒三角的上围都跟着上下浮动。不得不说,杨小海很健硕。病毒对他真心不错。别人都和腐尸一样,要多恶心就多恶心,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可他呢?腱子肉不说,还搭了一身古铜色的细腻肌肤。 烟是不抽了,可却没少喝酒。令人厌烦的酒气到了他身上,却成了淡淡的米香。所以小姑娘噤噤鼻子,在凉席边站住了脚。她先扫了一眼狭长的,紧闭的眼,然后才强自镇定的滑过厚实肩膀和隆起的胸肌,顺六块腹肌一路向下,小姑娘的大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困惑。 “别闹!”稀里糊涂的,杨小海眼都没睁就顺手划拉。他要将大清早就来纠缠自己的黑瞳推开。柔软顺滑,手感很好。“艾西吧!”杨小海惊叫着,一骨碌撑起了身。 一个红头发,梳着歪辫子的小丫头正瞪大眼,一脸好奇的躬身望着自己。“谁,谁啊你?怎么进来的?来人,来人呐!”即使对上S型变异“感染者”,杨小海都不会如此失态。 可面对一个女孩,还是个白衬衫上带着的手印的女孩,身上只有一条内裤的老宅男羞涩了。下意识的吼叫,实则是在变相的证明。“咯咯咯咯……”小女孩被杨小海的反应逗的直笑。两秒钟后,她盯着手忙脚乱套裤子的老宅男脆生生道:“爸爸,吃!” “咚”松松垮垮的大裤衩将双腿缠绕,使得杨小海失了重心,一嘴啃在了地上。他慌忙往窗外一撇,果然见到了带着高科技手套,攀附在外的黑瞳。“不、我……” 杨小海更慌了。他刚想解释,却发现黑瞳往他身后努嘴。不明所以的杨小海回头看去,才发现小姑娘执着的擎着塑料袋,里面是几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这下,刚睡醒的杨小海全明白了:“你,小猫?”“嗯,妈妈说:‘那厮忒不是物!但谁叫老娘看上了呢!哎,日上三竿还没起!总不能生生饿坏了他?’所以,我就来啦。” “哦。”杨小海敷衍了句。可算把大裤衩套上。确定了女孩身份,老宅男不那么慌了。“下次进来,记得要敲门。”对这个来历神秘,成长速度惊人的女孩,杨小海接受起来还真没什么难度。 毕竟自身的怪异就够惊世骇俗了,对小女孩也就很是宽容。而且听黑瞳说,她的智商远不匹配外表。所以杨小海只当她是大个的宝宝。“知道了,爸爸。” 女孩看杨小海接过包子,很自然的扑了过来。杨小海晃了一下,到了还是任由小女孩依偎在怀。短短一瞬,他想起了家中楼道内、那个被自己亲手干掉的小女孩。 “小猫是吧?吃早饭没?要不咱俩一起?还有啊,我可不是你爸爸。”肚子确实饿了,杨小海抓着包子往嘴里送,同时还含糊的解释着。 “爸爸,你不是我爸爸谁是我爸爸?话说这才是我第三次见爸爸,爸爸不喜欢小猫吗?是小猫做错事,惹爸爸生气了吗?爸爸爸爸……” 一段堪称魔咒的语句从小猫嘴里出来,将老宅男本不坚硬的心彻底融化。 ……爱咋叫咋叫吧。反正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或许是血液的关系,杨小海对小猫也感到亲切。所以任凭小猫搂胳膊也没推开她。加上趴在玻璃窗外的黑瞳,三人还真有一家子的味道。嗯,虽然个顶个的诡异。 由于小猫的缘故,杨小海提前步入了家庭生活。虽然还没结婚,却有了一个几近花季的女儿。小猫不再纠缠黑瞳,却在杨小海的狗窝里安了家。 即便有专人打扫,但杨小海懒散惯了,室内总是乱七八糟的不规整。小猫特地花大力气为“爸爸”整理房间。可黑瞳却心疼小猫而撅起了嘴。为此甚至不惜动手。于是中心大楼的顶层终日吵闹,平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杨小海享受家庭生活之际,时间的脚步捯饬的更快了。其实连阴雨天气,北方也有;只是持续的时间不久,空气没那么潮湿罢了。最明显区别就是:虽也天天下雨,却又天天放晴。白天酷热,傍晚或者晚上很有可能就来一场雨。 如此循环,便能挨过最热的光景。从这点说,北方确实比南方的夏天舒服。反正闫冰透过玻璃,向飞机外看时,除了厚重的云层外啥也看不到。如此压抑的场景使心情更加的沉重了。 “‘老领导’,杨小海等人鸠占鹊巢不说,偏偏还个体实力强大。不加任何约束,早晚必成大祸!”在“老领导”的办公室内,闫冰神情激动的控诉着。与以往不同,他说话间带上了手势。若让别人看到,很难相信这是个平素沉稳话少的人。 “虽然总公司有困难,但也不能对明目张胆的割据行为视而不见吧?国公司到底是华夏的,不是某个人的的!” “老领导”猛一挥手,打断了闫冰的喋喋不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嚼舌根?” “当然不是,老领导。杨小海变成怪物的事您知道了吧?他身边那个古怪小丫头您又了解多少?从搜集的资料判断,她可是个比杨小海还可怕的怪物!”闫冰指着“老领导”手里的图片,青筋都蹦起来了。 那些图片不仅是黑白的,还很模糊。但却不耽误表述内容。图片上,娇小的身影凌空而立,一圈楼房内有着无数端枪瞄准的人。 这正是黑瞳在监狱门前大发雌威的一幕。不仅角度完美,时间也卡的很准。而第二张照片,则是黑瞳驱动神秘威压将所有人弄趴的画面。 第三张是“鲸鱼核电站”的鸟瞰图。城墙上,狰狞的炮管密密麻麻,也不知具体数量是多少。穿着“变形金刚”的金属人正往庞大的运输机里钻。基地内,随便某处都在迸射着蓬勃的生机。 “如果我要他们搬到总部来,或是将‘战斗疫苗’的全套制作流程上交,他们会怎样?” “老领导”盯着黑白照片,缓缓说道。“恕我冒昧,领导,您列举的事绝不可能发生。‘鲸鱼核电站’,从主动联系我们那时候算起,直到现在都是‘听调不听宣’。” “咚”“老领导”挥拳重砸桌面,拳风吹起图片,一张金发美人的图片飘忽落地。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领导切莫动怒。就一废青,真当不得您发这么大脾气。” 老领导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你去,再去!不管怎样也得把‘战斗疫苗’收上来。只要能拯救人类,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老领导”对能免疫病毒的“战斗疫苗”势在必得,却不知疫苗的主要原料是杨小海的鲜血,更不知“战斗疫苗”强烈的副作用。他只知疫苗保质期短,抗病毒的时效期也很短。但这些都被他归咎于外部条件所限。由于信息不对等,“老领导”被闫冰无形中钻了空子。 “嗡……”随着空气震动,闫冰再次降临在基地的机场。受癌症影响,头发丝都在不停的疼。“得抓紧时间了!”剧痛使得闫冰脸色阴沉。腮帮子因长期咬牙而酸疼无力。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开口。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忍受剧痛吩咐手下:“装备先下,人等着!” 737庞大的机身降落基地,悄无声息是不可能的。早在它落地之前,杨小海等人就已经开过碰头会了。结论还和以前一样,闫冰不足为惧,但他毕竟代表了总公司。 他要再闹,就给他注射‘战斗疫苗’,让他成为杨小海的粉丝。当然,这只是打算。他们不知如此做之后,总公司会怎么反应。黑瞳可以不在乎世俗,但杨小海却必须顾及基地内的人命。或许,这就是权力带来的责任吧。 第285章 天使再再再…… 杨小海抱着膀子,站着不言语。他冷眼旁观,看着一个个铁盒子从飞机肚中出来,再被兴高采烈的薇妮逐一开箱验收、记录在册。不止金发美人,连她的小助理都是一脸雀跃。 “好啦,别摆臭脸了。你不能动闫冰。眼不见为净,既然这么反感,干嘛还要站这儿等他?”薇妮兴致很高,连劝说都带股子喜庆味儿。 其实不止薇妮和她的小助手,随着箱子被逐一打开,每个人都难掩兴奋之情。因为那箱子里装的,正是全人类的瑰宝—“变形金刚”战斗服、“三叉戟”半自动步枪、“霹雳”全自动自吸式战术手套。 除此之外,还有成箱的大豆、花生、玉米、豌豆……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农作物种子,可是末世中无上的宝贝!一飞机的物资,不管怎么说,都是笔巨款。所有这些,全是闫冰带来的礼物。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送礼人。面对着明晃晃的收买行为,杨小海的怒气槽迅速衰减。 “不亲眼瞅瞅那王八蛋我不放心。在我眼底搞事情,还敢舔脸回来,图啥啊?”杨小海尽量不把目光投向铁箱子。虽不完全了解,但闫冰的极度利己已经引起了杨小海的反感。 他想用威逼恐吓等手段迫使闫冰回返。“别瞎折腾了。他被你打伤撵跑,还敢大张旗鼓的回来,又带了这么多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足以说明他志在必得。你的那点心思,人家早猜到了。 要实在做不来面子活,干脆去吃午饭去。”薇妮一边翻看着种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导着。“呀!这是番茄种子吧?真小,真可爱!”可只两句,精神便被丰富的物资拉跑了偏。 杨小海暗暗运气“怪只怪自己终是心软。早知道这货还能回来,当初就该手再重些。这次要借个什么由头呢?握手时把他爪子捏碎,因为自己肌肉不受控制? 要不,踢开悬梯,让地心引力决定他的伤势?不不不,都不好。大丈夫行事,图的就是个快意恩仇,光明磊落。我直接要他滚回去不就完了?是总公司的人又怎样?小爷我不接受!不,不是不接受,只有闫冰不行。你换个人不就完了?嗯,就这么定了。” 打定主意的杨小海索性将眼闭上,对川流不止的箱子视而不见。 再多物资也有搬空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后,闫冰那172、略显肥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机舱门口。同一时间,杨小海唰的一下睁开了眼。有如实质的冰冷眼神刺到闫冰身上,将后者激灵灵逼出个寒颤来。 闫冰疑惑的望了望云层后的太阳,抓着扶手一点点走下了悬梯。空着的右手却伸进了怀。杨小海盯着他,手掌不自觉的握成了拳。这段时间,杨小海发动人手,却始终没找到小猫的妈妈。注射了疫苗,她就不算是完全的“感染者”。 基地的所有地方都翻了,连化粪池都没放过,可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她。虽然小猫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杨小海却难以释怀。 闫冰即将走到杨小海面前,握紧的拳头终是按捺不住,以最短的线路向厚眼镜片击去。然而,暴力又被早有准备的手段拦下。这次挡在中间的,是一张轻飘飘、白花花的纸。 “国公司令:兹有闫冰同志去往‘鲸鱼核电站’嘉奖杨小海等同志,并欲洽谈合作等事宜。相关单位请予以配合。” 纸是常见的A4打印纸,上面的内容也简单,只两句话而已。可就这玩意儿,却将杨小海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因纸上大红名头印着“总公司”的字样,两句话却是黑色飘逸的手写便条。 接下来的事就有些无聊了。不但闫冰毫发无损的下了飞机,连带身后的专家们也趾高气昂的着了地。一个个根本没有身在异地的觉悟,不仅旁若无人的大声喧哗,还对基地的建筑指指点点。 有几个家伙,还不止一次的偷瞄薇妮。杨小海眯眼垂手站在薇妮身边,无奈的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别人上你家折腾,你不但不能反对,还得笑脸相迎,太他喵恶心了。” “这就受不了了?你数数人数,这次来的专家可是上次的两倍。”薇妮一点不顾及杨小海的感受,反而火上浇油。“他喵的!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办法当然有,但不管做什么,都得先和总公司sayno!”薇妮依旧在清点物资,宛然一个小财迷。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杨小海叹了口气。“除非孤家寡人,否则人世间的羁绊就总能约束到你。又想要鱼,又想要熊掌,结果只能是患得患失,束手束脚。好啦,别杵这儿当电线杆儿了。回屋玩去,大不了我受累,多留意些就是。” 此次接机,再次古井无波的不了了之。 时间对所有人都公平,它不会因任何缘由而打乱节奏。所以闫冰和专家团再次进驻“中心大楼”这件事,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几天过去,基地人员该干嘛就干嘛,很快便将闫冰的事集体遗忘。说来也怪,自打建起围墙,四周的环境便都安分下来。如此,好处是感染者不再成群出现,坏处是投奔的幸存者也少了许多。察觉到异常的薇妮还特意请孙子刚飞了几圈。 但除了植物更茂盛外,一无所获。不踏实的金发美人又把杨小海撵出基地。结果就是被转悠一圈的老宅男嘲笑胆小。无奈之下,薇妮只能吩咐佣兵们提高警惕,以不变应万变了。 被人窥视的感觉使薇妮心绪不宁。煎熬了两天,在闫冰到达的第三天后终于找到了缘由。这天,吃完早饭的薇妮轻蹙蛾眉,走进了白鹭办公室。“唰”的一下,白鹭立正抬手,就要给她敬礼。 “别整那虚的,你知道我不喜欢。” 白鹭立时讪讪一笑:“习惯了。改都改不过来。”佣兵和普通员工不一样,有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白鹭将手放下,倒也没不开眼的继续工作。 她好奇的问道:“您怎么来了?”作为实际上干活的人,薇妮早获得了足够的尊重。 一旁的女助手抢先答道:“薇妮姐感觉不好,似乎有什么麻烦要上门。” “啊?”白鹭不解的扭头看向女助手。俩人都穿着职业女士西装,而且都是灰白色的基调。白鹭不理解又有点小羡慕,都是女领导,她怎么就没个小迷妹呢? “薇妮姐的预感很准的。至今都没错过。”小助手对白鹭解释道。 “我没怀疑什么啊。”白鹭笑答。 “白姐,有情况。”正在工作的女佣兵陡然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小章,发现什么了?”白鹭顿时将笑容收回。 “您看这个,有可能是生物么?”女佣兵指着雷达,不确定的问道。 在她面前,有个全息成像的雷达屏幕。地星文明发展到末日之前,雷达已能将目标勾勒出大概形体。 “这是……”白鹭看着屏幕,不敢下定论。 “忽上忽下,好像一只扇动翅膀的大鸟。”薇妮不负责检测,可以大胆说出判断。 蓝天,烈日。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鸟正翱翔天际。它时而凌驾于云层之上,时而穿梭在云朵之间。因为飞的很高,以至于地上没影。 大鸟不小,展翅足达三丈,头尾都有一丈来宽。尤其那长长、黄色的喙,在烈日照射下熠熠生辉。黑白相间的羽毛一尘不染,看上去比最好的蜀锦还要华丽。锐利的目光穿过层层障碍,落在了孤零零、高耸的“中心大楼”上。没错,“鲸鱼核电站”的中心,便是它此行的目标! “嗖”伴着尖锐的呼啸声,一个黑黑的小东西向它飞来,擦着腹部的羽毛向后飞去。大鸟疑惑的扭转长长的脖子向后看。 “附近有大树不成?否则树枝怎能飞如此之高?”大鸟摇了摇头,顺便用喙理了下尾巴上的毛,然后再顶着劲风,缓缓、优雅的回头。 !!!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铺天盖地的向它罩来!大鸟“呱”的大叫一声,猛的一煽翅膀。空中立时挂起了三股旋风。借着翅膀挥动的强劲动力,大鸟生生止住前进的势头,转而喙嘴向上,化身成了一只笔直向上的箭。 大鸟穿透云雾,毫发无损的停在高空。背后是一轮当空的巨大火球;脚下是厚达百米的云层。一停一冲间,大鸟竟攀升了近千米之高。若大鸟在地面上,该是多么迅捷的速度! “那些箭矢,是射向我的么?”大鸟自问见多识广,对现在的地星也有一定了解,但对擦身而过的东西却一无所知。羽翼扑闪,很是犹豫。可终究清啼一声,向下俯冲而去。空中,“嗝啊”的蹄鸣声传得很远很远。 大鸟刚刺穿云层,就迎上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无奈之下,大鸟圆眼一翻,双翅收拢,护住周身。借着惯性,一头扎进箭矢之中。旋即,“叮叮当当”的脆响不停。呼啸的箭矢击打在羽毛上,居然发出了铿锵之声。 大鸟将长长的脖子藏在翅膀下,执着的向“中心大楼”忽忽坠去。 第286章 真·天使降临 大鸟用两扇巨大的羽翼将自己包裹严实,像流星般向“中心大楼”坠去。由于速度过快,以至于响起了噗噗的气爆声。“世俗界的东西,中看不中用。”大鸟内心嘲讽了一句,降落的速度更快了。 “杨顾问,目标已进入自动火炮射程,请指示。”杨小海站在白鹭的工作室内,聚精会神的盯着全息雷达。手中的无线对讲中,一个沉稳的男声正在向他请示。 “管它是什么,既然不走寻常路,那就……” “不行!他肯定是我最小的师兄,也是最照顾我的一个。你若敢伤他,我一定会打你。”黑瞳不知从哪冒出来。 “哈?师兄?合着那是个人?把炮弹换成‘奈特弹’,先打一个基数趟趟路。”杨小海摄于黑瞳淫威,立时改了策略。 “祖宗,你咋就确定那是人呢?”杨小海不解。全息雷达中,那忽上忽下、忽大忽小的东西怎么看都更像是老鹰一类的猛禽。那煽动的翅膀,和“人”字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猛禽?那就对了!师兄本就是修炼有成的丹顶鹤。我没说过吗?”黑瞳小手紧握,连眉毛都拧成了团。看得出,她紧张了。 “丹顶鹤?师兄?啥玩意?你和我这讲聊斋呐?” “哎呀,别吵!你让他们干什么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是啥?你敢打师兄,我咬死你!” “什么呀,啊!”黑瞳张口咬在杨小海手臂上。老宅男吃痛,连忙摆手。可黑瞳就像个咬死不松口的小狗一样,挂在粗壮的手臂上甩啊甩的晃个不停…… 丹顶鹤师兄刚脱离自动高射机枪的火力范围,还没张开翅膀呢,眼前就又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 “千百年了,人类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丹顶鹤漂亮的眼睛翻了翻,将尚未张开的羽翼收紧,再次迎接无用的打击。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过后,果然,那些小东西根本穿不透羽翼。 “愚昧的人类!” 丹顶鹤师兄嗤笑一声,张开翅膀。可以往的自如却受了限。它的两只铁翼仿佛陷入泥潭,挥动起来很不爽利。 “嗝啊”一声类似乌鸦的鹤唳过后,丹顶鹤师兄怒了。他用尽全力震动翅膀,想将那不明不白的东西全数甩掉。可只是煽了两下,坚实的翅膀便僵硬的不能动弹。他再也保持不住滑行的态势,如一发炮弹般斜斜坠向地面。 大鸟大惊!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修长的颈子从翅膀下抬起,扭头向后看:无数细小的黑色东西正以铺天盖日的态势向他飞来。这下,大鸟真急了:“什么玩意儿!我明明穿过了它们,怎么还能倒飞而回?难道是法器不成?” 任凭他如何惶急,空中只闻一声鸣叫:“呱”然后,他便被无数细小的黑线缠绕。随着回飞的黑东西增加,他被捆绑的也更加紧密起来。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被细线裹的好似茧蛹一般。这下,大鸟是彻底动弹不得了。 耳中呼呼声越来越响,头上的红块都亮了起来。大鸟挣扎,却苦于短时间内挣不开那细密而坚韧的钢索。眼看地面越来越近,大鸟不甘的闭上了眼。虽然身体经过淬炼,但也说不准能不能抗住。 “出师未捷”四个字浮现在脑海之中。凭着丰富的飞行经验,大鸟知道自己距地面不远了。他尽量将身体放平,以此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冲撞。“嗖”,一声尖啸过后,大鸟感到侧面飞来一个东西,狠狠撞在翅膀上。 不等有所反应,“嗖嗖嗖嗖”,又是连着好几下。急速下坠的身形猛的一顿,竟然不下反上的向空飞去。这又是怎么回事?大鸟困惑的睁开了眼。于是便看到了一座忽上忽下的楼。大鸟摇摇头,一根白色的羽毛脱落,打着旋向地面飘去。 原来,细密的绳子不但束缚住了他,也延伸进了黑暗。他就像被蛛网罗住的昆虫一样,被定在了离地几十米的半空中。 “祖宗,请开尊口。你看看啊,我可没打你的鸟师兄。”大鸟落下的位置,正好是基地城墙之内。所以全息雷达转换到了监控视频上。在屏幕正中,一只大鸟被缚的紧紧的,正在“中心大楼”前上上下下的荡秋千。 “我不管,你打师兄,我就要咬你!”说话间,黑瞳好不容易从杨小海手臂上溜下来,小嘴轻启,急突突蹦出句话。然后身影便模糊起来。 杨小海急忙后退,却仍是迟了:“啊!”老宅男惨叫一声,终究没摆脱掉黑瞳的小白牙。 “属狗的啊?动不动就咬人?还他喵的咬同一个地方,松嘴,破了。流血啦!”黑瞳娇小的身躯随着杨小海手臂上下抖动,奈何就是不松口。 “艾西吧,不讲理是吧?找你家长去!”说话间,杨小海“噼里啪啦”向楼下跑去。 下了两层,就到了大鸟的高度。杨小海开窗:“嘿,你!睁眼瞧瞧嘿,她是不是你家的?” 骤闻动静,大鸟缓缓睁眼。由于捆的很牢,以至于转脖子都很吃力。圆溜溜的眼睛扫过吊着的黑瞳,大鸟不淡定了。他想扇动翅膀,想用长长的喙啄人,想用长长的腿脚抓挠,却全被结实的钢线所束缚。 大鸟“呱”的一声喊,于漫天羽毛中,化为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十几米的大鸟忽然变成了一米多的人,紧缚的钢丝顿时松动起来。 “呔,兀那厮!放开吾妹,否则必令汝灰飞烟灭!”那人开口呵斥,声音圆润、中气十足。 杨小海一缩脖,立马叫起了屈:“没看到吗?我才是受害人呐!”杨小海晃晃手臂,将吊着不松口的黑瞳提了起来。 “啵”的一声,黑瞳终于松了口。“二十九师兄,你、你好!” 黑瞳有点结巴。杨小海甩着胳膊跳离黑瞳,打眼望向窗外。一个巨大的黑色钢球内,有个穿着黑白针织大衣的男人,正痴痴的望着黑瞳。而小丫头竟是一副娇羞(实际是心里有愧)的表情。也不知怎的,杨小海心里顿时酸涩不已。“小白脸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师妹,愚兄寻的好苦啊!”针织男一见黑瞳,顿时带着哭腔的感叹道。他抓着钢丝绳缓缓坐倒,一点都不惊慌。 “二十九,我、你……”嚣张跋扈的黑瞳,竟也有结巴的时候。这让杨小海更不舒服了。 “老祖已出关。”一句话,打断了黑瞳的斯斯艾艾。 她立马原形毕露的大呼小叫起来:“什么?老祖出来啦?不是还且有一阵的么?那,大师兄又被罚了吧??我偷拿‘小云’,七、八师兄会不会很惨?放走我的十七十八师兄师姐呢?哎呀,二十九,你倒说话啊!”黑瞳的记忆复苏了,她连珠炮般的逼问,丝毫不给针织男反应时间。 好在针织男深知她的脾气,索性盘膝而坐,对杨小海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个没完。等黑瞳急的跳脚,他才好整以暇的道:“我见过你。当时还以为是小师妹的奴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小师妹迟迟不回山门,想必是你的缘故了?” 杨小海正在腹诽帅哥,没承想人家和自己说起了话。他颇感意外的道:“你见过我?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腻?” 针织男眉头顿时皱起:“小师妹,此獠似傻非傻、似痴非痴,怎值汝罔顾岁月、蹉跎芳华?” “诶,怎么说话呢?招你惹你了,干嘛骂我?”要说别的,杨小海或许不明白;但说他坏话,那是无师自通、不听也懂! “许久不见,本以为要诉说别离之情,二十九,你仍旧冥顽不灵……” “……闲话少叙,吾既寻得了你,即刻跟吾回返山门。老祖已然不耐,切切不可拖拉。”针织男说着话,很是洒脱的将大袖一甩。“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那黑色的钢线根根断裂,竟开了个可供人出入的口子来。 杨小海凝神一看,就从针织男手上找到了一把明晃晃,亮堂堂的长剑。“神经病,刚在天上怎么不拿出来?这会儿耍什么帅啊?”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小海对比自己帅的同性都没啥好感。 “小师妹,此次乃老祖命汝即刻回返,不容商榷。山门入口距此有些……” “别过来了,我不能走。” “嗯?”针织男愣了。作为“三十极夜”的弟子,他没见过公然违逆老祖的人或事。 “我中毒了。就是毁了世俗界的玩意儿。他有办法压制,使我不会毒发。之前一直没敢说,其实师姐就是被此毒毒死的。” “难道……” “对,就是排第五的琼华师姐。” “难怪一直没有琼华师姐的消息,真没想到,她居然陨落在了世俗界。” “所以我不能回去。” “小师妹,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断不了药,将他一并收了就是。”针织男说了几句文言文,似乎终于切到了普通话的频道上。 “以我们的手段,留人彘一条命还不轻松?”杨小海立时咧嘴扮了个鬼脸。真不愧是师兄,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初遇黑瞳时,小丫头也这么打算滴。 第287章 抉择 说时迟那时快,二十九师兄手腕一翻,一道寒光登时射向杨小海。老宅男瞳孔紧缩,“染化”两字顶到了嗓子眼。 自打师兄手上多了把寒光四溢的大宝剑,杨小海的神经就绷紧如钢铁。黑瞳的强大有目共睹,她师兄绝不可能是弱者。在修真者面前溜号,不啻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杨小海有心留意,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没快过黑瞳。“叮”,一声脆响后,“天丛云剑”架住了长剑。怪刀不仅封死了长剑的所有去路,还得理不饶人,如炫迈一般嘚瑟着将长剑顶了回去。 一见怪刀,师兄的眼睛立马圆了。他想将长剑收回,奈何小云却不依不饶,追着长剑“噼里啪啦”的乱砍。待得师兄终于收剑,横放于眼前一看,不由心疼不已—本是璀璨光华的宝剑,锋刃上却多了好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师兄又气又恼,却仍不肯发怒:“师妹,别再愚弄为兄可好?” “不好!”黑瞳气鼓鼓的噘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不打招呼就动我的人?你欠打!”说话间,黑瞳将“天丛云剑”攥在了手。与独自飞行不同,怪刀一到黑瞳手里,立时迸发出万丈光芒,亮的好似个大号探照灯一样。 “啊呀!”师兄怪叫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小师妹,万万不可。世俗界灵气稀薄,实难承受法术……” “切!谁告诉你,我要用法术了?”黑瞳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然后整个人撞破玻璃,向尚在铁笼中的师兄跳去。 “哗啦啦”声响中,子弹都击不破的钢化玻璃块块碎裂,化为小块跌向地面。而黑瞳娇小的身躯则成了一道残影,横跨近十米的距离,挥刀向师兄砍去。 事出突然,杨小海眼角狂跳,却只有看戏的份儿。不只是他,师兄同样没有预料。眼看“天丛云剑”那嚣张的巨大刀芒即将临体,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师兄牙根紧咬,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御”! “嗝啊”一声清脆的鹤唳之后,一个红顶黑白身的巨鸟凭空出现,羽翼交叠,将师兄护在了中央。杨小海一探脖子,就见疾奔的身影稍慢一拍。“天丛云剑”的刀剑堪堪碰到脖子,却因师兄的后撤和黑瞳的减速而没有挨上。 虽然刀芒已经透体,但身影交叠相错之后,师兄却是毫发无伤。这结果,让紧盯着的杨小海失落不已。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黑瞳将她师兄剁了才好呢。谁要他上来就砍自己呢?真以为小爷是吃素的? “天丛云剑”的刀芒可不是华丽却无用的灯光。这件从“八岐大蛇”尾巴里诞生的怪刀绝不简单。师兄躲过了刀芒,却不代表砍不到东西。那宛如囚笼一样的黑色钢丝扑梭梭间,竟被斩断了数十根。 这下,凌空的铁牢成了隧道。黑瞳一击不中,毫不气馁。她舔舔嘴唇,在黑色的钢丝上转身,手中的刀芒又涨了几分。“嗝啊”又是一声惊叫,师兄才不会傻乎乎的站着当靶子。他凌空一跃,跳出了黑钢丝圈,然后在空中一转身,重新变成了黑白相间、脖长腿长的丹顶鹤。 丹顶鹤翅膀长开,长达10米的羽翼立时带起了旋风。虽在半空,风压仍使人难以睁眼。黑瞳掏出绿色的丑陋面具带在脸上,动作更加的利落了。几刀下去,大鸟又是“嗝啊”怪叫,陡然间升上了百米以上的高空。 “赖皮!每次打不过就飞。”黑瞳单手掌刀,任凭那刀芒涨到十几米长。 丹顶鹤在空中画着圈,却犹犹豫豫的不敢下来。仅为防那一击已耗了近半灵力,至今仍心悸不已。若非见机得早,当机立断的使出天赋神通,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成半了。小师妹下手还是那么的不知轻重,“草雉剑”果非凡品。 “原来传说是真的!既然有鸟人,那天使也是存在的咯?” 杨小海喃喃自语,转而向天空喊道:“嘿!哥们,我没得罪你吧?看在祖宗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再搞偷袭,我可还手了啊?” 喊声引来了楼内一些好事的人。他们涌到窗户前,看特殊顾问的西洋景。而一些机灵的,则是有多远就避多远。特殊顾问所到之处,总是麻烦,傻子才往上凑呢。 “别瞎扯。天使那东西,老祖都没见过。正好,我娘家来人了。你把咱俩的关系定下来吧!人家大小也是个母的,总跟着你厮混算怎么回事?” “怎么又绕我这儿了?”杨小海立时缩了脖子,眼睛咕噜噜的四下扫视,寻找着最佳逃跑路线。 “你要对我没那意思,就想个法子将毒解了吧。不清不楚的跟着你,这样的结果我不接受!又或者,你打算奴役我?”黑瞳想着想着,大眼睛便眯了起来。 杨小海浑身汗毛立马立正站起了军姿。接触日久,他多少也了解了黑瞳的习惯。小丫头眼睛大,平时水灵灵的很讨人爱。但要眯缝起来,不是特开心,就是爆发前的山雨。 “喜欢,谁要不喜欢你,那纯是眼瞎!我这不为你着想么。再过两年,等你成了大姑娘再考虑感情问题也不迟嘛!”杨小海被迫用上了拖字诀。 “人家不小了……”杨小海这么说,黑瞳更郁闷了。小嘴嘟的,真可以挂上油瓶。 “‘三十极夜’可不是任谁都能考虑的。有想法可以,前提是保得住命!”杨小海正施展屡试不爽的绝招安抚黑瞳,冷不防头上响起了好听的男中音。 那声音冷冷的,却难让人反感。只因声音的主人星月朗目,颈上顶着一张上好的姿容。有人说,女人爱看美女。那么同理,男人一样爱看帅哥。只不过杨小海除外。 “我还就考虑了,怎么着吧?”老宅男本对黑瞳这样的未成年人只有怜爱之情,没有男女之念;奈何不能丢了面儿不是? 黑瞳:“我的事……” “从来就没有‘我’的事!所有一切均是恩出于上。老祖若要收回,一言可决!师妹,之前劝过,此回不再赘述。我欲接汝回返山门,问一句,走是不走?”重化人型的丹顶鹤师兄双脚站在细细的黑钢丝上,一动不动。 黑瞳扬起小脸,仍旧气鼓鼓的道:“算什么嘛?二十九,你也来逼我?我不过是……” “小师妹,该收心了。老祖已出关,对私出山门的行为很是恼火。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偷跑出山的弟子。难道说,你想做第一个忤逆的门徒?”师兄的语气愈发严厉。 “平心而论,全山门的师哥师姐中,除了琼华,当数我最宠你。即便如此,我也有底线。小师妹,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黑瞳:“……”一向跋扈的她,低下了高昂的头。 “现在跟我走,风平浪静;否则……” “否则怎样?”黑瞳依旧低着头,杨小海却接了话。 “否则,抹杀殆尽!”师兄面无表情的对杨小海道。 “哎呦喂!好怕怕哟!那么腻害,怎么被网住了腻?”杨小海阴阳怪气的打趣。 任凭杨小海如何耍怪,师兄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黑瞳。过了一会儿,杨小海词穷,不由得讪讪的闭了嘴。 他刚消停,黑瞳却抬了头。大眼一眨不眨,语气凝重的对师兄说道:“我、不、回、去!” 师兄低头望着黑瞳,喃喃自语:“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当初见他就觉麻烦。哎!悔不当初!我怎能妇人之仁?” 旋即又大声喝道:“小师妹,世俗界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别被凡尘蒙蔽了慧眼,因小失大!为一蝼蚁,你……” “唰!”又是一道七彩刀芒,将师兄的话斩断。 黑瞳有了决断,举止便再不迟疑:“就想找个对眼的厮守一世。大道渺茫,我从没指望能获永生。师兄,走吧!不想和你动手。见老祖,就说黑瞳已觅得归宿。假以时日,弟子必对养育之恩涌泉相报。”说到动情处,黑瞳灵动的大眼睛立马红了。 “师妹,你好糊涂啊……”师兄仍不放弃,试图继续劝说。“你丫有病吧?她说不回就是不回,你耳朵塞驴毛了?”杨小海见黑瞳红了眼圈,心里莫名一痛。 本来嘛,俩人打打闹闹挺开心的,你一来就弄得小丫头哭鼻子,不变身打你就算给面子了。 “咳!吾甚愚钝!不追因果,纠缠表皮作甚?”师兄见黑瞳不似有悔意,不由焦躁起来。可一转念,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 “叮”!又是一声脆响。杨小海纹丝没动,却将事情看了个仔细。原来师兄将长剑当箭矢射向了他,却在半空中被“天丛云剑”拦腰斩断。 “师妹!你真愿为蝼蚁而逆反师门?”直到此刻,师兄才变了颜色。之前的儒雅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气急败坏的中年男。 “做了选择,便不能任他囚禁至残。我的夫君,即便平凡,也必是自由之身;我的夫君,凭我打骂,却由不得外人欺辱!”黑瞳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握住了怪刀。本就耀眼的刀芒顿时疯涨。一眨眼便成了百米之长的巨刃。 “本想留他一命。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师妹,迫于无奈,休怪于吾。小子,接着!”一道红光,慢悠悠的飘向杨小海。 师兄探出左臂,两指并拢,其余三指弯曲成环,探指指向杨小海,蔑视呵斥:“接了‘三十极夜’的必杀令,你,已经是个死人!” 杨小海将东西操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个非金非玉的牌子。仔细一品,似有余温。 “那啥,我不聋,甭嚷嚷!你是太阳嗷,地星围你转嗷?小爷我长到今天,又不是你施的肥?有啥能耐使出来!小爷我不跑不逃也不躲,就在基地等着了!小样,你咋震嘚瑟腻?” 第288章 旧地重游 手握暖玉一样的令牌,杨小海却没有成为目标的觉悟。他不仅毫无惧意,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想到神秘的修真者要和现代科技相碰撞,杨小海就难抑兴奋。他甚至想联系黄从江,现在就把鸟人扣下。 “我不会跟你走的。多说无益,二十九,回吧。”黑瞳再次明示真心。语气轻柔,却无比坚定。“师妹,愚兄委实不解,为什么啊?” “我中毒了。需要他的鲜血。而且,我已认定他为双修道侣。既然选了,我就和他患难与共、生死相随。” “这……”黑瞳斩钉截铁的表明心迹,将师兄僵在原地。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师妹为何会选一蝼蚁进行双修。他挥下手中的断剑,再扫蓄势待发的师妹,仰头喟然长叹:“罢了罢了,小师妹,今日且止于此,我奈何不得你。如何取舍,听凭老祖定夺吧!小师妹,望你守得灵台,莫要折了辛苦修得的道行。没了皮囊,看他如何对你。” “嗝啊”一声清脆的鹤鸣之后,神情飘逸的超大号丹顶鹤凭空闪现,踩在了黑色的钢丝笼上。 杨小海把手伸进了裤兜。在那里,有着一只小巧的无线电对讲机。他还在犹豫:是将鸟师兄擒住,好少了一个敌人呢?还是顾及黑瞳颜面,大度将之放走? 正自思量,一旁的黑瞳给出了答案:“关于‘必杀令’,我不会阻止,但也别指望帮忙。正好,我还想着拿什么来考量呢。我的夫君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就只能怪我黑瞳眼瞎。” “哎,怎么说话呢?当我不存在是吧?什么叫‘这一关都过不了’?要让它们得了逞,你大不了眼瞎,我可小命就没了。” 黑瞳盯着大鸟,没搭茬。 “话说回来,我啥时候答应做你‘道侣’了?你凭啥代表我啊?” “嗝啊!”仙鹤听着杨小海的啰嗦,似有不耐。 “闭嘴!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瞎巴巴!诶,你尾巴怎么了?” 原来,仙鹤漂亮的白色尾巴竟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虽有黑色的羽翼覆盖,但杨小海是自下而上,一眼便瞧出了瑕疵。 “嗝啊!呱!”丹顶鹤师兄似乎也怒了。但变回真身苦于无法说话,只能扇动巨大的翅膀,卷起数道小旋风泄愤。 师兄内心的独白是这样的:我的尾羽化成了大宝剑,被小师妹拿“草雉剑”毫不留情的咔嚓了。要不是倭国传说中的神器不好惹,你丫以为我饶的了你?光屁股回去,你丫以为我是你这样的变态? 不过,师兄怎么想,终归意义不大。他已变回真身,实不愿再变成人。来回折腾,他也嫌麻烦。振翅一挥,二十九师兄便升上了天。它绕着“鲸鱼核电站”基地盘旋一圈,方才恋恋不舍的飞走。 目送大鸟离开,杨小海嘬着牙花子道:“真他喵嚣张,走就走呗,还扔好几根毛下来!等下次见面的,天冷了,哥正缺件羽绒服呢!” “别贫了,二十九不会回来。他负责联络和侦查,不管刺杀。”黑瞳神色复杂,像是念稿一样的对杨小海解释道。 “啊?负责?整的还挺专业。” “你以为呢?‘三十极夜’好歹有五千多年的传承,你当小孩子过家家么?‘必杀令’拢共都没发出一手之数。‘必杀令’出,就意味着举全山门之力,必将目标抹杀。二十九不可怕,但其他杀手呢?老祖呢?他们每一个都是身负异柄的修真者。说起杀人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有那么厉害?你也别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月星都上过好几次了,我就不信高科技干不翻老古董!那啥,和我叨咕下师兄师姐都有谁?都有啥手段?” “想都别想,我又不是两面三刀的奸佞小人,绝不做出卖同门的勾当!” “你干脆把我砍了,送上山门呗?整那么复杂干嘛?” “我选中的,怎能让人当肉馅剁?” “那你给我些内部资料。真打起来我也不至于完全被动嘛。” “不给!” “那把我剁了吧。” “不行!” “那你给我资料。”“不给!”“那直接剁我。”“不行!” …… 鸟人师兄到来、离开。除了浪费点弹药、留下几根羽毛外,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基地中人该吃吃该喝喝,仍旧在古井无波的活着。所不同的,就是杨小海不怎么打游戏了。 他每天都和黄从江嘀嘀咕咕。成双成对的出现,又神神秘秘的消失。除了薇妮,几乎没人知道他在鼓捣什么。 杨小海玩起了神秘,可不代表别人也一起神经。该做的活还是要做的,即便有些工作稍显棘手。作为外探工作的总负责人,孙子刚这几天都很难受。虽然他自打察觉杨小海对薇妮有意思以来,一直都很受伤;但弹药的日渐匮乏却让他很伤脑筋。 如果粮食储备是以一日三餐的速度来消耗的话,那么军火则是按秒计算。基地有地,果蔬之类的多少还能补充些,可军火呢?激发一颗子弹,那就实打实的少了一颗!就算军区的储备海量,也经不住水滴石穿的消耗。 “任务:再次勘探军区旧址。尽力查明近期‘感染者’数量骤减的原因。”偌大的指挥室内,四个脑袋几乎碰在了一起。桌上,有张铺开的、结构复杂的平面图。 “以东西南北依次为序,分别由钢铁突击队、雄鹰突击队、锋刃突击队、狼牙突击队负责勘查。不说哥几个也知道,基地对军火的需求是无限的。尤其是常规武器的消耗更是严峻。 再过半个月,要还找不到军火补给,我们就只能穿着‘变形金刚’,用飞机坦克清理炮灰了!要真落到那个光景儿上,别说咱们吃不消,整个基地也必会出现防守漏洞。基于病毒感染的特殊性,放一只感染者进来,结果都是致命的...” “老孙,忒墨迹。”锋刃突击队队长打断了孙子刚的话。 “谁说不是呢。自打这小子当了探索队的总指挥,废话就嗷嗷多。哥几个看到没,老孙这是飘了。”狼牙突击队队长也没给面子。 “都是成天捉鬼的钟馗,你就别讲聊斋了。赶紧的,什么时候出发?鹰群刚补充好几只菜鸟,正愁没机会熬鹰呢。”雄鹰突击队队长总结陈词。 “那好,集合队伍,五分钟后登机。现在对表!任务用时两个钟头。即使没发现,到点也必须撤退。要有什么发现,老规矩。我说完了,有问题没?……解散。” 承运市,原雇佣兵军区中部。螺旋桨再次“嗡嗡嗡”的轰鸣起来。一路过来,始终没发现大型变异“感染者”。 有高科技支持,只要不是尸潮,即便少量D型感染者也不足为惧。有“战斗疫苗”加持,四个突击队全部整装待发。之所以如此也好理解,谁不想当rmb玩家? 四架直10盘旋在空中,分别对应着军区旧址的东南西北四角。“本次行动,搜索为主。尽量避免冲突,但只要有险情,那就直接干它。现在是14点52分。如无收获,两小时后,东门集合。” 机舱门打开,四个全身金属的怪人几乎同时伸出了腿。厚厚的、金属包装的大脚丫子跨出机舱,犹如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全身金属的怪人直挺挺从几十米的高空向下坠落。“咣”!闷响过后,本就风化的水泥地面被砸出四个浅浅的坑。 孙子刚抖抖腿,让脚上传来的轻微酥麻感快速消退。“变形金刚”战斗服,是华夏国公司于2029年研制成功的战斗装备。此类战斗服于地星也属稀缺。 只有几个实力强悍的国公司才研发得出来。换言之,“变形金刚”并不是你想生产就能生产的。它的研发需要雄厚的人力、财力以及脑力。自由之国公司等国公司也研发出了几种类似“变形金刚”的战斗服。 有几款甚至能短期御风飞行。但都因无法有效保护操作员而惨遭淘汰。军事武器,保护永远比杀伤更重要。 说话间,孙子刚脚上的酥麻感已然完全消退。他按动头盔,开启红外线探测功能。经过不断改良,探测仪器已成功屏蔽了强光干扰、不惧光线变化,成了名副其实的“视野神器”。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破败。无数角落都承载了回忆。真真儿可谓“触目之处皆是过往”。虽然来过,可还是免不了触景生情。孙子刚唏嘘着,将“三叉戟”的保险打开,瞄向一个痴痴傻傻、原地不动的腐朽脑袋。 “嘭!”改良的子弹带着风压、在高速旋转中将目标轰成了渣。孙子刚收敛心神,冲记忆中偏僻的角落跑去。军区旧址很大,在他记忆的盲区中,定有没来得及带走的物资。虽然此次行动赌的成分居多,但他却不怎么担心结果。 再不济,他还可以请特殊顾问联系总公司,用疫苗换取军需。只是那样一来,难免被人挟制。许是末日持续的久了,孙子刚已习惯从利于基地的角度出发。这种习惯有些危险,但置身其中,他毫无所觉。 第289章 出乎意料 阡陌纵横的街道虽然杂草丛生,但依稀还是能看到往日气魄。作为国公司佣兵东北总部,这儿的一切都被注入了心血。“那儿,好像是女拥兵宿舍。”面具上,两根圆柱形凸起转了转,红光投射在斑驳的墙体上。 在孙子刚左面,有座坍塌一半的小楼。那里,就是男佣兵的圣地—女文艺兵兵营。在纯爷们的佣兵国度里,女佣兵本就稀少,而专事文艺工作的女佣兵就更是珍稀资源。要不是人家官衔大的吓人,男佣兵们早就…… 一想到此,那些曾经令他惊艳的面孔便一一滑过眼前。半扇楼露出的宿舍格局与男佣兵虽然并无不同,但孙子刚却还是有了些迤逦感觉。他回忆着只存活于联欢晚会中的名字, 不自觉间,一张新鲜而又熟悉的精致脸孔便浮了出来:长长的黛眉,略显粉红的眉尾,蔚蓝而又深邃的瞳孔,高挑而又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略微有些翘的嘴唇……忽然,杨小海那张平庸的脸蹦了出来,细长的眼迸射出万道寒彻人心的光…… “孙队,有发现!”头盔中,雄浑的呼叫声将孙子刚的思绪彻底打断。“天使,接过来!”“天使”是“变形金刚”的AI名称。和“小爱、塞瑞”没什么不同,一个名字罢了。 话音刚落,左眼的圆柱形便闪了闪,红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抖动的画面。随着声音,画面也随时在变。很明显,这是画面的主人将自己的视角与他共享了。 孙子刚凝神看去,只一眼,刚刚的迤逦便全部消失,一点都不剩了:这是一处狭窄的长廊。虽然孙子刚对佣兵军区熟悉,但却从未来过眼前的地方。记忆中,这里长年关闭,闲人免进。 地面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骸骨!孙子刚瞥了一眼便红了眼眶—那些穿着佣兵制服的尸骸,竟没一具完整!“撬开大铁门就这样了。从残留的衣服和枪械判断,有我们的人。”男中音既不平静,又不愤慨。如要形容,刻意压抑的麻木极为贴切。 “大龙,我相信你的判断。”孙子刚对锋刃突击队队长张大龙还是很信任的。平心而论,四个外探小队的队长都很优秀。之所以让孙子刚总负责,很大程度上是因他与杨小海关系更近些。 “撤退的时候太乱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从遗留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是防守来着。但是很可惜,没守住。”张大龙顿了顿,画面一一从骸骨身上滑过。 孙子刚随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向狭长走廊的后方。“也许我的判断不准确。他们或许不是守护什么,而是希望凭借什么活下去。”走廊尽头,又是一个大铁门。铁门上,一把锤子的图标分外显眼。张大龙是老佣兵,对“北极熊联邦公司”的标志再熟悉不过。 “能让他们到死都记挂的地方,值得咱们亲自走一趟。张队,等一会。” “运气不错,老张。” “不管门后有啥,不许私吞哈。”两道声音挤了进来。原来张大龙不只给孙子刚发了视频通话。 坚实的金属靴子落在地上砰砰作响。二十几个“变形金刚”汇聚一处。外探小队谨慎的选择落脚点,以此来避免将同僚的遗骸碾碎。 封闭的作战服可以完美规避病毒,却无法阻挡唇亡齿寒的悲戚。与“感染者”遗骸纠缠在一起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能活到现在,除了身手,更多的则是幸运。在致命病毒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幸运的幸存者罢了。 “用炸药吧!”孙子刚先到。他在等待其他队员时,把铁门仔细观察了一下。人员一齐,他便做了决定。“就凭它,冒点险也值!”孙子刚指着红底的锤子镰刀说道。 “轰”!爆炸过后,坚固的大铁门没有应声而开。它像一面墙般,整个向内倒下。专家和外行的区别就在于:同样是炸门,C4炸药比箭筒好用得多! 前者可以炸断门和建筑的连接点,后者却是野蛮的破坏。C4让门后的东西安然无恙,而箭筒发射的东西可就没那么老实了。硝烟散尽,孙子刚很是庆幸自己的抉择。 这是一个庞大的空间。高高的棚顶上还悬停着两辆吊车。宽广的地面上,规整的罗列着帆布盖着的小堆儿。隔着头盔,孙子刚都嗅到了浓重的机油味儿。 “啪”的一声响,张大龙搬动了门边的电闸。闪烁几下后,昏黄的电灯将空间照亮—地面,是厚厚的积灰;头上,是电线连接着的老式电灯。与LED 灯不同,老式的灯泡有一半已经瘫痪,但剩下的设备仍将墙壁上那硕大的镰刀锤头渲染的熠熠生辉。这是一间硕大的、类似车间一样的仓库。只是充满了浓厚的北极熊联邦公司的气息。 金属脚踩在水泥地,不断响起“卡卡卡”的脚步声。孙子刚径直走到一张帆布前。厚重的积灰把帆布颜色完全遮盖,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唰”!孙子刚将帆布一把抽掉。 借由“变形金刚”,扯开巨大帆布和拿起厨房抹布所用的功并没啥不同。高科技就是高科技,连漫天的灰尘都可忽略不计。 金属面罩下,孙子刚深深吸气:一管黑洞洞的炮筒正对着他。孙子刚愣了下,向炮管后看去。一辆扁平的、带有履带的战车呈现眼前。那战车造型古朴、大气,结构复杂,浑身都散发着战争的味道。 孙子刚后退一步,想仔细打量。冷不防头盔里却传来了一声惊呼:“279工程坦克。”“啥玩意儿?”孙子刚下意识的追问一句,不等回答便反应过来:“279工程坦克?我去!不会吧?” 279工程坦克,是由北极熊联邦公司的基罗夫工厂设计师托洛罗夫,在1957年研发出来的核战坦克。279坦克的第一个特征是使用了椭圆形防盾包围住了车体。这种独特的造型使它与所有坦克都不一样。 如此特别的造型,一方面是用来对抗成型装药的弹头,让弹头的金属喷流在穿透防盾后不会直接对车体造成损坏;另一方面则可以抵御核子武器引爆后所形成的震波与暴风侵袭。浑圆的外观使得震波与暴风在279坦克的表面无法获得有效的施力面积,从而降低翻转的几率。 279坦克第二个特征是均匀分布在车底的四条宽大履带。四条履带又分为两组,透过纵向箱型大梁容纳传动系统与悬挂系统,同时还兼邮箱使用。四条履带让整体重量均匀分摊在各种地面,连进入沼泽都能陷而不溺。 除此之外,279工程坦克还具备完整的牛化防护与恒温系统。可以说,是很牛叉的坦克。但由于造价昂贵,维护不便,北极熊联邦公司只造了一辆样车就停止了研发。而且据说这辆珍贵而奇特的坦克样车一直存放在北极熊联邦公司的坦克博物馆中,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呢? 武器知识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是兴趣爱好;但对职业佣兵来说,这可都是必修科目。孙子刚在认出了坦克的原委后便露出了浓厚的兴趣。279工程坦克,绝对的好东西。 