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计划：拐个妈咪送爹地》 第1章 胎儿已经没有呼吸了 私家医院产房。 “好痛……我坚持不住了……” 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冷汗不断往下流，发丝凌乱地贴着脸，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书奈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力气伴随着疼痛不断流逝，连呼吸都变得孱弱。 眼泪无知无觉得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洇湿了枕侧。 医生叹息道：“时间不等人，再这样下去，胎儿可能会窒息，你还是剖腹产吧。” 书奈抖了抖嘴唇，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剖腹产需要家属签字。”旁边的护士拿着单子走向外面。 没过多久，书奈听到了她婆婆愤怒的声音，“我不同意！我姜家的孩子必须顺产！” “产妇现在面临难产的危险，如果继续选择顺产，大人小孩可能都没有办法保住！” 婆婆的声音充满了不耐：“别人都能顺产，怎么她就不可以？忍一忍就行了，绝对不能剖腹产！” 悲哀和愤怒交斥在书奈心头。 因为婆婆说这家医院有认识的人，她才会来这个私立医院生孩子！ “继续用力！”医生一脸焦急。 书奈的手死死攥紧手术台栏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嫁给姜泽的一年中，他从未和她亲密过，她是做了好几次试管才成功怀孕的。 她的身体很差，为了怀孕，她付出了太多！ 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 终于…… “出来了出来了！赶紧准备剪刀！” 全身的力气顷刻抽离，意识淡去的最后一秒，书奈听到护士低低的话语。 “医生……胎儿已经没有呼吸了……” …… 书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惨惨的墙壁。 发现她醒了，旁边的小护士激动道：“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书奈脑子昏沉沉的，耳边传来婆婆愤怒的声音：“还不如永远别醒！生个死婴，不够晦气的！” 死婴？ 书奈瞬间想到了昏迷前护士的话，猛地清醒过来。 “啧，败家娘们儿！花了那么多钱，你看看自己生了个什么？丧门星！”婆婆越说越气，指着她鼻子骂个没完。 书奈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瞳中是泣血般的泪，仿若失去了灵魂。 她想尽办法怀上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嘭！ 房门被人拍开，姜泽一脸焦急地冲到病床前：“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看到他，书奈的泪终于落下，心里的彷徨渐渐散去，她颤抖着唇唤道：“姜泽……” 婆婆立刻止住了骂人的话，一声叹息后就开始抹眼泪：“儿子啊！妈妈的命好苦啊！妈妈只是想抱一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完全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太，哪里有方才尖酸刻薄的模样？ 姜泽攥住书奈的手腕，双目猩红地逼视着她：“孩子没了？” 书奈被他攥得发疼，只当他是因为孩子没了难过，便压下心中苦涩，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几下，哑声安慰道：“以后我们还会……” 不等她说完，姜泽就猛地甩开她，重重给了她一耳光！ “以后？哪里来的以后？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全家的未来都让你给毁了！” 第2章 真心相爱？ 书奈捂着红肿的脸颊，怔怔看着眼前疯了一般暴怒的男人。 除了难过和悲哀，她心里缠绕上一丝疑惑。 最后一句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姜泽暴戾的模样，孩子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姜泽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砸上门离开。 书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扔在地上，慢慢碾碎。 她看向面色难看的婆婆，低声问道：“我能不能见见孩子？” “见什么见？一个死婴有什么好见的？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呢！” 病房门口，护士乔思雨脚步顿时停住，看了眼怀中已经死去的婴儿。原本该让家属看一眼的，但既然家属不愿，那还是算了。 但刚走几步，就听到怀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婴儿的面色竟然渐渐恢复正常。 “竟然还活着？”乔思雨怔住，转瞬她冷冷看了眼婴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急匆匆走向医院后门，将婴儿放到一个脏兮兮的隐蔽角落。 “谁让你出来的时机不对呢？这不能怪我。” 最后看了眼婴儿，乔思雨扭头就走。 