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典签官》 第一章 女尸 宿醉带来的疼痛刺激着刘子希的后脑,习惯性去摸手机。 在熟悉的位置并没有拿到自己的手机,反而一种湿润却又黏腻的触感传来。 房间里充斥着白酒的清香和一丝说不明的味道。 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窗外的阳光十分刺眼。 恍惚间看见的的却不是熟悉的白墙玻璃窗。 “这是哪?” 想用手遮挡太阳光,却意外看到一手的嫣红。 强烈的恐惧让大脑幡然清醒。 刘子希四处张望着自己身处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白色皮毛织成的地毯上。 一道黑红的血迹在地毯上格外刺眼。 视线跟随到血液流出的源头,一张粉色丝绸做帐的宽大木床。 “怎么回事???” 不安感涌了上来。 “我到底在哪!” 强撑着身子让自己站起来,终于看到了床上的情况。 一名身穿黛色襦裙的年轻女子躺在上面,腰间别有一个蓝色香包。 “为什么会有个女尸!!!” 只见她大睁着双眼,面色因为血液的流失变得惨白。 脖子处一道四指长血口应当是致命伤。 刘子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近乎超负荷的跳动。 颤栗感让双手不听使唤的抖动。 他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快逃离这里!” 可双脚却好似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丢失了节奏,自己好似窒息一般。 他无法想象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我也会被杀掉,还是被当做凶手抓起来” 刘子希用双手不断拍击自己的面部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在绝境时所爆发的强大求生欲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转移下注意力。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的未知,自己首先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如何逃离或是自证清白。 思及此处,刘子希将目光从女尸身上移开。 床上有一个包袱,被人打开了。 里面有许多女子的衣物。 望向屋子的四周。 房屋的中央放着一张木桌。 桌上除了已经翻倒的酒壶和两只酒杯,再无任何东西。 木门木窗都是纸糊就的,整个房间的陈设都不是自己所属时代的产物。 梳妆台上一面铜镜镶嵌其中。 走到梳妆台前,望向镜中的自己。 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 无法置信的伸出手捏着自己的脸. 没有摸到原本自己几日没有刮的胡茬。也没有因常年熬夜而长出的痘痘。 光滑细腻的皮肤,稚嫩却已能看出清秀模样的脸庞。 身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亵衣,并不是自己昨日穿的夹克。 这短短几分钟发生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刘子希一个信息。 “我难道穿越了?而且是开局一具女尸?” 房间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而自己也没有任何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不安感依旧充斥着他的内心。 刘子希长舒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刚才因为恐惧没有仔细观察的女尸。 “只能再去看看那女尸了。” 再次回到床前。 目光落在女尸刀口处。 割得十分利落,应是惯用此类武器的人所致。 环视周围,并没有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若是自己所为凶器呢? 正当刘子希打算仔细观察看能否再发现什么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不好!” 刘子希如同炸毛的刺猬一般抓起桌上的酒壶警备的盯着房门。 人在不安时,手里有东西总是会让人稍加勇敢。 房门被大力的打开,首先出现的是两名中年男子。 一名身穿紫色官袍,正怒不可遏的瞪着刘子希。 另一人身着红袍,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刘子希。 “呀,果然是刘公子啊。衙役来报的时候我还不肯相信。如今看来果然虎父无犬子。刘指挥使,令郎这杀人不眨眼的功夫跟您可是学了十成十呀。” 那红袍笑面虎收起对刘子希审视,笑着看向一旁气的脸发绿的紫袍官员。 这紫袍官员应当就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紫袍应当是二品以上大员。 刘父闻言并没有与其争执,只是长舒一口气将怒气消散些。随后才回那人的话。 “还未曾听吾儿的说辞,就咬定他为凶手,这就是姚大人京兆府的办案方式吗。” 姚大人闻言一笑,伸出手指向刘子希,又示意刘父看床上的女尸。 “如此情形,还不足以证明嘛。刘指挥使,难不成您想说是这女子自己爬到令郎床上自刎的?刘公子,你来说说为何这女子死在你的房内?” 这也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可刘子希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眼前两人火药味十足,胡乱开口撇清自己只怕言语间的漏洞更会被抓做把柄。 一咬牙,将到了嘴边的说辞咽回肚子里。 “说啊!你为何不解释!” 刘父一把抓住刘子希的臂膀,大力的摇拽着。因习武多年加上情急之下,力道让刘子希的肩膀生疼。 “刘指挥使不用心急,到了我京兆府,下官有的是办法让令郎开口。来人啊,将刘公子请回去,配合调查。” 姚大人大手一挥,门外等候的衙役鱼贯而行,欲将刘子希带走。 只见刘父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刀,挥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名衙役,吓得那衙役猛的一后退。 “我看谁敢!御前审讯都要个人证物证!你姚大人就要一言定吾儿的罪嘛!” 场面瞬间就僵住了。衙役不敢得罪他,只得将目光投向姚大人,希望得到进一步的示意。 面前的伟岸身影让刘子希心莫名的安定。 原来的他是一个孤儿,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欺负,总是把自己武装成强大的模样。 这样被亲人毫无顾忌的袒护和关心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刘父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是凶手。 这让尝尽世间冷暖的刘子希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父爱的滋味。 他能想象这身子的原主人是如何被父母期待着,溺爱着长大。 而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坦然接受这份沉重的爱意吗? 即便可以,也不是现在。 这样的爱意不应该伴随着伤害,刘子希终于想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停息这里的争吵,不要让眼前这伟岸的臂膀为自己受到伤害,然后查清真相还自己清白! “刘指挥使不要心急,刚刚姚某也说了,只是将刘公子请回去配合调查而已。” 眼见刘父还要出言反驳,刘子希却伸手压住他握刀的手。 “那个…父…父亲,儿跟姚大人回去,只要这事不是我犯下的,相信姚大人也不会平白无辜的诬陷与我,孩儿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您莫要担心。” 刘父也知如此僵持下去是没有结果的,目前种种都指向刘子希是凶手。自己只能抓紧时间筹谋如何救出儿子。 刘子希越过刘父,准备任由衙役将自己带走。就在这时刘父再一次抓住他。只见他双眼通红,眼角湿润。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对刘子希说。 “平日你虽跋扈,却从未如此行事过。莫慌,爹爹很快就会将你救出来。” 这一刻的刘父没有那身处高位的一身凛冽,只有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 这让刘子希的内心再一次悸动,眼角的泪水再也不听指挥的泛滥。 世间总是会有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权衡利弊的爱,而自己正沐浴其中。 “孩儿相信父亲。” “那吾儿就交给姚大人了,不过我们话先说好,若是伤及他一根毫毛。刘某人将百倍奉还!” 说完这些话后,刘父颓然的松开拽着刘子希的手,这一刻的他仿佛老了十岁。 姚大人见状拍了拍衣袍,给刘父行了一礼,随及大手一挥。 “带走!” 第二章 求情 在衙役的催促下,刘子希收回望向刘父的眼眸,随着姚大人出了门。 刘子希观察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四周是跟自己刚出来的地方相同的房间,东西两侧各有一楼梯可上到二楼,每个楼梯两侧各有三间厢房。 刘子希所在的房间是东边右侧第二间房。 顺着楼梯来到一楼,这里有许多隔间,布置得十分清雅,中间有一大戏台,看来是唱曲演戏的地方。 这里同样有大批衙役正看守着这戏馆的店家和顾客。看见姚大人带着刘子希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来,或是惊讶或是不解。 一直伏在地上一名妈妈桑打扮的中年女子突然捂着嘴巴小声的说到。 “怎么会是刘公子,昨夜我看到刘公子急急忙忙出门去了呀。” 虽然说的小声,但在这肃静的场景下却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这妈妈桑见状,急忙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刘子希当然也听到了,心里默念着妈妈桑刚刚说过的话。 从楼上到门外的时间并不长,刘子希思索间已被带到一辆马车旁。姚大人扶着车夫的手,提起衣袍率先上车。随后回头看向刘子希。 “刘公子请吧,去我衙门尝尝黔州刚刚进贡的普洱,那可是前几日官家刚赏的。” ……… 文德殿内。 一身明黄龙袍的官家正批阅着奏本。一旁的矮几上太子正翻看着批阅过后的奏本学习着政务。 “我说嘛,今年这黔州贡茶怎么来的这么早,你看看,这是定城闹匪患了。” 说着将手中奏本递给一旁的太监示意他拿给太子。太子双手接过,仔细的翻看着。 少顷,太子缓缓合上奏本。思考了一番才开口。 “回父皇,黔州地处西南,大山林立,交通不便。定城算的上是黔州少有的富县,定城县令如果孩儿没有记错的话应是两年前您亲点的吴大人,此人虽没有大作为的能力,但应当也不是尸位素餐之辈。按理说治下百姓应当不会过不下去选择入山为寇。” 官家摸着胡须听着太子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所以这才怪了。” 言语间只见一名太监低着头碎步走了过来。 “官家,刘指挥使求见。” 使 说完后静静地立在那里等待着官家的回复。 “这才刚下朝,他又有啥破事?宣。” 得了首肯的小太监悄声出门去请刘父。 不一会,只见刘父虽脚步沉稳,但面色十分焦灼的走进来。入了殿内,便跪在地上行礼。 “臣殿前指挥刘兴见过官家,太子。” “爱卿请起。今儿这么正经。老大你猜猜刘指挥这是又犯了什么事。” 闻言,刘兴并没有起身,依旧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太子见状会心一笑。 “这回怕是件大事。” 官家也放下手中刚抿了一口的茶,挑眉看向刘兴。 “次次屁大点事就到我这来表忠心吵得我耳朵疼,说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刘兴闻言,立直身子,望向上首的官家。通红的眼睛里还含有泪水。见状官家也收起笑脸,皱着眉头。 “犬子卷入一起命案,臣愿以这身紫袍换其无恙!” 言罢,继续伏在地上。此间瞬时间鸦雀无声,上首的那位也看不见表情。 “那臭小子,这回犯浑终究是惹祸了。谁拿的人?” “京兆府姚大人。” 刘父继续伏在地上不曾抬头。 咱们这位官家是泥土里出身,前朝末年,双亲被一群纨绔子弟纵马踏死,所以这才投了起义军。建朝过后,但凡有官员或勋贵子弟闹出人命,从来都是以命抵命。 若是坐实了刘子希是凶手。那他一定是要被杀头的。 “你将过程说与朕听” 刘父捡着关键的地方回禀着,今早刚下朝,有人检举城西一清馆发生命案,凶手或是殿前指挥使家的大公子。姚大人找到他两人同去了清馆。 “可曾有证据证明是那臭小子干的,算了,问你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子你走一趟。去京兆府问问姚大人情况。” 刘兴提起的心并没有落下,官家此举两个意思,若是不是刘子希所为,便等于卖了他一个面子。 若是刘子希所为,太子出面,那就是为京兆府撑腰,不让刘兴凭身份干预。 “儿臣领命,刘大人也不用心急,希哥儿顽皮,但也不是鲁莽之人。此事定有隐情。” 官家这时也走到刘兴身旁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年的老兄弟啊,你是知道我的。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一旦开了这先例,最终是什么样子咱们不是看到过嘛?” 说话间官家回到上首,背对着刘兴。似乎在回忆着那些被自己视为逆鳞的过往。 这些往事只有刘兴等从始至终一直追随自己的人才知道,可现在让自己为难的也是这陪伴多年的老兄弟,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子侄。 可自己始终先是这大庆的开国皇帝,才是刘子希的伯伯。 最亲近之人犯的错,才让人最苦痛。 官家思及痛处,愤怒之下一拳砸在书桌上,堆叠起的奏本散落满地。 “你有这一身紫袍可以用它换你儿的性命,那谁又能换回那些枉死之人的性命?” 刘兴何尝不知这是眼前人的逆鳞,可那也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骄傲,他的软肋。 刘兴掩面长泣,长跪不起。 官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袖一挥,离殿而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爱卿就先停职在家休息吧,等此案查清后再说吧。” 刘兴的眼泪并没有因为管家的离去而之主。 脑海里不断闪过刘子希成长的岁月。 襁褓中的啼哭。 孩童时因害怕被母亲打而躲在自己身后的模样。 少年时的耳提面命的开朗笑容。 难道,再也没办法看到了吗。 官家,这回是真的不肯卖面子了。 第三章 一日期限 刘子希此时身处京兆府的一间厢房内。 以他的身份在一切都明了之前断然是不会被动刑。 这也给了刘子希思考的时间。 努力回忆着当时屋内的情形,以及刚刚那名妈妈桑所说的那句话。 “看到我出去了…” 刘子希看向自己身上的亵衣,自己总不可能是这般出门的吧。 自己的衣服呢? 莫非是… 这样就说的通了! “外面的兄弟,能请你帮忙叫一下姚大人嘛,我有案情禀报!”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并不是看守的衙役。 而是一个一身白衣,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的少年人。 姚大人恭敬的跟在其后。 “希哥儿有何案情,说与孤听。” 只见那人进了房以后便自顾自的坐到桌边。 姚大人庄重地在一旁奉茶。 自称孤又让姚大人如此恭敬。 那应该就是… “回太子殿下,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品了一口茶,挑眉笑着的望向刘子希。 “怎么今天你也这般拘谨?” 刘子希心想,那还不是因为穿过来没有记忆! 这让刘子希十分尴尬,自己也不知道以前这身子的人是如何与人相处的。 “回殿下,因为现在毕竟是嫌犯。” 太子也不多戏弄他,自己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刘子希面前。 “说说吧,你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刘子希接过茶杯,放在面前,开始阐述自己刚刚琢磨的内容。 “首先是凶器,姚大人也知,在屋内并未发现凶器,而且那女尸脖子上的伤口十分利索,醉酒后的我是定不可能割得出来的。” 太子望向姚大人,姚大人点头示意确实没有发现凶器。 “其次是衣服,姚大人回来时应该也听到了,那店家说昨夜曾看到我急急忙忙出去了,可是我今天却在馆里醒来。而身上只剩这身亵衣。定是凶手将我身上的衣帽拿去伪装成我的样子离开了。” 姚大人在一旁听完了刘子希的阐述,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些只能说明或许是刘公子心思细腻,将凶器与沾了血的衣服扔掉了。” 刘子希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 于是立马反驳。 “若如姚大人所言,那岂不是整个馆内的人都是瞎子,我要穿着一身血衣带着凶器出门?若是我不出门就从窗外丢弃,那大人寻个衙役就能找到我的衣物和凶器,现在都没有将我收押。如此看来姚大人定是没有寻到。” 太子仿佛来了兴趣一般看着眼前款款而谈的刘子希。 “希哥儿竟如此心思缜密?莫非从前那纨绔模样只是为了藏拙?” 阿这… 刘子希急于澄清自己,没有考虑到原本这纨绔子弟的人设。 可是现下的问题可不是讨论藏不藏拙的问题了。 再藏怕是藏要下辈子去了。 “太子殿下,现下可否相信我是清白的。” 太子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片刻后才开口。 “希哥儿说的有些道理,可也仅仅是有道理,只要没有抓到凶手,你依然是最有嫌疑的人。” 太子的话让刘子希心下一凉。 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这两个时辰里,回忆过无数次自己看的场景。 不断地分析和揣摩着凶手的想法。 可是没有办法,信息太少了。 自己能想到的目前只有这些。 如果能有机会去查问,自己一定能找出更多证据证明自己。 可是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刘子希这下子真急了。 “太子殿下,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查清此案证明自己清白。” 既然证明自己的的清白需要查清真相。 那就由自己来查好了! 若是找不出凶手,自己就会被拉到午门斩首。 这一切都要依靠京兆府来查。 刘子希并不喜欢这种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刘子希,太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这般坚定的眼神,这般沉着冷静的面对。 “方才大殿之上,刘大人向官家恳求用自己的官身换你的性命,被官家拒了。看在你父亲的的面子上,孤给你一天时间,你自行去查验,孤不会给你任何帮助。如此你看可行啊姚大人” 闻言刘子希内心翻江倒海。 父亲为了自己竟然做到这一步。 他不想再看到父亲那无助又绝望的的眼神了。 刘子希暗地里双拳紧握。 无论如何都要自证清白! 为了自己也为了牵挂自己的人。 “那便依殿下所言,不过下官可不能让刘公子一人忙前忙后。可以给刘公子一名衙役做差使。” 啥差使,这只是从固定牢房换成了移动牢房。 可这已经是目前自己可以争取的最大可能了。 “可是希哥儿你要知道,若是明日此时你还无法查清,你必定会被杀头,本朝规矩,皇子亲王亦是如此。” 言罢太子起身朝外走去,众人躬身相送。姚大人陪同而去。 刘子希目送太子离开,思绪如乱麻一般。 仅仅一天,自己要查清此案。 如果不行,自己就要被杀头。还会连累到家人。 “好不容易来此处走上一遭,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不久后姚大人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名身材魁梧的衙役。 “这还真是怕我跑了呀” 就在刘子希内心吐槽时,姚大人将衙役带到刘子希跟前。 “张仪,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刘公子听候差遣。” 那名名叫张仪的衙役点了点头,随后给刘子希见了礼。 “如此刘公子自便吧,这这间厢房就给刘公子歇脚用了,一应用度稍后都会送来的。” 姚大人说完后,煞有其事的望了刘子希一眼后,抬脚也出了院子。 虽然答应下来一天破案,可是目前自己毫无头绪。 刘子希坐在桌边思索着计划,磨刀不误砍柴工。 只有计划好了才能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刘公子,有人寻你” 就在刘子希思考期间,张仪进门来报。 他身后跟着两名少年。 为首那少年身着玄色长衫,腰间一块美玉。面若璞玉,身姿挺拔。仿若画里走出的谦谦君子。 另一个身材魁梧,眉羽轩昂,一看就是练武出身。 “希哥儿,怎会如此。我与楚青去过你家里,刘世伯刚回去,一脸焦急。情况我也听说了,他让我们给你带着吃食和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开口的是玄衣少年,只见他一脸愁容递给刘子希一个套衣裳和一个油纸包,里面有半只烧鸡。 另一名少年同样不安的在房里踱步。 “秦望跟我说时我还不肯相信,希哥儿,此事不是你所为吧” 通过两人的对话刘子希得知玄衣少年名为秦望,魁梧少年名为楚青。 看来他也并不是没有朋友的。 “你们等我吃完再说。” 刘子希从醒来到现在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 也不与他多言,道了声谢后开始抱着烧鸡啃起来。 刘子希边吃边思考着自己与二人呢关系。 两人叫父亲世伯,那应当是相熟人家的孩子。 父亲还让他来跑腿说明此人是可以信任的,对自己这般关心也不似作假。 狂坑了几口烧鸡,咽了咽茶水。这才有力气与二人交谈。 “太子殿下刚刚来过了,他许诺我给我一天时间查清此事,大致计划我已经有了。不过缺人手,望哥儿,青哥儿你们可得帮我。” 二人听闻还有转机,皆是大喜。 “那可太好了!放心,我们肯定帮你!” 第四章 查探 太子回到文德殿内,官家正与太监下着棋。 仿佛早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太子知道,这是自己的这位父亲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番云淡风轻。 等待消息的过程十分煎熬,只能寻些事做强作镇定。 官家见太子回来了,便对其勾了勾手。 “过来看看,林伴伴这局可还有转机。” 太子见过礼后站到官家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眼前已鬓角发白的官家。 自己何时才能如他这般。 不管遭遇何事,都无法从面上看出端倪的城府。 “父皇就莫要为难林伴伴了,每次都要绞尽脑汁输给您也是很费力的。” 林伴伴闻言连忙起身对二人行礼。 “太子殿下折煞老奴了,官家运筹帷幄不是老奴能及,全心全力都难防官家的厮杀,如何能刻意相让。” 官家闻言仰头大笑,挥手示意林伴伴退下。 “得了,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你也别拍马屁了,让我种庄稼我在行,下棋真不行。老大,情况如何” 太子向林伴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听到官家问话,这才收紧神色。 “孩儿去了京兆府,您是不知道,那希哥儿彷如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没有慌乱,还一板一眼的列举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孩儿许了他一日时间查清此案。父皇,希哥儿从前,可能是在藏拙。” 官家从太子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悬着的心也悄悄放下。 至于藏拙,联想到他老子,官家就释然了。 “两父子一个德行,心眼加起来八百个怕是还不够。你说这一天时间他查得明白吗。” 官家内心是纠结的,哪怕面上没有表示。 哪怕若是事情没有转机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下达处死刘子希的命令。 “若是以前,那定然是不能,现在的话,孩儿也说不清。” 官家听了这话挑着眉看着太子,抓起身边那本西南的奏本丢给太子。 “你倒是学油滑了,你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秦望。那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十七岁硬是靠自己从你老子这里考了个探花回去。我看这事有得看。得了,这个奏本你拿回去再看看,和你东宫的属官商量个办法出来。” 官家言毕挥了挥手,太子便行礼告退回了东宫。 太子离开后,官家仿佛卸下了名为帝王的盔甲,神色颓然。 远处的夕阳正准备悄无声息的躲进山坳里。 “可只要是太阳啊,就得发着光。” ……. 刘子希一行人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了清馆。 选择这里作为第一站,是因为他对今日妈妈桑的那番话十分在意。 同时这里也是一切的起点,隐藏着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店门已经被关闭了,几名衙役正看守着店门。 张仪上前同他们说明了情况后带着三人来到店里。 顾客已经被遣散,一楼只有几个小二一脸紧张的朝着二楼张望着。 今天见过的那个妈妈桑正在角落里安慰着一众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 刘子希让张仪将她唤过来。 “你曾说昨夜见过我离开,请将当时的具体情况告知于我。” 妈妈桑一脸的惊恐,努力的回忆着。 “昨日夜里已经很晚了,我们这里最后一场戏正在唱,只见公子遮掩着面容着急的下楼离去。所以今日听闻公子在馆里杀了人才会如此震惊。” 她说的人应该就是穿着自己衣服的真凶,这也是自己衣服不见的原因。 现在的情况基本可以断定自己是被嫁祸的。 可是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自己是无法开脱的。 只是不知道是无差别的替人背了锅,还是故意陷害专锅专背。 要想知道这些得从这死掉的女子身上着手。 “这女子可是你馆内的人。” “这才是我最诧异的地方,公子平日里来听曲都是不让馆里姑娘作陪,那女子也不是馆里的人。她怎么会…” 不是馆里的人? 这让刘子希十分疑惑,不是馆里的人,这人为何来此处,这可不是寻常女子会来的地方。 带着这份不解,刘子希来到楼上。 房间里的一切都如同今早自己见到的一般。 只有女尸被移走交由仵作查验。 和上一次刚来到这里时观察这间屋子不同。 这一次,他是以一个解谜者的身份来看。 而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名堂来了。 “太过干净了。” 除了那床上杂乱的被褥,地上翻倒的酒杯。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整洁了。 丝毫不像一个醉酒之人呆过的样子。 就仿佛被人整理过一般。 这里真的是自己的房间吗? 走出房门,目光落在两侧的房间的房门上。 “两侧房间昨夜都住了何人,可有什么证词” 张仪听到了刘子希的询问,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记录。 “左侧是一名进京做生意的富商,据他所说,昨天夜里准备睡觉时,曾听到隔壁有人争执。因为他所听到的比较模糊且与案情无关,所以没有记录。” 刘子希并不意外,因为本来是断定他就是凶手的。 这样的询问只是例行公事。 可是往往这些看似没用的的消息,有时反而是关键。 看来还是得去寻那富商查问一番。 将此事记下,刘子希的思绪回到案件本身。 “女子的身份可有查明。” “已经查明了,是城南酒坊张家的女儿,名叫张蓉,十七岁。” “与她亲近的人可有查?” “这…因为今日兵制司发生图纸失窃,事关重大,大部分衙役都去那边盘查了,再加上现在这起案子是由公子你来查,所以并没有查问她周遭的人” 若是之前富商的话没有记录尚且还能理解。 这话让刘子希心中怒火中烧。 看来这姚大人是说到做到,一点忙都不帮了。 没办法,自己已经立下军令状。 此时的刘子希虽然表面镇定。 可是心中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 京兆府果然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帮助。 只能靠自己了! 长舒一口气,将这些会影响自己思考的负面情绪消散。 时间紧迫。没工夫计较这些了。 “青哥儿,你去询问那富商,望哥儿同我去城南。咱们分头行动,晚些在衙门汇合!” 第五章 耿迪 从此处到城南酒坊,坐马车也需半个时辰。 刘子希恨不得多抽那马儿几鞭子让它跑快点。 当车停在酒坊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酒坊就在这胡同口,门口已经挂起了白,里面有妇人阵阵抽泣声。 刘子希和秦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顾虑。 “希哥儿,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担心…” 秦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自己还是杀害他们家女儿嫌犯。 自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查问,只怕会被打出来。 “那就拜托望哥儿了,我去问下胡同里的其他人家。” 还好有秦望和楚青在,不然自己寸步难行。 而且只有一天时间,自己也分身乏术。 郑重的给秦望行了一礼。 来到这里的这半天时间,虽然身处险境,处处碰壁。 但是身边的人都毫无保留的帮助着自己,这让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的刘子希十分感动。 秦望轻叩坊门,不一会里面便传来动静。 刘子希在远处看着来人和秦望交谈了一番将他迎了进去。 刘子希收起目光,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奔走,自己也该抓紧时间! 酒坊并不小,从胡同口走了七八十米才见到一户人家。 刘子希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透过矮墙,只见院内一片漆黑。 “不用敲啦,这户家里就迪哥儿一人,这会估计在当差呢” 刘子希回过头,见一老翁正倚着自家院墙朝刘子希喊。 老翁家与这户比邻而居。 “老人家,我们是京兆府的,想向您打听点情况” 刘子希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老翁急忙侧身躲开,嘴里念念有词。 “当不得,当不得。官爷若是不嫌弃,来我院里喝杯茶,我定知无不言。” 在老翁的邀请下,刘子希和张仪来到老翁家小院里。 院子很小,进门能看到两只鸡在院里跑。 老翁将鸡关了起来,到屋内拿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请刘子希二人坐下。 “官爷是为了前头张家酒坊的丫头来的吧,那个杀千刀的刘家纨绔。那张家女娃是多好的一个人,平日里看着我们总是会问候上几句。可这会是听不到咯” 闻言,刘子希嘴角抽动,神色尴尬。一旁的张仪也偷偷瞥了刘子希一眼。 这杀千刀的刘家纨绔就在眼前呢。 “老人家,你可知平日里这张家姑娘与何人亲近,特别是男子。” 老翁重复念叨着刘子希的问题,一边摸着胡须仔细的想着。 此时的院墙外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聚集过来。 其中一名老妪见这老翁半天答不出来,那叫一个心急。 “官爷,这李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我来同你说吧。” 刘子希转过头诧异的望着院墙外的这些围观群众。 果然凑热闹是从古至今一直有的习惯。 “那就拜托了,请到院内来。” 老妪得了准,朝身边人使了使眼色。扭着老腰得意洋洋的进了院子来。 “官爷问我,那可就问对人了,这胡同里大无小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老妪一副准备说书的样子。周围的人一个劲的起哄。 “张婆子,你就快说吧,官爷可不是来听你说街坊小话的!” 张婆子瞪了那人一眼,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开始款款而谈。 “要说这张家丫头,打小就懂事。长的也水灵,他爹娘就准备着给她物色一个当官的人家。可人家大户人家怎么看得上她家这家世,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十七岁。” “张婆子,人官爷是来问和她相关的人的,你搁这扯人家家常干啥呀” 矮墙外人群中又起哄起来,刘子希也是汗颜。 在自己那个时候,也是这些姨妈们。 谁家有个家长里短的保准逃不过她们的耳朵。 “哦哦哦,说正事。她平日很少出门,你说关系近吧,和谁都客客气气。但也没有十分要好的人,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不知道对官爷有帮助没。” 搞了半天一点有用的的东西都没有。这让刘子希有些烦躁。 刘子希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告诉自己要按耐住,不能错过一丝可能有用的消息。 “请讲。” “前段时间夜里我路过前头耿迪小哥家时,听到这两个人在院子里隔着墙,也不知道说的啥,张家丫头一个劲的哭。听见我过路,两人就都缩回去了。” 张仪听到这话后有些不耐烦了。 “各位街坊就不要打趣我们了” 刘子希倒是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着张婆子刚刚说的话。 有些信息还是有用的,起码能看出这张蓉和隔壁耿迪肯定有关系。 “那这隔壁的耿迪是何人在何处当差,为何此时还没回来” 张婆子刚刚被张仪的话吓得有些局促,听到刘子希问话,这才继续小心翼翼的回话。 “这耿迪家听说是黔州来的,他爹娘前几年过世了,他补了他爹的差事,在城卫里当差,所以平日也有夜里不回来的情况,大伙都习惯了,怪可怜的一孩子” 周边的人附和着张婆子的话,看来街坊对此人评价并不差。 矮墙边的街坊们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张家的闲话。 眼看这里问不出什么话了。 看来只能从这个耿迪身上着手了。 也不知秦望那边如何。 …… “这位哥儿,刚刚你说咱家蓉儿的死不是那纨绔所为?” 此时张蓉的父亲在一屋子人中算得上冷静。 昨夜女儿去看灯没有归家。自己也带了人去寻。 可是寻遍了女儿常去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就在他从城南找到城北,靠在皇城脚下喂自己跑了一夜的马时,家里托人给他带来了话。 他的女儿死了,被人在清馆里发现了。 等仵作验过伤口后,他亲手将她的尸身装进了棺材里运回了家。 她身上依旧是昨夜所穿的那身襦裙,腰上是自己绣的香包。 只是已经没有了生气。 就在自己计划如何才能替女儿报仇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少年找到了自己。说他是京兆府来的人。 他告诉自己,凶手另有其人。 “莫不是官官相护,找个替罪羊好让那纨绔开脱!这不是欺负我等平民百姓嘛!“ 这让自己如何不怒! 第六章 巧合 一旁的秦望在进了灵堂上过香后就一直默默的等待在一旁。 他在等张父接受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张父的反应其实秦望也能理解,换位思考若自己是张父,也会认为这是官官相护,是找人替刘子希开脱。 见一旁的张父稍微冷静下来,秦望这才继续与他交谈。 ”在下姓秦,今科探花。愿以自身功名和我秦家声誉做担保。并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只是此案确有疑点,所以这才上门叨扰。” 张父听到秦望所报的身份亦是心里一惊。起身郑重的与秦望见了礼。 “原来是小秦相公当面,是在下眼拙。当不得如此郑重,我信小秦相公就是。” 见张父终于能冷静下来同自己交谈,秦望也是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烦请回忆一下近日令媛可曾有何异常的地方” 张父恭敬的将秦望请到正厅坐下,让张母去沏茶。 将茶水递给秦望后,这才思考起秦望的问题。 “近几日,她娘准备给她再说一个人家,所以都是让她在家里呆着不在外露面,很少与人接触。要说异常,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自从去年决定给她说亲开始就整日闷闷不乐。” “那令媛如此,可是有心仪之人?” 秦望猜测估计是有的,不然张父也不会这么说的。 “都怪我,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她嫁个好人家,这才...这才...我可怜的蓉姐儿啊!” 回答他的不是张父,而是在一旁靠着门框抹着眼泪的张母。 张父闻言安抚了其一番,将她送回灵堂,才回到正堂、 “小秦相公莫见怪,内子也是自责方才如此” 秦望抿了一口热茶,伸手请张父坐下。 “何谈见怪,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张父一脸愧疚的坐下,将话题拉回。 “说这心上人,其实是有的,这酒坊后面的胡同里,有一个哥儿叫耿迪,之前救了蓉儿一命,蓉儿就曾与家里提及想与他成婚” 说到这里,张父叹了一口气,眼眶红润,眼里尽是愧疚。声音也变得哽咽。 “可...可她娘认为她家里只有一个人,是个孤儿。家境也不殷实,只有一个城卫的差事。所以并没答应,说的话也有些重,伤着小女的心了” 秦望心想这耿迪也不知希哥儿有没有问到。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到令媛房间查看一番” 张父闻言起身引秦望到门外,往张蓉的房间走去。 “这里便是小女的房间,小秦相公尽管查看,只求小秦相公能尽快查清真相让小女也走得安心些。” 独院小楼,结构精致。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看得出张父对其的溺爱,走进屋内,装饰林罗,暗生淡香。 这是秦望第一次进女人的房间如此翻找,然他脸颊有些发热,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张蓉离开后,就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这里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桌上还留着没有绣完的手帕,书架上有些小诗集和几册话本。 并没有找到什么离别之词或是遗书。 倒是从镇纸下发现一句诗,字体婉约秀气。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也和张父所说对上了,家里拆散他和耿迪令其心生不满,郁郁不欢。 秦望查看房间的目的是想看看张蓉这一次出行是筹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现在看来,张蓉此次离开并没有经过精心的安排,而是临时起意。 这耿迪不能不查! 告别张家,回到胡同口停着的马车旁,踱步思考。 少顷,刘子希带着张仪回来了。 二人皆是眉头紧蹙,在碰面之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耿迪” 两人将得到的信息互通之后,二人决定先去城卫所问问耿迪值守的地方。 好在城卫所衙门就在这城南。 一路上刘子希整理着这一趟得到的消息。 首先排除仇杀的可能。一个被养在闺中只等寻个好人家的女子应当是没有仇家的。 昨夜出门以后,是寻人?还是被劫走杀害了? 这一趟除了一个耿迪几乎毫无收获。 刘子希的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一旁的秦望看在眼里,拍了拍刘子希的肩膀。 “循序渐进,柳暗花明。” 二人说话间,城卫司的衙门到了。 刘子希通报了姓名,说明来意后,三人被迎进了衙门。 今夜当值的将军是刘兴的原部下。听闻刘子希到来,特意迎了出来。 “王慎见过公子还有小秦相公,公子的事我听说了,公子深夜来访,莫非此案与我城卫司有关?” 刘子希与王将军见过礼后,被王将军迎进衙门内。 “见过王将军,也不是与城卫所有关,只是来寻一个人。只知是城卫,所以来问问将军他在何处值守。” 王将军给刘子希和秦望奉上茶。在刘子希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寻人?不知公子寻的何人,我这便让下边的人去叫来” 时间紧迫,刘子希也不和王将军客气,将耿迪的姓名籍贯报给他。 王将军唤了一名将士去寻此人。 不一会那个将士一个人回来了。 “回将军,那耿迪所在的二营,最近几日都在兵制司内看防。” 兵制司? 等等,这个地方怎么感觉今天在哪里听过。 “兵制司?” 说话的是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张仪。 只见他一脸的诧异。 “那我知道他在哪了,咱们回京兆府衙门就能找到他” 刘子希听到张仪的话,这才想起来早些时候张仪说过的话。 兵制司图纸失窃。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刘子希心生疑虑。 “多谢将军相告,我就先告辞了” 刘子希一行人从城卫司衙门出来,王将军送至门外。 “当不得公子的谢,我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些了。还望公子能够平安” 王将军一脸愧疚,让刘子希心生感激。 可是在这大庆律法面前。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抓紧时间! 街边寻常店铺已经关上了门,只有那些酒肆戏馆正灯火通明。 第七章 典签 回到京兆府,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只见此时的衙门人来人往。 兵制司图纸可是军事机密。 兵制司相关官吏,巡防的城卫,就连厨房的伙夫这会都在这里接受盘问。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典签司。 为首之人身穿赤红金边袍,头戴黑色檐帽。一根镀金长棍握在手中,面色如铁,不假言笑。 只见他靠在墙边闭眼假寐,侧耳听着身前四名蓝袍典签盘问着兵制司的官员。 在场官员无一不坐如针毡,掌心冒汗。 只因这典签之名太过吓人。有道是 “红袍黑帽叫开门,镶金棍下无冤魂。” 更有民间流传这典签司的诏狱就是那第十九层地狱。 头戴黑帽的典签就是那黑白无常化身。 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阎王也不敢收。 这典签凶名可见一斑。 刘子希一进衙门就被这阵仗惊到了,凑到秦望身边小声的询问。 ”这帮拿着金棍的是哪个衙门的啊,这儿不是京兆府嘛。“ 正当秦望要回话时,那倚在墙边的红袍典签突然睁开假寐的眼睛。 一双鹰目直勾勾的盯着刘子希。 那眼神犹豫盯着猎物一般。 只见他直起身向这边走来。 ”在下典签司红袍燕无明,刘公子不认识也没关系,天亮之时如若是刘公子还未查明,咱们还会在典签司衙诏狱再见的。“ 不是... 这么远他也听到了!!? 秦望与燕无明见过礼后拉着愣住的刘子希到角落里。 ”那是典签司,只听令于官家一人,此事看来不简单,连典签都惊动了。也不知道那耿迪被盘问完没。” 说话间,另一名红袍典签同样带着四名蓝袍典签迈进衙门。 为首那红袍瞅着只有十七八岁,个子稍小,一脸稚嫩。 只见他一直眯着眼微笑,脚步轻快,活脱脱一个开朗少年的模样。 当然若是没有穿着这身典签袍子的话,一定是不少姐儿梦中之人。 他一进门,就四下找寻着什么。 “也不知他眯着眼能看得清不。” 刘子希跟随着他的目光小声嘀咕。 一回头只见那少年红袍已经到了自己跟前正抬着头斜斜望着自己。 “在下典签司红袍韩起,多谢刘公子关心,不仅这路看得清,任何蛛丝马迹都躲不过我的眼睛。天亮之后我会将刘公子的罪证一一列举的。” 又听见了??? 刘子希只觉脊背发凉。 真的这么邪乎吗?这个典签司。 韩起正在寻的是燕无明,就在和刘子希说话间已经找到了他的方位。 没有等刘子希回话,径直的朝燕无明走去。 “燕大哥,兵制司有嫌疑官员十二名,他们的宅邸都已搜寻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与此事有关的痕迹” 燕无明只是斜了他一眼,将手中官员的盘问记录放在桌案上。 “都成了红袍了也不知稳重,这些官员我也查问过了,没有什么异常。西侧院子里是近日值守的城卫,你再带人走一趟,将他们的住处搜查一遍。” 刘子希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想这典签司权力如此之大,官员府邸说搜就搜,仅仅只是有嫌疑而已。 等等。 如此说来耿迪不就正在这西侧院子里? 典签司去搜寻耿迪的住处,自己也想前往。 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得去先见见这耿迪。 思及此处,刘子希走到二人身旁,将刚才未尽的礼数全了。 “二位大人,在下的案子亦涉及西院里的一名城卫,不知可否与韩大人同去。”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平日里别人见了他们都是避之不及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和他们同行。 同样也是不解这查凶杀案,怎么查到自己这边来了。 “请便,在下一刻钟后出发,届时不会等刘公子” 如此看来便是答应了。 刘子希心中暗喜,自己得先去见这耿迪一面。 和秦望快步来到西侧院子,此间有许多军士。 张仪很快把耿迪带来过来。 来人果然如胡同街坊所说看着正派英武。 只见他一身常服,并没有着军装,腰间挂着一个蓝色绣着鸳鸯的香包。 刘子希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此时他脸上有些不耐烦。 “这位大人,刚刚不是已经查问过了嘛,案发之时我正休沐,今日回衙门也只是取物件而已。” 他以为刘子希等人也是来查问图纸的。 “耿迪,你可认识张蓉。请问昨夜你在何处。” 耿迪听闻查问的不是图纸,面上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认识,我与她家比邻而居。昨夜我正值沐休,所以在汴京河边喝了点酒。子时回的家。” “可有人能证明你昨夜的行踪。” 一旁的秦望开口了,看向耿迪的目光中透露着猜疑。 “昨夜我心情烦闷,所以是一个人喝闷酒,无人能证明” 得了,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一个人想做不在场证明实在太简单了。 他有没有说谎呢? “你刚刚说你今天早晨回衙门寻物件,寻什么物件” 耿迪脸色的不耐烦更胜了。 “我说大人,我一没杀人,二没偷图纸。寻什么物件也要查问嘛?” 闻言刘子希陷入了沉思,没有确切的证据,着实不好查问。 正当他想着还能询问些什么时。 一旁的秦望突然盯着耿迪,讥讽一笑。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死人了。若按你所说你的行踪,是不可能知道的。” 耿迪瞬间慌了神,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 “大人别说笑了,我只是说我没有杀人放火,不该被这般查问而已。若无事我便回院子里呆着了。” 说完后,耿迪转身离开。 “他这么说倒是也说得过去,不过我还是怀疑他。” 刘子希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想起了为何看见耿迪会有熟悉之感。 他腰间的香包,和张蓉身上是一样的。 相爱之人被杀害了,竟然没有惊讶,没有担心。反而竭力的撇清自己。 “那希哥儿,咱们随典签去一趟他的住处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吧” 秦望显然也觉得他的表现十分怪异。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查一查! 第八章 山穷水尽 二人来到衙门口时,典签司已经准备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刘子希即将成为他们的人犯的原因。 韩起对他来了个“特殊照顾”。 其余的蓝袍分散开来去其他城卫的住处,而韩起则陪同刘子希去往酒坊胡同。 秦望和刘子希坐在马车上,韩起骑马在一旁。 金棍不离手,看起来不像是去查案,而像是去打仗。 “刘公子,你看眼下这情形像不像我押解着你去刑场啊,在下甚是不解,刘公子好好的案子不去查,凑合我们典签司的事干嘛” 韩起眯着眼睛一脸调笑。 刘子希暗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回他的话。 此时的他因为时间关系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于是一路无话,众人很快回到了胡同。 街坊们纷纷探头出来望,看到刘子希本还准备打声招呼。 可是看到后面拿着金棍的韩起,吓得立马关紧门户。 一时间整个胡同无人走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耿迪的住处只是简单的两间屋子, 打开门只看到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装衣服杂物的柜子 。 另一间屋子是厨房,墙上挂着父母的灵位。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子希翻看着书桌上的东西,桌上有摊开的几张纸,砚里的墨已经干了,笔也没洗笔头粘做一团。 ”没想到这小子家里看着不怎么样,还挺有钱的。” 刘子希寻着韩起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站在柜子旁晃着手里的几张银票,看样子得有个两三百两。 他一个城卫能有如此积蓄? 这让刘子希眉头一皱。 韩起接着翻找,刘子希也在屋里其他地方翻看着。 秦望有些避讳那两个牌位的地方, 刘子希可没这些避讳。 毕竟自己是生在唯物主义时代的人。 更何况,再查不出啦自己就要没命了。 抬头伸手将牌位拿起来,有东西掉了下来。 秦望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希哥儿,怎么了。” ”一块铁牌,上面只有一些花纹。应该是拿来垫牌位的吧。“ 刘子希将铁牌从地上捡起来,在手里拂拭着。 花纹的样式有些古怪。 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刘子希将他放回牌位下面。 韩起那边也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图纸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让刘子希十分失望。 他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证明耿迪是凶手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衣服或随身物件。 亦或是那身血衣? 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电视里都是能在凶手家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找到证据了嘛。 强大的压力压得刘子希有些喘不过气。 距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 这让刘子希的内心十分烦躁。 走出院子,冬夜的冷风狠狠的拍打着刘子希的脸庞。 秦望看出了刘子希情绪的不对劲,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不必心急,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韩起还有别处要去搜寻。回去的路上只剩下刘子希和秦望二人。 回到京兆府时,已经时夜深人静的时候。 楚青早已等待在厢房里。 见二人进屋,楚青急忙将刘子希的手臂抓住,将他按在椅子上。 “希哥儿,我去问了那富商。他给了我一些消息,我不知道到哪些有用,我就全记下了,你且听着。” 刘子希现在心情复杂。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楚青看着他状况不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秦望。 回应他的只是秦望的默默摇头。 “那富商说,昨夜他听到的争执声中所提到的有‘换防’‘投案’,他还说隐隐听到了女子抽泣的声音。” 楚青喝了口茶水,瞥了一眼刘子希。见他依旧是那副木讷模样。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 “他还说到,中途那男子有开门出来过,所以当时那句话听的比较清楚。’前两日不是刚换过嘛,怎么又要换‘就是这一句“ 说到这里,刘子希的瞳孔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瞪大眼睛看向楚青。 ”你再将那句话说一遍“ 楚青有些不解,明显信息量较大的前一句刘子希没啥反应,为啥对后面这句更感兴趣。 ”他说,前两日不是刚换过嘛,怎么又要换“ 刘子希一字一顿的复述着这句话。 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 只见他一会握拳拍手,一会仰头看屋顶。 脑海内今天所获得的信息碎片正在慢慢的拼凑。 一旁的秦望也在思索着什么。 房间里除了刘子希走路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楚青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渐渐的困意袭来。用手撑着头打起了盹。 还差一点! 距离真相就差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楚青第五次从打盹中惊醒,不过这才他是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的。 天亮了。 迎接刘子希的审判即将到来。 京兆府的衙门大门已经打开,许许多多听闻今日要开审殿前指挥使长子案子的百姓慢慢的聚集到了衙门大门前。 ”听说了嘛,今天就要审那刘纨绔了。这种杀千刀的就该被抓到典签司诏狱里面去。“ 旁边的汉子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在咱这大庆想做纨绔,那就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他竟然还敢惹出人命来,这回怕是他老爹也保不住他了。“ 就在说话间,远处马蹄声响起,若是刘子希在此,就会认得,来人是韩起和燕无明所带领的典签。 围观群众见到典签的到来均是吃惊。 ”这典签都来了,看来这刘纨绔是拖不了干系了。哎呀那红袍看了我一眼,好可怕!“ 本围得水泄不通得衙门大门,瞬时间让出了一条道让这些典签过路。 典签走进门后,围观群众又聚在一块。不过这回说话得声音都小了很多。 又过了一会。 ”太子到!” 随着走在前方太监的传报。围观群众急忙伏了一地。 只见太子从马车上掀开帘子走出来。只见他面色凝重,看不出什么表情。不顾地上跪了一地得人径直走进了衙门。 后面跟着得太监暗暗叹了一声。 咱们的太子有些着急了。 “起!” 这太监说完后,踏着小碎步追上脚步匆忙的太子。 衙门内,姚大人早已等候在此。跟太子见过礼后,将太子请至首座,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既然太子和二位典签都到了,那就请嫌犯刘子希!” 第九章 柳暗花明 “刘公子,太子与诸位大人已经到了。” 衙役的到来将厢房的宁静打破。 刘子希长吐一口浊气,暗暗捏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在这皇权至上,一言可定生死的时代。 自己将在万众瞩目之下进行自白。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自己都是一个杀了人的纨绔。 哪怕是刘子希自己都曾彷徨过,会不会真的是原来的这个自己所做的。 可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只见刘子希目光如炬,脚步坚定,随着衙役走向前院正堂。 “那就走吧!” 秦望将一旁的楚青叫醒,睡眼蒙眬中的楚青看着门外正沐浴着朝阳的刘子希。 这一刻的他如同一名上战场的战士。 正堂的门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有眼尖的瞧见远处的刘子希正踏入正堂。 “大家快看刘纨绔来了!” 所有人都像那人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刘子希已经从侧门进来了。 “你这个杀人魔!不仅玷污人家良家女还要杀人灭口,你这个畜生!” “姚大人,快将这厮打入大牢!” “仗着自己父亲位高权重如此作恶,典签司大人快将他抓到那十九层地狱里去!” 在这一声声的声讨里面,刘子希坦然的站在大堂之上。 “肃静!” 只见姚大人惊堂木一拍,围观群众都噤声了。只有个别胆子大的还在和身旁的人小声嘀咕。 “希哥儿,一日之期已到。你且说说看吧。” 太子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看得出来,一夜没睡好。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发话了,且将你所查出的东西都说一下吧” 姚大人谄媚的朝太子一拱手,随后收起笑容瞥了刘子希一眼。 “太子殿下,姚大人,各位典签大人。我给各位讲一个故事。” 刘子希一一行礼,随后直起身来,一脸坦然。 此言一出,不管是堂上还是堂下的人,皆是哗然。 “这刘纨绔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想等人救他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不成说的故事好听了,太子殿下就能饶了他不成!” 门外的围观群众恨不得此时手中有臭鸡蛋菜叶子。 姚大人举起惊堂木,怒拍而下。只见他满脸怒容,伸手直指刘子希。 “刘子希,此处是我京兆府衙门。不是你常去的戏馆!本官在问你案情,太子殿下在此,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就在这时,太子伸手示意姚大人坐下,看向刘子希的眼中满是疑惑。 “姚大人,听听他怎么说吧。” 刘子希继续在堂中踱步,怡然自得。 “相信各位大人一定很好奇,这兵制司的图纸哪去了吧?” “刘子希!你再如此我便将你押下去了!休得胡言!本官问的是你杀人的案件!你……” 不等姚大人说完,刘子希提高音量,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姚大人的话。 “姚大人!听我说完,这图纸失窃案,和这清馆杀人案,其实是一个案子。” 闻言堂上众人皆是一惊,堂下也是议论纷纷。 姚大人甚至忘了喊肃静。 就在这吵闹声中,刘子希继续开口。 “这两个案子,一个酒坊家的女儿和兵制司图纸,本应毫不相干。各位应当是这样想的吧。可是因为一个人,他们有了联系。”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只有昨夜和刘子希前往胡同的韩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韩起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笑看着刘子希。 “刘公子说的可是那城卫?” “没错,正是那个城卫,胡同街坊皆能证明此人和死者的关系。因为这城卫救了死者一命,所以死者决定生死相依。而这城卫又恰巧这几日在兵制司值守,又恰巧在这期间图纸失窃,相爱之人又恰巧被杀害。” 言及此处,刘子希停下脚步,顿了一下。环视堂上众人。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堂外的一个汉子摸着自己头顶稀疏的头发。似乎也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坚信刘子希在狡辩。 “万一就是巧合呢?喝凉水都能塞牙呢!” 刘子希闻言不怒反笑。 “如此,请姚大人将这耿迪请来与我对峙,这期间我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与各位听。” 只见姚大人指了一名衙役。 “你去将此人叫来。” 燕无明此时也来了兴趣。他也想知道,就连典签都无从勘破的图纸案,刘子希如何得知真相。 “请继续说。” “昨日早晨发现图纸失窃案,同是昨日早晨发现清馆杀人案。按理说,此人昨日没有当值,怎么也算不到他头上。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或许,图纸不是前日丢的而是在更早前呢?” 场间人都陷入沉思,此时耿迪被带了过来。只见他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刘子希继续阐述。 “我们先来说说这杀人案,姚大人应该还记得,那屋子里是发现了那女子所带的包,里面尽是衣物细软。如若此人是被拐来,会带着这样的包吗?显然不会,只能说明她是与人约好了来此处的。” 耿迪闻言抬头看了刘子希一眼,眼中尽是讥讽。 “怎么样才能在这满是人的清馆将人带进去杀害呢而不被人察觉?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将她唤去的人与之相熟。” “只是这样也并不能说明是我杀的人吧,难道天底下只有我与她相熟?各位大人,此人满口胡话诬我清白,还请大人做主,” 耿迪跪着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是啊,难道与她相熟还能成为证据不成?” “对啊,这和人相熟反而成了错咯?” 门外的百姓似乎被耿迪这番举动所说服,言语纷纷倒向那边。 “诸位莫急,且听我继续说。现在我们拿开凶手是谁这个问题,只看案发经过。死者与人约好在清馆见面,然后二人起了争执,争执的内容有换防,投案等,这些是有隔壁房间的人可以证明。随后夜里死者被杀害,一刀割喉。” 刘子希低头看向伏在地上的耿迪。 可他除了喊冤再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电视剧里那样。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这两个词不知各位想到什么没有,死者意外发现了约她的人似乎犯了什么事,希望他去投案,所以二人才有了争执。那我们不妨猜猜,换防能涉及什么事情呢?各位想的没错,就是图纸失窃案。” 刘子希环视一周,发现众人或点头或沉思。 “为何我认为是你偷盗了图纸呢?首先你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你作为城卫换防到兵制司,监守自盗图纸,不让人发现十分容易。其次在你家中发现大额银票,这几百两银票是你一个城卫所能积攒的?若是当城卫如此赚钱,我也想当当看。” 韩起作为昨日一起搜查的人,出来证明了这一点。 “没错,他的家中确实有大额的银票,据我所知,当城卫可赚不了这么多钱。要让刘公子失望了。” “你盗取图纸后誊抄了一份给别人,那人许诺了你这笔财富,随后你准备用这笔钱带着死者远走高飞,所以才将她约出来。随后打算昨日将图纸还回去,这样就能无人察觉,可你没想到兵制司竟然有官员盘点,提前发现了图纸失踪。” 耿迪终于停止了喊冤只是抬头看着刘子希。 从他的眼中刘子希没有看出惊慌。 “刘公子的故事说的很动人,可是证据呢?典签大人和京兆府衙役对我进行了查问和搜寻,我身上可并没有图纸。” 他的一句话将代入故事的众人拉了出来。 “对啊,证据呢。差点就被这厮骗了” “没有证据,那不是由这刘纨绔怎么说就是什么” 姚大人再次拍下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直直的望向刘子希。 “所以你有证据吗?” 众人皆疑惑的看着刘子希。 只见他低头抹了一把自己油光满面的脸。 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没有。” 第十章 水落石出 听到刘子希的话,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哗然。 “说了半天原来没证据,合着真把这里当戏馆了,这不是把各位大人当...那啥耍嘛” 他本来是想说当猴耍的,不过看了看里面当前的金棍,生生把那个词咽了下去。 可是他不敢说不代表没人敢说。 燕无明站起身来。长棍往地上一杵,大声怒喝。 “你是将这在场的众人当猴耍吗!” 此时的耿迪也站起身来,歪着头看向刘子希。 眼里的笑意压抑不住。 “刘公子还是早些认罪,免受皮肉之苦。” 刘子希笑意不减,反而朗声大笑。众人皆是不解。 “可是我知道一个人有,不过还得请各位大人移步“ 太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昨日看到刘子希性格大变,原以为他是藏拙,不过现在看来... “希哥儿,你所说的是何人,为何不将其叫来。” “回太子殿下,我说的这人,可能来不了这里,因为她现在正躺在酒坊胡同的棺材里。” 太子闻言气得有些失笑了。 “那死者如何开口,希哥儿,认罪吧” 却见刘子希以及坦然的站在原地。 “太子殿下,本就一死,在下也不必如此荒唐。死者不会说话,可她带着的东西会说话。开棺一验便知!还请太子殿下信在下最后一次!” “刘子希!本官今日忍耐甚久了,若不是太子殿下执意要你说,我早就...” 姚大人话没有说完,被太子抬手打断。 诚如刘子希所说,事关生死哪怕再荒唐都不该如此。 “那孤最后给你这个机会。摆驾,去酒坊。” “殿下!” “莫要说了,若是最后给不了诸位交代,那孤第一个饶不了他” 姚大人闻言,虽然内心万般不愿陪着刘子希胡闹,也只能随着太子仪仗出发。 “别忘了把他带上” 刘子希指了指愣在原地的耿迪。衙役得了话,将他也请出衙门随行。 太子的仪仗走的很慢,众人跟在后面皆是心急。 