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不装了,你爷爷我是朱元璋》 第一章 开局带着爷爷一起跑路 “我这是在哪?” 一觉醒来,朱寿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他茫然四顾,入眼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厢房,房中陈设奢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床榻前站着一个老伯,身后则跪着几个下人打扮的婢女小厮。 而那老伯看见朱寿睁开双眼,面上不禁一喜,叫道:“少爷,您醒啦!老方我都要被您吓死了!” 少爷? 听着这奇怪的称呼,朱寿心里咯噔了一下! 卧槽! 自己这是穿越了啊! 靠着床榻,他下意识揉了揉眼,帷幔的样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是明朝洪武年间的风格。 朱寿看向那个老伯,自己是个富家少爷,那他肯定就是自己府中的管家了。 于是,他便下意识的问:“本……本少爷问你,今朝可是大明洪武年间?” “是啊少爷!” “哈哈哈,竟真的是大明!” 朱寿蹭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说:“胡惟庸案可发生了?北元还没覆灭呢吧?” “盛世之始,大明百废待兴!” “本少爷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啊!” 此刻,他心中激动极了。 纵观史书,得国最正,莫过于明!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大明,乃是史上最具气节的朝代! 上一辈子,自己也没什么大出息。 来到大明,却可以凭借前世的知识,大显身手,青史留名啊! 正激动着,管家老方却是脸色一变,错愕的问:“少……少爷,你刚才可是说了……建功立业?” “没错!” 朱寿整个人精神抖擞,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男儿大丈夫在世,若不建功立业、匡扶天下,岂不白来世上一遭?” 不料,老方一听这话,竟面露悲戚,转头便往门外跑,大声高呼。 “来人,快去叫大夫过来!” “快,快去通知老爷,大事不好啦!少爷又犯病啦!” 朱寿顿时一懵,这啥情况啊? 忽然,一段零碎且陌生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 当记忆融合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乃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 无恶不作,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这货打小就患有脑疾,便宜老爹在外经商,只有爷爷一直陪在他左右,为他请遍名医,从未放弃过治疗。 也正因如此,老爷子为了让他尽快痊愈,一旦发现这败家子表现反常,抓过来就是一顿扎针。 前些日子,这厮又病了,一直神志不清昏睡不醒,府中上下尽皆心急如焚。 而这一睡,也让自己来到了大明。 等等! 朱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己初来乍到,就跟人说要建功立业,匡扶天下…… 这严重不符合这败家子的性格啊! 在别人看来,这不纯纯是典型的犯病征兆吗? 那岂不是说……自己又要挨扎? 不行! 得跑,再不跑,可就出大事了! 正要脚底抹油开溜,迎面却撞上一个老头疾步进门。 老头身穿明黄常服,年纪六十出头。 虽是头须皆白,可他精神抖擞,双目矍铄,看起来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 朱寿看着对方,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才有些生涩的道:“爷爷……” 这一声爷爷,瞬间叫的老头面色一变!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闭,道:“看来寿儿你真的又犯病了,打从你记事起,就从未叫过咱一声爷爷的啊!” 畜生啊! 朱寿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这还是人吗? 竟连自己的爷爷都不认! 正想开口解释一番,几个精壮的汉子却是直直闯入房中,看起来,个个膀大腰圆。 随后,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疾步走入,开口便道:“快,按住少爷,老夫这便给他扎针诊治!” 一声令下,那几个壮汉登时冲着朱寿扑来,一下就把他死死按在了床榻之上。 那老大夫也不含糊,直接取出寸长的银针,摇头晃脑地道:“来来来,少爷莫慌,待老夫给你扎上一针,这病也就好了!” 朱寿瞬间吓得瞪大眼睛,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没病……” 老大夫一脸的痛心疾首,道:“没错了,少爷往常犯病,也是这般说辞!” “少爷,切不可讳疾忌医啊!” “你且放心,老夫这针灸之法,祖宗已传下十八代了,定能治好少爷的脑疾!” 说话之间,他手中银针,已是逼近了朱寿的脑门。 “少爷,你躺稳了!” “你不要过来啊!啊……卧槽!” 随着杀猪一般的嚎叫,朱寿一下没了声响。 不出片刻,他便顶着满脑袋的银针,脸色苍白、浑浑噩噩的坐在了床头。 他心里懊悔极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刚穿越过来,还没弄清情况,开口便要胡说八道,这不纯纯找抽吗? 可很快,他又振作起了精神,看向老头:“老……老头子,今年是哪一年?” 一听老头子这种大不敬的称谓,老头一点也不恼,眼中甚至还掠过了一抹欣喜。 看来,大夫针灸的效果不错,咱的大孙子可算正常点了。 “洪武二十四年,怎么了?” “二十四年啊……” 朱寿随口哦了一声,可突然又是一怔,不可置信的问:“你说是几年?” 老头耐心的回道:“洪武二十四年。” 朱寿心里一沉,不由再问:“李善长可被诛族了?胡惟庸余党,也随着他的死彻底肃清了吧?” 老头双眼顿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一字一句道:“你说胡惟庸案?” 话音刚落,下人们的身体齐齐一颤! 明明日头正烈,众人的脊背却是一阵发凉,冷汗四冒。 胡惟庸案。 这个字眼,实在太让人心悸了! 老头,正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洪武十五年,皇太孙朱雄煐薨,下葬紫金山陵。 送葬途中,一道惊雷落下,朱雄煐在棺中活了过来,却也因此精神失常,患上了脑疾。 朱元璋本想将他接回宫中,奈何此事天下尽知,于是裁撤随行的太监、御林军共计三千余人,封锁消息。 随后,他将朱雄煐改名朱寿,并秘密安置在应天府郊外,养至如今。 而今日,李善长全家于午门处斩,长达十年的胡惟庸案,终于落下帷幕。 他心忧这个患有脑疾的大孙子,杀完了人,便急冲冲赶了过来。 可朱元璋怎么也没想到,孙子又犯病了! 而且,他竟然提了胡惟庸大案! 要知道,李善长的死,京师上下尚未传开消息。 孙子远离应天府,又是从哪听到的风声? 这事有蹊跷啊! 想到这,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寿一眼,问:“寿儿,此事你听谁说的?” 一听爷爷这么说,朱寿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摇了摇头,忙道:“老头子,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跟我一起收拾东西跑路吧!” 跑路? 跑什么路? 朱元璋一身威严的气势顿时一滞,人都懵了。 管家老方听完也是一阵错愕,忙道:“少爷,为什么要跑路?咱老老实实呆在天子脚下,不好吗?” 朱寿摇头道:“好啥啊!李善长一死,太子朱标很快也要死了!” “到时候,皇帝朱元璋大开杀戒!” “现在不跑,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轰! 话音落下,朱元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啥? 咱的标儿要死了?! 第二章 咱的标儿要死了? 朱寿的话,说的极其轻巧。 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宛如晴天霹雳,震的一个个全都瞠目结舌。 管家老方面色大骇,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老大夫吓得手上一抖,生生捋下大把花白胡须,却不觉疼痛,整个人陷入石化。 此刻,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朱元璋,竟也是方寸大乱了。 标儿要死了? 不! 这绝不可能! 咱不相信! 咒自己爹死,这小子咋想的? 朱元璋顿时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荒谬!当今太子朱标正值壮年,又有锦衣卫重重保护,怎么可能会死?” 说完,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由警觉地看向朱寿。 莫非,这孩子的脑疾又犯了? 一旁的老大夫定了定神,眯着眼睛,似乎也觉得朱寿开始犯病了,两手不禁捏着银针,跃跃欲试。 朱寿吓得心里一咯噔,忙是说道:“老头子,我这可不是胡说!” “太子朱标之死,并非死于刺杀,而是死于背痈!” 背痈? 朱元璋心中一震! 他面上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背痈只是小病罢了,岂会死人?” “再说,宫中太医无数,难道医治不了一个小小的背痈?” 朱寿摇了摇头。 背痈这种病,乃是属于细菌感染。 放在后世,随便吃个抗生素就能治好了。 可这个时代,还没出现抗生素,这病自然也如顽疾一般,久病难医。 接着,他便斩钉截铁地道:“这病,还真就治不好!” “背痈看似是小病,可若是身子不好,年复一年的反复发作下去,小病也会拖成大病!” “太子朱标,一向体弱多病,以他的身子,又岂会扛得住这病的侵害?” “长此以往,定是性命难保啊!” 朱元璋脸色瞬间定格了。 这背痈,已经困扰朱标十几年了。 可儿子朱标,从来不说有多么痛苦,以至于他一直觉得,不过是小病附体罢了。 眼下,朱寿的一番话,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忍不住喃喃的道:“这背痈,竟厉害到此等地步?” “你爹,他也患了这病,可咱也没见他出了啥事啊……” 朱寿顿时一愣,自己的便宜老爹,竟也患了这病? 呀,这不就巧了嘛! 正好拿他当个例子,来说服老爷子跟自己一起跑路! “老头子,我爹……” 话刚说一半,朱寿险险停口。 不对,不该叫爹,差一点就露馅了。 转念一想,他故作冷哼一声,问道:“那老家伙的背痈,是不是年年反复发作,而且年年加重?” “没错! 朱元璋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寿颔首,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模样,继续问道:“那他背痈发作是否痛不欲生?尤其是春冬更替的时节,背上更会奇痒难耐、难以入睡?” 朱元璋登时一怔,瞬间恍了神。 他想到了朱标。 平日里见到朱标,儿子总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眉头紧皱成一团,坐立不安。 至于身体,也是止不住的发抖,额上不断往下冒冷汗。 他只当是儿子怕他这个老子,方才有此表现,可如今想来,这不正是背痈发作的症状吗? 想到这,朱元璋眼神恍惚,魂不守舍的开口:“对,你说的都对上了。” “你爹背痈发作之时,就是这些症状。” 朱寿一拍大腿,道:“那就对了!” “我爹……呸,看那老家伙的病情,只是背痈中期罢了,尚有搭救的余地!” “可太子朱标就不一样了,他的背上早已开始流脓,这正是背痈的末期之症!” “别说宫中的太医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若再往下拖个一年半载,朱标岂能不死?” 朱元璋浑身巨震! 他那双矍铄的眼眸,忽然浑浊了起来,眼眶发红。 大孙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了! 再这么病下去,恐怕,标儿真的会死! 他宛若梦呓一般,低声道:“寿儿啊,你说的太子朱标早夭这事,确定真的会发生?” 朱寿的态度斩钉截铁,非常肯定地道:“若无意外,几月之后,便会病发而死!” 几个月? 咱的标儿,只剩下几个月的命数了吗? 本在朱元璋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转瞬横流如雨下,布满了面庞。 此时,他的心情沉痛无比。 开国之初,他便亲自立下祖制: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也因此,朱标在十三岁之时,便被立作太子。 对于这个儿子,他予以重望。 而朱标,也没让他失望,更没让大明的一干臣子失望! 对父母,至纯至孝,对臣下宽容耐心,对兄弟手足情深,可谓长兄如父! 可是,一旦朱标早夭,那一切就都完了! 大明后续无人! 到了那时,大明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他不敢深想下去了。 这时,朱寿看着老泪纵横的朱元璋,不禁问:“老头子,你这是……” “爷爷没事。”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悲痛的心情,道:“你说的这事太惊人了,咱得好好捋捋。” “寿儿,咱今日还有事要忙,要赶回应天府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看看,儿子朱标的背痈是不是真如孙子所说,开始流脓了。 这事攸关大明的江山社稷,绝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朱寿瞧出了老爷子想走的念头,便道:“老头子,朱标要死的消息,莫要对外人声张!” “锦衣卫遍布天下,无孔不入。” “皇帝朱元璋若是知道了,一气之下,肯定要砍咱们爷孙脑袋的!” 一旁的管家老方嘴角抽搐。 少爷啊少爷,这还走漏什么消息? 咱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锦衣卫出身! 站在你面前的爷爷,更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脸上勉强挂起一个笑容,道:“大孙儿放心,爷爷定会守口如瓶。” 说完,豁然转身而去。 见爷爷走了,朱寿却是皱起了眉头。 跑路,是要银子的。 也不知道,爷爷留给自己多大的家底。 于是,他便吩咐了一声:“叫账房过来!” 片刻功夫,府里的杨账房便气喘吁吁的来了。 “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杨账房邀功似的道:“回少爷,还有三百多两。” 啥? 才三百多两? 朱寿气的大怒,抬腿一脚把杨账房踹翻,骂道:“本少爷家大业大,府里却只剩下三百多两银子,你忽悠傻子呢?!” 杨账房在地上一滚,竟抱头痛哭了。 朱寿一愣,啥情况? 难道踹的重了? 正要上前探问伤势,谁料下一刻,那杨账房一下翻身而起。 他抬起头,喜极而泣地激动道:“少爷的病,终于好些了,小人这是为您打心眼里的高兴呐!” 朱寿一下呆若木鸡。 这也行? 第三章 崽卖爷田 这一刻,朱寿算是明白自己的生存之道了。 他越是骄纵跋扈,别人就越是开心,才会觉得他是个正常人。 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 可此刻,管家老方等一众府里下人,却是激动极了。 尤其是刚被踹了一脚的杨账房,忙对一旁的老大夫连连夸赞:“张大夫神了!真不愧是张仲景后人,实在是妙手回春啊!”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尽力而为罢了。” 老大夫满面红光,嘴里虽是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朱寿翻了个白眼,本少爷装疯卖傻罢了,这老家伙得意个什么劲啊! 随即,他看向了杨账房,眼神不善的问:“本少爷问你,为何府里只有这么点银子?莫不是被你这混账私吞了?” “少爷,冤枉,小人冤枉啊!” 杨账房吓得一哆嗦,忙解释道:“这银子,都是少爷平日里用了。” 说着,他掰开了指头,一一细数。 “老爷每月会送来五千两银子,可这月初,少爷您去青楼听曲,就用了一千余两。” “逛了赌坊,您又输掉了两千两,还有……” 话没说完,朱寿便头疼似的挥手打断了,道:“行了行了,本少爷知道了,你莫要念叨了。” 他心里不禁暗骂,败家子啊! 逛个青楼,竟都能砸进去一千两银子。 也不怕腰子虚了! 没银子,跑路可怎么办? 朱寿背着手,来回在房中踱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顿时一亮。 有了! 再过几日,河南府遭了黄河水灾,粮食颗粒无收。 消息传入京师,一夜之间,粮食出现了极度的稀缺。 至于粮价,也是翻了几番,暴涨到了一个极为吓人的高度。 而现在未雨绸缪,开始屯粮,到时绝对会大赚一笔! 府里是没银子,可土地总该有吧? 若是…… 他念头一转,便问:“府里有多少地?” 杨账房不敢怠慢,连忙道:“府里的账上,有一千四百二十亩地。” “除此之外,还有两处小别院,占地有个三四十亩。” 朱寿眉头一挑,又问:“那算下来,能卖多少银子?” 一句话,差点没把杨账房噎死。 可他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震惊,而是脸上写满了喜色。 管家老方也是一愣,忍不住跟他对视了一眼,呀,少爷的病又好了几分! 看看,少爷这么快就找回了本性,想着拿地换银子了! 如若不然,少爷岂会琢磨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家门有幸! 陛下有福啊! 一看二人美滋滋的样子,朱寿知道自己是洗不白了,不由气的一拍桌子,道:“愣着干什么,问你们话呢,到底能卖多少银子?” 老方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他本觉得,少爷是在说笑,没想到竟来真的了! “少……少爷……您真卖啊……” 朱寿哼了一声,道:“废话!赶紧给本少爷清点一下,再叫一个牙行的人过来,把地全给卖了!” 话音刚落,杨账房一个箭步冲向朱寿。 没等朱寿反应过来,便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哭啼啼道:“少爷,这地您可不能卖啊!崽卖爷田,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管家老方也是脸色垮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是啊,少爷,不能卖啊!卖了,咱可就成了笑话了!” 朱寿面色一冷,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你们叫嚷什么,谁再叫,本少爷打断他的腿!” “这地,本少爷卖定了!” 一看朱寿大发雷霆的模样,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晓得少爷是个什么脾气。 放在往常,少爷一发起火来,可是要打的人三天下不了床的。 一时间,一个个只得低声抽泣,全都不敢再开口了。 倒是管家老方狠狠一咬牙,冒着挨揍的大险,陪着笑道:“少爷,卖地之前,是否要知会老爷一声……” “不用!我爷爷……” 朱寿本想说爷爷,可随即觉得不对,便连忙改口道:“管那老东西干甚,本少爷说卖,就得卖,统统都卖,一亩也不要留下!” 见拗不过少爷,杨账房唉声叹气,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屈服了。 “少爷,小人这就进应天府,请牙行的人过来。” “嗯,听话,不然本少爷还抽你。” 话是这么说,朱寿心里却难受极了。 本少爷,乃是纯良之人。 奈何这个世道,竟逼良为娼,偏偏要自己当个败家子。 哎! 这叫什么事儿啊! 到了下午,日头西斜,杨账房从应天府折返而归:“少爷,牙行的人请来了。” 他身子一侧,露出身后跟着的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对方迈步进了厅中,一见到朱寿,忙不迭的行礼:“小人张景元,见过朱家少爷。” 朱寿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 “本少爷要卖地的事,你已知道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地?” 张景元赔笑道:“不了,不了,临入贵府之前,贵府账房已带小人去看过了。” 朱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能卖多少?” 张景元沉吟了一下,回道:“行情价而言,一千多亩地,再有两个别院,五六万两不成问题。” 才五六万两…… 朱寿面上带了几分不甘心,问:“不能再多了?” 张景元面上笑呵呵的,可这心里,却是对朱寿鄙夷极了。 这厮,真他娘的够败家啊。 也就不是自己的儿子,如若不然,宁可断子绝孙,也非掐死不可。 他心里感慨一番,嘴上却笑道:“朱少爷,这价不低了。” 朱寿眼神一黯,只得作罢。 没办法,自己可是一个败家子,若是显露出还有做买卖的本事,可就完蛋了。 于是乎,他便大手一道:“行,就这么说定了!” “老方,去取纸笔来,本少爷要与这位……这位……管他娘的谁谁谁签字画押!” “那个谁,来,坐坐坐,喝茶。” 张景元不敢不从,乖乖的欠身坐下。 一个下人一溜烟的小跑过来,给二人斟了茶。 张景元把玩茶杯,却不急着喝,反而目光一惊,下意识道:“朱少爷的家业,真是富甲一方啊!” “这宋时汝窑的茶器,若放在别人家中,定会跟个宝贝一样藏起来了。” “可朱少爷您,却随意放在了厅中,用作待客。” “这手笔,令小人大开眼界啊!” 他说这番话,是想借机吹捧一下。 可朱寿双眼一眯,突然道:“什么价?” “什么什么价?” 朱寿眼神炙热的看着他,道:“自然是这茶器,能卖几两银子?” 张景元愣愣地道:“行情价而言,起码四百余两……”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一拍桌子:“卖了!” 张景元整个人一下傻眼了。 卧槽? 这也卖? 第四章 蓝玉的震惊 对于朱寿的败家,饶是张景元见多识广,此时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朱寿却是又指着屁股底下的桌椅,问:“本少爷问你,这又能卖几两银子?” 张景元迟疑了几下,道:“黄花梨木所造,一看就是名匠手笔,值个七百多两……” 七百多两?! 朱寿精神一振,忙道:“走走走,本少爷带你去别处看看!” 说罢,便一把扯住了张景元,出了厅门。 这个时候,管家老方也正好拿了纸笔进来,一个不慎,差点跟朱寿二人撞了个满怀。 “少爷,您这是去哪?” “呀,老方,你回来的正好,给这个谁谁谁带路,带他在府里转一转。” 老方虽是一头雾水,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少爷待客热情,于是便道:“是,少爷。” 张景元觉得自己要疯了。 长见识了! 在应天府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自问见过不少纨绔子弟的败家样子。 可今日,他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见识还不够啊! 朱家这厮,是打算把整个府邸一起打包卖了? 他就这么缺银子? 是赌坊输了要还债,还是想给教坊司花魁赎身子?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可他还没开口问,便被朱寿拖着,开始逛起了一个个屋子。 “这……这是唐时名家虞世南的书法!” “呀,全是黄花梨木的家具,尤其是朱少爷您尿尿用的夜壶,更不得了,竟是镀金的啊!” 朱寿脸色一抽,这败家子什么品味? 尿壶都他娘的要镀个金! 他立刻大手一挥,道:“看着就碍眼,都卖了!” 当来到书房,张景元眼前顿时大亮,连脚步都挪不动了。 顺势看去,只见书架上摆满了青花瓷器,几案桌则是设有毛笔、砚台等文房四宝,俱是名匠手笔。 张景元眼花缭乱的看着,不禁激动地哆嗦了,道:“这……这……这些竟……” 朱寿嫌他啰嗦,便打断道:“什么这啊那啊,你只管告诉本少爷,这些值多少银子就完了!” 张景元咽了咽口水,暗自盘算了一下,搓搓手道:“算上地,起码能卖十万两银子。” “行,签字画押吧!” 说实话,若不是还要有个地方住,朱寿甚至都想把整个宅子给卖了。 画押? 一旁的管家老方、杨账房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本以为少爷是带着张景元,欣赏一下府里的气派罢了。 可没想到,少爷竟是打算把府里的东西都卖了?! 杨账房念头一闪,顿时跪倒于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少爷,三思啊!” “少爷,这可不兴卖啊!” “您把这些都卖了,老爷若是回来了,怕是要气地杀人的……” 见这不开眼的家伙竟敢阻拦自己的发财大计,朱寿不由气的直咬牙。 混账,你懂个什么? 趁着粮价还没涨,本少爷此时不卖,何时卖? 他一指哭哭啼啼的杨账房,便对张景元问:“这个,值几两银子?” “啊……” 张景元目瞪口呆,这败家子魔怔了? 连下人也要卖? 他下意识地道:“这……这不值钱,也就算账有点用处,最多值个十两银子……” 朱寿顿时有些遗憾,才十两? “罢了,本少爷已经卖了十万两银子,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勉强留着这老家伙在府里呆着吧。” 杨账房居然一点也不恨,反而喜极而泣地道:“多谢少爷!老奴就知道,少爷是心疼咱的,咱日后定为您肝脑涂地啊!” 张景元眼睛一闭,对这一幕已经感到麻木了。 他觉得,这府里,压根没一个是正常人。 上到少爷,下到仆人,脑壳全都有那个大病。 可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大主顾,于是便尴尬地笑道:“朱少爷,您可真是个不可多得……不可多得的……” 他搜肠刮肚,憋了半晌,方才蹦出一个形容:“您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善人呐!” 朱寿心中一阵恶寒,忙龇牙道:“赶紧画押,本少爷等着用银子呢!” 签字、画押。 张景元带着地契,心满意足的走了。 管家老方、杨账房等一干下人,看着府里被搬空的一切,却个个如丧考妣。 哎! 这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可很快,老方却是精神一震,忽然喜笑颜开。 卖,就卖了吧。 陛下富有四海,想来,也不差这十万两了。 少爷的脑疾好了,才是要紧之事啊! 转念一想,他整个人激动极了,赶紧吩咐了下去:“快,来人呐,准备鞭炮,少爷的病好转了,此乃大喜之日啊,咱府里得好好庆贺一番!” “这鞭炮,莫要吝啬,先放个十挂!” “对对对,少爷往常最喜欢听响了!” 整个府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听着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朱寿怀疑起了人生。 到底是本少爷有脑疾,还是你们有脑疾啊? 真是一府的神经病! …… 此时,大明皇宫,谨身殿内。 朱元璋站在殿中,他那一双本是犀利矍铄的眼眸,此时却涌满了痛心、酸楚、愧疚,以及一抹难以察觉的惶恐。 朱标的背痈,他亲自去看了。 可看了之后,一颗心直坠谷底。 一切皆如朱寿预料的那般,儿子时日无多了。 呆立良久,他缓缓开口,洪亮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了几分。 “蒋瓛!” 殿门大开,大明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登时迈步入殿。 “皇爷,臣在!” “寿儿的事,查的如何了?” 蒋瓛忙是恭敬地道:“回皇爷,臣已查明,皇长孙殿下这段时日从未跟外人接触!” 朱元璋目光一凝,暗道:“不曾与人接触,为何便能断言出标儿要死?” “难道,是上天令寿儿那孩子开了窍,给咱提个醒?” “是了,也只能这一种可能了!”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去,召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入宫见驾!” “遵旨!” 蓝玉二人奉了圣旨,联袂入宫面圣。 在外,他们二人是尊位显赫的国公爷。 可在朱元璋的面前,两人跪在地上,把头低到尘埃,乖巧的如同一条狗。 蓝玉踌躇了片刻,才诚惶诚恐地问:“陛下,敢问您叫臣来,所为何事?” 朱元璋深锁着眉,眼神闪烁了几下。 这两人,都是淮西武将集团的领头人物,是他留给朱标登基后统治大明的班底。 可若是朱标真出了事,将来克继大统的皇帝,压得住这一帮骄兵悍将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了。 一时间,他那刚宰了李善长而冷却下来的杀心,再次沸腾了。 随即,他便从御案上抽出一沓弹劾的奏折,甩在了蓝玉二人的脸上。 “咱封你们做了国公之后,你们是真长出息了啊!” “征讨北元回朝,只因守关的没及时开口接纳,你们竟敢纵兵毁关,破门而入!” “来,告诉咱,是不是还想破了皇宫的大门,抖抖国公的威风?!”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谨身殿炸响! 蓝玉吓得身体一颤,冷汗四冒,连忙磕头:“陛……陛下,臣不敢,臣万死!” 冯胜也是跪倒在地,惶恐不已。 朱元璋目光一冷,正要再敲打一番,脑中忽然闪过大孙子朱寿的身影。 “罢了,明日咱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罪,由他决断吧!” 蓝玉两人心中大震! 朱元璋是什么性格,他们可太清楚了。 猜忌多疑,雷厉风行,谁敢替陛下拿主意,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可如今,陛下竟把他们的罪过,交给别人论处? 竟能左右得了陛下的想法…… 这人是谁?! 第五章 他管陛下叫爷爷? 蓝玉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跟宋国公冯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 这天底下,唯一能左右陛下想法的人,只有一个马皇后。 可随着马皇后的去世,陛下便乾纲独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眼下,竟又多了一个? 可此时面对陛下的震怒,两人也不敢细想,登时叩首在地,忙道:“臣等遵旨!” “滚吧!” 朱元璋看着两人躬身退出谨身殿,眼眸幽深。 “传旨!” “命锦衣卫广寻天下名医入京,可医背痈者,封侯赐爵!” 蒋瓛心中一震! 当今太子殿下朱标,患的就是背痈! 好端端的,陛下竟召名医入京,难道说…… 他心中涌起无数推测,面上却不敢怠慢,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的面容,半隐在烛火的阴影下,看不出喜怒。 标儿! 放心,咱就是竭尽天下之力,也要医好你! 咱等着你好起来,继承江山社稷! 为天下生民立命! 为大明国祚,开万世太平! …… 次日一早。 暖阳射入房中,睡了一大觉的朱寿,悠悠转醒。 寝卧大门四开,管家老方迈步进来,后头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一看就是婢女。 一见他醒了,婢女登时拿过一个热毛巾到了床塌前。 “少爷,奴婢伺候您洗漱穿衣!” 朱寿长吁短叹。 一睁眼,就要装疯卖傻。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可琢磨完之后,他心里还是不断暗示自己,败家子,自己一定要有个败家子的样! 万万不可露了马脚,露了,就要被扎针了。 于是,他便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大清早的,鬼叫什么?本少爷问你,什么时辰了?” 婢女吓得不轻:“回少爷,日上三竿了……” “才三竿?” 朱寿顺势往床榻上一躺,道:“本少爷像是三竿才起的人吗?两个时辰后,再叫少爷起来!” 管家老方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道:“少爷,早膳已备下了,您要不要用过膳了再睡?” “噢,早膳好啊,吃了,延年益寿呢。” “来啊,快扶本少爷起来。” 朱寿借坡下驴,翻身而起,在婢女的伺候下更衣。 刚进正厅,孙老大夫背着药箱来了。 他笑呵呵的给朱寿行了一礼,惊道:“呀,少爷今日的气色好多了啊!” “待老夫给少爷您把脉一番,看看身体如何了。” 一见到这老家伙,朱寿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顿时把筷子一拍,冷道:“把脉?把什么脉?你这老东西,想害本少爷不成?” 张大夫一点也不恼,反而捋着胡须,感慨道:“不把了,不用把了,少爷这病,算是大好了!” 朱寿一翻白眼,指着大门,蹦出一个字:“滚!” 张大夫老脸堆笑,更是高兴了,夸赞道:“哎呀,少爷这个滚字,真是气势如龙,骂的小人心里真舒坦呐!” “老夫告辞,告辞了。” 说罢,面上挂满了喜色,脚步轻快的扬长而去。 朱寿劫后余生,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本少爷可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岂能再被银针扎了后脑? 万一扎傻了咋办? 可随着吃下一口饭菜,他刚赶走大夫而畅快下来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老方!老方!” “老奴在呢,少爷有何吩咐?” “去,带人把府里的厨子给本少爷狠狠揍一顿,这菜居然是苦的!” 老方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道:“少爷,菜都是带点苦味的啊,咱府上可是用的上好的青盐呢,不然还会更苦。” 朱寿一拍脑门,大意了啊! 他这才记起,现在的大明,吃的多是带有杂质的海盐, 吃起来,免不了带有一种苦味涩味。 若是自己改良一番…… 想到这,他立即召来几个下人,教了他们矿盐的提炼之法。 提炼的办法还是很简单的, 矿盐捣碎,制成卤水,再过滤、提纯、烧干便可制出白盐。 可听了之后,下人们却是面面相觑。 “少爷,您这个法子,我等从未见过啊,能成吗?” “就按本少爷说的做,哪来这么多屁话?今日就要搞出来,不然本少爷连饭都吃不上了!” “是,少爷。” 朱寿一发火,下人们顿时不敢再质疑了。 他这才满意点了头,又对老方嘱咐道:“老方,此法不准外泄,可懂?” 老方杀气腾腾地道:“少爷放心,谁敢吐露半个字,老奴砸断他腿!” “老方,那个谁谁谁来着,把卖地的银子送来了吗?” “回少爷,已经送来了。” “既然银子到了,那待会你跟杨账房进应天府一趟,替本少爷办件事。” 老方连忙躬身,道:“请少爷吩咐。” 朱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手一挥,道:“把卖地来的那十万两银子,统统买了粮食!” 啥? 买粮食? 还是十万两银子,全买? 少爷疯了? 老方眼睛一下瞪大,急忙道:“少爷,不能买啊,都传闻今年乃是大丰之年,咱们这时候大肆屯粮,会把家业赔光的呀!” 朱寿呵斥道:“你懂个什么,本少爷屯粮,是要用来干大事的!” 老方一下哭了,眼泪啪嗒地落下,跪地道:“少爷,您能不能换个癖好,咱去青楼,去赌坊,去哪儿都行呀,可别干大事了!” 朱寿心里不禁感慨。 不屯粮,本少爷拿啥捞一笔大的跑路? 可这话,决计不可说出来的。 说了旁人也不信,没准还觉得他疯了。 他心中无奈,便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一句话,就镇住了府里上上下下。 “再敢啰嗦,本少爷打断你三条腿!” 老方一听,瞬间屈服了。 他跟杨账房拿了银票,不情不愿地进了应天府。 十万两银子,将应天府市面上的粮食,全部一扫而空。 京师震动了! 是哪个败家子,买光了粮食? 今年可是大丰之年,新一茬的粮食也马上要秋收了,粮价将会一降再降。 此时屯粮,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也正在这时,朱元璋带着蓝玉和冯胜,赶到了朱寿住的府宅。 站在门外,他冷冷吩咐道:“记住,等进了门,不管你们两个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准大惊小怪。” “否则,咱砍了你们的脑袋!” 蓝玉两人听完这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陛下,到底是要带他们见谁,竟不惜下了此等谕旨…… “是,陛下。” 朱元璋眼神冷漠:“嗯?” 蓝玉两人急忙改口:“是,老爷!” 朱元璋这才满意点了头,率先迈步进了宅院。 跨进门槛,一眼便见着朱寿正招呼着下人们,把一袋袋粮食搬进府中的后院。 朱元璋一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府里啥时候有这么多粮食了? 正要开口询问,朱寿一转头便看见了他,顿时笑了:“爷爷……啊不对,老头子,你回来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了一声,道:“是啊大孙,爷爷来看你了!” 身后的蓝玉和冯胜,瞬间吓的一蹦三尺高。 啥? 他竟管陛下叫爷爷?! 第六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堂堂两位当朝国公,一下傻眼了。 尤其是蓝玉一脸的懵,下意识低声地问:“他……他管陛下叫啥?” 冯胜眼睛发直,呆呆地道:“似乎……叫了声爷爷?” “陛下还应了?” “应了。” 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惊骇! 好家伙! 怪不得进门之前,陛下不准他们大惊小怪! 原来,陛下竟在宫外有个孙子! 他还管陛下叫老头子? 这可是大不敬啊…… 而这个时候,朱寿也看见了两人,忍不住问道:“老头子,这两位是?” 朱元璋面色如常,笑呵呵地道:“这两个是爷爷的护院,忠心耿耿,跟着爷爷很多年了。” 说完,一指后院:“寿儿,这些粮食哪来的?” “拿银子买的啊。” 朱元璋听了一愣,接着脸上竟涌起了激动! 老朱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啊! 咱的大孙,出息了! 看看,都不把银子用在青楼了,竟是买了粮,干了点人儿事! 可很快,他便意识了一个问题。 不对! 咱明明记得,府上的存银所剩无几了呀! “寿儿,你又是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朱寿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卖地啊。” 朱元璋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宽慰的笑了,道:“卖几亩田产罢了,还好还好!” 说到这,余光一瞥,却见一旁的管家老方哭丧着脸,一副要死了爹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一种不详的预感也随之涌上了心头。 “寿儿,你说的卖地……是卖了多少亩?” 朱寿笑嘻嘻地道:“全卖了呀。” 朱元璋一下笑不出来了。 他脸色一变,转过头便对老方怒声质问:“寿儿要卖地,你咋不跟咱说上一声,岂能这般纵容于他?” 老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道:“老爷,冤枉啊!老奴倒是拦了,可拦不住少爷啊!” “你啊你……哎!” 朱元璋气的一跺脚,一个拂袖,背着手迈步往正厅里走。 到了厅堂,正想喝口茶来压压惊,可一伸手,他又愣住了。 只见桌上摆着的,是一个劣质陶瓷大碗,碗口都裂个几个大口子。 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却又见着厅里的名贵器具,俱是不见了。 堂堂马上得来天下的大明皇帝,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竟平添了几分文人的萧索落寞之感…… 这个时候,朱寿也磨磨蹭蹭的跟了进来。 他也不怕事大,竟舔着一张脸,安慰道:“老头子别看了,越看,你心越难受不是?” 朱元璋两眼一阵发黑,震惊地道:“这……这些……也卖了?” “嗯,卖了。” 朱元璋蓦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今日将应天府的粮食一扫而光的那败家子,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朱寿邀功似的道:“老头子,咋样,孙儿这手笔大吧?” 一听这话,朱元璋顿觉悲从中来,痛心疾首极了。 来的路上,他还跟蓝玉等人鄙视了一番那败家子的愚蠢行径,说也就不是自家子孙,否则非抽死不可。 可到头来,竟是自己的孙子干出了这等蠢事! 丢人啊,咱的老脸都丢尽了! 崽卖爷田也便罢了,竟还让蓝玉他们撞了个正着…… 咱朱元璋的一世英明毁了啊! 此刻,蓝玉和冯胜二人的心中,也是尴尬极了。 打死他们也没想到,陛下的这个孙子,居然败家到了这个地步…… 等等! 陛下出了这么大的糗,自尊心作祟之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而朱寿看着爷爷捂着心口,一副捶胸跌足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老爷子的抗压能力,这么差啊? 早知道,便不跟他说笑了。 他急忙上前,关切的问:“老头子,你没事吧?” 听了这话,朱元璋气的额上一下青筋暴起,登时把脚下的鞋子脱了下来。 “你个不肖子孙,愧对祖宗啊!” “咱今日非要抽死你不可!” 朱寿吓得头皮一阵发麻,忙道:“老头子,误会啊!孙儿屯粮,可是要干大事的!” 朱元璋目露凶光,气地脱口便骂:“屯个屁,咱就是看你吃饱了撑的!” “来人,把府上所有门窗封死,绝不可让这小兔崽子跑了!” 一众府里的下人急忙劝道:“老爷,莫要动怒,使不得、使不得呀!” “少爷只是一时糊涂,再说少爷脑疾刚好,万一您把他揍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揍就揍了!” “今日若不让他长个记性,这瞎胡闹的本性,日后还要屡教不改的!” 说完,立刻冲上前去,便要大义灭亲将这不肖子孙击杀于鞋底之下。 朱寿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奋起自救,躲开如同骤雨般落下的鞋底,在屋里上蹿下跳跟爷爷周旋。 朱元璋没处撒气,脸上更是乌云笼罩,怒声道:“你给咱站住!” “乖乖挨揍也便罢了,你若再跑,咱吊起来抽你三天三夜!” 朱寿也不傻,不跑才容易挨揍呢。 “老头子,咱能不能讲讲理?” 朱元璋气的不轻,眼中冷光四射,恼火道:“讲理?讲什么理?” “今日咱就是想抽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朱寿长叹一声,说:“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你若不讲道理,孙儿怎么会知错就改呢?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追孙子追这么半天,朱元璋也累的够呛。 一听大孙子这么说,他目光中带着一抹期许,借坡下驴的问了一句话。 “那咱跟你讲道理,你会改吗?” 朱寿闻言一愣,脱口道:“不会呀,老头子,想什么呢,我是怕你憋出病来。” 朱元璋瞬间血灌瞳仁,气的大怒,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 “受死吧,你个小畜生!” 朱寿闪身一躲,不成想竟躲进了一个死胡同。 正要再跑,爷爷那硕大的鞋底,却是直直抽了下来。 完了! 跑不掉了! 他吓得满面惊恐,绝望的把眼睛一闭…… 第七章 咱淮西武将要完蛋了? 闭上眼的这一刻,朱寿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可呆等了半晌,他竟发现,爷爷那硕大的鞋底,始终没抽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地微微睁眼,他顿时愣住了。 只见朱元璋杀气十足的目光,一下融化了,充满了慈爱。 他长叹一声,捂住了心口,哽咽道:“寿儿啊,你这孩子,咋总是长不大呢?” “打从你患了脑疾之后,便不爱读书,喜欢胡闹,别人怎么笑话,咱一点也不在乎。” “咱只求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才给你取了寿这个字。” “别怪爷爷发这么大的火,爷爷老了啊,没几年活头了。” “等咱百年之后,这家业你若再败下去,往后该怎么活呀……” 对于这个孙子,朱元璋的心里满是愧疚。 这一刻,他不是洪武皇帝,只是一个望孙成龙、风足残年的老人。 孙子薨了,他把一切归结于是自己的疏忽,才让朱寿在棺中憋出了脑疾。 他是个勤俭节约,甚至极度厌恶豪奢的皇帝。 之所以违背本心,在宫外置下这么大的家业,任由朱寿胡闹,也是怕孙子再出现什么闪失。 可见他对朱寿的宠溺了。 而朱寿看着朱元璋那花白的须发,也是于心不忍,很是愧疚地道:“爷爷,孙儿我……” 话刚开口,朱元璋瞬间瞪大了眼睛,惊疑极了。 一旁的老方也惊讶不已,道:“少爷,您又叫爷爷了,是不是……” 朱寿气的一翻白眼,心里恨不得把这老东西撕了。 叫爷爷怎么了,他就是本少爷的爷爷啊! 可转念一想,罢了,懒得跟这个老东西一般见识了。 他只得狠下心,对朱元璋哼声道:“老头子,少扯没用的,这顿揍,你到底打是不打?”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打,不打了,谁叫你是咱的心头肉呢。” “这地,卖就卖了吧,咱不心疼了。” 蓝玉两人看着这一幕,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陛下儿孙众多,可若不是马皇后亲生,陛下向来是冷冰冰的,毫无亲近之意。 而朝中的大臣,见了陛下,也是畏他如畏虎,如履薄冰。 这世上,没人能像眼前的朱寿这般,跟陛下相处的如此随意,甚至连太子朱标都差了几分。 说出去谁敢信? 朱寿,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时候,朱寿觉得有必要挽回自己的一点形象了。 如若不然,爷爷迟早会被自己气死。 于是,他便开口道:“老头子,你不用愁孙儿会败光了家业。” “孙儿屯粮,是要等粮价上涨,捞一笔大的!” 朱元璋先是一愣,接着失笑道:“寿儿好志气!可别怪爷爷打击你,今年是大丰之年,应天府的粮价是只跌不涨的!” 朱寿笑了一下,道:“孙儿昨日夜观天象,看出再过几日,河南府便要遭了黄河水灾。” “到时候,土地颗粒无收,这粮价岂有不涨之理?” 听了这话,管家老方面色古怪。 少爷昨夜便早早的睡下了,鼾声如雷,那来的时间夜观天象? 而朱元璋此时的眼神,流露着迷茫、错愕、不敢置信。 啥? 河南府要遭了黄河水灾?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乃大明皇帝,可到目前为止,户部也没上过关于河南府的折子啊! 朱元璋一脸不信,还以为自己发火吓着了大孙子,面上不禁带上了几分担忧。 “寿儿,你咋还胡咧咧上了,可别吓爷爷啊!” 朱寿长叹一声,道:“老头子,孙儿虽然一天天吊儿郎当的,可从未诓骗过你吧?” 见孙子说的煞有其事,朱元璋心下一沉! 难道,此事真的会发生? 他神色立刻紧张了,再联想起之前孙子对朱标的判断,不禁道:“寿儿,你上次说,太子朱标他……“ 朱寿点了点头,道:“几月之后,朱标就要薨了。” 噗通! 厅堂之中,瞬间响起一道倒地声。 顺势看了过去,正是蓝玉满面惊骇的瘫坐在了地上。 朱寿下意识问:“怎么了这是?” 既然是跟了爷爷多年的护院,那肯定就是心腹了,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此时,蓝玉心神巨震! 咱的侄女婿要薨了? 正要开口询问,抬头却见着朱元璋一个冰冷的眼神,投了过来。 他顿时心领神会,忙道:“回少爷,小的站了太久,腿有点麻了。”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道:“腿麻啊,那坐下说便是了。” 说完,又对朱元璋郑重地道:“老头子,河南府的事,孙儿绝不是无地放矢。” “等屯的粮赚了一笔大的,咱爷孙俩就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噗通! 厅堂中又是一道倒地声响起! 正是冯胜。 眼看着朱寿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他也赶紧回道:“少爷,不好意思,小的也腿麻了。” 两位国公的心中,震惊极了。 先在陛下面前说太子要死,又忽悠陛下跟自己跑路…… 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凌迟处死都是轻了! 这位皇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元璋狠狠瞪了蓝玉二人一眼,随即道:“大孙啊,爷爷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老头子,你有话直说便是了。” “咱没想明白,就算太子朱标薨了,当今的皇帝朱元璋,也不会大开杀戒吧?”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 “一旦朱标薨了,储君之位,一定会落在他嫡子的头上。” “可立了皇太孙,就会造成主少国疑,武将彪悍的格局!” “朱元璋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还护犊子,为了不给子孙招祸,你说,他会不会砍了所有淮西集团武将的脑袋?” 朱元璋一阵默然。 孙子这一番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要是真的把江山交到皇孙的手上,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把朝中的骄兵悍将铲除个干净。 而蓝玉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震! 尤其见到朱元璋陷入了沉思,他更是心神大乱,忙道:“少爷,就算是立皇太孙,陛下也不至于清洗淮西武将吧?” “要知道,淮西的武将乃是太子朱标的铁杆。” “他们既然能支持朱标,自然也能支持朱标的儿子当皇帝啊!” 朱寿摇了摇头,道:“话是说的没错,可你们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太子朱标,乃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婿,而身为淮西武将之首的蓝玉,是常遇春妻子的弟弟。” “也就是说,蓝玉这帮淮西武将,只会拥戴常氏所生的皇孙当皇帝!” “可偏偏,皇长孙朱雄英八岁就薨了,次孙朱允熥又是生性木讷,压根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只能立侧妃吕氏所生的朱允炆为皇太孙了!“ 说到这,朱寿看了一眼蓝玉,笑着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凉国公蓝玉,你会拥立一个根本不是自己血亲的朱允炆,当皇帝吗?” 这话一出,蓝玉脸色大变,瞳孔紧缩! 他两腿无力,登时从椅子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哐当! 一旁的冯胜也面无血色,吓得如烂泥一般瘫坐于地。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全都升起一个恐惧而又可怕的念头。 淮西一众武将的好日子…… 这就到头了? 第八章 白盐一出,朱元璋傻眼了 见到了这一幕,朱寿不由开口问:“两位这是?” 蓝玉满面的惊恐,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胜倒是勉强还能说话,却也是颤颤巍巍地道:“回少爷,我们坐的有点久了……腿又麻了……”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 哎…… 爷爷这两个护院的身体素质也不行啊!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腿竟又麻了。 看来,回头自己有必要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卫队了。 “那两位就站起来,缓缓身子吧。”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在门外大叫道:“少爷,您要的东西炼好了!” “老头子,你坐着,孙儿出去看看!” 说罢,朱寿也不等爷爷回话,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他消失在了门口,皇帝的威严瞬间展露了出来,冷道:“寿儿的话,你们两个听到了吧?” 厅堂之中,蓝玉和冯胜齐齐跪倒了在地上! “陛下,臣等绝无私心!” “这大明江山,不管到了谁的手中,臣等都将尽心辅佐!” 朱元璋淡淡道:“若无私心,你们跪个什么?” 蓝玉吓得浑身冷汗如雨下,忙道:“陛下,臣……”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便挥手打断了:“罚你们三年俸禄,禁足在府中七日,往后给咱老老实实的,不然……” 这话点到为止,没全说了。 蓝玉心中却是一片惊骇! 虽只罚俸三年,可若是自己的侄女婿朱标真的薨了,下次罚的就是…… 可谕旨一出,他也不敢不从,于是忙道:“臣蓝玉,谢陛下隆恩!” 冯胜也是如蒙大赦,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朱寿兴奋的叫喊:“老头子,快来,孙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哎,好大孙!爷爷来了!” 朱元璋带着两人走出了厅堂。 院内支着几口大锅,下人们已经按照朱寿吩咐下来的办法,熬炼出了盐。 只见在大锅之中,细如白沙,洁白如雪的盐粒,塞满了整锅。 朱元璋走到近前,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盐粒,一下傻眼了! “寿儿,你弄的这是……” “老头子,你尝尝便知道了。” 朱元璋忍不住用手沾了一点,轻轻舔了下。 咸! 是盐! 一瞬间,他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了:“这是……盐?而且还是上等的精盐?” 可朱寿却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刚提炼出来的粗盐罢了。” 朱元璋震惊的险些跌倒,脱口道:“寿儿,疯了吧,你管这叫粗盐?!”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盐粒! 此时的大明,最高品质的盐,也要龙眼大小,入口还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可摆在他眼前的这几锅盐,竟细如白沙! 入口的味道,也只有单纯的咸! 结果,寿儿竟然说这只是粗盐? 想到这,朱元璋连忙问道:“寿儿,你跟咱说说,这……这粗盐,是怎么办到的?” “岩盐里搞出来的啊。” “啥?” “还能从岩盐里搞出来此等品质的盐来?” 朱元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黑:“不对,岩盐有毒啊!你这小兔崽子,是要害死你爷爷吗?” 蓝玉两人脸色大变! 这位皇孙疯了,竟敢毒害陛下?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爷爷,我岂会害你?这盐是无毒的,若是不信,看下老方就知道了!” “老方?” “是啊,他都吃了小半斤了,若是毒发,人早死翘翘了!” 朱元璋转头一看,顿觉头皮发麻! 只见管家老方用手捧着一大把盐,伸出舌头狂舔,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盐,真好吃呐!” “少爷的办法竟是真的,老奴算是服了,五体投地啊!” 朱寿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莫要再吃了,吃多了,当心嗓子齁哑了。” 老方却一点也没听进去,还高兴地道:“少爷,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盐,老奴想吃个够!” “算了,不管你了!吃死了,本少爷可不管埋啊!” 朱寿无奈翻了个白眼,真不怕齁死! 这时,朱元璋问道:“寿儿,这几个锅里的盐,少说五六百斤了吧,提炼成本几何?” 朱寿笑道:“一百文!” 噗通一声响。 朱元璋震惊地坐到了地上! 朱寿赶紧上前:“老头子,你没事吧?” 一旁的蓝玉两人,也反应了过来,惊呼道:“老爷!” 三人合力之下,朱元璋这才站起了身来,尴尬道:“刚才在厅堂里坐太久,咱的腿也麻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却激动不已。 市面上最好的海青盐,是三四百文一斤。 之所以这么贵,乃是因熬炼、倒运的成本奇高,盐税也高! 可如今,一百文的成本,就能炼这么多的盐,而且还少了倒运这一环节,在应天府周边便能炼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盐价将要大暴跌,百姓个个都能吃得起盐了? 那将是怎样的一个洪武盛世啊! 想到这,朱元璋满面红光地问:“寿儿,这么说来,咱家也能做盐业生意了?” “对!” “但问题是……” 朱寿看了一眼便宜爷爷,问:“老头子,你有盐铁转运司的门路吗?” “大孙放心,这个咱有!” “行!老头子,那等会我把制盐的办法给你,你去找人手地方,尽快炼个几千斤出来!” 朱元璋愣了一下,道:“寿儿,你就这么把法子给咱了?” 朱寿笑嘻嘻的道:“咱们可是亲爷孙,还怕啥?不过,这事得保密啊!” “放心,咱绝不泄露出去!” “对了寿儿,这盐价,你打算作价几何?”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十两银子一斤!” 十两?! 朱元璋顿时惊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便痛心疾首地道:“寿儿,你平日里怎么胡闹,爷爷都不生气,可今日,你太让爷爷失望了!” “你把盐卖这么贵,百姓根本吃不起,这是与民争利啊!” “咱老朱家,不干欺压百姓的事!” 吾本淮右一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在开国之前,他以乞丐之身,吃过无数苦头。 成了皇帝,他便一心为天下的万千黎民着想,极为痛恨剥削百姓的权贵。 眼下,朱寿的做法,不正是在坑害百姓? 朱寿听完了话,却是一愣,道:“老头子,谁说我要把盐卖给百姓了,我卖的是士绅!” “士绅?” “大明士绅个个锦衣玉食,孙儿说的没错吧?” “对!” 朱寿挤眉弄眼地笑道:“这就是了!反正百姓们暂时还吃不起盐,那咱们为何不先抬高盐价,去捞士绅们兜里的银子呢?” 大民的百姓苦啊,苦便罢了,还穷的没银子。 既然都是捞,何不宰了士绅阶层这头肥羊? 朱元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寿儿,你说的有点道理,可盐价一旦暴涨,官府不插手吗?” “插手?” “插什么手?” “老头子,盐税可是很高的,等白盐遍布天下那一天,百姓的银子如数奉还,士绅的银子,咱们就跟皇帝朱元璋三七分账!” “等国库充盈,朱元璋感谢咱们爷孙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派人来插手?” “到时候,咱们捞足了银子就跑路!” 朱元璋眼前顿时一亮,对啊,咱咋没意识到这点呢! 一旁的蓝玉两人也是心中大震! 没想到,这位皇孙给陛下解决国库之患的同时,竟还心系万民! 这……皇孙贤明啊! 可很快,蓝玉便问道:“少爷,这盐虽是发财大计,可您和老爷想靠这个跑路,银子怕是不太够啊。” 朱寿点点头,说:“说的不错,光靠卖盐,是不太够跑路的。” 朱元璋瞬间心下一沉! 就在这时,朱寿笑了一下,道:“不过,谁说本少爷只有白盐这一个赚钱办法的?” 他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朱元璋三人听完眼皮一抖,脑海中疯狂轰鸣! 啥? 还有赚钱的法子?! 第九章 一语成谶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三人差点跌掉了下巴! 一个白盐,就让他们震撼极了。 可没想到,朱寿竟还有敛财的路子? 朱元璋手都抖了,忍不住激动地道:“寿儿,你还有啥法子?你跟咱一并说了,爷爷一口气都给你把门路走通了!” 朱寿却是摇了摇头,道:“老头子,切莫心急,等白盐大卖,再去搞别的也不迟。” 朱元璋顿时一愣,尴尬道:“是啊,咱心急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岂能不急? 此时的大明,民生凋敝,百废俱兴! 治灾,荡平北元余孽,迁都…… 哪一样不要银子? 若是有银子,他朱元璋岂会束手束脚,完全有信心缔造出一个雄浑的洪武盛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老了,这个愿景,只能留给朱家的后辈子孙去实现了。 可如今,孙子朱寿搞出的白盐,就如同狠狠撕碎了黑暗的一角,让他看到了曙光! 筑大明万年江山!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激荡不已,再次看向朱寿之时,目光很是复杂。 这个孙子,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寿儿,你老实告诉咱,这个制盐的本事,是谁教你的?” “孙儿在……” 朱寿下意识就要开口,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可心里又想,不对,这该死的败家子岂会读书? 说了,可就露馅了。 于是,他轻咳了两下,便正色道:“孙儿犯了脑疾卧榻之时,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一位白发老头。” “那老头拍了拍孙儿的脑袋,说俺是你朱家先人,这制盐之法你且拿好,以后就靠你光宗耀祖了……“ 先人托梦? 竟还有这种离奇之事? 朱元璋眼睛一下瞪大,目光茫然地看着他,忙道:“之后呢?” “之后那老头又推了孙儿一把,说去吧、皮卡丘,孙儿在地上一滚,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 朱寿激动地看着便宜爷爷,兴奋道:“顿悟了啊!老头子,孙儿顿悟了啊!” 这话一出,朱元璋眉心直突突,气的七窍生烟。 小兔崽子,又糊弄老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问了也是白问,孙子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罢了,只要这孩子无病无灾,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寿儿,你且在家好好养病,爷爷这就进应天府,把盐业的事给办了。” “去吧去吧!” 朱元璋带着蓝玉两人,迈步出府。 他背着手,心情显得很不错:“咱问问你们,觉得咱这个大孙如何?” 蓝玉登时躬下身来,忙道:“回陛下,皇孙真乃贤明之人!见识犀利,臣远不及也,心生佩服!” 一旁的冯胜也赔笑道:“陛下,臣也一样!”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大笑道:“咱的大孙哪来的脑疾,这不很正常吗?” “往后谁再敢胡咧咧寿儿有病,咱抽不死他!” “行了,咱要回宫了,你们两个也滚回府里闭门思过!” 说完,他便登上马车回宫。 眼看陛下的马车走出老远,蓝玉才站起了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老冯,你说太子要薨了这事,有几分是真?” 冯胜叹了一口气,道:“多半是真的了。” 听了这话,蓝玉更是失魂落魄了,激动道:“太子若出了事,我等淮西武将,该何去何从?” 这一刻,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拥立的,乃是常氏所生的皇孙,压根看不上朱允炆这一脉。 可若不拥立朱允炆,以陛下的性格,绝对会对淮西武将进行大清洗,为皇太孙铺路…… “哎……” “若是雄英那孩子还在世就好了!” “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皇长孙,咱最疼的孩子也是他,他若在,这皇位,还会轮得到朱允炆那废物?” “咱们淮西武将的困局,也能不攻自破了!” 听了这话,冯胜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拍大腿:“老蓝,咱们淮西武将,还有的救!” 蓝玉心中一震,眼睛一下红了。 “你有啥办法?” “快,赶紧跟咱说说!” 冯胜却卖起了关子,一指身后的府院,问道:“你觉没觉得,呆在这里的皇孙,很像一个人?” “他能像谁?” 蓝玉感到一头雾水,撇了撇嘴道:“正事要紧,你莫要岔了话,咱可不关心跟咱没关系的人。” “关系大了!” 冯胜心里都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孩子,长得像雄英啊!太子的嫡长子,咱大明的皇长孙,朱雄英啊!” 卧槽! 蓝玉眼睛瞪的滚圆,整个人傻眼了! 怪不得自己一见朱寿,就觉得熟悉! 像! 这小子跟咱的外甥孙,长得太像了啊! 他越想越心惊,竟一屁股重重跌坐在了地上,喃喃道:“雄英不是八岁就薨了吗……他怎么会在这……“ 冯胜叹道:“你记不记得,雄英下葬第二天,陛下就裁撤了一大批送葬的太监、御林军。” “想来,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瞒下皇长孙还活着的消息!” 蓝玉精神一震,道:“老冯,你说的办法,难道是想叫咱淮西武将,扶雄英这孩子上位?” “没错!” 冯胜重重点了点头,目光幽幽:“拥立雄英,才是咱们淮西一众老兄弟,唯一的活路啊!” “对对对!咱就该拥立雄英!” 蓝玉心中郁结尽去,大笑道:“走,咱回府上闭门思过,等禁足结束,便叫淮西的兄弟们过来商讨大事!” 雄英! 等着咱! 朱允炆,那就是个屁! 舅老爷是你父朱标的铁杆,也将是你的铁杆! …… 蓝玉回府禁足之时,朱元璋也回到了皇宫。 他想起朱寿曾断言的河南府水灾,便立即召了户部尚书赵勉入宫面圣。 谨身殿内,赵勉穿着一身钦赐麒麟服,跪倒在地。 “臣赵勉,叩见陛下!” “陛下深夜叫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朱元璋端坐御案,气势威严极了,淡淡道:“这几日,你可曾收到河南府遭灾的奏报?” 赵勉顿时一愣,忙拱手躬身道:“回陛下,臣不曾收到遭灾的奏报。” “可臣想来,马上就要秋收,今年定是一个大丰之年,这奏报是绝不会收到了。” 朱元璋一挑眉头,道:“可咱咋听说,这几日河南府要遭了黄河水灾,还是庄稼颗粒无收呢?” 赵勉脸色一下肃然了起来,言之凿凿道:“陛下,此乃妖孽之言,不足为信!” “散布此消息之人,其心当诛!” “臣谏言陛下彻查,诛杀这厮的九族!” 他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可话音刚落,谨身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皇爷,大事不好,河南府遭灾了!” 第十章 快跑啊,这盐有毒! 随着殿外传来的一声大吼,君臣二人都震惊了。 啥? 河南府真遭灾了! 户部尚书赵勉的脸色瞬间绿了。 刚才就不该信誓旦旦向陛下保证的,现在好了,活生生的被打脸了。 他站都站不稳了,呆怔了几下,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个……陛下放心,河南府便是遭了灾,想来……想来也不会太大的……” 可就在这时,蒋瓛疾步走入宫门,忙跪地道:“陛下,探子来报,黄河泛滥,大半的河南府都被淹了,粮食颗粒无收!” “大批流民无家可归,正往京师赶来求活!” 听了这话,赵勉感到自己的脸面,更是火辣辣的疼了。 他身体一瘫,便跪在了地上,叩首道:“陛……陛下……臣万死!” 此刻,朱元璋没心思治他的怠政之罪,拿着奏报的手都颤抖了。 对上了! 一切都跟寿儿预料的那般,全都对上了! 水灾发生,随之而来的,将是粮价暴涨! 等流民入了京师,整个应天府也要陷入一场巨大的粮食危机! 咱朱元璋差点因寿儿变卖家业而屯粮,打了这个大孙一顿? 糊涂啊! 寿儿疯了似的屯粮,才是真正未雨绸缪的明智之举啊! 想到这,朱元璋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歉疚,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传旨,立刻调十万石粮入河南府赈灾!” “流民入京,各地官员不得欺压阻拦!” “从咱的内帑中下拨三十万两,户部连同应天府衙门,全力救济!” 听了这话,身后的一个老太监忙道:“陛下,三十万两一拨,您的内帑怕是没银子了啊……” “咱的银子呢?” “陛下,您忘了,孝慈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要翻修……” 提起已故的马皇后,朱元璋冷冰冰的脸上,久违的露出一抹思念、温和之情。 沉默了半晌,他方才收敛了表情,正色道:“罢了,不修了,这笔银子都给咱用来赈济灾民!” “等咱驾了崩,亲自去给咱妹子赔个不是!” “臣等遵旨!” 赵勉躬身退出了大殿。 君前奏对,已经惹的陛下不喜了。 若是河南府大灾一事再布置不妥,恐怕会人头落地啊! 而他前脚刚走,朱元璋又颁下了一道圣旨。 “蒋瓛!” “你马上调选一批可靠的锦衣卫,务必在这几日之内,炼出大批白盐入市!” “是,皇爷!” 蒋瓛也领命而去了。 朱元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思绪万千。 寿儿! 一切,就都靠你的白盐了! …… 对于白盐,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比杀人还快。 一大清早,就给朱寿送来了一间铺子的地契,以及盐铁转运司的贩盐文书。 至于白盐,也熬炼了几千斤,送进了铺子。 开业当天。 朱寿亲自坐镇铺子,看着满铺子的白盐,满意极了。 装疯卖傻这么久,直到今日,本少爷才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啊! 他走到铺子门口,看着街上乌泱泱的人群,大声道:“诸位,本店今日开张,值此吉日,前十者购买白盐者,一律八折!” 众人愣住了。 应天府的盐商,历来只会抬高盐价,可从未听说,有折扣之举措啊! 有人不禁赞叹道:“这位公子真是心善呐,敢问尊敬大名?” 管家老方一脸骄傲,声音嘶哑地道:“我家少爷的名讳,乃朱寿是也!” “啥,朱寿?” “败光了家业,也要屯粮的那个败家子?” “听说他没事就爱半夜偷撬寡妇门,还想用一百两银子,吃人家年轻妇人的月子奶啊!” “崽卖爷田也就罢了,他竟还干出了这等事来?” “缺了大德啊!”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河南府遭灾的事,官府尚未公布,很多人对朱寿卖地屯粮这件事的态度,很鲜明,都觉得他疯了。 如今卖盐,岂不更令人笑掉大牙?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伯甚至捋着白须,道:“这盐的卖相,白是白,可卖的人不是正经人啊,能吃吗?” “这败家子,不会是想害人吧?” 听了这话,朱寿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本少爷的名声,这么臭? 毁谤! 他毁谤我啊! 可很快,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点子。 “诸位,接下来本少爷将随机选出一个幸运观众,请他免费吃盐!” “至于这盐的好坏,你们一看便知了!” 幸运观众? 众人一脸的懵,这是啥意思? 而朱寿也不作解释,目光瞬间定格在了方才出声的那个老伯身上。 “来啊,把这老伯给本少爷请过来!” 一声令下,下人们顿时冲了过去,单手一提,便把对方抓到了台上。 老伯挣脱不得,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不已,大叫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老夫!” 这一幕,把在场众人看得一愣! “这败家子……畜生啊!” “那老人家不过笑话他两句,他便要小肚鸡肠地报复人家,太不是个东西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 众人破口大骂,纷纷对朱寿指指点点,极为鄙视他的为人。 一旁的管家老方,却是喜笑颜开,心里直佩服起了少爷的机智。 少爷真会玩,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来打开白盐的销路! 心里窃喜一番之后,他又忍不住痛心疾首了。 少爷竟要让这老东西占了便宜,免费吃盐,这是……败家啊! 而此刻,朱寿看着面前的那老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老人家莫怕,吃了盐,你就懂了本少爷的苦心了!”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 可那老伯抬头一看,整个人却几乎崩溃,吓得痛哭流涕,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朱少爷,刚才是小的说错话了,你大人有大量,放咱一马吧!” “咱上有老下有小,死不得,死不得啊!” 听着他的哭诉,众人心中不禁同情起了这个倒霉蛋。 落在朱寿这个败家子手里,还能有活路? 等死吧,没救了。 朱寿则摇了摇头,道:“老人家净会说笑,本少爷岂是草菅人命之人?“ “来啊,把他嘴掰开,喂他吃盐!” “是,少爷!” 一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走上前去,伸手就掰开老伯死咬的牙关,直接塞进去一把盐。 老伯脑子里嗡嗡的响,面如死灰。 完了呀! 吾命休矣! 可下一瞬,一股浓浓的咸味刺激到了他的舌头。 这……好咸啊! 真的是盐! 不对,这盐怎么没有苦涩之味? 竟只有单纯的咸、清爽的咸! 老伯也不怕齁,喉咙吞咽了一下,随即便震惊的懵了! 整个人也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下意识大叫道:“快!大伙快跑!这盐有毒!” 众人瞬间面色大变,撒腿就要往外跑。 可就在这时,那老伯忽然大吼了一声:“朱少爷,你这盐作价几何,我买了!” 第十一章 陛下,大事不好! 在场众人一个个全都懵了。 啥情况? 这盐不是有毒吗? 为何这老人家竟问起了盐价? 而朱寿听了那老伯的询问,便晓得对方这是品出白盐的厉害了。 他笑呵呵地道:“这白盐,不贵,十两银子一斤。” 嘶!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市面上最好的盐,也才三四百文一斤! 可朱寿卖的白盐,竟狮子大开口,一斤要十两银子? 也太贵了! 这人莫不是穷疯了,抢银子呢? 然而,那老伯一听,整个人却眼睛一瞪,震惊道:“啥?才十两银子?” 众人又是一愣,接着便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疑惑极了。 卧槽…… 这老人家,莫不是吃盐吃傻了?! 朱寿一甩袖子,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道:“本少爷,乃是本分之人,不屑做出漫天要价的事来,说十两,就十两!” “你若买,便赶紧掏银子,不买就滚蛋!” 那老伯一点也不恼,反而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道:“哎呀呀,朱少爷真是个好人呐,在下这就买个三十斤白盐!” 三十斤……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老伯不是傻子,此时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整个人清醒极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这帮年轻人走的路都多,可没有哪一样盐,能做到如此纯净的地步! 十两银子,太良心了! 换作是他,起码要翻个几番,卖个四十两! 想到这,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沓大明宝钞,往案上一拍,忙道:“朱少爷,您刚才说的八折,还算数吧?” 朱寿笑了一下,道:“本少爷,一口吐沫一个钉!” 闻言,老伯更是激动了! 钱货两讫之后,他便欢天喜地跟抱着宝贝一样,抱着买来的三十斤白盐,一溜烟的跑了。 众人一片目瞪口呆。 怔神了半晌,这才有人反应了过来,狠狠一咬牙,上前抓起一把白盐,一口就吞了下去。 “这……这真的是盐!” “咸,好咸,好好吃啊!” “这白盐,我也要个三十斤!” “五十,我要五十!” “咱要一百!” 众人掏出银子,疯了似的争抢! 小半时辰之后,铺子里的几千斤盐,竟是一扫而空! 管家老方激动的要死,拿着账本,忙邀功似的道:“少爷,全卖光了,咱们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呐!” 一众下人,也是雀跃叫好,一个个的面上全堆满了笑容。 朱寿抬起了手,压下众人的喧闹,大手一挥,道:“今日白盐大卖,你们个个有功!杨账房,去给每个人发二十两银子,当作赏银!” 本少爷是个有良心之心,不画大饼。 再说,银子给到位了,这些下人才会更加死心塌地给自己办事。 而他这话一出,一众下人们激动极了,连忙跪地叩首,感恩戴德。 “谢过少爷!” “小的日后定为少爷赴汤蹈火!” 朱寿摆了摆手,心里暗叹,腐朽,腐朽了啊! 这种养尊处优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这种万恶的生活,只考验几年怎么能够? 一定要多享受几年。 跑路! 必须跑路! 他笑了一下,道:“老方,派个人去通知老头子,就说盐卖光了,让他抓紧再送一批新盐过来!” “是,少爷!” 一个下人,急匆匆地领命而去。 …… 谨身殿。 此时,高居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坐立不安地等着白盐的消息传来。 呆坐半晌,他摸了摸屁股,发现坐的生疼,便起身在殿中踱起了步,忧心重重。 毕竟,大孙朱寿定的盐价,乃是十两一斤,如此昂贵,谁也不知道百姓士绅们会不会买账。 “蒋瓛,你说,咱大孙的白盐生意会是如何?” 蒋瓛一向谨言慎行,斟酌了一下,才躬身道:“皇爷,臣觉得,以皇孙殿下的本事,这白盐定会广开销路,不愁卖的。” 一听他夸赞自己的大孙,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笑骂了一句。 “你这杀才,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宦官恭敬的声音:“陛下,皇孙府里的锦衣卫求见!” 朱元璋顿时精神一震,道:“叫进来!” 须臾之后,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入谨身殿,脱口便是大叫:“陛下,陛下!” 蒋瓛眉峰一冷,喝道:“放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对方满脸急色,浑然忘了礼数,忙道:“陛……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 来人,正是老方派来通风报信的下人。 此时此刻,朱元璋也认出了对方身份,顿时心下一沉! 大事不好…… 难道是寿儿出事了? 他脸色一变,声音急促地道:“发生了何事?快说!” 下人忙喘了两口大气,哭丧着脸,道:“回……回陛下,铺子里的几千斤盐,全卖光了呀,足足卖了十万两银子!” “少爷让我转告您,抓紧时间再送一批新盐进铺子!” 朱元璋一下懵了! 啥? 十万两银子? 那岂不是说,咱的国库很快就要满了?! 朱元璋满心的兴奋,可很快,他的脸便冷下来了。 他抬起腿,一脚便把那下人踹翻在地,骂道:“你个混账,会不会说话?这也叫大事不好?” 下人被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心里委屈极了。 自己也没说错话啊? 陛下打咱干嘛? 而一旁的蒋瓛见他这副德行,气的可谓七窍生烟。 你他娘的! 明明是大喜之事,非说大事不好干嘛? 皇孙虽有脑疾,可也不传染啊,你这混账怎么还犯起那个大病来了? 等你回了北镇抚司,咱抽不死你! 正气恼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忙道:“等等!皇孙的盐业开业,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吧?” “这么快,几千斤的盐,便都卖光了?” 下人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耿直道:“是啊指挥使大人,半个时辰,都卖了。” 这话一出,朱元璋顿时震惊了! 咱听到了啥? 半个时辰,就卖了几千斤盐?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咱的大孙神了啊! “蒋瓛,再加派人手制盐!咱要尽快见到白盐遍布大明之日!” “臣遵旨!” 朱元璋仰天大笑,声震瓦砾! 白盐大卖! 河南府赈灾之事,不愁了! 好圣孙! 寿儿,你真是咱的好圣孙呐! …… 一连几日,朱寿的白盐生意,都极为火爆。 一个盐业大亨的陡然冒出,令整个京师轰动了! 整个街头巷尾,都在疯狂议论。 而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勋贵,则是关注起了白盐的暴利,蠢蠢欲动。 无数人眼红了! 也正在这时,一个人悄然进了太子东宫。 “臣黄子澄,叩见太子妃,叩见允炆皇孙殿下!” 第十二章 进献神物 在叩拜声之中,黄子澄忙不迭的拜倒于地。 他,乃是洪武十八年的殿试第三,官居翰林院修撰,是清流之中的清流。 伴读东宫之后,便成了皇孙朱允炆的老师,拥有随时入宫觐见之权。 “恩师,快快请起!” 对于自己这位老师,朱允炆持有很大的尊敬,忙是上前,亲自扶起了黄子澄。 而太子妃吕氏则是抬眉看着他,笑着问:“黄大人深夜入宫,不知所谓何事?” 黄子澄也不答话,环顾了一眼四周之后,正色道:“臣请太子妃屏退左右!” “本宫和黄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 “是,娘娘。” 一众太监、宫女,躬身退出了偏殿。 黄子澄则立刻迈步上前,双手高高举起一个锦袋,肃然道:“臣今日冒昧入宫,乃是要进献一神物给太子妃、皇孙殿下!” 吕氏顿时一愣,诧异地问:“是何神物?” 黄子澄双目中射出一道精光,一字一句道:“此物,可助允炆殿下登临皇太孙之大位!” “什么?!” 吕氏豁然起身,震惊住了。 皇太孙! 这个称谓,只比儿子朱允炆的皇孙之称,多了一个字。 可背后所含的意义,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明,可以有无数皇孙! 可皇太孙,却只许有一位,乃是隔代储君! 这一刻,她堂堂太子妃之尊,手竟止不住的发颤,激动道:“快,皇儿,快把黄大人上呈的神物拿来给本宫看看!” 朱允炆此时也是心中激荡,定了定神,才如获至宝一般的捧过锦袋,拿给自己的母妃。 吕氏打开一看,盯着里面细如白沙的的颗粒,下意识地道:“这是……盐?” “没错!”黄子澄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吕氏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之色,道:“黄大人,盐虽昂贵,却也不是什么稀世之物,如何能让陛下立允炆为皇太孙?” 黄子澄笑了一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若是臣告诉娘娘,这白盐并非海盐,而是矿盐,且十两银子一斤呢?” 矿盐? 十两银子一斤? 吕氏和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黄子澄又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白盐,熬制的成本低廉,可价格却是奇高,京师都要卖疯了!” “若是将这等利国巨大的制盐之法拿到手,由皇孙殿下献于陛下,解了国库无银之患……” “陛下大喜之下,又岂能不将殿下册封为皇太孙?” 朱允炆年幼的心灵,大为震撼! 吕氏心中也是欣喜若狂,竟比自己的儿子,显得还要激动个几分。 她,本是太子朱标的次妃虽然被扶了正,在宫中的根基却是尚浅, 可生下的儿子朱允炆,在祖宗的族谱上,还是个庶子。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庶子,坐不上皇帝的宝座。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一直在想办法破局。 至少,也要让老爷子朱元璋把允炆改成嫡子。 这样一来,儿子朱允炆,才能跟常氏所生的朱允熥,去争太孙之位。 可她没想到,刚打了瞌睡,黄子澄就送来了大大的枕头!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想到这,吕氏目光一闪,也不顾仪态了,忙问:“这制盐之法,在何人手中?” 说完,她心里忍不住的直打鼓。 要是这制盐的法子,在勋贵、尤其是蓝玉那帮淮西武将的手里,可就麻烦了。 黄子澄看出了她的担忧,微微一躬身,便笑道:“娘娘莫慌,臣早就查出这法子,是在一个低贱的商贾手里罢了。” “待臣谋划一番,便可轻而易举的拿来,献给皇孙殿下!” 一听是个商贾,吕氏眸中满是不屑。 士农工商! 商籍,乃是最低贱的,好欺负,便是硬抢制盐之法,也压根不用担心对方的报复。 于是,她便放下心来,对黄子澄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拜托黄大人了!” “皇儿,还不赶紧谢过你黄师傅的谋划之恩!” 朱允炆闻言忙是拜倒,恭恭敬敬地给黄子澄磕了三个响头。 “恩师在上,请受允炆三拜九叩之礼!” “倘若真的被皇爷爷立为太孙,允炆必不薄待恩师!” 黄子澄捋着下巴胡须,面色虽是如常,心里却也激动极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旦朱允炆成了皇太孙,日后登基,他便是帝师! 如若不然,他操这个心干嘛? 眼见目的达到了,他拱手施了一礼。 “宫中人多眼杂,臣不便多留,先行告退。” 出了宫门,素来沉稳的他,竟是仰天大笑。 这制盐之法,本官要定了! …… 翌日。 日上三竿,朱寿在女婢的伺候下,起了床榻。 走往正厅用膳,老方也打开了府门,一抬头,竟见一个中年人站在府门之外。 老方一愣,下意识地问:“敢问阁下是?” 来人,正是黄子澄门下的走狗,吴三千。 吴三千也不答话,目光往府里头一扫,精准地落在了衣着华贵的朱寿身上。 看来,这位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了。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虚假的笑容,热情的打起招呼:“朱少爷,你好呀!” 可朱寿却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气,头也不抬地道:“有多好?” 吴三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这败家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气的很想一走了之,可想着老爷黄子澄的交代,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 “朱少爷,在下吴三千。” “今日来贵府,乃是想跟你谈一桩大买卖。” 朱寿皱着眉,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休要耽误本少爷吃早膳!” 吴三千也不恼,忙是笑道:“在下想以三万两银子,购得你手里的制盐之法,不知道朱少爷可否割爱?” 听了这话,朱寿不禁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吴三千。 区区三万两,就想买自己制盐之法? 打发叫花子呢? 他脸色冷了下来,很干脆的蹦出两个字:“不卖!” 说完,就要关上府门。 “朱少爷莫急,咱们可以再谈谈的啊!” 吴三千面色大急,连忙伸手掰着府门,脑袋往府里一探,忽然愣住了。 这朱府……也太破落了吧? 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看来,之所以不要三万两,怕是想待价而沽,要更多的银子! “那敢问要多少万两银子,朱少爷才肯割爱呢?” 朱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一百万两!给了现银,本少爷把制盐之法双手奉上,不然赶紧滚蛋!” 一百万两?! 吴三千一下目瞪口呆,心里气的直骂娘。 他一开口,就嘲讽起了朱寿,道:“朱少爷,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一百万两,快赶上我大明一年大半的岁收了!” “你这家道都败落到这等地步了,还敢狮子大开口?” “在下肯给你三万两,已是抬举你了,莫要不知好歹!” 朱寿摇了摇头,懒得跟这个脑残继续啰嗦了。 正要叫下人把对方赶走,可这时候,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朱寿打眼一看,才依稀记起,对方是上次买了地的张景元。 此刻的张景元气喘吁吁,额上大汗淋漓,也不等喘口气,便道:“朱……朱少爷……你的粮食可还在?在下掏三十万两,全都要了!” 吴三千面色大震! 也就在这时,朱寿转头看了他一眼,讥讽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本少爷缺不缺你那区区三万两银子?” 第十三章 暴揍黄子澄的走狗 听着朱寿的这声质问,吴三千脸都绿了。 啥情况? 朱寿这败家子,不是家道中落吗? 怎么转眼之间,竟有人要掏三十万两巨银,向他买粮食?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极了。 而此时的张景元,则是眼神不善地盯着他,问道:“阁下也是来买粮的?” 吴三千被这目光看的浑身一颤,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在下是来买制盐之法的。” 听他这么一说,张景元不由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便两眼发了红,几乎要疯了! 一个时辰前,河南府遭灾一事在市井中传开,轰动了整个京师! 朝廷闻讯之后,定会调走大批赈灾之粮,送入河南府各地。 再过几日,无数灾民也将入京。 他听了消息,出于商人的敏锐,立刻意识到往后的几个月内,甚至大半年之内,粮食将会稀缺无比,价格迎来暴涨! 而眼下,京师中的粮食,都被朱寿一个人垄断了。 若是自己趁着朱寿还蒙在鼓里,赶在旁人之前,买走全部的粮食…… 自己就发大财了啊! 想到这,他登时目光炙热的盯着朱寿,忙道:“朱少爷,三十万两,您的粮食,咱全要了!” “只要您点头,小的马上掏银子,跟您签字画押!” 听了这话,朱寿心中一喜! 看来,这是河南府真的遭灾了啊! 可一听三十万两,他一下没了兴趣,摇头道:“三十万两?太少了!” “一口价,六十万两,我把一半的粮食卖给你。” 六……六十万两…… 还只卖一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灌在头上,张景元的心顿时凉了。 完了,看来这败家子已经是得到了消息。 自己忽悠不成了呀! 他咬了咬牙,沉吟的想了一下,历来粮价暴涨,都会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四十万两买一半,自己倒腾几番,也能赚不少银子。 亏点,就亏了吧。 于是,他便忙开口道:“四十万两!至多四十万两!” 一旁的吴三千听着他的还价,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六十万两,就够吓人的了。 可这个家伙,竟没被朱寿开的价吓跑,这粮食到底是多赚啊? 而朱寿则是心里冷笑,本少爷自己还想趁机大赚一笔呢,岂会便宜了你张景元?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说六十万两就六十万两,一个银子也不可少!” 见朱寿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张景元心里悔恨极了。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当初买地,自己还觉得从这败家子身上捞了一笔大的,可到头来,自己的银子,竟是给人家做了嫁衣啊! 早知今日,为何自己不跟着屯粮呢? 堂堂七尺大汉,此时竟忍不住心酸的哭了,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两手一伸,一把抱住了朱寿的大腿,不甘心的哀求道:“朱少爷,咱再商量商量,五十万两,您看成吗?“ “念在小人买了您地的情分上,可怜可怜小人,就五十万两卖了吧!” 朱寿感受着张景元的大手,在自己腿上胡乱的摸着,心里一阵恶寒。 他抬起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骂道:“瞎摸个什么?本少爷可没有龙阳之癖!” “再摸,本少爷一粒粮食也不卖给你!” “小的不摸了,不摸了。” 张景元见他铁了心的样子,心知是无望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大叫道:“好!六十万两就六十万两!不过朱少爷,您得答应小人一个要求!” “有屁就快放了,本少爷忙着呢。” “小人掏了银子之后,朱少爷可不能把另一半粮食卖给旁人啊,不然小人的亵裤都要赔光了!” 朱寿摆了摆手,道:“那一半粮食,本少爷留有大用,你就是掏一百万两,本少爷也决计不会卖了。” 张景元这才喜笑颜开,忙奉承道:“朱少爷,真是……真是个本分之人啊,小人打心眼佩服!” “这里有三十万两宝钞,权当小人的定金,剩下的银子,小人这就去筹措!” “明日一早,小人便把银子送来您的府上,您看如何?” 这么大笔的银子,以他的身家也拿不出来,得四处借贷才能凑齐。 而朱寿也不废话,直接大手一挥,道:“签字画押吧!” 在他看来,倘若自己乐意,倒是可以把粮价抬到一个吓人的高度,可这样一搞,太费力气了。 既然如此,反倒不如一口气把粮食卖给张景元,也省得自己操心了。 跑路! 跑路,才是要紧之事。 咱可是要一门心思干这等大事之人,可不能被这种小事分摊了心神。 一旁的管家老方,看的一愣愣的,直对少爷竖大拇指。 牛哇,牛哇,少爷真牛呀! 三言两语,就坑了人家整整六十万两银子! 少爷脑疾好了之后,竟如此厉害了? 咱要不想想办法,也患上个脑疾? 张景元则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赔笑道:“好好好,小人这就跟您画押。” 朱寿正要带着对方去书房,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吴三千还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他诧异地问:“呀,你这穷比还不走?” 穷比? 吴三千对这个名字感到一头雾水,可想来,也绝不是什么敬称。 他的脸色一下难看不已,气恼道:“姓朱的,我屈尊来你府上,是给你颜面,可你竟不识抬举,如此羞辱于我?” 朱寿背着手,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道:“羞辱你又如何?再不滚,别说本少爷叫人打断你的腿!” 吴三千气的胸口发闷,祭出了杀手锏:“我乃当今翰林黄子澄黄大人的门生,你敢打我?” “今日,这制盐之法,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你若识相,赶紧把法子双手呈上,不然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你!” 黄子澄? 听了这个名字,朱寿心里愣了一下。 这家伙不是朱允炆的老师吗? 他怎么还盯上自己的制盐之法了? 难道说…… 一时间,朱寿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推测。 吴三千看他呆怔的样子,面露可笑,鄙夷道:“怎么,这时候知道怕了?” 朱寿一阵无语。 再蹦跶没几年,就要被燕王朱棣砍了脑袋的家伙,本少爷会怕? 开什么玩笑! 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说实在的,你要不说是黄子澄的门生,本少爷还放你一马。” “可你一说黄子澄,本少爷少不得要抽你一顿!” 说罢,他一转头,便对管家老方说道:“来啊,给这混账松松骨头!” 早在吴三千对少爷出言不逊的时候,老方等一干府里下人便气的忍不住火了。 此时一听少爷的吩咐,众人顿时冷冷一笑,迈步冲了过去。 “少爷,您瞧好!”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抄起长棍,一下便狠狠地砸在了吴三千的脑袋。 这一棍,力道大的惊人! 吴三千的脑门顿时鲜血直流,整个人都懵了:“你……你竟敢打我?!” “对少爷不敬,你罪该万死!” 下人说罢,又要把棍子抡下去。 朱寿见这一幕,却伸手拦了下来,忙道:“慢着,慢着!” 吴三千听了冷笑不已,看来,这败家子终于意识到得罪自己,该是什么下场了。 可这时,朱寿却一脸痛心疾首地道:“你这家伙,会不会打人?这么打,是让他万万长不了记性的!” “去取刀来,扎他的屁股,给他开开眼!” “只有这样,他才能痛进了骨子里,十天半月休想下床!” “是,少爷!” 下人得了点拨,兴冲冲地抽出了腰间的刀。 吴三千的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 第十四章 玩泥巴的皇孙 吴三千吓尿了,转身就跑。 可一旁的管家老方眼疾手快,脚下一伸,登时便把他绊倒在了地上。 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也冲了过来,把他用大字型的姿势,死死地摁住了。 而那个拿刀的下人,则大步走到跟前,眼神一聚,对准吴三千的屁股左边,狠狠地用力一捅。 噗嗤一声! 吴三千的屁股就出了一道血口,疼的他嗷嗷大叫道:“啊!我的……我的……疼啊!” 这个时候,朱寿犯起了强迫症,皱眉开口道:“这不美观呀……来,右边再来一刀。” “是,少爷!” 下人精神振奋,翻手又是一刀捅了下去。 吴三千被捅的死去活来,屁股上是皮开肉绽,整个人缩在地上,痛苦哀嚎。 他疼的都哭了,声泪俱下地道:“朱少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朱寿笑眯眯道:“还跟本少爷嘚瑟不了?” “不了,不了!” 吴三千泪如雨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小的再对朱少爷您不敬,天打五雷轰!您就放过我吧!” 这一刻,他恨不得跪下,叫朱寿一声亲爹。 这败家子,太畜生了啊! 打我一顿,也便认了,也为何要这么折磨我? 屁股上挨了两刀,莫说能不能下床,便是上茅房也费劲了呀! 可朱寿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本少爷,乃是恶贯满盈的败家子啊! 命人用刀捅你几下屁股咋了? 这不是本少爷的正常操作么? 说实话,他本想再教训吴三千一番,可一见对方身上血肉模糊的,一下被恶心地没了兴趣。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道:“再敢来本少爷的府上,还扎你。” “滚吧,休要在这碍眼!” 吴三千如蒙大赦,忙是用手当脚,爬出了院子。 好在院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见他这副凄惨模样,搀扶上了马车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张景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吓得凉了。 这朱家的败家子,也太凶残了。 得亏啊! 方才自己对他的态度还算恭敬,如若不然,岂不是落得跟这位仁兄一样的下场? 这时,朱寿抬腿踢了他一脚,道:“还画不画押了?” 张景元回过神来,脸上显得更谄媚了,赔笑道:“画,小人这就画!” 等画完了押,他连一杯茶水都不敢讨,忙不迭的跑了。 朱寿则是招来了杨账房,把宝钞一递,嘱咐道:“这三十万两银子,你且收好,莫要丢了。” “丢了,本少爷抽死你。” 杨账房欢天喜地的把宝钞往怀中一塞,激动道:“少爷放心,小的就是丢了命,也绝不丢了银子。” “哎呀呀,有了这银子,咱们府上的地,便可赎回来了!” 朱寿无奈的一翻白眼。 有心想抽这老家伙一顿,可转念一想,罢了,赎就赎吧,等跑路再外呆个几年,还是要回来京师。 正想转身回房,管家老方竟一脸贱兮兮地凑了上来,挤眉弄眼道:“少爷,咱府里有银子了,您何时出去快活一下?” 快活? 朱寿闻言一愣。 他这才想起,以这败家子的性格,一有银子,就要出去花天酒地。 “老方啊,咱这府里这么多下人,还是你贴心。” “说说,可有什么好去处?” 老方老脸一红,心里感动极了。 接着,他便附在少爷的耳旁,兴冲冲地开口道:“少爷,老奴可是听说,应天府城南的教坊司,新充入了一批清倌,曲唱的极好了。” “要不,老奴带您进去看看?” 听了这话,朱寿一阵默然。 他很怀疑,这败家子之所以逛青楼,纯纯是被老方这个家伙给带坏了。 本少爷,岂是被美色所迷之人? “罢了,不去了,往后也不去了。” 老夫眼中涌起了疑惑之色,奇怪地道:“少爷您每次说去青楼,都跟打鸡血一般,高兴不得了,今日怎要不去了?” “莫非,少爷您又犯病了?” 朱寿抬头望天,一脸的萧索之状,道:“本少爷不去青楼,是感觉不到快乐了。” 快乐? 老方的一脸的懵:“少爷,咋样才能让您快乐?” 朱寿激动地看着他,道:“白嫖啊!去青楼白嫖啊!” 白嫖…… 这不就是玩了人家官妓的身子,还不给嫖资?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可很快,他又老怀欣慰地笑了。 看来,少爷没犯病啊! 如若不然,岂会琢磨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来? 罢了,不带少爷去了,若真去了青楼,他们主仆二人,怕是要被人打的三天下不来床。 朱寿看出了他的落寞,不禁安慰道:“虽不去青楼,但还是要快活的,这样吧,吩咐厨子,今天的午膳,全府上下吃顿好的!” “老方,你喜欢吃什么?” 老方挠挠头,想了半晌,才道:“回少爷,老奴爱吃鸡。” 鸡? 还好,只是吃鸡罢了,若是再多吃一个字,可就恐怖了。 朱寿心中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道:“去取荷叶、黄酒来,本少爷今日便教你做一道鸡中的佳肴!” 老方激动了! 少爷竟为了自己,想出了一道鸡的菜肴? 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啊! 不过,少爷要做的鸡,能吃吗…… 他忍不住连忙问道:“少爷,您是打算做什么鸡啊?” 朱寿摆摆手,道:“这你别管了,赶紧把本少爷要的东西取来!” “哦对了,再让下人和一坛黄泥!” 老方感到一头雾水,却也不敢不从,忙道:“是,少爷,老奴这就去准备。” 而此时,下了朝的朱元璋,来到了府门之外。 他身前正跪着几个锦衣卫,低声奏报。 朱元璋听了之后,冷冷地道:“黄子澄自从伴读东宫之后,本事越来越见长了啊,竟敢染指起了寿儿的制盐之法?” 这句话,含义很深,没一个敢吭声。 倒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才小心地问道:“皇爷,是否要敲打一番黄子澄?” 朱元璋挥了挥头,淡淡道:“莫要打草惊蛇,咱要看看,这混账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再派一队可靠的锦衣卫入府,一旦生事,立刻禀报于咱。” 蒋瓛忙躬身道:“是,皇爷。” “你在这呆着吧,咱进去看看大孙。” 说完,朱元璋露出一个笑容,迈步进府。 跨进门槛,一眼便见朱寿正蹲在地上,一片忙碌。 此时的他,正把一只腌了黄酒的嫩鸡,包进荷叶,然后放进旁边一个木盆之中浸了进去。 他走上前去,目光一瞥木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木盆之中,竟是满满一盆黄湿泥! 朱元璋顿时惊叫一声:“寿儿,你怎么还玩起泥巴来了?!” 第十五章 天下洪武! “老头子,你回来了!” 朱寿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便宜爷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朱元璋看着他满身的黄泥点子,下意识皱眉问道:“寿儿,你这是在干嘛?”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回来的正好,今日可有口福了!” “孙儿在做叫花鸡呢!” 叫花鸡? 朱元璋愣了一下。 他自己就当过乞丐,却从未听说,还有以乞丐命名的鸡中之食啊! “这叫花鸡,又是泥又是碎叶的,能吃吗?” “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等会恐怕你还要跟孙儿抢着吃呢!” 说完,朱寿直接把糊着黄泥的嫩鸡,放入火坑之中焖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不深究,拿过胡凳坐了下来,道:“寿儿,咱今日来,得给你赔个不是啊。” “一切真如你说的那般,河南府遭灾了。”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说晚了,孙儿一早就知道了,还趁势把屯的粮食卖了六十万两呢!” 朱元璋顿时一愣,脱口道:“你……你全卖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孙儿只卖了一半,剩下的,要留着干一件大事。” 这话一出,朱元璋心里更震惊了! 自己听到了什么? 十万两银子的本钱,一个转眼,就翻番成了六十万两? 还只卖了一半粮食? 孙儿的本事这么大的吗? 正想着,他忽然抓住了朱寿话里的重点,目光微凝,问道:“干大事?寿儿,你拿这么多粮食,准备干什么大事?” “莫非,你是想造反?”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面色大变,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造反…… 此时的他心颤抖不已,差点吓尿了裤子! 少爷,您这是嫌命长了? 而朱寿则是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你想哪去了?孙儿造反干嘛?” 真亏得便宜爷爷想的出来! 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造反,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本少爷虽是恶贯满盈,却也不作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元璋便知自己误会了,忙道:“既然不是造反,那寿儿你是要干什么大事?”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将粮食,全部献于洪武皇帝朱元璋!” 轰! 这话一出,满场死寂! 朱元璋心中大震! 他不敢置信地道:“寿儿……你真将要粮食献给当今陛下?” 朱寿笃定道:“没错!” 闻言,朱元璋心中更是震撼了! 要知道,河南府灾情发生之后,朝廷最缺的就是粮食! 就算是他下旨调粮入河南,也远远不够! 此乃国之困境! 而眼下,自己的大孙子朱寿,竟要将屯的粮食,分文不取,全部献给咱? 太好了! 有了粮食,灾情可平,流民入京之患亦可平! 正激动着,朱元璋脸色忽然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朱寿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朱寿心里一咯噔! 咋了,自己又说错话了? 细细一想,顿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败家子向来欺男霸女,岂会琢磨这等为国为民之事? 哎…… 本少爷想为大明做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他心里叹息不已,便决定换个说法,道:“老头子,你是不知道啊!” “今日一早,当今的翰林黄子澄便派人过来,想买孙儿的制盐之法,都快吓死孙儿了!” 朱元璋目光一冷。 黄子澄吓到了咱的大孙,此人该死! “寿儿,那你可曾有事?” “现在倒是没事,可日后有没有事,孙儿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朱寿叹息地道:“我打了黄子澄那家伙的走狗,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看什么时候报复孙儿了。” 朱元璋一拍大腿,冷道:“他敢!咱弄不死他!” 朱寿一下愣了。 爷爷,你很勇哦! 连当朝的翰林,二话不说就敢弄死? 活拧巴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一个无权的翰林修撰罢了,孙儿有的是办法折腾死他。” “问题是,黄子澄背后的人,在这几年之内,孙儿实在惹不起啊!” 这一番,点到为止,没全说了。 等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本少爷还怕一个丢了江山的朱允炆? 怕他个卵子! 而听了这话,朱元璋眼中不禁涌起了考究之色,明知故问道:“背后的人?那是谁?” 朱寿淡淡道:“当今的皇孙,朱允炆!” 朱元璋面上闪过一抹满意。 大孙能看透这一点,不错,真不错。 这个时候,朱寿又开口道:“所以啊老头子,孙儿这才想着把粮食献给陛下,换取一道免死铁券。” “这铁券,倒不是给孙儿用的,是给老头子你用的。” “你常年应天府,孙儿看顾不到,万一他们对你不利,皇帝的这道铁券,便能派上用场了。” 朱元璋先是一愣,接着便激动了! 孙子之所以献粮,竟是为了咱考虑? 孝顺!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娃子! 咱以前咋没发现呢? 一旁的管家老方,见陛下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不由心中一震。 少爷……这是简在帝心啊! 朱寿并未注意到二人的脸色,坐在胡凳上,嘀咕道:“也不知道,朱元璋好不好说话?” “什么什么好说话?” “要是朱元璋大方一点,孙儿想让他给咱们的盐业,御笔亲赐为洪武盐!” 这话一出,老方一颗心都吓得要跳出嗓子眼了! 啥? 洪武盐? 少爷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元璋听了也是一愣,皱眉道:“寿儿,乱用皇帝年号,乃是大忌!”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朱元璋虽是大明的开国皇帝,可他最缺三样东西!” “啥东西?” “缺钱、缺粮、缺名声!” “咱们的白盐,迟早会遍布天下,若取洪武盐之名,你说百姓们吃盐,第一个念头啥?” “洪武?” 朱元璋脱口而出,心里有点明白大孙子的意思了。 “没错!” “洪武盐一出,亿兆黎民,定是念他的好!人人皆知,是朱元璋让他们吃得起了白盐!” “后世的史书之上,他也将是千古一帝!” “老头子你说,若是朱元璋得知了此事,还会怪罪咱们用他的年号吗?” “不会,绝对不会了!” 这一刻,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犀利的芒! 孙子说的太对了! 要是洪武盐遍布天下,那么是个人都会记得,是他让百姓吃上了盐! 就算大明国祚不存,史书上也会记载,流传后世的白盐,乃是洪武盐! 他的功绩,将传世万万年! 想到这,朱元璋激动不已地道:“好好好!寿儿,这粮你献得好啊!” “咱回头就请认识的大官,给陛下上道折子,为你请下来铁劵和赐名!” 听了这话,朱寿眼前不禁一亮。 便宜爷爷的人脉还挺广啊! 一介商贾之身,居然能搭上朝中大官的门路! 就在这时,朱元璋看着他,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寿儿,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 第十六章 朱寿摊上人命官司 觉得朱元璋怎么样? 这一刻,朱寿目光幽深。 他似是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朱元璋的一生,便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孙儿觉得,朱元璋是个好皇帝!” “同时,他还是一个可敬之人,也是天底下最苦之人。” 反正都跟便宜爷爷说朱标要薨了,也不差再聊聊对方的老子了。 再说,他对巍巍皇权什么的,还真就没多少敬畏之心。 听了这话,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难道你不觉得,洪武皇帝太过弑杀了吗?” “大明的开国功臣,诸如李善长、胡惟庸之流,他杀了太多人了!” “你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可心里却涌起了紧张,很在乎大孙子对自己的看法。 朱寿笑了一下,道:“要不孙儿咋说朱元璋是个可敬之人呢,根由就在这了!” 朱元璋感到一头雾水,忙问:“皇帝大肆屠杀功臣,也算可敬?” 朱寿点了点头,叹道:“老头子,你不当官,是不知道李善长、胡惟庸这两个宰相,在任上干了多少狗屁倒灶的事啊!” “宰相,宰相,一国之政,万民之命,尽悬于一身!” “可这两位,仗着自己有开国之功,竟是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哪有为百姓造福的样子?” “朱元璋念着旧情,忍了胡惟庸七年,才砍了他的脑袋,至于李善长,更又足足忍了十年才痛下杀手!” “他宁可背负万世的骂名,也要替百姓铲除这两个祸害,这难道不可敬吗?” 话音刚落,朱元璋心中大震! 这些事,是埋在他心底的秘密,无人知晓! 可他这大孙,竟看出了自己杀胡惟庸两人的真正根由? 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他身为皇帝,岂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前身后名? 可他还是天下万民的君父啊! 为了百姓,他不得不忍痛,亲自亮起屠刀,对准了跟自己打下天下的老兄弟! 也正因如此,马皇后怨他,儿子朱标也怕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没想到,他的大孙竟懂了自己的难处!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充满了欣慰,可很快,他又猛地一个激灵,震惊地问:“寿儿,这些你咋知道的?” 朱寿摇了摇头,感慨道:“老头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朱元璋一愣,忍不住失笑了一下,接着问:“那你觉得,胡惟庸、李善长到底该不该杀?” “该杀!” 朱寿大手一挥,道:“若我当了皇帝,绝不会如朱元璋那般心软,隐忍多年才下手。“ “在孙儿看来,敢坑害百姓者,立斩不饶!” 对于这个回答,朱元璋很是满意。 像! 这大孙子无论是脾性,还是手段,都太像咱了啊! 他止不住的点头,又问道:“那你跟咱说说,为何洪武皇帝是天底下最苦之人?” “身为皇帝,万万人之上,极尽尊崇,又哪来的苦?” 朱寿叹了一声,道:“当了皇帝又如何?” “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发妻,如今太子朱标将薨,他又要经历老年丧亲子之悲痛!” “老头子你说,朱元璋他心里能不苦吗?” 听了这话,朱元璋心中瞬间涌起无数的酸楚。 一幕幕的往事,似在眼前,他低声感慨道:“苦便苦了吧,这百废俱兴的天下,还等着治理,一个人苦,总比让天下百姓受苦要好呐!” 朱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他又担心起了便宜老爹的背痈。 如今赚足了银子,再无后顾之忧,自己也该想办法把老爹的病给治了。 于是,他便神秘兮兮地道:“老头子,你也不用操心,等过了几日,孙儿便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朱元璋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啥惊喜?” 朱寿摆了摆手,道:“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 “不用多问,等到时候你便知得了!” 朱元璋笑了一下,这大孙子,居然还跟咱卖起关子来了。 这时,在这一旁的老方招呼道:“少爷,鸡好了!” 朱寿眼前一亮,用长棍一捅,便把火坑中两个烧如黑炭的土包扒拉了出来。 随后,他又用屁股下的胡凳锤了几下,黄泥应声而碎,露出被荷叶包着的一整只嫩鸡。 荷叶刚被剥开,一阵浓郁的香气就在院中弥漫开来。 朱元璋震惊地道:“寿儿,这便是叫花鸡?” “是啊!老头子,快趁热尝尝!” 说完,朱寿撕下一只鸡腿,率先吃了起来。 朱元璋也跟着撕下一块,入口香嫩,鸡汁爆满,吃起来简直欲罢而不能。 “香,真香呐!” 他当了皇帝之后,吃过无数山珍海味。 可这些东西,在他看来,远不如孙儿做的叫花鸡啊! 而一旁的老方,看着两人吃的大快朵颐,不禁眼中馋色毕露,喉咙微动,暗自吞了一口吐沫。 朱寿看着他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 “老方,你爱吃哪?” “尽管说,少爷我掰给你吃。” 老方一愣,堂堂七尺的汉子,竟腼腆一笑,扭捏了起来。 “回少爷,老奴爱吃鸡屁股!” 朱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大爷的! 本少爷也是服了! 还有这等奇葩的癖好? 接着,他一脸嫌弃地把剩下的鸡,一下扔到了老方手上。 “都送你了,杀才!” …… 黄府。 此时,黄子澄正在家中大发雷霆! 他看着面前屁股开花的吴三千,气地牙都要咬碎了。 “朱寿那败家子,竟敢不卖制盐之法?还开口一百万两?!” 吴三千趴在地上,哭诉道:“是啊恩府,那败家子不是个人呐,他听说学生乃是您的门生,二话不说就揍了我一顿啊!” “他……他还说……” 黄子澄心中气极,冷冷道:“他还说什么?!” 吴三千痛哭流涕,添油加醋地道:“他还说,恩府您就是一个屁,他骂您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呐!” “混账!不识抬举!” “气煞老夫!” 黄子澄气的大怒,把能看见的花瓶桌椅,全给砸了个稀巴烂。 吴三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心里窃喜,决定再添一把火,忙道:“恩府,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朱寿那败家子把学生打了,就是扫您的脸面啊!” “难道,您就这么算了?” “倘若不出了这口恶气,恩府您怕是无法在京师立足了呀!” 黄子澄点了点头,气极反笑道:“你说的对,本官绝不可轻饶了他!” 听了这话,吴三千心里激动不已。 看来,恩府这是打算要给自己出头了啊! 可这时,黄子澄脸上却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幽幽道:“不过,杀鸡何苦用牛刀?” 吴三千瞬间一懵! 他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忙是磕起了头。 “恩府,学生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您不能……” 话没说完,黄子澄已经走到跟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道:“放心,你的家人,本官替你照料好了。” 吴三千眼睛翻白,四肢不断挣扎却是无力,很快便两腿一蹬,死翘翘了。 砰! 黄子澄面无表情,仿佛杀了一个人,就跟吃了顿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随手把尸体一丢,便对门外叫道:“来人,把他尸体收了,明日一早,带去应天府衙报官!” “吴家人的封口费,也记得给足了!” “是,老爷!” 几个下人闻声忙是迈步走入,把吴三千的尸首抬走了。 黄子澄仰天大笑。 朱寿啊朱寿! 这回,本官看你死不死?! 第十七章 随本少爷大闹应天府 第二日一早,吴三千遗孀的一纸诉状,告上了应天府衙。 状纸里,死者吴三千的死因有凭有据。 出了人命官司,应天府尹高守礼立刻派了一众衙役,明令要将朱寿缉拿归案。 一到朱寿的府院,班头便翻身下马,带着十几个衙役,来势汹汹地把整个府邸包围了。 “朱寿何在?!” 朱寿不禁皱着起了眉头,问道:“有事?” 一见到了正主,那班头顿时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便是那败家子,你杀了人,跟咱往应天府衙门走一遭吧!” 杀人? 朱寿一下愣了,问道:“本少爷杀谁了?” 班头厉声道:“商贾吴三千在你府上受了暴打,当晚不治身亡,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 听了这话,朱寿一脸的愕然。 啥? 吴三千死了? 黄子澄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这个人也太小心眼了吧,才一天的时间,就等不及了。 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惋惜地道:“哎,早日今日,我还不如直接送那家伙上西天呢,竟让他死在这等小人的手里了。” “可惜啊,真是可惜!” 见他摆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班头气的大怒,单手按着刀柄,喝道:“来啊,把这败家子给咱绑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众衙役冷脸上前,便要动手。 府里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顿时火了! 尤其是管家老方,更直接地把朱寿护在了身后,抄起了长棍,冷道:“放肆!我看谁敢欺辱我家少爷!” 他眼神冰冷的向班头扫去,寒芒毕露! 一众府里下人也是面色冷峻,一种杀伐的铁血气势顿时弥漫,吓得众衙役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 这些人,乃是百战不死的锦衣缇骑! 光是一个人,就足以干翻这十几个应天府衙役! 还怕这种小场面? 一时间,两方人马对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极了。 可就在这时,朱寿忽然笑了一下,吩咐道:“老方,让下人们把家伙什儿都收起来吧,少爷我跟这帮衙役走一趟应天府。” 老方一下惊的目瞪口呆,忙道:“少爷不可啊,去了应天府衙,这帮混账还不知要怎么对付您呢!” 朱寿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老东西,真是脑子不灵醒,本少爷像是寻死之人吗?” “那混账的应天府尹敢污了本少爷的清白,本少爷是要去找他算账!” “快去准备快马!” “今日,本少爷带你们去大闹应天府衙!” 早在打了黄子澄的走狗吴三千之时,他就琢磨好了应对之法。 吃了人命官司不怕,怕的是事情闹的不够大。 人又不是他杀的,若是应天府尹官官相护、断案不公,事闹大了,一旦民怨四起,定会惊动洪武皇帝朱元璋。 到时候,掉脑袋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应天府尹这个当官的了。 老方一听朱寿的话,这才眉开眼笑地道:“少爷,老奴这便去准备几匹快马。” 来了马厩,他还不忘对一个暗中守着的锦衣卫吩咐道:“快!立即快马入宫,将此事告知陛下!” 锦衣卫不敢怠慢,当即骑着快马,赶往宫中。 朱元璋听完了事情经过,震怒不已! 小小应天府尹,竟敢拿押了咱的大孙? 该死、该杀! “传旨,召吏部尚书詹徽、锦衣千户徐增寿入宫!” 一进谨身殿,二人忙不迭的跪倒于地。 朱元璋背着双手,一脸的淡漠。 “詹徽,你是吏部尚书!” “你告诉咱,大明官员尸位素餐,坑害百姓,该当何罪?!” 见陛下震怒,詹徽一下懵了。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是道:“陛下,臣不解。”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对蒋瓛使了一个眼色。 蒋瓛登时拱手出列,正色道:“河南府水灾,朱寿心怜万民,献于朝廷十几万石粮食,大功于朝!” “然,应天府尹高守礼,要以命案诬蔑他的清白,陷害忠良!” 这话一出,詹徽面色大骇! 他吓得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叮当响,忙对朱元璋道:“陛下,臣治下无方,臣万死!” “臣这便派人将高守礼这狗官押来,问罪下狱!” “不必了!”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袖子一甩,喝道:“徐增寿!” “臣在!” “带着你的千户卫所,即刻快马去应天府衙,把高守礼给咱拿下昭狱!” “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徐增寿乃中山王徐达第四子,忠心耿耿,由他办案是最放心的了。 接着,他又命太监将一道圣旨以及免死铁劵,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们二人,带着这铁劵前去应天府衙,赐给朱寿!” “若是朱寿少了一根汗毛,咱砍了你们的脑袋!” 詹徽和徐增寿对视了一眼,心中大震! 免死铁劵! 非开国之功不可予! 可如今,陛下却将其赐给一个商贾,可见对朱寿这个人是多么的重视了! 出了宫,两人骑上快马,一刻也不敢耽搁。 尤其是詹徽,心里几乎恨死了高守礼! 连陛下都赐了铁劵的人物,你竟敢构陷于他? 真是活腻了! 今日,本官必将你剥皮抽筋! …… 此刻,朱寿已经带着一众府里的下人,来到了应天府衙。 街上的百姓,见了朱寿等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一下便知要出大事,纷纷围上前来看起了热闹。 府衙内,应天府府尹高守礼端坐于案前,满面冷意。 他心里恨不得立刻弄死朱寿。 黄子澄可是承诺过他了,一旦把命案办成铁案,朱寿一死,便将他收入皇孙朱允炆的门下。 要知道,那可是皇孙殿下! 抱上皇孙朱允炆的大腿,他从此就是官运亨通了! 至于朱寿这个人,只是一个出身贱籍的败家子罢了,死便死了。 于是,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大喝道:“堂下何人?” 一声厉喝,如雷炸响。 可朱寿听了之后,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随意道:“草民朱寿。” 高守礼冷哼一声,又道:“可有士子官身?” 按大明律,百姓见官必须跪下行礼,士子见官则不跪。 朱寿摇了摇头,道:“没有。” 高守礼登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断喝道:“既是草民,为何见了本官不跪,是想吃杀威棒不成……” 可话未说完,朱寿不耐烦地一抬手,直接挥手打断了。 “若草民不跪呢,你待如何?!” 第十八章 敢动朱寿者,死! 不跪? 高守礼气的大怒,顿时一拍惊堂木,道:“见官不跪,你简直目无王法,找死不成?” 反正也是奔着闹事来的,朱寿一点也不惧他的官威,开口道:“本少爷连天地君亲师都不跪,跪你?” “你算老几?” 高守礼气的面色一滞。 当官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胆大包天的刁民! 正要开口训斥,此时朱寿笑了一下,又开口道:“来,老方,告诉他,少爷我为何不跪。” 管家老方心领神会,迈步而出,一脸骄傲地道:“河南府遭了灾,我家少爷心忧万民,将家中的十万余石屯粮,俱是献给了陛下!” “陛下钦赐免死铁劵,给了我家少爷,圣旨已在路上了!” “按大明律,我家少爷便是见了陛下,也不必下跪!” “又岂会跪你一个区区应天府府尹?” 说这话时,他面上冷笑不已。 少爷,乃是陛下的皇长孙! 跪你高守礼,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而他这话一出,似是平地起惊雷! 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 “朱寿竟献给陛下这么多的粮食?” “这是救灾民于水火,天大的大善人呐!” “此等菩萨心肠,还会杀人?咱咋这么不信呢!” “我看呐,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在陷害朱少爷!” “对对对!”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 朱寿见百姓们都站在了自己的这边,心情很是爽朗,不禁感慨,这都是一群淳朴的实在人啊。 可高守礼听了之后,顿觉可笑极了,鄙夷地道:“姓朱的,你是在跟本官开玩笑吗?” “自开国之后,陛下便不再颁下免死铁劵!” “他老人家,又岂会给你一个低贱的商贾,予了这等天大的赏赐?” 朱寿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笑嘻嘻道:“是不是玩笑,大人到时候便知道了。” 高守礼此时快恨死了朱寿。 这败家子,完全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啊! 不用你蹦跶,本官这便弄死你个贱民! 他也不在乎朱寿跪不跪了,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人,登时猛拍了一下惊堂木。 “朱寿,本官问你,你和本案死者吴三千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如实招来!” 朱寿淡淡摇了摇头,道:“没过节。” “没过节,吴三千会去你的府上?” 高守礼拿出卷宗,装模作样地质问道:“吴三千的马夫可是看见,你命下人捅了吴三千的屁股,可有此事?” 朱寿笑了一下,道:“是捅了,还捅了两刀,那又如何?” 高守礼一下冷笑不已,断喝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失手杀了商贾吴三千了?!” 他这一声盘问,很是犀利。 可朱寿听罢,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大人?想要草民伏法,你起码也讲讲证据吧?” “你的证据呢?” “不然草民很怀疑,大人是收了旁人的好处,借此诬陷草民!” 说到这,他一转头,便对身后的百姓笑着问道:“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就是!” “连证据都没拿,就要定人家的罪,简直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堂堂京师父母官,就是这么对待治下的百姓?” “朝廷怎么想的,竟让这种人当了官!”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面色憎恶地痛斥起了高守礼。 他们的是非观很简单,今日高守礼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定下朱寿的罪名,那明日也会同出一辙,胡乱断了他们的案子。 一道道骂声传入耳中,高守礼脸都气绿了。 “聚啸公堂,成何体统!” 他把惊堂木往案上一拍,冷喝道:“再有议论本案是非者,与朱寿同罪!” 一众百姓顿时吓得住起了嘴,可脸上还在怒目而视着,气恼极了。 高守礼也不在乎,一帮刁民罢了,能奈本官如何?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朱寿定罪处死,黄子澄还在府上静候他的佳音呢。 于是,他登时把卷宗一翻,冷着脸道:“仵作已验过吴三千的尸首,正是死于你命人捅的那两刀,证据确凿!” “你这个贱民,还敢嘴硬是吧?” “来人,给他大刑伺候!” 话音刚落,立刻有衙役拿着刑具上前,要给朱寿用刑。 朱寿一下气笑了,眯着眼道:“大人好手段!这是见说不过草民了,便打算屈打成招吗?” “狗官!” “真是一个好狗官呐!” 一声狗官,振聋发聩! 堂下一众百姓顿时拍掌大笑,一阵喝彩。 高守礼阴沉着脸,恨的是咬牙切齿,心里气的直骂娘。 这朱家的败家子,不是患有脑疾吗? 可他这一张嘴,也太犀利了点吧? 对付起来,竟比自己跟朝中的政敌勾心斗角,还要难缠! 本官真特么心累! 可想着马上便要拜入皇孙朱允炆的门下,他又振作起了精神,接着拿出一份状纸,祭出了办案的杀手锏。 “姓朱的,你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那便在这认罪书上签字画押!” “兴许,你还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听了这话,朱寿摇了摇头,鄙夷地道:“你这狗官,真当本少爷傻?” “签了,本少爷可就保不住脑袋了。” “老方,让下人们把家伙什儿掏出来,这狗官敢用刑,就给本少爷砸了这应天府衙门!” 管家老方神情一凛,喝道:“是,少爷!” 高守礼面色阴冷地大笑出声,道:“姓朱的,开国之后,敢砸应天府衙的人,你是第一个!”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可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来人!” “在!” “把这刁民给本官拿下,当堂问斩!” 一众衙役唰的一下,齐齐抽出了刀,就要上前捉拿朱寿! 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大吼:“敢动朱寿者,死!” 话音传出,一阵整齐而又急促的马蹄声,也在整个应天府衙回荡开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纷纷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队锦衣卫队,浩浩荡荡地骑马而来! 有人粗略一数,竟不下千百之人! 一时间,所有人吓瘫于地,心中震撼不已! 高守礼也吓得面色惨白一片,嘴都直哆嗦! 锦衣卫怎么来了? 还是整整一支千户卫所! 办案? 办什么案? 难道,是朱寿这桩案子惊动了锦衣卫?! 眨眼间,一整支锦衣千卫所便来到了应天府衙门之前!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滚开!” 一个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翻身下马,鱼贯涌入正堂,包围了整个应天府衙门! 接着,一个锦衣卫千户打扮的年轻人,以及一个身穿钦赐麒麟服的老者,联袂迈步走入! 老方在一旁看着,笑的露出两口大白牙,陛下的人马到了! 来人,正是詹徽和徐增寿! 这一刻,高守礼瞳孔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他都要吓傻了! 吏部尚书大人怎么也亲自来了?! 这可是自己的顶头天官! 一句话,可决自己官路的生死! 无数人,以一种震撼、畏惧的眼神,盯着詹徽和徐增寿。 可两人却在见到朱寿的那一刻,心头巨震! 随后,两人脸上皆是紧张不已,颤抖着迈步,向朱寿走去…… 第十九章 定国公要跟咱拜把子?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詹徽和徐增寿两人,疾步走到了朱寿的面前。 詹徽脸色肃然,两手毕恭毕敬地捧着一道圣旨,高声道:“朱寿接旨!” 圣旨? 众人吓了一大跳,忙是跪倒于地,一个个全低着头,动也不敢动弹。 朱寿倒是眼前一亮。 呦,朱元璋的圣旨来地这么快? 他跪也不跪,当即一拱手,道:“草民朱寿听旨!” 詹徽也不气恼于他对陛下的不敬,面色肃穆,开始宣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兹有朱寿者,献粮于朝廷,为君上分忧,解万民于倒悬,举国承其恩惠,功德无量,御赐朱寿免死铁劵,萌其子孙,钦此!”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整个应天府衙回荡! 众人听了之后,全都懵了! 尤其是应天府尹高守礼,心中大为震撼! 免……免死铁劵…… 陛下竟真的赐下铁劵给了朱寿? 这败家子,就是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啊! 他何德何能?! 有了铁劵护身,那黄子澄交代下来的事,自己岂不是办不成了? 抱上皇孙朱允炆大腿的美梦,也要破灭了? 一时间,高守礼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令他惊骇的几乎跌碎了下巴! 只见詹徽宣念完了圣旨,竟不顾尊位,直接对朱寿拱手一拜! 这一拜。 既是敬朱寿献粮救了万千灾民于水火,也是奉上自己治下无方的歉疚! “朱公子,在下来晚了!” “在下实在没想到,治下的狗官这么不懂事,竟欺辱到了朱公子的头上!” “还请朱公子莫要怪罪!”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詹尚书客气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高守礼,道:“草民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这位高大人诬陷草民杀了人也就罢了,还想屈打成招,要将草民置于死地。” “我倒是想问一句,大明官员审案,一向都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听了这话,高守礼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趴在了地上。 他连忙看向了詹徽,嘴都哆嗦了,颤颤巍巍地道:“詹大人……这败家子是在血口喷人!” “您……您听卑下解释啊……” 这话还没说完,詹徽已是气的大怒,抬手便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解释?” “呵呵,你觉得本官会听吗?!” 这一巴掌,力道大的惊人! 高守礼顿时被抽的头晕目眩,半边的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 可詹徽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又是抬手一个耳光上去,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左右开弓! “来人,把这狗官的官衣给咱扒了!” “高守礼,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大明之官员!” 说罢,立刻有人上前,将高守礼架起,把他身上的官服扒了个干净。 高守礼两眼发黑,几乎要晕死了过去。 自己被罢官了? 可詹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便对朱寿又是躬身一拜,脸上挂满了笑容,道:“朱公子,您可以走了,待本官查清此案,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听了这话,朱寿却摇了摇头,道:“不用,这狗官欠草民的公道,草民自己去讨回来。” “詹尚书,草民可以看一眼本案的卷宗吗?” 詹徽顿时一愣,不由震惊地问:“朱公子还会断案?” 朱寿笑了一下,道:“不瞒詹尚书,略懂,略懂。” 詹徽将信将疑,本想拒绝,可想着对方乃是陛下看重之人,于是便道:“来人,把本案卷宗呈给朱公子过目!” 翻开卷宗,朱寿仅仅扫了一眼,顿时开口道:“詹尚书,吴三千的死,大有问题啊!” 詹徽眼眸一闪,忙问:“此话怎讲?” 朱寿指着卷宗上的一处地方,道:“吴三千的尸首是在黄子澄府上发现的,可他被草民暴揍一顿之后,不赶紧回家养伤,跑去黄子澄府上干甚?” “再有,吴三千死了,为何来报官的人,是黄子澄的管家,却不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不哭不闹也便罢了,竟连公堂也不上,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詹徽眼中露出一抹犀利的芒,脱口道:“你的意思是说……” 刚说一半,朱寿连忙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草民可什么都没说,咱就是一个百姓,可没那胆子攀咬当朝的翰林。” 詹徽嘴角一阵抽搐。 没胆子,你还敢见圣旨而不跪? 而一旁的徐增寿,则是心中一震,看着朱寿的眼神,很是欣赏。 他发现,眼前这个仁兄的本事大的很呐! 只看了一眼卷宗,就能断出这么多问题来,锦衣卫里那些断案多年的老手,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朱寿看了一眼高守礼,忽然笑眯眯地道:“两位,即便不看卷宗,草民也有一个洗清自己罪名的办法。” 徐增寿来了兴致,忙是问道:“是何办法,朱公子说来听听!” 朱寿嘿嘿一笑,道:“只要给这狗官的屁股上也来个两刀,倘若他能挺过一晚而不死,草民也就清白了。” 嘶! 詹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办法好是好,就是有点缺德啊…… 站在后头的老方,倒是笑的很开心,忙道:“少爷手段高明,老奴佩服、佩服!” 这笑容,他发自肺腑,毕竟一直照看着朱寿长大,耳濡目染,早也心理变态了。 而徐增寿听了之后,竟一拍大腿,忙道:“咱倒是觉得,捅都捅了,不如给这狗官来个四刀!” 朱寿整个人愣住了。 他一抬眼,迎上了徐增寿欣赏不已的目光。 这一刻,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惺惺相惜…… 朱寿激动了! 这……这是同道中人啊! 徐增寿也很激动,连忙走上前去,握上了他的手,道:“朱公子,在下简直跟你一见如故啊!回头咱们拜个把子如何?” 朱寿露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忙是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交朋友了……只是……敢问仁兄尊姓大名?” “在下徐增寿!” “啊?中山王的儿子徐增寿?” “对!” 朱寿一下震惊了! 卧槽! 这个抢着跟自己拜把子的仁兄…… 竟是未来的定国公爷?! 第二十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见面礼? 定国公徐增寿!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敕封的第一位功臣! 终明一朝,一门两国公,世代荣宠不衰者,唯有徐家也! 可以说,这是除了朱元璋之外,第二大的大腿啊! 朱寿醒悟过来,脸上不禁喜滋滋地,道:“呀,竟是小公爷当面,失敬失敬!” “怪不得咱见了兄弟你,就跟见个知己一样。” “看看,咱们两个名字中都带了寿字,这说明了什么?” 徐增寿面色激动,握着他的手,忙是说道:“这说明,咱兄弟俩今日之遇,是缘分呐,缘分呐兄弟!” 朱寿笑的也很开心:“是极是极!” 吏部尚书詹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一阵抽搐。 得! 两个缺德的败类凑到一起了! 他咳嗽了一下,忙提醒道:“咳咳……两位结拜之事,可否日后再说,莫要忘了正事。” 正事…… 朱寿跟徐增寿对视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了高守礼,目光森然,显得格外的渗人。 高守礼顿时心里一咯噔,吓得连忙叫道:“这桩案子,是在下审错了,审错了!” 徐增寿一脸的大义凛然,摇头晃脑地道:“高大人净会说笑,屁股不挨上几刀,你如何晓得自己到底审没审错呢?” “本官这也是为你的清白考虑,高大人莫要推脱了。” 说到这,他便是一招手,吩咐道:“来啊,给这位高大人尝尝咱锦衣卫的手段!” 高守礼吓尿了! 正要撒腿便跑,几个锦衣卫已是上前,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一扒开他的裤子,府衙外几个妇人顿时把头撇向一旁,暗啐了一声:“呸,这腚真黑,可不能看了,再看,要三天吃不下饭了。” 倒是一帮大老爷们神情激动,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纷纷叫嚷道:“捅啊,快捅这狗官!” 一个锦衣卫闻声抽刀,照着高守礼的屁股,便是一连狠狠地捅了四下! 高守礼整个人痛苦地趴在地上,眼睛圆瞪,疼地差点咬舌自尽。 他感到心里屈辱极了! 在这多人面前,被扒了裤子也便罢了,竟还遭了这么大的罪…… 造孽啊! 他不争气地流下泪来,哭哭啼啼道:“徐小公爷,这大刑,在下也受完了,可以走了吧?” 虽然丢了官,可自己在老家还有良田千亩,等治好了屁股,大不了回去做一个富家翁了。 可这时,徐增寿冷冷一笑,说道:“你是该走了!” “不过嘛,不是回府,是跟咱走一趟昭狱!” 高守礼整个人如遭雷击! 昭……昭狱…… 那鬼地方,有命去,还有命回来吗? 断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浑身瑟瑟颤抖,不禁转头看着詹徽,崩溃大哭道:“詹……詹大人……卑下不想进昭狱啊……您把卑下送入刑部吧!” “再不济,您现在就杀了卑下吧!” 詹徽冷冷看着这一幕,袖袍一甩,直接视而不见。 高守礼彻底绝望了! 他一向怕死,可面色变幻了几下之后,竟露出了一副慷慨赴死之色! 本官宁死也不进昭狱! 刚决定咬舌自尽,身旁的锦衣卫已是眼疾手快,一把捞过他被扒下的亵裤,塞进了他的嘴里! 高守礼呜咽不止,一道浓浓的骚臭味钻入口鼻,熏的他眼泪横流,面如死灰。 徐增寿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很是满意,一脸眉飞色舞地道:“朱兄弟,我爽了,你呢?” 朱寿嘿嘿一笑,道:“我也很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种惺惺相惜,天下英雄唯有二人的豪迈。 詹徽嘴角抽搐地厉害,本官服了! 这两个缺德败类,竟还臭味相投起来了! 高守礼啊高守礼,你这家伙惹谁不好,非要惹上朱寿这么一个心黑手辣的主? 活该啊你! 他是个道德高尚之人,实在不想跟这两个败类厮混到一起了。 于是,他当即一拱手,道:“朱公子,既然这狗官已伏法,本官告辞一步,这便回宫复命!” “慢走不送啊詹尚书!” 詹徽一阵汗颜,连忙翻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徐增寿则是大手一挥,吩咐道:“来几个人,把高守礼这厮送进昭狱,其余的都跟咱送朱兄弟回府!” 朱寿惊讶地道:“小公爷,这合适吗?” 徐增寿板起脸来,正色道:“你我兄弟,这么见外干嘛?” “走了,走了,正好去你府上讨杯茶喝。” 朱寿笑了一下,也不再拒绝,随后便在一众锦衣缇骑的护送下,一路回了自己府上。 府门一开,徐增寿看着家徒四壁的府院,一下懵逼了。 他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地道:“高守礼竟连朱兄弟你这等穷苦百姓,也要坑害,真不是个人呐!他怎么忍心下手地呀!”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小公爷莫不是误会了,在下家里不穷啊。” 徐增寿摆了摆手,愁着脸道:“不必诓骗咱,你看看,这老鼠来了你府上,怕不是都要含泪出去,这还不穷?” 说到这,他怕伤了朱寿的自尊心,不禁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放心,咱认兄弟,不在乎家世,反正都没我家世厉害,兄弟你往后不用强撑门面。” 朱寿心里却是急了,本少爷不是穷比啊! 正想开口解释,身后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朱……朱少爷……” 转头一看,竟是张景元来了。 朱寿没好气地道:“说好今日一早便送银子,你这混账怎么才来,害得本少爷被人误会!” 张景元一见锦衣卫,便心颤地厉害,哆嗦道:“朱少爷,小的一早来了,可您不在府上啊……” 朱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那时候自己带人去应天府衙了。 “废话少说,银子带来了没有?” 张景元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回道:“朱少爷,都带来了!” “只是小人的现银实在不多,凑齐了十万两宝钞。” “剩下的二十万两,小人用您的祖产,以及一千四百亩地,用作了折算。” “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朱寿摆了摆手,一旁的杨账房顺势一把接过清单,细算了半天,这才道:“少爷,都对上了,六十万两银子,分毫不差!” 徐增寿看着这一幕,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朱兄弟,啥六十万两?” “卖粮卖的啊。” “不对不对,你的粮食,不是献给朝廷了吗?” “是献了,可只献了一半啊!” 徐增寿震惊的瞠目结舌! 正要再说,眼前竟是一花,便见朱寿抽出了一沓宝钞,塞进了他的手里。 朱寿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这三万两银子,是兄弟给你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徐增寿吓的一蹦三尺高。 “疯了吧,你管这叫见面礼?!” 第二十一章 买卖诗文 看着面前的一沓大明宝钞,徐增寿眼睛都直了。 朱寿这一出手,就是三万两的银子,也太阔绰了吧? 这一刻,他脸色竟显得有些僵了,讷讷地道:“这……这真给咱了?” 朱寿笑的很贼,挤眉弄眼地道:“银子,乃是身外之物,似小公爷这等重情义之人,可不多见,咱交定你这个兄弟了!” “再说咱又不缺这点银子,还请小公爷务必收下!” 重情义…… 徐增寿满面堆笑,被捧的云里雾里。 堂堂七尺的汉子,这一刻竟扭捏了起来,脸皮薄的都不好意思接了。 倒是朱寿直接把宝钞往他怀里一推,故作板起脸来,道:“小公爷若是不收了银子,就是看不起咱朱寿了!” 见朱寿这么大方,徐增寿瞠目结舌地直发愣,嘿嘿笑道:“行,那咱不跟兄弟你客气了!” “咱也觉得,老朱你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呐!” 一声老朱,叫的亲切极了。 对于这个称谓,朱寿倒也没觉得什么,证明自己跟徐增寿的关系是更亲近了。 他笑的很开心,好不要脸地道:“要不咋说,咱们两个认作了兄弟呢!” 说完,不禁在心里偷乐。 小公爷,你可以血赚,但本少爷永远不亏! 区区三万两,换未来定国公一脉的香火情,这买卖,无数人抢破头也得不来啊! 一旁的管家老方,此时露出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哎,少爷这是又开始败家了呀! 给徐增寿见面礼也便罢了,毕竟朱不杀徐、徐不斩朱,两家本是一体,可给三万两也太多了呐! 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又要气的直跳脚? 这个时候,张景元心里也急的不行,不禁硬着头皮道:“朱少爷,您看这银子小人也付清了,这粮……” 朱寿这才记起了他来,大手一挥道:“派人过来搬走吧!” “下回再有好买卖,本少爷还找你。” 张景元很识时务,忙是奉承道:“谢过朱少爷!往后您若有买卖,小的定当头等大事来办!” 等他带人搬走了粮食,原本空空如也的府院,一下恢复如初。 一些厢房,尤其是正堂,甚至还升了档次,入眼全是名贵乌木打制的器具。 整个府院看上去就两个字,气派! 朱寿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涌起了惆怅。 可惜了。 还有二十万两银子,被折算成了不动产,这些顶个屁用啊? 万一本少爷有了新的发财路子,岂不是又要再把地卖上一遍? 到时候,府里上下又是哀声一片,真令人头大啊!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忙是招呼了徐增寿一声:“走,小公爷,咱进去喝茶!” 徐增寿也不急,在府里逛了一圈,忍不住咂舌道:“老朱,你府上之豪奢,都快赶上兄弟住的魏国公府了!” “可有一点,你跟咱一样,府上没啥诗文字画啊!” “这可不行的,倘若回头有士子来你府上做客,没个看得入眼的名家诗画装装门面,容易叫人笑话。” 朱寿一下愣了,不禁问道:“小公爷家世显赫,还缺这个?” 徐增寿讪讪一笑,尴尬道:“有是有,可都是下等的货色,魏国公府也因此总是被朝中的文官笑话,鄙夷咱是个没学问的粗人。” 朱寿想了想,道:“那小公爷想打文官的脸面吗?” 徐增寿握紧双拳,气恼地道:“想,咋不想咧!可咱没作诗那个本事啊!” 朱寿眯着眼,心里冒出了个主意,忙道:“那小公爷识字吗?” 徐增寿下意识地道:“这倒是识的,咋了?” 朱寿也不答话,转头跑进了书房,片刻之后,把一张宣纸塞给了他,道:“来,小公爷看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徐增寿念了一遍,眼神顿时大亮,登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诗!真乃一首好诗啊,念着就心里直舒坦!” “老朱,这诗是谁作的?” “这诗,乃无主之物!”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愣愣地道:“无主之物?啥意思?” 朱寿笑的很贼,道:“一万两,把这诗卖给你如何?” “此诗可署小公爷之姓名,咱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将此事外泄,若违此誓,咱就……” 说到这,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很干脆地蹦出一句话:“咱就一辈子不读书了!” 老方听得老脸直抽抽。 少爷,您这誓,发了跟没发一样啊! 您啥时候读过书? 可徐增寿听了,心里感动极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这兄弟为了自己的声名着想,竟不惜发下此等毒誓,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呐! 想到这,他皱眉沉吟了一下,道:“一万两……” 朱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多了? “小公爷,这买诗的银子,咱倒是可以再商……” 话刚说一半,徐增寿便开口打断了,他一脸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不是咱说你,这一万两银子要少了啊!” “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也要三四万两才行!” “这也就是跟咱做生意,往后你跟旁人做生意,万万不可这么实在,很容易吃亏的!” 好货色…… 很明显,徐增寿这臭不要脸的,是完全把诗当作货来看待了。 没道德底线好啊,本少爷喜欢! “既然如此,这诗就卖给小公爷三万两一首好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咱刚收了你三万两见面礼,如今再用这些银子买诗,岂不是占了老朱你的便宜?” “这样吧,除了这三万两,咱再搭进去一个作价五千两的铺面。” “回头咱就让命人给你送来地契,如何?” 朱寿笑的更开心了,点头道:“那便这么定了!” 里外里,他还白赚了一个铺面,这买卖值啊! 等给了朱寿宝钞,又立了字据,徐增寿仿佛如获至宝一般,把宣纸揣进了坏里,畅快地大笑:“那帮文官笑咱是个粗人,这回,咱非得用这诗震瞎他们的狗眼!” 说到这,他眼眶竟渐渐湿润了:“祖宗有福,家门有幸呐,咱马上要成大诗人了呀……” 朱寿心里不禁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才银货两讫,立马把诗说成是自己作的了…… 这得多臭不要脸啊? 第二十二章 圣旨到 徐增寿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连茶都没喝,就赶紧带着一众锦衣卫,回了应天府。 管家老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都直了。 一张破纸罢了,少爷竟坑了徐家这厮三万多两银子…… 不愧是少爷,坑人真的有一手呐! 可很快,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凑到朱寿的跟前,看着少爷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少爷,你啥时候会作诗了?” “莫不是脑疾又犯了?” 这话一出,朱寿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了。 糟糕! 光顾着捞银子了,竟是忘了,这败家子打小就不读书的呀! 大字恐怕都不认得一个,岂会作出诗来? 他一咬牙,只得一脚踹向了老方的屁股,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屈辱的样子,骂道:“你这老东西,莫要污了少爷我的清白!” “作诗?作什么诗?” “少爷我连书都不读的,看了那等害人不浅的东西就头疼,作诗干甚?!” 老方疼地直龇牙,揉了揉屁股,一头雾水地道:“那少爷这诗,又是从何而来……” 朱寿一仰头,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从一个读书人的手里,买过来的。” 老方疑心尽去,顿时跪倒在了地上,激动地哭了。 朱寿一愣,好端端的,跪下干嘛? 莫不是自己把他骂傻了? “你又咋了?” 老方泪眼婆娑地道:“少爷连这等有辱斯文的事都干了,看来您的脑疾,是全好了!老奴这是打心眼高兴呐!” 朱寿脸色一滞,不由气的又踹了他一脚:“神经病!” 主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一驾马车来到了府门之外。 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跳下车辕,在门口探头探脑扫了一圈,看到朱寿之时,脸上一下挂满了笑容。 他连忙一拱手,笑道:“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朱寿皱着眉道:“你是何人?” “哈哈,听闻朱公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在下翰林黄子澄府上管家王仲,给朱公子见礼了!” 说完,王仲躬身长长一揖。 应天府府尹高守礼下了昭狱的消息,已是轰传整个京师。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无数百姓为之愤慨,民怨四起。 对于黄子澄而言,一个低贱商贾无关紧要,可一旦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宫里的朱元璋,下一个进昭狱的,没准就是他自己了。 正因如此,王仲这个管家来了。 一听对方是黄子澄的管家,朱寿心里冷笑不已。 这老匹夫,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接着,他脸上也挂起了虚假的笑容,问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啊?” “朱公子,吴三千一案,误会啊,一切都是误会!” “不瞒您说,我家老爷确实想要制盐之法,以解万民于倒悬。” “可吴三千在您府上大闹,吴家人又是非不分,害您吃了官司,我家老爷却是不曾料到,觉得多有惭愧。” “所以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跟您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王仲解释的很是诚恳,脸上则挂满了委屈,仿佛在整个事情之中,他的老爷黄子澄才是含冤待雪的最大受害者。 朱寿听了之后,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呸! 想用制盐法解万民于倒悬? 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他这个狗腿子,想以此跪舔朱允炆、替他谋夺皇太孙之位吗? 本少爷差点以为黄子澄摇身一变,成了大圣人了! 一瞬间,他心里便起了捉弄王仲一番的心思,道:“既是冰释前嫌,黄子澄怎么不亲自过来?” 王仲眼神发直,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了:“朱公子,我家老爷操劳国事,一心教皇孙殿下读书,实在抽不出身来,还望海涵。” 他面上笑呵呵地说着,可这心里却对朱寿鄙夷极了。 老爷黄子澄是何等地位? 乃当朝的翰林修撰,皇孙的老师! 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自己能屈尊过来,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颜面,居然还恬不知耻,想让老爷过来赔礼道歉?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 不过,他心里鄙视了一番,可脸上还是笑容灿烂地道:“朱公子所创的制盐之法,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上次给您三万两,我家老爷觉得有失公允,若您有意,在下愿出十万两银子买下制盐之法!”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朱寿,目光之中充满了羡慕嫉妒。 “而且,我家老爷许诺,钱货两讫之后,会请当今的皇孙朱允炆殿下,将您收入门下!“ “从今以后,朱公子就是皇孙的人了,放眼应天府乃是整个天下,也不会有人敢动朱公子一根汗毛!” “不知公子您意下如何?” 他觉得,一旦搬出皇孙朱允炆的名头,眼前这个低贱的商贾,定会跪下磕头,痛哭流涕地叩谢老爷黄子澄的恩情浩荡。 毕竟,这个办法,老爷黄子澄屡试不爽。 可听了这话,朱寿却摆了摆手,摇头晃脑道:“不了不了,别说黄子澄,就是皇孙亲来,本少爷还是不卖制盐之法。” 笑话,本少爷可不是一个傻子! 给了朱允炆制盐之法,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此后身上就打上皇孙一党的标签了。 要是朱允炆登基之后,一直在皇帝位上坐到老死也便罢了,给了,自己还能捞到一个扶龙之功。 可问题在于,朱允炆屁股还坐热乎呢,就丢了江山啊! 跟这货牵扯不清,过几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找自己算账咋办? 还不得人头落地? 而王仲见他这个反应,一颗高傲而又脆弱的玻璃心,咔的一下碎了。 “朱公子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得罪了皇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啊!” 朱寿背着手,一副有种你打我的样子,无所谓地道:“得就得罪了呗,真是不巧,本少爷已将制盐之法,献给当今的陛下了。” 王仲瞬间脸色大变! 啥? 竟献给陛下了? 给了陛下,皇孙的皇太孙之位咋办? 这一刻,他吓得声都颤抖了,激动地哆嗦道:“朱公子,莫要骗咱,你真献给陛下了?”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是呀,是呀,不日宫里便要有旨意传出,赐名洪武盐呢!” 王仲面色大骇! 他不禁身子一颤,震撼地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不!这不可能!朱公子,你在骗咱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府门外便响起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圣旨到!” 第二十三章 诗文惊四座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一名宦官翻身下马,迈步进了府。 院内,王仲跟府中一众下人,忙是屈膝跪倒在了地上。 那官宦见朱寿还站着,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谄媚地笑容,招呼道:“朱少爷你好呀,咱给您宣旨来了!” 他临来之前,宫里的老祖宗可是吩咐过了,见了朱寿,定要比见了自己亲爹还要亲,好生的伺候。 朱寿倒是一愣,太监,活生生的太监啊,说话竟这么客气? 他顿时投桃报李,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敢问公公是何圣旨,念来听听。” 宦官不敢怠慢,连忙高喝道:“奉陛下口谕,赐朱寿洪武盐之御匾,惠施天下,钦哉!” 话音一落,身后几个亲军抬着一方匾额,毕恭毕敬地放在了院中。 匾额之上,上书朱元璋御笔亲题的三个大字。 洪武盐! 王仲跪在地上,把这一幕看在眼中,脸色瞬间难看极了。 等宦官走了,他站起身来,沉寂了良久,忽然一拱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今日是王某唐突了!” 朱寿一脸的玩味,皮笑肉不笑地道:“呀,害得王管家白来一趟,真是罪过。” “真不知是黄大人想要制盐之法,如若不然,岂会献给陛下,早就双手奉上了。” “万望莫怪啊!” 王仲憋了一肚子火,竟是无处发作。 怪谁? 怪陛下截胡? 敢指责陛下的不是,脑袋要不要了? 他面色剧烈地变幻了几下,才忍着满腔的怒火,咬牙道:“朱少爷大可放心,我家老爷从此不再染指制盐之法。” 没办法,陛下钦点洪武盐之后,这制盐之法就算拿到手了,也完全失去了意义。 再跟朱寿纠缠下去,那就是与民争利、与陛下争利。 一旦陛下降怒,莫说皇太孙之大位,朱允炆殿下想保住皇孙的身份,怕是都要够呛了。 王仲低垂着头,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转身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朱寿忙是不甘心地追到门口,在马车后头大叫道:“王管家,买卖不在仁义在,帮咱引入皇孙门下这事,还算数嘛?” 王仲仿佛没听到,可马车跑的更是飞快了。 朱寿站在府门之外,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一脸地怅然若失:“哎,咋这么不经逗呢!” …… 应天府。 今夜,魏国公府大摆宴席。 当今魏国公徐辉祖自陕西练兵归来,朝中一众武将勋贵得了消息,前来为他接风洗尘。 大学士刘三吾、吏部尚书詹徽等几位文官,因与魏国公府有旧,也来凑了热闹。 酒宴上,一片喧闹鼎沸。 武将们放声大笑,敞开了胸襟喝酒吃肉,文官们则是风格截然不同,低着头细嚼慢咽,吃相显得风雅极了。 徐增寿赫然也在其列,他岔开腿坐着,右腿一抖一抖地,眼神不善地盯着文官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乃是一个恰正芳华、楚楚动人的年轻少女,此时看着他的作态,檀口轻启:“四哥,你在看什么呢?” “呀,是妙锦妹子啊……” 徐增寿恋恋不舍地回头,兴冲冲地道:“咱再琢磨,怎么狠狠地抽这帮狗娘养的文官脸面呢!” 抽文官的脸面? 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道:“四哥,你莫不是又被人笑话肚子里没学问了?” 徐增寿脸色一黑。 扎心了啊妹子! 他摇了摇头,也不多作解释,卖起了关子:“妹子,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说着话的功夫,这场酒宴的气氛,也渐渐推向了高潮。 坐在主位的徐辉祖,喝的满面通红,开始跟一众武将耍起酒疯,纷纷吹嘘起了自己的军功。 一些武将不甘示弱,竟还脱起了上身,露出满膛的箭口刀痕,炫耀此乃某某大战得来的,接着又鄙夷了一番同僚,吐沫星子疯狂乱飞。 堂堂国公府夜宴,这一刻,聒噪如同菜市场一样。 刘三吾、詹徽等文官看着这一幕,撇过头去,简直不忍直视。 一个文官颓然嗟叹,气恼道:“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这酒宴,就该吟诗作对一番,才算风雅呐!” 听了这话,徐增寿眼前顿时一亮! 呀,打脸的时机到了啊! 他忙是站起了身,跳进了庭院的中央,大喝道:“大哥!此情此景,四弟想吟诗一首,为各位叔伯兄弟助兴!” 这话一出,满堂瞬间一片死寂! “咳咳……” 一众文官不约而同地口中喷酒,差点把肺都呛咳出来了! 武将勋贵们也是瞪大了眼珠子,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啥?增寿还会作诗?府上的酒水没毒啊,你咋还喝傻了?” 徐辉祖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他威严的脸上,顿时涌起怒色,扬起大手,便狠狠地抽向徐增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混账,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作诗,作甚的诗?” “一帮腐儒才干的事,你居然还作诗,想把咱魏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吗?” “祖宗在地下知道了,少不得爬上来抽你一顿!”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闻言脸色一滞。 “住口!” “魏国公,你竟敢辱我等读书人!” 一众文官发飙了。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徐辉祖袭了爵之后,愈发的混账了,竟骂读书人是腐儒,太欺人太甚了! 徐辉祖酒劲上头,索性也不管这个那个了,仰着头就跟一众文官疯狂对骂,双方人马大吵不止,好好一场宴会,马上便要变成文武打群架。 颍国公傅友德被吵的头疼,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案几,喝道:“够了!” “一帮朝中重臣,竟跟泼妇一般骂街,成何体统!” “你们不要脸,咱还要脸呢!” 傅友德在朝中威望甚高,陛下朱元璋来了也得卖几分薄面,双方一下哑火,悻悻地坐回了座位。 他看向了徐增寿,捋须笑道:“既然大侄子你想作诗,作了便是,也好让刘大学士这帮读书人瞧瞧,咱武将子弟之中也有大才!”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忙是一拱手,眉飞色舞地道:“那小侄可就献丑了!” 正当要开口念诗,他心里竟是一个咯噔,坏了! 光顾着嘚瑟,忘背诗了! 可他丝毫不慌,伸手往怀里一掏,便拿出了朱寿的那张宣纸,徐徐打开。 他挺起胸膛,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声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诗念完了,满堂寂静!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本是面带戏谑,可随着念诵一番之后,表情一片呆滞。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更是震惊地手上一抖,生生捋下大把花白胡须! 卧槽! 徐家这混账玩意,居然真的会作诗? 还是此等绝世好诗?! 第二十四章 徐增寿挨揍 堂堂大学士刘三吾,人都傻了。 不光是他,诸如詹徽等一众文官,脑袋也是嗡嗡地响。 徐辉祖乃是武将出身,摸不准这诗的好坏,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问道:“诸位,此诗如何?” 刘三吾下意识地道:“好诗!足以流传千古!” 身后一众文官也忍不住赞道:“此诗气势雄浑,读来,竟把一个臣子为国尽忠、铮铮铁骨的气节,一言道尽了!” 说完,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一个个全都在扪心自问,以自己的学问,便是绞尽了脑汁,怕也琢磨不出此等文采斐然的佳作吧? 枉读圣贤书啊! 甘拜下风,实在是对徐增寿这厮甘拜下风了! 傅友德等武将见他们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齐声喝道:“难得,真是难得啊!你这帮文人,竟被我武将子弟扫了脸面!” “你们徐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呀!” 听了这话,徐增寿面上很是得意,心里则对朱寿感激极了。 这买卖值,太值了! 老朱不愧是自己的兄弟呀! 一直被文官们笑话咱是大老粗,今日可算出了这口恶气了! 决定了,往后老朱就是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一旁的徐妙锦看他尾巴都要翘天上了,杏眸中不免闪过一抹诧异。 自己这个整日不着调的四哥,舞刀弄棒倒是有两下子,可这作诗…… 难道文曲星附体了? 这时,刘三吾激动地走到徐增寿的身边,和颜悦色地道:“徐小公爷,可否给老夫一睹你这诗文的庐山真容?” 没办法,一旦文人见到了好诗,就如同武将得了一柄好兵器,为此定会好生观摩一番。 徐增寿也不吝啬,啪的一下,便把宣纸塞进了他的怀里,道:“哈哈,刘大学士尽管看!” 刘三吾精神一振,顿时如奉至宝一样,低头看起手中的墨宝诗作。 他身后一众文官,也是争相恐后地凑了上来,眼中露出的神色,竟跟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老汉,见着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一样,饥渴难耐极了。 众人定睛一看,一手极为漂亮的字法清晰地映入眼帘。 笔迹瘦劲,偏偏至瘦而不失其肉,见之极为不凡,落笔处尽显帝王之气! 一向酷喜书法、精研颇多的刘三见了这字,不禁脱口惊叹:“好字!” 可很快,他眼中忽然露出了狐疑之色,开口道:“小公爷这诗,不得不说,此诗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莫怪老夫说话耿直,这诗……果真是你所作?” 这话一出,詹徽等人一下回过神来,面上也充满了怀疑。 他们都是一帮整日在朝堂跟人斗心眼的老狐狸,转念一想,就琢磨出了这事的不对劲。 京师上下谁不知道,徐增寿这厮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毫不夸张的说,这厮会作诗,还作出这样的绝世好诗,那就跟老母猪会上树一样扯淡,简直是天方夜谭! 谁知,一听刘三吾的问话,徐增寿非但不心虚,反而挺起了胸膛,振振有词地道:“自然是我作的,这还有假?” 刘三吾慢条斯理地捋须,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那小公爷可否给老夫解释一番,这纸上的字,你用的是何字法?” 徐增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糟糕! 竟忘了这茬! 他这才发现,跟朱寿谈的这笔买卖不利索,早知如此,就该向老朱问清了一切再回府赴宴。 大意了! 站在一旁的徐辉祖,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兴冲冲地道:“老四,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说来,吓死这帮酸臭腐儒!” 徐增寿的脸一下憋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道:“想来……想来是……” 刘三吾摇头晃脑,长叹道:“哎,宋时徽宗皇帝若是见你用了他的瘦金体作诗,偏偏不自知,非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抽死你不可。” 一时间,场面尴尬极了。 徐辉祖再傻,也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顿时冷下脸来,转头盯着自己的四弟,眼神不善地问道:“老四,这诗哪来的?” 徐增寿额上沁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诗,就是四弟我作的啊……” 徐辉祖气的脸都绿了,抬脚将他踹了个趔趄,喝骂道:“你个混账,还敢糊弄!” 说罢,手上一翻,腰间的刀柄顿时抽了出来,抡得是虎虎生风,劈头盖脸一般往徐增寿身上砸下。 “说,这诗到底从何而来!” “大哥,真没骗你,就是咱的啊!” “还嘴硬,今日咱抽不死你!” 徐增寿被吊起来一顿毒打,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这诗从朱寿大兄弟手里买了,不就是他的了吗? 没毛病啊! 一旁的徐妙锦见四哥被揍的哭爹喊娘,心里于心不忍,出声劝道:“大哥,莫要打了,若打坏了四哥身子,该如何是好?” 徐辉祖手上不停,气的大怒道:“小妹,你不懂呐!三天不打,这厮非得上房揭瓦不可!” “这混账,太让咱失望了!” 刘三吾等人看着这一幕,不禁心生感慨,魏国公一脉的家风,果然正直啊。 可这时,徐辉祖又是破口大骂道:“做戏,也要做全套啊!老四这混账倒好,玩的把戏,竟被这帮腐儒看出来了!” “今日若不让他长长记性,还会犯这个毛病的,往后跟人斗起心眼,岂不是要吃大亏?” 刘三吾老脸一阵抽搐。 老夫服了! 徐辉祖这混账,气的不是徐增寿弄虚作假,居然气的是这个…… 堂堂中山王徐达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俩个奇葩玩意? 过了半晌,徐辉祖抽的累了,这才收了刀柄,偃旗息鼓。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徐增寿,气道:“起来说话,把诗文一事从实招来,不然咱还抽你!” 徐增寿一下翻身而起,虽被揍的鼻青脸肿,表现的竟跟没事人一样。 此时此刻,他心里失落极了。 这诗……怕是保不住了。 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自己还咋在京师的纨绔圈子里混下去? 既然这首诗已经成了烫手山芋,那不如…… 第二十五章 坑文官集团一把 转念之间,徐增寿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脱口问道:“诸位觉得此诗如何?” 刘三吾捋须,丝毫不吝赞美之辞,点头道:“足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那诸位的心中,可曾对此诗有了共鸣?” 一众文官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徐增寿话锋一转,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嘿嘿笑道:“诸位在朝中为官,俸禄虽低,可家中都有千亩以上良田的祖产吧?” “有的……”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自己家中的祖产,跟这首诗文的来历,有甚干系? 可徐增寿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大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咱就把这诗卖了,价高者得!” “谁若是买了这诗,钱货两讫之后,署名就归你了!” 一瞬间,满堂一片死寂。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面面相觑,颍国公傅友德等人也是震惊的瞠目结舌。 “荒唐,真是荒唐!徐小公爷,你怎可如此有辱斯文?!” “就是!就是!” “我等都是清白的读书人,岂能干出买卖诗文这等下贱的事来?” 徐增寿居然一点也不羞愧,反而脸色很是惊讶,道:“诸位这是啥意思,莫不是信不过咱?” “咱做买卖,向来是童叟无欺的呀!” 童叟无欺…… 众人眼睛徒然瞪圆,怒不可遏盯着徐增寿,恼怒于他的无耻嘴脸。 身为一个读书人,心中素来有着廉耻之心。 此时徐增寿提出了卖诗,瞬间让他们心中的廉耻心高涨不已,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琢磨着到底该用何种方式,揍死这个无耻之徒。 徐增寿见众人满面怒容,心里不禁急了,忙道:“诸位,咱这手里乃是上等的好货色……啊呸……是绝世好诗!” “谁署了名,谁就是青史留名啊!” “这诗,咱肯定是卖定了,难道你们要坐看旁人冠绝文坛,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 他面上笑呵呵,心里却鄙视极了。 他娘的,这帮文人咋这么不知好歹? 咱都把流芳百世的机会拱手相让了,居然还玩起了书生意气? 读书人的自尊心,还真是强大啊! 就在这时,徐妙锦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拉过一旁,忍不住低声埋怨道:“四哥,你……你怎么能这……这么缺德呢?” 徐增寿愁眉苦脸,忙叫苦不迭地道:“妹子,这可不怪咱,再不把这诗卖了,你兄长我可就亏大了!” 亏大了? 听了这话,徐妙锦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檀口张大,下意识地道:“莫非……这首诗是四哥你买来的?!” 徐增寿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点头道:“是啊,花了三万多两,还搭进去咱府上一个铺面……” 徐妙锦顿时气极,恼道:“四哥,你……你!”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家四哥什么好了。 徐增寿见她有发飙的迹象,忙是岔开了话题,道:“妹子,你向来聪慧,快帮咱想想,该用啥办法让这帮臭读书的乖乖掏了银子?” 徐妙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简直不想搭理这个缺德货。 可很快,她眸中掠过一抹异样地光彩,笑意盈盈地道:“给你支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作出这诗之人的名讳。” 徐增寿顿时一愣,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不行不行,咱乃是重情义之人,岂可出卖了兄弟?” “噢……”徐妙锦脸色一下淡了下来:“回头大哥若是知道你卖了铺面,少不得抽你一顿,小妹可不替你求情了,免得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听这话,徐增寿额上冷汗直冒。 在出卖兄弟和挨揍之间,他很快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老朱,咱对不住你了啊! 别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咱抗不了揍呐! 他忙赔笑道:“好了好了,咱告诉妹子你还不成嘛,作这诗的乃是咱兄弟朱寿!” “朱寿……是哪位大儒?亦是大儒的子弟?” “妹子,你想错了,他就是一个商贾。” 商贾…… 徐妙锦一下目瞪口呆:“一介商贾,居然还能作出一首绝世好诗?” 这倒不是她质疑朱寿,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消息,都要大吃一惊,绝不敢相信。 徐增寿笑的很贱,忙是炫耀道:“妹子,你可别小瞧了他,咱这兄弟除了会作诗,还干了一桩上达天听的大事呢!” “什么大事?” “河南府发了水灾,咱这兄弟善心大发,不知通了什么门路,将十万多石粮食全部献于了陛下。” “陛下一高兴,竟赐了他一张免死铁劵,应天府府尹污蔑他杀了人,也是陛下派咱带锦衣卫过去,把那狗官拿进了昭狱!” “妹子,咱这兄弟厉害吧?” 徐妙锦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震惊地有些失神,喃喃道:“厉害……想不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少年英才……” 她的心中,不免对朱寿涌起诸多的好奇。 既会作诗,又献粮于朝廷,救万民于倒悬,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增寿见她恍然出神,忙提醒道:“妹子,别愣着了呀,这诗咱也告诉你是谁作的了,你倒是给咱想想办法啊!” 徐妙锦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办法是有,可小妹还有一个小要求,等四哥你赚到了银子,分我一万两,如何?” “你要银子干啥?” “河南府的灾民已经入京了,我要用银子施粥,救济灾民。” 徐增寿顿觉一阵肉疼,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得无奈地道:“好好好,咱都应了!是何办法,快说,快说!” 徐妙锦面上闪过一抹狡黠,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眼前大亮,激动地一拍大腿:“好,这个办法好!” 这一声大叫,顿时吸引所有人注意,目光纷纷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徐增寿站起了身,看着在座的一众文官,抱拳道:“诸位,刚才是咱说错了话,咱今日不是卖诗,而是租诗!” 租诗? 众人一下愣住了。 知弟莫若兄。 徐辉祖见他拉着小妹在一旁嘀嘀咕咕,便知道这混账一准没憋好屁,登时喝骂了一声:“你这杀才,有屁快放!” 徐增寿笑的很贼,朗声道:“虽是租诗,还是可以署名的,至于租期,乃是万万年!” 万万年?!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大吃一惊! 他们也不是傻子,一下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呀! 这么一听,貌似就不太有辱斯文了啊…… 而此时的颍国公傅友德等武将勋贵,倒是摇了摇头,看徐增寿的眼神,全都跟看白痴一样。 这帮文官的傲骨气节,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刀抵在脖子上,也不认怂。 这憨货以为换个说法,这帮文官就能乖乖地买账? 太天真了! 可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身后坐着的一人,忽然开口了。 “小公爷,在下愿掏一千两银子租你这诗,如何?” 第二十六章 贤婿请留步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大震! 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户部尚书赵勉。 刘三吾一见是自己的女婿开口,不禁气的大怒,痛心疾首地道:“你这混账,乱说个什么?” “还想租诗,是想把老夫的脸面丢尽吗?” 被岳丈劈头盖脸地一番训斥,赵勉脸色涨红,带了几分羞臊。 说实话,他也不想开口说这话的,可没办法,这首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名留青史! 传于万万年! 搁谁谁不心动啊? 反正脸都丢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脸大义凛然地道:“岳丈,咱读书人的事,能叫租吗?” “小婿这是怕这诗落在徐增寿的手里,定会明珠蒙尘,这才用银子将诗请来,供奉在咱家的书房之中,让子孙严加看管,免得再落贼人之手!” 刘三吾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默默捋着须,沉吟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贤婿啊,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诗,是不该放在这厮的手上,否则便是暴殄天物。” “咱家乃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代为看管吧。” 赵勉得了岳丈的支持,不禁心下一喜,忙是高声道:“小公爷,一千两租诗,你意下如何?”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等一众武将,见这翁婿二人一唱一和,震惊地嘴巴张大,可吞下一个鸡蛋。 卧槽…… 这帮文官竟真的要租诗? 文人的风骨呢? 气节呢?! 而徐增寿听了之后,心中则是几乎要乐开了花。 可算上套了! 咱妹子绝了! 可一听赵勉只出一千两银子,他顿时没了兴趣,摇头晃脑地道:“一千两,这不是在羞辱咱,是在羞辱这首绝世好诗啊!” “想租诗,起码也要掏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 众人的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这徐家的老四,心也太黑了! 一时间,很多本想争抢诗文的人,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个文官抬起了手,开口道:“小公爷,在下愿掏三万三千两!” 傅友德傻眼了! 他认得对方,乃是翰林院的修撰,堂堂清流之中的清流,竟也要掺和一脚? “刘修撰,你这租诗……也不怕旁人骂你有辱斯文?” 刘修撰浑然不觉丢脸,义正言辞地正色道:“斯文?有辱什么斯文?” “颍国公莫要说笑,下官这是为了我大明文坛之瑰宝,顺利流传于后世,出一份力所能及之力!” “刘修撰说的对啊!” “我等岂能坐看绝世好诗落于贼手,便是洒尽满腔的热血,也定要将其解救出来!” 傅友德一众武将嘴角疯狂抽搐。 他娘的! 怪不得在朝堂上斗不过这帮文官,这嘴也太犀利了! 一个丢尽脸面的脏事,愣是让这帮臭读书的说成了一桩光宗耀祖的美谈! 咱算是服了! 可此时的刘三吾等人满面振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一个个激动极了。 读书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名声! 为国尽忠,为生民立命,为天下谋太平,他们已经做到了。 可这生前身后之名,全然没个着落。 如今,徐增寿这一首不知从何而来的诗文,一字字一句句,完全就是一个清白臣子最为真实的写照。 他们若是将其占为己有,啊呸,是租下来代为看管,署上了自己的姓名,将来后世之人翻开史书,该如何想? 用屁股想都知道,自己将会成为无数读书人毕其一生,也要为之追赶的标杆! 为人臣子的巅峰啊! 掏几万两银子租下来,传于万万年,很贵吗? 不贵啊! 丢人吗? 不丢人啊! 众人如疯了一般,激动地站起了身,纷纷对徐增寿大叫道:“小公爷,在下愿出三万五千两!” “本官出四万两!” “天杀的,你们的祖产都这么丰的吗,咱出四万五千两!” 徐增寿脸都快笑出褶子了,哈哈大笑道:“慢慢来,一个一个来,没出价的赶紧出啊!” “说晚了,诗就要被人抢走了!” 傅友德等一众武将,对这一幕已觉得麻木了。 哎! 一帮文官,竟跟市井小贩一般叫卖诗文…… 这说出去谁敢信呐? “四万六千两!” 这时,赵勉兴冲冲地又叫了一次价,不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问道:“詹兄,你为何不发一言?难道对这诗不感兴趣?” 詹徽淡然地捋着须,笑呵呵地道:“不了,老夫囊中羞涩,家中没那么多祖产挥霍。” “这诗,你们争吧。”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失笑不已。 他已经看出,徐增寿这诗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厮往日大字不识几个,偏偏见了朱寿一面之后,竟拿出此等好诗,用屁股想都知道诗是谁的了。 朱寿有大才啊! 既会作诗,又会断案,还心忧万民,真是迷一般的少年英才。 看来,老夫回头得去他府上,好生拜访一下。 转念之间,詹徽的目光,又看向了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刘三吾,眼神充满了疑惑。 自己不叫价,乃是事出有因,可刘大学士怎么回事? 就算他有女婿赵勉夺诗,却只有一人可以署名,面对如此好诗,他竟也不心动? 可容不得詹徽多想,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叫价之声,已将他的思绪淹没,气氛也推向了高潮。 “四万七千两!” “四万八千两!” 对于这首诗,赵勉势在必得,他一下坐不住了,狠狠地一咬牙,叫道:“五万两!” 五万两…… 众人瞬间噤声! 刚才还叫价的几个文官,脸色直接绿了。 徐增寿忙是叫道:“五万两?没更高的了吗?” “不租了,不租了,老夫没这么多银子了。” “这诗,就让给赵尚书了吧。” “哎……” 徐增寿心里不禁鄙夷,这帮人真穷呐…… 算了,五万两,咱也算回本了。 他登时大笑出声,道:“既然如此,那这诗,可就归赵尚书所有了!” 说罢,便很爽快地把诗文拍在了赵勉的面前。 签了字据之后,赵勉如奉至宝一般拿着诗,手都激动地哆嗦了。 五万两银子,已是到了他家产的极限了! 本以为要跟这绝世好诗失之交臂,没想到,竟被自己得到了呀! 徐辉祖显得也很激动,老四竟捞了足足五万两银子…… 这可是正经银子,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下来,说他徐家贪赃枉法! 老四出息了啊! 看来,棍棒底下出贤弟,往后要多揍一揍他! …… 一场酒宴,在双方皆大欢喜之中,彻底落了幕。 众人迈步出了魏国公府,甩给赵勉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纷纷告辞离去。 赵勉看着同僚们愤愤离去,大笑出声,整个人得意张狂极了。 可正当他喜滋滋地要登上马车回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岳丈刘三吾的一声叫喊。 “贤婿请留步!” 第二十七章 跟朱允炆第一次见面 随着刘三吾的这一声喊,赵勉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岳丈,一头雾水地问道:“岳丈可是有事?” 刘三吾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道:“诗呢?容老夫借来一观,过些时日再还给贤婿!” 赵勉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暗道不妙。 糟糕! 自己这是被老狐狸给盯上了啊…… 他忙是干笑道:““岳丈,您若是想借,日后大可以来小婿府上品鉴此诗,如何?” 刘三吾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道:“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再说,整日流连于你的府上,传出去也不好听。” “快快将诗拿来,且放老夫手里一些时日,等老夫看腻了,也就还你了。” 赵勉脸色一黑。 这是借不借的事么,咱是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 他算看出来了,怪不得之前叫价的时候,这老家伙不放一个屁,原来竟是打算既不掏银子,还明抢他的绝世好诗! 呵呵,当咱是傻的吗? 心里冷笑的想着,他嘴上却是和善地道:“既是如此,岳丈耐心等上几日如何?” “待小婿给此诗署了名、传于士林之后,定会亲自送到您的府上,如此也免得您来回奔波了。” 刘三吾的脸色,也一下黑了下来。 “这么说来,贤婿是打死也不借给老夫了?” 赵勉把头跟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坚定地道:“不借!” 闻言,刘三吾居然一点不恼,反而一拍脑门,露出惊觉之色:“哎呀,也不知道老夫那可怜的女儿,最近有没有手痒痒?” “贤婿快快上了马车,择日不如撞日,老夫这就去你府上看望女儿。” 赵勉一听顿时炸了,惊恐地头皮一阵发麻。 卧槽……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匹夫! 竟拿家中的悍妻要挟我! 亏你还是当朝大学士,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忙是拉住要翻身上了马车的刘三吾,陪笑道:“岳丈留步,刚才是小婿犯了糊涂,这诗……小婿借给你了!” 纵然他心中此时气的是咬牙切齿,却也奈何不了这个老家伙。 再不给,家中的悍妻可是要发飙的,自己还有几年活头,可不想平白无故活活被揍死于悍妻毒手之下。 刘三吾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道:“如此甚好!还是贤婿你最懂老夫的心呐!” 说罢,抢过诗文往怀里一塞,登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赵勉傻愣愣地站着,整个人欲哭无泪。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要不是实在丢不起这人,他都想进宫告御状了。 陛下,臣被嫖了! 臣被自己的岳丈给白嫖了呀! 臣难受,想哭。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无耻又缺德的老丈人? …… 一首诗,刘三吾翁婿二人差点闹翻了脸。 可朱寿浑不知情,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徐妙锦的关注。 一大清早,他带着管家老方等一众下人进了应天府,打算挂上朱元璋赐下的洪武盐匾额。 来到盐业铺面,朱寿一下愣住了。 只见街头巷尾,一帮衣不蔽体、面色枯槁的百姓蜷缩在了地上,抱头取暖。 至于街上的铺面,仿佛对这帮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全都大门紧闭,压根没开张。 一个留守铺面的下人见他来了,忙是连滚带爬地跑到跟前,苦着脸道:“少爷,今日开不成张咧,河南府的灾民入京了!” “灾民很多吗?” “多,多着咧!” “现在满京师的铺子前,都有灾民跪着,挨家挨户上门讨要吃食呢!” 朱寿皱眉点了点头,可很快,他整个人激动了。 呀,本少爷匡扶天下的好机会到了啊! 反正自己也不缺银子和粮食,救这帮灾民一命,帮他们渡过难关,也算积德行善了。 此时的老方显得也很激动,感慨道:“灾民入京好啊,也不知道这帮人兜里有没有银子,若是买了洪武盐,岂不是狠狠地捞上一笔?” “少爷,咱府上发财的机会来了啊!” 朱寿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痛骂起了这老东西的祖宗十八代。 人命关天,居然还想捞银子? 良心被狗吃了? 他一下抬起腿,踹了老方一个狗吃屎,骂道:“发财?发什么财?赶紧搬出粮食施粥,再让人煮几锅盐水,本少爷要救济灾民!” 老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道:“少爷,您说啥?救灾?您啥时候这么心善了?” “莫不是……” 朱寿一拍脑门,娘的,被这老东西气糊涂了。 差点忘了,自己是个恶贯满盈的败家子。 莫名其妙的救济灾民,岂不是脑疾又犯了? 于是,他连忙又踹了老方一脚,凶巴巴地道:“你这混账懂个什么?” “这流民命贱,给口吃的便可以给人当牛做马,正好把他们招揽了,统统送去制盐,本少爷岂不是省了一大笔银子?” 老方一愣,这才想明白少爷的意思,忙竖起了大拇指:“高!少爷这手段,真是高!” “老奴这就去准备粥米盐水!” 片刻之后,盐铺前便垒起了灶台,几口大锅里煮着粥米,香气四溢。 朱寿也不闲着,带着老方几个下人去四处收拢灾民。 刚走过一条街,一眼便见一个穿着粗衣的少年,领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也在忙着救济灾民。 给灾民的吃食,竟还是飘着肉香的大包子。 “呀,看来跟少爷一样菩萨心肠的人,京师也有不少啊!” 老方下意识地出声,可一看到对方的面容之后,一下说不出来话了。 卧槽…… 皇孙朱允炆怎么在这? 身边的那人,是他的老师黄子澄? 朱寿摇了摇头,鄙夷地道:“老方,你眼瞎了?这家伙哪是在救灾,明明是在作秀!” 作秀? 对于这个名词,老方一脸的懵:“少爷,您的意思是……” 朱寿淡淡地道:“你睁大眼看看,那家伙外面穿着粗衣,可这内里却穿着绸缎,这不是惺惺作态,是什么?” “救灾就救灾,非要搞这些没用的,这个人太虚伪了!” 老方顺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少爷所言非虚。 朱允炆虽是一脸笑意,拿着肉包亲自递给灾民,可这眼中,充满了厌恶、嫌弃。 若是无意中触碰到了灾民,他甚至背过手去,忙是在身上不停地擦拭,如同碰了瘟神一般。 收回了目光,老方也鄙夷摇了摇头。 还以为,这位皇孙是在为陛下分忧呢,原来是想借此讨陛下的欢心罢了。 真是虚伪啊! 少爷可比他强多了! 虽说败家了点,可行事却是堂堂正正,朱允炆这个伪君子,简直拍马不及也。 而此时的朱寿,也懒得看下去了。 他扬手一拍老方脑袋,便笑道:“走吧,咱干咱们的,莫管他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可这时,一道喝骂声忽然响起,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给你包子,是可怜你,乱摸个什么?!” 朱寿循声转头一看,脸色直接冷了下来。 只见肉包摊子前,一个面带菜色、头发凌乱的妇人跌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她身边,一个小姑娘跪倒在了朱允炆面前,乞求道:“对不起这位贵人,我娘实在太饿了,冲撞到您,撕坏您的衣衫,小的代她给您磕头了。” “这包子,我们没脸再吃了,小的这就还给您,还给您……” 说着,她抬起了脏脏的小手,把手里的包子,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此时的朱允炆,正满脸嫌弃的在粗布衣上疯狂擦手,一见她小手伸了过来,更是厌恶不已,随手就是用力的一甩! 他这一甩手,力道很大! 那个小姑娘直接被甩飞了出去,柔弱的身子一个不稳,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咔嚓! 小姑娘的屁股底下,传来一道清脆的骨裂声,疼的她眼泪直流:“娘……孩儿疼……好疼……” 瘫在地上的妇人顿时大惊,忙爬了过去:“玲儿!” 一旁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气的握紧了拳头,个个愤愤不平。 可此时的黄子澄,竟是满面冷笑! 他直接当作没看见一般,转头就向着朱允炆走了过去,忙笑道:“您没事吧?” 说完,他竟还帮着朱允炆掸起身上压根不存在的尘灰了。 朱寿一直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幕。 见到小姑娘跪地乞求之时,他本不想插手,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好说什么。 可当小女孩被眼前这人甩翻在地,还因此受了伤,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嫌弃百姓也便罢了,欺辱人家孤儿寡母,算他娘的什么本事? 真是个畜生! 这个闲事,本少爷今日管定了! 而此时,正值气头上的朱允炆,一下推开了黄子澄。 他拿着一根短棍,向那对孤儿寡母走了过去,喝道:“撕坏了我的衣服,你们这两个刁民真是找死!” 就在他抡起棍子,准备狠狠地砸向那对母女二人之时,朱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敢动这对孤儿寡母一下,信不信本少爷抽死你?!” 第二十八章 怒怼朱允炆 朱允炆被抓住了手腕,顿时气的不轻,脱口便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话没说完,他一抬头,迎上了朱寿冷冽的面容。 朱允炆面色大震! 大哥?! 不可能! 大哥已经死了九年了啊,绝不可能还活着! 可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也太像那个人了! 一瞬间,他陷入到了当年那段黯然无光的回忆,不可自拔! 朱雄英,曾是他的噩梦! 他,在朱雄英的光环下卑微的长大! 他,亲眼看着父亲朱标、爷爷朱元璋把所有的溺爱都给了朱雄英,对自己却连一个笑脸都欠奉! 而随着朱雄英薨了,他终于见到了曙光,甚至只差一步,便可以登上原本是朱雄英的皇太孙大位! 可眼下,打死他也没想到,竟再一次见到本该薨了的大哥朱雄英! 出于对朱雄英骨子里的畏惧,朱允炆吓得嘴唇颤抖,如见了鬼一般,惊恐地道:“大……大哥……你……” 朱寿上去踹了他一脚,鄙夷地骂道:“大哥?大什么哥?” “本少爷可没你这样的畜生弟弟!” 朱允炆被他踹的一个踉跄,腹下疼痛不已,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朱寿也懒得搭理他,把棍子丢到了一旁之后,转身走向那个小姑娘,探寻起了她的伤势。 伸手一探,朱寿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转过头,便对身后的一个府中下人吩咐道:“这小姑娘臀骨裂了,赶紧带着她和他娘去邻街的医馆!” “若缺银子,尽管去找杨账房去要!” “是,少爷!” 下人忙是抱起了小姑娘,疾步跑了。 那个妇人则是噗通一下跪倒于地,竟感激地哭了,哽咽道:“恩公大德大恩,小的无以为报!” “敢问恩公姓名,小的若活了下去,日后定为您立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绝不含糊!” 一旁的管家老方连忙说道:“我家少爷,乃朱寿也!” 他之所以说这话,既是想让这妇人记了少爷的恩情,也想往死里忽悠皇孙朱允炆。 毕竟,陛下还没接少爷回老朱家的宗室,一旦少爷的身份意外暴露,鬼知道朱允炆这厮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那妇人听了之后,感激的高呼道:“朱寿恩公,您真是大好人呐,您公侯万代!”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他的少爷,乃是皇长孙,人家是皇帝万代,谁稀罕公侯万代啊! 朱寿倒是觉得浑身舒泰极了。 娘了个巴子的,被人骂了多少天败家子了,如今总算有一个慧眼识英雄的人了! 嘿嘿嘿,本少爷帮的这个忙,血赚! 他眉开眼笑地摆了摆手,道:“大婶,快去找你的女儿吧,再晚了,人影怕是都追不到了。” “是,朱寿恩公!” 说罢,妇人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追着下人走的方向离去。 朱寿? 听了这个名字,黄子澄眉头大皱。 他忙是走上前来,在朱允炆的耳边低声了几句话。 朱允炆听了之后,下意识地道:“就是这厮,不给本殿下颜面,死活不交制盐之法?” 黄子澄一拱手,低声道:“想来,就是这个败家子了。” 朱允炆恨恨地一咬牙,道:“真是个混账!若不是他太不识抬举,本殿下岂会屈尊过来施舍这帮刁民,用来讨皇爷爷的欢心?” “此人该死,该杀!” 他心中恼怒之余,一颗被朱雄英吓到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竟忽然冷静了下来。 当年的大哥英明神武,岂会沦落成一个败家子? 看来,眼前这货只是跟那个人长得七八分像罢了! 那自己还怕啥? 新仇旧账,一并算了! 他一下冷笑出了声来,看着朱寿,颐指气使地道:“你这混账,好大的胆子,还敢打本……我?!” 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朱寿脸色也冷下来了,不屑道:“打你咋了,再欺辱灾民,本少爷还抽你!” “你!”朱允炆一下气的语塞。 “你什么你?” 朱寿冷眼盯着他,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在这惺惺作态地救济灾民也便罢了,还算干点人事儿。” “可你这么对待孤儿寡母,惹祸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漠不关心,猪狗不如啊你!” “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一顿怒斥,瞬间得到了一众围观百姓的轰然喝彩,齐声喝道:“好!骂得好!” “这人完全不把灾民当人,就该往死里骂他!” “碰一下衣服罢了,人家都磕头赔罪了,还欺辱人家,这么金贵,你是皇帝老子啊咋的?!” “这也就不是咱的儿子,不然非要揍死这个缺德玩意!” 一时间,群情激愤! 反正他们这些京师的百姓,又没吃包子,压根没得到啥恩惠,不骂朱允炆两句,简直对不起自己良心。 倒是那些吃了包子的灾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面上全都带了几分尴尬。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尤其是听了朱寿的怒斥,朱允炆心里气的是七窍生烟! 下一瞬,他便咬牙切齿地道:“你……你敢辱我?还敢骂我是猪狗?!” 从朱雄英薨了之后,他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看他的脸色活着? 可今日,竟被一个商贾出身的败家子,指着鼻子痛骂!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啊! 朱寿两手背后,一副有种你打我的嚣张样子,冷笑道:“猪狗?你自己缺德不要紧,天下的猪狗何其无辜,与你归于一类,好端端被羞辱……“ “我都替天下的猪狗,感到不值啊!” 朱允炆脸色瞬间一片涨红,一下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黄子澄见皇孙受辱,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朱寿,你大胆!”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嚣张跋扈的笑容,道:“本少爷胆大包天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再嘚瑟,我连你这老狗一块抽!” 听了这话,黄子澄气的浑身直哆嗦。 谋夺制盐之法,他便跟朱寿结下了仇。 为了弥补过失,他谏言皇孙朱允炆亲自过来赈灾,这样一来,陛下还是会高兴,册封皇太孙的希望就更大了。 可没想到,今日的这番算计,竟又被朱寿破坏了! 不光是坏了自己的好事,皇孙的名声,也被这厮搞地臭大街! 他都恨不得,立马提着刀把朱寿剁成烂泥,放一点盐,再搞几片姜,给这厮放锅里炖了算了。 可想着终究不能暴露身份,他沉吟了一下,便忍着怒气道:“我家少爷,不是故意为之,再说,那女娃也不过是断了臀骨罢了!” “至于医馆的诊金,我们掏银子便是了!” 朱允炆面露赞同之色,连忙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不差这点银子!” 不过断了臀骨……而已? 朱寿一下气笑了。 他一指朱允炆的裤裆之处,冷笑不已地道:“既是如此,那本少爷现在就剁了你胯下这腌臜的玩意,再赔你一千两银子!” “你干不干?!” 第二十九章 救济灾民,徐妙锦的关注 这一刻,朱允炆脸都气绿了。 剁了胯下的那东西,自己岂不是成了太监? 朱寿这厮,太羞辱人了! 黄子澄也是浑身颤抖,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姓朱的,你你你……欺人太甚!” “大庭广众之下,竟说这等不要脸面的话,你简直有辱斯文!” 朱寿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道:“欺人太甚?本少爷不欺负人,那都对不起本少爷在京师里的名头!” 说完,他便对一旁的管家老方笑道:“老方,你还别说,这条老狗还挺会舔人的,少爷我一骂他的主子,他竟疯了一般咬我,也不知道,他值个几两银子?” 老方眼珠子一转,很有默契地道:“少爷,怎么说?” 朱寿激动地道:“这老狗,若是命牙行买来,看家护院怕是一绝啊!” 老方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嘻嘻地道:“少爷说的对呀,少爷英明呐!” 让堂堂的翰林、皇孙的老师看家护院…… 少爷真会玩! 这一唱一和,惹来不少百姓的拍掌吆喝。 朱允炆和黄子澄两人被挤兑的够呛,面色都白了。 要是眼神能杀了人,朱寿恐怕都死了千八百回了。 见朱允炆始终不敢答应自己的条件,朱寿不禁冷哼了一声,鄙夷地道:“一对光说不练的废物,连自己的卵子都不敢割,本少爷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没骨气的人,看了就心烦。”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灾民。 “诸位父老乡亲,就在临街的洪武盐铺子,咱也开了粥棚赈灾,还有免费的盐水喝!” “若不嫌弃,诸位大可以去咱那吃粥喝盐水,不用平白地在这受人侮辱了!” 话音一落,众人激动了! “啥,咱没听错吧?还有盐水喝?” “好人,您真是个大好人!” 朱寿心里很是感慨,京师的人都不懂事啊! 还是这帮河南府的灾民知道好歹,晓得本少爷不是那无恶不作之辈! 他笑了一下,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高声道:“对了,本少爷的盐山需要盐工,三百个,只要三百个!“ “每天十文工钱,饭管够!” “诸位有想来做工的,尽管去找本少爷的管家老方报名!” 一众灾民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既给工钱,还管饱? 竟还有这种好事?! “朱公子真是公义呐!” “咱别的没有,身上就一把子力气,咱要去您的盐山做工!” “这肉包子,不吃也便,免得被人唾弃!” “对!不吃也罢,这肉包,还给这个伪君子!” “走了走了!” 几句话的功夫,越来越多的灾民竟是纷纷响应。 啪啪啪! 一个又一个肉包被灾民放回摊子,接着便跟朱寿扬长而去。 朱允炆懵逼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委屈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 本殿下能够屈尊过来亲自赈灾,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们这帮刁民了! 可你们凭什么不买账? 凭什么不对本殿下歌功颂德? 反而要去吃一个低贱商贾的粥米盐水?! 他恼火的一甩手,把所有包子全扫到了地上,气急败坏地道:“刁民,都是一帮不识抬举的刁民!怎么不饿死在来京的路上?!” “还有那个朱寿,也是该死!” “本殿下恨不得立马叫人去砍了他的脑袋!” 黄子澄工于心计,忙是谏言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那朱寿一介低贱的商贾,竟敢怂恿愚民对付殿下,是该往死里收拾他一番,可他毕竟有陛下的免死铁劵护身!” “若是陛下知道您对付了他,恐怕……” 这话虽没说全,朱允炆却听懂了是什么意思,不禁怒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黄子澄沉吟了半晌,这才阴阴地笑了一下,道:“殿下放心,臣心中已有了对策!”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忙是说道:“是何办法?老师快快说来!” 黄子澄卖了一个关子,捋须笑道:“殿下莫急,您且看着便是!” 朱寿啊朱寿。 竟敢骂本官是一条老狗。 等着,本官弄不死你! …… 就在黄子澄给朱寿挖坑之时,徐妙锦也在临街开设了一个赈灾的粥棚。 可粥都熬完了,也让魏国公府下人去收拢流民,苦等大半晌,也没等来一个灾民。 徐妙锦闻着锅中的粥米香气,一下怀疑起了人生。 不应该啊! 入京的灾民众多,可这都日上三竿了,人呢? 就在这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绿珠,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徐妙锦心下一沉! 大事不好…… 难道有大批的逃灾流民饿死了? 她忙是问道:“一惊一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绿珠喘着粗气,苦着脸道:“小姐,今日您怕是施不成粥咧,这几条街的流民,都被洪武盐铺收拢走了!” 徐妙锦皱着黛眉:“洪武盐铺?” 绿珠也皱着小琼鼻,点头道:“是呀,听说他们铺子的少爷叫朱寿,这人还给灾民熬免费的盐水喝呢。” 朱寿? 献了粮不算,他竟还赈灾? 徐妙锦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沉吟了几下,才道:“走吧,跟我过去看看。” “啊?” “小姐,那咱们的粥棚咋办?” “让府里的下人,送去城西的粥棚吧。” 来到洪武盐铺,徐妙锦便见街上满是乌泱泱的灾民,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拿着粗碗排队领着粥米。 徐妙锦一下眼睛瞪大,充满了震惊。 往年遭了灾,灾民见了赈灾的粥米,那都是疯了一般的哄抢,怎会变得如此井然有序? 接着,她又发现铺子门口一个英俊少年,亲自端着滚烫的盐水,正喂给很多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施舍。 这个人,正是朱寿。 此时此刻,朱寿看着面前忙是低头喝粥的无数灾民,心里很是激动。 本少爷可太难了! 装疯卖傻了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干点了正经事啊! 大好的未来,似乎在向他遥遥招手,如果将其拟人化的话,一定是在对他媚笑:“大爷,奴家等候你多时了,快来呀,快进来玩玩呀……” 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意义。 可这时,管家老方急匆匆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地道:“少爷,不太对劲啊!老奴记得,跟咱们来吃粥的灾民,没这么多啊!” “咱这铺子里存的粮食也没多少,再这么吃下去,恐怕救不了这么多百姓!”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顺势往人堆里看了过去,只见来吃粥的灾民是越来越多,都快要把整条街占满了。 不光如此,临街还有不停往这边赶的灾民! 他走进了人群,细细一看这才发现,灾民里头竟混进了一堆面色红润、细皮嫩肉的京师百姓。 京师的百姓,竟跟灾民抢粥吃? 看来,是有人在搞鬼! 要是自己现在停止施粥,倒是能赶走这些京师百姓,可灾民吃不饱肚子,容易饿死啊。 这该怎么办? “有了!” 朱寿忙是叫来了老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三十章 朱允炆心态崩了! “啥?” “少爷,您要老奴往粥米里掺石子?” 老方听完对策之后,一脸的懵逼。 少爷咋又开始胡闹了? 坑害灾民,这犯了陛下的大忌! 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揍死少爷这个不肖子孙的啊! 朱寿看着他怀疑的眼神,便知道这老东西又误会了,可一时也解释不清,直接用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来打消这厮的疑虑。 “赶紧去弄,不然本少爷揍断你三条腿!” 老方吓得一个激灵,忙是赔笑道:“少爷莫怒,老奴这就去办!” 很快,他便端了一个大木盆的石子回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噗通一下,挨个倒进装着粥米的大锅。 在街上的某处角落,朱允炆和黄子澄两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面面相觑。 朱允炆感到浑身直舒坦,高兴地赞叹道:“老师,您用的这个办法,真是妙啊!” “若不施粥,他将失信于灾民,接着施粥,又没那么多粮食救济,还是要失信灾民,不管如何,他名声都毁了!” “可更妙的是,他竟往粥里掺石子,完全是在自掘坟墓啊!” 黄子澄捋须,傲然一笑道:“哈哈,殿下,臣只是略施手段罢了!” 朱允炆摇了摇头,道:“老师不必谦虚,您手段之高明,允炆佩服!” 听了这话,黄子澄更得意了。 讨了皇长孙的欢心,一旦他登上了皇太孙的大位,自己加官进爵之日不远矣! 而这一幕,也被徐妙锦看到了。 她黛眉一皱,暗道:“这破局之法……容易引起民愤啊!” 果然! 转瞬之间,灾民的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道恼怒的声音,冲着朱寿咒骂道:“你为何要往粥米里倒石子?简直毫无良心!” 朱允炆循声一看,顿时笑了。 对方,正是老师黄子澄派出去的人。 随着此人的一声大吼,其他来闹事的也纷纷响应:“就是就是!这粥我们还怎么吃啊,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我看你不是想救济我们,是想害死我们这些灾民!” “大伙儿也来评评理,这小畜生,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快快给我们个交代,否则砸了你这铺子!” 一时间,很多人大吵大闹,试图激起民变。 听着这一片骂声,朱寿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道:“诸位,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灾民,可一个个说起话来,倒是挺中气十足的嘛!” “来,告诉本少爷,你们是从哪来的灾民?!” 这一声质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灾民们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想明白了到底咋回事,纷纷冲着前来蹭粥喝的那帮人,怒目而视。 感受无数杀人一般的目光投来,对方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朱寿懒得搭理他们,大手一挥道:“老方,叫下人把这帮人赶走,敢嘚瑟,全都打成废人!” “是,少爷!” 老方顿时一呲牙,带着一帮下人就要冲上去。 众人吓得脸色大变,压根不敢多呆,脚底抹油,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黄子澄愣住了,震惊道:“这就化解了?” 朱允炆也是脸色发黑:“老师,你这办法……” 话虽没说全,黄子澄心里却吓得一个咯噔! 糟糕! 被皇孙殿下质疑了! 不行! 自己得想办法扭转局面! 质疑是小,若在殿下面前失宠,可就完了! 他眼珠子疯狂转动,躬下身来,忙是说道:“殿下莫急,臣还有一个对策!” “快说!” 黄子澄赶紧低声说了几句话。 朱允炆听了之后,眼前一亮,从角落之中,缓步走向了洪武盐铺。 躲在暗处的徐妙锦,大吃一惊! 皇孙朱允炆怎么在这? 他想干什么? 下一刻,只见朱允炆走到了朱寿的面前,冷笑地道:“我还当你多有善心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是赈灾,为何要往里掺石子?” “你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朱寿淡淡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是你这厮在背后搞鬼!” 黄子澄露出一副气咻咻的样子,忙是大叫道:“什么搞鬼,你这个低贱的商贾,少在这血口喷人!” “我们主仆二人只是见了你这混账竟玩弄灾民的性命,实在气不过,给灾民们鸣冤罢了!” 朱允炆也是冷着一张脸,附和道:“没错!” “我若不是站出来,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灾民,被你害死!” 害死? 朱寿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反而冲着身前无数灾民大声问道:“诸位父老,告诉咱,你们吃的香吗?!” “香!” “太香了!” “朱少爷大德大恩,小的没齿难忘!” 一些上了年纪老人捋须,惊叹道:“朱少爷真是好心肠呐!掺了石子,乡亲们便可细嚼慢咽,不至于被热粥烫坏了肚子!” 朱允炆一下傻眼了! 他豁然转身,眼神死死盯着灾民的队伍。 正如老人们所言,就算灾民喝了带石子的粥米,还是吃的很香,环顾四周,也见不到一个难以下咽之人。 怎么会这样! 这帮愚民一个个都这么蠢的吗?! 这厮在害你们性命啊,不觉得受辱也便罢了,竟还帮他说话? 朱寿则是一脸戏谑的看着他,狂怼道:“你这畜生,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民间疾苦!” “这灾民,都快要饿死了,只要有口吃的吊着自己的性命,还会管粥米里有没有石子?” “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也敢来找本少爷的麻烦,我看你跟你身边这仆人,全都是废物!” “还是蠢到家的废物!” 轰! 一字一句,如同一记重锤,砸进朱允炆的心头! 尤其是朱寿那不屑的表情,更让他心里十分不爽,怒声喝道:“混账!如此辱我,你知道我是谁……” 话刚说一半,朱寿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本少爷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敢找麻烦,咱也照抽不误!” 啪! 随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朱允炆直接被抽翻在了地上! 白净的脸上,也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满面诧异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道:“你这个狗东西,敢动手打我?” 朱寿强迫症发作,快步上前,又是一个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朱允炆左右脸全都通红一片,这才满意地道:“这才对称嘛,舒服了,舒服了。” “你……你……” 朱允炆羞愤极了,呆愣了半晌,所有情绪竟化作了眼泪,似是不要钱一般,疯狂滚落! 朱寿吓了一大跳! 卧槽,不是吧? 心理抗压这么差? 这就哭了? 第三十一章 徐妙锦懵了,封口费是什么鬼? 朱寿嘴角一阵抽搐。 打死他也没想到,两个耳光罢了,这厮竟不争气的哭了。 这人也太窝囊了吧? 是不是玩不起? 你大爷的! 而在一旁的黄子澄见皇孙殿下失声痛哭,心中大骇,忙是上前扶起了朱允炆。 疯了,这厮疯了啊! 竟敢打了皇孙殿下! 他恨的咬牙切齿,厉声咆哮:“朱寿!敢当街殴打皇……殴打我家少爷,你死定了!” 朱寿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诧异地道:“啥,死定了?你这老狗莫闹,本少爷连书都不读的,压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要不你教教本少爷?” 黄子澄气的眼中喷火,恨不得立刻叫来宫中禁军,把这厮宰了泄愤。 可他也知道,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皇孙殿下送去太医那诊治,否则出了什么闪失,他难辞其咎,前途也就没了。 于是,他连忙在朱允炆耳旁低声道:“殿下,臣这就送您回宫。” 此时的朱允炆,也认怂了。 主仆二人一齐瞪了一眼朱寿,露出一副往后走着瞧的样子之后,忙不迭的跑了。 躲在暗中的徐妙锦长大了嘴,心中震惊不已! 堂堂皇孙朱允炆,竟被揍了? 还不敢还手? 早就听说他在争皇太孙的大位,可这样懦弱的软骨头,也配克继大统?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阁下在这看热闹,看得够久的了啊,怎么,也是想找本少爷的茬?” 徐妙锦吓得娇躯一震! 一转头,对上了朱寿犹如星空般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朱寿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纯粹的惊艳。 真不容易啊! 来到大明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位长在本少爷审美观上的绝色女子! 他眼中的徐妙锦,瓜子脸蛋宛若白玉,眉若黛山,眸似秋水,观之赏心悦目。 带着欣赏的目光,渐渐往下游移,她体态婀娜,丰盈的酥胸衬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无疑摆明了是老天爷精心雕琢而成的美人。 整个人,明艳端庄极了。 被朱寿的惊艳目光直勾勾盯着,徐妙锦不禁面红耳赤,心里羞涩之余,也有了几分愠怒。 “你……你……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说这话,是想让朱寿收敛一下。 可此时,朱寿十分直白地道:“你好看啊!” 一抬眼,又见管家老方在后面探头探脑的,他暗叹一声,露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要是能娶回家,当本少爷的婆娘,就更好了!” 徐妙锦一双美眸顿时睁大,自己竟被调戏了? 站在她一旁的丫鬟绿珠,气呼呼地训斥道:“你个癞蛤蟆,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绿珠,不得无礼!” 话是这么说,可徐妙锦深吸了一口气,也在努力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问道:“公子就是朱寿?” 朱寿惊讶地道:“姑娘认识我?” 徐妙锦眼前忽然一亮,顾不得心中羞恼了,下意识地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家……这诗是你作的?” 朱寿也吃惊了。 卧槽…… 这诗的署名,明明给了徐增寿那个不要脸的货了啊! 咋成自己的了? 他忙是摇头道:“不是不是,姑娘休要胡说,此诗乃是魏国府的徐小公爷所作,跟在下可没半点的干系!” 听了这话,徐妙锦心中更对他好奇了。 心中的羞恼也渐渐消散,笑道:“公子难道不知,魏国公府大宴,徐……徐小公爷用了这诗震惊四座,还因此卖了五万两银子呢!” “啥,卖了五万两?” “对!” 朱寿捂起了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地道:“徐增寿这厮坑我啊!” “我卖他这诗,也才三万多两,他一转头,竟卖了五万两!” “奸商啊!” “不行,下次见了他,一定要他把银子掏出来!” 徐妙锦笑的明媚,他这个反应,很符合一个少年英才的形象嘛。 可这时,朱寿又忍不住嘀咕道:“不过,徐增寿一看就吝啬的紧,也不知道这厮肯不肯同意分赃。” 分赃…… 徐妙锦脸色一黑,直接笑不出来了。 “朱公子难道不怪罪徐增寿有辱斯文,卖了你的诗吗?” “怪罪?怪罪他干嘛?” “在商言商,卖就卖了,在下只恨当时没管他多要点银子……” “哎,亏了,亏死了啊!” 徐妙锦面色变幻。 她看明白了,怪不得能跟四哥称兄道弟,原来两人是一样的货色! 说好的少年英才呢? 怎么是跟四哥一个德行的无耻之徒? 心态崩了呀! 她看了一眼懊悔不迭的朱寿,忍不住问道:“朱公子明明身负大才,为何非要自污?” “若这诗署了公子的姓名,定会有无数正直官员敬佩你的才华,为朝廷荐才,公子也不用困顿于商贾之身了。” 朱寿脸上浮现出几许惊恐:“姑娘莫闹,在下可不当官!” “往后也请姑娘莫要往外乱说这诗是在下的,要说,也得说是徐小公爷的诗!” “拜托了!” 说完,他面色认真的拱手一礼。 在朱元璋这一朝当官,那不是享福,是找死呢! 尤其过几年蓝玉案爆发,牵连大几万人论罪处死,万一举荐自己当官的,跟蓝玉有所牵扯…… 冤不冤呐? 见朱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徐妙锦一下懵了。 长见识了! 头一次见到有人宁可当一个商贾,也不当官…… 士农工商。 从百姓的最底层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都不要?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讪讪一笑道:“朱公子大可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这诗是你作的,所以也没人可以为朝廷荐才了。” 听了这话,朱寿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幸好啊,幸好徐增寿还算有点良心…… 等等! 不对,还有一个知情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左右扫视一圈之后,忙是从袖中掏出几张宝钞,递给了徐妙锦。 “一千两银子,不成敬意,姑娘还请笑纳。” 徐妙锦看着眼前的宝钞,懵的快找不到北了,下意识地问:“朱公子这是何意?” 朱寿理所当然地道:“封口费呀!” 徐妙锦瞬间沉默了。 “封……封口费?!” 第三十二章 皇长孙诈尸了? 徐妙锦怔怔发呆,傻了似的看着朱寿。 封口费? 真亏得他干的出来! 这人,怎么比自己的四哥还要混账一点呢…… 朱寿看着头大如斗的徐妙锦,却是一拍脑门,笑问道:“姑娘可是觉得少了?” “莫急,在下不缺银子,姑娘想要多少,尽管说个数!” 徐妙锦又惊又气,慌不择言地开口:“我不要你的银子!” 朱寿顿时一愣,脸色又浮现出了惊恐,震惊道:“不要银子?莫非……姑娘是馋在下的身子?” 馋身子…… 徐妙锦俏脸染上一层红晕,啐了一声道:“龌龊!下流!” “公子想哪去了?我之所以不要银子,是保证不会往外乱说,公子大可放心此事!” “原来如此……” 朱寿恍然大悟之余,心中不知为何,还涌起了一点点小失落。 被这等绝色女子占一波便宜,也不是很亏……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道:“不要好啊,省了一笔银子……啊不对,是姑娘高义啊!在下佩服!” 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索地把宝钞塞回了袖里。 见到这一幕,徐妙锦脸色一黑。 她忽然后悔了。 本姑娘就该痛宰这臭不要脸的一顿,要个几万两银子,出口恶气! 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打量了徐妙锦一番,问道:“姑娘竟然知道诗文的来历,想必跟徐小公爷很熟,你是魏国公府的人?” “是呀!” “你在魏公府是干啥的?” 徐妙锦顿时一怔,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我是魏国公府的远房亲戚,嗯,对,我叫徐锦。” 一旁的丫鬟绿珠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说小姐玩的这是哪一出儿啊? 倒是朱寿点了点头,感慨道:“魏国公府果然是高门大户啊,连一个远方亲戚都有婢女伺候。” 跑路! 必须跑路! 等建文帝朱允炆歇菜之后,再回京师,咱风风光光地也捞个国公当!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灾民给安置了。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老方的一声叫喊:“少爷,去盐山的马车安排好了!” 朱寿顿时精神一振,对徐妙锦拱手一拜,道:“徐姑娘,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罢,便兴冲冲地转身走了。 徐妙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涌起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人是混账了点,可又心怀天下,身负大才,竟甘于寂寂无名…… 这个人,很有趣嘛! …… 此时,凉国公府。 蓝玉禁足一结束,立刻叫来一众老兄弟于府上议事。 正厅之中,坐满了人。 这些人,乃是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郑国公常升,长兴侯耿炳文…… 他们虽然爵位高低不同,却都有同一层身份,淮西武将! 傅友德资历甚高,一落座,连茶也顾不得喝,率先开口道:“凉国公,你火急火燎的把我们叫来,是有何事要谈?” “是啊,疯了不成,若是陛下知道了,咱们淮西武人少不得被扒下一层皮!” 几年前。 朱元璋册封诸王就藩的大宴上,他们喝多耍起了酒疯,被老爷子好一顿训斥。 表面上是训斥,真正的含义是敲打。 他们也不是个傻子,从那往后,打死也不敢聚在一起了,免得引起老爷子的猜忌。 没想到,今日蓝玉竟敢冒大不韪,派下人挨家挨户上门相请,这才不得不来了凉国公府。 坐在主位的蓝玉看着众人,长叹了口气,低沉地道:“诸位,太子殿下……恐怕要薨了……” 轰! 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瞬间面色大骇! 傅友德一下坐不住了,震惊的声都变了:“蓝玉!你是在跟咱开玩笑吗?!” 蓝玉摇了摇头,道:“我倒希望这是玩笑,可此事千真万确!” “太子……咱的侄女婿……真的时日无多了……” 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虎目之中不争气地滚落。 众人一下懵了。 在座的这些公侯,皆是太子朱标的心腹! 开国之后,他们干了不少肮脏之事,朱元璋早已不满,之所以相安无事,都是朱标在陛下面前求情,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小命! 正因如此,对于太子朱标,他们是绝对信服,也绝对的忠心耿耿,乃是铁杆中的铁杆! 而随之而来的,他们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押到了朱标身上! 朱标成了大明皇帝,他们将是维系江山稳固的班底,可若朱标早夭,后果不堪设想! 蓝玉此时却说太子要薨了,这简直比死了娘一样,还让他们难受、迷茫…… 郑国公常升面色变幻了几下,皱眉沉声问:“小叔,就算太子……宫中也没传出个动静啊,这消息你咋知道的?” “对对对,老蓝,你哪来的消息?” “我等怎么不知道?!” 闻言,蓝玉眼中闪过朱寿的身影,心情忽然好了一些,笑道:“雄英那孩子告诉咱的!” 众人脸色狂变! 傅友德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给他两耳光,大骂道:“你他娘的,没屁也要膈愣两嗓子是不是?!” “雄英那孩子八岁就薨了,咋告诉你,托梦?” 常升脸色也绿了,没好气地埋怨道:“小叔,你编瞎话的本事也太差了!再说,你怎么还拿雄英那孩子扯淡呢!” 众人忙是点头,一个个全是不信邪的样子。 蓝玉真是糊涂了! 皇长孙朱雄英八岁就薨了,怎么可能预料到他老子朱标的生死? 难道从地底下爬上来,诈尸了? 想想就很扯,真是信蓝玉个鬼了! 可就在这时,宋国公冯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此事我可以作证,的确是皇长孙朱雄英殿下说的,他……” “还活着!” 言毕! 满堂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一众淮西武将面色骇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震惊道:“啥?皇长孙竟真的还活在世上?!” 冯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蓝玉接过话茬,沉声道:“几日之前,陛下亲自带着咱和冯胜,去见了雄英。” “那孩子的模样,跟当年一模一样!” “他身上那股子劲,有太子殿下的仁智,还有陛下的行事作风!” 说罢,他也一下站起了身,激动地老泪纵横:“诸位,老天有幸!大明有幸!我等淮西武将有幸!咱蓝玉的外甥孙还活着,他还在人世上呐!” 一众淮西武将脑袋嗡嗡的响,如五雷轰顶! 所有人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卧槽! 皇长孙真诈尸了?! 第三十三章 淮西武将的选择! 一众淮西武将,皆震惊于皇长孙朱雄英还活着的消息。 颍国公傅友德皱着眉,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蓝玉,你是说,陛下带你和冯胜去见了雄英那孩子?” “对!” “难不成,雄英一直被陛下养在宫外?” “可既然皇长孙还活着,陛下为何不将他迎回宫中?” 听了这话,众人屏气凝神,一齐看向了蓝玉。 蓝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雄英那孩子,不知为何竟患了脑疾,成了一个……败家子。” 败家子? 众人顿时一愣,常升忍不住地道:“咱那大外甥,打小就英明神武,咋成了败家子了,还患了脑疾?” 冯胜道:“这就不知道了,可想来陛下之所以不接他回宫,是怕他这个样子,彻底跟皇位没啥干系了。” “毕竟,天下人岂会允许一个患了脑疾的败家皇孙,当了皇帝?” 傅友德犹豫了几下,才讷讷地道:“说来大不敬,一旦太子薨了,皇长孙又是这般模样,就算得知他活着,咱们淮西武人,也还是恐有不测……” 众人瞬间沉默了。 太子朱标一旦早夭,他们这些淮西武将又拥立常氏一脉,皇长孙朱雄英就算在世,也难以扶上太孙之位。 老二朱允熥,性格怯弱,压根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至于吕氏所生的朱允炆? 呵呵,一坨臭狗屎,提它都嫌脏! 可尴尬的是,太子真的薨了,以陛下的性格,定会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到时候,为了给朱允炆铺路,陛下肯定会清洗掉他们淮西武将! 这该如何是好…… 蓝玉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调皮地捧腹一笑:“亏得你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淮西武人,竟吓成了这副德行,哈哈哈,笑死咱了!” 冯胜抬起来,跟他对视一眼,也跟着放声大笑。 玩弄了一把老兄弟们,这感觉,真好玩呐! 倒是傅友德气的大怒,喝道:“蓝玉、冯胜!生死关头,你们还有心思笑?” “信不信老夫抽死你们!” 蓝玉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颍国公,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这么不经逗呢?” “实话告诉你们吧,咱的外甥孙虽有脑疾,可英明的很呐!” “陛下也对他宠溺极了,赞不绝口!” 宠溺? 傅友德一脸懵逼地道:“雄英可是陛下最疼的孙子,宠溺不是很正常吗?” 蓝玉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可咱要是说,这孩子能左右陛下的想法,甚至打骂陛下,老爷子也不生气,反而拍掌叫绝呢?” 众人面色大惊,一齐瞪大了眼珠子! 卧槽! 左右陛下的想法? 陛下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这……这皇长孙比他小时候,还要受陛下的宠爱啊! 常升呆怔半晌,不敢置信地道:“小叔,你说的这不是雄英,是在说陛下的爹吧?” 蓝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众人,问道:“诸位的府上,可曾吃上了白盐?” “吃上了啊!这盐,贼他娘的好吃!” 常升下意识地出声,可很快,便一头雾水地道:“小叔莫要打岔,此事跟咱们要谈的有甚的干系?” “关系大了!” 蓝玉正色道:“此盐,乃是雄英这孩子搞出来的!” “此盐之利润,填了国库之虚!” “此盐,令陛下龙颜大悦!” 众人一片震惊! 蓝玉仰头大笑,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诸位,咱蓝玉的外甥孙,咱大明的皇长孙,够不够英明?!” “够不够让诸位如当年押太子一般,把身家性命,押在雄英的身上?!” 一众淮西武将激动了! “够!太够了啊!” “押!” “我等纵死,也要力保雄英登上大位!” 一道道大吼,声振屋瓦! 也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未曾通报,便忙是疾步闯入正堂,跪地道:“老爷,您要小人查的朱寿朱公子,有消息了!” 朱寿? 众人面面相觑,感到一头雾水。 蓝玉一拍脑袋,笑道:“忘了告诉诸位,陛下给雄英那孩子取了寿字,往后见了他,莫要乱说,只当他是朱寿。” 常升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便看向了那个下人,急道:“朱寿如何,快快说来!” 下人不敢怠慢,赶紧跪在地上说了几句。 蓝玉听完之后,开怀大笑地道:“救济灾民,还雇了灾民入盐山制盐,好啊,真是好啊!” “雄英这孩子,贤明呐!” “是极是极,陛下若知道雄英亲自赈灾,为其分忧,为天下宗亲作则,岂不更是圣心大悦?” “哈哈哈,不愧是皇长孙!” 众人郁结尽去,只觉得这是几年来,头一回这么开心、激动! 可这时,郑国公常升眉头一皱,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不对!雄英那孩子收拢几百号流民制盐,想法好是好,可他未必压得住这么多人啊!” 常家的老二常茂脸色露出一抹柔和,道:“咱这大外甥,跟咱大姐一个样子,心善的紧呐!”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人心险恶,光靠一副好心肠,可压不住灾民里的刺头!” 常家的老三常森,顿时不乐意听了,气道:“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咱的大外甥今年才十七岁,鲜衣怒马的年纪!” “可人家都能救灾了,二哥你十七那年,摸了隔壁王寡妇的屁蛋子,还被咱爹吊在树上拿马鞭往死里抽呢!” 常茂一下急了:“放你娘的屁!老子明明摸了那娘们的胸脯!” 常森一脸惊诧地看着他,道:“呀,二哥你不傻呀。” 常茂也是一脸错愕,震惊地道:“傻的不是老三你吗?” 一瞬间,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 两人的眼里,都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嫌弃…… 蓝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头都大了。 本国公真特么的服了啊! 这两个犊子都是三四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般,动不动就犟嘴。 他没好气地踹了两兄弟一人一脚,骂道:“再吵,老子把你们两个全吊起来抽!” “常茂,咱不便亲自去,你赶紧带着我府上一百个亲兵,去盐山给雄英那孩子撑场子!” “好!” 常森又急了,叫道:“小叔,咱也要去,咱也要看大外甥!” 蓝玉无奈地一摆手,道:“行行行,你也去,老子真他娘是欠你常家的,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记住,避开陛下的耳目!” “放心,俺们知道分寸!” 常茂和常森对视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对方无比的激动。 刚刚还互相鄙夷的两兄弟,下一刻,竟是勾肩搭背,一溜烟跑了。 嘿嘿嘿! 大外甥,老舅们来看你啦! 第三十四章 咱的大外甥,乃雄主也! 盐山。 朱寿一下马车,就看到这里已经招徕了上千个灾民。 所有人呆在一片空地之中,争吵不断,场面嘈杂极了。 一个表面是下人、真正身份却是锦衣卫百户的中年汉子,此时脸色涨红,正在大声嘶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我家少爷有命,只要三百个盐工,现在人已经满了!” “在这赖着不走也没用,诸位请回吧!” 说罢,他眼尖看见了朱寿,忙是小跑过来,躬身行礼道:“小的沈炼,见过少爷!” 朱寿皱眉问道:“盐工都招好了?” 沈炼重重点了点头,道:“回少爷,按您的吩咐,三百个盐工名额,咱招的都是老实本分的灾民。” “这剩下的,咱查过底细,要么是些泼皮无赖,要么就是想过来赖吃赖喝的,咱这才要打发走这帮不开眼的龌龊之徒。” 朱寿面露一抹满意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说着话的功夫,灾民们也发现了朱寿,顿时沸腾了! “恩公,是恩公来了!” 灾民们立马朝着马车疾步冲来,吓得朱寿身后的管家老方等人,一个个赶紧抽出了刀。 管家老方心中一沉! 他忙是走到朱寿的跟前,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低声道:“少爷,情况不太对啊,灾民来的太多了,要是控不住,怕是会激起民变呐。” 果然! 话音一落,灾民队伍中,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泼皮见了朱寿,腰杆瞬间直了。 他仿佛受了天大冤屈一般,质问道:“朱恩公,咱一早就来了,你为啥招了老弱妇孺,也不招咱?” “就是就是!他们是人,咱就不是人了吗?” “朱恩公你有那么多的银子,为啥就招三百个,若是招上一千个、三千个,咱就有饭吃了啊!” “俺要吃饭,俺也要工钱,恩公这是想活活饿死俺们吗?!” 灾民队伍之中,很多个泼皮无赖也纷纷相应,振声高呼! 然而,朱寿看着这群情激愤的一幕,不屑地撇了撇嘴。 呦? 还敢跟本少爷玩道德绑架? 欠收拾啊! 他登时抬手一指率先开口的那个泼皮,似笑非笑地道:“来,你过来!” 那个泼皮顿时面色大喜,露出一抹得逞般的笑容,忙是跑上前来,问道:“恩公可是要招咱进盐山?” “进盐山?进你大爷!” 朱寿眼中一冷,直接抓住了这厮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擦! 骨头断裂之声瞬间响起! 森森白骨,从对方手腕的皮肉处刺出,看起来惨不忍睹! 那泼皮捧着已经断裂的手腕,疼的冷汗直冒,嚣叫道:“杀人,杀人啦!这姓朱的要杀咱,快报官呐!” 朱寿面无表情,捏住他的下巴,再次用力往下一扯! 又是咔擦一声响! 对方下意识地开口,结果发现自己的嘴死活也合不上…… 竟是脱臼了! 他惊恐的看着朱寿,整个人战战兢兢,都要吓尿了。 看着这一幕,灾民们震惊了! 这是咋了? 恩公咋发这么大的火? 朱寿迈步上前,冷声大吼:“本少爷脾气不好,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点,否则这厮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下子,众人皆是神情凛然,没人敢吭声。 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站着,大气不敢喘,有尿急的,甚至都不敢动弹一步。 气氛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显得有些可怕。 朱寿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扫向了人群,喝道:“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仗着人多势众,仗着自己是灾民,本少爷就得服软,就得可怜你们,把你们全都招进盐山?!” “呵呵,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闹事是吧,很好,本少爷今日把话撂这,往后你们要是能吃到本少爷一粒粥米,我随你姓!” 轰! 这话一出,一众灾民如遭雷击! 啥? 恩公不给咱粥喝了? 没饭吃,可是会饿死人的啊! 所有人懊悔不迭,吓得跪在了地上,哀声乞求道:“恩公,俺们错了,俺们不闹了!” “都是这些该死的泼皮,怂恿俺们,俺们这才糊涂了,恩公明鉴呐!” “求求您,不让俺们进盐山做工,也莫要断了粥米喝啊!” 朱寿露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大手一挥,便吩咐道:“沈炼,带人把这帮灾民给本少爷赶走,谁敢叫嚣,打断他们的腿!” 沈炼狞笑了一下,抱拳道:“小人遵命!” “少爷放心,谁再敢闹事,便是跟小人有杀父之仇,咱弄不死他!” 话音一落,他便带着一众锦衣卫出身的下人,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驱赶灾民。 灾民们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多留,一个个落荒而逃。 朱寿淡然看着这一幕,胸中一点也没有心软。 灾民是可怜,可也有好坏之分,眼前这帮人,就压根不配得到他的怜悯、施舍。 于是,他便又吩咐了一句:“老方,传下话去,往后再有闹事的灾民,一律不给粥喝!” 老方忙是躬身道:“是,少爷!” 不远处,常氏兄弟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内心震撼不已! 常茂一拍大腿,面色激动地道:“老三,咱这大外甥,手段真是高啊!” “恩威并施,这股之狠劲,跟陛下一模一样!” 常森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惊叹道:“是啊!这孩子,是块当皇帝的好料子!既有太子的仁义,还有陛下的狠辣果决!” “这他娘的哪是什么败家子,简直就是一代雄主呐!” “咱爹、咱大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啊!” 说罢,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了苦笑,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本来火急火燎地带兵来到盐山,是要帮他们这大外甥镇镇场子。 可没想到,朱寿一个人就把局面给控制住了。 他们是来了,可来了个寂寞…… 哎! 这叫什么事啊! 常茂在心里感慨一番,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来都来了,走,去见见咱的大外甥!” “二哥,咱早就等不及了,走走走!” 下一瞬,兄弟二人肩并肩,齐步向着朱寿走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吏部尚书跪请指点 此时,朱寿见整个盐山步入了正轨,转身打道回府。 可一转头,迎面便撞见常氏兄弟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这一瞬,两个堂堂铁打的汉子,竟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像! 这孩子,真的太像太子、太像他们的大姐了! 是咱的亲大外甥! 朱寿被两人望眼欲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心中一阵发毛,愣道:“两位可是有事?” 这眼神,也吓人了。 莫不是有啥特殊的癖好吧? 而这一刻,常茂心头巨震,嘴唇颤抖地厉害。 雄英啊! 咱是你的亲舅舅! 你小时候,咱带你骑过大马,带你放过风筝的啊! 咱最疼的孩子就是你! 可你,咋不认得舅舅了…… 常森一向性子急,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朱寿脚下的一处地方,压着激动道:“孩子,你的木刀掉了。” 朱寿下意识低头,发现脚底下还真有一柄袖珍的木制战刀。 他顿时摇了摇头,道:“两位,这可不是咱的,家中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忙不迭的登上马车走了。 常氏兄弟看着马车离去,也没开口阻拦,毕竟今日只是过来认个亲,往后有的是机会再跟外甥见面。 而常森呆愣了半晌,长叹道:“二哥,看来雄英这孩子的脑疾,实在病地厉害啊!” “连咱当年亲手给他刻的木刀,都给忘了。” “那可是他六岁生辰之时,咱抱着他,亲手一刀刀刻出来的呐!” 常茂脸色也露出一抹疼惜,捂着心口道:“这孩子,受了太多年的苦了!” “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能认,咱大姐若是在地下知道了,心还不知道要怎么疼死呐!” 常森面色坚定,低声嘶吼道:“娘亲舅大,这孩子没人疼,咱疼他!谁敢欺负咱外甥,老子弄死他!” 常茂也是凝重点了点头,道:“老三,走,咱们回凉国公府!” “等跟小叔他们通完了气,咱们跟大哥一起去大姐的坟头!” “咱要告诉大姐,雄英还活着!” 兄弟二人翻身上马,片刻不歇地赶往蓝玉的府上。 大姐! 你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雄英啊! 雄英,不,寿儿! 舅舅们会舍了命,护你一生! …… 朱寿坐着马车,一路回府。 他回想起常氏兄弟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抹熟悉的感觉。 而且,那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透露着浓浓的关切…… 莫非自己跟他们沾亲带故? 可这也说不通啊,真是亲戚,便宜爷爷早就带他们来了。 奇了怪哉! 容不得他多想,刚一下马车,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呀,朱公子,你回府了啊!” 朱寿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吏部尚书詹徽。 他笑了一下,拱手道:“詹尚书屈尊来草民的府上,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莫要怪罪啊!” “快快请进!” 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詹大人可是有事要找草民?” 无事不登三宝殿。 堂堂吏部尚书,亲自来到一个商贾的家里,要说没事,那是扯淡呢。 詹徽还想跟朱寿客套一番,可一听他这么说了,便开口道:“朱公子,今日老夫请来,是有一事不解,想找你请教请教。” “啥事啊?” “应天府府尹高守礼的贪墨案!” 一听高守礼这厮,朱寿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他不是被抓进昭狱了吗?” “以锦衣卫的手段,别说贪墨,就是他小妾爱不爱穿亵裤,怕是也查出个底儿朝天吧?” 詹徽干笑了一声,道:“朱公子有所不知,抓进昭狱的当天,这厮就服毒自尽了。” 朱寿一脸的不信,撇了撇嘴道:“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也太心急了……” 詹徽递过去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之后,苦着脸道:“他临死之前,招供贪墨一事,还上缴了一本账目。” “可老夫跟锦衣卫顺着账目往下查,竟查不到一点线索,毫无头绪。” “老夫想着朱公子心思玲珑,这才来请你指点老夫一番。” 朱寿眉头一皱。 真不想卷入朝堂的纷争啊! 可当日在应天府衙,詹徽即便是奉旨而来,也是对自己有搭救之情的。 本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个恩情,不可不报哇。 于是,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开口道:“詹尚书可带来了账本?” “带了带了,朱公子过目。” 詹徽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递给了朱寿。 没想到,朱寿打开只扫了一眼,就甩在了地上,道:“不看了,这是一本假账。” 假的? 詹徽一下瞠目结舌,震惊地道:“朱公子,你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账本作假了?不再细看看?” 朱寿露出一副信誓坦坦地样子,道:“詹尚书,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你被高守礼给糊弄了!” 詹徽下意识脱口道:“敢问朱公子是从何处看出作假?” 朱寿笑了一下,很干脆地蹦出两个字:“人心!” 詹徽一下愣了。 啥意思? 人心……跟做假账有啥干系? 朱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不管哪本账目,上面的首位数越大,往后就越少出现,而首位数越小,则动不动就会显现在账目上。” “詹尚书,你不妨细看一下这本账簿。” “一和九这两个数,出现的次数竟是一致,定是高守礼的习惯使然,也是其他造假账者的惯用路数。” “你说,这是不是假账?” 詹徽忙是捡起账本,来回翻了几下后,猛地站起了身。 卧槽! 还真是一致!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一本假账?! 他气的咬牙切齿,恨声道:“姓高的这混账,敢糊弄老夫,死在昭狱都轻了,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这账是假的,那本案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朱寿看着詹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是同情。 堂堂吏部尚书,竟被自己的手下耍的团团转,可悲可怜啊! 他叹了一口气,道:“詹尚书,莫怪草民挖苦你,从一开始,这桩案子,你就查错了方向啊。” 詹徽面色大震,忙是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灯下黑!” “他既然都肯在昭狱里自尽了,何必又多此一举,招供账本一事呢?” “想来,他真正贪墨的地方,是藏在了应天府的公账上!” 面对朱寿的侃侃而谈,詹徽却是一脸的怅然,喃喃道:“查应天府的公账……完了,线索是彻底断了……” “何出此言?” “公子不当官,不知账目核算之苦。” “光是查应天府历年来的公账,老夫就得管户部借调人手,查起来,少说需要数月之久……“ 朱寿一拍脑门,呀,差点忘了! 此时的大明,用的还是流水记账法…… 他笑眯眯地道:“这有何难?草民这里倒有个法子,不出一日,便可清查历年来所有的账目!” 啥? 区区一日,清查历年来的账目?! 詹徽心头大骇! 下一刻,他面皮一抖,如学生见了恩师一般,躬身拱手一拜! “老夫愚钝,还请公子教我!” 第三十六章 借贷记账,吏部尚书给跪了 朱寿看着詹徽向自己执起了弟子礼,吓了一大跳。 折煞本少爷了呀! 可刚要起身搀扶,一眼就见着管家老方在堂外探头探脑。 他心里顿觉无奈,装出一副不知礼数的样子,老神在在地道:“呀,詹尚书很识时务地嘛!咱最喜欢的,就是似你这样的人了。” “既然如此,咱便教教你清查账目的法子。” 对于朱寿言语中的不敬,詹徽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又是一拱手,激动道:“老夫洗耳恭听!” 朱寿也不再推脱,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办法很简单,只要革新一下全天下的记账方法便可以了。” 革新记账方法? 听了这话,詹徽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历朝历代,用的都是同一种流水记账,这要如何革新? 出于对朱寿才华的敬重,他倒不怀疑对方是在蒙骗自己,于是便问道:“敢问朱公子,这该如何革新?” 朱寿很干脆地回答道:“借贷记账!” 借贷记账法,直至清末才传入华夏大地。 在各种记账之法中,它是最早出现,也是用的最广泛,最科学的记账方法。 有了这个,别说吏部、户部,便是核验整个大明的账目,都要轻松多了。 “借贷记账?” 对于这个新名词,詹徽感到一头雾水,不由陷入了沉思。 朱寿看对方一脸的懵,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这借贷记账,讲究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账本可以分成上下两册,上册用于收入,下册用于支出。” “这样一来,账目之流水,也就一目了然,核验起来方便不说,还不容易出现纰漏了。” 詹徽眼前瞬间一亮! 他虽是吏部尚书,可对于记账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精通,一下就听懂了大概的意思。 接着,他便急不可耐地追问:“请问朱公子,既是借贷相等,又该如何作账呢?可否具体细说一番?”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挤眉弄眼道:“打个比方,今日詹尚书你于青楼嫖妓掏了三十两银子,那就把这笔银子记在支出的账目。” “倘若嫖完了妓,有吏部的下官又向你贿赂了一百两赃银,那便将其记在收入的账目之上。” “那算下来,詹尚书你今日的盈余,就是七十两。” “这么一听,詹尚书可明白借贷记账之含义了?” 说到这,朱寿闭上了嘴,故作高深的不说了。 詹徽听罢,脸色一黑。 打比方就打比方,编排老夫干嘛? 老夫虽然押妓,可从不收贿赂……啊呸,老夫从不押妓! 罢了,毕竟是老夫有求于人,再说跟一个患了脑疾之人一般见识,说出去都丢脸啊。 他把借贷记账在心中模拟了一番,顿时一拍大腿,恍然激动道:“朱公子,你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 “这可比流水记账简便多了,节省人力也便罢了,还不容易出现错账、烂账啊!” “公子厉害,老夫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这话时,心里不禁感慨,朱寿果然是大才啊! 老夫真是三生有幸,竟识得了在渊潜龙! 朱寿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地道:“小小手段罢了,詹尚书谬赞了。” 他的心里,一点也没白嫖后世知识的羞愧,简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白嫖使人快乐啊! 再说,本少爷若是要脸,那还叫无恶不作的败家子吗? 此时的詹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将借贷记账的诸多细节牢记在心之后,便肃然地道:“朱贤侄这一番醍醐灌顶之言,老夫受益无穷!” “老夫这就进宫向陛下进言,废除流水记账,三省六部皆改为借贷记账,推行天下!” “朱贤侄之泼天功劳,老夫不敢贪功,也将如实奏请陛下,为你颁下封赏!” 对于朱寿的称呼,从公子到现在的贤侄,可以看出这位吏部尚书的心里,已是对朱寿何等的亲近。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要给朱寿打名声了。 可见这个吏部天官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面对詹徽的掏心掏肺,朱寿却是急了:“詹尚书,枉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竟要害我性命?” 詹徽大惊:“朱公子这是何意?” 朱寿恶狠狠地盯着他,痛心疾首地道:“陛下给了赏赐,全天下的贪官污吏,岂不是都知道这借贷记账法,乃是我这个商贾献策?” “到时候,人家报复,我还有命活?” 詹徽老脸涨的通红,忙是一拱手,尴尬地道:“是老夫唐突了,一时情急,忘了这茬……” 朱寿摆摆手,说道:“罢了,这法子,你可以献给陛下,但只让他一人知道这法子是我的就够了,至于赏赐就免了吧。” “贤侄高义!” 詹徽一脸激动地道:“哎呀,有了这借贷记账法,我大明再无贪污之患了!” 朱寿撇了撇嘴,道:“詹尚书你又糊涂了,现在就大力推行这法子,往后你咋查贪污?” “钓鱼执法,才是上策!” 这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 詹徽瞬间醒悟了过来,羞愧地道:“朱贤侄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夫自愧不如也!” “贤侄,可有兴趣来我吏部?” “老夫不才,却也可以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他一下起了爱才之心,实在不忍朱寿委身于一介低贱商籍。 朱寿顿时一愣,接着抬头望天,惊讶地道:“呀,天色不早了啊,该睡觉了。” 得!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啊! 人各有志,朱寿不想当官,詹徽也不好强求,于是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道:“贤侄,老夫家中有事,告辞!” 朱寿连屁股都不抬,笑嘻嘻地目送他出府:“慢走不送啊詹尚书!” 当官? 当什么官? 呸! 詹老匹夫休想害我! …… 詹徽骑着快马,一路赶往应天府衙。 一进府衙,他便对吏部官员吩咐:“去,将高守礼任职这几年来的所有应天府公账,全部给老夫拿来!” “是,大人!” 片刻之后,对方捧着几本账簿折返而归。 詹徽趴在案牍之上,翻阅起了账簿,依照朱寿给的法子,一一对比。 夜色渐浓,可他毫无半点的困意,反而眼睛越来越亮,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他下意识低头喝茶,可捧在手里的茶盏,竟摇晃不已,茶盖磕着茶盏,哐哐当当地响,滚烫的茶水趁隙泼了出来。 可浇在手上之时,他居然不觉得疼…… 那官员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忙小心地问:“大人?” 哐当! 詹徽登时把茶盏往地下狠狠一摔,满面怒容! 他一向涵养极高,此时却一下爆了粗口:“高守礼!我草你八辈祖姥姥!” “快,备马!本官要进宫面圣!” 第三十七章 皇长孙立下泼天之功 詹徽驾着快马,一路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此时已是深夜,身在谨身殿之中的朱元璋,还在埋头批阅奏折。 一听宦官通报说詹徽来了,他这才微微抬起朱笔,淡淡道:“叫进来吧。” 迈步走入谨身殿,詹徽轰然拜倒于地,叩首道:“臣詹徽,拜见陛下!” “深夜入宫,找咱何事?” 詹徽从怀中掏出几本账簿,艰难地开口道:“回陛下,臣已查明,应天府府尹高守礼贪墨一案!” “此国之蛀虫,上任三年,拢计贪污白银七十三万两有余!” “涉案之贪官污吏,据臣初步核验,拢计四十余人!” 说完,他羞愧的低下了头,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额头青筋凸显,一双本是平静的眼眸,瞬间涌起了滚滚怒火。 “咱的国库,有了洪武盐之税收,至今才堪堪百万两,这混账三年间竟足足贪了七十多万两?!” “好一个高守礼,咱就该将他剥皮实草!” “这大明的官员,真当咱的手中之刀不利乎?!”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谨身殿炸响! 咱的国库没银子? 咱的大明没银子? 屁! 竟是全被这帮蛀虫给贪了! 恨啊! 全都该死、该杀! 这一刻,浓郁的帝王之威严,令空气都凝固了! 谨身殿中的一众太监、宫女,乃至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尽皆跪倒于地,吓得心胆俱裂! 詹徽满面惊骇的跪在地上,冷汗已是浸透了衣衫,整个人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昏死了过去。 突然,朱元璋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眯,问:“詹徽,告诉咱,你是如何查出的证据?” 他很想知道,一桩连锦衣卫都尚未查清的罪案,詹徽一个吏部尚书,又是怎么揪出的这么多贪官污吏? 跪在一旁的蒋瓛也看向了詹徽,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事关皇长孙朱寿,他便亲自监察此案,可至今也没个头绪,陷入了僵局。 詹徽又是如何解开谜团的呢? 明明专业不对口啊! 詹徽心头闪过朱寿的身影,面带着强烈的震撼,道:“陛下,一眼!朱寿朱公子,他就看了一眼呐!” 朱寿? 那不是咱的大孙吗? 这事跟他有啥干系? 正震怒不已的朱元璋,一下懵了:“啥意思?” 詹徽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敬佩地道:“臣今日去拜访了朱公子,将高守礼招供的账本给他看了。” “可陛下,他只看了一眼,就一眼啊,便断定了高守礼供的乃是一本假账!” 轰! 一瞬间,朱元璋眼中射出一抹无比犀利的芒! 他错愕的抬眸,追问道:“就看了一眼,便可断言真伪?咱……朱寿如何怎么做到的?” “还有,你又是如何查出高守礼这混账,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牵扯出的贪官污吏,又是从何查出?” 詹徽不敢怠慢,忙是说道:“陛下,朱寿指点于臣,说纵观天下之账,账本上的首位数越大,出现的次数就越少,首位越小则越多!” “臣按他的指点,翻遍高守礼所招供的账本,果然发现上面的首末尾数竟是大半雷同!” “至于如何查出他的赃银……” 见他说话犹犹豫豫的,朱元璋一下气急,喝道:“休要卖关子!快说!” 詹徽吓得一激灵,忙道:“是朱寿授予了臣一个法子!此法可在一日之内,清查应天府所有的账目!” “臣正是按照此法,彻查出那七十多万两赃银的去向,也顺利揪出跟他同流合污的那四十多个官员!” 一番话说完,他眼中的震撼丝毫不减,反而更浓了。 可见他被朱寿的本事,给震惊成了什么样子。 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的众人瞠目结舌! 谨身殿内,一片死寂! 堂堂洪武皇帝朱元璋,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此时整个人却陷入了石化。 一日之内,清查所有账目? 这太也扯了吧?! 他呆怔了半晌,才沉声喝问道:“詹徽,快告诉咱,到底是何法子,竟有如此之功?” 詹徽一字一句地道:“回陛下,朱寿教给臣的,乃是借贷记账法!” 说罢,他便将借贷记账法的种种,全盘托出。 嘶! 朱元璋听了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法子……妙啊! 往年户部清查账目,简直麻烦的要死,是他最头疼之事。 可如今,再也不用愁了啊! 咱的大孙,真有本事! 蒋瓛也是身躯一震! 若按照这借贷记账法,锦衣卫纠查贪墨案来,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对不对! 眼下的重点,是皇长孙立下了泼天大功呐! 下一刻,他忙是跪倒于地,大声道:“臣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朱寿居朝堂之远,亦心忧皇爷之心头巨患,献上谋国之策,有此臣民,乃皇爷之福,乃大明之福啊!” 詹徽脸色顿时一黑,心里可谓是懊悔不迭。 该死啊,光顾着激动了,竟被蒋瓛抢先拍了陛下的马屁。 这厮好不要脸! 锦衣卫上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心里气个半死,可面上却也笑容可掬,大叫道:“陛下,我大明有朱寿此等忠心恤国之臣民,乃陛下之福,臣万贺!” “臣更该贺喜的,乃是这天下的万千生民,有了这借贷记账法,贪官污吏定将无所遁形,万民有福了!” 说完,他一低头,竟对上了蒋瓛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全都互相嫌弃地撇过了头去,心里直骂娘。 呸! 马屁精! 朱元璋是个实在人,一向不喜欢别人拍自己的马屁。 可此时,他听着入耳的称颂之声,竟觉得如同天籁之音一般,舒服极了。 这一刻的他,不是洪武皇帝,只是一个被别人夸赞孙子优秀,而沾沾自喜的老人罢了。 咱的大孙,贤明啊! 他抬起头,看着詹徽二人,笑着挥了挥手:“少来恭喜咱,这是朱寿的功劳!” 说着,又在谨身殿里踱起了步,激动的喃喃道:“这孩子立下大功,咱该赏赐他点什么好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詹徽,他忙是说道:“陛下!朱寿跟臣说了,他不要赏赐,也不惜名声,只求陛下仗着此法,肃清宇内,绝我大明贪污之患!” 朱元璋一愣,接着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欣慰地笑道:“这孩子,好啊,真好!” “既然如此,往后就管这法子跟洪武盐一样,取名洪武记账法吧!”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这天下的贪官污吏,要恨,就恨咱朱元璋吧! 咱朱元璋身上背负的杀债,太多了! 正好,债多不压身! 蒋瓛跟随陛下身边多年,转瞬便看出了陛下对皇长孙的拳拳爱护之心,开口道:“皇爷圣明!” 朱元璋眼中忽然充满了冷意,淡淡道:“蒋瓛!给咱用这记账法子查,严查三省六部,严查天下!” “查出贪官污吏,脑袋全都给咱砍了!” 蒋瓛面色大震! 上一次,陛下发出类似的谕旨,还是洪武十八年的郭恒案! 此案牵连之广甚大! 六部左右侍郎以下之官员,几乎被诛杀殆尽! 难道…… 陛下这是要再亮屠刀? 第三十八章 拖出去砍了 一时间,蒋瓛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推测。 可陛下有命,他容不得多想,便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正要领命而去,一旁的詹徽忽然脱口而出:“陛下,臣以为,此时严查百官,万万不可!” 