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举动都落在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中的老人眼里。 “快将孩子抱过来。”老人面色焦急，眼中尽是担忧。 “是，老爷。” 老人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走向医院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 书奈失魂般躺在床上。 病房中流淌着爱意和暖意，但都不属于她。 隔壁床是刚生产完的女人，生的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很爱咧嘴笑。 女人的妈妈和婆婆轮流来陪着她，丈夫也是下班就赶过来，一大家子总是其乐融融。 而自从书奈生完孩子那天起，姜泽和婆婆就再也没来过。 怀孕时的那些关心消失得一干二净。 几天后隔壁女人出院，书奈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冷寂的病房中，就提前出院了。 推开家门，书奈就看到了地上散乱的女人衣物，一路延伸到卧室。 她的心猛然绷紧，下一秒，就听到了卧室中传来的呻吟声。 那根弦，倏然断裂。 书奈踉跄着走到卧室门口，抖着手拧开了门。 床上交缠的两人顿时停住，震惊而慌乱地看向她。 “奈奈，你，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 书奈手扣住门框，骨节泛白。 “误会？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想怎么辩解？” 姜泽沉默片刻，没再辩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和思雨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这四个字在书奈舌尖滚了滚，让她觉得想笑。 她真是蠢啊，为了这么一个垃圾，竟然想尽办法给他生孩子！ 真可笑！ “姐姐，我真的很爱阿泽。”女人声音娇软，慢慢从姜泽后面露出头，眼里含着嘲弄：“你以后很难再怀孕了，但姜泽，需要一个孩子呀。” 书奈愣住。 这个女人，居然是医院的那个小护士！ 婆婆口中那个认识的人，就是她？ 第3章 小团子，你的家人呢？ 乔思雨娇弱地攀着身前男人的肩膀，假惺惺的滚落一滴泪，眼神却充满了得意。 “对不起呀，姐姐……” 看着她和话语截然不同的表情，书奈只觉得恶心，她没空陪渣男贱女演戏！ 她淡淡勾唇，仿若毫不在意：“姜泽，我满足你们，离婚吧。” 接着她戏谑地瞥了眼乔思雨：“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见识到了这种老公和婆婆，还甘愿嫁进来，祝你‘好运’。” 丢下这句话，她不再看两人的表情，砰地甩上了门，大步离开。 书奈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带起来的风将她刮到在地，她才终于回神，惊愕地发现一辆漆黑的卡宴与她只有咫尺之距。 书奈的心脏急促地跳动，面色后知后觉地苍白起来。 车中，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低声开口：“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后方的凛冽气势，驾驶座上的助理声音带了点怯意：“厉总，似乎撞到人了。” 厉之衍随手签好一张支票递给他，淡淡道：“尽快处理好。” 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助理知晓他的言下之意，急忙接过，开门下去处理。 “小姐，您还好吗？”助理看到书奈满脸泪水，走近问道。 书奈还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眼泪不断坠落，沉默着没有说话。 助理有些无措，最后将支票塞到书奈手中：“小姐，真的对不起，但我们还有急事，您收下这笔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书奈终于回神，透过模糊泪眼看向手中的支票，忽然顿住。 她该要吗？ 多了这笔钱，她是不是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车子驶过女人身侧，厉之衍无意抬眼，就看到地上的女人满面斑驳的泪痕，恍惚的眸中盈满了泪水，眼角一颗痣因为泪水的浇灌而变得深刻。 他的心脏忽然莫名抽痛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驱散脑海中女人含泪的娇柔面容，继续处理文件了。 …… 四年后。 云城机场。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波浪卷，大红唇，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配上飒爽的长风衣，看起来美艳又充满气势。 “嗯，我刚出来。” 听到手机对面的话，书奈勾唇一笑：“放心，公司派了房子，我自然会住的。” 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团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不小心就跌倒了。 没看到周围有家长过去，书奈匆忙和对面说了声，挂断了电话。 小团子试图站起来，但是周围人走来走去，他又是小小只，只能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书奈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放下。 