楚青打马到马车旁掀开窗帘。 “希哥儿,此事你有几成把握,如此下去怕是不妙啊” 刘子希此时正闭目养神,思索着案件的经过。 马车上一旁的秦望也是摇了摇头。 “希哥儿,你前面所说的我都已想到,只是你说的证据...” 听到二人的问话,这才睁开眼睛朝他投去一个微笑。 “莫急。到了便知。” 正午的太阳高挂天空,不过在这冬日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酒坊大门打开迎接着太子的大驾。 张父看到刘子希时神情复杂。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个人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女儿,现在连死了也要来打扰她。 太子在场,张父还是低下头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众人进了院子,只听得偏房里传来张母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和那杀千刀的拼命,我可怜的蓉儿,连死都死不安宁!张老五,你要是敢让她开棺,我就死在这里,化成厉鬼去找那刘纨绔索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张母嘶声裂肺的哭号。 太子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刘子希。 “希哥儿,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此时反悔认罪,我还能再向父皇请求不累及你的家人,可若是继续下去,便无法善了了” 刘子希长舒一口气。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回应太子。 “回殿下,我想好了。此举也是想给张家父母一个真相。” 太子闻言转身走入灵堂内。太监机灵的走向前,替太子上了一炷香。 随后太子点了点头回应了太监眼里的请示。 太监得令,咬了咬牙,扯了扯嗓子。 ”开馆!“ 随后几名衙役将棺材打开,张父看到这一幕掩面长啼,随后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刘子希走向前,棺中少女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 如花般的年纪却死于非命。 ”我这就告诉世人,究竟是谁杀害了你。你安息吧。“ 刘子希身上在她腰间扯下一样东西放进袖子里。 随后怒视着耿迪。 ”不止是各位大人都很好奇,这图纸究竟去了何处。当然耿迪你也很奇怪吧?可当发现搜查的人没有从你身上搜出图纸时,你一定满心欢喜吧?“ 刘子希直直走到耿迪面前,扬起手,将刚刚取出的东西拿出来。 是那个香包,和耿迪身上相同的那个香包。 香包里还散发着清香,里面承载的是少女对爱的向往和期待。 二人的香包各绣了一只鸳鸯,一雄一雌。 ”那我这就来告诉你,图纸在何处!“ 刘子希拉开香包,将其翻过来口朝下。 香料撒了满地,落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场间瞬时鸦雀无声。 因为随着香料掉出来了一张纸。 ”莫非是...“ 太子伸手将其捡起展开,可不正是兵制司所丢失的图纸吗。 事涉军事机密,太子不敢多看。作为一个太子,了解这些东西属实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官家还在的时候。 太子将图纸交给了随行而来的兵制司官员。 那官员打开一看,两手发颤,有些语无伦次。 ”回...回殿下,就...就是这张!“ 第十一章 朱颜辞镜 随着图纸被定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耿迪身上。 只见他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淡定和笑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 “为...为何...” “为何?那富商还听到了一句话,之前我没有说出来。他听到你说,前两日不是敢换过吗,为何又要换。这里富商认为说的是换防,可我思来想去,说的应该是换香料吧。” 刘子希将空无一物的香包扔到他身前,耿迪伏在地上将他捡起。 “希哥儿,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秦望在一旁惊讶的望着刘子希。 自己自诩聪明,却在一天之内受到两次挫败。 一次是找不出证据证明刘子希清白。 一次是刘子希找出了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图案,香包上的图案,鸳鸯,一雌一雄。耿迪你身上的本应该是雄鸟,雄鸟头尖身子小。可你身上带的这个却扁头体大,还得感谢张姑娘手艺极好。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刘子希望向棺中已经面色苍白的少女。 心中怒火中烧,不仅是因为自己被冤枉。 还因为眼前这个为了一己私利而狠下杀手的渣男。 “你当真配不上这样的女子,你用偷盗图纸换来的钱财决定与她私奔,她二话不说决定与你离开” 刘子希看向他的眼里,只有鄙视和厌恶。 “我想,她换了香包,是想替你掩盖罪证的。而你,却在事情败露以后将她杀害了。” 一旁的耿迪早已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从张蓉的香包里掉出图纸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布了他的罪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张蓉会将香包换了去。 那个女子在自己决定杀掉她的那一刻,她在想着如何保护他。 “我和她,青梅竹马长大,就因为她家里人嫌弃我父母早亡,不肯将她许配给我。我俩只能私底下偷偷相见。那日有一个人自称是我黔州老乡,和我喝了几次酒,一来二去相熟之后,他出三百两,让我去偷图纸画了给他。” 耿迪一边述说一边用手掌不断抽着自己耳光。 在场没有一个人制止他。 “他说我拿出来画一份给他,再把图纸还回去,便可以无人察觉。因为兵制司进出都要被搜身,所以我才藏在这香包里。昨日我告诉她要与她私奔,她来到清馆和我相见,我计划好等我将图纸放回便带她远走高飞。不曾想……” 他的脸颊已被自己打的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 “不曾想,我在洗澡的时候,她给我换香包里面的香料发现了图纸。在询问之下我说出了实情,她劝我去自首。我们起了争执,没有争出结果,随后都不言语各自睡觉。” “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我怀里没有气了,是我...是我...我用枕头捂住她的口鼻,用佩刀割了她的喉咙……” 说到这里,耿迪哽咽难言。 那是他心爱之人。 可他还是输给了自己扭曲的灵魂。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刘公子醉酒上楼走错房间闯进了屋里,我怕他发现端倪,就将他打晕,换上他的衣服。将屋里有关我的痕迹都抹去。然后离开了,今天早上,我回到兵制司,想将图纸放回去,可是香包里的图纸却……” “我真的没有想杀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失心疯了一般对她动了手” 刘子希听到此处,再也没有办法正眼看待眼前这个因为愧疚扭做一团的男子。 她想起了那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可怜女子。 她本是花一样的年纪,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在为第二日出门上学穿什么衣服才好。 而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愿意放弃一切随他远走他乡,在得知他做错事时愿意顶替他隐瞒。 甚至或许是准备事发之后替他顶罪。 她甚至死的时候,都担心自己出声引来人,所以没有发出呼救。 你说她愚蠢吗? 她只是爱了一个她以为的良人,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他。 而耿迪呢? 刘子希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是鸳鸯不羡仙,甘弃彩衣作南雁。莫待朱颜辞镜别,才道人间留不住。“ ”好诗!“ 秦望脱口而出,今天受到的打击有些多了。 “将他押下去,看守好。” 姚大人首先出声打破了此间的气氛。 “刘公子如此心细如发,不仅抓住凶手自证清白,还解了我京兆府燃眉之急。姚某汗颜” 刘子希也被他的声音从沉思里拉出。 终于... 此刻的他只觉得全身无力。 悬在头顶的刀总算放下了。 突如其来的穿越,地狱般的开局,自己还毫无记忆。 眼前的人慢慢变得模糊,声音也渐行渐远。 他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眼睛完全闭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脚边散落的香料。 “希哥儿!” 楚青在刘子希倒下的第一时间将他扶起来。 秦望也握住他的手,探着他的脉搏,一边查看着他的脸色。 少顷,秦望缓缓放下握着刘子希的手。 扶着额头一脸无语的回答着一旁紧张的众人。 “他只是睡着了…” 太子闻言这才仰声长笑。 “好一个希哥儿,这般精才绝伦之辈,竟平日里只做一纨绔。看来是平日里官家和孤少查了。” 太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睡梦中的刘子希此时脸色苍白,尽是疲惫之意。 “将刘公子带回东宫,孤这就回宫将此行见闻禀报官家。” 随后看向姚大人和两位典签。 “如此已经足以证明清白了吧,那各位大人就请回吧。姚大人,晚些时候将此事写好奏折递进宫来。” “是,恭送太子殿下” 在场众人行礼送别太子。 楚青抱着刘子希与秦望紧随其后。 门外围观的群众期间见到刘子希出来,早已没了先前的讥讽。 有的只是诧异和尊敬。 太监将刘子希接到太子马车上,随后又扯着他那独特的嗓音。 “起驾!回宫!” 第十二章 蝶梦庄周 “这个小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文德殿内,官家正拿着姚大人递上来的奏本,满脸欣喜。 “回官家,儿臣和在场众位官员皆闻,总不能两位典签大人也和我一起糊弄您吧。” 官家放下奏本,斜过头瞥了太子一眼。 “量你们也不敢,好啊,好。好一个本是鸳鸯不羡仙。这整天游马打街的人竟然有这等才学。老大你刚刚说这一次是他一人破案,秦家小子没帮上忙?” 官家勾了勾手,让太子随自己到矮几前坐下。 “回官家,是的,谁能料想到那图纸在棺材里。只有他一人看了出来。” 太监给二人奉上茶,官家拿着手里黔州刚刚上贡的新茶。 “西南那边,我想让这小子去一趟。光会弄文怎么行,他老子可是跟着我一刀一枪的砍过来的。他人这会在哪。” “这会就在儿臣那。一夜没合眼,当时就累晕过去了。” 闻言官家朗声大笑。 “让他歇会吧,你也回去吧,待他醒来叫他过来见我。” …… 东宫内。 刘子希此时已经睁开眼了。 他做了很长一个梦,梦见了一个汴京官二代的一生。 父亲始于微末随开国皇帝厮杀一生。建立新朝后封为冠军侯。 十九年前与母亲结婚,生下了他。 作为一个生而几乎拥有一切官二代,他选择了躺平。 大恶不敢做。纨绔气质倒是学了十成十。 每天听曲逗鸟,不学无术。 在父亲的逼迫下,学了一身武艺。对付平常人还行,真刀真枪的和别人来,那是不敢的。 所以,虽然有个纨绔的名号,却也不是欺男霸女的人物。 他有两个从儿时至今的玩伴。 秦望,他的爷爷是官家刚刚割据益州时就投奔官家的一个前朝大学士。运筹帷幄,帐中将军。父亲现居户部尚书。 秦望从小就是一个傲娇性子,想和刘子希玩耍,却一直念叨着不能弄脏身上的华服。被刘子希揍了几顿之后就打成一片了。 长大以后因为不满大家只能看见父祖辈的光辉。 隐姓埋名参加科举,最后被官家点为探花。现在在翰林做编修。 另一个就是楚青,楚青打小在家中就不受待见,作为一个庶子,打小受到母亲的刁难。 幸得刘子希和秦望二人稍加庇护,才让他没有长歪。现在在禁军里面做个都头。 这大庆,并不属于自己熟知的朝代。 自南北朝后,历史截然不同 这里也没有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人物。 在这里,自己所熟知的历史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便利。 恍惚之间醒来的刘子希,不知道到底那钢筋水泥和这亭台水榭。 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 可自己刚刚劫后余生,这是毋庸置疑的。 头依旧很重。一夜未眠只睡了两个时辰。 望着这金碧辉煌的房间,门外来来往往人群。 “这又是哪啊?不会给我整快穿吧?” 屋内有动静传来,门外的女使敲了敲门。 “刘公子,奴婢们是太子这宫里的女使。” 没等刘子希回答,一大群莺莺燕燕就蜂拥而入。 擦脸的擦脸。更衣的更衣。 一双双玉手在刘子希身上蹭来蹭去。 刘子希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姐姐们轻点!” 逗得众女使掩着嘴暗笑。 “奴婢们可都听闻了刘公子的诗,那可真真是妙极了。把我们女儿家的烦恼可是都说尽了。” 诗? 对了,昨日自己仿着从前书本上学过的诗吟了一首。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不对! 这里没有这个诗!天啦! 这可给刘子希急坏了。因为昨天梦的原因。 自己现在可只想做一个纨绔。 “那是在下抄的,抄的。” “什么抄的?说来给孤听听,希哥儿,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女使们也停止了对刘子希的调笑。纷纷行礼。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微笑着点头。 “行了,都下去吧,看把希哥儿吓得。希哥儿,随我来,去见官家。” “是。” 这是现在的刘子希第一次进到皇宫里。 四处都让人十分新奇。巍峨大殿。广厦遍布。 跟着太子一路行来,遇见的宫人官员无不驻足行礼。 这或许就是这样的时代里身份带来的无上权力。 就在刘希感慨之际,文德殿已在眼前。 身着明黄龙袍的官家正坐在殿内最高处的金椅上。 太子走在刘子希之前进门。 “官家,希哥儿我带来了。” 官家放下手中的奏本。抬头看向二人。 只见官家五十多岁的年纪,依旧硬朗。 慈眉善目,因为做了十多年的官家疏于骑射。 稍微显得有些发福。 “老大和希哥儿来了。” 声音浑厚,有张力。却不让人有距离感。 或许这就是从农民出身的皇帝才会有的亲和力。 刘子希正思索着要不要跪。 一咬牙,既然到了这样的地方。 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草民,拜见官家。” 没错,是草民。 本该早早被封为世子的刘子希。一直都没有得到封赏。 按例10岁就要请封的,可一直拖到了现在。 只因为他纨绔不堪,官家又最不喜欢这个。 “行了行了,起来吧。什么草民。怎么着,没给你封世子你心有怨怼?说说看吧,以前为啥装纨绔。” 可是……以前真的不是装的啊。 可问题是现在也不能这么回答 “只是灵光一闪,碰巧而已。” 刘子希乖乖的拍了拍膝盖。默默地站到一旁。 “行了,说回正题,这一次,你着实让你老子和朕操心了一回。以前是真纨绔也好,装的也罢。从今个起,我给你安排差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做。” 不要吧,真的要干活吗。 好不容易能体验一次富二代生活呢。 虽然心里暗暗叹气,可面上还得感激涕零。 “让陛下和父亲为小子担忧,是小子的不是。也是小子的福分。以后小子必然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望着伏在地上的刘子希乖巧的模样。官家心生慰藉。 “这人啊,果然是要经点事。才能长大,想当年朕和你父亲...算了,给你扯这些干嘛,滚回去吧。别让你父亲担心。” 刘子希再叩谢。缓缓地退出大殿。 出了大殿后长舒一口气。 得回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家了。 第一次有了父亲和家的概念。 突然十分不习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刘子希走后,官家望着刘子希离开的方向久久愣神。 “父皇,你不是说有好些话要和他说嘛。” 官家收回目光。 “好好的就行了,好好的就行。跟她母亲是越来越像了。” 第十三章 册封世子 在宫人的指引下,刘子希离开了皇宫。 皇城外停着一辆马车,一名壮硕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腰间佩着银白剑鞘的长剑。 只见他正躺在马车上碎碎念。听到脚步声传来。立马噌的一下蹦起来。 “那刘公子慢走。奴婢就送到这了。” 谢过那位太监后,刘子希转过身来。 那少年欣喜若狂的冲到刘子希身边。 “少爷!你没事吧,下次你出门可不能不带我了。这次你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同行,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事。” 抓着刘子希四下检查发现刘子希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可是说了,若是你出事。我也得给你去陪葬。” 少年是刘子希的长随兼护卫。不过刘子希从来没见过他出手。 多半也是个半吊子。遇到事情每次跑的都比他快。 “光咒你少爷呢是吧,去去去,驾车去。赶紧回家,父亲该等急了。” 刘旺脸露憨笑。摸着被刘子希踹的屁股。 “好勒,咱回家咯!” 回去的路上,刘子希一直回忆着梦里的自己是如何与父亲相处的。 还是有些紧张。 冠军侯府就在皇城边上,这是官家给的殊荣。 朱红大门威严庄重。门外站着几名带甲的将士。 这些都是父亲的亲兵。见刘子希回来,只是微微点头。 他们向来是看不惯刘子希这般纨绔模样的。 这样的人如何做他们的少主? 刘子希并没有觉得被轻视,心里想的最好他们永远这样觉得最好。 自己只想躺平钓鱼。逗鸟听曲。 跨进大门,是一座小拱桥。护城河从桥下流过,河水清澈无比。 河岸怪石林立,穿过这曲径通幽处,便瞧见竹林边上的正堂。 顺台阶而上,便瞧见刘父正在屋内焦急的踱步。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刘兴欣喜若狂的回过头来。 眼前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吗。 刘子希率先跪下。 “孩儿让父亲受惊了。” 刘父抓紧把将他扶起,眼中热泪熏红了双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先去你娘院子里给她磕个头。” 从刘子希有记忆起,父母都是分院而居。 母亲的院子在宅子的东边,多年没有人居住。 打开院门,里面依旧干净整洁。父亲每日都会派人到这打扫。 主屋内,也一直维持着母亲在时的陈设。 桌上的灵位,绣棚,针线。也一如往常。 母亲的绣功是极好的,小时候自己穿的衣服大多是母亲一针一线织就的。 母亲说人不能忘本,不能因为得了荣华富贵,而忘了自己的出身。 那时候年幼的刘子希曾问她。 “娘,那我是什么出身” 母亲笑着摸了摸刘子希的头。将他头上的老虎裘帽带正。 “你是在母亲的满怀期待里出生的。” 时至今日,现在的刘子希回忆起这句话。内心五感交集。 原本是孤儿的他,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他现在也是有父亲母亲的人,他不再是被人遗弃的小孩。 而是在母亲满怀期待下诞生,在父亲精心呵护下长大。 刘子希跪在地上,在母亲牌位前磕了三下头。 眼眶红润,声音哽咽。 “母亲,孩儿回来了。” 这便是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亲情。沉重却温暖。 “好孩子,饿了吗。” 刘子希其实在东宫吃过了,但是父亲眼中的炙热让他无法说出拒绝之词。抹了抹自己的肚子。 “饿了。” “走咱们吃饭去!” 回到正堂时,官家张伯已经唤人置好了晚宴。 刘父兴致大发的拉着刘子希小酌了几杯,酒兴之下,刘父面色微红,眼神有些涣散。 “父亲,您就那三杯酒量,今日怎的喝这么多。” 刘父眼看都有些迷糊了,不过还是抓过刘子希的手。一脸醉意的看着刘子希傻笑。 “为父今天高兴!多喝两杯也没问题!” 刘子希没办法,只好悄悄把他的酒换成了茶水。 最后还是张伯过来提醒他明日还要当值,这才罢休。 饭菜撤去之后,有小厮来奉上了茶。 刘父喝了几口茶,眼神也稍微恢复些清明。 就在这时,张伯又着急忙慌的走进屋子来。 “老爷,圣旨来了!” 父子两放下茶杯,来到屋外院子里。 那位官家身旁见过的林伴伴,正捧着圣旨站在院内观赏着竹林。 见父子二人来了。太监也回过头来,拿出他招牌笑脸。 “二位听先听旨吧。” 说着便将圣旨举起,父子二人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冠军侯长子希,年及弱冠,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学识,甚佳;事父母,甚孝;事军国,甚忠;大有乃父昔日之风范。今册尔为冠军侯世子,赏,金一万、玉一枚、马一匹。望尔勉力。” 这里说的金一万,可不是一万两黄金。而是一万枚铜板,一百枚等于一贯,一贯等于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金一万就是一百两银子。 “臣刘兴携长子希,谢官家隆恩” 宣完了旨意,林伴伴将父子二人扶起。 “侯爷和世子请起,官家还有一句口谕。让那两父子明天都到朝上来。” 刘父本就是要上朝的,可是叫上刘子希干嘛。 父子两大眼瞪小眼。没想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和世子不必忧心,官家说这话时心情大好。应当是好事呢!时候不早了,咱家就回去,下次再来侯爷府上讨茶喝。” 听到是好事,父子两这才安下心来。刘父将张伯唤来。 “张伯,替我送林伴伴。” 张伯将林伴伴引出院子,在途中朝林伴伴袖子里塞了个荷包。二人相视一笑。 刘父目送林伴伴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对着身旁的刘子希说。 “明日官家在朝下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 刘子希望着刘父一脸正经的样子。刚准备说出口的“为何”便咽进了肚子里。 父亲既然这么说,自己就这么做就是了。 紧接着刘父又补上一句。 “但若是在朝上……罢了,且看他会不会这般耍无赖吧。” 那这到底是答不答应啊? 第十四章 大朝会 天色已经不早了,和父亲把圣旨供到祠堂以后,刘子希带着自己得到的赏赐回了自己得东跨院。 东跨院在前院最靠里的地方,本来刘子希不住在这。 原先的院子因为他老爱翻墙出去玩,所以父亲就把他挪到了前院的最里面。 冬天的汴京城早已堆起了积雪,院子里一束腊梅在傲寒里挺立。和这寒冬谁也不让着谁。 穿过走廊便能看到院子的全貌。 迎面而来的是护城河水引来的一塘池水,边上有一亭子。 亭子的匾额上书“拾曦亭”倒是十分雅致。 正屋面朝池水而建,屋顶堆着好些积雪,像是给屋子戴上的纯白的线织帽。 数道门帘垂落在门前,则清溪卸雪或博古。在房间两侧飞楼插空,开沟尽尺许。 屋内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桌案,雍容华贵。陈设物件皆是名手雕镂,或岁寒三友,或兽面衔吐。 望着这样的房间,虽不及太子东宫,但还是让刘子希感慨万千。 “以前看的古装剧,还是保守了。” 脱下繁重的衣服,在一旁的净房洗了个热水澡。给刘旺提了个醒记得叫自己,明日自己要随父亲去早朝。 安排好一切后,刘子希终于睡上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 次日,刘子希几乎是被刘旺从床上扣下来的。 实在是太早了,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外面公鸡打鸣声。 算起来这会才凌晨四点,不得不佩服古人能起如此之早。 刘子希家这还是在皇城边上,若是住的稍远些,或许两三点就要起床。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汴京吗。” 刘子希一边扯开被子艰难的爬起来,一边玩起了梗。 “少爷,别迷糊了,您可快些吧。” 刘旺给刘子希更衣完毕后,急急忙忙的去牵马去了。 刘子希收拾好时,父亲已跨马等在门外,刘旺也已经将昨日御赐的白马牵来。 不得不说赏钱虽然抠门,可这马是极好的。 通体纯白,线条流畅。甚至眉眼间看着有些娇媚是怎么回事? “单身久了,看个马儿都觉得眉清目秀。” 刘子希摇了摇头跨上马,父子两搭着话朝皇城打马而去。 今日是今年乾丰十八年最后一次大朝会了,再过几天便是春节。 就像年终总结大会人一定是最齐的一样,今日到场的大小官员直排到殿外,刘子希这会就排在这。 这里哪还能听到声音啊,只能跟着前面人行事,前面的人山呼,自己就跟着山呼。前面的人跪下自己就跟着跪下。 一套礼仪做完,就没动静了。刘子希只好站着打起了盹。 直到一名太监来到身旁将他摇醒。 “刘世子,官家唤你呢。” 刘子希想起昨日父亲说的话,十分紧张的跟着太监进入殿内。 能在这里面的都是位极人臣的角色,大部分都是立下从龙之功,或是当世大儒。 “臣刘子希,拜见官家。” 行完礼后刘子希乖巧的站着,只瞧见前面父亲回过头一直给刘子希使眼色。可是这哪能懂啊! “方才朕与众卿家说起昨日图纸失窃一案,众卿皆叹你心细如发。昨日也说了要给你寻个差事,正好方才议起黔州匪患,此行你就跟着去吧。” 官家言毕,刘兴又回过头来看着刘子希一个劲的摇头。就在父子二人眉来眼去时,官家又发话了。 “刘指挥使殿前失仪,罚俸一月。行了,又不是要他真就身先士卒的冲杀。今科探花郎何在啊。” 随着官家传唤,秦望也踏进殿内来。 “臣翰林编修秦望参加官家。” “我依稀还记得你殿试时所写的治边论,大道理是有点,可有些事还得是亲身经历才能言之有物。委任卿为此次剿匪御史,调遣一卫禁军随行。此次剿匪安抚为主,剿灭为辅。” 秦望稍显惊讶,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臣,领旨!” “这大庆的朝廷,总算不只有咱们这些老家伙了,看着这些年轻人就像看着二十几年前咱们那会。” 官家看起来心情不错,众卿也附和着官家的感叹。不过有一个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禀官家,虽说这二位皆是少年英才,不过还是欠缺一些稳重,陛下何不寻深谙此事的官员为主官。一来确保此行顺利,二来亦可言传身教,让他们成长的更快些,早日成为我大庆栋梁之材。” 说话的是涂右相,此言一出,刚才附和的人都噤了声。官家也不住的点头。 “右相所言有理,既如此可有哪位爱卿愿往啊。” 刘兴急忙上前一步叩首。 “臣愿往!” 闻言殿中众卿皆笑,官家也被气得吹胡须。 “杀鸡焉用牛刀!你自己没差事吗?站回去。记!刘指挥使殿前失仪,再罚俸一月。" 刘子希扶额汗颜,自己这老爹怕是再多说两句这一年都得打白工了。 就在众卿调笑刘兴时,门外一红袍官员毕恭毕敬的出列。 “臣兵部郎中高明愿往。” 涂右相看着高明主动请缨亦是十分赞同。 “官家,若是臣没有记错,高郎中剿匪有数次,算得上是行家了,此次黔州匪患不过千人,有高郎中前往必定马到成功。” 官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右相说的话。 “那便由高卿为正,秦卿为副。上元节后出发。” 上元节出发,那就是还有二十天不到。不过好在还能在家把年过完。 此事只算是小插曲。随后还有别的议题,直到快中午,这场大朝会才落下帷幕。 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双腿都麻木了。 刘子希跟着父亲出了大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不料林伴伴拦住了去路。 “刘世子,官家唤您。” 刘子希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合着昨晚父亲说的都要来一遍,父亲还是低估了官家。 随着林伴伴来到文华殿。官家正坐在矮几旁嚼着桂花糕。 “来了,坐吧。你也尝尝,当年你爹最馋这个了。去偷了县丞家铺子里的来给我们吃,被追了六条街。” 官家示意林伴伴将桂花糕挪到刘子希面前。刘子希拿起一个尝了尝,或许是没有回忆的加成,刘子希觉得味道只是一般。 “这次去剿匪,有一卫的禁军,你生下来的时候不就封了个振威校尉吗,这次你就去禁军里头给我当个小队长。混点资历,回来再给你派遣别的差事。” 见官家说正事,刘子希赶紧把桂花糕咽下,正经危坐的听着。 “此行万事有你手下几十个将士当头,断不可身先士卒去逞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见官家没有再继续说的意思,刘子希起身行礼。 “臣遵旨。” “行了行了,回去吧。林伴伴把这桂花糕给他包起来拿回去。” 拿着御赐的食盒,刘子希满脑子问号的出了皇城。 官家叫自己来一趟就是为了把之前没明说的差事说了,然后给自己一盒桂花糕? 摇了摇头,从刘旺手里接过马绳,骑上自己的新欢小白马。 “官家同你说了什么。” 刘兴看着自己儿子傻愣愣的样子有些担心。 “官家给了我这盒桂花糕,说了您以前偷桂花糕的事,还有就是说我随行是做个禁军小队长。” 刘子希仔细回忆着刚刚的对话,确定自己总结得没有问题。 “桂花糕...” 刘子希只见父亲神色哀愁的嘟囔了一声,就打马先行,将刘子希甩在身后。 文华殿内,官家看着眼前新端上来的桂花糕愣神。 “林伴伴,今年他多大年纪了?” 林伴伴知道官家问的是刘子希。这才躬下身来恭敬的回答。 “官家,世子过了年就十八岁了。” 官家听了后拿起一块桂花糕仔细的瞧着。 “是啊,都十九年了。十九年...过了年也该寻亲事了。” 第十五章 上元灯节 汴京城的春节十分热闹,这是刘子希第一次徜徉在如此喜庆的气氛当中。 除夕那夜,父子二人一起守夜,迎来了乾丰十九年。 初三刚过,便同父亲一起接待前来拜年的官员。往年这个时候,刘子希早就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如此也算是让这些官员对刘子希也有了小小的改观。 闲暇时候父亲便会拖着他去校场练武,虽然底子很好,但是这被酒肉掏空的身子,如此强度的训练。还是让刘子希着实捏了一把汗。 看着刘子希近日来如此勤奋,父亲的亲兵也算是会给刘子希一个笑脸了。 如此忙碌充实的度过了春节,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前日。 这天午后,秦望来到宅子里寻刘子希。 “希哥儿,昔日同窗明日在明珠酒楼定下宴席,乃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诗会,届时你与我同去吧。” 刘子希闻言一愣,自己几斤几两他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诗会也需要捧场的角色不成。 据他多年刷剧看小说的经验,这样的场合都是有花魁作陪的。美娘子在旁,美酒美食,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妙诗。 只要不让自己作诗,那就是妙哉! “先说好,吃饭可以,作诗不行。这明珠酒楼的饭菜如何。” 秦望见他如此不在意这能让人传名天下的诗会,只在意吃食。只觉得心中汗颜。 “你...这...罢了,明珠酒楼乃是汴京城第一楼。年前这酒楼的席位早就订到了年后去了。包你满意。” 闻言刘子希满心期待,这不就是神仙日子吗。怪不得原来的他如此沉迷,这酒肉使人堕落看来是确有其事的。 “好好好!明日我定到!” 到了上元节这天傍晚,天色刚暗,汴京城的街道上便点起了各式各样的灯。更有这花灯评比,全国各地都使了自己当地最好的灯匠做了精美的灯上京来。 各地花魁于灯车之上歌舞翩翩,令这汴京城里车水马龙。要是不小心两辆灯车对面驶来,那还得斗上一斗。败者便为胜者让道。一曲舞毕,群众争相喝彩。 刘子希就在这时带着刘旺出了门。因为街上人太多,所以并没有骑着小白马,而是沿着汴京河顺着人流前行。 河风微凉,不过并不能影响这火热的气氛。除了这灯车外,街边还摆起了众多博彩摊子。不仅仅是骰子之流,还有现代也能看到的套圈,射环,投球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奖品也是有说法的,这店里若是卖什么的,这奖品多半也是如此。正如当下,刘子希就看中了一盏精致的花灯。 街边路人皆手持一盏,自己没有反而成了异类。家里又没有女人能心思细腻的考虑到这些,自己的老爹早就进宫赴宴去了。 刘子希来到摊前,在一旁看了几人投圈,算是看明白了规矩。前面的人套完,铩羽而归。不住的摇摇头走出人群。刘子希见缝插针,抢先跑到店家面前。 “店家,给我来二十个圈。” “店家,我要三十个圈,先给我!” 就在刘子希掏银子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娘子使了个小厮挤到前面想抢先一步。 刘旺也不敢示弱的将那小厮往旁边挤。 “这位公子怎的要和我一个弱女子抢吗。” 小娘子眼看自己小厮挤不过那身材魁梧的刘旺。开始启动舆论攻势。 刘子希瞬间感觉旁边的人看自己的眼色都有些不对了。 “这位小娘子,难道不是我先来的吗。” 被抢先的是自己好不好! 店家一看两人衣着都是不好得罪的,顿时两难。好在旁边围观的百姓给他出了主意。 “二位一起投便是了,这又不是只能一个人玩的。” 刘子希闻言决定退让一步,那小娘子也嘟着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每人二十个圈拿到手里,刘子希瞬间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全身心投入其中。 以前自己也玩过这玩意。不过那时候这套圈就是为了让你套不上才摆的,不像现在这么良心,圈又大又结实。 那盏灯在最靠后那排,刘子希屏住呼吸瞄准。一圈丢出。 空了。 “看来公子准头一般嘛,那盏灯是我先看上的,公子还是选别的吧。” 刘子希本就有些失落,这小娘子还出言嘲讽。这谁能惯着啊! “谁套中就是谁的!” 刘子希不去看她,只自顾自的套圈。眼见十多个圈投出最多也只是擦了个边。那小娘子准头跟刘子希差不多。眼看两人互相瞪着眼,一副谁投中就高对方一成的模样。 就在跟店家换了第三回圈的时候,刘子希终于在耗尽最后的耐心的时候,手中投出的圈稳稳落在那花灯之上。 “你!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要多少钱我出钱买!” 来了来了,女人的绝招。耍无赖! 一旁随行的丫鬟见自己家小姐还要不饶人,急忙拉住她。 “小姐,算了。我们再去看看别的灯吧。” 本就是寻乐,刘子希还要赶去明珠酒楼。也不多纠缠,在那小娘子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拿着灯就走出了人群。 刘子希走后,只见那小娘子气得直跺脚。 “那人是何人,我陪祖母回乡这些年。怎么不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个纨绔。” 丫鬟连忙将她拽出人群,给她顺了顺气,就在丫鬟准备回话之时,一个青衣劲装少年小跑过来,手里拿了两盏灯,分了一盏给这小娘子。这才发现自家妹子正在生闷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见自家哥哥过来了,好似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能怎么,刚刚有个纨绔非要和我投同一盏灯,最可气的是还被他投走了。你刚刚还没说呢,那人是谁啊。” 丫鬟闻言这才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 “小姐,那人就是冠军侯世子。” “你说谁?” 青衣少年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若是刘子希在此就会发现,这少年不正是自己的好友楚青嘛! “我还道是谁呢,我知道希哥儿今日要去哪,正好我今日也在那明珠酒楼定下席子为妹妹接风,哥哥这就带你去讨回公道,妹妹莫要生气了。” 小娘子一听这人,想起父亲叫自己此行来京的目的,更加火冒三丈。 “那可说好了,哥哥到时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楚青这才笑在前面带路,往那明珠酒楼去。 “妹妹放心,都不用咱们出手,那儿有的是人刁难他!” 第十六章 上月诗会 刘子希提着灯昂首阔步的走着,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不一会便瞧见了这汴京第一楼。 明珠酒楼,建于一处亭台间,雅致非凡。今夜灯火通明,座无虚席。人们或吆喝猜拳,或说这些吉利话与同桌人敬酒。 这诗会就在这二楼大厅。数桌皆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都以能来参加此次诗会为荣。 这会才刚刚开始,都说这诗酒不分家,眼下众人都还有些拘谨,待到夜再深些,酒过三巡,那才开始热闹起来呢。 见刘子希登楼而来,秦望迎来出来。在座读书人,有些并不认识刘子希。满脸好奇的望着刘子希,究竟是何人才要小秦相公亲迎。 “不知这位兄台是哪位名士,竟得小秦相公如此礼遇。” 这外地来的士子发问了,与他同桌的士子抿了杯酒,面露讥讽。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那刘纨绔吗,冠军侯世子,前段时间还差点抓到典签司去。不知怎的又放了出来。” 这外来士子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管他呢。众人吹捧的自己跟着吹捧,众人贬低的跟着贬低不就好了。 刘子希在秦望的接应下来到了首席,寻了个角落坐下。眼下人还没有来齐,大菜还没上,桌上都是些糕点和开胃的瓜果之类。 为了等这一餐,自己中午甚至少吃了一碗饭。眼下有些饿了,抓起糕点就啃了起来。 小半时辰以后,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在秦望的一场开场白过后,这诗会才算是开始了。 酒菜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卖相极佳,摆盘也十分讲究。 因为刘子希在场相熟的只有秦望一人,所以当在场众人推杯至盏,讨论谁谁谁是同乡,又是谁谁谁如何有名气之时,刘子希只盯着面前的烧鸡如临大敌。 先吃腿还是鸡翅膀呢? 在离众人稍远处,楚青正与自家妹子坐在席间。那小娘子坐的方位正对刘子希这边,看着刘子希不顾吃相啃着烧鸡,面上全是嫌弃之意。 “这人有哥哥刚刚说的那般好吗?我看着就像个饭桶一般,那些士子都在谈论诗赋,就他一个人搁那吃吃吃!” 楚青回过头望了望刘子希,也面露尴尬,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在自家妹子面前给刘子希挽回了一丝印象。这会就都颠覆了。楚青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妹妹吃菜。这道菜是咱们老家才有的,你尝尝地不地道。” 刘子希自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酒过三巡,便有几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来到席间翩翩起舞。引来一阵喝彩。 “为首的便是藏香楼新晋花魁,名唤娇娘。这人如其名,今日得以一见,这上元节不虚此行!” 众人皆赞同这位士子的发言,刘子希也十分欣赏的鼓起掌来。 来了来了!自己最喜欢的部分! 这些女子身段婀娜,舞姿轻柔。甚是好看啊! 还有士子诗兴大发,照着词牌写了词递给乐师,引得席间惊呼。 酒过三巡,席间便行起了酒令,刘子希寻了个由头出去透气。 “哥哥这去出恭也太久了吧。” 一旁的丫鬟纷纷捂着嘴偷笑,楚青这一去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就在小娘子埋怨的时候,刚刚出言讥讽刘子希那个士子提着酒壶朝小娘子这桌走来,面色看起来有七八分醉了。 “在下清河仕子陈晓,见过小娘子。小娘子怎的一个人在此,何不与在下同去这上元诗会。” 小娘子望着眼前这个醉酒的仕子有些不耐烦,只是瞥了一眼,就自顾自的喝茶。 谁料这陈晓像是赖上了一般,对小娘子竟拉拽了起来。 刘子希算着时间,觉得他们喝的差不多可以去杀浑水鱼了。这才回来,一上来就看到方才套圈的那个小娘子正被陈晓拉拉扯扯。 “你这人怎的如此,我家小姐都说了不去了!” 刘子希见状,本打算回头下楼梯回去,在他看来,这小娘子身边有丫鬟庇护,而且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这种情况下那边的仕子愿意英雄救美的人怕是都得抢破头了,自己就别出头了。 “忠义之士快登场” 刘子希嘀咕了一声就打算下楼去,谁料那小娘子竟然回过头来看见了他。 “那个谁,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吗。他不是你们那边的人嘛,快把他拉开!” 刘子希暗道不好,忠义之士竟是自己! 刘子希一个箭步,抓住陈晓的手。 “陈仕子,人家小娘子都说了不愿意去了,就不要打扰了。走走走,在下陪你浮一大白!” 不曾想那陈晓突然甩开刘子希的手。醉意熏熏的指着刘子希的头就破口大骂。 “谁要和你浮一大白,吾辈皆羞与你为伍,一个靠着祖辈荫封的纨绔而已,竟然也能同吾辈读书人同桌共饮,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子希面上尴尬,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实话是这么说的吗! 看来是真醉了,一旁其他仕子听到动静,也纷纷来劝。这才将他拖了回去。 刘子希给小娘子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了,这才转身回去。 席间正巧在行诗,众人见张晓回来了,纷纷请他作诗。别看这张晓酒品不咋的,但是在清河那可不是无名之辈。 陈晓推辞一番,这才站起身来在席见踱步。看来是想学那七步成诗了。 只见他忽然莞尔一笑,看来是诗成了。他大步走到那小娘子那边。 “今日得小娘子一见,所思所想就全被娘子霸占了,本想做一首赏月之作,诗成才发现这字里行间皆是娘子。” 众人皆跟着起哄,刘子希心想这是想玩才子佳人这一出了。 “锦里开芳宴,繁光远缀天,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此诗一出,众仕子皆拍案叫好,席间气氛也被拉高了。陈晓笑盈盈的等着小娘子的回复。 “小娘子觉得如何,可否赏光与某共赏佳节,不失为一桩美谈。” 又转过头来轻蔑的瞥了一眼刘子希。 “姑娘可能不知此人,他是这汴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莫看他刚才好似替你出头,可能心里面不知如何算计与你呢。” 一旁吃瓜的刘子希突然被点名,眉头一皱。这是拔高还不忘了踩低是吧。 秦望眼看要不可收拾,急忙拉住陈晓。 “陈兄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诸位搭把手,将陈兄扶下去休息吧。” 哪知这陈晓还不依不饶的指着刘子希的鼻子。 “难道某说的不是实情吗?不知从何处抄了两句诗,便使众人忘却了他本来的样子吗?” 旁边的仕子虽不想闹得不愉快,不过还是赞同陈晓此言的。 “欺世盗名之辈,今日席见怎不见你再传出那么一两首佳作?” 刘子希虽然很不愉快,可是心虚啊。确实是用了别人的诗。 “在下不会作诗,陈兄还是休息吧。陈兄的诗精彩绝伦,令人拍案叫绝。” 第十七章 灯火阑珊 可谁知刚才陈晓这般话,似乎引起了诸仕子的共情。没有人再拉扯陈晓。 “陈兄所言极是,尔等顾忌其身份不敢多言,陈兄仗义执言。是我等狭隘了。” 有一个人附和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讨刘子希的行列中来。 刘子希顿觉怒意涌上心头,这帮人。自己都认输了,为何还要这般不饶人。 而且众人是不是都忘了,明明是这个陈晓调戏人家小娘子在先。现在仿佛自己才是那恶人! 见刘子希不言,陈晓还要往那小娘子那边走去。 “哥哥怎么还不来啊,要是哥哥在这里,两拳就给这措大揍趴下!” 小娘子这会只觉得委屈非常,这人虽然没对自己怎样,可是那眼神看着都让人恶心。 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敢乱走。而且自己也想等哥哥回来帮揍他们。 看着小娘子这娇滴滴害怕的样子,陈晓仿佛获得了巨大满足感。看向小娘子的眼神也变得轻佻。 “诸位如此便没有道理了,是诸位让我请世子来的,说是想让我代为引荐。现在这是如何!” 秦望把手中杯盏往桌上一拍,怒视众人。 到这会刘子希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打好商量来的!原来今日就算没有小娘子这一出,这些人都是不打算饶过自己的。 自己刚刚还想让别人笑一笑就算了。现在看来,不知道是自己肚量太大,还是这些人太狭隘了! 如此算计于自己,如何能忍!欺人太甚! “诸位不是就是觉得某是个肚子里一点墨水的人吗。” 刘子希仰天大笑起身来。把小娘子护在身后。 “既如此,那我也赠小娘子词一首,既应了这节气,也应了我和小娘子的重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上半阙吟出来时,原本正讥讽刘子希的众仕子瞬间没了声,或闭眼细细品味,或低声复唱。 随后刘子希转过头,冲小娘子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继续念下半阙。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整首念完场间鸦雀无声,小娘子脸上更是染上一抹绯红。丫鬟们都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 “敢问小娘子的姓氏几何” 那小娘子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楚字。 “好,那此词便是《青玉案·元夕赠楚娘子》” 小娘子脸更红了,却又想起刚刚刘子希抢了他的灯,怪噌了一句。 “谁要你的赠词了。” 此间的沉默没有太久,秦望先反应了过来。 “希哥儿,好词!应景应人,要我说此词可当魁首,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席间仕子哪还能说出话来。陈晓更是惊得语无伦次。 “你...你...定是又用了别人的词!” 秦望本就生气这帮人利用自己算计刘子希,听到他这般话,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哦?别人的词,那陈仕子倒是说说,世间有何人做得出这般诗词!若是有,怎会默默无闻甘做希哥儿幕后之宾!” 众仕子大多本就是被煽动,眼见刘子希这般随口便是如此佳句,望向刘子希的眼神早已没了嫌弃。 “世子高才,非我等能及,这魁首实至名归,某向世子致歉,先前信了这等小人的胡话。” 说话这人就是一开始与陈晓同桌那外地仕子。有他带头,诸仕子皆致歉。 刘子希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抄了别人的诗来当自己的,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当不得各位如此夸赞,如此佳节也不该这般争论,不如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刘子希背对那小娘子,手在背后挥了挥,示意她回去。丫鬟们都给刘子希道了谢,把小娘子领了回去。 “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世子随口就是如此绝句,怎会是欺世盗名之辈。那便依世子之言,今日吾等同醉,才不埋没如此佳节佳句!” 楼下的乐师也急忙将这首新词谱成曲,不一会,这首新词便在这明珠酒楼内传唱开来。 至于陈晓,早就羞于见人,寻了个由头掩面而逃。 消失了小半个时辰的楚青回来看见这些仕子和刘子希有说有笑,推杯至盏有些搞不清状况。自家妹子也坐在席上一言不发。不时有羡慕的目光朝自己妹子投来。 “这是???” 楚青摸着脑袋,眉眼都皱到一块了。丫鬟有些忍不住要告诉楚青。谁知刚开口就被楚小娘子打断了。 “采薇,你再多嘴明日就去小厨房,别在我身边了。” 小厨房那要是进去了基本就与主子跟前告别了,吓得采薇赶紧把嘴巴闭成缝低头不言。 “那妹妹你起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气吧” 楚小娘子哪还理她,自顾自己的吃着东西。楚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办法只有寻到秦望身边去问。 在得知刚才发生的事后,怒发冲冠。一副要冲出去寻那陈晓的样子。刘子希这才想起刚刚那小娘子说姓楚,眉眼间和楚青还有些相似。 “青哥儿,怎么从未听过你有这么个妹妹啊。” 楚青心中感激刚刚刘子希保护了自己的妹妹,先是给刘子希道了个谢。 “黛儿一直被祖母带在身边,这几日才来的汴京。” 楚黛也是正式的和刘子希见了礼。 “下次哥哥再如此,我便再也不与哥哥出门了。若不是因为我久不在京没有些密友,我才不愿意和哥哥出门呢!” 楚青连忙保证下次不敢了,这才将少女逗笑。于是兄妹两和刘子希凑成一桌,秦望虽然也想来,不过仕子皆揪着他不放,秦望只好双手报抱拳表示抱歉,继续被拉去与仕子们畅饮。 没有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余下的时光轻松且有趣,席间皆是欢声笑语。 文华殿内,官家看着宫外传来的纸条朗声大笑。也不卖关子,让林伴伴将纸上的词念与在座官员听。 右相摇头换脑跟着念了一遍,这才睁眼狂喜道。 “好词!官家,不知此词唤作何名,是何人所作。” 官家故作神秘的眯了眯眼。 “这词名为《青玉案·元夕赠楚娘子》,乃是冠军侯世子刘子希今日在上元诗会所作!这楚娘子,便是长兴候的幼女。” 官家此言一出,在座官员皆愣住了。被提及的两家,刘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桌上了,长兴候只是不住的点头。 “小女能得世子此诗是她的福分,如此臣便安心了。” 众官员一听,不对劲啊,怎么感觉好像这两家有故事啊。好在官家随后便为他们答疑解惑了。 “原本是打算待冠军侯世子剿匪归来才宣旨的,不过如今两个孩子倒是先开对眼了。两位爱卿你们说巧不巧啊。” 长兴候倒是得了消息,可是官家没给刘兴说过啊!怪不得今天长兴候老是对他挤眉弄眼的,一副看不惯自己的样子。 但是官家都如此说了,自己也只能假装早就得知了。 “犬子能与长兴候幼女结为连理,也是臣通家之幸。” 众官员皆是举杯恭喜两位侯爷,林伴伴也是满脸笑容。 “今夜过后,不知道多少女子要羡慕长兴候家的女公子呢!” 第十八章 传为佳话 刘子希这天夜里是被几名仕子抬回去的,门房看到这纨绔加仕子的不伦不类的组合时着实吃了一惊。 而刘子希所作的词,也由众仕子和明珠酒楼传播开来。如同春风拂面一夜之间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那一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汴京城待嫁的女子羡慕的是楚黛能在如此绝句上冠以姓名。已经嫁人的抓着自家相公不放非要他写出一首这样的如此佳作才肯罢休。 而二人的故事有了套圈摊老板和酒楼观众的证词加入。也被人传人的更改了许多版本。 而最后的版本则是,刘子希与楚黛少年相识,许下诺言,多年后二人因缘际会之下于灯铺相见却不相识,刘子希将灯赠与楚黛后便离开。 二人随后又在明珠酒楼相遇,楚黛被醉酒仕子骚扰,刘子希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终于是认出了楚黛,感慨两人相逢。作出了那首青玉案。 六年的寻觅和等待,终是今天收获了结果。此事更是上达天听,官家亦受感触,为二人赐婚。 如此姻缘,哪个女子不羡慕。 “什么什么?少年相识?赠灯?赐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觉睡到大中午终于酒醒的刘子希看着桌上的火灯,听着刘旺讲述着外面所传得流言。 想起那个傲娇蛮横的少女,刘子希心里打了个寒颤。故事可以乱传,但是真结婚那就不必了。 自己这个身子才十八岁啊!这搁以前他那还是上高中的娃呢! 更何况那楚黛,除了长得水灵点,毫无优点,要哪没哪的。要是昨夜那个花魁,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可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在午饭的时候,父亲给他复盘了一下昨夜的宫中晚宴。 听后刘子希像吃了八斤黄连一般。 官家您也磕cp是吧!磕的都是假的!表象!别信! “合着咱们父子两是最后知道这事的两个人是吧,人都叫到汴京来了,咱们都不知道!” 刘兴扒拉了两口饭,越想越气。 “是啊!你就算了,官家怎么连我也瞒着。” 刘子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就算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爹,咱们先说好,这婚我可不结。” 刘兴充耳不闻继续扒饭,刘子希暗道糟糕。在这样的时代,关于结婚这种事自己的意见是无效的。 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抛到一边,明日便要出发去黔州了,希望这个把月能让官家忘记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长兴侯府里,楚黛也在接受着闻讯而来的幼时姐妹的盘问。 “黛儿妹妹,你和那刘世子当真是幼年便看对了眼吗。” 楚黛只觉得耳边好多小蜜蜂在飞,这些人自己来京几天都没有动静,昨日事情一发生,仿佛个个跟自己都是过命之交一般。 “清清,你们羞不羞啊,没有那回事,再说了谁看得上那纨绔啊。” 清清看着她那害羞的模样,捉弄她的心思更甚了。 “谁说的,现在外面都在说,那刘世子是为了藏拙才这样的,他花天酒地的样子那是做给世人看的,据他常去的戏馆妈妈说,世子在他们那从来不要姑娘作陪,都是在屋内温书整夜的。” 楚黛只觉得仿佛这人作了首词世人怎么看他哪哪都好!来的时候祖母可是哭了一晚上说自己所嫁非良人的! “那你觉得他那么好那你去嫁他啊。” 清清故作思索一番,一脸调笑的抓住楚黛的手。 “那妹妹可说好了将他让于我,现在看来,世子文武双全,长相也俊美。姐姐看了都心动呢!” 楚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脸温怒。 “你...你...” 清清捉弄她成功了,这才揪着她的脸蛋朗声大笑。 “逗妹妹开心呢!妹妹还是好好绣自己的嫁衣吧,诺,你看你藏在柜子里的绿嫁衣都露出角来了。” 清清指着二人身后的柜子,楚黛心事被看穿,脸从脖颈红到了耳朵,甚是娇羞。 “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去为他送行吗” 本就羞得不行得楚黛,这会哪还说得上话。扑到床上用枕头捂住脑袋。 “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 …… 一日光景飞逝如梭。 转眼就来到了出征这天,刘子希换上了禁军才有的银色铠甲。高明换上一身红色官袍打马走在仪仗后,刘子希有些担心他胯下的马儿会不会承受不住他那肥胖的身躯。 还是自己的小白马好,温柔不黏人,那天夜里没带她出去,今日也毫无怨言的任刘子希骑。 直到昨日去禁军报道的时候刘子希才知道,官家所选禁军就是楚青作为都头的那一卫。如此一来两位好友同行,也让刘子希稍感欣慰。 行至城外,有官员和百姓相送。有好些人是慕名而来见刘子希的,不少小娘子都冲着刘子希招着手。 刘子希冲他们一一微笑回应,惹得人群一阵欢腾。就在角落里,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正气的跺脚。 “他这是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这要是成了婚怕不是要给我弄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此人便是昨日说了绝不会来的楚黛。 一旁的清清见他这模样又忍不住打笑她了。 “这不是还没过门呢,这就有正室夫人的架势了。谁让你来了非要戴个帷帽,他说不定是在寻你呢。” 楚黛闻言嗔怒道。 “谁知道他找谁,一个多月眼不见心不烦。你也别在我耳边念叨他了” 从汴京往黔州定城此去需十来日的路程。对于坐惯了高铁飞机的刘子希来说,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而这禁军本就自成一体,自己是空降的,此前还籍籍无名。就算有,也是纨绔之名。 刘子希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路上为了和自己手底下这五十来人打好关系,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天夜里,因为最近的城镇也还要行三个时辰才能到,可是已到夜里,只好沿着河边安营扎寨。 和将士们一起下河抓鱼,一开始还摸不着门道,可是身边一个好心的将士给刘子希言传身教一番。刘子希最后好在也没挂零蛋。 刘旺早已升起了篝火。刘子希故作神秘的朝着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大喊。 “弟兄们,都到我这来,今天,我让诸位尝尝这不一样的烤鱼!” 将士虽然和自己这位天降的队长不大熟悉,可闻言有新奇的鱼吃,探头探脑的都聚集在他身边。 刘子希拿出了自己从官家赏赐父亲的番邦礼物里面找到的孜然磨成的粉。还有一些特制的辣椒面。足足两大袋子。这是刘子希为了预备这次风餐露宿的情况而准备的。 见鱼烤的差不多了,刘子希将孜然先撒上,瞬时间飘香四溢。众将士都默默地咽着口水。 “世子这是何物啊!” 第十九章 定城碉楼 “此物名叫孜然,乃是外邦来物。咱们既然要到那黔州去,就少不了另一样东西。” 刘子希化身大厨,学着电视里那些厨师撒佐料的那做作模样。将孜然撒上后,又拿出辣椒面。 “此物大家应该都识得,不过汴京少食,但在这黔州的地界上,没有此物吃饭可都不香的。” 鱼烤得差不多了,撒上特制的放了盐的辣椒面。众人都摩拳擦掌。 “大家都看会了吧,都来分一分,不过不要觉得香就多放,孜然还好些,这辣椒面放多了我怕诸位夜间起夜只觉后腚火辣辣的疼。” 刘子希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刚才教自己烤鱼的那位将士。这将士和刘子希年纪相仿,见刘子希把这第一条鱼给他,感动非常。立马行了一个军礼。 “标下家中行三,弟兄们都叫我王三。谢刘校尉!” 将士们分到了孜然和辣椒面,都兴致勃勃的烤起鱼来,这香味飘到了其他队的地方,那些将士都伸着脑袋往这边瞧。却又不好意思过来。 刘子希也看到了,不过自己带的东西可不够这一卫的人分。这可还得吃好久呢。 “希哥儿,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楚青和秦望也闻着味赶来,刘子希将烤好的鱼分给二人,二人吃了一口后,觉得孜香四溢,还有辣椒的火辣。这冬夜都暖上了三分。 “不亏是酒肉行家刘纨绔,于这吃食之道,那是造诣深厚啊。” 秦望给刘子希竖起大拇指,还不忘打趣他。 众人大口呼着气,却觉得十分爽快。这味道着实不一般。有那觉得自己扛得住辣的,多撒上了些。这会正急得到处找水! 晚饭吃完了,水壶里的水都差不多了。刘子希便和众将士到河水上流打水。 大家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陌生,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个新来的队长和蔼可亲。于是与刘子希勾肩搭背,好得很呢! 不过这天夜里,那些觉得自己扛得住辣的将士起夜后,只听得那树林里惨叫阵阵。 高大人的账内,正吃着属下准备吃食,听闻刘子希的举止后,只觉得手中的吃食寡淡无味。 “这小子,也不知道遣人送来。难不成让我亲自去不成。” 刘子希可真没想起这位高大人。 一路行军这十几天,虽辛苦,不过刘子希和众将士也算是打成一片了。进入黔州地界后,刘子希的感触就是山多。 绵延数千里,直至云间。 这天清晨,众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定城。 甲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连日的山路令众人脸上皆是疲倦之色。行至城内,定城县令吴大人携属官在城门迎候。众将士终于能好生休整一番了。 在吴大人安排的住处内,刘子希终于能美美的洗上一个热水澡,将这一路的风尘倦意洗尽。这天夜里,吴大人准备了接风宴邀请刘子希也前往。 这定城在黔州算得上富县,乃是贡茶普洱的产地,此番如此重视这些山匪也是担心影响到贡茶的生产。 席上吴大人将情况一一说明,高大人闻言后义愤填膺。一副势将这些贼人剿灭的雄风。 结果第二天收到定城守军的消息,发现山匪踪迹时,高大人却说自己身体不适,表示自己坐镇定城,稳定后方。 如此不要脸,刘子希闻言后,只觉得嘴角抽动。嘴中那不可描述的话语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合着他来了就躲起来,最后剿匪成了是他指挥有方,不成就是将士们执行不到位是吧。 虽然这主官龟缩起来了,但是这剿匪不能不进行,秦望只好带着诸将士前往守军说的地点。 山路崎岖,瘴气四溢。都给此行带去了不少的麻烦。好在还是顺利来到这山林间。 山脚十余名山匪正在搭火做饭,这人众人十分失望,本以为是山匪的大部队,现下看来只是一群出来打游击的。 就在这伙山匪做好午饭正准备饱食时,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他们。 秦望让黄都头将其带头之人带到跟前询问,两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不言。 “诸...诸位官爷,小的本是这山间流民,山间草屋被山匪打劫一空这才跟着落草为寇。” 抓到的只是小虾米,秦望大失所望。 “你投这些山匪多久了,可知这头领是谁,他们的老巢在哪。” 眼见这些官兵没有马上将他就地斩首的打算,这小头领连忙点头哈腰的回答。 “小的刚来不到一个月,不瞒你说,头领我只见过一次,大伙都叫他三哥。至于老巢我可以带各位官爷去!” 黄都头眼色示意一名亲兵将其反绑。 “前面带路,要是敢给我玩花花肠子我立马斩了你!” 那小头领赶忙应是,趔趄着在前面带路。 他所说的地方离此地不过三里路。一刻钟后,众人便瞧见一座碉楼。 碉楼又称为“垒石楼“。墙体由加工规则的石材砌筑而成,石块之间填土粘接。 这是一座众楼,众楼一般由全村人家或若干户人家集资共同兴建,每户分房一间,其造型封闭、简单,外部的装饰少防卫性强。 平滑的墙面,使得敌人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攀爬上来,这应是那帮山匪从当地百姓手中夺来。 墙外两边各有一座望楼。望楼又称更楼,建在碉楼外,高耸挺立,配有一鼎一敲即可响遍整座碉楼的大钟,用来警示敌情。 众人于山林间紧盯着这碉楼,如临大敌。 直到派去的斥候回来。 “回禀小秦相公,这碉楼内没有人。” 秦望眉头一皱,回头望向那小头领。 “官...官爷,小的也不知啊,昨天还在呢,小的这才出来一天怎么就没人了呢。” 小头领眼神急切不似作假。而且斥候的发言也证实了这点。 “碉楼中有山匪生活过得痕迹,而且不似过了很久,就这一两天的事。” 刘子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说来,更加可疑了。山匪这是闻风而逃了? 那消息是哪来的? 谁告诉了他们有人要来收剿他们? 第二十章 少爷的剑 众人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来的,轴重粮草一并同行,现下山匪不知踪迹,只能将这缴获的碉楼当做据点。 黄都头遣了许多斥候出去找寻山匪的大部队。可这一天下来收到的消息都只是些散兵游将。 刘子希猜想这是山匪的疑兵之法。这年头当个山匪都要懂兵法了吗?入门难度这么高? 就在斥候被带着在山林间乱窜时,第二天终于有人带来了有用的消息。消息是黄都头带来的。 “回小秦相公,斥候在据此一日半路程的北边山林发现了山匪的大部队。因为路上经过县衙,所以高大人已知悉,使了个差遣来,现在大帐外。” 众人皆喜,一干将领接见了高大人派来的人。 “小秦相公,高大人已知悉山匪踪迹,令诸位轻装简行前往北边山林,势必一举拿下。” 平心而论,高大人此举有些失了稳妥,却也是最快的办法。 山匪好似能提前知悉己方的动静,而且还会布迷阵。既然发现确切位置,那便用最短的时间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对高大人这次指令没有太多的异议,那便如此行动,越快越好。 可如此一来谁留下来留守这南边的碉楼成了问题,秦望几番斟酌后,将刘子希叫到一旁。 “希哥儿,这山匪的动作就好似我们中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一般,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可是不得不防!你和青哥儿这一营留下守碉楼我才放心。” 秦望这话有些吓人,但细细想来确实不得不防。若是山匪打个回马枪,没有信得过的人看守粮草轴重,那便等于整个剿匪部队的命脉置于敌手。 交代好一切后,秦望带着大部队朝北方挺近,而楚青带着刘子希等上百人留守碉楼。 当夜,轮到刘子希的小队值守望楼,刘子希本着和将士同甘共苦的想法,自己上了望楼。同行的还有刘旺。 夜间山林毫无动静,四处静得吓人。主仆二人闲聊了起来。 刘子希望着眼前这呆呆的长随,有些质疑,父亲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可从来没见他出过手。这山匪真要来了,这家伙打的过吗? 不会又在自己前面跑了吧! “旺仔,你能打吗?” 刘旺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晃晃悠悠的,听到刘子希问话挪了挪身子凑到他身旁。 “旺仔是叫我吗,嘿嘿,少爷这名字听着喜庆我喜欢,至于能不能打,少爷为啥要打我啊。我也没犯事啊?” 刘子希十分不忍心告诉他自家两只狗狗一只叫旺仔一只叫馒头。瞅瞅这呆样,和自家旺仔的性子简直像了个十成十。 “我是问你,就那啥,功夫怎么样。” 刘旺这才听懂了刘子希问的问题。咧了咧嘴认真思考了一番。 “功夫一般,师兄弟们我打不过。师傅也骂我悟性差,我应该是师门里最弱的。” 合着就是会两招花拳绣腿呗。定是小时候学武不认真。那这可指望不上他了。 “行了行了,睡吧睡吧。平日多跟你少爷我去校场练练。” 刘子希咬着指甲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山匪来了,这一百来人守不守得住。 不过思来想去也没个办法,而且这毕竟算是未雨绸缪了,只希望秦望那边一切顺利吧。 “少爷,有动静。” 就在刘子希思索的时候躺在一旁的刘旺突然坐起来。 “什么动静?” 刘子希不知道他这又是哪一出,他这个长随总是有些奇怪的举动。 “楼外有人来了,人数不少。” 