朱元璋目光一凝,怒道:“詹老匹夫,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詹徽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忙谏言道:“陛下,朱寿曾对臣说过,现在严查百官,是可以揪出一批蛀虫。” “可这个举动,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让他们谨慎的不再露出马脚,往后便很难再揪出来了。” “反不如来个钓鱼执法,彻底肃清贪污之患!” 钓鱼执法? 对于这个名字,朱元璋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了孙子要表达的意思。 他欣慰的笑了一下,吩咐道:“蒋瓛,就依朱寿的意思,改为密查贪污吧,锦衣卫上下,外松内紧!” “咱倒要看看,这大明还有多少的蛀虫!” “是,皇爷!”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走到詹徽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朱寿那孩子,不错!你这个老伙计,也把这事办的漂亮!” 一声老伙计,听得詹徽眼眶一酸,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圣眷隆恩! 这可比陛下的任何赏赐都值啊! 他忙是跪地叩首:“臣詹徽,为大明计,为陛下计,万死不辞!” “行了,夜已深了,你赶紧回府歇息吧。” “陛下,臣告退!” 詹徽叩首三拜,躬身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看了一眼蒋瓛,问:“寿儿那孩子这几日如何?” 蒋瓛道:“回陛下,皇长孙殿下这几日正忙着施粥,赈济灾民。” “殿下他还收拢了三百个灾民,既给工钱也管饭,送去盐山制盐了。” 朱元璋一下震惊了! 他最怕的,就是朱寿一直胡闹下去,始终不可成龙。 毕竟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孙子,为了百姓着想,也决不可将江山交到一个败家子手上。 可现在,孙子竟然去救济灾民,这孩子是长大了啊,开始懂事了。 这时,蒋瓛小心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欲言又止地道:“不过殿下他……” 朱元璋眼睛一眯:“少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殿下他打了人。” “打人?” 朱元璋瞬间心下一沉,喝问道:“他这小畜生,是打了京中的百姓还是灾民?” “都不是,殿下他……打了皇孙朱允炆……” “啥?打了允炆那孩子?” “这兄弟俩,怎么还碰到一起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咱一并痛快说了!” 蒋瓛不敢隐瞒,连忙叩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允炆那孩子,竟欺辱一对孤儿寡母?” “寿儿反倒救了那孤儿寡母,还骂允炆是废物?” “往粥米里掺石子,巧妙化解难题,这小子还挺聪明!” 朱元璋听罢,高兴之余,忽然失望地摇了摇头。 允炆也是个孝顺的娃子,可这心性和手段,跟寿儿一对比…… 高下立判呐! 也就在这时,一个老宦官迈着小碎步走入谨身殿,恭敬地道:“皇爷,皇孙朱允炆殿下在外求见!” “殿下他见您忙于批阅奏折,没敢打扰您,在殿外等一个多时辰了。” “殿下还拿了您最爱吃的大饼,怕凉了,一直用身子捂着呢。” 说这话时,他满面堆笑。 东宫正妃吕氏一直拿银子孝敬于他,拿人手短,他自然也要在陛下面前,帮皇孙朱允炆说尽好话。 而换作往常,陛下都会夸一句孝顺的娃子,自己也会因此收到吕氏更多的银子。 想来,今日也不例外。 谁料下一刻,朱元璋面色瞬间转冷,整个谨身殿的温度狂降,如坠冰窖! “去,告诉那小畜生,把大饼焐热再来见咱!” “是……皇爷!” 老宦官吓得心头一颤,连滚带爬出了谨身殿。 一抬眼,便看见了朱允炆正站在廊下。 此时,朱允炆呆在深夜的冷风之中,浑身冻的直哆嗦。 他被朱寿揍了一顿之后,本是想回宫找皇爷爷朱元璋告状的,可太子妃吕氏一听事情经过,就知道坏了。 儿子欺辱灾民,这可是弥天大错! 若是老爷子知晓此事,教训是小,对儿子失望透顶就糟糕了! 她深知大明的国策,乃是仁孝治天下。 于是连忙让儿子带着老爷子最爱吃的大饼,甚至只让儿子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趁着深夜来谨身殿认错。 纵然老爷子再恼怒,有儿子这番孝心弥补,说不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也正因如此,朱允炆连觉也不睡,赶紧来了。 此时,他一见到那老宦官,脸上便挂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郑公公,皇爷爷可批完了奏折?是要见我了?” 对于皇爷爷身边的近臣,不管如何,都要以礼相待,这也是太子妃吕氏手把手教的。 更何况,这位郑公公,乃是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的眼线。 面对朱允炆的询问,郑公公则是叹了一口气,道:“殿下,皇爷口谕,您啥时候焐热了大饼,才可以进去见他。” 朱允炆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高兴地笑道:“看来皇爷爷是不生我的气了,这大饼,我一直在怀里捂着呢。” “待我拿出来,就可进去见皇爷爷了。” 说完,顺手往怀里一掏。 可一入手,掌心传来一片冰凉……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怀里的大饼,已经凉透透的了。 该死啊,就该多穿一件衣裳过来! 焐热? 死冷寒天的,这该怎么焐热? 皇爷爷这是在难为孙儿啊! 他脸色一下涨红,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是团团转。 朱元璋站在谨身殿门口,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摇了摇头:“榆木脑袋!” 身后的蒋瓛如聋了一般,默不作声。 倒是那个郑公公心急不已,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您两手互搓,这手里也就热了,可捂大饼……” “搓搓手?” 朱允炆愣了一下,顿时一拍脑门! 对啊! 自己咋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他连忙感激地看了一眼郑公公之后,便激动开始搓起了手。 郑公公躬着身,一脸的笑意。 吕氏孝敬的银子,又稳了呀。 可这时,朱元璋淡漠扫了他一眼,直接对蒋瓛吩咐了一句。 “拖出去砍了!” 第三十九章 大哥,允熥好想你啊! 朱元璋的话音一落,蒋瓛登时迈步走出谨身殿。 他走到郑公公的面前,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郑公公顿觉不妙,下意识地道:“蒋指挥使,你这是……” 话没说完,蒋瓛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刀光一闪,径直抹向了他的脖子。 噗通!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郑公公的脑袋落地,翻了个几圈,滚到了朱允炆的脚下。 “啊!” 朱允炆盯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后退两步之后,一个踉跄,便瘫倒于地。 蒋瓛杀完了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嫌弃的把刀一甩,转身回了谨身殿。 而此时的朱允炆,已是面无血色,嘴唇直哆嗦,整个都吓傻了! “郑公公死了……他怎么死了……” 也就在这时,谨身殿中传来一道朱元璋冷淡的声音,呵斥道:“滚回东宫,给咱面壁思过三天!” “皇爷爷……” “滚!” 朱允炆心里更是惊骇不已,两脚发软,挣扎半天才站起了身。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一路踉踉跄跄,才堪堪回到了东宫。 一见儿子回来,太子妃吕氏忙是迎了上去,笑问:“呀,皇儿这么早便回来了?” “怎么样,你皇爷爷吃了大饼,是不是消气了?” “娘就说嘛,用孝心这一招对付老爷子,百试不爽。” 可当她走近了,伴着通亮的烛火一瞧,这才发现儿子朱允炆脸色一片惨白,一副被吓到丢了魂的样子。 吕氏一下慌了! 她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溺爱的儿子,忙是关切地问:“皇儿,你是怎么了?莫要吓娘啊!” 朱允炆回过神来,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下扑进吕氏的怀里,崩溃大哭。 “娘,完了,都完了……” “皇爷爷根本没吃我的大饼,还杀了郑公公啊!” “我亲眼看着他死了!” “皇爷爷还罚我面壁三日!” “娘,皇爷爷是不是放弃我了?” 说话间,他回想起郑公公死时的凄惨模样,还是心有余悸,可见留下多大的阴影了。 吕氏听罢,瞬间心乱如麻。 这么会成这样? 老爷子怎么不吃这一套了? 可很快,一向心机深沉的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把朱允炆搂在怀里,轻拍着他后背,心疼道:“皇儿莫怕,有娘在呢,跟娘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允炆崩溃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费了半晌功夫,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吕氏听完之后,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脑袋一根筋啊。 “皇儿啊,你皇爷爷这是在考验你呢。” 朱允炆顿时一愣:“考验?” 吕氏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皇爷爷若是真被你气的大怒、失望,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捂大饼?” “他这是要考验你会不会变通。” “倘若焐热大饼这种小事,你都没办法解决,将来克继大统,无数比这要难上千百倍的国事,还等着你决断,你如何处置?” “你皇爷爷用心良苦啊。” 这一番话,如拨云见日。 朱允炆消化了半晌,终于醒悟了过来,接着问道:“娘,可皇爷爷为什么要杀郑公公啊?” “郑公公被杀,是他给皇儿你指点了办法。” 朱允炆一脸的懵:“娘这话何意?”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儿莫不是忘了,开国之初,你皇爷爷就在宫里头立下一座石碑。” “内宦不得干政!” “那郑公公竟敢左右你这个皇孙的想法,你皇爷爷能不杀他吗?” 朱允炆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娘,郑公公死了,咱们在宫里就没眼线了啊……” 吕氏淡淡一笑,毫无感情可言,道:“死了便死了,娘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不缺他这一个奴才。” 说着,她又道:“皇儿莫要担心,你皇爷爷既是考验于你,证明他还没放弃你,他不闻不问,连气都不对你撒,那才完了呢。” “这几日,娘把黄子澄和齐泰叫进宫,你跟在他们身边好好读书。” “走吧,你爹他的背痈又重了,疼的睡不着觉,你去榻前好生伺候,老爷子知道你的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面上大喜道:“娘,儿子这就去!” 随后,母女两人出了殿门,去往太子朱标的寝宫。 刚跨过寝宫大门,迎面便撞见了一个少年。 对方一见到两人,忙是躬身行礼:“允熥见过娘娘,见过允炆哥。” 这个人,正是朱允熥。 他乃常氏所生,是朱标嫡次子,朱雄英的亲弟弟。 身为常氏一脉,吕氏压根不待见他,于是脸色一下冷淡了下来,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屈于吕氏淫威多年,朱允熥显然吓得不轻,连忙回道:“听说爹又病了……我……我想来看看他……” 吕氏淡淡道:“回你的寝殿呆着,敢迈太子寝宫一步,绝你三天饭食。” 说罢,带着朱允炆转头走了。 朱允炆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了一个不屑、得意的眼神,这才进了寝宫。 一个乃是吕氏心腹的老太监,冷冷地道:“三爷请回吧!” 朱允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最终,他还是垂下了头,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一生下来,母亲常氏就薨了。 父亲朱标体弱多病,又忙于国事,一直照顾他的,都是大哥朱雄英。 大哥在世的那些年,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朱雄英薨了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吕氏打压,朱允炆欺辱,奴才刁难! 这,就是朱允熥在东宫的处境! 他性子软弱,也不善言辞,皇爷爷朱元璋不关注,便是想见父亲朱标,也如今日一般,被吕氏横生阻拦。 子不见父,父不见子! 就算是蓝玉、常升这些长辈,也忙得想不起来宫中看他,同样的,他宁可咽下所有委屈,也从未送出一封书信向他们诉苦叫屈。 他怕! 怕吕氏母子从此记恨上蓝玉等人! 他怕! 怕惹得皇爷爷不悦,牵连到这些舅舅、舅老爷! “大哥……” “弟允熥若有你一半的本事便好了……岂会沦落至此……” 朱允熥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没本事! 若自己有大哥朱雄英一半的英明神武,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处境? 可他愚笨,没学到大哥的半点手段! 他这辈子,只能活下吕氏母子的淫威之下!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自己年满十八岁之后,被皇爷爷朱元璋册封,去外地就藩。 哪怕藩地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寒地方,也比呆在东宫强! 回到寝宫,四下无人。 朱允熥偷偷拿出大哥朱雄英的灵位,抱在了怀中,痛苦哀嚎,泪水抑不住的决堤。 “大哥……弟好想你啊……” 第四十章 给孙子找两个死忠的护卫 就在朱允熥躲在寝殿痛哭之时,谨身殿内,朱元璋也在听着蒋瓛的奏报。 “皇爷,在东宫的锦衣卫传了消息。” “说。” “允炆皇孙殿下来谨身殿之前,曾见过太子妃,小半个时辰之后,殿下拿了大饼出来。” “殿下他回东宫之后,也是先去见了太子妃,转惊为喜,之后才去太子的寝宫。” “在太子寝宫门前,太子妃一如既往的呵斥了皇孙允熥殿下。” “嗯,咱都知道了。” 本是闭目的朱元璋,骤然睁开眼睛,眸中迸出两道冷冽的芒。 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孙子朱允炆表现出的一切,甚至是孝心,都是被人教出来的。 他似笑非笑:“太子妃很聪慧嘛,也很看得透咱的心思。” “标儿若真出了事,就让她下去给咱儿子当个伴吧。”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可整个谨身殿的气氛,却瞬间降入冰点。 对于朱元璋而言,只要他想,这个天下就没有秘密! 这便是皇帝! 可惜,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唯独亲情,向来如海市蜃楼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朱元璋自嘲一笑,感慨道:“果然啊,咱当了皇帝之后,儿孙一切的孝心,都带有目的。” “允炆那孩子是这样,其他的孙子也是这样……“ “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为之,也绝非纯孝啊。” “至于允熥那孩子,这几年苦了他了,等过阵子,咱找个好去处,让他去外地就藩吧。” 对于朱允熥,他不是没关注过,甚至有心考验一番,心性刚硬一点,便可纳入储君人选。 可结果,考着考着,这孙子就考废了…… 他心思翻涌之际,也不由想到了朱寿。 倒是这个大孙子,从棺中活过来之后,一直养在宫外,也不知他的身份,一切的孝顺,皆遵从本心。 唯有朱寿,可以带给这位铁血皇帝,一点亲情上的慰藉。 而且,这孩子也是块当皇帝的料子,如果当年在棺中不憋成脑疾的话…… 想到这,朱元璋长叹了一声,道:“蒋瓛,明日让张太医去寿儿那一趟,看看他的脑疾,可有好转的迹象。” “是,皇爷!” “对了,盐山那边的灾民如何了?” 蒋瓛道:“回皇爷,自打皇长孙殿下把闹事的灾民收拾了之后,盐山的局势就彻底稳住了,明日,灾民便开始制盐。” “这孩子,恩威并施,深谙御下之道啊!”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有些骄傲地道:“这心性、这手段,真的太像咱了!是咱老朱家的种!” 一向不苟言笑的蒋瓛听了这话,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道:“皇爷说的在理。”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去,把廖镛、廖钺那两兄弟给咱叫来。” 孙子朱寿,可是他心头的宝贝疙瘩。 如今孙子已经在京师抛头露面,难保出了什么闪失,他得多安排几个人手好生护卫。 片刻之后,廖镛廖钺两兄弟迈步走入谨身殿。 一见朱元璋,两人立刻屈膝跪地,异口同声地道:“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从东宫里收拾收拾出来吧,去护卫咱的大孙朱雄英。” “噢。” 廖镛、廖钺愣了一下,随后抽出腰间的佩刀。 铿锵! 随着一声清响,两人拿起佩刀,一抬手,便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 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喝道:“你们这两个杀才干甚?!” 听着陛下的质问,廖镛这才堪堪停手,诧异地道:“陛下不是要咱去护卫皇长孙殿下么,咱得自刎,才可去地下陪他呀。” 廖钺也是赞同一般点点头,正色道:“陛下且放心,皇长孙对我兄弟二人有再造之恩,到了地下,咱保证尽心护卫于殿下。” 朱元璋脸色一黑。 娘的,这两个实心眼的杀才! 他没好气地道:“急个啥?咋不听咱把话说完,就着急抹脖子呢!” “咱的大孙朱雄英还活着!” 啊? 两兄弟瞬间懵了! 皇长孙殿下居然还在人世?! 要知道,可是朱雄英给了他们这条命啊! 他们的爷爷,乃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廖永忠,后因罪被陛下赐死。 而他们为了尽孝,甘冒大不韪,给爷爷送终举办丧事,却也因此惹得陛下大怒,最终还是朱雄英在陛下面前求情,才免于一死。 后来,朱雄英又求了父亲太子朱标,将他们兄弟二人收于东宫当差,从此衣食无忧,不至于沦为庶民。 朱雄英的大恩,他们至死也不敢忘! 等朱雄英薨了,他们悲痛难忍,萌生死志,打算一起赴死陪葬于紫金山陵,奈何皇长孙殿下留有遗训,命他们二人宿值东宫,这才悻悻作罢。 此时,陛下说让他们去护卫朱雄英,二人如何不激动? 可怎么也想到,着急自刎之时,竟从陛下口中得知了皇长孙还活着的消息! 两兄弟激动之余,忙是问道:“陛下,皇长孙殿下他……”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不要多问,明日跟咱一起去见他,你们一切就都知道了。” “另外,到了那孩子的府上,都给咱把嘴巴闭老实了。” “往后管咱叫一声老爷,只当咱是一个寻常百姓,听懂了吗?” 廖镛两兄弟对视一眼之后,抱拳齐喝。 “臣等遵旨!” …… 次日一早。 下了朝的朱元璋,带着廖镛廖钺两兄弟,赶往朱寿住的宅子。 可迈入府院,朱元璋君臣三人竟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偌大的前远,如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一脸的懵,咱大孙人呢? 府里的下人呢? 就在这时,他耳畔隐约听到了几句哭声,连忙带着廖家两兄弟,顺着声音源头走了过去。 疾走了几步之后,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管家老方如破锣一般的焦急嗓音传来:“少爷,求求您下来吧!这次张大夫过来,只把脉,不扎针啊!” “少爷,您别吓我们,快下来,摔着了可咋办呐!” “少爷,您可别想不开啊!咱不看大夫了还不成吗,不看了!” “是啊少爷,您先下来,咱好好商量,大不了老夫只给您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求求您下来吧!”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他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是走进了内院,打眼一瞧,整个人一下如遭雷击。 只见朱寿跟骑着大马一样,骑在了厢房的屋脊上,院里则跪满了府中的下人。 众人跪在地上,七嘴八舌,一片哭嚎。 朱寿放声大叫:“全都放你娘的屁!拿本少爷当傻子忽悠不成?” “说别的都没用,本少爷今日就是饿死,渴死,被屎尿憋死,也绝不下去!”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看傻了。 卧槽! 咱的大孙咋窜到房顶上了?! 第四十一章 尿浇大饼,朱元璋傻了 朱元璋眼看大孙子呆在屋顶,顿时惊叫一声:“寿儿,莫要吓咱,快下来!” 一众府中下人见他来了,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是磕头行礼:“老爷!” 朱寿看着自己的便宜爷爷,伸手打起了招呼:“呀,老头子,早上好呀!” “下去?” “孙儿可不傻,打死也不下去,那姓张的老东西还等着害死孙儿呢!” 说完,忙是把手收回去紧紧抓着屋脊,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子。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再说,以他的败家子心性,若是见了大夫还不跑,反而乖乖的让人家给自己把脉,那岂不是说又犯病了? 朱元璋心里急的不行,面上却和颜悦色:“寿儿,乖,张大夫今日过来,只是复诊一下你的脑疾罢了,这瞧完了病,他也就走了。” “下来,快下来吧。”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撇嘴道:“老头子莫闹,他就是想扎孙儿,万一把孙儿扎傻了咋办?” 朱元璋苦劝无果,不禁把气都撒在老方的头上,怒道:“咱不是让你看好寿儿吗,他咋上房了?!” 老方吓得一激灵,忙跪于地,委屈道:“老爷,老奴实在是看不住啊!” “今日一早,张大夫过来瞧病,少爷一见他来,连早膳都顾不得吃,二话不说就窜上了房!” “那力气跟牛犊子一样,府里七八个下人跟咱一起拦,都没拉住少爷啊!” “老奴万死!” 说完,悲戚的抹起了眼泪。 张大夫在一旁背着药箱,满面的尴尬。 他知道少爷的脑疾,好的差不多了,过来只是把把脉罢了。 谁料少爷看见自己,竟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哎! 本大夫年轻之时,也是一个闻名十里八乡的俊俏后生。 如今就算老了,也长得不至于这么吓人啊。 少爷何至于此呐! 朱元璋气的瞪了二人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接着,他又抬起了头陪笑:“寿儿,听爷爷一句话,咱下来!只要你下来,爷爷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毕竟爷孙相处多年,他早已看出来了大孙朱寿的贪财本性,赶紧对症下药。 朱寿摇了摇头,道:“三万两!” 朱元璋脸色一黑。 这小兔崽子,咋还坐地起价呢! 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忙道:“行,三万两就三万两,大孙快下来,爷爷心脏都吓得快跳出来了!” 朱寿正要起身,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又放声叫道:“想让孙儿下来,光有银子可不够,你们得发誓!” 朱元璋懵逼的问:“发誓?发啥誓?” 朱寿骑在屋脊上,抬手一指下头的张老大夫:“让这老家伙发誓!再敢扎我脑袋,全家断子绝孙,祖坟天天被人挖!” 这话一出,正老神在在捋须的张大夫,眼睛一下瞪的滚圆。 断子绝孙,祖坟还要天天被挖…… 皇长孙啊皇长孙,老夫招你惹你了? 可转念一想,他面上竟是露出了大喜之色。 呀,少爷连这等天理不容的混账话都冒出来了,脑疾这是大好了! 他赶紧扯着嗓子高呼:“好好好,小的发誓,少爷您先下来!” 朱寿不禁冷笑,还想忽悠本少爷? 没门! “你这个老东西先把誓发了!” 一旁的朱元璋心急不已,非但不拦着孙子,竟也跟着催促道:“快发啊!再不发,寿儿摔下来咋办?” 张大夫实在是没脾气了,连忙竖起手指:“老夫张仲景十八代后人张邈,对天起誓,若再扎朱寿的脑袋,定全家死绝,祖坟天天被人挖!” “少爷,您可满意了?” 朱寿听他发完了誓,这才松了口气,这年头的誓言还是很靠谱的,也不怕食言。 本少爷又躲过一劫,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老方,拿梯子过来!” “啊?” “啊什么啊,本少爷恐高啊,你大爷的!没梯子,是想本少爷摔死吗?!” 管家老方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拿了梯子。 等朱寿磨磨蹭蹭的下了房,他拜倒在朱寿脚下,嗷的一声,竟是哭了:“少爷,你吓死老奴了呐!” 朱寿压根不搭理他,迈步走到朱元璋面前,理直气壮地一伸手:“给钱!” 朱元璋也不恼,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宝钞:“好孙子,不够再管爷爷要,下次可不能再往房上去了。” "好说好说。” 此时,廖家兄弟眼珠子都直了。 还真的是皇长孙! 正要激动的上前行礼,可朱寿拿了银子之后,转头就是抬起了腿,一脚踹向了老太医张邈。 “娘的,让你吓本少爷,揍不死你!” 张邈被这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又迎来了朱寿的一套降龙十八掌,揍的是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顿觉老怀欣慰。 大孙这样就对了,上房揭瓦,欺压老弱,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看来,脑疾真的好了! 至于这太医张邈……揍死就揍死了吧,大不了,咱封他后人一个铁饭碗的官爵便罢了。 倒是廖家兄弟对视一眼,竟无语凝噎。 毕竟朱寿一副跋扈的样子,谁看了,都会生出一种这若是自己儿孙,不掐死这货,都对不起祖宗的感觉。 终于,心里的情绪泛滥成灾,两个铁打的汉子,哇一下哭了。 英明神武的皇长孙,咋变成这样了? 这些年,殿下到底经历了啥? 不过……殿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呐! 别说他是个败家子,就是成了痴呆,咱也要舍命护他一生! 就在这时,朱寿撒完了满肚子的火,也看到了二人,忍不住道:“老头子,这两位是?” 朱元璋笑了一下,道:“咱给你找的两个护卫,一个叫廖大,一个叫廖二。” 廖家兄弟回过了神,忙是一抱拳:“见过少爷!” 朱寿看着眼前这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下来了兴趣,问道:“一顿能吃几碗饭啊?” 廖家兄弟想了想,扭捏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一顿能吃五碗,要是不算菜,能吃十碗。” 朱寿愣了一下,惊叹道:“牛哇!” “你们不错,有资格给本少爷当护卫。” “谢少爷夸奖!” 想起自己还没吃早膳,朱寿便开口道:“老头子,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吃早膳吧?” “还没吃呢。” “正好,跟孙儿一起去吃吧!” “好好好。” 四人来到正厅坐下。 府上的早膳很朴实,毕竟朱寿日上三竿才起床,因此桌上也就只摆着大饼和粥米,简单的对付一口。 朱元璋一拿起大饼,转念之间,就想到了考验孙子朱允炆的那个问题。 于是,他便意味深长地问:“寿儿,这大饼有些凉了啊,该咋焐热?”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矫情! 这便宜爷爷,咋吃个饭还那么多事呢? 他想也不想,脱口便怼:“老头子你要觉得凉,孙儿这就脱裤子撒泡尿,给你浇热乎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用……用……用尿浇热? 第四十二章 以工代赈,计策撼天下! 朱元璋打死也没想到,孙子会给出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用尿浇热大饼,这思路,可真是另辟蹊径,亏得这孩子想的出来! 不过……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啊…… 最起码,比毫无主见的朱允炆强多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大孙好想法!怪不得能治得住盐山那帮灾民,爷爷感到很欣慰呐!” “正好,爷爷遇见个难题,寿儿不妨给咱出出主意?” 储君之选,兹事体大,光有这点机灵可不够,他要看看孙子在国家大事上,又该有何见解。 朱寿嚼了两口大饼,呜咽道:“啥事?” “河南府的灾民入京,朝廷虽是下旨赈了灾,可对流民的安置始终争论不休,没个啥好办法。” “咱想着……” “想啥?老头子,你莫不是想趁机发国难财吧?” 廖家兄弟在一旁听着,心直突突。 陛下发国难财…… 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朱元璋则是脸色一黑,反驳道:“你这孩子,想哪去了?咱岂是那种祸国殃民之人?”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 糟老头子嘴犟的很,本少爷信你就有个鬼了! 他撇撇嘴道:“老头子,少把孙儿当傻子忽悠,你一个商贾,又不当官,这么操心国事,不为了从中牟利,还能为啥?” “说捞银子就说捞银子,整那么多的借口干嘛呀!” 见孙子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得! 这黑锅,咱是背定了。 他只好无奈地道:“孙儿果然聪慧,这都没瞒得过你……” 朱寿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爷爷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啊! 本少爷虽是恶贯满盈,还贪财,可坑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士绅勋贵啊,这老家伙倒好,居然还要坑灾民…… 商人逐利,不以国体为本,从便宜爷爷的身上便可见一斑啊。 怪不得,洪武皇帝朱元璋要把商人定到最底的民籍。 可他转念一想,罢了,还是助纣为虐吧。 不然有银子偏不捞,容易让这老家伙觉得自己又犯病了。 于是,朱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便宜爷爷,问:“老头子,你先告诉我,朝廷打算怎么安置灾民,孙儿在想办法给你琢磨个商机。” 反正已经被孙子认定自己是个黑心的商贾,朱元璋也不在乎名节了。 他忙不迭地道:“咱听认识的那个大官说,今日早朝,朝廷安置流民,共计三策。” “其一,开仓放粮,施粥保住灾民之性命。” “其二,流民中多有泼皮盗贼,群臣建议陛下调五城兵马司之军户,协助衙役镇压。” “其三,以灾民治灾民,从一众流民中选出身负威望者,由这些人兼管粮食,去给灾民施粥,这样一来,朝廷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可以腾出手去做更多的事情了。” “孙儿以为这赈灾三策如何?” “蠢!蠢到家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这就是孙儿不当官上朝,否则定会谏言洪武皇帝朱元璋,把提议这三策的大臣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闻言,朱元璋脸色一沉。 赈灾之难,向来是历朝历代躲不开的天大难题。 而这三个对策,乃是群臣反复推敲才定下的,放眼诸多前朝,也绝对是良策了。 可连咱这个皇帝都觉得是最好的赈灾办法,孙子竟大骂愚蠢? 他压着怒气,下意识地问:“寿儿,为何你说此策愚蠢?” “老头子,孙儿问问你,朝廷赈灾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一解灾民之患,让灾民吃饱穿暖,彰显陛下体恤万民的隆恩。” “可若孙儿告诉你,这不是彰显陛下隆恩,反而是在危害社稷呢?”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大变! 危害社稷? 谋国之策,何来的危害? 这臭小子,是不是找挨揍? 廖家兄弟见陛下发怒,吓得直哆嗦。 皇长孙咋啥话都敢说,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是直接跟陛下对着干呐! 他们忙是打起了圆场:“少爷恐高,刚才下屋顶之时,您可是被吓着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心里一下转怒为忧。 大孙子之所以乱说八道,没准还真是被吓出个好歹…… 可这时,朱寿露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道:“哎……你们咋就不信呢?” 朱元璋忍不住又气恼了:“那寿儿你倒是说说,这法子,怎么就危害社稷了?”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说咱拿鞋底抽你!” 朱寿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这三条赈灾之策,前两条就不说了,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 “问题在于这第三条,灾民治灾民!” “对策好是好,可时机不对,用在治理云南、贵州等地还行,可用在京师的灾民身上,只有一种结果……” 朱元璋目光一凝,被吊起了胃口,忙问:“什么结果?” 朱寿面上带了几抹冷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其一,朝廷选了威望之人当灾民的头头,要不了多久,这帮人就会在灾民队伍里开始作威作福。” “毕竟他们手里握着粮食分配之权,还有朝廷支持,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其二,此三策华而不实,朝廷消耗掉无数钱粮,除了能让灾民饿不死之外,还能解决个啥?” “这帮灾民啥都不做,就能吃到粮食,长此以往,必生惰性!” “就算朝廷平定了河南府水灾,一旦遣返原籍,又有几人愿意回去劳作,辛苦的在地里刨食?” “其三,易生民变!” “若朝廷强行驱赶灾民们回归原籍,可这帮人惰性难改,一旦朝廷应对不善,灾民很容易变成流民,甚至落草为寇!” “其四……” 这一刻,朱寿侃侃而谈,一连串指出十几处弊端。 整个正堂,鸦雀无声! 朱元璋听着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群臣的赈灾之策真的很棒棒。 可谁料,孙子竟直接挑出十几条毛病! 而且不管哪一个毛病,他都没法反驳,若真的将群臣的对策颁布下去,他朱元璋就成了一个大笑话了! 转念一想,朱元璋便觉得自己的脸上,可谓火辣辣的疼。 自己这是被孙子打脸了啊! 他面色一片苍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国之良策啊……” “若此策不可施,灾民该如何安置……” 朱寿笑嘻嘻地道:“那还不简单,孙儿这倒是有一个好计策!” 轰! 朱元璋脑袋嗡鸣,如同抓到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问:“寿儿,是啥办法,快跟爷爷说说!” 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以工代赈!” 第四十三章 少爷,你咋不按套路出牌? 以工代赈? 朱元璋抓心挠肝,胃口被彻底吊足了,忙问:“寿儿,何为以工代赈?” 朱寿笑了一下,道:“很简单,朝廷出银子,让灾民们干活!”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灾民们不生惰性,朝廷也可以有所进项,可谓两全其美!” 朱元璋困顿的脑袋里,如同落下一道天雷,豁然醍醐灌顶。 居然还可以这样赈灾? 转念之间,他就想到了孙子治理盐山灾民用的办法。 既给工钱,还管饭,灾民则做工制盐,这不正是以工代赈的缩影和真正写照吗? 这个法子,似乎比自己跟群臣商量出的那三个对策,高明不少啊! 可很快,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叹道:“孙儿,你这办法好是好,可非仁义之道啊。” “且不说当今陛下最疼惜的,就是天下万民,就算他真用了你这办法赈灾,无数的灾民也要唾弃于你。” “而且,这些灾民缺衣少食,还有大把的人没饭吃,岂有力气做工?” “就算这些人存有力气,可连京师的百姓,还有无数找不到活计的人呢,朝廷又往哪安插这些灾民?” 说完,朱元璋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他这孙子,有大本事,心肠也是好的,可尚未体恤民情,便贸然下此定论…… 这是纸上谈兵啊! 治国治民,可不是闹着玩的,治理盐山三百灾民,和治理整个天下的灾民,终究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此时的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反而竖起了大拇指:“老头子,看不出来啊,你心黑是黑了点,这眼光却是不差啊!” “不当官可惜了!” 朱元璋气的瞪了他一眼,废话,你爷爷我要没这点眼光,咋当皇帝? 罢了,这孩子毕竟打从棺中活过来之后,便再也没处理过政事,能有此见解,已是很难得了。 还是对孙子的要求太高了的错,咱气个什么呢? 正要苦口婆心教导孙子一番,朱寿却又开口问:“老头子,你认识的那个大官,品阶大不大?” “寿儿,你问这个干嘛?” “别管了,你先告诉孙儿,他官大不大?” 朱元璋大手一挥:“大!早年跟陛下打过天下,有过命的交情,要不咋求陛下赐了洪武盐的匾额呢!” 廖家兄弟暗自惊叹,不愧是陛下,连忽悠起孙子来,都脸不红心不跳。 朱寿顿时笑了, 一拍大腿:“那就好办了,灾民的去处有了!” 朱元璋一脸的懵:“什么什么去处?” 朱寿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你不是想发国难财么,正好,咱爷孙俩发财的机会来了!” “孙儿可是记得,咱应天府附近有一处铁矿,至于还无人开采呢!” 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铁矿?! 那可是镇国利器啊! 他忙是目瞪口呆地问:“寿儿,你莫要忽悠爷爷,这应天府还有尚未开采的铁矿?是何地方?!”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梅山!”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道:“咱记得那是处荒山,早几年前翰林黄子澄伴读东宫之后,陛下念他教授皇孙朱允炆有功,就把梅山赐予他了。” 黄子澄? 朱寿眉头微皱,好好的铁矿,竟然在这个老家伙的手上,暴殄天物啊! 自己还跟这货有过节,倘若去买梅山,少不得狮子大开口,这就有点麻烦了 可很快,他脸上露出一抹贼贼的笑容,道:“既然如此,回头孙儿就去黄子澄的府上,将梅山买下来。” “至于是否有铁矿,老头子你请几个懂行的人过来,一看便知了!” 朱元璋激动的大喜,笑道:“好好好!” 若真如孙子所说,梅山存着铁矿,可就太棒了! 有了铁矿,孙儿的以工代赈,就是谋国之策,便可让咱大展拳脚,既解了灾民之患,又给朝廷增加了铁器之利! 是咱错怪大孙了! 咱这大孙,贤明呐! “寿儿,你尽快把梅山买下来,黄子澄那家伙若不同意,咱亲自去跟他说道说道。” “咱得马上回应天府一趟,把盐铁转运司的门路给你搞定了。” 他得赶紧回宫,召集群臣商讨一下以工代赈的可行性。 朱寿一脸无奈,很是头疼。 这便宜爷爷,真是利欲熏心啊,为了捞银子,居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去吧去吧,带两张大饼在路上吃啊!” “咱晓得呢,寿儿就是孝顺呐!” 朱元璋往怀里塞了两张大饼,火急火燎的迈步就走。 这时,太医张邈忙是叫道:“老爷!等等小的,容小的跟您一起回应天府!” 给皇长孙瞧个病罢了,却生生挨了顿揍,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而朱寿一见到这老家伙,顿时乐了,大叫一声:“慢着,不准走!” 这一声吼,把朱元璋跟张邈全吓了一大跳! 朱元璋疑惑地问:“寿儿你这是……” 朱寿笑眯眯地道:“老头子,你可以走,不过得把这家伙留下,孙儿留有大用!” 他可是记得,老爹的背痈还没治呢,正好留下这老东西,研制救命之物。 张邈听罢,脸都吓白了。 留有大用? 皇长孙的脑疾都好了,留自己还能有啥用? 天杀的,这厮是想报复老夫啊! 他忙是甩给朱元璋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道:“老爷……您可不能……可不能丢下小的啊!” “不然,可要出大事的……” 朱元璋如同没听见一般,笑呵呵地道:“既然寿儿这么说了,往后你就在府上呆着吧,咱可得回去了。” 接着,又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低声道:“莫要怪咱狠心,寿儿这孩子胡闹起来,咱也惹不起啊……” “你且放心,你的后人咱定帮你照料好了。” 说完,忙不迭的登上马车走了。 张邈欲哭无泪的一转身,便对上了朱寿不怀好意的目光,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朱寿笑眯眯地道:“老家伙,你跑,你跑啊!本少爷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张邈吓得直哆嗦! 他一咬牙、一跺脚,直直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廖家兄弟顿时惊怒,连忙起身:“少爷小心!” 谁料下一刻,张邈一个转身,明明五六十岁的一把老骨头了,竟是身姿无比矫健,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傻了。 朱寿也懵逼的不行,震惊地问:“老家伙,你这是干嘛?” 张邈骑在屋脊上,有模有样,一脸悲愤地道:“少爷,当老夫傻不成,你就是想害死老夫!” 朱寿一脸无辜地道:“本少爷岂是小肚鸡肠之人?快,你先下来,本少爷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张邈显然吓得不轻,大叫道:“少爷你发誓!” “你若不发誓,老夫这就跳下去,纵是摔死,也绝不落入你的毒手!” 朱寿翻了个白眼,还想用这招对付本少爷?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啊! 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满不在乎地道:“那你跳吧,丑话说前头,本少爷可不管你的后事啊!” 张邈瞬间懵逼了。 卧槽…… 少爷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四十四章 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俺妹夫? 张邈整个人都傻了。 转瞬之间,他嗷的一声,便是嚎嚎大哭:“少爷,你饶了老夫吧,老夫也是奉命行事啊!” “咱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您的揍,行行好吧……” 他心里简直委屈的要死。 明明是陛下让老夫来复诊的,少爷你不去怪罪陛下,反而来找老夫算账……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朱寿眼看着这老家伙泪眼滂沱,哭的竟跟死了娘一样伤心,脑袋都大了。 接着,他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慰道:“乖,莫要哭了,本少爷不揍你,之所以把你留下,是要让你研制医治背痈之药,去治我爹。” “待此药制成,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不光可以名留青史,甚至还盖过你祖宗张仲景的风头呢。” “大家互助互利,好不好?” 说实话,张邈给朱寿瞧病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少爷表现的这么慈眉善目。 可一听少爷要治背痈,他顿时哭的更悲怆了:“背……背痈……少爷,你又在忽悠老夫!这病,便是我祖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治不了!” “老夫可没这个本事,少爷您另请高明吧!” 少爷不懂医术,他懂啊! 背痈要是这么好治,太子朱标多年来何至于被这病折腾的痛不欲生? 连中山王徐达,都是生生死于这病的侵害之下! 可如今,少爷连一本医书都没看过,就想去治自己的老子朱标…… 做梦呢? 万一太子出事,老夫的九族就要死翘翘啊! 怕了怕了,天杀的皇长孙,休想拖老夫下水! 朱寿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睛一眯:“老家伙,怎么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真不肯帮本少爷?” 张邈铁了心一般,摇头晃脑道:“不帮,不帮,老夫才不上少爷你这贼船。” 朱寿叹了一口气:“罢了,人各有志,少爷我不强人所难……对了,廖大廖二,你们可会弯弓射大雕?” 廖家兄弟一抱拳,正色道:“回少爷,八十步之内,不管是啥,俺们一射一个准儿!”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喝道:“老方,去,找两张大弓来!” 张邈一下愣住了,连忙问:“少爷,啥意思,您这是啥意思?不是说不强人所难吗?!”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你呆你的屋顶,跟你没干系,没事,没事,乖,莫要下来了,不然弯弓一射,容易失了准头。” 张邈差点吓尿了裤子,崩溃地道:“少爷,你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弯弓,什么准头?” “哈哈,没啥没啥,少爷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朱寿说的轻描淡写。 可张邈听完之后,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顿时哀嚎道:“少爷,草菅人命,按大明律,可是要杀头的!” 朱寿小鸡啄米般点头,赞同的说:“对对对,少爷我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了,毕竟只有一张免死铁劵,可不能轻易的挥霍了。”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也捧着两张大弓跑了回来。 看着这一幕,张邈眼睛瞪的滚圆,嗖的一下,竟连梯子都不用,便从屋脊爬下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顺势跪倒在朱寿面前,哀声道:“少爷,这个忙老夫帮了,老夫帮还不成吗,您可别折磨咱了,咱是真怕了……” 朱寿一脸诧异地问:“老家伙,你可是出于真心?你万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张邈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地道:“老夫所说,绝无半点虚言,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老夫愚钝之才,帮到少爷的忙,真是三生有幸,祖坟都冒了青烟啊!” 说完,老脸一阵抽搐。 哎! 这贼船,是不得不上了。 他连忙问道:“少爷,敢问您要用何种方法医治背痈?” “青霉素!” “青霉素?那是什么药?老夫遍览医书,也从未听过此物啊!” 朱寿也不答话,接着便将制取青霉素的办法,一五一十的教给了这个老家伙。 说实在的,想制出青霉素,很有难度。 得先从大量发霉的橘子、馒头上,刮取青霉菌群,然后再用米汁做成培养液,移植霉菌,过滤,菜籽油提纯……技术手段相当的高。 听完之后,张邈整个人懵了。 “少爷,您这个办法……真能医治背痈?” 朱寿很不负责任地道:“那你别管了,立马照我说的去做,半月之内搞不出来青霉素,本少爷就把你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张邈脸都吓绿了! 可下一刻,他便大义凛然地道:“少爷放心,半月内,老夫定给您一个交代!” “为天下计,为少爷计,老夫万死不辞!” 朱寿满意极了,还不忘吩咐了一句:“老方,此事莫要外泄,尤其是我爷爷那老东西,少爷我回头要给他个惊喜!” 老方连忙赔笑道:“少爷,老奴定当守口如瓶。” “去吧,带廖家兄弟下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给他们安顿了。” “是,少爷。” 廖家兄弟前脚一走,后脚一个下人从前院跑了过来:“少爷,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来了!” 徐增寿? 娘的,这臭不要脸的用本少爷的诗,足足赚了五万两银子,还敢来府上? 不宰他一笔大的,本少爷都不姓朱。 朱寿大手一挥,道:“叫他进来吧。” 须臾的功夫,徐增寿便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他眼前,目光很是幽怨。 朱寿见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顿时一愣:“呀,小公爷这是咋了?” 徐增寿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几分英雄气短:“俺挨揍咧……” “为何?” “还不是你那诗闹的,好货色是好货色,可害的俺大哥揍我揍上瘾了,说棍棒底下出贤弟,多揍一揍,没准还可以作出两首好诗。” “三天啊!这生儿子没屁眼的,一下朝,就把我吊在树上抽,抽的我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老朱,咱是吃尽了苦头啊!” 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悲愤不已地控诉起自己大哥的无耻。 朱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真惨呐! 可跟本少爷有什么干系呢? 接着,他便很没义气地一伸手:“银子呢?” “啥银子?” “我都听你那远房的表妹徐锦说了,你拿我的诗买了五万两呢,快分赃!” 徐增寿一下愣了 表妹…… 徐……徐锦? 咱的妹子徐妙锦,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老朱,你见过咱的妹子?” “是啊!” 朱寿笑了一下,发自肺腑地道:“别说,小公爷虽然长得丑……啊呸,长相清奇,可你那妹子真是倾城国色,你徐家的基因,真是邪了门了!” 基因? 对于这个名词,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 他还没细问,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警惕地问:“老朱,你是说……咱妹子好看?” 朱寿一心想着分账,脱口便道:“是啊,我一看到她,便觉得心生欢喜的不得了。” “若是娶进家门当婆娘,就更好了。” 徐增寿瞬间心态炸裂。 “姓朱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俺妹夫?!” 第四十五章 拉徐增寿下水 徐增寿的一声质问,声振屋瓦。 朱寿一下尴尬了。 该死啊,光想着分脏,竟把实话下意识的给吐露出来了。 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羞愧,反而痛心疾首地道:“小公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令妹生的绝色,在下感慨一番,有啥可奇怪的?” “亏得我把你当兄弟看待,想不到你竟把我想的如此龌龊,哎,枉费一片真心呐!” 说完,振振有词之余,还仿佛蒙受天大的冤屈一般,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徐增寿慌了。 看来,是自己错怪了老朱。 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怎么能这么诽谤老朱呢? 他很痛快地给了自己两耳光,忙是赔笑道:“哎呀,老朱莫要生气,是咱的错!” “是咱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朱寿叹了口气。 看出来了,徐增寿这厮是个护妹狂魔,自己往后若真想当他的妹夫,可就难办了。 接着,他便抬头望天,意有所指地道:“还不够。” “啥不够?” “在下一颗真心被你伤透了,光几句话可不够弥补的,这事,起码得有个几万两银子,才可以抚慰我幼小的心灵。” 徐增寿脸色一黑,这贪财的老朱! 罢了,终究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至于银子,分就分了吧。 他一脸肉疼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咱们都是兄弟,如今赚了银子,岂能不分赃呢,这一万两银子,老朱快快收下!” 嗖了一下,朱寿便把宝钞塞进了袖里,眉开眼笑道:“小公爷果然是重情义之人,那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公爷快快请坐!” “来啊,给冤大……小公爷斟茶!” 一落座,兄弟之情差点破裂的两人,关系竟是瞬间恢复如初。 徐增寿把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全然抛在了脑后,说起了正事:“老朱,你可听说近日应天府流传了一件趣事?” 朱寿饶有兴趣地问:“啥事?” 徐增寿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关于皇长孙朱允炆的……” 朱允炆? 朱寿顿时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忙问道:“快跟咱说说,他咋了?” 徐增寿也不急,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慢悠悠地道:“他呀……被人揍了!” 朱寿震惊了。 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敢揍朱允炆呢? 他忍不住说道:“小公爷,是谁揍的,胆子这么大?” 徐增寿摇了摇头,叹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个商贾。” “至于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说是皇孙朱允炆赈灾的时候,那人看不惯朱允炆的所作所为,就跟他大吵了一架,还给了他两耳光。” “得亏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也在场,连夜送他去看了太医。” “不然堂堂皇孙之尊,就要落得被人当街活活打死的下场了。” 听到这,朱寿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动手的那个商贾,是不是还想割皇孙的卵子?” 徐增寿下意识地点头道:“是啊是啊,不得不说,这厮连皇孙都敢揍,是真的厉害!” “这也是咱当时没在场,不然的话,早就佩服的跪地叫他一声爷爷了!” 说着,他忽然一愣,不禁道:“老朱,你不是不知道这事么,咋还清楚这个细节……” 朱寿伸出手来,摸了摸了徐增寿的头,一脸慈爱:“乖,好大孙,快叫爷爷!” 徐增寿恍然大悟,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俺的亲娘咧,老朱,是你揍了皇孙朱允炆?!” “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啊!” 朱寿两手一摊:“没办法,谁让他太欠揍呢。” “早知道他是朱允炆,我就该偷偷的往他头上套麻袋再动手,省得他认出我的身份。” 说完,他心里也懵逼的不行。 好家伙! 自己竟当街把未来的建文帝,给暴揍了一顿? 还想割他的卵子? 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哎,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反正自己是要跑路的,怕一个朱允炆干甚? 不得不说,难怪朱允炆登基四年,就被自己叔叔朱棣干趴下了,就冲那日所表现出来的怂尿性,他能守住江山就有鬼了。 徐增寿见朱寿半晌不吱声,还以为对方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忙道:“老朱,趁着朱允炆那厮被陛下勒令面壁三日,你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咱在宁波府等地,还说得上话的,你去了,咱保证朱允炆的人马找不到你!” “等风头过了,咱再派人寻你,偷偷摸摸回京师,如何?” 朱寿听罢,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明知自己惹的乃是皇孙,徐增寿还愿意出手相助,可见为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他笑嘻嘻地道:“皇孙罢了,揍就揍了,我非但不想跑,还琢磨去坑一把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呢!” 徐增寿顿时一愣,惊的声都变了:“啥?你还要去坑黄子澄?!” 朱寿露出一副很光棍的样子:“是啊,光脚的又不怕穿鞋的,反正都得罪了,再得罪一次也无妨。” “他手里有座山头,兄弟我势在必得!小公爷,敢不敢掺和一脚?” “此事过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铁矿,乃是镇国利器。 一旦开采新矿,很容易引起无数人的眼热,光靠自己一个小小商贾可搞不定,还不如牺牲一点利益,送给魏国公府。 有了魏国公府这个靠山从中周旋,可以省不少的事呢。 可徐增寿听了之后,却是一拍脑门:“呀,天色不早,咱该回府睡觉了。” 说完,迈步就要走。 事关皇孙,他可没那胆子瞎掺和,万一被陛下误以为自己是在涉入储君之争,容易出大事。 朱寿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小公爷这么早就走啊,哎,咱还想着拉你干一场起码年入百万两的大买卖呢!” “这么一看,那就算了吧。” 百万两?! 徐增寿面色一震! 刚迈步的腿,一下顿住了。 他转过头来,大笑道:“哈哈,老朱,刚才是咱逗你呢,黄子澄罢了,咱出身魏国公府,可不怕这老货。” “是何大买卖,快快说来!” 朱寿似笑非笑看着他,问:“不回家睡觉了?” 徐增寿大义凛然地道:“睡觉?睡什么觉?咱乃讲义气之人,甘为兄弟你上刀山、下火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猪狗不如!” 朱寿也不藏着掖着,笑道:“咱要带你干两个大买卖,其一,乃是铁矿!” 徐增寿瞪大了眼睛,诧异道:“铁矿?从没听过黄子澄手里有铁矿啊,他若是有,早就献给皇孙朱允炆了。” 朱寿摆摆手,道:“到时候你一看便知,盐铁转运司的门路也已经走通了。” “小公爷要做的,就是铁矿开采之后,替我拦住京中那些勋贵的觊觎。” “铁矿的利润,咱们二八分,如何?” 徐增寿一拍大腿:“好,咱干了!” “老朱,这第二个买卖,又是啥?” 朱寿也不答话,转身就拉他进了书房。 宣纸铺开。 笔走龙蛇之间,一对男女大行鱼水之欢的淫亵场景,栩栩如生,跃于纸上。 徐增寿把头凑过去一看,顿时大惊。 “这……这是春宫图?!” 第四十六章 黄子澄,本少坑你咋地? 看着眼前的水墨之图,徐增寿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急促了。 他似是见到稀世珍宝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惊叹道:“妙,实在是妙啊!” “哎呀呀,这画工,就跟大活人一样……” “老朱,咱也算品鉴过不少大作,可恕咱眼拙,你画的这一招叫什么?” 朱寿淡然一笑,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徐增寿吓了一跳:“观音……得亏没让那帮秃驴看见,否则少不得要跟你拼命。” “不过,这个名字取的有趣,咱喜欢!” 朱寿笑眯眯地道:“小公爷既然喜欢,那这春宫图,咱们定价五十两一副,卖给京中的士绅勋贵如何?” 五十两? 徐增寿面露震惊:“这也太便宜了吧?” 朱寿一愣,心里则是暗骂,这臭不要脸的心真黑啊! “那便定价一百两吧。” “此春宫图共分上中下三册,每册则包含十二张图,咱先卖上册。”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问:“老朱,为何不一口气都卖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么多图,我画的过来吗?” “再说,要搞,就要搞饥饿营销啊!” “饥饿营销?啥意思?” “那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负责出图,你负责刊印,卖给那帮士绅勋贵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两点,一不准私下传阅,二不准盗版。” “谁犯了这两条规矩,就算是皇帝老子,往后的中下两册,也决计不可卖给他,懂了吗?” 徐增寿咂摸半晌,这才琢磨个通透,小鸡啄米般点头:“懂了懂了!” “对了老朱,这春宫图叫甚名字?” 朱寿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叫黄老房中术吧,记得大肆宣扬一波,用了此术,男女皆可延年益寿,有了这个噱头,就更不愁卖了!” 徐增寿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朱你厉害,咱甘拜下风!” “咱这就回应天府,找靠谱的书局刊印此册!” 说完,他便拿了春宫图的原本,火急火燎的走了。 他得赶紧回魏国公府,用这几个绝妙姿势,在自己的美婢小妾的身上,好好试验一番。 至于刊印,先爽上一把再弄也不迟。 朱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则不禁感叹,得亏活字印刷术已经有了,不然还得多费些功夫。 拿捏住这帮士绅勋贵的命根子,自己也就多了一张护身符啊。 接着,他便吩咐了一句:“老方,快快备好马车,少爷我要去一趟黄子澄的府上!” “是,少爷!” 一个时辰之后,朱寿便坐着马车,来到了黄子澄的府上。 黄府不大,通过府门往里一看,院子小的可怜也就算了,厢房也只有区区两三间罢了。 朱寿撇了撇嘴,心里头不由鄙夷,这黄子澄……真穷呐。 他直接迈步上前,对门房道:“本少爷乃是朱寿,要见黄子澄大人,有桩大买卖要跟他谈,快去通报。” 对方见他气势十足,不敢怠慢,转头进府。 此时的府邸之中,黄子澄正悠闲的喝着热茶。 这几日,他一直在宫中教授皇孙朱允炆读书,直到现在,才有空回府歇息。 刚喝完一壶茶,门房便迈步走入,点头哈腰地说道:“老爷,外头有个叫朱寿的少年郎,想求见于您……” 朱寿? 呵,骂本官是老狗这笔账还没算呢! 如今这是晓得本官的身份,知道怕了,来向本官赔罪? 黄子澄顿时不耐烦地一挥手:“不见!” “这姓朱的,真是没眼力价,老爷您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谈什么大买卖呢……” 门房嘀咕了两句,便准备出去赶人。 “等等!” 黄子澄顿时一愣,忙叫住了门房:“他是来谈买卖的?” “是呢,老爷。” “罢了,将他叫进来吧,这厮患有脑疾,万一气的踹坏本官的府门,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把茶也撤了,免得这厮进来还想讨茶喝。” 门房连忙撤了茶,这才引了朱寿进府。 走入正厅,朱寿一抬头,便见黄子澄捋着颌下的胡须,斜着眼盯着自己。 呦! 还真是那日被自己痛骂了一顿的老狗。 不过,他面上毫无异色,微一拱手,便笑吟吟地道:“草民朱寿,久闻黄大人清流之名,特来拜见。” 黄子澄冷冷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免了,本官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大人。” “你有何事要谈?” “谈完了,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朱寿心里忍不住诽谤,这老货真记仇,还挺小心眼。 他索性不装了,开门见山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要向你买梅山的,不知可否割爱?” 黄子澄面色剧烈的变幻。 说实话,他很想立马弄死朱寿,以解自己的心头之大恨。 可尴尬的是,他穷啊…… 他是翰林院修撰,俸禄低的可怜,一年下来,才区区二三十两。 偏偏他又是清流中的清流,一旦贪污,这名声可就毁了。 之所以敢用十万两染指朱寿的制盐之法,还是太子妃吕氏掏的银子呢。 而眼下,这朱寿怎么看,都像是个冤大头,不如…… 他眼珠子疯狂转动,直接把两人之间的仇恨抛在脑后,摇头晃脑道:“这个梅山啊,是好地方,乃是陛下赐给本官的风水宝地!” “本官不卖,不卖的,若没个八万十万两银子,打死了都不卖!” 面对黄子澄的狮子大开口,朱寿却懒得啰嗦:“三万两银子,当场银货两讫,交割地契!” “黄大人若是不肯卖,那就拉倒,草民这就打道回府了。” 三万两,他都嫌给多了。 不过,他倒也不在乎银子,只在乎这块地,事关铁矿,无论如何,都要把梅山买下来。 听了这话,黄子澄顿时愣住了。 这败家子……疯了吧? 三万两买一座荒山? 那破地方,连根草都不长的,买了能干啥? 不得不说,这朱寿还真是个冤大头啊! 想到这,他登时精神一振,忙是叫道:“三万两?太少,太少了!” “本官说的可是十万两,少一个银子,这地都不卖!” 朱寿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打扰黄大人了,告辞。” 说完,便转过身,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黄子澄顿时慌了:“贤侄且慢!” “三万两就三万两,本官这就跟你画押!” 第四十七章 齐泰,你想杀朕的大孙? 话一出口,朱寿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一转身,笑呵呵地道:“呀,黄大人这是改主意了?” 黄子澄捂着心口,装模作样道:“哎,这梅山,可是陛下御赐的风水宝地呢,一想到卖了这地,本官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可本官命薄,实在无福消受,只能忍痛割爱了。” “三万两就三万两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朱寿撇撇嘴,这老货真能装,卖个荒地,搞得像是把自己的亲娘都赔进去了一样。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便掏出宝钞,笑道:“既是如此,黄大人,咱们赶紧签字画押吧!” “好好好!” 签字、画押。 黄子澄满面红光看着手里的三万两大明宝钞,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银子啊! 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一座荒山,居然换来三万两银子,这下子,自己终于可以有底气去教坊司押妓了。 朱寿这败家子,还真是天下第一冤大头呐。 不行不行,自己得趁此良机,多宰他一笔。 于是,他连忙收敛起眼底深处的嘲讽,故意露出一副亲昵的样子,道:“贤侄啊,本官这还有几处荒……啊不对,是宝地,你可要一并买了?” “价钱的话,咱们好说好商量。” 谁料,朱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很干脆地道:“不了,告辞。” 这话说完,他便怀里揣着梅山的地契,转身出了黄府。 府门外,管家老方正在候着,一见他出来,忙是上前:“少爷,您这是……把梅山买下来了?” “少爷我出马,何时有过失手的时候?” “派人去通知我爷爷那老东西一声,就说铁矿可以开采了!” “是,少爷!” …… 谨身殿。 蒋瓛捧着一封奏报火速入宫,一见到朱元璋,登时拜倒于地。 “皇爷,梅山那边,传来消息了。” “说!” “经工部核验,梅山的确存有铁矿,矿脉之大,乃应天府第一!” 朱元璋浑身一颤,震惊道:“啥?还真有铁矿,还是应天府第一大矿?” “寿儿这孩子,绝了啊!” 他站起身来,激动地在殿中踱了几步,才开口道:“去,将六部左右侍郎以上的官员,全都给咱叫来!” “是,皇爷!”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重臣接连走入谨身殿。 待众人朝着自己行礼之后,朱元璋便开门见山道:“咱今日叫你们进宫,是要商讨安置流民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 大学士刘三吾捋着须,下意识地道:“陛下,此事不是在今日早朝,便已经有了定论?” “老臣以为,如今灾民之困境,那三条谏言,皆是上上之策。” “陛下,我等也觉得此策可行!” 众臣拱了拱手,出言表示赞同。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此策不妥,简直是在危害社稷!” 众臣瞬间震惊不已! 危……危害社稷? 这怎么可能?! 一位大臣顿时出声:“陛下……” 可刚一开口,朱元璋直接挥手打断,他冷冽的目光,扫视群臣:“前两条不提,咱就说你们这第三条,如何以灾民治灾民?” “你们想过没有,一旦选错了人,这些人若动歪心思,以粮食为要挟,岂不是可以直接操控人心?” “再有,朝廷消耗了无数钱粮,灾民最终还是灾民,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灾民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生了惰性,岂不是要成贼寇,那朝廷要不要出兵剿灭?” “好好一个赈灾,最后闹成剿灭流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上之策?!” 一番话说完,朱元璋心里一阵舒爽。 不用费脑子,直接照搬大孙子朱寿的话来训斥群臣,是真舒坦啊。 他心里是舒坦了,可一众大臣却是全都傻了眼。 这……这三条赈灾之策,陛下竟是一条都没采纳……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这帮大臣,聚在一起冥思苦想足足半月之久,才呕心沥血想出来的对策啊! 可谁晓得,陛下全给驳掉了。 还犀利的指出这么多弊端? 而朱元璋看着群臣陷入了沉默,更是恼火不已,愤然喝道:“怎么,一个个全都不说话了?” “你们哪一个不是国之重臣,哪一个不是当世的大儒,结果就只想出这点破法子吗!” “都给咱好好想一想,若真用了你们的办法,万千灾民会落到何等凄惨的地步?” “闹到最后,你们是要咱将屠刀,对准大明的百姓?!” 一字字,一句句,铿锵有力,可谓振聋发聩! 众臣脸色大变,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们在心里印证一番之后,终于醒悟,若真按照此策安置灾民…… 绝对会如陛下所言,要出大事! 朝廷赈灾,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臣子,也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一众大臣满面羞愧,跪倒于地,连忙叩首道:“陛下之言,如雷贯耳,骂醒了罪臣!” “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臣等愧对万千灾民!” 朱元璋显得气的不轻,怒道:“除了向咱请罪,你们这帮蠢材还会说什么?!” 这一刻,他都感觉自己养了一帮饭桶。 一群为政多年的大臣,提出的赈灾对策,竟比不过自己大孙子随口一提的想法…… 丢脸啊! 眼看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臣皆是吓得心头一颤。 他们知道,若再不赶紧表态,陛下发起火来,谁也兜不住。 于是,一众大臣连忙跪地,磕头道:“陛下,关于赈灾,臣等这就回去,连夜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哼!”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挥手道:“等你们想出来,黄瓜菜都凉了,赈灾的法子,咱这已经有了。” 众人顿时一愣,陛下有对策了? 刘三吾也诧异不已,忍不住问:“陛下,敢问是何办法?” 朱元璋淡淡道:“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众人面色齐齐一震! 他们都是为政多年的官员,转瞬之间,便想通了这法子要表露的意思。 这法子,高明是高明,可是…… “陛下明鉴,此举万万不可,绝非仁君之道!” “京师的灾民之中,积弱贫病者无数,岂有力气做工?” “一旦施政,无数的灾民,会怨恨陛下残暴不仁,如此一来,社稷危矣啊陛下!” 一瞬间,众臣群情激愤! 朱允炆的老师、兵部左侍郎齐泰更是振声高呼:“陛下,提出此策之人,简直用心险恶,其罪当诛!” “臣谏言,立斩此人项上头颅,以儆效尤!” 朱元璋面色瞬间转冷,目光死死盯着齐泰,断然大喝。 “混账!你是想杀朕的孙子不成?!” 第四十八章 大学士刘三吾吓跪了 啥? 孙子? 齐泰一下懵了! 该死啊,陛下这不是坑人吗? 陛下您要早说这以工代赈,乃是皇孙的想法,就是给臣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啊! 他跪在地上,吓得脸色一片惨白,忙道:“陛下,臣冤……” 刚一开口,朱元璋挥手打断他的求饶,冷冷地道:“敢对咱的孙子出言不逊,来人,拉出去廷杖三十!” 言罢,殿外冲进来两个锦衣卫,直接把齐泰拖出了谨身殿。 下一刻,外头便传来齐泰的阵阵惨叫,声震耳膜。 谨身殿内,一众大臣冷汗大冒,吓得浑身直哆嗦,心里后怕不已。 说实话,刚才他们也想用这话反驳陛下来着…… 还好,多亏齐泰这厮心直口快啊! 不然的话,就是轮到他们被陛下收拾了。 不过,以工代赈这事…… 朱元璋看着众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咱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都觉得此策大为不妥,觉得灾民无处安置是吧?” 众臣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朱元璋背着手,幽幽地道:“可咱要告诉你们,咱发现一座新的铁矿,矿脉之大乃是应天府第一!” “此矿,可安置上万流民,你们还觉得不妥吗?!” 轰! 话音一落,如五雷轰顶! 众臣面色大骇! 刘三吾抬起了头,目光之中带着十足的震撼:“陛下……此事可是真的?” “铁矿,乃利器啊,若……若……” 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这一刻,竟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朱元璋直接把蒋瓛送来的奏报一甩,淡淡道:“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 众臣忙是争相恐后地看去,登时瞳孔紧缩! “这……这铁矿竟是真的……” “应天府第一矿啊!” “有了此矿,以工代赈之策可行!灾民之患可定!” 一众大臣喜极而泣,接连拜倒于地,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却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咱圣明个屁,这都是咱孙子的功劳!” “咱也不妨告诉你们,这铁矿就是咱孙子发现的,就你们提出那三条赈灾对策,也都是咱孙子弃之如糟糠,看到了种种弊端!” “可你们……甚至包括咱,居然拿着当宝贝……” “差一点,咱们就害苦了万千灾民啊!” 说完,自觉羞愧之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骄傲。 众臣满面羞愧,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很快,竟开始激动起来了。 皇孙发现铁矿,又提出以工代赈这种谋国之策…… 这是……贤明呐! 众臣不禁激动地再次高呼:“皇孙圣明!” “敢问陛下,提此良策的是哪位皇孙?” “是允炆殿下……亦或是允熥殿下?” 朱元璋淡淡摇头,道:“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对策有了,灾民的去处也有了,你们给咱回去连夜拟个章程出来!” “三日之内,咱要见到万千的灾民已在铁矿上做工,有饭吃,还有工钱拿!” “行了,刘三吾留下,剩下的都滚吧!” “是,陛下!” 一众大臣纷纷行礼告退。 刘三吾呆在谨身殿中,一脸的懵:“不知陛下让臣留下,所谓何事?” 朱元璋目光闪烁。 大孙子朱寿打从棺中活过来之后,就再也没读过书,可这本事,却胜过天下无数读书人。 没读书就这么厉害,若是再有大儒教导一番,岂不是……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刘三吾,你是翰林院大学士,咱的一众儿孙也都是你的学生,咱问问你,这些儿孙之中,哪个最令你满意?” 刘三吾整个人又懵了。 啥意思? 陛下这是啥意思? 平白无故问起这个,难道是要册立皇太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道:“回陛下,臣教导诸位皇子皇孙多年,要说最聪慧、最贤明的,是已故的皇长孙朱雄英!” 犹记当年,皇长孙朱雄英的聪慧,让他这位翰林院大学士都惊为天人! 某一次,他命诸皇子皇孙谈论蒙元灭亡之因,一时间,众说纷纭。 皇长孙朱雄英想也不想,脱口便给了答案! 元亡于暴政也!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满腹经纶的老学究,都看不透这个道理! 可那时候的皇长孙,才八岁罢了! 也正因如此,朱雄英薨了之后,简直令他痛呼哀哉! 他,痛失爱徒,再无引以为傲之学生! 大明,也失去了一位贤明储君! 一瞬间,回想起皇长孙朱雄英,刘三吾眼中泪眼朦胧。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陛下,除了皇长孙朱雄英之外,这剩下的皇子皇孙里,便是以皇孙朱允炆为最,只不过……” 朱元璋摆摆手,道:“咱还没老糊涂,接着往下说!” 刘三吾叹了一口气,道:“皇孙允炆殿下循规蹈矩、不懂变通,太过于死读书了。” 朱元璋凝重点了点头。 允炆这孩子……哎……一言难尽…… “既然如此,你明日跟咱微服出巡一趟,陪咱去见一个人,看看能否教他读进去书。” “此事定要保密,去了之后,也不要透露咱的身份,懂了吗?” 刘三吾忙道:“臣遵旨!” …… 次日。 下了朝之后,朱元璋带着刘三吾,来到了朱寿所住的宅子。 而此时的朱寿,正忙着倒腾青霉素。 府上的后院里,堆满了发霉的橘子、馒头,可谓是酸臭熏天。 他自制一个口罩,忍着呛鼻的味道,亲手教张邈如何分离青霉菌群,放置于装着米汤培养液的瓷碟之中。 “老东西,这些步骤学会了没有?” “回少爷,会是会了,可这治背痈……真能行?” “再敢质疑本少爷,立马阉了你这老东西,赶紧弄!”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之时,管家老方在外头叫道:“少爷,老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教书先生呢!” 教书先生?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把馒头一扔,直奔大门而去。 一开门,迎面就见到了自己的便宜爷爷,身边还站着一个儒衫纶巾的老秀才。 他带着几分惊讶地问:“老头子,你这么早就来了?” 老头子? 听到这个称谓,刘三吾豁然抬头。 见到朱寿面容的这一刻,他心里顿时响起无数炸雷! 皇……皇长孙殿下?! 噗通一声,刘三吾惊骇的跪倒在了地上。 朱寿也被这阵势吓得一大跳! 卧槽,啥情况啊? 一见面,行这么大的礼?! 第四十九章 到底谁教谁读书? 朱寿愣了一下之后,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刘三吾:“先生快快请起。” 刘三吾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且酷似太子朱标的少年脸庞,激动的眼眶通红,差点老泪纵横! 真的是皇长孙朱雄英! 可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爱徒,八岁就薨了啊! 等等! 这孩子,管陛下叫老头子? 难道说…… 心思翻涌之际,朱元璋也看出了他的激动,笑呵呵地道:“老刘,这就是咱那个患了脑疾的孙子,往后就靠你教他读书了。” 朱寿忍不住嘟囔一句:“老头子,孙儿没病!” 刘三吾把爷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瞬间恍然大悟!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转身看向朱寿,顿时直起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老夫刘吾,见过少爷!” 这一礼,一如当年朱雄英病危,他身为老师、身为臣子,向皇长孙行礼一般庄重! 临别之前,朱雄英曾拉着他的手,细声宽慰:“日月江山还在,恩师莫哭!” 今日,阔别整整九载,师徒终于再相见! 而朱寿看到刘三吾朝着自己躬身,则忙不迭的回了个礼:“先生客气了。” 刘三吾捋着须,笑眯眯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是一如当年,谦逊有礼嘛! 可就在这时,朱寿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朱元璋,问:“奇了怪哉,老头子,你居然想让孙儿读书?” “难道不怕孙儿把这老秀才给打跑了?” 刘三吾顿时一愣,当年聪慧过人的皇长孙…… 是不是长跑偏了? 倒是朱元璋面色如常,爷孙相处多年,他早就知道孙子朱寿会来这一招。 于是,他连忙赔笑道:“寿儿,爷爷心疼你,知道你不爱读书,可没办法呀!” “你献粮有功,如今又发现了铁矿,陛下他老人家一高兴,就颁下了圣旨,钦命老刘前来教你读书。” “寿儿你若不想读,爷爷这就把他赶走,反正咱有免死铁劵,大不了抗旨不遵嘛!” 说完,拉着刘三吾,摆出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朱寿心里却是急了,爷爷,孙儿就这么一说,孙儿要读书啊,孙儿不想做一辈子的败家子啊! 爷爷,你别惯着孙儿,你咋不能硬气一点呢? 给孙儿上老虎凳,便是头悬梁、锥刺股也好,得给孙儿一个读书的机会呀! 可这话,他决计不可说出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劝阻道:“老头子,莫要赶这姓刘的老秀才走了,既然是陛下有旨,孙儿就勉强读读吧。” “毕竟免死铁劵只有一张,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浪费掉了。” 朱元璋心里直乐,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哎,寿儿你受苦了呐!” 苦? 什么苦? 便宜爷爷,你孙子我现在高兴的要死好不好? 接着,朱寿便看向了刘三吾,不禁问道:“不知先生打算教授学生什么学问?” 刘三吾沉吟了一下,道:“少爷,咱就从资治通鉴开始吧,如何?” 资治通鉴,涵盖十六朝诸史,正好用来考校皇长孙的底子,以此来因材施教。 可朱寿一听,顿时没了兴趣,撇撇嘴道:“不妥,不妥,学生又当不了皇帝,读这个玩意干嘛?” 别说十六朝,就是往后五百年的历史,自己也是门清啊! 学了,也没卵子大用。 刘三吾一下傻眼了。 要知道,资治通鉴可是帝王家的子孙必读之学问,可皇长孙竟是不屑一顾? 皇长孙啊皇长孙,你若不当皇帝,谁来即皇帝位? 难道便宜朱允炆那个优柔寡断的榆木头吗?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恨其不争,忍不住呵斥道:“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以古为鉴,可以知兴衰,以史为镜,可以明事理!” “难道,少爷这是要立志当桀纣那等残暴之人?” 朱寿摇了摇头:“先生这话,学生可不敢苟同。” 刘三吾捋着须,诧异地道:“看来,少爷这是想跟老夫争辩一番了?” “不知少爷胸中有何高论?老夫洗耳恭听!” 朱元璋见孙子竟敢向翰林院大学士叫板,顿时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看起了热闹。 他要看看,一向顽劣不堪的孙子,该如何反驳能言善辩的大学士刘三吾。 只见朱寿眼珠子一转,对刘三吾问:“敢问先生,桀纣可有老师?古之尧舜,又可有老师?” 刘三吾一愣,下意识地道:“桀纣乃是帝王,定是有老师的,而古之尧舜乃是神州祖先,他们无师自通,也就不需要老师教导了。” 朱寿笑嘻嘻地问:“那么问题来了,桀纣尚有老师以古为鉴,教授他们什么是为君的道理,为何他们最后成了暴君昏君?” “反倒是尧舜,无师教导,为何开了炎黄传承之先河,成了贤君圣君?” “那学生是否可以理解为资治通鉴此书,读,反不如不读呢?” 刘三吾瞬间哑然。 多年不见,皇长孙这张嘴,竟比当年还要犀利多了啊。 他沉声道:“少爷,桀纣之所以成了昏君暴君,乃是本性顽劣,你若不读此书,便不知前人之错,将来岂不是很容易重蹈覆辙?” 朱寿摇了摇头,道:“先生又错了。” 刘三吾一脸错愕:“老夫错在何处?” 朱寿淡淡道:“你错在太过死板!” “且不说学生一介商贾,本就当不了皇帝,就算真当了皇帝,我也绝不遵循此书来治国!”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这十六朝的利国之策,未必适合我大明之国情啊!” “学生觉得想当好一个皇帝,要以当下之时政入手,上忧群臣,下恤万民!” “适用当下时政之策,可行!不利当下时政之论,当弃!” “穷则变,变则通!” “这所谓的天下,才可垂拱而治!” 轰! 字字句句,如滚滚天雷,砸入刘三吾的心头! 他发现,朱寿说的任何一点,自己都无法反驳! 服了! 老夫服了! 呆怔了半晌,他面红耳赤,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深施一礼,拱手道:“少爷高论……老夫今日受教了。”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好家伙! 刘三吾,乃是堂堂翰林院大学士,饱读圣贤书! 可结果,竟被寿儿一个黄口孺子驳倒了? 等等! 这情况不太对啊! 到底谁教谁读书? 第五十章 朱元璋懵了,咱是个死板老头? 此时此刻,朱元璋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刘三吾心里则是苦笑不已。 亏得自己还是翰林院大学士,结果阴沟里翻船,到头来竟被皇长孙怼的无言以对…… 丢人呐! 朱寿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顿时一惊,怎么,难道自己驳斥的太狠了? 这老头,也太玻璃心了吧? 罪过,罪过,可不敢把这教书先生骂跑,不然本少爷就读不得书了。 正要上前赔罪,可下一刻,刘三吾豁然抬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好!真是好啊!少爷实乃真知灼见,老夫佩服!” 说完,又是拱手一拜:“刚才是老夫唐突了,还望少爷莫要怪罪!” 他的眼中,流露出抑不住的慈爱、赞赏、欣慰。 皇长孙的德行并未跑偏,甚至比当年还要贤明! 就算多年不曾受过大儒的教导,可皇长孙展现出的一切,令他仿佛见到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治理天下苍生! 他的手段,似陛下! 他的仁义,如太子! 此乃大明之福啊! 朱寿听了之后,不得不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说来,先生这是不打算教学生读资治通鉴了?” 刘三吾捋着须,笑道:“不教了,不教了。” “不过少爷,你说的穷则变、变则通,虽然言之有理,可说是一码事,做又是一码事啊!” 朱寿心里叹了口气。 得! 这老头贼心不死,还想着考自己呢。 他开门见山地道:“先生想考校学生什么问题,尽管直说吧。” 刘三吾似乎早有应对,登时笑眯眯地问:“敢问少爷,若换你当皇帝,该以何良策增我大明之岁收?” 朱元璋听罢,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问题,问的妙啊! 国库虽有洪武盐之税收,近乎百万两之巨,可想要达到天下大治,光靠这点银子,简直是杯水车薪。 河南府水灾,清剿北元余孽,镇压倭寇……哪一样不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下拨六部之后,国库又将是空空如也…… 为了解决此事,他和六部挖空了心思,想尽办法增加国库岁收,也还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他正好看看,孙子朱寿又有何高见! 随即,只见朱寿想也没想,脱口便道:“薄赋、重商!” 刘三吾忍不住摇头道:“赋税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说减就减,至于这重商……敢问少爷此话何意?”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开征商业税!” 闻言,君臣二人心神一震! 朱元璋面色一变,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怒气,连忙道:“不可,此计绝不可行!” “寿儿,你这是在胡闹!” 朱寿浑然不在乎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我大明之人口,商贾仅占一两成,却握着天下至少六七成的银财!” “若取之一二,还于万民,收于国库,不是挺好的吗?” 朱元璋恼怒之余,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寿儿,这回,是你这孩子不懂了啊。” “开征商税,那就是认可、提高商贾的地位!” “你可知,为何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得了天下之后,非要立下士农工商四大民籍吗?” 朱寿顿时一愣:“为啥?” 朱元璋眼神幽幽,缓缓说道:“皇帝他老人家,为的就是要让士农工商,成为国之基石,各尽其力,各持其职!” “这农人,就该在地里刨食,商贾就该消停干买卖,工匠就该搭建宫屋,至于士大夫,就该一心读书,为朝廷效力,为社稷造福!” “若真按你所说,开征商税,那便是动摇国本,士农工岂能同意,这天下不也要随之乱套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肃,正色道:“大孙,莫怪爷爷训你,这计策的确大为不妥,就算说破了天,皇帝他老人家也决不会施政的!” 见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刘三吾心里顿时一咯噔。 不妙! 皇长孙这是直指国本,一个不慎,触怒陛下的逆鳞可就糟糕了。 他吓得心直突突,忙是打起了圆场:“少爷,恕老夫愚钝,除了此策,敢问您在不动摇士农工商四大基石的前提下,可有增我大明岁收之良策?”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目光也投向了孙子。 朱寿看着两人齐刷刷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涌起一点点小失落。 看来,开征商业税这事,算是彻底泡汤了。 连身为商贾的便宜爷爷,放着提高地位的便宜不占,也要避之不及,可见天下人对此又该是何等的态度。 接着,他便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若不开征商税,我还有一个退而求次的好办法!” 这话一出,院内鸦雀无声!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震撼! “寿儿,是何办法,你快跟爷爷说说!” “是啊,少爷,还请指点老夫一番!” 君臣二人面色大急,连忙竖起了耳朵。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商贾们所拥有的银财,是当今陛下左手捏着的银子,而国库以及内帑,则是陛下右手攥着的银子。” “可陛下不想把左手的银子,转移到右手,却又想右手的银子多多益善,是这个道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也笑了:“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 朱寿大手一挥,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事!” 朱元璋忍不住激动地问:“啥办法?” 朱寿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把别人手里的银子,放到陛下的右手里啊!” “扯蛋!”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难道咱……当今陛下还能强取豪夺别人的银子不成?” “你这孩子,咋把皇帝他老人家想的这么坏呢?” 可此时的刘三吾,却诧异地看了一眼朱寿,震惊地问:“少爷,您的意思是说……去搞别国的银子?” 一听这话,朱元璋顿时老脸羞臊。 尴尬! 自己竟想岔了。 “寿儿,你这话说的没错,要是抢别国的银子,倒是可以充盈国库,可总不能直接纵兵劫掠吧?” “那样的话,我大明仁义之师,岂不成了当年蒙元之恶贼?” 刘三吾也一脸懵逼的道:“是啊少爷,这计策,还是跟开征商税一样,弊大于利啊!” 见两人还没听懂,朱寿顿时急了:“老头子,老刘秀才,你俩咋一个比一个死板呢?” “谁说我要劫掠别国了?” 朱元璋顿时吹胡子瞪眼,这倒霉孩子,敢说咱是个死板老头? 也就你是咱最疼最宠的孙子,否则宁可后继无人,也非要抽死不可。 心里这么想,可他还是感到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不抢劫,咋搞银子?” 朱寿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开通互市!” 第五十一章 互市之论,精钢锻造法出世! 开通互市?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寿儿,咱还以为你想的是啥好办法呢,原来是互市啊!” “边关立互市,早在唐宋之时就有了。” “两国修好,这互市倒是利国利民,可一旦两国翻了脸,这互市就成了鸡肋。” 一旁的刘三吾也不禁捋着须,点头道:“是啊少爷,自洪武三年以来,我大明也曾跟安南开过互市,可这岁收嘛……不提也罢。”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问:“我大明跟安南的互市,是怎么个开法?” 刘三吾回忆了一下,说道:“洪武三年末,安南缺粮,遣使臣入我大明,恳求陛下卖于他们十万石粮。” “至于安南,则是为此付出整整二十万两白银。” 朱寿摇了摇头,面上带了几分不屑,说道:“我大明跟安南的这次交易,严格来说,可算不上是互市,只是两国之间的以物换物罢了。” 朱元璋一下愣了:“寿儿,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这还算不得是互市?” “那照你的意思,咋样才算?” 朱寿正色道:“成本低、利益大!” “一文钱的东西,通过与别国开设的互市,赚取十文钱或者等价货物,这才是真正的互市!” 听了这话,刘三吾也是一愣:“少爷,莫怪老夫挑刺,天底下谁会那么傻啊,一文钱的东西,却掏十文钱来买?” “先生,这你就不懂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别的不说,就说洪武盐,提炼一斤的成本,才十几文钱罢了,却可以在京师卖到十两银子!” “这么贵,京师上下还供不应求呢!” “身处大漠的北元余孽,要靠盐巴来活命,倘若开设了互市,将白盐作价三十两银子一斤,换作是先生,这银子你舍不舍得掏?” 刘三吾瞬间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点头道:“掏!事关性命,绝对掏!” “别说三十两,便是四十两,这帮草原蛮子也绝对要哄抢的!” 朱寿嘿嘿一笑,道:“那就是了啊,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开设互市,我大明与别国交易之物,就得是别国没有或者极其稀少,偏偏我大明随处可见的东西!” “北元余孽缺盐、缺茶,我大明就坐地起价,高价卖于北元,换取战马、牛羊,充我大明之武备!” “安南缺瓷,我大明就收拢天下之瓷,以此换取银财、木头,甚至是土地!” “这样一来,国库如何不丰?” 闻言,刘三吾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敬佩的拱手一拜:“少爷之言,如醍醐灌顶,老夫受教!” 一旁的朱元璋早已是惊呆了! 还能这样开设互市? 洪武三年的那次互市之举,他还觉得占了大便宜呢,可跟大孙子这番说辞一对比,大明简直是血亏啊! 落后! 太落后了!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寿儿,你这互市策论堪称一绝,可爷爷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若我大明贩瓷,可这玩意,别国也多的很啊!” “我大明作价十两,别国作价六两,卖于安南,这互市之利,岂不是反倒便宜了别国?” “这该怎么办?” 朱寿笑了一下,道:“这就是技术手段的问题了。” “要是保证我大明贩卖之物,其工艺技术始终远超诸国,那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啦?” 朱元璋一头雾水:“技术?” 朱寿见便宜爷爷还没听懂,便换了个说法:“老头子,孙儿且问你,我大明之军器所用的工艺,是不是十锻铁?” “十锻铁?” 朱元璋脸上笑呵呵的,带着几分骄傲地道:“寿儿,这么跟你说吧,论冶铁之工艺,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人能与我大明匹敌!”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笑道:“那敢情好啊!” “要是大明将十锻铁所制军器,坐地起价,卖于那些连区区十锻铁工艺都匮乏的国家,岂不是发财了?” 朱元璋瞬间面色大变,惊怒道:“不行!生铁、军器,乃镇国之器,岂能卖于别国?!” “万一诸国拿到了军器,反过头来犯我大明边关,岂不是成了资敌?” “这互市宁可不开,也绝不为了银子,陷我大明百姓于水火危难!” 朱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你脑子饶进了死胡同啊,这些十锻铁军器所得来的银子,大明可以用来研发冶铁之术呀!” “大明卖了十锻铁,抓紧让工匠们研究出三十锻铁、五十锻铁。” “此铁一成,再把三十锻的卖了,银子用于研究百锻铁,保证我大明之武备,始终冠绝诸国!” “而这些淘汰下来的军器,就通过互市卖于诸国,以诸国之银财,供养我大明提升武备!” “真要是起了兵戈,敌国拿着区区三十锻铁军器,却要对付我大明百锻铁军器,他们拿啥打仗?” “这不就成了送人头?” 朱元璋两眼圆瞪,面色大震!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要知道,对于任何一国而言,生铁都是禁器,一块铁也不准流传出去,以免资敌。 而铁是会生锈的,年头一久,便淘汰下来,要么放在武备库里堆积如山,要么回炉熔炼、重新锻造。 然而,回炉熔炼的成本太大了。 有那银子,还不如重新打造一把新军器。 也正因如此,无数柄淘汰下来的军器,基本都是熔炼成了农具,由朝廷出面,低价卖给了百姓。 即便如此,大明的武备库里还有一堆废铁,朝廷头疼的不知道该咋处理掉呢。 可现在,孙子朱寿给出的对策,竟直接解决了这个弊端! 这种军器再利用的手段,甚至可以让大明的兵锋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既赚了银子,解了国库无银之患,又可提升大明武备之锋利…… 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咱这孙子,真的绝了! 不过,此时的刘三吾却是眉头一皱,问:“少爷,您的计策虽妙,可有一个致命缺陷。” “倘若我大明工匠,冶铁之研发,难以跟上军器的售卖速度,或者是遇见了瓶颈,岂不还是成了资敌?” 闻言,朱元璋也反应了过来,忙道:“是啊寿儿,这该如何是好?” 朱寿气的翻了个白眼,本少爷服了。 这姓刘的老秀才,莫不是杠精转世? 真他娘的能杠!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朱元璋心下瞬间一沉! 可就在这时,朱寿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不过,我懂精钢锻造法呀,这法子,直接就能让大明的兵锋之盛,一举成为至强!”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朱元璋君臣二人听了,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啥? 精钢锻造法?! 第五十二章 寿儿,乃我老朱家千里良驹也!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二人呆滞如化石。 精钢! 要知道,大明的冶铁之术虽无可匹敌,可想把生铁熔炼成粗钢,却是难如登天。 可现在,朱寿竟懂得精钢锻造法?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一旦大明的兵锋尽是精钢军器,内外诸夷,谁还是大明的对手? 谁又敢做大明的对手?! 此时此刻,朱元璋激动之余,眼中也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问:“寿儿,你咋晓得冶钢之术?” 刘三吾也豁然抬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朱寿,等着他的回答。 朱寿胸中早已有了对策,脱口便道:“老头子,孙儿在梦里见到了咱老朱家的先人,他老人家传下的精钢锻造法呀!”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 他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兔崽子,又拿先人托梦这一招糊弄你爷爷,下次能不能换个说辞?” 朱寿嬉皮笑脸地道:“哦,孙儿晓得了。” 朱元璋眼皮微抬,又换了一副嘴脸,陪笑道:“好大孙,把这精钢锻造法给爷爷写下来?” “咱正好跟互市策论,一并献于当今的陛下,如何?” 朱寿一下笑不出来了,痛心疾首地道:“老头子,你这是要干赔本的买卖啊!” “铁器作坊乃是官营,咱爷孙就是把精钢法献上去了,也捞不着银子。” “万一有大臣心思龌龊,没准还得向陛下谏言,灭掉咱们老朱家满门,省得这法子外泄。” “老头子,这可不兴献呐!搞不好,咱爷俩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见孙子说的煞有其事,朱元璋却是大手一挥,道:“寿儿,你大可放心,咱有门路!” “爷爷保证陛下得了精钢法之后,他老人家定将颁下圣旨,令咱老朱家开设铁器作坊,插手军器生意!” “至于谁敢向陛下谏言,陷咱们爷孙于不利,那就……” “杀!!!” 一个杀字,气势如虹。 明明日头正烈,可整个庭院的温度,瞬间坠入了冰点。 朱寿吓了一跳。 卧槽…… 便宜爷爷身上爆发出的杀气,也太慑人了吧? 这得杀过多少人,才养出来这种磅礴气势? 爷爷干买卖之前,到底是干啥的? 不过,他心中的诧异很快便被惊喜取代,一拍大腿:“老头子,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你去弄圣旨,孙儿这几日把精钢法搞出来,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朱元璋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听着爷孙两人之间的对话,一旁的刘三吾心中很是激动。 生铁军器,乃镇国重器! 可如今,陛下竟答应了皇长孙插手大明之武备! 这就说明,皇长孙在陛下心中占据的份量,相当的高啊! 此乃大好之事! 这时,朱元璋也起了教导之心,一脸慈爱的看着朱寿,道:“寿儿,你的互市之论以及精钢法,咱敢确信,纵观满朝文武,都要在你面前甘拜下风。” “可莫怪爷爷多嘴,你看问题的眼光,还是要再长远一点。”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我这两个法子,还有什么问题是没考虑进去的吗?” 朱元璋欣慰地道:“娃子,你说的很好了。” “可你这是站在一个臣民的角度去解决问题,倘若你站在帝王的角度去考虑互市的可行性,那你的法子,就有一个很大的纰漏。” 朱寿忙问:“什么纰漏?”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你没跟北元余孽打过交道,不知这帮蛮子的本性,一向是反复无常,还言而无信!” “我大明若想跟他们开设互市,就得先打!” “把这帮蛮子打服,打软,打的他们十年、二十年不敢南下进犯我大明的边关!” “只有这样,这帮蛮子才会老老实实跟我大明做生意,互通有无!” “否则,一旦他们尝到了互市的甜头,就会纵兵劫掠,那互市就成了一个笑话!”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老头子,孙儿懂了!” “真理,只在弓弩射程之内!尊严,只在我大明兵锋之上!” “先给大棒,再给甜枣,这北元余孽才可心服口服,以我大明为尊!” “是这样的道理吧?” 这话一出,朱元璋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这话说的好! 真是说到了咱的心坎上了! 他满意的重重点头,目光满是赞赏之意,道:“咱的大孙,很灵醒嘛!” 朱寿沉吟了一下,笑道:“老头子,听你这么一说,孙儿觉得朝廷若是出兵把北元打服之后,可定下一个平戎之策!” “什么策略?” “互市开设之后,不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长城,要以天下人的人心向背为长城!” “毕竟,草原上的牧民,是不想打仗的。” “那我大明,只要互市管理公允,牧民们又尝到了盐巴、茶叶带来的好处,就算北元朝廷想出尔反尔,再行劫掠之举,他们的子民、军士也不会跟随,甚至会反过来投入我大明的怀抱!” 朱元璋细细品味了半晌,内心顿时大为震撼! 好一个平戎策! 好一个要以天下人心为长城! 下一刻,他老怀欣慰大笑:“好娃子!咱能有你这么一个孙子,等过几年咱入了土,也可死而瞑目了!”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说这些混账话,孙儿要看着你长命百岁呢!” “好好好,不说,爷爷不说了。” “寿儿,咱回应天府一趟,去向陛下求道圣旨,把军器的事办下来。” “去吧去吧。” 说到这,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老头子,往后你出门,记得把上次那两个护院给带上!” 朱元璋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为何?” 他这才想起,孙子说的那两个护院,正是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 朱寿嘿嘿一笑,道:“黄子澄还不知道那梅山存有铁矿,万一回头他晓得自己被忽悠了,保不准要对咱们爷孙不利。” “老头子,你要多加小心!” 朱元璋摆了摆手,点头道:“好,爷爷记得了。” 说完,便带着刘三吾迈步出了府门。 当走出府门的一瞬间,他身上的帝王之气骤现,淡淡道:“皇长孙之事,把嘴给咱捂严实了!” “他将来何去何从,咱自有打算!” 刘三吾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道:“臣遵旨!” 朱元璋背着手,问:“这娃子,你看着如何?” 刘三吾拱手一拜,发自肺腑地道:“回陛下,臣以为皇长孙一人,可胜十万书生,十万军士!” 朱元璋听到刘三吾夸赞大孙,觉得比他奉承自己还舒爽,断言道:“寿儿,乃我老朱家千里良驹也!” “回吧,咱也要回宫了。”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朱元璋回到谨身殿。 坐在御案,他闭目沉思了半晌,吩咐了一句:“蒋瓛!命锦衣卫连同五城兵马司,全力捉拿应天府的北元密探!” “我大明的兵锋,该见见血了。” “是,皇爷!” 蒋瓛领命而去。 接着,朱元璋提起朱笔,开始批阅起了奏疏。 刚批了几本奏疏,一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殿,恭敬禀告。 “皇爷,允炆殿下求见!” 第五十三章 允炆,皇爷爷对你很失望 孙子朱允炆? 这孩子怎么来了? 想了想,朱元璋还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叫这孩子进来吧。” 须臾之后,朱允炆迈步进殿,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孙儿允炆,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放下奏疏,眼皮微抬:“咱听说,你这几日都在你爹的塌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他?” 朱允炆忙道:“回皇爷爷,我爹的背痈又重了。” “孙儿实在心忧,不敢有片刻懈怠,只求爹的身子可以快点好起来。” 他不是一个傻子。 上次被皇爷爷训斥了一番,且又被娘亲吕氏提点之后,他便彻底悟透,皇爷爷最看重的乃是孝心。 而眼下,他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在对症下药。 见朱允炆摆出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朱元璋心里不禁一软,严厉的目光随之融化,充满慈爱。 不管目的为何,终究还是一个孝顺的娃子啊。 “好孩子,你有心了。” 朱允炆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一副诚挚的表情,忙道:“皇爷爷,这都是孙儿应尽的本分罢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便带了几分考究之色,开口道:“允炆,你来的正好,皇爷爷这有个问题,要考考你。” 这话一出,朱允炆的心里登时紧张不已。 上一次焐热大饼的考验、教训,至今他还历历在目呢。 这次,自己绝不能再露怯,否则可就真要失去皇爷爷的宠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皇爷爷……不知您要考孙儿什么问题?”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问:“允炆,若换作是你主政,该以何种办法,添增我大明国库之岁收?” 国库? 岁收? 这……这是朝政啊! 一瞬间,朱允炆面色大喜,心跳如鼓。 娘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抓住皇爷爷对孝心的看重,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看看,皇爷爷这不就消了气,还允许自己议政了! 太好了! 朱允炆越想越激动,脸上也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朱元璋坐在御案上,把他的一切神态尽收眼底,笑道:“允炆,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心中有对策了?” “不妨说来,让皇爷爷听听你的想法。” “啊……” 朱允炆一下懵逼了,暗道不妙。 糟糕! 自己刚才只顾着激动了,全然忘了想办法…… 这该如何是好? 可此时皇爷爷还等着答案,他也容不得多想,便硬着头皮道:“回皇爷爷,孙儿以为,我大明要想充盈国库,可以重赋!” “辽东贫苦之地,土地荒芜,地方官员可酌情加半成或一成的农税,以彰显皇恩!” “至于江南等地,稻米肥沃,乃我大明最富裕之地,则可加两到三成的赋税,以供国库之需!” 重赋? 这孩子没病吧,咋想的? 朱元璋心里涌起一阵失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的期待,竟得到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要知道,元之所以亡,正是亡于暴政! 至正二十四年,他还是朱重八、还是一个放牛娃的时候,蒙元朝廷竟把赋税,足足收到了至正三十八年! 这严苛的赋税,害的他爹娘双双悬梁自尽! 也害的他朱重八带着十三粒稻种,卖身财主家,被迫去皇觉寺出家当了和尚! 那个年月,蒙元朝廷若不施行暴政,哪怕只给百姓一点活路呢,他也断然不会造反! 不造反,这世上就只会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朱重八,绝不会有洪武皇帝朱元璋! 可是,孙子竟打算重赋? 一旦施行天下,大明朝跟当年暴虐百姓的蒙元,岂不是一个尿性? 想到了这里,朱元璋不禁失望地道:“允炆,你回去吧。” “三日,咱给你三日之期!” “你给咱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该如何充盈国库!” “是,皇爷爷。” 朱允炆丝毫没注意到朱元璋脸上的异色,强忍着心中激动,躬身退出谨身殿。 回到东宫,此时的太子妃吕氏,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一见到儿子,她立马迎上前来,笑盈盈地问:“皇儿,怎么样?你皇爷爷可曾消火了?” 朱允炆激动的满面潮红,连声都变了:“娘,皇爷爷不仅消了火,还向孩儿询问政事呢!” “什么?询问政事?!” “是啊,还是国库这种重中之重的大事呢!” 接着,他赶紧把谨身殿发生的一切,如数告诉了自己的娘亲。 吕氏听完之后,也显得无比激动,断言道:“皇儿,这是好事!” “这证明你皇爷爷这是在把你当作储君,来培养了!” “娘,真的假的?” 朱允炆云里雾里,整个人高兴坏了。 可很快,他又眉头一皱,踌躇道:“可是娘,孩儿看皇爷爷脸色不太好,难道是对我的策论不满意?” 吕氏摇了摇头,笑道:“皇儿,莫要瞎想,这国库无银之患,满朝文武都没个好办法,你能这么快想出一个对策,已经很难得了。” “你皇爷爷之所以脸色不好,估计也是在为这事发愁。” “所以啊,皇儿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趁此良机,赶紧琢磨出一个好办法,为你皇爷爷排忧解难。” “老爷子一高兴,说不准就要册封你为皇太孙!” 朱允炆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娘,三日也太短了,孩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呀……” 吕氏娇艳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胸有成竹地道:“傻孩子,这还不简单?” “明日一早,你便去一趟国子监,礼数做全了,亲自把你老师黄子澄、齐泰请来东宫。” “有这两位大儒一起帮你,定会想个好办法出来。” 朱允炆顿时眼前一亮,忙道:“好!孩儿晓得了!” “走吧。” “跟娘去你爹的寝宫,继续好好伺候他,如此又可以讨得你皇爷爷的欢心了。” 母女二人走出殿门。 刚走没几步,迎面便撞见了廖镛廖钺两兄弟。 两兄弟背着几个包袱,里面装着的,都是皇长孙寝殿里的物件。 既然不再宿值东宫,这些东西自然要带走,免得回头被吕氏销毁。 换作以往,碍于宫中规矩,两兄弟见到吕氏母子,再觉得屈辱,也得躬身行礼。 这一回,两人却是当作没看见这对母子一般,迈步就走。 至于太子妃吕氏,一直以来,也无比厌恶这两个誓死效忠于皇长孙的武将。 于是,她一见两人,顿时面容含煞,怒声呵斥:“没规矩的东西!见到本宫和皇孙,竟敢大不敬的不知行礼?想死不成?!” 廖家兄弟哦了一声,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样子,道:“我兄弟二人,已不是东宫侍卫了。” 吕氏冷笑道:“没我的谕令,你们也敢出东宫?” “不在东宫,你们这对丧家之犬又能去哪?!” 廖家兄弟淡淡道:“是陛下把我们调出了东宫。” “至于去处,不劳太子妃操心了。” 说完,便向着朱允熥的寝殿方向而去。 吕氏一下愣住了。 这两个皇长孙一脉的武将,竟是奉了老爷子的调令? 老爷子要派他们去哪? 这事……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第五十四章 允熥殿下莫急,东宫迟早要变天! 就在太子妃吕氏百思不得解之时,廖家兄弟也来到了朱允熥住的寝殿。 这几日,朱允熥一直呆在寝殿里,没走出半步,几乎等同于被吕氏软禁了。 一见到朱允熥,两兄弟立即躬身行礼,道:“拜见三爷!” 朱允熥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问道:“廖大哥、廖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啊?” “快走!” “吕……她若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为难你们呢!” 看着朱允熥一脸惊慌的样子,廖家兄弟心里直泛酸。 打从太子病重之后,三爷朱允熥在东宫的处境,愈来愈艰难了…… 他们心中明白,三爷之所以回避,是生怕牵连到自己兄弟二人,免得被太子妃吕氏那贱人责罚。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 皇长孙……回来了! 两兄弟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三爷莫怕,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前来,是向您辞行的!” 什么?! 朱允熥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他心中又惊又怒,眼眶泛红,咬牙切齿的问:“她还是把你们赶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足够隐忍了,那个女人还要赶尽杀绝! 东宫的一众太监、宫女,换成她的心腹也就罢了,连父亲朱标病重,竟是不准自己床前尽孝! 大哥朱雄英的寝殿蒙尘多年,也不准自己打扫,更不准吊唁! 便是这几日的软禁,自己也忍下来了! 在这偌大的东宫,除了父亲朱标,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剩下了廖家兄弟! 可她为什么如此狠心无情,连廖家兄弟也要赶走?! 朱允熥心中一片悲凉! 最终,他弯下腰,端正向廖家兄弟行了个大礼,道:“廖大哥、廖二哥,对不住,是允熥连累你们了!” 廖家兄弟连忙把他扶起,笑着解释道:“三爷,你误会了。” “我们是奉了陛下的调令,去别处当差。” 朱允熥顿时一愣:“皇爷爷的谕旨?” 廖家兄弟重重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三爷,苦尽,终会甘来!东宫,迟早要变天!” “您……再等等、再忍忍!” “那个自幼就护着您的人,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回来了!” 说完,两人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而朱允熥呆愣愣站在殿中,反复咀嚼着两兄弟说的话,甚至都忘了送他们出宫。 东宫,迟早要变天? 自幼护着我的人? 等等! 从小只有大哥朱雄英最爱护于我的啊! 难道说…… 朱允熥顿时瞪大眼睛,面色剧烈的变幻! 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震惊、酸楚、激动、甚至还涌起一抹殷切的期待! 大哥不是薨了吗? 难道大哥没死,还活在世上?! 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不然的话,廖家兄弟宁死宿值大哥的寝殿,也绝不会奉皇爷爷圣旨去别处当差! 一时间,他激动的瘫坐在地,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再抬起头之时,眼中涌起无尽的斗志,仿佛熊熊火焰,要把整个寝殿烧穿! 大哥! 允熥会忍下去的,弟弟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 对于东宫发生的一切,朱寿浑不知情。 这日一早,他便带着管家老方和廖家兄弟,来了盐业铺子。 洪武盐,已经卖不动了。 他得亲自去趟铺面,调整一下兜售策略。 可刚走过一个街口,管家老方忽然眼前一亮,惊讶道:“呀,少爷,有热闹瞧!咱要不要看看?” 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热闹? 看你个大头鬼。 捞银子要紧,还是看热闹要紧? 可一想起自己不可违背败家子的本性,他便叫来一个下人:“去,告诉铺子掌柜,今日之后,洪武盐便开始卖往大明各府各地吧!” “至于作价,五两一斤!” “是,少爷!” 眼看下人忙不迭的走了,他脸上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一拍老方的脑门:“走,去瞧瞧!” 转过街口,好奇的顺势看去,只见整个街道全是灾民、百姓,乌泱泱的跪倒一片。 朱寿顿时一愣,这帮人跪着干啥? 洪武皇帝朱元璋出巡了? 正一头雾水之时,一个清丽的熟悉嗓音从身后响起:“朱公子?” 朱寿转头一看,顿时笑了:“原来是徐姑娘,你怎么也在这?” 来人,正是徐妙锦。 面对他的询问,徐妙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魏国公府请了宏觉寺的几位高僧,来给灾民们做驱邪法事,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朱寿听懂了。 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大明的医疗体系不算成熟,对于瘟疫的控制,一般要靠运气,甚至是靠鬼神…… 眼下,魏国公府用的就是鬼神之法。 可问题是,想靠和尚念几句经,便可扼杀瘟疫于摇篮? 扯蛋呢! 民智啊,民智!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啊!” 果然如此? 徐妙锦懵逼的问:“朱公子此话何意?” 朱寿笑嘻嘻地道:“京师的傻子没几个,骗一个少一个,宏觉寺的和尚运气不错,正好骗到一个人傻还银子多多的魏国公府啊!” “看这样子,这帮和尚趁火打劫,要捞一笔大横财了!” 徐妙锦一下气的不轻,娇嗔道:“魏国公府的人是傻子?你也不怕回头挨了人家的收拾?” 朱寿耸耸肩,也不争论,笑道:“是不是傻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徐妙锦一脸的不信邪。 她可是亲自去的宏觉寺,请了几位佛法广大的高僧来做法事! 这可是高僧! 怎么可能骗人呢? 正想着,宏觉寺的几位高僧已经开始做起了法事。 空地之中,摆放着一桌香案。 案上放有几尊鎏金佛像,佛像前的香炉之中,则插着三柱清香。 至于香炉底下,还摆着几个黄纸制成的小人。 一个宝相庄严的老和尚站在香案之前,肃穆的神情中透着几许悲悯,手中拿着铃铛,一个劲的在身上不停地摩擦。 身后则有一群年轻和尚端坐御地,低头敲着木鱼,嘴里念叨着一篇经文,梵音不绝于耳。 突然,老和尚睁开双眼,手中铃铛一指黄纸小人,暴喝道:“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唰! 黄纸小人蹭的一下直立了! “天呐!” “妖孽,真是妖孽!” “觉远大师果然佛法高深!” 无数百姓看着这一幕,脸都白了,跪地叩首:“快,快拜菩萨!拜了菩萨,这瘟疫就不来祸害大伙了!” 朱寿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 卧槽! 这老秃驴有两下子啊! 居然他娘的还会玩摩擦起电? 管家老方也吓了一跳,忙是惊恐地道:“少爷,这和尚竟可招来妖孽,真是厉害啊!咱要不也拜拜?” 朱寿脸色一黑。 正要抬腿踹死这个迷信的老东西,忽然感觉腰带一松。 他转过头,看向了徐妙锦:“徐姑娘,你很害怕吗?” 徐妙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面不改色道:“朱公子说的哪里话,本姑娘……不害怕呀!” “那你拽本少爷的亵裤干嘛?” 第五十五章 今日,本少爷亲自油炸妖孽! 亵裤? 徐妙锦顺势低头看去,俏脸瞬间一片羞红。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鬼使神差地紧紧抓着朱寿的身体。 再用力一点,就要把人家的裤子给扒下来了。 尴尬! 不过,她脸上的羞臊一闪而逝,便若无其事收回手来,岔开了话题:“呀,朱公子,这觉远高僧没骗人,真的拘出了妖孽呢!” 朱寿顿时一愣,不禁佩服起了徐妙锦的无赖。 刚当街非礼完本少爷,竟跟个没事人一样…… 魏国公府的人,脸皮都这么厚? 他摇了摇头,说道:“徐姑娘,这世上可没什么鬼神,你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 “等下,你便知道这帮死秃驴是多会忽悠人了。” 死秃驴…… 徐妙锦气的轻咬贝齿,撇过了头去。 呸! 有辱斯文! 也就在这时,觉远老和尚看着直立而起的黄纸小人,高声道:“诸位施主,一切正如老衲所料!这京师上下,真有妖孽作乱,意图为祸苍生!” “若不赶紧扑杀,定会生出瘟疫,邪气入侵诸位施主,到时少不得要生灵涂炭呐!” 这话一出,灾民百姓全都吓得要死,惊恐跪地。 “大师,请您快快出手,剿除妖孽!” “大师功德无量,求求您了,出手灭了这瘟疫之祸吧!” “我等往后愿信奉我佛,日夜吃斋念经啊!” 一众百姓纷纷哀求出声。 连一些本是不信奉佛法的百姓,也开始虔诚的宣起佛号,老老实实的跪地念经。 觉远老和尚宝相庄严,露出一抹悲天怜人的样子,叹道:“诸位施主,老衲倒是有心解救你们于苦海,可为了抓这妖孽,老衲用了不少法力……” “若要将其马上扑杀,老衲实在是办不到啊!” 说完,长宣一声佛号,老僧入定了。 众人面色大骇! 一个颇有威望的老头连忙拿着一个钱袋,双手恭敬的奉上:“大师,这一百二十余两银子,是我等凑出来的香火,望您笑纳!” 觉远老和尚抬起眉头,眼前顿时一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大错之有!” “老衲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要这银子又有何用?” “这香火钱嘛,是孝敬给菩萨们的,也是为了给诸位施主积累功德,消了你们身上的孽障!” 老头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孝敬菩萨,孝敬菩萨们的……” 闻言,觉远这才感到满意极了。 既捞了银子,又感化了一大批信徒…… 不枉此行啊! 接着,他往旁边一斜眼,一个年轻和尚便忙不迭的迈步上前,赶紧把钱袋塞进了怀里。 他又念了几句经文,笑道:“既然诸位施主如此心诚,老衲便是舍生忘死,也绝不会让妖孽为祸京师!” “来啊,升油锅!” “今日老衲要动大法力,油炸了此等害人不浅的国之妖孽!” 一众百姓顿时大喜,连连道谢,帮着对方架起了油锅。 片刻之后,锅中的热油便已经开始滚沸了。 徐妙锦美眸一亮,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朱寿,笑盈盈地道:“朱公子,你怕是要丢脸了,这觉远大师,果真是一位有大本事、大法力的高僧!” 朱寿笑而不语。 高僧? 高僧个屁! 一个妖言惑众的死秃驴、老骗子罢了! 而就在此时,觉远老和尚也拿起黄纸小人,高声道:“诸位施主且看好了,老衲将要亲自双手浸入油锅,镇压妖孽,免得此邪崇从油锅里跑了!” 众人震惊了! “啥?” “手浸油锅?” “那可是热油啊,手要是放进去,岂不是直接废了?” 一个年轻和尚迈步走出:“诸位施主莫慌,我家主持佛法高深,区区沸油罢了,压根不在话下!” “贫僧斗胆,敢问诸位施主之中,可有人愿意一同镇压妖孽?” 他走到几个灾民跟前,问:“施主,可敢两手送入油锅之中走一遭?” 对方满面的惊恐,吓得瘫坐在地。 年轻和尚走到徐妙锦面前,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禁问道:“徐施主,可愿一试?” 徐妙锦吓的心脏直跳,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年轻和尚摇了摇头,随即迈步往别处走去。 朱寿一见自己竟被人直接忽视,顿时不乐意了:“慢着!你为何不问问本少爷?” 对方面露不屑,很干脆地道:“看施主的样子,就不是胆大之人,问之何益?” 徐妙锦捂嘴偷笑。 朱寿的脸色,则是一下黑如锅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本少爷懒得拆穿你们这帮死秃驴的把戏,可没想到,你们居然鄙夷本少爷? 娘的,本少爷今日就玩死你们! 他面上带着几分冷笑,立马开口道:“小和尚,那你可想错了,本少爷一向是胆大包天!” “来,本少爷这就亲手将妖孽送入油锅!” 一下子,年轻和尚懵逼了。 不光是他,觉远老和尚也笑不出来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忙不迭地道:“这位施主莫闹,这油锅,可是要烫坏手的!” 朱寿笑嘻嘻地道:“本少爷知道呀!” 说完,就要抬腿。 一旁的管家老方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少爷是在说笑,可少爷竟真的要手入油锅…… 他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朱寿的大腿,哭啼啼地道:“少爷,万万不可啊!您身子金贵着呢,不可干这等傻事啊!” 廖家兄弟慌得不行:“少爷,方管家说的对,您莫要自残啊!” 徐妙锦也急的团团转,连忙道:“朱公子,不可莽撞!那可是滚烫的油锅,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觉远老和尚感激不已地看了几人一眼,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这时,朱寿却一脚踹开了老方,气咻咻骂道:“本少爷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都给本少爷老实呆着,看咱如何镇压妖孽!” 说完,往油锅迈步走去。 觉远老和尚却是急了,直接拦住他的去处,眼珠子一转,便道:“这位施主敢为人先,真乃不世勇夫!” “可这妖孽乃是身处十八层地狱的邪崇,恐怕会吓到了施主啊!” “不妨让老衲先入油锅,如何?” 朱寿哦了一声,淡笑道:“不必了!” “本少爷恶贯满盈,别说区区邪崇,阎王爷见了本少爷也要吓得绕道走!” “大师休要再说,为了天下苍生,本少爷义不容辞!” 卧槽! 这都没吓到他? 觉远老和尚一下慌了,忙道:“这位施主,您……“ 话没说完,朱寿就是一脚踹了上去,骂道:“娘的,你个死秃驴,叫你别说了还偏要说,找死不成?!” 说罢,一把从对方手中,抢过了黄纸小人。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关注下,他提着纸人,把手缓缓放入了滚烫油锅…… 第五十六章 施主,你咋还坐地起价呢? 朱寿两手放入滚沸油锅的一瞬间,入手一片温热。 他嘴角掀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这帮秃驴玩的把戏,果然如此…… 众人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一个个顿时震惊的瞠目结舌。 卧槽! 竟然没事?! 也就在这时,朱寿感受到油锅开始真正升温之后,便把双手抽了出来,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油脂。 随着他的动作,一双毫发无损的白净修长手指,也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众人更是惊讶不已,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啥情况? 不觉得疼也就罢了,居然连手也没被滚油烫坏? 徐妙锦捂着小嘴,满面的错愕:“他不疼的吗?难道,这人是某位大德高僧转世不成?” 老方跟廖家兄弟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十足的震撼。 皇长孙神了啊! 朱寿则是转头看向了觉远老和尚,笑嘻嘻地道:“死秃驴,你别说,这妖孽还真挺吓人的!” “本少爷实在是镇压不了。” “还是你佛法高深,来吧,快快降了这妖孽!” 一听朱寿骂自己是死秃驴,觉远老和尚心里气的是七窍生烟。 可他站在一旁,也感受到了油锅里的滚烫温度,便忙不迭地摇头道:“不了不了,老衲法力不行的,还是施主你来继续镇压吧!” “老衲帮着念经超度便好了。” 朱寿顿时拱手一拜,反口怼道:“在下惭愧,没那个本事,还请大师出手施法,降了这祸国妖孽!” 老方跟随少爷身边多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叫道:“大师,我家少爷说的对啊!还请快快出手!” “不然妖孽一跑,京师上下万千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诸位,是不是这个理?” 一众百姓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道:“是啊大师,求您快快施法吧!” “大不了,我等再凑出一点香火钱,孝敬给菩萨!” 觉远老和尚脸都绿了。 这是孝不孝敬的事么,老衲是怕两手一伸,油炸了这条老命啊!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寿,一甩袖袍,直接撂起了挑子:“老衲法力全失,出不了手!” 说完,脚底一抹油,作势要走。 可事关自己性命,众多百姓岂会放他跑了,啪嗒一下,跪地道:“大师,求求您,就降伏了这妖孽吧!” “出手吧!” “您佛法高深,念几句经文,这法力不就回来了?” “是啊是啊,万一出了瘟疫可咋办,大师求您了!” 众人连忙跪地,抱住觉远老和尚的大腿,哀声乞求。 觉远怒气冲冲地道:“降什么降?都给老衲松手!老衲的裤子都要被你们扒掉了!” 看着这一幕,朱寿脸上泛起了冷笑。 死秃驴,惹了本少爷还想跑? 做梦呢! 他顿时振声高呼:“诸位,别抱大腿啊,大师法力高深,你们直接把他浸入油锅不就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面色大喜,向朱寿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之后,立刻跟抬猪一样,抬起了觉远老和尚,疾步走向油锅。 感受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觉远老和尚登时吓尿了! 他惊恐的大叫道:“住手!快放下老衲!老衲降妖还不成吗?” 一众百姓听罢,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觉远老和尚二话不说,直接冲到朱寿的跟前,一下子跪倒于地:“这位施主行行好吧,放过老衲一马!” “老衲不装了,老衲就是个骗子,降不了妖孽!” “求求您,莫要为难老衲了啊!” 骗子? 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徐妙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堂堂宏觉寺高僧,竟是一个骗子? 那自己岂不是真如朱寿所说,是满京师最大的傻子? 她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 有人也是丝毫不信,连忙道:“大师,你若是骗子,这纸人岂会立起来?” 觉远老和尚哭丧着脸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真是骗子啊!这纸人,是老衲玩的把戏罢了!” 说完,又对朱寿哀求:“这位施主,您便是让老衲当牛做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您饶过老衲一命吧!” 这一刻,堂堂宏觉寺高僧,毫无半点出家人该有的清高样子。 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人不是善茬子,可没这帮愚民那么好糊弄。 一个手浸油锅,就够吓死老衲了。 自己再不赶紧认错,指不定要被对方怎么玩死呢。 朱寿露出一副跋扈的样子,撇撇嘴道:“想叫本少爷饶了你这死秃驴,这倒是好办。” “把这帮灾民的银子还了!” “再有,掏一千两银子出来,分给这些受苦受难的灾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众百姓心中的信仰,瞬间崩塌! 他们……竟被一个骗子耍的团团转? “娘的,还俺的银子!” “那可是俺一家三口的活命钱!” “死秃驴,还银子!” “还俺银子!!!” 众人纷纷怒声叫嚷,声振屋瓦。 觉远老和尚面露苦色。 难道真要把灾民的银子如数奉还? 可这也就罢了,自己还要搭进去足足一千两银子? 这简直是要了老衲的命啊! 他忙看向了朱寿,十分为难地道:“施主,老衲贪嗔皆消,这囊中实在羞涩啊,您可否……” 话刚说一半,朱寿便踹了他一脚,骂道:“放你家菩萨的大臭屁,当本少爷像魏国公府的人那么傻呢?” 一旁的徐妙锦脸色一黑,啥意思? 居然说本姑娘是傻子? 还有这个老和尚……啊呸,是老秃驴,更是可恶! 待会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这时,觉远老和尚泪流满面地道:“施主,老衲穷啊,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袈裟,是真没这么多银子啊!” 朱寿冷笑道:“宏觉寺有良田万顷,还不用向朝廷纳税,你这个死秃驴又不事生产,你跟我说没银子?” “不掏是吧?” 他立刻向廖家兄弟一招手,吩咐道:“来啊,把这死秃驴直接丢油锅里炸了!” “是,少爷!” 见虎背熊腰的廖家兄弟向自己走来,觉远吓得直哆嗦:“施主!老衲掏了,老衲这就掏一千两银子!”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你说晚了,本少爷现在涨价了,你这死秃驴得掏两千两银子!” 觉远老和尚欲哭无泪。 施主,你不地道啊! 这咋还坐地起价呢? 第五十七章 徐妙锦问策 这一刻,觉远老和尚心中悲愤极了。 可面对朱寿的坐地起价,他也不敢不从,再多嘴半句,恐怕又要翻了一番。 他忙不迭地道:“好好好,两千就两千两,老衲这就掏银子。” “来啊,快把银子拿给诸位施主!” 一个年轻和尚连忙上前,跟死了亲娘一样,满脸不舍的掏了几张宝钞。 众多灾民顿时红了眼,却不哄抢,老老实实领回了原本便是自己的银子。 接着,所有人跪倒于地,满面感激的朝着朱寿大喊:“谢过恩公!” “若不是恩公仗义相助,俺们的活命钱,怕是要被这臭和尚糊弄走了!” “恩公的大恩大德,俺们记一辈子呐!” “万谢恩公!” 话音一落,众人轰然拜倒,恭敬叩首。 看着这一幕,朱寿脸上很是动容。 兴! 百姓苦! 亡! 百姓苦! 这天下,最好收买的便是百姓的人心了。 可最不能辜负的,也恰恰是百姓的人心! 他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好啦好啦,既然都拿回了银子,往后啊,莫要再信鬼神之说了。” “这虚无缥缈的漫天神佛,倘若可救世人于苦海,又岂会让你们遭了水灾、无家可归呢?” “人定胜天!” “诸位乡亲,真正能救你们的,是朝廷,是你们自己啊!” 一众百姓如醍醐灌顶,再次拜倒于地,叩首道:“恩公之言,俺们记下了!” “去他娘的菩萨,俺们要信奉,就信恩公这等好心肠之人!” “对对对!回头咱有了生计、赚到银子,非得给恩公立个生祠不可!” “恩公万万年!” 朱寿脸色一黑。 娘的,合着本少爷都白说了? 信奉本少爷干甚? 民智啊! 哎…… 罢了,这玩意,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 他失落的挥了挥头,道:“行了,诸位相亲都散了吧。” 一众百姓点头如捣蒜,起身就走,还不忘往觉远身上吐口水,骂咧咧地道:“呸!死秃驴,大骗子!” 觉远老和尚瘫坐在地上,几乎被百姓们的口水,淋成一个落汤鸡。 他心里悲愤之余,竟不由涌起了一丝庆幸。 魏国公府为了请自己做法事,足足掏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里外里,折算下来,自己还捞了五百两呢。 还好……还好…… 可这时,徐妙锦的俏脸上布满了寒霜,迈步走了过来,冷道:“觉远,本姑娘真是看错了你!赶紧,把魏国公府的银子还了!” “徐施主,老衲……” “废话少说,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拿进昭狱!” 一听昭狱,觉远老和尚顿时吓尿了,忙道:“徐施主莫恼,莫恼啊!老衲这就把那一千五百两还给您!” 徐妙锦更恼怒了,呵斥道:“你这和尚是不是欠收拾?明明是三千两!” 这一招,她还是跟朱寿学的,算是现学现用。 觉远一下愣了。 卧槽…… 徐施主,你可是堂堂中山王徐达的女儿啊! 心这么黑,合适吗? 朱寿则是震惊的看了一眼徐妙锦,钦佩的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长在本少爷审美观上的绝色女子。 看看,竟跟本少爷一样的毫无道德底线…… 此乃天作之合啊! 徐妙锦脸不红心不跳,眼神不善的盯着觉远老和尚,问:“愣着干甚?若再不还,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还!老衲还不成吗!” 觉远自认倒霉,连忙又叫那个年轻和尚掏了银子,乞求道:“徐施主,老衲可是走了吧?” 徐妙锦把宝钞往怀里一塞,这才心满意足道:“快滚!” “再敢愚弄百姓,本姑娘收拾不死你!” “不敢不敢,老衲再也不敢了。” 说罢,觉远一个脚底抹油,带着一众小和尚,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徐妙锦转过身来,好奇的看着朱寿,笑盈盈地问:“朱公子,敢问那个黄纸小人,为何会直立起来?” 朱寿笑了一下,道:“摩擦起电罢了。” 摩擦……起电? 对于这个名词,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于是朱寿便从香案上拿起一个黄纸小人,随即便往徐妙锦袖口上不停的擦拭。 徐妙锦吓了一跳,面上也忍不住涌起一抹羞臊之色。 可再想阻止朱寿的登徒子行径,已经来不及了。 朱寿擦了几下,便将黄纸小人拿在手心,笑道:“徐姑娘,不妨用手碰一下。” 唰! 徐妙锦将信将疑地伸出玉手一指,还没碰到,黄纸小人便蹭的一下直立了。 她满面的不可思议,震惊道:“这……这……” 朱寿笑嘻嘻地道:“徐姑娘,这世上压根没有显灵的佛法,只有科学。” “科学?” “小女子只听说儒学,科学又是什么大学问?” “那你别管了,你就说懂没懂吧?” “懂了!” 话是这么说,可徐妙锦心中还是不太懂,只觉得朱寿好厉害的样子。 接着,她又问:“那油锅呢?为何你伸进去,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朱寿眨了眨眼,道:“那就更简单了,那口油锅,是醋油混合!” “这醋嘛,沸起来很快,也就让油锅看着像是热油沸起来了,其实里面一点也不烫。” “小半刻之后,真正的油才会沸腾,那时候才会油温高的惊人。” “正因如此,在下才抢在那死秃驴的前头,把手放在油锅里。” 一旁的老方连连竖起拇指,奉承道:“呀,少爷真乃神人也!” 徐妙锦则啧啧称奇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等等!刚才为何你不用自己的衣裳擦小人?”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徐姑娘莫闹,在下这身绸缎值好多银子呢,万一擦怀了咋办?” 徐妙锦气的面色一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你你……你这个人,真是讨人厌!” 若不是出于女子家的矜持,她恨不得动手揍朱寿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朱寿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直乐。 别说,这小模样还挺可爱! 徐妙锦气恼之余,忽然脸色黯淡了下来,喃喃道:“若佛法都救不了灾民百姓,万一京师真出了瘟疫,该如何是好……” 朱寿笑吟吟地道:“这还不简单,在下倒是有办法解决此患!” 徐妙锦眼前顿时一亮,脱口道:“计将安出?” 朱寿理所当然的一伸手:“银子呢?” “啥银子?” “你不是要防治瘟疫的办法么,巧了,在下一向是童叟无欺!” “这对策嘛,便作价一条一百两吧!” 徐妙锦气的直咬牙。 这家伙,居然坑到本姑娘的头上来了? 第五十八章 香皂是个什么东西? 朱寿看了徐妙锦一眼,见她半天不吭声,不禁道:“别愣着啊,这防疫对策你到底买不买?” “嫌贵了?” “这也就是看在你是徐增寿妹子的面子上,才一百两一条!“ “不然的话,在下起码要作价一千两呢!” 徐妙锦气的一跺脚:“这东西都要用来买卖,你你你……你简直是斯文败类!”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徐姑娘莫不是忘了,在下乃是商贾啊!在商言商,有什么可耻的呢?” 徐妙锦一下愣了。 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掠过一抹光彩,笑道:“若能防治瘟疫,一百两一条,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本姑娘如何晓得你卖的是不是好货色?” “朱公子不妨先把对策说了,本姑娘再付了银子。” 朱寿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在下从不干亏本买卖,先掏银子,再说对策。” 闻言,徐妙锦又是气的咬牙切齿。 呸! 奸商! “朱公子大可先说了,本姑娘可以对天发誓,若说出对策之后,却不掏银子,便教……” 说到这,徐妙锦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很干脆地道:“便教我表兄徐增寿天天挨揍,吊在树上抽!” 嘶!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姑娘心真黑啊。 连这种毒誓都发出来,看来这买卖黄不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徐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便告诉你该如何应对瘟疫。” 徐妙锦见他上当,顿时笑盈盈地道:“是何办法?朱公子快快请讲!” 朱寿摸着下巴,缓缓道:“其一,要请朱家子孙、尤其是储君,走访于灾民之中,稳定民心。” “其二,灾民所用之水,一定要大火煮沸,才可饮用。” “其三,灾民所住之屋,定要洒上生石灰!若有人生病,则设立疫区,将其单独隔离起来,病好之后,也要再隔离半月以上,才可将其放出!” “其四,灾民如厕之地,也要设立出一个集体茅房,敢有随地乱拉乱尿者,严惩不贷!” “其五,生病之人所用的饭碗、衣物,不可与旁人混杂!单独存放,单独清洗!” “其六……” 这一刻,朱寿侃侃而谈,洋洋洒洒的说了整整十条对策。 徐妙锦听完之后,一下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她这才抬头,忍不住好奇的问:“朱公子,这第二条对策……为何一定要灾民喝煮过的沸水?” “高温杀菌啊!” “杀菌?” 朱寿见她没听懂,便决定换个说法,笑道:“沸水可杀瘟疫的源头!” “徐姑娘不妨细想一下,往年之时,是不是一个地方发生瘟疫后,结果要不了几日,这瘟疫却在又另一个地方爆发了?” 徐妙锦点了点头,道:“没错,是这样,可这跟喝沸水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病从口入,百姓染上了瘟疫,他们一旦用水,再或者有人病死在了河里,势必会污染水源。” “那么,旁人若喝了这水,也会染上瘟疫!“ “一传十、十传百,不断蔓延下去,这瘟疫也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一番话说完,如当头棒喝! 徐妙锦心中豁然开朗! 怪不得,历朝历代发生了瘟疫,明明两个不相干的地方,却爆发了一样的灾情! 原来如此! 接着,她便急不可耐地问:“敢问朱公子,这后面的八条对策,也是为了防治瘟疫蔓延下去?” 朱寿向徐妙锦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没错,正是这个道理!” 徐妙锦细细品味了一番,美眸大亮。 这…… 果然是良策! 若朝廷沿用了这个办法,定将大大抑制住瘟疫的发生,就算最后还是爆发,也不用死那么多的百姓了! 想到这,她心中顿时对朱寿肃然起敬,缓缓施了个万福:“朱公子谋国之言,听来如醍醐灌顶,小女子今日受教了。” 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伸手便道:“既然如此,徐姑娘那便赶紧掏银子吧!” 徐妙锦顿时一愣,接着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本姑娘该回府吃饭了。” 说完,还没等朱寿反应过来,转身便跑出了老远。 朱寿一下傻眼了! 什么鬼? 她居然跑了? 他忙不迭的大叫道:“徐姑娘,银子!你的银子呢!” “你忘了你的誓言吗?不怕遭到天谴吗?!” 徐妙锦头也不回:“朱公子净会说笑,要遭天谴,也是我表兄徐增寿遭了天谴,跟我徐锦有何干系?” “再说,本姑娘就算不发誓,他也天天挨揍啊!” 话音刚落,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她得赶紧进宫面圣,把这治疫十疏献于陛下。 见她跑远的背影,朱寿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卧槽…… 这年轻人,不讲商德啊! 五百两! 本少爷竟然被人整整白嫖了五百两? 他越想越激动,眼前一黑,身子歪的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管家老方见势不妙,连忙扶住了他,担忧地问:“少爷,您没事吧?” 朱寿泪眼婆娑,觉得心口疼的厉害,痛心疾首道:“果然娘亲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 “少爷我心里委屈啊!” 老方浑身一震! 少爷的娘? 太子妃常氏? 不对啊,太子妃在少爷三四岁的时候便薨了! 少爷怎么可能记得太子妃说过什么? 难道说…… 少爷想起了自己身世?!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顿时心跳如鼓,忙问:“少爷,您……可是记起八岁之前的事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 得! 这老东西一点也不懂梗,真是对牛弹琴。 他摇了摇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八岁?本少爷连今早吃的什么都忘了,岂会记得八岁之事?” 听了这话,老方心里涌起一点点小失落。 看来,离少爷拿回皇长孙的身份,光明正大入主东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朱寿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油乎乎的双手。 很显然,自己便是用了手帕,却还是擦不干净手上的油污。 “走,跟本少爷回府!” “是时候该鼓捣出香皂了!” 老方和廖家兄弟对视一眼,一下愣了。 香皂……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五十九章 黄子澄懵了,本官才是冤大头? 朱寿下意识回头一看,迎面便见一驾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个眼熟的家伙从马车跳了下来,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朱贤侄,你好呀!” 来人,竟是黄子澄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换作往常,他恨不得立马弄死朱寿。 可自从这败家子,花了三万两买了梅山那座荒地之后,一见到朱寿,他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亲近之感。 毕竟,放眼整个京师,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像朱寿这样的冤大头了。 跟这败家子多走动走动,说不准,还能诓来一笔银子。 黄子澄面露亲昵,朱寿却懒得跟他废话,淡淡的一拱手,道:“哦,黄大人好啊,可是有事?” 闻言,黄子澄笑了一下,露出一副心疼坏了的样子,道:“几日不见,朱贤侄清瘦了不少啊!” 朱寿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多谢黄大人挂念了。” 黄子澄捋着须,故意叹了口气,道:“哎,说来惭愧!” “若不是本官马上要去东宫,跟允炆皇孙殿下一起面圣,实在抽不出身来,否则今日定要请贤侄去本官府上吃顿便饭,给你补一补身子。” “黄大人客气,吃饭就免了吧,本少爷最不喜叨扰别人了。” 朱寿心里不禁鄙夷,你那破屋两三间,连本少爷府上的茅房都不如,有什么可去的? 呸,死穷酸! 黄子澄见他这么不上道,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又换了个话题:“听说,贤侄近来做起了铁矿生意?” 身为翰林,尤其是皇孙的老师,他的消息一向灵通。 他早有耳闻,盐铁转运司给朱寿批下了铁矿的贩卖许可之权。 也不知道,这败家子到底是走了什么门路。 而朱寿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表情,心里直偷乐。 看来,这个大傻瓜,还没发现梅山那座荒地,乃是应天府第一大铁矿呢。 想到这,他便笑眯眯地道:“是啊,干点小买卖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黄子澄嘴角一阵抽搐。 铁矿啊! 这么大油水的生意,你管这叫小买卖? 还不得台面? 本官很怀疑这个你败家子,在装逼! 不过,朱寿啊朱寿,就你这样的冤大头,压根不适合干买卖啊! 有那么多银子胡乱挥霍,还不如给本官得了。 他心里鄙夷不已,可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干铁矿好啊,本官就祝贤侄买卖兴隆了!” 朱寿贼贼一笑,道:“谢过黄大人吉言。” 老东西,等你晓得那荒山乃是一座宝地,看你还笑的出来不? 心里正想着,一驾马车急冲冲从街口驶来,刚一停稳,马车里走下了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 一见到朱寿,他面露大喜之色,疾步上前:“敢问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朱寿眉头一挑,问:“本少爷便是朱寿,不过……你是谁?” 对方恭敬的作了一揖,道:“在下乃是万通商行的掌柜钱四海,今日过来,是想跟您谈一桩大买卖!” 朱寿一下愣了。 万通商行? 一旁的黄子澄也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很是震惊。 万通商行,那可是京师乃至整个大明的第一大商行啊! 财力通天不说,背后还有顶尖勋贵的支持,连皇孙朱允炆甚至是太子妃吕氏之尊,也万万不敢轻易得罪了对方。 可现在,堂堂万通商行,竟找上朱寿谈买卖? 啥情况? 下一刻,便见钱四海谨慎的扫视了一眼四周。 尤其是看了一眼黄子澄身上的翰林官服之后,他笑容可掬地问:“朱公子,这里人多眼杂,可否找一个清净地,咱们再好生详谈一番?” 朱寿摇了摇头,很干脆地道:“本少爷忙着呢,有啥事就赶紧直说了吧。” 黄子澄心里抓心挠肝,都要好奇死了,也跟着说道:“啊对对对,有事直说!” “本官最爱护的,便是朱贤侄了!” “他年纪小,很多事心里没个数,本官决不能坐视他被人给坑了!” 话说的很好听,可言下之意,却是只有我黄子澄坑这个冤大头的份,绝不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 朱寿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大爷的,羞辱谁呢? 这心里头最没个逼数的,就是你这个老狗! 钱四海犹豫了一下,才道:“朱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是想买下您在梅山的那块地皮。”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万通商行吃错药了? 梅山……那就是一片荒地啊! 买了干啥? 倒是朱寿面色如常,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淡淡地问:“你万通商行,打算出多少两银子?” 钱四海听罢,顿时觉得有戏,连忙说道:“我万通商行,愿出两百万两白银,只占梅山一半的股,不知您意下如何?” 朱寿打心眼里,不禁佩服起了万通商行的本事。 便宜爷爷前脚发现了铁矿,把消息告诉了洪武皇帝朱元璋,这后脚,万通商行便找上门了。 这也就说明,连规矩森严的宫中都有对方的眼线,可见权势大的惊人。 不过,区区两百万两,就想占梅山一半的股? 做梦呢? 再说,本少爷自己不捞银子,非要跟你分一杯羹,当我傻子?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卖!” 啥? 一座荒地,开出两百万两的天价! 还只占一半的股? 这也就罢了,朱寿这厮居然还不卖? 这一刻,黄子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脑袋嗡嗡地响。 万通商行疯了? 还是本官在做梦?! 此时,钱四海见朱寿直截了当的拒绝,一点也不急,立马便道:“那四百万两,四百万占一半股,朱公子觉得如何?” 四……四百万两…… 这么多银子,就为了买梅山那座荒地?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黄子澄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道:“等下,等下,本官脑子有点乱,你们万通商行,是不是搞错了?” “一座荒山,作价四百万两,银子没地方花了?” 钱四海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他,鄙夷道:“荒山?什么荒山?” “看阁下也是在朝中为官,难道不知,梅山发现了铁矿?” “还是应天府第一大矿!” 黄子澄瞬间懵了。 卧槽! 梅山居然有铁矿?! 第六十章 组建特种卫队 黄子澄打死也没想到,梅山居然有着应天府第一大矿。 还是作为矿石之王的铁矿!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 他只觉得,心里头像是被剜去一块肉一般,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要知道,那本来是自己的地啊! 可被朱寿这厮占了大便宜,区区三万两银子,就忽悠的自己贱卖了! 吃亏了,这一次吃了天大的亏! 这败家子坑我! 一时间,他很想破口大骂,嘴唇却是颤抖的厉害,哆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而朱寿听了钱四海的报价,还是摇头道:“四百万两?不卖!” 钱四海狠狠一咬牙,急不可耐地问:“那五百万两呢?” 这五百万两,已经是万通商行的极限了。 若朱寿真的答应,他甚至还得管别的商行借来一大笔银子,才能如数付清。 可就算这样,一旦拿到了梅山铁矿的一半股份,他万通商行还是血赚! 他早就从宫中得了消息,整个铁矿的开采,算下来起码有一千万两的利润! 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买卖! 正因如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来! 然而,朱寿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坚定道:“那也不卖,说什么都没用,阁下请回吧!” 钱四海心下一沉。 看来,这位是心意已决了。 强抢明夺? 拉倒吧,陛下可是亲自跟这位合伙开采的铁矿,他敢对朱寿不利,回头脑袋就得搬家。 就算没有陛下,这家伙还跟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相交莫逆…… 连站在他背后的大人物,也惹不起魏国公府啊。 罢了,今日算是白来一趟。 他面上满是遗憾之色,顿时一拱手,叹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人所难。” “朱公子,若是您回心转意,还请告知在下一声,万通商行的开价依旧作数。” “在下告辞了!” 说完,转身登上了马车,遗憾离去。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黄子澄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瘫坐在地。 五百万两…… 梅山铁矿的价值这么大?! 这地,是朱寿三万两从自己手里卖走的,可才几日的功夫啊,竟转眼增值几十倍! 亏得自己还笑话朱寿是天下第一冤大头!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他眼前一黑,滚烫的热泪,如不要钱一般,疯狂的滚落而下。 堂堂翰林,竟不争气的抱头痛哭了。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翻身而起,眼睛通红地叫嚷道:“朱寿!你把地给本官还回来!!!”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黄大人是做梦没睡醒?” “咱们可是签字画过押的,白纸黑字,钱货两讫,你还想赖账不成?” 黄子澄怒气冲冲道:“本官是一时糊涂,才遭受了你这小人的蒙骗!” “这地本官不卖了,你赶紧把地契掏出来,那三万两银子,本官如数奉还!” “你要觉得亏,大不了本官多赔你一点银子!” 朱寿震惊地道:“黄大人厉害啊!这脸皮,比应天府的城墙都他娘的要厚!” “你是得多不要脸啊,才能说出这等屁话?” “想拿回梅山?” “呵呵,别做梦了!” 黄子澄被他好一顿嘲讽,顿时心态炸裂,怒声嘶吼:“姓朱的,本官跟你拼了!” 说完,迈步就朝着朱寿冲了过去。 可刚迈出步子,廖家兄弟一个耳光便甩了过来:“敢动我家少爷,找死!” 黄子澄转了一圈,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头大如斗,脸上还一片红肿。 朱寿心情十分舒爽,一招手道:“走,不理这个冤大头了,咱们回府!” “是,少爷!” 黄子澄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舌尖一甜,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这……这是杀人诛心啊! 来坑、来骗、来忽悠本官一个清贫翰林……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 对于黄子澄,朱寿可不管这条老狗的死活。 一回到府上,他便叫来一帮下人,把香皂的制作方法传了下去。 方法也很简单,跟皂角的制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无非是多了猪油、白盐,便可调制而出了。 吩咐完了下人,他又叫来了廖家兄弟,开门见山地道:“廖大廖二,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廖家兄弟连忙道:“少爷尽管吩咐!” 朱寿笑了一下,道:“我打算组建一支自己的人马!” 廖家兄弟顿时一愣:“少爷,您……这是打算招揽私军?” 朱寿无奈地道:“两位想哪去了?招揽私军,少爷我是嫌命长了?” “我是要组建一支护卫队罢了!” “你们呢,正好是我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本事也不差啥,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训练一下人手!” “放心,工钱的话,我每月多给你们一百两,如何?” 要知道,他可是得罪了皇孙朱允炆。 鬼知道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回头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为了性命着想,还是要赶紧往自己身边多添点人手才行,免得出事。 而且,他也想过了,往后带着爷爷一起跑路,也是需要卫队保护。 听完朱寿的话,廖家兄弟则是对视一眼,大笑道:“少爷,俺们兄弟也正有此意!” “明日我们兄弟便进应天府,召集一帮出身军伍的老兄弟过来,替您组建出一支卫队!” 他们的爷爷廖永忠,乃是淮西二十四将,手下有一批强悍的亲卫,誓死忠于陛下,忠于他们廖家。 爷爷死了之后,这批悍卒就成了屯田的军户,日子过地苦兮兮的。 正好可以叫过来,跟他们一起保护皇长孙。 朱寿眼前一亮! 卧槽…… 出身军伍? 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啊! 他面上带了几分惊喜,道:“好好好,你们尽管去招揽,银子不是问题!” “到时候,我把训练办法给你们,相信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卫队出来!” 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廖家兄弟听了之后,震惊的顿时瞳孔紧缩! 啥? 皇长孙竟还会练兵? 两兄弟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连忙问道:“少爷,您打算用何办法操练?” 朱寿却是打了个哈哈:“这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瞧好就是了!” 上辈子,他在部队呆过几年。 特种兵的训练方法,早就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了。 正好可以用来操练出一支卫队。 见少爷都这么说了,廖家兄弟便打消了追问的念头,道:“少爷,俺们这就去把差事办了。” 搞定了廖家兄弟,朱寿又叫来了老方,告诉他尽快造出一个训练场地出来。 老方不敢怠慢,思索了片刻,便道:“少爷,咱府上的后院一直空闲,老奴让下人们收拾出来,当作您练兵之用。” “很好!” “还是你这个老东西,最得本少爷的心意,去弄吧!” 也不知道,回头便宜爷爷见了自己培养出一批以一敌百的护卫…… 会不会吓一大跳? 第六十一章 是谁,敢抢我朱允炆的风头? 就在朱寿琢磨组建卫队之时,黄子澄也赶到了东宫。 此时的他,面如土色,官袍染血,看起来简直凄惨极了。 朱允炆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关切问道:“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齐泰心里也很震惊。 两人同僚多年,他深知黄子澄最注重地便是自己的仪表。 今日,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对方如此落魄的模样。 黄子澄脸上说不出的失魂落魄,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一言难尽……” “殿下,还是您的事要紧,咱们赶快去向陛下献策吧!” “好!” 三人一路来到谨身殿,经太监通传,很快便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正在里头批阅奏疏,待三人向自己行完了礼,便问:“允炆,咱考你的问题,你是想出对策了?” “是的,皇爷爷,对于国库之岁收,孙儿已琢磨出了三大对策!” 朱允炆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皇爷爷定下的是三日之期,可他连夜便请了黄子澄、齐泰这两位博览古今的老师,跟自己一起商讨办法。 不出半日,几人便已想出了一个面面俱到的万全之策。 而这两位老师之所以跟他一同进宫,则是打算在朱元璋采纳这三大对策之后,便以皇孙圣明、可为人君当作理由,谏言陛下册立皇太孙! 对于这一切,朱元璋心知肚明。 他心里早已决定,要采纳大孙子朱寿的互市之策。 否则,也不会让锦衣卫缉拿北元的探子了。 可朱允炆来都来了,倒不妨听听这个孙子,又琢磨出了啥法子。 于是,他面上带了几分笑容,道:“允炆,把你的对策跟咱说说吧。” “是,皇爷爷!” 朱允炆心头一喜,连忙拱手道:“其一,效仿古之管仲,广征青楼的赋税,鼓励娼妓的大力发展,以此充盈国库。” “其二,我大明历来年的军费开支,几乎占了国库的六成,故此孙儿谏言,可裁撤边关十万军户,命其卸甲,行屯田之举!” “其三,皇爷爷您驱除鞑虏,再开华夏之正统,由此可封禅泰山,祭祀天地!” “上天若得知了皇爷爷您的功绩,定会保我大明风调雨顺,年年大丰,国强而民富,岁收也就更多了。” 一番话说完,朱允炆恭谨地抬起头来,一脸期盼的看着爷爷朱元璋。 朱元璋听罢,神情古怪极了。 他看了一眼朱允炆之后,又扫向黄子澄、齐泰,问:“这三个对策,你们都把过关了?”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齐声道:“回陛下,臣等以为皇孙所说,皆乃谋国之言,可行!” “可行?” “可行个屁!” 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呵斥道:“照咱来看,你们商量出来的这三条对策,全都是在放屁!” “堂堂翰林,连里面的弊病都看不出来吗?” “还谋国之言?这三条对策,一个比一个治标不治本!” 他声声冰冷,如雷霆炸响! 众人震怖! 尤其是朱允炆,此时更是傻眼了! 三条对策,竟被皇爷爷全被驳掉了? 怎么会成这样?! 朱元璋见孙子脸上全是茫然和懵懂,眼中掠过了一抹失望。 这孩子,太死板了。 别人说什么,他就觉得什么便是对的,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和主见。 这三个办法,是可以暂时性解决国库的无银之患。 可问题是,这压根不适合当下的国情! “允炆,咱先说你这第一条!” “广征青楼之税,若大开青楼,朝廷是可以税银丰足,可你想过没有,一旦百姓和大臣们沉迷酒色,势必举国上下皆形成一股颓靡风气!” “到了那时,谁来开垦田地,谁来治理天下?” “至于这第二条,就更扯淡了!” “北元余孽未除,这时候裁撤十万大军,一旦草原蛮子叩关,你将边关的百姓性命置于何地?” “为了银子,就要弃边关于不顾?!” 朱允炆一阵心颤,连忙道:“皇爷爷,这第三条还是可取的,孙儿以为……” “你以为个屁!” 话刚说一半,便被朱元璋便挥手打断:“上天若真的有灵,早保护大明了,何至于连年天灾不断,往死里折腾百姓?” “至于祭祀天地,劳民伤财不说,那宋真宗割地赔款、年年纳贡,也舔着一张大脸去封禅,你让咱也去泰山,是嫌咱不够丢脸吗?” “还是你觉得,咱跟那个废物一样,昏聩无能?!” 朱允炆心神巨颤,顿时吓趴在了地上,叩首道:“皇……皇爷爷……孙儿断无此念……” 朱元璋又看向黄子澄、齐泰,面色冰冷的喝斥:“还有你们这两个,也全是废物!” “身为翰林,身为皇孙的老师,竟是如此的短见,连这些弊病都看不透?” “这些年读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了?!” 黄子澄两人忙跪倒于地,吓得瑟瑟发抖,哆嗦道:“陛下,臣……臣万死!” 朱元璋收敛表情,冷哼了一声,道:“传旨!翰林黄子澄、齐泰罚俸三年,渎职之罪,昭告满朝文武!” 黄子澄两人瞬间面如死灰。 罚俸是小,失去陛下的信任可就完了! 朱允炆也是心头大惊! 皇爷爷旨意一出,也就证明自己失了宠,那些本来支持自己的大臣,恐怕会改换门庭啊! 他硬着头皮,忙是哀求道:“皇爷爷,求您再给孙儿两日的时间,孙儿一定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不用了!已经有人给咱想出了对策,咱觉得很好,大明也将依此策解决国库之患!” 啊? 有人给皇爷爷献策了? 还被采纳了? 朱允炆一脸的懵。 黄子澄心里头也诧异不已,下意识问:“敢问陛下,是朝中哪位同僚献策?” 朱元璋似笑非笑:“他不当官。” 不当官…… 黄子澄眼珠一转,道:“没想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大才!此人之学问,堪比皓月,臣自愧不如!” “臣愿意举荐这位大才,入朝为官!” 说完,低下头来,忙是对朱允炆使了一个眼色。 朱允炆眼前一亮,顿时心领神会,也叩首道:“皇爷爷,孙儿愿意亲自去这位国之栋梁门前,长跪不起,求他出山,报效我大明!” 他明白了老师黄子澄眼神之中,要表露的意思。 亲自去请大才出山,既可以向皇爷爷展露出自己贤明的一面,又可以将这位大才拉拢到自己的门下,可谓是一举两得! 还是老师心思机敏啊! 可这时,朱元璋淡淡摇了摇头,道:“允炆,你这套就免了吧,献策之人,乃是咱的孙子!” 朱允炆面色大震! 皇爷爷的孙子献策…… 是谁? 竟敢抢了本殿下的风头?! 第六十二章 再立功劳,朱允炆脸被打肿了 对于孙子这个字眼,朱允炆心里头相当的敏感。 要知道,皇太孙的大位一直空悬!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身负大才的同辈,岂不是严重的威胁了自己的地位? 对方是朱允熥,还是四叔朱棣那个呆在京师的次子朱高煦? 再或者…… 蓦然之间,朱允炆脑中掠过朱寿的身影! 难道是他?! 不! 不可能! 大哥朱雄英若真的活着,以皇爷爷对他的偏爱,岂会令他流落在外呢? 可若不是大哥,又会是谁? 朱元璋一眼便看透了孙子的小心思,似笑非笑:“怎么,允炆你这是有危机感了?” 朱允炆心头一颤,额上顿时冷汗四冒,忙道:“皇爷爷……孙儿……孙儿……” 朱元璋见他哆哆嗦嗦说不上话来,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大孙子朱寿,也年长不了他几岁,可这孩子便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从未显露出任何窘态。 高下立判! 说到底,允炆这孩子还是太嫩了啊。 罢了,终究也是自己的孙子,自己的威严甚重,把他给吓出个好歹就尴尬了。 正想开口安慰一番,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殿,恭谨道:“皇爷,魏国府的徐妙锦求见!” 朱元璋顿时一愣,徐达那家伙的小女儿? 她来干什么?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叫她进来吧!” 须臾之后,徐妙锦迈步走入谨身殿,盈盈拜倒:“妙锦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着这个晚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问道:“大侄女,找咱何事啊?” 徐妙锦恭谨的说道:“回陛下,臣女有治疫十疏,要献于朝廷,可使我大明百姓免于瘟疫侵害!” “臣女乃是一介女流之辈,才疏学浅,拿不准此策可不可行,故此请陛下拨冗,听臣女详禀!” 防治瘟疫? 朱元璋眼前一亮,拂了拂袍袖,笑道:“大侄女不妨说来,咱听听到底是何计策!” 徐妙锦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其一,请朱家子孙,访于灾民,用以稳定民心。” “其二……” 接着,便连忙把朱寿给出的十条计策,全盘托出。 整个谨身殿陷入一片死寂! 朱元璋皱着眉头,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 他的神情,从凝重渐渐化作了惊讶,不怒自威的脸庞,随后又充满了喜悦! 突然,他拍掌大笑,惊叹道:“原来瘟疫还可以这么治理!善,大善也!” 治疫十疏,条条皆是良策! 往年各地爆发了瘟疫,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无论用何办法治理,都防不住蔓延下去。 历朝历代,那么多名臣名医,也始终没搞懂瘟疫蔓延的根由。 想不到,直到徐妙锦进宫,献上了此策,他才如同拨开云见天日一般,彻底想明白了! 原来竟是水源、隔离等一系列问题! 若朝廷按照此策应对瘟疫,岂不是可以彻底平定这个心头巨患?! 心念电转之间,朱元璋不由看向了徐妙锦,震惊地问:“大侄女,这治疫十疏……是你想出来的?” 想不到,咱真没想到啊! 徐达那个憨货,竟生了这么一个聪慧玲珑的女儿! 老兄弟,你若泉下有知,还不得从棺材板里笑醒? 咱都替你感到欣慰呐! 听着陛下的发问,徐妙锦一颗心悬了起来,眼神变幻。 她在心里反复组织了一下语言,直到确信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给朱寿带来麻烦之后,才如实说道:“回陛下,臣女不敢贪功!” “这十条对策,乃是一个名叫朱寿的商贾想出,臣女只不过是代他呈于陛下罢了!” 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朱允炆面上掠过一抹痛恨! 黄子澄也是一脸阴沉,恨的几乎要把满口大牙咬碎了。 此时的师徒二人,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 该死啊! 怎么又是朱寿这个家伙? 这厮简直是阴魂不散,时时刻刻来恶心人! 而朱元璋则是心里充满惊喜,原来竟是咱的大孙子! 这孩子绝了! 又是以工代赈,又是精钢法的,如今又搞出了治疫十疏…… 简直胸有经天纬地之才! 难道是上天有灵,让这孩子开了窍,帮咱开创出一个煌煌大明盛世不成?! 他心里激动不已,可面上却始终如常,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容,明知故问了一句话。 “朱寿?” “就是那个献粮于朝廷,还搞出了白盐的那个好孩子?” “回陛下,正是此人!” 徐妙锦恭谨一拜,说道:“朱寿他乃是一介商贾之身,却心忧国事,不忍见万千灾民死于瘟疫,故此向臣女献此良策……“ 她这一番话,把朱寿的形象无限拔高了。 毕竟,要是真把朱寿的无耻嘴脸如实告知陛下,恐怕会惹来陛下对他的不喜。 朱元璋笑得酣畅,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大侄女,你跟那孩子很熟?” 对于这个问题,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道:“回陛下,有过一面之缘,他……” 说着,搜肠刮肚了半晌,才想出一个形容:“他人还不错。” “陛下,敢问此治疫十疏,可不可行?” 朱元璋断言道:“此乃谋国之策!” “咱这就通传六部,照着此策治理瘟疫!” “朱寿这娃子,好,很好!立下了悬壶济世之泼天大功!” 这话一出,朱允炆心里又气又委屈! 怎么就谋国了? 自己的计策,皇爷爷全都驳掉,可朱寿的计策,皇爷爷竟想也不想,就要施行天下? 气煞本殿下也!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连忙叩首于地,高声道:“臣等恭喜陛下,喜得朱寿这一治世良才!我大明社稷有福了!” 唰! 朱允炆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老师。 你们没病吧? 朱寿,可是本殿下的肉中刺、眼中钉! 你们为了迎合皇爷爷,居然要称赞朱寿那个混账的功劳? 是要背叛本殿下不成?! 可这时,只听黄子澄抬起头来,缓缓道:“陛下,臣以为这治疫十疏,可救万千灾民于倒悬,尤其是这第一条,更可彰显皇恩!” “陛下您日理万机、忙于国事,臣谏言,由皇孙朱允炆殿下代您走访灾民,稳定其心!” 齐泰也高声道:“陛下,臣附议!” 说罢,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允炆,意味不言而喻。 朱允炆这才反应过来,心知误会了两位老师。 他尴尬之余,也连忙跪地:“皇爷爷,孙儿愿为我朱家子孙表率,亲自于灾民同吃同住,以此彰显皇爷爷您的隆恩!” 朱元璋把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更是失望。 孙子这点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出谋划策不行,轮到收割民心之时,却急不可待的跳出来了? “传旨!” 朱允炆面色大喜! 哈哈哈,皇爷爷这是要同意了呀! 可接下来,却听朱元璋冷声吩咐道:“稳定灾民之心一事,由徐妙锦替咱办了!” “文武百官,朱家子孙,一律不得插手!” 朱允炆感觉自己脸都被打肿了,忙道:“皇爷爷……” 朱元璋一下转身,死死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孙子,眼神如老龙噬人。 “滚!” 第六十三章 蓝玉懵了,咱的外甥孙还会练兵? 一个滚字,声震雷霆。 朱允炆被骂的面色一下涨红,吓得直肝颤。 此时的徐妙锦,也是一脸的懵。 这事不对啊! 自己之所以入宫,就是来献个策罢了。 陛下咋还让我去稳定民心呢? 这是朱家子孙该干的事啊! 她施了个万福,忙不迭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女斗胆,请您收回成命!” “臣女乃一介女流,岂可担此大任?” “而且,这也不合规矩……” 话没说完,朱元璋挥了挥书,和煦地笑道:“大侄女,你爹徐达,跟咱是过命的老兄弟!” “朱徐两家,本就是一体,你来替咱稳定灾民的民心,也是一样!” “好了,莫要推辞了!” 见陛下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徐妙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躬身道:“臣女遵旨!” 圣旨一出,朱允炆垂头丧气。 好好的功劳,竟被别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给抢走了……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 皇孙殿下,错失了收割民心的良机啊! 这时,朱元璋冷淡的目光看向了众人,道:“行了,咱还要批奏疏,都退下吧!” “遵旨!” 朱允炆失魂落魄的带着两位老师,走出了谨身殿。 徐妙锦拿了圣旨,也盈盈下拜告退。 待众人都走了,朱元璋坐在御案上,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蒋瓛,你说,这世上真有一下开窍,见识冠盖天下之人?” 蒋瓛思索了半晌,才小心的赔笑道:“皇爷,纵观史书,历朝历代,绝无此等神人,可我大明福泽甚隆,天降圣孙!” “古往今来,唯皇长孙一人尔!” 被如此夸赞孙子,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哈哈大笑:“吾家大孙,能文能武,亦能安天下!” “齐家治国平天下!” “也是时候,该给寿儿那孩子找个婆娘了……” 蒋瓛心中一震! 他蓦然之间,回想起了刚才陛下对待徐妙锦的柔和态度。 难道说…… 陛下中意的皇长孙妃,是徐家的女娃? …… 朱寿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被便宜爷爷安排明白了。 不出两日,廖家兄弟就带了一帮汉子回了府上。 朱寿来到院中,一眼便见几十号带着腰刀的青壮,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里,浑身气势惊人。 见少爷来了,廖家兄弟连忙大喝一声,道:“赶紧,都给咱向少爷行礼!” 众人面色肃然,对朱寿施了一礼,朗声叫道:“见过少爷!” 一声大喊,声震屋瓦。 朱寿看着一个个如铁打一般的汉子,满意极了:“廖大廖二,这都是你们的老兄弟?看起来不错嘛!” 廖家兄弟憨直笑道:“是的少爷,这些人都出身军伍,没一个是怂包!” 朱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行,那这些人本少爷全要了!” “至于月钱,每人一月三两银子吧!” 廖家兄弟一下愣了:“少爷,您还打算给他们银子?” “不然呢?” 朱寿看向了众人,笑道:“诸位放心,给本少爷当护卫,银子不会少了你们的,往后这月钱,还会涨!” 一众青壮顿时激动了! 他们过来,给少爷效命之余,只是简单的想吃口饱饭。 至于银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美事。 可怎么也没想到,少爷居然要给月钱,还是足足三两银子! 三两啊! 足够让他们养活起婆娘和孩子了! 接着,所有人便单膝跪倒于地,激动落泪:“少爷,俺们不敢心贪,您给俺们一口饱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朱寿心里不禁感慨,这都是一帮实在人啊! 他顿时摇了摇头,道:“本少爷一口吐沫一个钉,说三两就三两,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头看向了管家老方,问:“本少爷要的训练场地,搞没搞好?” 老方忙道:“回少爷,都弄好了!” “嗯,廖大廖二,带人过来吧!” 来到后院,众人便是齐齐一愣。 只见整个后院,满是各种网子、木桩,木制的单双杆,甚至还有一堵一丈多高的木墙。 廖家兄弟对视一眼,全懵了:“少爷,这……这该如何操练护卫?” “莫慌,本少爷给你们演练一番!” 说罢,朱寿把外袍一脱,脚下一踏,直接朝着训练场地冲了过去。 虽然很久没锻炼,可对于特种兵的训练办法,还是滚瓜烂熟,示范起来也不算太困难。 下一刻,他就在各种训练设施上,开始上窜下跳。 众人看的一愣一愣! 尤其是看见少爷一个助跑,就翻过那堵木墙之时,更是目瞪口呆! 卧槽! 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出片刻,朱寿把所有训练项目演练完毕,累的是满头大汗。 “廖大廖二,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廖家兄弟震惊地道:“回少爷,俺们看明白了!您真是厉害!” 换作之前,他们还会朱寿的练兵之法存疑,可现在,他们是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朱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往后就按这个办法,操练这些青壮吧!” “哦对了,这里的一切,不准外泄!” “是,少爷!” 然而。 三日之后,皇宫某处偏殿。 朱元璋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陈设,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是寿儿那孩子搞出来的?” 一个锦衣卫连忙应道:“回陛下,一切皆是皇长孙所想,殿下他还想出了一套跟此地搭配的练兵之法!”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吩咐道:“来,演练一遍给咱瞧瞧!”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按照朱寿的办法,把所有训练项目做了一遍。 朱元璋看完之后,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惊色! 他当机立断道:“去,把蓝玉和冯胜这两个杀才,给咱叫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蓝玉、冯胜便进了宫。 两人端正行了个大礼:“臣等拜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啰嗦,又对那个锦衣卫道:“再演练一遍,给凉国公和宋国公看看!” 蓝玉和冯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搞的什么东西? 可随着锦衣卫的演练,两人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撼! “俺的亲娘咧!” “这是练兵之法啊!” “这两根不起眼的棍子,居然可以直接锻炼军士的臂力?” “还有这木墙,更是神奇,几人合力就翻越了过去!” “若是攻城,岂不是手到擒来之易事?” 这一刻,蓝玉两人止不住的点头,还不时震惊的点评了几句。 等锦衣卫演练完了,朱元璋笑了一下,问:“你们这两个家伙,看了这练兵之法,觉得如何?” 蓝玉顿时一拱手,肃然道:“陛下,臣以为,若我大明之师,用此法练兵,战力起码可上好几个台阶!” 冯胜也跟着道:“陛下,臣也觉得如此!” “不知这练兵之法,是哪位军法大家想出来的?” “还是陛下您亲自所创?” 这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放眼整个大明朝,论打仗的本事,洪武皇帝朱元璋才是真正的无可匹敌! 朱元璋似笑非笑,道:“咱可没这个本事。” 不是陛下…… 蓝玉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单膝跪地,恭敬一拜。 “还请陛下将此人揽入军中!” “不出十年,此人定是我大明之师的定海神针!” 朱元璋没好气白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想让咱的寿儿吃这等苦头?居心何在?” 寿儿? 那不就是皇长孙? 蓝玉瞬间面色大震! 卧槽! 这练兵之法,竟是咱的外甥孙所创?! 第六十四章 汉家儿郎,永不为蒙元之奴! 蓝玉一下尴尬了。 外甥孙朱雄英可是要克继大统、即皇帝位的,咋会稀罕当劳什子的军神? 得! 本想把咱这一身兵法武艺倾囊相授的,可到头来,还是要没个衣钵传人。 不过,这都不要紧! 真正要紧的,是咱外甥孙想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练兵之法! 这恰恰证明这孩子能文能武,跟他皇爷爷朱元璋一样,是个挥手便可安天下的雄主! 他顿时拜倒于朱元璋跟前,叩首道:“臣蓝玉,为陛下万贺!” “有此练兵之法,我大明之师,定将扫平内外诸夷,宇内再无敌手!” 冯胜也早已看出此法的精妙,也跟着跪了:“陛下,臣亦万贺!” 说完,跟蓝玉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不愧是皇长孙! 朱元璋心情显然很爽,摇头一笑,道:“行了,少在这吹捧咱,你们两个杀才的心思,咱还不知道?” “说穿了,不就是想为寿儿那孩子请功?” 蓝玉两人面露尴尬,连忙道:“陛下实在是慧眼如炬,臣等汗颜……”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寿儿立下的种种功劳,咱心里有数!” “这孩子往后要走的路,咱也自有安排!” “至于你们两个家伙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把这练兵之法广传军中,咱要看到我大明之兵锋,驰骋纵横于天下!” “是,陛下!” 话是这么说,可朱元璋还是不禁心生感慨。 大孙啊大孙,你到底还要给咱多少惊喜啊! 接着,他心中不由涌起几分挂念,幽幽地道:“好几天没见寿儿那孩子,咱倒是有点想他了。” “正好,寿儿那孩子还念叨你们呢,既然如此,你们便跟咱一起过去看看他吧!” 蓝玉跟冯胜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喜! 尤其是蓝玉,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啥? 外甥孙念叨咱了? 一时间,他心里满是高兴,甚至连当年授封凉国公之时,都没有这股子兴奋劲。 两人忙不迭高声道:“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随后,朱元璋带着他们换上了便服,坐着马车一路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迈步进门,管家老方便迎上前来,躬身道:“老奴见过陛下,见过两位国公!”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问:“寿儿呢?” 老方连忙道:“回老爷,少爷他正带着廖家那两娃子,在后院操练护卫呢。” “老奴这就去告诉少爷一声,请他移驾过来见您。” 朱元璋摆摆手,笑道:“不用,带咱过去就行,正好看看他操练的如何!” “是,老爷!” 说罢,老方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 刚来到后院门口,几人便忽然感觉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蓝玉还以为是地震,顿时惊呼:“老爷小心,地龙翻身了!” 可刚要上前护卫陛下,他就看到了足以铭记毕生的震撼一幕! 只见后院之内,一群穿着统一样式衣裳的汉子,四人为一队,排成一个整齐方队,踏步前行! 方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步伐全都一致,连手臂挥舞的幅度竟也是如出一辙! 几十号铁打一样的汉子,仿佛如一人! 轰! 轰! 轰! 所有人抬腿,再整整齐齐的轰然落下,布靴踩踏在土面之上,竟发出震天的声响! 一道道沉闷一声,如雷霆,如战鼓,重重敲击在朱元璋几人的心头! 朱元璋刚毅的面容,掀起了波澜! 他,仿佛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战场之上! 突然,方阵之中的所有人步伐发生了变动,从大开大合,转瞬化作了昂扬的小碎步! 可他们的步伐,始终如一! 蓝玉大为震撼,喃喃道:“好一个军阵!” 冯胜也高呼一声:“妙!妙极了!” 说话之间,廖家兄弟大手一挥,肃然大喊:“全体都有,分阵!”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脚步的挪动之声响起,整个方阵顿时扩散开来,又化作一个大方阵! 停住脚步,所有人如标枪一般站定! 他们彼此之间,前后左右,全都是两臂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 可谓是令行禁止! 至于朱寿,则是站在了众人面前,高声喝道:“抽刀!” 铿锵一声! 所有人抽出腰间佩刀,眼神中透着无比的果敢,光芒炽烈!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杀!” “杀!杀!杀!” 所有铁打的汉子,挥舞起手中佩刀! 整个后院,充满了肃杀之气! 声声嘶吼,如雷炸响一般,在朱元璋等人的耳边激烈回荡!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三人眼神幽深,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面容之上满是壮怀激烈。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蛮夷之下! 元廷暴虐,一帮泥腿子提剑起淮西,于死中求活! 神州陆沉,他朱元璋便驱逐鞑虏,打碎了再造出一个泱泱中华! 没刀? 用他的命、用军士的人命来填,也要从元兵手中抢来,护我悲苦百姓! 没粮? 吃草皮,吞土沙,也要将内外诸夷,赶出中原! 他朱元璋,他蓝玉,他冯胜,以及已故的徐达、常遇春,甚至是所有汉家儿郎…… 永不为蒙元之奴! 尤其是他朱元璋,起兵豪州城之时,身边只有区区淮西二十四将!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组建出了一支百战不败的雄师! 陈友谅、张士诚皆败于手! 他朱元璋平定了内患,本可如南宋一样,建立一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 可为了彻底驱逐蒙元,不再使百姓受苦受难,他毅然派出徐达和常遇春,挥师北伐,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此举,一扫自宋之后,汉家数百年来蒙受的天大耻辱! 日月重开中华天! 巍巍大明,一统天下,再立华夏之正统! 他朱元璋,赢得这天下,赢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这,就是洪武皇帝一生的写照! 正在这时,一众汉子的刀阵演练完毕。 朱寿大手一挥,道:“全体都有,归刀于鞘,立正!” 轰! 所有人同一时间收刀,迈着一样的步伐,结回一个整齐的军阵。 接着,朱寿大步走到了便宜爷爷的面前,放声高喝。 “老头子,咱老朱家的护卫队已集结完毕,请你指示!” 第六十五章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 请咱指示?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啊! 朱元璋顿时笑了一下,道:“好!那咱就跟寿儿你训练出的卫队,说上那么几句。” 说完,迈步上前。 一众青壮乃是廖永忠的亲卫,早年驱逐蒙元之时,还是有幸见过几次朱元璋的。 此时一见到他的面容,登时激动的面色一片涨红。 竟是陛下来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全都眼神崇敬而火热的看着朱元璋,等待他的训话。 只见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向众人,如同当年一般,在战场上激发大明百战之师的士气。 他断然大喝:“大明威武!” 一声威武,听来平淡,却如老龙翻身,吟啸摇动山河! 所有人青壮壮怀激烈,也跟着振声嘶吼。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喊着喊着,众人的心绪也仿佛回到当年的峥嵘岁月,放声高呼:“陛下威武!” 朱元璋顿时一愣,心里一个咯噔! 娘的,这帮老杀才! 喊这个干甚? 正要给自己打圆场,一旁的朱寿没好气地道:“停停停,你们乱喊个什么劲?” “还陛下威武?” “这要是被锦衣卫给听见了,还不得他娘的以为本少爷是要造反?” 说完,便对廖家兄弟吩咐道:“打今起,这帮家伙的训练加倍,嘴里没一个把门的,得好好长下教训!” “是,少爷!” 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寿儿,咱爷孙去正堂去说吧。” 他也是服了。 廖永忠当年带兵打仗,就是个愣头青。 生的这两孙子也是愣头青便罢了,居然一手带出来的亲卫,也是愣头青。 再待下去,天晓得这帮家伙还会说出什么胡话。 朱寿还以为便宜爷爷吓到了,索性点头应下了。 来到正厅。 几人一落座,他便看向了朱元璋,惊讶地问:“老头子,你这趟过来,可是有事?” 朱元璋早有应对,忙是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道:“贩铁一事,盐铁转运司给办下来了!” “这是许可文书,寿儿你且收好了!” 朱寿拿过一看,眼前顿时一亮:“这么说来,咱爷孙可以开采梅山的铁矿了?” “对头!” “那开设互市,当今陛下又是怎么个说法?” 朱元璋眼睛一眯,目露凶光:“还有啥说法,揍北元余孽一顿,再跟这帮蛮子谈互市!” 蓝玉跟冯胜面色如常。 对于朝廷要对北元用兵一事,他们身为武将,早就有所耳闻了。 而朱寿则点了点头,问道:“老头子,那朝廷准备啥时候出兵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还在商酌!寿儿,你是不知道,一说打仗,朝中很多大臣都不赞同呢!” 朱寿笑了一下,道:“反对朝廷出兵的,都是文官吧?” “没错!” 朱元璋气的牙痒痒,恨恨地道:“这帮狗屁文官,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居然说出兵乃是劳民伤财之举,还骂陛下好大喜功!” 说到这,他目光不由看向了朱寿,意味深长地问:“寿儿,咱问问你,换作你是皇帝,这事你咋办?” “大臣们一个个跟犟驴一样,一门心思跟你对着干,你又该咋办?” 这是他的考验。 朱寿顿时一愣,不禁道:“要孙儿是皇帝老子……” 朱元璋一脸期待,等着大孙子的回答。 只见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敢不听话,全他娘的砍了!” “要大臣,是叫他们帮着治理天下,造福百姓的,不是用来添堵!” “若是不利国事之策,敢跟孙儿顶嘴,倒也无妨,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明明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一个个腐儒还想挑刺,不砍了他们脑袋,难道留着给自己找气受?” 朱元璋笑眯眯地问:“话是这个理,可要是你砍了人家的脑袋,回头遭到文官整体的反扑呢?” “毕竟士农工商,士子乃是首位!” “一个搞不好,就是朝局动荡!” “寿儿你又该咋办?” 朱寿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处死一批!” “我大明,不与士大夫共天下,而是与百姓共天下!” “不管是谁,敢祸害百姓民生,照样砍脑袋!” 一旁的蓝玉两人听得心惊肉跳。 这皇长孙,还真是跟陛下一脉相承。 爷孙俩想杀人,是一点也不手软呐! 朱元璋则是眼露精光,大笑道:“好!好一个大明与百姓共天下!” “照咱说,那帮酸腐之儒,也该人头落地!” 朱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老头子,不太对劲啊!” “朝廷出兵,把北元余孽打一顿,起码可令边关太平十年之久!” “满朝的文官,没一个看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帮人看明白了,故意装糊涂呢!” “朝廷打了仗,当今陛下少不得要在史书上,被扣一顶好大喜功的大帽子!” “他们这帮当臣子的,也要跟着遭殃!” “为了自己的清名不被玷污,你说他们会不会劝谏陛下?” 朱寿恍然大悟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头子你看的透啊!” 朱元璋摇头失笑。 咱要是看不透这帮臣子的心思,咋当皇帝? 接着,他便忍不住教导道:“寿儿,爷爷终究是老了,往后要是你当了这个家,心里得有个数!” “这帮文人,你可以利用他们的学识、廉耻之心来办事,却不可听之任之!” “一旦过于宠信他们,这个家,很容易走上一条歪路啊!” 对于这番发自肺腑的教诲,朱寿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诧异地道:“老头子,啥叫要是我当了这个家啊?” “啥意思?” “这家业,你不传给孙儿,还想传给谁?” 朱元璋脸色一黑。 这小兔崽子,居然关心的是这个? 他没好气地道:“咱的家业大着呢,不得留点给你爹啊?” “噢,那没事了。” 朱寿心里直乐,传给老爹,那最后还不是得传给自己? 银子啊! 便宜爷爷干这么多年买卖,家业肯定大到离谱! 本少爷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而此时的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道:“寿儿,你说朝廷要是出兵,最适合派哪个武将去打仗?” 话音刚落,蓝玉跟冯胜内心一片震惊! 卧槽! 陛下这是要皇长孙,来决定出征的武将人选? 第六十六章 爷爷,给你买个婆娘糟蹋咋样? 蓝玉跟冯胜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他们想要看看,皇长孙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此时,朱寿心中思索了一番,缓缓对朱元璋说道:“老头子,朝廷可用的武将很多啊!” “傅友德,耿炳文,蓝玉,冯胜,宋晟,刘真!” “这些人,打仗的本事都是一绝!” “不过嘛……” 朱元璋被吊起了胃口,忙问:“不过什么?” 朱寿笑了一下,道:“颍国公傅友德打仗的火候老辣,偏偏年事已高,不太适合领兵在草原上长途奔袭,难免出了什么闪失。” “耿炳文是个好手,有勇有谋,可他缺乏大集团领兵作战的经验,得多磨砺一番,才可胜任。” “宋晟的话,各方面都还不错,倒是可以领兵出征……” 朱元璋眉头一挑,问道:“寿儿的意思是,朝廷最好派宋晟出征?” 蓝玉两人听罢,脸色顿时涌起一抹黯然。 可这时,朱寿摇了摇头,道:“不,他也不合适!” “为何?” “朝廷之所以出兵北元,是要把他们打服、打软,乖乖的跟我大明开设互市,对吧?” “没错!可这跟宋晟如何领兵,又有何干系呢?” “老头子,干系大了!” 朱寿幽幽地道:“宋晟这个人用兵太稳,心肠也过于仁慈!” “朝廷用他平定内乱、威慑周边小国还行,可若是痛击桀骜不驯的北元余孽,就算取得大胜,也会留下一个弊端!” “那就是北元余孽不会彻底的服软,过不了几年,还是要兴兵叩我大明边关!” “至于刘真嘛,此人打仗勇猛,善于攻城拔寨,却不善于防守!” “而北元的骑兵呢,本就机动性很强,一个不慎,他恐怕会吃一个大亏,甚至是打了败仗!” 这一刻,他对大明的一众武将,仿佛如数家珍一般,直接分析出了他们打仗的优劣。 朱元璋听罢,满意的止不住点头。 正所谓,文治武功! 要想当皇帝,尤其是当一个好皇帝,光有文治可不够,还得有武功! 他这孙子,出了不少谋国之策,文治的本事已经有了。 眼下,大孙子可以对一众武将知之而善用,这正是武功的体现! 这孩子,是天生的帝王相啊! 而此时的蓝玉、冯胜,听着皇长孙对一众淮西老兄弟的评价,心里痒痒的可谓是抓心挠肝。 蓝玉性子急躁,忍不住问道:“少爷,那蓝玉呢?此人用兵如何?” 话出一口,一旁的冯胜也是长了长嘴,欲言又止。 朱元璋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才道:“寿儿,不光是蓝玉,还有宋国公冯胜,也跟咱一并说说?” 朱寿点了点头,反正都说这么多人了,索性也不差这两位了。 “诏列勋臣望重者八人,冯胜居于第三!” “冯胜这个人,在军中的威望甚高,打仗的本事则是稳中求进!” “至于蓝玉,他打起仗来,跟他姐夫常遇春是一样的尿性,勇猛无双,却又用兵偏激!” 蓝玉跟冯胜对视一眼,全都满面震惊。 皇长孙的眼光,太准了吧? 朱元璋则是意味深长地问:“寿儿,那你觉得,要是让这两位武将去揍北元余孽,该选谁好呢?”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要是皇帝,就用蓝玉为主将,冯胜为副将,一起出征去揍北元!” 冯胜顿时一愣,不服气地道:“少爷,小的有个问题不太懂,为何蓝玉是主将?” “理由很简单!” 朱寿笑了一下,道:“洪武二十一年,捕鱼儿海一役,蓝玉大破北元!” “北元被他揍过一次,骨头软了三分!” “如今再让他揍一次,那北元的骨头,就得再软个几分,甚至是没了骨头!” “而且想让北元老老实实跟大明开设互市,也需要像蓝玉这样一个对敌狠辣的武将,来威慑整个草原!” “最好是这帮蛮夷一听蓝玉之名,连刀都不敢提起来,就要吓尿了裤子!” “也只有这样,互市才可长治久安!” 冯胜恍然大悟,忍不住无奈一笑。 得! 真是便宜蓝玉这个家伙了! 这时,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寿儿,爷爷还是有个问题。” “北元蛮子向来桀骜难训,万一高压之下,他们舍命反扑怎么办?”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老头子,那还不简单?反正都是揍,不如往死里揍!” “最好是蓝玉一战定乾坤,把北元皇室全都宰了!” “到时候,他们群龙无首,定是纷争不断!” “内忧外患之下,他们就得看我大明的脸色求存,还反扑个啥啊?” 朱元璋眼前顿时一亮,笑道:“有意思!这个对策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用蓝玉和冯胜了!”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面色大喜。 啊?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朱寿则是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啥意思,这事你还能决定了不成?” 朱元璋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道:“咱就吹吹牛,咋了?” 朱寿一阵无语。 便宜爷爷,可真有你的!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差点忘了,老头子,你来的正好,孙儿给你置办了一身好行头!” 说完,转身拿出了一个包袱。 一打开,一件华贵的绸缎衣衫,映入眼帘。 朱元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问道:“寿儿,你这是……”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这不,天气开始冷了。” “孙儿问了老方,按照老头子你的尺寸,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请京师最有名的裁缝匠,搞了这身行头。” “穿起来,暖和的很呢!” 说完,便把衣衫拿了出来,一抖落,披在了便宜爷爷身上。 “来,老头子,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点头道:“好好好!” 一穿上,他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看起来如同一个富家老翁。 朱寿忙问:“老头子咋样,觉得这身行头合你心意不?” 朱元璋抚摸着身上水滑一般的丝绸,欣慰笑道:“满意,咱很满意!寿儿啊,你有心了!” 这一刻,他老怀大慰。 他越来越发现,大孙子懂事了,开始长大了。 好娃子,真孝顺呐! 这时,朱寿凑上前来,嘿嘿一笑:“老头子,咱爷孙有了洪武盐,还有了铁矿,家里不差银子了吧?” 朱元璋正在兴头,笑呵呵道:“不差,不差了。” 朱寿忙不迭地问:“那孙儿回头买个婆娘,让你糟蹋糟蹋,咋样?”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糟……糟……糟蹋?! 第六十七章 爷爷咋长得这么像朱元璋? 朱寿见便宜爷爷半晌不吭声,不禁说道:“老头子,你愣着干啥?” “难道是嫌婆娘太少?” “孙儿给你多买几个黄花俏姑娘,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朱元璋回过神来,脸上勃然变色,气道:“小兔崽子,啥叫糟蹋?” “咱怎么就是糟蹋了?”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都五六十了,长相嘛……也不太尽人意,买个俏姑娘给你暖被窝……” “这不是糟蹋,是啥?” 朱元璋脸色一下黑如锅底,气的浑身直哆嗦。 刚夸完这孩子孝顺呢,没想到这浑小子竟给咱来这一出!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顿时抽出了鞋底,握在了手里,怒声道:“你这兔崽子胡说八道,咱今日非得抽你一顿不可!” 说完,起身就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激灵,连忙跑向了院中,跟便宜爷爷开始周旋。 整个府上,瞬间鸡飞狗跳。 看着这对你追我跑的爷孙,蓝玉跟冯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皇长孙这张嘴,是真厉害啊…… 而朱寿兜兜转转,大声叫道:“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话好好说啊!”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咱又不是文人,君子,君个屁!” 朱寿见他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忙道:“老头子,孙儿也是为了你好,你咋好心当做驴肝肺呢?” “你年纪也大了,还总不在府上,被窝里没个贴己人,晚上多难熬!” “孙儿不常在身边,总得有人伺候你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顿时一愣,不禁停下了脚步。 原来孙子是这样的想法…… 咱倒是错怪他了。 他喘了两口气,把心气顺了过来,将信将疑的问:“小兔崽子,你说的可是实话?” 朱寿也不跑了,笑嘻嘻地道:“孙儿何时骗过你?” “要不是怕你身子扛不住,孙儿都想给你弄来十个八个俏姑娘,去暖被窝呢!”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小兔崽子,咱身子好着呢! 前几年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罢了,虽说这孩子的馊主意扯淡了点,可终究还是一片孝心使然啊。 他把鞋底穿了回去,摆了摆手,叹道:“行了,你这孩子少琢磨给咱找婆娘,打从你奶奶走了之后,咱就不纳婆娘了!” 奶奶? 朱寿见便宜爷爷不打算揍自己了,连忙上前,好奇的问:“老头子,奶奶她老人家,是个啥样的人?” 对于自己的奶奶,他脑袋里是一点也没有印象。 朱元璋眼中流露出一抹追忆缅怀之色,笑道:“她啊,是个好女子!” “是咱的恩人,当年要不是她,咱早就死了。” “她也是咱的贤内助,爷爷能打下这么大的家业,全靠她帮衬来的!” “可惜,老天爷瞎了眼,十年前就把她带走了,可心疼死咱咧……” 说到这,他的眼眶已是泛红,摸了摸朱寿的脑袋:“她还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娃子了。” 一旁,蓝玉和冯胜垂下头来,脸色也是黯然不已。 尤其是蓝玉,铁打一般的汉子,此时竟差点哭出了声。 马皇后! 这位不是亲娘、胜过亲娘的女子,待他如亲子! 大明一众武将,都犯过大大小小的过错,是马皇后苦苦求情,陛下才放过了他们一马。 否则,他们早死了! 朱寿见便宜爷爷沉痛的样子,忙道:“老头子,莫要伤心,奶妈她老人家走了,这不还有孙儿在呢。” “往后孙儿多陪你,给你养老。” 朱元璋心里头很宽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爷爷没事,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朱寿松口了气之余,连忙道:“那老头子,她老人家葬在了啥地方?回头你带孙儿去祭拜祭拜?”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成!等咱这阵子忙完了,爷爷就带你去看看她!” 接着,爷孙两人又唠起了家常。 一个多时辰之后,朱元璋这才恋恋不舍带着蓝玉两人告辞。 走出府门老远,他淡淡吩咐道:“寿儿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 蓝玉两人忙叩首道:“回陛下,臣等在心里记着呢!”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这次出征,咱要见到北元皇族彻底覆灭!办不成,别说咱收拾你们两个混账!” “是,陛下!臣等万死不辞!” “行了,都回去吧!” 蓝玉两人领命回府。 待他们走了,朱元璋慢慢抬手,摸了摸身上的华贵衣衫,瞬间老泪纵横。 “妹子,咱们的大孙雄英,终于长大咧……” 妹子! 咱想你了啊! …… 朱元璋前脚刚走没多久,徐妙锦后脚便来了。 朱寿得了下人的通报,连忙出去迎接。 刚来到院中,便看着徐妙锦俏生生站在府院门口。 他一头雾水的问:“徐姑娘,今日怎么有此雅兴,来了在下的府上?” 徐妙锦笑盈盈的也不答话,秀手一招,几张大明宝钞在手里摇晃。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 嗖的一下,他连忙冲到徐妙锦的跟前,顺势一把拿过了宝钞。 他脸上一副痴迷的样子,轻轻抚摸着宝钞,似是摸着女子的纤纤玉手,感慨道:“太客气了……” “徐姑娘,跟你认识这么久,在下还觉得奇怪,你为何一点也不知礼数,竟总也不给在下送礼。” “原来你一出手,就是这么的阔绰,这得有几百两银子了吧?” “实在是太客气了……” 徐妙锦脸色一黑。 一见面,就奔着银子而来,这家伙,是压根没看见本姑娘这么大的活人? 她不由白了一眼朱寿,道:“这一千两银子,不是送你的。” 朱寿顿时一愣,这才抬头正眼看她,诧异道:“不送我?” 徐妙锦笑盈盈地道:“你不是给了我十条治疫对策,本姑娘用了,这是你的货银啊!” 朱寿热情一下消减了大半,理所当然的把宝钞一塞,好奇的问:“你用在了何处?” 徐妙锦摇了摇头,道:“我把计策献给陛下了!” 朱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快就送来了银子……” 徐妙锦反问道:“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啥?” “怪我不经你的允许,就把对策献给了朝廷啊!” 朱寿大手一挥,道:“害,咱是讲规矩之人,钱货两讫,这对策就跟咱没干系了!” “你就是送给一头老母猪,在下也是不在乎!” 徐妙锦气的一咬牙。 呸! 本姑娘就知道,这家伙一准没个好话! 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徐姑娘,你献策之时,可是见到了当今的洪武皇帝陛下?” “见到了啊,怎么了?” “他长什么样?” 对于这位洪武皇帝到底长啥样,他心里是一万个好奇。 毕竟,流传下来的朱元璋画像,一个雄武,一个却是鞋拔子脸…… 徐妙锦想了想,回道:“陛下啊,身子魁梧,脸很方正,至于眼睛嘛,很有神,看着就跟凶虎一样……” 实锤了! 鞋拔子脸那副画像,就是瞎扯逼蛋! 朱寿忍不住大笑,可很快,脸色便凝固了。 卧槽! 这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长相…… 听起来,咋跟便宜爷爷这么像呢? 第六十八章 卖萌的徐妙锦,可爱爆炸 这一瞬间,朱寿心里不禁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非,自己的便宜爷爷,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一下否决了。 不可能! 便宜爷爷那个利欲熏心、连无辜百姓都坑的尿性,他会是英明神武、爱民如子的洪武皇帝? 那得多扯蛋啊! 一旁的徐妙锦见他半晌不吭声,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愣着干嘛呀?” “在你府门口站这么久,也不说请本姑娘进去坐坐?” 朱寿回过神来,震惊的看了她一眼。 得! 看来这姑娘是跟自己混熟了,连一声朱公子都不打算叫了。 也罢,堂堂大丈夫,不跟她一个女子家家的一般见识。 他一拍脑门,连忙侧过身来,笑道:“徐姑娘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徐妙锦娇嗔道:“哼,这还差不多!” 来到正厅。 落座之后,朱寿终于有了功夫,正眼去看徐妙锦的打扮。 只见徐妙锦施然端坐,面容娇艳,脸上则施了两团淡淡的粉黛,看起来出尘若清冷的仙女。 三根玉簪,插在黑瀑般挽起的云发上,更显得高贵如天山上的雪莲。 不过,朱寿的眼神,是一点也没去看这个绝色女子的一颦一笑。 他盯着那三根玉簪,一下强迫症犯了。 徐妙锦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俏脸一阵羞红,讷讷地道:“你……你在看什么?” 朱寿眉头皱的很深,冲到徐妙锦的跟前。 一伸手,便把中间的那根玉簪拔了下来,塞到了对方手上。 徐妙锦一脸的错愕。 正要开口发问,朱寿却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挺好看的一姑娘,没事插三支发簪干甚?” “一点也不对称,都快丑死咱了!” “下次记得插两支,再不济,插四支也是极好的啊!” 徐妙锦脸色一黑。 她心里打算气一气朱寿,便道:“本姑娘就愿意插三支发簪,又待如何?” 朱寿撇撇嘴,道:“你插几只我可管不住,便是脑袋插的跟庙里的香炉一样满是香,也随你的心意。” “可问题是,你出来吓人就不地道了。” “要是我府里的丫鬟敢这么插发簪,非抽死不可。”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朱寿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咱要是嘴里能吐出象牙就好了,那玩意值钱,能卖不少银子呢!” 说完,就往回走。 可这时,徐妙锦竟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琼鼻微动,诧异的问:“咦?你身上什么味道?” “怎的这么香?” 朱寿恬不知耻地道:“哦,你说这个啊,是本少爷的体香!” “哼,不要脸!” 徐妙锦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莫要装了,一个男儿大丈夫,喜欢胭脂什么的,不妨事的……” 等等! 这姑娘,不会是觉得自己有啥特殊癖好吧? 朱寿一下咂摸出了不对劲,忙道:“徐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妙锦美眸眨了几下,一本正经地道:“没误会啊!” “哎呀,你不用在乎旁人的看法,魏晋之时,大把的男儿往身上涂脂抹粉呢!” “哦对了,本姑娘府里有上等的胭脂,你若是喜欢,回头送你几盒便是……” 卧槽! 涂胭脂? 本少爷不是娘炮啊! 朱寿觉得受到了侮辱,忙不迭道:“徐姑娘,你真想错了!” “本少爷可不是涂了胭脂,才把身上搞得这么香!” 徐妙锦顿时一愣,疑惑的道:“难道不是?” 朱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一跺脚,道:“你且在这等着,在下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说完,转身去了寝卧。 片刻之后,他折返而归,把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徐妙锦:“喏,打开看看!” 缓缓打开。 徐妙锦看着里面露出的半透明方块,好奇的问:“这是何物?” “香皂!” 徐妙锦心里更诧异了,便忍不住摸向了香皂。 一入手,仿佛是在摸着泥鳅一般,一片水滑。 她收回手来,下意识放在鼻尖之下轻轻一闻,一股子花香之气,瞬间直冲肺腑。 “这……这也太香了吧?” 对于女子来说,尤其是一个绝色女子而言,带着香气的东西,都是喜爱极了。 更何况,这香皂里带着的香气,远远高于胭脂水粉,且别有韵味。 徐妙锦忍不住好奇的问:“这香皂,是怎么个用法?” 朱寿解释道:“很简单啊,用这东西沾水,抹在身上揉搓一番,最后也用水清洗干净便可以了。” “这香皂,不光是可以沐浴用,平时也可以用来净手和净脸……” “哎呀,说了麻烦,反正你一用便知道了!” 徐妙锦笑的也很开心,顿时把香皂收好,往怀里一塞:“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你的美意了。” 朱寿一下愣了:“徐姑娘,你不讲道德啊,咋还强取豪夺上了?” 徐妙锦美眸睁大,诧异地道:“什么豪夺?你不是说,让我用一用这香皂吗?” “再说,我登门拜访于你,你不得送本姑娘一个见面礼呀?” 说完,脸上掠过一抹羞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朱寿相处久了,她也染上了臭不要脸的良好品德。 朱寿忍不住竖起拇指,佩服起了徐妙锦的脸皮。 得! 这块香皂,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他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这香皂送你了!” “记得啊,往后若有人问你身上为啥这么香,就直说是香皂闹的!” “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徐妙锦正要点头答应,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直勾勾看着朱寿,道:“你是不是想卖香皂?”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没有的事,再瞎说,我可告你诽谤啊!” 徐妙锦啐了一口,道:“呸!我还不知道你,若真没这个心意,非叫我不要藏着掖着干嘛?” “还不是想利用我,给你的香皂打出名气?” 朱寿面上掠过一抹尴尬,汗颜道:“徐姑娘果然聪慧过人,这都瞒不过你……” “实话说了吧,我是打算靠香皂捞一点银子,毕竟家里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徐妙锦震惊了。 整个京师最富的人,恐怕就是朱寿了! 结果,他居然还叫穷? 本姑娘,才是真的穷到家了好嘛! 接着,她两手握成拳,放在了下巴,脸上满是可怜巴巴之色,娇声道:“这买卖,可不可以算我一股?” “好不好嘛?” 朱寿看着她眼睛扑闪扑闪的,心一下化了。 这姑娘卖起萌来,可爱到爆炸啊。 说句实话,拉她入伙分上一杯羹,倒也不是很亏。 毕竟,有她这个魏国公府的贵女在,香皂很容易在京师权贵圈子打开名气。 不过嘛…… 他看了一眼徐妙锦,笑道:“徐姑娘,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合伙卖香皂,可问题是……你有银子入股吗?” 徐妙锦一下愣了。 银子,她兜里还真就没有…… 这该怎么办? 难道要坐看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 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外头突然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喊:“老朱!老朱!你人在哪呢?” 徐妙锦美眸一闪,脸上涌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呀,给本姑娘送银子的人来了!” 第六十九章 老朱,要不要去青楼快活一下? 徐妙锦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火急火燎的闯进了正堂。 来人,正是徐增寿。 他大笑了一声:“老朱,原来你在这啊,真是害得咱一通好找!” 可正笑着,他余光瞥见了一旁的徐妙锦,顿时吓了一跳。 “妹子?” “你咋也在这?!” 徐妙锦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笑盈盈的走上前去,道:“四哥,给我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徐增寿摇头晃脑地道:“妹子净会说笑!” “咱都穷的裤衩都要破洞了,哪来这么银子给你!” “没有,没有,说破天了,也是一文钱都没有!” 徐妙锦一点也不急,道:“噢,这样啊……那我回去告诉大哥,昨日半夜有人偷摸出府,去逛了青楼……“ 说完,作势就走。 徐增寿吓得心直突突,忙不迭拉住了她,道:“哎呀,妹子,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一万两银子?” “咱最疼的就是妹子你了,这就给,这就给你还不成嘛!” 接着,满脸不舍的往怀里一套,拿出了几张银票。 徐妙锦这才满意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把银票递给了朱寿,道:“喏,本银这不就有了!” “香皂这桩大买卖,可以算我一份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 朱寿接过了银票,笑呵呵的伸出了手来。 徐妙锦一脸的错愕,疑惑的问:“这是干嘛?” 朱寿随口道:“握手啊,这握完了手,这合作买卖便算是成了。” 徐妙锦细嫩吹弹可破的脸上,瞬间涌起一抹羞臊的嫣红。 长这么大,至今没被男子摸过手呢。 太羞人了…… 这家伙是不是想轻薄于我? 可看着朱寿真挚的神情,转念一想,她还是打消了疑虑,伸出了秀手:“合作愉快!” 她的秀手,白嫩如羊脂暖玉,修长而又有弹性, 朱寿一握上去,顿时感受着那种水滑般的触感,禁不住心头一荡。 呀! 徐姑娘的小手,真滑啊。 要是能拉一辈子…… 心里刚涌起这个念头,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该死啊,人家可是香皂买卖的合伙人,自己居然馋她的身子,太可耻了! 心里正想着,一旁的徐增寿脸色不好看了,喝道:“老朱,你还乱摸个什么,给咱放手!” 徐妙锦脸上一红,忙触电一般分开了。 朱寿恋恋不舍收回手来,干笑了两声。 尴尬! 忘了徐增寿这厮还在跟前,被人家抓包了。 接着,他便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小公爷,你来咱的府上,是有何贵干啊?”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忙大喜道:“老朱,发了,咱兄弟俩发财了啊!” “那十二幅春宫图,咱刊印了上百册,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全卖掉了!” “你那中册呢,快拿来,咱再去抓紧刊印一波!” 徐妙锦顿时愣了:“春宫图?什么春宫图?” 徐增寿正在兴头,下意识道:“还能有啥,当然是老朱画的春宫图啊!” “哎呀,妹子,你是没看到过拓本!” “那画技,堪称鬼斧神工啊!” 一番话,就差把朱寿吹嘘成了一个神人。 可朱寿听罢,暗道一声糟糕! 该死啊,这厮一张臭嘴,真是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这种不光彩的事,跟徐姑娘说了干嘛? 岂不是有损本少爷的形象? 正要开口解释一番,没想到徐妙锦竟一脸的不信邪,气道:“四哥,你怎么诬赖好人呢?” “朱公子这等光明磊落之人,岂会去画春……画那种伤风败俗之图?” 朱寿一下愣了。 徐增寿也是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妹子,咱咋诬赖了,咱卖的春宫图,就是老朱亲笔所画的啊!” “不信你问老朱啊!” “老朱,你来说,这事咱可没忽悠妹子吧?” 朱寿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小公爷莫闹,什么叫在下画的春宫图?”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进书房就更是头疼,岂会有那本事画劳什子的春宫图?” 徐妙锦露出一副如心中所料的表情,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朱寿为人虽然是无耻了一点,可想来,是绝不会干出这种下流龌龊之事。 她白了自家兄长一眼,撇嘴道:“四哥,你就是在污蔑人家的清白!” 徐增寿一下惊呆了:“妹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徐妙锦见兄长居然凶了自己,气的一跺脚,道:“哼,不理你了!” 说完,转头就走了。 看着妹子离去的背影,徐增寿一阵哑口无言,委屈的脸都憋红了。 朱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公爷,气大伤身啊!” 徐增寿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老朱,你坑我!” 朱寿脸上不露声色,叹息道:“小公爷,要点脸吧……“ “明明是你坑我好不好?” 徐增寿一脸的懵:“咱咋坑老朱你了?” 朱寿气呼呼地道:“这春宫图,乃是天大的买卖,你乱说是咱的干嘛?” “咱就是一个商贾,万一京师里的那帮权贵,晓得是咱画的,岂不是过来硬抢?” “到时候,你说咱给是不给?这买卖是不是就黄了?!” 一招先发制人,搞得徐增寿脑子晕乎乎的,一下子找不到北了。 他脸色一红,下意识地道:“啊……原来是这样……” “老朱,是咱错怪你了。” 朱寿见他上当,忙是趁热打铁道:“罢了罢了,你我兄弟,乃是手足,不说这个了。” “老方,把春宫图的中册,拿来给徐小公爷!” “是,少爷!” 不出片刻,管家老方捧着一副画卷跑了过来,忙道:“小公爷,还请过目!” 徐增寿打开一看,顿时眼中精光四露,连连赞道:“好啊,这技法真好啊,这姿势,啧啧……” “还是老朱你厉害啊!” 说到这,他心中已是一片火热,忍不住凑到朱寿的跟前,挤眉弄眼的嘿嘿一笑。 “老朱,要不要去青楼快活一下?” 第七十章 孝心被截胡了 青楼? 闻言,朱寿颇有心动。 去青楼好啊,左手一个美妓,右手一个清倌,想想就美滋滋啊。 可问题是,那地方的女子身子不太干净,万一染上个花柳什么的脏病,简直血亏。 再说,本少爷这辈子的第一次交给妓女……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很干脆地道:“不去!” 徐增寿诧异地道:“老朱,你为何不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容,道:“咱懂了!莫非……你还是个雏儿?” 朱寿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顿时急了:“雏?什么雏?本少爷才不是呢!” 徐增寿一听,显得更诧异了,奇怪的道:“既不是雏,那你怕个啥?”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朱寿索性转头说道:“老方,你告诉徐小公爷,为何本少爷向来不去青楼!” 老方顿时来了精神,一脸骄傲地道:“回小公爷,我家少爷什么时候可以白嫖了,才会去青楼,否则是万万不会去那等腌攒之地!” 白嫖…… 徐增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不就是白白玩了人家妓女的身子,还不想给银子? 要说无耻,一万个自己,也是比不过老朱的面皮啊! 咱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他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忙不迭地道:“罢了罢了,既然老朱你有此高尚操守,咱也不勉强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不禁冒出了个主意。 老朱刚才说什么来着,貌似他还没个通房丫头? 怎么说,老朱也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手足,那送他几个美婢,不过分吧? 接着,他便神秘兮兮地道:“老朱,你且放心,回头咱给你一个大惊喜!” 朱寿一下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啥惊喜?” 徐增寿却摆了摆手,笑道:“说出来,那还是惊喜吗?” “咱可得走了,去晚了,功夫好的美妓,可就被旁人抢走了!” 说罢,站起身来,一溜烟的跑了。 朱寿看着他的背影,连忙叮嘱道:“小公爷,轻点祸害自己身子啊!” 徐增寿自信的声音遥遥传来:“老朱放心,咱腰子好到不得了!” 见对方打死也不听劝,朱寿一阵无语之余,心里不禁很是感慨。 年少不知腰子贵,老来望女空流泪…… 徐增寿这厮,还是太年轻啊! …… 此时,朱元璋回到了谨身殿。 他端坐御案,穿着大孙子朱寿送他的一身行头,一点也不舍得脱下,连龙袍都不穿了。 待批阅起了奏疏,朱笔更是离的老远,生怕染脏了这身衣裳。 一众太监、宫女看着陛下这番动作,惊讶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陛下向来勤俭节约。 除了龙袍,剩下的衣裳全都朴素的很,至于做工,也用上不了几两银子。 可今日,他老人家怎么穿上这么一身华贵不已的衣裳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跟个宝贝一样,怕沾上墨汁? 奇了怪哉! 不过,众人心中疑云重重,却也不敢出言议论,生怕扰到陛下的雅兴。 刚批了几本奏疏,一个太监进来禀告道:“皇爷,允炆殿下求见。” 朱元璋眉头一皱,淡淡问道:“这孩子又来干什么?” 郑公公这个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这个太监压根不敢多嘴,连忙谨慎地道:“回皇爷,允炆殿下告诉老奴,说太子妃给皇爷您做了一身衣裳,他特意给您送来,看看您中不中意。” “至于别的,老奴就一概不知了。” 哦? 太子妃给咱做了一身衣裳?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罢了,冷落了允炆那孩子多日,正好见见他把,顺势也看看吕氏又再玩什么把戏。 朱元璋开口道:“把这孩子叫进来吧。” 片刻的功夫,朱允炆双手毕恭毕敬捧着一件月白素衣,迈步入殿:“孙儿叩见皇爷爷!” 上次献策,他被皇爷爷怒骂了一顿,连滚带爬滚出了谨身殿。 回了东宫,把这事跟娘一说,太子妃吕氏便心知老爷子这是对儿子失望了,于是连忙祭出了这个杀手锏。 这一身衣裳,她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亲手缝制完毕。 想来,老爷子见到他们母子二人这一番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 而朱允炆也是这么做的,甚至连娘亲教他说的话,也是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用来讨好自己的爷爷朱元璋。 于是,朱允炆行过大礼之后,连忙道:“皇爷爷,娘亲她亲自一针一线,给您缝了一件衣裳。” “可她怕缝的不合身,便叫孙儿给您送来,请皇爷爷穿上试试,您看……” 说罢,他目光炯炯看向了朱元璋,充满了期待。 可朱元璋淡淡瞥了一眼之后,便道:“放一边吧。” 啊? 朱允炆一下愣了:“皇爷爷,您……” 话刚开口,朱元璋便摆摆手,道:“你娘的这一番心意,咱领了,至于试这衣裳合不合身,就免了吧。” “咱啊,有新衣裳穿,也不差这一件喽。” 朱允炆一抬头,这才看到朱元璋身上正穿着一件崭新的华服。 啥情况? 皇爷爷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行头? 完全不符皇爷爷的勤俭心性啊! 再说,这衣裳再怎么华贵,也压根比不过娘亲手缝的啊! 可他心里诧异不已,嘴上却笑容满面,道:“皇爷爷,不就是一身衣裳么?” “您若是喜欢这款式,回头给您定做个十件、一百件!”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你这娃子懂甚?” “这可是咱的孙子送的!别说一百件华服,就是龙袍,也没这身合咱的心意!” 朱允炆心头大震! 啥? 孙子送的衣裳? 象征天下九五之尊的龙袍,也比不过这身行头? 他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疼痛,心里头早已被浓浓的危机感充满了。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跟本殿下作对,抢皇太孙的大位啊! 该死啊! 到底是皇爷爷的哪个孙子,截胡了本殿下的孝心?! 正要发作,可他转念一想,又往死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惊慌。 皇爷爷还在看着呢,自己得要喜怒不可形于色,尤其是不可流露出善妒! 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落到衣裳的某处,突然心头一动:“呀,皇爷爷,您这有个线头露出来了,孙儿帮您拔掉……” 这是他的小聪明。 告诉皇爷爷衣裳是坏的,也就是在证明那个孙子的居心叵测。 叫一个皇帝穿坏衣裳,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这样一来,皇爷爷定会迁怒于对方,自己也可以借此扳回一局。 可他刚伸出手,朱元璋便是面色一变,呵斥声骤然响彻整个谨身殿。 “你这混账,休要碰咱孙子送的衣裳!” 第七十一章 娘,大事不好,大哥还活着! 朱元璋的一声呵斥,如雷霆炸响。 谨身殿内,一众太监、宫女吓得纷纷跪倒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允炆更是吓得一哆嗦,两腿发软。 要不是他顺势扶住了御案,整个人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不就是一件衣裳,皇爷爷至于这么宝贝,连碰都不许碰? 他心里委屈不已,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忙躬下身来,道:“皇爷爷,孙儿知错,孙儿不碰,不碰了……“ 朱元璋看着孙子吓到瑟瑟发抖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罢了,都给咱起来吧!” 对一众奴婢吩咐完了之后,他亲自把朱允炆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允炆,是咱说话太大声了,没吓着你吧?” 朱允炆连忙摆手,道:“皇爷爷,孙儿没事,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痛恨不已。 皇爷爷发的怒火愈大,也就证明皇爷爷愈对那个孙子看重! 对于争夺皇太孙的大位,自己的胜算就愈发渺小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憋屈,试探性地问道:“皇爷爷,这身衣裳看着是真不错,不知是孙儿的哪位兄弟送您的?” “孙儿若是有空,也去找他请教一番,去店家那买来一套送爹。” 朱元璋把他这点小心思看透了,故意打了个哑谜,道:“往后你就知道是谁了。” 朱允炆心中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低头道:“是,皇爷爷。” 朱元璋见他面色怅然,出于刚才的愧疚,心头不禁一软,笑着安慰道:“允炆,等咱批完了奏疏,会穿上你送来的这身衣裳试试的。” “回东宫读书吧,皇爷爷还有事要忙。” “那不饶皇爷爷您了,孙儿告退。” 朱允炆躬身退出谨身殿。 一出了殿门,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放眼整个东宫,乃是整个天下,皇爷爷中意的孙子,也就那么几个人! 朱允熥,朱高煦,还有他朱允炆! 剩下的一众孙子,连皇爷爷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奉上孝心了。 可以说是不足为惧! 而他和娘亲常年压制朱允熥,便是给对方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跟自己作对。 至于呆在京师的朱高煦,心性孤傲,从不主动与自己争锋。 若不是这二人,还有谁呢? 等等! 朱允炆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朱寿的身影! 难道…… 皇爷爷说的那个孙子,是这个家伙? 大哥还没死?! 是了,一定是了! 若非如此,皇爷爷岂会经常出宫,又岂会穿上明显是商贾打扮的华服?! 一想到这,朱允炆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所有人的愤怒、不公、猜忌,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无尽的恐惧、惊骇! 大哥没死……没死…… 那这皇太孙的大位,自己还怎么争?! 争不过啊! 他一下子浑浑噩噩,连怎么回的东宫都不知道了。 而太子妃吕氏见儿子回来,刚迎上前去,便见朱允炆消沉的像丢了魂一样,忙惊骇地道:“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允炆面色一片悲怆,带着哭腔道:“娘,这皇太孙,孩儿不争了,不争了……” 吕氏大惊失色,忙道:“皇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快跟娘说,这次给您皇爷爷送衣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允炆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娘,大哥他……还活在世上!” 轰!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吕氏大脑一下短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震惊道:“皇儿,莫要瞎说!” “你大哥薨了快十年,怎么可能还活着?” 朱允炆顿时流下了眼泪,哇哇痛哭:“娘,是真的,大半月前,孩儿亲眼看见了大哥!” 说着,他便把那日赈济灾民,被朱寿暴揍了一顿之时,全盘托出。 “娘,他一定是大哥!” “他跟大哥长得太像了,也只有大哥,可以轻而易举的讨到皇爷爷的欢心!” “最近这些时日,皇爷爷还经常出宫,一定是去见他!” “娘,孩儿真的争不过大哥啊……“ “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吕氏脸色一变,怒的反手就是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随着一声脆响,朱允炆脸上顿时一片红肿,头大如斗。 朱允炆更委屈了:“娘,您打孩儿干嘛?”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本宫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混账!!!” “连那个人是不是老大还不知道呢,你反倒是先临阵退缩了?” “就算他是老大又如何?” “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孙,他呢?在老朱家的族谱上,是个死人!” “且不说他认祖归宗有多难,就算回来了,他一点根基也没有,拿什么跟你争?! 出于对大哥朱雄英的恐惧,朱允炆心惊胆颤地道:“娘,他是皇爷爷的嫡长孙啊……” “嫡长孙怎么了?” 吕氏走到朱允炆的跟前,冷冷道:“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皇儿,当年娘嫁给你爹之时,是从侧门抬花轿进来的侧室啊!” “你可知,对于一个女子,尤其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来说,抬轿进侧室,是天大的耻辱!” “可最后呢,娘还是熬死了正妃常氏,熬到了被你爹扶正!” “娘忍着苦,忍着罪受,看人的脸色活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闻言,朱允炆终于有了一点明悟:“娘,您……您是为了孩儿?” “是了啊!” 吕氏心疼的把他揽在了怀里,苦口婆心地道:“儿啊,娘为了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为的就是望你登上皇太孙的大位!” “不然,要坐看老大,甚至是朱允熥登临储君之位,皇儿你走上娘当年的老路,得看人家的脸色才苟活着吗?” “老大还活着又怎么了,连娘都不怕,皇儿你又岂可自甘堕落?” “儿啊,咱们赌输了不怕,也绝不会赌输!” “娘最怕的,就是你未战先怯、半途而废啊!” 朱允炆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优柔寡断、毫无主见的心性,在这一刻,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接着,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道:“娘,孩儿听你的!” “争,这皇太孙的位子,孩儿争定了!” 太子妃吕氏脸上的表情,这才转怒为喜,笑道:“好好好,皇儿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朱允炆也一下子如找到了主心骨,忙道:“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笑了笑,道:“放心,一切有娘呢!” 她掌了灯,不出片刻,便写好了一封书信。 “来人,把这封信立马送到江夏侯府!” 第七十二章 臣弹劾朱寿,通敌卖国! 吕氏的话音刚落,一个贴身侍女忙是拿过了书信,疾步出宫。 不过,她没急着去江夏侯府,而是去了一处偏殿。 偏殿之中,一个亲军打扮的年轻男子见她进来,一把将其抱在怀里,笑嘻嘻道:“秀妹妹,你咋才来?” “咱心都快痒死了呀!” “快,脱了衣服,跟咱快活一番,解解痒!” 侍女甩了一个媚眼过去,欲拒还迎地推搡道:“小侯爷莫要急嘛,太子妃有书信要送于你的府上。” 对方,正是江夏侯周德兴的独子,周骥。 周德兴,乃是朱元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一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 开国之后,因军功授封江夏侯,爵位不改,世袭罔替。 他的儿子周骥,也因父辈的萌荫,被朱元璋册封为殿前司亲军指挥。 说白了,就是侍卫头子。 而他之所以管吕氏叫一声堂姐,是因为站在吕氏背后的江南世族吕家,跟周家沾着亲、带着故。 若按照辈分来算,吕氏还得管周德兴叫一声叔。 也正因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周骥在东宫行事放肆惯了,一来二去,也就跟吕氏身边的侍女勾搭上了。 至于江夏侯周德兴,这些年在背地里,更是为吕氏出谋划策! 他跟黄子澄、齐泰一样,也在为朱允炆谋夺皇太孙的大位! 此时,周骥一听侍女这么说了,火热的心一下冷却下来,连忙问道:“快说,咱堂姐有何吩咐?” 事关重大,侍女不敢怠慢,赶紧把书封往他怀里一塞:“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小侯爷自己看吧!” 周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狂变! “该死!该死!” “他怎么还活着!” 侍女一头雾水地问:“小侯爷,谁还活着?” 周骥大手一挥,道:“不该问的事别问!咱得赶紧回府,把这事告诉我爹!” 说罢,作势欲走。 可刚迈出一步,他又转身回来,捏了一把侍女的峰峦,嘿嘿笑道:“小妮子,等咱忙完了堂姐的事,便回来把你办了!” 侍女眸中泛起了一片春水,娇媚笑道:“那奴婢就等着小侯爷的宠幸了!” 闻言,周骥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宫,快马加鞭赶回了自己府上。 一进正厅,他便一眼看见了自己老爹,连忙大叫道:“爹!爹!大事不好了!” 周德兴正在喝茶,顿时吓得一哆嗦,没好气的训斥道:“混账!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周骥顾不得擦去满头大汗,脱口便道:“爹,堂姐来信了!” “什么信呀?” “皇长孙朱雄英估计还活着!” “什么?!” 周德兴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咱当年亲眼看着他入棺的啊!” 周骥急忙道:“爹,儿子岂会骗你,老大真的没死!堂姐的信上说,今日老大还送给陛下一身衣裳呢!” “为了这个,允炆还被陛下给训斥了一顿!” 说完,连忙把书信掏了出来。 周德兴接过来一看,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该死啊! 朱雄英怎么还诈尸了?! 他虽说是朱元璋的玩伴,可心里却非常的不满、甚至是痛恨这位洪武皇帝。 徐达,傅友德,常遇春这些人,跟他一样,都是随着朱元璋一起长大的玩伴。 可开国之后,哪一个不是国公之尊? 就连蓝玉这种小辈,都他娘的被朱元璋封了国公! 可他呢,就是区区一个侯爷! 侯爷也就罢了,到头来,他竟是连一个官位都没捞到,闲赋在家! 朱元璋的这种做法,何其不公?! 也正因如此,他把爵位晋升之希望,一股脑的全押在了朱允炆身上! 只有朱允炆登基,他才可以凭借扶龙之功,加官进爵! 可眼看就要把朱允炆扶上皇太孙之位了,没想到,朱雄英竟然活了? 老天爷,真他娘的会开玩笑! 一旁的周骥见老爹始终不说话,连忙担忧的问:“爹,咋办,咱们该咋办啊?” “要不,儿子这就亲自去弄死老大?” 周德兴气的大怒,一脚把他踹倒于地:“放你娘的屁!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你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 “不说锦衣卫,就说蓝玉那帮子忠于老大的武将,一旦知道了这事是你干的,还不得灭了咱们周家?!” 周骥一下翻身而起,拍了拍屁股,心急如焚地道:“爹,那该如何?” “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老大回了东宫、陛下易储吧?” “那咱们多年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周德兴冷冷一笑,道:“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爹!” “来人,把阿鲁木给本侯叫来!” “是,侯爷!” 周骥震惊地道:“爹,阿鲁木可是北元的探子,你把他叫来干甚?” 周德兴面色一片阴冷,说道:“陛下这些时日不是缉拿北元探子,正好,本侯就送他一个!” 周骥一头雾水地问:“爹,咱养了这探子大半年了,这时候你把他交给陛下……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这话一出,周德兴气的又踹了他一脚,骂道:“小兔崽子,往后你若是死了,铁定是笨死的!” “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朝中的那帮大臣又不知老大身份,倘若北元的探子告发老大通敌卖国,你说他们会作何感想?” 周骥顿时来了精神:“想来,大臣们定会弹劾老大,劝谏陛下处死老大!” 周德兴冷笑连连,道:“那不就得了!” “就算这个办法弄不死老大,一些正直大臣也会对老大生恶!” “往后他想认祖归宗,可就难上加难了!” 周德兴连连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爹,还是您厉害,儿子佩服!” 话音刚落,一个草原打扮的雄壮男子迈步走入正厅:“阿鲁木,见过江夏侯!” 养兵千里,用在一时!” 周德兴淡淡地道:“阿鲁木,本侯冒天下之大不韪,养你这么久,该轮你报答本侯了!“ 阿鲁木沉声道:“敢问江夏侯有何吩咐!” 周德兴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道:“本侯要你构陷我大明皇长孙,通敌卖国!” 阿鲁木吓了一跳! 卧槽! 大明的勋贵,心都这么狠? 连自家朝廷的隔代储君,都要往死里祸害? 不过,这恰恰符合北元的利益啊! 一旦皇长孙出事,大明势必陷入内乱! 到时候,就是我蒙元骑兵,再度纵横中原之良机! 他顿时行了一个元廷的礼数:“很好,此事,阿鲁木干了!”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平淡的目光,环伺群臣。 当目光扫在周德兴身上之时,微微停顿。 锦衣卫来报,这老家伙的儿子周骥于昨日慌张回府,连宫中的差事都顾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父子俩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啥…… 接着,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喧哗。 尤其是兵部尚书,一下子来了精神。 按照惯例,今日早朝,君臣将要对北元用兵一事,盖棺定论。 可刚要迈步出列,一声大喝,瞬间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臣王腊弹劾商贾朱寿,通敌卖国!” 第七十三章 淮西武将集团,死谏朱元璋! 随着一声大吼,群臣瞬间炸开了锅! “弹劾朱寿?” “朱寿又是何人?” “咦,此人不正是那个献粮有功于朝的商贾啊!” “这等忠义的百姓,也会通敌卖国?” “真的假的?” 一众大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朱元璋坐在御案之上,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有人弹劾咱的大孙? 至于罪名,居然还是通敌卖国? 简直放他娘的屁! 朱寿,乃是咱的嫡长孙! 这孩子,都恨不得帮咱在有生之年,筑下大明万世的基业! 他叛国? 咱就是信天要塌了,也绝不信这等鬼话! 看来,是有人借题发挥,故意搞事啊。 这事有点意思了。 咱倒要看看,是哪些家伙心怀鬼胎,在陷害咱的大孙! 于是,他便眼眸微凝,淡淡地问:“王腊,来,告诉咱,朱寿此人通的是什么敌,又卖的什么国?” 见陛下发问,王腊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是当朝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 而且,还是皇孙朱允炆的门下。 虽然不知道皇孙殿下为何要往死里陷害一个商贾,可他也没多想,只管听命便是了。 在他看来,一马当先的跳出来攀咬朱寿,回头弄死了此人之后,自己就是首功! 他连忙躬身作揖,高声道:“回陛下!臣弹劾朱寿,通北元余孽之敌,卖国之生铁、盐巴于蛮夷!” 轰!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朱寿竟然跟北元余孽有所牵扯? 还卖了生铁这种禁器?! 这一瞬间,群臣皆是神色不定。 震惊,猜疑,愤怒等种种情绪,布满了脸庞。 朱允炆站在大殿之中,把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娘亲把这事交给江夏侯来办,果然是一步妙棋啊! 而此时的周德兴,则是含笑捋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光有一个御史弹劾,火候还不够,得再多添几把火! 他微微扭头,暗自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又有几名御史,迈步出列! “陛下!朱寿此人竟敢通敌北元,必须严惩不贷!” “此人蒙受陛下垂怜,得于兜售盐铁之业,却有负圣恩、不思报国,实乃狼子野心!” “臣谏言,将此人趁早捉拿入狱,处于剥皮实草之刑!” “没错!还请陛下降旨,诛杀此等不忠不孝之辈!” 一时间,群情激愤! 可这时,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脸色已经是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皇长孙通敌卖国? 扯什么卵子蛋呢? 这帮天杀的御史,居然敢陷害皇长孙? 还打算处于剥皮实草之刑? 该死、该杀! 尤其是蓝玉,早在王腊弹劾之时,便已处在爆发的边缘,此时更是忍不住了! 下一刻,他便迈步出列,目光如炬盯着御史们,如狂狮般怒吼:“放屁!咱看你们全他娘的是在放屁!” “咱倒是想问问,朱寿怎么就通敌卖国了?” “放眼整个大明朝,要说忠君恤国之人,这孩子乃是第一,谁也不如他!” “若不是他,诸位吃得上洪武盐?” “若不是他,河南府来的灾民,早就饿死一大片了!” “他干的事,哪一桩不是为陛下分忧?哪一件不是为六部解难?” “你们居然说他通敌卖国,照咱看,真正通敌的,是你们这帮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他的一句句大骂,声如滚雷! 一众御史脸都气白了,哆嗦的道:“有辱斯文,凉国公,你实在是有辱斯文!” “咱就是一武人,有辱斯文咋了?” “你们再放屁,咱还骂你们这帮混账!” 蓝玉甩给他们一个冷冽的眼神之后,顿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蓝玉以为,这帮御史已经被北元蛮子收买了!” “臣谏言,请陛下派锦衣卫一一彻查!” 这话一出,冯胜也回过了神来,也跟着跪地道:“陛下,凉国公所言极是!” “臣觉得,北元这是怕咱们大明出兵征讨,这便收买了咱们大明的官员,陷害似朱寿这等无辜百姓,以此令我大明内乱!” “陛下,这些混账乃是国贼啊,还请您下旨彻查!” 这一唱一和,吓得御史们浑身一个激灵。 该死,蓝玉和冯胜这是想弄死他们啊! 他们倒是没跟北元余孽勾结,可屁股底下不干净,经不住锦衣卫的彻查! 尤其是王腊,恨恨一咬牙,忙不迭地道:“宋国公休要胡说,我等乃是为我大明计,绝无半点私心!” “你……你这是以国公之尊,仗势欺人,诬陷我等!” “还请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忠心,冤枉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眼眸低垂,看不出喜怒。 蓝玉见陛下没怪罪自己替皇长孙出头,则是抬起头来,冷笑说道:“你们这帮御史,口口声声说朱寿通敌,证据呢?” “连个证据都没有,也敢在这放屁?” 王腊气的大怒,哼哼道:“谁说本官没证据?” “陛下,臣之所以笃定朱寿通敌,乃是抓到了一个名为阿鲁木的北元探子!” “若陛下不信,大可将其叫来对质,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面上似笑非笑。 这事,更有趣了啊。 为了陷害咱的大孙,连北元探子都弄出来了。 咱不跟着演演戏,岂不是对不住这么大的手笔? 一念至此,他便挥了挥手,道:“把那个蛮子押进来,咱要亲自御审!” 王腊面色大喜,连忙道:“是,陛下!” 片刻之后,殿前亲军便押着一个草原人进了奉天殿。 正是阿鲁木。 他一见到朱元璋,顿时吓得心头一颤,忙行礼道:“下臣阿鲁木,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没办法,这位洪武皇帝的威名,实在太大了! 以一介乞丐之身,生生揍的他们元廷哭爹喊娘,退出了中原! 朱元璋之名,可止小儿啼哭,可令元廷君臣俱骇! 这,就是洪武皇帝之神威! 而朱元璋冷漠的目光,则看向了阿鲁木,淡淡问:“蛮子,咱问你,朱寿可曾卖于你生铁、盐巴?” 一声蛮子,极尽羞辱。 阿鲁木心里一阵恼怒,却连一个屁也不敢放,忙道:“回大明皇帝陛下,此人的确与下臣有所来往。” “下臣有书信,通关文书为证。” “还请大明皇帝陛下核验。”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以及通关文书,递给了一个太监。 朱元璋拿过一看,看戏的心态更浓了。 有意思! 这书信文书之上,盖的竟真是大明六部的印玺。 他脸上似笑非笑:“这么说来,朱寿真的在资助你们北元蛮子了?” 阿鲁木拱手道:“正是!” 这话一出,蓝玉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怎么也没想到,为了陷害皇长孙,这些人居然无所不用其极! 连文书都敢伪造! 也就在这时,王腊一脸得意的看向了他,冷冷质问:“凉国公,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蓝玉面色一沉! 他登时叩首于地,大声喝道:“陛下!臣蓝玉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证朱寿无罪!” “臣冯胜宁死,亦证朱寿无罪!” “臣耿炳文,证朱寿无罪!” “臣常升、常茂、常森,证朱寿无罪!” “臣傅友德,证朱寿无罪!” 这一刻,武将纷纷叩首,跪倒了一大片! 群臣看着这一幕,脸上充满了惊骇! 卧槽,疯了吧? 为了区区一个商贾,所有淮西武将居然死谏陛下?! 第七十四章 刘三吾、方孝孺联名进谏! 一众淮西武将的死谏,超出了群臣的意料。 所有人傻眼了。 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商贾,居然让淮西勋贵以命相保! 朱寿,到底何德何能啊?! 端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面色始终平淡如静水,心里却很满意蓝玉等人的表现。 这帮杀才还不错,对咱的大孙很是忠心耿耿嘛。 往后真把寿儿迎回宫中、认祖归宗,倒也不怕那孩子压不住这帮骄兵悍将了。 心里这么想,可他还是要装装样子,以此来吊出更多心怀鬼胎的大鱼。 接着,他便一拍案牍,佯怒大骂:“混账!” “一起死谏,是想向咱逼宫不成?!” 蓝玉等一众武将也是人精,看出了陛下压根没生气,顿时配合陛下演起了大戏。 一个个连忙叩首,惶恐道:“陛下,臣等不敢!” “臣等只是不忍看到一个大功于朝的无辜百姓,没死在北元蛮夷的屠刀之下,反而要死于一场子虚乌有的朝堂陷害!” 闻言,朱允炆目光一片幽冷。 该死、该死啊! 他们凭什么死谏? 大哥朱雄英,又凭什么可以得到蓝玉这些人的死忠? 这一刻,他都恨不得亲自下场,向皇爷爷谏言把蓝玉等人全处死算了! 可他也心知,自己要想登临皇长孙之位,非但不可落井下石,反而要替他们求情,以彰显自己的胸怀! 于是,他连忙出列,脸上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言辞恳切:“皇爷爷,还请息怒!” “孙儿以为,凉国公他们之所以顶撞于您,也是为了我大明计!” “他们啊,只是受了蒙骗罢了,还请皇爷爷大发慈悲,饶过他们这一回!” 这话一出,博得了群臣的一致称赞。 尤其是黄子澄,连忙高声说道:“皇孙殿下言之有理,还请陛下三思啊!” “是极是极,皇孙殿下宅心仁厚,体恤臣子,真乃大明之幸也!” “臣亦谏言,请陛下宽恕凉国公他们的不敬之罪!” 见群臣都站在了自己这边,朱允炆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不忘瞥了一眼蓝玉等淮西武将。 意思很简单,尔等淮西武将,还不快向本殿下低头?! 可面对朱允炆的橄榄枝,蓝玉心里满是不屑,淡淡道:“殿下的美意,臣心领了。” “臣从未受过蒙蔽,一切皆是遵循本心!” “臣冯胜亦是如此!” “臣等一样!” 一下子,朱允炆脸都气绿了。 不识抬举! 这帮淮西武将,一个比一个不识抬举! 见皇孙殿下被驳了面子,御史王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冷笑道:“凉国公,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 “下官劝你还是接受现实的好!” 蓝玉面色瞬间转冷,流露出一抹杀机!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弄死这个混账了。 王腊还以为他被自己怼的无言以对了,面上不禁涌起了几分鄙夷。 果然是一帮粗鄙的武人啊。 呵呵,这就说不过本官了吧? 论口舌之利,这朝堂,是文官的天下! 看来,皇孙殿下的大事成了! 然而,正当他得意之时,一道身影忽然迈步出列,朗声道:“陛下!臣詹徽,愿以一死,证朱寿无罪!” 王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了跪倒于地的詹徽,满面震惊! 群臣面面相觑! 堂堂吏部尚书,竟也要一脚陷入这趟浑水! 图啥啊?! 只见詹徽面色肃然,叩首道:“陛下,朱寿此人,为我大明立下过泼天之功!” “他,乃我大明之福!以他之刚烈气节,绝不会通敌北元!” “此事定是御史王腊构陷于他,其心可诛!” 说到这,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还请陛下严查,还朱寿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请陛下彻查!”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也站了出来,声音高亢:“臣刘三吾,也愿以身家性命,证朱寿无罪!” “还请陛下严查王腊!” 一个站在他旁边的老人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刘大学士,你何至于此啊?!” 刘三吾正色道:“为我大明之栋梁,为我大明之千秋,为我大明万世之基业!” “纵死?” “纵是百死,其犹不悔!” 见刘三吾神情真挚,不似作伪,老人面色剧烈的变幻。 刘三吾,乃是他的至交! 他虽不知道刘三吾为何如此舍命力保一个商贾,可他心知,这位老友看人的眼光极准! 刘三吾说朱寿无罪,那此人便绝不会通敌卖国! 那他方孝孺,又岂有坐视大明即将失去一位栋梁的道理?! 一念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拜倒:“陛下,臣方孝孺,也力保朱寿无罪!”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瞬间难看极了。 刘三吾! 方孝孺! 你们乃是天下士子文人的领袖啊! 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们也要力保朱寿! 他就这么值得你们宁可搭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本殿下恨啊!!! 这一刻,朱允炆在心底疯狂的咆哮,歇斯底里。 而随着刘三吾、方孝孺的表态,一些还在观望的大臣,终于站不住了。 一众门生故吏,轰然下跪! 力证朱寿清白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实话,朱元璋看戏看了这么久,也看的有点累了。 他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淡淡道:“既然这么多人为朱寿证明清白,看来,咱是得好好彻查一番了。” “来人,将王腊拿下昭狱,严刑彻查!” 王腊顿时吓得一大跳,忙道:“陛下,臣冤枉啊!” “陛下,臣之所说,字字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说完,不由求救一般看向了朱允炆,希望皇孙殿下可以替自己美言几句。 朱允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求情,一旁的周德兴却忽然拉住他的袖袍,低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个不知情的棋子罢了,死就死了!” “放心,臣还有后手!” 朱允炆听罢,瞬间冷静了下来。 江夏侯说的对! 为免于惹火烧身,他顿时眼观鼻、口观心,摆出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王腊见求救无果,赶紧说道:“还请陛下明鉴,臣真的冤枉,求您开恩啊!” 朱元璋似笑非笑:“你去昭狱走一圈,咱就知道你是不是冤枉了!” 话音一落,两个殿前亲军立即上前。 王腊绝望了! 可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大喊:“父皇,万万不可!” 第七十五章 朱标!朱标! 话音刚落,一个面色苍白、身姿消瘦的中年男子,便疾步走入奉天殿。 满朝文武面色大震! 所有人忙不迭跪倒于地,高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他连忙下了龙椅,迎上前去,疼惜道:“标儿,咱不是让你好好在东宫养病么,咋还来奉天殿了呢?” 来人,正是朱标! 朱标,乃是巍巍大明,当之无愧的储君! 诸王臣服,文武死忠! “咳咳……” 此时,朱标重重咳嗽了两声,气喘如斗。 他的背痈越来越重了,这段时日,一直呆在东宫里养病。 可今日,江夏侯的儿子周骥找到了他,说在早朝之上,群臣正争辩于一桩通敌大案,引得父皇大发雷霆。 他心知父皇一旦发火,极有可能会因此诛杀一大批人,这才连忙赶来了奉天殿。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刚走到殿门,便见着父皇要把一位御史拿下昭狱。 昭狱啊! 别说一个文臣,便是武将进去了,以锦衣卫的严刑手段,十之七八就是死路一条! 这十几年来,郭恒案、胡惟庸案,父皇杀了太多的臣子! 他实在是不忍看到父皇再起杀孽了! 于是,他连忙平稳住心气,忍不住忧虑地问:“父皇,敢问王御史犯了何罪,您竟要将他打入昭狱?” 事关皇长孙,没等朱元璋反应过来,蓝玉便冒着大不韪,向朱标解释起了一切。 “回太子殿下,王腊弹劾于我大明献粮有功的商贾朱寿,通敌卖国!” “陛下明察秋毫,觉得此案尚有疑点,这才把王腊打入昭狱问审!” 朱标听罢,一下愣了。 不对劲! 这事,怎么跟周骥说的南辕北辙啊? 他顿时转头看向了王腊,问道:“你弹劾了朱寿通敌卖国?” 王腊还以为朱标是在替自己周旋,便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回太子殿下,朱寿犯下的滔天之罪,铁证如山!” “臣是冤枉的啊,还请太子殿下饶臣……” 可话没说完,朱标便挥手打断,冷声吩咐道:“来人,把此国贼拖出去砍了!” 王腊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太子殿下不是来搭救自己的么,咋还要处死自己呢?! 一众御史也懵逼的不行,齐声道:“太子殿下,王腊罪不至死啊!” 朱标冷着一张脸,喝道:“休要替他求情!敢诬陷我大明的栋梁,他罪该万死!” “殿前亲军何在?还不速速拿人!” “遵旨!” 说罢,几个亲军立即上前,拖走了已经吓尿了的王腊。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啊,一向仁慈的标儿,竟展露出了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 好! 真是好呐! 他不禁笑眯眯地道:“标儿,你也觉得朱寿是清白的?” 朱标肃然地道:“是的,父皇!” 他虽在东宫养病,可臣子们的奏折,朱元璋都会命人抄录,给他送去一份。 而朱寿的所作所为,他心里也一清二楚。 一桩桩谋国之策,哪一个不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这等忠君恤国的百姓,会通敌卖国? 他朱标一万个不信! 至于处死王腊,他是仁慈,也向来宽待天下士子,可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这帮人颠倒黑白! 当生则生,当杀则杀! 接着,他便一拱手,正色道:“父皇,儿臣也力保朱寿无罪!” “御史王腊狼子野心,乃是首恶,其罪当诛!” “至于这些跟他一同弹劾的御史,亦是身负大罪,儿臣谏言,将其全部官降三阶!” 朱元璋精神一振! 怎么也没想到,标儿也力挺咱的大孙子是清白之身! 莫非,冥冥之中,这就是父子之间的羁绊? 他顿时开怀大笑,道:“好!那就听标儿的,把这帮混账全部官降三阶!” 一众御史惊骇的一阵肝颤。 既得罪了陛下,又得罪了太子…… 自己的前途,就这么完了? 有人不甘心地道:“太子殿下,臣等不是无的放矢,实在是朱寿的罪证确凿啊!” 闻言,周德兴计上心来,连忙冲阿鲁木使了一个眼色。 阿鲁木立刻会意,顿时发出一声狂笑:“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一声大笑,瞬间吸引君臣们的目光。 只见他很不客气地道:“还以为泱泱大明,君臣该是何等的雄大气度,没想到,居然是一帮酒囊饭袋!” “那朱寿,明明卖于我元廷数之不尽的生铁、盐巴!” “若不是他利欲熏心,要的银子实在太多了,索求无度,我压根不舍得告发!” “你们大明君臣居然怕丢了颜面,对此装聋作哑?” “简直是徒增笑柄!” 蓝玉顿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一条丧家之犬,也敢羞辱我大明?” “你北元的皇后在咱胯下嗷嗷叫之时,也没你这么乱叫唤!” 捕鱼儿海一役,他大破北元,俘虏北元臣子无数,甚至连北元皇后也被他睡了。 阿鲁木也知道这事,脸色瞬间绿了。 这是极尽的侮辱啊! 他一个劲压住心中的恼怒,冷哼道:“呵,多说无益!” “朱寿一事,你们大明君臣爱信不信!” 他潜入大明,就是为了制造乱子,顺便把大明的一切动态,向元廷通风报信。 今日来了奉天殿,也是抱着必死之心。 反正自己不曾娶亲,也没儿子,只有一个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一旦自己的死讯传回草原,有此大功,国君定会照料好自己的弟弟,帮他娶亲生子、传宗接代,把父辈的骨血延续下去。 而群臣听罢,面上也有了几分动摇。 莫非,真的确有其事? 蓝玉一下急了! 若不赶紧澄清皇长孙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日后皇长孙顺利的认祖归宗,也会留下一个污点,一个群臣随时可以大做文章的把柄! 可正要开口,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吩咐道:“蒋瓛,把捉拿的所有北元探子,给咱押进来!” “是,皇爷!” 