二十多个“变形金刚”一拥而上,围着巨大的坦克转起了圈。孙子刚一掀头盔,竟暴露于空气之中。深吸一口燃料混杂着灰尘的浑浊空气,孙子刚仿佛置身战场。 细胞兴奋的震颤起来,几乎无法抑制!无数个日夜,他幻想自己回到那沸腾的二战时代,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流尽最后一滴血。现在那个时代最顶尖的大杀器就摆在眼前,不好好的把玩一下怎能对得起自己? 孙子刚将自己塞进坦克,对着琳琅满目的操控设备犯了愁。他虽会开坦克,但这诞生于冷战时期,以精密昂贵著称的利器却真不好摆弄。且不说满满的外国公司文字,单燃料就要他头疼—谁会给展品灌柴油啊?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肯出来。孙子刚在坦克舱内摸摸这个,瞅瞅那个,照样玩的不亦乐乎。身在末世,总把弦绷的太紧、不会调剂的人迟早得疯。孙子刚可以切换情绪,他的同伴亦是如此。 除了几个对坦克痴迷的家伙外,大多数人看了一会就向其他的帆布走去。偌大一个北极熊联邦公司仓库,好东西绝不止这点。但279工程坦克八成是没有了。 接下来的搜索也验证了这点。1K17激光坦克、2A3型‘核弹’大炮、406毫米自行火炮等等传说中所属北极熊联邦公司的大杀器纷纷亮相,但唯独再没发现279工程坦克。 所有这些,都是曾经的顶尖武器。随着岁月变迁,它们都成了军事博物馆的成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发现的还是大老鹰呢?如此收获让孙子刚欣慰不已。 “趁热打铁!兄弟们,再把老基地好好翻翻。说不定就有啥没来得及带走的宝贝。”孙子刚从坦克里钻出来,便贪心的发出了新的任务。事实证明,“福无双降”的说法也不见得多准确。 一帮子“变形金刚”重新散开,在稀疏的枪声中很快有了发现。得益于徘徊着的“感染者”们,佣兵基地还保留着撤退时的样子。 如此一来,不用多久便有了发现:什么华夏的99式主战坦克、ZSL-92装甲运兵车(也称作WZ551步兵战车)、华夏卫士2D远程火箭炮、武直-10和武直-19等等大型设备都安稳的停在仓库里吃灰。 步兵装备那就更多了—什么95式自动步枪、03式自动步枪、10式狙击步枪等等等等。炮弹、子弹、汽油、柴油简直数不胜数。不止孙子刚,几乎没人想到废弃军区竟有如此之多的沧海遗珠。 第290章 坐而论道 杂草丛生、残垣断壁的废墟中,没戴头盔的孙子刚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笨重的无线对讲:“家里没啥事吧?运输机还好用吗?我这有点活,需要人手……” 孙子刚语气轻柔,但话却显得啰嗦。“孙队长不是想约我共赴晚饭吧?”笨重的、形似大哥大般的无线对讲中,传出薇妮慵懒的呢喃。时近傍晚,工作狂都有了一丝倦怠。 “军区旧址发现些来不及拉走的军火。数量有点大,需要人手。”“哦?能让见多识广的孙队惊叹,那就绝不是小数。这样,给我半小时。我把能用的运输工具和能动的人全派给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薇妮十分干脆。 “您真是聪明睿智。这批军火足以弥补防守消耗。远了不敢说,半年内是不用担心弹药了。嗯,人手越多越好。天黑前怕是干不完了。” “谢谢你们,干得漂亮!” “呵呵,这算嘉奖吗?有点轻了。能考虑下刚才的提议不?” “认真的吗?” “……不是。” “那好,挂了。” 短暂的交谈后,孙子刚怅然若失。他放下对讲机,苦笑着戴上头盔:“于所获处警戒。半小时后引导接收。” “是” “明白” “收到……”几声应答过后,军区旧址恢复了宁静。 二十多分钟后,沉寂的承运市再度喧嚣起来。天上,是嗡嗡的机群呼啸;地上,是轰隆隆的机甲战车碾压而过。如此阵仗,将刚汇聚的感染者又清理一遍。拜“鲸鱼核电站”所赐,承运市内的尸骸总是清不净。连带着空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臭味。 在末世,生存永远排在首位。市容市貌什么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经过努力,“鲸鱼核电站”稳定高效的发展,现已成了人类名副其实的生存堡垒。不但人丁兴旺,还物资众多。 在甩手掌柜的治理下,基地秉承着“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于无声中积聚力量,以此来应对形势日趋严峻的末日。毕竟,除了有限的几处外,地星仍是致命病毒肆虐的局势。人类能否存活仍属未知。 时间的脚步永不停歇,不知不觉间,酷暑已近暮年,沉甸甸的秋季已在挥手。在薇妮的授意下,每周的吸血聚会被注入了灵魂。与会者不但会穿雨衣,还自备刀子与吸管。 改良的结果就是食量最大的黄从江都变得优雅起来。只不过杨小海这个被用过的酸奶盒子就惨了。不但没人保养,连划开的伤口都无人理会。 某日,上午。杨小海苦着一张脸,目送三只吸血鬼说笑离去。他掏出一块洁白的纱布,向伤口抹去。三个家伙只顾自己干净,却任由珍贵的鲜血恣意流淌。别的不说,漏的血都够做半瓶“战斗疫苗”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太过浪费! 正自抱怨,眼角余光扫到门口有人。杨小海抬头,正好迎上了端着白瓷盘,一脸贪婪的赵贵杰。 杨小海恨恨的将纱布扔掉,一屁股坐回床上,将自己摆了个“大”字,无奈道:“来吧来吧,早弄早完事。把口子划深点,放血快!”那架势,既像破罐子破摔;又有种放弃抵抗的觉悟。听他这么说,赵贵杰把白大褂的衣袍一掀,合身扑了上来…… 几分钟后,一脸满足的赵贵杰从杨小海身上下来,将装着鲜血的托盘小心翼翼放置一边,随口说道:“病毒的来龙去脉搞明白了。想听不?”被四个家伙轮流放血,饶是身体强壮,杨小海也感疲倦。 他就手抓过一罐烧鸡罐头,拉开铁盒,有气无力的道:“我说我想吃鸡,然后让您滚蛋,八成您不同意哦?”赵贵杰眼珠一划拉便找到了罐头出处。他拉过还有余温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床边。 边划拉边道:“怎么说话呢?尊老爱幼这传统美德你是一点也没有啊!”赵贵杰将手一收,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头悬停在鼻前。“黄桃?不行不行……”赵贵杰摇头,又向床下摸去。 “先说些你知道的。病毒按变异程度分为T-D-S,由先到后,由弱到强。诶,怎么又是水果的?来个鱼的也成啊!”“您老这自来熟的性子咋养成的?是不是到哪都翻东西?”杨小海浑身酸软,但对赵贵杰乱翻自己藏品的行为也是不高兴的。 很多事情,自己做可以,别人一样就是不行!“没工资也就罢了,连研究经费都没有,我拿你点吃的怎么了?”赵贵杰理直气壮,颇有“爷上城里吃馆子都不给钱”的气势。 杨小海无奈,只得将被褥一掀,从脚下边摸出罐驴肉罐头来。“这个,敢吃不?”赵贵杰一把抢过,拉开盖子便抓。“就你还想吓唬老头子?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嗯,好吃!”“您慢着点!驴肉罐头,全地星都没几罐!”“C14知道吧?”赵贵杰用三根手指抓肉吃,连里面的皮冻都没放过。他嘴里嚼的欢,说的话就有点含混不清。 “C4我知道,炸墙还是炸怪物都很顺手。C14是啥?” “怪我,没说清。碳-14,碳元素的一种具放射性同位素,半衰期5730年。主要应用于考古,测生物死亡年代的。” “嗯,然后呢?”“小海啊,你知道老头子我是干什么的吗?” “啊?”杨小海一咧嘴,他可没薇妮的本事。“我以这辈子的荣誉起誓,之前对病毒的研究,全错!” “啥?”杨小海不再吊儿郎当的趴着了。他一骨碌坐起来:“错的?您的意思是...”“呵呵,要不是外国佬异想天开,恐怕我们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所谓的变异,其实是自以为的结果!病毒从T到S,压根就没变!所有现象,不过是返祖而已!” “啊?”杨小海这个连学渣都不算的家伙有点迷糊:“返祖?病毒孙子成了病毒爷爷?孙子没爷爷厉害?” “呃……不严格的说,可以这么理解。” “通过检测碳元素得知,T病毒变成D病毒,几乎用了500年,可事实却是几个月。但奇就奇在了这儿:我们本以为碳元素会衰减,但实际却是不减反增。致命病毒不仅没老,反而越活越年轻。 嗯,通过碳元素还推测出了初代病毒诞生的时间大约约为公元前2600年。”“卧槽!”杨小海惊叹出声。他没想到致命病毒竟如此古老。 “当然,结果都是依照数据得出的推论。没人能回公元前2600年去探查真伪。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科学的将真相发掘出来。总之,病毒很古老,非常古老,但却不是无药可解。” “太专业了,我就负责听好了。”杨小海靠着墙壁,继续吃鸡。老头脾气就这样,催也没用。只能听他自己絮叨。 “经反复验证、比对,总结后得出以下结论……”杨小海从床下拽出一瓶白酒。他知道大专家不碰白的。瞅老头的架势,怕得絮叨好一阵的。 “第一嘛,就是病毒真身。全球爆发快两年,很多研究机构都对病毒本源做了猜想。什么埃博拉出血热、艾滋、超级流感等等。就像我说的,他们都错了!哎,小子,我是不喝酒,但我喝水!” “您身后有杯有暖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这儿都快成旅馆了,您就别把自己当客人了好不?”“倦怠小子!”赵贵杰无法,只能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要不是科学院内的病毒样本,我还真不好确定病毒本源。谁能想到,将地星人类折腾的差点完蛋的病毒原型,竟只是常见的狂犬病毒!” “嗯?”这下,忙着吃喝的杨小海终于受惊了。老头不理老宅男,自顾自说道:“狂犬病毒,是少有的几个发现病毒本身之前就把疫苗发明出来的个例。可谁又能想到,我们所能接触到的,只是大自然的皮毛呢?谁又能想到远古时期的病毒竟如此恐怖!” “狂犬病?为什么啊?”杨小海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在困惑,狂犬病毒怎能如此厉害?既能令生者嗜血,又能令死者复生?”赵贵杰呵呵一笑,对着点头如捣蒜的杨小海解释道:“这就要说到病毒的本性上面了。它一出现,就是几近完美的生物。不但可以……” “打住!您别给我上课。太专业的东西说了也白说。您也别一二三了,就直说,病毒到底是啥,为什么这么变态。几句话高度概括,给你一分钟!”杨小海被赵贵杰生生勾起了困意。 “这……”赵贵杰也不恼,微微沉吟了下,换种语气,机械的道:“简言之,病毒诞生时就很厉害,但寿命很短,几十分钟而已。为了延续生命,它采用分裂的方式逐渐适应环境。 因为分裂,所以就具备了传染性。因为极强,所以侵占宿主,使得宿主丧失自我,甚至干脆脑死。千百年岁月悠悠,病毒选宿主也越来越有针对性。这便解释了只有哺乳动物被感染的情况。 所以,病毒是种古老的、完美的、不断进化或者说退化的生物。它通过不断的互相吞噬而逐渐适应环境,同时又通过吸纳同类达成返祖的现象。所以才出现病毒宿主极具攻击性,外表古怪、越来越强的表象。” 杨小海啪嗒几口,一整罐头鸡进了肚。他拍拍油腻腻的手,发表感言:“您老别费劲了。负责任的告诉您,说那么多,我一句都没懂。嘿嘿嘿……” 第291章 平静的一天 “好个倦怠小子。合着我是自说自话呐?” “别,您老太谦虚了。要有需要,我这里还有些废纸…….” “臭小子,你才是老年痴呆!” “……那干嘛专挑我听不懂的说?” “得,老头子我把最新的研发成果告诉你,没功不说,还落一身埋怨。好好好,老头子不和无理搅三分的人分辩。我只挑与你有关的事说。”赵贵杰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学术泰斗,胸襟气度自然非凡。 “还来?”杨小海叫唤一声,好悬没把赵贵杰弄的破了功。 “你……不学无术!我说的这点东西,可都是无价之宝!你这个……” “好啦好啦。还有啥,都说了吧。不让你说完,肯定憋的难受……” “……”赵贵杰再次运气。曾几何时,大专家受过这种闲气?刚刚的谈话内容,随便透露几句都会在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可这基地实际的负责人,却将他轻视到了如此地步…… “哎!要不是吃人嘴短,老头子我真不搭理你!” 赵贵杰深深吸气将烦躁驱散,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救人,还能做疫苗么?” 杨小海张了张口。赵贵杰抢着说道:“因为你的血可促进病毒进化!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你的血确实可以将病毒催熟,变得适应于当下环境。也就是说,病毒变成可以进化成能和宿主长期共生下去的状态。 病毒付出的代价便是不再致命,成了普通病毒。嗯,顺带一提,互相吞噬后的退化病毒对你的血很有兴趣!只要发现你的血,就会主动追逐,不达目的誓不休!” 杨小海立刻回想起被“大阿诺”等变异感染者追逐的情景来。他在变异者眼里,不啻于救命神药。只要弄到他的血,病毒就可以立即适应当下环境。再也不用苦苦的吞噬同类,再也不用担心被同类吞噬,难怪…… 赵贵杰几句话便解了长久的困惑,杨小海不禁端正了态度。“病毒很可能来自永冻层的化石或是动物残骸。至于具体是什么,已然无法考证。而你们弄回来的初代‘感染者’身份也弄清了。朴仁建,考古学者。46岁,颇有声望。他刚带队从南极回来。除他外,考察队其余人均无异样。我能总结的就这么多了。” “啥?完啦?我刚听上瘾,咋就没了呢?老赵,哦不,赵老,给!” 杨小海将脚下的垫子一翻,拿出一罐鲱鱼罐头来:“别看这玩意儿闻着不咋地,可到嘴里是真香!呐,东西给你了,多少再整一段儿!” 赵贵杰被强塞入怀的罐头顶的直往后缩。脸上全是尴尬的苦笑:“说、说完了啊!还要我说什么?” “真说完了?” “完了!” “那罐头不给了……” “哎你小子,属驴脸的啊?得,看罐头的份儿上,我再送你几句。”老头儿真舍不得鱼罐头。 “我们只能推断出病毒最鼎盛也最原始的形态是公元前2600年左右。但病毒之前又是什么状态?你的血怎么就能进化成古老病毒的?病毒互相吞噬后,又是怎么改变宿主的外形的等等等等,还有待科学进一步的完善。 但说实话,能揭示到现在,实属不易。恐怕以后很难再有什么突破了。毕竟时间有限。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是全力攻克病毒,生产出能够量产的疫苗来。科研再怎么努力,结果都是要向人类服务的……” “了解,您不就是想说,关于病毒怎么来的事到此为止,你们更关心怎么把它弄没呗?” 说归说,老头走的时候,不仅拿走了鱼罐头,还顺了两罐水果。用大专家的话说:就算他不吃,也得顾及下其他专家不是?参与研发疫苗的专家们,随便哪一个不是人杰?任意一位都能成为各大势力争抢的目标。 任劳任怨,一分钱不要的扎根基地,图啥?安全?那只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还是杨小海与众不同的血啊!他们在这里看到了战胜病毒的希望,所以才甘于不眠不休的奋斗!所有这些,都是大专家走后,杨小海躺床上自己总结出来的。赵贵杰的话含金量很高,不仔细咀嚼下就太傻了。 没心没肺的老宅男第一次失了眠。头半夜,他胡思乱想着局势、病毒、感染者、自身变异等等。后半夜则想到了逼宫的黑瞳以及惹火撩人的薇妮。感情的事儿,真真儿是剪不断理还乱。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杨小海干脆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披件衣服钻进了电梯。 虽然已过立秋时节,但气温仍旧很高。所以穿着拖鞋大裤衩的杨小海并没觉得冷。早五点的空气很是清冽。潮湿的风将果蔬的味道裹挟着,一起吹拂脸颊。 这让一夜未眠的老宅男精神一振。“一、二、三、四……”忽忽然,稍远些的地方传来了雄浑的口号声。杨小海想了起来:自己和佣兵生活了这么久,似乎从未真正和他们接触过! 要说佣兵这帮子人也确实不一样。自打黄从江任命他为特殊顾问,还真就没人找过他的茬!话说佣兵的服从性也太好点了吧?即便是流血牺牲,他们好像仍在坚守职责。从最开始的依水扎营、 防范偶尔泅渡成功的“感染者”,再到后来几次S型变异者的奇袭,再加上到破土动工等工作,每一件事都离不开佣兵。被一次次灭顶之灾摧残至今,不但没消灭,反而日趋壮大的队伍,自己却不管不顾、听之任之了这么久!呵呵,自己的心真大。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但视野已足够清晰。杨小海看着那一队队整齐的方阵、划一的步伐,烦恼与忧愁顿时尽去。被充满朝气的生机一冲,杨小海胸中也不由升起些许豪情来。 余光发现有个人影跑向自己。杨小海扭头一瞧,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报告首长,孙子刚正带领‘钢铁突击队’进行例行晨练科目,请指示!”孙子刚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将被打断思路的老宅男震的慌了手脚。 杨小海想回敬,可忽然想起自己既不是佣兵,又不是黑衣;一老百姓可不能随便抬胳膊。佣兵,尤其是国属佣兵,视荣誉为生命,切不可马虎! 杨小海灵机一动,双脚一嗑、双腿并拢、抬起右臂、高举过头。钢铁突击队的队员们,包括孙子刚在内,全都愕然的瞪大双眼—杨小海行的礼实在太有辨识度了。那高昂曲起手臂所表达的意思,上过学的人就没有不明白的。人家又是报告又是站队形的,不可谓不尊重。杨小海倒好,给人家回了一个少先队队礼。 老宅男把手举的高高的,内心还洋洋自得:最多算超龄,但少先队员的身份,可没人收回。这下总不算冒充了吧?可怜一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连个团员都没混上。 光举着手也不行吧?钢铁突击队人数不多,就算经过补充也不过才十几个人。四只探索小队,是整个基地最为精锐的队伍。不仅军事技术过硬,还得是驾驶专家,又得懂心理技巧……一句话,精英中的精英。只是,虽然想法很好,但却受环境限制。 以往是全国公司选拔苗子,如今却只能从投奔的幸运者中挑了。杨小海见十几个精英都盯着自己,轻咳一声,收了手臂。“哥们终究是回了礼,可没伤了你们的面子哈。”杨小海始终认为,自己就一老百姓,没资格接受佣兵们的敬意。 “几个新来的,出列!”孙子刚可没顾及杨小海的百转千回。“唰”的一声,七八个佣兵向前跨步,然后小跑着站成了一排。别的不说,光这整齐劲儿就让人赏心悦目。 “有请特殊顾问—杨小海先生,为我们做战术指导。”孙子刚客气完了之后,马上给杨小海挖坑。开玩笑,他孙子刚什么时候奉承过人?你不是特殊顾问么,那好,抖落抖落吧!是驴子是马,是草包还是装X犯,拉出来溜溜!杨小海的异能大家有目共睹。特殊是真特殊,“顾问”嘛,呵呵。 “孙队客气了哈!我哪有那才能,能指挥精英?”杨小海摆手拒绝。 “都听到了吧?特殊顾问不愿意指导你们,怎么办啊?”孙子刚语气不善。 “顾问,我们也是枪林弹雨过来的。我还看过您战斗,就是液体怪和多眼怪那两次。您真瞧不起普通佣兵吗?”一个面色刚毅的老兵没忍住,开口问道。 有了一,便有二。另外一个个子较矮,体格敦实的佣兵也开口了:“杨先生,我是接您回基地的幸存老兵。我不明白,您确实很厉害,可我们也不弱,您凭啥不指导啊?” 这个佣兵,就是当初仅存的三个佣兵之一。其余的钢铁突击队成员都牺牲在了蜘蛛怪的攻击下。神奇的墨菲定律再次发挥了作用:杨小海越怕伤害佣兵们的自尊心,事情就越是发生了。 在孙子刚的不平之下,杨小海就算再不堪,今儿也必须要说点什么。只是他不知道,外探小队的人都不止一次注射过“战斗疫苗”。他们对杨小海的情绪很复杂,有敬仰、有爱戴,还有深深的依恋…… 有的情绪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在疫苗有效期内,他们甚至愿意为杨小海奉献热血。之所以不满,是唯恐不被杨小海器重,怕老宅男失望罢了。但奇怪的是,不论身在其中的杨小海,还是挑事的孙子刚,甚至是内心惴惴的一众佣兵,谁都没察觉到不妥。 第292章 失控 赶鸭子上架,杨小海已不是首次。既然避无可避,索性将心一横,顺口胡诌:“真没啥好讲的。非要我说,那就谈一点想法吧!”迎接杨小海的,是热烈的掌声。孙子刚一声“坐”!十几个佣兵齐刷刷盘腿,坐在了水泥地砖上。 老宅男清清喉咙,模仿着电视剧中的领导,拿捏着抬起了手:“要说‘感染者’最厉害的是什么?感染?当然,咳咳。对没有疫苗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可我们不怕啊!要我说,‘感染者’最厉害的,该是近距离内人力难敌的战斗力。品,都细品。” 一众佣兵全都露出了迷茫之色。可不一会,便兴高采烈的鼓起了掌。特殊顾问说的好,杨顾问讲的妙。在“战斗疫苗”内、杨小海极其稀少的血液影响下,一众佣兵开始盲从杨小海。其实,老宅男说什么已不重要了。 可当事人却不这么看。杨小海乐观的以为他的话引发了联想。见大家这么欢迎他,不由兴致越发高涨:“不管‘感染者’咋变化,也不管感染者咋能耐,咱不和它硬刚就完了。” “是啊,不和它面对面的打,我们不就都安全了?” “嗯,特殊顾问说的好,我服。”一声声应和,将杨小海的自信心不断抬高。十几个人,不知不觉间竟失了理智。那场面和催眠成功后的样子极其相似。 杨小海丝毫未觉,仍在大言不惭:“咱们手里的是啥?烧火棍?不是吧?别说‘三叉戟’,就连民兵手上都是有数的家伙事儿。甭管什么型号,也别管哪个国公司的东西,反正比二战时期的家伙强多了吧? 咱有那么多远程武器,干嘛和感染者玩近战呐。”“对啊,干嘛近战啊?”十几个佣兵,包括孙子刚在内,全都变成了应声虫。“所以腻,以后咱们就多用武器,远距离战斗,用子弹炮弹甚至是导弹来消除威胁,尽最大可能保全自己,消灭敌人。” 杨小海将手掌向下一切,以示肯定。“好!”“啪啪啪啪”掌声将气氛推向了高潮。“不过话说回来,万里还有个一。真要被感染者伤到了,千万别惊慌。哪里受伤就砍哪里。这个叫壁虎断尾。弃卒保车。” 杨小海很享受认可的滋味,现在的他,摇头晃脑的都快飘上天了。 就在杨小海自我感觉良好时,周围的晨练队也停了下来。他们是三个外探小队的精英。如此便形成了以杨小海为中心的人堆。老宅男口沫横飞,瞎白活的不亦乐乎。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旅程中,从未体验过如此尊崇的时光。所以,当黄从江带孙磊、高城溜达过来,竟忙得没时间理。 “我说这么多,主要意思是尽量用武器保护自己,灭杀敌人。新补充的佣兵,应尽快熟练、掌握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这是在干嘛?怎么对废话都这么大反应?”孙磊对如痴如狂的精英们很不理解。 “或许是杨顾问说了什么高论吧。咱俩能力有限,听不懂很正常。”高城看的很开。“那也太狂热了吧?杨顾问再怎么有能力,毕竟不是公司领导人,这么闹腾,过了……”孙磊皱眉。 有心征求老领导意见,扭头看黄从江,却发现昔日的老班长正一脸狂热的盯着杨小海。孙磊无声的张大了嘴。一边的高城则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杨小海胡说八道的地方,是佣兵外探小队的操场。而较为偏远的佣兵宿舍内,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佣兵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是一间宽大整洁的佣兵宿舍。不久前的基建工程顺带也将佣兵宿舍翻修一新,使得佣兵集体摆脱了集装箱改的临时房。 房内一切都井井有条:绿色的豆腐块被子、洁白的床单,连水壶都挂的一丝不苟。就在整洁之中,躺着一位佣兵。在大清早,别人都出操的情况下,他却被顽疾所击倒。 乔志波在一年前罹患了后天性心脏病。本应退伍的他,却被末世裹挟着,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不过,即使命运再怎么宽容,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就在刚才,收拾内务的他忽感心悸。以为是累了,刚上床闭上眼睛,心脏便停止跳动。他用力敲打几下心口,希望可如前几次那样将偷懒的心脏唤醒。可意识逐渐模糊,心口越来越憋闷。恍惚之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充满野性的嘶吼声:“嗷……” 等附近的佣兵被叫声吸引,一窝蜂跑回宿舍时,乔志波的灵魂已去往另个世界了。“老班长……”一个年岁稍长的佣兵学过中医。他跪倒在乔志波的床前,两根手指搭上了乔志波手腕。 几秒种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样?”“老班长……”冲进宿舍的是五个佣兵。见此情景,五人立时悲从中来。不等反应,又一声嘶吼将耳膜震的生疼:“嗷……” 原来,神出鬼没的犬王“雷霆”就趴在宿舍的地上。在不远的墙角内还有两个硕大、干净的不锈钢盆。一只盛着半盆清水,另一只则还有些没吃光的剩饭。敢情,专业训犬的老班长宫农牺牲后,另一位老班长便接着喂养“雷鸣”。难怪犬王神出鬼没,难怪杨小海总见不到它。 “雷鸣别闹!事儿还有缓!”刚刚把脉的佣兵沉稳的说道。有段日子不见“雷鸣”,它的长度没有增加,反倒缩小了些。原本足有六米来长,现在却变得不到四米了。缩短的体长化成了肌肉。黑色的短毛紧贴皮肤,只要有点光就熠熠生辉,亮丽的如同黑缎。它将眉毛上的一对白斑耸了耸,极其人性化的低下了大脑袋。 乔志波喂养“雷鸣”,他的战友自然和犬熟稔。中医佣兵也不磨叽,翻手解开风纪扣,从内怀里掏出个硕大的针管来。然后将手在外兜里一摸,锋利的针头便操在了手上。 两相一扣,价比千金的“战斗疫苗”组装完毕。其余佣兵望着那淡红色的针管,眼里不禁流出了一丝热切。那可是“战斗疫苗”啊!虽然他们隶属基地,但没有外出任务,又不是主力,一个班才分到了一只。 平时难得一见,如今班副掏出来,不看一眼岂不亏了? 班副珍而重之的解开乔志波的衣服,露出了不怎么壮硕的胸膛。被心脏病所累,老班长早就不参加训练了。班副瞅准心脏的位置,猛的扎下。另只手一抓一推,一管“战斗疫苗”便全推了进去。 再然后,佣兵们便围在上下铺的床边,静静等待。他们倒是想做点什么,奈何做什么都无用。 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老班长乔志波一动不动。有人沉不住气了:“哎,不是过期了吧?”毕竟“战斗疫苗”那可怜的保质期一直被人诟病。 保存不当,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失效的事儿不是没有过。班副心里也没底,他再度探指,搭上乔志波手腕。“……还是没脉。” 距乔志波心脏停止堪堪三十分钟后,事态有了变化。老班长先是“扑棱”一下从床上弹起,将围观的人吓一跳;然后身体僵直的向角落蹦去。五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全是一脸的茫然。貌似他们都没见过给死人注射“战斗疫苗”。如此情况,到底正常还是不正常? “班长?班长?”班副壮着胆子唤了两声。老班长浑身僵直的样子,确实让人毛骨悚然。听到呼唤,乔志波不再往墙角蹦跶了。他异常缓慢、缓缓的回过了头。 随着乔志波的动作,“雷鸣”一身缎子般华丽的黑毛慢慢炸了起来。乔志波双眼怒睁,却看不到眼仁。撑的快要裂开的眼眶里,根本没有一丝黑色。惨白惨白的眼睛,和基地外的感染者一模一样。 可除了眼睛,乔志波又和感染者大相径庭。首先,他身上没有尸臭,这也是“雷鸣”到现在还没攻击他的原因;再则,老班长举止虽然僵硬,却目的明确,一直在向墙角的储物柜蹦去。 所以,五人一狗眼就这么眼看着乔志波拉开绿色的铁柜门。双手直伸着,乔志波像僵尸一般不断抓挠。 “嘭”巨大的枪声在佣兵宿舍内久久回荡。乔志波直挺挺的向后摔倒。在他的头上有个硕大的窟窿—那是来复近距离轰出的效果。飞溅的肌体组织甚至落在了石化的五人一狗身上。 几秒种后,“老班长……”一个佣兵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将石化效果击破。看样子,乔志波终究没被“战斗疫苗”救活。一管战斗疫苗所含杨小海的鲜血实在太少了。 如是面对面输液,乔志波肯定能活。但他不是黄从江,运气方面属实差了点。“战斗疫苗”还是有效果的。它将乔志波从纯粹的感染者阵营里拉出来,变成了介乎于人类和怪物之间的东西。 然后,乔志波用仅存的理智结果了自己。他为什么不挺下去,坚持见到杨小海?他为什么不向身后的战友求助?他为什么要选择自我毁灭?如此种种,已经不重要了。 人死如灯灭,脑袋都少了一半,就算杨小海立马出现都没用。五个佣兵望着满地狼藉和同一屋檐下的老班长遗骸,强烈的视觉冲击带动了强烈的情感波动—痛彻心扉的感觉开始恣意弥漫。 “嗷……”伴随着凄厉的狼嚎,“雷鸣”撒开四爪,四米多长的身体撞向窗户。“哗啦啦……”一个大洞击穿了红砖水泥。 五个来不及伤感的佣兵顿时把心提了起来:变异犬王“雷鸣”,终因关爱的人陆续死去而失控暴走! 第293章 对峙 肥沃的黑土滋养万物,再加上金秋时节,使得农作物大都硕果累累,呈现一派丰收的喜人情景。昨天下了场雨,果蔬上还凝着露水和雨滴,像极了静待出阁的大家闺秀。 只是可惜,被人精心呵护的宝贝偏偏遇上了不解风情的家伙。成排的玉米,成列的西红柿、茄子秧被撞的骨断筋折,甚至连根茎都拉出了地面;绿油油的韭菜、小葱等颜值担当也没能幸免,倒霉的被毁了容。 雷霆低声的咆哮着,将能撼动的障碍破坏殆尽,以此来宣泄哀伤。堪堪跑出去几千米,狗王“呜嗷”一声停下,仰头抽动鼻子,骤然改变方向,选定目标,一路径直莽了下去。 就在雷鸣撞破墙壁后,几个佣兵顾不上处理老班长的遗骸,首先将它的情况上报。毕竟,雷鸣不是普通军犬。不管是阻拦也好、射杀也罢,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再说,雷鸣的战力可观,放任不管肯定不行。所以当情况一层层上报到黄从江时,狗王都快到达目的地了。 “什么?‘雷鸣’发狂?你们干什么吃的?宫农牺牲就刺激了它,乔志波又是怎么回事?”捏着电话的黄从江大吃一惊。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雷鸣’的能力。能和S变异者战斗的存在,敢轻视么? “团长,老乔一直病怏怏的,大家都习惯了。谁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忙着接收幸存者、建设基地、训练新兵,谁也没留意……” “说这些有用吗?你小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等完事的,和高城一起去新兵营,给我从头练,两个……不,一个月!集训!”黄从江解开风纪扣,他觉得气闷。 “是,团长!怎么罚我老孙都认!可是‘雷鸣’怎么处理,您拿个主意。要不是战士们拦着,犬都窜进核电站水塔了!” “……不许开枪。你再坚持坚持,给我五分钟。”黄从江一把扔掉电话,甩开大步就往楼下跑。说不得,自己要亲自动手了。 刚迈开步,一个想法冒了出来“‘雷鸣’失控,是要仔细应对,但毕竟不是变异者入侵。与其自己处理,不如交给主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何尝不是立威的好机会?嗯,就这么办!”打定主意的黄从江按下了电梯按钮。 鲸鱼核电站,水塔前,百十来个佣兵手拉手站成一排。极度脆弱的人墙对面,是暴躁扑腾的犬王。毕竟是军犬,雷鸣已经绕水塔转悠十来圈了。它将水泥地砖都拍碎刨飞了不少,愣是没冲破人墙。即便陷入暴走状态,犬王仍在极力克制。 随着四米的身躯不停转悠,碎石泥块被击飞,射向了人墙。佣兵们手挽着手,一步不退。他们身后是三座高耸入云的水塔。此刻,水塔上方白茫茫的,正喷吐着大量蒸气。 看上去很忙碌,实则只有一半设备在工作。好歹是个核电站,一个基地就不堪重负,那就太不中用了。工作能力强是好事,但经不起雷霆折腾啊!不用弄出啥爆炸事件,单一个核泄漏就能让所有人飞升的。于是,脆弱的人墙和四米长的犬王在水塔外对峙起来。 只是如此情况势不能持久。很快,飞起的石块就越来越大,力道也越来越重。阻挡的佣兵发现雷鸣绕圈的速度在逐渐加快。“倘若它不顾情面,从我们头上跳过去,又该怎么挡?” 佣兵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雷鸣作为军犬的感情。事实也确是如此,犬王若想强突,百十来个佣兵根本无法应对。它毕竟是基地调教长大的,对穿制服的人仍还保留着浓厚的感情。 话说回来,要不是军犬,佣兵们也不会这样的束手束脚了。佣兵不愿将枪口对准雷鸣,但身后的所在又太过重要,实在不容有失。 就在两相对峙,火药味儿越来越浓的当儿,一阵劲风刮过,人墙和犬王中间多了个人。旁人或没看清,犬王耳聪鼻灵的,早就认出了来人。它可算是找到了宣泄的路径,张开长满獠牙的大嘴,向人影就咬。顿时引起了几道惊呼。 很快,呼喊的人就知道白喊了。敢情雷鸣气势汹汹的,却只叼住了来人的衣服。确切的说,是左袖口。来者不是别人,除了基地特别顾问杨小海还能是谁?几分钟前,黄从江坐电梯上了楼,将情况对杨小海一念叨。 老宅男便将游戏机手柄一扔,开窗直接跳了楼。虽然两根股骨支棱出了身体,但确实比坐电梯快多了。等他一瘸一拐的赶到核电站水塔下时,足以致命的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最近没什么激烈的战斗,恢复力在不知不觉间又增强了不少。 “雷鸣好狗,好狗雷鸣。乖,有啥想不通的和我唠。要不咱俩溜溜去?找‘感染者’发泄发泄?那烟囱可碰不得啊,咱换个目标祸祸行不?” “撕拉……”质量优良的佣兵服少了个袖子。 “汪!”雷鸣皱着鼻子回了一句,任凭碎布从嘴边滑落。白色的眼眉往中间一皱,张口又向杨小海裤腿咬去。老宅男不躲不闪,稳稳站立。果然,雷霆依旧只叼裤子,并不咬肉。 “几个意思?倒是说啊!都让你出去玩了,还想咋地?”杨小海对雷鸣一脸认真。他坚信大狗听的懂。 “撕拉……”迷彩服裤子又少了一截。古铜色的脚踝在阳光下有点刺眼。几次变异,杨小海体格愈发健硕,皮肤也更加光滑,可就是没有体毛,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或许,病毒觉得体毛没用?反正不管怎样,站着不到一分钟的光景,他已被撕的是衣不蔽体。 当雷鸣的大嘴向腰咬去时,杨小海终于动了。这大狗,忒不正经!杨小海嘟囔着,将身体拧的如麻花一般,差之毫厘的让过了獠牙。“嗷”随着简短的吠叫,雷鸣刚一落地便扭转身躯,奔杨小海又扑。四只爪子留下四个深深的坑。 雷鸣的大嘴围着杨小海咔嚓咔嚓的咬个没完。后者面条一样的不断扭动,愣是没让大狗得了逞。一人一狗就像个高速旋转的大陀螺,渐渐远离了水塔范围。杨小海是有意为之,雷鸣却渐渐红了眼。久攻不中,大狗本就不痛快,动作便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转了几百圈后,雷鸣终于大嘴一张,白光涌动。杨小海被击中,非常配合的僵住不动,直挺挺向地便倒。刚趴在地,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便重重的踏在了后背上,伸脖抬头,悠长的呼啸声随之响起:“嗷……” 杨小海浑身酥麻,意识却无比清醒“死狗!难怪咬我衣服,敢情是为了摆造型?” 几秒钟后,电击的麻痹感迅速消退。杨小海像蛆一样在地上拱了拱,只觉后背压了两座大山般沉重。杨小海抿抿嘴,四肢暴涨。骤然发力下,顺利脱离了狗爪。他爬起来回头一瞧,不由愣住:平日高冷帅酷的雷鸣正浑身毛发竖起,身子微沉、嘴唇微皱,对他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我成吕洞宾了。咋地?说啥没用是吧?我他喵还不管了呢!爱咋地咋地!”杨小海的火气也勾了上来。 “汪”雷鸣听懂了,它转头,又向核电站水塔跑。只两步便再难前进。雷鸣回头,就见到杨小海正拽着自己的尾巴傻笑:“呵呵呵呵呵,急什么嘛,我话还没说完……” 雷鸣扭头就咬。面对巨口,杨小海也来不及解释了。他侧身拧腰,两脚不动,一晃便躲过了锋利巨齿。雷鸣颇为聪慧,一击不中,马上挥爪改拍为扫,向杨小海腰部攻去。这下,老宅男不能不动了。他后退一大步,一根毛茸茸的大爪子便带着恶风从肚皮擦过。 接下来,雷鸣扑咬拍挠,对杨小海展开了全面攻击。老宅男只是一昧躲闪,并不还手。虽然雷鸣的攻击势大力沉,速度也不慢,但杨小海应付起来还不觉吃力。 转眼工夫,一人一狗转了几百圈。在杨小海的有意引导下,核电站的水塔安全了,可硕果累累的农田却遭了殃。果蔬架子、秧苗不知损毁了多少。 一人一狗不断转圈,使得大片水稻和小麦田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杨小海和雷霆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不知有多少心血化成了泥。雷鸣的想法,杨小海猜不透。他只知大狗发了疯。缠斗至今,几分钟的工夫,一人一狗的动作都升了级。 雷鸣的扑咬拍早就没了克制,而杨小海也被迫的动手招架起来。自家人知自家事,杨小海凭借本能躲闪,始终没有催动“染化”。 雷鸣久攻不下,不得不再次使出绝招。又一次扑击不中,转身之际喉咙内冒出了电光。杨小海见过绝招几次,心下已然有了防备。不等狗嘴完全张开,他便双脚发力,凌空跳起。 有力的双腿往左右一分,稳稳的坐在了狗脖子上。四米长的雷鸣可从未被人骑过。它既惊且怒,大尾巴一晃,竟如骏马般人立而起。奈何杨小海双腿力有千钧,彷如长在狗身上一般。 雷鸣回头,张口怒喷一道紫色闪电。可这声势惊人的必杀技却擦着杨小海的头击在了空处。如此不留余地的绝杀,却因角度问题而徒劳无功。 就在一人一狗缠斗时,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在中心大楼的白鹭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手上滚烫的咖啡浸湿了衣袖,女佣兵却浑然不觉。 在她面前的彩色雷达上,浮出了一大片灰暗。“喵的,没气象监测就是操蛋。连台风刮过来都不知道!” 她扔掉瓷质的咖啡杯,对着一边的麦克风大喊:“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台风来袭,各单位紧急避让,赶紧动起来。别管啥物资了,小命要紧!” 浓浓的本地腔还没说完,天空便滑过了一道巨大的网状闪电。霹雳怒放间,将毫无准备的基地瞬间点亮。 第294章 扶摇直上 北方话就是这么魔性,白鹭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没进基地前,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现在倒好,彻底同化了。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扯着嗓子疏散人群。还别说,经她一指挥,狂风肆虐的基地倒是忙而不乱。 佣兵们大都为男性,又都适应了本地话,所以对白鹭的认同感非常滴高。所以,东西损坏不少,人却没事。得益于“中心大楼”的坚固,它将涌入的人群庇护的很好。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庇护的。基地某处,狂风卷积着乌云,恣意的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众人不是进了大楼,就是躲在坚固的掩体中。有心大的,一边喝着热饮,一边感叹大自然之威。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在好整以暇的欣赏天地之威。然而,一人一狗丝毫不管天气有多恶劣,也全然不顾豆大的雨点,依旧你侬我侬的缠斗,继续着伟大的拆家工作。 “呼……”一人一狗也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合,终于有了短暂的分离。杨小海赤着上身,长裤成了短裤。在冰冷的秋雨中,他长长地呼气。那气息刚离嘴,便化成了一团白雾。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虽是早秋时节,但温度却可以瞬时降得很低。雨水顺着短发汩汩留下,激的眼睛酸疼。但杨小海却不敢擦拭。只因对面的怪兽正对他虎视眈眈。 那怪兽有着一口尖利的獠牙,两对锋利的爪子。黑色的毛发被雨水浸湿,如一匹黑缎子般闪闪发亮。长达四米的身躯呈现完美的流线型,比最漂亮的黑豹还要俊逸。 杨小海有点累了。骑在发狂的雷鸣身上,比骑野马可辛苦多了。雷鸣不但速度快,力量强,关键还有脑子。刚被骑时,雷鸣上蹿下跳,杨小海还能应付。可很快犬王就改变了策略。 它开始旋转,蹭地皮,甚至主动将后背往地上撞。如此做法,饶是杨小海钢筋铁骨,也不得不从狗背上跳下。犬王本就憋闷,再被他如马一般骑,那怒火腾腾的,几乎化成了实质。 于是,暴怒的雷鸣彻底释放了兽性。它不再留手,杨小海登时压力陡增。撕咬拍打之间,逼得杨小海硬抗。老宅男凭着超快的恢复力苦苦支撑。只是,防久必失。 雷鸣的持久力远出杨小海的预料,再这么下去,他必会被雷鸣生生拆散不可。于是,避无可避的杨小海打算激发“染化”,以此来结束闹剧。只是如此一来,雷鸣能不能活,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杨小海主意一定,眼睛顿时变了色。他张开嘴,上下两对犬齿陡然加长,成了锋利的獠牙。对面的雷鸣鼻子褶皱,獠牙全露。聪慧如它已知对面的人类和它一样,被打出了真火。 如此,正合它意。伙伴没了,关爱的人也没了,犬王有自己的骄傲。它对冷酷的世界已然没了眷恋,如不能将之毁灭,就让世界毁了它吧。雷鸣眼上的一对白斑豁然上下一分,硬生生又长出两只眼睛来。 两对眼上下对称,全都布满了血丝,对着杨小海一眨不眨。“嗷……”雄浑嘹亮的嘶吼穿透层层雨雾,震得瓢泼的雨滴改变了方向。一人一狗之间,竟形成了短暂的真空。 杨小海暗红的眸子一凝,大吼一声:“染化!”抬左手向自己嘴边送去。接下来,锋利的犬齿将刺破皮肤。借着痛楚,他将变成九手长舌的狰狞怪物。 “咔嚓”一声雷鸣,震耳欲聋。大自然的威力可不是雷鸣、黑瞳能比。或许是距离近的缘故,雷声和闪电几乎同时到来。雷电击在基地某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焦糊味儿。 “艾西吧!”杨小海听力本就很好,对面的雷鸣耳朵也不差,所以巨响打断了两个家伙的节奏。杨小海不消说,两手捂耳,被迫打断了变身。雷鸣同样好不到哪去,它把两只前爪耷在大脑袋上,匍匐于地,同样无力攻击。 稍一耽搁的工夫,杨小海向天空瞭望。只一眼,便惊的他后背生风,通体冰凉:只见头上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过来一大片绿色的、茂密如草地般的乌云。 那云遮天蔽日,偏偏压的很低,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云中飞出数根旋转着的倒圆锥体,直直的插向地面。倒立圆锥的尖顶在地面上,把接触到的东西统统卷上了天。力道之大,连地下的掩体都卷开不少。 杨小海倒抽凉气:龙卷风!一种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极端天气,现在竟明晃晃的出现在了眼前。绿色的乌云呼啸,偏还透出丝丝阳光来。目力所及之处,竟全是末日的景象。饶是杨小海神经粗大,也不免为大自然的威力心悸不已。 一、二、三……放眼望去,粗略一数,杨小海竟看到了九条龙卷风。它们贯通天地,将万物都卷上了天。距离远的,裹挟着大量淡水,形成了水龙卷。 其中的水族们被迫坐上了飞机,也算是出了趟国。而距杨小海较近的龙卷风,则对“鲸鱼核电站”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虽一人一狗没少折腾基地,但与大自然的怒火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别说农作物了,连停放在外的战车和飞机都没能幸免。 架是肯定打不成了。暴虐的狂风吹的人眼都睁不开,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怒吼。杨小海对大狗吼道:“躲雨先!”意思是放弃争端,等风平浪静之后再说。可嘶吼的句子刚离嘴便被飓风撕个粉碎。雷鸣四爪子深扎进土,如锦的黑毛被风吹的起伏不停。 杨小海勉强交代一句,便打算溜之大吉。死狗怎么折腾是它的事,总不能要他也跟着傻不拉几的被雨淋吧?他要回到“中心大楼”的顶层,洗个热水澡,再吃几个水灵灵的梨子压压惊。待得风平浪静时,死狗要还有精力的话,不妨找别人宣泄。打架这事,貌似小丫头一直很热衷…… 顶着肆虐的狂风,杨小海一步一个坑的向“中心大楼”走去。只走了几步,耳中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前方一个巨大的东西向他飞来。杨小海勉强睁眼,就看到了一辆步战车,打着横就过来了。“艾西吧!”杨小海恨恨的骂道。他不明白,重达几十吨的家伙怎么也这么轻浮呢? 不想躲也不成了。杨小海拔出深插地下的脚,转身躲避。也就是他,步战车擦着肩膀“呼”的飞过。还不等将提起的心放下,热浪便跟着袭来。 凭着本能,杨小海又向后退。赤裸的肩膀撞到了一处滑腻腻、软塌塌的所在。逼人的热浪涌来,杨小海不得不原地蹦起躲避。说时迟那时快,杨小海身在半空,还没落地,就觉得炽热的火球擦身而过,径直向上飞去。 忍着如刀的劲风,杨小海勉强撩眼皮再看。先是抬头上望,只见一辆30吨的步战车正被火蛇推着,扶摇直上。看那架势,怎么着也得飞一会儿。 “好家伙,真成土飞机了。也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人。”杨小海没时间细看,低头向下打量。入目所见,既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何时开始的,他已然被狂风裹挟着离了地。 被无处不在的风所裹挟,老宅男没旋转,只是如坐电梯般径直上升。喜的是,脚下不远处,俊逸非凡的雷鸣和他一样,也被狂风裹挟着飞了起来。再往下,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了。 裹挟他们的龙卷风风力十分强劲,和其余九道龙卷风都不同。“我这命啊,也没谁了。只要是倒霉的,别人一辈子不见得碰上的衰事,一准儿落我头上。”老宅男叹口气,将手腕向嘴边伸去。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多想了。 手背鲜血淋漓,杨小海闷哼一声:“染化”!左四右五九条手臂,膝盖长有狰狞骨刺,长舌吞吐如蛇的怪物凭空出现。杨小海闭着眼,却将周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超级视角开启,他登时明白了周身处境:头上,是被弹药和风力共同作用,缓缓上升的步战车。车下面是长长的火舌。再往下,火焰下面,是他和徒劳挥动四爪的雷鸣。围绕它们的,则是厚厚的、青黑色的风墙。 九条手臂一晃,杨小海于半空中调整身姿,面向脚下的雷鸣。“噗”,张口轻吐,血红色的长舌一路向下,探出三米仍不见停。直到舌头延伸到雷鸣身边,方才充满弹性的向内一勾,将它拦腰缠住。 “嗷?”雷鸣正在空中耍着狗刨,冷不防肚皮一紧。它刚要伸爪探看,脖颈间便又是一沉。虽不愿承认,但这种讨厌的感觉实在是记忆犹新。它扭头向脖根看去,果然找到了讨厌的身影—杨小海双腿分开,正稳稳的骑在雷鸣脖子上,吸溜吸溜的收舌头呢。 雷鸣鼻子立马褶皱,暴躁的咆哮起来。只可惜,天大地大,风声雨声加声雷滚滚,将犬王的怒火完全湮灭。如此凶险的境地,杨小海仍顶着强风开口乱喊:“泥丫继续嘚瑟!泥不能吗?有种给爷挥个?” 话音未落,“扑棱棱”乱响,雷鸣肋间迅速探出两根突刺来。那突刺迎风便涨,很快就展成了两扇肉蒲。杨小海目瞪口呆,眼睁睁看两扇大肉蒲展成了如蝙蝠翅膀一样的玩意儿。 第295章 天地囚笼 风,说白了就是空气分子对流现象,只不过速度快些罢了。龙卷风,是风的极致表现。人若置身其中,光风压就够难受的。虽不至于四分五裂,但张口呼吸却是万分艰难。再加上狂风卷动一切疯狂的碰撞、碾压,可以说被卷上天的生物,几乎被判了死刑。 可是,万事无绝对。要是实力强悍到可以硬罡天地之威,那这“土飞机”还真就坐得。这不,青黑色极速旋转的风墙内,就有这么两位宁死也不买票的旅客—犬王雷鸣与它脖子上的怪物杨小海。 后者虽被卷上了天,但却不怎么惊惶。无它,仗着超人的再生能力,只要不粉身碎骨,老宅男无畏无惧。更有甚者,他还有心思调侃胯下的雷鸣。可他忘了,末世中的犬王绝不简单。这不,眼瞅雷鸣肋间生翅,犬王也成了怪物。 杨小海目瞪口呆,被张开的巨大蝙蝠翅膀惊的忘了调侃。他目力非凡,可将那对翅膀看的分明:先是探出的突刺,就好像凭空长出前肢一样。同样是有着上臂、前臂、掌骨、指骨等细节,只是长出的东西都特别长,并覆着一层薄而多毛、柔软而坚韧的皮膜。当他们迎风张开后,就成了如蝙蝠般的飞行器官—翼手。 “得,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狗不可小瞧。这货居然还藏了一手!”感叹之余,杨小海的双腿夹的更紧实了。 “会飞更好,这么高摔下去,那滋味绝不好受。”能不骨断筋折,谁愿意自讨苦吃?所以杨小海俯下身去,九只手臂搂住雷鸣的粗脖子,打定主意赖上犬王了。 “哗啦啦啦……”羽翼张开,雷鸣却未如杨小海想象的那样直冲风墙,遨游天际。相反的,被龙卷风卷起的东西胡飞乱撞,磕了他好几下。次数多了,杨小海就很不满意空乘服务了。 他趴在雷鸣脖后,贴着狗耳抱怨道:“我说大狗,我虽然姓杨,可也不是二郎神。你上下两对眼,比我眼珠子还多,咋就不看不明白形势呢?都啥时候了,咱不闹了不?有翅膀就好好飞呗?指着这些零碎砸晕我,没用,知道不?” 耳朵里全是呜呜的狂风轰响。虽然杨小海声音很大,但他不确定雷鸣能不能听到。很快,他就知道错怪了大狗。他190的身高,虽也肌肉凝结,但和4米长的雷鸣比起来,还是稍显袖珍。 他不过被杂物磕碰几下,雷鸣却被砸的七荤八素,身上好几处都见了红。