刘子希这次蹭的一下站起来,看向外面,可自己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却见刘旺直接拿起鼓槌,将大钟敲响。 “敌袭!” 众将士听到钟声,皆手持武器,爬到石墙之上,严阵以待。 刘旺站在墙上,双眼紧闭,手握剑柄。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来了。西边!” 果然如刘旺所说,几十根钩锁突然勾上侧面的石墙。此处是望楼的视野盲区! 噌噌噌! 贼人开始爬墙而上,二十几名将士佩刀出鞘向西边的石墙疾驰!而其他将士正在赶来的路上。 因为并没有在远处就发现敌人,所以这会手脚快的山匪已经爬到石墙之上。刘旺躬身疾跑,眼见敌人就在眼前! 两名山匪向他奔来,刘旺不退反进,山匪见状持刀劈斩而来! 刘旺伸手握向刀柄,急停之下一个踏步而出。长剑出鞘,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一个上挑,其中一名山匪的右手应声而断。 就在那山匪握住断手哀嚎之时,刘旺长剑又至!只见他再踏一步,手中长剑反手而持,剑招勾手而出,剑刃横截向那人脖颈处挥去。 那山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可恍惚间看见的却是自己被斩断的脖子。 另一名山匪心生退意,可刘旺哪能让他走! 刘旺一剑直刺那贼人面门,贼人心下一惊,横刀来挡,可想象中刀剑碰撞的声音并没有传出。 只见秦望急停转身到那贼人右侧,那贼人还想来挡,可刘旺动作实在太快了,一道残影闪过,刘旺躬身再刺,一剑穿心! 以一敌二,莫说摸到他的衣角,就连武器向碰这样理所当然得事情都没有做到。 刘旺耍了个剑花,将剑身置于左手手臂关节之处一勒。将剑身鲜血擦干净继续奔向前方的敌人。 莫说刘子希看啥了眼,就连将士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猛人! 可眼下并不是惊叹的时候。 有刘旺在前,将士很快集结,夜袭的山匪并不多。在将士们的合围之下,以仅仅受伤五人的战绩全歼敌人。 刘旺将身前最后一名贼人斩于剑下以后,只见他于石墙之上横刀而立,长发和衣摆随风飘扬。 如此一场大战之后众人皆气喘吁吁,靠着石墙休息,而刘旺却如闲庭信步一般。 确定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贼人以后,刘旺收剑入鞘。一身凛冽的气息全数收敛,变回了那憨憨的模样。 此时从他身上哪还看得出那个飘逸剑客的身影,刘旺蹦蹦跳跳的来到刘子希身边给他递上腰间的水袋。 刘子希傻愣愣的接过水袋牛饮一大口。回想起刚刚自己不把他当战力还让他跟着自己去锻炼的言语。刘子希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旺!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刘旺傻傻的摸着脑袋,有些担心自家少爷的记忆力。 “少爷,我没有说我不会武功啊?我只是说我不厉害。” 众人听到这般凡尔赛的发言,恨不得给他嘴巴子,要不是想着打不过,刘子希一定第一个上。 “那你以前为何从来不出手帮忙,看着你少爷我被那些厮追着跑。自己还跑的比我还快!” 刘旺嘿嘿嘿的笑着将水袋接回,学着刘子希的样子喝了一口。 “因为曾经送我来少爷身边的人说过,我是少爷的剑,只有少爷做好准备锋芒毕露时,我才可以出剑。现在少爷这般争气,我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 狡兔三窟 刘旺这话的意思刘子希是听明白了,若是自己一生只是一名纨绔,那他便只是一个长随。若自己有上进之心,他便是自己无往不利的剑。 后面才上来的将士没有见到刘旺出手的样子,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眼前把刘旺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得弟兄。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我这看着咋不像啊,就像个憨的。” 那给他吹嘘的将士见他并不相信,瞥了他一眼便去和刚才一同经历的将士聊天去了。 刘旺的事情抛在一边,眼下还有更关键的问题,刘子希下了望楼,找到楚青。 “青哥儿,这前后两座望楼并不能完全警戒整个碉楼。今日若不是刘旺,守楼的弟兄们早就被抹了脖子。” 楚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叫来亲兵连忙着手重新布防。 “通知下去,石墙之上,十步一岗,三队人轮值。” “标下领命!” 待亲兵离开后,楚青依旧愁眉不展。 “希哥儿,你说今天来的这些山匪是来做什么的。几十条人命就这样填了过来。” 刘子希也想过这个问题,山匪若是想靠这几十个人攻下碉楼,无非是异想天开。 可既然明知不能攻下,那为何要来? 还有就是山匪为何不固守碉楼,而是要在山林间故布迷阵,狡兔三窟? “若这是试探呢?” 楚青一语点醒刘子希,刘子希脸色突变。 “留下空城,先故意引大部队到此,粮草辎重自然会留在这里,随后在北边露出破绽引队伍北去...” 楚青闻言也不淡定了接着刘子希的话往下说。 “将队伍引到北边,再叫人试探碉楼的兵力...” “不好!这帮山匪从始至终目标就是咱们的辎重粮草!”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如此一来山匪的行动就解释得清了。 刘子希看着四下漆黑的山林,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 这山林里藏了多少人。 整座碉楼只有一百来人。若是山匪大部队来攻,那便是以一当十都不够!当时秦望的担忧,如今看来一语成谶! 不能再等了,得将大部队唤回来! “青哥儿,快!不要等天亮了,现在就得派人回县衙让高大人派人去北边把秦望叫回来!” 楚青面色凝重得朝一名亲兵招了招手。 “许正文!带两个人现在出发,天亮到达县衙后,禀报给高大人,就说山匪的目标在咱们这边,让北边的人速速回援!” 许正文是楚青最信任的亲兵,这家事情交给他来办自己才放心。 “标下领命!” 许正文飞奔下楼,点了两个将士,三人跨马飞奔朝县衙而去。 而秦望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北边山林里,一个临时搭起的帐内,黄都头将今天行至半路时与山匪的遭遇战汇报给秦望。 “小秦相公,我等尾随那波贼人深入山中,那伙贼人对山林轻车熟路,将士们废了不少劲才堪堪跟上,一番交手,借着地形他们且战且退,似乎并不想与我等鏖战,” 秦望端坐案前,将手中的卷宗放下,剑眉微微皱起。 “这帮人似乎是想引我等在此处与之周旋,可能是缓兵之计,明日一早即刻出发!” 黄都头回了声是,转身出帐。 秦望食指轻抬,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心中不免忧思。 与熟悉山林的贼人,是打不了持久战的,要速战速决才好! …… “哈哈果然如二哥所言,这帮子官兵到现在还不知我们目的何在,在林子里跟咱弟兄绕圈子呢。在山里想抓住我们,不是异想天开嘛,来二哥,我老三敬你一碗。要我说还是二哥你有谋略,要真换我等拿主意,还真做不到这般。” 说话的是一壮汉,酒水顺着嘴里流到他茂密的胡须上。 冬天的西南大山中虽不像北方一样寒冷,不过湿冷的法术攻击也让一般人难以接受,这壮汉却像冬天的蚂蚱一般不知春秋,一身单衣,袖口挽起。 坐在堂屋内与面前唤作二哥的人拼着酒,不过这二哥却不似他这般豪饮。 室内的光线并不好,无法看见他的容貌。只见他一双狠戾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小屋内显得格外阴冷。 “别得意忘形,虽然大哥说过会动用朝廷里的关系帮我们,但大哥的身份不可暴露,我们要早些解决这边的事情,不可事事都劳烦大哥!” 二哥的话仿若冷水泼在这壮汉的头上,他粗壮的手无可耐烦抓着脑袋上稀松的头发。 见他如此,二哥也不希望降低了这帮山匪的积极性,大哥的计划现在还离不了这帮人。 “我的精力在那件大事上,万事还得靠你撑着。稍晚些,记得代我向兄弟们道声辛苦,你我喝完这杯酒,我便去盯着那边,那边才是我们成大事的指望,来,干了!” 二哥说完这话,碗中的酒分三次吞下,表情有些许不适。将碗放下后,整理了一番衣裳,抬脚向门外走去,刚至门外,回头望向老三。 “尽快准备,东西明日一早便给你运来了。” 二哥说完这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老三一眼。 “好的二哥,我老三做事你放心。” 老三说着对着外头的人作了个揖,再抬起头来,门外的人已经走远。 老三回到桌前,将二哥临走时留下的信件握在手中。 “来人!” 不一会,一名贼头鼠脸的山匪进入屋内。 “三哥,何事?” 老三把手中信件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这封信抓紧时间送到县城里面去,不可耽搁!” 那山匪拿了信件之后转身离开,只剩下老三一人在屋内。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狠厉。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眼神暗淡,掩面长叹。许久后自嘲一笑。 “这是要拿我和弟兄们的命给你们奔前程吗!” 第二十二章 未雨绸缪 令各方人马心弦紧绷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此时的定城县衙里,高大人正端坐在县衙后宅主座,肥胖手指捏着杯盖缓缓拨弄着浮起的茶叶,后摇头晃脑吹上两口气。 似是将这品茶过程加以神圣的模样,抬起茶杯轻抿一口。 顿时刚刚眯成缝的眼睛精光一闪,缓缓将茶杯放在桌案上,挂上营业笑容。 “好茶!不愧是定城普洱,此茶与去岁进贡的雨前龙井可以相较一二,那茶我也只得官家赏赐丁点,那可是舍都舍不得喝,只有贵客临门方才舍得沏上。” 这普洱是定城特产,定城大多赋税都来自此茶,去岁如此慌张上报山匪事迹,也是怕山匪入城影响了茶叶收成,这对即将到来的考课可是大有影响。 若是早知会被如此重视,他上报之文就要多做斟酌了,现在骑虎难下实在是没办法轻拿轻放了。 只能先供好面前的弥勒佛再去考虑以后烧府衙那尊如来佛的香了。 面对高大人的话,同为狐狸的定城县令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弓着身子陪笑着。 “高大人简在帝心,能得官家赏赐看来是右迁有望,有大人在此次剿匪上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才能如大人这般安然品茶,不瞒高大人说,此时下官可是坐如针毡” 吴大人说完就低头以眼观鼻。仿佛没有听明白高大人的弦外之音一般。 “吴大人放心,高某虽人微言轻,可此番剿匪结束,呈辞中必对吴大人剿匪功绩如实上报,如此一来吴大人这袍子怕是快和我一个色儿咯!” 高大人也知这定城县令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番话说完之后,眼神示意吴大人也用茶。 吴大人这才笑逐颜开,端起茶也品了起来。浅尝过后双手作揖对着高大人就是一拜。 “有高大人此言我这心才吞到肚子里,这普洱于我定城而言那彷如宅中明珠,下官是每到茶季是精心呵护,恨不得睡在那茶山上。明珠赠英雄,方显本色” 吴大人说着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手边的画卷,缓缓展开。 “不只是这茶,此画是下官偶得一前朝真迹,可惜下官不谙此道,于书画不通,听闻高大人画作一绝,不知入不入得了高大人的眼。” “好画,好茶。那我就谢谢吴大人的美意了。说来,此番随我而来的小秦相公,别看年龄不大,可能力是不差的,此番剿匪,有小秦相公带领,高某坐镇此处,吴大人可高枕无忧矣。” 如弥勒佛一般的脸庞配上这般笑容,可谓是慈眉善目。吴大人闻言心领神会,终是放下心来,与高大人共同鉴赏画作。 就在这时门外有衙役敲门。 “二位大人,南边碉楼来人了。” 高大人缓缓将画卷收起,吴大人急忙去开门。 “知道了,将人请到正堂,我和高大人马上就到。” 两位大人到达正堂时,风尘仆仆得许正文三人再已等候再次。见高大人到来,行了一礼后将来意禀报。 “高大人,昨夜有小股山匪袭击留守碉楼,楚都头和刘校尉二人认为山匪这是在试探留守的兵力。现下山匪已经得知,大部队可能很快就会对留守的碉楼下手,还望高大人命人前往北边,将此消息传达。” 高大人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揪着自己的胡须,待许正文说完,神色也十分惊讶。 “如此说来,这是中计了呀!这帮该死的山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这便派人去北边通知他们回来。” 见高大人将此事应下,许正文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可疲倦之意却是涌了上来。 “还不能休息!还要将消息回禀都头!” 许正文这样告诉自己,咬了咬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清醒,直至鲜血溢出,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口内。 …… 值守一夜,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刘子希,只觉神清气爽,头脑也清晰了许多。 “旺仔!” 刘子希从床上撑坐起来,朝着门口正和士兵交谈的刘旺大喊。伸手按了按脑后,让自己清醒。 “现在什么时辰” 刘子希对着晃晃悠悠走进来的刘旺说到,听到刘子希问话,刘旺就把在士兵面前那装模作样的深沉收起来,谄媚的望着刘子希。 “少爷。这会刚申时初,您还可以多睡会,咱手底下这些人我都帮你看着呢。” “咱手底下?” “是咱手底下啊,有什么不对吗少爷,我给你说,他们现在老崇拜我了,我一起来我就给你把这帮家伙给您弄门口来了,这会就等着您呢。” 刘子希被他这憨憨发言弄的哭笑不得,也不多说,穿上衣服,胡乱着清水抹了一把脸,抬脚往门外走。 果然门外三三两两的士兵要么围坐地上,或者倚着墙与周围的人攀谈着。见刘子希走出来都停下了动作。 “都过来站好咯。” 刘旺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队长呢。 “你也去站好咯,还有这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是咱!你也是兵,去去去,站好咯。” 周围的士兵听到这些话,脚下动起来列队。脸上却全是憋着笑,刘旺有些不情愿的往他们中间走。 “我想各位都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了,我和楚都头商量过了,咱们今晚就去守着后面的粮食轴重。都给我打起精神咯,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来,不要私下判断。” 众将士脸上神色都十分决然,他们现在身上挑起的可是这次剿匪最重的担子。 “据我观察,碉楼的正面那帮山匪是不可能硬攻的,代价太大。他们可能会从后面山上下来,都仔细点。” 刘子希将众将士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自己又何尝不知现在情况危急。 “最后,我希望你们不管发生什么,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活着。活着回去!我带你们去那清馆里听曲!” 众将士闻言神色终究是放松了些,众人吵吵闹闹的说着自己曾去过的勾栏瓦舍。 “头!此话当真。我王三活了这么久还没去过那地方呢!我可得好好活着,等着头你带我去!回去好给我隔壁那湘军的郑大毛说道说道,显摆显摆。” “我说到做到,咱们都好好干活!到时候都别给我省银子!”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发出欢呼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一味的强调情况有多不容乐观反而只会取到反作用。 人啊,活着都得有盼头。 带着队伍踏上了碉楼后方的石墙,刘子希站在高处看着碉楼外的情况猜测着山匪到来的方向。 侧面就是一片灌木,再不远处就是一处山崖。如刀削一般的断壁,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而这山崖连接灌木丛处显然是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王三,注意着这山崖,一有动静立马敲钟。” 刘子希还是不放心,走到望楼提醒着王三。此时的王三站的笔直,一双如鹰般的目光死盯着所指的地方,眼神凝重。 “校尉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这处!” 第二十三章 调虎离山 “二哥,你来了。” 望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二哥,老三迎了他进来。只见此时二哥身上的衣袍沾染着许多污痕。面色显得十分疲惫。 二哥也不回话,迈入屋子径直走到桌边,抓起茶壶,昂着头将已经凉透的茶水往喉咙里灌。随后瘫坐在椅子上。 老三还欲说话,只见二哥抬起手制止了他。 “待我歇会,莫作声。” 老三也知他这会需要休息,出门招呼着门外的人 “去给二哥找身干净袍子,叫昨个拐来的那个厨娘给二哥弄点吃的过来。” 交代完以后又叫了一人换上新茶,回到椅子上和二哥对立而坐。在茶换了两次水之后,一女子终于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只见这女子低着头无法看到她的脸色,端着食盒颤颤惊惊的模样。 老三一看这自己前两日抓来的女子走进来,就眼放绿光。伸手就要去拉这女子。 “老三!我还能不能安静吃个饭了。” 瞪了老三一眼随后又对那女子挥了挥手。 “你退下吧。” 这女子此时已被吓得双腿打颤,赶忙回了一声是,忙不迭的跑出屋子。 二哥此时也不在乎吃相了,打开食盒。抓起里面的野鸡腿大口撕扯着。待腹中饥饿被平复少许。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二哥问话,老三将头往前一凑,低声说到。 “回二哥,就在今夜!” “去准备吧。这次一定得拿下。这帮官兵没有了轴重就只能打道回府,我那边也会缓和许多。” “好的三哥,你再休息会,不要弄垮了身子。” 说完之后老三起身走到墙边,抓起自己的大刀扛在肩上,迈着步子走出门去。招呼着门外看守的人,让他们去叫人集结。 “把今早从北边来的人藏好在山崖那。你先带几个人去探探官兵的防备” 被他指到的那个人应声回是,转身拉着两个人披上黑色衣帽前往山崖处。 亥中,此时夜深人静。西南地区的冬日大山一片寂静。连虫鸟的声音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山崖上一处利于隐蔽的巨石背后。 “三哥,弟兄们都准备好了,碉楼正面会有死士佯装强攻,我们的人也都在这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碉楼正面就开始有动作” 此时的三哥同样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宽大的身形融入黑夜当中。 当听到手下回话,咧嘴笑起来,一嘴黄牙在这夜色中显得十分碍眼。回过头望着身后这近千人。这些人大多都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 他原本只是做着山里霸王,定城县令虽然无作为,却不荒唐。很难在城里捞着好处,可是这么多弟兄及其家人要养准备活。就当他遣散众人的时候老大老二找上了他。 想起此番那二人要做的事,那是连招安的可能都没有的,被抓到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今夜不仅是为了大哥,还为了青帮这上千号弟兄。 “二哥为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带上了,大哥你看” 回话的山匪撩开身上的袍子。内里的穿着在月光下发着银光,竟是一套铠甲! “除此之外,五十张弓,三百只箭。两百柄刀。钩锁更是人手一副。” 有如此装备,总算给自己增加了一点底气。一千打一百,优势在我! “好!为我披甲!此番我同你等一齐上阵,谁往后退,我就砍了谁,我不想我这把大刀染了自家弟兄的血。会死很多人。但是你们的后事,你们山里的家人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好!” 这话既是鼓动也是警告,毕竟家人都在他手中,下面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传令下去,正面立刻动手,我们等一刻钟行动。看着那两个望楼了吗,待会听我号令,不要心疼箭,务必要延迟他们反应的时间。咱们去给官老爷们摆个晚年!” 此时后方的望楼正在换岗,王三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和同伴走到望楼。 因为刘子希已经提醒过他们今夜可能会有敌袭,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懈怠。眼神坚定,直视前方。不远处的另一个望楼也是相同的情况。 借着月光能观察到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但若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敲响声旁的钟。 没过多久,王三听到碉楼前方传来钟声,随即将士们一顿躁动,不过这与张三无关,他此时的任务就是盯死眼前的灌木丛,不放过任何动静。 刘子希听到躁动,遣了刘旺去碉楼前面探一下。没过多久就看见刘旺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少爷果然如你所说那山匪来了,前面大概来了两百号人,具体的我就探听到这些,没人搭理我。” 刘旺气喘吁吁的站在刘子希面前,拿着桌上的茶碗就往嘴里送。 看样子前方的情况还算能够控制,还能有人有空搭理刘旺。 刘子希站起身来,看着石墙上的士兵以及望楼里的王三他们,眉毛紧蹙。 “传令下去,都打起精神来,不要被前面的动静打乱了心神。” ……... “小秦相公,果然如你所料,我派了人从荆棘丛里硬开了条路绕到他们后方,折损了两个兄弟,探得他们中帐虽然没撤,不过除了外围还在迂回的山匪外,已经看不见人了。” 快步走入帐内的将士看起来十分焦急,同他一起来复命的有些人脸上还留有被荆棘藤挂伤的伤口,看起来十分疲惫。 秦望从出发那天就安排了人直接往北边目的地去,这会终于是回来复命了。 秦望最担心得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次依旧只是山匪得障眼法。可高大人派来的人为何说千真万确? 山匪是没来还是刚走?如果是刚走的话去了哪? 秦望手里敲桌的动作突然停下,他知道答案了。 “通知下去稍整片刻,赶回南边,连夜开拔!希望还来得及。” 秦望站起身来,伸手扶起那位将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休息吧,一会还要赶路。” 说罢账内外的士兵都对着秦望行了礼。由黄都头去安排开拔的具体事项。 青哥儿,希哥儿。你们可一定不能出事啊! 第二十四 枪出如龙 “这帮贼溜子,真让希哥儿猜中了!给我看准了打!” 楚青站在碉楼的石墙上望着袭击而来的山匪。 此时的碉楼前方,进攻的山匪仿佛不要命一般。 他们不像山后那帮山匪,有成套的制甲,就靠着一条钩锁往上攀爬,钩锁的绳子上打了结,这些结中间都留了孔方便攀爬。 碉楼的外石墙大概五米高。两百来名山匪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往石墙上攀爬。像一串一串的蚂蚱一般。 不多时,石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钩锁。 有些山匪在还未走至墙边,就被一箭射中,倒地不起,丧失了行动能力。 可后面的人对此旁若无睹,越过倒下的人的身躯,继续向墙下奔跑。而已经在攀爬的人,将会面对的是石墙上士兵的刀剑长枪! 在两百对五十的情况下,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有人能防守到位。 此时一名山匪攀上了石墙,此人身手矫健,一跃而上,从背后抽出长刀。 离他不远处的许正文,刚刚解决了一个离石墙只剩一米不到的人。 一枪插入那攀爬的贼人胸前,鲜血随着他抽枪而出的动作喷涌而出,在月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枪头带出的血也随着他收枪的动作而滴落在地上,在这冬夜里很快就凝固了。 此时许正文也看到了不远处爬上来的山匪。长枪往地上一剁,大喝一声。发泄着肾上腺激素上升带来的情绪。 随后身体往前弓起。长枪直指那山匪,左手伸出,对那人勾了勾,示意他往前来战! “让你死的明白,爷爷我叫许正文!贼人拿命来!” 那山匪哪能受得了这等挑衅!手中长刀紧握,一跃而起,剑锋直指许正文要害! 一寸长一寸强! 许正文挥舞长枪就是一个上挑,化解了此招,枪身颤了颤卸了力。那边山匪也受到反作用力的影响,身子向后一倾,直退三步才堪堪站住。 心中不由大惊,此人力大无穷!就在他感慨之际,许正文已杀至眼前! 顺着收招的动作许正文双手握紧长枪,随后猛然朝那贼人要害处推出,双手的肌肉紧绷,这一枪许正文用尽全力,只求一击必杀! 长枪在月色下如同一条银龙,直奔贼人而去! 那边的贼人刚站稳就欲挥刀抵挡,可许正文剑眉轻挑,右手由下往上一拍枪身,枪头狠狠砸在长刀之上,将贼人拿刀的手虎口都生生震出血来。 许正文回身抽枪,双腿发力蹬了一脚石墙,被他踩踏的石墙发出沉重的声音,墙上的碎石随着他一起飞跃而起。长枪飞劈而下! “纳命来!” 这贼人躲闪不及,左肩生受了这一枪,骨骼的断裂声十分清脆,无法卸力的贼人被这一枪直劈的跪倒在地上,在他还未发出吃痛的声音时,许正文的长枪又到! 许正文长枪推出直直贯穿了他的胸膛,可他还不收枪! 大吼一声,双腿发力举着这人往前狂奔,直插到面前的石墙上。 这贼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许正文的盔甲和脸庞,让他本来英武的面容更添一股杀气! 在确认贼人死得不能再死时,抽出长枪,抖了一个枪花,将枪身上的血甩在城墙上,继续奔向下一个敌人。 十步开外又有一人攀上墙来,而防守的将士正背对着他用手中长刀劈砍正在攀爬的敌人。 正在攀爬的那个贼人不顾肩上伤口一把抓住他的刀,机不可失! 墙上的贼人一个闪身至这名士兵身后,手中短刀对着他的脖子飞快一抹,那名士兵应声倒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许正文看到这人上来时已经举枪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许正文的眼睛通红。一枪直指那贼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愤怒顺着枪头直直刺入贼人后背! 贼人应声而倒,可是他手里捏着的短刀也在告诉着许正文,和他朝夕相处的伙伴已经没有了生息。 没有时间惋惜,没有时间悲痛。石墙下的贼人又快来了! ……… “三哥,前面已有动静,请发令!” 山崖巨石后,蹲在三哥身边的一名亲信对三哥说到。 “好!弟兄们出发!” “是!” 随着一声令下,附近潜伏着的山匪纷纷行动,踏着月色往山崖下进发! 盔甲摩擦发出铁器特有的声音。待接近那片灌木丛的时候,三哥高举右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借着石墙上的火把发出的光观察着面前的碉楼。 “望楼上的人正死盯着这边,看来他们当中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石墙上的人也没有被吸引到前面。” 刘子希之前的大胆的判断了敌人的意图,所以并没有前往支援正面。 除了正在巡防的人,剩下的人被他集中在这片空地上正准备着什么。 老三他们所在的地方此时距离望楼仅剩下百步,再往前就会被发现了。 在老三的眼中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正在城墙上巡游,又等了片刻,巡防的士兵才走下楼去。 “就是现在,瞄准望楼上的那四个人,务必同时击杀!” 随着他的号令,身后发出一阵阵弓弦紧绷的声音。五十把弓同时对准了望楼上王三他们四人! “放!” 随着老三一声令下,箭矢脱弦而出,发出破空声,直逼望楼而去。 “再放!” 箭矢在空中飞驰,一瞬间就来到了望楼! 箭矢插入木墙的声音惊动了士兵,正欲敲响钟声时,随后而来的箭矢又来了! 一直箭矢直插入这名士兵的脖子!在他倒地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伙伴早已在他之前倒下。 始终还是没有敲响钟声。 随着箭矢的发出,老三和身后的人也在往石墙下狂奔! 而另一边望楼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王三面前的兄弟也已经倒在自己怀中,自己的右肩也中了一箭! 望着墙下狂奔而来的山匪,王三大惊失色,心脏蓬勃跳动。 王三用倒下的伙伴的身体阻挡着箭矢。快速蹲了下来。 就在自己的上方,只要站起来!用木桩撞向吊钟!就能告诉大伙! 大吸一口气,眼泪不知不觉和冷汗一起遍布自己青涩的脸庞,脸上的胡茬都也是前几个月刚冒出来的。 往前爬了几步,双手一撑,猛的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木桩。 而看到他站起来的瞬间,老三从旁边人手里接过的弓早已拉满。 咻! 箭矢直奔王三而去插入了他的左胸,鲜血不断顺着伤口流出来。 王三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不停,抓起木桩狠狠撞向吊钟! 而做完这一切的他。也再无力支撑自己站着,面朝前方奔跑的山匪倒下,眼泪汗水和血液充斥他的脸庞。在倒下的瞬间,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喊! “敌袭!” 第二十五章 敌袭与泼油 沉重钟声的透过夜色传递到了整座碉楼。敲响了每一个士兵的灵魂。 在看到往石墙上奔跑的士兵时,王三闭上了不甘的眼睛。 “弟兄们都要好好活着。” 这名青涩的少年,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刚下楼的士兵立刻反应过来。二十多人按照先前规划的区域站定。 前排的士兵举起大盾,抵挡贼人弓箭手的箭矢。后排士兵搭弓引弦,拉满的箭矢蓄势待发。随着前排士兵稍微后撤,后排弓箭手踱步向前。 咻! 弓箭破空而出,直指敌人要害。十多只箭矢无法做到覆盖。可是常年训练的精准,依然给奔跑中的山匪带来致命的伤害。 弓箭强而有力,刺穿铠甲。被射中的贼人虽不至于致命。但是对行动还是造成了影响。 当中有一支更加精准的直接射入贼人眼眶。贼人应声而倒,当场毙命! 放箭过后,后排士兵一个后撤步退到大盾后面,手中动作不断,继续搭弓! 此时的贼人距离石墙还有五十步! …….... 刘子希听到钟声敲响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拍了拍身上的碳灰,从旁边碗里拿出一块油渣放进嘴里。 嚼了几下,嘎嘣脆。 “只能准备这些了。大过年的给他们整点热和的!” 随后刘子希带着众人登上石墙,随之而来的还有五口大锅。 锅里是沸腾着发出滋滋声的猪油,还有小泡泡冒了出来。 此时的弓箭手刚射完第四轮。还在预备拉弓,跑的快的贼人已离石墙不及十步! 见刘子希他们上来了,原在石墙上的士兵松了一口气。 “省着点淋,务必让他们都闻着味。” 就在刘子希说话间,无数的钩爪如同银色的雪花漫天飞舞,随后落在了石墙顶。 有贼人已经开始攀爬了! 弓箭手开始弃弓拔剑,刚上来的士兵也去往自己防守的地方,一声整齐的爆喝冲破云霄。 接触战正式打响! 除了钩锁之外,三架云梯也由几个贼人举着正往这边跑。 不过几息时间,已经架在石墙上,攀爬的速度比钩锁更快。 十余倍的兵力差距,望着已快爬满石墙的贼人。刘子希此时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古代战争的可怕之处。 刘子希则走到守着油锅那五名士兵身边。刘旺也手持长刀护在刘子希身旁。 “优先招呼他们云梯上来的家伙,东西不多,尽量往墙上洒。” “是” 这五名将士收到命令,拿出木桶开始去盛大锅里的沸油,小心翼翼走到墙边,而原本所在的士兵则往旁边撤了两步。 随后刘子希举起一块大盾,来到石墙边上。 “山里的弟兄们!你们吃了吗!我请大伙尝点东西,吃不到无所谓,主要是闻闻味!” 话音未落,一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爬的最快的那几个云梯上的贼人已被浇了一头的热油。 一股焦肉味弥漫而来,被淋到的贼人脸上迅速长出许多水泡,面目全非。 双手也被烫的不成型无法抓住云梯,顺势摔落下去。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一起倒了下去。 云梯上后面的的贼人先是一愣,只是一息不到的时间。咬紧牙关,不再抬头,扶好头盔,继续卖命的往上攀爬。 油不多,无法全面覆盖,更多的地方只能靠着将士们手中的武器来阻挡。 透过月色,刘子希渐渐发现,这些山匪皆身着制甲,背后都背的也是制式武器。 这是山匪???你管这些装备比自己们这帮将士还好的叫山匪?!! “不可掉以轻心,这帮山匪的装备极好,都不要大意了” 面对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始终是无法防守到每一处,已有十来个贼人已经爬上石墙! 如此一来就必须分出人手去处理,爬上墙上的贼人可不像正在爬墙的那般任你宰割。 可是分出人手就会有更多的空档出现!那爬上来的贼人只会越来越多。 将士们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都在尽快的处理着爬上来的贼人。 刘旺拔剑断掉一个刚刚越过墙头冒出头来的贼人。旁边的另一个贼人就已经一跃而上从背后抽出刀来。 刘旺挥剑转身,直刺那贼人脖颈! 那贼人提刀来挡。刀锋一转也朝刘旺横劈而来。 刘旺瞬间反应过来收剑侧身,随后一脚踢在贼人胸口。 那贼人吃痛往后退出,可刘旺哪能给他时间喘息! 提剑向前,爆喝一声。寒光一闪,剑锋已至! 此时的刘旺已到敌人身后,可脚步却不曾停下,继续朝前方爬上来的敌人挥剑而去。 而被他斩中的贼人,脖颈处喷涌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此时刘旺如同出鞘的利剑,收割着贼人的性命。 莫问青锋何处至,身后尽是剑下魂! 面对滚烫的沸油和冰冷的刀剑,墙下的贼人尸首越来越多。 一名将士太过靠前被贼人抓住脚踝拉下墙头不知生死。 铁器碰撞和喊杀的声音在这冬夜里此起彼伏。 爬上墙来的贼人越来越多,将士们开始接应不暇。 离刘子希不远处的那个将士在拼死斩掉两人以后,身后中刀骤然倒地。 而那贼人也瞬间被回身而来的刘旺一剑击毙。 刘子希在解决掉脚下的贼人之后,望着石墙上的众将士。 若非刘旺一直保护在自己身边,可能自己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油已经泼尽了,在寒冷的冬夜里渐渐凝固。只要敌人踩住此处必定脚底打滑。 得益于此使得敌人攀爬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可石墙上依旧是密密麻麻。 哪怕占尽了守城的便利,可每一个将士的倒下伴随而来的都是更大的防守空档。 刘子希此时只恨没有一夫当关之勇。 再快一点!挥剑再快一点! ……… “再快一点,马儿再快一点!我们必须抓紧赶回留守的碉楼去。” 秦望只恨这山林里树木丛生,马儿在此处根本无法跑快。 “传令下去,连夜行军!争取天亮之前赶到。” 已经持续行军三个时辰,铁打的将士也无法如此高强度的赶路。 “秦相公,我等已经如此疾行了许久,实在是快不了了。马儿也累了” 离他不远处的黄都头此时已是满脸的疲惫。 秦望此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或许无理。 “原地修整两刻钟,时间到了立即出发!” 黄都头不再多言,举手示意将士们停下休整。 “秦相公,不是我长他人威风灭咱志气,若是此时山匪已在围攻碉楼,我们还来得及吗” 秦望望着南边,紧促的眉毛稍稍平缓,嘴角微微上扬,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黄都头说到。 “我相信青哥儿和希哥儿。他们一定,一定会等到我回援的。” 一定会的。 第二十六章 青天三尺 绝望蔓延在刘子希心头,手中的剑刃已经出现了缺口。 提剑再砍倒一名贼人,刘子希和刘旺背靠在一起,大口喘着气。 “少爷,这帮贼溜子怎么杀不完!少爷我给你说这堆的人太多了,刚刚我差点摔了一跤” 好吧,继某位水龙女解说希望她是哑巴新娘之后,自己希望刘旺也是个哑巴剑客! “别和我说话,你少爷我现在只想吐。” 无关前身的经历,这样的场景骤然接触到,哪怕内心再强大也无法无动于衷。 “少爷,咱们只剩下二十多个人了,应对有些吃力。” 刘旺此时也不是毫发无损,任他再强,可此时面对的是石墙下上千人。 刚刚六人围攻之下,还是被人寻到了破绽,余下五人拼死也只为余下一人制造了一刀的机会。 而就是这一刀,生生伤到了刘旺。 背后一条十指长的刀伤只经过简单处理。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袍。 夜还很长,山匪丝毫没有撤去的意思。 强颜欢笑也不能缓解此时的危机,稍歇片刻,两人继续回到墙边。 挥剑的手已经变得麻木,可蝗虫一般上涌的山匪却不给众将士任何喘息的机会。 ……… “这官兵里头有能人,拿我刀来!三爷我去会会这人。”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刀,背在背上。三爷挥动着粗壮的双腿向墙底下狂奔。 推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钩锁抛出,绳子在手上挽上一圈,一跃而起。 三步做两步,如履平地的奔上石墙,快近石墙顶部时,双腿骤然发力,猛的一蹬石墙,高高跃起。 一脚踢向面前的官兵,稳稳落到石墙之上。 抽出身后大刀,一刀拦腰斩断这名官兵。随后将尸身踩在脚下。 “你三爷爷在此,刚刚我在底下听着有人口出狂言,出来会会!” 身旁士兵见他这等举动无不赫然大惊。 “我送三爷的大礼三爷可还喜欢,辛苦三爷了。大半夜三爷还往我这来拜年” 刘子希挥手阻止了想要往前来的将士,提着剑往这名壮汉这走来。 “待我斩了你这厮,一定要把你剁成肉泥。报上名来!” 老三见有人回话,也扛着大刀往刘子希这边走来。 “怎么,三爷想给压岁钱?记住了,我叫刘日天,三爷可得瞧仔细了!” 不再跟刘子希废话,老三快步奔来 刘旺想将刘子希护在身后。可考虑到他已经受伤,刘子希阻止了他的动作,越过他也朝老三跑去! “帮我看好背后,可别打扰了我和三爷的雅兴” 两息刚过,老三离刘子希只余五步距离! 老三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咧嘴一笑,一嘴黄牙显得他更加狰狞,大刀朝着刘子希头顶直劈而来! 刘子希不敢举剑去挡,生怕这一刀将自己的剑劈断。 一个急停,左腿发力用力一蹬,身形向右划过。来到老三身侧,躲开这一刀。 趁他无法招架,一剑向他腰间斩去。 老三心中一凝,转动身躯一脚踢在刘子希手臂上。 这一脚情急之下并未能有多大力,可却已是让刘子希不得不借力往后退。 仅一个照面。就让刘子希对面前这个灵活的胖子有了了解。 刘子希再次提剑上前,一连五招都被老三或闪躲或举刀阻挡轻松化解。 看准机会老三一刀挥出,仿佛空气都被劈开。 刘子希闪躲不及只能用剑生接此招并向后急退。 剑身上一个缺口就此产生,刘子希的虎口也被震破。剑差点脱手而出。 “小娃娃,你们做官兵,朝廷没给你们吃饱饭嘛。怎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等刘子希再做反应,老三的刀又挥来。 就在刀身即将落在刘子希身上时,一杆长枪先到,挑开了老三的刀。 老三见状往后一退,瞪眼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吃的多,我来做你的对手!” 刚从死亡边缘巡游一圈的刘子希望着此时站在身前的宽阔背膀。 前门的支援,终于来了! “青哥儿小心,这贼人力气出奇的大。” 楚青虽然没有回头,却耸了耸肩,示意刘子希安心。 “许正文,带着其他兄弟们去帮忙,这个人交给我!” 随楚青而来的还有许正文等二三十个将士。 前门的战斗已经结束,本就是来拖延时间的敌人没有阻挡楚青他们太多时间。 随着楚青的到来,将士们士气大增。 老三眼看人越来越多,自知不敌。转身抓住钩索就欲回到人群中去。 哪能让他就此走掉,楚青提枪去追。 可老三已一跃而下。以一敌多不是上策,更何况自己还是领头之人。 “哈哈哈,你三爷爷我待会再来会你们,弟兄们给我继续冲,明天早上我要在这碉楼里喝早茶” 随着老三的退去。整个石墙上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 “希哥儿,你没事吧” 楚青回过头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子希。 “我没事。” 刘子希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着,楚青扶着他靠着墙边坐下。 “青哥儿,你看看这甲这刀。” 刘子希伸手指向一旁的山匪尸首。 “穿的是制甲,配的是制刀。哪来的,希哥儿你想到了什么。” 楚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声音也变得凝重。 “你可还记得,兵制司丢失的图纸是那耿迪所谓的黔州老乡买走的。” 刘子希的话语让楚青震惊不已。倘若如刘子希所言,那要牵扯的东西可太多了。 “此事等望哥儿他们回来以后定要让他知晓。我们现在就得死守这座碉楼!你先歇息一会。我去前面顶一顶” 楚青说完以后,提着长枪往墙边走去,刘子希知道,他这是想要去发泄自己的怒火。 一枪挑飞一个山匪,喉咙发出低吼。 “都听着,有我楚青在此,这碉楼就永远不会破,任尔魑魅魍魉,有我在!这青天就永远在这三尺之上!” 第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 有了楚青等人的到来,能爬到石墙上的贼人少了许多,将士们不再表现的捉襟见肘。 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面对数量如此多的山匪,墙头上的将士们的体力终归是吃不消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刘子希一脚将快要越过墙头的山匪踢落,回头问道。 “少爷,丑末了快到寅时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会,我来帮你看着。” 微微摇头拒绝了刘旺的好意,这个时候士气最为重要,自己断然不能休息。 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每一次的山匪都是精力充沛的进攻,而守兵拖着沉重的身躯应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而爬上来的山匪也越来越多。 任由许正文、楚青、刘旺等人再如何勇猛,源源不断的山匪还是将城墙上的防线撕裂开来。 此时楚青身后还能作战的人,已只剩二十几人。 狭窄的石墙上,楚青等人只能抱团处理攀爬的山匪。 而石墙上失守的地方已经涌上来几十个山匪。 “希哥儿,怕吗” 楚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伟岸的身影仿佛坚固城墙,仿佛只要有他在这碉楼就坚不可摧! “青哥儿,怕是不怕的,就是担心之前弄的油渣凉了就不脆了” 将士们中间传来了打趣的声音附和着刘子希。 语言是最软弱的表达,而有时却是最强硬的武器。 “那就随我冲杀!” 说罢,楚青提枪冲入人群,如狼入羊群一般冲杀。剩余的所有人也都一齐握紧武器冲向贼人! 喊声震彻心扉,让这冬夜的气氛更加肃杀。 将士们的触底反击震慑住了石墙上的贼人,他们无法想象为什么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时还能有如此坚毅。 这是他们不理解的名叫信仰的东西。 山匪内心的迟疑不过片刻,稍缓之后也都应战而来。 楚青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和他一起的还有许正文。 一人一杆银枪,大开大合,宛若游龙。刘旺也不甘示弱,三尺青锋,翩若惊鸿。 两人五步之内没有人能站着。 刘子希身体素质也低,比不得这些猛人。却也握住长剑不曾退后。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招都冲着要害而去。 这些山匪虽然装备跟上了,可是却比不得这些长年操练的将士们。将士们疯狂的扑杀着这些山匪。 可是源源不断的山匪仿佛杀都杀不尽! 只见此时三人围住许正文,许正文以一敌三,丝毫不慌。 就在打的难舍难分时,老三攀上了石墙。 他扛着大刀快步向前,一刀劈向许正文。许正文举枪来挡,也只是堪堪挡住。 可后背却暴露在那三人面前,其中一人立马反应过来,一刀劈向许正文。 许正文的后背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口! 另外两名山匪还欲补刀,可是楚青已持枪来援。 挑开那两人的长刀,一枪戳在其中一人腹部,一脚踢飞另一人。 “许正文,你去解决那些贼溜子。这个大块头交给我” 随着老三的到来。山匪已经发起了总攻。 越来越多的山匪登上石墙。而剩余的将士已被逼至石梯处。 “爷爷我叫楚青,记住了大块头!见到阎王报我的名字,孟婆汤给你加点分量,免得你下辈子还惧怕我。” 说罢便双手青筋爆现,紧握枪身,大喝一声冲向老三。 一旁山匪欲拦住他,却被他抬手一枪直破咽喉。 这已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能参与的战斗。 见无人再敢拦他,楚青和老三杀到一块! 刘子希这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虽然有刘旺在旁,应对的也有些吃力。 好在到了石梯处,山匪人数的优势无法体现。狭窄的通道让山匪的进攻面积大大缩短。 对着将士们的后退,有越来越多的山匪涌上石墙。 有的人见楚青和老三打得难舍难分,转而奔向楚青,他们可不讲武德。 楚青只能暂时作罢且战且退和刘子希他们在楼梯口会合。 楚青屹立在众人之前,回头望了望刘子希等人。 此时的众人早已都受了伤,加上连夜几个时辰的作战,都显得面色苍白。 “尔等休想再进一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世间有真英雄,当如是也! 说罢楚青持枪而立,身后众人也整齐得大喝一声严阵以待。 决战! 随着老三提着大刀在前面开路,石墙上山匪都朝这边来了! 楚青每一枪都要带走一个山匪的性命,他的身旁已堆积如山。 身旁的士兵就无法像他这般杀敌了。前面的士兵倒地,随后的就会补上来。 楚青一个人和几人缠斗,身旁站着刘子希和刘旺。楚青甚至还为刘子希分担着。 老三一刀斩断一名将士的头颅。提着滴血的大刀往刘子希这边来了。 这一次他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恶狠狠得眼神如同财狼盯住自己的猎物。 “小子!给我死!” 老三的力气十分的大,每一次对招,都会使刘子希剑身多上一道口子。虎口的伤口也会崩大几分。 鲜血已经涂满了刘子希的手掌。顺着袖口滴落在石墙之上。 可这些血液却如同一滴水汇入江河一般,此时的石墙地面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 地上的血水早如潺潺流水一般。 “快要握不稳刀了!” 久攻不下已让老三恼羞成怒。 “小子,我说过,我一定会将你剁成肉泥给我的兄弟陪葬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高高跃起,大刀带着劲风直劈刘子希面门。 刘子希挥刀来挡,可这一刀恰好劈在剑刃缺口处。 铛! 刘子希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可大刀却好像不曾被抵挡分毫,直逼而来! 刘子希的眼里只剩下冰冷的刀刃不断接近。不过几寸就要来到自己的脸上。 “希哥儿!” 第二十八章 披甲应作沙场客,入梦犹喝长策歌 楚青大喊一声,不管身前的敌人,转身提枪为刘子希挡下这一刀。 枪尖和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楚青咬紧牙关与他拼力。 刘旺乘势一剑刺在老三腹部。 老三腹部中剑收刀后退,可脸色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你救他,那你的命不要了吗。” 躺在地上的刘子希只见之前围攻楚青的人蜂拥而至,而他们此时面对的正是楚青的后背! 三把刀直刺楚青。 “不!” 刘子希大喊,想挥剑去阻拦。可是手中只余下一把断剑。 刀刃刺穿制甲插入血肉的声音传入刘子希耳中。 这一刻,刘子希只觉得内心翻涌,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夜如何绝望如何压抑,都不及此刻。 如果可以,刘子希希望是自己来挨下这一刀。 “不不不!青哥儿,青哥儿!” 楚青察觉到身后的疼痛。转过身横扫两人,一脚将另一名山匪踢下石墙。 做完这一切后,楚青艰难的靠着长枪站立着。 其他山匪看到楚青身受重伤,也纷纷赶来,想了结楚青性命。 这是他们路上最坚硬的巨石! 刘子希见状捡起地上不知谁的长刀,冲到楚青身前为他拦住这帮贼人。 刘子希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没有任何招式,只是卖命的劈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们通通杀掉!” 楚青眼见如此,顾不得身上伤势任由着鲜血从背后顺着插在身上的刀身处滴落。 提起长枪连斩两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欲提枪狂奔向敌人。长枪却再也听他的使唤了。 他还想再杀,他还能再杀! 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用尽全身的力气杵着长枪站在墙头上,不让自己倒下。 他不想倒下,他不愿意倒下,他也不能倒下! 可为什么长枪变得如此沉重,为什么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大家都用这样的表情看向自己。 “都...都别怕...有...我在...” 刘子希斩掉面前的敌人后望向摇摇欲坠的楚青,眼眶中的泪水不听命令一般挥洒。 不管是记忆里的楚青还是自己看到的楚青,都是一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兄长。 “青哥儿!青哥儿!” 将士们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这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 每一个将士都哭做泪人。 对他们来说楚青就是他们的青天,而现在,青天就快倒了! 任何人都可以倒在地上,只有他楚青不可以! 因为他是楚青啊!他可是楚青啊! 如此数量的敌人,没有楚青,他们要如何抵挡? 这是他们的信仰,支撑他们坚守的信念! 这弥漫的黑夜就快要将众人吞噬了! “楚都头!” 楚青抬着头张望着远方的天空。 时间啊,你再慢一点,自己还能再斩几人。 时间啊,你再快一点,让我们的增援快来。 时间啊,你能停下吗,我还想再看看我守护住的地方。 楚青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满是鲜血的手止不住颤抖。 “快看...”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将手缓缓抬起,将手指着远处。 此时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山林。 “我说过...只要我在...这青天...就...就...” 楚青的声音越来越弱,举起的手也再也撑不住,缓缓垂落,他的头也沉沉的低下。 顺着楚青手指的方向,烟尘滚滚。马儿的啼鸣如同仙乐一般传入众人的耳朵。 一脸急切的秦望正骑在马上,束起的发冠已然散落。 上天终于回应了楚青的呼唤。 北边的人,终于是来了! 楚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倒下,和他的长枪一般。 一如既往。 这一刻,刘子希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活了一世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 刘子希失声痛哭,自己快要晕厥了。 “楚青!你起来,你起来!” 无论怎么样的呼喊,都没法再唤醒眼前的少年。 他的脸庞没有了先前的冷峻,弯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温柔可靠。 遗憾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破晓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那是他肩膀扛起的太阳。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楚青!!!" 归来的大部队从后方包抄着眼前的山匪,喊杀声震天动地。 可刘子希的注意力只在眼前的楚青身上。 刘子希将他身上插着的长刀拔出。 “青哥儿,不疼了,不疼了哈。” 楚青的手依然死死的握住长枪,刘子希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他手中的长枪取出。 将楚青缓缓的放在自己的膝盖前,刘子希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就这样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刘子希把楚青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强行抑制住喉咙间的堵塞。 “青哥儿,我们回家,我们去汴城河畔喝酒,我们去南市清馆听曲,哦对,你不爱听曲,那那那,我们去城郊打猎,我烤兔子可好吃了呢。” 回应他的只有身旁狂奔的将士的脚步声,以及山匪溃散的讨饶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青的身躯开始变得冰冷,周遭也变得沉寂。 秦望爬山石墙,趔趄的跑到刘子希身旁。 束发的玉簪早已不见,头发随风飘散,白色长衫早已被血和泥的混合物变得面目全非。 再也撑不住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声音也变得沙哑。 “希哥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若是我早一些看穿,不,若是我没有留你们在这...” 两人抱做一团,只剩呜咽。 原先留守碉楼的将士,只余下十来个,或靠着石墙瘫坐地上低着头抽泣,或愤怒的咆哮。 但无一例外,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 刘旺指挥众人将受伤的将士抬到碉楼里医治,再返回到石墙上。 这个笨拙的少年表达不出内心的悲伤,只静静的陪着刘子希坐着。 “少爷,若是我再快一点,再厉害一点。”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可以救下楚青。 可楚青也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烈日高升。 这一刻每一束光都为楚青送行。 …… 生当银枪斩游龙,死亦一呼退鬼魅。 披甲应作沙场客,入梦犹喝长策歌。 先道孟婆莫怪罪,黄泉路上皆熙攘。 了却此间征战事,再入地狱侍阎王! 第二十九章 审问老三 “小秦相公,已经抓到贼头,俘虏降匪二百余人。” 随秦望同来的黄都头负责了最后的围剿。此时已是落幕了。 秦望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条件反射般的点了下头。 刘子希听到黄都头的禀报反应了过来,生生的止住眼泪。 “黄都头,抓到的人请都严刑拷问,算了,我去吧。” 说完这些话后,刘子希抱起楚青往碉楼里走。 刘旺想过来帮刘子希,被刘子希摇头拒绝了。 “可是上面说了,此处剿匪以诏安为主,这样会不会” 黄都头拦住了刘子希的去路。 未等他说完,刘子希已停下了脚步,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一脚踢在身边一个贼人的尸体上,制甲发出了铁器摩擦的声音。 “看到了吗,你特么管这叫山匪?这甲比你身上的还要新!“ 说完这些不等黄都头回话自己径直走下了石墙。 “黄都头,你多担待,希哥只是情急了,不过他说的不无道理。就交给他去审理吧” 秦望站起身欲随刘子希下楼,安慰着黄都头。 “可是秦相公,上面问罪下来如何办。” 黄都头还是一脸紧张的追问着秦望。 “若是怪罪下来,那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此间谜团甚多,我想上面是不会怪罪的。” 秦望说完后不再管黄都头,走下了石墙。 刘旺和刘子希将门板拆了下来,将楚青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接过秦望递来的水盆,刘子希默不作声的扭干布条。擦拭着楚青脸上的污泥和血迹。 随后为他穿戴干净的衣物,做完这一切,刘子希握着楚青的长枪瘫坐在地上低着头。 “望哥儿,两次,刚刚他救了我两次。就用的这把长枪” 刘子希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枪身,秦望看着刘子希的模样很是心疼。 “他一直保护着我们不是吗,在家里保护着他的姨娘,小时候保护着被欺负的我们。长大了保护着这大庆的万里河山” “可他没有想过保护好自己吗?” 刘子希抬头望向秦望。满是血污的脸上尽显沧桑。 来到这里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提心吊胆,是楚青的陪伴和宽慰才让他坚持下来。 秦望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满眼泪花的对刘子希说道。 “所以,才说他是个呆子。” 刘子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楚青走了,连秦望也还在安慰他。而自己还在这里自怨自艾。 若是自己再强一点,若是自己小心一点。 再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山匪背后隐藏的秘密,让那些人都给楚青陪葬! “你这样子可真丑,让汴京城里那些小娘子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小秦相公是这个样子,以后可就不会追着你扔手帕了,你快洗洗吧。我去问问那帮山匪。” 刘子希将长枪缓缓放在楚青身旁,随后拍了拍秦望的肩膀走出门去。 刘子希和刘旺两人来到收押山匪的院子,黄都头早已在门外候着。 “刘旺,去带一个人过来。” 吩咐过他之后,不顾黄都头的阻拦,刘子希找了一间安静的空屋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刘旺推搡着一个被反绑手臂嘴里塞着布条的山匪走进来。 刘子希示意刘旺扯下塞在嘴里的布条。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遮遮掩掩的我就剁了你。” 那山匪点头如捣蒜,扯下布条后也没有喊饶,只是大口喘着气。 “你们的头目是谁,你们的兵器制甲哪来的。你们如何知道官兵动向的” 那山匪听完问题毫不犹豫的就开口回答。 “官爷,我入山的时候我们头就是三哥。我也问过其他兄弟,为啥叫他三哥也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知道这些的人都是三哥身边的亲信。兵器的话,也是昨天三哥的亲信给我们带来的。其他的我们都毫不知情。” 听到这贼人的回话,刘子希也知道问他是没用的了。挥手示意刘旺将人拖出去,自己陷入沉思。 按常理推断这老三他头上还有两个人,这两人肯定是不常露面的人。 山匪中有人和官府有联系,听到了风声。 不曾露面的两人就是给他们带来兵器的人。 可是如此庞大数量的武器从何而来。 看来只有去问问正主了。 “本来怕忍不住杀了这人,现在看来还是得直接去会会这个老三,去让人把他带来” 刘旺刚从门外回来,听到刘子希的话,有些面露难色。 “少爷,可能还得你去一趟。那厮不老实,得几个人看着” 重重的疑团压皱了刘子希的眉毛,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老三身上。 “那就走吧。” 回到刚刚的院子,穿过被一群官兵看管着的山匪,走到一个马厩处。 老三被五花大绑在此处。四个官兵在此处看押着他。 虽然嘴里被塞着布条,他却一直闹腾个不行,嘴巴里一直发出唔咦呀唔的声音。 看到刘子希来了更甚,两脚扑腾着,浑身都在扭动,马厩顶的草垛都被晃落下来。 刘子希对看管着他的将士点了点头,刘旺走上前撤掉堵住他嘴巴的布条。 “小子,你放开你三爷爷我,看我不把你剁成肉泥。” 望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刘子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大老二在哪个衙门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老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面色一凝,瞪大眼睛不敢不敢相信的望着刘子希,两腿也不再扑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疑惑只是片刻,不过细微的表情已经被刘子希抓住。 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向刘子希。 “其实也不用问你,刚刚你的亲卫严刑拷打没抗住,已经招了。” 刘子希不敢再做多试探只怕说多了穿帮。其实从他的表情来看,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你放屁,他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告诉你!你休想哄我的话,我不可能说的,识相的给你三爷爷一个痛快!” 老三回过头大笑着,望着刘子希的眼里尽是嘲讽。 在他看来,所有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和老二的见面只有身边亲信知道,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老二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老大的话更不用说了,自己都只见过一次。 这小子这是想框他话呢! 心里得意更甚,甚至朝刘子希那边吐了口唾沫。 第三十章 监守自盗 可随着他的笑声渐渐高昂。刘子希也仰天大笑起来。 他甚至还不知道走进了自己的圈套。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 刘子希接下来的话,让老三目瞪口呆楞在那里。 “没有见过?没有见过谁?老大还是老二?不对,你们一定要有一个人做中间人联系,总不会是老大吧?那就是老二?那他们一定是见过老二,刘旺,去找他的亲信,弄一个老二的画像。” 刘子希招呼过刘旺,随后淡笑着望向老三,看着他一脸的诧异,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至于老大,是否在哪个衙门高就?保不定是我认识的哪位大人呢?” 刘子希凑近到老三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三听完他的话,开始发疯似的想挣脱束缚,狂躁的胡乱吼叫,恨不得把刘子希吃掉。 他不知道刘子希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这些,自己手底下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不知道的是,从刘子希来的这里之前已经遇到过图纸丢失案了。那个案子最后直指的就是黔州,只不过后续自己洗清就没有关注了。 那一次案子差点带走了自己的生命,又怎么会不记得?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铁器是在哪制的,以及为什么他们能如此清晰这只队伍的动向? 刚刚审问那个山匪的时候,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可这就是最大的信息。 老三把老大老二的信息藏得太好了,这不像是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能做的到的。 这个老大的身份,显然是问不出来了,甚至给到老三的也可能只是假身份。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用一帮山匪为他做事呢? 昨夜的行动不是老三这种粗条能设想出来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被秦望识破及时赶来。 那如果老二知道老三已经失败了呢? “不好!这个老二可能要跑!” 思及此处,刘子希也不想再和老三废话。 “你们把他换个地方单独看押,给他绑严实了。任何人要见他都需要出示小秦相公的手令。” “刘队长放心,我们这就去办”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禁军中也有对方的人。 不得不防! 言罢,刘子希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在天井处找到了已经换了梳洗完毕的秦望。 “希哥儿,问出什么了嘛。” 看到刘子希向他走来,把刘子希拉到一旁,看着刘子希眉毛紧皱,内心十分担忧。 刘子希将自己的猜测和审问老三从他言语的漏洞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秦望。 听完刘子希的话,秦望正在认真思索着刘子希得到的信息。 “希哥儿,你再说说,你们得知了山匪要来进攻碉楼后是怎么处理的” 刘子希不知道他为何思维跳跃如此突然,不过还是回忆了一下,缓缓道来。 “得知了他们的计谋之后,青哥儿叫了两个亲兵去县衙告知了高大人,高大人就派了个伴当去北边寻你,得了你的回信之后,昨日那伴当来此说是你已知晓,明日就能到。” “等等,你是说高大人派人去寻我,还得到了我的回话?可是未曾有人来过,我只是发现了不对,连夜赶来的。” 秦望打断了刘子希的叙述,不过他也得到了困扰他多时问题的答案。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从这里回去。希哥儿,这或许不是一个单纯的剿匪。这已经是个通天的大案子了。” 