蒋瓛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带着殿前亲军,便押着一帮草原人折返而归。 阿鲁木一脸的淡然。 可他的目光,看到其中一个人影之后,顿时脸色狂变:“阿鲁塔,你怎么也在这?!” 对方也是一愣,惊叫道:“大哥!” 这人,正是阿鲁木的亲弟弟! 阿鲁木激动的浑身发抖:“快说,怎么回事!你不是呆在国君身边,怎么跑来大明了?!” 对方崩溃流泪道:“大哥,你潜入大明之后,国君也把我派来了啊!” 一瞬间,阿鲁木的表情,从淡然,到震惊,再到愤恨,最后所有情绪化作了绝望! 国君,枉我一片忠心! 你居然如此对待我阿鲁木! 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我就剩这么一个亲弟弟,还要把他派来大明?! 这……这是要我家断子绝孙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蒋瓛!把这些北元探子全部处死,以正我大明之威!” “是,皇爷!” 阿鲁木瞬间面无血色! 不行! 自己可以死,弟弟绝不可有事! 他泪流满面,啪嗒一下,老老实实的跪下,疯狂哀嚎。 “大明皇帝陛下!是下臣诬陷朱寿,下臣招了,全招了!” 第七十六章 朱允炆傻眼,爹也太偏心了吧? 嘶! 见阿鲁木拜倒于地,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气。 咋回事? 刚才还出言不逊,一副刚烈不屈的样子。 可转眼之间,这厮竟恨不得把头磕的头破血流,行着五体投地的屈服大礼,简直判若两人啊。 莫非,是疯了不成? 周德兴也一下惊呆了。 这混账,咋还服软了?! 此时,阿鲁木十分的清醒,诚惶诚恐地道:“下臣万死,冒犯了大明皇帝陛下,今乞陛下恕罪!” “下臣所犯下的罪行,定知无不言!” “还望陛下垂怜,饶恕了下臣的弟弟一命啊!” 说罢,他不禁悲从心起,痛哭流涕。 他打死也没想到,跟弟弟久别相逢,却都是以阶下囚的身份相见。 国君的冷血无情,则是压死他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君父,根本不值得他卖命。 正因如此,他跪了,他屈服了,只求自己吐露实情之后,可以换来弟弟的苟活。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了阿鲁木的身上,淡淡道:“想得到咱的垂怜,那得看你说不说实话。” “你这蛮子,是如何构陷朱寿的,一一如实招来!” 阿鲁木吓得瑟瑟发抖,心知自己是一点也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忙不迭地道:“回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之所以构陷朱寿,乃是受到了大明朝中一位大臣的指使!” “这书信、文书上盖着的印玺,也是此人一手伪造!” 轰! 此话一出,不吝于天雷轰顶! 群臣面色大惊! 什么? 是自己人勾结了北元余孽? 一些正直的大臣,满腔的怒火顿时发泄而出,气的大骂:“是谁?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狼子野心?!” “难道忘了这些蛮夷,当年是怎么残害我汉家儿郎的了吗?” “国仇家恨,岂敢忘怀?! “奸佞,真是十足的奸佞!” 一时间,群情激愤! 对于这个结果,朱元璋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看向了阿鲁木,冷冷道:“说吧,此人是谁?” 阿鲁木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大明皇帝陛下,此人是……“ 可话刚开口,一道人影忽然闪身而出,怒骂道:“混账!安敢出卖于我!” 说完,一下子扑倒阿鲁木,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打断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鲁木憋的面红耳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白眼一翻,便窒息而亡了。 而那道人影,翻身而起,对着朱元璋一拜,惭愧道:“陛下,臣勾结北元余孽,有负圣恩,有负天下!” “臣无颜苟活,臣万死!” 话音一落,这人便疾步冲向了旁边的鎏金龙柱,轰然撞柱而亡!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群臣反应过来,早就为时已晚了。 待看清了对方面容,有人惊诧不已,失声叫道:“这……这是户部主事,沈全沈大人?” “为何啊?他为何要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哼,有什么好可怜的?他死的好,死的活该!” 群臣议论纷纷。 既对死去的户部主事恨其不争,也愤恨于他通敌的不耻行径。 至于周德兴的神色,则是说不出的淡定。 他老谋深算,既然决定设局坑陷于朱寿,便早已料想到一旦阿鲁木背叛,自己又该如何为自己开脱罪责。 沈全是他的心腹,用来当一个替罪羊,再好不过了。 户部主事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正好可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蓝玉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 阿鲁木就这么死了? 到头来,居然是区区一个户部主事把罪名担下,畏罪自杀? 这是死无对证啊! 他不禁迈步上前,开口道:“陛下,这……” 朱元璋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道:“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蓝玉心中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敢不从,垂头道:“遵旨。” “敢问陛下,这阿鲁木的弟弟阿鲁塔,又该如何处置?” 一瞬间,群臣的目光,齐齐盯向了阿鲁塔。 阿鲁塔吓得冷汗直冒,忙从哥哥暴毙的悲痛之中惊醒,跪地道:“大明皇帝陛下,还望饶下臣一命啊!” “下臣愿尊奉陛下为主,世世代代,甘为大明驱使,莫敢不从!” 朱元璋似笑非笑:“你觉得,咱缺你这一条非我族类的无用老狗?” 阿鲁塔连忙以头磕地,叫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有用,有大用呐!” “下臣晓得元廷王帐所在之地,下臣愿带路,为大明之师先驱!”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点也没有负罪感。 要知道,是国君先辜负他们兄弟的,对方不仁,那就莫怪他不义! 朱元璋眉头一挑,淡淡道:“也罢,那咱便留你一条狗命。” 阿鲁塔面色大喜,忙不迭道:“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朱元璋转身走回御案,端坐于龙椅之上,冷道:“蓝玉、冯胜何在?!” 蓝玉二人登时迈步出列:“臣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扫向二人:“北元残害我大明忠贞百姓,冒犯我大明之威,天理不容!” “蓝玉,朕命你为征元大将军,冯胜为辅,领命二十万,择日出征大漠!” “另,阿鲁塔随军出征!” “这一仗,朕要你们领兵长驱直入,纵横大漠!一举覆灭北元皇室,灭其宗祠!”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蓝玉二人此时依旧激动的面色潮红,高声大喝:“臣等遵旨!” 阿鲁塔也赶紧表态:“大明皇帝陛下之恩,下臣感激涕零,定不辱使命!” 群臣也是轰然跪倒一片,连声高呼:“陛下圣明!” 对于这道圣旨,群臣再无任何异议! 连一向不喜大兴兵戈的太子朱标,也没有对父皇的这个决定表露出什么不满。 北元勾结大明之臣,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这帮蛮夷,是在自取灭亡! 大明兴兵,乃是师出有名! 也就在这时,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出列:“父皇,儿臣还有一句话要补充。” 朱元璋来了兴趣,笑道:“好好好,不知标儿是要说什么呢?” 朱标转过身来,目光扫向群臣,冷声道:“朱寿,乃我大明不世之栋梁!” “往后若再有人颠倒是非,构陷于他,当诛九族!” 群臣吓得一个激灵,忙叩首道:“臣等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朱允炆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人都傻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的爹,也如此的力挺大哥,甚至不惜下了此等谕旨! 爹,你也太偏心了吧? 第七十七章 臭棋篓子皇长孙 朱允炆的心里,简直委屈的想死。 之所以设局坑害大哥,就是要将其置于死地,可打死也想不到,居然反倒成全了大哥的威名! 可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难道要站出来,指责亲爹朱标的偏心? 老爹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大哥了! 一旦自己敢把大哥还活着的消息爆出来,老爹定会亲自去把大哥迎回东宫! 那皇太孙的大位,才是真正的跟自己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江夏侯周德兴,低声道:“该死啊,都怪你这个老家伙出的馊主意!” “这下好了,往后还怎么借助群臣之手,弄死本殿下的大哥?!” 周德兴面色羞愧之余,也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尴尬,忙道:“皇孙殿下,老臣冤枉啊!” “殿下大可放心,有老臣谋划,日后还是有机会整治于他……“ 朱允炆翻了个白眼,气的一甩袖袍,懒得再搭理他了。 朱元璋居高临下坐在御案之上,看着这两人私底下嘀嘀咕咕的,失望摇了摇头。 咱多希望,吊出来的大鱼,不是自己的孙子,以及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兄弟啊。 可惜,老天爷净会跟咱开玩笑! 允炆啊允炆,你的心眼就这么小,死活容不下你的亲大哥吗?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哀,目光扫向群臣,淡淡摆了摆手:“行了,咱累了,都散了吧!” 群臣连忙应声:“臣等遵旨!” 说完,众人作势欲走。 朱允炆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走到朱标的跟前,恭谨地道:“爹,您身子还病着呢,孩儿扶您回东宫。” 朱标含笑点头,道:“好好好,我儿有心了,那便跟爹一起回去吧。” 接着,他在朱允炆的搀扶下,一步三咳嗽,转身而去。 看着这一幕,群臣面色很是动容。 “皇孙仁孝啊!” “殿下孝心可嘉,天下臣民若知,无不欢颂!” “是极是极!” 听着一众同僚的赞许,周德兴心头暗自一喜。 呀,皇孙殿下可算扳回一局了。 可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却是撇了撇嘴。 呸! 这朱允炆也就这点能耐了! 臭不要脸的,真是一个活活的马屁精! 不过,他们也懒得多说什么,跟着群臣随波逐流,齐齐转身出了宫门。 至于大学士刘三吾,则是一点也不急,反而孤零零的留在了奉天殿。 朱元璋一抬头,发现他压根没走,不禁轻咦了一声,疑惑地问:“你这老家伙,还留在这干甚?” 刘三吾拱手一礼,感慨道:“陛下之手段无匹,实在是令老臣钦佩!” “亏得老臣还为皇长孙提心吊胆,原来陛下深谋远虑,随手一步棋,便破了这帮心怀鬼胎之人的设局!”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臣佩服、佩服!”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老东西,眼光还挺刁,这都看出来了?” 刘三吾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陛下夸赞!” 一开始,群臣弹劾皇长孙之时,他还相当好奇,为何陛下竟如此的沉住了气。 直到蒋瓛把捉拿的那帮北元探子押入奉天殿,他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蒋瓛一来一去的时间,太短了。 也就是说,陛下早就心知阿鲁木会诬告皇长孙,也心知对方的软肋,正是存于那些阶下囚之中的亲弟弟。 不费吹灰之力,逼迫阿鲁木吐露出了实情。 洗清皇长孙的污名,也不用陛下亲自下场,便可不攻自破了。 陛下的手段,真是高深莫测啊! 可很快,刘三吾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出一个问题。 “陛下,容老臣大不敬。” “敢问若是北元探子之中,压根没有阿鲁木的弟弟,又或者此人将自己亲弟弟的生死,全然置之度外,您又该如何破局?” 朱元璋直接甩出一封奏疏,淡淡道:“这是锦衣卫的密奏,看看吧!” 刘三吾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恼怒道:“设局之人,怎么会是他?!” “豢养北元探子长达大半年之久……他疯了不成?” “当年他被元廷暴政害的双亲尽亡,人也差点饿死,难道忘了这天大的血仇吗?” “为何至此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干出这等狗屁倒灶的事,也不足为奇。” “罢了,说多无益。” “正好,咱要去看寿儿那孩子。” “既然你这老家伙还没走,那就跟咱一起去吧。” 刘三吾面色一喜,顿时激动地拱手道:“老臣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君臣二人微服出宫,一路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迈步走入院中门,便见朱寿跟管家老方相对而坐,正在悠闲的下棋。 盐山、铁矿,一切走向正轨。 连张邈一门心思搞的青霉素,也有了进展,到了放入培养皿中分裂霉菌的阶段。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可以搞出价同千金的青霉素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拉起了老方,下起了棋当作消遣。 不过,他下的是刚出炉的军旗。 棋子的称谓,为了辨认,是把司令换成了军侯,班长营长什么的,则是换成了小旗、千户这种大明军制。 此时的棋盘上厮杀正烈,朱寿落下一子之后,顿时大笑:“哈哈哈,老方你也不行呀,少爷我又赢了!” “来来来,把棋子理一下,咱再来一盘!” 老方哭丧着脸,摆手道:“少爷,不下,老奴不下了!” “您都赢老奴好几局了,老奴心悦诚服呐!”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不成,再下一局!” 老方一下仰天长叹,头大如斗。 可这一抬头,便看见朱元璋跟刘三吾悄咪咪的站在了一旁。 他连忙起身,躬身道:“老奴见过老爷,见过刘先生!” 朱寿顺势一看,顿时笑了:“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来了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搭眼往棋盘上一瞅,惊讶地道:“寿儿,你这下的是什么棋,咱咋没见过?” 朱寿笑嘻嘻地道:“军棋!”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问道:“军棋?有点意思啊,这该咋玩?” 朱寿也不拖泥带水,便把军棋的大致规则,跟便宜爷爷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罢,一屁股坐了下来:“来来来,爷爷打仗可是相当的厉害,寿儿,快来跟咱下上一盘!” 朱寿求之不得,笑嘻嘻道:“孙儿正愁没一个新对手呢!老头子,看孙儿怎么把你杀的落花流水!” 说罢,爷孙两人下起了棋。 双方你来我往,越下,越是有滋味。 可很快,朱寿脸色不好看了。 糟糕! 本少爷这是要输啊! 便宜爷爷第一次下军旗,就这么厉害? 不成,被一个新手赢了,丢脸啊! 正要无耻的悔棋之时,朱元璋来了考究之心,问道:“寿儿,你知道啥样的人,下棋最厉害吗?” “老头子你觉得呢?” “要咱说,一步十算、料敌先机之人,最厉害!” “不,孙儿倒有不同的看法!” “说来听听?” 这句话,正中朱寿的下怀。 他索性把棋盘一推,双方棋子瞬间搅合成一片,贼笑道:“孙儿以为,搅局之人,下棋最厉害!” “呀,寿儿你这话很高深嘛!” 朱元璋满意的大笑。 可一低头,他的脸色瞬间黑了。 “小兔崽子!下不过咱,你就把棋盘砸了?” 第七十八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 朱元璋气的是吹胡子瞪眼。 下不过就认输,也不是啥丢脸的事,可这兔崽子倒好,居然把棋盘给砸了! 缺不缺德? 真是一点人事也不干啊! 他眼露凶光,盯向了朱寿,气咻咻地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玩不起?” 说句实在的,赢不过便宜爷爷这么一个新手,还耍起无赖,朱寿的心里很是尴尬。 可很快,便理直气壮地道:“老头子,孙儿咋就玩不起了?” “明明是你要孙儿回答,什么人下棋最厉害,孙儿怕你听不懂,这才砸了棋盘啊!” 接着,他一转头,看向了刘三吾:“刘先生,你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刘三吾哭笑不得。 评理? 陛下跟皇长孙杠上了,他一个当臣子的,咋评理? 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皇长孙,臣看出来了,您就是一个不讲武德的臭棋篓子? 皇长孙啊皇长孙,咱要点脸吧! 朱元璋一眼看出了刘三吾的为难,没好气道:“行了,明明是你这兔崽子的错,倒打一耙也便罢了,往老刘身上扯干甚?”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咱看你这浑小子皮又痒了!” 见便宜爷爷作势欲揍,朱寿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道:“哎呀,老头子,孙儿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你咋这么不识逗呢?” “大不了,孙儿再陪你下一局,这回孙儿保证不耍赖了!” 朱元璋一脸的不信邪,摆摆手道:“不下,咱可不下了。” “寿儿啊,咱过来,是有要事跟你说。” 朱寿好奇的问:“老头子,啥事啊?”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今日早朝,你被弹劾了!” 朱寿一下愣了:“弹劾?这帮大臣们吃饱了撑的,闲出屁来了?” “不商讨国事,弹劾孙儿一个商贾干甚?” “再说,孙儿啥事也没干,有啥弹劾之处啊?” 刘三吾嘴角一阵抽搐。 闲出屁出来了…… 皇长孙,咱说话可不可以斯文一点? 朱元璋却习惯了大孙子的满嘴浑话,一字一句地道:“御史王腊,弹劾你通敌卖国!”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震惊地道:“不是吧老头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孙儿,往脑袋上扣这么一顶可诛九族的大帽子,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王腊又是何人?” “孙儿一没睡他婆娘,二没挖他祖坟,至于吗?” “不对不对,在乎这个干嘛,还是小命要紧!” 说到这,他连忙站起身,催促道:“老头子,别愣着了,趁着锦衣卫还没来,赶紧跟孙儿一起跑路吧!” 刘三吾吓了一跳,忙道:“少爷莫急!陛下压根没信,反而还砍了王腊的脑袋呢!” “至于身为主谋的户部主事,也畏罪撞柱而亡了!” 啊?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这两个家伙死了?” “死了!” “噢……这样啊……” 说着,他便一招手,吩咐道:“老方,你带廖大廖二出去一趟,把这两个混账的祖坟挖了!” “是,少爷!” 刘三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少爷,您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说实话,他很想用缺德二字,来形容皇长孙的无耻行径。 可是,他又怕皇长孙大怒之下,暴揍自己一顿,也就换了个说法。 听着刘三吾的发问,朱寿心里一点也不羞愧,反而振振有词道:“刘先生,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王腊这厮,还有那个什么户部主事,都要置本少爷于死地了,本少爷挖他们全家祖坟咋了?” “明摆着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呀!” 刘三吾一阵愕然。 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啊…… 而对于户部主事的死,朱寿思索了半晌,也闻出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他顿时看向了自己的便宜爷爷,忍不住问:“老头子,这事不太对劲吧,堂堂一个主谋,说死就死了?” “这事的背后,还有人吧?” “不错,这人还是个大官呢!” 朱元璋赞许的点了点头,大孙很快看出了这一点,心思很机敏嘛。 大官? 朱寿好奇的问:“这人是谁?” “江夏侯,周德兴!” 朱元璋存心报复一下孙子刚才下棋时的耍赖,便决定吓一吓他:“寿儿,这可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啊!” “爷爷背后的那个大官也惹不起,要不咱们爷孙,还是赶紧跑吧!” “快走,快走!” 说完,作势起身欲溜。 可朱寿压根没动一下屁股,老神在在地道:“孙儿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江夏侯啊!” 朱元璋一下愣了。 这孩子没病吧? 刚才还吓得要死,恨不得立马逃出千里之外,怎么这时候又不跑了? 他诧异不已地问:“寿儿,你不怕吗?” 朱寿笑了一下,道:“要是换作别的勋贵,孙儿肯定二话不说,能跑多远,便跑多远。” “可江夏侯周德兴嘛……再过不久,就是一个死人了!” “至于江夏侯府,也将被陛下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孙儿怕他干甚?” 闻言,朱元璋一脸错愕。 下旨灭了周德兴那老家伙的满门? 咱这个皇帝,咋不知道呢? 对于此事,刘三吾也很震惊,连忙问道:“少爷,周德兴乃是开国勋贵,且又是当今陛下的玩伴,他怎么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他江夏侯府,犯了陛下忌讳了呀!” “他的儿子周骥淫乱东宫,其罪万死!” “你说,若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他周德兴会不会满门尽灭?” 刘三吾瞬间面色大惊! 周骥淫乱东宫? 宫中居然发生了这等烂事?! 朱元璋面色始终如常。 锦衣卫,早就向他禀报过周骥干出的脏事。 他碍于周德兴的旧情,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对于这事,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啊…… 一念至此,他看向了朱寿,下意识地问:“寿儿,此事你是从何而知?” 朱寿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悠悠地道:“老头子,那就要从遂古之初说起了!” “话说三皇治世,五帝定伦……” 朱元璋顿时一阵头大,连忙打断了话,摆手道:“停停停!咱不问了,省得你这兔崽子,又要糊弄咱!” 朱寿笑的很贼,也很知趣的换了个话题:“所以说啊,老头子,要是咱们爷孙把这事捅到陛下的御前,你说周德兴死不死?” “死!” “那不就是了,咱们爷孙还跑啥啊?” “要跑,也得是把银子捞够了,咱们再跑呀!” 朱元璋摇头失笑。 这孩子,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啊。 接着,他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寿,意味深长地问:“不过寿儿,若真把这事上呈给了陛下,你不怕周德兴在朝中的党羽,报复咱们爷孙吗?” 朱寿摇了摇头,缓缓道:“老头子,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啥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轰! 此话一出,君臣二人瞬间面色大震!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一下子惊呆了! 卧槽! 这……这是圣人之言呐!!! 第七十九章 周德兴,你敢动摇国本?! 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刘三吾心中强烈的共鸣。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此言,振聋发聩! 可为天下文人士子奉若至理的圣贤之说! 可为天下臣子,毕生之追求! 他脸上满是惊艳之色,不禁击掌道:“妙!太妙了!此至理也!” “少爷这话,道尽了我辈读书人之心声啊!” “老夫敬佩、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完,便肃然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 朱元璋也是惊愕的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大孙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弹压百官,令天下的臣子对皇帝尽职尽忠,以此造福黎民百姓,乃是帝王心术! 而朱寿这句话,恰恰是忠君恤国之思想的总纲! 他心里无比的肯定,一旦把此话轰传天下,定会跟刘三吾一样,引起无数臣子的共鸣! 这很利于一个皇帝对整个天下的统治! 弹压百官,也就说不出的轻松了! 这孩子,果然是天生的帝王相! 他有此好圣孙,大明何愁不强也?! 朱寿见便宜爷爷怔怔出神,不禁眨了眨眼,问道:“老头子,孙儿这话,难道说的不对吗?” 朱元璋反应了过来,忙是笑道:“对,说的太对了!” 可这时,朱寿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孙儿之所以说这话,就是吹吹牛皮罢了。” 朱元璋脸色登时一滞:“吹……吹牛?” “是呀!”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向来惜命,玩刚烈不屈那套把戏干甚?” “周骥淫乱东宫,咱把这个消息告知陛下,是在替陛下解决一个祸事、大麻烦,对吧?” 朱元璋下意识点头:“对……” 朱寿大手一挥,道:“老头子,那就是了啊。” “咱爷孙帮陛下一个大忙,若江夏侯的党羽要报复,陛下还坐视不理的话,他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朱元璋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寿儿大可放心,当今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爷爷敢保证,江夏侯死还是不死,都不会殃及到咱们爷孙。” 朱寿小鸡捉摸般的点头:“嗯嗯,孙儿也觉得以洪武皇帝的肚量,应该没那么缺德。” 朱元璋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呸! 要说缺德,也是你这小兔崽子最是缺德! 朱寿丝毫没注意便宜爷爷脸色不对,一转头,便吩咐道:“老方,少爷我饿了!赶紧,让厨娘做顿铁板烤肉送过来!” 说完,又对朱元璋君臣二人道:“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来的这么早,想来还没吃午膳吧?” “正好,坐下来一起吃吧!” 铁板烤肉? 对于这个新名词,君臣一脸的懵。 朱元璋下意识的问:“寿儿,这又是何等菜肴?好吃吗?” 朱寿卖了个关子,道:“不急,等会你们尝尝,便知道滋味如何了。” 须臾之后,下人们便端上来一个铁板,以及一盆早已用香料腌制好的肉片。 朱元璋好奇的往盆里一瞅,脸色顿时一黑:“小兔崽子,你居然杀了耕牛?!” 在大明,吃牛肉可是杀头的大罪。 想吃上牛肉,得正好病死、老死了一头牛,官府颁下了杀牛书,才可宰杀。 可这浑小子,居然要吃牛肉? 混不混账啊?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理直气壮道:“老头子休要乱说,牛乃农耕神器,孙儿何时杀牛了?” “可有人证物证?” “孙儿这牛,乃是被天降了一颗巨石,啪叽一下砸死,官府也开了杀牛书的!” 天降巨石砸死……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没好气道:“你是把咱当傻子糊弄呢?” 朱寿忽然回过味来,诧异道:“不对啊!老头子,你还好意思说孙儿?” “你这明摆着也是吃过牛的啊!” “若不曾吃牛,为何一眼看出了这是牛肉?” 朱元璋顿时一愣,低头道:“来,吃饭,吃饭!” 朱寿无奈摇了摇头,也懒得再戳穿便宜爷爷,也低头开始烤起了牛肉。 不出片刻,肉就烤好了,一股香气在院中弥漫开来。 朱元璋和刘三吾的目光,直愣愣看着铁板上的烤肉,齐齐吞咽了一口口水。 朱寿倒是举起了碗筷,率先夹起一块肉片:“好透了,开吃!” 朱元璋君臣二人也跟着夹起一块,入口软嫩、却又不嚼劲。 至于肉汁,也是相当的饱满,吃起来简直欲罢不能。 半晌。 三人便把一大盆牛肉,吃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朱元璋不禁捧着肚子,打了个嗝:“好撑。” 刘三吾也好不到哪去,半躺在椅子上,赞叹道:“这铁板烤肉,果然是一绝,给了千金也不换啊……” 朱寿看着逃不过真香定律的便宜爷爷,则是笑道:“老头子,等消完了食儿,还得劳你进应天府一趟。” 朱元璋懒洋洋的摆手道:“哎呀,不就是告发周骥,不急不急。”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孙儿没说是这事啊!” “不是这事,还有啥?” “孙儿把精钢法弄出来了呀!”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震惊地道:“寿儿,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是啊!” 朱寿递过了一沓图纸。 朱元璋连忙打开,一旁的刘三吾也来了精神,搭眼看了过去。 看着上面的设计图,君臣二人一脸的懵。 尴尬! 专业不对口,压根没看懂! 看来,得找工部尚书沈溍问问此图的精妙。 一念至此,朱元璋收起图纸,当机立断道:“寿儿,咱这就进应天府,把这法子呈给陛下!” “老头子,急个啥,等会再去也不迟啊!” “不不不,大事要紧!” “爷爷走了啊!” 说罢,朱元璋便带着刘三吾,迈步出府。 君臣二人走出府门老远之后,蒋瓛从阴影处迈步走上前来:“皇爷,一切查清了!” “说!” “今日早朝,太子殿下之所以来了奉天殿,乃是受了周骥的蛊惑!” 刘三吾一下瞪大眼睛,面色陡然转冷。 混账! 周德兴! 你居然敢动摇国本?! 第八十章 蓝玉兵围江夏侯府! 太子者,乃国之根本也! 刘三吾怒火满腔,胆敢蛊惑朱标,这不是动摇国本,又是什么?! 周德兴实乃该死! 此时,朱元璋的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 说实话,对于周德兴,他心里已经很顾念旧情了。 户部主事沈全撞柱而亡,来了个死无对证,他也容忍下来,默认这是畏罪自杀的主谋。 这位老伙计的独子周骥淫乱东宫,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他的隐忍,非但没换来对方的适可而止,反而越来越胆大包天,居然敢指使周骥去蛊惑标儿! 标儿正病重着呢,万一因此出了个好歹…… 周德兴啊周德兴,咱真是留你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透着无比的淡漠:“传旨!江夏侯周德兴教子无方,淫乱宫闱,其罪当诛满门!” “蒋瓛!带两支锦衣卫千户所过去,送咱这位老兄弟上路!” “还有,给他走的痛快一点,留个全尸!” “臣遵旨!” 蒋瓛领命而去。 看这一幕,刘三吾叹了一口气。 这道旨意,陛下是宁可自己蒙羞,也要给周德兴留下一个充足的颜面啊。 面对这个玩伴,陛下的心肠,终究是软了。 否则,真正该昭告天下的罪名,乃是周德兴坑陷国本! 周家满门,世世代代,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转过身来,吩咐道:“老刘,你去给蓝玉送封信!” “就说,是周德兴在陷害寿儿吧!” 刘三吾骇然失色,震惊地道:“陛下,臣乃大学士,是文臣啊……这文武勾结……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 朱元璋淡笑道:“一帮混账在背后玩损招,对咱的大孙不利,那咱也该用这帮骄兵悍将,震慑震慑了!” 刘三吾一下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臣遵旨!” 说罢,领命而去。 京师的天,要变了! …… 此时。 凉国公府,正举办着一场酒宴。 傅友德、常家三兄弟、冯胜、耿炳文等一众淮西武将,赫然在列。 “老蓝,你当了征元大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哈哈哈,连冯胜这厮都是副将!” “这回出征大漠,得狠狠揍北元一顿,敢陷害皇长孙,弄死这帮蛮子!” “是啊是啊!” 一时间,众将举着酒碗,纷纷道喜。 而提起了皇长孙,酒劲上头的蓝玉,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诸位可知,为何老爷子选了咱和冯胜,领兵出征大漠?” 宋国公冯胜灌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傅友德微微凝眸,疑惑地问:“哦?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侧目,齐齐看向了蓝玉。 蓝玉也不继续卖关子,开怀大笑道:“前几日,老爷子带着咱和冯胜,又去见了皇长孙!” “这孩子,在老爷子面前,狠狠夸了咱和冯胜一顿!” “诸位,你们是不知道,当时老爷子想都没想啊,就让咱和冯胜出征大漠了!” 一众淮西武将浑身大震! 尤其是常升,激动的一拍大腿,高声道:“好!这太好了啊!” 皇长孙养在宫外九年,陛下一直没把这孩子迎回宫中,命其认祖归宗。 正因如此,他们这帮淮西武将心中很是担忧,怕皇长孙在陛下心中的份量,还是不够大。 可现在呢? 皇长孙一句话,便左右了陛下的想法! 这份量,简直重的堪比泰山啊! 不担心了,一点也不担心了! 皇长孙厉害呀! 蓝玉看着众人高兴的劲,压了压头,说道:“好了好了,都轻点吵吵!” “这事,大家心里乐乐就行,谁都他娘的不准往外乱说!” “不然传到老爷子的耳里,惹得老爷子迁怒,收拾咱们一顿,可就不妙了!” 常家三兄弟重重点了点头,齐声道:“小叔说的对!” “诸位,别嫌咱说话难听,事关咱的大外甥,谁要往外胡咧咧,让老爷子听见,莫说咱提刀子宰了他!” 众人忙不迭的大笑:“放心,放心,咱也不是傻子,定是守口如瓶!” “对对对!” “当年要不是皇长孙求情,咱这条老命,早就被老爷子收走了,肯定不敢乱说!” “是了是了!” 突然,有人尴尬地道:“娘的,该死啊,咱一睡觉,就爱说梦话啊……“ “万一被新纳的第八房小妾听着了,可咋整?” 唰! 众人齐齐转头,死死盯向了对方。 尤其是常升,更是眼露凶光,手摸上了刀柄,跃跃欲试。 对方吓的脸都白了,哆嗦道:“郑国公莫慌!咱回头就找大夫开副哑药,先他娘的毒哑半个月再说!” “呀,这个办法好!” “回头咱也这么干!” “咱喝酒爱说醉话,得,打今日起,咱把酒也戒了!” 听着众人的对策,常升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哼,算你们这家伙识相!” 蓝玉则是扫向了一众老兄弟,肃然地道:“诸位,咱跟冯胜一走,起码几个月后才可班师凯旋!” “咱外甥孙,便劳烦诸位多多照顾了!” “绝不可似今日早朝一般,让他平白受了人家的欺负!” 说罢,拱手一拜。 众人也是面色一片肃然,连忙道:“凉国公放心,我等舍了命,也要力保皇长孙!” 在座的一位位,全是帮亲不帮理的主! 这,就是大明的淮西勋贵集团! 得不到他们的认同,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屈服! 唯有洪武皇帝朱元璋,才压得住这帮天不服、地不怕的骄兵悍将! 可若得到了他们的死忠,赴汤蹈火,亦是万死不辞! 傅友德一向多谋,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诸位,接下来,咱们得齐心合力,查出到底是谁在构陷皇长孙!” “颍国公说的对,区区一个户部主事是主谋,咱万万不信!” “查!把京师上下,全查个底朝天!” 群情激愤! 也就在这时,一个门房疾步走入堂中,对蓝玉说道:“老爷,大学士刘三吾给您送来了一封书信!” 刘三吾? 一个文官,居然敢给咱送信? 文武勾结…… 不怕犯了陛下的忌讳? 蓝玉感到一头雾水,抱着疑惑之心,缓缓打开了书信。 扫了一眼内容之后,他顿时怒火倒灌瞳仁,脱口大喝:“混账!” 见他发火,常升忙不迭的问:“小叔,刘大学士说了什么?” “构陷咱外甥孙的罪魁祸首,不用查了!” “刘大学士已经告诉咱了!” “是谁?” 蓝玉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江夏侯,周德兴!” 一众淮西武将,瞬间大怒! 傅友德倒是十分清醒,皱眉道:“周德兴跟咱们一样,也是勋贵。” “若去找他麻烦,事情闹到了陛下御前,不太好收场啊!” 可这时,蓝玉冷冷一笑,道:“放心,刘大学士还说了,今日不管咱们怎么闹,陛下都不会插手!” 常升一愣:“小叔,你的意思是……” 蓝玉冷笑连连,大手一挥,直接撂下了一句话。 “走!” “今日,咱要兵围了江夏侯府!!!” 第八十一章 淮西武将,为皇长孙讨还公道而来! 蓝玉的话音刚落,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大震! “纵兵马踏江夏侯府?” “好!” “凉国公,这个想法好的很呐!” “正好,教训教训周德兴这个老东西,也顺便震慑一番京师中的宵小之辈!”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给皇长孙讨一个公道!” 众人仰天大笑,激动的摩拳擦掌! 蓝玉更是冷着一张脸,对一个下人吩咐道:“擂鼓!叫三百亲兵披甲提刀,在门口等着咱!” “遵命,老爷!” 下人走到院中,开始擂鼓。 咚! 咚! 咚! 鼓声如雷鸣,轰然回荡于整个凉国公府! 不出片刻,府门之前,便汇聚了三百号浑身充满杀伐气的军士! 这些人,在军中皆是生死不惧的骄兵悍卒! 蓝玉这个凉国公有多桀骜,他们这帮死忠于对方的亲兵,就有多难驯! 所有人躬身抱拳,齐声大喝:“卑职见过大将军!” 蓝玉翻身上马,看着一众亲兵,大笑道:“诸位,好几年没纵马过京师,手都痒痒了吧?” “痒!” “大将军,打从捕鱼儿海一役之后,卑职闲得裤裆里的鸟蛋子,都快长毛了!” “您有啥事,尽管吩咐我等!” “对对对,您就是要卑职的婆娘暖床,咱也立马给您绑来!” 蓝玉目光扫向了那人,笑骂道:“你那婆娘,丑的歪瓜裂枣,咱瞧了三天都要吃不上饭,绑来干甚?!” “今日咱叫你们来,是要一起围了江夏侯府!” “敢不敢跟咱大闹京师?!” “干!干他娘的!” 一众亲兵声嘶力吼,喊声震天! 多少年了? 打从国公爷大破北元之后,为免惹得陛下猜忌,国公爷便沉寂了下去,他们这帮兵痞也跟着收起了锋芒! 可现在,有了大将军的首肯,他们可以放下手脚,大干一场了! 而蓝玉看着一众亲兵激动的样子,顿时翻身上马,一甩马鞭:“走!随咱杀去江夏侯府!” 说完,纵马而去。 一众淮西武将仰天大笑,也跨上了马,紧随其后。 三百号凉国公亲兵,则是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浩浩荡荡的冲出街道,招摇过市。 不出片刻,众人来到江夏侯周德兴的府邸! 一瞬间,整条街道炸开了锅! 啥情况? 要知道,朝中的勋贵和大臣们,差不多都住在这条街上啊! 居然有人敢纵兵闹市? 是谁? 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当所有人见到为首的蓝玉、以及身后的淮西武将之后,脑袋全都嗡嗡的响! 卧槽! 凉国公! 郑国公! 宋国公! 颍国公! 放眼整个大明朝,还活着的国公,也就那么几位了! 此时此刻,竟是四大国公联袂登场! 这也就罢了,他们后面,还跟着十几位侯爷?! 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 到底要干什么? 也就这时,蓝玉一勒缰绳,停住了胯下战马的冲势,放声大喝道:“来,给咱围了江夏侯府!” “是,大将军!” 一声命下,三百亲兵汹涌上前,包围了整个府邸。 江夏侯府的门房脸色大变,连忙上前,质问道:“凉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围困侯府?!” “难道你是要造反不成?” “娘的,一条看门的老狗,也配在咱的面前大呼小叫?” “给咱死一边去!” 话音刚落,蓝玉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顺势抹向了对方的脖子。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直接落地,尸体也一下无力的砸在了地面。 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围观的百姓满面惊骇,有人捂着心口,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亲娘咧! 这人,说杀就杀了? 看来,江夏侯这是把一帮子淮西武将,得罪的不轻啊! 蓝玉杀完了人,眼都不眨一下,冷声骂道:“去!叫周德兴这条老狗滚出来!” “他若不滚出来,本国公便拆了他的江夏侯府!” 常升等一众武将也跟着大喝:“赶紧,命周德兴滚出来!” “是是是,诸位大人莫恼,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周家的下人们连忙告罪,转身跑回了院子。 须臾之后,得了消息的周德兴便带着儿子周骥,疾步走了出来。 周德兴一见蓝玉等人摆出的架势,饶是同为勋贵之尊,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这帮淮西武将,竟全找上门来了? 他心头大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微一拱手:“凉国公,这么兴师动众的来老夫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蓝玉连马都不下,淡淡道:“找你这个老东西算账!” 被骂了一句老东西,周德兴饶是城府再深,心中也不禁大为恼怒! 他脸色难看地道:“凉国公,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开国之后,老夫便闲赋在家、不问朝政,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蓝玉似笑非笑:“你这老东西,倒是没得罪咱,可你招惹朱寿了!” “咱今日来,就是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没错!” “周德兴,你自己做了什么脏事,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冯胜、常升、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纷纷喝骂,声振屋瓦。 周德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蓝玉这帮头脑简单的粗鄙武人,怎么会发现是本侯在陷害皇长孙? 这事,明明自己办的天衣无缝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正冥思苦想之际,一旁的周骥见老爹受辱,不禁怒道:“蓝玉!我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如此大不敬?”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轮不到你们淮西武将放肆!” “信不信我这就进宫,去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 蓝玉眼神一眯,冷道:“咱跟周德兴这老王八说话,你这废物也配插嘴?” “滚!” 说罢,手上刀柄一甩,直接往周骥脸上抽去。 砰! 一声巨响,周骥直接被抽飞一丈多远,满嘴鲜血流淌,牙都被抽碎了! 周德兴一转头,眼珠差点瞪出来,失声惊叫:“骥儿!” “蓝玉,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蓝玉冷冷一笑,不屑道:“欺人太甚?你也不他娘的打听打听,整个京师,只有咱蓝玉随便欺负人,谁敢跟咱嘚瑟?” “姓周的,咱心情好,才管你叫一声老东西!” “心情不好,你这个江夏侯在咱眼里,还不如一个大狗屁!” “朱寿一事,赶紧给咱一个说法!” 周德兴紧握双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盯着蓝玉,咬牙切齿地问:“你想老夫给你什么交代?” 蓝玉笑呵呵地,声音却冷的如坠冰窖:“那还不简单?” “咱要你从江夏侯府,一步一叩首,给咱一路跪到朱寿的府上!” “咱还要你向那孩子磕满了一百个响头,赔礼谢罪!” “此事,才算罢休!” 闻言,周德兴跟死了娘一样,脸色十足的难看。 一步一叩首。 还得磕满一百个响头…… 这他娘的不是往死里侮辱人吗?! 第八十二章 赐死周德兴! 这一刻,周德兴心里憋屈的要死。 他抬起头来,恨的牙都要咬碎了,震怒道:“蓝玉,你敢羞辱老夫?!” 蓝玉顿时一愣,诧异地道:“咦?看不出来,你这条老狗,还他娘的挺能叫唤!” “咱羞辱你咋了?” “告诉你,再不赶紧去给朱寿磕头,老子这就拆了你江夏侯府!” 周德兴眼睛一瞪,怒不可遏的嘶吼道:“混账!今日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如此放肆……” 可话没说完,一道身影瞬间闪出,抬腿便踹了他一脚。 一下子,整个人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他捂着肚子,疼的老脸直抽,恨恨地看向了对方,怒道:“常升,你个兔崽子!” “老夫乃是你爹的结拜兄弟,你居然殴打老夫……” “你简直大逆不道!” 常升一脸嫌弃的擦了擦靴底,撇撇嘴道:“啊?要不,你去下面跟我爹告上一状?” “看把你虚的,小侄还没用上三分力呢,你咋就倒了?” “你透个实底,是不是趴在女人肚皮上,都使不上劲了?”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哈哈大笑,附和道:“要咱看,这老狗怕是够呛!” “周德兴啊周德兴,没那个能耐,纳那么多妾干嘛?” “放着如花似玉的小妾无福消受,倒是送给咱啊!” 傅友德笑的很贼,下马摆起了姿势,腰部还一挺一挺的,挖苦道:“哎哎哎,老周,你看!” “咱跟你岁数差不多,这腰子,是不是比你强太多了?” “汝之妾,咱替汝睡之,咋样?” 周德兴脸都气绿了。 这帮混账,嘴是他娘的真损啊! 他如蒙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直接抄起了佩刀,嘶吼:“蓝玉!常升!傅友德!老夫跟你们拼了!” 说罢,歇斯底里的冲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响彻了整个街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一队身穿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浩浩荡荡骑马而来! 众人面色大骇! 尤其是见到为首的一人,更是如遭雷击! 对方…… 竟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这是要办什么大案,连锦衣卫指挥使都出动了?! 蓝玉眉头一皱。 蒋瓛咋来了? 难道,是陛下嫌他们淮西武将闹的太过分了? 心里正想着,蒋瓛已经来到一众勋贵的跟前,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诸位大人!” 周德兴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把刀顺手一丢,连忙走上前去,激动道:“蒋指挥使,你可算来了!” “蓝玉这帮混账,纵马过市,大闹京师,此乃对陛下的大不敬!” “还请尽快上报御前,治了他们的罪!” 这一刻,他态度说不出的客气,可谓笑容满面。 身为勋贵,他也不敢小觑了蒋瓛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毕竟对方乃是代表了陛下。 蒋瓛则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拿出一道圣旨,高声道:“周德兴接旨!” 什么? 陛下竟给老夫赐了圣旨?! 周德兴面皮一抖,赶紧跪了下来。 蓝玉等一众武将也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忙跪于地。 一众围观的百姓,也是轰然拜倒,跪了一大片。 只见蒋瓛捧着圣旨,冷声大喝:“奉陛下谕,江夏侯周德兴教子无方,其子周骥淫乱东宫,故剥其爵位,收其田产,当诛满门,钦此!” 轰 圣旨一出,众人震怖! 周德兴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的儿子,居然淫秽东宫? 这也就罢了,陛下还要灭了自己的满门? 不! 老夫绝不相信! 他瞬间抬头,怒吼连连:“诬陷!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老夫!”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却是乐了。 还以为陛下是来制止他们继续胡闹下去,没想到,居然是赐死周德兴! 这就有意思了! 蓝玉脸上挂满了不屑,似笑非笑:“老东西,是不是栽赃,你问问你这畜生儿子,不就啥都知道了?” 周德兴一回头,便见自己的儿子周骥,早已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 他恼怒的走上前去,火冒三丈地问:“小畜生,说,你到底干没干这脏事?!” 周骥疯狂摇头! 正想开口解释,奈何满口的牙都被蓝玉一刀柄抽碎,一个屁放不出来。 可周德兴心知儿子的尿性,一见这样子,便明白了事情的真假。 他眼前一黑,心里又气又急又怒,又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这儿子……坑爹啊! 当年咋就一激动,生出这么个玩意?!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憋屈、不公,怒声嘶吼:“不!不对!咱要进宫面圣,向陛下问个清楚!” “老夫陪他一起长大,陪他征战开国,老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凭什么!” “老夫的儿子,再怎么该死,也罪不至于老夫满门也跟着陪葬!” “他朱重八好狠的心啊!” “咱开国之后,连朝政都不问了,他竟也不讲半点情面,放老夫一条活路吗?!” 说罢,怒气冲冲就要往宫中的方向走。 蒋瓛面无表情,淡淡道:“侯爷,自己干了什么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爷他用这个罪名赐死于你,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轰! 这话一出,周德兴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不是个傻子,一下子就猜出这话的含义。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怪不得,蓝玉这帮淮西武将浑然不惧陛下的猜忌,上门找茬! 怪不得,陛下要赐死自己满门! 原来,朱重八对自己干的勾当,尽在掌握! 陷害皇长孙之事,东窗事发了! 一瞬间,他面如死灰。 也就在这时,蒋瓛端着一杯酒过来,淡淡道:“皇爷有过吩咐,让侯爷走的痛快点,这酒,喝了吧。” 周德兴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杯酒,面无血色,浑身禁不住的颤抖。 他心知肚明,这是一杯毒酒。 活了大半辈子,真不想死啊! 不甘心! 不太甘心了! 他咬紧了牙关,哆哆嗦嗦地道:“这酒,老夫可以不喝吗?” 蒋瓛淡淡道:“侯爷若不想体面,那卑职就只好勉为其难,替侯爷体面的走了!” 洪武皇帝朱元璋想杀人,岂会回旋的余地? 要谁三更死,就绝不留至五更! 周德兴彻底绝望了!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酒杯,痛苦的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第八十三章 清洗东宫、朱标暴怒! 一杯毒酒下肚,须臾之后,周德兴暴毙而亡。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一片骇然。 堂堂开国勋贵,就这么死了? 周骥眼睁睁看着老爹死在眼前,悲从中来,上前抱住他的尸体,嗷的一下哭了。 他的心中,可谓是懊悔不迭。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东宫裤带子一松,竟给全家招来了这等天大的灾祸! 爹啊! 儿子对不起你呐! 可看着他抱头痛哭的凄惨样子,众人全都鄙夷极了,怒骂道:“呸,真是个不肖子孙!” “闯完祸了,知道哭了错了,早寻思啥了?” “玩什么女人不好,非要去玩东宫的,被陛下灭了满门,活该啊!” “这也就不是俺的儿子,否则非揍死不可!” 听着这一声声斥骂,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幸灾乐祸之余,也是心生无比的敬畏。 尤其是蓝玉,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直直冲入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窖。 明白了! 怪不得大学士刘三吾敢冒大不韪,给自己送来一封书信…… 原来,一切皆是陛下的手笔! 他们淮西武将纵马过闹市,兵围江夏侯府,是震慑宵小! 而陛下命蒋瓛带锦衣卫亲至,当着他们的面赐死周德兴,又何尝不是在敲山震虎?! 他们淮西武将,是被陛下当枪使了啊! 陛下的谋划,深,太深了! 不过,当枪就当了吧,陛下之所以这么做,也恰恰证明了皇长孙的份量,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好事啊! 想到了这,蓝玉深吸了一口气,冷淡的目光,扫向四周,大喝道:“把你们的狗耳朵竖起来,都给咱听好了!” “商贾朱寿,乃是本国公看好的后辈!” “往后谁再敢招惹他,那就是跟我蓝玉作对,后果自负!” 常升也冷喝道:“俺也一样!” “欺辱朱寿者,斩!” “若是朱寿欺负了你们,那也忍着,敢叫唤一声,咱也饶不得你们!” 一时间,众多淮西武将,纷纷表态!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啥? 朱寿主动欺负人,也得忍着,还不可以还手? 诸位勋贵,你们咋这么不讲道理呢! 可一想到淮西武将的威势,在场一个个立马怂了下来,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不敢,打死也不敢呐!” 没办法,放眼整个京师,诸王都不敢轻易得罪这帮滚刀肉! “诸位,走,回去继续喝酒!” 蓝玉见众人服软,这才满意点头,翻身上马之后,便带着一众老兄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于对朱元璋的敬畏,临走他还不忘对蒋瓛说了一句。 “蒋指挥使,还望回去跟陛下说一声,我等回去就上一道请罪的奏折,自请罚俸三年!” “凉国公慢走,卑职记下了!” 蒋瓛送走一众淮西武将之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家众人,很干脆的蹦出一个字。 “杀!” 一个杀字,如惊雷落下! 周骥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求生欲作祟之下,顺手把老爹尸首往地下一丢,起身撒腿就跑。 可这时,一个锦衣卫眼疾手快,登时冲上前去,一刀刺向了他的心窝口。 噗嗤! 随着沉闷的一声响,周骥被扎了个透心凉,低头看着染血的绣春刀,喃喃道:“扎……扎着心咧……” 话没说完,头一歪,便直接咽气了。 看到这一幕,周家人吓得肝胆俱裂,一片哀嚎。 一众锦衣卫满不在乎,抽出来刀,直接迈步上前,清洗起了整个周家。 刚才还哭喊声震天响的江夏侯府,不出片刻,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放眼看去,满地横尸一大片,家畜死绝! 连府里受了孕的鸡蛋,都被锦衣卫摇散了黄,摔了个稀碎,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满门鸡犬不留! 蒋瓛始终面无表情,留下了一队锦衣卫善后,便赶紧回宫复命。 回到谨身殿,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 他见蒋瓛回来,淡淡地问:“事办完了?” 蒋瓛忙是跪了下来,叩首道:“回皇爷,江夏侯周德兴已然伏诛!” 朱元璋凝重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了一抹悲痛。 哎! 继常遇春、徐达之后,咱又送走了一个老伙计啊…… 他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头叫人秘密把周德兴父子二人的尸首,送回凤阳老家厚葬吧!” “是,皇爷!” 蒋瓛迟疑了一下,小心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才谨慎说道:“皇爷,还有一事……” “凉国公他们说,会上一道请罪罚俸三年的奏疏,送来您的御前。” “哼,算这帮杀才识相!” 朱元璋面无表情,冷冷道:“东宫脏了!去吧,也给咱清洗清洗!” “重新换一批人进去,伺候标儿!” “臣遵旨!” 蒋瓛躬身退出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他整个人气势陡然变了个样,如一头噬人的凶虎:“走,去东宫!” 此时的东宫,太子朱标正跟吕氏、朱允炆吃着午膳。 他病的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吃食也是清淡为主,吃几口,就要停下来,重重咳嗽几声。 太子妃吕氏一脸柔情似水,端起饭碗:“殿下,臣妾喂您吃吧?” 朱标摇了摇头,看了眼吕氏,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朱允炆,愧疚道:“咳咳……真是苦了你们娘俩了啊……” “孤患上背疽之症,害得你们跟着吃如此寡淡的吃食……” “你们大可不必啊!” 吕氏笑盈盈地道:“殿下,臣妾和您本就是一体、是彼此扶持的同林鸟。” “若和殿下一同吃着清汤寡水,臣妾也如食珍馐。” “可若臣妾没了殿下相伴,便是独享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蜡呀!” 说完,不忘给儿子朱允炆使了一个眼色。 朱允炆心领神会,忙不迭地道:“爹,娘说的对啊!” “孩儿都恨不得替爹受这个罪,心忧难忍,又岂会在乎什么吃食呢?” 朱标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流,呵呵笑道:“我家允炆,是个孝顺的娃子!” 说着,也不忘对吕氏宽慰道:“还有,这些年多亏有你,操持东宫,没出什么大乱子,真是辛苦你了啊!” 吕氏心下一喜! 正要奉承一番,蒋瓛忽然带着一队锦衣卫,迈步走入大殿,抱拳道:“臣蒋瓛,拜见太子殿下!” 吕氏一下气了个半死,娇斥道:“蒋瓛,你放肆!” “未经奴婢的通报,你就敢闯进来,可曾把太子殿下放在了眼里?!” 朱标却是压了压手,看向了蒋瓛,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瓛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子殿下,奉皇爷谕旨,臣前来清洗东宫!” 清洗东宫? 朱标眉头皱的更深了,惊诧不已地问:“东宫的人犯了何罪,惹得父皇发了这么的火?” 蒋瓛不敢怠慢,肃然道:“回太子殿下,江夏候周德兴之子周骥,与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私通!” “皇爷震怒,已下旨将周德兴满门抄斩!” “臣前来,正是要肃清东宫淫秽之风!” 轰! 一句句,如天雷炸响! 太子妃吕氏面色大骇,整个人如遭雷击! 周德兴死了? 自己在勋贵之中最大的臂助,全家都死光光了? 不对!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向太子殿下解释此事,撇清自己的干系。 她忙是抬眸,望向了朱标,哀声道:“殿下,您听臣妾……” 话刚开口,朱标一转身,眼中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贱人!” “这就是你倾心操持下的东宫?!” 第八十四章 此钢,乃我大明镇国神器! 一个耳光落下来,吕氏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太子殿下居然打了她? 还骂她是贱人? 要知道,结发十几年来,太子殿下从未骂过一句,更没动过手的啊! 可想而知,太子殿下心中的火气有多大了! 她吓得不轻,忙不迭地道:“还望殿下明鉴,臣妾冤枉啊!” “臣妾……” 朱标挥了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错,就是错!多余的废话,就不用再跟孤说了!” 对于吕氏这个女人,在他的心中,是一点也没有爱恨之情。 他真正爱的,是已逝的太子正妃常氏! 常氏,就是他心中的一轮明月! 天下的女子,纵有万千风情,也不如常氏的温婉一笑! 之所以迎娶吕氏,甚至把她扶正,是妥协,是为了稳住江南世族的人心罢了! 吕氏也心知朱标从未心许过自己,此时见他面色冷了下来,饶是心机再怎么深沉,也不禁方寸大乱。 该死啊! 周骥这个混账,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他干的烂事,怎么突然就东窗事发了呢? 正疑惑之时,朱标看向了蒋瓛,冷冷地问:“孤问你,跟周骥有染的宫女是谁?” 蒋瓛抬眸,一指吕氏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肃然道:“回太子殿下,正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秀念!” 唰!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那个名叫秀念的宫女。 秀念脸都吓白了,跪倒在了地上,崩溃大哭:“太子殿下,奴婢万死!” “奴婢也不想失了清白的,是周骥强行向太子妃索要奴婢……” 话没说完,朱允炆闻言大惊,一脚就踹了过去,斥骂道:“好你个大胆的贱婢!” “死到临头,还想往我娘身上泼脏水!” “你居心何在?!” 说罢,便是一顿拳脚相加,揍的宫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都要吓死了! 好家伙! 周骥私通娘亲的贴身侍女,自己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 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娘才是罪魁祸首,亲手把这宫女送到周骥的胯下糟蹋! 这要是被抖落出来了,娘还不得在爹面前失了宠? 那自己在东宫的好日子,岂不是也跟着到头了?! 而吕氏看着儿子暴怒的样子,也终于找回了冷静,连忙跪倒于地,泣声道:“殿下,是臣妾之错!” “臣妾一时失察,竟让周骥钻了空子,臣妾惶恐!” “还望殿下给臣妾一个弥补的机会,臣妾定会好好整治一番东宫,日后决不会再发生这等丑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 老爷子的谕旨一出,东宫这批心腹,是彻底保不住了。 反不如自己弃卒保车,乞求太子殿下,留住自己手上操持东宫的大权,以图东山再起。 以自己的手段,再有江南世族的帮衬…… 这东宫,迟早还是她的天下! 可听完之后,朱标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 “孤的仁慈,不是你在东宫放肆的本钱!” “蒋瓛!把这些奴婢,都杀了吧!”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迈步上前,便把被揍得不成人样的宫女,直接拖走了。 为了怕杀人的场面,会刺激到太子朱标的心绪、加重他的病情,一众太监、宫女全都被锦衣卫带离了东宫,才施于砍头之罪。 吕氏一颗心,不断的滴血。 被杀的这些人,都是她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心腹啊! 多年心血,竟一朝化为乌有! 也就在这时,朱标瞥了一眼瘫倒于地的她,淡淡道:“传旨!” “今日之后,若无孤的首肯,太子侧妃吕氏、皇孙允炆,不得踏入孤的寝宫半步!” “违抗此谕旨者,诛族!”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吕氏一下子懵了! 尤其是听到侧妃这个字眼之后,她整个人陷入了崩溃! 侧妃…… 殿下,你好狠的心啊! 不准臣妾进你的寝宫也就罢了,为何要往死里羞辱臣妾? 到头来,臣妾始终不如那个死去多年的贱人,是吗?! 一旁的朱允炆,则是欲哭无泪。 进不了爹的寝宫,岂不是意味着本殿下的孝心,再无用武之地了? 娘,你咋这么坑孩儿呢? …… 就在东宫变天之时,朱元璋正于谨身殿内,琢磨着大孙子朱寿献上的精钢法。 可惜,埋头苦苦研究了半晌,还是感到一阵头大。 他叹了一口气,不禁对一个太监吩咐道:“去,把工部尚书沈溍叫过来!” “是,陛下!” 半个时辰之后,沈溍迈步走入谨身殿,叩首道:“臣,沈溍拜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客套,直接把图纸丢了过去:“来,看看这精钢锻造法!” 精钢锻造法? 沈溍一下来了精神,忙是捡起了图纸,认真的观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茫然,渐渐的成了震惊,最后爆发出一抹炙热的芒! 随后,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再次拜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代表我大明无数军士,谢过陛下赐攻杀神器之恩!”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道:“啥意思?” 啊? 沈溍震惊地问:“这精钢锻造法,不是陛下所创?”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咱可没那个本事!” “你先说,这法子如何?” 沈溍压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高昂地道:“回陛下,此法可令我大明之武备,改天换地!” “若工部依照此法,定能冶炼出如金石之坚的精钢!” “这精钢,别的臣不敢妄下定论,可想来,若和军器相碰,百锻铁亦是削之如泥!”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一字一句道:“此言当真?!” 虽说他心里早有准备,可内心还是激荡的翻江倒海! 百锻铁,乃是天下冶铁工艺之顶峰! 可没想到,一旦造出精钢军器,竟连百锻铁,也要削之如泥! 若蓝玉领兵出征,尽佩精钢军器,去揍北元余孽,岂不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 大明的兵锋,势必称雄天下! 一听陛下发问,沈溍激昂慷慨的声音,轰然回荡于整个谨身殿。 “陛下,臣万贺!” “此钢,足以载入史册,乃我大明镇国之神器也!” 第八十五章 工部尚书懵了,流水线是啥? 对于精钢,沈溍给出了堪比天高的评价。 朱元璋从这位臣子的失态之中,也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震撼。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孙子给咱的精钢法,居然这么逆天! 镇国神器! 北元! 安南! 倭寇! 西域诸国! 这下子,往后看谁敢跟咱嘚瑟? 不揍得内外诸夷哭爹喊娘,岂不是对不住大孙子的泼天贡献?! 一时间,他不禁畅快大笑:“好!好得很呐!” “放眼天下诸地,咱大明的兵锋,再无匹敌者!” 此时,沈溍显得也很激动,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陛下,创出这精钢锻造法之人,是何人也?”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这人啊,是朱寿!” 沈溍顿时一愣,震惊道:“陛下,您说的……是御史王腊,弹劾通敌的那个朱寿?” 朱元璋眼神瞬间不善,幽幽地道:“怎么,你觉得这孩子不好?” 沈溍连忙摆手,恭谨道:“不不不,臣以为,朱寿真乃我大明之国士!” “陛下,臣可否将他招揽入工部?” “想来不出几年,他就可以接手臣的尚书之位,造福于天下黎民了!” 说这话时,他一双手都激动的直颤抖。 王腊,你真是该死啊! 这么一位少年英杰,你居然诬告他通敌卖国? 卖你娘的国! 本官的工部,就缺这样的人才啊! 可这时,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朱寿的去处,咱有打算,停了你那乱七八糟的心思!” “去,你去见一见那孩子,把你工部手里那几个顶尖的铁器作坊拨给他!” “至于这精钢,就从拨给他的作坊里,冶炼出一批来吧!” 沈溍又是一愣,下意识道:“陛下,这铁器作坊,乃我大明之禁忌啊!” “若是授于一个商贾开设……不太好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声音却冷到了极点:“那咱这就下旨,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好不好?” 沈溍吓了一大跳! 卧槽! 不是吧陛下,臣也没说啥啊! 您的杀心,也太重了点吧? 他一下板起脸来,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沉声道:“陛下!为我大明计,什么禁不禁忌的,全都是扯淡!” “臣纵死,也把这事给办了!” 朱元璋摆摆手,淡淡道:“赶紧去办,晚了一步,咱还收拾你!” “臣遵旨,臣告退!” 沈溍不敢怠慢,躬身退出谨身殿。 刚走出宫门,他也顾不得坐马车了,直接翻身上马,直奔朱寿所住的宅子。 而此时的朱寿,正在改造厢房。 天气愈发的冷了,于是他便叫管家老方,腾出一间空厢房,改造成桑拿房。 可尴尬的是,不知为何,府里的这帮下人们,揍人倒是有两下子,至于干活……不提也罢! 没办法,他也就请了工匠上门,按给出的图纸,折腾出桑拿房。 等沈溍来到府上,眼睁睁看着一众工匠,把上好的一个厢房拆的七零八落,顿时惊呆了! 这一个个的,是干嘛呢? 正在这时,朱寿一眼发现了他,还以为是招来的工匠,上去就是一脚:“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过去帮忙!” 沈溍被踹了一个踉跄,震惊的转过身来:“你……你叫本……我干活?” 朱寿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废话!不然本少爷请你来吃干饭?” “告诉你,要是不干活,本少爷可不给工钱!” 沈溍一阵错愕,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这位就是朱寿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恼,索性弯下腰,去搬眼前的一个大石头,准备往厢房里抬。 可两手用力了半晌,脸憋的通红,石头始终是纹丝不动。 尴尬! 开国之后,吃香喝辣多年,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朱寿见他连个石头都搬不动,顿时一脸嫌弃地道:“不是吧?这么小的活,你居然干的稀碎?” “再干活不利索,别说本少爷扣你工钱啊!” 沈溍一下子不乐意了,气咻咻地道:“朱公子,你这张嘴,也太碎了吧?” “还扣工钱?” “我的工钱,你怕是掏不起呢!” 朱寿脸色一黑:“咋的,说好的一天一百文,你还想讹本少爷不成?” 沈溍摇了摇头,道:“朱公子,本官可不差你这一百文!” 本官? 朱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问:“敢问阁下是谁?” 沈溍微一拱手,笑道:“本官工部尚书,沈溍!” 朱寿面色闪过一抹尴尬,也拱手道:“呀,原来是沈大人当面,失敬失敬!” “不知沈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啊?” 沈溍连忙笑道:“陛下颁了旨意,要在下前来,拨给工部底下的几个铁器作坊给朱公子,用于冶炼精钢!” 啊? 便宜爷爷办事的效率,还挺的快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连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沈大人,可否带草民去瞧一瞧作坊?” 一想到陛下的交代,沈溍压根不敢怠慢,于是说道:“好!朱公子,在下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走着!” 接着,朱寿带着廖大廖二两个护卫,骑着马,随沈溍去了铁器作坊。 这座作坊,乃是工部最为顶尖的作坊,汇聚了无数大明冶铁技术最高的匠人。 几人刚跨入作坊门槛,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叮叮当…… 随着热浪,一阵清脆的砸铁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打铁炉前,很多工匠光着上身,挥舞着大锤,醉心、专注于冶铁,竟无一人发现他们的到来。 至于朱寿,也不打算出声打破这种气氛,静静看着工匠们动作纯熟的锻造军器。 可看着看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叹道:“慢啊,这也太慢了!” 沈溍一下愣了:“朱公子,什么什么慢?” 朱寿一本正经地道:“工匠们制造军器的速度,太慢了啊!” 说实话,眼前这帮工匠,不愧是大明最出色的匠人。 可效率嘛……简直一言难尽…… 一柄长刀,从打胚到淬火这一连串工序,皆由一个老辣的工匠独自锻造而出。 等按上了刀柄,起码花费一个时辰。 慢的如老龟走路啊! 可沈溍听了之后,却一脸诧异地道:“朱公子净爱说笑,这还慢?” “工匠们锻出一柄制式长刀,才用一个时辰啊!” “这已经是我大明最快的锻造之速了!”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这样不行的,若想要锻造精钢,这工序必须要改一改!” 沈溍连忙问:“敢问朱公子,这工序……又该如何改良?” 朱寿转过身来,一脸懵逼的问:“不是吧?你一个堂堂工部尚书,连流水线都不用?” 沈溍一下子目瞪口呆! 卧槽…… 流水线是个啥玩意?! 第八十六章 沈老匹夫,安敢害我?! 朱寿看着沈溍露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沈大人,尚书啊,你是堂堂的工部尚书啊!” “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流水线?” 沈溍脸上写满了无知,哭丧着脸道:“朱公子,在下真的不知道!” “在下可以对天立誓,我大明压根没有什么流水线啊!”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撇嘴道:“沈大人莫闹!这流水线,明明在秦朝之时便有了!” “秦始皇还没统一六国之时,老秦人的强弩、军器,皆是用流水线成批成批打造出来的啊!” “我巍巍大明,岂会没有区区流水线?”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笑眯眯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沈大人你不可能这么无知!” “快,跟草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装傻?对吗对吗?” 沈溍老脸一下涨红,尴尬不已。 此时的他,羞愧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本官也多么的希望自己是在装傻啊! 他不禁一个劲的悲愤摇头,咬牙说道:“令朱公子见笑,在下……是真的傻了……” “这流水线,我大明是真没有……” 朱寿一脸的懵。 卧槽! 不会吧? 流水线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失传了?! 历朝历代的工匠,难道看不出此法的妙用? 竟坐看这么一个好法子,消失在华夏古史之中,千百年后,反被蛮夷占了老祖宗们的便宜,无耻至极的予以冠名! 可很快,他转念一想,便想通是怎么一回事了。 五胡乱华! 内外诸夷,毁我华夏传承之正统! 在衣冠南渡、易子而食的乱世之中,百姓也好,工匠也罢,甚至是皇帝,也是性命朝不保夕! 自强秦盛汉以来,很多神奇的工艺,一旦在那个年月失传,就真的是永久失传了! 想到了这,他不禁看向了沈溍,摆手叹道:“罢了,这事怪不得沈大人,是司马老贼害人不浅呐!” 司马老贼? 莫不是司马懿这个千古莫有之罪人? 此事,跟这个罪该万死的老东西有何干系? 流水线,又有何神奇之处,值得朱寿如此推崇? 沈溍一脸的茫然。 可他心知,朱寿本事大的惊人,对方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于是,他连忙拱手一拜,肃然道:“朱公子,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是不知流水线为何物,还望您不吝赐教呐!” 朱寿笑了一下,道:“光靠嘴皮子,一时半会说不清。” “找十个工匠过来,演练一番,沈大人也就明白了。”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去找了工匠,片刻后折返而归。 而听说有人要改良工序,铁器作坊里所有工匠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呼拉一下也围了过来。 一众诧异、好奇、不屑、无视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朱寿也不啰嗦,直接抬手一指为首的匠人,吩咐道:“来,你负责打胚,剩下的工序不用去管,只管打出上好的铁胚,听懂了吗?” 对方憨直的一点头,道:“回贵人,俺听懂了!” 朱寿又对另外一铁匠说道:“至于你,只管接下来的覆土烧刃!” “烧完了刃,就把刀胚传给下一位同僚,然后继续覆土、再烧刃,明白不?” “贵人,俺明白咧!”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第三个匠人:“你来负责淬火!” “遵命,贵人!” “你来负责装刀柄!” “是!” “你来负责开刃!” “得咧!” 几人纷纷一抱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而剩下的那五个工匠,互相对视一眼,全都感到一头雾水。 有人忍不住问道:“贵人,俺们五个干啥?” 朱寿笑嘻嘻地道:“你们啊,还是跟寻常时一样,该怎么打胚,就怎么打胚,好好锻造出一把军器出来就行了。” 沈溍听得一愣一愣,懵逼的问:“朱公子,为何要这么做啊?”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沈大人脑子不好,草民怕你看不懂流水线的精髓!” “把工匠们分成两队,谁锻造快,谁锻造的刀好,不就一目了然了?” “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溍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道:“啊对对对!朱公子,你这话言之有理啊!” 说完,还不忘对工匠们催促一番:“快!你们赶紧照做,本官要看看流水线,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随着他的一声命下,十个工匠顿时分成两伙,开始有条不紊的锻造起了同一样式的军制长刀。 叮,叮,叮叮当,叮当叮,叮当叮当叮…… 一阵清脆的打铁之声,瞬间回荡于整个作坊。 对于军器的冶炼工序,这些人已经是滚瓜烂熟,以至于很快便把制式长刀给锻造出来了。 朱寿立刻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大伙都停下来吧!” 一众工匠连忙停手,放下了手里的铁胚。 沈溍心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顿时扒开人群,凑上前看了过去。 只见用流水线法子的这一队工匠,在这大半个时辰之内,足足锻造出了三把长刀! 而按照老办法锻造军器的那一队,最快的,也才进行到淬火罢了! 高下立判! 所有人一下子惊呆了!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震惊的几乎要跌碎了下巴! 卧了个大槽! 明明是一样的制式长刀、一样锻铁水平的工匠、一样的时辰啊! 可重新排列了冶炼工序之后,效率居然足足提高了三倍! 这也太神奇了吧?!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高呼:“快!赶紧给本官核验一下,这三把长刀是否合格!” 对于军器,工部有一套严格的核验标准。 一个工匠听罢,压根不敢怠慢,赶紧拿三把长刀去试验一番各大标准了。 片刻之后,对方跑了回来,面色激动地道:“回沈大人!这三把长刀,全部符合我大明军器的核验!” 轰!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沈溍激动的嘴唇颤抖,整个身体也直哆嗦! 天呐! 这是奇迹啊! 活活发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奇迹! 亏得自己还是堂堂工部尚书,连改良工序这一点都看不透、想不到,大半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人比人、气死人! 本官老脸丢光了呀! 朱寿看他脸憋的通红,还半晌不说话,忍不住问:“沈大人,这回,你可懂得什么是流水线了?” “懂了,在下啥都懂咧……” 沈溍回过神来,忽然精神一振,激动拍掌道:“呀,朱公子真乃神人也!在下这就进宫,为你求爵!” 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拉住他的衣袖,震惊道:“沈大人,什么什么求爵?” 沈溍面色激动,慷慨激昂地道:“朱公子献了精钢法,又献流水线,大功于朝啊!” “在下实在不忍朱公子屈居于商贾之身,定要向陛下谏言,为你赐下爵位!” “放心,在下纵死,也要把这事办成了!” 说罢,仰天大笑,就要往外走。 朱寿脸都绿了。 见死活拦不住,他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沈溍踹了个狗吃屎。 “沈老匹夫!” “好心帮你大忙,你居然敢坑害本少爷?!” 第八十七章 朱寿一家,到底是什么人? 沈溍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整个人头晕目眩。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了一点,也顾不得收拾身上的尘土,便委屈的看向了朱寿:“朱公子,你咋还揍在下呢?” “在下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便罢了,可也别踹在下的腰子啊!” “万一踹出个好歹,家里的悍妇,又要喂在下去喝乱七八糟的汤药了……” 说完,心里涌起无穷的委屈。 咋回事,到底咋个一回事? 刚才朱公子还跟自己如胶似漆,可一转眼,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呢? 朱寿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嘴贱,怪本少爷喽?” “再说求爵,信不信本少爷还抽你!” 沈溍一下子震惊了,脱口道:“朱公子,爵位啊,勋贵啊,与国同休啊,这你都不要?!” 朱寿顿时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正色道:“为大明计,我辈义不容辞!” “什么爵位不爵位的,为臣民者,岂可贪图这等虚荣?!”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破口大骂。 看出来了,这沈溍跟吏部尚书詹徽一个鸟样,全都缺了大德! 一个拉自己当官,一个要给自己求爵…… 问题在于,洪武这一朝的官不好当,勋贵更是动不动就要命啊! 万一被朱元璋砍了脑袋,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而沈溍听了之后,连忙拱手一拜:“朱公子忠贞恤国之心,天地可鉴,在下可是佩服的紧呐!” 说完,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你清高,你了不起! 不要这勋贵之位,倒是可以送给本官啊! 见对方夸赞自己,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恬不知耻地说道:“呀,沈大人太客气了!” 沈溍打消了求爵的念头之后,拧眉沉吟了几下,才开口道:“朱公子,在下还有几个问题不懂,还望指点一番!” “说吧!” “敢问朱公子,这流水线,可否作于他用?” “可以啊!” 朱寿也不敝帚自珍,笑了一下,道:“修桥、铺路、制瓷、盖房、织布……” “反正啥都可以用得上这流水线就是了!” “一法通,则万法通!” “至于怎么运用,就看工匠们如何存乎于一心了!” 沈溍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又道出了一个问题: “朱公子,这流水线精妙归精妙,可若是工匠人分工劳作,比如盖房……“ “万一盖出的房子塌了,又没个主匠,那这罪责该算到谁的头上呢?” 朱寿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了沈溍,诧异道:“沈大人,你这工部尚书之位,莫不是掏银子买来的不成?” 沈溍脸色顿时一黑:“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震惊地道:“沈大人莫不是忘了,胡惟庸的造砖锲名之制?” 沈溍面色顿时尴尬不已,讷讷地道:“啊……这个……在下也想到了,只是一时糊涂,忘了说罢了……” 朱寿撇撇嘴,也懒得说穿他,继续道:“所以说啊,谁打的地基,谁盖的大梁,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出了事,直接论罪!” “至于制瓷啊、锻铁啊这种无法锲名的活计,则以连坐之法弹压,出了事,大家一起完蛋!” “还有……” 这一刻,他侃侃而谈,说了一大通。 沈溍听罢,整个人激动难忍,连忙躬身一礼:“朱公子之才,真是渊博似海,实乃令在下大开眼界!” “多谢朱公子解惑,在下定将流水线法广传工部、载入史册!” “朱公子之名,也可流芳百世了!”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上前激动的握着沈溍的手,兴奋地道:“沈大人,你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啊!” “记着啊,一定要在史书上好好宣扬一番草民的大名!” “要后世之人牢记,草民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败家子,乃是一个大大的板担臣民!” 说着说着,大笑出声。 哈哈哈,本少爷的名声,有得救了! 沈溍顿时一愣,忍不住提醒道:“朱公子,您说的……该是板荡臣民吧?” 朱寿心里一突,顺势抬头望天,惊讶道:“呀,沈大人快看,天上有一头会飞的牛呢!” 沈溍嘴角一阵抽搐。 对于载入史书,谁不是再三推辞? 这位倒好,上赶着要把自己的大名添进去……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这么一搞,史书是不会记载你是败家子,却会告诉后世之人,你是个臭不要脸的文盲啊! 朱寿倒是面色如常,笑道:“沈大人,既然没什么事了,草民就回府忙去了!” “噢对了,炼钢炉记得快点搞起来!” “这个放心,在下晓得,朱公子慢走!” 眼看着朱寿带着廖大廖二走了,沈溍转过身来,眼神不善盯着一众工匠:“本官挨了揍,你们可曾看到了?” 一众工匠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道:“大人,我等眼瞎了!” 沈溍这才满意点头,转身离开作坊,骑着快马直奔谨身殿。 此时的朱元璋还在批阅奏疏,见他迈步走入,诧异问道:“这么快,就把事办完了?” 沈溍连忙拜倒,叩首道:“臣恭喜陛下,再得一谋国之法!” 朱元璋一下愣了:“朱寿那孩子,又琢磨出啥法子了?” 沈溍一字一句道:“流水线!” 说着,便把作坊里发生的一切,全说了一遍。 朱元璋面色大震! 下一刻,他忍不住开怀大笑:“好好好!这流水线,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办法!” “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还留着多少惊喜,要给咱开开眼界啊!” 见陛下激动的样子,沈溍却是一脸惭愧地道:“陛下,朱寿之才,臣拍万马而不及也!” “臣本想冒着大不敬,为他向您求来一个爵位,不过……” 朱元璋来了兴趣,好奇问道:“不过什么,快快说来!” 沈溍连忙说道:“不过朱寿心如坚石,婉言拒绝了臣的好意。” “臣听说,他还有个爷爷在世,这爵位,他便是不要,也大可以给那位老人家啊!” “难道,历来之大才,性情都是这么古怪的吗?”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朱寿的赏赐,你往后不用管了。” “他那一大家子,可不在乎劳什子的勋贵之位。” 沈溍一下懵逼了。 卧槽! 朱寿不要爵位便罢了,他的爷爷,居然也不打算做我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 真是离了大谱! 这一大家子,到底是什么人呐?! 第八十八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惊喜? 这一刻,沈溍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啥时候,大明的勋贵之位,这么掉价了? 朱元璋看他呆怔出神,挥了挥手,道:“行了,马上要入冬,正好朱寿献上了流水线,你这便去一趟梅山。” “灾民住的地方,还很破漏,叫工匠们赶紧抓紧时间,盖出一批新房来,万万不可令灾民冻着了。” “另外,京师百姓住的房屋,倒塌了不少,也派工匠过去翻修一下。” “至于银子,就从咱的内帑里出吧!” 沈溍不敢怠慢,叩首道:“臣遵旨!” 等他离开了谨身殿,朱元璋皱眉沉吟了一番,忽然开口道:“蒋瓛!” “臣在!” “徐妙锦那边,防治瘟疫之事,办的如何了?” 蒋瓛毕恭毕敬地说道:“回皇爷,自打徐妙锦走访于灾民,再也没出什么乱子,民心已是大稳!” “灾民之中的病者,也最多生了风寒之症,从无一点瘟疫之患!” 朱元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寿儿那好孩子,又给咱献了一个谋国之法,也该好好奖赏他一番了。” “传旨!” “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有功于朝,赏凤服,加封郡主衔,即日昭告天下!” 蒋瓛面色一震! 皇爷这是何意? 因犒赏皇长孙,于是转而赏赐徐妙锦泼天之恩,这……这…… 难道说…… 一时间,他心中涌起无数推测。 可他压根不敢表露出来,忙不迭地回道:“皇爷,臣这就去魏国府宣旨!” “去吧!” 朱元璋眼眸幽深,面上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寿儿! 爷爷能做的,暂时就这么多了! 成与不成,往后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呐!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便宜爷爷,安排的明明白白。 刚回到府上,他一眼便见着门口蹲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对方见他策马而归,一下子站起了身,高兴的大叫:“老朱!老朱!” 来人,正是徐增寿。 朱寿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惊讶问道:“小公爷,你这是咋了?” 只见徐增寿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可谓没一个好地方,看起来凄惨极了。 听他发问,徐增寿面色怅然,长叹了一口气:“俺又挨揍咧……” “出了何事?莫非,又是魏国公下的杀手?” “可不咋的!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听说俺在卖春宫图,非得索要上中两册,说要看看是不是好货色。” “俺才不肯被人白嫖呢,张嘴管他要银子,他一生气,又把我吊在树上抽了!” “一百鞭!足足一百马鞭啊!” “这狗娘养的,差点抽的俺下去见了俺爹!” 对于白嫖这个名词,他还是跟朱寿学的呢。 朱寿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小公爷,往后魏国公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你给他便是了啊!” “这样的话,你起码还可以少挨点揍……” 徐增寿连忙摇头,一点也不服气地道:“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咱可不能叫他占了大便宜!” 朱寿一阵无语。 得! 犟死你得了! 徐增寿这厮,挨揍也是真活该啊! 此时,宣泄了一通之后,徐增寿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忙道:“老朱,不提这个了,咱今日来,是要送你一个大惊喜!” 朱寿下意识问:“啥惊喜?” 徐增寿嘿嘿一笑,冲着远处停着的一驾马车招手:“来啊,把人给咱叫过来!” 话音一落,车帘掀开,两道身影从马车走下。 待对方走到了近前,朱寿一下愣了。 他眼前站着的,是一对美婢。 两人正值豆蔻年华,长得足有九分相似,粉雕玉琢,樱唇琼鼻,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随即,两人缓缓施了个万福,怯怯道:“奴婢翠柳、翠竹,见过老爷!” 朱寿眼睛一下瞪的滚圆,转身看向了徐增寿,震惊道:“小公爷,这就是你要送咱的惊喜?!” 卧槽! 徐增寿莫不是脑子有坑? 谁家的惊喜,是他娘的送一对双胞胎啊! 绝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眉飞色舞地道:“老朱,觉得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上次一听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咱便赶紧从牙行手里,花了大把银子,买下了这对并蒂莲呢!” 朱寿嘴角抽搐,又是一愣:“这……这两个……是通房丫头?!” 徐增寿小鸡啄米般点头,挤眉弄眼道:“是呀是呀!” “放心,她们的身子干净的很呢!” “等入了夜,两人一起伺候于你,那春光图上的十八般武艺,你尽可放手施展了!” 说罢,便掏出了两张卖身契,啪嗒一下,塞进了朱寿的怀里。 他这一番话,嗓门大的惊人。 翠柳、翠竹听了之后,小脸升起一阵羞臊的红润。 朱寿一转头,诧异的看向了徐增寿,忍不住问道:“小公爷,这对妹子,你真舍得送给咱了?” 奇了怪哉! 以徐增寿的尿性,他居然自己不留着,反而拱手相送? 徐增寿则是大手一挥,露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大笑道:“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 “咱说送你,那便是送你了!” “老朱,莫要推辞,你若是不收,可就是不给咱面子了!” 朱寿叹了一口气。 罢了,与其叫徐增寿这个禽兽糟蹋,还不如叫本少爷糟……啊呸,是救了这对可怜的妹子于苦海! 于是,他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多谢小公爷的美意了!” 徐增寿一搂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老朱,春宵一刻值千金!” “往后啊,你可有大事要干了!” “千万不要怕耕耘,回头若是觉得身子累了、虚了,也不要紧,不瞒你说,咱可认识一位补肾圣手呢!” “只消得给你扎上几次银针,便又可生龙活虎了!” 一听扎针,朱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咱腰子好着呢!” 呸! 徐增寿你个肾虚精,当本少爷像你这么不堪呢! 不对! 本少爷乃是正人君子,大白天的,岂可琢磨这等龌龊之事? 正想着,翠柳、翠竹往院里看了一眼,出于规矩,不禁问道:“老爷,家中主母可在?” “还望老爷容奴婢拜见一番主母。” 闻言,朱寿面露一抹尴尬。 府里哪来的什么主母……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娇呼:“朱公子在家嘛,小女子来取香皂了!” 朱寿一下笑了。 呀! 这不说是主母,主母便来了嘛! 第八十九章 被忽悠瘸了的徐家兄妹 朱寿脑袋里刚升起念头,一道倩影便缓步走入了院子。 来人,正是徐妙锦。 她正要开口打招呼,余光一瞥,却看到了徐增寿傻愣愣的站着,惊讶道:“咦,四哥你也在呀?” “你挨完了大哥的揍,不是哭着喊着要去咱爹的坟头,狠狠告大哥一状吗?” “怎么还跑朱公子的府上来了?” 朱寿听罢,一下愣了。 他一转头,便丢给徐增寿一个鄙夷的眼神。 小公爷,刚才你怒骂魏国公的骨气呢? 原来,是在跟本少爷吹牛逼啊! 徐增寿丢了面子,顿时脸色一黑,对徐妙锦说道:“妹子,休要毁谤于我!” “咱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干出这等窝囊之事?” “噢。” 徐妙锦懒得说穿,面色恬淡地道:“对了四哥,大哥放了话,说你若不给他要的东西,便不让你回府住了。” 徐增寿震惊的瞪大双眼,脱口便道:“啥?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心咋这么黑呢?” “咱不就是没给他春宫图吗,至不至于啊!” 闻言,徐妙锦也惊呆了:“啊?大哥要的居然是……那什么图?!” 徐增寿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摆手:“咱没说,啥也没说,说多了,他又得吊起来抽咱……” “罢了,不回就不回,大不了咱在老朱这住下了。” 朱寿笑呵呵地道:“哎呀,小公爷,真是不巧,兄弟府上唯一的空厢房,刚被拆掉了!” 臭不要脸的,你来府上住,岂不是在给本少爷招祸? 万一魏国公久不见春宫图,气的跑过来大闹一通,迁怒之下,本少爷岂不是要跟你一起挨揍? 呸! 这厮,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害人精! 徐增寿则看向了朱寿,一脸幽怨:“老朱,枉我掏了大把银子,送你两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丫头,你居然这么对咱?” “你不地道啊!” 还没等朱寿反应过来,徐妙锦便黛眉一皱,下意识地问道:“四哥,什么什么通房丫头?” 朱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卧槽! 这……这是出大事啊! 正想开口解释一番,一旁的翠竹、翠柳怯生生走上前来,恭敬施了一礼:“奴婢见过主母!” 主……主母?! 徐妙锦美眸瞪大,震惊看着眼前两个可爱伶俐的小丫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才不是你们的主母!” 啊? 翠竹、翠柳眼神困惑,怎么也想不通了。 不是主母? 可少爷明摆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她不是主母,谁又是自己姐妹的主母呢? 徐妙锦回过神来,没好气道:“四哥,你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也便罢了,怎么还要带坏朱公子这等正人君子呢?” “送他什么不好,非要送通房丫头?!” 徐增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妹子,老朱还是正人君子?” “他若是正人君子,咱可就是色即是空的活菩萨了!” “再说,这对俏丫鬟,他很利索的便收入囊中了呀!” 徐妙锦眼神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朱公子,可有此事?” 话说的平淡,可朱寿听罢,顿觉如泰山一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忙不迭地摆手道:“徐姑娘,你听在下解释啊!” “小公爷盛情难却,在下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可在下压根没打算夺了这两个通房丫头的清白啊!” 徐妙锦将信将疑,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吗?朱公子真可坐怀不乱?” 朱寿小鸡捉摸般的点头,忙是趁热打铁:“在下向来说一不二,说不夺人清白,便一根手指也不碰!” 看着他那言之凿凿的样子,徐增寿顿时嗤之以鼻,说道:“呸!老朱,咱就没见过似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这么好看的小丫头,还是一对并蒂莲,你不动心?” “你休要骗咱的妹子!” 朱寿咬牙切齿,一下子气的不轻。 徐增寿,你是蠢驴吗? 这等生死关头,咱们两个就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赶紧把你妹子忽悠瘸了啊! 你他娘的咋还出卖本少爷呢?! 眼看徐妙锦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眼珠子一转,便连忙说道:“哎,徐姑娘,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瞒你了。” “在下之所以不沾这对通房丫头的身子,实乃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呐!” 难言之隐? 徐增寿顿时乐了,激动地道:“老朱啊老朱,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胯下小鸟就这么不中用了呀!” “放心,咱认识的那位圣手,对于针灸天阉之术,也是很有心得呢!”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公爷,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在下身子好着呢!” “一柱擎天、神龙摆尾,十八般武艺,样样绝不稀松!” 徐妙锦听着他的浑话,脸色瞬间一片羞红。 呸! 下流! 徐增寿则是满脸诧异地问:“老朱,既不是这个难言之隐,那是啥?” 朱寿慨然一叹,露出一副追忆往昔的样子,不胜唏嘘地道:“这事,就得从在下年幼之时说起了!” 年幼?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忙催促道:“老朱,你小时候咋了?快说快说!” 朱寿一脸深沉,幽幽地道:“那一年,大雪隆冬,府上路过了一位游方的老道士……” “他一见我,便说好娃子,你骨骼惊奇,真乃万中无一的道家之才。” “老衲……啊呸,贫道与你有缘,便传于你一门固精锁元之术吧!” 哎卧槽! 竟还有这等离奇之事? 徐增寿听得陷入了痴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忙不迭问道:“老朱,之后又发生了啥事?” 不光是他,徐妙锦也露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神情期待不已。 朱寿见这兄妹二人落入了圈套,顿时贼贼一笑,道:“后来啊……” “在下年少无知,就照着他的法子练了一番,直接开了窍,什么都难不倒在下了。” “可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弊端……” “老道士说在下十八岁之前,定不可沾染女色,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大祸临头!” 嘶! 徐增寿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可破了色戒? 怪不得,老朱府上居然没一个通房丫头! 他迈步上前,拍了拍朱寿的肩膀,长叹一了一声:“哎,老朱,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呐!” 朱寿心里直偷乐,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哉哀哉的样子:“没办法,谁叫咱年少不懂事呢!”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徐妙锦一时也尴尬无言。 可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朱公子,敢问那老道士,姓甚名谁?” “啊……容在下想想……” 朱寿故意拧眉思索了半晌,才一拍大腿,激动道:“啊对,那缺了大德的臭道士,自称是张三丰!” 轰! 这个名讳一出,徐家兄妹二人面色大震! 啥? 居然是张三丰老神仙?! 第九十章 千户大人,您怎么在这?! 这一瞬间,徐增寿、徐妙锦全都惊呆了。 张三丰! 这可是传说中的老神仙啊! 寿数大到离谱的人瑞! 诸如洪武皇帝朱元璋这等向来不信命的人,也对这位道家真人敬仰不已,一直想见对方一面,讨教一番养生之术。 往年不提,光是今年的年初,朱元璋便派了一大批人,四处打听张老神仙的下落呢! 连当今陛下尚且无缘得见的老神仙,朱寿居然在年幼之时便一睹其风采了? 这也就罢了,张老神仙还传了他一神奇法门? 徐增寿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道:“老朱,张老神仙传你的到底是何法门?快快说来!” “咱也要练上一练!” 一旁的徐妙锦也相当的好奇,跟着追问:“朱公子,这女子之身……也可以练吗?” 没办法,张三丰老神仙的名气太大了! 至于那法子顶不顶用,看看朱寿不就知道了? 又是洪武盐、又是一堆谋国之策…… 这不明摆着,是开了天人之窍了嘛! 此时,一听两人的发问,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徐姑娘,实乃抱歉,女子可练不了张老神仙的法子。” 徐妙锦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黯然。 而徐增寿则是面色激动,兴奋地道:“呀,老朱,那岂不是说咱可以练上一练?” 一想到徐增寿刚才的背刺,朱寿便气不打一处来,鄙夷道:“小公爷,你可省省吧!” “为啥为啥?” “你元阳已泄,气血亏空的厉害,张老神仙便是亲自给你灌顶,也是没个卵子大用!” 徐增寿脸都绿了。 该死啊! 这法子,居然还有这等缺德的弊端! 哎,悔不当初啊! 咱的裤裆,咋就这么松呢! 否则,是不是就跟老朱一样开了窍,厉害到不行不行的了? 徐妙锦看他一副吃了血亏的样子,心情一下好了不少,连忙挤兑道:“四哥,叫你好色,这下好了吧?” “这可怪不得朱公子,你纯是自作自受的活该啊!” 徐增寿捂着心口,哭丧着脸道:“妹子,莫要说咧,疼啊,咱心疼死咧……”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转头开口道:“朱公子……” 话刚开口,朱寿挥了挥手,忙不迭揭过了话题:“对了徐姑娘,你来在下府上,是有何贵干啊?”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姑娘,聪慧的很呢。 说破了天,才把她忽悠瘸了,万一说多了话,露出破绽可就尴尬了。 徐妙锦被这一打岔,也忘了目的,下意识地回道:“小女子过来,是要管你拿制好了的香皂去买呀!” “噢,这样啊……” 朱寿一转头,对身后大声叫道:“老方,把本少爷造好的香皂拿过来!” “是,少爷!” 不出片刻,老方带着两个下人抱着一堆香皂,连跑带颠的过来,恭敬道:“少爷,这段时日咱们造的香皂,都在这了!” 徐妙锦搭眼一瞧,发现少说也有一百多块香皂,个个香气四溢。 她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意之色,说道:“辛苦朱公子了!” “为了捞银子,啊不对,为了天下女子着想,这点辛苦不算事!” “既是如此,小女子这才告辞了。” “慢走不送啊徐姑娘……” 说到这,朱寿一拍脑门,连忙吩咐道:“老方,拿着这么多香皂,徐姑娘容易累着,派下人帮着送去魏国公府吧!” “得嘞,少爷!” 两个下人抱着香皂,跟随徐妙锦走向马车。 可这时,徐妙锦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说道:“朱公子,小女子还有一事。” 朱寿顿时一愣:“啥事啊?” 徐妙锦看着翠竹、翠柳两个伶俐小丫头,意味深长地道:“这两个妹妹身世可怜,年纪又小……” “朱公子虽说不可破了色戒,可也最好莫干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否则……” “哼哼,本姑娘不说,你也懂的吧?” 朱寿板起脸来,义正言辞地道:“徐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乃是正人君子,岂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在下便是憋死、难受死,也绝不碰这两个通房丫头一个手指头!” 徐妙锦听罢,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朱寿顿时笑了,笑的很贼。 徐姑娘啊徐姑娘,这你就不懂了。 本少爷是可以不对她们干出禽兽之事…… 可若是她们主动对本少爷干出禽兽之事,那便怪不得我不是人了吧? 一旁的徐增寿见他直勾勾盯着妹子离去的背影,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他走上前去,眼神不善地问:“老朱,你看个甚?莫不成,对咱妹子有啥歪心思?” 朱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小公爷莫闹,在下有啥坏心眼?” “再说,在下便对你妹子心生爱慕又如何?” “你自己都说了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那在下当你妹夫,也很正常啊!” 徐增寿一阵头大,摆手道:“行了,不提这个了,咱说不过你。” “对了老朱,咱送你两个通房丫头之外,还要送你两个护卫!” 朱寿感到一头雾水,忙问:“送在下护卫干嘛?” 徐增寿笑了一下,道:“朝堂上的大臣们弹劾你之事,咱也听说了。” “怕你出事,咱特地从锦衣卫里调了两个小旗,护你周全!” 锦衣卫?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人呢人呢?” 徐增寿顿时冲着远处停着的马车一招手:“来啊,都给咱过来吧!” 话音一落,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过来,抱拳齐声道:“陆通、张永,见过朱公子!” 话说的恭敬,可两人心中,对朱寿不屑极了。 要不是小公爷有名,他们堂堂锦衣卫,才懒得护卫区区一个商贾的周全呢。 而朱寿则是面带审视,看向了两人,问道:“一顿吃几碗饭啊?” 陆通、张永顿时一愣,下意识道:“算上菜的话,一顿两碗……” 朱寿一下子没了兴致。 娘的! 一顿才两碗饭,还不如廖大廖大厉害呢! 人家不算菜,都可以吃十大碗白饭! 这就是锦衣卫? 他顿时摆了摆手:“罢了,老方,把这两人带进府里安顿了吧。” “是,少爷!” 老方得了吩咐,连忙带着陆通两人迈步进府。 一离开了徐增寿,两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对老方吩咐道:“老东西,赶紧给我等找个上等厢房!” “伺候好了我等,才可以保护好你们那个短命的少爷!” 老方面色瞬间转冷! 骂老夫可以,居然敢羞辱少爷? 找死! 他冷笑不已,说道:“好呀,既然如此,那老夫好好伺候你们一番!” 陆通两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满意点了点头:“算你识相!” “走!拿出好酒好菜招呼我等!” 刚跨过后院门槛,两人一眼便见着一位中年人,正在低头扫地。 陆通嫌他碍眼,劈头盖脸的骂道:“滚一边去!” 对方一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两人正要开口再骂,可见到了对方的相貌之后,顿时傻眼了! “千户大人,您怎么在这?!” 第九十一章 疯了吧,你管尿叫酒? 一瞬间,陆通两人如遭雷击! 待两人回过神来,便忙不迭的行了个大礼,抱拳齐声道:“卑下陆通、张永,见过左千户大人!” 中年人眉头一皱:“你们认识本千户?” 陆通态度说不出的恭敬,赶紧说道:“千户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一发,还是您带着卑下等人,肃清了胡惟庸余党!” “卑下平生最敬佩之人,便是您老人家了!” 张永也点头如捣蒜,连忙说道:“是呀是呀,千户大人,您位高权重,认不得卑下也很正常……“ “可当年您的风采,卑下是至死也不敢忘呐!” 说完,忍不住跟陆通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撼! 啥情况? 这位千户大人,不是早在九年之前,便人间蒸发了吗? 连北镇抚司,都消了这位的身份案牍! 咋还出现在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干起了扫地这种下贱的活计?! 听着两人的奉承,中年人却是面无表情,淡淡道:“噢,这样啊,那你们还敢辱骂本千户?” 陆通两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是说道:“千户大人,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卑下便是辱骂自己的亲爹亲娘,刨了祖宗的坟,也绝不敢对您有所不敬啊!” 一旁的老方见他们怂到不行的样子,则是鄙夷地撇了撇嘴,幽幽地道:“老左啊,去,把府里的下人们,都给老夫叫来!” 闻言,刚才还淡然自若的中年人,瞬间换了个嘴脸。 他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方管家,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陆通、张永吓得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什么鬼? 堂堂锦衣卫千户,居然对一个管家这么毕恭毕敬?! 尤其是陆通,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老方,惊的声都变了:“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老方似笑非笑:“莫急莫急,等下你们这对狗东西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府里的一帮下人们,急冲冲赶了过来。 一见到老方,众人顿时躬身一拜,恭敬道:“敢问方管家,不知叫我等过来,所为何事?” “噢,倒也没啥……” 老方一指陆通两人,淡淡道:“这两个出身锦衣卫的混账,骂了老夫,还对咱们的少爷不敬。” “诸位看看,该怎么收拾他们好呢?”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骂了方管家? 还敢对少爷不敬? 万死难赎! 一个厨子打扮的中年人,看向了陆通两人,冷声质问道:“来,告诉本千户,你们在锦衣卫里当的是何职?” 啥? 又一位千户? 还是一位干厨子活计的千户?! 陆通两人一下目瞪口呆,顿觉压力山大,下意识道:“回大人,卑下身居北镇抚司小旗官……” 对方挥了挥手,打断了话头,鄙夷不已地说道:“少爷的府上,官职最低也是总旗,百户也是一抓一大把!” “你们区区小旗,也敢在这嘚瑟?” “活拧巴了不成?!” “哼!老赵,我看这两个混账是想重新投胎啊!” “怎么说,锦衣卫里的刑罚,全都给这两个狗东西来上一遍?” “你说行,我看也行!” 众人议论纷纷。 陆通两人吓得面无血色,心神巨颤! 卧槽! 朱寿到底是什么人呐? 怎么府里的下人,他娘的都是锦衣卫里的上官?! 锦衣卫的酷刑,自己便是有一百条、一千条性命,也顶不住受罚啊! 正震惊之时,老方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这两个狗东西,怎么说,也是徐家娃子送给少爷的护卫,万一弄死了,不太好交代。” 陆通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老方递过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这位真是宽厚大量,有着一颗不可多得的菩萨心肠呀。 可这时,老方摇头晃脑,继续笑道:“对少爷不敬,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定是要他们生不如死,才稳妥嘛!” “对对对,方管家,您说的对啊!” 陆通两人浑身发凉,如坠冰窖! 也就在这时,廖家兄弟走了过来,眼神不善地问:“就是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蠢驴,敢抢俺们的护卫之职?” 陆通两人一脸懵逼的问:“敢问两位大人,也是锦衣卫上官?” 廖家兄弟摇了摇头,道:“俺们不是锦衣卫。” 两人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 呀! 这府里,总算有几个正常人了! 可接下来,廖家兄弟幽幽地道:“俺们的爷爷是廖永忠,你们晓得不?” 陆通两人瞬间面色狂变,脑袋嗡嗡的响。 廖永忠…… 那不是开国二十四将吗? 眼前这两位,是他娘的勋贵子弟啊! 就算对方的爷爷廖永忠被削了爵,那也改不了这层身份! 堂堂勋贵子弟,居然给一个商贾当护卫?! 陆通两人吓得嘴唇直抖,哆哆嗦嗦地道:“廖……廖……” 话刚开口,廖家两兄弟上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干你们亲娘的,抢俺们护卫之职,如杀人父母,揍不死你们!” 一下子,陆通两人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还没等反应过来,廖家兄弟便欺身而上,扬起铁锤般大的拳头,疯狂的砸了下去。 两人不是对手,也压根不敢还手,抱着头,被动挨着如骤雨般的暴揍。 片刻之后,廖家兄弟才堪堪停手,骂骂咧咧地道:“往后敢在少爷面前争俺们的宠,腚眼都给你们拿棍棒堵上!” 陆通两人脸肿的老高,眼睛也被揍的眯成一条缝,忙不迭道:“卑……卑下记得咧……” 说着,又看向了老方,哀声乞求道:“大……大人……可否饶过卑下了?” 老方顿时愣了,一脸诧异地道:“咦,廖家两娃子抽你们,跟老夫有何干系?” “这也不是一码事啊,老夫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这话一出,陆通两人直接懵逼了。 原以为责罚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没开始?! 尤其是陆通,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痛哭流涕道:“大……大人……卑下知错了……您饶了我等吧……” 老方摇了摇头,道:“锦衣卫里出了你们这两个没眼力价的混账,老夫很羞愧,也替蒋瓛那兔崽子感到丢脸!” “不让你们好好长长记性,这毛病往后还是要犯的啊!” 陆通两人吓得直哆嗦,哭丧着脸:“大人想如何责罚我等?” “那还不简单?” 老方脸上笑呵呵,对身后的众人招呼道:“来啊,给他们上酒!” 陆通两人懵逼的问:“大人,什么什么上酒?”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老夫好酒好菜伺候着,那老夫肯定恭敬不如从命了呀!” 说罢,老方一招手,吩咐道:“这两个蠢驴脑袋一点也不灵醒,来,给老夫用尿呲醒他们!” “是,方管家!” 得了吩咐,众人登时迈步上前,提着裤裆,跃跃欲试。 陆通两人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疯了吧! 你管尿叫酒?! 第九十二章 老四,你要上哪去啊? 一瞬间,陆通、张永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用尿呲…… 这不是往死里侮辱人吗? 连锦衣卫里,也万万没有这等缺德的酷刑啊! 出于自尊心作祟之下,两人忙不迭地痛哭求饶,道:“诸位大人,放过卑下一马吧!” “卑下脑子灵醒着呢,不用劳烦诸位大人,不用了啊!” 老方摇头晃脑,一脸笃定地道:“没错了,没错了,往常少爷犯病,也是这般说辞呀!” “来人,去把老张叫过来,就说来活了,来大活了!” “是,方管家!” 一个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而老方也不含糊,看着府里一干下人,吩咐道:“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的,排好队一个个来!” 随着一声命下,乱哄哄的众人瞬间站好了姿势。 一个个提着裤腰带,翘首以盼,仿佛是在结伴逛窑子似的,脸上充满了饥渴难耐之色。 陆通、张永对视一眼,脸都绿了。 说实话,他们恨不得自己插翅而飞,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奈何被廖家兄弟暴揍一顿之后,别说跑了,连爬起身的能耐也没有了。 也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下人已经脱下了裤子,面带揶揄之色:“莫动莫动,若叫本千户失了准头,少不得抽你们一顿!” 说罢,憋了大半晌的火气,尽情释放了出来。 哗啦啦,哗,哗啦…… 被迎头一通浇灌,陆通两人心里憋屈不已,面如死灰。 对方却不管不顾,抖了抖身子,提起裤裆,就要转头而去:“呀,这尿完了,本千户心里真舒坦啊……” 话音刚落,老方走上前来。 他吸鼻子闻了一闻之后,脸色顿时一变,抬手就照着脑袋抽去,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对方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方管家,您咋打小的呢?” 老方面带怒色,痛心疾首地道:“你这杀才,早上喝粥之时,是不是往里拌糖了?” “啊?方管家您可真是神通广大,这都瞒不过您的慧眼啊!” “废话!” “给老夫滚到后面去!既是整治这两个不开眼的混账,那就绝不可叫他们尝到半点的甜头!” “是是是,小的记下了!” 对方忙是赔笑,点头哈腰的回到了队伍之末。 这时,一个下人忽然举起了手,开口道:“方管家,方管家,小的这些时日上火,这尿实在是憋不住了!” “可否叫小的先来上一泡?” 老方眼前顿时一亮,连忙招手:“上火好啊,尿的黄,快,快过来呲上一番!” “得嘞!” 下人激动上前,嗖了一下解开了腰带,迎头便呲。 闻着刺鼻的味道,陆通两人一下憋的满脸通红,几乎要窒息昏死了过去。 可对方刚撒完了尿,下一个人便急不可耐的接上了…… 等过了大半晌,他们遭完了全部的罪,整个人已经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呼…… 陆通、张永对视一眼,心中庆幸之余,也长舒了一口气。 真不容易啊! 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居然挺过来了! 可正当两人激动之时,一个背着药箱的人影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大叫道:“人呢人呢?人在哪呢?” 众人忙是让了路。 陆通一见到对方,顿时惊掉了下巴,振声高呼:“张太医,你怎么也在这啊?!” “你失踪大半个月,京师上下都传闻你死了!” 来人,正是张邈。 他一点也没搭理陆通,一转头,便急不可耐地冲着老方问道:“方管家,可是这两个家伙患了脑疾?” 老方笑眯眯地道:“没错!老张啊,你医术高明,这事就得靠你了!” 闻言,张邈瞬间激动了! 他眼中泛起了泪花,喃喃地道:“苍天啊,大地啊,太久,太久了!” “打从上次给少爷诊治一番之后,老夫好久没施针了!” “苦等多日,可算又有患了脑疾之人,老夫这一身家学,终于可以放手施展了!” 脑疾? 陆通两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道:“张太医明鉴,我等绝无此病啊!” 张邈一摆手,气咻咻地道:“老夫是大夫,说你们有脑疾,那便是有脑疾!” “莫怕,莫怕啊,切不可讳疾忌医!” “须知少爷的脑疾,都被老夫治好了呢!” “待老夫施针一番,你们的病,也就好的利索了!” 说完,把药箱卸了下来,赶紧拿出了几根足足三寸来长的银针。 眼看他迈步上前,尤其是见到那几根银针之后,陆通两人吓得可谓是心惊胆颤。 下一刻,两人放声嘶吼:“张太医,你不要过来啊!!!” “趴稳了,老夫插进来了哦!” “啊!” 随着杀猪一般的嚎叫,院内彻底没了声响。 陆通两人顶着满头的银针,满面痴呆,看着临来的方向,望眼欲穿。 小公爷,你快回来…… …… 此时的徐增寿,浑然不知,自己的两个手下差点被扎成了痴呆。 他看着眼前新一册的春宫图,如同见到了稀世名画一般,爱不释手:“美呀……太美了……” “老朱,还得是你啊!” “咱这辈子,最佩服的之人,便是兄弟你了!” 朱寿笑呵呵地道:“小公爷,这春宫图的下册,你卖归卖,可得忌讳一个事。” “老朱,啥事啊?” “这春宫图,卖谁都成,可决计不准卖给弹劾在下的朝中大臣!” “还有,你回去也告诉徐姑娘一声,香皂也一样!” “哦对,待会还得吩咐下去,洪武盐也不卖!” 嘶! 徐增寿听罢,倒吸一口冷气。 老朱这厮,是真记仇呐! 他忙不迭地道:“放心,咱也看那帮混账不爽,便是跪下管咱叫爷爷,也定是不卖的!” 说完,跟朱寿相视一笑。 确认过眼神…… 是一样缺德的人! 等客套一番之后,他便抱着春宫图,马不停蹄的回了魏国公府。 来到后院,他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入,赶紧回了自己的寝卧。 啪! 掀开床底的一块地板,便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木盒。 徐增寿看着盒子里躺着的一沓宝钞,嘴里嘟囔道:“大哥啊大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让咱住府里,大不了咱去青楼呆上他娘的十天半月!” “咱还能让你占了便宜不成?” 嘿嘿嘿! 娇滴滴的小娘子们,本大爷来啦! 可刚打开房门,他一抬头,便见一道如狼似虎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一下子,气氛冷的如坠冰窖。 “老四,你要上哪去啊?!” 第九十三章 徐妙锦懵了,凤服是什么鬼? 徐增寿看着这道如狼似虎的身影,一下傻眼了。 他呆怔半晌,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讷讷地道:“大哥……” 来人,正是徐辉祖。 徐辉祖黝黑的脸庞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淡淡道:“老四,你不是去咱爹坟头告咱的状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增寿脸色一变,露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振振有词地道:“大哥,你误会小弟了!” “咱们可是手把手的亲兄弟,小弟岂会干出这等缺德之事,去找爹告你的状呢?” “小弟可以对天立誓,咱今日绝对没去爹的坟头!” 对天立誓? 徐辉祖面上带了几分冷笑,说道:“老四,你这套把戏诓骗别人还行,咱可不吃你这套!” “从小到大,你发千八百回的誓了吧?哪回不是跟放屁一样?” 徐增寿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呀,大哥您真是聪明绝顶啊,小弟佩服!” “不跟你说了,小弟还要去锦衣卫当差,走了啊!” 说罢,作势欲溜。 刚迈出一步,徐辉祖蒲团一般的大手伸了过来,直接如提小鸡崽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走可以,把手上那画册和木盒,给咱留下!” 徐增寿两脚悬空,一下对上了大哥冷冽的目光。 他居然一点也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很贼的笑容,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招式?” “啥招式?” “抓乃龙爪手!” 说罢,空出一只手来,照着自己大哥的胸膛掐了过去,顺势一拧。 徐辉祖嗷的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放开了他,吃痛道:“疼,疼死咱了,你他娘的,莫不是给咱掐肿了?!” 可此时的徐增寿脱身之后,压根不答话,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徐辉祖回过神来,顿时暴喝了一声:“老四!你个杀千刀的,居然跟咱玩阴的!” 徐增寿脚下跑的飞快,还不忘嘚瑟的张狂大笑:“大哥,这招是小弟从春宫图上新学的招式,怎么样,厉不厉害?” “厉害你姥姥!” 徐辉祖勃然大怒道:“你个混账休跑,咱今日非抽死你不可!” 话音一落,便冲了出去,欲行大义灭亲之举。 两人你跑我追,瞬间闹的整个魏国公府上下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徐妙锦得了下人通报,来到院中一看,顿觉一阵头大如斗。 她忍不住无奈地说道:“四哥,你怎么又要挨揍了?” 徐增寿顺着长廊跟大哥不断周旋,口中大叫:“妹子,这怪不得咱,是他要截胡咱全部的身家性命!” 徐辉祖脸不红心不跳,大喝道:“长兄如父,你孝敬我点银子啊、宝贝啊,岂不是天经地义?!” “长兄如父?” 徐增寿撇了撇嘴,立马开怼:“大哥莫闹,小弟若是开口管你叫一声爹,你敢答应吗?” “咱爹要是地下有知,少不得爬上来抽死你!” 徐辉祖气的大怒,口中炸出一道山崩地裂般的咆哮:“受死吧,你个混账玩意!” 可这时,一个门房跑了进来,连忙说道:“公爷,莫打了,莫要再打了,宫里来人宣圣旨了!” 圣旨? 徐辉祖也顾不得抽自己小弟了,大手一挥,吩咐道:“快,摆案焚香迎旨!” 下人们立马领命,摆出香案。 须臾之后,蒋瓛迈步走入院中,肃然道:“徐妙锦接旨!” 这话一出,院中跪倒了一大片。 只见蒋瓛捧着一道圣旨,沉声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中山王之幼女徐妙锦,治疫有功,御赐凤服,加封郡主衔,钦此!” 轰! 一瞬间,整个魏国公府上下如遭雷击! 什么? 咱的妹子竟加封成了郡主?! 徐辉祖跟徐增寿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无穷激动! 郡主! 此衔,非朱家人不可予! 连他们的老爹徐达的中山王大位,也是死后才被陛下追封! 可如今,陛下再赐尊衔,岂不是在向天下人证明…… 中山王徐达虽死,徐家之荣光,亦是长绝不衰! 这……这是圣眷隆恩呐! 一旁的徐妙锦,此时一脸的懵。 陛下给自己加封郡主衔就够吓人的了,赏凤服是什么鬼? 这到底是为何啊? 蒋瓛见她呆怔出神,常年冷冰冰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笑容,声音很是缓和:“徐郡主,还望速速接旨。” 徐妙锦神情又是一怔,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这位,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见了自己大哥魏国公,也没这么客气过啊! 可眼下,她也容不得多想,伸手接过了圣旨,恭谨道:“臣女徐妙锦,谢过陛下隆恩!” 蒋瓛拱手一礼,抱拳道:“既然圣旨已至,卑下这便回宫复命了。” 说完,带着一众锦衣卫,转身离去。 徐妙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一头的雾水,困惑不已。 卑下……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也就在这时,徐增寿凑上前来,大笑道:“哈哈哈,恭喜妹子了呀,成了咱们大明的郡主了!” 徐妙锦脸色微红,羞道:“四哥,你莫要取笑小妹了。” 闻言,徐辉祖接过了话茬,笑道:“妹子,这咋是取笑呢,这是好事啊!” “咱爹要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替你高兴呐!” 说到这,他便对府里一众下人吩咐道:“来啊,大发请柬,咱要京师上下,皆知陛下对我徐家之荣宠,长盛不衰!” “是,公爷!” 请柬一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卧槽! 徐妙锦一介勋贵子女之身,竟加封郡主尊衔?! 朱徐一体! 徐家,真是圣恩如天高啊! 无数勋贵、重臣惊掉了下巴之余,也赶紧备足了厚礼,纷纷前来赴宴! 徐家的大腿又粗壮了,此时不舔,何时舔? 对于这些京师权贵的到来,徐家也是杀鸡宰羊,大宴宾客。 魏国公府大开侧门,徐增寿亲自坐镇,迎接朝中一众勋贵、重臣的光临。 “徐小公爷,恭喜令妹!” “哈哈哈,快快进府吃酒!” “徐小公爷,在下千贺!” 众人奉上拜帖,纷纷道喜。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姿高大、眉目疏秀的男子走上前来,抱拳道:“增寿老弟,恭喜妙锦妹子了呀!” 徐增寿看到来人,笑呵呵迎上前去。 “呀,曹国公,你也来了啊!” 第九十四章 常升欲绑徐家上贼船 徐增寿口中的曹国公,正是李景隆。 他的父亲,乃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于洪武十七年病逝,追封岐阳王。 此后,他承袭曹国公之爵位,深得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看重。 眼下的他,正值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堪称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听着徐增寿的招呼,他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道:“增寿老弟,咱们两家乃是世交,令妹加封郡主尊衔,愚兄岂有不来道贺之理?” 徐增寿哈哈大笑,道:“曹国公说的对,快,快跟咱进去吃酒!” 他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对李景隆鄙夷极了。 娘的! 明明是勋贵武将出身,说话非要玩文官那套文绉绉的说辞干甚? 看来,这厮怕是整日读乱七八糟的兵书,读傻了。 李景隆倒是一点也不急,反而把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增寿老弟,那春宫图的下册,可曾面世了?” 徐增寿见他一脸的饥渴难耐,诧异道:“呀,想不到曹国公这等正人君子,也是同道中人?” “失敬失敬,真是失敬呐!” 怎么说,他也是勋贵之身,得要脸。 因此春宫图的兜售,向来是府里的下人去卖给京师中的权贵阶层。 没想到,李景隆这厮居然也是色中饿鬼之一员。 看对方的臭德行,搞不好还是色鬼头子! “咳咳……” 李景隆也很要脸,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后,便振振有词地道:“增寿老弟,莫要瞎说!” “愚兄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此图上的十八般武艺,实在是暗合兵法之精妙啊!” “待愚兄品鉴了一番,习得了精髓,正好用于操练军卒,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增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 还兵法…… 呸! 多臭不要脸啊?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心里鄙夷,嘴上却笑呵呵地奉承道:“啊对对对,曹国公之忠贞,真乃令天地失色,小弟佩服!” “放心,春宫图的下册,待过几日刊印而出,小弟便命人送去曹国公的府上!” “哦对,莫要忘了备足银子,小弟概不赊账!” 闻言,李景隆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甚好,甚好!那就劳烦增寿老弟了!” “至于银子,愚兄绝不含糊!” “既是如此,曹国公快随小弟入府落座吧!” “好好好!” 反正贵客迎的也差不多了,徐增寿交代下人接替自己之后,便带着李景隆迈步入府。 此时,大宴之内,座无虚席,往来无白丁。 颍国公傅友德、常家三兄弟等一小撮淮西武将,赫然在列。 打从上次兵围江夏侯府之后,蓝玉、冯胜为了堵住群臣的悠悠众口,上完请罪奏折,便闭门谢客,只待择日出征大漠。 至于文官重臣,赵勉、詹徽、沈溍、刘三吾等等,甚至十几位御史,也来凑了热闹。 由于徐妙锦以女子之身授封,大宴的规矩也有所改动,可准众人携家眷赴宴。 正因如此,酒宴之中,文官武将把酒言欢之余,一阵莺莺燕燕之音,也不绝于耳。 徐辉祖见气氛正烈,火候也差不多了,顿时大手一挥,高声道:“诸位,静一静!” 一片喧闹的大宴,瞬间安静。 徐辉祖一转头,大笑道:“小妹,今日乃是你的郡主宴,出来亮个相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徐妙锦穿着一身宫装,带着面纱,缓步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起身一拜,高呼道:“拜见郡主!” 见文武尽皆拜倒,徐妙锦不敢托大,温婉的嗓音响起,唤了一声:“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落座之后,李景隆看着她曼妙的身姿,目光闪过一抹惊艳,喃喃道:“美……太美了……” “女大十八变,想不到,妙锦妹子出落的这么丽质动人了啊……” 陪坐在一旁的徐增寿听罢,瞬间神色不善,脱口便道:“曹国公,你啥意思?” “莫怪小弟提醒你,休要打俺妹子的歪念头!” “俺妹子这辈子不嫁人,要嫁,也得嫁给似俺这等神仙一般的男子!” “至于你嘛……哼哼,可拉倒吧!”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灌了下去。 李景隆嘴角一阵抽搐。 增寿老弟,就你? 还神仙一般的男子? 撒泡尿照照好不好? 咱要点脸吧! 他心里鄙视了一番,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增寿老弟误会了,愚兄感慨感慨罢了,断然无此龌龊的念头!” 徐增寿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不然的话,别说春宫图,往后俺再有啥好东西,你就干瞪眼瞅着吧!” 李景隆顿时被抓住了命门,忙不迭举起酒杯:“是愚兄口不择言,这就自罚三本,给增寿老弟赔罪!” 说罢,连灌了几杯酒水。 徐增寿撇了撇嘴,这才作罢。 此时,对于徐妙锦的惊艳亮相,常家三兄弟也很激动。 尤其是老大常升,面上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低声问道:“老二,老三,你们说,徐叔叔家这女娃,配咱大外甥咋样?” 常茂顿时一愣,震惊道:“大哥,你喝酒喝傻了?” “妙锦……跟咱大外甥差着一个辈份呢!” 常森一下不乐意了,开口便怼:“二哥,差着辈份咋了?” “妙锦这女娃,可是京师第一美女子,配咱大外甥,岂不是天作之合?” 常茂脸色一黑,气咻咻地道:“老二,你放屁!” “这咋乱点鸳鸯谱呐!” “万一这女娃真跟咱大外甥成婚了,咱们算个咋回事?” “大外甥管咱们叫舅舅,咱们管他叫妹夫?” “回头大外甥若是认祖归宗,去咱大姐坟头祭拜,难道先叫一声娘,再叫一声大姐?” 常森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道:“那咋了,小弟觉得挺好的啊!” 说完,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二哥。 真是一根筋呐。 好鞍配好马,这不正常吗? 正常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常升则是一脸的坦然,笑道:“老三,咱也觉得老二说的对!” 见他始终坚持如一,常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道:“大哥,你有啥话就直说了吧!” 常升淡淡道:“咱大外甥根基不够!” 轰! 一句话,醍醐灌顶! 常茂、常森恍然大悟之余,内心翻江倒海! 这是…… 要把徐家一脉绑上大外甥的贼船?! 第九十五章 杀人诛心,御史们疯了 这一刻,常茂、常森终于想通大哥的良苦用心了! 是啊! 咱大外甥的根基,实在太薄了! 对于目前而言,这孩子,只有一众淮西武将在给他撑腰! 他们淮西武将的权势,再怎么如日中天,一旦谁出了事,那便是连坐罪诛一大批人! 就算陛下容忍他们,可若是将来大外甥认祖归了宗,定会招来无数人的反对! 尤其以站在朱允炆背后的江南士族为最! 滚滚大势裹挟之下,他们淮西武将又不善于朝堂骂战,分量也就显得不太够重了! 不过,若是跟徐家联姻,这事就好办了! 朱徐一体! 徐家于朝堂之中根基深厚,武将低头,文官敬崇! 一旦联姻,徐家定会全力支持大外甥上位! 届时,谁也拦不住大外甥拿回自己的一切! 常茂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大哥,高,这招实在是高!” 常升笑呵呵地道:“要不是徐家没别的适龄女娃,咱也不想出此下策,毕竟辈份摆着呢……” 常森倒是摆了摆手,道:“那咋了?” “反正也不是血亲,咱们给大外甥送去一个婆娘就是了!” “别说回头咱们还得管大外甥叫妹夫,只要此事对这孩子有利,咱就是管他叫爷爷也甘心啊!” 常升顿时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骂道:“混账!你要没话说了就住嘴,休要在这放屁!” “就是就是,我要是咱爹,非抽死你这不孝子不可!” 常茂也白了老三一眼,转而问道:“大哥,那咱们啥时候向徐家提亲?” 常升沉吟了一下,说道:“今日人多眼杂不太行,回头择个吉日,备足厚礼登门!” “好,就这么说定了!” “俺也一样!” 说罢,常家三兄弟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徐妙锦,越看越满意。 嘿嘿嘿! 大外甥媳妇,你好呀! 此时,徐妙锦浑然不知,自己被三个缺德家伙惦记上了。 她亮相之后,便走向一众贵客女眷呆着的宴席。 莲步轻摇之间,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一众女眷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呀,徐郡主,不愧是京师第一美女子,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贵气之香呢!” “这香气闻来清爽,好舒服呀!” “是呀是呀!” 众人纷纷奉承。 徐妙锦脸色一下羞红,笑盈盈地道:“诸位姨娘、姐姐,莫要取笑了,妙锦身上可没什么贵气之香。” 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听罢,惊讶问道:“啊?那徐郡主可是佩了上等的香囊?” “不对不对,京师中最上等的香囊,也绝无这等香气!” “敢问徐郡主用的到底是何物?” 徐妙锦笑了一下,道:“香皂。” 说着,便把香皂的好处、用处说了一遍。 一众女眷听了之后,瞬间激动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以女子为最! 这香皂,可洁身净脸,用了还自带香气…… 这是女子之神器啊! 那个美妇心神一荡,忙不迭地开口道:“敢问徐郡主,这香皂,作价几何?” “三百两一块!” “啊?” “这么贵呀?” 一众女眷面露苦色。 虽说她们大多出身于富庶豪门,可这平时里用的胭脂水粉、香囊,最贵也才十几两银子罢了。 可这香皂,一块居然要足足三百两银子! 作价也太高了! 正准备打退堂鼓之时,那个娇艳美妇却笑吟吟地道:“徐郡主,倘若掏了银子,何时拿到香皂呢?” “明日!” “好,那我买了!” 一众女眷顿时大吃一惊,纷纷侧目看向了对方,一下认出身份。 原来,是出身于江南士族、嫁给了当朝御史的董夫人。 随便拉出一个江南士族,其名下的田产,动不动千顷以上,家财万贯,向来不缺银子。 比不起,比不起…… 徐妙锦见众人面带黯然,一点也不急,笑道:“诸位,这香皂,第一批只卖八十块哦,剩下的都被送给宫中的贵人了。” “下一批的香皂不知何时造出,诸位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众人花容失色。 才卖八十块? 宫中的贵人们,也在用这香皂? 若是买了下来,岂不是可以跟宫中贵人享受一样的待遇? 不成! 得买,不买的话,岂不是被别的贵妇比了下去?! 众人的激情瞬间被点燃,纷纷开口定下香皂:“徐郡主,这香皂给小女子也来一块!” “我也要!” “小女子也是一样!” 眼看香皂的份额几乎所剩无几,一些不可当家做主的女眷,则是急得上窜下跳,连忙去找了自己的相公。 一众相公听罢,顿时炸了:“什么?三百两银子?!” “本官当御史这么多年,俸禄才多少啊,穷得裤衩穿不起了!” “败家婆娘,你是抢银子呢,还是要本官的命呐?” “不掏!打死本官也不掏这笔冤枉银子!” 众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纷纷拒绝。 一个女眷顿时急了,连忙俯身贴耳,娇滴滴道:“相公,你买回那春宫图之后,不是一直想跟妾身尝试几个姿势?” “只要相公给妾身买了这香皂,相公便是耍出花来,妾身都依了……” 闻言,对方眼前一亮,顿时鸡动了:“好好好!不就是三百两银子?” “本御史便是卖了家中田产、祖宅,也满足爱妾的要求!” 那个女眷面色大喜,一转头,便急冲冲地道:“徐郡主,还望留一块香皂!” 徐妙锦点了点头,笑道:“许夫人……” 话刚开口,徐增寿挥了挥手,打断道:“妹子不可!” “为何?” “朱寿说了,这香皂,决计不可卖给弹劾于他的大臣、家中女眷!” 徐妙锦立马看向了那个女眷,淡淡道:“许夫人对不住了,这香皂与你无缘!” 对方登时面色死灰。 连那个御史的脸色,也一下绿了。 不卖…… 岂不是说自己跟小妾一夜大战两个回合的愿景,直接泡汤了? 至于其他弹劾过朱寿的御史,则是大喜过望。 呀! 朱寿真是帮了本官天大的忙! 本官弹劾的好,弹劾的妙呀! 这不,足足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可这时,徐增寿看向了众人,似笑非笑地道:“诸位,老朱也说了,洪武盐不卖给你们了!” “还有,还有,春宫图也不卖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疯了! 卧槽…… 洪武盐不让人吃也便罢了,连春宫图这等延年益寿之房中神图,也不卖给本官? 朱寿! 你是想要本官的老命不成?! 第九十六章 找孙子请教张三丰之神法 一众上奏弹劾过朱寿的御史,瞬间崩溃了。 洪武盐不卖,大不了去吃下等的粗盐。 可春宫图不卖…… 要老命啊! 朱寿这厮也太记仇了吧? 众人如疯了一般,看向了徐增寿,忙不迭地道:“小公爷,还望高抬贵手,您得卖啊,在下可以多掏银子!” “小公爷明鉴,在下品鉴了此图,日日抓心挠肝,偏偏脱裤子尿到了一半,您非要叫咱憋回去……” “在下的心里,简直比死了亲娘还难受啊!” 听着一道道求饶之声,徐增寿面上带着几分冷笑,大声道:“不卖,打死也不卖!” “这也就是你们当官,否则敢得罪咱的兄弟,早就把你们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说到这,他环顾四周,冷冷地道:“还有,今后谁若是敢私下卖给他们,犯了规矩,便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闻言,众人面色大震! 时至今日,洪武盐、春宫图于京师之中,早已成了身份的象征! 高于百姓之权,得享天下之贵! 这就是权贵! 为了一帮御史,掉了自己的身份,太不值当了! 于是,一些平日跟御史们相交莫逆的大臣,连忙摆了摆手,保证道:“小公爷大可放心!” “似这等下贱之人,本官羞与其为伍!” “往后上朝、嫖……反正不管干甚,也休说认识我等!” 一众御史见同僚们不假思索的便表露了立场,心中绝望之余,也是懊悔不迭。 朱寿玩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无疑是叫整个权贵圈子排挤他们! 杀人诛心呐! 看着御史们痛哭流涕的样子,颍国公傅友德等淮西武将,心中倒是十分的舒爽。 敢得罪皇长孙,这下嘚不嘚瑟了? 该! 活他娘的该! 至于御史们家中的女眷,则是面带愠怒,气的可谓七窍生烟。 没了香皂,往后岂不是注定低人一头? 尤其是一开始便叫了价的董夫人,气的娇躯直抖,冲着自己的相公怒喝道:“赵德,我看你真是缺了大德!” “自己作妖,居然连累了我跟你一起受苦!” “我不管你何等的办法,便是去窃、去抢、去跪,也要给我拿回来一块香皂!” 众人一片震惊! 疯了吧? 区区一介女流之辈,也敢在大庭广众、一群文武的面前,喝骂自己的相公? 那个名叫赵德的御史,此时也是脸色发绿,恼羞成怒道:“混账!本官乃是读书人,岂可去干偷窃之事?” “你这疯女人,如此的无礼,是想家法伺候不成?!” “家法?” 董夫人捂着樱唇小嘴,咯咯冷笑:“赵德,你一个入赘到我董家的穷酸秀才,也配谈什么家法?” “你莫不是忘了,若非我江南董家的支持,轮得到你坐上御史之位?” “不答应是吧?往后你也休要从我这拿到银子,去青楼押妓!” 一听不准自己押妓,赵德面色剧烈的变幻。 他一咬牙、一跺脚,立马肃然地道:“不就是香皂,为夫最宠爱的就是夫人了,定为夫人把这事办妥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众人登时恍然大悟,面露鄙夷。 原来,这御史赵德乃是入赘董家的呀…… 入赘可耻,也活该被他的夫人痛骂的狗血淋头了。 一些大臣看着风韵犹存的董夫人,不禁摇了摇头,面露惋惜。 这赵德,莫不是患了脑疾? 放着家中这么娇滴滴的夫人不要,跑青楼押什么妓? 暴殄天物! 汝不睡,吾欲睡汝妻千百遍乎呀! 至于董夫人见相公跑了,也没脸再呆下去,忙不迭地告辞而去。 眼看她迈步要走,几个大臣顿时眼前一亮,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董夫人,在下送你!” 话音一落,几人大眼瞪小眼,心里破口大骂。 呸! 尔等堂堂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居然馋人家的身子? 下贱! 此时的徐增寿,则是走到了众人跟前,大笑道:“诸位,这春宫图的下册,过几日便要刊印而出了!” “到时候,咱一一送去你们的府上!” 众人忙是点头附和,大笑出声。 也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站起身来,把他拉到了一旁,笑眯眯地道:“增寿啊……” 徐增寿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诧异地道:“呀,看不出来,刘大学士您一大把岁数了,还琢磨男女之事呢?” “您还是省省吧,咱可不卖您春宫图啊!” “万一您老人家夸扣一下子,死在了女子肚皮上,咱说不得要以命偿命,冤不冤呐?” 刘三吾面色一滞,瞬间黑如锅底。 他没好气地道:“混账,老夫要问你的不是这事!” “那是啥事?” “你跟朱寿那好孩子很熟?” “没错,咱跟老朱,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徐增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是炫耀道:“刘大学士,咱这兄弟厉害着呢!” “这春宫图和香皂,皆是出于他手!” “可惜啊,咱若是早几年跟他拜了把子,该多好啊!” 刘三吾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何出此言?” 徐增寿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兴奋地道:“大学士您还不知道吧,老朱见过张三丰!” “张老神仙,还传了他一固精锁元之法门呢!” 刘三吾瞬间脸色大变,肃然地问:“你没骗老夫?” 徐增寿一本正经地道:“咱骗您老人家干嘛,若老朱没见过张老神仙,咱便遭受天打五雷轰!” “刘大学士,您对咱有授业解惑之恩,咱这才肯跟你透个底,否则便是大哥揍死咱,也不说一个字。” “这事,您老人家可莫要往外胡咧咧呀!” 刘三吾捋着须,笑呵呵地道:“放心,老夫岂是那等嘴碎之人?” “呀,老夫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告辞了徐增寿,迈步走出魏国公府。 刚走出府门,他嗖的一下蹿上了马车,立马进宫面圣。 他火急火燎的迈步走入谨身殿,叩首于地,激动道:“臣刘三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一声大吼,声振屋瓦。 朱元璋吓了一大跳,黑着脸道:“你这老杀才,不是去徐家赴宴了?” “要说道喜,也是管徐家那女娃道喜,跑来咱这干甚?” “说不出个好歹来,别说咱治你冲驾之罪啊!” 说完,又优哉游哉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回陛下,皇长孙他遇见了张三丰,还得了一神术!” 噗! 朱元璋一口茶水全部喷洒而出,沾湿了御案上的一本本奏疏。 “快!” “赶紧出宫,咱要去找大孙请教三丰真人的神术!” 第九十七章 太极拳出,欲延寿朱元璋! 朱元璋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张三丰真人! 不管寿儿那孩子见没见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随后,君臣二人换了便服,连忙出宫,直奔朱寿住的宅子。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的骗局玩脱了。 他正带着翠竹、翠柳这两个通房丫头,逛着府宅,熟悉一下新家。 管家老方也跟在屁股后头,叮嘱道:“翠竹、翠柳啊,往后你们就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了。” “这少爷的洗漱、穿衣、用膳、搓澡、侍寝等等,想来规矩你们都懂的吧?” 翠竹、翠柳脆生生地开口,声音如莺:“回方管家,奴婢晓得,奴婢定不辜负您的嘱托,把少爷伺候舒舒服服的。” 说这话时,两人表情郑重。 仿佛老方交给她们的,乃是一桩事关天下安危兴亡的重任。 对于她们的态度,老方很是满意,笑呵呵地道:“记着啊,别的可以怠慢一点,可这侍寝,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翠竹、翠柳小脸一红,羞臊地道:“奴婢记下了!”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逛到了后院马厩。 刚跨过门槛,一股浓烈的骚气扑面而来,直打鼻子。 “娘的,这是多少泡尿撒在这了?” “熏死本少爷了!” “快走,快走! 朱寿眉头大皱,正要转身离去,余光一瞥之间,居然见到了陆通、张永二人。 此时的陆通两人,全无锦衣卫的风采,脸上青紫一片,看起来凄惨极了。 一见到朱寿,张永脸色大变,一把拉过陆通,跪下磕起了头:“见过朱公子!” 朱寿顿时一愣,懵逼地问:“张永?你这脸咋成这样了?” 张永不敢怠慢,忙不迭毕恭毕敬地道:“回朱公子……您府上的烈马实在太难驯了……” “小的一个不慎,就被马匹撂了几蹶子,狠狠踹了一通……” 对于府上的诸位锦衣卫上官,他是怕了。 连掏茅房的,都他娘的是一位百户。 要是敢说被这帮大人们收拾了,自己得多活的不耐烦了呀! 可朱寿听了之后,顿时一转头,惊讶问道:“老方,咱府上的马匹,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老方笑呵呵的,恭谨地说道:“回少爷,这几匹马,皆是老爷花大把银子从西域搞来的,烈性难驯。” “至于这尿骚……老奴估计怕是发情了。” 朱寿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陆通,诧异地道:“咦,你这家伙,见了本少爷咋不说话?” 此时的陆通瞪大了眼睛,面色始终呆滞,嘴角还时不时流出一抹哈喇子。 听着朱寿的声音,他嘴巴下意识一张一合:“阿巴阿巴阿巴……” 张永生怕暴露,连忙解释道:“朱公子,陆通他……也被马蹄撂了一蹶子……” “多亏方管家心善,请了贵府的张大夫,给他施了祖传的针法。” “只是,不知为何施针之后,陆通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话一出,朱寿人都傻了。 卧槽! 一个被马蹄撂一蹶子也便罢了,居然两个全都被撂了? 还有这陆通…… 这他娘的明显是被张邈给扎成了傻子啊! 老张啊老张,本少爷没被你一针扎死,真是谢天谢地啊! 他嘴角一阵抽搐,也不知该说啥好了,摆摆手道:“哎,陆通……遇人不淑啊!” “老方,回头给这二位一百两银子,当作赔罪吧。” “不然的话,小公爷那边也没法交代。” “是,少爷。” 老方面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本想给这两个卑下一个教训罢了,谁晓得张邈下手一点也没个轻重。 活生生的人,愣是给扎成了痴呆…… 决定了,往后府里的人若是生病,宁可病死,也绝不喝老张的一汤一药! 他忙是说道:“少爷,这府里也逛差不多了,咱们回正堂吧!” 朱寿也失了兴致,叹了口气:“走吧,这府里没一个省心的,本少爷真是心累啊!” 回到正堂,一眼便见朱元璋带着刘三吾站在了院中。 “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怎么回来了?” 朱元璋早已急不可耐,迈步上前,便劈头盖脸地问:“寿儿,快跟爷爷说,你是不是见到张三丰真人了?!” 朱寿一下愣了。 不是吧? 自己只忽悠了徐增寿、徐锦姑娘,便宜爷爷咋知道这事了? 该死啊! 一定是徐增寿抖落出来了! 这厮的一张破嘴,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反而老神在在地道:“老头子,你肯定被忽悠了!” “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岂会得见三丰真人呢?” 朱元璋见大孙子这么不上道,瞬间脸色一黑。 他顺手抄起了鞋底,神色不善地道:“小兔崽子,你可把话琢磨明白了?” 朱寿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哎呀,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看看你,孙儿跟你开个玩笑,咋这么不识逗呢!” “孙儿是见过三丰真人,还练了一套法门!” 朱元璋听罢,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激动地问:“好大孙,快告诉爷爷,是何法门?”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太极拳!” 太极拳?!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一脸的懵。 他下意识地问:“寿儿,这太极拳怎么个练法?” 朱寿还想挣扎一下,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点评道:“老头子,你练不了,你元阳已泄……” 话刚开口,朱元璋挥手打断,把鞋底放在手心掂量:“还元阳已泄,信不信,咱把你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 朱寿一下怂了,连忙说道:“老头子,孙儿看你骨骼惊奇,想来元阳泄了也是可以练一练!” “快,快把鞋底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孙儿这就传授于你还不成嘛!” 说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 得亏啊,自己曾在陈家沟呆上了几年,倒也不至于圆不回来这个谎。 反正已经决定了,正好人多热闹,他便开口说道:“来,刘先生,老方,你们也跟着一起吧!” 刘三吾、老方顿时一愣:“啊?少爷,我们也可以练嘛?”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既然寿儿应下了,你们也练上看看!” 两人激动的面色涨红,齐齐躬身道:“谢过少爷,谢过老爷!” 这可是三丰真人的神法啊! 陛下竟答应了…… 这意味着自己圣恩正隆呐!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忍不住问道:“寿儿,你先跟咱说说,这太极拳有何神奇之处?”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这太极拳,取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之意!” “练得多了,可颐养性情,连延年益寿也不在话下!” “老头子你若练了,还不得活个七老八十啊?” 噗通! 朱元璋震惊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来这一趟…… 咱说不准便可延长一波寿数?! 第九十八章 巍巍大明,怎么就开不得海禁? 眼看便宜爷爷一下跌坐在地,朱寿忙是把他扶起:“老头子,你这是咋了?” 朱元璋在大孙子面前失了仪态,心里很是尴尬。 可下一刻,他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啊?爷爷刚才在院中站的太久,腿麻了!” 说完,向刘三吾丢去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刘三吾吓了一跳,顺势往地下一躺,叫道:“哎呦,少爷,老夫腿也麻了!” 看到这一幕,老方急得上窜下跳,满头大汗。 咋办咋办? 咱要是不腿麻,陛下很容易迁怒下来的啊! 可咱刚回院子,这也麻不上呐! 正心急如焚之时,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莫要装了,赶紧的吧,这太极拳还练不练了?” “练!” 朱元璋激动地道:“寿儿,快,快指点爷爷一番!” 话音一落,四人在院中站定。 朱寿站立如松,做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声音中带着一股宏大。 “至阴至阳,孰弱孰强?” “阴阳共济,天下为皇!” “太极拳,正是刚柔并济之拳法,调和心之杀气,外炼身之刚健!” 说罢,便是一式拳法打出。 朱元璋三人忙是跟上,有学有样,如出一撤摆出架势。 “老头子,记住了啊!” “无根无极,万法自然!” “这太极拳,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 朱寿的拳法动作,时缓时快,劲力时放时敛,望之端的神奇无匹。 朱元璋三人随之而动,不出片刻,便沉浸入太极的要义之中,不可自拔。 可打着打着,朱寿的口号就变了,振声道:“啊!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 “你一半来,我一半!” “你不要来我就收,反手掏你烂裤兜!”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法招式? 张三丰张真人,当年传于咱大孙的这拳法,是不是太扯了? 可随着一套太极拳打完,他顿觉整个身体轻松了不少,如飘飘欲仙。 朱寿打完收功,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你觉得这太极拳如何?” 朱元璋闭着眼,声音悠悠地道:“此拳,咱虽不解,然觉于气,流行于筋络之间,善,大善!”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老头子,说人话!” “舒坦!” 朱元璋睁开眼眸,笑呵呵地道:“好大孙,咱这回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不然,咱便是于天下遍寻三丰真人,也是徒劳无功啊!” “啊,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听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可算把这事给圆回来了。 下次,得换个一点破绽也没有的说法,来忽悠便宜爷爷! 哦对了,还有徐增寿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也收了功,忙不迭走上前来,躬身一礼道:“恭喜老爷,喜得延年益寿之神法,在下万贺!” 老方嗷的一声哭了,啪嗒一下,便跪地叩首道:“老爷,您喜得神法,老奴,老奴真是打心眼替您高兴呐!” 嘶! 刘三吾倒吸一口冷气。 该死啊!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此等会拍陛下马屁之人? 还拍的这么行云流水? 老夫尴尬了呀! 皇长孙府上的这位管家,到底什么来头? 正疑惑之时,朱寿招了招手,说道:“老头子,打拳流一声汗,坐下来喝杯茶吧!” “成!” 几人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元璋看着杯中的热茶,忽然叹了一口气:“哎……” 朱寿下意识问道:“老头子,你这是咋了?嫌茶烫?”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那倒不是,咱是想到河南府生了水灾之后,江南苏州又遭水灾了……” “江南的官员上了奏折,请朝廷拨款清理新安江的淤泥尘沙呢!” 啊? 朱寿一脸诧异地问:“这事自有朝廷操心,老头子你琢磨这事干嘛?” “莫不成,你是想大发一笔横财,从中捞一笔巨银吧?” 这话一出,朱元璋瞬间瞪大双眼。 这小兔崽子,皮又痒了? 怎么着,难道在这浑小子的心中,咱就是那等利欲熏心、祸国殃民之人? 不过,倒也妙哉,正好考验一番大孙子理政之手段。 想到了这,他便笑呵呵地问:“哈哈哈,这都叫寿儿你看出来了,不错,咱打算捞一笔大的!” “寿儿,不妨给咱拿个主意?” 朱寿一下震惊了。 卧槽! 本少爷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便宜爷爷你居然真有这个打算? 论坑害无辜百姓,还得您老人家在行呐!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在孙儿看来,这回你够呛能捞银子了。” “为何?” “朝廷恐怕够呛会拨给苏州银子!”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寿儿,这话怎么说?” 朱寿笑了一下,道:“若想清理新安江的淤泥尘沙,直接叫当地的官员,去鼓动百姓干这活计就可以了啊!” “晓之以理也好,以工代赈也罢,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百姓定会主动去干清理淤泥的活计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寿儿,你这就有点纸上谈兵了!” “民心,可载舟亦可覆舟!” “若是天下的百姓,都有似你说的那等觉悟,治理天下,也就不会难么困难了!” “噢,这样啊……” 朱寿点了点头,笑道:“老头子,问题是孙儿还没把话说完呢啊,你急着说教干嘛?” 朱元璋顿时一愣,摆手道:“好好好,寿儿你接着说!”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叫官员鼓动百姓,只是其一罢了!” “这第二个手段嘛,就是朝廷可以下旨,于新安江头立下一座石碑,谁来清理污泥,其姓名便可刻录上去,流传后世!” “不过,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这石碑也是一样的道理,朝廷得要设立一个门槛,以此来激发百姓的热枕,否则就是前功尽弃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 朱元璋顿时抚掌大笑:“孙儿说的对啊,这收揽民心之举,真是跟咱想一起去了!” 对于新安江的问题,他要用的,正是这个办法! 可朱寿听了之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起了便宜爷爷的面皮。 他一脸佩服的赞叹道:“老头子,还得是你啊,这马后炮的本事,孙儿实在是自愧不如!” 朱元璋脸色一黑,没好气道:“休要污了咱的清白!” “大孙子,你这第三个办法,又是什么?”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新安江靠海,朝廷可下令暂时开海,命百姓近海打捞鱼虾充饥! 开海?! 朱元璋瞬间脸色一变,断然道:“不行!绝不可开海!” 朱寿摇了摇头,脱口便顶撞了便宜爷爷一句振聋发聩之言。 “老头子,你这话孙儿就不乐意听了。” “我巍巍大明,怎么就开不得海禁?!” 第九十九章 爷爷,你咋知道谨身殿的大小? 听着大孙子的话,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寿儿,爷爷的话,你不乐意听也得忍着!” “我大明,绝不可开海禁!” 他曾下令,片板不得出海! 至于原因,则是洪武四年之后,张士诚、方国珍之流的余党逃亡沿海,贼心不死,欲卷土重来。 他颁下海禁之令,正是要切断这帮手下败将在陆上的补给,使其无力进犯大明沿海,直到自取灭亡。 一旦开了海禁,大明的海疆定将完全敞开! 倭寇横行,贼子作乱! 这对于大明、对于沿海的万千百姓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朱寿也心知这一点,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开海,尤其是于洪武这一朝开海,利大于患!” 闻言,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失望。 他叹了一口,说道:“寿儿啊,你是个好娃子,可还是得多长长见识啊!” “一旦开海,何来的益处?” “开了海,定要耗去无数钱粮,可换来的,也就是我大明威服四海的名声罢了!” “这对朝廷、老百姓来说,一点真正的好处也没有,那要这破名声干甚啊?” 说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娃子,咋这么好大喜功? 一旁的刘三吾见势不妙,吓得心惊肉跳。 糟糕! 皇长孙这是惹陛下不高兴了啊! 正要开口打圆场,朱寿抬眸看着便宜爷爷,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何时说过,开海没真正的好处了?” 朱元璋一脸的不信邪,脱口道:“大孙莫闹,这能有啥好处啊!” “鱼!”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足以填饱沿海无数百姓肚子的鱼虾!” 朱寿笑了一下,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老头子,你可知沿海诸地,有一种鱼,名为大黄鱼?” 朱元璋一脸的懵:“没听过……这大黄鱼很好吃?” “岂止是好吃,简直是沿海诸地第一珍馐!” 见便宜爷爷落入圈套,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趁热打铁道:“这大黄鱼,肉质弹嫩,味道鲜美!” “清蒸、炖汤、甚至是干炒,万法可烹而不失其味!” 说到这,他实在找不到好的形容词,于是憋了半晌,才激动道:“老头子,这么跟你说吧……” “倘若一个年轻美妇生了娃,刚下来的第一口月子奶,也比不过这大黄鱼的香鲜啊!” “只要一口,便足以令人销魂,食之入髓!” 一旁的管家老方听罢,顿时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呀,少爷,您真是满腹经纶,出口即成章啊!” “听您这么一说,老奴一下就懂大黄鱼吃来到底是何滋味了!” 刘三吾眼睛瞬间瞪大,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什么什么就懂了啊? 莫非…… 正想着,朱元璋则是脸色一黑,忍不住道:“寿儿,这大黄鱼再怎么好吃,百姓们出去捕鱼,也捕不了多少啊!” “又如何养活得了沿海诸地?” 朱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可若是孙儿手里握着指挥大黄鱼群之法呢?” “啥?” 朱元璋面色一滞,震惊道:“鱼群还可以指挥?那寿儿你岂不是成了龙王爷了?” “也可以这么说……” 朱寿小鸡捉摸般点头,忽然端端正正直起身来,激动招手道:“快,老头子,还不赶紧跪下,焚香祭拜本龙王?!” 朱元璋顺手抄起鞋底,眼露凶光:“再嘚瑟,信不信咱把你这身龙王皮给扒了?” 朱寿吓得一缩脖颈,干笑道:“你看你,又不识逗了不是?” “罢了罢了,实话跟您说了吧,孙儿是要用声呐来指挥鱼群!” 大黄鱼很特殊,对声响也很敏感。 尤其是在生殖季节,会发出强烈的呜呜叫,只要以其道还之彼身、敲船共鸣,这鱼群也就汇聚到了一起,从而一网打尽。 后世的渔民,也是这么干的,可捞着捞着,就把大黄鱼捞成稀缺之源了。 声呐? 对于这个名词,朱元璋三人一下懵了。 朱寿也不过多解释,笑了一下,说道:“反正一旦朝廷开海,沿海的百姓用了这办法,定能招来千万之计的大黄鱼!” “到时候,一顿光是吃鱼,百姓便可吃个顶饱,再无饥荒之患!” 千万之计?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寿儿,这四海之内,真有这么多的大黄鱼?” 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孙儿这都说少了呢!” “我大明设立海禁,沿海百姓也不懂指挥鱼群的办法,大黄鱼早已在四海之中,疯狂的生娃、再生娃!” “何止千万,恐怕亿万之计,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一番话,完全颠覆了认知。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都要疯了。 卧槽! 亿万之计,居然还是沧海之一粟? 这么多鱼,别说养活沿海的百姓,连旁边的州府也可以养肥了啊! 开海的好处,这么大的吗?! 可很快,朱元璋眉头一皱,叹息道:“寿儿,这大黄鱼好是好,可四海之内,还有倭寇、张士诚余孽流窜!” “百姓捞鱼得利,却也会面对倭寇进犯之危啊!” “老头子,那还不简单?” 朱寿脸上笑嘻嘻,连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四海之内,有一巨鱼,其名为鲸,逾有数十丈长,重数十万斤!” “这巨鱼,在汪洋大海中一翻,便可掀起滔天巨浪,一呼一吸,可喷涌泉!” “此鱼之大,万锅炖不下!” “此鱼之油,可炼成蜡,三日方熄,可谓浑身皆是宝!” “我大明水师,可督造大船,遣备倭卫入海,捕杀此鱼!” “一乃立威,震慑倭寇,二乃操练水师,威压四海!” 嘶! 朱元璋君臣二人,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万锅炖不下? 一头巨鱼,便可给沿海百姓,提供不下数百头牛的肉源啊!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数十丈长?! 此鱼之利,岂不是说,完全不吝于秦始皇之仙丹?! 不! 比始皇之仙丹还要厉害多了! 仙丹只活始皇一人,可这巨鱼,活百姓无数啊! 朱元璋激动的双手发抖,喃喃道:“这么说来,起码得是两三个谨身殿,才可装下这巨鱼?” “差不多差不多……“ 话刚开口,朱寿抓住了重点,一下愣了。 “咦,老头子,你咋晓得皇帝老子的谨身殿大小?!” 第一百章 方孝孺,你凭何反对开海?! 一听大孙子的发问,朱元璋心里一突。 糟糕! 嘴皮子秃噜太快了! 可下一刻,他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当年陛下兴建皇宫之时,爷爷进贡楠木,有幸进皇宫逛了一圈。” “谨身殿到底有多大,咱心里也就门清了啊!” 朱寿点了点头,也懒得追问,转而说道:“所以啊,老头子,孙儿跟你唠叨了这么多,你说值不值得朝廷开海?” 朱元璋一手一挥,激动道:“开!开他娘的海禁!” 闻言,一旁的刘三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吧? 陛下,当年可是您亲自下了海禁之令的啊! 皇长孙三句话,您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此时的朱元璋,一脸的坦然。 咱的脸面,被自个打肿又何妨? 这开海之策,对天下有利,可活百姓无数,肿便肿了! 见说动了便宜爷爷,朱寿心下一喜,连忙说道:“老头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开海之后,好处多的多,咱们爷孙搞不好也可从海利之中,捞一笔大的!” 说到这,他又语重心长地道:“也就是说啊,您老人家消停从海利之中捞银子吧,莫要去坑害新安江的无辜百姓了!” “这缺德事干多了,孙儿好怕咱老朱家的祖宗们,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抽死您呐!”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这小兔崽子,嘴里真是没一个好屁! 要说祖宗抽人,也是抽死你这个缺了大德的玩意!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四海之利?” “怪不得,你这兔崽子怂恿朝廷开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当今陛下之所以严令海禁,也是怕这帮心中毫无家国之见的商贾,谋夺私利!” “一旦不加以整治,这帮商贾,其危害甚至高于倭寇之患!”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这倒也无妨,孙儿心中也有整治商贾追逐海利之策!”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道:“是何对策?快快说来!”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说了也没用,你还是找那个大官,说动陛下开了海禁才是正事啊!” “再说了,这个对策,也得是咱们爷孙捞了银子之后,才给朝廷啊!” “总不能自己坑自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顿时一愣,失笑道:“是这个道理,小娃子年纪不大,鬼心思倒是不少!” 刘三吾则是一阵汗颜。 皇长孙,您的心是真黑啊! 自己得了好处之后,反手把同行一手摁死于地…… 这不是典型的自己吃肉,连口汤,也不打算给人喝? 不过,到头来坑的是无家无国的商贾,坑就坑了! 等等! 他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好奇的问:“少爷,您刚才说,于洪武一朝开海,利大于患,敢问何出此言?” “很简单啊!” “洪武一朝,开国之力,兵锋无匹!” “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是一位雄才大略、胸纳四海之帝王!” “于这一朝开海,以朱元璋之威,天下人的反对之声,定是少之甚少,大可顺势推行!” “否则,这海禁很容易成了祖制,就算下一代皇帝打破陈规,广下西洋,那下下一代皇帝呢?” 说到这,朱寿面上带着无穷的鄙夷,幽幽地道:“万一后世的朱家子孙,出了一位被敌俘虏,反跑回大明叫门的天子……” “还他娘的开海,大明不得被这等不肖子孙拖垮?!” 叫门天子?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摆了摆手,自信不已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以当今陛下对儿孙们的训教,岂会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混账?” “行了行了,寿儿啊,咱这就去找那大官,请他谏言陛下开了海禁!” 朱寿也心知说服不了便宜爷爷,于是便道:“去吧,去吧!” 出于海禁事关重大,朱元璋也不过多客套,忙是带着刘三吾迈步出府。 走出了府门老远,他抬起双眸,淡淡道:“老刘,你带着咱的口谕,去一趟兵部!” “把大明战船之图纸,搜罗个干净!” “咱要督造宝船,一艘可捕巨鱼的大大宝船!” “是,陛下!” 刘三吾应了一声,忽然面上带了几分迟疑,说道:“可是陛下,这督造之银……” 朱元璋淡淡笑了一下,道:“从咱的内帑里出!” “多亏了有寿儿的洪武盐之税,不然这宝船咱还真舍不得造呢!” “还有,你拿到了图纸,去六部、翰林院逛一圈,咱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开海!” “遵旨!” 刘三吾连忙领命而去。 开海、开海! 看来,继赐死周德兴之后,整个京师又要再掀出天大波澜了! 等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兵部,整个兵部震动! 此时的兵部尚书秦达,正于值事房当值,一见他来,忙是迎上前去:“刘大学士,您怎么来了?” 刘三吾也不客套,面色肃然地道:“奉陛下口谕,收录大明战船一切图纸!” “快,快去案牍库把所有图纸给老夫找来!” 一众兵部官员面色大震! 战船图纸? 陛下没事要这个干嘛? 尤其是尚书秦达,转瞬之间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瞪大了眼睛问:“刘大学士,莫非……陛下要是开了海禁?!” 刘三吾心急如焚,挥手便道:“休要啰嗦,往后便知道了!” 谕旨一出,秦达不敢怠慢,一转头,便吩咐道:“快,赶紧把图纸给刘大学士找来!” “是,大人!” 一众主事、侍郎,连忙领命去了案牍库。 看到这一幕,兵部侍郎齐泰目光闪烁了几下。 陛下此举之深意,难道是…… 不成! 回头本官得知会太子妃一声,否则真有什么好处,皇孙殿下可就捞不到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兵部官员抱着一大摞图纸,折返而归。 刘三吾一招手,便道:“走,把图纸给老夫带去翰林院!” 说罢,一马当先而去。 这一路,惊动了无数六部官员! 来到了翰林院,刘三吾看向了一众当朝翰林,立马吩咐道:“来,把手上之事放一放,都给老夫详查战船图纸!” “一日之内,给老夫找出最大、最坚、最厉之战船!” “若有怠慢,莫怪老夫向陛下谏言,将其逐出翰林院!” 一下子,所有人惊呆了! “大学士,陛下这是要开海禁?” “不成,不成啊,这开了海禁,倭寇横行,谁来镇海平波?” “下官宁死不查!” 一瞬间,群情汹涌如潮,滚滚而来。 也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推开了众人,开口怒斥:“刘大学士,谏言陛下开海之人,其心可诛!” “老夫这就进宫,死谏陛下收回成命!” 刘三吾转过身来,看向来人,一下气的大怒。 “方孝孺,你迂腐!凭何反对开海?!” 第一百零一章 弹压百官,方孝孺傻眼了 刘三吾怒斥之人,正是方孝孺。 方孝孺,师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乃是当世之大儒! 为官坦荡,忠贞无双,甘为仗义死节报君恩! 他心中从无党派之分,忠的是君,忠的是嫡传正统! 也就是说,谁当了皇帝他忠谁,谁是嫡传正统他忠谁! 可就是这么一位气节雄浑的臣子文人,偏偏性情古板、认死理! 此时,他听着刘三吾的呵斥,一脸肃然地道:“刘大学士,规矩不可破,礼仪不可废!” “海禁之令,乃是陛下亲旨,岂可擅改?” “陛下若开了这个先河,后世之君效仿,我大明岂不是朝令夕改,乱了套了?” “开了海,也将劳民伤财无数,我大明,万万不可开海!” 刘三吾看着眼前这位至交,抬手怒指着对方,恨其不争地道:“你啊你,迂腐,迂腐啊!” “陛下胸怀宇内,亲自废除海禁,定是有利国利民之好处!” “难道你把所谓的规矩,看得比天下生民还要重要吗?!” 方孝孺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刘大学士,你我莫逆之交,当知我方孝孺之规矩,乃是黎民百姓之规矩!” “于百姓有害,则守!于百姓有益,当废!” “可我大明乃天朝正统,宇内之中心,区区海外,有何益处?” “陛下糊涂!” 刘三吾一下气的不行,痛心疾首地道:“方孝孺,糊涂的是你!” “刘大学士,多说无益!” 方孝孺瞬间转过身来,看向了一众清流翰林,断喝道:“我欲死谏陛下收回成命,可有一同赴死者?!” “恩府,弟子愿往!” “方大人,下官愿往!” “方大人敢于直言,下官敬佩,亦愿往!” 一众翰林纷纷表态! 方孝孺满意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感慨,这都是一群正直忠贞之士啊! 下一刻,他便一甩袖袍,说道:“走,随老夫面圣!” 说罢,率先出了翰林院。 刘三吾眼看一众翰林紧随其后,顿觉一阵头大,恨不得立马抽死方孝孺这厮算了。 对于开海禁海,朝中的衮衮诸公,历来存在巨大的争议。 海禁背后的利益牵扯甚广! 一旦触动,定会引起一个甚至几个利益团体的大肆反弹! 陛下之所以叫他逛一圈六部、翰林院,正是想看看究竟有谁心怀鬼胎! 可方孝孺倒好,居然义无反顾的去趟浑水…… 找死呐! 方孝孺啊方孝孺,你想入土为安,倒是找个黄道吉日啊! 出于相交多年的深厚之情,他一咬牙、一跺脚,也连忙跟了上去:“孝孺莫急,老夫替你收尸来啦!” 而此时的方孝孺,一点也没听进去,转头便带着一帮翰林浩浩荡荡直奔谨身殿。 这一路,惊动无数六部官员! 尤其是当听说陛下要开海禁,官员们瞬间炸开了锅! 震惊,困惑,激动,愤怒,布满了所有人的脸庞! 众人随波逐流,一同来到谨身殿! 方孝孺迈步而出,轰然跪倒于大殿门口,叩首高呼。 “陛下!” “臣方孝孺进谏,万万不可开了海禁,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附议!” “开了海禁,我大明劳民伤财无数,倭寇也定将为祸海疆啊!” “还望陛下垂怜沿海百姓,收回圣意!” “臣为天下生民请命,纵死不悔!” “陛下,臣也一样!” 一众翰林、六部官员,纷纷叩首于地,以死明志! 有人为忠,有人为义,有人为名,有人为利…… 各有所求! 刘三吾把这一幕幕众生相尽收眼底,长长一叹。 正要上前劝退,蒋瓛带着十几个锦衣卫,迈步走出了谨身殿。 他冷冽的目光,扫向了众人,大喝道:“一帮目无君父的混账,敢搅扰皇爷批阅奏疏,来啊,打!”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锦衣卫顿时冲了上去,扬起马鞭,抽向百官! 啪! 啪! 啪! 随着一道道清脆的鞭声响起,一众官员的脸上、身上登时显露出累累鞭痕。 “疼,疼啊!” “蒋瓛,敢阻我等劝谏陛下,你大胆!” “打……打吧!我等今日纵是杖毙于谨身殿前,也要求陛下收回成命!” “哎呀,蒋指挥使莫打、莫打,下官不劝、不劝谏了!” “该死啊,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 众人一片哀嚎。 方孝孺一下抬起头来,眼神死死盯着蒋瓛,恨声道:“蒋瓛!来啊,是老夫起的这个头,你休要弹压百官,来打老夫啊!” “今日,你有种就打死老夫!” “陛下若不收回成命,老夫也不想活了!” 可话音刚落,蒋瓛顺手就把他从百官之中,提拎了出来,淡淡道:“方大儒省省吧!” “你就是寻死,今日也绝无机会!” 说罢,便吩咐道:“来啊,保护好方大儒,他不可伤了一根汗毛!” “是,指挥使大人!” 方孝孺却是急了,振声嘶吼:“该死啊,你倒是打老夫啊,快来打啊!” 蒋瓛懒得搭理,淡淡地道:“刘大学士,方大儒,陛下召你们入殿听旨!” 方孝孺一下闭口不言,和刘三吾对视一眼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迈步走入谨身殿。 待行礼之后,刘三吾率先开口:“陛下,方孝孺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还望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话头,道:“不用给方孝孺求情,咱要想杀这个开眼的老东西,何至于叫蒋瓛救他一命?” “陛下救臣?” 正欲死谏的方孝孺顿时一愣,震惊地道:“原来弹压百官,是陛下您的意思……” 朱元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抽这帮杀才一顿,咱咋知道谁是忠臣,谁又是奸佞?” 方孝孺作死的念头又上来了,忍不住道:“陛下,殿外跪着的这些臣子,皆以死谏明志,绝无奸佞之辈啊!” 朱元璋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手里的一封密奏丢了过去:“这是锦衣卫密奏,看看吧!” 方孝孺接过一看,怒火瞬间倒灌瞳仁,嘶吼之声歇斯底里。 “混账!” “这帮人疯了不成,居然敢通倭?!” ps:下班晚耽误了,对不住各位,待会还有更新,明日小作者补上,补不上,咱倒立撒尿! 第一百零二章 方孝孺,你敢直呼本少爷名讳? 此时,方孝孺恼怒之余,也羞愧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尴尬了! 抱着必死之心,来劝谏陛下收回开海之命,是为大明计,为生民计! 这是他的忠、他的义! 忠义之所在,虽万死吾亦往矣! 原以为,外头跪着的这些同僚,乃是志同道合之辈,没想到…… 群众之中有坏人啊! 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之徒,居然暗地里输送粮食、甚至是军器入海疆,私通倭寇! 至于倭寇劫掠而来的金银,则是尽数被这帮混账私吞入囊! 朝廷一旦开海,倭寇横行,鱼肉百姓,又岂会再反哺金银? 怪不得,这些混账要反对开海! 该死,老夫成了冤大头啊! 他悲愤的几乎流出泪来,忙不迭地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臣愚钝,臣万死!”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堂堂大儒,居然毫无一点眼力,上赶着替别人趟浑水!” “咱看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方孝孺羞愧欲绝,一下无言以对。 至于一旁的刘三吾,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 得亏陛下圣明,不跟方孝孺一般见识,才叫这厮捡回了一条性命。 否则,老夫今日就得去方家吃酒席了。 他忍不住看向了方孝孺,笑呵呵地道:“方孝孺啊方孝孺,这回,你可算清醒一点了吧?” “这四海之利,堪比天大,莫要自误了!” 不料,方孝孺听了之后,顿时板起脸来,又是一叩首,肃然道:“陛下!既是有贼子通倭,臣以为,我大明更不可开得海禁了!” “一旦开海,这些混账岂不是变本加厉?!”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三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卧槽! 方孝孺,你脑子莫不是缺根筋? 老夫浪费这么多口舌,晓之以利害,结果你一点也没听进去? 非要作这个死干嘛呀! 此时,见方孝孺一副执拗的样子,朱元璋也是脸色一黑,愠怒道:“方孝孺!你是宁死,也要忤逆咱了?” 方孝孺跪在地上,肃然地道:“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您若非要开海,那便砍了臣的脑袋,以震慑群臣吧!” 说罢,恭恭敬敬一拜,一头磕地。 朱元璋瞬间无奈了。 这方孝孺,是个可堪一用的正直忠臣,可怎么就是一个傻呆呆的死脑筋呢? 他止不住的摇摇头,说道:“方孝孺,你可知,进谏开了海禁之人是谁?” 方孝孺抬起头来,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声道:“谏言此策之人,其心可诛!” “敢问陛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妄言海禁?!”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朱寿!” 方孝孺顿时一愣,诧异地道:“就是那个被弹劾通敌北元的商贾?” 朱元璋卖了个关子,淡淡道:“是不是商贾,你待会就要知道了!” 闻言,刘三吾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摆了摆手,叹道:“你这就带着这个不开眼的老东西,出宫去见见寿儿吧!” “啊?” “啊什么啊,你驳得倒这个老顽固?” 刘三吾苦笑摇了摇头,拱手道:“陛下,恕臣实在没那个本事,掰不正方孝孺这头犟驴……” “那不就是了!” 朱元璋顿时一拍御案:“咱跟这头犟驴说话,比他娘的批奏疏都累啊!” “寿儿本事大,有的是办法整人,叫那孩子好好调教一番,可以省不少的心!” “臣懂了,臣遵旨!” 这一对一答,把方孝孺听得一头雾水。 他一脸懵逼的问:“刘大学士,什么什么省心?” 可刘三吾笑而不语,直接一把拉过了他,躬身走出谨身殿。 此时的大殿门口,一众翰林、六部官员趴在地上,早已被锦衣卫抽的遍体鳞伤。 一见方孝孺出殿,众人精神一振,连忙抬头问道:“方大人,敢问陛下可是不再开海了?” “是啊是啊,有恩府您劝谏陛下,此事定是功成!” “方大人,还望告知我等是何结果呐!” 方孝孺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怒道:“哼!待老夫回来,再跟你们好好算这一笔账!” 众人一下懵了。 啥情况? 刚才还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怎么还翻脸了? 陛下到底跟方大人说了什么? 可正要发问,方孝孺却是怒的一甩袖袍,转身随大学士刘三吾而去。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宅子。 待下了马车,刘三吾看着这位至交,不忘叮嘱道:“记住啊,去了朱寿府上,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可失态!” 方孝孺一脸坦然地道:“刘大学士放心!” “以老夫的定力,泰山崩于前,那也是面不改色,绝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刘三吾也懒得跟这头犟驴掰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去了之后,也不要透露身份,否则陛下降罪,谁也救不了你!” 方孝孺眉头一皱,不服气地道:“刘大学士,虽说朱寿有功于朝,可终究是一个商贾,不至于如此对待吧?” “岂不是坏了礼数?” 刘三吾也不反驳,回首从马车上掏出一个软垫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来来来,垫着点,免得待会腿疼、屁股疼!” 方孝孺顿时一摆手,很硬气地说道:“大可不必!” “见一个商贾罢了,用这个玩意干甚?” 刘三吾只得作罢,叹了一口气:“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罢了,不管你这头犟驴的死活了!” “走吧,去见见那好孩子!” 说罢,二人迈步进府。 方孝孺抱着倨傲之心,一走入院中,便见一道身穿丝绸的年轻身影背对自己,低头摆弄着东西。 看来,这小子就是朱寿了。 方孝孺想也不想,立马大声怒斥了一句:“朱寿!老夫且问你,可是你这混账,向陛下谏言开了海禁?!” 朱寿转过身来,脱口大骂:“娘的,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直呼本少爷名讳?!” 四目相对。 方孝孺一见到朱寿的面容,瞬间脸色狂变! 哐当! 他一屁股跌坐于地,也不觉钻心的疼痛,人都吓傻了! 皇……皇……皇长孙殿下?! 第一百零三章 翻脸如翻书的方孝孺 这一刻,方孝孺如见了鬼一般,面色大骇。 天呐! 老夫居然见到了皇长孙殿下! 难道,这是来到了地府不成? 不,不对! 皇长孙朱雄英八岁便薨了,一个离世的孩子,又岂会长大成人? 难道说…… 此时,刘三吾见他面色剧烈的变幻,生怕意外泄露身份,忙不迭地喝道:“你个老犟驴,愣着干甚?” “还不赶紧向朱寿朱公子见礼!” 一声大喝,瞬间把方孝孺拉回现实。 他微微凝眸,看着眼前这张已生英武之气的面庞,嘴唇颤抖,眼眶一下酸了。 原来,皇长孙还在世啊! 好! 太好了! 下一刻,他便连忙翻身而起,正了正衣袍,一板一眼的拱手道:“见过朱公子!” 这一礼,说不出的庄重。 若非不可泄露身份,一向视规矩如命的他,恨不得以觐见皇长孙之礼仪,伏地叩见! 可此时的朱寿眉头一皱,转头便看向了刘三吾,问:“刘先生,这老东西谁啊?” 老……老东西? 方孝孺心神巨震! 皇长孙殿下! 当年臣跟刘大学士一样,也是您的老师啊! 臣教您读过礼记,读过中庸的啊! 臣这一辈子,忠的正是您这位大明嫡传正统啊! 可是殿下,您怎么记不得老臣了…… 正激动之时,刘三吾微一拱手,说道:“少爷,您的开海之策,陛下已经采纳了!” “不过……” 呀! 便宜爷爷的办事效率很快嘛! 朱寿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不过什么?快快说来!” 刘三吾一指旁边的方孝孺,笑呵呵地道:“不过这头犟驴非觉得开海百害无一利,带头怂恿翰林、六部百官死谏陛下。” “陛下很生气,觉得这头犟驴患上了脑疾。” “少爷府上不是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张老神医?陛下听闻之后,这才下了圣旨,命老夫带他过来诊治一番!” 朱寿一下震惊了。 敢死谏洪武皇帝朱元璋? 牛逼呀! 他赶紧迈步走向了方孝孺,激动地道:“快!快让本少爷看看,你这头,是生铁做的吗?” 方孝孺一脸的懵,也不敢乱动,讷讷地道:“朱……朱公子……” 话刚开口,朱寿的手便似是敲西瓜一般,敲向他的脑袋。 咚! 咚! 随着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朱寿脸上的热情,登时消失了大半。 该死啊,这瓜不保熟! 他摇了摇头头,遗憾而又失望地道:“哎……居然不是生铁……” “一个月俸禄才几两银子,你玩什么命啊?” “作死也没这么个作法啊!” 方孝孺的犟脾气一下上来了,肃然地道:“朱公子,为我大明计,吾辈义不容辞!” “我大明,乃宇内之中心!海外诸岛,区区不毛之地,开了又有何益?” “正所谓……” “停停停,本少爷最不想听的,就是这等没用的屁话了!” 朱寿听得一阵头大,转头看向了刘三吾,断言道:“刘先生,这位,就是个死脑筋!” “少爷说的没错!” 刘三吾连忙附和了一句,也起了吓一吓方孝孺的心思,便拱手道:“少爷,可否请张老神医出来,给这头犟驴治一治脑疾呢?” 卧槽! 放出老张? 不成不成,那老家伙简直是在世活阎王…… 他若出马,这一针下去,还不得跟陆通一样,把人家也扎成一个二傻子?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位朝廷命官,真扎成了痴呆,不好向洪武皇帝朱元璋交代啊! 想到这,朱寿脸色顿时一变,摆手道:“不不不,用不着老张出马,本少爷一招便可治了他这脑疾!” 刘三吾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诧异地问:“啊?少爷您也懂医术?” “哎呀,久病成医嘛!” “对于脑疾之病理,少爷我向来很有心得,治起来定是不在话下呀!” 说罢,朱寿转过身去,大叫了一声:“老方!把前几日吃的那头牛的牛筋,给本少爷拿过来!” “是,少爷!” 须臾之后,老方拿着一条牛筋,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少爷,筋来啦!” 刘三吾吓了一跳,震惊地道:“少爷,您您您……您咋又吃牛了?!”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刘先生莫闹!什么叫吃牛?少爷我明明是把牛送往了西天极乐,此乃积德行善之举!” “还有还有,你是不知道,这隔壁的庄子啊,一共养了两头牛,正好一公一母!” “上次那头母牛被天降的巨石砸死之后,这公牛忧思成疾、不吃也不喝,才区区几日的功夫,便害了相思病一命呜呼了!” 刘三吾嘴角一阵抽搐,哆嗦道:“相……相思病?” “是呐!” 朱寿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痛哉哀哉的样子,疯狂锤着自己心口:“你看看,多好的一对情深似海的牛啊!” “少爷我太心生敬佩了!” “为了它们团聚,本少爷只好勉为其难,简单吃了几口肉罢了!” “我这心,疼的是压根没吃进去几粒米啊!” 闻言,老方面色古怪。 少爷莫不是记错了? 吃这牛时,您可是连干了三大碗米饭,肉也消进去小半盆的啊! 刘三吾则是一脸无奈。 哎,造孽啊! 他索性也不继续追问,转而好奇地道:“少爷,您治脑疾,为何要用牛筋?” “正所谓,缺啥补啥!” 朱寿抬手一指方孝孺,笑嘻嘻地道:“这老家伙显然缺根筋,那本少爷便劈开他的脑袋,把这根筋放进去,那他的脑疾不就大好了?” 嘶! 刘三吾倒吸一口冷气。 这办法简直离了大谱,却又合理是怎么回事? 方孝孺则是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道:“朱公子,什么什么劈脑袋?” 朱寿义正言辞地道:“这还不懂?就是拿锤子生生在你脑门上凿个大缝,把这根牛筋放进去啊!” 还没等方孝孺反应过来,刘三吾忍不住地道:“少爷,这容易搞死人的啊!” “那咋了?”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死便死了吧!” “大不了,本少爷去贿赂史官,叫这老家伙青史留名,成了第一个治脑疾而死的铮铮正臣!” 说罢,就拿过了大锤,激动的向着方孝孺走去。 方孝孺脸都绿了。 为了江山社稷,他是不怕死,可爱惜自己的名声啊! 若真是因治脑疾被皇长孙一锤凿死了,他岂是青史留名,明明是遗臭万年啊! 一旁的刘三吾则是暗自摇头,长叹了口气。 殿下啊殿下,方孝孺执拗的很,万马拉不回头,你以为这么吓唬他,便可令他就范? 太想当然了呀! 可这时,方孝孺眼看朱寿举起了大锤,忽然激动的放声大吼:“朱公子,悟了,老夫悟了啊!” “开海,我大明非得开海不可!” “谁敢阻拦陛下开海,老夫就跟谁急!” 一瞬间,刘三吾整个人陷入了石化。 卧槽! 方孝孺,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一百零四章 方孝孺死谏开海 此时的方孝孺,心里十分的清醒。 死谥当文正! 自己若因谏言开海死了,史书上留下的,那也是不畏君王、敢于犯上之言的美名。 可皇长孙这么一搞,自己死了也是白搭,甚至还要留下一个千夫所指的恶谥! 毕竟天底下的读书人,为气节死,为百姓死,为君王死,可若为脑疾而死…… 丢人呐! 他方孝孺不要命,得要脸! 再不认怂,那就是遗臭万万年! 此时,朱寿见他终于服软了,便放下了大锤,笑眯眯道:“老家伙,这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若心有憋屈,万万不可勉强!” “本少爷最不耻的,便是威逼利诱之缺德行径了!” 方孝孺面色剧烈的变幻几下,深吸一口气,振声道:“朱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于开海一事,老夫双手双脚皆是赞同!” 说罢,心里既是憋屈又是激动。 皇长孙,多年不见,您咋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 好事啊! 这位嫡传正统,阔别宫闱多年,德行是歪了一点,可御下之道,真乃雷霆手段! 对于殿下的德行,老夫若是日后悉心教导一番,定能将其掰回正途! 刘三吾眼看这头犟驴终于回头是岸,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少爷,您真是英明神武,老夫佩服!” 朱寿却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该死啊! 开海禁一事,于洪武一朝,阻力都这么大,连群臣死谏都搞出来了。 这要是再拖延下去,本少爷欲干到倭寇老家、万军捅其倭皇腚眼的雄心壮志,岂不是要泡汤了? 不成,绝对不成! 本少爷得一绝后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孝孺,笑道:“老家伙,本少爷晓得你心里多少还是不服!” “来,本少爷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你一睹之后,也就懂我大明为何非要开海了!” 方孝孺感到一头雾水,诧异地问:“朱公子,敢问何物?” 朱寿也不答话,转身从胡凳上拿出一个画轴,缓缓于地上铺开。 刘三吾迈步上前,低头一看上面画了诸多地理形势,不禁问道:“少爷,这是……”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海图!” 什么?! 方孝孺和刘三吾对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居然是四海之图! 尤其是刘三吾,此时惊诧不已地问:“少爷,您从未出过海,此图何来?”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张三丰真人云游四海,此图正是当年他送于本少爷的呀!” 刘三吾震惊的赞叹道:“怪不得,怪不得,三丰真人厉害啊!” 见对方上套,朱寿松了口气。 得亏啊,当年读过几年国家地理杂志,不然可就难办了。 接着,他便一指海图上标录的诸国,对方孝孺问道:“老家伙,这回,你可还有脸说我大明乃是宇内之中心?” 此时的方孝孺几乎跌掉了下巴,喃喃道:“怎么会……这四海之外……岂有这么多国……“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不要紧,我大明以开国之力,兵锋之盛,无国可敌!” “问题在于,这些地方之金银,如同待字闺中的处子、尚未开苞!” “只待我大明百战之师,一个接一个席卷而归,充我大明国库!” 刘三吾抚掌大笑,激动地道:“好好好!若他日抵达海外诸国,我大明再无金银之患!” 可这时,方孝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成,不成,我大明乃仁义之师,岂可干出无故劫掠之脏事?” 朱寿脸色一黑。 娘的! 这老家伙的廉耻心,也太他娘的重了! 看来,对付这种迂腐的读书人,本少爷得祭出杀手锏了! 于是,他看向了方孝孺,似笑非笑:“老家伙,若是本少爷告诉你,这些地方的人,皆是化外之民,从未晓得半本孔孟圣贤书呢?” 方孝孺瞬间双眸放光,激动道:“朱公子,你没骗老夫?海外诸国,皆是化外之民?!” “是呀是呀!” “可惜……” 朱寿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沉痛惋惜的样子,幽幽地道:“你说的对,我大明乃是仁义之师,教化万民什么的,赶紧拉倒吧!” “哎呀,算了算了,不开海了!” “这海图乃是祸国殃民之物,本少爷这就去烧了!” 说罢,便要收起图册,欲付之一炬。 方孝孺却是急了,连忙拉住了他,激动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嘶吼道:“不,这宝图不可烧!” “是老夫错了,老夫大错特错,还望朱公子手下留情!” 说这话时,他都要疯了。 读书所谓何用? 忠君,为民,教化于天下! 这天底下的读书人,恨不得连鸡鸭也要教化归附,明悟孔孟圣人之学! 而现在,海外诸国居然存在这么多化外之民! 若换个说法,便仿佛是一个好色之徒睡腻了枕边人,可忽然一开后院,发现院里俏生生站着一百多名绝色女子,任君采撷! 搁谁身上,谁不鸡动? 这不得挨个睡过去,甚至是大被同眠啊?! 正因如此,开了海禁,一下有了新的意义。 教化万民! 朱寿看着方孝孺如饥似渴的样子,笑眯眯地道:“老家伙,你不是反对开海么,咋又变卦了?” 方孝孺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道:“朱公子误会了,老夫乃是开海禁的铁杆!” “我大明之开海,势在必行,挡我者死!” “朱公子,得罪了!” 说罢,生怕皇长孙撕毁宝图,一把抢了过来,疯狂往府门跑去。 刘三吾激动之余,也是一阵无奈,拱手道:“少爷,老夫也先告辞一步!” “去吧去吧!” 话音一落,刘三五也追随而去。 跑出府门,此时的方孝孺已经呆在马车上,不忘向他招手,催促道:“刘大学士,快,赶紧上车!” “休要耽误,老夫要进宫面圣!” 待上了马车,鞭子一甩,一路赶往宫中。 刚一来到谨身殿门前,两人便见到一众翰林、六部官员还趴在地上,欲劝谏陛下。 “方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我等惭愧,劝谏半晌,始终不可令陛下收回成命,还望您出马啊!” “是啊,有您出马,此事定是功成!” 众人见方孝孺折返而归,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议论纷纷。 方大人回来的正好,这波稳了呀! 可就在这时,方孝孺迈步上前,轰然跪倒于大殿门口, “陛下!” “臣方孝孺死谏,我大明万万要开了海禁啊!” “陛下若不答应开海,臣便一头撞死于殿前!” 轰! 众人面色大骇! 什么鬼? 方孝孺居然死谏陛下开海?! 第一百零五章 陛下,您怎么不按套路开海出兵? 此时,一众翰林、六部官员心态都炸了! 带头死谏陛下不可开海之人,正是方孝孺啊! 可一转头,这老家伙居然反水了! 气节呢? 脸面呢? 这他娘的,真是岂有此理啊! 下一刻,众人面上皆是气恼而激动,振声怒斥:“方老匹夫!你你你……你无耻之尤!” “方老贼!你个天杀的,竟把我等当作傻子一般耍弄,也太不是人了!” “恩府,您何至于此啊?!” “不妙不妙!莫非方翰林是中邪了?不然岂会支持陛下开海?!” 这话一出,众人悚然大惊。 一个拜入方孝孺门下的翰林顿时急了,放声大叫:“恩府莫慌!喝了童子尿便可驱邪,学生救您来了!” 说罢,两手一撸袖袍,便要脱了裤子。 眼看对方摆出的架势,方孝孺吓了一大跳,脱口断喝:“混账!你想欺师灭祖不成?!” “敢呲老夫,抽不死你,滚一边呆着去!” 屈于恩府之淫威,对方吓得一哆嗦,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 方孝孺冷然的目光,则是扫向一众翰林,尤其是盯着自己的门生,大声道:“都给老夫滚回翰林院,休要趟浑水!” 一旁的刘三吾皱着眉头,也大喝道:“尔等回去之后,亦不准妄议海禁!” 这些人,皆是读书人的种子! 万万不可被那帮通倭之乱臣贼子,拉入泥潭,甚至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对于这两位文人领袖的吩咐,一众翰林不敢怠慢,忙不迭起身,垂头丧气的走了。 眼看着他们离去,余下的一批六部官员傻了。 该死啊! 说好的大家一起死谏、反对开海呢? 你们这帮翰林闹完了一通,说跑就跑了,我等咋办? 这不是把我等架在火上烤吗?! 一些心怀鬼胎的六部官员,登时打起了退堂鼓,忙是顺坡下驴地道:“哎呀,我等也不死谏了!” “本官要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得赶紧回部堂了!” “哦对,本官也是一样!”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可这时,蒋瓛迈步上前,冷冷地道:“陛下有旨!敢冒犯天颜,你们在殿外跪满十个时辰,方可离去!” 十个时辰?! 这是要跪死人呐! 众人吓得面无土色! 正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太监的高呼:“太子殿下到!” 话音刚落,朱标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谨身殿门口。 所有人面色一肃,忙不迭跪倒于地,恭谨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咳咳……” 朱标重重咳嗽了两声,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一众六部官员还以为朱标是来救自己,顿时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说道:“太子殿下,还望您向陛下求情……” 朱标冷着一张脸,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休要再说,都老老实实跪着吧!” 众人一脸懵逼。 咋回事? 一向仁慈的太子殿下,竟也不近人情了? 至于方孝孺和刘三吾对视一眼,则是心头一震! 看来,太子殿下也是晓得这帮贼子的通倭之举了。 而两人恍然之余,心中也泛起了浓浓的哀意,太子殿下的病越来越重了啊…… 朱标微微凝眸,看向了刘三吾两人,淡笑道:“两位,随孤一起进去见父皇吧!” “遵旨!” 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埋头批阅奏疏。 一见朱标带着二人迈步走入,他连忙迎上前去,心疼地道:“标儿,你咋来了呢?” “快,快坐下歇息!” 说罢,便亲自搀扶起了朱标,扶到了龙椅坐下。 朱标倒是吓了一跳,忙挣扎起身,摆手道:“父皇,儿臣可坐不得,这不合礼制规矩!” 朱元璋暗叹一口气,只好作罢。 朱标抬眸问道:“父皇,外头跪着的乱臣贼子既是通倭,您为何不处决了他们?” 对于倭寇,尤其是通倭的大明臣子,他再仁慈,心中也生不出半点宽恕之情。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道:“标儿,这都是一群被人推出来挡刀的罢了,咱要是杀了他们,岂不就是打草惊蛇了?” “原来如此……” 朱标恍然之余,便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解,我大明海禁多年,您又为何要开海啊?”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标儿,咱要开海,乃是有天大的好处!” “这四海之内,存着无数大黄鱼!” “此鱼,足以填饱沿海百姓的肚子啊!” 一旁的方孝孺激动难忍,也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四海之内,鱼不鱼的不要紧,还有着无数化外之民,等着我大明施于教化!”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什么什么化外之民?你这老家伙,莫不是真患了脑疾?” 方孝孺不敢怠慢,连忙掏出海图,铺开于地。 “这是……” “回陛下,此乃海图!” “有了此图,我大明之水师,四海之地尽可去也!” 海图?! 朱元璋一下震惊了。 朱标也走上前来,看着海图上标录的诸地,也惊叹不已道:“父皇,想不到,真想不到啊,我大明并非宇内之中心!” “是啊是啊!” 方孝孺一脸激动,忙道:“陛下,太子殿下,还望我大明速速开海!臣愿亲自去教化这帮蛮夷之民,为我大明所用!”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转头便问:“标儿,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父皇,儿臣以为,教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为教化蛮夷而挥师诸国,有待商酌!”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标儿说的对!” “咱爷俩还没让大明的生民吃饱穿暖呢,岂会去管这帮蛮夷之民的死活!” 方孝孺面色一滞,急的上窜下跳。 教化万民! 此乃不世之文治啊! 你们爷俩居然一点也不考虑? 为何啊?! 正要开口劝谏,一旁的刘三吾生怕这厮再找死,连忙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这海外诸国,遍地皆是金银!” “臣以为,化外之民生性难驯,定会为了金山银山,彼此征伐不休!” “与其坐看海外诸国生灵涂炭,那我大明不如大举仁义之师,搬回金银,承了这天大的罪孽吧!” 朱元璋瞬间眼前大亮,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对对对,此话有理!” 朱标拱手一拜,大义凛然地道:“父皇,为诸国计,儿臣谏言,我大明该速举仁义之师!” “造宝船、开四海!” 刘三吾也轰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亦谏言,还望速举仁义之师,解海外诸国于倒悬!” 朱元璋大手一挥,肃然道:“朕准了!” “四海诸国,敢挡我大明仁义之师者,死!” 他的声音,于谨身殿内轰然炸响! 方孝孺一下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陛下,您怎么不按套路开海出兵啊?! 第一百零六章 朱寿此子,当入燕王之觳! 这一瞬间,方孝孺傻的找不到北了。 原以为,陛下听闻海外存着无数化外之民,定是立马挥师开海。 可万万没想到,陛下和太子兴致缺缺,反倒是因金山银山,欲大举挥师! 这…… 老夫真是尴尬了呀! 不过,好在陛下终究是铁了心开海,待宝船造出,自己还是可以去教化了蛮夷之民! 想到了这,他连忙跪地叩首:“臣方孝孺,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刘三吾也不甘落后,振声道:“陛下,臣亦万贺!” 朱元璋压下激动之心,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起来吧!” “这海图给咱留下,开海一事,回头于早朝议一议!” “咱不但要肃清一批通倭之贼子,还要满朝的文武也看到四海之利!” “为了海外诸国免于苦难,咱大明得尽早大举仁义之师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开海、开海! 为了抢银子,挥师入海外诸国,是无耻可恶之举。 可若是为了解诸国于倒悬,搬回金山银山,省得这帮化外之民连年打仗,搞到生灵涂炭…… 此乃天大的仁义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谁敢唾骂,抽不死他! 此时的朱标见大事已定,微一拱手,道:“爹,儿子今日过来,还是一事要请您定夺。” 一声爹,叫的朱元璋瞬间愣住了:“啥事啊?” 朱标脸上闪过一抹压抑至极的悲痛,说道:“再过不久,就是娘的十年大忌了。” “老四一直挂念这事,就给儿子送了一封书信,想求儿子说情,请您准许他回京去娘的坟头祭拜。”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眶一下酸了。 他的心中,转而涌出无穷的挂念和悲怆。 妹子! 你离开咱,快十年了啊…… 朱元璋越想越是悲从中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幸亏以手扶住了御案,否则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一刻的他,不是什么洪武皇帝朱元璋,只是一个痛失至爱足足十年的朱重八! 一旁的刘三吾、方孝孺吓了一跳,连忙惊呼:“陛下!”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声音低落地道:“咱没事,没事……” 刘三吾两人见状,以袖拂面不忍再看,老泪纵横。 马皇后! 日月行天,亘古不变! 这位千古贤后逝去之后,陛下的心也跟着死了啊! 朱标心中也充满了悲痛,扶着自己的老爹,低声道:“爹,是儿子的错,不该说起这个……” 朱元璋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说道:“老四这娃子,有心了。” “你娘十年大忌将至,光叫老四一个人回来不太够,是该好好祭奠一下了。” 朱标一愣,下意识地问:“爹,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沉声道:“下旨,召天下藩王入京!” “责令诸藩,不可兴师动众,不可沿途欺压百姓!” “儿臣遵旨!” 朱标连忙领命,带着刘三吾两人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缓缓坐回御案,把头深深埋进衣袍,终于止不住的流出泪来,瞬间哭的老泪纵横。 大苦无声,大悲无言! 烛火的映照下,他的身影说不出的落寞、孤独。 妹子! 快十年了! 当年你走得急,还没看到咱们的大孙子最后一眼,抱撼离去! 这一回,咱要带雄英去看你! …… 圣旨一出,天下震怖! 北平。 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英武男子,于边关驻马,举目远望,怔怔出神。 他的双眸炯炯有神,如刀、似剑之锋利无匹! 脸上写满了坚毅、桀骜,不可一世! 他,正是册藩于北平的朱元璋第四子,燕王朱棣!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黑衣袈裟的老和尚走上前来,笑问道:“王爷,您真打算孤身前往京师,祭奠孝慈高皇后娘娘?” 朱棣微微凝眉,眼中掠过一抹悲色,沉声道:“身为人子,岂有不尽孝之理?” “打从本王就藩之后,再也没回过应天府,如今十年大忌,本王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老和尚迈步凑上前来,低声道:“王爷,容老衲大不敬,您此行前去,也不妨看一看太子是否病入膏肓……” 朱棣面上瞬间挂起冷色,挥手打断了话头,喝道:“姚广孝,慎言!” 对方,正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对于朱棣的呵斥,姚广孝却是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盯着他:“敢问王爷,若太子真出了事,您要坐看皇位落到他人之手?” 朱标、朱标! 文官臣服,武将死忠! 朱标在,诸王不敢造次,亦不敢反! 可一旦出事…… 朱棣胸中的雄心一下沸腾开来,意味深长地道:“哈哈哈,大好江山,何人不迷恋?” 姚广孝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王爷既有如此雄心,老衲定以死追随!” 他之所以投奔燕王,正是看中了朱棣气吞宇内之志! 朱棣也不再矜持,豪迈大笑:“这煌煌大明天下,除却老爷子、大哥之外,谁可与本王相抗?” “允熥懦弱,至于朱允炆……废物罢了!” 对于朱棣的评价,姚广孝也认同般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对了王爷,应天府有一少年人杰,王爷此去,大可与之结交!” “此子,可助王爷头上多出一顶白帽子!” 说罢,递上去一道密本。 朱棣翻开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喃喃道:“洪武盐、以工代赈……” “这个叫朱寿的娃子,有点意思啊!” 姚广孝笑呵呵地道:“老衲也以为极是,此子虽是商贾之身,却有经天纬地之才,陛下也相当看重,还赐了免死铁劵!” “老衲以为,王爷不如……” 一番话,点到为止。 可朱棣听懂了含义,大笑道:“唐太宗曾言,天下英雄尽入吾觳!” “若要本王来说,此子当入吾府!” “姚广孝,等着本王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吧!” 姚广孝笑眯眯地道:“那老衲便在北平,等着王爷的好消息了!” “走了!” 朱棣仰天一笑,策马而去。 大好江山,本王欲坐也! 他年我若为皇帝,当将大明疆土,朝北推万里! 教胡人不敢南下牧马,教四海万邦盛世来贺! 应天府! 朱寿! 本王朱棣,来了!!! 第一百七章 徐增寿懵逼,会所是个啥玩意?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随着天气转冷,盖好的浴池和桑拿房,终于排上了用场。 他在浴池之中,泡了个大半晌,把头靠在池边,再拧一块热巾,仰头蒙在脸上,舒服得直犯困。 舒坦呐! 刚想打个盹,门帘被掀开,翠竹、翠柳两个俏美婢,怯生生迈步走了进来。 朱寿吓了一跳,连忙双臂抱胸:“你们怎么进来了?” 翠竹两人缓缓施了个万福,声如莺燕:“回少爷,奉方管家之命,奴婢们过来伺候您沐浴。” 朱寿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本少爷习惯自己洗澡……“ 翠竹贝齿轻咬着下唇,执拗地道:“少爷,方管家说了,少爷沐浴之时,好奴婢定是要给少爷擦澡搓背的……“ “至于坏奴婢,才对少爷不闻不问呢!” 翠柳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坚定地道:“是呀是呀,少爷,我们要当好奴婢,才不要当坏奴婢!” “若讨了少爷的不喜,坏奴婢可是要被赶出府的啊!” 说着,两人便已是眼泪汪汪,露出了一副见之犹怜的哀羞。 朱寿叹了一口气,心里破口大骂。 这该死的老方,真不是个东西啊! 不过…… 深得本少爷的欢心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便招招手道:“罢了,来都来了,那便给本少爷搓搓背吧!” 翠竹、翠柳小脸一喜,三两下便脱的全身余下一个粉嫩嫩的小肚兜。 肚兜上绣着两朵荷花,明明娇小的身子,胸前的雪山却出奇的惊人,鼓涨的几乎要把荷花撑破。 至于白嫩如鲜藕的胳膊、大腿裸在外头,一晃一晃,看之顿觉心旌荡漾。 待脱了衣裳,二女争先恐后跳入池中,连忙给朱寿搓起背来。 朱寿被一左一右拢共四团雪山晃的直眼晕,一下不争气的鸡动了。 翠竹感到了不对劲,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好奇地道:“咦,敢问少爷身上藏了何物?” 朱寿脸色涨红,状若痛苦不堪,大言不惭地道:“哎呀,少爷我练太极拳的嘛,也就常年佩带着一种兵器了啊!” 翠竹两人肃然起敬:“兵器?” “对!” 朱寿心中火起,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此乃不世之枪,等闲不可示之于众,枪出如龙,必要见血而归!” 翠竹两人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怪不得似金石一般,挺而不倒,少爷厉害啊!” “少爷,可用奴婢帮您润枪?” 见二女这么上道,朱寿也不再矜持,忙道:“来,本少爷教你们一招开喉吞枪之法!” 单纯归单纯,可翠竹两人也不是傻子,终于发现了少爷话中的下流,忍不住低头娇羞地道:“少爷,您好坏……” 正欲开口继续忽悠,外头忽然传来老方的一声大叫:“少爷,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来了!”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骂道:“知道了,本少爷这就出去见这混账!” 说完,连忙穿好衣裳走出浴房。 此时的徐增寿蹲坐院中,一见他出来,顿时激动迈步上前,嘿嘿笑道:“老朱,你好呀!” “几日不见,你看着又英武了不少,都快不输于咱这张器宇轩昂的俊脸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咱不要脸,也讲究一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恕在下直言,你去青楼,那楼中的妓女见了你,怕是也要被丑的三天吃不下饭!” “人家不就是靠身子混口饭吃,何其无辜啊!” 徐增寿被一顿挖苦,一点也不恼,反而摇头晃脑地道:“老朱莫闹,京师的诸多花魁,见了咱,也要夸咱是京师第一美男子呢!” “你啊你,就是嫉妒咱比你长得俊俏罢了!” 闻言,朱寿翻了个白眼。 废话! 人家图的是你银子,不给银子看看? 少不得骂你是天下一等一的丑八怪! 他也懒得争辩了,转而没好气地道:“小公爷,今日过来,找在下啥事啊?” 徐增寿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宝钞,递了过去,嘿笑道:“这是卖春宫图得来的十万两银子,老朱你快快收下!” 卧槽! 十万两?! 朱寿接过了宝钞,震惊地道:“不是吧?京中的士绅、勋贵一天天不干正事,净玩女子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大义凛然地道:“老朱,这你就不懂了!” “京中的勋贵大多打了半辈子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似咱这等勋贵子弟,为家族开枝散叶,乃是头等大事,定要在床榻上埋头苦干,才是正途啊!” “至于士绅嘛……哼哼,这帮混账便是没了春宫图,也得天天趴女子的肚皮上……” “那咱赚他们的银子,乃是天经地义的劫富济贫啊!” 朱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夸赞道:“小公爷,此屁言之有理啊!” 可这时,徐增寿脸色黯然了下来,叹道:“不过老朱,往后的这个把月,咱怕是卖不动咧!” 朱寿好奇地问:“为何?” 徐增寿气咻咻地道:“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居然向陛下谏言开了海禁!” “京中的这帮子权贵,全都琢磨要在早朝劝谏陛下,也就没心思品鉴咱们的春宫图了!” “当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咱要晓得是谁,少不得抽他一顿!” 朱寿顿时一愣,迈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小公爷,在下决定了!” “什么什么决定?” “在你抽在下之前,咱打算先把你一刀干掉,免得平白挨你一顿毒打!” 哎卧槽! 徐增寿张大了嘴巴,惊的声都变了:“老朱,是你谏言陛下开海?!” “是啊是啊!” 朱寿点了点头,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老方,拿刀来!待宰完了小公爷,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老方也不含糊,杀气腾腾地道:“是,少爷!” 徐增寿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顿时慌了,忙不迭地道:“慢着慢着!咱不抽、不抽了!” “老朱,咱们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万万使不得!” “咱就是抽自己一顿,也绝不碰你一根手指头呐!” 说罢,生怕朱寿不信,登时扬起手来,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以老朱的尿性,绝对下得了这个黑手…… 见他打消了念头,朱寿这才作罢,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莫急,卖不动春宫图,咱们还有别的捞银子办法呀!” 徐增寿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朱寿嘿嘿一笑,眉飞色舞地道:“你说,咱们开个会所咋样?” 徐增寿一下懵逼了。 会所? 这又是个啥玩意啊?! 第一百零八章 工部尚书震撼,洪武钢出世! 对于会所这个新名词,徐增寿是满头的雾水。 可出于对捞银子的迫切,他懵逼之余,便忙不迭地问:“老朱,这会所,又是什么玩意啊?” “咱听过青楼,也听过酒楼、茶楼,这可什么会所,压根没见识过啊!” 朱寿思索了一下,组织了语言之后,开口说道:“小公爷,这么跟你说吧,会所,就是酒楼、茶楼、甚至是青楼的合体!” 徐增寿眼前一亮,惊叹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老朱,你跟咱好好说一下,这玩意到底怎么个开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第一层,乃是酒楼之所在,人来了,大可在此吃菜喝酒!” “这第二层嘛,乃是沐浴之中心,酒足饭饱之后,便可上了二楼,擦背搓澡,松一松骨头!” “至于这第三层嘛……” 徐增寿早已被吊足了胃口,忙催促道:“第三层是什么啊?快说,快说!” 朱寿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这第三层,定是小公爷常去的快活之地了!” 徐增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青楼?!” 朱寿点了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在下以为,押妓这事不太好,以小公爷的德行,少不得要干出逼良为娼之事!” “所以啊,最多就是消遣一番便够了,省得有良家之妇,遭了小公爷的毒手!” 徐增寿脸色一黑,摆手道:“咱才不是那等无耻之人呢!” “老朱,这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可京中的酒楼啊什么的多了去了,那咱们怎么快点捞大银子呢?” “那还不简单?” 朱寿笑嘻嘻地道:“咱们盖了之后,可施行会员制!” 会员制? 徐增寿一脸的懵:“这是啥制度?”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悠悠地道:“这会所,可施行青铜、白银、黄金、宝石之制!” “一千两银子可办青铜,来了地方消遣,可打九折!” “五千两银子可办白银,可打八折!” “一万两可办黄金,打七折!” “两万两可办宝石,打六折!” 徐增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妙!这办法真是妙啊!” “可要是有不想掏银子,还想打折的呢?” 朱寿大手一挥,冷冷地道:“那就给他打骨折!” 徐增寿认同般点了点头,也一脸杀气地道:“老朱你说的对,向来只有咱们兄弟白嫖的份,岂有别人嫖咱们之理?!” “可是,老朱,万一咱们的火了,惹得别的同行眼热,争相效仿该咋办?”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小公爷,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徐增寿心下一沉! 可这时,朱寿慢悠悠地道:“虽然这营生逃不开效仿,可咱们也有别人学不来的地方!” “等回了头,在下给你出一份详解,便可晓得怎么开这会所了!” 徐增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哈哈哈,老朱,还得是你有办法!” “想咱三岁识文断字,五岁骑马拉弓,可谓聪慧过人,也实在是不如老朱你厉害啊!” “这会所,咱开定了!” 朱寿也懒得搭理他的自卖自夸,抬眸问道:“小公爷,光说了这么多,你手里有开会所的地方吗?” 徐增寿一脸自信地道:“有啊,我魏国公名下,正好有一三层酒楼,可叫工匠们改成会所!” 闻言,朱寿忍不住诧异地问:“小公爷,恕在下直言,若魏国公晓得你改了酒楼,不揍你?” 自尊心作祟之下,徐增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老朱莫闹,大哥这一辈子,最疼的便是咱这个亲弟弟了,他岂会揍我呢?” “好了好了,咱这就回应天府,把会所之事给办了!” “走了啊!” 说罢,忙不迭的一溜烟跑了。 朱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得! 又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正欲转身继续泡澡,不料,一道人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朱寿看着来人,一下愣了:“沈尚书,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工部尚书沈溍。 此时的沈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连忙道:“朱……朱公子,炼钢炉造好了,精钢可以造出来了!” “还望朱公子随在下前去作坊,一睹精钢出世之盛况啊!” 朱寿听罢,一下来了精神,当机立断道:“走着!” 随即,他带着廖大廖二,随着沈溍快马加鞭,来到了铁器作坊。 刚跨入门槛,如置身火炉之中一般,一股浓烈的热浪铺面而来。 炼钢炉流出的钢水,已凝成软钢锭,几个工艺最上等的工匠疯狂凿着铁锤敲打。 不出半个时辰,便造出一把精钢制成的长刀! 待开了刃,沈溍早已看的是激动难忍,振声高呼:“快!赶紧拿去核验一下!” 朱寿却上前一步,摆了摆手道:“沈大人,不用那么麻烦,拿百锻铁之刀,跟这精钢刀对碰一下,便可知好坏了!” “啊对对对!” 沈溍一拍脑门,连忙对工匠们吩咐道:“快,赶紧碰一碰!”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退后,留出一片大空地。 至于两个负责试刀的工匠,则是不敢怠慢,立马拿起刀来,冲向了对方。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一截断刃转瞬飞出,钉进了土里。 凑上前去,待看向了那精钢长刀,竟发现刀身上毫无一个缺口! 众人面色震撼极了! 尤其是沈溍,整个人激动不已,转身冲着朱寿便是躬身一拜,肃然地道:“朱公子,在下万谢您赐于我大明攻杀神器之恩!” 待承完了礼,朱寿笑呵呵地提醒道:“沈大人,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向陛下报喜啊!” 沈溍回过神来,又是拱手一拜:“多谢朱公子提点,在下这就进宫,把这好消息告知陛下!” 说罢,连忙出了作坊,翻身上马,直奔谨身殿。 刚迈步入殿,他登时拜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臣为我大明万贺!” “恭喜陛下,承朱寿朱公子之大恩,精钢之刀造出来了!” “我大明镇国神器出世了!” 正在批阅奏疏的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忙道:“刀呢?给咱看看!” 沈溍连忙掏出两柄大刀,恭谨地道:“陛下,可容殿前亲军持刀对碰,便可一验精钢之利!” “准!” 待两个殿前亲军持刀对碰之后,精钢长刀亦是完好无缺! 朱元璋面色大震! 好! 好极了! 这精钢之刀,果真百锻铁亦是削之如泥! 下一刻,他宏大的声音,轰然回荡于整个谨身殿! “传旨,此钢,赐名洪武钢!” “外泄此钢者,诛族!” 第一百零九章 蓝玉奉旨,江南世族齐反开海! 洪武钢? 工部尚书沈溍一听,顿时叩首于地,高声道:“臣代朱寿朱公子,万谢陛下赐名!” 洪武盐、洪武钢! 看来,这位朱公子真是深得陛下的看重啊! 一下子,他胸中熊熊的爱才之火四起,连忙道:“陛下,容臣大不敬,敢问朱寿这娃子立下这么多功劳,您为何始终不肯封赏呢?” “别的不说,便是改了这孩子的商贾之籍也好啊!” “莫非,您是想一齐封个更大的官位、爵位?” 朱元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回头咱要封这娃子一个大大的位子!” 沈溍这才恍然大悟,彻底打消了请爵的念头,叩拜道:“陛下圣明!” 说完,心里忍不住直偷乐。 嘿嘿嘿! 朱公子,老夫拭目以待与你一朝为官的那一日呐! 朱元璋面色平淡,吩咐道:“下去吧,督令各作坊,务必赶在蓝玉出征大漠之前,尽快造出一批精钢之刀,用以震慑诸夷!” “臣遵旨!” 沈溍行礼之后,躬身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坐在御案之上,则是凝眉沉思。 通倭之贼子,大多乃是江南士族! 尤以开国之初,不认可他朱元璋是华夏正统的那几家为最! 这巍巍江山,是他朱元璋之天下,绝非士大夫之天下! 当年宁可忠于暴元、也要摒弃大明非正统便罢了,敢通倭以欺汉家之百姓…… 万死! 正好,淮西武人向来和这帮士族相看两相厌,那不如……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蒋瓛,蓝玉那家伙这几日在干甚?” 蒋瓛迈步上前,恭谨行礼:“回皇爷,打从大闹京师之后,凉国公便闭门不出,整日于府中琢磨征讨北元余孽之策。” “今日,他思策之余,喝了一斤烈酒,吃了梅花鸭、乌衣巷的王记烧鸡……” 朱元璋微微颔首,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哼,这杀才心里还有点数,倒没像上几回找了淮西武人,琢磨拥立咱的大孙子啊!” “去吧,把这柄精钢刀送去蓝玉府上!” “告诉他,就说咱准允他明日持刀上朝,大开杀戒!” “是,皇爷!” 蒋瓛拾起地上的精钢刀,带着一队锦衣卫,直奔凉国公府。 此时的蓝玉刚酒足饭饱,坐于正堂悠哉悠哉的喝茶,见他迈步闯入,一下愣了。 蒋瓛? 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 正疑惑之时,蒋瓛上前一步,肃然说道:“奉陛下口谕,今日赐刀于凉国公!” 啥? 赐刀?! 蓝玉心头一震! 堂堂杀人如麻的淮西武将之首,顿时不淡定了,竟吓得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于地。 陛下,不是吧? 太子殿下还没薨呢,臣还没出征大漠,您咋这么快就要清洗淮西武人了?! 陛下啊陛下,您等臣看到了外甥孙认祖归宗,再杀了臣也不迟啊! 可谕旨一出,他也不敢不从,忙是跪在地上,接过了精钢刀。 他面上带着无穷的决然,长长一叹:“好刀!多谢陛下恩典,以此宝刀送臣上路!” 说罢,一咬牙、一闭眼,就要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蒋瓛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拦住了他,震惊道:“凉国公,你这是干甚?!” 啊? 蓝玉诧异的睁开双眸,下意识地问:“陛下不是要赐死咱吗?”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懵的快要找不到北了,连忙说道:“凉国公怕是误会了,陛下赐刀,是要你于明日早朝,痛宰通倭之贼子啊!” 说罢,便俯身贴耳说了几句。 蓝玉听完之后,心中尴尬之余,精神也为之大振,说道:“蒋指挥使,还望回去跟陛下说一声……“ “咱蓝玉别的本事没有,收拾江南士族这活计,最拿手了!” “胆敢通倭,咱把他们的屁眼都捅个稀碎!” 蒋瓛微一抱拳,正色道:“凉国公放心,此话卑职记下了!” 待他告辞离去,蓝玉如奉至宝一般,来回摸着精钢刀,冷冷直笑。 江南士族! 这回,本国公奉旨杀汝! 受死吧!!! …… 蒋瓛回宫复命。 也恰在此时,兵部侍郎齐泰也来到了东宫,向吕氏母子奏报。 朱允炆听罢之后,懵逼地道:“奇怪,当年皇爷爷亲自下旨禁海,为何又忽然琢磨开海了?” 齐泰跪在地上,苦笑摇了摇头,道:“回皇孙殿下,恕臣愚钝,想不透陛下的心思。” “明日早朝,陛下估计就要与群臣大议开海一事。” “还望太子妃、殿下尽快拿个主意,否则一步落、步步落,好处定要被人夺走了。” 朱允炆看向了正端坐于椅的太子妃吕氏,忍不住问:“娘,咱们该怎么办?” “是反对皇爷爷开海,还是赞成开海?” 吕氏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道:“皇儿莫急,以你皇爷爷的脾气,此事恐怕是故意为之!” “朝廷出征大漠在即,你皇爷爷的目的,想来要清洗一批不听话的臣子,免于朝局动荡!” “所以啊,明日早朝,皇儿定要极力反对开海!” 朱允炆恍然点头,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娘,孩儿懂了!” “只要咱们讨了皇爷爷的欢心,爹看孩儿这么孝顺,心火也就消了!” “想来,爹也就不会再拦着咱们进寝宫伺候他了,对吗对吗?” 吕氏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皇儿说的不错呀!跟在娘身边这么久,皇儿总算有点长进了!” “放心,开了早朝,你的堂舅吕章,联合了江南的杨家、顾家、蔡家,一齐反对开海!” “待他们替你趟平了路,你皇爷爷龙心大悦,这事也就十拿九稳了!” 朱允炆更显激动了:“呀,那孩儿多谢堂舅的帮衬之恩了呢!” 齐泰心头大喜。 开国之初,杨维桢、顾瑛、蔡子英这三位,正是江南士族的领袖! 这几位,驳斥陛下绝非华夏正统亦是不死,反受隆恩,于朝堂根基深厚! 看来,有这三家出面谏言,稳了呀! 他连忙跪地,叩首道:“臣齐泰,为娘娘贺,为殿下贺,大事定将功成!” 翌日!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漠的目光环伺群臣,冷道:“今日早朝,诸事不论,只议开海!” “有什么策论,诸卿都议一议吧!”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尤其是江南士族于朝中为官之人,面色大喜! 还不等同僚开口,杨维桢之子杨开登时迈步出列,决然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臣杨开谏言,我大明永不开海!” 第一百一十章 蓝玉佩刀入殿,痛宰世族! 随着杨开的一声大叫,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他这一开头,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顾、蔡两家出身的官员,登时迈步出列! “陛下,臣顾凝之谏言,我大明绝不可开了海禁!” “陛下,礼法不可废,臣蔡同附议!” “陛下,谏言开海之人,其心可诛,臣以为当抄家灭族,免于为祸我大明!” “吕章吕大人说的对,臣等附议!” 众臣纷纷叩首于地,声振屋瓦。 朱元璋看着跪倒一大片的臣子,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 果然! 一旦大议开海,朝堂定会掀起一道滔天巨浪! 反对之声,尤以江南士族为最! 他微微凝眸,声音中说不出的平静,问道:“哦?说来听听,你们何以反对开海?” 闻言,一众江南士族神色亢奋不已。 他们之所以反对开海,乃是私通了倭寇,以走私茶器、盐巴、甚至军器,中饱私囊。 海外之天大巨利,士族独享! 可要是陛下开了海呢? 这滚滚而来的利益,留不留得住先不说,光是朝廷的宝船巡于四海,他们就再也没有得利之机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陛下忽悠瘸了,往后绝口不提开海,那这条规矩定将成为祖制! 祖制不可违、亦不可废! 后世之君,谁也拦不住江南士族谋夺私利! 一念至此,众人顿时跪地叩首,振声大叫:“陛下,开海劳民伤财,乃是祸国殃民之败举!” “我大明威镇宇内,诸国臣服,何须在乎开海之虚名?!” “我大明百姓正于水深火热之中,有此钱粮,反不如赈济河南府、苏州新安江之水灾!” “臣等附议!” 话音一落,群臣议论四起。 一些或是不知内情、或是耿直、或者迂腐的大臣,竟也跟着跪地劝谏了。 傅友德、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如常。 一个个的,皆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帮文官,既不是诬陷皇长孙,又不是弹劾他们淮西武将,那在事态尚未明了之前,绝不可轻易站队。 否则,本就树大招风的他们,若惹来陛下的不喜,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朱允炆眼看群臣反应激烈,顿觉该轮到自己下场,来收割皇爷爷的欢心了。 他连忙迈步出列,拱手道:“皇爷爷,孙臣也以为,我大明绝不可开海!” 朱元璋微微皱眉,不发一言。 位于百官之前的太子朱标,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怒之色。 一众江南士族拥立的,正是他的这个嫡庶子! 这小混账为士族出头,野心暴露的太急了! 为君为子,真是不堪一用! 罢了,终究是自己儿子,绝不可令他一脚陷入这趟浑水…… 正欲开口呵斥,此时的方孝孺早已心绪难忍,立马迈步出列,振声道:“皇孙殿下,老臣以为您之言论,甚是不妥!” “我大明,定要开了海禁不可!” 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 方学士,你啥意思? 你可是本殿下的老师,居然第一个出头反对本殿下?! 何至于此啊? 眼看朱允炆不善的眼光投了过来,方孝孺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坦然。 皇孙啊皇孙,不出意外,老夫先忠的是陛下、再忠太子殿下,最后才忠您这位半吊子的正统。 可现在的问题是,皇长孙回来了啊! 朱雄英,不,朱寿,才是我煌煌大明的嫡传正统! 老夫誓死忠随皇长孙殿下! 至于忠你朱允炆? 忠他娘的什么忠?! 想到了这,他立马冲着朱元璋拱手一拜,朗声道:“陛下!自始皇遣徐福入海以来,我华夏无不探索四海!” “今我大明开国二十四年,国力蒸蒸,当继往开来,大兴开海之举!” “臣方孝孺斗胆上疏,祈求陛下尽快督造宝船,入海扬我大明天威!” 话音一落,大学士刘三吾连忙出列,正色道:“陛下,夫千乘之国,避则衰,拓则兴!” “臣刘三吾亦上疏开海!” 一众江南士族慌了! 啥情况? 这两位,乃是天下士子文人之领袖! 乱凑什么热闹啊?! 出于利益,礼部主事杨开也不管什么领袖了,脱口便斥:“刘大学士,方学士,你们这简直是倒行逆施之举!” “我大明乃宇内之中心,何须青睐四海蛮夷之地?” 顾凝之也振振有词地道:“杨大人说的没错,区区海外,有什么可探索之处?” 一旁的蔡同心机深沉,更是火上浇油地大声道:“陛下,刘方二人,此乃妖言惑众!” “臣以为,这两人德不配位,扰乱国纲!” “还望陛下罢免这两个乱臣贼子的翰林之位!” 闻言,刘三吾气的大怒,放声叫道:“混账!你们才是扰乱国纲的贼子!” 堂堂涵养极高的大儒方孝孺,顺口便骂:“放你们八辈祖宗的屁!” “老夫可知尔等祖坟之所在,再敢泼脏水,信不信老夫叫门生把你们祖坟挖个底朝天?!” 说完,心中怒火四起。 敢拦老夫教化海外万民,莫说挖祖坟,便是你们这帮贼子的祖宗骨灰,也要给扬了! 而这话一出,一众江南士族脸都绿了。 可他们也无心掰扯,转瞬便朝朱元璋叩首,直接祭出了杀手锏。 “陛下,我大明尚未承平,若要开海,岂不是好大喜功?” “此举,与隋之炀帝三征高丽、败尽国运有什么两样?!” “我大明绝不可粉饰太平!” “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誓死为我大明而忠,望您莫要开海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 这就是被元廷驯服之后的江南世族! 有小家而无大国! 可很快,他脸上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问:“你们真愿为我大明誓死?” 一众江南士族听罢,大为激动极了。 尤其是杨开,顺手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牌位,高声道:“陛下,反正臣已带着自己灵位来了,若您非要开海,那便杀了臣吧!” 话是这么说,心里是一点也不惧。 法不责众! 难道,陛下还真要杀了自己不成? 可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混账!区区乱臣贼子,安敢逼宫陛下?!” 群臣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蓝玉穿着一袭武将官袍,佩刀迈步入殿! 众人大惊! 多日闭门谢客不上朝的凉国公,怎么来了? 至于杨开,则是放声大斥:“凉国公,你敢佩刀入殿,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蓝玉懒得理会扣的这顶大帽子,冷声质问道:“就是你这狗娘养的,要反对陛下开海?” 杨开面色倨傲之余,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没错,正是下官,凉国公敢待如何?” 蓝玉冷冷一笑,直接一刀柄把他抽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杨开整个人扒伏于地,吃痛极了。 可还没等开口叫骂,蓝玉转瞬抽出精钢刀,疾步上前,顺手便照着他的屁股捅了进去!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刀身顺着屁股,直入肺腑! 蓝玉面无表情,反而一拧刀柄,杨开惨叫一声,肺腑瞬间粉碎! 说把世族腚眼捅稀烂、就捅稀烂,绝不含糊! 杨开,毙! 蓝玉杀完了人,抬眸死死盯着一众江南士族,眼神之中杀气四起! 他冷冽的声音,于谨身殿轰然炸响! “来,告诉咱,还有谁反对陛下开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朱允炆哭了,娘又坑了我! 一众江南世族看着蓝玉目光冷然、刀身染血,吓得脸都白了。 什么鬼? 这厮胆敢佩刀入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庭杀人? 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出身于江南士族的顾凝之惊惧之余,也不禁气怒,大骂道:“凉国公,于殿前持刀杀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蓝玉也不废话,转瞬迈步上前,噗嗤又是一刀挥了下去! 哐当! 一颗人头直直掉落于地,砸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蓝玉目不斜视,冷冷盯着众人,问道:“来,可还有不知死活之人?!” 一众江南士族眼睁睁看着顾凝之的尸首无力倒下,吓得瞳孔紧缩,心肝直颤! 为何啊? 到底是谁给蓝玉的勇气,竟敢如此的放肆?! 也就在这时,太子朱标抬手一指蓝玉手中的精钢刀,笑道:“凉国公此刀,可开得四海之承平!” 这话一出,傅友德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大震! 明白了! 太子之意,即是陛下之志! 所有武将齐齐轰然跪地,高声道:“太子殿下所言,臣等附议!” “陛下,臣等谏言,我大明定要开了海禁!” 随着他们这一跪,一众本在观望事态的大臣也不淡定了,也跟着纷纷下跪。 “陛下,臣吏部尚书詹徽上疏,我大明当开海禁,挥师宇内!” “臣兵部尚书秦达,附议!” “臣沈溍附议!” “臣赵勉附议!” “……“ 群臣谏言之声,如雷炸响! 朱允炆惊呆了! 卧槽! 咋回事,到底咋个一回事啊? 这事咋跟娘说的反过来了? 不光是他,一众江南士族也懵逼的找不到北。 当年陛下颁旨禁海,这帮人可是铁骨铮铮,一个个赞同极了啊! 可如今,你们咋还反水了呢? 反水也就罢了,这下我等江南士族尴尬了呀! 蔡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过身来,望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哆嗦开口道:“陛……陛下……” 朱元璋居高临下,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地问:“怎么,又想劝谏咱不可开了海禁?” 蔡同跪在地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不不不,臣是想谏言陛下,我大明定要开海!” 见他服了软,一众江南士族的骨头也不硬了,也赶紧跟着磕头表态。 事到如今,已经拦不住陛下开海了。 与其惹的陛下大怒,反不如弃卒保车,舍了海外之利。 捞不到海外银子,大不了去坑百姓兜里的活命钱嘛! 朱元璋见他们这副德行,淡淡道:“还算你们识抬举!” 众人听罢,一下松了口气。 可这时,朱元璋脸忽然冷了下来,环视群臣:“既是如此,也该算算你们的通倭之罪了!” 轰! 话音一落,群臣面色大骇! 江南士族,一个个全都如遭雷击! 通倭之事,咋东窗事发了? 明明百密而无一疏啊! 原来,一切勾当,尽在陛下之手掌握! 不,不对! 琢磨这个干甚,当务之急,是要向陛下乞求宽恕! 于是,一众江南士族登时叩首于地,嗷的一下哭了:“陛下,臣等冤枉啊!” “臣等忠心为国、鞠躬尽瘁,岂会干出这等祸国之举?” “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望陛下明鉴!”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道:“好,很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蒋瓛!给咱宣一宣这帮乱臣贼子的罪状!” “是,皇爷!” 蒋瓛迈步而出,立马打开一封奏本,冷声喝道:“洪武三年起,杨维桢之杨家,私通张士诚余孽,十余年间,输送共计八万石粮食!” “张士诚余孽以一石十两反哺杨家,赃银共计八十余万两!” “洪武五年,顾瑛之顾家,闻海外之利,私通倭寇,倒卖茶器、盐巴,共得赃银百万两之巨!” “洪武六年,蔡子英之蔡家发现生铁私矿,与杨、顾两家联合,倒卖军器于倭寇,得赃银一百二十万两!” “洪武八年,吕家知晓三家之大罪,瞒而不报,至今时之洪武二十四年,共收取贿银三十万两!” “四家所得之赃银,合折我大明两年之岁收!” 话毕,整个谨身殿鸦雀无声! 赃银之巨,听来惊心! 群臣都要疯了! 尽管明知这四家私通倭寇捞了大把银子,可听到这个数目之后,还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怪不得,这些混账要力谏大明不可开海! 私通张士诚余孽,私通倭寇! 倒卖粮食、盐巴不算,居然胆敢倒卖军器! 这一样样,哪一个不是关于大明之生计?不是关乎生民之祸福?! 可就算如此,这帮士族还是干出这肮脏之勾当! 这些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江南士族,眼中喷火,恨的咬牙切齿! 通倭,通张士诚之余孽,其罪万死不可恕! 被群臣冷冽的目光盯着,一众江南士族吓得肝胆俱裂,忙求饶道:“陛下,还望开恩啊,臣等愿把全部脏银上缴朝廷!” “陛下,只求您饶过臣等一命……” 话没说完,朱元璋瞬间暴怒,厉声喝道:“欺君罔上,祸国殃民,有何脸面求饶?!” “开国之初,你们的父辈,如杨维桢、顾瑛之流,宁可忠于暴元,也不认大明乃华夏正统!” “可咱碰过他们这帮汉家之奸佞,一根手指头了?!” “咱不计前嫌,任其得了善终之后,又可曾亏待了你们?!” “对你士族看重不算,还许以了高位俸禄!” “咱待你们这几家如肱骨,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大明的吗?!” “误国误民!”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谨身殿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嗡鸣。 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杨、顾、蔡、吕四家之人,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完全浸透了衣衫。 所有人嚎啕大哭,连连磕头,乞求道:“陛下,臣万死!” “臣等忠于大明,至死也认我大明乃华夏正统!” “陛下,您饶命啊,臣等愿掘了祖宗的坟,来替陛下出了这口恶气啊!” “陛下,您宽恕了臣等的罪过吧!” 朱元璋心中的怒火,仿佛要把整个大殿烧穿,厉声道:“不忠不孝之徒!有什么话,去地下跟你们的父辈去唠叨吧!” “传旨!” “杨、顾、蔡三家,罪不可恕,即日抄家诛族!” “吕家瞒而不报,其罪难饶,吕家之人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遵旨!” 一众殿前禁军领命之后,立马上前,提拎其四家官员,拖出谨身殿! 四家之官员,哭的,跪的,昏死一大片。 群臣心中毫无怜悯,轰然跪倒于地,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瞬间委屈的哭了。 卧槽! 娘啊娘,您咋又坑了孩儿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明终开海,圈禁吕氏 此时的朱允炆,心里委屈的要死。 早知如此,就不听娘的话好了啊! 他欲哭无泪,心里哇凉哇凉的,两腿一软,也跟着群臣跪倒于地,叩首道:“皇爷爷圣明!” 朱元璋把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叹了一口气。 齐泰入宫一事,他早已收到了锦衣卫的奏报。 他琢磨着,允炆既然想争大位,那再怎么不堪,也得看透点朝局的变化吧? 不料,这娃子居然直接被吕氏忽悠瘸了! 简直是毫无主见! 看来,回头也是该好好敲打一下吕氏了! 心思电转之间,他的目光又环伺群臣,淡淡地道:“你们的心思,咱也看透了!”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嘴上说着开海,心里却暗藏祸心!” “不就是在琢磨等咱开了海禁,倭寇之祸四起,咱栽了跟头之后,就得向你们低头,永不大议开海了是吧?” 群臣面色大骇,心里止不住的升起同一个念头。 陛下这头老龙,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对他们这帮臣子的小心机了若指掌啊! 众人吓得连忙拜倒,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臣等不敢,臣等断无此念!” 朱元璋面无表情,声音冷的如坠冰窖:“嘴硬是吧?也罢,那咱就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让你们晓得我大明为何开海!” “来人,把宝图抬上来!” “叫这帮混账睁大狗眼,好好给咱看一看这四海之大、天下之大!”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领命之后,忙不迭抬着一卷大大的舆图,立于群臣之前。 群臣心头一凛! 这是何物? 随着亲军缓缓打开舆图,群臣瞬间懵了! 只见一个个线条映入眼帘,勾画出地理、形势,极为震撼眼球! 舆图上书:四海万国图! 正是由朱寿献上,后由朱元璋命画师连夜督造,一副放大版的四海舆图! 四海万国…… 群臣凝眸,看着舆图上的天下形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我大明疆土?” “此地乃是安南?旁边的便是占国了吧?” “这四海天下,居然广阔恐怖如斯?!” 众人惊骇之余,议论纷纷。 要知道,大明疆土幅员之广,足以令他们引以为荣光万丈! 可当这幅四海万国图展现于面前,他们方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坐井而不知天之大也! 大明,也绝非宇内之中心! 于四海,于天下,大明堪称屈居于一隅之地罢了! 众人心头震颤,再定睛望去,这才发现舆图之下,还题有一段字:“欲强大明,当兴四海!” “泼天之财,取于海,疆土之安,亦取于海!” “一旦他国之君夺西洋之海权,我大明危矣!” “我大明,以开国之煌煌雄浑,兵锋无匹,当造宝船入四海,镇诸国、压蛮夷!” “六合八荒,胆有不服、不称我大明为尊者,万死!” “四海宇内,胆有觊觎大明寸土之疆者,虽远必诛,灭族绝祠!” 一句句,直扣心神! 正是朱寿所书!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看得浑身热血沸腾,拍掌大叫:“好!好一个虽远必诛!” 文官们也激动的直哆嗦,一指诸国旁边的标录:“这……这又是何物?” 方孝孺连忙上前,已经激动找不到北,大声道:“尔等管这个干甚?这海外诸国,存着无数化外之民!” “诸位,教化万民啊!” “我大明凭何不开海?” “噢,这样啊……” 群臣听罢,热情一下消了大半。 可这时,大学士刘三吾上前一步,振声大吼:“诸位,海外诸国凡有标录者,皆有金山银山矿山!” “诸国为这些腌臜之物,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了!” “我大明,当兴仁义之师,为诸国排忧解难,搬回金银,承其万千罪孽啊!” “难道,你们要忍心看着诸国之生民,陷入水深火热而不可拔吗?!” 群臣顿时激动的疯狂了,高声大喊:“不忍心!” 刘三吾再次大叫:“那我等该如何?!” 群臣齐声大吼:“开海、开海!拦我大明仁义之师入海者,万死!” “陛下,还望速速开海!臣等为马前卒,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臣等为海外诸国计,搬回金银,充于我大明国库,替诸国保管万万年呐!” 众人已经彻底疯了! 倭寇? 倭他娘的什么寇?! 敢拦大明威镇四海之宇内,倭皇的腚眼也给捅穿,挂旗杆上暴晒风干! 朱元璋看着状若疯癫的群臣,似笑非笑:“谁说,咱要把海外诸国之金银,充于国库了?” 众人激荡的气焰,为之一滞。 户部尚书赵勉下意识地问:“陛下,敢问此言何意?” 朱元璋冷哼一声,气咻咻地道:“咱好好的跟你们大议开海,可你们呢?一个个良心被狗吃了!” “咱决定了,这金银八成归咱的内帑,两成归国库!” 群臣一下慌了,忙不迭地道:“陛下,万万不可!” “河南府要赈灾,凉国公要出征大漠,国库缺银子啊!” “这不合我大明律啊!” 朱元璋气的一翻白眼,脱口骂道:“大明律?” “咱是开国之君,你觉得咱的话好使,还是咱定下的律法好使?” “至于赈灾、打仗,咱的内帑一样可以下拨银子,省得受制于你们这帮混账之手!” 群臣嗷的一下哭了。 尤其是户部尚书赵勉,痛哭欲绝,连忙劝谏道:“陛下……” 话刚开口,朱元璋顿时挥手打断,冷道:“再乱叫,这四海咱不开了!” “来啊,去把四海万国图给烧了!” 这下子,轮到群臣不干了。 所有人急的上窜下跳,瞬间败下阵来,疯狂高呼:“陛下莫烧、莫要烧了宝图!臣等认了!八成归您还不成吗!” 朱元璋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环顾群臣,正色道:“ 傅友德、徐辉祖听旨!” “臣在!” “六部联同立镇海司!” “傅友德为征海大将军,徐辉祖为辅,统御诸事,督造宝船,开海平倭,镇诸国!” “臣等遵旨!” 朱元璋又看向了户部尚书赵勉,问道:“出征大漠之粮草辎重,准备的如何了?” 赵勉迈步而出,肃然拱手道:“回陛下,我大明随时可出征大漠!” “蓝玉!半月之后出征,咱要看到世上再无北元!” “臣遵旨!” “退朝!” 说罢,朱元璋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出于四海之利,文武群臣也兴高采烈退出奉天殿。 倒是朱允炆,浑浑噩噩的垂着头,丢了魂一样回到东宫偏殿。 刚跨过门槛,吕氏便迎上前来,笑盈盈地问:“皇儿,早朝如何?你皇爷爷可曾清洗了一批臣子?” 朱允炆双目无神,下意识喃喃道:“清……清了……” 吕氏面色大喜,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道:“皇儿,娘就说吧,你皇爷爷啊,拿开海禁当幌子罢了,目的就是想敲山震虎!” “等他清洗一批作妖的臣子……” “咦,皇儿为何不说话?” 朱允炆哇的一下哭了:“娘,皇爷爷是清洗了,可清洗的是犯下通倭之罪的杨、顾、蔡三家全族!” “连堂舅的吕家,也被皇爷爷勒令不准入朝当官了啊!” 吕氏杏目瞪的滚圆,震惊的下巴几乎脱臼。 三家尽被老爷子诛族? 自己的娘家也跟着遭殃了? 她疯狂摇头,自信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儿,你在骗娘对不对?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蒋瓛迈步闯入大殿,冷着脸道:“奉皇爷口谕!” “自今日起,无皇爷、太子殿下谕旨,太子妃不得踏出此殿半步!” “敢违抗此旨,吕家诛族,皇孙朱允炆贬为庶民!” 什么?! 吕氏顿时心态炸裂,整个人崩溃了! 无旨不得出…… 老爷子这是要把自己圈禁到死不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叔侄见面,齐骂朱允炆! 此时的吕氏内心,简直是崩溃欲绝。 老爷子为何要圈禁自己? 打从被太子爷收拾了一番之后,自己明明已经很老实了啊!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答案,便忙不迭的问道:“蒋指挥使,不,蒋大人,敢问老爷子可下旨约束了允炆的自由?”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开能合。 往常她还自持太子妃的身份,一口一个蒋瓛叫着,如今失了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敬称都用上了。 蒋瓛听出话中的讨好,面上却掀不起半点的波澜,抱拳道:“回太子妃,允炆殿下所受之遇,一切照旧!” “卑下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此时的朱允炆回过神来,忙上前搀扶住吕氏,惊忧地问:“娘,皇爷爷何至于此啊?” 吕氏摸了摸他的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一切皆在娘的预料之内,娘心里有数着呢。” “你皇爷爷啊,这是因吕家之事,迁怒到娘的头上了。” 言罢,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老爷子这个人,一向是对百姓、对朱家人仁慈无双,对外人毫不手软。 吕家犯下此等滔天罪孽,那迁怒她这个吕家出身的太子妃,也很正常啊! 至于朱允炆,则是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地问:“啊?娘,那咱们该咋办?” 吕氏盈盈一笑,露出一副恬淡如水的模样,道:“无妨,无妨……” “皇儿你尚可随意出入东宫,那就证明,咱们母子还有翻盘的机会!” “正好,你皇奶奶的十年大忌要到了!” “趁此机会,皇儿你赶紧去趟宏觉寺,见一见觉远高僧!” 朱允炆一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娘,您叫孩儿去佛庙干嘛,莫不是叫孩儿当和尚?” 吕氏气的不轻,秀指一点他的额头,提点道:“傻孩子,你乃是天命所归,娘怎么舍得叫你当和尚,你往后又岂会当了和尚呢?” “你皇爷爷早年出过家,你找觉远求取一部佛经亲手抄录,就说是献给你皇奶奶的祭礼!” “老爷子一高兴,娘也就没事了!” “这东宫,也还是咱们母子的天下!” 朱允炆恍然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娘……这回……您不会再害了孩儿吧?” 吕氏心火四起,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的大骂:“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会害你呢?” “海禁一事,要怪,也得怪你堂舅吕章!这混账联合谁不好,非要联合三家通了倭的士族!” “不然的话,娘的大计早就成了!” 朱允炆捂着脑袋,垂头道:“娘,孩儿知错了……” “孩儿这就出宫,前去宏觉寺找觉远抄录佛经!” 吕氏满意点了点头,笑盈盈地道:“哎呀,这才是娘的好皇儿嘛!” “皇儿,记得啊,天下诸事,一旦过犹不及,则招人妒、怒、怨、恨!” “抄录佛经一事,点到即止,万万不可大做文章!” “十年大忌,诸王也要入京,你的祭礼越拔得头筹,越招诸王妒恨,咱们母子树敌太多,争位可就难了!” 朱允炆恭谨地道:“娘,孩儿都记下了!” “孩儿这就去宏觉寺,助您脱困!” 说罢,连忙走出宫门。 刚跨过门槛,冷风迎头一吹,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过犹不及,不可大做文章…… 不对、不对! 娘啊娘,您这是又要坑孩儿了呀! 看来,本殿下得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要求取佛经,还要以自己的血来亲手抄录! 这么一搞,皇爷爷见了自己的孝心深深,娘才有得救啊! 娘,放心吧! 这回,孩儿定要以一己之力,解了您的圈禁之令! 下一刻,他便激动的大手一挥,叫来了侍卫,摆起了皇孙出行之仪仗。 “走,去宏觉寺!” …… 就在朱允炆动身之时,此时的朱寿也赶往了宏觉寺。 徐增寿把会所的选址,定在了宏觉寺附近的一座酒楼。 事关捞银子大业,他得亲自来一趟,指点一下工匠们该如何改建内堂布局。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管家老方,至于廖大廖二等人,则是分散开来,暗地护卫。 此时,街上乌泱泱的一片人。 可刚一下马车,还没等站稳,人群便一阵推搡,把他硬生生的挤到了一边去。 “让开!” “贵人出行,于宏觉寺拜佛进香,全让一让!” 话音一落,一队带刀侍卫清退起了人群,拱卫着一驾马车,缓缓前行。 朱寿眉头大皱。 谁啊? 出行的排场,这么他娘的大?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认出了对方侍卫的身份。 他脸色一沉,迈步上前低声道:“少爷,老奴刚打听过了,这是当今皇孙朱允炆的仪仗!” “噢……是他啊……” 朱寿不屑撇了撇嘴,下意识骂道:“一滩烂泥!” 可开口的一瞬间,身后竟也传来一道鄙夷不已的声音:“一坨狗屎!” 呦呵! 音儿重了? 这又是谁啊? 居然跟本少爷这么有默契? 呀! 看来,是一个志同道合之辈啊! 朱寿激动的转头看去,一眼便见一个长相英武男子立于身前,脸上充满了桀骜之气。 老方顺着少爷目光一看,面色大骇! 什么鬼? 陛下召天下藩王入京才多久啊,燕王朱棣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妙! 这下遭了啊! 对方,正是快马加鞭、提前入京的燕王朱棣! 此时此刻,朱棣的心中也很激动极了! 哎呀,想不到,真想不到啊! 本王就藩北平多年,如今重临京师之日,竟有人跟本王一样的意气相投,觉得侄子朱允炆就是一个天大的废物! 哈哈哈! 这不就巧了嘛! 一滩烂泥…… 这话说的好,说的妙啊,深得本王之心! 转念之间,他便忍不住激动的抬眸,抚掌大笑,脱口大赞:“小兄弟,骂得好……” 话刚说到一半,朱寿的面容转瞬映入了眼帘。 轰! 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槽槽! 本王的大侄子怎么诈尸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叔侄互相试探,反拜了把子 一瞬间,燕王朱棣傻了,彻彻底底傻了。 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这么有默契之人,居然是大侄子朱雄英! 不! 不对! 这娃子,明明八岁就薨了啊! 难道,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师,累到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他为了印证心中的推测,想也不想,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随着一声脆响,他捂着红了半边的脸颊,疼的直咧嘴,喃喃道:“咦……咱不是在做梦啊……” 既不是做梦,那眼前这娃子,真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雄英这个皇长孙活着,那岂不是意味着…… 就算大哥朱标出事,本王也再无名正言顺的染指皇帝大位之希望?! 正心绪翻涌之时,朱寿却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副敬佩不已的样子,惊叹道:“这位老哥,你真是厉害啊,连对自个都下得去狠手!” “敢问老哥尊姓大名啊?” 老哥…… 朱棣一下愣了,脑袋嗡嗡的响。 雄英啊雄英,咱们叔侄竟陌生到了这等地步吗? 你连四叔也不认了? 还是你这娃子长大了,开始提防起了身为藩王的四叔,故意装傻呢? 浑小子,不管抢不抢你的大位,四叔这辈子最疼的娃娃,就是你了啊! 于皇位而言,咱们叔侄再有天大的矛盾,又何至于此呐! 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起了试探的心思,微一抱拳道:“在下朱隶!” “不知小……小兄弟,又是何名讳?” 朱寿眼前一亮,也没去细想,转瞬便惊喜地道:“呀,怪不得小弟见了老哥,就心生亲近,原来咱们是本家啊!” “小弟的名讳嘛,叫朱寿!” 啥? 朱寿?! 闻言,朱棣震惊的直接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于地。 什么鬼? 本王要拐入王府的大才,居然是自己的亲大侄子? 贼老天,你跟本王开什么玩笑! 这也太荒唐了吧? 万一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想法,还不得抽死本王? 朱寿则是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忍不住问:“老哥,你这是咋了?没事吧?” “啊……咱腿麻了……” 朱棣到底是老朱家的种,可谓一脉相承,面不改色的忽悠起了大侄子。 随后,他便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觉得此物如何?” 一旁的管家老方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燕王朱棣,这是要铁了心试探少爷啊! 