两对肉乎乎的蝙蝠翅膀看着挺拉风,但则根本飞不起来。它们只是起到平衡以及滑翔的作用。想靠它们飞出狂暴的龙卷风,简直比登天还难。 雷鸣划拉着四爪,在狂风之中旋转着,徒劳的挣扎。要不是那对大翅膀,怕是早就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了。借由超级视角,杨小海不再打趣犬王,转而开始考虑自身的情况。毕竟,被刀割一样的狂风马杀鸡,是真滴不咋好受。 脚下,乌黑且青,即便是360度无死角的超级视觉也穿不透厚厚的风墙。杨小海盯了一会,就被强烈的旋转弄的头晕眼花。他屏气凝神,九根手臂腾出两只来护住脑袋,抬头向上看。 还别说,姿势一变,360的超级视觉也跟着转移了重心。别说头顶,就连上面好几十米的空间都看得明明白白。杨小海首先看到了一团剧烈燃烧着的光。那光不但五颜六色,而且还炽热无比。 杨小海仔细打量,认出了光的本质—那居然是一堆喷吐着火舌的远程导弹。因为狂风的缘故,这些本应在步战车内安稳睡觉的杀器被激起了凶性,一个个呼啸着正推着步战车冲往天际呢。 相信不用多久,导弹必然会炸。难怪笨重的步战车会被卷上天,敢情是导弹的推力和风力共同作用的结果。 看明白了,杨小海也怕了。若是简单的物理伤害,摔就摔了。可导弹一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下,杨小海还真不敢拿小命去尝试。除此之外,乌青色的风墙中,似乎隐有电光闪动。 这可不好玩了。雷鸣虽会吐电,可不代表雷电就对它无效了。就像电鳗对同类的电不免疫一样。尤其是大自然的雷电,谁知道那玩意多少伏?要是遇上上亿伏的的电云,将他俩霹成灰,也只是秒秒钟的事儿。 再往上,只余厚重、翻滚的乌青,无边无际,偏还有着点点阳光透将出来。杨小海没带手表,也不知被卷起多长时间。不过看导弹燃烧的情况,应是不久。只要逃出龙卷风的裹挟,应该就能脱了爆炸范围。 杨小海四下打量,除了缓缓旋转的步战车外,一片杂乱。被卷上来的东西,大都骨断筋折,早就坏的不成样子。盯着那辆一身迷彩色的步战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他低头对不远处的大脑袋吼道:“脑袋上有炸弹,身边有雷云。再不想辙,咱俩全完蛋!你要信我就拼一把;信不过,那就一齐灰飞烟灭!”说完,杨小海还小小的钦佩了自己一下。如此险境,自己还用对了个成语。看来最近的小说是真没白看。 与龙卷风内,狂风肆虐,狂雷乱闪的末日景象不同,“中心大楼”某一层中,一片悠闲景象:黑瞳脖下系着块雪白的餐巾。左手叉右手刀的,正要对一条鳙鱼下手。 那鱼经过精心调制。不仅保留着原来的样子,还汁水淋漓的,看上去就很好吃。鳙鱼,又名花鲢、胖头鱼、包头鱼、大头鱼、黑鲢、麻鲢、也叫雄鱼。是常见淡水鱼的一种。有“水中清道夫”的雅称,也是华夏四大家鱼之一。 她的左右,分别是薇妮和黄从江。薇妮吃不惯淡水鱼,所以只望着一盘切的整整齐齐的水果。黄从江笑眯眯的,眼前却放着一大盆冒着尖的鸡肉。看样子,正逢晚餐时间。楼外狂风肆虐,楼内却很是温馨平静。 “薇妮姐……”气氛一滞,一个略显青涩的女声响了起来。薇妮扭头,就见到了她的小跟班。姑娘个子不高,总喜欢在自己身后,就连穿着打扮,都在有意无意的模仿着自己。 “艾达,有什么事不能等晚餐后再说呢?”薇妮一脸平静。 小姑娘羞怯的快速扫了一眼黑瞳和黄从江,打开手上的文件夹,鼓起勇气:“白鹭科长说,飓风是从海上过来的,规模很大也很强,应该达到了传说中的六级飓风的程度。由此引发了洪水、火龙卷等灾难性天气,杨顾问和军犬不幸都被卷上天了。” “水、火龙卷?确是蛮稀奇的。还有,艾达,要说超强台风,这儿是东方,要入乡随俗!” “是、薇妮姐,光顾着传话,一时就忘、忘了……”小姑娘将手中的文件夹抓的更紧了。她虽是华裔,却生在米国公司,长在米国公司。或许就是因一口流利的汉语和华裔身份,才被薇妮看中、引为助手的罢。 说实话,她对薇妮既敬且怕。一是薇妮几乎无所不能,做什么都能轻松的做到最好,二是金发美人似乎能轻易的洞悉人心。在这么个多智近妖的美人手下干活,绝不轻松。 且不管艾达如何忐忑,对杨小海上天这件事,正要就餐的三人反应均不相同。首先是黑瞳,小丫头简直是置若罔闻。她拿着刀子,轻易的划开鱼头,将最为鲜嫩的部分叉住,继而送入樱桃小口。砸吧两下嘴后,方才漫不经心的问:“能飞多远?找得着不?要不要我们帮忙寻人?” 薇妮:“底层中心附近最大风速平均51.0米/秒,从他上天到现在,有多久了?” “几分钟。”艾达长有雀斑的小鼻子抽动几下,她担心薇妮因此而责怪她,尽管薇妮从未问责过。“嗯,派两架直升机,顺龙卷风方向跟过去。切记保持距离,我可不想因丁点小事而减员。” “好的,马上就办。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艾达问着薇妮,眼睛却看向了黄从江。作为“太上皇”,老团长的想法绝不容忽视。可艾达只见到了一堆迅速叠加的鸡骨头。几秒之后,艾达微微躬身,转身出了四人小组的专用餐厅。 龙卷风内,一人一狗已飞到了步战车边。或是运气好,又或是时间短,总之车厢内的导弹仍没有爆。杨小海夹着狗头,两脚踩在车壁上大声喊道:“一、二……” 而雷鸣则驯服的趴在车壁上。事情紧急,犬王分的清轻重。随着杨小海倒数,它浑身爆炸性的肌肉紧绷起来,连两片巨大的蝙蝠翅膀都收了。 “三……”字刚要爆出口,冷不防风墙内窜出一道明亮的电弧,奔雷鸣的大脑袋激射而来。 杨小海不及多想,猛的坐直身子,大张九条胳膊!嘴里爆喝一声:“三!” “咔嚓”,杨小海被电弧击中!同时,雷鸣四肢在步战车上狠狠一踏!借着瞬间的爆发力,一人一狗向浓密厚重的风墙激射而去! 第296章 逃脱—天地囚笼 龙卷风中,一人一狗紧贴步战车。步战车车厢内,几枚地对空导弹正喷吐着火舌,徘徊在爆炸边缘。 犬王到底是灵性十足的生物,杨小海趴在它耳边一嘀咕,便张开双翼,加速向上飞去。两对翅膀虽不能让它自由翱翔,但御风而动却勉强能做到。于是,雷鸣载着杨小海直升,顶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飞到了步战车边。 在空中,能有这么一个落脚发力的实物实属运气。所以杨小海打算和犬王一起发力,期望能逃出龙卷风。 “三”!杨小海怒吼一声,九个拳头蓦然收紧,用肌肉硬抗窜出的雷电。与此同时,雷鸣牙根一错,用尽全力,向闪着雷光的风墙跃去。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周身血脉中奔流。被疼痛、黑瞳的威压、雷鸣数次电击摧残过的神经坚韧无比。杨小海被雷击中,只恍惚下便恢复了意识。 他将腿一收,堪堪将要从狗脖上滑下的身子登时贴紧了狗毛。脑中晃过两个字:“侥幸”超级视角却盯着迅速拉近的风墙,一人一狗噗的一声硬撞进去。 几乎是进入风墙的一刹那,一人一狗便后悔了。如果说刚才旋转的风如刀割一般,那么现在简直就是无数电锯加身!不知道犬王怎样,反正杨小海是从脚尖到头顶,每一处都被切割着。要不是他发动了“染化”,现在百分之百被剐成白骨。 如一叶扁舟,杨小海根本把控不了方向。所能做的,就是两腿用力,九根手臂牢牢抱住雷鸣的脖子。耳中除了狂风的怒吼外,他好像听到了雷鸣的呜咽。不消说,大狗必被风刀割的不轻。能坚持多久,只能看他俩的造化了。 呜呜咽咽没几声,就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轰断。急速旋转中的杨小海只觉被一股炽热的巨力侧面轰中。连带着胯下的雷鸣一起向离心力外抛去。 于是,旋转的力道和轰然而来的炽热两相一搅,杨小海登时头晕目眩,迷迷糊糊间。于急速旋转的风墙内斜斜向外飞去。 好像是一秒,又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杨小海只觉加诸于身上的万钧之力陡然一泻,带着暖意的微风和一缕晚霞映在了身上。 杨小海顿觉精神一振,恢复了意识。他用超级视觉上下一“看”,敢情自己稀里糊涂间,已被甩出了龙卷风。虽然头上还漂浮着厚厚的云层,但确是从电闪雷鸣兼烟火滚滚的天地牢笼中出来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杨小海可没心情继续感叹“侥幸”。他将超级视觉向下一移,就看到了如血葫芦般的雷鸣!大狗黑缎子般的皮毛卷曲着,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型各样的口子。从尾巴到鼻子,竟没一处完好。 最重的,是位于肋间的两道伤口,正不要钱般向外喷洒着鲜血。犬王雷鸣四个眼睛闭的死死的,狗脸上是一副异常痛苦的表情。再往远处看,杨小海又是一咬钢牙。 他一直骑在大狗身上不假,可雷鸣脚下却空无一物。说白了,就是他俩正呼呼的往下掉呢。拜龙卷风的超强风压所赐,正常下落的风阻让他错以为是和曦的微风。 实际上,哪里来的和曦与温暖?从两三千米的高空往下掉,也就比被导弹炸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杨小海双脚向内磕,俯身趴在雷鸣耳边大声疾呼:“醒醒嘿,别睡。革命尚未成功,咱哥俩还得拼命!” 如此喊了几声,雷鸣如死狗一样,根本不为所动。别说挣扎了,连长长的舌头都耷拉出了嘴角。见此一幕,杨小海真有点急了。从稀里糊涂被卷上天,到现在可有一会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胸口的暴躁,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哥们,我快挺不住了。对不起了哈。”呼呼下坠的杨小海没辙了。在这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当儿,任凭他再有本事也使不出来。于是,腾出一根手臂,奔雷鸣探出的猩红长舌抓去。 “噗嗤”“嗷嗷嗷……”一声滑腻腻的闷响过后,仿佛踩中了尾巴,雷鸣如宠物犬般嗷嗷怪叫起来。它晃着大脑袋扭头就咬。可只是虚咬几下,犬王便放弃了。 身处半空,它那善于奔跑的体型并不适于降落。刚出龙卷风还有惯性。现在外力一失,雷鸣立马头上脚下的旋转起来。 “孽畜!生死关头,敢不尽力?真以为吾不忍杀之么?”一旦翻滚起来,一人一狗便如风车般滚个不停。不说犬王两道伤口鲜血乱洒。单杨小海来说,“染化”已临近三分钟,胸口的暴虐情绪越来越强,似已到了压制的顶点。 杨小海双目尽赤,双腿和九支手臂也逐渐用力,刹那间,只想将死狗四分五裂。 或是感受到了杀心,雷鸣于翻滚中,“噗”的一下,再次张开两只硕大的蝙蝠翅膀。随着不能飞的翅膀出现,翻滚的势头登时缓了下来。再转几圈之后,肉翅挂风,将一人一狗稳稳托在半空中。 杨小海如坐滑翔机般,忽忽悠悠向远处滑去。料得此速度下应该摔不死,心中的暴虐情绪才有所收敛。可火气是下去了,鼻端的血腥味儿却越来越浓。杨小海知道,那是雷鸣伤口溢出的血腥味。 不仅如此,他甚至“看”到了雷鸣体内的血管。他知道,“染化”快用尽了。可自己还在天空遨游呢!要是“染化”一被打断,骨软筋麻的自己还能胯在犬王脖上么? 承运市,郊外。两年时间,将本就有些荒凉的地面点缀的生机盎然。无数绿植野花蓬勃生长,纷纷抓紧在深秋之前完成各自的生存使命。这里,只有随风摇曳的植物,不见带毛的动物。 被狂风施虐过,很多花草都无奈的低了头。忽然,一阵劲风刮过,将本就骨软筋折的花草卷上了天。如果它们也有眼睛的话,就能看到一人一狗,正狼狈的从天边滑落。郊外甚少高大的建筑,可人工种植的树却不少。 “咔嚓”脆响中,一排排整齐的杨树被撞断了树枝,杨树叶如雨般跌落在几乎看不清本色的柏油马路上。当倒霉的杨树被撞了六颗之后,犬王雷鸣打着滚倒在了树根下,不再动弹。而距他百米之外,仰面躺着个不着寸缕的彪形大汉。 雨后,彩虹横挂天际。肆虐的台风已然远去,留下一地狼藉。就着即将落山的余晖,杨小海疲惫的撩开眼皮。累、乏、浑身无力。晃动眼球,打量天空。余晖给尚未远去的云层镀上了厚重的金边。杨小海回味一阵子,不由苦笑出声:“这他喵的算什么事儿啊?” 又躺了一阵子,感觉那股让人绝望的无力感稍稍退了些。肚子叽里咕噜的,就差造反了。他抬起左手想看时间。看着沾有绿叶的手腕才反应过来,出来的忙,根本没戴表。 杨小海嘴角牵动,又苦笑了下。然后就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手脚并用,很没风度的爬起来,打量四周。顺着被撞毁的树冠,很轻易就找到了一动不动的犬王。 短短十几米,杨小海晃悠了十来分钟。不是故意磨蹭,实因体力耗尽,虚的厉害。这时候,别说变异S型“感染者”了,就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轻易虐他。随着距离拉近,雷鸣的情况也越来越清楚。 它不是杨小海,不会“硬皮”技能。再加上4米长的身段,所受到的伤害比老宅男要多的多。除了肋间那两道深深的伤痕外,肚子上还插着好几根铁杆。这些铁杆大都来自于基地路边的警示牌。 由于插的很深,只有很少一段在肚子外,以至于杨小海的超级视觉竟没察觉。如此严重的伤势,饶是雷鸣再怎么强悍,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果再算上一直流血的情况,到现在还能喘气,已经算是奇迹了。 “咋了?完犊子了?”杨小海龟速蹭到雷鸣身边,用脚尖轻怼试探道。回应他的,是雷鸣近乎呓语般的嘶吼。那动静,和刚出生的小狗崽似的。 它要是能说话啊,早就告诉这个讨厌的人类了:“老子早不想活了。你不想干掉我么?好啊,不劳动手,让我安静的死吧。就这样了行不行?” 雷鸣的一大段话,表现出来的,只有虚弱的“嗷呜”一声。许是躺的久了,它想从左侧卧的姿势变成右侧卧。怎奈身后就是断裂的杨树,所以只是象征性动一下爪子便放弃了。 “起来!别装熊!我知道你的本事,能和S变异者正面硬刚,还口吐闪电的变态玩意儿,哪能说挂就挂?赶紧滴,麻溜滴,我肚子饿了。再赖叽,生火吃狗肉锅了啊!”杨小海皱眉喊道。怎奈犬王连呜嗷声都没了。 “怎么滴?这就完了?你从天上把我驮下来,这个人情、狗情、呸,这个情分怎么还?小爷我啥也不是,但就一点好,从不欠别人的。但凡有机会,我就不让你得逞。”杨小海呼呼的喘着粗气。 脑中却浮出王晴的样子来。“你要死?哈!经我同意了吗?有小爷在,想死都不成!等着,小爷和阎王那老头儿商量商量,把你的狗命要……要回来……”杨小海说着说着,蹭到雷鸣大脑袋边,对着耷拉的猩红舌头“嘿嘿嘿”傻笑不止。 第297章 倦鸟归还 光用看的,永远不知道雷鸣的獠牙多锋利。至少长长的犬齿滑过左手臂,鲜血登时飙射而出。如此还不满意,杨小海又将右手凑了上去。和着哗哗的流水声,老宅男擎双臂跪在雷鸣的大脑袋前。 倒不是心有愧疚、跪地道歉;而是雷鸣的大嘴半开半合,如此姿势更利于将鲜血洒将进去。 侧卧的雷鸣已处于弥留之际。不说耷拉的舌头,连眼睛都半开半闭,露出了一抹无力的苍白。肚下的伤口早已泛白。杨小海本就虚弱,再一放血,顿觉天旋地转。迷糊间,好悬没一头栽倒! “大狗啊,别那么懒行吗?我都跪下喂血了,哥们你费费劲儿,咽下去成吗?”望着温热、带着自己体温的鲜血从手上滴落、从狗嘴滑出、融入湿漉漉的大地,杨小海不由一阵阵肉痛。 “太他喵浪费了!白淌的血都够做好几管‘战斗疫苗’咯。”惋惜之余,眼前金星乱窜,胸口烦闷无比,杨小海暗骂一句“又他喵来了?”手一软便直直趴在了雷鸣大脑袋上。经过“染化”,早就见底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一耷拉,老宅男就此昏睡过去。 雨后的风,吹拂着残花败柳向一人一狗飞去。不远处,微风将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绿植凸显出来。与其说是绿植,不如说是人型的草更为贴切。 它们一动不动的立在杂草丛中,好像一直以来就在那里,很久很久之前便是这样。天空中,镶着金边的乌云正在飞远,连带着肆虐天地间的狂风一并远离。随着杨小海倒下,整个世界似乎都恢复了宁静。 几分钟后,静寂的世界再次轰鸣起来。天空中,两架武直10呼啸而至。虽认不出具体型号,但肯定是华夏国公司所属无疑。两架飞机呼啸而过,又辗转而回。然后,便在一人一狗上方盘旋不停。 一排骨断筋折的白杨树,一丛丛清晰的划痕;碰撞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以至于飞行员轻易发现了目标。接下来,就是选定位置、下降、接人。一人一狗死沉死沉的。 包括跳下的佣兵在内,谁都没注意到:在螺旋桨的作用下,更远的大地上浮出了更多的、密密麻麻的绿色植被。那些植被奇形怪状,像极了固化的人。他们也没感觉到,那些绿色的人形植被,似乎较刚落下时,距一人一狗更近了些…… “鲸鱼核电站”内,一片忙碌。暴风的破坏力虽然可怕,但基地人员存活至今,哪个不是见惯了风浪?人们只是默默的收拾残局,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再加上佣兵帮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迅速恢复着。 “嗡……”轰鸣声中,两架武直落在机场上。首先出飞机的,是顶着两个黑眼圈,重新穿上衣服的老宅男。他伸了个大懒腰,仿佛睡了好长一觉。 嘴角还有着尚未擦拭的油渍。薇妮果然是薇妮,贴心的她在飞机起飞前便放置了大量食物。如此,才让饥肠辘辘的老宅男最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杨小海伸完懒腰,忽然发现很多忙碌的身影从身边经过,没一人理他。放眼一看,就见到了垃圾堆般的基地:“天个噜的,这也太惨了吧?”粗略一看,竟找不到一处安妥的所在。 别说塑料大棚和露天的稻田了,就连佣兵们刚盖好的地下掩体都有不少被掀了盖子。望着台风肆虐后的基地,杨小海心痛损失时,又被天地之威所慑。 有心整两句诗词一抒心怀,怎奈胸无点墨,只能对着一片狼藉目瞪口呆。楞了一会,好不容易憋出句:“啊……大地啊……”然后就被一条黑的发亮的动物撞飞,在空中翻滚1440度后,啪叽一下倒栽在一塌糊涂的水稻田中。 在老宅男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头浑身黝黑的狮子!那狮子两米来长,全身呈现完美的流线型。没有垒起的肌肉,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两根森然的白色獠牙探出嘴外,直直向下。 一对环眼,顾盼生辉。它对撞飞的杨小海看也不看,两个雄健的前肢狠狠一抓,就将坚固的水泥地扣出两个浅坑,须发喷张、黝黑的狮子头仰天,嘴边两排透明胡须乱颤:“嗷……”一声似龙吟,又似狼啸的凄厉嘶吼响彻寰宇…… “中心大楼”,某层,黑瞳刚吃完半条鱼,边摸着平坦的小肚边默默懊悔“又贪嘴了。哎!长此以往,不肥才怪!”冷不防,餐厅小门左右一分,一团子黑不拉几的东西闯了进来。 由于基地的安逸生活,黑瞳早就卸下了防备之心。三人被推门声惊动,齐齐扭头看去。只见一头黑狮驮着一团灰不拉几的物事“哒哒哒”走了进来。那黑狮顾盼流转间,自有兽王风度。 可背上的东西就有点邋遢了。不说颜色和大地一样,光扑梭梭掉落的尘土,就让人敬而远之。要是再加上一股子农机肥的味道,那和生人勿近也差不了多少。 薇妮一向爱洁,见此情景,立马站起来,向相反的角落躲去。动作虽快,面上却无惊恐之色。黑瞳的反应最是激烈,她先把手上的碗向土人一扔,然后再操起坐下的椅子,就手向窗户撇去。 “啪,哗啦啦……”脆响声中,小丫头纵身一跃便跳了楼。还是年轻的黄从江最是安稳。在他返老还童的戎马生涯中,这点风波又算得什么?大团长稳稳的坐着,还有兴致舀了半碗汤,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 空气中米田共的味道越来越浓,他却恍如未觉。“杨小海!你混蛋!大混蛋!谁让你把它弄进来的?”话音未落,黑瞳便攥着“天丛云剑”嗖的一声上了天。看样子,八成是直飞自己的房间了。 “咋了这是?踩她尾巴了?”杨小海莫名其妙,搞不懂小丫头这么大反应的原因。 “你也是的。这间房是我们四个的专属房间,平时都是我和黄老负责打扫。不心疼我们也就算了,还可着劲儿霍霍……”薇妮看着地上的黑脚印,和不断掉粉的杨小海皱起了眉。 “过分了啊!我上天飞一圈,回来连个热乎话都没有?”“小海啊,辛苦辛苦。呐,饭菜还有不少,赶紧就着温乎劲儿补两口。”“看吧,你就不如黄老会疼人……” 杨小海一见桌上还有不少菜肴,登时所有想法全抛到了九霄云外。扑棱棱从黑狮身上跳下,也不管那黑的黄的土沫乱飞,抓筷子就吃。这下,黄从江也饱了。他笑眯眯起身,慢悠悠出餐厅,追着薇妮向电梯走去。 刚还有些喧闹的餐厅顿时安静,只余“吸溜吸溜、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只不过,连杨小海都没注意到。外形如狮的雷鸣“哒哒”到桌边,用牙叼着坐垫,然后独自走到了墙角。 “扑棱棱”扭动身躯,将附着在黑色毛发上的土渣甩掉。把坐垫往地一扔,趴了上去。屁股对着杨小海,大脑袋枕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上。环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那双眼皮的环眼中,有着一丝哀伤,一丝无奈;更多的,则是迷茫与不甘……自此之后,雷鸣再没踏入专用食堂半步。 陆地上千年难遇的超级台风过后,“鲸鱼核电站”恢复了宁静。虽然损失很大,但值得庆幸的是人员并没受到多少伤亡。刚修好的高大围墙、挺直大楼和坚固的地堡保护了众人。 所以才造成了只有八人失踪、三人死亡、十六人受伤的轻微伤亡。杨小海在得知这样的结果后,不免又暗道了声“侥幸。”顶级台风,其破坏力根本无法想象。尤其在事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有这点伤亡,确实很幸运。 至于栽培许久、即将收获的农作物毁于一旦的事,则被杨小海自动过滤掉了。在他看来,再珍贵的东西不过只是外物而已。人没事,东西早晚能回来。 世上的事,大都一饮一啄,犹有天定。就在薇妮组织人手,忙着统计损失的时候,白鹭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经过通讯部门八朵金花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连接上了一颗佣兵专属卫星。 这也就意味着,基地终于可以和地星上的残余国公司直接联系了。之前,基地只能通过华夏国公司转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现在好了,少了关键的掣肘因素,地星各个尚存的国公司纷纷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通讯室内,黄从江、薇妮、黑瞳、杨小海等基地主要负责人齐聚。白鹭调整频率,将一个个声音放大、播出。 “伟大的、华夏国公司的幸存者们,你们好。我是倭国公司的代表小野平三,很高兴有此荣幸,能听到邻居的声音……” “契丹兄弟,哈拉少!我代表北极熊联邦公司向你们发出最真挚的问候……” “幸运的人啊,米国公司送出诚挚合作意向……” “神佛的旨意,让我们在此时相遇。天竺公司向华夏的幸存者们问好……” “大海州公司……” “家理大公司……” “不列颠合众国公司……” “高卢国公司……” “意志国公司……” “自由之国公司……” 整整两个小时、一个时辰内,扩音器就没消停过。杨小海对呼唤问好声一概不答。只顾着双眼放光,将白鹭几个女佣兵吓的汗毛直竖。 “送上门的肥羊,宰是不宰?”杨小海流着口水问黄从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用统计了,送上门的肥羊,足以弥补我们所有损失。”薇妮抢先一步,答的斩钉截铁。 第298章 放浪形骸 “知道吗?” “知道什么?” “华夏国公司的事知道了吗?” “什么我就知道了?华夏国公司太远,那里发生什么关我什么事?戴维德,你丫大清早就喝高了?” “狗屎,我两年没碰酒精了。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华夏国幸存者,将要售卖‘战斗疫苗’的事。” “爱卖啥卖啥,我已经够烦躁的了。最近有人串联弹劾我你不知道?……嗯?‘战斗疫苗’?天杀的,你怎么不早说!售卖?哈哈哈,论富有,谁敢和我米国公司比?” “师得洛维奇同志,终于有‘战斗疫苗’的消息了。” “讲!” “我们的好邻居放出了风,打算出售大量新鲜疫苗。” “哦?可信吗?据我所知,华夏国公司自己都没有成熟的生产工艺。” “的确是这样,但消息是‘鲸鱼核电站’直接向全世界公布的。我认为,该是准备筹码的时候了。” “伊万诺维奇同志,那还等什么?就算是一场骗局,大不了白高兴一场罢了。筹措物资总不是坏事。” “是的,尊敬的师得洛维奇同志。我国公司幅员辽阔,论物资的丰富性,绝对是地星第一。怕只怕米国公司……” “有什么可怕的?米国公司的情况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再说,话语权明显在我们的好邻居手里,这个情况对我们是很有利。” “难达斗?你说的是真的?” “不敢隐瞒伍仁总裁。” “太好了!哇哈哈……不愧是父之国啊,太慷慨了。没说的,奉上我们的全部,定要将“战斗疫苗”买到手。只要我皇室一脉留存,大合国公司就会永世屹立!” “那个,伍仁总裁,我们可是在逃难,别说总经理没了,就连本土都回不去啊?拍卖的资本方面……” “犬养君,这个,你就有所不知咯!我是谁?倭国公司滴神啊!虽然一时窘迫了些,但倭国公司所有资源,还都是我的。金银财宝什么的虽好看,却入不了真正富豪的眼。也难怪,犬养君,富豪的世界你永远不懂。好东西,往往是金钱所买不到滴,嘿嘿嘿……” “这个杨小海要搞什么?” “没办法,老领导,核心技术始终搞不到。” “……好吧,我倒要看看,这头羊能疯成什么样儿!” 天竺公司、大海州公司、家理大公司、不列颠合众国公司、高卢国公司、意志国公司、自由之国公司、斯兰联合公司、芭东公司、高莉国公司……病毒爆发两年后,幸存的国公司势力全部沸腾了。原因只有一个:短暂免疫致命病毒的‘战斗疫苗’,终于公开拍卖! 地点:华夏国公司内远东省承运市鲸鱼核电站。 方式:以物易物。 时间:九月13号。 承办此拍卖的势力明确表示:此次疫苗,或许是量大管饱。数量多少且不说,绝对超值就是了——此次拍卖的,是最新型的疫苗,保质期更是延长到了14天之久。卖家保证:疫苗到买家手中,至少还有一星期的保质期。如若疫苗变质或是无效,卖家愿十倍赔偿! 不易保存的“战斗疫苗”,其作用可不纯是抗病毒而已。在有效期内,注射此疫苗的人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出入“感染者”占据的关键所在,继而夺回防守甚至反击所用的珍稀资源! 其意义,不啻于拯救世界的诺亚方舟。举例来说,鲸鱼核电站的佣兵能将老佣兵基地内的武器弄出来,凭的就是不惧病毒。否则的话,只靠武器威力,但凡一人感染,结果都将是毁灭性的。病毒可怕的,不就是无药可解的致死传染性么? 九月13日,阴。虽然台风已经消散,但天气却不爽利。好几天了,老天爷总是漓漓啦啦的,不肯给出晴朗的笑脸。不过,天气好坏与否,对即将开始的首届“战斗疫苗”网络拍卖会影响不大。 与地下势力的拍卖会不同。各个国公司毕竟是百足之虫,所以不用巴巴的亲自赶来。借用外太空的卫星帮助,无接触拍卖得以顺利进行。只是,其余国公司都好说,将自己所能出的筹码理顺就好。鲸鱼核电站内部却出了一点小问题。 “不行,让谁主持都可以,唯独薇妮不行!”餐厅内,四人正吃着早饭。黄从江刚就拍卖会主持人的人选说了一嘴,杨小海立即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同一屋檐下,杨小海对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金发美人早有想法。碍于黑瞳才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再让臭男人对她品头论足,杨小海受不了。 “不过就是对着屏幕而已,没什么的。”薇妮却不怎么领情。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杨小海霸道坚持。他回想起薇妮被人拍卖时的情景了。那时,薇妮只着三点,在大庭广众下任人点评。越回忆,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试想,哪个老爷们甘愿让女友被人幻想? 杨小海打定主意,却发现薇妮脸色古怪,只顾低头默不作声。 甭管啥原因,反正主持拍卖是没薇妮的份了。杨小海瞅了一眼低头喝粥的黑瞳,将视线定在了黄从江帅气年轻的脸上。 “在全地星的国公司面前露脸,那是多大的荣耀!主……小海啊,您觉得我会那么自私?那么的不分尊卑?” “您老尽情放肆好不?谁要分尊卑了?”杨小海哭笑不得,奈何黄从江认定的事,即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随便来个人主持拍卖,杨小海又不放心。没办法,只能自己硬头皮顶上了。他清楚,自己表达能力有限。说白了,就是不会说话。吃亏倒不太可能,毕竟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但得罪人的事,想必免不了。 13日下午14时14分,多方巨头坐在电脑前,拍卖会正式开启。这是场只有一种拍品的拍卖会,但却吸引了全地星的目光。杨小海稳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桌面下的手紧紧相握,不安的停放在腿上。 不远处的薇妮轻声安慰:“当他们是‘感染者’好了。”敢情,金发美人看穿了杨小海的紧张。也难怪,杨小海只是一个没上过高中的宅男,骤然和全地星的寡头直接对话,没压力才不正常吧。杨小海把拳头放开,依薇妮的话想象对方都是群丑陋且熟悉的嘴脸,然而手掌还是渗出了汗。 “行不行?不行下去,我来!不就做买卖吗?能有多难?”虽然懵懂,但好热闹的黑瞳也在联络室内。 “我有啥不行的?”被小丫头一激,杨小海猛的探出手臂,抓着鼠标点了下去。 顿时,眼前的大显示器被分割成了十几个小块,一群长相各异的人脸霸占了屏幕。 “那啥,我……我是……发起拍卖……的人。咳,这么说吧,我是谁……不重要。只要知道我手里有你们感兴趣的货就行!”杨小海青筋暴起,粗着嗓门吼。 话音刚落,薇妮猛的捂脸,无奈的连连摇头。明明是互惠互利的拍卖会,让杨小海开口就整成了违法交易。 “我把规矩说一下,价高者得是允许的,但要注意,不是出的东西多就一定能买的多!嗯嗯,谁让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呢?所以呢,拿什么换,换多少,嘿嘿,全—凭—我—乐—意! 有意见的,现在就关电脑,别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要是遇上沙雕,我也会好心的帮你关掉视频。要是聊着聊着没了画面,嘿嘿,恭喜,你马上就可以滚了!” 实在看不下去,薇妮摆动雪白大长腿,想上来替换杨小海。可黑高跟鞋刚“哒”的一声响,就被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拦下。 “讲的多好!霸气侧漏!我的主人,就该有睥睨天下的气势!”薇妮歪头一瞥,就见到了满脸狂热的黄从江。 “咋都不说话呢?对我有意见?既然有想法,那这拍卖会还开个锤子!散了散了!浪费时间……” “声音!声音!你静音了!”薇妮隔着黄从江,努力的弥补。 “哦?哦!”后知后觉的杨小海重新坐下,将声音点开。登时,“!%¥&%%¥”“&%&*%”,各公司的语言一并嘈杂起来。 “停!都闭嘴!再加一条,本次拍卖会,只支持汉语。我对别的语言一概不回应!”显示器的小框框中,许多人立马对杨小海怒目而视。 但不管是谁,都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虽然,在他们的生活中,像杨小海那样说话的人不是没有就是死了。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不愿因情绪而得罪唯一的卖家。至于杨小海之前的大放厥词,呵呵,抱歉。没开麦,谁知道这小子在干嘛? “那么,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干点正事儿。本次宣传说是量大管饱,但大家都知道,‘战斗疫苗’肯定不够用。要不然,一开口来十亿只,我就活不成了。哈……” 紧张的反义词是什么?嗯,不管是什么,杨小海都调整的很好。或许是调整的太好了,拘谨的感觉一闪即逝,老宅男不自然的嘚瑟起来。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如个没脑子的狂人一样,对各个国公司的寡头们放浪形骸。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是谁真的不重要…… 第299章 财大气粗 “华夏国公司的员工,你好。我是伍仁。”短暂的沉寂之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 只是,说了等于没说,杨小海一见毛毛虫胡子,就知对方是来自倭国公司的人。至于什么身份,呵呵,有用么?就像所有人对杨小海漠不关心一样,老宅男同样不鸟他们。 伍仁总裁拿着架子等了半天,却没等来想象中的恭敬。他略为尴尬的咳嗦一声,自顾自道:“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有个疑问,不知卖方能否为我解答呢?” “有啥不懂的,问吧!”杨小海依旧嘚瑟。看样子,他那混不吝的劲头是要贯穿整场了。 “失礼了!请问,我们该如何竞价呢?如果一只一只的抢购,效率太低,而且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虽然杨小海还在嘚瑟的状态中,但也不禁暗自点头“不愧是小鬼子,鬼精鬼精的。我咋就没想到这点呢?” 心里对总裁加了小心:“嗯?马上就说到这个了,你急啥?” 伍仁总裁虽被抢白,但表情却丝毫未变,依旧微笑。 “这次拍卖,我一共准备了一万只‘战斗疫苗’。算大手笔了吧?” “嗡……”登时,议论声四起。 “才这么点?我公司的佣兵十人都分不到一只?上帝啊,华夏国公司太吝啬了!” “我抗议!这点数量,连近卫军都不够!必须加至百万以上……” “华夏国同志,太少、太少了,我们不贪心,把一万只疫苗都给我们就可以了!” 杨小海故意停顿,等地星大佬们议论的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又补一刀:“吵吵,接着吵吵。再多的疫苗也是狼多肉少。我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了。因为技术原因,下一批疫苗要内部使用。也就是说,下次的拍卖,时间不定,有没有都难说。所以呢,为了公平起见,我把一万只疫苗分成10份。这样,也能让更多人用上疫苗不是?” “哗……”谁都不傻。如此行为,势必引起更为激烈的竞价。米国公司总裁傻了眼。如此分割拍卖,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不过,杨小海这样做还真的是灵机一动下的阳谋。老宅男眼中的肥羊们虽然不爽,却也无话可说。分割拍卖,确实给实力不济的小公司以拍买机会。 又议论了阵儿,各个大佬们还专门询问了各自的智囊团。结果一如杨小海所料:妥协。老宅男上来就摆出的地痞嘴脸无形中建了功。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杨小海的粗俗霸道,让一些小心思彻底没了市场。 没办法,杨小海是唯一供货商,地星大佬虽不愿,却不得不屈从。得了疫苗的国公司,其实力必将上升好几个台阶。谁这时候耍脾气,谁就必会在日后吃大亏。 “都想明白没?我这人可是很讲道理滴,谁要觉得分开拍卖不能接受,关视频好咯。……都没走,那就是同意了?好,不废话,第一批‘战斗疫苗’,一千只,只接受农作物种子,底价一吨,有要的没?都不要也没关系啊,我拆开零售,肯定比这价高。” 杨小海见桌上有包撕开的辣条,也不管是谁吃剩的,拿过来慢悠悠的撕着吃。或是觉得不舒服,他索性将两个大脚丫子放在了桌子上。那样子,真是要多嚣张就多嚣张。 “米国公司,一吨玉米粒。”辣条刚撕开,还没进嘴,就有人竞价。 “玉米粒算什么,我们天竺国公司的水稻、小麦、棉花、黄麻举世闻名!上述这些,五吨!换你一千疫苗!” 杨小海不动声色,将撕成一小条的辣条塞进嘴中。心里合计“这就开始了。” 原来,天竺国公司虽是农业大公司,但能拿出手的还真没啥。除了制作粗陋的木雕工艺品,也就神油啥的让人津津乐道了。论质量,他说的那些东西都不咋地。所以天竺国公司才将物资加到了五吨。其打算,无非是趁着第一单、大家还有所保留的当儿,争取捡个漏。 可惜,阿三的如意算盘终不能如愿。他以为别人傻,绝不代表那就是事实。 一个卷舌音浓重的男人开口道:“小麦、马铃薯、向日葵、甜菜、亚麻,50吨!” 不愧是战斗民族,一张嘴,就把场面炒热了。 虽看不到彼此,但天竺国公司的负责人还是能听到报价的。50吨!放在和平时期,这点物资算什么?可病毒肆虐地星两年,别说农耕作物,连往年没来得及收的农作物都彻底荒废了。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各个国公司徒顶着“国”字号的名头,实际上哪个不是被病毒逼迫着,在穷乡僻壤中苦苦煎熬?50吨,好大的手笔! 果然,继北极熊联邦公司之后,好长时间没有动静。杨小海将辣条袋子往桌上一扔,挑眉问道:“50吨种子,还有加的没?得勒!一千只‘战斗疫苗’,归北极熊联邦了!”杨小海“啪”的一拍桌子,算是做成了第一笔交易。 “哎,这不合规矩吧?”第一笔生意刚做成,就有不同声音响起。杨小海凝神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米国公司代表。 “怎么,你有意见?”杨小海玩味问道。 “意见倒算不上。可是拍卖不得问询三次的么?你怎么只一次就……” “我这儿是拍卖行?” “呃……” “我是拍卖师?” “那也不能……” “想加价?早干嘛去了?我就这么卖东西,不适应趁早滚蛋!”一番不留情面的呵斥,将米国公司代表的脸染成了猪肝色。 “会后,我们再仔细商谈交货的事儿。反正咱两家离得不远,啥事儿都好说!” “哈拉少!亲爱的同志!”师得洛维奇高兴得浓密的大胡子一颤一颤,实在是难掩兴奋! 得到“战斗疫苗”当然是好事,这意味着庞大的军火可以重回手中;但更高兴的,是看到老对手吃瘪!这可是多少种子都换不来的。当然,华夏国公司办事的方式也让他暗爽不已。 当即心下有了决断“这50吨物资,统统为优质种粮!咱不能以次充好,寒了邻居的心。” “第二批疫苗,一千只,只要家禽。有病的不要,起拍价还是一吨。” “50吨!活鸡活鸭活鹅!哦不,六十吨!再加10吨肉鸽!保证个个新鲜,只只健康!” 杨小海话音刚落,米国公司代表第一个接过了话头。他怕再被别的公司截和。 作为地星上老牌的权贵代表,他就没想过共享的事!来之前,他可是做着将疫苗全部买下的打算滴!更有甚者,他还妄想将整个生产工艺全搬到米国公司去! “嘶……”隔着屏幕,各个国公司的代表发出了强烈的吸气声。 豪、实在是太他喵的豪了! 60吨,而且是全活的家禽!难道米国公司没受病毒侵袭么?连杨小海自己都不太敢信。他好心提醒道:“大哥,说谎可不行。交货时,要拿不出东西,我们可是要全地星‘表扬’的。” 米国公司代表傲娇的一扬下巴:“我应承的事,你有必要担心么?” 不出意料,第二批“战斗疫苗”落进了米国公司的口袋。没办法,谁让人家大腿比腰还粗呢? “第三批,高精尖武器。这个不好按重衡量,大家自由报价吧。谁出的东西最多最好,就是谁的。” “5辆M1艾布拉姆斯坦克,外加两架B-29!”米国公司代表又开口了。只是这次,他并没有财大气粗。 “一百架黑色大黄蜂无人机。100枚MMP中远程导弹。再加两架H160M武装直升机。”高卢国公司可不惯着米国公司。 “300枚战斧导弹、一亿发‘三叉戟’子弹,各式单兵装备两车皮。”意志国公司武器也不少。 “重型火炮500挺、山炮1000挺、榴弹炮2000挺……”芭东公司是出了名的炮仗公司…… 一时间,众说纷纭,反倒是北极熊国公司有些沉闷。 成交两笔,疫苗只剩下七批,竞争也越发激烈起来。 各方寡头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直喘粗气时,米国公司代表才慢悠悠的再次开口:“一艘,满载的咔而·稳伸号。” 闻听此言,翘着二郎腿的杨小海登时从座椅上跌落。咔而·稳伸号,那可是米国公司赫赫有名的航母,而且是满载!不说其庞大的吨位,光上面的飞机就够可观了。大手笔,绝对是大手笔。 杨小海满脸兴奋,刚想点头,眼角却看到远处的薇妮。金发美人微微摆手,明显不同意。 仿佛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兴奋的脑子顿时恢复了清明。“航母!我拿它做什么呢?水库里养航母吗?东西虽好,奈何我他喵的用不上啊!再说,航母可不是小船,不管保养还是驾驶,不是谁都玩的转的!” “一枚‘沙皇炸弹’,五辆带拖车的‘亚尔斯’和五驾发射井。”师得洛维奇同样慢悠悠说道。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又震到了老宅男。 “沙皇炸弹”,是地星人类创造的最大吨量级的氢弹。共生产两枚,至今只存一枚。而“亚尔斯”则是可以移动的核弹。只要几小时,就可将核弹垂直的架设在发射井中。那画面,嗯,杨小海忽然想起了一款经典的PC游戏—“赤色警戒”。 第300章 兵强马壮 也就是杨小海,听个名字都能勾起游戏回忆。虽然“亚尔斯”垂直发射井中的样子和超级武器有点像,但还是有区别的。只不过他愿意如此联想,旁人也管不着。 众多大佬以为杨小海在权衡得失,所以都没催。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不过拍了三批疫苗,就升到了航母核弹的水平。虽说末世物以稀为贵,但多少都有些失衡的感觉。 手指轻颤,显示屏中的人脸也跟着晃动。“专心点……”薇妮绕到显示器后,轻声提醒。满屋子人,只有她清楚,老宅男哪有心思衡量得失?他是在幻想着操作游戏呐。 “咳,第三批疫苗是北极熊国公司的了。”被提醒,回过神的杨小海有了决断。“我抗议,这不公平、不民主!” 米国公司代表坐不住了,他对着屏幕咆哮道:“几个破弹头值多钱?我出的交换品可是整艘航母!只要不白痴,就知道谁的筹码多!” “华夏国公司的同志,您是我见过最真诚正直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结婚呢?”与米国公司相反,师得洛维奇越看杨小海越顺眼,此刻的他,很想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劳拉-泰勒嫁给这个棒棒的小伙子。 “公平?民主?代表先生,你是在搞笑吗?”嘴上说的轻松,但杨小海眼里的冰冷却越来越浓。 “作为唯一的供货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公平,我就是你要的民主。不满意?滚!”杨小海没有声嘶力竭,只是轻声说道。但话里的轻蔑,是人就能察觉。 杨小海真想把米国公司踢出拍卖会。作为全地星的霸主,米国公司本就实力雄厚。若不加遏制,“战斗疫苗”很可能全归人家。若那样,凭米国公司全地星第一的实力,统一全球都有可能。 “我只是抗议一下,表达我方的态度罢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米国公司代表对杨小海的态度置若罔闻,不但立即停止咆哮,还坐回椅子,迅速冷静下来。 杨小海不削的撇撇嘴“这就是地星的大人物,变脸比翻书还快。只要利益驱使,让他干啥都行。真真儿的不要脸皮……” “这就对了嘛。有意见不要紧,憋着就行。那个,我没结婚,但已经有心上人了。别套近乎,没用!我选核弹是因为比航母有用。咱们不熟,没交情。闲话少说,还是谈生意吧。” 杨小海并没理师得洛维奇抛出的橄榄枝。在他的成长记忆中,北极熊公司一样不是啥好东西。 说到底,杨小海还是个心思单纯的愤青。华夏国公司和其他国公司一样被病毒弄的乱七八糟。要是华夏国公司恢复元气,杨小海不介意唯命是从。但老领导好像从没把他当自己人,所以杨小海也没必要热脸贴……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他们四个成了小白鼠。 “都没问题了吧?那咱们抓紧时间,争取一天把事儿弄完。我很忙,我也知道各位比我更忙。”没人接茬。 众多大佬见米国公司代表都吃了瘪,谁还自找不痛快?做交易就好了,其他事儿大可忽略。“那么,第四批次的一千只‘战斗疫苗’,需要用完好的医疗设备、新鲜的药品来换。” 说完,老宅男又翘起了腿。这次的反应可不如之前那么热烈了。杨小海好奇的一望,只见屏幕里一张张脸孔全在纠结和踯躅。 “嘿嘿,终于摸到命脉了。”能让对方肉痛的,必定是现在紧缺的东西。 还真让杨小海蒙对了。不管天灾还是人祸,只要破坏了原本的生活环境,那么首先紧缺的便是药品和粮食。末世两年,正常运转的制药厂几乎没剩一家,新鲜药品就更别提了。所以场面才冷了下来。 沉默半晌,高莉国公司代表犹犹豫豫的道:“西药怕是都过期了,新生产更不现实。不知草药行不行?” “对,草药也是药,况且华夏国公司有几千年使用草药的历史,这方面比我们更熟悉。”天竺国公司代表双眼一亮,紧跟高莉国公司代表说道。 “……行吧。但别想拿烂草根破树皮糊弄我。”“哪能呢。我们是好邻居嘛。”高莉国公司代表喜笑颜开,高兴的连连搓手。 “谁还不是个好邻居了?”天竺国公司代表也很高兴。“你俩还能再不要脸点吗?”杨小海冷冷的道。这两个国公司,从来就和华夏国公司不对付。 接下来,就是两个幸存的国公司之间互相拉扯攀价了。杨小海不管狗咬狗的事。要不是需要药材,他连话都不想说。几番争执后,终究是天竺国公司实力雄厚。 拿出的药材不但数量庞大,而且种类繁多,甚至百年的老山参都按筐计。高莉国公司就差点了。虽然高莉参也不错,但数量少,总比不过天竺国公司的底蕴。杨小海面无表情的一拍桌子,将一千只“战斗疫苗”划给了佛国公司。 “第五份疫苗,换建材。钢筋、水泥、钢化玻璃、钢材……种类越齐备越好,数量越多越好。但有一样,质量必须优良。” “嗡……”新的一轮竞价又开始了。这次的要求门槛较低,几乎每个国公司都能参与。但和平时期的产量是一回事,现在手上有多少又是另一回事了。 最终,不列颠合众国公司因为长期的收缩防御,以至于物资比较集中。他们幸运的用最大数量赢得了千只疫苗。数量具体多大?所得建材把基地全包起来都不是事儿。 五份“战斗疫苗”成功拍卖,杨小海对情况非常满意。几家欢喜几家愁,有高兴的,就有不痛快的。米国公司代表那张四四方方的脸阴的都快滴出了血。 疫苗拍卖过半,地星实力最强的国公司才只得了一份。别说他不能接受,米国公司的员工也不答应!再说,他的位置本就岌岌可危,要是疫苗拍卖再失利,估计离下岗也就不远了。 “我是想快点拍完的,可大家看看时间,该吃中午饭了!咱就别一起聚餐了哈,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咱把接下来的货弄完。暂停,吃饭!” 杨小海将笔记本“啪”的扣上,然后立马哀怨的道:“老赵啊,你干脆改名叫白无常吧。每礼拜抽血还不够,开视频会你也追?要不要这么积极。” 原来,是赵大专家进了联络室。赵老可是大忙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杨小海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儿,立即暂停了拍卖。换取资源是重要,但老家的安稳更不能忽视。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赵贵杰才不管杨小海的调侃。也不顾旁人,上来就抓杨小海的手。看样子,已是习惯成自然。 “你个老玻璃,又想占便宜?”杨小海厌恶无比,把两只手甩的像面条一样。 赵贵杰抓了几下,总差一点。索性双眼放光的盯着杨小海肩膀,难掩兴奋的道:“两年!见过狮子、老虎、豹子、熊等大型哺乳动物吗?” 杨小海原地转了几圈,既不推搡也不反抗,只是逆来顺受的躲闪着:“我管它们干嘛,东西够吃就行呗。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倦怠小子,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别的?得,不啰嗦,我告诉你。”赵贵杰见再继续抓下去也是徒劳,只能心有不甘的靠墙站好。 “大型哺乳动物,只要种群数量稀少的物种,已然濒临灭绝。只有种群数量庞大的,才能诞生出足够的变异体,才可以繁衍后代。” “……然后呢?基地没事?你吃多了跑这消化食儿来了?”杨小海一脸的不以为然。 “熊掌听说很好吃,但那玩意我没尝过,所以也不咋惦记……嗯……虎鞭酒倒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子,你是真不懂啊!听说过么?即使蚊子灭绝,都会间接影响人类,继而导致全地星的物种大灭绝!” “……所以呢?”杨小海依旧不以为意。 “所以你要将变异物种找回来!放眼整个地星,也就你的血可以挽狂澜于既倒啦!” “神经病!当我是什么?给人输血都差点要了命,还给动物?还给大型动物??” “我不在想办法复制嘛。假以时日,肯定会量产滴。把手拿过来,让我再听听那醉人的、强劲的脉搏声。一段时间没听,老头子我浑身难受!” 说话间,赵贵杰又向杨小海扑去。不知何时起,大专家多了这个么怪癖。虽然杨小海的脉搏铿锵有力,但也不是让老头子流口水、反复摩挲的理由吧? “神经病!就这屁事也来烦我?艾西吧,放手!被你折腾的还真有点饿了。”赵贵杰不屈不挠,终于趁杨小海溜号抓住了手腕。他忙弯腰,将老脸贴了上去。把杨小海手腕拽过来,那是很困难滴。数次尝试,大专家对此经验丰富。 “统计报告出来了。”薇妮风情万种、亭亭玉立于杨小海眼前。一身职业西装玲珑有致,将女性曲线完美衬托。因为金发美人,杨小海才给了赵贵杰可乘之机。 “S型‘变异者’几次冲击,再加台风袭扰,从我们到达核电站时算起,基地老人共伤亡、失踪计2135人。后陆续有幸存者投奔。截止至昨天傍晚,基地容纳总人数已破万。其中佣兵3237人,工人4365人,老人和孩子2789人,女性1246人,共计11637人,再加上幸存至今的老人,基地总人口数已达一万五千多人。” 