我们假设从一开始,高大人就打算好了在这中间阻碍消息流通。 而他自己来这定城坐镇,总比不知是谁的来此剿匪的好。 只要刘子希等人死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传递消息,而明日再来的秦望,也会被贼人前后夹击,在这山林里断了补给的禁军队伍,只是待宰的羔羊。 到时候把死去秦望和定城县令推出来做替罪羊。自己回去或许会遭到责怪,可计划已成! 两个人将分开后遗漏的消息互相补充完全后,都明了了此次剿匪,或许还另有蹊跷! “那高大人会是他们口中老大嘛” 刘子希听完秦望的分析后,想到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了楚青惨死,恨不得把高大人抽筋剥皮! “还不知道,如此我们分道两路,我给你留两队人马,你去找到山匪老巢,我带黄都头的人回县衙将那厮抓住,要抓紧!” 秦望拉着刘子希离开天井,去找了黄都头。 没有时间细说,带上人马,火急火燎赶往县衙。 刘旺此时也拿着刚刚得到的老二画像找到刘子希。 “旺仔,找几个人去问一问山匪老巢的位置,分开单独问,不要再被他们带着在山里绕了,我带人在前门等你”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将画像递给刘子希以后,刘旺直奔院子。 吩咐完刘旺后,刘子希打开刘旺得到的画像仔细端详。 画像中的男子十分普通,属于丢在人堆里都无法第一时间认出的人。 不过他这样的身份,如此相貌只会让他更加如鱼得水。 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除了一双眼睛晓得人十分狡黠以外没有任何特点。 ……… 高大人此时的脸色十分不好,神色焦急望着眼前这个眼神狡黠的男子。 在听完他诉说了山林里围攻计划失败后,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瘫坐在椅子上。 “所以说,我可能暴露了?” “这也不一定,或许他们思考不到此处。” 老二此时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虽说自己的人已带着东西撤离,可是离原计划实施还是有了偏差。 “我大哥说了会保住高大人的,在他们离开定城的时候会进行伏击。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高大人有关的” 高大人听完老二的话面色才恢复红润,肥胖的脸上顿时大汗淋漓。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高大人将账册交给我先代为保管” “可是……” 这东西可是自己的保命符,高大人陷入两难。 “没有可是,这也是我大哥的意思。” 老二打断了他的话,显得有些不耐烦。 高大人不想得罪眼前的人,再三权衡下,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还是决定照做,账册放在自己这里现在也很危险。 “那你稍等,我去取来。” 肥胖的身躯加上刚才的惊吓,让高大人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缓缓的走到床前,从床板的缝隙里拿出了一个册子。 “你可得替我在那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高某没有功劳也有苦恼。” 没有得到回话,高大人正欲回头。只觉一股刺痛自背后传来。 冰冷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身上脏器被划破让他呼吸困难。 “你……” 不等他再说其他,老二捂住他的嘴巴又补了一刀,不多时高大人就已经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二捡起沾染了高大人鲜血的账册,放进怀里。望着地上躺着的高大人,狡黠的眼睛里发着光亮。 “放心,我一定会为高大人请功的。” 第三十一章 楼中少女 刘子希有种想把画像撕碎的冲动,他的手死死的捏着画像,关节发白,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着。 “就是如此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 不多时刘旺也带着人赶来。 “少爷,我特意对比了几个山匪的回答,应该没错,就在离此地十里外的地方。” “好,让他带路,出发!” 自从楚青死后,刘旺就没有了多少话,一直忙前忙后,看得刘子希十分心疼自己这个长随。 作为一个生活在平等时代的人,刘子希对他的定位更多是一名员工。 而员工的情绪也是需要维护的。 “旺仔,你说这山匪老巢里有没有他们抓来的压寨夫人。” 刘旺一脸愁容的专心赶路,被刘子希这么一问,有些愣住。 刘子希看在眼里,驱马靠近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谁都会觉得再来一次自己能做的更好,可是我们永远也不会得到这种机会。那我们就带着他的信念走下去吧,好吗?” 刘旺听完他的话后,眼眶早已红润,不过这个沉默的少年还是使劲憋住了不让眼泪流出来。 “少爷,楚家娘子你都还没娶过门呢,你要是再带个压寨夫人回去,老爷可能真的会打死你的。” 少年的心结也算稍微打开,不管是故作坚强也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刘子希打马上前给了他一个微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便向前赶去。 一个时辰以后,众人来到了山匪的老巢。 驻马停在碉楼面前,此时的碉楼从外面看去一片宁静,刘子希有些失望。 看来老二已经走掉了,刘子希等人轻而易举的进入了碉楼。 “小心行事,谨防有诈!” 众人抽出武器小心翼翼的朝碉楼内迈进。入了碉楼,也都三三两两的抱团开始搜查房间。 刘子希和刘旺举着武器慢慢向楼上迈进。想象中的厮杀并没有发生。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两人保持着警惕,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探查着。 突然,刘子希听到女子的哭泣声,寻着声音,刘子希二人小心翼翼的来到那间屋子的门外。 慢慢推开门,入眼处是一名倒在地上的山匪,脖子处有一个血液已经凝固的血眼,不远处一根沾了血的银簪十分显眼。 踏进屋子以后只见一名少女蹲在墙角和柜子的缝隙之间,头发散落,抱着双膝抽泣着。应当就是银簪的主人。 听见刘子希们进来以后更加害怕,见状刘子希示意刘旺站在门口,自己放下剑缓缓往里走。 “别怕,我是官府的人,你是何人,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刘子希脚步轻盈,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再吓着她。 她缓缓抬起头来,刘子希也才看到了她的容貌。 少女脸色被吓得苍白,除了泪眼汪汪的眼睛通红,眉眼十分俏丽,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令人无法不怜惜。 “我…我…” 她望向刘子希的眼眸如秋水一般,声音也十分悦耳,略带哭腔的声音让人保护欲十分膨胀。 不管现在她的处境多么糟糕,都不可否认她是一个极漂亮的人。 刘子希也不着急,微笑着示意她出来,还贴心的为他遮挡住地上的尸首。 “没事慢慢说,你已经安全了。” 少女终于止住了泪水,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来到刘子希年面用衣袖遮住面容。 刘子希才反应过来,回过头去不再面向少女。没有女人想让别人看到她不美丽的样子。 “我是新上任的礼部郎中郭志远的女儿,家父从黔州迁入了礼部,年后我也从居住的定城外祖家出发进京,不料半道竟遇到山匪打劫,侍从丫鬟都被杀了,他们将我带到此处。” 少女似乎是想到了经历的可怕,又抽泣起来。 “郭姑娘不要担心,我们是禁军,就是专程来此剿匪的,匪徒也被我等都消灭了,你已经安全了。” 听到刘子希的话,少女才缓缓停止了哭声。 刘子希背对着少女,只觉得心痒痒,英雄救美的桥段这不是来了嘛! “来到这里以后,我和几个相同遭遇的女孩一起服侍山匪头头,我来得晚还好,先来的听说都被糟蹋了。我来了以后只是为他端茶送水。他本是要昨夜就想逼我就范,可是他好像有大事要做。” 少女说到此处仿佛一阵后怕,顿了一会继续说到。 “后来我被带到了这里,因为我是那个头头指明要的,他们不敢碰我,可是今日清晨,那个贼人突然闯入欲对我行不轨,我情急之下用簪子戳他一不小心就……” 说及此处,少女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不会被判刑吧…” 刘子希被弄得哭笑不得,头一次听说杀了贼人要坐牢的。 “你放心,不会的,我们来了你就安全了。稍后你跟我回去,我将你送回你外祖家,如果你要进京,也可以同我们一起。有我们护送你,一定能让你平安到汴京见到你父亲” 刘子希温柔的安慰着少女。扯下身后的披风披在少女身上。 “我父亲是殿前司指挥使,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少女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突然对着刘子希福了福。 “见过刘世子,失礼了。刘世子大恩大德,珊儿不知如何回报。” 刘子希双手虚托,将她请起。 “不必多礼,随我出去吧。小心脚下。” 刘子希引着她往外走去,期间其他将士也带了些人出来,都是些女子和一些妇孺。 询问后得知,多是一些拐来此处的女子。 “看来这老二确实已经闻风而逃了。” 见再无收获,刘子希就打算带人离去。 此时郭珊找到刘子希,扭扭捏捏似乎有话要说。 刘子希有些疑惑,将她带到一旁。 “刚才…一时情急有些忘说了,我的车队好像是因为撞破了那伙贼人的某样事情才被杀害的,那是一个山洞,被抓的时候我仿佛有听到打铁的声音。” 打铁??? 打铁!!! 那就对了!刘子希突然间就串通了一切。 原来这就是山匪的秘密! “你可还记得那是何处!” 第三十二章 别有洞天 之前刘子希一直疑惑这些兵甲的出处,而此时从少女口中得知了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冶兵场! 留下少数人送救出来的人回去,其余大部队继续向郭珊所说的地方前进。 “我...我不会骑马。” 少女柔弱的声音传来,刘子希才发现自己忘了这点。可是现在没有办法找马车啊。 望着低着头在一旁的少女,没有办法了!只有自己挺身而出了! “郭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同乘。” “那...好吧...” 说完后头低得更低了,就像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后、颈间。 将少女扶上马后,刘子希翻身上马,好不威风。 牵过马绳后,双腿轻夹马肚,马儿向前开始踱步。 此时的动作就好像将少女纳于怀中,娇弱的肩背依靠着刘子希的胸膛。 脖颈间的绯红让人想入翩翩。 “少爷,咱们来的路上怎么说的来着,你这样我很难办的!” 刘旺的发声打断了此间的暧昧,刘子希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说啥呢,我这是公事公办!去去去,前面探路去。” 扬起马鞭抽在刘旺的马背上,他胯下的马嘶鸣了一声,带着刘旺飞快的冲了出去。 此处路上十分不好走,山间小路坑坑洼洼,一路的颠簸加上两个人的重量引得小白马阵阵嘶嚎。 穿过了几座大山,到达郭珊说的地方,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此处已十分接近官道了,顺着这条官道走下去很快就出了定城地界,与县城相距甚远。 官道从两座大山的山脚下延伸出去,而目的地就在通往大山的一条隐蔽的岔路处。 众人顺着岔路走了一会来到了面前这大山的山脚下,地面上有许多运送重物所留下的深深的车辙印子。 “看来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车辙印一路指引着众人来到山半腰,地上的车辙印被人刻意的掩盖了。 刘子希眼神询问,郭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了。 “此处离官道有些距离,你当时为何会走到附近被山匪抓住呢?” 郭珊这般的大小姐何时走过如此多的路,脸色早已疲惫。 “当时...是马夫惊了马,跑离了官道,就在山脚下遇到了山匪。” 官道离这山脚下并不远,只能说是时运不佳,一个惊马闯进了山匪的禁地。 “当时你被带上这山上后是在何处你可还记得” “不...不记得了,再之后我便被套住了头。” 郭珊已经走不动道了,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大喘着气。 见状刘子希也知道是为难她了,还要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叫过刘旺带两人在此处照应她,刘子希带人继续上山,分散开来去寻找。 这山里并不只有一条路,任何地方都有通往别处的可能。 如此地毯式的搜索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将士气喘吁吁的跑到正焦头烂额的刘子希面前。 “找...找到了!” “把人都叫来集合!” 队伍集结后跟着那名将士走到侧面的山腰上,扒开堆积在地上的杂草,便看见一个山洞。 山洞洞口的草地因为车轮的时常碾压已经露出了底下泥土和石头。 将杂草清理干净后,众人进入山洞,顿时只感觉周边变黑了下来。 拿着将士递来的火把,刘子希缓缓向前探进。山洞并不小。都不需要勾着腰就能前进。 周边的温度有些下降,空气流动带来的微风指引着方向。 走了一会前方的将士停下了脚步,刘子希拿着火把的手向前伸出,便看见一个岔路。 左边岔路很浅,没几步就到了头。只见里面有一间宽阔的石室,似乎是被人刻意凿出的。 小心的举着火把进入石室,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众人。 只见石室内有许多的炉子,刘子希将手放到炉壁上,已经没有了温度,看来被熄灭了有一段时间了。 炉子旁堆积着一下冶铁的器皿和工具,石室的最后放有一处展台,应当是堆积成品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地上还残留着未完成的兵刃,和一些残次品。 环顾着这间石室可以发现,贼人似乎是匆忙撤离的,并没有将所有痕迹磨灭。 看到此处刘子希又怎会不知,这里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地方。 山匪冶炼兵甲的地方。 “前面发现了一个矿洞!” 就在刘子希看着手里的缺了口的刀刃思索时,又一名将士来报。 刘子希出了石室跟着将士往岔路的另一边走。火把已经熄灭了,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前方已经能看见光亮了。 不出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山洞的尾部,走出山洞,迎面而来的是一座被开掘了许久的铁矿山,赤色的铁矿石裸露在山体之外。 地上散落着几个羊角车。也就是用来运送铁矿的独轮车。还有一些用来挖矿的铁具。 有不少的铁矿随意的堆积在此处。而这一整不小座矿山,已被挖的七七八八。山顶已被推平,四处都是矿洞一道道羊角车压过的痕迹从矿洞延伸出来。 不难想象这里此前的场景,大量的贼人在此挖矿、冶炼、制成兵甲,运送出去。 这些人要做什么? 那伙山匪身上的就是全部了吗? 或者,这一处矿山就是全部了吗? 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刘子希眉头紧蹙。 “这是要造反不成?” 带着这些疑问,刘子希留下些人看守,自己带着剩余众人沿着原路返回山腰。 郭珊默默低着头坐在山石上,听到动静方才抬起头来。望着刘子希的到来,脸上泛起了柔美的微笑。却只看见刘子希一脸的沉重。 “世子可有发现什么。” 刘子希听到问话只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了一句。 “嗯” 可是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山洞看到的一切。就连回去的路上也带着郭珊骑马也没有那些旖旎的想法。 一路无话,回到留守的碉楼后,刘旺去给郭珊安排休息的地方。刘子希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躺在床上的刘子希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那矿山被开掘已经很长时间了,为何这么长时间定城县衙都没有发现? 而且如此大量的铁矿所能制的可不止昨夜那些山匪所携带的制甲和武器。 剩下的去了哪里呢? 这群山匪应该只是被那所谓的老大老二利用了,这矿山才是他们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刘子希猜测,这一次老三能否将这只剿匪部队消灭在此处只是次要的。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剿匪时,悄悄转移这些东西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老二转移去了哪?老大的身份是什么? 剩下的只有等明日与秦望汇合以后汇总信息后才能推断了。 带着这些疑问,刘子希闭上了两天一夜没有合上的双眼,见周公去了。 第三十三章 凶手是谁? “小秦相公,仵作查看过高大人已经死了有四个时辰以上了” 将士把仵作查验的报告递到秦望手里,此时的秦望已是满面倦容,他已经二十个时辰没合眼了。 所有的线索随着高大人被杀害,全都中断在了此处。 在这县衙后院,何人才能悄无声息的杀人之后逃离,并且无人察觉。 还是被那贼人抢先了一步! “是何人发现的尸体。” “是县衙的一个小厮,来给高大人送午饭。” 一名县衙衙役恭敬的回答道。 “随我到高大人房间看看” 秦望抬脚便往案发现场走去。 此处位于县衙后院。过了二门,就是一个小池塘。因为定城所属大庆西南,冬暖夏凉。所以即便到了冬天池水也未结冰。池塘里的鱼儿正围绕着假山歇息。 因为秦望等人的到来打扰了它们的休息,开始慌乱的游窜。 走过池塘便到了高大人所居住的房间。 此时房门大开,高大人的尸身已被收殓。只有地上还残留的血迹证明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屋内的陈设十分整洁,并没有被翻乱。桌案上放着一幅画,还有几本书册。 “这间房间可有搜寻过。” 秦望拿起一本书册,头也不回的询问着身后的衙役。 “回小秦相公,吴大人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轻举妄动。得知此事以后一直等着小秦相公回来主持场面。” 衙役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表情十分尴尬。 “主持场面?是怕这事算到他吴县令头上吧。” 秦望缓缓合上手里的定城县志,挑起眉头回头望着这名衙役。 “罢了,你且去唤吴大人前来,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让他缓一缓,我要给他说个惊天秘密。” 说完便让衙役退下,唤了正严阵以待在身侧的黄都头。 “叫几个去询问一下,今天都有什么人进过县衙。” 吩咐完黄都头后,秦望就在桌案旁坐了下来。端详着眼前的画卷。 不多时,吴大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匆匆整理了一下官帽和衣容。 “不知小秦相公等候多时,下官疏于远迎,还请小秦相公治罪。” 吴大人躬着身子行礼,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秦望的回话。便偷偷抬起眼睛瞄了一眼秦望。 秦望似察觉到了吴大人的小动作,抬起眼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 在看到秦望抬起头的一瞬间,吴大人收回眼神继续恭恭敬敬低着头。 “哪敢治吴大人的罪啊,还指望着吴大人替高大人主持公道呢。” 吴大人以眼观鼻,鼻观心。突然听到秦望这句话,油滑如他,怎能不知道秦望在说反话呢。 “小秦相公明鉴,下官只是偶得一前朝真迹与高大人品鉴,未曾与高大人有何牵连!此案实在是在下能力有限无法侦破,还请小秦相公主持大局。” 吴大人直接跪倒在地,大声为自己辩驳。 “哈哈哈,吴大人多虑了,也罢,在下就越俎代庖了。高大人可愿在一旁协助。在下若是有何处理得不当之处,还请吴大人指点。” 听闻秦望没有问责自己的意思,吴大人也拍拍衣袍下摆站了起,一脸谄媚。 “指点不敢说,愿为小秦相公鞍前马后。” 就在此时,黄都头结束了查问,回到屋内正准备回禀,却看到了一旁的吴大人。 “无妨,此案还得靠吴大人,你且说吧” 得了秦望的示意,黄都头也不再犹豫。 “经过盘问,今日进出县衙的除了县衙内的一干人等之外,有几名官妓,再就是往厨房去送菜的小贩。” “官妓?吴大人生活还挺恣意呀” 吴大人听到此话,凳子都没坐热和,立马噌的一下站起来。 “那那那都是...那都是高大人请下官邀来的。说是观了此画诗兴大发想要红袖添香...” 秦望不接他的话,继续望着黄都头。 “你继续说。” “几名官妓此时正在一个离此处不远的院子。院子前有几名衙役看管。经过询问,未曾有人出来过。另外,那小贩据说是最近常来送菜的。” 黄都头回禀完后,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秦望也在思索着,这人能在四处有人看管的县衙杀害高大人,且毫无动静。那必然是高大人自己迎进来的相熟之人。 若是不出意外,定是那老二了! “那小贩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小厮回答,这小贩确是相貌平常。人看着老实,再加上最近常来。所以并没有多加关注他,今日前来。声称要如厕,小厮不肯陪同前往,便由他自己前去了。” 黄都头在回过话后也觉得这小贩可疑。 “下官这就去搜寻这个小贩。” 黄都头说完就欲往外去,秦望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让高大人的衙役去寻吧。” 随后秦望抬手将吴大人唤至跟前。高大人毕恭毕敬的来到桌案前。 “刚才唤吴大人来时不是说要告诉吴大人一个秘密吗,吴大人且扶好桌案,莫要惊到” 吴大人喉结滚动咽了咽。仔细聆听。 “高大人应该是山匪一伙的。此前我猜测高大人是幕后黑手,不过高大人此时被杀害了,看来幕后之人仍未浮出水面。这早已不是一个小小的剿匪案。” 吴大人虽然事先有准备,听闻秦望的话也差点站不住。 如此大案发生在自己治下,若是能破自己也要被治一个失察之罪。 如是不能破,那被罢官也不是不无可能。 自己的考课! 眼看就要升官,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错! “小秦相公,下官已知悉。这就带人去搜寻那名小贩。您路途劳累,还请好好休息。” 说完急急忙忙的前往衙门。召集衙役去寻人。 这边秦望的倦意再也控制不住,跟随小厮的指引。到了一间厢房。 “黄都头,你和将士们也都辛苦了,都去歇息吧。贼人打的是何盘算,看来只有等希哥儿来了以后才知道了。” 黄都头等人连夜奔波解了刘子希等人的围,又急急忙忙来到县衙。此时早已疲惫不堪。 得了秦望的话后带着人都去歇息。 秦望宽衣上床,不多时便陷入沉睡。 …… “刘公子...刘公子” 一声声娇柔的呼唤传入刘子希耳中,和他此时正在做的不可描述的梦境重合到一起。睡梦中的他脸上泛起淫邪的笑容,梦里的一切似乎十分美好。 直到…… “少爷!少爷!” 咚咚咚! 随着拍门声的传来,刘子希从梦中惊醒。 “刘旺!你在干嘛!” 刘子希面上怒意浓烈。只见他猛的从床上坐起,穿上衣袍。气冲冲的打开门。 “你知不知道你少爷我刚刚正梦着……” 望着眼前和梦境重合的少女,刘子希的话赶紧闭上嘴巴,换上尴尬的笑容。 郭珊此时已经简单梳洗过换上干净衣裳,虽然未着妆容,可如此年纪的少女便如出水芙蓉一般,干净明亮。 泛红的脸颊更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光滑白润。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刘子希一直盯着郭珊,她的脸也愈发红。 刘子希这才发现不对劲,咳嗽一声缓解尴尬。 “郭姑娘,怎到此处来了。” 第三十四章 返回定城 郭珊看到刘子希移开眼光,脸色稍缓。 “承蒙世子大恩,不知如何回报,想到刘公子还未进食,便做了一些简单的吃食。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听到郭珊的话后,刘子希把还在手里捏着的房门打开,将郭珊迎进房内。 刘旺也抬脚准备进来,刘子希一把拦住他。 “去去去,你自己也快去弄东西吃。” “少爷,我只是帮你尝尝味。” 刘旺一脸憨厚,还想往里头挤。 “我自己尝!赶紧走走走!” 一脚踢在刘旺腿上,刘旺吃痛也退了出来。露出一副你懂的的笑容转身离去。 刘子希转身回屋,因为顾忌到郭珊,所以房门也敞开着。 来到桌前,示意郭珊也坐下。 “多谢郭姑娘的美意,正好我也饿了,郭姑娘吃过了吗?” 正襟危坐的郭珊听到刘子希的问话脸色又是一红,过了一会才露出一个下定决心的表情。 “未...未曾” 刘子希望着她的可爱模样,心中泛起涟漪。 “那就一起吧,这碉楼条件简陋,或许会让郭姑娘不自在。待天亮之后我们就回定城,到时候我会送郭姑娘回你外祖家。” 听到刘子希的话,郭珊起身就是一福。 “没有不自在,一切有劳世子了” “快坐下,一起吃吧。” 刘子希招呼她坐下,手上动作不停,打开食盒。 几道简单的小菜,卖相极好,看得出郭珊在家也常自己做饭。 此时的刘子希早已饿急了,也不多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 味道虽不及刘子希以前在家门口小餐馆吃的好,不过这里面满满的可都是少女心意! 郭珊吃的就十分斯文,动作都十分谨慎。不紧不慢,细嚼慢咽。 刘子希心里感慨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 分量不多的小菜不多时大都进了刘子希的肚子,他还觉得意犹未尽。 郭珊将碗碟收回食盒内,福身就想往外走。 “世子辛苦了,天色已晚。还请多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刘子希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月色正浓,寒风拂过,郭珊肩膀微微耸动,双手抱至胸前。她身上的衣裳十分单薄。 这样的寒夜少女还是有些吃不消。 “我送你吧,你稍等一下。” 刘子希转身从行李里找出一件皮毛织成的雪白披风,回到郭珊身前。 “天气寒冷,莫染了风寒。” 随后为郭珊披上披风,还很细心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雪白的披风衬得郭珊小脸通红,眉眼间尽是笑意。 刘子希陪同郭珊走在这碉楼内,一路无话,少女一直害羞的低着头。 正当刘子希苦思冥想,想寻个话头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 少女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世子相送,世子也快些回去休息。” 郭珊将食盒放在地上准备伸手去解披风。 “不必了,若不嫌弃的话,这皮毛便赠与郭姑娘。此处天寒,郭姑娘有此物御寒也会好过许多。” 刘子希急忙止住她。怕她还有归还披风,回头就跑。 只留郭珊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到房间的刘子希又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实在是前两天的遭遇太过累人。 不多时就进入梦乡,可惜了,没能继续那个梦。 …… 一夜无话,刘子希醒来时已是辰正。换好衣服后打开门,刘旺已在门外等候了一会。 “旺仔,去通知将士们准备回定城。” 刘子希听闻后没有动作,一脸沉重的望着刘子希。 “少爷,楚头儿那边我想和你一起去。” 刘子希楞了楞,不过刘旺对楚青的感情,刘子希也是不能理解。 “那好吧,你去通知一下将士们,伤员怎么回去都安排一下,我在那边等你。” 刘旺得了刘子希首肯,不再多说去传达刘子希的安排。 刘子希来到楚青尸身所在的房间,只有真正面对此时躺在门板上身体冰冷的楚青时,刘子希才能真实的感受到楚青已不在的这件事实。 刘子希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望着眼前的楚青,内心十分悲痛。 “青哥儿,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我都一定会把他抓出来带到你的坟前。绝对!” 刘子希立誓道,目光坚定,早已没有了初来此处的迷茫。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想做成的第一件事,也是绝对要做成的一件事。 不管是为了楚青所守护的青天,还是仅仅只为了这个将自己护于身后的少年。 就在这时刘旺架了一辆马车前来。 “少爷,那边已经准备完毕。我们也出发吧。” 刘子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起身。 两人合力将托着楚青的门板放进车里。刘旺驾车,自己则守在一旁。 回去的队伍十分繁杂,大多数将士拿着武器看管着投降的山匪走在最末尾。 中间是几辆马车装着粮食和伤员。 再往前是从山匪老窝救出来的女子所乘的马车,郭珊也在此处。 队伍的最前方是刘旺驾着的马车,几名楚青的部下骑马在一旁护送。 众人脸色沉重,剿匪结束了。可是楚青也牺牲了。 “出发!” 随着刘子希一声令下。长长的队伍开始朝定城前进。 午时末,刘子希等人来到了定城的城墙之下。守城的士兵早得了招呼,放众人进城。 定城并不像想象中的繁华,若不是有茶叶这一特产。这西南的边陲小城只怕会更加残破不堪。 富的是茶商,是茶马道的官员。 苦的却是百姓,茶毕竟不是粮食,不能果腹。 可这茶也是他们能交上税的唯一依靠了,而这个依靠近月来也被这些山匪差点弄没了。 夹道两处站满了许多百姓。刘子希的部队刚进城门,铺天盖地而来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谢谢朝廷来剿匪!我等终于能过个安顺年了!” “我那三女儿被那山匪拐去生死不知,不知道有没有救出来。” “这帮该死的山匪终于没了!” 在百姓的感谢和赞叹中队伍向前继续走。 直到百姓们看到了队伍最后投降的山匪时,爆发出了更加激烈的动静。 大量的烂菜叶,烂布条以及许多来不及描述的东西朝着山匪丢来。没有带东西来的人也不管官兵的阻拦上前就是一口唾沫。 看守的将士有些躲闪不及也中了招,不过都没有动作。只是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山匪们纷纷低着头,但凡有表示不满的人都被一旁的将士以理服人了。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马车只能缓缓向前。听着这些人的感激和咒骂,让刘子希终于有一种放松下来的心情,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明明只有两个街道就能到的县衙,队伍整整花了两刻钟。 秦望和吴大人带着众人等候在县衙门外。见刘子希停稳了马车,秦望上前陪同刘子希将楚青的遗体抬出来,随后唤了一名衙役。 “劳烦去定城最好的棺材铺为牺牲的将士们订制上好的棺材,让老板到县衙来寻我付账” 衙役得令后带了两人,转身前去。安排好一切后秦望一脸凝重给刘子希递过一份仵作的查验单。 “希哥儿,高大人被杀了。” 第三十五章 郭珊关扑 刘子希听到秦望的话大为震惊,不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秦望拉着刘子希来到县衙后院的房间里。 两人前脚刚刚推测了高大人在整件事中间的作用,后脚高大人就死了。 “老二打扮成小贩这段时间常出现在县衙。昨天早晨来县衙杀害了高大人后离开了。我们查到的东西就断在这里了” 秦望望着一脸震惊的刘子希,自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后来也释然了,高大人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觉得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刘子希随后将发现铁矿的事情告诉了秦望,两人讲信息共享后,愈发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十分不简单。 “望哥儿,这些人在朝中安插人手,在大山里造兵甲。事情败露兵部郎中说杀就杀。这样的人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听到刘子希的话,秦望眉头更加紧凑,面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造反!” 的确,只有造反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长期的布局,果敢的手段。仿佛一只大手操纵着一切,而被刘子希二人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从高大人那里可有发现什么。” 刘子希依然不死心,想从高大人这里着手,看看还能不能有更多的线索。 “昨日吴大人已派人去追捕老二,现场也在勘察中。” 就在秦望说话的期间,刘旺一直在门外徘徊,对着刘子希挤眉弄眼。 刘子希一脸疑惑的看着刘旺在门口像默剧一般的表演,大致意思刘子希是看出来了,是让他出去。 刘子希无奈的来到门外,刘旺一把拉住他就想往外头去。 “停停停,干嘛呢” 一把打掉刘旺抓着自己的手,刘子希还是没整明白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少爷你是不是忘了要送郭小姐回去,她刚让我转告你她不好在这久呆要回去了。” 刘旺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真的是逗得刘子希忍俊不禁,不过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当时答应了会把郭珊送回外祖家的,回来之后被秦望拉到这里来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回过头告知了秦望后,在他一脸鄙夷目光的相送下,刘子希跟着刘旺找到了郭珊。 “郭姑娘,实在是在下的疏忽,还请见谅。” 见到郭珊时她正如同一只迷了路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和她同行而来的女子或是归家或是自寻去处,只剩她还在这里。 “不敢受世子的歉,只是顾及此前的救命之恩,不敢不辞而别。” 今天的郭珊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大概是因为能回到亲人身边的缘故。 “刘旺,去架车来,我们送郭姑娘回去” 刘旺道了声得令后急急忙忙的去了。 刘子希陪同郭珊到门外等候,只见郭珊一直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袖口都被她揉皱了。见状刘子希只能自己先开口了。 “郭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被看穿心思的郭珊眼里一惊,一抹绯红迅速爬上他的脖子和耳后。 “只是...有个不情之请...送我前往汴京的下人都被山匪杀害了...能不能劳烦刘公子相送。” 本以为在今天就断了缘分的刘子希听到这话心里是一百个愿意,可是面上却故作沉思了一番,才仿佛下了决定一般。 “也不是不行,那烦请郭姑娘在家等候些时间,此间事了便随我回汴京吧。” 听听!听听!这话多有水平,刘子希恨不得自己给自己鼓鼓掌。 刘旺这才牵着马车这往这边过来,车停稳之后,刘子希贴心的给郭珊拿了脚蹬,还站在一旁做人肉扶手。 郭珊虽然不好意思,但在这街上人来人往扭扭捏捏的只会更让人笑话,红着脸上了车后便一言不发。 刘子希看在眼里,嘴角泛起笑意。 “走咯!” 马车平缓的行驶在路上,定城这样偏远的小城并不是石板路,而是泥土路。刚下过雨的街道有些泥泞,街边有些地方还有积水。 刘子希小心翼翼的驾驶这马车,绕开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郭珊的外祖家离县衙有些距离,马车行驶了一会便到了定城的闹市。 不管是什么时间任何地方,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只要逢着正月,人们总是会聚集到一处。 而大庆并不禁赌博,甚至管家也乐于推崇。街边有许多铺子或是茶肆,甚至那两个凳子架着门板便也能吆喝着人来搏一搏。 当然这并不是男子的专利,和汴京城一样,街边也有胭脂水粉铺子、首饰铺子,也在店里或店门口铺开同样的场子。 不管任何时候,你总会发现正月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变得有钱了。 当然也有倒霉的人,例如现在在刘子希面前的一个汉子,输掉了家里夫人给的买肉钱,正被他家夫人追着满地打滚。 人群拥挤,马车走的缓慢,刘子希索性就下了车逛起街来,郭珊见状也下车陪同。 街上人非常多郭珊不得已只能凑在刘子希身旁,弄的刘子希心怦怦直跳。 在刘子希的视角里面,无法看到娇小的郭珊的面容,只能看见她头上那一只银簪。 突然灵机一动。带着郭珊走到一家首饰店的门口。 这里摆的场子是常见的关扑,奖品是一些虽不昂贵却显得精致的首饰,其中就有一根做工很好的银簪,簪头上一只鸟儿活灵活现。 刘子希本也可以像霸总一般给她挑一根贵重的簪子。可是还是想着赢来的更有意义。 “店家,你们这怎么玩呀。” 伙计听到刘子希的询问,放下手里擦拭的簪子。谄媚的回话。 “这位公子,我们家这关扑是这样的,您自个拿五个铜板,来猜有几个字样。猜中了就能选一样带走。” 伙计眼轱辘直转,望向刘子希身旁的郭珊,突然心领神会一般。 “这位是公子的娘子吧,真是美的像天仙一样呢!再配上我们家的首饰,那真是绝配。公子可得给您的娘子赢个好彩头回去!” 刘子希开口就想解释,看到一旁的郭珊红着脸低着头,心里一横。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转即就扯出开朗的笑脸,也不去澄清是与不是。直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在桌上。 伙计一看这架势,那是不赢走点东西就不走的主,脸上的笑更加的灿烂 五枚铜钱入碗,刘子希装模作样的闭眼侧耳去听直接cos一个发哥的样子,可惜少了根雪茄。不然更像。 伙计摇了一会,碗往桌上一扣。刘子希也不作声,直接伸手比了个二。 得了刘子希的点子,伙计双手将碗抓起。 “开咯!三枚字样!哎呀,公子没猜中呢,这铜钱小的笑纳了,公子新年大吉,诸事顺心。” 总不能一次就中! 刘子希心里想着又撒了五枚铜板出去。 “哎呀又没中,祝公子身体康健,与娘子和和美美。” 又是五枚铜板抛出。 ……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伙计储备的祝福词已经说完了。支支吾吾的在那想着下一盘要说啥词。 郭珊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刘子希的袖子。 “世子...要不让我试试...” 刘子希刚想拒绝,这么丢脸的瞬间。要是真让郭珊猜着了,那自己的脸可就真丢到郭珊姥姥家去了... 可是一想本来的惊喜好像耽误了太多时间,就释然了。铜板已经丢完了,只能拿碎银子抵着。 郭珊得了刘子希的准许,学着刘子希的样子闭眼侧耳听起来。 “三个...” 郭珊伸出俏手比了一个三,手指纤长白净,十分好看。 伙计揭碗的动作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花里胡哨了。他从没想过搞个关扑场子竟然能弄成了力气活。 可是揭开碗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是说输不起,刘子希输掉的钱买七八个簪子都不在话下,只是有些惊讶。 这小娘子竟然一次就猜中了! 第三十六章 如花似锦 伙计愣了一会才将刘子希选好的盒子交到他手上,嘴里的恭维话更盛。 刘子希从盒子里取了簪子后,俯身将郭珊头上原本的银簪取下。 这根簪子之前捅死过一个山匪,郭珊还能继续戴在头上。只能说是内心十分强大了。 这两天看来,郭珊并没有因为不好的遭遇而生出阴影,这让刘子希省心了许多。 也对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少女好感度直线拉高。 将银簪插入郭珊的发间,少女娇羞的低下头。 “之前那个就不要带了,挺晦气的。” 回应他的只有少女绯红的脖颈。 “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走吧。” 刘子希看着眼前少女的模样实在没忍住拍了拍她的头,随后回头就往先去牵马的刘旺身边走。 郭珊楞了一会才提起裙边缓缓的走来。 穿过闹市,马车又能正常行驶了,马车哒哒哒的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个宅子门口。 宅子不大,不过十分别致。刷白的墙壁和已经长满青苔的瓦片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黑白为整体的主要颜色,只有出墙而来竹叶给整个画面增添一丝色彩。 正门两旁挂了两串大红灯笼年味十足。马车在门外停下了,门口一个门房凑了凑头出来观望。见到不是自己家的车时,就打算把头缩回去。 这时候郭珊从车身缓缓走下,门房的极其不自信的揉了揉眼睛,在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之后。急急忙忙的出门来迎。 “表...表小姐,您不是年后就去汴京了嘛,我听后院的翠红说老夫人还念叨说您怎么也不送个信回来。您这是...” 这话显然是戳到郭珊痛处,她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门房又望了望她身后的刘子希二人,实在有点搞不清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这二人进去,显得十分为难。 郭珊注意到他的目光,意识到身后还有两人,便侧过身迎刘子希往里面走。 “这两位是我的贵客,你不必知道。我会跟外祖母说。” 门房收起了打量的眼神。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 迈入大门后是一条石板路。两旁栽种了些花草。左边就是刘子希在门外时看到的竹林,虽然是冬天,不过它们依然挺拔。竹林后有一间小屋,应该是家里男主人的雅居,在此赏竹、会友用。 沿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虽然刘子希对这样别致的园子十分好奇,不过在别人家刘子希不好随意观望。根据原主的记忆。自己家在汴京的宅子只会更加大更加标致。 目视前方的走了不一会便到了宅子正厅。屋子里的装饰也十分的清雅。 进门后郭珊引二人在客座上坐下,一旁的小厮也将准备好的茶恭敬的放在二人面前。 “刘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去寻外祖母。” 说完之后对着刘子希福了福,转身向门外的走廊里走去,再往前就是后院了。显然是刘子希进不去的地方。 刘子希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是熟悉的普洱的味道。不过比以前喝到的味道更加清香。可能是自己以前也喝不到这样品质的茶吧。 等待的时间是十分漫长的,半个时辰过去了。 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刘子希的坐姿都有些松散了,打量着屋子内挂着的画。 刘子希来到一幅墨竹面前,看来家里的男主人十分喜欢竹子。 “旺仔,你猜这画上的竹叶是单数还是双数。” 刘子希叫来刘旺,指着墙上的这幅墨竹。 刘旺刚打算伸手一个一个的数,刘子希一把打掉他的手。 “别乱摸,这可不知道是谁画的,万一是名家所作,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就直接猜!” 就在刘旺难以抉择单双时,门外传来了声响。刘子希飞快的回到客座上正襟危坐。刘旺也挺直腰板站在刘子希身后。 少女特有的娇柔笑声从门外传来,郭珊扶着一位老夫人款款而来,她换了一身粉红的襦裙,裙边随着她的步伐飞舞,像极了这即将到来的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花。身后的丫鬟像绿叶一般拥着她。 重新描绘的妆容更加衬托出她特有的柔美。一抹红唇如画龙点睛一般,让刘子希感觉满足了他对这个年纪少女应有模样的幻想。 “这是舅舅闲时所作,并不值钱。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像刘公子家里一般能挂着那价值连城的名画,还请不要拘谨。” 少女的声音将刘子希的幻想拉回,抓紧抽回眼睛不再盯着郭珊打量。 将目光投到一旁的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看起来眉眼慈祥,并不像电视剧里贵妇人高傲的模样,只不过因为长期的教养显得十分端庄。 “珊儿,这位便是你说的贵人?” 老夫人也向刘子希看过来,四目相对,听到老夫人的问话。刘子希便对老夫人躬身行了礼。 “是的,外祖母这便是我给您说的那位冠军侯世子,多亏了世子大义相助,还将珊儿送回,不然珊儿可就再也看不到您了呢” 郭珊将头靠在老夫人头上撒娇,老夫人听到她的话也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可怜的孩子,幸得贵人相助。老身代她去世的母亲向你道谢” 说完就打算对刘子希福一礼,刘子希赶紧侧身躲开。 “职责所在,当不得老夫人如此重谢,还请老夫人不要折煞了小子。” 郭珊缓缓将老夫人扶到主座上坐下,自己乖巧的立在一旁,让丫鬟去给刘子希换上新茶。 “外祖母,我已经征得世子同意,他回京之时会带上我,有禁军护送,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郭珊说完之后朝刘子希这边看来,谁料四目相对,少女又娇羞的低下头。 “如此会不会太麻烦贵人了,毕竟公务在身。” 老夫人眼神担忧的望向刘子希,毕竟听了少女的遭遇以后实在不放心再让下人送外孙女去了。这年节下也找不到走镖的大镖行,更何况镖行哪有禁军安全。 “不打紧的外祖母...不是...老夫人。” 听郭珊叫的外祖母,加上刘子希的注意力一直都被郭珊扯去了,所以出了这么大个糗,刘子希抓起桌上的刚上的茶想灌上一口,谁知那是刚上的新茶。烫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一切都被老夫人看在眼里,只见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哈哈,这外祖母这会可还叫不得,这以后嘛...” “外祖母!别...别瞎说...” 郭珊抓紧扯了扯老夫人的袖子打断了老夫人的打趣。老夫人笑笑拍了拍她的手。 “好好好,不说不说。” 老夫人又回头望着刘子希,眼里尽是满意的笑容。这让刘子希十分汗颜。 “如此到时候便劳烦贵人照看我这不成器的外孙女。” “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将郭姑娘好生护送进京。” 刘子希说完这话就起身准备告辞,老夫人也起身相送。 告别了郭珊和她祖母之后,两人走出宅子,只见车边站着一名衙役。 那衙役见刘子希走出来,赶紧跑上来。 “大人,小秦相公寻你,说是有发现了!” 第三十七章 盖棺定论 把马车交给刘旺,自己和衙役骑马前去,到了闹市这块实在没办法,二人下马走了一段路程。 回到县衙时,天已经擦黑了。县衙里灯火通明,走近了隐约能听到些许争吵的声音。 刘子希三步做两步的跑进县衙,只见此间气氛十分不对劲。秦望正与一名官员争吵着。 他显得十分激动,不断地说着一些不行不可以这样的话。 而与他争执的官员年纪约在四五十岁,蓄了须,此时正一边捏着胡须一边面红耳赤的和秦望争吵着。 “莫说今天只是你小秦相公在此,即便是秦相公在此,我也是这样的话。既然证据确凿那就结案上报。” 朝里的秦相公有两位,一位是秦望的爷爷,官拜太子太傅。 这位老太傅在天下安定后便隐退了,也算得上功成身退。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秦望在这一年进入了官场,老人家也在为孙子让路。 祖孙三代同朝为官总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另一位便是秦望的父亲,如今是从三品御史中丞,这里这位官员说的应该便是这个秦相公。 “若是家父在此,便不会由得你如此胡搅蛮缠!证据确凿?这证据你相信吗?” 秦望可听不得提起他就提他的父亲和祖父,就好像他的努力一文不值一般。 这在刘子希看来就属于有点凡尔赛了,若是没有他的父祖,讲道理他再努力也到不了这高度。 这样的场合显然是自己插不上话的,若是此次同来的不是秦望,自己也只是个兵头头,哪怕从生下来就有七品的武勋,也只是个七品的兵头头。 “小秦相公,可是你自己带的人在这高贼房中查出了他与山匪私通的信件” 这官员见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就开始决定与秦望讲“道理”。 “是,是我手下黄都头带人在房中发现的这些信件,可是这些并不能……” 还未等秦望回完话,这名官员便出声打断了秦望的话。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便是,现在是黔州刺史胡某人在问翰林编修兼监察御史秦景之!” 景之是秦望的字,胡大人此刻面红耳赤的指着秦望说,看得出来他也是急了这才不管不顾拿官职来压人也不管秦望的身份了。 另一边的秦望也憋的脸红青涨,可事实如此,自己此番前来剿匪确实只是区区一个御史而已。无奈之下只能顺着胡大人的话来说。 “是。” 胡大人见秦望果然安静了,继续发问。 “那胡某再问景之,此信件字迹可是高贼亲笔?这信件可是明确指出高贼与那山匪同流合污,欲用定城山中铁矿谋取私利?” 说完这些,见秦望不再反抗。胡大人径直到县衙案台前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发问。 “这信件里可是有二人争执,老二不满其作为老大却中饱私囊不顾利益分配问题将所得钱财占为己有。” “是。” 秦望再如何不甘,再如何觉得这件事过于顺理成章疑点重重,可是明面上查到的东西正如胡大人所说。 “那本官断定,这老二因为不满其作为,将其杀害后用二人曾经买通的定城守将的渠道将赃款赃物转移走了,可有不妥之处。” 刘子希从一旁衙役递来的卷宗里看到,今日查明山匪老二曾以私运茶叶的名头买通守将,前面几次都是茶叶,再加上每次都会赠送许多财帛,久而久之守将便不再盘查。 而守将并不知他后来送出城的都是铁器。这些守将被拿下审问后再也没有问出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 卷宗里还写道,高大人与老二私下传递的信件在高大人的房间书卷夹层里被查出,不似伪造,而是高大人亲笔所写。 信中提到老二从几年前发现了定城山中铁矿,便联系上了高大人。二人合谋之下找到山匪,避人耳目的开始采掘。 所得的收益也被高大人拿来打点仕途很快做到了京官。而许诺老二的官身和钱财却迟迟没有兑现。 高大人就是山匪口中的老大。而老二不满高大人的出尔反尔,决定杀了高大人后自己接盘。 看到这里,刘子希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现出来了,每次只要自己和秦望难以继续探查之时,一切便会顺理成章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太顺利了,顺利得十分反常。唯一能证明此事的高大人已经死掉,他的仆人也问不出任何内容。 这样的事情确实身边的人都不会让其知晓。 可是高大人真的是老大吗?这样大的动作不惜与朝廷刀剑相向,却只是为了私制铁器来谋财? 就在刘子希皱眉沉思之时,胡大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只见胡大人将茶杯放在案台之上。抬头望向站在下首的秦望。 “如此,便由我处发布海捕文书,将这贼老二通缉抓住,此案便了结了。高大人私通山匪祸乱定城,谋取私利死不足惜!而山匪已被景之你平定,矿山也被你发现了。此案当属景之头功” 秦望没有再回话,胡大人话到此处也是不想节外生枝,这毕竟是他治下的县城,如此定性,最多治他失察之罪。可这番他亲自前来审理此案也算功过相抵了。 胡大人见事情摆平了,长舒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 “景之,莫怪胡某,我也是公事公办,若是如景之猜测那般骇人听闻,那这天下莫不是要大乱不成,年轻人想处理大事大案一鸣惊人,我也是理解的。不过凡事要讲究证据不能胡乱猜想,还望景之谨记。” 秦望此时也是知道再在此事上多言只能适得其反,事后如何还是要和希哥儿商议。 思及此处,望向刘子希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秦望给了刘子希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示意刘子希自己并没有被说服,然后给胡大人行了一礼。 “胡大人教诲,小子谨记。” 一旁的定城县令吴大人见气氛缓和下来,抓紧出来露脸,今天这些事有些是自己查出来的,可不想功劳簿上没有自己的名字。 “胡大人英明神断,在下佩服,小秦相公心细如发也令在下自愧不如。此番能查清此案仰仗二位大人相助。眼下天色不早了,下官略设小宴特邀二位大人共庆此案水落石出,还望二位大人赏脸。” 吴大人恭恭敬敬的引着二人往院子里走,回过头望着正站在厅里刘子希。 “世子也请赏脸前往,世子此番剿匪英雄神武,不愧是刘都指挥使的公子。” 边说边过来拉着刘子希往院里走。 刘子希汗颜,不过也任由他拉着往县衙后面走。 此时天已经全黑,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星星斑驳,乌云密布。 第三十八章 心有不甘 宴席中那些阿谀奉承不多赘述,刘子希和秦望心里头都藏着话,借口明日返京不可多饮,两人匆匆忙忙回了秦望的房间。 “望哥儿,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被定性了,那楚青和那些死去的弟兄怎么办。” 刘子希一拳打在墙上,关节处隐隐有些血痕,他需要这股刺痛来压抑住内心的怒火。 秦望看着刘子希的样子,憋屈也涌上心头。 在这定城的官场,所有人都急于撇清关系,都想匆忙结案给这个事件定下结论。 仅仅是山匪祸乱而已,仅仅如此。 “你可还记得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 秦望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以思考问题。 刘子希被他一提醒,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可那老三不肯开口,我们的人里面也没有专职审问之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只剩口气吊着都不愿说” 这老三确实是条汉子,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不曾将山匪的秘密供出来。 “这定城没有,可是汴京有呀。有一个人他一定能问出来。” 刘子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直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秦望所说的这个人。 “你说的是典签司的那位红袍?” “不是,那人我曾见过。与他的会面现在每每想起都只觉得心惊胆寒。” 秦望似乎想起来什么来,手不知不觉中拽紧,眉头紧蹙。看来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希哥儿,可是将老三带回京,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秦望不想多提及京中那人,将话题拉回老三身上。 “为何?” 秦望的话把刘子希问到了,山匪已被剿灭。老二早已远走,明面上的一切已经结束。 “若你是那老二,你会放着一个见过你和老大还知晓你部分秘密的人活着吗。” 秦望这话让刘子希不寒而栗,如此说来此番回京路上必定还有变数。 “可是那老二已经跑掉了他还会回来嘛。” 刘子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换位思考,若他是老三,他必定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以身犯险。 “我们可以这样,你附耳过来……” 月色更深了,一阵风吹过,将乌云吹散。斑驳的星星在这夜空里也依然闪烁着光芒。 一夜无话,刘子希醒来时头还有些疼,这古代的酒虽说度数不高,可是喝多了还是头疼。 今天终于要启程回汴京了,刘子希心中百感交集,有不甘,有庆幸,有疑惑,有执着。 刘子希来到县衙大厅时,胡大人已经启程回去了。 只见吴大人在秦望身旁嘘寒问暖着。 “短短数日,实在招待不周。此番与小秦相公可谓一见如故。下次再见,只能是吴某右迁进京之时,还望小秦相公莫忘了在下。请在秦相公面前多替在下美言几句,也好令你我早日相见。” 看到吴大人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刘子希只觉得一股恶寒。 秦望看到刘子希过来了,就把被吴大人捏着的袖子抽出,大步走了过来。他也被吴大人这个样子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希哥儿,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启程了,你可收拾好了。” 刘子希知道他问的不是自己的行李有没有收拾好,而是昨夜两人商量的计策。 “昨夜睡不着,想着要回家了,有些兴奋所以昨晚上就准备好了。” 秦望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对着刘子希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我去将郭大人家的女公子接来,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之前答应过郭珊一起返京,昨夜听秦望说的话后其实有一些后悔答应了她。 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呢。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只能是自己多照顾她一些。这一切不能对她提及,否则除了让她担惊受怕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胃里还有些许难受,所以刘子希索性坐在去接郭珊的马车上,没有自己骑马。 今天的路上并不拥挤,因为时间还早,还残留着昨夜夜市留下的一些痕迹。 有倒在路边的醉汉,也有些赌了通宵杀红了眼一心想着回本的赌客。 一路畅通,不多时就来到了郭珊外祖家的宅子。 还是那日那个门房,从半个时辰前就一直探着头张望,看到那马车停到自己门前。这才心花怒放的奔向宅子里面,一边跑一边喊。 刘子希的马车还离得有些距离,也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不一会,马车停在了宅子面前。 正当刘子希打算找人通报的时候,只见郭珊已经提着裙边小跑着过来了。 “世子…久等了,因为那日你走的匆忙,也不曾与你定下具体时辰。害怕耽误了你的行程。只好一早就在此等候着了。” 刘子希面露歉意,那日确实走的匆忙没有和她说清楚。害她白白在这等了这么久。 只见郭珊耳朵被冻得通红,只有拿着暖炉的手看着一如往常。像极了被冻坏的小白兔。 生怕她冻着,刘子希赶紧把她送上车。 “你这不是傻嘛,我肯定会提前来接你的,定不会耽误时辰。快些进车歇着吧,看把你冻得。” 和她一起上车的还有两个小丫鬟,先前她的奴仆们都被山匪杀害了。看着她被两个丫鬟簇拥着的样子,刘子希这才反应过来。 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呢,自己一直把她当邻家妹妹看待。这会被两个丫鬟着着,有话都不好说了。 郭珊今天又换了新的裙子、新的头面刘子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款式,只觉得赏心悦目,只是那根刘子希送的银簪还稳稳的插在她的发间。 刘子希看了心情大好,一挥马鞭。 “出发咯!” “稍等…片刻…刘公子我的行李还没来呢…” 郭珊着急忙忙的掀开帘子,探出头来面露难色的看着刘子希。 刘子希这才反应过来,她只带了两个丫鬟手捧一个精致的手炉就出来了,别的什么都没带。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刘子希第一次深深的察觉到了封建社会女儿家出行的排场。 只见门房牵了两辆马车过来。随即宅子里许许多多奴仆进进出出的将她的行李放在马车上。刘子希嘴巴大张,吃惊的看着这一切。 衣服首饰就起码占了一车,还有她练字用的文房四宝,还有她消遣用的古琴。最后是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估计是比较私人的物品。 仆人们的动作仿佛排练了许多遍一般,虽然东西众多,不过花费的时间并不多,看的刘子希目瞪口呆。 不一会,郭珊这才红着脸小声的对刘子希说。 “不好意思…世子…准…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第三十九章 踏上归途 来的时候一辆马车,回县衙的时候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车队。 一行人来到县衙,时间还早。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这只队伍和来时相比,将士少了一半。却多出了一些山匪。 那些无名小卒就被打散留在了定城牢房中,只留下一些有名号的山匪被押往京中。他们一车车的被锁在铁制的笼子中,这车是专门为押送犯人制作的。 在这没有热火力的古代,无疑是十分牢固的。 老三被单独押在一辆车上。有四人专门看管着他。接连几天的拷问让他看起来十分虚弱,没有了几天前的嚣张劲。 背上和手臂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崭新的囚衣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伤痕,衣服贴在伤口上。只要有动作,就让他痛苦不堪。 秦望正在车边与他说着些什么,只见他突然暴起,不顾身上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来,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他恶狠狠的盯着秦望,像是要一口吃掉他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他表情十分狰狞,但是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若有若无。刘子希凑近了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一路你且看着,你那所谓过命的兄弟会不会像我说的那般。” 秦望也凑到老三面前,冷笑着望着他。 “都盖上吧!” 秦望说完后不再看向笼中的老三。吩咐着一旁的将士。 一块块黑布笼罩住这八辆押送山匪的马车,像极了被盖住的鸟笼。 刘子希手下受伤的将士加上刘旺等人,救治及时加上休养了几天,看起来已经生龙活虎。 整个楚青手底下的百人,只余下十来人,这或许就是冷兵器战争的残酷之处。 刘子希和三名将士扛着楚青的棺椁放到预先准备好的没有顶的马车上。余下将士的尸身也都如此。 这一幕让经历过那一夜的数十人都百感交集,刘子希眼中泛着泪光,他一声不响的坐在这马车上亲自架马。 秦望也在骑马在一侧,如此一来楚青的棺椁便成了这只队伍的最前方,而楚青棺椁的背后便是押送山匪的铁笼,老三的囚车在最前面,就在刘子希的身后。 四名将士看守着一辆囚车。随后便是郭珊的马车,由刘旺架着。 秦望看了一眼一旁眼睛通红的刘子希,对他点了下头。驻马回首,望着整装待发的队伍。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 “出发!回京!” 刘子希也架着马走在秦望身后,望着眼前楚青的棺椁,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青哥儿,你再等一等。我们回家了!” 车队驶至定城北城门,百姓夹道欢送,为了感谢这些为他们除了一害的将士们,望着这些棺椁,百姓也流下了真挚的泪水。 而面对这一车车的囚犯嘴里全是咒骂,或许这就是百姓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百姓足足随车队送出了五里外才驻足,远远的还挥着手。 出了定城队伍开始提速,按着计划中的速度行进在官道上,说是官道,其实也只是两处山峰之间的窄路。 弯弯绕绕的道路,在这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看不到头。 清晨的阳光洒在道路两旁的树上,随后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众人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不知是因为这冬天,还是因为这大山。 众人的心情十分沉重,一路上并没有任何话语,只有马车的木轮子碰到地上的碎石发出的声响。 就这样行进了几个时辰,正午的阳光驱散了浓雾,众人也在这时。驶出了大山来到一处河边。 秦望一声令下,队伍停下修整。刘子希也到河边坐下。拿着地上捡起的平整石块打着水漂。 石块在水里飘出六七下才坠入水底,泛起阵阵涟漪。 刘子希将护在郭珊马车旁的刘旺叫到河边来。 “少爷唤我有何事。” 刘旺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不过面色还是有一些发白,显然这样的行军还是让他有一些吃不消,刘子希还要派他去行事,内心有一丝过意不去。 刘旺看着刘子希的目光,猜想到他的顾虑。 “少爷不打紧的,我身子壮这伤早就没事了,你有何事只管吩咐。” 刘子希虽然心里不忍,不过眼下能信任的只有刘旺和秦望二人。 “你带几个那日与我等并肩作战的将士,快马加鞭,先行去查看。注意那些适合伏击的地方,在地图上一一标注下来。” 刘旺听到刘子希的这话有些震惊,心想剿匪的事不是已经落下帷幕了吗? “这一路上不会太平,太多细节不便多说。你照我说的去做,要小心谨慎。莫让旁人察觉。乘着这会休整寻个由头悄悄去。” 刘子希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对他说的这些,足见此事的机密。刘旺听后不再多言对刘子希点了点头,转身拉上几个刘子希脸熟的将士。借着打猎的由头,身形隐没在面前这山林里。 安排好一切之后,刘子希加入了抓鱼的队伍。 