不成,不成,无陛下的首肯,少爷的身份绝不可泄露! 正要开口打起掩护,朱寿却露出一副痴迷的样子,嘴里感慨道:“哎呀,这得值个几百两呢吧,老哥太客气了……” “老哥,想不到你为人这么豪爽!” “萍水相逢,便要送小弟如此贵重之礼啊!” 说罢,便从朱棣手里一把抢过玉佩。 朱棣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把玉佩收了回来,摇头道:“不不不,小兄弟误会了。” “咱就是叫你看上那么一看罢了。” 朱寿一听白嫖不了,瞬间失了兴致,摆手道:“噢,反正这玩意不是小弟的,小弟不看了。” 闻言,老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起了少爷的机智。 少爷装疯卖傻的本事,真是一绝啊! 至于燕王朱棣,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满是桀骜的脸上,则闪过了一抹黯淡。 雄英,你真认不得四叔了? 这玉佩,乃是当年四叔出京就藩之时,你亲手送给四叔的啊! 四年当藩王这么多年,得宝无数,可再价值连城,也没你这块玉佩的分量重啊! 不然,四叔岂会常年佩带于身? 连这你也忘了,要跟四叔装傻? 等等! 难道,眼前这娃子,根本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想想也对,以老爷子对雄英的宠溺,早在这娃子献粮于朝廷之时,恐怕便发现了他的身份,从而迎回宫中了! 若不是雄英…… 岂不是说,本王还是可以拐跑这娃子? 不成,稳妥起见,本王得再试探试探这娃子是不是大侄子! 想到了这,他一指不远处的酒楼,笑道:“小兄弟,既然咱们这么投缘,不如咱来请客,前去痛饮一番、把酒言欢?” “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听又可以白嫖了,朱寿顿时激动了,兴奋地道:“好呀好呀,小弟正有此意!” 老方吓得一哆嗦,少爷啊少爷,您咋头铁地往燕王的枪口上撞呢? 装疯卖傻,也不是这么个装法啊! 咱们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途,万一露了马脚咋办? 可刚要开口劝阻,一抬眼,便发现两人早就一头钻进了酒楼,只好作罢,连忙跟了上去。 一落座,朱棣便对楼里的小厮吩咐道:“小二,上酒!” “上大碗!” 朱寿见他这副豪迈的模样,笑了一下,问道:“老哥,敢问你可是出身军伍?” 朱棣一脸惊讶地道:“小兄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朱寿一指他的大手,笑道:“看老哥手上的老茧,显然留着常年握着兵器留下的,再说你这身杀气,也就只有军卒才养的出来啊!” 朱棣眼眸闪烁了几下。 眼前这娃子,若不是雄英,自己便决不可表露了身份。 万一他对自己这个燕王是持着反感态度,那想拐跑可就难了。 再说,锦衣卫无孔不入,万一被老爷子知道自己回京…… 还不得吊起来抽自己一顿啊?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淡笑道:“小兄弟,不瞒你说,咱是军户,还出身于燕王府!” “咱之所以从边关赶回京师京,是得了燕王殿下的首肯,回来看望家中的老母!” 燕王二字,他咬字咬的很重,正是要用来试探一番这娃子是不是在装傻。 可朱寿听罢,瞬间会错了意。 燕王…… 赶在太子朱标病重要死了的节点,京师忽然来了一个出身燕王府的军户…… 很明显,这老哥是燕王朱棣派来的探子啊! 燕王、燕王! 以靖难之名,即皇帝位,改都北平,开天子守国门之雄举的永乐大帝啊! 这是大腿,得抱! 趁着燕王朱棣还没起势,自己带着便宜爷爷、还有那个一直在外经商死活不着家的老爹,提前投靠了这位藩王,岂不是发了? 朱棣这人也不是很抠,怎么说也得封自己一个国公当当吧? 嘿嘿嘿! 稳了! 于是,他看向了朱棣,眼神一下火热不已,赞叹道:“呀,老哥哥,你不远千里赶回京师看望令母,真是孝顺啊!” “小弟对你的敬佩,真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朱棣摆了摆手,笑道:“多年不曾尽孝,回来弥补缺憾罢了!” “倒是小兄弟你,咱听说搞了洪武盐,又献出诸多谋国之策给了陛下,要说敬佩,也是咱敬佩你!” “咱瞧了你,就觉得相见恨晚呐!” 啊? 相见恨晚? 这不正合本少爷的心意! 把这个探子忽悠上了贼船,何愁勾搭不上燕王朱棣?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激动道:“老哥,既然咱们这么意气相投,不如拜个把子如何?” 话音刚落,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老方一下惊呆了! 卧槽! 乱了,乱了,这京师怕是乱成一锅粥了! 少爷,您跟自个的四叔拜什么把子啊? 难不成,少爷的脑疾又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朱元璋傻眼,咱要管大孙叫儿子了? 一瞬间,老方脸上布满惊恐,忍不住壮起胆子,问:“少爷……您这是又犯病了?” 朱寿心里一突,脱口大骂:“本少爷跟这位老哥一见如故,拜个把子罢了,犯了哪门子的脑疾啊?” “再啰里吧嗦的,回去本少爷就叫老张扎你!” “滚一边呆着去!” 说完,行云流水一般,便朝着老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老方打了个趔趄,居然也不恼,反而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呀,少爷这一脚,真乃楚霸王在世,力拔山兮啊!” “踹的老奴舒坦死了呐!” 朱寿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搭理这个不着调的老家伙。 他一转头,便看向了朱棣,笑眯眯地道:“老哥,对于结拜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跟小弟厮混,一天吃九顿,保证老哥吃香喝辣!” “咋样咋样?” 结拜…… 燕王朱棣嘴角一阵抽搐。 眼前这娃子,若不是雄英也就罢了,屈尊降贵,跟他拜个把子倒也无妨,顺手便拐回燕王府了。 可是,万一这孩子就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呢? 本王跟自己亲大侄子结为兄弟,一旦回头泄露了出去…… 岂不是脸面也要丢尽了? 也罢,也罢,为了大计,赌上那么一把! 本王就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大笑出声:“哈哈哈,小兄弟,不瞒你说,咱也正有此意啊!”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立马拜上把子如何?” “好呀好呀!” 见他这么上道,朱寿心里直偷乐,忙不迭地道:“老哥,敢问怎么个结拜法?” 朱棣环顾一眼四周,沉吟道:“这人多,要不,咱们莫拜关二爷了,还是歃血为盟吧!” 说罢,也不含糊,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抹向了自己手指。 滴答,滴答,滴答滴…… 几滴鲜血转瞬滴入杯中,和酒水融为了一体。 他呵呵一笑,便把匕首递了过去,道:“来,小兄弟,到你了!” 朱寿脸上笑嘻嘻,心里大骂妈卖批。 该死啊! 割手指,这得多疼? 本少爷不过是想拉你上贼船罢了,犯不着作贱自己啊! 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冲着老方招手,慈眉善目地道:“老方,来,快过来,少爷给你看个大宝贝儿!” 老方一下来了精神,忙是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咧嘴道:“少爷,是啥宝……” 话刚开口,朱寿一把拉过了他,噗嗤一刀,狠狠扎上了这老家伙的食指! “啊!” “疼,疼死老奴了呐!” 老方嗷嗷直叫,上蹿下跳,疼的脸都白了。 下一刻,他便满头冷汗直冒,委屈的直流泪:“少……少爷,您跟这位结拜歃血,倒是扎您自己的手呀,扎老奴干嘛?”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废话!本少爷自个扎自个,不疼吗?” “来,莫动,莫动!” “待回了府,大不了本少爷赏你两斤牛肝,给你补补血便是了啊!” 说罢,两手一挤老方的手指头,又把这老家伙疼的几乎崩溃。 随着鲜血融入杯中,他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本少爷真是机智呀! 而看着这一幕,朱棣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娃子,心也太黑了吧? 咦? 等等! 雄英那孩子打小就跟大哥朱标一样,为人仁慈纯善,可没这么缺德! 这么说来,这娃子多半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若果真如此,本王好好拉拢一番朱寿,为自己所用,这娃子跟姚广孝,岂不就是本王的卧龙凤雏? 有卧龙凤雏相助,大业可期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抬眸看向了他,眨了眨眼,问:“老哥,这血也歃了,咱们这也算得上是结完拜了吧?” 朱棣一愣,忍不住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失笑道:“算,算!” “情义心中在,至于这歃血之酒,喝不喝的倒也无妨了!” 说罢,无奈摇了摇头。 他看出来了,便是自己不提这茬,估计这浑小子也得找个无耻的理由,把喝酒给推脱了。 哎…… 本王找的这卧龙,有才是有才,就是太缺德啊! 回头拐到了燕王府,这小子,不会把姚广孝这位凤雏也给带跑偏吧? 可还没等细想,此时的朱寿见他落入圈套,便立马扶住他的双手,激动地道:“大哥!” 朱棣回过神来,被气氛一拱,也鬼使神差地激动道:“二弟!” “大哥!” “二弟!”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齐声大笑,好不快活。 一旁的老方看着状若疯癫的叔侄俩,整个人都不好了。 少爷玩的这一招以进为进,真是厉害…… 还有,燕王啊燕王,这可是你自己跳进的火坑,怪不得卑下了啊! 回头你脸面被打肿,卑下打死也不背这个锅! 接下来,叔侄两人各怀鬼胎,连连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待吃完了饭,燕王朱棣亲自把他送上了马车,不舍地道:“二弟,今日大哥还有要事去忙,否则定前去你的府上,与你促膝长谈啊!” 朱寿摆了摆手,露出豪迈的样子,贼笑道:“大哥莫慌,回头得了空,大可以来小弟府上饮酒喝茶,小弟扫榻相迎!” “小弟先走了啊,告辞告辞!” 说罢,翻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见他走出了老远,朱棣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再度充满了桀骜之气。 一个汉子走上前来,恭敬抱拳道:“王爷!” 朱棣两手负后,淡淡道:“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这娃子的底细!” “是,王爷!”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朱棣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面色忽然变幻,心里矛盾极了。 天下之念,皆是睹物思人! 谁知老天却非要开个大玩笑,令本王睹人思人! 娃子! 本王多么希望,你是雄英啊! 你可知,当你薨了的消息传来,四叔的心都要疼碎了! 你可知,每到了你的生辰、忌日,四叔便在燕王府,给你备出一样价值连城之礼啊! 你可知,四叔多想你还活着,再亲手把这些大礼送你,一如当年那般,带你骑大马、逛京师啊! 不过…… 本王也希望,你绝不是雄英! 这大好江山,本王也想坐一坐啊! 他所有的情绪,在内心翻涌成滔天之海,最终化作了一句话。 “雄英,四叔想你了啊……” …… 此时,谨身殿内,蒋瓛跪伏于地,低声奏报。 朱元璋听罢之后,眸中骤然迸出两道犀利的芒:“你说……老四提前入京了?” “是,皇爷!” “皇爷,燕王殿下不但回了京,还见到了皇长孙……”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一字一句地问:“老四那混账,可晓得了寿儿的身份?!” 他的气场四放,浓郁的帝王之威严,令空气几乎凝固! 蒋瓛被压的大气不敢喘,忙不迭地道:“回皇爷,皇长孙装了傻,燕王殿下也因此尚未识破他的身份,还派探子去查底细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笑呵呵地道:“寿儿这浑小子,装傻的本事倒挺厉害嘛!” “叫老四查吧!” “咱倒要看看,等他查到咱的头上之时,会不会吓得一蹦三尺高!” 蒋瓛谨慎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迟疑地道:“不过皇爷……” 朱元璋眼眸一冷,道:“不过什么?休要婆婆妈妈,赶紧把屁放了!” 蒋瓛常年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皇长孙他……貌似装傻装过头了……跟燕王殿下拜了把子……” 哐当! 朱元璋目瞪口呆,一下瘫坐在了龙椅,惊的声都变了。 “啥玩意?” “咱的大孙跟咱的儿子,成他娘的兄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摊丁入亩,欲挖江南士族根基! 这一刻,堂堂洪武皇帝朱元璋,傻的找不到北了。 自个的大孙子,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拜了把子…… 荒不荒唐? 换而言之,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儿子不算,还多出了一个孙子? 咱这辈份,是降了还是升了? 寿儿这倒霉孩子,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啊? 不,不对! 这他娘的是家丑呐! 家丑也便罢了,居然还被外人晓得了…… 咱朱元璋的一世英名,尽毁于大孙之手啊! 下一刻,他心口疼的厉害之余,冷冽的目光也盯向了蒋瓛,问:“这事,还有谁知道了?!” 蒋瓛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回皇爷,除了皇长孙府上的管家之外,前来通报此事的锦衣卫,臣已将其诛杀灭口!” 说完,心里一咯噔,吓得直肝颤。 等等! 本指挥使……也是个知情人啊! 陛下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一气之下,不会把我也杀了灭口吧? 现在装成一问三不知的傻子,来得及吗? 正要开口求饶,朱元璋摆了摆手,冷声道:“行了,把这事给咱烂在肚子里,敢吐出去半个字,莫说咱诛你九族!” 蒋瓛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道:“臣,万谢皇爷赦命之恩!” 朱元璋面色一软,忽然叹了一口气:“哎……寿儿这孩子……” 出于求生欲,蒋瓛很有眼力价,连忙给陛下找了一个台阶下,赶紧接过话茬:“皇爷,皇长孙殿下,真是机智过人、仁义恭孝!” “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叔侄之间的矛盾为玉帛,为皇爷分忧解难!” “臣为皇爷万贺啊!”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杀才,还挺惜命,连这等马屁都拍出来了!” “既然拍了,往后老四知道寿儿的身份之后,也要给咱这么说,听懂了吗?!” 蒋瓛心下一喜,忙不迭叩首道:“臣遵旨!”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备马车吧,咱出宫去见一见寿儿!” “咱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忽悠完了老四,又该跟咱怎么装傻!” “是,皇爷!” …… 此时,朱寿也回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转头看向了老方,吩咐道:“老方,本少爷跟人拜了把子这事,决计不可泄露!” “尤其是不准告诉老头子!” “少爷我呀,回头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方忙不迭躬身道:“少爷放心,便是十个黄花大闺女的裤带子勒一起,也没老奴的嘴巴严实!”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咱这府上,最守口如瓶的人,就是你了啊!” “去吧,把老张那个老家伙给本少爷叫来!” “是,少爷!” 片刻之后,张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赔笑行礼道:“少爷,敢问您找老夫何事啊?” 朱寿背着手,问道:“本少爷问你,青霉素制的如何了?” 张邈不敢怠慢,思索了一下,便赶紧说道:“回少爷,青霉素已经在器皿之中培养完了!” “按您给的办法,接下来就该用碳粉搅拌什么的,静等个小半月,想必便可制出青霉素了!”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长呼了一口气。 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便宜老爹的背痈给治了。 待病好利索了,也该把这常年不着家的老爹叫回来,再跟便宜爷爷好好商量一下,爷孙三人一起跑路去投奔燕王朱棣! 想到了这,他激动的仰天大笑:“哈哈哈,本少爷的大计可期也!” 话音一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浑厚声音:“寿儿,什么什么大计可期?” 张邈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见过老爷!” 来人,正是朱元璋。 朱寿转头看向了便宜爷爷,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没啥,老头子,孙儿刚弄完了一个会所!” 会所?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那是啥玩意?” 朱寿笑的很贼,挤眉弄眼地道:“老头子莫要管了!” “等回头搞完了,孙儿便亲自带你去会所的三楼体验体验,如何?” 朱元璋还是感到一头雾水,却点了点头道:“行啊,难得大孙这么有孝心,爷爷奉陪到底就是了。” “寿儿,你有没有啥话,要跟爷爷说啊?” “有啊!” “说来听听?” 朱寿笑了一下,连忙问道:“老头子,陛下可曾答应开了海禁?” 见大孙子绝口不提跟自个的四叔拜把子,朱元璋一下愣了。 这小兔崽子,忽悠老四也便罢了,还跟咱装傻是吧? 行! 咱也不说穿你,等咱带你认祖归宗,标儿知道了这事,看他抽不抽你这兔崽子就完了! 接着,他面上似笑非笑,道:“寿儿,不但陛下答应开海,满朝文武也应了!” 朱寿诧异地道:“不对啊老头子,便是有孙儿的海图,想必也得有人往死里反对陛下开海吧?” 朱元璋一屁股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道:“大孙说的没错,反对开海之人,尤以江南士族为最!” “不过嘛,陛下查出了这帮人私通倭寇,一气之下,就把他们诛族了!” “这帮人一死,我大明也就顺利开海禁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大孙子,带了几分考究之意,问:“寿儿,你说,这帮士族该不该杀?” 朱寿面色转冷,立马说道:“孙儿以为,敢私通倭寇,莫说诛族,便是诛了十族也不过分!” 闻言,朱元璋眼中充满了骄傲。 这娃子,杀心好大啊…… 随咱朱元璋的脾气! 可下一刻,他便忍不住摇头失笑,道:“娃子,杀人不是这么个杀法!” “爷爷教你啊,杀人,杀多少人、诛几族,都要讲究一个火候、妙处!” “士农工商!” “咱就拿士族来说吧,他们诗书传家,手里握着无数的土地,诛族便可敲山震虎,叫别的士族乖乖听话!” “可若是诛杀三族、九族,这帮混账便晓得唇亡齿寒,琢磨跟朝廷对着干,那就得不偿失了。” “爷爷这么说,大孙可听懂了?” 对于便宜爷爷的言传身教,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笑道:“老头子,孙儿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江南士族之所以这么嘚瑟,引起朝廷忌讳,其根基乃是合法兼并得来的土地,对吧?” “对!” “那只要朝廷把士族们的根基挖了,那这帮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朝廷刀俎?” 朱元璋摇了摇头,叹道:“土地兼并,陛下、朝廷若可解决,早就解决了,何至于容忍江南士族为祸百姓?” “老头子,那还不简单?”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这有一个办法,解决土地兼并,大毁江南士族的根基!” 朱元璋一愣,忙不迭问:“啥办法?!” 朱寿一字一句,很干脆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摊丁入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投名朱棣,坑吕家一把! 朱元璋一脸懵逼,忙不迭问:“寿儿,何为摊丁入亩?” 朱寿思索了一下,便给出了一个答案,笑道:“这摊丁入亩之总纲,也就是三句话罢了!” “清丈土地,扩大征收!” “统一赋役,限制苛扰!”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 清丈土地…… 朱元璋的面色之上,涌起了一抹黯淡。 光是这一条,朝廷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圣旨一出,江南士族不狗急跳墙便不错了,又岂会认下这个国策? 可很快,他还是饶有兴趣的问:“寿儿,这三条总纲,你跟爷爷好好掰扯一下呢?”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咱们先来说这第一条!” “我大明,善待士子!” “凡是科举中了秀才者,便可不用纳税,那这洪武二十四年下来,定有很多土地握在勋贵、士族、僧道的手中,只要朝廷派人下去丈量,定会查出、补缺无数土地,收归于朝廷所有!” “寿儿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 开国之初,他立下此规矩,为了正是叫天下士子,心甘情愿地帮着朝廷治理百废俱兴的江山。 可这帮混账,仗着国恩,要么大肆收拢土地,要么有地主老财,把自己的土地挂在士子的名下,以此来合法避开征税! 二十余年下来,已有尾大不掉之势! 大明国库之岁收,也随之锐减!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寿儿,你再说说,这第二条又是何解?” 朱寿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其二,我大明如今是按丁征岁,也是按人头征税吧?” “对!” “老头子,那问题就来了!” “无数百姓,为了少纳点税,不惜把男丁养大,女娃却是常以区区几两银子,贱卖给了士绅为妾、甚至是青楼,叫人活活糟蹋!” “那我大明,为何屡屡发生此等惨绝人寰之景?” 一番话,看似简单,实则点破大明华丽衣衫之下的丑陋一面。 朱元璋面色黯然,声音沉闷地道:“只因女娃压根不是劳力,却又算是人头税之一,平白添了生计之苦,增了税收之难……” 朱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为了少纳税,百姓们何止是贱卖女娃啊!” “卖给青楼,下场算是好的了!” “若父母生性恶毒,女娃一生下来,就要丢弃,甚至是易女而食啊!” “所以啊,我大明非要废除了这人头税不可!”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光说废除,可又该如何改制?” 朱寿目光灼灼盯着便宜爷爷,一字一句地道:“丈量完土地之后,直接摊丁入亩,收取田税!” “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少者也!” “没地种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沦为有钱人的佃户。” “此消彼长,无数农田被兼并之后,落入士绅、尤其是江南士族手中,定会为了避税而藏佃农!” 朱元璋也不是个傻子,转瞬便目光一凝,郑重道:“寿儿,你的意思是说……” “一旦施行摊丁入亩,无数土地被丈量而出,这些士族藏了佃农也无妨,土地藏不了是吧?” 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呀,老头子,你看问题很透彻嘛!” “说的没错,无数土地在那摆着,江南士族敢不交税?” “除非他们不想要土地了!” “等这摊丁入亩施行天下,江南士族的根基也就垮了!” “谁还敢跟朝廷作对?!” 朱元璋一下惊呆了! 这办法……妙啊! 不愧是咱的好圣孙! 可很快,他的面色又黯然了下来,说不出的忧虑。 改革征税之制,注定得罪人! 尤其是大孙子提出的摊丁入亩,几乎触动了整个上层阶级的根本利益! 勋贵、士族、地主,甚至各地的藩王,也要站出来激烈反对! 一旦朝廷施行于政,轻则引起士族反扑,重则动摇江山之稳固! 想到了这,他满脸凝重地道:“娃子,爷爷知道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公心!” “这摊丁入亩之策,也是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可问题在于,这丈量土地、废除人头税,压根不好施行天下啊!” “勋贵也就罢了,江南士族向来报团取暖,这帮人岂会心甘情愿叫朝廷丈量土地、清查佃户?” “说之容易,行之难如登天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也没说要谏言陛下,把这计策施行天下呀!”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问:“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咱们爷孙可以谏言陛下,选择一城作为试点,试行之!” 试点? 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既可尝试一番成效,又不至于引起天下人的滚滚反对……” “可寿儿啊,若是试点,你觉得放在哪个地方好呢?” 朱寿思索了一下,问:“老头子,这回陛下诛杀的江南士族,有哪几家啊?” 朱元璋笑道:“杨、顾、蔡三家!” “还有一个吕家,陛下暂且放了一马,下旨吕家人永不可为大明之官!” “老头子,那就好办了!” 朱寿笑的很贼,忙不迭地道:“摊丁入亩,直接以这三家的分支旁族入手!” “朝廷裹挟诛族之威,立马入江南诸地,丈量三家之土地、清查佃户人口!” “三家敢有反对者,同通倭之罪连诛!” “这样岂不是省事多了?” 朱元璋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冷笑道:“娃,你这话说的对!” “收拾这三家的分支旁族,别的士族也不敢说什么,朝廷可顺利推行摊丁入亩!” “那咱爷孙谏言陛下,试点就搁在这三家的扬州吧!” 朱寿正欲点头表态,忽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等等!老头子,你刚才说的吕家,可是太子妃吕氏的那个吕家?” 朱元璋笑眯眯地道:“对!正是那个吕家!” 朱寿一下激动了! 拥立朱允炆的,不正是以吕家为首的江南士族? 若自己搞吕家一手…… 岂不正是献给燕王朱棣的投名状? 哈哈哈,吕家天助本少爷也! 国公之位,稳了! 转念之间,他眼神泛着红光,盯向了便宜爷爷,问出了一句很缺德的话。 “老头子,咱们爷孙谏言陛下,去坑他一波老丈人家咋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朱元璋父子联手坑吕氏 坑亲家? 朱元璋看向了自己大孙,下意识摇头道:“寿儿,你说常遇春的常家?” “不成不成,咱可不干这缺德之事!” 朱寿一脸懵逼的道:“老头子,你想哪去了?” “常家于国有功,还是顶尖勋贵,孙儿吃饱了撑的去坑常家?几个脑袋够掉的呀?” “孙儿要坑的,乃是太子妃吕氏的吕家啊!” “啊?” 朱元璋眼睛一下瞪大,尴尬的地道:“寿儿,你说的亲家,原来是吕家啊……” “是呀是呀!” 朱寿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老头子,吕家乃是国戚,且又是江南士族之领袖!” “可偏偏,这个家族不思陛下隆恩,净干狗屁倒灶的事,那不坑他、坑谁?” “咱们爷孙,这是为国除害、为陛下分忧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对!”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说道:“这吕家,咱们爷孙坑定了!”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在他的心里,对于儿子朱标这一脉的亲家,向来只认常家! 他朱元璋,这辈子也只认常氏这一个儿媳! 至于太子侧妃吕氏也好,江南士族吕家也罢,就是驴、是桥! 卸完了磨,杀! 过完了桥,拆! 眼下,正是卸磨杀驴之时,坑死拉倒! 想到了这,他便饶有兴致的问道:“寿儿,你这坑,是怎么个坑法?” “很简单呀!” 朱寿笑嘻嘻地道:“正好,吕家不是被陛下勒令全族罢官、永不录用?” “那朝廷大可以遣人去吕家,就说只要吕家顺从朝廷,带头施行摊丁入亩之策,还可以继续入朝文官!” “不成!” 朱元璋面上带了一抹冷色,说道:“圣旨一出,岂可毁改?” “尤其是吕家,居然敢包庇三家通倭,陛下罢了他们全族的官,都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岂可再叫这帮混账,尝到半点的甜头?” 朱寿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不叫吕家看到甜头,他们又岂会奋不顾身往火坑里跳呢?” “寿儿,你的意思是……” “不可入朝为官,便意味着门楣难存,不出两代,若无转机,吕家就得疯狂衰落,跌出江南士族之林!” “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地主,和当一个权势滔天的顶尖士族,傻子都知道咋选啊!” “一旦吕家甘为朝廷马前卒,那朝廷可再施一计,拉他们跌入真正的深渊!”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啥计啥计?” 朱寿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贼贼地道:“以利驱狼逐虎!” “朝廷可许诺吕家,只要他们拉另一个士族入伙,一同施行摊丁入亩,便可少纳一成的摊丁田税,拉两家入伙,就少纳两成的税!” “打个比方,吕家拉杨家入伙,作为自己的下家,杨氏又拉了顾家入伙当下家,那杨氏也可以少纳一成的田税!”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待大半的士族跳了火坑,这摊丁入亩之大势,也就成了!” 说完,长呼了一口气。 得亏啊,当年被传肖关了几个月小黑屋,不然还真搞不懂这个坑爹的模式。 朱元璋听罢,则是眼前一亮,整个人很是激动。 这路子,有点意思啊! 一个坑一个,坑出个连环套!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叹口气地道:“寿儿,办法好是好,可有取巧之处啊!” “万一吕家拉了十个下家入伙,这田税岂不是不用交了?” 朱寿嘿嘿一笑,很无耻地说道:“老头子,你忘了人心之险恶啊!” “一旦尝到了甜头,别的士族岂会坐看吕家争抢下家?” “这帮人为了自家之利,还不得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到时候,朝廷坐看江南士族窝里斗就是了,等他们发现这是个坑,也为时已晚了!” “再退一万步来说,舍几家之利,而得天下士族田税之收,又有何不可呢?” 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好!大孙这办法绝妙也!” “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八字缺德啊!” 朱寿脸色一黑。 无耻爷爷! 孙儿告你毁谤啊! 可很快,他便嘿嘿一笑,道:“老头子,孙儿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够不够谏言陛下的了?” “够!够了!” “咱这就找那个大官,把这法子献给陛下!” “去吧去吧!” 朱元璋转身迈步出府,登上马车,一路回到皇宫。 刚回到谨身殿,一眼便见朱标颤巍巍的站在了大殿门口。 “咳咳……” 朱标迈着沉重的步子,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父皇,儿臣代老四,向您请罪来了!” 对于燕王朱棣提前入京一事,由朱元璋的首肯,他也得到了消息。 出于对诸弟的爱护,这才拖着病体,赶紧过来消一消父皇的火气,免得朱棣遭到雷霆责罚。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没恼,笑呵呵地道:“标儿莫怕,咱压根没生老四的气!” 朱标一下愣了。 往常诸王坏了规矩,父皇少不得教训一番,尤其老四犯的还是逾制之举,还不得被父皇扒层皮啊? 父皇这是咋了? 转性了? 正疑惑之时,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标儿,往后老四再犯了事,咱也不追究他的过错了!” “不过……” “轮到你抽他的时候,下狠手之余,记得要给他留口气啊!” 朱标听得更傻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断言道:“父皇莫闹,老四是儿臣一手带大的,爱护于他还来不及,岂会抽他呢?” 朱元璋笑而不语。 傻儿子! 等雄英认祖归宗,你晓得那孩子忽然成了你的大兄弟,爹看你抽不抽老四就完了! 接着,他便亲自把朱标搀扶进了谨身殿,笑道:“标儿,有个事,咱要跟你说一下子!” “父皇,啥事啊?” “咱要动一动江南士族的根基!” 朱标眼睛瞪大,震惊地道:“父皇,万万不可!” “我大明正值百废俱兴,此时动摇江南士族的根基,定会引起士族反扑,大大不妥啊!” “放心,咱这有一个万全之策!” 说罢,便把摊丁入亩之计,全盘说了一遍。 朱标听完之后,面色剧烈的变幻,拱手一拜:“父皇,此计虽妙,亦可施行,却也会给您惹来滚滚骂名!” “史书上,少不得要给您扣上一顶昏君、暴君的大帽子!” “这骂名,还是由儿臣来背负吧!” 朱元璋顿时一愣,失笑道:“你这娃子,孝顺归孝顺,可这骂名,咱也没打算要背啊!” “还有,这滚滚骂名,你这娃子也不用背!” 啊? 朱标一下尴尬了。 原来,是孩儿自作多情了…… 老爹不地道啊! 老爹不背,也不叫自己背,那谁来背这天大的骂名?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凑上前来,跟他的大孙子朱寿一样,露出一个缺德的招牌笑容。 “标儿,你说咱们爷俩,叫你的侧妃吕氏背这骂名咋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搬出吴王之封号,吕氏入坑! 吕氏来背骂名? 朱标一下愣了。 老爹这办法,有点损啊…… 可说到儿臣的心坎里了,是咋回事? 毕竟,若要顺利忽悠吕家带头施行摊丁入亩,由吕氏这个娘家人出面,再好不过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微微拱手,当机立断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此计可行!” 说完,跟老爹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呵呵直笑。 正所谓,三从四德! 吕氏既嫁入了老朱家,那为夫家排难分忧,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 这有什么毛病? 没毛病啊!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皱眉陷入了沉思,很是坦然地道:“不过标儿,叫吕氏如何来背这骂名,咱们爷俩倒是得细细商酌……” 话没说完,朱标便摇了摇头,道:“父皇莫急,儿臣想到办法了!” 朱元璋一愣,诧异地问:“啥办法?” “标儿,不妨说来听听?” 朱标忙不迭凑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 朱元璋听罢,顿时一拍御案,激动道:“好,咱们爷俩就这么干!” 说着,又转身掏出一物,叮嘱道:“标儿,这是徐家进贡的香皂,乃叩开天下女子心门之神器!” “你且拿好,送了吕氏之后,以她的多疑心机,也得老老实实落入圈套!” “儿臣遵旨!” 朱标接过香皂之后,不敢耽搁大计,连忙转身回了东宫。 此时的太子妃吕氏,也正在跟儿子朱允炆于殿中密谈,暗怀鬼胎。 她端坐于椅,笑盈盈地看向朱允炆,问:“皇儿,此番前去宏觉寺,你可见到了觉远高僧?” 朱允炆恭谨地回道:“娘,孩儿见到了,还向这位高僧求了一部大乘佛经呢!” “这佛经,孩儿已抄录了大半,想来再过几日便可献于皇爷爷,讨得他老人家的欢心了!” 吕氏见儿子脸色发白,忍不住走上前去,轻抚他的脸颊,疼惜地道:“皇儿,莫要心急!” “你看你这气色,定是因抄录过度,累着了吧?” “离你皇奶奶十年大忌,终究还有一段时日,若要因抄录佛经,累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允炆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娘,孩儿还要助您脱困,定不会轻易作贱了自己的身子!”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激动坏了。 看来,血抄佛经,真乃一条好出路啊! 连娘见了自己失血过多,都心疼不已,若皇爷爷晓得了本殿下的孝心,定要感动的一塌糊涂! 娘,您且等着,孩儿回头就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待血经力压诸王,孩儿的皇太孙大位,稳了啊! 吕氏见他神情真挚,便一点也没生疑,柔声笑道:“我家允炆,果然孝顺,娘大为欣慰!” 话音一落,一个宫女捧着托盘迈步入殿,躬身道:“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吕氏黛眉微皱,摆出了威仪:“何事?” 对方恭敬地说道:“奉太子殿下谕旨,送香皂赐予娘娘!” “什么?!” 吕氏花容失色! 竟是香皂! 她可是听闻,此乃女子之神器啊! 江南士族之中,有贵妇为了巴结她,倒是遣人送来一块,可还没等拿到手,她便被老爷子下旨圈禁了! 这几日,她除了想解了圈禁之外,心心念念的,正是此物! 可万万没想到,太子爷居然把这好东西赏给她了! 太子爷这是何意? 莫非……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得仪态,忙不迭问:“本宫问你,太子爷还有什么话吩咐下来了?” 宫女微微欠身,恭敬地道:“回娘娘,太子爷交代下来,待娘娘用过香皂之后,可出殿前去谢恩!” 出殿…… 吕氏一下激动的心神大乱,把朱允炆揽入怀里,转瞬流下泪来,哭道:“皇儿,你爹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娘的啊!” “原来,一切的一切,你爹都是在考验娘的心意!” “十几年了,他终于忘却了常氏那个贱人,终于接纳娘了啊!” 朱允炆也激动的直蹦跶,道:“娘说的对,不然爹干嘛要违背皇爷爷旨意,命您出殿,解了圈禁呢?” “娘,孩儿为您千贺!” 吕布一个劲压下心绪,疯了一般的吩咐道:“快!快!本宫要沐浴更衣,前去谢太子爷之恩!” 几个宫女不敢怠慢,连忙烧水。 待吕氏用香皂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顾盼生姿。 “皇儿走吧,随娘去见你爹!” “好!” 二人疾步来到太子寝宫。 刚迈步走入寝宫,抬眸便见朱标正埋头于案牍之间,沉眉看着一封奏疏。 吕氏连忙走上前去,拜倒于地:“臣妾叩谢太子殿下之恩!” “起来吧。” 朱标低头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之余,还是挤出一抹笑容,道:“你终究是孤扶了正的妃子,吕家闯祸,不该牵连到你的头上。” “孤已向父皇请旨,解了你的圈禁之令。” “往后莫要自误,懂了吗?” 吕氏心头大喜,连忙道:“臣妾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说罢,便贴心的走上前去,抬手为朱标按压起了头上的穴位。 一低头,看见了奏疏上的内容,下意识地道:“太子殿下,这是……” 朱标面不改色,淡淡道:“吕家包庇通倭,惹得群臣众怒,有臣子上奏,要劝谏父皇以摊丁入亩,整治吕家以及江南士族。” “不管如何,吕家怎么说也是孤的丈人家,岂可坐看吕家出事?” “明日上了早朝,孤便求父皇罢黜此人,永不再议摊丁入亩之策!” 闻言,吕氏心中感动连连,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子殿下竟肯为本宫的娘家出头…… 这是真的要接纳本宫了啊! 她连忙施了个万福,激动道:“臣妾代吕家,谢过太子殿下!” 可这时,朱标面上露出几分愁色,幽幽一叹:“哎,孤保了吕家,可到头来,就要苦了允炆这孩子了……” 朱允炆一脸的懵:“爹,这是为何?” 朱标摇了摇头,道:“你皇爷爷看了这摊丁入亩,觉得甚好,放言谁可顺利于江南士族之中推行此策,重重有赏!” “允炆你长大了,也该到了爹给你铺路的时候了!” “爹啊,想着若你把此事办成一二,大可以奏请你皇爷爷,把爹的吴王封号给了允炆你啊!” “这保了吕家,这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话一出,吕氏母子面色大骇! 尤其是朱允炆,激动的浑身直颤。 吴王! 其份量,凌驾于诸王之上! 一旦册立,等同于储君! 难道,爹这是要孩儿扶上皇太孙大位? 此时的吕氏,也显得激动不已,忍不住壮起胆子,试探地问:“太子殿下,老爷子真这么说了?” 朱标心里满是不屑,嘴里却笑呵呵地道:“怎么,还怕孤骗你不成?” 吕氏忙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妾断无此念!” 朱标摇了摇头,说:“罢了,说这些也为时已晚,孤心意已决,要死保吕家了!” “这摊丁入亩,还是烧了吧!” 说完,就要把奏疏付之一炬。 “太子殿下,不要啊!” 吕氏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朱允炆轰然下跪。 下一刻,她一咬牙、一跺脚,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太子殿下!” “为大明计,这摊丁入亩,允炆办了!” 第一百二十章 吕家臣服,常氏兄弟抢亲! 朱标看着跪在地上的吕氏母子,心里觉得大事已定之余,也是一阵无语。 就这? 吴王,区区一个虚名罢了! 孤还没说给呢,你吕氏激动个什么劲啊? 这就顺手把娘家给卖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吕家,乃是孤的丈人家!” “难道孤为了给允炆铺路,便要摒弃吕家之利益于不顾?” “不成,不成,孤可干不出这等缺德之事,说什么也要死保吕家了!” 此时的吕氏早已失去理智,心里急的要死,忙不迭地道:“太子殿下,为我大明之万世兴衰,请您收回成命!” “吕家既是臣妾的娘家,又是允炆的母族,身为国戚,为我大明牺牲自身一切生死荣辱,乃天经地义!” “臣妾愿亲自去说服吕家,成全我大明之功业!” 说完,抹起眼泪,哭的是梨花带雨。 一低头,还不忘冲儿子朱允炆疯狂使眼色。 朱允炆立马心领神会,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跪地叩首道:“爹,孩儿是您的血脉,是老朱家的子孙!” “孩儿的命,正是为造福大明的亿兆生民而活啊!” “爹,为我大明之功业,孩儿愿去推动摊丁入亩之政,惠施天下!” “纵是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见吕氏母子被忽悠瘸了,朱标心里偷乐之余,脸上则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他装模作样沉吟了半晌,才无力摆了摆手,叹道:“哎,罢了罢了!” “难得允炆你这么有孝心,爹很欣慰!” “这吕家,不保也罢!” 吕氏心头大喜,声音激动的直颤抖,叩首道:“臣妾万谢太子殿下之大恩!” 朱标心里很是感慨。 贱人! 你这是往里死把吕家推入火坑啊! 回头吕家发现上了当,来找你茬,孤可不背这个锅! 想到了这,他便顺手又给吕氏挖了一个大坑,幽幽地道:“去吧,你只有半天的时间说服吕家。” “明日早朝之前,吕家若不答应摊丁入亩,那立允炆为吴王之事,孤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是,太子殿下!” 吕氏不敢耽搁,转身带着朱允炆退出太子寝宫,直奔吕家。 此时的吕家家主吕章,急的团团转。 吕家世代为官,传承有序! 可传到他的手里才几年啊,非但没更上层楼,反而一落万丈了! 全族入不了仕,也就意味着吕家之衰败,已成定局! 若圣意不改,别说家主之位难保,吕家上下不把他锤死,都谢天谢地了啊! 正愁眉深锁之时,吕氏也带着朱允炆迈步走入正堂,招呼道:“兄长!” 他面色一震,连忙迎上前去,跪地行礼道:“臣……草民吕章,叩见太子妃,叩见皇孙殿下!” “兄长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出于心急,吕氏亲自把他搀扶起来,也顾不得客套了,忙道:“兄长,本宫今日为解吕家的困局而来!” 吕章精神一震,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问道:“妹子,该怎么解?!” “摊丁入亩!” 吕氏笑盈盈地道:“吕家若带头施行此策,陛下宽仁似海,可准允吕家人官复原职!” 说罢,便把摊丁入亩之策说了一遍。 吕章听完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怒甩袖袍,冷道:“不可!” “妹子,陛下这是要挖咱们吕家、咱们江南士族的根基!” “不说别家,光说咱们吕家名下那数万亩的良田,摊丁之后,要缴多少万两的田税?” “再有,咱们吕家带头施策,岂不是把整个江南士族都给卖了?” “陛下这是要陷咱们吕家于不仁不义啊!” 吕氏一下急了,语重心长地道:“兄长,何须在乎吕家一时之得失?” “为我吕家门楣世世代代之荣光,割舍一点土地、银子献于朝廷又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吕章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摆手道:“不成,这太不成了!” “这数万亩的良田,是吕家上下三代,坑了无数百姓,才堪堪兼并而来,岂可在为兄的手里化为乌有?” “为兄打死也不当吕家的千古罪人!” 他执拗的要死,吕氏却一点也不急,转而笑道:“兄长莫慌,有本宫在,你成不了吕家的罪人!” “太子已放下了话,只要允炆把摊丁入亩办成了一二,便可请旨册封他为吴王!” “他年允炆为储君,待登了基,天大的从龙之功,定要赏赐于兄长!”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连忙再添了一把火,恭谨拜倒:“堂舅若应下摊丁入亩,您之大恩,允炆没齿难忘!” “来日允炆即皇帝位,定不会亏待了堂舅、亏待了吕家!” “莫说土地、银子,国公亦可封!” 国公…… 吕章瞬间激动了! 下一刻,他轰然下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叩首道:“太子妃、皇孙殿下,吕家上下,一切以您二位马首是瞻!” “这摊丁入亩,吕家办了!” 见他终于臣服,吕氏母子欣喜之余,心里也激动的疯狂了! 尤其是朱允炆,恨不得仰天狂吼。 吴王! 本殿下要定了! 也就在这时,吕章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妹子,为兄有一计,可令允炆的吴王大位,稳固如泰山不可撼!” 吕氏精神一振,忙不迭问:“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可叫允炆,迎娶徐家之女徐妙锦!” 吕章如智珠在握,一脸肃然地道:“前些时日,徐妙锦刚被加封郡主衔,徐家之权势,烈火烹油!” “允炆的背后本就站着我江南士族,若再和徐家联姻……” “岂不是大业功成?!” 吕氏眼前大亮,盈盈一笑道:“兄长之计,绝妙也!” “若有徐家撑腰,允炆也不至于再怕以蓝玉为首的那帮子淮西武人了!” “可联姻一事,本宫不好出面,还得有劳兄长跑一趟徐家啊!” “妹子放心,事不宜迟,为兄这就去把事给办了!” 说罢,连忙备足厚礼,一路来到魏国公府,奉上了拜帖。 得了门房的通报,徐辉祖满脸的懵逼,吕家来干甚? 可出于弄清对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还是接见了吕章。 待对方行完了礼,他看向了吕章,一点也不啰嗦,很耿直地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吕章拱手一拜,正色道:“魏国公,今日在下是为联姻而来!” 徐辉祖眉头一皱:“联姻?联什么姻?” 吕章笑道:“贵妹徐妙锦,与允炆皇孙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在下欲为允炆作媒,叫徐妙锦嫁给允炆为皇孙妃,不知魏国公意下如何?” 徐辉祖面色瞬间转冷,怒从心起,喝道:“不嫁!” 吕章一点也不慌,笑呵呵地道:“魏国公莫急,且听在下一言,允炆他啊,不日便要被册封吴王!” “徐家此时不嫁女,日后可就悔之晚矣,望魏国公三思……”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飞来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腰上。 吕章身子不稳,一下便被踹了个狗吃屎! 下一瞬,常家三兄弟迈步联袂走入,盯着吕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嫁你娘个头!” “敢抢俺们常家的亲,你吕家想怎么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徐辉祖傻眼,这妹子我嫁定了! 吕章眼看着常家三兄弟联袂走入,一下傻眼了。 常家的这三个滚刀肉,怎么也跑来魏国公府了? 抢亲? 抢什么亲? 他站起身来,两手一扶腰子,只觉得钻心的疼,龇牙咧嘴之余,也不禁震怒道:“混账!你们凭何殴打于我?!” “打你咋了?” 常家的老三常森一向耿直,满不在乎地道:“你再对俺们兄弟说话不客气,腰子给你打稀碎!” 一句话,吕章气的是七窍生烟。 常家的老大常升还算沉稳一点,冷眼盯着他,问:“来,本国公问你,你可是要替朱允炆说媒,迎娶妙锦?” 吕章眉头大皱,下意识地道:“是又如何?” “老二,老三,上!给咱往里死抽他!” “是,大哥!” 常家三兄弟哇呀呀一声,转瞬齐齐冲到吕章跟前,一耳光把他抽翻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人扬起铁锤拳头,如打桩一般,疯狂砸落! “呸!” “朱允炆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妙锦?” “还有你吕章,敢来徐家作媒,活腻歪了?” 见常家三兄弟敢对朱允炆不敬,正挨着揍的吕章心火四起,仰头怒吼:“常升,你们竟敢羞辱皇孙殿下?!” 不料,常升反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骂道:“俺常家忠的又不是朱允炆,直呼他大名咋了?” “你有本事,倒是去御前告常家一状啊!” 吕章被这一耳光抽的头晕目眩,恼怒道:“常升!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常森从外头拎了一根足有碗口粗的齐眉长棍,骂骂咧咧地道:“你这杀才,还乱放屁是吧?” “大哥,二哥,帮小弟擒住他,小弟这便堵住他的一张臭嘴!” 常升、常茂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反手擒住吕章之后,竟很有默契的扒下了他的裤子。 吕章只觉屁蛋一凉,人都懵圈了。 咋回事? 不是要堵嘴吗? 趴裤子干甚?! 正疑惑之时,常森已来到他的身后,眼神微眯,对准了之后,两手转瞬便把长棍狠狠往前一捅。 噗嗤! 随着沉闷的一声响,长棍没入了大半! “啊!” “疼……我的……我的……” 吕章嗷的发出一声惨叫,转头看着染血的长棍,喃喃道:“顶……顶着胃咧……” 话没说完,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常升伸手往他鼻下一探,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还没断气!” “老三,拔出来吧!” “啊?” 常森一下尴尬不已,挠挠头道:“大哥,卡腚眼了,拔不出来……” 常升顿时一愣,叹了口气,道:“罢了,那便这么堵着吧,回头叫这厮被屎憋死拉倒!” 说罢,一招手,两个常家下人拖走了吕章,送归吕家。 这一幕,把徐辉祖都看傻了! 常家这三兄弟,真是深得蓝玉的真传啊! 蓝玉对付江南士族,就是这套手段,这三个家伙,居然也一脉相承…… 绝了! 万一吕章因憋屎而死,吕家的颜面还不得丢尽了?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他心里感慨一番之后,忙是走上前去,看向了常升,笑呵呵地抱拳道:“老常,今日多亏有你们三兄弟啊!” “不然的话,咱还得多费一番功夫,才叫吕章消了联姻的念头!” “你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 徐达跟常遇春相交莫逆,这等如铁一般的情谊,也延续到了下一代,传到了徐辉祖和常升的身上。 多年下来,两人早已跟父辈一样,成了至交兄弟。 可此时,面对徐辉祖的发问,常升却不答话。 他微一招手,几个常家下人便抬着一箱箱系着红绸的重礼,放入了正堂。 徐辉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老常,你这是要下聘?” “没错!” 常升笑眯眯地道:“俺要替大外甥提亲,迎娶你的小妹徐妙锦!” 闻言,徐辉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该死啊! 刚送走一个小鬼,结果来了个阎王? 怪不得,常家这三兄弟要往死里收拾吕章! 居然也在打妹子的歪心思! 他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断然拒绝道:“不成,不成!” “老常啊,你又不是不知,俺妹子这辈子不嫁人!” “要嫁,也得嫁给似俺这等英武勃发之人啊!” 常升也懒得搭理他的死不要脸,呵呵笑道:“这你放一万个心,俺的大外甥,可比你英武多了!” 徐辉祖一脸的不信邪,摇了摇头,说道:“老常,你可拉倒吧!” “就以允熥懦弱的性子,怕是杀只鸡也不敢,他咋就英武了?” “咱先不说差着辈儿呢,妙锦嫁了他,俺岂不是把妹子活活往火坑里推?” 常升下意识地道:“什么什么允熥?” “俺也没说,要把妙锦嫁给允熥这个外甥啊!” 徐辉祖一下愣了。 他满脸发懵的看着常家三兄弟,震惊地问:“你们这几日躲在府里喝大酒,把自个喝傻了?” “若不是允熥,你们还有哪个大外甥?” 常升挥了挥手,把正堂中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见四下无人,他顿时板起脸来,一字一句地道:“朱寿!” 朱寿? 那不就是天天跟老四厮混在一起的商贾? 徐辉祖撇了撇嘴,忍不住地道:“老常,你这说话是越来越扯淡了啊!” “连允熥这个亲外甥,咱都不打算嫁妹子,又岂会叫她下嫁给你们常家收的一个干外甥?” “不嫁,不嫁,打死俺也不嫁妹子!” 常升笑呵呵地道:“是不是干的,你待会一看就知道了!” 徐辉祖摇头晃脑,痛心疾首地道:“老常,若喝了假酒,咱得快请大夫诊治啊!” “你看你,又说胡话了不是?” “咱跟宫中的太医张邈相交莫逆,若不是他最近下落不明,咱定要把他请来,为你针灸一番,去去病根啊!” “哎哎哎,松手松手,你拉咱干甚……” 话没说完,常升也不含糊,直接把他拉出府门,塞进了马车。 四人一路来到魏国公府名下的酒楼。 此时的酒楼,正改制会所。 门口放着几个匾额,上书:天上人间、红浪漫…… 很显然,正式之名,还有待商酌。 待下了马车,徐辉祖一脸懵逼:“咋回事?咱魏国公府的酒楼,咋成这个鸟德行了?” “一准又是老四干的好事!” “回头咱抽不死这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常升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心叮嘱道:“老徐,等见了咱大外甥,莫要失了仪态!” “还有,也不准点破他的身份,否则陛下把你吊起来抽,咱可不求情!” 徐辉祖头一歪,一脸不服气地道:“老常,休要装腔作势,一个商贾,还有啥身份啊?” “咱就是对你这干外甥不敬,又咋了?” “陛下最疼的就是咱这个子侄了,才舍不得抽一下呢!” 常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慨道:“你清高,你了不起!” “走吧,去见见咱的大外甥!” 徐辉祖抱着轻视之心,走入酒楼,便见一道年轻身影正站在楼梯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 他眼神瞬间转冷,看来,这浑小子就是朱寿了。 敢娶本国公的妹妹…… 找打! 朱寿感受到他那不善的眼神投来,不由眉头大皱,脱口便骂:“看?看什么看?!” “再敢这么盯着本少爷,眼珠子都给你挖出来喂狗!” 四目相对。 徐辉祖一见到朱寿的面容,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皇……皇长孙殿下?! 下一刻,他转身握住了常升的大手,满脸堆笑,热情的仿佛要把整个冰川都融化了。 “亲家!” “敢问啥时候叫这两娃子成婚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徐常结亲,徐妙锦马甲掉了 亲家? 常升见徐辉祖改了口,心头大喜之余,笑眯眯地问:“老徐,这话,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倘若实在是反对这门亲事,万万不可勉强啊!” 徐辉祖拍了拍胸脯,一脸坚决地道:“老常,你大可放心,咱说话,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 “咱的妹子徐妙锦,嫁定你大外甥了!” “咱对天起誓,若不嫁妹子,天打五雷轰!” 还没等常升说话,一旁的常森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 “大哥,二哥,小弟才想起来,耿炳文家的闺女,跟咱大外甥也是天作之合啊!” “跟咱们常家结亲,耿家想来也不肯要聘礼,不如咱们去耿家提亲吧!” 说罢,作势欲走。 徐辉祖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了他,振声道:“常老三,莫闹、莫闹啊!” “耿家的女娃,可配不上咱的好妹夫!” “这聘礼,我徐家不要了还不成吗?” “不不不,我徐家不但不要聘礼,还要送你大外甥一份天大的嫁妆,你看如何?” 常森眼前一亮,反手从怀里掏出了宣纸、墨笔,激动地道:“快!口说无凭,立字据!” 徐辉祖正值兴头,也顾不得多想,顺手便画上押了。 常森收好了纸契,面色大喜。 啥啥聘礼没掏,给大外甥白嫖到一个漂亮婆娘不算,还多嫖来一份锦绣嫁妆…… 这一趟没白来啊! 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扶住徐辉祖的臂膀,亲昵地大笑道:“哈哈哈,亲家!” 一瞬间,四人春风尽得意,好不快活。 徐辉祖大笑之余,也看向了不远处的朱寿,心里既感慨又激动。 竟真的是皇长孙!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老朱家的长子长孙还活在世上! 常家敢上门提亲…… 看来,陛下也是晓得这孩子身份的啊! 若陛下也认下了这门亲事,这妹子嫁了,不亏! 咦? 等等! 跟老四拜了把子之人,正是皇长孙? 老四这混账,仗着当年压根没见过几次皇长孙,居然阴差阳错的抢先抱上了大腿?! 出息了,老四终于出息了啊! 果然! 棍棒底下出贤弟! 决定了,回头抽一顿老四,以告慰老爹徐达的在天之灵! 接着,他抱着激动之心,走到了朱寿跟前,笑呵呵的抱拳道:“朱公子,你好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补充了一句。 嘿嘿嘿! 妹夫,你好呀! 朱棣啊朱棣,为了徐家之长盛不衰,往后就委屈你了,跟自己的亲大侄子当个连襟吧! 大不了,各论各的嘛! 朱寿见他行此大礼,吓了一跳,皱眉问:“敢问阁下是谁?” 徐辉祖一脸的懵。 皇长孙,你一点也记不得咱了? 当年为了逗你开心,咱趴地上给你当大马骑,你胯下小鸟一哆嗦,活活尿了咱一身的事也给忘了? 咋回事啊? 正疑惑之时,倒是常升很坦然的走上前来,笑呵呵地对朱寿道:“孩子,这位是魏国公,徐辉祖!” 啥? 徐辉祖? 朱寿震惊的目瞪口呆,连忙回了个礼,笑道:“呀,竟是魏国公当面,失敬失敬!” 徐辉祖大手一挥,道:“哈哈哈,不用跟咱这么客气!” “你既跟老四拜了把子,那就跟他一样,往后叫咱一声大哥就是了!” 朱寿也很上道,脱口便道:“大哥!” “对喽!” 徐辉祖重重颔首,凑上前来,耿直地问:“朱老弟,咱问问你啊,你要婆娘不要?” “你开了金口,咱过几日便把婆娘送去你的府上,如何?” 啊? 还有这等好事? 徐家送人见面礼,都这么奇葩的吗? 徐增寿顺手就送本少爷两个双胞胎当通房丫头,魏国公徐辉祖更厉害,一见面,居然要送本少爷一个婆娘? 可奇葩归奇葩,这事深得本少爷的欢心,是咋回事? 朱寿看着徐辉祖,下意识地道:“敢问大哥,你要送小弟的婆娘,是何人啊?” 徐辉祖一字一句地道:“舍妹,徐妙锦!” 朱寿一下张大了嘴巴,瞬间傻眼了。 什么鬼? 徐妙锦? 要是娶了她,本少爷岂不是成了燕王朱棣的妹夫? 好事啊! 不过…… 他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哥,恕小弟无礼,要不了这婆娘!” 徐辉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懵逼的问:“为何?”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听罢,也急的直跳脚。 大外甥咋还糊涂上了? 常森一向性子急,忍不住开口道:“孩子,这么好的婆娘,你咋非不要呢?” “难道你怕自个乃是商贾之身,高攀不起徐家?” “莫怕、莫怕啊!这门亲事,常家替你保媒,谁也乱嚼不了你的舌根!” 朱寿盯着常森看了片刻之后,心头诧异不已。 这人,在盐山之时,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啊! 他震惊地问:“常家?” “开平王常遇春的常家?” “正是!” 常家三兄弟面上充满了亲昵,笑道:“娃子莫怕,有常家给你撑腰,这天底下的女子,你谁都娶得了!” 对于三人流露出的善意,朱寿感到一头的雾水。 常家啊! 好端端的,无亲无故,对自己一个商贾这么好干嘛? 闲出屁来了? 他也顾不得上多想,微微拱手,解释道:“几位误会了,在下之所以不娶徐妙锦,乃是早有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 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心中齐齐生出一个念头。 尴尬! 好心办坏事了! 原来,大外甥的心里,早有正妃之人选了啊! 徐辉祖心里则是慌的不行,若皇长孙娶了别家女子,这大腿还咋抱啊? 徐家跟老朱家,还咋亲上加亲? 他咬了咬牙,忍不住问:“敢问朱老弟,你心仪之人,是哪家的姑娘啊?” 朱寿嘿嘿一笑,道:“正是大哥你的表妹,徐锦啊!” 徐……锦…… 徐辉祖嘴角一阵抽搐。 他抱了抱拳,大笑道:“朱老弟大可放心,这娶了咱表妹徐锦,跟娶了咱妹子徐妙锦,一样一样!” “你当定咱徐辉祖的妹夫了!” 徐锦…… 妙锦…… 朱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瞬间傻眼了。 卧槽! 徐姑娘,就是中山王徐达的亲闺女,徐妙锦?!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惊呼。 “大哥!你把小妹许配给谁了?!” PS:祝诸君新年快乐,阖家团圆,明日小作者开始爆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增寿变脸,今晚就送妹夫入洞房! 随着话音一落,徐妙锦疾步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徐增寿也跟着过来了。 见两人联袂而来,徐辉祖心里咯噔一下,尴尬的咧嘴了嘴,道:“呀,小妹,老四,你们咋来了?” 徐妙锦不去作答,俏脸一凶,气呼呼地问:“大哥,你为何要把小妹许配出去?” 一旁的徐增寿也不嫌事大,十分不爽地道:“对啊大哥,小妹招你惹你了?” “小妹就是不嫁人,咱魏国公府也养得起她一辈子啊!” “你这说嫁就嫁了,对得住咱爹的在天之灵吗?” “你等着,小弟这就把爹从棺材板里挖出来,让他瞧瞧你的无耻之举,亲自抽死你这不孝子!” 说罢,作势欲走。 徐辉祖一下气的大怒,抬脚把他踹了个狗吃屎,骂道:“孽障,找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小妹之婚姻大事,岂容你多嘴!” 徐增寿被揍的嗷嗷直叫,嘴里还是不服气地道:“打!徐辉祖,有种你就打死咱!” “等咱被你打死了,说啥也要下去跟爹告你一状!” “到时候,咱就跟爹一起托梦,吓死你这生儿子没屁眼的!” 闻言,徐辉祖怒火更烈。 他拳脚的力道惊人,转瞬便把自己的四弟揍的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待撒完了气,他看向了徐妙锦,连忙赔笑道:“妹子,此事莫要怪大哥自作主张啊!” “咱之所以把你许配出去,倒不是别的,实乃是咱给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啊!” 徐妙锦黛眉一皱,下意识地道:“如意郎君?”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是呀是呀,你们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 一听这话,徐增寿的作死欲又上来了,撇了撇嘴道:“妹子,你莫要信了这厮的鬼话!” “大哥的眼光瘸,给你选的夫婿,定是奇丑无匹!” “搞不好,便是眼似铜铃,嘴大如斗,鼻孔少说塞得下两拳头之人!” “妹子,听四哥一句劝,打死也莫要往这火坑里跳啊……” 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且传来一道恼怒的声音:“小公爷,安敢羞辱于我,在下告你毁谤啊!” 徐增寿吃痛的捂起脑袋,转头一看,顿时惊呼:“呀,老朱!” “哎不对不对,老朱,咱可是你兄弟啊,咋打咱呢?” 敲他一脑瓜崩之人,正是朱寿。 听他发问,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废话!不打你打谁?” “小公爷,敢问在下怎么就长得眼似铜铃,鼻孔大的塞得下两拳头了?” “说不出个子午卯来,莫怪在下跟你割袍断义啊!” 徐增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哈哈笑道:“老朱莫恼,是咱说错话了!” “这天底下,可称俊俏美男子者,唯汝与吾也!” “咱要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老朱你就是天下第二……” 可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惊都声都变了:“老朱!就是你要迎娶咱的妹子?!” 啊? 一旁的徐妙锦听罢,也不由芳心大乱,震惊地问:“朱公子,你……你要娶小女子?” 朱寿不去作答,看着她那明媚的绝色之容,笑呵呵地反问:“徐姑娘,在下该是叫你徐锦好,还是徐妙锦好呢?” 徐妙锦一下被说穿了谎言,瞬间羞红了俏脸。 她贝齿轻咬下唇,尴尬之余,忍不住羞臊地道:“朱公子,此事且听……” 话刚开口,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笑嘻嘻地道:“徐姑娘,莫要解释!” “回头赔在下几千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这事也就过去了!” 闻言,常家三兄弟嘴角一阵抽搐。 大外甥啊大外甥,小了,格局小了! 等陛下也认下这门亲事,你跟徐妙锦成了婚,她魏国公府之金银,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有这便宜占,你倒是去馋她的身子呀! 生米煮成熟饭也无妨,舅舅们给你撑腰啊! 哎…… 看来,回头得带这娃子多去几趟青楼,于男女之事上,给他开开窍才行呐! 常家三兄弟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掀不起半点波澜,看向了徐妙锦,问:“妙锦啊,你觉得朱寿这娃子如何?” 徐辉祖精神一振,也赶紧问道:“是啊妙锦,咱给你选的这夫婿,中不中你的心意?” “你愿不愿嫁给朱寿这等天纵之人?” 一旁的徐增寿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邪。 大哥啊大哥,咱们的小妹聪慧着呢,似咱这等奇男子也不如她,至于老朱,那就是一火坑,小妹岂会看不出来? 她又怎么会傻傻的往火坑里跳呢? 你以为跟常家这三货一起坑骗她,便可把她忽悠瘸了? 太想当然了呀! 可这时,娇羞难忍的徐妙锦,偷偷看了一眼朱寿之后,缓缓施了个万福:“大哥,长兄如父,婚姻大事,小妹尽凭大哥做主!” 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徐增寿听得目瞪口呆,一下陷入了石化! 卧槽! 妹子,你怎么一心要往老朱这个火坑里跳啊! 不! 明白了! 咱的妹子,这是早就跟老朱眉来眼去,勾搭上了! 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徐增寿啊! 他一下捂起了心口,觉得一颗心疼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朱寿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来,笑的很贼:“呀,四哥,你这是咋了?” “要不要妹夫给你请个大夫过来诊治诊治啊?” “妹夫你大爷!” 徐增寿回过神来,怒的一拽朱寿的衣领,血灌瞳仁,咬牙切齿道:“老朱!你简直是狼子野心!” “咱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勾搭咱的妹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还是人吗?!”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道:“小公爷,不,四哥,这话你就说错了!” “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怎么能叫勾搭呢?” “这就是在下没个妹子,否则你也可以当在下的妹夫啊!” “这样你就不吃亏了,是不是这个理?” 徐增寿气的大怒,骂骂咧咧地道:“你若有妹子,定是奇丑,咱才不娶呢!”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呵呵地道:“要不,妹夫这就去青楼掏个几万两银子,认下个花魁当干妹妹,嫁于小公爷?” “呸!” “你瞧不起谁呢?!” 徐增寿立马露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放声大吼:“花魁,咱要睡十个!” 朱寿笑嘻嘻地道:“行,十个就十个!” “这回,小公爷可认下这门亲事了?” 徐增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一把搂住朱寿的肩膀,热情的恨不得叫他一声亲爹。 “好妹夫!” “今晚你就跟咱的妹子入洞房,咋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朱棣懵逼,大侄子真成傻子了? 这一刻,徐增寿是彻底服了软。 他也想通了,这事一看就是朱寿跟妹子徐妙锦互生情愫,自己敢拦着结亲,那就是棒打鸳鸯了。 这样一来,既失去了朱寿这个好兄弟,也少不得要被妹子记恨一辈子。 若非要闹到这等地步,反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 大不了,亲上加亲嘛! 接着,他便搂着朱寿的肩膀,恶狠狠地道:“老朱,你勾搭咱妹子一事,在咱这算是过关、不追究了!” “可那十个美妓,你要说话不作数,休怪咱找你算账啊!” 他的道理很简单。 事到如今,妹子被老朱拐走,反正也拦不住,拐也就拐走了。 十个美妓回头爬不上自己的床…… 血亏啊!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慷慨的样子,笑道:“四哥放心,妹夫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说十个就十个!”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无耻的升起一个念头。 徐增寿啊徐增寿,出于兄弟情义,为了你的腰子着想…… 回头本少爷就把十个女子的身子,全锁上贞操带! 嘿嘿嘿! 看本少爷拿不拿捏你就完了! 一听四哥这个字眼,徐增寿心口顿时疼的厉害,摆摆手道:“老朱,要点脸吧!” “往后你还是消停管咱叫小公爷,便是直呼大名也是极好的啊!” “何至于往咱的心口上撒盐呢?” 朱寿笑嘻嘻地道:“小公爷,好说,好说!”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问:“好妹夫,尽快来魏国公府提亲啊!” “你人来了就好,至于聘礼啥的,就免了吧!” “不成,不成!” 朱寿摇了摇头,肃然说道:“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此乃明媒正娶之大礼!” “徐姑娘乃勋贵之后,嫁于我一商贾之身,定要饱受非议,若又不下聘礼,她岂不是一辈子要被人戳脊梁骨?” “在下决不会因一己之私,陷徐姑娘于不义!” 闻言,徐辉祖心里感慨不已。 皇长孙好气度啊! 徐家这波站队,不亏! 他顿时一抱拳,大笑道:“好好好,等妹夫你前来下聘之日,徐家定大开中门、扫榻相迎!” 大开中门? 这是迎接天大的贵客,才可摆出的辉煌仪仗啊! 朱寿顿时吓了一跳,震惊地道:“魏国公,下聘罢了,在下一介商贾,何德何能叫堂堂魏国公府大开中门啊?”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眼珠子一转,呵呵直笑:“朱公子莫怕!” “你于朝有泼天巨功,那迎娶正室之妻,魏国公府为你开了中门,也不足为奇啊!” “放心,待你下聘之日,常家也会替你备下一份厚厚的聘礼!” “这京师上下,要是敢有人笑话你,常家便跟他不死不休!” “谢过郑国公美意!” 朱寿拱手道谢之后,忍不住好奇地问:“敢问郑国公,为何如此赏识在下?” 常升耿直地道:“没什么赏识不赏识的,俺们兄弟一瞧见了你,就欢喜不得了!” “娃,回头得了空,尽管来常家做客啊!” “一定,一定!” 朱寿客套了一番之后,便拱手道:“诸位,时辰不早,在下先告辞了!” 众人含笑相送。 可刚走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望徐妙锦,笑嘻嘻地道:“徐姑娘,不,没过门的娘子!” “还容娘子呆在魏国公府,多多苦等几日啊!” “待爷爷、老爹认下这门亲事,为夫便备足重礼上门提亲!” 被一口一个娘子叫着,徐妙锦瞬间低下头,羞臊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呸! 这家伙,咋一点也不知害臊为何物呢? 倒是朱寿恬不知耻的仰天一笑,翻身上了马车,一路回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眉飞色舞的对管家老方吩咐道:“老方,赶紧去准备厚礼!” “回头找个黄道吉日,本少爷就去魏国公提亲!” “啊?” 老方面色惊讶,连忙躬身问道:“少爷,婚姻乃天大之事,您跟魏国公府结亲,不打算告知老爷一声?” “万一……” “老奴说万一啊,老爷要是不准您迎娶徐家的女娃呢?”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老东西,莫不是老糊涂了?” “若不赶紧下聘,到手的婆娘被人抢走咋办?” “再说,本少爷一家,全他娘的是商贾啊!” “我爷爷那老家伙,要是有一个身为勋贵之后的孙媳妇,做梦都得笑醒,又岂会不认这门亲事?” 老方还是迟疑地道:“少爷,可是……” 朱寿抬腿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道:“赶紧去办,再啰嗦,打断你三条腿!” 三条腿…… 老方吓了一大跳,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少爷,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可刚来到府门口,他一抬眼,就见远处一人骑着快马而来。 待看清了来人,他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 燕王朱棣? 这位,怎么来府上了?! 转念之间,他招来一个下人,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快!快去叫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全都给老夫躲起来!” “还有廖大廖二,也不准出来!” “谁若在燕王面前露了马脚,老夫活剐了他!” “是,方管家!”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一听燕王来了,整个府上一阵鸡飞狗跳。 可众人好歹出身于锦衣卫,不出片刻,便全都躲了起来。 随着百户以上的锦衣卫一躲,府上瞬间冷清了! 也就在这时,燕王朱棣已骑马来到了府门之前,看向了老方,问:“方管家是吧?咱的二弟,可在府上?” 老方连忙赔笑道:“在呢在呢!” “老奴这就带您去见少爷!” “麻烦了!” 朱棣翻身下马,跟随着老方迈步入府。 此时,朱寿得了下人通报,也疾步来到了院中。 一见到朱棣,他顿时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抱拳招呼道:“呀,大哥!” 朱棣抱拳回礼:“二弟!” “大哥!” “二弟!” 朱寿肉麻的跟他称呼了一番之后,笑嘻嘻地问:“大哥,你咋来小弟的府上了?” 朱棣笑呵呵地说道:“几日不见,咱怪想念二弟你的,也就过来看看你了啊!” “这么巧,小弟也想大哥了!” 朱寿笑嘻嘻地道:“快,快进来喝茶!” 来到正厅。 两人一落座,朱寿眼珠子一转,问道:“大哥,有句话,不知小弟当不当问?” 朱棣来了兴趣,笑道:“二弟尽管问,咱定是知无不言!” 朱寿精神一振,连忙凑上前去,一副我早就把你看穿了的样子,笑眯眯地道:“大哥,你就是燕王……” 燕王二字一出口,朱棣顿时笑了! 哟! 大侄子,这是不打算跟四叔装傻了? 可正要开口认下身份,朱寿又一脸笃定地道:“大哥,跟小弟说实话,你是燕王派来京师的探子吧?” “对不对?对不对?” 燕王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卧槽! 本王的大侄子,难不成真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请卧龙,给燕王指一条明路 一瞬间,燕王朱棣懵的找不到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娃子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 可对方的言谈举止,也不像是个傻子啊! 莫非…… 正心绪翻涌之时,朱寿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顿时一拍大腿,卖弄道:“哈哈哈,大哥,咋样咋样?” “是不是被小弟的聪明才智吓到了?” “哼哼,大哥莫要装傻啊,你若不是燕王密探,小弟倒立撒尿!” 见他一脸得意,朱棣无语之余,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今日过来,他是存了试探之心。 对于朱寿的底细,他已经查了个大半。 尴尬的是,这娃子在户部的鱼鳞黄册之上,商籍身份之证明,一应俱全! 至于登记造册的籍龄,也足足比大侄子朱雄英大了两岁! 这就显得奇怪了! 要么,是老爷子早就晓得大侄子身份,以此造假多年,蒙骗天下人! 可问题在于,以老爷子对大侄子的宠溺,何至于多年不迎回宫中呢? 再一看眼下,这娃子神情又不似作伪…… 看来,这娃子打死也不是大侄子朱雄英了!!! 既然如此,此时不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何时拐? 卧龙啊卧龙,本王拐定你了! 想到了这,朱棣呵呵一笑,顺坡下驴地说道:“呀,想不到咱身份瞒的这么深,都被二弟看出来了啊!” 朱寿脸上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笑嘻嘻地道:“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吧!” “小弟这一双慧眼,看透太多了!” “就大哥的那点子身份,以小弟的本事,又岂会看不出来呢?” 慧眼……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 这娃子,眼神多多少少有点瘸啊! 他心里感慨一番,面上却挂起了一个笑容,试探地问:“二弟,藩王遣探子入京,此乃大忌!” “你难道不向朝廷告发咱,换得赏银?” 朱寿一脸坦然地道:“大哥莫闹,咱们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情义深似海,小弟岂会出卖于你呢?” “小弟家财万贯,也不差那几个臭银子啊!” “再说了,对于燕王殿下,小弟心向往之,实在不忍告发他的逾制之举啊!” 听了这话,朱棣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二弟,你说……对燕王心神往之?” “对呀对呀!” “那你觉得燕王殿下咋样?” 朱寿笑了一下,道:“小弟以为,燕王朱棣跟他的老爹朱元璋一样,乃雄主也!” “他于北平,如定海之神针!” “燕王在,胡马不敢度南山!” “小弟对这位藩王,心里佩服的紧啊!” 听着这个答案,朱棣心头巨震! 怎么也没想到,这娃子居然给了本王这么高的评价! 他立马抬眸看向了朱寿,连忙问道:“二弟,既然你对燕王殿下心神往之,不如由咱引荐一番,叫你拜入燕王门府门下,如何?” 投靠燕王?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 呀! 这是刚来瞌睡,就送了一个大枕头啊! 本少爷正愁找不到好理由投靠呢,没想到,这个燕王探子直接把好事送上门来了! 可很快,他便一脸不信邪的盯着朱棣,撇了撇嘴,道:“大哥,不是小弟瞧不起你啊!” “你区区一个燕王府密探,干的是脑袋挂腰上的苦差事,咋把小弟引荐给燕王啊?” “莫说引荐,你怕是连燕王的面都够呛见得到吧?” “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在这跟小弟吹牛呢?” 朱棣面色一滞。 本王这是被鄙视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令牌,道:“二弟,来,看看这是何物?” 朱寿拿过一看,震惊地道:“这……这是燕王之令?” “正是!” 朱棣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此令,乃咱临行之前,燕王殿下亲自赐予!” “持此令,可调动京师燕王一脉之人马!” “燕王殿下连这等大权都给咱了,你说咱够不够把你引荐给燕王?” “够,够了!” 朱寿立马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大哥厉害呀!小弟心中敬佩之情,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朱棣微微凝眸,连忙趁热打铁道:“二弟,待京师事了,可愿随咱去北平燕王府?” “咱敢保证,燕王殿下若知道你给大明立下的泼天功劳之后,定以万礼相待!” “二弟去了北平,那就是燕王府的卧龙啊!” 一番话,极尽拉拢之词。 可朱寿听了之后,顿时摇了摇头,道:“不去,不去!” 朱棣一脸的懵,忙问:“为何?” “卧龙,卧龙啊!” 朱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问道:“大哥,你可听闻,三顾茅庐,卧龙方可出山安天下乎?” 三顾茅庐…… 朱棣一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二弟,你的意思是……” “燕王殿下三请出山,你才肯投靠相助?” “对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燕王府上,如张玉之流的猛将,如云!似黑衣老僧姚广孝的谋士,如林!” “人心似海,越是登天难得之人、物,世人才越珍重!” “小弟就这么随你前去投靠,燕王轻视之心四起,岂会在乎小弟区区一个商贾?” “还卧龙?” “小弟去了,蹉跎一生之抱负啊!” 说完,暗叹一口气。 哎…… 若想从燕王朱棣手上捞到一个国公之位,不立牌坊不行啊! 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朱棣连忙摆了摆手,肃然道:“二弟莫怕!” “燕王殿下向来求才若渴,决计不是肆意轻视贤才之人!” 朱寿还是一脸的不信邪,撇嘴道:“大哥,人心隔肚皮,你又不是燕王朱棣,你咋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我看啊,你就是愚忠!” 朱棣脸色一黑,忍不住道:“二弟,这话咱就不爱听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燕王殿下三顾茅庐,把你请回燕王府……” “你若没个真本事,换作是谁,也还是得轻视于你啊!” 朱寿摇了摇头,哼道:“谁说小弟没真本事了?” “啥本事?不妨说来听听?” “朝廷不日便要出征大漠,这事晓得吧?”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大事,谁不知道啊,可这跟二弟你的本事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道:“若燕王肯三请小弟出山,那小弟便向他谏言……” 朱棣一下被吊起了胃口,忙问:“谏言什么?” 朱寿大手一挥,道:“小弟要谏言燕王,朝廷出征大漠之时,燕王府当一同出兵,把河西之地收入囊中!” “河西之地?” 朱棣眉头大皱,问:“那地方虽是军略重地,可燕王府鞭长莫及,一向难以经略,收之何益?” 朱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可小弟若说,河西之地存有尚未开发的金矿,可令燕王富甲天下呢?” 啥? 金矿? 一瞬间,朱棣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河西之地若有金矿…… 本王的大业,岂不是指日可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郑和下西洋,奉旨成亲 一瞬间,燕王朱棣激动的浑身颤抖。 他连忙看向了朱寿,眼睛都泛着红光,问:“二弟,你没骗咱?” “河西之地,真有金矿?!” 朱寿把玩着茶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道:“大哥,实不相瞒,小弟一向能掐会算!” “说河西之地有金矿,就有金矿!” 能掐会算? 青田先生刘伯温,卦可通神! 可这位诚意伯,怕是也不可于千里之外,算到金矿的所在吧? 本王要拐回燕王府的这条卧龙,竟如此厉害? 朱棣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二弟啊,敢问这金矿,在哪在哪?” 朱寿顺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了河西之地的地图轮廓。 接着,他便在某个地方轻点了一下,嘿嘿笑道:“此地,正是第一处矿脉所在!” “若燕王府遣人于方圆十里之内堪舆,定可发现金矿!” “一旦开矿,燕王府何愁不富也?” 朱棣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眼中轰然射出一道犀利的芒! 他紧紧盯着朱寿,一字一句地问:“二弟,你说……第一处?!” “也就是说,河西之地不止一座金矿?”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道:“对呀对呀!” “若只有一处金矿,直接去开采便是了,又何必谏言燕王府兴兵把整个河西之地收入囊中呢?” “燕王不嫌麻烦,小弟都嫌麻烦啊!” 朱棣激动的几乎忘却了呼吸,忙不迭问:“另外几处金矿,在哪?” “可否给咱在地图上标出来?” 话音刚落,朱寿顺手就把桌上的茶渍抹去,哼哼道:“大哥若想知道全部金矿之地……” “那就叫燕王亲自入京,恭请小弟出山吧!” “否则,大哥今日便是打死小弟,也休想问出一个字!” 朱棣面色一滞。 看来,本王若不亲口吐露身份,想从这娃子嘴里套出啥话来,比登天还难。 罢了罢了,反正本王也晓得第一处金矿之所在了。 回头遣人去堪舆一下,待印证了此事的真伪,再跟这娃子摊牌也不迟! 于是,他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既然二弟心意已决,咱也不强人为难了!” “放心,咱回头便修一封密函,把你的心意如实告知燕王殿下!” “以燕王殿下之雄心,想来定会亲自赴京,三请出山!” 朱寿连忙拱手,道:“小弟谢过大哥引荐之恩!”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大哥既然肯为小弟谋划前程,那小弟今日也不妨送你一桩泼天富贵!” “要是此事功成,少不得有你一个世袭千户、甚至是伯爷之位!” 朱棣饶有兴趣地问:“敢问二弟,你要送咱啥富贵?” 朱寿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道:“开海之利!” 开海? 朱棣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这开海乃是朝廷大计,藩王也插不上什么手!” “咱一个燕王府的探子,有何本事从中捞得泼天富贵啊?”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在燕王的身边,有一个名叫三宝的太监,可镇四海!” “倘若大哥你谏言燕王殿下,命三宝太监随大明船队入海……” “待他折返回陆之日,也就是你封官赐爵之时!” 三宝太监…… 朱棣一脸的懵:“二弟,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这燕王府的上上下下,咱都晓得姓甚名谁,可压根没听说有谁叫三宝的啊!” 朱寿顿时一愣,震惊道:“大哥莫闹,三宝太监郑和啊!” “他一直跟在燕王身边伺候,为燕王牵马值宿啊!” “这你都不知道?” 朱棣皱眉沉思了半晌,忽然面色古怪地道:“二弟,给燕王牵马的太监,倒是有一个马和,绝无郑和!” “你说的是此人吧?” 啊? 朱寿面色闪过一抹尴尬。 原来,此时的三宝太监,还没被朱棣赐下郑姓啊…… 他连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啊对对对,正是马和!” “还望大哥尽快修书燕王,命马和随船入海!” “有此荐才之功,他日定会捞到一个泼天富贵!” 朱棣眼眸一凝,道:“好好好,咱这就回去修书,给燕王殿下送去一封密函!” “二弟,你就在府上等着咱的好消息吧!” “告辞告辞!” 朱寿刚要起身相送,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道:“对了大哥,过些时日你若不急着回北平,记得来小弟府上吃喜酒啊!” “喜酒?” “小弟要成亲了啊!” “呀,是哪家的女子走了大运,得入二弟你的法眼?” “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咋样,小弟厉害吧?” 话音刚落,朱棣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卧槽! 这娃子,竟成了本王的妹夫了?! 不幸中的万幸,得亏这娃子不是大侄子朱雄英啊! 否则的话,本王岂不是跟大侄子成连襟了? 那得是多丢脸呐?! 见他这么失态,朱寿连忙上前,关切的问:“大哥,你这是咋了?” “咱腿麻了……” 朱棣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二弟放心,待你成亲之日,咱定带着一份重礼来贺!” “咱走了、走了!” 说完,堂堂燕王殿下,竟脚步飞快,一溜烟的跑了。 待跑出府门老远,他才长呼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涌出满满的桀骜之气。 翻身上马,他便对一个随从吩咐道:“去,拿着本王的手令,即刻遣人去河西之地堪舆!” “是,王爷!” 朱棣策马扬鞭,仰天大笑。 朱寿! 吾府之卧龙,本王拐定你了! …… 就在朱棣遣人去河西堪舆之时,谨身殿内,蒋瓛正在向朱元璋奏报京中诸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忍不住一脸古怪地问:“河西之地,真有金矿?” “还是寿儿那孩子,故意诓骗老四?” 蒋瓛沉吟了几下,才谨慎地道:“回皇爷,皇长孙殿下一向料事如神,想来这金矿,也应是存于河西之地。”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罢了,叫老四去堪舆吧!” “等老四真堪舆出来了,便去传咱的圣旨,把金矿尽数收归于咱的内帑!” “这么一来,也省得咱去操心此事了!” 蒋瓛连忙叩首:“臣遵旨!” “陛下,敢问皇长孙的婚事……” 朱元璋气的直哼哼,道:“寿儿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天天的鬼心思倒是不少,连成亲这等大事,也要瞒着咱是吧?” “徐家那女娃,本就是咱亲自给他选的正妃,他难道还怕咱棒打鸳鸯不成?” “也罢也罢,咱和标儿也不好露面,就叫这兔崽子自个去魏国公提亲吧!” “不过,允炆居然打起了徐家的主意,回头允炆以皇孙之尊压他,寿儿很容易吃亏啊……” 蒋瓛顿时一愣,忙问:“皇爷,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冷道:“传旨,赐婚朱寿,命他奉旨迎娶徐妙锦!” 蒋瓛面色大震! 下旨赐婚…… 陛下,这是要彻底断了吕氏母子的非分之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门提亲,常家三兄弟怒怼吕氏! 一瞬间,蒋瓛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吕氏母子,惹谁不好,偏要惹到皇长孙的头上…… 找死啊! 还敢跟皇长孙抢婆娘? 论作死的本事,锦衣卫昭狱里的无数官员凑在一起,也不如你们母子十之万一啊! 决定了,往后定要对吕氏母子敬而远之! 要抱,也得去抱皇长孙殿下的大腿! 下一刻,他连忙叩首于地,毕恭毕敬地道:“皇爷,皇长孙殿下之婚事,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 “臣告退!” 说完,躬身退出谨身殿。 而在朱元璋的默许之下,没过多久,淮西武将便得知了赐婚的消息。 一众淮西武将瞬间疯狂了! 陛下竟认下了这门亲事! 看来,皇长孙的根基稳了呀! “快!快去备厚礼!” “既然陛下认了亲事,咱蓝玉要给外甥孙帮帮场子,去魏国公府下聘!” “俺冯胜也一样!” “傅让!你代为父、代颍国公府,亲自去徐家下聘!” “快!把耿家全族的棺材本掏出来,备下重礼,去魏国公府下聘!” “哼,谁若敢拦咱的大外甥娶亲,就是和常家不死不休!” “快去备礼!” 一众淮西武将个个陷入癫狂,于府中闹得是鸡飞狗跳。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敢挡朱徐联姻者…… 万死!!! …… 对于京中发生的一切,此时的吕氏母子,浑然不知情。 吕家的一间厢房内,吕章正痛苦的趴在床榻之上,把自己的凄惨遭遇,向吕氏母子说了一遍。 吕氏听罢,一点也没在乎他的伤势如何,脸色十分难看地问:“兄长,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没说动徐家联姻?” “不不不!” “以为兄的三寸不烂之舌头,怎么会说不动呢?” 吕章打死也不背锅。 万一被皇孙觉得是自己的无能而毁了联姻,待皇孙继位,吕家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用的啊! 于是,他摇了摇头,赶紧推脱道:“这事,要怪,就得怪常家那三个缺德货!” “若不是那三个家伙搅局,说不准这事也就成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吕氏,咬牙切齿地道:“小妹,为兄被棍棒生生捅了……何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你一定要替为兄做主,在太子殿下面前,狠狠告常家一状啊!” 吕氏面色平淡,不轻不重地说道:“噢,小妹知道了。” 一旁的朱允炆忍不住问道:“娘,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皱眉沉思了几下,叹气道:“哎……”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咱们母子亲自去趟魏国公府,跟徐辉祖晓之以利害,说动他联姻了!” “放心吧皇儿,谁也拦不住你迎娶徐妙锦!” 一想到吴王大位,朱允炆心急如焚,连忙道:“娘,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吧!” “好!” 母子二人连忙出门,坐着马车,一路来到魏国公府。 徐辉祖一见到吕氏母子,连忙抱拳行礼,恭敬道:“臣徐辉祖,拜见太子妃,拜见皇孙殿下!”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涌起一阵怒气。 娘的! 这对母子没事来魏国公府干甚? 这不是给咱上眼药吗? 万一皇长孙殿下晓得了,该咋想咱徐辉祖啊? 正恼怒之时,吕氏亲自扶起了他,笑盈盈地道:“魏国公乃大明柱石,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朱允炆也赶紧套起了近乎,道:“小侄允炆,见过徐叔叔!” “皇孙殿下客气了!” 徐辉祖嘴上客套,心里却不想跟这对母子过多纠缠,只求赶紧打发走了事。 一落座,他便笑了笑,问道:“不知太子妃、皇孙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吕氏开门见山地道:“魏国公,本宫今日过来,是要跟你谈一谈联姻之事!” “此事,本宫的堂兄吕章,也跟魏国公提过一嘴!” “不知魏国公意下如何?” “噢,叫臣的妹子徐妙锦嫁给皇孙殿下啊……” 徐辉祖心中满是不屑,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太子妃,您莫不是忘了陛下定的规矩?” “大明朱家之正妻,皆娶平民之女!” “似臣这等勋贵家中的女眷,便是嫁入朱家,也是嫔妃、侧室罢了!” “您想跟徐家联姻,莫不是叫臣的妹子当一个区区侧室?” 区区侧室四个字,他咬的极重。 吕氏一下听出弦外之音,脸色瞬间难看不已。 这该死的徐辉祖,怎么个意思? 是在故意羞辱本宫,还是无心之举? 她面色变幻了几下,还是忍下莫大的屈辱,笑道:“对于正侧之分,魏国公大可放心!” “本宫敢保证,徐妙锦嫁给允炆之后,定是名正言顺的正妃!” 一旁的朱允炆见机行事,也赶紧保证道:“徐叔叔放心!” “咱们两家联姻之后,小侄对待妙锦,比对待自己的亲娘也要好上一万倍呐!” “噢,这样啊……” 徐辉祖摇了摇头,淡淡道:“太子妃、皇孙殿下请回吧!” “这门亲事,咱应不了!” 吕氏顿时大惊,忙问:“为何?” 徐辉祖笑眯眯地道:“咱已经把妹子妙锦,许配给别人了!” 朱允炆眉头大皱,急不可耐地问:“徐叔叔,抢小侄亲事之人,是谁?!” 徐辉祖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道:“朱寿!” 朱允炆面色大震! 该死啊! 竟是大哥坏了自己好事?! 也就在这时,门外一道清朗的嗓音轰然响起:“魏国公!朱寿携礼,前来下聘!” 话音一落,朱寿迈步走入正堂。 当见到朱寿,尤其是见到他身后站着的廖家兄弟之后,吕氏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什么? 老大朱雄英,居然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根本没死,当年本宫明明…… 他若活着,允炆的皇太孙大位怎么办?! 眼见吕氏母子充满怨毒的眼神投来,朱寿一下愣了。 卧槽! 当日自己死活要割人卵子的,还真是朱允炆啊? 旁边的那个女的,估计就是太子妃吕氏了吧? 这对母子来魏国公府干甚? 他皱了皱眉,出于礼数,最终还是微微施了一礼,道:“草民朱寿,见过太子妃,见过皇孙殿下!” 吕氏回过神来,立刻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娇喝道:“混账!” “一介低贱商贾,见了本宫,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找死不成?!” 见她以势压人,朱寿脾气也上来了。 正要开口便怼,门口传来常家三兄弟恼怒至极的大喝。 “吕氏!” “你个贱人,再敢对朱寿不敬一个看看?” “信不信拼了国公位不要,常家也要灭了你吕家满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骂吕贱人,文武齐下聘! 随着话音一落,常家三兄弟联袂迈步闯入正堂。 常升! 常茂! 常森! 三兄弟一个比一个气势汹汹,眼神死死盯着吕氏,充满了冷冽! 见他们来者不善,吕氏脸色也冷了下来,呵斥道:“ 常升!本宫乃是太子正妃!” “你们常家敢对本宫不敬,简直是大逆不道!” “去你娘八辈祖宗的正妃!” 常升面色一片冷冽,暴喝大骂:“我大明,只有一位太子正妃,那就是本国公的大姐!” “你这个贱人算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往自己脸上贴金?” “大哥说的对!” 常茂冷冷一笑,鄙夷骂道:“一日是侧室,一辈子都是侧室!” 一旁的常森也连忙接过了话茬,冷道:“贱人就是贱人,心贱嘴也贱!” “吕贱人!你再敢欺辱朱寿一下,看老子带兵灭不灭你吕家上下就完了!” 一声声贱人,骂的吕氏脸都绿了。 见娘亲遭受此等奇耻大辱,朱允炆气的一拍案几,转瞬起身,大怒道:“放肆!” “你们常家这么目无王法,是想造反不成?!” “噢……” 常升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淡淡道:“我常家,忠的是陛下,忠的是太子,忠的是大明嫡传正统!” “也只有这几位,不管给常家定了何罪,常家才绝无半点怨言,誓死遵旨!” 常茂笑呵呵的,嘴上却一点情面也不留,疯狂挤兑道:“皇孙殿下,你是正统吗?是太子殿下的嫡亲长子吗?” 常森也很耿直,冷道:“皇孙殿下,敢问你有何身份,来跟常家谈造反二字?!” 正统…… 该死啊! 常家这三个混账,嘴也太损了! 一句句,简直杀人诛心啊! 朱允炆气的是七窍生烟,浑身直抖,被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这一幕,朱寿登时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 常家跟本少爷无亲无故,算起来,也才有一面之缘罢了啊! 何至于为了替自己出头,往死里得罪吕氏母子? 疯了? 正懵逼之时,常家三兄弟走到他的跟前,本是冷冰冰的脸庞上,瞬间涌出和煦无匹的笑容。 尤其是常升,脸上几乎要笑出花来,亲昵地说道:“娃子,莫怕!” “今日你提亲魏国公府,有常家给你撑腰!” “谁也挡不住你迎娶徐妙锦!” 朱寿回过神来,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不迭拱手道:“多谢郑国公美意,草民惶恐!” “只是不知……” 话刚开口,常森热络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娃子,安心提亲!” “到时候,你就知道常家为何这么干了!”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朱寿只好作罢,便无奈拱手道:“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好娃子,接着提亲吧!” 说罢,常家三兄弟转身,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三人落座之后,大手尽数按住了刀柄,死死盯着吕氏母子,目不转睛。 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当俺们大外甥的磨刀石,敢乱嘚瑟,常家抽不死你们吕氏母子! 一瞬间,吕氏母子面色剧烈的变幻。 尤其是朱允炆,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该死啊! 为何本殿下就没有这么护犊子的舅舅呢? 堂舅吕章…… 算了,一个连自己后庭都保不住的废材舅舅,不认也罢! 此时的朱寿,则一点也没在乎吕氏母子脸色有多难看,连忙掏出一封礼帖,递给了徐辉祖。 “魏国公,这是在下的聘礼,请您过目!” “老方,把聘礼给本少爷抬上来!” “是,少爷!” 话音一落,老方带着几个下人,抬着足足十个大箱,走入正堂。 砰! 箱子齐齐而开,露出诗书、名画、金银等无数珍宝,可谓是琳琅满目!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多的聘礼凑在一起,少说也得值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吧?! 徐辉祖眼前一亮,止不住的点头,笑道:“哎呀朱公子,你有心了,真是有心了啊!” 吕氏气的一咬牙,不屑道:“魏国公,何以满足于这点穷酸聘礼?” “你若将妙锦嫁于允炆……” “本宫保证,以吕家之富庶、以江南诸多士族之富庶,定可下百万两之巨的聘礼!” 朱允炆心领神会,也忙不迭地道:“是啊魏国公!” “以朱寿的这点聘礼,岂可配上令妹的郡主之尊?” “叫本殿下来看,他绝非下聘,是羞辱魏国公府门楣来了!” 还没等朱寿开口怼他,一旁的常升脸上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谁说……” “朱寿就这么点的聘礼了?!” 话音一落,外头轰然响起一道道暴喝:“凉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宋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颍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长兴侯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 声声下聘,不绝于耳! 一位位管家带着众多聘礼,联袂迈步走入正堂,恭敬一拜,高声大喝:“朱公子,淮西勋贵之聘礼,还望笑纳!” 朱寿一下傻眼了! 啥情况? 这他娘的一整个淮西武将集团,全为本少爷下聘而来? 为啥啊?! 难道,是本少爷生的实在过于俊俏,长相轰传京师,征服了这帮武将之心? 可此时的他,也没心思细想,转身看向了吕氏母子,笑嘻嘻地问:“敢问太子妃、皇孙殿下,还有何话说呀?” 吕氏母子瞬间难看不已。 尤其是吕氏,心里跟死了爹一样的难受。 老大朱雄英,竟得了整个淮西武将集团的拥立?! 不过…… 淮西武将一向桀骜难驯,老大想靠他们争位,恐怕刚一挥刀,就要被淮西武将反噬而死! 老大阔别宫闱多年,根基还是尚浅,不足为虑、亦不足为惧! 想到了这,吕氏顿时摇了摇头,轻蔑地道:“呵,小小商贾,口气倒是不小!” “一切还言之过早,本宫……” 可话刚说一半,外头再次响起一道道肃然之声:“工部尚书沈溍,前来为朱寿下聘!” “吏部尚书詹徽,前来为朱寿下聘!” “翰林方孝孺,前来为朱寿下聘!” “大学士刘三吾,前来为朱寿下聘!” 眼看一众文官的管家迈步走入,吕氏母子面色大骇! 朱允炆震撼的瘫倒于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 大哥的根基,啥时候这么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旨亲来,偏心眼的朱元璋 一瞬间,吕氏母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到底怎么个情况? 蓝玉这帮子淮西武将,为老大朱雄英下聘也就罢了。 沈溍、詹徽这两个身为六部之首的文官,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最可气的是,刘三吾、方孝孺也来了! 这两位,乃是天下士子文人的领袖啊! 他们居然也要为朱寿下聘? 难道,他们得知了老大的身份,打算拥立皇长孙?! 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看着这对母子震撼而又惊恐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尤其是常升,顺口便挖苦道:“哎呀,文武送了好多的聘礼啊!” “吕贱人,刚才你说,一切言之过早是吧?” “咱常升深以为然啊!” “毕竟要是言之过晚,谁来打肿你的脸面呢?” 常茂、常森齐声大笑:“大哥说的对对对!” 吕氏听罢,几乎要气炸了肺! 这三个臭搅屎棍! 仗着老大朱雄英还活着,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气煞本宫也! 可很快,心机深沉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了朱寿,笑盈盈地问道:“你叫朱寿是吧?” “今日,你若打消了求亲之念……” “一切荣华,本宫尽可许诺于你!” “如何?” 朱寿眼睛微眯,闪过一抹冷冽。 有意思! 这是打算搬出身份,好叫本少爷知难而退? 荣华? 本少爷去找燕王朱棣、未来的永乐皇帝要,不香吗? 正要开口拒绝,他身后忽然响起徐妙锦冷淡的声音:“太子妃,朱寿他年之荣华,用不着你来操心!” 话音刚落,徐妙锦、徐增寿一齐迈步走入正堂。 她看着吕氏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白痴,淡淡道:“我与朱寿成亲之后,拼了郡主尊衔不要,也要为他向陛下讨来一个天大的恩赏!” “太子妃许的荣华,莫说什么勋贵,恐怕连一个世袭百户之位,也给不了朱寿!” “汝之珍宝,乃他之敝履!” “你口中所谓的荣华,不要也罢!” 朱寿一下震惊了。 呀! 本少爷这是要吃软饭的节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至于太子妃吕氏,则是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鬼? 要知道,亲事还没定下呢啊! 徐妙锦,这就要替老大出头了? 老大朱雄英,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旁的朱允炆见势不妙,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打圆场道:“妙锦,我娘她……” 话刚开口,徐妙锦挥手打断,面色冷淡地说:“皇孙殿下,臣跟你不熟!” “似这等亲昵的称呼,往后还是免了吧!” “妹子说的对!” 徐增寿嘿嘿一笑,也神情不善的盯着朱允炆,说道:“皇孙殿下,要论辈份,你还得管臣的妹子,叫一声小姑姑呢!” “要是陛下晓得你坏了尊卑纲常,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板子!” “臣的妹子,这辈子要嫁,也是嫁老朱这等英武的男子!” 说到这,他又一脸耿直地道:“皇孙殿下,不妨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和老朱一比,你是提鞋也不配啊!” 朱允炆顿时气的不轻,咬牙切齿地道:“徐增寿!” “你敢辱本殿下?!” 徐增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皇孙殿下,忠言逆耳啊!” “臣掏心窝子跟你说句实在话,你不听也就罢了,咋还往臣的头上扣一顶大帽子呢?”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郑国公他们,是不是这么个理?” 闻言,常家三兄弟笑呵呵地道:“增寿说的对!” “皇孙殿下,此事,俺们常家可以作证!” 这一唱一和,搞得朱允炆脸都绿了。 该死啊! 凭什么常家护着大哥也就罢了,连徐家也要为了大哥,不惜往死里得罪本殿下? 本殿下,究竟哪一点不如大哥? 眼看朱允炆一副死了娘的憋屈样子,徐增寿呵呵一笑,满脸的坦然。 皇孙咋了? 敢抢老朱的亲,照骂不误! 若陛下怪罪起来自己的大不敬…… 大不了重打八十大板,革职在家! 大哥徐辉祖一天抽自己八遍,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呢,八十大板,挠痒痒罢了! 接着,他便看向了坐在主位的徐辉祖,嘿嘿笑道:“大哥,老朱都下完了聘礼,咱徐家是不是也该认下这个妹夫了?” “老四说的对!”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朱公子,你的提亲,魏国公府应下了!” 朱寿也很上道,立马拱手一拜,笑嘻嘻地道:“妹夫见过大哥!” “哈哈哈,一家人一家人,莫要客气!” 徐辉祖仰天一笑,转头看向了吕氏母子,面色却冷淡了下来。 他微一抱拳,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子妃,皇孙殿下,今日徐家唐突了!” 一听这话,吕氏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冷道:“魏国公,此事不再多多考虑了?” 徐辉祖摇了摇头,说道:“臣心意已决!” “还有,臣也不妨告诉太子妃一句,臣的妹子和朱寿成亲之事,陛下已是下旨赐婚!” “太子妃若想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尽管去搞吧!” “看陛下降不降罪于你们母子就完了!” 吕氏母子瞬间脸色大变! 尤其是朱允炆,可谓心神巨颤! 啥? 皇爷爷赐婚? 徐妙锦嫁给了大哥,本殿下咋办? 他面色一片涨红,激动的喃喃道:“不,不,不!” “魏国公,你是在诓骗本殿下,对不对?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府门外响起一声高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圣旨到!” 下一刻,便见一个老太监领着一众亲军,迈步入堂。 众人忙是屈膝下跪。 徐增寿正要拉着朱寿下跪,老太监却忙不迭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奉陛下口谕,朱寿朱公子可面旨不跪!” 说完,面色肃然,开始宣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兹有朱寿者,大功于朝,值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品行端庄,待字闺中,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择吉日良辰完婚,布告天下,钦此!” 他尖细的声音,在整个魏国公府回荡! 吕氏母子听罢,瞬间懵逼! 尤其是吕氏,脸色一片惨白,憋屈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赐婚…… 老爷子,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 欲炸吕家祖坟,朱允炆献经 这一刻,吕氏心中憋屈的快哭了。 怪不得,徐家有恃无恐的打死也不联姻! 原来,竟是老爷子下旨赐婚于老大朱雄英! 老爷子,允炆也是您的孙子啊! 允炆在您身边尽孝多年,难道也换不来您的半点垂怜吗?! 本宫恨、恨啊! 可此时,那个奉命传旨的老太监,一点也没照顾她的感受,迈步上前,笑容满面地道:“朱公子,还望快快接旨呀!” 朱寿内心翻江倒海。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本少爷就说,为何这么多文武大臣帮着下聘,原来都是冲着这道圣旨来的啊! 不过…… 陛下为何要赐婚啊? 这位洪武皇帝,不打算给朱允炆铺路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顺手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给了老太监,笑道:“公公,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敢问陛下从哪得知草民求亲之事,又为何赐婚啊?” 老方一听,心里顿时一咯噔! 陛下,莫要卖了老奴呐! 而老太监看着眼前的宝钞,脸都绿了,说道:“朱公子,当众行贿……不……不太好吧?”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呀,公公真乃高风亮节,是草民唐突了!” “这银子不送、不送了,免得污了公公的清名!” 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宝钞塞回了怀里。 老太监瞬间心态炸裂! 朱公子,小的要银子,要银子的啊! 可您倒是私底下送呀! 当着这么人的面,小的便是有胆子收,也没命花啊! 罢了…… 这位惹不起、也得罪不了! 对于朱寿的问题,他似乎早有应对,连忙一拱手,恭谨地说道:“回朱公子,陛下之所以赐婚,乃是您的爷爷进宫向陛下请了旨!” 老头子? 还进宫请旨? 朱寿听罢,登时吓了一大跳! 卧槽! 本少爷的便宜爷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老家伙,绝对不是商贾! 看来,回头得好好盘问一下这老家伙的底细! 无耻爷爷,居然诓骗孙儿! 好不要脸! 见他怔怔出神,老太监忙提醒道:“朱公子,还望接旨啊!” 朱寿接过圣旨,肃然道:“草民朱寿,万谢陛下隆恩!” 看着这一幕,常家三兄弟大喜之余,也眼眶泛酸,几近垂泪。 大姐! 雄英长大了,娶上婆娘了! 放心,弟弟们拼了命,也会护雄英一生! 等雄英有了娃,弟弟们也会舍命护外甥孙一辈子呐! 待老太监回宫复命之后,三兄弟连忙上前,拱手笑道:“朱公子,恭喜恭喜!” 朱寿也赶紧回礼:“郑国公,等草民大婚之日,你们一定要来寒舍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 “诸位管家,还望回去之后告诉各位大人们一声,今日之恩,朱寿没齿难忘,若不嫌弃,大可来寒舍吃酒,朱寿扫榻相迎!” “朱公子放心,我等记下了!” 一旁的徐增寿顺势搂上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道:“哈哈哈,老朱,往后咱们兄弟,是亲上加亲了呀!” 说着,又瞥了一眼吕氏母子,诧异地道:“呀,太子妃,皇孙殿下,你们还不走?” “难道不知,扫人雅兴,乃是无耻之举?!” 此时的吕氏母子,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偏偏无处发泄。 尤其是朱允炆,简直不堪受此大辱,一甩袖袍,恨声道:“今日之耻,本殿下记下了!” 说罢,一转身,跟着吕氏扬长而去。 咦? 朱寿看着他不屈的背影,一下瞪大眼睛,喃喃道:“难道……” “这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皇孙穷?” 徐增寿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懵逼的问:“老朱,啥穷啥穷?” “没啥,来,咱们还是谈谈大婚之事吧!”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因是圣旨赐婚,大婚吉日,由钦天监卜算,其余诸事再由礼部操办,方可完婚。 待敲定诸事之后,朱寿告辞离去。 刚迈步走出魏国公府,他脸色一变,气咻咻地道:“老方,府里的下人中出了一个叛徒!” “去查,给本少爷好好查,刨根问底的查!” “本少爷要知道,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求亲之事偷摸的告诉了老头子!” 老方心里吓的直突突,嘴上却恭谨地道:“是,少爷!” “老奴定把府里的上上下下,查个底朝天,给少爷您一个交代!” 说完,愁眉苦脸的暗自一叹。 府上的下人,都是自己人,不忍心下手啊…… 不对! 还有一个张永!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人一看就是背黑锅的好料子呀! 嗯,就他啦! 正无耻的想着,朱寿面色转冷,吩咐道:“老方,你忙完了事,再去招徕几位古之摸金校尉,少爷我有大用!” 老方一脸懵逼的问:“少爷,您要摸金校尉干啥?”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问的不是废话?” “敢带儿子来抢本少爷的亲,肯定是叫摸金校尉去挖吕家十八代的祖坟啊!” “记着啊,花多少银子也无妨,莫要叫人晓得是咱们干的好事,省得吕家过来找麻烦!” 嘶! 身后的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大外甥有点缺德啊! 不过…… 这事办的太合了舅舅们的心意,是咋回事? 常森转念一想,便凑上前去,贼笑道:“娃子,咱查过吕家的底细,吕家的祖坟在……你这样这样……” 朱寿听罢,眼前顿时一亮,拱手道:“多谢出策!” “老方,咱们就这么干!” “是,少爷!” 见老方领命而去,朱寿转身遥望京师某个方向,脸上尽显缺德之笑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绝户挖坟! 吕氏! 你个贱人,等着祖上十八代炸上天吧! …… 此时的吕氏,浑然不知自己的祖上十八代,都被朱寿安排明白了。 母子二人失魂落魄的回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见四下无人,朱允炆一下垮起脸来,忙问:“娘,这联不成姻了,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吕氏在殿中踱步半晌,才堪堪找回了冷静,开口说道:“皇儿莫急,此乃一时之得失罢了!” “老大有了根基又如何?” “他有一个地方,始终比不了咱们娘俩!” 朱允炆一下来了精神,震惊地问:“娘,是什么地方啊?” 吕氏面上笑盈盈的,一字一句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朱允炆懵逼的问:“娘,您的意思是……” 吕氏也不作答,卖了个关子,问道:“皇儿,那经书,你可抄录完了?” 朱允炆忙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忍不住炫耀道:“娘,孩儿这几日不敢有半点的懈怠,连夜抄录完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 “皇儿的一片孝心,真是难得呀!” 吕氏夸赞了一句之后,满脸认真地道:“皇儿,时不我待!” “你皇爷爷偏心老大,这经书便是拿出来,恐怕也讨不到他的欢心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把经书孝敬给你爹爹!” “你爹若见了你的孝心,再辅以摊丁入亩,册封吴王之事,想来也稳了!” 朱允炆瞬间激动不已,忙称赞道:“娘,您这个办法真是妙呀!” “孩儿这就去拿经书!” 须臾之后,他揣着那部以自个鲜血抄录的经书,折返而归。 出于尽快扳回局势的心态,吕氏急的也顾不得看了,赶紧说道:“皇儿,事不宜迟,走,快随为娘去见你爹爹!” “娘,孩儿也等不及了呢,快走吧!” 来到太子寝宫。 一见到朱标,母子二人心头大喜,激动的齐齐迈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朱标病危! 此时,太子朱标正伏于案牍,埋头看着奏疏。 听着脚步声响起,他微微抬眸,看向了吕氏母子,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吕氏施了一个万福,敛眉低首道:“回太子殿下,婆婆的十年大忌将至,允炆亲自抄录了一部佛经当作祭礼,欲献于他的皇奶奶……“ “臣妾带允炆过来,是想请太子把把关,免得祭礼于礼制不合,闹出什么乱子。” 祭礼? 把把关? 这贱人,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还不是在琢磨允炆的吴王封号? 朱标把吕氏的心思看地通透,可念着儿子朱允炆的一片孝心,忍不住说道:“允炆啊,佛经呢?拿来给爹瞧瞧吧!” 闻言,朱允炆立马从怀中掏出佛经,双手奉上,邀功似的道:“爹,孩儿亲手抄录的乃是地藏本愿经!” “此经,可庇护皇奶奶于地下万万年,得极乐之功业!” “还望爹指正!” 朱标接过一看,脸色骤冷,一字一句地问:“允炆!这佛经,可是你亲手抄录?” “是呢爹!” 朱允炆还以为讨到了老爹的欢心,忙不迭地回道:“一笔一勾之经文,尽是孩儿费尽心血抄录!” 说罢,抬眸看着朱标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激动之色。 爹! 快,快夸夸孩儿! 孩儿要当吴王,要当皇太孙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迈步上前,抬手便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暴怒骂道:“混账!大逆不道之孽畜!” “你个逆子,是想孤的娘亲,死后也不得安宁是吗?!” 一个耳光落下来,朱允炆捂着脸颊,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见朱标暴怒,吕氏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上前问:“太子殿下,您……” 话刚开口,朱标一转身,眼中怒火四起,反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 “贱人!” “孤的血脉,竟被你教导成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朱允炆敢用自个的鲜血抄录经书,你非但不把他引回正途,还敢来找孤卖弄此等戾邪之物?!” “你们母子居心何在?!” 轰! 一句句,如天雷炸响! 吕氏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如纸! 血抄经书? 不对! 本宫是叫允炆抄书了,可没叫他用血来抄啊! 难道说…… 她骤然转身,顺手就给了儿子朱允炆一个耳光,恼火训道:“允炆,你怎么干出了此等大不孝之举?!” 朱允炆一下委屈的哭了,下意识地道:“娘,这怪不得孩儿啊!” “要不是您三番两次害苦了孩儿,孩儿岂会……” 话还没说完,吕氏恼羞成怒的一挥手,又是一耳光抽了下去,冷道:“小畜生,竟还不知错,找打!” 此时的她,心中恼怒到了极点。 这不孝子,蠢,简直是蠢到家了! 本宫的腹中良策死活不听,非要耍自己的小聪明干甚?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割眉断发尚且是大不孝,敢血抄经书…… 那不是活活找死吗?! 可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为了儿子大位着想,吕氏也顾不得生气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平息太子爷的滔天怒火! 下一刻,她便轰然跪倒于地,叩首泣声道:“太子殿下,一切皆是臣妾教子无方!” “此事,跟允炆无关,太子若要降罪,就降罪于臣妾吧!” “无论是何等的惩罚,臣妾都认了!” 见娘亲跪下,朱允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瞬间方寸大乱。 他忙不迭地跟着跪下,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连连叩首:“爹,是孩儿大不孝!” “是孩儿一时糊涂,铸下了大错,连累到了娘!” “爹,娘是无辜的啊!” “孩儿愿去皇奶奶的陵前,长跪三日不起,以求得您的宽恕,求得她老人家的宽恕!” 朱标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面无表情地冷道:“怎么,还想跟孤玩母子同心、两两开罪的把戏?” “朱允炆!” “你身为孤的血脉,对孤不孝,孤大可严惩一番了事……” “可你敢对孤的娘亲不孝,欲扰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实乃不堪为人孙、为人子!” “来,告诉孤,你到底配不配姓朱?!” 话音一落,吕氏母子心头巨颤! 尤其是朱允炆,瞬间吓得面如土色! 卧槽! 老爹这是要剥了自己的皇孙之位、朱姓之名,贬为庶民? 万一成了庶民,还怎么活啊?! 他越想越恐惧,脸上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落而下,哭哭啼啼地道:“爹,不要啊!孩儿知错了!” “孩儿不孝,孩儿不当人子,孩儿晓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爹,孩儿要姓朱的啊!” 眼见他摆出的这副窝囊样子,朱标气的血灌瞳仁,一脚便把儿子踹翻在地,冷声道:“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我朱家之子孙,闯了祸,也是挺直了脊梁骨认罚!” “你呢?!” “一点气节尚无,孤生你养你何用?!” “你这孽畜,孤……” 可正要开口再训,怒火于胸腔之中激荡,朱标喉咙一甜,转瞬喷出了一口鲜血! 随即,他只觉脑袋天昏地暗,整个人便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 “爹!” 看着这一幕,吕氏母子忙不迭扑了上去。 朱允炆伸手一探,发现老爹陷入昏迷、已是气游若丝,面色大骇的惊呼道:“娘……爹……爹不会被孩儿气死了吧?!” 吕氏人都要吓傻了! 太子不可以死,万一老爷子晓得太子被她们母子活活气到昏迷,甚至是…… 她们母子可就完了! 吕家也完了! 转念之间,她转身便望着殿外高声大叫:“来人!快来人,太子病倒了!赶紧去传太医!!!” 一声命下,整个东宫乱作一团。 东宫的乱态,很快传遍了整个宫闱。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得知之后,也顾不得谕制了,于宫中纵马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一见他火急火燎的迈步入殿,皱眉问:“蒋瓛,出了何事?” 蒋瓛轰然跪倒,以头磕地,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说出了一句话。 “陛下!太……太子殿下……病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青霉素出世,咱标儿有救了? 标儿病危了? 朱元璋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 不对! 寿儿那孩子,明明说过儿子朱标起码还有几个月的活头啊! 是寿儿在骗咱,还是标儿实在病入膏肓了?! 蒋瓛看出了陛下的重重疑惑,不敢隐瞒,连忙道:“陛下,太子殿下病危之前,太子妃吕氏、允炆皇孙殿下去了太子寝宫……” 朱元璋听罢,心中悲痛之余,杀机沸腾开来! 吕氏! 咱的标儿真出了事,你下去陪标儿不算,你吕家之十族也莫要再活了! 还有朱允炆! 这大不孝的子孙,也下去跟爹娘团聚吧!!! 可出于对朱标的担忧,他也顾不得立马追究吕氏母子铸下的弥天大错,转瞬起身,疾步走出了谨身殿。 “快!” “去东宫,咱要去见标儿!” 一路心急如焚来到东宫,他在沿途一道道叩拜声之中,迈步走入了太子寝宫。 此时的寝宫之内,跪满了人。 整个太医院的医官,尽来为朱标诊脉、论症,激烈的争吵之声,不绝于耳。 吕氏、朱允炆跪在床榻之前,满面悲色之余,也说不出的惶恐难安。 在落后母子二人一个身位的地方,被吕氏软禁多日的朱允熥,也端正跪倒于地,泪水止不住的滚落,打湿衣衫。 一见朱元璋迈步走入,众人停止了喧哗,赶紧磕头行礼:“叩见陛下!” 朱元璋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儿子朱标,心里堵的直发慌。 一张刚毅无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穷的茫然、痛楚、悲凉。 可在臣子的面前,他出于天子之威仪、皇帝之位尊,却不得不把一切情绪,深深的压入了心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太医院院令,目光一下如剑锋般犀利,问:“说!标儿的病况如何?” “咱的标儿……还……还有几日可活?!” 对方神情一凛,额头泌出滚滚虚汗,哆哆嗦嗦地道:“回……回陛下……” “太子殿下……恐剩三四日弥留于世……” 三四日…… 吕氏母子本就心中有鬼,听闻此等噩耗,竟吓得嗷一声哭了:“太子殿下!莫要离臣妾而去啊!” “爹!” “孩儿还想伺候您一辈子呢,您不要走啊!” 母子二人,哭的撕心裂肺。 此时的朱允熥,则是死死的咬紧下唇,无声痛哭。 众人尽皆低头垂泪。 朱元璋压下心中如潮水一般翻涌袭来的悲意,目光扫向了众人,尤其是吕氏母子,厉声喝道:“哭他娘的什么哭?!” “咱的标儿还没死呢!” 一瞬间,众人噤若寒蝉。 吕氏母子心头巨颤,吓得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朱元璋眼神微眯,看向一众太医院医官,冷道:“咱养你们这帮废材,是要治病,不是来给咱的标儿下地府的通牒!” “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救标儿?!” 太医院院令连忙叩首,颤颤巍巍地道:“陛下,太子殿下之所以病危性命,乃是背痈难愈,且又气血攻心……“ “若寻得医治背痈之神药,再解太子心结,兴许可挽病势于既倒!” 朱元璋大手一挥,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药方?!” “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诛了你们的九族!” “臣……臣等遵旨!” 一众医官连忙领命而去。 接着,朱元璋看向了吕氏母子、朱允熥,淡淡道:“咱要陪着标儿,你们也下去吧!” “是,皇爷爷!” 朱允熥生性懦弱,再怎么担忧父亲朱标,也不敢抗旨不遵,躬身退下。 倒是心机深沉的吕氏,生怕气到朱标之事露馅,忙不迭道:“老爷子,儿媳和允炆……” 朱元璋一转头,死死盯着这对罪魁祸首,眼神如老龙噬人。 “滚!!!” 吕氏母子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的跑了。 整个太子寝宫,只剩下朱元璋以及躺在床榻上的朱标。 四下无人,朱元璋身上的龙王般的威势尽去,终于崩不出心中的无穷苦楚,瞬间老泪纵横。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了床榻,摸向了朱标苍白如纸的脸庞,轻声道:“标儿……” “标儿,爹来了,醒醒啊!” “你娘抛下咱先走了,你也要撒手不管,不要爹了吗?” “你在吓唬爹,对不对?” “咱……咱求你啦,睁眼看看爹吧!娃莫闹、莫闹啊!” 朱元璋崩溃大哭,眼泪疯狂的滚落而下,痛心又自责地道:“标儿,你娘走了,爹打你骂你,是爹不好,你别抛下咱走了啊!” “你睁眼看看爹,看看爹吧,咱老了啊!” “你这娃子,是要咱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你要是也走了,咱咋办,咋办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天下心肠之坚者,莫过于洪武皇帝朱元璋,天下心肠最苦者,也莫过于洪武皇帝朱元璋! 这一刻,煌煌太子寝宫之中,尽是老人压抑、悲怆、无助、痛彻心扉的大哭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的无声,哭到无泪可流。 正在此时,也许老天终于肯垂怜于他,陷入昏迷的朱标,似是魂入了地府一般,口中虚弱的呢喃:“娘……” “常姐姐……” “雄英……” “雄英……” “雄英……” 雄英? 难道,这就是标儿的心结?! 朱元璋面色大震! 他紧紧抓住朱标的手,忙不迭地道:“标儿挺住,挺住啊!雄英他还活着,一直活的好好的呢!” “你等着,咱这就去把雄英带回来见你!” “你一定要等着咱,等着雄英回来尽孝啊!!!” 走出殿门,他脸上瞬间换了一副淡漠的表情,冷道:“蒋瓛!没咱的谕旨,谁也不准踏入太子寝宫半步!” “违旨者,诛族!” “臣遵旨!” 朱元璋吩咐完了之后,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跨步走入门槛,他放声大叫:“寿儿!寿儿!” 听到了这声心急如焚的叫喊,朱寿一下从后院窜了出来,惊讶道:“老头子?” 朱元璋疾步上前,一把拉过了他,作势欲走:“寿儿,快跟爷爷走,你爹他……” 话没说完,朱寿下意识地脱口道:“呀,老头子,你不提他,孙儿都差点忘了!” “孙儿给您准备的那个大大惊喜,已经弄出来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什么什么惊喜?” “青霉素!”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那常见不着家的混账爹,若是服了这玩意,咋的也死不了呐!” 朱元璋心头的悲意一下消散了大半,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咱的标儿有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朱标傻了,好大儿竟是朱寿? 青霉素? 听闻这个名词,朱元璋压下激荡的心神,一脸懵逼的问:“寿儿,青霉素是个啥玩意?” 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这你就别管了!” “这青霉素,肯定救得了孙儿那个不成器的混账爹!” 朱元璋听罢,内心翻江倒海,可谓是大起大落。 以他皇帝之尊,汇天下名医,汇天下之力,尚不可医治背痈。 可打死也没想到,大孙子竟搞出了神药? 他的目光,不由紧紧盯着朱寿,震惊不已地问:“寿儿,你是不是又在忽悠爷爷呢?” “你一个不通医理之人,咋弄出的神药?”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心中早有应对,两手一摊道:“老头子,孙儿可没这个本事,这青霉素,乃是张邈弄出来的啊!” 张邈? 朱元璋当机立断,立马便把这个老家伙叫了过来,肃然问道:“咱问你,可是你弄出了青霉素?” “此药,又是从何而来?” 张邈一下愣了。 这青霉素,明明是少爷亲手所教,为何要把名头安老夫的身上啊? 少爷一向缺德,莫不是要坑老夫吧? 正要开口推脱,余光一瞥之间,竟见廖大廖二于角落里拉开了大弓,一看就是直直对准了他的脑门子。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躬身道:“回老爷,正是老奴弄出来的青霉素……” “至于出处嘛……” 说到这,他嘴角一阵抽搐,这才理直气壮道:“老奴得先人托梦,亲自挖了老祖宗的坟头,从陪葬之物中找到了青霉素的制法!” 话音刚落,心头暗叹一口气。 对不住了老祖宗! 您的名头实在太大了,以陛下的猜忌多疑,绝不相信别的谎话呀! 为了张家之存续,您就委屈一下吧! 大不了,回头多给您烧点纸钱,再烧几个纸婆娘,叫您在地下好好享受享受! 听了这话,朱元璋瞬间眼前一亮。 张邈的老祖宗,不正是张仲景? 当作陪葬之用,此药定不简单! 可出于儿子朱标的安危,他心中还是生出了顾虑,迟疑地问:“寿儿,这药,真救得了你爹?” “是的呀!” 话刚开口,朱寿心里一突,忽然想到土办法制的青霉素,纯度多少有点够呛。 于是,他连忙改口道:“哎呀老头子,问那么多干甚?” “治好了,皆大欢喜!” “可若是救不得孙儿的那个混账爹,大不了,你把张邈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嘛!” 说罢,一脸坦然。 药是老张研制的,老爹也是由他来治,若是出事,跟本少爷有何干系? 有问题吗? 没问题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一旁的张邈见他摆出一副无耻的样子,脸都绿了。 少爷,您可真是片锅不沾身呐! 万一青霉素救不活太子朱标,老夫人头落地不算,张家上下也要完蛋了啊! 可上贼船易、下船难,他狠狠一咬牙,便连忙拱手道:“老爷,老奴以性命担保,青霉素定可医治背痈!” 朱元璋走投无路,面色变幻了几下,挥手道:“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快!” “事不宜迟,赶紧把青霉素带上,跟咱去救儿子!” “是,老爷!” 张邈不敢怠慢,拿了青霉素之后,便跟着朱元璋马不停蹄的回了宫。 刚跨入太子寝宫门槛,一众太医院医官忙不迭上前行礼,高声道:“陛下,臣等已找到一古方,可尝试医治太子之病!”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免了,咱有办法救标儿了!” 众人顿时一愣,这才看到站在陛下身后的张邈,震惊道:“张太医,你于京师失踪多日,没死啊?” 张邈哑巴吃黄莲,可谓有苦难言。 老夫是没死,可若救不了太子,丢了性命,也是迟早之事…… 他摇了摇头,拱手道:“见过诸位,在下远游多日,今奉陛下之命而归,医治太子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 尤其是太医院院令,面色古怪极了。 啥? 张邈要治太子爷? 这厮乃张仲景后人,一身针灸之术,冠绝太医院,可偏偏是个伤寒论的半吊子啊! 他咋治得了背痈? 正要开口谏言陛下一番,此时的朱元璋早已不耐烦,一脚踹向了张邈,冷道:“少说没用的屁话,赶紧随咱进去救标儿!” “臣遵旨!” 说完,二人转瞬迈步走入寝宫。 一见到躺在床榻上的朱标,张邈上前把脉了一番之后,便从药箱里取出青霉素,依照朱寿教的办法,给太子爷服了下去。 接着,他便后退两步,噗通一声,消停跪倒在了地上。 朱元璋一下看傻了,震惊地问:“这……这……这就完了?!” “回陛下,救完了啊……” 张邈面色涌起一抹尴尬,说道:“还望陛下多等几个时辰,这青霉素得于太子龙体之中流走几个周天,方可药到病除!” 哎…… 少爷,你坑死老夫了呐! 罢了,木已成舟,老夫能多活几个时辰,算几个时辰吧! 朱元璋见他这么说了,只好作罢,坐在床榻之前,抓着儿子朱标的手,默然无言。 随着烛灯缓缓的烧着,他的心也缓缓沉入谷底,一脸刚毅如虎的脸庞,布满了忧虑。 这一夜,漫长的难熬。 天近拂晓,朱元璋竟是整整一夜没合眼,紧紧盯着儿子朱标面色的变化,万千的愁绪翻涌,心乱如麻。 难道,老天注定要咱中年丧妻不算,老年还要丧子吗?! 贼老天! 咱朱元璋这一辈子,无愧于泱泱华夏,无愧于生民百姓! 可为何要这么对咱朱元璋啊?! 也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寝宫的死寂:“雄英……” 朱元璋绝望的眼神之中,瞬间爆发出一抹光芒!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标,连连呼唤:“标儿!标儿!醒醒!看看爹啊!” “雄英这娃子还活着,你睁开眼,咱还要带你去见他呐!” “醒醒!” “标儿,雄英也在等着跟你父子相认啊! 一句句雄英,似是河流,缓缓注入朱标干涸的心房。 他一下被激发的费力睁开双眼,待模糊的视线看清了一切,轻声开口:“爹……” 这一声爹,叫的朱元璋瞬间崩溃大哭! 所有的忧虑、心酸、悲怆、痛彻心扉,全部化作了一句话:“标儿,爹在,爹在呢!” “爹……孩儿做了好长一个梦……” 朱标虚弱的抬眸,气若游丝地道:“孩儿梦见娘了,梦见常姐姐了,还梦见雄英了啊……“ “可是爹,雄英那娃子,一见着孩儿,转头就跑……” “孩儿怎么追,也追不到他啊……” 朱元璋涕泪直流,泪水滚落而下,痛哭道:“标儿,你追不到雄英才对劲,雄英他还活着啊!” “你的儿子,他活地好好的,等着你去相认呢!” 朱标眼睛一下瞪大:“爹……你没骗孩儿?” “是呐!” 朱元璋哭中带笑,重重点了点头,道:“标儿,雄英他就是朱寿啊!造了洪武盐、献开海的朱寿啊!” 一番话,如春雨浸枯木。 朱标整个人瞬间焕发出了滚滚生机! 啥? 孤的好大儿,居然是朱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朱允熥求赐死,圈禁吕氏母子 一瞬间,朱标人都傻了。 打死也没想到,雄英竟然是朱寿! 孤心中那个孝顺且又英武的好大儿,咋变成一个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败家子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了朱元璋,忙问:“爹,难道这些年来,您一直把雄英养在了宫外?” “是呐!”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叹道:“标儿,事已至此,爹把实话都跟你说了吧!” “当年下葬紫金山陵,老天爷打了一道大雷,直接把雄英劈诈尸了!” “这娃子活是活了,可也在棺中憋出了脑疾,咱为了给他好好治病,这才给他改了名,在宫外养到了今日……” “爹,你瞒的孩儿好苦啊!” 朱标面色哀痛,心绪翻涌似海潮。 接着,他似疯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作势起身:“不,不成,孩儿要去见雄英!” 朱元璋登时大惊,赶紧伸手拦住了他,开口劝慰道:“标儿莫慌、莫慌!” “眼下之重,是你的身子要紧啊!” “雄英那娃子又跑不了,待你养好了身子,爹亲自带你去见雄英也不迟啊!” 说到这,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幽幽地道:“再说,雄英一直以为你在外经商,心中颇有怨言……” “万一你拖着病体去了,他一气之下,顺手把你揍死咋办?” 啊? 雄英下手这么黑呐? 朱标顿时一愣,顺势便躺回了床榻,摇头晃脑地道:“爹,您老说的对!” “孩儿决定了,还是等大病初愈之后,再去见雄英吧!” 朱元璋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关切地问:“标儿,你服了药,感觉身子咋样?” 朱标细细感受了一番之后,震惊地道:“爹,孩儿的背还是疼,可疼的不似往常那般钻心厉害了!” “爹,孩儿的背痈好转、好转了啊!” 青霉素,乃是医治细菌感染的神药。 由于朱寿教给张邈的是土办法,所提炼出的青霉素,纯度定然不够,药效也就远远不如后世了。 药效虽是不足,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似后世之人一般,太过依赖西药治疗,以至于体内拥有很强的抗药性。 而太子朱标的体内,几乎是没有抗药性的,那一剂青霉素服下去,见效也就尤其的快了。 可谓立竿见影! 见儿子激动的样子,朱元璋一下喜极而泣,道:“好转了就好啊!咱的标儿,终于不用再受此病的折磨了!” “张仲景,果然不愧是医之圣也!” 说罢,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要是张邈这位张仲景的后人,早点从祖坟里挖出青霉素的药方…… 咱的老伙计中山王徐达,岂不是也有救了? 哎…… 一切都是命啊!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张邈,淡淡道:“张邈,你医治太子有功,令我大明不失国本,咱回头就封你一个伯爵之尊位!” 张邈整个人都要疯了。 卧槽!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捡回一条小命不算,陛下居然还要封老夫一个勋贵爵位? 呀! 老祖宗,您的坟头炸出青烟了呐! 可很快,他便压下心中的激动,叩首道:“臣张邈,万谢陛下隆恩!” “不过……” “这爵位,还是等陛下亲口告知皇长孙您的身份之后,再封赏于臣吧!” “免得因臣的一时之快,误了陛下您的大计!” 见这老家伙这么上道,朱元璋也不再坚持,点头默许了这番恳求。 “标儿,你好好歇息一下,咱出去办点小事!” “爹,您一夜没合眼……” “无妨无妨,咱身子骨硬着呢,倒不了!” “把这个家扫干净了,咱爷俩心里也就清净了!” 说罢,不等朱标再劝,他便迈出走出太子寝宫。 此时的寝宫门前,跪倒了一片人。 吕氏、朱允炆跪于首位,满面的倦意。 尤其是朱允炆,睡眼惺忪,一看就是于夜里偷偷补了个觉。 身后跪着的朱允熥,两眼泛红,倔强的咬着下唇。 他的嘴边,不停的流出殷红的鲜血,竟是以钻心之痛,来压下滚滚袭来的困倦。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众人连忙磕头行礼:“叩见陛下!” 说罢,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老皇帝哭红肿的双眼、以及一张充满浑噩、憔悴的脸庞。 众人心头大震! 尤其是太子妃吕氏,惊恐的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昨日,老爷子的崩溃痛哭,声声入耳。 难道太子…… 她心中涌起无数思绪,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忙不迭地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太子病重,儿媳愿衣不解带,进去侍奉太子!” 见娘亲以身作则,朱允炆瞬间眼前一亮。 啊! 本殿下的孝心,又可以大展拳脚了! 他双膝忙是地上爬行,勉强挤出两滴眼泪,哭道:“皇爷爷,莫要伤心,看您的样子,孙儿的心都要疼死了啊!” “快!来人,搬把椅子过来,万万不可叫皇爷爷再伤了龙体!” 说着,还不忘看向了朱允熥,顺口攻陷道:“允熥,夜里你昏睡过去了几次,一定也累到不行了吧?” “听二哥一句劝,回自个寝殿歇一会吧!” “有二哥在这守着呢,爹若是醒了,二哥派人去叫你过来,莫要把自个的身子给累坏了啊!” 朱元璋把他的心思看的通透,失望透顶之余,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冷色。 孽障!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在咱跟前装孝子贤孙,玩勾心斗角的把戏?! 正要动手算账,一向生性懦弱的朱允熥,狠狠咬了咬牙,坚定地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守在这里,为爹祈福!” 见他敢顶撞自己,朱允炆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 朱允熥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不回去!!!” 说这话时,他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恨意、怒火! 为什么? 往日父亲朱标病重,你们吕氏母子二人不准我床前尽孝也就罢了,眼下父亲病危,竟也要赶走我?! 我一忍再忍,足够隐忍了啊! 可为什么你们要如此狠心,若父亲真出了事,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打算给我?! 我恨啊!!! 下一刻,他便壮足了毕生的胆子,轰然叩首,面容悲戚的大声道:“皇爷爷明鉴,孙儿不累,孙儿也想在父亲的殿前尽孝!” “皇爷爷,孙儿嘴笨,不知该怎么劝慰您……” “娘亲早逝,孙儿这十几年,又不曾在父亲身前尽孝半点,若父亲出事……” “皇爷爷,您就赐死孙儿吧!孙儿要去地下陪父亲,陪娘亲,尽了孙儿的孝心!” “请皇爷爷恩准!!!” 说罢,决然的以头磕地,须臾之间便磕的头破血流! 见他敢抢了儿子朱允炆的风头,吕氏气的咬牙切齿,立马诛心骂道:“混账!敢咒太子死,朱允熥,你是何居心?!” “陛下,朱允熥大不敬,望您……”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反手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暴怒 “贱人!” “咱的嫡次孙,岂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教训?!” 一耳光落下来,吕氏人都被抽傻了,哆嗦道:“陛下……” 朱元璋面色冷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直接清算起了总账。 “传旨!” “圈禁吕氏、朱允炆于东宫偏殿,无旨不得出,待太子病愈之后,亲自论处吕氏母子之滔天大罪!” 轰! 一番话,如五雷轰顶! 吕氏母子面无血色! 尤其是朱允炆肝胆俱裂,瞬间吓尿了! 本……本殿下……把亲娘给坑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朱元璋傻眼,标儿也患上脑疾了? 圣旨一出,朱允炆瞬间吓到尿了满裤裆。 圈禁…… 莫说吴王,本殿下的皇孙之位怕是也难保了啊! 他心中涌出无穷的恐惧,忙不迭跪倒于地,嗷的一下哭了:“皇爷爷,孙儿错了,孙儿知错了!” 吕氏也惊恐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跟儿子生气了,叩首道:“陛下,一切罪责,尽在儿媳之身!” “允炆是无辜的啊!” “允炆他,是朱家的血脉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道:“他到底是不是朱家人,等标儿论罪之时,一切便知了!” “蒋瓛!” “把这对母子给咱拖走,严加看守!” “臣遵旨!” 话音刚落,蒋瓛冷着一张脸迈步上前,带着几个锦衣卫,直接就把吕氏母子拖走了。 看着这一幕,朱允熥眼睛瞪的滚圆,一脸懵逼。 这…… 皇爷爷不是一直宠爱于朱允炆的吗? 发这么大的火也就罢了,咋还下旨圈禁了朱允炆呢? 吕氏母子,到底铸下了何等的滔天大罪? 正一头雾水之时,朱元璋走上前来,低头看着这个嫡次孙,冷冽的目光,瞬间融化了。 朱允熥一点也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忙恭谨地道:“皇爷爷……” 话刚开口,朱元璋面上挂满了慈爱,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愧疚地道:“娃,是咱看走眼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啊!” “允熥,你的痴孝,皇爷爷看到了,也很欣慰,可往后莫要轻易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晓得了吗?” 朱允熥心头一震! 皇爷爷这是终于肯把对朱允炆的宠爱,分给自己一点点了吗? 他连忙受宠若惊地道:“皇爷爷,允熥没在开玩笑,若父亲有什么闪失,允熥只想……” 话未说尽,可要表露的意思很明显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允熥莫忧,你爹他死不了!” “他被救活了!” 朱允熥瞬间转忧为喜,正色道:“皇爷爷,敢问是谁救了父亲?孙儿要当面万谢他的泼天大恩!” 也就在这时,张邈从寝宫之中走出,躬身道:“陛下,太子有旨,要见允熥殿下!” 朱允熥激动了! 父亲竟要见自己? “皇爷爷……” “允熥,走吧,跟咱进去一起看你爹!” 说罢,爷孙二人转身走入寝宫。 刚跨过门槛,朱允熥疾步走到床榻之前,轰然跪下,呼唤道:“爹!允熥不孝,来看您了!” “熥儿……” 朱标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摸向了朱允熥的脸庞,愧疚地道:“爹叫你来,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啊!” 朱允熥吓了一大跳,忙摇头道:“爹,孩儿始终没来您身前尽孝,是孩儿对不住您!” “不!” 朱标面上带了几分怅然、自责,眼含泪光地道:“熥儿,一切都是爹的错!” “你娘为了生下你,血崩早丧,爹把所有的错、怨、恨,全迁怒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身上,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冷言冷语……” “爹大错之有啊!” 说这话时,他声音中充满了无穷的愧疚。 鬼门关前走一遭,捡回了一条性命,这位大明当之无愧的储君,终于意识到了毕生中铸下的大错! 朱允熥一下愣了。 明白了! 怪不得,父亲一直不待见自己,原来竟是…… 他忍不住流下泪来,痛哭道:“爹,是孩儿的错,害的娘走了,孩儿万死!” “不!” “熥儿莫要自责,你不是罪魁祸首!” 朱标摇了摇头,脸上止不住流下悔恨的泪水,说道:“熥儿,爹不求你原谅,只盼你不要怨恨爹啊!” “是爹不好,愧对你娘,愧对于你啊!” “爹不配当你的父亲!” 朱允熥目光之中,满是眷恋和依靠,痛哭流涕地道:“爹,孩儿不怨您,孩儿以身为您的儿子,为傲、为荣啊!” 朱标摸了摸他的脑袋,哽咽道:“傻孩子,爹如此待你,你也愿跟爹做父子吗?” 朱允熥坚定地道:“爹!孩儿一日是您儿子,一辈子都是您的儿子!” “孩儿什么也不恨,只恨自己不曾尽孝于您啊!” 这一刻,他的愚笨,他的痴孝,流露的淋漓尽致。 朱标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道:“好好好,那咱们重新做父子,爹用一辈子,来弥补对你的亏欠!” 说着,又看向了朱元璋,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封允熥为淮王,望您应允!” 对于这对父子的和解,朱元璋也乐见其成,大手一挥,便笑呵呵地道:“咱准了!” 淮王! 淮西之淮! 诸王封号之中,地位之尊贵,仅此于吴! 朱允熥深知淮王封号之含义,可也不敢不从,忙不迭的以君臣之礼谢恩,叩首道:“孙儿允熥,万谢皇爷爷册藩之恩!” “皇爷爷,孙儿想侍奉父亲于塌前,还望您应允!” “好好好,允熥有心了,这事咱也准了!” “谢皇爷爷!” 接下来的几日,朱允熥衣不解带,于床榻前伺候起了老爹朱标。 在他的精心照顾之下,又有青霉素医治之下,朱标的身子很快好转。 背痈之症,虽说还是隐隐作痛,却也危及不到性命了。 待身子好了大半,朱元璋为了彻底解开儿子的心结,于是便赶紧履行了承诺,带着朱标,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宅子。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快出来,看看爷爷给你带谁回来了!” 听到这声叫喊,朱寿连忙从后院窜了出来,下意识脱口道:“谁啊谁啊?” “呀,老头子,你莫不是把姘头给带回来了?” 朱元璋脸色一黑,顺手把鞋底抄在手上,没好气地骂道:“小兔崽子,再乱放屁,信不信咱抽死你个不肖子孙?” 啊? 一旁的朱标目瞪口呆。 不是吧? 老爹和雄英,这是什么鬼的相处路子啊? 孤是不是也要换一换? 心绪翻涌之际,朱寿也已经跑到了院中,一张年轻的俊俏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朱标的内心瞬间激荡开来! 是雄英! 像! 这娃子的眉眼,像极了孤,也像极了常姐姐啊! 可雄英啊,你咋一点也认不得爹了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满了似海一般的舔犊之情,缓缓说道:“寿……寿儿,爹回来看你了!” 朱寿一下惊呆了! 啥? 眼前这人,居然是本少爷的便宜老爹? 正震惊之时,朱标已经走上前来,伸开了双手,笑呵呵地道:“好儿子,来,跟爹抱一个!” 可话音刚落,回过神来的朱寿,抬腿一脚便把他撂倒在了地上,脸色说不出的凶恶。 “呸!” “混账老爹!” “常年不着家,终于舍得回来看孩儿了?” “找打!” 说罢,立马翻身骑在他的身上,作势欲揍。 见儿子扬起拳头,朱标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神情振奋,激动不已地高声大叫:“打!寿儿莫要留手,快打爹!快来打爹呐!” “今日你若不打爹一顿,爹心里死活不舒坦啊!”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老脸疯狂的抽搐。 卧槽! 咱的标儿,难道也患上了脑疾?!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元璋父子震撼,老四要造反?!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傻了。 大孙子的脑疾算是大好了,可咱的儿子,咋还犯起病来了? 脑疾这玩意,也不传染啊! 他生怕朱标真被揍出个好歹,忙不迭地上前劝道:“寿儿!打归打,莫要下死手啊!” “听爷爷一句话,手下留爹呐!” 朱寿撇了撇嘴,道:“老头子,正所谓,棍棒底下出慈爹!” “今日孙儿若不叫这混账爹长个记性,往后他还要常年不着家呀!” “爹,寿儿说的对!儿子揍爹,岂不是天经地义?” 朱标被儿子骑在胯下,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寿儿,打是亲、骂是爱!你若不打不骂,爹心里不痛快!” “好儿子,来,快来打爹!快来打啊!” “多年不见,叫爹看看你这娃子气力如何了!” 说罢,两眼一闭。 挨揍就挨揍吧,等挨完了揍,雄英心头的气也就消了。 可苦等了半晌,他竟发现儿子扬起的拳头,始终没砸下来,身子也随之一松。 朱寿翻身下来,哼哼道:“混账老爹,念在你有病在身,孩儿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今日姑且放你一马!” “回头再敢不着家,孩儿就在祖坟里挖个坑,给你埋进去算了!” 朱标缓缓站起身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好好,连活埋亲爹的事都干了,我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啊!” 说完,心头满是舔犊之情。 这浑小子,嘴上发狠,心里还是很孝顺孤这个亲爹的嘛! 不然的话,岂会不舍得揍孤一根手指头呢? 正想着,管家老方从后院窜了出来,开口大叫:“少爷,少爷!” 朱寿皱着眉问:“怎么,张永还没招供?” 老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气咻咻地道:“少爷,老奴严刑逼供,可这厮嘴太硬了,打死也不认自己出卖了少爷您啊!” “少爷,要不,咱们把他宰了吧!”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叫人背锅的最好办法,不正是杀人灭口?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不成!” “小公爷送本少爷两护卫,一个被老张扎成了傻子,这张永若是死了,不好交代啊!” “去,取点蜂蜜抹张永的伤口上,再把这厮丢蚂蚁堆里,本少爷就不信,他还不认罪!” 老方眼前一亮,连连称赞道:“呀,少爷,还是您手段高呐,老奴佩服!” 可话音刚落,他一转头,便看见了朱标,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太子殿下? 陛下这是带他来跟少爷相认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道:“老奴见过小老爷!” 咦? 雄英府上的这位管家,不正是…… 朱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笑呵呵地道:“老……老方啊,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寿儿了啊!” “一切皆是老奴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走上前来,看向了朱寿,忍不住问:“寿儿,什么什么出卖?” 朱寿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头子,你莫要装糊涂啊!” “孙儿提亲魏国公府之事,不是张永这厮向你通风报信的吗?” 朱元璋一下愣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老方,说不出的震惊。 这老家伙为了自保,居然找了个无辜之人出来背锅? 缺不缺德啊? 此时的朱标,也心头一震,忙不迭地问:“寿儿,什么什么提亲魏国公府?”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混账老爹,你难道不知道孩儿要迎娶徐妙锦的事?” “老头子没跟你说吗?” “这老家伙,还向当今陛下求了圣旨,赐婚于孩儿啊!” 啥? 赐婚? 父皇直接给雄英安排完了皇长孙妃? 徐妙锦…… 这女娃好是好,也不是血亲,可若论辈份,明明是孤的妹子啊!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父皇,您这是把儿臣的辈份,是升了,还是降了? 朱标一下看向了老爹朱元璋,目光中充满了幽怨,说道:“爹,你不地道啊!” 朱元璋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脸色却说不出的坦然。 标儿啊标儿,爹这算啥啊? 等你晓得雄英跟老四干了啥荒唐事,你就明白到底是谁不地道了! 接着,他便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道:“没办法,寿儿跟徐家的女娃两情相悦!” “爹若再不求圣旨,皇孙朱允炆就要提亲魏国公府了!” “木儿,换作是你,难道要坐看寿儿被别人抢走了婆娘?” 啊? 朱允炆这小畜生,敢抢雄英的亲? 孽障,回头孤抽不死你! 朱标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爹,您说对,那是不可叫人坏了寿儿的大好亲事!” “寿儿,回头爹便为你和徐妙锦,举行一场天下瞩目的大婚!” “先别管大婚之事了,咱们爷孙三人,掰扯掰扯正事!”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了老爹和便宜爷爷,眼神不善地问:“说吧,咱们家到底是干啥的,为何求得来陛下的赐婚圣旨?!” 闻言,朱标顺势退后了一步,直接把老爹朱元璋给卖了。 意思很明显,爹,事是你干的,那咋忽悠雄英,孩儿可就爱莫能助了啊! 朱元璋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后,笑呵呵地道:“寿儿,事到如今,咱也不瞒你这娃子了!” 一旁的老方听罢,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陛下不装了? 可下一刻,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缺德的笑容,开口道:“寿儿,你爷爷我啊,就是一直给咱家办事的那个大官!”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你的意思是……” 朱元璋背着手,幽幽地道:“咱真正的身份,当年是陛下身边的亲兵,护他打下了大明江山!” “开国之后,陛下为了恩谢爷爷几次救命之恩,御赐了朱姓!” “后来啊,咱不喜朝堂之争,也就隐名埋姓当起了商贾,赚银子以充大明国库!” 朱寿一下惊呆了! 陛下亲兵? 救命之恩? 御赐朱姓? 怪不得,便宜爷爷说动了洪武皇帝,颁下赐婚圣旨!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头子,御赐国姓好是好,可问题是……” “祖宗们晓得你改了姓,没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抽死你个不孝子孙?” 朱元璋面不改色地道:“噢,咱烧了大把大把的纸钱给了祖宗们,跳啥跳啊?!” 一下子,朱寿佩服的五体投地。 怪不得便宜爷爷要当商贾,这是深谙有钱可使鬼推磨之精髓啊! 见孙子信以为真的样子,朱元璋松口气之余,也试探地问:“寿儿,这青霉素,既然救得了你爹的背痈……” “要不,爷爷把青霉素献上去,去救救太子朱标?” 朱寿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 “为何?” “救太子一命,乃泼天大功,这都不要?” “老头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青霉素因人而异,容易生出过敏反应的啊!” 过敏? 对于这个新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寿儿,啥是过敏反应?”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朱寿沉吟了一番之后,索性便道:“哎呀,这玩意咋说呢,一旦过敏,若无特定之药,很容易死人!” “万一咱们把青霉素献上去,太子朱标直接嗝屁了咋办?” “那咱家冤不冤呐?”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 可此时,一旁的朱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痛心疾首道:“寿儿,你怕太子因过敏而死,难道就不怕爹用完青霉素之后,过敏死了吗?”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大不孝,转瞬便一脸诧异地道:“混账老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太子若因青霉素而死,咱们全家都得遭殃,被当今陛下诛了九族!” “你若是死了,那就只死你一个人罢了,孩儿和老头子的性命,便可保全了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朱标脸上勃然变色,气道:“小兔崽子,敢视亲爹性命于无物,咱今日非得抽你一顿不可!” 说完,立马抄起鞋底,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跟便宜老爹开始周旋。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气的直哆嗦,如出一辙的抄起了鞋底,怒道:“木儿莫急,爹来助你抽这大逆不道的小畜生!” 一瞬间,父子联手,便要大义灭亲把这不肖子孙击杀于鞋底之下。 朱寿奋起自救,躲开如同骤雨般落下的鞋底,在院内上蹿下跳。 整个府上,瞬间乱作一团。 朱寿跑的飞快,大叫道:“老头子,混账老爹,咱们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太子朱标得死啊!” “他不死,咱们家捞不到泼天富贵啊!”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太子死个屁!小兔崽子,要死,今日也是你死翘翘!” 朱标追杀之势不减,摇头晃脑地道:“爹,莫要跟这娃子废话,抽他,抽他!” 见老爹气到发狂,朱寿吓得直突突,忙不迭地道:“混账老爹,孩儿没骗你啊!” “太子朱标一死,咱们爷孙三人立马去投奔燕王朱棣!” “要不了几年,孩儿便可给咱家捞来一个国公之位啊!” 朱元璋恼怒不已的大喝:“你这兔崽子,净爱说屁话,燕王朱棣不过是一个藩王罢了,咋封国公之位?” “封得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朱寿放声大吼:“老头子,朱标一死,燕王朱棣就要琢磨造反了!” “他是大明下一代皇帝啊!” 一句话,如雷炸响! 朱元璋父子二人齐齐停住脚步,面色大震! 啥? 老四要造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欲造火器,被带坏了的朱标 这一刻,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内心翻江倒海。 老四要造反? 吃了几万个胆子,敢造反? 这也就罢了,老四还成了大明下下一代皇帝? 朱元璋停住脚步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招招手道:“寿儿,过来,咱们爷孙三人好好说道一下此事!” 听老爹这么一说,朱标也把鞋底穿回了脚上,笑呵呵地道:“寿儿,爹不揍你了,快过来吧!” 朱寿一点也不上当,大叫道:“你们立字据!” “好好好,立就立!” “老方,快点笔墨伺候!” “是,少爷!” 老方得了吩咐之后,抱着赴死之心,把笔墨递给了朱元璋父子。 父子二人也不含糊,顺势按下了手印,道:“寿儿,这回你可信了吧?” 见白纸黑字落下,朱寿松口气之余,便折返而归,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燕王这事啊……”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时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 “小兔崽子,找打!” “啊!” 朱寿发出一声惨叫,立马被踹了个踉跄。 还没等站稳,一旁的朱标气得不轻,顺势也一脚踹向他另一半屁股! 嗖! 朱寿整个人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姿。 他翻身而起,抬手怒指朱元璋父子,气的大骂:“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食言而肥、不讲武德!” “立了字据,还说话不算数,岂有此理啊!” “你们也不怕被天雷劈死,去地下见了祖宗?!” 朱元璋一脸淡定,诧异地道:“寿儿莫闹,谁瞧见咱揍你了?” “老方啊!” “老方,来,你来给本少爷评评理!” 可一转头,朱寿竟发现老方早就跑没影了。 整个院中,徒留爷孙三人大小眼瞪小眼,场面一下陷入了尴尬。 卧槽! 老方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居然抛下本少爷,溜之大吉了? 这不是坑本少爷吗? 为了免得再挨揍,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转瞬换了一副嘴脸,道:“呀,老头子,是孙儿糊涂了!” “您老最疼孙儿了,又岂会动手呢?” “来,快坐下,咱们还是聊聊燕王何故造反吧!” 朱元璋撒完了气,心头简直是舒坦死了。 他落座之后,便开口问:“寿儿,太子朱标一死,燕王朱棣咋就要琢磨造反了?”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朱标在,诸王不敢造次,亦不敢反!” “朱标亡,则天下大乱!” “国无储君,父死子继,人伦纲常!” “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爱屋及乌之下,肯定立朱标的儿子为皇太孙啊!” “嫡次孙朱允熥懦弱,那就得册立庶长子朱允炆了!” “至于燕王朱棣,这辈子只服老爹朱元璋和大哥朱标,以他胸怀四宇之志,岂会服一个侄子,尤其还是一个庶出的侄子?” “搁谁,谁不造反啊?” 见儿子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朱标一阵无语。 雄英啊,小了,格局小了啊! 孤若是死了,以你爷爷的尿性,转头就把你一脚踹到皇帝位上了…… 还立什么皇太孙? 他摇了摇头,说道:“寿儿,朱允炆再怎么是太子朱标的儿子,终究是一个庶出罢了!” “燕王朱棣的本事,比朱允炆强太多了,当今陛下直接立他为储君不好吗?” “何来造反之谈?”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笑道:“燕王朱棣,心性酷似当今陛下朱元璋!” “若陛下立他为储君,也是合乎情理的啊!” 朱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问道:“老头子,若陛下立燕王朱棣,置秦、晋二王于何地?”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若陛下归天之后,秦、晋二王以此大义之名,起兵造反……“ “我大明,岂不是再演汉时七王、晋时八王之乱?!” 这话一出,朱元璋瞬间沉默了。 秦王,晋王,乃他的次子和第三子。 这两个儿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若立老四为储,定然会造反,以至于江山社稷不稳。 可若立秦王、晋王…… 这两个混账向来骄奢淫逸,绝不是一个当皇帝的好料子! 要是雄英当年没被一道天雷劈活,标儿又死了,他朱元璋矮子里拔高个,搞不好还真得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好在,雄英活着,标儿也被救活了! 他朱元璋再无后继无人之患! 正陷入沉思之时,一旁的朱标则是凝眉沉吟,说道:“寿儿,就算朱允炆当了皇帝,燕王朱棣还起兵造反了……” “可朝中淮西武将众多,岂会坐看他谋逆篡位?” “燕王朱棣,又岂会成了大明下下一代皇帝?” 朱寿笑嘻嘻地道:“混账老爹,一看你就不懂朝堂局势,是不是光顾着在外头花天酒地、玩婆娘了?” “淮西武将,忠的是常氏一脉!” “一旦朱允炆上位,打死也镇不住这帮骄兵悍将,当今陛下定会给孙子铺路,清洗一大批淮西武将,以安天下!” “以孩儿来看,待陛下清洗之后,也就留下耿炳文、李景隆几个还算听话的武将,辅佐朱允炆登基!” “耿炳文年迈,李景隆纸上谈兵……” “放眼天下,谁又是燕王朱棣的对手呢?” 一下子,朱标也被驳的哑口无言。 雄英说的挺有道理啊! 为了叫朱允炆坐稳江山,老爹朱元璋,绝对会清洗以蓝玉为首的骄兵悍将! 而此时的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寿儿,不对,此事大不对!” “若朱允炆当了皇帝,淮西武将无可用之人,还有天下诸王啊!” “只要朱允炆颁下圣旨,天下诸王起兵勤王,朱棣连北平都打不出去,又岂会带兵打入应天府,造反登基?” 闻言,朱寿意味深长地道:“老头子,要是朱允炆登基之后,极力削藩呢?” “削藩也就罢了,他还要一门心思弄死这帮叔叔、兄弟呢?” “诸王自身难保,谁会管燕王朱棣造不造反啊!” 削藩?! 一瞬间,朱元璋父子心头大震! 尤其是朱元璋,脸色一变,震怒道:“新皇登基,国事繁杂,有轻重缓急之分!” “不广施仁政,为生民立命,去削藩干甚?!” “很正常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道:“一个庶出的皇孙成了皇帝,肯定担心皇位来的不正,定然去收拾诸王,叫他们认可自己的大义名分啊!” “至于仁政……” “一个被江南士族忽悠瘸了的家伙,指望他施啥仁政?” “他再仁,仁得过太子朱标?仁得过爱民如子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一切仁贤之名,还不是江南士族帮朱允炆吹嘘出来的罢了?!” “不过……” 朱元璋忙问:“寿儿,不过什么?” 朱寿脸上涌起无穷的鄙夷,说道:“削藩,倒也没啥毛病,孙儿若是皇帝,令天下大治之后,也得削藩!” “可问题在于,朱允炆这厮削藩,先削的不是拥兵自重的权势藩王,反而是去捏一帮软柿子!” “这软柿子捏是捏死了,唇亡齿寒之下,这帮权势藩王还不得人人自危?” “一旦燕王朱棣造反,朱允炆为了自己的名声,发兵平叛之时,来句勿使朕背负弑叔之名……” “燕王朱棣不当皇帝,谁来当皇帝?” 啊?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一下懵了。 朱允炆…… 这么废材的吗? 朱元璋气恼之余,忍不住喃喃地道:“要是照寿儿你这么一说,燕王朱棣还真就当得了皇帝啊……“ “是呀是呀!”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老头子,既然如此,那咱们爷孙不赶紧去投靠燕王?” “以孙儿的本事助他起兵,造个火药啊、洪武大炮啊,国公之位跑不了!” “国公、国公!” “世袭罔替,咱们家再也不愁富贵了!” 火药? 洪武大炮? 朱元璋一下抓住了重点,眼前大亮,忙不迭问:“寿儿,你还会造火器?!” “你要是把大炮造出来,咱和你爹,去投奔了燕王朱棣也无妨!” “是啊寿儿,你说的太子虚乌有了……” “可若造出了大炮,爹就信你,立马跟你去投奔燕王!” “如何?” 见两人上套,朱寿顿时心头大喜,笑嘻嘻地道:“好呀好呀!”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拭目以待吧!” “好好好!” “寿儿尽管去造火器,爷爷和你爹这就进应天府,清点家业,以待来日送于燕王起兵之用!”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表情收敛,悠悠地问:“标儿,你说老四,真生出了反心?” 朱标拱了拱手,说道:“父皇多虑了!” “不管老四反不反,儿臣在,雄英在!莫说老四,天下诸王齐反又如何?” “儿臣若无青霉素救治,便是死了……” “以雄英之帝王姿,也压得天下诸王不敢抬头!”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标儿言之有理!” “不过,雄英一心想投奔老四……“ “万一这娃子造出了火器,老四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老四晓得了雄英身份之后,心生不服,回头用来揍雄英……” “你说,要不削了老四的燕王位算了?” 朱标一脸诧异地道:“父皇,您是不是想多了?” “雄英若是造出了火器,还有老四啥事?” “您下一道圣旨,把火器尽数充于国之武库,不准藩王染指便好了啊!” 闻言,朱元璋一下愣了。 什么鬼? 才见雄英一面…… 咱的标儿,就被这兔崽子带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常氏之死,朱标论罪吕氏母子 见朱标一副无耻且又理所当然的样子,朱元璋心头一阵感慨。 他算是看出来了,雄英就是个坑、大坑! 不管是谁,来一个,这娃子就带坏、带瘸一个,连儿子朱标也不可幸免于难啊! 回头叫这娃子当了皇帝,若是满朝的文武也被带瘸…… 哎,造孽啊! 他一点也不敢深想下去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问:“标儿,咱把吕氏母子圈禁于东宫偏殿,你打算如何论罪?” 朱标笑容收敛,表情瞬间转冷,道:“父皇,当年的账,儿臣也该找吕氏清算了!” “去吧!” “江南士族之人心已稳,她的死活,也无足轻重了!” “好!” 说罢,朱标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东宫。 此时的东宫偏殿,吕氏母子过的很是凄惨。 尤其是朱允炆,整个人都快疯了。 圈禁! 一切宫中用度毫无,如笼中鸟一般被关着,度日如年,活的简直人不像人、鬼不似鬼! 常年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岂受得了此等屈辱? 难熬,太难熬了! 他心中无比憋屈,忍不住面带崩溃地问:“娘,这圈禁的苦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再一次被圈禁,吕氏本就窝火,闻言更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允炆,你还有脸说?” “若不是你自作聪明,咱们娘俩何至于此?” “你啊你,害苦了娘啊!” 闻言,朱允炆一脸羞愧之余,也被骂的激发出了逆反之心。 娘,你坑孩儿一回,孩儿也害你一遭…… 扯平了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担心地问:“娘,爹的身子若是好了,他怪罪下来,咱们不会大祸临头吧?” 气归气,吕氏出于溺爱,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允炆放心!” “你爹他一向仁慈,心再狠,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咱们啊,出不了什么大事!” 朱允炆悬着的一颗心堪堪放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太监的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 接着,在一众殿前亲军的护卫下,朱标缓缓迈步走入偏殿。 吕氏母子面色大震! 尤其是吕氏,一见到朱标脸色红润、病气大减之后,顿时吓了一大跳! 自己眼瞎了? 太子殿下正处于病危,便是转危为安,也绝不会好的这么利索啊! 莫非是回光返照? 可心头再是翻涌似海,她也不敢不敬,连忙拉着朱允炆跪下,恭谨地道:“臣妾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低头看着吕氏母子,吩咐道:“来人,把朱允炆拖走,押入别殿圈禁!” “是,太子殿下!”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上前,还没等朱允炆开口,一把捂住他的口鼻,便生生拖了出去。 吕氏面色大骇,忙不迭地跪下,乞求道:“太子殿下……” 朱标面色冷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淡淡道:“求情的话,不用多说了!” “朱允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待他帮孤推行摊丁入亩之策,毁了江南士族根基之后,才是死得其所!” 一毁江南士族根基? 吕氏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道:“太子殿下,允炆的吴王之位……” “吴王?” “什么吴王?” 朱标冷冷盯着她,似笑非笑:“孤便是死了,也轮不到一个庶子承嗣孤的吴王之位!” “孤若不这么说,以你们母子无利不起早之心性,岂会听之任之?!” 闻言,吕氏心态顿时炸裂! 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哀声道:“太子殿下,您好狠的心!” “若无吴王尊位庇佑,江南士族一旦惊觉上当,狗急跳墙之下,允炆他定要被活活反噬而死啊!” “允炆他身上流淌的,乃是您的血脉,乃是朱家子孙啊!” 朱标一脸的坦然,满不在乎地道:“死就死了!” “为我大明万世之基业,朱家子孙谁都可以死,他身为孤的血脉,更该万死不辞!” 吕氏一下崩溃,再也压不住心中多年的怨苦,泣不成声道:“太子殿下,允炆他在您身边尽孝多年,也捂不热您的心吗?” “老大朱雄英是您的儿子,难道允炆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吗?” “您也太偏心了吧?!” 话音刚落,朱标心头暴怒,用尽全身的气力,一个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 “贱人!” “你也有脸提雄英?” “真当孤是个傻子,始终不知道常姐姐和雄英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吕氏整个人如遭雷击! 东窗事发了? 不! 不可能! 当年的一切,明明天衣无缝啊! 求生欲作祟之下,她连忙叩首,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妾冤枉!” “常姐姐待臣妾如亲妹,臣妾感激涕零,岂会害她?” “太子殿下,常姐姐乃是死于难产血崩,臣妾又怎么做得了手脚?” “定是有人构陷臣妾啊!” 朱标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杀气四起,暴怒道:“事到临头,还敢跟孤玩把戏?!” “当年常姐姐生允熥之时难产,要不是你收买太医,在止血方子之中添了几味活血药,常姐姐岂会因血崩而死?” “还有雄英!” “雄英当年明明病势好转,可在你那吃了几块点心,没过几日就上吐下泻,病故而去!” “好在这娃子命大,下葬之日,又活过下来!” “可你这贱人,敢说雄英的脑疾,不是被你下毒所致?!” 一声声怒吼,几乎要炸裂耳膜! 吕氏浑身颤抖如筛,如一摊烂泥般的瘫倒,无穷的恐惧涌上心头,直入深渊。 原来…… 一切都没瞒住太子殿下,没瞒住老爷子! 十几年来的阴谋被说穿,她恐惧之余,脸色竟忽然平静了下来,苦涩不已地问:“敢问太子殿下……“ “既晓得了臣妾大罪,为何留臣妾性命于今日?” 朱标迈步上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恨的血灌瞳仁:“孤为人夫君,可也为国之太子!” “若不是为了稳住江南士族,稳住朝局,孤早已将你这贱人千刀万剐!” “贱人!” “你便是死了,孤也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孤恨!孤恨你万万世!!!” 这一刻,他于心中压抑多年的怒火、恨意,如决堤的滔天洪水,疯狂宣泄! 他恨! 他恨自己当年糊涂,竟娶吕氏为妾,害得常姐姐凄凉离世! 他恨! 他恨自己是太子,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隐忍滔天之仇! 他恨! 他恨江南士族,恨吕氏的一切一切! 此恨,生死亦不消!!! 吕氏瞬间心如死灰! 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十几年来的荣辱,十几年来的算计,终究换不来太子的垂怜,换不来儿子朱允炆的登位! 她双目空洞,心头涌起无穷的死志,绝望地道:“太子殿下,您赐死臣妾吧!” “臣妾不争了、不争了!” “死?” 朱标冷冽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恨声道:“贱人!孤的赐死,太便宜你了!” “孤要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当年你是怎么害常姐姐、害雄英的,孤就要怎么待你!” “来人!” “臣在!” 话音一落,几位太医联袂走入大殿。 朱标面色平淡,声音却冷到了极点,吩咐道:“来,给这贱人一日一尝毒,孤要她饱受毒侵之苦!” “记住,莫要把她毒死!” “毒倒了,医!医好了,毒!” “孤要在她于生死往复,孤要她尝尽世间一切之辱!” “遵旨!” 吕氏心头大震! 太子…… 竟恨本宫到了这等地步吗? 一日一尝毒? 还不如一死了之啊! 她崩溃欲绝,双膝于地下爬行,乞求道:“太子殿下,臣妾万求您赐死!” “臣妾愿去地下向常姐姐忏悔,向她赎罪啊!” “念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您就杀了臣妾吧!” 说罢,见朱标无动于衷,转瞬便向着殿柱一头撞去,欲自尽而亡。 可刚一起身,几个亲军立马冲上前去擒住,叫她一个手指也动弹不得了。 朱标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声道:“放心,你便是寻死,也死不了!” “贱人!” “等着雄英认祖归宗,入住东宫的那一日吧!” “孤要他亲手断送你之性命,报了杀母、杀己之血仇!” 吕氏面色剧烈的变幻。 她心中明白,有太医、亲军、宫女的重重看守,她寻死,也是死不了了。 过了大半晌,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咬牙道:“太子殿下,臣妾要穿太子正妃袍服!” 朱标摇了摇头,道:“孤,不准!” 吕氏瞬间陷入疯狂,失声大叫道:“太子殿下!臣妾扶了正,是陛下亲封的太子正妃啊!” “臣妾这一辈子,为了就是这件袍服!” “这是臣妾死前唯一的念想了,您也要夺走吗?!” 朱标失去了耐心,一字一句地道:“你,不配!” “来,送吕氏服毒!” “臣等遵旨!” 说罢,转身离去,一路来到圈禁朱允炆的偏殿。 一见朱标迈步走入,朱允炆忙不迭地上前,跪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您莫要把孩儿一个人丢在这,孩儿怕啊!” 对于他的求饶,朱标一点也没听进去,淡淡问道:“孤问你,你可是去抢了你大哥朱雄英的亲?!” “爹……” “休要废话,只准说是与不是!” 朱允炆吓得直肝颤,忙道:“是……” 闻言,朱标大手一挥,立马吩咐了一句话。 “来人!” “重抽朱允炆八十马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鞭罚朱允炆,三宝太监傻了 重抽八十马鞭? 朱允炆瞬间吓尿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起头来,哭啼啼地道:“爹,孩儿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望爹明鉴,抢大哥的亲事,乃是孩儿的堂舅吕章出的馊主意!” “孩儿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大哥了!” “不然的话,打死孩儿也不敢干出大不敬之事啊!” 吕章? 此人亦万死! 朱标眼眸闪过一抹冷色,摇了摇头,淡淡道:“有什么话,等挨完了罚再跟孤说吧!” “来人,打!” “遵旨!” 一个亲军迈步上前,冲着朱允炆微一抱拳:“皇孙殿下,得罪了!” 说罢,手上马鞭一扬,转瞬抽在了对方身上。 啪!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朱允炆顿时发出惨叫,剧痛难忍地道:“啊!疼……疼啊!” 可话音刚落,朱标冷着一张脸,断喝道:“给孤忍着!” “我朱家之子孙,宁丢性命,也不可失了骨气!” “再敢叫苦,加罚十鞭!” 一句话,瞬间吓得朱允炆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啪! 啪! 啪! 啪啪,啪啪啪啪! 亲军手上不停,一鞭鞭挥落,疼的朱允炆浑身抽搐,死去活来。 待八十马鞭抽完,他整个身体遍布血痕,几乎丢了半点命。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道:“孩……孩儿万谢爹不杀之恩……” 说完,心中一片悲凉。 看来,爹是见到大哥朱雄英了啊! 只因想抢了大哥的亲,活活罚了八十马鞭…… 偏心,爹也太偏心眼了! 朱标低头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庶长子,一点也没生出恻隐之心,淡淡道:“朱允炆,孤给你两条路可走!” “请爹吩咐!” “第一条路……” “你以血经咒孤之娘亲,气孤之病危,罪当赐死!” 卧槽! 赐死?! 朱允炆顿时吓一激灵,也不顾得钻心的疼,忙大叫道:“爹,孩儿选第二条路!选第二条啊!” 朱标似乎早预料到他的抉择一般,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朱允炆,那你就去吕家推行摊丁入亩吧!” “一个月!” “孤只给你一月之期,吕家若不献上全部丈量土地、佃户之册,孤还是要赐死于你!” “听懂了吗?!” “懂懂懂,孩儿懂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朱允炆点头如捣蒜,立马做出了一个坑死母族的决定。 “爹!” “为大明计,为生民计,孩儿万死不辞!” 朱标深谙恩威并施之道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嗯,这才孤的好儿子嘛!” “来人,送皇孙回寝殿,敷上等的金疮药!” “遵旨!” 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拖着朱允炆,便送他回了寝殿歇息。 至于太子朱标,则是来到东宫深处的一个小院。 小院门前,重重亲军常年死守、昼夜轮流不休,以吕氏母子往日之尊崇地位,也不配踏足,连远远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朱标独自一人走入院子。 小院门庭,长着一株甜枣树。 吾妻死之年所亲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朱标从树上摘了一把甜枣,如捧着世间唯一珍宝一般,转身走入了明堂。 整个明堂,只供奉着一张画像。 画像之中,一个明媚女子笑容温婉,低头牵着一个稚童小手,母子情,似海深。 正是他的正妃常氏、嫡长子朱雄英之像! 朱标微微抬眸,看着画像中的稚童,笑骂了一句:“浑小子,害爹枉哭你九年!” “没死好啊,爹也不算太愧对你娘了!” 说罢,又缓缓把甜枣放在了案几,轰然跪了下来。 他看向那个明媚温婉女子,一如当年临终而别,目光中充满了不舍、眷恋、思念。 “常姐姐,我来看你了!” “喏,还带了你最爱吃的甜枣呢!” “常姐姐在地下莫悲,咱们的雄英活着,活地好好的,他长大啦!” “他的眉眼,像极了常姐姐你啊!” “常姐姐,我……我……” “我想你了啊!!!” 最苦是相思,最远是阴阳。 四下无人。 朱标再也不用矜持太子之尊,双手掩面,把头死死埋进衣袖,终于崩不出心中的无穷酸苦,疯狂痛哭。 “常姐姐,为了江山社稷,我对不住你,连血仇也隐忍十几年才堪堪一报!” “常姐姐,你在地下可以恨我,可以怨我,莫要不喜欢我啊!” “常姐姐,再等等我好不好?” “等到了地下,我向你赔罪,你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一一认了啊!” 这一刻,明堂之中,尽是朱标悲凉、悔恨、自责、心酸、思眷的大哭之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下一刻,他脸上的无穷之辛酸,尽数化作了滔天之怒恨! “吕氏!” “吕家!” “江南士族!” “孤,要你们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吕氏母子全都遭了好一顿收拾。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琢磨着该怎么挖了吕家的祖坟。 顺便,也研究一下火器大炮。 搞出了大炮,立马带着便宜爷爷、混账老爹,去投奔燕王朱棣!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过来,点头哈腰道:“少爷,您的结拜大哥来了!” “走!” 出于上一次朱棣的突然拜访,府上的锦衣卫警惕性高的离谱。 早在朱棣出现在方圆三里之时,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廖大廖二便躲了起来,打死也不露半点马脚。 一下子,府上一片冷清! 来到院中,一见到朱棣,朱寿连忙迎上前去,抱拳招呼道:“呀,大哥!” 朱棣抱拳回礼:“二弟!” “大哥!” “二弟!” 客套一番之后,朱寿笑嘻嘻地问:“大哥,看你红光满面,可是有啥喜事?”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咱今日过来,是有两桩大好事要告诉你啊!” “啥事啊?” “燕王殿下来了书信,再过小半月,他就要入京,当携重礼,三请出山!” 闻言,朱寿激动了! 燕王朱棣,欲三请本少爷出山? 好事啊! 到时候,就把便宜爷爷、混账老爹介绍给燕王朱棣认识认识,全家一起跑路去北平! 真乃天助本少爷也! 接着,他便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道:“好好好!真好呐!” “大哥,那小弟就等着燕王殿下的大驾了!” 此时的朱棣,畅快之余,心里也很激动。 小半月之后,天下诸王也该入京,本王便可顺势登场,再也不用躲着了。 娃子,待本王露了真正身份…… 你还不得吓到一蹦三尺高啊?! 正想着,朱寿微微抬眸,好奇地问:“大哥,第二桩好事是啥?” 朱棣笑呵呵地道:“二弟,你不是说,燕王门下的马和,乃是镇四海之雄才?” “咱密报给了燕王殿下之后,殿下便令马和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师!” “咱啊,把他给你带来了!” 说罢,微一侧身。 一个身长七尺,眉目分明的年轻男子迈步上前,拱手道:“马和,见过朱公子!”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结拜大哥,居然把这位三宝太监带来了?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疑地问:“大哥,你确信他是马和?”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还骗你不成?” “不不不!” “小弟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马和,乃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燕王殿下,岂会听信大哥你的一面之词,就把他派来了京师?” “万一是监视大哥你的探子呢?” “这人到底是不是马和,还得印证一番,小弟才放心啊!” 朱棣一阵无语。 这娃子,心性咋这么多疑呢? 一旁的马和,立马接过了话茬,拱了拱手,笑着问道:“敢问朱公子,您打算如何印证在下的身份啊?” “这还不简单?” 朱寿忙不迭走上前去,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兴奋地道:“快!快把裤子脱了,给本少爷看看鸡儿!” “本少爷这辈子,还没看过太监的鸡儿长啥样呢!” “快脱呀!” 这话一出,马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脱裤子…… 看……看……看看鸡儿?! 第一百四十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鞭炮? 一瞬间,马和的心态都崩了。 万万没想到啊! 朱寿朱公子来印证他身份的办法,居然脱裤子,看看鸡儿…… 这……这……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他心中涌起一阵屈辱,脱口道:“朱公子,士可杀,不可辱!” “在下,乃是真的马和啊!不是燕王殿下的探子!”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摇头道:“多说无益!” “你若不脱,给本少爷看看太监的那玩意到底长啥样,定是心中有鬼!” 说到这,他顺手掏出几张宝钞,激动地眉飞色舞:“快,脱了吧!” “脱了之后,这一万两就是你的赔礼了!” 见他一副期待不已的样子,朱棣非但不劝阻,反而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咱二弟都发话了!” “此时不脱,更待何时?” 马和听罢,一咬牙、一跺脚,便大义凛然地道:“朱公子说的对!为验明正身,不脱怎么行呢?” “朱公子,您可瞧好了!” 说完,腼腆的扭捏了几下之后,登时脱下了裤子。 嘶! 朱寿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呀,这命根,还真被切没头了啊……” “长见识了,本少爷长见识了!” 一旁的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本王看中的卧龙,这到底是个什么尿性? 缺不缺德啊? 他暗叹一口气之余,笑呵呵地问:“二弟,这回你可是信了?” “信了信了!”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不迭走上前去,把宝钞顺手一递,笑道:“马公公,这宝钞,快快收下!” 见朱棣一点也没生气,马和这才收下宝钞,恭谨地道:“谢朱公子赏银!” “大哥,马公公,也别傻站着了!” “有啥事,进正厅里说吧!” 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寿看向了马和,笑眯眯地道:“马公公,刚才多有得罪,万望勿怪啊!” “为了聊表歉意,也为燕王计,为天下计,本少爷送你一桩天大的富贵,如何?” “要是此事功成,你定于青史流芳万万年!” 马和一下愣了。 天大富贵? 自己一个断了根的太监,不被人戳脊梁骨就烧高香了…… 岂会流芳万世? 朱棣也感到一头雾水,脱口问道:“二弟,你要送马公公何等富贵?”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土豆!” 土豆? 朱棣一脸的懵:“这是何物?” 朱寿也不卖关子,说道:“亩产五十石的农之神器啊!” 啥? 亩产五十石?! 朱棣和马和对视一眼,面色大震! 尤其是朱棣,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大明最好的粮食,最多不过亩产五六石罢了! 还是遇见了大丰之年,才有的产量! 可现在,这个叫土豆的作物,居然亩产五十石?!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盯着朱寿的目光,充满了炽烈,忙不迭地问:“二弟,你没骗咱?!” 朱寿笑了一下,道:“大哥,咱们乃是结拜兄弟,小弟何至于骗你?” “土豆、土豆!” “这作物,不光亩产五十石,还可以当作主粮!” “遇大灾之年,当活人无数!” 可当主粮?! 朱棣瞬间震撼了! 天下无粮不可! 天下无粮不定! 天下无粮不安! 粮食就是命根子,是救命的仙药啊! 土豆亩产五十石不算,还可充当主粮…… 要是大明百姓种上了土豆,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易子而食了啊!!! 神器! 天下大治之神器啊! 正激动之时,朱寿看向了马和,笑嘻嘻地道:“马公公,我大明,开海在即!” “倘若你随大明船队出海,为燕王、为朝廷寻来土豆回陆,岂不是立下泼天之功?” “你马和之名,岂不是流芳万万年?” “待那一日,你马和定是千古第一大太监,谁也戳不了你的脊梁骨!” 闻言,马和也激动了! 太监、太监! 一旦断了根,断子绝孙不算,连身为男人的尊严,也永远的失去了! 若真带回了土豆…… 他马和终于可以抬头做人了啊!!! 下一刻,他噗通一声跪倒于地,高声道:“在下万谢朱公子之大恩!” “在下愿入四海,为燕王、为我大明带回土豆这等农之神器!” “挡我马和者,死!”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回头大明船队入海,本少爷就把航海之图给你!” “你按照这航海图,便可带回土豆!” 朱棣听罢,顿时拱手一拜,肃然道:“二弟在上,请受大哥一拜!” “大哥代天下的无数生民,叩谢你活命之恩!” “我大明,再也不用饱受饥荒之苦了啊!” 说罢,一揖到底,心中很是感慨。 哎!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卧龙! 看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真乃是一位高风亮节之英才啊! 可这时,朱寿一脸懵逼地看着激动的朱棣,诧异地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小弟之所以要马公公带回土豆,是为了吃土豆炖牛肉啊!” “这跟天下之生民活不活命,有何干系?” 啥玩意? 土豆炖牛肉?! 朱棣胸口一阵发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原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啊! 为了吃上一个菜肴,入四海而寻土豆…… 再说,吃耕牛乃是大罪! 作孽啊! 本王服了! 正要开口再说,此时的管家老方在外头大叫道:“少爷,您要的鞭炮,老奴叫人弄好了!” 闻言,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连忙大喜地道:“来了,来了,本少爷这就过去!” “大哥,马公公,你们二位来的正好!” “要不要跟去看看?” 朱棣撇了撇嘴,淡淡道:“二弟莫闹,放鞭炮罢了,这有啥看头?” “大哥,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吧!” 说罢,也不等对方拒绝,朱寿连拉带拖,便把朱棣二人拉到了府外。 此时的府门之外,管家老方带着几个下人躬身而立。 远处,一座新盖的坟头底下,埋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包袱。 朱寿缺德的目光,扫向了众人,顺势找到了一个倒霉蛋,大声道:“张永何在?!” 张永还以为少爷真的要放鞭炮,立马迈步上前,躬身道:“小的在!” “去点火!” “是!” 张永掏出火折子一吹,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回头一看,竟见刚才还在身边围了老大一圈的人,全都躲了个干净。 连朱棣、马和二人,都被朱寿拉走跑出了老远。 张永一下愣了。 什么鬼? 不是放鞭炮吗? 少爷跑这么远干甚? 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吓得两腿直软,大吼道:“少爷,小的不会出啥事吧?” 朱寿连忙安慰道:“放心,放个鞭炮罢了,咋出事啊?” 说罢,他又掉头就跑,躲在府门之后,露出半拉脑袋,忙催促道:“快点,快点,本少爷还要听响呢!” 张永嗷的一下哭了:“少爷,小的好怕!” 朱寿也不含糊,大声吼道:“你这杀才,怕个甚?死不了啊!” “若出个好歹,汝之妻女,本少爷养之!” “快点!” “再不点火,等张邈那老家伙回府,本少爷叫他扎你啊!” 啥? 扎针?! 张永脸色瞬间一变,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放声大叫:“为了少爷,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他两手哆哆嗦嗦,来到坟头,把火折子对准了引线。 随着呲的一声,火花四溅,张永疯了一般,就要回头跑。 轰! 可刚跑两步,身后瞬间炸出一声如雷巨响! 整个坟头,立马炸的尘土纷飞,炸出一个足有一尺的大深坑! 至于张永,也被这巨大的冲击波,轰飞了老远,一歪头,便昏死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朱棣人都傻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他娘的鞭炮?! 第一百四十一章 缺德朱棣,出发炸吕家祖坟! 这一刻,堂堂燕王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不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看向了朱寿,忍不住问:“二弟,你确信放的是鞭炮?!” “对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无非是炮大了一点,火药多了一点罢了啊!” “这不是鞭炮,是啥?” 啊? 这么一听,貌似也没啥大毛病…… 正当朱棣一阵无语之时,管家老方一拍脑门,振声高呼:“呀,不好,张永还有大用,莫要炸死了呐!” 说完,忙不迭带着几个下人,冲到陷入昏迷的张永跟前,一伸手,便往死里掐他的人中。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下人,此时急得上蹿下跳,忙道:“方管家,少爷说过,救人最好得人工呼吸!” “快!快把张永这厮嘴巴掰开,小的这就给他渡几口生气!” “好好好!” 几人上手用力一掰,张永嘴巴立马四开。 对方也不含糊,深吸了两口气,俯下身来…… 待渡了几口气之后,张永悠悠转醒,还以为是在做梦,脸上不由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喃喃道:“小娘子,你好骚啊……” “这舌头,真乃又大又软……” 可随着缓缓睁眼,他微微凝眸,迎面便见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登时吓得一激灵,大叫道:“鬼啊!!!” 下人气的大怒,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骂道:“娘的,好心救你,伸舌头干甚?!” 啪! 一声闷响,张永门牙都被抽掉了两颗,整个人也随之清醒了。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之后,目中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骇然,震惊地道:“呀,我还没死呐……” 老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老夫最看重的就是你了,岂会叫你死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哎…… 张永啊张永! 你若死了,往后再有啥事,谁来替老夫背锅呢? 接着,他转身回到了朱寿的身边,面带尴尬地道:“少爷,鞭炮里的火药,放的委实有点多了……“ “老奴这就叫下人,再研究研究火药的配比,好圆满的把您的大计给办了!” 朱寿倒是很满意火药的威力,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就这么来吧!” “少爷,对于您的大计,谁来管点火?” “定然还是张永啊!” 老方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啊?这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朱寿摆了摆手,一点也没觉得羞愧,理直气壮地道:“哎呀,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你若怕他耽误了大事,赶紧叫他再点一个鞭炮不就好了?” 闻言,老方也深以为然,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少爷高见,老奴佩服、佩服!” 这一唱一和,听得张永内心直接崩溃了。 他眼眶转瞬噙出泪水,跪在地上,嗷的一下哭了:“少爷,小人奉小公爷的命前来护卫,没功劳,也有苦劳呐!” “小人家中尚有妻女要养,死不得、死不得啊!” “求求少爷,您换个人糟蹋吧!” “小人怕了,是真的怕了啊!” 还没等朱寿说话,老方骂骂咧咧地道:“混账!啥叫糟蹋,少爷待你,乃是宠幸!” 说着,迈步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把少爷的事办妥了,老夫叫蒋瓛升你为总旗!” 总旗?! 张永眼前大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大义凛然的叩首道:“少爷,为您之大计,小人义不容辞!” “谁敢拦小人,如杀人父母,小人就跟谁急!” 对于他的态度转变,朱寿一脸的懵,转头看向了老方,问:“你这老家伙,跟他说啥了?” “噢。” 老方一脸坦然地道:“回少爷,老奴说了,要是敢不听话,就把他妻女卖到窑子里啊!” 朱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道:“汝之缺德,本少爷实乃自愧不如也!” 也就在这时,燕王朱棣走上前来,一头雾水地问:“二弟,你用这火……鞭炮,是要干啥?” “莫非,是想造反?” “大哥莫闹,小弟造啥反啊,几个脑袋够掉?” 朱寿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小弟之所以弄鞭炮,是要炸吕家的祖坟!” 闻言,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吕家?哪个吕家?” “莫不是太子侧妃吕氏的吕家?” “正是!” 朱寿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她敢带着儿子抢小弟的亲,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把她家祖坟炸了,小弟咽不下这口恶气!” “大哥,此乃绝密,莫要吐露出去啊!” “一定一定,咱守口如瓶!” 说罢,朱棣心里不禁涌起万千感慨。 一言不合,绝户挖坟…… 本王的卧龙,真记仇呐! 不过…… 炸吕家的祖坟,妙啊! 叫吕氏这贱人当年扶正之后,老在大哥朱标面前说本王的坏话,该长个大教训了! 卧龙此举,深得本王之心啊!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寿也不去多想,一转头,便道:“老方,把你招来的那几个摸金校尉带来,本少爷有话吩咐!”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领着几个人折返而归。 朱寿背着手,看着眼前几个摸金校尉,淡淡道:“要干的大事,你们都晓得了?” 对方齐齐一躬身,恭谨地道:“晓得了,少爷有何交代,尽管吩咐!”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前去吕家祖坟,你们都给本少爷记好了,坟中一切陪葬之物,都要一扫而空!” “陪葬之物,本少爷看不上眼,挖走之后,就当是你们多出来的赏银了!” “不过,吕氏、吕家家主吕章父母的尸骨,你们得带回来,本少爷留有大用!” 对方忙不迭地道:“是,我等谨遵少爷之命!” 倒是朱棣一脸的懵,忙问:“二弟,你要吕家人的尸骨何用?” “敲诈啊!”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把尸骨带回来,回头小弟就叫人匿名通知吕家!” “倘若不掏个一百万两银子,休想迎回双亲之尸骨!” “要么,吕家这对兄妹背负大不敬之千古骂名!” “要么,就乖乖把银子掏了!” 这话一出,朱棣人都傻了! 不是吧? 挖人祖坟也就罢了,还要拿人家双亲的尸骨,敲诈足足一百万银子? 他一个劲压下激荡的心神,忍不住道:“二弟,这……这不太好吧?” 朱寿头一歪,似笑非笑地道:“大哥,这一百万两,乃是燕王三请出山之时,小弟要给燕王的投奔见面礼!” “大哥若觉得不妥,那就算了!” “老方啊,这尸骨不挖,不挖了!” 一百万两的见面礼?! 朱棣吓了一大跳,立马拉住了他,忙不迭地道:“二弟莫闹,这尸骨得挖,定然要挖个干净啊!” “吕家一向欺压百姓,干尽了伤天害地之事!” “二弟此举,真乃为百姓伸张正义啊!” “挖!” “不挖的话,简直对不住无数生民之福啊!” 一旁的马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燕王殿下,您变了呀! 这咋还跟朱公子一样缺德了? 正想着,此时的朱寿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张永!事不宜迟,赶紧带这几个摸金校尉,把吕家祖坟挖空、一炮炸上天!” 张永轰然一抱拳,肃然道:“是,少爷!” “几位,跟咱走吧!” “我等出发!” 说罢,率先翻身上马,带着一大堆鞭炮,扬长而去。 几个摸金校尉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看着这一幕,朱寿目光幽然,说不出的快意。 吕氏! 待祖坟被挖、双亲尸骨不存,也不知道…… 你这贱人,会不会气炸了肺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主不好,你娘炸了! 就在张永带人赶往吕家祖坟之时,朱允炆也一路来到了吕家。 此时,整个吕府上下,满门尽佩缟素,显然是在举办一桩丧事。 掀开车帘,朱允炆抬头看去,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咋回事? 吕家人谁死了? 莫非,是堂舅吕章被常家三兄弟捅了屁股之后,不治身亡了? 不成、不成啊! 万一堂舅死了,谁来帮本殿下推行摊丁入亩? 堂舅啊堂舅! 等献上了土地、佃户之册,你再死也不迟啊! 他一下慌的要死,压下浑身鞭伤带来的剧痛,忙不迭跳下了马车,迈步入府。 在一道道叩拜声之中,疾步走入正堂,迎面便见堂中停着一具棺材,左右尽是披麻戴孝之辈,一片哀声。 朱允炆心头大震,顺势就跪了下去,嗷的一下大哭出声:“堂舅,允炆来晚了啊!” “您怎么就走了呢?” “您这一走,允炆可怎么办啊?!” 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欣慰之中、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允炆啊,哭什么哭?” “你有这份孝心,舅舅很高兴……” “可你要是再乱哭一通,没准真就把舅舅给哭走了呐!” 话音一落,几个下人抬着一床软塌走了进来。 趴在软塌上的人,正是吕家家主,吕章。 朱允炆转头一看,顿时转惊为喜,抬手抹了几把眼泪之后,脱口便道:“呀,堂舅,原来您没死啊?” 吕章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浑话?” “舅舅不过是后庭遭了点罪罢了,死不了啊!” “那就好、那就好!” “敢问舅舅,既不是你死,那这棺中躺的是何人?” “吕家的一位长辈病逝,按照辈份,舅舅还得管他叫一声叔公呢!” 朱允炆恍然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了礼数,拱手道:“还望舅舅节哀!” “节哀啥啊?” 吕章也很耿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激动地道:“允炆,人若活到了六十花甲之年,已是高寿了!” “叔公他老人家年逾七十,才去地下见了吕家的列祖列宗!” “这是喜丧呐!”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允炆,畅快地道:“舅舅已经吩咐了下去,为叔公贺,吕家上下大宴三日!” “你这娃子,来的正好!” “待出殡下完了葬,府上开了席,你留下来吃饱喝足了,再回宫也不迟啊!” 朱允炆笑了一下,拱手道:“好呢好呢,允炆恭敬不如从命!” 吕章扫了一眼四周,忍不住诧异地问:“允炆,吕家之丧事,舅舅早已命人进宫禀报于太子妃,你娘她怎么没来啊?” 对于太子朱标病危、吕氏遭到圈禁一事,宫中早已封锁了消息,以至于京师上下,透露不出半点风声。 出于自身性命考虑,朱允炆也不敢吐露半句,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娘在宫中照顾爹呢,实在是抽不出来空暇……” 啊?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吕章也就没去多想,一脸感慨地说道:“咱的妹子,还真是秀外慧中呐!” “照顾太子殿下好啊!” “照顾好了,允炆你的吴王大位,也就稳了!” 吴王…… 舅舅,外甥还琢磨什么吴王啊! 留住一条性命来坑你们吕家、江南士族,都烧了高香了! 朱允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笃定的样子,说道:“舅舅说的极是、极是!” “敢问舅舅,摊丁入亩之事,吕家办的如何了?” 吕章微微一笑,说道:“办的差不多了!” “我已经说动了杨、顾、蔡三家旁系分支,一同推行摊丁入亩!” “对了,还有依附于吕家的一些小士族,我打算也把他们拉入伙,当成下家!” “这样一来,吕家几乎不用纳什么田税了!” “不过……” 见他一脸迟疑,朱允炆心急如焚,忙不迭地问:“不过什么?可是遇了什么麻烦?” “舅舅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敢挡摊丁入亩者,万死!” 闻言,吕章心里止不住的感慨。 允炆这娃子,好魄力! 吕家这回下注押宝,真押对了呐! 他摇了摇头,说道:“允炆,江南士族之中有不少人反对此策,尤以曹家为最!” “曹家?” 朱允炆眉头深皱,问道:“舅舅,可是身为魏武帝遗族的曹家?” “正是!” 吕章长叹了一口气,道:舅舅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曹家一脉也死活不答应啊!” “若能说动曹家入伙,摊丁入亩的大势也就成了!” 朱允炆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地道:“曹家为何不应?” “就算动摇一点根基,可等他们拉够十个下家入伙,无非就是失去一点钱粮、佃户罢了!” 说到这,他又大言不惭地道:“舅舅,难道你没告诉这帮混账,待本殿下成了吴王,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吗?” “说了!” “可惜,什么用也顶不了!” 吕章看向了朱允炆,摇头道:“允炆,你有所不知,江南士族,各有各的生财之道!” “吕家以圈地为生,至于曹家,承继魏武帝之遗泽,养了一大批摸金校尉,靠挖王公贵族之墓,大敛其财!” “京中不少大臣的祖坟,甚至是好几家士族的祖坟,曹家也给挖了个遍……” “而这帮摸金校尉,正好是曹家藏起来的佃户!” “若施行摊丁入亩,盗人祖坟之事,岂不是泄露了?” “曹家还不得大祸临头啊?!” 朱允炆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舅舅,恕外甥直言,你既已晓得内情,大可以用来胁迫曹家啊!” 闻言,吕章脸色涨红不已,尴尬地道:“啊……这个……” “允炆,舅舅也不瞒你……“ “遭了殃的那几家江南士族,当年跟吕家有仇,其祖坟之所在,正是舅舅透露出来,且怂恿曹家去挖的……” “曹家出事,舅舅也要遭到牵连的呐!” 忽悠曹家挖仇家之祖坟…… 朱允炆瞬间懵逼了。 不是吧? 当年堂舅的手段,这么阴损? 他一阵无语之余,也不禁急的团团转:“舅舅,这该如何是好?!” 吕章连忙安慰道:“允炆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 “舅舅再想办法就是了!” “曹家的家主曹德,酷喜人妾,大不了,舅舅忍痛割爱,把那几房美妾送他把玩便是了!” 嘶! 朱允炆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敬佩起了吕章的果决,拱手道:“允炆万谢舅舅送妾之恩!” “舅舅放心!” “摊丁入亩大势一成,允炆定不负吕家、负了舅舅!” 吕章重重点了点头,欣慰地大笑道:“有允炆这话,舅舅不管送多少房小妾,也值了啊!” 也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迈步走入,躬身道:“老爷,吉时已到,可以出殡了!” “嗯,本家主这就送叔公一程,葬入吕家祖坟!” 话音刚落,朱允炆为了稳住吕家,连忙道:“舅舅,允炆也去送老人家一程吧!” “好好好,允炆有心了!” “叔公他老人家要是晓得皇孙送葬,在地下也要感激涕零呐!” “走吧!” 说罢,二人迈步而出。 一众吕家下人,抬着吕家叔公之棺材,缓缓出府。 孝子贤孙执引魂幡,三步一哭、五步一跪,沿途唢呐丧音齐响,纸钱铺撒一地,才来到了吕家祖坟。 吕家祖坟,据传乃是赖布衣后人亲点的风水宝地,常年有下人把守,生人勿近。 刚跨过神道,吕章振声高呼:“来啊,下葬叔公,敬告列祖列宗!” 可这时,他抬眼一瞧,竟见远处有几道人影,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他脸色一变,顿时大喝一句:“混账!什么人,居然敢在我吕家祖坟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火花四溅! 轰! 轰! 轰! 一声生滔天巨响,瞬间炸爆开来! 伴着巨响,一道巨大冲击波转瞬而至,众人尽皆人仰马翻! 至于吕章,趴着的软塌掀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他屁股流血,疼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嗷嗷直叫:“啊……疼……疼啊!” 可话音一落,一转头,竟见整个吕家祖坟,炸的墓石四射,全部轰飞上天! 尤其是他吕章、妹子吕氏双亲之墓,足足炸出一个两三尺的大深坑! 连棺材板都炸没了! 一个吕家下人震撼到眼睛瞪的滚圆,脱口惊呼:“家主!不好,大事不好!” “炸了炸了!你娘炸了!” “呀!” “你爹也炸了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吕章伸冤,江南士族内讧! 下人的话音刚落,吕章脸色瞬间气绿了。 他躺在地上,也顾不得屁股疼的直流血,招了招手道:“来,来,你过来!” 对方连跑带颠的过来,把一张大脸凑了上去,谄媚地问:“家主,敢问您有何吩咐呀?” 吕章抬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破口大骂道:“混账!炸你娘个头!” “吕家百年门楣,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大不敬的狗东西!” “是不是找死?!” 下人捂着脸,委屈的直流泪,耿直地道:“家主,忠言逆耳,小人说的乃是实话啊!” “您娘和您爹,连棺材板都炸上天了呐!” 闻言,吕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断喝道:“来人!” “去乱葬岗挖个坑,把这混账给本家主埋了!” “遵命!” 几个下人立马迈步上前,一捂对方的口鼻,直接拖走了。 至于吕章,则是心忧难忍,忙不迭的手脚尽用,爬到了双亲的坟头,往里一瞧,几乎气的昏死过去。 只见坟墓之中,棺材碎落四散一地,一个崭新的盗洞正对着棺材,直直映入眼帘。 棺材里面,全然不见诸多陪葬之器也就罢了,连合葬在一起的双亲尸骨,竟也不知去向。 盗洞…… 陪葬之物、双亲尸骨也没了……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怒的血灌瞳仁,疯狂咆哮:“曹家!曹德!!!” “炸我吕家祖坟,还敢盗我双亲之尸骨!” “我与你曹家不死不休!” 正怒骂泄愤之时,朱允炆从地上缓缓爬起,惊骇之余,也忍不住问道:“舅舅,为何你断定是曹家作祟?” 吕章恨的咬牙切齿,恼怒不已地道:“这盗洞,一看就是摸金校尉的手笔!” “这京师上下,只有曹家养了一批该死的丘八!” “不是曹家,还有谁?” 说到这,他顿觉心口疼的厉害,趴在坟头,捶胸跌足地痛哭道:“爹,娘,孩儿不孝啊!” “百年之后,竟叫你们遭了此等厄难,孩儿大不孝呀!” “你们若地下有知,莫要托梦找孩儿索命,心中有火,尽管去找曹家撒吧!” “孩儿还没把吕家扶上天下第一士族,死不得、死不得啊!” 朱允炆瞬间无语了。 本殿下的堂舅,是真他娘的怕死啊! 还有曹家,这么小肚鸡肠? 不就是劝说施行摊丁入亩罢了,何至于遣摸金校尉炸了吕家祖坟啊? 还好还好,炸归炸,最多就是堂舅的爹娘尸骨被盗了,又不是本殿下的至亲,倒也无妨。 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念头,他叹了口气,连忙安慰道:“堂舅,万望节哀啊!” 可刚开口,一个吕家下人跑了过来,急声道:“皇孙殿下,不好,大事不好!” “您的外公、外祖母之墓,也被炸了!” “呀!” “两位老祖宗的尸骨,也被人盗走了!” 啥? 外公、外祖母炸了? 这两位的尸骨没了不要紧,可本殿下回宫之后,该怎么向娘亲交代? 娘还不得抽死本殿下?! 朱允炆脸色大变,气的破口大骂:“混账!曹家,是想找死吗?!” “堂舅,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曹家登门问罪!” 说罢,作势欲走。 刚迈开腿,一旁的吕章忙拉住了他,终于找回了冷静,恨声道:“允炆不可!” “江南士族之林,曹家势大,不吝于吕家!” “咱们若无确凿证据,便去登门问罪,曹家纵然心里有鬼,也打死不认的啊!” “万一问罪不成,反倒被他们倒打一耙,令吕家失了声望,可就不妙了!” “此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朱允炆眉头大皱,怒其不争地振声道:“堂舅,为忍一时之气,你连自己爹娘的尸骨都不要了?” “堂舅,你莫非是怕了曹家?” 吕章心头尴尬不止,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允炆莫闹,乱说什么胡话?” “舅舅只是为了大局……” “啊!” 可话没说完,远处射来一支箭羽,嗖的一下,直直插入他的屁股。 他嗷的一下发出惨叫,气急败坏地大骂:“是谁?居然敢伤本家主?!” 咦? 朱允炆定睛一看,发现箭上拴着一张纸条,下意识的便顺手拔出箭羽,把纸条取了下来。 随着这一拔,吕章的屁股瞬间鲜血如注,疼的他哇哇大叫:“允炆你……你……你……“ 对于堂舅的惨叫,朱允炆全然当作了耳旁风,打开一看,念道:“欲迎双亲之尸骨,三日之内,备足一百万两,方可赎回……“ “否则,当街挫骨扬灰……” 听完之后,吕章脸都绿了。 他紧握拳头,疯狂砸起地面,怒不可遏地大吼:“曹家,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炸我吕家祖坟不算,居然还敢敲诈足足一百万两银子?” “这是要陷我吕章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一声声叫骂,回荡于整个吕家祖坟。 朱允炆被震的耳膜生疼,忙不迭地问:“堂舅,你要怎么办?掏银子?” “掏个屁!” 吕章面色痛恨不已,索性脱口便道:“曹家既做得了初一,那就莫怪吕家做十五!” “曹家不施行摊丁入亩、敢玩阴招报复吕家是吧?” “那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明日早朝,我要进宫面圣,弹劾曹家,向陛下献土地、佃户之册!” “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对于摊丁入亩之策,曹家不办也得办!” “我看曹家该怎么死?!” 闻言,朱允炆心头大喜,高兴的直蹦跶! 呀! 曹家炸祖坟的好,炸的妙啊! 不然的话,堂舅岂会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摊丁入亩大势一成,本殿下的皇孙之位就保住了呐! 他激动难忍,连忙拱手一拜,道:“堂舅,一切就靠您了!” 吕章重重点了点头,目光说不出的幽冷。 曹家! 受死吧!!!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的话音刚落,外头轰然响起一道大喝:“陛下,臣吕章有本要奏!” 吕章穿着一袭官袍,手脚尽用,爬入了大殿。 群臣皆是一愣。 因包庇通倭之罪,吕家上下,永不准入朝为官。 可今日,吕章怎么来了? 还有还有,这家伙的屁股,咋还一直往外渗血呢? 正一头雾水之时,朱元璋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淡淡问道:“何事?” 吕章压下剧痛,微微起身叩首,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吕章弹劾曹德目无王法,炸我吕家祖坟!” “万望陛下,为臣伸冤啊!” 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大震! 卧槽! 一向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江南士族…… 内讧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南士族狗咬狗,吕章献册 对于吕章的泣血弹劾,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一众江南士族,全都傻眼了! 什么鬼? 好端端的,曹家居然把吕家的祖坟给炸了? 啥仇啥怨啊? 退一万步来说,出于摊丁入亩的分歧,也不至于闹到这等地步吧? 岂不是坏了江南士族的和气? 一下子,众人困惑、惊疑、震怒的目光,齐齐望向了曹家的家主,曹德。 此时的曹德,可谓是一脸懵逼。 他忍不住迈步出列,眉头深皱地喝道:“吕章,休要不分青红皂白,污了曹家之清白!” “曹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干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毁谤!” “你毁谤我啊!” 说着,忙不迭跪地叩首,振声道:“陛下明鉴,吕家祖坟被炸一事,跟曹家毫无干系!” “还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臣冤枉啊!” 闻言,朱元璋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对于大孙子朱寿遣人去炸吕家祖坟一事,他早就得了管家老方的奏报。 可到头来,吕家认定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曹家……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正好,有曹家替大孙背了这口黑锅,省得给这娃子擦屁股了! 他心里立马涌起了看戏的念头,于是看向了吕章,顺口拱火道:“既是各执一理,那咱就给你们评评公道!” “吕章,曹德之言,你有何话说?” 吕章恨的咬牙切齿,转头死死盯着曹德,怒声道:“曹德,你冤枉个屁!” “你炸我吕家祖坟不算,还遣摸金校尉,盗我吕家列祖列宗的陪葬之物,铁证如山!” “这京师上下,只有你曹家养摸金校尉!” “若不是你曹家干出的脏事,还有谁?!” 话音一落,群臣议论四起。 大学士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很有默契的如壁上观。 傅友德、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心里直憋乐。 尤其是知晓内情的常家三兄弟,噗嗤一声,止不住捧腹大笑。 刚教完大外甥怎么去挖吕家祖坟,才过去几天啊…… 这娃子办事也太利索了! 炸的好! 炸的妙! 嘿嘿嘿,要说缺德,还得是大外甥呀! 至于朱允炆,眼看群臣摆出的作态,顿觉该轮到自己下场,来坐实曹家的罪名了。 他忙不迭迈步出列,面上带了几分痛恨,拱手道:“皇爷爷,此事,孙臣可为吕家作保!” “当日吕家祖坟被炸,孙臣也在场,还差点被炸掉了半条性命!” “吕家祖坟里的一个个盗洞,尽出曹家摸金校尉之手笔!” “炸坟也就罢了,曹家好不知,竟然敲诈吕家足足一百万银子,方可令吕家迎回祖宗之尸骨!” “还望皇爷爷明鉴,治罪曹家!” 啥? 曹家竟然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百万两银子? 群臣听得目瞪口呆! 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面色如常,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哎…… 寿儿这娃子,好是好,可一心琢磨带咱和标儿去投奔老四干甚? 还打算敲诈吕家一百万两,当作给老四的见面礼? 糊涂啊! 不过…… 倒也无妨,若是老四拿到了银子,回头叫他孝敬给咱这个当爹的就是了! 儿子孝敬爹,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啊! 他心头坦然之余,也微微凝眸,看向了曹德,淡淡地问:“曹德,说说吧!” “炸吕家祖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敲诈一百万银子?” 见陛下站到了自己这边,吕章心头大喜,忙喝道:“曹德!皇孙殿下,乃万金之躯!” “你炸我吕家祖坟不算,还敢谋害龙子龙孙,该当何罪?!” 闻言,曹德怒的一甩袖袍,如遭受天大的羞辱一般,破口大骂:“姓吕的,少往本官头上泼脏水!” “我曹家养了摸金校尉是没错,可一向是盗亦有道!” “挖人祖坟,靠的乃是祖传手艺!” “至于这炸坟,曹家不屑为之!再胡乱攀咬,莫说曹家与你吕家不死不休!” 这话一出,一众江南士族为了彼此不再内讧,连忙劝慰道:“吕大人莫要动怒,曹大人说的对啊!” “曹家和你吕家,乃是世交,岂会干出这等脏事呢?” “想来,此事定然存着误会!” 众人连连表态之余,也是一阵头大。 于江南士族之中,吕家、曹家分庭抗礼! 这两个顶尖士族内讧,一旦再闹下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江南士族,还不得闹的分崩离析啊?! 吕章看着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跟自己有仇的那几人,冷笑大喝:“王家!董家!赵家!” “别人和稀泥也就罢了!” “可你们的祖坟,当年被曹家挖个底朝天,还有脸面在这帮他说话呢?!” “你们的列祖列宗要是地下有知,少不得爬上来,抽死你们这帮不孝子孙!” 曹德吓得心头一突,脸色瞬间大变,断喝道:“吕章!安敢构陷本官?!” “构陷?” 出于无穷的愤恨,吕章索性破罐子破摔,冷道:“当年若不是我告诉你王、董、赵三家祖坟之所在,你曹家凭何轻易的挖了他们的祖坟,倒卖陪葬之物,用以敛财?!” “王家!董家!赵家!” “亏得你们这几年跟曹家相交莫逆,辱祖之泼天大仇尚不自知,可怜可悲啊!” “哈哈哈,笑死本官了!” 一声声嗤笑,震人耳膜。 曹德一下慌得要死,看向了三家的家主,忙不迭地道:“几位,听本官解释啊……” “解你娘个头!” 王、董、赵三家中人破口大骂,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曹家无德,人神共愤!” “还望陛下,为臣等伸冤,诛杀国贼!”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不明真相的江南士族也不淡定了,纷纷跪地请命。 所有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 今日曹家挖了这几家的祖坟,回头就敢挖了他们的祖坟! 正所谓,未雨绸缪! 管曹家到底炸没炸吕家祖坟呢,只要把曹家一口气弄死,自己家的祖坟,也就省得遭殃了! 看着这一幕,曹德脸色一片铁青! 该死啊! 曹家这是被整个江南士族孤立了! 他转头怒瞪吕章,气急败坏的大吼:“吕章!本官不就是没答应推行摊丁入亩吗?” “你吕家何至于此啊?!” “报复!” “你这是报复本官啊!” 吕章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振声道:“混账!摊丁入亩,乃是镇国之良策!” “为大明计,为天下计,我辈读书人义不容辞!” “曹德!” “你身为吕家世交,炸我吕家祖坟,是为不仁!” “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为陛下排忧,是为不忠!” “不仁不忠之徒,也配本官报复?!” 曹德气的头脑发昏,咬牙切齿的大骂:“一个包庇通倭之国贼,少在这卖弄假仁假义之嘴脸!” “摊丁入亩,害人不浅,搁你,你吕家愿去施行?!” “光长一张破嘴,在这放屁!” 可话音刚落,吕章立马跪倒于地,放声大吼:“陛下!” “为大明计,臣吕章愿献土地、佃户之册,解天下于倒悬!” “万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一下笑了。 呦? 这事闹的,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摊丁入亩势成,吕氏疯了! 一下子,朱元璋嘴角掀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点意思啊! 看个狗咬狗的大戏罢了,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大孙炸吕家祖坟,炸的妙啊! 这一炸,直接炸的吕家狗急跳墙,连摊丁入亩都认了! 寿儿这娃子,真乃纯孝呐! 他心头思绪翻涌,面上却掀不起半点的波澜,看向了吕章,淡淡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吕章!你铸下包庇通倭之大错,今日痛改前非,也不算太愧对你吕家百年门楣之荣!” “献册一事,咱准了!” 一句话,功过相抵。 言下之意,你吕家献册是有功,可若想得到朝廷的什么封赏,便是在想屁吃了。 吕章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却也不敢流露出不满之色,忙不迭跪地磕头,道:“臣吕章,叩谢陛下教诲!” “臣一介戴罪之身,不敢贪功!” “臣只求所献的土地、佃户之册,可安我大明之天下生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冷淡且不善的目光,盯向了一众江南士族,问:“可还有献册之人?” 一众江南士族,面色大震! 大势不可逆! 看来,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于天下间施行摊丁入亩了! 也罢也罢,应下了此策,待此事功成,允炆皇孙殿下定然要被册封为吴王! 一旦册封吴王,皇太孙之大位,也不远矣! 大不了,等允炆殿下登基之后,再去坑害百姓之利就是了呐! 下一刻,所有人齐齐轰然跪地,高声道:“陛下,为大明计,臣等也愿献上土地、佃户之册!” “陛下,摊丁入亩,乃镇国之策,臣当舍小利而顾国事!” “臣代江南王家,附议!” “臣代江南董家,附议!” “臣赵家亦附议!” “……” 一声声,如雷炸响! 曹德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帮人疯了不成? 当时吕家上门劝说施行摊丁入亩,你们可都是打死也不干的啊! 这咋还都反水了? 就算为了把皇孙朱允炆扶上吴王之位,也不至于自毁根基啊! 万一陛下不册封……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你们反水也就罢了,我曹家尴尬了呀! 也就在这时,吕章一转头,死死盯着他,语气很是不善地问:“曹德!你世受国恩,为何不献册?!” “难道,是想弃万民之生计而不顾吗?” “霸占百姓田产,欺压佃户,你曹家,与暴元有什么两样?” “莫不是以元廷之忠臣自居?!” 自居元臣…… 该死! 吕章这厮,一门心思要把曹家拖下水,杀人诛心啊! 真把这顶大帽子扣实了,陛下还不得借题发挥,顺手诛了曹家满门?! 曹德面色剧烈的变幻,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臣曹德,愿献土地、佃户之册!” “万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咱准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则高兴不已。 还得是咱的大孙子朱寿,有的是办法,整治这帮子有家而无国的江南士族! 摊丁入亩之势,成了! 接着,他目光扫视了群臣,问:“户部尚书赵勉何在?” 赵勉迈步出列,拱手道:“臣在!” “传旨!” “即日起,遣户部官员入江南诸族,清查土地、佃户!” “若江南诸族所献之册,不符清查之数,上奏御前,以罪抄家诛族!” “臣赵勉遵旨!” 一众江南士族听罢,面如土色。 得! 陛下这一招,搞得他们连偷奸耍滑都干不成了,老老实实献出所有土地佃户之册吧! 不然的话,掉脑袋可就不妙了! 对于江南士族的处境,朱元璋一点也不在乎,环顾群臣,正色道:“傅友德、徐辉祖何在?” “臣等在!” “镇海司之宝船,督造的如何了?” “回陛下,诸工匠连夜不休,已督造三十大宝船,火器、辎重尽齐,可入四海平倭,镇海外诸国!” “半月之后,镇海司出征,咱要亲临港岸,为我大明仁义之师壮行!” “臣等遵旨!” “退朝!” 说罢,朱元璋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文武群臣,随之躬身退出奉天殿。 至于朱允炆,则是满怀激动之心,一路回到了东宫。 摊丁入亩大势已成,他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娘亲一声,叫娘亲也高兴高兴。 此时的吕氏,浑浑噩噩呆在偏殿,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崩溃。 出于太子谕旨,这几日的圈禁生活,她过的可谓是生不如死。 一日一尝毒! 前脚被毒去了半条命,后脚,便要被一众太医生生救活,循环往复! 这也就罢了,每一回服下的毒,还不一样…… 惨! 凄惨不如猪狗! 她唯一的自由,就是趴在殿门,透过的半大缝隙,放声高呼:“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 正大叫着,张邈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躬身道:“太子妃,该吃药了!” 吕氏吓得一激灵,连连后退了几步,疯狂摇头:“不!本宫不吃,不吃!” 说着,作势欲跑。 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死死摁住了她,动弹不得。 张邈一点也不急,顺手从怀中掏出几根七寸来长的银针,摇头晃脑地道:“太子妃,不吃药,万万不行呀!” “看来,您是患上脑疾了呐!” “来来来,臣一向妙手回春,这就给您扎上几针!” “待臣施完了针,您这病也就大好,肯乖乖吃药了!” 眼看张邈迈步上前,吕氏吓得心直突突,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道:“吃!本宫吃药!” “这点小事,不麻烦张太医了!” 说完,狠狠一咬牙,服下了毒药。 没办法! 这几日,她是亲眼见着张邈,活活扎疯了自己最后的几个心腹太监! 那惨状,比自己吃了毒药发作之后,还要惨上百倍不止! 刚吃下了药,朱允炆也来到了偏殿,震惊地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吕氏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允炆,是允炆啊!” “快!” “快把娘放出去,娘要出去啊!” 朱允炆吓了一大跳,娘莫不是被圈禁的精神错乱了?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娘亲莫闹,若把你放出来,爹还不得揍死孩儿?” “娘,孩儿今日过来,是有一桩大喜之事告诉您呐!” 吕氏失望之余,终于压下几乎崩溃的心神,忍不住问:“何事?” 朱允炆一脸激动地道:“娘,摊丁入亩成了啊!” “不光是堂舅一家,连别的江南士族也应下了!” “等皇爷爷清查完了土地、佃户,孩儿就要立下泼天之功,解了您圈禁之令,有望了!” 说罢,满是期待的望向亲娘。 意思再说,娘,快夸夸孩儿! 孩儿这事干的漂亮吧? 可听完之后,吕氏非但不高兴、欣慰,反而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忙道:“允炆,你糊涂啊!” “册封吴王,不过是你爹的幌子罢了!” “咱们母子二人,全都上你爹的大当了!” “快!赶紧去找你堂舅吕章,叫他莫要施行摊丁入亩,否则吕家定要根基大毁!” 上当……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孩儿如何不知道,爹是在忽悠咱们?” “可问题在于……” “江南士族若不是施行摊丁入亩,孩儿立马就要被爹赐死的呀!” 赐死? 太子殿下,您的心就这么狠吗? 吕氏心头泛酸,也抓到了儿子话里的重点,忙问:“允炆,为何江南士族全应下了摊丁入亩?” “这……这……” 朱允炆面色迟疑了几下,才深吸一口气,惭愧地道:“娘,一切皆因,吕家的祖坟被炸了……” “什么?!” 吕氏面色一震,悲声道:“是谁?竟敢胆大包天,炸吕家祖坟?!” “曹家!” 朱允炆一脸痛恨之余,也悲戚不已地道:“娘,不光祖坟被炸……“ “外公、外祖母的尸骨,被曹家盗走了啊!” 啥? 本宫的爹娘尸骨…… 没了?! 吕氏心绪滚滚翻涌,眼前一黑,瞬间昏死了过去。 张邈顿时惊呼:“不好!快救太子妃!” “还有几百副药,等着太子妃吃呢!” “太子妃绝不可出事呀!” 几个太医连忙上前诊治。 待施了针,吕氏幽幽转醒,一下翻身而起,状若疯癫,激动地高呼:“呀!本宫是太子正妃了!” “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太后了!” “本宫乃是大明之武则天!” “谁敢不敬本宫,杀杀杀!”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殿下的娘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朱允炆被嫖,吕章服软 朱允炆呆立在东宫偏殿门口,整个人都傻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娘亲听闻自己爹娘尸骨被盗的噩耗之后…… 竟活活的被这事给刺激疯了! 出于母子情深,他脸上顿时掀起无穷的急色,忙不迭地上前高呼:“娘!” “娘,莫要吓孩儿啊!” 可此时,陷入癫狂的吕氏一点也没听进去,一副冷傲的样子,喝道:“住口!” “你是何人?” “竟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朱允炆大惊失色,脱口道:“娘!孩儿是允炆,允炆啊!” “您十月怀胎生下来,苦心养育十几年的亲儿子啊!” “娘,您不记得孩儿了吗?” 说着话的功夫,他心中所有的情绪翻涌似海,泪水忍不住疯狂的滚落。 不料,吕氏听了之后,反手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混账!” “本宫的儿子早就死了!” “本宫乃是吕则天,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诸位爱卿,还不快快跪下叩拜!” 刚摆出登基的姿态,她脸色转瞬大变,又露出一副小女子家的娇羞,道:“呀,太子殿下,您可是来迎娶臣妾了吗?” “这一回,容臣妾走中门嫁入朱家,好不好?” “臣妾要穿太子正妃袍服呢!” 见娘亲疯疯癫癫,朱允炆面色死灰。 完了! 娘亲真疯了! 还有,吕则天是什么鬼? 难道,娘之所以煞费苦心,要把本殿下一路扶上皇帝宝座,正是为了来个垂帘听政、母夺子位? 若真是这样的话,娘的心机,也太深沉、太恐怖了吧? 他心里刚升起这个悚然念头,浑身便是瞬间冷汗直冒,也不知该庆幸自己再无缘皇帝位子,还是懊恼自己死活争不过大哥朱雄英。 可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忙不迭转头看向了张邈,急声道:“张太医,愣着干甚?” “快想想办法,救本殿下的娘啊!” “快啊!” 想办法? 想啥办法? 老夫又不忠于你们吕氏母子,太子妃疯不疯的,无所谓啊! 只要她死不了,按时服药,跟老夫有何干系? 不对、不对! 万一太子殿下责问失职之罪,老夫多多少少不太好解释啊! 那不如…… 张邈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皇孙殿下,您真是厉害呐!” “三句话,就把自个的亲娘气疯了!” “老臣佩服、佩服!” 说这话时,笑容尽显缺德。 皇长孙片锅不沾身的本事,现学现卖,真好用呀! 决定了,回头好好伺候皇长孙,再偷师几招! 见一口大黑锅扣了下来,朱允炆脸都绿了。 该死啊! 张邈这个老东西,是要给本殿下扣上一个大不孝之污名? 怎么敢的啊?! 他一下怒发冲冠,振声道:“张邈!你敢构陷龙子龙孙,想死不成?!” “赶紧医治本殿下的娘亲!” “如若不然,本殿下要了你的脑袋!” 张邈摇了摇头,连忙躬身道:“皇孙殿下,臣万死也不敢构陷于您啊!” “臣遵太子谕旨,只管喂太子妃服药,不管医治疯癫之症!” “要救太子妃,还请皇孙殿下请来太子下旨!” 闻言,朱允炆大怒之余,也急得上蹿下跳,咬牙道:“好好好,本殿下这就去求我爹!” “等请下来谕旨,再找你这老东西算账!” 说罢,转身直奔太子寝宫。 刚来到寝宫门口,他登时轰然跪倒于地,泪流大吼:“爹!爹!求您下旨,救救娘亲啊!” “娘亲她疯怔了!” “孩儿求您了,下旨求求娘吧!” 他的大哭大叫,于整个太子寝宫,回荡不休。 片刻之后,几个亲军迈步走出,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眼睛一下瞪大,质问道:“什么意思?” 对方面色不改,淡淡道:“太子吩咐下来,继续圈禁您于寝殿,无旨不得出!” “皇孙殿下,回去吧!” “不然,臣等只好动手请您回殿圈禁了!” 啥? 还圈禁?! 一下子,朱允炆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吓得一个激灵,疯狂大叫:“不,不,不!” “这绝不可能!” “爹可是答应了,一旦江南士族施行摊丁入亩,就放本殿下一马的啊!” 对方顿时一愣,忍不住诧异地道:“皇孙殿下,您莫不是想多了?” “太子殿下是饶了您一命,可没说不再圈禁于您啊!” “皇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面色大骇,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忙冲着寝宫里头,大叫道:“爹!您是怪罪孩儿为娘求情,才迁怒孩儿,对不对?” “爹,孩儿不救娘了、不救了!” “您别圈禁孩儿啊,孩儿不想遭罪啊……” 可话没说完,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捂住他的口鼻,直接拖回了用于圈禁的寝殿。 朱允炆瞬间欲哭无泪! 爹! 您忽悠孩儿,不地道啊! 本殿下,活活被自己的爹给白嫖了?! …… 此时,下了早朝的吕章,正趴着马车,一路回府。 浑然不知,吕氏母子一个疯了,一个遭到了暗无天日的圈禁。 他的内心,不断幻想着等摊丁入亩完了之后,外甥朱允炆册封吴王大位,施恩吕家。 还有报复曹家! 回府之后,定要点齐下人,大闹曹家,逼其交出双亲尸骨! 可刚转进一条小巷,马车忽然停步不前,一道沉闷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敢问阁下,可是吕家家主吕章?” 吕章费力动了动屁股,抬手掀开车帘,登时眉头深皱:“你是何人?”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正是乔装打扮,奉命敲诈的廖大。 廖大看向了吕章,开门见山地道:“吕家主,一百万两的赎银,可备齐了?” 吕章听罢,瞬间勃然大怒,骂道:“曹家,你们欺人太甚!” “本家主还没上门找你们算账问罪,还敢过来敲诈?!” 廖大一下愣了。 什么鬼? 敲诈你吕家,关曹家鸟事啊? 莫不是,有人替少爷背黑锅了? 转念之间,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笑呵呵地道:“这么说来,吕家主是不打算迎合双亲尸骨了?” 吕章一字一句,恨声道:“做梦!” “噢,这样啊……” 廖大一点也不急,反手掏出一截尸骨,淡淡道:“吕家主,那就莫怪在下,把你双亲挫骨扬灰了!” 说罢,用力一捏,尸骨登时被捏了个粉碎。 这一幕,吕章看得是睚眦欲裂,可出于孝心,忙抬手道:“慢着!有话好说好商量!” “你如何证明,此乃本家主双亲之尸骨?” 廖大头一歪,反问道:“你咋证明,这不是你双亲之尸骨呢?” 吕章面色瞬间一滞。 廖大皮完这一下,又掏出一方玉器,问:“吕家主,这可是你爹嘴里含的东西吧?” 呀! 还真是…… 吕章疑心尽去,心里不由投鼠忌器,说道:“曹家,莫要自误!” “赶紧把本家主双亲尸骨送回来,念在同为江南士族的份上,留你曹家性命!” “不然,今日咱们两家开战!” 闻言,廖大翻了个白眼。 你吕家跟曹家开战,跟少爷要的一百万银子有何干系? 咱不吃这套! 他幽幽一叹,露出一副喟然不已的样子,说道:“哎……” “既然吕家主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拉倒吧!” “回头吕家主在史书上背负一个千古大不孝的骂名,莫怪在下了啊!” “走了,走了啊!” 说罢,作势欲走。 啥? 千古大不孝? 还要在史书上添一笔? 本家主岂不是要遗臭万万年?! 吕章吓了一大跳,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放声大叫:“慢!且慢、且慢!” “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吕家掏了,掏了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方孝孺傻了,老夫要被诛十族》! 见吕章应了下来,廖大心头一喜,笑眯眯地问:“吕家主,三日之内,可会凑齐一百万赎银?” 三日?! 该死啊! 曹家这是掉钱眼里了? 一百万两银子,换作吕家,也要元气大伤! 罢了罢了,认栽吧! 大不了,回头再叫人去搜刮民脂民膏! 吕章心里破口大骂,嘴上却连忙赔笑道:“凑得齐!凑得齐!” “还望阁下,莫要命人在史书上乱写啊!” “在下一言既出,定然万马难追,绝不食言!” 一番话说完,他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名声、名声! 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可随时致人于死地! 尤其大明,乃以孝治天下! 万一自己大不孝之名,轰传天下,岂不是要被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还怎么招揽读书人,为吕家所用? 吕家于士林之中,百年积攒下来的声望,还不得一朝丧尽?!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看向了廖大,赶紧说道:“阁下,待凑齐了赎银,我定亲自送于曹家府上!” 话是这么说,心里则升起一个杀机四起的念头。 哼! 曹家! 要不是投鼠忌器,敢拿吕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定弄不死你们! 本家主虚以为蛇,先给你们银子,叫你们尝尝甜头,回头就点齐了下人杀上门,叫你们原封不动全吐出来! 可这时,廖大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不可!” “送于我曹家府上,岂不是太招摇了?” “吕家主,你莫不是想借刀杀人,叫陛下有借口收拾曹家吧?” “不敢不敢!” 吕章连忙摆摆手,问道:“依阁下的意思,这赎银该送哪呢?” 对于这个问题,廖大早有应对,摇头晃脑地道:“十万两银子,送于曹家酒楼,十万两银子,送于……” 一连串,足足说了二十个地方。 吕章点头如捣蒜,可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问:“阁下,不太对吧!” “一个地方送十万两,你这都二十个地方了!” “折算下来,足足两百万银子!” “你曹家咋还坐地起价呢?!” 廖大一脸诧异地道:“吕家主,没错啊!” “赎回你双亲之尸骨,是一百万银子,赎回太子妃爹娘之尸骨,又是一百万两银子了呀!” “可不正是两百万两银子?” 吕章一下惊呆了! 卧槽! 曹家之心,这么黑? 赎回妹子吕氏的双亲尸骨,居然还要银子?!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狠狠一咬牙,疯狂摇头道:“不不不!阁下搞错了!” “太子妃双亲之尸骨,在吕家祖坟里好好躺着呢!” “吕家只掏一百万两银子,再坐地起价,莫怪吕家跟你急啊!” 说罢,心里叹了一口大气。 妹子,对不住了! 为了吕家之门楣,委屈你双亲尸骨无存吧! 一百万两呐! 吕家真是一个子也没有了! 大不了,回头兄长叫人从乱葬岗挖两具尸骨,葬入吕家祖坟,宽慰你的孝心就是了啊!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廖大震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 怪不得,吕家乃是江南士族之首! 看看,这心冷的,连太子妃都说卖就卖了! 也罢也罢,一百万两也足够给少爷一个交代,再坑下去,吕家狗急跳墙死活不掏银子,就尴尬了。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借坡下驴地说:“噢,那看来是搞错了!” “吕家主,三日之内,记得送来银子啊!” “告辞!” “一定一定,阁下慢走、慢走呐!” 等送走了廖大,吕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回到府上,他便招来了大批下人,急声吩咐道:“快!备银!” “三日之内,把一百万银子凑齐了!” “等本家主迎回双亲尸骨入祖坟,再无后顾之忧,便去找曹家算账!” “遵命!” 出于迎回双亲的急切,吕家疯狂变卖祖产! 整个京师震动了! 吕家的祖产,全都是好东西啊! 三日的光景,勋贵、士族、富贾、牙行接连出动,收买吕家祖产! 一百万两银子,很快凑齐了! 此时,朱寿看着院中堆着的一个个大箱子,忍不住发出桀桀桀的笑声,问:“廖大,吕家送银子的时候,没叫人盯梢?” “你的身份,没泄露吧?” 廖大憨直一笑,抱拳道:“回少爷,吕家的银子还没送到您指派的地方呢,小的半路就叫人截了回来……” “至于身份,吕家一直以为小的是曹家之人……” 说着,便把小巷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寿听完之后,感动的几乎落泪,激动地道:“曹家,不愧是魏武之后,真乃大大的好人呐!” “记住了,往后再坑吕家,还叫曹家背锅!” “是,少爷!” 廖大连忙应下,心头一阵感慨。 要说八字缺德,还得是皇长孙啊! 看看,曹家刚帮了一个大忙,转头就成了钦命背锅的了! 朱寿则是一点也没觉得羞愧,迈步上前,抚摸着箱子里的金银,如同摸着女子的峰峦,爱不释手。 “本少爷的国公之位,稳了,稳了呀!” “此情此景,本少爷太想吟诗一首了!” 管家老方顿时一愣,少爷压根不读书,还会作诗? 莫不是…… 正心头生疑,朱寿已经背起双手,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道:“大明湖,明湖大!”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道赞叹之声:“少爷好诗,好诗!” 下一刻,只见刘三吾带着方孝孺,迈步走入。 朱寿连忙拱手:“见过刘先生!”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方孝孺,诧异地问:“咦?你这脑袋缺根筋的愣头青,咋也来了?” 愣头青…… 方孝孺面色一阵尴尬之余,竟是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拱手道:“朱公子明鉴,在下改邪归正,不愣、不愣了!” “朱公子真乃妙手回春呐!” 没办法! 再愣下去,皇长孙少不得要凿开他的脑袋,放根牛筋进去…… 怕了怕了! 刘三吾则是岔开了话题,忙道:“少爷,您这诗押韵出奇,还有下阙吧?” “可否吟来听听?” 呀! 可算有一个欣赏本少爷诗才之人了!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一脸激动看着他,道:“刘先生,你且听好!” “此诗之下阙,乃是……” “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本少爷这诗,咋样咋样?” 一戳……一蹦达?! 刘三吾一下笑不出来,嘴角抽搐地道:“少爷这诗……” 说到这,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憋出一个奉承之词:“足以大惊文坛,令无数文人津津乐道……” “哈哈哈,本少爷诗文盖世,定然流芳千古呀!” 朱寿恬不知耻的自夸了一句,忍不住问:“刘先生,你们今日所为何来啊?” 刘三吾拱了拱手,笑道:“少爷,在下来向您报喜来了!” “陛下有旨,半月之后,大明船队出征,当开四海!” 朱寿眼前一亮,拍掌大笑:“好好好,开海好啊!” 看来,造洪武大炮之事,得尽快了! 还有兵指倭国! 倭皇,你的腚眼,保不住了! 接着,他又想到魏国公府下聘一事,问道:“刘先生,你在朝为官,可认得方孝孺?” 刘三吾面色古怪,捋须道:“认得!” 方孝孺听罢,则是精神一震,忙道:“朱公子,您可是要结识一番方孝孺、方翰林?”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本少爷打死也不想结识那老东西!” “本少爷是要退了他帮忙下的聘礼!” 方孝孺心头一突,脱口问道:“朱公子,这是为何啊?” “此乃方翰林一片好心呀!” “若是退了,不太好吧?” 朱寿撇了撇嘴,说道:“你这缺了根筋的老家伙,跟方孝孺有亲戚是咋的,帮他说话干甚?” “方孝孺,乃是一个要被诛了十族的腐儒!” “本少爷若认了他这个人情,往后还不得被活活连累死?” “退!这聘礼,不退不成!” 这话一出,方孝孺面色大骇! 他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啥? 老夫要被诛了十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蓝玉出征,大明绝代风华! 见方孝孺一屁股跌坐于地,朱寿震惊地问:“老家伙,你这是咋了?” 方孝孺心直突突,只觉两腿酸软不已,哆嗦地道:“回朱公子,老……老夫腿麻了……” “望朱公子应允,容老夫在地上坐一会……” 朱寿一阵无语,忍不住说道:“老家伙,你这身子骨也不行啊!” “莫不是青楼逛多了,腰子虚的厉害?” 对于他的调侃,方孝孺却是嘴唇疯狂颤抖,无力作答。 一旁的刘三吾则是压下心头的骇然,连忙拱手问道:“少爷,敢问方孝孺,为何要被诛了十族?” “千古之滔天大罪,就算是造反,也向来只有诛九族啊!” “何来诛十族一说?”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方孝孺之死,罪在酸腐,也敬在气节!” “放眼诸朝,尚无诛十族的罪名,可若是方孝孺为气节、为忠名,自请皇帝诛杀十族呢?” “岂不正是开了史上第一之先河?” 啥? 自请皇帝诛十族? 方孝孺这头犟驴的脑子,到底是缺了多少根筋啊?! 刘三吾吓了一大跳,转瞬抓到了话里的重点,诧异地问:“不是吧少爷,方孝孺师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乃天下文人之领袖!” “以当今陛下宽待文人之国策……“ “就算方孝孺一心寻死,陛下也不至于应了他的奏请啊!” 朱寿一挑眉眼,笑嘻嘻地道:“刘先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诛方孝孺十族的,乃是大明下下代皇帝!” 说到这,他拍了拍刘三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刘先生,你若跟方孝孺有旧,本少爷劝你趁早割袍断义!” “免得日后遭他牵连,惹来杀身之祸!”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杀身之祸? 刘三吾低头瞅了一眼方孝孺,捋须颔首,深以为然地道:“少爷,您说的对!” “老夫势与方孝孺不共戴天!” 说罢,顺势便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 方孝孺脸都绿了。 刘大学士,你后退这几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怕啥怕啥? 还有还有,什么叫下下代皇帝诛杀老夫十族啊? 皇长孙啊皇长孙,若太子不出事,大明的下下代皇帝,不正是您吗? 老夫不就是反对了一回您的开海之策,何至于杀老夫十族泄愤啊! 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成、不成啊! 海外诸国的无数化外之民,还等着老夫教化呢! 要死,也得是轰轰烈烈而死,绝不可这么白死了! 他压下心头翻涌似海的思绪,忍不住恭谨地问:“敢问朱公子,倘若下下代皇帝起了杀心,方孝孺何以自救?” 朱寿顿时一愣,好奇地问:“方孝孺的死活,跟你这老家伙有何干系?” “噢,这个啊……” 方孝孺眼珠子一转,连忙胡诌道:“老夫……是方孝孺的门生故吏……“ “他要是被诛了十族,老夫也要没命的呀!” 听了这话,朱寿摇头晃脑地感慨道:“怪不得,你跟方孝孺一样的迂腐,原来是一脉相承啊!” “想活命,那还不简单?” “正所谓,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本少爷给你一把精钢刀,你这就去找方孝孺,一刀捅死他不就得了?” 方孝孺脸色一垮,忙摆手道:“朱公子莫闹,诛杀恩师,乃千古之大逆不道,也是杀头的大罪!” “老夫要是把方孝孺杀了,还是要活不成的呀!” “敢问朱公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也有,可这办法,难如登天!” “等下下代皇帝登基之日……“ “你若劝得动方孝孺,一口认下这位皇帝乃是大明正统,甚至帮其起草登基诏书,便可留得一条性命!” 啊? 认正统? 起草登基诏书? 皇长孙啊皇长孙! 臣方孝孺,死忠的正是您这位大明嫡传正统啊! 这还有啥不认之理? 方孝孺瞬间不慌了,淡定的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便拱手道:“多谢朱公子赐策之恩!” 见他态度转变之大,朱寿一脸诧异地问:“咦?你这老家伙,莫不是琢磨出劝说方孝孺的办法了?” “正是!” 方孝孺面色不改,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振声道:“方孝孺敢不认下下代皇帝为正统,老夫挖了他全家祖坟!” “敢挡老夫活命者,遗臭万万年!” 嘶! 一旁的刘三吾,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吧? 方孝孺,之前你还跟老夫说要掰正皇长孙的德行,怎么还没等掰呢,你自个就先歪了? 老夫真是服了你啊! 至于朱寿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敬佩了这厮的气概,惊叹道:“老家伙,看你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也这么缺德呀!” “幸亏方孝孺没在这,否则还不得抽死你这个逆徒?” “不过……“ “挖方孝孺祖坟好啊!” “回头本少爷给你一批火药,你直接去炸坟算了!” 说罢,心头一喜。 若这老家伙真劝得动方孝孺,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登基的正统大义就稳了呀! 有此泼天之功,本少爷搞不好还可以给混账老爹赚来一个国公之位! 再加把劲,给便宜爷爷也弄一个国公之位…… 一门三国公,还有谁? 还有谁?!!! 正美滋滋的幻想着,刘三吾一拍脑门,开口说道:“对了少爷,还有一事要告知于您!” “啥事啊?” “我大明之师,今日奉旨出征大漠!” “想来,不出几月,北元就要覆灭,到时候互市之策便可派上用场了!”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啥?出征?” “快!” “赶紧进应天府,本少爷要一见我大明之师的雄烈!” “老方,快快备马!” “是,少爷 说罢,带着廖大廖二等一众护卫,登时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摇头一笑,也随后跟上。 咚! 咚! 咚! 刚骑马入城门,滚滚战鼓之声擂动,轰然入耳。 鼓声雄浑,如海翻滚,一浪盖过一浪,繁华的应天府,瞬间成了金戈铁马之地。 街道之上,万众兵马云集,身披战甲,列成方阵,向北疆汹涌而去。 整个大明之师,上至将军,下至军户,皆散发出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刚烈霸气! 军威浩荡! 人如虎,马如龙! 大明王旗,鲜明炽烈! 这,正是大明风华无双之雄师,驱除鞑虏、再造华夏之百战男儿!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陆沉! 快马弯刀的草原蛮子,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正是这些软弱男儿、泥腿子,靠着这种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的打出一个风华无双的大明! 有此将士,天下大安! 巍巍大明,当蔑视天下群雄!!!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我大明战无不胜!” “我大明之洪武,天下布武!” 无数百姓声如雷霆,振声高呼! 整个应天府,铺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朱寿翻身下马,看着无数出征大漠的将士,震撼得心潮澎湃,豪气万千! “这,才是堂堂大明开国气象!” “犯大明威严者,虽远必诛!” “本少爷,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生中华家!” 可正大笑感慨之时,一队队步军轰然入场,十人为一队,排成一个整齐方队,踏步前行! 方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步伐全都一致,连手臂挥舞的幅度如出一辙! 无数铁打一样的汉子,仿佛如一人! 轰! 轰! 轰! 所有人抬腿,再整整齐齐的轰然落下,踩踏在土面之上,竟发出震天的声响! 一道道沉闷之声,如雷霆,如战鼓,重重敲击无数百姓的心头! 所有人疯狂大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可此时,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少爷的练兵之法,竟被洪武皇帝朱元璋给嫖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占城国使臣入京,怒抽占城皇子! 一瞬间,朱寿傻的找不到北了。 什么鬼? 本少爷的练兵之法,乃是不传之秘啊! 这咋还出现在大明之师的步军里头了? 看这样子,明显是练了好一阵子啊! 无耻洪武皇帝,嫖了人家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吱声…… 好不要脸!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把拉过了老方,目露凶光地振声问道:“说,这到底咋回事?!” “本少爷不是叫你不准泄密,这咋还活活的被嫖了?” “今日你这老东西不给本少爷一个交代,莫说把你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管家老方脖子一缩,吓得心直突突,忙不迭开脱道:“少爷,老奴嘴巴向来严实,打死也不会泄密的呀!” 一旁的廖大廖二,也顺势重重点了点头,憨直地道:“少爷,俺们也一样!” “若不是你们,还会是谁泄露……” 朱寿眉头深皱了半晌,顿时一拍大腿,惊呼道:“糟糕!咱们府上,莫不是混进了锦衣卫?!” “不然的话,陛下怎么把本少爷的练兵之法全嫖去了?!” “老方,给本少爷查,彻查!”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少爷啊少爷,府上全是锦衣卫,还查啥呀? 不妙! 要是消不去少爷的疑心,往后再想给陛下通风报信,可就难上加难了! 咋办咋办? 咦…… 有了!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大叫了一声:“少爷,咱们府上,肯定混进了锦衣卫!” “少爷,您莫不是忘了张永?” “这厮都把您求亲魏国公府之事,透露给老爷了,那定然也会把练兵之法,奏于陛下啊!” “张永这臭不要脸的,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要老奴来说,咱们不如把他嘴巴用针缝上、手脚砍了,省得他再通风报信,咋样?”