杨小海愣了:“咋这么多?都是向我要粮食的?” 第301章 拍卖会,收官。 “在资源充沛的前提下,人多力量大。有时不经意的举动,或许就会带来莫大的改变呢。比如说,来投奔的幸存者中,就有一对小姐弟,口口声声的说见过你呢。”薇妮缓缓说道。 “那是,江湖处处都有爷的传说。不为别的,只因爷太过优秀。” 杨小海的思路有异常人,他关注的往往是别人忽略的所在。这种性格用好了是天才,用不好就是智障。但不管哪种思维,薇妮都领会的很好。 受特殊血液影响,金发美人早就不能拒绝杨小海的任何要求了。混杂着致命病毒的血,将所有注射的生物变成了坚实的簇拥者。这情况赵贵杰知道,但却弄不明白。 大专家曾感叹过:“现今的科技水平,尚不能解释一切。或许科学的尽头真是神学?” 当然,这话也就是一时冲动、一时迷茫下的感慨罢了。现在的大专家可倍儿精神。因为他正聚精会神的倾听那铿锵的脉搏声呢。 “嗯,有道理!我们现有的资源不是充沛,而是太充沛了。不就是多点人么,养的起。诶,还有五千疫苗,还想换点啥?” 杨小海贼兮兮的往薇妮身边蹭。“要猛兽变异体。每个品种都来一对。”薇妮躲闪之际,赵贵杰接过了话茬。 “别闹!我不想被吸成人干。” “谁和你闹了?这是个非常严肃的课题。知道吗?所有变异体全都是带菌者。它们幸运的和病毒同化,继而共生。可小命虽保住了,但它们个个变成了传染源。要不控制,后患无穷。” “说的轻巧,怎么控制?要不你抓一头去?还有,带菌者怎么解释?它们都是移动的致命病毒?难怪蜘蛛男喷出的蛛网都带毒。那我……”杨小海忽然害怕起来,要是他带毒,那还怎么恋爱?怎么结婚? “你不是。你体内的细胞非常强大。不但可以吞噬,甚至还可以奴役病毒。简单的说,你的血可以抑制病毒的变态行为。所以不具备传播病毒的能力。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真有什么救世主,那绝不是旁人,肯定是你!”赵贵杰说的斩钉截铁。 “我?救世主?哈哈哈……也就是说,小爷我真有主角光环?是不是以后就能左拥右抱,畅享人生了?那啥,老赵,你再给我好好看看,我啥时做皇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封你做法师。哦不……国师!” 赵贵杰将视若珍宝的手臂猛的甩开,一脸怒容:“滚!老头子不会摸骨,更不会算命!” “都回来了?那咱们就继续吧!”下午一点三十五分,杨小海再次坐在了电脑前。 不管各个国公司大佬怎么想,至少一上午的蛮横有了效果。没人争执,更没人示好。大家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个粗鄙蛮横的小家伙给出交换条件。 “第六份疫苗,用来交换……嘿嘿,我也不知道要换什么了。你们都很慷慨,所需的东西都有了。要不,就到这儿?” “嗡……”饶是有心理准备,大佬们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有抗议的,有不满的,还有紧忙套近乎的,反正一个意思:拍卖不能停。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么好吧。如您所愿,接下来自由竞价。拿什么交换你们自己定,想要的疫苗数量也你们定。其实,我是个很慷慨的人。”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骚动。杨小海心下暗自得意。就在几分钟前,薇妮建议:“既然咱们主持,那就要跳出思维惯性,永远让他们猜不透才好。目前为止,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让他们帮我们抬价好了。” “核弹、5枚!带配套发射装置!再加200套‘变形金刚’作战服!500把‘三叉戟’!”终于,在这个星球上,在这个时代中最为犀利的单兵系统被抛了出来。 “变形金刚”和“三叉戟”,因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生产成本极其高昂,以至于地星只有三家国公司拥有生产制造的能力。这些成品,可是压箱底的宝贝。 杨小海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米国代表那张“国”字脸。“我要用上述物资,换取剩下的五千疫苗!”米国公司代表咬牙切齿。拜病毒所赐,连西药都生产不出,高精尖武器就更为珍贵。虽然工艺参数什么的保存完好,奈何却无法生产。 如此好东西,米国公司也不多。考虑到疫苗到手,就可以将生产设施从“感染者”手里夺回来,代表先生才肉痛的打出了底牌。 5枚核弹,还带配套发射装置。200套‘变形金刚’作战服,再加上500把‘三叉戟’。说实话,这是杨小海根本不敢想的交换条件。 整个基地加起来才几套“变形金刚”?200套!别说武装外探小队,就是防守巡逻都够了。还有核弹和‘三叉戟’,这买卖划算。虽然一万枚“战斗疫苗”抽了三次血;虽然杨小海为补充营养吃了很久,但疫苗可以补充。杨小海心里乐开了花。 “虽然贵公司的条件很优厚,可也不能将剩下的疫苗全换走。吃独食是要遭怨恨的。”一上午没吱声的倭国公司代表忽然开了腔。 除北极熊公司、米国公司和华夏国公司,全地星国公司都没有“变形金刚”和“三叉戟”。核弹倒是有些,但数量肯定不如米国公司。 “哦?这么说,倭国公司有比我更好的交换货物了?我们一向是民主、自由的。只要能拿出更好的东西,我自然会让步。怕只怕倭国公司没那个实力吧?怎么记着,伍仁阁下正在流浪呢?呵呵、呵呵呵……” 米国公司与倭国公司的关系有点复杂。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堪称是“最亲密的敌人”。所以,米国公司代表对倭国代表不怎么客气。 “要论高精尖武器,大口民族自然不够。但我们的奉献精神,却也不是说说而已。”伍仁不理米国公司代表的冷嘲热讽,不卑不亢。 “华夏国的先生,我倭国公司愿意用3000名年轻女性、500名医护人员、1500名建筑工程人员、100名病毒专家以及大量华夏文物换取两千只疫苗!” “哗……”伍仁话一出口,全体哗然。震惊之后,纷纷谴责伍仁。说什么都有,但大体意思是,早在二次全国公司大战之前,奴隶制便被废除了。这一开历史倒车的行径,遭到了全部国公司的一致反对。 可伍仁却振振有词:“我派出的,是大口民族的勇士,是牺牲小我的英雄。我保证,他们都是自愿的,绝不勉强。那么,华夏国的交易方,是否同意我的条件呢?” 杨小海大张着嘴,用力收拢下巴。“啪嗒”一声后,嘴巴闭的紧紧的。一时间,杨小海口干舌燥。 3000名、年轻的、女性。别的都没怎么听,光这一条就将老宅男雷的外焦里嫩,不知所谓。这算什么?赤裸裸的奴隶交易?虽然伍仁没明说,但谁都不傻。那些被当成货物交易的人,还不是由着杨小海生杀予夺? 连自由和生命都不是自己的,不是奴隶又是什么?刚还口花花的做着什么左拥右抱的春秋大梦,哪曾想这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么?小日子,真真儿太过邪恶!不过,嘿嘿嘿,我喜欢…… 蓦的,一双靓丽的蓝眼睛熠熠生辉。杨小海心下登时一紧。他胡抹几下,擦掉嘴角的口水,义正辞严:“解救幸存者,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两千疫苗是吧?成交!” “代表先生,我用三千只疫苗交换你所有的筹码,行不?不要我给别人了。” “……成交!”“国”字脸把拳头攥的紧紧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纵使不满,又能如何?不答应,三千都没有。 “100吨燃油,换一千只疫苗。”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斯兰联合公司的代表却不合时宜的开口了。 杨小海看向长胡子、带眼镜的老人,有些意动。 “我不知贵方是否存有足够的燃料,所以才等到现在。如果您不需要汽油和柴油,就当我没说。如果您手上没有更多疫苗,也当我没说。”大灰胡子老人的汉语有点僵硬。 “狗屎,还以为是北极熊……”米国公司代表近乎咆哮的呢喃声任谁都能听见。 “燃油啊,我是有点存货。但这么好的东西,谁会嫌多呢?”杨小海悠悠的道。 “嗯?”米国公司代表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刻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拿来交换的疫苗确实没有了。”杨小海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斯兰联合公司代表苍老的脸灰暗了。 “不过……我手上还有自用的200只。你要瞧的上,那就看着换吧” “……成交。” 至此,视频会议顺利结束。地星第一强的国公司没爽,其他几个国公司也不是很高兴。 但大体上说,结果还算可以接受。接下来的几天,承运市喧闹不停。鲸鱼核电站的全体成员都在忙着交接货物。 特别一提的是,杨小海将倭国送来的大量文物一件不留,全部打包上交。 飞机直接飞到了高原上,华夏国公司的临时总部内。望着因历史原因长期漂流在外的文物,“老领导”久久不语。 除此之外,不管多少架次的飞机降落起飞、也不管弄出多大的动静,愣是一头“感染者”都没看到。 众人虽然纳闷,却都乐观的认为“感染者”因缺少食物而自然消弭勒。 第302章 寻踪觅迹 远东省,花白市,水库一隅。一头T型“感染者”漫无目的的游逛着。虽然世间诞生了许多D型、S型、甚至是猛兽类的变异体。但作为基石和炮灰存在的T型“感染者”依旧是数量最为庞大的存在。他或她还能移动,已经幸运了。 至少,和他或她同一时间转变的伙伴们,大都七零八落、没个人样。但可惜,他或她的幸运也到了头。“滋……”它正机械的迈步向前,忽听到一串微小的撕裂声。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但听力依旧不赖。它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滋滋”声很是轻微,很容易被忽略。 “哗……”它还没找出声响来源,肚子便被从中撕裂。一条五彩斑斓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将它生生拦腰斩断。它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五彩斑斓的裂缝便涨大起来,变成了长三米,宽两米的光幕。 它早已腐败的躯体登时被空间绞碎。淡淡的腐臭气息弥漫,好似在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空间裂缝后,一派山清水秀。郁郁葱葱的世界中,隐有华光流动。华光太过浓郁,竟从裂缝中透出,于地星的大气中点点消散。华光似是不满周遭的腌臜,初一涌入,便化成了阵阵清风,将他(她)留下的腐臭吹散。 清风吹拂中,一只洁白的兰花素手,捏着块半透明的丝帕探出。紧接着,皎洁如玉的手臂也伸了出来。恍惚间,一个穿着红黑色旗袍的女子完全跨过了空间裂缝。 黑色的漆皮高跟鞋稳稳的踩在了水库松软的黑泥地上。女子将丝帕一收,挡在了高挺的琼鼻前。大红的朱唇轻启,滑出句话来:“哎呦,臭死啦!侬个小赤佬在这里拆污哦!”语调软糯,竟有魔都口音。 女子个子高挑,身材丰满,一身红黑旗袍曲线玲珑,摆明就是位民国公司时期的魔都名媛。女子皮肤白皙,偏还在鬓角别了朵大红的芍药花,真真儿是人比花娇、花衬美人。 “娘子,休要呱噪。若非你私放小师妹,岂能有今日之恼?”粗犷的男声将空气震出了涟漪。女子身后闪出个彪形大汉来。仿佛是怕了他的大嗓门,空间裂缝迫不及待的缩小,继而消失无踪。大汉一出来,便四下观瞧。 这大汉生的好生凶恶:浓眉、单眼、络腮胡;乱蓬蓬的头发,穿了件斜吊带的兽皮上衣,灰不拉几看不出材质的长裤,光脚,皮肤黝黑。就这么个肌肉块块隆起的凶汉,竟叫那千娇百媚的女子为娘子、竟还舍得呵斥埋怨。 “呆子!你我刚逃得性命,还不许我絮叨两句?老祖出关就欲寻滋取我等性命。被我绞尽脑汁的躲了过去。你倒好,对其中凶险一概不知。若非主动请缨,愿带返小师妹,你我怕是早就陨落哩!” 大汉独眼中的蓝光大炽,赶忙追问:“娘子,何出此言?” 美艳少妇呵呵冷笑:“原界之门即开,老祖若逃不得,必被召回。你我知他本源,晓他私密。本以为千年岁月,早应去除隔阂。怎料老贼睚眦必报,仍不忘当年你我追杀之仇!” “娘子?这、这、这、多心了吧?千载岁月,不见他对我夫妻怎样啊?” “你那榆木脑袋能察觉什么?你可知道,老贼每出关一次,就会对我俩动一次杀机?若非我委曲求全,甘做看门狗;又兼修道势孤,实缺人手,老贼怎能容你我苟活至今?难道你不信我?” “娘子说得哪里话!只是事出突然,你又从未……” “憨货!山门上下,悉被老贼掌控。我得多嫌命长,敢和你商量?” “既如此,索性跑了吧!”独眼男一收凶悍,陡然间,竟变得可怜兮兮。 “如今山门已闭,又无旁人跟随,我才敢畅所欲言。你啊,怎知我苦忍千年,不能名言的苦楚?心怀激荡间,刚言语一句,你就责怪?” “娘子,为夫莽撞,甘愿受罚。” “哎,罚你何用?只求夫君怜惜,少些苛责便是。”丑汉闻言,桀骜暴虐之气尽消。 美妇见此情景,也不愿逼之过甚,缓缓的继续说道:“跑?天地之大,何处可容身?老贼已修成元婴,躲不掉的。”美妇说到此,眉宇间全是苦涩之意,但却更添凄婉。 “你我只能将小师妹带回,以此拖延。待得原界之门开启,老贼要么飞升,要么被召回。你我那时方能脱困。拖的过,万事可期;躲不过,万事皆休……”美妇说到这儿,言语哽咽,竟然说不下去。丑男急的连连搓手,却道不出一句安慰话语。 忽然间,丑男抬手,屈指成抓,猛的向爱妻头上挠去。随着动作,丑男大手上指甲暴涨,瞬间便成了五道锋利的利刃! 难道说,丑男失心疯,要掌毙爱妻? 答案当然不是。五道光芒闪过,美妇身后的空间顿时摇晃起来。那女体皮肤惨白,瘦的好似骷髅架子。浑身忽隐忽现,正随着光线改变着颜色。 不留神,很容易就把她将周围环境看成了一色。若赵贵杰在场,定会高呼一声:“D型变异者、隐形者!”此类变异者均为女性,且弹跳惊人。她们可灵活改变皮肤颜色,以此达到近乎透明的错觉。 虽没强大的攻击力,却最是难防。当然,对“变形金刚”的远红外探测功能来说,她们就是群胡蹦乱跳的弱鸡罢了。 五道利刃,迸射出五道长长的刀芒。砍瓜切菜般,将D型变异体切成了六个大块。“啪啪啪”的掉落声中,美妇轻咬红唇,将悲戚收回。 “为今之计,只能对不起小师妹了。切记别累坏了她,只要诱出法术就好。” “我省得!”丑男憨憨的回了句,收回了毛茸茸、带有利爪的手。就势挠了挠乱蓬蓬的脑袋,粗声粗气的道:“小师妹离着有点远。世俗界好像,和我们上次看的又不一样。是战争么?” “不关心,也不重要!我探看了下,方圆百里无一活物。如此甚好。你我不妨本相赶路,将小师妹尽早捉回。耗时越短,越能获老贼欢心。如此,还能显你我手段。” 丑男点头:“娘子所言甚是。” “嗷……”丑男仰头,长啸之后,化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狼! 大狼满身皆灰,唯尾巴上带着点黑。凌立的双耳下方,有一道狭长的疤。那疤经过左眼,贯穿整脸,不仅没给大狼破相,反更显凶猛彪悍。 它的背上,驮着个个头稍小、黑白相间的动物。那动物与狼极为相似,唯前肢短小无比。若无大狼载托,必将寸步难行。动物在狼背上稳稳趴定,旋即抬起短肢,在狼头上点了点。 于是,大狼化成了灰色的风,迅捷的跑将起来。四爪翻飞间,略显僵硬的尾巴和地面平行。速度虽快,却稳如泰山。背上的动物时不时拍下狼头。每次轻击,大狼都会改变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大狼似是永不疲倦,从花白市跑进了承运市。毫不停顿的贯穿市区,踏入了郊区。一骑绝尘间,大狼“哒哒”的跑到了“鲸鱼核电站”外,跑到了湍流不息的水流边。 “鲸鱼核电站”,不仅有“中心大楼”这样高耸入云的建筑,还有凝实厚重的连片城墙。远远看去,像极了插着香的大馒头。虽然外形雷人,但一眼就知道是人工智慧的结晶。 大狼远远看到,也不用动物指点,顺着宽广的街道便跑了下来。临近基地,街道有人清理,所以没“感染者”遗骸,也没遇到麻烦。大狼踏上半截浮桥,停了下来。那动物至此才从大狼背上下来,舒了个懒腰。 恍惚间,黑白两色的长毛陡然缩短,全缩进了皮肤。眨眼间,妖娆性感的美妇躬身仰头,亭亭玉立于浮桥之上。刚一站定,美妇翻手轻拈,一朵大红的芍药花凭空出现,继而被别在了耳后。 “凡人的技术越发成熟了。”美妇身边,是健壮高大的独眼丑男。那蓝色的瞳孔中,不断喷吐着寒光。 “上次出来正逢乱世。你我随师兄于魔都猎杀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眨眼间,百年已过。”丑男低沉的嗓音,很有磁性。和他狰狞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反差。 “再美的事物,终究只是过眼云烟。如此景色,又能屹立几时?修真,逆天改命,求得是那遁去的一。夫君,你着相了。” “呵呵,娘子警醒的是。小师妹确在此地么?此处灵气稀薄,却算是俗世难得的灵地。于此居住的凡人,福缘不浅。” “哼!小师妹真真儿不成体统。修行之人,怎可与蝼蚁为伍?不挡道还则罢了,若持科技阻拦你我,索性统统除了!” “些许凡人,不值动怒。娘子可需调息?” “你不累,我又非泥塑土雕。抓紧些,走吧!” 丑男不再答话,纵身一跃,跳入了湍急的河水中。丑男入水,既不随波逐流,也不奋力划动。 半个身子浮于水面,就像截老树枯根一般。美妇把手捏住旗袍一角,露出了白花花的修长双腿。春光灿烂间,稳稳的踏在了丑汉的肚皮上。不见用力,丑男直直向“鲸鱼核电站”漂去。水花徒劳翻动,却连美妇的黑色高跟鞋都够不到。 第303章 鸟入樊笼 哗……水花翻涌间,一男一女出现在吊起的透明浮桥外。女的性感妩媚,男的彪悍强壮。两人虽从河里登岸,却并无水渍。 男人盯着宽厚的玻璃吊桥,沉声道:“凡人的科技就是中看不中用。曾几何时,玻璃也可守门了?幼稚!”丑男说罢,憋气用力,肌肉的迅速膨胀,将要发出雷霆一击。“且慢!狮子搏兔,仍需全力。待我施放迷障,如此方得万无一失。” 美妇素手轻挥,言谈间,一抹粉红从手中洒出。那粉末驾着秋季的微风,穿过玻璃吊桥缝隙,向基地缓缓飘散。不一会便氤氲缭绕,天地仿佛只余粉红之色。 “此障虽无毒,却可阻断神识,更勿论肉眼凡胎之窥视。夫君尽可一舒神通。些许响动,只当是送终哀歌。” “哈!此间凡人果真好气运!也不知经几世修行,方能得你我超度!”丑男哈哈大笑间,右手臂陡然胀大数圈。 “开!” “咣……”钢化玻璃打造的巨大吊桥,生出了金属铿锵之声。虽剧烈抖动,但依然被铁索束缚而屹立不倒。丑男望向拳击之处,那虽有道道龟裂,但却终是没破,更不如丑男所料那般的四分五裂。 “中心大楼”,监控室内。白鹭以及六个女佣兵正在紧张有序的工作着。她们虽然不用值夜班,但全基地的监控探头和雷达通讯等一系列工作,仍压得七朵金花不堪重负。不过快熬出头了。 不说前段时间刚到的那些倭国年轻女人,就是从幸存者中选拔而出的通讯人员也快毕业上岗了。白鹭盯着监控,脑中却在谋划着新人顶上后的诸多事宜。 “咦?” 端咖啡的女连长眉头轻皱,盯住了两个人影。与幸存者不同,这两人实在是……太从容了。尤其女的,穿着打扮就不是个徘徊在生死线上的! 那女的怎么走路呢?几步道楞是扭出了万种风情。同为女性的白鹭眼睛都快直了。接下来,她看见女人挥手,丑陋的男跟班便发了狂。他对好端端的吊桥抽起了风。好家伙,竟将钢化玻璃打出了裂纹。好大的力气! 白鹭惊讶于丑男的力气,可他并不收手。丑男左右开弓,向钢化玻璃不断出拳。碎块崩飞间,竟将坦克都压不碎的防弹玻璃轰出大洞。 “小红,请薇妮小姐过来。立即、马上!”见此情景,白鹭一丝迟疑都没有,迅速判断出了事态的性质——不管是变异者还是超人,都不是她所能处理的。 不到五分钟,穿着深V领、职业女士西装的金发丽人便出现在通讯室内。薇妮不是杨小海,不管基地哪个部门,都能在很短时间内找到她。 “是这俩怪人么?”薇妮看着监控确认道。在热成像屏幕内,一男一女正闲庭信步的走进基地。边指点边说笑,俨然秋游观光的情侣。另一面监控屏幕则对着被轰开的吊桥。厚厚的玻璃上,赫然开着个参差不齐的大洞。 “你是说,吊桥被那男的赤手空拳砸穿?”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而且您瞧……” 白鹭将薇妮往其他屏幕带去。本应彩色的监控屏幕上,只余一片浓厚的粉色。薇妮几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楼下浓厚的雾霾将地面淹没。只不过雾霾不白也不灰,而是绚烂的、如樱花一般的颜色。 “白鹭上尉,判断很准确,谢谢。两家伙的确邪门。从形态判断,应该不知道我们能观测他们的情况。没说的,10发奈特弹。接令即发!躲不过,我们可以凭情况处理;躲过去,那就定然不是普通人。”薇妮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 “是不是武断了点?万一是特殊的幸存者呢?”白鹭有点不忍心,她对美妇很有好感。不得不说,美女就是宝贝。不仅老爷们喜欢,女人也爱看,真真儿是男女通吃。 “不通报不联系,上来就砸门,必是敌人。杨顾问的处事方法和囤积的物资使我们成了怀璧其罪的肥羊。不果断、不强硬,只能等着被人一口吞掉。上尉,你有点飘了。”薇妮蓝色深邃的眼睛斜看白鹭,将后者盯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虽然灵气稀薄,此处倒勉强可做洞府呢。”美妇指指城墙上的重型火炮,又点点城墙中隐秘的机枪射口,恣意评论。粉红雾障笼罩下,没人能看到夫妇俩,连神识都不行。这是赖以求生的手段之一,也是她在老祖手下求生的本钱。 “娘子看上了,那就是我们的。待为夫将此间凡人种上狼印,成为附属后……” “呆子,说得什么浑话。在元婴大能面前,些许土木,不过是个更大的坟冢罢了。小师妹就在不远的前方,你我看看风景也就罢了,切莫误了正事!” “娘子所言极是……娘子小心!!”本还闲庭信步的丑男忽然脸色大变。凭着过人的听力,他听到前方正有一群物事,划开空气、刺破粉雾,直向他俩杀来! “怎滴?”美妇一惊,忙凝神戒备。只是,晚了!十枚“奈特弹”,几乎不分先后,齐齐向两人飞去。 “唰唰唰……” “奈特弹”飞到两人眼前,被听力灵敏的丑男一一截下。五根锋利的爪子驱使着长长的刀芒,或抓或拍、或切或挠,将精钢打造的弹壳全部割破。堪比音速的子弹,竟无一发击中。丑男果然厉害! 可是,“奈特弹”是啥?它可不是以爆炸等化学反应来达到杀敌目的的。 “嘭嘭嘭嘭……”被切开的弹头胀裂,一张张带着蓝色电弧的钢丝网瞬间炸开,将丑男和美妇笼罩其中。早在设计之初,电网就考虑到了被拦截的可能。虽然被丑男切断了好大一片,但还是有一部分电网残片张开,附着在了两人身上。 一枚“奈特弹”残留的电力不算什么,就算粘上身,也不过就那么一小片而已。但10枚呢?残缺的网片粘连起来,仍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电网将丑男美妇困在一处。旋即,延迟的电力一并释放,将两人电的凄厉狂吼。尤其是美妇,优雅高贵全没了,被高压电电的直翻白眼,惨啸不止。 “唰”刀芒闪过,连成一片的电网顿时被割裂。如破布般,电网不甘的散落一地。丑男浑身布满网状焦痕,冒着白烟,用尖利的爪子将电网划开。虽受创颇重,但好歹挣脱出来,没让存储的电力完全释放。 美妇跪在地上,纤细腰肢用力,挺身站起。盘的好好的乌云秀发没了束缚,蓬松垂落。鬓边的大红芍药花虽凌乱缺损,却仍旧倔强盛开。裸露肌肤上,甚至脸上都分布着黑色网痕。 美妇将银牙咬的咯吱直响,一双杏眼瞪着前方,从齿间挤出话来:“呆子,是谁偷袭的我们?小师妹吗?” 丑男一脸愕然的看着满地电网,闻言晃了晃乱糟糟的脑袋。刚要答话,猛的双手撑地,牙齿暴涨,独眼一片血红。两人前方,粉雾滚滚,自动分向两旁。一头全身皆黑、蒲扇着肉翅的豹子,“哒哒哒”的走了出来。 丑男对黑豹看也不看。独眼怒睁,只顾一眨不眨的向黑豹背上猛盯。豹子背上,跨坐着一个身穿迷彩的少年。此刻,那少年正贱眼兮兮、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美妇。 “道友因何对我夫妇出手?战而不宣,是否卑鄙?”丑男并不像外表那样粗犷。见到来人并未急着进攻。来者,正是骑着雷鸣的杨小海。 不久前,他被薇妮用无线对讲机唤下了楼。薇妮是这么说的:“有个穿旗袍的大美女进基地了,你要不要接待?”所以,老宅男才把手柄一扔,唤过雷鸣,急三火四的下了楼。 凭雷鸣过人的听力、“奈特弹”的爆炸声、一男一女的嘶吼声,老宅男很快便找到了目标。 杨小海第一眼就盯紧了美妇。受电击网缚的影响,旗袍已经破损,但美妇混不在意。迎着杨小海赤裸裸的目光,气鼓鼓又饶有兴致的对雷鸣瞧个没完。看样子,杨小海还没狗有吸引力。 杨小海盯着春光外泄的美妇,慢悠悠道:“你俩哪来的?啥关系?有没有感染?咋变异滴?”薇妮啥都没说,就把老宅男忽悠上了战场。直到现在,他还以为对面是俩稍微特殊的幸存者呢。 这年头,啥怪事都不新鲜,多两个有故事的人真不算啥。杨小海对美妇没有占为己有的欲望。光一个黑瞳就让他头大如斗,更别提还有三千倭国佳丽巴巴的等他分配呢。老宅男不是没美女,缺的是行动的契机。他饥渴的从楼上跳下来,只为了一饱眼福。 “还是薇妮实诚,真不骗我啊!”活色生香当面,引得老宅男口水哗哗,大有倾泻之意。 “啪叽”雷鸣只觉脖颈一凉,登时委屈的嗷了一声。杨小海被惊动,旋即很没出息的抹了抹嘴。 “道友莫非是杨小海?”丑男忽然大声喝道。 “呦呵!打哪听的?承运还是花白市?”杨小海不疑有他,随口答道。 “本不想理,但送上门的。说不得,只怪运气不好,将你一并除了吧!”话闭,丑男陡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站在雷鸣身侧。 带着气爆音的大拳头轰然印在杨小海肋间。老宅男狂喷口水,横飞进粉色雾瘴中。丑男身影晃动,向后疾退。 怎料一张犬牙交错的巨嘴凭空出现,“咔嚓”一下,金星四溅。丑男被扭过头的雷鸣拦腰咬断! 第304章 猫吃鱼,狗吃肉 一招得手,不管是丑男还是雷鸣都没高兴。先说犬王,锋利的獠牙依旧洁白,不带一丝血迹。原来,是丑男的速度过快,雷鸣咬中的不过是残影罢了。丑男一击得手,神态也并没松懈。他凝视着杨小海消失的方向,耳朵灵敏的不停摆动。 雷鸣放低身子,向着丑男低声咆哮。边叫边挪动四肢。稍后,尾巴一收,率先向丑男扑去。只是它的行动早被看穿,只是左右一分,大狗的攻击便落了空。雷鸣从空中扑落。稍一转圜,又冲丑男龇牙。 大尾巴几乎完全竖起,双眼死盯。对屁股后的美妇,竟是不屑一顾。美妇见状,掩嘴轻笑道:“这厮,真真儿一介糙汉。” 雷鸣大嘴微张,獠牙缝隙间隐有电光闪动。但它只是凝视敌人,却未继续。忽的,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从粉雾中传来。微风将粉雾搅动。 孙子刚的大嗓门经扩音器传了出来:“你们两个,不许动。要是投奔的幸存者,请配合我们工作。体检、政审后,你们会得到合理的安置。否则将对你们强制措施。” 粉雾翻腾,数个身穿“变形金刚”的佣兵双手前推,一字排开的迎面走来。全金属包裹的手掌喷射出强劲气流,将粉雾吹淡。原来是薇妮派来的援兵。 “呔!尔等贱民,安敢放肆!”美妇桃花眼一凝,柳眉微挑,嗔怒道。刚还对雷鸣和颜悦色,转眼间俏脸便罩上了冰霜。“这位……女士!麻烦说话前,先把衣服弄弄。” 一排“变形金刚”停下。站在C位的孙子刚有些尴尬。经热成像探测,再通过全息投影还原,队员眼中是没有粉雾的。美妇的样子,被外探队员们“看”的是灰常仔细。能让杨小海流口水的画面,几个老爷们一样受不了。 衣不蔽体的成熟美妇,比赤果果的少女可诱人多了。孙子刚纯是出于好心,善意的提醒而已。 怎料,人家根本不领情。叱了句不清不楚的话后,美妇于滚滚粉雾中,对着他们鄙夷挥手。那动作美是美,就是带着浓浓的不屑。随着动作,一团浓浓的黑雾被甩了出来。黑雾似快实慢,一抬手便扩散到了众人面前。 紧接着,一连串电子音便响了起来“破损警告。破损警告。防护服表层受强酸腐蚀,防护罩能效损失20%。”成横排慢悠悠推进的“钢铁突击队”顿时停住。十几只“三叉戟”被平平端起,菱形阴森枪口瞄向美妇 。为什么不瞄准丑男?这是人最正常的反应了。丑男虽强,但和雷鸣放对,毕竟没威胁到他们不是? “砰砰砰砰……”稍微沉闷的响声过后,“三叉戟”爆射出团团黑雾。那雾迎风便涨,很快就成了网,径向美妇飘去。与此同时,丑男刮起劲风,欲想像之前般为美妇遮风挡雨。 怎料,盯着他的雷鸣还未起身,一只48码的黑军勾鞋从粉雾探出,狠狠踹在丑男脸上。泥屑分飞间,丑男凌空倒射而回。雄壮的身躯于空中狂转十几个圈,落地后弹射而起,接着旋转几圈后,方才消停。 “啊!”没了丑男照拂,美妇被十几发奈特弹命中。浑身的春光刚被钢丝网遮盖,紧接着便享受起超高电压按摩的酸爽来。美妇高亢的叫声只喊了一半,便双眼上翻昏死过去。然而储存的电量还没释放完。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后,淡淡的烧烤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孙子刚用电子眼一扫,就“看”到了左前方十米处,立着的高过两米、长着左四右五九条手臂、膝盖顶着两根骨矛、口吐蛇信、眼泛红光的怪物。“这可比监控给力多了!”即使明知是杨小海开了“染化”的样子,仍被狰狞所慑。孙子刚只瞄一眼便心有余悸的收了目光。 “成战斗队形,散开!都精神点,换实弹!”孙子刚曲着膝盖,端枪缓步向前。至于丑男,自有杨顾问负责。“是!”“收到!”队员应答后,呈扇面散开,前后间隔一米,子弹上膛,谨慎跟随。 丑男被一脚踹飞,俯卧在地。可一个呼吸后他便爬了起来。独眼泛红,先扫了一眼激活“染化”的杨小海,再看了看瘫软倒地的美妇,然后再瞥了眼全副武装的孙子刚等人。 “呸”吐一口和血的粘痰,丑男面无表情。就像刚还百般呵护的美妇是个陌生人一般。他晃动脑袋,将脖子弄的“咔咔”直响。然后,朗声说道:“吾名廖尼马格斯,上古狼主血脉,汝……”一根狰狞的骨刺、突然出现在距红眼球不到两指的前方。丑男猛的把嘴闭上,仰面便倒。 锋利骨刺带着炽热气流从丑男脸上飞过。速度太快,一膝磕过来,几乎将空气擦出火花。一击不中,杨小海腰部用力,向后仰倒。骨刺刚飞过丑男的脸,一排手臂,带着锋利的骨刀又杀到了。 这时,丑男才刚成“Z”字将身放平。一排骨刀横着滑落,将丑男完全罩住。骨刀虽没刀芒,却更为短小锋利。 丑男眼睁睁见骨刀在眼中放大,再也不敢马虎。他猛吸口气,又向下沉去。瞬间,“Z”字型的身体成了“一”字。丑男紧贴地面,再退就只能没入地面了。 空中的杨小海气力用尽,带着一抹血色与丑男交叉而过。落地、转身,站定。丑男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嘴上却叼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 胳膊是杨小海的吗?虽然老宅男有九条手臂,但还没到大方送人的程度。丑男叼着的,赫然是他的右臂。原来,杨小海的空中二连击实在够快、够锋利。 丑男躲过了变“刺身”的劫难,却并非毫发无伤。错落间,丑男落的终是慢了一丝。骨刀无情的将丑男右臂连根斩落。 丑男站定,左手一轮,将断臂推向右肩,开口说道:“慢来,吾有话说。”杨小海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至丑男鼻前。上三拳、中四拳、下三拳,化身千手观音,携着雷霆之音,悉数轰向丑男。 丑男再次将话憋回肚内。双拳紧握,于手指间各伸出四道爪尖。爪尖如刀,带着刀芒,毫不畏惧的迎上九只拳头。一时间,拳影翻飞,刀芒合着寒光四溅。杨小海九支胳膊齐动,很快便从道道重影中化成了虚无。 拳速过快,使得九个拳头消失一般。而丑男则更快,恍惚间,竟连手臂都已看不清。两人对轰,拳头对碰之声竟比枪声还要响,比鞭炮还要密。可任凭如何碰撞,两人却既不躲闪,也不后退。 相反的,两个魁梧的身躯竟有慢慢拉近的趋势。粉雾翻滚间,两人身前狭小的空间竟模糊起来。 乱拳打死老师傅,丑男虽比杨小海反应快些,但毕竟双拳难敌九手。丑男一上来就陷入了防守状态。明知不妥,他却将双脚钉进水泥地中,死战不退。而杨小海则不断狂轰滥炸,心中的暴虐渐渐升腾。 没多久,杨小海的拳速便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两人刚对轰时,丑男还尚可沉着应对。不说你来我往,好歹能防个周身严实。可一眨眼的工夫,下巴便挨了一拳。顿时眼前金星迸射。 丑男心下一惊:“此子肉身素质,当真强悍。数千载来,已有人能破我防了么?”刚有此念,肚子上便又挨了两拳。这两下虽不重,但却打乱了丑男的方寸。 “噗噗噗...”也不知是多少声,拳拳到肉的猛击中,丑男忽然仰面朝天,一口老血飙射而出。他被杨小海暴风疾雨般的拳击打得双脚离地,然后如炮弹般被击飞。鲜血,迸射在地,画出了一道笔直的血线。 杨小海握拳跨立,蛇信吞吐。九只拳头沾染鲜血,指缝间还有碎肉残留。对轰用时很短,也就几秒钟。但杨小海清楚,自己已将对手轰垮!丑男之所以倒飞而回,是因骨骼尽碎,实在是顶不住了。 丑男,够刚,够硬!虽是敌人,却赢得了杨小海的一丝尊敬。所以,他才没有继续追击。当然,要是正常情况,丑男全身骨骼尽碎,也没有攻击自己的能力了。其实直到现在,老宅男还是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打架。 在她的意识里,被踹了一脚,那就必须要还回去,而且还得连本带利才行。要不然,岂不亏了? 粉雾翻滚,将丑男掩盖。杨小海抬起一只手,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还早,战斗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杨小海对着丑男飞出方向喊道:“你丫个傻缺!我就三分钟,谁他喵有空和你磨叽!” 粉雾震荡:“嗷呜~~”突兀的一声嘶吼,将十几个穿着“变形金刚”的佣兵吓了一跳。他们扭头一看,见是“染化”后的杨顾问,方才回头,将“三叉戟”重新指向钢丝网。 黑雾慢慢飘散。光可照人的“变形金刚”仿佛被搁置了一个世纪般,光泽不再。原本可当颈子用的表面灰突突的,那是表面被腐蚀的结果。枪口所指的尽头,是一堆闪着金属光泽的网。 孙子刚走近,用“三叉戟”挑开堆叠的钢丝,接着便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僵立不动。其余队员不明所以,或探头观看,或自行将钢丝网挑起。然后便全都步了孙子刚的后尘。十几位佣兵,十几位经验丰富的全部目瞪口呆。 只因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在钢丝网下、十几位佣兵围绕间,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狼正蜷缩着身体呼呼大睡。小狼皮毛上布满电网灼伤的痕迹。两只前爪异常短小,被蜷缩在怀里。小狼看上去不但人畜无害,还望之生怜。 孙子刚到底是大队长,他第一个摆脱了僵直状态。怕惊到小狼,他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哥几个,你们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就是刚才那个风骚娘们儿?” 第305章 斗! 孙子刚说的是废话。层层电网、密布的焦痕,无不表明了小狼身份。之所以明知废话还说,只因真相实难接受,不敢置信罢了。但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接不接受。性感撩人的美妇,竟是一头身有残疾的小狼。 十几个佣兵蒙了。孙子刚端着“三叉戟”也没了主意。他围着小狼转了几圈,依旧不知怎么处理。要他冲锋陷阵没问题,就算跳火坑都没二话,但处理如此怪异的事儿,他没经验。 “杨顾问,这边这边,嗯,要是不忙,过来看看呗?”基地最高领导就在身边,自己纠结个啥?孙子刚自然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难以抉择时,请示领导总没错吧? “嗷?”杨小海支棱着九支胳膊,勉强应了声。说实话,他舍不得宝贵的时间。“染化”可就三分钟。自己平时不舍得变身,好不容易才有机会…… 孙子刚绝不会无聊的喊自己一起打游戏,所以老宅男决定看看先。尚且完好的黑军勾鞋跟刚一离地,又踏了回去。只因超级视觉看到不远处的犬王依旧伏着身,呲着牙。 杨小海凝神静听,立时捕捉到了细小之声。那动静绝不是“变形金刚”防护服发出的动静,更不是雷鸣和自己弄的。于是,一张独眼的丑脸浮出脑海,“八成是内家伙。” 杨小海望向丑男消失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因为搜寻必会消耗掉宝贵的时间。 粉雾越发稀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散。但此刻还较为浓郁,很像秋天早起时的雾霾。就在粉色环绕中,陡然探出一颗狼头来。狼头甫一出现便消失无踪,再出现时,已站到了杨小海之前的位置上。 而老宅男则平躺着升了天。丑男廖尼马格斯化成了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从粉雾中杀出,将杨小海顶飞。 蓄势待发的雷鸣如黑电般向丑男激射而去。张满獠牙的大嘴向丑男的脖子便咬。任凭雷鸣如何用力,却对近在眼前的脖子无可奈何。电光石火间,丑男两手扳住雷鸣上下鄂,使之难以寸进。 雷鸣似是早有所料。喉咙翻涌,紫色雷芒疾射。丑男独眼,先天就有视觉盲区。在加上一狼一犬距离太近,想要分开已是不能。丑男只能将头一偏,尽力躲避。但电与光一样,是世间最为迅捷之物,岂是说避就能避开的? “滋啦”一声轰鸣,丑男半边狼首顿时焦了。一直戴在头上的眼罩化为飞灰。丑男吃痛,手上一松,解了犬王的束缚。黑瞳得理不饶人,趁着摆脱的当儿,两只前爪全都落在丑男身上,脑袋一低,“啊呜”一口咬在丑男肩上。 雷鸣大脑袋左右猛摇,一大块带着血滴的肩肉便被撕下。丑男吃痛。飞起一脚,正中雷鸣柔软的肚子,犬王顿时被蹬的老远。 雷鸣翻了几圈,稳稳落地。看来那势大力沉的一角并没怎么伤它。犬王一落地之后,将头一仰,那一大块血肉便入了肚。吃完后,喉咙间隐有紫芒闪动。本打算乘胜追击,丑男却失了踪影。 雷鸣努努鼻子,掉头向后望去。一个模糊的黑影匍匐在地,速度飞快的飞窜而来。雷鸣上下两对眼睛蓦的睁大,四肢用力,将水泥地面扣出了坑。“噗”的一声轻响,老宅男的屁股堪堪落地。 丑男四肢着地,像头饿狼般左窜右跳,奔雷鸣蜿蜒而去。眼看杀到雷鸣身前,紫色的电芒才堪堪凝结。雷鸣绝技虽然效果非凡,但每发射以此却要酝酿一番。如此便给了丑男可乘之机。 丑男杀到雷鸣正面,对着紫光大胜的长嘴便是一记勾拳!四根锋利的爪刀正中下巴。如同实质的刀芒刺进嘴巴,又从长长的鼻子上透出。雷鸣呜咽一声,两只蝙蝠翅膀狂煽,借着席卷的上浮气流,硬生生将长嘴从爪刀上拔下。 雷鸣含糊不清的呜噎跑开。它大部分的攻击手段都在嘴上。上下颚同时受创,几可说是废了它大半进攻能力。但犬王却不跑远,它只是绕着丑男转圈,就算只余爪子,犬王也要死拼到底。这是雷鸣的骄傲,也是他存活至今都遵循的道理。 雷鸣不认输,丑男就更不退了。杨小海的组合王八拳对他的伤害可是实打实的。虽然丑男凭着超强的肉身恢复能力,在极短时间内将骨骼硬生生捏在一起,但浑身上下就像开闸一般,鲜血哗哗的淌。雷鸣的嘴巴血肉模糊,丑男也绝不好受。 但丑男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猛然间,全身伤口崩裂,丑男浑身浴血,骤然加速杀到奔跑的雷鸣身前。两只大手一掐,就把雷鸣的长嘴箍住。 丑男双膀用力往上一提,长达两米的雷鸣便不由自主的半人立而起。丑男飞起右脚,对着雷鸣雪白的肚子猛踹。顷刻间,短毛翻飞。也不知踹出了几脚。 雷鸣修长的身子逐渐佝偻,本已受伤的长嘴汩汩流血。忽然,三道明亮粗大的寒光在丑男脖子、腰身、膝盖处同时滑过。狂踹中的丑男忽的一凝,雄壮的身躯顿时裂成三截。“噗噗噗”三声闷响,三段肉块跌落尘埃。 杨小海现场出身形,缓缓站起。他望向犬王,关切的问道:“没事吧?”(落入雷鸣耳中的,是极其个性化的一声:“嗷。”) 虽然肚子生疼,雷鸣还是简短的回了声:“嗷”。 杨小海点头:“你没事,我他喵有事!瞎蹦跶啥啊?耽误事儿知道不?赶紧滴,上一边子呆着去!哪他喵都有你!” (雷鸣听到的,是一长串充满鄙夷之意的:“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雷鸣怒:“嗷!” 也不管嘴巴上的贯穿伤了、也不顾肚皮被踹的秃噜皮了,张开血口对着老宅男猛咬。 杨小海分出条胳膊送入狗嘴,无奈叹道:“哎,这傻狗。我还变着身呐!咬的动吗你?” 雷鸣听到一声挑衅般的长嗷,于是,啃的更用劲儿了。 “啃两口得了啊。真当肉骨头呐?正事儿还没干完呢。没工夫陪你磨牙。”杨小海嗷的一声,将两米长的雷鸣轻轻甩飞。原来是倒地的肉段生了变化。 刚杨小海偷袭得手,将丑男斩成三段。但伤口却极其平整,既没有内脏流出,也没有鲜血喷涌。趁着人狗嬉闹的工夫,那肉段竟从断口处生出许多的肉芽来。肉芽越长越长,相互勾连,很快便将三段肉合到一处。杨小海将雷鸣甩飞时,丑男已拼接完好。 “嗖”,丑男的遗骸消失不见,四周却充斥着丑男的声音:“已然记不清多少岁月,你是第一个逼我出全力的人。见识此术,你可瞑目了,杨小海!”老宅男嗷了一声,也不知说了啥。 只见四周的粉雾渐渐攒动,很快便形成了一圈粉色的风墙。杨小海凝神戒备,超级视觉警惕周身。风墙外的雷鸣却坐卧不安。原来环绕的粉雾让犬王想起了不久前的龙卷风。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它可不想再坐免费的航班了。 “粉碎虚空!”丑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刀刃,以老宅男为中心狂卷而生。杨小海登时驱动将九条胳膊狂舞起来。一道道明晃晃的刀芒被骨刀磕飞,但却惹来了更多刀芒飙射。不但数量繁多,而且频率超快。亏得雷鸣被杨小海甩开,不然就成火锅材料了。 “哒哒哒……”“砰砰砰……”九条手臂、九把骨刀,一一将风刃劈飞。但风刃实在过密,杨小海忙得手舞足蹈,如此还不够,只得将膝盖上的两根骨刺也用上。 风刃无休无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密,力道也越来越强。身在风暴中央,杨小海有苦说不出。真是风水轮流转,刚还压着丑男越战越勇呢,没承想报应来的这么快。更糟糕的是,急速抖动的手腕上,接连传出刺耳的“哔哔”声。 那是提醒他,“染化”即将到达三分钟的临界点的报警音。杨小海心下一急,身上立时多了几道宽且深的口子。 “他喵的!光你有绝招?别人不会是吧?”以往坚挺的“硬皮”技能,在风刃之下好像失了灵。许久没受伤的杨小海再次品尝到了痛楚。暴虐情绪往脑门上一冲,暗红的眸子顿时血光大放。 老宅男仰天狂吼,于刀芒中张开血盆大口。犹如毒蛇般的猩红舌头飙射出口,扎进风墙之中。谁都没有想到,那软趴趴、滑溜溜的舌头竟坚韧无比。漫天风刃割上去,只将舌头打弯,却无法割断。 舌头一入风墙,便颤巍巍的跟风转动。舌头从嘴里不断探出,仿佛可以无限延长一般。因为探舌,精神难免分散。风刃“噗噗”连声,又在杨小海身上添加了好几道伤痕。 “硬皮”技能还是有用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丑男被切成了三段,杨小海却只伤不残。不得不说,防御比增加攻击划算。意识到防御比对方高,老宅男干脆将九个胳膊全护在嘴前,为的是少受点罪。舌头虽韧,可也更为敏感。 粉色夹杂寒光的风墙又添肉色。而且肉色迅速扩张,很快便侵占了一半的风墙。没多久,呼呼旋转的风墙戛然而止。漫天风刃猛的一收,露出了倒地的东西。那是一团不断蠕动的肉蛹。杨小海张开大嘴,鼻子一紧,肉茧顿时猛烈收缩起来。 令人牙酸的“咔咔”连响之后,肉蛹不再扑腾了。等了几秒,杨小海确定肉蛹失了行动能力,方才一甩脖子,将长长的舌头向口中收拢。肉蛹破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事—一头浑身口水,脸似狐狸,背上布满横纹的动物! 那状似老狼的东西侧躺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与此同时,杨小海也瘫坐在地。长长的舌头缓慢收回—三分钟到,“染化”后遗症将老宅男浑身气力抽空,一丝都没留。 第306章 久别重逢 “啥玩意?”坐在地上的老宅男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嘴却仍不肯消停。“瞅着像狼,但没见过这样式儿的。” 孙子刚嘟囔着,一边应着杨小海,一边接过旁人递来的手铐。那手铐泛着银色的金属寒光,在连接两个圆环的钢链上还有个银白色、圆滚滚的球。这手铐可不简单,不但采用精钢打造,还增加了电击模式。那圆滚滚的钢球中空,里面有着特殊电池和放电装置。 也就是说,手铐不但坚固,而且还能释放高压电。要是带铐子的犯人不老实,那么高伏电压便会倾泻而出。这东西效果非常滴好,就是总充电有点麻烦。再就是意外频出。 那圆球可没脑子,只要被触动,管你有意还是无意,统统电了再说。所以大家平日不用这个,但对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生猛冷酷的铐子却正好适用。 “啪嗒、啪嗒……”轻响过后,两兽前肢便多了副明晃晃的“手镯”。就此还不算,孙子刚又要来两副,两兽的后肢也没落下。 “瞅着吧,像狼。可一个前爪就那么点,一个背上长着横纹。活到现在,我是没见过这样的狼。哎我说哥几个,你们说这俩玩意到底是个啥?”孙子刚比杨小海强不到哪去。所以他把疑问接着传了出去。 “那个小的,该不会是有残疾的狼吧?”一个佣兵犹豫着说道。“你家残疾狼能变大美人,还带喷雾美化环境的?”孙子刚立怼当场。他对杨小海言辞恭敬,但对同僚就不那么讲究了。 别人知道他的秉性,被抢白也不生气。“那个背上有横纹、像老虎似的,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叫……叫什么来着?”又是一名佣兵开口。但却拿捏不准。 “袋狼,脸似狐狸,嘴巴可张180°,经常潜伏树上,跳到猎物背上将其颅骨咬碎。背上布满条纹,因其斑纹似虎,又名它斯马尼亚虎,是体型最大的食肉有袋类动物,昼伏夜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灭绝。” 薇妮的声音在“变形金刚”头盔内响起。孙子刚立马想起来了,通过显示屏,坐在通讯室内的金发美人不比他们看到的少。 “袋、袋狼?袋鼠亲戚?”杨小海眼皮半睁,有气无力的向身边看去,果然在其肚皮上找到个毛茸茸的袋子。“你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合着就一奶爸啊!” 杨小海满嘴胡诌,借此抵抗浓浓的睡意。他也想就此睡去,却又觉两眼一闭,势必会错过什么。所以强行驱动混浆浆的脑子,试图发现什么。 “维持现状,保持警惕。我马上下来。嗯?可以。麻烦你,请黑瞳一同下楼。”薇妮的话音飘忽,很明显后半截话是对别人说的。“对了!” 杨小海支棱着耳朵,将头盔里细小的声音听得一字不落。“我怎么把祖宗忘了?上上个月,那鸟人走之前怎么说的了?……忘了。反正丫没说好话。记得好像有人要找茬。 这俩货不是祖宗那什么狗屁门派、老祖的人吧?嗯,应该没错。那鸟人可以变鸟,这俩兽咋就不能变人?好家伙,终于来了是吧?哼! 想到此,暗自发狠的老宅男心下一提,眼前一黑,昏了。“染化”后遗症可不是说说而已,能让人变怪物,又从怪物生生变回人,岂能如穿衣吃饭般那么容易? 饥饿乏力或许只是表象,兴许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影响也不一定,只是暂时没表现出来罢了。但不管怎样,“染化”后的杨小海就是比怪物还怪物的存在。如果不激发“染化”,那么杨小海就只能是个恢复力惊人的引怪狂人,早晚会被全世界的怪物所吞噬。 闲言少叙,老宅男昏迷后不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便从“中心大楼”方向传来。“什么事嘛。人家刚研究出七彩色鸡尾饮料诶,方子还没记呢!薇妮、薇妮,啥事?非得我下来才成?”人未到,声先至。 小丫头那咋呼呼又软糯糯的声音大老远都能听到。与众人厮混的久了,小丫头话语间已没了冰冷,却多了少女的娇憨。也不知是好是坏,反正杨小海对这动听的声音避之不及。 为什么?因为小丫头当众宣布过了——杨小海是她钦定的“道侣”,也就是她男人。一家人,不时时刻刻在一起,像话吗?可问题是,杨小海馋的是薇妮那样的性感美人,可不好小丫头这样的豆芽菜。 偏偏豆芽菜战力爆表,杨小海被欺负到只能眼馋,放着众多美女不吃,甘做柳下挥的程度,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好不? “嗯,不是非得要你下来,若错过,你定要埋怨。为免某人翻后账,所以才拉着你……”薇妮语气轻快。一行人说说笑笑,渐向杨小海走来。“十四师兄?十五师姐?你们……” 一脸娇憨的黑瞳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所以率先发现了两兽。黑亮的大眼睛顿时圆了,小脸既惊且惧,更多的则是不敢相信。 薇妮摆摆手,几个“变形金刚”后来居上,提着金属箱向杨小海走去。粉雾已经全部飘散,将一片狼藉凸显出来。杨小海身下的水泥地面早碎成了烂渣。反观孙子刚那边——十几个“变形金刚”环立的地方倒没什么变化。 金属箱刚一靠近,老宅男便伸出手,无力向天抓挠。倒不是醒了,而是灵敏的鼻子嗅到了浓郁的饭菜香。端着金属箱的人见特殊顾问如此窘迫,不由潸然一笑。 那声音婉转清脆,听起来应是年龄不大的女人。得益于成功拍卖“战斗疫苗”,“变形金刚”战斗防护服不再是外探小队的专属装备。轻笑间,金属打造的食盒盖一掀,大盘大盘的菜肴被端了出来,直接放在地上。 老宅男眼未睁,身未动,张开两只乌漆麻黑的爪子就抓。也不管酸甜苦辣、也不分冷热软硬,抓到什么是什么,统统向嘴里塞去。那闭眼大嚼的样儿,又引得送菜几女啧啧称奇。 吃了几大口,杨小海好歹睁开了眼。随着食物进嘴,思维也渐清晰。眼还没全睁,杨小海就含糊不清的大喊:“内傻狗,你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了!不用谢,以后少咬我就行!” 