冬天的鱼儿甚是好抓,正当刘子希烤了鱼准备往郭珊那边送去时。只见丫鬟早已做了刘子希准备做的事情。 刘子希目瞪口呆的望着忙前忙后的丫鬟,这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了,别人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不是刚被自己救下的小可怜了。 只剩下自己手里抓着两条烤鱼在这风中凌乱。 “这些丫鬟这么尽责干嘛!” “说啥呢,希哥儿,拿着两条鱼在这干嘛呢。” 秦望心想自己是看着刘子希傻傻站在这里才走过来的。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不会抓鱼,也舍不得弄湿袍子! 刘子希回过头看着正两眼放光看着自己手里鱼的秦望,把一只鱼递给秦望。 “怎么,你不会抓鱼,你身边的黄都头也这么不会起眼动眉毛的给你弄两条嘛。” 秦望听到这吃鱼的动作的僵住了。思索了半天这才找出说辞。 “我吃了干粮,他们烤的鱼没放辣椒和你说的那个什么番邦的佐料,不好吃。所以没有麻烦他们。我是看你这殷勤被人抢了先这才勉为其难来给你分担一下,顺道安慰一下你” 刘子希被他这口是心非的话逗得一乐。 “得了吧,那你把鱼还我,我还在长身子呢,两条我吃得下!” 两人相顾一笑,坐在河边的树桩上啃起鱼来。 秦望吃了两口果腹后,低声询问着刘子希。 “可有安排下去。” 刘子希咀嚼了几下把嘴里的鱼肉咽下,也收起声音小声的回他。 “已经出发了,明日就会有消息。 第四十章 螳螂捕蝉 刘子希正躺在驿站的床上。这冬天要说最艰难的事情莫过于起床。 可是眼前风尘仆仆的刘旺显然是不能让刘子希赖床的。 窗外的鸡才叫过两声,天还完全黑着。凌晨的露水浸湿了许正文的衣裳,眉眼间都还有水气。只他正坐在桌边一口接一口的灌着隔夜的茶水。 刘子希猛的一下撑起来披上衣服来到他身边坐下。驿站周边十分安静,只有风愤怒的拍打着树枝发出的声响。他压低声音凑到刘旺身边。 “辛苦了,情况如何。” 刘旺抓紧咽下嘴里冰冷的茶水,以同样细微的声音回答他。 “少爷,我带人一路探查,此番离开黔州的路上,可设伏的地方有几处。少爷你看” 刘旺一边说一遍掏出怀里的地图,图上被标记了好几处,均是设伏的好地点。 “此处离盘县县城过近,不可能在此处藏匿。还有这一处,若是以打仗来说确实是个好地点,但是贼人此次恐怕不是以全歼我等为目的,他也没有如此兵力了。” 刘子希一处一处的分析着这些标记点。他一直带入老二的思想,若是自己是老二,会在何处伏击。 一处处否定下来,刘子希的目光被最后一处标记吸引过去。手指不断敲击着此处,陷入沉思。 “若是按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有几日能到此处。” 刘旺看他半天才问出这句话,自己也稍作思考才回答道。 “那估计得到后日夜里,因为江县附近皆是山林湖泊,周边并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从盘县出发后一直行至夜里才能到江县驿站。” 得了刘旺的回答,刘子希心中杂乱的思绪终于被理清了。就是此处了! 刘子希带着刘旺悄悄的来到秦望的门外,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就打开门,二人瞬身进入房间。 秦望已经起来温书了,刘子希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从小便是这样,刘子希真的担心他会因为睡眠不足哪一天就猝死了。 给二人倒上热茶,秦望这才让刘子希将消息说给自己听。 “希哥儿,此事万万不可透露与任何人知悉,这军中可能还有他们的眼线在。我们应当做足万全的准备。” 秦望缓缓将唇边的茶杯放下,陶瓷触碰木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 “黄都头,这太阳都落山了,还有多久能到江县驿站” 秦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唤过黄都头问到。 “回小秦相公,此处离江县驿站还需行进三四个时辰,在盘县时在下有问过驿站的驿丞,他说江县周边无可落脚的地方,所以我等需夜里赶路才可到江县。” 秦望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又将刘子希叫到身边。 “希哥儿,天色快暗了,保险起见,你带二十人轻装快马前去探路,若是有何处不通或是别的情况尽早来报。” 刘子希得了令叫上几个亲信之人,再点上几个平日里觉得可靠的人。刘旺则留下保护郭珊和秦望。 刘子希并未给任何人说此行的真正目的。众人踏着夕阳出发了,天边的几颗星星不管不顾的已经登上天空。 一个时辰的快马加鞭,众人来到了一处峡谷。彷如天公执斧一劈,山脉从中被劈断,两旁的山崖陡峭平整。这狭长的山谷便是此行必经之处。 此处堪称伏击的最优地点,而刘子希此行的目的,就是在贼人行凶之前将其抓住。 “刘头儿,小秦相公不是让我等注意这一路是否畅通嘛,为何带着我们往这山上爬” 刘子希小心翼翼的带着众人爬到半山腰处,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诸位,我等此行不是来探路的,而是来开路的。今天夜里,会有贼人在此处伏击我军。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山崖上找出那些贼人。” 众人听了皆面露惊色,随后动作都沉稳下来。刘子希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悄无声息来到断崖处,刘子希让众人潜伏起来,自己也匍匐着。 “动作轻一点,分开搜寻,不要打草惊蛇。” ……… “二哥,那伙禁军当真会从此处经过嘛。” 离刘子希们稍远的地方,一人不解的询问着眼前同样一身黑衣打扮的头人。 就在刘子希等人潜伏起来后不久,十余名黑衣打扮的人也悄然潜入此处。因为离刘子希等人有一定距离,所以双方并没有互相察觉到。 “会的,他们里面有我们的人,消息已经传来了。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到此处。” 为首之人示意众人匍匐取出弓箭。然后下令不可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静的山谷终于传开了马蹄声和车轴声,车队慢慢的驶入山谷。 秦望紧皱眉头,紧张的仰望两边山崖,抓着马鞭的手全是汗水。 “来了!搭弓对准第一辆盖了黑布的马车!”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四周传来搭弦声。 就在这时四周火光通明,喊杀声四起,众黑衣人大惊,刘子希一箭射杀了离他最近的一人。 “是二哥吧,可叫人好找啊,望哥儿说的时候我都在怀疑,你还真敢回来!” 为首的人慌乱之下抓了一名黑衣人到身前挡箭,面色狰狞的望着眼前的刘子希。 “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刘子希拔剑出鞘闲庭信步的走向他。周边的黑衣人都被制服。 山崖下的车队在听到喊杀声后,都做好了掩护。黄都头等人护着秦望到马车后躲避。 “黄都头莫要管我,我在此处很安全,请去看好老三的囚车!” 黄都头听后一愣,不过还是低着头来到老三囚车旁。黑布掩盖的囚车静悄悄的,黄都头拔刀护在囚车前。 山崖上…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来。” 刘子希不答他的话,提剑砍杀一名护在他身前的黑衣人。 眼见刘子希等人就要来到面前,此人见状突然探身到山崖边上,对着山谷里的车队大喊。 “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 第四十一章 黄雀在后 听到山崖上喊话的某人,心头一惊,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自己参与其中不是为了什么大计,不是为了什么野心。 只是为了救命之恩。为了报答那位将年少的自己从那泥潭一般的困境里拉出。 若是自己就这么出手了就暴露了,自己就活不成了!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 如若上一次山匪围攻没有失手,如若这一次行动没有被提前察觉,那自己是否可以依旧按照心中所想而活? “我的孩子才一岁,我还没能听到他叫我一声父亲...” 他还有许多不舍,不过偷来的人生,是不能选择归还日期的。 “这群废物!” 这人心里暗骂一声,突然转身。掀开黑布一刀向囚车里的人挥去。 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他因为震惊而颤抖的面庞。只见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囚车里被自己一刀了解的瘦小身形。 “不…不是老三…为什么!为什么!” 只见秦望从车后走出,心痛的看着眼前因为震惊连刀都忘记拔出的人。 “黄都头,我本来也不敢相信就是你的!” 黄都头瞪大瞳孔头缓缓转向秦望,眼里尽是惊恐。 随即便又释然了,自己真做不了内奸这事,如今暴露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此时的他怎么还想不到。叫刘子希探路,叫自己看囚车。 “你从何时开始质疑我的。” 秦望眼睛泛红,这是自己贴身的黄都头,那个时刻护在自己身前的人。 本想很潇洒的揭穿他,可是事实就这样发生在眼前时,反而哽咽了。 “一开始在山林北边时,我们怎么都追不上,我就有一丝疑惑为何我们的人永远慢一步,再就是支援南边留守的时候,你总是出言拖延。那些可是与你我朝夕相处的兄弟啊!” 秦望的心情从复杂到震怒,再到现在的心酸。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这样的人不顾自己朝夕相处的将士而去做那奸细! “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些所谓高大人和老二私通的信件也是你准备的吧。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如你那般心细的人却没有找出,反而让衙役寻了出来,为什么?因为你怕怀疑到你,想让整个过程都没有你黄都头的身影! 可你想的太过完美,如此明显的证据,以你黄都头的本事竟然查不出嘛!就在这时我才真正的怀疑你。” 黄都头将刀扔在地上,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小秦相公是如何聪明的人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这一刻他仿佛解脱一般,从背叛将士的痛苦和辜负那位大人恩情之间挣扎出来,他突然失笑瘫坐在地上。 冬天的夜里并没有蝉鸣,只有黄都头的笑声和哭泣声在这冬夜里盘桓。 “刘旺,咱们这前面不是那山匪老三的囚车嘛,怎么变成这个瘦小山匪了。” 郭珊虽然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探头出来看了秦望质问黄都头的全过程。 刘旺听到郭珊的询问,得意的仰了仰头。 “我家公子和小秦相公早就看穿了有人伏击,为了保险起见,早就将囚车不知不觉的换了。” 郭珊听了刘旺的话也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小秦相公和世子真是聪明呢” 说完后就把探出的头缩回马车里,如此柔弱的少女看到这种场景害怕是理所应当的。 秦望望着眼前一脸颓废的黄都头,内心纠结。 “我曾想过如果你今天没有挥出这一刀,我就不再怀疑你。可是你终究还是……” 说完这些,秦望再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挥了挥手,几个将士便将没有反抗的黄都头锁住,带到一旁。 刘子希等人这时也将拿住的黑衣人带到山谷里,月色将这山谷照亮,火把的倒影摇曳着。 刘子希一把将那为首之人推到秦望面前,那人因为两手被绳索绑在身后难以维持平衡直直的摔在地上。 “老二是吧,我不知道应该说你愚蠢还是自负,你竟还敢来。” 秦望鄙夷的看着脚边的黑衣人,抓住此人,从他口中就可以询问出幕后之人了。 地上的人身形抽搐突然朗声大笑。 “那老三所知虽说是冰山一角,但这样不稳定的东西我始终是要来排除掉的” 秦望听到这人的话也是失笑,只听那人继续说到。 “只是没想到,你竟提前察觉将这囚车换掉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死在这里你又还能查到什么呢…” 只见那人抽搐得更加厉害,刘子希心道不妙,冲到那人身旁将那人拽起,拉下蒙着面的黑巾。 只见那人口吐白沫,将手伸到鼻间试探,已经没有了气息。 应该是牙里藏了毒药,眼见事情败露就服毒自杀了。 老二就这么死了?那种感觉又来了,一切是那么顺利。刚察觉到老二可能会来伏击杀掉老三。老二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真的是老二嘛?就这样结束了? 刘子希并不肯相信,将这人拖到囚车旁,挨个询问被囚的山匪。可是每一个人回答的都是一样。 这就是他们见过的老二。 就在刘子希大失所望决定认命的时候,郭珊缓缓的走到刘子希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在那里的时候见过老三和老二谈话,这人虽然十分像那人但我敢保证不是的,那人的声音我也听过,不是这样的。” 郭珊弱弱的声音彷如击响了刘子希心间的巨钟。 对啊!这样才对啊! 这死掉的人只是老二为了让刘子希他们相信老二死掉了,就像高大人的死一般,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刘子希抓着郭珊的手,激动的望着眼前娇羞的少女。 “太感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小福星!” 郭珊听了刘子希的话脸更红了,一把抽出被刘子希拽着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劲。 “能…能帮到世子那可太好了,我先回车上了…” 刘子希傻笑着望着逃之夭夭的郭珊,看到她匆忙的爬上马车。 刘旺站在马车边上看着郭珊一脸的问号。 “郭姑娘,你是什么时候下车去的。” 郭珊脚步不停,冲进马车后才气喘吁吁的回答。 “就在你盯着那地上黑衣人看的时候我下去的,叫你半天你都不回答。” 刘旺刚才确实看入迷了,听了郭珊的话,这才摸着脑袋傻乎乎的说道。 “是吗,嘿嘿,是我太关注那边了,郭姑娘刚刚叫我是为了给少爷说那老二的事吧,劳烦郭姑娘亲自跑一趟是我的罪过” 只听里头郭珊傲娇的哼唧了一声没有言语。 刘子希将从郭珊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秦望,秦望先是长舒一口气,后又面色凝重的沉思着。 “老二没死,但是老二去哪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名将士急急忙忙的冲到面前,只见他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报!那老三…关押老三那囚车空了!” 第四十二章 暗度陈仓 “什么!” 刘子希和秦望异口同声,两人苦心积虑设下的局,现在看来像个笑话一般。 众人顺着来报将士的指引,到了囚车面前,囚车的铁门锁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件染血的囚衣,哪还有什么老三。 “人呢!那么大个人呢!竟然能从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消失!看守的人呢!你要告诉我是变戏法嘛!那你给我再给他变出来!” 秦望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此刻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守的人是秦望的一名亲信,此刻的他跪倒在地一脸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囚车。 “小…小秦相公,我等在盘县交接囚车时还特意查看了,那老三就在其中。出发之后,更是寸步不离!我等也不知晓究竟为何!” 刘子希也望着这空空如也的囚车发着呆,听到看守将士的回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的意思是他凭空消失咯?你仔细回想一下,今夜有哪些人靠近过囚车。” 看守的那名领头思索了一番,将今夜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回想了一遍,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小秦相公说过此事过于机密不可告诉旁人,所以整个过程只有我们和之前看守老三囚车的人知道囚车交换的事。今夜也未曾有人到过近前” 只见那领头不断的磕着头讨饶,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看来这些人是真不知情了,若是有人接近,他们监守自盗也说不过去。身边那么多人也不是瞎子。” 刘子希生怕这人再磕下去磕出什么问题来,伸手将那名将士扶起。 之前看车和后来换车的人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奸细,那黄都头肯定就不会不知道,刚刚就不会刺错。 “将所有马车检查一遍!” 秦望冷静下来也思考了一遍,发现确实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劫走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眼下只能四处搜索一番,虽然概率渺茫。 秦望和刘子希带人开始盘查囚车与马车,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刘旺探着头看着这一切。这时马车里的郭珊出声询问。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得人心惶惶的。” 刘旺回头看到郭珊将车帘子掀开一个缝,也在好奇的看着人来人往的排查。 “害,你说也是奇了怪了,那老三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那囚车里面竟然不见了。” 听到这话的郭珊转过头吃惊的看着刘旺。 “之前你不是还说你家公子聪明才智,想了法子换了马车嘛,怎么就不见了。” “谁知道呢,旺仔,你怎么什么都给郭姑娘说,也不怕吓着别人。” 回他话的是刘子希,他们前面的囚车已经盘查完毕。说是要盘查后面的马车,那郭珊的马车也不能例外。 “惊扰郭姑娘了,只是出现了一下情况,烦请郭姑娘下车来,让将士们看一下车里吧。” 刘子希也觉得现在的场景可谓是十分尴尬,不过没有办法不能搞特殊。 郭珊先是一惊,不过随后也大大方方的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刘公子这是公事…珊儿肯定配合,不过依我看,若我是那偷人的贼人,此刻定不会还将人留在此处。” 一同前来的将士撩开车帘大致的扫了一眼。本就没觉得会在郭珊车上。眼下车内空空如也,只有了一些女子的好闻气味,没有任何与那老三相关的物件。 “得罪了。” 将士们给郭珊行了一礼后继续去盘查后方载着物资的车辆。 ……… 离此处上百里外的道路上,一辆盖着黑布的马车正飞快的行驶着。若是刘子希在此处定会察觉这是他们所制关押山匪的囚车。 只见两人带着斗笠遮掩着面容,其中一人穿着襦裙应是一名年轻女子,另一人身形高大,宽大的衣裳也盖不住他身上的肌肉。 只见那女子想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突然一笑,对旁边男子说到。 “诶,馒头!你说那个什么小秦相公这会不会在哪找这马车吧。” 那男子听到女子的话,突然震怒,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不叫馒头!请你称呼我的代号,我叫蛮!” 女子听到看到他突然生气先是一惊,听了他的话后又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那你不是那几个人的头儿嘛,叫你馒头没什么问题吧,馒头!馒头!” 男子气的面色发绿,别过头去不再同那女子说话。 夜色里只剩下女子清澈的笑声。 ……… “回小秦相公,所有车辆都盘查了一遍,没有异常。” 前去搜查的将士回来复命了,如同先前猜测的一般,没有任何发现,刘子希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刘子希和秦望再次来到关押老三的囚车前,两人一同呆呆盯着只留有一件囚衣的铁笼。 因为伏击事件和刚刚的盘查,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突然飘来的乌云遮挡着月亮,让这本就昏暗的冬夜更加黑暗。 “传令下去吧,即可启程,快些到江县驿站。” 秦望对着身后的将士传令,只见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不过不用看都知道,我们的小秦相公现在心情十分不美妙。 刘子希彷如未闻,依旧死死盯着囚笼,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和秦望筹谋了这么久的请君入瓮,被别人玩成了暗度陈仓。 自己很聪明吗? 自己对上这些古人,真的能玩弄于鼓掌吗? 如果没有老三,从老三口里问不出东西,那些死掉的兄弟怎么办。 秦望刘子希死死拽住的手变得生疼。 “莫闹了,希哥儿,就算是之前被换走又能如何。抓紧时间上路吧,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要走。” 秦望将被刘子希拽着的手抽出,低着头朝最前方走去,脸色颓然,脚步也十分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汴京办事,是他第一次离开父祖的臂膀下独自主事。可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事与愿违的方向发展着。 所有他自以为尽在掌控的时候,现实都会狠狠将他的骄傲击垮。一直庇护他宛如兄长的人也因为自己的判断丧命,唯一能指向幕后之人的老三,也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被人劫走,而自己全然无知。 所以从始至终自己终究是个无用之人吧。 第四十三章 返回汴京 可再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队伍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行驶至江县驿站,危机似乎就这般解除了,可谜题却好像永远留在了山崖。 经历这次打击,秦望一蹶不振。整个返京路上都没有了言语笑容。 在江县休整一番后,队伍出了黔州,行驶在宽广的官道上,速度自然不是山间小路可比的。 路上众人早已没了玩耍之心,比预想中早了几日到达汴京。 “小姐小姐你快看,是小秦相公和世子!” 楚黛依旧戴着帷帽等在城门外,今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依旧不敢朝他招手,不过依然期待着他能发现自己。 看到刘子希等人归来心中有些窃喜,可当队伍走近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姐,为什么没有看到少爷啊。” 这也是楚黛想问的,期待中打马归来的哥哥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先头那辆马车旁,刘子希和秦望神情低落。马车里是一口棺材。 “小姐,那里面不会是...” “别瞎说!” 丫鬟说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可是这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哥哥一定是在后面呢。” 可等队伍临近城门,依旧没有发现楚青的身影,那种可怕的预感瞬间侵占了她的大脑。她跌跌撞撞的跑到路上。 或许是跑得太急,亦或许是因为伤心导致,楚黛跌坐在马车旁。 刘子希见状从沉思中惊醒,使劲拉着缰绳,才堪堪让马车停在眼前这个戴着帷帽的女子面前。 “这位小娘子,还请到一旁。” 刘子希礼貌的想将她请开,可眼前女子却好像没有挪动的想法。 只见她摘下纬帽露出泪眼婆娑的脸庞。 “哥哥呢?” 刘子希见是楚黛,一时哽咽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没办法说出楚黛想知道的答案,刘子希将头低下,眼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问你我哥哥呢!” 少女精心打扮的妆容已经哭花了。她站起身来扯住刘子希的袖子。 “对不起...” 刘子希本以为可以很坦然的说出实情,可话到嘴边,却有千斤重。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问你我哥哥呢!” 刘子希任由她拉扯着自己,少女失声痛哭。 “对不起,青哥儿为了保护我...战死了。” 刘子希口中的话和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想重合到一起,少女松开刘子希的衣袖,用满是泪水的眼睛怒视着他。 “战死了?一千多个人去剿匪!为什么他会战死!那些山匪是什么天兵天将吗!” 说罢便朝着刘子希的脸庞给了他一耳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滋味,刘子希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前面的动静,郭珊从马车里探头而出,正好看到了楚黛抽刘子希耳光的瞬间,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世子...这是?” 楚黛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面容姣好,身段软糯的郭珊正满脸心疼的看着刘子希,心中怒火更胜。 “怎么,剿匪还能将这楚楚可怜的小娘子护得好好的,却护不住我哥哥是吗?” 刘旺连忙将郭珊拽住,向她解释楚黛的身份。 “她是楚青的妹妹,也是少爷的未婚妻。郭姑娘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可是世子被她...” 郭珊一边把头缩回马车,一边担心的说到。 刘旺的声音并不小,楚黛自然也听到了,只见她将地上的纬帽砸向刘子希。 “谁和他有关系?” 说着就伸手夺过刘子希手里的缰绳。 “我带哥哥回家!你撒手!” 一旁沉默依旧的秦望终于抬了抬头,眼里依旧全是失落。 “一起去吧,我们一起送青哥儿回家。” 楚黛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楚青的棺椁上放声痛哭。 围观的群众为车队的前行让出了一条路。有认识队伍中将士的也将其中的经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听说那派去剿匪的高大人是那贼人的人,长兴侯家那个儿子死了。” “可不是吗,贼喊捉贼,还好小秦相公提早发现了,这些杀千刀的山匪。” 说着朝着那些蒙着黑布的囚车吐了口唾沫。 车队进了汴京城南城门,姚大人的京兆府班子早已等候在此,将人贩移交给姚大人后,刘子希等人扶着楚青的棺椁去了长兴侯府。 早已有丫鬟回来报丧,可预料中的挂白却没有发生,长兴侯府静悄悄的。 门房通报后,众人在前厅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出现。 “欺人太甚!难道青哥儿不是他的儿子吗!” 秦望推开了小厮添来的第二盏茶,怒视着这名小厮。小厮闻言立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侯爷没有在府里,只有夫人在此,或许夫人正在安排...” 又过了许久,回来的只有穿上孝衣的楚黛。此时的她已经止住了泪水,眼圈通红,神情却坚定。 “请到哥哥院子里来吧,灵堂设在了那里。” 没有在正厅,而是在他自己的院子,生前这般对待楚青,连死后也要让他低人一等,这就是长兴侯夫人的作为。 楚青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主人家在此,只有小厮们正四处挂白。院子旁有一个侧门正打开着。 “看来侯夫人是打算让宾客从这里进吗?” 刘子希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怒火喷涌而起,没有人主持丧礼,连吊唁都要走侧门! 楚黛正勉强的维持着场面,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怎么能安排的明白呢? “长兴侯府是这般对待我大庆的功臣的吗!” 就在几人不知所措之际,侧门驶来一辆玄黄色马车,太子缓缓迈步下车。 “林伴伴同我说我还不信,原来当真如此,长兴侯世子何在?” 躲在暗处的侯夫人这下按捺不住了,急忙从院外小跑到太子跟前。 “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世子听闻弟弟去世伤心欲绝晕过去了这会还没醒来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操持过这些,不知道章程还请太子殿下谅解。” 太子望着跪在地上的侯夫人,眼神里尽是冷漠。这些说辞只有鬼才会信。 “世子晕过去了啊,那可不行,林伴伴,让人去寻太医来为世子诊治。至于这丧礼,既然侯夫人不知如何操持,那便由我来?” 侯夫人闻言心中大惊,哪敢答应啊。 “不敢劳太子殿下费心,我这便寻人来。” 第四十四章 滥竽充数 因为太子的到来,楚青的丧事总算变得正式,弟弟妹妹,侄子侄女都披上孝衣跪在灵堂里。 除了那位“伤心过度”的世子。 楚黛跪在蒲团上一个劲的为楚青祈福,没有了往日的娇蛮。 从含光寺请来做法事的和尚也终于是来了,随着经文齐颂仿佛真的将楚青超度到彼岸一般。 眼尖的刘子希却发现里面有一个浑水摸鱼的,看起来似乎是记不住经文,张着嘴巴却没念出声。 那个和尚察觉到刘子希的目光后急忙低下了头,刘子希只觉此人有些眼熟。兴许是去寺里为母亲祈福时见过。 林伴伴代太子上了一炷香后,太子将一旁愣愣聆听着经文的刘子希和秦望拍醒。 “兹事体大,还是随孤先入宫给父皇细说下此番经过吧,都不知道先写个奏本递进宫去吗。“ 这时的秦望才反应过来,自己写的奏本还在袖子里揣着。 “还望殿下恕罪,奏本还在臣手里。” 太子抬脚出门去,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还是直接递给父皇吧,走吧。” 秦望起身跟着太子往外走,却发现刘子希没有跟上,只见刘子希径直走到楚黛身旁。 “你休息一会吧,不要累坏了身子。” 对于楚黛,刘子希满心愧疚。楚黛闻言却没有停下动作,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也没有对刘子希的话有任何回应。 刘子希见此也是直到她现在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情绪复杂的看了看这个故作坚强的背影叹了口气。 “望哥儿,走吧。” 二人出门上马随着太子的仪仗进了皇宫。 文华殿内,不仅有官家在,几位军机大臣也都在议论北边战事。林伴伴率先进殿内禀报,却见诸位大臣正讨论得如火如荼,只得静静候在一旁。 被吵得头脑发疼得官家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看着正在场间就差打起来的冠军侯和涂右相。刘父主张扫荡漠北,右相则以与民生息为由提倡劝降。 就在这时官家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林伴伴,此时林伴伴的出现仿佛救星一般。 “好啦好啦,两位爱卿也不必为此事争吵了,一个没打过仗,一个没执过政,谁也劝不了谁。要我看啊是打是和,咱们下回再议。” 随后又指了指角落正偷笑的林伴伴。 “说吧,什么事。” 被点名的林伴伴抓紧收起自己的笑容,低着头恭敬的行了礼。 “回官家,太子将小秦相公和冠军侯世子带到了。” 刘父也只知道儿子近几日回来,不曾想这么快,满脸的欣慰。 “看来剿匪事宜进行得相当顺利,臣先恭喜官家了。” 官家脸上此时也有了笑容,嗔了刘父一眼,挥手示意林伴伴通传。 这几位不知道一行人归来是因为刘子希只想到了要找人接手那伙山匪所以今日提前派人通报了京兆府。 至于给家里报信和给宫里递奏本这事,随着秦望的低沉,早被刘子希忘在一边了。 跟着太子进入大殿的二人并不像打了胜仗归来的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令官家眉头也紧促了起来。 “臣拜见官家。” 二人见了礼之后便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官家盯着二人看了许久这才开了口。 “怎么,忘了怎么回话了这是?记,冠军侯世子殿前失仪,刘指挥使罚俸一月。” 刘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官家心里止不住的嘀咕。最后苦着脸接受了这个事实。 “罢了,谁让是自己的儿子呢!” 一旁的太子发现二人没动静,连忙出声提醒。 “希哥儿,快将此番事由禀报官家。” 收到了太子提醒的刘子希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领导提问,得自己主动禀报的。 “回官家,此番剿匪已将定城匪患危机解除,剿灭贼寇近千人,诸多小头目也被押解到京。” 听到刘子希回话的众人不住的点头,想来也是,出动如此多的禁军仅仅是去剿个匪若是大败而归那才是真真丢人。 可刘子希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众人大惊失色。 “此番匪患起因是这帮山匪私自开采冶炼定城山中铁矿。剿匪过程中发现这些山匪所着盔甲及所使用的兵刃皆与禁军中所出无二。 臣怀疑兵制司图纸丢失并不是之前臣所涉及的那一起而已,约一年前定城就已经在制造只有禁军才使用的兵甲了。 主事高大人被查明与山匪有所牵扯,据他与山匪书信往来所言定城铁矿的冶炼开采是他一手牵头的。 高大人还帮助山匪行调虎离山之计,还好小秦相公没有被欺骗带兵回援,长兴侯之子楚青一己之力带领仅百余人抵挡山匪,战死。 高大人事情败露后被山匪老二杀人灭口,禁军黄都头也参与其中亦已经被捉拿。 然臣以为,高大人不过是替罪之羊而已,此事牵扯朝中颇深,望官家明察!” 刘子希禀报完毕后恭敬的伏在地上,等待着上首官家的发话,随着他的发言完毕,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官家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而在场的大臣却皆是面上失色。 “这高贼竟...如此大胆!这是要干什么!” 率先发言的是刘父,想着这高贼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只见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再杀一次。 而一旁的大臣也都想到造反这个可能,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嘴上却没敢说出来。 秦望将袖子里更详细的奏报递给林伴伴,林伴伴正欲递给官家,却被官家抬手打断了动作。 “朕已经了解了,还是先给诸位爱卿看吧。” 林伴伴着才转头递给首位的涂右相。涂右相接过奏本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端详起来。 许久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一声将奏本递给身后探头探脑的刘父。刘父不解的瞥了涂右相一眼。 “什么事让涂大人如此开心?怕不是涂大人气糊涂了吧?” 涂大人对他嫌弃的摇了摇头,转而面对官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这是笑世子和小秦相公将此事想复杂了,二位初生牛犊,心中的猜想自然是多了些。 前几日因为图纸失窃一事,官家曾下旨彻查了京中一军两卫三司。当时便发现了禁军中有粗制滥造以次充好的兵甲。 兵部郎中高大人恰好正是采办此事之人,借助山匪在定城开采铁矿,制造样貌相似却又分量不足的滥竽充数。 这采办的钱不就被其昧下了吗? 而且二人书信中也曾言明高大人便是主导之人,如今首恶伏诛,世子和小秦相公不仅剿灭了山匪,还误打误撞的助臣查清了高大人贪污一案。 得这几位少年英才,臣为陛下贺!” 第四十五章 采薇劝解 继被黔州刺史说小题大做之后,又一次被人质疑了自己判断的刘子希不可置信的看着款款而谈的右相。 右相说的有理有据,若是如他所言那这个案子就是高大人为了贪墨钱财所找到的路子,似乎事情就变得合理了。 但刘子希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变少。 老二还没抓到,而且如果只是为了谋财,高大人为什么要亲自下场,明明只需要将自己从此事中撇清就可安然无恙。 就在刘子希疑惑之时,上首的官家发话了。 “得了,你也别拍朕的马屁了,高明是如何运作此事,朝中可还有同谋速速查清。涂卿此事依旧交由你来办。 你二人差事办的不错,朕自有赏赐,今日就到这吧,朕乏了。” 随着官家大手一挥,不管刘子希有再多的疑问,都只能随着众臣工退出了文华殿。 秦望与刘子希告别,回家报平安去了,二人约好晚些时候一同再去长兴侯府。 刘父也将情绪依旧低落的儿子拽上了马车。看着眼前忧伤不已的儿子十分心疼,刘父想出言安慰,几番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犹豫再三后还是说出了憋了一路的话。 “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可是这事太大了,牵扯太多了。哪怕是真的也不能由你来说,官家估计也没有全信。 可是有时候真相远远没有安定来的重要,只要后续的事件没有浮出水面,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就是这样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你对长兴侯家那小子的死耿耿于怀,好好送送他吧,毕竟他也是你的舅哥。” 刘父拍了拍刘子希的肩旁,眼神里尽是柔情。自己儿子或许没有错,可这就是官场。 刘子希听了父亲这番话,算是明白官家和右相殿上一唱一和的表现究竟为何了。 内心苦笑,或许这就是封建朝代的朝堂吧。 自己现在是无法继续查探下去了,可是楚青的仇却没有办法不报。刘子希暗暗发誓。 天涯海角也要将老二抓住让他跪在楚青坟前忏悔! …… 文华殿内,烛光摇曳。一切照旧,不过林伴伴和一众太监此刻都退避到殿外。官家正借着烛光查看着手中的奏本。下首正跪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典签。 “你是说那山匪老大应该就在京中?就在朕每日朝会的大臣中?” 下首的红袍闻言立马端正仪态仔细回答。 “回官家,是的,今日臣才将信息带回,明日起便会暗中彻查,不过此人能避过典签的耳目行事如此之久,显然是隐藏得十分深。” 官家把手中的奏本放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行了,你再给我说说你看到的其他事情吧,关于冠军侯世子的。” 这名典签有些意外官家的发问,不过还是斟酌了一番开始将自己的见闻禀报给官家。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 同一时间的刘子希,在回家换好衣服后来到长兴侯府。 秦望因为家中长辈挂念,今天不能同来了,先前已经派了个小厮来说了。 来到长兴侯府时,和尚们已经整整颂了一日的经,这意味着楚黛也已经跪了整整一日。 刘子希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十分心疼,楚黛此时依旧沉浸在失去哥哥的悲伤和对刘子希的怪罪之中。 不管他怎么劝,楚黛都当他不存在一般。刘子希也十分无奈,只能陪着她一起祈福。 半个时辰之后,今日的法事总算是做完了,灵堂里没有了诵经的声音属实是清净了不少。 楚黛这时突然扯了扯刘子希的袖子让他把耳朵凑过去。刘子希有些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搭理自己了。 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照做了,将耳朵凑过去之后,楚黛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到。 “待哥哥下葬之后,我就把你杀了!” 说完后狠狠的咬了刘子希肩膀一口,可累了一天的楚黛哪还有什么力气,眼见自己无法对刘子希造成伤害,眼泪不争气的又开始往下掉。 刘子希看了十分心疼,肩膀上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还是佯装十分痛苦的样子,牙关紧咬,整张脸都皱到一块。 结束诵经的和尚们和楚青的家人寒暄了几句便要离开,众人也起身相送。楚黛也带着泪腔感谢众僧人。 为首的大师说了几句阿弥陀佛后便出了灵堂,十几名僧人紧随其后。 随着夜色渐深,前来吊唁的人也少了许多。刘子希也在这时回家了。 楚青的小辈和弟弟妹妹们也都回去休息了,只有楚黛依旧跪在蒲团上。 丫鬟采薇在一旁眼里全是担忧。停灵七天,若是每天都这样,那她身子怎么吃得消。 “小姐,休息一会吧,别累坏了身子,世子刚刚也担心极了。” 不说这话还好,采薇一提到刘子希,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本来沉默不言的楚黛突然呜咽起来,泪如雨下。 “若不是他哥哥也不会死!担心?怕是担心我死的不够早!” 采薇暗道不妙,早知道就不提这一茬了。 “小姐何出此言,世子怎会这么想。” “上千人剿匪为什么他不去死,偏偏是我哥哥!” 楚黛掩着面痛哭,她始终想不明白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楚青。 “小姐,我今天打听到了当时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若非小秦相公提前察觉,这上千人全军覆没也说不一定。 为首的高大人就是主谋,小秦相公身边的都头也是内应。当时九死一生,少爷坚守到了小秦相公驰援,是当真的英雄。” “谁要他当英雄!他总是这样,从来不顾自己,只想着别人,从小明明做错事的是我,他却非要替我出头,挨了父亲好多顿打。 长大了进了禁军,总是身先士卒。给他准备的药他私底下都给了手底下的将士,明明他自己疼的下不来床!” 采薇入府时间比较晚,听到自己小姐提起这些往事,也是感慨这位没见过几面少爷竟是如此好的一个人。可惜天妒英才。 “所以呀,若是少爷得知小姐你这会竟为了他如此伤心伤身,还如此责怪世子。他一定是不乐意的。” 回应她的只有楚黛的呜咽声,采薇摇了摇头继续站到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与楚青相关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楚黛眼前,这一夜她枯坐了良久。 就在采薇靠着门板打了第三次盹的时候,楚黛从蒲团上起身的声音惊醒了她。 “采薇你说的对,不能让哥哥在地底下还要为我担心。我要好好休息,好好为他送行。” 第四十六章 拾曦亭夜 这里发生的一切离开长兴侯府返回家中的刘子希自是不知。 他回到家的时候,管家张伯找了个小厮帮他把马牵回去。 “世子,老爷说让您回来的时候去正屋寻他。” 刘子希有些意外这么晚了父亲竟然还没睡。 “父亲可说是何事?” “老爷没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张伯陪他走到院外,便自行离去了,留下一脸疑惑的刘子希往正屋走去。 正屋里灯火通明,显然父亲还没有睡下,见刘子希进来,刘父将手中的奏本放下。 “今天打扫你母亲院子的下人来说,你母亲的院子里跑进去几只黑猫,一直在院里叫赶都赶不走。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明日你去趟含光寺,那里有你母亲的神位,请寺里的大师为你母亲做场法事。” 刘子希本以为是啥要紧大事,没想到只是几只猫而已,封建迷信不可取。 不过转念一想,穿越这种只存在小说里的事都让自己遇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这么想着很快就把这事应承下来。 “好的父亲,我明日一早便去。” 刘父闻言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最近北边的战事没少让他操心。刘子希看的一阵心疼。 “父亲也早些歇息吧,孩儿告退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刘子希毫无睡意,让小厮拿了一壶酒坐到拾曦亭里吹起了冷风。 穿越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开始的女尸案自己只是为了澄清自己不得已而为之。其实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既然来了那就做一个快乐的富家子弟。 可随着这次黔州之行,刘子希第一次在这里有了一件必须完成不可的事情。 抓住老大和老二替楚青和那些死掉的弟兄复仇。 可眼下这件事完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老二不知所踪,老大毫无线索。官家也认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何查起?自己能动用的人手仅仅只有刘旺一人,在大庆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无疑大海捞针。 这是他第一次渴望起权力,在这样的时代,手里没有权寸步难行。 “我若像官家一般,有典签这样的组织该多好,想查谁查谁。还是当皇帝好啊!” 刘子希说完后摇了摇头露出自嘲的笑容,自己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这个大庆还有多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还有多少人为了温饱而卖着命。 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这段时间的诸如王三一般的将士大多都是家里太苦,书读不起只能投军谋条生路。 而自己手中的这壶酒,可能是他们这辈子都喝不起的东西。 思及此处刘子希想起了当时自己答应他们,回京后一起去清馆听曲,当时他们脸色期待的笑容。 “都听不到咯。” 刘子希看着倒映在池水里的圆月叹了叹气,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好酒!” 随后将壶盖打开,将大半壶酒倒进池水里。 “弟兄们,我可能要失约了,不过我答应你们,待我抓住老大老二,我就把全汴京最好的清馆包下来,我们一起听曲!” 做完这些后的刘子希在拾曦亭的长椅上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中的圆月久久的发着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睡眼蒙眬的刘旺揉着眼睛来到亭子里。 今天到京以后他负责把郭珊送回家,他回来的时候刘子希已经出门了,两个人就这么错开了,久等不来刘子希,奔波了半月的刘旺靠着院里的柱子就睡着了。 “少爷,我闻着酒味了,好香。” 刘子希躺着瞥见他来了,示意他自己坐下。刘旺也不客气,拿起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咽下打了个激灵。 “少爷,真香。王三他们肯定也喜欢这酒。” 刘子希扭头看着傻傻的刘旺会心的笑了笑。随即又转头依旧盯着天上的圆月。 “旺仔,你说我能抓住老大老二吗。” 刘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咽下之后才回答刘子希的话。 “要我说,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三年五载官府总会抓到的。” “三年五载太久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刘旺发现壶里再也倒不出酒来了,抓起酒壶把壶嘴放进嘴里,让余下的那几滴酒也进了他的肚子。 “可是少爷现在除了是冠军侯世子啥也不是。咱们自己也查不了啊。” “所以你少爷打算努力了,你说我去考个科举怎么样。” 刘旺目瞪口呆的把酒壶放在桌上,伸出手探了探刘子希的额头。 “少爷也没发烧啊,怎么说出这种话。千字文您都背不全,老爷最多也只能给你买个秀才。进士可买不了的呢。” 刘子希想想也不太可能,考科举即便再聪明,光是背书都是要花费数年光阴的。有那时间还不如等着朝廷把老二抓捕归案呢。 “那你说我去做典签如何?” 刘旺的表情比刚刚听到自家少爷要读书还要精彩。 “少爷说那玩意干嘛!怪瘆人的,我有个师兄就是去做了典签,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而且典签都是查举的,必须是有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才会被举荐,少爷你...” 刘子希听到刘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蹭的一下坐起来敲了敲他的脑袋。 “怎么,你是想说你少爷我没有啥优点呗?” 刘旺捂着脑袋显得十分委屈。 “有有有,少爷有,少爷应当是这京城里最熟知青楼酒馆位置的人。” 刘子希哭笑不得,努力的方向看来问这个憨憨长随是问不出来了,只能找个时间和父亲谈一谈。 自己必须尽快获得能查清这些事情的权力,而最好的捷径就是自己父亲这天子近臣的身份。 “成了,睡觉去吧。明天要起早去趟庙里面。” 刘旺的脸突然就搭拢下来了。 “啊?寺庙里的斋饭不好吃!少爷去寺庙里干嘛。” 刘子希掩面无语,正常不是应该先问去干嘛吗。他的第一反应怎么是饭菜不好吃。 “去睡吧去睡吧,明天你就知道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第四十七章 螳臂当车 天刚擦亮,刘子希挣扎着从被窝里醒来时,张伯已经将祭拜要用到的物什准备好放在马车里了。 刘旺在前面驾车,刘子希在车厢里补眠。去含光寺的路可不近,含光寺位于汴京城最西边的山头上。 城西是大小官员宅邸聚集的地方,因为这里距离皇城稍近。除了刘子希这样的勋贵人家,大多数官员都安家在这边。 就好像现在的学区房一般,作用有没有不知道,但是若是别的官员都在城西住,你非要去城东安家,是会觉得低人一等的。 “少爷,郭姑娘家就在前边那条街上,咱们要绕道去看看嘛?” 刘旺突然莫名其妙的发言把睡梦中的刘子希吵醒。 “不是,郭姑娘家在哪我有一定要知道的理由吗?还特意看一眼,好好赶车别扯些有的没的。” 刘旺发出爽朗的笑声,给了刘子希一个“我懂的”的表情。 “那不是想给少爷你认认路,怕你不知道怎么去寻郭姑娘嘛。” 刘子希懒得和他贫嘴靠着车厢摇摇晃晃的继续睡回笼觉。 天大亮的时候,马车穿过城西的大街停在了山脚下。迎面而来的是长而陡的百来道台阶。 “啧啧啧,不愧是汴京第一寺,看看这排场。” 嘴上虽然抱怨,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爬,主仆二人拎着东西一脚深一脚浅的开始登山。 登上山顶时迎面而来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写着含光寺三个大字,整个大门气派非凡。 随着可爱的小沙弥的指引,二人来到主殿找到了住持说明了来意。 “施主的意思贫僧知道了,贫僧这就去准备。” 住持离开去准备法事的事宜,刘子希则在供奉着母亲的大殿里四处张望。 殿内空间十分大,一座巨大的镀金佛像立在殿中。不像别的大殿同时放了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神位。这一处大殿内只有刘子希母亲一人的神位。 刘子希不得不感慨自己父亲还真是不得了,无处不彰显着自家的人傻钱多。 将父亲准备好的五百两银票的香火钱交给小沙弥,只换来了一句。 “佛主保佑。” 母亲的神位上没有任何字样,刘子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可是住持再三肯定的说就是此处。 “父亲这是哪一出啊?” 摇了摇头,或许是夫妻俩以前商量好的,只要地方没错,那就没问题了。 刘子希磕了三个头。 这位母亲虽然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可记忆里她为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衣服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 “你是在母亲的期待里来到这个世界的。” 母亲这句话给了现在的刘子希最深刻的感动。 就在刘子希回忆那个温柔的母亲时,住持将做法事的和尚们带来了,为首的就是昨日在长兴侯府的那位大师。 还是昨日那些原班人马,那个让自己眼熟的和尚也在此。果然确实是在这里见过。 众僧在蒲团中坐下,为首的大师敲响木鱼,开始诵经。其余和尚也跟着齐诵。 念的什么刘子希是不懂的,只是按照今天张伯交代的开始点香插蜡,擦拭母亲的神位,随后一遍又一遍的磕头。 直到中午时分,这场法事才算是结束。没有吃早餐的刘子希饿的前胸贴后背。 “施主不妨到鄙寺后院厢房歇息一番,顺便品尝一下鄙寺的斋饭。” 住持引着饿得脸色都变青的刘子希往厢房的方向走,到了厢房门口住持便告辞离去。 “那贫僧就不打扰施主歇息了。” 刘子希进入厢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桌上的茶水开始往肚子里灌。等喝了小半壶之后肚子稍微舒服些,这才观察起这间厢房。 屋子十分干净整洁,朴素的装修和淡雅的器具令人内心宁静。刘子希靠着藤椅闭目养神。 不一会送饭的僧人就来了,三菜一汤全是素食。看着十分清淡爽口。 来送饭的便是那个刘子希十分眼熟的僧人,刘子希对他有些好奇。 “这位大师法号几何?在下感觉十分眼熟。” 那僧人双手合十给刘子希行了一礼后开始介绍自己。 “小僧法号莫闻,施主觉得熟悉,或许说明你我有缘。” 刘子希盯着饭菜正在想象它们的味道,正准备顺嘴回一句确实有缘时,却听到一旁刘旺拔剑出鞘的声音。 刘子希不解的抬头看着刘旺,却见他此时脸色没有了那憨憨的气质,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和尚,神情十分冷峻。长剑直直的扣在那僧人脖颈处。 刘子希顺着长剑看向那个僧人,意料之中的惊恐表情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副狡黠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眼前的这个僧人和自己看了无数遍的画像里的人物重叠到一起。 刘子希瞪大眼睛,胸腔里的心脏蓬勃跳动。脖子上一根根的青筋爆现,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 他怎么敢! 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怎么敢! 如此光明正大的以和尚的身份在这含光寺! 他怎么敢! 为自己的母亲祈福! 他怎么敢! 作为一个凶手竟然在为受害者灵堂上诵经超度! 看着刘子希脸上的表情,莫闻脸上得笑意更加浓郁。 “世子别来无恙,定城山中有幸一睹世子英姿,世子身边这位剑客可是让我手底下的弟兄们吃尽了苦头。” 刘旺闻言,扣在他脖颈处的剑刃更近一分,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皮肤,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世子现在肯定巴不得把小僧碎尸万段,可是小僧不得不提醒世子,世子刚从女尸案脱身出来,难不成这回又要背上一个杀和尚的罪名嘛?” 刘旺闻言虽然脸色依旧冰冷,不过剑刃还是向后了一些。 “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 刘子希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世子家里的猫是小僧放进去的,今日引世子来此,是想奉劝世子一句,莫要穷追不舍了。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不是区区一个冠军侯世子就可以左右的。 螳臂挡车你说伤着的是车还是螳螂?世子还有家人,对了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小未婚妻。多为他们想一想,值不值得。 若是惹怒了小僧背后之人,不仅是世子,他们的安危恐怕世子也要掂量掂量吧、” 莫闻的话刘子希没有一句怀疑,能在有将士看守的冠军侯府放进去猫不被察觉,还要利用小厮引导刘子希的父亲让他到这里来。 恐怕自己的家里也已经有他们的眼线了。 “你若伤他们分毫,我必让你和你背后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刘子希冷眼望着眼前的莫闻,一字一句的回敬着他。 “先前在定城跟世子闹了个误会,小僧手下的人不懂事将世子的好友错杀了,小僧在这里给世子赔个不是。还望世子原谅则个。 若是世子肯退一步,大家相安无事,小僧定日日为世子祈福。” 莫闻一直保持着他那狡黠的笑容,这个笑容令刘子希心底发毛。说完这些话后,莫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如若不然,楚青的下场就是世子身边之人的下场,还望世子谨记。至于小僧的命世子恐怕是拿不走的。 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早已不是世子手中的那幅,而我也只是一个去江南游历归来的游僧。除了世子主仆二人,这世上再无人知晓我就是山匪老二这件事。 世子若不信,大可试试,小僧引颈以待。”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莫闻继续挂上他招牌的狡黠笑容,一脸讥讽的看着刘子希。 正当刘子希准备回应他的话时,半掩着的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柔美声音。 “敢问...可是刘世子?” 糟糕! 门外是郭珊! 她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郭珊正准备推门进来,刘子希心道不妙。 他是见过老二的,若是让老二看到她的样貌,那郭珊必定会被杀人灭口! 第四十八章 有恃无恐 不能再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了! 刘子希眼神示意刘旺把剑收起来然后顺手把桌上的豆汤用衣袖拂倒在地上,瓷碗破碎,汤汁撒了一地。随后故意用门外郭珊也能听到的声音对刘旺说。 “旺仔,去拿抹布来打扫一下。” 刘旺点了点头,收起长剑走出厢房将门关上,室内只剩刘子希和莫闻二人。 “姑娘怎么来了,少爷正在闹脾气呢,咱们去那边吧。” 刘旺连拖带拽的带着郭珊远离厢房。 “可是我刚刚听见里面...” “你肯定是听错了。” 随着两人的离开,刘子希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莫闻眼里的杀意根本无法掩饰。 “不管你身后是何人,你们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与我何关,杀人偿命这样简单的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莫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人仰马翻。 “那便拭目以待,看世子如何要小僧偿命。对了,我给世子准备了一个惊喜,希望世子能喜欢。” 他竟然还敢下手! 刘子希再也不能冷静了,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你又做了什么!” “世子确定还要和小僧在这里磨嘴皮吗?” 刘子希松开了拽住他的手,把他摔在地上。莫闻揉了揉腰看向刘子希的眼神全是讥讽。 刘子希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这个人肯定对与自己相近的人出手了。 父亲?秦望?楚黛? 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眼下自己没有办法杀了他还脱离这里的。 或许这就是他敢在自己面前自爆的资本,当真是好算计! 不能再磨叽了! 刘子希不再去管躺在地上有恃无恐的莫闻,转身夺门而出。 刘旺和郭珊在院外等待。一旁的郭珊看见刘子希充血的眼睛有些担忧。 “世子这是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走吧,短时间内你不要到含光寺来了。” 郭珊有些不理解现在的情况,脸上尽是疑问。但是也看出现在的气氛不适合继续问下去。 下山不比上山难,刘子希一路小跑争分夺秒。刘旺自不必说,已经一马当先的去牵马车了。 让刘子希感到惊讶的是,郭珊竟然也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只见她提着裙边紧紧跟着刘子希,露出的绣花鞋仿佛在这台阶上舞蹈。上百道台阶没多时就走完了。 顾不及思考太多,刘旺已经架上马车,而另一边郭珊的丫鬟也将她迎了过去。 “郭姑娘,可以请你帮个忙吗?请帮我去秦府打听一下秦望的去向。有消息的话到长兴侯府来告诉我。” 郭珊稍微思考了片刻,仿佛做了艰难决定一般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刘子希不再墨迹指挥刘旺出发。 “你把我带到长兴侯府以后,立马回家去找父亲,把这里的情况全都告诉他。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刘旺也知情况紧急,没有再废话,手中马鞭不停,马车也变得十分颠簸。 再快点再快点! 千万不能出事! 这一路上刘子希的心跟着马车一路颠簸,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明天父亲肯定要被弹劾了。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半个时辰以后,随着马儿发出的一声嘶鸣。马车停在了长兴侯府门口,刘子希一跃而下,而刘旺则继续往家里赶。好在自己家离长兴侯府并不算远。 刘子希神色紧张的来到灵堂,在一众身穿孝衣人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可全都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楚黛。 不会真的是楚黛吧! 就在刘子希神色焦虑的寻找着楚黛时,从门外进来的采薇看到了刘子希。 “世子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 看到采薇悠哉的样子,刘子希暗暗松了口气。采薇在这那楚黛肯定没事了。 “你家姑娘呢?” 采薇看到刘子希这么心急是为了寻自家小姐,脸上一笑。 “小姐中午乏了,就去睡了,这会睡得正香呢,小姐说不让人打扰,世子若是寻小姐,还是晚些时候来吧。” 听到这个消息,刘子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番为好。 “还请去看看你家小姐醒了没有,我有要紧的事寻她。” 采薇看着刘子希着急的样子暗自发笑,看来世子还是在乎自家小姐的。她两的事指定能成! “既然是世子有要紧事,那我就去看看小姐醒了没,若是醒了我便告诉小姐,不过先说好,小姐见不见世子那我可说不好。” 刘子希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恋爱脑样子的丫鬟十分无奈,不过只要事情照办就行了,她怎么想的现在不重要了。 “还请采薇姑娘快些。” “知道啦,这就去,世子稍等。” 采薇哼着歌蹦蹦跳跳的朝着后院去了,刘子希在原地来回踱步。 等待一个未知答案的时间是十分煎熬的,为了让时间过的快些,刘子希思考着眼下的情况。 如果不是楚黛,那会是谁呢? 就在刘子希思索之际,脚步声传来,采薇比自己预期的要回来得快。 只见采薇神色紧张,一脸愁容。 刘子希得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采薇一路小跑到刘子希身边,带着哭腔用只有二人能听到得声音在刘子希耳边说到。 “世子不好了,小姐不见了!还请世子不要声张,这里外人比较多,小姐走丢的消息传出去,小姐得这辈子可就毁了!” 刘子希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如采薇所说,楚黛走丢了,不管能否完好无损的找回来。 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楚黛都是丢了清白了。对这样的人家的姑娘来说,清白有时候甚至比性命还重要。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报官寻找楚黛,无论是非找到,她这辈子都算是毁了。 可若是不报官,仅凭自己和长兴侯府的些许家奴悄无声息的寻找,楚黛的性命可能就堪忧了。 “老二!” 刘子希一拳砸在墙上,关节处都浸出血来。可此时因为愤怒而上涌的肾上腺激素让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 好狠的算计! 这算是对自己的警告吗? 无论是楚黛的声誉还是性命,自己都无法忍受老二的如此作为。 刘子希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能保持思考。 现在自己必须在其他人发觉楚黛失踪,汴京城流言四起之前把她找回来! “带我去你家小姐的院子。” 第四十九章 大海捞针 采薇带着刘子希来到楚黛的院子,院子十分雅致。可刘子希这会实在无心观赏。 “带我去你家小姐的房间。” “这...” 采薇显得有些为难,那是小姐的闺房,带世子到这院子里来已经属于病急乱投医了。 “没有时间墨迹了!你还想不想找到你家小姐!” 采薇一闭眼一跺脚。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小姐的安危! “世子跟我来吧。” 经过一段内心争斗,采薇觉得眼下顾不得这许多了,走上前把楚黛屋子的门打开,刘子希跟着她走了进去。 一进屋内,一股属于女性房间特有的清香传来,没有迷药迷烟之类的怪味,看来不是被迷晕带走的。 屋内的东西井然有序,大家闺秀的房间每一处地方摆放什么都是极其讲究的。就连首饰盒里大的头面怎么摆放丫鬟都是要记住的。 “屋内可有什么地方跟平时不一样的吗?” 听到刘子希的提问,采薇也仔细观察着楚黛的房间,只见她走到柜子旁用身子挡住刘子希的视线查看着柜子。然后是书桌,床,梳妆台。 刘子希也知道涉及女孩子私密的东西,背过身去。不一会采薇查看完了示意刘子希可以回过身来了。 “小姐的物件都还在,钱财衣物一样没少,小姐肯定不是自己出去的。” 得到了采薇的回答,刘子希望着这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的屋子思考着。 不是被迷晕的,也不是被强行带走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或许你家小姐真的是自己出去的。” 采薇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子希。 “小姐出门一定会带上我的呀。” “你带上几个丫鬟去暗中查探一下,今天从你们离开院子到发现你家小姐不见得这段时间,什么人见过你家小姐,还有府内有没有什么人离开过。” 刘子希猜测,一定是有人寻了个理由把楚黛带离了院子,之后再把她劫走的。能不引起整个长兴侯府怀疑,那一定是他们熟悉的人。 之前无疑是大海捞针,现在带走楚黛的人的范围缩小到只是长兴侯府,无疑是让找到楚黛变成了一件可能的事情。 可长兴侯府也不小,光是这院子里和附近出没的下人就有许多。挨个问也要花上一些时间,而且还不能把楚黛丢失的信息透露出去。 就在刘子希焦急等待的时候,采薇回到院子内,随她而来的还有郭珊。 采薇看向郭珊的眼神里充满敌意,刘子希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世子,这位姑娘说找你有要紧的事,死活拉着我要进来。” 郭珊面上显得十分不好意思,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刘子希。 “是我请她帮忙的,有劳采薇姑娘了。” 郭珊这才对刘子希福了一礼。 “秦府没有什么异常,眼下世子还在这里,莫非是长兴侯府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刘子希犹豫是否要告诉她现在的情况时,郭珊看着刘子希和采薇脸上的神情,却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她压低声音惊讶的说到。 “莫非...楚小姐不见了吗。” 刘子希有些诧异她是怎么发现的,转念一想自己出现在别人姑娘家的院子里,还如此苦大仇深的表情,有心观察肯定能猜到的。 刘子希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同为女子的郭珊怎么不知这对楚黛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见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的惊呼声发出来。 “那...那现在世子是怎么打算的。” 眼下还不知道丫鬟们查的状况,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想法,刘子希把自己的打算给郭珊说了一遍。郭珊一会点头一会沉思的听刘子希说完。 “世子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可这样还是太慢了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世子可愿听听我的想法。” 刘子希有些惊讶她不仅能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还能这么短时间想出改善方法。怎么穿越到这里来以后发现人人都比自己聪明啊! 除了自家那个憨憨刘旺,不过仔细一想,刘旺好像也不憨! 真就自己是最菜的那个呗。 虽然饱受打击,不过刘子希还是点头示意郭珊继续说下去。 “世子你看,楚姑娘从院子里走出去,她可是披着孝衣的,她若是光明正大的走出侯府,那怕是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得聚集在她身上。 那个带她出去的人一定是走的能避开人目光的地方,府内的后门或者侧门之类的,不管是走哪,一出门肯定是要上马车的。 查一查有谁用了府内的马车就能找到些痕迹的。” 对呀!刘子希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代的人们穿着孝衣是不能上街的! 既然要把她骗出去,那肯定是要乘车的。 “郭姑娘心细如发,帮了大忙了!采薇,我不方便去问。你找人去问问今日谁调用了马车!” 采薇虽然感激郭珊的帮助,不过还是十分讨厌这个出现在世子身边的女子,在她的眼里,这些都是她家小姐的情敌。 她如临大敌的一直紧盯着郭珊的一举一动,直到丫鬟们来复命。采薇这才到一步一回头的到院门外去听丫鬟们打探到的消息。 不一会采薇回到院子里将刚刚得到的信息同步给刘子希。 “世子,刚刚妹妹们来说了,今天中午那会后门的门房被人支开了。估摸着就是那会从后门离开的。支开门房的人是二公子院里一个最近几天刚来的小厮。今日也是那个小厮说二公子要用马车。这会那个小厮已经找不到了。” 听完采薇的话,刘子希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苗头。 这个刚来的小厮,估计就是老二他们的人,而带走她的也应该就是这个人。 现在的问题就来到了,他把楚黛带到了哪里?楚黛现在是否还安全? 再呆在这里肯定是没办法找到楚黛的,只有从她们离开的地方查起! 众人离开院子从后门出了侯府,后门出来是一条几十米长的小巷子。走出小巷便来到人声鼎沸的主街道。从这里往前再走几条街便是皇城。 街道上商铺林立,错综复杂。挨家挨户的查问是否见过马车无疑是大海捞针。 刘子希站在巷子口望着人山人海的街道,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该如何去找? 第五十章 山野荒庙 就在刘子希犯难之际,刘旺终于姗姗来迟,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带着自家的一队亲兵。 这让刘子希大喜过望,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标下见过世子。” 通过刘旺的传达,父亲也猜到了刘子希现在的困境,而这些亲兵就是父亲为自己带来的帮手。 自家的亲兵,忠诚度和保密性得到了保障。 把现在的情况和需要搜查的马车样式和亲兵们同步过后,众人开始对马车的去向开始调查。 眼见天快要黑了,众人顺着路边店家的指引来到了城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子希内心的担忧越来越盛。 “楚黛,一定要等到我来!” …… “你放开我!” 昏暗的屋内破烂不堪,空气中尽是发霉的味道。从昏迷中转醒的楚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间不知在何处的屋子。 此刻的她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手脚都无法动弹。 而在她的前方,有一个正把玩着手中匕首的男子。她认识这个人,他是二哥的小厮,今天中午他把自己寻过去。 因为自家二哥这段时间都在负责着楚青的丧礼,她没有多想便跟了过去。而到了后门外就被他打晕带到这个地方了来。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楚黛的内心被不安和恐惧填满。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身子也在颤抖着。 “小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要是把人引过来,我可是很难办的。 你要怪,只能怪那冠军侯世子,若不是他像疯狗一般的追着我们不放,我们也不至于叨扰小姐。” 楚黛听到小厮说的话,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我们”便是杀害哥哥的凶手们。 楚黛怒视着眼前的小厮,若是眼神能杀人,眼前这个小厮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可眼下却不能将他激怒,楚黛忍下了脱口而出的骂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那什么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何要将我绑来!” 小厮玩味的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楚黛,眼中尽是轻蔑。 “小姐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呢,你不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啧啧啧,好一对情深似海的伉俪。 你说若是我对你做点什么,他还会要你吗?” 小厮说着用匕首背部托起楚黛的下巴,楚黛脸上的泪痕在月色下闪烁着光。 “真是娇嫩的小脸,你说要是这匕首在你脸上划上一道,世子还会喜欢你吗。” 此时楚黛内心的恐惧已经无法言表,她想反抗,可是被束缚住的手脚令她的扎挣没有任何成效。 明白挣扎无用后,楚黛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那近在咫尺的匕首真的划在自己的脸上。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你想用我威胁他恐怕没用。你若是识相的话便放了我,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父亲是当今大庆的长兴侯。碾碎你不过一个念头而已。” 小厮朗声大笑,用匕首的背部拍了拍楚黛的脸。 冰冷的匕首拍打在脸上,楚黛感受到的不只是绝望和恐惧,还有深深的屈辱。 “小姐,我也在府里呆了有几日了,我难道不知道侯爷如今不在汴京? 长兴侯夫人也不过是你的嫡母,难道她会为了一个庶女翻遍整个汴京吗? 小姐还是省省力气吧,再等等,再等等。世子应该快来了,这外面我们可是给他准备了大礼的!” 小厮说完后,收起了戏弄她的心思。今夜的目标是那个自认聪明的刘世子,和这长兴候家的小女孩可没那么多话要说。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院外,月光下这座遗弃多年的寺庙,藏匿着众多的黑衣人,房梁上,门后,屋顶。 冰冷的剑刃在月光下反着光。 “快来吧,世子。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长眠之地!” ...... 而另一边的刘子希,已经来到了距离荒庙不远处的董家庄。 刘旺还想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刘子希及时的拦下了他。 “首先,这样会打草惊蛇。其次若是你,都带到城外了,你还会往村里钻吗?” 刘旺摸了摸脑袋,嚼吧嚼吧口中的狗尾巴草。 “那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子希长舒一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 换位思考,自己若是绑匪,把人带出汴京城,到了这荒郊野外。如此大费周章,他们的目的一定不是把楚黛杀掉这么浅显。 而要想知道楚黛现在在何处,首先要弄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 为什么要绑架楚黛? 楚黛并不清楚他们的勾当,甚至连自己哥哥死因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自己从老二的口中得知了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了手,然后寻到长兴侯府发现楚黛已经不见了。 那答案便显而易见,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刘子希出现在这里。 什么事在汴京做不了,一定要在这荒郊野外呢? 要自己的命! “这附近可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地方。” 有熟悉汴京的一个亲兵出列。 “回世子,这附近有一处荒芜已久的破庙。” “如果不出我的意料,那破庙里恐怕早有人埋伏,就等着我们过去了。” 此处只有自己,刘旺以及十二个亲兵。一共十四个人。再回汴京找援兵已经来不及了。 不再浪费时间,众人朝着破庙前去,在临近破庙之时,刘子希大手一挥。众人纷纷下马。 “将马找地方拴好,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了。刘旺,你瞧瞧绕道去看看里面什么布局,有多少人。” 刘旺点了点头,握紧长剑,身影隐匿在夜色之中。而余下众人则放低脚步慢慢的向破庙的方向摸索过去。 片刻之后破庙已经近在眼前,大门已经因为多年的风雨倒在地上,门上长满了杂草。 院内也是残破不堪,杂草丛生。大殿内的石像已经没了头部,只有那拈着佛决的手才让人认得出这是一座佛像。 再往里的东西,从刘子希藏身的草丛就无法看到了。 “少爷,明处有二十几人,屋顶有八人,门后有六人。暗处便不知了。楚姑娘就在殿内。” 久等多时的刘旺终于回来了,刘旺带来的消息对刘子希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楚黛现在就像摆在老鼠夹上的食物,诱惑着自己冲进破庙。 明处就有这么多人了,自己要如何进去呢? 第五十一章 忌出行,宜杀人 如何绕过这些看不见的埋伏去救出楚黛呢? 答案是没有办法,从自己踏入破庙的那一刻开始,己方十四人就会变成藏在暗中之人的靶子。 那若是藏在暗中的是刘子希的人呢? 这些人的目标是刘子希,只要他出现,那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刘子希身上。 等待刘子希的就是蜂拥而至,想要一击必杀的歹人。 而余下的亲兵则可以乘乱从后面包夹过来,最理想的是能乘乱救出楚黛。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而自己的目标是楚黛。 目标的不一致给自己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如此。 他们的计划里楚黛是诱饵的话,那刘子希也是自己计划里的诱饵。 危险吗? 十分危险,自己和刘旺两个人能不能抵挡住不知何处传来的明枪暗箭。 亲兵们的突袭会不会被察觉? 若是引起歹人的反扑,或是他们以楚黛的性命要挟的话怎么办?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思及此处,刘子希长舒一口气,这将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与在定城不同的是,那时只要砍倒面前的敌人就可以,而现在,却还要顾及楚黛的安危。 没有时间再给自己思考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刘子希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众人听,一众亲兵闻言皆是大惊。 “世子不可,太过危险!” 刘子希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庙门。 “现在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刘子希所说的办法的确是现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可如此将他的安危弃之不顾,亲兵们是没有办法同意的。 刘子希看着众人脸上神色莞尔一笑。 “怎么?我常听父亲说我冠军侯府,没有孬种,个顶个的英雄好汉。现在连个破庙都不敢闯了?” 被说到是孬种的亲兵脸上羞色难掩,有个心急的脱口而出。 “俺们才不是孬种,俺们是担心世子你。”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可这个亲兵看起来平时就是个大嗓门,声音稍微有些大了,刘子希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你特娘的小点声!要不要给你拿个喇叭嘛!” 这一举动惹得众人掩嘴偷笑。 “你们不是孬种,那我就是孬种吗?旺仔,敢不敢陪少爷我去闯庙去?” 刘旺嚼吧嚼吧嘴里的狗尾巴草,握紧了他的长剑,脸上神色轻松。 “有啥不敢的!" 两人相视一笑,别看旺仔平日里不靠谱,正经时候一定是刘子希值得托付后背的人。 “那咱走着?” “走着!” 刘子希对着亲兵们比了个手势,众人压低身躯,悄悄的前往破庙后方。 而刘子希和刘旺二人则大摇大摆的朝破庙走去。 圆月高悬,寒风渐起。 刘子希和刘旺的衣摆和长发,随风荡起。二人脸上的神色和此时内心的警惕不同,就突出一个轻松。 如闲庭散步,如游戏人间。 二人距离庙门不过十步,破庙内的歹人,早就发现了二人,不过依旧按兵不动。这两个人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走来,定是有备而来。 行至庙门,刘子希已经能听到里面按捺不住的踩踏落叶引发的声音。 只见他咧嘴一笑,朝着庙门行了一礼。 “某是过路行人,欲在此歇歇脚,不知道里面的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庙门口毫无动静,刘子希知道,说得上话的人还在里面呢! 不多时,殿内阴影处走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只见他嘴角含笑眼神轻蔑。 “世子莫不是最近爱上那江湖桥段的话本,咱们可不是能说笑的关系。” 刘子希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小厮打扮的人,不出意外他就是将楚黛带走的人。 刘子希内心深处的怒火蓬勃而起,自己本无意参合他们所谓的阴谋诡计。只想除掉老大老二替楚青和弟兄们报仇,他们却敢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而这一次更是以楚黛的声誉和性命做要挟,想让自己丧命于此! “世子只带一人便敢前来,不知是世子胸有成足,认为仅你们二人就可闯我这庙,还是世子另有打算啊?” 这个小厮打扮的人见刘子希只是笑着一双鹰目死盯着自己,有些拿不准刘子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这庙是什么刀山火海嘛?我二人怎么来不得?” 刘子希心想,你就猜吧,想吧。 我是两个人来?还是一堆人来?来了多少人?人在哪里? 尽情的猜吧! 他的顾及越多,自己的成算就越大! “希望世子的功夫和世子的嘴皮子一样麻溜。” 小厮打扮的人没有办法从刘子希的神情和言语中找出什么破绽,刘子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他有些不快。 他现在不是应该恐慌,应该求自己饶过他嘛? 他不会真的觉得话本里那以一挡百的桥段是真实存在的吧? 他怎么可以如此淡定,他难道不会害怕自己葬身于此嘛? 从前世人皆认为冠军侯世子是个纨绔,最近又说他只是藏拙。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老子可是冠军侯!封狼居胥的人物,虎父焉有犬子?” 刘子希竖起拇指,指了指自己,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 “那便请世子入庙!” 小厮打扮的人,对刘子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侧过头轻蔑的瞥了一眼刘子希,心中的那一抹忧虑也消散了。 任你冠军侯世子是个什么人物,今晚也休想走出这个大殿。 “希望世子对在下给你选的长眠之地能满意。” 说完之后,转身回到殿内,身形隐没入黑暗之中。 嘴炮耍完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干了! 刘子希和刘旺踏步往庙里走,空气中充满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刘子希心想,自己吸引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希望他们能够顺利。 再下一步,便要跨入庙门,刘子希和刘旺皆是严阵以待。 刘旺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在地上,换上了凌冽的神色,将额头前细碎的头发用双手拔往两侧。 刘子希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伸向佩剑,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月明星稀,夜黑风高。某掐指一算。 今日忌出行。 宜杀人!“ 第五十二章 枯叶落,剑锋寒 寒风起,吹落了一地枯叶。 扑面而来的不只有干冷的空气,还有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刃。 黑夜中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袭来! 刘子希眼神一凝,拔剑出鞘。左手执剑鞘,右手握长剑。 “朋友们可真是好客!” 黑衣人可不和他多废话,手中刀刃直劈面门和要害而来。 仅此一瞬,刘子希便对这群人有了些了解。这些可不是黔州山里的土匪,是真材实料的杀手。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自己的性命! 刘子希爆喝一声,左手挥出,手中反握的剑鞘挡住一名黑衣人的攻击,刀刃和剑鞘碰撞发出脆耳的声音。 另一边长剑也接踵而至,剑光一闪,这个黑衣人的心口处便多了一道长至腰间的剑痕,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刘子希的脸上。 背后的敌人此时想趁刘子希不备偷袭他的身后。刘旺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一个踏步将刘子希的后背护在身后,一脚飞踢,生生将那要偷袭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刃踢落。 那黑衣人手上吃痛,欲借身旁同伙的掩住往后提出,可就在他脚刚抬起来,一道寒光掠过他的眼睛,让他下意识的想闭上双眼。 可当他再想睁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难以呼吸,脖颈已经被刘子希的剑割断了。 留给他活在世上的时间已不过数个呼吸。 仅仅一个照面,黑衣人便损失两人,而刘子希二人却毫发无伤。 这群黑衣人也重新审视二人,决定群起攻之。 刘旺转身腾挪,手中长剑如游龙戏水,似飞瀑入海。 渐渐的他们发现,别说伤到他,甚至连与其对招都无法做到。 刘旺此刻如同与寒风化为一体,只能通过他剑刃倒映的月光才能确定他的方向。可仅仅只是看得到而已,即伤不着,也砍不到。 那黑衣人向他面门挥刀,只见刘旺弯腰躬身,以剑支撑地面,一个扫堂腿将这名黑衣人绊倒,黑衣人失去重心,倒向身旁的同伙,两人跌倒在地。 后背刚刚传来接触到地面冰凉的触感,胸口就已经插上了刘旺的银色长剑,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另一个也被刘子希转身挥剑,收割掉他的性命。 “旺仔,从在定城我就发现一个事情,你怎么从来不和别人对招?” 刘子希与刘旺背靠着背,死死盯着眼前即将到来的下一轮攻击。在这个空隙间,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刘旺剑刃上没有一个缺口,之前以为只是定城那些人实力过低,他不屑过招。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从不与人对招。 刘旺将长剑放到左手手肘之间,轻轻一勒,将剑刃上的血迹留在了衣袖上。 “因为师傅只给了我一把剑,他说我要是弄坏了就把我赶出门,不给饭吃。” 得了,刘旺打架的时候真的不能开口,十分破坏气氛,刘子希本以为是什么师门秘技,原来是为了口吃的养成的习惯。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见二人竟敢当着自己的面闲聊,心中怒火喷涌。齐齐向二人扑来。 可很快攻向刘旺的黑衣人就感受到了他的这个因为习惯养成的技巧有多可怕。 刘旺闪身躲过竖劈而来的长刀,左手撑地双腿发力,整个人倒转过来,绕开直刺胸口的剑刃。腾起的双腿钩住一个黑衣人的脖颈。 只听咔擦一声,那黑衣人的脖子生生被刘旺的双腿扭断,一个鲤鱼打挺,刘旺长剑挥出。 刘旺做完这些动作的时候,余下两名黑衣人甚至连刚刚挥出的招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恐惧布满了他们的双眼。 刘旺此刻在他们眼中犹如飘渺的鬼魅一般,太快了!快到他们才瞪大眼睛惊讶着他的快时,长剑就已经夺取了二人的性命。 刘子希这边就有些吃力,面对三人同时进攻让他的内心十分紧张。 剑鞘和长剑分别挡住一招,可第三个黑衣人高高跃起,手中长刀直扑面门而来! 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 刘子希双腿发力,上身向后倾倒,躲开了劈来的刀刃,刘子希能感觉到刀刃离自己的胸口不过寸余。 腿上的肌肉紧绷,堪堪支撑着自己完成这个十分需要韧性的动作。 那人见一刀劈空,还想故技重施,刘子希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刘子希直起身后,一脚踏向荒庙的大门,跃起躲开左边到来的刀刃,随后长剑直劈而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剑光闪过,那黑衣人捂住面门嘶嚎起来。 还剩两个,已经解决掉三人的刘旺,前来协助刘子希。 从数十人围攻两人,到现在两两对峙,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 极度愤怒的主仆二人出剑没有一丝留手,招招都是要人性命! 两个黑衣人望着身旁倒下的同伙,心下一凉。大喊一声,将心中的恐惧驱散。 面临死亡时的反扑是十分惊人的,刘子希眉头一皱,一双鹰目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动了! 黑衣人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手段,每一招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向刘子希袭来。 刘子希左右开弓,生生的挡下了他所有的攻击,剑鞘上已经满是划痕,剑刃也多了许多缺口。 “朋友的杂技耍完了吗?那到我咯!” 刘子希躬起身子,身体微微前倾,双腿暗暗发力。整个人如同即将扑向猎物时的猎豹一般蓄势待发。 只见他头微微抬起,眼睛猛然睁开。双腿用力一蹬,爆喝一声,整个人飞跃而起,长剑狠狠劈砍而去。 剑光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刘子希落在那人的身后,抖了一个剑花将长剑收入剑鞘中。剑柄扣上剑鞘发出悦耳的声音。 而背后的黑衣人也应声而倒。此时的庙门口,能够站着的只有主仆二人。 空气中布满了血腥味,地上流淌的鲜血在月光的反射下熠熠发光。 寒风吹拂过刘子希坚毅的脸庞,只见他双目紧盯殿内。 黑暗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危机在等待着自己,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清掉暗处黑衣人能与自己二人汇合在殿中。 而这个时候,除了信任和前进,别无选择! 从腰间将自己的酒袋解下,猛灌一口,任由酒水顺着下巴流向喉间。 “爽!” 刘子希狂呼过瘾,将酒袋丢给刘旺。 “旺仔,喝了这口酒,随少爷我进殿。 替这庙里的菩萨去超度了这些魑魅!” 第五十三章 杀意起,月正佳 嘴上虽然说的畅快,可脚下去十分谨慎。刘子希眼神四处探索,让自己处于随时能应变危机的状态。 缓缓的走上台阶,四处安静得吓人,大殿内只有月光照射下的殿门口能看得清,其余的部分都隐没再黑暗里。 跨过大殿的门槛,二人背靠着背朝殿内慢慢移动。 在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之后,这才对殿内有了一些了解。 随着二人的移动,房梁上有衣物摩擦木材发出的声音,断了头的佛像背后,此时也走出了不少拿着武器的黑衣人。 刘子希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人只会比庙门口处还要多。 而刚刚与刘子希交谈的那个小厮,此时也一脸怒容的站在佛像前。 “世子当真是绝世无双,可既然来了,那就永远的留在此处吧!” 那小厮模样的人,中指和食指靠在一块,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看来是想将人集结过来对刘子希二人进行最后的围剿了。 “不管世子是做了何等打算,才来闯这山庙救你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可在我万全的准备面前,皆是徒劳,世子还是束手就擒吧!” 他看向刘子希的眼中从温怒转为轻蔑,在他看来,刘子希现在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无二。 再能打,也只是性情不温和的羊罢了。 “我小时候父亲叫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起码活到八十岁,只怕今天要让阁下失望了。” 刘子希把剑抱在胸前对着他耸了耸肩。那人见刘子希还敢如此嚣张,神色间杀意尽显,自己刚刚叫来的人此刻应该也已经到殿外了。 “地狱无门世子非要硬闯,那今日便随了世子的愿!都进来吧! 世子,殿外已经被我堵死,殿内也全是我的人,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就在这时,殿外安静的旷野中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 这是刘子希和亲兵们约定好的信号,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听到鸟叫声后,刘子希回头望了一眼殿外,随后弯起嘴角看向那人。 “阁下可是在等殿外的人?只怕他们来不了了,不过待会你就见到他们了。” 那小厮模样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外,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只见他侧过头皱起眉毛恶狠狠的看向刘子希。 “世子真是好手段。” 刘子希对他拱了拱手。 “阁下谬赞,对了刚刚你那个口哨是怎么吹来着,这样吗?” 刘子希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指放在嘴里,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们还在等什么,动手!斩冠军侯世子首级者,赏金百两! 世子莫要高兴的太早,殿内的人也足够送世子上路了!” 那人见刘子希竟然敢嘲讽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杀意。 房梁上的黑衣人们一跃而下,与殿内其他方向的黑衣人朝刘子希二人的方向团团包围过来。 “学不来,学不来,还是这样好使!” 只见刘子希高举双手,在头顶拍了两下。 啪啪! 殿外铠衣上甲片碰撞的声音,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十二名冠军侯府亲兵步伐一致,昂首挺胸的踏进殿内。 他们皆是随刘父出生入死的百战之兵,仅仅是齐声爆喝,都令这大殿鸦雀无声。 他们身上那凛冽的气质和肃杀的表情,让人望而生寒。 “殿外贼人已全歼,特来向世子复命!” 这十二人给刘子希带来的不只是安全感这么简单,由于众人的到来,刘子希这边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峰。 “干得好,这殿内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尔等可敢随我一战!” 十二人站到刘子希身旁,拔剑出鞘,剑刃直指那些黑衣人。 “世子剑之所指,吾等身之所向!” 刘子希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这股不同于之前禁军的凝聚力,十二名亲兵此刻如同一个整体一般, 只要刘子希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冲锋向前! “杀!” 刘子希长剑高举,眼中满是杀气,大张着嘴朗声大喊一声,向前冲去! 身旁众人也齐声爆喝,手中利刃朝黑衣人挥去! “杀!” 虽然这些黑衣人,已经算是精通杀人,可他们此时遇上的是随着刘父封狼居胥的军中翘楚。 在没有了增援,以及暗处的偷袭后,这十几名将士放心大胆的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如同狼如羊群一般疯狂的收割着这些黑衣人的性命。 刘旺也如同起舞的罗刹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的挥出都要带走一条人命。 刘子希的四周亲兵们随时能够策应,这样让他不再顾虑防御,剑招大开大合,戾气十足。 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倒下的黑衣人已经有二三十之多。 那小厮模样的人,眼见自己埋伏的人被清理掉,殿内的黑衣人已经不再是刘子希等人的对手时,阵脚大乱,焦虑涌上心头。 突然他急生一计,只见他走向大殿后方,想将角落柱子上昏迷的楚黛当作人质逼迫刘子希就范! “世子不会忘了自己的小娇妻还在我的手里吧!” 刘子希从进入大殿就一直在寻找着楚黛的方向,就在那人往殿后走时,刘子希也发现了绑在柱子上的楚黛。 “你休想!” 刘子希不再管顾黑衣人,亲兵们也为他开出一条路来,刘子希飞奔向殿后。 “再快点!再快点!” 一定要在他之前将楚黛救下! 刘子希用尽全力的向楚黛狂奔而去,可那人始终是离楚黛更近,眼看他已经将匕首掏出,准备放到楚黛的脖子上。 此时那人离楚黛仅仅只有两步之遥! “不!” 刘子希眼中因为充血变得绯红,此时的他已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将楚黛救下! 可有什么办法吗! 这里没有手枪!没有炮弹!自己只有一把长剑! 长剑!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即便再危险,即便再渺茫,这也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刘子希将手中长剑用力抛出,他瞄准的是那人握住匕首的手腕。 ”拜托了!一定要中!“ 长剑在空中旋转着朝那人的手臂飞去,这一刻时间好似走得十分缓慢。 刘子希的心也随着长剑的飞出而提了起来,那小厮看见飞来的长剑也停下了脚步想要躲开。 可刘子希离他本就不远,这样距离,这样力道掷出的长剑根本来不及躲闪。 长剑的落点离刘子希预想的位置有些出入,不过还是狠狠的劈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吃痛大叫一声捂住已经露出白骨的肩膀,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昏迷中的楚黛也在这时醒了过来,醒来看到第一个画面便是刘子希飞起一脚踢在那人受伤的手臂之上,直直将那人踹飞出一米开外。 刘子希拾起自己的长剑,面无表情的走向那人。 那小厮模样的人现在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模样,此时他的眼中尽是对刘子希的恐惧。 刘子希每朝他走进一步,他心中的畏惧便多一分。眼泪鼻涕也一齐狂流不止。 “不!你不能杀我!是莫闻和尚让我这么做的!” 刘子希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之人。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人,像是再看一只待宰的小鸡一般冷漠。 “你是第一个,随后便是他。 一个都别想跑掉。“ ”不!你不能...” 那人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刘子希的长剑已经刺向他的心口,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刘子希,眼睛大睁着断了气。 终于! 刘子希长舒一口浊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脸上的杀意和狠戾收敛起来。 换上一个和熙的笑容,转过头将楚黛身上的绳子解掉。 楚黛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全是血迹,却对自己温柔微笑着的少年,之前所有的故作坚强和强作镇定在这一瞬间全都卸下。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因为害怕而全身发抖,眼泪不听话的流下的软弱女子。 刘子希将她手脚解开之后,她便扑到刘子希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所有的害怕和委屈都释放在眼前这因为年少并不十分宽广伟岸的胸膛里。 刘子希缓缓的拍着她的后背,随后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娘子,月色正好。 可否赏光与某踏个青?” 第五十四章 数星星的少女 刘子希不正经的模样大大缓解了楚黛此时内心的恐惧。 胸膛处传来的温度以及耳边刘子希的呼吸都让她的心感受到了这一整天都没有过的安定。 她闭上双眼狠狠的呼吸了一口,可这朽败的味道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不过劫后余生带来的喜悦着实让她无法在意这些了。 “大晚上的踏什么青!我想回家...” 拥抱刘子希的手缓缓松开,提到回家时,那种委屈感又重新涌上心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刘子希肩上。 “好我们回家!” 刘子希用手托住楚黛的肩膀,想伸出手为她擦干眼泪,可手举到眼前却发现上面沾满了鲜血,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 再低头看楚黛的白色的孝衣上也被沾染上了绯红,除此之外还有泥印和绳索捆绑留下的印记。 这一切既让人心疼又让人愤怒,再看楚黛此时微微颤抖的身躯,刘子希恨不得将地上的人拉起来杀第二遍。 楚黛也看出了他此时的踌躇,用手扯住刘子希的衣袖把眼泪擦干。之后抬起头对刘子希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刘子希的眼神里除了一丝惊讶外,全部都被这个笑容霸占了。 如三月春风,四月花开。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没擦干的泪滴挂在眼角,让它看起来如出水芙蓉一般动人。 眯着的眼睛和微微扬起的嘴角,仿若前世见过的最美的油画。 没有那傲娇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姿态,刘子希现在只觉得眼前之人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 不能再看了,那双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让自己沦陷进去一般。 刘子希松开手,干咳一声,背过身往外走去。想让自己从那个旖旎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楚黛见刘子希转身离开,身边的温度突然消失,让此刻的她如同迷路的小鹿一般,手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刘子希的衣袖。 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举动仿佛想要粘着刘子希一般,脸上开始发热,一股绯红从脖颈直达耳后,大脑开始宕机。 “谢谢你来救我!” 这是楚黛短暂思考后想出来不让气氛那么暧昧的说辞。 可这句话几乎彻底把刘子希刚刚好不容易转移开的情绪又拉了回来。 回过头只见一只玉手正紧张的扯住自己的衣袖,从手腕到手指都是那么的红润白皙,让人浮想翩翩。 不行了!投降了! 刘子希轻轻扯开楚黛的小手,这让楚黛脸上有些失望,可接下来刘子希的动作,让她耳后的红晕浮现到了脸上。 刘子希将那因为不安而颤抖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对楚黛投去一个令其安心的微笑。 “抓紧了,我们回家啦。” 这让楚黛有些愣神,心跳都漏了半拍。随后察觉到自己脸上出来的温度,紧张的低下头,任由刘子希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殿门口的战斗因为十二位亲兵的加入已经摧枯拉朽的结束了。 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而己方以两人重伤,四人轻伤的代价获得了这场胜利。 亲兵们此刻都在打扫着战场寻找证明这些黑衣人身份的物件,或是两两为对方包扎伤口。重伤的两人此刻也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和身边的人打笑。 见刘子希带着楚黛走了过来,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了坏笑。 “这就是咱们未过门的世子夫人吗,如今得见不枉我们世子这般舍命相救!这趟值了!” 之前那个大嗓门说出了众人心中想说的话,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 “值!真特么的值!诶!疼疼疼,你下手轻点。” 那名亲兵正打趣呢,胳膊上传来了刺骨的痛,原来是那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小子也看傻了眼。 楚黛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哪听过这般直白的夸赞,害羞的缩在刘子希的背后。 “谁是你们的世子夫人啦!” 可这如蚊蝇般的辩白,除了眼前的刘子希再没人听到。刘子希翻了翻眼睛,使坏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楚黛本就害羞的脸上,更多了些慌乱,恨不得整个都藏到刘子希后背里去。 刘旺嘴里此时又叼着不知哪捡来的狗尾巴草正躺在殿门口望着月亮。 “少爷,再不回去,咱们就得在城外露宿了。” 刘子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正高悬,夜快深了。 “得在城门关掉之前回到,收拾收拾咱们回去了,弟兄们回府后都有赏!” 刘子希大手一挥,牵着楚黛往外走去,留下背后阵阵欢呼。 一行人回到山下后栓马的地方后,刘子希犯了难了,楚黛不会骑马。 那没办法了,只有自己再次挺身而出了! “等等,为什么我要用再次。” 马背上的楚黛紧张的两手死死的拽着马绳,整个身子僵硬的倚靠在刘子希的怀里。 听到背后刘子希的喃喃自语,楚黛回过头,可这一回头正对眼的就是刘子希滚动的喉结。 刘子希的散漫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楚黛只感觉内心像是有小虫在爬,痒痒的。 楚黛抓紧把头扭回来,想用些话来缓解此刻自己的慌乱。 “世子说什么呢?对了,这是我第一次骑马,世子也是第一次带人骑马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刘子希想起了之前在定城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若是楚黛这会再回头,一定能看到刘子希脸上的不自然。 “当...当然是第一次啦!” 本就是找个说辞的楚黛,听到刘子希的回答后更加慌乱,只好默默抬起头数起天上的星星。 当她数到一百多时,身后的温暖和劫后余生留下的疲倦让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刘子希发觉身前本来坐得正直的少女突然仿若一只小白猫一般缩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娘子,小娘子?” 回应他的只有楚黛平缓的呼吸和睡梦中想朝温暖的地方去更加紧贴自己的柔软身躯。 “真拿你没办法。” 刘子希无奈的摇了摇头,扯了扯自己的毛披风将面前软糯无骨的少女整个包裹起来。 这夜的星星格外的亮,这是钢筋水泥的时代无法看到的景象,这也是刘子希来到这里后第一次仰望星空。 若是有旁人看见此刻星光照映下刘子希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现。 或许这就是宠溺吧。 第五十五章 少女的修罗场 没有了来时得紧张,为了照顾熟睡的楚黛,这一路走的身份缓慢。 等看到汴京城城墙上的牌匾时,离城门关闭已经不远了。 走得近些之后刘子希只看到城门外停了一辆马车,看守的哨兵正上前催促眼前丫鬟打扮的女子。 马车前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少女正焦急的在车前踱步。当阵阵马蹄声传来,少女抬起头来,十分欣喜。 刘子希也发现了她,不过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此时她还在这里。 “郭姑娘,你怎在此。” 刘子希的这一声也把熟睡中的楚黛吵醒过来,她睁开睡得有些迷糊的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了眼前正满脸欣喜望向自己方向的少女。 楚黛记得她,她是随刘子希一起回京的,采薇自作主张的去打听过这个人,说是新上任的礼部郎中家的女儿。 都是采薇自作主张,自己此不想知道呢!他爱带谁带谁。 看看那笑容,好像周遭都看不见了。眼睛里只有眼前人的样子,楚黛就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再看看自己现在满身泥土血迹的样子,和眼前的少女干净明媚的样子。 她感觉自己很讨厌眼前这个笑得灿烂的女子。 这种奇怪的情绪越来越盛,楚黛从刘子希的怀里蹭的一下坐正。 这时,郭珊也看到了刘子希怀里的楚黛。看到此时的样子,她仿佛看到了在定城的自己。 “原来,当时我是这个样子的。” 郭珊掩着嘴笑了起来,楚黛听的云里雾里的,回头看了看刘子希,此时的刘子希眼观鼻,鼻观心。 他多么希望此时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刘子希这个样子,不知这两人打什么哑谜,楚黛从刘子希怀里挣脱出来,没好气的瞪了刘子希一眼。 “我要下马!” 这会刘子希不能装透明人了,看着眼前挣扎着想从马背上下来,却又怎么踮脚都够不到马镫的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离你家还远着呢,这会下马难不成你要走回去?” 面前的郭珊看着眼前滑稽的场景用袖子掩着面偷笑。 “世子还是让楚姑娘下马吧,难不成世子想带着楚姑娘招摇过市的回长兴侯府吗?” 郭珊说这话的期间,刘子希一跃下马将楚黛抱了下来。 只见郭珊又走近几步,看了几眼四周。随后用手掩着嘴小声的对面前的二人说。 “难道世子是怕这汴京没人知道楚姑娘被拐了吗!” 刘子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及郭珊深夜还在城外等候的原因。 若是没有郭珊,此刻的自己估计就得意洋洋的带着楚黛回去了。 那估计明日整个汴京城都是与楚黛相关的流言蜚语。 “多谢郭姑娘了!若不是郭姑娘,我可能要做错事了!” 刘子希对郭珊拱了拱手,对郭珊此举表示感谢,若不是她,自己根本想不到这些。 郭珊扬了扬手,走到楚黛身边抓起她的手,对楚黛投去一个和善的微笑。 “世子见外了,比起世子的救命之恩,此举不值一提。楚姑娘就跟我走吧,我车上有崭新的孝衣你正好换上。” 楚黛虽然有些气恼两个人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但是还是很感激郭珊此时为自己的考虑的这些。被郭珊握住的手也不再折腾,不过脸上的傲娇劲是一点没少。 “谢谢...郭姑娘了。” 郭珊对她弯起嘴角笑了一笑,将楚黛牵上了马车,自己也准备跟上去,这时郭珊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 “对了世子,我跟楚姑娘走后门,世子走正门,我们先行,世子稍后些吧,不要让别人联想到。” 见刘子希点了点头,郭珊说完后径直走上了马车。刘子希在城门口稍等了一刻钟,这才招呼着弟兄们往城门里走。 刘子希进门之后不久,城卫的领头如释重负一般的喘了口气。指挥众人关闭城门。 “今个当值的嘴巴都给我闭紧咯,若是我在外头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老子也不管是不是你们,全都宰了!” 城卫们连忙站直,目视前方。彷佛没有看见之前城门口发生的一切。 待身边人都走光后,这领头望着远去的刘子希等人扣了扣自己的脑袋,随后抓起桌上的冷茶闷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上头为啥会下这样的命令,第一次和典签红袍说话,哎哟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是我前段时间收了那和尚的一百两被发现了呢。” 城门口发生的一切刘子希自然不知,待行到自家门口时,刘子希勒住马回头对那十几个亲兵挥了挥手。 “弟兄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旺仔你也回去,带他们去账房那领赏。 另外受伤的弟兄们就医要的药材也都从我账上走,等晚些时候我回来了请几个弟兄到我院子里,咱们在我那亭子里好好喝一顿!” 亲兵们听到有赏,晚些还有酒喝,全都欢呼起来。 “世子威武!” 刘子希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或者这就是古代有钱人的生活吧。 “少爷,那我呢?” 就在刘子希陶醉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时,刘旺挠了挠脑袋,一只手指着自己,模样十分委屈。 看得刘子希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是临时工!是要付钱的!你是合同工!你平日里喝我的那些酒要多少钱你自己没数吗!” 刘旺看着眼前的气的手舞足蹈的刘子希瘪了瘪嘴。 “什么什么工?没有就没有嘛!那说好了,等会得给我你柜子里面第二排那个酒给我一壶。” 刘子希扶了扶额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说的好像我不给你,你自己就不偷偷拿了一样,你老实过嘛!” 说完后刘子希扬起马鞭,两腿一夹打马朝长兴侯府去,留下满脸委屈的刘旺。 “喝酒人的事情,那能叫偷偷拿嘛!” 因为此时已经救回楚黛,刘子希脸上浮上了一丝欣喜,一路哼着歌到了长兴侯府。 在小厮的指引下走向灵堂,可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楚家妹妹呢,怎么不在这里啊,难不成我南阳郡主代替容妃娘娘来吊唁,不够资格见到她嘛?” 刘子希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脚步也加快了。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采薇的声音。 “回郡主,我家姑娘这两天一直守在灵前,有些受凉了,傍晚喝了药正歇息呢。” 刘子希心生疑惑,楚黛他们还没回来吗?就在刘子希跨进灵堂时,只见眼前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正怒瞪跪在一旁的采薇。 南阳郡主听见采薇的回话,扬起手对着采薇脸上就是一巴掌,打得十分响亮。 “贱婢!你也配和我说话!” 打完后还不解气,扬起手就要往采薇另一边脸上挥去。 就在这时刘子希走进灵堂,南阳郡主看到刘子希走进来,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我怎么听说楚家妹妹是被歹人拐去了,这会不知道在哪呢。” 第五十六章 与南阳的赌约 这话很明显就是说给刚进门的刘子希听的,南阳说完之后这话之后便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刘子希。 刘子希此时陷入了震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单纯的为了败坏楚黛的名声瞎说?还是她确切知道内情? 这件事是老二布置的,按理来说应该只有他们的人知道,可眼前的南阳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官家和容妃的女儿,这样身份的人,哪怕再不得宠只封了个郡主,也不应该和那些站在大庆对立面的人是一伙的。 这对她有任何好处吗?显然是没有的。而且刘子希印象里的南阳,是一个嚣张跋扈,却没有什么心机头脑的人。 “哎呀,你难道不知道嘛?” 看着眼前的刘子希愣在原地,南阳脸上的得意更加旺盛。 这一声也把刘子希从思考中拖了出来。 “臣从未听过此事,不知郡主从何处得知这般荒谬的言论。” 刘子希正式的与南阳见过礼,南阳此时也收起了惩罚面前这个丫鬟的心思。 “你别想套我的话,对了,这段日子母妃和官家都说你开窍了,你写的那个词我也看过了。 这样的好词,岂是那个小庶女配得上的?你也给我写首诗词吧,说不定你会发现我比那个庶女好多了。” 南阳手舞足蹈的在刘子希面前晃来晃去,她言语里对楚黛出身的鄙视让刘子希十分不爽。 “臣胸无点墨,只怕让郡主失望了。” 刘子希现在满脑子都是楚黛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这件事,没有心思和眼前这个跋扈的女子攀谈的心思。 “怎么?还惦记那小庶女呢?我刚刚不是都说了被歹人拐了去了吗?” 见南阳张口庶女闭口庶女刘子希心中怒火有些难以压抑,脸上有些温怒,她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庶女。 “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望郡主莫要再提,平白污人清白。” “是不是子虚乌有,让我身边的宫女去后院一看便知!” 见刘子希始终不肯相信,南阳显得有些着急了,指了指身边的宫女。 “去,你去把楚黛请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在不在。” 宫女听到南阳的话,就欲出门去,刘子希伸出手拦下宫女。 “臣虽不知郡主为何认定了楚小娘子不在府中,但既然如此,不知郡主可敢跟臣打个赌?” 南阳本来见刘子希阻拦宫女的去路心中是有些不悦的,但是刘子希的话让他内心不禁欣喜。 自己可是知道那个小庶女被拐了的,刘子希竟然还要和她赌。 “好啊,你说说看赌什么?” 南阳双手叉腰仰着头斜视着刘子希,在她看来,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赌局。 就仿佛摇骰子自己早已知道点数去下注一般。 有标准答案怎么输? 刘子希怀有同样想法,人是自己救回来的,他还能不知道? “若是楚小娘子在府里,那便麻烦郡主给她道歉,并保证不在外面传她的谣言。” 南阳甚至都没有去听刘子希说的条件,因为她是必胜的。 “那若是不在府里,你就与她退婚迎娶我!” 南阳此言一出,本来一直在旁边不敢言语的长兴侯府的人,此时都发出了惊呼声。 “郡主竟如此刁蛮,不仅要毁了妹妹的名声,还...” 说话的是楚黛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正和边上的弟弟说着,却突然看见南阳朝这边扫了一眼,赶紧闭上嘴巴。 采薇也听到了这话,她眼里含着泪捂着火辣辣的脸满脸惊讶的看着南阳。 她还不知道楚黛已经被刘子希救回了,她是知道自家小姐被拐走了的。 在她看来刘子希和南阳打赌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若是照南阳所说,自己小姐被退了婚,那是真嫁不出去了。 她连忙向刘子希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刘子希有所察觉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采薇长舒一口气,这才安心下来。 “那便如郡主所说吧,不过我相信,世间没有那么多的恶,总不会有人故意找人到这长兴侯府里拐人吧,这样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见刘子希答应下来,南阳心中暗喜,至于刘子希后面那段阴阳怪气的话,她只当没听到,总之她的目的达到了。 若是和刘子希成婚,自己一定能够封为公主,而且有这么一个面容姣好,还能做出如此诗词的男子成婚,在世人面前自己也是极其体面的。 这是自己作为皇女本该得的! “世子不可啊...” 说出这话的是楚黛的二哥,他在门外已经听了许久,见刘子希竟然提出如此胡闹的赌局,再也忍不住急忙进屋来想阻拦。 他是知道自己妹妹被拐走的事情的,现下派出去搜寻的家丁都还没有消息,刘子希这般莽撞的答应了南阳。 那岂不是将楚黛和长兴侯府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吗! “已经说定了,现在可反悔不了,你现在去后院把楚黛请来!” 楚黛的二哥觉得自己此时能做的便是拖延些时间给搜寻楚黛的人,还有就是尽量缓和现在这里的气氛。 不能让人察觉楚黛不在的事!楚黛的二哥伸出手拦住了被南阳点到的宫女。 “郡主,这里是长兴侯府!” 南阳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捂住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是又如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赶紧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南阳怒视着楚黛的二哥,可楚黛的二哥就是死也不撒手。 “那郡主可曾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子希看着门外,脸上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回头看着不可一世的南阳,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楚黛换上了崭新的寿衣,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就像生病了一样。 刘子希这才算是明白为何这么久楚黛都没有出现的原因,郭珊真是靠谱,做戏做全套啊这是。 这会时间估计都是拿去化妆去了,楚黛走的有些急,刘子希连忙紧张的对她摇了摇头。 病人可不行这么生龙活虎的跑! 楚黛看到刘子希脸色的表情反应过来自己表演不到位,连忙放慢脚步,一边用手撑着头做头疼状。 众人纷纷随着刘子希的视线望去,门外病怏怏的少女不是楚黛又是谁呢。 “黛儿,你不舒服就回去躺着,怎么出来了,一会又着凉了。” 楚黛的二哥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走出门去想扶她。虽然不知道楚黛怎么就回来了,不过既然现下情况和自己府里放出的说辞是一致的,那就要把戏演全了,彷佛自己是知道楚黛生病的一样。 采薇反应最为激烈看着自家小姐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喜极而泣。一路小跑抢在楚黛二哥之前扶住了楚黛。 “小姐....呜呜呜。” 楚黛抹了抹她的脑袋给她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这才站着身子朝着南阳福了一礼。 “郡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 南阳此时脸色尽是惊恐,彷佛看到了鬼魂一般。 “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五十七章 山人自有妙计 南阳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这个本该还在城外荒村里人,怎么就这样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瞪大了眼睛,眼球都因为不可置信而颤抖着。 “偶感风寒,劳烦郡主记挂了。” 楚黛“强撑”着病躯,再一次行礼认错。 一旁的刘子希心思并不在眼前这场打脸的闹剧上,他一直在思考南阳为什么知道这个事情。 “郡主,你输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郡主不会赖账吧。” 刘子希的话将沉浸在震惊中的南阳拉了回来,只见她脸上神色十分不自然。 自己信誓旦旦认定的事情,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被推翻了。 “让本郡主给她道歉?她承受的起吗?” 她斜眼瞥了瞥病弱的楚黛,讨厌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难不成郡主是想毁约吗?” 见南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她一如既往的高傲,刘子希皱起眉头,神色有些温怒。 南阳可不管这些,她是皇女,天底下最高贵的那群人。 “是又怎样?好了本郡主乏了,既然已经替母妃吊唁过了,那我就回宫了。” 南阳手一挥,随行的宫女便恭敬的跟到身后,她自己则迈步往外走去。 刘子希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充满着怒火。 想走?没那么容易! “公主还是遵守一下你我约定比较好,不然今日之事,臣必让汴京城人尽皆知。” 听到此言,南阳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刘子希。 “你敢!” 刘子希摆了摆手,面上笑着看向南阳。 “不仅如此,我还会将郡主腰后有颗痣的事情也说出去,到时候大家会怎么揣测我就不知道了。” 南阳闻言怒火冲天,愤怒的原因是自己腰后真的有颗痣,若是别的自己还可辩白两句。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身为皇女竟然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后腰,那和承认了自己与别人苟合有什么区别。 她是想和刘子希成婚,可那是为了自己的体面,而不是这种毫无颜面的苟合! 至于刘子希是怎么知道的,那还不是小时候在宫里玩耍的时候,南阳自己说的,三四岁的事南阳肯定忘了。可那个时候刘子希已经八岁了,早就记事了。 话说回南阳,此时她正天人交战,一边是拉下面子给低下的庶女道歉,一边是对自己不利的传言。 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在这院子里丢一次脸,总比在整个汴京城丢脸要好的多。两害取其轻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虽说是要道歉,可南阳始终没有底下她高傲的脑袋。只见她满脸不情愿的走到楚黛面前。 “是...是我偏信谣言了。” 说完之后掩着面快步跑出院门,身后的宫女忙不迭的跟上去。 刘子希始终眯着眼睛看着南阳离去的背影。 她一定知道什么,有关老二他们背后之人的事。容妃并没有儿子,显然不是为了夺嫡做打算。 究竟是什么人在老二的背后,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郡主张口闭口就是被贼人拐了去,那我便让她试试滋味吧。” 刘子希眯着眼看着南阳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身旁的楚黛和采薇听到了,采薇目瞪口呆的捂住嘴巴。楚黛则是扯了扯刘子希的衣袖。 “你...你...你说什么呢!” 楚黛有些惊讶刘子希这种不怕死的发言,那可是皇女。 “哈哈,开玩笑呢,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刘子希看着她病弱的妆容,觉得甚是可爱,拍了拍她的脑袋,谁料楚黛反手就是一巴掌打掉了刘子希的手。 “不劳世子费心,世子还是多关心关心郭姐姐吧,毕竟她才是你第一次!” 刘子希听着她这略有歧义的话嘴角微微抽搐。 看来郭珊是什么都说了! “你听我狡辩!当时那是事出有因!” “哼!” 楚黛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留下刘子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望着生着闷气走掉的楚黛,刘子希久久愣神,待她走到拐角处消失在刘子希的视野里时,刘子希这才收回目光,嘴角翘起。 “总归是安然无恙的救回来了。” 刘子希回到灵堂,上了一炷香,陪着楚青坐了许久。离开时,刘子希望着眼前的棺椁,目光异常的坚定。 “好了,现在是时候找那些人算账了,一个都别想跑掉! 赶得早不如来的巧,就从南阳开始吧!” 刘子希踏着夜色返回府里。父亲屋里的灯并没有亮着,显然还在为了战事在衙门里操劳着。 回到自己的小院,刘旺正躺在拾曦亭里发着呆。听到脚步声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言而无信了呢!” 刘子希扶了扶额头,顿感无语。斜了一眼刘旺,直接拆穿了他的小心思。 “你那是惦记我吗!你那是惦记我的酒!” 刘旺见心思被看穿,挠着脑袋嘿嘿嘿的笑着。 “得了,你去叫厨房准备几个菜,然后把今晚那几个弟兄叫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刘旺见今晚的酒跑不了了,那叫一个积极,几个踏步便朝着厨房跑去。 “慢点!不差这一会!” 刘子希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柜子里第二排那坛刘旺惦记多时的酒取了出来。 随后又叫了个小厮去酒窖里搬了十大坛酒出来,别看多,但就这种低度酒讲道理十坛不一定够那些军汉子喝。 不一会刘旺带着那些亲兵有说有笑的来到拾曦亭,除了重伤的那两个兄弟以外,剩下十个全来了。有一个甚至吊着手,脚上也缠着绷带,硬是让人搀着来。 众人坐定,酒菜上齐,刘子希打开那坛刘旺惦记已久的好酒给他们倒上,看的刘旺满脸的心疼。 “少爷少倒点少倒点。” 刘子希给几个弟兄倒完了以后,剩下的小半坛直接推到刘旺面前。 “诺,别说你少爷没记着你的好。” 刘旺这才笑逐颜开,抱着坛子不撒手。刘子希端起酒碗,站起身来对着眼前这几个亲兵。 “诸位弟兄,今日之事,某感激不尽,这一杯敬诸位。” 其余人也端起酒碗,脸上皆是喜悦之情。