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养背锅者千日,用在一时。 张永啊张永,老夫刚把你升为总旗,你也是该报答报答老夫了! 这锅,你背定了! 见他一副笃定不已的样子,廖大廖二心领神会,忙振声道:“少爷,您想怎么弄死张永,俺们全都依言照做!” 出于张永的前车之鉴,朱寿转念一想,也深以为然,觉得很有道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于是,他忍不住气咻咻地道:“等回了府,把张永这厮吊起来抽,抽个三天三夜!” “回头要还是乱放屁,就把他的嗓眼、腚眼全拿棍棒堵上!” “是,少爷!”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心头感慨不已。 哎! 好可怜的一锦衣卫! 至于朱寿,吩咐了之后,则是看向了刘三吾,好奇的问:“刘先生,敢问出征大漠,统兵之将是何人?” 刘三吾拱手道:“回少爷,乃是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 啥? 蓝玉? 冯胜? 难道是老头子谏言了洪武皇帝,命这两位出征? 看来,在洪武皇帝的心中,老头子的份量很重呀! 好事!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转头看向了出征的大明之师,举目四望:“凉国公在哪?宋国公在哪?” “本少爷,真想见一见于捕鱼儿海大破北元的蓝玉啊!” 可此时,蓝玉、冯胜佩刀披甲,早已骑马从城门中走过,一路往北疆而去。 蓝玉回首望向应天府高大的城门,笑道:“老冯,你说,我大明出征,寿儿会不会过来看这热闹?” 冯胜目光幽幽,也大笑道:“以寿儿的心性,岂会放过这等热闹,这娃子,估计就在百姓里看着咱们出征大漠呢!” “也对!那就叫这娃子,好好一睹我大明王师之军威!” 蓝玉收敛表情,环顾四周无数将士,断然大喝:“儿郎们,此去踏北元、镇草原,舍我其谁?!” “我大明万胜,万胜,万万胜!” “诸君,且随我挥师北元,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杀!杀!杀!” 无数大明虎贲之军士,疯狂怒吼! 吼声雄烈,可谓地动山摇! 蓝玉骑马扬鞭,仰天一笑,豪迈大喝:“出征!不灭北元,誓不回还!!!”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提三尺剑,当立不世之功! 外甥孙! 舅老爷也必不负你的重托,灭北元、兴大明王师之威! 他年你若为皇帝,舅老爷定洒尽热血,纵横俾睨,为你打下天大的疆土,教四海万邦来贺! 北元! 本帅蓝玉,来了! 受死吧! ……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出征之师,才遥遥而去。 朱寿看的是意犹未尽,面上带了几分遗憾,叹道:“哎,还是没看到蓝玉啊!” “可惜可惜!” “老方,走了,回去琢磨洪武大炮!” “是,少爷!” 刚转身而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恼火不已的骂声:“滚开!好狗不挡道!” 朱寿循声转头一看,面色瞬间转冷。 只见一个身穿外邦衣饰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仆从,竟把一个断手断腿的残疾老人,打倒在了地上。 老人趴在地上,口中不断地道:“对不住贵人,小的冲撞到了大驾,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费力起身。 可出于缺了一只手、脚,忙乎半天,也始终爬不起来。 见他挡道不止,中年人满面生恶,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疯狂殴打泄愤。 老人弓着身子,被揍的浑身是伤。 一旁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气的握紧了拳头,个个愤愤不平:“混账!” “外邦蛮夷,竟敢殴打我大明之残兵!” “岂有此理!” 众人纷纷怒骂。 可此时的中年人,一点也不在乎,把老人踹到一边之后,转头就走向一位锦衣公子,躬身赔笑:“殿下,请上马车!” “大明鸿胪寺的官员,还等着迎接您的大驾呢!” 刘三吾、方孝孺眉头大皱! 看这衣饰,莫不是占城国使臣,入京朝拜陛下了? 至于朱寿,则是心头大怒! 残兵! 眼前这个老人,乃是大明的退伍老兵! 区区外邦蛮夷,居然敢于大明国土之上,欺辱一个于国有功的老兵? 该死! 也就在这时,锦衣公子哥面带倨傲,缓步走向一架马车,低头看向老人之时,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大明,不过如此!” 闻言,朱寿勃然大怒,闪身冲出,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混账!” “敢欺辱大明百姓,信不信本少爷宰了你这畜生?!” 第一百五十章 汤和入京,兵围占城国使臣! 锦衣公子踹了个狗吃屎,腹下疼痛不已,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殴打于本殿下?” 殿下? 朱寿一下愣了。 这畜生,莫不是一个外邦皇子? 本少爷揍了他,坏了两国之谊,洪武皇帝不会降罪吧? 一旁的刘三吾看出了他的疑虑,迈步上前,拱手道:“少爷,尽管放手去揍!” “今日一切,回头老夫如实上奏于御前!” “以陛下之宽厚,定然不会怪罪!” 笑话! 皇长孙要揍人,莫说区区占城国皇子,就是暴揍占城国皇帝,又待如何? 搞不好,陛下还得亲自为皇长孙助威呢! 朱寿点了点头,顿时放下心来,盯向了对方,底气十足的冷道:“殿下?殿什么下?” “皇孙朱允炆,本少爷说揍就揍,何论你一个外邦蛮夷的小小皇子?” “敢欺辱我大明之老兵,本少爷揍得你八辈祖宗也认不得你!” 说到这,他转头便吩咐了一句:“廖大廖二,抽刀!” 铿锵! 一声轻响,廖家两兄弟转瞬抽出了精钢刀,直指一众占城国使臣。 锦衣公子脸都绿了。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连忙扶起了自家殿下之后,立马怒喝道:“放肆!” “吾国殿下,乃占城国太子胡青礼!” “尔等刁民,也敢对外邦使臣大不敬?” “这就是你们大明的待客之道不成?!” “信不信本使臣朝拜大明皇帝陛下之时,告你等一状,降罪砍了你们的脑袋?!” 告状? 一旁的刘三吾捋须冷笑,振声道:“我大明,乃礼仪之邦!” “人敬我大明一尺,我大明敬他一丈!” “可若谁敢欺我大明一时,我大明欺他万万世!” 闻言,堂堂一向涵养极高的大儒方孝孺,冷下脸来,顺口便道:“老刘,你跟这帮蛮夷废他娘的什么话啊?” “等明日开了早朝,老夫立马死谏陛下发兵灭了占城国!” “万炮齐发,轰了占城国皇室的祖坟!” 两人这一唱一和,听得朱寿舒心不已,笑嘻嘻地道:“老家伙,你这犟驴,头一回深得本少爷之心啊!” “炮轰祖坟,这办法妙呀!” “我大明百战之军士,乃国之英雄!” “谁敢欺辱,八辈祖宗也休想长眠于地下,骨灰都给扬喽!” 这话一出,瞬间得到一众百姓的轰然喝彩,齐声大叫:“好!这位公子,说的好!” “要是没有这些军士为国洒血,我大明何来的天下大安?” “区区化外蛮夷,也敢欺我大明,实乃该死!” “还好狗不挡道,你们占城国使臣脚下之地,乃我大明国土,安敢放肆?!” “占城国太子是吧?” “俺们干你亲娘!!!” 这一刻,群情激愤! 一众占城国使臣,尤其是太子胡青礼,脸色登时难看的要死。 也就在这时,老人见朱寿跟占城国使臣杠上,生怕他出了个好歹,忙不迭的道:“恩公,快,您快走吧!” “一切之罪,都是小人的错!” “恩公,小人命贱,莫要因小人遭受了无辜的牵连啊!” 朱寿转过身来,冷冰冰的年轻脸庞,瞬间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温言道:“老人家,莫怕!” “晚辈这一生,最见不得似您这等的国之英雄受辱!” “晚辈定要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老人听了之后,竟一下感激的哭了,哽咽道:“恩公,小人何德何能,劳您不顾自身之危,为小人出头啊!”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老人家,就凭你为大明洒过血!就凭你为大明卖过命!” “老人家,汝当永垂不朽!” 说这话时,他心中掀起无穷的敬意。 敬大明! 敬老兵不死,永不凋零! 敬无数驱逐鞑虏、再造中华之汉家儿郎! 敬我华夏上下,无数为国洒血捐躯之铮铮英雄! 他心绪翻涌,转瞬化作了滚滚怒气,死死盯着胡青礼,怒声道:“本少爷,给你两条路!” “要么,被本少爷揍成孙子!” “要么,立马跪下来给这位老人家磕三个响头,掏一千两的赔礼!” 磕三个响头? 本太子乃是万金之躯,岂可向一个刁民磕头? 这不是往死里羞辱人吗? 胡青礼气的是七窍生烟,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敢辱我?!” 朱寿摇头晃脑,露出一副有种你打死老子的样子,撇嘴道:“你的意思,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喽?” “廖大廖二,上!” “两者并罚,先揍这个狗娘养的一顿,再叫他磕头赔礼!” “是,少爷!” 廖家两兄弟断喝一声,也不含糊,立马提刀而上,作势欲揍。 堂堂饱读诗书的刘三吾、方孝孺,顺手抽出了腰带,一副大不了就玩命的架势。 “刁民!” “你们大明百姓,真乃一帮不知死活的刁民!” 胡青礼气的破口大骂,脸色很是难看不已。 他的心里,都恨不得,立马提着刀把朱寿这帮人全都剁成烂泥,一锅炖了算了。 接着,他便转头吩咐道:“来人,给本太子废了他们的手脚!” “遵命!” 一众占城国侍卫抽刀上前,闪身冲上向了朱寿。 可就在这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恼怒的暴喝:“区区外邦蛮夷,安敢欺辱我大明百姓,于我大明之土放肆?!” 话音一落,一队大明百战之兵,簇拥着一驾马车驶来,停在眼前。 众人齐齐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富家翁打扮的老人,缓步走下马车。 刘三吾、方孝孺面色大震! 这位…… 怎么也入京了? 难道是为马皇后十年大忌,祭奠而来? 见老人敢阻拦自己泄愤,胡青礼眉头大皱,冷冷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本太子?” 老人面容冷冽,淡淡道:“老夫,汤和!” 什么? 大明淮西二十四将之信国公,汤和?! 胡青礼瞬间收敛起轻视之心,忙不迭拱手道:“占城国太子胡青礼,见过信国公!” 一旁的中年人目光闪烁,则是立马告起状来,振声问道:“信国公,敢问你大明之刁民,于我占城国太子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难道,这就是你们大明礼遇邦国之道吗?!” 闻言,汤和冷淡的目光,扫向了一众占城国使臣,反问道:“老夫问你们,可是欺了我大明百姓?” 话虽说的平淡如水,可一股如山的压力,排山倒海而至。 胡青礼被压的胸口直发闷,忙道:“信国公,此事……“ 可话没说完,汤和便挥手打断,立马冷声吩咐了一句。 “来人!” “把这帮化外蛮夷,给老夫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把子被拒,联手坑占城国太子 随着汤和的一声令下,身后一众军卒转瞬抽刀! 铿锵! 军卒们面无表情的提刀上前,把一众占城国使臣死死的围住!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一下慌了! 不是吧? 大明的勋贵武将,咋这么不讲道理呢? 居然一言不合,便敢纵兵围困外邦使团?! 他忍不住看向了汤和,咬紧牙关地说道:“大明信国公,你何至于此啊?” “我占城国再小,也是国!” “你纵兵围了本太子,坏了两国邦交,难道不怕大明皇帝陛下降罪吗?” 汤和冷着一张脸,淡淡道:“区区一弹丸之地,谈何邦交?” “我大明皇帝心情好,认你是国!心情不好,亡国灭种,到头来也不过是我大明的占城府罢了!” “敢欺我大明百姓,尤其辱我大明老卒,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 “你们也不用去鸿胪寺了,直接去乱葬岗里躺着吧!” 话音一落,众多大明军卒提刀,直指占城国使团。 于汤和的身后,还有几个军卒搬出劲弩,拉弓上弦,对准了胡青礼的脑门子。 一下子,胡青礼冷汗都吓出来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忙抬手吩咐道:“快!快把刀都放下!” “我占城国乃是礼仪之邦,岂可鲁莽?” “再敢对大明不敬,莫说本太子治罪!” “遵命!”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众占城国使臣也深明此大义,赶紧把刀剑往地下一丢,露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汤和大手一挥,喝道:“拿人!” 军卒闪身冲上前去,直接把对方踹倒于地,大刀架在脖子上,叫其动弹不得。 这一幕,看得朱寿是目瞪口呆! 汤和、汤和! 淮西二十四将之首! 继中山王徐达之后,唯一得其善终的开国功臣! 洪武三年封中山侯,洪武十年,因功再授信国公之尊位! 洪武二十二年,于极尽殊荣之时明哲保身,告老还乡,赐地凤阳! 没想到,这位竟入京了! 还有还有,这位老人真不愧是跟洪武皇帝朱元璋,穿一条裤子长大啊! 为人也太霸气了吧? 咦? 这也是一个大腿啊! 有枣没枣,先搂一杆子再说! 他忙不迭迈步上前,笑眯眯的拱手道:“草民朱寿,见过信国公!” “信国公,为民请命,真乃我大明功臣之不世典范,草民佩服!” “草民心中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一顿马屁拍下来,听得汤和止不住的捋须,开怀大笑道:“你这娃子,嘴皮子倒是厉害……” 可话刚说一半,他转头望去,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老夫的亲娘咧! 雄英那娃子诈尸了? 还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正死命揉着眼睛,一旁的刘三吾看出他的惊骇,忙不迭上前拱手:“老夫刘吾,见过信国公!” 说罢,趁朱寿不注意,疯狂使起了眼色。 咦? 刘三吾刘大学士? 站在旁边的那个,也不正是方孝孺这头老犟驴? 难道…… 汤和面色变幻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朱寿,不露声色地问:“小娃娃,你叫朱寿?”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呀是呀,信国公!” 汤和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地道:“娃子,为大明老卒出头,心性大善!” “搞得老夫一瞧见了你,就跟看见了忘年交一样!” “不如……” 啊? 一见如故? 朱寿精神一振,立马舔着一张大脸,忙问道:“呀,信国公,您老莫不是要跟草民拜把子?” 闻言,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少爷啊少爷,您咋逢人就爱拜个把子? 信国公汤和,乃是您爷爷一辈! 您跟燕王朱棣拜了也就罢了,万一跟汤和拜了…… 陛下和太子还不得活活抽死您啊? 此时的汤和听完之后,脸色顿时一黑,顺手就给了朱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道:“拜个屁!” “叫老夫汤爷爷!” “噢。” 朱寿面上闪过一抹失望之余,也涌起了激动,连忙打蛇上棍地道:“汤爷爷!” 哎呀! 没办法,长得俊俏,招人得意也是一种罪过啊! 看看,连信国公汤和也成了本少爷的胯下之……啊呸,是忘年交! 本少爷又抱上一个大腿,舒服! 一声汤爷爷,叫的汤和心里舒坦极了。 多少年了? 打从雄英这娃子下葬紫金山陵,老夫再也没听过这一声爷了啊! 好娃子! 还跟当年一样的孝顺嘛! 他面上带着说不出的宠溺,如一个老人再给自己孙子撑场子,问道:“娃子,这占城国太子得罪了你,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一句话,汤爷爷照办不误!” “那还不简单?” 朱寿低头瞅了一眼胡青礼,笑嘻嘻地道:“抽这厮一顿,再叫他给老卒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这事也就过去了!” 闻言,胡青礼脸色瞬间难看的要死。 汤和则是大手一挥,淡淡道:“来啊,把占城国太子的脸掰回来,叫老夫刚认下的干孙子解解气!” “是,国公爷!” 两个军卒立马架住胡青礼的胳膊,一薅头皮,把对方的大脸摆到了朱寿面前。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汤爷爷,这……不太好吧?” 汤和摆了摆手,笑道:“有老夫给你撑腰,怕啥?” 朱寿一下底气十足,也不再迟疑,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精钢而制的拳指套,顺势戴上了右手,贼笑道:“胡太子,你有福了!” “这拳指套,本少爷命工匠制出来之后,你是第一个尝鲜的呢!” 胡青礼脸都吓白了,忙振声高呼:“朱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你奶奶个腿!” 朱寿怒骂一声,右手抡圆了几圈,一拳砸向了胡青礼的下巴。 砰! 一拳砸下,胡青礼鼻血四溅,门牙都被砸断了两颗,纷飞而出! 可他刚低下头,朱寿挥势再起,反手又是几拳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一套连招下来,胡青礼被揍的是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他死命晃了晃脑袋,才找回了魂儿,忙哭着说:“朱公子,您可消气了?” 朱寿低头看着染血的拳指套,顺手在他身上擦了个干净,骂道:“本少爷舒坦了,来,给我大明老卒磕头!” “是是是!” 胡青礼一个屁也不敢放,立马跪了下来,冲着断腿老人恭敬地道:“老人家,对不住了!” 说罢,抱着天大的屈辱之心,哐哐哐于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没办法! 不磕,大明信国公的大刀还不得落下来? 忍得一时之辱,大不了,回头朝拜大明皇帝陛下之时,再狠狠告上一状! 于是,他连忙看向了朱寿,乞求道:“朱公子,我可是走了吧?” “走啥走?” 朱寿翻了个白眼,两手一伸,冷道:“一千两的赔礼呢?” “还不赶紧掏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汤和含笑捋须,忍不住诧异地道:“咦?不是一万两吗?” 一万两? 胡青礼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你们爷孙这么缺德,顺口坐地起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朱元璋气炸肺,孙子要当咱的兄弟? 这一刻,胡青礼简直欲哭无泪。 万万没想到啊! 这对爷孙,心也太黑了! 明明一千两的赔礼,居然坐地起价,翻番成了足足一万两! 大明的人,都这么缺德吗? 正想着,汤和眉头一皱,冷道:“看来,你这厮是不想掏赔礼了啊!” “来人!” “把这帮占城国使臣宰了,丢到应天府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遵命!” 眼看大明军卒挥起了大刀,胡青礼顿时吓得直哆嗦,放声大叫:“掏!信国公莫恼,本太子这就掏银子!” “快!” “快把刚兑出来的大明宝钞,送于信国公、朱公子!” 一旁的中年人连忙上前,跟死了娘一样,满脸肉疼的掏了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该死啊! 这么多的银子,乃是贿赂大明官员,于朝贡之时,帮占城国说尽好话之用! 这下倒好,刚兑出来,后脚就打水漂了! 早知如此,打死也不敢狗眼看人低啊! 等朱寿接过了宝钞之后,汤和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道:“滚吧!” “要是再敢欺辱大明百姓,老夫还要砍了你们脑袋!” “到了鸿胪寺,也都给老夫老实点,敢嘚瑟,老夫谏言陛下灭了你占城国!” “不敢不敢,我等谨记信国公教诲!” 说罢,胡青礼拱手一礼,便带人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寿,则是把宝钞往断腿老卒怀里一塞,笑道:“老人家,这是你的赔礼,快快拿好去瞧病吧!” 老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受宠若惊地道:“恩公,不可不可!小人万万不敢收此大礼!” “小人无碍、无碍!” “这一万两银子,就当是小人给您的谢礼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老人家,晚辈不差这点银子!” 一旁的汤和也是捋着须,笑呵呵地道:“老兄,收下吧!” “你若不收下,咱可就搬出国公的身份,命你收了啊!” 老人面上止不住的感激涕零,摸了摸眼泪,跪地叩首道:“小人万谢朱公子、信国公!” “这一万两银子,小人不敢胡花,定去帮扶了从军伍里退下来的老兄弟们!” 朱寿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似你这等退下来的残兵,京师上下还有多少人?” 老人连忙回道:“光小人效命的军营,退下来的残兵伤卒,有个八百多号……” “别的军营,小人就不太晓得了……” 朱寿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道:“老人家,这样吧,你拿这一万两银子去盘个铺面!” “回头晚辈再给你送来一万两,用于开设义肢铺!” “只要是我大明之军卒,来装义肢,一文钱也不要!” “若银子不够,本少爷再掏!” 义肢? 汤和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娃子,啥叫义肢?”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汤爷爷,所谓义肢,就是假手假脚!” “一旦装上了义肢,这些伤病残卒,也就可以如常人一般行走,最多看起来瘸瘸腿罢了!” 啥? 如常人而走? 汤和面色大震! 他一拍朱寿的肩膀,忙不迭地激动道:“娃子,你若造出了义肢,可就立了大功了啊!” “义肢铺开,你这娃子,就是大明无数残卒的大恩人!” 不料,朱寿眨了眨眼睛,卖萌道:“汤爷爷,这义肢,不是您老开的吗?” “要有功劳,也是您老立下的呀!” 他可不是个傻子。 大明之军卒,乃雄傲天下之底气! 救济灾民是为国分忧,可要是敢染指军卒之民心,洪武皇帝还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君不见,沈万三岂不是正因收买人心,而被赐死? 此时的汤和,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忙点头道:“对对对,是老夫立下的功劳!” “娃子,老夫要进宫面圣,你送送老夫?” “好呀好呀!” 朱寿也不含糊,连忙扶着汤和,一路来到了皇宫。 下了马车,他看着巍巍皇宫,忍不住感慨道:“这皇宫,真是气派啊!” “娃子,怎么,想进去瞧瞧?” “肯定呀,孙儿还没见过我大明皇宫,到底长啥样呢!” 汤和心头一动,笑呵呵的捋须,说道:“娃子莫急,等回头老夫若请下了陛下谕旨,带你进去逛逛!” “呀!” 朱寿眼前一亮,连忙拱手道:“那就谢过汤爷爷了!” “哈哈哈,娃子回吧!” “汤爷爷我要进去见陛下了!” “好咧,汤爷爷若得了空,记得来找孙儿玩啊!” “一定一定!” 待目送朱寿登上马车而去,汤和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于谨身殿批阅奏疏。 一见汤和迈步走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疾步迎上前去,大喜道:“二弟!” “你这入京,咱盼了你一路,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当年,他和徐达、汤和穿一条裤子长大,结拜为兄弟。 朱元璋是大哥,汤和为老二,徐达则是老三。 可此时,汤和却是恭敬的拱手一拜,肃然道:“臣汤和,叩见陛下!”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你啊你,生分了不是?” “今日咱们无君臣之别,只有兄弟之谊!” “来人,上酒!” “咱要跟二弟痛饮一番!” 说罢,连忙拉过汤和,一屁股坐下。 须臾的功夫,太监、宫女上了酒肉之后,恭敬退了出去。 一杯饮罢,朱元璋笑呵呵地道:“你这酒量,还是跟当年一样好啊!” 汤和点了点头,感慨道:“臣这辈子,宁可不吃一顿饭,也决不可少了一顿美酒!” “还是跟陛下喝的痛快啊!” “臣在家中饮酒,被婆娘管着也就罢了,连儿女也要在臣耳边来回叨叨,陛下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臣打了一辈子仗,给儿女挣下泼天的富贵,到老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一样一样,咱也一样!” 朱元璋如感同身受一样,大笑道:“咱莫说痛饮了,便是喝多了几盅,标儿就要絮叨个不停,气的咱想抽他!”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咱们的凤阳老家咋样了?” 闻言,汤和眉头深皱,迟疑了几下,才谨慎地道:“回陛下,这几年,咱们的凤阳老家,收成不咋样!” “臣自作主张,把自个的佃户租子给免了!” “还给凤阳府衙送了两千石粮食,以此救济一下老家的百姓!” “陛下,臣惶恐……” 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笑道:“你啊你,这还惶恐个啥,办的是好事啊!” “放心,你捐个两千石,待秋收之后,咱赏你四千石!” “对了,占城国使臣入京,要向咱朝贡几箱象牙,回头你全带回凤阳老家吧!” 汤和忙不迭地摇摇头,推脱道:“不要不要,臣可不要!” “臣老了,要这些也没啥用啊!” “再说,这些年陛下赏赐的金银、田产,就够臣的儿女挥霍的了!” “臣听说,蓝玉出征大漠,朝廷也要开了海禁,到处就要银子,这些象牙,陛下留着当军饷吧,给咱大明的儿郎打仗用!” “好好好!” 见他这么坚持,朱元璋也不好再说什么,感慨地道:“二弟,咱们这些老兄弟之中,还得是你憨直啊!” “这帮杀才,当了勋贵之后,全他娘的忘了本,一个个嘚瑟上天了!” “活活逼得咱没事杀上一两个,杀鸡儆猴!” 汤和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陛下,这人要是非要寻死,谁也拦不住啊……” “对了,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罪!” 说罢,整个人跪伏于地,长叩不起。 朱元璋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二弟,所为何事?” 汤和一脸惭愧,说道:“臣刚入京师,教训了占城国使臣,坏了两国邦交……“ 接着,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拍御案,怒喝道:“混账!” “区区蛮夷,难道是想一试我大明兵锋不成?!” “二弟,此事干的好,就该狠狠教训这帮蛮夷!” 说到这,他一下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问:“二弟,这么说来,你见着雄英那娃子了?” 闻言,汤和目光闪烁。 果然啊! 陛下早已知晓了雄英的存在,否则刘三吾、方孝孺这两位文人领袖,也断然不会陪在这娃子的身边了。 还有廖家那两娃子,也定是陛下给雄英找的护卫! 于是,他捋须笑道:“见到了见到了!” “陛下,要不是有刘大学士佐证,臣还以为自己老到老眼昏花了!” “雄英活着好啊!” “这娃子活着,我大明正统不绝!” 可说着说着,他心头一突,自知失言,连忙圆场道:“啊,臣喝多,喝多了……” 对于他的意有所指,朱元璋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问:“二弟,你觉得雄英如何?” “你这老家伙,莫怕咱降罪,咱就是唠唠子孙,不问朝堂!” “回陛下,雄英他啊……” “好娃子!” “机敏、才智过人,心存家国!” 汤和说出自己的见解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陛下,雄英他见了臣,还干了一桩大事!” 朱元璋还以为汤和要重夸大孙子,忙大笑问道:“什么大事?” 汤和捋须,一字一句地道:“雄英,要跟臣拜把子!” 哐当! 朱元璋手中酒杯顺势跌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玩意? 拜……拜……拜把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缺德朱寿,占城国太子求见 此时的朱元璋,心头一阵发懵。 自己的大孙子,居然要跟自己的二弟汤和拜把子…… 咱岂不是要跟孙子称兄道弟? 寿儿这小兔崽子,跟老四拜把子这账还没算呢,又玩了这一出? 论起辈份,不跟咱平起平坐,誓不罢休?! 他气恼之余,不善的目光也盯向了汤和,缓缓问道:“二弟,这把子,你跟雄英拜了?” 汤和吓得心头一突,忙不迭摆手道:“没没没,臣既认出了雄英,还跟这娃子拜个甚啊?” “真要拜了,臣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 “陛下放心,臣老了,可也没糊涂到这等地步!” 说罢,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夫还没晚年昏聩,不然落入雄英的圈套,多年的明哲保身,岂不是无用之功? 搞不好,老夫来一趟京师,就要被这娃子给坑死了呐!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元璋这才堪堪放下心来,怒的一拍御案,骂道:“这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二弟,你且在这等着咱!” “咱出宫揍一顿这孽障撒气,再回来好好跟你喝酒尽兴!” 话音一落,作势起身。 也就在这时,太子朱标得知汤和入京,赶来了谨身殿。 刚迈步走入大殿,他抬头竟见老爹朱元璋满面的怒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问:“父皇,敢问您为何事大动肝火?” “莫不是汤叔叔惹恼了您?” “还望父皇以汤叔叔多年的忠心、情谊为重,莫要动怒啊!” 此时,朱元璋也不急着出宫了,脸色一变,似笑非笑地道:“汤叔叔?” “标儿啊,莫要给你汤大侄子求情了!” “咱可没跟他生劳什子的气!” 汤大侄子…… 闻言,汤和脸都绿了。 陛下啊陛下,您不地道啊! 差点铸下大错的乃是雄英那娃子,迁怒于老夫干啥? 呸! 早知道你们爷孙一个比一个缺德,打死老夫也不入京了啊! 得亏老夫没答应拜把子,否则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徐达这厮还不得摸着老夫脑袋,叫一声汤孙子? 至于朱标听完之后,则是一愣,脱口道:“父皇,什么什么汤大侄子?” “您是喝多了,还是气糊涂了?” 汤和回过神来,顺口就把朱寿这个罪魁祸首给卖了,忙捋须道:“太子殿下,你那好大儿朱雄英,要跟臣拜把子!” “陛下这才……” 话刚说一半,朱标转瞬便是勃然大怒,气恼骂道:“雄英这小畜生,孤不就是快十年没见他,何至于如此报复?” “父皇,您老还愣着干甚?” “快!快跟儿臣走,今日不联手抽这小畜生一顿,难消心头之气啊!” “标儿,咱也正有此意!” “走,出宫!”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直奔朱寿住的宅子。 路上,朱元璋大怒之余,也想到了什么,问道:“标儿,天下藩王,除了老四偷偷入京之外,近几日还有谁回来了?” 朱标连忙拱了拱手,恭谨地道:“回父皇,十七弟宁王朱权已经回京,于王府中等着您的召见!”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呵呵笑道:“大宁,离北平不远!” “老十七入京,老四这混账也不好再躲着,估计快要现身了!” “标儿啊,等你见了老四,记得留他一条性命!” 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道:“父皇,就算老四生了反心,可终究在儿臣照看下长大,视作亲弟……“ “若收拾老四的话,儿臣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标儿,记得你这话啊,回头莫要打了自个的脸面!” 哎…… 看来,父皇真是被雄英气糊涂了! 儿臣怎么舍得打老四呢? 朱标叹了一口气,不去作答。 接着,父子两人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立马传入耳中:“娘的!张永你个狗东西,本少爷叫你吃里扒外,揍死你!” 微微凝眸,竟见朱寿拳头挥的虎虎生风,骤雨般的暴揍躺在地上的张永。 张永抱着头,委屈的直流泪,大叫道:“少爷明鉴,您的练兵之法,小的见都没见过,何来偷窃一说啊?” “小的冤枉,比窦娥都冤枉啊!” “莫打,莫要再打小的了呐!” 朱元璋满脸的古怪。 嫖大孙练兵之法这事,居然有人替咱背锅了? 正疑惑着,此时的朱寿气咻咻地骂道:“你放屁!” “全府上下,就你一个锦衣卫,不是你向陛下告密,岂会外泄?” “你若比窦娥冤枉,咋没下雪呢?” “嘴硬是吧?廖大廖二,把他给本少爷吊树上抽,一直抽到这厮服软,发誓再也不通风报信为止!” “是,少爷!” 廖大廖二迈步上前,也不含糊,立马把张永吊了起来。 张永大头朝下,憋的满面涨红,放声大吼:“少爷,小的刚帮您炸了吕家祖坟,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您咋忘恩负义呢?”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翻了个白眼,说道:“要不是念着你有功,本少爷早就阉了你这厮!” “消停挨揍,再多一句废话……“ “把你妻女卖青楼!” 说着话的功夫,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朱寿被踹了个踉跄,大怒转身,脱口大骂:“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揍本少爷?” “咦?”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咋来了?” 朱元璋顺手把鞋底抄在手上,神色不善地问:“小兔崽子,咱问你,你是不是要跟信国公汤和拜把子?” 朱寿一脸的懵,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你咋知道这事?” 朱元璋大怒道:“废话!” “你干的破事,京师上下传开了!” “陛下把你爷爷我叫进来骂了一顿,还罚了十万两银子!” “不肖子孙,找打!” 一旁的朱标也抄起鞋底,怒声大喝:“逆子!害得咱家平白失了十万两银子,受死吧!” 说罢,父子二人直直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蹦三尺高,转头就跑。 出于挨揍的前车之鉴,他一咬牙、一跺脚,也顾不得恐高了,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这一幕,把朱元璋父子二人都看傻了。 正值气头的朱元璋,把鞋底一指,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你下来!” “不下!” “孙儿下去就要挨揍,傻子才下去呢!” 朱寿骑在屋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扯着嗓子高呼:“今日孙儿就住屋顶上了!” 说罢,整个人趴在屋脊,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耻样子。 朱标拧眉沉吟了半晌,忽然转头吩咐了一句:“廖大廖二,取弓来,咱要弯弓射逆子!” “廖大廖二,少听本少爷的混账老爹胡扯!” 闻言,朱寿吓的脸都白了,震惊地道:“混账老爹,你是想断子绝孙不成?” “咱们父子才见几面啊,做不到相敬如宾,你也不至于悍然下此毒手啊!” “再说,洪武皇帝也太小心眼了吧?” “孩儿教训了对大明不敬的占城国使臣,他不记咱家的好,还因这点小事罚了十万两银子?” 小事? 万一汤和玩心四起,答应拜把子,孤岂不是成了你的子侄? 正因如此,朱标一点也没听进去,怒道:“此事,一码归一码!” “下来!” “挨完了揍,你还是爹的好儿子,不然抽死你!” 朱元璋则是心头一动,忙拦住了他,抬头说道:“寿儿,你对占城国朝贡一事,怎么看?” “说好了,这事拉倒,咱和你爹不揍你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朱寿眼珠子一转,忙问:“老头子,你先说,占城国入京朝贡,所为何事?”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占城国,感念我大明天威,欲归附于我大明!” “不不不!”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之所以归附,是怕邻国安南兴兵,揍他们罢了!” 占城国,与安南国左右为邻。 此时的安南国力蒸蒸日上,一直对占城国意图不轨,多次扰其边境,大有吞并之意。 占城国不甘被安南统治,这才千里迢迢来到大明,朝贡归附,以此对抗安南的熊熊野心。 朱元璋也深知占城国朝贡的用意,点了点头,说道:“对,是这么个理!” 朱寿问道:“我煌煌大明,说归附就想归附,不要面子的啊?” “占城国此行,都朝贡了啥东西?” “十箱象牙,十箱玉器,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就这?就这?”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没办法,占城国的国力贫弱,掏出这点朝贡之礼不错了!” 朱寿撇了撇嘴,鄙夷道:“既想归附于我大明,还要鸡毛的国力啊?” “照孙儿来看,陛下起码得要十倍的朝贡之礼,才可琢磨罩不罩占城国!” 一旁的朱标接过话茬,摇头道:“寿儿莫闹!” “陛下要是开口,不管占城国答不答应,满朝文武就得先反对此事!” 朱寿骑在屋脊上,一脸的懵,忙问:“为何?” “于国有利,凭何反对?” 朱元璋目光充满了深沉,幽幽地道:“满朝文武,尤其是御史言官,会骂陛下,说咱们大明,以大欺小!” “向归附之国敲诈朝贡大礼,有失国体,丢天朝之威严!” 朱寿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地骂道:“一群迂腐之辈!”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等拿到了朝贡之礼,把占城国使臣宰了灭口,不就不丢天朝之威了?” 嘶!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这娃子,损是损了点,说的也不止为一个好办法…… 正沉思之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头子,陛下可曾收下了占城国的朝贡之礼?”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道:“占城国使臣刚入住鸿胪寺,陛下还没召见他们呢!” “噢,这样啊……” 朱寿沉吟了几下,眼前一亮,笑嘻嘻地道:“我大明若想又当又立,倒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面圣朝贡之时,叫占城国使臣主动提出加码,不就完了?” 闻言,朱元璋止不住的摇头失笑。 娃子啊娃子,你以为占城国都是一帮傻子,说出卖自己的国家,顺手就卖了? 太想当然了呀! 可也就在这时,府门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恭谨的大叫。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求见朱公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南兴兵,勿谓言之不预! 占城国太子求见?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之后,一脸懵逼。 寿儿刚收拾完这家伙,转头就来拜访,是找茬还是求和? 至于朱寿,则是心头一喜,放声大叫道:“呀,这厮来的正好!” “老方,快把胡青礼这厮叫进来!” “是,少爷!” 说罢,老方领命而去。 哎……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的小失落。 得! 看来,今日是揍不成这不肖子孙了! 他转头看向了廖家两兄弟,吩咐道:“寿儿恐高,拿梯子接他下来吧!” “遵命!” 等朱寿磨磨蹭蹭下了屋顶,管家老方也领着胡青礼一众,折返而归。 一见到朱寿,胡青礼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拱手道:“在下拜见朱公子!” 朱寿一脸的似笑非笑,问:“怎么,这下老实了?不叫嚣揍本少爷了?” “不敢不敢!” “说吧,找本少爷啥事?” 胡青礼迟疑了几下,这才开门见山地道:“回朱公子,在下见您和信国公关系亲近,想请您代为引荐一下信国公!” “朱公子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定奉上重礼答谢大恩!” 朱寿眉眼一挑,好奇的问:“找汤爷爷又有何事?” 胡青礼不敢托大,忙不迭地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想请信国公为占城国上谏,求大明皇帝陛下,消减朝贡之礼!”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被朱寿揍了一顿之后,也想通了,眼前这家伙有大明信国公汤和撑腰,压根惹不起。 与其交恶,还不如人在大明屋檐之下,趁早低头! 再说,看信国公汤和的样子,明显是对朱寿相当的爱护、宠溺。 若说动了朱寿帮这个忙,信国公谏言消减朝贡之礼的事,八成也就稳了! 正因如此,他赶紧过来亲自拜访了。 听完他的一番话,朱元璋眉头微皱,问道:“咱没听错吧?” “你们占城国,居然琢磨消减朝贡之礼?!” 胡青礼顿时一愣,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问:“敢问阁下是……” 朱元璋淡淡道:“噢,咱是这兔崽子的爷爷!” 胡青礼脸色瞬变,忙不迭恭敬行了一礼,道:“在下占城国太子,见过朱老爷子!” 在他看来,自己摆出身份,对方一介百姓,怎么说也得回个礼数。 不料,朱元璋微微阖眸,一点也没搭理他的意思。 一下子,胡青礼尴尬了。 这一大家子,浑然无礼,都啥人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背着双手,慢悠悠地问道:“胡太子,本少爷很好奇啊!” “你为何觉得我大明的信国公,会帮你们区区占城国说好话?” “你又为何觉得,我大明皇帝陛下,非得认下你们消减朝贡之礼而不可呢?” 闻言,胡青礼心中的倨傲之气又上来了,不卑不亢地道:“只因我占城国,可以归附大明,也可以不归附!” “你们大明,若肯接纳于我占城国,那每年皆有固定的朝贡之礼,收于国库!” “我占城国归附之后,也定然对大明俯首称臣、忠心不二!” “这样一来,岂不正是互利互惠之好事?” “大明皇帝陛下忍得一时之怠慢,可却得万万年之利,凭何不答应呢?” 忍? 朱元璋父子二人的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正要发怒,一旁的朱寿顿时冷笑不止,脱口便怼:“好啊,好一个虚伪的占城国太子!” “你这厮,不他娘的说实话啊!” 胡青礼迎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色一变,皱眉道:“朱公子,此话何意?!” 朱寿立马拉下脸来,鄙夷地道:“要是本少爷没记错,暴元还在之时,你们占城国,就给元廷献过朝贡之礼吧?” “朝贡之时,也是这个说法!” “你跟暴元说俯首称臣,如今我大明开煌煌之大世,又来称臣这一套,明摆着是墙头草啊!” “你自己说,大逼脸臊不臊得慌?!” 嘿! 寿儿这嘴真损! 不过…… 咱听了,心里是真舒坦呐! 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看起了热闹。 至于朱标也是止不住的颔首,很满意好大儿的嘲讽。 胡青礼听罢,倒是如蒙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脸色难看的要死。 这家伙,也太会侮辱人了吧? 他咬了咬牙,一个劲压下心头的恼怒,拱手道:“朱公子,此言差矣!” “我占城国,历来敬畏的是中原王朝!” “元廷占据中原,我占城国便敬忽必烈之子孙,等改朝换代,我占城国也就顺势万敬大明了啊!” “正因如此,我占城国对于中原王朝的敬畏之心,千古不改!” “又何来墙头草一说呢?” 咦? 这厮一张小嘴,还挺会叭叭! 朱寿也不在乎他的颠倒黑白,摇头晃脑地道:“胡太子,你占城国若想归附大明,消减朝贡之礼,那是做春秋大梦!” “要是你主动增十倍之礼,本少爷倒是可以前去说动大明朝廷,应下你的归附之求!” 胡青礼气的一瞪眼,忍不住恼火地道:“朱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朱寿一点也不急,反问道:“你说呢?” 胡青礼直勾勾的盯着他,气极反笑的说道:“敢问朱公子,你可知我占城国,到底要献于大明多少朝贡之礼?” 朱寿笑嘻嘻地道:“不就是十箱象牙,十箱玉器,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闻言,胡青礼心头大震! 什么鬼? 正常来说,两国之间的朝贡礼单,在觐见天朝皇帝陛下之前,只有一小撮人知道啊! 此乃机密! 一介百姓,岂会晓得了他们的朝贡之礼? 想到了这,他不由收敛起轻视之心,耐着性子解释道:“朱公子,在下之所以消减朝贡之礼,乃是为大明万万年而虑!” “若我占城国不朝贡,你们大明,岂不是白白少了一笔国库岁收?” “再说,你们大明就这么自傲,我占城国非归附于大明不可?” “位于草原的北元朝廷,也曾是中原王朝!” “若逼急了,我占城国,也大可以归附北元!” 朱寿笑了一下,露出一嘴大白牙,义正言辞地道:“你说的没错,我大明,从来都是傲骨铮铮!” “你占城国,也只有归附我大明这一条路可走!” 话音一落,朱元璋父子面色惊诧,齐齐侧目。 咦? 寿儿这娃子,从不曾无的放矢! 难道…… 正想着,胡青礼则是心头一突,拱手说道:“朱公子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朱寿声音里充满了不疾不徐,淡淡道:“留给你们占城国的时日,不多了!” “隔壁的安南,马上要兴兵灭你占城国!” “笑话!” 胡青礼立马反驳了一句,大声道:“我占城国,向来和安南相敬如宾!” “他们凭何攻我占城国?!”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问道:“那你占城国,为何火急火燎的跑来大明京师,琢磨归附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安南的外戚胡氏弑君谋反了?!” 安南的国姓,是陈。 至于他口中的胡氏,则是陈姓的外戚,于洪武二十四年造反弑君不算,还造反成功当皇帝了! 胡青礼听罢,心神巨骇,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脱口:“你怎么知道……” 可话刚一开口,他便赶紧闭上了嘴。 安南外戚胡氏,弑君谋反! 此事,分毫不差! 可问题在于,大明也离占城国、安南上千里之遥,一介百姓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而此时的朱元璋,心中也是诧异不已! 看占城国太子的德行,这事定是无疑了! 可连锦衣卫,尚未奏报此等大事啊! 寿儿居然这么料事如神? 他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面色变幻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忍下了话头。 也就在这时,朱寿看向了胡青礼,笑眯眯地道:“胡太子,本少爷不但知道胡氏父子造反登基,还知道他们一向对占城国虎视眈眈,马上就要对你们占城国用兵了!” “想想看吧,以你们占城国的国力,一旦安南胡氏来袭,挡得住吗?” “一旦把你们占城国灭了,安南胡氏,定然火速遣使臣入大明,献上国书,求大明皇帝陛下认可他们的正统地位!” “如此一来,你占城国可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换句话来说,你若不增礼十倍,你胡青礼就是占城国的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胡青礼气的直肝疼,咬牙切齿地道:“朱公子,你就这么确信,安南胡氏会攻我占城国?” “我占城国,大可以跟他们和谈、割地!” 朱寿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屁大点地方,还割地?” “你都不配说这个词,好不好?” “恕本少爷直言,别说割地,就是把你们占城国皇室的卵子全都割了,也挡不住安南胡氏的吞并野心!” 胡青礼冷笑不止,喝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南凭何敢不宣而战?” “他们不怕落下千古之大骂名吗?” 朱寿摇了摇头,淡淡道:“成王败寇的道理都不懂,你这厮读书读傻了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太子请回,慢走不送!” 见他下了逐客令,胡青礼面色变幻,呵呵冷笑道:“朱公子,此事,咱们大可以走着瞧!” 说罢,拂袖转身出府。 刚回到鸿胪寺,一众使臣连忙迈步上前,问道:“太子殿下,如何?” 胡青礼冷着一张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增十倍之礼,这厮疯了吧?!” “这混账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大明朝廷?” “他想银子想疯了不成?” “活脱脱的土匪啊!” 听着众人的纷纷怒骂,胡青礼冷笑地道:“增礼也就算了,这家伙居然大言不惭,放话说安南胡氏,要兴兵攻我占城国!” 闻言,众人一下心火四起,破口大骂:“呸,危言耸听!” “胡氏造反登基,定要着手稳定安南的朝局,还顾得上攻我占城国?” “真打来了,也可以遣使和谈的啊!” “大明为了多要一点朝贡之礼,连这等话都说的出来,真乃有辱天朝之威严!” “太子殿下,这大明,我占城国不归附也罢!” 众人纷纷表态。 一个占城国臣子衣袍烈烈,慷慨激昂地道:“太子殿下,你若一心归附于大明,老臣立马自刎,以死明志!” “臣也愿自刎明志!” “臣也一样!” 胡青礼重重点了点头,肃然不已地振声高呼:“诸君放心,受此奇耻大辱,本太子誓死不归附大明!” “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安南兴兵?呵呵,乃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可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满面急色的疯狂大吼。 “太子殿下!” “不好,大事不好!” “安南兴兵三十万,攻我占城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朱棣傻眼,大哥的病好了? 仆从的话音刚落,整个鸿胪寺厢房内鸦雀无声! 一众占城国使臣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尤其是胡青礼,脸色跟死了亲娘一样,难看不已。 什么鬼? 安南居然不宣而战了? 这也就罢了,还举兵三十万? 所有人的脸上满是急怒,振声嘶吼:“三十万大军?莫不是整个安南全民皆兵,来攻打占城国?” “胡氏父子造反登基之后,疯了不成?” “难道,他们就不怕阴沟里翻船吗?!” 可正破口大骂之时,前来报信的仆从立马打断了话头,泣声道:“诸位大人,这还翻个甚的船啊?” “安南举兵十日,连破我占城国两座边关,四万百姓尽丧敌手!” “我占城国,已是岌岌可危了!” “国君有旨!严令太子殿下、诸位大人,速速乞求大明应下我占城国的归附啊!” “多拖延一日,我占城国就多出几万百姓,沦为安南的刀下亡魂啊!” 啥? 安南连破两座边关了? 众人震骇的一屁股跌坐于地,眼神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惊恐! 整个占城国,拢共才一百多万百姓,安南兵锋正烈,若是任凭事态拖延下去…… 亡国之凶兆啊! 不、不成! 决不可坐以待毙,不然就要成亡国奴了呀! 一众使臣面色剧烈的变幻,忙不迭看向了太子胡青礼,厉声大喝:“太子殿下,还望速速决断!” “我占城国,非要归附于大明不可!” “莫说十倍朝贡之礼,就是增倍二十,咱们也要掏啊!” “太子殿下若不答应,老臣立马咬舌自尽,死谏殿下!” “殿下殿下?” “您他娘的,倒是赶紧放个屁啊!” 众人纷纷表态之余,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胡青礼整个人瘫软于地,两眼无神的盯着房梁,喃喃地道:“占城国……要亡了……朱寿诚不欺我……” “本太子输了,输了……” 一个臣子急得上窜下跳,也顾不得尊卑纲常,一下跨坐在他身上,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死命抽了下去! “太子殿下,醒醒!” “快醒醒啊!” 可两个耳光下去,胡青礼始终面色呆滞,陷入痴傻而不可自拔。 对方面色大骇,想也不想,便脱口道:“不妙!大事不妙呀!” “太子殿下中邪了!”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一个见识多广的臣子顿时急了,放声大叫道:“诸位莫急!中原有个说法,口灌金汁可驱邪!” “金汁?岂不是粪汁?” “正是!” “快!” “快去找大明鸿胪寺的官员,讨要一斗金汁!” 对方狠狠一咬牙,露出一副决然的样子,振声道:“十万火急,去找大明讨要太晚了!” “为今之计,只有老夫壮烈现拉!” “快!赶紧把太子殿下擒住,叫他莫要乱动!” “太子殿下,老臣救您来了!“ 说罢,两手一撸袖袍,屁股对准胡青礼的脑袋,便要脱了裤子。 刚脱一半,浑浑噩噩的胡青礼,终于找回了纷乱的思绪。 一见对方摆出的架势,他顿时吓了一激灵,怒吼道:“混账!你想毒杀本太子不成?!” “憋回去!” “太子殿下……” “滚啊!” 屈于太子淫威,对方委屈的提上了裤子,一脸幽怨的躬身退下。 此时,胡青礼一颗心砰砰狂跳。 对上了! 安南用兵一事,全都跟朱寿说的对上了! 这人,莫非是妖孽不成? 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他内心翻江倒海之余,豁然起身,冷然的目光扫向众人,急声大吼:“快!赶紧把朝贡礼单改了!” “十倍!加十倍!” “宜早不宜迟!立马拜请大明鸿胪寺官员,速速乞求大明皇帝陛下的召见!” “大明,乃是我占城国的万代祖宗,本太子要认亲啊!” “挡本太子叫大明祖宗者,死!” “遵旨!” 众人忙不迭领命而去。 胡青礼一下泄了力,趴在地上嗷嗷大哭。 呜呜呜…… 轻点……慢点……不要…… 安南,慢点揍占城国呀! 本太子宁可给大明当牛做马,也不做亡国奴啊! 大明! 这个万代祖宗,本太子认定了! …… 就在占城国疯狂大修国书之际,此时朱寿的府上,爷孙三人正大眼瞪小眼。 朱元璋微微凝眸,看着自己的大孙子,问道:“寿儿,你咋晓得安南胡氏父子弑君,造反登基了?” 朱寿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顺口便忽悠道:“老头子,这事啊,就要从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练了天地玄黄……” 一旁的朱标脸色一黑,气道:“孽障,说人话!” 朱寿吓得一缩脖子,立马改口道:“张三丰!” “混账老爹,这位老神仙传孩儿太极神法之时,曾说自个去过安南,胡氏谋反之心,路人皆知!” “外戚掌权之下,安南肯定要江山易主的啊!” “无非是早晚之事罢了!” 张三丰? 太极? 朱标面色一震,忍不住看向了老爹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一脸的坦然,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张老神仙,怪不得……” “木儿,回头跟咱一起练练太极,练好了,延年益寿呢!” “爹,孩儿晓得了!” 闻言,朱标也是疑心尽去,接着问道:“寿儿,就算胡氏琢磨谋反,你又咋知道他们今年就要兴兵攻打占城国呢?” “孩儿不知道呀!” 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孩儿是在诈占城国太子罢了!” “谁晓得他这么不经诈,一问嘴皮子就秃噜了!” 诈?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你这娃子,胆子还挺大,连朝贡使臣也敢诈,不怕出事?” “那咋了?”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区区蛮夷,诈一下也无妨!” “真出了事,大不了咱们爷三立马去投奔燕王朱棣!” 投奔老四? 这倒霉娃子,居然还惦记这破事呢?! 朱元璋父子二人,一下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朱元璋,只觉一个头两个脑袋大,忍不住摆手道:“投奔燕王之事,等你这娃子造出火炮再说吧!” “好呢好呢!” 见便宜爷爷脸色不太好看,朱寿一下便误会了,宽慰道:“老头子,大可放心,占城国使臣,翻不起什么风浪!” “您老等着吧,占城国使臣肯定要大增朝贡之礼!” “陛下非但不会怪罪咱家,搞不好还得感激孙儿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寿儿,你再怎么诈,时间点也掐不了这么准,往后莫要说大话了!” 一旁的朱标也是满脸的不信邪,忙应和道:“好儿子,你爷爷说的没错!” “天底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朱寿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喽!” “行!咱和你爹,这就进应天府打探打探消息!” “看看咱们爷孙,到底是谁错了!”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二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朱元璋背着手,神色幽幽:“标儿,安南攻占城国这事,你信不?” 朱标一字一句地道:“儿臣不信!” “巧了,爹也不信!” 可话音刚落,蒋瓛从阴影之中疾步走出,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锦衣卫急报!” “说!” “安南胡氏父子举兵三十万,攻占城国,已连下两城!” 什么?! 朱元璋父子二人眼睛陡然瞪大,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还真就叫寿儿给说中了?! 看来,占城国使臣肯定要大增朝贡之礼了啊! 朱元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全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回过神来,心头尴尬之余,也涌起了欣慰、骄傲,断言道:“咱的大孙,当为尧舜!” 朱标下意识好奇的问:“父皇,那儿臣呢?” “你?” 朱元璋撇了撇嘴,气咻咻地道:“连安南兴兵都看不出来,呸,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言,朱标脸都绿了。 父皇,爱会消失的对吗? 您这明摆着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啊! 再说了,您不也没看出安南之事…… 咱们爷俩一丘之貉啊! 可这番话,他打死也不敢说出口,怕挨老爹的揍。 于是,他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父皇,若占城国使臣朝贡归附,我大明,出不出兵帮其平乱?”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出兵?出什么兵?” “这压根也不是一回事啊!” “他占城国献朝贡之礼,咱勉为其难的应下归附之求,是一码事!” “可若是想求咱大明出兵平乱,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呐!” 另外的价钱…… 朱标忍不住佩服起了老爹的无耻,忙点头道:“父皇,儿臣也以为是这个理!” “我大明仁义之师,性命金贵着呢!” “岂容区区占城国糟蹋了?!” “走吧,回宫!” “汤和那老家伙,还等着咱跟他喝酒呢!” 接着,父子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宫中。 刚来到谨身殿,一个太监迈步上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燕王朱棣求见!” 呦? 老四不躲着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大手一挥,说道:“去,叫老四过来吧!” “遵旨!” 太监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燕王朱棣带着马和,迈步来到了谨慎殿门口。 此时,朱棣的心头万绪涌动。 宁王朱权入京,他也不好再躲着,只好现身入宫觐见老爹朱元璋。 不然的话,老爹降罪下来抽他一顿,可就不秒了。 可也正好,听说大哥朱标病入膏肓,大可顺势一睹虚实…… 出于这个念头,他远远一见到朱元璋父子,立马疾步上前,行礼道:“儿臣朱棣,拜见父皇!” “四弟朱棣,拜见大……大……大……” 朱棣顺势一抬头,瞧见了朱标站立如松、面色康泰的样子,瞬间说不出话了。 卧槽! 本王的大哥,咋还活蹦乱跳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马和封官,朱棣大骂朱允炆 这一刻,燕王朱棣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说大哥病重吗? 可看这样子,浑身一点病气也没有啊! 病个鬼! 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传的谣言,害苦了本王呐! 大哥的病要是好了…… 本王满腔的壮志雄心,岂不是得乖乖沉寂下去,老老实实当个藩王?! 见他怔怔出神,朱标也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问:“老四,多年不见,你这说起话来,怎么还磕巴上了?” 燕王朱棣回过神来,一个劲压下心中的震撼,忙掩饰道:“多年不见大哥,小弟激动!” “小弟实在是太激动了啊!” “来,大哥,抱一个!” 说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忙是上前跟朱标相拥。 罢了罢了! 大哥待本王,终究是恩重如山! 争位之心,暂且搁置一旁,先好好跟大哥叙叙旧再说! 朱标在他肩膀上给了一拳,意味深长地大笑道:“老四,打从你册藩北平之后,人壮了不少啊!” “再过几年,咱要是跟你掰手腕、比气力,怕是也掰不过了吧?!” 掰手腕…… 闻言,朱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大哥啥意思? 莫不是敲打、试探本王? 他眼中闪过一抹悸动,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莫闹,小弟这都是虚壮、虚壮罢了!” “往年跟大哥掰手腕,小弟都是甘拜下风,可没那本事胜过大哥啊!” 朱标微微颔首,止住了敲打之心,失笑道:“你啊你,谦虚了不是?” “要咱说啊,老四你之英武,已不输于咱了!” 说这话时,他心中一片的淡然。 老四纵有反心,又如何? 册藩北平这几年,老四把封地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又如何? 莫说儿子朱雄英,连凉国公蓝玉也曾上谏老四生有不臣之心,可他也照样不曾放在心上! 只因,他朱标一日在世,就压得住、镇得住天下诸藩! 他的仁慈,可纵容天下诸藩放肆! 可若是谁真敢臭嘚瑟,摁地狂抽! 于是,他想了想,转头便看向了老爹朱元璋,笑呵呵地道:“爹,你看,老四还是一如当年,憨直可嘉啊!” “没变,一点也没变!” 言外之意是说,爹,老四的反心,不足为惧,莫要因此动怒,责怪于老四了。 朱元璋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标儿啊标儿,你这咋还维护上老四了? 等雄英带你投奔老四,听这两个混账称兄道弟之时,看你还维护不? 你不把老四揍得哭爹喊娘,咱都烧了高香了! 哎…… 雄英和老四这对叔侄,合起伙来不干人事…… 咱老朱家的子孙,净造孽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点也没说穿,点头笑道:“啊?对,标儿说的对!” “老四,你今年年初,打了一个大胜仗,还俘虏了一个北元的啥啥小王子是吧?” “这仗打得好!” “此功劳,深得咱心!” 年初二月,北元宗王太尉乃尔不花、丞相失烈门,兴兵扣关。 燕王朱棣率领三万精骑击退,俘虏辽阳王之子,立下赫赫功劳。 可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憨直一笑,赶紧说道:“父皇,儿臣册藩北平边关,拒敌于国门之外,乃应尽之责!” “算不得什么功劳!”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拱手道:“对了父皇,儿臣听说朝廷马上开海,此番回京,要为您献上一位镇海之良才!”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镇海之良才?是谁?” “马和!” 说罢,朱棣微微侧身,露出恭谨站在身后的马和。 马和精神一振,忙不迭迈步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奴才马和,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咦? 还真跟大孙府上锦衣卫的奏报一致,竟是个太监? 得亏啊! 对于太监的好奇心,寿儿已经在马和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不然,等这娃子认祖归宗之后…… 岂不得叫整个宫中的太监,排队脱裤子,好去看看鸡儿? 这么一想,朱元璋看向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多出了几分好感,便耐着性子问道:“咱问你,何以镇四海?!” 马和躬下身来,一拱手,慷慨激昂地说道:“回陛下,远交近攻!” “我大明船队入海,当以教化之仁名,行王霸之正道!” “西洋之海权,亦当永归我大明!” “内外诸夷,胆敢染指海权者,皆斩!”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笑道:“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你这太监,远胜宫中那帮死阉人,也难怪老四极力举荐于你!” 闻言,燕王朱棣目光闪烁了几下。 他立马抛出了重磅炸弹,正色道:“父皇,若是马和入海,不光可以力镇诸国,还可以为我大明寻回亩产五十石的农之神器!” 亩产五十石?!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尽皆面色大惊,忙问:“是何神器?” “老四,快快说来!” 朱棣也不敢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土豆!” “此物,可当主粮,活人无数!” 土豆? 还可以当作主粮? 这么神奇? 可咱也没得到锦衣卫的奏报啊! 难道,寿儿屏退了府中下人,于正堂跟老四促膝密谈之事,正是这个土豆? 朱元璋心绪翻涌之余,也盯向了马和,肃然地道:“马和,你若为大明带回了土豆,则立神农之功!” “传旨!” “敕封马和为大明船队之副将,下辖十大宝船,随军出海,迎回农之神器!” 副将? 下辖十大宝船? 闻言,马和瞬间激动了! 太监、太监! 宫刑之躯,饱受世间莫大的屈辱! 这一辈子,他只能给贵人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可今日,赖以朱寿朱公子的指点,赖以燕王殿下的举荐,他马和终于翻身了啊! 他嗷的一声,竟感激的疯狂大哭,立马跪了下来,振声高呼:“奴才马和,叩谢陛下隆恩!” “奴才誓死,以报大明!” 燕王朱棣眼前一亮,连忙邀功似的道:“父皇圣明!” 朱元璋一下愣了。 老四是不是想多了? 咱是念在大孙子的面子上,这才重用了马和! 这兔崽子,在这跟咱邀个什么劲的功啊? 他挥了挥手,淡淡地道:“行了,少说屁话,咱还要进去跟汤和喝酒呢!” “标儿啊,你来招呼老四吧!” “是,父皇!” 等朱元璋走了,朱标笑呵呵地道:“老四,走吧,跟咱去东宫叙旧!” 说罢,也不等朱棣表态,立马拉着他一路回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朱标招来一个太监,吩咐道:“去,把允熥叫来,让这孩子过来拜见他的四叔!” “哦对……朱允炆也叫过来吧!” “谨遵太子谕旨!”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一落座,朱标喝了口温茶润了下嗓子,问道:“老四,家里咋样?” “高炽那娃子,长得还跟当年一般的胖乎?” “胖!” 朱棣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高炽这孩子,咋吃咋胖!” “前阵子,小弟硬是饿了他足足两日,非但没瘦下来,反倒又胖了不少呐!” “小弟算看出来了,这孩子便是喝个水,搞不好都得胖上一圈!” “这娃子,一点也不似小弟长得这么俊俏!” 朱标听出了弦外之音,忍不住皱眉训道:“老四,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你绝不可因高炽发胖,就生了易位世子之心!” “不然父皇发起火来,咱也保不住你!” 朱棣忙不迭的点头,赶紧说道:“小弟谨记大哥的教诲!” “高炽是胖,可也向来仁孝,深得小弟之心!” 说到这,他心头一动,故作感慨地道:“高炽的仁孝之心,有雄英的一半,小弟这辈子就知足了呐!” 呦? 老四胆子大了啊,敢反过来试探孤了? 朱标眼神一眯,脸上立马露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幽幽直叹:“哎……” “老四,雄英走了,快十年了吧?” “这回祭拜完了咱们的娘,也一起去雄英的坟头看看吧!”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棣失落之余,也是心头一喜。 哎…… 看来,本王的大侄子,压根没诈尸啊…… 否则的话,大哥岂不是早就跟雄英相认了? 不过…… 倒也是好事! 管大哥的病好没好呢,稳妥起见,先把卧龙拐回燕王府再说!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好,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朱允炆得了吩咐,迈步走入大殿。 一见到朱棣,朱允熥赶紧上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恭敬道:“侄儿允熥,拜见四叔!” “呀,允熥!” 朱棣面上满是喜意,摸了摸他的脑袋,止不住的颔首道:“好侄儿,几年不见,长得这么大啦!” “这个头,都快赶上四叔了!” “来!” “这三万两银子,是四叔给你的见面礼,快快收下!”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一把塞进朱允熥的手里。 朱允熥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道:“四叔,这……这不太好吧?” “银子罢了,乃身外之物!” 朱棣摆了摆手,豪迈一笑道:“回头若得意什么好东西,尽管跟四叔说,四叔定叫人给你送来!” 一旁的朱标也笑呵呵地道:“允熥,这是你四叔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闻言,朱允熥也不再推辞,忙感激地道:“侄儿多谢四叔赠礼!” 这一幕,看得朱允炆心里直泛酸,羡慕嫉妒坏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迈步上前,跪地道:“侄儿允炆,拜见四叔!” “允炆祝四叔于北平,永镇北元蛮夷不敢南下牧马,护我大明千秋万代!” 这话一出,朱棣的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永镇北平? 这个庶出的废物,莫不是在咒本王永无坐拥江山之日? 下一刻,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破口大骂。 “滚一边呆着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青礼,看看朕是谁! 听着朱棣的大骂,朱允炆脸都绿了。 什么鬼? 四叔,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见着了朱允熥,你和善可亲也就罢了,还顺手便掏了足足三万两银子的见面礼! 凭何见了本殿下,反口就骂呢? 偏心眼啊! 他一下委屈的苦起脸来,忍不住开口说道:“四叔,侄儿……” 话刚开口,朱棣眼睛一瞪,凶道:“咋的,你这兔崽子不服?!” 朱允炆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的忙摆手道:“侄儿不敢、不敢!” 见老四怒骂自己的庶长子,朱标非但不训斥,反而笑呵呵地宽慰道:“老四,莫要动怒!” “你好不容易回趟京师,若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妙了!” 说到这,他转头冷眼看向了朱允炆,皱眉道:“没听你四叔说话?” “退一边呆着去!” 朱允炆心头掀起莫大的屈辱,可也不敢不从,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 对于他的冷遇,朱允熥心里诧异之余,也很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这还怨啥呀? 你不自己作死,今日何至于此呐! 也就在这时,朱棣一眼瞅见了他身上的藩王蟒袍,诧异地道:“呦,允熥,你这是封王了?” 朱允熥回过身来,一点也没有倨傲之心,恭谨地说道:“回四叔,前阵子,侄儿刚被皇爷爷册封淮王!” 淮王?! 此淮,不正是淮西之地的淮? 看来,老爷子这是对允熥寄予厚望啊! 不过…… 倒也不要紧,这娃子生性懦弱,尚也不足为惧,封了淮王,也省得再受吕氏母子的欺凌了。 他脸上顿时涌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大笑道:“允熥,淮王好啊!” “此尊号,犹在四叔的燕王之上!” “四叔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呐!” “往后除了你皇爷爷、你爹,见了谁,也得挺直了腰杆,晓得了吗?” 说罢,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朱允炆。 朱允熥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忙点头道:“侄儿谨记四叔的教诲!” 至于朱允炆听罢,显得很是垂头丧气。 四叔啊四叔,你懂个啥啊? 如今的东宫,风水轮流转了! 莫说欺负朱允熥,小侄堪堪保住皇孙之位,都他娘的是卖了江南士族,才换来的苟活啊! 可此时,朱棣一点也没去看他的脸色,环顾四周之后,忍不住问:“大哥,敢问太子妃呢?” “莫不是,一如当年,死活不待见小弟?” 朱标眉头深皱,纠正道:“老四,是侧妃!” “啊对对对,侧妃、侧妃!” “咱下了旨,把她关在偏殿了!” 呀! 这贱人,被大哥关起来了? 活该啊! 朱棣心头大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地问道:“为何?” 闻言,朱标压下心中的滔天痛恨,顺口忽悠道:“噢,你说这个啊……” “吕家祖坟,不是被人炸了?” “她一听此等噩耗,人有点魔怔了!” “太医说她适合静养,咱就把她关在偏殿,省得跑去吕家祭奠完父母之后,加重了病情!”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一旁的朱允炆也连忙应和道:“是啊,四叔!” “娘亲她……” “魔怔了!” 没办法! 不赶紧帮老爹一起忽悠四叔朱棣,搞不好,回头老爹就得找他算账! 见父子二人一脸的真挚,朱棣一点也没生疑,连忙道:“呀,太子侧妃病的不轻啊!” “大哥,可容小弟前去探望一番?” 他嘴上说是探望,心里却琢磨着看热闹。 一想起近日来吕氏的表现,朱标满脸的古怪,迟疑地问:“老四,你真要去探望吕氏?” “正是!” “行,那就跟咱来吧!” 说罢,起身拉着朱棣,一路来到了圈禁吕氏的偏殿。 此时的吕氏披头散发,把头钻出两扇殿门之间的缝隙,放声大叫:“放本宫出去,快放本宫出去!” “你们这帮奴婢,过来,快过来啊!” “来,本宫给你们看一个大宝贝!” 可奇怪的是,任凭她怎么去叫、去囔,一众太监、宫女全都仿佛吃过什么大亏一样,避之不及。 见吕氏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 卧槽! 吕氏这个贱人,何止是魔怔了,这不明摆着是疯了! 本王的卧龙这一炸,威力这么大吗? 炸的好,炸的妙呀! 也就在这时,吕氏转头瞥见了朱棣,疯癫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清醒,忙大叫道:“来,快来,本宫给你看个大宝贝!” 宝贝? 朱棣顿时一愣,作势迈腿,就要走上前去。 一旁的朱标顿时急了,忙不迭拦住了他,郑重其事地道:“老四,不可!” “大哥莫慌!” “太子侧妃一向不待见小弟,待小弟应承了她,说不定病情好转了呢!” 朱棣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沉吟一番之后,吩咐道:“马和!你上去看看,太子侧妃在搞什么名堂!” “是,燕王殿下!” 马和拱手一拜,也不含糊,立马好奇的迈步走了过去,恭谨地笑问:“敢问太子妃,要给奴婢看什么宝贝呀?” “本宫要给你……” “看这个!” 刚来到偏殿门口,吕氏脸上布满了激动,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啪! 马和捂着脸,整个人都被打懵逼了。 一耳光打完,吕氏则是兴奋的拍拍手,眉飞色舞地道:“快说,本宫的这个大宝贝,好不好?” “快说呀,到底好不好?!” 看着这一幕,燕王朱棣也傻眼了! 不是吧? 太子侧妃疯上头了? 竟管耳光叫宝贝?! 得亏啊! 本王一向多疑,叫马和上去试探,否则本王岂不是平白要挨一记耳光? 不过…… 吕氏这个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见他陷入懵逼之中,朱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哎……” “老四,这回晓得咱为啥拦你了吧?” 朱棣一脸汗颜,尴尬地道:“小弟错了,大错之有啊!” “不听大哥言,小弟差点吃亏在眼前啊!” “是了呐!” 朱标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吩咐道:“来人,把太子侧妃关回去,莫要叫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有,喂太子侧妃服药!” “谨遵太子谕旨!” 偏殿之中的太医,连忙把吕氏拉了回去:“太子妃,来,乖,咱们该服药了!” 朱棣看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由觉得东宫真乃是非之地,忙拱手道:“呀,大哥,小弟想起京中的燕王府,还没收拾呢!” “小弟先走一步,回头咱们再叙旧!” “告辞!” 说罢,也不等朱标拒绝,带着马和,便一溜烟的跑了。 登上马车回府之时,他回首望着皇宫,内心翻江倒海,可谓是矛盾极了。 贼老天,净跟本王开玩笑! 太子! 本王多么希望,你是真的病入膏肓…… 那样的话,本王也可坐一坐大明的煌煌江山,令疆土朝北推万里! 可是…… 大哥! 你的病好了,真好啊! 你可知,当得知你病重的消息之后,小弟只恨自己不是华佗在世,救你之性命! 你可知,小弟便是成了藩王、有了儿女,始终还想一如当年,在你身边当个最受宠的弟弟啊! 罢了! 回头拜访一下卧龙,听听朱寿这娃子有何高见! 一下子,他心头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了一句奢求之言。 “鱼和熊掌!” “本王朱棣,欲兼得也!”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待太监宣读一声之后,礼部尚书率先迈步出列,拱手道:“启奏陛下,占城国使臣奉上国书,朝贡我大明天朝!”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携使臣,已于殿外,恭请陛下的召见!” 哦? 占城国这是也得知安南用兵之事,坐不住了?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区区化外蛮夷之朝贡罢了,比起大明国事,孰轻孰重?” “叫这帮蛮夷在殿外等着吧!” “等咱议完了政,再召见也不迟!”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冷道:“诸卿议政!” 礼部尚书退回文臣之列,群臣则是拱手一拜:“臣等遵旨!” 接下来,君臣共商国事。 等诸事尘埃落定之后,朱元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去,把占城国使臣叫进来吧!” “是,陛下!” 一个礼部官员领命而去。 此时的胡青礼等人,于殿外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地面,是坚硬的青石,跪在上面时间稍长一点,膝盖根本就扛不住。 尤其胡青礼,身为占城国太子,一向养尊处优,就更难扛住,跪的是头晕眼花,汗水打湿衣衫,连地面都浸着大片的水渍。 正浑身剧痛难忍之时,礼部官员走上前来,道:“胡太子,陛下召见,入殿吧!” 胡青礼大喜过望,赶紧带着一众占城国使臣,迈步走入奉天殿。 迎着群臣的目光,他轰然跪倒于地,毕恭毕敬的振声高呼:“下臣胡青礼,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元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上似笑非笑:“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是吧?” “来,抬起头,看看咱是谁?!” 听着这道略微耳熟的声音,胡青礼敬畏的缓缓抬头。 唰! 四目相对!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龙袍、头戴冕冠的朱元璋! 一下子,胡青礼整个人如遭雷击! 卧槽! 大明皇帝陛下…… 居然是朱寿的爷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陛下,请诛黄子澄! 一瞬间,胡青礼内心翻江倒海。 打死他也没想到,朱寿的爷爷,竟是大明皇帝陛下! 那朱寿…… 岂不正是大明的皇孙?! 也就是说,本太子先惹恼了大明皇孙,又得罪了大明皇帝陛下? 上蹿下跳好半天,小丑竟是本太子? 完了,完蛋了呀! 他吓得直肝颤,浑身颤抖不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下臣……” 朱元璋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冷道:“休要废话!” “若再说话磕磕巴巴,滚回你的占城国!” “是是是!” 胡青礼赶紧收敛心神,两手毕恭毕敬奉上国书,叩首道:“下臣敬献国书、朝贡之礼,万求大明皇帝陛下,纳占城国为藩属之国!”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咦? 占城国竟主动要求归附于大明? 好事啊! 岂不恰恰证明,大明乃华夏正统、天朝上国,教内外诸夷朝贡来贺?! 此乃大明的文治之功啊! 群臣正要上奏,朱元璋却抬手压下喧哗之声,看向了胡青礼,冷着脸问:“咱问你,入京朝贡之日,可是欺辱了我大明百姓?!” 啊? 胡青礼吓得一激灵,也不敢隐瞒,诚惶诚恐地道:“回大明皇帝陛下,确有此事……” 闻言,群臣高涨之气焰,瞬间冷淡了下来。 区区蛮夷,敢羞辱我大明的百姓? 难道,是想亡国灭种不成?! 尤其是深知内情的大学士刘三吾,立马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占城国欺辱我大明百姓,即是欺辱我大明君臣!” “臣上疏,当治罪占城国使臣,以儆效尤!” 一旁的方孝孺也是满面怒容,振声道:“陛下,臣附议!” “今日若不治罪占城国,内外诸夷,该何以待我大明?” “一个个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争相效仿占城国之大不敬罪行?!” 说这话时,心中一片坦然。 他的脑回路很简单,以大明为尊,则是友邦藩属之国。 不敬大明君臣、欺大明百姓者,那就是化外蛮夷! 教化? 还教什么化? 先挥刀咔咔一顿砍,留下一批听话的,才配得上大明去施以教化! 至于朱元璋,微微颔首,冷淡的目光扫向了一众占城国使臣,淡漠的问:“说吧,是谁动的手,竟敢欺辱我大明百姓?!” 唰! 正所谓,两权相害,定取其轻也! 胡青礼等人听完之后,心头吓得直突突,忙不迭侧开了身体,露出身后一人,如避蛇蝎。 对方,正是动手打了断腿老卒的那个中年人。 一下子,对方脸都绿了。 不是吧? 太子殿下,诸位同僚,这就把本官给卖了? 你们这一卖,本官可是要丢了小命的呀!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吓得连忙叩首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不敢,再也不敢了!” “还望大明皇帝陛下宽恕,饶了下臣铸下的罪孽……”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抬手一挥,冷着脸吩咐道:“来人,拖出去砍了!” “把这混账的尸首,挂在鸿胪寺门口,以儆效尤!” “也叫诸国使臣好好睁大狗眼看看,欺辱我大明百姓,该是何等的下场!”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把对方拖出了奉天殿。 听着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胡青礼心惊肉跳之余,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万幸! 有人替本太子背锅,真乃万幸啊! 把这厮卖了,本太子可就没啥大事了呀! 可正想着,朱元璋抬手又是一指于他,冷道:“占城国太子御下不严,依罪,廷杖三十大板!” 啥? 廷杖三十?! 胡青礼一下目瞪口呆! 大明皇帝陛下之心,也太狠了吧? 还不得等他开口求饶,又是几个亲军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手上廷棍一扬,狠狠照着他的屁股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 “疼……好疼……屁股裂了……裂了啊……” 胡青礼疼的嗷嗷直叫,一顿廷杖打下来,整个屁股开花,几乎裂成了十八瓣。 看着这一幕,群臣的心头畅快不已,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诸卿,于占城国归附一事,议一议吧!” “陛下,臣以为,占城国狼子野心,既敢大不敬我大明,则当不配为藩属之国!” “陛下,臣附议!” “我大明,非但不可应其归附之求,更该趁此兴兵,灭其国、亡其种!” “陛下!” “臣以为,我大明欲囊括宇内,当收占城国为藩属,励图万邦之治,大兴泱泱天朝气象!” “臣附议!” 这一刻,群臣议论纷纷。 眼看一众同僚表露了看法,翰林黄子澄的面色连连变幻。 大明开国二十四年,正值再塑盛世之机! 何谓盛世? 万邦来朝,天下大治! 若是本官借此良机,一举推动万邦朝贡于陛下,岂不是立下泼天巨功? 皇孙殿下也可沾了本官的光,饱受陛下器重! 本官的帝师大位也稳了呐!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迈步出列,放声大吼:“陛下,臣黄子澄上谏!”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有上国之气度!” “臣谏言,我大明定要纳占城国为藩属之国不可!” “臣亦上谏,为彰显我大明之雄浑大气,更要消减了占城国的朝贡之礼,方可令诸国万敬陛下之恩德,教万邦来贺!” “万望陛下恩准!” 话音一落,群臣听得目瞪口呆! 黄子澄这厮,身为大明之臣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莫不是患了脑疾?! 连趴在地上的胡青礼,也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虽说你黄子澄,乃是大明皇孙朱允炆的老师,可本太子也没贿赂于你啊! 何至于帮占城国说好话? 不、不对! 这岂是说好话,明摆着是他娘的在害本太子、害占城国啊! 万一大明皇帝陛下生怒,谁来救占城国? 本太子誓死不当亡国奴! 黄子澄,本太子与你不共戴天! 正要开口驳斥,一旁的大学士刘三吾转头怒瞪黄子澄,破口大骂:“混账!” “黄子澄,敢弃我大明之利于不顾,你是何居心?!” “占城国辱我大明在先,你竟谏言陛下,不增反减其朝贡之礼,岂不是在助长内外诸夷的气焰?!” “你与卖国贼何异?!” 黄子澄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声道:“大学士,此言差矣!” “我大明,包容万千!” “若彰显以德报怨之胸怀,礼贤诸国,何愁天下诸国之臣服?” “君不见,唐时之太宗李世民,正是以其胸襟,登位天可汗之尊号?” 刘三吾气的一甩袖袍,怒声大骂:“迂腐!” “方孝孺之迂腐,也不如你之万一啊!” 闻言,方孝孺脸色一黑。 老刘,你莫不是忘了,咱们乃是至交! 骂黄子澄这厮也就罢了,咋连带老夫也一起骂进去了呢? 你不地道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忙附和道:“刘大学士所言极是!” “若令天下诸国臣服于我大明,靠的是我大明王师之强,靠的是我大明兵锋之利!” “兵锋不盛,胸怀气量再宽广,又有个屁用?” “若盛唐兵锋如宋时之弱,天下诸国,岂会礼敬于唐之太宗?!” “黄子澄!” “老夫看你,活活把书他娘的读死了!” 说到这,他顿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黄子澄,乃道貌岸然之辈,万不可听信其谗言!” “臣谏言,治罪此国贼!” 一旁的刘三吾回过神来,也连忙叩首,大声道:“陛下,方孝孺之言,臣附议!” “臣万请陛下治罪国贼!” 这一唱一和,吓得黄子澄浑身一个激灵。 该死啊! 这两个老家伙,明摆着不弄死本官,誓不罢休! 他恨恨一咬牙,忙不迭地也跪了下来,大吼道:“刘大学士,休要构陷下官,下官乃是为我大明计,绝无半点私心!” “陛下明鉴,臣一片赤胆忠心,冤枉啊!”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问:“黄子澄,你一心为大明计?” “正是!” 黄子澄以头磕地,肃然地道:“陛下,正所谓,千金买马骨!” “我大明不计前嫌,纳占城国为藩属治国,再削减其朝贡之礼,天下诸国闻风而动,定教我大明万邦来朝!” “既得巨利,又得文治之功,岂不两全其美?” 说这话时,他慷慨激烈,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陛下啊陛下! 国事为重,您还要犯什么糊涂? 再不恩准臣的谏言,万一占城国不献朝贡之礼了咋办? 难道,占城国还铁了心要归附于我大明不成?! 太想当然了呀! 可也就在这时,胡青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顿时脸色一变,放声大吼:“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愿献十倍朝贡之礼,万请大明纳藩!” “大明皇帝陛下,您若不恩准,下臣当殿自刎!” “您就恩准了吧!” “下臣发誓,往后占城国上下,管您大明叫祖宗啊!”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疯了吧? 为了归附大明,你占城国连祖宗都叫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徐妙锦惊呆,夫君竟有龙阳之好? 这一刻,黄子澄傻的找不到北了。 啥情况? 这占城国,咋就铁了心要归附于大明呢? 归附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掏十倍的朝贡之礼? 脸面呢? 气节呢? 还有还有,你占城国管大明叫祖宗不要紧,可本官下不来台了呀! 本官还怎么立下泼天大功?! 他心里一下又气又怒,看向了胡青礼,忍不住振声说道:“胡太子莫闹!” “朝贡之事,绝非儿戏,兹事体大!” “本官劝你……” 话刚说一半,胡青礼怒的挥手打断,放声大吼:“黄子澄!我占城国素来与你无冤无仇,安敢害我?!” 闻言,黄子澄脸都绿了。 害你占城国? 本官明明是在帮你们这帮混账省银子啊,何来加害一说? 也难怪你占城国,始终是化外之蛮夷! 竟如此的不知好歹! 正要开口再说,此时的胡青礼却是以头磕地,叩首大声地道:“万望大明皇帝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下臣及占城国归附大明之心,千古不易,天地可鉴!” 说到这,他恨恨的抬手一指黄子澄,怒道:“大明皇帝陛下,此为大明卖国之贼!” “下臣斗胆,恭请大明皇帝陛下治罪于此贼!”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齐声大叫:“陛下,黄子澄不忠不义,其心可诛!” “恭请陛下治罪!” “陛下,臣等附议!” “臣也附议!” 随着他们这一跪,身后的一众门生故吏也忙是跪倒,纷纷出声表态。 武将之列,正在看热闹的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精神随之一振。 黄子澄,身为江南士族,乃是朱允炆的老师! 若扳倒了这家伙,等同于拔掉了朱允炆一脉的左膀右臂,拔掉了江南士族的一颗重要棋子啊! 一旦皇长孙认祖归宗之后,也省得多出一个杀才,非要跟皇长孙对着干了! 痛打落水狗这等好事,此时不干,何时干? 下一刻,一众淮西武将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黄子澄身为大明之臣,丧气节、失忠烈!” “此贼,不配为我大明之臣子!” “恭请陛下治罪!”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本官不就是谏言陛下,效仿唐太宗海纳百川,施恩于占城国吗? 满朝的文武,这咋还要一心弄死本官? 不妙! 大事不妙! 他心头一突,慌忙的大叫:“陛下,且听臣一言……” 可话刚口,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冷着一张脸,喝道:“来人,把黄子澄拖出去,重打八十廷杖!” “传旨!” “黄子澄官降六阶,逐出翰林院!” 啥? 逐出翰林院? 失了翰林清流之位,本官岂不是前途尽毁? 黄子澄吓得方寸大乱,急的口不择言,顿时叫道:“陛下,臣口口声声,皆是忠言逆耳,何罪之有啊?!” “陛下!” “您决不可因太子殿下病重,心忧之下,肆意迁怒于臣啊!” “臣一心为大明计,实乃无辜啊!” 话音刚落,惹得朱元璋勃然大怒,气的一拍御案,断喝道:“混账!敢情不是你儿子生病了是吧?!” “蒋瓛!” “臣在!” “去,带一队锦衣卫,把黄子澄的儿子全给咱砍了!” “臣遵旨!” 蒋瓛抱拳行礼之后,也不含糊,立马带着一众锦衣卫领命而去。 黄子澄瞬间面如死灰,陷入绝望了。 本官弄巧成拙…… 把自个玩绝后了?! 还不等崩溃大哭,几个亲军便立马剥了他的官衣,拖出殿外,行起了廷杖之刑。 听着殿外传来的一声声凄惨大叫,朱元璋心头的火气,转瞬消散了大半。 咦? 下旨砍完了这厮的儿子,竟叫咱心里舒坦了不少,是咋回事?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胡青礼,淡淡道:“占城国归附之求,咱准了!” 闻言,胡青礼面色大喜,激动的叩首道:“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 “大明皇帝陛下,安南胡氏父子狼子野心,弑君造反登基,正举兵要灭了下臣之占城国!” “下臣斗胆!” “万请大明皇帝陛下,出兵平藩国之乱啊!” “下臣立誓,年年之朝贡大礼,一如今日之丰厚!” 这话一出,群臣登时一片哗然! 安南外戚之胡氏,弑君登基了? 还大兴兵戈,欲灭了占城国? 难怪! 占城国要铁了心的归附,原来是找大明搬救兵来了! 大学士刘三吾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我大明万万不可出兵平乱!” “占城国虽归附于我大明,可安南亦是我大明的藩属之国!” “手心手背皆是肉,帮占城国平乱,岂不是要寒了安南之心?” “望陛下三思!” 话说的大义凛然,他心里却升起了一个无耻的念头。 占城国啊占城国! 窄了,路子走窄了! 区区朝贡之礼罢了,大明将开四海之利,也看不上这点破玩意啊! 唯一值得大明动心的,乃是你占城国之土地! 若不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开疆拓土,不叫大明在史书上留下千古污名,老夫早谏言陛下兴兵,一起灭掉你占城国和安南了! 看来,回头得想个办法,主动叫占城国献上土地、鱼鳞黄册,成为大明的一府之地! 而一旁的方孝孺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深以为然地道:“陛下,于刘大学士所言,臣附议!” “占城国乃化外蛮夷,生性难驯!” “此夷,尚未得我大明之教化,万一咱们出兵平乱之后,占城国不认账咋办?” “臣以为,此等大事,有待商酌!” 闻言,胡青礼顿时急了,振声高呼:“这位大人,我占城国深知教化,深知大明之教化啊!” “我占城国若言而无信,就叫下臣的十八代祖宗,于地下万万年也不得安宁!” “噢。” 可此时,方孝孺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你占城国自认得了教化,也不算数啊!” “我大明说你得了教化,才是真正得了教化!” “你若管老夫叫一声祖宗,难道老夫就得认下你这个不肖子孙?天底下,岂有如此之道理呢?” 这话一出,颍国公傅友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方翰林,言之有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我大明应下你占城国的归附之求,已是陛下恩赏的天大隆恩,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陛下!” “臣等亦以为,我大明不可出兵平乱!” 一众淮西武将的脑回路,很简单。 占城国、安南,屁大点地方罢了! 非是开疆拓土,便是打了胜仗,也没个啥大意思啊! 拖占城国一阵子,等占城国灭,大明再大举王师,顺道把安南灭了,岂不是两国之地,尽归大明之手? 听着满朝文武的声声谏言,朱元璋心里满意极了。 还行! 这帮杀才,不至于如黄子澄之蠢! 他低头看着胡青礼,脸上故作露出一副叹息不已的样子,说道:“哎,不是咱不帮你占城国,可我大明,乃是君臣共治天下!” “满朝的文武都不答应出兵,咱这个大明皇帝也不好为了你占城国,闹得君臣不睦,对吧?” “此事再议、再议!” 胡青礼一下如遭雷击,忙不迭大叫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 话刚开口,朱元璋淡漠的一挥手,断喝道:“退朝!”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满朝文武躬身退下,徒留一众占城国使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众人急得是团团转,忙问:“太子殿下,咋办咋办?” “大明拒不出兵,这该如何是好啊?!” 此时,胡青礼心中崩溃欲绝。 难道,占城国已是穷途末路,死活也没得救了? 不、不对! 还有一个人,兴许可以劝动大明皇帝陛下出兵平乱! 朱寿! 大明之正统皇孙! 本殿下舔你来了! 胡青礼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疯了一般,出宫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在绘制火炮之图。 正画着,府门外头传来胡青礼的振声大吼:“朱公子!朱公子!在下占城国太子胡青礼,登门求见啊!” 胡青礼? 这厮拜访本少爷干甚? 真是搅扰本少爷的雅兴! 朱寿眉头一皱,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把这厮赶出去,本少爷不见!” 管家老方连忙躬身道:“是,少爷!” 正要领命而去,外头再次响起一声大吼:“朱公子,在下愿献三万两银子,只求一见!” “呀!” “老方,莫要赶了!” 闻言,朱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国之太子,若是不见,岂不是失了礼数!” “走!” “本少爷勉为其难,见一见这混账吧!” 说罢,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刚来到院中,胡青礼一见到他来,顺势跪了下来,嗷嗷大哭:“朱公子,在下错了!” “在下狗眼看人低!” “安南真对我占城国用兵了,求求您劝一劝大明,出兵速救我占城国啊!” 咦? 安南用兵这么快的啊? 朱寿心头诧异之余,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占城国之死活,跟本少爷有何干系?” “朝廷用兵,莫说本少爷说了不算,就是算数,也不救!” “快滚!” 胡青礼心神巨颤,两手一伸,一把抱住了朱寿的大腿,不甘心的哀求道:“朱公子,您行行好啊!” “只要您向朝廷开口,叫在下当牛做马都成啊!” “对!” “在下长得俊俏,乃占城国第一美男子!” “您就是想收在下为胯下之臣,在下也立马脱裤子、撅屁股啊!” 朱寿一下气的大怒! 正要脱口大骂,府门外头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惊呼。 “啊!” “朱公子,你你你……你竟有龙阳之好?!” 第一百六十章 平乱之策,胡青礼服软 随着话音一落,徐妙锦迈步走入院中。 身后,则跟着徐增寿。 一见两人联袂而来,尤其是听着徐妙锦惊疑之话,朱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本少爷没过门的娘子,这是误会了啊! 误会不要紧,万一这事被徐增寿这大嘴巴传了出去,本少爷的名声就毁了呀! 他气的勃然大怒,立马抬腿,一脚把胡青礼踹翻在地,破口大骂:“混账!安敢坏了本少爷之清名!” 说完,忙不迭放声高呼:“徐姑娘,小公爷,且听在下解释啊!” “老朱,莫要解释了!” 徐妙锦正要说话,一旁的徐增寿率先摆了摆手,痛心疾首地开口道:“是咱看错你了,原来你竟还有此等癖好!” “亏得咱还当你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呸,咱羞于你为伍!” “呀!” “不对!”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满脸惊恐地大声质问:“老朱,你之所以对咱视如手足,莫不是有啥非分之想吧?!” 朱寿脸色一黑,仿佛受到了毕生最大的羞辱一般,没好气地道:“小公爷莫闹!” “你长得如此之丑,谁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小公爷,你是不是不知脸为何物?!” 徐增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摇头晃脑地道:“老朱啊老朱,你就是嫉妒咱比你长得俊俏罢了!” “咱的府上,好几个美妾,都夸咱长得貌如潘安呢!” 朱寿一翻白眼,破口大骂:“废话,你若不是中山王之子,你试试?” “你之奇丑,抓一头三百斤的老母猪过来,都要嫌弃的不肯跟你酣睡于一榻!” 徐增寿被他一通怼,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没办法,咱投胎投的好呀!” “老朱,你既没有龙阳之好,这混账是咋回事?” 说罢,抬手一指趴在地上的胡青礼。 朱寿也不作答,转头看向了徐妙锦,忍不住问道:“徐姑娘,你们所为何来啊?” 闻言,徐妙锦疑心尽去之余,俏脸也一下娇红不已,低着头,羞臊地道:“大哥有命,叫我和四哥过来,找你商讨一下婚期……” 婚期?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这还商量啥,定是越快越好呀!”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完婚如何?” 徐增寿顿时一愣,脱口道:“老朱莫闹,你和咱妹子举行大婚,得选个黄道吉日!” “不然陛下晓得了,还不得抽死咱们两家?” 徐妙锦羞的不行,也在一旁跟着道:“朱公子,你先处理要事吧,婚期之事,呆会再说也不迟!” “噢。” 朱寿一转头,抬腿又是一脚踹向了胡青礼,疯狂的拳打脚踢:“你这杀才,敢污本少爷之清名,受死!” 胡青礼弓着身、抱着头,疼的嗷嗷直叫:“朱公子,轻点……哦……慢点……” “屁股、屁股!” “在下的屁股,刚被廷杖揍的直开花,莫要太过用力啊!” 等撒完了气,朱寿冷眼盯向了胡青礼,神色不善地问:“怎么,你想求我劝谏朝廷出兵,救你占城国?” 对于胡青礼来说,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朱寿了。 毕竟,这位乃是大明皇孙! 虽搞不懂为何是一介商贾之身,可看大明皇帝陛下的样子,就可看出这位皇孙的地位之高! 看来,这位皇孙还不晓得自个的身份。 那本太子也决不可轻易泄露,否则坏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大计,迁怒于本太子…… 占城国可就完了! 转念一想,他便立马磕了一个响头,正色道:“朱公子,只要您上谏朝廷,有何吩咐,在下定万死不辞!” 朱寿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想本少爷帮忙,那你得答应几个条件!” “若不答应,立马滚蛋!” 胡青礼面色一喜,忙不迭的大叫道:“朱公子,尽管说来!”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道:“第一,你占城国归附于我大明,当永世臣服,不可生有二心!” 啊? 这么简单?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不说,我占城国也不敢跟大明嘚瑟啊! 看来,本太子舔对人了! 胡青礼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疯狂点头:“应了,应了,在下应了!” 朱寿眉毛一挑,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第二,你占城国得献上国书,日后六品以上之官员,须得听我大明之调遣、选任!” “若不经大明的首肯,私自任免官员,重罚!” 啥? 六品之上的官员,都得以大明为尊? 这明摆是架空占城国皇室之权柄啊! 胡青礼也不是个傻子,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忍不住恼怒地道:“朱公子,你这就欺国太甚了吧?” “官员任免,乃我占城国皇室之内权,你竟敢染指神器?!” 朱寿一点也不急,似笑非笑地问:“胡太子,你的意思,就是不答应喽?” “那好,你就等着占城国灭、你的老爹被杀、你的老娘被安南大军凌辱吧!” “朱公子莫急、莫急啊!” 胡青礼吓了一大跳,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便狠狠一咬牙,忙大声道:“此事,在下代占城国,也应下了!” 罢了罢了! 保住占城国就好,想来占城国上下晓得了,也会理解本太子之苦心! 再说,连官员任免之权都要了…… 朱公子还会有啥无礼之要求呢?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背着手,笑眯眯地道:“第三,我大明出兵平定安南之乱后,你占城国,再也不准设军!” “至于在册之军户,平乱之后,则归于民籍!” “一切兵戈军器,当受大明之控,无旨不可用!” 一旁的徐增寿兄妹,听得目瞪口呆! 乖乖! 不准占城国设军? 这竹杠,也敲的太狠了吧? 闻言,胡青礼也是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道:“朱公子,你这个要求,恕在下不可答应!” “若不设军,占城国生了乱子,谁来平叛?” “往后若有敌国来犯,谁来抵抗?” 朱寿一脸坦然地道:“那咋了?” “为了你占城国天下大定,本少爷可上谏朝廷,派兵永驻占城国!” “有我大明王师坐镇,这天底下,谁敢来找你占城国的茬?” “放心!” “我大明王师最护犊子了,谁敢嘚瑟,来一个灭一个!” 一旁的徐增寿眼前大亮,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朱此屁,言之有理啊!” “胡太子是吧?” “看看,我大明为了你占城国,连百战之王师都派去坐镇了!” “别的藩属之国,想要这莫大的恩宠,求都求不来呢!” “快!还不快快万谢老朱的恩德!” 恩德? 这是鬼的恩德? 失了官员任免之权,再丢设军之权,我占城国还算个屁啊? 这还叫国吗? 岂不是粘板上的鱼肉,任大明宰割?! 他立马跪在地下,叩首道:“朱公子此言,恕在下不敢苟同!” “您还是换个要求吧!” “噢,这样啊……” 朱寿长叹了一声,迈步走到徐增寿的跟前,笑嘻嘻地问:“小公子,你说咱们上谏朝廷,发兵灭了占城国和安南两国,如何?” “哦对了!” “等灭国之后,咱们兄弟就把胡青礼这厮的娘亲、妹子、姐姐、婆娘,全虏回京师,卖进窑子咋样?” “卖了之后,定价一百两银子一晚!” 徐增寿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娘咧! 老朱也太缺德了吧? 不过…… 深得咱之心也! 可很快,他脸色一变,摇头晃脑地道:“老朱,不可不可!” 朱寿顿时一愣,脱口道:“小公爷,你莫不是转性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道:“老朱,不是咱说你,你太不把银子当银子了!” “怎么可以才一百两银子一晚呢?” “公主啊!皇后啊!” “要咱来说,这么好的货色,起码也得值个一千两一晚啊呐!” 嘶!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小公爷,要说无耻,还得是你啊!” “本少爷自愧不如也!” 这一唱一和,听得徐妙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吧? 本姑娘的夫君和四哥,这怎么一个比一个心黑啊? 服了!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拉过朱寿,低声道:“朱公子,这占城国的公主、皇后,你若想卖,也就卖了……” “可为了名声,若灭了占城国,此事得叫四哥去干!” “咱们只管收银子便是,免得回头遭人唾骂……” 话虽说的低,可徐增寿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妹子! 你这还没过门呢啊,这咋还胳膊肘往外拐? 活活坑定四哥了? 可出于对妹子的宠溺,他痛心的摆了摆手,叹息道:“也罢也罢,老朱,往后再有啥缺德的买卖,你只管收银子吧!” “一切黑锅,咱替你背了!”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拱手一拜,笑道:“那就多谢小公爷了!” 说罢,转头看向了胡青礼,问道:“胡太子,卖你之亲娘、妹子、姐姐、婆娘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啥? 真要卖啊? 卖娘姐也就罢了,卖本太子的婆娘,万万不可啊! 胡青礼心头大骇,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跪地叩首,放声嘶吼。 “朱公子!” “不就是我占城国再不设军?小意思啊!” “这事,本太子应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封你屎国公,吾好梦中杀人 听着胡青礼的一声大吼,朱寿嘴角掀起一抹缺德的笑容。 哼! 区区化外蛮夷,本少爷还拿捏不住你了?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胡青礼,笑眯眯地问:“胡太子,此话,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朱公子在上,小人万死也不敢骗您啊!” 胡青礼连忙竖起两根手指,放声大叫道:“在下立誓,倘若在下敢有半句假话,就叫爹、娘、姐妹,全家死光光!”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胡太子,虽说你心诚至此,可本少爷还没说完条件呢啊!” “你急着立誓干啥?” 啊? 居然还有条件? 军政大权,全被大明夺走了,还有啥值得大明惦记的啊? 胡青礼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敢问朱公子,于我占城国,您还有啥条件?” 朱寿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本少爷的第四个条件,很简单!” “我大明出兵平定安南之乱后,你占城国,每年得向大明朝贡四十万石粮食!” “啥?” “四十万石?!” 胡青礼听得目瞪口呆,大叫道:“朱公子,您这是要饿死我占城国上下啊!” 闻言,朱寿瞬间勃然大怒,上去就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放你娘八辈祖宗的屁!” “拿本少爷当傻子忽悠呢?” “你占城稻,一年三熟,朝贡四十万石粮食而已,岂不是小事一桩?!” 嘶! 这位大明皇孙,莫不是生而知之的神人降世? 这咋啥都瞒不过他呢…… 罢了罢了! 最为重要的军政大权都丢了,一年四十万石粮食,倒也无妨,不至于叫占城国元气大伤…… 转念一想,胡青礼立马磕了一个响头,连忙赔笑道:“朱公子,应了,此事在下应了!” “为表占城国之刚烈忠心,这朝贡之粮,我占城国定如数漕运入大明!” “噢。” 可此时,朱寿又摇了摇头,淡淡道:“你答应的太晚了,现在涨价了,得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胡青礼听完之后,悲愤之余,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 不是吧? 这才屁大会的功夫儿,竟多出二十万石粮食? 可出于救国心切,他也不敢不从,忙不迭的高声道:“好好好,朱公子,六十万就六十万!” “敢问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求求您,快一并说了吧!” “十万火急,再耽搁下去,我占城国可就要亡国了呀!” 朱寿也不继续卖关子,笑嘻嘻地道:“本少爷,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胡青礼精神一振,忙叩首道:“还望朱公子,快快说来!” 朱寿笑容收敛,一字一句地道:“本少爷看你是个人才,正好,府上还缺一个掏茅房的下人,你来顶这个缺吧!”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娘的! 胡青礼这个杀才,差点害得本少爷背上龙阳之好的污名! 不教训教训一番,难消心头之气! 随着这话一出,胡青礼脸都绿了,咬紧牙关说道:“朱公子,你中原王朝有句话,叫威武不能屈,士可杀、不可辱啊!” “在下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太子,您却叫在下去掏茅房……” “太欺辱人了吧?” “在下不干,打死也不干啊!” 刚摆出一副气节铮铮的样子,他话锋竟是一转,激动地道:“朱公子,在下养马乃是一绝,不如,小人给您养马如何?” 对于他的屈服,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道:“不成,不成!” “你这杀才,只配去掏茅房!” 说到这,他脸上感慨不已,叹息道:“哎……” “本想着,你掏茅房掏得好了,本少爷大可以向朝廷谏言,册封你为国公呢!” “也罢也罢!” “不谏了,不谏了!” 国公?! 这可比占城国的太子,尊位崇高啊! 胡青礼眼前大亮,再不迟疑,感激涕零地振声高呼:“朱公子莫急、莫急啊!” “不就是掏茅房?” “为朱公子而掏,乃在下十八辈子才修来之福!” “在下干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满意的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口说无凭!” “来,对于本少爷的几个条件,把字据立了吧!” “老方,快快去取笔墨!” “是,少爷!” 管家老方连忙领命,须臾之后,便带着文房四宝折返而归。 等签字画押完了,胡青礼叩首一拜,忙激动地问:“敢问朱公子,您打算上谏朝廷,封在下什么国公之尊号呢?” 朱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眉飞色舞地道:“本少爷当上谏朝廷,封你为……” “屎国公!” 啥玩意? 屎国公?! 万一大明皇帝陛下真封了…… 往后本太子走到哪,不得逢人便说,此人极擅治屎尿之事,乃天下第一大治屎之名臣?! 想到了这一幕,胡青礼不禁惊恐的浑身发颤。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悲愤自刎,还是应该紧抱朱寿的大腿,感激高呼:“下臣屎国公,谢大明皇孙之隆恩?!” 至于徐增寿兄妹听了之后,止不住的捧腹大笑。 尤其是徐增寿,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朱啊老朱,汝之缺德,真叫咱敬佩,简直五体投地啊!” “胡太子,万一陛下回头真应了老朱的谏言……” “你祖坟冒青烟了呀!” 接着,他立马拱手一拜,嘿嘿大笑:“屎国公,咱这厢有礼了呐!” 说罢,便跟朱寿勾肩搭背,齐齐畅快大笑,好不快活。 一旁的徐妙锦,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得! 夫君和四哥臭味相投,活活两个无耻败类! 咋救也救不回来了! 可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担心地问:“朱公子,你叫占城国太子住进府里,是不是太唐突了?” “万一他因此记恨上了你,半夜偷偷潜入寝卧,报复于你咋办?” “徐姑娘莫慌!” 朱寿听懂了她的意思,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之余,也挥了挥手,幽幽地道:“吾好梦中杀人!” “胡太子,你这厮若不怕死,尽管来试!” 这话一出,胡青礼浑身泛冷,整个人如坠冰窖! 卧槽! 做个梦罢了,就要杀个人玩玩? 这位大明皇孙…… 莫不是古之曹孟德转世?!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红夷大炮出世,沈溍震撼 对于朱寿,胡青礼是彻底的服了。 没办法! 这位大明皇孙再怎么羞辱自己,也比自己去当亡国奴要强呀! 亡了国,自己这个占城国太子,都还不如一个屁! 反倒是把这位大明皇孙舔明白了,舔的皇孙殿下舒服的嗷嗷叫,自己才不缺荣华! 转念之间,他便做出了一个出卖自尊的决定,大声道:“朱公子放心,小人之忠烈,天地可鉴!” “既应下掏茅房,回头小人就在茅房旁边,搭个屋子住了!” “无您下令,纵是打死小人,也绝不踏入前院一步!”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这混账识相!” “记住了,要是踏入本少爷的寝卧……“ “本少爷失手把你给宰了,管杀不管埋啊!” 闻言,管家老方满脸的古怪。 不对吧少爷? 您日日入寝,鼾声如雷,睡的跟个死猪一样,咋梦中杀人啊? 正疑心四起之时,朱寿沉吟了几下,看向了胡青礼,安慰道:“胡太子大可放心,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有上国之气度!”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占城国既然朝贡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头本少爷定上谏朝廷……“ “叫你占城国诸贵族之子嗣入大明,授我孔孟之道,以彰显我大明之教化!” 呀! 教化? 若得了大明的教化,占城国可就是真成了名正言顺的藩属之国,得到了一张保命符啊! 正值兴头的胡青礼,顿时大喜过望,忙叩首道:“小人胡青礼,万谢朱公子之大恩!” “小人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往后定忠心掏粪,教朱公子无堵厕之患!” 朱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本少爷还差你这点马屁?” “赶紧滚回鸿胪寺收拾东西,府里的茅房还等着你掏呢!” “是是是!” 说罢,胡青礼忙不迭的起身,作势欲走。 “慢着!” 可这时,朱寿一拍脑门,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喝道:“求见本少爷的三万两银子呢?” “把银子掏了再滚!” 胡青礼不敢怠慢,连忙掏出几张大明宝钞,恭谨的两手奉上:“朱公子,还望笑纳!” “滚吧!” 等胡青礼一走,徐增寿忍不住迈步上前,惊叹道:“老朱,你这招厉害啊!” “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入京,岂不是都成了质子?” “不过……” “何至于这么麻烦,咱们大明王师兵锋正烈,直接灭了占城国和安南,不就啥啥都有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小公爷,这你就不懂了吧?” “灭国易,教化难!” “今年灭了两国,明年这两国的遗老子民不甘于国亡,就得造反!” “就算是大明王师平了乱,也太劳民伤财了!” “反不如钝刀子割肉,一步一步软化其民心,再顺势将其囊括入大明疆土之版图,岂不是省事多了?” 说到这,他一翻白眼,幽幽地道:“再说了,占城稻是好东西,一年三熟呢!” “若兴兵灭国,占城国的子民死了一大片,谁来帮大明种粮食?” 嘶! 徐增寿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朱这厮,心真黑呐! 明摆着是把占城国上下圈养起来,当成大明的一个大粮仓了啊! 不过…… 倒也是好事一桩! 还有不少大明的百姓,正饿着肚子,占城国朝贡四十万石粮食之后,朝廷大可去平定不少饥荒呢! 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眉问道:“老朱,咱还是有点不太懂啊!” “既然要坑占城国,就得坑到底呀!” “何至于教诸贵的子嗣,传授孔孟之道呢?” 朱寿笑呵呵地说道:“小公爷,内外诸夷之子民,如野草,春风吹又生!” “光靠我大明王师一味的去镇压,杀不完、也杀不尽!” “正因如此,在下才想要谏言朝廷,欲囊其土,先诛其心!” “占城国贵族子嗣入京,就叫他们好好一睹大明之盛、华夏之强!” “等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大明万不可敌的种子,就送回占城国当官,以夷制夷!” “到了那时,这些得了大明教化的贵族,将是我大明最忠烈的走狗!” 徐增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老朱,你不是武将,不懂这帮蛮夷的生性难驯!” “万一他们见到了中原之沃……“ “一如当年之五胡乱华,联手诸夷抢夺大明之土,咋办?” 闻言,朱寿面上似笑非笑:“这还不简单,叫大明的腐儒,去教化这帮贵族就是了!” “把这帮人,一个个教化成如方孝孺一般的榆木头,还背叛个啥啊?” “再说了,若敢生出不臣之心,我大明不还握着占城国的官员任免之权?” “罢了官、砍了头,大不了兴科举,去教化一批毫无根基的寒门,以此命占城国上下,老老实实给我大明供粮!” 说到这,他挤眉弄眼地道:“这样一来……” “我大明的腐儒,也得为此忙乎的团团转,省得去祸国殃民了!” 徐增寿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种傻子,生生被腐儒教化的去坑害自己的种族?”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叫腐儒去教化蛮夷,便可令对方背弃自己的种族,成为大明的走狗。 对于徐增寿的疑问,朱寿感慨不已地道:“小公爷!” “你乃武将出身,不知腐儒的威力啊!” “且看着吧,在下就要用这办法,叫天下异族,都以当大明的走狗为荣!”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老朱你一向足智多谋,是咱多虑了!” “也罢也罢,不提这个了!” “来,咱们谈谈你跟咱妹子的婚事吧!” 朱寿听罢,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对于婚期,魏国公咋说?” 徐增寿脱口道:“大哥的意思,孝慈高皇后的忌日就要到了,等避开了十年大忌,择吉日良辰完婚!” “老朱,你的意思呢?” 啊? 马皇后? 朱寿心中顿时掀起无穷的敬意,忙不迭地道:“既是如此,那就等孝慈高皇后的忌日之后,再完婚吧!” 说罢,心中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马皇后! 千古之贤后! 也不知道便宜爷爷本事大不大,待大忌之日,带本少爷前去祭拜一番这位千古贤后? 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小公爷,敢问完婚之日,依大明律,可否凤冠霞帔?” “肯定呀!” 徐增寿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当年,孝慈高皇后颁下懿旨,凡大明女子,不论贵贱,不论出身,出嫁皆可凤冠霞帔!” “老朱大可放心,陛下已赐下凤服!” “你们之婚事,定是我大明第一盛世之礼!” 说到这,他一拍朱寿的肩膀,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对了老朱,会所马上弄完了!” “回头得空,记得跟咱一起去看看!” “咱们兄弟,一口气,直上三楼!”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好呀好呀!” 倒是一旁的徐妙锦满脸的懵,下意识地道:“四哥,朱公子,什么什么会所?” “你莫不是要带朱公子,去干啥坏事吧?” 闻言,徐增寿脸不红、心不跳,摆手道:“哎呀,爷们之间的事,你一介女子,懂个啥啊?” “老朱是咱兄弟,还是咱的妹夫,咱岂会带坏了他?” “妹子,大哥也对会所心神已久,你若不放心,咱带着老朱和大哥一起去就是了啊!” “呀!” “妹子,天色不早,咱们该回魏国公府吃饭了!” 说罢,生怕徐妙锦疑心,忙不迭拉着她跑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朱寿心头感慨不已。 小公爷! 还得是你啊! 身为大舅哥,一门心思拉自己的大哥下水也就罢了,还撺掇妹夫一起组团去嫖…… 贱不贱呐? 不过…… 深得本少爷之心,是咋回事? 他感慨之余,也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快快备马,本少爷要去拜访一下工部尚书沈溍!” “是,少爷!” 登上马车,主仆二人一路来到了沈溍的府邸。 奉上了拜帖之后,工部尚书沈溍亲自出府,大笑迎接:“呀,朱公子!” “在下怎么说府里的喜鹊一直在叫呢,原来是贵客盈门啊!” “快快请进!” 朱寿连忙拱手,道:“沈大人,叨扰了!” 来到正堂。 一落座,不等沈溍发问,他便开门见山地道:“沈大人,草民今日前来,是想拜托你找几个造作局的工匠,造一门火器!” 啊? 朱公子晓得精钢法也就罢了,居然还会造火器? 这么厉害呐? 沈溍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问:“敢问朱公子,是何火器?”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 沈溍忍不住失笑说道:“朱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大明之火器,宇内为尊!” “你要是想放炮听个响,在下大可上疏,请了陛下旨意之后,叫人送去一尊!” “等你玩腻了,再给在下送回来就是了啊!” “何至于再造一门新炮呢?” 朱寿一点也不急,反问道:“沈大人,敢问我大明如今之火炮,可射多远?” 沈溍捋须,一脸骄傲地道:“两三百丈!” “放眼宇内,无人可敌!” 朱寿笑眯眯地道:“沈大人,可草民若是告诉你……“ “这红夷大炮,可射六百丈呢?!” 噗通! 沈溍一下从椅子上跌坐于地,震惊的声都变了。 “啥玩意?” “一炮射出六百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汤和懵逼,寿儿咋这么不要脸? 眼看着沈溍跌坐于地,朱寿登时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沈大人,没事吧?” 此时,沈溍整个人都懵了。 一炮六百丈? 岂不是说这红夷大炮,足足比如今的火炮射程,翻了一番? 他缓缓看向了朱寿,将信将疑地问:“朱公子,你莫不是糊弄在下?” “红夷大炮,真的这么厉害?” “是呀是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递了过去:“喏,这是红夷大炮之图纸,沈大人大可一观!” 沈溍接过搭眼看去,一下愣了。 只见图纸上,赫然画着一门大炮,标注了炮身的尺寸、厚度。 连炮膛里头,也绘出了剖面图,可谓是详尽不已,观之则清晰可懂。 明初的火炮,是以虎蹲炮为主,射程不算长,至于精准度…… 看运气! 运气好,一炮一个准,运气不好,贴脸都得炸歪! 直到明末,大明才引入了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乃是加农炮,炮管长,炮膛之厚,则是由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完全符合火药燃烧之时,膛压由高到底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存在炮耳,以此为轴调节射角,精度极高,不至于一炮轰出去,歪到十万八千里之远。 而朱寿给出的这张图纸,和史上的红夷大炮相比,则在炮膛内,刻了膛线。 正因如此,也大大提高了射程,足以达到六百丈! 等过了半晌,沈溍终于看完了图纸,忍不住抬眸,感慨地道:“哎,朱公子之画工,连在下这个工部尚书,也自愧不如啊!” “朱公子,你不来我工部当官,实乃屈才了!” “说实话,在下是日日做梦,都想和朱公子一朝为官呐!” 呸! 当官? 当什么官? 本少爷乃是立志要当世袭罔替的国公,混吃等死一辈子! 沈老匹夫,休想害我! 朱寿脸色一黑,立马岔开了话题,说道:“沈大人,闲言少叙!” “来,咱们还是说说,这红夷大炮咋样吧!” 闻言,沈溍叹了一口气,啧啧说道:“朱公子,丑话说在前头,不是在下打你的脸面啊!” “你这炮管,设的也太薄了吧?” “一炮轰出去,还不得立马炸膛?”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疑惑重重,满是不解。 他身为工部尚书,对于火炮的铸造工艺,早就纯熟于心了。 一旦开炉铸炮,因生铁之中存有空气,时间一长,空气成了气孔,炮身也因此会变得坑坑洼洼,搞得炮管的强度,可见一斑。 为了避免火炮炸膛,工匠们用的办法,则是不断去加强炮管的厚度。 这炮管一厚,不管填多少火药进去,也就再无炸膛之危了。 可如今…… 这红夷大炮的炮管,简直薄的可怜! 一旦放火药进去,岂不是一点就炸? 听着他的发问,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炸不炸膛,咱们先把这大炮造出来一看,不就可以了?” 沈溍顿时一愣,失笑道:“啊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朱寿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宽慰道:“沈大人且放宽心,只要工匠依图铸炮,不瞎搞事,肯定炸不了膛!” “再说了,炸膛又咋了?” “为我大明兵锋之强盛,牺牲几个工匠,也是在所难免之事啊!” “因炸膛而死了,诸匠死的光荣,死得其所!”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肃声道:“若死一个铸炮工匠,本少爷可掏一万两银子抚恤银!” 嘶! 沈溍一下目瞪口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是咋舔着一张大脸,说出这话的啊? 在下服了! 别人造炮,最多要银子,你造炮…… 要命呐! 不过…… 一万两的抚恤银,真多呀,快赶上本官十年的俸禄了! 本官要不要诈死一回,骗朱公子一波呢? 可出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他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笑道:“朱公子,所言极是!”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作坊一趟,叫人连夜铸炮!” “好呀好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大炮造出来之后,为免夜长梦多,趁早带着便宜爷爷、混账老爹跑路,前去投奔燕王朱棣! 洪武皇帝陛下! 对于红夷大炮,你想嫖就嫖吧! 本少爷府上的书房里,还有一门射程可达八百丈的大炮图纸呢! 转念一想,他又掏出了一份图纸,递了过去:“沈大人,铸炮之事先不急于一时!” “可否容草民随你去一趟作坊,把这个义肢给造了?” 义肢? 对于这个新名词,沈溍瞬间一脸懵逼。 他接过图纸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脱口道:“朱公子,你你你……你这是要给人安上假手假脚?” “正是!” 朱寿收敛起了嬉皮笑脸,一字一句地道:“我大明,太多将士因开疆守土,落得个手脚不全的下场!” “今,草民奉信国公汤和之命,督造义肢,造福于我大明老卒残兵!” “还望沈大人速速命工匠督造!” “一切生铁,可从草民名下的梅山铁矿而出!” 沈溍面色一下涨红不已,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好好!” “义肢造出,我大明军卒,有福了啊!” 说罢,立马躬身一拜,正色道:“朱公子,本官沈溍,代天下军卒,万谢你之再造大恩!” 朱寿吓得一大跳,气咻咻地说道:“沈大人莫闹!” “此事,乃是信国公汤和的功劳!” “你若非要把这黑锅往草民头上赖,别说草民跟你急啊!” 闻言,沈溍一下无语了。 不是吧? 这么大的功劳,都要送人? 朱公子,你不要,大可送给本官啊! 本官也想捞个爵位的呀!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地道:“朱公子,真乃菩萨心肠啊!” “也罢也罢!” “朱公子,事关大明军卒之福祉,咱们速速去作坊铸造义肢!”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大手一挥:“走!” 说罢,二人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来到铁器作坊。 刚跨过门槛,沈溍便掏出义肢图纸,放声大叫:“快!赶紧依此图纸,给本官造出义肢!” 一众工匠不敢怠慢,连忙领命生炉开铸。 铸造假肢,看似简单,实则麻烦的要死。 这玩意,既要尽力的轻便,也得牢固,当固定在腿上、手上之时,得保证人能勉强行走、抬手。 更高一层的要求,则是佩带起来,还得柔软一点,否则硌坏了身子,就大事不妙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工匠们便用精钢造出了一个钢架子。 这钢架,很纤细,却又可以承受足够的重量,至于内圈,则垫上一层软垫。 朱寿拿过义肢,里里外外瞧了个遍,才满意地道:“还不错!” “沈大人,这是一百两银子,权当工匠们的赏银了!” “草民还要去向信国公报喜,先走一步!” “告辞告辞!”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宝钞塞给沈溍之后,忙不迭抱着义肢,直奔信国公府。 奉上拜帖,信国公府管家大开中门,毕恭毕敬把他请入了正堂。 可刚迈步跨过门槛,朱寿往里一扫,一下愣了。 只见一身富家翁打扮的汤和,坐于主位,常家三兄弟则坐在一旁,陪着老人唠着家常,有说有笑。 他忙是收敛表情,拱手一礼,说道:“拜见汤爷爷、郑国公!” 一声汤爷爷,听得常升、常茂、常森错愕不已。 咦? 咱的大外甥,这是跟汤和汤叔叔相认了? 汤和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也不作解释,笑呵呵地招手道:“呀,寿儿,你来的正好!” “快到咱身边来坐下,叫汤爷爷好好稀罕一下你!” “老夫正和郑国公他们说起你这娃子呢!” “是,汤爷爷!” 朱寿很是乖巧,顺势一屁股坐到了汤和的身边,好奇的问道:“敢问汤爷爷,你们都说孙儿啥了呀?” “洪武盐!” “以工代赈!” “洪武钢!” 汤和捋着须,心里头说不出的骄傲、欣慰,笑呵呵地道:“咱刚认下的干孙子,本事大很的呀!” “汤爷爷打心眼里,替你觉得高兴呐!” “你这娃娃,一人可胜大明的满朝文武嘛!” 说到这,他的面上又带了几分遗憾,感慨道:“哎,咱这才知道,你这娃子跟徐家的女娃定了亲事啊!” “早知如此,咱舍得这把老骨头摇散了架,也该趁早入京好了!” “这样一来,前阵子你下聘之时,咱是不是也可以去魏国公,送一份大礼,帮你撑撑场子了?” 啥? 送大礼? 闻言,朱寿一下来了精神,两手顺势往前一伸,恬不知耻地道:“汤爷爷,您老此言差矣!” “反正孙儿离成婚还有一阵子,您老今日补上这份大礼,也不迟啊!” “孙儿不嫌多!” “您老给个十万八万两银子,意思意思就成了!” 十万八万? 这么一大笔银子,居然还是意思意思? 一下子,汤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雄英这娃子…… 咋这么臭不要脸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外甥,能给太监按义肢不? 对于朱寿的恬不知耻,汤和心头震撼极了。 该死啊! 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带坏了老夫的干孙子? 雄英! 这些年你被陛下养在宫外,真乃受尽了苦头呐! 不然的话,何至于放下自个的脸面,管老夫要银子呢? 好乖孙! 陛下不宠你,汤爷爷宠你! 转念一想,他的目光顿时软化了下来,充满了宠溺,大笑道:“寿儿,莫急!” “不就是十万八万两银子?” “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正好,陛下赏了汤爷爷不少好东西,回头命人一并送去你的府上!” 啊? 朱寿顿时惊呆了,下意识地道:“汤爷爷,孙儿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要不得、要不得啊!” “你若给了孙儿,自个的儿孙咋办?” “还不得埋怨您老人家呀?” 对于他的婉拒,汤和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个信国公的爵位,足够他们挥霍的了!” “谁敢埋怨老夫,哼,抽不死这帮不肖子孙!” 说到这,他微微转头,看向了常家三兄弟,意有所指的说道:“人这一辈子,所求甚多,过于恃宠而骄,则乃取死之道啊!” 此言,既是敲打,也是警醒。 言下之意,莫要以为雄英在世,你们身为他的舅舅,就敢弃王法于不顾,肆意妄为! 雄英,终究是老朱家的子孙! 他体内流淌的,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之血! 敢犯忌讳,雄英不杀你们,陛下也得挥刀! 常家三兄弟心头一震,转瞬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连忙拱手道:“汤叔叔之言,俺们记下了!” 恃宠而骄,为取死之道…… 朱寿听了之后,则是心头感慨不已。 怪不得,继中山王徐达之后,于洪武一朝,汤和得以善终! 这觉悟…… 活脱脱的人精啊! 这大腿,本少爷说啥也得抱死了! 于是,他连忙打蛇上棍地拱手一拜,笑嘻嘻地道:“汤爷爷,既然您老开了金口,那这大礼,孙儿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 “乖孙,这才对嘛!” 汤和笑呵呵的捋须,忍不住问道:“寿儿,今日前来,找汤爷爷啥事啊?” 朱寿连忙一掏义肢,忙道:“汤爷爷,孙儿向您报喜来了!” “义肢造好了!” 汤和瞬间眼前一亮,迈步上前:“快!叫汤爷爷看看,到底何为义肢!”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也赶紧凑了上前,齐齐侧目而望。 可顺势一看,四人满面的懵逼。 尴尬! 专业不对口,不太能看懂! 常升看向了朱寿,讷讷地道:“朱公子,这义肢,敢问咋个用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回郑国公,找个缺腿之人,一试便知了!” “呀!” “正好,受占城国使臣欺负了的那老卒,被老夫领回府上,叫他好生住下了!” 汤和立马大手一挥,招来了一个下人,吩咐道:“去,把王涌关,给老夫叫来吧!” “是,老爷!”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下人扶着一个断腿老卒,迈步走入正堂。 一见到朱寿,老人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小人王涌关,拜见恩公!” “望恩公,公侯万代!” 闻言,汤和、常家三兄弟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公侯个屁的万代啊? 雄英,当皇帝万万代! 倒是朱寿,心里很是受用,连忙把老人扶起,笑道:“老人家,晚辈给你按义肢来了!”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一把将其按在椅子上,掀开衣摆。 下一刻,他拿过义肢,对准失了小半截的大腿,手上狠狠的便朝上一顶! “啊!” 王涌关疼的发出一声惨叫,额上冷汗淋淋,咬着牙关:“恩公,您……您这是干甚呀?” 可顺势一低头,他忽然明白了是咋一回事。 这……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腿,义肢卡在自己的断腿处,竟如同新生了一般! 朱寿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道:“来,老人家,没病走两步!” “好……好……” 王涌关深吸一口气,面上带了几分惶恐,也又几分期待,缓缓把脚放下。 随后,他颤颤巍巍的起身,不禁打了一个晃,才堪堪稳住了身姿,再然后,便是慢慢的在自己的伤腿上,灌注了一些气力。 下一刻,他咬紧牙关,慢慢支撑起身子,迈出伤腿…… 咚! 精钢制成的义肢一落地,发出一声沉闷响动。 感受着义肢稳住了身体的平衡,他连忙迈出另一条腿。 刚一落地,义肢缓缓抬起,就这么蹒跚着,徐徐往前走去。 竟稳得住、走得动! 虽然走的生涩,走的沉重,走的艰难,走的缓慢。 可终究,能走了啊! 不用再借助拐杖,不用再叫人搀扶,光靠自己,就可以走了啊! 一下子,王涌关激动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势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大哭道:“恩公!” “小人能走了,小人能走了啊!” “打从小人这腿被北元蛮子砍掉之后,小人足足二十年,才靠自个走路了啊!” 说到这,他已是泪水磅礴,疯狂磕起头来:“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万拜!” 朱寿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赶紧说道:“老人家,折煞晚辈了!” “您再多走几步看看,有何不适,尽管说来!” “晚辈再给您调!” “是,恩公!” 王涌关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迈开两腿,仿佛挣脱牢笼的囚鸟一般,来回在正堂中缓慢踱步。 这一幕,都把汤和、常家三兄弟看傻了! 乖乖! 还真就走的了啊?! 尤其是常升,震惊的目瞪口呆,喃喃道:“要是大明身有残疾之人,皆配义肢,岂不是滔天之武功?!” 常茂则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都:“朱公子,真是厉害呀!” “放心!” “回头俺们兄弟上奏陛下,为你请功!” 闻言,朱寿吓得心直突突,连忙拱手:“不不不,草民可不敢居功,此乃汤爷爷的功劳!” 汤和忍不住摇头失笑,道:“你这娃子,鬼心思倒是不少!” “行!” “这事汤爷爷替你揽下了!”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常森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叫道:“朱公子,咱这心里,还有一事不解呐!” “啥事?” “你说,要是给太监的胯下按了义肢,那玩意还能用不啊?” 卧槽! 朱寿一下傻眼了! 啥玩意? 给太监的胯下小鸟按义肢…… 常森这厮,莫不是在为难本少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沈溍吓懵,陛下是朱寿的爷爷? 对于常森的刁钻问题,朱寿整个人都傻的找不到北。 这厮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他看着常森,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干笑道:“啊……这个……想来……应该可以的吧?” “您要是实在好奇,回头在下大可命人做一副……“ “入了宫,您去找个太监,往其胯下套上一瞧,不就解惑了?” 常森眼前一亮,拍掌大笑:“呀,是个好办法!” “那就有劳朱公子了!” 说到这,他又一脸激动地道:“正好,过几日咱就要入宫找太医,帮二哥开药方,顺道抓个太监试试看!”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啥药方?” “生娃的药方啊!” 常森一指旁边的二哥常茂,咧嘴笑道:“娃子,你有所不知,俺二哥都娶了八房小妾了,至今膝下还没个子嗣!” “俺愁的不行,琢磨着入宫找太医弄几服药,给二哥的妾室们服下!” “她们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二哥一脉的常家香火,也不至于断了呐!” 听着自个的丑事被揭,常茂脸色一黑,气恼的骂道:“老三,你是不是欠抽?!” “你跟娃子说这个干甚?!” 常森一点也不怂,苦口婆心地道:“哎呀二哥,不是小弟说你,老天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干啥?” “八个小妾生不出来娃,你再纳几个不就完了?” “这就跟韩信用兵一样,多多益善!” 一旁的汤和听罢,也不嫌事大,捋须笑道:“常茂啊,你家老三说的对!” “你多糟蹋糟蹋几个娘们,搞不好,就有一个怀得上你们常家的种呢?” 闻言,常茂脸都绿了。 汤叔叔,您为老不尊啊! 啥叫糟蹋? 小侄当年也是名震京师的俊俏后生,睡个娘们而已,咋就是糟蹋了? 再说,一个正妻,外加八个妾室,够自个腰子受罪的了。 还纳妾? 当咱是种驴呢?! 正要破口大骂,朱寿眼神一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几位,这你们就不懂了!” “生娃是两个人的事,问题不一定出在女子的头上!” 常茂面色一滞,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忍不住气道:“娃子,你这意思,是说咱那玩意不中用?” “咱一夜下来,跟小妾少说大战八个回合呢!” “要咱说,肯定是那几房小妾死活下不了蛋!” 朱寿摇了摇头,一指他的胯下,似笑非笑地问:“敢问您那玩意的皮,是不是长的直包头?” 常茂瞬间脸色大变,顺势捂住自己的裤裆,震惊脱口:“你这娃子咋知道……” 话刚说一半,他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言。 呀! 常茂害的病,竟真的是包皮过长! 对于这个病,朱寿露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常大人,莫要狡辩了,之所以生不了娃,就是你自个害了病!” “还好还好,小病而已!” “若治好了这病,你便可生娃了!” 常茂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咋治咋治?” 朱寿脸上笑嘻嘻,眉飞色舞地道:“那还不简单?” “找个宫里净事房的太监,割一下鸡儿,此病便可痊愈!” 割下鸡儿?! 不是吧大外甥? 舅舅宠你如命,可你居然想要舅舅当太监? 多大仇、多大怨啊? 常茂吓得头皮都要炸了,脑瓜子嗡嗡的响。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疯狂摆手道:“你这娃子,净会说笑!” “咱没病,没病啊!” 朱寿眨了眨眼,耐心解释道:“放心,不全割啊!只要把多出来的皮,割下去就好了!” 常茂吓得心直突突,斩钉截铁地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不割,咱打死也不割!”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旁的常森忍不住劝慰道:“二哥,朱公子本事大,他说能治,那肯定治得了啊!” “那玩意留你身上,也是个累赘!” “割一割,岂不是省心了?” 累赘? 常茂听完之后,顿时急了,破口大骂道:“混账!老三,你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敢情不是割你的鸡儿了是吧?” 常森一翻白眼,耿直地道:“二哥莫闹,小弟的皮又不长,不割你割谁啊?” “听小弟一句劝,咱就割了吧!” “朱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对对对!”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常家帮衬草民下聘之恩,草民无以为报!” “今日若一解常大人无后之患,也不虚此行呐!” 常茂连连摆手,吓得哆哆嗦嗦地道:“不了不了,朱公子,你这报恩,咱不要,也不敢要啊!” “若是要了,咱可就成太监了!” “呀,天色不早!” “咱该回去跟小妾大战了,告辞告辞!” 说罢,生怕胯下要被切上一刀,一溜烟的跑了。 朱寿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满是萧索,心头感慨不已:“爱我,你怕了吗?” 也就在这时,常升迈步走上前来,满脸好奇的问:“朱公子,敢问你这个割鸡,到底是怎么个割法?” 朱寿顿时一愣,吃惊地道:“郑国公,你的意思是……” 常升脸色一板,振振有词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既然找了病根,定容不得常茂这厮放肆!” “这病根,咋得也要给他去了!” 卧槽! 莫非,郑国公是要痛割亲弟之鸡? 心这么黑呐?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郑国公,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您二弟也不乐意啊!” “事关重大,他说了不算!” 常升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大手一挥道:“朱公子大可放心,咱这心里啊,想到叫他认栽的办法了!” 有办法?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道:“好!郑国公,那草民舍命陪君子,割了!” “敢问郑国公,对于净身的活计,京师上下最拿手之人是谁啊?” 常升大笑道:“净身房的刘一刀!” “此人净身的手艺,乃是八辈祖传!”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感慨地道:“八辈祖传,看来净身定有一套办法,那就他了!” “郑国公,想要去了您二弟的病根,就得叫刘一刀多多练手啊!” “这练得多了,也就省得再真割成了太监!” 说着,把环切包皮手术的流程,详细说了一遍。 常升连忙记下之后,豪迈大笑道:“这个好办,刑部、锦衣卫昭狱里,一堆死囚呢!” “回头咱去打个招呼,叫刘一刀整日割上十个八个的,割至手熟尔!” “总之一句话,咱二弟之鸡,割定了!” 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道:“郑国公,真乃杀伐果断呐!” “既然如此,双管齐下,草民这就回府去弄消毒之用的酒精!” “告辞告辞!” “汤爷爷,孙儿走了啊!” “去吧,乖孙!” 汤和目送着他出府之后,抬眸看向了常升,问道:“常升啊,你真打算去坑常茂那娃子一把?” “正是!” 说这话时,常升一脸的坦然。 二弟,对不住了! 为了常家之香火,咱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啊! 割好了鸡、生了娃,咱爹都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夸你有出息呐! 大外甥! 一切全靠你了! …… 就在朱寿回府鼓捣酒精之时,谨身殿内,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正齐齐低头看着一卷图纸。 半晌之后,朱元璋微微直起身来,忍不住感慨地道:“哎……” “雄英这娃子,长大了,学会跟咱这个当爷爷的留一手了!” “要不是老方偷偷临摹了一卷,咱还不晓得,这大炮射程,足以可至八百丈呐!” “是啊是啊!” 朱标应和了一句,气咻咻地道:“父皇,雄英拿一门六百丈的红夷大炮糊弄咱们爷俩,亏不亏心?” “还有还有!” 说到这,他一指图纸上标注的四个大字,恼火地道:“这永乐大炮,是啥意思?” “永乐、永乐!” “莫不是这小畜生想起啥了,给自个定的登基年号?”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标儿莫闹,这兔崽子要是想起了啥,以他的尿性,早指着咱们爷俩的鼻子开骂了!” “永乐……” “这破名字,太难听了!” 说罢,连忙拾起御笔,在上面重新写了四个大字。 洪武大炮! 一下子,他心里舒坦了不少,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蒋瓛!” “臣在!” “命锦衣卫,绕开工部,密造此洪武大炮!” 出于练兵之法的前车之鉴,他想了想,又叮嘱道:“记着啊,造好无误之后,立马送于边关、镇海司!” “绝不可叫寿儿那娃子发现任何端倪,否则,咱唯你是问!” “臣遵旨!”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去一趟工部,把沈溍给咱叫来!”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等沈溍迈步入殿之后,便忙不迭拜倒:“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红夷大炮可造好了?” “回陛下,工部连夜铸造,已铸下第一门红夷大炮!” 话音刚落,沈溍叩首于地,振声高呼:“臣,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贺!” “朱寿生于我大明,当如祥瑞,降于我华夏!” “有此臣民,乃我大明社稷之福!” 朱标微微凝眸,下意识地问:“沈尚书,觉得朱寿乃是社稷之福?” “正是!” 沈溍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说道:“可惜,朱公子志不在庙堂,臣曾多次想为他求爵,都被他婉言相拒了……” 求爵…… 闻言,朱标满面古怪极了。 一旁的朱元璋,则是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朱寿为朝廷立下这么多大功,咱也该见一见这娃子了!” “沈溍,你也跟咱一起去吧!” 呀! 陛下要见朱公子? 莫非,是要亲自当面封朱公子一个泼天的爵位?! 好事啊! 沈溍心头大喜,忙不迭激动的拱手,肃声道:“臣遵旨!” 随后,朱元璋父子二人换了便服,带着沈溍,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下了马车,朱标拍了拍沈溍的肩膀,不忘吩咐道:“记得啊,进了院里,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决不可失态!” “还有,也不可透露孤和父皇的身份!” “要是露了马脚,莫说诛了你的九族!” 不可透露身份? 诛九族?! 看来,太子殿下和陛下这是要微服出巡啊!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拱手道:“太子殿下放心!” “臣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定不会失了仪态!” 太子殿下! 您太多虑了! 臣一向和朱公子相处的如胶似漆,还失啥态啊? 朱标也不说穿,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走吧,随孤和父皇,进去见见朱寿!” 说罢,率先迈步入府。 跨过门槛,三人一眼便见着朱寿蹲在院中,熬煮着什么东西。 朱元璋想也不想,立马大声叫了一句:“寿儿!爷爷和你爹来看你啦!” 听着这一声大喝,沈溍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陛下竟是朱公子的爷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献上国书,张永卖子 这一刻,工部尚书沈溍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做梦也没想到,陛下居然是朱寿朱公子的爷爷! 不 不对! 本官也没听说,有哪位大明皇孙流落在外啊! 正满心疑惑之时,一旁的朱标迈步迎上前去,大笑叫道:“寿儿,几日不见,想死爹了呐!” “来,乖儿子,跟爹抱一个!” 啥? 朱寿管太子殿下叫爹?! 沈溍瞬间面色大骇,两腿震撼的直发软,噗通一下,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太子殿下的嫡次子朱允熥、庶长子朱允炆,尽在宫中! 唯有嫡长子朱雄英八岁薨了,下葬紫金山陵! 呸! 薨个屁! 朱寿…… 明摆着是皇长孙朱雄英啊! 此时,眼看他跌倒于地,朱寿连忙上前扶起,诧异地问:“呀,沈大人,你这是咋了?” 沈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地道:“朱……朱公子……“ “在下腿脚不便,想坐下来歇歇,嗯对,歇歇……”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上涌起一抹似笑非笑,问道:“沈大人,你不是向陛下谏言,要为咱的孙儿讨个爵位吗?” “敢问这爵位,到底求没求下来啊?” 一旁的朱标也不嫌事大,连忙点头道:“是啊,沈大人!” “有爵位好啊,世袭罔替呢!” “陛下若是封赏寿儿一个爵位,我老朱家门楣大兴,也可摆脱商籍了!” 一下子,沈溍听得脸都绿了。 陛下! 太子殿下! 您们爷俩,一点也不地道啊!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合起伙来挤兑臣呢?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皇长孙乃是隔代储君,臣纵然开口求一个国公之位,也是万不敬的呀! 臣怕了,怕了呐! 他脸色一变,疯狂摇起头来,大义凛然地道:“朱老爷子莫闹,求爵?求什么爵?” “在下早已答应过朱公子,不再为他谋爵的啊!” “一言既出,万马难追!”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哎,可惜了……” 朱标倒是看向了朱寿,眼神瞪的滚圆,借机发难:“逆子!害的咱家错失封爵之机,找打!” 说罢,抄起鞋底,作势欲揍。 “且慢!” 朱寿吓得一激灵,忙抬手岔开了话题,大叫道:“混账老爹,君子动口不动手!” “孩儿还有事找你和老头子呢!” “啥事?” “占城国太子,欲献大礼于陛下!” 咦? 占城国献礼? 还是大礼? 朱标一下停住了脚步,心里失落之余,忍不住皱眉问:“是何大礼?” 朱寿转头一瞅后院,放声大吼:“胡青礼,给本少爷滚出来!” “少爷!” “来啦,小人来啦!” 话音刚落,一身下人打扮的胡青礼,转瞬窜进了院子。 一见到朱元璋,他畏惧的心里直突突,立马乖巧地行起大礼,道:“奴婢见过朱老爷子!” 朱元璋眉头深皱,问:“你这杀才,咋在寿儿的府上?” 胡青礼不敢怠慢,连忙道:“回朱老爷子,少爷胸襟似海,宽恕了奴婢的罪过,还收留奴婢于府上,专司掏粪!” 专司掏粪……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嘴角一阵抽搐。 寿儿御人的手段,这么奇葩? 竟叫一国之太子掏粪玩? 至于朱寿,则是气的踹了胡青礼一脚,骂骂咧咧地道:“你这混账,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干甚?” “赶紧把国书掏出来!” “是是是!” 胡青礼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纸国书,两手毕恭毕敬的奉上,恭谨地道:“还望朱老爷子过目!” 朱元璋好奇的接过一看,顿时震惊的目瞪口呆,失声叫道:“六品以上之官员,任大明定夺、选任?” “占城国大定之后,不再设军?” “每年向大明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一番话说完,朱标、沈溍也震撼不已! 乖乖! 胡青礼这厮,是把整个占城国给卖了? 尤其是朱标,震惊之余,也转头看向了朱寿,忙问:“寿儿,你把自个的脑疾,传染给占城国太子了?”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混账老爹,孩儿告你毁谤啊!” 一旁的朱元璋咂了咂舌,诧异道:“可若不是患了脑疾,岂会献上此等荒唐的国书?” “朱老爷子,不荒唐啊!” 胡青礼连忙跪地叩首,慷慨激昂地道:“奴婢被少爷点拨之后,如醍醐灌顶,深感大明乃我占城国之不二归宿!” “为大明万年,为占城国之千古,奴婢代占城国,特献上书之求!” “还望朱老爷子收此国书,谏言大明皇帝陛下,出兵解我占城国之倒悬!” 说罢,疯狂跪地磕起头来。 朱元璋心头感慨不已。 寿儿厉害啊! 兵不刃血,变相的就把占城国纳入大明疆土版图了! 他微微颔首,笑呵呵地说道:“也罢也罢,那咱就勉为其难,收下占城国的国书吧!” “回头咱就奏请陛下,发兵灭了安南,去救你占城国!” 胡青礼面色大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叫道:“奴婢胡青礼,叩谢朱老爷子大恩!” “行了!” 朱寿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既然本少爷给你办完事了,莫要闲着,滚回去掏粪吧!” “是,少爷!” 等胡青礼欢天喜地的跑了,沈溍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朱公子,红夷大炮造好了!” “敢问何时打上一炮?” 呀! 大炮造好了? 没啥毛病的话,岂不是可以说动便宜爷爷和混账老爹,前去投奔燕王朱棣了?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激动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打!”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吧!” “好好好!” 接着,几人迈步出府,直奔红夷大炮试放的一座荒山。 山脚下的一处空地,架设着一门红夷大炮。 朱寿举目四望之后,眼珠子一转,立马起了玩闹之心,大叫道:“老方何在?” 管家老方点头哈腰地道:“老奴在呢,少爷!” 朱寿大手一挥,一指身前的荒山,吩咐道:“去,六百丈之外站定,本少爷要一炮轰了你这个靶子!” 啊? 当靶子? 老方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摆手道:“少爷,不成、不成啊!” “老奴腿脚不便,跑不了那么远啊,不如……” “叫张永来吧!” 说罢,一把拉过旁边的张永,推了出去。 张永脸都绿了! 该死啊! 方管家,您老换个人坑不行? 小人当靶子,少爷这一炮下去,岂有命在? 他脸色一下狂变,立马做出了一个出卖子孙的决定,放声大叫:“少爷,要不小人把儿子绑来,您炮轰小人的孽子?” “不知少爷意下如何?!” 朱寿一下愣了。 卧槽! 本少爷开个玩笑罢了! 张永这厮,居然反手把自个的亲儿子给卖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沈大人,你莫非是想造反? 对于张永的无耻,朱寿敬佩的可谓是五体投地。 他看向了张永,一翻白眼,气的骂骂咧咧地道:“混账!不想干活就不干,绑你的儿子干甚?” “本少爷,岂是滥杀无辜之人?” “去,于六百丈之外放一稻草人当靶子!” 呀! 少爷不坑咱了? 好事啊! 看来,回头再有危及性命之事,还得拿儿子作挡箭牌! 张永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道:“谨遵少爷之命!” 说罢,连跑带颠的去了。 朱元璋迈步走上前来,好奇的问:“寿儿,大炮这玩意放火一轰,向来没个准头,你放靶子又有何用?” 朱寿笑了一下,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你且瞧好吧!” “孙儿造的红夷大炮,定是一炮一个准!” 朱元璋摇头失笑,一脸的不信邪。 娃子! 关公面前,安敢耍大刀? 爷爷打了大半辈子仗,难道还不懂火炮? 六百丈开外也就罢了,还一炮轰中靶子,岂不是白日做梦? 咱的好乖孙,太少不更事了呐! 见便宜爷爷满脸的质疑,朱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你非要不信,那孙儿今日就叫你好好开下眼!” “廖大,你来装弹,本少爷亲自来点火!” “是,少爷!” 廖大应了一声,连忙迈步上前,捋起袖子,便从一旁的箱子取出一枚炮弹,塞进了炮管。 随后,他又填入火药,用长柄木塞把火药填结实了。 朱寿看着他把一切弄好之后,大手一挥,振声道:“来啊,给本少爷取算盘过来!” 一句话,听得朱元璋父子、沈溍瞬间愣了。 尤其是朱元璋,捂着心口,觉得疼的厉害不已。 什么鬼? 放个炮罢了,居然还要用算盘? 咱的大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眼看三人全都陷入懵逼,朱寿心里长吁短叹。 炮弹轰出,有其轨迹,乃是抛物线的原理。 正因如此,得以炮耳为中轴,去调整了发射的角度,同时用命门和准星,去确定靶子。 再然后,通过炮弹射出之后的轨道,最终计算出炮弹着落的方位。 还好还好…… 当年上学,报的乃是军工专业,这造炮和放炮啥的,倒是得心应手,否则可就尴尬了…… 等下人拿来了算盘,他立马撅起屁股、蹲在地上,扒拉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二二得四,二五一十,四五五十五……” “啊呸,四五二十……” “有了!” 下一刻,他立马校准了火炮的仰角和准星,激动大叫:“廖大,快,来给本少爷点火!” 廖大忙是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炮弹的引线。 眼看引线上溅射起火花,朱寿转头看向了朱元璋三人,放声大笑:“大风起兮云飞扬,一炮飞兮轰他娘!” “红夷、红夷!” “轰夷!” “轰内外诸夷,开大明万年!” “老头子!” “混账老爹!” “沈大人!” “诸君,且听大明龙吟!!!” 话音刚落,于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轰鸣之音! 只见红夷大炮的炮口处,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一颗实心铸铁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向着朝着对面的稻草人靶子砸去。 轰! 随着一声滔天巨响,炮弹直直没入林莽之中,滚滚气浪,把无数枝叶和丛林炸了个一片狼藉! 爆炸引发的火星,引燃了附近的枯叶,转瞬之间,便是乌烟滚滚! 竟是精准轰中了靶子!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卧槽! 这红夷大炮,不,轰夷大炮的射程,还真就是六百丈啊? 射程远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炮一个准?!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震撼的立马竖起了大拇指,爆了粗口:“朱公子,您真是他娘的厉害了!” 不过,朱元璋的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忙道:“寿儿啊,你再放一炮给咱看看!” “咱还是不太信,这玩意的准头竟如此厉害!” “行!”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重新算好了角度。 接下来,转弹、填火药、点火,一气呵成。 轰! 随着一声巨响,炮弹飞出,再次落入靶子的一丈方圆之内,炸起一片林莽! 朱元璋震惊的差点瞪出来眼珠子! 他老脸通红,激动的高声道:“这炮厉害,厉害的很啊!” “寿儿!” “快!咱们赶紧去靶子看看,咱要看看大炮轰出来的威力,到底啥样!”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率先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众人连忙尾随追上。 等一路气喘吁吁跑到了靶子处,找到了炮弹的着落之地…… 众人一下惊呆了! 只见此地的稻草人,早已被炸了个粉碎,原地徒留了一个大深坑。 方圆三丈之内,也被炮火烧了个焦黑,附近的树木、枝桠,统统东倒西歪。 朱元璋眼睛瞪的滚圆,深吸了一口气,止不住的喃喃自语:“开眼了,咱今日开了大眼界了啊!” “这轰夷大炮的威力,比如今大明的最利之炮,竟要强上两三倍倍呐!” “大明武备库里的虎蹲炮,简直就是废炮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震撼。 射的远,威力十足,还指哪打哪,一炮一个准! 真乃好炮啊! 等等! 寿儿这娃子,还藏私了一门射程八百丈远的洪武大炮呢! 要是把洪武大炮造出来…… 岂不是绝世之神兵利器?! 一旁的朱标也很激动不已,一指脚下的大深坑,断言道:“此乃战场之神器也!” 工部尚书沈溍更是一拍大腿,兴奋的几乎晕厥,脱口大叫道:“六百丈开外,一炮一个准!” “哎呀呀!” “这要是从午门架上一门轰夷大炮,岂不是得把奉天殿给炸了?” 这话一出,朱元璋父子笑容瞬间凝固,脸都绿了。 可此时,正值兴头的沈溍一点也没觉得不对,顺口激动的放声高呼:“朱公子啊朱公子,你说,一炮落下……” “这上早朝的满朝文武,还不得统统都要灰飞烟灭啊?” 说罢,竟发现众人皆是闭口不言,气氛鸦雀无声。 咦? 这咋都不说话呢? 正心头诧异之时,朱寿迈步上前,看着一脸耿直的沈溍,声音幽幽。 “沈大人,什么什么炸奉天殿啊?” “莫非,你是要造反?!”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常茂傻眼,咱要成太监了? 造反? 听了朱寿的话,正在放声大笑的沈溍脸色大变,吓得浑身直打了个寒颤。 糟糕! 本官过于得意忘形,说错话了! 咋办咋办? 他心里急的不行之余,忽然眼珠子一转,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朱公子莫闹,造反?造什么反?” “在下这一辈子,誓要一心为大明、为陛下、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下之所以说炸奉天殿,是想回头谏言陛下,皇宫六百丈方圆之内,定要禁严,免得给不轨之徒可乘之机!”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高举右手,振声大叫:“本官沈溍,誓与罪恶不共戴天!” 闻言,朱元璋父子二人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缓下来。 沈溍这厮,八成脑子不大好,当官当傻了。 看来,回头得叫太医张邈好好诊治一下啊! 朱寿收敛起调侃之心,则是低头一瞅坑里的实心炮弹,忍不住问:“沈大人,这炮弹,大可改良成开花弹啊!” “开花弹?” 沈溍顿时一愣,脱口问:“朱公子,此弹咋造?” 这话一出,朱元璋父子二人,也是齐齐侧目而望。 咦? 寿儿会造大炮也就罢了,居然还会改良炮弹? 眼看几人疑惑的目光投来,朱寿面不改色地道:“噢,这个啊……” “还好,张三丰老神仙也教过本少爷!” “开花弹,就是在炮弹上设一个凸出来的小孔,药捻插入小孔用来引爆炮弹……” 说到这,他一下想到了什么,眉飞色舞地道:“哦对,这开花弹,除了火药之外,还可以往里填铁片、铁屑!” “沈大人试想一下,这炮弹往敌营里一炸,铁片乱飞……” “岂不是死伤一大片?” 沈溍眼睛瞪的滚圆,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若是如此,炮弹的威力,也可大增个两三倍啊!”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凑上前来,满脸激动地道:“少爷,要是往炮弹里灌屎,岂不是大大的妙哉?” “一炮炸下去,敌营之贼寇,不被炸死,也得活活被熏死呐!” “还有谁,配当我大明王师的一合之敌呢?!” 炮里灌屎……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老家伙,什么鬼的脑回路啊? 他顿时一拍老方的脑袋,骂骂咧咧地道:“混账!” “你这老家伙,简直是府里最大的害群之马!” “往炮里灌屎,环境要不要了?” “我大明王师开疆拓土,杀完了敌,却开拓出了一堆屎地,岂不是贻笑大方?” 老方被少爷迎头骂的狗血淋头,也不生气,赔笑道:“少爷教训的是,老奴错了,知错了!” 可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听了,眼中竟是射出一抹犀利的芒! 呀! 皇长孙府上这位管家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绝妙之计啊! 他连忙拱了拱手,笑道:“朱公子,为大明计,在下这就去造作局,命工匠研制开花弹!” “告辞!” 说罢,火急火燎转身而去,一溜烟的跑了。 等他一走,朱寿则是看向了朱元璋父子二人,笑眯眯的问:“老头子!” “混账老爹!” “这大炮也造出了,你们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道:“啥承诺?” 朱寿上蹿下跳,一脸激动的地道:“朱棣、朱棣!” “咱们爷三,去投奔燕王朱棣啊!” 朱元璋恍然大悟之余,面上也涌起一抹似笑非笑,问:“寿儿,你真要投奔燕王朱棣?” “正是!” 朱寿两手一叉腰,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孙儿都把一切想好了!” “趁着燕王朱棣潜龙在渊,咱们爷三,一人立下一个泼天之功!” “等燕王即皇帝位,那就是一门三国公!” 一门三国公? 寿儿,小了,格局小了! 咱们老朱家祖孙三代,乃是一门三皇帝! 转念一想,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咱们爷孙三个,那就投奔燕王朱棣了!” 朱标看出了老爹的想法,也不说破,立马问道:“寿儿啊,话是这么说,可你有投奔的门路吗?” “莫要忘了,咱们家乃是商贾之身!” “去了燕王府,恐怕连大门也迈不进去的啊!” 正值兴头的朱寿大手一挥,得意地道:“混账老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孩儿未雨绸缪,早就跟一个燕王府探子歃血结拜了!” “孩儿的结拜大哥说了,燕王朱棣马上亲赴京师,三请孩儿出山入北平,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结拜? 老四的探子? 闻言,朱标感到的一头雾水,低声喃喃道:“也没听说,燕王朱棣遣探子入京啊……” “怪哉、怪哉!” 朱元璋存了看戏之心,立马挥手打断了他的思绪,振声道:“木儿,管那么多干甚?” “既然寿儿都安排好了,那咱们坐看燕王朱棣上门就是了啊!” “是不是这个理?” “爹,您来说的对!” 朱标也没去多想,连忙颔首说道:“寿儿,那爹和你爷爷,就等着燕王朱棣上门的那一日了!” “好呀好呀!” “成,那我们回趟应天府,清算一下家产,好拱手奉于燕王朱棣!”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二人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回宫的路上,朱标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哈哈大笑道:“父皇,你说,若老四见到是咱们爷三投奔于他,会不会吓得一蹦三尺高啊?”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说道:“标儿啊,恐怕一蹦三尺高之人,还不止老四呐!” 朱标顿时一愣:“父皇此言何意?” 朱元璋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地道:“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标儿啊标儿! 你一心要看老四的好戏…… 岂不知,爹也要一心看你的好戏呐? …… 郑国公府。 常升、常森抱着一坛好酒,找上了常茂。 此时,常茂微微凝眸,看着酒坛上的泥封,诧异不已地问:“大哥,老三,你们这是咋了?” “这坛酒,打从大外甥降生,就在咱们府上那颗老树下埋了十几年了吧?” “说好等大外甥成婚之后,再挖出喝掉,今日咋还挖出来了?” 常升仰天长笑一声,满面喜色地道:“老二,上回你从汤叔叔的府上走得急,不知内情啊!” “咱们常家,有大喜之事呐!” 常茂好奇的问:“啥事啊?” 见他上套,一旁的常森心里直偷乐,立马接过了话茬,顺口忽悠道:“二哥,不瞒你说,咱们的外甥媳,怀上娃了!” 啥? 妙锦妹子,坏大外甥的娃了?! 常茂眼中精光四射,激动的满面涨红,忙不迭地道:“老三,你没骗咱?” 常森面不改色地道:“此事,乃咱们的大外甥亲口吐露,那还有假?” “二哥,咱们要当舅爷了呐!” “你说,这酒该不该喝?!” 此时的常茂,高兴的失去了理智,一拍大腿,嗷嗷直叫:“喝!太该喝了!” “快!” “老三,快给咱满上!” 常森一拍泥封,立马倒了满满一大碗,酒香瞬间四溢满堂。 常茂二话没说,吵起了酒碗,一口喝酒,把嘴一抹,大笑道:“这酒,真香!” “不过……” “这咋味道不太一样呢?” 二哥啊二哥,味道一样就有鬼了! 这酒里,乃是灌了麻醉之用的臭麻子汤! 为了忽悠你,连泥封,小弟亲自作旧重新糊了的啊! 常森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呀,估计是在地下埋太久,窜味了!” “来!” “二哥,再喝两碗,说不得酒香就正了!” 说罢,又是满满一碗倒了下去。 常茂仰头喝下之后,顿觉脑袋发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问:“咦?大哥,老三,这么大的喜事,你们咋不喝呢?” 常升摇了摇头,嘿嘿笑道:“老二莫闹,咱和老三又不割卵子,喝啥啊?” 闻言,常茂顿时炸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脱口大叫道:“什么什么割卵子?!” “咱们乃是亲兄弟,你们居然忍心对咱痛下毒手?” 说罢,作势起身,便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一迈步,他便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酩酊大醉一般,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 常升连忙上前搀扶住了他,大笑道:“老二,走啥走?” “今日,你插翅难飞!” 常茂大叫道:“常升,常森!你们两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安敢害我?!” 常森一脸诧异地道:“二哥,你咋把小弟和大哥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哎呀,不就是割下卵子?”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一下子,常茂气的勃然大怒! 正要开口再骂,府门外传来一声大叫:“来了来了,郑国公,在下来了!” 话音一落,朱寿嗖的一下窜进了正堂。 常茂听得脸都绿了。 该死啊! 原来,竟是大外甥跟常升、常森合起伙来害咱! 至于朱寿,一见到无力瘫坐的常茂,顿时乐了:“常大人,你好呀!” “快!” “事不宜迟,赶紧送去蚕室割卵子!” “得嘞!” 常升、常森反应了过来,一起抬着常茂便往蚕室跑。 一瞬间,常茂崩溃欲绝! 完了! 今日,咱要变成常公公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朱寿吓傻,割本少爷干甚? 这一刻,常茂心中说不出的崩溃。 咱的大哥、三弟、大外甥,一个比一个不地道啊! 什么外甥媳怀娃了? 呸! 全是忽悠咱、为了割咱卵子的借口! 骗子! 一帮大骗子! 可此时,常升等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抬着他跑出府门,来到临街的一间小院。 院里,搭着一间蚕室。 来到蚕室外头,朱寿立马大叫了一声:“诸位,立马换服,戴口罩!” 等换完了行头,众人齐齐把常茂剥干净了衣物,抬了进去,放在了手术台上。 为了怕常茂反抗,常升亲自喂了他喝下一碗臭麻子汤之后,又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绑在了台上,叫其动弹不得。 一盏盏的灯,随之点亮。 小小的蚕室里,瞬间灯火通明。 常茂仰躺在台上,想挣扎,却又无力挣脱不得,忍不住惊恐的大叫:“莫割,摸割!” “莫要割咱的卵子啊!” 一旁的常升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老二,这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咱们常家的列祖列宗!” “听咱一句劝,为了常家的香火,你忍一忍吧!” 常茂吓得头皮都要炸了,放声大吼:“常升,你放屁!” “十岁之时,咱不就是一脚把你踹进粪坑里头了?” “多大点事啊?” “你何至于这么记仇,要如此报复小弟啊?” 闻言,常升脸色顿时一黑,气的大骂:“娘的!你不说,咱还差点忘了这破事呢!” “刘一刀!” “滚出来,给咱把这厮的卵子全割了!” “来了来了,小人来了!” 话音一落,一个老头连忙从里头跑了过来。 一见到这个老头,朱寿微微凝眸,问道:“你就是刘一刀?手艺如何?” “小人正是!” 老头躬身一礼,毕恭毕敬地道:“回贵人,小人净身的手艺,打从宋时之始,到了小人这一辈,已传下足足八代了!” “不是小人吹嘘,整个京师上下,小人乃是净身第一人!” 呀! 祖传八代一直干净身的活计? 人才啊! 朱寿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发问:“本少爷问你,环切的手艺,你可练熟了?” 刘一刀不敢怠慢,恭谨地说道:“熟了,熟的不可再熟了!” “多亏有郑国公,一日送来五六十位死囚,供小人练手呢!”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信誓旦旦的振声道:“贵人,不瞒您说,纵是小人闭着眼,也照样把那玩意的皮给割了!” 咦? 这刘一刀,居然这么厉害呐? 一旁的常森震惊的咂了咂舌,立马起了玩闹之心,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刘一刀啊,那你就闭着眼,给躺着的这厮割了吧!” 常茂听得脸都绿了。 他眼神死死盯着常森,怒声大吼:“老三,等遭完了这个罪,咱定要活活抽死你!” 常森顿时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你敢抽,小弟就抱着咱爹的灵位,去找陛下伸冤!” “你看陛下抽不抽你这个不孝子侄?”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 常家之人,这一个个的,都啥德行啊? 本少爷服了! 他心里敬佩之余,也顺手从怀中掏出几张大明宝钞,拍在了刘一刀的手上,说道:“这一千两,是你的酬礼!” “若割好了,本少爷再给你一千两!” 刘一刀面色大喜,激动的行礼:“小人万谢贵人!贵人,您出手,真是仗义啊!” 朱寿一翻白眼,骂道:“少拍马屁,赶紧干活!” “定要拿出你祖传八代的本事,好好割之!” 说到这,他一指常茂的胯下,吩咐道:“把毛刮了,好生的剃干净,一旦感染,可就不妙了!” 刘一刀不敢怠慢,连忙取了刀来,轻车熟路的把常茂剃了个一干二净。 朱寿亲自把环切的刀具,在制好的酒精里泡了泡,转头说道:“常大人,莫怕,莫怕啊!” “这割卵子,不疼呀!” “在下于此事之上,大有心得!” “再说了,刘一刀乃是净身名家,定是一切一个准,绝无后患!” 这等手术,确实是小手术。 要知道,这玩意比阉割太监的手术还要简单一些,别说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千年前,许多地方,都已流行切这玩意了。 至于现在,既有工具,又有酒精,还有搭建起来的蚕室,切个包皮罢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可此时,常茂听了之后,堂堂铁打一般的汉子,吓得眼泪直打转。 大外甥!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万一出了点啥事,舅舅可就要入宫当太监,伺候陛下去了呀! 舅舅这一辈子,压根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这下倒好,栽你这娃子手里了呐! 一下子,他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痛苦的把眼睛一闭,索性便道:“娃子,多说无益!” “要割,趁早割!” 这话一出,刘一刀也不含糊,立马持刀迈步上前,振声道:“贵人,小人要割了!” “您瞧好喽!” 说罢,倒也不客气,将这环切的刀具对准了位置,顺势一切。 咔嚓! 随着一刀下去,常茂的胯下顿时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 “啊!” “咱要成太监了!” “常升!” “常森!” “老子恨死你们了呐!” 常茂嗷嗷直叫,气的咬牙切齿,所有憋屈最终化作一句话,放声大吼:“快!切完了,就赶紧给咱上药!” “上晚了,要出大事的啊!” 等刘一刀上完了药,朱寿立马催促道:“快,缝针!” “是,贵人!” 刘一刀不愧是净身圣手,明明一把年纪了,上手却一点也不抖,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给缝上了。 朱寿凑上前去一瞅,顿时乐了:“哟,还是个蝴蝶结?” “刘一刀,你这是真厉害啊!” “行了,上药包扎吧!” “记得啊留一个孔,别以后让常大人撒不出来尿!”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常茂,宽慰道:“常大人,好好休养,养几日就够了!” “两个月内,不可跟女子同房!” “否则崩开了线,还得切上一刀!” 常茂一脸的生无可恋,讷讷地道:“行,咱晓得了……” 朱寿两手一叉腰,得意大笑。 有了本少爷,这大明的男子,有福了! 可也就在这时,常森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走上前来,幽幽地道:“朱公子,为了你稳妥生娃……” “要不,你也上来割上一刀?”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常森这厮,居然要割本少爷的卵子?! 第一百七十章 本少爷,要见到朱棣姐夫了?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看个热闹罢了,居然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常森啊常森,本少爷也没得罪于你啊,何至于要割本少爷的卵子? 啥仇啥怨? 他脸色一下黑如锅底,忍不住看向了常森,气咻咻地道:“常大人莫闹!” “在下不割,一点也不用割!” “再说,在下好心帮常家续香火、开枝散叶,你咋还恩将仇报呢?” “哼,惹不起你常家,在下躲得起,告辞!” 说罢,一转身,便要作势欲溜。 可此时的常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笑眯眯地道:“娃子,咱这可不是恩将仇报,乃是为了你好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想想,万一回头你跟徐家的妙锦妹子生不出娃,你家的长辈还不得活活抽死你?” “正所谓,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你今日割了,往后就再无此心头之患了啊!” 一旁的常升听罢,立马恍然大悟了! 哎…… 还是老三脑子转得快啊! 万一大外甥也犯了老二的毛病,生不出娃,大明的正统血脉岂不是要断了? 倘若日后大外甥认祖归宗、当了皇帝,偏偏无子嗣承继大统…… 定要天下大乱的啊! 正因如此,常家宁可挨陛下一顿收拾,也说啥得把这个弥天之隐患,扼杀于摇篮! 再说,割完了大外甥的卵子,常家入宫负荆请罪,说清了来龙去脉…… 搞不好,陛下还得龙颜大悦呢! 转念一想,他也忙不迭地迈步上前,堵住了朱寿的去路,大笑道:“娃子,这卵子,该割就得割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听咱一句劝,早割早利索呐!” 朱寿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忙摆手道:“不了不了!” “在下的卵子,好得不得了呢!” “也罢也罢!” “二位若是不信,大可睁大了眼睛瞧瞧!” 说罢,一咬牙、一跺脚,立马脱下了裤子。 他顺势一甩,顿时玩起了花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嘶! 常升、常森一左一右的俯下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二人把视线堵了个死死的,躺在台上的常茂急的不行,忍不住放声大叫:“快!让开一点!” “咱也要瞧瞧!” 等常升两人微微侧身之后,常茂顺势一看,也瞠目结舌的合不拢嘴。 随后,兄弟三人全都低下了头,一脸的羞愧。 奶奶个腿,大外甥这娃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舅不如外甥啊! 太尴尬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提起了裤子,眉飞色舞地道:“常大哥、常二哥、常三哥,咋样?” “在下说不用割,就不用吧?” 常升讷讷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道:“是不用……” 倒是常茂回过神来,顿时脸色一变,大叫道:“朱公子,什么什么常大哥?!” 话音刚落,常升、常森对视一眼,脸色也跟着绿了。 大外甥! 你啥意思? 屁大会儿的功夫,舅舅们成你兄弟了?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没觉得羞愧,反而舔着一张大脸,笑嘻嘻地道:“刚才常三哥不是管妙锦叫妹子?” “在下马上要和妙锦成婚,那按辈份的话,在下可不就得认三位为兄长了呀?” “常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兄长…… 闻言,常家兄弟脸色更不好看了。 尤其是常升,气的反手给了身为始作俑者的常森一脑门,破口大骂:“老三,你个混账!” “往后要是不会说话,休要放屁!” “常家满门英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缺心眼的杀才?!” 常森挠了挠头,脸上说不出的委屈。 大哥! 你打小弟也没用,大外甥死活的臭不要脸,咱也很无辜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瞪了一眼朱寿,没好气地道:“娃子,再乱扯辈份,莫说咱找你汤爷爷抽你啊!” “俺们拿你当子侄看待,你非要认俺们当兄弟……” “这倒是小事,可往后你定要遭报应的呐!” 报应?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问:“认个亲罢了,还有啥报应?” 常家三兄弟嘴角一阵抽搐。 大外甥! 你是一点也不怕陛下动怒,抽你这不肖子孙是吧? 可舅舅们怕呐! 再说,回头到了地下,舅舅们也不好向你的娘亲、外公交代呀! 哎,造孽啊! 常升感到一阵头大,不禁摆了摆手,说道:“娃子,报应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也罢也罢!” “老二有咱和老三看着呢,你这娃子,快回府歇着吧!”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告辞!” 说罢,朱寿拱手一拜之后,便转身而去,一路回到了府上。 刚迈步走下马车,一抬眼,竟见朱棣带着马和站在府门之外,遥遥四望。 一见他回来,燕王朱棣桀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豪迈的笑容,迎上前去,大声道:“哈哈哈,二弟!” “多日不见,你又俊俏了不少,都快赶上咱之英武了!” “呀!” “大哥!” 朱寿眼前一亮,立马跟他抱了一个满怀,笑嘻嘻道:“几日不见,想死小弟了呐!” “二弟!” “大哥!” 两人紧紧相拥,皆是一副兄弟情如海深的样子。 腻歪了大半晌,朱寿这才大笑一声,招呼道:“快,大哥,也别在这站着了,快快进府喝茶!” “走!” 来到正堂。 一落座,燕王朱棣也顾不得喝茶,立马开门见山地道:“二弟,咱今日来,是要有三桩大好事要跟你说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啥事啊?” 闻言,朱棣一指旁边站着的马和,笑道:“燕王朱棣上书举荐马和,陛下御旨亲封马和为大明船队副将,下辖十大宝船!” “等大明仁义之师出征入海,马和便可带回土豆了!” 朱寿面色大喜,连忙冲着马和一拱手,说道:“恭喜马公公啊!” 马和不敢自傲,赶紧跪了下来,感激的磕了三个响头,道:“朱公子言重了,奴婢能有今日,一切皆赖您之大功!” “此恩,奴婢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起来吧!” 朱寿伸手虚抬一下,示意他起身之后,忍不住激动地道:“哎呀呀,这么说来,本少爷吃上土豆炖牛肉有望,指日可待了?” “看来,回头得叫两头牛喝水呛死、吃食噎死呐!” 燕王朱棣一下愣了。 本王卧龙府上之牛,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多想,转而大笑说道:“二弟,这第二桩好事,也不瞒你,乃是燕王府找到河西之地的金矿了!” 朱寿眼睛一下瞪大,诧异地道:“呀,这么快就找到了金矿?” “是啊是啊!” “燕王府上善于堪舆之才不少,依你的指引,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呐!” “金矿之产量,大的惊人啊!” 说这话时,饶是他多年的深沉城府,面上也显得激动不已。 金矿之产,足以顶得上燕王府三年的开支! 这么一大笔巨银,大事可期啊! 朱寿这娃子…… 真不愧是本王看重的卧龙! 朱寿听完之后,则是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敢问大哥,对于这金矿,燕王朱棣咋说?” “二弟!” “这正是咱要跟你说的第三桩大好事!” 燕王朱棣激动的一拍案几,大笑说道:“燕王殿下晓得了此事,对二弟你那可是赞口不绝,说你一人,可胜十万百战王师!” “不光如此,为了请你出山,燕王殿下连夜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师!” “再过几日,燕王殿下便要亲自登门,拜访于你啊!” 燕王朱棣来了? 岂不是说,本少爷把便宜爷爷、混账老爹介绍给朱棣认识之后,全家就跟他一起去北平了? 朱寿心里激动不已,忙看向了朱棣,眉飞色舞地:“大哥,这么说来……“ “要不了多久,小弟就可以见到燕王朱棣这位姐夫了?” 话音刚落,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啊? 姐……姐……姐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口闷倒驴,朱棣怂了 姐夫? 一下子,朱棣面色尴尬不已。 他这才想起,老爹朱元璋颁下圣旨,赐婚于朱寿,命这娃子跟徐妙锦择日成婚了。 至于他,则是于洪武九年,迎娶了中山王的长女、徐妙锦的姐姐为正妻。 按辈份来说,可不就是朱寿的姐夫?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寿,笑呵呵地颔首道:“对对对,是姐夫,姐夫!” “二弟啊,想来以燕王殿下对你的赏识,定不会亏待了你这个连襟呐!” 说罢,心头感慨不已。 幸亏朱寿这娃子,压根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否则,本王这个当四叔的既跟他拜了把子,又是连襟,那得多丢脸呐?! 不过…… 倒也还好,本王既跟朱寿有这层连襟的关系在,一旦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岂不是要一心为本王出谋划策呀? 天助本王也! 闻言,朱寿立马放下心来,笑嘻嘻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哥,小弟也不瞒你,吕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小弟坑来了呐!” “只待燕王殿下上门,小弟拱手相送!” 燕王朱棣眼前一亮,连忙激动地道:“那敢情好啊!二弟,还是你本事大啊!” “咱佩服、佩服!” 不料,朱寿却摇了摇头,笑道:“大哥,小了,格局小了!” “一百万两银子罢了,小弟的爷爷坐拥洪武盐之利,家产那才叫大呢!” “爷爷说了,为报燕王礼贤下士之恩,要把全部家产献于燕王殿下!” “还有还有,燕王上门之后,小弟全家一起投奔燕王,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爷爷? 对于这个字眼,朱棣听得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问:“二弟,敢问你的爷爷是……” 话刚问一半,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摇头晃脑地道:“大哥,你看你,急个啥啊?” “若把小弟的家世如实相告,那还叫惊喜吗?” “也对也对!” “是咱唐突了!” 听他这么一说,燕王朱棣也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转而问道:“二弟,你若全家去了北平,于京师中的诸多生意咋办?” “难道,要全割舍了?” 朱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洪武盐,哪卖不是卖?” “至于梅山的铁矿,有盐铁转运司、徐家看着呢,也不用愁银子滚滚来啊!” “再说了,小弟也不缺这一个赚银子的办法!” “北平寒苦,等去了之后,小弟打算干烈酒乱七八糟的买卖!” 烈酒?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摇头失笑道:“二弟,不是咱多嘴,北平的酒,乃是大明第一烈!” “你咋卖,也卖不过人家啊!” “要不,咱修书一封,叫燕王殿下给你走个后门,把酒专司供于燕王府?” “这样一来,也省得你再卖赔本了!”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大哥,用不着这么麻烦,小弟卖的酒,才是真正的大明第一烈!”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把本少爷酿的酒,端来给本少爷的结拜大哥常常!” “是,少爷!” 须臾之后,管家老方端着一碗酒水,迈步走入正堂。 一端上来,一股清新醇厚的酒香顿时四散开来,满堂充满了酒之香醇。 朱棣看着杯中清澈犹如明镜的酒水,一下愣了。 咦? 这竟是酒? 可很快,他脸色不好看了,忍不住道:“二弟,你这是瞧不起咱啊?” “咱饮酒,一向是海量!” “区区一碗,还不够润喉的呢!” 说到这,他立马豪迈的大手一挥,振声道:“莫要吝啬,直接给咱来一坛!” 朱寿面上似笑非笑,道:“大哥,别说一坛,你这一碗下去,恐怕都得喝醉过去呢!” 大哥啊大哥! 这可是蒸馏出来的五六十度烈酒,岂是那些个十几度的淡酒相提并论? 可此时,朱棣一脸的不信邪,气咻咻地道:“二弟莫闹,西域的葡萄酒,燕王府的百年陈酿,咱抱坛开喝,那也是醉不了!” “来,咱这就给你喝一个看看!” 说罢,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入口柔和,带着些许甘甜,吞入腹中之后,竟又好似火灼,直冲脑门! 下一刻,他两眼瞪的滚圆,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他的脸上,转瞬泛起了红潮,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呼出来的气息,竟都带着浓烈的酒味! 他震惊下意识的站起,身子却是摇摇晃晃,如同中了蒙汗药一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好在一旁的马和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了他,赶紧问道:“您这是咋了?” 朱棣脸色通红不已,张嘴大叫道:“这酒,上头!” “好他娘的烈啊!” “饮了此酒,如饮琼浆玉液,咱往常喝酒,那就是喝尿啊!”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寿,羞愧不已地道:“二弟,咱打脸了!” “敢问这酒,叫啥名啊?” 朱寿面上笑嘻嘻,一字一句地道:“闷倒驴!” 闷倒驴…… 这啥破名字? 岂不是说,本王成了一头驴了?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尴尬地道:“酒是好酒,还真就一口就倒……” “二弟,咱收回刚才的放肆之言,你这酒,才是大明第一烈啊!” “肯定呀,不然小弟酿这酒干啥?”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立马起了玩闹之心,嘿嘿笑道:“大哥,你不愧是海量,一碗下去都没醉倒,既然如此……” “老方!” “快!” “赶紧捧一坛更烈的新酒过来,叫本少爷的结拜大哥,今日好好的喝个尽兴!” 管家老方也很耿直,连忙躬身道:“老奴谨遵少爷之命!”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可此时,燕王朱棣面色大骇! 卧槽? 一碗差点叫本王喝的脑袋直发昏,这要是喝一坛,本王还不得醉死当场? 他顿时吓的一个激灵,疯狂摆手道:“不了不了,莫要麻烦方管家了!” “咱怕了,咱不喝了呐!” 朱寿心里直偷乐,嘴上却放声大叫:“别啊大哥,若喝一碗,岂不是小弟待客不周?” “正所谓,一口闷倒驴,好似快活仙!” “今日,怎么也要喝个尽兴啊!” 闻言,燕王朱棣吓得心直突突,脸色大变之余,急忙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了,咱要回家睡觉了!” “二弟,告辞了啊!” 说实话,很蹩脚的借口。 堂堂一个镇压北平、杀伐果断的燕王之尊,竟怂的要死,居然要赶着回去睡觉…… 而这话一出,朱寿顿时急了,忙道:“大哥急啥?你若走了,这坛新酒谁来喝啊?” 朱棣也不含糊,顺口便道:“二弟,这不还有你呢吗?” 朱寿顿时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大哥莫闹,天知道小弟酿出的到底是个啥玩意……” “万一,把小弟喝傻了咋办?” 嘶! 朱棣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得脸都绿了。 卧龙啊卧龙,你是一点也不怕本王喝傻了是吧? 缺不缺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兵安南,朱元璋御封屎国公! 对于朱寿,燕王朱棣是真的怕了。 这娃子,望之不似好人呐! 要是本王因一坛酒而喝出个好歹,岂不是贻笑大方? 堂堂藩王的脸面,还不得丢尽了? 转念一想,他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二弟,你这美酒,咱可无福消受呐!” 朱寿脸色一板,说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给小弟面子喽?” 啊? 卧龙这厮一向小心眼,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回头拐不走可就尴尬了! 燕王朱棣面色变幻了几下,顺手一指马和,振声道:“二弟,这酒,咱是喝不了!” “不过,马公公大可以代咱而喝啊!” “马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马和听得脸都绿了。 不是吧? 燕王殿下,您这就把奴婢给卖了? 可出于一片赤胆忠心,他也不敢不从,咬牙一跺脚,便道:“朱公子,此酒,奴婢来喝,莫要为此坏了你们兄弟的情谊!” 倒是朱寿摇了摇头,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马公公若是喝出个好歹,本少爷可就吃不着土豆炖牛肉了!” “这坛酒留着,等燕王上门请他喝吧,也好叫这位殿下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何为大明第一烈!” 闻言,燕王朱棣一脸的懵。 该死啊! 到头来,还不是本王来喝? 他急的满头大汗,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二弟,不如把这坛酒叫咱带回去送于燕王吧!” “天下藩王入京,陛下定要在宫中举行家宴!” “趁此良机,燕王正好拿此美酒,一来在诸王面前好好露个脸,二来也可替你的闷倒驴打响名头,岂不美哉?”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呀,这个办法妙!” “要是此事功成,闷倒驴之利,小弟送于大哥一成,燕王两成,如何?” 咦? 既有银子拿,还可装足了脸面…… 好事啊! 燕王朱棣立马一拍大腿,大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弟,咱得回家睡觉,走了,走了啊!” 说罢,带着马和一转身,作势欲走。 “且慢!” 朱寿忙是抬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马公公,此乃出海索物之图谱!” “其上,本少爷画了土豆、辣椒、金鸡纳树等等一应神物!” “你入四海之后,大可按图索骥!” 马和接过之后,顿时一愣,忍不住问:“敢问朱公子,辣椒、金鸡纳树又是何物?” 朱寿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道:“北平寒苦,本少爷的爷爷年纪大了,万一因此生出了冻疮……” “这辣椒,辅以药膳,正好可以推宫活血,医治此病!” “至于这金鸡纳树……”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棣二人,一字一句地道:“此物,正是抗疟疾的圣药!” “安南、占城国之地,多生毒虫、易发疟疾!” “这金鸡纳树,可保我大明王师,消了此病之患,一力灭了安南,纳其为疆土!” 啥? 抗疟疾?! 一下子,燕王朱棣二人齐齐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年头,天下诸地爆发的瘟疫,几乎都是疟疾! 不光是百姓受苦受难,连大明王师也难以遭到幸免,甚至因军户常聚集操练,事态蔓延更烈。 且不提北平,就说西平侯沐英镇守的云南,一旦染上了疟疾,动辄数万人病死,大军彻底失去无匹之战力! 可若是有了似金鸡纳树这等圣药…… 疟疾,定将再也不是大明的心头巨患了啊! 转念一想,朱棣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无比郑重地道:“马公公,金鸡纳树,不吝于土豆之重!” “他日入四海,不管如何,都要把此物带回大明!” “拜托了!” 马和也深知其中之利害,连忙拱手道:“放心,为了大明之安,奴婢誓死不负二位之托付!” “谁敢挡奴婢之路,万炮齐轰!” “朱公子,奴婢这就去刊印此册,再寻农家之人随宝船挥师四海,免得有所疏漏!” “去吧去吧!” 说罢,马和抱起管家老方送来的一坛闷倒驴,随朱棣转身出府。 迈出走出府门的那一瞬,朱棣回身遥望,脸上满是笑意。 卧龙! 下次相见,咱可就不是你的结拜大哥,而是以堂堂燕王之尊,拐你回北平了! 哈哈哈! 娃子,且拭目以待,等着吓上一大跳吧! 朱寿站在原地,则是一脸激动的喃喃道:“大事可期,大事可期矣!” “容本少爷想想,帮燕王朱棣靖了难之后,讨个啥国公封号好呢?” “镇?” “寿?” “荣?” 正陷入沉思之时,胡青礼窜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少爷,可否容小人回鸿胪寺一趟?” 朱寿回过神来,皱眉问:“啥事?” 胡清理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少爷,鸿胪寺来了消息,明日早朝,大明皇帝陛下要召见小人!” 呦? 这么说来,经便宜爷爷说和,洪武皇帝应了那几条计策了? 于是,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挥手说道:“行,滚蛋吧!” “上完了朝,赶紧回来掏粪!” “是,少爷!” 胡青礼连忙领命,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这位大明皇孙…… 厉害啊! 本太子的占城国,有救了! ……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坐于御案之上,环伺群臣,威严似海。 一旁,随侍的太监迈步上前,高声唱道:“宣,占城国使臣觐见!” 声音传出殿外之后,胡青礼立马带着一众使臣迈步入殿,跪地而拜:“下臣胡青礼,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胡青礼纳头再拜,振声高呼:“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感念大明天恩,今,再献国书!” “下臣朝贡之礼,尽书于内!” “还望大明皇帝陛下应允,出兵救我占城国于水火!” 说罢,两手毕恭毕敬的奉上国书。 一个太监拾阶而下,转瞬打开国书,高声宣读。 万世称臣! 六品官员以上之任免大权! 不再设军! 大明王师永驻占城国! 年年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当太监宣读完毕之后,群臣的面色齐齐的大震! 乖乖! 一旦施行这几个朝贡大礼,只要大明愿意,挥手便可改占城国为占城府了吧? 这胡青礼,脑子怕不是被驴踹了? 可很快,大学士刘三吾率先回过神来,忙不迭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占城国乃我大明忠烈之藩属!” “我大明为其出兵平乱,当义不容辞!” “陛下,臣方孝孺附议!” 一旁的方孝孺紧随其后,迈步出列,慷慨激昂的振声道:“占城国所献之国书,看来是深受我大明的教化了!” “既得了教化,那我大明定要出兵不可呐!” “陛下若不答应,臣一头撞死、血溅朝堂!” 闻言,胡青礼心头一阵尴尬。 好家伙! 方孝孺这老家伙,先前可是口口声声说占城国不得教化,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玩起了死谏? 本太子服了! 也就在这时,颍国公傅友德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臣傅友德上谏,我大明定要挥师入占城国,灭安南、解藩国之患!” “臣常升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臣等也附议!” 说罢,一众淮西武将齐齐叩首之余,心里直发笑。 大明王师永驻占城国! 灭安南之军功不算,再来一个永驻…… 岂不是如西平侯沐英永镇云南一般,当世代受皇帝隆恩,为大明镇压藩屏? 此时,吏部尚书詹徽也是眼前一亮,心头说不出的激动。 六品以上的官员任免之权…… 吏部的权柄定要烈火烹油,他詹徽的权柄也要盖压朝堂呐! 他忙不迭地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詹徽,亦谏言我大明出兵,为占城国平乱,灭安南、开疆土!” 一旁的户部尚书赵勉也随之出列,大声道:“陛下,六十万石粮食入大明,当活百姓无数!” “臣赵勉,附议!” 出于黄子澄的前车之鉴,群臣也不敢犯起糊涂,连忙叩首:“臣等附议!” 见满朝文武尽皆上奏,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挥,淡淡道:“咱准了!” “定远侯王弼何在?!” “臣在!” “咱命你统兵十万,挥师入占城国,灭安南,择日出征!” “臣遵旨!” 见此事尘埃落定,胡青礼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叩首:“下臣胡青礼,叩谢大明皇帝陛下之隆恩!” “不过……” “大明皇帝陛下,容下臣大不敬,安南挥师三十万,大明只遣十万王师,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立马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冷道:“三十万?” “安南之兵,号称罢了!唬住你占城国,还唬得了咱朱元璋?” “咱遣十万大军去揍狼子野心的胡氏父子,都是高看他们了!” 听陛下这么一说,文武群臣的脸上,也是一片坦然。 大明开国之兵锋,天下无匹! 定远侯王弼,曾沐英征西番,又随傅友德征云南,再随冯胜、蓝玉讨北元,身负诸多征讨蛮夷之经验,百战不败! 区区安南,有何惧哉?! 于是,胡青礼也不敢再言,赶紧叩首说道:“是下臣错了,下臣错了……” 朱元璋微微凝眸,低头看向了他,淡淡道:“胡青礼,你既得了大明的教化,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啊……” “要封你一个国公之位!” 啥? 陛下要封胡青礼这厮为国公? 群臣一片哗然! 至于胡青礼,则是心头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难道…… 正心中迟疑之际,朱元璋大手一挥,面上似笑非笑:“传旨!” “今,封胡青礼,为我大明屎国公!” 胡青礼脸色大变,瞬间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还真就封本太子为屎国公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方孝孺遣门生入海,三抢之策 这一刻,胡青礼满脸的懵。 屎国公…… 本以为是朱寿的玩笑之言,可没想到,大明皇帝陛下竟当真了? 大明皇帝陛下,也太宠这个孙子了吧? 国公之位好是好,问题在于,这封号也不好听啊! 往后一出门,逢人见了本太子,还不得拱手一拜,说:“呀,原来是专司天下屎尿之事的国公爷当面,失敬失敬!”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呐! 也罢也罢! 本太子,终究是舔上了朱寿这位大明皇孙了! 哼,别人想要这国公之位,还打死也求不来呢! 转念一想,他内心顿时通达了不少,立马纳头便拜,高呼道:“下臣屎国公,万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闻言,颍国公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心里一点也没有生出嫉妒之心。 一个虚设的国公尊位罢了,对于拥立皇长孙的大局,毫无影响! 再说,冲屎国公这名号…… 搞不好,正是一向缺德的皇长孙,谏言陛下敕封的呢! 接着,众人连忙拱手,大声道:“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想起了老四徐增寿的交代,登时迈步出列,抱拳道:“陛下,臣有本奏!”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既封我大明国公之尊……“ “臣谏言,当迎占城国诸贵族子嗣入京,以聆大明之教化!” 一下子,大学士刘三吾目光连连闪烁。 咦? 教化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 岂不正是以夷制夷? 好事啊! 不过…… 若施教化,定要叫最是迂腐之儒前去教化不可,否则诸贵子嗣生出不臣之心,反噬于大明可就不妙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拱手道:“陛下,魏国公之言,臣附议!” “臣谏言,当由方孝孺为诸贵之师,施以教化!” 呀! 老刘啊老刘,你不愧是老夫的至交,总算给老夫捞来了一个好活计呐! 不、不对! 若去教化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海外诸国咋办? 老夫要教化无数化外之民的啊! 纳一个女子为妾,和纳一大帮女子为妾,老夫定是选其后者而从之啊! 方孝孺顿时急了,连忙拱手道:“陛下,臣……” 可话刚开口,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刘大学士之上谏,咱准了!” “方孝孺!” “咱命你为占城国诸贵子嗣之师,专司教化!” 圣旨一出,方孝孺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敢不从,忙领命道:“臣遵旨!” 见这头老犟驴哭丧着一张脸,朱元璋则是心头一阵舒爽。 果然! 还是老刘懂咱朱元璋的心思啊! 叫方孝孺这个腐儒去教化,日后的占城国诸贵族定是一个比一个的迂腐不堪,为大明忠烈之走狗! 经略占城国之夷,稳了! 下一刻,他便看向了大学士刘三吾,笑呵呵地道:“我大明,秋闱在即!” “刘三吾!” “此次秋闱,你为主考官,为我大明择其良才,而兴万民之福祉!” 刘三吾连忙拱手,道:“臣遵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环伺群臣,大手一挥:“退朝!” 说罢,转身而去。 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方孝孺便急的上窜下跳,立马叫来一个门生,赶紧吩咐道:“去,把你的师兄弟全叫来府上,老夫有大事相商!” “是,恩府!”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方府。 方孝孺坐于主位,目光扫向了站在正堂之中的一众门生,问道:“都来了?” 众人连忙行礼:“学生拜见恩府!” “敢问恩府,不知叫学生们前来,所为何事?” 方孝孺微微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大明,不日便要开了海禁,挥仁义之师入海,宣天朝之威!” “这海外诸国,存有无数化外之民一事,尔等都晓得了吧?” 众人再拜:“学生们定是晓得,恩府的意思是……” 方孝孺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大明仁义之师出征之日,老夫本想着随宝船入海,前去教化诸民!” “可陛下颁了圣旨,老夫不可离京!” “至于这教化海外万民之事……” 说到这,他目光一扫众人,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欲命尔等入海外诸国,传孔孟之道,可有为大明、为圣贤舍生取义者?!” 嘶!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恩府,竟叫我等去海外传以圣人之道? 教化、教化! 尤其是教化了无数化外之民,当名垂千古啊! 这么好的事,恩府竟拱手相送了? 一下子,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连忙深施一礼,振声高呼:“恩府,为大明计,我等愿往!” “恩府不可往,学生代其劳!”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当皆为我大明教化之土!” 一道道断喝,声振屋瓦。 方孝孺捋须,很是满意的颔首,宽慰的笑道:“不错不错,尔等不愧是老夫得意之门生!” 说罢,亲自站起身来,展开了一副放大版的四海万国之舆图。 “周正!” “学生在!” “你领几人,带上孔孟之书,随宝船入海,前去教化爪哇之民!” “学生领命!” “赵衍!” “恩府尽管吩咐!” “你领几人,前去教化暹罗!” “是,恩府!” “……”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方孝孺的安排之下,一众门下学生尽有了教化的去处。 方孝孺背着双手,看向一众门生,大声道:“尔等记住了,此番前去教化,既为孔孟之道传于诸国,也为大明立滔天之文功!” “教化万民,得叫这帮蛮夷先遵大明,再遵孔孟!” “主次不可乱!” “你等晓得了吗?!” 众人忙不迭大叫:“学生谨遵使命,誓死不可违!” 方孝孺重重点了点头,颔首道:“若谁敢违命,休怪老夫逐出门墙,上谏陛下诛其九族!” “学生不敢!” “来,告诉老夫,此去何为?” “教化万民!” “诸地之金银,乃是罪孽深重之脏物!” “化外之民欲得安宁,当请我等为其洗清罪孽,迎金银送回大明!” “诸地之兵戈,乃是杀生无辜之恶器!” “化外之民欲得太平,当请我等收缴生铁大矿,迎矿铁送回大明!” “诸地之女子,乃是败国殃民之祸水!” “化外之民欲得国祚,当请我等清点倾城美女,迎狐媚送回大明!” “挡我等教化者,亡祠灭种!!!” 众人纷纷激动的大吼,说不出的慷慨激烈。 一瞬间,方孝孺心头很是感慨。 皇长孙啊皇长孙! 老臣别的不多,门生遍天下! 待您认祖归宗、且登基之后…… 老臣定献上教化之文治大功! 这回,您总不至于诛杀老臣的十族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卧槽,父皇和大哥咋在卧龙府上? 一想到自己再无诛十族之危,方孝孺可谓是激动坏了。 他看向了一众门生,止不住的捋须大笑道:“尔等之说法,老夫很欣慰!” “有尔等前去教化,乃是海外诸国万民之福啊!” “放心,入了四海之后,尔等的家室、妻女,老夫定照顾妥善了!” 众人纳头便拜,振声高呼:“学生万谢恩府!” 话音刚落,一个门生眼珠子一转,迈步上前,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恩府,入海教化一事,可要知会一声孔门衍圣公?” 衍圣公,乃孔子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 此封号,始于宋代,相当于八品官职,元廷则为三品。 直至大明开国,升为一品文官,班列文臣之首。 天下人的读书人,世尊衍圣公一脉,也以配享孔庙为毕生之荣。 当代衍圣公,名叫孔讷,于洪武十七年袭封,官居正一品! 孔讷! 地位显赫,诸儒共尊! 可此时,方孝孺听完之后,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骂骂咧咧地道:“知会个屁!” “尔等一个个的,都给老夫记好了!” “入海教化,乃是为我大明、为陛下教其万邦来贺,不是为衍圣公一脉之墙头草,当牛做马!” “谁若是非不分,立马滚出老夫的门下!” 啥? 逐出门墙?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称是。 不过,也有人下意识地问:“可是恩府,衍圣公,毕竟乃是孔孟之道的正统啊……” 话还没说完,方孝孺气的大怒,顺手给了他一耳光,骂道:“迂腐!” “老夫一世英明,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榆木头?” “孔孟是孔孟,衍圣公是衍圣公!” 说到这,他满脸的恨其不争,怒声道:“孔讷这厮,连他老祖宗的学问,说十句都得磕巴三句话,敬他干甚?!” “孔孟正统?” “我大明皇帝认其是正统,才是正统!” “若是大明皇帝不认,孔讷放一百个屁,你们都得给老夫当作耳旁风,听懂了吗?!”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当年,皇长孙尚在宫中之时,孔讷这厮仗着自己乃是孔门之子孙,出口大不敬! 这教化万民之文治大功,乃是他方孝孺一心筹谋,献于皇长孙的重礼! 若是孔讷晓得了此事,还不得把这功劳全都揽入孔门,叫衍圣公府之美名,传世万万年? 哼! 老夫方孝孺,决不可叫衍圣公一脉摘了桃子! 见恩府大发雷霆,一众门生则是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放声大叫:“恩府,学生悟了,悟了啊!” “恩府放心,我等乃天子门生,定是只尊陛下,不尊衍圣公!” “如违此言,我等断子绝孙!” 方孝孺这才转怒为喜,笑呵呵地摆手道:“尔等之言,深得老夫之心也!” “去吧!” “该刊印圣贤书的去刊印,该打点行囊的去打行囊!” “等我大明开海出征之日,老夫亲自为你们壮行!” “是,恩府!” 众人恭敬的三拜之后,纷纷领命而去。 望着一众门生离去的背影,方孝孺仰天大笑。 皇长孙! 老臣已备重礼,定万死拥立于你这位嫡传正统呐! …… 就在方孝孺带着一众门生忙的不亦乐乎之时,谨身殿内,蒋瓛正在向朱元璋奏报京中诸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满面的古怪,问:“吕家和曹家火拼,吕章那个杀才居然输了?” “还赔了曹家六个小妾?” 蒋瓛一脸的尴尬,躬身说道:“回皇爷,据锦衣卫奏报……” “曹家之人好似受了高人点拨,专挑吕章的屁股下黑手!” “当晚,吕章请了全京师的名医入府诊治,恐怕一辈子也治不好自个的腚眼了!” 朱元璋听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失笑道:“有点意思啊!” “吕章这厮,看来是赔了小妾又折兵啊!” “也罢也罢!” “尽管叫这帮江南士族内讧去吧!”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一旁的朱标,问道:“标儿,方孝孺遣门生入海教化万国这事,你咋看?” 朱标连忙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行!” “方孝孺迂腐,他的门生也是一脉相承,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有这些腐儒帮朝廷教化万民,可使我大明王师不染半点污名!”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听标儿的,叫他们去祸害海外诸国去吧!” 也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千户迈步入殿,叩首道:“陛下,燕王殿下携重礼,带了藩王印玺,要去商贾朱寿的府上!” 呦? 藩王印玺? 老四这是不装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大手一挥道:“标儿,走吧,咱们爷俩也该跟寿儿一起投奔老四了!” “是,父皇!”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一路快马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朱标放声大叫:“寿儿!寿儿!爹和你爷爷来看你了!”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朱寿嗖的一下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道:“呀,老头子,混账老爹!” “你们来晚了啊!” “府里刚吃完一头上吊而死的母牛,不然的话,你们大可以吃上一顿全牛宴了呐!” 全牛宴…… 朱元璋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啊你,轻点吃吧,耕牛何其无辜?” “寿儿,你爷爷说的没错!” 一旁的朱标也是气咻咻地道:“吃了母牛,小牛犊咋办?”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混账老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母牛上吊之后,小牛犊哀莫心死,一个不慎,崴脚崴死了,与其娘亲一锅炖出来了啊!” 一下子,朱标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至于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去,给寿儿找一件厚袄子穿上!” “是,老爷!” 管家老方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领命而去。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道:“老头子,这还没入冬,叫孙儿穿袄子干啥?” 朱元璋背着手,笑眯眯地道:“你这娃子,咱是你爷爷,还能害你不成?” “听话!” “省得一会腿疼、屁股疼!” 说罢,老方折返而归,把一件袄子披在了朱寿的身上,语重心长地道:“少爷,定要穿好了啊!” 朱寿一脸的懵。 一旁的朱标,也是眉头一皱。 什么鬼? 不是父子联手吓一吓老四吗? 父皇给寿儿披袄子干啥? 要揍,孤也是揍老四啊! 难道…… 父皇被老四给气糊涂了?! 心中正诧异之际,燕王朱棣坐着的马车,也停在了府门外头。 他迈步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庭院,桀骜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畅快笑意,喃喃道:“卧龙啊卧龙,本王朱棣,来了!” 马和迈步上前,看着他一身的锦服,躬身问道:“殿下,您既然要请朱公子出山,为何不穿藩王蟒袍?” “你不懂!” 朱棣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本王若穿着蟒袍来见朱寿,他定要叩拜本王,那可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本王啊……” “要给这娃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本王很想看看这娃子,当晓得本王正是他的结拜大哥之时,吓坏了的样子!” 马和恍然大悟,连忙拱手:“殿下高明!” “行了,你且在这呆着,本王进去一见卧龙!” 说罢,燕王朱棣迈步入府。 朱寿! 嘿嘿嘿! 娃子啊娃子,本王来拐你回燕王府啦!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他一跨过门槛,便激动的放声大叫:“二弟,本……” 可话刚开口,一抬头,朱寿爷孙三人的面容,直直映入了眼帘。 尤其是见到了朱元璋、朱标之后,他一下傻眼了! 哐当! 堂堂燕王之尊,仿佛见到了鬼一般,瞬间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哎卧槽槽槽! 本王的父皇和大哥,咋在这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棣傻眼,本王的反心泄露了? 一瞬间,燕王朱棣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鬼? 父皇和大哥,咋在朱寿这娃子的府上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抬手一指朱棣,转头问道:“寿儿,快跟爷爷和你爹说下,这位是谁啊?” 话音刚落,朱棣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 爷爷? 爹? 那岂不是说…… 朱寿这娃子,正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原来,雄英这娃子真活着呐! 好! 太好了呐! 等等! 本王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了?!!! 正内心翻江倒海之时,朱寿连忙疾步上前,亲手把燕王朱棣搀扶而起,关切地道:“呀,大哥,你没事吧?” “这咋还这么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呢?” 啥玩意? 大侄子,你还管四叔叫大哥? 闻言,朱棣急的上蹿下跳,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住嘴! 快住嘴啊! 大侄子,四叔待你不薄,何至于往死里坑四叔?! 要是叫你爷爷和你爹晓得了这层关系,咱们叔侄可就完蛋了!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上前,作势欲捂大侄子的一张臭嘴。 “哎呀大哥,莫拦小弟!” “你怕个啥呀?” 朱寿一点也不嫌事大,转头便看向了朱元璋父子二人,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隆重的跟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正是咱的结拜大哥!” 燕王朱棣面如死灰! 完了! 这回本王完了呀! 现在跑路出海,还来得及吗? 也就在这时,朱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冽的目光盯着朱棣,一字一句地问:“寿儿,你说……” “这混账,是你的结拜大哥?!” “正是!” 朱寿两手一叉腰,满脸骄傲地道:“混账老爹,不瞒你说,孩儿和大哥,一见如故!” “有孩儿的大哥在,咱们爷三投奔燕王朱棣一事,板上钉钉!” “咋样咋样?” 话刚说完,朱标登时勃然大怒,放声怒吼:“咋样个屁!” “小畜生,你竟敢跟自个的堂叔结拜,咱今日非抽不死你不可!” “逆子,受死吧!”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转瞬冲向了朱寿。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少爷的结拜大哥,竟是自己的堂叔?! 该死啊! 本少爷也没听便宜爷爷说过,家里有这么一个缺德冒烟的堂叔啊! 这不是坑死老实人吗?!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棣,一脸幽怨地道:“大哥,你坑害小侄,不地道啊!” 燕王朱棣顿时急了,破口大骂:“大侄子,都死到临头了,还甩什么锅,赶紧跟大哥跑哇!” “再不跑,明年此时,咱俩坟头草都得三丈高了!” “啊对对对!” “大哥,听小侄的,分头跑!” 可刚迈开腿,朱元璋立马闪身而出,挡住了叔侄二人的去路,冷冷道:“跑?往哪跑?!” “你们两个混账合起伙来,不干人事是吧?” “还敢降了咱的辈份,咱扒了你们的皮!” “木儿莫慌,爹来助你抽这两个大逆不道的缺德玩意!” 说罢,连忙抄起鞋底,便要把这对叔侄击杀于鞋底之下。 见去路被堵死,朱寿心头慌得要死,急得火急火燎,放声大叫:“老头子,这可是您逼孙儿的,今日,孙儿跟您老拼了!” 嘶! 燕王朱棣登时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侄子心性这么刚烈呐? 居然敢跟老爷子呲牙? 可下一刻,在他震惊不已的目光注视下,竟看着朱寿脚底一抹油,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等骑上了屋脊,朱寿如同逃出了生天一般,摸了把额头吓出的滚滚冷汗,笑嘻嘻地道:“大哥,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消停挨揍吧!” “小侄自身难保,可就不管你的死活了呐!” 朱棣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大侄子,你这就把四叔给卖了? 卖四叔也就罢了,四叔还不得被父皇和大哥活活抽死啊?! 正想着,朱元璋父子二人已是联手冲到了近前,齐声怒吼:“你个混账,速速受死!” 出于对老爹、大哥的畏惧,堂堂燕王朱棣,竟吓得浑身直哆嗦。 随后,他一咬牙、一跺脚,也随之窜上房顶。 只见屋脊之上,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痛骂对方的缺德,还是该惺惺相惜,俱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看着这一幕,朱标气的怒火满面,大吼道:“逆子!孽弟!给咱滚下来!” 朱棣定了定心神,连忙赔笑道:“大哥,你听小弟解释啊!” “小弟……”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朱寿想也不想,也顺口应和道:“是啊大哥,事出有因,你听孩儿细细说来啊!” 大……大……大哥? 雄英这兔崽子,居然敢跟孤称兄道弟?! 闻言,朱标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下来是吧?” “行,咱上去抽死你们两个缺德叔侄!” 刚要上房,朱元璋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拦住了他,笑呵呵地道:“木儿,急个啥?” “万一你出了个好歹,咋办?” “你管工部尚书沈溍借来一门轰夷大炮,一炮把他们轰下来,不就成了?” 啊? 父皇心这么狠呐? 朱棣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大叫道:“堂伯莫闹、莫闹啊!” “隶儿乃是无辜的呀!” “小侄常年呆在北平,也没见过大侄子,这才闹出这等荒唐之事来的呐!” 说这话时,他心头尴尬不已。 得! 看父皇这样子,压根没想泄露自个的身份! 为了不被挨揍,本王就当一回父皇的堂侄了吧! 朱元璋听罢,也顺势演起了戏,气咻咻地骂道:“混账,你也有脸说?” “你娘死的早,你爹……不提也罢!” “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还在燕王府给你谋个差事,你就这么报答咱?” “痛快下来受死!” 怪不得…… 朱寿听得恍然大悟之余,心里也止不住的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哎呀呀! 便宜爷爷和混账老爹的火气,有点大啊! 不成、不成! 这要是挨上了揍,本少爷还不得立马去世啊? 转念一想,他连忙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一指天上,诧异地道:“呀,大哥快看,有头会飞的牛!” “啥?” 正吓昏了头的朱棣,下意识抬头望去,懵逼的道:“大侄子,这也啥啥没有啊……” 话刚说一半,朱寿用足了气力,一脚踹向了他的屁股:“走你!” 大侄子! 你又卖四叔! 一下子,朱棣又急又怒,整个人显得重心不稳。 正要跌落下去之际,他气的顺势一拉朱寿,叔侄二人顿时在屋脊上滚了个几圈,噗通一声,跌落了下去。 好在朱棣也是个实在人,于空中一转身,便给朱寿当起了垫身的沙包,也不至于摔坏了大侄子。 朱寿堪堪站起身之后,气的大骂:“大哥,你坑小侄!” “大侄子,休要诬赖,是你先坑咱的啊!” 朱棣一本正经地道:“咱们既是叔侄,又是结拜兄弟,定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这叔侄二人窝里横,朱标都气笑了。 死到临头,还敢在这扯犊子? 在抽儿子还是揍四弟之间,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鞋底立马疯狂朝朱棣脑门砸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大哥!” “小弟错了,错了啊!”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可此时,朱标攻杀之势依旧不减,反而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之余,转头大叫:“爹,您老也别闲着,快抽寿儿这混账啊!” “好好好!”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立马朝着朱寿走了过去。 朱寿吓得脸色一片惨然,惊恐大叫:“老头子,你不要过来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那硕大的鞋底,竟是直直抽了下来。 完了! 这顿揍跑不掉了! 一瞬间,朱寿吓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等鞋底抽在了身上,他却发现,力道竟如挠痒痒一般的轻飘飘。 咦? 不疼? 还是本少爷已经被便宜爷爷一鞋底抽到下地府了? 他下意识的微微睁眼,一下愣住了。 只见朱元璋怒气十足的目光,融化了下来,充满了宠溺的笑意:“愣着干甚,快叫啊!” 朱寿大喜过望,忙故作疼痛之状,大叫道:“啊疼!” “老头子,莫打!” “孙儿知错了!” 他一边胡闹的叫着,一边便跟便宜爷爷呆在一旁,看起了朱标揍弟的热闹。 等过了大半晌,朱标终于没了气力,这才看着躺在地上的朱棣,冷道:“哼,这回姑且放你一马!” “再干缺德之事,咱还抽你!” 说到这,他一转头,看向了朱元璋爷孙二人,顿时一愣:“咦,寿儿你咋一点也没事?” 朱寿也不含糊,一脸坦然地道:“噢,这个啊……” “混账老爹,孩儿受的乃是内伤!” 内伤…… 朱标嘴角一阵抽搐。 这兔崽子,还想糊弄孤? 罢了罢了! 今天实在没啥气力了,回头再抽这大不孝的逆子! 至于燕王朱棣挨完了揍,一下翻身而起,鼻青脸肿的站着,心里可谓是欲哭无泪。 哎! 本王大意了呐! 还好还好,父皇和大哥消完了气,本王也就啥事没有了!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面上涌起一抹似笑非笑,转头慢悠悠地问:“寿儿,你上次说,燕王朱棣他……” 朱寿想也不想,便立马接过了话茬,说道:“燕王,要造反了!” 噗通! 朱棣面色大骇,又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几乎吓得昏死了过去! 卧槽! 本王之反心,竟暴露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啥,孤和老四一起当皇帝? 眼看燕王朱棣摔倒在地,朱寿连忙上前搀扶而起,忙问:“大哥,你这是咋了?” 朱棣面色尴尬不已,讷讷地道:“咱……咱腿麻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心神巨颤,吓得头皮都炸了! 不是吧? 本王之反心,也就道衍和尚姚广孝略知一二,大侄子咋知道的这事? 大侄子啊大侄子! 你不把四叔坑死,是不是心里不舒坦啊? 人家都是打了瞌睡送枕头…… 本王倒好,活活被自己的大侄子砍完了脑袋之后,还要追着鞭尸呐!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作祟之下,他连忙摆手,断然道:“不,不,不!” “大侄子,此乃荒唐之言!” “燕王殿下为大明戍边,对陛下、对太子忠心耿耿,他打死也不会造反!” “莫说咱告你毁谤啊!” 朱寿摇了摇头,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笑眯眯地道:“大哥,小侄向来耿直,岂会胡说八道呢?” “太子一死,皇孙朱允炆登位,燕王朱棣定要起兵造反,登基称帝!” “年号……“ “永乐!!!” 啥? 永乐? 原来,永乐大炮,竟是雄英为老四准备的好东西? 一下子,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的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尤其是朱标,登时气的心头大怒! 该死啊! 老四何德何能,竟把雄英的孝心全给抢走了? 他越想越气,便顺手抄起鞋底,疯狂朝着朱棣的脑门拍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寿儿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说燕王造反,就定是要造反!” “你这混账,身在北平,敢说不知燕王朱棣的谋逆之心?!”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朱棣心里委屈的要死,忙不迭大叫道:“大哥,莫打、莫要再打了啊!” “小弟立誓,燕王绝对不会造反!” “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他连忙表露心迹之余,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 大哥! 要是你因病重出了事,雄英也没活着,父皇又传位于朱允炆那废物,小弟定要造反,免得大明的江山遭受荼毒! 可问题在于,你的病好了,雄英也活蹦乱跳的啊! 小弟还争什么位啊? 大哥你待小弟不薄,雄英也是小弟最疼爱的大侄子,你们父子俩即皇帝位,小弟心悦诚服啊! 为啥要争位? 若是去抢朱允炆那个废物的江山,本王实乃天经地义、舍我其谁! 可抢你们父子的皇帝宝座,小弟抢不过也就罢了,一辈子都要于心有愧的啊! 要了那个皇位有何用? 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倒是目光连连闪烁。 呀! 连结拜大哥这个燕王心腹,都不知道此事,看来朱棣城府藏得够深的了。 不愧是永乐皇帝! 往后,本少爷定要把这大腿抱死了! 转念一想,他连忙迈步上前,看向了朱标,脱口便道:“哎呀大哥,听孩儿一句话,莫要再打堂叔了!” “万一把他打傻了,咱们全家咋投奔于燕王朱棣?” “快!快把鞋底放下啊!” 雄英这小畜生,还敢管孤叫大哥? 闻言,朱标眼睛瞪的滚圆,转瞬一踹朱寿的屁股,破口大骂:“逆子,再敢乱攀辈份,信不信咱挖个坑把你活埋了?!” “不叫,孩儿不叫了!” 朱寿一下怂了,吓得心直突突,忙道:“混账老爹,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说实话,连揍老四这混账两顿,朱标也实在是揍累了。 于是,他便放下了鞋底,借坡下驴地道:“行吧,看来你堂叔也不晓得这事,是咱误会了!” 大哥消气了? 燕王朱棣一下翻身而起,面色很是激动!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啊! 这等泼天之劫难,本王熬过来了! 可此时,朱寿贼兮兮的凑上前来,畅快地大笑道:“大哥,真没想到,你竟是小侄的堂叔!” “那咱们全家投奔燕王朱棣之事,就更好办了啊!” “放心!” “小侄回头也给你捞来一个国公之位!” “往后啊,咱们一门四国公,彪炳史册!” 朱棣脸都绿了! 大侄子,你够了啊! 非得逮着四叔一个人坑是吧?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致盎然地问:“寿儿,你老说燕王朱棣要当皇帝……” “那你觉得,燕王朱棣和太子朱标而比,孰强孰弱?” 话音刚落,朱棣、朱标兄弟二人齐齐侧目,满脸的好奇、期待。 朱寿思索了一下,笑道:“老头子,孙儿以为,朱标、朱棣共列,不分伯仲!” “太子朱标,乃是守成之仁君!” “燕王朱棣,则是开疆之武帝!” “此二人,日月同辉!” 大侄子! 可否给四叔一条活路? 不给的话,也好歹叫四叔死个痛快啊! 燕王朱棣听罢,脸色一垮,看向朱寿之时,目光满是幽怨。 他身为藩王,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都要把马屁话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可对于朱寿的马屁,他是一点也不敢听、不想听啊! 兜不住! 这个大侄子把他吹的越厉害,他越是离死不远了呐! 偏偏,这浑小子这么卖力的帮他吹嘘,他却没办法堵住大侄子的一张臭嘴! 早知如此,本王拐这娃子干甚? 这一拐,搞不好就得把自个性命搭进去了! 哎…… 造孽啊! 一旁的朱元璋倒也不嫌事大,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朱棣,又连忙拱火道:“寿儿,这么说来……” “要是当今陛下废了朱标的太子之位,立燕王朱棣为储君……” “我大明疆土之版图,岂不是要大上一圈?” 朱棣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忙大义凛然地道:“堂伯莫闹,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陛下决不可废长立幼!” “燕王若是晓得了此事,定是一万个不答应!” 还没等朱元璋说话,朱寿白了朱棣一眼,撇嘴道:“大哥,你又不是燕王,这么信誓坦坦的干啥?” “万一燕王朱棣,巴不得陛下这么干呢?”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便宜爷爷,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小了,格局小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诧异地问:“你说……咱格局小?” “是呀是呀!”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神情幽幽:“老头子,在孙儿来看,朱标、朱棣,都是当皇帝的好料子!” “如果太子朱标治好了背痈……” “这兄弟俩何苦争来争去,一起当皇帝,岂不美哉?” 一句话,立马就把朱棣、朱标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朱标,可谓震惊的目瞪口呆! 啥玩意? 孤和老四一起当皇帝?!!!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一国,征天下万国! 一瞬间,朱标、朱棣如听天方夜谭,可谓是面面相觑。 寿儿的脑疾,莫不是又犯了? 居然叫他们一起当皇帝? 这不是扯淡吗?! 一旁的朱元璋听罢,脸色也是瞬间大变,气的勃然大怒,呵斥道:“荒唐!”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一个大明,岂有两个皇帝共治天下之理?!”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不急,诧异地道:“不是不是,老头子,你激动个啥啊?” “太子朱标马上要死翘翘了,这事说破天,就是咱们关起门来胡扯罢了!” “那么……“ “我大明怎么就不可以有两个皇帝的了?”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只要我大明,再打下一份天大的疆土,叫一人过去治理,岂不是鱼和熊掌皆可兼得?” 朱元璋顿时一愣,皱眉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了一下,问道:“老头子,你知道百多年前,元廷西征、立四大汗国之事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这咱倒是晓得,可跟此事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一脸激动的看着便宜爷爷,兴奋地道:“当年,元廷西征,几乎打到了大陆极西之尽头!” “元廷铁骑,其征服的疆土,足以比得上三个大明之版图!” “元廷打得下四大汗国,我大明兵锋正烈,又如何打不得了呢?” 咦? 大孙子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可很快,朱元璋忽然脸色一黑,忍不住道:“寿儿,你说的好是好,可惜……” “元廷征服之疆土,几乎都是不毛之地,诸国臣服之后,反反复复的生乱!” “大明就算把这些疆土打下来了,光是治理,所耗人力、物力巨大!” “那得了这些疆土,再立一位皇帝,也没啥太大的好处啊!” 话音刚落,朱标也重重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寿儿,大明疆土越是往西,水土越是恶劣,远不如中原富庶!” “兴兵开疆扩土,岂不是成了穷兵黩武?!” 此时的燕王朱棣,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大侄子! 你的好意,四叔心领了! 可这些破地方,还不如四叔的北平呢,当了皇帝又有何益? 臆想! 太臆想了 倒是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你们的路子走窄了啊!” “我大明,何须去走元廷西征的老路?” “欲兴我大明,当重新开辟一条征伐诸国之天路!” 朱元璋三人齐齐一瞪眼,脱口道:“开辟天路?” 朱寿也不作过多解释,转身便吩咐了一句:“老方,把四海万国舆图拿来!” “是,少爷!” 须臾之后,管家老方折返而归,带来了一副海图。 等一摊开,朱寿也不卖关子,立马抬手指向了一个地方,大笑道:“此舆图,上注七大洲、八大洋!” “我大明,不过是亚洲东陆最大之国罢了!” “要是大明开疆扩土,把七大洲尽纳入版图,就算一个大洲一个皇帝,也足足七个皇帝呢!” “那大明有两个皇帝,也合乎情理啊!”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寿儿,你是想以一国之力,征天下万国?” “你这野心,不小啊!” 说罢,他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好家伙! 以这娃子的野心,认祖归宗之后,还不得立马带着蓝玉那帮骄兵悍将,跑去征讨天下诸国? 至于太子朱标,则是紧紧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寿儿,征讨天下万国,如登天之难,非一代之力办成此壮举!” “我大明百业待兴,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 “一个不慎,玩脱可就不妙了!” “混账老爹,那也简单啊!” 朱寿一点也没觉得不对,顺手又是一指舆图,笑嘻嘻地道:“此地,乃是美洲!” “美洲、美洲!” “尽是金银、土地之辽阔肥沃,不吝于大明之中原!” “这么一大片的上好之土,岂可叫蛮夷占了?” “到时候,太子朱标坐镇大明本土,燕王朱棣领兵入美洲,开疆拓土!” “燕王朱棣,文治武功也不吝于洪武皇帝,再打一个大明,也不成问题!”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那给他一个皇帝当当,又有何妨?!”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土木堡之变之后,那个被打没了精气神的大明! 大明立国二十四年,兵锋无匹,冠绝天下! 纵观史书,唯有一统六国之大秦与之争锋! 可问题在于,大秦乃是奋六世之余烈,才统御了天下! 老朱家呢? 开局一个破碗,再兴华夏之大一统! 文臣如林,猛将如云! 燕王朱棣若领大明王师立志于开疆拓土,成就绝对远超元廷之先祖忽必烈! 而这一番话,立马便勾动起了朱元璋的兴趣。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顿时皱起了眉头,问:“寿儿,莫怪爷爷说你,万一燕王朱棣当了美洲之皇帝……” “回头兴兵反攻,造反大明本土咋办?!” 闻言,朱棣都快要哭了。 父皇! 儿子不反、不反啊! 何至于为了大哥,这么敲打儿子呢? 此时的朱寿听完之后,则是摇头失笑,说道:“老头子,你顾虑太多了!” “打下了美洲,光是治理,就够燕王朱棣忙乎得了!” “再说,燕王又不是脑子有坑,非要隔着西洋,日日惦记着造反大明本土?” “兄弟齐心,占据两州之地,以图余下五洲之地,不比窝里斗强?”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眉头却是依旧紧皱,连忙再问:“不过,寿儿……” “元廷之铁木真死了之后,四大汗国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要是我大明有两个皇帝,国之重事,谁听谁的,政令又该如何传达?” “大明岂不是乱套了?” 朱寿一点也不急,豪迈地道:“老头子,这也不难!” “大不了……“ “在皇帝之上,册立一个统御诸汗国的宇宙大皇帝陛下,以此来保证中央朝廷之权柄!” “岂不美哉?!” 宇宙大皇帝陛下? 一瞬间,朱标满面的古怪,心头止不住的生疑。 孤咋觉得,雄英这兔崽子,之所以提出此策,其实就是自己想当这个大皇帝陛下呢? 万一老爹应下了…… 雄英岂不是骑在孤和老四的头上,拉屎撒尿?! 正要发问,朱元璋却是大手一挥,大笑道:“寿儿,照咱看,此事可行!” 话音刚落,朱棣心头巨震,瞬间激动了! 呀! 这么说来,本王也可以过一把皇帝瘾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张玉、姚广孝入京,吕章求见 一瞬间,燕王朱棣内心激荡不已! 父皇竟答应了? 美洲、美洲! 这岂止是美,完全就是黄金洲啊! 要是本王兴兵过去,开疆扩土,再耗几代之力治理黄金洲,岂不又是一个煌煌大明?! 转念一想,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皱眉问道:“大侄子,远渡西洋裂土封皇,你这办法好是好……” “可这军队、粮草,乃是一个大大的弊端!” “万一燕王朱棣兴兵到了黄金美洲,没兵没粮,还不得干瞪眼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这有何难?” “朝廷开海了啊!” “开了海,燕王朱棣大可以先派一只先行军过去探路,经略一地!” “等镇压了土著为奴,叫他们去种粮、开矿,造宝船!” “经略的差不多了,航海之路也被朝廷走通,朱棣再过去一步步蚕食此等沃土也不迟啊!” 镇压土著为奴? 朱棣顿时一愣,诧异不已地道:“不是吧大侄子,黄金洲之大,不吝于大明之土!” “这化外之民,这么不抗揍呢?” “说镇压,便可镇压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道:“大哥,不是小侄糊弄你,黄金洲的土著尚未开化,连火器都不晓得咋造!” “只要先行军的统兵之将不太傻,带大批火器过去,定可轻松镇压之!” 啥? 连火器都不会造? 燕王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地方,好地方啊……” 皇帝、皇帝! 本王若是打下了黄金洲,处境也不用这么尴尬了! 黄金洲和大明之间隔着西洋,且尚有天下万国要去征服…… 纵是本王死了,后世之君也不至于兴兵回本土,来造大哥和雄英的反! 雄英活着,本王也当了皇帝…… 鱼和熊掌兼得啊! 见着他这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朱寿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啊……” 朱棣回过神来,忙问:“大侄子,可惜什么?”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大哥,可惜小侄说的一切,皆是空想罢了!” “再过几个月,太子朱标就得病死,天下动荡!” “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琢磨怎么在燕王朱棣造反之后,捞上一个国公之位呢!” 好家伙! 大侄子,你一门心思要咒自个的亲爹死,良心痛不痛啊? 燕王朱棣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朱标,好奇的问:“大哥,寿儿这娃子的一张臭嘴,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 “你没揍他一顿,好出出气啊?” 朱标气的一翻白眼之余,心里也无奈极了。 咋揍? 老四啊老四! 孤要是揍了雄英,父皇转头就得把孤吊起来抽,你信不? 隔辈亲啊! 看来,得尽快叫雄英成婚了! 等这小兔崽生了娃,父皇喜得重孙,孤再揍雄英的话,父皇可就不会插手了呐! 下一刻,他便一脸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太子朱标要死,跟咱有何干系?” 得! 朱标死了,跟你朱木一点干系也没有是吧?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绝! 本王怕了! 朱棣心头感慨不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大哥肺腑之言,小弟佩服、佩服得紧啊!” “行了,你这混账莫要再乱放屁了!” 一旁得朱元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便道:“既然你是燕王的心腹,回头燕王朱棣上门,咱们全家一起去北平!” “这投奔朱棣一事,咱干定了!” “咳咳……” 闻言,朱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肺都呛咳出来了! 不是吧父皇? 你们爷孙三个,还真就要铁了心投奔儿子啊? 去了北平,应天府咋办? 不要京师了? 可出于对老爹的畏惧,他也不敢不从,连忙赔笑道:“好好好,小侄回头就跟燕王殿下说一下这事!” 话音一落,朱寿顿时激动不已,赶紧说道:“呀,大哥,那可得尽快啊!” “小侄巴不得要见一见燕王到底长啥样呢!” “哦对了!” “还有姚广孝,小侄也想见一见呐!” 朱元璋摇了摇头,目光连连闪烁。 雄英! 小兔崽子,不用你在这臭嘚瑟! 你跑路之时,就是咱带你认祖归宗之日! 跑? 咱看你往哪跑!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寿儿,你且好好在家准备,家产还没清点好呢,咱回应天府一趟去催催!” “好呀好呀!” 说罢,朱元璋站起身来,带着朱标、朱棣迈步出府。 等走出府门老远,他转头看向了朱棣,淡淡道:“老四,既然雄英开了口,那咱也不妨准你经略黄金洲!” “至于打得下多大的地方,那就看你自个了!” “敢为此坏了大明本土之钱政,莫说咱抽不死你!” 朱棣心头大喜之余,也连忙表露心迹,说道:“父皇明鉴,儿臣断然不敢!” 也就在这时,马和迈步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道:“殿下,敢问拉拢卧龙之事……” 可刚开口,一抬头,竟看见朱元璋父子两人,华丽丽站在了燕王的身侧,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娘咧! 陛下和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若这二位在,燕王殿下岂不是完犊子?! 正内心翻江倒海之时,朱棣嘴里发出一声英雄气短的慨叹,摆手说道:“马和,去,叫人传信回燕王府!” “命张玉、姚广孝快马加鞭,赶来京师!” 没办法! 既然父皇非得糊弄雄英,这燕王之尊,就得换个人来装了! 正好,有姚和尚帮衬,张玉顶替本王,也不至于露馅,叫雄英看出什么端倪。 至于马和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似笑非笑地问道:“对了老四,听说你有一座位于河西之地的金矿,要献给咱?” 糟糕! 父皇咋晓得本王发现了金矿? 这也就罢了,父皇这个献字,又是什么鬼? 金矿在本王手里还没焐热呢,转头就要被父皇抢走了? 父皇啊父皇! 您也太无耻了吧?! 一下子,燕王朱棣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却又不敢不从,连忙点头道:“啊对对对!” “父皇,儿臣是有一座金矿,要拱手送您啊!” “等儿臣开采出来,定如数送回京师!”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微微颔首,宽慰地笑道:“孺子可教也!” “行了,滚回你的燕王府呆着吧!” “等诸王尽皆入京,来宫中赴家宴!” 说罢,也不等朱棣回应,便带着朱标一路回到了宫中。 刚来到谨身殿,一个太监见他们回来,连忙走上前来,躬身说了一句。 “陛下!” “江南士族之吕章求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簿朝堂,朱允炆大义灭亲! 吕章求见? 这厮,不好好呆在府中养屁股,入宫干甚? 朱元璋微微皱眉,挥了挥手,说道:“叫这混账进来吧!” “是,陛下!” 片刻之后,吕章穿着一身染血的官袍,缓缓爬入谨身殿,磕头行礼道:“臣吕章,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淡淡问道:“此来,所为何事?” 此时,吕章的内心激动坏了。 他跟曹家干了一架之后,虽说痛失六个小妾,又被对方坑走了一百万两银子,可摊丁入亩…… 办成了呀! 经此一役,滚滚大势裹挟,又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说动下,连曹家等一众士族,也尽皆献上了土地、佃户之册! 而算上杨、顾、蔡三家的旁支,他吕家足足拉拢到了十个下家! 也就是说,依吕氏母子的许诺,朝廷便没法去纳吕家的田税了! 正因如此,他也顾不得屁股之痛了,赶紧入宫,来求陛下颁布圣旨,免了吕家的田税。 一听陛下发问,他立马掏出一封奏疏,恭谨地道:“回陛下,摊丁入亩,吕家已是办妥,此乃诸族联名之文书!” “臣吕章,万请陛下免去吕家之田税!” 呦? 吕家不愧是江南士族之首,这么快就把摊丁入亩彻底办成了? 还拉拢到了十个下家? 可很快,朱元璋忽然皱起了眉头,明知故问地道:“什么什么免去田税?” 吕章顿时一愣,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您不是颁下旨意,只要施行摊丁入亩,拉拢了一个下家入伙,便可免去一成田税?” “臣的吕家,拉了十个下家入伙,正好是免了全部的田税啊!” “噢。” 朱元璋淡淡应了一声,反问道:“吕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咱下了旨意……” “圣旨呢?” “拿出来,给咱瞧瞧!” 圣旨…… 闻言,吕章脸上的激动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意思? 听陛下这话,莫不是想赖账? 不会吧不会吧?! 他吓得顿时心头一突,忙不迭地振声道:“陛下,于田税之事,您没下过圣旨,可皇孙允炆殿下,曾是亲口许诺过臣的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断然道:“吕章啊吕章,你屁股坏了,莫不是脑子也跟着坏了?” “咱咋不知道这事呢?”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朱标,问道:“标儿,允炆跟你说过吗?” 朱标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笑容,拱手道:“回父皇,儿臣也是全然不知!” 吕章瞬间傻眼了! 什么鬼? 你们父子联手不认账的话,我吕家的田税咋办? 那么多的土地、佃户,岂不是活活被嫖了? 他顿时急得不行,额上冷汗直冒,放声高呼:“陛下,太子殿下明鉴啊!”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允炆殿下真许诺于臣了呀!” “若是不信,臣愿与允炆殿下对簿朝堂!” “不死心是吧?” 朱元璋立马大手一挥,冷冷的吩咐道:“来人,把朱允炆叫来!” “遵旨!” 片刻之后,朱允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呆滞无神的迈步走入谨身殿。 刚一跨过门槛,他连忙跪了下来,屈膝拜倒:“孙儿朱允炆,叩见皇爷爷!” 话音刚落,一抬头,竟见吕章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不忿。 咦? 堂舅咋在这? 还有,这么瞅本殿下干啥? 正心头诧异之时,朱元璋看向了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淡淡问道:“朱允炆,咱问你,可是许诺了江南士族,免于田税之策?!” 朱允炆一下愣了。 免田税? 好端端的,皇爷爷怎么问起了这事? 难道,堂舅真的拉拢到了十个下家入伙? 可正要点头应下,他余光一瞥之间,竟见老爹朱标拿起了御案上的一方砚台,放在手里不停的掂量,神色充满了不善。 他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叩首于地,大声说道:“回皇爷爷,孙儿没许诺过啊!” “要是没您的旨意,纵是给孙儿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呀!” “万求皇爷爷明鉴,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说罢,心里叹了一口气。 对不住了堂舅! 死舅舅不死外甥啊! 这要是应下了,本殿下还不得被老爹给活活抽死? 万一老爹和皇爷爷高兴了,搞不好还得解了圈禁之令呢! 为了本殿下,你就委屈一下吧! 失去了一点土地、佃户罢了,你吕家也不至于全族上下饿死呐! 随着他这话一出,吕章脸色大变,震惊的眼珠子都要差点瞪出来了! 大外甥! 咱们才是一伙的啊,你咋坑堂舅呢? 他气的是咬牙切齿,忍不住怒声道:“允炆殿下,你莫不是搞错了?” “当日,你和太子妃亲自入吕府,来劝臣施行摊丁入亩,许以免税之言的啊!” 不料,朱允炆摇了摇头,很是坦然地道:“这位吕大人,你说本殿下许诺了,可有人证?” 人证…… 吕章脸都绿了。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个小兔崽子,堂舅白疼你了! 当日咱们三个于府中密谋,上哪去找人证? 你这是卸磨杀驴啊! 他气的勃然大怒,放声怒骂:“允炆殿下,你安敢如此坑害于吕家?!” “你连吴王大位也……” 话刚说一半,朱允炆连忙挥手打断了话头,大义凛然地振声道:“住口!” “本殿下一力推动摊丁入亩,乃是为大明千秋计,绝无半点私心!” “再敢胡说八道,本殿下告你毁谤啊!” 说这话时,他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位为老朱家江山殚精竭虑的皇家子嗣。 可吕章听完之后,止不住的气笑了。 他目光阴冷的看向了朱允炆,一字一句地道:“允炆殿下,你这是要自绝于吕家、自绝于江南士族不成?!” 言下之意,则是在说你朱允炆再乱放屁,休想再得到一众江南士族的拥立! 朱允炆也听得了这话的意思,心里有苦难言。 堂舅啊堂舅! 外甥也不想的啊,可不坑你,不坑江南士族,外甥可是要没命的啊! 罢了! 一不做二不休!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立马叩首于地,高声大喝:“皇爷爷,孙儿以命作保,绝无许诺免去江南士族田税之事!” “吕章狼子野心,乃是欺君!” “孙儿谏言,立诛吕家三族,以儆效尤!”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吕章面色大骇! 朱允炆这兔崽子疯了? 竟要大义灭亲,亲手诛了自个的母族?! 第一百八十章 传旨,赐朱允炆削发为僧! 一瞬间,吕章整个人都傻了。 他打死也没想到,朱允炆把自己卖的这么彻底,竟谏言陛下诛吕家的三族! 这个外甥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亲手灭了自己的外戚母族,唇亡齿寒之下,还会有谁还来帮你争位? 活活一头蠢驴啊! 他心里破口大骂之余,也忙不迭地叩首,赶紧说道:“臣吕章,万望陛下明鉴!” “于朝廷,于陛下,吕家忠烈耿耿、光明坦荡,绝不敢欺君啊!” “望陛下彻查,还吕家一个公道!” 说罢,连连磕起响头。 朱元璋听完之后,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吕章,朱允炆是咱的孙子!” “若无如山铁证,洗脱你的清白……” “你说,咱是信老朱家的子孙,还是信你一个外人?” 铁证…… 吕章面色一滞,登时哑口无言。 该死啊! 当初,自己咋就被朱允炆许下的国公之位冲昏了头? 早知如此,叫吕氏母子立字据好了! 至于跪在地上的朱允炆,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皇爷爷,孙儿万死也不敢骗您啊!” “这拉拢下家可免田税之事……” “依孙儿来看,定是吕家自作主张,以此诬蔑孙儿,逼宫皇爷爷认下这个亏!” “皇爷爷,请诛吕家三族!”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堂舅啊堂舅啊! 只有你死了,再把一切罪责推脱到吕家的头上,才堵得住江南士族的悠悠众口! 本殿下,也正好在皇爷爷面前立下大功! 大哥朱雄英还活着,本殿下再无争位之希望,大不了借此功劳,请旨出京册藩! 反正都坑过你一遭,也不差这一回了啊! 此时,吕章脸都绿了。 混账! 本家主的妹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玩意? 不、不成! 宁舍大利,不丢小命! 转念一想,他面色剧烈的变幻,立马放声高呼:“陛下,臣错了,臣大错之有啊!” “是臣患了失心疯,胡言乱语!” “免田税这事,乃子虚乌有,臣不请旨了,望陛下恕罪!” 咦? 吕章的骨头,软的也太快了吧? 朱元璋微微凝眸,笑呵呵地问:“吕章,你说此事子虚乌有?” “是是是!” “臣并非欺君,万求陛下开恩,宽恕臣的罪过!” “那江南士族……” 一听陛下的沉吟,吕章也很上道,连忙叩首:“江南士族一切之损,吕家来偿!” 话是这么说,他心口却堵的厉害。 施行摊丁入亩的江南士族,太多了! 那么多的土地、税银,以吕家之豪奢也担不起啊! 看来,回头得好好坑一波这帮人…… 至于朱元璋,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就饶了你这一回,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滚吧!” “臣告退!” 说罢,吕章不敢迟疑,忙不迭爬出了谨身殿。 他这一走,朱元璋又低头看向了朱允炆,笑道:“允炆,你有心了!” 呀! 皇爷爷竟夸了本殿下? 岂不是出京册藩,免遭大哥朱雄英清算有望? 朱允炆顿时心头大喜,赶紧说道:“皇爷爷,一切都是孙儿应尽的本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功是功,过是过,此事办的好,深得皇爷爷之心!” “允炆啊,咱要赏你!” 赏赐? 莫不是封王?! 闻言,朱允炆面上带了无穷的激动,忍不住问:“敢问皇爷爷,是何赏赐?” 朱元璋淡淡道:“允炆,前阵子,你献了血经给你爹是吧?” “既然你这么酷喜佛法……”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来人!” “传旨!” “解朱允炆圈禁之令,于京师皇觉寺出家为僧,终生伴古佛青灯!” “无大明皇帝圣旨,不可出京师一步!” 啥? 出家为僧? 岂不是连个婆娘都捞不到了? 还有还有,无旨不可出京师? 这要是大哥当了皇帝,找本殿下算账,跑都跑不了啊! 朱允炆吓得浑身直哆嗦,嗷的一下哭了,连忙道:“皇爷爷,孙儿不要赏赐了,孙儿打死也不出家啊!” “求求您,还是圈禁了孙儿吧!” 可话音刚落,也不等他拒绝,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铿锵!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蒋瓛拔出腰间佩刀,冷着一张脸道:“皇孙殿下,得罪了!” 说罢,挥刀给他剃度。 等过了半晌,朱允炆一头青丝尽数剃去,徒留一个染血的大光头。 此时,他心头说不出的悲怆! 完了! 这回,本殿下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呀! 可看着这一幕,朱元璋却是微微颔首,不耐烦地道:“行了,老老实实去皇觉寺呆着吧!” 圣旨已下,朱允炆再心头不甘,也不敢不从,连忙道:“皇爷爷,孙儿告退……” “嗯?!” “啊!小僧告退,告退!” 说罢,朱允炆整个人泪流满面,失魂落魄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标心中毫无怜悯之心,转头便问:“父皇,若是叫朱允炆出家,吕章去找他咋办?” “雄英之事,岂不是泄露了?” “万一他们对雄英不利……”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有咱们爷俩在,天底下,谁敢对雄英不利?” “吕章要找,尽管叫他去找吧!” “他若不找朱允炆,咱怎么顺势挥刀杀吕家、杀江南士族?”