嗷的一嗓,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大吼同时还打破了僵局。首先便是那黑白相间的小狼。只见它艰难的撩开眼皮,狼首慢慢转动,两个眼球咕噜噜向四下一扫,看到黑瞳后便不再转动,“哎哎哎……”的叫个不停。 那绝不是狼啸之声。音小且细,仿若儿啼。僵直状态的黑瞳神色复杂,糯糯言道:“师姐,您……你这又是为哪般呐?” 听到黑瞳开口,小狼立马扭动起来。除了短小的一对前肢,不到一米的身子肉眼迅速胀大,很快便成了一副若隐若现的人型。眼看身段玲珑的胴体就要形成,忽然“滋啦”连响,肉眼可见的电弧蔓延全身。 “哎...”尖声惨叫后,小狼浑身冒烟,静止不动。原来是小狼触动脚上的开关。上万伏高压电瞬间席卷全身,本就虚弱的小狼哪能承受?立时被再度电晕。 “干什么?谁干的?为什么缚住手脚?撒开!”见此一幕,黑瞳立即嗔怒不已。声音中也带上了久违的冷意。但她并不是针对哪一个,而是在自说自话。与此同时,犬王雷鸣听到杨小海的话,顿时两股战战,将大尾巴夹的紧紧的,忙不迭的溜之大吉。 在它的认知里,杨小海是想将那斯马尼亚虎许配与它!最不济,也要发之为伴!再不跑,留下还能有好?聪慧如犬王,向那挣扎被电的小狼瞥了一眼,然后就化作青烟,哒哒哒的消失不见。 不理逃窜的雷鸣,杨小海将薇妮带来的食物席卷一空。要说吃饭的速度,老宅男绝对无人可望其项背。早在花白市安保大楼时,这货就曾惊呆了一众黑衣。如今几经风雨,吃饭速度不但没慢,反而更快。 “小师妹,别来无恙!”一个雄浑的男低音,将杨小海惊的连打几个饱嗝,虽然他并没吃饱。“我去!果然是一窝的!你丫体力不错啊!啊?来来来,咱俩重新来过。这次非把你剁成肉馅。” 不远处的丑男,虽身形踉跄,却到底是站了起来。杨小海见丑男虽是人身,却仍为狼爪。这也是电铐子没触发的原因。 “嘭”一股大力,骤然印在腰间。骨软筋麻的老宅男哪里能抗?噼里啪啦、连滚带爬、万分狼狈的向远处飞去。在他原本停留的地方,黑瞳单手掐腰,气鼓鼓道:“怎么说话呢?你才一窝!你全家都是一窝!” 翻滚的老宅男撞上块巨大的水泥柱,两眼一闭,委顿不动。基地一直在修葺,所以平整和凌乱并存。边角偏僻处,仍有很多的建筑废料。杨小海被撞的七荤八素,但却成功将黑瞳激动的心情抚平。借着势大力沉的一脚,小丫头情绪稳定了不少。 “见过十四师兄。”黑瞳难得老实,一板一眼的低头作揖。“人类科技着实厉害,其咎在我……”丑男无视端着“三叉戟”,穿着“变形金刚”的佣兵。在众人环视中,镇定自若。 “嗯,科技是蛮厉害的。但了解了,也很好玩的说。”黑瞳渐渐恢复了常态。“小师妹入世过深,言语间沾染了俗气。不若随我与汝师姐,一并回返了吧。” 言语间,满身白烟尽冒,幽蓝电弧噼啪乱响。丑男浑身肌肉陡然暴涨,竟顶着上万伏电压,硬生生将精钢打造的电铐子拉断。 第307章 心灰意冷 “啊呀!”见到丑男拉断手铐,杨小海怪叫一声,就想站起迎敌。怎奈手软脚酥,扑腾好几下,屁股却没离地。“这下坏了!” 这里的人很多,穿着“变形金刚”的佣兵也不少。但除了黑瞳,其余人都不是丑男的对手。若再起战端,大多数人都是送人头的料。最让老宅男揪心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薇妮赫然在内,此刻正毫无防备的观察小狼呢。 “艾西吧!喂,那奶爸!是爷们就冲我来!咱俩的架还没完呐!”杨小海拼尽全力,却只能坐地干嚎,摆明了色厉内荏。不过干嚎也比啥都不做强,至少跑开的雷鸣听到了杨小海的惶急,哒哒哒去而复返。 望着四蹄翻飞,急速回奔的雷鸣,杨小海冰凉的心才有了丝暖意。 丑男挣脱铐子,受惊的绝不止杨小海一个。不说佣兵,连拿食盒的几人都端平了“三叉戟”。一个熟悉的女声道:“都别慌,有大姐护着,他翻不了天!”声音悦耳,听起来年岁不大。虽知不合时宜,杨小海还是开了小差“小动静挺甜,是谁腻?” 但是,戒备与警惕都落在了空处。丑男压根没想继续。他活动四肢,径向困在网中的小狼走去。黑瞳眼睁睁看着丑男将小狼从电网中解脱出来,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不一会,小狼睁眼,化成性感美妇。精神虽有些萎靡,但身上的旗袍却恢复完好。小狼变人,神奇且魔幻,但又实实在在于眼前发生。见此一幕的人,都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小师妹,好久不见。”美艳少妇向黑瞳打招呼,然后便蜷缩在丑男怀中。看来,数次电击给她的伤害非常之大。“小师妹,何物难舍?”丑男再次催促。好像被网住生擒的事全没发生一般。 丑男可以冷静,杨小海却不干了。他趴在雷鸣背上,气若游丝的骂道:“要、要不要脸……啊?手下……败将,还敢……嘚瑟?”闻言,丑男冷笑:“真当某弹尽粮绝?哼!某若献灵魂与狼神大人,汝等安能苟活?” 杨小海立刻接话:“哈哈、咳咳咳……小爷我是吓大的?”说完,扭头问刚说话的姑娘:“那个,他啥意思?”虽然穿着厚重凝实的“变形金刚”,但女子仍忍俊不住,在被老宅男的话逗弄的肩膀抖个不停。 不知防护服下,是怎样的花枝乱颤呢!女子笑归笑,却不敢不答。“他说还有绝招没出。”女子忍笑回道。听见混杂“噗嗤嗤”的回答,杨小海忽然想起一张尖下巴、大眼睛的妩媚脸庞来——周乐乐。 敢情,这个笑点有点低的女人竟是熟人。紧接着,一副修长身躯便浮现脑海……老宅男不敢往下想了。此刻,丑男要带走黑瞳,不管从哪方面论,老宅男的思想都不合时宜。 可是……单身太久,不是不想就能真不想的……老宅男努力控制,眼神不觉又向人家上身飘去……有“变形金刚”阻挡视线,他不可能看到什么。江湖中曾盛传:“为人不识小武兰,阅尽花丛也枉然。另则:眼中有马,心却无马……” “老祖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但自打出了山门,我就中了毒。没他的鲜血做药,我就会毒发变成行尸走肉。所以,我不能和你们回去。”黑瞳沉吟许久,明确拒绝。 “而且我认定了他是我男人,不许你们随意屠戮。”毕竟已是第二次解释原委,黑瞳说的很顺溜。 “小师妹,兹事体大,不好妄言。”丑男好像没听懂一般。 “嗯,她的意思就是,说啥都不跟你走,明白没?她回去就是个植物人!除非我跟着。但是吧,你那破地方要求太刁:砍掉四肢,非得当个血袋子。就算这些都答应了,还得挖舌挖眼顺带扎耳朵……” “然!”不等杨小海说完,丑男大声道:“山门乃洞天福地,凡人不配踏足。” “嘿!大家伙都听到了哈?我揍他没错吧?艾西吧,给你丫狂的!孙子刚、周乐乐,关大门,雷鸣,咬!” 就在犬王低身龇牙,即将前扑之际,放肆的狂笑声惊呆了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哈……” 杨小海顿时蒙了:“诶,他吓傻了?” “变形金刚”下的周乐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侠,他傻不傻不清楚,但我是真觉着恐怖。您听听,这是人动静么?” 丑男双臂用力、双手握拳分列身体两侧,仰面朝天,发出了似哭似嚎的阵阵狂笑。那笑声尖锐凄厉,高亢无比。最主要是丑男嚎起来没完。两分钟、四分钟过去了,比鬼哭还难听的动静依旧在持续。 任凭丑男如何鬼叫,黑瞳始终低头不语一动不动。佣兵没命令也不好行动。薇妮则轻皱眉头,以手掩耳,不发一言。就连杨小海都因体力未复而选择了静观其变。 倒是谁都没注意的雷鸣做出了惊人之举。它先抖身将老宅男甩下,然后再把长长的鼻子往天一努,张开大嘴:“嗷……嗷……” 雷鸣没喊几声,丑男的狂笑便继续不下去了。凄厉萧杀的狼嚎与狗叫声混杂在一起,不伦不类。 丑男低头,神情古怪的望向犬王:“吾乃狼神后裔,正统狼族。汝……” 雷鸣眼睛滴溜乱转:“嗷……汪!” 成功搅局,犬王哒哒哒跑到杨小海身后趴下。神情动作间,多少有些尴尬。狗和狼一样,都喜欢仰头长啸。刚才雷鸣纯是被丑男带进了沟,倒不是有意为之,更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不管怎样,丑男被雷鸣打断,也不好再继续狂笑。他将怪异神色尽收,恢复了平静。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却残存眼内。 “为夫嘴拙,有劳夫人代言。尚请言尽。” 依偎在丑男怀里的美妇闻言,娇躯瑟瑟,话声颤抖:“夫君,不若再商榷几何?或许事有转圜……” “娘子,若顺利,当可商榷,奈何小师妹心意已决……” 美妇立即将美眸转向黑瞳:“小师妹,我们可是老祖派出接你回家的!尘世间的虚情假意、过眼云烟就那么让你迷恋么?” 黑瞳干脆答道:“师姐,我离不开他。若要你杀了十四师兄,在山门中孤寻缥缈永生,你能甘之如饴否? ”美妇还没回答,丑男便道:“夫人,多说无益。凭吾夫妻之力,带不返她。况小师妹身心皆定,此趟差事已是不成。失败,于吾辈而言……” “夫君……” 美妇轻掩丑男之口,眉眼间凄婉之色更浓:“小师妹,如果我说,你不回山门,我和他就要陨落,你当如何?” 黑瞳立时惊呆。从美妇的脸色判断,她没乱说。况且黑瞳也曾有耳闻。“三十极夜”到底是个杀手组织。 之所以千年不失手,是因失败的杀手全都消失无踪。“不成功,则成仁”,身为杀手,完不成任务,死的就是自己。如今胜负已分,况且自己绝不回返,于是……一时间,黑瞳心乱如麻。 说实话,虽是师兄师姐,却没什么私交。黑瞳入门时日最短,只和四师姐、二十八师兄等有限几位接触,与大多数杀手都不熟稔。 而杨小海就不一样了。不知何时起,也不知是不是血液影响,小丫头再也见不得老宅男接触别的女性,除了薇妮和周乐乐。对于这点,黑瞳虽从没明说,但杨小海却知之甚深。 或是顾忌黑瞳的武力,又或是不想小丫头伤心,反正到现在老宅男都克制着男女之情,所幸到现在都没出啥事。要是老宅男不知进退,敢于放纵一己之私,她必将把敢与老宅男起腻的人切成刺参。 不知不觉间,杨小海已变成了黑瞳的财产,变成了小丫头的禁脔。师兄师姐和老宅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感。 黑瞳沉默,丑男搂着美妇不再开口。不一会,美妇死心了。她惨淡一笑,像是没了骨头般,倚靠在丑男宽厚的胸膛上。而丑男则单膝跪倒,让爱妻可以舒服的坐在他腿上。 “冒昧叨扰,是我们夫妻的不是。小师妹,得罪了。”美妇低头对黑瞳道歉。这一突兀的行为,将众人弄的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有薇妮蓝眼生辉,兴致勃勃的盯着美妇。 “不管怎样,你们赢了。所以获得了尊敬。我丈夫的确还有一战之力。但代价却是奉上灵魂。虽可将你们重创乃至抹杀,但我不会让他那么做。 哎,事到如今,我夫妻已心灰意冷,不想再动干戈。”美妇抬手,摩挲丑男胡子拉碴的下巴,眼中的爱意浓的尽情四溢。丑男萧杀尽去,独目中只余温柔。 “上次出来,还是民国公司的光景。但好歹不算太远,我说话的方式,和你们更近些。”美妇的视线从丑男脸上挪开,转而环视众人。或是被两人的怪异表现所慑,连杨小海都没想打断他俩。 “我俩是降将,这事儿知道吧?”美妇一掸旗袍的下摆,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优雅,同时将话锋转开。黑瞳更蒙了。她呆呆的摇头,搞不懂十五师姐要干嘛。 “这事儿吧,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过我会长话短说,争取最短时间内,让你清楚处境。小师妹,可要好好听呵。若是溜号走神,你的爱郎或许小命不保。” 美妇呵气如兰。明明一副哀婉表情,却难掩揶揄之色。 第308章 以死明志 “话说五千年前,我和夫君还未化形便遇上了老祖。当时,我夫妇两人与各自的家人都隶属黑山真君,和老祖是敌对关系。然后原界之门大开,早有准备的老祖借势逃遁出界。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他如何凭微末道行瞒过异界大能法眼的。当然,怎么来的不重要,我就不详说了。”美妇婀娜的身子稳坐在丑男腿上。一不慌张,二不摇晃。仿佛他俩来的目的就为说段话一般。 杨小海小声对薇妮道:“还有吃的么?看架势,这娘们一张嘴就不是一句两句的事。我得多个心眼,趁这工夫补补体力。”薇妮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老宅男色与魂授,骨头都轻了几分。倒不是薇妮有意放电,实是天性使然。 薇妮本就极美,一颦一笑间魅惑自生,连生气都是美的。 “别瞎想,打不起来的!安静些,我去拿吃食。” “哎?咋就瞎想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拿吃的,让别人去好啦,别走嘛……”薇妮不理黏糊过来的杨小海,扭头离开。 “旁人哪知你的口味?我得多运些,如此才好堵你的嘴!”薇妮留给老宅男一袭香风,渐行渐远。 目送薇妮窈窕的背影,老宅男听见美妇继续说道:“敌对关系只保留到原界之门关闭。嗯,小师妹怕是不知道吧?你我均来自于原界。我们都无家可归,所以便在地星上自然而然的成了一个团体。” 黑瞳满脸不可置信:“师姐的意思,‘三十极夜’都是外星人?” “嗯……小师妹,你在世俗界待太久了……”美妇对黑瞳现代化的表达方式有些不适。“外星人的称呼不准确。我们当属另个空间、另个时间才对。否则,千年岁月,怎不见新的修者到来?嗯,这个也不重要,听听就好。” 杨小海舌头痒痒了:“这不重要、那不重要的,到底啥是重点啊?我看啥都没你下巴那东西重!哎,我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美妇没理杨小海,黑瞳仍在消化师姐的信息,别人虽在偷笑,却不可能脑残到说出来的程度。所以,杨小海的自说自话,只引来了丑男漫不经心的一撇。 “不是往事无用,但和小师妹无关,故此省略。那么,我就讲讲颠覆认知的事儿吧。” 美妇脸上的揶揄、讽刺之色更浓:“最初的‘三十极夜’,原叫‘三百杀神’、‘一百单八煞星’、‘五十死神’……” “……”黑瞳大眼睛忽闪,不知道说什么了。 “呵呵,小师妹,你发现了对不对?数字在变少,一直变少、从未增加,对不对?直到你来了,‘三十极夜’的叫法才定下。老四到现在都没回山门,估计陨落了。所以,距离下次改命的时间,不远了。作为山门中的老人,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什么和什么啊。黑瞳当然不可能明白。 “减少的数字,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或没你活的精彩,但也是从原界一起过来的同伴。这些你没见过的同伴,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们到底怎么消失的?任务失败?呵呵,数千年来,为修炼资源而涉足世俗界的事能有几遭?况且,世俗界的蝼蚁又有什么本事,能留下我原界圣灵几遭?” “圣灵?他喵的太狂了。咋不说是上帝、佛祖、神呢?”杨小海舌头又刺挠了。 本以为没人理,但这次美妇却一本正经的回道:“在地星不同地方、不同时期,你们的确这样称呼我们。” “啊……”老宅男吧唧吧唧嘴,被怼没词了。 “千年岁月模糊了记忆。老祖不究,谁还愿质疑?逆天修行,本就无比凶险。不说天灾,光寿元一道就足够我们耗尽心力了。本以为同伴陨落是因为天道无情,可五百年前,我从母亲口中得知了真相。” 黑瞳眼睛瞪的更大了。她预感师姐将会说出个大秘密来。 “数千年,我辈战战兢兢,一刻不敢松懈。可结果呢?被天灾毁者有之,道心不坚、被心魔吞噬者有之,寿元耗尽、始终无法化形者亦有之。更可怕的却是彼此间的相互倾轧。有时,为了丁点资源,不惜生死相向。小师妹啊小师妹,真以为我夫妻甘心偏居一隅,守那百年开不得一次的山门么?” “那……”黑瞳被美妇神情话语吸引。明知可不答,仍免不了配合。 “彼此倾轧争斗也就算了。毕竟在原界中,我们早被捉去,或蒸、或煮、或烧、或烤了,万难熬至化形。若仅如此,只怪命数,怨不得旁人。但是,你,小师妹。枉你冰雪聪明、头脑灵光,仗着老祖宠爱横行无忌。可笑啊,可叹!明明大难临头,命不久矣,还心心念念着害你之人。” “师姐,……别说了好么,你们走吧!只要以后不来烦我,我也……” “住口,糊涂的蠢货!就让我姬红云来骂醒你这天下地上、最大的傻瓜!” “师姐……”黑瞳没料到舒雅的师姐竟然也会骂人,而且骂的还是自己!长长的细眉危险上挑,眼看就要发怒。 “小师妹,你生性跳脱、甚至跋扈。真以为老祖爱护有加?怎么就不想想,你与他非亲非故,又无深厚渊源。老贼凭什么纵容于你?满山门杀手,又凭什么任你戏耍?靠身手还是法术?莫不是皮囊?” 黑瞳没来得及发怒,便被美妇一连串的问话弄懵。是啊,她虽自视甚高,但同山门的师哥师姐们,干嘛也由着自己胡闹?这、这、除了老祖的呵护照拂,她还真找不出别的理由。 “五千年岁月,老贼才侥幸踏入元婴境界,修炼速度快么?老贼又不是什么天地灵物,寿元能有多长?怎么就不死?怎么就能修成元婴?小师妹,如此种种,你从未生疑么?”黑瞳继续懵。 “果然,小师妹,你被温柔蒙蔽,早失了判断。呵呵,之所以宽容过甚,又如此捉急回返,只因你对他有用,有大用!” 美妇脸上的揶揄之色已变得无比阴冷:“五百年前,母亲无故失踪,至今无有下落。现在想来,定是遭了老贼毒手!虽至今没证据证明是老贼害了我母,但却从你身上得到了论断。” 黑瞳十指冰冷,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把嘴唇抿的紧紧的。 “呵,说到这儿,小师妹该有定论了吧?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难以置信,对不对?呵呵,信也好,怀疑也罢。你,黑瞳,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孤魂野鬼,不过是鼎炉一枚罢了!老贼闭关是为了剥离肉身与灵魂,出关第一件事便要吸你的阴补他的阳!怎料……你命大,居然私跑出山。哈!老贼养了那么久,连神智都养了出来,没承想进嘴的肥肉也会丢。” “不可能!一派胡言!”黑瞳终于开口了。随着冰冷的呵斥,黑瞳化作一缕黑烟,瞬移至美妇身前。“唰”一抹寒光匹练般奔着美妇洒下。 “噗”的一声闷响,性感撩人的旗袍挂上了浓厚的血浆。 丑男硕大结实的身躯挡在美妇身前,被持“天丛云剑”的黑瞳从上到下一劈两半。与断成三截的状态不同。这次不但有鲜血挥洒,连内脏和骨骼也悉数斩断。一头健硕的巨狼从中齐齐的分成两半、倒在血泊之中。 黑瞳一手握刀,另只手却捂住了嘴:“师兄……你、你...为何不躲?” 黑瞳那一斩纯为发泄,并不为杀敌。她自己都没料到随意一挥,就把丑男斩成了两截。 一边的某人舌头又痒痒了:“霍,这家伙,污染环境嘿。赶紧的,复活、续命、减一U、P!” “无法复原了。他早已油尽灯枯,能保持人形已是极限。” 美妇脸上染着丑男的热血,孤独莹立、神情凄婉:“千年呵护、点滴恩情,皆源于一己之私。从此处论,老贼能有今日成就,似也应该。或许,老贼终将炼化你的肉身,吞噬你的灵魂吧。如此,老贼便又多了五百年寿元。”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黑瞳眉头紧锁,连声道歉。小丫头此刻心乱如麻,不知所云。 “不碍的。无法将你带回,老贼必会对我夫妇下手。左右难逃一死,何时何地又有何分别?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何可计较?小师妹,不必道歉,你不欠我。” 美妇蹲下身,将巨大的狼头抱在怀中,让那长长的獠牙对向自己怒放的心口:“我把真相告诉你,你势必会疑惑、求证、抗争。争斗,就必有输赢胜负。若老贼胜,你们一个都不得活。若你们胜,则算替我报了仇。此乃堂堂正正阳谋手段,你们逃不开、躲不掉,只能被我驱使,此后难得清静,呵呵呵……” 美妇轻笑着,忽的俯下身去!锋利獠牙登时刺破旗袍,自美妇后心探了出来。“师姐!”黑瞳悲呼一声,连忙扑向美妇。 “想我一生,素以多智闻名。委曲求全、苟活至今。虽未修成正果,却终与命运抗争一遭。呆子,你说我聪不聪明?”话闭,美妇抱紧狼头,就此气绝。 恍惚间,一个身兼黑白两色的小狼凭空出现,浑身是血的挂在大狼獠牙之上。黑瞳看看小狼身,瞅瞅大狼首,无力的跪坐于血泊之中。 忽地,黑瞳大喊:“我可以帮你们,多难都无所谓,为什么死!为什么要死……” 第309章 无所畏惧 两怪惨死,展现出了本体。见此一幕,黑瞳压抑的情绪完爆,无泪却伤心至极。虽私交不密,毕竟相处几十年,黑瞳不感伤才不正常。 “或许是真的。至少它没说谎。”去而复返的薇妮远远一指小狼,笃定言道。 “嗯,你说它没说谎,那就是真话。好家伙,因祸得福啊,祖宗。不管啥目的,他俩确是帮了我们。那啥,土葬吧。不都讲究入土为安么?他俩要是真活了那么久,那就是祖宗辈儿的。我杨小海可尊老,这方面不含糊。”杨小海又开始满嘴胡诌。 “那啥,纯好奇啊。他俩什么品种的,谁知道?看起来是狼,可又和动物园里的不一样...”杨小海虽问众人,眼睛却只盯薇妮。 果然,领着一帮子送餐人员的金发美人边走边道:“一个是袋狼,我说过了。另一个……”薇妮带上了一丝叹息:“她应该就是‘狈’了。文献都有记载:狈,活在传说中的灵兽,无人得见。狼属,前腿异常短小,倚狼驼行。无有狼助则寸步难为。据说千狼与千狐交配才有一狈诞生。狈生为狼群军师。狡诈聪慧,其聪明程度远超狼与狐狸。可轻易逃脱人类追击……” “了解!”杨小海“啪”的一个响指,将薇妮后话全噎了回去。大美人白了老宅男一眼,失了解答的兴致。 “我不信,这是圈套!他们骗我,挑拨离间!”薇妮不愿开口,黑瞳却炸了庙。小丫头不停的念叨:“不可能,一定是骗我,不可能……”边说边走,越过血泊,谁都不理的向外就走。 “那傻狗,过来!”见小丫头状如痴癫,老宅男顿时急了。虽吃了东西,新的菜肴也到了,但毕竟体力损耗过巨。简单活动下倒还可以,上蹿下跳却是万万不行。 雷鸣聪明、懂人话。它本就在老宅男身后,闻言顺势就是一嘴,正好咬在肉最厚实的地方。 “啊呀你个死狗!”雷鸣象征性的咬一口,就弄的满嘴鲜血。老宅男一把抓住雷鸣的大脑袋,侧身翻上狗背。继而如个大蛤蟆般趴下,手指向前一指。雷鸣不满的小声嗷叫,终是撒开四蹄拦在了黑瞳前面。 “让开!好狗不挡路!”黑瞳娇叱。从始至终,她与雷鸣就不对付。第一次见面,黑瞳便宁可破窗飞走都不愿与犬王照面。犬王表现的倒蛮平静的,主要还是黑瞳不肯接受大狗。 “那娘们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他俩干嘛自杀?不还是带不走你嘛?你倒好,巴巴的上杆子回去?真要回了山门,不仅他俩白死,我累的狗一样不也白折腾么?” “汪!”雷鸣狂抖。是有点过分,刚雷鸣虽咬一口,但到底让老宅男骑了。这会儿倒好,不谢就算了,还骑着本王骂本王,真是狗可忍本汪也不可忍。雷鸣越想越气,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奈何杨小海就像副狗皮膏药,两手两脚扒的紧紧的,任凭犬王咋甩都甩不掉。 “我不管。老祖待我恩重如山、视如己出。就凭……我不信!”黑瞳气鼓鼓的,腮帮子溜圆。 “啪”老宅男膝盖猛磕雷鸣肋骨。“嗷呜……”犬王吃痛,猛的向前窜出一大截。神通广大的黑瞳好像瞬间成了常人,竟不知躲闪。犬王仿若道黑色闪电,于黑瞳身边穿过。接着就听到了老宅男贱贱的笑声:“嘿嘿,基地外危机四伏。没了它,我看你能走多远?” 黑瞳才回过神,抬头一看,就见到老宅男趴在雷鸣身上,手上多了把明晃晃、寒光四溢的怪刀。 原来,雷鸣于黑瞳擦身而过时,杨小海把怪刀夺了过来。“你!小云,回来!”黑瞳大眼一瞪,对怪刀呵斥。话音刚落,怪刀便嗡鸣震颤。杨小海抓着怪刀往地一划,碎裂的水泥地面立即多了道深且细的缝隙。 “瞎嘚瑟啥,消停点。”被当成锄头犁地的“天丛云剑”顿时剧烈震颤,然后便真的不再乱动。似乎怪刀也怕了蛮横无理的老宅男。 “你!好,连你也欺负我!”黑瞳真生气了。惊天真相和同门陨落,让一向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失了理智。她“啊!”的大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向杨小海扑去。看那架势,非得给老宅男上一顿厚实的暴揍不可。 可是,今非昔比,杨小海再不是孤家寡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小丫头,牙缝间只挤出一个字:“走!”。雷鸣立时撒开四爪,健步如飞的跑将起来。 “啊!混蛋!你给我站住,站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来啊来啊,有本事追上我啊!实话告诉你,我忍很久了知不知道?一天天的,仗着拳脚成天装大瓣蒜!真当自己是祖宗了?哦,也是,你们一窝子不是正常人嘛,活个千把年,当个王八啥的还真不是事儿……” 老宅男紧抓雷鸣的黑色毛发,任凭犬王健步如飞。他发现黑瞳虽爆发速度惊人,但距离远些,终是雷鸣更快。于是,他开始肆无忌惮的狂喷乱吼。不但将黑瞳气的七窍生烟,还把长期压抑的心底话抖落干净。 黑瞳虽然单纯,但绝不傻。或许杨小海是无心,但追逐的小丫头却是有意。本就是一口气顶着,想回山门与老祖对峙。但跑起来后,她便迅速冷静。狼狈两口子以死明志,她又怎能无脑的自投罗网?只是多年形成的观念急切间难以转变罢了。 正好,老宅男的话让她火冒三丈,怪刀怂了,自己又追不上讨厌的狗腿……“啊!”又是一声大叫,黑瞳将憋闷与不快转嫁到了追打的老宅男身上。 雷鸣果然天赋异禀,任凭黑瞳如何暴跳如雷,始终没被追上。一追一逃间,仍有温情流转—黑瞳不动用奇怪的威压,雷鸣也不吞吐那可麻痹身体的紫电。 只有杨小海肆无忌惮的开着嘲讽技能,将小丫头撩拨的哇啦哇啦怪叫不停。 起先,雷鸣还绕着众人兜圈,但很快便扩大了半径。一分钟、半小时、一小时过去,追逃仍在继续。薇妮等了会儿便组织人手将两怪兽尸身就地掩埋。反正水泥地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挖起坑来倒是毫不费力。 掩埋完毕,薇妮将带来的吃食分与众人。饭毕,众人收拾碗筷,各回各家。薇妮瞧了眼绕基地疯跑的一狗两人,无奈叹气。拍拍身上浮灰,金发美人向“中心大楼”走去。 谁知“狗拉松”何时结束?黑瞳可是跑整晚都不歇的主,而雷鸣似乎也是个长跑健将。她杵在秋风中独自凌乱,有意义么? 不知不觉间,光线昏暗起来。秋高气爽,月亮看上去都圆了不少。夜晚降临,本应沉寂的“鲸鱼核电站”却仍旧鸡飞狗跳。这可不是形容词。 借着拍卖疫苗,基地里现有不少的活鸡活鸭活大鹅。它们被从未见过的“黑豹”吓的战战兢兢,一宿都不敢睡觉。不止家禽,基地幸存者与佣兵们也大都彻夜未眠。 好不容易熬到雄鸡破晓,大呼小叫却依旧没有减弱。 “没脑子就算了,还没身材。瞧瞧你那飞机场,还好意思妄想霸占我?切,小爷是你永远眼馋却得不到的人。想成什么道侣、夫妻?要么下辈子,要么你二次发育。做不到?嘿嘿,那就没戏。懂么?永远没戏。” 老宅男扯着嗓子乱喊,生怕别人听不到。追着的黑瞳才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是一味重复着:“我弄死你!我削不死你!有种别跑……”之类毫无意义、毫无新意的威胁。 末世,将基地人的神经蹂躏的粗大无比。尽管一狗两人绕基地跑了一天一夜,却无人阻拦。那可是基地第一高手和特殊顾问呐!薇妮小姐和黄团长都没吱声,旁人谁又能做什么? 所以,该适应生活的继续适应,该干活的继续干活。只是苦了新来基地的幸存者。他们被严苛的环境折磨的不成人样。本以为到基地就能安生,谁曾想一进来就看到黑瞳追杨小海。边跑边打,边跑边打,不停的打,一直的打。 有些嘴快的,不免就问接待人员:“那女娃娃是谁?忒凶,忒恶!敢撵豹子,哎,得多谗肉啊?” 黑瞳虽然香汗淋漓,却眼睛瞪得大大的,精神十足。雷鸣也出了一点汗,但却无丝毫疲态。反倒是杨小海有些乏了。他不再嘲讽小丫头,转而翻身躺在雷鸣背上。任凭雷鸣如何跳跃扑腾,老宅男双腿夹住犬王两肋,就是不掉。 “临、兵、斗、者……”忽然,黑瞳软糯之声大放,明明音量不大,却清晰可闻。杨小海“啊呀!”一声翻身坐起,扭头后望。只见黑瞳凌空而立,两颗眼珠如漆黑夜空般深邃。 老宅男心下一凉“这妮子,到底不耐烦了。说不得,又要吃皮肉苦咯。 只是不知这次又要耍啥新花招?”黑瞳虽耐力奇差,但法术就是法术,一旦施展,威力奇大。杨小海怎敢掉以轻心? 老宅男重提精神,迎接黑瞳大招。只见小丫头黑发散乱,无风自动。嘴唇不启,却有声传来:“皆、阵、列……”杨小海浑身肌肉紧绷,连带着胯下的犬王也紧张起来。一人一犬不再狂奔,转而望向半空。 黑瞳浑身上下绽放黑光,将阳光吞噬殆尽。忽的,黑瞳在空中一头栽倒,直直向水泥地面摔去! 杨小海大惊,旋即哭笑不得。这妮子,狂奔一天一夜后竟妄催法力,结果法术施到一半便力竭。也不知会受何反噬,反正难受就是了。杨小海直接跳起,于落地前将黑瞳抱在怀中。 雷鸣“哒哒哒”的跑过来,站在了单膝点地的杨小海身后。老宅男抱着紧闭双目的黑瞳,戏谑神色尽去。 平静又坚定的自语道:“我杨小海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老子早不念书了。想弄我,老祖啥玩意儿?有啥手段尽管使。皱下眉头,我就是蹲着撒尿的主!” 第310章 海底针 日落月升,又是静寂的夜晚时分。辛苦劳作后,基地大部分人纷纷进入了梦乡。虽然基地整体欣欣向荣,但仍免不了意外频频。别的不说,单指前段时间的台风肆虐,就将许多人的努力付诸东流。好在交易弥补了损失,而且还有盈余。所以才令翻阅汇总清单的金发美人神色平静。 “总体来看,没什么特别紧缺的东西。台风是造成了损失,但获得的物资更为丰富。别的不说,几辆核弹车就够武力威慑之用的了。这还不算三千佣兵及全民皆兵的万余幸存者。嗯,此等规模,堪称满编师。只是不知如此高调行事,总公司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想到此处,平素喜爱的鲜活数字顿时索然无味。薇妮将视线从厚厚的报表上挪开,转投向明亮的钢化玻璃。防弹玻璃外是稍显凌乱的街景。见此场景,薇妮不由眼角连跳。 令人羞辱的拍卖会已过去半年,她也从刚开始的提防、不信任变成了现在的全力以赴。只要是杨小海的吩咐,她便会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做到最好。虽然没说,但薇妮早把杨小海当成了她的全部、她的一切、甚至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 或许是因为杨小海每周一次的献血,又或者说不是。到底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爱杨小海,很爱很爱。这份感情来的霸道、强烈,且毫无道理。杨小海是个典型的宅男,除了身体素质怪异外几乎一无是处。 若是旁人,高傲的薇妮只会躲的远远的、鄙而视之。但,杨小海不同。对薇妮来说,老宅男不管做什么都会产生致命的吸引力。明明平平无奇,奈何金发美人就是喜欢。如此这般,只能归于缘分妙不可言了。 一向眼高于顶的、具有东方气质的金发美人,偏偏对高中都没念完的老宅男情有独钟!到达基地、生活平稳的她甚至在梦中邂逅过一根筋的老宅男。每想及此,薇妮都会颊生红晕,有时连白皙修长的脖颈都会羞红。 对这份迅捷而又猛烈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却不能公之于众。黑瞳已表白过,且小丫头又认识杨小海在先。最主要是薇妮清楚,杨小海并不讨厌黑瞳,相反还有着某种复杂的好感。 老宅男之所以躲避,是因为黑瞳太过年轻,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两人虽针锋相对,但何尝又不是最为坦诚呢?嗯,拍马屁除外。那是杨小海为了免受皮肉苦所做的妥协。同为四人组成员,薇妮对黑瞳一样有着家人般的感情。她又怎可为一己之私伤害单纯的家人呢? 就在薇妮为淡淡的情愁苦恼时,两个始作俑者正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嘀嘀咕咕。“要我说,你就是油梭子发白——短炼!但凡有点社会经验,也不至于让人忽悠成这样。” 两人所在的,是个五十来平的密闭空间。有门无窗。除了一盏昏黄的老式吊灯外,就没别的照明设施了。这是老宅男特意设计的,那昏黄的220w灯泡,可以勾起他许多童年的往事。 这是老宅男请求王大壮在“中心大楼”下特意开辟出的房间。此间坐落于地下十米深处,上下左右全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除了直上直下的梯子,几可说是与世隔绝。通风靠的是排气扇,水电走的是大楼内部管道。 房间上部,数十台换气扇24小时不停工作,使得地下室不但不闷,还冬暖夏凉,干爽舒适。即便如此仍压不住满室的酒香。这个房间,是杨小海缅怀家人的地方,也是放松心灵的所在。房间内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套座椅外,再就是数不清的酒水了。 这些酒水有他自己划拉来的珍藏,也有孙子刚等人送他的名酒。基地人都知道杨小海好杯中物。一有机会,大家就弄点带回来给他。半年多过去,优胜劣汰下,杨小海珍藏的酒水无一不珍,无一不贵。即使原来价值不高,在末世中也成了宝贝。所以弥漫的酒香也就分外的浓郁。 但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黑瞳因返家不成才大打出手,继而脱力昏厥。杨小海又怎敢让她独处?小丫头要发起飙来,除了自己谁又能拦?所以,抱着黑瞳,杨小海又要了许多吃食,下到了自己的“秘密老巢”内。边吃边喝,很快就忘了时间。 等到有了那么六七分醉意,黑瞳才嘤咛一声苏醒过来。杨小海赶紧介绍自己的私密地带,话说这儿自打建成就没有过旁人——谁没事爬十米梯子,钻坑干嘛?黑瞳本就不是执意回去,醒了也就没怎么坚持。见到现成的吃食,不禁食指大动。 小丫头心里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所以烧鸡果蔬什么的塞了满嘴,这才让老宅男有机会耍贱。 “除了爸妈,谁能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呀,就是……”黑瞳满嘴食物,把个樱桃小嘴塞的几乎不见。两个大黑眼珠子散发着冷冽的光。 老宅男不经意一扫,顿时一个机灵,连把趾高气昂的声调收了:“……就是太善良,从不知道啥叫人面兽心……”黑瞳缓缓低头,几缕调皮的长发垂下,挡住了漂亮的大眼睛。 就着昏暗的橘黄灯光,杨小海忽然发现小丫头的头发更长了。原来就不短,现在已经妥妥的过了腰。真不知道她用的啥牌子洗发水,不但两个长辫子从不打结,还永远有股子似兰似馨的淡淡香味儿。 因为昏睡的缘故,蓝色的发卡扔在床头。浓密长发略微散乱,展现出某种慵懒的美来。杨小海忽然发现,小丫头娇俏可爱的面容下,竟带着那么一丝性感! 一念及此,老宅男马上暗念“阿弥陀你的佛,罪过最过!单身太久,连思想都邪恶了!一个丫头片子,瞎寻思什么?”连忙正襟危坐,不再看坐在床边的黑瞳。 “其实吧,对你好的除了父母,也还是有别人滴。比如说从小到大的哥们,肝胆相照的知己……”杨小海絮絮叨叨,随口说道。他倒不是没话找话,实是因为酒劲儿上头,零散话不自觉的多了不少。 “兽心,一定是坏的么?”黑瞳忽然说道。 “那你看看,不是人的东西……嗯?”老宅男本想直抒己见,却猛的想起那两头狼来。不中听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吧,也没那么绝对。你也看到过,有时候人比兽可怕,还记得那个吃人肉的张小果吗……” “一直以来,大家对我都很宽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喜欢我,宠我……”黑瞳语气渐低,话语间更为沮丧。 “我就是想不明白,若是需要用我……干嘛对我那么好?干嘛还养我那么久?”说着话,黑瞳一把将杨小海手中杯抢下,仰头便干。 旋即,黑瞳吐出粉红的小舌头,小手对嘴角连煽不止,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好辣好热……呀……你给我下毒!你也要害我!呜呜呜……” 杨小海望着顷刻间梨花带雨的小丫头哭笑不得:“诶祖宗,您又想碰瓷是不?有给自己喂毒药的么?这是酒,是我正在喝的美酒!低度白酒,哪个酒人喜欢?你……铁杯子里是凉白开,你要不嫌……” 话没说完,黑瞳已经端起桌上的白瓷缸,“咚咚咚”的将半缸水一饮而尽。 “啊!好喝!我才发现水是甜的!”“嗯,这点倒没说错。水库的水质确实好。”“你真奇怪耶,这么难喝的东西还天天溜下来,我还以为你偷吃啥好吃的呢!”黑瞳漫指整屋的酒瓶,一脸的嫌弃。 “是好东西啊,你不会喝好不好?话说,你就...从没喝过酒吗?” “我在山门中那会儿,吃尽了山珍海味,尝遍了珍稀灵物,唯独没机会品尝世俗界的味儿嘛。本想吃个七七八八便回返山门的,哪成想到现在连饮料都没尝完呢!”黑瞳幽幽的叹道。她相信杨小海不能害她,只是心里郁闷,借题发挥罢了。 “那啥,酒文化可是由来已久,博大精深!”杨小海喜爱杯中物,顺口辩解道。“算了吧!这么难喝,我可享受不来。”黑瞳不以为然。 “诶!我还不信了,你等等。”杨小海起身离开,在整齐的酒架中寻找片刻,拎着几只玻璃瓶重新坐下。 “好漂亮!”几只瓶子纤细优美,光外形就俘获了山野小丫头的心。黑瞳指着粉红瓶子问:“这是什么?” “酒啊!嗯,啵奥斯小猫玫瑰红葡萄酒。勉强算酒吧!我认为它更像饮料。” “饮料!”黑瞳立刻双眼放光。解开不知系了多久的红绸结,轻轻拽下塞子。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混着蜂蜜和水果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咕咚”,黑瞳咽了一大口口水。 “这酒喝着还没闻着香,也就适合小女孩。你别看我这儿酒水很多的样子,实际能喝的也就那么点儿……”杨小海刚要介绍藏品,冷不防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搭在了肩上。 “还有吗?”杨小海老实的扫了一眼空空的酒瓶。眼神躲闪间,心下一沉,老宅男忽然替好不容易攒的藏品担心起来。这丫头,一口便干掉了整瓶葡萄酒! 第311章 醉眼瞥惊鸿 无论何时,最靠得住的人还得是自己。这点黑瞳表现的十分彻底。起初,小丫头管杨小海要酒喝。对老宅男拿回来的女士酒审视把玩够,配料来源生产地什么的都问清了才两三口将整瓶酒水喝掉。那五颜六色的瓶子也坑人,大都只有250ml。 这让拎着陶瓷坛痛饮的老宅男深感麻烦。取了三四回,杨小海干脆撂了挑子:“你又不是断手断脚,只是脱力好吧?带颜色的都是女士酒。自己找、自己拿去。” “哼!自己找就自己找!有什么大不了的,牛什么啊?”黑瞳的体力早已恢复。她可不像杨小海,非得通过大量进食才行。法力嘛,MP就那么点,恢复起来当然很快。 黑瞳双脚在空中一蹬,借着惯性下了床,追着杨小海的足迹向墙边走去。几步便到了高高的酒架之下。小丫头左看看,右瞅瞅,被琳琅满目的玻璃瓶晃晕了眼。她将食指搭在下唇上,一会弯腰一会仰头,迟迟不肯伸手。 坐在桌后的老宅男抓起陶罐猛灌一气,两根手指捏着半透明的卤鸭片,美美的丢入口中。 “嗝~~”味道浓郁的酒嗝将昏黄的吊灯晕出无数光圈。这货已有了八分醉意。 若是往常,他应该拱进单人床、盖上被子会周公去了。可今儿不行啊,黑瞳无人看管,怎能放心?老宅男晃了晃迷糊糊、浆沉沉、轻飘飘的脑袋,对没见过世面的山村丫头打趣道:“祖宗诶,挑酒喝又不是生孩子,至于那么费劲吗?” “闭嘴!人家第一次喝酒,不想随便嘛!万一不合心,留下不好的回忆,岂不很遗憾?”黑瞳一心挑选酒种,才没空理会老宅男说什么。 “回忆干嘛啊?喝酒就要像现在这样飘飘欲仙、乘风归去才爽!我欲乘风归去...”说着说着,老宅男竟唱了起来。只是天生五音不全,那动静和狼嚎也差不多。黑瞳皱下眉,终于选中了目标:一瓶上蓝下白、中间为紫的酒。 “啵”的一声,带着塑料包装纸的盖子被一把拧下。黑瞳仰头,两口便将250ml的酒水喝干。接着,小丫头把头低下来,平视前方,“嗝”,一个小小的酒嗝后,先是面无表情,旋即绽放笑容,轻叹一声:“好喝耶!”乌黑的大眼睛顿时欣喜的投向酒架。 与杨小海挑选的果酒与红葡萄酒不同。黑瞳选的是一款鸡尾酒。同为女性酒,但后者的酒精度数可比前者高多了。杨小海虽在狂灌牛饮,但却始终关注着小丫头。 见此情况,他好心提醒:“慢点嘿,又没人和你抢。瞧这生猛样,该不是头次喝酒吧?诶我说,你今年到底多大?未成年人可不许饮酒!看着吧也就十五六岁那样,可那俩货又说活了几千年。 你是他们的师妹,怎么说也千八岁了吧?”杨小海喝高了,像这种话题清醒时是绝不会问的。再怎么白痴也知道年龄对女孩子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果然,黑瞳一口回绝。 “我只记得,从有记忆时起便生活在山门中,师兄师姐也就那么几个。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儿,一概不知。我曾经就父母的事儿问过老祖,他只说我叫‘黑瞳’,其他的不要我问来着。 小时的记忆就更模糊了,我只记得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了肚子就会饿,很饿很饿。于是我就跑,不停的跑,直到弄到吃的...哎呀好烦,过去的事儿想它作甚!你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喝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山门中灵气充沛,怎会被世俗界的东西玷污?你问的真没意思……”说着话,手上可没闲着。别看黑瞳吃饭细嚼慢咽、一副淑女派头,但喝起酒来却生猛的很。她左右开弓,寻到中意的酒水便开瓶畅饮。空了的酒瓶子顺手放回原位。几句话工夫,已干掉了七八瓶。 杨小海本想一直看管到黑瞳心情平复为止。但一来酒劲上涌,二来小丫头专注酒水、似乎也忘了要回山门的事。心情一松,趴在桌上本想休憩片刻,怎料眼皮一落便鼾声大起。老宅男就此伏案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稀里哗啦”山响不断。那动静似清脆的打击乐鸣,又似玻璃落地的破碎声。杨小海很想睁眼一探究竟,可眼皮却重达千钧。 左右一想,在自己的秘密老巢内,小丫头又情绪慢慢稳定,能出什么岔子?这么一盘算,浓重的睡意又上了头。杨小海在满桌的空酒罐中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几时,杨小海只觉酸麻难忍。想动动脚,换个姿势继续睡。怎奈双足又胀又麻,挪了几次都不成。老宅男没辙,只能努力睁眼,想看看到底啥东西敢抓自己的脚丫子不放? 睡的久了,撩了好几次眼皮,终见到了熟悉的昏黄灯光。透过眼间的短缝,杨小海找到了自己那双肥大的塑料拖鞋,还有被挤的变了形的大脚丫子。 “也不知有啥办法,能减脚肥的?” 脚丫子是大了点,穿鞋都得穿48的。穿鞋有点费劲,但好歹还能找到大尺码的。要是再大一些,就只能订做了。可此刻可是连活着都得凭运气的当儿,一不小心就会感染丢命的当儿,自己找人量尺寸、订做鞋子,总有点作威作福的味儿…… 杨小海正自胡思乱想,“哗啦啦”一声脆响将半开的眼帘全部撑开。“难道,真有啥东西进来了?” 虽然身处地下,但千奇百怪的变异者中,说不准就有穿墙的主。杨小海拄着麻木酸胀的胳膊,勉强让脑袋转了转,以便能循声探看。 220瓦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柔和的、昏暗的光。这种光是杨小海十分缅怀的颜色。在灯光下,有他承欢膝下的幼时岁月,也有着终生难忘的温暖。 就因为童年很是快乐,才给了杨小海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也正因为神经大条,才使老宅男不管遇啥事儿都能蛋定无比。一如现在的光怪陆离,老宅男仍能基本保持着伏案的姿势,始终没一杆子蹦起来。 醉眼蒙眬间,老宅男依稀见到了一团火红。那火红灵动绚烂,正随着光线微微流转。杨小海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瑰丽的红! “完!果然是怪物!他喵的!这帮子倒霉催的玩意儿,就不能挑个我有空又愿动的时候出来作妖么?”老宅男暗自埋怨,却不得不驱动僵直的身躯准备应敌。奈何运了几次气,脑袋都没离开汁水淋漓的桌子。 “完咯!喝高了,母蛋!别说‘染化’,我连站起来都他喵费劲!喝成这样,咋整啊?” 杨小海暗暗心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视野却随着精神复苏而渐渐清晰。那一团红色逐渐变化,竟汇成了动物。 杨小海提着小心,打眼偷瞧:只见一头全身火红、长有金色四爪的大兽正慵懒的盘坐在地。那兽身躯巨大,却毫不臃肿,相反还很纤细。火红色的毛发顺滑无比,一眼看之便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摸上一把。 大片的火红在将要到腿时陡然转成了靓丽的金。金色鲜艳却不刺眼,一直延伸到足下消失不见。杨小海顺着四肢往后看,就见到条蓬松的、如火焰般的大尾巴。尾巴微微晃动,说不出的飘逸灵动。 杨小海盯着尾巴,不由得痴了。眨眼间,那蓬松的火红便被另一片火红遮挡。杨小海正自陶醉,陡一分神不由怅然若失。他向那遮挡处看去,眼神顿时直了! 原来,又是条鲜红靓丽的尾巴!同样迤逦、同样灵动。“啥玩意?两条尾巴?人柱力吗?”杨小海迷糊了。在认知里,自然界就没俩尾巴的动物。这又不是动漫,太儿戏了吧? 甭管儿不儿戏,两条火红的蓬松尾巴在白炽灯下摇曳,晃的杨小海眼花。这还远远没完。很快,杨小海就找到了第三条尾巴。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一路数将下去,老宅男找到了足足七条鲜红的大尾巴!七根尾巴,将昏黄的灯光都晃弯了! “好家伙!够生猛!”杨小海暗自咋舌,心惊不已。目光一收,壮着胆子往下看去,竟又找到一条尾巴!同样的光鲜亮丽,同样的顺滑蓬松。只不过这条尾巴被怪兽当成了坐垫枕在了身下。看来,怪兽颇有智慧。如此更难应付。 要是对人类的种类亲近或许还好,比如“小黑”“大黄”。要是对人有隙,甚至有仇,那放它爬将出去,势必一场灾难无疑。 杨小海谨慎的轻挪脑袋,以此来获得更好的视角。随着调整,怪兽全貌渐渐在脑海中拼凑起来。尤其是脖子仰起90度后,怪兽的头部也映入了眼帘。好家伙,长长的鼻子略微上翘,两只黑眼睛又大又亮,脸庞红中有黑,一对倒三角耳竖的直直的;长嘴开裂于长鼻之下,半张半闭。透明的水流哗哗淌下,侧着流入一口小白牙内。 往上看,杨小海找到了毛茸茸的尾巴。那尾巴卷曲,于末端缠着个陶瓷大罐。晶莹剔透的水流原来是自己收藏的纯粮美酒!难怪空中充斥着浓浓的酒气。杨小海眼球左右连晃,忽觉此兽像极了某种野兽的放大版。 那动物既不珍稀也不神奇,任何一家动物园中都能找到。只是它的野史典故极多且毁誉参半,至今仍让人又恨又怕。这物便是—狐狸。不对!杨小海刚想到此,立马推翻了判断。身负九尾又有神智,莫不是传说的九尾妖狐? 艾西吧!真是生逢乱世,妖魔横行。地星,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第312章 心怀鬼胎 且不论地星究竟如何,也不管那兽是什么;杨小海只觉白炽灯旋的厉害,胸闷气短,直想一吐为快。 但凡喝多,就会恶心。只是经验丰富、经常喝酒的人可强行压下。酒劲几次上涌,都被他用意念顶了下去。不为别的,只因那狐妖媚眼如丝,绚丽至极的同时,又让老宅男升起一种熟稔的感觉来。 虽然它枕着尾巴,吊酒瓶狂饮的样子很是洒脱,但也无比诡异。杨小海喝的起身都难,又哪敢惊动于它?任凭肚内翻江倒海,老宅男楞是稳趴于桌,没被大兽察觉。 翻涌到嗓子眼的热流堵回十几遍后,杨小海终是抵不住滔天睡意,醉得一塌糊涂。一失神智,肚内不安分的黄汤便如箭般从口中飙射而出。“哗……”的一声轻响,顿时惊动了痛饮的狐妖。三角脑袋猛的一顿,一对水灵灵的桃花眼便望向了老宅男。 明明是狐狸嘴脸,却非常人性化的皱了皱眉。“呕……”杨小海确实喝多了。吐一口仍不过瘾,在狐妖的注视下,又哗哗的吐了好几气才消停。狐妖不再饮酒,但也没放下尾巴,仍旧吊着的陶瓷罐。 不一会,吐爽了的杨小海身子一歪,径向一塌糊涂的地面栽去。眼看就要和一塌糊涂混为一体,一抹火红拦住了他—原来是狐妖的尾巴托起了老宅男。 然而醉死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呕……”一大口黄汤喷涌而出,直将火红柔顺的尾巴打湿。狐妖顿时怒目圆睁,嘴角呲起,露出了寒光闪烁的排牙。 但很快,狐妖盯着双目紧闭、醉死的老宅男,凶狠的表情渐渐平复。毛茸茸的尾巴平稳滑动,把老宅男送到单人床上方一拳之处。接着,比绸缎还滑的尾巴一收,老宅男旋即跌进了厚厚的床垫中。“好酒!大曲!白干!好酒……”杨小海呢喃一声,依旧双目紧闭。 狐妖一尾吊着陶瓷罐,一尾枕着做枕垫,一尾把杨小海送上了床;但还有六条尾巴待岗呐!所以它剩下的尾巴噼啪作响,卷起了一片耀眼的电弧。 电弧蓝光大炽,从老宅男吐出的污秽上越过。接着焦味大盛,肮脏的地面便只余淡淡的灰烬。接着,吊起的陶瓷罐被送到了杨小海嘴边。老宅男真是十分争气,觉得嘴边有酒,立刻便抬手抓住,“咚咚咚”的猛灌一气。 即便失去意识,仍赞了句:“好毛台!至少十年陈酿!” 狐妖摇了摇三角脑袋,似对老宅男无可奈何。接着,全身电光猛闪。一身酒气和杨小海吐出的污秽统统成了浮灰。接着,狐妖尾尖闪动,一个标着“XO”的圆形透明玻璃瓶被勾了过来。 “啵”的一声,玻璃盖被另一条尾巴拨开,“哗啦……”, 琥珀色的酒水流进长长的嘴中。大狐妖身边置满了各式酒瓶。眼梢上翘的醉眼早已迷离,却仍一瓶接一瓶的喝个不停。 地下室中,不辨昼夜,不分时辰。间或有瓷瓶碎裂的声音外,只余呼噜噜的鼾声。良久之后终归宁静。静的时间稍长,隐藏于角落中的生灵便耐不住性子了。悉悉索索、极其细微的动静慢慢响起。 酒架下、砖墙缝隙间,渐渐多了些黑溜溜的小豆。那些豆子摇摇晃晃、从隐身之处爬出,在白炽灯下肆无忌惮的张开身体,恣意打闹。如有人看到,定会惊讶的称一声:“好家伙!喝醉酒的潮虫看过没有?诶,今儿就见到了!” 原来,弥漫的酒气太过浓厚,连隐藏的小虫都醉了。小虫很是常见,当地人叫它们为潮虫。此物学名叫鼠妇,又叫豌豆虫、瓢虫、潮虫子、土孵等等等等。此虫遍及大江南北且历史悠久。潮虫通常生活在潮湿墙角及腐烂木块下。别看其貌不扬,他却是一味中药原料。对人来说,利大于弊。 地下室中,白炽灯依旧绽放光芒,醉倒的潮虫像极了一个个灰黑色的小豆子。忽然,它们伸展开来,淅淅索索的爬回角落。原来是杨小海醒了。 