世子请他们喝酒这事,回去得吹几天。 “世子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当不得世子如此重谢。” 虽是如此说道,不过众人皆是很给面子的和刘子希一饮而尽。 刘子希喝完碗里的酒,豪迈的用衣袖擦干嘴。 “今日叫诸位弟兄过来,一是感谢诸位今日的帮助,二是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子希给自己的碗里又倒上一碗酒,示意众人自便,大家也都举起自己手边的坛子给自己倒满酒。 “世子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标下几个无敢不从。” 刘子希举起碗一饮而尽,认真的看了看在场的亲卫。 “我想绑架南阳郡主。” “噗!” 亲卫们刚到嘴里的酒一时间喷了出来,众人放下碗吃惊的看着刘子希,刘旺也伸出手摸了摸刘子希的额头。 “少爷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亲卫们这会纷纷有些后悔来喝这顿酒了,那可是皇女!那是能说绑就绑的嘛! “世...世子,这是和我们开玩笑的吧。” 刘子希夹起桌上的烧鹅狠狠咬了一口,在众人的注视下细嚼慢咽的品味着。 “没开玩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恐怖,只是捉来问几句话而已。” “可是咱几个也没本事去皇宫里绑人啊!” 刘子希看着眼前这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亲兵邪魅一笑。 “山人自有妙计!” 第五十八章 百花诗会 这一夜,刘子希把自己的计划和他们需要做的事情纷纷告诉了这几位亲兵。刘旺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抱着自己的酒坛。 “少爷蔫坏。” 众亲兵也觉得刘子希的计划也太坏了!不过也感慨刘子希的计划的缜密。若是顺利进行,世子不但可以全身而退,还能问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更何况这很显然是刘子希临时起意的,短短时间如此缜密的计划,如何不让人佩服。 酒足饭饱,刘子希脸上也有些微醺。 “那今日咱们就到这里,诸位好生休息。” 有了刘子希的率先离开,众亲兵也只是继续闲聊了片刻就各回各屋了。 刘子希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合眼,今天发生了太多太震撼的事情。老二的出现,楚黛被抓走以及南阳背后的秘密。 这一切在旁人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却就是如此意外的联系到了一起。 是谁帮助老二洗白了身份让他继续在汴京做一个和尚? 楚黛被拐这件事南阳却明显是知情的,可她却不知道这场绑架的目标其实是刘子希。 究竟有多少人牵扯其中,这背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着这些东西,刘子希毫无睡意,因为这种毫无所知的感觉让他内心十分焦躁。 “我现在没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手段,也没有获取信息的途径。如同瞎子过河。” 刘子希狠狠的握紧拳头,这些都是自己现在最短缺的,而这一切必须有所改变。 “都得重视起来!” 思及此处,刘子希索性爬起身来,点上烛火,在桌边写写画画起来。天将将擦亮之时,刘子希终于耗光了所有的精力,躺在满桌的废纸中陷入了沉睡。 …… 正午的阳光刺入刘子希的眼睛,他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脖颈,从废纸堆中爬了起来。 “该准备准备了。”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走南阳,那必然不可能在皇宫之内,那就一定要找一个理由一个地点能够让自己完成这个看起来不能完成的事情。 刘子希梳洗完毕后,填了填自己空虚的肚子,便跨上小白马朝秦府赶去。这个计划需要秦望的参与。 准确来说是需要秦望对读书人的号召力。 “你是说让我给你办一个诗会,还要尽可能的邀请京中仕子?算了吧,我没有那个心思。” 听闻了刘子希来意的秦望难得的抬了抬眼皮,就有投入到手中书本当中去了。 定城的打击,令他此时都无法从失落中抽离,他整个人看着精气神全无,仿若一个只会读书的傀儡一般。 “我发现老二了,他现在就在含光寺做和尚。南阳应该是知道些内情的。所以我要问问他。” 闻言秦望木讷的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丝光芒,抬起头来坚定的望着刘子希。 “这样不行。” 刘子希有些不解,自己的计划自己觉得是没什么问题得。 “为什么不行?” 秦望合上书页,露出一个险恶得笑容。 “我是说仅仅这样还不行,你不是说老二在那含光寺嘛?咱们这样...” 秦望此计比原先自己的更要歹毒上不少,刘子希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在失落中沉沦的秦望,果然化悲愤为力量这话不是瞎说的。 二人合计了良久,终于将计划敲定。 “那边如此,我去定下酒楼和散播出去三日后百花诗会的消息,邀请京中所有仕子和名门女子、 而你,便去找到船舫和青楼楚馆邀请他们的花魁前来,告诉他们此番宴会京中有名的仕子文人也都会到。 要办,就要办最大的!” 本来决定明日进行的计划,延期到了三日之后。通过秦望的描绘,刘子希已经能想象出三日后汴京河畔,明珠酒楼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我还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我们要做的如此之大,那我们就以邀请函的方式进行如何?” 秦望显然也来了兴致。 “说说看。” “我们制作一个精美的邀请函分发给要邀请的人,只认物件不认人。 一来,如此便会有没有收到邀请的人想从得到邀请的人手里得到邀请函从而达到宣传的目的。 二来,拐走南阳以后,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秦望稍加思索便觉得刘子希说的可行。 “那便就这么做,可是你又怎么保证南阳一定会上钩呢?” 这个问题刘子希早就想好了的,只见他用笔写下邀请函三个字。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高贵的人。只需要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还怕她不会上钩吗?” 秦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南阳确实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缺席。 “那边如此,邀请函要做成什么样子呢?” 刘子希想了想,继续写下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要典雅,邀请函本身就要像艺术品一样有收藏的和观看的价值,这样的话材质上咱们就要挑一挑。 要那种既能保存长久,又具有观赏价值。 其次是要内容,我觉得用莲花做成腰坠和扇坠,给男性的就是腰坠,女性的是扇坠,这样不需刻意查验,就能知道来客是否有得到邀请。 最后是数量,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得少一些,稀有的才会珍贵,不过也在河畔准备一个看台能看到花魁表演和第一时间得到诗会传出的好词佳句便可。” 刘子希一边说一边写,不一会洋洋洒洒一页纸的需求。待刘子希写完后,秦望把纸拿起端详了片刻。 “好!实在是好!那就这么做!” 二人一拍即合,找到做这些装饰品的匠人,把自己的要求说明,材质最后选择了上好的桃木上漆。 如此选择的原因是玉石成本太高,并且制作时间过长,自己只给了匠人一天的时间。这样一来容易雕刻的木料便是最优选择。 二人随后又来到了明珠酒楼,掌柜胡大海亲自接见了二人。 “世子和小秦相公要在楼里办诗会是我们酒楼的荣幸,三日后,酒楼不接客人,只为二位的盛会做准备。不知世子和小秦相公对布置上面有什么要求吗。” 刘子希接过掌柜亲自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 “首先是男女分席,因为此番邀请的不只是仕子,还有些饱读诗书的女子。同席而坐显然不妥。所以希望胡掌柜能将楼中隔开。 其次是在楼外河边搭个台子,从那个地方要能看到花魁表演,至于要不要在那里摆宴收钱,相信以胡掌柜的眼光,不会看不到这样的商机。” 胡大海摸着胡子聆听着刘子希的陈述,他又怎么会听不出这里面门道。 “在下经营酒楼多年,竟不如世子谙于此道,惭愧惭愧。” 刘子希摆了摆手,打断了胡掌柜的彩虹屁。 “那便期待三日后胡掌柜大展身手了。” 第五十九章 邀请太子 从明珠酒楼出来后,刘子希与秦望分头行动,秦望去仕子中造势,把三日后的诗会宣传出去。 而刘子希也要去找人把这个消息传进宫里去,而他要找到的人便是太子。 自己的最佳不在场证明人,以及最佳的嘉宾噱头。 要知道,太子现如今可是未婚。有太子到场,那些贵女可不得挤破脑袋的要来。 当然这前提是太子愿意前往,刘子希递了牌子便在东宫的大门外等候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有个小太监踩着小碎步出来。 “世子久等了,太傅刚刚正上课呢,太子这会才闲下来,来这边请。” 小太监拿出太子手令,东宫侍卫这才放二人进去。不得不说这安保还是没得说的,只认手令不认人。 穿过广阔的前院,随着小太监来到太子的书斋,太子此时正在温习适才太傅留下的诗册。 刘子希在门外等候,小太监脚步十分轻的踩着小碎步进去通传。 “殿下,冠军侯世子求见。” 听到小太监的通传,太子仅是微微抬起手,目光依旧留在手中的史册之上。 “传。” 小太监得了太子的首肯这才到门外恭敬的将刘子希请进去。 刘子希踏入书斋,一股书墨的香味扑鼻而来,书斋内,没有任何金银玉饰,若非是东宫中,刘子希只会认为这是某位隐居大家的书屋。 太子坐在藤条编织的椅子之上,桌案也只是一粗壮树桩削平后制成。 太子身后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经史子集。 整个书斋都没有任何精心雕琢的物件,一切仿若天成。窗外的鸟儿正啼鸣,如在山野中一间陋室,甚是雅致。 见刘子希久久没有动静太子不解的把目光从书册上移开,抬眼便看到陶醉中的刘子希,太子不禁笑出了声。 “希哥儿平日不是最爱那些雍容华贵之物,今日怎对着我这陋室这般神情。” 太子的话把刘子希从思绪中拉扯出来,见自己有些失态这才整理衣袍对太子郑重的行了一礼。 “回殿下,是臣失态了,臣见太子这书斋甚是别致,不禁有些愣神了。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何陋之有?” 太子闻言大笑起身将刘子希请入座。小太监这时也适时的将茶端了上来。 “说的好,那你说孤这书斋是不是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太子对刘子希以刘梦得的陋室铭来夸赞她的书斋十分开心,也打趣起来,想看看刘子希还能拍出什么马屁。 “殿下这宫中,能得太子接待,无不是王公大臣,学术大家,何来白丁。若说白丁,或许臣这个纨绔算一个。” 刘子希抿了一口茶水,靠在藤椅上,听着窗外的鸟鸣,十分惬意,心灵如同被净化了一般。 “好了,你也别拍我的马屁了,说吧,今日来寻孤有何事?若是定城的事,就休要提了。” 太子收起了调笑,对刘子希的来意起了揣测,在他看来刘子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这里莫非还是为了之前那件事。 刘子希确实是为了那件事来,可现下既然已经认定了到高大人就结案了,刘子希也不会那这事触霉头。 不过朝廷不让做的事,显然自己只能私底下进行了,例如这次的诗会。 “臣和秦望三日后筹办的百花诗会。臣想请殿下届时能赏光前来,一睹我大庆才子佳人的风貌。” 太子正因为太傅布置下的功课烦恼,刘子希这一手,确实是勾起了他的兴致。 “何为百花诗会?” 见太子有兴趣,刘子希暗松一口气,他本来准备好的大段劝说的词,也不用出口了。 “往日诗会,或是应景节日或单一花卉景色。适逢春日将到,百花盛开,臣欲办这百花诗会,那便是众花皆可咏,京中仕子与才女皆在其列。还有各楼舫的花魁也都会到场。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太子闻言眼中精光乍现,只见他双手一拍。 “好!好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甚好!三日后孤必定前往!” 见太子答应了,刘子希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若是太子不去,自己要麻烦很多。 “那臣便翘首以盼殿下大驾光临。这是诗会的邀请函和信物,还请殿下届时佩戴信物到场。” 刘子希从袖里将腰坠和信函拿出来递给太子,太子接过后打开信函,看了一眼,拿起腰坠在手中把玩。 “这信物倒是别出心裁,为何会用如此信物呢。” 刘子希连忙将腰坠和扇坠以及只认信物不认人的事向太子说明,太子听闻轻笑。 “怎么,难不成孤若是弄丢了这信物,刘世子还要将我拒之门外?” “这臣自是不敢,只不过若是太子也佩戴此物现身诗会,何尝不是与民同乐,一番美谈呢?” 刘子希一顿马屁拍得太子十分舒服,笑着把腰坠和信函收起来,见太子已经搞定了,刘子希起身告辞。 “殿下,臣还要去船坊间邀请那些才色双绝的花魁,就不叨扰殿下了,臣告退。” 太子回到桌前拿起诗册,对刘子希挥了挥手算是准许他离开。 “去吧,孤也想在你这诗会上出出风头,孤既然提前得到了题目,自是要好生准备一番。” 刘子希笑着离开了书斋,太子为政自是没有问题,学识也极佳,就是这诗才让人不敢恭维。 从东宫离开时就到了晚饭的点,刘子希起了一番心思,想去那汴京河畔吃一碗面,打算着吃完面的时间也就到了汴京河里画舫开业的时候。 说走就走,刘子希在小太监的指引下离开了东宫,打马载着夕阳,悠闲的沿着汴京河畔走。 来到那家自己不知多少次在深夜醉酒后吃的面馆,这家面馆面对的客户就是这到画舫来游玩的客人,所以这会刚刚收拾好,刘子希算是第二位客人,最里面的那桌正坐着一个低着头吃面看不见容貌的女子,看打扮应该是画舫里的“从业人员”。 “店家,来碗面!老规矩!” 刘子希找了个靠外的位置坐了下来,朝着前面正忙活的店家高喊一声,店家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双手在身前围腰上擦了擦,小跑了过来。 “哟,原来是公子您啊,许久不见公子了,今个也是来这边玩的?” 第六十章 怎么才七成? “今天来也不是为了玩,店家快上面,就喜欢你家面筋道!” “好勒!公子稍等!” 店家吆喝一声,去灶台旁下面去了,这岸边多是这种临时搭就的路边摊,若是遇上下雨,生意就做不成了,不过下雨也没几个人会到这船舫来游玩就是了。 店家很快将面端了过来,简单的葱油面,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刘子希用力闻了闻。 “就是这个味儿!” 他怕不及待的拿上筷子,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吃他家的面,果然是比往常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好吃。 就在刘子希大口吃着面条的时候,店外走进来三名女子,穿的的花红柳绿,身上胭脂味熏得刘子希眉头一皱。 刘子希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只见其中一人指了指后面那桌的女子。三人脸上浮现出讥讽。 “哟,这不是前几日刚来的瑾儿嘛~听说昨日黄员外豪掷百两买你一夜被你拒了,怎么为了你的哪位情郎守身如玉嘛?” 为首的那个女子说出这些话,余下两人皆是掩面长笑,笑得花枝乱颤。 里面被叫做瑾儿的少女斜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三人,不一会便继续低着头吃面。 刘子希这下才算是看清楚她的容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十分清丽,那黄员外刘子希是知道的向来眼光高,能被他相中,无一不是好相貌。 只见她眼睛红肿似乎是哭了许久,眼角还挂着泪痕,看着十分委屈,嘴里还包着来不及下咽的面条,腮间鼓鼓的,配上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可爱。 那三人见瑾儿不回话,为首那女子径直走到她的跟前在她桌边坐下。 “要我说,既然你都被你叔父卖到我们清弦舫来了,就别端着了。能得黄员外青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昨日你拿着跑了,不但被妈妈打了一顿,还把这个月的月钱扣完了,你身无分文在这汴京城,也就能吃吃这种面摊了。” 这女子说着四下打量了下面摊,用袖子遮住鼻子,似乎像是这面摊有什么令人恶心的味道一般。 瑾儿咽下了嘴里的面条,这才有了功夫和她斗嘴,她端起面碗喝了两口汤顺了顺气这才开口。 “柳儿姐姐说的倒是好听,那姐姐怎么不委身那黄员外。还有,我叔父那日只是带我到河边玩,我是被你们的人绑走的,并没有卖身!” 瑾儿说着说到了伤心处,眼角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瘪着嘴巴尽力的控制着眼泪。瞪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咄咄逼人。 柳儿看着她这副模样暗道晦气,她自己当然也想得黄员外青睐,自己几次三番往他跟前凑,可那黄员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眼里全是眼前这个小贱人。 “说笑话呢,咱们清弦舫可是官府承认得正经船舫,怎会拐人?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父母离世以后你叔父夺了你家得田地,最后被赌坊得人设了局不仅把你家得田地输没了,还把自家得都贴了进去。讨债的上门,你叔父害怕被砍手,就说把你卖了抵债。” 其实瑾儿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是被卖掉了呢,可最后抱有的幻想也被柳儿这番话打破,再也憋不住的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流。 柳儿见她被自己这番话说哭了,心中更是得意,只见她指着瑾儿的鼻子。 “小贱人哭什么哭!反正妈妈是恼了你了,你回去指不定就会被指派去接那些穷酸。不如你以后跟着我,你去讨好那黄员外,向他多讨要些好处,到时候姐姐少不了你的。” 瑾儿听到她的话,眼睛又红了三分,眼里像不要钱的往外掉,不想再和她啰嗦,取出怀里自己偷偷藏起的最后五个铜板拍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 柳儿那肯放她离开,只见她连忙追上瑾儿的脚步,扯住瑾儿的袖子。 “到时候咱们七三开,姐姐会念着你的好的!” 瑾儿想挣脱,柳儿就换一只手抓她,两人推搡之间撞到了一旁看戏的刘子希,正往嘴里送的筷子甩了出去,面碗也摔倒地上,面汤撒了一地。 刘子希大好的心情就这样被糟蹋了,那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充斥着刘子希的鼻腔,让他鼻子瘙痒难耐。刘子希捂住口鼻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不行了,本来只想做个围观群众的!只能当一回热心市民了! “我说,怎么才七成,照你说的出力出身的是她,你动动嘴皮子就想拿三成。” 一旁的两个跟班听到刘子希的话,眼角抽搐了几下,大笑着刘子希的无知。 “哈哈哈,什么七成,七成那是人家柳儿姐的,那三成还要看柳儿姐的脸色呢,若是她一直这般冥顽不化,一成都别想拿!” 店家眼见里面起了冲突,着急的剁着脚,门外也开始有人驻足围观里面的热闹。 “其他的不说,你撞翻了我的面,把面前钱给我结了吧。” 柳儿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斜着眼瞥了瞥刘子希,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看着文雅,却又来这样的面摊吃饭,就把他当成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弄了一身好行头,来这船舫来找风尘女子包养的穷书生。 “哪来的臭书生,这又是哪门子搭讪手段?笑话,也不在这汴京河上下打听打听我柳儿的名号。两年前我也是这清弦舫的头牌!” 被当成穷书生的刘子希也不气恼,指了指地上撒了一地的面汤。 “嗯好的,这位头牌姐姐能不能把我的面钱结了。” 柳儿被他气笑了,叉着腰俯视着坐在板凳上的刘子希。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姐姐我不吃你这一套,赶紧麻溜的滚蛋。” 刘子希也回敬他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听得懂啊,可是你把我的面弄撒了,你不该赔钱嘛?” 柳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臭书生真的是在和自己讨要面钱。只见她指了指一旁的瑾儿。 “你要钱找她去,是她撞到的你。” 一旁突然被点名的瑾儿吓得一愣,自己最后的五个铜板刚刚已经花掉了。 “我...我没钱。” 就在这时,围观群众里挤进来一个脖肥腰圆,指头上戴满金扳指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 “我就说这声音这么熟悉,果然是我魂牵梦绕的瑾儿,我的好瑾儿,没钱了给我说啊,我黄员外别的没有,钱多的是。只要你从了我,我就为你赎身,让你做我的十二房姨奶奶!” 第六十一章 白衣男是狐狸精! 黄员外的到来,让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不堪,四下围观的群众对着黄员外和瑾儿指指点点。 黄员外还好,毕竟老油条一个了,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显得十分从容,甚至有人认出他来,他还朝那人拱拱手,客气的打着招呼。 可一旁的瑾儿就显得有些局促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面对那些目光,朝着摊子里面挤了挤。 柳儿眼见黄员外的到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挂上一个营业的微笑。 “这不是黄员外,今天也是到我们清弦舫玩嘛,许久没有要人家作陪了,你看今日你我如此有缘。不如员外与我携手同游如何?” 柳儿边说边把手搭到黄员外的肩上,整个人巴不得贴上去一样。 可黄员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角落里躲躲闪闪的瑾儿,看着少女脸色的泪痕,黄员外脸上浮现出怒意。 “是谁!是谁欺负我们瑾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黄员外边说边四下张望,眼下除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摊里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黄员外走到瑾儿的身边,想要抓起她的手,肥胖如猪蹄般的手刚碰到瑾儿,瑾儿如同触电一般的迅速把手收到身后。 “我的好瑾儿,莫要怕。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表哥可是刑部郎中,我让他把欺负你的人抓起来,不死也让他半残废!” 瑾儿一个劲的摇着头躲闪着黄员外,这一切被柳儿看在眼里,本就被黄员外无视内心就有些愤懑,看着黄员外对瑾儿百依百顺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 突然他回想起刚刚那个臭书生,此时还坐在那里,她心生一计。 “黄员外,人家瑾儿不好意思说,我来告诉您吧,诺,你看那边那个小白脸。” 黄员外顺着柳儿的手看向摊内,果然看见那个刚刚被自己忽视的白衣男子。 “嗯,看到了,怎么了是这个小子欺负我家瑾儿嘛?” 见黄员外肯听自己说的话,柳儿心中窃喜。 “可不是嘛,这小子表面上跟瑾儿恩恩爱爱,背地里拿着瑾儿的钱去寻花问柳。刚刚被我抓了个正着,瑾儿妹妹这才痛哭。 那小子吃了面还要让瑾儿给钱,所以才有刚刚你看到的那一幕啊!” 黄员外听完脸憋得通红,嘴里吹着气,她那刻意留的八字胡被吹的四散。 “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 瑾儿见要牵扯到刚刚出言帮自己的刘子希,连忙解释。 “瑾儿妹妹,事到如今你就不要为他遮掩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待他,黄员外这般中意于你,莫要辜负员外的好意才是。” 柳儿那肯等她解释,连忙出言打断瑾儿的话,怂恿着黄员外去找刘子希的麻烦。 黄员外听到瑾儿竟然对这小子还有留恋,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了。 “臭小子,看你黄爷爷我今天不把你抓到刑部大牢去!你给我转过身来!” 黄员外气冲冲的走向刘子希,三步并做二步,摇晃着他的大肚腩。 走到刘子希身旁时,突然觉得这个侧颜有一些眼熟,不过正在气头上的黄员外管不了那么多了。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子,竟敢对我的瑾儿如此大胆!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 黄员外想伸手去扯刘子希,可就在这时,刘子希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开黄员外的胖手。 黄员外哪受过这种气,平日里大家看他员外的身份,再说他表哥是刑部郎中都对他礼让三分。 黄员外平日里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在汴京城这种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五品官家眷的地方,他一向都是很低调的。 可今天他忍不了了! 不仅欺负了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还竟敢拍开自己的手! 这小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吃面,还管瑾儿要钱,一看就不是什么高官子弟,定是个白身无疑! 黄员外缓缓抬起头,扬起手,想给眼前的白衣男子一巴掌。 “小子!你完了!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可得记住咯,你黄爷爷我是你惹不起……” 刘子希戏谑的斜着头看着眼前的黄员外,脸上从愤怒到惊恐,再到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一张老老实实的面孔。 “继续啊,你是我惹不起的什么?” 黄员外哪敢继续接刘子希的话,扬起的手就这样愣在半空中。他多么希望此刻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一旁的柳儿见黄员外没了动静,十分不解气。走上前来催促。 “黄员外,你看就是这小子,长了张白白嫩嫩的脸,专门做这骗人的勾当!” 黄员外正瞅着找不到理由打破眼下的情况,柳儿竟然自己凑了上来,黄员外眼眶里两颗黑轱辘转了转。 只见他转过身去,扬起的手,往柳儿脸上招呼过去。 啪! 耳光声十分响亮,围观群众中爆发出一股倒吸冷气的声音。柳儿捂着通红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正怒视自己的黄员外。 “员外!是他啊!是那个小子啊!” 柳儿十分不解黄员外此时像变脸一般的转变,明明一切都照着自己想象中走的。 按照他的计划,黄员外打了眼前这个臭书生一顿,自己再煽风点火让黄员外恼了瑾儿,这样自己就可以把黄员外占为己有了! 可为什么,偏偏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出现了差池! “员外,就是这臭书生觊觎你的瑾儿啊!” 黄员外此时气不打一处来,柳儿的话像是催命符一般,他扬起手,又给了柳儿另一边脸上一巴掌。 啪! 现在柳儿两边的脸变得对称了,可头上今天精心挽起的秀发,就这样散落下来,披头散发的她现在显得十分滑稽。 “住嘴!你的小贱人!竟敢造谣!” 柳儿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除了看见怒视自己的黄员外以外,还看见那个臭书生正用戏谑的眼光看着自己。 在她看来,黄员外没有任何理由饶过这个臭书生,可黄员外为何突然打自己呢? 难道他是个狐狸精转世,会蛊惑人不成?可这也是头一次见男狐狸精蛊惑男人的! “你!你是妖怪不成!你对黄员外做了什么!天啦,来人啦!这里有妖怪,他会蛊惑人心!” 柳儿捂着脸伸出手指向刘子希,围观的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摊子里面的刘子希。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刘子希,不过没有声张出来,捂着嘴强忍着笑意。 侯世子被认为是骗风尘女子钱财的骗子,还扬言世子是妖怪,话本上都不敢这么写,这等好戏,怎么能揭穿呢! 黄员外见状,里面用肥胖的身躯站在刘子希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你指什么指,这位是你能指的嘛!” 第六十二章 嫁人当嫁刘世子 “这位?” 柳儿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眼神中出现了惊恐,双手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整个人颓坐在地上。 “杨妈妈就是这里,你快看!” 人群中挤进来两个人,前头那个就是不知何时溜走的柳儿的小跟班,后面那个脸色难看的就是清弦舫的杨妈妈了。 只见杨妈妈挤进面摊前来,身上的貂皮都差点被挤掉下来,杨妈妈回头蹬了一眼那个挤自己的人,扬起手佯装要打人。 那人连忙拱手朝她认错,杨妈妈哼了一声才转回身去,一入眼的就是倒在地上的柳儿,和在角落发抖的瑾儿。 “那小妮子刚说我还不信,光天化日之下真真有人敢欺负我清弦舫的姑娘!是谁这么大胆!” 杨妈妈怎么说也是一舫之主!平日里三分薄面还是有的,今天竟然有人敢就在这河岸上欺负自家的姑娘! 柳儿听见杨妈妈的声音如同听见仙乐一般,那股子骄傲和倔强又涌现出来。 “妈妈!黄...黄员外不知怎的就动手打我,明明是他身后那个臭书生欺负我!妈妈你可要替我讨回公道!” 杨妈妈听着柳儿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虽说这柳儿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姑娘,还和自己有些不对付。 可毕竟曾经也是赚了大把大把的钱给自己的,而且自家人的事自家关起门来吵,到了外面那就要一致对外。 “黄员外,今个您可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咱们就到那京兆府衙门去说道说道!” 杨妈妈怒瞪着黄员外,黄员外却抬起头四下张望眼神飘忽,嘴角尽力的往后扯。 她愣了半天才理解黄员外的意思,这是让她看黄员外身后的人。 杨妈妈躬着身,探着头,往侧边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了被黄员外挡在身后的刘子希。 杨妈妈此时的表情比刚刚黄员外身上的还要精彩,不愧是干这门手艺人的人。 空气似乎凝固了,杨妈妈此时怎还不明白,一定是柳儿怎么惹到了这位祖宗,黄员外这才动了手。 刘子希虽然没有到自己船舫里来玩过,不过杨妈妈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多年,这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哥的模样早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就是生怕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人在眼前自己却不认识。 这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原先只是刘公子的时候就惹不起。 现如今汴京谁不知道冠军侯世子文武双绝,那是一定会继承他父亲的侯位的,若是一般的侯还好说。 可那是冠军侯!那是公爵都不换的冠军侯! 杨妈妈此时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嘴就那么快呢,要是自己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就好了! “妈妈!你也被那狐狸精蛊惑住了嘛!刚刚黄员外就是看了他的眼睛才来打我的!” 柳儿此时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卖力,今天刚描的眼妆都哭花了也没有察觉。 杨妈妈被柳儿的哭闹声从惶恐中惊醒,她看着坐在地上哭得满脸花的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啪! 杨妈妈扬起手在柳儿本就红肿的脸上给了一巴掌,柳儿的脸上浮现出瘀青,没有个十来天估计是好不了了。 “我就该把你的嘴巴用针缝上才让你出门,什么话你都敢往外蹦!” 柳儿这下彻底愣住了,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杨妈妈都不敢得罪。不仅是不敢得罪,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让柳儿内心近乎崩溃,哭声也戛然而止。 杨妈妈看着现在围观的群众,生怕这些人说出什么话来再得罪那位祖宗。她连忙走向前,挥舞着手中的手帕。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散了散了,都是误会误会。 今日贵客临门我十分高兴,诸位不妨往我那清弦舫走,今日酒水通通给诸位免三成!” 杨妈妈手上比了个三,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见没有好戏可看的群众都摇了摇头四散而去,那本就是来这河畔找乐子的人没想到还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三三两两的吆喝着朝清弦舫走去。 而那个刚刚看出刘子希身份的人,却驻足没有离开,只见他走上前拱了拱手。 “在下国子监监生李纪,见过世子。还得感谢世子,若不是世子面子,我等还没有这等好事,不知世子一会可会去清弦舫,由我做东请世子畅饮!” 李纪恭敬的对着刘子希所在的方向行礼,听到他的话,方才准备离开的人纷纷驻足竖起了耳朵。 “世子?什么世子。” 有人走到李纪身边,问出了在场人想问的问题。围观的人又重新聚集起来,个子矮的还踮着脚往摊里面看。 “诸位或许没有见过这位冠军侯世子,不过她给未过门的世子夫人写的那句‘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各位想必都听过吧。” 李纪回过身向众人解释刘子希的身份,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 “这我知道,我家夫人这会子天天缠着我让我也给她写一个,可是我这就认识自己名字的人,你说我哪写的出来啊! 被烦的不行了,这才到这河畔来散散心。” “你那算什么,起码你夫人还是你夫人,我家女儿,天天在家里抄这首词,已经到了着魔的境界。 非说嫁人当嫁刘世子这种话,说以后的郎君没有世子这般文采就不嫁人了。 还说让我去殿前司衙门守着刘指挥使说她愿意去做小。你们说说看!我一七品小官怎么敢!” 两人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相拥而泣,一旁人也在讨论着刘子希。 被人说穿了身份,还有人打招呼并且是国子监的学生,刘子希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他越过脸色糟糕的黄员外走到面摊外。朝众人拱了拱手。 “叨扰诸位了,某只是泛泛一沙砾,当不得诸位如此夸赞。 李兄相邀不敢不从,正好我也要往船舫那边去,不过还请李兄稍等片刻,某处理一些事情。” 李纪本是抱着能让刘子希记住姓名的想法才去邀请,不曾想刘子希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只见他满脸欣喜,连忙回了一礼。 “世子请便。” 第六十三章 清弦舫 坐在地上的柳儿此时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冠军侯世子为什么要来这种面摊吃面。 自己随便找的一个冤大头竟然是这般身份,自己刚才还那般羞辱他。 “世子...冠军侯世子...” 柳儿口中不断嘟囔着这几个字,整个人像是七魄被抽走了六魄一般,只剩下了恐惧这一种情感。 刘子希和李纪说完之后径直的朝柳儿走了过来,刘子希越来越近,柳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刘子希走到跟前时,柳儿内心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只见她连忙五体投地的伏在地上。 “世...世子饶命!是我嘴贱,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世子!世子饶命啊!” 刘子希挠了挠头,面色有些无奈。 “我又不是什么妖怪你这么怕我作甚,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把我的面钱结了。” 柳儿满脸震惊的抬起头来望着刘子希,脸上的恐惧变成了欣喜,随后连忙收敛起表情。她本以为刘子希会惩罚她,可没想到刘子希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只是要这碗面钱而已。 “怎么,你打翻了我的面碗,还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我就要你碗面钱不过分吧。” “不不不!是我应该的,是我应该的!” 柳儿连忙摇头,起身从荷包里拿出五个铜板交到灶台旁嚼着萝卜的店家手上。 杨妈妈这会总算是明白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只见她把柳儿扯了过来到刘子希面前。 “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姑娘有眼无珠,我代她赔个不是。” 杨妈妈按着柳儿的肩膀让她行礼,随后就把她护在身后。 刘子希看到这样的情形点了点头,这个杨妈妈人是不错的,没有把她推出来认罪,而是护在身后。仅这一点就让刘子希观感十分好。 “杨妈妈言重了,被当作能魅惑人的狐狸精就权当是柳儿姑娘对我的夸赞吧。 正巧我这有一个事情要寻众船舫的妈妈们商议,就劳烦杨妈妈代我去请她们吧,我在清弦舫静等各位。” 杨妈妈有些不理解为何刘子希非但没有勃然大怒,还如此客气,不过稍楞一会,连忙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我这就去。” 杨妈妈着急忙慌的就往河畔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过来扯了扯柳儿的耳朵。 “愣着干嘛,还不快请世子去舫里!” 柳儿被揪着耳朵有些吃痛,不过不敢喊出声,恭敬的对着刘子希福了福。 “世子这边请。” 刘子希没有立马往外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黄员外。 “黄员外,今个还要去舫里玩吗?走着?” 黄员外这时哪敢还去触刘子希霉头,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在下想起家中有些事,得回去了。谢世子盛情邀请。” 刘子希笑了笑不再同他说话,他走到瑾儿身边,俯下身凑到她眼泪汪汪得眼前。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事成之后我替你赎身,还帮你收拾你那个坏叔叔,把你家的田地收回来,让你好好生活。” 瑾儿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刘子希,眼神是那么纯粹和干净。 “世...世子说的可是真的。” 刘子希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在自己原来世界还在忧虑明天起床穿什么漂亮衣服的女孩子,却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逢迎。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吧,刘子希选择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会把自己的计划说出去,而且可以配合自己的。 “当然是真的。” 瑾儿听刘子希说完略作思考便缓缓地点了点头。 刘子希见状给了她一个和善的笑容,随后走到柳儿身边。 “走吧,对了,以后莫要欺负她了。” 柳儿这会哪敢说个不字,连忙乖巧的答应下来,一点也没有开始时嚣张跋扈的样子。 “那李兄请吧。” 刘子希伸出手对李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李纪拱了拱手,伸出手做了同样的动作。 “世子请。” 从这面摊到清弦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夜色降临,整个汴京河畔歌舞升平。 岸边停靠了众多的花船,莺莺燕燕们正倚靠在船沿或同客人嬉笑,或邀请着岸边踌躇不知选哪个船舫的人。 这些花船在邀请足够的客人或是夜色完全黑下来之后便会离岸,载着歌舞驶进汴京河。 清弦舫是这众多花船中规模较大的一个,有这一辆能载百人的大船,还有四艘能容纳十几位客人的小船。 比他还要厉害的就只有当今官家的弟弟魏王的承恩舫了。 说到魏王,那可是个奇人,在兵乱之时为官家披荆斩棘,勇猛无比,三军之中可夺帅,为大庆立下汗马。 可他奇就奇在建朝之后就以身体久经沙场落下顽疾的理由,退掉了官家给的所有职务,以亲王之体做起了真正的纨绔。 听曲逗鸟,喝茶赌钱,什么有乐子就做什么,但是违法乱纪,仗着亲王身份胡作非为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还开起了船舫,起名承恩舫,无处不彰显着其所受的皇恩浩荡。 这魏王刘子希也是见过许多次,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没有被酒肉掏空身子,温润尔雅的样子是老一辈汴京女子的梦中情人。 这一次刘子希的计划并没有把魏王算在内,毕竟牵扯天家。不过邀请魏王参加是理所应当的。 刘子希到达清弦舫的时候杨妈妈还没有回来。柳儿将刘子希安排在花船上观赏景色最佳的座位上。 这是那艘大船,说是大船也只是对比起其他小船舫而言,只是在河里行驶的船比起那些前世刘子希见过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过模样确实十分雅致,甲板的前端是一处舞女表演的地方,中间上了木楼梯便是几桌露天的客桌。再往里便进了室内,室内装饰得十分旖旎。绝对是那种能激起人兴致的地方。 而刘子希此刻便坐在室内位置最好的地方,同桌的只有李纪和瑾儿,柳儿则去为刘子希张罗着酒菜。 李纪为刘子希倒上酒,端起酒杯。 “久闻世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敬世子一杯,不知世子今日来这船舫所为何事?” 第六十四章 李纪请缨 刘子希干了酒杯里的酒,放下酒杯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这个暂时保密,待会你就知道了。” 李纪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二人没有再讨论这个事情,李纪转而说起了他在国子监内有关刘子希的趣事。 不得不说李纪是一个十分会聊天的人,和他说话他总是能把握好分寸,既幽默又不越界,让刘子希等待的时间过的十分轻快。 不知不觉酒都上到了第二壶,刘子希也有些微醺。李纪则面不改色,和一旁的瑾儿谈笑风生。 有他的引导,瑾儿也不再那么拘谨。展露出了笑颜,刘子希头有点重一只手撑在桌上看着二人聊天,觉得十分有趣。 就在这时杨妈妈总算出现了,身后还跟着附近船舫里的妈妈,叽叽喳喳的走了进来。 “世子,我把附近这些老货都给你带来了。附近数得上号的都在这了。” 杨妈妈得意洋洋的站在前面,后面有一个妈妈不服气了,趾高气昂的站了出来。 “你说谁是老货呢,本姑娘今年刚四十,你才是老货。” 说话的刘子希认识,是承恩舫的红妈妈,有着魏王身份的加持,红妈妈平日里是看谁都不安逸的,今天这事由杨妈妈牵头心里本就憋着气。 杨妈妈本想和她就地展开一场论道,可顾及到刘子希在此,仰起头瞪了红妈妈一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啦,咱们长话短说,今天请诸位妈妈来,是因为我和小秦相公准备办一个诗会,想邀请诸位每家派一个姑娘出场,届时太子和小秦相公以及京中的仕子都会到场,我们也会评选出一位花魁中的花魁,万花之魁。” 闻言的妈妈们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眼里精光乍现。 万花之魁,这对这些妈妈是何等的诱惑,更不用说还有太子和秦望这样豪华的阵容。 刘子希很满意诸位妈妈的反应,他压低了身子让自己离妈妈们更近。 “明日这个消息就会传到汴京的仕子当中,诸位可以邀请一位仕子助阵。 到了诗会当日,姑娘们便乘着花船从明珠酒楼河畔经过,展示歌舞,而仕子则吟诗作和,最终会由点评人给出姑娘和仕子两部分的分数。 而这两项最高分船舫的姑娘便是万花之魁!” 诸位妈妈的神情比刚才更加精彩,各家姑娘各有长短容易一较高下,可若是加上仕子那就不尽相同了。 一首好诗能对一个姑娘有多大的提升,那是不言而喻的。就拿楚黛来说,楚黛来京不过月余,基本不曾露面,可汴京城现在传的都说她是倾国倾城之貌。 只以为刘子希那首青玉案。 而诸位妈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刘子希的价值,看向刘子希的眼神里多少带点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红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 “那不知我承恩舫可否邀请世子助阵,我承恩舫愿以百两黄金相邀!” 百两黄金可比刘子希当初册封世子的时候那万金来的实在,百两黄金换算下来,那可是一千两银子。不得不说红妈妈这是下了血本的。 其他诸位妈妈见红妈妈抢先一步,气的跺脚,纷纷开始加价。一旁的瑾儿听着这些钱都有些晕乎乎的。 一时间场面显得十分混乱,刘子希干咳两声打断了诸位妈妈的争吵。 “诸位妈妈不必争了,适才我已经答应了清弦舫的瑾儿姑娘了。你说是吧瑾儿姑娘。” 本来默不作声在角落看戏的瑾儿突然被点到名,吓得打了个嗝。 而杨妈妈此时脸上又喜又惊,喜的是今天得罪了刘子希他还愿意帮清弦舫,惊的是她说的是瑾儿那个刚来没两天的姑娘。 “世子...这这这,不合适吧,不不不我不是说世子不合适,我是说瑾儿...” 杨妈妈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焦虑,这次可是决定清弦舫在这汴京河畔地位的一场演出,竟然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丫头上场,杨妈妈心里没底,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信不过我的眼光嘛?” 刘子希端起酒杯对杨妈妈举了举随后一饮而尽,杨妈妈则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世子愿意助阵她是一百个愿意的,可瑾儿... “嘿,你这老货还不乐意了,世子要我说你就来我们承恩舫,咱们强强联手!” 红妈妈见缝插针的一句话坚定了杨妈妈的内心,姑娘可以调教,可是刘子希这样的文采可是难找的! “你休想挑拨世子和我们清弦舫的关系,谁说我不愿意了!我一百个愿意!你就是羡慕我们!” 杨妈妈白了红妈妈一眼,下定了决定。红妈妈眼轱辘转了下想到了一个问题。 “世子,你既然决定帮助清弦舫,那我不得不质疑一下公平性了,你会不会自己给自己评最好,那我们可不知道。” 红妈妈叉着腰,摇头晃脑的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刘子希闻言笑了笑。 “红妈妈这是多虑了,方才我还在和李公子说到,咱们的点评人,自然是请德高望重的人来,太子定在其中。 明日我还会去邀请国子监的先生,以及一些大家。至于我本人是不参与点评的。” 红妈妈这才瘪了瘪嘴算是认同了刘子希的说法,她还打算找茬,却见身边其他妈妈纷纷都在往外走。 “欸欸欸,你们干嘛去,还没说完呢!” 其中一个妈妈回头用看弱智的表情看着她,摇了摇头。 “谁跟你一样有闲工夫在这阴阳怪气,聪明的早就去找那些有名气的仕子了!” 红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提起裙子准备朝船外跑。 “等等我,你们这些老货!” 李纪这个时候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红妈妈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为承恩舫助阵。” 红妈妈闻言停下了脚步,李纪还是小有名气,此时还能与刘子希同桌对饮,心里较量了一番,与其去找一些信不过的人,不如就选眼前这个温润尔雅的李纪。 “那可太好了!感谢李公子。” 李纪拱了拱手,露出和熙的微笑。 “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第六十五章 国子监的包子 红妈妈在与李纪商议好明日到承恩舫敲定细节后便离开了,刘子希见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也打算离开。见状一旁的瑾儿扯了扯刘子希的衣袖,似乎有话要说。 “世...世子,我到时候怎么表演,我可不会舞蹈啊,我只会一点拳脚功夫。” 瑾儿说完后情绪有些低落的低下了头,她很想帮助刘子希可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会功夫?这倒是让刘子希有些意外,刘子希附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对她说。 “到时候你只需要穿上漂亮的衣裙,照我说的耍上几招就可以了。你会舞剑吗?” 瑾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刘子希的眼神不似骗人。 “会一点点,真的只有耍几招就好了嘛。” 刘子希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心中早有了计较,脑海中也有了画面。 ‘足够了。“ 这一趟船舫总算没有白来,自己计划也正在一步步的完成,刘子希酒喝的有点多,脚步虚浮的走在汴京河畔。 风吹到脸上不但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反而令他有些见风倒的感觉,这或许就是花船的酒的魅力所在。 既让你喝的时候畅快,又让你醉的突然。不过好在刘子希喝的毕竟不多。他努力地摇了摇头睁开沉重的眼皮让自己能够顺利地回到府中。 这一路走的刘子希感觉飘飘然,回到府中见父亲还未回来,只好自己回房休息。 刘旺此时正坐在拾曦亭里发着呆,见刘子希回来立马起身叉着腰靠着门柱,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少爷,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那啥吗,今天一天你都没有动静,我和他们几个等了一天了都。” 刘子希这才想起自己和秦望的新计划并没有和他们说明,这才走到刘旺身边勾了勾手搭上刘旺的肩膀。 “旺仔,计划有变。改到三日后。”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刘子希把新计划对刘旺全盘托出。刘旺听完后瘪了瘪嘴。 “比之前的还要坏。” 刘子希勾着刘旺的肩膀朗声大笑,刘旺见刘子希喝的差不多了把他扶到房间里休息。 而这一夜,在刘子希和秦望二人的奔走之下,人们议论的最多的话题也变成了三日后的百花诗会。 若是这里也有微博的话,这个话题一定会成为近几日的头条。 一夜无话,刘子希醒来时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或许是昨日杨妈妈是真的下了血本给刘子希喝的好酒的原因。 刘子希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邀请点评人,众所周知评委这种东西那一定是要有话语权的人才能担任。 首先要是一个风评极好,能保证公信度。其次是要有相关知识储备,就拿诗会来说,那这点评之人必然得是博学之辈。 那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昨日刘子希在见到李纪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便是国子监。 昨日临别之时与李纪约好今天早上去国子监拜访他的老师们,争取能请到几位来做点评。 刘子希换上一身儒袍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一个读书人而不是一个纨绔,收拾打扮好带上刘旺便出门了。 这是刘子希昨日总结出来的经验,没有刘旺在许多事情都有些不方便。刘子希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竟然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当真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 就在皇城边上的国子监二人没多时便到了,国子监的大匾高悬在门框之上,白墙青瓦的围墙,里面不时有学子阅读典籍的声音传来, 刘子希将马栓好,李纪也从国子监对面的茶厮里走了出来,显然是早早的等候在了这里,李纪上前与刘子希见了礼。 “世子请。” 刘子希跟随者李纪的脚步进入了国子监,跨进大门便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满了劝诫之言。孔夫子的像也立在正中。 走过石碑便是一处大院。墙上刻满了经史典籍。大院的正中是一座三层高的楼。 “这是藏书楼,里面几乎囊括了现存的经史典籍以及大家手笔的手抄本,有的甚至是原本,这里需要是监生的身份才能入内,并且只有白天才能入内。没办法带世子参观了,” 刘子希心想防火防盗的措施倒是做的不错,不让外人进,被盗了嫌疑人的范围就极小,不让晚上进很大程度避免了火灾的可能。 院子的四周是一圈一层的房屋,格局大同小异,但里面的布置却各有不同,有喜书画的,有喜草木的。 “这里便是夫子们日常办公的地方,我的老师此时还在授课,所以我带世子再去逛逛,世子这边请。” 路过大院之后便来到一处走廊,穿过走廊便看见监生们上课的地方。朗朗书声传来十分悦耳,没有跨进这里的院门,生怕打扰了他们。 “世子吃早饭了吗,我们国子监的包子可以说是一绝,世子不妨尝一尝。” 昨天宿醉刘子希今天起来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来的时候并没有吃什么,这会被李纪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饿了。 “那边请李兄带路。” 三人来到位于学堂后面的食堂,一进门便有饭菜的飘香传来,时间临近中午,在散学后会有大量监生到食堂来进餐。 找了处清净的桌子坐下,李纪则去张罗着吃食,刘旺则伸长了脖子闻着食堂里饭菜的味道。 不多时李纪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里面有十来个包子,四碟小菜。 刘子希也不客气,结果包子便一口咬了下去,眼中精光闪光。 “我算是知道李兄为何说这包子是国子监一绝了。” 皮薄馅多,味道醇厚,汁水也足。一口下去回味无穷,再配上小菜一起食用,别是一番滋味。 “可惜这样的美味只有我们监生才能品尝,有的人甚至是为了这包子才考进来的呢。” 李纪微笑着和刘子希说起趣事,他吃包子就不像刘子希和刘旺这般豪迈,小口小口的吃着,十分斯文。 “要我说这包子要是在咱府门口开一个,我定天天吃他个十个八个的。” 刘旺嘴里的还没咽下,令人听得模糊,不过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包子确实美味。 第六十六章 岂敢上枝头? 十来个包子大多数进了刘子希和刘旺的肚子,小菜也被一扫而空。 吃饱了之后李纪继续带两人参观国子监,往后再走便是学舍,也就是监生们居住的地方。 京城和外地学生占比是差不多的,这也就导致了京城的监生虽然分到了学舍,但是并没有居住。 四人一间的学舍就不像想象中那般拥挤,李纪是北方士族的后代,家里在京中也是有房产的,不过却一直住在学舍。 李纪的学舍只有两人居住,另外那名监生此时也并不在学舍里,李纪他们属于是备考阶段,这时已经没有课要上。 只有有疑惑的地方才会去请教先生,其他时间都是自己备考,所以他才有了时间能去船防游玩。 学舍十分简朴,两张桌案,两张床,仅此而已。 “世子还请在这稍等,待先生们散学之后,我便带世子去见先生。” 刘子希点了点头,在李纪的桌前坐下,桌上多是一些科举要用到的书籍,还有一堆叠起来的手稿,面上的一篇似乎是李纪为即将到来的诗会准备的诗,只写了寥寥两句,刘子希也不好意思翻看剩下的内容。 “李兄,李兄!隔壁竹轩家伙在他们那弄了个小诗会,说是为即将到了的百花诗会做个预热,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其他几个院子的人都去了。” 就在刘子希百无聊奈的翻着论语时,李纪的舍友从门外急冲冲的进来了。 来人是一个小胖子,面色和善,虽然是初春,不过他头上因为这段路的疾跑而挂上了汗珠。 “这位兄台是?哎呀不管了,时间急迫,李兄和这位仁兄,咱们快去吧!” 李纪正准备介绍刘子希,却被小胖子打断了,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那韩兄先过去给咱们占个位置,我稍后便到。” 小胖子见通知到了,朝李纪点了点头,又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世子,在此枯等也无聊,不如去看看?” 刘子希也有些好奇这些监生的水平,放下了手中的论语,从桌案前起身。 “那便去看看吧,李兄请。” 二人互相做出请的动作客套一番,朝着竹轩而去。竹轩的院子里早已坐满了人,李纪的舍友见几人来了连忙站起来朝这边挥手。 “李兄,来这边。” 刘子希三人到廊前坐下,走廊的两边此时坐满了监生,有些来的晚的只能靠着柱子站着。 带人来的差不多了,一个扮相潇洒的监生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走到院子中央。 只见他举起双手挥了挥,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位同窗,在下竹轩的马逸。众所周知咱们这片学舍有四处院落,当时咱们刚来的时候便起了梅兰竹菊四轩的雅号。 恰逢两日后百花诗会,相信诸位也有一展风采的打算。 今日就在这竹舍,便以梅兰竹菊四君子各自为题,咱们也来一个君子诗会!” 马逸说完后,走廊里爆发出激励的喝彩声,众人或是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或是摩拳擦掌。 “咱们梅轩可不能输!” 那位韩兄正挥舞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掌,慷慨激昂的和周边几位梅轩的监生做着动员。可其他几位梅轩的监生齐齐把目光投向李纪。 “李兄,咱们梅轩可得靠你撑起牌面了。” 李纪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 “诸位还当同心协力。” 刘子希在一边旁观着觉得甚是有趣,颇有大学生小组比赛的模样,这就是青春的样子。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很快在见众人讨论得差不多之后,马逸再一次示意大家安静。 “每一轩咱们都派出一个人来,既是由我发起的,那便由我们竹轩给各位打个样!” 月明山涧中,节节自朝东。 莫道不开花,翠叶扫清风。” 诗句一出,竹轩叫好声四起,其他三轩的监生也都鼓起掌来。这首诗把竹子的那份不争和清逸写了出来。 刘子希觉得还不错,只不过或许自己听过更好的千古名句。 这就有点拿高中生作文和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相比的感觉,刘子希自己也是个半壶水的货色。 思及此处,刘子希自嘲的摇了摇头。 可好死不死的这一下就偏偏被正在观察众人神态的马逸看到了。他用手中书卷指向刘子希的方向。 “这位兄台有些面生,有何高见,不妨直说,在下洗耳恭听。还望不吝赐教。” 马逸先是很自然的拱手见礼,然后十分虚心的请教。 刘子希看得出虽然他有股傲气在,但是确实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看法的。这样的人比之前遇见的陈晓不知好上多少倍。 刘子希被马逸点到,众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这让刘子希十分尴尬。 “我没有,不是我,别乱说。” 刘子希小声嘟囔着,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这种场合出声自己好不容易立的人设就没了。 一旁的李纪见状连忙起身解围。 “那接下来便到我梅轩了,诸位请听。 霜寒岭上叶叶空,唯有腊梅自翘首。 千里红妆迎春来,百花岂敢上枝头?” 李纪这一首,比刚刚马逸的好的不止一星半点。此诗一出,众人先是震惊的忘了言语。目光纷纷朝李纪投去。 李纪这首诗那叫一个霸气外露,我梅花开尽之前,百花谁敢开? “李兄好诗!”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掌声和欢呼声起此彼伏,梅轩的众监生更是欢呼雀跃。 “世子既然在此,不如评价一番李兄的这首诗如何。” 就在刘子希以为蒙混过关暗松一口气的时候,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只见他走到刘子希的面前拱了拱手。 “陈晓见过刘世子。” 陈晓一言将刘子希的身份揭穿,众人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 “这位就是刘世子吗,他怎么在国子监啊。” “刚刚马逸所指的好像就是刘世子这个方向啊。” “世子也作一首吧!” 陈晓这个人刘子希记忆太深刻了,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和楚黛现在就不会被捆绑销售。 自己都让他吃了一回亏了,他竟然还敢来挑衅自己! 刘子希暗暗忍住心中翻涌的怒火,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上月节在明珠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兄吗。” 第六十七章 七步成诗 陈晓看向刘子希的眼中充满着讥讽,在明珠酒楼的那一夜让自己沦为了笑柄,不服气的他私底下去调查了刘子希的过往的经历。 他发现刘子希这个人一直都是纨绔子弟的模样,船舫清馆当成第二个家的人,如何能写得出那样堪比千古名句的词! 这个人一定是知道隔天要去诗会,找了个什么隐士写下了这首元宵词! 了解这些之后陈晓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想找机会报复,可却得知刘子希出京去剿匪了。 万万没想到!真是老天开眼,今天竟然让自己在这个地方撞见了刘子希! 陈晓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着众多监生的面,撕开刘子希的面具,让在场的人看看这是一个多么无知的人!而自己才是那个诗才绝伦的人! “世子,您觉得李兄这首诗写的如何。” 陈晓拱了拱手再向前一步,表现得咄咄逼人。 一旁的监生也对陈晓的发言产生了兴趣,一齐追问道。 “对呀,世子,李兄这词我觉得极好,不知世子觉得如何。” 面对这些发问。李纪眼看大家都快逼问到刘子希面前,便笑着出言调解。 “诸位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写诗的人,还请诸位莫让世子抢了在下的风头才是,不然李某人该暗自神伤了。” 大家这才红着脸反应过来,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现身的刘子希身上,有些忽略了李纪,这显然不是尊重人的表现。 众监生对李纪行了一礼,口中皆是歉意之词。 李纪见大家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把话题从刘子希身上引开了,虽然可能是暂时的。 “好啦,我们梅轩也作完了,接下来该哪一轩了。” 李纪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剩下的兰轩和菊轩。这两轩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谦让”起来。 经过一番“谦让”,兰轩的幸运儿在几名监生嬉笑中被推了出来。 这名监生来到院中,开始捏着下巴闭眼沉思,脚下开始踱步。 “莫不是兄台要七步成诗!” 有监生打趣道,院中的监生这时睁开眼睛笑嗔了那出言的人。 “哎呀,这位兄台扰乱我思绪了,莫非这是你们菊轩的兵法不成!” 众监生听到二人你来我往的打趣之言,皆是笑的人仰马翻,刘子希也几乎忘掉了刚刚的不愉快。 那兰轩的监生在院中整整游了两圈,这才面色尴尬的念出一首堪堪入耳的诗。 兰轩的监生十分捧场的高呼好诗,其他轩的也礼貌的鼓起掌。 “哎吆,你们小点声,我写的怎么样我不知道吗。” 兰轩的这个监生脸色尴尬的走到自己人面前,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偏要在李兄之后嘛,李兄珠玉在前,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我兰轩认输了。”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兰轩众人皆叹了口气。 “输的心服口服。” 接下来就到菊轩了,菊轩出场的人正是陈晓,只见他自信满满走到院中,学着刚刚那名监生踱步的样子。 不多不少刚好七步。