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幽幽:“标儿,咱老了!” “这天下,终究是你和雄英之江山!” “你若登基,倒是压得住天下诸王,蓝玉这帮骄兵悍将,还有江南士族!” “可雄英呢?” “雄英若是克继了大统,一心琢磨拥立朱允炆的江南士族,会服这娃子吗?” 说到这,他微微眯起双眼,杀机四溢地道:“趁着咱还没老的糊涂,江南士族正值根基大损,咱得帮雄英把这个路给铺平了!” “把这个天下之祸扫干净了,你们爷俩当起皇帝来,也不至于累了!” 闻言,朱标面色大震! 父皇…… 这是要给雄英铺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挥刀士族,欲害刘三吾 这一刻,朱标满脸的懵。 给雄英铺路? 不是吧,父皇咋把孤的活给抢走了? 他顿时心头一急,连忙说道:“父皇,您若冲着江南士族挥刀,后世之史书,少不得添上几笔千古骂名……” “此事,还是儿臣来吧!” 朱元璋抬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不用,咱心意已决!”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后世若骂,就骂咱朱元璋,休要污你们父子之仁名!” “咱们老朱家祖孙三代,出咱这么一个嗜杀之君就够了!” 闻言,朱标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说道:“父皇英明!”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父皇啊父皇! 知子莫若父! 对于祸国殃民之辈的杀心,雄英恐怕比您的还大呐! 仁名? 以这娃子的缺德心性,即皇帝位之后,杀完一大批人,搞不好就得以史官们的祖坟为要挟,篡改史书! 这还污个啥啊?!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来,省得挨揍。 于是,他微微拱手之后,便开口道:“父皇,您老忙吧,儿臣回东宫了!” “干啥去?” “这阵子,张邈潜心钻研古方,搞出了不少毒药,儿臣看看货色如何!” “咦?” “老张这么厉害呐?” 朱元璋心头诧异不已,忍不住笑呵呵地说道:“这老家伙,还真不愧是张仲景后人,本事够大的啊!” “喂药喂的差不多了,叫他回雄英的府上吧!” “万一,他又从张仲景的坟里挖出个啥好东西,我大明可就有福了!” “是,父皇!” 说罢,朱标转身而去。 他这一走,朱元璋立马招了招手,冷冷地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 “命锦衣卫,网罗尤以吕家为首的江南士族之罪名!”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神色幽幽。 雄英! 等爷爷给你铺平了路…… 这天下,你也就坐得更稳了! 儿孙享福,纵是咱朱元璋背负千古之泼天骂名,又有何妨?! …… 此时,皇宫之外。 朱允炆顶着光头,披着一声崭新的僧衣,背着一个行囊,失魂落魄的迈步出宫。 他的内心,简直崩溃欲绝。 于皇觉寺出家、削发为僧也就罢了,可这一去,再无皇孙之尊,只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在身边伺候他的起居。 终日青灯古佛为伴…… 难熬啊! 早知如此,当初不听娘亲的瞎忽悠,贪图什么皇太孙之位啊! 这下倒好,啥啥没捞到,一辈子吃素念经,连个婆娘也玩不成,岂不是尽灭人欲? 太要命了呐! 正内心翻涌之时,一抬头,竟见好不容易爬出宫的吕章,正被下人抬上马车,打道回府。 他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跑上前去,大叫道:“堂舅、堂舅!” 一声堂舅,叫的吕章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脱口便道:“允炆殿下,莫要乱叫,臣可当不起……” 可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朱允炆的样子之后,瞬间惊呆了! 娘咧! 什么鬼? 允炆这娃子,咋成一个和尚了? 他目瞪口呆之余,也连忙震惊地问:“允炆,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朱允炆苦笑不已,一脸尴尬地道:“不瞒堂舅,皇爷爷下旨,命外甥于皇觉寺出家为僧了!” “出家几年?!” “一辈子!” 闻言,吕章面色大骇! 啥玩意? 陛下之旨,岂不是叫允炆一辈子老死于皇觉寺? 这兔崽子出家不要紧,吕家咋办? 吕家费尽心血拥立朱允炆登位,不正是要等他登基之后,吕家依仗从龙之功,把持朝政,谋吕家万世之绵延?! 若无回旋的余地,吕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心中的怨气了,忙不迭地问:“允炆,快跟舅舅说,你到底铸了什么大错,竟至这等下场?!” “陛下不是答应,摊丁入亩功成,便可封你吴王之位的吗?” “这怎么还罚你削发为僧,连个藩王也当不上了?” “堂舅,莫要问了,外甥有说不得的苦衷!” “总之……” 朱允炆连忙摆手,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说道:“刚才在谨身殿,是外甥的不对,外甥给你陪个不是了!” “往后,堂舅换个人拥立吧!” “外甥打死也不争位、不争了!” 说罢,拱手深深一拜。 可听完之后,吕章忍不住一翻白眼,气的破口大骂:“混账!” “允炆,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啊!” “你若不争,吕家还可拥立于谁?!” 朱允炆一脸诧异地道:“堂舅,你莫不是忘了,娘还有一个儿子的啊!” 他口中之人,正是于洪武十八年降生、一母同胞的弟弟,朱允熞。 一下子,吕章脸都绿了。 他心里怒气翻涌,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兔崽子给撕了,骂道:“允炆,允熞才他娘的六岁啊!” “吕家咋拥立?” “你这不是在跟舅舅开玩笑呢吗?!” 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罢了罢了,允炆莫要丧气,回头舅舅联合江南士族,入宫请陛下收回成命!” “争位!” “你若不争位,吕家一切的心血,可就泡汤了!” 不料,朱允炆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说道:“堂舅,听外甥一句劝,你费再多的心血,皆是无用之功啊!” “别说外甥成了和尚……” “就算外甥还是皇孙之尊,也和储君之位无缘!” 吕章眉头大皱,下意识地问:“这是为何?” “纵是太子殿下活着,咱们也大可以期来日啊!” 来日? 堂舅啊堂舅,这来日个屁啊! 不成、不成! 今日,说什么也要堂舅死了这条心,免得牵连于小僧! 朱允炆面色剧烈变幻了几下,这才一字一句地道:“堂舅,我大哥朱雄英还活着,咱们拿什么争?!” 一瞬间,吕章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老大朱雄英,居然还活在世上? 吕章方寸大乱之余,眼中也涌起一抹杀机,缓缓问道:“允炆,你可知老大的下落?” 朱允炆重重点了点头,叹道:“大哥,正是朱寿!” 朱寿? 怪不得,当初弹劾朱寿通敌卖国,淮西武将反应激烈的恐怖如斯! 还有刘三吾、方孝孺! 这两个文人领袖,一向拥立嫡传正统,搞不好,也是老大朱雄英的死忠! 一下子,吕章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冷冽极了。 朱允炆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堂舅,莫要冲动、莫要坑害外甥啊!” “皇爷爷,早就晓得大哥的身份!” “你若敢动大哥,吕家出事不要紧,外甥遭到了牵连,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可此时,吕章一点也没听进去,挥手打断话头,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允炆!” “储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你说,咱们把大学士刘三吾害死,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公若不弃,夏元吉愿拜为义父 害死刘三吾? 朱允炆一下惊呆了! 不是吧? 本殿下的苦口婆心之言,竟是全白说了? 他把头摇的跟破浪鼓一般,连忙说道:“堂舅,不可,万万不可啊!” “大学士刘三吾,乃是文人领袖!” “你若害他,吕家岂有什么好下场?” 吕章气的一翻白眼,怒骂道:“允炆,动动你的脑子!” “刘三吾,拥立的乃是老大这个嫡传正统,定要极力打压吕家、打压江南士族!” “趁着老大尚未回宫,先卸了他在文臣之中的左膀右臂,日后不管如何,舅舅还可跟他抗衡一二,保全咱们的性命!” “不然,老大一旦势成,如太子那般文武臣服……” “咱们还不如任其鱼肉,岂有活路?!” 活路…… 朱允炆心头一紧,忍不住问道:“舅舅,你打算怎么去害刘三吾?” 吕章面上笑呵呵的,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还不简单?” “刘三吾,乃是秋闱之主考官!” “正好,次考官张言等人,虽说是他的门生,其实早就暗中投靠了吕家,听命于舅舅!” “待大明开了秋闱,叫他们从中作梗,坑一把刘三吾……” “这样一来,刘三吾岂会不死?” 嘶! 朱允炆震惊的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堂舅真阴呐! 居然连人家的墙角都挖? 可出于对皇爷爷的畏惧,他还是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堂舅,你这办法好是好……” “不过,科举不可坏!”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皇爷爷降下火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了不了,不管你怎么说,外甥也不争位了!” 一句话,气的吕章勃然大怒,骂道:“允炆,你岂可如此烂泥扶不上墙?!” “舅舅的一切筹谋,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 呸! 堂舅啊堂舅,你这是明摆着坑害、报复外甥啊! 怕了怕了! 朱允炆吓得直肝颤,立马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道:“施主,此言差矣!” “贫僧既已出家,当看破红尘之是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切荣辱,尽是镜花水月,施主为恶,一切跟贫僧毫无干系!” “今日一别,施主也莫要去寻贫僧了!” “告辞!” 说罢,也不等吕章反应,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吕章震惊的目瞪口呆! 混账! 朱允炆,大事可期,你居然临阵退缩了? 哼! 你躲着舅舅也没用,等帮你把路铺好了,定会晓得舅舅付出的一番苦心! 刘三吾! 本家主坑定了! …… 就在吕章筹谋一切之时,朱寿也带人进了应天府。 于工部的作坊之中,义肢也造了不少,王涌关购置了一间铺面,用于造福老卒残兵。 可刚走了一个街角,远处竟传来一阵吵吵囔囔的声音。 “呀!” “有热闹看呐!”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一拍管家老方的脑门,兴奋地道:“老方,走,去瞧瞧!” 迈步来到街上,只见一间医馆的门前,站着两个儒衫纶巾的读书人,衣衫半旧,显然是穷酸秀才。 至于他们的脚下,也躺着一个面色枯槁的读书人,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此时,两人不停的朝着医馆中的大夫拱手,哀求道:“大夫,求求您,再给伯仁兄施上一针吧!” 对方面上连连苦笑,说道:“两位秀才老爷!” “非是老夫见死不救,令友所害之病,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这位,定是活不成了!” “两位秀才老爷,莫不如趁早买副棺材,待他咽了气,敛尸下葬吧!” 闻言,两人茫然之余,也不禁面露死灰。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好似晓得这几日的底细,忍不住纷纷议论:“哎,可怜、可悲啊!” “听说,这三位乃是同窗至交,俱要一同于秋闱之时考取功名,可谁晓得,躺在地上这位秀才老爷害了背痈之病……” “这两位为了给他治病,掏空银子,把全京师的医馆看了个遍,也无济于事……” “这治病不成,又白费了大把的银两,亏不亏啊?” “何苦来哉?” 众人七嘴八舍,一阵唏嘘。 朱寿听得恍然大悟之余,心头止不住的感慨。 这两个穷酸秀才,傻是傻了点,却是义薄云天啊! 等等! 背痈? 要是青霉素不过敏的话,岂不是药到病除? 正想着,一个儒衫纶巾的秀才迈步上前,摇头晃脑地道:“澜伯兄,维喆兄,你们这是何苦呢!” “文昭兄明摆着是活不成了,你们还死心眼给他治甚个病啊?” “秋闱在即,不赶紧读书考取功名,管这厮干甚?!”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面带愠怒之色,忍不住说道:“元海兄,休要胡言!” “文昭乃是我等的国子监同窗,他害了病,岂会见死不救之理?” 对方立马脸色一板,冷笑道:“傻瓜!你们二人,俱是天下第一等之大傻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秋闱啊!” “若是落榜,三年又三年,你们熬得住吗?” “与其为了一个必死之人奔波,还不如悬梁刺股,考取一个大大的功名!”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其中一人,冷道:“澜伯兄,你可是连中解元、会元的读书种子,何必与之为伍?” “等考取了功名,一共拜入吕家的门下,岂不美哉?” 那个名叫澜伯的秀才,顿时摇了摇头,说道:“功名,我所欲也!情义,亦我所欲也!” “若二者不可兼得,舍功名而取情义也!” “元海兄,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方气的大怒,一甩袖袍,骂骂咧咧地道:“迂腐!” “既然如此,懒得拉拢于你,你们就守着这痨病鬼的尸首,等着落榜吧!” 说罢,作势欲走。 可这时,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感慨道:“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果然重的很呐!” “连羞辱起人来,也是隔靴搔痒!” “你若想羞辱他们,倒是以其双亲之名,迎头痛骂啊!” 双亲? 一下子,对方面色大喜,连忙拱手道:“这位公子,敢问何以教我?” “你且看好了!” 朱寿心头鄙视了他一番之后,迈步上前,便冲着那两个读书人大声说道:“跪下!” “今日,你们两个傻秀才,若拜本少爷为义父,本少爷大可搭救于你们的同窗!” “若不是拜,等死吧,没救了!” 话音刚落,两个读书人怒容满面。 尤其是那个名叫维喆之人,微微拱手之后,气咻咻地道:“这位公子,在下跟你无仇无怨,何至于如此羞辱?” “还望嘴下留情,莫要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朱寿摇头失笑。 傻秀才! 本少爷这是出手帮你们一把之余,顺势占个便宜,居然还不领情? 他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道:“噢,这样啊……” “看来,你们是不想治这个病痨鬼了!” “你们这两个干儿子,本少爷不收也罢!” 啊? 此人观之信誓旦旦,难道真有办法救同窗之命? 也罢也罢! 再耽误下去,同窗怕是活不成了! 那个叫维喆之人立马急了,沉重的双腿,赶紧极不情愿地跪下,磕头高呼:“公若不弃,夏元吉愿拜为义父!” 见他不堪受辱的样子,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说你叫啥?” 对方再次磕头,咬着牙道:“儿……儿子……夏元吉……”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这厮居然是永乐一朝之重臣,未来的户部尚书夏元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子黄观,免死铁劵砸腰子 这一刻,朱寿满脸的懵逼。 打死也没想到,收的干儿子,居然是夏原吉夏老抠! 夏原吉,字维喆,于建文年间升任户部右侍郎,燕王朱棣靖难登位之后,升户部尚书! 后与吏部尚书蹇义并成蹇夏,辅佐成祖文皇帝朱棣,开创永乐盛世! 朱高炽、朱瞻基即皇帝位之后,再成仁宣之治! 尤其是明宣宗朱瞻基,曾于文武百官之面,亲赞夏原吉:“此朕擎天柱也,天下付若等,朕高枕无忧矣!” 历三朝而不倒! 本少爷收一位圣恩不绝的户部尚书当干儿子…… 捡到宝了呀! 转念一想,他立马迈步上前,搀扶起了夏原吉,慈眉善目地道:“呀,元吉,快快请起!” “这一跪,膝盖没疼着吧?” “不然,可要心疼死为父了呐!” 为父…… 夏原吉嘴角一阵抽搐。 这刚认下的义父,怎么感觉过于缺德呢? 自己怕不是跳入一个火坑了吧? 可碍于礼数,他连忙压下翻涌的心绪,拱手道:“义……义父……孩儿没事……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他旁边那个读书人,贼贼地问:“你呢?” “到底认不认本少爷为爹?” 闻言,对方面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含泪拜倒于地,行礼道:“孩儿黄观,拜……拜见义父!” “噢,黄观啊,好名字……” “等等!” “你叫黄观?!” 一下子,朱寿目瞪口呆,惊的声都变了。 不是吧? 眼前这厮,居然是科举史上唯一一位六元会首状元?! 黄观、黄观!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于洪武二十四年登科,二十九年,即升任礼部右侍郎,朱允炆继位之后,升任右侍中,官拜正三品! 可惜,燕王朱棣靖难之后,黄观为臣子之名节,带其妻女投江殉难! 这位六首状元若不死,日后的成就,比夏元吉还要大啊! 他一下来了精神,连忙把黄观搀扶而起,感慨地道:“观儿啊,你且放心,有为父在,定叫你性命无忧!”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痴儿啊痴儿,往后还愚忠什么建文帝? 回头等为父投奔于燕王朱棣,有本少爷这个干爹作保,你大可免于一死啊! 身居六首状元之才,帮大明开创一个煌煌万世之基业,岂不美哉? 对于朱寿的意有所指,黄观却是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拱手说道:“还请义父,速速施以援手,搭救孩儿的同窗!” “既然观儿都开了口,为父岂有不应之理?” 朱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招来几个下人,吩咐道:“来啊,把本少爷孩儿的同窗抬走,喂青霉素服下!” “是,少爷!” 几个下人连忙上前,抬走了躺在地上的读书人,扬长而去。 看着这一幕,夏原吉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朱寿作揖行了个礼,问道:“敢问义父,您高姓大名?” 朱寿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为父,名讳乃是朱寿也!” “洪武盐铺,正是为父开设!” “原吉、观儿,来来来,这是一万两见面礼,你们速速收下!” “莫慌,日后缺了银子,尽管来找为父来要!”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顺势塞到了两人的手上。 嘶! 看着手里的银子,夏原吉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义父出手,这么阔绰呐? 可很快,夏元吉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天地君亲师! 此乃,人伦纲常之礼数! 尤其是以他们这等饱受孔孟圣贤书的儒生,把君臣、父子、师生的名分,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若泰山! 可偏偏,现在为了搭救同窗,身为士子的他们,竟拜一个商贾为义父…… 丢人啊! 见二人露出一副悲催不已的样子,管家老方长叹了一口气。 小了! 格局小了啊! 岂知认皇长孙为义父,乃是无数人求也求不来的登天之机? 往后皇长孙克继大统,你们就是天子之子了呐! 天子门生亦不如! 他摇了摇头,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两位小少爷,难道,你们不知少爷之功?” “河南府水灾,正是少爷献粮于朝廷!” “灾民入京,也是少爷开仓赈济!” “于少爷立下的诸多之功,国子监的博士们,莫非一点也没教授于两位小少爷?”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大震! 很有受了恩惠的百姓,赶忙行礼:“呀,原来是恩公!” “拜见恩公!” “我等万祝恩公,公侯万代!” 听着入耳的一声声的高呼,夏原吉两人瞬间傻眼了! 啥? 献粮赈灾之人,竟是义父? 士农工商! 怪不得,对于此事,国子监的老师们尽皆闭口不谈,身为士子阶层,岂会大肆宣扬一介商贾之功? 两人呆若木鸡之余,连忙收敛屈辱之心,脸上瞬间挂满了敬重之情,肃然行礼道:“义父,是孩儿们轻视于您了!” “往后我等,定好生侍奉义父!” 呀! 这就收服了? 也不知道,回头燕王朱棣要是晓得本少爷送他两位惊世之才…… 会不会激动坏了? 朱寿心头大喜,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摆手道:“好好好,真是两个好孩子,为父好生欣慰啊!” “原吉,观儿,回头来府上吃饭!” “要是在国子监住的不舒坦,尽管开口,为父府上的厢房多的很呢!” 夏原吉两人连忙行礼:“义父之言,孩儿们记下了!” 看着这一幕,刚才嘲讽奚落的那个读书人,登时目瞪口呆! 啥情况? 朱寿这个人,不是帮自己羞辱夏原吉他们吗? 这咋还父慈子孝上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转过身来,冷眼盯向了他,破口大骂:“贼子!刚才,就是你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羞辱本少爷的干儿子是吧?” “既然如此……” “老方,来啊,把他腰子给本少爷砸了!” “是,少爷!” 管家老方脸上泛起了冷色,立马迈步上前,作势欲揍。 对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振声高呼:“放肆!” “我柳文才,乃是身负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你一个商贾,若敢殴打于我,难道不怕应天府衙门治罪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怕啊,本少爷怕极了!” “不过……” “本少爷有免死铁劵,拿这玩意揍你,可就治不了本少爷的罪了!” 说到这,他立马掏出免死铁劵,递了过去:“老方,砸,给本少爷狠狠的砸!” “本少爷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砸出个好歹,咱府上掏诊金!” 闻言,柳文才一下惊呆了! 疯了吧? 搬出免死铁劵,只为砸人家的腰子…… 这么离谱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利国利民,老朱家祖坟冒青烟 一瞬间,柳文才都要吓尿了! 免死铁劵,乃天子御赐! 拿这玩意砸腰子,纵是自己有功名在身,回头也是一点没地方说理去啊! 一旁的夏原吉、黄观也懵逼的不轻,露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下意识地道:“义父,这……这……这不太好吧?” 朱寿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道:“原吉,观儿,你们还是心肠太软了!” “正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为父把他腰子砸了,往后他也就犯不了似今日之大错了啊!” “为父啊,这叫以德服人!” 管家老方连忙接过话茬,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少爷说的对!” “兀那贼子,腰子拿来!” 说罢,举起免死铁劵,立马朝着柳文才冲了过去。 柳文才吓得脸色惨然,也不含糊,转身就跑。 可几个下人眼疾脚快,伸开腿来,登时把他绊倒在了地上,顺势冲上前去,把他死死摁住,叫其动弹不得了。 老方脸上挂起桀桀桀的笑容,两手高举免死铁劵,对准柳文才左侧的腰子,狠狠的用力一砸! 砰!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柳文才瞬间疼的瞪大了眼珠子,放声大叫:“啊!我的腰子……腰子……“ “碎了……碎了啊!” 说到这,他嗷的一下哭出声来,痛哭流涕地道:“这位公子,不,亲爹,亲爷爷,您饶了孙儿吧!” “孙儿不敢了,不敢了啊!” “澜伯兄,维喆兄,念在同窗的份上,帮小弟求求情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悲愤。 这人…… 畜生啊! 胆大包天当街揍士子也就罢了,还砸人家的腰子! 腰子碎了,上茅房费劲不要紧,往后咋跟家中的婆娘同房? 要命呐! 而还没等夏原吉两人表态,朱寿脸色顿时一黑,破口大骂道:“娘的,竟还想当本少爷的孙子,来占本少爷便宜?”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个是什么玩意?” “老方!” “赶紧的,把他另一个腰子也给本少爷砸了!” “是,少爷!” 老方连忙应了一声,顺势又是一铁劵砸了下去。 柳文才立马被砸的嗷嗷直叫,一翻白眼,整个人竟活活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朱寿只好作罢,顺手掏出一张宝钞,丢给了医馆内的大夫,吩咐道:“这是一千两银子,乃是他的诊金!” “尽管搭救于他吧!” “要是救不活,直接丢应天府城外的乱葬岗!” 对方接过银子,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小人这就治,这就治!” 说罢,把柳文才抬入医馆之后,装模作样的施救。 看着这一幕,夏元吉、黄观对视一眼,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位刚认下的义父…… 望之不似正人君子啊! 也罢也罢! 反正都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少不得落得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污名! 再说了,白玉微瑕! 义父除了缺德一点,倒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善人呐! 转念一想,两人顿时迈步上前,宽慰地说道:“义父,消消气,莫要因此等败犬生怒啊!” “要是气坏了身子,孩儿们的心,可就要疼死了呐!” “原吉,观儿莫慌,为父懒得跟这混账一般见识!” 朱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感慨道:“别说,砸完了这厮的腰子,为父的心里头爽快多了!” 闻言,夏元吉两人面色尴尬不已。 得! 原来,是孩儿们自作多情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记着啊,往后要是谁敢跟你们呲牙,尽管找为父诉苦,为父来抽他!” “你们可都是读书的种子,莫要因意气之争,污了自个的清白!” “为父债多不压身,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两个仇家!” 这一刻,他的拳拳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夏元吉两人面色激荡,连忙拱手道:“义父,您的殷殷教诲,孩儿们定牢记于心!”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行了,你们的同窗为父救了,出言不逊之混账,为父也替你们出气了,赶紧回国子监读书吧!” “哦对了!” “把你们的家眷,也接来京师吧,回头为父给你们购置个宅院!” 夏元吉两人感激的心头直泛酸,垂泪道:“是,义父!” 说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回了国子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寿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 嘿嘿嘿! 本少爷把两个未来的文官重臣收入囊中…… 未来可期啊! 燕王朱棣! 本少爷扶定你了! …… 朱寿收夏元吉、黄观为义子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中。 听完锦衣卫的奏报之后,太子朱标气的一拍御案,破口骂道:“胡闹!” “雄英这娃子,缺不缺德啊?” “整日不干人事也就罢了,竟祸害起了待考的士子?!” 说到这,他一脸激动地看着老爹朱元璋,气咻咻地道:“父皇,雄英实乃欠管教,不如咱们赶紧去揍他一顿,好叫他长长记性!” 朱元璋也气的大怒,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很干脆地道:“混账!你揍个试试?” “敢动雄英一个手指头,咱抽死你个兔崽子!” “柳文才此人,为私利而弃道义,纵是当官,也不是一个好官啊!” 朱标捂着脑袋,面上委屈不已,忍不住地道:“父皇,柳文才不要紧,可夏元吉、黄观这两人,乃是读书人的种子啊!” “若是任凭雄英胡闹下去,万一耽搁了他们的功名咋办?” “再说了,儿臣莫名其妙多出两个孙子……” “这叫什么事啊?!” 说罢,顿觉心口疼的厉害。 哎…… 造孽啊! 天杀的吕氏,若不是当年下毒,孤的好儿子岂会患了脑疾? 决定了,回头命人再配几好方子,叫她尝个遍!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标儿,你不懂,咱不管教雄英,也是为国为民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道:“雄英这娃子,打从患了脑疾,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害人精!” “你想啊,他坑害两个读书人,叫他们拜为义父,总比去坑害满天下的读书人要好吧?” “正所谓,两权相害,当取其轻也!” “他祸害了夏原吉这两个倒霉蛋,却有无数人免遭于毒手,难道,你还算不明白这笔账?” 啊? 对于老爹的歪理,朱标震惊的目瞪口呆,讷讷地道:“父皇,您说的也不全无道理……” 见他表态认同,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标儿,那就是了啊!” “牺牲一两个读书人,足以利国利民,岂不是大好之事?” “若觉得愧对夏元吉、黄观…… “大不了,叫刘三吾去教授他们的学问嘛!” “这还揍雄英干啥啊?” 说到这,他眼中流下几抹热泪,忍不住举起袖袍擦拭:“哎呀呀,雄英开枝散叶了,咱们老朱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呐!” 朱标一下傻眼了! 疯了吧? 父皇,你管这叫祖坟冒青烟?!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戚家镇倭书,徐辉祖跪请指点 一瞬间,朱标脸都绿了。 收两个读书人当干儿子,怎么就祖坟冒青烟了? 父皇! 您也太宠雄英这个兔崽子了吧?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凝眸问道:“父皇,刘大学士乃是主考官……” “万一他去教授了夏元吉、黄观,一旦舞弊,岂不是坏了科举之公义?”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标儿,你这就多虑了!” “以刘三吾之品行,再怎么忠于雄英,也绝不会坏了科举,自掘坟墓!” 说到这,他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蒋瓛!” “臣在!” “命人知会刘三吾一声,叫他去雄英府上,教授夏元吉、黄观学问,免得真被这娃子给祸害惨了!” “遵旨!” 蒋瓛得了吩咐之后,连忙领命而去。 迈步出宫之时,心头止不住的感慨。 夏元吉、黄观这两个读书人,命也太他娘的好了! 一步登天,认了皇长孙为义父不算,还有堂堂翰林院大学士亲自教授学问! 看来,往后见了这两位陛下的干重孙,自己纵是锦衣卫指挥使,也绝不可有所怠慢了啊! 他这一走,朱标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以为,咱们得尽快叫雄英成婚啊!” 闻言,朱元璋微微凝眸,立马神色不善地问:“咋,你莫不是想咱的重孙降生,趁着咱享天伦之乐,好去尽情揍雄英一顿?” 见一切没瞒住老爹,朱标心头很是尴尬,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父皇莫闹,雄英可是儿臣的心头肉,儿臣岂会舍得揍他呢?” “儿臣之想,是琢磨雄英有了娃,怎么说也会收敛心性,绝不会轻易胡闹了!” “再说,雄英开枝散叶,令咱们老朱家四世同堂,岂不美哉?” 四世同堂……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呀,标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哦对了!” “徐增寿那缺德玩意送雄英的那两个通房丫头,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朱标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莫要提了……” “雄英一直没对两个小丫头下手,咋有动静啊?” 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混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速命老方,回头给雄英的饭菜里下个壮阳之药!” “生娃要紧,这兔崽子坐怀不乱干甚?!”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父皇,万一这两个通房丫头生娃,还是个龙种,妙锦咋办?” “日后其子嗣争位,岂不是祸起萧墙?” “这还不简单?” 出于心急抱上重孙子,朱元璋大手一挥,也顾不得礼法了,振声道:“莫要大婚之后再洞房了,尽快叫雄英、妙锦生米煮成熟饭!” “大不了,这个骂名咱背了!” “去!” “叫徐辉祖找一趟雄英,问问这娃子是个啥想法!” “是,父皇!” 朱标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徐辉祖得了吩咐,也不含糊,立马快马加鞭,赶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仰天大笑,放声高呼:“妹夫、妹夫!” 听着这一声大叫,刚回府不久的朱寿,赶紧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道:“呀,魏国公!” “妹夫,这就见外了,叫啥魏国公,跟妙锦一样,叫咱大哥便是了!” “好呀好呀!” “敢问大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徐辉祖面色激动,笑眯眯地道:“好妹夫,陛下有旨,命你和妙锦成婚之前,把洞房花烛夜给办了!” 啥? 洞房?! 朱寿一下惊呆了! 对于此事,本少爷都没急,洪武皇帝朱元璋咋还急上了? 他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忍不住看向了徐辉祖,幽幽地道:“大哥,陛下为何下了此等圣旨?” “莫不是有诈?” 诈啥诈啊? 皇长孙! 陛下,明摆着是想快点抱上重孙子了! 徐辉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很是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你家老爷子找陛下哭诉,说你至今膝下无娃,陛下念他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也就应下了!”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贼兮兮的挤眉弄眼地道:“妹夫,今晚你和妙锦就洞房了吧,咋样?” “妙锦若是不愿,咱亲自给你绑来!” 说罢,内心激动不已。 妹子啊妹子 你要是给皇长孙生了儿子,那可就是大明嫡传正统呐! 当为大明下下下代皇帝陛下! 咱这也是为了你的凤位着想,莫要怪大哥呐! 至于朱寿听罢,则是满脸懵逼的问:“大哥,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要不,问过妙锦之意如何?” 徐辉祖点了点头,大笑道:“也行!” “不过……” “要趁早,咱马上要挥师镇四海,不然出征之后,可就顾不得你们了!”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连忙问道:“大哥,敢问你何时出征?” “这镇四海,又是怎么个镇法?” 出于对方乃是皇长孙,徐辉祖也不隐瞒,笑呵呵地道:“三日之后,大明船队出征入海!” “至于镇四海……” “一支由马和统兵,下西洋、寻神器!” “一支由颍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统兵,入诸国、迎金银!” “这最后一支人马,则由咱统兵,镇海疆、清倭寇!” 倭寇?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赶紧问道:“大哥,对于倭寇,你打算怎么捅这帮混账的腚眼子?” 徐辉祖面上笑呵呵的,一脸笃定地道:“信国公汤和,曾于沿海设卫所五十九处,使倭寇不得轻入!” “咱请教了汤叔叔的兵法,可用以操练兵卒,辅于宝船、火炮,以镇倭寇!” “妹夫放心,区区倭寇,不足为惧哉!” 不料,朱寿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大哥,倭寇之害,不吝于顽疾之藓,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这样吧!” “妹夫这也有一本兵书,你且拿去,和汤爷爷的兵法相辅相成,解了沿海倭寇之患!”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兵书,递了过去。 徐辉祖接过一看,顿觉一头雾水,脱口道:“戚家镇倭书?” “奇了怪哉!” “纵观史书,纵观大明,咱也没听过有一位姓戚的武将,善于整治沿海贼寇之患啊!” 朱寿摇了摇头,心里很是感慨。 戚继光戚将军! 对不住了! 为了大明尽早灭了倭国,本少爷不得不把您嫖了呐! 他忙不迭的收敛起了心绪,一脸郑重地道:“哎呀,大哥,这你就莫要管了!” “总之,有了这兵法,倭寇定不可祸害我大明之沿海百姓!” “这戚家镇倭书,乃不世锦囊,今日传授于你,莫使明珠蒙尘!” 闻言,徐辉祖长叹了一口气。 娃子! 练兵之道,岂是说说而已? 兵法如水,毫无常形,镇压倭寇之患,要对症下药啊! 你一个小娃娃,尚未打过仗,还以为自个是在世诸葛亮,一个锦囊妙计安天下? 太想当然了呀! 可翻开一看,他脸色瞬间狂变,两腿一软,顺势便跪了下来。 “妹夫!” “此不世之兵法,还望速速教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买卖兵书,徐家祖宗显灵 眼见徐辉祖跪了下来,朱寿整个人看傻了。 他吓了一大跳之余,忙上前作势欲扶:“大哥,何至于行此大礼?” “快快请起!” “不,不,不!” 徐辉祖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振声大叫道:“妹夫,今日你若不教咱这不世兵法,咱徐辉祖跪死在你府门口了!” 啊? 堂堂魏国公,是个什么德行啊? 徐增寿这厮无耻,他这大哥则是无赖至极,难道…… 他们的老爹中山王徐达,怕不也是这个尿性? 朱寿顿觉一阵头大,忍不住无奈地道:“好啦好啦,妹夫既拿出了这兵法,定是要倾囊相授的呀!” “起来吧,万一跪死了,这府邸转手卖出,可就要掉价了……” “晦气啊!” 徐辉祖面色大喜,立马翻身而起,忙不迭地道:“好妹夫,快快快,这戚家镇倭,到底是怎么个练兵之法?” 朱寿也不含糊,竖起了一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一,乃是选兵!” “要想一扫倭寇之患,当选沿海之穷兵!” “以沿海之民,拱卫沿海!” 徐辉祖顿时一愣,眉头深皱地问:“妹夫,为何选穷兵以镇四海?” “镇压倭寇,定要勇武之士不可,这穷兵……” “要是打起仗来,岂不是一击而溃?” “不不不!” 朱寿连连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大哥,恰巧相反,沿海之穷兵,才是真正的勇武呢!” “正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呐!” “这沿海之穷民壮丁,一向桀骜好斗!” “为了一门活命之营生,同乡之间,人脑子都能打成狗脑子,年年不死个几十人,誓不罢休!” “打从祖宗十八代算下来,早就养出了一言不合便械斗的优良美德,若将其纳入镇海司,不愁精兵之源啊!” 说罢,心头很是感慨。 诸朝之穷兵,最是忠义! 君不见明末孙传庭之秦兵,以秦地人卫秦地,彪悍善斗,甚至叫闯王高迎祥,于子午谷中丢了性命! 可忠义的根本,是穷啊! 人一旦穷起来,啥事都敢干,若给一口活命的饭食,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徐辉祖恍然大悟之余,也忙不迭地道:“妹夫,听你这么一说,这帮沿海之民,活脱脱的兵痞啊!” “这要是招揽入伍,恐怕也是个祸害啊!” “大哥,你错了,这些穷兵,绝非寻常之兵痞!” 朱寿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他们好斗,是为了活命!” “而收服他们的第一步,正是继选兵之后的练兵妙法,给养!” 徐辉祖皱着眉头,问:“给养?” “这玩意,本就是军中头等大事,有啥可说的啊?” “说头大了!” 朱寿摇了摇头,一脸肃然道:“大哥,要想诸兵奋勇卖命杀倭寇,给养定要宁缺毋滥!” “一个兵卒,一日米饭两斤,肉半斤,绝不可偷工减料!” 嘶! 徐辉祖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说道:“乖乖,这伙食,纵是魏国公府上的亲兵,也断然无此福分啊!” “是不是太多了?” “要是照你这么个吃法,朝廷下拨的钱粮,两三个月就要吃个精光啊!” 朱寿笑了一下,眨眨眼道:“大哥,四海之中,还有大黄鱼啊,只要开海而捕,粮食绝不是问题!” “再说了,不吃饱饭,怎么打仗?” “大哥你出身魏国公府,整日吃饱喝足,方才弓马娴熟,可寻常士卒呢?” “要是连饭都吃不饱,光是营中操练,怕是半天下来就要累瘫于地,这样的兵,怎么去灭倭寇?” “正因如此,定要叫兵卒吃饱了不可!” 徐辉祖思索了半晌,下意识点了点头。 妹夫言之有理啊! 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兵卒的身子吃不消,岂会扛得住营中的操练? 一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兵卒的士气则要涣散,真打起仗来,顺风挥刀到处浪,可逆风之时,还不得被倭寇杀的丢盔卸甲啊? 出师未捷吃败仗…… 镇海司颜面何存? 开四海、镇诸夷,岂不是成了一纸空谈的笑话?! 转念一向,他便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妹夫,兵卒之伙食,咱定如数来办!” “朝廷之中敢有非议,咱就把他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敢问这第三练兵妙法,又是啥呢?” 朱寿微微凝眸,笑呵呵地道:“军纪!” “要是兵卒少了一两米、一两肉,卫所的总旗官连坐,军需官当诛!” “百户卫之中,全都少粮少肉,军需官诛,百户亦诛!” “要是千户卫之中,还是明知故犯,少了粮食,军需官、千户、副千户统统杀了!” “至于兵卒……” “糟蹋田产者,杀!” “作奸犯科者,杀!” “杀良冒功者,杀!” “军营私斗者,杀!” “……” 这一刻,他一口气下来,足足说了几十条严苛的军纪。 徐辉祖听完之后,登时心头一凛! 纵是大明开国之利,军中吃空饷以及层层克扣之事,也屡禁不鲜! 朝廷的钱粮,一层层剥削克扣下去,真正到了兵卒的手上,一斤粮,恐怕只余下区区三四两罢了! 妹夫的军纪纲要,则恰恰针对这个弊病! 要知道,无论是镇海司的千户、百户、总旗,若想贪墨,定要与军需官同流合污! 偏偏,在这等军纪之下,营中主官想要贪墨,过不去军需官这道门槛…… 军需官想要克扣,主官们为了保住脑袋,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除非镇海司上下,所有人都沆瀣一气,烂到了根子里,否则,定大大消减、甚至于杜绝了贪墨之风! 皇长孙…… 厉害啊! 一下子,徐辉祖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妹夫,你这一番真知灼见,实乃叫咱醍醐灌顶啊!” “咱徐辉祖服了、服了!”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妹夫,这戚家镇倭书,还不曾面世吧?” 朱寿也没多想,脱口道:“还不曾,大哥是第一个见了这镇倭书之人!” 徐辉祖一下来了精神,面色激动地道:“好妹夫,换句话说,这玩意乃是无主之物喽?” 无主之物…… 朱寿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道:“是……” 徐辉祖眼前大亮,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塞入他的手里,振声道:“妹夫,这么好的货色,咱十万两买了!” “这里有三万两,你且收下!” “等咱回了魏国公府,纵是砸锅卖铁,也立马叫下人把那七万两银子送来!” “打今日起,这镇倭书,姓徐了!”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徐辉祖这臭不要脸的,居然十万两把这兵书买下,占为己有了? 不过……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他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洋溢的笑容,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赶紧说道:“好呀好呀,那这徐辉祖镇倭书,就归大哥所有了!” “妹夫!” “为免夜长梦多,咱们签字画押!” 等立完了字据,徐辉祖面色很是激动,如获至宝一般抱着镇倭书,竟嗷的一下哭了:“祖宗有福,家门有幸呐!” “爹!” “您老在天之灵,睁眼看看吧,继您老之后,咱家马上又要出一位军神了呀!” “咱们徐家,著兵书而传世咧……” 看着这一幕,朱寿的嘴角疯狂抽搐。 徐辉祖、徐增寿,真不愧是亲兄弟啊! 才银货两讫,立马把兵书说成是自己著的了…… 要不要脸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出征入海,宣之以明教! 对于徐辉祖的无耻,朱寿是彻底的服了。 戚将军! 对不住了! 本少爷与其同流合污,乃是为了给徐辉祖打鸡血,好叫他尽灭倭寇呐!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哥!” “要说无耻,妹夫实乃不如你之万一啊!” 可此时,徐辉祖听完之后,顿时摇头晃脑地道:“妹夫莫闹,钱货两讫,这镇倭书定是要姓徐,否则咱岂不是亏大了?” 说这话时,他可谓一脸坦然。 十万两银子,买下一本传世之兵书,很亏吗? 不亏啊! 既掏了银子,定是归自己所著,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见他摆出一副无耻而不自知的样子,朱寿也懒得多说,转而笑道:“大哥,除兵书之外,妹夫还有一军阵,可专克倭寇!” 徐辉祖精神一振,忙不迭的问:“啥军阵?!” “好妹夫,还望速速说来!” 朱寿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道:“鸳鸯阵!” 对于这个新名词,徐辉祖满脸的懵逼,不禁追问道:“此阵何解?” “鸳鸯阵,价值三万两银子!” 朱寿顺势两手一伸,笑嘻嘻地道:“大哥,买兵书是一回事,买军阵,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呐!” “好好好!” “三万两就三万两!” “大不了,咱把老四在床板下藏的那几万银子,偷来给你便是了!”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连忙抱拳道:“敢问妹夫,何以教我?” 朱寿思索了一下,笑道:“鸳鸯阵,十一人为队!” “站至最前的两人,为什长,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挡弓箭火铳,藤牌挡飞镖、腰刀!” “左右各一名狼筅手,后面四名长枪手,再后面两名镋钯手,最后则为一名火枪手!” “打起仗来,长牌为进,狼筅救牌,长矛救筅,短兵救长矛!” “合则进,分则退!” “这左右互相对称,如同水泽里的鸳鸯一般,故名鸳鸯阵!”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了过去:“大哥,且细观之!” 徐辉祖接过一看,顿时看出了其中玄妙之处,忍不住连声赞叹道:“好啊!妙,绝妙也!” “这狼筅尽是竹枝,锐如狼牙,捅起倭寇的腚眼,岂不是四面开花?” “变幻起来,居然还可组为三才阵……” “沿海诸地,地势繁杂,要是以此兵器,配以鸳鸯阵、火器,倭寇何愁不灭?” “妙啊!” “这三万两银子,不亏,太值了呐!” 说罢,心头不禁对朱寿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长孙的脑瓜,莫不是开了天窍? 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鸳鸯阵,完全就是短兵相接之克星啊! 有狼筅这种奇门兵器抵挡,倭寇的东洋刀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杀倭寇如宰杀鸡! 嘿嘿嘿! 这一趟,实实在在的没白来呀! 转念一想,他便立马郑重一抱拳,忙不迭地道:“妹夫,事不宜迟,咱这就去整军,入海杀倭!” 朱寿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徐辉祖不敢怠慢,转身迈步出府之后,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见他迈步走入,抬眸问道:“辉祖,事都办妥了?” 徐辉祖抱拳行礼,说道:“回陛下,臣不辱圣命……” 说着,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笑呵呵地颔首道:“雄英应下就好,应下就好啊,咱等着抱重孙子了!” “朝廷即日开海,你也回府准备准备吧!” “是,陛下!” 三日之后。 港岸。 码头之内,三十艘宝船靠岸,配以洪武大炮、火器、辎重,以待入海! 无数王师抵达,方圆十里之内,尽数戒严! 只因,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齐至码头,壮行王师! 咚! 咚! 咚! 场间,滚滚战鼓之声擂动,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大明王旗,迎风飘扬! 王师披甲,军威浩荡! 此时,只见这位洪武皇帝陛下,目光扫向一众入海王师,放声大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陛下威武!” “我大明,天下布武!!!” 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出征将士,疯狂大吼,声如雷霆! 天地之间,尽是肃杀之气!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断然大喝:“我大明之儿郎,今日开海,此去何为?!” “开海、开海!” 所有人激动大吼:“大明仁义之师,当入四海,解诸国于倒悬,迎回金银!” “挡我大明之师者,亡族灭种!” “万邦来朝,为陛下万贺,万贺,万万贺!” “杀!杀!杀!” 一众王师吼声雄浑,撼天动地! 朱元璋大手一挥,豪迈大喝:“出征!” 一声令下,徐辉祖、马和、傅让各领一支王师,如同土匪出窝一般,纷纷登船! 登上宝船之后,兵卒立马来报:“报,舵舱预备完毕!” “铁锚已升!” “风帆已升!” “水舱预备完毕!” “兵库点验完毕!” “粮库点验完毕!” 话音刚落,徐辉祖三人很有默契齐齐丢出签令,放声大吼:“入海起航!镇诸国、迎金银!” 说罢,号令传出,出征的号角连连! 一众威风凛凛的大明宝船,缓缓驶出港口,由河道迈入大洋深处! 看着这一幕,君臣面色皆是激动,几乎个个热泪盈眶。 尤其是方孝孺,兴奋的上窜下跳,振声高呼:“哎呀呀,老夫的门生们,也跟着入海了!” “我大明,教化诸国有望了呐!” “今日,当浮一大白!” 啊? 闻言,旁边的大学士刘三吾顿时一愣,忍不住地问:“方孝孺,你……你……你叫自个的门生入海了?!” “你也不怕他们死在海上?” “那咋了?” 方孝孺得意大笑,理直气壮地说道:“为教化海外无数化外之民而捐躯,乃泼天之幸也!” “老夫出不得海,定是要门生入海,宣孔孟之道,振大明天朝之威啊!”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当皆为我大明教化之土!” 嘶!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厮去不了,竟叫自个的门生去海外传以圣人之道? 缺不缺德啊? 罢了罢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事,老夫也管不了! 转念一想,他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地问:“你命门生入海,传孔孟之道,衍圣公一脉岂不是……” 方孝孺摆了摆手,大笑道:“刘大学士放心,此事,老夫早有了应对之法!” “老夫的门生入海,宣的并非孔门之教!” 刘三吾又是一愣,赶紧追问道:“若不是孔门之教,该以何教为名,宣以圣贤教化?” 方孝孺一字一句地道:“明教!” “海外诸国,当尊大明,再尊孔孟!” “故曰明教!” 一下子,刘三吾瞬间惊呆了! 卧槽! 明教是个什么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夏元吉、黄观傻眼,恩府竟是刘三吾? 这一刻,大学士刘三吾满脸的懵。 明教、明教! 以孔孟之道,宣以大明教化,这名号取的倒也正合圣心!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地问:“若以明教为名,教主为谁?!” 出于人多眼杂,方孝孺也不说破,大笑捋须地反问:“刘大学士,你说呢?” 刘三吾一拍脑门,登时恍然大悟! 好家伙! 看来,明教教主,正是皇长孙无疑了! 方孝孺下的这步棋,妙啊! 要是皇长孙登基之后,衍圣公一脉以教化万民之功,如诸朝之武将一般养寇自重,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过…… 若把教化之功尽收拢于皇长孙之手,定是朱家皇帝吐哺,天下归心! 文治武功,亦如雄浑泰山而不可撼动! 好事! 转念一想,他便止不住的点头,很是耿直地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哎呀,方孝孺啊方孝孺,你这脑袋,多年迂腐如朽木!” “今日,终于开明了一回啊!” 迂腐? 呸! 姓刘的,老夫告你毁谤啊! 方孝孺脸色顿时一黑,顺手掏出一旁兵卒的佩刀,怒指刘三吾:“刘老匹夫,尔要试试吾之宝刀锋利否?!” 刘三吾也不含糊,立马也抽出一柄大刀,哼哼道:“吾刀也未尝不利!” “方老匹夫,你的门生走了大半,老夫的门生可都还在京师呆着呢!” 说到这,转头便对一众门生吩咐道:“来啊!” “把方孝孺围了!” “哼,老夫倒要看看,他如何敢跟老夫放肆!” “是,恩府!” 一声令下,众多门生作势欲围。 方孝孺顿时吓了一大跳,顺手把大刀一丢,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老夫回家睡觉去也!” 说罢,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一下子,刘三吾拔刀四顾心茫然,讷讷地道:“这老匹夫,何时这么怂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走上前来,说道:“老刘啊,秋闱在即,莫要耽搁了,赶紧去教授夏原吉、黄观的学问!” 刘三吾心头一凛,连忙拱手:“臣遵旨!” 此时,正值日上三竿,朱寿堪堪睡醒。 刚要去厅堂用膳,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少爷,您的两位义子,登门求见!” 呦? 这么快就来了?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挥手道:“快!快把本少爷的儿子们叫进来!” 须臾之后,夏原吉、黄观两人迈步走入正堂。 这阵子,两人身为读书人,却拜一个商贾为干爹,消息传入国子监诸多同窗的耳中,惹来无数人的讥笑。 在一众士子看来,岂不是认贼作父? 可终究,一日为爹,终身为父。 两人于一片骂声之中,还是固守本心,来此谒见。 刚走入正堂,一抬手,见了朱寿的面容,两人脸色却是绿了。 只见朱寿睡眼惺忪,穿着一身露膛的寝衣,大马金刀坐于主位,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姿态可谓是不忍直视。 夏原吉两人对视一眼,顿觉悲从中来,恨不得捶胸跌足。 造孽啊! 自己到底拜了个什么坑货为义父? 两人长叹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孩儿叩见义父!” “呀!” “原吉,观儿来了啊,快快请起!” 朱寿伸手虚抬了一下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再过几日,便要秋闱了?” “是啊!” “科举好啊,要不是为父乃商贾之身,也想考个功名呐!” “你们要争口气,发奋苦读,替为父圆了状元之梦呀!” 夏元吉两人连忙作揖道:“义父一言,孩儿们谨记,定不负义父之厚望!”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正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 “既拜了本少爷为义父,定不可坏了你们的功名!” “今日,为了叫你们高中登科头榜,为父临时抱佛脚,请了一个高人,给你们补补学问呐!” 高人? 补学问? 夏元吉两人心头一喜,赶紧问道:“敢问义父,高人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朱寿一下起了玩闹之心,笑嘻嘻地道:“这位高人,正是为父呀!” 啥? 高人竟是义父? 夏元吉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哭丧着脸道:“义父莫闹、莫闹啊!” “不不不!” “孩儿们读够书了,不用补学问,不补啊!” 朱寿摇头晃脑,一脸激动地道:“学海无涯,岂有读够之理?” “田忌赛马!” “若叫为父这个下等马,来教授你们这两个上等马,绝配啊!” “榜眼探花,当尽是咱们父子三人的囊中之物!” 闻言,夏元吉两人嗷的一声哭了。 要说缺德之心术,义父当为天下第一人! 可这教授孔孟之学问…… 天亡我也啊! 一旦应下,纵是给他们八百年,也高中不了啊! 正要开口拒绝,门外忽然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咦?少爷,什么什么赛马?” 话音刚落,刘三吾迈步走入。 一见到他,朱寿顿时收敛玩闹,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刘先生,你来了啊!” “正好,您来教授本少爷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夏元吉两人,笑道:“愣着干啥,还不速速拜见你们的恩师!” “再有,这几日就住在府上吧,别回国子监那等破地方了!” 啊? 原来,义父是在胡闹呀! 夏元吉恍然大悟之余,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行礼:“学生,叩见恩府!”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夏元吉、黄观是吧?” “认了少爷为义父,你们有福了!” “随老夫来吧!” 来到书房。 刘三吾拿出了礼记,正色道:“来来来,今日,老夫教你们通读四书五经!” 夏元吉两人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恩府,秋闱在即,您不押题的吗?” 押题、押题! 所谓的押题,正是以主考官的脾气、心性、著书入手,来推断对方会出什么考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旦高中,光耀门楣,三代尽翻身! 正因如此,历来之科举,别说寒门,纵是一众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都要重金请来诸多大儒押题,来帮助子孙金榜题名。 可此时,刘三吾却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押题?老夫还至于押题?” “你们啊,且用心听老夫之讲学!” “听全了,高中头榜,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押题…… 夏元吉两人听完之后,一脸的惨然。 义父请的先生,何来的自傲之心? 纵是当世大儒,考之于科举,也不敢断言高中啊! 自己这是误认贼父呐! 罢了罢了! 且已认了下父子之情,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接下来的这几日,一向乌烟瘴气的府上,竟响起清气满乾坤的朗朗读书声,绕梁不绝。 等到了秋闱之日,刚过卯时,夏元吉两人便要拜别朱寿,前去科举。 不料,走到朱寿的寝卧门前,门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道道如雷的鼾声,显然正在呼呼大睡。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很是寥落。 得! 义父这是也对他们高中头榜,不抱任何希望啊! 不然的话,岂会鼾声如雷? 倒是管家老方,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叫下人备下两顶轿子之后,便迈步上前,说道:“两位小少爷,请吧!” “今年之科举,两位小老爷定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有此缺德之义父,还提甚的名? 三年之后,再琢磨这事吧! 夏原吉两人脸色一垮,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叹气道:“承方管家吉言了!” 说罢,迈步出府,上了轿子,一路来到了考场。 出于规矩,一众赴考之学子开考之前,得去明伦堂拜见大宗师,也就是主考官。 来到明伦堂,两人头也不敢抬,登时叩拜行礼:“夏原吉、黄观,拜见大宗师!” 大学士刘三吾坐于主位,面上似笑非笑:“起来吧!” 听着这道耳熟的声音,夏原吉两人顿时一愣,敬畏的缓缓抬头。 唰! 四目相对!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大学士官袍的大宗师刘三吾! 一瞬间,夏原吉两人全都傻眼了! 卧槽! 义父请的教书先生…… 居然是大学士刘三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南北风云始,酝酿吕章案! 这一刻,夏原吉、黄观两人内心翻江倒海!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义父请的教书先生,竟是主考秋闱的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 押题? 呸! 主考之大宗师亲自讲学,这还押个鬼的题啊! 义父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把这位文人士子之领袖,请到了府上? 还有还有,为何刘大学士要管义父一介商贾叫少爷呢?! 难道…… 正当两人心中涌起无数的推测之时,刘三吾挥了挥手,笑呵呵地道:“既已拜见了老夫,尔等尽去参考吧!” 夏原吉两人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是,大宗师!” 说罢,忙不迭往考棚去了。 刚摆弄好笔墨纸砚,外头便有人敲响铜锣,高声宣读:“大宗师有令,放题!” 话音刚落,一众系着红腰带的差役,自明伦堂出发,手里举着高高的考牌,开始向各个考场走去。 待差役上前,夏原吉两人定睛一看,上头竟是几个朱漆大字:“何以平治天下!” 一下子,两人面色大震! 这题…… 刘大学士虽未直言阐明,却是这几日讲学之总纲啊! 哪怕不曾作出锦绣文章,可在他们两人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早生出好几种破题之法! 看来,榜上有名稳了呀! 两人面色激动之余,心头也是踌躇满志,连忙磨墨提笔,笔走龙蛇,淡定破题…… 日落西斜,秋闱大考终于落幕,疲倦的士子们如流水一般,自考场中出来。 夏原吉随波逐流的迈步而出,跟黄观会合之中,立马激动地道:“快!快回去叩谢义父!” “是极是极!” “此等大恩大德,定要三拜九叩!” “走!” 二人归心似箭,忙不迭的回府。 至于考场之内,一众士子的答卷尽数被差役收拢、点验。 自宋以来,科举大兴糊名制。 也正因如此,为了避免有考官依据士子们的字迹,来勾结舞弊,所有答卷全部由文吏抄录一遍之后,还要再重新编号,以示公正。 等一切完毕,文吏封存,才送去诸多考官那里进行批阅。 这一次秋闱,除了钦点大学士刘三吾为主考之外,翰林院侍读张信、侍讲戴彝等人,则为阅卷官,开始了为期数日的批阅。 翰林院。 灯火通明之下,十几位阅卷官默然批阅着手中的考卷。 众人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眉头深皱,时而摇头喟叹、聊表惋惜。 正批阅之时,翰林院侍读张信阅至兴起,忍不住一拍大腿,大笑说道:“好文章,真乃极善针砭时弊之上等佳作!” “本翰林阅卷一夜,此子文章之锦绣,当为众士子之翘楚!” “不过……” 说到这,他又自卖自夸了一句:“较之本翰林当年的才学,还是略逊一筹啊!” 一旁的王俊华摇了摇头,说道:“你批到个好的,乃是万幸了!” “看看我批的这篇文章,读来狗屁不通!” “细细想来,定是北方的平庸士子无疑了!” 说罢,连评也不评,便随手丢在了一旁,弃之如糟糠。 他话音刚落,戴彝也接过了话茬,气咻咻地道:“本翰林才是倒霉,批阅的卷子,连奏对的格式都错了呐!” “南人之士子,饱读诗书,定出不了此等纰漏!” “连奏对都是半吊子,北地的这帮士子,也配叫读书人?” “戴翰林,言之有理啊!” 一众出身于江南的考官连连称是,话里话外,尽显对于北地士子的鄙夷。 倒是大学士刘三吾听罢,恼怒的一拍桌案,断喝道:“混账,都给老夫住口!” “叫尔等批卷,乃是为国择取栋梁贤才,不是借机奚落北方士林!” “敢有偏颇者,休怪老夫请旨治罪!” 见恩师大发雷霆,众人这才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继续批阅考卷。 可一低头,众人心头,全都止不住升起一个欺师灭祖的念头。 恩师啊恩师! 对不住了! 我等出身于江南,岂可叫北方士子,有朝一日骑在我等头上拉屎撒尿? 再说,为了吕章许下的日后荣华,也定要活活坑死您老了呐! 一众北方士子,因文风不盛,以至于答卷之痕、有迹可循! 这一回,我等定要联手打压北方士子! 出于这个念头作祟,一众江南翰林考官,忙不迭批阅起了考卷,最终,择选出的上等考卷便落在了刘三吾的案头之上。 等刘三吾阅了卷、定了名次,半刻不敢歇,转头入宫觐见洪武皇帝朱元璋。 “陛下!” “秋闱名录已出,请您过目!”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接过名录一看,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当他见到入眼的第一个名字,瞳孔登时紧缩,忍不住皱眉问道:“榜首,乃是黄观?” “还有,这榜眼乃是夏原吉?” “刘三吾!” “莫非,你舞了弊?!” 刘三吾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回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作保,黄观为榜首,榜眼为夏原吉,当之无愧!” “以此二人之才学,纵是臣不曾讲学,他们也定是把榜首、榜眼之位,视作囊中之物!” 朱元璋微微凝眸,面上似笑非笑地问:“老刘啊,你说……” “这名录之上,是南方士子居多,还是北地士子居多?” 刘三吾思索了一下,连忙拱手道:“回陛下,北地凋零、文风不盛,定是南方士子居多!” 不料,朱元璋颔首之余,一字一句地道:“可咱要说,今年恩科,欲叫北地士子无一人上榜呢?!” 啥? 不叫北地士子上榜? 陛下莫不是疯了?!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 他疯狂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断言道:“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 “纵观诸朝,也绝无此荒唐之例!” “若我大明开了这先河,北方士林岂不是与我大明离心离德?!”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罢,面色肃然跪了下来,拱手一拜!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随手甩过去一封锦衣卫密奏,淡淡道:“来,看看你的门生张信等人,干出的好事吧!” “看完了,你也就懂了!” 刘三吾接过一看,瞬间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地道:“混账!吕章是疯了不成?!” “张信!戴彝!王俊华!” “国之贼子!” “他们岂敢视大明之王法于不顾?!” 说到这,他大怒之余,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跪地叩首:“陛下,臣门下出了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贼寇……“ “臣,万死!” “行了行了,起来吧!” 朱元璋大手一挥,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冷的直入冰窖:“清流翰林,出身江南!” “六部之官,大半出身江南!” “地方主政之官,亦出身江南!” “咱这朝堂,都他娘的快成江南士林之朝堂了!” “还有吕章这厮,为了帮朱允炆争位,竟敢指使张信他们打压北方士子,只叫区区三人上榜!” “好的很,好的很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滔天怒火,帝王之威四溢,令空气都凝固了! 纵是心知吕章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想到,此贼竟如此的胆大包天! 江南士族之势大,如日中天! 长此以往,定成一党! 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党同伐异,连科举也敢插手,与当年之胡惟庸任用淮人,有何区别?! 江南士族! 吕章! 全都该死、该杀! 见陛下震怒不已,刘三吾吓得心头直颤,连忙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铿锵! 随着一声清越之响动,朱元璋豁然起身,拔出身旁的天子剑,面色冷冽地暴喝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科考取士,为国,不为江南士族拉拢人心!” “咱朱元璋,欲挥刀杀吕章之江南士族!” 刘三吾面色大震! 上一次,陛下如此雷霆震怒,还是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 此案,株连韩国公李善长、列侯陆仲亨等等,共计三万余人! 难道…… 继胡惟庸案之后,陛下要再酿吕章案?!!!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下如棋局,榜首乃黄观! 对于胡惟庸案,刘三吾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论罪而死,大明再不设宰相大位! 大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本功成身退,亦因长孙宋慎卷入此案,死于流放茂州之途! 可如今,观之陛下的震怒,定要酿出吕章案了啊! 不过…… 好事呀! 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死了,不光皇长孙大位稳固,于朝堂也可一扫党争之风! 可谓是一箭双雕! 转念一想,他轰然拜倒于地,叩首道:“陛下,吕章乃我大明国贼,罪该万诛!” “为大明计,叫北方士子不入榜,此事可行!” “其滔天罪名,臣一力担了!” “万望陛下恩准!” 说罢,正了正官袍,肃然拱手一拜!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若泰山! 他刘三吾身居翰林院大学士,一生治学,忠君忠民,宁可为刚烈臣子之气节而亡,也不求老死于病榻! 这,正乃大明开国之初,文人之气节! 舍他一人之性命,扫江南士族弄权歪风,换大明朝堂之清气满乾坤! 值了! 可此时,朱元璋收敛帝王之威,顿时一愣,诧异地道:“老刘啊,你不是求死求早了?” “咱也没说,叫你来背这口大黑锅啊!” “你的门生张信等人枉顾法纪,定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来平息北方士林之怒火怨气啊!” 啊? 陛下早就找好背锅的人了呐? 闻言,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刘三吾,瞬间尴尬了! 他干笑了一声,连忙接过了话茬,振声道:“啊对对对!” “张信!戴彝!王俊华!” “这帮欺师灭祖、不忠君父的混账,尽是其罪当诛!”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叩首道:“陛下,臣乃他们的老师,也是恩科之主考,不管如何,难辞其咎!” “诸事毕后,臣乞骸骨,削为罪籍,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老家伙,你莫不是在跟咱说笑?” 刘三吾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陛下,臣老了!” “臣多年身居翰林院大学士之位,总不能一直占着茅坑,叫后人憋着不拉屎吧?” “再说,今日陛下杀吕章之江南士族,容臣大不敬……” “万一皇长孙他年登位,臣之门生,岂不是要以潜龙之臣自傲,抱团跋扈于朝堂,再演吕章之患?” “与其埋下祸根,不如自臣而始,叫我大明三代君王之朝堂,绝无党争!” 说罢,以头磕地,久久不欲起身。 朱元璋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亲自把他搀扶而起,正色道:“君不负大明,大明亦不负君!” “你的上疏,咱准了!” “等咱的大孙雄英登位,你刘三吾之尊荣,叫他来给、叫他来偿!” 这话一出,刘三吾瞬间老泪纵横! 皇长孙! 你的隔代储君之位,稳了! 臣刘三吾、老师刘三吾,一生再无他求了啊! 他连忙肃正衣冠,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垂泪道:“臣刘三吾,万谢陛下隆恩!” “好了好了!” “咱们君臣,联手杀吕章之江南士族吧!” 说罢,朱元璋拾起朱笔,在恩科名录之上,亲手抹掉夏原吉等出身北方的三位士子名讳。 “传旨,放榜!” “臣遵旨!” 等刘三吾领命而去,朱元璋走到谨身殿门口,抬头望着朗朗青天,神色幽幽。 天下如棋局! 执棋之人,唯有他朱元璋、朱标、朱雄英祖孙三人! 吕章? 江南士族? 呵呵,诸贼尽不配!!! …… 转眼,朝廷放榜。 一大早,朱寿便带着夏原吉、黄观出门,一路来到了放榜之府学。 刚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已是门庭若市之景,如海一般,满地尽是读书人。 见人实在太多,朱寿立马大手一挥,吩咐道:“廖大廖二,开道!” “是,少爷!” 廖家兄弟得了吩咐,转头就撞进人潮,仗着气力巨大,须臾便开出了一条宽敞之大道。 到了榜下,这才发现张榜之处空空如也,显然尚未放榜。 父子三人刚刚站定,却听到后头传来一声高呼:“澜伯兄,维喆兄!” 转头一看,竟是柳文才来了。 此时,他躺在软塌之上,非但不觉腰子生疼,反而一副得意的样子:“不知二位,考的如何啊?”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侧目,翘首而望。 “咦?” “这二人,不正是认贼作父的夏原吉、黄观?” “可怜,可悲,可叹啊!” “为了救一个病入膏肓的同窗,辜负大好才学,还拜一个商贾当义父,丢祖宗的人啊!” “呸!” “士林之耻,我等羞于之为伍!” 一时间,众人纷纷鄙夷不已。 闻言,夏原吉、黄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正要反驳,朱寿却是大手一挥,淡淡道:“原吉,观儿,燕雀安知鸿鹄之才?” “且容疯狗犬吠去,待放了榜,群山枉看泰山高!” 夏原吉两人压下怒气,拱手说道:“义父教诲,孩儿们记下了!” 可一旁的柳文才,显然记吃不记打,顺口便大声的讥讽道:“啧啧啧……” “还群山枉看泰山高?” “两个大傻子,丢了数日之苦读,岂可考中?”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地道:“哼,本士子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得了江南大儒之讲学,定榜上有名!” “纵是榜首之位,也可争上一争!” “澜伯兄,维喆兄,你们二人,注定是吾之足下垫脚石啊!” 见他逼逼叨叨个没完,朱寿一翻白眼,破口大骂:“你这混账,腰子好了是吧?”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把这厮拖下去,喂他吃十斤狗屎,省得他再嘴臭!” “遵命!” 说罢,老方顺手掏出免死铁劵,迈步上前一拉柳文才,作势欲走。 啊? 不是吧? 于府学之前,这个商贾还敢这么放肆呢? 柳文才吓得脸色大变,忙不迭地道:“放开,快放开!恩府,快来救救学生啊!”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激动地大吼:“呀,放榜了,放榜了呐!” 一下子,人潮汹涌,无数人引颈翘足。 待恩客大榜贴好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定格在了榜首之位! 柳文才瞬间不慌了,看向了朱寿,大笑鄙夷地道:“贼子!你敢喂恩科之榜首吃脏污之物,等着应天府治罪吧!” 可话音刚落,无数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直冲云霄! “娘咧!” “恩科之榜首,乃是黄观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北对骂,刘三吾下昭狱! 听着众人这一声暴喝,黄观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啥? 自己竟高中榜首了? 义父! 若不是义父请了刘大学士前来讲学,自己纵是中榜,也绝无高中榜首之机缘啊! 下一刻,他轰然跪倒在了朱寿的跟前,泣声大哭,端正行礼:“孩儿黄观,叩谢义父之胜天隆恩!” 一瞬间,众人惊疑、震惊、炙热、懊恼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天呐! 拜个义父,竟拜出个恩科榜首之位! 这等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个的头上呢? 现在认贼做父,还来得及吗? 至于此时的柳文才,顿觉自己的脸上,可谓是火辣辣的疼! 黄观身居榜首,自己算个啥?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也就在这时,朱寿搀扶起了黄观之中,迈步上前,笑嘻嘻地拱手道:“哎呀呀,柳大才子,看这恩科大榜,无你的名讳啊!” “你今科落榜了呐!” “恭喜恭喜!” “老方,去喂他吃屎,聊表庆贺之情!” “是,少爷!” 管家老方忙不迭上前,作势欲拉。 柳文才面色变幻,只觉得天旋地转,怒急攻心之下,竟是一口老血喷出:“今科落榜,乃天之亡我,非才之罪也!” 老方不管不顾,摇头晃脑地诧异道:“呀,气昏头了?” “莫慌、莫慌!” “多吃几口屎,这心气也就顺过来了!” 说罢,便带着几个下人,立马抬起柳文才,转身而去。 他这一走,差役也正好开始大声唱名:“榜首,池州清江,黄观!” “榜眼,浙江山阴,张显宗!” “探花,扬州,吴言信!” 随着一声声唱名传入耳中,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面如死灰,滔滔大哭。 等整个大榜唱完,夏原吉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击! 他立马跪了下来,嗷的一声哭了,叩首道:“义父,孩儿落榜,给您丢脸了!” “义父,您打孩儿吧!” 说到这,他痛哭流涕,疯狂扇着自己的耳光,崩溃地道:“是孩儿不中用,孩儿万死啊!” “寒窗苦读二十载,孩儿愧对于您,又有何面目去见家中的寡母呐!” 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搀扶起来,宽慰地道:“原吉,你这是干什么?” “打在你身,疼在为父之心啊!” “起来,快起来吧!” 说罢,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 大大的不对劲! 以夏原吉之才学,纵是无缘前三甲,也绝不至于落榜啊!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一旁的黄观,压下心头的激动之余,也看出了不对劲,迈步上前,拱手说道:“义父,依孩儿来看,此事大有蹊跷!” “于国子监之中,原吉向来名列前茅、学问深厚!” “再说,刘先生饱读诗书,得了他的讲学,原吉也断然落不了榜啊!” 话音刚落,众人之中忽然炸出一道惊疑之声,震惊地道:“诸位且看!” “为何上榜之士子,尽是南人?!” “咦?” “是了啊,我堂堂孔孟之乡,竟无一人高中!” “奇了怪哉!我拜师辽东大儒,何至于落榜?!” “俺出身凤阳,咋也中不得啊!” “俺也一样!” “不是吧?放眼诸朝,也绝无咱们北人尽皆落榜之怪事啊!” 这一刻,众人议论纷纷之余,竟错愕的发现,北方诸地之士子,居然无一人上榜! 可谓是全军覆没! 正叫嚷之时,有人一拍脑门,忽然激动的放声大吼:“舞弊!这定是舞弊!” “啊对对对!” “这位同窗,言之有理啊!” “要不是舞弊,天子开科,咱们北人岂会全都落了榜?!” 一下子,北方诸子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炸开了锅! 可一众南人听罢,顿时冷笑不止,断喝道:“尔等放肆、大胆!” “舞弊?” “主考之大宗师,乃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为天下读书人敬仰之大儒!” “你们北人,竟敢诬陷刘大学士?” “想死不成?!” 闻言,一众落了榜的南方士子也是鄙夷之心四起,讥讽道:“你们北人,学问不如人也就罢了,还敢肆意攀咬刘大学士?” “真乃一帮丢人现眼、上不得台面的莽夫!” “就是就是!” “我等苦读十几年,也不是照样落了榜?” “连我等诗书传家之辈,之所以落榜,皆自认乃是学问不够,你们北人凭何抱怨?” “既是输不起,趁早滚回你们的北地吧!” 一番话,骂的北方诸子怒不可遏之余,心头无奈、沮丧的直泛苦。 是啊! 天下的考官,谁都可以舞弊,唯独刘三吾刘大学士,绝不会干出自毁文人气节之事! 可很快,也有人怒色溢于言表,放声大喝:“混账!” “你们南人,凭何羞辱我等北人?!” 一众南方士子,尤其出身江南士族之人,冷笑开口:“呸!难道你们不该被羞辱吗?!” “今年恩科,大家答的乃是同一考题!” “阅卷上官,也尽是当朝翰林!” “你们北人学问堪比白丁,不三省吾身也就罢了,有何脸面在此叫嚣?” “该!” “真乃活该落榜!” 正当一众南人破口大骂之时,管家老方折返而归。 见双方势同水火,他想着临来之前陛下的吩咐,脸上立马泛起一个缺德的笑容,放声高呼:“是呐,是呐!” “阅卷之考官,尽是出身江南之翰林!” “以其心性,定是排挤、看不起你们北人啊!” “诸位!老夫要是江南翰林,纵是脑袋搬家,也不会择录你们北方士子的呀!” 一句拱火之言,瞬间点醒梦中人! 所有出身北方的士子,仿佛如醍醐灌顶一般,转瞬气的大怒,振声嘶吼:“老人家,你说的没错!” “刘大学士德高望重,心怜天下读书人!” “可阅卷之江南翰林,定是徇私舞弊了!” “诸位!” “可有敢去皇宫门前,击鼓鸣冤者?!” “去!” “江南翰林舞弊,坑害我等,说什么也要去求陛下伸冤!” “俺出身凤阳,乃是信国公之远房亲戚,俺去找汤叔祖帮咱们北人讨回一个公道!” “同去同去!” 一时间,群情激愤,如水沸腾! 看着这一幕,朱寿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转头便问:“原吉、观儿,为父且问你们,主考官可是刘三吾?!” 咦? 义父竟不知此事? 夏元吉两人懵逼之余,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回义父,正是刘大学士!”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于洪武三十年上演的南北榜案,竟提前发生了?! 眼看事态越演越烈,他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招呼道:“快!莫要在此是非之地久留,赶紧跟为父回府!” “再不走,可就出大事了!” 夏元吉两人心头一突,也终于意识到了再呆下去的后果,连忙道:“是,义父!” 说罢,众人片刻不敢耽搁,一路回到了府上。 可刚跨过门槛,还不等喘口气,府门外头忽然传来方孝孺心急如焚的一声大吼。 “朱公子!” “不好,大事不好!” “老刘下昭狱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刘三吾身份曝光,增设南北榜! 随着话音一落,方孝孺迈步跑入府中,气喘吁吁。 朱寿眉头深皱,满脸诧异地问:“老家伙,刘先生因何大罪,下了昭狱?” 方孝孺顾不得满身的淋漓大汗,微微喘口气之后,便忙不迭地开口道:“今科择录的尽是南人,北方诸子无一上榜!” “北方诸子,大闹京师!” “陛下闻之震怒,就把身为主考官的大学士刘三吾下昭狱了呐!”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不对不对,刘三吾下昭狱,跟刘先生有何干系?” “莫非……” 闻言,方孝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嘴秃噜了! 正要开口搪塞一番,门口忽然响起朱元璋的一声大笑:“寿儿,老刘他啊,正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 说罢,便带着太子朱标,迈步走入院内。 一下子,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刘先生,竟是大学士刘三吾? 洪武皇帝居然叫这位大儒教本少爷读书?! 疯了? 他满面震惊之余,也深吸一口气,忙不迭问道:“老头子,堂堂大学士,为何竟教孙儿读书?” 朱元璋面不改色,很是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当年开国,咱于刘三吾有救命之恩,他教你读书,正是还了这个人情啊!” 朱寿的眉头始终紧皱,好奇的问:“那刘大学士,何至于化名刘吾呢?” “废话!” 朱元璋脸不红、心不跳,故作气咻咻地道:“你这兔崽子,莫不是忘了?” “打从你患了脑疾,越是当世大儒,越是招你的恨!” “十岁那年,咱砸大把的银子而请来的教书先生,你就足足打傻了三个!” “万一老刘他以真正的名讳上门,你这孽障把他揍死,陛下一气之下,还不得砍了咱们全家的脑袋?!” 话是这么说,朱寿心头还是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开国之初,便宜爷爷既救了洪武皇帝,又救了大学士刘三吾…… 这老头,到底救了多少人啊? 是在吹嘘自己立下的功劳,还是把本少爷当傻子忽悠呢? 可出于对刘三吾的担忧,他也容不得多想,忙不迭地道:“老头子,怎么说,刘先生也对孙儿有授业解惑之恩!” “如今他下了昭狱,咱们得想办法搭救一下啊!” 一旁的方孝孺急的上窜下跳,也忘却了尊卑,赶紧求情道:“是啊,朱老爷子!” “天下之臣,谁都可以舞弊,可老刘一辈子气节雄浑,绝不会铸下此等滔天大错的啊!” 可此时,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搭救?搭什么救?” “科举,乃泼天之重!” “就算刘三吾未曾舞弊,可朝廷平息不了北方士子之怒火,他还是躲不掉诛族的下场!” 诛族? 方孝孺面色大骇之余,心头掀起无穷的怒火! 该死啊! 到底是哪个祖坟欠挖的混账,竟敢坑害老夫的至交?! 一旁的朱寿看出了他的困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家伙,你还不明白?” “若不是刘先生舞弊,定是那帮阅卷的江南翰林了呐!” “恩科大榜,尽录南人……” “哎,这是南方群儒,欺陛下老无力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便宜爷爷,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要是孙儿有办法平了北方诸子的众怒……” “你说,当今陛下可否赦免了刘先生的死罪?” 朱元璋微微凝眸,笑呵呵地说道:“寿儿,这咱可不敢断言,不过……” “你这娃子大可以说说看,到底以何办法平了北人之怒?” “说得好了,咱舍得一身剐,也当上谏陛下!”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自今科始,我大明当设南北榜!” “朝廷增设恩科北场,再拟新题考之北方诸子!” “等北榜落定,再把高中南北榜之士子召于殿试,钦点状元!” 咦? 南北榜? 大孙子的这个办法,倒是跟咱不谋而合啊! 真乃一块当皇帝的好料子! 可很快,朱元璋心头涌起了考问之意,忍不住沉声说道:“科举,首重天下大公!” “这要是设了北榜,岂不是成了朝廷偏袒北人?” “万一回头南人心生不服,鸣冤诉苦,朝廷岂不是里外不人?” “要咱说啊,直接罢黜今岁之恩科,再重新大考一场,不就可以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此举万万不可!” “今岁之恩科,弊病在于江南翰林,在于南人鄙北人之心!” “若治标不治本,纵是补录,日后恐怕还要再演此等大患!” “这样一来,北人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说这话时,他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当今之洪武皇帝朱元璋,雄才大略! 这位皇帝御下之道相当的粗暴,玩不过你,那就直接掀桌子不玩了,立马挥刀来逼群臣尽俯首! 可后世之君,尤其是建文帝,显然被江南士族忽悠瘸了。 登基第一年,在黄子澄、齐泰灌的迷魂汤之下,竟是废除于百姓万利的大诰! 登基第二年,举办的科举前三甲,尽数来自江西吉安府! 结果呢? 这厮居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以至于北人离心离德,等燕王朱棣靖难之后,尽数拥立于永乐皇帝! 正因如此,朱允炆活该丢了大好江山啊! 至于朱元璋听完之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寿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要是朝廷一碗水端平,反倒助长南人之气焰啊!” “是了啊!”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科举之本质,一言以蔽之,乃是维系帝王、江山之统治!” “于朝堂来说,南北之官取之平衡,才不至于党争酷烈!” “设立南北榜,既可平怒,又可把陛下的恩典,赐于北方诸子!” “若陛下肯痛杀一批江南士族,打压南人跋扈之心,岂不是一石三鸟?” 朱元璋止不住的点头,笑道:“好好好,寿儿啊,你这南北榜之策,说到咱心坎里去了!” “这事,咱定是上谏陛下了!” “不过……”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朱寿,幽幽地问:“寿儿,你觉得北榜主考之官,该谁来担此大任才好呢?” 一旁的方孝孺眼前大亮,忙不迭地问:“朱公子,方孝孺此人如何?” 可话音刚落,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骂道:“呸!” “一介腐儒,何敢担此大任?” “岂不是坑害了北方诸子?!” 一下子,方孝孺脸都绿了。 皇长孙! 您对老臣的偏见,咋就这么大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议科举,刘三吾死谏! 这一刻,方孝孺的心头很是委屈不已。 皇长孙啊皇长孙! 老臣不腐,不迂腐了啊! 也罢也罢,等开海教化之功传回大明,您也就晓得老臣的苦心了! 转念一想,他面色失落之余,也忍不住地追问道:“朱公子,若方孝孺不可担此大任,北榜之主考官,该换谁来呢?”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定还是刘先生啊!” 闻言,朱元璋止不住的摇头失笑。 得! 说来说去,这娃子归根结底,还是想替老刘免去死罪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饶有兴趣地问:“寿儿,这是为何?” “刘三吾尚未洗脱罪名,他若再担主考官,岂不是叫天下士子非议于朝廷?” “不不不!”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一脸坦然地道:“刘先生,乃当世文人之领袖!” “唯有刘先生,才可令北方诸子愿考服输!” “至于南人敢有非议,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杀!” 咦? 这娃子的杀性之大,不输于咱朱元璋啊! 随根了!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寿儿言之有理,叫刘三吾戴罪立功也不错!” “既然如此,咱这就快马入宫,上奏陛下!” 说罢,便带着朱标、方孝孺转身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方孝孺忍不住迈步上前,拱手道:“陛下,敢问刘大学士之事……” 可话刚开,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咱要是想降罪于刘三吾,何至于把他关押在连江南士族也水泼不进的昭狱?” “明日早朝,他之对错,定见分晓!” 方孝孺恍然大悟之余,也是面色大喜! 呀! 看来,铸下大错的乃是张信等一众江南翰林啊! 老刘有救了! 他压下激动之心,连忙拱手道:“陛下,是臣唐突了!” “臣还有大事要办,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向着张家祖坟的方向而去,一溜烟的跑了。 张信! 身为刘三吾的门生,竟敢欺师灭祖! 老夫定不轻饶! 汝之祖坟,没了! …… 翌日!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漠的目光环伺群臣,冷道:“今日早朝,诸事不论,只议今科北人尽落榜之事!”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尤其是出身于北方诸地的一众官员,面色大震! 还不等同僚开口,吏部尚书詹徽便面带愤然的迈步出列,高声拱手:“陛下,臣有本上奏!” “科举取士,重如泰山!” “今科之考官,竟以南北之成见,大肆舞弊,其心可诛!” “臣谏言,当彻查此事,还天下人、还北方诸地一个清白公道!” 他这一开头,身后一众北方官员,也随即出列,慷慨激昂地道:“陛下,科举之重,并非儿戏!” “若今科尽录南人,北人何辜?” “北方诸地,尤其是燕云十六州之学子,纵是文风不盛,可亦有泼天之才!” “难道为了南人心中之成见,我大明坐视考官舞弊而不顾?朝廷颜面何存?!” “陛下,臣谏言,彻查刘三吾、张信之流!” “若敢有作奸犯科者,当抄家灭族,以正大明科举之公义!” “臣等附议!” 一众出身于北方诸地的臣子,纷纷叩首于地,声振屋瓦。 此时的吕章,位于文官之列,看着詹徽等人跪倒一大片,面色止不住的冷笑。 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以北人之怒,坑死了刘三吾这位翰林大学士,往后的翰林院,定是江南士族一家独大! 假以时日,六部、地方诸府,大半之官尽出江南! 纵是老大朱雄英认祖归宗、登基称帝,吕家身为江南士族之首,投鼠忌器之下,也绝不敢轻易的和本家主作对! 至于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似是看出了他的筹谋,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 这不是巧了? 吕章啊吕章! 你想借北人之手,坑死刘三吾…… 殊不知,咱正好也要借北人掀起的滔天怒浪,诛你吕家,杀你江南士族! 下一刻,他平淡的目光,便环伺群臣,冷着脸道:“来人,传刘三吾、张信诸科举考官上殿!” “遵旨!” 片刻之后,一身囚衣的刘三吾、张信等人,迈步走入奉天殿:“罪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一拍御案,故作震怒之状,问道:“刘三吾!” “你既身居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又是今科之主考,于舞弊之事,有何话说?” 大学士刘三吾正了正囚衣,纳头拜倒,惭愧地道:“陛下,臣糊涂!” “臣有负圣恩,万死!” 闻言,方孝孺立马迈步出列,高声暴喝:“陛下,臣以为,刘大学士最重文人之气节,万不至于舞弊!” “要说舞弊,也定是张信、王俊华之流,暗藏祸心!” “臣谏言,诛了这帮祸国殃民之辈的九族!”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忠于刘三吾的门生也顺势跪倒,叩首道:“陛下,臣等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刘大学士无罪!” 张信顿时吓了一大跳,振声高呼:“陛下明鉴,臣之恩师冤枉,臣亦冤枉!” “臣与一众考官,共阅南北士子之卷!” “今科考卷尽取糊名之制,且文吏抄录之后,这才送于臣等批阅,既不知是何人之考卷,何来舞弊一说?” 说罢,一低头,疯狂冲着戴彝、王俊华等人,使起了眼色。 一旁的王俊华立马心领神会,放声大叫:“陛下,张翰林所言极是!” “这落榜之北人,奏对尽错,文章读来狗屁不通!” “朝廷取士,取的乃是天下英才,北人学问实在不堪,臣等岂可择录?” 这话一出,众人忙是出声应和:“是啊是啊!陛下,臣等秉公阅卷!” “舞弊之事,绝对是北人学问不济,恼羞成怒之下,造谣毁谤臣等!” “纵是重新阅卷,今科之北人,也断然无上榜之才!” 说罢,众人叩首大拜。 为了洗脱身上的罪名也好,坑死恩师刘三吾也罢,北人无才上榜之事,定要坐实了! 可此时,方孝孺听完之后,气的勃然大怒,振声怒喝:“放屁!” “你们这点嘴皮子,糊弄武将还成,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纵是考卷糊名、重新抄录,你们身为翰林,难道还看不出南北文风之区别?” “奏对错了又如何?” “朝廷取士,首重士子之才,不是循规蹈矩的之乎者也!” 话音刚落,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是怒的咬牙切齿,放声大喝:“张信!你们简直是强词夺理!” “你们身为南人,不就是想打压北人,好叫这大明朝堂,成了南人之一言堂?!” 说到这,他立马叩首于地,怒道:“陛下,张信之流,为南北之偏见,竟视科举如结党营私之利器!” “若不严惩张信之流,正科举之歪风,我大明定尽输北方士子之心!” “臣死谏,请诛国贼!” 闻言,张信一众江南翰林,脸都绿了。 所有人立马拜倒,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高声大叫:“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誓死为我大明而忠!” “还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谗言!” 说这话时,众人慷慨激烈,尽显忠烈臣子之气概。 呵呵,想论罪我等? 要死,也是恩师刘三吾先死! 为了活命,恩师也定要为了自个洗脱罪名! 怕啥怕啥? 可也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面色愤慨,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陛下!” “臣刘三吾,死谏弹劾张信之流,舞弊科举!!!” ps:这几天在医院挂水,明天补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爷爷,贫僧请诛吕章之九族! 随着刘三吾的一声大吼,群臣瞬间惊呆了! 尤其是张信、王俊华之流,望向恩师的神情,仿佛见到了鬼一般,说不出的惊恐! 不是吧? 恩师自个不要命也就罢了,还顺手把他们给卖了? 岂有此理! 实在是岂有此理啊! 转念一想,张信面色变幻之余,心头狂跳不止,忙不迭地质问道:“恩师,您何至于构陷学生?!” “今科南北士子的名次,乃是您一手排之啊!” “要说舞弊,也是您舞弊!” 说到这,他摆出一副气节雄浑的忠烈样子,急声大叫:“陛下明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臣一心为大明计,阅卷之公正,绝无舞弊之嫌!” 闻言,刘三吾登时勃然大怒! 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账,死到临头,还敢死鸭子嘴硬?! 正要破口大骂,一旁的戴彝面色不疾不徐,摇头晃脑地道:“张侍读,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呀!” “若本官没记错……“ “阅卷前夕,正是你撺掇我等,绝不可择录北方诸学子入榜的啊!” 张信瞬间脸色大变! 卧槽! 戴彝这厮,莫不是疯了? 同为江南翰林,同为暗自拜入吕家之门下…… 这家伙,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啊?! 他面上带着无穷的不敢置信,抬手一指对方,哆哆嗦嗦地道:“戴侍讲,你……你……你你你……“ 戴彝立马翻了个白眼,声音很是幽冷的顺口大骂:“你什么你?” “张信!” “你身为当朝翰林,不为君分忧、不为科举之公道,以权柄而挑拨南北之怒,是为不忠!” “恩师刘三吾刘大学士,苦心教授你之学问,你不报答恩情也就罢了,还敢把脏水尽数泼在恩师的头上,是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辈,也配自称为君子?!” “呸!” “路边的一坨臭狗屎,也比你清白干净!” 说到这,他便以头磕地,放声高呼:“陛下,罪臣戴彝,亦弹劾张信、王俊华之流,舞弊科举!”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正处于老神在在的吕章,脸上的得意笑容,转瞬便凝固了。 什么鬼? 继张信之后,这戴彝乃是第二个投靠吕家的啊! 这咋把张信他们给出卖了呢? 难道…… 而对于他的背叛,张信、王俊华之流,困惑之余,也是吓得心头巨颤! 该死啊! 千算万算,竟没想到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岂有命在? 陛下迁怒之下,还不得挥刀大杀一批江南士族?! 王俊华气的大怒,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戴彝,彼你娘之!” “你竟为了自己脱罪,大肆构陷我等?” “难道,你就不怕于士林之中,名声尽丧,于史书之上,遗臭万万年?!” 可此时的戴彝,面色平静如湖,说不出的坦然。 笑话! 本官,乃是锦衣卫! 有陛下作保,本官之名声,遗臭个鬼啊? 他冷冷一笑,顺手指向了张信、王俊华之流,怒声大吼:“陛下,阅卷前夕,张信广邀阅卷翰林入府密谈,叫我等于科举舞弊!” “张信大肆放言,南人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人风气刚劲,当以威制!” “他还说了,北人粗鄙,不配入朝为官,亦不可引贼入室,为南人树敌,好叫江南之朋党,霸于朝廷!” “罪臣身为江南翰林,却也深知国朝大一统之正理,南北尽是我大明之民,凭何因一己私欲,弃科举之公道于不顾?” “可惜罪臣人微言轻,不敢敌张信、王俊华之流的锋芒!” “罪臣无奈顺势而为之,只待今日,上奏陛下舞弊实情!” 说到这,他拱手长揖到底,振声高呼:“陛下,罪臣死谏,为大明万年计,请诛国贼!” 这话一出,群臣面色大震! 朋党? 江南士族之官,霸于朝堂? 这帮混账的野心,大的堪比当年任用淮人的宰相胡惟庸啊! 吏部尚书詹徽面带肃然之意,叩首道:“陛下,我大明开国,至今才二十四年罢了!” “可张信、王俊华之流,竟敢以公谋私,欲演诸朝文臣之内斗大患!” “实乃罪该万死!” “陛下,请诛国贼!” 一旁的方孝孺也顺势跪倒,声振屋瓦:“陛下!我辈读书,读的乃是家国天下!” “南北尽是一家,天下皆为一国!” “张信、王俊华之流,结党营私,陷害刘大学士,挑拨南北之乱,罪当诛其九族!” “臣谏言,请诛国贼!” “陛下,臣傅友德附议!” “臣等附议!” 说罢,一众出身于北方诸地的官员,纷纷下跪。 张信、王俊华之流,面色大骇! 纵是位于文臣之列的吕章,也是方寸大乱! 糟糕! 看来,有了戴彝的背叛,张信这帮人显然是保不住了啊! 大丈夫当断不断,定反受其乱! 于是,他转念一想,也顺势跪了下来,放声大叫:“陛下,为平北方诸地学子之怒,臣请诛国贼!” 闻言,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大手一挥道:“吕章之言,咱准了!” “来人!” “把张信、王俊华之流打入昭狱问供,罪诛九族!” “遵旨!” 圣旨一出,一众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作势欲拖。 看着这一幕,张信恼怒之余,也吓的使肝胆俱裂! 混账! 戴彝出卖本官也就罢了,吕章这厮,有何脸面出卖于本官? 敢把本官当作弃子…… 哼,反正是诛九族,无后顾之忧,本官纵是死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之人! 下一刻,他便抬手怒指吕章,振声嘶吼:“陛下,舞弊之罪,臣张信认了!” “可罪魁祸首,乃是吕章吕大人!” “臣一切打压北人之举,尽数出于吕章的指使!” “陛下既要杀臣,那就把吕章、吕家也诛了九族吧!” “否则首恶不除,吕章此贼,日后还是要再挑拨南北对立之乱、结党于朝堂的啊!” 他这一开头,王俊华等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陛下,张侍读言之有理!” “罪臣正是受了吕章的挑唆,这才干出祸国殃民之举的啊!” “陛下,请诛吕章之九族!” 可吕章听完之后,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笑道:“混账!” “你们口口声声吗,说是受了本官的指使,证据呢?” “可有人证、物证?” “若两者皆无,本官于御前状告尔等毁谤啊!” 说罢,面上说不出的得意。 指使舞弊之时,他也只屏退了左右,私下见了张信一人罢了! 张信呢? 本就身负滔天大罪,且光凭一人之状词,也想扳得倒本家主? 呸!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见他摆出一副欠揍德行,张信、王俊华之流顿觉心头大怒,却也无可奈何,可谓是有苦难言。 难道,我等的九族,就这么白死了?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呐! 可也就在众人心乱如麻之时,奉天殿外,忽然传来朱允炆的一声大吼! “皇爷爷!” “贫僧圆寂,可为张信之流作证,请诛吕章九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剥皮实草,方孝孺升官! 话音刚落,朱允炆穿着一袭朴素的僧衣,迈步走入奉天殿。 一下子,群臣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拥立于朱允炆的一众江南士族,转瞬呆若木鸡! 什么鬼? 皇孙殿下,怎么还当起和尚来了? 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至于此时的吕章,怒发冲冠,心里都快要气死了! 朱允炆! 你个兔崽子,又出卖舅舅! 不诛杀吕家全族,你心里死活不舒坦是吧?!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转头怒声说道:“皇孙殿下,臣自问不曾得罪于您,何故构陷于臣?!” 见势不妙,他身后的一众江南士族,也忙不迭的开口说道:“是啊是啊!” “皇孙殿下,您乃龙子龙孙,一言决无数人之生死,绝不可妄下定论呐!” “吕章,乃是正直之臣,且位不在翰林,岂可一手操弄张信之流,舞弊于科举呢?” “还望皇孙殿下慎言!” 一道道求情之言,声振屋瓦。 可朱允炆听完之后,立马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道:“诸位施主,此言差矣!” “贫僧看破红尘,若不是吕章铸下之错,实乃罄竹难书,岂会亲入奉天殿,揭发他的累累罪行?” 说到这,他顺势跪了下来,看向了朱元璋,叩首道:“皇爷爷明鉴!” “吕章曾于贫僧面前,亲口说出张信、王俊华之流,为名为利,拜入了他的门下!” “至于科举舞弊、陷害大学士刘三吾,也是他指使张信干出的脏事!” “不诛吕章九族,不足以平北人之怒!” “皇爷爷,请诛国贼!” 一下子,群臣满是哗然! 傅友德等一众忠于皇长孙的淮西武将,全都愣住了。 咦? 奇了怪哉! 朱允炆莫不是疯了? 跑去当和尚也就罢了,还要亲手宰了自己的堂舅全族? 要是没了吕家从中牵桥搭线,江南士族岂不是再难以拥立于这个庶出的皇孙了? 好事啊! 转念一想,众人便头一回帮朱允炆说起了好话,忙大声高呼:“陛下,皇孙殿下,言之有理啊!” “诛了吕章九族,才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肃正南北对立之歪风!” 话音刚落,张信、王俊华之流,也是面色大喜! 娘的! 你吕章既然不肯搭救我等,还要落井下石,那你九族也别想活了! 尤其是张信,顿时冲着吕章怒目而视,冷笑道:“吕章!如今既有皇孙殿下作证,你还有何话说?” “速速受死!” 吕章回过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叩首:“陛下,臣冤枉,容臣……”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瞬间勃然大怒,打断了话头,厉声暴喝:“混账!结党营私、祸国之贼子,有何脸面狡辩?!” “吕章!” “你吕家身为太子侧妃之母族,纵是包庇通倭,咱也宽之恕之,可曾亏待了你吕家?” “可你吕家,不国恩也就罢了,竟敢勾连朋党于朝堂,你就是这么忠君恤国的吗?!” “坏科举之公道,乃是坏我大明万年之根基,定斩不饶!” 他的声音,轰然炸响于奉天殿,浓郁的帝王之威,令空气都凝固了! 吕章吓得脸色惨然,浑身冷汗直冒,连连哭嚎:“陛下,臣万死!” “一切罪过,尽在臣一人!” “还望陛下,莫要诛了臣的九族啊!” 朱元璋面上怒火升腾,一拍御案,厉声喝道:“不忠不义之徒,也配求饶?” “传旨!” “吕章铸泼天之大罪,诛九族,打入昭狱问供,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吕章登时吓尿了! 啥玩意? 剥皮实草? 此等酷刑,岂不是要把自己的人皮剥下来,往里头填充稻草,悬挂示众? 陛下的怒火,也太大了吧?! 正要开口求饶,朱元璋冷冽的目光,环伺群臣:“蒋瓛!” “臣在!” “命锦衣卫,彻查吕章之朋党!” “胆有牵扯者,罪亦当诛!” “遵旨!” 说罢,蒋瓛带着一众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便要把张信、吕章等人拖出奉天殿、押入昭狱! 吕章吓得魂飞魄散! 他顿觉眼前一黑,满心惊恐之下,转头死死盯向了朱允炆,恨声怒吼:“朱允炆!舅舅纵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你这个不孝外甥!” 可朱允炆听完之后,面上一点也不慌,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笑话! 舅舅莫不是忘了,外甥当和尚、宣佛法的呀! 你敢找茬,外甥联手皇觉寺一众高僧,顺手就给你超度了呐! 呸! 你这混账舅舅死了才好,吕家灭了九族,万万不会有人再来坑害贫僧了! 他心中毫无怜悯,纳头便拜,振声高呼:“国贼伏诛,可谓大快人心,皇爷爷圣明!” 见尘埃落地,群臣也跟着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挥了挥手,压下了众人的奉承之言,低头看向了刘三吾,淡淡道:“刘三吾!” “臣在!” “你身为翰林院大学士,虽是受了吕章之构陷,却也铸下失察之大错!” “念你多年劳苦功劳,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传旨!” “今,革去刘三吾翰林院大学士之职,永不录为大明之官!” 对于这个结果,刘三吾早有预料,很是面色坦然的叩首:“罪臣刘三吾,万谢陛下不杀之恩!” 一旁的方孝孺,心头止不住的涌起一阵失落。 哎…… 老刘的命,倒是保住了,可这大学士之位…… 也罢也罢,活下来就好啊! 此时,群臣听完之后,目光连连闪烁不止。 一个出身江南的翰林,顿时眼珠子一转,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翰林院大学士,乃统御翰林之泼天重位,不可空悬!” “臣谏言,当择南北士林之大儒,以补此缺!”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说罢,又是几个臣子迈步出列,纷纷上谏。 看着这一幕,刘三吾摇头失笑。 好一出人走茶凉啊…… 文官争权夺利之心,真乃大明心腹大患! 老夫纵是无力扫平,也决不可叫此大位,落于旁人之手,免得日后裹挟一众翰林,和皇长孙作对! 正要开口上谏,江南士族之林,曹家的家主曹德立马出列,振声说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衍圣公孔讷,学究天人,班列文臣之首!” “臣以为,可为翰林院大学士!” 学究天人? 闻言,方孝孺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连连嗤之以鼻,破口大骂:“你放屁!” “孔讷这厮,连他祖宗的学问,尚且半知半解,凭何位列翰林院大学士?” “曹德!” “你是想我大明之翰林院,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不成?!” 一下子,曹德脸都气歪了! 他怒视着方孝孺,顺势扣下一顶大帽子,放声大吼:“方孝孺,你竟敢辱圣人之后,该当何罪?!” 方孝孺面不改色,露出一副有种你打我的样子,很无赖地道:“辱?老夫辱什么了?” “老夫句句,乃是忠言逆耳呀!” “以孔讷之学问……” “翰林院门前拴条狗,汪汪两声,都比这老家伙治学通达啊!” “方翰林,言之有理!” 刘三吾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含糊,叩首于地高声道:“陛下,方孝孺虽是迂腐,却是当世之大儒,南北士林尽服其学问!” “已故的宋濂宋大学士也曾亲赞,方孝孺乃天下读书之种!” “草民谏言,翰林院大学士之位,当由方孝孺继任!” 朱元璋微微凝眸,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笑呵呵地道:“咱准了!” “传旨!” “今日之后,方孝孺继任翰林院大学士!”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震撼! 方孝孺听罢,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卧槽! 这等天大的好事,居然落到老夫头上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开恩科北榜,速去拜见衍圣公 这一刻,方孝孺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大学士、大学士! 统御朝堂一众翰林,乃清贵之泼天大位! 自己的恩师宋濂,尚未卷入胡惟庸案之时,正御此职,也算继往开来,承下他老人家的遗志了! 再说,自己的门生尽数入海教化,日后皇长孙即皇帝位,倒也不至于酿出党争之患! 转念一想,他便忙不迭地跪地叩首,高声道:“臣方孝孺,叩谢陛下隆恩!” 说罢,冷眼扫向了朝中一众清贵翰林,面上冷笑不止。 北方诸地,文风不盛,以至于翰林院的大半翰林,尽出江南! 不过…… 小兔崽们,往后若是敢跟皇长孙作对,老夫势不宽容! 被他这幽冷的目光盯着,一众翰林忍不住浑身直打了个冷颤。 该死啊! 方孝孺这厮,往后怕不是要坑害我等吧? 现在辞官的话,还来得及吗? 众人正心绪翻涌之时,吏部尚书詹徽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吕章、张信、王俊华之流,虽已伏诛下狱,以平北人之怒……” “可今年之恩科大榜,若不补录北方学子,臣恐朝廷要失信于天下、失信于北方诸地!” “臣冒死上谏,当重阅北人考卷、补录取士,以正科举之公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补录?” “今科大榜,咱不补了!” 闻言,群臣面色大震! 啥? 不补了? 岂不是南人得尽科举之利?! 正要开口上谏,朱元璋目光扫向群臣,一字一句地道:“咱已决定,自洪武二十四年始,大明之科举,当分南北榜!” 南北榜? 一众出身于南方诸地的官员,登时眉头大皱! 尤其是曹德,忍不住迈步上前,振声说道:“陛下,容臣大不敬,科举乃泼天之重,南北尽当一视同仁!” “若设立南北榜,岂不是过于偏袒北人?” 詹徽一下气的大怒,冷着脸说道:“曹德!继吕章之后,你是想再挑拨出南北对立之乱不成?!” “大明科举取士,当雨露均沾!” “北方诸地,文风不盛!” “别说陛下之策乃绝配当下之时政,纵是偏袒,取天下之官位,教北方多出一二,又有何不可?” “我大明刚开国二十四年,已显南强北弱之势,若再不平衡,三代之后,我大明上下,岂不是成了南人之一言堂?!” 话音刚落,一众北方官员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曹德眉头始终皱的极深,忙不迭的叩首道:“陛下,臣以为,南北榜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 “此非大明之福,也非天下士子之福……”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实在听不下去了,怒的一拍御案,厉声大骂:“非福?非你娘的福!” “今科之大榜,尽录南人,难道就不是有失科举之公允了?” “咱看你的屁股,真乃歪到姥姥家了!” 说到这,他顿时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来人!” “把这厮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一把捂住曹德的口鼻,拖出了奉天殿。 听着殿外传来的阵阵惨叫,群臣面色连连变幻之余,也是感到说不出的庆幸。 得亏啊! 曹德这个嘴贱的家伙,心直口快! 不然的话,陛下心意已决,自己岂不是要平白挨顿毒打? 至于朱元璋,则是冷眼扫向了一众出身南方的臣子,声音如坠冰窖:“来,还有谁反对南北榜?!” 群臣吓得心头直颤,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忙拱手道:“陛下,臣等附议南北榜之策!” “陛下圣明!” 朱元璋这才暂息雷霆之怒,淡淡地道:“传旨!” “一月之后,朝廷当开北榜,择录北方诸地学子入仕!” “刘三吾!” “草民在!” “恩科北榜,乃泼天之重,咱准你戴罪立功,钦命你为主考官,方孝孺为副考!” “若再生事端,咱拿你们的九族是问!”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连忙拱手,齐声说道:“臣等遵旨,臣等定不负圣恩!” 朱元璋大手一挥:“退朝!” 说罢,甩下袖袍,转身而去。 随着他这一走,文武群臣也徐徐的退出了奉天殿。 迈步走出宫门老远,朱允炆抬头望天,浑身顿觉说不出的轻松,双手合十地喃喃:“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今日,贫僧于万滔苦海之中,终是解脱了啊!” “善哉,善哉!”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众江南士族的叫嚷:“皇孙殿下,还望留步!” 闻言,朱允炆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破口大骂:“皇孙?皇什么孙?” “这世上,只有圆寂,再无皇孙朱允炆!” “诸位施主,莫要坑害贫僧!” “滚啊!!!” 说罢,翻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疯狂逃窜的背影,一众江南士族面面相觑,呆立当场。 什么鬼? 皇孙殿下见了我等,为何如避蛇蝎? 难道真要一心当和尚了? 可这位皇孙跳出红尘之外,我等去拥立谁啊? 正方寸大乱之时,几个曹家下人抬着曹德,迈步走出宫门。 见他屁股染血,众人顿时大惊,忙不迭地上前,关切地道:“曹家主,可曾有事?” “无妨无妨!” 曹德摆了摆手,非但不在乎身上的伤势,反而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很是萧索地道:“哎……” “吕章被诛了九族,其家眷也不可幸免于难!” “可怜他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本家主还没玩够,小娘子们就要陪这厮下了九泉……”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痛呼哀哉!” 话音刚落,众人嘴角一阵抽搐。 得! 我等真是服了啊! 江南士族危在旦夕,姓曹的这家伙,居然还惦记着人家的小妾呢? 贱不贱呐? 众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赶紧说道:“曹家主,吕章一死,我等江南士族,可就全仰仗你运筹帷幄了!” “陛下命锦衣卫,彻查吕章之朋党……“ “一个不慎,恐怕便如当年之胡惟庸案,杀淮西勋贵一般,杀我江南士族啊!” “十万火急,还望曹家主速速拿个主意啊!” 这话一出,曹德转瞬收敛悲痛之心。 他拧眉沉吟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走!” “事不宜迟,诸位速速随我去拜见衍圣公!”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孔讷震惊,难道陛下还有嫡传孙子? 拜见衍圣公? 随着曹德的话音一落,众人瞬间面色大震! 孔讷、孔讷! 身居文臣之首、圣人之后,可谓是诸儒共尊! 要是请动了这位衍圣公从中周旋一二,江南士族兴许还不至于牵连进吕章案啊! 不过…… 众人激动之余,面上也带了几分忧虑的神色,忙不迭问:“曹家主,衍圣公位尊崇高,岂会为了我等,和陛下作对呢?” 曹德倒是得意一笑,老神在在地道:“诸位,莫不是忘了?” “衍圣公,乃是本家主的恩师啊!” “我等江南士族献上巨利,立誓唯衍圣公马首是瞻,晓之以利之下,本家主再动之以情,衍圣公定会为我等出头呐!” 闻言,众人登时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激动地道:“呀,曹家主言之有理啊!” “快!” “曹家主也别急着治屁股了,速速带我等前去拜见衍圣公吧!” “快走快走!” 说罢,也不等曹德拒绝,众人便抬着他上了马车,一路赶到了孔府。 奉上拜帖、门房引领众人来到正堂之后,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位身穿儒衫,气质古板的老者。 这人,正是当代衍圣公,孔讷! 此时的孔讷,正捧着一卷孔孟圣贤书,摇头晃脑地闭眼背诵:“君子不重,则不威!” “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 “咦?” “不如什么来着?待老夫定睛观之!” 说罢,赶紧睁开双眼,望向了手中之书,恍然大悟地道:“噢,原来是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啊!” 一下子,众人嘴角疯狂的抽搐。 卧槽! 曹德啊曹德! 这么一个学问不济、欺名盗世之辈,你是怎么拜为恩师的啊?! 真他娘的服了! 他们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半点鄙夷,连忙拱手行礼,振声高呼:“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转过身来,看向了一众江南士族。 尤其是见到曹德趴在地上、屁股染血之时,他顿时吓了一跳,面带关切的问:“德儿,你这是怎么了?” 曹德面上带了几分悲凉,嗷的一下哭了:“恩师!” “学生找您救命来了!” “还望恩师,速速搭救学生、搭救江南士族啊!” 说罢,便把早朝上发生的一切,赶紧说了一遍。 孔讷听完之后,登时气的勃然大怒,把书卷一摔,破口大骂:“混账!” “方孝孺这个直娘贼,安敢如此折辱老夫?” “以老夫之学问,怎么就配不得升任翰林院大学士了?!” 见他震怒不已,曹德顿觉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地道:“是啊恩师,方孝孺此贼,该死、该杀!” “他于朝廷之上,骂您连狗都不如呐!” “学生要不是自身难保,恨不得立马把他一张臭嘴撕烂,给恩师好好出口恶气啊!” 说到这,他便声泪俱下地道:“恩师,方孝孺辱我衍圣公一脉,陛下欲杀江南士族,还望恩师施手搭救学生!” “您保住了学生,学生也好联手江南士族,把方孝孺扳倒,叫您坐上大学士之位呐!” 一众江南士族也不是傻子,忙不迭地应和道:“是啊是啊,衍圣公,我等定助您登位!” 可此时,孔讷目光闪烁了几下,也不急着表态,摇头便道:“哎……”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吕章之一切,乃是他咎由自取啊!” “老夫一心醉于祖宗学问,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尔等都回吧,另请高明吧!” 话是这么说,却一点也没作出赶人的架势。 笑话! 这帮江南士族,平时不来孝敬老夫这位堂堂孔门衍圣公,出了事,才来找老夫搭救性命? 把老夫当傻子忽悠呢? 不过…… 立国之后,衍圣公一脉空有虚衔,却无真正的朝堂权柄,所谓的文臣之首…… 区区一摆设罢了! 正所谓,君子爱权,当取之有道! 要是敲诈一番好处,再顺势把这帮江南士族收入门下,好叫老夫成了当之无愧的文臣之首,岂不美哉? 众人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出于性命之危,跺了跺脚,便赶紧说道:“衍圣公,只要您救了江南士族,我等唯您马首是瞻!” “我曹德,拢白银三十万两、美妾十名,可献于恩师!” “我赵家可献上六千亩良田!” “……” 这一刻,众人纷纷表态,割舍巨利于孔门。 孔讷听罢,不禁心头大喜,可面上变幻了几下,才勉为其难地道:“哎呀呀,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老夫乃是圣人之后,岂会在乎似美妾、良田、银子这等世俗之物?” “你们这是玷污老夫的清白之身啊!” 说到这,他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终究乃是圣人门下,老夫身为衍圣公,不可见死不救!” “吕家敢拉你们下水,老夫定入宫面圣,为江南士族求情!” “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我等万谢衍圣公!” “衍圣公之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日后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孔讷满意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疑惑地道:“奇了怪哉!” “吕家,乃是皇孙朱允炆之母族!” “为何这位皇孙殿下,要一心诛杀吕家之满门?” “你们拥立于他,可晓得什么内情?”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苦笑不止地道:“回衍圣公,于皇孙自绝于吕家、自绝于江南士族,我等也是一头雾水……” “难道,这位殿下疯了?” 孔讷摇了摇头,微微凝眸,再问:“这阵子,你们可见着了太子殿下?” 众人忙不迭地回道:“太子病重之后,始终不曾上朝,亦不曾召见我等入东宫……” 孔讷捋须,眉头深皱地道:“太子要是出事,储君之位定是空悬!”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当今之天下,秦晋两王在世,储位定落不到燕王的头上,陛下唯有立皇孙朱允熥、朱允炆!” “皇孙朱允熥生性懦弱,望之不似人君!” “唯有朱允炆……” 说到这,他便在堂中踱起了步子,喃喃道:“不对不对,若立皇孙朱允炆,陛下万不至于要借吕章案,顺势诛杀你们江南士族啊!” “难道……“ 众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衍圣公,您的意思是……” 孔讷转瞬之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登时一拍大腿,激动的声都变了。 “不好!” “难不成,我大明还存在着一位嫡传正统皇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刘先生,可愿编纂永乐大典? 随着孔讷的话音一落,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尤其是曹德,听得整个人都惊呆了! 啥玩意? 还有一位嫡传正统皇孙? 他震惊之余,也忙不迭地摇头说道:“恩师莫闹、莫闹啊!” “当今之天下,唯有已故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子嗣,才是大明嫡传血脉!” “皇长孙早夭,葬于紫金山陵!” “常氏生下嫡次孙朱允熥之后,便血崩而亡,岂会再生子嗣?”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便道:“难道,还会尸生子不成?!” 尸生子…… 孔讷脸色一黑,顺手便给了他一耳光,大骂道:“口无遮挡之混账!你是想找死不成?” “要是叫锦衣卫听了,你曹家之九族安在?!” 曹德捂着脸颊,面色涌起一阵尴尬,赶紧说道:“恩师息怒,是学生一时情急,说错话,说错话了……” “敢问恩师,您何出此言?”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侧目而望。 孔讷捋须,目光之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说道:“陛下欲借吕章案,挥刀杀你们江南士族,搞不好,正是为这位皇孙铺路!” “依老夫来看……” “要么,皇长孙朱雄英诈尸了!” “要么,太子殿下在外头有一位私生子,叫陛下给找着了!” “不然的话,陛下断不至于赶尽杀绝!” 嘶!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长孙诈尸了? 太子殿下还有一位私生子? 这也太扯淡了吧?! 曹德连忙压下激荡的心神,眉头深皱地道:“恩师,要说太子殿下在宫外有私生子,学生姑且相信一二,可皇长孙诈尸……” “一介死人,岂可复生?” 孔讷摇了摇头,感慨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们几家,立马派死士潜入紫金山陵,去堪舆皇长孙陵,是否无损!” “若是无损,定是太子在外头有私生子了!” 众人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是,衍圣公!” 说罢,便有几人领命离去。 孔讷凝重的目光,又看向了曹德等人,语重心长地道:“诸位,纵是老夫进宫面圣,为尔等求情,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接下来,尔等要想尽一切办法,查清这位皇孙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趁早把他杀了灭口也好,表忠心、拥立于他也罢,只有浇灭了陛下心中的杀意,尔等日后才可保住性命呐!”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众人面色巨震,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拱手:“衍圣公之教诲,我等定牢记于心!” 也就在这时,曹德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恩师,方孝孺此贼,敢抢了您的大学士之位,我等该怎么收拾他好呢?” 孔讷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恨声道:“欲灭此贼,当诛其心!” “老夫以为,可行外辱内捧之策!” 曹德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恩师的意思是……” 孔讷冷冷一笑,断言道:“天下的读书人,重廉耻、惜名声!” “今日之后,尔等叫门生尽数唾骂于方孝孺,骂他德不配位!” “此为外辱!” “至于内捧……” 说到这,他看向了众人,幽幽地道:“尔等回去之后,叫出身江南的翰林,捧杀于方孝孺,有多高捧多高!” “他得意之下,治政定出疏忽,御史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若再辅以外头的风评,他身败名裂,老夫便可顺势登上大学士之位了!” 闻言,众人表情尽是一凛! 乖乖! 这位衍圣公,不显山不露水,城府这么深呢? 不过…… 好事啊 有这么一位善谋心计的靠山,我等也不至于被牵连到吕章案了! 转念一想,众人顿时敬佩的五体投地,振声高呼:“衍圣公高明,我等实乃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好了,都回去吧,老夫要读书了!” “是,衍圣公!” 等众人走了之后,孔讷两手负后,走到庭中,目光说不出的幽然。 刘三吾,已成昨日黄花! 方孝孺,门生尽入海,根基尽失! 老夫位列衍圣公,沉寂多年,当执天下读书人之牛耳! 这京师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 就在江南士族大动干戈之时,朱寿正于府上,召集了一批护卫。 他看着面前一众铁打一般的汉子,正色道:“本少爷的爷爷,若劝不动陛下,刘先生定要发配戍边!” “边关寒苦,刘先生老迈,且得罪了北人,恐有不测!” “护卫刘先生之重任,可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拱手一拜。 要知道,史料上的刘三吾,正是在南北榜案之后,坐罪戍边! 一众护卫听罢,则是抱拳高喝:“少爷放心,若刘先生戍边,我等定不负您的重托!” 可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忙不迭跑了过来,大声叫道:“少爷,刘先生出了昭狱,来拜见您了!” 啥? 刘先生从昭狱里出来了? 朱寿惊讶之余,顿时面色大喜,赶紧说道:“快!随本少爷去见刘先生!” 疾步来到正堂,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袭儒衫的刘三吾。 此时,他一见到朱寿,连忙拱手,笑道:“少爷!”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的迈步上前,兴奋地道:“呀,还真是刘先生呐!” “不过……” “学生是该叫您刘大学士,还是叫您一声刘先生呢?” 闻言,刘三吾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什么鬼? 老夫的身份,这就暴露了? 难道陛下…… 正迟疑之时,朱寿一把拉他坐下,笑呵呵地道:“也罢也罢,不管你是大学士刘三吾,还是老秀才刘吾,终究是学生的恩师!” “敢问刘先生,你这是脱罪了?” 刘三吾收敛心绪,重重点了点头,拱手道:“托少爷的洪福,陛下宽恕了老夫一命!” “待朝廷开设北榜,老夫再任主考之后,也就无官一身轻了!” 朱寿一下愣了。 咦? 设立南北榜? 刘三吾再任主考? 看来,于洪武皇帝的心中,便宜爷爷的份量很重嘛! 他心头感慨不已之余,也想到了什么,问道:“刘先生,不当官之后,您老打算干点什么营生呢?”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教教少爷读书,弄孙含饴,颐养天年吧!” 朱寿眼珠子一转,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刘先生,既然您当不了官……” “为您之名声,为您之晚年,为您之子孙,为大明,学生送您一桩天大的富贵,如何?” “要是此事功成,洗清您身上的污名不说,还可叫您于青史流芳万万年!” 刘三吾感到一头雾水,脱口问道:“少爷,你要送老夫何等富贵?”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编纂永乐大典!” 啥? 永乐大典?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不是吧? 皇长孙,陛下和太子殿下还没死…… 您这就把自个的登基年号定好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守口如瓶刘三吾,冠名洪武! 这一刻,刘三吾满脸的懵逼。 什么鬼? 皇长孙,竟把自个的年号定为永乐? 抽死这个不肖子孙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管家老方,好奇的问:“这事……你家老爷晓得吗?” 老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不迭地道:“晓得啊!” 啊? 陛下居然认了皇长孙的年号? 这么宠溺于皇长孙呢? 刘三吾深吸了一口气,又望向了朱寿,忍不住问:“少爷,敢问何为永乐大典?”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永乐大典,当集华夏无数古之典籍于大成,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编纂之广,上至先秦,下达洪武二十四年!”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尽备辑为一书!” “囊宇宙之广大,统古今之异同!” 嘶! 刘三吾瞪大双眼,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长孙,好大的野心啊! 这是要把古往今来之学问,尽数编纂于一书?! 若此大典编成,定是滔天之文治! 流芳万万年! 可很快,他心头大喜之余,忽然紧皱起了眉头,沉吟道:“少爷,这永乐大典,一旦编纂而成,定是千古之煌煌巨作!” “不过……” “纵是盛世编书,也大不易啊!” “尤其您还想编纂这么一部大成之作,得有无数读书人齐心协力,再向天下征集各类古籍,方可功成的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眨了眨眼睛,笑道:“刘先生,您身为翰林院大学士,门生不少吧?” 刘三吾捋须,下意识地道:“老夫之门生,遍布天下!” “咦?“ “少爷,您的意思是……” “叫老夫的门生,一同编纂永乐大典?” “正是!”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编纂大典,事关大明万年,不可有半点的疏忽!” “若不是您的门生,本少爷实在不放心啊!” “万一招揽了江南士族,从中作梗,以至于错漏百出,这永乐大典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闻言,刘三吾忍不住感慨地道:“少爷言之有理啊!” “江南士族,败犬也!” 说到这,他一下苦起脸来,长叹道:“少爷,容老夫说话难听,编书,也是要大把大把银子的呐!” “一旦编纂永乐大典,少说也要一两千个读书人呕心沥血,这吃住饷银,咋办?” 银子、银子! 当今之朝廷,出征大漠、开海镇倭、新都选址等等,处处都要银子! 这要是再编纂永乐大典,朝廷岂不是要多添一笔重负? 可此时,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脸诧异地道:“刘先生,你莫不是忘了,本少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啊!” “编纂永乐大典,乃泼天之重!” “纵是把本少爷几百万两的家底掏空,也乃一本万利之好事啊!” 说着,便一拍胸膛,很是坦然地道:“刘先生大可放心,一切编纂之银,本少爷掏了!” 一下子,刘三吾面色尴尬不已。 该死啊! 老夫糊涂,都忘了皇长孙坐拥洪武盐、梅山铁矿之利,乃是京师第一富了! 随即,他脸上便涌起灿烂的笑容,连忙拱手道:“既然如此,这永乐大典,老夫定编纂不可!” “那就有劳刘先生了!” 朱寿拱手回礼之后,笑眯眯地道:“刘先生,待永乐大典编成之日,正是您老封爵之时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嘿嘿嘿! 燕王朱棣,本少爷给你送滔天之文功来啦! 永乐大典一出,天下归心! 你再抠门,也不至于连个爵位,都不赐给刘先生吧? 至于刘三吾听罢,一下愣了。 赐爵? 难道,这就是皇长孙要赐予老夫的功劳不成? 老夫何德何能啊?! 他脸色一肃,连忙拱手拜倒:“老夫,叩谢少爷之大恩!” “刘先生,这就见外了啊!” 朱寿赶紧把他搀扶而起,摆了摆手,不忘叮嘱道:“永乐大典,事关您老之爵位、本少爷之大计,绝不可泄露!” “哦对了!” “刘先生,您对本少爷有授业解惑之恩,这才肯跟你透个底,否则便是天打五雷轰,本少爷也不说出此等好事。” “正因如此,您老定要谨记,莫要把此事透露给当今陛下!” “不然,陛下一怒之下,说不得便要诛了咱们的九族啊!” “要是锦衣卫查出您召集门生编书,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糊弄就是了!”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少爷放心,老夫定守口如瓶!” “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回府召集门生,编纂永乐大典!” “好!” 说罢,转身而去,迈步出了府门。 刚登上马车,他立马吩咐了一句:“快!老夫要进宫面圣!” 马夫也不怠慢,鞭子一甩,一路赶到了皇宫。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内,埋头批阅奏疏。 刘三吾火急火燎的迈步闯入殿内,也不含糊,顺势拜倒于地,叩首道:“草民刘三吾,为陛下万贺,万贺,万万贺!” 听得这一声大吼,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脱口便骂:“混账!” “你这个老家伙,一惊一乍个啥?” “若说不出个子午卯来,咱再把你打入昭狱啊!” 下一刻,刘三吾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慷慨激扬的样子,振声高呼:“陛下,皇长孙至仁至孝,欲为我大明,立下滔天之文功啊!” 朱元璋一脸错愕,凝眸问道:“啥文功?” 刘三吾一字一句地道:“永乐大典!”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气的一拍御案,怒道:“这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什么永乐大典?” “这破名字,难听死了!” “要咱来说,明摆着是洪武大典啊!” 卧槽! 不是吧? 皇长孙的一代永乐大典,这就改名为洪武大典了? 刘三吾登时目瞪口呆! 陛下,您二话不说,立马把自己亲孙子的文治之功给嫖了…… 缺不缺德啊?! 第两百章 姚和尚,本王造不成反了 一瞬间,刘三吾满脸错愕。 咋回事? 夺走自己亲孙子的滔天文治之功,陛下何至于此啊? 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莫不是以为,这永乐乃是咱大孙子的登基年号?” 刘三吾微微凝眸,下意识诧异地道:“啊?敢问陛下,若不是皇长孙,还会是谁?” “难道是太子殿下?” 朱元璋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之余,也气咻咻地说道:“哎,要是标儿的年号,咱也断不至于改了大典之名呐!” 一下子,刘三吾整个人一懵再懵。 永乐之年号,到底是谁的啊? 正要再问,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也罢!老刘,这事往后你也不用管了!” “既然雄英给了你封爵的门路,趁早回府召集门生,编纂洪武大典吧!” “至于银子,尽管去找那娃子要,咱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抢亲孙子朱雄英的东西,是缺德,可抢不孝子朱棣的东西…… 天经地义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刘三吾压下疑惑之心,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草民遵旨!” “陛下,草民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心头很是感慨。 造孽啊! 雄英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一心琢磨着投奔老四呢? 不过…… 倒也是好事! 不然,咱咋从这小畜生手中嫖来洪武大典这等好东西呢? 转念一想,他便招来一个太监,淡淡吩咐道:“去,把太子和燕王叫过来见咱!” “是,陛下!”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几刻之后,太子朱标、燕王朱棣联袂迈步走入谨身殿,齐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此时的朱棣,刚一抬头,登时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桀骜之气尽失,徒留无穷的生无可恋,看起来悲惨极了。 一见他的这副尊容,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惊道:“老四,你这是咋了?!” 燕王朱棣谨慎瞥了一眼大哥朱标的脸色之后,这才尴尬的拱手:“回父皇,儿臣……” “儿臣出门走的急,摔了、摔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几乎是欲哭无泪。 雄英这娃子,害苦了本王啊! 打从大哥晓得了本王跟大侄子结拜之后,居然也不去管国事了,活活一天揍本王八遍呐! 八遍、八遍啊! 得亏本王抗揍,否则还不得被大哥活活打死于东宫? 这京师,本王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还有雄英! 本王怕了,怕到死死的了呀! 至于朱标听罢,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关切地道:“老四,出门要当心啊!” “回头去太医院瞧瞧,摔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不胜感激涕零!” 闻言,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好家伙! 标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一点也不舍得揍老四? 这都快把老四给揍死了好不好? 正想着,一旁的朱标忍不住好奇的问:“父皇,敢问您叫儿臣们过来,所谓何事?”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不嫌事大,笑呵呵地道:“噢,标儿,你说这个啊……” “雄英叫刘三吾编纂一部千古煌煌巨作,可立滔天之文功,名为……” 说到这,他脸上泛起一个缺德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永乐大典!” 啥? 永乐? 老四这混账,又抢了雄英的孝心?! 一下子,朱标顿时勃然大怒,转头死死盯向了朱棣,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四!” “说吧,你还有啥遗言?!” 朱棣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摆手道:“大哥莫恼、莫恼啊!” “这大典,小弟万万不知情呀!” “还容小弟……” 可话还没说完,朱标立马欺身而上,顺势便把他踹倒在地,破口大骂:“混账!若不知情,雄英岂会一心为你算计?” “孽弟!” “受死吧!” 说罢,疯狂的拳打脚踢。 出于对大哥的畏惧,朱棣也不敢还手,堂堂燕王之尊,竟委屈的嗷一下哭了。 雄英啊雄英! 你这娃子,非要换着花样,往死里坑四叔是吧? 永乐大典个鬼啊! 求求你,当个人吧! 等过了大半晌,朱标终于宣泄完了心头之怒,他这才翻身而起,拱手道:“小弟,万谢大哥不杀之恩!” 可此时,朱标一脸诧异地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多了?” “孤之所以留你一命,是不想太便宜你这混账啊!” “记得啊,往后日日来东宫点卯,好叫孤多关心一下你这个弟弟!” 朱棣听得脸都绿了。 他赶紧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哭丧着脸道:“父皇,要不,您放儿臣回北平吧!” “这黄金洲之皇帝,儿臣不当了、不当了啊!” “儿臣愿一辈子老死于北平,打死也不来京师这等是非之地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断然道:“既然雄英都放了话,黄金洲之皇帝位,你不要也得要!” “再说,你要是跑了,雄英投奔于谁?” “咱还咋从这小兔崽子手里捞来好东西呢?” 一旁的朱标,也是幽幽地道:“老四!你若敢跑,莫说往后孤削你的藩啊!” 啊? 削藩? 朱棣瞬间服软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道:“大哥放心,为了您和父皇的大计,小弟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算你识相!” 闻言,朱元璋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摆手道:“行了,滚回你的京师燕王府呆着去吧!” “等回了头,雄英还要带着咱和标儿,一起投奔于你呢!” “是,父皇!” “儿臣告退!” 说罢,朱棣生怕挨揍,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等坐着马车回了燕王府,刚跨过门槛,门房迈步上前,恭谨地道:“王爷,张玉和道衍大师入京了!” 朱棣脸上再度涌出桀骜之气,找回了燕王之尊,淡淡道:“嗯,叫他们过来见本王!” 片刻之后,一个黑衣老和尚,带着一位铁打一般的汉子,走入正堂。 正是张玉、姚广孝。 两人一见到朱棣,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咦?” “殿下,您这脸……” 朱棣面不改色,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本王无事!” “张玉!” “卑下在!” “本王要你以燕王之尊,随本王去请朱寿出山!” 张玉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刚一开口,姚广孝目光闪烁,连忙接过了话茬,拱手道:“老衲万贺王爷,喜得卧龙之大才!” “看来,王爷的大事可期也!” 不料,朱棣面色怅然,带着几分英雄气短,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姚和尚!” “造反,本王造不成了呐!” 第两百零一章 姚广孝懵了,这都什么辈份啊? 听着燕王朱棣的话,姚广孝一下愣了。 造不成反了? 来京师一趟,燕王殿下怎么还消磨掉了坐拥江山之雄心呢? 转念一想,他便拱了拱手,忍不住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京师传闻太子病重,此乃天大之谣传!” “本王的大哥,活蹦乱跳的呐!”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姚广孝,一字一句地道:“纵是大哥病危,这江山也断然落不到朱允炆这个废物头上,那本王反个甚啊?!” 朱允炆登不了大位? 姚广孝眉头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敢问王爷,可是朱允熥……” “不!” 话刚开口,朱棣挥手打断了话头,激动而又怅然地道:“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还活着呢!” “这娃子,正是朱寿!” 一下子,姚广孝听得目瞪口呆! 啥玩意? 皇长孙诈尸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朱寿?!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禁疯狂转动起了手中的佛珠,方寸大乱地道:“既失了卧龙,大明嫡传正统且又不绝,这……这……” “王爷,若不造反,您为大明开疆拓土之雄志……“ 朱棣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不冲突!” “本王的大侄子,缺德归缺德,终究还是体谅本王这个四叔的啊!” “经这娃子的劝说,父皇已然下旨,叫本王挥师黄金洲,裂土即皇帝大位!” 说罢,便把黄金洲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姚广孝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跑去海外黄金洲当皇帝? 这跟老衲欲助燕王气吞宇内之心,完全南辕北辙啊! 他震惊之余,也赶紧追问道:“王爷,您可是答应了?”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道:“本王若不答应,老爷子转头就得砍了燕王府上下的脑袋!” “去黄金洲当皇帝也好,天下诸王势大,任谁登基,削藩也是定然之事!” “此时不去黄金洲,难道要等雄英当了皇帝施行削藩,本王跟自己的亲大侄子大动兵戈?”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意味深长地问:“姚和尚,本王欲挥师黄金洲,你可愿随本王前去开疆海外之大明?!” “待立国之日,本王可封你为国师尊衔!” 姚广孝低下头颅,双手合十,笑道:“老衲多谢燕王之赏赐!”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燕王啊燕王! 您这位藩王有野心,老衲姚广孝,亦有泼天之野心! 正所谓,天下如棋局! 老衲毕生之所求,乃是搅动天下风云! 帝王江山! 天下苍生! 尽是老衲之棋子! 可若是去了黄金洲,老衲如何操弄众生于鼓掌? 海外的国师尊衔,望之不似一条好出路啊…… 见他含糊其辞,朱棣心头一冷,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姚和尚既不负本王,本王定不负汝!” “来人!” “传信回燕王府,命朱能打造宝船,择日于天津卫出海,挥师入黄金洲!” “是,王爷!” 一个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张玉迈步上前,抱拳问道:“王爷,眼下挥师出海,若北元余孽叩关北平,咋办?” “无妨!” 朱棣大手一挥,淡淡道:“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领二十万大军,已然深入大漠!” “以他的本事,北元灭国不远矣!” “一旦大破北元,二十年内,草原之患,再也不是北平边关之头列大敌!” 说到这,他眼神中射出一道犀利的芒:“等本王去黄金洲之前,也当挥师草原,灭了这帮蛮子,为咱的大侄子献上登基之贺礼!” “张玉!” “卑下在!” “择日不如撞日,穿上本王的藩王蟒袍,随本王去请咱的大侄子出山吧!” 闻言,张玉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抱拳道:“王爷,卑下穿蟒袍,乃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朱棣摆了摆手,叹气道:“雄英这娃子,一向多疑!” “你若不穿,叫他看出了不对劲,可就不妙了!” “放心,得本王的首肯,朝廷谁也不敢乱嚼你的舌根!” “此事,就这么定了!” 出于忠心,张玉纵然心有迟疑,却也不敢不从,连忙道:“卑下遵命!” 说罢,穿了上燕王蟒袍。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待下了马车,燕王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冷声吩咐道:“记住,等见了本王的大侄子,不管听到了啥,绝不可大惊小怪!” “还有,你们记好了,本王的身份,乃是燕王府探子!” “此间诸事,也绝不可泄露出去!” “不然的话,本王定诛杀了你们的三族!” 诛三族?! 张玉、姚广孝两人听完这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纵是请皇长孙出山,王爷也不至于下了此等命令吧? 莫非,个中还有什么内情? 下一刻,两人也不敢多问,连忙拱手道:“王爷大可放心!” “我等定守口如瓶,绝不露出半点马脚!” 朱棣眼神冷漠,看向了张玉:“嗯?” 张玉吓了一激灵,连忙装出一副朱棣平时里的藩王之姿,改口道:“本……本王记下了!”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就这么忽悠咱的大侄子!” “走吧,去见见这娃子!” 说罢,率先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他也不含糊,立马放声高呼:“大侄子、大侄子!快快出来呀!” “咱带燕王殿下,来请你出山了呐!” “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刚落,朱寿嗖的一下,从后院里窜了出来。 一见到燕王朱棣,他顿时面色大喜,激动地大叫:“呀,大哥!” “几日不见,想死小侄了啊!” 朱棣也显得很是激动,大笑道:“二弟,叔也想死你也了啊!” “来,大侄子,跟咱抱一个!” 说罢,叔侄两人便抱在了一起,好不快活。 二弟? 大侄子? 看着这一幕,张玉、姚广孝整个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份啊?! 第两百零二章 再拜把子,拐跑姚广孝 此时的张玉、姚广孝两人,可谓是对脸懵逼。 什么鬼? 燕王和皇长孙,这怎么又是叔侄,又是兄弟的啊? 怪不得,王爷要下诛三族的封口令! 毕竟,这么乱的辈份要是公之于众,堂堂燕王之尊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尽了? 也就在这时,朱棣冷冷瞪了两人一眼,这才看向了张玉,笑道:“燕王殿下!” “这位,正是咱的结拜兄弟、大侄子,朱寿是也!” 结拜? 闻言,张玉恍然大悟之余,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王爷啊王爷,居然跟自个的大侄子结拜…… 还是您厉害! 卑下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冲着朱寿拱了拱手,大笑道:“朱公子,本王朱棣,有礼了!” 见是皇长孙,一旁的姚广孝也不敢怠慢,双手合十地说道:“老衲姚广孝,拜见朱公子!” 呀! 燕王上门了?! 还有,一代妖僧姚广孝,也来了? 朱寿顿时眼前大亮,连忙拱手回礼:“草民朱寿,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姚大师!” 说罢,忙不迭的上下打量起了张玉。 藩王蟒袍? 身边还跟着日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对上了对上了! 不过…… 这位未来的永乐皇帝,身上怎么看着全然无藩王的贵气呢? 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见他面上生疑,朱棣赶紧凑上前来,在耳边低声说道:“大侄子,燕王如此的礼贤下士,看来,他很是赏识于你啊!” “叫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之事,有望了!” 朱寿这才疑心尽去,连忙道:“燕王殿下大驾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呀!” “快快请坐!” 几人一落座,出于朱棣的交代,张玉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道:“朱公子,本王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欲求你这位卧龙之才出山!” “还望朱公子助我!” “日后大业功成,本王定不负朱公子泼天之恩!” 朱寿一点也不急,眼珠子一转,便笑眯眯地道:“燕王殿下!” “容草民大不敬……“ “这么说来,您已经决定一争皇帝大位了?!” 张玉顿时一愣,放声大笑道:“正是!” “大好江山,何人不恋之?” “太子病重,皇孙朱允熥懦弱,本王岂可坐看煌煌大明,落于朱允炆一介废物之手?” “皇位,本王坐定了!” 说到这,他立马抱拳,肃然地道:“朱公子,本王坦诚以待,还望出山,助我成就万世功业!”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燕王殿下,草民既然敢问您是否争位,也就证明,咱确有投靠之心!” “不过……” “草民乃草民乃一介低贱商贾之身,不懂谋国之经略,纵是出山,也实乃爱莫能助的啊!” 张玉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朱公子说笑了!” “洪武盐!” “以工代赈!” “京师诸事,本王早有耳闻,朱公子之才,堪比卧龙,如何助不得本王?” “再说了,商贾之身又如何?” “待本王大业功成,可立下重誓,封朱公子国公之尊位!” “是吧,本王的好妹夫?” 闻言,一旁的燕王朱棣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该死啊! 张玉这厮,忽悠归忽悠,提这茬干甚? 嫌本王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大?! 可很快,他脸色顿时涌起一抹笑容,连忙说道:“大侄子,燕王殿下说的对啊!” “国公啊!” “你要是封了国公,咱们老朱家可就有热闹看了!” 朱寿听完之后,也很是激动,转头看向了张玉,顺口打蛇上棍地道:“哎呀呀,姐夫!” “要是不说,妹夫差点忘了咱们还有连襟这一层干系呢!” “既然姐夫都这么说了,妹夫也不好托大,倒是可出手相助,叫殿下登上皇帝大位!” 说到这,他话锋又是一转,摇头晃脑地道:“可惜啊……” “古之卧龙出山,尚且三顾茅庐,不知姐夫你……” 张玉听懂了意思,连忙接过了话茬,大笑道:“妹夫放心,本王既答应了三请出山,定不食言!” “今日,乃是一请!” “往后本王当再登门,以助你成就卧龙之威名,好叫北平上下,绝不敢轻视于你!” 朱寿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道:“那妹夫可就多谢燕王殿下了!” “哦对了!” “姐夫,草民还有一个见面礼,要相送于你呐!” 张玉忍不住好奇的问:“好妹夫,敢问是何见面礼?” 朱寿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道:“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叫下人们把一百万两银子抬出来,送于燕王殿下!” “遵命!” 须臾之后,几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迈步走入正堂。 打开一开,里面赫然是金银珠宝,一沓一沓的大明宝钞。 一旁的燕王朱棣,看的整个人瞬间激动了! 大侄子,还真送四叔足足一百万两的见面礼? 四叔真没白疼你啊! 他连忙看向了张玉,意有所指地道:“这一百万两银子,还望燕王殿下笑纳!” 听他这么一说,张玉心领神会,连忙抱拳道:“既然妹夫心诚至此,本王收下了!” 燕王殿下! 你可以血赚,本少爷永远不亏! 收了本少爷的一百万银子,你少说得拿四个国公之位来换啊! 一门四国公,稳了! 见他上套,朱寿心里直偷乐,转头看向了姚广孝,笑道:“燕王殿下,你既认姐夫为卧龙……” “这位姚大师,想来正是您的凤雏之才吧?” 姚广孝闻言一愣,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有朱公子在,老衲不敢自居凤雏!”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朱寿,乃是大明嫡传正统! 若老衲转而辅佐于他,搅动天下风云…… 岂不美哉? 转念一想,他便笑呵呵地道:“朱公子,身负泼天之才,实乃叫老衲敬佩不已!” “不如……” 啊? 堂堂一代妖僧姚广孝,竟敬佩本少爷? 这也是个大腿,得抱上一抱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立马舔着一张大脸,忙道:“姚大师有所不知,在下也对你心神已久啊!” “既然如此,咱们也拜个把子,如何?” 闻言,燕王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啥玩意? 大侄子,你这是要拐跑本王的凤雏不成?! 第两百零三章 欲造玻璃罐头,朱元璋坐地起价 这一刻,燕王朱棣脸都绿了。 结拜? 结什么拜? 大侄子,四叔看你是想拐走姚广孝! 连四叔的墙角你都要挖…… 缺不缺德啊?! 转念一想,他便挥了挥手,忙不迭地阻拦道:“大侄子,跟姚大师结拜,这不太好吧?” “老和尚都这么大岁数了,若是结拜,咱们三个的辈份,岂不是要乱套了?” “姚大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冷冷瞪了一眼姚广孝。 被他这满是杀意的眼神盯着,姚广孝纵是心动,却吓得打个了冷颤,赶紧说道:“啊对对对!” “朱公子,结拜一事,依老衲来看,还是免了吧!” “不过……” 说到这,他双手合十,笑眯眯地道:“老衲掐指一算,实乃与你有缘呐!” “不如,老衲代师收徒,认你作俗家之师弟如何?” 代师收徒? 朱寿眼前一亮,忍不住激动地道:“敢问姚大师,你在佛门之中,辈份大不大呢?” “大!” 姚广孝慈眉善目,摆出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笑道:“这么说吧,当代佛门执牛耳者,见了老衲,也叫尊称一声师叔!” 闻言,朱寿一脸诧异地道:“咦?” “若本少爷答应下来,岂不是成了佛门小师叔?” “那京师寺庙里的这帮秃驴,若是往后得罪了本少爷,把他们全都阉了送进宫当太监,是不是谁也不敢放一个屁啊?” 秃驴…… 姚广孝脸色顿时一黑。 皇长孙的这张破嘴,咋这么损呢? 可出于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敢心生恼怒,反而笑呵呵地道:“朱公子此言,话糙理不糙!” “莫说阉了,纵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有老衲镇压,也无伤大雅!” 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拱了拱手,眉飞色舞地道:“呀,那敢情好啊!”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姚广孝回施一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着这一幕,燕王朱棣松了口气之余,也摸了把额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要是结拜,别说姚广孝会不会被拐跑,父皇要是晓得多出一个老和尚当孙子…… 还不得活活抽死本王?! 他忍不住拍了拍朱寿的肩膀,宽慰地大笑:“大侄子,这事干的好,干得好啊!” “你终于不坑大哥了!” “大哥莫闹,小侄岂会坑害于你呢? 朱寿反驳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看向了张玉,问道:“对了!敢问燕王殿下,若欲争位,可曾于北平囤了大军之粮草?” 张玉谨慎看了一眼朱棣脸色之后,这才缓缓地道:“锦衣卫,遍布天下!” “正因如此,囤积粮草、兵戈,可谓是难如登天!” “若要席卷天下,少说也要囤个几年,才可奏效!” 话音刚落,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呀,姐夫,这不就巧了!” “妹夫手有一物,可替换寻常之粮草,命燕王府囤积辎重,以供大军出征之用!” 张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问:“好妹夫,敢问是何神物?”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罐头!” 对于这个名字,朱棣三人全都懵逼了。 尤其是燕王朱棣,转而便问:“大侄子,啥叫罐头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牛肉、黄桃等等果腹吃食,以琉璃装之,可密封多月而不坏,便于轻装携带,以解大军无粮之患!” “此物,正是罐头!” 啥? 长达多月而不坏? 一下子,朱棣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之余,瞬间激动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粮草正是首重之物! 抛开主将的用兵之才,一场征讨之战的输赢,大多在于粮草的多寡! 粮草巨多,兵围敌营,耗也耗死对方了! 要是有了便于轻装携带的罐头,将士们纵是长途奔袭,也再无饥荒之患,岂不是大大提升了王师的整体战斗力? 可很快,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皱眉头地道:“不,不对!” “大侄子,琉璃这玩意,作价金贵着呢!” “要是用来造罐头……” “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一旁的张玉回过神来,也忙不迭的应和道:“是啊是啊!若以琉璃造罐头,一场大仗下来,还不得耗去千百万两银子?” 此时的朱寿,一点也不急,淡笑道:“燕王殿下,莫慌!” “妹夫有办法削减烧制琉璃的成本!” “一两银子,少说可造几十个琉璃罐子!” 说罢,松了一口气。 得亏啊! 琉璃,正是玻璃! 本少爷略懂化工之道,倒也懂得如何烧制玻璃! 至于燕王朱棣听罢,立马迈步上前,激动地问:“大侄子,你没骗咱?” 朱寿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大哥,事关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的大业,小侄骗你干甚?!” “老方!” “笔墨伺候!” “是,少爷!” 管家老方连忙取来文房四宝,递了过去。 朱寿提笔半晌之后,便把宣纸塞到了张玉的手上,笑道:“燕王殿下,此乃琉璃之配方!” “还望速速营设作坊,烧制此物!” “等造出了琉璃罐子,草民再传授工匠如何以流水线制造罐头,以供争位之用!” 张玉如奉至宝一般,抱拳大笑:“好好好,本王谢过妹夫了!” 一旁的朱棣则是迈步上前,说道:“燕王殿下,事不宜迟,我等得尽快烧制琉璃啊!” “言之有理!” “好妹夫,本王去也!” “告辞!” 说罢,朱棣三人抬着一百万银子,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张玉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把配方双手奉上,恭敬地道:“王爷,请笑纳!” 朱棣收好之后,便淡淡地道:“行了,你们回燕王府吧!” “本王入宫一趟,把这配方献于父皇!” 姚广孝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王爷,此物牵扯甚重……” 话刚开口,朱棣挥手打断了话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太子曾言,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啊!” “你觉得,这点破事瞒得住老爷子?” “今日不献,回头咱们的脑袋就得被父皇拧下来,以儆效尤!” 乖乖! 府上全是锦衣卫?! 张玉、姚广孝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打消了念头,拱手行礼道:“遵命!” 两人一走,朱棣也不敢怠慢,翻身上马,便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 他迈步走入殿内,登时拜倒于地,叩首道:“父皇,儿臣朱棣,今献神物于大明!” 可此时,朱元璋微微抬眸,面上似笑非笑地问道:“神物?” “老四!” “可是你从雄英手上拿的两百万银子,要献给咱啊?!” 第二百零四章 深入大漠,北元君臣一锅端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一落,燕王朱棣瞬间傻眼了! 啥玩意? 父皇一张口,居然要两百万银子?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了朱元璋,一脸幽怨地道:“父皇,您老不地道啊!” 不料,朱元璋顺手一拍御案,故作大怒的断喝:“混账!” “老四!” “听你这意思,连这点银子,也不肯孝敬于咱了?!”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吓得直哆嗦,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说道:“献,献!” “不就是两百万银子?” “父皇,儿臣回头就命人把银子抬入宫,送于您的内帑!” 说罢,整个人几乎是欲哭无泪。 该死啊! 大侄子,你又坑了四叔! 从今往后,四叔可不敢再要你的银子了! 一百万两银子,到手还没焐热呢,被你这个无耻爷爷夺走不说,燕王府又得搭进去一百万两…… 害苦了四叔呐! 可此时,朱元璋一点也没觉得羞愧,转怒为喜,很是欣慰地道:“孺子可教也!” “说吧,到底要献给咱啥神物?” 朱棣回过神来,一字一句地道:“罐头!” 接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眼前大亮,激动地道:“这罐头,有点意思啊!” “还有这琉璃,竟可如此烧制,真叫咱大开眼界!”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雄英这娃子,败家,实乃是一个败家子呐!” 啊? 闻言,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微微凝眸,幽幽地道:“琉璃,贵如玉器!” “既然可以低廉烧制,何苦首重大肆用于军粮呢?” “咱老朱家,大可烧制一批琉璃出来,去坑士绅兜里的银子啊!” “等捞够了几十万两银子,充盈咱的内帑,再大举制造罐头也不迟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没办法! 大明穷啊,出征、迁都、治灾、镇倭,处处都要银子! 要是借此良机,敛士绅之财,而兴于百姓之治,何乐而不为?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至于燕王朱棣,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父皇,还是您老缺……” “手段高明啊!” “儿臣实在是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行了,少拍咱的马屁!” “咱在京师拨给你两个作坊,你赶紧命人烧制琉璃!” “等坑到了士绅的银子,咱们爷俩三七分账!” 咦? 还有银子可捞? 朱棣一下来了精神,连忙行礼道:“儿臣遵旨!” 见他应下,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对了,蓝玉、冯胜已领兵深入大漠!” “等他们平了北元,边关再无贼乱,你也派王师入海,去经略黄金洲吧!” 朱棣顿时一抱拳,肃然地道:“是,父皇!” “事不宜迟,儿臣这就去烧制琉璃了!” “儿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他走了,朱元璋迈步走到殿门口,抬首望着朗朗青天,神色说不出的清冷。 也不知道…… 蓝玉这一仗,打的如何了? …… 大漠。 冷风啸啸之中,蓝玉、冯胜领着二十万大军,直扑北元王庭腹地。 无数斥候四散,只为找出王庭之地。 此时的蓝玉,披甲骑马,看着手中的舆图,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阿鲁塔,你确信自个没带错路?” 一人连忙上前,卑躬屈膝地道:“回凉国公!” “北元王帐之地,小人滚瓜烂熟于心,定是不曾出错呐!” “小人纵是不观舆图,闭着眼也可以找到国君的王帐!” 对方,正是阿鲁塔。 蓝玉冷冷的盯着舆图,一声不吭。 大明王师之兵锋,天下无匹! 欲灭北元,难的不是厮杀,而是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出北元余孽的苟活之地! 可如今,大军深入草原已久,粮草也不多了。 要是再找不到敌寇,搞不好二十万王师就得无功而返,愧对皇长孙的重托啊! 也就在这时,一个斥候骑马而归,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大帅,大帅,找到了!” “卑下找到北元王帐之地了!” 说到这,他激动的哽咽不已,嗷的一下哭了:“前头六十里,正是北元王帐扎营之所在!” “以卑下来看,汇聚了三四万大军!” 话音刚落,蓝玉眼中登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疲惫的面容里荡漾起神采:“军中无戏言,你可断定是北元王帐之地?” 斥候连忙说道:“大帅若是不信,卑下还抓来了一个北元的斥候呢!” “大帅一问便知啊!” 说罢,一指身后。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马匹之后,竟拖着一个草原人打扮的男子。 蓝玉翻身下马,迈步上前,冷着一张脸,质问道:“本帅问你,前头可是北元皇帝苟活之王帐?!” 见无数雄浑王师近在眼前,对方吓得浑身直颤,忙不迭地道:“回这位大人,于六十里之外,正是我北元王帐!” “帐中有何人?” “我北元皇帝,宰相,兵马元帅,文武俱在!” 啥? 整个北元朝廷,全在王帐里头呢? 这要是灭了,岂不是一锅端了?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激动大喜之余,也皱眉地问:“你北元朝廷之君臣,怎么全凑一起去了?” 对方尴尬地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国君欲兴兵叩关,劫掠粮食……” “没想到,您大明王师,先来了啊……” 可话还没说完,蓝玉顺势抽刀,一刀下去,便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下一刻,他浑身爆发出滚滚杀意,冷声吩咐道:“来人!” “传本帅的军令!” “全军就地吃干粮,把肚子都给咱填饱了,夜袭王帐,一举灭北元朝廷!” “是,大帅!” 将士们连忙领命而去。 一旁的阿鲁塔,此时也显得很是激动不已,立马跪了下来,放声高呼。 “凉国公!” “小人为大明万贺!” “等宰了国君,小人定带您去睡了我北元新纳的皇后呐!” 第二百零五章 夜袭大营,炮里灌屎炸皇帝 听着阿鲁塔的话,蓝玉面上很是诧异。 咦? 北元皇帝居然新纳了一个皇后? 有点意思啊! 可很快,他蠢蠢欲动之余,转瞬怒从心起,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破口大骂:“混账!” “你这杀才,竟敢陷本帅于不义?” “再睡一个皇后,岂不是叫本帅自绝于陛下、自绝于大明?!” 说罢,便转头吩咐了一句:“来人!” “把这厮拖下去,给咱五马分尸!” 阿鲁塔一下惊呆了! 不是吧? 堂堂大明凉国公,咋这么缺德? 连仗还没开始打呢,就直接卸磨杀驴了? 他面色骇然的看着蓝玉,吓得直肝颤,哭丧着脸道:“凉国公,小人说错话了,小人万死!” “小人一路带您找到北元王帐,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呀!” “放小人一马吧!” 不料,蓝玉一点也没听进去,气咻咻地骂道:“放屁!” “咱之所以找到北元余孽,乃是受了朱寿朱公子冥冥之中的眷顾,干你鸟事?” 一旁的宋国公冯胜,也是笑呵呵地道:“此言,话糙理不糙!” “来啊,送这个不开眼的蛮子上路!” “遵命!” 说罢,几个亲卫立马迈步上前,一把捂住阿鲁塔的口鼻,拖了下去。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登时仰天大笑。 北元,当灭族亡祠! 找到北元王帐的大功劳,岂可相授于一介北元探子? 要归,也该归于皇长孙之手啊! 下一刻,两人盘膝席地而坐,取出干粮和水,与一众将士分而吃之。 虽说大军可以埋锅造饭,可生出的炊烟,一旦打草惊蛇,叫北元君臣闻风而逃可就不妙了。 正因如此,这干粮,大多是炒米,再或者是已经干硬的蒸饼,极难下咽。 不过,所有人还是默默的吞咽着,为接下来的一场鏖战,养精蓄锐。 等入了夜,冷风啸啸。 蓝玉见战机已至,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精钢佩刀,放声大吼:“明军威武!” 话音刚落,一众王师亦是齐声大吼:“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蓝玉冷冽的目光,环伺王师,大吼道:“诸位袍泽,本帅蓝玉,骄横跋扈了一辈子!” “本帅的凉国公府上,十几个娘们轮流伺候!” “女子于咱而言,就如胯下之马,咱想骑哪一匹,就骑哪一匹!” “本帅在京师、在朝堂,得罪不知多少人,可至今活的舒坦,还当了征元大将军!” “你们呢?” “一辈子当个泥腿子,连讨个婆娘都费劲,几乎都在打着光棍!” “你们得罪了人,就要流放,就要处死!”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拔高,放声大叫:“你们定是不服,为啥咱蓝玉成了国公,为了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对吧?” “老子告诉你们,那是咱蓝玉悍不畏死,流血流汗,靠着斩杀敌寇,杀来的赫赫军功!” “没这等功劳,老子恐怕还不如你们呢!” 一番话说完,众人非但不觉羞辱、恼怒,反而哈哈大笑:“大帅说的对!” 蓝玉转头一指身后,声音洪亮无匹,肃然地吼道:“今日,纵马六十里,北元君臣上下近在咫尺,等着诸位立下泼天之大功!” “北元,虐我汉家百姓,断我华夏脊梁百年!” “儿郎们!” “建功立业,尽在今日!” “想讨上婆娘,想荣华富贵,想子孙世受大明甘露隆恩,也尽在今日!” 话音一落,无数王师全都激动了! 一个个的双眼之中,全是泛着绿光,劲头十足,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北元贼寇,而是待宰的军功! 无数人抽出刀来,嗷嗷直叫:“杀贼!立功!” “正大明国威!” “我大明,当天下布武!” 兵锋碰撞之间,铿锵之声一片嗡鸣! 蓝玉举起佩刀,身上的甲胄也哗啦啦的直响,激扬的大吼:“今日一战,两军冲杀,定有无数袍泽而死!” “听好了,本帅当下最后一道军令!” “本帅乃是征元大将军,当身先士卒,要是怂了不敢冲锋,你们后头的,宰了本帅!” “可要是你们怂了,后队斩前队!” “要是见到本帅落马,不要营救,更不准停止冲锋,紧紧跟随大明王旗,挥刀杀敌寇!” “至死方休!”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儿郎们,且如冠军侯,封狼居胥!!!” 无数王师齐声怒吼:“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大手一挥,大声道:“随本帅前去杀敌!” “杀!” “杀!” “杀杀杀!” 一瞬间,无数王师集结,仿佛土匪出窝一般,如狼似虎的直奔北元王帐而去。 也就在这时,蓝玉策马奔袭之余,也转头看向了冯胜,问道:“老冯,工部的沈尚书,可是千里加急,命人送来了一批开花弹?” 冯胜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对!” “听说,沈溍这家伙,还搞出了射程八百丈的洪武大炮!” “要不是难以运送,早就送来叫咱们放一放了!” 蓝玉仰天大笑,豪迈地道:“正好!” “今日,叫北元蛮子,好好见识一下啥叫开花弹!” “来人!” “命火器营架设带来的二十门火炮,轰北元王帐之大营!” “遵命!” 来到山包,驻马而望,坡下无数军帐连成一片,篝火不绝。 正是北元王帐! 随后,火器营推出一门门火炮,填火药、装弹,一气呵成。 蓝玉挥了挥手,便吩咐道:“来啊,放!” 一声令下,炮弹宣泄而出,宛如流星一般,疯狂朝着对面的北元王帐砸去。 轰! 轰! 轰! 随着一声声滔天巨响,炮弹直直砸入北元大营之中,死伤一大片。 听得巨大的炮音,无数北元蛮子这才从酣睡之中惊醒,惶恐大叫:“敌袭,敌袭!” 整个北元王帐沸腾了! 此时的北元皇帝坤帖木儿,正在帐中搂着新纳的皇后睡着大觉,闻讯慌忙而出,大怒道:“是谁,竟敢攻打朕之大营?!” 可话音刚落,一颗开花炮弹直直砸入他身前两三丈之地! 随着炮弹的炸开,无数铁片四飞! 再然后,一大泡温热之物,转瞬便糊到了这位北元皇帝的脸上! 他吓得面色大骇之余,顺手抹了把脸庞,低头看着手中的一片金黄,脸色瞬间绿了。 “该死啊!” “谁他娘的往炮里灌屎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一战灭北元皇室,筑京观! 这一刻,堂堂北元皇帝坤帖木儿,整个人都傻了。 是谁? 打仗夜袭也就罢了,毕竟兵者诡道也,可怎么还往炮里面灌屎啊? 缺不缺德? 可刚要再脱口大骂,一抬头,竟见篝火映照之下,无数大明王师之骑兵,浩浩荡荡,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直奔王帐而来! 坤帖木儿吓得肝胆俱裂! 卧槽! 竟是大明的百战之师! 这帮家伙,怎么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到了王帐之所在?! 转念之间,他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放声高呼:“快!快!快!” “传旨!” “整军,备战!” 话音刚落,大明王师已是冲杀入帐,为首的蓝玉挥刀怒吼:“本帅,大明凉国公蓝玉!” “北元的狗皇帝休跑,速速出来受死!” 啥? 于捕鱼儿海大破朝廷的狠人蓝玉? 一下子,无数北元军卒刚振作起来的士气,瞬间偃旗息鼓,四散而逃。 尤其是北元的新皇后,吓得可谓是花容失色。 这要是落于对方之手,岂不是得被活活糟蹋而死啊? 她连忙看向了坤帖木儿,忙不迭地惊恐大叫:“陛下,陛下!” “蓝玉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此时的坤帖木儿,也吓得魂都要没了,出于捕鱼儿海的前车之鉴,嘴上立马振振有词地道:“爱妃莫慌!” “你且脱光了身子,一挡蓝玉之来势!” “朕乃黄金家族之后裔,绝不可落于大明之手啊!” “放心,待朕逃脱了出去,定厚待你之家人!” “朕去也!” 说罢,一脚便把对方踹翻在地。 下一刻,他连靴子也顾不得穿,竟不怕啸啸冷风,赤足的翻身上马,落荒而逃。 可此时的蓝玉,已经带着一众精骑,疯了似得挥刀砍杀,摧枯拉朽一般杀到了王帐。 一见到他,蓝玉眼前大亮,放声怒吼:“儿郎们,穿龙袍的这厮,正是北元的狗皇帝!” “杀啊!” “摘下他的项上狗头,本帅亲自上奏御前,为你们请功!” 一众大明王师激动不已,齐声大吼:“干你娘的北元狗皇帝,死来!”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坤帖木儿疯狂挥动马鞭之余,也不含糊,立马脱下了龙袍,策马而逃。 无数的火箭,从大明王师之中射出,越跑,他身边的亲兵越少。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蓝玉眯起双眼,激动地大吼:“儿郎们,骑枣红大马的,正是北元的狗皇帝!” “杀啊!” “杀!杀!杀!” 眼见自己身份暴露,坤帖木儿吓得脸色一片惨然,心里破口大骂。 该死啊! 蓝玉这厮的眼神,也太好了吧? 这都把朕给认出来了?! 他二话不说,冲至大营外头,见粮草旁有一驴车,赶紧弃马上车,口中大叫:“驾!驾!” “快!” “赶紧跑啊!” 说到这,他急得上蹿下跳,也不管对方听不听懂人话了,转而便振声嘶吼:“若逃了出去,朕封你为护国圣驴!” 一鞭子挥下去,老驴吃痛不已,嗖的一下,直直窜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身后的蓝玉顿时气乐了,冷笑大骂:“狗皇帝!” “你当自个是宋太宗赵光义,一介驴车,甩开千军万马,夜奔八百里?!” “娘的!” “当年在捕鱼儿海叫你跑了,今日本帅定生擒于你,为我大明万万贺!” 说罢,骑马追赶之余,弯弓搭箭! 咻!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射出的箭羽,直直插入了坤帖木儿的屁股! 他疼的登时嗷嗷直叫,放声大骂:“蓝玉!” “欺辱黄金家族之恨,朕有朝一日,定把你的头颅斩下,当作酒杯,传于万万世!” 蓝玉冷笑一声,脱口大吼:“黄你娘个头!” “老子深入大漠,正为灭你黄金家族宗祠而来!” “死!” 说完,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回,竟是直直射入了老驴的屁股。 “嗯啊……嗯啊……嗯……“ 老驴惨叫一声,大半个身子登时立起,转瞬便把坤帖木儿掀翻在地,一溜烟的跑了。 坤帖木儿一下崩溃了! 也就在这时,蓝玉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跑?本帅看你还往哪跑?!” “走!” “跟你的黄金家族一起团聚吧!” 等把这位北元皇帝押回了大帐,这里的鏖战也已接近了尾声。 无数北元蛮子,被大明王师挥刀开膛破肚,死绝一大片! 他们的父辈,被这帮草原蛮子祸害了一辈子! 既是国仇,也是家恨! 此战,无关人道纲常,至死方休! 几个时辰之后,王帐之前,跪满了北元君臣。 蓝玉、冯胜浑身满是血污,大马金刀的坐于账前,盯着一众蛮子的目光,满是冷冽。 一个亲兵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道:“禀大帅、宋国公!” “北元皇帝、宰相、文武共计三百二十四人,尽数在此!” “至于北元皇后、嫔妃、臣子家眷等等,一共六百七十余人,卑下也全抓活的了!” 闻言,蓝玉、冯胜对视一眼,俱是面色大喜。 呀! 还真就把北元君臣上下,给一锅端了? 省不少事了啊! 冯胜微微凝眸,忍不住问道:“老蓝,这帮杀千刀的混账,你打算如何处置?” “是全数押解入京,还是……” 话还没说完,蓝玉便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坤帖木儿,终究是皇帝之尊!” “押解回京,陛下杀了他,定如金国坑杀宋徽、钦二宗一般,背负千古骂名!” “可若不杀,把他供养起来,岂不是民怨四起,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 “既然如此,咱蓝玉来背这个骂名!” 说到这,他立马转头吩咐道:“来人!” “从北元臣子之中,找出几个认路的,叫他们带着王师,挥刀杀向其余不听话的草原部落!” “至于剩下的人,斩立决!” “还有这些皇后、妃子,也杀个干净,省得朝廷的御史言官,回头弹劾本帅!” “砍下他们的脑袋之后,千里加急送回京师报捷,尸首乱刀剁成肉泥!” “遵命!” 说罢,一众亲兵迈步上前。 坤帖木儿面如土色! 他急声大叫:“且慢!” “凉国公!” “朕乃黄金家族之血脉!” “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 “要朕的人头,你还是送于一杯毒酒吧!” 不料,蓝玉面上充满了不屑,鄙夷地道:“区区一个阶下囚,也配跟本帅讨价还价?!” “来啊!” “杀!” 一个杀字,气势如虹。 亲兵也不含糊,挥起刀来,噗嗤一下,便砍掉了他的脑袋。 片刻之后,北元君臣、皇后、妃子尽数成了刀下亡魂。 北元皇室,灭! 也就在这时,冯胜再问:“老蓝,这几万蛮子的尸首咋办?” 蓝玉回眸冷冷一笑,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筑京观!!!” 第二百零七章 蓝玉欲献礼,试婚丫头登门 筑京观? 听着凉国公蓝玉的话,冯胜一下愣了。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京观、京观!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把敌寇的尸首、头颅收聚于一处,整齐而放,泥土而固,铸成一道人墙高冢,是为筑京观! 此乃一个武将,震慑天下诸国,且彰泼天功劳于万世之举!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蓝玉,皱着眉头问:“老蓝,筑其京观,有违天和!” “要是朝中的腐儒晓得了,尤其是江南士族,少不得大肆弹劾于咱们啊!” 蓝玉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江南士族?” “一帮道貌岸然、祸国殃民之辈,有何惧之?” “再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而大败,高句丽筑京观以辱华夏!” “辽国助石敬瑭灭后唐,筑京观于汾河,裂燕云十六州!” “宋太宗赵光义大败于莫州,辽国再筑京观!” “几百年来,全他娘的是天下异族,筑我华夏儿郎之京观!” “难道,这就不有违天和了?!” 说到这,他面色冷冽不已,厉声暴喝:“今日,我大明灭黄金家族血脉于大漠,一雪神州百年陆沉之耻!” “老子蓝玉,要的正是筑天下异族之京观,以慑万国,再塑华夏之脊梁!” “有何不可?” “江南士族敢放一个屁,老子宁可丢了国公大位,也纵兵灭了这帮蠢驴!” 冯胜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顿时激动地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这京观,非筑不可!” 蓝玉重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便冷声吩咐道:“来人!” “收拢北元蛮子的尸首,给咱筑起一座大大的京观!” “本帅要草原诸夷,见了这京观,再也不敢与我大明为敌!” “还有,把王帐中的牛羊牲畜,统统宰了,叫将士们吃饱喝足,以贺功业!” “遵命!” 一个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有人迈步上前,面色沉痛的抱拳行礼:“大帅,清点出来了,我大明王师,阵亡三千二百一十四人!” “以三千,换五万敌寇枭首,大胜!” “敢问大帅,袍泽们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蓝玉冷冽的面庞,顿时一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把儿郎们的尸首,烧了吧,免得于军中生出瘟疫!” “不过,定要把袍泽的骨灰收敛好了!” “纵是马革裹尸,我大明的儿郎,也决不可埋骨大漠,当迎回故土厚葬!” 对方肃然抱拳,行礼道:“是,大帅!” 半个时辰之后,无数王师敛起大胜后的激动之心,望着死去袍泽身上燃起的熊熊烈火,面容激荡。 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时归? 带我回家! 待我回家! 代我回家! 待收敛了阵亡将士们的骨灰,蓝玉看向了冯胜,淡笑道:“老冯,北元皇帝已死,二十年内,我大明再无边关之患!” “放眼大漠,有人带路之下……“ 那几个部落,以你的本事,不至于灭不掉吧?” 冯胜顿时一愣,忍不住地问:“你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你要折返回京?” “正是!” 蓝玉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算算日子,咱外甥孙,也该成亲了!” “咱蓝玉,要亲提北元皇帝的头颅,回京为他万贺大婚!”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转而说道:“再说,咱们淮西武将本就跋扈于朝堂,如今灭了北元,恐有功高震主之嫌!” “咱要回去见见外甥孙,请教他有何办法,可避死劫!” 冯胜深吸了一口气,凝眸说道:“也好!” “太子病重,我等淮西武将若有个闪失,谁来拥立皇长孙登位?” “回去吧!” “大漠之地,一切有咱冯胜镇压,挡大明王师者,死!” 蓝玉顿时抱了抱拳,肃然地道:“拜托了!” “咱蓝玉去也!” 说罢,点了一众亲兵护卫之后,带着北元君臣的头颅,翻身上马,折返回京。 外甥孙! 舅姥爷不负你的重托,灭了北元! 等着咱! 咱蓝玉,以北元皇帝之头颅,为你大婚之日,送礼来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蓝玉带着一桩大礼,连夜回京。 他于府上,琢磨着罐头的搭配。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吼:“老朱!老朱!” “来了!来了!” “小公爷,休要叫魂了!” 来到院中,徐增寿一见到他来,便豪迈笑道:“呀,老朱!” “几日不见,你又俊俏了不少,都快把咱这个京师第一美男子的名头,给比下去了呐!” 对于这厮的恬不知耻,朱寿顿时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在下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一点脸面也不要啊!” “说吧,此来所为何事啊?” 徐增寿也不生气,激动地道:“大婚,大婚啊!” “老朱!” “大哥出海之前,可是有过交代,正好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咱把人给你送来了!” 送人? 送啥人? 朱寿一脸懵逼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震惊地问:“小公爷,不是吧?” “你把妙锦给送来了?!” “真就不等大婚,直接洞房啊?” 徐增寿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老朱,那你可就想错了!” “来啊!” “出来见见咱的好妹夫吧!” 说罢,身子一侧,露出后头的一顶小轿子。 只见帘子掀开,一个容貌上佳的女子,迈步走了下来。 她忙不迭地上前,看向了朱寿,缓缓施了个万福,恭谨地道:“奴婢见过姑爷!” 姑爷?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头雾水的看向了徐增寿,傻的都快找不到北了,震惊地问:“小公爷,你莫不是又要送在下一个通房丫头?!” 可此时,徐增寿却摇了摇头,挤眉弄眼地道:“老朱,这你就不懂了吧!” “还通啥房啊?” “此乃试婚之丫头!” “依礼部之规,你得跟这丫头同房之后,证明自己腰子不虚,才可跟咱的妹子洞房啊!” 卧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堂堂大明,居然还有这么骚的规矩呢?! 第二百零八章 少爷,奴婢们来侍寝了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都懵圈了。 他看向了徐增寿,忍不住地皱眉问:“小公爷,我大明,何时有的试婚规矩?” 徐增寿顿时一愣,脱口道:“老朱,这你都不知道?” “打从洪武十四年,驸马都尉欧阳伦迎娶安庆公主之时,就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啊!” “毕竟,万一驸马不可人道,堂堂长公主之尊,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闻言,朱寿恍然之余,眉头始终紧皱,又问:“不,不对啊!” “在下一介商贾,何至于听宫里的规矩?” 徐增寿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道:“老朱,你莫不是忘了,咱的妹子,乃是郡主啊!” “再说,没这个郡主尊衔,陛下也下了旨意,叫魏国公府试婚啊!” “圣旨、圣旨!” “老朱,你不试婚,可就是抗旨不遵了,要被陛下砍掉脑袋的呐!” 卧槽! 不是吧? 为了本少爷生娃,洪武皇帝居然下了这等荒唐的圣旨?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指向了迈步下轿的那个女子,问道:“小公爷,敢问试婚之后,此女的名节,如何处之?” 徐增寿思索了几下,笑道:“要么送你当个通房丫头,要么卖给达官显贵作妾!” 一下子,朱寿脸色不好看了。 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差点叫本少爷失了清白之身,若再来一个…… 这谁受得了啊? 至于卖于大官作妾? 这年头,妾室的地位,可谓是惨不忍睹。 士族把妾室当大礼转手送人之事,太常见了。 搞不好,还会因此落得一个急公好义的泼天美名。 要是为了所谓的试婚,夺走一个黄花大姑娘的清白…… 太缺德了啊! 转念一想,他脸上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振声道:“小公爷,此乃陋习、陋习啊!” “本少爷不试,打死也不试!” 谁料,徐增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立马摇头晃脑地道:“老朱,圣旨已下,你说了也不算呀!” “你要了这宫女的身子之后,咱也好去交差啊!” 朱寿冷哼一声,气咻咻地道:“本少爷的腰子好着呢,何须一试?” “噢。” 徐增寿笑的很贱,挤眉弄眼地道:“老朱,你这话忽悠别人还成,可糊弄不了咱徐增寿也!” “你若腰子好,何至于轮到咱送你两个通房丫头?” “府上岂不是早就十七八个美妾了?” “正因如此,咱以为……” 说到这,他斜眼盯着朱寿的腰子,很是感慨地道:“老朱,你的身子,大有问题!” 朱寿如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顿时急了,脱口大骂:“放屁!” “小公爷,本少爷告你毁谤啊!” 徐增寿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老朱,你若不睡,岂可一证自己所言非虚呢?” “听咱一句劝,消停把这宫女收入房中吧!” “好了好了,莫要再推辞,这事就这么定啦!” “明日一早,咱来接人,送回宫中查验身子!” 说罢,作势欲走。 朱寿吓了一大跳,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拦住了他,大叫道:“小公爷,你莫不是忘了?” “本少爷乃是练了张三丰老神仙的神功,才不可破身!” “否则,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咦? 张三丰之神功? 闻言,徐增寿停住了脚步,顿时一拍脑门,懊恼地道:“该死啊!” “咱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老朱,你既不可破身,回头咋跟咱妹子圆房?” “噢,你说这个啊……” 朱寿眼珠子一转,立马笑眯眯地道:“本少爷掐指一算,妙锦跟在下乃是阴阳共济的天作之合!” “一旦圆房,非但不可泄功,反而叫在下之神功,进速一日千里呢!” “说不得,转头便可琢磨出利国利民之神器啊!” 徐增寿顿时一愣,震惊地道:“你这神功,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赶紧说道:“是啊是啊!” “小公爷!” “正因如此,试婚大不可为!” “万一本少爷泄功,往后谁来帮陛下,搞出那么多的好东西呢?” “还望小公爷速速入宫,向陛下阐明啊!” 徐增寿恍然大悟之余,也不敢怠慢,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 “孰轻孰重,咱还拎得清!” “老朱,你且等着,咱这就入宫,求陛下收回成命!” 说罢,便带着宫女,忙不迭的跑了。 见把他糊弄走了,朱寿一屁股坐于正堂,长松了一口气,道:“娘的,幸好本少爷神功护体,不然可就失去清白了呐!” 一旁的管家老方听罢,嘴角疯狂的抽搐。 少爷啊少爷! 您这说辞,骗得了徐家这厮,却忽悠不住陛下啊! 张老神仙之神功,您说是元阳已泄不可练,可最终,还不是传给了陛下? 看来,该把陛下吩咐之事给办了! 转念一想,他立马转头吩咐了一句:“来啊!” “泡壶上好的热茶,给少爷压压惊!” “遵命!” 片刻之后,一个下人迈步进堂,倒了一杯温茶。 临走之前,趁着朱寿不注意,还不忘丢给老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方心领神会,端起茶来,递了过去:“少爷,请喝茶!” 朱寿也没生疑,顺手抄起了茶杯,一口喝尽,诧异地道:“咦,这茶好甜啊!” “老方,此乃何茶?” 老方心头直颤,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朱寿,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 “少爷,此乃张永打从锦衣卫带回来的茶叶,老奴也不晓得啊!” “少爷,时辰不早了,可要回寝卧睡个回笼觉?” 朱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笑道:“走,回屋睡觉!” 说罢,出门往寝卧而去。 可刚跨过门槛,他顿觉心跳如鼓,浑身血气翻涌。 感受身体内的变化,朱寿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糟糕! 本少爷,这是被下壮阳之药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黑,破口怒骂:“老方!” “你这老畜生,安敢害本少爷?!” 可一转头,老方早就跑没影了。 随后,竟见寝卧之内,翠竹、翠柳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个粉嫩嫩的小肚兜,俏生生的站着面前。 看着这一幕,朱寿面红耳赤之余,登时不争气的鸡动了。 至于翠竹、翠柳,娇羞之余,则是缓缓施了个万福,显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少爷!” “奴婢们前来侍寝,万望怜爱……” 第二百零九章 欲坑天下诸王,为老不尊朱元璋 看着翠竹、翠柳一副娇羞的样子,朱寿一下懵逼了! 什么鬼? 下完了壮阳之药,这两个通房丫头立马过来侍寝…… 上当了! 本少爷堂堂英明一世,居然在自己的府上,遭到算计了?! 不成,本少爷绝不可这么莫名其妙的失了清白之身呐! 他忍不住闭起双眼,嘴中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可此时,翠竹、翠柳对视一眼,连忙迈步上前,一左一右搂住了他的身子,好奇的问:“敢问少爷,此乃您的壮阳神功不成?” “您的不世神枪,越念越如金石一般,坚而不倒了呢!” 出于药效发作之下,朱寿浑然气血沸腾,睁眼脱口大叫:“胡说!” “本少爷……” 可话没说完,竟见两个通房丫头,转瞬之间,脱下了肚兜。 朱寿一下心神失守了! 该死啊! 不叫本少爷纵享齐人之福,誓不罢休? 罢了罢了! 美人如玉,男儿当本色也! 转念一想,他顿时心头火热,也不再矜持,顺势把两个小丫头揽入怀中,笑道:“两位女施主,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 说罢,往床榻而去。 次日一早。 日上三竿,朱寿这才一左一右抱着这对通房丫头,堪堪起床。 刚破了身,翠竹、翠柳却忍着浑身酸软,手忙脚乱的起身:“少爷,奴婢们伺候您穿衣!”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管家老方的声音:“少爷,宫里来人,接翠竹、翠柳查验身子了!” “本少爷晓得了!” 朱寿应和一声,转而看向了两个小丫头,长叹一口气,道:“去吧,莫怕,要不了几个时辰,也就回府了!” 翠竹、翠柳连忙施了个万福,恭谨地道:“是,少爷!” 穿好衣裳、迈步走出寝卧,朱寿一见到老方,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冷声问道:“老方,说吧,到底咋回事?” “今个你不说出个子午卯来,本少爷叫人把你阉了!” 老方吓得心直突突,眼珠子一转,忙不迭振振有词地道:“少爷,老奴何罪之有?” “一切之一切,尽是张永干的好事啊!” “少爷!” “这厮乃是锦衣卫,您不试婚,天晓得他是不是奉了陛下的谕旨,来坑害于您呢?” 闻言,朱寿立马拉下脸来,破口大骂:“娘的,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去!” “把张永给本少爷抓起来,往腚眼里塞上一挂鞭炮!” “本少爷要叫他四面开花,好好长上一个记性!” 老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振声道:“少爷,一挂咋够?” “要老奴来说,少不得来个三挂!” “少爷莫恼,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转头而去。 张永啊张永! 为了陛下之大计,委屈你了呐! 放心,遭完了这个罪,老夫便叫蒋瓛升你当百户! 他这一走,院中一个太监迈步上前,连忙行礼道:“朱公子,小人奉陛下口谕,前来接人进宫查验身子!” 朱寿点了点头,转头冲着翠竹、翠柳吩咐道:“去吧!” “等回了府,少爷叫人熬上鸡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是,少爷!” 说罢,两个小丫头便坐上轿子,一路往宫中而去。 此时,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召见燕王朱棣。 他看着手中的一个杯子,诧异地道:“老四,你这么快,就把雄英要的琉璃给造出来了?” 燕王朱棣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是啊父皇,您别说,此琉璃之造价,真乃低廉啊!” “一两银子,儿臣足足造了几十个此等上佳之琉璃酒杯!” 一下子,朱元璋震惊不已! 雄英啊雄英!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没透露给爷爷的呢? 他忍不住激动的一拍大腿,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有了这琉璃,若是忽悠士绅得当,咱们爷俩少不得捞上一百多万两银子!” “这样一来,咱大明治理黄河水患,也就不愁银子了!” 闻言,朱棣目光闪烁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便道:“父皇,儿臣倒有一计,可叫士绅落入圈套!”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好奇的问:“老四,说来听听?” 朱棣凑上前来,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连忙说道:“父皇,天下诸王入京,少不得为您献上重礼!” “儿臣若命人造出一大大的琉璃之龙像,岂不是祥瑞降世?” “既然如此,回头咱们以祥瑞之名,把琉璃兜售而出……” “不光士绅上当,连诸王也要掏出大把的银子,来充盈您的内帑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本王的兄弟们啊,为了讨得父皇的欢心,对不住了!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一愣:“咦?” “老四,你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咱们就这么干了!”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迈步走入谨身殿,恭谨地行礼道:“陛下,朱寿府上的通房丫头,奴婢接回来了!” 朱元璋立马大手一挥,吩咐道:“去,请女官查验吧!” “遵旨!” 见对方领命而去,朱棣微微抬眸,忍不住问道:“父皇,您叫雄英府上的女婢入宫,所谓何事啊?” “咱啊,要抱重孙子!” 朱元璋脸色忽的一变,气咻咻地道:“可雄英这娃子,整日坐怀不乱,一点也不晓得为咱们老朱家开枝散叶!”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咱没办法,这才以试婚之名,叫雄英赶紧生娃子啊!” 呀! 大侄子,你也有今日之祸啊! 朱棣看热闹之余,也止不住的颔首,笑道:“父皇英明!” “雄英有了娃,也该收敛心性,省得四处坑人了啊!” “再说,我大明正统子嗣不绝,也可绝了天下诸王作乱之心!”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咋,雄英在世,你这兔崽子不造反了?” 对于老爹的敲打,燕王朱棣吓得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忙表态:“父皇莫闹!” “大哥和雄英尚在,儿臣造什么反?” “别说儿臣不欲造反,要是天下诸王敢造雄英的反,儿臣第一个发兵灭之!” 朱元璋这才脸色缓和下来,淡淡道:“算你这兔崽子识相!” 也就在这时,一个女官迈步入宫,叩首道:“奴婢,拜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抬眸,问道:“如何?” 对方忙不迭地道:“回陛下,两位贵人尽已破身!” “郡主之夫君,身子也并无什么难言之隐!” 朱元璋顿时喜出望外,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大笑道:“好好好!” “这娃子,可算他娘的开窍了呐!” “你且去领赏吧!” “遵旨!” 女官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蒋瓛!” “雄英服下壮阳之药后,身子没出啥大事吧?” 蒋瓛连忙拱手出列:“回陛下,皇长孙并无大碍!” 倒是一旁的燕王朱棣,听得满头雾水,下意识地道:“父皇,什么什么壮阳之药啊?” 朱元璋一脸坦然地道:“老四,你说这个啊……” “咱怕雄英不开窍,顺势叫人给他下了壮阳之药,好跟那两个通房丫头圆房呐!” 闻言,朱棣一下傻眼了! 卧槽! 父皇为了抱上重孙子,竟连当爷爷的脸面也不要了?! 第二百一十章 糟糕,混账老爹在外头有私生子? 对于老爹的无耻,燕王朱棣是彻底的服了。 为了抱上重孙子,连下药这等损招都给雄英用上了,缺不缺德? 不过…… 好事啊! 大侄子,叫你没事就坑四叔,这回,轮到你被自个的爷爷坑了吧? 爽! 当浮一大白啊! 转念一想,他心里顿觉痛快之余,也忙不迭的抱拳行礼,大笑道:“父皇真乃英明神武,儿臣佩服、佩服!” 可此时,朱元璋一点也不受用,摆摆手道:“行了,少拍咱的马屁!” “记得啊,把琉璃之龙像,给咱造好喽!” “正好,咱也要借天下诸王入京之机,敲打一下老二这个欺压百姓、蠢如禽兽的兔崽子!”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敲打二哥?” “敢问父皇,二哥铸下了何等大错?” 他口中的这人,正是身为朱元璋次子的朱樉。 朱樉、朱樉! 洪武三年封秦王,洪武十一年册藩于西安,洪武二十二年为宗人令,乃大明九大塞王之一,尊位显赫! 诸多荣光在身,足以可见朱元璋对这个嫡次子的偏爱了! 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听完之后,冷哼一声,说道:“这是御史上谏的弹劾奏疏,你且看看这孽障干的好事吧!” 说罢,甩过去一本奏疏。 朱棣搭眼望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以藩王之名,吞并田产宝院若干,欺压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卖儿鬻女……” “三百余百姓跪于秦王府求饶,二哥当场杖杀一人,还捉拿百人进了大狱?” “这……” 说到这,他往下再看,又是目瞪口呆地道:“软禁正妃王氏,偏宠次妃邓氏?” “且为了讨得邓氏之欢心,命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令上千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父皇,这么多的罪名扣在二哥的头上,朝廷可证了此事的真伪?” 朱元璋微微凝眸,淡淡道:“咱已叫锦衣卫查证过了,老二这混账犯下的累累罪行,只大不小!” “敢骑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要咱来说,入京之后,他这个秦王也不用回西安之封地了!” 啊? 听父皇的意思,莫不是动了圈禁之心? 闻言,朱棣吓了一大跳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父皇,二哥的次妃邓氏,乃是宁和王邓愈之女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气咻咻地骂道:“邓愈这老杀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妒妇,咱都替他感到耻辱啊!” “要不是念在邓愈有功于朝,咱早就下旨罢黜这妒妇的秦王次妃之位了!” “可老二这兔崽子倒好,竟带着此妒妇回京,气煞咱也!” “老四!” “你说咱该不该收拾于他?” 朱棣止不住的咂舌,心头很是感慨。 二哥啊二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怕了怕了! 往后本王可得离你远点,有大侄子坑本王就够难受的了,若再被你连累上可就不妙了。 于是,他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地道:“父皇,正所谓,长幼尊卑!” “儿臣可不敢对二哥之错,评头论足啊!” “这事,您还是找大哥去说道说道吧!” “呀!” “今早儿臣把高煦这娃子吊起来抽一顿,忘把他放下来了,儿臣得赶紧回府去也!” “儿臣告退!” 说罢,还不等朱元璋反应过来,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溜之大吉,朱元璋顿时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兔崽子,敢糊弄老子!” “你那三成的琉璃之利,回头也别想要了!” 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恭敬地道:“皇爷,东宫的锦衣卫奏报,淮王殿下,去了皇长孙的寝殿……” 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他怒火转瞬消去,一脸错愕的问:“允熥去雄英的寝殿干啥?” 蒋瓛面色迟疑,欲言又止了半晌,这才尴尬地道:“皇爷,您莫不是忘了,算算日子,皇长孙的忌日到了啊!” “臣斗胆推断,淮王殿下不知皇长孙尚在人世的内情,恐怕是去吊唁……” 朱元璋恍然大悟,立马一拍大腿,赶紧说道:“走吧,随咱去见见允熥!” “遵旨!” 君臣二人迈步出殿,来到了东宫。 此时的朱允熥,正孤身一人呆在皇长孙寝殿,抱着大哥朱雄英的灵位,嗷嗷痛哭。 “大哥!” “快十年了!” “弟被皇爷爷册封淮王了,可弟宁可不要这藩王之位,只求见大哥你一面啊!” “廖家兄弟辞行之时,说东宫迟早要变天,说你要回来了,可你……” “到底在哪啊?!” “大哥,你好想你啊!” 正哭着,朱元璋迈步走入大殿。 朱允熥顿时吓了一大跳,止住哭声,忙是行礼:“孙儿允熥,见过皇爷爷!” 闻言,朱元璋迈步上前,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痴儿,痴儿啊!” “允熥,莫要哭你大哥了!” “雄英他啊,还活着呐!” 一瞬间,朱允熥眼中涌起无穷的光芒! 下一刻,他似疯了一般,鼓足了毕生的胆子,叩首道:“皇爷爷,孙儿斗胆,可否去看一看大哥?” “只要见了大哥,孙儿可不要淮王之大位!” “望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赶紧伸手扶起了他,宽慰地笑道:“好娃子,莫急!” “皇爷爷既告诉你了这消息,也就决定要带你去见雄英了啊!” “走吧,咱们爷孙这就去雄英的府上!” 朱允熥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行礼:“多谢皇爷爷!” 接着,爷孙二人换了便服,一路来到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便听朱寿悠哉悠哉的声音遥遥传来:“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儿不及吾……” 朱元璋脸色一黑,走到院中,脱口便骂:“小兔崽子,休要乱放屁!” 啊? 一旁的朱允熥,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大哥连这等大不敬的放肆之言,都敢往外说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翻身而来,笑嘻嘻地道:“呀,老头子,你来了啊!” 说完,他的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朱允熥登时泪如雨下! 是大哥! 十年思念,今日终偿! 他连忙迈步上前,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大声痛哭:“通,拜见大哥!” 啥? 大哥? 见对方酷似自己七八分的面庞,朱寿一下懵逼了! 他立马一把拉过了朱元璋,气的咬牙切齿,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老头子!” “你这是把混账老爹在外头的私生子,给带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门五国公,朱允熥的转变 私生子? 听着大孙子的话,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他微微凝眸,看向了朱寿,忍不住没好气地骂道:“小兔崽子,乱放什么屁?” “通儿,乃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啥? 亲兄弟? 朱寿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不是吧,老头子?” “既是亲兄弟,孙儿咋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浑小子呢?” “您老莫不是糊弄孙儿?” 朱元璋一点也不急,很是坦然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通儿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年一直跟随你老爹的身边,于外地经商呐!” “对了,你不是说咱全家一起去北平?” “正因如此,咱这才把通儿给叫回来了啊!” 全家去北平? 闻言,正激动不已的朱允熥,一下止住了哭声,满脸的懵逼。 大哥这么厉害呢? 连一声爷爷都不叫也就罢了,说顶撞皇爷爷,立马就顶撞了? 皇爷爷也不生气? 还有还有,好端端的,去四叔的北平干啥? 纵是出巡天下,也万不至于皇帝、太子、皇长孙一起离开京师啊! 江山社稷要不要了? 难道…… 也就在这时,朱寿迈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道:“通弟是吧?” “来!” “大哥问问你,此番回京,可是要跟本少爷抢家产啊?” 说罢,顺手便抄起了鞋底。 见大哥神色很是不善,朱允熥吓得脸都白了,忙是哭丧着一张小脸,振声说道:“大哥,莫恼、莫恼啊!” “弟弟纵是身死,也万万不敢跟大哥你争家产啊!” “你若不信,弟弟对天立誓,敢争半点,吐血三升而暴毙!” 说到这,他生怕大哥生怒,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大哥,这三万两千一百两,乃是弟弟全部的家当,都送你了!” 咦? 试探一下这个便宜弟弟罢了,竟还有意外之喜? 朱寿转瞬便换了嘴脸,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笑嘻嘻地道:“呀,通弟很上道嘛!” “你这弟弟,本少爷认下了!” “放心!” “这见面礼你也不白掏,以大哥的本事,回头便给你捞来一个国公之位!” 话音刚落,朱元璋听得脸都绿了。 这小畜生,心里还惦记着投奔于老四呢? 一旁的朱允熥,则是满头雾水地问:“大哥,什么什么国公之位?” 此时的朱寿也没多想,脱口便道:“咱们一家,帮当今之燕王朱棣,造反夺天下啊!” “奇怪,这事咱们的混账老爹,没跟你说过?” 啥玩意? 帮四叔造反?! 朱允熥听完之后,吓得脸色一片惨然,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跌倒在了地上。 朱寿顿时一愣,忙上前扶起了他,皱眉问:“通弟,你这是咋了?” 朱允熥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尴尬地道:“弟……弟腿麻了……” 说罢,心头满是骇然。 大哥! 你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帮四叔坐天下…… 也太扯蛋了吧? 转念一想,他便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忙是问道:“爷爷,您老也晓得此事?” 朱元璋一脸坦然地道:“娃子,咱晓得啊!” “寿儿可是说了,叫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呢!” 刚一开口,朱寿顿时摇了摇头,断然道:“老头子,这你可就说错了!” “既然通弟回来了,算上孙儿的结拜叔叔,咱家乃是一门五国公呐!” “要不了几年,在孙儿的运筹帷幄之下,咱家定成大明第一门阀!”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对对对,寿儿说的对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兔崽子! 不用你在这好嘚瑟,等真相大白之时,咱把你这大不孝的孽障,吊起来一天抽八遍! 倒是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本少爷的弟弟回府了!” “去!” “把那头跳井而死的小牛犊宰了,叫厨娘做顿烤全牛,给体弱多病的通弟补补身子!”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带着几个下人端上来一个烤架,以及一头早就宰杀好了的牛犊。 刚放下香料,他顺势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娘咧! 允熥殿下上门了? 他忙不迭的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老奴见过小少爷!” 朱允熥顾不得回礼,往烤架上一瞅,立马摆手道:“大哥,乱吃耕牛,乃是大罪啊!” “这身子,弟不补了、不补了!” 朱寿顿时眉头大皱,连忙拉过了朱元璋,低声说道:“老头子!” “孙儿观通弟的心性,过于软蛋了啊!” “这可不是啥好事呐!” 朱元璋一翻白眼,气咻咻地道:“呸!”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兔崽子,八字缺德?” “你们的娘去世太早,通儿常年不出门,有此心性也不足为奇啊!” “不过……” 说到这,他面上带着几分忧虑,愁眉苦脸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长此以往,通儿难以成大器呐!” 朱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老头子莫慌,孙儿这倒是有一个办法,可叫通弟转了心性!” 朱元璋饶有兴趣的问:“啥办法?” 没想到,朱寿也不作答,迈步上前,转而摇头晃脑地道:“通弟啊,大哥掐指一算,你身有暗疾也!” “此病,当速速医治方可啊!” 朱允熥顿觉疑惑,下意识地问:“敢问大哥,此疾何医?” “等会你就晓得了!” “廖大廖二,抓几只活鸡过来!” “遵命!” 须臾之后,廖家兄弟拎着几只活鸡,迈步入院。 一见到这两兄弟,朱允熥登时心头一震。 原来,廖家兄弟被皇爷爷叫来护卫大哥了啊! 正恍然之时,朱寿顺势抽出廖大的精钢配刀,便丢了过去:“来,通弟,把这几只活鸡,大卸八块!” 出于心性的软弱,朱允熥吓得疯狂摇头:“大哥,弟不敢、不敢,见不得血……” 话刚说一半,朱寿气的拍了下他的脑门,怒其不争地道:“混账!” “一鸡不杀,何以当国公?” “咱们是亲兄弟,大哥护你一时,可倘若往后有个闪失,岂护得住你一辈子?!” “把你的软病治好了,纵是大哥不在身边,你也绝不至于受人欺负了!” “来!” “赶紧的把鸡杀了!” 朱允熥提着佩刀,嘴唇直颤抖不已:“大……大哥……弟……” 见他面色迟疑,朱寿怒声暴喝:“休要推脱,快杀!” “你只管把这活鸡,当作自己的仇人!” “杀之可泄愤!” “杀之可鸣不平!” “今日你若不杀,莫怪本少爷不认你这个弟弟!” 啊? 大哥不认我了? 一句话,立马说到了朱允熥的痛处。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骨子里的血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振声说道:“杀!” “弟这就杀也!” 说罢,提刀冲上前来,捅入廖大手上拎着的活鸡。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鲜血迸溅,直接喷了朱允熥满脸。 可此时,他面上全然不见半点的胆怯,目光转冷,疯狂挥刀。 吕氏! 朱允炆! 死来! 十年来的无数欺凌、屈辱,本王定连本带利的一一讨还! 本王恨你们万万世! 过了大半晌,他这才泄了气力,拄刀于地,大口喘着粗气,面上充满了冷厉。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卧槽! 允熥这娃子,还真就转性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束水攻沙,爷孙论运河 这一刻,朱元璋的内心翻江倒海。 打死也没想到,嫡次孙朱允熥竟一改往日的懦弱,连鸡都敢杀了! 这娃子,可算有点老朱家的血性了啊! 寿儿这个办法,妙,绝妙也! 正想着,朱允熥收起佩刀,转头看向了朱寿,忙不迭地问:“大哥,这回,可愿认下我这个弟弟了?” “还不错!”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嫌脏,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污,笑嘻嘻地道:“通弟,你终于开窍了呀!” “你且记住,敢欺辱咱们兄弟之人,杀!” “把这帮混账杀怕了、杀跪了,往后也就不敢肆意作祟了呐!” “不过……” “光杀几只活鸡,你这软病还不够好利索!”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回头收拾一下,搬府上小住几日,大哥教你怎么杀猪!” 杀猪? 岂不是同谐音为杀朱?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啊大哥,你是一点也不怕皇爷爷揍你? 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朱元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脱口怒骂:“寿儿,你这个兔崽子,咒谁死呢?” “是不是找揍?!”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 朱寿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拉过便宜爷爷,岔开了话茬,问道:“老头子,孙儿就是这么一说,你急个啥啊?” “对了,您老可有办法,打从昭狱里弄来几个死囚?” 朱元璋顿时一愣,微微凝眸,下意识地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给通弟杀啊!” 朱寿一点也没觉得草菅人命,很是坦然地道:“牲畜罢了,杀之何辜?” “可昭狱里的死囚,纵是咱们不杀,当今陛下也是要砍了脑袋,对吧?” “既然如此,叫通弟大杀一批死囚之后,他的心性,岂可再软弱下去呢?” “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眼前大亮,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寿儿,你说的对啊!” “好,咱们就这么干了!” “回头咱就入宫请旨,搞来一批昭狱死囚!” 一旁的朱允熥听得满脸懵逼,忍不住问:“爷爷,什么什么死囚?” 朱寿顺手一拍他的脑门,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赶紧说道:“哎呀,这你就不要管了!” “总之,大哥绝不害你啊!” 朱允熥也没生疑,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大哥对弟最好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寿儿啊,咱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商量啊!” “老头子,啥事啊?” “陛下说了,国库缺银子,要跟咱家借个几百万银子,你干不干?” 闻言,朱寿一下愣了。 他看向了便宜爷爷,震惊地问:“老头子,不是吧?”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坐拥洪武盐之税收,还缺银子?” “再说,陛下要这么多银子干啥?”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疏通运河!” “两淮奏报,新安江水患之后,运河淤堵!” “要是不疏通运河,来年春时,大雪消融汇入运河,恐怕决堤啊!” “正因如此,陛下未雨绸缪之下,打算征辟民夫,疏通运河!” “出征大漠、发兵安南、治理天下水患,无泼天之银不可,陛下这才管咱们家借银呐!” 运河、运河! 自秦始皇开挖灵渠而始,直至隋炀帝征辟无数民夫开凿,贯通南北水运! 尤其是隋炀帝之大运河,可为雄浑之举!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朱寿也深知运河之利,登时听得一阵默然。 开国以来,大明的天灾太多了! 到了弘治一朝,小冰河降世,竟叫天下之粮食,十不存一! 明始亡于万历,可根源却在于小冰河啊! 可到了鞑子朝,小冰河居然他娘的消失了! 真是去你娘的老天爷! 他心头感慨之余,也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朝廷历年之疏通运河,用的是何办法?” 朱元璋目光幽幽,面上带着几分忧虑,说道:“户部拨无数钱粮,征辟民夫,以人力而胜天灾!” “常见的办法,乃是把草编织成草绳,再将草绳串在一起,组成几百尺大的草席!” “等大船入运河,便命人把草席放下,立马把泥沙沉入水中,以草席的束缚之下,泥沙不流,则堵决堤之口!” “等堵上了决堤之口,以民力开挖沟渠,疏通运河!” 朱寿思索了几下,顿时摇了摇头,断言道:“老头子,若把疏通运河比之医病,此法堪比庸医,治标不治本啊!” 庸医? 见大孙子否决,朱元璋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娃子,尚且不曾治水,懂个甚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你就看不起孙儿了!” “治水之法,孙儿略懂、略懂!” 朱元璋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咋,于朝廷治水,难不成你还有不同的见解?” “正是!”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收敛起了玩闹之心,肃然地道:“纵观王景治水、郦道元水经注,可见运河运河淤堵之根本在于……” “黄河!” “运河之水,乃是黄河之水!” “黄河之上游,泥沙流失而堆于下游,以至于河床只升不降,运河亦是同理啊!” “正因如此,朝廷若想疏通运河,当治黄河!” 咦? 这个说法,有点道理啊! 朱元璋诧异之余,也摇了摇头,说道:“寿儿,你可知,北宋靖康之变?” “靖康一役,金军掘开黄河大堤以淹开封城,致黄河改道之后,黄河便再也没消停过啊!” “若治黄河,比疏通运河还要十倍之难,可谓是难如登天!” “光是拓宽黄河河道一事,朝廷少不得忙上三年之久也!” “不成,不成啊!”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何至于拓宽黄河之河道?” “以孙儿来看,朝廷若治黄河、疏通运河,当反其道而行之啊!” 朱元璋深皱眉头地问:“寿儿,何出此言?” 朱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道:“老头子,孙儿不才,恰有一不世妙法,可治两河!” “若朝廷治理得当,此策当为治水之根本,足可成为万世之参照!” 万世参照?!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来了兴趣,激动地道:“寿儿,是何妙法,快快说来!” 见便宜爷爷急切之心,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束水攻沙!”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开征商税,朱允熥震撼 束水攻沙? 对于这个新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逼。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何为束水攻沙?”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正所谓,顾名思义!” “此法,乃是缩减河道之宽,提升水的流速!” “滚滚水势冲击之下,定可以把河堤之中沉淀的泥沙冲走,以止河床淤堵也!” 束水攻沙! 此策,乃是嘉靖年间的臣子潘季驯所创! 他曾四次主持治水之事,尤其是万历年间,得到首辅张居正之支持,大力治理黄河、运河! 为官几十年来,束水归槽,河身渐深,水不盈坝,堤不被冲,此正河道之利矣! 终明一朝,治水诸臣,无人可出其右! 至于朱元璋听完之后,沉吟了半晌,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娃子,你这个办法,妙啊!” “真乃咱老朱家万里良驹也!” “不过……”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而皱眉说道:“若以束水攻沙而治黄河、运河,运河还好,可黄河之水量奇大……” “要是把河道缩窄,万一溃堤了咋办?” “黄河溃堤,苍生之浩劫啊!” 对于便宜爷爷的担忧,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不就巧了?” “孙儿这还有一物,可筑百年不朽之河堤!” 啊? 百年不朽? 一旁的朱允熥听得目瞪口呆! 大哥的本事,这么大呢? 朱元璋也一下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好大孙,快跟爷爷说说,是何神物?”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水泥!”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这是啥玩意?”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老头子,莫要多问,等孙儿请工部帮忙造出来,你就晓得水泥到底有多厉害了!” 见他卖起关子,朱元璋便打消了追问之心,摇头失笑道:“行,小兔崽子,学会跟咱留一手了啊!” “也罢也罢!” “咱等着你的水泥问世!”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你且瞧好吧,等水泥问世,治理黄河、运河,也就没那么难了!” “不过……” “孙儿以为,为了万全,以水泥而筑堤坝之后,黄河两岸还得再筑遥堤、月堤!” “这样一来,哪怕有臣子偷工减料,以至于黄河溃堤,此两堤也可消减水势,还顺势把滩涂化作良田!” “两全其美,运河的北段,大可疏治而通了!” 朱元璋立马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皱眉问道:“寿儿,运河之北段,乃是何意?” 闻言,朱寿满脸疑惑的看着便宜爷爷,诧异地道:“老头子,这你都不知道?” “运河北段用的是黄河之水,可这南段,用的乃是淮河之水啊!” “正因如此,若想疏通运河,治理黄河之外,朝廷也应再去治理淮河!” 见孙子面露鄙夷之色,朱元璋一点也不觉尴尬,振振有词地道:“哼,天下之地势,咱了熟于心,岂会不知?” “爷爷啊,考考你罢了!” “快说,这淮河又是怎么个治法?”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天下治水之法,万变不离其宗!” “靖难之后,黄河夺淮入海,水速奇大,是以冲垮淮河大堤,而坏运河!” “若想治理淮河……”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元璋,问道:“老头子,你可知洪泽湖?” 朱元璋点了点头,抬眸道:“当年开国,咱随陛下攻打张士诚之时,正好路过此地,咋了?” 朱寿思索了几下,说道:“淮河之水,正是来于洪泽湖!” “可洪泽湖,围湖造田,以至于水位不断下降!” “依孙儿来看,当退田还湖,可令洪泽湖水位上升十尺,淮河水速大于黄河水速!” “这样一来,水泥筑堤、束水攻沙之后,淮河大堤无虞,以保运河南段之疏通!” “运河南北尽数疏通之后,无天大之洪水,可保百年之内,决无大溃之危!” 一百年? 朱元璋听得咂舌之余,顺势两手一伸,理直气壮地道:“寿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掏银子吧!” “咱好去借于陛下治水!” 一下子,朱寿脸都绿了。 无耻爷爷! 为了巴结洪武皇帝,竟坑自己亲孙子兜里的银子! 缺不缺德? 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便大义凛然地说道:“为我大明万年,几百万银子罢了,倒也大可借给陛下一用!” “不过……” “老头子,一锤子买卖,远不如细水长流啊!” “要是陛下想朝廷始终不缺银子,当另寻妙法的呐!” 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便宜爷爷,也太忠心于洪武皇帝了! 把银子都给了朝廷,回头本少爷帮燕王朱棣靖难,岂不是穷成狗? 朱元璋听罢,也叹息不已地道:“浑小子,咱还不晓得叫陛下想办法捞银子?” “可问题在于,没办法啊!”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劝陛下开商税、开商税啊!” “天下极富者,莫过于商贾了!” “只要陛下开了商税,孙儿第一个上缴税银,以充盈国库!” 朱元璋一下黑如锅底,脱口怒斥:“胡闹!” “士农工商乃是朝廷之基石,岂可擅改?!” 朱寿摇了摇头,浑然不惧便宜爷爷的怒火,笑嘻嘻地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开征商税,也不至于全天下征收啊!” “我大明,可选一地为试点而征商税!” “有成效,则推行诸府,若是无效,再另当别论了呐!” “再说了,您老也不是洪武皇帝,岂知陛下心中所想,万一他老人家应下了呢?” 一旁的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 咱们的爷爷,正是当今之陛下啊! 你老去触碰皇爷爷的逆鳞,图啥? 还有还有,皇爷爷最是看重士农工商之国本,谁敢妄论,轻则贬官,重则夷族! 万一惹得皇爷爷龙颜震怒,回头不叫你克继大统了,咋办啊? 不成,说什么也不可叫大哥失宠! 转念一想,他便吓得心直突突,连忙打起了圆场:“爷爷,还望您老莫要动怒,大哥所言……”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面色连连变幻,挥手打断了话头,振声道:“寿儿啊,你别说,开征商税这事……” “要咱来说,可行!” 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卧槽! 闹了半天,竟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立商税司,孔讷出策 这一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愣住了。 打死也没想到,皇爷爷宠溺于大哥朱雄英,到了这等离谱的地步啊! 竟连国本都动摇了! 不过…… 好事啊! 看来,大哥往后克继大统之事,不用担心了呐! 见便宜爷爷应下,朱寿也很是激动,笑嘻嘻地道:“老头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开征商税,利国利民也!” “至于试点之地,孙儿以为,当选京师!” “京师里的商贾之势,盘根错节,若朝廷可以把这帮人的税银收缴而入国库,再推行于天下,也就稳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娃子,说的有道理啊!” “那就京师了!” “回头咱就进宫,谏言陛下开征商税,立商税司!” “寿儿,既然此策乃是你一力献之,对于统御商税司之主官,于文武百官之中,可有人选?”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断然道:“不不不!” “老头子,陛下若想功成,绝不可选文武去统御商税司!” 朱元璋顿时一愣,好奇的问:“这是为何?”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商勾结,乃泼天之祸根!” “万一京师中的商贾,以银子贿赂,跟商税司主官牵扯不清……“ “咋征?” “正因如此,当择皇族中人为主官,去征京师的商税!” 闻言,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痛恨地道:“这帮贪利而无国的混账,也该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回笼于朝廷了!” “寿儿,你且在家等着,咱这就进宫,上谏陛下!”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什么,还不忘看向了朱允熥,继而说道:“通儿,你也跟咱回应天府吧!” “收拾一下行囊,再来住你大哥的府上!” 朱允熥不敢拒绝,连忙拱手:“是,爷爷!” 说罢,爷孙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两手负后,目光幽幽,淡淡地道:“允熥!” “孙儿在!” “咱欲把商税司主官之重任,交付于你!” “娃子,你可愿接下此职?” 朱允熥一下懵逼了! 啥? 本王来当商税司的主官? 皇爷爷,你也不怕孙儿把大哥的事搞砸了? 可很快,他便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拜倒:“皇爷爷,为我大明万年,此等重任,孙儿应下了!” “孙儿以命作保,谁敢坏大哥的好事,则是孙儿一生之敌!” “挡孙儿征税者,死!” 朱元璋微微一笑,老怀欣慰地道:“好好好,娃子,终于有血性了,是咱老朱家的种!” “咱的允熥,也长大了啊!” 话音刚落,朱允熥面色变幻了几下,又是拱手再拜:“皇爷爷,征完商税之后,孙儿想习武、入沙场杀敌,为大明拓土开疆!” 朱元璋顿时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凝眸,问:“允熥,你这是要自绝于皇位?” “正是!” 朱允熥一脸决然,正色道:“孙儿,乃是您老的嫡次孙!” “万一大哥认祖归宗之后,朝堂之上,尤其是江南士族,以大义之名,欲拥立孙儿和大哥争位咋办?” “孙儿深知自己绝非当皇帝的料子,也实在不愿跟大哥手足相残、兵戎相见!” “既然如此,孙儿这一辈子,只求当个为大哥开疆、镇压诸臣的藩王就好了啊!” “万望皇爷爷成全!” 一句话,听得朱元璋无比动容。 他疼惜的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长叹说道:“痴儿,痴儿啊!” “罢了!” “允熥,往后你跟在老四的身边,锤炼兵法吧!” 朱允熥大喜之余,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皇爷爷,四叔他不是要造反?” “孙儿……” 刚说一半,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笑道:“放心,有你老爹和你大哥在,老四翻不了天!” “好好跟他学怎么打仗就是了!” 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深施一礼,激动地道:“是,皇爷爷!” 朱元璋目光闪烁了几下,抬手一招,便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而出,拱手道:“臣在!” “传旨!” “即日起,我大明立商税司!” “朝廷六部,择选官员入司,一切诸事,尽由皇孙朱允熥决断!” “臣遵旨!” 说罢,忙是领命而去。 圣旨一出,京师震动了! 整个街头巷尾,都在疯狂议论。 立商税司? 不是吧,陛下竟亲手动摇士农工商之国本? 图啥? 无数商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都慌了。 身份低贱也就罢了,却也不耽搁捞银子,可开征商税,岂不是要人要命? 尤其是依附于江南士族的商贾,怨怼朝廷之余,转头便找上了各自的靠山,寻求庇护。 一众江南士族听完,也不迟疑,在曹德的带领之下,一路来到了孔府。 迈步入堂,众人说明来意之后,立马恭谨拜倒:“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微微凝眸,却不急着表态,转而看向了曹德,沉声问道:“德儿,你派去紫金山陵的摸金校尉,可传回了消息?” 曹德趴在软塌之上,连忙说道:“回恩师,皇长孙陵,并无异样!” “奇了怪哉!” 孔讷眉头深皱,捋须说道:“既不是皇长孙,陛下这是为谁铺路?” 闻言,曹德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的振声说道:“恩师,朝廷立商税司,主官乃是皇孙朱允熥!” “依学生来看,搞不好陛下正是为朱允熥铺路啊!” 孔讷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朱允熥?” “一介心性懦弱之辈,何以为储君?” “要老夫来说,此事还是不大对劲!” 见他始终琢磨此事,一众江南士族顿时急了,赶紧说道:“衍圣公,开征商税,此举乃是再挖我等之根基,十万火急啊!” “还望衍圣公赐下良策,解我等之危!” “是啊是啊!” 话音刚落,有人含恨不已地道:“衍圣公,开征商税此举,乃是与民争利也!” “您身为圣人之后,为了江山社稷,莫要作壁上观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表态。 孔讷一点也不急,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老神在在地淡笑道:“诸位,何须惊慌?” “老夫衍圣公一脉,于京师也有商贾在帮孔家赚银子,诸位可见老夫怕了?” “朝廷想夺走咱们的利益……” 说到这,他冷起一张老脸,断然道:“哼,天方夜谭罢了!” “老夫心中有一百种办法,无罪对抗朝廷商税之政,好叫皇孙朱允熥之一切,付诸于流水!” 众人登时大喜过望,连忙屈膝拜倒,叩首道:“还望衍圣公教我!” 孔讷得意一笑,目光环伺众人,脸上说不出的傲然。 “罢市!!!”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改政当用重典,淮王之威! 罢市? 对于孔讷的办法,听得一众江南士族全都激动了。 尤其是曹德,忍不住眼前一亮,赶紧说道:“恩师,您的意思,乃是罢民生之市?” “正是!” 孔讷捋须,得意大笑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可离之?” “纵是宫里,一旦存货耗去之后,也得从民间采买啊!” “不出三日,定是民怨四起!” “这样一来,皇孙朱允熥如何收场?” “商税司?” “哼,一介笑话罢了!” 闻言,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衍圣公高见,我等佩服、佩服!” “回头在下便叫手底下的商贾,关了所有铺面!” “在下也一样!” “此计甚好,同关同关!” 可此时,孔讷摇了摇头,立马吩咐道:“尔等记住,只关民生之铺,莫要关了别的铺子,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众人连连行礼:“我等遵命!” “衍圣公之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好了呐!” 见众人都这么说了,孔讷笑意盈盈,顺势便恬不知耻地道:“噢,既然如此……“ “尔等商铺之利,尽数上缴老夫一成,当作谢礼吧!” 啥? 上缴商铺一成之利? 一众江南士族听得脸都绿了。 孔老匹夫! 我等跟你客套一下而已,竟反手敲起竹杠来了? 正要开口,一旁的曹德眼珠子疯狂转动,忙不迭的振声说道:“恩师,您一心为我等江南士族筹谋,学生感激涕零也!” “这商铺之利,学生缴了!” “不光如此,学生愿上缴两成,以孝敬于恩师!” 他这一开头,众人也不好推脱,忙是齐声说道:“衍圣公,在下也愿献两成商铺之利!” 说罢,心疼割舍利益之余,也止不住的痛骂。 娘的! 曹德这厮,好生无耻! 也罢也罢,终究得靠衍圣公庇护江南士族啊! 再说,士族之利,给谁也绝不可给了朝廷! 至于孔讷,则是含笑捋须,说道:“好好好,不枉老夫之苦心,尔等速去罢市吧!” “老夫要读书去也!” “衍圣公,我等告退!” 众人连忙拱手行礼,纷纷告退,迈步离府。 可过了半晌,曹德折返而归。 他看向了坐于主位的孔讷,挤眉弄眼地道:“恩师,学生帮您多捞来一成的利,您看……” “可否分赃出半成的利,好补足学生的亏空呢?” 没想到,孔讷放下书卷,一脸诧异地道:“什么什么分赃?” “德儿啊,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老夫乃堂堂衍圣公,岂可干出此等下贱之事?” “滚出去!” 见恩师翻脸不认人,曹德顿时急了,放声大叫:“恩师,学生……” 可话刚开口,孔讷气的一拍桌案,怒声吼道:“来人!” “送客!” 几个下人立马上前,拖走了曹德,便把他丢出孔府。 曹德失魂落魄从地上爬起,嗷的一声哭了。 该死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有姓孔的这个老匹夫,也太不要脸了,实乃枉为圣人之后! 竟连分赃也不肯…… 贱不贱呐?! …… 商税司。 朝廷六部,抽调了一大批官员当值,汇于一堂。 朱允熥一身藩王蟒袍,坐于主位,看向了一众臣子,朗声道:“诸位,今日,我大明立商税司!” “即刻起,整个京师之中的商贾,当在商税司登记造册!” “无朝廷之许可,不允行商,胆敢违命,轻则抄家,重则夷族!” “来人!” “把开征商税之章程,送于诸位臣子观览!” “是,王爷!” 说罢,几个亲军迈步上前,分出去一封封章程。 商税司的章程,乃是朱元璋命六部尚书连夜整理而出,涵盖诸政。 一众官员看完之后,登时脸色狂变! “啥玩意?” “十税三?” “岂不是一百两银子,则要上缴朝廷三十两?” “以次充好者,抄家!” “哄抬物价者,斩立决!” “垄断米粮者,诛三族!” “……” 一条条政令,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之余,止不住的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有人迈步上前,拱手行礼:“淮王殿下,臣有本谏!”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 对方拱了拱手,摇头晃脑地道:“臣以为,十税三,太过于严苛了!” “正所谓,苛政猛于虎也!” “一旦此政施行于京师,岂不是闹得京师商贾人心惶惶?” “正因如此,臣以为,当消减税赋,以安抚人心!” 一下子,朱允熥眉头皱的更深了。 果然! 开征商税,朝廷之中,定有官员相护于商贾! 他眼神微眯,立马起了试探之心,转而问道:“那依你之意,朝廷该如何开征商税?” 对方振声说道:“臣以为,当十税一!” “只有此等税赋,才可一展我大明宽待无数生民之胸怀!” 还没等朱允熥表态,一个拜入刘三吾门下的臣子,顿时破口大骂:“董言,你放屁!” “商贾贪利而无国,十税三有何不可?” “你这么为商贾请命,不就是怕自己府上的米粮生意,无银可捞吗?” 说到这,他拱手一拜:“淮王殿下,臣以为,我大明商税司若要收缴天下商税,非十税三不可!” “董言之词,一派胡言罢了!” 朱允熥抬了下手,压下他的激动之声,看向了董言,缓缓说道:“董言,本王问你,可知商鞅?” 董言浑然不惧他的藩王之威,冷笑道:“臣只知,商鞅乱政,车裂也!” 见他油盐不进,朱允熥皱眉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力反对皇爷爷定下的商税之政了?” 董言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声说道:“臣不敢!” “臣一番肺腑之言,乃忠言逆耳!” “还望淮王殿下,以国本为重,莫要与民争利也!” 话音刚落,身后又有几个官员上前,拱手行礼:“望淮王殿下,以国本为重,改为十税一!” 说罢,众人的心头,全都升起同一个念头。 哼! 我等不敢反对当今之陛下,还不敢拿捏你一个生性懦弱的皇孙? 朱允熥啊朱允熥! 看我等如何玩弄你于鼓掌就完了! 见到这一幕,一帮忠心于朝廷的官员,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皇孙殿下危矣! 正要开口,此时的朱允熥竟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面上似笑非笑:“既然尔等一心为朝廷……” “来人!” “把这帮混账的官衣扒了,打入昭狱问罪!”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敢有罢市者,杀无赦! 随着朱允熥的话音一落,众人全都惊呆了! 不是吧? 皇孙朱允熥,咋转性了? 这也就罢了,一言不合,直接就把人打入昭狱? 尤其是董言,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说道:“淮王殿下,臣冤枉、冤枉啊!” “臣一心为朝廷,岂有罪理?” “您这是诬陷,臣要入宫告御状!” 说罢,便要转头开溜。 可刚迈开腿,门外闯入一众锦衣卫,立马把他擒住,叫其动弹不得了。 朱允熥缓缓起身,迈步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道:“本王,奉皇爷爷之圣旨,乃商税司之主官!” “敢妄议皇爷爷之政,其罪当诛!” “告御状?” “你去了昭狱,慢慢跟锦衣卫伸冤吧!” “押走!” “遵命!” 说罢,一众锦衣卫扒去董言等人的官衣之后,押去昭狱。 这一幕,把一众商税司官员看傻了。 呀! 淮王殿下,威武啊! 这位陛下的嫡次孙,终于有老朱家的气节、血性了! 好事!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回首环伺众人,冷着一张脸,暴喝问道:“来!” “告诉本王,还有谁反对十税三之政?!” 出于董言等人的前车之鉴,众人转瞬便换了一副嘴脸,恭谨的行礼道:“淮王殿下英明!” 见众人臣服,朱允熥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该死啊! 杀鸡儆猴之下,可算镇住这帮看不起本王的臣子了! 怪不得,皇爷爷常说,改政当用重典也! 于是,他看向了一众商税司臣子,肃然地道:“诸位,董言之流,乃生民之害,不杀不以正典刑!” “开征商税,任重而道远!” “今日之后,还望诸位与本王上下一心,推行商税,兴天下利!”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等遵命!” 话音刚落,一个官员火急火燎的跑入正堂,脱口大叫:“淮王殿下,不好,大事不好了!” “商税令出,京师上下罢市了!” 朱允熥顿时眉头大皱,喝道:“到底怎么回事,统统说来!” 对方也顾不得额上的滚滚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商贾们于街上闹事,说朝廷开征商税,乃与民争利,不给他们活路!” “还有人说,朝廷乃是贼寇,抢他们的银子!” “正因如此,一应民生之商铺,尽数罢市,也不兜售于百姓半点米粮了!” 说到这,他面上带了几分激动,继而说道:“好在商贾朱寿的洪武盐铺,照常开门,还打了八折卖于百姓呢!” 闻言,众人面色疯狂变幻。 一个官员迈步出列,拱手道:“淮王殿下,还望速速拿个主意!” 商贾以罢市而抗议? 谁敢坏大哥、皇爷爷的好事…… 本王定不善罢甘休! 朱允熥思索了几下,转头便叫来一个宫中侍卫,吩咐道:“去,把北镇抚司当值的锦衣卫千户,给本王叫来听宣!” “是,淮王殿下!” 小半时辰之后,一个锦衣卫千户迈步入堂,抱拳行礼道:“臣陆文昭,拜见淮王殿下!” “免礼!” 朱允熥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冷声说道:“此令,乃皇爷爷亲赐,见令如见君!” “陆文昭!” “立马领一队锦衣卫千户所,随本王前去巡察京师各街!” “是,淮王殿下!” 片刻之后,朱允熥翻身上马,在一众锦衣卫簇拥之下,轰然出衙。 一下子,整个京师炸开了锅! 什么鬼? 锦衣卫千户所招摇过市,这是要干啥? 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刚来到市集,竟见整条街上全是百姓,围在一众商铺门前,不断乞求:“行行好,开门吧!” “不卖米,我等咋活啊?” “开门吧,我等愿多掏银子呐!” 一众商铺的掌柜们,冷笑不已地道:“不开,不开,今日不管谁来了,也不开!” “诸位,朝廷不叫我等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你们要怨,就怨朝廷吧!” 话音刚落,一众百姓登时崩溃了。 要是买不到柴米油,纵是有洪武盐,也开不了火啊! 这也就罢了,马上入冬,竟连一匹布都无处可买! 岂不是要人老命? 可是,人家不开门做生意,乃是自由,谁也奈何不了…… 咋办咋办?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吼:“让开!淮王殿下亲临,快让开!” 啊? 当今之淮王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是跪下,让开一条道路。 下一刻,便见一个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护卫着朱允熥,来到诸多商铺之前。 朱允熥翻身下马,望着一众懵逼不已的商铺掌柜们,厉声暴喝:“本王问你们,为何不开门营业?!” 一个掌柜壮足了胆子,迈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回王爷,草民今日身体有恙,难以营业,还望王爷明鉴!” “依我大明律,不开门,也万不至于犯法啊!” 见他竟敢顶撞自己,朱允熥一点也不急,冷声问道:“可去商税司登记造册了?” 对方摇了摇头,赔笑道:“还不曾登记……” 话刚开口,锦衣卫千户陆文昭破口大骂:“混账!” “你是找死不成?” “难道不知商税推行,商贾尽要登记入册,莫不是想诛族?!” 对方面上说不出的恭敬,嘴上却理直气壮地道:“这位大人,草民连商铺都不开了,登记入册干甚?” 一句话,怼的陆文昭掀起满腔的怒火。 正要开口再骂,一旁的朱允熥面上似笑非笑,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打算开了?也不去商税司登记?” 对方面色连连变幻,一咬牙、一跺脚,振声道:“草民就不!” “王爷如之奈何?!” 可话音刚落,朱允熥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顺势一挥,冷声道:“聒噪!”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直接落地,尸体也一下无力的砸在了地面。 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围观的百姓满面惊骇,有人捂着心口,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卧槽! 这位王爷这么狠,转头就把人杀了? 而此时,朱允熥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吩咐了一句:“锦衣卫听令!” “把这条街,给本王围了!” “胆敢有罢市者,杀无赦!!!”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孔讷震撼,朱寿乃是皇长孙?! 一下子,所有商贾全都傻眼了。 敢罢市,即杀无赦? 这是一点也不给活路啊! 众人急得上窜下跳之际,一人迈步上前,头顶一部书本,放声大叫:“淮王殿下,你这是乱用王法!” “今日,草民要头顶大诰,入宫告御状!” “谁敢挡我?!” 锦衣卫千户陆文昭脸色一变,微微侧身,忙是让出一条路。 大诰、大诰! 于洪武十八年颁布天下,诰戒臣民! 洪武皇帝朱元璋亲旨,奉大诰者,若有冤屈,可押官入京,沿途不允阻拦! 换作京师,奉大诰可入宫告御状伸冤,百官不可挡! 可此时,朱允熥冷着一张脸,暴喝道:“一介刁民,知罪不改也就罢了,还敢污我大明诰?” “死来!” 说罢,挥刀顺势一砍,登时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色大骇! 疯了吧? 头顶大诰,说杀就杀了? 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朱允熥看出众人的想法,顺手掏出一方令牌,面上充满了冷厉,喝道:“见令如见君!” “今日谁敢罢市,纵是六部之首、天下藩王,本王也照杀不误!” “锦衣卫听宣!” “围街!” “十息之内,谁不开门兜售米粮于百姓,立诛!” “一日之内,不去商税司登记入册之商贾,夷族!” “遵命!” 一众锦衣卫迈步上前,抽出腰间佩刀,直接架在一个个商贾的脖子上。 众多商贾瞬间吓尿了! “开!” “我等这就开门!” “淮王殿下莫急,我等不罢、不罢市了呐!” 说着话的功夫,所有人用出毕生的气力,赶紧撞开自家紧闭的铺门。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面色不改,转头便吩咐了一句:“陆文昭!” “臣在!” “监察诸商!” “哄抬物价者,杀!” “以次充好者,杀!” “垄断米粮者,杀!” “臣谨遵淮王之令!” 陆文昭抱拳行礼之后,顺手抓来一个米商,噗嗤一刀,便砍下他的脑袋,冷声道:“谁敢阴奉阳违,犹如此头!” “尔等可曾记好了?!” 众人吓得肝胆俱裂,忙是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乖巧地道:“这位大人,我等记下、记下了!” “纵是忘了老娘的生辰,也绝不敢忘淮王殿下之命啊!” 闻言,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翻身上马,大喝道:“走,去下一街!” “是,淮王殿下!” 陆文昭留下一队锦衣卫百户看管之后,随之而去。 朱允熥策马扬鞭,浑身王气尽显! 大哥! 杀人,非弟本愿! 可谁要是坏你的好事,天王老子来了,弟也要挥刀! 这一日,京师各街,人人滚滚! 无数商贾吓破胆! 尤其是在背后操弄一切的江南士族,一个个全都慌了! 罢市! 这个对策,非但不叫朱允熥束手,竟一力成全了淮王之威名! 所有人不敢迟疑,忙不迭的赶到了孔府。 此时的孔讷,正老神在在的捧着一卷孔孟之书,摇头苦读:“君子爱财,当取之无道也!” “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说到这,他忽然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尴尬地道:“噢,是取之有道啊……” “可惜可惜!” 闻言,刚跨过门槛的一众江南士族,脸都绿了。 娘个锤锤! 这衍圣公,老谋深算乃是一绝,可这治学的本事…… 还真就如方孝孺所言,翰林院门前拴条狗,叫唤两声,也比这厮学问高深啊! 诚不我欺! 众人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转过身来,望向众人,捋须一笑,胸有成竹地问:“今日尔等此来,可是罢市起势,叫皇孙朱允熥败下阵来了?” 不料,曹德面上很是悲戚,嗷的一声哭了:“恩师!” “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 “皇孙朱允熥,于京师上下,都快杀疯了!” “敢罢市的商贾,全被砍了脑袋啊!” 说罢,便把京师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个遍。 孔讷听完之后,顿时目瞪口呆,震惊的声都变了:“不是吧?这位淮王,怎么还转性了?!” “尔等府上的商贾,全都开市了?” 曹德垮起一张大脸,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曾……” 孔讷捋须直笑,止不住的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德儿,你这么干就对了!” “作对下去,皇孙朱允熥定是……” 话还没说完,曹德忍不住打断了话头,尴尬地道:“恩师,投靠于学生的商贾,全被皇孙朱允熥杀了……” “这还开个啥市啊?” 一下子,孔讷脸色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可他也不觉得羞愧,连忙安慰道:“哎呀,旧人不去,新人不来!”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话音刚落,曹德心里破口大骂。 孔老匹夫!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家的商贾死了是吧? 正骂着,一个江南士族心急如焚,迈步上前,拱手道:“衍圣公,既然罢市不可取……” “敢问您老还有何办法,灭朝廷开征商税之心呢?” 孔讷一点也不急,捋须笑道:“老夫心有万千计,急个啥?” “来!” “且跟老夫说下,市井之中,于皇孙朱允熥的风评如何?” 对方不敢隐瞒,忙不迭的恨声道:“回衍圣公,商贾尽骂皇孙朱允熥德行沦丧,乃当今之人屠!” “我等万恨!” “不过……”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衍圣公,倒是洪武盐铺里的掌柜、伙计,一力称赞朱允熥英明!” “洪武盐铺?” “对!” “此铺,乃商贾朱寿开设,得陛下亲旨赐名!” “陛下还颁給他家一张免死铁劵呢!” “我等联合罢市,朱寿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开门营业,乃商贾之中的叛徒!” 孔讷一下愣住了。 咦? 奇了怪哉! 陛下最是痛恨商贾,岂会颁下免死铁劵? 转念一想,他便眉头深皱地问:“快说,朱寿此人多大年岁?” 对方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回衍圣公,据查,朱寿十七八岁!” “再过不久,恐怕就要跟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完婚了!” 十七八? 迎娶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 孔讷心头直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吓得脸色大变,登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卧槽! 难不成,朱寿乃是陛下之皇长孙?!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敢刺杀少爷,想怎么死? 见孔讷忽然跌倒于地,一众江南士族顿时吓得不轻,忙是上前扶起:“衍圣公,您这是咋了?” “无妨,无妨!” 孔讷摆了摆手,缓缓从地上爬起,两腿发软的坐了下来,说道:“老夫,腿麻了!” 话是这么说,心头止不住的震撼。 皇长孙! 若朱寿即是朱雄英,陛下宠信于区区一个商贾,倒也说得通了! 可要是皇长孙在世,老夫咋办? 当年入宫袭爵,老夫得罪过这位大明嫡传正统的啊! 万一皇长孙记仇,掌权之后,老夫还不得被他活活整死? 不成、不成! 老夫决不可坐以待毙! 出于自保,他转念一想,顿时计上心来,脱口便道:“诸位,莫慌!” “欲拦朝廷开征商税,小事一桩罢了!” “老夫有两个计策,可保我等无损!” 闻言,一众江南士族精神大振,忙不迭的问:“敢问衍圣公,计将安出?” 孔讷竖起一个手指,摇头晃脑地道:“纵是皇孙朱允熥,以重典而开市,却也因此失了民心,以至于民怨沸腾!” “正是如此,明日早朝,联合百官弹劾朱允熥便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的曹德,眉头深皱,下意识地问:“恩师,万一常升这帮淮西武将,力保朱允熥咋办?” 孔讷淡淡道:“陛下,乃是爱民如子之君!” “民怨四起,淮西武将越是作保,陛下越是生恶于皇孙朱允熥!” “再说,老夫跟宏觉寺高僧觉远,乃是莫逆之交!” 说到这,他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振声道:“一旦觉远和尚放出口风,说国有妖孽、天下将乱,以佛门之广众信徒……” “皇孙朱允熥,岂有不倒之理?” “淮王失势,商税司又如何征税呢?” 众人琢磨了半晌,想通之后,顿时面色大喜:“衍圣公,真乃在世之诸葛武侯啊!” “我等佩服、佩服!” “敢问衍圣公,第二个计策,又是啥呢?” 孔讷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杀朱寿、以镇商贾之心!” 啊? 众人顿时一愣,懵逼的问:“衍圣公,杀一个商贾,跟咱们的大计,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孔讷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地道:“若不杀鸡儆猴,万一弹劾之时,商贾们改了口风咋办?” “正好,朱寿出卖了同行,用来震慑群商最好不过了!” “事不宜迟!” “尔等立马回去遣死士,杀朱寿去吧!” 众人重重点了点头,拱手行礼:“衍圣公,言之有理啊!” “我等这就去办!” 孔讷心头大喜,面上却看不出半点表情,捋须道:“尔等谨记,杀朱寿此事,跟老夫无关!” “敢泄露出去,莫说老夫把尔等逐出孔门!” 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江南士族? 哼,老夫之棋子罢了! 有你们这帮冤大头打头阵,去试探朱寿的身份,省得老夫亲自出马而落下把柄了! 