老宅男迷迷糊糊一骨碌坐起,只觉得全身上下既是酸痛又是酥软。感觉嘴中残存的酒糟味儿难闻,他伸手去拿向不远处的水壶。拿开软木塞,感觉水温不烫,索性对着壶嘴喝将起来。尤有余温的暖水下肚,一些醉酒前的片段也浮现而出。 旋即,杨小海放下暖壶,猛的扭头。房间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的空酒瓶,哪有什么狐妖?“难道,是我喝多眼花?” 毕竟喝了那么多,些许幻觉也是有可能的。他晃晃头,才发觉自己正坐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这下老宅男不蛋定了。他记得自己趴在桌上的,啥时候出溜到了地上? 难怪腰酸腿疼。不成,脑袋还晕乎,得补觉。狐妖什么的,睡醒再说……杨小海晃晃肩膀,感觉又有了力气。接着,他单手单膝拄地,提气站起。往单人床看去,想继续呼呼大睡。可,只一眼,老宅男便瞪圆了眼睛。 薄薄的迷彩毛毯下,有着一副玲珑曼妙的身躯。虽然背对着他,但杨小海一眼就认出来,那绝对是个女人。 艾西吧!到底是谁?敢趁熟睡之际,霸占自己的床?不过,屁股真圆,腰真细……视线再往上便看到了一袭瀑布般的青丝。那头发微微带卷,竟占据了半张床! “没错,果然是个年轻女人!”杨小海肯定了判断,旋即新的疑问又生:这个背影勾人直想犯罪的女人,又会是谁呢? 露出的肩头洁白圆滑,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射出大理石般的光彩。但那白又和薇妮的纯白不同,感觉偏着一点点的黄。从肤色判断,此女应是华夏人。杨小海定定看着,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小丫头哪去了?眼前的女人和黑瞳会有关系吗? 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老宅男慢慢靠近。刚到床头,就见到薄薄的毯子下,那对高高的隆起。杨小海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站在床头,女子侧卧,头冲着他。于是便形成了一种变相的俯视视角。 光是背影和香肩就够诱人的。偏偏毛毯只盖了一大半。杨小海暗念道:不行,不行!非礼勿视!我可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眼睛却仿佛带了钩子,一个劲儿的往毯子里钻。 再往前,就是冰凉的水泥墙面了。可上前一步的杨小海也有了新收获。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女子上半张脸,只露出了坚挺的鼻梁和红润的樱桃小口。如果再配上尖削如动漫般的倒三角下巴,光半张脸就对异性有着致命的诱惑。 “咕咚”,杨小海咽了口吐沫,却被那声音吓的直冒冷汗。 他忙向女子眼睛看去,怎奈头发细密,根本看不清。女子没动,估计是没醒。于是老宅男一面暗自谴责着自己,一面将目光向下移去。由于调整了角度,视野更清晰了。女子虽侧卧,但薄毯还是勾勒出道道曲线。 “标准!”对于资深宅男来说,薄薄的毛毯几可忽略。只一眼便确定了类型。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注目礼。可惜肉眼不是X光,即便“超级视觉”,也穿不透毛毯。杨小海贪婪的将每一个细节印在脑中,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向下滑去。 虽是侧卧,但也能看到紧收的线条。不难想象,此女若要正面观之,得有多么的赢可一握。但此时的老宅男可没空多理会。 忽的,鼻子一热。他就手一抹放到眼前,入目所见竟然一片嫣红。“我勒个去!”杨小海顿时恼了:“我他喵的又不是初哥!怎么这点刺激都受不了?” 鼻血可不管他怎么打算,只匆匆一抹可止不住。无奈之下,老宅男只能伸出另只手,继续抹鼻子。结果当然不理想,老宅男只能将刚挪开的手收将回来。 抹了几把,不但没止住,鼻血倒把床单打湿了。杨小海无奈,想直腰离床。毕竟弓身悬在单人床上,看上去太过猥琐了些。 老宅男腰板刚要发力,陡然迎上了一双黝黑、深邃、犹如夜空星辰般闪亮的眸子。老宅男做贼心虚,登时撅屁股石化当场。在女子身前和水泥墙间那狭小的空间内,探身悬空的杨小海僵硬一笑,硬邦邦道:“嗨!” “大混蛋!” 女子爆喝一声,双腿猛的向上一嗑。杨小海登时如皮球般,先是撞墙,后再反弹而回,俯身向地面摔去。 一串“稀里哗啦”的声音接着响起。两串鼻血从床头一直洒到地上。甫一落地,杨小海就想爬起来。怎料后背一沉,破裂的酒瓶立时扎进肉里。 “鬼鬼祟祟,必定不怀好意,说,你想干嘛?”声音冰凉软糯,一听就知是黑瞳。 杨小海条件反射般扭头,嘴里还兀自反问:“怎么哪都有你?” 紧接着一团洁白映入眼帘。那洁白一脚踩踏老宅男后背,另只脚却立于杨小海额前。就着昏黄灯光,老宅男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画面。顿时,本就没停的鼻血狂涌乱喷。 第313章 本相毕露 照理说,杨小海本没那么猪哥。奈何画面太过迤逦,只要是正常年轻小伙,就不可能无动于衷。杨小海听到黑瞳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到个身材火爆、穿着卡通睡衣的美少女! 如只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少女明眸皓睐,还有着令人叫绝的惹火身材。 再加上明显不合身的紧身小热裤,如此视觉冲击。若真是纯真赤子倒也算了。可杨小海不但心中无马,还早已失了童真。此等画面,不流鼻血才不正常。 “大混蛋!人家头痛死了,都你害的。”女子抱怨道。声音婉转,与其说在责备,更像在撒娇。杨小海试着问道:“祖宗?是你吗?” “干嘛总叫祖宗?虽然我活的够久,但和你又没血缘,别张口闭口的乱叫好嘛?” 听声,杨小海确定,踩着自己背的年轻性感美女确是黑瞳。只不过,小丫头怎么变样了呢?“叫了快两年,也不见有什么。喝次酒怎么就啥都变了呢?嗯,甭管叫啥,让我起来先。玻璃碴子扎肉,疼。” 果然,后背压力顿失,杨小海更加确定美女身份。先把几个不安分的酒瓶碎片从肚子上扣下,再胡乱抹几把,就算是处理完毕,杨小海爬起转身,刚要开口,粉红热裤便闯入了眼帘。刚喷过的鼻血又“噗”的溅了出来。 “有病啊?”黑瞳有口无心的抱怨道。虽然将鼻血悉数躲过,但厌恶是难免的,谁让她一贯爱洁呢? 小丫头……不,性感美女纯是有口无心,杨小海却听得满头黑线。老宅男尴尬的躬身说道:“内个,秋天嘛,天气干,流鼻血很正常哈!你……先换套合身的衣服行吗?” “为什么?这套睡衣我很喜欢,干嘛要换?”“太小……不合适!”“我……啊!!黑瞳经提醒,方才低头打量。然后便是一串高亢、激昂、亢奋、开心的惊叫声。被那音波一冲,老宅男的腰弯的更甚了。 “我,我怎么长大了?”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上哪清楚去?”杨小海眼神躲闪,不敢正视。睡着的女郎和醒着的性感可是两码事。 “喂,你怎么了?”喊了一阵,黑瞳终于注意到了杨小海的反常。“没、没怎么。那个,你是黑瞳吧!你是黑瞳吗?”杨小海仍旧在犹疑。 “废话!你以为是薇妮?哼!想得美!”自打十四师姐说她是连名都没有的孤魂野鬼,黑瞳便对名字有了成见。她一直以为名字不差,至少和师兄师姐一样的。 “有没有这种可能?现在的样子才是你的本貌?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你那个老祖弄成了未成年?” “……不知道。反正现在的样子,我蛮喜欢的。” 杨小海眼神飘忽,小声嘟囔道:“那是,我也很满意。但是再怎么喜欢,也得把衣服换了吧?” 如今的黑瞳,两绺长发已被打散,变成了微微打卷的及腰瀑布。长且稍宽的平眉、深邃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加精致的琼鼻、棱角分明、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口,镶嵌在小巧的瓜子脸上,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点不完美。 再配上两张如刷子般浓密的睫毛,简直就是摄魂夺魄。除此之外,还有那一见就让人喷鼻血的火辣身材,现在的黑瞳就是移动春药,活脱脱一个狐狸精。 “左右一副皮囊,不用纠结。不过我再也不怕站在薇妮身边了。”嘴上说着不要纠结,黑瞳却又将“比卡丘”挺了挺。那本就小了好几号的上衣顿时捉襟见肘。 “行行行……别晃,我晕。好像你从未喝过酒,我没记错吧?” “嗯.”黑瞳应了一声,接着被满地的碎酒瓶酒罐所惊呆。“这都是我们喝的?” “……”杨小海仍在沉思,没搭腔。 “我刚开始还记得喝了哪几种,后来就随便了。这酒也蛮怪的哦,刚喝吧有股子怪味儿,后来就好了。越喝越香,越喝越甜。然后就不记得啦,好像一不小心就把你的酒喝光咯。”黑瞳吐了吐舌头,有点难为情。毕竟酒水都是杨小海囤积的。一瓶不留,是有点过分。 “先不说酒水和变样的事儿。我昨晚醒过一回儿。当时见到了一头长着九只尾巴的大狐妖,怎么就没了腻?你见到没?你有没有事?”杨小海后知后觉的大呼小叫。 “什么大狐妖,什么有没有事?”黑瞳长睫毛忽闪,依然穿着小了好几码的儿童睡衣。 “没见过?不能啊。我虽然迷糊,但肯定不会记错。真有怪物!啊不说了,我得上去看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时间肯定不短。”说着话,杨小海低头就要离开。他真不敢看现在的黑瞳。总弓着腰,累啊。 “站住!”黑瞳娇叱一声,把老宅男吓了一哆嗦。 “你说,狐妖好不好看?漂不漂亮?” 杨小海正暗自嘀咕“莫不是被看出来了?” 忽听此问,想也不想的答道:“毛皮是真漂亮,估计最贵的皮草也赶不上那一身。就不知谁穿得起咯!” “你混蛋!”黑瞳忽然把脸一板,生起气来。 杨小海莫名其妙,一脸茫然:“我说什么就混蛋了?好啦别闹了,您穿您的衣服,我忙我的事。好歹也是特殊顾问,也不能太懒散了。”杨小海忧心狐妖,只想上去查看。 “如果说,狐妖不但无害,反倒是自己人。这样你还急着上去吗?” 杨小海的手已抓住了铁梯,闻言立马停下:“怎么说?” 黑瞳撩下调皮的头发,将一缕青丝别到耳后:“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狐妖的叫?人家不爱听。” “知道啥就赶紧的,我忙着呢!什么叫不爱听?你又不是……” “你的意思……你是、是……”杨小海结巴了。 “对啊!人家的本体就是灵狐嘛。十四师兄本体是袋狼,十五师姐本体是狈,二十九师兄本体是丹顶鹤,凭什么我就不能是灵狐?”黑瞳嘟着小嘴,有点羞涩。 “我了个去!!两年,我竟然和个妖怪混了两年!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说,有什么企图?”杨小海神经粗大,对黑瞳说自己是狐妖的事,几乎没考虑便全盘接受,没有半点质疑。 “图你一穷二白,图你一无是处?”黑瞳将莫名的羞涩尽收,娇蛮之气渐显。 “我有否认过自己的本体吗?是你不问好不?我又没病,干嘛四处去说?” “我不知道哇,不知道的事咋问?” “那不关我事。反正人家没瞒,是你自己笨。” “……”杨小海张口结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可沉默不代表没事。黑瞳一个转身,站到了铁梯和杨小海之间。怒放的“皮卡丘”都快贴上杨小海了。 “你和薇妮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看我的?我可是半点秘密都不剩了。这儿正好清静,你跑不掉。我要你立即、马上给我一个交代!做我的道侣,你到底应是不应?” 面对黑瞳的咄咄逼人,杨小海灵机一动,转身说道:“这事儿有的是时间谈。我问你,对老祖还抱有幻想吗?若是某天老祖突然出现,你敢反抗吗?” 果然,这招不退反进顿将逐渐娇蛮的黑瞳重新弄萎靡。 老宅男面对消停的美少女,步步紧逼:“若他杀我,或是强带你走,咋办?” “……”黑瞳继续无言以对。 “老祖所谓的传道授业,只是为了契合他的要求所做的投资罢了。你也许没记住,我可是全听到了。老祖不但要和你双修,还要采阳补阴、吞噬灵魂。这么一个阴毒玩意,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是我,早反他娘的!” “只凭人言,恐有差池。半点证据都没有,你要我怎么信?”黑瞳半文半白的回道。 “证据是吧?我给你啊!” 杨小海后退半步,与性感的黑瞳拉开距离:“头一个,你的耐力!或者说是灵力、法力,怎么都成。不管神话传说还是神鬼乱神,就没有只能出一招的修行者。当你是一拳超人呐?”杨小海质问蓝少得可怜的黑瞳。 “老祖说过,因为我修行尚浅,所以才法力不足。熟练就好了。” “哼!骗鬼的话你也信!那我问你,满山门的师兄师姐,可有动不动便昏倒的?” “……” “既然修行不够,干嘛要教要用?再来就是,满山门的珍稀灵药任你取用,凭的又是什么?为啥什么都紧着你?” “……” 精致的小脸垮了。这一点,黑瞳早就想过,只是一直不承认。老祖对她委实好、太好,早已跨过了师徒应有的情分。 “不管怎样,我只信眼见为实。道听途说终不可尽取。” “所以那俩货以死明志也不够?一个修真者、一个修炼成人的灵狐,被凡夫俗子搭救也说的通?”见黑瞳仍执迷不悟,杨小海登时无名火起。 第314章 云朝雨暮 “笨蛋女人!就这么不敢面对现实?不就背叛出卖嘛,有什么呀?除死无大事懂不懂?我爸妈出事都没这样!是不是狐狸天生胆小?怕了?”杨小海的声调越来越高。 “谁胆小了?谁怕事了?自打有意识那天起,我就没见过爸妈!老祖悉心照料多年,我当他亲生父母不行吗?我有错吗?”黑瞳也拔高了腔调,语气间还带出了一丝哽咽。 “不管看起来多好,最终还不是要坑你?笨蛋女人,怎么都说不通吗?”杨小海终于咆哮了。 “我要笨蛋,你是什么?人家都愿和你浪迹红尘了!长生都肯舍,怎么就换不来真心?当不知道吗?你嫌弃我不是人,对不对?” “你……笨蛋!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好看!”杨小海被黑瞳强扭话锋弄的憋闷不已。见黑瞳泪光闪动,满腔怒火便再也发不出来。 “那你干嘛躲我?干嘛不同意?诶?我真变好看了?” “……”杨小海看着破涕为笑的黑瞳,嘴角直抽。这也太不定性了吧?几句话工夫,黑瞳便又哭又笑,跟精神病似的。 杨小海不知道,有些猜测还真蒙对了。老祖暗自对黑瞳下了障眼法。山门中没世俗界的东西,自然也便无酒。黑瞳大量饮酒致使强大的气血翻涌,终将障眼法冲破变回真身。岁月蹉跎,黑瞳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可叹却总以小女孩面目示人。其中原委,不知平添几多曲折。 “其实,你早已见过真身,只是不曾留意罢了。”黑瞳幽幽一叹。 “啥玩意儿?真身?见过?你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呢?” “从空下落后,疾跑于闹市,而后休憩;偏僻角落中,我见色雪莹洁,曾将束缚尽解。” 杨小海皱眉不耐道:“说人话行不?我读书少,别给我拽文!” “遇到旧人,勾起了回忆。呐,我注意就是。你说,做不做我道侣?以前嫌弃我小,现在我变了,还有啥话说?”黑瞳将肩膀一板,自信言道。 杨小海“啪”的一捂脸:“你还是说文言文吧!” 这妮子,脑袋里就没别的事!男欢女爱是很美妙,可也得看形势啊!狼狈不管怎样,终是死于基地。“三十极夜”岂能善罢甘休?虽不知他们打算怎么做,但麻烦头痛肯定少不了。要是一味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老宅男的心眼得多大? 不过,嗯,他的心眼好像一直不小。杨小海根本没想到黑瞳组织的报复,也没理会或会连累基地一万多条性命的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怂了。一来,黑瞳太美。杨小海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压根配不上人家;二来是林婉如的影子尤在。时隔近两载,老宅男仍忘不掉初恋,也忘不了外形靓丽的白领精英的伤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小海喜欢性感大美人,却又对华裔美女畏首畏尾、心有芥蒂。 杨小海还欲躲闪,黑瞳却失了耐性。或许是新的外形带来了更多自信,她跨出一步,让两个修长的身影重叠。黑瞳仰面望着杨小海虽不俊美,却棱角分明的脸:“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就认定了你。可能是你的血,也可能是你救过我的命,还可能你是我的在世俗界接触的第一个雄性,要不就是我太孤单……哎呀想不通,反正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越久越好!” 黑瞳倒是不说文言文了,但白话文又太过白话了点。光说还不够,黑瞳玉臂尽舒,穿过杨小海耳边,“啪”的一下按在了水泥墙上。 黑瞳一手扶墙,一手收于身后,仰头,呼出的热气直直喷在杨小海脸庞,面对呵气如兰。被“壁咚”的老宅男双臂下垂,一动不敢动。但舒展的双掌却渐渐团成了拳。 “你嫌我不是人,对不对?”黑瞳将腿一抬,踏住了钢梯的最下一根钢棍。如此便将杨小海彻底封在了狭小的空间内。 杨小海仰头望着黑黢黢的通道,默默无语。黑瞳温热气息喷的他脖子湿漉漉的。心跳如鼓般真真切切。老宅男不断的提醒自己“对面的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狐狸精。 “你杨小海不过是个稍有古怪的普通人,要是稍有松懈,说不定就被啃的渣滓都不剩。再说,漂亮女人人人爱,今天她中意你,指不定明天就喜欢别人。冷静,一定要冷静。” 想着想着,一些多年的存货却倔强的冒了出来。一时间,脑海中的画面千奇百怪,各种样式的都有。但不管回忆起多少明星,最后都化成了黑瞳当下的样子。至于黑瞳本体为狐妖的事,呵呵,老宅男压根、从来就没理会过。 “轰……”忽然间,正自天人交战的老宅男脑中炸响,所有理智与克制全部溃散。喉咙中“格隆”巨响,杨小海低头便啃。“呜呜呜……”黑瞳立马反抗,却被强劲有力的手臂箍的紧紧的。单脚独立的黑瞳不甘的挣扎:“大骗子……” 黑瞳力有千钧,被这么一搅,百炼钢全都化成了绕指柔。纵然一身力气,却不愿使出一点。喷吐的灼热合着野蛮霸道一道将她激得全身酥软。 那感觉很是陌生,却掺杂着惬意与甜蜜。在她短暂又漫长的生命中,无有任何这方面的知识。 就算师兄将杂志什么的带回给她,却也没有此方面的只言片语。黑瞳虽有了少女傲人的外貌,思想却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不明白杨小海这是怎么了,也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只能遵循内心的感受,一切随性而发。 杨小海如同一匹蛮牛,野蛮的直向单人床撞去。一路莽过,将各式破碎酒瓶碾的粉身碎骨。 只觉温暖束缚一松,黑瞳跌入了厚厚的床垫。震荡间,大眼迷离的向站立身影一扫,陡然瞪圆:杨小海身后,赫然有着两团模糊的光影。正待细看,老宅男扑了过来。 此时此刻,天旋地转。黑瞳尚未成型的念头全被击碎。那昏黄的白炽灯晃出一个个光圈,将整个房间弄得虚幻无比。忽的,整个世界沸腾了。 角落里虫儿复苏过来,就着美梦,窸窸窣窣的向各自的家返去。浮动的酒香向上飘飞,冲过狭长的楼道,冲破地表,消散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 许久之后,杨小海正自睡的香甜,忽觉身上一沉,登时被压的喘不过气。强睁朦胧睡眼,只见到一团刺眼的白。 “大混蛋!你敢欺负我!不成,我得还回来!” 冰冷软糯的声音带着怒意和香气一并喷在脸上。接着,坚固的单人床又开始苦命的叫唤起来:“嘎吱吱,嘎吱吱……” 许久、良久、又过了很久。两人的肚子“咕噜噜”的一齐造了反。黑瞳轻轻一踹,近似呢喃:“人家饿了,去找些衣物来!” 杨小海横着飞出了温暖的被窝。多亏休息够久,身上又有了力气。光光的脚丫子在碎玻璃间蹦跳几下就上了桌。虽再次承接暴力,但老宅男却一点不恼。他蹲坐在桌上,乐呵呵贱笑:“床下有几套迷彩服,我的。” 第315章 巨擘 华灯初上,已是晚饭时分。“中心大楼”的大厅角落,晃晃悠悠闪出两个身着迷彩服的人影来。头前人影高大宽厚,下盘却虚浮难定。但即便如此,迷彩仍没惊动守卫,且还循着监控死角拐进了楼梯。 杨小海深一脚浅一脚的爬着楼,满足的同时却又心下惴惴。那样子像极了偷腥的一家之主。就是那份古怪,使他舍了电梯,宁可费劲也要爬楼。 与老宅男蹑手蹑脚的情况不同,黑瞳神采飞扬,纤细的眉角裹着浓浓的春情。长发挥洒,宛然就是跳动的精灵。杨小海默默爬楼,黑瞳亦步亦趋,直到悄然上近顶楼时,情况才有了变化。 黑瞳在楼道内的换气窗前望着点点灯火,驻足不前。吸大口气蓄于肺内,将之吼将出来:“此时此地起,黑瞳再也不是孤魂野鬼。天道无情,再也不用孤苦独抗。我,黑瞳,有伴、有男人了!他的名字就是杨—小—海!!” 声雷滚滚,传出甚远。别说楼内,于基地外都能听清!黑瞳攥紧粉拳,将一张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吼的青筋暴起。尤其是“杨小海”三字,真真儿是一字一顿、声震四野。杨小海“啪”的捂脸,五官于掌下扭成了一团。或许事有凑巧,黑瞳停下的所在,与薇妮的房间并不太远…… 翌日,阳光明媚。一向贪睡的杨小海率先醒来。望望熟睡的黑瞳,他蹑手蹑脚的抓起衣物向电梯门潜去。刚要按电梯,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大混蛋!” 杨小海登时僵住,随后一脸灿烂的回头。只见少女黑瞳玉臂横陈,流云般的青丝正恣意铺排,把一张大床占了三分之一。要知道,杨小海的床可是特别定制,照普通双人床大了一倍还不止。 “……满嘴谎言,就会骗人、欺负我……”樱桃小口吐出个透明泡泡,继而“啵”的一下破掉。浓密的睫毛刷抖了两下,到底是没睁开。 “呼……”杨小海长舒口气,改向楼梯口走去。 轻手轻脚的出了房,在楼道中的老宅男才得了空。等到慢条斯理的穿戴整齐,他才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杨小海打算再下一层后搭乘电梯,直奔五楼的食堂。 可刚下了半层,堪堪转过拐角,就看到了个盈盈而立的窈窕身影。老宅男立马将心提了起来。不为别的,楼梯下站着的,正是杨小海此刻最不愿见的人。深邃的蓝眼仁波光流转,着落在了虚浮的双腿之上。饶是神经粗大,杨小海也腾的一下红了脸。 躲是躲不过去了,老宅男只能故作镇静的抬手挥动:“呦!早!” 薇妮嘴角含笑,眼睛却盯着虚浮乏力的腿:“早吗?要单说今天,不到六点,算是早吧。” 要不怎么说神经大条呢,杨小海想都没想,接着追问道:“啥叫单说啊?才五点多,够早的了。” “如从你俩消失算起,五天时间,当算是晚睡还是早起呢?”金发美人意有所指。 老宅男顿时口干舌燥,乱了方寸。一来没想到自己消失了五日之久;二来纯属做贼心虚。不管是心愿得偿还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总归是他与黑瞳的隐秘。那双深邃的蓝眸实在过于犀利,不管什么样的秘密都会被它所洞悉。强烈的负疚感陡然而生。杨小海很想就此逃掉,却不肯扔金发美人不顾。 “恭贺主上,喜得良人。”薇妮将笑意一收,双手互叠,缓缓半蹲。那样子,很像是古礼,却又说不准是什么时期的。反正薇妮盈盈一礼,将老宅男弄的更蒙了。 “薇妮姐,这是干嘛啊?” “有感而发……饿坏了吧?食堂还没关,此时去还能赶上口热乎饭!”金发美人说完,不等回复便匆匆走开。 一如出现的突然,薇妮的离开也很突兀。不一会,楼道口就只剩杨小海一人。老宅男目送完美背影直到消失,仍旧不明所以。反正末世千奇百怪的,啥事都可能发生。费心劳神的事,想不通就不想。挠了挠长长的短发,继续向电梯行去。 接下来,吃饭、剪头发、洗澡不一而足。等这些都忙活完,黑瞳才光彩照人的重现人前。小丫头才不管旁人如何羡艳、如何爱慕、如何的惊为天人;在寻到老宅男的那一刻便乳燕投林、径直扑进了怀抱。相拥不久,又改为环抱粗壮的手臂,纯纯的小鸟依人。 杨小海又骄傲又是尴尬。但几分钟后就习惯且享受起来。毕竟被美女依偎是所有宅男的夙愿。如此高光时刻,想不高兴、不开心都难。 很快,基地内便产生了一系列如“论特殊顾问与美女幸存者的故事两三则”、“基地第一夫人的由来”、“乌鸦变凤凰”等等众多茶余饭后的故事。但不管什么版本,本质都一样:杨小海是高贵的,美女是幸运的。 被“战斗疫苗”影响,基地人绝不会说老宅男坏话,一句都不可以,想也不行。至于美女是黑瞳、小丫头变性感大美人的事倒没多少人议论。大家都很忙的好嘛?谁有空关心那闲事。 所以黑瞳变身美少女、与杨小海确定关系这件事对基地几乎没影响。病毒肆虐的光景里,光如何填饱肚子已让人殚精竭虑。黑瞳再如何漂亮,也只是惊艳了时光。 幸存者们该吃吃,该工作的工作。时间仍然按部就班的流逝。没有变异者,没有新的感染者,连变异的动物都没有。 “鲸鱼核电站基地”岁月静好。如此下去,末日也就不足为惧了。虽然来投的幸存者一直在增加,但储备的物资却不减反增。上次拍卖疫苗的红利还没消耗完,新的一批疫苗又要生产出来了。 似乎所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新的劫难却悄悄踏上了征程。 远东省、花白市、水库一隅,野草茂盛、柳树繁茂。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然消失,只剩下原始的水天共色。毫无征兆的,一人多高的水草忽然从中迸裂,一头乌青色、满是触手的八爪鱼凭空出现。 八爪鱼蠕动着满是吸盘的触手,虚浮于地。此鱼不大,也就五米上下;特点也不明显,也就照普通乌贼大些。但此物凭空漂浮,其光秃秃的头上还站着个人就很稀奇了。 那人身材修长,体态匀称,身披黑白两色八卦道袍。虽看上去年龄很大,却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好模样。此老不是旁人,正是“三十极夜”的开山人、修真境界达元婴的巨擘—老祖是也。 “百载岁月悠悠而过,眨眼间白骥过隙。世俗界又遭祸事不成?”老祖立于青色大乌贼头上,纯白长寿眉随风轻颤。左手执一柄洁白拂尘,半透明丝线搭于右臂肘弯。 老祖右手竖起两指,缓缓打量四周,朗声轻叹。在其身后,郁郁葱葱的山门风光渐渐隐没。相信用不了多久,神秘的神门便会消失无踪。 “呼……”水边风大,恍惚间便凭空的起了风。风头虽不劲,却将野草压弯了腰。距青乌贼稍远处,几头变异D型感染者现了出来。 有浑身没皮、靠着长舌和利爪攻击的爬行者,也有身材纤细、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变异者,还有肌肉隆起的“阿诺”型……末世两年,炮灰级的T型感染者增加多少,谁也说不准;但D型变异者却变得普通了。不但随处可见,且个个凶猛。 它们捕捉到了血肉味道,老祖甫一现身,猎杀的包围圈便形成了。 只可惜,变异者选错了目标。 “无量天尊。” 被围的老祖口颂道号,双目微闭。 “咔嚓!”惊雷骤响!朗朗乾坤中陡然有紫蛇狂舞。那些潜伏的、隐身的、急速奔跑的……不管怎样的变异者,统统被雷击中,化为焦炭。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老祖仍旧微闭双目,似乎也厌恶那一段段臭烘烘的遗骸。 “啪”的轻响过后,葱翠山门风景终于消失不见。老祖轻挥拂尘,一道肉眼可见的薄膜凭空而生,瞬间将大乌贼囊括在内。 “疾。” 老祖轻吐个字,大乌贼便失了踪影。紧接着,猛烈的狂风刮起,将断裂的野草吹得老高。距此千米之外,大乌贼闪现而出。不等身影凝实便再度不见。待再现时,忽忽然又是千米。不知是瞬移还是大乌贼移动速度过快,忽闪了几下便彻底没了踪影。地面上只遗道长长的、半折野草构成的线。 “鲸鱼核电站基地”,杨小海吃完晚饭,正一个人延着河沿慢跑。 倒不是多勤快与多自律,实是晚上吃撑了,不动弹动弹委实难受。强悍的基因虽然改变了外型,使得不经锻炼便有了一身健硕的肌肉;虽对致命病毒免疫、甚至还生产出了“战斗疫苗”;却对变肥变胖这事儿一筹莫展。这段时间过的稍为安逸,杨小海已是肋生赘肉,身材都朝纺锥形演化了。 如果继续相安无事下去,吃的好睡得好再加心情好,相信不用多久便会重新变回个胖宅男。 所以,在黑瞳与薇妮联合声讨下,杨小海不得不在晚饭后象征性的跑几圈。 正自算计着剩余距离,一声惊雷于头上陡然炸响:“汝习得何种法术,竟令她有家难回?小贼,纳命来!” 杨小海被那声震得猛吞口水。于奔跑中扭头一瞅,就看到一头泡在透明泡泡中的青色大乌贼。 那水族触须翻滚,圆溜溜、气鼓鼓的大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紧瞪着他。 第316章 一斗老祖 假如有条大乌贼盘旋在头上,会是怎样的感受?担惊、受怕?还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抓狂?又或许是呆立不动?虽不全,但常人反应大抵如此。可杨小海自打末世病毒爆发,就已脱离了正常范畴。 所以老祖的话,他基本是有听没有懂。反而唇齿微张,一丝晶莹液体顺嘴流下:“好大一条鱿鱼!”老宅男是真馋。两年多的时间,虽然水产不断,但大都是河里的东西。八爪鱼,那可是正宗的海货。杨小海痴痴的流着口水,甚至听到了铁板鱿鱼那标志性的“滋滋”声。 “嗡……”忽然,一股令人心悸的不明威压从天而降。明明是无有实体的气势,却将岸边歪脖老柳压的枝叶尽垂。回味着美食的老宅男很是干脆:先是直挺挺的跪倒,继而五体投地的趴在水泥地上。 “蝼蚁终归尘土,卑者不配拥有思维。老夫虽千载不沾血腥,今日既已触戒,索性一并打杀,也算老夫修真养性的德行。” 敢情,老祖把变异者和杨小海混为一谈了。可笑的是,连打杀都算成了恩赏与慈悲。 苍老的声音滚滚如春雷炸响,比之前几日的黑瞳宣言还要响亮几分。可不管是附近的佣兵暗堡,还是远处的警戒设施,一应寂静无声、全无反应。 老祖却不疑有它。在修真者释放的阶级威压下,世俗界的生物本就应瑟瑟发抖,无力抵抗。就好比那毒蛇选中的青蛙,即便被生吞入肚,也是既定的天命。见杨小海伏于地面,老祖拂尘轻挥,一枚紫色球形闪电忽悠悠凭空产生,继而向杨小海轻飘飘坠落而去。 自然界偶有球状闪电诞生,触者无不被电击。更有甚者,心脏麻痹而死也比比皆是。老祖这个就更厉害了,名为“紫帝天雷”,实为元婴修者方能驱动的高级法术。可一亦可万。法力精深者,可驱此雷球遮天蔽日,当真是威力无穷的杀招。如今只有一枚,实是视杨小海为死物矣。 紫色雷球似慢实快,不出一秒便降到了地面。“噗嗤”一声轻响,水泥地面多了个圆形的焦印。 “咦?”老祖立于八爪鱼光秃秃的脑袋上,困惑的眨了眨眼。杨小海依旧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莫不是偏了?”河边微腥的风吹动白眉,老祖挥动拂尘,又是两枚浑圆的“紫帝天雷”飘忽而下。这次,老祖留了心。 他目送两枚雷球。飞的过程都没毛病,只是在“噗噗”两声过后,老宅男虽然依旧死挺,却既不焦,又不糊。这就不正常了。老祖继续催动莫名威压,将拂尘哗哗连扫。于是,朗朗乾坤就变了色,足有上百枚雷球无中生有,齐齐的悬挂于天。“噼里啪啦”一阵连闪,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紫。 “疾”,老祖将拂尘一收,剑指向地面一点,“紫帝天雷”球便仿佛得了令的士兵,“嗡”的一齐涌向趴着的老宅男。雷球数量多也就算了,居然还整齐的保持着距离。 明明上百枚,却摆出了遮天蔽日的阵形。两次不中,已然勾起了老祖的戒心。这一招,虽还未伸展至极致,却也耗费了不少法力。老祖暗念“狮子搏兔”之类的话,眼睁睁看着一身迷彩的老宅男飙射而起,转瞬窜出百米之遥。 于是,近百枚雷球悉数击于空无一人的水泥地面上。除了焦土,杨小海连毛都没伤一根。此情此景,令老祖连连眨眼:数千年来,他就没见过可硬抗阶级威压的活物。 眼前此獠,别说抗,根本就是活蹦乱跳!经久岁月下来,老祖早已使惯了威压惩戒的手段。忽然间,那弱小的青蛙居然会动、会逃了。大吃一惊的老祖竟僵在了原地。 如无意外,老祖几百年或都想不通,无往不利的阶级威压怎么就按不住那小子?所幸,答案很快就公布了。 杨小海窜将出去,嘴巴还不得闲:“你们这帮子修道的,一点新意都没有。知不知道我媳妇早把这招用烂了?小爷再没抗体,对得起谁啊?哎,站鱿鱼尖上内老头,你就是好色老祖吧?打我?诶,偏偏打不着,你说气人不?” “好胆!小蟊贼,你往哪……里……跑!”杨小海的嘚瑟让老祖回了魂。后者也不纠结威压的事了,念动咒语,驱动八爪鱼就追。杨小海仗着速度快,还想继续耍嘴。 可刚一回头,猛发现大鱿鱼紧追在后,顿时将所有废话全部咽下,改为一门心思的狂奔起来。与老祖正面放对?呵呵,杨小海想过。修真者的强大可不是变异能比的。 但杨小海及“鲸鱼核电站”也不是泥捏的。早在老祖靠近基地前,雷达就已发现了他。要是围墙没砌前,肉眼监测或还有所疏漏。现在兵强马壮的,别说这么大一头乌贼,就是只苍蝇都有电子眼跟着。 老祖说话的当儿,都不知被多少电子设备锁定了。杨小海这么一跑,几颗炮弹便呼啸着朝八爪鱼头上飞去。老宅男因角度问题,看不清老祖样貌。但白鹭所在的联络室内,所有人却都看清了发须皆白的老祖。薇妮轻皱娥眉,面上是少有的凝重。 炮弹呼啸,老祖刚一动弹,炮弹便飞到了头上几十米处。打歪了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炮弹自动在老祖头上分解开来。接着,弹头携带的无数细小钢钉全被激发,扑梭梭的激射而出。 一时间,老祖头上暴起铁雨。细小的钢钉凭肉眼根本看不清,只能等它钉入水泥地面,再小心取出,方能得窥全貌。 当然,谁也没那闲工夫。顷刻间,钢雨轰在了几乎透明的泡泡上。轻易击穿水泥地面的钢钉却对泡泡无可奈何。泡泡只是轻颤几下,接着便没有然后了。不说八爪鱼,稳站于上的老祖自是毫发无伤。 “诶呀,几级魔法盾?这玩意儿可比鸡蛋壳硬实哈。”杨小海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将情况全部掌握。本想继续调侃,一道雪白的闪电忽然“咔嚓”劈下。杨小海顿时浑身冒烟,周围有烤肉香弥漫。老宅男老实的把嘴闭上,扭头撒丫子狂奔。 见杨小海还是没倒,老祖不由再次轻“咦”一声。一个照面,这只蝼蚁给了他两次意外。但,蝼蚁再强大又能怎样? “天……”老祖白须微动,吐出个字来。尚未落山的金乌登时下了班。明明只是晚饭光景,却忽然暗如午夜。天色异象倒还没什么,不知从哪又响起了梵唱之音。那动静非男非女,语调悠扬却令人一字不懂。强上百倍的威压陡然降临人间。 饶是对威压有了抗性,速度还是降了下来。老宅男暗暗咬牙,将拳头握紧。手掌间有个红色的按钮机关。那开关镶嵌在手套上,被杨小海一直虚握着。速度骤降之际,右手红光大盛。 “……磬……”老祖又吐出一字。两字之后,梵音响彻天际。 杨小海脑中轰然巨响,头晕目眩。别说跑,连站立都难。“啊呀”一声惨叫,老宅男“噗通”跪倒,终是跌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天磬鸣”的招数,杨小海当然不陌生。记得在野外时,黑瞳曾施展过。当时所有感染者的脑袋都在梵音中自爆,达到了一招制敌的目的。如今换老祖祭出,不管是威力还是施法速度,均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强大的法术,杨小海跑不动了。不仅如此,他的头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坚硬的头骨仿佛彻底消失,整个头颅竟像果冻般震颤起来。 老宅男那不算俊美、却棱角分明的脸渐渐融化,随梵音的高低起伏而泛起了涟漪。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好头颅便会从中爆开,世间也就少了一号痞子。 “啾……”极其尖锐的呼啸由远而近,一个金光闪闪的圆形东西正中杨小海脑袋。如海绵宝宝的脸孔并没被击溃,反而被手掌大炽的红色映衬的熠熠生辉。 原来,击中脑袋的,是一具金属头盔。那头盔本是半开半合,在套上杨小海脑袋后便将脸孔和脖子全部包裹。杨小海咬牙大吼:“屏蔽!” 登时,沸腾的脸庞不再悸动,杨小海那张老脸渐渐恢复了轮廓。脸是没事了,身体却又像海绵宝宝一样震颤起来。 “嗖……嗖嗖……”远处,数道流星疾射而来。电光石火间,流星纷纷砸向杨小海。那流星分别是手套、护腕、护臂、胸甲、腰带、护腿、护膝、连体鞋。除此之外,还有些零零八碎的小件。 这些东西带着强劲力道,将杨小海与外界彻底隔离的同时也将他从地上推起。杨小海勉强摆动双手,登时有强劲的气流从手掌脚掌处汹涌喷出。 杨小海耷拉着脑袋,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但强劲的气流却推着他直直窜出好几十米。于八爪鱼头顶的老祖摸不着底了。刚还一滩烂泥、马上就将自爆的虫子,怎么一眨眼成了生龙活虎的机器? 不是不明白,实是世界变化快。“鸣”字也不喊了,老祖遥望快速窜行,几乎飞起的老宅男眯起了眼,双瞳顿时寒光爆射。 这个连蹦带跳的蝼蚁实在给他太多意外。但多费点劲,蝼蚁终逃不脱被碾死的命运。就像臭虫、蚊子、蟑螂一样,碾死!爆浆!粉身碎骨!老祖因黑瞳翘家不归而浮躁的心境更为喧嚣了。 第317章 滚刀肉 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的太过一帆风顺常会逆商不高。就算心境坚韧之辈,也会被一次次成功与胜利所击倒。老祖此刻的心境就这样。修道得来的坚韧意志告诉他:小蝼蚁并不简单。可多年滋生的骄傲却使他忽略了一切。 于是,半透明的拂尘被连续挥动。肉眼可见的光丝犹如激光般向杨小海飞射。光丝往往只在拂尘上一闪,便在杨小海身边炸起一团。若不是老祖身形样貌都为典型的东方装扮,盯着监控的薇妮几疑是星球大战的真实版了。 光丝如激光般将水泥地轰的破破烂烂,但就是击不中活蹦乱跳的杨小海。不是老宅男身手超绝,实因“变形金刚”作战服腻害。合金包裹之下,不但将无往不利的精神攻击彻底隔绝,还让杨小海身手敏捷。 地星最高科技虽不能让老宅男和元婴修士正面硬刚,却有了挣扎求生的条件。 光丝比落雨还要细密,却只能任由老宅男蹦跳渐远。待得后者跨上摩托车,老祖仙风道骨的脸色便阴沉的快滴出水来。“突突突”的马达声响,金光闪闪的老宅男一骑绝尘,径向基地中央窜去。 老祖轻摇拂尘,嘴唇紧抿。好久好久没有亲自动手,未曾想一出手就闹了笑话。光丝从水泥地下倒飞而回,重新变成拂尘丝。老祖催动八爪鱼,奔着已然跑远的老宅男追了下去。 那拂尘名叫九天,可是正宗的修真法宝。攻击时,拂尘丝不但速度飞快,还势大力沉。说白了,拂尘丝就是一道道飙射而出的子弹。不同的是拂尘丝还能倒卷而回。本身无往不利的杀器,却禁不住杨小海蹦跶得欢实。老祖头次动手便无功而返。 不过,神秘的修真者是不可能轻易被甩脱的。杨小海骑着不知哪个幸存者的摩托车,埋头狂奔。忽然一片光幕无中生有,直直的拦住去路。透过面罩内的电子显示屏,杨小海离老远便发现了路障。 “滋啦啦”声中,橡胶轮胎与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升起了一片黑烟。外形炫酷的“哈雷”摩托在堪堪撞上光幕时划了个半圆,硬生生折转方向,老宅男得以继续亡命奔逃。 可就这么一耽误,一条光蛇便从光幕里探出信子,奔着杨小海疾射而去。老宅男往前一窜,恰好避了过去。光蛇从杨小海肩头滑落,一口咬在了摩托车后架上。 瞬间,“滋啦啦”声响,光蛇碎成了无数条小蛇。价值不菲的“哈雷”摩托哀鸣一声,先是后轮飞出,继而碎裂成了各种破损零件。“嘭”的一声,杨小海被汽油爆炸掀起的气浪斜斜炸飞。 “混蛋!”空中的杨小海狂吼一声,双掌齐齐向后虚推。蓝火合着强劲的气流从掌心呼啸喷出,借着爆炸的冲力,老宅男又向前窜出了十几米去。手掌喷出的炽热还未消散,五米大小的八爪鱼便占据了杨小海原来的位置。老祖稳立在八爪鱼上,将别在发髻上的簪子拔下。随手一抛,继而消失不见。 乌青色的八爪鱼再次出现,已位于杨小海身侧。有“变形金刚”保护,爆炸并没伤到,他却被忽然现身的八爪鱼吓了一跳:“艾西吧,瞬移!” 刚有此念,肚皮便是一凉。老宅男低头便见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剑柄。刚想细看,那剑柄往下一沉,便全没入了肚。接着便体会到了刀砍斧劈的滋味。 “哎,我被砍了?”奔跑中来不及细看,杨小海只觉凉风阵阵,从腹部前后同时传来。他用手前后一抚,只觉滑腻腻、沉甸甸的。全金属手套隔绝了感知,但也能判断出个大概。八爪鱼瞬移出现,却停下不追了。 “以为我死定了?哼!”杨小海踉跄几下,双脚爆出两道火柱,继续疾奔。 原来,那簪子化成的飞剑在八爪鱼闪现时同时出现,并且就在杨小海身前。不等老宅男有所反应,那飞剑便将杨小海的肚皮、连带着“变形金刚”防护服一并刺穿。 前后两个大洞,也就是杨小海,换别人的话,这么重的伤势早就趴下了,可老宅男还是健步如飞。虽血流如注、前后对穿,甚至连金属服都破了,但如此伤势却奈何不了老宅男。 跑得几十步,肚间的贯穿伤便收了口,继而完好如初。历时之短,附在肚皮上的血还尚有余温。杨小海可没心思理会这些小事。左冲右突间,凭着喷气助力,速度不比摩托车慢上多少。 本来,“变形金刚”就有辅助加速功能。杨小海骑车逃窜,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使然。他完全忘记了,再名贵的机车,又怎能赶上地星军事科技的顶尖成果? 直线距离摩托车或许快一点,但灵活性就较“变形金刚”差太多了。后知后觉的杨小海忽左忽右,有时还往后跑一段。这两年没少被追杀,老宅男自认跑路经验还算丰富。所以八爪鱼速度堪比瞬移,却始终拦不住他。 然而,以前追他的都是变异者,再怎么闹腾也算有迹可循。修真者可不一样,那是逆天修行的存在。所以疾奔的杨小海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那柄古色古香的大宝剑始终悬停在头上不远的地方。 “他喵的!一把破剑也敢嘚瑟?”杨小海单手向后背一抄,“三叉戟”单兵步枪便到了手上。 “哒哒哒哒……”古色古香的宝剑被高压子弹击的震颤不停。可还不等高兴便觉心口一凉,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 “无视防御,这还怎么打?”心脏破碎的老宅男终于不跑了。他在地上滚了几圈,任凭宝贵的鲜血狂喷。 老祖见状,阴沉的脸色终于缓和,继而抚须轻笑道:“若于百年前,吾尚愿戏耍几遭,如今嘛,罢了罢了。黑瞳吾儿,不答便可躲过?老夫神识散发,早已寻得踪迹。念汝顽劣,不予追究。这便与吾回返了罢。” “中心大楼”,通讯室内。黑瞳、薇妮、黄从江等人都在。偌大的显示器占了一整面墙。此刻,老祖的音容相貌纤毫毕现。就连眼中的轻蔑都看清。 老祖,元婴大能,始终没将世俗界放在眼里。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蝼蚁嘛,土鸡瓦狗之流。就算有点手段,也终是不够看的。老祖说话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晰的传遍基地。 说完,老祖向高空盘旋的无人侦察机瞄去。明明什么都没做,但犀利的眼神却将远处通讯室内的人瞧的遍体生寒。黑瞳清清嗓子:“见过老祖。”然而屏幕里的仙风道骨却不为所动。黑瞳不禁轻皱额眉。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少女风情,煞是诱人。 “将麦打开,我们的主母有话讲。”薇妮对白鹭轻声说道。后者猛的警醒,视线从黑瞳脸上挪开。少女黑瞳,美的一塌糊涂,竟连同性都难抵挡。 “黑瞳见过老祖,请恕属下不迎之罪。”对着麦克风,黑瞳不紧不慢的道。杨小海倒于血泊之中,她却不为所动。冰凉软糯的嗓音借由无数大喇叭而响彻基地。 老祖自然听到。“无妨。稍待,吾瞬息便至。待得回返,且将好好调息,吾栽培之千年灵药,已有数株成熟。汝可服之……” “诶,内老色坯!”老祖正侃侃而谈,冷不防被打断。 唰的扭头向下一看,一个金属脑袋正晃晃荡荡的冲他连点:“对,眼睛瞪得跟个灯泡似的,就你!我说,要不要脸啊?那点花花肠子都被手下抖落干净了,你还在这儿装大已巴(尾巴)狼?” 杨小海心口肚子袒露在凌冽的秋风中,掐腰站立,下巴高抬,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咆哮连连。 “蝼蚁!汝,你,居然还能站立?”老祖大吃一惊,竟跟着说起了普通话。几千年来,就没遇到过心脏破碎还能嘚瑟的玩意儿。 “管谁叫蝼蚁呢?这么大个人你瞎啊?你还蝈蝈、蚂蚱呢!我是你八辈儿祖……哎呦我去!”杨小海正自耍贱,冷不防又是一阵剧痛。他只觉双股战战,说不出的酸爽。 “老不死的,不讲武德……”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杨小海硬扯架势,拔腿就跑。几步后,腿弯喷溅的鲜血刚止,“噗嗤”,肩膀又被划了个鲜血淋漓。 “啊呀”一声,老宅男右手抓着断掉的左手臂,踉跄逃窜。老祖被恣意辱骂,怎肯轻饶了他?于是,就出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杨小海狼狈却飞快的不停逃窜。那把古朴又行踪不定的宝剑就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穿个不停。 老祖稳立于八爪鱼上,亦步亦趋的紧紧追赶。奈何杨小海虽被砍成了血葫芦,骂骂咧咧的就是不倒。老祖嘴角上扬,依旧藐而视之。他倒要看看,这个生命力顽强的虫子到底能蹦跶几时?还不信了,法宝斩杀不了一只蝼蚁? 横切、竖劈、对穿,古朴的大宝剑诡异且凌厉。杨小海就像一块滚刀肉,被它变着法的劈砍,任凭如何蹂躏就是不趴!老祖法眼细查,发现这只蝼蚁总能在毫厘之间躲开剑锋。宝剑虽利,却只能砍中躯干、四肢。头部与心脏部位却大都被避了过去。 追了一会,老祖不耐烦了。既然虫子有再生能力,不惧断手断脚;那么,好吧。“白虎……” 老祖停止追击,继而嘴唇微动。只两个字,傍晚便彻底陷入了黑夜。遥远的天际,有颗流星拽着长长的火尾奔向基地! 你不是能蹦跶么?你不是能再生么?我把你容身之地都砸了,看你怎么活?至于黑瞳,有“天丛云剑”护身,死不了。主意打定,老祖催动法力,将一身道袍鼓的猎猎作响。 第318章 杨小海的网 与老祖白发飘飘、劲力鼓荡的强劲态势不同,杨小海晃着金属脑袋,竟然不跑了! 不仅如此,金属头盔还传出一长串“嘿嘿嘿……”的傻笑声。 难道是杨小海的新招数?嘲讽杀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老祖不管杨小海怎么作妖,左手握拂尘不动,右手并起两指:“星……” 天空陡然大亮,基地被渲染得一片火红。一颗炽热的流星挟着万钧之力出现在视野中,长长的星尾却还在九天之外。流星未至,炽热的风便将基地内的塑料大棚吹飞了好几块。 面对天地之威,杨小海丝毫不慌。“咚咚”轻响,无数炮弹射向老祖。前后左右,连头顶都有。 “噗……”与一般军火不同,这些炮弹爆裂开来,却并没有多大杀伤力。 无数钢丝网瞬间张开,网在了透明的薄膜上。紧接着,蓝光大炽。“三叉戟”都打不破的薄膜“啵”的一下破开,露出了正在施法的老祖。接着,后来居上的炮弹又喷出更多的电网来。 电光石火间,老祖就像被蜘蛛捉住的猎物,被钢丝网缠成了茧。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噼啪乱响,动静比鞭炮还密。 层层电网中,老祖的“降”字再也说不出口。不仅如此,连那五米长的八爪鱼都受了连累。炮弹怎能放过它这个大靶子?电网挂的是里三层外三层,都快赶上铠甲的厚度了。 杨小海离着十几米远,见天外陨石消失不见、老祖被电网网住,方才慢悠悠的道:“在世俗界、呸,在老子的地盘还敢嘚瑟!知不知道老子等几个月啦?再不来,我他喵的上门找你去!” 被电网包裹的老祖一语不发。脚下大八爪鱼被电的滋滋冒烟,也不见老祖有何动作。老祖忽然成了泥胎土胚的佛像,任由电流弥漫。见此情景,杨小海心下大定。早在仙鹤师兄找上门时,杨小海就留了心。 他与黄从江商量,给没上门的强敌挖了个大坑。这事儿说白了也简单,就是取一处宽阔所在,布置好大量的大炮和奈特弹。虽然杀伤力差,但奈特弹却可将目标定住,这可是传统武器做不到的。 如今看来,效果不是不好,实是过好了有木有?饶是元婴大能又怎样?电流可是持续不断的,只要老祖一分心,那就直接熟了! 电流有多腻害?看看老祖脚下就知道了:大红油漆涂抹的“X”正中,五米长的八爪鱼在道道电光炙烤下快速变小。 杨小海揉揉眼道:“诶呀,电烤鱿鱼,缩水了!” 想到美食将成,老宅男便止不住的流口水。可惜,现实却让如意算盘落了空。八爪鱼竟缩上了瘾。五米、四米、到后来竟缩到了半米以下。 杨小海嘟囔道:“不会烤没了吧?”瞄一眼厚厚的老祖钢丝球,老宅男对美食颇为惋惜。 八爪鱼成了小不点,却一点都不焦。虽不足半米,却远不是小的极限。八爪鱼被电光环绕,在杨小海注视下,最后吧嗒一声缩成了个扁扁的玉质石盘。 老宅男很失望,对脚踏实地的老祖叫唤道:“老骗子,赔我电烤鱿鱼!”抓起一直没扔的“三叉戟”步枪,向老祖“哒哒哒哒”的搂起了火。 “嗑!”被电网包围的老祖双眼怒睁,爆喝出声。杨小海正在那“biubiubiu”玩的正欢,冷不防一下,好悬没把枪扔了。仿佛刀切,层层包裹的电网从中齐刷刷断裂。 杨小海圆了眼: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傲立于内。被高压电流包裹了几秒,老祖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破。 “小蝼蚁,天雷可不是随便借用的!”老祖语气淡淡。虽然坐骑被打回原形,但到底没伤了老祖。 “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那可以湮灭了。”老祖挥动拂尘,顿时在杨小海身边形成个光线交织的牢笼。刚要收紧牢笼碾死小虫,“噗噗噗”的轻响又从四面八方传来。 “御”老祖无奈,只能舍杨小海先求自保。八卦道服瞬间涨大数倍,就那么违反物理规律的飘在空中。“滋滋”声响,奈特弹破裂,钢丝乱飞、电弧疾走。但所有攻击全被八卦道服所挡。 轻飘飘的衣服竟将老祖护的滴水不漏。“小蝼蚁,纵使机关算尽,奈何实力差距过大。我有宝衣护身,你奈我何啊?”老祖语速稍疾,不再慢悠悠讲话。 “劲儿还挺大。不过,没用。实话告诉你,几个月,老子弄了上万大炮,几仓库奈特弹。你不能耐么,我轰一天一夜,看你怎么挺。”杨小海边喊边跑,一会便没了影。心里终是没底。 谁知这连绵不断的电网能否制住元婴大能?要不行,他可真要黔驴技穷了。说白了,杨小海依仗的是人类高精尖的科技。他前脚刚走,各种步枪便“噼里啪啦”的开了火。杨小海布置的陷阱,除了高科技外,大量的人力物力也不能少。 战老祖,光凭奈特弹是不够的。上万门炮,虽采用了连线激发的方式,但人手少了也照样玩不转。杨小海不但将佣兵集中埋伏,还征调了不少的幸存者。如此才能一蹴而就,将老祖困住。看似容易,实则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中心大楼,通讯室。“小海!”“主人”“夫君”“顾问”……杨小海刚一推门,杂七杂八的问候就响成了一团。“都知道了哈。修真者,很了不起么?我不照样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 看看先,老色鬼还在不在网里?”杨小海很想吹嘘一番,奈何底气不足,两句话便露了怯。 “老祖……可是元婴大能……”黑瞳神色复杂的悄声说道。杨小海那是什么耳朵,当下大声问道:“大能怎么了?大能就可以要你乖乖去死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好啦,那老货不没出来么?弄点吃的,我快被戳成塞子了。” 自打确定关系,黑瞳一改泼辣娇蛮的性子,变得温婉起来。杨小海倒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腰板挺直了许多。众人对他俩的态度倒没怎么变,只是偶尔打趣几句。 尤其是薇妮,自打上次楼道见面后,一切如常。老宅男见人家没什么,便也就稀里糊涂的继续混日子。 末世之中,个人情感实属小道。杨小海吃饱、喝足,搂着黑瞳上楼休息。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苦了旁人。不说佣兵们一宿没睡,连幸存者们也是整宿没合眼。即使准备再充分,搬运物资等工作也不是几个人能完成的。 所以,隔天早上,两人重返通讯室时,一向好脾气的薇妮立即嗔怪道:“安慰主母无可厚非,可让基地所有人提心吊胆就不对了。再没什么安抚手段,小心哗变、大家一起揍你。” 杨小海哈哈一笑,没接茬。哗变?怎么可能?事到如今,基地还有没接种过“战斗疫苗”的人么? 杨小海望向一面墙屏幕。除了一片火红,竟啥都看不清楚。“那个,是我让干的。”一旁的黄从江看出了杨小海的疑惑,适时解释。 “目标虽能弄断电网,却阻止不了不停发射的奈特弹。目标切断电网,奈特弹发射,形成新的束缚;他再切断,我们再补充;你也看到了,整整僵持了一晚上。为打破僵局,天亮时分,我命令使用火焰发射器。” 杨小海点点头:“火烧不熔电网?可别帮了倒忙。” 黄从江:“不会。目标切割的速度很快。火焰没等融化钢丝,电网就会先被切断。” 佣兵就是这样,言简意赅。黄从江的意思是电网左右都是断,纵使加上火烤也没啥。但对老祖可就不一样了。 “烤多久了?”杨小海看看手表,五点十分。“半个钟头吧,没计时。”“嗯,黄老,先停停。我看看老色头咋样了。” 黄从江一声令下,火焰登时就收了。显示屏内,一个钢丝包裹的大蛹呈现眼前。 “嗑!”无人机的喇叭很好用,将苍老、嘶哑的声音完美传递。钢丝蛹从中一分,老祖再次劈开了障碍。老祖一出现在屏幕内,杨小海噗嗤便乐了。 麦克风的传音性很好,以至于狼狈的老祖还是抬头看了眼无人机。“噗噗噗...”无数奈特弹飞起,暴起的电网再次将老祖包裹。虽只一瞬,杨小海却看得真切。 电网内,仙风道骨的老祖如今几乎赤身裸体。不仅八卦道袍破破烂烂,连白胡子都焦了不少。看来,一夜不停的轰击卓有成效,纵是元婴老祖也吃不消。 因为老祖既没催动什么法术,也没动用什么法器,更没跳出准备数月的埋伏圈。或许,高压电专门克制修真者? “黑瞳何在?汝平视吾遭蝼蚁戏耍而不动呼?”老祖嗓子已然沙哑,却仍将声音传进了人心。 “时空之门不日开启,而后将永远关闭。不回返山门,汝只能于末法时代中泯然众生,终将被大道所弃,化为一抔黄土!切莫自误,被世俗迷了眼……” 老祖还待再说,杨小海却发了怒:“老色痞,真当我是摆设?说人话不行吗?黄老,那老货一天都没跳出来是吧?”黄从江不明所以,缓缓点头。 “行,我下去开‘染化’,揍不死丫的!”众人:“……” “老祖,回吧!黑瞳已为人妇,定是不跟你走了。”黑瞳手抓麦克风。 “汝……大胆!放肆!”老祖终于怒了。 “您被奈特弹袭扰,没时间施法是不是?您执意要我回返山门,想拿我做延寿鼎炉对不对?”确定关系,使黑瞳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不仅外貌,连凌冽的话都说的充满了暖意。 “磕!”老祖嘶哑大吼,再度将破开万次的钢丝茧弄成两半。“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老祖赤着上身,脸色大变。 “噗噗噗……”奈特弹又来了。新张开的网又把碎网一并裹着飞向老祖。很快,钢茧由薄变厚,再度将老祖封住。 第319章 阴沟翻船 被困一夜的老祖很是憋屈。作为元婴修士,早已突破了普通人的桎梏。只要给他一秒、不,半秒就好。不管是“白虎星降”还是别的什么,弄死一帮蝼蚁很难吗?虽然大范围法术会伤了黑瞳,继而影响其状态;但总比现在好吧? 整晚时间,老祖不知试了多少回。可不管他怎么加快施法速度,每每总会被强悍到不可理喻的高压电所打断。那到底是什么电啊?破坏力倒是不强,但穿透力也太可怕了吧?都快赶上雷劫了。 被超高压电所袭扰,老祖抽不出时间施法,同时还得应对法术反噬。可不祭威力强大的法术吧,他又脱不了身。老祖做梦都不会想到,如此简单的陷阱,还真就困住了他。 “嗑!”老祖又一次将钢网劈断。有心不理,但不斩不行啊。电压可是能叠加的,万一道衣挡不住咋办?整整一夜,劈开、包围、再劈开……如此机械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以至于蝼蚁们都佩服(可怜)起这个衣衫不整的老头了。 “干脆用导弹炸吧。早死早投胎,老头也不用遭这洋罪不是?”孙子刚到底是职业佣兵,心善。 “不行!”充满人性关怀的建议被金发美人一票否决:“导弹能不能把目标消灭,谁敢打包票?爆炸范围扩大,不便挪动的大炮和人员怎么办?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再等等,不用多久,目标便会失守继而被灭。”薇妮的自信,令黑瞳为之侧目。 孙子刚不吭声了。要是别人,他或许还要辩解几句,对金发美人,他可是心甘情愿的无条件服从。虽然爱慕之心早就熄了,但他就是愿意顺从薇妮。 “嗑!”老祖刚把钢蛹破开。“啪”!杨小海便见缝插针的开了枪。结果就是老祖面前爆开了一团火花—那是子弹湮灭的结果。八卦道袍已然破碎消失,但枪械仍伤不到他。 “诶,老色头,我都替你累的慌。一晚上就这么咔咔的砍,不闹心?诶,能不能安静劈砖?每次‘嗑、嗑’的喊,强迫症啊?要不投降吧,算你输一半!诶不对,投降我也关不住你!贼事儿……有点难办……” 老宅男举着“三叉戟”,絮絮叨叨的开启了嘲讽模式。元婴大能,即使陷入死地,仍令人棘手头疼。 “嗑”老祖又一次显出了真容。“小贼!我承认小看了你。但要我引颈就戮,你差远了!”老祖大吼。杨小海把“三叉戟”往地一扔,扭头便跑。开玩笑,老祖被困一夜,终于要放大招!再待下去定没好果子吃。 果然,老祖爆喝道:“碎!”围绕其身的钢丝网忽的向外一张,而后猛的向内坍塌。包裹老祖的钢球急剧缩小,直到缩成了个耀眼的光斑。所用时间,不过是杨小海的两步而已。 “轰”……一声爆响将光斑撕裂。附近的佣兵倒了一大片。杨小海破破烂烂、像破抹布般趴在地上。远在监控室的薇妮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向电梯跑去。等到电梯门开以后,其余众人才如梦方醒的一并跟着下了楼。 还没到爆炸中心,一片哀嚎先传进了众人的耳。原来,爆炸将积累一夜的破碎钢丝全炸向了包围圈。不提损坏的大炮,光埋伏的佣兵与幸存者们就不知减损了多少。 薇妮没理血流成河的惨状,甚至连趴地不动的杨小海都没管,径直往爆炸中心跑去。老祖所在已然成了个焦黑的坑。薇妮都没怎么观察便跳了进去。“薇妮小姐!”远处,孙子刚急了。 坑内,除了断裂的地下管道和地砖钢筋外,还有大片的血迹与碎肉。除此之外,还找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比如翠绿簪子、火红扳指、碎裂的玉佩等等。林林总总,共有十几枚之多。 只不过这些佩饰全部破损的不像样,一看就不能再用。除了佩饰,还有更有断成好几截的森然白骨。骨头好像是臂骨,却光滑的不像话。白骨一头还有些白丝残存。虽处诡异的坑底,薇妮却长舒口气。 挥手间,数颗流星从天而降。一眨眼,一位身材曼妙的“变形金刚”出现在了坑底—杨小海用上了高科技,薇妮自然有了自己的“变形金刚”。与男佣兵不同,薇妮的“变形金刚”不仅功能强大,还符合女性特征。 “诸位,元婴修真者、基地最大的威胁,解决了。”薇妮难掩兴奋,通过头盔扩音高呼道。话音未落,几声欢呼响了起来。老祖那召唤而来、溃散在空的陨石,差点要了所有人的命。劫后余生,总归是令人高兴的事。 “薇妮,上来。”与众人的兴高采烈不同,黑瞳很是平静。“嗯。”薇妮双手一按,掌心喷出的强劲气流直接将她送出了坑。刚一落地,黑瞳便迫不及待的道:“先别高兴。老祖可是元婴大能,哪能轻易陨落?” “嗯?”薇妮楞了。 “老祖不惜血遁,自爆肉身使得真身脱困,此刻已是远在百里之外!”薇妮转身、回头,定定望向黑瞳。“你俩真像并蒂莲、姐妹花,都那么好看……” 伤口愈合的老宅男慢慢潜过来,贱贱的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部,统计伤亡,整理战备,以待再战!”顿时,欢呼尽收。 “老祖虽然遁走,却也是元气大伤。短期内出不了山门。你们真的很厉害,把老祖逼到这种程度,是我从不曾见、更不曾听过的事。不过经此一遭,‘三十极夜’必定会不死不休了。”黑瞳喃喃自语。 杨小海耳尖,不但不高兴,反倒还炸了毛:“早就不死不休了,怕毛!还有啊,谁是‘你们’?应该是‘我们’好不好?” 黑瞳见杨小海不以为然,顿时不满:“你这次没事,纯粹是走运。元婴大能的可怕你根本不知道。重伤老祖,‘三十极夜’所有杀手都要寻你的晦气,等着吧。” 杨小海见黑瞳有旧态复萌的苗头,立时打岔:“那依你咋办?要不开飞机大炮走上一趟,会会那个什么狗屁‘山门’?” “‘山门’被法术屏蔽,别说你,我没指引都找不到。世俗科技,终是小道,难成气候。不知道还能厮守多久。为今计,唯死战而。”尖尖的下巴倔强扬起,黑瞳说的斩钉截铁。 “干嘛,我还没死,就想改嫁了?那么悲壮给谁看?你是不忘了?就是你口中的小道,刚把那老货逼跑。”杨小海混不吝的劲儿也不是白给的。 “这是什么?哈哈哈……哎你别动。”薇妮带着头盔,视力得到了加强。她遥指杨小海的脸,隔着金属防护服笑的花枝乱颤。杨小海食髓知味,嘴巴立马微张。 原来,在老宅男眉心上,有着一块圆形的粉色印记。那印记像极了唐公司妇人的美妆。被笑声吸引,黑瞳仰头一看,脸色更加沮丧:“好笑吗?那是‘追踪印记’,跨越时空都不消散。有这东西,就算小海出了地星,老祖都能寻上门来。” “哼!不就是个‘猎人印记’么?算球?想害我媳妇,必须弄死他!”杨小海咬着后槽牙发狠。一旁的薇妮啧啧连声,一脸的“我不相信”。 远东省,花白市。山还是那片山,水还是那片水。老祖血盾翌日,空间再度扭曲。七彩光芒闪烁,一团彩光凭空出现。与老祖不同,此光漂浮在了浅浅的水面上。因为山门空间和地星空间多次交接,以至于改变了周围的地貌。 本是平平无奇的水库一角变得怪石嶙峋,跟个迷宫似的。植被疯长乱爬。老祖弄出的几条深沟已渗了水。很难想象短短几天,地貌就彻底变了样。若是山门灵气多渗漏些,又会有怎样变化呢? 就着皎洁月光,彩光渐渐舒展开来。时间不多长,终化成了一位身影窈窕的女子。 此女白衣飘飘,轻纱曼妙。一身衣服好似没有重量,若不是细腰之间几道红绳栓着,怕是早飞了。与白纱相衬的,是欺霜胜雪的肌肤。长发飘飘,耳边分别别着两朵白色的小花。那白花带着嫩绿的细叶,简单的装饰更添女子空灵之气。 或许是有了水的原因,附近并没什么碍眼的东西。女子弯腰撩了一把,掀起一片晶莹的水幕。“咯咯咯……”娇笑声中,女子向远方飘去。在她身后,弯弯的月牙被一片乌云蛮横抱住。 山门空间逐渐模糊,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忽的,一抹半透明的物事从山门中疾射而出。此时,女子已然飞远,本就暗沉的夜色依旧沉寂。山门空间恍惚了下,终于合拢。此处,再度恢复了宁静。暗中的绿植欢快的抽动腰肢,比刚刚更加鲜活了。 “鲸鱼核电站”,大门口。值班的佣兵正看着监控。时间已至后半夜,他虽努力顽强的与睡神修普诺斯抗争,却仍免不了节节败退。稀松的眼帘中,忽然闯入了一个人影。 他迷迷糊糊的盯着显示屏,下一秒后,睡意皆无。“嘟嘟嘟……”无线电话响了几声,终于传来了“咔嚓”的脆响。 “小赵,有情况?”电话那头,是个上了岁数的男声。 “黎班长,有个疑似幸存者的家伙在桥头徘徊。要不要赶走?这么晚,薇妮小姐早休息了。” “幸存者?你怎么判断的?凭什么说目标是幸存者?” “呃……”小赵盯着穿着破旧军大衣的老汉,聪明的没回嘴。 第320章 特洛伊木马 “嘎吱吱……”连串的轴承声响后,玻璃吊桥横亘在凌晨的河面上。紧接着,明亮的车灯将桥头照亮,一辆装甲车从基地内缓缓开上了桥。新建成的关卡高端大气。 探照灯不停摇曳,使得桥对面亮如白昼。车上的佣兵不用借助任何设备,打老远便看到了目标—一个缩手缩脚,恨不得将全身都挤进破军大衣的老汉。 “嘎吱……”步战车六对轮胎同时刹车,与黑土地摩擦出了牙酸的噪音。即使老汉早就发现有人过来,到了仍被狰狞的步战车所吓到。尤其是看到黝黑的炮管正对着自己,老汉本就佝偻的背就更弯了。 “说话!”握着机枪把手,孙子刚浓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黎班长本想将情况报给薇妮,却被值班的孙子刚拦下。前几天的“老祖事件”把人折腾的不轻。孙子刚带着黎班长,俩人一合计便开车出来了。 “同志,俺是本地榆树村儿的。拼老命才逃到这儿。求求你们,一定收下我。”老头刚开始说话还正常,谁料说着说着双膝一软,就跪坐在了冰冷泥地中。“俺们村地方偏,好活歹活才混到这光景。 要不是来了两个年轻后生,俺们上哪知道身边就有国公司救援呐?真是,命不好,怨不得人……”老汉自顾自的伤心,不一会便老泪纵横。 孙子刚最看不得这个。他松开机枪把手,双手在步战车上一撑,整个人便飞身而下。坐在旁边的黎班长立马就急了:“大队长,小心感染。” 孙子刚暗摸口袋,头也不回的摇手:“没事。”就着明亮的灯光,他看到了个典型的庄稼汉:老树皮样的褶皱皮肤,布满厚厚老茧的手,还有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 如此种种,使侦查专业出身的孙子刚认同了老头的身份。“老人家,先起来好吗?大半夜的,地上凉。”孙子刚关切的说道,但却没伸手。相信归相信,警惕还是要有的。 “同志愿意收留俺了?那,能不能让俺进车里啊,这荒郊野外的,俺怕啊。百十多口子,一夜就被怪物全吃了……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就没见过那场面。可怜我那小外孙诶,才八岁啊,抱着他老爹啃,真……” 老汉忆起了不堪往事,一个劲儿的摇头。语气哽咽,很快便说不下去。孙子刚站在老人面前,不知所措。说实话,类似情况他见的太多了。病毒肆虐造成的惨状并没令他麻木,反而更能理解家破人亡的凄楚。 孙子刚绕着老汉转了几圈,见后者只顾沉湎过去,而且军大衣虽然破损严重,却终是不见什么血迹。心下一横,从兜里拽出个透明针管,强塞进了老汉怀中:“拿着,要是感染了,对自己心口扎。能保命。” 老汉被吓一跳,将那物事放眼前一瞧,立马咋呼起来:“这……这啥啊?这、这个……同志,答应收留,俺就很知足了。你看,我没给钱,你倒先给我东西,俺、俺受不起。” 孙子刚见老汉还跪坐在地。干脆双臂用力,握着肩膀将老汉强提起身。入手只觉老汉骨架偏小,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宽大。“没少穿呐。也是,天冷。”孙子刚愈发替老汉心酸了。 “‘战斗疫苗’听过没有?只要不是彻底变成“感染者”,它就能保命。这东西可是好宝贝,你收好了,别让人瞧见。”孙子刚将自己的药剂给了老汉。不为别的,就因他是农村佣兵。 打开战车车门,后面的车厢可容纳五六个人。这下好,都归老汉了。孙子刚在车长位上坐好。黎班长酝酿半天的话立马开了闸:“大队长,您这么做不合程序。我有意见。 不说大晚上突然出现吧,他的来龙去脉什么的我们都不清楚。您就这么放进基地,万一是敌人咋办?” 孙子刚在座上侧过身,拿眼横他:“行啊,小黎子,敢质疑我了?病毒感染啥的,咱们有疫苗;修真者啥的,咱们刚把他们老大干废,怕毛?”孙子刚平素没架子,和佣兵们经常打闹,所以黎班长才敢吱声。 孙子刚明显还沉浸在打跑元婴期修真老祖的兴奋中,说话做事都显得自信无比。哪承想他的话一字不落,全飘进了车厢。老汉还是那个老汉,只是脸上的憨厚全然不见。 他端详着手上的“战斗疫苗”,一脸不削:“这就是那人的血弄出来的药?果然古怪。我竟能感到淡淡的天地灵气。小丫头看人的眼光还算不差。只可惜,红颜薄命,小师妹你注定要守寡咯。咯咯咯……” 一串压抑的别致娇笑从满脸皱纹的老汉嘴里发出,画面分外的诡异。“嘭”的一声轻响,鲜红半透明的液体从老汉手指缝间滑落,继而滴在厚实的金属地面上。千金难求的“战斗疫苗”,竟被老汉毫不怜惜的一把捏碎。 天刚擦亮,孙子刚便火冒三丈的指着黎班长鼻子怒吼:“人呢?我要你看的人呢?薇妮小姐一会要政审,可幸存者呢?你要我拿什么给她?大清早把人叫起来,结果呢?动员兵就是操蛋,半小时,要找不来那老乡,你给我拔了这身皮,滚回去继续当你的普通员工。” 对面的黎班长满脸委屈,满嘴苦涩。他不过是趁着孙大队长上报的功夫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就见到了怒气冲冲的孙子刚。他对着大开的车厢门,哑口无言。那个看似憨厚的老乡,怎么就不能老实待着呢? “孙队,您别急。老乡兴许是憋不住,上厕所了呢?您别急啊,我保证把人找回来。”黎班长也很懊恼,一晚上都挺过来了,怎么天亮却没挨住困呢?“杵着干嘛?找去啊!”孙子刚吼得青筋毕露。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呐!想起薇妮那双洞彻人心的蓝眼,孙子刚就急的冒汗。他可不想给金发美人落下个办事不牢的印象。既然此生无望,那就“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越是不可能,越无法容忍瑕疵,一点都不行。 旭日东升,“鲸鱼核电站”一片忙碌。大多数人从温暖舒适的被窝中爬出来,投入到充实的末日生活中。虽然人口增长了不少,但基地内相应工作也添了许多。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众人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于是,睡眼蒙眬,一副没睡醒样的孙子刚向“中心大楼”走时,遇上了好几拨上班的人。他和善的点头回应,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对他表达善意的人。 “呔,你往哪里跑!”离自动门不远,即将进入“中心大楼”时,陡然一声大喝吸引了孙子刚的注意。他驻足回头一看,就见到了一头黑色的豹子。那豹子从空中高高跃下,嘴里叼着个玲珑剔透的玻璃瓶。 之所以看的清,是因为那黑豹跳下后,居然在百忙之中还对他点了下头!孙子刚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那黑豹已然跑远了。紧接着,一个浑身冒着仙气的绝美少女从天而降。“死狗,还我老白干。最后一瓶了!你敢喝我就敢扒皮!死狗,站住啦……” 孙子刚恍惚了。晃晃头,打点精神继续往楼里走。“你,你怎么在这儿?”刚抬起的脚无奈落下。“幸存者呢?你带我看看去。”薇妮干练的从楼内走出,边走边将长长的金发束成了马尾。在她身后,是紧跟着的雀斑女。 “薇妮小姐,早!人由黎班长陪着。老人家情绪不稳,好像受了刺激。” 薇妮没多想,顺口说道:“嗯,一起。”边说边走,眼看就要出了大楼。 觉得不对劲,金发美人一回头,发现孙子刚并没跟上:“那个,薇妮小姐,您先去,我有点事找顾问。” 薇妮歪头微微皱眉:“找他?什么事重要到要越过我去找他?”杨小海可是货真价实的甩手掌柜,基本上不管事的。 “怎么会。大事肯定需要薇妮小姐来定夺。我是想就游戏方面和顾问切磋一下。”孙子刚不好意思的挠头。 “哦,这样啊。那你……”薇妮恍然大悟,可紧接着又皱起了眉。 “我可以上去了么,薇妮小姐?”孙子刚催促道。 “……嗯,上去吧!不过这个时间,他肯定没起。”薇妮回答的有些迟疑。 “没事儿,我把游戏先开了等他。”孙子刚答的倒很痛快。 出了“中心大楼”,小跟班艾达忍不住了:“薇妮姐,你在犹豫吗?难道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知道为什么选你做我助手么?”薇妮不答反问。“因为我是米国公司人?因为我能干?难道因为我可爱?”小姑娘雀跃猜想。 薇妮直摇头。艾达又接着猜了几次,薇妮始终不点头。“猜不到了。我可没有薇妮姐的头脑。”艾达吐了吐舌头,放弃了。 “因为你心思单纯,脑子空。”说罢,薇妮钻进一辆豪华的商务车。小姑娘艾达稀里糊涂的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 “不觉得孙子刚反常么?”车子缓缓开动,薇妮忽然开口反问。“没觉得啊。”艾达立马接话。老斯来斯幻影逐渐提速,向基地大门开去。 第321章 易容而行 “唰”,电梯门开,露出了整洁的卧室。杨小海房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正在擦拭着大的不像话的电视。孙子刚出了电梯,左看右看,却不见屋主。 “大娘,特殊顾问呢?”孙子刚询问道。“孙大队好,顾问下楼吃早点去了。”老妇放下抹布,稍显恭谨。“得,白跑一趟。那我再下去吧。您老悠着点,别累着哈。” 孙子刚不认为老妇在说谎。“有劳大队长关心。佣兵都是好人呐……” 不顾老妇的絮叨,孙子刚返回电梯。恍惚间,打扫卫生的老妇将手上的湿抹布往角落一扔,稍显佝偻的腰身立马挺直了不少。虽然电梯内有监控,但监控室的女佣兵却忙着吃包子而未觉异常。 “韩婶,今儿够快的啊。楼上的活忙完了?”一个面容姣好、腰系白围裙的少妇从餐厅出来,边往外走边迎上了两手空空的清洁老妇。“嗐,家务活哪有个完呐。下来拿块钢刷,马上就上去。” 老妇神态自若,只是风烛残年的身板边走边摇,连腰都弯了。 几分钟后,老妇拿着一块崭新的钢刷步入电梯。可的电梯指示灯却并没有向上,反而一路直往下降。“叮”,白围裙的中年妇女低头出了电梯。 呼啦一下子,几个身穿黑衣服装,没有肩章的大汉围了上来。少妇把头埋的更低,真恨不得藏进峰峦叠嶂的物事里,“倪家小嫂,吃早饭没?你就是太勤劳,忙起来就忘了自己。 身子可不是铁打的,要好好爱惜啊。你是不在乎,可有人心疼。来来来,刚出锅的大饼子,香着呐。赶紧的,吃两个。”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那两个明显大号的黄澄澄的锅贴,在他那长毛的黑手中,宛如一对精致的元宝。 “上一边子去。”不待少妇有所反应,一个更加彪悍的汉子挤了过来:“海蓝妹子,别(四声)搭理海东驴,咱俩才是地道的老乡。来,叶呼的二米粥,早给你备好了。就着这过油的小咸菜,不比那干巴巴的玩意儿强百套嗷?”少妇没伸手,只是把头尽量垂下。 “海蓝姐,拿着,刚出锅的酱鸡腿……”“美铝,累希希偶刚宝的皱勒……” 少妇名叫周海蓝,是上个月才来的幸存者。丈夫为了照顾她,没能到达基地。因为姣好的面容和内向的性子,使她顺理成章成了追捧对象。狼多肉少又纪律严明,这些王老五便使出浑身解数,誓要摆脱单身狗的耻辱。 比周海兰年轻漂亮的女人不是没有,相反还很多。只是那些带刺的玫瑰全都拜于黑瞳麾下,谁有那胆子敢去撩拨?没走出丧偶悲痛、临时帮厨的少妇每天都要面临不同的追求攻势,真是痛并快乐着。 待到周海兰气喘吁吁的挤出“中心大楼”,心里都快悔死了。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个熟透的水蜜桃。她捶下厚实的心口,懊恼的向无人角落急行。 眨眼间,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佣兵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冒着烟的巨大“烟囱”群,紧咬下唇,跺了下脚。才走了几十米便被拦了下来:“小欧阳?这不是小欧阳么?不在楼里值班你瞎逛游啥子?” “张队早。里面开空调、空气干,我出来透口气。”少年佣兵先是敬礼,接着再讪笑解释。 锋刃突击队队长张大龙对新兵勉励几句,继续巡逻(遛弯)。今天没任务,张大龙纯属溜达,刀口舔血的他在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核电站大楼,一片忙碌。虽是基地最“古老”的原住民,却也是最易被忽视的一群人。这也正常,核电事业本就极为专业也极为排他。不论是杨小海一脉,还是佣兵一排,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所以当特殊顾问的助理—薇妮出现在核反应堆附近,就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核电站人员好好的惊艳了下。说来让人难以置信,穿着白大褂的专业人士中,有很多人至今都没见过薇妮。 工作之余,就免不了对金发美人行使注目礼了。惊为天人的同时,白大褂们又衍生出了新的疑问:薇妮小姐果然如传说的那样漂亮,只是不知更加漂亮的黑瞳小姐到底长啥样呢? 薇妮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从外而进,摇曳的同时顾盼生辉。可走了一段,楞是没人上来搭话。金发美人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换谁都不行?就不能不盯着我吗? 不管了,这个样子似乎还好点。只是别的目标都好伪装,这张脸下的想法我怎么一点都探查不到? “喂,你,站住!”薇妮拦住了一个白大褂。这是唯一一个没对她行注目礼并想走开的人, “嗯?你?哦,薇妮小姐。光看数据了,没见您,抱歉。”瘦削的黄发女子抬起了头。 “你是……”薇妮有些惊讶。 “嗯,站里唯一的西典人。”女子四十来岁,很瘦。 “特殊顾问刚来过?”薇妮并不关心这个。 “怎么会。特殊顾问多忙啊!哪有空理会我们这偏远角落?” “哦。”薇妮听到杨小海没来,转身便走。 “别说杨顾问,您不也头遭登门么?真搞不懂,基地最重要的地方居然这么不重视。但凡哪天出点纰漏,大家伙一起完蛋。”女科学家感觉被薇妮轻视,自言自语的抱怨。 走远的金发美人停下了:“什么样的纰漏,严重到会让大家一起完蛋?” 十几分钟后,西典女科学家神情尴尬的讲解着核电站的设备。她没想到薇妮听力那么好,都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她的抱怨。结果就是她不得不放下手头工作,热情陪伴顾问助理。 她指着地上竖起来的一排按钮解释:“不不不,我之前是在讲一个拙劣的笑话。那样的纰漏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有非常严谨的工作态度,还有严格的工作程序,绝对不会出现切儿糯贝利那样的事。” 薇妮按下一排按钮:“这样算严重事故么?”西典女科学家的瞳孔放大了:“您在做什么?哦我的上帝,这些都是水泵开关。您停了水泵,那反应堆的热量还怎么散发?我要上报,我必须上报。” 女科学家自语着,张嘴就要大喊。冷不防一截翠绿翠绿的蔓藤缠上了脖子。“咔嚓”,微不可查的闷响后,女科学家的脖骨碎裂。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却连一个音阶都发不出来。 基地一角,‘仨皇炸弹’和五辆带发射井的“亚尔斯”静静停放。被冲击多次,基地特意给宝贝疙瘩们建了座高大坚实的仓库。除此之外,还派了一个排的佣兵轮班驻守。 这座代号为“00”号的仓库内,不仅有交易来的导弹车,还有些“变形金刚”防护服与“三叉戟”。说白了,“00”仓库就是个巨大的水泥保险柜。 姚班长正将双腿翘在写字台上,优哉游哉的玩着手机。虽然没网,但单机游戏一样可以打发时间。“班长,有情况。” 看监控的小李一嗓子把姚班长吼一哆嗦。那美轮美奂的智能手机“啪”的一下摔落在地。“小李子,瞎他喵喊啥?手机都被吓掉了。” 名叫小李子的佣兵岁数不大,一看就是从幸存者中选拔上来的。其实这是句废话。从军区过来的老佣兵,十不存一。谁还不是从老百姓中走出的了?小李子撅嘴,小声回道:“领导来了。班长这样准倒霉……” 薇妮倒背双手,“哒哒哒”的出现在仓库门外。早有等候的两个佣兵肃立敬礼。俩佣兵分别是姚班长和他的刘排长。基地安装了大片监控,再配上无线电设备,使得反应速度大大提高。这算是亡羊补牢后的手段吧。所以薇妮才没吃到闭门羹。 “敬礼。薇妮小姐,早!”两名佣兵正气凛然,没被金发美人的外表所惑。“早。杨顾问在吗?”薇妮也没废话,单刀直入的问道。“在,正在调试‘变形金刚’。领导需要领取一副女性装甲。上个装甲被……” 排长忽然住了口。他本想说结实的装甲被黑瞳玩坏。可话到嘴边才省得都是神仙,自己这个小虾米还是别评论的好。 “找他有事,开门。”“啥事啊,不能用对讲么?”刘排长小声嘀咕,终是免不了嘴碎的毛病。 仓库门很好开。不用钥匙也不用锁。刘排长拿着遥控器对门一指,厚重的大门便“哗啦啦”的向一边缩去。仓库不大,上下两层。偌大的房间内,无窗,有灯。 薇妮指着“沙皇炸弹”问:“这东西有年头了吧?还能响么?交易个哑弹,我们岂不很亏?”“报告首长,大家伙的性能如何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让它在这睡觉。从个人情感上讲,我希望它永远不醒。”排长一板一眼的回道。标准的外交辞令,此类话他已说过多次。 “呦,薇妮姐,找我?”略显慵懒的男声响起。薇妮顺声抬头,便见到老宅男捧着沉重的“变形金刚”,一步步顺梯而下。薇妮蓝色的瞳孔顿时收缩放大。深呼吸后,一抹诱人的媚笑浮现,严肃的排长登时将脸扭向了别处。 第322章 行藏败露 “谁规定找你必须有事?”薇妮轻咬下唇,袅袅婷婷的向老宅男走去。两者相距就不远,所以杨小海从楼梯下来,便被薇妮拦住了去路。 “那啥,我就随口说的,没过脑子。这不习惯了么,每次见面不被训?说吧,我又哪不对了?”杨小海放下东西,伸了伸懒腰。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 “嗯,差不多。有时候,你真像我妈。一样的唠叨,一样的热情。”杨小海说的是实话。再怎么漂亮性感的大美人,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杨小海经黑瞳滋润,对薇妮的态度也就更为理性。虽然相识不到两年,但杨小海却将薇妮视为家人。以前或许有禁脔的念头,如今却真当姐姐。 “这里没你的事,去忙吧。”薇妮忽然对电线杆子刘排长道。语气有点冷漠,还有点命令的意思。“啪”刘班长利落的抬手敬礼,上身转动,分别面向两人。然后一板一眼的向仓库外走去。在门外,有姚班长在等。待得两人汇合,再双人成行的向值班室走去。 且不管两位职业佣兵如何,单说薇妮。金发美人就那么挡在杨小海身前,一直到佣兵从视野中彻底消失,方才肯继续开口:“这次找你,与工作无关。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薇妮轻声软语,一边说一边向杨小海靠近。“姐,见外了嗷。有啥事对讲不能说嗷?”“如果说,我很孤单,一个人晚上寂寞觉得冷,又该怎么办呢?” 薇妮稍微一示弱,登时将凛然不可侵犯的外壳击碎。再配上薇妮那哀婉的神情,老宅男的面色顿时一窘。 “知不知道人家也是个女人?知不知道凄冷荒凉的深夜,人家也会寂寞孤独,也会感觉冷?”这话可重了。杨小海虽然眼馋薇妮的成熟曲线,但也察出了不妥:“薇妮姐,你今天说话怎么……” “嗯……别管人家说什么了。安慰一颗孤独冰冷的心,你可愿意?来来来,你亲自检查下嘛,姐姐可以为你痴心到什么程度。”说着话,薇妮抓住杨小海的手,就往自己身前带。而空着的另一只手的手背却已浮起了微不可查的绿色颗粒。 杨小海左右为难,他不想顺薇妮意思往下发展。眼看着手离丝袜上端越来越近,杨小海眼睛一闭,却想就此从了命运。“大混蛋!”一声娇斥,将老宅男的半推半就猛然击碎。“嗡……啪!”一个物事砸在杨小海脸上,继而粉身碎骨。杨小海立时被迷了眼。 睁眼时,他便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黑瞳,和被她踩在脚下的薇妮。揉了揉淌血的额头,老宅男把嘴抿的紧紧的,一声不吭。“大混蛋。乐乐说我还不信,居然勾引我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别的事都可以,想当小妾,问过当家主母了么?”杨小海张开大手掌,“啪”的一下糊住了脸。 不应该啊,小丫头,哦,不,老婆大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一般人遇到这情况,不是声讨老爷们就是暴打第三者,黑瞳怎么扯到“纳妾”这失传已久的传统美德上了? “我还以为你洁身自好,甚至有些高冷;是个能让我在世俗界高看一眼的人。结果呢?还不是个下贱的九流痞子。我,黑瞳,羞与汝为伴!今……” “我在黑瞳妹妹眼里,竟是个高冷的人呢。呵……”银铃般的笑声从仓库外飘来。黑瞳扭头一看,鄙夷还没消褪,惊讶又爬上了精致的小脸。衣衫完好的薇妮正缓步走来。在她身后,是亦步亦趋的雀斑小助手艾达。两女身后,则是十几个穿着“变形金刚”、端着“三叉戟”的佣兵。 佣兵一进来,就将黑瞳和地上的薇妮团团围住。为首的“变形金刚”将“三叉戟”对准地上薇妮,冷声道:“老大,做了她!”听声音,竟是童颜周乐乐。有段时间不见,此女也混上了防护服。 “对,做了她。敢冒充薇妮姐,绝不轻饶。”众人七嘴八舌,莺莺燕燕。虽在喊打喊杀,却怎么也带不起凶煞之气。 相反的,群雌粥粥,还有点迤逦。原来,是一众美女团到了。本就是容貌体态注重的少女,又是黑瞳麾下,不弄套“变形金刚”穿穿怎么可以?只是女性的战斗防护服较少,所以杨小海才没立即认出这帮娘子军。 “你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变成我的?”薇妮脚步从容,自然的落在了众女身后。她好像从来不急,就像生下来便是这样的从容不迫。杨小海看看雍容的金发美人,再瞅瞅趴地上的薇妮,一丝明悟了然于心:气质,是气质!地上的薇妮美则美矣,却少了正版薇妮的那份沉稳。 “他喵的,敢戏弄老子。都让开,看我不把她蛋黄打出来!”有感于冒牌货差点导致失控,恼羞成怒的杨小海撸胳膊挽袖子的忙表心迹。 “不急动手,待我问问。”薇妮拦住杨小海的同时,也止住了群雌。 “其实,你从大楼里出来,我就收到了消息。我不明白的是,处于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下,你哪来的自信呢?00仓库离中心大楼不算近,你就一点不担心被识破么?还有,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道出潜伏手段,我可以考虑放掉你。” 薇妮坐在艾达寻来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再配上她微微上扬的下巴,女王范十足。 “……”倒地的薇妮嘴巴动了动,却歪头看黑瞳,终是没有吭声。黑瞳虽然还穿着作训服,却较以前稳重了许多。她对坐着的薇妮微微一笑,将脚上的力道收回大半。 “呼……小师妹,好久不见。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脚劲倒不小。”虽还趴在地上,但“薇妮”却不惊慌。她一张嘴,立时报出了来历。能叫“小师妹”的,必是“三十极夜”杀手无疑。 “你是?……师姐?”黑瞳楞了下,继而反应了过来。记忆中,确有一位同门擅长幻化。因是天赋神通,所以能将幻化目标的记忆和习惯统统复制,实在防不胜防。 “嗯,除了我,还能有谁?小师妹果然心系师门。至少没将我们几个的天赋神通告知你的爱郎。”黑瞳不屑:“老祖毕竟养育了我,恩将仇报的事我才不做。两不相帮就是咯。” “即便我把他杀了,你也……不……出手吗?”假薇妮气息不畅,但仍在说话。 “杀了?哼,我的夫君不可能死于你等之手。要是真没了,我自然随他而去。技不如人,死就死了呗。就算我黑瞳眼瞎好了。” 众女身后的杨小海不干了:“喂,我不聋!” “黑瞳叫你师姐,那自然也是我的师姐。说出潜伏的过程,你可以安全离开。”薇妮对师姐潜伏的手段很感兴趣。 能不感兴趣么?这次是师姐大意,万一下次来了个小心谨慎的伪装高手呢?话音未落,身后的艾达放下无线电,俯身对薇妮耳语。 “嗯,厉害。还知道把反应堆的冷却泵停下。要是没发现,过个几小时,兴许真能引起大爆炸呢。不过,你杀了我的人,这就不好办了。”薇妮嘲讽道。 “除了小师妹,凡夫俗子算得了甚?”假薇妮根本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呼……”假薇妮张口吐出道七彩雾气。那雾气几乎瞬间便充斥在了仓库的每个角落中。一口雾气,搅的场景大变。 “老大,红外线看到大量人影。请示,能否开火?”周乐乐的声音第一个响起。作为美女团的前任一把手,警惕性也为最高。 “我去,好多变异脑。馋死我啦!”老宅男嗷嗷叫唤。 薇妮抓住缩成一团的艾达,拍其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别怕。就是些幻术,没事的……” 刚还井然有序的众人,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 “你使手段我不管,刺杀夫君也算公道;但色诱凡人,却生生坠了‘修真者’的名头。此举,不仅辱了你,还侮了地星所有修士。最不能忍的是你偏偏化作了薇妮姐。于此,我必须出手,方可以儆效尤!” 乱糟糟中,黑瞳独有的冰冷软糯穿透了喧嚣。 “噗” “啊” “噗噗噗” “啊……” 七彩雾气中,“变形金刚”都难辨真伪。众人眼内,只余无数的人头攒动。耳中不断听到阵阵闷响与少妇的惨叫声。 忽的,七彩雾气倒卷,重新化成了七彩吐息,继而被主人收回。恢复了视觉,众人稍一打量,便看到了莹然而立的黑瞳。她好像没事人一样,就连迷彩佣兵服都没出一道褶子。 但假薇妮却不见了。一株绿植代替了她,硬生生现于人前。那植物根茎无土,却直直的立在水泥地面上。一排紫色的花朵好似喇叭花,纷纷垂向地面。明明无风,花朵却在轻轻摇曳。 “黑色曼陀罗,真漂亮。”薇妮惊叹着,从椅中站了起来。 第323章 不了了之 “薇妮姐,我眼要瞎。明明是紫色的花,你咋叫她黑色曼陀罗呢?”一个大活人,眨眼不见。能纠结于花朵颜色这种小事的,唯有杨小海这个奇葩能做到了。 “黑曼陀罗是曼陀罗当中最高贵、最稀有、最神秘的花儿。花香清淡幽雅,但闻多了会产生轻微幻觉。此花清丽、枝叶妖娆且有剧毒,无解,故又称情花。” 薇妮说着话,缓缓后退。“所以一没穿防护服,二不是天赋异禀,作为普通人的我还是退避三舍的好。”听到薇妮这么说,小助手艾达跳起来撒腿就跑。 “你可不是普通人。”黑瞳顺嘴说了句。扭头对着花朵疾声厉色道:“门风不容玷污。你行此下作手段,我断断容不得你。”说罢,黑瞳长发飘逸,缓缓抬起右手。手掌顿时泛起了荧光。 “小师妹好没道理。”忽然,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黑瞳蓄势待发的一击便悬停在了空中。“我没道理?哈!你丢人丢脸,怎么还敢反责于我?” “小师妹若在门中,自可惩戒。可你连老祖都接不走,已然情同叛出。既不是山门中人,又凭何惩戒于我?我已重伤化回原形,如此还不够?非得赶尽杀绝?此番便是你口中的两不相帮?”“你……”黑瞳愣了。 “诶?大家伙都猜一猜哈,这东西从哪出的声呢?”杨小海是真好奇。他绕着曼陀罗花好几圈,楞没找到疑似脸庞的地方,更别提说话的“嘴”了。 “你!登徒子!士可杀不可辱!小师妹,若任由此等卑劣生物作践,我不如立即死了!”一排紫花震颤,似在表达愤怒。“咦?还会动啊!有意思……”杨小海伸手向紫花摸去。 “啪!”脆响过后,老宅男摩挲手背,一脸委屈:“不是说好了,夫为妻纲,在外要给我面子……”“师姐性状特殊,是为罕见的植物系。你如何观赏都好,甚至弄土抚叶都行,只是花朵……” 一向泼辣的黑瞳忽然做起了小女儿态,低头不言。杨小海登时乐了:“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刺激……”围绕的众女顿时尴尬起来。杨小海脸皮厚,可不代表“变形金刚”内的众女也一样不知羞。 人群外的薇妮看不下去了:“平日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肯。一天到晚打游戏,又有何用?世界末日啊,还想参加电竞比赛不成?” 众人正自闹哄,冷不防一头黑白相间的仙鹤挥动长翅从仓库外飞进。“滴滴”的电子报警声顿时大作,“三叉戟”那独有的三角形枪口便齐齐的瞄准了大鸟。 “别开枪。”杨小海还没吱声,一脸娇羞的黑瞳便阻止道。大鸟于空中将双翅一收,化成了个丰神俊朗的帅气男子。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四起。 “啥玩意?你要投奔?把情况说说,姐带你走程序!”一个“变形金刚”开口道。听声应是性子大咧咧,名叫“红鸾”的丫头。杨小海暗中不削撇嘴:姐儿爱俏,老祖宗还真没骗人。 “小师妹,又见面了。”帅男暖暖的笑,再配上黑白相间的针织衫,真真儿是温润如玉、儒雅非凡。“二十九师……”黑瞳迟疑了。 此时的她,称其为师兄还合适么?“呦!鸟人!好久不见哈。”杨小海的插话缓解了黑瞳的尴尬。“你,也、好。”鸟人师兄迟疑着,终是搭了话。老祖大败亏输,也让修真者对他给予了正视。果然,到哪都靠实力说话。 “小师妹,事情发展到现在,愚兄也是始料未及。敢问,假如我也是刺杀你夫君的一员,你待如何?”“咔嚓咔嚓……”拉枪栓的声响连成了片。一众美女毫不犹豫的端起了“三叉戟”。帅哥是真好看,但若威胁到了杨大侠,那就必须弄死!没商量! “我还是那话,两不相帮,各凭本事。”少女黑瞳个子不矮,她平视针织男,精致的面容古井无波。 “呼……”针织男呼出口长气,如释重负:“小师妹果然是念旧情的,愚兄就直说了。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让我将十九师姐接走……” “不行!”薇妮冷声答道。“她的手段太过危险。只要运用得当,足够搅风搅雨。如果对朋友、对家人都心生忌惮,日子还怎么过?” “我以道心起誓,今后将永离是非,绝不与小师妹妄生事端。如有违背,万劫不复。”针织男握拳于心口,赌咒发誓。“我、我也是……”紫花荡涤,飘出了弱弱的承诺。 基地,浮桥尽头。 针织男与一身洁白、腰系红带的年轻女子并肩而行。女子赤脚虚浮,似乎随时都会御风而去。“小二九,回山门么?”“回师姐,老祖连小师妹都不放过,又怎能容我等完败而回?狼狈夫妇,就是前车之鉴。” 沉默一阵,还是女子打破了僵局:“……天地之大,再无我等容身之地了么?” “那要看师姐作何打算了。实不相瞒,我往返俗世与山门之间,对这花花世界了解甚多。地星虽有困扰,却远没将尽。至多凡人灭绝,又与我等何干?不若找处孤岛,闭门静修便是。” “说的轻巧!灵气稀薄到此等境地,谈什么静修?能维持住人性就不错了。” “师姐莫急。静修时日必不会久。虽不知几时几分,但‘时空之门’却开启在即。此时事态如何,尤未可知。” “……嗯,二九所言甚是。你我且隐于暗处,静观其变。至不济权当度劫。左右化作飞灰,怕也无用!”主意一定,白纱女一反柔弱,眉宇间一片坚定。果然修道之人,意志甚韧。 针织男重新化为丹顶鹤,负着几无重量的白纱女向天边飞去。看情形,竟是要飞出大陆,去往那无尽海洋中寻觅岛屿。至此,第一次刺杀,彻底宣告失败。 不管他俩找没找到合适的孤岛,反正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怎么看都是好事。众人庆幸没见血的同时,又暗自警醒。此次事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却差点引出核事故来。 单从这点说,其凶险程度比起变异体袭击事件危险了不知几倍。事后总结,薇妮每每都细极思恐、后怕不已。为了以儆效尤,从她自己到白鹭所辖6个女佣兵,全部记过且本月补给减半。真要引发核泄漏,那可不是减员几成的事儿。 放走针织男,杨小海的生活很快便平静下来。每日不是打游戏就是和黑瞳黏糊。安逸的生活让时间悄然加速,三天的时光一晃而过。又是一个早晨,黑瞳率先醒来。 她依偎在温暖健硕的臂弯里,半睡半醒的呢喃:“该遛狗了。虽然我和它天生相克,但却不是生性凉薄。我不想它饿肚子,继而偷我的酒水……” “……”杨小海一动不动。“喂,听到没有!起来啦!” “……”杨小海翻了个身,眼睛还是没睁。 “咣!” 黑瞳一巴掌拍在杨小海后背上,竟发出了金属相击的声音。 “嗷……”老宅男哀嚎着,只着裤头窜出了被窝。 “……佣兵数量已达4000,我的意思是不再招收新人。兵贵精不贵多,现有军需只能武装这些。人数再多,就只能发把枪,自生自灭了。”黄从江对杨小海说道。 老宅男身边呼呼啦啦围着七八个人。这可都是基地的主要负责人。杨小海虽不负责具体事务,黄从江也没放过他。几月下来,老宅男可算适应了环境。 反正就拿拿主意、定定音儿。纰漏自有薇妮解决。事儿经的多了,杨小海也就理解了古代帝王:大方向没错,细节自然有人梳理。即便走错了方向,还能后期调整。说白了,他这个实质上的最高负责人,在行政方面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 “杨特顾,疫苗研发进了死巷,我打算换个思路……” 赵贵杰刚起个头,就被杨小海挥手打断:“先别说话,你们有没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呃……”赵贵杰不甘收声。 一边感叹“乱世重武”,一边竖起了耳朵。八九个人同时停下,立时引来了关切的目光—既是基地的重要人物,又与上次暗杀时间相隔不远,佣兵的神经怎么可能松懈?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后,杨小海挠了挠刚剔过的脑袋:“难道我精神紧张?不应该啊,我这么没心没肺的,咋也能焦虑腻?”杨小海四下打量,将目光从灌木上收回。 “那啥,我听错了。哎,有啥事找薇妮姐哈,我下来遛狗的。那死狗要发了疯,绝对大麻烦。走了啊,别跟。”杨小海说走就走,甩开大步,飞一般消失不见。几个基地大员面面相觑,只得不欢而散。杨小海就是这么个倦怠性子,急也没用。 不一会,宽敞的柏油马路恢复了宁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路边响起:“哎,看来任务并不简单啊!” 一丛灌木渐渐长高,极其缓慢的向前挪动。速度之慢,几乎和静止无异。快有快的优势,慢有慢的好处,至少这丛灌木成功骗过了无处不在的探头及瞪大眼睛的佣兵。 第324章 一击得手 硕果累累的秋季悄然溜走,严寒刺骨的冬风刮了起来。对北方气候来说,金秋时节本就短的可怜。一年四个节气,本地的夏冬便占了足足十个月。 季节变换过快,幸存者们刚换上长衣长裤,又紧忙给自己贴补上了厚实的冬装。万物之灵略显局促,遍布基地的绿植却很是从容。路边的白杨至今还没抖落完叶子,一丛丛修剪过的低矮灌木仍倔强的顶着黑色的果实。 之所以绿植茂盛,全拜薇妮、黑瞳所赐。两美均喜鲜花,所以基地随处可见大团大团盛开和即将盛开的花卉。虽已入冬,但天气还不算冷,也没下雪。所以白花仍卯着劲的争奇斗艳,誓要力压群芳、做那花中之魁。 稍一辨认,就能找到四季海棠、山茶花、金光菊、腊梅花、飞洲菊、万寿菊、波斯菊、长寿花、圣诞玫瑰等十余种盛开的花卉。花团锦簇中,又以四季海棠的花期为最长。它从春季开放,一直开到12月份方才罢休。 而飞洲菊则在此时才刚刚怒放。此花甚有脾气,能一直开到来年的4月。这么多花可不单求观赏,最重要的用途还是除臭。基地虽被湍急河水包围,尸臭却终是难免。其实不止“鲸鱼核电站”,整个地星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夜幕降临,喧嚣闹腾的白天终于结束,杨特顾问又一次的化险为夷。人们松开了绷紧的弦,继而去享受末日的闲暇。而上夜班的幸存者则各自接班、上岗。一切都是有条不紊。一片忙碌中,谁都没注意到路边一丛生机盎然的灌木。 那是一堆艳丽的山茶花。粉色的花朵还挂着水汽凝结成的露珠,艳而不娇、卓尔不群。远处还在施工。各种建筑机械的轰鸣钩织成了独特的白噪音,再加上滚烫的暖气管道,使得基地暖意融融。 处于人类堡垒的深处,山茶花动了。不是随风摇曳,而是整株山茶花猛的一拔,继而前窜了足足一米。于是,一团黑乎乎的大家伙便出现在了柏油铺就的路面上。 刺眼的探照光柱滑过山茶花,接着投向高耸的城墙之外。基地相对安全,一直不是防守的主要方向。夜班佣兵没发现,那丛鲜艳茂盛的山茶花竟长在了地面上。那曲曲折折的根茎盘根错节,正在身不由己的缓缓移动。 光柱不会转弯,否则它定能照亮花根下的存在—一头巨大的、浑身土褐、身躯扁平呈条状,长有四足长尾的活物。 若这东西没驮花,再缩小几十倍的话,大概是个本地公司员工就能认出来:壁虎嘛!有啥稀奇的?但谁见过五米长的壁虎?要知道,普通的壁虎才10厘米大。可这家伙,从头到尾,五米都不止!别说它本身是中药还带毒,单就个头来论,药圣李市镇复生也得喊卖糕的! 大壁虎横窜光秃秃的街道,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基地内纵横交错,规划的整齐有序。植被虽多却也没到连成片的程度。大壁虎要去往“中心大楼”,就必须从土里钻出来,冒着暴露的风险横穿街道。 好在夜幕提供了掩护,使他成功跨过三米多的街面,再重新钻进泥土。从跳起到跨越街面再到将五米长的身体钻地,整个过程一秒不到。但他却在街边整整趴了一下午。如果说在冰冷潮湿的黑泥地中一动不动的趴上半天不算什么的话,那么一整天如何?两天、三天呢? 看到这儿,脑子快的天才或许早就反应了过来。