只见他猛地睁眼,脸上笑意浮现。 “诸位,且听我这首诗。” 兰轩的几名监生此时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自嘲是一种礼貌,是另一种风度。但陈晓这般,不是明晃晃的嘲讽吗?他们的人做不到,这陈晓上去非要做这七步成诗吗? 这针对的意味太明显,导致众人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 陈晓却罔若未闻一般,自顾自的开始念诗。 “接天染就金丝色,舞女谩歌金楼衣。 原是黄花得天巧,织成罗衣何需机?” 一首诗罢,菊轩那处有叫好声传来,而其余诸处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大家都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陈晓这般嘲讽人的动作,明明他可以换一种方式念出他的诗,无论好坏都能得到全场的喝彩。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恶心人的方式,然而陈晓却没有这样的自知,他转向菊轩的方向,挥手向众人微笑。仿佛已经赢下了这场诗会的头筹。 而作为提出四轩对诗的竹轩大兄弟,此时脸上也有些难堪,不过他还是想尽量维持起码明面上的和谐。 “哈哈,陈兄这首诗写的极好,这下可糟了,各轩都觉得各轩的好,这可如何评论是好。” 陈晓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想刚刚错过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只见他上前一步,朝着刘子希的方向看过来。 “刘世子不就在此吗,不如让世子来评论一番。” 彷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诸监生灼热的目光再次向刘子希投来。 “是呀世子,评判一下吧!” 李纪扶额蹙眉,还是没躲过,他心里满是愧疚,自己让刘子希来观看,不曾想让他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对刘子希的实力自是没有疑虑的,只是觉得这样麻烦刘子希不好。连忙起身朝刘子希拱手致歉。 “抱歉了世子,若是早知是这样就不来了。” 刘子希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无妨。” 说完后刘子希大大方方站起身来,众人的目光随着他而动。 “某不过一纨绔,自是评不出谁是最好,我看着都好。诸位今日以诗会友,让某看到了诸位团结一心,却又求同存异,互相学习和睦共处的样子,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 周边廊中的监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赞同的神色。 “世子说的极好!既是同窗之间切磋,游戏之作。那自是不必分个高低胜负,咱们取长补短,各自进步这才是我这次召集大家的目的。” 竹轩的大兄弟也适时的出言,算是对这次对诗作了一个总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不是比武,自不用分胜负。 “世子莫不是敷衍之词,世子既然看不上我等的诗作,不如世子也来一首,让我等也看看世子的诗才,要知道世子可是能写出那般千古名句的人。” 就在大家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陈晓高声的一句话,再次把刘子希推上风口浪尖。李纪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站起身来。 “陈兄此言何意,世子所说并无错处,我等今日不过是为两日后百花诗会做个预热而已。” 虽然李纪出言想要调解,可是架不住众人的好奇心啊。 “虽...虽然我觉得陈兄说的话欠佳,不过我们都很好奇世子以四君子作诗能写出怎样的妙句。” 李纪的舍友小胖子不好意思的摸着脑壳站了起来,大家听到他的话纷纷点了点头。 没有针对刘子希的意思,只是确实想看刘子希的诗才。 刘子希坐在廊中,低着头脸上看不出神色。陈晓见状心里更加确定了刘子希不过欺世盗名之辈! “莫非世子不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两个和刘子希之前在学堂外看见的先生一样穿着的人走了进来。 “学生见过祭酒,见过两位先生。” 在场的监生包括刘子希无不恭敬的拱手行礼。 “听闻你们四轩弄了个诗会,我一时好奇带着两位先生过来看看。 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惊喜,说实话我也好奇世子能写出怎样的诗句,可否卖老朽一个面子?” 第六十八章 任尔东西南北风 祭酒的话,让大家对刘子希的期待达到了顶峰,刘子希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那些火热的目光。 “是啊,世子!就作一首吧!” 一旁的陈晓脸上的简直乐开了花。 现在不光有这些监生,还有祭酒和两位先生,有了祭酒在场,任凭刘子希事后如何找补都没有办法令今天的事情不传播出去了。 地势地利人和皆在我,怎么输! 若是先前刘子希可以佯装发怒拍桌而走,那现在祭酒的到来就是让他骑虎难下! 走也走不掉,不写也不成,可是写也写不出来。必死之局! “诸位别逼世子了,说不定世子今天出门不知道要作诗,所以没有准备好。” 既然已经不会有反转,那何不当面拆穿! 陈晓的声音在角落响起,这一句话对于在座的监生是个什么含义,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陈晓再一次质疑刘子希上次的青玉案,上元节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刘子希的词身上,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陈晓这个人。 陈晓当时在诗会上是质疑过刘子希的,今天在场的也有上月节在诗会上的人,今天陈晓的质疑和那日如出一辙。 只不过那时候陈晓属于狗急跳墙,而今天他似乎胸有成竹。 “哎,你说世子是不是真的用了别人写的词。” 李纪的小胖子室友凑到李纪跟前轻声的发出了质疑,闻言李纪脸上十分不悦。 “休得胡说!” 有这样疑问的不止他一人,陈晓的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子扔进了湖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不断有人开始议论起刘子希是否有真才实学,这一切祭酒和两位先生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出言制止。 或许祭酒和先生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发出这样的疑问。 祭酒摸着胡须环视周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刘子希身上。 只见刘子希突然笑着抬起头来,他绕着院子走廊一圈,将众人对自己的眼神尽收眼底。 有质疑、有信任、有期待、有担忧。而最后刘子希走到了陈晓身边,从浅笑到朗声大笑。 “陈兄不就是觉得某不过是一欺世盗名之辈,用了别人给我写的词来显摆吗? 没错我就是用了别人的词,那首青玉案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大作。” 南宋?辛弃疾? 就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子希承认用了别人的词时,却从他后半段的话里听到了两个陌生的词汇。 “世子原来是说笑呢,南宋应当是一个朝代吧,老朽也算是略通文史。 自两汉到今大庆,从未有过南宋这个朝代。更别说能写下如此精绝词句的文人。” 祭酒摸了摸胡须,认为刘子希这是故意反讽陈晓的质问。 “祭酒当然不知,那是另一个时空,算起来还是距今几百年后的时间。 那里的确有一位希望能踏平北方,驱逐鞑虏,为此一生戎马,文武双绝的英雄人物,辛弃疾。而那首词便是他的著作。” 祭酒笑着摇了摇头。 “世子说得天方夜谭了。既是几百年后,世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那是一个梦,或者说现在的我才是梦本身。” 此言一出,众监生若有所思,世间常有朝闻道夕入道的传闻,也有那种生而知之的天才。而眼前的刘子希或许就是那样的天才。 那些梦境或许不是真实的,可他在梦中所得知的知识与阅历却是常人遥不可及的。 “世子一梦而知百年,实乃天赐的机缘。” 祭酒点了点头有些欣赏眼前的年轻人,更加肯定了他本是藏拙的传言。 若是真如他所言,他早已拥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学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失风度的锋芒毕露呢? 陈晓看着祭酒竟然相信了刘子希这些鬼话有些着急,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世子莫不是忘了,方才我们说的是世子可否作诗,莫非世子是想说个动人的故事就算了?” 刘子希看着近在眼前的陈晓,三番两次在众人面前与自己作对,上一次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好事,这一次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总归是要一次让他服气才好。不然总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总是粘着自己。 “陈兄少安毋躁,在念诗之前我想与祭酒说件事,若是我今日说出令祭酒满意的诗句,祭酒可否让几位先生到百花诗会上做点评人?” 祭酒闻言朗声大笑,指了指身后的两位先生。 “有何不可,若是世子所做诗句又如那元宵词一般,莫说他们两位先生,就是我,也厚颜的去做这点评人又如何?” 祭酒去?这可比几位先生来的更加有公信力,属于是意外收获了!刘子希再次回过头看向一脸讥讽的陈晓。 “那诸位听好了,这也是我从梦中听来的诗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此四句诗一出,场间瞬时雅雀无声,祭酒也捏着胡须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遍。 “任尔东西南北风...” 就这么沉默许久后,李纪站起身来鼓掌。 “世子好诗,以竹喻己,任尔东西南北风,世子本就是这青竹,又怎会在意陈监生几句挑拨之言? 世子胸怀和心性这四句可窥一斑,令在下折服,也令那些质疑世子的人汗颜。” 随着李纪的声音打破了廊中的宁静,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那些方才被陈晓的言语带着有些质疑留刘子希的人,此时纷纷面露歉意。 而那些本就坚定的相信着刘子希的人,此时脸上写满了赞许。 “世子好诗!” “世子不愧是世子,这才是君子!” 而刘子希面前的陈晓却如同丢了神一般的楞在了那里。 又是这样,他又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念出了足以传唱前年的佳句。 自己明明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可为什么会是这样! 刘子希有些满意陈晓的表情,起码一段时间内这个人不会再来烦自己了,这些监生的唾沫就够淹死他了。 “陈兄,你我皆是时间长河里的一粒沙砾,你我现在认定的真理或许只是千百年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自为之吧。” 第六十九章 万事俱备 刘子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院门口的祭酒,而这一拍,陈晓仿佛失去了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众监生都为他这样的行径而不齿。 “自己做不到就以为别人也不行,难不成全天下就你陈监生一个天才?” 李纪皱着眉头说出这句话也随刘子希离去,而留给陈晓的,只有廊中监生的白眼。 刘子希来到祭酒面前站定拱手行礼,李纪也来到一位先生面前。 “学生见过祭酒,见过先生。” 李纪面前的就是他的先生,也原本是李纪想让刘子希邀请的对象,可现在祭酒已经说出了刚刚的话,现在就不是他能置喙的了。 李纪乖巧的站在一旁,祭酒点了点头拍了拍刘子希的肩膀。 “世子不必多礼。说来惭愧,往日我对世子有所误解,今日又对世子有所逼迫。还望世子谅解。” 刘子希哪敢堂而皇之的接受祭酒的道歉。连忙伏得更低些。 “祭酒折煞小子了,小子不过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当不得祭酒的歉。” 祭酒随即朗声大笑,拉着刘子希往院外走,在角落里睡了整个全程的刘旺连忙揉了揉眼睛跟上。 他走到刘子希身边扯了扯刘子希的袖子。 “少爷,这是什么情况,我就睡了一会怎么就感觉气氛和刚刚不一样了。” 刘子希无语的扶额。 “没事,要是没睡好晚点咱们回家再睡啊。” 众人来到先前进门那处先生们的办公地点,祭酒热情的招待了刘子希,不断地问起刘子希的梦境。 刘子希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祭酒见刘子希不愿提及,只得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刘子希见状连忙提起正事。 “先前祭酒所说可还当得数?” 祭酒摸了摸花白的胡须。 “自是作数,届时到场的我国子监少说占三成,我这个祭酒就当是去考教他们的学问了。” 刘子希终于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心中的担忧终于落了地。他起身行礼。 “那两日后,小子便候着祭酒大驾光临。小子告退了。” 走出国子监后的刘子希长长舒了一口气,在那个地方真的是随时都怕自己被揭穿。 作作诗词可以用小时候上学学的内容,可真要问起经史典籍,刘子希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刘子希回望国子监的牌匾,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好,不然纸老虎容易被戳破,起码最近几日不能被戳破。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子希只需再将瑾儿稍加指引和调教,就算大功告成了。 刘子希回到自己宅子的时候,张伯告知他工坊的人已经将连夜赶制的腰坠、扇坠送了一些来。 果不其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现了两个巨大的箱子,里面分别装满了自己定制的腰坠和扇坠。 虽然每一枚都无法做到现代工艺那般一模一样,但是在这种以眼为尺手为具的时代,能做到这般精巧,刘子希不得不暗自唏嘘。 “果然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刘子希将腰坠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准备的事情。 舞台已经搭好,就等各路人马粉墨登场了! 而另一边文华殿内,官家正在接见刘子希上午见过的国子监祭酒。 “毛卿是说,那小子一梦而通文道? 哈哈哈,毛卿莫不是见着个好苗子就开始吹嘘起来了吧。” 毛祭酒坐在下首摸着胡须摇了摇头。 “怎敢欺瞒官家,臣思来想去,这最不合理的解释反而是世子如今转变的最大可能。 世子往年的事迹臣也有所耳闻,可自从世子身陷命案起,世子就仿若新生一般,这个变化不仅仅是变得聪明。 世子如今不但聪颖,谈吐举止之间也不是往日可比,更甚的是臣始终看不明白世子为何要办这百花诗会。 按理来说,现如今的世子不会这般锋芒毕露才对。” 官家坐在上首久久不言,毛祭酒所说的刘子希的转变自己是最先感受到的。手中的奏本停在这一页许久。 “若说原因的话,或许有一个,在定南剿匪时,一个从同他至小一起长大的孩子死掉了。 可这也与他办不办诗会无关啊?” 毛祭酒若有所思,整个文华殿都随着二人的沉思而变得安静,良久之后毛祭酒出言打破了此间的安静。 “那官家可知,有什么人在最近刺激到了世子。” 官家垂眉看着手中的奏本稍微愣神了片刻,随即朗声大笑。 “他想办就办,你我一个古稀一个不惑的年纪,管他们年轻人那么多干嘛。由他去吧,总归是件好事。” 官家接着问了一些国子监的事情,毛祭酒年纪大了久坐困乏,官家就让人先送他回去了。 待毛祭酒离开后,官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见他眉头紧蹙,手指不断地在桌案上敲击着。 “宣典签。” 林伴伴闻言行礼出了文华殿,不久后一名面带面具,身穿漆黑斗篷的人来到官家面前。 “将最近发生在冠军侯世子身边的事一一说来,不得遗漏。” …… 文华殿这边的动静刘子希自是不知,他这会正在清弦舫指导瑾儿的剑舞。 不得不说年纪小就是有一点好,那就是韧性好。那些难度极高的动作稍加训练,瑾儿便能做得十分标准。这样的人或许就是天生的苗子。 就连刘旺也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少爷,若是把她带到我师父面前,我师父肯定高兴。他最喜欢这种天资好的。我这种笨的就老是被揍。” 瑾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通红。 “哪...哪有这么好。” 被刘旺这么一提,刘子希对刘旺的师门产生了好奇,能教出刘旺这样强大的剑客的老师究竟有多么厉害,更别说刘旺常说他是师兄弟里面最弱的。 “旺仔,你师父是谁啊。” 刘旺抓着脑壳想了半天。 “我师父真名我不知道,不过我有时听师父的友人称呼他为白亓(qi)。而且从我到了府里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得了问了等于没有问,除了知道一个白亓以外一无所知。 “你师父肯定巴不得甩脱你,你这个赔钱货。吃的又多又不干正事。” 第七十章 爱办茶会的林姑娘 “少爷你可不能嫌弃我,我吃的多可我力气大啊!” 刘旺憨笑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刘子希白了他一眼,继续指导着瑾儿。 “这只手再高一点。” “希哥儿!” 就在这时,秦望打马来到河畔,朝着甲板上的刘子希挥舞着手。刘子希闻声也转身看向岸边。 “瑾儿休息会吧,旺仔一会你陪她练。” 瑾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世子。” 刘子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准备走下花船,这时杨妈妈从船舱里端着一盘瓜果走出来。 看着准备离开的刘子希,杨妈妈上前询问。 “世子这就要走了吗?我让厨房准备了饭菜,吃了再走吧。” 刘子希朝杨妈妈拱了拱手。 “谢杨妈妈好意,只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去做,很重要的事。” 闻言杨妈妈不舍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刘子希快步下船,朝岸边的秦望走去。 “望哥儿,如今我们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秦望并没有马上回答刘子希的问题,而是翻身上马,随后回过头,嘴角勾起。 “请君入瓮。” 戏台子搭好了,可若是戏子没有登台,那就毫无意义。 而现在要做的便是,让戏子们自己踏上戏台,表演这一出刘子希和秦望二人导演的大戏。 刘子希坚定的看向皇城的方向,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万无一失。 仕子中三五好友会一起建个诗社,一起舞文弄墨。而在这些妙龄女子间也同样有这样的组织。 那便是茶会,说是茶会可不只是品茶这么简单,或是练字绣花,弹琴下棋,甚至有时候只是为了和小姐妹们常常见面。也会弄一个茶会。 而二人此行要去的地方,便是诚意伯府。诚意伯林毅本就是文人出身,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后便难产而死,于是乎对这个女儿那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一身的学问全教给了这个女儿。 而这个女儿在京中未出阁的女子圈子中,她的学识只是她第二出名的地方。 她最出名的的地方,就是她乃是汴京城中举办过最多茶会的人。 天气热了,办个茶会,听听戏,吃刨冰。 天气冷了,办个茶会,赏赏梅,吃锅子。 心情好了,办个茶会,弹弹琴,打马球。 心情差了,办个茶会,写写诗,喝果酒。 对于林大小姐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办茶会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茶会办的不够多。 而诚意伯对这颗掌上明珠,那无疑是有求必应。连官家都笑说,诚意伯的俸禄全给女儿拿去办茶会了。 可按理说,如此宠溺,生而便拥有一切的林大小姐应该十分刁蛮才对,可奇就奇在,她似乎十分好相处。 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不弯弯绕绕,总是直来直往,她讨厌的人,她就从来不会邀请。 这就导致了,京中不管是贵女还是才女都愿意来参加她的茶会。用刘子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朵交际花。 若说林大小姐有什么不太妙的地方,那便是林大小姐似乎有些缺心眼。玩不来心机,同时还认准了一件事情,那就轻易不会改变。 比如,三年前秦望中了探花郎,林大小姐在进士们游街时的惊鸿一瞥,她就认准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短短月余,整个汴京城的贵女圈子都知道了我们的林大小姐爱慕新课探花郎的事情。 甚至还将许许多多的秦望小迷妹叫来一起办了个茶会,用刘子希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封为秦望粉丝后援会会长。 刘子希想起这些回忆,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双腿夹了夹马肚子,拽了拽马绳,令小白马靠近秦望的马。 “望哥儿,待会便要见到林大小姐了,有何感想。” 只见秦望面上一僵,整个人似乎定在了马背上。良久之后,秦望叹了一口气。 “我不敢想。” 闻言刘子希实在憋不住了,差点笑了个人仰马翻。她有些期待林大小姐的反应,偶像来见自己这个头号粉丝,想想就觉得画面感十足。 就在刘子希打笑他的这段时间,他们从汴京河畔来到了诚意伯府门外,将马牵到马栓处,这时门房上前询问。 “二位不知到咱们伯府有何事,可有提前递了帖子。” 门房见二人的服饰和马都不是寻常之物,显得意外的恭敬,秦望将马栓好后这才站定回答他的话。 “烦请通传,小子秦望前来拜访伯爷。昨日已经递过帖子了。” 来之前肯定不能说是来寻人家女儿的,照诚意伯宠女儿的样子,只怕会将二人打出来。 而提前一天递了帖子,林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是会知道的,知道了自然会想方设法出现,这时候再说来意就不会有问题了。 门房进去通报,刘子希则隔着大门观察起府内的景象。 要不怎么说诚意伯是女儿奴呢,这府里的装饰,栽种的植被,都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豪气,反而透露出一股女儿家温婉的味道。就连那挂着的灯看起来都是精致小巧的。 没多久门房回来了,只见他恭敬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二位这边请。” 跟着门房的脚步,二人顺利的进入了诚意伯府,里面的布局和刘子希在外面看到的差距不大,只有在前厅和书房两处才看的出来是一名成年男子的居所。 其余的地方估计都是属于林大小姐的地盘了。 到了院门外,门房停下了脚步,换了一小厮前来接引。 “二位,伯爷在前厅等候。” 二人冲他点了点头,小厮便继续带着二人来到前厅。刘子希他们在门外等候,小厮进去通传。 不一会只听屋内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请进。” 刘子希二人进屋便看到正首上坐着一位翩翩...中年?一身儒袍染成了随意洒墨泼就一般写意。刘子希对这个样子的衣服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而秦望看到后则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款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林大小姐给诚意伯挑的。 “小子刘子希(秦望)见过诚意伯。” 二人恭敬的行礼,诚意伯微微点头伸出手示意二人看座。 “两位世侄不必多礼,不知到我府中所为何事?” 第七十一章 女儿奴 二人坐下之后,诚意伯将自己刚刚打好的茶递给二人,刘子希恭敬地接过,浅尝一口。 这手打的茶是比用泡的茶叶味道更清醇。 “好茶!” 诚意伯闻言,本显严肃地脸上突然笑意盛开。 “哈哈哈,味道不错吧,这是小女托人特意从江南给我带回来的,平日我都舍不得喝,见二位世侄来访这才拿出来招待。” 刘子希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诚意伯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记炫耀女儿。 “伯爷,今日我二人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提起林大小姐秦望有些不自然,连忙直奔主题。 “何事?莫非是那诗会的事,这个我知道,最近几个学生还到府上来请教,二位世侄这次动静可是大得很。” 秦望长舒一口气,既然诚意伯知道那就不用从头开始说,省事不少。 “的确是那诗会...” 秦望话还没说完。诚意伯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正襟危坐,刻意露出自认为英俊的侧脸。 “哎呀,那是你们年轻人的盛会,我这都不惑的年纪了。再说了,我一个长辈赢了那些小辈,说起来也不好听。 不过久不在文坛,现在这些年轻人,怕是都忘了我这个当年的诗中浪子。 既然世侄盛情邀请,罢了,正巧我这两日也做了些诗。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 诚意伯脸上尽是为难之意,最后像是做了艰难地决定一般,拍了拍桌案。刘子希杯中的茶沫都晃了晃。 秦望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到了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刘子希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伯爷风采不减当年,当然在我们邀请的行列,届时还望伯爷大驾光临。” 见刘子希把话圆了回去,秦望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此次小子二人前来除了邀请诚意伯之外,还有一事。” 诚意伯得知二人此行是来邀请自己的,脸上得意昂扬,看这个自己女儿心心念念的小秦相公也顺眼了不少。 往日里听女儿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个小秦相公,诚意伯都是横眉冷眼的,自家女儿这样这么宝贵,竟然天天只想着到别人家去,留他孤家寡人。 一想到若是女儿去了秦家自己的悲惨老年生活,诚意伯脸上的笑意又收敛起来,咋看秦望咋不对劲。 “世侄请说。” 诚意伯脑中脑补的大戏秦望自是不知,不过诚意伯脸上的变化那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次...是想来邀请林姑娘参加诗会,不知可不可以见林姑娘一面。” 诚意伯脸上不悦,说什么来什么,这小子看来确实是看上自家女儿了。 这是啥,突然的想明白自己女儿的好了? 诚意伯冷哼一声,脸突然拉了下来。 “小女一闺阁女子,怎让世侄说见就见。” 就在秦望在思考怎么让诚意伯同意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一双绣花鞋映入秦望的眼帘,裙角飞扬,金莲碎步珊珊。来人走得有些急,一双玉足悄悄从裙角显露到秦望眼中。 只见那盈盈一握的脚踝凝脂如玉,可惜女子很快便站定,那双纤纤玉足也被襦裙遮盖住。 秦望有些愣神,视线往上,只见女子身穿一身清雅的桃色长裙。和秦望身上的长衫颜色别无二致,看来是特意去更换过的。 因为疾跑脸颊上挂上一抹绯红,额头上几颗汗珠晶莹剔透,更显娇嫩。眼若星辰,面若桃花。 少女脸上有些不悦,瞪着眼娇嗔道。 “父亲,你也好意思提你那些诗,我都说了小秦相公是来找我的,你偏不信,还不准我出来。” 对自己这个女儿诚意伯是一点招都没有,连忙咳嗽两下想缓解自己的尴尬,哪知林大小姐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去的都是些年轻仕子和一些闺女才女,唯一上了年纪的也只有国子监的忌酒几位先生。 可那都是去做点评人的,为啥没请你去做点评人,你心里没数吗。 一个老头,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觉得臊得慌。” 期间诚意伯一直眼神示意女儿给他这个父亲一点面子,谁知林大小姐就是看不着。没办法了,诚意伯只好向自己的女儿投降。 “妙儿...我那个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此刻的诚意伯脸上哪还有刚才的严肃和得意,只剩下对女儿的讨好。 “你那诗,别说意境了,词句通不通都是个问题,写的明白吗你。” 林妙双手叉腰,傲气凛然。 “咦!怎么说你父亲的,你写诗都是我教你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诚意伯起身将女儿拉到身旁坐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桃酥递给林妙。林妙白了诚意伯一眼,还是伸手接下了。 “反正我不管,从现在起,你就坐一边好好听着。” 林妙顾及到秦望在旁边,递到嘴边的桃酥又放了下来,双手叠放腿上,十分端庄的坐好。 “小...小秦相公,寻我有何事。” 看着父女两一唱一和一出大戏结束,秦望这才正襟危坐,心想总算可以说事情了。 “在下前来,是想请林姑娘代我邀请京中贵女和才女。男女有别,不好都登门邀请,只好请林姑娘代劳。不知林姑娘可愿帮在下这个忙。” 听了秦望的请求,林妙稍微楞了楞神,脑中脑补了一番自己作为女主人为秦望邀请亲友参加家中聚会的戏码。 只见她脸上突然毫无征兆的泛起红晕,心中扭捏了一番,这才开口。 “自然是愿意的。” 刘子希吃着桃酥在那里一脸坏笑的看着二人的互动。秦望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木讷的。 从小到大秦望身边从来不缺喜欢他的女子,可因为家里的母亲和祖母的教诲。说这些人接近自己是图自己的家世。 后来一心科举的秦望也再也没有过问过,虽然林大小姐闹得人尽皆知,可二人同桌而谈是第一次。 意外的是林妙却没有刘子希想象中那种见到心上人的疯狂,反而娇羞端庄一样不少。 “那可太好了,谢过林姑娘。” 秦望十分欣喜,本以为林妙会刁难于他或者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自己都预备好牺牲色相了。 “不用谢,我这就去给她们发帖子,下午的茶会我就告诉她们。” 第七十二章 桃花酥 “如此甚好,谢过林姑娘,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秦望起身准备离去,林妙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诚意伯脸色突变。 这还当着自己这个父亲的面呢! 刘子希端起茶抿了一口。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跑是跑不掉的。” 刘子希用只有秦望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好不容易见秦望一面的林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他离开。 “还请小秦相公稍等片刻!” 林妙说完朝着自己的父亲和秦望福了一礼,刘子希发现了,林妙似乎全程都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行完礼的林妙踏着小碎步走向门边,出了门就听到绣花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来。 林大小姐在秦望面前还是顾及面子的,可一出了门就开始小跑起来。 刘子希一脸坏笑的看着秦望,秦望回他一个不知所谓的表情。 诚意伯皱起眉头看秦望哪哪都不顺眼。气氛在林妙离开后瞬间尴尬住了。 好在林妙没有离开太久。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快步的走到秦望的面前。 “小秦相公,这是我亲手做的一点吃食,希望你能喜欢。” 秦望被以为林妙要如何为难他,谁不知只是送自己吃食,急忙伸手接过。 “谢谢林姑娘,那伯爷、林姑娘我们就告辞了。” 父女两个送两人到二门外,林妙还想往前走,诚意伯急忙把女儿拉住。 “女儿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林妙挣脱不开,只好站在二门前憋着嘴朝秦望挥手。 二人出了诚意伯府,刘子希还不忘打趣秦望。 “小秦相公,不打开看看林姑娘给你亲手!做的吃食啊。” 秦望拿着盒子的手掂了掂,白了一眼刘子希。刘子希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乘他要上马让自己拿着盒子的时间打开了盒子。 “哟,看来刚刚那个桃酥也是林姑娘自己做的。” 盒子里是一个花纹精美的瓷盘,里面躺着四块被捏成花瓣状的桃酥,摆放的得十分可爱。 马上的秦望俯身抢过盒子盖上。 “我不喜欢吃甜食。” 刘子希也歇了打趣他的心,二人一起来到今日行程的最后一站,长兴侯府。 二人从楚黛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插在灵前。 “明日,就是我们为你报仇的时候了。 这只是开始。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全都抓住。” 楚黛虽然不知道刘子希二人的计划是什么,不过还是知道二人明日就要为哥哥报仇,十分感激的朝二人福身行礼。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二人都坐在楚青的灵前回忆着三人打小长大的趣事。 既温馨,又无奈。 夜晚 秦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秦母见儿子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十分欣喜。 已经坐好等待秦望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把食盒递给自己,再说一句母亲辛苦了,这是儿给你准备的。 秦母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可秦望只是俯身请了个安就转身想回自己的院子了,留下满脸疑问的秦母。 “诶诶诶,儿子,你手里那是什么?” 秦望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 “没什么,别人送的吃食。母亲没什么事我回屋了。” 看着秦望离去的背影,秦母有些失落,侧过身看向身旁的妈妈。 “别人送的,不是他给我这个母亲的。” 那位妈妈给她顺了顺背。 “娘子也不用多想,少爷最近忙里忙外的,等忙完了就来孝敬您了。” 秦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妈妈赶忙上前扶住她。 “行了,既然他回来了,那咱们也回去歇着吧。儿子大了,有秘密了。” 秦母这边的事秦望自是不知,他此时正坐在桌案前盯着眼前的食盒发呆。 他原以为林妙会和那些女孩一样,以一种让自己讨厌的方式接近。可没想到,林妙不仅没有如此反而落落大方。 若是非要说她今天做的出格的事,那就只有送给自己的这个食盒。 可是自己不喜欢吃甜食,这个事林妙不可能不知道。 秦望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食盒,取出一块桃酥放进嘴里,想象中甜腻的味道并没有出现。 “原来特意准备的是这个意思。” 不知不觉间四块桃酥就进了肚子。烛光照映着的侧脸露出了一丝秦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笑。 …… 和这里的安宁不同,同一时间的皇宫里就有些鸡犬不宁的样子。 刚从林妙的茶会上回来的南阳正在寝宫里拿着一个瓷瓶往地上砸,随着清脆的响声,瓷瓶落在地上化作一地的碎片。 一旁的宫女则跪倒一地,根本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南阳还觉得不解气,拿起另一个瓷瓶就准备往地上摔。 “这是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去诚意伯府参加茶会吗。” 宫女们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来制止这位祖宗的癫狂了。 来人是南阳的生母容妃,眼见母亲到来的南阳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她放下手中的瓷瓶,出门迎接容妃。 “你看看,这寝宫里弄成什么样子了,给母妃说说这是怎么了。” 南阳将容妃扶到桌边坐下,容妃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大手一挥。 “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收拾了,要是割伤了郡主拿你们的命赔得起吗?” 宫女们闻言如获大赦,连忙起身收拾起来。 “母妃,还不是那个林妙!那是不知道今天她有多么嘚瑟! 一个劲的炫耀说小秦相公亲自到府上邀请她,还让她帮忙邀请京中贵女,一副当家做主女主人的模样。” 南阳贴在容妃怀里诉说着委屈,容妃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还说因为什么呢!就为这个,你看中的不是冠军侯家那小子吗?” 容妃本以为女儿是受了什么委屈,原来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气笑的容妃用指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哎呀,母妃你听我说完嘛!她还说刘子希也跟着去了,两个人去找林妙。 他能跑到诚意伯府请林妙,就不能请我吗!我是邀请不到那些贵女吗! 母妃要不我们像上次...” 容妃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用手蒙住她的嘴巴。看了看四周,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还敢提上次!上次要不是你舅舅及时赶到那破庙把事情收尾做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做你高高在上的郡主吗! 我上次也是猪油蒙了心,信了你的鬼话。若不是新来的那个端贵人提醒我,咱们母女两这会怕是在宗人府呢!” 第七十三章 预备 翌日是个好天气,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到了刘子希的脸上。刘子希睡了一个好觉,从床上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旺仔,我让你给我准备那衣服你备好了吗。” 旺仔听到刘子希起床的声音,从门外拎了着个包裹走了进来,递到刘子希面前。 “在这呢,少爷不是我说,这一身大黄看着可不像您平日的风格,怎么今天你赶着趟要抢人瑾儿的风头吗。” 刘子希接过包裹打开,见确实是自己订做的那一件,把衣服拿了出来在手里比划了几下。 “你不懂,就得这个味!” 刘旺看着他那臭美样,瘪了瘪嘴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刘子希见状急忙叫住他。 “对了,那几个弟兄都给他们说了吧?” 刘旺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往外走。 “说了,少爷您就放心吧,保准办妥当!” 刘子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是今天了,准备了这么久。 该我闪亮登场了!” 刘子希收拾打扮好,来到拾曦亭边面对着池水吹着风,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这两个月的时光。 若是说不幸呢,那就是自欺欺人。 有一个能让自己每日都能安心住下的家,而且是首都皇城脚下的大宅子。 有几个能在危难时刻不离不弃的朋友,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不用勾心斗角。 若是唯一不好的地方,那只能说是不能上网冲浪了。 可自己就是开心不起来,这里的人命太廉价了。如果自己不是生在这样的世家,又会是怎么样? 想想瑾儿,她这样的人生,在这里每一天都被复刻着,富丽堂皇的汴京城只是这座帝国的鲜丽外衣。而这里面的败絮,总是有人不知不觉的忽视。 汴京河畔每日的欢声笑语背后是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的哭喊。 自己锦衣玉食的背面又是多少人在饥年流离辗转。 这个时代的好,好在文人士大夫,因为历史是由他们来评说。他们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勾当。 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这背后有多少像楚青这样人的性命,定城那一队的兵,甚至是城外破庙里死掉的那些杀手。 他们的性命只是那些光鲜亮丽的人通往权利和高位的基石。 而今天,自己要走到他们中间去…… 刘子希长吐一口浊气,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倾泻而出。背后传来脚步声,刘子希没有回过头。 “旺仔,拿个早饭这么墨迹,待会不给你吃了。” 刘子希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让自己恢复往日的神情。勾了勾嘴角,池水中倒映出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面庞。 见身后人不回话,刘子希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只见秦望在自己身后背着手眺望着池水。亭子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份吃食。 “我吃过了,不像你起这么晚。” 秦望侧过头看了看他,刘子希不知道如何形容秦望此时的眼神。那里面有挫败,有自嘲,有挣扎,有孤注一掷的倔强。 刘子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自己也对今天的一切十分忐忑。 “不吃就不吃,我家的伙夫经过我的调教,那手艺不吃是你的损失。” 刘子希冲他做了个鬼脸,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抓起盘子的饼就囫囵着往嘴里塞。看着秦望的背影,刘子希的眼里透露出和他一样的眼神。 不久前自己的还只是一个在城市里摸爬滚打的打工人,而今天他要瞒天过海, “望哥儿,我们会成功的吧。” 秦望手中的折扇顿了顿,随后继续挥舞着春风。 “我们还有选择吗?” 刘子希佐着羊奶将饼咽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站起身来,抓起放在石凳上的佩剑别在腰间。 “走吧,让我们去打响这场战争,完成这盛大的开幕仪式。” 秦望停下动作将折扇扣在手中,转身与刘子希一同朝院外走去。走出这扇门,所有的疑虑和担忧都必须放下。 今天他们会一齐完成这最好的戏码。 二人赶到明珠酒楼的时候不过正午,这里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今晚的盛会。胡掌柜一边拿着冷茶水朝嘴里灌,一边用手指挥着伙计拜访物件。 “哎哎哎!停下!那边是今晚的女宾的地方,你这虎皮放那边吓到哪个贵女拿你的命赔得起吗?” 被骂的伙计连忙将墙上的虎皮撤下,刘子希二人也在这时站到了胡掌柜身旁。胡大海听到身后有动静,有些不耐烦。 “怎么放,放在哪,昨天不是都说过了?有什么的赶紧问。” 秦望以眼观天,嘴角翘起。刘子希伸出去的手也楞在了半空。 “那什么,胡掌柜,确实是有点事问你。” 胡大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不迭的回过头,只见刘子希和秦望两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吓得他急忙拱手行礼,身子都低了半分。 “哟,见过世子和小秦相公。还以为是店里的伙计,得罪了得罪了。” 刘子希朗声大笑,将胡掌柜扶起。 “不碍事,那日我只是说了个大概,胡掌柜说自己个有想法的,来吧说说看,今天都是如何准备的。让我瞧瞧这汴京第一楼的本事!” 胡掌柜将二人请到雅座,自己则亲自去张罗茶水,将茶端到二人面前,这才坐下将今天的布置流程和二人说起。 “今日傍晚开始,持有世子信物的客人就会陆续进入楼内。全都是能看到汴京河的好位置。 仕子及男客由东边的楼梯上楼,女客那边则由西边的楼梯上楼。从二楼三楼都是女客,所以都是雅座,三五好友同桌。吃食皆是清淡易食的。 这顶楼是最为宽广的一处大厅,仕子文人齐聚一堂,是我明珠酒楼上等流水席,众人同桌把酒。 楼阁处便是为诸位点评人备下的,不管是仕子的表现还是花船游行都能一览无遗。 世子看这边,这楼下的河畔,咱们酒楼也为慕名而来但是没有收到邀请的人准备了宴席,不过都是要收费的。楼上传出的诗句也会传唱到楼下,花船过来那里也能看到。” 第七十四章 只欠东风 刘子希顺着他指的方向居高临下的看向河岸,果然看见了许多正在摆放桌椅的伙计。 “世子,如今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刘子希收回眺望的眼神,回到桌边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说的没错,只欠东风了。” 刘子希说的东风和胡掌柜说的固然不是同一阵风,他要的这阵风,要吹得更远些。 时间正在慢慢地过去,黄昏如约而至,当汴京河畔第一盏街灯点亮的时候,就预示着这场霸占了近期热点的百花诗会,就要开始了。 刘子希和秦望二人站在酒楼大门之外等待着宾客的到来。本以为时间还早,不曾想这街灯刚刚点起,就有马车停在楼前。 诚意伯府的马车来的格外的早,就仿佛早就停在远处等着街灯亮起一般。今日的林妙依旧是亭亭玉立,只不过那和秦望同色系的衣裙让刘子希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跳转。 “望哥儿,说真的,还好林大小姐不是咱们的敌人,就她这情报搜集能力,咱们今晚的事准没戏。” 乘着林妙还没走近的时间,刘子希凑到秦望耳边打趣他,秦望白了刘子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林妙身上的裙子。 他已经很刻意的避免这个问题的发生了,就昨日在诚意伯府看到的颜色款式他都可以避免了。 没想到林妙准备得如此齐全,最让人不解的是,她是怎么知道今天自己的穿着的? 秦望摇了摇头,自己只需要欢迎招待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林妙走得端庄缓慢,没有刻意的贴近秦望,而是落落大方的来到二人面前福了一礼。 “见过世子,见过小秦相公。” 秦望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林妙越近他心里的尴尬就越盛。 “林姑娘应该走另一侧的。” 林妙低着的头并没有急着抬起,反而是睫毛眨了眨,眼球在眼眶里转了转,思考着怎么回答秦望的话。 要说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第一次和秦望出现在没有长辈在的场合。 自己还刻意和他穿了一个颜色的裙子,在旁人看来她们会不会是天生一对? “来得早了,里面也没有人怪闷的,见你们二人在这里,便过来打个招呼。” 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刘子希连忙虚扶将林妙请起。 “林姑娘别搭理他,他就这德行。” 林妙站直了身子,从丫鬟手里接过折扇,将扇坠托在掌中。 “这扇坠做的极其巧妙,我很喜欢。” “只是凭证而已。当不得林姑娘这般夸赞。” 秦望将手背在身后,眼神虚浮,显然是对着夸赞很受用的。 “那可是小秦相公精心设计的呢。” 刘子希看着秦望这满脸的不自然,便火上浇油来了一把,林妙闻言将扇坠握在手心。 这算不算是秦望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林妙的脸上泛起潮红,身旁的丫鬟悄悄的用手戳了戳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我就先过去了,告辞。” 林妙慌张地福了一礼就欲转身走开,刘子希见状急忙叫住她。 “林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林妙停下了脚步一脸不解的歪着头看向刘子希。 “世子请讲。” “女客那便我和小秦相公不便招待,可若是没有个人做主也不好,不知能不能请林姑娘帮忙主持一下女客那边呢?” 林妙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十分跃跃欲试,就在准备开口应下的时候,又试探性的看了看秦望。 “世子所言极是,那边有劳林姑娘了。” 得了秦望的准,林妙这才开心的点点头。 “那我便替小秦相公招待她们。都是平日里常见的姐妹,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刘子希把胡掌柜叫了过来,指了指林妙。 “胡掌柜,女客那边的事就都由林姑娘做主,你告诉一下待会侍奉在那边的侍女,一切都以林姑娘说的为主。” 胡掌柜朝林妙拱了拱手,叫来两个侍女。 “你们二人今日就跟着林姑娘,凡事皆听她的。” 两个侍女连忙应是,站到林妙身后。林妙心花怒放,自己这个女主人不就又可以继续做了嘛! “那我便先过去了,若是有姐妹们过来,我不在的话不好。” 林妙朝秦望挥了挥手,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你咋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林妙走后,秦望用肩膀撞了一下刘子希,顺便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嘛!而且人家林大小姐的号召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她在保管今日诗会顺顺当当的!” “你!” 秦望无话反驳,叹了口气站到一旁,任由刘子希怎么喊都不答应。 时间慢慢过去,被邀请的仕子们陆续到来,他们腰间都佩戴着准备好的腰坠,三五成群的走进酒楼。 “哎,今天这明珠酒楼是怎么了,咋这么多仕子啊!” 路上不知情的一位大妈正在街边买胭脂,看着这么多青年才俊走进明珠酒楼这好奇心就起来了。 “您不知道吗,不止仕子,还有许多贵女和才女呢! 今天这酒楼要办个诗会,那排场可大着呢,听说不仅国子监的祭酒要来,就连太子殿下都要大驾光临呢!” 胭脂铺的老板娘热情的给她介绍起今天的诗会,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儿子也是读书人,这都考上秀才了呢!我这就回家去叫他也来,这么多读书人多交流交流对他也好!” 大妈放下胭脂就要往家里赶,老板娘哪肯错过生意,急忙起身拉着她。 “夫人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诺,你看那些仕子的腰间,那个腰坠就是信物,得有了信物才能进去,这些仕子都是被邀请来的,整个汴京城就来了这么几十个。 您儿子一个秀才,可能是进不去了,不过若是您在我这再买两盒胭脂,我可以告诉您一个办法。” 本来已经失望的大妈羡慕的看着那些出入的仕子,想着自己儿子也能在其中就好了,听到老板娘的话,涣散的眼神又聚了回来。 “当真!好好好!除了我刚刚拿的那个,你再给我包两盒!快说快说!” 大妈拿出银子塞到老板娘手里,老板娘也不着急,先找了零给大妈,这才一本正经的和她说。 “这楼里面进不去,但是河畔可以去啊!里面做的诗会传出来,外面也是一堆仕子在呢!而且晚些花船来的时候河畔那里看的还清楚些!” 大妈越听越喜,拿着胭脂盒子,朝老板娘挥了挥手,着急忙慌的往外走。 “谢谢了!我得赶紧回家去告诉我儿子,照这样子,晚了怕是位置都没了!” 这里的景象发生在汴京城的许多地方,没有收到邀请的人,只能尽快的去争抢那河畔为数不多的宴席位置。 而这一刻,拥有信物腰坠和扇坠的人就成了大家羡慕不已的对象,这些仕子们昂首挺胸。 “李兄,这诗会果然如世子所说一般好,你是不知道,昨天隔壁轩那个家伙出二百两银子给我买这腰坠我没卖给他! 我滴乖乖,二百两就想买个人前成名的机会?做梦呢!” 第七十五章 百花诗会正式开始! 李纪浅笑回望小胖子室友。 “诗做好了吗,就要成名。” 小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竖起了大拇指。 “那必然的,你且看我今天如何惊艳四座!” 李纪摇了摇头,拉着他往里面走。 “那咋没有船舫邀请你呢?咱们快些进去吧,那么多仕子,晚去一会就少交流一会。” 小胖子急忙扯着衣袍追上李纪。 “你说得对,咱们得快些!” 天渐渐黑了下来,收到邀请的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了明珠酒楼。就在诸仕子坐谈风月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仪仗长队在前将道路清出,随后是一辆镶着龙纹的马车驶到楼下,小太监拿出脚蹬伸出手恭敬的站到马车旁。 只见太子掀开门帘,整理了下衣袍,扶着小太监的手缓缓下车。太子今日为显亲民,特意换了一身国子监的制服。 若不是如此大的阵仗,或许当真会被认为是一位年轻的仕子。 太子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刻进楼,而是走到后方朝着随行的人拱了拱手。 “祭酒请。” 原来是祭酒和几位先生也在随行队伍当中,毛祭酒急忙侧身避开太子的礼。 “太子折煞老臣了。” 太子见状上前扶住毛祭酒,两人朝酒楼门口走来。 “今日我也是一名学子,自当以师为尊。” 太子此举赢得了众学子赞誉,众人看向太子的眼中充满着火热。 “我大庆得此储君,何愁不能国运昌盛!” “是啊是啊,太子如此重师道,当真是我等楷模!” 太子就在一声一声的赞美和簇拥之下走进了酒楼,来到了预备好的阁楼处,这里只有几位点评人在此。 太子还特意将首座让给毛祭酒坐,老祭酒哪敢啊,诚惶诚恐的拒绝。 “太子,这可使不得!” 太子莞尔一笑,仗着自己年轻人力气大,硬是把毛祭酒按在了首座上,自己则坐到了毛祭酒的旁边。 “有何使不得,今日不是说好了只以学识论高下吗,这满楼有谁的学识能比得过祭酒吗?” 太子既然不坐首座,那剩下的先生们之后稍微往后撤了撤椅子,祭酒有这个特权,他们可没有,能和太子同桌共饮已经是太子给足面子了。 先生们和太子拉出一些距离显示出了尊卑之后,这才出言。 “太子殿下如此重视学子,是我等读书人的福音,我等替这满楼学子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回礼,先生们侧身避礼。太子见状也不再讲究了,坐定之后亲自为毛祭酒倒上一杯酒,先生们见状也端起酒杯。 大家的视线可一直都注视着阁楼处,见太子和诸位先生起身,也都举起酒杯朝着阁楼处。 “这一杯,孤敬我大庆莘莘学子!祝各位早日金榜题名成为我大庆栋梁,今日没有太子,我们都是求学路上的旅人。 也预祝各位今日诗作传唱这汴京河畔!拔得头筹!” 太子说完举起酒杯仰头一干而尽,在场众人也都将酒喝下,然后朝着阁楼行礼。 “谢太子殿下!” 刘子希和秦望见气氛差不多了,也走到阁楼处。 “殿下,祭酒,既然各位都到了,那我们开始了?” 太子大手一挥,刘子希得了示意,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走到大厅当中。 “那我们的百花诗会,现在开始!” 大厅中近百名仕子落座其中,座无虚席,脸上泛着自信的笑意,见刘子希宣布开始,齐声高呼。一时间,大厅里热闹非凡! 刘子希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也知,这科举有乡试、省试、会试三轮。咱们今日的诗会也有三轮,每一轮都角逐出一个头名。期待各位也能连中三元! 三轮斗诗结束后,便是重头戏,百花诗会怎能只有诗没有花呢?佳人翩翩舞,学子声声和。汴京各清馆船舫的姑娘们将会盛装打扮,乘着花船游行。学子们随着佳人起舞吟诗作和。 若说前三轮像是考试一般,那这最后一轮,在场所有人都是点评人。太子殿下和祭酒以及两位先生四人,可评价一到十这十个等级。 而诸位则可以通过举牌与否来表达支持,举牌则技为一筹。最后诸位加上点评人,获得筹数最多的,就是这京中的万花之魁!” 刘子希的规则说明之后,诸位世子的眼神中都充满着斗志,不过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找茬的和捧哏的。 “世子,那题不会是由你来出吧!” 出言的是刘子希早就请好的捧哏李纪,只见他站起身来朝着刘子希微微一笑。他此言一出,周边的人皆是点头赞同,若是题目由刘子希来出,或是他提前知道题目,那公平性就没有了。 “这位兄台问得好!既然咱们今日把太子和毛祭酒都请来了,那哪轮得到我来出题。不仅是题目,甚至到底是行诗还是作词,甚至是作对、飞花令……这比试的形式都由诸位点评人来出。 诸位这就不会觉得有问题了吧。” 刘子希言毕,仕子们都若有所思的点起头来,太子和毛祭酒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公正,那便无所顾虑了。 仕子们纷纷摩拳擦掌等待着阁楼上传出题目来,一时间气氛不由得有些紧张。 “李兄,咱这仿佛是提前参加殿试似的。” 小胖子神色紧张,悄悄凑到李纪耳朵边说道。 和仕子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女客那边就显得十分惬意。 大家都是结伴而来,三三两两围坐在一块,品着果酒,谈笑风生,等待着题目的到来。 贵女们到来都是为了一睹仕子风采的,作诗只能是尽力而为,当然也有人紧张的期待着,比如那些才女或是诗才出众的贵女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阁楼。 她们这里离阁楼和仕子那边一样近,若是太子他们的题目出来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郭珊也在期待着题目到来的人群当中。 只见她和两名同是小官家的闺秀坐在一块,离中心的林妙她们有一定的距离。 就在她期待着题目到来的时候,门外传来林妙的声音,她转过头只见进门来的林妙满脸的不悦。 “这个南阳,昨日说得那般过分,说是要和我争个高下,这会怎么还没见到人!” 郭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第七十六章 吃不到的才是酸的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诗会的进行,林妙心想南阳或许是有事耽搁了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奏乐起,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和菜品被侍女们端着上楼来,一道一道的呈现在众少女面前。 林妙忙活了一个时辰,这会才有时间坐了下来,抓起一块卖相极好的米糕放进嘴里,只觉得弹滑爽口,米香四溢。 刚刚的糟糕心情都仿佛被这块米糕治愈了一般,再抿一口梨子酒助食,果酒的醇香带着微微的甜味蔓延在这个味蕾。 从喉咙到腹中,没有那种烧喉的不适,只觉果酒所过之处十分温暖,为这初春增添一丝暖意,也让本就扑红的脸颊再次染上绯色。 “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已经做了秦家少夫人了一样。” “是啊,也不知道小秦相公怎么想的,她都够嘚瑟了,还让她来主持场面。” “你们说话小点声,别给她听到了。” 说话的是南阳的几位好友,平日里仗着有这位皇女的庇护,个个都是飞扬跋扈,今天南阳还没有到场,她们也不敢过于嚣张。 而正在吃着米糕的林妙自然是听到了这些,她可不是那种会假装不在意的人,只见她抓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喂到了和她同桌的密友嘴里。 密友一脸甜蜜的吃下了葡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林妙,林妙对她咧嘴一笑。 “萱儿,这葡萄甜吗。” 被叫做萱儿的少女托着下巴回味着葡萄的味道,随后点了点头,动作十分可爱。 “甜!妙妙给我吃的都甜。” 林妙揉了揉她的脸,侧着脸白了刚才说话那几人一眼。 “那可不,只有吃不到的才酸。” 那几个少女听出了林妙话里针对的意思,其中一个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与她争论,被另外两人拦了下来。 “别这样,让她先嚣张着,我们等南阳来。” 那拍桌的少女冷哼了一声顺着两人的拉扯坐了下来。 处在话题中心的南阳,此时刚从皇城里出来,容妃本要给她准备几队侍卫,说是今日河畔人多,怕她遇到危险。 被她用自己老是这样摆架子会交不到朋友为由拒绝,母女两拉扯半天,最终还是容妃执拗不过女儿,只有两名侍卫驾车,四名宫女随行。 “终于出来了,母妃也真是的,知道的是去参加诗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显摆的呢!” 南阳一脸的不悦,对着几名宫女说起自己的母妃,可涉及妃子,这些宫女哪敢置喙,只能默默的低着头。 “算了,和你们说有什么用,车呢!” 宫女们连忙跪倒在地,在前头那个宫女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她的身后。 “郡主...车来了。” 南阳回头望去,两个侍卫果然正驾着马车赶来。 “慢死了!那边都开始了!” 两名侍卫,将车停稳便下车请罪,摊上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属实是无奈。宫女为南阳提起裙角,南阳仰着头,高傲的走上了马车。 “走吧,赶紧的!” 侍卫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马车从皇城门口朝汴京河畔驶去,几名宫女低着头走在马车后。 在皇城附近除了人群拥挤以外,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虽然是走得慢,但也算顺当。 可当马车行驶到南大街时,随着侍卫一拽缰绳,马车停下了。闭目养神的南阳感受到马车停住了,将手伸出窗外勾了勾手,一名宫女恭敬的走上前。 “郡主,前面两辆官员的马车相撞,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城卫也到场了。” 南阳听后原本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眼神里充满着怒意。 “还有什么事比我去参加诗会重要,拿我的令牌去给城卫让他们让路出来!” 宫女闻言面露难意,整个人哆嗦着。 “可是...” 侍卫见宫女为难,摇了摇头下车朝南阳车厢拱了拱手。 “郡主,官家曾下令,皇子皇女不可倚靠身份干涉公务。” 南阳闻言长吐一口浊气,她的闷烦已经快从嗓子里钻出来了。 “我干涉什么公务了!我过了让他们继续就是了。” 侍卫并没有因为南阳的发怒而顺从,反而是上前一步。 “郡主,标下知道南大街另一头有条路,咱们可以走那边!” 南阳揉了揉太阳穴,强忍着怒意将手伸出窗外,向前挥了挥。侍卫得了准,回到车前拿起缰绳调转车头朝南大街另一头走去。 马车绕过闹市,行驶在南大街的另一头,距离明珠酒楼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距离。 就在南阳以为能顺利到达时,马车再一次停下了,这一次不用询问宫女了,因为南阳此刻听到前面传来喧闹声。 “你这个人讲不讲理,凭什么说我偷了你家店里的东西,我人就在这,你看看我这身上哪有!” “我刚刚都看到了,你就是偷了我家店里首饰!你定是有同伙在附近。” 原来是一处首饰店出现了偷盗事件,店家怀疑店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偷了他家店里的首饰,可是又没有在壮汉身上搜出东西来。 双方僵持不下,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那汉子吵得面红耳赤,店家也是揣着个手不依不饶。 “先不说我偷没偷,我是一个人进你家店想给我家娘子选个首饰,哪知你这黑心店卖得这么贵,我不买了走出门了来,他拉住我非说我偷了他家店里的首饰。 你们大伙给我评评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汉子朝着围观群众诉说着自己的冤情,群众中也有人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南阳越听心中的怒火越盛,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她用手轻轻拨开窗帘,朝着前面的侍卫喊道。 “之前你说插手公务,这会官府还没来,不算插手公务吧!赶紧的给我把道路清开!” 侍卫也知不能得罪这个祖宗了,只好下马,准备亮出身份去驱逐群众,南阳又朝宫女们招了招手。 “你们也去,把我的令牌拿去给他们看,让他们赶紧让出路来!” 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无奈。 “可是郡主,您一个人在车里...” 话没说完,就被里面的南阳怒吼打断。 “我什么我!我在车里能被人拐了去吗!赶紧去!” 宫女们摇了摇头应了声是,拿着南阳的令牌去让那些人把路让开。围观群众都是些小商小贩,听到郡主的车架,吓得伏倒一地。 道路很快便清理了出来,侍卫架上马车,宫女也回到了车后。 “郡主,那我们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