众人也不生疑,连忙激动地道:“我等,万谢衍圣公赐策!” “衍圣公,我等告退!” 迈步走出孔府,一众江南士族也不拖沓,各家聚出一批死士。 入了夜,死士们便直奔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在寝卧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管家老方值守院中,刚打了个哈欠,廖大悄然迈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方管家!” “府中下人来报,三里之外,有八十多个死士,正奔府上而来!” “看样子,是要刺杀少爷!” 刺杀? 老方听完之后,非但不惧,竟一脸激动地道:“俺的老天爷,还有这等好事呐?” “快!” “速去告诉府里上下,来活了,来大活了!” 廖大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方管家,不跟蒋指挥使说一声?” 老方气的大怒,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破口骂道:“混账!你个实心眼的杀才!” “告诉了蒋瓛那兔崽子,咱们府上咋立功?” “护卫少爷之奇功,岂可叫人抢了去?” “赶紧的,去叫人!” “老夫多年不曾杀人,终于可以解解馋了啊!” 廖大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下子,府里上下全都激动了! 是谁? 竟这么好心,把人头送上门来砍啊? 妙,绝妙呐! 下一刻,众人提起佩刀,如土匪出窝一般,赶去砍人。 几百号人、既有锦衣卫、又有廖家亲兵,可谓是训练有素,竟未生出半点声响,吵醒正在睡觉的少爷。 刚来到埋伏之地,依稀之中,便见一队人马遥遥而来。 冷风之中,一人脚步飞快之余,出声问道:“甲一,干完这一票,打算去哪?” 为首之人嘿嘿一笑,说道:“定是老地方,怡红院找娘们啊!” “你呢?” “俺也一样!” “诸位,还别说,多年替大人们办事,这回是最省力的一票了!” “是啊是啊!” “区区一个商贾,有一两个护院顶天了!” “要咱说啊,不出半个时辰,这府里上下,咱全砍个干净!” 闻言,为首之人摇了摇头,不屑地道:“半个时辰?” “哼!” “一刻足矣!” 可话音刚落,一根冷箭转瞬袭来! 嗖! 随着一声闷响,冷箭直直钉入他的脑门,暴毙而亡。 一众死士登时惊呆了! 有人惊怒之余,怒声大叫:“谁?!” “竟如此的不地道,滚出来!” 老方冷淡的声音悠悠响起:“想见老夫?” “行啊!” “来,把这帮挨千刀的给老夫围了!” 一声令下,无数火把燃起。 几百号人持刀,疯狂从阴影之中涌出,立马把所有死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方扛着一把精钢大刀,领着几个府中下人迈步上前。 见到对方,尤其是看到老方身后几人的服饰,一众死士全都傻眼了! 卧槽! 锦衣卫千户?! 还有身后那十几个,竟是锦衣卫百户? 一下子,有人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啊……” “我等杀个商贾罢了,没走错路啊!” “这咋跑锦衣卫镇抚司来了?!” 可还不等众人疑惑,老方挥手打断了话头,浑身涌起滚滚杀气,面上说不出的冷冽。 “胆敢刺杀我家少爷……”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百官弹劾朱允熥 随着老方的话音刚落,一众死士面面相觑,登时懵逼了! 啥玩意? 朱寿这个商贾,竟是这帮锦衣卫大人们的少爷? 不、不对! 锦衣卫千户、百户当护院,岂是什么商贾,明摆着皇亲国戚啊! 该死! 我等被江南士族害苦了,害苦了呐! 转念一想,有人双腿发软,顺势把兵器一丢,立马跪了下来,哀声乞求道:“诸位大人,小人错了,大错之有啊!” “这买卖,小人不干了!” “小人愿奉上全部家产,当牛作马,只求饶小人一条性命啊!”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众人也纷纷跪倒,疯狂乞求。 可此时,老方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道:“你们这帮混账,莫不是吓傻了?” “若是饶过你们,老夫杀谁啊?” “来!” “把他们手脚、下巴全敲断,万一自尽的话,可就不妙了!” “是,方管家!” 得了吩咐,府里上下立马冲出,还没等死士们反应过来,伸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对方的下巴掰脱臼了。 咔嚓! 一声声脆响之后,众人挥刀,直接挑断了死士们的手脚筋,叫其全都成了一个废人。 所有人瞬间崩溃了! 完了! 自尽不成,落到锦衣卫的手里,岂有什么好下场? 也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从远处奔来,抱拳行礼:“方管家,据查,这帮死士再无援手!” 闻言,老方面上失望极了。 他忍不住走到一个死士的跟前,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痛心疾首地大骂:“干你们亲娘,真乃气煞老夫!” “说!” “为啥来这么少的人?” “少爷府上几百号人,纵是三杀一,也不够分人头的啊!” 对方委屈的嗷嗷直哭。 大人,讲讲理行不? 谁晓得这么多锦衣卫,会呆在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啊!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老方面色转冷,气的勃然大怒,骂道:“老夫问你,竟敢不回话?” “死来!” 说罢,手起刀落,顺势便砍下对方的脑袋。 他心里顿觉舒坦之余,也不忘看向了府中一众下人,吩咐道:“来啊,带走几个死士,动用锦衣卫酷刑,就地问审!” “一刻!” “老夫要晓得到底是谁指使,胆敢刺杀少爷!” 几个锦衣卫千户面色大喜,连忙抱拳:“遵命!” 说完,一人领两个死士走了。 等上官分完了人头,一众锦衣卫百户早已急不可耐,赶紧上前,满脸激动地道:“方管家,可否开杀了?” 老方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老夫不贪,再杀两个!” “廖大廖二,一人一个!” “百户,杀一个!” “试百户,两人杀一个!” “总旗,三人杀一个!”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张永,慈眉善目地道:“张永啊,这阵子,你为老夫立了不少大功!” “今日,老夫特赏你一个人头!” “来!” “挑一个吧!” 话音刚落,一众锦衣卫百户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纷纷投去。 张永吓得浑身直哆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振声说道:“方管家明鉴,小人不要人头呐!” “小人只求,把所有死士的腚眼,全塞上一挂鞭炮!” “望方管家成全!” 老方顿时一愣,忍不住笑呵呵地道:“也好,也好,那就这么干了!” “事不宜迟!” “诸位,开荤啦!” 说完,众人仿佛于菜市场挑大白菜一般,拖走陷入崩溃的死士。 等杀完了人,一个个的脸上,满足之余,竟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感慨说道:“这帮死士,滋味真不赖……” “杀之,如食珍馐啊!” 至于几个锦衣卫千户,折返而归之后,连忙抱拳道:“方管家,一切查清了!” “是谁?” “江南士族!” “噢,是这帮一心作死之人啊!” 老方不屑撇了撇嘴,摆手道:“去吧,入宫奏报陛下!” 对方不敢怠慢,翻身上马而去。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得知之后,赶紧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灯火通明之中,朱元璋正在埋头批阅奏疏,一见他迈步入殿,抬眸说道:“噢,是蒋瓛啊……” “咱晓得四更天了,批完这个奏疏,再睡不迟。” 蒋瓛轰然跪倒,叩首道:“陛下!” “曹、赵、王几家江南士族派死士,夜袭皇长孙府!”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穿鞋,冲到近前,怒声质问:“说,咱的大孙咋样了?!” “回陛下,皇长孙酣睡,并无无碍!” “府上锦衣卫出动,死士尽数伏诛!”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罢,刚悬起的一颗心缓缓放下,当机立断道:“拟旨!” “雄英府上之锦衣卫,尽皆有功,赐世袭之位!” 说到这,他也勃然震怒,眼神如老龙噬人:“好一个江南士族!” “当咱朱元璋的刀,磨的还不够快?!” 这一刻,整个谨身殿的帝王之威,令空气都凝固了! 蒋瓛大气也不敢喘,连忙叩首:“陛下,江南士族之中的锦衣卫奏报,曹德等人,欲于明日早朝,联手弹劾淮王殿下!” “还有,在这帮人的挑拨之下……” “京师民怨四起,宏觉寺和尚觉远放言国出妖孽、天将大乱,臣以为,恐对淮王殿下不利!” 朱元璋一下气极反笑,面色冷冽地道:“有点意思啊!” “敢刺杀咱的大孙,还敢坑害咱的次孙?” “全都活拧巴了!” “以民怨弹劾允熥?” “去!” “把京师中的商贾给咱抓来,咱这个皇帝,亲自提刀,好好平一平他们的怨气!” 蒋瓛连忙抱拳行礼:“臣遵旨!”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冷淡的目光,环伺群臣,扫向曹德等人身上之时,充满了滚滚杀气。 今日,定杀个痛快! 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士族精神大振。 尤其是身为御史的赵士举,立马迈步出列,含恨之极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弹劾淮王朱允熥,滥杀生民!” 第二百二十章 是谁,敢欺辱孤的儿子? 随着赵士举的一声大吼,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 弹劾淮王朱允熥? 还是以滥杀生民之罪名? 一下子,群臣震惊、疑惑、怨恨等诸多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允熥。 见是出身于江南士族的御史弹劾自己,朱允熥满脸的错愕。 不是吧? 本王杀了无数商贾,这都没把站在对方背后的江南士族杀服? 看来,往后要再接再厉才行啊! 正要开口,郑国公常升见小外甥受辱,登时勃然大怒,迈步出列之后,脱口便骂:“赵士举,放你娘的屁!” “淮王殿下一心为大明计,咋就滥杀生民了?” “再敢乱吠,信不信老子把你这张喷粪之臭嘴,撕个稀巴烂?!”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赵士举面色一片涨红,恼怒地道:“郑国公,你你你……你这是有辱斯文!” “本官要弹劾你污秽朝堂……”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常家的老三常森挥手打断,骂骂咧咧地道:“污你娘个头!” “赵士举!” “你身为御史,不去弹劾江南士族之贪赃枉法,反倒构陷于当今之淮王,是何居心?” “神器私用,该当何罪?!”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面色冷厉,顺势接过了话茬,幽幽地道:“乱臣贼子,当剥皮实草!” 身后,所有淮西武将,脸色阴沉如水。 敢弹劾皇长孙的弟弟? 找死! 此时的赵士举,浑然不惧,振声说道:“风闻奏事、弹劾不法,乃吾本职!” “何来私用一说?” “要说神器私用,也该是淮王朱允熥殿下!” “淮王身为陛下之孙,假借君权于市井之中,滥杀无数生民,是为不忠!泄私欲而使百姓怨恨朝廷,污陛下之圣名,是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徒,本官怎么就弹劾不得了?!” 见他妙语连珠,话锋直指朱允熥,曹德顿时面色大喜,立马迈步出列:“陛下,臣附议!” “正所谓,民心如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我大明开国至今不过二十四年,若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国祚何存?” “陛下,为大明计,淮王朱允熥决不可再任商税司之主官!”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江南士族,纷纷叩首上谏。 群情激愤! 至于方孝孺听完之后,登时冷哼一声,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非但不可责罚淮王殿下,理应重赏皇孙!” “开征商税,如商鞅强秦,乃是富国强兵之天下计!” “淮王殿下为大明计,屈尊挥刀收士绅商贾之税,富国库之实,是为大忠!” “淮王殿下身为您的孙子,不辞劳苦,为爷分忧、为君排难,是为大孝!” “我大明有此忠孝之皇孙,乃泼天之幸!” 说到这,他立马跪了下来,纳头便拜:“臣方孝孺,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听着入耳的称颂之声,正值杀心四起的朱元璋,顿觉如天籁之音一般,舒坦极了。 快! 多夸夸咱的嫡次孙!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曹德气的直咬牙,死死盯着方孝孺,脱口大骂:“方孝孺,你枉为翰林院大学士!” “溜须拍马之徒,本官羞与你为伍!” “我大明,仁德治天下,法理定江山!” “你难道不知,淮王朱允熥滥开杀戒,以至于民怨四起,此举有违治国之道?!” 朱元璋脸色一下黑了。 他转头便看向了朱允熥,露出慈爱的笑容,缓缓道:“允熥啊,对于百官弹劾,你有何看法?” 朱允熥迈步出列,恭敬叩首:“皇爷爷,孙儿是杀了人!” “可孙儿杀的,尽是以罢市坑害百姓的祸国殃民之辈!” “不杀,不以正典刑!” 闻言,赵士举冷冷一笑,振声说道:“淮王殿下,此言差矣!” “盛世之下,岂可乱用重典?” “容臣大不敬,殿下若为人君,定是暴虐之相!” 一句话,说不出的诛心。 意思也很明显,正是宣告满朝文武,朱允熥若登上皇位,定是一代暴君! 可听完之后,朱允熥登时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 诛本王的心? 笑话! 本王也不当皇帝啊! 皇帝之位,乃本王的大哥,天命所归!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赵士举,冷声说道:“一介腐儒,空谈误国!” “本王虽读书不济,却也深知朝廷改政,贼寇不法,当以重典而镇天下!” “不杀个人头滚滚,谁把改政当回事?” “商鞅立木而正法!” “以儆效尤之下,天下人欲效仿罢市以抗政,定望而生畏,不敢挟民意而危社稷!” 说到这,他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道:“再说,商贾们要是老老实实去商税司登记造册,本王岂会挥刀?” “归根结底,乃贼之罪,非本王之罪!” 赵士举面色一沉! 他登时叩首于地,大声喝道:“陛下!” “商贾罢市,乃活命之举!” “淮王朱允熥,不体民心,滥杀无辜,可谓是毫无廉耻、蒙蔽良心!” “身为皇孙,竟不在乎我大明百姓之死活,臣恭请陛下,罢黜朱允熥的淮王之位!” 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士族全都精神大振。 曹德掀起满心的激动,忙不迭的叩首:“陛下,赵大人忠心为国,其心可鉴!” “罢黜淮王,臣附议!” “陛下!” “皇孙朱允熥一日滥杀无数生民,以至于天将大乱、朝廷失德,乃是不争之事实!” “若不罢黜其王位,天下公道何在?王法纲纪何在?” “我等愿为百姓伸冤!” “望陛下恩准!” 一声声,言辞激烈! 所有人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淮王朱允熥? 哼! 要知道,陛下一向不宠爱于这个嫡次孙! 太子? 太子病重着呢! 放眼整个朝堂,纵有淮西武将替朱允熥出头,且又如何? 这淮王之位,我等罢黜定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奉天殿外,忽然传来太子朱标一声震怒无匹的怒吼。 “混账!” “谁敢欺辱孤的儿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万民谢恩,江南士族心态崩了 话音刚落,太子朱标疾步走入奉天殿。 群臣一下惊呆了! 太子殿下不是正于东宫养病…… 这咋来了? 可容不得多想,众人便忙不迭跪倒于地,高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允熥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敬行礼:“爹!” 朱标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珠子一转,便重重咳嗽了两声,气喘如斗:“咳咳……” “允熥,莫怕!” “爹给你撑腰来了!” 闻言,朱允熥心头感动之余,也是满脸的古怪。 咦? 爹的背痈不是好了? 难道…… 老爹要以装病来挖个大坑,好去阴谁一手?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摆出一副痛哉哀哉的表情,忙不迭地道:“爹,您的身体要紧啊!” “是孩儿不孝,劳您费心了!” “无妨无妨!” 朱标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了赵士举,冷着脸问:“你可是要上谏父皇,罢黜允熥的淮王之位?!” 赵士举咬了咬牙,壮足了胆子,赶紧叩首行礼:“回太子殿下,淮王乱用重典,滥杀无辜生民,乃我大明之祸根!” “臣为大明江山万年,不得不弹劾!” “望太子殿下明鉴!” 朱标点了点头,面色恍然地道:“噢,这样啊……” “允熥!” “爹,孩儿在呢!” “今日趁此良机,爹教你一治国之道!” 朱允熥连忙拱手:“孩儿洗耳恭听!” 朱标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冷的如坠冰窖:“改政、改政!” “光杀不法之贼民,怎么够呢?” “要把商税之政推行天下,纵是祸国之乱臣贼子,也得杀了!” 话音刚落,赵士举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急声道:“太子殿下,臣……” 可刚一开口,朱标顺势抽出殿前亲军的佩刀,转瞬便砍了过去。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赵士举的人头落地,滚了几圈,来到曹德等人的脚下。 众人面色大骇! 尤其是曹德,吓得肝颤之余,忍不住脱口叫道:“太子殿下,您……您……您……” 不料,朱标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声暴喝:“怎么,尔等还想弹劾于孤,罢黜孤的太子之位不成?!” 这话一出,淮西武将迈步出列! 六部之首,迈步出列! 翰林院大学士方孝孺,带着一众翰林,迈步出列! 所有人眼神凶冷,仿佛如毕生仇敌一般,死死盯着曹德等人,恨不得生吞活剥! 文臣俯首,武将低头! 这就是以太子之名、行皇帝之实的朱标! 见满朝文武全都神色不善,曹德惊恐之余,转瞬便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太子殿下,您误会臣了!” “臣并非乱证,实乃京师民怨四起,臣不得不为民伸冤!” “弹劾淮王,臣有好几个商贾作证的啊!” “若太子殿下不信,大可将其叫来对质,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人证? 朱标眼神微眯,杀心四起。 这帮混账,为了诬陷孤的儿子,誓不罢休? 至于朱元璋,则是面上似笑非笑,挥手便道:“既然如此……” “来人!” “把曹德说的那几个商贾,给咱叫进来,咱亲自御审!” “遵旨!” 片刻之后,几个商贾躬身迈入奉天殿,连头也不敢抬,便跪地拜倒:“草民,叩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凝眸,淡淡道:“咱且问你们,可曾见着淮王朱允熥,于市井滥杀百姓了?” 此时的曹德,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和善地道:“诸位莫怕,陛下爱民如子,尽管如实招供即可!” “比如……” 说到这,他便循循善诱地道:“淮王朱允熥,是如何命令锦衣卫挥刀,强行逼迫你们入册商税司!” 可听完之后,几个商贾顿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道:“这位大人,什么什么逼迫?” “淮王殿下,不曾动过我等一根汗毛的啊!” 曹德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是吧? 这帮贱民,说好的入宫面圣,来坑淮王朱允熥,咋还反水了? 转念一想,他气的心头大怒,忍不住冷声说道:“你们可想好了?!” “胆敢欺君,乃诛九族!” 几个商贾一点也没听进去,立马叩首于地,齐声说道:“陛下,草民纵死不敢欺君!” “俺们以祖宗十八代立誓,淮王殿下绝不曾欺辱俺们,也不曾滥杀啊!” “要说欺辱……” “这个姓曹的大人,以俺们的全家老小性命为挟,叫俺们罢市啊!” “望陛下垂怜,为俺们平冤!” 说罢,也不含糊,顺手从怀中掏出大诰,顶在了脑门。 一下子,曹德听得脸都绿了。 干你们亲娘啊! 反水也就罢了,还坑本官一把? 他面色面环,勃然大怒,破口骂道:“贱民,安敢构陷于本官?!” 几个商贾摇头晃脑,一脸诧异地道:“曹大人,你骂俺们是贱民,可你身为朝廷父母官,竟作奸犯科不敢当?” “咱们到底谁贱啊?” “当日,你跟俺们说好了,只要俺们罢市,便放了全家老小的啊!” “再说,淮王殿下咋就滥杀了?” “为了帮俺们登记造册,淮王殿下亲自走访于市井,还叫商税司的官老爷们,亲自来俺们的铺子颁下行商许可呢!” “淮王殿下,宽厚仁慈,大大的爱民如子啊!” “陛下明鉴,俺们要为淮王殿下立生祠,望您恩准!” 对于朱允熥,几人全是溢美之词。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大手一挥,笑道:“咱准了!” 几个商贾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草民万谢陛下隆恩!” 说完,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万幸、万幸啊! 俺们的老命,终于保住了! 昨夜皇宫,陛下亲自挥刀,足足砍了一百多颗脑袋呐! 怕了怕了! 见时机大好,一旁的方孝孺立马转头看向了曹德,冷哼道:“民怨四起?” “呸!” “此乃民心所向!” “曹贼,你还有何话说?!” 曹德垂下脑袋,浑身冷汗直冒。 该死啊! 孔讷这个老匹夫,害苦本官了! 本官再三攻讦淮王朱允熥,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这要是再叫陛下震怒,岂有活路? 功亏一篑之下,再不自救,可就完了!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的叩首:“陛下明鉴,区区几个贱民,不过是片面之词罢了!” “正所谓,兼听则明!” “臣上谏,当去市井之中再找几个商贾,一问才可真相大白啊!” 没想到,朱元璋气的立马一拍御案,震怒道:“怎么,听你这混账的意思,咱是个昏君了?!” 曹德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臣,断无此念!” “臣乃是肺腑之言,怕陛下受了小人的蒙蔽罢了!” 小人蒙蔽?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缓缓说道:“行啊,既然如此,你尽管去市井中找商贾来对证吧!” 曹德面色大喜! 陛下啊陛下! 这回,你落入臣的圈套了! 臣这一去,定是找投靠于曹家的商贾啊! 转念一想,他便连忙拱手:“臣,万谢陛下隆恩!” 说罢,作势欲走。 可刚迈开腿,蒋瓛迈步入殿,叩首于地,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陛下!” “京中商贾于宫外请恩,以谢淮王之仁德!” 曹德震惊的脚下一个趔趄,心态炸裂! 卧槽! 疯了吧? 整个京师的商贾,全他娘的反水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常家兄弟懵逼,太子病好了? 这一刻,曹德整个人如遭雷击! 咋回事? 京师商贾竟于宫外谢恩,荒不荒唐? 谢恩也就罢了,可本官下不来台了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冷冽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愣着干甚,倒是去找啊!” “京中的商贾尽在宫外,咱等着朝堂对质呢!” 曹德心头大骇之余,登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 一切全都明白了! 原来,背后的布局之人,乃是陛下! 他两腿发软,顺势便跪倒了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冤枉!” “臣为了大明社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臣……“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方孝孺脸色鄙夷,脱口便骂:“放你八辈祖宗的屁!” “忠心?” “乱臣贼子,何以言忠?!” “陛下,臣以为,曹德挑唆商贾罢市,狼子野心,当剥皮实草!” 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也跟着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诬陷淮王、挑唆罢市,铁证如山!” “臣等谏言,诛曹德之九族!”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咱准了!” “来人!” “把曹德拖下去,打入昭狱问罪!” 啥? 剥皮实草? 还诛九族? 曹德听的目瞪口呆,转瞬便吓尿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顺势指向江南士族,放声大叫:“陛下,臣要告发,王、赵、许三家士族!” “此三族,一同与臣谋划罢市,乃祸国殃民之辈!” “望陛下诛其九族,从轻发落于臣啊!” “臣可以死,九族死不得呐!” 说罢,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一下子,王、赵几家脸色全都绿了。 不是吧? 曹德这厮,转头就把我等给卖了? 行!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衍圣公! 你身为曹德的恩师,也别作壁上观了,一起去地下作伴吧! 转念一想,众人忙不迭跪倒于地,振声嘶吼:“陛下,臣等纵是有罪,也不如曹德之万一啊!” “罢市之举,乃是曹德亲自带我等去拜见了衍圣公,一心夺朝廷之利也!” “臣等请诛曹德九族,治罪衍圣公!”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什么鬼? 堂堂衍圣公,竟跟江南士族勾搭在一起了? 还敢撺掇罢市? 一个拜入孔讷门下的大臣,面色变幻,顿时迈步出列,大怒断喝:“混账!” “尔等江南士族,死到临头,还敢构陷衍圣公?!” “陛下!” “曹、赵、王、许士族挑拨朝堂内乱,罪加一等,当尽诛九族!” 随后,又有一帮臣子出列,纷纷怒斥。 朱元璋眉头深皱。 看来,不管朝代变迁,始终有一帮迂腐的读书人,至死也要维系孔家之后! 不过…… 真以为咱朱元璋收拾不了孔讷那个老家伙? 下一刻,他便冷着一张脸,厉声暴喝:“传旨!” “曹、赵、王、许,罪诛九族,午门问斩!” “另,衍圣公孔讷结党于廷,枉为圣人之后,削其文臣之首尊位!” “再敢违律,定斩不饶!” 结党? 嘿嘿嘿,这个治罪的名头妙啊! 失了文臣之首尊位,往后孔讷岂敢与皇长孙作对? 方孝孺心头一喜,连忙拱手,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太子朱标应了一声之后,转头便吩咐道:“殿前亲军何在?” “臣等在!” “速速拿人!” “遵旨!” 说罢,一众殿前亲军迈步上前,直接擒住曹德等人,拖出奉天殿。 至于朱元璋,则是环伺群臣,声音振聋发聩:“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往后谁再敢夺生民之利,曹德正是你们的下场!” “今日之后,把大明律亲手给咱抄录十遍,三省己身!” 一番话,骂的群臣满面羞愧。 所有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断喝道:“欧阳伦!” 欧阳伦,进士出身! 于洪武十四年,迎娶朱元璋之长女安庆公主,官至驸马都尉! 闻言,他立马迈步出列:“臣在!” “问罪此四族之后,午门斩首,你为监斩官!” “臣遵旨!” “允熥!” “既然这帮混账构陷于你,抄家诛族、治罪孔讷之事,且由你来办吧!” 朱允熥眼前一亮,拱手行礼:“是,皇爷爷!” “诸事已毕,退朝!” 说罢,朱元璋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来到宫门之外,一见到常升、常森,朱允熥忙不迭跑上前去,恭谨行礼:“外甥,万谢大舅、三舅!” 常升把他搀扶起来之后,笑呵呵地道:“娃子,见外了啊!” “往常你久居东宫,舅舅怕陛下猜忌,也不敢太帮衬于你……“ “可如今,你遭受诬陷,咱这个亲舅舅,岂有不帮之理?” 朱允熥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赶紧说道:“舅舅,这些年,是外甥太懦弱,害您担心了……” 常升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娃子,转了姓也好,省得在东宫受吕氏那个贱人欺负了!” 朱允熥嘴角一阵抽搐。 舅舅! 吕氏人都疯了,咋欺负外甥啊?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咦?” “二舅咋没上朝?” 常升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二舅他啊,胯下的难言之隐终于好了,正忙着造娃呢!” 正说着,太子朱标迈步出殿,步履匆匆,一路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常森顿时一愣,忍不住挥手叫道:“太子殿下!” “噢,是常森啊!” “若是有事,回头再说!” “太子急啥?” “孤要赶回去抽老四,忙着呢!” “还有,往后多多收敛你那跳脱的性子,天家之事,休要乱问!” 说罢,朱标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脚步飞快,常森和常升对视一眼,在风中凌乱不止。 揍燕王? 燕王怎么得罪到了太子殿下了? 等等! 太子不是病重,咋还有气力抽自个的弟弟啊? 难道…… 太子殿下是在装病不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咱的允熥,也被雄英带歪了? 一瞬间,常家兄弟心头巨震! 太子装病? 莫非…… 以太子往年的腹黑心性,是要回头坑谁一手? 转念一想,常升便忍不住看向了朱允熥,缓缓问道:“娃子,你爹……” 朱允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诧异地道:“舅舅,您莫不是忘了?” “爹都说了,天家之事,不可乱问啊!” “啊对对对!” 出于外甥的提醒,两兄弟懵逼之余,也不敢再去多想,连忙道:“允熥啊,国事要紧,你且去治罪孔讷吧!” “舅舅们回府了!” “好!” “大舅、三舅,外甥去也!” 朱允熥迈步出宫,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锦衣卫,直奔孔府。 路上,一个锦衣卫策马上前,恭敬说道:“殿下,据查,曹德之子曹今,正带了几个曹德的小妾,于孔府作客!” 朱允熥点了点头,冷声说道:“好一个曹家父子啊!” “走!” “正好治罪孔讷之后,把曹今押入昭狱归案!” “是,殿下!” 来到孔府。 此时的孔讷,坐于主位之上,与曹德之子曹今,相谈甚欢。 他浑然不知大祸临头,正一手搂着一个美妾,左右拥抱之余,放声大笑:“今儿,别说,你爹的妾室,真乃绝色啊!” “老夫搂在怀里,如读祖宗之圣贤书也!” 曹今也不含糊,微笑说道:“师祖,您老既是见之心喜,徒孙为父作主,今日就把这几个妾室,全都送您了!” 孔讷捋须大笑,一脸激动地道:“好好好!” “今儿,实乃纯孝,老夫甚慰!” “既然如此,今儿且回府吧,老夫要去书房读书了!” 说罢,搂着两个美妾,作势冲去房中。 可刚迈开腿,朱允熥带着一队锦衣卫,赶走下人,迈步闯入了正堂。 孔讷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上前,拱手行礼:“臣孔讷,拜见淮王殿下!” “不知殿下强闯臣之府邸,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朱允熥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狂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本王入你府邸,一介臣子,安敢放肆?!” 孔讷捂着一张老脸,气咻咻地道:“淮王殿下,你这是羞辱老臣!” “臣要入宫面圣,参你一本!” “呵,弹劾本王?” 朱允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面上挂满了冷笑,暴喝道:“奉皇爷爷谕旨!” “衍圣公孔讷,结曹德等诸多朋党于朝,其罪难饶!” “今,削夺衍圣公孔讷文臣之首尊位!” “再敢与万民争利,斩立决!” 啥? 结党? 老夫失去了文臣之首的尊位?! 孔讷心头大骇! 他面色连连变幻,忙不迭地说道:“淮王殿下,老臣冤枉、冤枉啊!” “老臣……” 刚一开口,朱允熥挥手打断了话头,顺势抽刀,冷声质问:“孔讷!” “皇命已下,你敢抗旨不遵?!” 闻言,孔讷心中纵是再怎么不服,也不敢怠慢,便哭丧着一脸老脸,跪地行礼:“臣孔讷,接旨……”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曹今,面色冷冽地道:“本王问你,可是曹德之子,曹今?!” 曹今满脸的懵逼,下意识地道:“回淮王殿下,草民正是……” “来人!” “押曹今入昭狱,听罪问斩!” 随着朱允熥的一声令下,身后的锦衣卫迈步上前,直接把曹今的手脚打断,往外拖去。 曹今疼的嗷嗷直叫,放声问道:“淮王殿下,敢问草民何罪之有?!” 朱允熥淡淡说道:“你爹曹德,联合王、赵、许三家,挑唆商贾罢市,目无王法!” “依大明律,罪诛九族!” “罢了!” “一看你就啥也都不知道,先去地下见你曹家的列祖列宗吧!” 说罢,也不含糊,手起刀落,便把对方的脑袋给砍掉了。 见人头落地、鲜血喷涌,几个女子吓得失声尖叫,转瞬昏死。 至于一旁的孔讷,看得直接傻眼了! 不是吧? 罢市之事泄露了? 曹德这帮江南士族被砍了脑袋,老夫咋办? 还有,这帮人死就死了,遣出的死士,还没传回消息啊! 朱寿到底是不是皇长孙? 哎…… 也罢也罢,曹德啊曹德,你且一路好走吧! 你的美妾,老夫笑纳了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允熥微微凝眸,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吩咐道:“来人!” “妾室,也归九族!” “把这帮女子押走吧!” “遵命!” 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抬起便走。 一下子,孔讷脸都绿了。 该死啊! 这都要夺走? 气煞老夫! 朱允熥却懒得理他,眯起双眼,冷声说道:“衍圣公!” “本王劝你,往后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管他脸色如何,转头离开孔府。 一出府门,他便带着人马,于京师中到处缉拿四家之人,打入昭狱。 等终于办完了差事,回宫复命。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一见他回来,立马笑呵呵地道:“允熥,可是抓完人了?” 朱允熥连忙行礼:“皇爷爷,孙儿幸不辱命!” “四家无用之人,尽数诛杀!” “至于曹德等一众主犯,则打入昭狱,锦衣卫用刑问罪!” 朱元璋听完之后,止不住的畅快大笑,欣慰地道:“好好好!” “咱的允熥,会杀人了,可算长大了呐!” “娃子!” 说到这,他冷起脸来,怒声吩咐道:“且叫锦衣卫好好审下曹德这帮混账,给咱问出,到底是谁敢刺杀你大哥!” 朱允熥面色大震! 什么? 区区江南士族,竟敢刺杀本王的大哥? 找死!!! 他眼中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恨怒不已地道:“敢对大哥不利?” “该死、该杀!” “皇爷爷,孙儿告退!” 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朱元璋顿时一愣,赶紧拦住了他,好奇的追问道:“允熥,你急着要去哪啊?” 闻言,朱允熥恨的握紧拳头,满脸凶光地道:“皇爷爷!”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儿要带锦衣卫,去把这帮混账的祖宗十八代尽数挖出,全都挫骨扬灰!”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咱的允熥,竟也被雄英这兔崽子带歪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热气球,吕氏双亲尸骨上天 这一刻,朱元璋震惊的瞠目结舌之余,心里也很是感慨。 得! 咱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谁,只要见了雄英…… 一准被带歪! 造孽啊! 转念一想,他便摆了摆手,说道:“允熥啊,莫要去了!” “下了朝,锦衣卫奏报,方孝孺早就命刘三吾的门生去挖了,你这娃子说晚了呐!” 闻言,朱允熥只好作罢,很是惋惜地道:“哎,便宜方大学士了……“ “对了!”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转而问道:“皇爷爷,开征商税之事,孙儿已经办完了,您看……” “可否容孙儿去大哥的府上,小住几日?” “孙儿想大哥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住上几日,再去找你四叔读兵书也不迟!” “正好,奏疏批的也差不多了,咱爷孙一起去吧!” 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朱允熥顿时一愣,忍不住问:“皇爷爷,爹那边……“ “不叫标儿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允熥,在你爹的心里头,啥事都没抽你四叔重要啊!” “咱纵是叫他去看雄英,他都懒得去呢!” “行了,咱们走吧!” “是,皇爷爷!” 爷孙二人换上便服之后,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走下马车,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吩咐道:“允熥,住你大哥府上这几日,你且记好了,多往你大哥的书房走走!” 朱允熥感到一头的雾水,赶紧问道:“皇爷爷,何出此言?” 朱元璋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凝眸说道:“你大哥的书房里头,好东西多着呢!” “咱的洪武大炮,正是从他书房里翻出来的神器!” “可你大哥啊,太混账了,一心琢磨要把好东西献给老四那个不孝子!” “这回,不管是啥东西,你都帮咱拿回宫来,免得明珠蒙尘,晓得了吗?” 话音刚落,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皇爷爷! 您老可真不地道啊! 连自己的亲孙子都算计…… 孙儿服了! 可心里这么想,他面上却很是恭谨,连忙拱手:“皇爷爷,孙儿记下了!” “要是有啥好东西,孙儿定是亲自偷来献给您,好叫大明万万年!” 没想到,朱元璋反手给他了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混账!咱老朱家的事,怎么叫偷呢?” “当孙子的,献重礼孝敬咱这个爷爷,乃天经地义!” “是是是!” 朱允熥捂着生疼的脑袋,赶紧说道:“皇爷爷言之有理,孙儿谨记!” 朱元璋这才满意颔首,大手一挥:“走,进去吧!” 说罢,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爷爷来看你了!” 听着这一声喊,朱寿连忙从后院里窜了出来,惊喜地道:“老头子!” “呀!” “软蛋弟弟,你也来了啊!” 再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大哥,朱允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眶瞬间红了。 那一年,东宫风大。 太子妃常氏已薨,正值年幼懵懂的朱允熥,哭着闹着找娘亲,任凭太子朱标如何去哄,也哄不好。 哇哇痛哭之时,朱雄英漫步而来,拉着他的小手,细声宽慰:“弟弟莫哭!” “娘在天上,大哥带你去放风筝!” “飞的高了,娘便可看得见咱们兄弟了!” 后来,朱雄英病故,下葬紫金山陵。 随着父亲朱标的病重,煌煌宫闱之中,便再也没人陪他玩闹了。 人人皆道天家好,岂知宫闱本无情? 这一年,天气大好。 朱允熥收敛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天真灿烂之笑容,拱手拜倒。 “大哥!” “弟来找你放风筝来了!” 这一刻的他,不是当今之淮王,也不是于京师中杀伐无数的人屠,只是一个思念大哥过度的弟弟罢了! 听完之后,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放风筝?” “放风筝好啊!” “老方!” “把风筝拿出来,本少爷要跟软蛋弟弟去放风筝!”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对了,吕家没掏银子赎吕氏双亲的尸骨吧?” “是啊,少爷!” “噢,既然留着也没啥大用,那就把其尸骨拴风筝上,放累了,一炮炸个大烟花!” “老奴遵命!” 片刻之后,管家老方拿着一个风筝,折返而归。 见风筝上挂了好几块尸骨,朱寿好奇的问:“老方,不是本少爷说你,这么个拴法,放得起来吗?” 老方摇头晃脑,信誓旦旦地道:“少爷放心,今日风大,别说吕氏双亲之尸骨……” “少爷您纵是把张永这个大活人挂上去,老奴也敢保证一路飞上天!” “善哉、善哉!” 朱寿一把夺过风筝,便搂住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走吧,咱们兄弟去放风筝!” “是,大哥!” “老头子,你也去吧?” 一下子,朱元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兔崽子,放个风筝罢了,居然还挂吕氏双亲的尸骨? 缺不缺德? 罢了,正值这两娃子兄弟情深,咱也顺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转念一想,他便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去!” “难得你这娃子有孝心,咱陪你们胡闹一把!” 说罢,爷孙三人迈步出府。 来到一片大空地,朱寿一扯风筝,顺着风势,遥遥放上天空。 他望着风筝徐徐飞去,放声大笑:“吕氏啊吕氏!” “好风频借力,送汝双亲上青云!” 至于一旁的朱允熥,转瞬思念起了从未见过的娘亲,忍不住喃喃地道:“大哥,你说……” “这世上,可有直上青冥的风筝,带着咱们去一观天上之人?” 直上青冥? 闻言,朱寿一下愣了。 他面色连连变幻,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软蛋弟弟,你这说法,提醒了大哥啊!” “大哥这有一办法,虽上不得青冥,却可带人上天呐!” 呦? 寿儿又有好东西了? 朱元璋立马起了剽窃之心,赶紧问道:“寿儿,快跟爷爷说说,是何办法?” 见便宜爷爷这么心急,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热气球!” 第二百二十五章 立宗教司! 热气球? 对于这个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逼。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啥是热气球?”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这你就莫要管了!” “回头孙儿弄好图纸,请工部的沈尚书遍寻材料而造好之后,您老便晓得是咋回事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道:“行啊,咱等着你的热气球,噢对,还有水泥!” “寿儿啊,你且记得,热气球无所谓,水泥定要尽快造好了!” “咱还要帮陛下治理天下运河呢!” 没想到,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摇头晃脑地道:“不不不,老头子,你老想错了!” “水泥,乃是民生之神器!” “至于这热气球……”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当为军事之神器!” “要是运用得当,可叫我大明王师,执掌制空权!” 制空权?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热气球既可带人上天,也可带辎重上去啊!” “两军对垒,无数王师随气球升空,在天上丢火油罐子,岂不是火烧八百里联营?” “到时候,一个冲杀下去,天下诸国,谁配为大明之敌?!” “还有还有,要是被诸国联手围困,王师乘坐热气球升空,谁追得上?” “……” 一下子,他连说十几条热气球作战的好处。 嘶!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消化完了,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娃子,这热气球,定要尽快造出来啊!” “等你造好,咱立马入宫上谏陛下,立镇空卫!” “咱大明,要把海陆空三权,尽握于手!” 朱寿连忙点了点头,面上也很是激动,赶紧说道:“好啊好啊!” “不过……” “老头子,为何要把热气球献给陛下?” “咱们家只管等着燕王朱棣造反功成,当作登基之贺礼,岂不美哉?” 啥? 把此等利国利民的神器,献于老四? 朱元璋脸色一黑,忍不住破口大骂:“兔崽子,老惦记燕王造反干甚?!”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您老糊涂了?” “献给陛下,岂有好处啊?” “再说了,万一朝廷回头拿这玩意去制衡燕王朱棣,叫他造反不成,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咋办?”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呐!”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朱元璋恼火之余,瞬间无语了。 行! 你个兔崽子,不献是吧? 咱回头叫允熥给咱剽窃回宫,好叫沈溍偷偷去造! 转念一想,他便懒得跟这个不肖子孙争论,笑呵呵地道:“啊对对对!” “寿儿啊,你不说,爷爷都快忘这茬了!” “既然如此,这热气球,不献也罢!”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顺势一拍朱允熥的肩膀,笑道:“软蛋弟弟,你的功劳来了!” “有了这热气球,国公之位稳了啊!” 朱允熥腼腆一笑,连忙拱手:“弟,万谢大哥!” 朱寿大手一挥,十分爽快地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老方迈步上前,满脸激动地道:“少爷,这热气球上天,丢火油罐子之外,可否丢炮弹呢?” “要是沈尚书把带屎的开花弹造出来了,搞个手捧雷,顺着天上往下一丢……“ “岂不是满天屎弹如雨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老家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啊? 他震惊之余,忍不住拍了拍老方的肩膀,感慨不已地道:“老方啊,说实话,你不去工部当个侍郎,真乃大明之撼啊!” “既然如此,炮轰吕氏双亲尸骨的重任,本少爷交给你了!” “去!” “把沈尚书借的那门用来炸鱼的火炮推出来,炸个大烟花助助兴!” “是,少爷!” 片刻之后,在廖大廖二的帮助下,老方推出一门火炮。 装弹、填火药、校准,可谓是一气呵成。 “来啊!” “放!” 随着朱寿的一声令下,引线点燃,一颗炮弹轰然直冲天际,相撞于风筝。 轰! 一道沉闷炸响,吕氏双亲之尸骨化作齑粉,于空中四溅! 呼呼冷风一吹,转瞬荡然无存! 朱寿仰天四望,目光痴迷,忍不住喃喃地道:“哎呀呀,这烟花,真美啊……” “看来,往后谁再敢得罪本少爷,还得这么干才好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朱元璋,问道:“对了老头子,商税司如何了?”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商税司立成了!” “江南士族联合商贾罢市,陛下一气之下,诛了几家的九族,施行商税!” “娃子,你立大功了呐!” “陛下可是透出口风,说要改了你的商籍,封赏国公之位呢!” 没想到,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老头子,莫闹、莫闹啊!” “洪武一朝的爵位,孙儿打死也不要啊!” “孙儿只要燕王朱棣的国公位!” 一下子,朱元璋捂着心口,面上痛心疾首。 老四! 你个不肖子,还敢抢雄英的孝心? 回宫咱就跟标儿一起把你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 转念一想,他痛心之余,也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娃子,这商税司,立是立了,不过……” “对于此政,民间尚有怨言,尤以佛家为最!” “宏觉寺的觉远和尚,为了抗政,放言国出妖孽,天将大乱之语,蛊惑民心!” “陛下他啊,正琢磨该如何收拾这帮狂徒呢!” 朱寿不屑撇了撇嘴,气咻咻的破口大骂:“一帮贼秃,陛下何苦操太多的心思呢?” “要孙儿来说,当快刀斩乱麻!”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抬眸问道:“寿儿,此言何意?” 朱寿笑的很贼,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立宗教司!”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来砸场子 立宗教司? 朱元璋目光闪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对于佛门,在这位洪武皇帝的心中,好感全无。 当年出家,他在寺里受过无数欺辱,见过信徒们对于和尚的尊崇,投奔郭子兴之后,更是亲眼目睹了打着宗教旗帜的起义军的威力! 也正因如此,他开国登基,之所以容忍佛门势大,不过是服人心、定一统的治政手段了! 可现在,佛门胆敢污孙子朱允熥名声,乱朝廷民生之政,无疑是触怒了他的逆鳞! 天子逆鳞,触之必死!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这宗教司,是怎么个立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脱口便道:“不管是佛门也好,道家也罢,此司当统管天下大小道统!” “凡是和尚、道士,定要登记造册,办理度牒!” “依佛寺、道观之大,设立度牒之上限,收缴无用土地入户部,以造福万民!” “无朝廷之度牒者,胆敢愚民,一律打入大牢,重刑罚之!”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咦? 这个办法,有点意思啊! 一旦立下宗教司,神权岂不是臣服于巍巍皇权之下了? 可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叹气道:“寿儿,你这办法,好是好……” “不过,若无佛门作乱之铁证,妄动此策,定招天下大小道统的反扑!” “这帮混账鼓动信徒造反,绝不是小事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问题不大!” “正好,孙儿拜了道衍和尚姚广孝为师兄!” 说到这,他挤眉弄眼地道:“要是孙儿说动姚广孝为朝廷内应,坑佛门一把,岂不美哉?” 朱元璋听罢,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啊!” “也罢,那就姑且一试吧!” 朱寿也不含糊,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命人去京师燕王府,请本少爷的师兄姚广孝,于宏觉寺一叙!” “是,少爷!” 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朱寿微微抬眸,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正值天气大好,咱们爷三去宏觉寺转转?” “孙儿要看看,当今之佛门,到底烂成了什么样!” “好好好!” “事不宜迟,这就走吧!” 说罢,爷孙三人迈步出府,坐在马车,一路来到了宏觉寺。 刚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众多上香信徒,一个个面色说不出的虔诚。 庙宇宏大,占地极广,奢华无匹。 此时,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纱的年轻人,正跪在一个和尚的面前,哀声乞求:“大师,求您让小人进去上一炷香吧!” “家父病重,小人要为他老人家祈福的呐!” “小人求您了!” 可听完之后,和尚双手合十,淡淡说道:“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非是小僧拦你,乃是我佛只渡有缘人!” 年轻人面色连连变幻,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双手恭敬奉上:“大师,这三两银子,愿添作菩萨香火!” 和尚低头看去,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立马说道:“施主,小僧观你印堂发黑,佛缘不够啊!” “还是请回吧!” 看到这一幕,朱寿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父母本是在世佛,何苦千里拜灵山?” 一句话,听得和尚脸都绿了。 该死啊! 堂堂佛门清净地,竟有人来砸场子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来,把宏觉寺拆了! 这一刻,和尚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对佛门不敬! 见他神色不善,朱寿倒是浑然不惧,缓步走到年轻人身边,皱眉道:“有病当医,方为孝道!” “三两银子,怎么说也够去医馆开药的了!” “何须布施于这帮贼秃驴?!” 可此时,对方连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不,吃药无用,拜佛才可救家父的性命!” “这位小兄弟,宏觉寺的菩萨灵验着呢!” “在下只恨佛缘不够,空望神门不得入,上不了一炷香啊!”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你爹有你这么个大孝子,祖宗十八代的坟头,都冒了黑烟啊!” 对方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谢小兄弟夸……” “咦?” “敢问为何是祖坟冒黑烟?” 一下子,朱寿瞬间无语了。 他转头看向了朱元璋爷孙二人,长叹了口气,道:“老头子,软蛋弟弟,看见没?” “破祸国贼易,破心中贼难!” “这厮,实乃无可救药了!” 闻言,朱元璋一阵默然。 身后,朱允熥冷冷瞥了一眼和尚,杀气十足地道:“愚民心者,当诛!” 听完之后,那个和尚顿时恼火不已,大怒喝道:“放肆!” “这位施主,佛门清净地,安敢大言不惭?!” 话音刚落,朱寿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宝钞,笑眯眯地道:“大师,敢问本少爷的佛缘,够不够啊?” 对方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赔笑道:“够!够!够!” “施主,贫僧圆真,观您鸿运盖顶,乃与我佛有泼天之缘啊!” 说到这,他便数起人头开来,激动地道:“您所行共计一百二十三位,要入门上香,当捐一千二百三十两香火钱,方得菩萨赐福!” 朱寿一下愣住了! 卧槽! 一个人头,竟要十两银子的门票? 怪不得,天底下尚且有着无数人挤破头,也要当个不事生产的和尚! 他心头震惊之余,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有意思,有点意思啊!” “一向是本少爷宰别人当冤大头,岂有本少爷被坑之理?” “你们这帮死秃驴,抢银子呢?!” 见他不掏银子也就罢了,还出言讥讽自己,圆真和尚立马拉下脸来,气咻咻地说道:“这位施主,我宏觉寺,乃是天下名刹!” “来这上香,定要供奉香火于漫天菩萨!” “十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你们了,倘若到了灾年,三十两,也休想踏入我宏觉寺的门槛!” 一旁的管家老方,气的破口大骂:“大胆!” “区区一介秃驴,也敢在我家少爷面前放肆?!” 圆真和尚双手合十,面上充满了嘲讽,不屑地道:“此乃化外之地!” “到了我宏觉寺,纵是当今陛下,也得下马而行!”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来这的香客,哪一个不是达官显贵?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 “不掏香火钱,还敢无理取闹,信不信叫你们有来无回?!” 老方面色瞬间转冷! 正要命令下人抽刀,一旁的朱元璋微微抬手,面上似笑非笑:“你说,当今陛下,来此也要下马而行?” “正是!” 圆真和尚一脸倨傲:“本寺,乃天子敕封之地!” “宏觉寺的匾额,也是陛下御赐!” “我家住持,乃当世神僧觉远,执天下佛门牛耳,名满京师!” “你们若不礼佛,痛快滚蛋,休要扰本寺清净!” 闻言,朱元璋心中刚诛完江南士族的杀意,再次沸腾了! 娘的! 咱的皇帝名声,全让这帮混账作贱了! 转念一想,他便转头看向了朱寿,意味深长地道:“寿儿,今日尽管撒手去闹!” “放心!” “不管闹出多大乱子,陛下也不会降罪咱们老朱家!”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感慨不已地道:“老头子,您老别说,这帮死秃驴,真是厉害啊!” “敢以陛下的名头,胡作非为……” “这他娘的要是给他们两三个兵、几门火炮,还不得挑动黄河天下反呐!” 圆真和尚一脸的不耐烦,冷着脸道:“怎么,你们是来找茬的不成?” “不礼佛,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你们不捐香火钱,一帮人抢着捐呢!” 话刚说完,朱寿面色一冷,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了上去,脱口大骂:“捐你娘个头!” 啪! 随着一声脆响,圆真只觉脸庞生疼,转瞬一片红肿。 他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震惊地道:“菩萨当面,你……你你你竟敢殴打贫僧?” 朱寿满脸不屑,撇嘴道:“打你咋了?” “再敢跟本少爷叫嚣,腚眼给你缝上,叫你活活被屎憋死!” 说罢,冲上前去,疯狂拳打脚踢。 看着这一幕,一众香客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乖乖! 在人家寺庙门口,把看门和尚打的哭爹喊娘,胆子也太大了吧? 难道,这人不怕宏觉寺的报复? 也就在这时,圆真和尚躺在地上哀嚎之余,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放声大叫:“来人!” “快!” “快去叫武僧!” “有人来砸本寺的场子啊!” 须臾之后,一帮武僧持棍而来。 一个个膀大腰圆,尽皆凶神恶煞,竟是毫无佛门慈悲之相。 圆真和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激动说道:“诸位师兄,此乃罪大恶极之徒!” “快,废了这帮混账的手脚!” “如若不然,我宏觉寺颜面何存?!” 朱寿一脚踹了过去,打断了他的话头,脱口怒骂:“聒噪!” “老方!” “本少爷一见宏觉寺,心气不顺,来,把这破寺给本少爷拆了!” “是,少爷!” 说罢,老方带着一众下人,迈步上前。 见对方兴师动众,一众武僧脸色难看不已,齐声断喝:“扰我佛门清净地?” “找死!” 说罢,持棍上前,作势欲打。 可也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登时传来姚广孝的一声震怒暴喝。 “混账!” “是谁,敢对老衲的师弟不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后院惊变,锦衣卫吓麻了 随着话音一落,姚广孝迈步而出。 一众宏觉寺和尚面色大骇! 尤其是所有武僧,顺势把长棍一丢,连忙上前,恭谨行礼:“我等,见过太师叔祖!” 没想到,姚广孝一概置之不理,赶紧走到朱元璋的跟前,双手合十:“老衲姚广孝,见过朱老爷子!”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免了!” 一旁的朱寿,倒是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道:“师兄,你来的正好啊!” “师弟刚要把宏觉寺拆了,你且一睹盛况!” 见朱寿对佛门不敬,姚广孝非但不恼,竟一脸的笑眯眯,说道:“师弟好雅兴!” “拆吧!” “谁敢拦你,师兄帮你出气!” 啥? 师弟? 听到这个称呼,一众和尚登时惊呆了! 岂不是说,我等得管这个不法之徒,也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太师叔祖?! 转念一想,圆真和尚立马抱起朱寿的大腿,嗷的一声哭了:“太师叔祖,是徒孙狗眼看人低了,您饶了我吧!” “徒孙错了、错了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顺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闭嘴!” “本少爷记得,你佛门有罪大恶极,当沦入拔舌狱一说吧?” “老方!” “带几个下人,把他舌头拔了,腚眼也要齐齐的缝上!” “是,少爷!” 说罢,老方迈步上前。 圆真和尚吓尿了! 他满脸懵逼的看向了朱寿,下意识地问:“太师叔祖,徒孙自问嘴贱几句罢了,您何至于此啊?” 朱寿一脸淡然,说道:“噢,你跟本少爷有杀父杀母之仇!” 一旁正看热闹的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脱口便骂:“兔崽子,敢咒自个的亲爹死,你是不是找抽?!” 朱寿摇头晃脑,很是坦然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 “孙儿逛青楼,都要白嫖,敢敲诈孙儿兜里的银子,此仇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老方,还不动手,等啥呢?!” 闻言,老方不敢怠慢,带着几个下人,转瞬便把圆真和尚拖走了。 须臾之后,一声惨叫遥遥传来,听得众人遍体生寒。 朱寿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来啊,把这破寺拆了!” “是,少爷!” 说罢,一众府里下人迈步上前,立马开砸。 看到这一幕,众多百姓也顾不得礼佛了,转眼四散奔逃。 至于武僧们的脸色,全都绿了。 正要出手,姚广孝双手合十,沉声大喝:“混账,你们是想欺师灭祖不成?!” “谁敢阻拦,莫怪老衲把他逐出佛门!” 一下子,众人全都怂了。 宏觉寺砸了也就砸了,可要是没了和尚的身份…… 要命啊! 片刻之后,堂堂京中名刹大门,竟被砸了个稀巴烂。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很是感慨地道:“别说,你们这帮杀才,在府上干活不行,打砸抢杀,倒是一绝啊!” “走!” “随本少爷进去,咱们接着砸!” “遵命!” 说罢,如土匪劫道一般,兴冲冲的入寺。 来到正院,朱寿抬眸看向了几尊鎏金菩萨像,气咻咻地道:“既是得享生民香火供奉,泥胎足矣,何须金像?” “来啊!” “把金漆刮掉,融成金砖,回头谁敢得罪本少爷,一砖拍死!” 几个下人冲上前去,挥刀开刮。 也就在这时,一个老和尚正好带着一帮秃驴从后院跑来,见状怒声大吼:“住手!”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菩萨不敬?!” 朱寿转头望去,顿时乐了:“觉远贼秃,多日不见啊!” “怎么,忘了本少爷把你放油锅里炸了?” 对方,正是觉远和尚。 觉远脸色大变,气的浑身直哆嗦,放声怒道:“是你?!” “宏觉寺,乃天子敕封的清净之地!” “你如此放肆,是想诛九族不成?!” “老衲……” 可话还说完,廖大冲上前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不屑骂道:“死秃驴,乱放什么屁!” “找打!” 说罢,一脚踹入他的胯下。 觉远瞬间两眼圆瞪,一捂裤裆,疼的满地打滚,哀嚎道:“老……老衲的蛋……蛋碎了……” 一旁的姚广孝,嘴角疯狂的抽搐。 觉远啊觉远! 惹谁不好,非要得罪皇长孙…… 活拧巴了?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双目一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也就在这时,廖大拳打脚踢之余,忽然眉头一皱,脱口便道:“不,不对!” “你这秃驴,嘴里咋有一股子肉味?” 说到这,他转过头来,忙不迭地叫道:“少爷,这老犊子开荤犯戒了啊!” 闻言,朱寿冷笑不止,鄙夷地道:“好一个清净之地,好一个当世高僧!” “觉远!” “你连荤戒都开了,快跟本少爷说说,在外头莫不是还纳了家室、开了色戒?” 觉远疯狂摇头,振声说道:“瞎说!” “老衲一世清名,苦读经书万卷,岂会破戒?!” “什么肉味,定是闻错了!” 姚广孝睁开双眼,淡淡道:“觉远,出家人不打诳语!”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师兄,莫要跟这贼秃废话,是不是诓骗,打一顿就是了!” “廖大!” “把这帮秃驴全抽了!” “是,少爷!” 得了吩咐,廖大也不含糊,立马抬脚而上。 一帮和尚不断哀嚎,被打的那叫一个冤枉,全都崩溃了! 该死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收拾觉远,关我等何干? 可此时,廖大拳势正烈,直接一拳砸向一个和尚的胃部。 对方吃痛之余,一阵干呕,竟吐出了一物。 众人定睛看去,瞬间愣住了。 竟是一截断指! 出于早年当和尚的经历,朱元璋心头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立马转头吩咐道:“去,把后院给咱翻个底朝天!” “一切全都彻查了,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少爷!” 见下人领命而去,朱寿迈步上前,忍不住问:“老头子,咋的了?”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滚滚怒气、杀意,缓缓说道:“希望,是咱想多了……” 可话音刚落,一个下人折返而归,脱口大叫:“老爷,不好,大事不好!” “后院有一密室,小人在里面发现一口蒸锅……” 闻言,朱寿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不迭的问:“蒸锅?锅里有啥?” “快说!” 这一刻,堂堂杀人如麻的锦衣卫,竟满脸惊恐,仿佛见到了极尽恐怖。 “少爷!” “锅里,是他奶奶的一个蒸到滚瓜烂熟的孩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赐吴王位,立隔代储君 下人的话音一落,众人面色大震! 什么? 孩子被蒸了? 朱元璋眼前一黑,惊怒之下,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在地。 一旁的朱允熥连忙搀扶住了他,急声叫道:“爷爷!” 朱元璋回过神来,气的勃然大怒,振声怒吼:“快!” “去查!” “看密室之中,可有幸亏之人?!” 没想到,下人疯狂摇头,一脸怨怒地道:“回老爷,密室里孩童尸骨遍地,活口全无啊!” “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说罢,心里破口大骂。 锦衣卫杀人无数,名下的昭狱,纳天下刑罚于一声,却也不曾动过此等酷刑啊!!! 闻言,朱元璋只觉心头堵得厉害,眼中滚滚热泪流淌,喃喃地道:“盛世!” “天灾之年,易子而食,可到了洪武一朝,竟活蒸孩童!” “这他娘的是洪武盛世?” “陛下有负天下生民、有负华夏啊!” 见便宜爷爷失魂落魄,朱寿怕他气出个好歹,忙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莫要生气啊!” “此罪,跟当今陛下无甚干系!” 说到这,他的心头也是怒火翻涌,反手给了觉远一个耳光,脱口大骂:“混账,你实乃该死!” “廖大廖二!” “把他们的手脚筋挑断,全都绑了,今日纵是死罪,本少爷也要替天行道!” “是,少爷!” 一声令下,廖家兄弟转瞬挥刀。 片刻之后,一帮和尚浑身染血,被捆的像是大闸蟹一般,跪在地上一字排开。 此时的觉远,忍下剧痛之余,痛哭流涕地道:“施主,您气也出了,放了老衲一条性命吧!” “老衲错了、错了啊!” 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姚广孝,不断的哀求道:“师叔,望您为师侄求求情啊!” 姚广孝面色冰冷,双手合十:“自作孽,不可活!” “汝乃吾门败犬也!” “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帮罪无可恕的混账?” 处置? 咦? 有了! 朱寿眼前一亮,连忙迈步上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激动地道:“觉远!”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少爷把你们也活蒸了,好不好?” 啥? 活蒸?! 觉远顿时吓了一大跳,哭丧着脸,赶紧说道:“施主,不可,不可啊!” “您还是给老衲一个痛快吧!” “老衲愿下十八层地狱,去忏悔赎罪啊!” 对于他的求饶,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笑嘻嘻地道:“老贼,敢跟本少爷讨价还价?” “行啊!” “本少爷把你活蒸之后,命人把你们的尸骨,全镇压在茅坑里,遗臭万万年!” “下十八层地狱?” “呵呵,本少爷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一下子,觉远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是吧? 活蒸也就罢了,尸骨还要被镇在茅坑? 缺不缺德啊?! 他瞬间面如死灰,忙不迭地道:“施……” 可刚开口,朱寿抢过廖大手里的佩刀,顺势一挥,便把他舌头割下,气恼怒骂:“聒噪!” “来啊!” “送老贼赴死!” “记着啊,慢慢蒸,莫要一口气蒸死了!” “遵命!” 几个下人面色大喜,迈步上前,直接把觉远等人拖走了。 朱寿心头一阵舒爽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吩咐道:“廖大,把那些无辜之人的尸骨,全都收敛了吧!” “厚葬,一定要厚葬!” “至于银子,本少爷掏了!” “是,少爷!” 廖大微一抱拳,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面色连连变幻,也终于找回了帝王的冷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欣慰地道:“娃子,你帮爷爷解了心头之大恨啊!” 朱寿微微抬眸,忍不住问:“老头子,咱们爷孙把宏觉寺灭了,咋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交代?这还交代个啥?” “咱们爷孙帮陛下清理掉一个祸国之害,还怕降罪不成?” “放心!” “要是陛下晓得了此事,咱们老朱家,只赏不罚!” 闻言,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那你得跟陛下好好说说,只要不赏爵位,赏啥都行啊!” 朱元璋顿时脸色黑如锅底,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休要乱放屁!” “行了,咱们爷孙走吧!” “闹出这么大乱子,自有应天府衙过来善后!” 朱寿摸着下巴,沉吟地道:“老头子,那宏觉寺名下的钱财田产……“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依大明律,充公!” “好!” 说罢,爷孙三人带着下人们,迈步出寺。 走出寺门,冷风一吹,朱元璋脑中一片清醒,他望着锦绣河山,断言道:“我大明,下民不可虐,上天不可欺!” “寿儿!” “爷爷老了,终究有撒手人寰的一日!” “往后你当了这个家,不管缺德到了什么地步,也绝不可欺凌百姓,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管家老方一众锦衣卫,面色大震! 难道…… 陛下这是要立下隔代储君了? 可此时,朱寿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无耻爷爷! 孙儿可不缺德,孙儿告你毁谤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忙不迭地道:“老头子,您老大可放心,孙儿逮谁坑谁,却一点也不坑无辜百姓啊!”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摆手说道:“好了,你跟通儿回府吧!” “咱要入宫一趟,跟陛下说道说道,顺道讨个封赏!” “去吧去吧!” 说罢,转身登上马车,一路回宫。 刚迈步走到谨身殿,太子朱标迈步上前,拱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噢,是标儿啊……” 朱元璋微微颔首,饶有兴趣地问:“咋,抽完老四了?” 朱标面色激动,很是感慨地道:“父皇,您老别说,老四这些年呆在北平,抗揍的很啊!” “咦?” “父皇,看您老眉关紧锁,敢问犯愁何事?” 朱元璋无力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标儿!” “你来的正好,咱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啊!” 朱标感到一头雾水,忙不迭地问:“父皇,所为何事?” 朱元璋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标儿!” “把你的吴王之位赐给雄英,咋样?” ps:佛门的事被举报了,这个剧情只好草草收尾,小作者对不起各位,见谅。 第二百三十章 水泥出世,朱元璋父子震撼!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刚落,太子朱标一下愣住了。 什么鬼? 把孤的吴王大位,送给雄英那小兔崽子? 父皇! 对于子孙的疼爱,您老转移了是吗? 不过…… 好事啊! 说实话,当太子这二十多年以来,日日殚精竭虑,压力太大了! 要是把雄英推上去…… 刚无耻的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见他面色连连变幻,忍不住皱眉问道:“标儿,你愣着干甚?” “到底答不答应啊!” 朱标回过神来,连忙激动地道:“父皇,不就是吴王之位?” “儿臣给了!” “别说吴王,纵是儿臣的太子大位,也可给雄……”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气的大怒,顺势一脚踹了过去,脱口骂道:“混账!” “你这不孝子,乱放个什么屁?” “敢不当咱的太子,老子抽不死你!”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标吓得直哆嗦,可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吴王、吴王! 此尊位,乃天下诸王之首! 连这个尊位都给了雄英,父皇对这兔崽子寄下的期许很大嘛! 看来,得从长计议,一步步忽悠老爹落入圈套,叫雄英代孤当了皇帝!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顿时看向了老爹朱元璋,振振有词地道:“当,当,当!” “父皇,儿臣当这个太子还不成吗?” “您老莫气、莫气啊!” “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妙了呐!” 见他句句慷慨激昂,朱元璋也不生疑,气咻咻地道:“哼,算你这兔崽子识相!” 话音刚落,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对了父皇,您咋决定要把吴王之位给雄英呢?” 朱元璋面上很是骄傲,笑呵呵地道:“咱的大孙,乃万里良驹也!” “雄英这娃子,今日又立了大功啊!” “水泥!” “热气球!” “哦对,还有宏觉寺那帮杀才!”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朱标顿时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道:“雄英这孽障,非要把热气球献给老四?” “还有老四,简直无耻之尤!” “爹,看来咱们父子得联手抽他一顿啊!” 被他这一拱火,朱元璋也气的不轻,振声道:“标儿,你说的有道理!” “等会咱批完了奏疏,咱们一起抽老四!” 朱标恼火之余,也忍不住深皱起了眉头,问:“父皇,热气球也就罢了,可这水泥,有雄英说的那么厉害吗?”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雄英府上的锦衣卫奏报,已经把配方给沈溍好些天了!” “咱们等着工部造好,一看便知了啊!” 话刚说完,蒋瓛迈步上前,恭谨的抱拳行礼:“皇爷,工部尚书沈溍求见!”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咦?” “说沈溍,沈溍就到了啊!” “去!” “叫他来见咱吧!” “遵旨!” 须臾之后,工部尚书沈溍迈步入殿,拱手行礼:“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问道:“所来何事?” 沈溍抬起头来,一脸激动地道:“回陛下,承皇长孙之隆恩,水泥造好了!” “还望陛下移驾,随臣前去一观!” 啥? 水泥真造出来了?! 朱元璋顿时面色一喜,连忙挥手:“事不宜迟,走,咱要看看治水之神器!” “臣遵旨!” 说罢,君臣三人迈步出宫,一路来到工部的试验地。 刚来到一大片空地,迎头便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块灰色大石板,高两丈、宽两丈,可谓是方方正正。 离近看去,石板之上,竟是坑坑洼洼,毫无美感。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眉头大皱,问道:“沈溍,这就是水泥?” “厚度,堪堪一寸吧?” “你这厮,为了邀功,莫不是在诓咱?”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赶紧说道:“回陛下,水泥初制,丑是丑了点……“ “可水泥之硬,绝对过关!”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地道:“陛下,纵是臣一口气吃下十副壮阳之药,也绝无水泥之硬!” 朱元璋摇了摇头,气咻咻地道:“你这杀才,当咱眼瞎不成?” “也罢!” “咱亲自挥刀,姑且一试雄英夸上天的治水神器!” 说罢,抬手抽出蒋瓛的精钢佩刀,顺势便砍了过去。 砰! 相撞的一瞬间,刀身嗡鸣不断,竟迸发出道道火星! 一下子,震的朱元璋双手发麻,急急后退了两步。 朱标看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父皇,这……这……这……” “好泥!” 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消散,怔怔看着面前这堵平平无奇的墙,面色大震! 不是吧? 一刀下去,竟连个刀痕也没留下? 他面上激动之余,也是放声大笑:“哼,咱就不信,连个泥巴也奈何不得了!” 说罢,又是一刀。 沈溍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说道:“陛下,小心您的龙体啊!” “多嘴!” 朱元璋骂了一句,反手又是几刀,在同一个地方连砍,却始终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一回,他是彻底惊呆了! 卧槽! 这么硬呐?! 他忍不住迈步上前,抚摸着水泥造出的墙体,大声激动地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标儿,咱们大明之运河,治理有望了!” “不、不对!” “不光是治水,要是有了这水泥造城墙,内外诸夷,谁可攻破咱大明的城池?!” 此时的朱标,心头大喜之余,也拱手说道:“父皇,稳妥起见,要不再核验一下水泥,到底有多硬?” “治水修堤、监造城墙,乃重中之重啊!” “标儿,你说的有道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沈溍,开口问道:“咱问你,洪武大炮可是造好了?”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陛下,已经造好了!” “您是要……” 话刚说一半,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吩咐道:“去!” “把十门洪武大炮推出来,给咱齐轰水泥墙!” “咱倒要看看,此神器挨得住几炮!” 闻言,沈溍一下傻眼了。 啥玩意? 拿大炮轰水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朱寿懵了,弟弟不软了? 炮轰水泥? 出于圣旨,沈溍傻眼之余,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遵旨!” 片刻之后,一帮工部匠人把十门洪武大炮,缓缓推出。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立马吩咐道:“咱这洪武大炮,射程乃是八百丈是吧?” “去!” “推到八百长开外,齐轰水泥,正好把这两个好东西一起核验了!” “是,陛下!” 等推到了地方,众人也不含糊,转弹、填火药、点火,一气呵成。 引线燃起,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道轰鸣之音! 只见十门大炮的炮口,一颗颗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向着水泥墙砸去。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滔天巨响,炮弹精准砸中了水泥墙! 这一幕,看得君臣几人目瞪口呆! 好家伙! 这洪武大炮,一射一个准,竟这么厉害? 说八百丈,还真就八百丈了啊!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震惊之余,忙不迭拱手上前,激动地道:“臣,为陛下万贺!” “我大明天降好圣孙,乃社稷之福啊!” 可此时,朱元璋脸色一黑,骂骂咧咧地道:“好好的一个大炮,非要叫什么永乐!” “老四这兔崽子,实乃欠抽!” “标儿,高煦这娃子还在京师呆着呢吧?” “正是!” 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眼露凶光,振声说道:“回头咱爷俩把高煦也抽一顿,省得这娃子走上他爹的老路!” 朱标也不敢多言,拱手道:“父皇圣明!” 这一问一答,听得沈溍脑子直迷糊。 奇怪! 本官拍皇长孙的马屁,关燕王殿下啥事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回过神来,大手一挥,笑道:“走!” “随咱去看看,这水泥到底有多硬!” 说罢,立马跑了过去。 等来到了水泥之地,放眼看去,众人全都惊呆了! 只见水泥墙上,虽是留有弹坑,却始终不曾倒塌破碎! 连龟裂的痕迹也少之又少! 朱元璋眼睛瞬间瞪的滚圆,一拍大腿,放声大笑:“好泥,真乃好泥啊!” “这要是以水泥筑城墙,天下诸夷,谁可破之?” “华夏诸地的运河,以此造堤,百年无患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沈溍,是何人造出的水泥?” “快!” “把这人给孤叫来!” 沈溍也不敢贪功,顺势一把拉过身后一人,连忙说道:“回太子殿下,造水泥之人,乃是工部木工首,蒯富!” 蒯富、蒯富! 他身居工部木工首之位,有鲁班富之誉! 洪武一朝末年,生子蒯祥! 蒯祥! 继承父亲一身所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仅十八岁,出任北平紫禁城之总师,亲手设计出了承天门、即今日之天安! 见沈溍举荐,蒯富面露感激之余,激动行礼:“臣蒯富,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微微凝眸,问道:“孤问你,水泥造价几何?” 蒯富恭谨地道:“回太子殿下,一两银子,可造水泥六百斤!” 啥? 造价竟这么便宜? 朱标心头震撼,止不住的喃喃说道:“好东西!” “筑城建宫常用的青砖条石,也要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加固天下城池,朝廷可省下不少银子呐!” 闻言,蒯富面色连连变幻之后,壮足了胆子,连忙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容臣大不敬……” “臣以为,水泥此物不但可筑城墙、造堤坝,还可修路!” 修路?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催促道:“说!” “如何修路?!” 蒯富思索了几下,这才拱手说道:“陛下,臣造水泥之时,曾亲手核验,若往里面加上卵石、铁条加固,可保几十年不坏!” “若我大明诸地,以水泥铺路……” “臣推断,十日的脚程,可缩至三四日!” 话音刚落,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面色齐齐大震! 看似不起眼的水泥,竟有这么多的妙用? 要是遍铺水泥路,后方之辎重,岂不是迅速送至前线? 该说不说,蒯富这个臣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转念一想,朱元璋立马看向了蒯富,振声说道:“蒯富,你的谏言,咱纳了!” “传旨!” “封蒯富工部营造司主事,专司水泥诸事!” 蒯富面色大喜,连忙叩首:“臣,万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好了,你们赶紧去造水泥吧,咱要回宫了!” “标儿!” “走!” “抽一顿老四出出气!” “是,父皇!” 说罢,父子二人翻身上马。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激动之余,还不忘吩咐道:“蒋瓛!” “臣在!” “允熥也跟着雄英回府了,去说一声,叫允熥莫要忘了正事,赶紧在雄英的书房找下好东西!” “臣遵旨!” 蒋瓛也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无耻爷爷给惦记上了。 回到府上,刚跨过门槛,他便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府上厢房多着呢,你随意找一处住下了!” “哦对了!” “大哥掐指一算,马上要有一头牛害了相思病而死,咱们兄弟俩好好吃上一顿全牛宴!” 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大哥,吃牛犯法……” 刚一开口,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气咻咻地道:“胡闹!不吃肉,咋长身体?” “难道你长大了,想跟咱们那个混账老爹一样,成个病痨鬼?” “听大哥的,该吃就吃,莫要忌讳!” 闻言,朱允熥嘴角一阵抽搐。 病痨鬼…… 大哥,你没被老爹活活抽死,真是命大啊! 他心头诽谤之余,忙不迭地道:“大哥莫闹,弟吃、弟吃牛肉还不成吗!” “这才像话嘛!” “正好,大哥再治治你的软病!” 朱寿面上很是欣慰,眼珠子一转,连忙转头吩咐道:“老方!” “抓几只鸡来,叫本少爷的软蛋弟弟见见血!” “是,少爷!” 须臾之后,老方提拎着几只小鸡迈步走来,点头哈腰地道:“少爷,鸡来了!” 朱寿顺势抽刀,递了过去:“来!” “软蛋弟弟,开杀吧!” 没想到,朱允熥看向了老方手里的鸡,脸上说不出的嫌弃。 他迟疑了半晌,这才搓了搓手,一脸憨直地道:“大哥,你看……” “可否叫弟去昭狱里杀死囚?”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懵逼了! 卧槽! 几日不见,本少爷的软蛋弟弟,杀性咋这么大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蒋瓛激动,锦衣卫来大活了! 见朱寿一脸懵逼,朱允熥忍不住好奇的问:“大哥,咋了?” 朱寿回过神来,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缓缓说道:“软蛋弟弟,你莫不是在找借口忽悠大哥?” “连杀个鸡都不敢,还杀死囚?” “本少爷咋这么不信呢?” 朱允熥讷讷地道:“大哥,弟说的乃是实话啊!” “杀鸡,太小儿科了!” 闻言,一旁的管家老方笑的很贼,忙不迭地说道:“少爷,您抓个倒霉蛋,叫小少爷砍掉他的脑袋,不就可以了?” “张永!” “快过来,光宗耀祖之日到了呐!” 一下子,张永听得脸都绿了。 正要开口推脱,朱寿一脚踹向了老方的屁股,破口大骂道:“你这老东西,连自己人都坑,混不混账?” “去!” “叫翠竹、翠柳红袖添香、书房磨墨,本少爷要把热气球图纸画了!” “是,少爷!” 说罢,老方心头失落之余,连忙领命而去。 朱寿则是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你的国公之位,就靠这个了!” 朱允熥连忙拱手:“弟,万谢大哥!” 话音刚落,廖家兄弟从府门外头走入,迈步上前,说道:“小少爷,俺们带您去厢房住下,顺道帮您收拾一番吧。” 朱允熥点了点头,笑道:“麻烦了。” 随后,主仆三人来到厢房。 刚跨过门槛,廖大见四下无人,立马抱拳行礼:“三爷,刚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报,陛下有口谕!” 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何旨?” 廖大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吞吞吐吐地道:“陛……陛下说……“ “叫您见机行事,尽快去少爷的书房,去找找好东西,孝敬回宫!” 闻言,朱允熥瞬间懵逼了。 啊? 不是吧? 皇爷爷这么心急呢? 他顿觉一阵头大,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行,本王知道了!” “今夜子时,叫府里上上下下帮本王盯着点大哥,莫要被他发现了!” 廖大憨直一笑,说道:“三爷放心!” “少爷睡觉,日日打鼾如雷!” “您纵是把府里翻个底朝天,恐怕少爷都醒不了呐!”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府里上下大摆全牛宴。 等用完了膳,朱寿搂着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回寝卧睡觉。 出于皇爷爷的谕旨,朱允熥却是不敢入睡,苦等到了子时深夜,这才蹑手蹑脚爬起,一路来到书房。 此时的管家老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他来,连忙上前,低声道:“淮王殿下,少爷放图纸的地方,老奴记下了!” “请您速速随老奴进书房一观!” “走!” 说罢,两人急忙走入书房。 刚一进去,老方轻车熟路在书架上翻出热气球的图纸,摊开摆在书案。 接着,他又找出一张宣纸,恭谨地道:“淮王殿下,老奴这就临摹图纸,您且四处找找,少爷还有何等好东西!” “待老奴临摹完毕,可一并呈给陛下!” 朱允熥也不敢含糊,立马翻找。 大哥啊大哥! 莫怪弟弟不是人,实在是咱们的皇爷爷太不地道了啊! 得罪了! 正想着,摊开一书本,上面赫然写着:“金瓶梅。” 还不等细看内容,一张宣纸从夹层中掉落而下。 朱允熥顺势捡起,抬眸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喃喃地道:“朱氏十大酷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一为绝户挖坟,二为泥鳅钻腚眼,三为……” 说到这,他合上宣纸,一脸激动地道:“老方!” “你且好好临摹,本王去昭狱一趟!” 老方感到一头雾水,想也不想,便震惊地问:“淮王殿下,您的杀瘾上来了?” “杀人,也不急于一时啊!” 朱允熥摇了摇头,眼中涌起一抹冷意,幽幽地道:“杀人?” “大哥的十大酷刑,可比杀人有意思多了!” “本王要亲自去一趟昭狱,用此办法,查出到底是谁指使江南士族,胆敢袭杀大哥!” “好了,莫要多说,本王去也!” 说罢,把宣纸揣入怀中,趁着夜色,一路骑马来到了锦衣卫昭狱。 此时的蒋瓛,正值守锦衣卫。 一见他来,蒋瓛连忙上前,抱拳行礼:“臣,见过淮王殿下!” “免礼!” 朱允熥挥了挥手,掏出朱元璋赐给他的令牌,开口见山地道:“蒋指挥使,速带本王去见曹德等一众江南士族!” “遵命!” 昭狱、昭狱! 镇抚司狱,其室卑入地,其墙厚数仞,隔壁嚎呼,悄不闻声! 纵然是青天白日,阳光也照射不进昭狱半寸,即便酷暑,牢中也始终阴森恐怖,如临阎王大殿。 随着朱允熥迈步走入,漆黑的昭狱之中,一路只见零星的火把,还有囚徒的声声哀嚎,听来脊背直凉。 来到一间阴暗的牢房,顺着铁窗空隙里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被铁链吊在半空的曹德。 眼下的他,身穿囚衣、披头散发,在锦衣卫的酷刑之下,完全被打的不成人形,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听着脚步声响起,曹德费力睁开眼皮,口中不断大叫:“别再打了,别再打本官了!” “刺杀商贾朱寿之人,本官不知、本官不知啊!” “到底何时把本官剥皮实草?” 说罢,欲哭无泪之余,恨不得自己立马暴毙而亡。 昭狱,太恐怖了! 多呆一刻,都是生不如死啊! 而且,说来也奇怪,一入昭狱,这帮锦衣卫竟不管罢市的来龙去脉,只查刺杀朱寿之事背后的真凶! 图啥? 可他又不敢把恩师孔讷给卖了,毕竟出卖之后,自己要被逐出孔门的啊! 死不可怕,江南士族还在世,自己终有平反之日! 要是被逐出孔门,非但不可平反,搞不好还要被天下读书人所不耻,遗臭万年! 正因如此,他说什么也不敢吐露一句刺杀的实情了。 见他大呼小叫,蒋瓛脸色一黑,抽出沾了盐水的长鞭,顺势一甩,脱口怒骂:“聒噪!” 啪! 一声沉闷响动传出,曹德疼的嗷嗷直叫,身上被抽飞一大块血肉,看不起惨不忍睹极了。 朱允熥眉头深皱,转头便问:“怎么,这帮混账还没交代?” 蒋瓛面上很是尴尬,连忙抱拳:“回淮王殿下,这帮士族的嘴实在太硬了,无论动用何等酷刑,也不松口……” “臣有罪!” “臣这就命人再动酷刑,严加审讯!” 不料,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免了!” “本王这有几个办法,可叫这帮混账松口!” 说罢,掏出宣纸,递了过去。 蒋瓛接过一看,脱口道:“朱氏十大酷刑?” “正是!” 朱允熥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此乃本王大哥亲手所创,往后锦衣卫可多添几等酷刑,专门彻查不法之徒!” 可蒋瓛听完之后,登时长叹了一口气。 淮王啊淮王! 您对皇长孙的崇敬,也太盲目了吧? 以酷刑纠查钦犯,乃锦衣卫的看家本事啊! 锦衣卫都奈何不了的囚徒,皇长孙岂会一招叫其臣服? 太想当然了呀! 转念一想,他顺势翻开一看,脸色瞬间狂变,整个人激动极了! “来人!” “快,备刑具!” “咱们锦衣卫,来活了、来大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骑木驴,江南士族叩首臣服 随着蒋瓛的话音落下,一众锦衣卫迈步走入牢房。 所有人面色肃然,连忙抱拳行礼:“卑下,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淮王殿下!” 蒋瓛也不含糊,立马大笑一声,吩咐道:“去!” “抓几桶泥鳅回来,本指挥使留有大用!”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泥鳅? 堂堂锦衣卫,竟去抓泥鳅? 指挥使大人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可上官有命,众人却也不敢不从,连忙说道:“卑下领命!” 说罢,急冲冲而去。 蒋瓛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朱允熥,无比感慨地道:“淮王殿下!” “皇长孙之才……” “臣服了、服了啊!” “锦衣卫昭狱里的酷刑,和皇长孙的刑罚一比,完全小巫见大巫了!” “臣惭愧!” 朱允熥笑了一下,说:“大哥有句话说的对,万般刑罚,诛心为上!” “蒋指挥使,审讯囚犯,乃是你的老本行!” “办法,本王已经给了,接下来就看你了呐!” 蒋瓛重重点了点头,眼露凶光地道:“这要是再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臣立马挥刀自刎!” 这一唱一合,听得曹德整个人都懵了。 诛心? 诛什么心? 正要开口,一众锦衣卫折返而归,抬回两个大桶,抱拳说道:“指挥使大人,泥鳅来了!” “这桶里,少说六七十条,应该够您用了!” 蒋瓛微微颔首,大手一挥,便开口道:“来啊!” “把王、赵、许几家的家主,全都给咱抓来这间牢房!” “遵命!” 须臾之后,锦衣卫便把几人带了过来,顺手便丢在了地上。 此时的三家家主,也全是被打的不成人形,嘴里叫嚷道:“蒋指挥使,您给我等一个痛快吧!” “我赵家,在京师一小院藏了三十万两白银!” “只要您杀了我,愿拱手相送!” 蒋瓛一下气的大怒,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破口骂道:“糊涂!” “待本指挥使把你们查个底朝天,银子不也是陛下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他冷笑不已,振声说道:“敢贿赂本指挥使是吧?” “来啊!” “用刑!” 见求饶无果,赵家家主咬牙切齿,哼哼道:“你们锦衣卫的酷刑,本官早就尝了个遍!” “想本官服软,做梦!” 蒋瓛一点也不急,冷声说道:“好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来!” “把这混账的裤子趴了,施以泥鳅钻腚眼之刑!” 啥? 钻……钻腚眼? 一下子,赵家家主吓得脸都白了。 他顿时气急败坏,惊恐的大叫:“蒋瓛!你无耻!” “本官……” 可刚开口,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直接把他裤子脱下,抓起泥鳅便往洞口顺势一捅。 嗖! 嗖! 嗖! 随着一阵滑腻声响,赵家家主两眼圆瞪,疼的是满地打滚,嗷嗷直叫:“本官屁股……屁股……” “莫……莫要钻了……” “哦……别这样……” 看到这一幕,曹德等一众江南士族面色大骇! 卧槽! 这他娘的是什么酷刑啊? 太缺德了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蒋瓛看的津津有味之余,转头盯向了王家家主,冷笑道:“来人!” “把这厮锁在床上,施以滴水之刑!” 滴水刑? 这又是啥酷刑? 王家家主听完之后,一脸懵逼。 还不等他反应,几个锦衣卫冲上前去,把他死死摁在床上了。 接着,便把一个装满水的水盆,放在他的头顶。 水盆的底部,被凿出一个很小的孔,水滴缓慢而下,落在他额头上同一个位置。 滴答。 滴答。 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他感受着不痛不痒的水珠落下,顿时笑了:“蒋瓛,这就是你的酷刑?” “也不咋样嘛!” 一旁的朱允熥,顺势接过了话茬,笑呵呵地道:“乱臣贼子,你懂个屁啊?” “泥鳅之刑,不过一时的痛苦罢了!” “至于你这滴水刑,身不可动、夜不可眠,不出三日,额上溃烂而击穿头骨!” “希望七日之后,你人不至于发疯呐!” 闻言,王家家主脸上满是不屑,讥讽道:“区区水珠,岂可奈何得了本官?” “小道尔!” 说到这,他还不忘看向了曹德等人,放声大笑:“诸君,锦衣卫昭狱,不过如此啊!” 对于他的羞辱,蒋瓛却是懒得搭理,转头便掏出一沓宣纸,走向了许家的家主。 见他迈步走来,对方吓得直肝颤,放声大叫:“蒋瓛,你不要过来啊!” 话刚开口,蒋瓛捏起一张宣纸,摁在他的脸上,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一个茶壶,立马倒了下去:“来,本指挥使请你喝茶!” 哗啦啦。 水一泼下,宣纸瞬间浸湿,冒出滚滚热气。 等对方几乎窒息过去,他才缓缓拿开宣纸,冷声问道:“咋样,茶好喝吗?” 许家家主满脸水泡,疼的破口大骂:“憋死本官、烫死本官了!” “蒋瓛!” “你用刑就用刑,为何要用开水糟蹋本官?” “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蒋瓛顿时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茶壶,又转身望向了锦衣卫,很是懵逼地问:“你这杀才,咋把开水拿过来了?” 对方一脸尴尬地道:“大人,卑下还以为您要喝茶助助兴呢……” 蒋瓛顿觉无语之余,也摆了摆手,索性说道:“罢了,就这样吧!” 说罢,又是故技重施。 此时的曹德,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娘个锤锤! 十八层地狱,也没这么恐怖吧? 正想着,朱允熥迈步上前,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曹德,到你了!” “为了你,本王专门留着一个大刑呢!” 曹德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问:“淮王殿下,您是要用何等刑罚?” 朱允熥一字一句地道:“骑木驴!” 啥玩意? 骑木驴?! 曹德面色一片骇然,连忙哭丧着脸,疯狂说道:“淮王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 “骑木驴,乃是不贞女子的专用酷刑啊!” “臣乃堂堂的男儿大丈夫,岂可用……” 话还没说完,朱允熥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多余的废话,不用跟本王再说了!” “来人!” “用刑!” “卑下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推着一个木驴,走入牢房。 眼看驴背上满是钢针,尤其还有一个充满倒刺的木杵,曹德瞬间崩溃了! 下一刻,他心神彻底失守,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淮王殿下!” “臣招了、臣全都招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满门慈孝朱皇帝,策反孔家 见曹德终于松了口,朱允熥冷冷一笑,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去刺杀本王的大哥?” 大哥? 淮王的大哥? 曹德感到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地说道:“淮王殿下,臣只刺杀了朱寿,不曾刺……” “娘咧!” “朱寿是皇长孙殿下?!” 朱允熥气的转瞬便笑了,忍不住惊叹道:“咦,你这混账的脑瓜子,转的挺快啊!” 话没说透,意思却很明显了。 一下子,曹德整个人如遭雷击! 卧槽! 皇长孙竟还活在世上? 孔讷、孔讷! 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居然叫本官去刺杀当今之皇长孙? 干你孔家十八代祖宗啊! 他脸色顿时一垮,激动地大吼:“淮王殿下,臣招了,臣全都招了!” “刺杀皇长孙之人,乃是衍圣公孔讷!” “臣若撒谎,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一旁的王、赵、许三家家主,也放声大叫:“淮王殿下,臣等可以作证,正是孔讷这老匹夫害苦了我等啊!” “臣等恨他万万世!” “臣等咒他儿孙满堂,无一是自己生下的种呐!” 见众人神情不似作伪,朱允熥眼神一眯,浑身杀气四溢。 孔讷! 好一个铮铮铁骨衍圣公! 敢刺杀大哥,当本王的刀不利乎?! 该死、该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死里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说道:“蒋瓛,你且继续用刑,本王入宫一趟,上呈皇爷爷!” 蒋瓛连忙抱拳:“是,淮王殿下!” 眼看朱允熥迈步要走,曹德长松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 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骑木驴之刑,本官不用遭罪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允熥顿时一拍脑门,转头便道:“呀,本王差点忘了!” “来人!” “给曹德用刑!” 闻言,曹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吓得面色连连变幻,忙不迭地说道:“淮王殿下,臣都招了,您何至于此啊!” 朱允熥一点不羞愧,很是坦然地道:“看你不顺眼啊!” “你这混账招归招,本王何时说过要饶过你了?” 说到这,他冷声呵斥道:“还不动身,等什么呢?!” “遵命!” 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脱下曹德的裤子,把驴背上的木杵对准之后,顺势一压…… “啊!” “本官的腚……腚裂了……” 曹德疼的瞬间面无血色,嗷嗷直叫:“顶……顶到胃咧……” 说罢,又是哀嚎两声,白眼一翻,便爽的昏死了过去。 朱允熥看也不看,走出昭狱之后,翻身上马一路入宫。 刚来到谨身殿,竟听里面传来燕王朱棣的阵阵惨叫:“大哥,莫要打了,小弟冤枉啊!” 朱标破口大骂:“你冤枉个屁!” “敢造反也就罢了,孤且随你放肆,抢雄英的孝心,抽不死你!”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声音也遥遥传来:“标儿,鞋底抽烂了吧?” “无妨无妨!” “爹这还有一只,借你了!” 燕王朱棣憋屈不已地问:“父皇,您老为何也要揍儿臣啊?” “二哥马上入京了,他干出那么多混账事,您老倒是留着力气抽他呐!” 朱元璋振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老子掏鞋底揍儿子,乃天经地义!” “孽障,看打!” 随后,一阵噼里啪啦。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什么鬼? 四叔铸下了啥错,竟被老爹、皇爷爷联手暴揍? 罢了罢了! 怎么说四叔也送了三万两银子,便替其解了这个围吧! 于是,他连忙咳嗽了一声,于殿外高声说道:“孙儿允熥,求见皇爷爷!” “噢,是允熥啊……” “快进来吧!” “孙儿遵旨!” 说罢,迈步走入谨身殿。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鼻青脸肿的燕王朱棣。 饶是心有准备,朱允熥也吓得一大跳,忙道:“四叔,你这是……” 朱棣面上带着几分英雄气短,摆了摆手:“咱没事、没事!” “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大好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长叹不已。 雄英! 你个坑货大侄子,害苦了四叔啊! 一旁的朱元璋,把鞋底穿上之后,便抬眸问道:“允熥啊,你深夜回宫,可是在雄英的书房,找到啥好东西了?” 朱允熥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皇爷爷,管家老方已在临摹热气球图纸了!” “孙儿在大哥书房,也找到了酷刑之法!” “还有,孙儿去了昭狱一趟,用这办法审出是谁刺杀大哥了!” 啥? 本王的大侄子遭到刺杀了?! 刚才还气大侄子缺德的朱棣,瞬间暴怒,激动怒吼:“是谁,敢对雄英不利?!” “老子杀他全家、十八代祖坟统统挖掉!” 此时的太子朱标,也气的不轻,震怒道:“允熥!” “快说,到底是哪个畜生!” 朱允熥抬起头来,立马说道:“衍圣公孔讷!” 说罢,便把昭狱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一下站起身来,血灌瞳仁,怒极反笑:“好一个老匹夫!” “指使江南士族罢市也就算了,还敢刺杀咱的大孙……” “该当罪诛九族!” 一瞬间,帝王之威,弥漫整个谨身殿,冷的如坠冰窖! 朱允熥大气也不敢喘,拱手道:“孔讷诸罪,请皇爷爷定夺!” 闻言,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充满了杀气:“孔讷教唆江南士族刺杀雄英,看来是怀疑上这娃子的身份了!” “既然如此,咱就帮他一把!” “标儿,回头你把死士尽灭的消息透露出去!”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冷冷一笑,说道:“咱倒要看看,孔讷晓得雄英的身份之后,还敢搞出什么幺蛾子!” “正好,叫衍圣公给这娃子当磨刀石,往后克继大统,咱也可放心不少了!” 朱标恍然点了点头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道:“父皇,衍圣公之尊位,乃天下读书人之正统!” “孔讷伏诛之后,衍圣公不可空悬!” “儿臣这有一个办法,可叫孔家内乱不断,日后无力祸害雄英的天下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问:“标儿,是何办法?” “快快说来!” 朱标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父皇,您老莫不是忘了?” “锦衣卫奏报,孔讷之弟孔慈,表面兄友弟恭,其实素来不服自己的兄长承袭衍圣公尊位!” “若朝廷把衍圣公给了孔慈,叫其在孔讷身边充当内应……” “这样一来,不管孔讷干了何事,咱们尽在掌握啊!” 朱元璋眼前大亮,顿时一拍大腿,大笑说道:“好,那就这么干了!”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一下懵逼了。 不是吧? 父皇! 咱们的老朱家,咋一个比一个缺德了?! ps:奇怪,为啥小作者的状态被改了……不会断,诸君大可放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孔讷密谋,欲坑杀蓝玉 这一刻,朱棣满面懵逼之余,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得! 本王终于发现了,老朱家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被雄英带歪了! 看来,本王也要变一变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激动地道:“父皇,既然要策反孔慈……” “儿臣以为,等孔慈承袭衍圣公之后,朝廷可策反这厮的儿子,帮雄英监察孔家!” “以此类推,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闻言,朱元璋气的勃然大怒,一脚便踹了过去,破口大骂:“混账!” “咱的老朱家,咋出了你这么一个缺德玩意?” “臣子为大明尽忠,岂可名为策反?”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也振声说道:“父皇言之有理,明明乃是拨乱反正!” 朱允熥面色变幻,也小声地说:“四叔,爹说的对!” 看着爷孙三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燕王朱棣脸色瞬间黑了。 难道…… 是本王还不够无耻,才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正想着,朱元璋挥手招来一个锦衣卫,抬眸问道:“咱问你,孔家监视的咋样了?” 对方恭谨的迈步上前,抱拳行礼:“回皇爷,今日,衍圣公孔讷闭门不出,至于其弟孔慈,正夜宿于万花楼……” 朱元璋眼睛一瞪,诧异地道:“堂堂孔门之后,竟去逛青楼?” “孔家这对兄弟,一个个都什么臭德行!” “去!” “带几个人过去,把孔慈给咱抓来谨身殿!” “记住啊,悄悄抓人,莫要打草惊蛇,坏了咱的大计!” “遵旨!”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锦衣卫提拎着一个老者,折返而归。 对方,正是孔慈。 只见孔慈醉眼朦胧,面色一片涨红,整个人晃晃悠悠,放声笑道:“来来来,小娘子,再来一杯!” “等喝完了,老夫和你大战一个回合!” 锦衣卫脸色一黑,上去就是几个耳光,骂道:“混账!” “天子当面,老匹夫安敢放肆?!” 随着这一声暴喝,孔慈这才清醒几分,甩了甩脑袋,迎头便对上了朱元璋冷冽的目光。 孔慈一下目瞪口呆! 娘咧! 陛下也来逛青楼了?! 可再一细看,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谨身殿,立马吓得两腿直软,跪倒于地,哆哆嗦嗦道:“臣孔慈,叩见陛下!” “臣冲撞到了陛下,臣有罪!” 朱元璋收敛浑身的杀气,也懒得跟他啰嗦,开门见山地道:“孔慈!” “咱问你,可愿承继衍圣公之尊位?” 啥? 承继衍圣公? 孔慈心头很是激动,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陛下,臣的兄长尚在人世,这衍圣公……” “恕臣大不敬,臣万万不敢干出兄弟阋墙之事啊!” “噢,这样啊……” 朱元璋一点也不急,头也不抬地道:“那你这老匹夫就去死吧!” “来!” “把他脑袋砍了,挂在奉天殿,叫满朝文武长长记性,看谁往后还敢去青楼嫖妓!” “是,皇爷!” 一声命下,锦衣卫二话不说,顺势抽刀,作势欲砍。 孔慈顿时吓得直肝颤,转瞬换了一副嘴脸,忙不迭地振声道:“陛下,且慢!” “臣刚才喝多,满口胡言了!” “不就是承继衍圣公?” “得陛下垂青,臣之荣幸啊!” 见这老家伙这么上道,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挥手说道:“既然如此,滚回孔府,去监视你兄长孔讷的一举一动!” “正好,你也回去告诉孔讷,就说朝廷抓到了一批江南士族的死士,已尽数伏诛!” “不管他找你密谋何事,都要事无巨细回禀于咱,听懂了吗?!” 孔慈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遵旨、遵旨!”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滚吧!” “还有,敢乱动什么歪心思,忽悠咱……” “咱把你凌迟活剐了!” “臣不敢、不敢!” “陛下,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他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看来,兄长孔讷这是得罪了陛下啊! 天助老夫、天助老夫! 这衍圣公之尊位,要不了太久,便是老夫囊中之物了! 出于大喜之心,他脚步飞快,一路赶回了孔府。 刚跨过门槛,转瞬便见孔讷一身寝衣,眼上蒙着丝绸,追赶着几个女子:“爱妾、爱妾,你在哪呢?” “老夫来也!” 几个莺莺燕燕躲避之余,声音娇俏地道:“老爷,妾身在这,快来抓妾身呀!” “抓到了,春宫图上的十八般武艺,尽听老爷施为!” 看到这一幕,孔慈登时傻眼了。 什么鬼? 兄长玩的这么花呢? 正要开口之时,孔讷迈步冲来,一把抱出了他,胯下顺势一顶,贼笑道:“嘿嘿嘿,爱妾啊爱妾,老夫抓到你啦!” 两枪相接,孔慈脸色瞬间一片惨绿,幽幽地道:“兄长,你抓错人了……” 闻言,孔讷一把拉下丝绸,气咻咻地道:“该死啊!” “怎么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不在青楼喝花酒,回府搅了老夫的雅兴干甚?!” 出于陛下的吩咐,孔慈立马看向了几个女子,冷着脸道:“你们全都退下!” “奴婢遵命!” 见他屏退了左右,还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孔讷忍不住问:“二弟,你意欲何为?” 孔慈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兄长,小弟在万花楼,听闻了一个大消息!” “此事,关乎于您的学生曹德……” “小弟怕他铸下的大罪,牵连到你的头上,这才赶紧回来请你定夺!” 曹德? 孔讷连忙收敛色心,皱眉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孔慈面不改色,顺势忽悠起了自己的亲兄长,缓缓说道:“以曹德为首的江南士族,死了一批死士!” 此话一出,孔讷面色大骇! 什么? 前去刺杀朱寿的那一批死士,全没了? 一个都没逃回来报信,放眼京师,只有锦衣卫才可将其尽数伏诛啊! 岂不是说,朱寿正是皇长孙?! 他顿时心神大乱,止不住的喃喃道:“怎么……怎么还诈尸了……” 孔慈一脸错愕地道:“兄长,什么什么诈尸?” 可此时,孔讷面色连连变幻之后,竟没头没脑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二弟!” “咱们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你说,把凉国公蓝玉坑死咋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炸孔家祖坟,蓝玉回京 随着话音落下,孔慈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坑死凉国公蓝玉? 他顿时感到一头雾水,看向了孔讷,懵逼地问:“兄长,淮西武将素来与孔家无仇无怨……” “好端端的,您对蓝玉下手,图啥啊?” “难道……” “你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孔讷脸色一黑,抬腿便踹了过去,没好气地道:“混账,敢咒为兄,想吃家法了?” “为兄之所以要坑杀蓝玉,乃是为了对付当今之皇长孙!” 闻言,孔慈不禁满面错愕,下意识地问:“皇长孙?” “这位,不是早就病死、且下葬紫金山陵了?” “兄长!” “你这是要蓝玉到九泉之下,去把自个外甥孙的魂魄给宰了?” 孔讷登时气的大怒,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痛心疾首地大骂:“娘希匹!” “我孔家千古流芳,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 “蠢!” “死蠢!” “得亏是老夫承继了衍圣公,不然的话,孔家落在你手中,还不得一夜败落?”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罢了!” “怎么说,咱们兄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那也不妨告诉你,皇长孙还活着世上!” “此人,正是商贾朱寿!” “江南士族的那帮死士,也是去刺杀皇长孙而被人灭了口!” “正因如此,坑杀蓝玉,拔掉皇长孙的根基,才可进一步保住老夫的性命!” “这回,你这蠢货可听懂了?” 啥? 皇长孙活着也就罢了,兄长居然敢叫江南士族去刺杀皇长孙? 怪不得,陛下要削夺兄长的衍圣公之位! 该! 活该啊! 孔慈心头疯狂的诽谤,面上却满是谄媚之色,连忙道:“原来,一切是兄长在背后布局,弟佩服、佩服!” “不过……” “皇长孙的死活,于兄长何干?” “兄长乃是堂堂衍圣公、天下读书人之领袖,纵是皇长孙登基,也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呐!” 闻言,孔讷面上充满了悔意,尴尬地道:“弟啊,为兄心有苦衷啊!” “当年皇长孙病故,乃是太子妃吕氏毒杀!” “可这主意……” “是为兄和她的父亲吕本,一起蛊惑的……” “本以为等皇孙朱允炆上位,老夫借此香火情,步入朝堂,做一个权势滔天的文臣之首,谁料朱允炆实在是不争气啊!” “他奶奶的,老夫亏大了!” 一下子,孔慈听得脸都绿了。 兄长啊兄长! 好好当个祥瑞不行,非要作什么死啊? 谋杀正统,乃滔天之大罪! 你作死也就罢了,连累孔家干啥? 既然你不仁,那也莫怪弟不义,往后抢走你的衍圣公尊位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孔讷,满脸激动地道:“兄长,这么说来,为了衍圣公传嗣不绝,凉国公蓝玉非死不可了!” “敢问兄长,用啥办法搞死他呢?” 孔讷捋须,笑呵呵地道:“为兄乃衍圣公,占据圣人之后的大义!” “蓝玉这个粗鄙的武夫,干的脏事多了!” “为兄只管吩咐下去,定有偏心于孔门的读书人充当马前卒啊!” 孔慈恍然点了点头之余,也忍不住说:“兄长,话虽如此……” “眼下,凉国公蓝玉出征大漠,他在前线打仗,咱们在后方拖后腿,不太好吧?” “万一引起军心大乱,以至于吃了败仗,我大明岂不是……” 孔讷顿时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那咋了?” “要老夫来说,蓝玉败了才最好啊!” “吃了败仗,再有百官弹劾,陛下盛怒之下,蓝玉定是百死难赎其罪!” “好了!”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你且走吧,老夫至今无后,要赶去造娃了!” 孔慈正急着向陛下奏报,也不拖沓,连忙拱手:“是,兄长!” 说完,转身离去。 等回到了书房,见四下无人,他赶紧提笔挥墨…… 写好了奏报之信,心急如焚来到府门外头之后,谨慎的低声道:“天王盖地虎?” 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走出,迈步上前:“小鸡炖蘑菇!” 孔慈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把信双手奉上:“这位大人,信中之事牵连甚大,还望速速献于陛下!” “好!” 锦衣卫不敢怠慢,转头火速入宫。 拆开看完之后,老朱家三代登时暴怒! 尤其是朱元璋,转瞬怒的一拍御案,恨声大骂:“一帮不知家国天下的畜生!” “出征大漠,乃雪华夏之耻!” “一点忙也帮不上也就罢了,竟敢拖朝廷的后腿?!” “吕本!” “雄英把你骨灰炸上天,看来是太轻了!” “还有孔讷这个老东西,贪恋权位是吧?” “咱迟早把你凌迟活剐!!!” 燕王朱棣也不含糊,冷笑一声,说道:“父皇莫恼!” “敢谋杀雄英,儿臣这就命心腹入曲阜,偷偷的把孔家祖坟炸了!” 一旁的朱允熥,得知大哥当年病故的内幕之后,也是眼露无穷的凶芒,振声道:“皇爷爷,孙儿请命,这就前去诛杀孔讷!” 太子朱标面色发冷之余,却是摇了摇头,道:“允熥,欲速则不达!” “若不将计就计,怎么把孔讷的党羽全揪出来呢?” “标儿说的对!”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允熥,收拾孔讷之事,咱心中已有定夺!” “天已放亮,你且赶紧回雄英的府上吧!” “锦衣卫奏报,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呢!” 惊喜? 什么惊喜? 朱允熥一脸懵逼。 可见皇爷爷神秘兮兮,他也不好追问,便拱手说道:“孙儿遵旨!” 说罢,迈步出宫,一路纵马回到了大哥的府上。 刚翻身下马,一抬头,竟见一个人站在府门之外,身如长松,迎风不动。 眼看着他走了过来,对方脸上很是错愕,下意识地道:“咦,允熥?” 四目相对。 一张桀骜、饱经风霜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帘。 朱允熥震撼的瞪大双眼,一下惊呆了! 卧槽! 舅老爷蓝玉咋回京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朱寿出策,置死地而后生! 这一刻,朱允熥傻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什么鬼? 舅姥爷不是出征大漠了? 咋忽然回京了呢? 难道…… 他心头涌起无穷的推测之余,也来不到多想,连忙上前,乖巧的行礼:“允熥,见过舅姥爷!” 对方,正是凉国公蓝玉! 此时,蓝玉抬眸看向了这个次外甥孙,笑呵呵地道:“娃子,你这是跟雄英相认了?” “是啊!” 朱允熥重重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舅姥爷,您怎么回京了?” “可是大漠……” 蓝玉挥了挥手,脸上充满了豪气,笑道:“娃子,这世上,已无黄金家族!” “连北元皇帝的头颅,咱都带回京师,给你大哥当作成亲的贺礼了!” 说到这,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咱之所以快马加鞭回来,是想问问雄英,淮西武将的避死延生之道!” 啊? 北元灭了? 好事啊! 朱允熥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恭喜舅姥爷,立下不世之功!” “不过……” “您未经皇爷爷的恩准,擅自回京,恐怕……” 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蓝玉回首望向了皇宫的方向,幽幽地道:“娃子,那帮臭读书的有句话说的好,叫祸福相依!” “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 “咱立了大功,却也招来无穷的后患,再不干点啥,一切荣辱尽成空啊!” “这次回京,咱敢来见雄英,为的就是先叫陛下知道咱低了这个头呐!” 咦? 原来,一向以桀骜不驯、没脑子著称的舅姥爷…… 压根一点也不傻啊! 朱允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吐露,连忙道:“舅姥爷,既然如此,您跟外甥孙进去见一见大哥吧!” “大哥心思玲珑,也许有办法保您周全!” “好好好,走吧!” 说罢,迈步入府。 此时的朱寿,刚刚起床来到院中,见到两人,顿时诧异地道:“呀,软蛋弟弟,你咋从府门外头出来了?” “噢,你说这个啊……” 朱允熥脸不红、心不跳,振声说道:“大哥,你府上的茅坑堵了!” “弟实在憋的不行,去府门外拉了啊!” 朱寿一下气的不行,怒声道:“胡青礼这厮,连掏粪都掏不明白?” “老方!” “敢怠慢了本少爷的弟弟,给这王八蛋十大鞭子!” “是,少爷!” 管家老方领命之余,一转头,竟看到了蓝玉,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娘咧! 凉国公咋回来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也发现了蓝玉,忍不住皱眉问:“你是老头子身边的那个护院?” “不在老头子身边呆着,来找本少爷干甚?”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行礼:“见过少爷!” “今日前来,求少爷搭救小人之性命!”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你犯了啥事?” 蓝玉也不含糊,连忙说道:“回少爷,小人过于贪图名利,在老爷的眼皮子底下,干了不少脏事……” “如今恐怕东窗事发,求少爷指点迷津!” 闻言,朱寿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他眼神微眯,盯向了蓝玉,神色不善地道:“这么说来,你在偷偷祸害本少爷的家产了?!” “请回吧!” “本少爷才不救败坏自个家业的人呢!” 话音刚落,朱允熥顿时慌的不行,赶紧说道:“大哥,此事……” 刚一开口,蓝玉伸手拦住了他,说道:“少爷,祸害您的家业,非小人之愿啊!” “只要您救了小人,贪下的几十万两赃银,拱手送于少爷!” “日后少爷有何吩咐,小人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啥? 几十万两? 要是救了这货…… 岂不是说,本少爷可以把便宜爷爷的心腹拐跑了? 朱寿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道:“你看你,本少爷岂是爱财之人?” “也罢也罢!” “念在你为本少爷的老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姑且帮你一回吧!” 蓝玉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抱拳问道:“请少爷赐教!”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一个字,苟!” “苟?” 蓝玉一脸的懵逼,忍不住追问:“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个苟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立马说道:“苟之一道,在于低调、稳健,越低调越保命!” “苟之第一招,自污!” “正所谓,一家如一国!” “你是老头子的护院,那就是心腹中的心腹了,得到上等地位的同时,也少不得遭人羡慕嫉妒恨,对吧?” “若不自污,没有把柄在手,老头子岂敢放心用你?”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你要是不懂,可效仿当今之凉国公蓝玉!” 蓝玉顿时一愣:“效仿凉国公?” “对!”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捕鱼儿海一役,蓝玉大破北元,立下滔天之功!” “蓝玉班师之后,竟攻打自家的城池,惹得陛下大怒,说好的梁国公,改封凉国公,以示敲打、惩戒!” “可蓝玉真的太过于居功自傲,蠢到了这个地步吗?”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污?” 一番话,说的蓝玉心头震撼极了! 咱的外甥孙,也太厉害了吧? 这都看出来了? 至于一旁的朱允熥,则好奇的问:“大哥,凉国公乃当世名将,何至于此?”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傻弟弟,你忘了蓝玉的岁数啊!” “这位国公,不似汤和之老迈,他正值壮年啊!” “要是他不自污,册封梁国公,且太子不出事、顺利登基,该如何奖赏他呢?” “为人君者,最怕臣子之功,封无可封呐!” 说罢,心头很是感慨。 名将,乃大明称雄天下的本钱! 可随着朱允炆的登位,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尽数遭到清洗! 太不公了! 尤其是明英宗朱祁镇,一场土木堡之变,葬送了无数名将,以至于武将断层! 也正因如此,文官集团逐渐掌控整个朝堂,武将地位随之直线下降! 到了最后,在战场上跟敌人殊死拼杀的功勋之将,还要舔着脸求这帮文官,给战死的兄弟和自己安排好抚恤和官职! 何其心酸! 何其憋屈! 何其悲凉! 朱祁镇,误大明万年! 而此时,朱允熥恍然大悟之余,默默看了一眼蓝玉,喃喃道:“怪不得……” 蓝玉听完之后,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少爷,听您这么一说,自污之法,小人当年就用过了……” “故技重施,恐惹得老爷不喜啊!” “敢问少爷,可有别的苟法?” 朱寿笑嘻嘻地道:“有是有,可损失太大,看你懂不懂得取舍了!” 蓝玉咬了咬牙,抱拳道:“少爷但说无妨!” 朱寿目光灼灼盯着他,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负荆请罪!” “一切荣辱,尽数还于老头子!” 蓝玉面色大震! 难道…… 此乃兵家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句话,淮西武将齐低头! 见蓝玉陷入沉思,朱允熥微微皱眉,忍不住问:“大哥,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了一下,说:“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苟就完了!” “等本少爷接手了老头子的家业,纵是铸下过大错,难道还保不住一个护院?” “软蛋弟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允熥顿时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连忙道:“大哥说的对!” “大哥,你就是放个大臭屁,弟都觉得香喷喷!” 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脱口便骂:“呸!” “你放屁才臭呢!”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一旁的蓝玉,问道:“此苟之一道,你可明白了?” 闻言,蓝玉面色连连变幻,举棋不定。 放弃一切荣辱? 岂不是几十年来立下的所有功劳,全成了梦幻泡影…… 罢了! 外甥孙,舅姥爷还想亲眼看着你登基、帮你打下天大的疆土呢! 说什么,也不可早早的把自己作死了! 转念一想,他眼中顿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缓缓拜倒:“少爷,小人受教!” “小人这就回去,向老爷负荆请罪!” “放心!” “那几十万两银子,咱回头叫人送来!”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去吧!” “记着,往后你就是本少爷的人,休要再祸害本少爷的家业了!” “不然的话,本少爷抽不死你!” “小人记下了!” “少爷,小人告退!” 说罢,蓝玉迈步出门,一路回了自己的凉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招来几个下人,冷声吩咐道:“去!” “把淮西武将,全都给咱叫来议事!” “遵命!” 下人们不敢怠慢,纷纷带着拜帖,去往各大公侯府邸。 听闻蓝玉回京的消息,一众淮西武将全都懵了! 什么鬼? 不奉圣旨,凉国公竟敢偷偷回京,疯了吧?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之余,也赶紧翻身上马,应邀而来。 一见到蓝玉,郑国公常升便迈步上前,眉头大皱地问道:“小叔,你咋回来了?” “陛下……” 蓝玉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目光环伺众人,淡淡道:“北元被咱给灭了!” “喏!” “这就是北元皇帝的头颅!” 说罢,顺手指向了摆在桌案上的一个锦盒。 众人面色大震! 啥玩意? 北元皇帝死了?! 一下子,众人迈步上前,见盒里被冰块裹着的一颗人头,顿时乐了:“哈哈哈,他娘的,还真是坤帖木儿!” “小叔,恭喜立下灭国之功!” “凉国公!” “有了此等泼天之功,你这封号,也该改为梁了啊!” “恭喜恭喜!” 没想到,蓝玉却是摇了摇头,面色肃然地道:“诸位,明日早朝,本帅欲负荆请罪,求陛下收了本帅的兵权、全部家业!” 轰! 这话一出,不吝于一记重锤,疯狂砸向了众人的心头! 整个正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沉默了半晌,常升终于率先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道:“小叔,你失心疯了?” “还是在开玩笑啊?” 蓝玉面不改色,淡淡道:“本帅,一口吐沫一个钉!” “本帅想通了,咱们淮西勋贵,太不舍得手中的荣华了,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正因如此……”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诸位老伙计,听本帅一句劝,你们也把兵权、家业全都还给陛下吧!” 啥? 兵权、家业全都还了? 一瞬间,众人的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有人很是不满地道:“凉国公,凭啥啊?” “家业也就罢了,毕竟是咱们为了自污,故意侵占了百姓的田产,还了也可造福百姓,可这兵权……“ “当年开国,咱们九死一生,才换来领兵之权,为何要还给陛下?” “杀身之祸?” “皇长孙还活着,朱允炆那个废物成不了什么气候,陛下也不至于砍了咱们的脑袋啊!” “等皇长孙登基,天下诸国,还要靠咱们淮西武将去镇压的呐!” “凉国公,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 众人议论纷纷。 蓝玉眼神微眯,立马一拍桌案,冷声暴喝:“混账!” “大祸临头,一个个犯什么浑?” “拥立皇长孙之功,不是咱们淮西武将放肆的本钱!” “皇长孙登基咋了?” “诸位难道没想过,等这娃子当了皇帝,咱们淮西武将,说好听点,是从龙功臣!” “可说难听一点,咱蓝玉是外戚,你们就是居功自傲的武将!” “这天底下,外戚、权臣岂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这,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劝慰道:“诸位,老爷子是头噬人的老龙,皇长孙乃是老朱家的血脉,也是一头龙啊!” “是龙,终有吞人的一天!” “诸位老兄弟,都好好想一想吧,当年随老爷子起兵,到底图的是荣华……“ “还是图我华夏再不受异族侵扰之苦!” 一番话说完,众人尽皆羞愧低头。 是啊! 册封勋贵多年,竟忘了当年出身微末之初心! 驱逐鞑虏、再造华夏! 忘了啊,全忘了啊! 可很快,有人面色失魂落魄,低声嘶吼道:“凉国公,再造华夏之心,俺没忘,这一辈子也不敢忘了!” “可俺也要为后代考虑啊!” “俺的那几个儿子,一个个尽是不成器的混账!” “当年起兵,俺的婆娘跟着吃了一辈子的苦,好日子没享受几天啊!” “家业没了也就罢了,可要是爵位都没了,他们该咋办啊?” “俺是老爷子的臣子,往后也是皇长孙的臣子,可俺也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啊!” “俺死了之后,他们该怎么活呐?!” 说罢,堂堂铁打一样的汉子,竟是掩面痛哭。 可怜天下父母心! 蓝玉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摇头道:“哎……”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在于,今日不向老爷子低头,往后遭到清算,咱们这帮淮西武将的妻儿老小,焉有命在?” “全家都死翘翘了,还担心个啥了?” 话音刚落,对方满腔的憋屈,立马泄气了。 他抬起来头,满脸尴尬地道:“啊……听凉国公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 蓝玉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了众人,正色道:“诸位老兄弟,皇长孙有句话说的好,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咱们退一步、舍弃一切荣辱,换来皇长孙的香火情!” “将来,终有荣辱散尽还复来之日!” “咱们曾经的脾气有多硬,往后就要往死里的低调、苟出一片天!” 说罢,心头止不住的忧虑。 这帮杀才,一个个太桀骜了! 万一死活听不进去劝,可就尴尬了。 也就在这时,常升立马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忙不迭地问:“小叔,叫咱们淮西武将活命的办法,是雄英那娃子给的?” 蓝玉下意识地道:“是啊,咋了?” 咦? 是皇长孙啊? 众人面色大震,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地道:“凉国公,你看你,说那么多屁话干甚?” “早吱这个声啊!” “不就是放弃一切荣辱,俺们干了!” 闻言,蓝玉一下惊呆了! 卧槽! 本帅跟这帮杀才扯了半天,打死也不服软…… 结果,咱的外甥孙一句话就搞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十八道圣旨召功臣,蓝玉暴怒 这一刻,蓝玉直接傻眼了。 娘的! 早知道外甥孙镇得住你们,本帅浪费这么多口舌干啥? 本帅服了!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一众淮西武将,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帮混账,要不要脸?” “自个迷途不知返,还怪罪到本帅的头上来了?!” 听着这一声痛骂,众人面色很是坦然,脱口便道:“不要啊!” “脸面?” “凉国公莫闹,咱们淮西武将何时要过脸呐?” 说罢,一个个全都笑的很贼。 原来,这一招以退为进,乃是皇长孙想的办法啊! 皇长孙缺德是缺德了一点,可护犊子啊! 今日低了头、保住了性命,往后等这娃子登基,犹有起复的机会! 荣辱? 弃就弃了! 见众人面带激动,蓝玉也懒得多说,摆了摆手,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诸位全都回府书拟奏疏吧!” “等开了早朝,咱们一共上谏陛下,收缴兵权、家业!” “得咧!” 翌日。 皇宫大开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藩王之列,回京之后的燕王朱棣一身蟒袍,首次公开露面! 施然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缓缓扫向群臣,尤其是看着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的目光,微微停顿。 这帮杀才,在蓝玉府上密谋了大半天,终于肯收敛桀骜之性了? 蓝玉! 虽敢偷偷回京,可念在破灭北元、还帮雄英收拢淮西之心的份上,等会咱也不妨给你一个惊喜! 转念一想,他便淡淡吩咐道:“开朝吧!” 一个太监微微躬身,尖细的声音便响彻整个奉天殿:“有本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众淮西武将精神大振! 来了来了! 该我等请罪了! 不过…… 该以啥理由开这个头呢? 正想着,一个忠于孔门正统的臣子,顿时迈步出列,高声拱手道:“陛下,臣钱成海,有本上奏!” “臣弹劾凉国公蓝玉,纵容家丁,侵占凤阳百姓千亩田产!” “臣万请陛下,治罪蓝玉!” 接着,又有几个臣子出列,面带怒色:“陛下,臣也弹劾蓝玉!” “蓝玉身为淮西勋贵,竟以朝廷漕运,盗用盐引,以私盐换取粮食,此乃泼天之谋逆!” “臣恭请陛下,连发圣旨召回蓝玉,命其伏诛!” “臣附议!” 看到这一幕,群臣瞬间哗然! 尤其是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面相觑之余,全都激动了! 咦咦咦? 竟还有意外之喜? 快! 多弹劾几句,帮俺们造造势! 倒是位于文臣之列的方孝孺,见蓝玉遭到弹劾,登时拱手出列,破口大骂:“混账!” “凉国公正出征大漠,为朝廷痛击北元!” “你们无力为其出谋划策也就罢了,拖他的后腿,是何居心?!” 钱成海浑然不惧大学士之威,立马顶撞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 “功是功,过是过!” “下官不忍见凤阳百姓惨遭勋贵欺凌,仗义执言罢了!”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阴冷地道:“大学士,你身为文臣,为勋贵武将包庇,难道是要文武勾结不成?!” 文武勾结! 此乃天下之大忌! 一句话,可谓是诛心极了。 见方孝孺被针对,常升不忍拉他趟入浑水,于是便笑了一下,说道:“方大学士,莫急!” “叫钱大人好好说说,凉国公的罪过嘛!” 说罢,不忘丢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孝孺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你们淮西武将,乃是皇长孙的班底啊! 弹劾蓝玉,万一这家伙真的倒台了,皇长孙咋办? 难道说…… 他面色一阵变幻之后,便止不住的捋须,看向了钱成海,冷声问道:“尔等弹劾凉国公侵占凤阳百姓田产,可有证据?!” 钱成海冷笑一声,说道:“方大学士,这还要什么证据啊?” “凤阳之地,有句小谣,广为流传!” “说凤阳、道凤阳,自打蓝家出国公,十亩田地九是凉!” 闻言,坐于御之上的朱元璋,登时气笑了。 呦? 这帮忠于孔讷的混账,还挺会编啊! 他微微抬眸,故作冷起一张脸,淡淡道:“既然如此,蓝玉之罪,诸卿都议一议吧!” 方孝孺连忙拱手,振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命锦衣卫入凤阳细查!” “不光要查凉国公是否犯了侵占百姓田产之罪,也要查一查钱成海等人的底子!” “大战当前,竟构陷自家国公,其心不轨!” 钱成海顿时脸色一黑,怒声说道:“方大学士,你这是污蔑下官!” “陛下!” “臣以为,当连下十八道圣旨,召凉国公蓝玉回京,打入昭狱问罪!” “是不是犯法,一审便知了啊!”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迈步出列,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震怒道:“乱臣贼子,找死!” “连下十八道圣旨召功臣,你把父皇当什么了?” “宋之昏君赵构吗?!”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钱成海顿时头大如斗,耳鸣眼花。 群臣瞬间惊呆了! 什么鬼? 天下尽知,燕王朱棣一向跟凉国公蓝玉不和,完全就是死对头啊! 这咋还帮对方说上好话来了? 此时的钱成海回过神来,心中恼怒不已,忍不住咬牙说道:“燕王殿下,您贵为藩王,岂可御前失仪?!” 朱棣一点也不慌,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脱口大骂:“失仪?” “本王失仪与否,自有宗正节制,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问罪本王?” “弹劾就弹劾,敢在两军临阵,挑唆父皇召回主将,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脑袋祭旗?!” “你之奸佞,乃大明之秦桧!” 说罢,心头冷笑不止。 刚才放言方孝孺文武勾结是吧? 方孝孺,乃本王大侄子的文臣班底! 敢诛他的心,本王就活活诛死你的心! 一下子,钱成海心头登时慌了! 秦桧! 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乃奸臣之流! 这一顶大帽子扣实了,本官的名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忙不迭地道:“陛下明鉴,臣一番肺腑之言,忠言逆耳啊!” “武将,当为祸国之患!” “凉国公蓝玉,足足节制了二十万大军!” “万一他心生谋逆,举兵造反,我大明百姓,岂不是再受战乱之苦?!” “臣请召回凉国公!” 可刚一开口,奉天殿外,忽然传来蓝玉的一声暴怒大吼。 “召你娘个头!” “造反?” “老子把你腚眼捅个稀巴烂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章 功肩卫霍,群臣震撼 随着话音落下,蓝玉身上背负着荆条,提拎着一个锦盒,迈步走入奉天殿。 群臣面色一片大骇! 什么鬼? 未奉圣旨,凉国公蓝玉竟敢偷偷回京? 这厮疯了不成?! 尤其是钱成海,震惊的目瞪口呆之余,也忍不住放声暴喝:“凉国公,北元与我大明,乃不世之死仇!” “大战当前,你敢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对于他的构陷,蓝玉却是不屑一顾,缓缓冲着朱元璋双膝跪倒,低头恭谨地高声道:“罪臣蓝玉,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目光连连闪烁,淡淡地问:“蓝玉,你不在大漠讨杀北元余孽,因何回京?!” 咦? 陛下这是给咱一个台阶下? 难道说…… 蓝玉心头一动,忙不迭的拜倒于地,叩首道:“罪臣蓝玉,自册封勋贵之后,居功自傲,跋扈朝堂,乃罪人也!” “罪臣共有三大罪!” “其一,出征大漠,罪臣一战灭北元!” “罪臣不经陛下的圣旨,私自斩杀北元皇帝、宰相、文武共计三百二四十人,敌寇兵马四万余人!” “陛下!” “此乃北元皇帝之头颅!” 说罢,立马把锦盒打开,露出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看到这一幕,群臣瞬间激动了! 呀! 还真他娘的是坤帖木儿的脑袋啊! 不过…… 蓝玉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竟管灭国之功叫罪过?! 我等服了! 转念一想,群臣心中感慨之余,也止不住的放声大吼:“陛下!” “暴元已亡,臣等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从今以后,漠北边关,二十年内再无敌寇侵扰之患啊!” 此时的朱元璋,饶是早就得知了锦衣卫的密奏,心头也是激动极了。 好! 太好了! 首战即决战,一举灭北元! 还有北元皇帝,蓝玉也杀的好! 不然真的俘虏回京,出于对方曾是华夏王朝正统,咱还得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个混账玩意…… 浪费粮食! 蓝玉这个杀才,桀骜是桀骜了一点,可此举,深得咱心啊! 正要开口,蓝玉却是再次纳头一拜,浑厚的声音盖压群臣,放声说道:“陛下!” “罪臣蓝玉,其二大罪,乃是纵容家丁,鱼肉凤阳百姓,侵占田产!” “臣有罪!” 话音刚落,所有人怜悯、玩味、愤怒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钱成海的身上。 一下子,钱成海的脸色,仿佛跟死了亲娘一样的难看。 该死啊! 蓝玉的脑子,咋转的这么快了? 本官刚落井下石,这厮竟反手自己弹劾自己? 你玩这一出儿不要紧,本官尴尬了啊! 他气的咬牙切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陛下,凉国公之罪,非臣构陷,他亲口认下了啊!” “臣请治罪蓝玉!” 可刚一开口,燕王朱棣抬腿就是一脚,踹向了他的胯下,破口大骂:“混账!” “敢叫父皇治罪灭国功臣,奸佞之尤!” “找打!” 咔擦!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钱成海两眼圆瞪,疼的满地打滚,嗷嗷直叫:“断了……断了……” 见朱棣出手维系自己,蓝玉倒是一下愣住了。 啥情况? 朱棣一向跟自己不对付,咋还…… 何至于此啊? 正想着,朱棣收回腿脚之后,竟丢去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说道:“凉国公接着请罪吧!” 哎! 平定漠北,教大明疆土朝北推万里,乃是本王毕生之志啊! 可惜,叫蓝玉这混账抢先了! 看来,经略黄金洲之事,得尽快督促朱能去办啊! 诸事大定之后,本王好领兵再去漠北犁庭扫穴! 大侄子! 四叔去黄金洲之前,要把整个漠北,纳入你的登基版图! 而此时,蓝玉听完之后,则是重重点了点头,高声说道:“陛下!” “罪臣蓝玉,其三大罪,在于拥兵自重、目无王法!” “若无陛下,罪臣断然没有今日的国公尊位,陛下之恩,罪臣至死不敢忘!” “陛下!” “罪臣请旨,收回爵位、侵占百姓的田产、兵权,为我大明百姓谋福之用!” “罪臣愿告老归养,无旨不出府!” “望陛下成全!” 说罢,恭恭敬敬的纳头一拜。 也就在这时,常升登时迈步出列,叩首道:“陛下,臣常升,亦有罪!” “臣也请辞,收回爵位、兵权!” “臣耿炳文,请陛下收回爵位、兵权!” “陛下,俺也一样!” “万望陛下成全!” 此时此刻,一众淮西武将跪伏在地上,纷纷上谏,言辞诚恳! 群臣登时傻眼了! 莫不是在做梦? 淮西武将,一个个全都顽固不化、桀骜不驯! 胡惟庸案,陛下杀了一大批淮西勋贵,也始终没叫蓝玉这帮人低头的啊! 可现在,这帮武将竟然全都要上交爵位、兵权? 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啊! 至于朱元璋,低头看向一众淮西武将,淡淡说道:“你们的上谏,咱准了!” “不过……” “兵权、侵占百姓的田产咱收了,爵位的话,全都留着吧!” “往后再敢祸国殃民,罪诛九族!” 说罢,心头一叹。 这帮杀才,真当咱朱元璋是冷血、不念旧情之君? 故人陆续调零,好似风中落叶! 咱给了你们这帮淮西老兄弟荣华,只要你们不为难百姓,咱又何至于为难你们啊? 这个天下,也只有雄英懂咱的难处、苦心了呐! 一众淮西武将听罢,面色纷纷大喜! 啊? 爵位保住了? 陛下也太宽容了吧? 所有人连忙拜倒:“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此时的蓝玉,激动之余,悬至嗓子眼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今日,一切荣辱尽成空! 罢了罢了! 往后若无战事,咱就好好在京师当个富家翁吧!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抬眸看向了他,缓缓说道:“蓝玉!”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 “正因如此,咱要赐你一物!” 蓝玉一脸懵逼地问:“敢问陛下,要赐罪臣何物?” 闻言,钱成海眼前瞬间一亮,激动的几乎晕厥了过去。 难道,陛下要赐死蓝玉? 正要开口高呼圣明,朱元璋大手一挥,笑呵呵地吩咐道:“来人,把匾额抬上来吧!” “遵旨!” 话音落下,几个殿前亲军抬着一方匾额,迈步走入奉天殿。 随着红布落下,四个御笔亲提的雄浑大字,转瞬映入群臣的眼帘。 “功肩卫霍!!!” 第二百四十一章 蓝玉、朱棣握手言和,常家有后 看着眼前的这方匾额,群臣瞬间震撼了! 功肩卫霍? 卫霍二人,岂不正是卫青、霍去病?! 凉国公这是封狼居胥了啊! 尤其是蓝玉,心头无数激动之情翻涌成海,堂堂铁打一般的汉子,竟嗷的一声哭了。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 自汉而始,正是武将毕生追求的至高殊荣啊! 值了! 纵是失去国公之位,纵是丢了性命,一切也都值了呐! 他忙不迭转过身来,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吼道:“臣蓝玉,叩谢陛下隆恩!” “臣之蓝家,世世代代,愿为大明赴死!” 闻言,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忽然站起身来,抬手一指蓝玉,目光环伺群臣,放声大笑:“蓝玉,当为我大明之卫霍!” “暴元已灭,如今乃是大明之天下!” “君臣齐心,也当再造华夏之脊梁!” “天下异族,胆敢欺华夏之民,虽远必诛!” “传旨!” 群臣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行礼:“臣等,洗耳恭听陛下圣训!” 朱元璋冷冽的目光,望向了群臣,大声暴喝:“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 “自朕而始,大明当永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此旨,纳入皇明祖训,后世之君不可违!”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不和亲、不结盟、不纳贡! 陛下威武! 众人心头一阵激荡,赶紧叩首:“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见群臣如打了鸡血一般,钱成海等人的脸色却是绿了。 该死啊! 弹劾凉国公蓝玉不成,反倒是成全了他的灭国功臣威名? 衍圣公! 非是下官办事不利,实在是陛下太他娘的偏心眼了啊! 不过…… 看这样子,陛下懒得理会我等这帮跳梁小丑,省得被治罪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冷冽的目光,转瞬便盯向了钱成海等人,震怒说道:“灭国之战,乃泼天之重!” “你们敢在阵前弹劾主帅,叫咱效仿宋高宗是吧?” “传旨!” “弹劾蓝玉之官员,尽数贬谪出京,发配沿海!” “何时杀够一千个倭寇,何时戴罪回京!” “至于钱成海……”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顺势抽出殿前亲军的精钢佩刀,便丢了过去:“蓝玉!” “你自己看着办吧!” “臣遵旨!” 蓝玉眼前一亮,连忙捡起了佩刀,转头迈步走向钱成海,声音幽幽地问:“乱臣贼子,可记得杨开之下场?!” 钱成海吓得脸色一片惨然,哭着哀求道:“凉国公,望您放过下官一马!” “下官之所以弹劾于您,乃是衍圣公孔讷……” 话还没说完,蓝玉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不等钱成海反应过来,他迈步上前,对准腚眼,顺势狠狠一捅!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钱成海登时被捅了个透心凉,口吐滚滚鲜血:“疼……疼……裂了、裂了啊……” 可此时,蓝玉不管不顾,反手一拧刀柄,便叫其肺腑尽碎了! 钱成海,死! 见蓝玉杀完了人,朱元璋目光环伺群臣,淡淡问道:“方孝孺何在?” “臣在!” “北榜恩科在即,这一回,给咱好好取士!” 闻言,方孝孺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皇长孙有个干儿子,名叫夏元吉吧? 听刘三吾说,陛下曾故意抹去夏元吉的榜眼之名…… 看来,老夫回头要好好给这个夏元吉开个小灶啊! 于是,他连忙低下头,振声说道:“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之余,顿时大手一挥:“诸事已毕,退朝!” 说罢,转身离去。 接下来,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不远,蓝玉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走向了燕王朱棣,抱拳说道:“臣蓝玉,谢过燕王殿下的帮扶之恩!” 朱棣一下愣住了。 本王,莫不是听错了? 蓝玉这个死对头,竟说了谢这个字眼?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凉国公,此礼免了!” “本王之所以帮你,是念在一个娃子的面子罢了!” 娃子? 难道说,燕王也晓得了雄英的存在? 可朱棣这个家伙,竟肯帮外甥孙登基? 图啥? 蓝玉目光连连闪烁了几下,下意识地试探道:“燕王殿下,你我志虽不同,道却相同,不如共走一段路?” 朱棣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笑呵呵地道:“好啊!” “走!” “随咱去燕王府喝酒,为你灭了北元庆功!” “臣之荣幸!” 说罢,二人勾肩搭背,一路而去。 看到这一幕,常家兄弟面面相觑。 常升目瞪口呆之余,顺势给了常森一个耳光,连忙问道:“老三,疼不疼?” “疼!” “不过……” 常森满面诧异的捂着脸,很是委屈地问:“大哥,你打小弟干甚?” 常升咂舌不已,止不住的喃喃道:“看来,咱不是在做梦啊!” “这两个死对头,竟也有尿到一个壶里的一天!”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常森听完之后,心态都炸了! 他忍不住脱口怒骂:“常升,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你倒是抽你自个啊,抽弟弟算啥本事!” 常升一脸诧异地道:“老三,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咱抽自己,多疼啊!” “哎呀,走了走了!” “咱们该回府了!” 说罢,拉着常森一路回了郑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抬头便见常家老二常茂站在院中,两手叉腰,放声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见他状若癫狂,常升吓得一个激灵,振声说道:“不好!” “老二这厮中邪了!” “快!” “喂他喝两壶童子尿!” 话音刚落,常茂回过神来,一脸懵逼地道:“大哥,什么什么中邪?” 常升脸色顿时一黑,气咻咻地道:“既不是中邪,你在府中乱叫个甚?!” 常茂也不生气,迈步上前,无比激动地道:“大哥,老三!” “咱有后了!” “咱有后了呐!” 一下子,常升、常森对视一眼,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啥? 老二这一脉,终于开枝散叶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开设医馆,坑孔讷一把 这一刻,常升心里激动坏了!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常茂,忙不迭激动地问:“老二,你没骗咱?” 常茂顿时一咧大嘴,嘿嘿笑道:“事关子嗣,小弟岂敢诓骗啊!” “小弟请了很多医官诊治,咱那几个小妾,全怀上了!” “大哥,小弟有后了呐!” 啥? 好几个妾室都怀上了?! 常升震惊的两眼圆瞪,立马跪倒了地上,嗷的一声哭了:“爹!” “大姐!” “你们在天上睁眼看看吧,老二这一脉,也终于有子嗣了啊!” “咱们的老常家,人丁兴旺了!” 说罢,常茂、常森也是痛哭不止,声振屋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对于一个家族,尤其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之家,子嗣绵延尤为之重! 无后之人,死了连祖坟都埋不进去啊! 常茂激动的双手直哆嗦,喃喃道:“祖宗显灵、祖宗显灵!” 一旁的常升高兴之余,倒是清醒的很,顺势拍了下他的脑门,骂骂咧咧地道:“混账,关祖宗何干?” “这是咱们的大外甥的功劳啊!” “不切你的鸡一刀,岂有子嗣?” “快!” “咱家那十几万银子,全拿出来当谢礼送给大外甥!” “反正都是要上缴陛下的,爷孙不分家,给大外甥也是一样呐!” 常茂回过神来,重重点了点头,连忙说道:“大哥说的对!” “走!” “咱们赶紧去谢大外甥!” “好好好!” 兄弟三人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常茂放声大叫:“朱公子、朱公子!” 此时的朱寿,正跟朱允熥在院中烤着牛肉,吃的满嘴流油。 听着这声叫喊,他想也不想,转身脱口便骂:“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扰本少爷的雅兴?” “奶奶的,叫魂呢?” “呀!” “原来是郑国公几位啊!” 被大外甥迎面骂的狗血淋头,常茂一点也不恼,连忙抱拳:“见过朱公子!” “今日前来,是答谢赐子之恩!” “这是八万两银子,以及价值十万两的诸多地契,乃咱的谢礼,朱公子快快收下!” 说罢,掏出一沓宝钞、地契。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毫不客气的接过之后,笑嘻嘻地道:“恭喜、恭喜!” “常家可喜可贺啊!” “来都来了,几位不如坐下吃顿牛肉?”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笑呵呵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问一答,听得朱允熥心里懵逼极了。 二舅有子嗣了? 好事啊! 不过…… 这跟本王的大哥有啥干系? 难道说…… 他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大哥,什么什么赐子?” 常升看了一眼朱允熥,明知故问地道:“敢问朱公子,这位少年郎是……” “噢。” 朱寿笑了一下,说:“给几位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在下的软蛋弟弟,朱通!” “是小朱公子啊,失敬失敬!” 常茂客套了一下,连忙说道:“小朱公子有所不知,多亏你的大哥仗义出手,在咱的胯下切了一刀……” “咱这才有了子嗣啊!” “你的大哥,真乃神人呐!” 闻言,朱允熥一下愣住了。 啊? 切鸡也可生子? 这也太扯了吧? 还有还有,大哥咋啥啥都这么厉害啊! 正想着,朱寿赶紧凑上前来,面色幽幽地道:“软蛋弟弟,来,把裤子脱了!” “叫大哥看看,你的长不长!” “要是太长,也得切上那么一刀,免得生不了娃子!” 朱允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捂住裤裆,疯狂摇头:“大哥莫闹,弟好着呢!” “不切,不切,弟打死也不切!”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等等! 据锦衣卫奏报,衍圣公孔讷,正是绝后之人吧? 敢刺杀本王的大哥,那不如…… 坑孔讷这个老东西一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振声说道:“大哥,既然你有此等妙法,何不开个医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论是治人的绝后之症呢?” “此举,当造福无数百姓啊!” 话音刚落,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软蛋弟弟,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 “不过……” “要开男科医馆,得免费才行呐!” 闻言,常升忍不住大皱眉头,问道:“娃子,一点诊金也不要,岂不是平白叫人嫖了?” “咱们何至于干亏本的买卖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郑国公,这你就不懂了吧?” “第一回不要银子,可这可第二回嘛……” “少不得要个一万两银子!” “咱们这样……再这样……” 下一刻,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收诊金的办法。 常家兄弟听完之后,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娃子,还得是你啊!” “绝了、真的绝了!” “既然如此,咱去跟刘一刀说说,叫他来当这个坐馆大夫,如何?”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笑道:“行,那就这么干了!” “几位要有一个底线,绝不可去坑平头百姓!” “要坑,就坑富贾、勋贵、豪官!” “至于分账,刘一刀一成,宫里、在下、郑国公府各三成,咋样?” 常升顿时一愣:“朱公子,为何要把此利分给宫里?”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万一有人发现被坑了,去找陛下讨个公道……” “陛下总不至于舍了一个大财源,替他们出头吧?” 常升登时恍然大悟! 出于报复,一旁的朱允熥连忙上前,赶紧补充道:“郑国公,当今之衍圣公,也无子嗣!” “若吸引诸多显贵入坑,得给衍圣公下个套啊!” 常家兄弟听罢,目光连连闪烁。 要是没记错,钱成海临死之前,说的是孔讷在背后构陷凉国公吧? 正好,叫这老家伙晓得得罪勋贵的后果! 于是,他们颔首之余,便断然说道:“小朱公子放心,咱懂得了!” “事不宜迟,俺们这就去开设医馆!” “告辞!” 说罢,抱拳之后,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常升看向了两位弟弟,一脸感慨地道:“哎,老二老三,咱算是发现了!” “雄英和允熥,一个比一个缺德啊!” “长此以往,也不知是好是坏……” 常茂满不在乎地道:“外甥自有外甥福,咱们操这个心干啥?” “再说了,缺德也挺好的啊,不至于遭人欺负!” “哦对了!” 说到这,他顿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大哥,老三,要是咱没记错,凉国公膝下也无子嗣的吧?” “你们说……” “要不要找个机会,给他也切上一刀?!” 话音落下,常升、常森一下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敢给蓝玉切一刀,活腻歪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孔讷误入白虎堂 这一刻,常升整个人都吓麻了。 他抬眸看向了常茂,气的一脚便踹了过去,脱口大骂:“混账,你要找死,休要带上俺和老三!” “敢切咱们的小舅,事后他暴怒之下,几条命够砍的啊?” “就是就是!” 常森顺势接过了话茬,黑着脸说道:“二哥,不是小弟说你,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你可拉倒吧!” 常茂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好坐看蓝家无后承袭凉国公之位吧?” “难道,要从小舅的那帮义子里挑人袭爵?” 一下子,常升瞬间陷入沉思了。 他面色连连变幻了几下,登时大手一挥,断言道:“此事,从长计议!” “要切,也得请了圣旨再动手!” “不然的话,无陛下护身,咱们三个的脑袋,少不得被小舅拧下来当球踢啊!” 常森也深以为然,摆手说道:“二哥,莫要管这么多了,把孔讷这个老东西坑了再说!” “老三,你说的也有道理!” “走!” “叫刘一刀开医馆去吧!” 正所谓,有白捡的银子不赚,便是王八蛋。 得知常家兄弟的来意之后,刘一刀想也不想,立马同意了。 而在郑国公府的权势之下,一刀医馆很快便挂匾开业,常茂之事,也被当作标杆,在街头巷尾疯传开来! 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 医治绝后之症? 堂堂常家的老二,不育多年,竟有了子嗣? 天底下,还有此等妙手回春的神医呢? 无数人纷纷赶去,医馆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而此时,孔讷正于府中正堂来回踱步,急得是团团转。 他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孔慈,气急败坏地问道:“二弟,钱成海果真死了?” 孔慈重重点了点头,连忙说:“是啊兄长,那死状……老惨啦!” “不光是钱成海,发配沿海的那帮官员,也是短命鬼之相!” “杀一千个倭寇才可回京……” “哎,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咋杀啊?” 闻言,孔讷气的直跳脚,破口大骂:“为什么、凭什么?!” “蓝玉怎么就打了一个大胜仗了?” “他就该死在漠北,还有二十万大军,也该死在元人的刀下!” “这帮粗鄙武将,就该跟宋代一样,在文臣的脚下卑躬屈膝!我衍圣公一脉,也该如唐代一般,在朝堂上权势滔天!” “老夫恨、恨死了呐!” 说罢,一顿捶胸跌足。 孔慈嘴角疯狂的抽搐,心里不由鄙夷极了。 兄长啊兄长! 你的心中,是一点也没有华夏的荣辱啊! 文武之争,再怎么水火不容,国战当头,定要一致对外的啊! 罢了罢了! 人心中的成见,那就是一座大山,怎么搬也搬不动! 孔讷! 既然你图私利而无国,弟抢走了你的尊位,可就没负罪之心了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赶紧问道:“兄长,事已至此,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孔讷摆了摆手,长吁短叹地道:“为兄心乱如麻,一时也琢磨不出啥好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 “皇长孙,为兄杀定了!” 话音刚落,府里的管家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道:“老爷,容小人告个假!” “告假?” “你这厮要去干甚?” “回老爷,京中开了一间医馆,小人要去治绝后之症!” 说罢,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一下子,孔讷听得目瞪口呆! 啥? 可治绝后之症? 还不要银子? 常家的老二常茂,都有子嗣了? 那岂不是说,老夫也可以…… 他心头顿时一跳,忙不迭激动地问:“医馆在哪?” “速速带老夫过去!” 说实话,这大半辈子,不知尝过多少女子的滋味,他早就琢磨透了,绝后之患,恐怕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下,终于有了一个劳永逸之法,如何不激动? 久旱逢甘霖啊! 倒是一旁的孔慈面色大变,连忙说道:“兄长,莫要操之过急啊!” “常茂毕竟年轻,兄长都这个岁数了,可有用武之地?” “万一治不好……“ “咱们衍圣公府,岂不是落人笑柄?” 出于绵延子嗣之心,此时的孔讷一下失去了理智,反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脱口便骂:“混账,你懂个甚?” “为兄要是再生不出儿子,往后谁来承袭衍圣公之位?” “偌大孔家,难道要靠你这个蠢货不成?!” 孔慈疼的直捂脸,心里恨的怒火翻涌,嘴上却赔笑说:“是是是,兄长说的对!” 见他服了软,孔讷这才收敛心绪,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道:“快,备车!” “咱们主仆二人,一起去治绝后之症!”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连忙道:“换上粗布麻衫,免得叫人认出来,丢了老夫的颜面!” “是,老爷!” 等换好衣裳之后,孔讷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医馆。 刚迈步走下马车,抬头便见乌泱泱的全是人,喧闹不已。 啊? 咋这么多人? 正想着,一个小厮满面堆笑的迎上前来,恭谨地问:“两位贵人,可是要瞧病?” “对!” 孔讷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敢问何时轮到老夫?” 对方点头哈腰地道:“往后三日的病号,全都已经排满了!” “两位贵人,可过几日再来!” 听到这话,孔讷面上失落极了。 刚要转身就走,对方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两位贵人,要是掏个一千两,可排贵客席位!” 贵客? 孔讷忍不住眉头一皱,恼火地问:“你们治病,不是不要银子的吗?” “是啊!” “正常治病,不要银子,可您要是想插队,就是额外的价钱了啊!” 对方一脸坦然地道:“这位贵人,既不愿掏银子,老老实实排个几日吧!” 孔讷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道:“不就是一千两银子?” “老夫掏了!” “至于老夫的管家,就去排那帮贱民的队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之后,便拿出一本册子,对照一番,赶紧说道:“这位贵人,您在贵客之中,排一百三十二位!” “依小人估算,您可明日过来治病!” “若想再插队,要掏一万两银子!” 啥? 足足掏了一千两,还要多等一天的功夫? 京中的无后之人,这么多啊? 罢了罢了! 一万一千两银子,换来子嗣存续,值了! 孔讷心头破口大骂,立马又掏出几张宝钞,心疼地道:“一万两银子,给你!” “赶紧带老夫治病!” “得咧,贵人这边请!” 片刻之后,在小厮的引领下,便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蚕室。 此时的刘一刀,一见他来,顿时激动了! 呀! 看郑国公给的画像,这位就是当今之衍圣公了吧? 老朽有生之年,竟切了堂堂衍圣公,荣幸之至啊! 于是,他连忙端着一碗臭麻子汤,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这位贵人,喝了吧!” “喝了,请躺!” 孔讷正值心急如焚,也不生疑,仰头喝了个痛快之后,便躺在了手术台上。 刘一刀也不含糊,立马用把他结结实实绑在了台上,叫其动弹不得了。 孔讷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你这混账,治病归治病,绑老夫干甚?” 可话音刚落,只觉屁蛋一凉,整条裤子被脱了下来。 刘一刀挥手持刀,摇头晃脑地道:“这位贵人莫急,待老朽在你鸡上割一刀,绝后之症也就大好了!” 啥玩意? 割鸡? 闻言,孔讷瞬间吓尿了! 该死啊! 老夫掏了这么多银子,竟要当个死太监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常升懵逼,陛下是个缺德货? 听完刘一刀的话,孔讷立马吓尿了! 割卵子? 老夫乃堂堂衍圣公,万一成了太监…… 祖宗蒙羞、千古之耻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急得额上冷汗四冒,放声大叫:“住手、住手!” “老夫不治病了、不治了!” “快给老夫松绑、把银子退回来啊!” 不料,刘一刀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这位贵人,本医馆有病治病,银子概不奉还!” “莫怕、莫怕啊!” “这割卵子,压根不疼啊!” “老朽割了无数人,从未失手,连常家的二爷常茂,也佩服老朽的手艺呢!” 说到这,他闻了闻入鼻的骚味,面带鄙夷地道:“多大岁数的人了,竟被此等小事吓尿?” “来啊!” “用水洗……” “罢了,后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就这么来吧!” 说罢,持刀刮毛。 须臾之后,便轻车熟路的把孔讷的胯下剃了个一干二净。 孔讷吓得头皮都要炸了,气的疯狂大吼:“黑店,你们这是黑店啊!” “京师重地,你们这么下贱,不怕官府治罪吗?” 闻言,刘一刀满脸诧异地道:“这位贵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本医馆医治苍生,乃造福之举!” “好了好了,莫要乱动!” “不然老朽手上一抖,你的头可就没了,定成了真太监了啊!” 话音刚落,孔讷吓得是彻底不敢动弹一下了。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闭,低声嘶吼:“割!快点割!” “吓死了老夫,叫你一命赔一命!” “贵人,您瞧好喽!” 说罢,刘一刀倒也不客气,把环切的工具对准位置,顺势一切。 咔嚓! 随着一刀下去,孔讷胯下顿时鲜血直流,嗷嗷直叫:“疼……疼……疼死老夫了!” “你这混账,不是说不疼的吗?!” 刘一刀脸不红、心不跳,振声说道:“这位贵人,往常治病,是不疼的啊!” “哎呀呀!” “看来,臭麻子汤煮的太稀了!” “见谅,见谅!” 说这时话时,心头感慨不已。 衍圣公啊衍圣公! 这臭麻子汤,不光煮的稀、药劲退的快,里头还有壮阳之药呢! 老朽不怕你不上当! 孔讷面色一滞,气的满心怒火无处发作,只好嗡里嗡气地道:“快,赶紧给老夫上药!” “得咧!” 上药、缝针,一气呵成。 刘一刀抬眸看向了孔讷,笑眯眯地道:“这位贵人,您且记好了,两月之内,不可跟女子同房!” “若是因此崩开了线,还得回来补上一刀呐!” “来啊!” “送贵人去隔壁蚕室休养一番!” 一声令下,几个小厮迈步上前,抬起孔讷便来到隔壁的一间蚕室。 等躺在床榻之上,孔讷感受着身上的麻药劲缓缓退去,低头看了一眼完好之鸡,登时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成太监…… 这个罪,老夫终于遭完了! 往后,老夫也该有子嗣了呐! 舒服了、舒服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门外忽然响起几个莺莺燕燕之声:“贵人,奴家们伺候您来啦!” 话音落下,几个身穿一袭薄纱的娇媚女子,扭着盈盈一握的细腰,缓步走入。 这几个女子,正是常家兄弟从诸多青楼之中,请来的京师美妓。 孔讷顿时色心大气,忍不住地问:“伺候?什么伺候?” 一个女子迈步上前,在他耳边吐出一口香气,娇滴滴地道:“贵人,奴家来伺候您换药呀!” 说罢,也不含糊,立马脱去了衣裳,露出粉嫩嫩的肚兜。 身后几个女子,也是缓缓脱去,可谓是叫人眼花缭乱。 满堂春色关不住! 看到这一幕,孔讷气血上涌之余,登时不争气的鸡动了! 不料,此时的麻药已过,刚一起势,无穷的疼痛转瞬袭来,直叫他满口牙都快咬碎了! “疼、疼啊!” “不好,老夫的线崩开了!” “快!” “带老夫去重新缝针啊!” 可此时,对方竟是慢悠悠掏出一张字据,娇笑道:“贵人,您想重缝口子呀?” “来!” “十万两银子,便可缝线,咱们签字画押吧!” 啥? 十万两银子?! 孔讷慌乱之余,也气的勃然大怒,放声怒喝:“你们这是敲竹杠、敲竹杠!” “老夫不缝了!” 说罢,起身欲走。 对方一点也不急,捂嘴轻笑:“贵人慢走!” “不过嘛……” “善于缝线之医,仅此一家,您若走了,成了一个废人……” 话还没说完,孔讷顿时吓得直哆嗦,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忙说道:“不就是十万两银子?” “老夫掏了!” 等画完了押,几个女子扶着孔讷,再次回到了刚才的蚕室。 刘一刀早有应对,端来一碗臭麻子汤,笑眯眯地道:“贵人,喝了吧!” 出于前车之鉴,孔讷立马疯狂摇头,振声说道:“老夫不喝!” “今日,老夫忍着疼,把线给缝上吧!” “省得你们再坑老夫了!” “还有,叫这帮女子,全都给老夫滚蛋!” 刘一刀也不坚持,片刻之后,在一阵阵哀嚎之中,重新缝好了线。 孔讷忍下胯下的剧痛,迈步便走,骂骂咧咧地道:“哼,老夫去也!” 可刚跨过门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脱光的娇媚女子。 砰! 一声脆响,刚缝制好的线头,再次崩裂! 孔讷疼的浑身抽搐之余,转瞬便生无可恋的流下泪来,哭丧着一张脸:“这回,是多少两银子?” 刘一刀掏出一张字据,递了过去:“六十万两!” 孔讷面色连连变幻,终于还是服软了,咬牙切齿地道“行,六十万就六十万!” 见他画完了押,刘一刀顺势两手一伸,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先把现银掏了,老朽再给您缝线也不迟!” “现银?!” 一下子,孔讷心态都炸了! 他立马翻起脸来,恼火不已地道:“混账!老夫家大业大,差你这点银子?!” “再说了,你们这么往死里敲竹杠,难道不怕老夫进宫告御状?!” “陛下最不齿欺凌百姓之举,定诛了你们三族!” 话音刚落,刘一刀脸上毫无担忧之色,摇头晃脑地道:“告御状?告什么御状?” “这位贵人,且睁大眼睛看好了!” “字据之上,盖的乃是刑部的大印!” “你敢赖账,老朽就敢头顶大诰,押你游街,叫陛下为老朽讨个公道!” 说到这,他笑的很贼,幽幽地道:“看您这样子,在京师也是有头有脸之人,要是叫人晓得你这般无耻,恐怕……” 孔讷吓得一个激灵,顺势放声大吼:“王管家!” “快!” “赶紧回府,带八十万银子回来救老夫!”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银子的帮助下,孔讷终于得救了。 刘一刀拿着宝钞、地契,一路来到院子深处,恭敬地道:“郑国公,这是衍圣公的七十一万一千两银子,请您笑纳!” 常升接过之后,从中择出几张递了过去:“这是你的分利!” “好了!” “本国公这就进宫,把银子献给陛下!” 说罢,翻身上马,一路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来,忍不住皱眉问:“常升?” “你来找咱干甚?” 常升不敢怠慢,连忙把宝钞奉上,恭谨地道:“陛下,此乃医馆之利,可充陛下之内帑!”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一下愣住了。 雄英和允熥,联手把孔讷那个老家伙给坑了? 他顿时大手一挥,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这事干的好!” “不过……” “你们还是把孔讷坑的轻了!” 说到这,他一转头,便冷声吩咐道:“蒋瓛啊!” “去!” “给孔慈递个话,命他往府里多招几个美妓,日日换着花样勾搭孔讷这个老匹夫!” “咱要把衍圣公府上下之银,全薅个遍!” “孔讷这辈子,莫想有后了!”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一下子,常升登时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陛下也这么缺德呐?! 第二百四十五章 犯我大明海疆者,死! 此时,常升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明白了! 这下全明白了! 原来,外甥们的缺德…… 祖传的啊! 俺常升服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振声说道:“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臣,户部尚书赵勉求见陛下!” 闻言,朱元璋看向了常升,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少在这乱放屁了!” “常茂有后了是吧?” “还不赶紧去你爹的坟头祭拜祭拜!” “正好,叫赵勉进来吧!” 常升连忙抱拳:“臣遵旨!” 须臾之后,赵勉迈步入殿,拱手行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陛下,登州卫来报,镇海司的军粮已尽!” “望陛下恩准,户部再筹措万石粮食,运去沿海诸地,好叫魏国公镇倭!” 朱元璋眉头一皱:“啥玩意?” “足够七八万大军吃的军粮,这么快就吃没了?” “可徐辉祖这个兔崽子,上奏说是召了一万兵马,莫不是谎报?!” 赵勉摇了摇头,叹道:“陛下,非是谎报,实在是镇倭新军太能吃了……” “一个兵卒,一日米饭两斤,肉半斤!” 嘶! 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之余,也当机立断地道:“罢了罢了,尽快送钱粮入沿海诸地吧!” “得亏秋收、有粮不慌,不然倭寇还没杀绝,朝廷先被这帮杀才吃垮了!” “记住,镇倭乃重中之重,户部上下谁敢克扣钱粮……” “诛族!” “臣遵旨!” 说罢,赵勉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拾起朱笔,目光连连闪烁。 徐辉祖啊徐辉祖! 要钱粮,咱就给你无穷的钱粮! 练兵之法,咱的大孙子也传授于你了! 莫要叫咱失望啊! …… 东南! 海波雄浑,涛涛拍岸! 登州卫水寨之中,魏国公徐辉祖站在台上,望着个个精壮的三百水兵,面色幽幽。 沿海之穷兵,他招了一万! 然而海疆之大,纵是汤和当年创下了共计五十九座备倭卫所,也不可聚兵于一卫! 毕竟,倭寇犯边,动辄几百、最多不过上千人,奉行的乃是抢一地方、换一个地方的劫掠之略! 正因如此,一万穷兵全部分流,分到登州卫手上,也才三百人罢了! 杀倭乃我愿,海波当太平! 转念一想,徐辉祖扬起马鞭,放声暴喝:“儿郎们,操练了!” “遵命!” 一声命下,操练开始。 两百个水兵顶着烈日,一次次的持矛、持狼铣刺杀,盾手一次次的举盾、下盾…… 正是鸳鸯阵! 此外,还有三四十人为马队,用于护卫鸳鸯大阵,攻则袭杀倭寇侧翼,退则保护大阵之万全。 至于剩下的几十人,则是火铳队! 远则一铳开崩,短则压阵! 所有人个个精神抖擞,洪亮的声音,转瞬响彻整个登州卫水寨:“杀倭除贼,呀嘛哎吼嗨嘿!” “一头十两,呀嘛哎吼嗨嘿!” “卫我华夏,呀嘛哎吼嗨嘿!” “杀!” “杀!” “杀!” “杀杀杀!” 一声声大喝,杀伐气十足,直冲云霄。 诸多动作,三百水兵早已操练了上千次、上万次,滚瓜烂熟之余,也是疲累不堪! 可没人觉得累,甚至毫无半点怨言! 军心、士气,无匹的激烈! 这帮彪悍的兵痞,全都太穷了! 未被召入镇倭卫之时,别说娶妻生子,连吃饱饭都是奢望! 正因出身穷苦,他们愿意出力、敢拼,毫不畏死! 谁养活了自己? 是朝廷! 更何况,魏国公早颁下军令,砍掉一颗倭寇的人头,赏十两银子! 十两啊! 够自己盖一间小屋,讨个婆娘的了! 以百姓人头冒功? 呵,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军户,人头还挂在水寨的城门楼上呢! 军纪不可违! 出于这个念头,纵是浑身被烈日炙的脱去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整个人仿佛置身蒸笼,挥汗如雨下,所有人也无半点怨恨! 徐辉祖身披甲胄、提着马鞭,在操练队列中逡巡,看着一个个嗷嗷叫的彪悍军卒,壮怀激烈。 皇长孙厉害啊! 一个镇倭书,招纳沿海之穷兵,拱卫海疆! 这他娘的要是杀不了倭寇,本国公压根不配姓老爹中山王的徐! 终有一日,本国公要领兵打入倭寇的老家,踏平倭岛! 正想着,寨外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铜锣声响:“铛铛,铛铛,铛铛挡,铛铛铛铛铛……” 听着这声响,整个登州卫水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这是示警之锣声啊! 难道…… 倭寇犯边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军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放声大吼:“国公爷,两艘大海船,挥师而来啊!” “是倭寇!” “倭寇登陆了呐!” 徐辉祖眼前一亮,忙不迭的振声问:“你可看清是倭寇了?!”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激动地道:“军情大事,卑下岂敢撒谎?” “那两个大海船,悬于海外,少说有个上千人乘小舟划桨登陆,正是倭寇常用的劫掠之法啊!” “还望国公爷,速速下令!” 话音刚落,整个登州卫水寨沸腾了! 军功来了? 银子来了? 岂不是说,俺们回头可以娶上婆娘了?! 此时的魏国公徐辉祖,心头也是激动不已,热泪盈眶之余,立马转头吩咐道:“快!” “来人!” “取本国公的大刀来!” “娘了个巴子,老子要把这帮倭寇的腚眼,全捅个稀巴烂!” 说到这,他冷冽的目光,环伺众人,开始鼓舞起了士气,高声大呼:“儿郎们,建功立业之日,到了啊!” “元人的铁骑,在咱大明的兵锋之前,也要俯首!” “倭寇罢了,兄弟们莫要怕,本国公……“ 可话还没说完,一抬头,竟迎上了一对对充满了绿光的眼睛。 只见所有人杀气腾腾,仿佛急着去娶美婆娘一般,饥渴难耐地大声吼道:“国公爷,莫要瞎咧咧了!” “下令吧!” “俺们要杀倭寇、杀倭寇!” “犯我大明海疆者,死!!!” 一下子,徐辉祖瞬间惊呆了! 卧槽! 老子这是养出一帮疯虎不成?! 第二百四十六章 鸳鸯阵显威,大杀倭寇! 这一刻,徐辉祖整个人都傻了。 放在往常,迎敌之前,身为主将当鼓作士气! 这是老传统了! 可现在,还不等他鼓动,这帮杀才的军威,竟如此的雄浑了? 世道变了啊! 他也来不及多想,立马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精钢大刀,放声大吼:“传令!” “杀贼!” “卫我大明海疆!” 一声命下,三百水兵立马披甲、持器,如土匪出窝一般,疯狂冲出登州卫水寨。 刚来到海边,迎头便见两艘大船停悬于海上,几十艘小舟载着一个个倭寇,依次登岸。 徐辉祖缓缓抽出刀来,激动地低声道:“奶奶的,还真他娘的是倭寇呐!” “儿郎们,三百打一千,怕不?”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面带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国公爷,您也太小瞧俺们了!” “俺们几个村,为了抢好粮种,几千号人拿着锄头互殴呢!” “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 “俺张三四,一个打十个也不落下风!” “倭寇?” “小场面、小场面罢了!” “国公爷,俺们实在等不了!要不,这就上去跟倭寇干了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见这帮杀才如饥似渴的模样,徐辉祖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压手道:“莫急、莫急!” “打仗,不是这么个莽夫打法啊!” “火铳队!” “在!” “给本国公埋伏好了,等倭寇一踏入射程,把天灵盖轰掉!” “遵命!” 正在徐辉祖布局之时,一众倭寇也全都登岸了。 这帮人,一个个嗮得黝黑,既有倭人,也有张士诚、方国珍之流的余孽! 为首之人,头顶正中剃的光溜溜,两侧的头发,则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他腰垮两柄倭刀,驻足远望,脸上充满了贪婪,感慨地道:“华夏的土地,肥、肥沃的很!” “我倭国,若成中原之王朝便好了啊!”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个中原人打扮的汉子,讥讽道:“王桑,要是没记错,你身为张士诚的部下,是被大明赶到了海外的吧?” “啧啧,丧家之犬呐!” 对方听完之后,登时面带恼怒,冷声道:“山本一郎阁下,何须多说废话?” “沿海士绅通风报信,大明魏国公奉旨大兴兵戈,欲灭我等于四海!” “我等此行的目的,乃是袭杀登州卫,威慑沿海!” “你有羞辱我等之心,不如去杀了魏国公,好叫我等佩服!” 说罢,心头鄙夷极了。 倭人,有小礼而无大义,畏威不畏德! 此时的倭国,两个天皇争斗不休,你山本一郎在幕府混战之中失势,逃亡海外,不也是丧家之犬? 五十步笑百步? 对于他的反唇相讥,山本一郎却是摇了摇头,很是自负地说道:“大明罢了,何惧之有?” “我山本一郎纵横汪洋,见过无数大风大浪,还怕一个国公?” “当年元廷的沿海兵马,不照样被我们倭人打的抱头鼠窜?” “大明?” “如同纸糊!” “哼,你且看好,他们是如何摇尾乞怜的吧!” 说到这,他抽出倭刀,冷笑道:“抢了中原女子,我山本一郎已成百人斩!” “今日,定要再抢女子,当成三百斩!” “冲啊!” “抢银、抢粮、抢女人!” 一声命下,所有倭寇毫无阵容可言,一股脑的冲向了沙滩。 刚跑出十几丈远,一个倭寇激动的放声大叫:“大明之人,全都死啦死啦地的干活!” 可话音刚落,一颗铳弹转瞬袭来! 砰! 随着鲜血炸开,铳弹直直轰入他的心口,暴毙而亡。 接下来,又是一轮火铳齐射,几个倒霉蛋随之丢了性命。 一众倭寇全都惊呆了! “不好!” “有埋伏滴干活!”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终于忍不住了,抽刀冲了上去,脱口暴喝:“儿郎们,杀啊!” “把这帮倭寇的腚眼,全都他娘的捅穿了!” “建功立业之日,到了啊!” “遵命!” “杀啊!” “银子休跑,吃你爷爷一刀!” 三百水兵,一个个仿佛疯了似的,举起狼铣、盾牌,冲杀而去。 人头啊! 银子啊! 一千多个倭寇,要是全杀个干净,足足一万多两银子呐! 纵是一人分上三十两,还有富余呢! 见这帮疯虎激动的嗷嗷直叫,一众倭寇全都傻眼了! 什么鬼? 看到了我等,非但不跑,还敢迎战? 找死不成?! 山本一郎面色连连变幻,举起倭刀,放声大笑:“莫怕,明军虚张声势罢了!” “杀!” “把他们杀了,赶紧去抢粮食,宁波卫还等着咱们去抢呢!” 说罢,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一众倭寇这才疑心尽去,紧随而后,疯狂挥刀。 两军相接,山本一郎立马照着徐辉祖的面门砍去:“我山本一郎,师承柳生家族!” “拔刀自然神!” “死啊!” 可此时,徐辉祖眼中杀气滚滚,挥刀精钢大刀,直接来了个对碰! 砰! 随着一声脆响,只见山本一郎手中的倭刀,转瞬拦腰碎成两截! 山本一郎瞬间面色大骇! 不是吧? 倭刀,竟这么轻易的碎了?! 千钧一发之际,出于生死关头,他也容不得多想,立马抽出腰间的另一柄倭刀,肆意大笑:“我山本一郎,乃是双刀流!” “御刀如风,常伴吾身!” “你滴,死啦死啦地的干活!” 见他杀意充沛,尤其是又有几个倭寇上前相助,徐辉祖嘿嘿一笑,故作慌张大叫:“娘咧!” “这帮倭寇,太难杀了!” “本国公走也!” 说完,便拖着精钢大刀,转头一溜烟的退回阵中。 看到这一幕,正值兴头的山本一郎顿时面色大喜,挥刀上前,作势欲砍。 不料,徐辉祖竟是接过了一柄狼铣,面色再无半点惧怕之色,声音冷冽地道:“倭狗,拖刀计都不懂?” “你中计了!” 说罢,狼铣刺出,顺势死死卡住了山本一郎手中倭刀的刀身。 他再一用力,狼铣来回卷动,直接把倭刀卷飞了出去。 山本一郎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瞬间懵逼了! 卧槽! 我刀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明宝船入海,倭寇贼窝一锅端! 这一刻,山本一郎直接傻眼了? 明军用的这是啥兵器? 咋卷上那么一下,就把自己的倭刀卷飞了? 不、不对! 没了倭刀,自己就是孙子,得赶紧跑啊!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徐辉祖已经提着精钢大刀,冲上前来,顺势便砍:“倭狗,死来!”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倒飞而去,鲜血滚滚。 徐辉祖染上满脸血污,也不见慌张,脱口怒吼:“儿郎们,这帮倭寇,他娘的就是纸糊的畜生啊!” “太好杀了!” “快!” “把这帮贼寇,统统宰了!” 说罢,挥刀冲入阵中。 开国之初,大明兵锋雄烈! 沿海之武备,尚不曾松弛,纵是倭寇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在明军面前,也是一个笑话! 孤悬于海外之贼寇,岂可比得上一帮吃饱喝足、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疯虎? 更何况,论起悍不畏死…… 天底下,谁是穷兵之对手?! 既杀了人,还有赏银,这买卖不亏啊! 正因如此,所有水兵眼睛都红了,疯狂咆哮道:“杀杀杀!”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谁敢挡俺们娶婆娘、生娃子,纵是你们的倭皇,也要死个千八百回,杀!” 随着这帮疯虎的一拥而上,十几个倭寇还不等反应,直接便被长矛捅个透心凉,气绝而亡。 身后,一众倭寇还想挥刀反击,可臂力惊人、持着挺着狼筅的水兵,竟是连人带刀,全都推飞了出去。 至于举着盾牌的牌手,则是躲在盾牌之后,一股脑的冲杀而上,把倭寇全都撞翻,再有短刃顺势割喉! 噗嗤! 噗嗤! 噗嗤! 整个沙滩之上,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鸳鸯阵的两翼处,马队来回游荡,见到逃跑的倭寇,便持着马刀,仿佛赶鸭子一般,把所有贼寇赶回阵中,绝不放跑一个! 而此时,身为后队的火铳手,登时急了! 该死啊! 人头都叫这帮混账砍了,我等杀啥? 一下子,所有人气的勃然大怒,也不顾着装火药,直接把火铳当作烧水棍,冲杀上前,照着倭寇的脑袋,疯狂乱砸。 有人觉得不过瘾,顺势丢下火铳,扬起拳头,往死里开抡。 一众倭寇哀嚎不止,被火铳、拳头砸的眼冒金星,须臾的功夫,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竟是砸炸开来,惨不忍睹极了! 所有登州卫水兵,一个个争先恐后,口中激动大叫:“十两银子,二十两!” “他奶奶的,莫要抢俺砍掉的这半拉脑袋!” “大不了,回头俺分你一两银子!” “杀啊!” 见他们如疯魔了一般,一众本是嚣张倨傲的倭寇,全都绝望了! 为什么? 这帮明军,应该如当年的元人一样,见了我等就要落荒而逃的啊! 明明我等才是亡命徒的啊! 我等在海外讨生活,是为了活下去,你们明军有吃有喝,不要命个什么劲呐?! 一下子,所有倭寇纷纷大吼:“跑!” “快跑!” “这破地方,我等抢不了!” 说罢,疯了疯了似的跑向海边。 一众水兵顿时急了,用尽浑身气力,抽刀上前,疯狂乱砍:“倭狗!” “你跑了,俺们拿啥娶婆娘?” “死啊!” 片刻之后,整片沙滩之上,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倭寇尸首! 徐辉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冷声喝问:“快!” “报死伤人数!” 听着这声发问,众人面面相觑,很是诧异地道:“国公爷,俺们谁也没死啊!” “哦对!” “国公爷,俺张三四砍人砍的太心急了,崴到了脚……” “敢问兵部有抚伤银不?” 闻言,徐辉祖面色一滞,忍不住脱口笑骂:“有你姥姥!” “你他娘的,真是掉钱眼子里了!”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指向了大海,气急败坏地道:“国公爷,不好!” “那两艘大海船上,还有倭寇留守!” “他娘的开走了呐!” 徐辉祖下意识顺势望去,只见海船扬帆起航,作势欲溜。 正要开口,众人顿时急得上窜下跳! 尤其是没捞到几个人头的水兵,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国公爷!” “放狗归岛,后患无穷啊!” “咱们登州卫,不是也有两艘宝船,当乘胜追杀呐!” “望您速速下命!” “是啊是啊,国公爷!” “把这帮倭狗全杀了,他们的那两艘海船,不就是咱们大明的了吗?” “追吧!” “绝不可放跑一个倭狗啊!” 这一刻,所有人激动的嗷嗷直叫,恨不得插翅而飞,跳到海船之上去杀个痛快。 毕竟,放跑一个,就等于丢了十两银子啊! 他们的祖宗,足足穷了十八辈子,也斗了十八辈子! 而到了他们这一代,虽是继承了祖宗们的光荣传统,可全都是窝在山沟沟里内斗! 如今,朝廷给了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一致对外杀倭寇,多大的殊荣? 不齐心合力杀外敌,难道要回山沟里继续内斗吗? 杀倭! 唯有杀倭! 所有人挥刀怒吼:“杀倭,卫我大明海疆,拓我大明海疆!!!” 一下子,徐辉祖头都大了。 他迎着无数渴望的眼神,压了压手,忍不住安抚道:“诸位袍泽,莫急、莫急啊!” “正所谓,穷寇莫追!” “倭狗在海上孤悬多年,比咱们明军熟悉海势,万一有诈,可就不妙了!” 可话音刚落,一个兵部小吏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叫道:“魏国公,朝廷邸报,边关大捷!” 徐辉祖顿时一愣,忙不迭的振声问:“大捷?怎么个大捷法?” 对方气喘吁吁的迈步上前,激动的拱手行礼:“凉国公蓝玉,挥师一战灭北元,还把北元皇帝的人头,回京献给了陛下呐!” “陛下大喜之下,亲赐凉国公功肩卫霍之匾额!” “魏国公!” “我大明之天威,宇内无匹敌呐!” 闻言,徐辉祖登时目瞪口呆了! 啥? 蓝玉灭了北元? 杀了北元皇帝也就罢了,竟还封狼居胥了? 该死啊! 本国公杀了区区一千个倭寇,这点功劳也不够看的啊! 要是皇长孙晓得了,岂不是小瞧了俺徐辉祖? 不成! 不成啊! 下一刻,他双眼转瞬一片血红,仰天疯狂咆哮。 “快!” “速命宝船入海,老子要把倭寇的贼窝全都一锅端了!” “挡我徐辉祖者,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言而有信徐辉祖,扒皮风干 这一刻,徐辉祖整个人都激动了! 蓝玉封狼居胥了是吧? 今日,俺徐辉祖要在华夏史书之上再添一个武将殊荣! 镇海平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水兵忍不住迈步上前,诧异地问:“国公爷,您不是说,倭狗心性奸邪,万一有诈……” 可话还没说完,徐辉祖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脱口大骂:“一帮连拖刀计都不懂的狗东西,诈他奶奶!” “赶紧上宝船入海!” “再敢扰乱军心,老子罚你八十军棍!” “还不快去!” “是是是,国公爷说的对!” 闻言,水兵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魏国公翻起脸来,竟比翻书还快啊! 怕了怕了! 他连忙抱拳道:“卑下遵命!” 说罢,一众水兵带着充足的干粮、淡水、炮弹,带上兵器,蜂拥登船。 片刻之后,两艘大明宝船徐徐出登州卫港口,一路追击倭寇的海船而去。 海风烈烈,徐辉祖站在甲板之上,举目望着远处的倭船,面色幽幽的吩咐道:“叫舵手记好了,莫要追的太急啊!” “倭狗们孤悬海外,船上的淡水、给养,定是少之又少!” “海战之法,如同溜鱼一样,把他们消磨的弹尽粮绝,定要回航老窝,咱们以逸待劳之下,正好一网全歼!” 说罢,心头满是激动。 茫茫大海,欲寻倭寇的老窝,难如登天! 可现在,有这两大倭船的带路之下,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天助大明! 不破倭巢终不还! 此时,一众水兵听完之后,顿时放声大笑,振声说道:“国公爷,您大可放心!” “赚一百两银子,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耐着性子赚个一千两,孰轻孰重,俺们心里有数着呐!” “是啊是啊!” 一下子,徐辉祖瞬间无语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长途追击,众人死咬着远处的倭船,绝不撒手。 见追的太狠、靠太近了,宝船甚至收帆,慢悠悠的在原地钓起海鱼,补充一众军卒们的气力。 一连过了几日,宝船上下非但不疲累,一个个竟是精力十足,亢奋不已。 这日一早,舵手举目远望,忽然激动的大叫:“国公爷!” “倭船入岛了!” “他奶奶的,这定是倭寇的老窝啊!” 话音刚落,全船登时沸腾了! 啥? 终于追到银子的老窝了?! 徐辉祖一下打起了精神,眼眸炯炯发亮,当机立断地道:“传令!” “登州卫上下,莫要轻举妄动!” “咱们的宝船,要随倭船入港,免得触礁,前功尽弃!” “我等遵命!” 一声令下,两艘宝船的舵手不断转舵,倭船左转,他们便也跟着左转,倭船右转,宝船也随之右转,不停的修正方向。 等终于贴近岛屿,一个水兵眺目远望,忍不住脱口大叫:“娘咧!” “国公爷!” “这岛上,少不得有个两千多人啊!” “真是倭寇的老窝呐!” “咋办?” 徐辉祖面色一沉! 两千多人…… 他目光连连闪烁了几下,转头便招来一个水兵,冷声问道:“本国公问你,船上的洪武大炮,可润过了?!” 对方连忙抱拳:“回国公爷,两艘宝船上共计八门洪武大炮,全都润过了!” “至于随船的炮弹,管够!” 徐辉祖顿时不慌了,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好好好!” “来啊!” “不要吝啬炮弹,全给本国公往死里轰!” “反正咱们大明的洪武大炮,射程足足八百丈,倭寇的箭羽,根本够不到咱们一根汗毛!” “遵命!” 说罢,水兵摇动号棋,炮弹缓缓上膛。 等宝船对准了位置,徐辉祖立马大手一挥,暴喝道:“开炮!” “记着啊,莫要砸到倭船,那可是登州卫日后的战船呐!” “绝不可乱糟蹋了!” “得咧!” 话音刚落,诸多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轰鸣之音! 炮口处,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一颗颗实心铸铁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朝着倭寇的老窝砸去。 轰! 轰! 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直直没入岛屿中心,落地一炸,铁片、乱屎横飞! 一轮轰下去,倭寇死伤一片! 滚滚屎臭,熏的一众倭寇连逃命也顾不上,低头哇哇大吐! “八嘎呀路!” “明军不讲武德!” “轰炸也就罢了,为何炮里要灌屎?!” 一众倭寇纷纷破口大骂。 可正叫骂着,又是一轮炮弹齐齐落下,炸得所有人闭上了嘴巴,四处逃窜。 见炮弹用尽,徐辉祖抽出大刀,放声咆哮:“传令!” “所有人以布捂鼻,登岛杀倭!” “诸位袍泽,倭狗老巢尽在眼前,杀光了他们,当光宗耀祖啊!” “建功……” 说到这,他见众人兴致缺缺,索性大吼道:“去他奶奶的,儿郎们,发财之日到了!” “灭了贼窝,人人都赏!” “战死者,抚恤一百两银子!” “杀倭之雄名,列入你们老家的县志,传于万万年!” “我大明王师,死战不退!” 啊? 抚恤一百两银子? 还列入县志?! 一众水兵顿时眼冒红光,激动的嗷嗷大吼:“杀啊!” “冲啊!” “倭狗休跑!” 说罢,一个个高兴的仿佛入洞房一般,疯了似的登岸。 虽是冲杀,众人却始终牢记鸳鸯阵之法,共同进退,彼此照应。 哪怕被数倍之多的倭寇冲散了阵容,众人也立马改换策略,形成一个又一个的三才阵! 见明军尽皆悍不畏死,一众倭寇瞬间吓破胆了!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挥刀砍掉一个倭寇的脑袋之后,登时放声大吼:“缴械投降者,不杀!” 话音落下,一众真倭面面相觑。 该死啊! 吃了语言不通的亏! 明军说啥了? 正懵逼之余,一个随张士诚残部出海的余孽,立马用倭语说道:“明军说,投降不杀!” 一下子,众多倭寇顺势丢下倭刀,兵败如山倒之下,纷纷跪地求饶。 等收缴了倭寇们的兵器,徐辉祖肩抗卷刃的大刀,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大声道:“儿郎们!” “可是手痒了?” 一众水兵眼前一亮,顿时心领神会,迈步上前,挥刀乱砍。 所有倭寇全都懵了! 一个张士诚余孽吓得直哆嗦,脱口怒骂:“明军,不是说投降者不杀吗?!” “你你你……你们简直言而无信!” 徐辉祖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信个屁!” “本国公是说一不二,可没说手底下的兵马不杀啊!” “二郎儿,快捞银子呐!” “遵命!” 片刻之后,一众倭寇尽数伏诛! 一个水兵迈步上前,抱拳问道:“国公爷,这帮倭狗的无头尸首咋办?” 徐辉祖冷冷一笑,想也不想,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传令!” “立大明王旗!” “把倭狗们的人皮扒了,挂在岛上风干,震慑天下诸夷!!!”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海平波,开北榜后门 随着徐辉祖的一声令下,所有水兵全都激动了! 扒人皮? 这个办法妙啊! 所有人赶紧齐声暴喝:“卑下领命!” “去!” “清点军功、我大明水师的死伤!” “遵命!” 片刻之后,一个军卒迈步上前,抱拳说道:“国公爷,此战,诛杀倭狗两千一百三十二人!” “我登州卫水师,伤三十五人、阵亡一百四十一人!” “大明万胜,万胜,万万胜!” 这一刻,登州卫上下,面上毫无失去袍泽的沉痛,竟还带着无穷的失落、羡慕、嫉妒、恼恨之情。 为啥死的不是自己呢? 军功得来的银子不算,还有一百两抚恤银啊! 列入县志,光宗耀祖呐! 他奶奶的,痛煞俺也! 此时的徐辉祖,倒是面色黯然了下来,摆摆手道:“把死去的袍泽尸骨全都烧了,把骨灰带回本土,落叶归根厚葬!” “终有一日,我大明当开拓万里海疆!” “倭国之土,也当纳入我大明之版图!”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跑了回来,激动的大叫:“国公爷,发财了,登州卫发财了呐!” “卑下发现了一个地洞,里面金银珠宝无数啊!” “不过……” “还有一个地洞,关押了倭寇掠来的两百多个女子,这咋办啊?” 徐辉祖面色大震! 什么? 这帮该死的倭狗,竟掠了这么多大明的女子?! 他咬了咬牙,大手一挥,转瞬便吩咐道:“把金银搬上宝船,至于女子,全都安置在一艘船上吧!” “咱们也该回航了!” “卑下遵命!” 接下来的几日,王师回陆。 当得知登州卫大破倭寇的老窝之后,所有人全都震撼了! 自元廷而始,袭扰登州沿海多年的倭寇,一股脑的全灭掉了? 尤其是登州府知府,震惊之余,亲自带着本地的士绅们,喜迎王师。 一见徐辉祖下船,他连忙冲上前来,拱手行礼:“下官登州府知府吴不胜,拜见魏国公!” “敢问魏国公,这倭寇……” 徐辉祖顿时一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地道:“来啊!” “把倭狗的人头,全给搬下来!” “是,国公爷!” 随着一箱箱的人头卸下宝船,众人抬眸看着那倭寇才有的发型,瞬间激动了! 呀! 还真是倭寇! 魏国公并非是带兵杀良冒功啊! 正想着,两百多个衣衫褴褛、双目空洞无神的妇孺,迈步下船。 她们抬眸四望,见自己终于回到了大明故土,竟是跪了下来,掩面痛哭不止,撕心裂肺极了。 看到这一幕,吴不胜却是习以为常了一般,挥手道:“来人啊!” “把这些女子,全都登记造册吧!” “问过籍贯之后,立马修书至沿海各大府县,叫其亲眷过来领走,登州府依律出路资!” 闻言,一众士绅纷纷拱手:“大人英明!”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却是破口大骂。 这帮妇孺,被倭寇掠去之后,断然不会有啥好下场,恐怕一个个全被糟蹋了。 纵是可怜,可毕竟失去了一个女子的贞洁啊! 既然失了贞洁,为何不自尽? 岂有脸面再回大明? 她们死了,我等士绅,大不了立个牌坊,成全守贞刚烈之名! 可现在,回来也就罢了,还得耗去银子遣回原籍…… 哎! 看来,得按惯例,回头找个机会,把这帮该死的妇孺全弄死算了! 戎马多年,徐辉祖也心知众人的弯弯绕绕,目光一冷,缓缓说道:“吴知府,妇孺之事,不用你们登州官府来操心了!” “登记造册之后,本国公自有安排!” “我大明镇海平波,既平倭寇,也当平人心!” 说到这,他转头死死盯着一众士绅,冷声道:“来人!” “把这帮混账全绑了,严刑拷问!” 吴不胜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振声问道:“魏国公,您意欲何为?!” 徐辉祖面不改色,杀气四溢地道:“本国公怀疑有人通倭、走私商货,为倭狗通风报信!” “不然的话,往常几百倭狗登岸已是顶天,岂会足有上千倭狗袭杀登州卫?” “当本国公是傻子?” “还不动手?!” “遵命!” 一众水兵迈步挥刀上前,直接把一众士绅拖了下去。 吴不盛气的脸色一片涨红,怒声叫道:“魏国公,你这是擅权以乱地方民生!” 可刚一开口,徐辉祖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大骂道:“乱你娘个头!” “镇海司奉旨,挡杀倭之人,先斩后奏!” “区区一地方文官,敢问责当朝国公兴兵之事,信不信本国公立马砍了你脑袋?!” 吴不胜一下怂了,连忙拱手:“下官不敢、不敢!” 徐辉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索性便道:“罢了,你们登州府的事,叫锦衣卫去查吧!” “本国公还得去宁波卫巡查,没功夫管你们这摊子烂事!” 说罢,转身走入登州卫水寨。 来到书房,他提笔写好奏疏之后,立马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快!” “八百里加急,平倭之功,速送朝廷!” “遵命!” 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徐辉祖回望京师的方向,面色幽幽。 皇长孙! 好妹夫,俺徐辉祖给你送礼来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徐辉祖给惦记上了。 他坐于正堂,抬眸看向面前两个身穿一袭儒衫的读书人,笑嘻嘻地问:“原吉啊,北榜马上就要开了吧?” 对方,正是黄观、夏原吉。 听着发问,夏原吉连忙行礼:“回义父,三日之后,朝廷大开北榜!”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而说道:“上次你落了榜,乃是为父的平生一大撼呐!” “正好刘先生来了信,说请了一个教书先生,给你补补课!” “等会你且用功读书,考一个好功名吧!” 闻言,夏原吉一下愣住了。 补课? 补什么课? 难道说…… 正想着,廖大带着方孝孺迈步走入,抱拳说道:“少爷,刘先生请的人来了!” 方孝孺也不含糊,连忙拱手:“见过朱公子?” 朱寿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咋是你这个老愣头青?” “你还会教书?”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方孝孺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回朱公子,论起教书的本事,十个老刘也不及老夫!” 朱寿面色变幻,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本少爷姑且信刘先生一回!” “原吉,拜见你的恩师吧!” “还有观儿,你读书多,也去旁听吧,帮为父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教书的料子!” “是,义父!” 黄观、夏元吉不敢怠慢,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的行礼:“学生,拜见恩府!” 方孝孺捋须,笑呵呵地道:“随老夫去书房吧!” 三人来到书房。 刚跨过门槛,见四下无人,黄观出于刘三吾的教训,便赶紧拱手问道:“学生斗胆,敢问恩府的名讳是……” 方孝孺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方孝孺!” 啥? 此人,竟是当朝大学士、北榜之主考,方孝孺方大学士? 一下子,黄观、夏元吉全都惊呆了! 卧槽! 义父开的后门,开的也太离谱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 狂薅羊毛朱元璋,榜首夏原吉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两人全都傻眼了。 打死也没想到,补课先生竟然是方孝孺方大学士! 义父到底是什么人呐? 先后两任翰林院大学士,充当府里的教书先生? 离谱、离谱啊! 可此时,他们也容不得多想,连忙恭谨地行礼:“学生,见过方大学士!” 方孝孺摆了摆手,淡淡道:“好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学士,只有一个教书匠!” “夏原吉是吧?” “且听老夫讲学,听全了,北榜之首,囊中之物罢了!” 说罢,拾起书卷,摇头晃脑,朗朗而读。 夏原吉不敢怠慢,转瞬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府上清气满乾坤,冲散了滚滚乌烟瘴气。 等到朝廷开了北榜,刚过卯时,夏原吉提着考蓝,在黄观的陪伴之下,便要拜别朱寿,前去会考。 没想到,朱寿竟起了个大早,在前院等着他们了。 等两人连忙上前行礼,他面色幽幽地道:“原吉啊,今日为父兴起,送你入考场!” 啊? 夏原吉顿时一愣,忍不住道:“义父,您不再多睡几个时辰?” “不睡了、不睡了!” 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观儿、原吉啊,听为父一句劝,往后娶了婆娘,纵是食髓知味,也莫要一夜连开三度!” “太费腰子了!” “走吧!” “是,义父!” 说罢,父子三人迈步出府,上了轿子,一路来到了考场。 此时的考场之外,站满了人。 “诸君,要好好考啊!” “莫要叫南人小瞧了咱们北人!” “考的好了,咱们北人当在殿试之上,与南人一较长短!” “袁兄,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千万不要辜负我等啊!” “我等在你身上,足足押了二十两银子,赌你高中探花郎呢!” “还有周兄,我把家中悍妇的嫁妆偷出来变卖了,你若考砸了,可就要命了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听着入耳的嘈杂,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拉过一个读书人,拱手问道:“敢问这位仁兄,什么什么押银子啊?” 对方正值兴头,激动地道:“仁兄,难道不知,北榜之榜首、榜眼、探花,京中的赌坊全开注了!” “好几个饱读诗书的士子,乃是大热之选!” “仁兄若有兴趣,也可押上一押啊!” 朱寿目光闪烁了几下,连忙问:“仁兄,夏原吉此人如何?” 对方嗤笑一声,鄙夷地道:“噢,你说那个拜了商贾为义父的士子之耻啊!” “赔率一赔四!” “京中的好多人,全都押夏原吉落榜呢!” “兄台,这是白捡的银子啊!你要是对北方诸子一知半解,大可去押注夏原吉!” 一下子,夏原吉听得脸都绿了。 该死啊! 满京师的人,全都看不起我夏某? 岂有此理!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仁兄,夏原吉的师兄黄观,乃是南榜的榜首啊!” “为何全都不看好夏原吉呢?” 对方轻哼一声,不屑地道:“黄观纵是被那低贱的商贾耽误了,还是有点学问的,登上榜首也不稀奇啊!” “夏原吉一介北方寒门,算个什么东西?” “他的落榜,乃是定居啊!” 说到这,他嘴巴一撇,气咻咻地道:“再说了,夏原吉若高中北榜,区区一个低贱商贾,凭啥垄断今年之恩科?” “天底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一句话,是彻底把父子两人全给骂进去了。 朱寿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顺势掏出一沓宝钞,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去!” “押注十万两银子,赌夏原吉高中榜首!” “是,少爷!” 管家老方接过宝钞,连忙领命而去。 夏原吉面色感激,看向了朱寿,拱手行礼:“谢过义父!” 不料,朱寿上去就是一脚,咬牙切齿地道:“兔崽子,你要是叫为父输了银子,打断你三条腿!” “听懂了吗?!” 夏原吉面上吃痛之余,立马一拍胸膛,振声说道:“义父放心,孩儿定把北榜的榜首收入囊中,好叫义父捞个盆满钵满!” “呀,会考时辰到了!” “义父请留步,孩儿去也!” 说罢,顺着滚滚人流,迈步走入考场。 一入明伦堂,抬眸便见方孝孺一身官袍,端坐于主位,连忙行礼:“学生,拜见大宗师!” 方孝孺大手一挥,淡淡道:“入考吧!” 来到考棚,刚摆弄好笔墨纸砚,外头便有差役敲响铜锣,振声高呼:“大宗师有令,开题!” 话音刚落,一众系着红腰带的差役,手里举着高高的考牌,开始向各个考场走去。 待差役来到近前,夏原吉定睛一看,上头竟是几个朱漆大字:“何以教诸夷!” 一下子,夏原吉心头感慨极了。 得! 这不正是方大学士的讲学总纲? 作弊作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夺不走榜首之位,羞于苟活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磨墨提笔,笔走龙蛇,从容下笔。 等北榜落了幕,一众北方士子如流水一般,徐徐走出考场。 一见到夏原吉,黄观连忙凑上前来,忙不迭的问:“如何?” 夏原吉意味深长地道:“一模一样!” “咦?” “义父呢?” “回去补觉了!” 黄观拉起他的手,激动大笑:“走,回府!” 两人回府之时,考场之内,方孝孺也下令封卷。 随即,文吏誊抄答卷,此后会同诸多考官,当场阅卷。 出于刘三吾的前车之鉴,考场之内,重重禁卫,里三层、外三层,连一只苍蝇也不可出入。 至于阅卷官,则是交叉来回审阅三遍,再上呈方孝孺,由他一一看过答卷之后,才定了名次。 方孝孺半刻不敢歇,火速入宫奏报。 “陛下!” “北榜名录已出,请陛下过目!”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接过名录一看,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当他见到入眼的第一个名字,忍不住喃喃地道:“榜首,乃是夏原吉?” “罢了罢了!” “上回抹了他的榜眼之位,榜首也就给了他吧!” “陛下圣明!” 闻言,方孝孺长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道:“看来,皇长孙又有银子可捞了!” 说着,便把京中开设赌注一事,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想也不想,转头便问:“蒋瓛!” “开设赌注的庄家,是何人啊?” 蒋瓛连忙抱拳:“回皇爷,乃是江南士绅、郑家!” “夏原吉之赔率,一赔四!” 朱元璋一脸感慨地道:“江南之地,富甲天下,诚不我欺啊!” “既然如此,从咱的内帑之中取三十万两银子,押注夏原吉吧!” “臣遵旨!” 话音刚落,方孝孺嘴角疯狂的抽搐。 三十万两…… 陛下,您这羊毛薅的也太狠了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鹿鸣宴始,孔讷吓瘫了 此时,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陛下以三十万两银子入场…… 一赔四之下,庄家岂不是连裤衩子都要赔个精光了? 他壮足了胆子,忍不住抬眸说道:“陛下,容臣大不敬,若是宫里押注,恐怕要惊动了庄家啊!”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你这老愣头青,当咱是傻子?” “以一个假身份去下注便是了啊!” “要不是怕庄家赔不起,咱少不得要下注一百万两银子!” “庄家敢不认账,立马下昭狱!”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赌坊,也归商税司节制吧? 看来,回头捞完了银子,再叫商税司去收一波税! 既然薅了,定要薅个痛快才行呐! 见陛下如此的恬不知耻,方孝孺瞬间默然了。 得! 你是皇帝,你牛皮! 老夫还敢说啥? 他连忙拱了拱手,叩首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好了,去放榜吧!” “噢,对了!” “雄英门下出了两个榜首,你带着咱的圣旨,跟礼部说一声,大开鹿鸣宴吧!” “正好,当作这娃子的庆功宴了!” 鹿鸣、鹿鸣! 此宴,起于唐代,于放榜次日,宴请登科之士子,歌诗经之鹿鸣! 司称鹿鸣宴! 方孝孺也深知此宴的由来,于是面色一肃,拱手道:“臣遵旨!” 朝廷放榜。 一大早,朱寿带着黄观、夏原吉出门,一路来到府学。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如海一般的读书人,一个个显得激动极了。 见朱寿迈步而来,有人顿时一拍大腿,放声高呼:“诸君,快来看,押注夏原吉十万两银子的那个大傻子来了!” “咦?” “站在这傻子身边之人,岂不正是黄观?” “难道,此人正是朱寿?” “怪不得要押注夏原吉,呵,打肿脸充胖子啊!” 一下子,众人议论纷纷。 朱寿也不生气,顺势舔着一张大脸,笑嘻嘻地道:“你们这帮蠢材,莫管本少爷是不是傻子,拿出十万两银子再说啊!” “别说本少爷羞辱你们,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是穷逼!” “十万两银子,本少爷赔了也不心疼,你们呢?” “纵是十两银子,怕是也要哭死了吧?” 穷逼? 这是啥词? 莫不是羞辱我等穷困潦倒? 这回,轮到众人脸色发绿了。 该死啊! 这人的嘴巴,也太损了啊! 正要再说,一声锣响响彻整个府学,差役放声大叫:“放榜!” 一下子,万千攒动的人头,翘首以盼。 随后,一个学官领着众差役鱼贯而出,张贴恩科之北榜。 众人看向了朱寿,鄙夷大笑:“你个低贱的商贾,十万两银子,怕是要没喽!” “这榜首,定是袁兄……” “娘咧!” “榜首咋是夏原吉啊?!” 话音刚落,众人仿佛见了鬼一般,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鬼? 夏原吉还真就高中了?! 凭啥? 至于此时的夏原吉,饶是心有预料,也忍不住激动坏了! 中了! 中了啊! 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鱼跃龙门!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光耀门楣啊! 他顺势便跪了下来,泪水布满脸庞,叩首行礼:“孩儿夏原吉,万谢义父大恩!” “孩儿这一辈子,万死不负义父!” 刚一开口,无数道羡慕、嫉妒、怨恨、懊恼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咋回事? 这到底咋回事? 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凭什么门下有两位榜首啊? 何德何能? 而此时,朱寿大喜之余,竟忘了扶起夏原吉,仰天哈哈大笑:“奶奶的,本少爷赚了四十万两银子呐!” “老方!” “快!” “十万火急,赶紧去赌坊兑现银子,不然庄家吓得跑路,可就不妙了!” “少爷放心,有老奴出马,庄家定是插翅难飞!” 说罢,管家老方带着几个下人,领命而去。 众人听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如遭雷击! 对啊! 押注的银子! 完了! 押错了宝,这下输惨了呐! 所有人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嗷的一声滔滔大哭,如杀猪一般嚎叫:“银子,本秀才的银子啊!” “天啊!” “棺材本,家中悍妇的嫁妆啊!” “这要是悍妇晓得了,还不得杀了本秀才呐!” “我等这是造了哪门子孽,不活了、活不起了!” 这一刻,众人撕心裂肺的痛哭,悲惨凄切,冲破云霄。 朱寿心中毫无怜悯之情,满脸鄙夷地道:“看看,本少爷说啥来了?” “一帮穷逼!” “兜里没银子,乱赌个什么劲啊!” 被他这一挤兑,众人羞耻之心翻涌,瞬间炸裂! 抱头痛哭、泪满衣襟之余,竟是有人哭的抽搐过去,倒地不起。 也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迈步上前,拱手行礼:“敢问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找本少爷何事?” “奉陛下谕,礼部拟定明日于梅园大开鹿鸣宴,还望朱公子携黄观、夏原吉赴宴!” 闻言,朱寿一下了愣住了。 咦? 鹿鸣宴? 本少爷,岂不是可以白嫖朝廷一顿吃喝?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这位大人,放心,放心,草民定如约赴宴!” “走了啊!” 朝廷大开鹿鸣宴的消息,转瞬轰传整个京师! 京师震动了! 鹿鸣宴! 文人雅士之盛事啊! 尤其是南北榜之榜首,同出一门! 若不前去一睹风采,岂不是人生一大撼? 正因如此,无数人蠢蠢欲动,连鸿胪寺的诸国使臣,都搭上礼部的门路,搞来了入门帖。 等到了次日,梅园大开中门! 无数京中显贵,纷纷入场! 此时,一驾马车之中,孔慈看向了施然端坐的孔讷,好奇的问:“兄长,你的胯下之伤,尚不见好,何苦来此呢?” “鹿鸣宴罢了,岂可叫衍圣公入席?” 闻言,孔讷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区区小伤罢了,何足挂齿?” “听说那黄观、夏原吉的义父,乃是商贾朱寿!” “朱寿啊!” “为兄今日前来,正是要看一看,这厮是不是皇长孙!” 孔慈恍然大悟之余,心里破口大骂。 兄长啊兄长! 你是铁了心要作死是吧? 行! 等鹿鸣宴一完,老夫再叫几个美妓钻你被窝,流血流死你个老混账!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老爷,梅园到了!” 随后,兄弟二人迈步下车。 刚走到梅园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观儿,原吉,你们露脸之机到了啊!” “此乃文人之盛会,搞不好就有名门之女赴宴呐!” “正好,你们趁此良机勾搭一下,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是,义父!” 来人,正是朱寿。 孔讷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回首望去。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登时映入眼帘,逐渐和脑中记忆逐渐重合。 一下子,孔讷吓得面色大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卧槽! 卧槽! 卧槽槽! 朱寿此人,还真他娘的是皇长孙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四大尚书齐俯首,震撼黄子澄 一见到孔讷跌倒于地,孔慈连忙上前搀扶,忙问:“兄长,您这是咋了?” 孔讷额上冷汗直冒,一脸惊恐地道:“为兄腿……腿麻了……” 可刚要站起身,两腿发软之下,竟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 砰! 随着一声轻响传出,胯下的线头受此巨力,登时炸裂! 他疼的两眼圆瞪,嗷嗷直叫:“老夫的……疼啊……” 孔慈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兄长,弟扶你去医馆缝线吧!” “区区鹿鸣宴,不赴也罢!” 不料,孔讷冷冷瞥了一眼朱寿,竟断然开口道:“不成!” “来都来了,岂有退缩之理?” “小伤罢了,老夫还忍得住几个时辰!” “再说了,去缝一趟就要一千两银子,当府上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说罢,心头狠意十足。 皇长孙! 今日,老夫要你那两个义子,身败名裂! 你这个嫡传正统,一旦失信于南北士林,往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难道,去靠一帮粗鄙不堪的淮西武将不成?! 至于朱寿,眼见他不善的目光投来,顺势掏出一个金搬砖,质问道:“你瞅啥?” 孔讷冷哼一声,反口说道:“老夫瞅你咋了?” 见两人争锋相对,孔慈一下愣住了。 咦? 兄长和皇长孙杠上了? 既然如此,老夫便坑兄长一把! 于是,他便捋着须,故作冷声说道:“这位公子,莫要自误!” “我家兄长,乃是当朝衍圣公!”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的脱口便道:“原来是世修降表当面啊,失敬失敬!” 世修降表?! 一下子,孔讷听得脸都绿了。 正要发火,朱寿却是懒得搭理他,带着黄观、夏原吉两人,迈步入园。 刚跨过门槛,有人发现了父子三人,顿时惊呼一声:“诸君,南北榜的榜首来了!” “黄兄,咱们可是国子监的同窗啊,记不记得了?” “是啊是啊!” “原吉,你出身寒门,我还借你十文钱来着,莫要忘了此等旧情呐!” “在下有一妹子尚未出阁,可有婚配之意?”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显得势利极了。 朱寿忍不住一脸感慨地道:“穷时无人问,达时争相攀啊!” “原吉,观儿,且牢记于心,往后莫要成了趋炎附势之徒!” “做人忘了本,为父抽不死你们两个混账玩意!” 黄观、夏原吉面色一肃,连忙拱手:“义父,孩儿们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朱寿?你一个低贱的商贾,怎么还来赴鹿鸣宴了?” 听到发问,朱寿转头望去,顿时乐了:“黄翰林黄大人?” 来人,正是黄子澄。 此时的黄子澄,脸色难看极了。 打从被陛下贬官之后,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几乎是绝了高升之仕途! 今日大开鹿鸣宴,本想来此寻求一个晋身之阶,没想到竟碰见了朱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这厮下套,自己岂会丢了一座可值几百万银子的梅山铁矿?! 一介商贾,竟与本官同席…… 奇耻大辱啊! 转念一想,他便怒的甩了下袖袍,冷声说道:“朱寿!鹿鸣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莫要僭越了朝廷的规矩,污了士林清贵之地!” 朱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黄大人,本少爷若不该来,难道你就该来了?” “本少爷的两个义子,乃是南北榜之榜首!” “本少爷若不来,鹿鸣宴岂可开的下去啊!” 啥? 原来那个收了南北榜榜首当儿子的商贾,竟然是朱寿? 黄子澄听得目瞪口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气咻咻地道:“胡闹!” “商贾入宴,于礼制不合!” “回头本官定要弹劾……” 可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道幽幽之声:“黄子澄!你是要弹劾本尚书之礼部,还是当今之陛下啊?!” 说罢,四人联袂迈步而来。 黄子澄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下官,拜见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 众人也是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区区一个鹿鸣宴,怎么吸引了朝廷六部之中的四大尚书,亲至梅园? 规制也太高了吧?! 一见到朱寿,工部尚书沈溍顿时眼前大亮,忙不迭的拱手:“朱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呀?” 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是笑呵呵的拱手:“詹某,见过朱公子!” 户部尚书赵勉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赵某,见过朱公子!” 礼部尚书李原微微一笑:“怪不得朱公子可教出南北榜之榜首,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啊!” “见过朱公子!” 这一刻,四大尚书齐俯首! 黄子澄立马傻眼了! 疯了吧? 堂堂四部之首,竟向一个低贱商贾行礼? 图啥?! 说实话,此时的朱寿心头也很懵逼极了。 沈溍、詹徽,甚至是礼部尚书李原行礼,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户部尚书赵勉是啥情况?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赵勉,诧异地问:“赵尚书,您这是……” 赵勉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家中岳丈,刘三吾刘大学士!”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连忙回礼:“失敬、失敬!” 闻言,赵勉心头感慨不已。 岳丈刘三吾一心告诫,要自己过来帮朱寿镇场子,镇的好了,未来前途光明广大。 奇了怪哉! 朱寿到底是什么人? 竟可叫岳丈如此重视? 罢了罢了,有枣没枣,搂一杆子再说! 今日帮朱寿镇场子,先拿黄子澄开刀算了! 于是,他立马死死盯向了黄子澄,脱口怒斥:“黄子澄!” “你一被逐出翰林院的士子之耻,也敢妄议朝廷之礼制,找死不成?!” “李尚书,依本官来看,当把黄子澄逐出梅园,回头再弹劾他一本、叫其贬去岭南,如何?” 一旁的詹徽冷冷一笑,说:“要本官来说,赵尚书此计甚妙!” 见两位同僚发话,李原顿时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把黄子澄逐出鹿鸣宴吧!” “咦?” “沈尚书怎么不说话?” “不知沈尚书意下如何?” 闻言,沈溍脸上闪过一抹骄傲。 问本官? 这三个傻尚书,看来是一点也不知皇长孙的身份啊! 本官近水楼台先得月,先舔了皇长孙再说! 他想也不想,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问道:“敢问朱公子,你觉得,黄子澄敢如何处置呢?”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赶走多没意思啊!” “要不,开了鹿鸣宴,叫黄子澄和狗同吃一席?” 话音刚落,黄子澄脸色瞬间一片惨绿。 啥玩意? 与狗同吃一席? 这也太羞辱人了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孔黄密谋,高丽使臣入京 这一刻,黄子澄心中掀起了满腔的怒火。 太羞辱人了! 他忍不住一甩袖袍,气咻咻的大声说道:“区区鹿鸣宴,不赴也罢!” “呵,此处不留,本官走就是了!” 说着,作势欲走。 可刚迈开腿,工部尚书沈溍面色幽幽地道:“黄子澄,朱公子既发了话……” “你敢走出一步,回头我等四大尚书便联名上奏弹劾,发配岭南,叫你一辈子老死于穷山恶水!” “走啊,你走啊!” 啥? 发配岭南那等破地方? 古来多少囚徒,如唐代之长孙无忌,都死在了岭南的路上啊! 闻言,黄子澄吓得直肝颤,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沈尚书莫恼、莫恼啊!” “不就是与狗同席?” “下官认了还不成吗!” 沈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道:“来啊!” “给黄子澄安排个雅座!” “还有,把梅园的狗牵过来,叫黄子澄作陪!” “是,沈尚书!” 一个礼部官员迈步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黄大人,请吧!” 黄子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充满了胸腔,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无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震惊极了。 乖乖! 朱寿这个商贾的面子,好大啊! 连四大尚书都要为其出头,往后绝不可轻易得罪了! 可此时,孔讷眼珠子一转,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看来,黄子澄跟皇长孙之间的仇恨,很深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 转念一想,他便拍了下孔慈的脑门,笑道:“二弟,走,随为兄去见黄子澄!” 孔慈懵逼地问:“兄长,你这是要……” 孔讷捋着须,振声说道:“黄子澄乃是洪武十八年的会试第一、殿试第三,身负大才,岂可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为兄啊,要帮他一把!” 说罢,迈步便走。 一见到他,黄子澄心头大震,连忙拱手:“孔门之读书人黄子澄,拜见衍圣公!” 孔讷也不含糊,把他拉到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便开门见山地道:“黄子澄,老夫问你,可是怨恨上了朱寿?” 黄子澄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听衍圣公之口气,莫非您和朱寿也有仇?” 孔讷重重点了点头,恨声道:“此子,老夫欲杀之而后快!” “黄子澄,老夫念你是个良才,可愿拜入老夫门下,共灭朱寿?!” 闻言,黄子澄眼前顿时一亮,心头激动极了! 呀! 堂堂衍圣公,竟要主动当本官的靠山?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有了衍圣公从中周旋,本官岂怕四大尚书之弹劾? 朱寿啊朱寿! 强强联手之下,你死定了! 于是,他连忙跪了下来,激动地叩首道:“学生黄子澄,叩拜恩府!” “恩府若不弃,学生愿为衍圣公一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敢问恩府,如何坑杀朱寿呢?” 孔讷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缓缓说道:“你既饱读诗书,等开了鹿鸣宴,当去挑衅黄观、夏原吉之才学!” “于学问一道,叫他们败的落花流水,所谓的南北榜之榜首,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把朱寿的脸面踩个粉碎,你还怕失去的尊严找不回来?” 话音刚落,黄子澄顿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对啊,学生当局者迷,竟忘了此等妙法啊!” “多谢恩府赐教!” “恩府放心,开了鹿鸣宴之后,学生定叫朱寿颜面扫地!” “好好好!” 孔讷满意的捋须,笑呵呵地道:“记住,出了这个门,你我形如陌路,莫要把咱们的关系暴露了!” “学生记下了!” “嗯,老夫去也!” 说罢,转身迈步离去。 一旁的孔慈,紧随其后之余,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兄长啊兄长! 你非要连着黄子澄,一起去坑皇长孙是吧? 行! 弟这就去通风报信,反手坑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 他眉头一拧,顺势捂起了肚子,忙不迭地道:“哎呦,兄长,弟要去趟茅房,你先入席吧!” 孔讷顿时脸色一黑,气咻咻的骂道:“混账,真是懒驴拉磨屎尿多!” “赶紧去!” “休要耽误了为兄的大事!” “是是是!” 孔慈应和了一句,转头便找来了纸笔,写好条子,叫来一个礼部小吏:“去!” “把此物送给朱寿朱公子!” “莫要叫人瞧见了!” 对方接过之后,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此时的朱寿,正在四大尚书的作陪之下,逛着整个梅园。 刚走了几步,便听一对男女的声音遥遥传来:“妹子,大明天朝广大,可这饭菜也太难吃了吧?” “也不知道,鹿鸣宴一开,会不会有什么稀奇之珍馐!” “兄长,人在屋檐下,你少说两句吧!” “我等高丽使臣,代父亲入大明朝贡,若是惹恼了大明权贵,父亲嘱托下来的事可就难办了!” “好了好了,莫要念叨了,为兄晓得呢!” 闻言,朱寿停住脚步,好奇的循声望去。 只见席间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相貌堂堂,至于旁边的女子,则是一副英气十足的娇嫩模样。 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好奇地问:“沈大人,高丽人来我大明了?” “正是!” 沈溍拱了拱手,笑道:“高丽荣禄大夫李成桂,遣儿子李芳远、女儿李秀善,携高丽臣子,入我大明朝贡!” 李成桂? 岂不正是朝鲜之开国君主? 眼下,乃是洪武二十四年! 看来,这家伙也快要废了高丽之恭让王,准备自立登基了吧? 遣儿女入大明朝贡,怕不是要洪武皇帝认其正统、赐朝鲜国号? 朱寿眼神一眯,摆手道:“沈尚书,既然高丽使臣吃不惯我大明的饭菜,依在下赖看,不如叫人把高丽使臣的菜肴,全换上咸菜吧!” 啊? 给藩国之使臣,吃咸菜? 沈溍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朱公子,这不太好吧?” 说罢,心头很是生疑。 奇怪! 为了宴请皇长孙的两个义子,鹿鸣宴之菜肴,乃是宫中御厨烧制的啊! 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难以下咽啊! 高丽使臣,到底觉得难吃在何处呢? 朱寿连忙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不不不!” “沈尚书,这你就不懂了吧?” “高丽人,最他娘的喜欢咸菜了,在他们眼里,咸菜乃是天下第一大珍馐!” “听在下一句劝,你把咸菜换上去,说不得他们还要感激你呢!” 见皇长孙都这么说了,沈溍也不含糊,立马转头吩咐道:“来人!” “把所有咸菜,送去高丽使团的席上!” “遵命!” 片刻之后,一碟碟咸菜,摆上了高丽使臣的席案之上。 一下子,李芳远激动的两眼直放光,站起身来,遥遥拱手:“万谢大明,赐下臣珍馐之宴!” 沈溍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也行?!!! 第二百五十四章 黄对黄,烟锁池塘柳! 此时的沈溍,整个人都懵逼了。 什么鬼? 堂堂高丽使团,放着宫中御厨烧制的珍馐不吃,嚼什么咸菜啊! 这也就罢了,竟还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本官服了! 罢了罢了,蛮夷就是蛮夷! 连他娘的吃个饭菜,也始终不曾开化呐!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朱寿,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朱公子之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佩服!” 朱寿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道:“沈大人,咸菜上归上,莫要把配方给泄露了!” “不然的话,高丽人回头就得把此配方,说成是自己祖传的了呐!” 闻言,沈溍又是一愣,诧异地道:“不是吧?” “高丽人,竟无耻到了这等地步?” 朱寿一脸感慨地道:“高丽人的无耻,连本少爷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啊!” 一下子,沈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那看来是无耻至极了!” 话音刚落,一个礼部官员跑了过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忙把纸条塞了过去,低声道:“朱公子!” “此物,乃是衍圣公的弟弟相送,望您过目!” 朱寿打开一看,顿时笑了:“有点意思啊!” “世修降表,居然跟黄子澄尿到一个壶里去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位大人,此乃一百两银子,不成敬意!” 也就在这时,沈溍凑上前一看,脸色瞬间转冷,怒声说道:“朱公子,他们这是要叫你颜面扫地啊!” “不成!” “在下这就亲自把这两个混账赶出鹿鸣宴!” 没想到,朱寿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沈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叫本少爷丢了面子?” “笑话!” “本少爷何时要过脸啊?!” 话音刚落,四大尚书齐齐愣住了。 好有道理啊! 既不要脸,岂会丢了颜面? 可此时,朱寿一脸坦然之余,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奇了怪了! 本少爷也没得罪过衍圣公一脉,何至于此? 不过…… 敢玩阴的是吧? 本少爷就不信以黄观这个史上唯一六首状元,还斗不过一介腐儒黄子澄? 于是,他便看向了四大尚书,抬眸问道:“敢问诸位,何时开了鹿鸣宴啊?” 沈溍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朱公子说何时开,那就是吉时!” “李尚书,你说是不是啊?” 一下子,礼部尚书心头懵逼极了。 不是吧? 沈溍你一个堂堂工部尚书,怎么疯狂跪舔一个商贾啊? 要不要脸? 他感到一头雾水之余,也忍不住地道:“啊对对对!” “朱公子,你既是南北榜首之义父,还请上座吧!” “来啊!” “大开鹿鸣宴!” 话音刚落,众人落座。 随后,丝竹之音缓缓响彻整个梅园,一众侍女端上诸多菜肴,酒香四溢。 至于此时的黄子澄,则是坐在了宴席的末座。 他低头看着案上的狗食,再转头看向一旁蹲着的两条大黄狗,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该死啊! 与狗同席也就罢了,竟还叫本官吃狗食?! 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他气的一拍桌案,顺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诸位,南北榜立,鹿鸣宴开,本官以为,当吟诗作对助兴啊!” “听闻南榜之榜首黄观,素有麒麟之才!” “不知可否展露一二,叫我等见识一下呢?”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侧目而望。 呦? 竟有热闹看? 尤其是屈居于黄观之下的江南士子,也不嫌事大,立马附和道:“是啊,澜伯兄,黄大人言之有理啊!” “应了吧!” “若是不应,恐有绣花枕头之嫌!” “我大明今科之南榜榜首,岂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沈溍眉头一皱,冷着脸问:“黄子澄,你意欲何为?” 黄子澄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下官不才,愿与黄榜首以对联,一较长短!” 对联? 众人一片震惊。 黄子澄乃洪武十八年的殿试探花郎,于南北士林之中,尤以对联独占鳌头! 这厮用自己的绝活来挑衅黄观…… 也太欺负人了吧? 闻言,朱寿顿时笑了,忙拉过黄观,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黄观听完之后,眼前一亮,激动地道:“义父,孩儿记下了!” “黄大人,你既欲为鹿鸣宴助兴,在下应了!” “达者为先,你先请吧!” 以大欺小,黄子澄却也不觉羞愧,立马摇头晃脑地道:“本官读遍古书,曾见有一书生赶考途中,路过大佛寺,断言寺佛太于人……” “本官偶有所思,得出一联,你且听好了!” “人过太佛寺,寺佛大过人!” 此言一出,众人面有所思,俱不得解。 可此时,黄观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黄大人,在下且对,僧遊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你若觉得不行,在下再对,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一下子,众人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了! 不是吧? 这么快就对出来了? 还一口气,对出了两个下联? 席间,衍圣公孔讷脸色也是一黑,心口破口大骂。 气煞老夫! 这个黄子澄,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一开口,就灭了自己的气焰,助长他人之威风? 至于黄子澄,则是心头尴尬不已,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你这两个下联,尚可,尚可!” “不过……” “此乃开胃菜罢了!” 说到这,拧眉半晌,再次开口:“你且听好,本官之上联,乃是问青牛何人骑去!” 黄观微微一笑:“有黄鹤自天飞来!” “有山皆图画!” “无水不文章!” “愿乘风破万里浪!” “甘面壁读十年书!” “见见见,非见非见,见非见!” “闻闻闻,不闻不闻,闻不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刚一开口,黄观挥手打断了话头,笑呵呵地道:“黄大人,这么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在下愿出一个上联,你只要原原本本的对上,在下立马认输!” “不知意下如何?” 黄子澄冷冷一笑,声音幽幽地反问道:“你若输了,当向本官磕上三个响头,如何?” “行啊!” “不过,黄大人若是输了,也要向在下的义父,磕上三个响头!” “成交!” “黄大人,你且听好了!” 见他落入圈套,黄观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烟锁池塘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赔礼? 随着话音落下,黄子澄忍不住放声大笑:“烟锁池塘柳?” “呵,这有何难,且待本官去对……” “本官对……” 可刚张开嘴,他立马眉头紧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该死啊! 这是什么鬼的上联啊?!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的心头,也满是震撼。 五个字,尽取金木水火土! 若要对上此联,五行对五行,平仄平平仄,皆平皆仄平! 连意境也要相辅相成! 也太难了吧?! 看众人尽数面露沉思,朱寿不厚道的无耻笑了。 烟锁池塘柳! 此句,最早出现于明末陈子升的《中洲草堂遗集》,乃是公认的千古绝对! 引无数大儒、状元公竞折腰! 区区一个连状元都不是的黄子澄,想对出来此句…… 痴人说梦! 转念一想,他便招了招手,笑嘻嘻地道:“观儿啊,快快坐下,喝口茶润润喉!” “纵是给黄子澄十年,也够呛想出来下联啊!” 黄观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是,义父!” 说罢,默默端杯喝茶。 过了大半晌,此时的黄子澄眉头依旧紧皱不已,浑身冷汗如雨下。 工部尚书沈溍实在等不下去了,振声说道:“黄子澄!” “你到底对出来没有啊?” “对不出来,趁早拉倒,鹿鸣宴乃礼部重事,岂可因你一介士林之耻给耽搁了?” 一下子,黄子澄脸色难看极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终于低下了头,十分不甘心地道:“本官技不如人,输了……” 闻言,沈溍顿时大手一挥,冷声道:“既是认输,赶紧过来给朱公子磕头吧!” 被他好一顿羞辱,黄子澄紧握双手,气的咬牙切齿:“沈尚书,本官虽是认输,可本官对不出来,难道黄观自己就对的出来不成?” 沈溍一下愣住了! 是啊! 这么难的上联,黄观可有应对的办法? 正要开口,黄观摇了摇头,笑道:“黄大人,这不巧了!” “在下不才,倒是有几个略微符合此句的下联!” “你且听好了!” “在下当对……” “炮镇海城楼!” “桃燃锦江堤!” “铁横沙场烽!”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夏原吉也笑呵呵地道:“哎呀,巧了!” “黄大人,在下也有对子!” “银栖灵海坨!” “旨功爵与商!” “烽销沙堤杨!”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大震! 难如登天的对子,黄观和夏原吉竟然对上来了? 这也就罢了,还连出六个?! 虽说意境上差了点,可不妨是一个好对子呐! 南北榜之榜首,当之无愧! 服了! 所有人敬佩之余,也看向了黄子澄,止不住的讥讽道:“怪不得,陛下要把黄子澄逐出翰林院,原来就是个草包啊!” “看看人家黄观,都是姓黄,你咋这么废呢?” “呸!” “士林之耻,我等羞于你为伍!”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黄子澄脸色转瞬惨然无比,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 难道,本官真要向朱寿这个低贱的商贾磕头? 耻辱、奇耻大辱啊! 见他失魂落魄,朱寿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道:“哎呀,磕头之事,还是免了吧!” “叫一个老狗磕本少爷,晦气啊!” 黄子澄满脸的错愕。 啊? 这就饶过本官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忽然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黄子澄,你去舔你旁边那两条狗狗的脚指头吧!” “把狗舔到舒坦的嗷嗷叫,此事也就作罢了!” “咋样咋样?” 啥? 舔狗的脚指头?! 黄子澄登时面色大骇! 他忍不住气咻咻地说道:“朱寿!” “士可杀、不可辱!” “你如此羞辱朝廷命官,不怕入刑部大牢吗?!”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本少爷有免死铁劵在身,怕个卵子?” 笑话! 刑部敢抓,本少爷立马跑路去北平,帮燕王朱棣起兵靖难! 等打回了京师,弄不死你黄子澄! 至于一旁的沈溍,倒是面色幽幽地道:“朱公子,何须动用铁劵?” “来人啊!” “把黄子澄押下去,本官亲自带他去御前问罪!” 黄子澄吓得直哆嗦,脸色一变,赶紧谄媚地道:“沈大人,下官愿赌服输、服输了!” “下官这就舔!” 说罢,低头瞅了一眼两条大黄狗,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抓起对方脚趾,往嘴里塞去。 两条大黄狗吓得眼睛圆瞪,可谓是惊恐极了! 下一刻,它们默契十足,一左一右,照着黄子澄的胸膛,抬口便咬! 吭哧! 随着一声闷响,黄子澄疼的嗷嗷直叫:“本官的头……头掉了啊……疼……” “畜生!” “松口啊!” “别嗦、别嗦啊,本官不是你们的娘呐!” 这一幕,看的众人大为激动,纷纷拍掌叫好。 “这可比戏园看戏,有意思多了啊!” “看赏!” “画师何在?” “快,快作出一副黄子澄哺犬图!” 此时的衍圣公孔讷,盯着黄子澄的眼神,充满了无穷的幽怨。 这个家伙,也太烂泥扶不上墙了吧? 一旁,高丽使团之中,李成桂之子李芳远眼神微眯,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的低声吩咐道:“来人” “快!” “赶紧把烟锁池塘柳等句,全都誊抄下来啊!” “从今往后,此千古绝对就是咱们高丽的了!” 下人连忙领命:“是,公子!” 正要转身而去,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拍桌案,脱口便骂:“混账!” “你们高丽敢把此句占为己有,信不信本少爷奏请陛下,发兵灭了你们高丽?!” 话音刚落,四大尚书齐齐起身,冷声道:“区区藩国小臣,也敢贪图我大明文坛之神句?!” “找死!” 见犯了众怒,李芳远吓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诸位误会、误会啊!” “下臣一时情急了!” “高丽断无此念!” 站在他身边的妹妹李秀善,也是迈步上前,行礼说道:“诸位,家兄说错了话,下臣代兄赔个不是了!” “这位,乃是朱寿朱公子是吧?” “既然家兄得罪了朱公子……“ 说到这,她脸色掠过一抹羞臊,缓缓道:“不如,小女把自己当作赔礼,送给朱公子可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赔礼?!!!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臭麻子下泻药,再坑孔讷一把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懵逼极了。 长见识了! 高丽这个鬼地方,太叫本少爷长见识了! 堂堂女人家,一言不合,立马自荐枕席是个什么套路啊? 莫不是有诈? 转念一想,他顿时多疑之心四起,看向了李秀善,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本少爷已有家室了!” “此事,还是拉倒吧!” 闻言,李秀善满面错愕。 不是吧? 这人竟连送上门的婆娘都不要啊? 要知道,当今之高丽,父亲李成桂已经起兵造反了! 再不赶紧求来大明皇帝陛下认为正统,李家的江山再怎么稳固,也终究是得国不正! 这就是藩邦小国的悲哀! 本想着和你朱寿成亲,好叫四大尚书帮高丽说话,本姑娘岂可出场下策?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耐着性子问道:“朱公子,大明男儿,当有三妻四妾!” “小女子成不了你的正室,当个小妾总可以吧?” 话音落下,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全都懵逼了。 不是吧? 来鹿鸣宴一趟,莫名其妙多出个干娘? 此时,一旁的四大尚书,也是齐齐愣住了。 啥玩意? 藩国之臣女,非要一门心思下嫁朱公子? 莫不是患有脑疾? 詹徽笑呵呵地道:“诸位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李原拧眉,笑道:“两国修好,当为美谈!” 没想到,沈溍立马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道:“美谈个屁!” “姓李的,听本官一句劝,此事少插嘴,回头挨了揍,沈某可不管啊!” 说罢,赶紧闪到了一旁。 看李原这个样子,礼部尚书也没几年干头了啊! 敢插手皇长孙的亲事? 要是陛下晓得了,还不得抽死你个礼部头子?! 至于户部尚书赵勉,则是转头问道:“朱公子,高丽使臣之言,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朱寿摇了摇头,看向了李秀善,叹道:“姑娘,纳妾也免了吧!” “非是本少爷不纳妾……” “谁叫本少爷倾慕的女子,一个个都是低头看不到脚尖的绝色呢?” “你再看看你,一低头,都要看到脚后跟了吧?” 低头不见脚尖? 闻言,李秀善满脸懵逼地问:“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顺势抬手一指对方的胸脯,笑嘻嘻地道:“你说呢?” “哎!” “你父亲李成桂,当给你取太平之名啊!” “毕竟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呢?” “对不对?” “秀善此名,毁了、毁了呐!” 一下子,李秀善恍然大悟之余,心态也随之炸了! 啥意思? 这个该死的大明商贾,竟讥讽本姑娘平胸? 怎么敢的啊?! 她转瞬俏脸含煞,气恼不已地断喝:“朱寿!” “辱本姑娘?” “你莫要敬酒不吃、偏吃罚酒!”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李姑娘,你之所以自荐枕席,不就是想利用本少爷,叫你父亲李成桂造反之后,得到正统之名?” “做梦吧!” “本少爷的府上,占城国太子天天掏粪,纵是打他骂他,也一个屁不敢放!” “当本少爷的妾室?” 说到这,他一脸鄙夷地道:“不是本少爷看不起你,一介藩国乱臣之女,连当本少爷的侍女也不配!” 一番话,骂的李家兄妹心头大震! 李家造反之事,这人怎么知道的啊?! 还有,占城国的太子疯了不成? 放着太子之位不要,去一个商贾府上掏什么粪啊? 丢不丢人啊?! 尤其是李芳远,震惊之余,忍不住振声说道:“朱公子,空口无凭,莫要构陷我李家!” “我李家世代,为高丽尽忠!” “何来造反一说?” 朱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撇嘴道:“行了行了,少在这放屁了!” “乱七八糟的忠心之言,留着朝贡之时,去忽悠我大明皇帝陛下吧!” 闻言,沈溍顺势接过了话茬,嘿嘿一笑,道:“朱公子放心,在下可听全了,回头就去找陛下告高丽使团一状!”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沈大人,不愧是大明的忠烈臣子嘛!” 呀! 皇长孙夸奖本官了! 舒服、舒服啊! 沈溍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谦虚说道:“在下之本份罢了!” 身后,三大尚书脸色一下黑了。 呸! 沈溍这厮,真是一个活脱脱的马屁精! 怎么舔起一个商贾,还没完没了呢? 见沈溍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李家兄妹顿时心头一慌,连忙说道:“沈尚书,我李家……” 可刚一开口,朱寿却挥手打断了话头,转而问道:“沈大人,可否准允在下提早离宴呢?” “在下看了高丽人,心烦的不行啊!” 沈溍精神一振,赶紧说道:“既然如此,朱公子,在下送你!” “多谢了!” 说罢,几人迈步出园。 此时的管家老方,正带着廖家兄弟,在马车之处耐心等候,一见他回来,便躬身行礼:“少爷!” 朱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沈溍,笑道:“沈大人留步!” “等得了空,在下携重礼去贵府拜见!” “朱公子慢走!” 上了马车,黄观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义父,黄子澄……” “观儿,你不说,为父差点忘了!” 朱寿顿时一拍脑门,忙不迭的吩咐道:“黄子澄这个混账,竟敢败坏你和原吉的名声,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回了府,你们且去为父的书房一趟,把一本叫金瓶梅的书本翻出来!” “把西门庆的名字,给为父改成孔庆!” “武大郎,改成黄大郎!” “回头请几个说书先生,在京中各大酒楼翻读,就叫孔庆智取潘金莲、黄大郎怒杀红杏妻!” “为父就不信,这还不叫黄子澄身败名裂?!” 闻言,黄观、夏原吉感到一头雾水。 金瓶梅? 我等咋没看过此书呢? 黄观疑惑之余,下意识地道:“义父,这孔庆……” “莫不是衍圣公之孔?” “这不太好吧?” 朱寿一点也不觉羞愧,反问道:“那咋了?” “孔讷这个老家伙,敢得罪为父,休想有什么好下场!” “廖大!” “少爷,俺在呢!” “看刚才孔讷的那个样子,搞不好是做了环切手术啊!” “他崩了线,定去医院重缝!” 说到这,他眼神一冷:“去!” “吩咐刘一刀,往臭麻子汤里下一剂泻药!” “等孔讷去了茅房,立马往里丢一个大大的马蜂窝,本少爷叫他生不如死!” “是,少爷!” 廖大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黄观、夏原吉登时傻眼了! 卧槽! 义父这招,简直缺德到姥姥家了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劳永逸,孔讷大意失鸡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衍圣公啊衍圣公! 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得罪义父干啥? 这下好了吧,被义父惦记上,你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呐! 转念一想,夏原吉目光闪烁不止,忽然看向了朱寿,开口道:“义父,孩儿以为,既然都往茅房里丢马蜂窝了……” “不如再丢进去几挂鞭炮,咋样?” “衍圣公遭的罪,岂不是更多了?” 闻言,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原吉,你别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观儿!” 说到这,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黄观,气咻咻地道:“你看看原吉,脑瓜子转的多快!” “你再看看你,榆木头啊!” “往后他肯定比你有出息!” 一下子,黄观心头尴尬不已。 糟糕! 叫义父失望了啊! 看来,从今以后,要多多缺德才行呐! 他连忙拱了拱手,一脸惭愧地道:“义父之教诲,孩儿汗颜,往后定好好跟在义父身边,悉心钻习为人处世之道!” “嗯,孺子可教也!”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头便笑嘻嘻地道:“廖二!” “少爷,俺在呢!” “赶紧追上廖大,把原吉说的这办法如数吩咐了刘一刀!” “还有,把鞭炮换成一挂本少爷研制的二踢脚!” “遵命!” 说罢,廖二也不敢含糊,忙不迭转身离去。 等两兄弟一前一后、火急火燎来到医馆,立马说明了来意。 刘一刀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振声说道:“两位放心,小人这就亲自去下泻药!” 等他刚往煮好的臭麻子汤里下了药,外头便传来孔讷的一声大喊:“大夫,大夫,大夫何在?” “老夫的线又崩了,速速过来缝线啊!” 听着这一声叫嚷,廖家兄弟对视一眼,连忙抱拳:“刘大夫,俺们去准备鞭炮、马蜂窝了!” “至于灌药之事,靠你了!” “好好好!” 说罢,转身离去。 前脚刚走,孔慈后脚便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孔讷,迈步走入正堂。 一见到两人,刘一刀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恭谨地问:“这位贵人,算上今日,可是第十回来缝线了吧?” 孔讷脸色黑如锅底,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骂骂咧咧地道:“废话少说!” “照老规矩,缝一次一千两银子,给你!” “赶紧把汤药端上来,老夫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是,贵人!” 刘一刀接过宝钞之后,顺势把一碗臭麻子汤递了上去,笑眯眯地道:“贵人,喝了吧!” 出于胯下疼痛难忍,孔讷也不生疑,仰天喝下。 片刻之后,他觉得药劲上来了,便往手术台上一躺,招呼道:“来吧!” “咦?” “等等!” “老夫的肚子怎么还疼起来了?!” 说到这,他脸色瞬间大变,只觉屎意翻涌之余,忙不迭的高呼:“茅房在哪?” “快!” “等老夫上了茅房,再缝不迟!” 刘一刀心里直偷乐,抬手一指后门,便道:“贵人请自便!” 闻言,孔讷心急如焚,挣扎起身,捂着屁股,急冲冲的一路来到了茅房。 蹲下坑,刚脱下了裤子,茅房的门竟被拉开了。 他一抬头,转瞬便见一个浑身黑衣、只留一双眼睛的汉子,站在了外头,顿时破口大骂:“你是谁?” “把门关上,给老夫滚蛋!” 对方顺势丢给他一个大布包,故意夹着声音:“老东西,此物送你了!” 说完,掉头便跑。 孔讷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包,脸上懵逼极了。 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他下意识拆开一看,瞬间心头巨骇! 竟是一个马蜂窝! 刚要撒手,茅房的门再次拉开,一挂冒着火星的鞭炮,立马丢在了他的身后,疯狂爆裂开来! 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之声,整个茅房都快要炸了! 无数污秽被掀翻而起,砸在了孔讷的脸上,熏的他几乎要哇哇直吐。 也就在这时,马蜂窝也被巨响惊的四处乱飞,尤其是见到了他之后,仿佛如毕生仇敌一般,撅起尾针,疯了一般的开扎。 孔讷疼的嗷嗷直叫:“别扎、别扎了!” “该死啊!” “是谁?” “竟敢如此坑害老夫?!” 说到这,他顿觉不妙,连忙抬手去推茅房的大门,作势欲溜。 可没想到,大门的外头竟被两个壮汉活活顶上了,不管他怎么用力,也始终推不开半点缝隙。 对方,正是廖大、廖二! 见逃跑无果,孔讷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天呐! 老夫这是得罪谁了? 造的是哪门子的孽啊?! 他一下不争气的流下泪来,无比崩溃的放声大叫:“快,快放老夫出去啊!” “求求你们了!” “不管你们要什么功名利禄,老夫都应了啊!” “二弟!” “孔慈!你在哪呢?” “快来救救为兄呐!” 话音刚落,肚子生疼无比,又是一阵屎意翻涌…… 噗嗤! 一声喷涌之音传来,他的脸上瞬间面无血色,心里彻底崩溃了! 完了! 憋不住了! 不出片刻,他被蛰的浑身是包,泄的没了气力,整个人早已是昏迷不醒了。 廖大偷偷拉开一个门缝,捏着鼻子往里望去,顿时不厚道的大笑:“来人!” “快来人啊!” “这有一个掉茅坑的,速来救人呐!” 说罢,便带着廖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听到了这一声高呼,刘一刀、孔慈终于姗姗来迟了。 一见到茅房臭气熏天、马蜂环绕,孔慈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道:“刘大夫,先别急着救兄长,赶紧点香,驱走马蜂啊!” “不然,把咱们俩蛰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贵人说的对!” 刘一刀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点了浓香,费了大半天劲,才算把马蜂一一驱走。 等两人用厚布蒙上口鼻,忍着翻涌之气把孔讷拖了出来,面上一片惊骇! 只见孔讷一张老脸肿大如猪头,浑身污秽之余,竟连胯下也不曾幸免于难,足足肥了好几圈。 看到这一幕,孔慈连忙问道:“大夫,老夫的兄长病势如何?” 刘一刀眉头皱的极深,看向了孔慈,忍不住开口道:“贵人,恕小人之言,你兄长的这玩意,被马蜂蛰成了这个德行,入毒甚深啊!” “若医治不慎,恐危及性命!” “既是如此,依小人之意,不如一刀切了吧,方可一劳永逸!” 一刀切了? 闻言,孔慈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老夫的兄长,要成真太监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朱元璋懵逼,老四也歪了? 一瞬间,孔慈心里震惊极了。 来医馆一趟,兄长竟成太监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衍圣公府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不过…… 倒也是好事啊! 兄长若是成了太监,定德不配位! 老夫承袭衍圣公之位,更是名正言顺了啊! 转念一想,趁着孔讷昏迷不醒,他便看向了刘一刀,面色幽幽地道:“此事,可行!” “丑话说在前头,刚才你说的话,老夫一句也没听见啊!” “老夫啥也不知道,听懂了吗?” “敢把老夫泄露了出去,定杀不饶!” “是是是,小人遵命!” 刘一刀点头哈腰之余,顺手掏出一张字据,憋足了气,捏起孔讷的拇指,立马往上一摁。 等大功告成之后,他笑眯眯地道:“贵人你看,此乃您之兄长自己要切的,跟咱们毫无干系啊!” 孔慈顿时一愣,忍不住歪头惊叹道:“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那就这么定了!” “哦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你且记好,把切下来的命根子,原封不动交给老夫!” “有史以来,尸首不全而下葬入馆,乃是大忌!” “日后老夫的兄长若是死了,怕是要永不超生的呐!” 