没错,这头壁虎界的巨无霸正是来自“三十极夜”的杀手。老祖轻敌铩羽而归,匆忙闭关的同时强令山门杀手刺杀杨小海。大壁虎排行二五,实力在众多杀手中排名中等偏下。要不是老祖大败亏输,刺杀任务怕都落不到头上。 大壁虎名为“阿呆”。与“黑瞳”一样,名字只是同门间的代号,叫什么并不重要。他虽紧随曼陀罗出得山门,但却与师姐的行事风格迥异。师姐曼妙、飘逸,擅长化形。他则显得笨拙、呆板,平平无奇。 再加上沉默寡言,天赋神通又不出众,所以才喜独行。也算是歪打正着,曼陀罗师姐此刻已经亡命天涯,这货却因伪装潜伏的龟速行进,此刻连“中心大楼”都没爬到。桥头到现在,阿呆已然驼过七八种花。 或许是灵气充沛,只要靠近他,不管哪种植物全都生机盎然,跟发情似的疯狂乱长。此等情况弄的阿呆很是郁闷。他总不能顶着盛开的鲜花搞潜伏吧?鲜花美丽不假,却也招蜂引蝶、引人注目的紧。 阿呆不得不几个小时换一回背上的伪装。除此之外,他还要穿过清洁溜溜的街道,将五米长的身躯悄无声息的埋进土中。其中艰难,委实难算。一星期还没爬到“中心大楼”也就正常了。这也就是修士,换成普通人,即便心智坚实,身体也吃不住。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苦,功夫不负有心人,坚持不懈下,他终于看到了“中心大楼”的大门。接下来就是潜伏在必经之路上,对目标发动雷霆一击。进楼里?呵呵,小师妹法术不行,拳头可不软。 夜晚过去,白昼降临。阿呆闭目屏息,在湿润冰冷的泥土中静待时机。依稀间,他似乎听到了鹤唳、又似乎听到了师姐的惨叫。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所要做的,就是将目标干掉,然后回返山门向老祖讨要封赏。 说实话,他对击败老祖的凡人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忌惮。但更多的还是浓浓的不屑。若老祖像自己一样,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怎可能丢那么大的脸?凡人终究只是凡人,若正面对决,又岂是修真者的对手? 忽然,埋于泥土中的阿呆眼睑一翻,竖立的瞳孔在白膜后收缩不定—他感应到了“追踪印记”。没错,是老祖亲手种下的“追踪印记”。目标出现,而且正向自己走来。阿呆暗中活动脚趾,吞咽着早已干涸的唾液。不一会,舌下生津,他最锋利的武器—舌头,已经蓄势待发。 阿呆兴奋的尾巴尖微颤,这是他漫长生命的第一个任务。说来可笑,身为杀手,却无目标。以往好不容易有个任务,都会被师哥师姐们抢了去,这次可算是轮到他了。 “……杨特顾,疫苗研发进了死巷,我打算换个思路……”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目标一齐飘来。 阿呆于泥土中瞄准了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走两步,我的舌头就会刺破浮土,刺穿胸膛!我,啊呆!扬眉吐气,一战成名!”大壁虎已经把舌头卷成了团,压缩到了极致。 嘴巴都要被卷曲的舌头所涨破,目标却停下不走了。“先别说话,你们有没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嗯?”泥土中的阿呆顿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不可能,绝不可能!连苍蝇蚊子都发现不了我,你不过一区区凡夫俗子,不可能!”阿呆于内心狂喊。 他想暴起伤人,可冥冥中总有声音在响:不可轻举妄动。目标能重伤老祖,他就绝不简单。可修真者的高傲又见不得他的犹豫。 正自摇摆间,听得目标自语:“难道我精神紧张?不应该啊,我这么没心没肺的,咋也能焦虑腻?”说话间,目标绕过了舌头攻击范围,晃悠着向大楼走去。 很快,目标消失,周围重新归于平静。阿呆再也压不住左右为难的心情,张嘴感叹道:“哎!简单任务不简单!” 随着话声,茂盛的灌木向下一沉,一个面容淳朴、木讷的汉子爬将起来。经过数十小时观察,阿呆确定此处没有晃来晃去的探头,同时还是个难得的视野死角。 接下来的几天,杨小海依旧过他没心没肺的宅男日子。如无必要,他都不出房间,更别说下楼了。每日不是玩游戏就是黏黑瞳。 一晃七天,只在一楼逗弄了下雷鸣,其余时间均是死宅。这让潜伏的阿呆叫苦不迭。无独有偶,虽然距离不够,但逗弄雷鸣的杨小海还是向阿呆潜伏的方向扫了一眼。 虽只一眼,却差点将大壁虎激的跳出来。这个杨小海到底啥玩意儿?都屏住呼吸了,他怎么还有感应? 两次接触,阿呆都没出手。结果就是身上的绿植又换了好几茬。阿呆孤零零的趴在土里,就两次接触反复思量。最终,他得出了结论:对方虽是凡人,却有修真者的灵觉。 又过了几天,黑瞳闹着要酒喝,阿呆的机会终于来了。自打破了戒,黑瞳的酒瘾和酒量就得到了释放。为博美人一笑,杨小海满基地的划拉美酒。有时也会暗自抱怨几句。 时间久了,酒虫也闹。但和黑瞳那楚楚可怜的勾人外表、稍显泼辣的性子一比,再好喝的酒水又算啥?怎奈老宅男早已将“中心大楼”搜刮一空。想要酒水,只能出去寻摸了。基地里好杯中物的人绝不止他。作为男性阳刚的代表,佣兵大都好酒。 出电梯,站在大楼门前,杨小海环顾四周。倒不为拔地而起的建筑欣慰,实在是两次出门,两次心悸,老宅男难免疑神疑鬼。不过,这次没问题。那种讨厌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没了。 杨小海将羽绒服的拉链拉紧,抬腿向孙子刚的军营走去。“想当年,我也是寒暑不侵的人呐。”感怀着那段不知冷热、不知疼痛的岁月,杨小海只觉冷风如刀,愈发凛冽。 忽然,眼角余光爆出一抹暗红,接着便心口一痛,浑身血液顿时凝滞不动。 第325章 危机四伏 平整的柏油马路旁,一堆欧石楠开得正艳。此花不愧是诺威国公司的国花,不但没被初冬的冷酷所击倒,相反还与凛冽的北风争奇斗艳。挂满粉红花朵的枝条满是尖刺,不断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一根深红色、只有手指粗的棍子,从欧石楠扎根的土壤中探出,顺着杨小海的影子直直刺进胸膛,继而斜扎向天。在那深红色的尽头,挂着一滴紫红色、几近凝固的血液—那是杨小海的心血。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阿呆隐忍等待半月,终有斩获。再见到杨小海,阿呆立时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甚至还用秘法将心脏停掉。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若时间稍久,他很可能就此挂掉。 虽是化成人型的修真者,他终究还没超脱肉体的桎梏。只凭耳朵,听到目标向自己缓缓走来,阿呆及小幅度又迅捷的活动下颌,迫使口内生出更多唾液,以此来滋润卷曲、干燥的舌头。 时间不长,这次目标总算没迟疑,而是直直走来。于是,在目标进入攻击范围的三步后,阿呆张嘴,用尽全力将舌头弹了出去。简单的动作,也不知重复了多少亿次。变成人身以前,吐舌是他赖以为生的手段,现在则成了刺杀的天赋。 他敢说,这次弹舌是他生平最快、力道最大的一次。结果当然不出所料。当舌尖尝到温热、微咸的滋味时,他知道,自己终是得了手。 这下好了,虽不知老祖会颁下什么赏赐,但肯定不差。说不定就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法宝,要是增进修为的丹药就更好了。不管是什么,增进实力是必然的了。这样,在不久后的时空之门开启时,自己也能多些把握。 盘算不少,其实也就一眨眼的工夫。阿呆想将灌注灵力的舌头抽离,就此功成身退。透体而出的舌尖随着动作轻颤,那滴粘稠的血液在晃动,却没滴落。心脏被刺穿、血液停止流动的杨小海,竟然眼球转动,瞄向了欧石楠花的根部。 杨小海睥睨着,不屑的撇了一眼。阿呆立马就慌了。那眼神,绝不是要死的人能拥有的。 杨小海右手一探,一把将舌头抓住,接着挽了个花,将深红色的舌头缠在了胳膊上。左手再一抄,两只大手把舌头抓的牢牢的!“哗啦啦……”,鲜花泥土纷飞,一头五米长的怪物生生被他从土里拽了出来,打着横飞过顶,而后重重摔在硬实的柏油马路上。 阿呆被磕的眼冒金星。倒不是它太过脆弱,实因舌头被抻,整个脑袋瓜子都在嗡嗡作响。阿呆虽没什么战斗经验,但好歹也是活久了的怪物。 它手脚并用,几乎是背部沾地的一瞬间便翻了过来。只是,晚了。一声嘶吼,伴着无数道明亮、致命的寒芒,一并斩向了他。杨小海破口大骂:“恐龙?艾西吧!管你是啥玩意儿,敢弄我,死!”阿呆听得“嗷”一声怪叫,登时暗暗叫苦。 五米长的大壁虎,其外形确实和远古生物相像。即便是从中断成了两截,鲜血内脏洒落一地,仍旧像极了白垩纪的恐龙。挥舞着左四右五、九条手臂的杨小海站在满地血污中,依旧愤愤难平。心口那碗大的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杨小海心脏碎裂,却死不了。只是被动激活“染化”,继而对偷袭者发起了反击。电光石火间,杨小海没想到偷袭者这么弱,竟然一击便倒在了血泊中。看着鲜红的狼藉,闻着刺鼻的血腥,杨小海没将怒气发泄完便愣了。 他挠挠脑袋,摇了摇头:“这次变身,亏了。”轻轻嘶吼一声,杨小海转身向“中心大楼”走去。没办法,一会儿就会全身乏力软成面条。追究恐龙出现原委的事,还有给黑瞳找酒喝的事都必须缓缓了。 老宅男刚进大楼,断成两截的恐龙就有了变化。一半成了尾巴,另一半则成了断尾的大壁虎。原来,是阿呆断尾求生,用尽手段才躲过了杨小海的愤怒一击。 “什么怪物,竟然强大如斯?若非见机得早,我怕是就此陨落了。”阿呆彻底吓破了胆。刚才的攻击,绝抵得上元婴老怪的手段。他不过一小小的金丹初期,哪是人家的对手? “不可力敌,毫无胜算。”忍受着断尾的痛楚,阿呆四肢翻动,如飞一般向基地吊桥窜去。阿呆名中有“呆”,可不代表他智商低下。能一击切开自己的存在,再待下去还能有好?阿呆本体为壁虎,全力跑将起来,速度绝对不慢。 别看它接近杨小海用时半月,逃出基地却只用了几十秒。一路窜行,撞飞路人、撞开辆车,不知又带走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当杨小海吃饱喝好,能勉强走动后,再回原地一看,大恐龙早已消失无踪。要不是地上有条两米长、肉乎乎、露着骨茬的断尾,老宅男几疑自己做了个梦。 荒凉、破败的城市边缘,一头五米长、两米高的“恐龙”正四爪翻飞,轰隆隆的奔跑。打从凡人聚居的城市中逃出来,阿呆就没敢停。他漫无目的的乱窜,只想跑到天涯海角,寻到个没人打扰的清静角落。 山门是回不去了,目标又太过强大。此刻的阿呆,一如之前的曼陀罗和仙鹤,迷茫而惊惶。无家可归的阿呆没注意,他那硕大的身躯撞断了树木,撞飞了岩石。他也没注意到,断树中,有些淌出的汁液如鲜血一般殷红。 一炷香的功夫后,阿呆将冒着白汽的人类城市甩的远远的。杨小海的实力惊走了阿呆。他怎么也想不通,未经修炼的凡人,怎会有元婴老怪的攻击力?除了天赋异禀,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解释。 “凡人,呵呵,凡人。”阿呆感叹着,眼前忽然冒出一堆楼群来。虽然灰突突的,很是破败,但还能辨认出曾经的雄伟。“或许,我们都不是那凡人的对手……” 拐过一个弯,阿呆骤然停下。冷不防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墙砖块块垒起,看上去就很坚固。阿呆调转方向,想绕过去继续跑。忽然间,尾巴上的麻木席卷全身,抬起的一只前足与一只后足说什么也踩下去了。 阿呆鼓动灵力,张大嘴巴。但除了长舌吞吐一下外,依旧是一动不能动。庞大的身躯似乎正在发生变化。浑身上下,一点都不疼,只是麻麻木木,无尽的倦意翻涌而来。 它不动,墙壁却翻滚起来。竖立的瞳孔一翻,阿呆艰难仰头:入目所见,哪有什么墙壁?哪里有什么楼群?高耸入云的,分明是一只步足乱晃、口器大张、触角乱晃的巨大天龙。阿呆对蜈蚣太熟悉了,这东西本是他的口粮啊。 漫长岁月,阿呆不知吃了多少蜈蚣,却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天龙。世俗界,确实变了!阿呆想释放天地威压,以此来避免麻烦。可脑袋昏昏沉沉,竟想不起烂熟于胸的施法口诀。它摇摇脑袋,大片口水顺舌流出。“噗噗”几声,阿呆宽厚光滑的脊背被几株绿油油的植物撑破。 不待植物继续生长,巨大的天龙口器陡分,大头一低,奔阿呆咬将下来。可怜断尾阿呆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竖立的亮洁瞳孔早已被厚厚的绿色所覆盖。 “哗啦啦……”巨大的蜈蚣一口将阿呆吞下,大头钻进土中。待再仰头时,“楼群”全都变了形状。巨大的蜈蚣慢慢展开团着的身体,“轰隆隆”的向前爬去。距它几公里外,“鲸鱼核电站”的水塔向天空喷吐着浓浓的蒸汽。 至此,对杨小海的二次暗杀行动,以完败告终。阿呆没有曼陀罗的运气,虽窜出了基地,却终被危机四伏的地星所吞噬。 几天后,花白市又迎来了新的客人。随着山门渐渐消失,附近的花草才恋恋不舍的恢复了常态。其实,这句话很有问题。因为被外溢的灵气所滋润,此地的花草早就不一样了。 不仅生命力旺盛,还孕育出了灵芝、人参、何首乌等许多珍贵药草来。虽然时令已是初冬时节,但这些娇嫩的药草却不管不顾,依旧在蓬勃生长。弄的此地水流潺潺,草绿花香,硬生生变成了仙家景象。 在这如画的风景中,出现了一个身着华服、肩披貂皮的男子。此男子虚浮水面,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神态冷峻。在肩膀上,还落着一只长有半透明微黄翅膀的蜂子。 那蜂细腰大肚,肚上还有黑黄两色的环纹。虽较自然的蜂子大好几倍,却仍能断定:是马蜂无疑。 男子深吸口气,扭头。一阵肉眼难觅的意识流涌向肩头“胡莱,世俗界好像还行。” 那马蜂闪动翅膀,在空中飞了个“8”,然后才驱动意识波“傻哥哥,你才刚从山门出来啊!走远些,怕就不这么想咯!”意识流虽不是声波,却秉承了主人的特质。 黄蜂意识流被男子接收,于脑中拼凑出个身着杏黄衣服的少女来。这可不是随便想象的结果。如无意外,黄蜂将来幻化成人,就是这副模样。 第326章 一而再,再而三 纯白貂皮围巾男名为暹罗。是“三十极夜”一员,也是元老。排行第六,实力超群。肩上的黄蜂,乃是由同一蜂巢孕育而出。故两者以兄妹相称。说来也巧,他俩本是虫卵,被工蜂、蜂后精心呵护。 若不是老祖贪吃蜂蜜而撕坏了蜂巢,说啥也到不了地星。暹罗对老祖的情绪很复杂,既有与家园、亲人分离的痛苦,又有悠悠岁月培养出来的感情。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幸运的。 至少他化形了不是?与之相较,他的妹妹则因灵气稀薄、体质羸弱的缘故,至今还没成人。 暹罗施展轻身术,从水面飘过。虽说是“飘”,但速度却不快。如果追究起来,也就和一辆长途巴士的速度相当。“难得出来一趟,若不观赏一番,岂不遗憾?濂珈你看,此处生机蓬勃,倒和山门有几分相似。” 大黄蜂稳稳地趴在肩头,两根褐色的触角互撞,意识流淡淡涌动“灵气太过稀薄,我都要窒息了。” 暹罗立即催动灵力,一个几乎透明的罩子将两者裹了起来。“哎呀,笨哥哥,你这是作甚?说笑而已啦,些许桎梏,我适应适应就好了。大战在即,切莫无谓消耗灵力,快快收了屏障。” 暹罗却不以为意“别人不解,你还不知么?除老不死的让我稍有忌惮外,世间有何可惧?有何可忧之人?”不等濂珈回应,以暹罗为中心,十米为半径的圆圈内,忽从地下爆起了成片尖利的树枝。 那树枝看着虽细,却坚硬似铁。不但将地下埋着的几块碎青石板顶穿,还串起了好几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几个家伙虽被树枝钉到了半空,却仍在手舞足蹈的不肯干休。 离着那丑陋的“活物”好几米远,暹罗便皱起了眉头“濂珈,或许你的抱怨也不是一无是处。”黄蜂双翅颤了几颤,却没飞起来“?”意识流就这点好,连表情都可以发送。 “世俗界的空气不干净。先前灵气充沛还不觉得,此刻就不同了。或许,小二九说的‘病毒’就散布其中。”“好危险。哥哥快快化形,你我尽往高空躲避吧。”大黄蜂双翅一分,就要振翅而起。一只温暖的手却牵住了她的步足。 “你我皆可将外吸转为内吸,灵力不穷,呼吸无恙,又理它做甚?”暹罗说罢,右手一摊。褐色的圆柱形无中生有,迅速的现于掌中。不消片刻,那圆柱物体暴涨成了一柄古色古香的两刃宝剑。 剑柄后还缀着长长的鲜红剑穗。暹罗随便舞了个剑花,引得透明的灵气罩轻轻颤动:“久未运功,手痒的紧。此处蝼蚁虽不入眼,却胜在数量众多。那所谓的‘致命病毒’有点威胁,却正好用来打点精神。你且安稳,看我如何大杀四方。 “嗡……”一声轻鸣,大黄蜂于肩头消失。万丈高空洒下一阵意识流“才不随哥哥疯耍呢。” 嘴角牵动,算是笑过。暹罗将灵气罩缩小至身前两寸。然后倒提三尺青锋,向着遥远的目标径直飞去。“嘶嘶”声中,一群衣衫破烂、高度腐烂的人骨从地下钻出,继而四面八方的蔓延开来,最终全都不管不顾的扑向了暹罗。怪这些人骨大都是长久没有血肉供给的感染者。暹罗速度虽不快,却也非静止不动。不一会就在身后聚拢了大片人骨,形成了“感染者”组成的潮。群潮又引来了更为强大的变异者。 不管是死灰复燃的“感染者”,还是奇形怪状的变异者,谁都没讨得了好。暹罗双手执剑,恣意劈砍。宝剑挥动,状似随意,却发出道道刺眼光芒。三尺青锋剑,跟个激光发射器似的。 忽明忽暗、忽闪忽闪,嘁里咔嚓的,将敢于靠近的东西统统切开。怪物往往离着老远,便不声不响的碎裂成块。虽然血肉飞溅,但撑着灵气罩的暹罗却根本不担心感染。 与曼陀罗和阿呆不同,暹罗就这么笔直的、佛挡杀佛的一路A了过去。花白市虽然毗邻承运市,却也不是说到就到。暹罗足足劈砍了两个多小时,方才隐隐见到了喷吐浓雾的水塔。 说来也怪,“鲸鱼核电站”承受了好几次灭顶之灾,核电站却始终好运的毫发无损。虽然有着佣兵拼死保护,运气好与坚固性也占了很大因素。当然,不管是变异者还是修真者,他们大都对核工程一无所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要是一开始便把核电站作为主攻目标,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遥望水塔,暹罗身形飘逸。两个小时不间断的清怪行为,似乎并没消耗他多少体力。至少冷峻的脸庞上,一滴汗都没有,连那白裘都依旧华贵整洁。“濂珈,切莫下来。此地冤魂徘徊、阴气极重,必有妖孽。” 暹罗缓缓闭目,右手垂落,左手掐剑诀,急速默念。几息后,剑目陡睁。眼中精光爆射,灵气屏障陡然外扩数倍。“噗噗”的细小爆破声合着无数光团随之覆灭。 “有趣。空中竟藏有活物。若非任务缠身,我必一探究竟。”“哥哥,我看到了。此处果然诡异,不止空气,连花草都开在了血肉上。” 高空中,白云旁,不起眼的大黄蜂嗡嗡振翅。她那进化的复眼早将周遭环境尽收眼底。“鲸鱼核电站”被湍急的水流环绕,依旧安稳。但对岸绿植深处却是另番景象:数不清的人型植物被高大的树木所遮挡,以至于对岸根本看不到这里。 在人型的植被中,有“阿诺”、“蝎女”那样体型巨大的大型怪物,也有奇形怪状的、至今未见的怪物。它们全都长出了绿色的壳,定在原地不动。 顶着“法师罩”的暹罗往基地方向飘了几百米,细微的“噗噗声”不但从未停止,相反还愈发频繁。 “濂珈,我错了。”暹罗的面容依旧冷峻。“哦?”高空中的大黄蜂很是诧异。印象中,哥哥可不是个轻易认错的性子。 “空中,充斥着木属性。我从未想到,植物也可以这么嗜血。它们极其暴躁,极其渴望血肉。你在天上看不真切,我却在那人形植物内,接触到了凡人不甘的灵魂。” “哥哥是说……”“不错。这是一群肉眼不可见的、吃肉的种子。如此手段倒也算不得稀奇,‘冬虫夏草’便是如此。然而扎根速度之快、生长范围之广实属生平仅见。我本主修木系功法,委实不愿屠戮此等灵物。” 意识流波动时,灵气罩外的“噼啪”声更密了。那是灵气歼灭种子的声音。 灵气罩内,暹罗将宝剑一收,双手虚推。随着动作,其脚下迅速长出的翠绿蔓藤来。那蔓藤互相纠结,很快便连成了片。如此还不算完,连片的蔓藤向上生长,又将暹罗裹了个紧实。 空中的濂珈看的真切:蔓藤纵横,竟成了蜂巢形状。不一刻,一只身着黑黄褐三色的大马蜂从绿色中爬将出来,继而趴在了蜂巢上。那蜂与天上的大黄蜂很是相像,只是体型要大上许多,身上的绒毛也密实许多。 “嗡”的一声,马蜂消失于茂盛的植物群中。蜂巢垒起的快,消散的更快,几乎是一闪而逝。随着蜂巢消失,“噼啪”的微响也回归了平静。 “鲸鱼核电站”中,杨小海出奇的没窝在房内。今日的天气很不好。大约是寒流的缘故,天地间雾蒙蒙的,就像时光倒流,又回到了病毒爆发时一样。与初冬恼人的气候相反,杨小海的心情却很不错。 老宅男被众多《仙姿阁》的美女层层环绕,连头发稍都乐开了岔。专为女性设计的“变形金刚”防护服终于筹齐,今天是下发的日子。众多美少女也的确争气,不但将“变形金刚”复杂的功能吃透,就连“三叉戟”都玩的贼溜。 见识过人性的黑暗,深知提高实力的重要,所以众女皆打心眼里喜爱地星最为强大的“矛”和“盾”。在白鹭的分发下,都是一到手便迫不及待的穿戴起来。以往“变形金刚”都是别人的,她们只能借穿。 今天好了,只要留下DNA印记,化腐朽为神奇的最强防护服就是自己的了。所以,众女在杨小海眼前迫不及待的换上。若有其他男性在场,众美自然不能这么豪放。 但杨英雄嘛,不仅监狱众美不在乎,后加入的红鸾等女也是一样的不以为然。她们虽没自荐枕席,却也大都乐于被老宅男所采摘。只是黑瞳在前,众女识趣的没去撩拨杨小海而已。 时间不长,群雌全都换上了女版的“变形金刚”。与白鹭等六个穿着佣兵服的女佣兵一比,自豪感油然而生。一帮子浮萍、一帮子被人当成货物买卖的幸存者,居然比女佣兵更早的穿上了“变形金刚”。 这代表了什么?这就是最搞的褒奖。虽然为此吃了很多苦,娇嫩的手脚磨出了茧,但众女却无怨无悔。只要穿着“变形金刚”,她们就再也不是任人鱼肉的玩物。 穿戴整齐的《仙姿阁》成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杨英雄。黑瞳不在,老宅男就是他们的头。此刻,黑瞳正在楼上补觉,薇妮则忙于基地事务,两美均不在身边。老宅男被众美感激的目光撩的气血翻涌。 眼神不自觉的便有了侵略性。“变形金刚”女性版本不但强大,还极具美感。尤其是那隆起和裙摆的设计,更将女性的柔美体现的淋漓尽致。老宅男情不自禁的摩挲着下巴,只希望时间静止了才好。 正自陶醉,忽然间,凄厉刺耳的长鸣响彻寰宇:“呜……”。与此同时,本就昏暗的天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诡异的是,天空中却有颗星,亮白的让人目眩神迷。 第327章 刺客信条 星星虽亮,却吝啬的将光芒紧抓不放。整个天地依旧漆黑一片。明明发现了夜空中最亮的星,再加上数道探照灯射出的强光,基地仍是漆黑一片。光芒被禁锢在光源附近,形成了一个个夺目亮丽的光圈。 “嗡……哒哒哒哒……”论反应速度,人类还是赶不上科技。天地变色的同时,半自动火炮与高射机枪便喷出了火舌。密集的子弹迅速交织成明亮的网,摇曳着慢腾腾升空,徒劳的向光点飞去。 悬挂在天边的耀眼光斑只一闪,便味道了头顶。那光惨白惨白的,打眼一看,便被刺的双目剧痛,泪流不止。 那东西快且亮,却被穿着“变形金刚”的一众美少女们瞧了个真切。头盔上的电子眼自动将光线弱化万倍,清晰捕捉到了来犯的物体原貌:那是一段前尖后圆的,不是很规则的圆锥体。要不是那东西后面没喷火,姑娘们几乎将它认做了箭弹。 电光石火间,谁有工夫考虑那么多?下意识的,女版“变形金刚”的脚下、手掌中猛的窜出气流,以迅雷之势排成一列,继而横亘在了杨小海和圆锥之间。事出突然,AI锁定、子弹拦截……统统来不及了。 众女肉身为盾,凭着本能便作出了抉择。在杨小海受到生命威胁时,恍若炸雷的声音自她们意识深处响起:即便粉身碎骨,主人也绝不容有失。 所以,平素连蟑螂都怕的软妹子们,就那么义无反顾的直面圆锥体。众美只能将各自的防护力量开到最大,剩下的事,交给老天爷吧。 姑娘们刚成一列,强光圆锥体便呼啸而至。那亮白耀眼的锥尖挟着万钧之力,直直的顶上了最靠前的姑娘。“啊……”一声颤音,娇小的人影跟着剧烈的旋转弹飞。 “变形金刚”最大的作用便是抗击,千钧一发之际,它护住了女孩,却化解不掉巨大的冲力。接着,第二个女孩后来居上,比第一个飞的更远,旋转的更为剧烈。排第三位置的女孩毫无悬念,同样被高速旋转的圆锥体甩飞…… “变形金刚”不愧是地星最强的防护服。圆锥体只是甩飞,却终没击穿柔嫩的躯体。三十多个姑娘,几乎是同时被强大的力道甩的远远的。位于众女身后的杨小海,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圆锥体呼啸而至。 快,实在是太快了。从天地变色到众女被撞,不过一瞬的万分之一,老宅男脸上挂着色眯眯的坏笑,眼看着锋利圆锥头破开皮肤,打着旋钻进了肚子。那一瞬,杨小海真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变异和劫后余生都变成了笑话。 看似变强了不少,但在圆锥体面前,照样是毫无招架之力。当速度飙到极致,真真儿是谁也挡不下来。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就是这个意思。 “轰”发光体爆了。先是碎片乱飞,将杨小海炸成了两截。紧接着,巨大的冲击波又将上半身炸上了天。一齐飞起来的,还有分发作战服的女佣兵们。可怜白鹭一众女佣兵,在家门口发发装备都引来了灭顶之灾。 “嘶……染……化……”浑身剧痛,几欲昏厥。仓促间,老宅男祭出了杀手锏。 身在半空的杨小海只觉下半身麻木难当,完全不听使唤。好在很快便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厚重。四下一望,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竟连“超级视觉”都被屏蔽了。 好在看不到,若是瞧见了他现在的尊容,不知道要吃惊成什么样子呢!敢情,自老宅男腹部探出一堆肉芽,仿佛无限延长的触手一般,勾连在了几十米远的、被炸烂的下半身上。 “啪嗒”闷响过后,一个长舌、红眼、多手的怪物出现了。它上身赤裸,厚实的棉裤被烈焰舔舐的噼啪作响。“嗷……”郁闷的老宅男仰天长吼。“超级视觉”强行穿透浓浓的黑烟,投注在了万米高空:一只本应在近地飞行的马蜂。 “嗷……”杨小海又是嘶吼了一声。这次不但声音更大,连蛇信都探出了口。能不怒么?白鹭招谁惹谁了?六个女佣兵竟全都死无全尸。 “嗖嗖嗖嗖……”破空声连响,黑瞳飞掠而至:“谁赢了?谁赢了?老公你还活着吗?” 紧随她的,是一左一右两头巨兽。左面是身形再度缩小,体态更加匀称的雷鸣。而它旁边,则伴着一头通体纯白的陌生大狼。两兽四蹄如飞,只比黑瞳慢了一丝。在它们身后,则是呼呼啦啦的,一众男“变形金刚”。 杨小海没加理,只顾仰头望天。黑瞳顺着目光也抬头上望。爆炸过后,浓烟渐散。本是一团漆黑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本色。 “咦?六师兄?小濂珈?” 听声,杨小海立马扭头:“嗷?” 声音不大,却尽是质问:“果然是你们一窝的!” 或许耗尽了力气,又或是后援已到。空中的暹罗“嗡”的一下,竟是掉头便飞。不远处的一只个头稍小的蜂子马上也跟着向远处飞去。“蜂”去楼空,“哒哒哒……咣……”的子弹雨堪堪才到。快,一切都太快了。快的让人无暇反应,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超级视觉”一见大马蜂调转,变身的老宅男立马跌坐在了炽热的泥土里。“染化”未解,老宅男却没了力气。发光圆锥体造成的破坏极其惊人,不仅将他破成了两截,一股未知的狂暴力量还顺着伤口蔓延全身。饶是杨小海体质特殊,却也落得个无法动弹的地步。好在不是两军对垒,若暹罗在附近,挥手便可取得老宅男的项上人头。 杨小海委顿在地,脑袋低垂,视野却很活泛。将“超级视觉”从高空拉回,老宅男的视角成了无人机,将赶来的身影尽收眼底。他扫了眼通体雪白的大狼,视线却并不停留。 在它身后,有辆履带装甲车正飞驰而来。“嘎吱”一声,薇妮和她的小助手探出了车门。两女手上还捧着两大箱冒着热气的食物。狰狞的骨刺、多出的手臂与骨刀渐渐收回体内。人形杨小海赤身裸体的蜷缩在炸翻的黑土里。 两大箱食物,有馒头有酒还有肉。薇妮将东西放在老宅男身前,又返身从车里拿了两壶温水。杨小海风卷残云,就在泥坑里,赤裸裸的将酒食一扫而空。然后再双手捧着暖水壶牛饮。 “咕咚咕咚……” “呼……比跟老祖打架累!” 一口气干掉半壶温水,杨小海方才望向惴惴不安的黑瞳:“是不是我死了,山门情报啥的你都不告诉我?”老宅男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被炸成了两截。要不是说不清的体质原因,或许真就凉了。再加上女佣兵无辜惨死,杨小海没气才怪。 “六师兄嘛,名为暹罗,本体是异界马蜂。记忆中,他和小濂珈形影不离,从不分开。天赋神通—尾针,出手必见血,百年方可释放一次,老祖甚是忌惮……”黑瞳越说声音越小。连杨小海至今没穿衣的事都没理。 “通讯部可以通过卫星,追踪目标。”仿佛没认识到场面的尴尬,薇妮拎着套全新的迷彩服,忽然插嘴。虽然没头没尾,却又合了老宅男的心思。 “中心大楼”,“通讯部”。没了女佣兵,偌大的房间很是空旷。接连不断的电子“哒哒”声消失了,让一众人等低沉了许多。一阵难堪的死寂后,老团长黄从江打破了僵局。 “通讯班的牺牲确实令人惋惜。但她们首先是佣兵,然后才是女人。生逢乱世、马革裹尸,是我辈平生夙愿。她们没变成‘感染者’,也没被人抓去吃掉。至少没白白牺牲,值了。这两年,死的人还少吗?与其在这儿悲悲切切,不如把杀手抓来,以血还血!”声音铿锵,正气凛然。 “黄老说的是,不能轻饶那孙子。”杨小海定了调子。 “谁会操控卫星通讯?时间不长,杀手逃不远,追得上。”杨小海咬着后槽牙发狠。可惜,没人搭腔。 过了一会,才有个怯生生的女声弱弱道:“薇妮姐教过,我应该……可以。” 声音飘忽,似乎很没自信。众人循声望去,就将目光聚焦在了恬然淡定的薇妮身上。面对众人,金发美人丝毫不乱。她向旁一闪,露出了微低着头的小姑娘—艾达。 几分钟后,墙上的大屏幕内出现了两只马蜂。那稍大的一只马蜂忽左忽右,似乎飞的很是艰难。杨小海愤愤难平道:“哼。叫你丫的偷袭。难受不?” 诚然,暹罗祭出了杀手锏,但百年方可发动一次的法术也带给了他巨大的负担。或许,这才是一击不中,立时远遁的主因吧。 “飞行大队,派五个最好的飞行员,驾20战机,追上去,灭了他。”黄从江眼冒寒光。 “不必。”黑瞳却出声阻止。 “嗯?”杨小海皱眉。 “六师兄……暹罗本体能飞,速度超快。稍一耽搁,便可远遁万里。飞机虽快,却追之不上……”黑瞳声音更低。 几秒钟后,黑瞳继续道:“暹罗是个很高傲的家伙,生平奉行‘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上古信条。他既已出了手,必然不会再来一次。我虽两不相帮,却也不是有心害你。我黑瞳问心无愧。” 黑瞳似乎做通了心理建设,腰身高挺,变回了骄傲的孔雀。 “我”的自述 2030年1月1日,晴。新环境,新位置,新同事。一元起始万象更新。 在严经理那儿混了十几年,总算进了一步。 虽说是副职,但好歹离开了市公司。可算不用天天夹着尾巴做人了。 听说南水区分区长刚被辞退,那里应该还处于权力的真空期。 我这时过去,正好可以大展拳脚。说不定这便是上天赐予我的第二春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我这个远东省分公司花白市级公司南水分区公司副经理的第一把火,又该要怎么烧呢? 置身于凌乱的家中,杨小海躺在沙发上翻阅着黑皮笔记本,在第二页开头便看到了如此描述。 西服男李觉民的字很漂亮,这使得身心俱疲的杨小海很容易便看了进去。 昨天迎接我时,下属几乎都到了,除了组织管理科的老吴和新来的小张。 这算几个意思?哦,一看是副的,所以给我上眼药?哼哼,我记住你们了。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等我熟悉了环境,看我怎么教导你们!不过嘛,两人得讲究点方法,得区别对待,绝对不能搞形式那一套。 既要让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还不能让人说了闲话。至少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老吴嘛,仗着自己是老人就敢翘尾巴?就敢不虚心了?你等着,待我腾出手来,绝对有你个老猢狲受的! 至于小张嘛,呵呵,长得好就可以藐视上司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恣意妄为了?此风不可长,必须严肃处理! 嗯,有必要敲打敲打他们。先记上,以后再说。你们是不舍得辞职的,假以时日,你们还不任我揉捏…… “李觉民不但是国公司的区级小头目,而且还是个腹黑男啊。” 看到此,杨小海不由暗自感叹。他很是不理解,如此隐秘的心理活动怎好诉诸纸上?如被别人拿到笔记本,岂不把秘密暴露人前了? 转念一想,有的人就是如此的奇葩与怪异,越不可见人的东西越是要留下拷贝。 有的是为了回味,有的则纯是为了记录些不可明说却又容易忘记的私密。 杨小海记得米国公司就有些家伙,很喜欢将作案经过拍下来留作纪念。 自己很可能接触到了极其隐私的内心世界! 一想到此,八卦之火便不可控制的熊熊燃了起来。 他向沙发里面挪挪屁股,换了个较为舒适的躺姿。随意翻阅,净捡着自己喜欢的内容读。 2030年1月2日,阴。 走马观花的在区分公司大楼里走了一圈,没有特色但也没什么不好。 路过管理科时见到老吴了。这老货好像悟出点什么了,今天对我倒还算恭顺。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2030年1月15日。 时间过的可真快,仅记下各个部门的位置便用了半个月。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小张那种货色,市公司一抓一大把,在这儿就成了蝎子粑粑。 好歹也将人事梳理了个遍,另外两个副经理对我没威胁,算是个好消息吧。 没人管的日子真舒服,上班太有趣了…… 2030年1月17日,阴,有雾霾。 大半个月接触下来,令人绝望!这他喵什么鸟不拉屎的狗屁地方!整个分区都找不出一头肥羊! 区公司下辖的几个集团倒是有些气候,我也动得了人家才行啊。 除了水坝,南水区公司里还有啥?财务一穷二白,连年的赤字,我怎么出业绩?难道要埋在这儿十几二十几年吗?怎么可能,我在这边都没房产! 再说,败家子在米国公司也不让人省心,昨天竟和他妈一起管我要钱,娘俩当我是什么?银行还是验钞机?刚从司机提拔上来就能大捞特捞吗?公司的经管不是摆设好不好? 喵的,来时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看来是被坑了!既然这样,那就找机会狠狠捞它一笔,活动活动走他瞄的…… 气炸了,不行,今晚非得叫小张来我家介绍工作,老子这口气非出不可… 看到这里,杨小海瞠目结舌。敢情,西装男还真不是个好人呐! 字里行间的肆无忌惮简直就要无法法天了。如此行事,就不怕触碰红线么? 杨小海有些困了,然而黑皮笔记本的内容却分外直白,勾得他欲罢不能。 2030年1月20日,晴。 小张哭着喊着要辞职?哼哼,想得美!老子有100种法子叫她服软。 小张的孩子在哪上学来着?实验小学?还不在南水?这怎么行,跨区就学是公司员工该做的事么?再不老实,叫你扫大街都干不成! 话说回来,不年轻啦,要是小张愿意,我们就组建个新家好了。一个人努力拼搏,难免有累的时候。 我这么辛苦到底为什么?搞得自己孤家寡人,儿子一开口就是钱,老婆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哎,人活着就是遭罪。算了,扯这些虚的全没用。寻个下线企业拉资金方为正途…… 杨小海眼皮渐沉,有些睁不开了,但笔记本记载的内容却着实劲爆,使他不舍就此睡去。 2030年2月1日,阴。 不得不承认,我小瞧了手工作坊。这帮人还真能折腾,屁大的厂房居然贼有钱。没说的,资金的事就着落在你们身上了。 记得铁东那边还有块空地,在那建个化工园区吧。上面给的任务可不轻松啊,要是干不好,丢的可不是我个人的脸。 这事得长期规划,短期内我还真没啥方向。还必须得小心些,千万别阴沟里翻了船。这几十年的反腐倡廉始终没过去,我可不能干那树大招风的蠢事儿。 苍蝇?呵呵,嗡嗡瞎叫能不倒霉么?我宁可做那角落里的蟑螂,神出鬼没、偷捞油水…… 2030年2月2日,阴。 败家子出事了!他们俩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在外公司属地还那么嚣张?买车也就算了,怎么还撞了人?五百万?米圆?我上哪弄那么多钱去? 气象观测站?一听就是个赔钱货。那家伙居然说是国公司支持的?我呸!国公司会无聊到扶持这种没用的部门?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反正区里就是没钱,没钱!先不管他,晾着再说。我都不知道上哪弄钱呢! ……最近手下人有点怪,我已多次碰到他们聚在一起叨咕了。好像说北边有人在卖大力丸。包治百病,立竿见影。 有没有搞错,封建迷信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有白痴弄这套?这事儿没根据也没油水,只要别过分就好。我是真懒的理…… 2030年2月3日,阴。 最近不知怎了,天气总是让人不爽利。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吴居然给我牵线搭桥来了。 原来一个破气象站居然有这么多的道道儿。换个天文望远镜就申请资金一千万?简直是抢钱啊!那玩意几十万的不也能用吗? 再把旧的设备报废后这么一卖,几万块的东西转手就是几百万!难怪之前老吴对我不尊重,原来猫腻在这儿啊! 怎么办?同不同意?干不干?前几天找我要款子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忘了。不管他,反正明天的视察我得去。 刚才老婆来电话,说不拿钱儿子就得进去。撞的可不轻啊!哎,真让人头疼,为了那个不孝子,我…… “这就是本黑材料啊!”杨小海惊叹出声。难怪李觉民什么都没拿,单单揣了它。 笔记已经读了一半。翻动间,一个东西滑了出来。 触不及防的,杨小海被那东西正中鼻梁。轻飘飘不是很疼。 他就手一抄,一张黑色的卡片便即呈现在了眼前。 稍一打量,但见磁卡并不像银行卡一样满身印痕,反而看起来光秃秃的。正反皆黑,上面无有任何的文字或图案,只在背面有条灰黑色的磁线。 “啥玩意儿?”杨小海将黑卡甩了甩,不明所以。 既然不知原委,索性不予理会。就手往沙发角落一扔,黑卡便顺着缝隙一路的钻,迅疾消没在了脏兮兮的乱衣堆中。 杨小海改侧卧为仰卧,继续翻看。一见日期,马上提起了存量不多的精神。 但见笔记的日期栏赫然写着:“2030年2月4日,阴有雾霾。”的字样。推测无误的话,那应该便是热气球落房顶的日子了。 昨晚睡的很不好。和老经理通话聊了很久,以至于今天精神不佳。 现在的我正在办公室中写这些东西。一会老吴会和我同去天气观察站视察。 老经理的态度令我忧心。真没想到国际形势严峻到了如此地步。 米国公司不是已经无法遏制我们的和平崛起了么? 贸易战我们不是赢了么? 怎么还像个癞皮狗一样纠缠不休? “直接爆发战争不现实,其他的攻击手段随时可能到来”又是什么意思? 真会爆发战争么?可上面又没明确的相关指令。 哎,小人物的悲哀啊。明明已经有所察觉,却又无力掀开迷雾。 从最后老经理的语气来看,“你要加倍努力”,这话八成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说了,有人敲门。 雄健有力的笔体戛然而止,后面的字迹陡然间潦草起来。 “我”的末日 “真没意思。一大早爬起来就为看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 才七点啊,不敢相信!已经转悠两小时了。有什么好视察的?这破地方穷的一目了然,想恭维几句都找不到由头! 什么气象观测站,不就是个圆形小楼,外面摆几个太阳能电池板,再加根长长的天文望远镜吗? 那破玩意儿咋看咋像放大的筷子,真他喵难看。得,牢骚到此为止,不说废话。老吴的方案记录如下: 一、天文光学望远镜:我占四成、老吴身后的势力占四成、老吴半成、剩下的半成采买设备。 二、农林自动观测仪:我六层、老吴三层。这玩意儿不值钱,怎么分随意咯。 三、气象检测仪… 暂时先这么定了,以后等气象站大修时再细分。那才是大头。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只要记下来,事后不怕他们不认账…又怎么了? 转悠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刚坐下这又要干嘛?小张到底是年轻,一点都沉不住气。你看不出来我在冒汗吗?是不是对她太纵容了?哎,可怜我天生的劳碌命啊!” 字迹潦草,似乎工作中的随笔,干巴巴的有些无趣。而且接下来的字迹竟然得寸进尺,越发飞扬起来。 “该死的!那些人是疯了吗?怎么可以抱着人就啃?难道是西方神话小说里的狼人?否则又要怎么解释他们的神力? 他们的身体正在急速的腐朽败坏。如果我拿根铁棍,应该很容易就能将他们打为两截的吧?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老吴算彻底废了吧?被咬的都抽抽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他要是挂了,貌似交易就不得不停止了?那不孝子该怎么办?他才19岁,还是个孩子啊。该死,该死,该死…… 这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啊?那我又该怎么办?身边满打满算也就几个人,这几个歪瓜裂枣又能顶什么用? 打电话报黑衣又全是忙音。安保部门都在干嘛?该死,亏我还是国公司的员工呢!算了,外力指望不上,如今只能自救了。 气象站的大门是锁上了,可二楼的窗户怎么办?万一那些疯子爬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啊。不行,不能等了。” 匆匆写下几笔,文字便另起了一行。杨小海仿佛看到壮硕的李觉民满头大汗,好不容易逃离了包围圈,转而和剩余的人们被堵在了小小的气象站内。只是他有点想不通,按理说那时候应该很慌乱才是,为什么李觉民还有闲心写字? 笔记本总被带着的理由倒好理解。想到这里,杨小海向后翻了翻,果然在本子最后几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杨小海对过了期的破事毫不关心,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更加潦草的字迹上。 “果然不出所料。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怕什么就来什么是吧?墨菲定律?好像是这么叫的。 二楼已经被那些怪物攻陷。又挂了好几个,能用的好像只有观测站的一个工作人员了。 这小子为什么长了副漂亮的嘴脸?不知道我最讨厌油头粉面的家伙吗? 但是除了他,我难道要指望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张吗? 该死的!原来老经理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他为什么不给我透一点点口风?该死的,那个本地工作的小混混在向小张说些什么?什么我们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还算是早上。‘低气温很利于热气球的稳定’? 这他喵的关我屁事! 哦,热气球的操作?谁要学这些垃圾?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不对,他们想扔下我独自逃跑!看你们眉来眼去的贱样!我李觉民是什么人,你们瞒不了我! 喵的,小张是我的。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除我以外,谁都不行。我忍,先把热气球的操作方法记下来,然后… 1、起飞前穿好纯棉衣物 2、点火时做好心理准备 3、飞行时勿碰相关设备 4、降落时面向前方扶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灌满氢气点火升空。 喵的小白脸,你的眼睛在看哪里?小张很有味儿是吧?我相中的,肯定不会错。当我是空气吗?这么明目张胆、直勾勾的盯着不放。 你死定了,我代表公司宣判你死刑!至于小张,你要再这么不识好歹,就和绣花枕头一起死吧!都去死吧!” 字迹非常潦草,可以看出那时的李觉民有多么的恐惧和愤怒。杨小海鄙视李觉民人品的同时又有些同情小张。 “他该不会把两人杀了,自己坐上了热气球吧?”杨小海十分确定,在自家楼顶只看到了一个怪物。想想李觉民那自私腹黑的性格,小张的命运似乎不言而喻。 有些意外,翻过一页,字迹居然又回到了飘逸的路数上。不管什么原因,至少杨小海不用再眯着眼睛猜字谜了。 “该死,该死,该死!张X雅,贱人!谁说我杀了别人就一定要杀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会顾及那么多? 篮子可以装下三个人,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知不知道,老婆在和我闹离婚?不惜手段,拼命往上爬还不是为了家人? 刚想好好对你,贱人居然要和那个陌生男人私奔?还敢咬我?既然你辜负在先,那就别怪我绝情! 把你们推下去绝不是我的错,而是你们逼的。对,就是你们逼我的!” 工整的字迹却显出了一个人精神世界的崩塌。生死存亡边缘,巨大压力已经使李觉民的思维出了问题。 “好痒!被贱人咬的手臂为什么这么痒? 不管它了。必须佩服自己一下,原来我还有驾驶热气球的天赋。别看从没玩过,现在不也飞的好好的?” 记录到此出现了空白。杨小海连忙向后翻。好几页后方才又找到了字迹。只不过那字写的大且歪曲,很多时候短短一段话便占据了一整张纸。杨小海几乎是靠猜的才勉强看懂。 “手臂已经麻木。或许是张X雅被感染,所以才了咬我吧? 这么说,我错怪她了? 呵呵,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肯定也被感染了吧?我会变成那些怪物吗? 事情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懊恼的?我这辈子,几乎没做过什么大事。也许将母子俩送出国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吧。 我终于明白老经理话里的意思了。战争,只能只是战争,而且还是恐怖的生化战! 起初人们还都好好的。随着视察的深入,人群就不一样了。 我记得不知从哪冒出来个穿工作服的家伙。谁也不理,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起初还以为那家伙喝多了,宿醉没醒。眼见那家伙狂性大发,扑倒身边的倒霉蛋大啃大咬,那时候我都没怎么慌。 有人说他得了狂犬病,还有几个家伙试图控制他。呵呵,结果怎么样?无一例外,全被咬了吧? 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我不说。 当被咬的家伙们重新站起时,我早就在楼里关门指挥了。 试想,我若是留在原地负责救人,恐怕这些文字就不会留下了吧? 好可怕,那些被咬的人从正常情况转变为充满攻击性的怪物,竟然一个小时都不到。 这是什么病?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还如此的霸道?我甚至远远地闻到了难闻的气味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该是尸臭吧? 但是个把小时前,他们还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啊! 头好晕,视线也模糊了。这是飘到哪了?怎么地上的人都在跑?为什么楼房在冒烟? 那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站楼顶上向我招手?白痴,你们以为我可以将热气球停下,然后去解救你们吗?知不知道,我已经身不由己,完全控制不了这玩意了? 哈!那些疯狂的家伙已经蔓延到这儿了吗?哈哈,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 大家一起死吧!活了四十九年,该见识的东西早都见识过了,不亏!只是为什么想起了儿时求学的时光呢? 呵呵,虽然自己也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但好歹被国公司培养教育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昏天黑地的拼搏与努力,只会开车的我也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吧?好歹我是华夏国公司的正式员工啊! 罢、罢、罢,就当是赎罪吧,我将所见所思简单的记录下来,期望能对后人有所帮助。而我自己,听天由命吧!与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如将选择的权利交还上天。 身体里那种悸动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好舒服。懒懒的,连眼皮都不想动了。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好累,就这样吧…… 李觉民绝笔于空中” 字迹到这里终于断掉。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杨小海感受到了李觉民的点点悔意。 但这又怎样呢?抖了抖笔记本,再从头到尾粗略扫了扫;除了最后那晦涩难懂的一串串数字外,再也没有什么发现。 随着一阵难掩的倦意迅猛袭来,杨小海缓缓的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