刘一刀恭谨地道:“贵人放心,小人常年为宫中的太监净身,这个规矩,小人门清着呢!” 闻言,孔慈心头冷冷一笑。 你懂个甚? 老夫之所以留着此物,是为了叫兄长投鼠忌器! 敢乱嘚瑟,老夫立马把他的命根子毁了,叫他死了之后,生生世世也休想投胎! 衍圣公之尊位,老夫夺定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猫哭耗子的慈悲模样,流泪说道:“兄长,你这是命中有此一劫呐!” “弟的心,疼死了呐!” “罢了,净身之事弟实在不忍心去看啊!” “刘大夫,且尽心尽力吧!” “老夫去外面呆一会,兄长醒了,莫要忘了叫老夫一声!”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刘一刀也不敢拖沓,忍着满屋子的熏臭,便往孔讷嘴里灌了几碗臭麻子汤。 见药劲差不多上来了,他立马挥刀,对准位置,顺势一切。 一下子,孔讷胯下的鲜血,滚滚直流。 至于刘一刀,不急不缓,拿出一个鹅羽,插了上去,摇头晃脑地道:“今日,老夫净身九千三百二十四人!” “再加把劲,老夫当胜祖宗十八代啊!” 说着,捡起孔讷的命根子之后,也实在忍不住对方浑身的臭,忙不迭出门透气了。 几个时辰之后,躺在台上的孔讷,终于悠悠转醒了。 他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房梁,心酸的眼泪滚滚直流:“老夫,竟还活着啊?” “好啊!” “太好了!” “二弟、二弟!” “孔慈!” 随着他的高呼,刘一刀迈步走入,顿时面色大喜地道:“呀,贵人,你醒了呐!” 出于心中担忧,孔讷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老夫问你,可是缝好了线?!” 刘一刀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 “贵人,你自己一看便知了呐!” 话音刚落,孔讷顿觉胯下之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挣扎起身,顺势低头一看,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卧槽! 空空如也? 老夫的命根子呢?!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一把拉住刘一刀的衣领,放声怒吼:“说!” “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切了老夫?!!!” “说不明白,信不信老夫这就杀了你这庸医!” 刘一刀也不着急,从怀中掏出字据,在他眼前一晃,连忙赔笑道:“这位贵人,您莫不是忘了?” “你在茅房里头被马蜂蛰个半死,连命根子也废了,为了活命,请小人替您净身的啊!” “若是不信,小人这有您亲自摁的手印!” 看着字据上的手印,孔讷心头大怒之余,也一下愣住了。 还有这事? 老夫怎么记不得了? 正想着,孔慈见火候十足,这才迈步走入,明知故问地道:“兄长,你这是咋了?” “该死啊!” “姓刘的,老夫出门请大夫治蜂毒的功夫,你咋把兄长切成太监了?!” “速速给老夫一个交代!” 刘一刀哭丧着脸,道:“贵人,小人也是事急从权的啊!” “大不了,小人把缝线的一千两银子,还给二位便是了!” “往后啊,小人也不为二位诊治了,免得讹上医馆!” 说罢,作势掏银子。 孔讷听得脸都绿了。 这是一千两银子的事吗? 别说一千两,纵是一万两、一百万两,也换不来老夫长回了命根子啊! 这就也就罢了,竟还有脸倒打一耙,说老夫讹诈?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他面色连连变幻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怒声道:“不、不对!” “为何老夫喝了你的药,便觉肚子疼?” “你莫不是往里下了泻药?!” 对于这个问题,刘一刀早有应对,转身端来一碗臭麻子汤,说道:“贵人,此乃同罐熬制之汤,您若不信,大可一试真假!” 孔讷也不含糊,立马转头吩咐:“二弟,你来喝喝看!” “兄长……” “喝!” “你若不喝,莫怪为兄把你逐出孔家族谱!” 闻言,孔慈气的直咬牙,却又不敢发作,接过之后,便仰头喝了。 足足过了大半晌,他也始终不曾发作,于是便道:“兄长,此汤断无泻药!” 孔讷登时心头大骇! 二弟最敬重老夫了,断然不会诓骗自己,难道…… 是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纠缠,赶紧招手:“快!” “把为兄的命根子带上,老夫要去找神医接上试试!” “还有,老夫要诊治一下,身子到底有没有事!” “刘一刀是吧?” “今日之仇,回头老夫再找你算账!” 说罢,在孔慈的搀扶之下,忙不迭的跑了。 见他们一走,刘一刀转头来到院子深处,拱手道:“两位,一切功成,可以回去报信了!” “辛苦了!” “一万两银子,不成诚意!” 廖家兄弟给了银子之后,也不急着回府,快马一路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刚和太子朱标抽完燕王朱棣,见到廖家兄弟,顿时眉头大皱,问:“你们不在雄英府上好好护卫,入宫干甚?” 廖大连忙抱拳:“回陛下,今日鹿鸣宴,衍圣公孔讷勾结黄子澄,坑害皇长孙……” 说着,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父子三人听完之后,登时震怒了! 尤其是燕王朱棣,虽被老爹、大哥揍的鼻青脸肿,却还是气的大怒,低声嘶吼:“黄子澄,寻死不成?” “区区高丽,弹丸之地,一介臣子之女,也敢乱我大明正统血脉?” “还有孔讷这个老东西,坑本王的大侄子,合该千刀万剐!” 闻言,太子朱标恼怒至极之余,也忍不住问:“老四,孤记得,上回你说去炸孔家的祖坟……” “此事办的如何了?” 燕王朱棣一脸诧异地道:“大哥,小弟早就命人去曲阜了啊!” “再有个把月,京师也就传回喜讯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老四也被雄英带歪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秦王入京,冤大头送上门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四也开始缺德了? 哎…… 雄英这娃子,来一个带歪一个啊! 既然如此……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朱棣,吩咐道:“老四,办事办的干净一点,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等消息传回京师……” “咱正好以孔家后人不忠不孝、以至于祖宗饱受天谴为名,罢免了他的衍圣公之位!” “晓得了吗?” 燕王朱棣不敢怠慢,连忙抱拳:“父皇,儿臣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恭谨入殿,行礼道:“皇爷,工部尚书沈溍求见!” “叫进来吧!” “遵旨!” 须臾之后,沈溍迈步走入,一见到父子三人,便立马拱手道:“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叩见燕王殿下!” 朱元璋微微凝眸,问道:“沈溍,找咱何事啊?” 沈溍却不作答,转头看了一眼朱棣,欲言又止。 朱元璋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手道:“咱大孙子还活着的事,老四也知道了!” “到底有何要事,速速说来!” 沈溍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陛下,臣上谏,高丽李成桂之女李秀善,枉顾天朝之威!” “此贼女,竟贪图皇长孙的万金之躯,欲乱我大明正统血脉!” “据皇长孙言,贼女之父李成桂,已起兵造反,颠覆高丽王朝!” “臣请治罪高丽使团!” 闻言,朱元璋心头大震! 啥? 李成桂要造反了? 乱臣贼子! 等等! 锦衣卫也不曾奏报啊,雄英这娃子咋晓得的此事了? 莫不是故技重施,如占城国一般,诈了高丽? 他面露疑惑之余,也不含糊,立马挥了挥手,当机立断地道:“来人!” “传旨!” “高丽使团扰乱鹿鸣宴,严旨申饬!” “等查出了高丽国内的虚实,群臣大议李成桂之罪,再行定夺!” 藩邦小国,臣子造反? 纵是功成登基,也得看大明答不答应,否则就是得国不正! 当诛! 沈溍面色一喜,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 “水泥路造好了,陛下可要前去一看?” 朱元璋听罢,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走,出宫!” “咱要看看,水泥造的路,到底有多厉害!” “标儿,老四,你们也随咱一起去吧!” 朱标、朱棣对视一眼,行礼道:“儿臣遵旨!” 说罢,君臣四人换了便服,一路出宫。 等来到了地方,朱元璋迈步走下马车,一下愣住了。 只见整个水泥路已铺设几百丈远,无数干草铺在其上,缓慢风干。 远处,工部的匠人们,则正在用锤头夯实地上的泥土,夯实之后,则是顺时针搅拌水泥,辅以卵石、竹片,浇灌其上,以铲抹平。 至于来往的车马,出于修建,走小路而赴外地。 举目望去,尽是忙的热火朝天之景。 朱元璋看的咂舌不已,诧异地道:“沈溍,这是通往诸府各地的官道?” “正是!” “此官道,四通八达,车马无数!” 沈溍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臣等的章程,乃是先修官道,以令我大明王师出征无堵,可火速赶往边关!” “等修好了官道,再修辅路,叫车马畅行,改善民生!”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这个办法好!” “既是造好了一段,咱来感受感受大明的第一条水泥路!” 说罢,心头痒痒的不行,竟是亲自迈步上前,掀开了干草。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吩咐道:“来人!” “快!” “赶紧清了干草!” “遵命!” 说罢,匠人们一拥而上,把几百丈的干草,全都掀开了。 此时的朱元璋,怀着激动之心,迈步而上,跺了跺脚,顿时惊叹道:“别说,雄英造的这好东西,真是厉害啊!” “咱走上去,一点也不硌脚,平缓极了!” “好路、好路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吩咐道:“来!” “牵马过来!” “咱要试试行军之速如何!” 闻言,一旁的朱标、朱棣也是好奇之心大起,忙是牵马。 接着,父子三人各自翻身上马,挥手扬鞭:“驾!” 嗖! 随着鞭子落下,马匹转瞬急掠而跑,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三人来到了水泥路之末段,停足而立。 朱元璋回首望向来路,震惊地道:“这才屁大的功夫,咱们爷三跑了几百丈?” “行军之速,提了好几倍啊!” “当年开国,要是有水泥路,咱带着王师,一夜还不得奔袭千里之遥,把北元蛮子揍的哭爹喊娘?” 一旁的朱标也是满脸感慨,止不住地道:“是啊,父皇!” “往常的土路,常年有坑!” “一遇大雨,不管是人,还是车马,俱是陷下去,难走极了!” “放眼天下,光是我大明修路之银,一年下来,都要耗去百万两之巨啊!” “若是水泥路惠施天下,一劳永逸之下,纵是十年一翻修,也要省了无数银子!” “此路,利国利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赶来的沈溍,无比郑重地道:“沈溍!” “标儿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今日之后,你工部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 “十年之内,咱要看到水泥之路,遍布大明天下!” 沈溍面色肃然地道:“臣遵旨!” “不过……” “容臣大不敬,修天下之路,少不得要几百万两银子!” “敢问陛下,咱们大明的国库之银,够吗?” 朱元璋笑眯眯地道:“往年不够,如今却是够了!” “老四!” “你孝敬咱的那两百万银子,也不用送宫里了,直接送去工部吧!” 一下子,朱棣听得脸都绿了。 父皇,您可不可以换个儿子来薅? 再这么薅下去,儿臣都秃了啊! 早知如此,儿臣入京干啥,好好呆在北平,当个藩王也挺好呐!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道:“儿臣遵旨!” 说罢,心头一叹。 罢了,来都来了! 看来,回头要用琉璃,好好坑这帮入京的藩王一把! 刚升起这个念头,远处便传来一声乞求的声音:“秦王殿下,不是小人顶撞于您,实在是朝廷有命,官道修路不可走啊!” “求求您,既不愿走小路,容小人回禀陛下,请了圣旨可否?” “不然,小人违背谕令,可是要被杀头的呐!” 说着,一个男子雄厚且恼怒的声音传来:“混账!” “这天下,乃是老朱家的天下!” “本王入京,连官道也不配走了?是谁立下的破规矩?” “再敢挡道,也不用入宫请旨,信不信本王这就砍了你的脑袋?!” 听着入耳的一片恼怒之声,燕王朱棣瞬间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呀! 二哥回京了? 本王刚要坑人,冤大头这就送上门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朱樉上当,父皇我错了 这一刻,燕王朱棣大喜之余,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刚踏入京师地界,立马撞父皇枪口上了? 还真是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啊! 既然你这么倒霉,也莫怪小弟回头坑你一把了呐! 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太子朱标面色微变,连忙看向了朱元璋,抱拳道:“父皇,二弟他……” 朱元璋脸色发黑,挥手打断话头,气咻咻地道:“标儿,今日你说什么都没用,休要给老二这个兔崽子求情!” “他这十几年来册藩西安,治理民生未立寸功,倒是藩王的架子,摆的比咱这个皇帝都大了啊!” “老四!” “你去迎迎老二,探探口风,咱倒要看看,他跋扈到了何等的地步!” “是,父皇!” 说罢,燕王朱棣连忙领命而去。 迈步来到了地方,迎面便见官道之上,一杆秦王大旗高高竖立。 八百大明虎贲,披甲提刀,簇拥着一辆车驾。 车驾之上,施然端坐着一位头戴金冠、身穿藩王蟒袍的男子,身边,则是坐了穿着一身王妃服饰的娇俏女子。 对方,正是秦王朱樉,以及他的侧室邓氏! 此时此刻,朱樉怒骂工部匠人之余,也是遥望紫金山陵的方向,满脸怅然,喃喃地道:“十年了……” “娘,儿好想你啊!” 说到这,他又恼怒不已地道:“一帮混账,挡本王去看娘亲,全都该死该杀!” 闻言,邓氏柔和一笑,连忙宽慰地说道:“王爷息怒。” “既是犬吠,叫王府亲兵开路就是了,何苦气坏了身子?” “王爷……” “婆婆十年大忌,妾身心知自己乃是侧室,不配为祭。” “等见了陛下,可否为妾身美言几句,容妾身去雄英的陵前祭拜祭拜,好好看一看他这个好孩子?” 朱樉目光微凝,缓缓问道:“当年之事,你还没忘?” 邓氏点了点头,面上掠过一抹哀色,泣声道:“妾身乃是已故宁河王的庶长女……” “若不是雄英帮着说了一句好话,礼制不合之下,陛下岂可准许妾身嫁给王爷?” “可老天爷实在太不开眼,竟叫雄英……” “这孩子的恩情,妾身一辈子也不敢忘啊!” “不然,妾身又岂会一直乞求王爷,冒天下大不韪,带妾身回京?” 说完,举绢而泣。 朱樉怒火渐消,把她搂在怀中,长叹了一口气:“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父皇叫本王迎娶王保保之女为正妃,一来为了大哥、断了本王的承储之望,二来也为了稳住草原人心!” “可异族之女,又怎么比得上青梅竹马啊!” “父皇对本王这帮子女,哪哪都好,可就太偏心眼了!” “听说凉国公蓝玉已把王保保杀了,这回入京,正好探探父皇口风,可否准许罢黜王氏、把你立为正妃!” 邓氏面色一震,惊喜过望地道:“妾身万谢王爷!” “不过……” “立不了就立不了吧,这一辈子,陪在王爷身边已是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王爷,恕妾身大不敬,天下诸王入京,太子殿下正值病重,万一有个闪失……” “王爷身为陛下嫡次子,该如何自处?” 朱樉摇了摇头,放声一笑:“本王,生性嗜杀!” “这些年怕大哥惦记上本王,为了自污,杀了不少百姓,如何当得了储君?” “坐看风起云涌吧!” “可话说回来,大哥若出了事,允熥还心性懦弱,这储君之位,纵是落到老三老四的头上,也绝不可给了朱允炆那个兔崽子!” 闻言,邓氏心下了然之余,也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若是雄英还在就好了啊……” 朱樉表情低落,伸手摸了一下腰间常年戴着的温润玉佩,喃喃道:“大侄子,二叔回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秦王殿下车驾当面,万民速退!” 朱樉抬头一看,顿时放声大笑:“老四!” “你怎么在这啊?” 说着,喝退左右:“一帮不开眼的杀才,此乃燕王!” 一众大明虎贲,连忙行礼。 燕王朱棣也不生气,迈步上前,声若洪钟地道:“二哥,多年不见,小弟甚是想念啊!” “哈哈哈,老四,来,抱一个!” 说罢,兄弟二人相拥而上,好不快活。 朱樉微微抬眸,这才发现朱棣的面上尤带青肿,顿时诧异地道:“老四,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挨了揍?” “快跟二哥说说,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二哥帮你揍他,出了这口恶气!” 一下子,朱棣登时愣住了。 二哥,你胆子好大啊? 敢去揍父皇,你也不怕回头老爷子气的给你活埋了! 于是,他便放声一笑,说道:“行啊!” “还是二哥对小弟好呐!” “等回了头,二哥就晓得是谁干的了!” “二哥,这些年在西安过的如何?” 朱樉摇头失笑:“西安,乃唐代都城之地,咱岂有不好之理?” “倒是老四你身处北平那等苦寒地方,过的苦哈哈吧?” “近些时日呆在京师,咋样?” 咋样? 还咋样? 不是被大侄子坑的团团转,就是被老爹、大哥联手暴揍呐! 朱棣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好,好着呢!” “不瞒二哥,小弟在京师认下了一个结拜兄弟,可称神人也!” “改日得了空,小弟带二哥去瞧瞧?” 见他神情真挚,朱樉也不生疑,重重点了点头,笑道:“你之结拜兄弟,那就是咱的结拜兄弟啊!” “也好,等入了京,咱们一起去见见便是了!” “若是此人晓得两位藩王当结拜兄弟,恐怕会吓上一大跳吧?” 朱棣心里直偷乐,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二哥!” “此人给了小弟不少惊喜,回头你若是见了,定也有无数惊喜呐!” 说罢,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二哥,敢跟雄英结拜? 莫怪小弟坑你,既是挨揍,咱们兄弟一起挨老爹的揍吧! 你要觉得不爽,回头等三哥入京,咱们兄弟再一起去坑他就是了! 正想着,朱樉见他身穿便服、后头又空无一人,顿时眉头大皱:“咦,不对啊!” “咋就你一个人来接咱了?” “依礼部之规,五军都督府的佥院都督平安呢?” “这个混账,纵是父皇的义子,也得照规矩来迎接王驾!” 说到这,他心中又是怒火四起,立马怒喝道:“来人!” “把工部这帮混账赶一边去,本王这就入京,问问礼部干什么吃的!” “遵命!” 一众虎贲挥刀,作势上前。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的声音幽幽响起:“兔崽子,你要赶走谁啊?” 朱樉下意识抬眸望去,瞬间面色大骇! 父皇? 旁边站着的,岂不是正是大哥朱标?! 他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两脚一软,转瞬摔下,华丽丽地端正跪倒了。 “父皇!” “儿臣知错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秦王挨揍,申饬高丽使团 这一刻,朱樉整个人都要吓尿了。 打死也没想到,竟被老爹朱元璋瞧见了自己的不法之举! 本王也太倒霉了吧? 不、不对! 老四这个混账,明知老爹、大哥在场,为何不放一个屁? 于是,他便看向了燕王朱棣,满脸幽怨地道:“老四!” “你不地道啊!” 一旁的朱元璋,脸色发黑,怒声斥道:“兔崽子,你自己不干人事,关老四何干?” “身为老朱家的子孙,欺压百姓是吧?” “老子抽不死你这个逆子!” 说罢,抄起鞋底,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砸去。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樉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不敢闪躲,抱着头,嗷嗷直叫:“爹,莫打了、莫打了!” “儿子知错了,知错了啊!” 朱元璋怒火滚滚,破口大骂:“当年册藩,咱跟你们这帮不孝子说的话,全都忘了?” “咱苦口婆心叫你们统兵戍边,千万千万要自重!” “你可倒好,在西安杀人杀上瘾了?” “亏得你还是咱老朱家的宗人令,自己目无王法,上梁不正下梁歪,又如何叫底下的弟弟们当个老实藩王?!” 见弟弟被揍的凄惨无比,朱标实在于心不忍,连忙劝慰道:“爹,莫要再打老二了!” “老二被您打死不要紧,可您老的身子若是被气坏了……” “亏大了啊!” 闻言,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标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罢了罢了!” “今日有臣子在,咱就听你一句劝,饶了这兔崽子一顿打!” 说到这,他气咻咻瞪了一眼朱樉:“兔崽子,你也就是咱妹子亲生的娃子!” “不然,咱立马削了你的藩王之位!” 朱樉吓得浑身直哆嗦,爬起身之余,忙不迭地道:“爹,儿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从今往后,儿子定是洗心革面!” 说罢,转头看了一看朱标,心头满是疑惑。 奇怪! 朝廷上下,都传闻大哥病重将死…… 可冲这活蹦乱跳的劲,少说还有几十年的活头啊!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四处乱造谣? 咦? 大哥一向酷喜阴人,莫不是自己亲手挖的坑,等人来跳? 怕了怕了! 转念一想,他便连忙抱拳:“弟,见过大哥!” 说罢,还不忘拉了一下侧妃邓氏的衣袖。 此时的邓氏,早已被朱元璋的威势,吓得六神无主。 感受着袖口微动,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迈步上前,施了个万福,行礼道:“见过大哥!” “儿媳,见过公公!” 对于这个蛇蝎心肠的儿媳,余怒未消的朱元璋,心中全无好感,冷哼一声,便挥手道:“免了!” “往后叫咱陛下!” 一下子,邓氏心中涌起滚滚失落。 看来,老爷子这是压根不认可自己这个儿媳啊…… 正想着,朱标为了缓和气氛,便一把搂过朱樉的肩膀,笑呵呵地道:“老二,走吧,随咱入京!” “你这王驾,走工部开的小路入京,休要踏了水泥路!” “去了东宫,大哥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朱樉面上一阵激动,忙抱拳道:“好啊好啊!” “多少年了,没跟大哥坐下来一起喝酒了!” “弟都要想死大哥了呐!”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八百虎贲,冷声吩咐道:“没听见本王大哥说的吗?” “还不赶紧去办!” “遵命!” 一众虎贲簇拥着王驾,连忙领命而去。 见两人迈步走远,燕王朱棣顿时急了,放声高呼:“大哥,二哥,等等小弟!” “弟也要去东宫蹭吃蹭喝啊!” 可刚迈开腿,朱元璋一把拉住了他,皱眉道:“老四,你急个啥?” 急啥? 父皇! 儿臣跟你呆在一起,怕再挨一顿揍啊!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问:“敢问父皇,有何吩咐?” 朱元璋笑眯眯地问:“琉璃之物,造出多少了?” 朱棣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父皇,用于王师的琉璃罐头,造出个万八千个了!” “至于献礼之琉璃,造了十几个……“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等开了家宴,你给咱好好坑一坑老二兜里的银子!”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问:“父皇,二哥手头宽裕吗?”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兔崽子的秦王王府,造的都快比咱的皇宫还要大了!” “你还怕他没银子?” 朱棣心头一喜,赶紧说道:“既是如此,儿臣晓得如何办了!” “父皇,儿臣去也!”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元璋坐上马车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说道:“蒋瓛!” “臣在!” “传咱的旨意、申饬了高丽使臣之后,叫鸿胪寺的各个藩国使团,一齐入宫朝贡吧!” “咱也该见一见这帮藩国臣子了!” “是,皇爷!”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奉着圣旨,一路来到了鸿胪寺。 此时的高丽使团,自鹿鸣宴回来之后,正在馆内吃饭。 李芳远夹起一块咸菜,放入口中咀嚼,面上说不出的享受,感慨地道:“还是此菜,叫本公子如临故土啊!” “可纵是高丽,也断然无上等珍馐呐!” “好吃、好吃极了!” “朴过昌!” “公子,奴婢在呢!” “拿上一百两银子,贿赂贿赂大明的鸿胪寺官员,问问配方何在!” “等回了高丽,此菜便是咱们祖传的了!” 还不得奴仆回答,鸿胪寺官员在门外叫道:“陛下有旨,诸国使臣,速速过来听宣!” 呀! 来了大明这么久,大明皇帝陛下终于有旨意了? 一众高丽使臣面色大喜,也不顾得吃喝,赶紧来到院中,与一众藩国使团,跪了下来。 蒋瓛捧着圣旨,迈步上前,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明日早朝,诸藩国使团,入宫朝贡觐见!” “钦此!” 众人面色恭谨,齐声喝道:“我等谨遵大明皇帝陛下谕!” 正要抬头,蒋瓛冷淡的目光,扫向众人,问道:“高丽使团何在?!” 李芳远不敢怠慢,连忙道:“下臣在!” 蒋瓛冷着脸,再次打开一封圣旨,大喝道:“奉陛下谕,高丽使团目无天朝之威,扰乱鹿鸣宴,今,下旨申饬!” 说着,迎头便是破口大骂,一句句,极尽羞辱。 莫名其妙的被骂个狗血淋头,一众高丽使团面色齐齐大骇! 尤其是李芳远,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本公子吃个咸菜罢了,竟还吃出错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淮西武将大怒,敢叫皇长孙入赘? 这一刻,李芳远整个人都懵逼了。 奇了怪哉!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凭啥下旨申饬? 本公子吃高丽之国菜,何错之有啊? 他忍不住看向了蒋瓛,忙不迭的谄媚说道:“蒋大人,此旨……” 可话刚开口,蒋瓛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脱口怒骂:“本指挥使奉旨申饬,还没骂完,你竟敢大不敬的出言顶撞?” “找打!” 说罢,顺势一甩绣春刀的刀柄,照着对方暴抽了过去。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李芳远被抽个狗吃屎,口中一吐,鲜血横流之余,连几颗牙齿也脱落而下,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李秀善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兄长!” “无妨无妨!” 李芳远摆了摆手,心头委屈、气恼之余,却又不敢发作,无奈拜倒:“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责骂之恩!” “下臣接旨!” 说罢,双手高抬于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了圣旨。 宣完了旨,蒋瓛也不多留,转身便带着锦衣卫,回宫复命了。 见高丽使团一个个面如土色,如同死了亲娘一般,所有藩国使团却是不厚道的笑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没事找事,扰乱天朝上国的鹿鸣宴,岂不活活找死?” “我等定要引以为戒呐!” 一下子,众人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占城国使团之中,有人拍了下脑门,失声叫道:“哎呀,差点忘了!” “快!” “速速去朱公子的府上,跟太子殿下说上一声,莫要急着掏粪了!” “赶紧回来焚香沐浴,好去觐见大明皇帝陛下啊!” “若惹得大明皇帝陛下震怒,可就不妙了!”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忙不迭的领命而去。 闻言,一众高丽使臣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堂堂占城国的太子,还真就在一个商贾的府上掏粪啊? 这也太扯淡了吧? 尤其是李芳远听完之后,顿时目光闪烁了几下,断然开口道:“妹子,速速回屋,为兄有大事相商!” 等众人回了堂内,李秀善迈步上前,忍不住问:“兄长,你要说……” 刚一开口,李芳远急的挥手打断了话头,振声说道:“妹子,你是高丽第一绝色!” “待朝贡之时,为兄欲求大明皇帝陛下,把你赐婚给商贾朱寿……” “不知你意下如何?” 赐婚? 李秀善目光一凝,毫不迟疑地道:“兄长,为了咱们李家的大计,小妹下嫁也就下嫁了!” “可对于此事,大明皇帝陛下会答应吗?” “万一不应,咱们李家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李芳远脸上自信十足,倨傲地道:“哼,区区一介商贾,要不是有大明的四大尚书当靠山,为兄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你嫁给他,乃是他的泼天之幸!” “两国修好,大明皇帝陛下岂有不应之理?” “有四大尚书出头,再有联姻,父亲登基之事也就稳了啊!” “放心!” “纵是成亲,为兄绝不叫朱寿沾污了你的清白!” 说到这,他眼神死死盯着李秀善,缓缓问道:“妹子,别说,朱寿长得倒也俊俏,往后你不会对他动心吧?” 李秀善摇了摇头,鄙夷地道:“一个棋子罢了!” “小妹下嫁,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的施舍了,还动什么心?” 李芳远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有妹如此,我李家何愁不兴?” “终有一日,高丽王朝,要改姓为李!” 朱寿! 鹿鸣宴上,你敢打我李家的脸面,不纳妹子作妾是吧? 那好,本公子就搬出大明皇帝陛下,以势压死你! 等圣旨赐婚,本公子看你怎么办! …… 翌日。 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御案,面色平淡。 身旁,一个太监高声宣读:“宣,诸国使团入宫觐见!” 须臾之后,一众藩国使团,有序迈步入殿,跪地叩拜,恭谨的齐声说道:“下臣,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平身!” 话音刚落,爪哇国使团跪步上前,叩首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爪哇美女十名,香料千石,银十万两!” “下臣恭祝大皇帝,万寿无疆!” 接着,暹罗国使团上前,恭敬地大声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暹罗美女百名,金佛一尊,银二十万两!” “大皇帝陛下!” “下臣乘船朝贡,多见风浪,一翻了船……” 说到这,他壮足了胆子,连忙问道:“下臣叩请大皇帝陛下,赐予宁波、镇海一个小岛,以供下臣晾晒货物!” “不知可否应准?” 晾晒货物? 闻言,群臣满脸错愕。 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就想把大明的一个小岛占为己有? 这个暹罗使团,莫不是把陛下当作傻子忽悠呢? 正想着,朱元璋已是微微抬眸,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大明之疆土,固然辽阔,却是寸土不可予人!” “此请,咱不准!” “还有,把你朝贡的暹罗美女领回去,下次再敢朝贡美女,莫说咱发兵攻你暹罗!” 暹罗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下臣遵旨、遵旨!” 说罢,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一旁的高丽使团,登时精神大振! 呀! 该我等朝贡了呐! 李芳远心头一喜,连忙跪步上前,叩首之余,便大声说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玉石八箱,人参百株,银三十万两!” “大皇帝陛下!” “下臣之妹李秀善,心仪天朝商贾之朱寿!” “万请大皇帝陛下,为下臣之妹赐婚,命朱寿入赘李家!” “下臣,愿我两国永世修好,高丽永世称臣!” 说罢,叩首一拜。 话音刚落,群臣一下愣住了。 尤其是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转冷,心头瞬间涌起滚滚的滔天怒火! 混账! 叫我大明的皇长孙、未来的皇帝陛下,入赘一介藩国臣子之家? 区区高丽,难道想灭国不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文武齐上谏,碎尸万段李芳远 此时,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冰冷。 叫皇长孙入赘? 当我等死了,不可征战沙场了? 看来,区区高丽,是一门心思纳入大明疆土的版图啊! 转念一想,郑国公常升立马迈步出列,看向了一众高丽使臣,破口大骂:“入赘?” “入你娘的赘!” “我大明之男儿,岂可与藩国之臣女成亲?!” 身后,一众淮西武将,也是纷纷大骂。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李芳远瞬间愣住了。 什么鬼? 一个低贱的商贾罢了,何至于大明的武将们,齐齐为其出头? 他感到满头雾水之余,忍不住拱手行礼,振声说道:“郑国公,下臣之妹,乃高丽恭让王亲封之郡主!” “至于朱寿,也不过是个商贾啊!” “我高丽,既不求赐婚天朝皇室宗亲,亦不求勋贵之子……” 说到这,他眼神微眯,缓缓说道:“再说,天朝自汉唐而始,素有和亲之举!” “今,大明承继汉唐之正统而立天下,那两国如何不可联姻呢?” 话音刚落,方孝孺迈步出列,冷笑一声,说:“李芳远是吧?” “你高丽之前国,乃是高句丽!” “既说我大明承继汉唐,还联姻个甚啊?” “我大明以唐高宗为碑石,举兵灭了你高丽可好?!” 闻言,常升眼前一亮,忙不迭竖起了大拇指:“方大学士,言之有理啊!” “陛下!” “臣常升,愿效仿名将李绩,领命前去高丽,犁庭扫穴!” “望陛下恩准!” 身后,一众淮西武将也是心痒难耐,连忙附和:“陛下,臣也一样!” “我大明,当永无和亲!” “高丽这个小小藩国,目无天朝之隆恩,其罪当诛!” 说这话时,一个个的心里,几乎恨死了高丽使团。 奶奶个腿! 区区高丽,竟舔着一张大脸,欲联姻皇长孙? 我等勋贵之女,还没这个福分呢! 高丽凭啥?! 见一众淮西武将请旨,李芳远面色大骇! 身边,他的妹妹李秀善咬了咬牙,跪步上前,叩首道:“大皇帝陛下,高丽乃是天朝的不征之国!” “下臣心仪天朝之男子,纵是不入赘,下臣也愿入朱寿家中作妾!” “大皇帝陛下若是应允,往后高丽之朝贡,定增三倍!” 作妾? 大增朝贡之礼? 一瞬间,占城国使团之中,胡青礼嘴角疯狂的抽搐。 这个高丽的贱娘们,也太会作死了吧? 贪图大明皇孙殿下的身子,几个脑袋够掉的啊? 不、不对! 乱想这么多干甚,当务之急,是要趁着大明皇帝陛下尚未表态,赶紧把老爷子舔舒服了呐! 于是,他忽然站起身来,照着李家兄妹就是一口吐沫喷了过去,放声怒斥:“呸!” “本国公从未见过似尔等的厚道无耻之人!” “大逆不道之徒,也配当朱公子之妾室?” “你是高丽郡主,本国公的妹子,还是占城国的公主呢!” “连我占城国的公主,给朱公子端茶倒水尚是不够格,你脱裤子撒泡尿,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腌攒东西?!” 一声声大骂,极尽诛心。 李家兄妹听完之后,脸都绿了。 这厮是不是有病啊? 同为藩臣小国,不帮着高丽说话,竟向我等发难? 尤其是李芳远,心中恼怒之余,下意识地怒声道:“胡青礼,安敢羞辱我李家?” “你一个小国太子,也配辱骂于我?!” 没想到,胡青礼一点也不慌,满脸骄傲地道:“哼,吾乃大明屎国公!” “你敢对大明不利,本国公凭何骂不得你?” “本国公不光骂你,还要再骂你妹子,骂你祖宗十八代!” “想不明白了,谁的裤子开了裆,露出你这么一个鸟玩意?!” 说到这,他又跪了下来,看向了朱元璋,叩首道:“大皇帝陛下,高丽可谓狼子野心,下臣羞与其为伍!” “下臣请旨,诛杀李芳远!” 早在李家兄妹上谏入赘之时,朱元璋心头的怒火,便几乎压不住了。 叫咱大孙子入赘高丽? 还敢乱我老朱家之正统血脉? 找死! 他冷淡的目光,转瞬环伺群臣,缓缓说道:“对于高丽之联姻,诸卿议一议吧!”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沈溍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乖乖! 陛下这是挖了一个大坑啊! 要是谁敢谏言同意,还不得立马去锦衣卫的昭狱喝茶啊?!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想也不想,立马迈步出列,恨声道:“陛下,臣工部尚书沈溍上谏!” “陛下曾有旨意,我大明永无汉之和亲!” “高丽使团说是联姻,实则乱我大明之国策,臣请诛杀李芳远,以正视听!” 随着他的开腔,詹徽、赵勉对视一眼,连忙出列:“陛下,沈尚书之言,臣等附议!” 礼部尚书李原,迟疑了几下,也迈步出列:“陛下,臣也附议!” 见四位同僚齐齐谏言,刑部尚书杨靖、兵部尚书秦达全都懵逼了。 啥情况? 这段时日,刑部忙着审问江南士族,兵部忙着出征将士们的功劳、抚恤,两部上下,忙的是团团转。 咋一转眼,朝廷的四大尚书,尽皆为一个商贾说话了? 我等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机缘? 不成! 不成啊! 有枣没枣,搂一杆子再说! 两人默契的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等附议!” “臣杨靖以为,光是诛杀不够,还得碎尸万段!” “陛下!” “臣秦达上谏,李芳远欲乱我大明国策,该当庭碎尸,以震诸藩!” “不然,往后再有联姻者,如何以正我华夏天朝之威?!” 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顿时乐了,抱拳行礼道:“陛下,秦尚书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这一刻,文武齐上谏,共诛高丽臣! 李芳远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当庭碎尸万段? 不就是联个姻,至于吗? 至于吗?! 他心头慌的要死,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忙不迭地求饶道:“大皇帝陛下,下臣错了!” “下臣不联姻了!” “不联……”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声暴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咱这个大明皇帝是个傀儡摆设?!” “来人!” “把这混账当庭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一下子,李芳远瞬间吓尿了! 卧槽! 来大明皇宫一趟,本公子的命没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徐增寿大急,送妹子入洞房 这一刻,李芳远吓得肝胆俱裂。 千刀万剐?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何至于降下此等雷霆之怒啊? 他连忙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开口乞求道:“大皇帝陛下,下臣……” 可刚一开口,蒋瓛已是带着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把他摁在了地上,立马行刑。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嗤,噗嗤嗤,噗噗嗤…… 随着一刀刀的落下,李芳远转瞬疼的两眼圆瞪,嗷嗷直叫:“疼……疼啊……” “大皇帝陛下……纵是诛杀下臣……好歹也给个痛快呐……” 蒋瓛冷着一张脸,暴喝道:“聒噪!” 说罢,顺势一挥绣春刀,抓住他的舌头,咔咔剁成了七八段。 一下子,李芳远连话也说不出来,口中呜咽不止,刚疼的昏厥过去,下一瞬,更大的钻心之痛袭来,叫他整个人随之清醒了。 见兄长遭受酷刑,一众藩国使团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 尤其是李秀善,竟如同丢了魂一般,瘫坐于地,一个屁也不敢放。 等刑罚已毕,朱元璋低头看着死无全尸的李芳远,又抬头一扫诸使团,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大明,永无和亲、纳贡之举!” “往后再有藩国挑衅天朝之威者,人死国亦灭!” “听懂了吗?!” 一众使团额头冷汗如雨,忙不迭的叩首:“下臣,谨遵大皇帝陛下谕旨!” 也就在这时,常升迈步上前,抬手一指李秀善,说道:“敢问陛下,此贼女该如何处决?” 话音刚落,在朱寿府上的熏陶之下,胡青礼忽然计上心来,连忙出列:“大皇帝陛下!” “为大明计,下臣不才,恰好有一办法,可叫高丽使团心服口服、敬大明如敬神!” 闻言,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笑呵呵地道:“哦?” “是何办法,说来听听!” 胡青礼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大皇帝陛下,既然高丽一门心思求取和亲,为彰显圣上之隆恩……” “下臣以为,可把大明之牲口,许配给李秀善为夫君!” “这样一来,既不污了大明之国策,又可叫高丽使团如愿,岂不两全其美?” 朱元璋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这占城国的太子,咋也被雄英带歪了? 不过…… 听着倒有几分道理啊! 大明之人,不可和亲! 可是,咱也没说大明的牲口,不准下嫁或者迎娶藩国之臣子呐!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他心头顿觉坦然之余,目光也忍不住扫向了群臣,缓缓说道:“诸卿议一议吧!” 常升眼前一亮,立马振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 “要不,叫李秀善下嫁给一匹老马吧?” 不料,兵部尚书秦达摇了摇头,接过了话茬,气咻咻地道:“郑国公莫闹!” “大明的马匹,兵部还留着征战之用呐!” “若给了高丽,岂不是暴殄天物?!” 沈溍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眯眯地道:“秦尚书,你看你,急个啥?” “陛下!” “臣以为,不如找头驴过来,命李秀善与之成亲!” 常升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呀,这个办法好!” “陛下,臣附议!” 说到这,他眼神不善的盯向了一众藩国使团,幽幽地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奉承道:“对对对,郑国公所言极是!” “大皇帝陛下,我等恭请下旨赐婚高丽之李秀善!” 见群臣上谏,朱元璋顺势大手一挥,笑道:“咱准了!” “来人!” “拟赐婚之旨吧!” 话音一落,刚回过神来的李秀善,转瞬傻眼了! 疯了吧? 叫本姑娘嫁给一头驴? 这也太羞辱人了啊! 一旦赐婚,岂不是要跟驴过一辈子,还不可以有别的男子当入幕之宾? 否则,就是欺君啊! 她崩溃的一下哭出泪来,叩首道:“大皇帝陛下!” “下臣不求赐婚了,下臣……” 刚一开口,方孝孺立马打断了话头,捋须叹道:“哎,怪不得是化外之蛮夷,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驴之鞭,大且长也,快活一次,定叫你三日下不来床呐!” “敢抗旨,难道是想高丽灭国不成?!” 闻言,朱元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个老家伙,朝堂之上,满嘴污秽,成何体统?” “不过……” “话糙理不糙!” “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李秀善,淡淡地道:“既是成亲,父母当在,你且修书一封回高丽,叫你父亲李成桂,来大明一趟吧!” 啊? 叫父亲来大明? 父亲正在造反,入大明朝见,岂不是一切露馅了? 李秀善心头一跳,忙道:“大皇帝陛下,家父……” 朱元璋眼神微眯:“嗯?!” 被这一双威势十足的眸光盯着,李秀善吓得头皮发麻:“下……下臣遵旨!” “好了!” “咱还要议政,尔等藩臣使团,全都退下吧!” “遵旨!” 说罢,一众藩国使团赶紧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坐于御案,望着高丽使团不甘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涌起一个念头。 雄英曾说,李成桂要造反了是吧? 正好,此贼敢来大明,咱顺势兵不血刃的收拾了! 若不敢来…… 呵呵,咱正好有了借口,发兵灭了高丽,拓大明疆土之版图! 不过,出兵与否,都要把内忧给解决了! 转念一想,他便淡淡地问:“欧阳伦何在?!” “臣在!” “咱问你,吕家等一众江南士族之罪行,审的如何了?” 欧阳伦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陛下,诸逆臣罪行已尽数查清,田产、家业尽数充公!” “依大明律,处斩之日已到,请陛下定夺!”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冷声吩咐道:“三日之后,把这帮国贼全拉到菜市口问斩吧!” “退朝!” 说罢,转身离去。 紧接着,满朝文武躬身走出了奉天殿。 随着早朝落幕,李秀善与驴成亲的消息,轰传街头巷尾。 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 求亲商贾不成,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永不和亲好啊! 陛下威武! 大明当有滚滚气节,永固山河! 此时的徐增寿,正在青楼快活,听闻消息之后,瞬间急的直跳脚。 该死啊! 敢有人馋老朱的身子? 不妙、大大的不妙! 妹子再不和老朱生米煮成熟饭,往后岂不是要失宠了?!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怀中的美妓,连忙翻身上马,火急火燎的回了魏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他放声大吼,声振屋瓦,整个府上全惊动了! “妹子!” “快!” “赶紧沐浴更衣,咱今日就送你和老朱入洞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夫君,万请怜爱 随着徐增寿的一声大吼,整个魏国公府瞬间被惊动了! 徐妙锦从闺房之中迈步走出,懵逼地问:“四哥,什么什么洞房?” 徐增寿急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作答,转头吩咐道:“来人!” “速速去备热汤,咱妹子要沐浴更衣!” “耽误了咱妹子和姑爷入洞房,全都重打八十大板!” “遵命!” 说罢,几个下人忙不迭的领命而去。 徐妙锦满脸错愕,忍不住开口说道:“四哥,你急个什么劲呀?” “离陛下钦定的大婚之期,还有一段时日啊!” “何至于……” 话还没说完,徐增寿挥手打断了话头,疾声道:“妹子,还琢磨啥大婚,事急从权,定要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 “奶奶个腿,你是不知道啊!” “今日早朝,高丽使团上谏,向陛下求了赐婚的旨意,叫老朱迎娶李秀善作妾!” “好在,永无和亲,乃是我大明一朝的国策,不然可就出大事了呐!”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妙锦听完之后,竟一点也不急,坦然地道:“四哥,大丈夫生当在世,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纵是朱公子如今不纳妾,等成了亲,小妹也要为他物色上好人家的女子啊!” “迎娶一个异族之女,太辱没朱公子了,陛下不答应也是合乎常理嘛!” 见自家妹子始终稳如泰山,徐增寿的头都要大了。 他一下捂着心口,顿觉疼的厉害,痛心疾首地道:“傻妹子,驭夫之道,你懂不懂?” “兵法有云,万事当抢尽先机,方立不败之地!” “你想想,若把老朱给睡了,往后他纵是纳了十八房妾室,还怕失宠不成?” “来来来!” “趁着沐浴,你把春宫图钻研个通透,叫老朱食了闺房之乐的精髓,你就是赶他走,他也要铁了心钻你的被窝呐!” 说罢,作势往怀中掏去。 闻言,徐妙锦心里又气又臊,顿时跺了下脚,恼道:“四哥,朱公子可没你这么无耻!” 没想到,徐增寿摇头晃脑地道:“妹子,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咱跟老朱,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一撅屁股蛋,咱都晓得他要拉多少的屎球子!” “事不宜迟,听咱一句劝,沐完了浴,随咱去老朱的府上,立马和他入洞房!” 出于女子的羞臊,徐妙锦连忙摇了摇头,断然道:“我不!” 徐增寿脸色一黑,气咻咻地道:“胡闹!” “妹子,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大哥不在家,兄长即是父,咱就是魏国公府的家主了!” 说到这,他想也不想,两手一叉腰,便振振有词地道:“你要觉得咱说话不好使,咱把老爹从坟里刨出来,找你说道说道?” 对于这个兄长的混账,徐妙锦是彻底的服了。 不过……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天底下的哪个女子,愿意别人分走自己夫君的宠爱呢? 分走不要紧,毕竟夫君的家族要开枝散叶,定要三妻四妾,可万一全分走了…… 她眼眸闪烁了几下,忍不住扭捏地道:“四哥,不管怎么说,小妹也是女子家,岂有主动去……” 话没说尽,意思也很明显了。 徐增寿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惊呼道:“呀,是咱忘了!” “妹子,得罪了!” 说罢,上去就是一手刀,打晕了徐妙锦。 等一旁的几个女婢眼疾手快的扶住,徐增寿已是急的不行,立马吩咐道:“来啊,照顾好咱的妹子!” “快!” “速速备下轿子,咱要去见老朱!” “是,小公爷!” 须臾之后,他带着昏迷不醒的徐妙锦,一路便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老朱、老朱!” 听着这一声吼,朱寿嗖了一下,从后院蹿了出来。 身后,朱允熥刚要出去,一抬头,竟见徐增寿呆在了院中,转头折返:“大哥,弟还没吃饱,再去吃两斤牛肉,你去忙吧!” 朱寿也不生疑,迈步来到院中,便笑嘻嘻地道:“小公子,多日不见啊!” “不知所为何来啊?” 徐增寿凑上前来,嘿嘿一笑:“老朱,咱给你送婆娘来了!” 朱寿顿时吓了一个踉跄,惊恐地道:“不是吧?” “还送通房丫头?!” 徐增寿一翻白眼,振声说道:“通个啥啊,奉大哥徐辉祖之命,咱把妙锦给你送来了!” “今日,乃是你们的洞房之良辰啊!” 朱寿一下惊呆了! 他满脸震惊地问:“魏国公还真就说动了徐姑娘啊?” 这回,轮到徐增寿愣住了。 啥意思? 难道,大哥也一门心思叫两人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 徐辉祖啊徐辉祖! 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也太无耻了! 他心里诽谤之余,顺势把脏水全泼在自家大哥头上,点头说道:“对对对!” “大哥说动了!” “老朱,赶紧的吧!” “等你们入完了洞房……” “算了,老朱,得罪了呐!” 说罢,生怕这厮扯皮,上去一手刀,转瞬敲昏了。 看到这一幕,管家老方也不发火,立马笑眯眯地道:“快!” “送少爷和少夫人入洞房!” 随后,翠竹、翠柳扶着两人,送入了寝卧。 两个小丫头前脚刚走,朱寿后脚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没好气地骂道:“徐增寿这个混账,用的力还不小啊!” “咦?” 说到这,他低头看向了身旁的徐妙锦,见她眼睫微动,忍不住笑道:“徐姑娘,莫要装了!” 闻言,徐妙锦睁开眼眸,气呼呼地道:“朱公子,你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家心思!” 朱寿摇了摇头,正色道:“在下并未不懂,只是洞房花烛,乃是多好的幸事啊?” “若是乘人之危,算咋回事?” “敢问徐姑娘,趁此良时,可愿与在下赴巫山云雨,生下十个八个娃子呢?” 共赴云雨? 一下子,徐妙锦的脸颊,瞬间染满了红霞。 罢了,来都来了…… 她娇羞的低下头,缓缓脱下衣裳,露出嫩滑的香肩,风情动人心魄。 “夫君,万请怜爱……”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午门问斩,杀倭捷报入京 此时,眼看着徐妙锦一副任君多采撷的娇羞模样,朱寿瞬间鸡动了! 啊? 人生一大喜,洞房花烛夜! 本少爷,竟也要体验一把先上车、后补票之事? 美哉啊美哉! 真呀真美哉! 他浑身气血翻涌,忍不住凑上前来,顺势把徐妙锦搂在怀中,笑道:“既然如此,娘子,为夫不客气了!” 说罢,两人脱衣而眠。 这一夜,寝卧之床榻,不停嘎吱嘎吱的响。 蓬门今始为君开,满庭春景,便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一早。 等到了日上三竿,朱寿这才幽幽转醒,侧头看向了一眼身旁的明媚女子,满心愉悦。 伸手刮了刮对方小琼鼻,见还在熟睡,他便轻悄悄起身,穿好衣裳,走出了寝卧。 刚来到前院,管家老方满面堆笑的走上前来,躬身道:“少爷!”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老方!” “赶紧命人熬上一锅鸡汤,给妙锦补补身子!” “哦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你叫人去问问老头子,高丽使团可是朝贡了人参?” “高丽参,那可是好东西啊!” “若是朝贡了,请老头子去求陛下,赐上一两株,好给妙锦吃了!” “噢,通弟还在长身体,叫他也跟着补补!” 闻言,老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您不补补吗?” “万一回头少夫人,带着翠竹、翠柳一同侍寝……” 朱寿吓得面皮一抖,当机立断地道:“去!” “赶紧跟老头子说一声,弄来七八株高丽参!” “大不了,本少爷多给陛下几个好东西,当作置换了!” “还有,速速命人定作一个大大的床榻!” 老方连忙拱手,笑眯眯地道:“少爷放心,昨日您和少夫人圆房之时,老奴已叫人去办了!” “再过几日,新的床榻也就送去您的寝卧了呐!” 朱寿眼前一亮,忍不住欣慰地道:“还得是你这个老东西,办事叫本少爷放心啊!” “回头去杨账房支一万两银子,当作你的赏银了!” “怎么说,你也伺候本少爷十几年,既然如此,等本少爷帮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不妨帮你捞来一个世袭的伯爵吧!” 啥? 封爵?! 老方顿时心头激动不已,嘴上却恭谨地道:“少爷,封爵非老奴之愿!” “老奴毕生只求在您的身边伺候一辈子呐!”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当勋贵,给你儿子当不也是一样?” “不过……” “你这老家伙缺德到了姥姥家,膝下有儿子吗?” “若是生了,可曾有了屁眼?” 听着少爷的挖苦,老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少爷,蒙祖宗之幸,老奴倒有一个儿子,养在了老家!” 朱寿微微颔首,说道:“等去了北平,你叫小方也过去吧!” “叫燕王认了人,本少爷也好帮其捞功劳!” “是,少爷!” 老方领命之余,心里则升起一个念头。 儿子在蒋瓛那兔崽子的手底下当差,乃是锦衣卫百户。 看来,回头请了陛下的旨意,带他叫来见见少爷也好,成了潜龙邸臣,方家也不至于两代而衰啊! 正说着,朱允熥从后院窜了出来,兴奋地招呼道:“大哥,你醒了啊!” “正好,弟要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给弟留了!” 朱寿好奇的问:“干啥去?” 朱允熥也不隐瞒,一脸激动地道:“大哥,弟去看杀人啊!” “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午门问斩!” “不光问斩,还要剥皮实草呢!” 闻言,朱寿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道:“呀,江南士族要被砍头了?” “走!” “大哥也去,看看这帮祸国殃民的混账,是如何死翘翘!” “好!” 说罢,兄弟二人,便带着廖大廖二等一众护卫,迈步出府。 等来到了地方,掀开车帘,迎面便见整个午门,站满了人。 再放眼望去,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身穿囚衣,如同丢了魂一般,麻木的跪在地上,凄惨极了。 而身为监斩官的欧阳伦,正双手打开一封圣旨,大声宣读众人铸下的累累之滔天大罪。 一众百姓听完之后,气的是破口大骂:“什么,通倭?毁坏科举?” “真是一帮畜生啊!” “陛下杀的好!” 话音刚落,于朱寿的身旁,一个大娘更是掏出篮子里的鸡蛋,作势欲砸。 朱寿忙是拦住了她,笑嘻嘻地道:“大娘,你若用鸡蛋砸这帮畜生,多浪费粮食啊!” “怎么出气,不是出气?” “照晚辈来看,不如丢石子就是了啊!” 对方面色震惊地道:“咦,你这娃子说的对!” “哎呀,大伙也别丢烂菜叶了,快去捡石子啥的,活活砸死这帮畜生!” 一众百姓闻声而动,片刻之后,折返而归,无数石子疯狂砸向了吕章等人。 这一砸,吕章等人全都鼻青脸肿,脱口怒骂:“一帮贱民,乱砸个什么劲?” “住手!” “我等纵是死了,也是读书人,岂可被你们这帮贱民羞辱!” 说到这,吕章惊怒之下,也是气的放声大骂:“朱元璋!” “你这个冷血、无情无义的狗皇帝!” “我吕家为大明江山之稳固,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父吕本,开国之初,身为礼部尚书,帮大明朝开创天大的基业啊!” “我的妹子,还给你生了一个好圣孙!” “兔死狗烹、兔死狗烹!” 听着入耳的滚滚大骂,朱寿和朱允熥对视一眼,脸色全都黑如锅底了。 朱寿眼神微眯,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往洪武皇帝身上泼脏水?” “看来,本少爷还是把吕家折磨的太轻了!” 一旁的朱允熥,心中杀气十足,恨声道:“大哥!”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下吕章父母的尸骨,请这混账吃一顿自己亲爹亲娘的骨灰拌饭!” 至于台上的欧阳伦,见对方敢辱骂自己的岳丈,气的立马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骂道:“区区祸国殃民之辈,安敢胡言?!” 出于九族已灭,吕章浑然不惧,竟是放声大笑:“哈哈哈,朱元璋乃不仁不义之君,吾如何骂不了?” “我吕章通倭怎么了?” “今日,纵是我死了,往后定还有人通倭!” “倭寇之患,于大明一朝,定生生不息!” “他朱元璋想杀我而震慑天下,呵,做梦!” 可话音刚落,一驾快马,火速赶往宫中:“八百里加急,捷报!” “海疆大捷!” “魏国公徐辉祖,率登州卫斩杀倭寇三千,镇海平波!” 一下子,吕章瞬间惊呆了! 卧槽! 打脸来的这么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孔讷欲坑欧阳伦 眼看八百里加急的缇骑快马入宫,吕章登时傻眼了。 不是吧? 东南沿海的倭寇之患,怎么就被魏国公徐辉祖平定了啊? 倭寇被灭了不要紧,这下本家主尴尬了呀! 他心里憋屈的要死,忍不住放声怒吼:“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何至于如此对我吕章!” “我冤、冤呐!” “朱元璋!”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狗皇帝!” “我纵是死了,也要如厉鬼纠缠唐太宗一般,叫你噩梦连连、门神亦无用,往后再无一个安稳觉!” 话音刚落,驸马都尉欧阳伦顿时勃然大怒,挥拳便砸了下去,冷笑道:“乱臣贼子,也配咒辱陛下?” “陛下奉天承运,驱逐鞑虏,而立华夏之大明,天命所钟,何惧宵小?” “厉鬼?” “放心,尔等伏诛之后,本都尉定入宫请旨,尸骨自有龙虎山祖师符箓镇压,万万世也翻不了天!” 吕章听得心头大骇,恼火地喝道:“欧阳伦,你个无耻之尤!” “你以为杀了我等江南士族,便可在朱元璋面前得其恩宠了?” “终有一日,兔死狗烹,你这个驸马都尉,也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出于死到临头,身旁齐齐跪着的一众江南士族,也是纷纷破口大骂。 哭嚎声,喊冤声,求饶声,辱骂声,不绝于耳。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朱寿瞬间愣住了。 咦? 还别说,吕章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要是本少爷没记错,欧阳伦这厮因走私茶叶、瓷器,再过几年东窗事发,便要被洪武皇帝处死了吧? 正想着,欧阳伦见吕章敢对自己下咒,顿时脸色一黑,也懒得多说,冷声暴喝:“午时三刻已至!” “来人!” “行刑!” 说罢,丢出斩字签牌。 一众刽子手挥刀迈步上前,把江南士族全部斩首示众。 至于主犯吕章、曹德,则是施以剥皮实草之刑,口中传出阵阵惨叫声,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极了。 没想到,曹德临死之前,竟留着一口大气,疯狂叫道:“吕章!” “你害苦了本官!” “到了九泉之下,你的几个小妾,便是本官的了,否则此仇此恨,万万世亦不休!” 闻言,吕章心中屈辱极了。 混账! 死到临头,竟还要惦记本家主的小妾? 可还不等开口,随着刽子手抬手一扒,他的整张人皮完整剥下,转瞬死不瞑目。 刑场之上,鲜血也是不断喷涌,如同放烟花一般,引得百姓疯狂欢呼。 胆敢私通异族,死的好、死得妙! 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午门染成一片血色,八丈之内,竟无处落脚,一脚踩上去,血浆粘满鞋底。 可此时,朱允熥满脸的意犹未尽,感慨道:“过瘾,过瘾了啊!” 朱寿顿时白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弟啊,你往后乃是国公之尊,太弑杀了可咋办?” 朱允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乖巧地道:“大哥放心,等你的大事功成,弟只杀天下异族、杀不敬大哥之人!” “天下生民,乃大明之国本,弟才不忍杀呢!” 一下子,朱寿瞬间无语了。 得! 本少爷把这个软蛋弟弟,矫枉过正了? 出于对这个弟弟的爱护,他摆了摆手,道:“好好好,只要不坑百姓,随你吧!” “出了啥事,大哥再立几个大功劳,给你兜底便是了!” “走!” “大哥肚子饿了,咱们兄弟回府吃烤牛腰子!”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刚迈开腿,迎面却见孔家兄弟,站在了跟前,挡住了去路。 一见到他,衍圣公孔讷心中顿觉无穷的厌恶,气咻咻地道:“哼,低贱之商贾!” 对于孔讷成了太监之事,廖家兄弟早已说过了。 听对方声音尖细,朱寿顿时不厚道的笑了,拱手说道:“呀,原来是世修降表当面,失敬失敬!” “不过……” “好狗尚且自知不挡道,在下以为,衍圣公难道还不如一头畜生?” 一旁的管家老方,很有默契地附和道:“少爷!” “依老奴来看,此老贼恐是无根之人!” “一介太监,岂可比之畜生,好狗何其无辜啊?” 一句话,立马骂到了孔讷的痛处。 他下意识翘起了兰花指,脱口怒骂:“混账!” “岂敢如此羞辱老夫?!”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阁下乃是堂堂衍圣公,在下岂敢不敬?” “在下万祝衍圣公儿孙满堂,权当聊表歉意了啊!” “告辞!” 说完,转头走了。 儿孙满堂?! 孔讷气的脑壳发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小畜生,老夫定叫你死、死啊!” 一旁的孔慈,连忙说道:“兄长,莫要动怒!” “若是肝火上涌,以至于死活尿不出来,可就不妙了呐!” 孔讷这才作罢,转头看向了刑场之上的欧阳伦,忽然眼神一眯,凑上前来,低声道:“二弟,你说……” “把驸马都尉欧阳伦坑了,如何?” 孔慈吓得一跳,忙道:“兄长,欧阳伦乃是陛下的女婿啊,你坑了他,不要命了?” 孔讷脸色傲然,淡淡道:“为兄连皇长孙都要杀,怕个甚?” 啊? 兄长又要作死了? 孔慈心头敬佩之余,也目光闪烁了几下,忙不迭地问:“既是如此,敢问兄长,怎么个坑法?” 闻言,孔讷笑了一下,说道:“这天底下,最难测的乃是人之心也!” “欧阳伦出身寒门,纵是身居驸马之位,也离不开爱财之心!” “自元而始,历代衍圣公,掌有一走私茶叶之道,回头命人把他拉下水……”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冷声道:“一旦欧阳伦落入圈套,立马告发!” “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若因罪处死了欧阳伦,安庆公主岂不伤心?” “这样一来,父女定要离心离德!” “皇长孙敢羞辱老夫,那老夫就要老朱家内乱、以雪今日之耻!” 闻言,孔慈一下愣住了。 卧槽! 兄长这是作了个大死啊! 不过…… 这么一搞,老夫也快承继衍圣公之尊位了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石见银山,大明当灭倭国! 这一刻,孔慈心中震惊之余,也是感慨不已。 不得不说,兄长是作死到了极点啊! 好好的祥瑞不当,非要一门心思和陛下的老朱家过不去? 再说,驸马都尉欧阳伦招你惹你了啊? 不过…… 越是作死,老夫承继衍圣公之尊位越是有望呐!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孔讷,忙是奉承地道:“兄长的手段,高、真是高啊!” “愚弟佩服、佩服!” 孔讷摆了摆手,振声说道:“事不宜迟,速速回府谋划!” “是,兄长!” 等回了孔府,见四下无人,孔慈连忙挥笔,写好了一封告发的书信。 轻车熟路来到府门之外,谨慎的低声道:“明月几时有?” 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抬头自己瞅!” 闻言,孔慈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双手奉上书信:“还望速速呈于陛下!” 对方不敢怠慢,转头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和太子朱标呆在谨身殿,批阅奏疏。 一见锦衣卫迈步入殿,他眉头瞬间皱深了。 孔讷这个老东西,又搞什么幺蛾子? 等接过一看,他气的怒极反笑:“有点意思啊!” “坑不了咱的大孙,转去坑咱的女婿了!” “标儿,你怎么看?” 一旁的朱标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父皇,不如将计就计,叫欧阳伦与其狼狈为奸……” “等把孔家的走私茶叶之路尽握于手,再顺势收拾了孔讷不迟!”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来人!” “命欧阳伦入宫见咱!” “遵旨!” 小半时辰之后,欧阳伦迈步入殿,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丢去书信,淡淡道:“看看吧!” 欧阳伦打开一看,眼睛瞪的滚圆,诧异地道:“陛下,臣自迎娶公主之后,深居简出,素来与朝臣不善往来啊!” “堂堂衍圣公,何至于……” 说到这,他吓得脸都白了,跪地叩首:“陛下,臣纵是出身寒门,万死不敢妄顾王法!”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不,你得贪赃啊!” “你若不贪赃,咱怎么一举断了孔家的走私茶叶之路呢?” “你且这样……再这样……” 欧阳伦听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忙拱手道:“臣遵旨!” “嗯,记住了,此事不可泄露,纵是咱的女儿,你也不可吐露半个字!” “否则,咱唯你是问!” “是,陛下!” “臣定依计行事,臣告退!” 说罢,忙不迭的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道:“皇爷,太子殿下,皇长孙府上的锦衣卫来信了!” “据奏报,于魏国公府的徐增寿撮合之下,皇长孙已与徐郡主圆房!” “另,皇长孙欲求高丽之人参十株!” 话音刚落,朱元璋父子二人面色大震! 尤其是朱元璋,忍不住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这么说来,咱快要抱上重孙子了?” “好好好,增寿这娃子干的漂亮啊!”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一旁的太子朱标心头高兴之余,也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呀! 雄英可算圆房了? 回头生了娃子,父皇爱屋及乌之下,定是万般宠爱于重孙子啊! 孤岂不是可以把雄英吊起来一天抽三顿,也不怕父皇发火了? 于是,他连忙凑上前来,兴奋地问:“父皇,儿臣记得高丽足足朝贡了一百株人参吧?” “这娃子既是要,不知父皇可否割爱,赏他几株?” 正值兴头的朱元璋也不生疑,笑呵呵地道:“还几株干啥,全给他就是了!” “来啊……” “算了,正好有日子没见雄英了,咱亲自把那一百株高丽人参,送去他的府上!” “标儿,你去不去?” 朱标点了点头,笑道:“反正儿臣抽完了老四,闲着也是闲着,随父皇一起去吧!” “走!”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带着一箱子高丽人参,便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朱允熥正呆在前院,烤着香喷喷的牛肉。 朱允熥吃的满嘴流油之余,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爷爷,爹!” 朱寿顺势望去,立马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来了啊!” “来的正巧,刚烤完一盘嫩牛肉,不妨坐下吃吃?” 朱元璋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寿儿,你且看爷爷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说罢,露出身后的一个大箱子。 “啥啊?” 朱寿好奇的走上前去,打开一看,登时惊呆了! 卧槽! 咋这么多人参? 他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便宜爷爷,震惊地问:“老头子,莫非全是高丽进贡的人参?” “正是!”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道:“咱亲自进宫见了陛下,足足掏了八十万两银子,才求来陛下的赏赐呢!” “寿儿!” “为了你这娃子,爷爷都快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回头你得再琢磨几个捞银子的办法,续上财路,不然爷爷的棺材本都要没了呐!”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皇爷爷,这是又要薅大哥的羊毛了啊! 难道,本王还要夜袭一回大哥的书房? 正想着,朱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道:“老头子,这你怕啥?” “银子罢了!” “还别说,孙儿正好有一个捞大银子的办法!” 咦? 咱就是顺嘴一薅,没想到真薅出东西来了? 朱元璋顿时精神一振,忙问:“寿儿,快跟爷爷说说,到底是何办法?”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也不含糊,一字一句地道:“挥师入海、剿灭倭国!” 灭倭? 朱元璋感到一头的雾水,懵逼地道:“区区倭国,弹丸之地,有啥可灭的啊?” “再说,挥师入海,岂可捞银子,反倒是出征之钱粮,朝廷少不得要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呐!” “寿儿,你的脑疾莫不是犯了?” 朱寿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摇了摇头,说:“老头子,你有所不知,倭国之境,存在着天下第一大银矿!” “若开采而出,折算成银子,少说几亿两白银!” “朝廷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却可得几十倍之利,这买卖不亏啊!” 一番话说完,听得朱元璋父子眼睛都红了! 啥玩意? 区区倭国,竟存着几亿两银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徐妙锦懵了,我竟是皇长孙妃? 这一刻,朱元璋父子齐齐瞪大了眼睛,心头震撼极了。 可产出几亿两白银的宝山? 纵是以华夏之丰饶,也不曾有过此等骇人的大矿啊! 转念一想,朱元璋忍不住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寿儿,你咋晓得的此事?” “莫非,你是在诓骗爷爷?”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老头子,张三丰张老神仙说的啊!” “此矿,名为石见银山!” “张老神仙不光给其命了名,还画出了矿脉所在之宝图呢!” 啥? 张三丰张老神仙? 朱元璋顿时一愣,激动地道:“好大孙,宝图呢?” “快拿来给爷爷瞧瞧!” 朱寿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道:“老头子,莫急、莫急!” “张老神仙送的宝图,就在孙儿的书房里头当垫桌脚的呢!” “你若想看……” “老方!” “去,把宝图给本少爷取来吧!”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带着宝图折返而归,递给了朱元璋,恭谨地道:“还请老爷过目!” 朱元璋顺势接过,抬眸看向了上面的地理形势,诧异地道:“寿儿,张老神仙这画的岂止是银山之地,明摆着是倭国的舆图啊!”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是啊,老头子!” “张老神仙曾言,若汉家之王朝,欲取银山回华夏造福天下万民,当灭倭国!” “倭国一灭,也省得往后和我华夏作对了!” “正因如此,老神仙走遍倭国之南北,画下了此等舆图呐!” 闻言,朱元璋激动之余,也忍不住感慨地道:“张老神仙,为我华夏,可谓是殚精竭虑啊!” “有此宝图,几亿两银子唾手可得,何愁大明不兴?”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捂起了心口,痛心疾首地训道:“兔崽子,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用来垫桌脚?” “混不混账?” “你可知,朝廷要是有这么多的银子,足以天下大治,万不至于穷苦百姓易子而食啊!” “为何不早点说?!”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也没问啊!” 一下子,朱元璋无言以对之余,也忍不住气的转头瞪了一眼朱允熥。 见他眼露凶光,刚嚼一口嫩牛肉的朱允熥吓了一跳,瞬间觉得嘴里不香了。 皇爷爷! 这怪不得孙儿啊! 谁晓得大哥用来垫桌脚的东西,居然是他娘的一张银矿宝图呐! 正心里委屈之时,一旁的太子朱标忽然拍了下大腿,震怒道:“不、不对!” “倭国,乃是咱们大明的藩臣之国啊!” “往年倭国使团入京朝贡,一直哭穷,朝贡之礼,也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这坐拥几亿两银子的宝山……“ “哭他娘个屁!” 闻言,朱寿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石见银山! 此山,乃倭国江户时代,第一之大银矿! 不过…… 眼下的倭国,正值南北朝,共有两位倭皇对立,内斗不断! 直到洪武二十六年,南朝败退,醍醐倭皇把三神器交还北朝之后,倭国才正式大一统! 而距离石见银山被人发现,还有三四百年的光景! 也就是说,倭国的朝贡使团并不是哭穷,而是真的穷的叮当响! 可这跟本少爷有何干系呢?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痛恨的表情,振声说道:“是啊,混账老爹,倭国忽悠我大明,好不要脸!” “罪当亡族灭种!” “咱们家献上宝图,谏言当今陛下发兵灭了倭国,咋样?” “灭了倭国,几亿两银子,咱家从中捞个几百万两,毫不过分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想到,还不等朱标表态,朱元璋眉头一皱,缓缓说道:“倭国,乃大明的不征之国!” “寿儿啊,欲灭倭国,当名正言顺,举正义之王师!” “不然师出无名,朝廷上的那帮文官,纵死也不会同意陛下出兵的呐!” “毕竟,我煌煌大明,岂可成了劫掠藩国的贼寇?” 朱寿一点也不急,顿时满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此宝山,乃是我大明存于倭国的啊!” “迎回银子,如同执银票于钱庄取物,天经地义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这娃子,完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啊! 此等理由,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他连忙摆了摆手,叹道:“娃子,不够,还不够啊!” 朱寿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头子,倭国可遣使团入京朝贡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下意识道:“不曾……” 闻言,朱寿气的立马一拍大腿,振声说道:“那就是了啊!” “身为大明的藩国,别人都朝贡了,倭国凭什么不来,是不是瞧不起洪武皇帝陛下?” “还有,倭国正值南北两位倭皇共治天下,可往年却只有一份朝贡大礼,这又是几个意思?” 说到这,他理所当然地道:“既是两位倭皇在世,那就得给两份朝贡大礼,方可彰显礼敬我大明之心!” “再说了,竟还纵容自己的子民入海为倭寇,进犯我大明的海疆,居心何在?!” “这么多理由,难道还不够陛下出兵的吗?” 嘶!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雄英之言,好生犀利啊! 不过…… 言之有理呐! 尤其是朱元璋,目光闪烁了几下,便当机立断地道:“寿儿,你说的没错,倭国竟敢不敬我大明天朝之威,罪该亡族灭种!” “回头爷爷就带着宝图,入宫献于陛下!” “正好,沿海之倭寇,已被魏国公徐辉祖清了大半,不惧后患!” “谁敢反对出征,罪如通倭!” 一下子,朱寿瞬间激动了! 呀! 这么说来,本少爷终于可以见到倭皇的腚眼,活活被捅穿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身后传来老方恭谨的声音:“少夫人,您醒啦?” 转头望去,迎面便见徐妙锦俏生生站在廊下,脸蛋之上,尤带初经人事的羞臊。 见她来了,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看向了朱寿,明知故问地道:“大孙子,这位就是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了吧?” 大孙子? 话音刚落,徐妙锦如听天方夜谭一般,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不是吧? 陛下竟是夫君的爷爷?! 第二百七十章 钦定皇太孙妃,三百宝船灭倭国 这一刻,徐妙锦是彻底惊呆了! 什么鬼? 陛下竟是朱寿的爷爷? 还有,坐在陛下旁边的,岂不是正是太子殿下,以及淮王朱允熥? 大孙子? 什么大孙子? 等等! 难道,朱寿是当年因病早逝、下葬紫金山陵的皇长孙朱雄英?! 可若论辈份,朱雄英乃是自己的子侄啊! 乱了乱了! 正心神大乱之时,朱寿迈步上前,笑眯眯地道:“哎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妙锦,来,还不拜见一下老头子、混账老爹!” 徐妙锦回过神来,整个人尴尬的几乎找不到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混账老爹? 完了! 敢这么叫太子殿下,还真是皇长孙啊! 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皇长孙妃?! 怪不得,当初陛下要加封郡主尊衔、赏赐凤服! 一切全明白了! 罢了! 圆都圆房了…… 她面色连连变幻了几下,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赶紧行礼:“妙锦,见过爷爷、见过公公!” 朱元璋伸手虚抬了一下,欣慰的笑道:“好好好,你这个老朱家的孙媳妇,咱认了!” “木儿,你以为呢?” 一旁的朱标连忙说道:“爹都认了,儿子也定是认的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圆了房,生娃也不远矣! 区区一年多的光景,孤等得起啊! 雄英,叫你敢跟老四拜把子,还敢叫孤一声大哥,回头抽不死你!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闷头吃牛肉的朱允熥,说道:“通儿,速速过来拜见你的嫂子!” 朱允熥不敢怠慢,咽了两口之后,起身行礼:“通,见过大嫂!” 见这一大家子全都隐姓埋名,徐妙锦登时心头大震。 难道说,朱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好还好…… 看来,往后尴尬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啊!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礼:“妙锦,见过小叔!” 至于此时的朱寿,则是一脸兴奋地道:“混账老爹,孩儿这才想起来,得管燕王朱棣叫一声姐夫啊!” “要是论辈份,当今之太子朱标,岂不是孩儿的大哥?” “还有陛下,叫一声大伯,不过分吧?” “哎呀呀,和皇室沾亲带故,孩儿凭一己之力,光耀门楣了呐!” 一下子,朱元璋父子听得脸都绿了。 尤其是太子朱标,气的是心头大怒,抄起鞋底便甩了过去,破口大骂:“逆子,休要在这乱放屁!” “太子何等辈份,岂可乱攀?!” “是不是皮又痒了?” 一旁的朱元璋也是脸色发黑,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你管太子叫大哥也就罢了,关陛下何干?” “要是叫锦衣卫听了去,咱家还不得发配岭南?” “往后再乱算陛下的辈份,咱抽不死你!” 见便宜爷爷神色不善,朱寿顿时吓了一个激灵,忙摆手道:“是是是,孙儿不说了、不说了!” “来来来!” “咱们还是谈一下灭了倭国的大计吧!” 灭倭国? 闻言,徐妙锦脸色一变,起身作势欲走。 朱寿顿时一愣,忙拉住了她,诧异地问:“妙锦,你这是干啥去?” 徐妙锦摇了摇头,正色道:“女子人家,不听政、不干政!” “夫君,我先回魏国公府了!” 说罢,便要起身告退。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全都面露满意之色。 尤其是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有此贤内助,往后你可有福喽!” “行了,寿儿,灭个倭国罢了,还商讨个啥啊?” “咱们家把宝图献上去,出征之事,定是陛下和朝廷六部操劳,坐等捞银子就是了!” “事不宜迟,爷爷这就入宫找陛下!” 朱寿也不生疑,摆手道:“行,去吧!” “哦对!” “妙锦,带走高丽人参,好补身子啊!” “老方,命人抬走半箱子,送去魏国公府!” “是,少爷!” 说罢,老方跟随朱元璋三人,连忙领命而去。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回首望向了徐妙锦,笑呵呵地道:“孙媳妇,雄英的事,不得咱的圣旨,绝不可往外泄露,晓得了吗?” 徐妙锦恭谨地道:“臣女……” 话刚开口,朱元璋眉头一挑:“怎么,还称臣?” 徐妙锦心头一震,连忙改口:“孙媳遵旨!” 朱元璋满意的颔首,笑道:“为我老朱家子嗣绵延之重任,咱就交给你了!” “尽快生下一个重孙子!” “至于辈份之事,莫要担心,回头等咱驾了崩,自个去地下找徐达老伙计说道说道!” 说到这,他又给出了一个定心丸,转而说道:“放心,雄英乃是咱钦定的皇太孙!” “往后的大明江山,标儿当了皇帝之后,便是雄英克继大统!” “我煌煌大明,将由你来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 徐妙锦把头低的很深,发自肺腑地道:“陛下,孙媳只求夫君岁岁平安、相夫教子,不求甚多!” 一旁的太子朱标,心里无耻的升起一个念头。 父皇啊父皇! 天下岂有二十年太子乎? 等雄英回了宫,儿臣定是立马把您忽悠的找不到北,叫这兔崽子越过儿臣,直接登基为大明第二任皇帝啊! 皇帝? 儿臣才不当呢!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妙锦,莫要想太多,回魏国公府去吧!” “等你和雄英完婚,正是雄英回宫之日,朝廷定会举行一个盛世之典,叫你名正言顺成为皇太孙妃!” “天下之人,万不至于乱嚼口舌!” 徐妙锦连忙行礼:“儿……儿媳遵旨!” 说罢,忙不迭的坐上轿子,回了魏国公府。 见她一走,朱元璋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抱拳:“臣在!” 朱元璋冷声吩咐道:“自锦衣卫中,遴选一众忠心可靠之侍女,回头伺候皇长孙妃!” “咱的老朱家,绝不可再演吕氏之乱!” “咱孙媳妇的身子出了事,莫说诛了你的九族!” 蒋瓛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淡淡道:“去!” “命兵部尚书秦达入宫,咱要督造三百艘宝船,挥师灭倭国!”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惊呆了! 三百宝船? 父皇的手笔,玩的也太大了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五百万两商税,兵部尚书惊呆 此时,朱标心中震惊之余,也忍不住问:“父皇,区区倭国,三百宝船挥师出征……” “咱大明朝廷,是不是太看得起这帮化外蛮夷了?”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标儿,你在想啥呢?” “弹丸之地,以我大明兵锋之盛,一百宝船足矣!” “可几亿两银子,若无宝船送回本土以造福天下生民,咋办?” “无船运银子,倭国岂不是白灭了?” 朱标顿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连忙说道:“父皇,是儿臣草率了!” “不过……” “一同督造三百宝船,所需银两甚大,国库岂不是要被掏空了?” “劳民伤财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国库之银,以备万民之生计!” “督造的银子,从咱的内帑里出!” 说到这,他回首望向了身后的府邸,目光幽幽:“再说,咱之所以要督造三百宝船,也是为了你和雄英好啊!” 朱标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问:“父皇的意思是……”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标儿,开国二十四年,大明始终百业待兴!” “你是咱选的不二守成之君!” “而以雄英的心性,则是开疆扩土的尚武之帝王!” “在你们的身上,咱看到了天下大治之望!” “苦咱这一辈子,把天下的荆棘、刺头平个干净,造福你们父子两代人,往后咱驾了崩,也有脸去地下见你娘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雄英! 莫怪爷爷迟迟不叫你认祖归宗! 爷爷如今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这娃子啊! 咱之所以隐姓埋名,一直叫你呆在外头,实在是你对大明王朝的弯弯绕绕,知之甚少啊! 一个皇长孙,陡然回宫,天下何想? 你还年轻,纵是缺德到了叫人畏之如畏虎,又岂可对付得了那么多的文官? 难道,只指望蓝玉这帮子骄兵悍将,帮你平掉登基之路上的一切荆棘? 太难了! 自秦而始,文人善于助皇帝治理天下之余,也是奸诈之臣辈出! 尤其是宋代之后,这帮文人心眼多、道德高,满嘴都是礼义廉耻,偏偏身为读书人的脊梁,软到了极点! 似刘三吾、方孝孺这般仗义死节报君恩的硬骨头,少的可怜呐! 可是,一个王朝,若是没了文官,没了儒法规矩的束缚,也就没了礼义廉耻,造反争天下之辈,定要层出不穷! 长此以往,百姓万苦! 正因如此,爷爷这辈子再不喜文官的奸佞、抱团,也要忍着、让着、哄着,叫他们好好造福天下的生民! 还有你的这帮藩王叔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咱得先把路给你铺平、铺好了,坏人爷爷来当,该杀的爷爷来杀,你从爷爷手里救人也好、坑人也罢,终究是你立下的无穷功德! 等百官厌弃爷爷、忠心拥立于你之时,大明的天下也就稳固如泰山了! 转念一想,他心中所有的情绪,尽数化作一句话:“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一坯黄土罢了!” “将来史书上记一笔,咱朱元璋是千古暴虐之帝王,儿孙尽是仁君、明君,足够了呐!” 阳光下,老人的身影,充满了落寞,孤寂。 以乞丐之身,再开华夏之正统,万苦不足道! 闻言,朱标面色一痛,迈步上前,连忙劝慰道:“爹,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莫要太过操劳了!” “身子要紧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道:“有雄英的太极拳,咱少说还有一二十年可活,死不了!” “咱啊,还要亲眼看着重孙子长大呢!” “毕竟,雄英这娃子八字缺德也就够了,万一重孙子也随了这兔崽子……” “咱们老朱家,家门不幸呐!” 朱标顿时眼前一亮,赶紧说道:“爹,正所谓,未雨绸缪!” “不如,咱这就回去抽雄英一顿,叫他长长记性,省得他教坏了后代之子嗣?” 朱元璋脸色一黑,顺势踹了过去,骂道:“混账!” “你敢动雄英一根手指头,咱把你和老四吊起来抽八遍!” “屁话少说,赶紧回宫!” 说罢,拎着朱标上了马车,一路回宫。 刚来到谨身殿,兵部尚书秦达奉旨前来,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父子二人,他立马迈步上前,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收敛心绪,坐于御案,淡淡道:“倭国,藏银山而不朝贡,万不敬我大明!” “咱欲督造三百宝船,挥师入海灭倭国!” “秦达!” “你乃兵部尚书,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吧!” 银山? 一下子,秦达眼珠子都红了。 呀! 这么说来,大明的国库要丰盈了? 好事啊! 可很快,他便皱紧了眉头,拱手道:“陛下,灭了倭国虽好,出征却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以马和出征之船队为例,一艘宝船,造价七千两百余两!” “若配辎重、火炮、粮草,足足上万两!” “三百宝船,光是督造之银,合折三百多万两,若再计入民夫之饷银等等,少说五六百万两呐!” “这……”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咱的内帑出这笔银子!” 不料,秦达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陛下,非臣不敬,我大明要兴水利、通运河,光是这一项,定耗去无数银子!” “再说,出征大漠、平定安南,钱粮不计,大捷之后的抚恤、封赏,这又是一笔银子啊!” “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耽搁宝船督造是小,损我大明天朝之威,可就不妙了呐!” “臣以为,不如督造一百宝船……” “等钱粮上来了,再行督造也不迟!”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头都大了。 银子、银子,还是银子! 于洪武一朝,行天下大治,何其难也! 难道,倭国死活灭不得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商税司主事联同户部尚书赵勉求见!” 赵勉? 商税司? 难道说…… 朱元璋心头一跳,连忙道:“快,叫进来!” “遵旨!” 须臾之后,两人迈步走入谨身殿,恭敬行礼之后,便无比激动地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万贺!” “商税司,收上税来了!” “陛下,你猜……” 话刚开口,朱元璋急的挥手打断了话头,骂骂咧咧地道:“猜你娘个屁!” “少啰嗦!” “快说,到底收上来多少税银?!” 倒是一旁的兵部尚书秦达,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开征商税罢了! 这玩意,能有几个银子啊? 也配上达天听? 可也就在这时,赵勉也不再卖关子,激动地道:“陛下,一个月,才一个月啊!” “京师诸商,共计收上来五百万两商税之银!” “我大明不穷了呐!” 话音刚落,秦达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傻眼了! 卧槽! 疯了吧? 五百万两?! 第二百七十二章 督造三百宝船,马和入马六甲 这一刻,堂堂兵部尚书秦达,整个人都傻了。 开征商税罢了,竟足足收上来五百万两? 京师诸商,家产这么丰的吗? 此时,朱元璋也是吓了一大跳,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激动地问:“赵勉!” “一月之期,当真收上来五百万两银子?!” 赵勉一脸笃定,断然说道:“陛下,臣纵死不敢欺君啊!” “五百万银子!” “陛下,疏通南北运河之银,朝廷再也不用愁了呐!” 说罢,心里尤自震惊极了。 打死也没想到,商贾的兜里,竟有这么多的银子! 士农工商! 身为户部尚书,他一直以为大明的税收之本,在农不在商! 可随着这么一大笔商税之银收缴入库,完全颠覆了他的固有认知! 转念一想,他便忙不迭的拱手行礼,问道:“敢问陛下,是哪位大臣想出的收税妙法?” “臣引以为天人!” “此人若不入户部为官,实乃大明之撼啊!” “臣举荐,当为户部侍郎,十年之后,可为尚书大位!” 可听完之后,朱元璋的脸色顿时一黑,骂道:“咋,你要咱的孙子,当区区一个户部侍郎?” “信不信咱立马罢了你的官?” 啥? 陛下的孙子? 赵勉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臣不敢、不敢!” “原来,是淮王殿下为陛下分忧啊!” “难怪淮王殿下奉陛下谕旨,亲掌商税司!” “淮王殿下大孝,臣为陛下万贺!” 不料,朱元璋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道:“谁说,开商税之策,是允熥那娃子想出的了?” 闻言,赵勉瞬间愣住了。 不是淮王朱允熥,还有谁? 难道,是皇孙朱允炆? 不、不对! 朱允炆入皇觉寺为僧、无权议政也就罢了,就他那个废物德行,纵是给十个脑子,怕是也想不出来吧? 正想着,朱元璋淡淡开口,吩咐道:“行了,既收缴五百万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全都送入兵部用以督造宝船吧!” “秦达!” “这回,还哭不哭穷了?” 秦达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拱手,激动的浑身直哆嗦,道:“陛下,您对兵部太好了呐!” “不哭、不哭了!” “臣立军令状,往后住在港口上了,三百宝船一日不入海,臣一日不回府!” “臣这就回兵部商讨挥师灭倭之事!” 说罢,作势欲走。 可此时,赵勉顿时不干了,忙拦住了他,又抬眸看向了朱元璋,忍不住问:“陛下,容臣大不敬,敢问为啥要督造三百宝船?” “疏通南北运河,户部也是要银子的啊!” “五百万两银子,岂可全都便宜了兵部?”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臣以为……”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缓缓说道:“倭国有一银山,足以开采出几亿两银子!” “下月还有税银收缴,还怕无力疏通南北运河?” “你可懂了?” 啥? 几亿两银子?! 赵勉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放声高呼:“陛下!” “为大明万年计,五百万两银子岂可够哉?” “户部勒紧裤腰子,还可拨出五六十万两,再多多督造几艘宝船,用以迎回我大明的金银!” 一旁的秦达,嘴角疯狂的抽搐。 赵勉啊赵勉! 你这臭不要脸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本官服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三百宝船足够了!” “传旨!” “京师商税司既已见成效,速命大明各州府开征商税,咱要见到大明国库丰盈,汉道大昌!” “臣等遵旨!”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他们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头问:“蒋瓛!” “臣在!” “各府口岸,可有马和船队的消息?” “回皇爷,还不曾……”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有消息,立马奏报!” 马和啊马和! 你既得了雄英的举荐,莫要辜负了这娃子啊! 大明之天下,无粮不可! 下西洋而迎回土豆,大明国运昌隆,雄英登基之后,盛世可期啊! 大明一朝,势当远超汉唐! …… 汪洋。 万里碧波,一眼看不到尽头。 十艘大明宝船,一路西下。 甲板之上,马和趴在海图之上,目不转睛。 海图的一旁,是一个司南,司南的勺柄,晃晃悠悠,永远指明着一个方向。 良久,他缓缓抬头,眼眸眺望海天一线,喃喃道:“入海,似度日如年,无一不百爪挠心!” “燕王殿下!” “朱公子!” “陛下!” “为我大明,马和愿忍无数苦难,纵是葬身鱼腹,亦寻土豆回故土!” 入海,已经几个月了。 十大宝船,除了舵手、船夫之外,还有三四千水师,俱是开国之精锐。 可即便如此,漂泊于海,其难熬之枯燥,对于这帮百战王师来说,不管是身于心,俱是无穷的折磨。 这一路,船队缓下西洋,难见陆地,只在身为大明藩臣之国的真腊,短暂驻足,以此来补充淡水、粮草、辎重。 为了免于风浪掀毁宝船,真腊国的国主还遣了几个精通海势的帮手,随船队西下。 正因如此,虽是日子难熬,却也不至于损兵折船,顺利沿着当年大食人还有大宋的商贾,来往于西洋的航路,一路航行。 此时,一个身穿真腊国打扮的男子,迈步上前,面带愁容,恭谨地道:“天朝上使!” “您的副使王景弘病倒了!” “算上副使,船队已有三百二十二人,病倒于海,恐有性命之危!” “愿上天赐福!” 说罢,深施一礼。 听着入耳的蹩脚大明官话,马和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道:“拉库都里,辛苦你了!” 对方摇了摇头,骄傲地笑道:“天朝上使,下臣还是喜欢您赐予的大明名字,王无鸟!” “得上使赐名,乃是真腊人天大的荣幸!” 马和微微颔首,目光远眺,愁眉苦脸地道:“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见了陆地,至少也可找大夫,医治病患……” 话音刚落,他眼神微眯,震惊地道:“咦,那可是朱公子说的海鸥?” “有海鸥者,当有陆地也!” “快!” “速命宝船整军、润炮、入陆!”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十大宝船扬帆,缓缓靠岸。 等离近了,王无鸟定睛看向了岸上竖立的王旗,忍不住放声高呼:“天朝上使,是满刺加、满刺加啊!” 满刺加? 闻言,马和瞬间激动了。 咦? 这地方,岂不是正是朱公子说的马六甲海峡?! 第二百七十三章 海盗陈祖义,满刺加国主觐见 此时,马和满心激动之余,脸上转瞬热泪盈眶,滚滚如雨。 好几个月了啊! 自离开真腊之后,在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之上,无穷无尽的孤寂,消磨王师的心志! 来到了满刺加,无疑是在绝望之中的一抹光! 一旁的王无鸟忍不住问:“天朝上使,什么什么马六甲?” 马和却不作答,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图册,翻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墨字。 “满刺加,即马六甲海峡!” “马六甲,乃海洋霸权之交通枢纽,兵家必争之地!” “我大明欲御四海而慑万国,当纳马六甲海峡入大明海疆之版图!” “胆敢染指此海峡者,内外诸夷,皆斩!” 一下子,马和迎着海风,泪流满面,激动地道:“燕王殿下,朱公子,奴婢不辱使命、不负隆恩呐!” “此地,奴婢一定想尽办法,牢牢执于大明王师之手!” 说到这,他回首望向了一众王师,放声高呼:“袍泽们,满刺加到了!” “我等大明船队,找到新的陆地了呐!” “传命!” “若是满刺加人胆敢兴戈,立马火炮齐发,以彰显我大明王师之威!” “不过……” “满刺加要是以礼相待,船上的茶叶、丝绸、瓷器搬下来,咱们与之贸易,充大明的国库!” “等颍国公之子傅让的船队来了,一齐商议统御之事!” “遵令!” 随着话音刚落,十大宝船上的将士们,尽皆披甲持火器。 这一幕,看的王无鸟心中充满了敬畏。 不愧是龙升东方的天朝上国! 自己的真腊国上下,莫说火器,连个火药都没人造的出来啊! 落后、太落后了! 决定了,往后随船队回大明本土,纵是当牛做马,也得搞到一个天朝子民的身份!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宝船已是缓缓靠岸。 岸上,一众满刺加人似乎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船只,震惊之余,兵卒连忙持器冲上前来,如临大敌。 马和走到船首,居高临下的低头顺势望去,只见一众兵卒浑身穿着奇异打扮的皮革,手上的兵器,长矛稀稀落落,大半竟是农具…… 唯有领兵之将,才配足一身甲胄,腰佩长刀。 一下子,他整个人瞬间懵了。 卧槽! 这他娘的也叫兵卒?! 而此时,一个千户迈步上前,面色肃然的振声道:“马大人,为了大明,我等已做好赴死的……” “俺的亲娘,这是哪来的一帮土包子?” “快!” “袍泽们,杀鸡焉用牛刀,赶紧把火铳收起来吧!” 不光是这位千户,一众王师也怀疑起了人生。 这海外的蛮夷,军器也太差了! 莫说动用火铳,纵是手持精钢刀砍杀过去,也要死伤一大片吧? 出于立功心切,王无鸟忙不迭地道:“诸位大人,为了尽快医治病患,还是收起军器吧!” “下臣略懂满刺加语,这就交涉一二!” 说罢,低头放声大吼,啼哩吐噜说了一大堆。 对方也呱唧呱唧说了一堆,面色大喜之余,连忙丢下兵器,跪地磕头。 马和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地问:“王无鸟,你都说了啥?” 王无鸟不敢怠慢,忙道:“回天朝上使,下臣说您乃是东方天朝的使者,携圣威而巡四海,宣示洪武大皇帝陛下旨意!” “对于华夏之古老天朝,满刺加早有耳闻,这才放下了兵戈,以礼迎接上使的驾临!” “天朝上使,咱们可以下船、回陆休整了呐!” 马和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辛苦你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始终留有疑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其是语言不通之下,本公公岂可全信了你王无鸟的鬼话? 于是,他沉吟了几下,转头吩咐道:“传令!” “下锚,命病患下船,两千带甲之士随身护卫!” “满刺加人敢耍把戏,不管百姓还是兵卒,统统杀了!” “另,后队之三大宝船军令不改,若生变故,火炮犁地!” “遵命!” 说罢,见万事已定,他这才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缓步下船。 刚迈步踏上土地,所有人眼眶一下红了。 巡四海,大不易啊! 终于再一次踏上陆地了! 正想着,一个满刺加人连跑带颠的跑了过来,顺势便跪倒于地,面带惶恐、惭愧、敬畏之色,呱唧呱唧说了一大通。 一旁的王无鸟听完之后,连忙翻译道:“天朝上使,此人名叫阿依土别,乃此地的郡守!” “他说,还以为您是海上大盗陈祖义率领的贼船,这才兴兵而至,望您莫要怪罪!” 闻言,马和眉头登时紧皱了。 陈祖义、陈祖义! 大明开国之初,此人全家远下西洋,盘踞海外多年,乃四海第一大寇! 据说,其麾下足有万人之众,战船百艘! 对于此贼的人头,洪武皇帝陛下,悬赏五十万两银子! 可是,茫茫大海之上,陈祖义抢一地方、便换一个老巢,踪迹难寻! 真没想到,竟在马六甲海峡,找到了陈祖义的下落! 要是把这家伙干掉,岂不是立下泼天之大功? 不过…… 陈祖义人马众多,不可掉以轻心,当从长计议啊! 转念一想,他便摆了摆手,吩咐道:“王无鸟,你跟他说,不知者不怪,不敬我大明之罪,免了!” “命他把城中的草药全都搬来,宝船上有随行的大夫,自会医治病患!” “是,上使!” 接着,王无鸟连忙交涉。 片刻之后,他折返而归,恭谨地道:“天朝上使,他说,已命人把上使驾临的消息,奏报了刚登基的国主苏丹满速沙!” “以天朝之威,国主定会亲自过来觐见上使!” 马和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从国都赶来海疆,还不得几个月?” “本使还要西下,岂可耗去大把的光阴在此等他?” “不见!” 王无鸟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天朝上使,容下臣不敬,您是不是想多了?” “满刺加的疆土,满打满算……“ “也不过是大明几个府县的大小罢了!” “自国都快马加鞭,要不了几日,便可抵达海疆,前来觐见上使啊!” 话音刚落,马和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堂堂满刺加,一国之地…… 竟才屁大点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陈祖义之子来袭,轰夷大炮再逞威! 这一刻,马和心头震惊之余,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堂堂一国之疆土,竟才区区几个县府之地? 这也配叫国? 要是几个村子起兵造反,岂不是成了唐末之藩镇割据了? 不过…… 好事啊! 若是灭了陈祖义之患,再遣王师常驻此地,岂不正好把马六甲海峡,牢牢执于大明之手? 转念一想,他便面不改色的淡淡道:“噢,既是如此,那就叫满刺加国主过来觐见本使吧!” “传令!” “于阔地扎营,生火造饭!” 话音落下,一众王师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阿依土别迈步上前,毕恭毕敬地呱唧呱唧说了一大堆。 王无鸟听完之后,连忙开口道:“天朝上使,他说王师之饭食、草药等等,全都由满刺加包了!” 咦? 满刺加,倒挺上道的嘛! 可稳妥起见,谁晓得蛮夷之国的饭食难不难吃,且下毒坑杀我等? 于是,马和点了点头之余,便道:“命他把牲畜之鲜肉、菜蔬、草药送来便可,自有兵卒造饭,免于水土不服!” “下臣遵命!” 这一夜,王师终于吃上了一顿丰盛之菜肴,逐渐恢复百战之兵的威势。 等到次日一早,刚喝完了粥米,王无鸟忙是走入营帐,行礼道:“上使,满刺加的国主,苏丹满速沙来了!” “噢,叫他进来吧!” “是,上使!” 须臾之后,一个身穿华丽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迈步走入大营。 出于对巍巍皇权的敬畏,马和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大明巡海船队正使马和,见过满刺加国主!” 对方顿时吓了一大跳,慌乱跪倒于地,呱唧呱唧说了几句话。 一旁的王无鸟,连忙翻译道:“上使,苏丹国主说您乃是天朝贵使,断不敢受此大礼!” “上使驾临满刺加,也是下臣泼天之幸!” “愿两国修好,永不兴兵戈!” 话音刚落,苏丹满速沙身为堂堂一国之主,竟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脸上充满了惶恐、敬畏、尊崇之色。 马和伸手虚抬,笑道:“起来吧!” 接下来,在王无鸟的帮衬之下,两人寒暄,深入交流。 看着苏丹满速沙摆出的敬畏样子,马和心头感慨不已。 曾几何时,自己一介太监,可叫国主之尊下跪行礼了? 一切荣光,尽是朱公子赐予啊! 为了不负朱公子之期许,马六甲海峡,本使占定了! 既然满刺加这么礼敬大明,畏天朝如畏神,命其来当这个看门狗正好不过了! 可该怎么名正言顺,叫苏丹满速沙答应、且万死不敢阳奉阴违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军卒火急火燎的闯入大营,脱口叫道:“马大人,不好了!” “探子来报,有一队战船,正往此地赶来!” “恐怕是海贼啊!” 闻言,苏丹满速杀顿时大惊失色,呱唧呱唧的大叫。 王无鸟连忙道:“上使,苏丹国主说,半月之前,陈祖义遣人前来索要粮食,否则大举犯边!” “这伙人,应是陈祖义的人马!” 陈祖义? 马和眉头一皱,忙问:“来了多少战船?” 军卒赶紧说道:“八艘!” 马和一下愣住了。 咦? 才八艘? 本使下辖的宝船,火器一应俱全,以十对八,以精锐杀流寇,还怕个甚? 岂不正是刚打瞌睡,便送来了枕头? 正要开口,苏丹满刺杀已是急的上窜下跳,忙是跪了下来,嗷嗷痛哭。 王无鸟连忙说:“上使,他乞求大明王师出兵,救救满刺加!” “不管付出什么,他都答应了!” 闻言,马和心头大喜,面上却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正色道:“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包罗天下!” “友邦有难,岂可坐视不理?” “放心!” “传本使之军令,王师速速入船起锚,润炮迎敌!” 说罢,转身冲入宝船。 随着起锚,他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这一仗,大明王师要赢,且要赢的光芒万丈! 不光是要打赢,还要给满刺加人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那就是,大明王师宇内永无敌手! 四海乱不乱,大明说了算! 也只有这样,本使回航本土之后,满刺加才肯老老实实的成为看门狗,为大明戍守马六甲海峡! 他抽出佩刀,放声怒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我大明,当四海无敌!” 一众王师,纷纷大吼,肃杀之气滚滚。 看到这一幕,满速加人呱唧呱唧直叫,激动极了。 马和却不再耽搁,冷声吩咐道:“迎敌!” “十大宝船,依海战之法布阵!” “本使要叫陈祖义这帮不入流的贼寇看看,什么叫百战之王师!” “遵命!” 正在马和布阵之时,汪洋之上,八艘战船疾速航行。 甲板之上,一个脸庞嗮至黝黑的邋遢男子,眺望远方,骂骂咧咧地道:“也不知道,满刺加孝敬多少粮食?” “要是少了,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一个老头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鹏举,你是祖义的儿子,不管运回多少粮食回巢,他岂会怪罪于你?” “再说,满刺加的疆土太小了,也是情有可原,若粮食太少,劫掠女子也可将功赎过啊!” 陈鹏举一咧大嘴,满不在乎的笑道:“叔公说的对!” “劫掠一帮百姓,玩够了,顺手就一锅煮了吃掉,两全其美啊!” 老头眼冒绿光,忙不迭地道:“多劫掠几个嫩娃娃,老夫最爱吃了!” “咦?” “满刺加这个穷地方,怎么还有船队了?” 说到这,他定睛细看,瞬间面色大骇,失声大叫:“不、不对!” “这是大明的宝船!” “大明的船队,咋跑到这来了?!” 陈鹏举冷着一张脸,缓缓说道:“大明?” “叔公,你怕个卵子?” “自元廷至正二十年,陈家出海为寇,汪洋之上,谁可为敌?” “大明的开国洪武皇帝,悬赏父亲的人头五十万两,可父亲至今不还如神仙一般快活?” 老头摇了摇头,脸上骇色浓浓,赶紧说道:“娃子,你生于洪武三年,没见过元末乱世,不知明军之天威啊!” “快!” “明军的宝船,这都近到六百丈了吧?” “赶紧命人备战啊!” “万一明军的火炮打来,可就不妙了!” 不料,出于跋扈惯了,陈鹏举立马嗤之以鼻地道:“叔公,你老了,太瞻前顾后了!” “明军的火炮,父亲早就说过,射程三四百丈罢了!” “俺纵是站在这,叫明军的火炮开轰,也打不过来呐!” 可话音刚落,一颗炮弹转瞬袭来! 轰! 随着炮弹落下,直直轰入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炸了个稀巴烂! 临死的一瞬间,陈鹏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 明军这一炮,咋轰的这么远?!!!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王师壮大,陈祖义诈降 随着陈鹏举的暴毙而亡,一众海贼全都吓傻了! 尤其是陈家叔公,被炸断一条胳膊之余,翻身而起,放声大叫:“快!” “赶紧掉转风向,跑出大炮射程!” “不跑不行啊!” “明军不可敌!” 话音刚落,舵手连忙转舵。 可刚打了个半圈,无数炮弹轰然落下,直接把舵手炸成了一滩肉泥,连旗杆也应声断裂,砸向了甲板。 见舵手也死了,陈家叔公惊惧之余,跺了跺脚,气的破口大骂:“该死啊!” “快!” “既然跑不掉,赶紧填装火炮,拦住明军之攻势!” 出于活命,一众海贼也不含糊,纷纷往炮膛里装上炮弹。 轰! 轰! 轰! 随着炮膛里响起阵阵嗡鸣之音,十几颗炮轰然炸出,直奔马和的船队而去。 不料,炮弹刚飞一半,如同失去了动力一般,转头便掉进海里了。 陈家叔公气的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连个船屁股都碰不到,这怎么打?” “老夫走也!” 说罢,一个箭步,大头朝下,直接扎进了海里,往身后的战船疯狂游去。 一众海贼也有学有样,弃船而去。 见对方士气全无,马和立马当机立断地道:“传令!” “省点炮弹,莫要再轰了,那可都是咱们大明的战船呐! “速速抢上风、灭海贼!” “一颗人头,十两银子!” “抢回战船,赏百两、赐十亩地!” 啥? 赐地? 一下子,所有王师眼睛都红了:“杀!杀!杀!” 咚! 咚! 咚! 当战鼓如雷滚般响起,十大宝船升起满帆,借助上风,以锥形之势,一路势如破竹! 海战,首重天时,再谋地利! 两军对垒,最先要做的不是你来我往的厮杀,而是抢先上风! 顺风而下的宝船,航速无匹,机动性高,纵是相撞,亦是浑然无惧! 谁抢占顺风之位,大战的走势,便牢牢执于谁手! 而海贼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岂懂什么兵法? 眼看明军袭杀而来,尚在船上的海贼们,本就处于逆风之局,无法满帆,只好默默抽出刀来,被动的等待明军宝船的撞击! 轰! 两船相撞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摇摇晃晃,头晕目眩极了。 等海贼们反应过来,一个亡命之徒立马挥刀冲上宝船,口中大叫:“明军!” “俺跟你们拼了!” 可话开口,一支冰冷的火铳枪管顺势怼进了他的嘴里,铳弹随之暴射! 砰! 一声沉闷的响动,犹如西瓜炸裂一般,整个脑瓜子瞬间四分五裂! 身后,一颗颗铳弹也是暴掠而出,令海贼死伤一大片! 火铳队的弹药已尽之后,无数王师便提着精钢刀,冲上对方的战船,如砍瓜切菜,疯狂收割起了人命。 一众海贼正欲反击,可手上的烂刀,竟砍不破明军身上的厚厚精钢甲胄! 可谓是溃不成军!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海面已被鲜血侵染,无数海贼尸首漂浮,随波上下起伏,看起来恐怖极了。 看着这一幕,马和面色冷冽,心中毫无怜悯。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况还是为了扫平海贼之患,以令大明统御四海! 也就在这时,一个千户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马大人,清点出来了!” “我大明王师,杀贼三千!” “敌寇之战船,击毁两艘,俘获五艘,还有一艘开战之时便掉头跑了!” “敢问要不要乘胜追击?” 马和摇了摇头,说道:“穷寇莫追!” “再说,陈祖义的战船众多,贸然挥师,恐葬送了大好战果!” “把贼寇的战船编入船队,回港整军!” “等颍国公之子傅让的船队来了,会师之后,再议捣毁贼巢之事!” 对方面色一肃:“遵命!” 回航的途中,马和迎着滚滚海风,壮怀激烈:“终有一日,我大明之王旗,要遍布天下万国!” “我泱泱华夏,当立于宇内之巅!” …… 就在马和回满刺加休整之时,大难不死的陈家叔公,也逃回了陈祖义的老巢。 他疯了一般,也顾不得喘口气,一下了船,立马赶去面见陈祖义。 此时,岛中水寨,一个壮汉大马金刀的坐于正堂,放声大笑:“区区满刺加,不足以道!” “等俺的独子带回粮食,咱们老窝的几千人,也不至于饿着了!” “俺陈祖义,乃是天字第一号的海贼王!” 这人,正是横行四海多年的大盗,陈祖义! 可话音刚落,陈家叔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脱口便叫:“大王、大王,不好了!” “你儿子死了、尸骨无存呐!” 一下子,陈祖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完全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气的破口大骂:“混账!” “俺的鹏举,一顿可吃两个小孩,气力大的很,咋会死啊?” “再说,这孩子足足带着十艏战船去迎回粮食,还保不住性命?” “你这个老东西,哭的哪门子的丧?!” 陈家叔公挎起一张老脸,泪流满面地道:“大王,是明军、明军入海了啊!” “一炮下去,您的儿子便炸没了!” “只有老夫带着一艘快船,捡回一条老命,赶回来报信呐!”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之后,全都面色大骇! 陈祖义吓得脸都白了,转瞬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明军咋入海了?” “入海也就罢了,还是一个死太监领军?” “当年劫掠大明宁波卫,此地的百姓,明明说过朱元璋下了海禁之命啊!” “不、不对!” 说到这,他这才想起独子命丧黄泉,顿时捂起了心口,哀声大叫:“儿啊,俺的儿啊!” “你死了,陈家的香火咋办啊!” 眼看他哇哇大哭,陈家叔公连忙上前,劝慰道:“大王,节哀顺变呐!” “您正值壮年,大不了,再生一个……” 话刚说一半,陈祖义猛地抬眸,死死盯向了他,恨声道:“俺的儿子死了,你这个老家伙为何不陪葬?” “来人!” “煮一锅热汤,把这个老家伙炖了!” 陈家叔公面上一片骇然,哆哆嗦嗦地道:“祖义,老夫可是你的族叔啊!” “你疯了不成?!” 没想到,陈祖义一点也没听进去,狞笑道:“当年饿昏了头,连自个的老爹,俺都烤了吃了,还在乎你一个族叔?” “杀!” 出于饥饿难忍,几个海贼连忙上前,直接就把老头拖走了。 就在这时,有人忍不住问道:“大王,没了粮食,接下来咱们该咋办啊?” “总不能一直杀人吃肉吧?” 陈祖义沉吟了几下,眼中掠过一抹冷色,缓缓说道:“明军入海,定有粮食随船而行!” “咱们不如干一票大的,灭了明军!” “正好,俺要为儿子报仇雪恨!” 对方眼前一亮,忙问:“这仗,该怎么打?” 陈祖义也不含糊,冷笑一声,从嘴里很干脆蹦出两个字。 “诈降!!!”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施进卿的背刺,火攻贼寇 随着陈祖义的话音落下,众人瞬间惊呆了! 诈降?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啊! 一人忙不迭的开口问道:“大王,敢问怎么个诈法?” 陈祖义面上冷笑不止,缓缓说道:“明军的火炮,射程足有六七百丈,要是硬打,咱们要吃大亏!” “明军初涉西洋,大多为河塘之师,宝船纵大,航行却是迟缓,不熟海势!” “咱们呢?” “横行此海域多年,纵是没了八艘,还有八十战船呢!” “正因如此,以诈降之法,接近明军的宝船,一旦明军丧失了此等优势……” “八十对十,优势在我、不在明军!” “区区明军,岂不犹如待宰之羔羊?” 说到这,他转而嗤之以鼻的不屑说道:“再说了,一介没卵子的太监,算什么东西啊?” “也配与俺为敌?!”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奉承道:“对对对,大王功高震四海,乃宇内之王!” “诈降之法,妙啊!” “咱们就这么干了!” 陈祖义微微抬眸,问道:“若叫底下的喽啰去送降书,明军多疑之下,恐不上当!” “诸位,有谁愿带着俺的降书,送于明军?!”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不吱声了。 一个个的心里,破口大骂。 送你奶奶个腿! 万一明军看出破绽,顺手把我等宰了,亏不亏啊? 见众人始终不放一个屁,陈祖义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们这帮海上流寇,一小撮是陈家中人,还有一小半,是劫掠而来的大明百姓,故土难回之下,不得不化身为贼,猖獗于四海。 至于剩下的人,全都是海外诸国之民,所汇成的乌合之众。 这帮化外蛮夷,杀人吃粮在行,可论起忠义、卖命…… 全都是一帮饭桶! 哎,队伍太他娘的难带了! 正气恼之时,忽然有人迈步而出,抱拳振声说道:“大王,俺施进卿愿送降书于明军!” 陈祖义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老施,还得是你这个老乡靠得住呐!” “咱们同为华夏之民,一切拜托了!” “俺这就去写降书,你坐一只快船,去见明军吧!” 说罢,挥笔执墨。 可很快,他面色尴尬地道:“降书的降字咋写?” “俺也不识字啊!” “罢了,以圈圈叉叉而代吧,明军晓得俺的降意就够了!” 等接过降书,施进卿连忙抱拳:“大王,俺去了!” 陈祖义激动地道:“去吧去吧!” “老施,你若大难不死,回来之后,俺和你结拜为兄弟!” “俺分几个婆娘出来,给你暖被窝!” “谢过大王!” 说罢,施进卿转头便走。 等上了船,他回首遥望老巢,眼中竟是掀起了滚滚恨意。 陈祖义! 当年你把俺劫掠到了海上,叫我远走他乡也就罢了,还趁着俺出去找粮食,偷偷把俺妻女煮了吃肉…… 此仇此恨,万世不休! 吾定杀汝!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他来到了满刺加的海疆。 远远一见大明宝船,他登时面色大喜! 呀! 明军竟有二十多艘宝船? 岂不是说,大大增加了胜算?! 转念一想,他面色激荡之余,便放声高呼:“对面的明军,莫要杀俺!” “俺代大王陈祖义,献降书而来啊!” 岸上的兵卒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入营禀报。 此时的马和,刚和颍国公之子傅让碰头,于帐中商讨大事。 他看向了傅让,问道:“傅将军,可曾把方孝孺的门生,送去暹罗了?” 傅让重重点了点头,笑道:“送去了!” “船上还有几位儒生,回头平定了陈祖义之患,大可留下一人,传孔孟之道于满刺加!” 马和也是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正说着,军卒迈步入帐,抱拳道:“马大人、傅将军,陈祖义遣人送来了降书!” 降书? 马和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堂堂拥贼万众的陈祖义,连打都不打,竟要投降?” “不对!” “此人连陛下的天威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怕了本使一介阉人?” “莫不是有诈?” 傅让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去!” “把人叫来,本将倒要看看,是耍什么把戏!” “遵命!” 片刻之后,施进卿迈步走入大帐。 一见到两人,他嗷的一声哭了,跪倒于地,泣声道:“两位贵人,还望救救小人啊!” “小人施进卿,远走故土二十六年三月八日,纵死也想落叶归根!” “望两位贵人开恩呐!” 一番话说完,马和两人齐齐愣住了。 这个陈祖义的手下,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尤其是马和,眼神微眯,便冷声问道:“本使问你,此言何意?” 施进卿连忙叩首,磕头道:“贵人,陈祖义之降,乃是诈降……” 说着,便把所有的谋划,全都说了一遍。 马和听完之后,心中依旧多疑,嘴上却安抚道:“真没想到,区区海寇之中,竟有你这般的忠义之士!” “放心!” “你若不曾诓骗,本使回航大明,定带你回到故土!” 施进卿心中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贵人,小人万死不敢使诈啊!” “您若不信……”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小人这就咬断手指明志!” 说罢,把手塞进嘴里,硬生生咬断了一根手指。 见他疼的冷汗如雨,却始终面色不改,马和表情一凛,挥手道:“起来吧!” “本使信了!” “傅将军以为如何?” 傅让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问道:“陈祖义老巢之地势,兵力,军器配置,常用的海战之法,统统说来!” “你若说个明白,等回航大明,本将许你一个前程!” 施进卿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贵人,陈祖义之老巢,共计战船八十,兵谕七千六百余人!” “投降之地,乃乱石峡,此地……” “还有,陈祖义的炮弹不多,正因如此,船上多备火油,以震慑海外诸国……” 说着,把一切全都透露了。 火油? 闻言,傅让一下愣住了。 咦? 若以火攻…… 岂不是一举灭了陈祖义之贼患?! 第二百七十七章 陈祖义伏法,明军万万胜 这一刻,傅让的心里激动极了。 他看向了马和,忙不迭地道:“马大人,依在下之意,欲灭陈祖义,当以火攻!” “不知意下如何?” 火攻? 出于在燕王朱棣身边的耳濡目染,马和也很熟知兵法,转瞬便想通了用意,颔首说道:“此计甚妙!” “虎父无犬子!” “傅将军,不愧是颍国公的儿子啊!” “不过……”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道:“本使以为,陈祖义不知傅将军也来了满刺加,你的船队,可作一支奇兵!” “等陈祖义落入套圈,傅将军可率船队生生截断他的后路,把他围困而死!” “我大明王师,当一举灭了陈祖义之患,免于放贼归巢,后祸无穷!” 傅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本将这就去乱石峡布局!” 说罢,转身离去。 马和低头看着施进卿,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施义士,你且回去找陈祖义报喜吧!” “事成之后,本使回航大明,定把你带回故土!” 施进卿激动的嗷嗷直哭,叩首道:“小人万谢贵人成全!” “小人去也!” 接着,便坐在快船,一路回了陈祖义的老巢。 一见到他回来,陈祖义连忙迈步上前,赶紧问道:“老施,咋样?” “明军可是上当了?” 施进卿抱拳行礼:“回大王,俺幸不辱命!” “好好好!” 闻言,陈祖义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道:“俺就说,一介没卵子的阉人,厉害个啥啊?” “看看,连诈降都看不出来,也配下西洋?” 说到这,他鄙夷之余,眼看对方断了一指,忙诧异地问:“老施,你这是咋了?” 施进卿面不改色地道:“大王,俺怕明军不信,咬掉了自个的手指,以此明志!” “明军再无半点疑心呐!” 一下子,陈祖义面上很是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日久见人心呐!” “等灭了明军,有俺一口肉,定有你一口汤喝!” “出海之后,你随我同船而行去诈降吧!” 施进卿连忙抱拳:“是,大王!” 陈祖义遥望华夏的方向,满脸不屑:“哼,朱元璋不过是一个放牛娃,也当得了皇帝?” “俺陈祖义差啥?” “等抢了大明的宝船,终有一日,俺要打回华夏,杀了朱元璋,也过一把皇帝瘾!” “来人!” “速命崽子们扬帆,咱们出海抢粮、抢船、抢女人!” “遵命!” 出于这个念头作祟之下,他也不含糊,立马带着一众战船起锚出海,直奔乱石峡。 刚来到地方,迎面便见马和的船队,随波漂于汪洋。 于是,他忍不住放声大吼:“对面的明军,俺是陈祖义,来投降了呐!” “莫要动粗、莫要动粗!” 话音刚落,一众海贼也是纷纷大吼,声浪滚滚。 对面,明军也是回道:“陈壮士,过来吧!” “大明不杀降卒!” 陈祖义面上一喜,忙吩咐道:“快!” “赶紧过去啊!” 一众战船缓缓前行,贴近明军的船队。 直到六百丈之远,见明军始终不开炮,所有提心吊胆的海贼,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尤其是陈祖义,整个人激动坏了! 呀! 明军这么蠢,竟真的上当了啊! 天助俺也!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马和见对方已进入火炮的射程,立马大吼:“传令!” “放!” 话音落下,无数炮弹,轰然暴射! 轰! 轰! 轰! 一颗颗炮弹砸入战船,活活把船体炸出一个大窟窿! 还不等海贼们反应过来,船内的火油顺势爆燃而起,从船舱而始,烧至帆布,直至甲板。 一众海贼被滚滚浓烟呛的眼泪直流,更因身上沾染了火油,引火烧身,嗷嗷直叫,连忙跳入水中自救。 仅仅一轮炮轰,足足七八艘战船掀起大火,因炮击而毁! 陈祖义看得目瞪口呆之余,也是气的放声大骂:“明军,好不讲武德!” “快!” “速速抢占上风!” “把各船之火油,全部倒入海里啊!” “无力征战之船,给俺去撞明军,叫明军也尝尝火油的厉害!” “俺就不信,明军偷袭又如何,七十对十,优势依旧在我!” 可一声令下,几艘半毁的战船的舵手,竟也不废话,立马转头跳海逃生了。 笑话! 叫俺们以自杀之势,去撞明军的宝船? 你陈祖义疯了,还是俺们疯了? 而随着一众战船倾泄火油的同时,马和的船队,又是一轮火炮齐轰而至! 几艘战船被炸毁之余,火势顺着倾倒的火油,转瞬蔓延入海! 整片海面,竟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本是跳海而捡回一命的海贼,被滚滚火势,烧了个一命呜呼! 可谓是火烧连船! 见败势已显,陈祖义心中的傲气终于被击垮了,振声高呼:“快!”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赶紧撤啊!” “撤回了老巢,败的就是明军了!” 说罢,一脚踹开舵手,亲自掌舵,疯了一般后撤。 可刚掉转风向,只见海贼船队的身后,十大宝船疾掠而出,活活堵死了退路。 傅让站在甲板之上,冷笑大吼:“陈祖义,此路不通!” “来人!” “放!” 下一刻,无数炮弹轰出,直接给陈祖义的船队,来了个前后夹击! 见逃跑无果,陈祖义急的上窜下跳,忍不住大叫:“崽子们,莫怕、莫怕啊!” “咱们船多,只要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咱们……” 可话还没说完,身旁两艘战船,竟轰然射出两颗炮弹,直直砸入他的船体! 陈祖义吓得面色大骇,脱口大骂:“干你们亲娘!” “眼睛都他娘的瞎了?” “轰俺干甚,去轰明军啊!” 没想到,对方冷声大吼:“陈祖义,当年你劫掠俺们入海,此仇永不休!” “死!” 说罢,又是两颗炮弹轰了过去。 陈祖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恨的目眦欲裂:“施进卿,枉俺把你当兄弟,你竟背叛了俺!” “俺要杀了你……” 可刚说一半,施进卿跳上甲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大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叫其不敢动弹一下了。 施进卿放声大吼:“陈贼伏法,你们还不速速受降!” “大明王师,不杀降卒!” 一帮海贼本就是乌合之众,听到竟有活命之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 看到这一幕,陈祖义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该死啊! 俺横行四海的无敌船队,就这么被明军给灭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立明为国教,马和挖土豆! 这一刻,陈祖义几乎崩溃欲绝! 辛辛苦苦二十余年,才创下这么大的基业啊! 没想到,竟转瞬毁于一旦! 明军! 该死该杀的明军! 可此时,一众尚未被击毁的战船,已在施进卿的吩咐之下,汇入明军。 他押着陈祖义,迈步登上宝船,走到马和两人的身前,恭谨地道:“两位贵人,小人共计收拢了三十艘战船!” “那五十多艘,要么被击毁沉海,要么无力航行,等火势灭了之后,才可拖回港口修葺……” 说到这,他一指陈祖义,恨声问道:“敢问此贼,罪该从何发落?” 马和、傅让对视一眼,脸上充满了大喜之色。 咦? 不费一兵一卒,竟得来了三十战船? 以战养战,妙啊! 马和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陈祖义,乃是陛下亲旨悬赏之贼寇!” “割断他的手脚筋,等回航大明之后,请陛下决断吧!” “傅将军以为如何?” 傅让点了点头,笑道:“照马大人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几个军卒迈步上前,挥刀割断了陈祖义的手脚筋,也不顾他的求饶,转头便拖了下去。 于后世,很多人认为,洪武皇帝朱元璋之所以禁海,很大的一个因素,正因陈祖义之患过于猖獗! 也正是出于这个逻辑,陈祖义进犯大明海疆,也间接的令华夏失去了无数先机,埋下祸根! 可现在,陈祖义之患灭了! 天下万国,谁也挡不住大明王师统御四海! 而看到陈祖义伏法,施进卿的心中,可谓是痛快极了。 出于感激之下,他连忙叩首于地,激动地道:“两位贵人,陈祖义的老巢,乃是三佛齐!” “此地,藏了七八百万两银子呐!” “还望贵人挥师捣毁贼巢,迎金银回大明,造福华夏之生民!” 啥? 七八百万两?! 傅让顿时眼前一亮,忙是激动地道:“马大人,你带着船队回满刺加吧!” “三十艘战船,本将分走十艘,用于领兵去搬金银,送回大明本土!”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一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唐大礼,你且随马大人回航,去满刺加广传孔孟之道吧!” 对方拱了拱手:“遵命!” 马和也是心头大喜,笑道:“有劳傅将军了!” “起锚!” “我等回航满刺加!” 随后,一众宝船航行于海,回到了满刺加。 当看到大明王师回航,尤其是带着俘获的战船回来,一个个满刺加人,全都激动了! 而马和下船之后,目光一扫五花大绑、肤色各异的海贼,冷声吩咐道:“来人!” “非华夏之人,尽诛!“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齐齐大骇! 一个海贼操着一口蹩脚的口音,放声大叫:“你们大明王师,不是不杀降卒的吗?” “咋还出尔反尔啊!” 马和歪了歪头,淡淡道:“卒,乃一国之兵士!” “你们也配叫卒?” “本使是不杀降卒,可没说不杀降贼啊!” 说罢,一众王师纷纷挥刀,把海贼们全都斩首示众了。 望着鲜血滚滚直流,出身于华夏沿海诸地的贼人,脸上充满了庆幸。 幸生于华夏啊! 不然,岂有命在? 所有人感激涕零,忙叩首道:“贵人明鉴,俺们纵是为贼,却从没进犯过华夏的海疆!” “往后俺们定洗心革面,甘为大明之子民!” 也就在这时,一见到马和,苏丹满刺沙竟立马跪倒于地,恭谨叩首,呱唧呱唧的说了一大通。 王无鸟连忙翻译道:“天朝上使,他说满刺加上下,愿永为大明之藩臣,望您应允!” 咦? 这就把满刺加收服了? 找个看门狗,戍守马六甲海峡之事,稳了! 马和诧异之余,也是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我大明,包罗天下!” “苏丹国主既有朝贡之心,本使当代我大明皇帝陛下,应下了!” “从今往后,两国永世修好!” 话音落下,苏丹满刺沙竟嗷的一声哭了,磕磕巴巴地道:“大明……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和微微颔首,笑道:“苏丹国主,为表我大明陛下之隆恩,本使遣我大明儒生,入你满刺加教授孔孟之学问!” “你可愿也?” 听着王无鸟的解释,苏丹满刺沙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以示同意。 接着,站在马和身后的读书人迈步上前,端正行礼:“吾,乃明教之唐大礼,见过苏丹国主!” 明教? 苏丹满刺沙激动之余,忙不迭地道:“下臣愿将明教,永世立为满刺加之国教!” “传旨,快传旨!” “唐大礼,乃我满刺加之国师!” 说到这,他忙是叩首:“天朝上使,国师,还望移驾王宫,大举庆功宴!” 马和点了点头,笑道:“走吧!” 接下来,一众王师启程,用了几日的功夫,来到了满刺加的王宫,大摆宴席。 酒过三巡之后,出于牢记朱寿之命,马和从怀中掏出一本图册,递了过去:“苏丹国主,本使有个不臣之请!” “册上一众之物,还望遍寻国内,找出一二!” 苏丹满刺沙连忙恭谨地道:“天朝上使之命,满刺加上下,定遵从不违!” “咦?” “这是……” 说着,翻开一看,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见他怔怔出神,马和忙不迭地问:“如何?” 苏丹满刺沙不敢托大,连忙行礼道:“天朝上使,且去御园一观,您也就明白了!” 马和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起身,随他去了御园。 等来到了地方,苏丹满刺沙抬手指向了一处,恭谨地道:“天朝上使,您要找的东西,可是此物?” 马和迈步上前,迎面便见一大片植物,登时面色大震! 蔓生叶如豆! 根圆如鸡卵! 这……这是…… 他也顾不得多想,顺势跪了下来,如疯了一般,双手刨起了泥土。 片刻之后,终于见到了根部,他伸手揪住茎叶,用力拔出,只见茎叶之下,是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圆滚黄皮之物。 见到了真容,马和竟如奉至宝,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神器、神器啊!” “朱公子!” “您要的土豆,奴婢终于找到了呐!”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朱樉惊呆,大侄子诈尸了? 这一刻,马和整个人都激动坏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土豆啊! 见他状若疯癫,苏丹满刺沙一脸懵逼,转头看向了唐大礼,问道:“国师,天朝上使这是咋了?” 不料,此时的唐大礼也是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天垂怜,我大明终于找到了农之神器!” “土豆、土豆啊!” “苏丹国主,你为大明立下泼天之大功了!” 话音刚落,马和回过神来,面色肃然地道:“苏丹国主,快说,此物何来?!” 苏丹满刺沙不敢怠慢,赶紧恭谨地说道:“几年前,有一伙白肤人的船队远渡汪洋,用种子换了粮食,说找到了一方神土……” “种子开花结果之物,正是您口中的土豆!” 一下子,马和眉头皱的极深了。 白肤? 莫不是朱公子说的佛郎机人? 若果真如此,找到的神土,岂不正是燕王殿下的黄金洲?! 他顿时一拍大腿,气道:“不好,大事不好!” “周百户何在?!” 一人迈步上前,抱拳道:“卑下在!” 马和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汝,乃是燕山卫!” “本使命你下辖三大宝船,带着土豆、真腊朝贡之香料等物,回航大明!” “另,把佛郎机染指黄金洲之事,如实相告于燕王殿下!” “此事,泼天之重!” “莫要耽搁了!” 说罢,拱手一拜。 对方面色一凛,连忙说道:“马大人,送回土豆乃神农之功啊!” “一个世袭千户之位跑不了,说不定还可封爵呐!” “您连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要了?” 马和洒然一笑,说道:“本使乃一介阉人,绝子绝孙,封爵何用?” “事不宜迟,快去吧!” “黄金洲,乃燕王之囊中物,谁也别想染指!” “遵命!” 说罢,对方转身而去。 望着回航大明的宝船,马和站在港口,面色幽幽。 燕王殿下! 朱公子! 奴婢终于把土豆送回大明了呐! …… 就在宝船回航之时,两骑快马,一路直奔朱寿的府上。 正是燕王朱棣、秦王朱樉! 此时此刻,秦王朱樉策马之余,忍不住问道:“老四,你说的神人,咋还住在应天府郊外啊?” “莫不是要坑二哥一手吧?” “父皇余怒未消,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二哥怕是回不了封地呐!” 闻言,朱棣面不改色,笑呵呵地道:“二哥,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啊!” “放心!” “小弟乃忠厚老实之人,岂敢坑害于你呢?” 出于多年的兄友弟恭,朱樉也不生疑,颔首道:“那就好、那就好!” “本王倒要看看,一介商贾,到底有何本事,竟也配和咱们老朱家的藩王结拜!” 朱棣放声大笑,说道:“二哥放心,这娃子本事大着呢!” “对了!” “小弟是化名与其结拜,等下见了这娃子,还望二哥也莫要暴露了藩王的身份!” “还有,小弟的名讳乃是朱隶,莫要忘了呐!” 朱樉摆了摆手,哼哼道:“哎呀,多大点事啊!” “你纵是不说,本王也要隐姓埋名,好好戏耍一番你这个结拜兄弟!” “不然,今日本王岂会穿一身粗衣?” 说到这,他眼中掠过一抹精芒,嘿嘿笑道:“老四,你想想,往后此子要是知道本王乃是当朝藩王,还不得吓死?” “人前显圣的美妙,万爽不足道啊!” 一下子,燕王朱棣心中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想当初,小弟也是这么个想法啊! 可结果呢? 反倒是被咱们的大侄子,活活吓丢了半条命! 不过…… 小弟打死也不说穿,把你忽悠瘸了之后,咱们老哥俩,一起挨大哥的揍吧!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奉承了一句:“二哥果然是个妙人啊!” “为了怕这娃子避而不见……” “二哥,还望在此等候,小弟去找他说道说道!” 朱樉挥了挥手:“哼,这娃子的规矩倒是不少,赶紧去吧!” “小弟去也!” 说罢,燕王朱棣策马扬鞭,赶到了府上。 刚走到府门口,他迎面便见管家老方,凑上前来,低声道:“老方!” “秦王要来见雄英了!” “速速命允熥、廖大廖二、府上的锦衣卫全都撤了!” 啥? 秦王来了?! 老方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转身入府,领命而去。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整个府里瞬间冷清了! 见万事妥定,朱棣这才迈过门槛,放声大叫:“大侄子,大侄子,你在哪呢啊?” “大哥来看你啦!” 听这一声吼,朱寿慢悠悠从寝卧来到院中,打了个哈欠之余,也是激动地道:“呀,大哥!” “多日不见,都快想死小侄了呐!” “来,抱一个!” 说罢,叔侄二人相拥而上。 等依依不舍的分开,燕王朱棣不敢拖沓,连忙说道:“大侄子,咱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来找你帮一个大忙啊!” 朱寿好奇的问:“啥事啊?” 对于这个问题,朱棣早有应对,叹道:“咱在燕山卫之中,有一过命之交的袍泽!” “此人,随燕王殿下回京了!” “听说咱和你一个商贾结拜,非是不信,死活拉扯咱过来见见你!” “不知你可愿一见啊?”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那就见一见呗!” “怕啥?” 见大侄子也落入圈套,朱棣忍不住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大侄子,等会见了此人,莫要透露咱们的叔侄干系!” “万一要是被他晓得此事,往外一传,咱的脸面可就丢大了呐!”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乖巧地道:“大哥放心,小侄嘴最严了!” “好好好,咱这就把他带过来了啊!” 说罢,急急转身而去。 等策马见到了朱樉,朱棣笑了一下,道:“二哥,事都办妥了!” “不过……” “听小弟一句劝,去了府上,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也莫要大惊小怪啊!” 闻言,朱樉摇了摇头,倨傲地道:“哼,本王惊个卵子?” “这辈子,也就父皇和大哥,叫本王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介商贾罢了,何惧之有?” “废话少说,这就走吧!” 下一刻,两人骑着快马,便一路来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眼看朱寿端在于院,朱樉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兀那小子,你就是朱棣的结拜兄……” 可话还没说完,朱寿转过身来,一张俊俏的年轻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朱樉面色巨骇,堂堂藩王之尊,竟吓得一屁股跌倒了! 卧槽! 大侄子咋还诈尸了?!!! 第二百八十章 结拜朱樉,京师乱成一锅粥 此时,秦王朱樉面色巨骇! 本王活见鬼了,还是一脚迈入地府了? 这咋还见到朱雄英了呐? 也就在这时,朱棣忙是上前把他搀扶而起,心里憋笑之余,嘴上明知故问道:“好兄长,你这是咋了?” 朱樉缓缓起身,面不改色地道:“噢,咱腿麻了……” 说罢,顺势伸手捏住燕王朱棣的腰间软肉,狠狠一拧。 朱棣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啊!疼疼疼!” “放手啊!” “你掐老子干甚?!” 朱樉眼眶瞬间激动的红了,下意识喃喃地道:“咦,咱不是在做梦啊……” 说这话时,他心中的思绪,滚滚翻涌似海。 老四带自己来见的神人,竟是大侄子朱雄英? 好啊! 太好了! 原来,本王的大侄子还活着呐! 正要迈步上前相认,朱寿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就是本少爷的大哥,在燕山卫之中的袍泽?” 袍泽? 闻言,朱樉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大侄子,你咋不认得二叔了? 咱这辈子,连自个的亲儿子也不疼,只疼你这娃子的啊! 正懵逼之时,燕王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愣着干啥啊,咱的二弟问你话呢!” 朱樉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道:“在下秦爽,见过朱公子!” “现,官居北平燕山左卫之百户!” 燕山左卫? 明制之后,天下官位,以左为尊! 看来,此人也是燕王朱棣的心腹啊! 本少爷纵是不用抱他的大腿,也决不可轻易得罪了! 转念一想,朱寿顿时拱了拱手,笑道:“原来是秦百户当面,失敬失敬!” “来啊!” “速速上茶,莫要怠慢了本少爷结拜大哥的袍泽!” “是,少爷!”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见朱寿摆出一副坦然的模样,神情不似作伪,朱樉心头泛酸,眼中掠过了一抹黯淡。 难道,这娃子压根不是大侄子? 还是老四和雄英联起手来,一起往死里忽悠本王呢? 不、不对! 老四再怎么混账,也不至于蠢昏了头,和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啊!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以父皇对于雄英的宠溺,早就把这娃子迎回宫中了,何至于流落于外? 罢了! 看老四这个样子,恐怕也是睹人思侄,这才放下藩王之尊,和一介商贾结拜了啊! 他常年冷冰冰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说道:“咱入京之后,听说朱隶这厮和一商贾结拜,原本心有疑虑……” “可今日一见朱公子,终于明白了啥叫金鳞绝非池中物啊!” “是咱唐突了!” “罪过罪过!”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棣,意味深长地道:“好兄弟,你可真是给咱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惊喜? 二哥啊二哥! 这算啥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 等回了头,慢慢享受咱们老爹和大哥的混合双打吧! 朱棣心里充满了无耻之念,嘴上却放声一笑,道:“你看,咱早就说了,结拜兄弟是个神人吧!” “秦二哥,往后你可莫要以百户之官位,小瞧了咱二弟!” “他啊,可是魏国公府的姑爷呢!” 啥? 魏国公府的姑爷? 莫非,是迎娶了徐叔叔的小女儿,徐妙锦? 朱樉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震惊地道:“那这么说来,朱公子岂不是正是燕王的妹夫?!” 话音刚落,朱棣的嘴角疯狂抽搐。 该死啊! 二哥,你非要不提哪壶、偏提哪壶? 行! 既然你不仁,莫怪小弟不义,当初小弟跳入的火坑,你也进来吧! 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笑道:“啊对对对!” “咱的结拜兄弟,与燕王乃是连襟呢!” “秦二哥,怎么说你在战场上也救过小弟的命,也是咱的结拜兄弟,既然如此……” 说到这,他目光灼灼,缓缓说道:“咱们三个如此的投缘,何不一起拜个把子?” “不知秦二哥意下如何啊?” 朱樉面色大震! 啥玩意? 拜把子? 老四疯了吧? 万一这娃子真是大侄子朱雄英,本王岂不是活活降辈分了? 堂堂藩王的脸面,不也要丢尽了? 再说,父皇要是晓得了此事,还不得削了咱们两的藩王之位? 他下意识地道:“这……这不太好吧?” 一旁的朱寿听完之后,也是摇了摇头,心头不屑极了。 笑话! 本少爷往后可是国公之尊,凭啥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户结拜啊? 若答应结拜,出于情义,要不要给他谋个大好功劳? 谋吧,麻不麻烦? 不谋吧,本少爷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这买卖,咋算咋亏啊! 他连忙看向了燕王朱棣,断然说道:“大哥,这位秦二哥既是不愿,结拜之事还是免了吧!” 不料,一见他出言拒绝,秦王朱樉心里登时急了。 咋,这个酷似大侄子之貌的商贾,竟看不起本王? 不妙! 本王还指着和这大娃子打成一片,享受一番叔侄之乐,以慰多年的思侄之情呢! 万一这娃子心中生恶,往后再也不见本王,这可咋办? 也罢! 反正老四都与之结拜了,本王就不信,若这娃子真是雄英,断不至于缺德到跟老四联手挖一个大火坑,等着本王来跳! 他目光闪烁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便赶紧说道:“朱公子且慢、且慢啊!” “刚才咱说错话了!” “咱啊,一瞧见了你,顿觉一见如故,若不拜个把子,实乃人生一大撼事啊!” 说到这,出于心觉商贾爱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此乃,八十万两银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权当结拜之礼了!” “不知朱公子可愿结拜否?” 朱寿顿时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地道:“呀,你这么一说,小弟也觉得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啊!” “结拜!” “若是不结,本少爷上哪找似秦二哥这等冤……好兄弟啊!” “老方!” “速速取酒,本少爷要歃血为盟呐!”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瞬间惊呆了! 卧槽! 少爷,你咋又跟自个的二叔拜起了把子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朱樉朱棣联手坑老三 这一刻,老方是彻底的服了。 少爷啊少爷! 你若和秦王结拜,陛下和太子殿下,少不得抽您一顿啊! 图啥? 他忍不住壮足胆子,迟疑地道:“少爷,容老奴不敬,结拜之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下子,朱寿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破口大骂。 这个老家伙,莫不是糊涂了? 若不结拜,本少爷上哪捞八十万两银子? 不过…… 话说回来,秦爽这厮区区一个燕山卫百户,竟有这么丰的家产,搞不好是个大贪官啊! 决定了,回头遣人偷偷告发一波他的贪墨之罪! 把这个家伙弄死,也省得本少爷帮他谋什么功劳了! 大不了,出于结拜之情,收敛尸骨,给他风光大葬嘛! 转念一想,他便抬腿踹了过去,气咻咻地道:“叫你办事就赶紧去办,啰嗦个屁?” “是是是,少爷莫恼,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见少爷坚持,老方也不敢顶撞,连忙取了酒来,折返而归。 朱寿却是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两位,结拜之前,在下倒是问一句,你们谁为大哥、谁为二哥呢?” 闻言,秦王朱樉满不在乎地道:“既然朱兄弟叫咱一声秦二哥,那就权当老二吧!” “来!” “速速歃血吧!”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娃子! 结拜好啊,本王顺势滴血认亲,看你到底是不是大侄子! 可听完之后,朱寿想也不想,招了招手,道:“老方……” 刚一开口,老方脸都绿了! 不是吧? 少爷,你咋还要割老奴的手指? 正心急之时,一旁的燕王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开口道:“二弟,不,三弟!” “咋结拜不是结拜?” “要咱来说,歃血还是免了吧!” 话音刚落,秦王朱樉的多疑之心四起,面色瞬间沉下去了! 咋个意思? 难道,老四真的是给本王挖了一个大火坑?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棣面色幽幽,意味深长地道:“秦二哥,莫不是忘掉,当年咱们兄弟二人的结拜之事了?” 兄弟二字,他咬字要的重极了。 朱樉听得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糟糕! 差点忘了本王和老四乃是血亲! 万一朱寿不是大侄子,行滴血认亲之举,岂不是活活露馅了? 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对对对!” “还是不歃血了!” 朱寿忍不住看向了燕王朱棣,好奇的问:“大哥,当年结拜发生了何事?” 朱棣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当年军中有一兵卒患上了鸡瘟,偏偏与人结拜,结果十几号人齐齐暴毙而亡!” “死状老惨了呐!” “倘若秦二哥的身子有啥病,咱们喝了他的血酒喝出个好歹,他死了不要紧,咱们兄弟该多亏啊!” 朱寿顿时吓了一跳,忙道:“大哥言之有理!” “还是不歃血为好啊!” 说到这,他立马起身拱了拱手,激动地道:“大哥!” “秦二哥!” “小弟有礼了!” 朱樉放声大笑,也很激动地道:“三弟!” 见他落入圈套,燕王朱棣高兴的大笑,道:“二哥,三弟!” “大哥!” “三弟!” “二哥!” “二弟!” “往后啊,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呐!” 叔侄三人齐声大笑,说不出的快活。 看到这一幕,管家老方摇了摇头,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秦王啊秦王! 高兴的太早了啊! 回头等你晓得是少爷和燕王挖的坑,陛下和太子又活活把你吊起来抽,还激动不? 接下来,叔侄三人在府上好好吃了一顿饭。 等吃完了,朱樉依依不舍的提出告辞之意,道:“三弟,今日过来认个门,咱还有要事为燕王忙活,不得不走啊!” “回头得了空,再来找你把酒言欢!” 朱寿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不舍之色,说道:“燕王之事要紧,秦二哥莫要为小弟耽搁了!” “对了!” “此乃小弟搞出来的香皂,送于秦二哥!” “你若有家室,此物可助讨其欢心啊!” 说罢,从老方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朱樉连忙接过,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既是三弟的一番美意,咱就收下了!” “咱走了啊!” “告辞!” 说罢,带着燕王朱棣,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冷声问道:“老四!” “说吧,到底咋回事?” “你若说不出个好歹,莫怪本王活活抽死你!” 燕王朱棣浑然不惧,满脸感慨地道:“二哥,这娃子像咱们的大侄子吧?” 像? 朱樉眉头一皱:“他真不是雄英?” 朱棣摇了摇头,叹道:“若是雄英,小弟岂会与之结拜?” 闻言,朱樉面色变幻了几下,断然道:“不成!” “打死本王也不信,天底下竟有如此相貌酷似之人!” “万一是雄英从紫金山陵的棺中爬了出来,失忆了呢?” “本王要入宫,请父皇决断!” 说罢,作势欲走。 朱棣连忙拉住了他,振声说道:“二哥,你疯了?” “咱们乃是藩王啊!” “你连这娃子的底细也没摸个干净,莽撞入宫,万一父皇错以为你故意弄个假的皇长孙出来,好以此谋夺皇位……” “父皇还不得把你圈禁至死啊?!” 话音刚落,朱樉一下愣住了。 啊? 自污多年,本王差点忘了这茬! 他顿时打消了念头,感动地道:“老四,还得是你为二哥着想啊!” “要不是你这番话,二哥就要铸成大错了!” “也罢也罢!” “此事从长计议吧!” 说到这,他回望府邸,眼眶发红,悲痛地道:“三弟,二叔多希望你就是大侄子啊……” “当年一别,二叔说好要等你登基之后,为你这娃子永世戍守大明江山的啊!” “可……可你咋就离二叔而去了呐!!!” 见他流下泪来,朱棣心里直偷乐,连忙宽慰道:“二哥,莫要哭了!” “你这一哭,小弟也想大侄子了啊!” 朱樉收敛万千心绪,摆了摆手,叹道:“哎……” “罢了罢了!” “老四!” “万一这娃子真是雄英,为了免于咱们兄弟脸面丢尽……” “你说,回头等老三入京,叫他也来结拜,咋样?” 话音刚落,朱棣一下惊呆了! 卧槽! 本王的二哥,这就被雄英带歪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活埋朱樉,秦王患脑疾 这一刻,朱棣心头震惊之余,也是感慨不已。 万万没想到,才见大侄子一面,二哥活活被带歪了啊! 不过…… 坑三哥? 妙啊!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迟疑之色,忍不住看向了秦王朱樉,问道:“二哥,这是不是太过无耻了?” 朱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老四!” “你啊你,太忠厚老实了!”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亲兄弟啊!” “万一府里这娃子真是咱们的大侄子,凭啥叫老三独善其身、看咱们的笑话?” 说到这,他脸色转冷,言之凿凿地道:“法不责众!” “本王就不信,父皇忙于国事,大哥最爱护于咱们这帮弟弟,会把咱们三个吊起来抽!” 爱护? 闻言,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想当初,本王也是这么个想法! 可结果呢? 大哥一天足足抽本王八遍啊! 罢了罢了! 反正本王也是要坑三哥,顺势而为吧!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振声说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等三哥一入京,咱们就带他过来结拜!” 朱樉满意颔首,放声笑道:“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此事,万万不可泄露!” 朱棣连忙说道:“二哥放心,小弟定是守口如瓶!”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二哥啊二哥! 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啊! 纵是小弟不说,要不了半个时辰,父皇也就晓得你干出的混账事了! 自求多福吧! 见他应下,朱樉心中也不生疑,摆了摆手,道:“好了,本王回府去了!” 说罢,翻身骑上快马,一路回了秦王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招来一个下人,高兴的吩咐道:“去!” “取几坛十八年的陈酿过来,本王今日要喝个痛快!” “是,王爷!”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秦王侧妃邓氏迈步上前,忍不住问道:“王爷,何事引得您这么高兴?” 朱樉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大笑,激动地道:“喜事、大喜事!” “纵是当年本王册藩之日,也不及今时之兴啊!” 说到这,他如奉至宝一般,万般小心的拿出朱寿送的锦盒,喃喃道:“若你是他……” “娃长大咧,好一番纯孝之心呐!” 邓氏感到一头雾水,忙问:“王爷,盒中装的何物?” “什么什么纯孝?” 朱樉笑呵呵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一个晚辈送本王的见面礼,说是什么香皂!” 邓氏眸中掀起一抹激动之色,震惊地道:“呀,竟是香皂?” “王爷,这可是一块难求的神器啊!” “一块足足三百两银子,还有价无市呢!” “来京师这几日,臣妾以秦王妃之尊,可惜也买不到呢呀!” 说到这,她激动难忍,走上前来,作势欲摸。 不料,朱樉脸色转瞬大变,下意识呵斥道:“住手!” “莫要碰他送给本王的孝敬之礼!” “碰掉了一个皮,信不信本王休了你?!” 话音刚落,邓氏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一个礼物罢了…… 至于吗,至于吗? 正想着,朱樉也觉得态度过冷,于是收敛怒容,宽慰笑道:“爱妃,是本王说重话了!” “你若要香皂,本王纵是掏个三万字银子,也愿给你买来一块……” “可此物,打死本王也断不相送!” 听着他的决然之音,邓氏心头委屈之余,也忍不住问:“王爷,容臣妾不敬,敢问是哪个晚辈送您的孝敬之礼啊?” 朱樉却不作答,转而幽幽地问:“爱妃,你说……” “这天底下,可有两个相貌酷似至九分之人?” 邓氏摇了摇头,迟疑地道:“这个……臣妾不知啊……” 朱樉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入的无穷的迷惘,喃喃道:“你是他吗?” “你若是他,本王的脸面,该咋办啊!” “不!” “你一定要是他,和你比起来,莫说本王的脸面,纵是削了王位又如何?” “棺中,棺中……” 说到这,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想也不想,立马脱口大叫:“来人!” “给本王找一口棺材过来,速速把本王活埋了!” “本王倒要看看,从棺中爬出来,是否患上失忆之症!” 话音刚落,邓氏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了下来,抱住他的大腿,泣声道:“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天底下,岂有要把自己活埋之人?” “朝中的御史晓得了,少不得要弹劾于王爷啊!” 可此时,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冷声道:“哼,本王还怕御史之弹劾?” “本王心意已决,再敢阻拦,皆斩!” “速速抬棺!” 一下子,邓氏整个人都崩溃了! 完了! 入京一趟,王爷莫不是疯了? 还是患上了传说中的脑疾? 她面色变幻了几下,壮足了胆子,放声大叫:“快!” “速速入宫请旨,去传太医啊!” “遵命!” 一个亲卫不敢怠慢,火速入宫。 此时的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和信国公汤和,如田间老农一般,蹲在地上,烤着肉食。 汤和举着一串牛肉,在架上慢慢烤着,问道:“陛下,这……当真是从雄英那嫖来的烤法?” “是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你还别说,味道真不赖啊!” “哎呀,离远点,远点!” “翻翻面!” “你看你这个老家伙,这不烤糊了吗?” “咱好不容易找来一头老死的牛,你若不会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着耳畔的一顿絮叨,汤和实在不耐烦了,顺势把肉串一丢,开口道:“哎呀,你有完没完啊?” “你要不放心,你自己来烤!” “当年咱们一起吃地主家的牛肉,也没见你这么唠叨啊!”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你看你这个老家伙,咱好心请你吃牛肉,翻啥脸呐?” “咱烤就咱烤!” “等烤好了,死活不给你吃,馋死你个老家伙!” 这一刻,两人不是君臣,只是两个上了岁数、动不动拌嘴的老人罢了。 可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抱拳说道:“皇爷,皇长孙府上的锦衣卫,传来消息了!” “说!” “据奏报,燕王殿下带着秦王殿下,登门去见了皇长孙,还……还……” 朱元璋眼神转冷,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骂道:“啰嗦个什么劲,有屁快放!” 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忙道:“回皇爷,秦王殿下和皇长孙拜把子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食欲全无,瞬间懵逼了! 啥玩意? 雄英这兔崽子,又把咱的辈份给降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宁王登场,张邈医秦王 此时,朱元璋懵逼之余,心头也是震怒极了! 兔崽子! 拉着老四结拜不算,还把老二也拐入坑了? 家门不幸啊! 一旁的信国公汤和也是懵逼不已,忙不迭地道:“陛下,莫恼、莫恼啊!” “雄英他啊,可是一个纯孝至顺的好娃子!” “个中莫不是有啥隐情?” 说罢,心头直跳。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念在昔年的旧情,陛下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雄英啊雄英! 你个小王八蛋,坑死你汤爷爷了呐! 哎…… 入宫吃一趟牛肉,也要遭了无妄之灾,这叫什么事啊?! 这皇宫,绝乃血光翻涌之地,往后老夫打死也不来了! 此时,蒋瓛面色尴尬,连忙说道:“皇爷,这回,是秦王殿下主动结拜皇长孙……” 一下子,朱元璋两眼圆瞪,顿觉心口疼的厉害,震怒道:“朱樉这个兔崽子,疯了不成?” “咱就该削了他的秦王位!” “对了!” “此事可告知了标儿?” 蒋瓛连忙道:“还不曾……” 朱元璋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告诉标儿了!” “抽老四就够累的了,再抽老二,累坏了咱的标儿咋办?”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秦王府上的亲卫求见!” “叫进来吧!” “遵旨!” 须臾之后,对方火急火燎迈步走入,行礼说道:“陛下,大事不好,秦王殿下要把自个活埋了呐!” “王妃遣臣入宫,请旨医治!” 说罢,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汤和听完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陛下,朱樉这浑小子……” “莫不是要看看是否可在棺中憋出脑疾,以此验证雄英的身份?” 朱元璋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道:“这还用得着憋?” “咱看这不孝的逆子早已患上了脑疾!” “敢和雄英结拜,还玩活埋的把戏是吧?”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冷着脸道:“传旨!” “赐秦王陀罗尼经被等陪葬之物,命人于棺上凿钉,咱倒要看看,他爬不爬得出来!” “二弟,你代咱亲自去下旨吧!” 闻言,汤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该死啊!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也太缺德了吧? 自己在宫中看儿子的好戏也就罢了,拉老夫下水干甚? 可出于金口玉言,他也不敢不从,长叹了一口气,抱拳道:“臣,遵旨!” 随着圣旨一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尤其是老朱家的藩王们,一个个全都懵逼了! 啥? 秦王非要活埋自己,父皇还赐下了陪葬之物? 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此时的燕王朱棣,正于王府中教导儿子朱高煦。 他抬眸看着院中耍着大刀的嫡次子,笑呵呵地道:“娃,你真像咱!” “当年爹在你这个岁数,也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 “过来,叫爹抱抱!” 朱高煦连跑带颠的过去,激动地道:“爹,等孩儿长大了,也要像爹一般金戈铁马,提刀杀尽天下异族!” 朱棣笑了一下,道:“好好好,我儿有志气!” “不过……” “咱的儿子,当文武双全!” 说到这,也起了考校之心,问道:“娃,爹问你,自洪武二十年读书,可曾读出什么道理?” “爹,孩儿以为浩瀚史书,不外乎四个字!” “哪四个字啊?” 朱高煦歪了歪头,一字一句地道:“争做皇帝!” 闻言,朱棣脸色顿时一黑,顺势把鞋底抄在手上,脱口怒骂:“兔崽子,争个屁皇帝!” “皇帝位,你爹我都不敢争,你乱想个甚?” “你照你大哥的仁孝,差的可太远了!” “找打!” 一下子,朱高熙吓得脸都白了! 正要转头就跑,门外忽然传来太子朱标的一声大吼:“老四,大事不妙了!” “老二要把自己活埋了,你赶紧跟孤去劝劝他啊!” 啊? 朱棣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大哥,小弟这就来!” “高煦!” “你也跟爹一起去吧,正好见见你那帮叔叔!” 说罢,带着朱高煦,迈步出府。 刚一出府门,迎面便见朱标坐在马车上,面色大急的招手:“快,快上车!” 上了马车,朱棣这才发现宽敞的车厢里,还坐在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以及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少年郎。 一见到朱棣,少年郎连忙抱拳:“权,见过四哥!” 这人,正是朱元璋的十七子,宁王朱权! 他,于洪武十年出生,洪武二十四年初,册封藩王之位! 甲兵八万,战车六千! 下辖朵颜三卫! 朱棣也深知这个弟弟的权势,点了点头之余,笑呵呵地道:“十七弟,你也跟来了啊!” “咦?” “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朱标顺势接过了话茬,说道:“此人乃是张邈,善治脑疾!” “孤怕老二患了此病,便把张邈带回去看看,万一出事,也可速速医治!” 朱棣连忙抱拳:“张神医,有劳了!” 张邈不敢怠慢,拱手说道:“燕王殿下过誉了!” 随后,几人一路来到了秦王府。 刚跨过门槛,便在府里的上上下下跪倒于地,不断哀求道:“王爷,别挖了,别挖了啊!” “您干啥不行,纵是打老奴八十大板也好,何苦把自己活埋入土啊!” “是啊王爷!” “臣妾求您了,你若出个好歹,臣妾该怎么活呀!” “王爷,您何至于如此作贱自己呐!” 可此时,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破口大骂:“混账!” “谁敢拦本王活埋自己,罪同谋杀藩王!” “滚!” “全都给本王滚啊!” 说罢,不管不顾的扛起锄头,撅着屁股疯狂的刨土。 看到这一幕,朱标、朱棣、朱权三人对视一眼,全都傻的找不到北了。 不过…… 见秦王朱樉整个人状若疯癫,此时的张邈,眼中竟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 呀! 这病症,对上了对上了! 看来,继皇长孙之后,老夫终于来了个大活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朱标的发现,朱棣吓瘫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激动极了! 天怜可见! 打从医治好了皇长孙,老夫可谓是日日手痒难耐啊! 没想到,今日终于来了一个大活啊! 正要开口,眼看自己的二弟疯狂刨土,太子朱标面色一震,气恼的脱口便骂:“老二,你这是干甚?” “速速把锄头给孤放下!” “堂堂藩王之尊,生生活埋自己,你还要不要个脸了?!” 闻言,朱樉下意识转过身来,满脸诧异地道:“大哥莫闹,小弟何时要过脸面啊?” “哎呀!” “大哥放心,小弟就是看看活埋到底是何滋味,死不了啊!” 说罢,作势继续刨土。 朱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心头大怒之余,气的冲上前去,抬脚便踹:“混账!” “你不嫌丢脸,老朱家还怕丢脸呢!” 砰!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朱樉直接被踹了个狗吃屎,灰头土脸的翻身而起,懵逼的问:“大哥,你打小弟干甚?” “小弟之所以要把自己活埋了,乃是要干一桩大事的啊!” “若琢磨透了,咱老朱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呐!” 可话音刚落,宁王朱权迈步上前,忙不迭地道:“二哥,别挖了,听大哥一句劝吧!” 一旁的燕王朱棣,也连忙说道:“是啊二哥,再挖下去,咱老朱家的八辈子祖宗……” “说不得要被你气诈尸了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尴尬。 本王服了! 打死也没想到,二哥为了摸清大侄子的身份,竟要活活把自己给埋了! 这要是埋出个好歹,回头真相大白,本王岂不是玩脱了? 造孽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转身看向了张邈,振声问道:“孤问你,秦王的病势如何?” 张邈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拱手:“回太子殿下,臣不必把脉,一眼可断秦王患的乃是脑疾!” “容臣不敬,再拖下去,恐无药可救!” “纵是以臣的医术,也要回天乏术的呐!” 闻言,朱标心头一跳,当机立断地道:“快,赶紧医治孤的弟弟!” “来人!” “把秦王给孤绑了!” “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说罢,几个亲军迈步上前,作势欲押:“秦王殿下,得罪了!” 至于一旁的张邈,也不含糊,顺势掏出几根足足三寸来长的银针,摇头晃脑地道:“来来来,秦王殿下,容臣帮您扎上几针!” “施针之后,您所患之脑疾,也就大好了!” 一下子,朱樉吓得满面惊恐,抬腿踹走亲军之后,脱口怒骂:“滚!” “脑疾个屁,本王看你这个老家伙才患了脑疾!” “滚啊!” 张邈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秦王殿下,切不可讳疾忌医呀!” “放心!” “臣治别的病,乃是半吊子,偏偏脑疾之症,一治一个准!” 闻言,宁王朱权面色迟疑了几下,缓缓说道:“二哥,莫怪小弟说话难听,你恐怕真的患上了脑疾啊!” “你想想……” “若是为了干大事才行活埋之举,从昭狱中抓一个死囚过来,不就完了?” “二哥何苦作贱自己呢?” 话音刚落,秦王朱樉瞬间愣住了。 对啊! 该死,本王当局者迷了! 反正都是为了看看是否可憋出脑疾,本王何至于以身犯险? 死囚? 不成、不成! 雄英乃是八岁那年下葬紫金山陵,为了避免失误,得找一个年龄相仿之人啊! 转念一想,他脸上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振声说道:“十七弟,你说的对!” “是二哥糊涂了!” 说到这,他竟转头看向了躲在朱棣身后的朱高煦,笑容和善地道:“高煦!” “这么多年下来,二叔没白疼你吧?” “来来来,二叔送你十万两银子,你且去棺中走一遭,当帮二叔一个大忙了,如何?” 闻言,朱高煦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不是吧? 二叔,你自己偏要作死,却叫小侄当垫背的是什么鬼?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干,不干,小侄才不干呢!” 朱棣也是气的不行,忍不住怒道:“二哥,小弟看你真是疯了!” “咋非要坑死小弟的儿子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信国公汤和的一声叹息:“朱樉啊,你可是闹够了?” “还不得速速接旨!” 啥? 老爷子有旨意? 众人连忙收敛心神,纳头拜倒。 汤和目光扫向一众藩王,缓缓说道:“奉陛下谕旨,赐秦王陀罗尼经被等物,作陪葬之用,且命人凿钉于棺,钦此!” 说罢,几个太监双手捧着物件,迈步而来。 朱樉一下傻眼了! 陪葬? 父皇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还有,若是凿钉于棺,本王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啊? 他连忙说道:“汤叔叔,是小侄荒唐了,不活埋自个了!” “您且入宫求求情,叫父皇收回成命啊!” 入宫? 呸! 那鬼地方,老夫打死也不去了! 汤和摆了摆手,道:“你们老朱家的家事,老夫可不掺和呢!” “来啊!” “送秦王入棺!” “遵命!” 几个孔武有力的亲军迈步上前,一把擒住朱樉,便丢进了停在院中的棺材之中,作势凿钉。 朱樉瞬间面色大骇! 该死啊! 本王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他忍不住放声高呼:“大哥,快救救小弟啊!” 可此时,听着他的求饶之声,朱标冷着一张脸,断然喝道:“混账!” “早寻思啥了?” “赶紧,给孤狠狠的凿!” 一声令下,不出片刻,整个棺材便被凿的密不透风了。 朱棣看得心头直跳,忙不迭的上前,问道:“大哥,二哥傻是傻了点,罪不至死啊!” “难道,真要叫他在棺中活活憋死?” 朱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放心,孤敲打敲打他罢了!” “等火候差不多了,命人在旁边凿个窟窿,叫他喘口气就是了啊!” 说到这,他忽然眼神一眯,看向了左右:“你们都退下吧,孤和老四有话要说!” “是,太子殿下!”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等众人一走,朱标眼神死死盯向了朱棣,面色幽幽地问:“老四!” “说吧!” “你是不是带老二去见雄英了?!” 话音刚落,朱棣心头登时一个咯噔! 卧槽! 本王玩的把戏,这就被大哥发现了?! ps:祝诸君情人节快乐! 第二百八十五章 比肩张仲景,编纂本草纲目! 这一刻,燕王朱棣的心里几乎要慌死了。 大哥竟是发现本王玩的把戏…… 咋办咋办? 他面色迟疑了几下,试探性地问:“大哥,敢问此言何意?” “何意?” 太子朱标嗤笑一声,气哼哼地道:“老二这个王八蛋,非要把自己活埋了也就罢了,还疯癫到坑高煦这娃子……” “岂不是和雄英当年下葬之景,一模一样?” “再说,就冲老二这个虎彪呵呵的样子,明摆是被雄英的脑疾给传染了啊!” “老四!” “你是把孤当作傻子忽悠不成?” 说罢,顺势抽出鞋底,神情极为的不善。 朱棣顿时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隐瞒下去,连忙说道:“大哥的一双慧眼,真乃洞若观火啊,小弟佩服、佩服!” 闻言,朱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缓缓问道:“见,也就见了!” “不过……” “老二这混账,可是和雄英结拜了?” 朱棣硬着头皮,尴尬地道:“结……结了……” 话音刚落,饶是朱标心有早有不详之感,也是气的胸口一堵,脱口怒骂:“老四,你个孽障!” “孤不就是一天抽你八遍,何至于如此报复于孤?” “找打!” 出于对大哥的敬畏,朱棣吓得浑身直颤,连忙振振有词地道:“大哥,且慢!” “小弟之所以忽悠二哥结拜,乃是为了您好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为了孤?” “啥意思?” 朱棣不敢拖沓,疾声道:“大哥,您想想,二哥于西安的秦王宫,造的比皇宫都要大了,定是阔绰多银啊!” “二哥和雄英结拜之后,您的手上也就捏住了他的把柄,往后岂不是大可肆意敲打?” “把他兜里的银子,尽数坑回东宫,岂不美哉?” 一番话说完,朱标瞬间愣住了。 咦? 有点道理啊! 可很快,他便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坑自己的弟弟,这不太好吧?” “孤岂是爱财之人?” 朱棣也不含糊,面色幽幽地道:“大哥,不瞒你说,二哥一出手,送了雄英八十万两银子……” “长此以往,您这个亲爹,岂不是活活被当叔叔的比了下去?” “雄英的孝心,怕是要跑偏呐!” 啥? 敢抢雄英的孝心?! 朱标瞬间面色转冷,震怒地道:“老四,你说的对!” “老二兜里的银子,孤抢定了!” “对了!” “老三也快入京了,回头你把他也给孤带去见雄英,届时孤把他们全都吊起来抽!” 闻言,朱棣登时面色大震! 呀! 本王这是奉旨坑兄了啊! 有大哥撑腰,本王还怕个甚?! 他心头激动之余,也忍不住凑上前来,试探地问:“大哥,既是如此,往后可否少抽小弟几顿了?” “毕竟抽二哥三哥怪累的,再抽小弟,累坏了身子咋办?” 朱标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若把老二老三坑明白的话……” “一天四顿吧!” 朱棣顿觉十足的舒爽,抱拳道:“小弟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二哥三哥,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莫要小弟不是人,实在是扛不住大哥的揍呐! 正想着,朱标摆了摆手,说道:“好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再憋下去,恐怕老二要在棺中活活憋死啊!” “来人!” “速速凿棺,把孤的好弟弟放出来吧!” “遵命!” 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回到院中,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把棺材凿了个大窟窿。 随着重见天日,被憋的够呛的秦王朱樉,连忙从棺中爬了出来,长吸了一口气,大骂道:“这破棺材,老子再也不躺了!” 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是失落极了。 该死啊! 本王遭了这么大的罪,竟没憋出脑疾! 难道,朱寿压根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此时,朱标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也不说破,淡淡道:“老二,今日算是给你一个小教训!” “丑话说在前头,再干出啥混账事,可就莫怪孤往死里收拾你了!” 朱樉收敛心神,连忙抱拳,叹道:“大哥,小弟记下了!” “你既没事,孤还有奏疏要批,回东宫了!” “大哥慢走!” 说罢,朱标带着张邈,迈步出府。 登上马车,张邈的面色,说不出的失魂落魄。 哎…… 竟未扎上秦王、医治脑疾,失策失策! 也就在这时,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张邈!孤问你,吕氏的药吃的如何了?” 张邈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回太子殿下,臣遍查古书,已配出七百一十二种药,足够太子侧妃吃上两年的了!” 朱标满意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既然如此,你回雄英的府上,侍奉于这娃子吧!”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哎,若是脑疾再这么在老朱家传染下去,造大孽啊!” 张邈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臣遵旨!” “臣,告退!” 说罢,压下心中的激荡,一溜烟跑回了朱寿的府上。 刚一进门,迎头便见朱寿、朱允熥躺在院中的躺椅之上,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他背着药箱,恭谨的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少爷!” “多日不见,可曾安好啊?” 听这熟悉之音,朱寿吓得睁开双眼,兴致全无之余,顿时满脸惊恐地道:“张邈?” “你这个老家伙,咋还回来了?” 张邈捋须,摇头晃脑地道:“医治完小老爷之后,老夫出门远游数月,可谓是日日惦念少爷的病情啊!” “来来来!” 说到这,他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道:“待老夫把脉一番,看看少爷的脑疾,可曾有复发之症!” 一下子,朱寿吓得脸都白了! 卧槽! 把脉? 万一把错了,本少爷岂不是要挨扎? 不成、不成! 怎么说也得想个办法,一杆子支走这个缺了大德的老家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计上心来,忙不迭的开口:“且慢!” “老家伙,本少爷问你,可愿光耀门楣、流芳万万世?!” 闻言,张邈一下愣住了。 皇长孙,您是不是想多了? 臣治好了您老爹,待您登基,封爵之日不远啊! 还怕光耀不了门楣?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是好奇的问:“少爷,敢问怎么个光耀法?” 见他上套,朱寿心头一喜,赶紧说道:“老家伙,你医人一辈子,难道不想如张仲景一般,成了医道之圣?” “正好,本少爷这有两个办法,可如愿也!” 啊? 与老夫的祖宗比肩? 张邈面色顿时激动不已,手都哆嗦了,忙问:“敢问少爷,是何办法?” “这第一个办法嘛,乃是编纂……” 出于性命攸关,朱寿也不卖关子,竖起一根手指,很干脆的蹦出一句话。 “本草纲目!” 第二百八十六章 赤脚医生手册,华夏医道大昌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张邈整个人都懵逼了! 编纂本草纲目? 他微微皱眉,忍不住好奇的问:“少爷,敢问怎么个编纂法?” 朱寿笑了一下,道:“本草纲目,顾名思义,当收录天下草药、药方于一册,编纂成书!” “以部为纲,以类为目,集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服器、虫、鳞、介、禽、兽、人等十六部为大全!” “除此之外,诸草药也当书画入册,好叫医者辩证!” “本草纲目成,华夏医之巨典立,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编纂本草纲目者,乃是生于嘉靖年间的一代药圣,李时珍! 此书,他走遍天下耗去二十余年,才编纂而成,乃是集华夏医之草药大成之作! 全书上下,共计五十二卷,一百九十余万字,记载的草药足有一千八百九十二种,收录的药方,更是多达一万一千零九十六个! 药圣啊药圣,为了本少爷免于挨扎,对不住了! 张邈这个老家伙,纵是汇齐天下名医之力,也少不得要耗去好几年的光景,才可编纂而成! 这样一来,本少爷的小日子,可就过得太舒坦了! 而此时,张邈听完之后,也是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编纂天下草药、药方于一册? 岂不是说,老夫传了十八代的家学,终于派上大用场了? 他面色激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尴尬地道:“少爷,收录天下草药,当走遍南北……” “可老夫的身子骨,经不住这么大的折腾啊!”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你这老家伙,脑子不太灵光啊!” “你行医多年,难道还没有个师兄师弟师侄啥的了?” “修书一封,叫他们把当地之草药送来京师,遍尝百草而录药性、功用,不就完了?” 说到这,他又面色幽幽地道:“再说,为大明计,本少爷大可叫老头子上谏朝廷,命天下名医帮你编纂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张邈登时一拍脑门,忙不迭地道:“对对对!” 少爷提醒的妙啊! 天下之医,尽学老祖宗编纂的伤寒论! 要论师兄弟,老夫只管振臂一呼,响应之人,岂不是一抓一大把? 可很快,他面色扭捏了几下,忙道:“少爷,这……编纂之银……老夫实在囊中羞涩……” “您看……” 见他落入圈套,朱寿也不含糊,满不在乎地道:“哎呀,多大点事啊!” “银子罢了,一切编纂之用,本少爷给你掏了!” “回头你就去杨账房那支个二十万两,先对付对付!” “等把水火两部著成了,银子不够,本少爷再给你就是了啊!” 笑话! 只要叫这个老家伙莫要施针,别说二十万两,二百万两也无妨啊! 二百万两,买本少爷一辈子舒心,值吗? 太值了啊! 至于一旁的张邈听完之后,激动的浑身直哆嗦,顺势跪倒了下来,竟嗷的一声哭了。 “少爷!” “您对老夫太好了啊,老夫何等何能啊!” “多谢少爷成全!” “咦?” 说到这,他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少爷,要是老夫潜心编纂本草纲目,您的脑疾咋办?” “要不,老夫一口气把针灸施全了,再去编纂?” 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扎本少爷? 贼心不死啊! 朱寿一下气的大怒,抬脚便把他踹了个狗吃屎,脱口大骂:“混账!” “救本少爷一命,和救天下生民之命,难道你这老家伙不晓得孰轻孰重?” “张邈!” “当今洪武天下,众正盈朝,盛世将临,正是建功立业之机啊!” “正所谓,下医医人,上医医国!” “本少爷问你,是要一辈子当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医,还是当个把华夏医道立于宇内之巅、甚至立庙祭祀之上医?” “光宗耀祖、名留青史这八个字,你拒绝得了?!” 一声声质问,仿佛雷滚,响于耳畔。 张邈听得心潮澎湃之余,也是放声大叫:“少爷,老夫这辈子最大的愿景,正是光宗耀祖啊!” “可老夫就是一个蒙祖宗之余荫,蹉跎大半辈子,唯善于医治脑疾的大夫啊!” “老夫咋青史留名?” 闻言,朱寿顿时怒其不争地道:“糊涂!” “你把本草纲目编纂出来,你就是一代药圣!” “此书一出,天下名医熟知草药之性,定更善于医治病患,天下的百姓,出于活命之恩,也定会记住你立下的功绩!” “民心,乃是万世之国本!” “文官、史书不愿认下你的功绩,没干系!天下生民会牢牢而记,为你立庙宇、生祠,为你铸造神像,请帝王下旨封神!” “纵是百年、千年过去,你的香火也不会断了!” “你的宗族,当为你重开一页族谱,你的后代子孙,也定口口传颂你的功绩,你的荣光,当与张仲景齐名!” “诸般种种,你还怕不可流芳万万年?!” 一番话,极为蛊惑人心。 此时的张邈,听得是浑身颤栗不止,野心滚滚翻涌成海,激动地道:“不怕,不怕了!” “少爷,老夫悟了、悟了啊!” “您说的对,与医治您的脑疾相比,天下生民之病症,才是泼天之重!” “本草纲目一书,老夫定编纂不可,挡老夫者,万死!” 说到这,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叩首:“老夫张邈,万谢少爷赐下再造之恩!” 眼看他状若疯癫的样子,朱寿登时长松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娘了个巴子,终于把这个老家伙忽悠瘸了! 爽!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连忙拱手,说道:“老家伙,华夏医道之昌,可就拜托你了啊!” “等本草纲目编纂而成,正是你封圣之日!” 话音刚落,张邈点了点头,也忍不住问道:“少爷,敢问您的第二个办法,又是啥啊?” 朱寿面色肃然,一字一句,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赤脚医生手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张家祖坟再遭殃,神书震撼朱元璋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讷讷地问:“少爷,啥是赤脚医生手册?” 朱寿笑了一下,道:“此书,包罗诸病医治之法,手把手叫一个人成为医者,以此医治病患!” “不吹牛的说,只要识字,人人都可为医!” “一旦此书惠及天下,村村有医,我大明百姓不至于看病难、死得快了啊!” 说罢,心中油然升出一种自豪之感。 生于种花家,八辈之福,千古之幸! 赤脚医生手册! 此书,后世编纂而成之后,大力普及,一举扭转了整个国境之内落后的卫生医疗环境! 手册之上,记录了医治常见疾病、救治伤员、处理伤口、跌打损伤、接生、防止瘟疫等等内容! 书中的内容之广,连核武防护都囊括进去了! 简直厉害到姥姥家了! 至于治病的办法,也很简单,压根不用什么现代药品,只需种种常见的草药便可开方,可谓是完全符合了中医治人之道! 神书! 一旦有了此书,足以应对大明朝百分之九十九的诸多常见病! 而且,还可以培养出无数扎根于村的赤脚医生,一举解决百姓有病难医之困境! 长此以往,出于无病之患,大明朝的人口也将会迎来暴涨! 盛世不远矣! 而此时,张邈听完之后,面色也是激动难忍,喃喃地道:“没想到,医书还可这样编纂……” “等等!” “少爷,此书莫不是也要编纂?” “老夫编一个本草纲目都要累死累活,再编此书,恐力有不逮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鄙夷地道:“此书事关大明万年,你若编纂,本少爷还信不过你那两下子呢!” “老方!” “去本少爷书房一趟,把架上标号零零三之书拿过来吧!” “是,少爷!” 老方连忙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本书册折返而归。 朱寿抬眸看向了张邈,顺势便递了过去,淡淡道:“喏,此书便是赤脚医生手册了,速速命人刊印了!” “此书,先在京师周边流传吧!” “等有了成效,本少爷也好叫老头子入宫请旨,推行于天下!” 闻言,张邈迫不及待的翻开望去,仅仅扫了几眼,顿时激动地老泪纵横,喃喃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少爷写就此等神书,真乃华佗在世、扁鹊临凡了!” “老夫代天下苍生,拜谢少爷!” 说罢,毕恭毕敬的叩首一拜。 没想到,朱寿却是吓了大一跳,忙推脱道:“你这老家伙,休要往本少爷身上泼脏水啊!” “此书,一如青霉素,乃是你刨了祖宗的坟头而现世的啊!” “关本少爷何干?” 说到这,他神色不善地盯着管家老方,缓缓说道:“老方,要是老头子问起此事,也得这么说,晓得了吗?” 老方不敢怠慢,忙道:“少爷,老奴记下了!” 一旁的张邈,恍了恍神之后,也是拱手道:“少爷放心,今日之事,老夫也定当守口如瓶!” 说这话时,他心里激动坏了。 当今之天下,唯有繁华一点的州县之地,才有开设医馆的郎中! 至于偏远的村子,大夫这一至关重要的行当…… 不存在! 在无数村落之中,若想治病,说句不好听的,全靠听天由命,再不就是拜鬼神! 风寒? 消停等死吧! 接生? 所谓的接生婆,全靠擀面杖往肚子上压滚,压出孩子算顺产,压不出则要把手伸入产道死拉硬拽,酿成一尸两命之祸! 听来耸人惊闻? 不! 史书可鉴! 可有了赤脚医生手册,依正常之法接生,还怕孩童活活死于愚昧之手? 不怕了! 而那些流窜于村子之间,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的江湖骗子,再也忽悠不住百姓了! 开兴民智,医道大昌! 见他嗷嗷直哭,朱寿的脸上却是笑容灿烂,说道:“老家伙,有了此书,再辅以本草纲目,你就是我华夏医道的中兴之人啊!” “你一代药圣之名,也近在咫尺啊!” “何苦日日琢磨医治脑疾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他的循循善诱,张邈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痛哭流涕地道:“少爷,是老夫眼界小了!” “多亏少爷的点拨,老夫不可再这么蹉跎下去了!” 说到这,他顿时豪气万丈地道:“本草纲目,老夫编定了!” “赤脚医生手册,一日不广传大明天下,老夫纵死也无颜来见少爷!” “少爷,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回府修书,召师兄弟们一共编纂本草纲目!” 朱寿心头大喜,连忙摆手:“去吧去吧!” 张邈也不含糊,立马迈步出了府门,火急火燎的一路赶到了皇宫。 刚迈步走入谨身殿,他顺势跪倒于地,振声高呼:“陛下,臣张邈,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闻言,正在批阅奏疏的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什么万贺?” “你这老家伙,不是奉标儿之命,回去侍奉雄英了吗?” “咋还跑回来见咱了?” 张邈不敢怠慢,面色肃然地道:“陛下,臣献医之神书而来啊!” “此书,可解我大明百姓有病无医之大患!” “望陛下过目!” 说罢,双手奉上赤脚医生手册,递给了一个随侍的太监。 等太监呈上了上来,朱元璋接过一看,忍不住满脸诧异地道:“咦?” “这么多病的医治之法,全都罗列出来了?” “张邈!” “人命大于天!” “咱问你,上面的医治之法,可是真的有用?!” 张邈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振声说道:“陛下,臣以祖宗之名立誓,若是无用,则叫祖坟天天被人刨!” “臣之张家,断子绝孙!” 说罢,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老祖宗,对不住了! 为了张家之福,再委屈您老一回吧! 听着他立下的毒誓,朱元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缓缓问道:“既是如此,此书何来?” 张邈想也不想,理直气壮地道:“回陛下,臣得先人托梦,刨了老祖宗的棺材,从而找到了神书!” 嘶? 闻言,朱元璋登时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 不是吧? 张仲景之坟,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刊印神书,太医齐齐刨祖坟 这一刻,朱元璋心头震惊之余,也是疑惑极了。 张仲景,著伤寒论,乃一代医圣! 既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就算不公之于天下,留给子嗣当作传家宝也好啊! 何苦陪葬?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乃是把此神书推行于天下啊! 转念一想,他便打消了追问之心,看向了张邈,笑呵呵地道:“张邈!” “此事办的很好,你为朝廷立了一桩大功劳!” 闻言,张邈连忙说道:“为大明计,臣万死不辞!” “陛下!” “臣还有一事,经皇长孙之点拨,臣欲编纂本草纲目一书,以造福天下生民!” “往陛下恩准!” 说罢,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断然说道:“本草纲目之编纂,乃江山社稷之重,不亚于咱的洪武大典!” “既然雄英都这么说了……” “传旨!” “天下之医,尽数听由张邈之调用,以编纂本草纲目!” 张邈顿时面色大喜,叩首行礼:“臣,万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坦然地道:“丑话说在前头,咱给了你调遣医者之大权,可这编纂之银……” “你管雄英去要,咱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张邈嘴角一阵抽搐,却也不敢 “来人!” “命太医院上下,户部尚书赵勉,速来谨身殿见咱!”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时辰之后,众人奉旨迈步入殿,拱手行礼,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啰嗦,把赤脚医生手册丢了过去,淡淡说道:“来,都看看吧!” 接过一看扉页,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赤脚医生手册? 好奇怪的医书之名啊! 可等翻开细细看过之后,众人全都目瞪口呆,止不住的议论。 “五禽戏?” “蒲公英可治发热、孩童咳嗽?” “白芍,黄芪等物之方子,温肾壮阳,可治天阉?” “咦咦咦,天下竟有此等奇方,岂不是说老夫的腰子……” “好东西,好东西啊!” “读来通俗易懂,识文断字者,即可行医!” “我华夏之医道,可大昌也!” 听着入耳的议论之声,朱元璋微微抬眸,问道:“此书如何?” 一人迈步出列,肃然地道:“陛下,此书,乃社稷之福!” “医病之广,药方之多,可谓是集医者之大成!” “其上记载的药方,行之有效!” “不过……” “还有很多药方,以及医治之法,我等闻所未闻,有待商酌!” “敢问陛下,此医之神书,何人所著?”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张仲景!” 啥? 竟是医圣所著?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张邈的身上,充满了震惊、疑惑、敬佩之色。 这个老家伙,也太会投胎了吧? 吃祖宗的老本,吃到了这个份上…… 真他娘的牛皮! 我等咋就没有一个好祖宗呢? 难受啊! 众人心头感叹之余,也忍不住拱手说道:“陛下,既是医圣所著,我等断无异议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尽快把此书刊印成册,速速推行于京师吧!” “还有,应天府当以医者、识文断字者、私塾先生为中心,分发此书!” “领取此书、且传百姓之后,可赏钱粮!” “可领了朝廷的钱粮,偏偏不干活,那就论之于重罪!” “等有了成效,惠施天下!” 众人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一个太医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拱手行礼:“陛下!” “臣以为,民间多有江湖骗子愚民之举!” “为了顺利推行,此书之上,可加盖朝廷六部以及太医院之印章,好叫百姓信服!” “这样一来,断不至于明珠蒙尘,可真正的一解万民之倒悬!” 朱元璋眼前一亮,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办法好!” “赵勉!” “臣在!” “刊印之时,连同六部,加盖大印!” 说到这,他面色忽然转冷,幽幽地道:“记住了!” “你户部早年出过空印案,要是谁敢效仿郭恒一般偷奸耍滑、从中贪墨,莫说咱把你这个户部尚书的脑袋砍了!” 赵勉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道:“臣遵旨!” “陛下放心!” “事关大明万年之计,户部上下谁敢怠政,臣定严惩不贷!” “臣这就去命人刊印,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至于朱元璋,则是目光扫向了一众太医,说道:“咱叫你们过来,除了颁布赤脚医生手册之外,还有一桩大事!” “今日之后,太医院上下,齐心协力助张邈编纂本草纲目!” “张邈!” “你来说说吧!” 张邈不敢怠慢,连忙道:“诸位,本草纲目,乃收录……” 等众人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一旦本草纲目著成,张邈之功,岂不是成了一代药圣? 该死啊! 我等咋就想不到要把天下的草药、药方编纂成书呢? 活活叫这老家伙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有人目光闪烁了几下,壮足了胆子,迟疑地道:“陛下,容臣不敬……” “臣之家学的几个药方,乃是不传之秘!” “若收录于张邈之本草纲目,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叫我华夏之民用了也无妨!” “可此书流传于后世,若叫天下异族偷盗而去,臣纵死不愿啊!” 众人面色登时一沉! 是啊! 别的药方也就罢了,可家学、师承的秘方乃是华夏之瑰宝,岂可送于异族?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缓缓说道:“诸卿之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未雨绸缪,一书两编吧!” “收录诸卿家学之书,供于宫中,亲军重重看护,无旨不可查阅,免于泄于天下异族!”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好了,咱还要批奏疏,都退下吧!” “是,陛下!” 说罢,众人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老远,众人连忙凑上前来,看向了张邈,气咻咻地道:“张太医,既有赤脚医生手册这等神书,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啊!” “为了你的本草纲目、我华夏医道大昌,我等把家学之秘方都献了!” “你再看看你,也太抠了吧?” 张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非是老夫不拿,实在是办不到啊!” 众人诧异地问:“为何?” 张邈面不改色地道:“此书,乃老夫刨了祖宗的坟头,才找出来呀!” “如若不然,身为医圣后人,岂可藏私?” 啥? 刨了张仲景之坟? 正想着,有人忽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诸位,在下记得祖上也出了一位名医,说不得棺中也有不世医术啊!” “在下先去祖坟一趟,告辞了!” “对对对,老夫家传八辈子,可谓是源远流长,也去祖坟看一看了!” “且慢,在下也走了!” 说罢,众人个个面色大喜,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这一幕,张邈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也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约欧阳伦密谈,晋商之祸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都惊呆了! 刨祖坟,不过是老夫用来忽悠人的说辞罢了! 万万没想到,太医院上下,竟齐齐回家跑祖坟! 荒不荒唐? 不过…… 这跟老夫有何干系? 他忍不住摇头晃脑地道:“哎呀,事不宜迟,老夫琢磨如何编纂本草纲目去也!” “收录天下之草药,说不得还可以借此多搞出几种药来,喂太子侧妃服下呢!” “老祖宗,咱们张家当出一代药圣了呐!” 说罢,火急火燎的一溜烟跑了。 而随着户部的刊印,振兴华夏医道之消息轰传,整个京师震动了! 正在青楼快活的孔慈,也不敢怠慢,立马回了衍圣公府,把京中诸事向兄长孔讷说了一遍。 孔讷听闻之后,面上说不出的鄙夷,不屑地道:“哼,朝廷办的这是什么烂事?”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天下之民,放着孔孟之道不尊,大兴什么医道啊!” “天子之泽,三代而斩!” “依老夫来看,大明也快要亡了!” 说到这,他竟挥墨执笔,激动地道:“为了衍圣公一脉之万世存续,老夫先写个降表吧!” 啥? 还修降表? 孔慈嘴角一阵抽搐,忙不迭地道:“兄长,此事不急、不急啊!” “京师上下,都在称赞陛下之圣明……” “修了降表,恐失民心呐!” 闻言,孔讷停住笔势,抬眸说道:“圣明?” “秦王于封地之暴虐于街头巷尾都传开了,你且看着吧,不出几日,定有无数臣民弹劾秦王!” “自古而始,天家宗亲作乱,与庶民同罪!” “等陛下难以论处自己嫡次子的罪过之时,一碗水端不平,还配叫圣明?” 闻言,孔慈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兄长的意思是……坑秦王一把?” 孔讷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为兄才不那么傻呢,万一秦王报复咋办?” “要坑,定是坑死无权无势的欧阳伦啊!” 说到这,他冲着门外高声问道:“孔德林何在?!” 话音刚落,一人迈步入堂,恭谨行礼:“孔德林,拜见衍圣公!” 孔讷笑呵呵地道:“德林啊,你乃孔家旁系,这十几年来于山西行商,深深扎根于晋商之列,倒也不算辱没孔之一姓!” “老夫吩咐你的事,可还记得了?” 孔德林连忙拱手:“回衍圣公,走私茶叶于西域之道,族弟经营多年,牢不可破!” “另,族侄已重金贿赂了欧阳伦的家奴周保,命他说动欧阳伦于秦淮河画舫一聚!” 孔讷微微颔首,说道:“既是如此,去见一见欧阳伦吧!” “记住,定要把他给老夫拉下这趟浑水!” “遵命!” 说罢,孔德林忙不迭的转身而去,一路来到秦淮河。 刚来到画舫,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迈步上前,恭谨地道:“周保,见过大人!” 孔德林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淡淡道:“速速带老夫过去见欧阳都尉!” 周保不敢怠慢,连忙把他引入画舫之中的一个厢房。 此时的欧阳伦,端坐于内,一见到迈步而入,便开门见山地问:“说吧,这般大费周章约见本都尉,所为何事?” 孔德龙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不瞒都尉,今日在下前来,乃是送您一桩大买卖!” 大买卖? 来了来了! 衍圣公孔讷,亡我之心不死啊! 行! 看本都尉如何将计就计,反手坑死你这个老家伙! 欧阳伦心中思绪翻涌,嘴上却饶有兴趣地问:“咱们非亲非故,何至于此?” “还有,你是何地的商人,也敢大言不惭,说送本都尉一个大买卖?” 对于这个问题,孔德林早有应对,笑道:“都尉有权而无财,在下有财而无权,岂不正好合则两利?” “至于在下的出身……”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晋商!” 话音刚落,欧阳伦瞬间愣住了。 晋商、晋商! 宁商而不仕! 没想到,衍圣公府的财路,竟不在山东,而在于山西晋商! 他错愕之余,也忍不住缓缓说道:“原来是富甲一方的晋商当面,失敬失敬!” “你口中所谓的大买卖,是何财路?” 为了尽快拉他下水,孔德林也不隐瞒,笑道:“于西域走私茶叶!” “敢问都尉,可愿以权入股,分一杯羹?” 闻言,欧阳伦登时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骂道:“混账!你晋商是想找死不成?!” “开国之初,陛下有旨,茶叶不可私自出关,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触陛下之逆鳞!” “还敢找本都尉以权谋私?” “信不信本都尉这就入宫,把你晋商之大罪上奏御前?!” 说罢,饶是做戏,心中也不止于掀起滚滚怒火。 大明立国之初,首敌乃是北元余孽! 为了免于西域作乱,朝廷以中原之茶叶,当作战略之资,交换西域之战马,用以踏平北元! 可一旦有人走私,西域不缺茶叶之后,不换马匹也就罢了,岂不是要兴兵进犯边关? 正因如此,朝廷下旨,永禁茶叶私自出关贩入西域! 这帮晋商,为了一己私利,竟敢糜烂边关之防,罪该万诛! 而见他发火,孔德林却一点也不急,拱手说道:“商者,言利不言国!” “只要都尉以权为在下免去通牒之患,年年可得百万两白银!” “如何?” 呦? 玩许以重利的把戏? 要不是本都尉得了老爷子的谕旨,说不得还真就上当了! 不过…… 为了叫这厮打消警惕之心,本都尉还得再推脱一把啊! 转念一想,欧阳伦面上带了几分冷笑,说道:“自本都尉当了驸马之后,一年的俸禄,乃是两千石之巨!” “纵不求财,也是吃喝不愁,凭何与你同流合污?” 闻言,孔德林摇了摇头,否决道:“都尉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都尉身为进士,乃是穷苦出身,寒窗苦读、赴京赶考之银,还是村中的家家户户凑出来的吧?” “虽说都尉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死了之后呢?” “难道,您不为老家的乡亲父老谋个富贵吗?” “他们对您施以大恩,您却忘恩负义,史书之上,少不得留下一个不忠不义之骂名啊!” 一下子,欧阳伦瞬间懵逼了。 卧槽! 为了坑死本都尉,孔讷连这招都用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欲灭晋商,解缙请旨削藩! 此时,欧阳伦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衍圣公玩的这招,杀人诛心啊! 可惜,厉害归厉害,本都尉奉了圣旨,压根不怕诛! 见火候十足,他沉吟了半晌,才看向了孔德林,长出了一口气,咬牙叹道:“你说的对!” “罢了罢了!” “为了老家之人的后路,走私茶叶之道,本都尉干了!” 闻言,孔德林面色顿时大喜,连忙拱手:“在下孔德林,万谢欧阳都尉!” “此乃一万两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还望都尉收下!”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咦? 还有意外之喜? 欧阳伦眉头一跳,也不含糊,顺势接过宝钞,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孔老兄既是如此心诚,往后咱们定是合则两利!” “正好,陛下有意命人巡查西域边关!” “本都尉回头毛遂自荐,出任钦差,叫尔等晋商免于严查通牒之患!” 话音刚落,孔德林便忍不住激动地道:“有劳都尉了!” “等都尉巡至山西,在下定扫榻相迎!” “至于都尉应得之银,晋商绝不敢贪墨一文,定如数奉上!” 欧阳伦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甚好!” “孔老兄,本都尉离府已有半日之久,为免公主生疑,先行告辞了!” “都尉慢走!” 说罢,迈步离去。 走出画舫老远,他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周保,缓缓问道:“自本都尉高中进士、收你为奴之后,可曾有过半点亏待?” 周保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躬身道:“都尉待奴婢如亲弟,奴婢感激不尽!” “噢……” 欧阳伦点了点头,淡淡道:“既是如此,把这一万两银子,送回本都尉的老家吧!” “离乡多年,也该报答报答父老了!” “奴婢遵命!” 周保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等把他打发走了,欧阳伦登上马车,吩咐道:“快,速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迈步入殿,便抬眸问道:“深夜入宫,可是孔讷那老家伙命人找上你了!” “正是!” 欧阳伦连忙拱了拱手,忙道:“回陛下,衍圣公之商路,乃是晋商走私茶叶于西域!” “臣惶恐,是以赶紧入宫奏于陛下!” 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震怒不已,冷笑地道:“好啊,好一个晋商!” “咱施行于九边的开中制,竟养出几头吃里扒外的畜生来了!” “还敢玩官商勾结的把戏?” “想九族尽诛不成?!” 开中制! 召商输粮而与之盐,谓之开中! 此制,于洪武三年设立,以对抗南下之北元余孽,宽待山西诸地商贾之政! 开中制的设立,乃是出于九边距离京师遥远,补给困难重重! 为了消减户部之负担,山西商人可向大同、居庸等几大边关输送粮食等辎重,以此来得到合法贩卖官盐之资,也就是所谓的盐引! 运多少辎重,即颁下多少盐引! 随着开中制的推行,朝廷虽损失不少盐税,且叫商贾垄断河东、两淮之盐引,却可消减运输之钱粮,可谓是利大于弊! 没想到,山西之晋商,非但不感念朝廷之隆恩,竟还敢走私茶叶入西域,变相的糜烂边关! 该死、该杀! 此时此刻,见陛下龙颜震怒,欧阳伦吓得都大气不敢喘了。 他沉吟了几下,才壮足了胆子,拱手问道:“陛下,可是要消了开中制,以灭晋商之势?”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若消开中制,不出百年,九边定是糜烂!” “叫山西晋商再蹦跶几年吧!” “等咱大明的水泥路直通大同、居庸之地,输送钱粮畅通无阻,也就用不着这帮重利而无国的混账了!” “到了那时,咱好好跟他们算一算账!”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既然孔讷敢走私茶叶入西域……” “传旨!” “驸马都尉欧阳伦,择日巡查山西、陕西、西域边关诸地,彰显国威!” 欧阳伦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道:“去了山西,给咱好好查查晋商的底,省得咱连根拔地之时,有漏网之鱼!” “臣遵旨!” “好了,回去多陪陪咱的女儿吧!” “臣告退!” 说罢,欧阳伦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他前脚刚走,蒋瓛迈步走上前来,抱拳说道:“皇爷,据锦衣卫奏报,秦王殿下于封地欺压百姓诸事,已在朝臣之中传开了!” “朝臣们欲在早朝之上,弹劾秦王!” 闻言,朱元璋面色淡淡地道:“弹劾老二?” “叫臣子们弹吧,也叫这兔崽子好好看看什么叫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说罢,他走下御案,抬眸看向了面前天下万国图,尤其是看向西域诸国之时,眼神充满了冷意。 “西域!” “自汉唐之后,失于华夏版图千年之久!” “等灭了草原之患,再无后顾之忧,咱朱元璋迟早把此地收回大明之疆土!” …… 翌日。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于御案,帝王之威严浓郁极了。 一个太监高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位臣子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翰林学士解缙,有本上奏!” 朱元璋看着对方,目光之中充满了柔和,笑呵呵地道:“咱和从道义上是君臣,而恩同父子,你当知无不言!” “说吧!” “何事?” 解缙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臣闻有尧舜三代之君,而法尧舜三代之治,远超唐宋!” “太平千万者,理之必然也!” “臣蒙陛下之恩至深,故书太平十疏,献于陛下,望我大明万万年!” 咦? 太平十疏?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摆了摆手,笑道:“说来听听!” 解缙面色肃然地道:“陛下,臣以为,王政之大端,不过十事,一曰参井田均田之法!” “二曰兼封建郡县之制!” “三曰正管名!” “四曰兴礼乐!” “五曰审辅导之官!” “六曰新学校之政!” “七曰省繁杂!” “八曰薄税敛!” “九曰务农!” 这一刻,他的朗朗之音,响彻整个奉天殿。 群臣听得全都敬佩极了。 不愧是深得陛下宠信、自幼便有神童之称的解学士啊! 一桩桩奏疏,直指治国之道! 可此时,朱元璋惜才之余,也好奇的问:“解缙!” “你的太平第十疏,乃是何策?” 解缙面色变幻了几下,竟顺势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藩王封地之广,拥兵之重,臣恐不出十年,定酿大祸!” “天下藩王之暴虐,尤以秦王为最!” “臣解缙,万请陛下削藩!”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惊呆了! 卧槽! 解缙这厮疯了吧? 活腻歪了,竟敢叫陛下削藩?!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陛下,诛我解缙十族又何妨? 此时,满殿群臣面面相觑,听得目瞪口呆极了! 削藩? 削什么藩? 解缙这厮莫不是疯了? 谁不知道,陛下最是疼爱老朱家的子子孙孙,上谏削藩,岂不是去触陛下的逆鳞?! 作大死啊! 尤其是大学士方孝孺,实在不忍见这个读书人的种子崩逝,立马迈步出列,脱口怒喝:“糊涂!” “藩王之政,乃是国策,岂可乱擅动摇!” “解缙!” “莫要人云亦云,自绝于天下!”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解缙啊解缙! 你可是老夫看重的读书人种子啊! 你自幼素有神童之名,七岁著文,十二岁读遍四书五经,贯穿义理,十八岁即高中江西乡试榜首解元公! 十九岁,再中戊辰科进士三甲,授庶吉士,年末,官至翰林学士! 洪武二十三年,韩国公李善长因胡惟庸案而死,你上疏为其伸冤,陛下再是恼怒,也惜才的叫你闭门思过半月罢了! 不出意外,终有一日,老夫这个翰林院大学士之位,那就是你的了啊! 可现在,你乱出风头,上谏削什么藩啊? 太愣头青了吧? 不料,此时的解缙一点也没听进去,拱手说道:“方大学士,下官以为,此言差矣!” “洪武三年,陛下以尊勤君王,攘斥外夷之政,大封九大戍边藩王!” “彼时北元余孽作乱,以藩王镇守边关,上卫朝廷,下安生民,乃久安长治之计!” “可如今,洪武二十四年了!” “戍边之藩王,似秦王之朱樉,立下功绩者少,拥兵过重者甚多,恐有势盖京师之祸!” 说到这,他又是叩首一拜,肃然地道:“陛下!” “非臣不忠,实乃若后世之君昏聩,且藩王势大,定要起兵造反!” “如此一来,陛下之正统、太子之嫡血何存?” “正所谓,未雨绸缪!” “臣请陛下削藩!” 闻言,饶是朱元璋再怎么惜才,脸上却不禁涌起一阵怒意,沉声道:“解缙!” “你这是要离间咱和诸子之情吗?!” 解缙浑然不惧,满脸坦然地道:“臣只言出而祸必随之,然耻立于圣朝而无谏诤之士!” 意思也很简单,他解缙乃是仗义执言,瞧不起不敢说真话的臣子! 此时的群臣也深知其意,转瞬便勃然大怒了! 娘的! 你解缙是个什么东西啊? 自己非要去薅陛下的虎须也就罢了,还把我等全骂进去了? 贱不贱呐? 你是正直清明之臣,我等若不被你裹挟附议削藩之策,该成啥了? 万世之奸佞? 一下子,众人气的纷纷迈步出列,振声高呼:“陛下!” “解缙离间天家亲情,动摇国本!” “这哪是太平十疏,明摆着是祸国十疏啊!” “臣请罢其官位,打入昭狱严刑问罪!”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一刻,群臣心里都恨死了解缙,都把他当作了眼中刺、肉中钉! 见群臣大怒,解缙竟是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谋一时者,不足以谋一国!” “不谋万世者,何以为人之臣子?” “诸君笑我太疯癫,我笑诸君惜官位而不谋国!” “北元余孽是祸,藩王之乱也是祸根,当灭!” 听着入耳的声声鄙夷,群臣震惊极了! 这厮是疯狗吧? 逮谁咬谁? 往死里得罪于我等,也不怕回头联手排挤于他? 尤其是方孝孺,气的脸色一片铁青,忍不住怒斥道:“解缙,你够了!” “桀骜不羁,乃取死之道!” “去年为李善长伸冤之教训,还不够深?!” 说到这,他连忙叩首,说道:“陛下,臣请下旨,命解缙闭门思过三月,以正视听!” 咦? 闭门思过? 这个办法好,倒是可以保住解缙这个国之大才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摆了摆手,断然道:“咱准了!” “来人!” “送解缙回府!”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作势欲擒。 可此时,解缙竟是悍然起身,面带无穷的决然之色,慷慨激昂地道:“陛下,若叫臣回府闭门,臣立马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陛下!” “还望您莫要以朱家子孙为念,当以天下生民为福祉,下旨削藩!” “臣上谏,削藩之始,当以权势藩王为首重,夺兵权、改宗制!” “削藩之首,也当以秦王为先,方不至于天下藩王联手作乱!” 一下子,朱元璋心里都要气死了。 他压下滚滚怒气,缓缓问道:“解缙,你可知藩王于天下之利?” 解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臣只知藩王之政,尽为百害!” “陛下!” “太子殿下乃不世储君,您难道要坐看藩王势力,反过头来压住太子之位?” 闻言,群臣迈步出列:“混账!” “太子在,诸王谁敢作乱?!” 解缙一点也不怂,作死之心翻涌之余,断然道:“太子病重,如若早夭,承位之储君,岂可压得住天下藩王?!”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敢说咱的标儿早夭? 他见解缙摆出一副执拗的样子,立马愠怒地道:“解缙!” “你是宁死、诛九族,也要忤逆咱了?” 解缙跪在地上,肃然地道:“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臣,蒙陛下之信,当仗义死节报君恩!” “为我大明万年,纵是诛了臣的十族,又有何妨?” “您若放任藩王势大,那便砍了臣的脑袋,以平息天下藩王之怒吧!” 说罢,竟脱下官帽,恭恭敬敬一拜,以头磕地。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顿觉一阵头大,瞬间无奈了。 这个解缙,是个可堪大用的正直忠臣,可怎么跟方孝孺一般,完全就是一个傻呆呆的死脑筋呢? 咱洪武一朝,咋就摊上这么两个愣头青? 气煞咱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方孝孺,忍不住气的脱口骂道:“解缙之迂腐,不下于你方孝孺!” “看看你治下的翰林院,简直乌烟瘴气!” “你自己说,何罪之有?!” 话音刚落,方孝孺听得脸都绿了。 卧槽! 陛下! 解缙作死,你骂老臣干啥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解缙惊呆,朱寿竟管陛下叫爷爷? 这一刻,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老夫服了啊! 解缙一门心思请命诛自己十族,陛下您倒是收拾他啊,关老夫啥事呐? 老夫也太无辜了吧? 他心里这么想,却连忙拱了拱手,嘴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臣御下不严,臣有罪!” 朱元璋一拍御案,气咻咻地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往后翰林院再出似你这等迂腐之人,咱唯你是问!” 闻言,方孝孺痛苦的把眼睛一闭,行礼道:“臣遵旨!” “解缙!” “闹也闹了,还不速速退下!” “找死不成?” “你死也就罢了,十族何辜?!” 没想到,解缙还是一点也没听进去,仰头便慷慨激昂地道:“方大学士,我辈读书人,心系家国天下,何惜一死?” “藩王之乱,定酿成泼天之大祸!” “下官今日之言,勿谓言之不预也!” 话音刚落,方孝孺鼻子都要气歪了。 混账! 老夫还不晓得藩王之祸? 可眼下,大明武将征伐诸国,当由藩王镇压疆土,绝非削藩之机,你乱出什么风头? 你这个读书人的种子死了,武将们纷纷出征,朝堂之上,若无藩王制衡文官,这帮狗娘养的可是会掀起党争之祸啊! 孰轻孰重? 文官党争,永是天下第一大祸端! 自己活活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迂腐! 愣头青啊! 转念一想,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脱口怒骂:“住口!” “不明朝局之变,只知意气之争,你读的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以一死博取忠名,却把父子相残之罪名,施于陛下的头上,这就是孔孟教授你的忠恕之道吗?”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草原、安南、西域等天下诸国,留待大明征伐!” “外祸当前,你凭何掀起内乱?” “削藩一出,诸地藩王之怒,你去平吗?!” 说到这,他又恨其不争地喝道:“太平十疏,前九疏为治国之道,可你这削藩之疏,生不为陛下分忧,死还要给朝廷添乱!” “不忠不义不孝!” 一声声怒骂,犹如滚雷! 解缙听得面色一沉,拱手说道:“方大学士,下官以为,武者散其勇,文者播其慧,文武相驰,纵是外祸,亦可垂拱而治!” “垂拱而治?” 闻言,方孝孺忍不住嗤笑一声,抬手指向了文臣之列,鄙夷地道:“解缙!” “你且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帮人吧!” “朝廷六部之首,倒是为国为民,可别的人呢?” “当官只为当官,为己为权为名为利为族,就是不为国、为民!” “一个个自诩清流名士,却是尽皆玄谈误国,家中捧着圣贤书,笑看门外冻死骨!” “你七岁明理,不可谓不聪慧,难道要跟他们一般,读无礼无仁无义的无字天书吗?!” 沈溍、詹徽等六大尚书对视一眼,笑呵呵地道:“方大学士,所言极是!” 可余下之人顿时急了,怒声说道:“方孝孺,安敢羞辱我等?” 方孝孺捋须,摇光晃脑的不屑道:“哼,国有利器,不示于人,小人持嘴,叫嚣不停!” “来来来!” “今日老夫站在这,看谁对喷得过老夫?!” 一下子,众人听得脸都绿了。 奇了怪哉! 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说话咋越来越缺德了? 一旁的解缙也是被怼的哑口无言,喃喃道:“这……这……” 正说着,朱元璋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的顿觉头大不止,便立马吩咐道:“来人!” “把解缙绑了!” “方孝孺留下,诸卿速回府衙办差!” “退朝!”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忙不迭迈步上前,趁着解缙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疾手快的把他押了。 见到这一幕,群臣登时羡慕极了。 得! 看来,陛下还是惜解缙之才了啊! 这要是换个人上谏削藩,脑袋早就搬家了吧? 出于圣旨已下,众人羡慕之余,也只好作罢,拱手道:“臣等遵旨!” 说罢,全都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等群臣一走,朱元璋看向了方孝孺,笑骂了一句:“你这个老家伙,嘴皮子倒是利索嘛!” 方孝孺拱了拱手,说道:“叫陛下见笑了!” “敢问陛下,解缙咋办?” 朱元璋摇了摇头,淡淡道:“走,带他去见寿儿吧!” “那娃子既治得了你这头犟驴,也定有办法,整治解缙这个愣头青!” 闻言,方孝孺眼前顿时一亮,激动地道:“陛下圣明!” 这一问一答,解缙听得一头雾水极了。 他忍不住脱口问道:“陛下,什么什么愣头青?”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这货,命殿前亲军把他押上马车之后,便带着方孝孺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等下了马车,方孝孺给解缙松绑之余,也不忘叮嘱道:“记住,等进了朱寿朱公子的府门,不管啥事,都万万不可大惊小怪!” 解缙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好奇的问:“朱寿?” “莫不是献粮有功的那个商贾?” “哼!” “方大学士莫闹,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有何大惊小怪,难道他是孔孟转世不成?” 说到这,他仰着脖子,傲然地道:“纵是孔孟转世,下官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敢跟他论一论藩王之祸!” 方孝孺摇了摇头,淡淡道:“孔孟转世?” “朱公子之才,不在儒学之教化,在于大兴华夏!” “你这愣头青,把老夫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道:“行了,啰嗦这么多干甚?” “走!” “你们两个随咱进去见见寿儿!” 说罢,三人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朱允熥两人蹲在院中,烤着牛肉,吃的满嘴流油。 听着身后脚步声响起,朱寿转过身来,顿时激动地道:“呀,老头子!” “多日不见,想死孙儿了呐!” 话音刚落,解缙面色巨骇,转瞬便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了! 卧槽! 疯了吧? 他竟管陛下叫爷爷?!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朱元璋懵逼,大孙也打算削藩? 这一刻,解缙瘫坐于地,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不是吧? 陛下何时在宫外有一个孙子了? 等等,站在朱寿旁边的那位,岂不正是淮王朱允熥? 难道说…… 正想着,方孝孺连忙搀扶起了他,笑眯眯地问:“你这是咋了……” 解缙面色涌起一阵尴尬,讷讷地道:“下……在下腿麻了……” 朱寿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老头子,此人是谁啊?” 闻言,朱元璋气咻咻地说道:“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今日早朝,这厮非要献太平十疏、上谏削藩!” “陛下觉得他患有脑疾,正好寿儿你久病成医,命咱带他送来医治呐!” “好大孙,你不妨抽空帮他看看脑子?” 话音刚落,解缙登时面色大震! 啥? 大孙? 岂不是说这位乃是皇长孙殿下? 原来,皇长孙没死啊! 正统不绝! 而此时,听便宜爷爷说及太平十疏,朱寿也吓了一大跳,震惊地问:“你是解缙?!” “正是!” 解缙不敢怠慢,正了正衣袍,端正的拱手行礼:“在下翰林学士解缙,拜见朱公子!” 朱寿微微抬眸,问道:“解大人,何故削藩?” 解缙拱了拱手,肃然地道:“藩王势大,拥兵之重,不出百年,恐酿汉之七国大乱!” “朱公子!” “为了大明万年,在下不惜一命,也要扼杀藩王之祸于摇篮!” 闻言,朱寿面带几分感慨之色,抬手一指方孝孺,叹道:“解大人,敢在洪武一朝,上谏削藩,本少爷佩服、佩服!” “作的一手好死啊!”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旁边的方孝孺,断然说道:“你之头铁,不下于这个迂腐的老家伙啊!” 方孝孺脸色顿时一黑,下意识地脱口道:“朱公子莫闹!” “老夫之迂腐,拍马不及解缙也!” 朱寿翻个了白盐,没好气地道:“都一个样,全是死犟死犟之人!” 解缙、解缙! 才气雄浑,忠君为民,偏偏恃才傲物、不通为官之道! 纵是洪武皇帝再怎么器重,也不得不把他发配去江西当了一个监察御史! 建文朱允炆登基之后,他跑来京师求官,可朝中仇人遍地走,活活遭到了众臣的联手排挤! 众臣当廷责问,说你娘亲去世、父亲老迈,不在家中侍奉,跑来京师追名逐利,乃不忠不孝!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解缙身败名裂! 等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方孝孺遭诛十族,解缙以惊艳之才学,起草登基诏书,才得到了重用! 永乐初年,朝廷所有的重大诏书,尽出解缙之手! 可惜,最终也因心性之缺,搅合进了立储之事,在朱棣的默许之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把他灌醉,拖入大雪之中活活冻死了! 不过…… 眼下的解缙,才仅仅二十多年,还有挽救的余地啊! 转念一想,朱寿忙是把便宜爷爷拉去了一旁,低声说道:“老头子,这厮是个好臣子!” “咱们帮燕王朱棣造反功成之后,他是起草诏书的不二之选啊!” “孙儿调教他一番,把他傲气给磨干净了,回头送于燕王,岂不是立下一桩大功?” “咋样咋样?” 朱元璋听完之后,嘴角疯狂的抽搐。 兔崽子! 解缙,乃是咱煞费苦心给你挑出来的扛鼎治世之臣! 送老四干甚? 可很快,他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对对对!” “寿儿,这厮可是一个刺头、是一柄不世出的双刃剑,你调教得了?” 朱寿洒然一笑,说道:“老头子,在解缙这等持才傲物之人的眼中,天下非黑即白,叫这种人屈伸,只有一种办法……” “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他!” “藩王之论?” “且看孙儿如何骂醒他!” 说到这,他迈步上前,看向了解缙,笑道:“解大人,对于藩王之祸,在下也有一番见解,不知可愿坐而论道?” 解缙连忙拱手:“朱公子之言,在下洗耳恭听!” 朱寿笑了一下,振声说道:“陛下分封诸王,于当下之朝局,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 解缙感到一头雾水,忙不迭地问:“敢问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思索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解大人,立国之初,陛下用的乃是武将、文官、藩王三位一体制衡之政!” “武将压文官,文官制藩王,藩王镇武将!” “正所谓,攘外而安内,内廷不乱,可灭外祸!” “此乃洪武皇帝的万世之明政!” “可一旦削藩,藩王势弱,武将出征,朝堂之上,文官集团岂不是一家独大?” “要是后世之君,出了一位御驾亲征、兵败而至武将尽丧的天子,且藩王无势的话,你说皇帝靠谁来制衡文官?” 闻言,解缙面色登时一沉! 他拧眉沉吟了半晌,才迟疑地问:“阉人?” “对!” 朱寿微微颔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阉人即太监,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家奴!” “不管太监有多大的权势,皇帝一句话便可收回,可谓是生杀予夺!” “可太监出于断子绝孙,为了讨皇帝之欢心,定是不择手段,争弛于文官集团,那就是两党争权!” “文官、阉人党争之朝局,你觉得利国利民吗?” 一下子,解缙瞬间愣住了。 啊? 好有几分道理呀! 文官之害,自江南士族而始,可见一斑! 要是一家独大,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面色连连变幻,忍不住开口道:“党争之祸,可生灭国之患!” “难道,是在下错了?” “我大明不该削藩?” 见他终于有服软之势,朱元璋心头登时涌起一抹喜意。 咦? 咱的大孙厉害啊! 这就要把解缙这个愣头青说服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此时的朱寿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不不,削藩是一定要削的,可削藩之机,为之过早!” “再说了,藩王之祸,不在于拥兵之重,在于万世之供养!” “解大人,你的想法错了啊!” 话音刚落,正值兴头之上的朱元璋,瞬间懵逼了。 不是吧? 寿儿竟也打算削藩?!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解缙开悟,朱元璋欲削天下诸藩 这一刻,不光是朱元璋,连解缙整个人也惊呆极了! 啥? 皇长孙身为老朱家的子孙,竟要削藩? 这……这…… 知己啊! 吾道不孤也! 可很快,他转瞬眉头大皱,忍不住疑惑地问:“朱公子,为何藩王之祸,在于万世之供养?”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抬眸问:“是啊,寿儿,有何说法?”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头子,我大明一朝,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位世袭罔替!”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陛下共封十八位亲王!” “朱家之宗室,分亲王、郡王、镇国、辅国、奉国以及对应的中尉,共计八大爵位!” “依陛下制定的皇明祖训,亲王之嫡子可继爵位,庶出则降为郡王,郡王之庶出再降镇国,直至后代降至奉国中尉,不再封爵!” “孙儿可是说的没错,对吧?”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对!” “可这跟藩王的供养之祸,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老头子,一年之俸禄,亲王一万石,郡王两千石!” “倘若立功、过节、生辰,朝廷也不吝啬赏赐!” “光是诸多赏赐……” “亲王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盐二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 “郡王锦一十匹,纻丝五十匹,罗二十五匹,绢一百匹,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匹草料月支十匹!” “三将军之俸禄,为一千、八百、六百,三中尉为四百、三百、两百石!” “公主、驸马年年两千石!” “当今之天下,朱家子孙还少,这点俸禄尚且看不出什么祸端,可您老想过百年之后的朱家宗室,该是何等之多?” 朱元璋拧眉沉吟了几下,迟疑地道:“七八千人?” “老头子,那你可想错了!” 朱寿面带几分感慨之色,断言道:“百年之后,朱家之宗室,少不得三四万人!” “这么多宗室,年年俸禄可至千万之巨,对于朝廷来说,如何供养得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朱家生娃,太他娘的狠了! 嘉靖一朝,宗室四万五千余人,等到了万历年间,竟足足高达十五万人之巨! 而朱元璋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立国之初,他之所以宽待朱家子孙,正是出于生怕后辈重蹈自己的覆辙,当了乞丐! 在他的设想之中,宗室不过万! 可要是按大孙子的说法,如此之多的宗室,恐成朝廷财政第一大负担啊! 他心头震惊之余,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地道:“陛下的老朱家,是一窝一窝的生娃不成?” “咋会生出这么多宗室子孙?” “不至于啊!” 朱寿凑上前来,忙不迭的说道:“老头子,当今之藩王,有本事拥兵以镇边关,可他们镇守之余,也有三妻四妾的啊!” “一位藩王生三四个子女,子女再生,无穷匮也!” “皇明祖训之律,宗室子孙不必谋生,尽靠朝廷赡养!”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诸藩不铸下大错,便可叫自己的子孙高枕无忧!” “照这个势头,不出五代,定出只知享乐的不肖之子嗣,别说统兵戍边,连兵法都不知怎么读了!” “还有,对于宗室,朝廷不但要赏赐诸藩钱粮,还要分发良田!” “今日以摊丁入亩之策,灭了江南士族兼并土地之患,百年之后,定要掀起藩王兼并土地之祸!” “后世之君,若无陛下之杀伐果断,岂敢对诸藩动刀?”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地道:“若孙儿是一地之藩王,为了混吃等死,只管不停的生娃,光靠朝廷的赏赐,便可一辈子快活自在!” “这买卖,咋算都不亏啊!” “您老觉得若这么生下去,三四万的宗室,还算多吗?” 闻言,朱元璋满脸的怅然,喃喃地道:“不多……不多了……” 难道…… 是咱错了? 老朱家要是照这么个生娃法,不出百年,诸藩定成朝廷大祸! 朝廷施政,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 可这么多的钱粮,尽用于诸藩之俸禄,为了老朱家的子孙之福,咱朱元璋岂不是辜负了天下生民? 华夏天下,无万年之王朝! 一旦大明由兴转衰,内忧外患之下,朝廷紧巴巴的用钱,老朱家的宗室却大肆挥霍钱粮、兼并土地,岂不是要拖垮整个大明朝? 藩王富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文武官益冗,民穷财尽! 亡国之相啊! 江山社稷咋办? 眼看便宜爷爷陷入了沉思,朱寿叹了口气,说道:“老头子,这就是藩王之弊端了!” “正因如此,孙儿才认为朝廷定要削藩不可!” “解大人!” “这回,你可晓得削藩之机出错了?” 话音刚落,一语惊醒梦中人! 解缙整个人如遭雷击! 呀! 本官终于明白了! 削藩之机,不在陛下之洪武,在于皇长孙一朝啊!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的拱手说道:“朱公子,是在下看不清天下之朝局,实乃太着急了!” “您之言谈,如醍醐灌顶,在下羞愧、羞愧!”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朱元璋,端正行礼:“朱老爷子,有此贤孙,您之家业,定万世之隆啊!” 此话一出,方孝孺听得嘴角疯狂的抽搐。 解缙! 你是疯了不成,削藩也就罢了,还敢搅合进立储之事? 真他娘的会作死啊! 正想着,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宠溺地道:“咱的大孙,乃朱家之万里良驹!” “爷不如孙,爷不如孙啊!” 朱寿忍不住问道:“老头子,这么说来,您老也觉得削藩可行?” 闻言,一旁的方孝孺回过神来,则是暗自摇头,长叹了口气。 皇长孙啊皇长孙! 陛下曾以乞丐之身,吃过天下万苦! 也正因如此,最怕老朱家的子孙走上自己的老路! 您以为只凭三言两语,便可令陛下亲自对自个的儿孙动刀? 想当然了呀! 可就在这时,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寿儿说的对!” “削藩!” “为了天下生民之计,大明朝定要削藩不可!” “爷爷错了,陛下也错了!” 一下子,方孝孺整个人瞬间陷入石化了! 卧槽! 陛下! 您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跑马圈地,诗词撼解缙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十分的清醒。 天下万民为首重! 若藩王之祸拖垮朝廷,以至于民不聊生,他宁可消减朱家子孙之福,也不愿看到无数百姓受难之凄苦! 一辈子劳心劳力,只为百姓! 这,正是一代千古帝王,洪武朱元璋! 而此时,他沉吟了几下,忍不住问道:“寿儿,光说不练假把式!” “既是削藩,你可想出了应对之策?”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不就巧了,孙儿正好有三个办法,用于朝廷削藩!” 闻言,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问道:“说来听听!” “咋,莫不是汉武之推恩?” “不不不!” 没想到,朱寿连忙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终汉一朝,分封藩王乃是诸侯之制!” “可我大明的藩王,有兵权而无不涉封地之政,推恩令根本不适用当下之时政!” “正因如此,孙儿的第一个办法,是打乱藩王子嗣之封地!” “在北诸王,子嗣分封于南,在南诸王,子嗣分封于北,藩王之权,不削则自削矣!”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咦? 当年分封,咱咋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连一旁的解缙也是目瞪口呆,喃喃地道:“若打乱分封之地,藩王难成大势,大大利于京师集权啊!” “妙,好一个妙计!” 说到这,他忽然眉头一皱,问道:“等等!” “朱公子!” “纵是分封藩王子嗣于南北,也解决不了供养之患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解大人,那就得用到在下第二个削藩之策了!” 解缙面色肃然,忙不迭的拱手:“在下愿洗耳恭听!”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摇头晃脑地道:“这第二个办法嘛,是封地改为分地!” “由朝廷下旨,买一定的土地给藩王,叫藩王来收租!” “土地分完之后,不再对藩王子嗣赏下土地!” “也就是说,藩王要靠朝廷赐下的土地为生,定要悉心治理佃户之民生,以保王府之用度!” “此策,既不会叫藩王成了混吃等死的蛀虫,也可造福于百姓!” “还有,朝廷要下旨,亲王名下只准有多少田产,郡王该有多少,多出一亩,则视作造反而论罪!” “这样一来,也就免于藩王兼并土地了!” 一番话说完,朱元璋顿时微微凝眸,缓缓说道:“封改分地……有点意思啊!” “朱家宗室再苦,也不如百姓之苦!” “百姓没了土地,成了流民,再是盛世,也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娃子,快跟爷爷好好说说,你的第三个办法又是啥啊?”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宗室无功即无爵!” “亲王之位也就罢了,该封则封,可亲王之子嗣……” “要么,以军功承袭郡王,要么,以科举为官、造福之方之后,再承袭爵位!” 无功即无爵?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军功可捞?” “你当是大白菜呢?”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心头激动之余,忙是说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当今之戍边藩王,一个个能征善战!” “等灭了草原之患,陛下何苦把他们分封于华夏之土,叫他们去打天下万国,跑马圈地不好吗?” “打下了安南,此境即为藩王之封地,灭了倭国,此岛即为大明疆土!” “天下万国舆图之上,遍布我大明藩王封地,华夏当大兴!” 啥? 雄英这兔崽子,竟叫自己的叔叔们,全出去打天下? 朱元璋心头一跳,转瞬便想到了什么,缓缓问道:“寿儿,分封诸藩于万国,回头你也不怕诸王造反,打回大明本土?”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肉烂,也是烂一个锅里,天下肥沃之土,岂可便宜了异族?” “再说了,异族之民的治理,便够诸王忙活百年的了,岂有心思琢磨造反?” “而且,藩王打下土地,朝廷当年年遣人巡查!” “贤者下诏褒赏之,骄逸不法者,初犯容之,再犯赦之,三犯不改,则告太庙废处之!” 话音落下,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咱的大孙,野心大的很啊! 竟欲把天下万国,囊括于华夏之版图? 这气节,太像咱了! 他忍不住老怀欣慰的大笑,慈爱地道:“好好好!” “寿儿,你说的这几个削藩之策,说到爷爷的心坎里了!” “娃子手段狠辣好啊,往后咱老了,也放心把家业放在你手上了!” 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看这话说的,您老趁着没死,也可先把家业传给孙儿啊!” 朱元璋脸色一黑,脱口骂道:“兔崽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敢咒自个的亲爷爷死?” “信不信咱抽死你?”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 朱寿吓得一个激灵,上前挽住便宜爷爷的臂膀,连忙说道:“老头子,往后莫要提身后之事了!” “多晦气啊!” 说到这,他忙是岔开了话题,叹道:“哎,孙儿也就是过过嘴瘾,以陛下对朱家子孙的爱护,决计不会下旨削藩的呐!”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你又不是陛下,岂知陛下之心?” 朱寿满脸的不信邪,哼道:“老头子,您老可拉倒吧,陛下若肯削藩,孙儿倒立撒尿!” “解大人!” 他看向了一旁的解缙,感慨地道:“你满腹经纶,有治世之才,因上谏削藩而死,轻于鸿毛啊!” “在下才疏学浅,且送你一首诗词,你拿去献于陛下,或可保住一命!” 诗词? 笑话! 皇长孙啊皇长孙! 臣七岁著文,十八岁高中状元,一身才华盖京师! 还用得着您来送诗? 解缙倨傲之心一下上来了,出于正统的尊崇,敷衍一般的拱了拱手,道:“敢问朱公子,要送在下何等诗词?” “解大人,你且听好了!” 朱寿笑了一下,娓娓道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说到这,他面上带了无穷的敬仰,缓缓说道:“还看今朝!” 话音刚落,解缙瞬间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才疏学浅?!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朱棣崩溃,大侄子又坑咱了? 这一刻,解缙整个人如遭雷击,犹如泥塑! 好诗! 神词! 纵以自己之才,恐是耗去一辈子,也作不出此等惊才绝艳之诗词啊! 他顿觉羞愧之余,也如惊为天人一般,看向了朱寿,端正的一揖到底,敬佩地说道:“朱公子!” “您之诗词,有吞并龙虎,气象万千之势!” “在下服了!” “往后有何吩咐,在下甘为马前卒,赴汤蹈火!” 见他终于服软,一旁的方孝孺登时惊呆了! 咦? 解缙这个愣头青,这么快就臣服于皇长孙了? 好事啊! 还有还有,皇长孙大才啊! 一首诗词,脾睨千古之历史尘埃! 尤其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太霸气了! 也就只有陛下这等伟大的帝王,才配把成吉思汗看成一个只会弯腰射弓的莽夫! 这,是对元廷最大的蔑视,是对大明最大的褒奖! 大明威武! 皇长孙,真乃如他爷爷洪武皇帝一般,心怀泼天之志,雄才大略! 华夏当兴! 转念一想,他也连忙拱了拱手,惊叹道:“朱公子此首诗词,足以千古流芳!” “老夫佩服、佩服!” 说到这,又看向了朱元璋,行礼说道:“老爷子,有此贤孙,朱家之福啊!” 可对于他的奉承,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眼神一阵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看到了自己年轻之时,带着徐达、常遇春等军中诸将,一往无前、驱逐鞑虏之威势! 纵是年过六十的迟暮之年,他始终是大明的天,是万民的生父! 洪武、洪武! 千古唯一爱民胜过爱子的不世帝王! 他忍不住激动的双手颤抖,放声大笑:“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好一个还看今朝!” “寿儿,你给了爷爷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陛下若是晓得了,做梦都要笑醒呐!” 没想到,朱寿忙是把他拉过一旁,低声叹道:“老头子,孙儿这也就是为了救解缙,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然,等燕王登基之后,再献上去,咱们家定是真正的与国同休了呐!”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啥? 献于老四?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脱口怒骂:“呸,献个屁!” “燕王还不配!” “这诗就献给陛下了,不然爷爷跟你急啊!” 说罢,顺势抄起了鞋底。 见便宜爷爷神色不善,朱寿只好作罢,忙不迭地道:“老头子,孙儿悟了,悟了啊!” “此诗定要献给陛下不可!” “您老有鞋底,您有理!”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颔首,笑呵呵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好了,咱带解缙入宫面圣,说不得陛下见了此诗,龙颜大悦,还得赏赐咱们家几万两银子呢!” 闻言,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道:“呀,有银子?” “老头子,那咱们爷俩可得说好,赏赐之银,你三我七!”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兔崽子,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行了,爷爷走了啊!” “去吧去吧!” 说罢,带着解缙、方孝孺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解缙目光闪烁了几下,忙拱手问道:“陛下,皇长孙送于臣的这诗……” 可刚一开口,朱元璋顿时满脸诧异地道:“什么什么诗?” “此诗,明明是雄英孝敬给咱的啊!” “关你这愣头青何干?” 一下子,解缙瞬间愣住了。 啊? 不是吧? 如此神诗,到手还没热乎呢,陛下就抢走了? 缺不缺德? 他顿时急了,忍不住顶撞道:“陛下,您不地道啊!” “臣……” 一旁的方孝孺生怕他再作死,连忙打断了话头,振声说道:“胡闹!” “解缙!” “此乃皇长孙之孝心,你还敢抢占天家亲情不成?!” 一句话,可谓是诛心极了。 解缙瞬间哑口无言,讷讷地道:“啊……这……” “陛下,是臣糊涂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咱的大孙既愿施恩于你,上谏削藩之罪过,咱免了!” “速速回府,闭门思过半月!” “往后辅佐咱的大孙,好好治理这个天下吧!” 话音刚落,解缙竟是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叩首道:“皇长孙之大恩,臣纵死不忘!” “臣解缙,愿以毕生报效皇长孙隆恩!” 朱元璋点了点头,摆手道:“滚蛋吧!” “臣遵旨!”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声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出列,抱拳道:“臣在!” 朱元璋面上带了几分冷意,吩咐道:“去,把老四叫进宫,咱好好稀罕稀罕这个不孝子!” “是,皇爷!”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一旁的方孝孺,看的心头直跳。 看来,燕王朱棣又要挨揍了啊! 怕了怕了! 他看向了朱元璋,连忙拱手:“陛下,臣去老刘的府上一趟,帮他编纂洪武大典了!” “臣告退!” “嗯,去吧!” 等这个老家伙也转身离去,朱元璋则是坐着马车,一路回了宫。 来到谨身殿,此时的燕王朱棣,出于圣旨,快马加鞭而来,已在殿中等候多日了。 一见到他,朱棣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行礼,恭敬地道:“儿臣拜见父皇!” “敢问父皇,叫儿臣入宫,所谓何事?”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面色幽幽地道:“何事?” “兔崽子!” “敢抢雄英的孝心,咱揍不死你这个逆子!” “死来!” 说罢,抄起鞋底,便冲了过去,一顿暴打。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也不敢躲,抱着头,委屈的大叫:“爹,别打,别打了!” “儿子冤枉啊!” “儿子再怎么胡闹,也不敢虎口拔牙,去抢雄英献给您老的孝心啊!” 朱元璋揍势不减,气的破口大骂:“放屁!” “你这兔崽子,一天天净不干个人事!” “咱好好的一个大孙子,都要被你这逆子带坏了!” “找打!” 一下子,燕王朱棣整个人欲哭无泪! 该死啊! 大侄子,你咋又坑四叔了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朱樉震惊,老四要造反? 这一刻,朱棣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大侄子! 四叔待你不薄啊! 何至于往死里坑四叔? 再说,好歹叫四叔知道你是怎么个坑法啊! 这啥啥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挨老爹一顿暴揍…… 本王造了哪门子的孽呐! 转念一想,他挨揍之余,也忍不住放声大叫,求饶道:“爹,别打了,别打了!” “儿子知错了!” “儿子错了还不成吗?” 朱元璋手抄鞋底,淡淡地问:“噢,你错哪了?” “啊……这……” 一下子,朱棣瞬间无语了。 见他半晌不吱声,朱元璋气的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道:“既不放一个屁,那还是知错不改啊!” “来!” “老四,爹好好稀罕一下你!” 说罢,一顿拳打脚踹。 等足足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抽累了,这才把鞋底穿回脚上,喘着粗气地道:“兔崽子!” “今日咱被雄英哄的心里舒坦了,不和你计较,否则抽不死你个不孝子!” 燕王朱棣鼻青脸肿的抬起头,抱了抱拳,嗡里嗡气地道:“多谢父皇不杀之恩!” 而朱元璋歇息之余,也转头看向了蒋瓛,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把老二给咱也叫进宫!”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秦王朱樉迈步入殿,恭谨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咦?” “老四,你这是咋了?”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也不敢吐露实情,便顺口忽悠道:“噢,小弟于府上骑射,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可大好,无妨无妨!” “叫二哥担忧了!” 朱樉也不生疑,连忙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敢问父皇,命儿臣入宫,所为何事?” 闻言,朱元璋甩过去一封奏疏,淡淡道:“老二老四,这是翰林学士解缙上谏奏疏,你们两个混账好好看看吧!” 话音刚落,兄弟两人接过一看,登时面色大震! 啥? 削藩?! 尤其是秦王朱樉,转瞬大怒,气的合上奏疏,便冷声说道:“父皇,解缙这厮,乃是离间我天家父子之情啊!” “罪当车裂!” 没想到,朱元璋一拍御案,脱口骂道:“放屁!” “逆子!” “你若不在西安干出那么多天怒人怨之事,谁敢弹劾于你,还有谁敢上谏削藩?” “说到底,万罪在你,不在解缙!” 迎面被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朱樉心里一下急了! 咋,莫不是老爹动了削藩之心? 不可,万万不可啊! 万一朱寿真是本王的大侄子,本王还要等他登基之后,为他永戍边关,镇压内外诸多逆臣呢! 没本王这几个叔叔护犊子,去制衡武将、文官,这娃子坐不稳江山咋办?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竟壮足了胆子,忙不迭地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当下削藩,绝不可行!” “请父皇莫要听信谗言,以至于朱家宗室离心离德!” 朱元璋淡淡地道:“离心离德?” “咋,咱要是削藩,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敢起兵造咱朱元璋的反?!” 朱樉吓得头皮发麻,连忙道:“儿臣不敢、不敢!” 朱元璋挥了挥手,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你们是咱的嫡子,也不妨直说了,削藩,乃是下下代皇帝之事!”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愣住了。 下下代皇帝? 咦? 原来,是雄英要削藩啊? 好事!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问:“父皇这是为大明万年而虑?” 不料,朱元璋满脸诧异地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多了?” “咱啊,只是想见见一个人如何倒立撒尿罢了!” 朱樉感到一头的雾水,忙问:“父皇,什么什么倒立撒尿?” 朱元璋却不多言,挥手说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念在你们是咱的嫡子,提前说一声,下下代皇帝削藩,全都给咱老老实实认下削藩之政!” “谁敢不认,也就别姓朱了!” “滚蛋吧!” 朱樉、朱棣对视一眼,也不敢怠慢,纷纷抱拳行礼:“父皇之言,儿臣们记下了!” “儿臣告退!” 说罢,缓步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老远,朱樉面带无穷的忧虑,忍不住转头问道:“老四!” “削藩之事,你咋看啊?” 咋看? 小弟定是坐在黄金洲之皇帝宝座,看着你们这帮藩王的热闹啊! 削藩,与本王何干?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叹了口气,道:“老爷子下旨,谁敢不遵?” “二哥,老老实实等着削藩吧!” 朱樉冷哼一声,幽幽地道:“下下代皇帝……” “要是允熥也就罢了,大不了本王当个闲散王爷,可倘若朱允炆为皇帝,削他娘的藩!” “老子起兵反了!” 说到这,他面上忽然涌起了一抹温情,笑呵呵地道:“说起这帮子侄,本王想咱们的三弟了啊!” “老四!” “去朱寿的府上,看一看这娃子?” 咦? 看望大侄子? 二哥,离你挨揍,又进一步啊! 朱棣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连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随后,二人换了便服,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躺在院中晒太阳,一见他们跨入门槛,顿时惊喜大叫:“呀,大哥,二哥!” “哈哈哈,三弟!” “来,抱一个!” “大哥!” “三弟!” “二哥!” “三弟!” 一瞬间,叔侄三人激动坏了。 也就在这时,见朱樉面带愁容,朱寿忍不住好奇的问:“秦二哥,你这是咋了?” 朱樉也不隐瞒,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说来话长,朝廷恐要削藩啊……” “这要是削了藩,为兄之生计,可就不妙了啊!” 朱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噢,削藩啊……” “二哥莫慌,终洪武一朝,削不了藩!” “再说了,纵是削藩,燕王也出不了啥大事呐!”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三弟,这是为何?” 朱寿眨了眨眼,出于对方乃是燕王的心腹,顺口便道:“朝廷削藩,燕王定要起兵造反,且功成登基啊!” “这还怕个卵子?” 话音刚落,朱樉面色大震! 啥? 老四要造反?!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朱樉上谏,还望大哥速速削藩 此时,朱樉整个人都懵逼了。 老四要造反? 还登基了? 这浑小子,莫不是痴人说梦? 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问道:“三弟,天下朱家子孙之中,燕王最是忠厚老实,岂敢琢磨造反?” “离间天家亲情之言,这可不兴说啊!” 闻言,朱寿顿时一脸诧异地道:“咦,秦二哥,起兵造反之事,连大哥都了然于心啊!” “此事,燕王都没找你说道说道吗?” 说到这,他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朱樉,断言道:“你这一问三不知,看来也不是燕王的心腹啊!” “老方!” “为了本少爷的国公大计,免于走漏风声,来啊,把这厮剁了吧!” 啥? 一言不合,就要剁了本王? 朱樉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是笑呵呵地道:“三弟,你看你,急个啥?” “咱诈一诈你罢了!” “燕王是要造反了,王府中的财政之权,正是为兄执掌的呐!” 说罢,狠狠的瞪了一眼朱棣。 混账! 敢造大哥的反? 回头把这娃子忽悠瘸了,本王再找你算账! 见他神色不善,朱棣脸都绿了。 大侄子! 四叔求求你了,别再坑人了啊! 四叔何辜啊?! 正想着,朱樉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问道:“三弟,你就这么看好燕王殿下?” 朱寿一脸坦然,笑嘻嘻地道:“是啊!” “燕王朱棣,雄才伟略,乃开疆扩土的尚武之君!” “当了皇帝,利国利民啊!” 话音刚落,朱樉好奇之心四起,忍不住问:“那你以为,当今之秦王如何?”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老四这个缺德玩意,尚且雄才伟略,本王还不得捞上一个千古之雄的名头啊? 可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秦王?” “暴虐作乱,于洪武二十八年就要暴毙而亡的命!” “二哥,你没事问这位藩王干啥?” “多晦气啊!” 闻言,朱樉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玩意? 本王快要死了? 他脸色顿时一垮,看向了朱寿,目光满是幽怨,振声说道:“三弟莫闹、莫闹啊!” “秦王的身子好着呢,岂可暴毙?” 朱寿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二哥,正所谓,勿谓言之不预也!” “你且看着吧,秦王之死,不在于自身之病,在于心性暴虐、肆意打杀下人而引出的祸端!” “秦王之命,定死于府中妇人投毒之手!” 投毒? 朱樉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大丈夫当死于马革裹尸,岂可死于床榻?” “秦王的死法,这么憋屈的啊?” 说到这,他心头杀意翻滚,转而说道:“要是照三弟你的说法,为了保命,秦王把府中的上上下下,全杀了个干净,不就完了?” 朱寿一下瞪大双眼,震惊地道:“秦二哥,莫怪小弟说话难听……” “你好蠢啊!” “杀光了下人,谁来伺候秦王?” “朝廷之中的御史言官,不弹劾秦王啊?” “归根结底,是秦王心性之病症而生大祸,倘若宽待下人一二,他也不至于遭到下人记恨而投毒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朱棣,也是忙不迭的颔首,幽幽地道:“是啊,秦二哥,咱们三弟言之有理呐!” “堂堂藩王,若死于下人之手,丢人啊!” “小弟也就不是秦王,不然为了好好戍边,定要改了心性不可!” 一下子,朱樉瞬间陷入沉思,久久无言。 难道,是咱错了? 罢了罢了 倘若这娃子真是大侄子,本王还要辅佐他天下大治,岂可这么快就死了? 大不了,改一改性子吧! 转念一想,他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照三弟这么说,秦王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提了不提了!” “晦气!” “咱们还是多琢磨琢磨,怎么帮燕王殿下造反登基吧!” 朱寿顿时一拍胸膛,连忙说道:“放心,造反之事,小弟心里有数着呢!” “大哥!”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朱棣,忙问:“大哥,你何时请燕王来府一趟?” “小弟手里还有一个好东西,要当作一个大惊喜,献于燕王呢!” 朱棣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追问:“二弟,是啥好东西?”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 朱棣只好作罢,无奈地道:“好好好,那咱不问了!” “事不宜迟,咱这就回燕王府,问问燕王殿下!” “去吧去吧!” 说罢,兄弟二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迈步上前,说:“二哥,造反之事,莫要听这娃子胡咧咧啊!” 朱樉挥了挥手,笑呵呵地道:“哎呀,一个商贾的胡说八道罢了,本王压根没信呐!” “老四!” “诸兄弟之中,你最是忠厚老实了,别人不信你,本王信你!” 朱棣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抱拳道:“二哥识人之明,小弟佩服、佩服!” 闻言,朱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此间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王定是守口如瓶!” “往后要是查清了此子绝非咱们的大侄子,杀了灭口吧!” “不过……” 说到这,他长叹了口气,道:“这娃子有句话说的没毛病,本王太过暴虐了!” “也是该改改了!” “好了,老四,本王回府好好善待下人去了啊!” “二哥慢走!” 说罢,翻身上马而去。 不过,他说是回秦王府,转头却是一路来到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朱樉便是放声大叫:“大哥,大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听这一声吼,太子朱标迈步而出,没好气地呵斥道:“混账!” “堂堂藩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找孤何事?” 朱樉不敢怠慢,顾不得气喘吁吁,忙不迭地道:“大哥,老四要造反了啊!” “此事,您可命锦衣卫去查了?” 朱标一下愣住了。 啊? 老四造反这事,老二也知道了? 看来,这两个孽弟又去见雄英那缺德玩意了啊! 他心如明镜,面上却装出懵逼之状,诧异地道:“老四造反?” “二弟莫闹,老四最是忠厚老实,多年敬孤,岂敢造反?” 朱樉气咻咻地道:“忠厚个屁!” “这混账定是装出来的啊!” “大哥,正所谓,未雨绸缪,为了您的大位稳固,早做打算啊!” 朱标下意识地道:“老二,你的意思是……” 见他不紧不慢,朱樉顿时急了,一脸激动地道:“削藩、削藩啊!” “大哥要是削藩,小弟第一个罢了自己的王位,圈禁于京师秦王府!” “咋样咋样?”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震惊了。 卧槽! 老二这咋还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