她蹲下身子，声音温柔地询问：“小团子，你的家人呢？” 看清他的长相，书奈不由感慨，这小家伙也太漂亮了，简直像是洋娃娃。 小团子大眼睛眨呀眨，卷翘的长睫毛扑扇扑扇，纯洁又无辜，却一直没有回答。 书奈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本子，声音又软了几分：“你是不能说话吗？” 小团子失落地垂下眼睛，抬起小手在本子上慢慢写：我会写字。 第4章 他似乎见过这个女人 书奈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那你能发声吗？” 若是能够发声，就只是声带受损，好好恢复就能讲话了。 小团子歪歪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摇头。 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却没有办法说话，书奈心里有些难受。 像是看懂了书奈的情绪，小团子想了想，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颈，仿佛在安慰她。 小家伙身上甜乎乎的奶香传来，书奈心里更是软成了水，揉揉他的小脑袋：“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呀？” 谁知听了这句话，小团子忽然扁扁嘴，大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瞧起来可怜兮兮的。 书奈看得心疼极了，急忙替他擦掉滚落的眼泪，柔声安慰：“怎么哭了呀？乖，不哭了……” 忽然她的指尖顿住，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个年龄吧…… “深深，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惊讶的清脆女音由远及近，拉回了书奈的思绪。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快步走过来，猛地拉过小团子将他强制抱在怀中，眼神中尽是警惕和不悦：“你是谁？深深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书奈并未生气，只以为是小团子的妈妈太过担心，正准备说话时，就看到小团子脸蛋憋得通红，挣扎着想要离开女人的怀抱。 书奈不禁皱眉，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和莫名的怒火。 眼前的女人，不是小团子的妈妈吧？ 她眼睛微眯，脸上表情转为严肃，语气沉了几分：“你又是谁？” 宋婉瑜紧紧抓着小团子的手臂，不让他离开，面上扯出一抹笑：“我是……” 哪知不等她说完，小团子直接就咬了她的手一口，她疼得松手，就见到小团子窜到了书奈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裤子。 书奈伸手揽住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小姐，不要把小孩子当傻瓜。” 宋婉瑜面色难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深深。”忽然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响起。 宋婉瑜立刻一脸委屈地走向那人，眼眶还泛着红：“之衍，你来了，深深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书奈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姿挺拔，五官无可挑剔，和小团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只是那双桃花眼中像是浸满了寒冰，周身气质凛冽，充满了威慑力。 为了表示出礼貌，书奈抬手摘掉墨镜，双眸明媚，微微掀起艳丽红唇：“先生，这是你的儿子？方才这位小姐想要带他离开，但是小家伙似乎不怎么乐意。” 厉之衍淡淡扫了眼书奈，目光短暂停留在她眼角灼灼的痣，不禁微微皱眉。 他似乎见过这个女人。 他目光移向小不点，声音微沉：“深深，过来。” 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书奈和厉之衍两人之间转了转，很是不舍，但发现爸爸已经皱起的眉头和微沉的面容，只好慢慢离开了书奈。 厉之衍抱起他，重新看向那个眉目殊艳的女人，脸上表情淡淡：“多谢。” 他心中疑惑，深深过去从不愿意接触陌生人，为什么对这个陌生女人很有好感呢？ 第5章 小团子不见了！ 书奈直接打车到了公司为她准备的住所。 离住所有一段距离时，就听司机说道：“这边只有小区内的车可以进去。” 书奈点了点头，向司机道了声谢，拖着行李箱走向小区。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中有些无奈。 公司不会给员工安排别墅当住所，肯定是他的手笔。 她看着眼前的别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公司派给我的房子怎么会是别墅？”书奈低声问道。 “我知道是你的手笔。”书奈打开门，将行李箱拉进来，叹息道：“其实你不用这样，这几年一直都是你在给我帮助，我……” 书奈又是一声叹息：“我明白，我会在这里住下来的。” 她关上门，收拾一番后，换了身利落厉约的西装，前往了厉氏集团。 这几年在国外她一直在填补知识，她本身就聪明，加上努力，后来在一个国际公司做总裁特助，这次回来是为了和厉氏集团谈合作事项。 传闻厉氏总裁手腕强硬，厉氏集团几乎包揽了云城大半的江山，可惜网上关于这位总裁的资讯寥寥，传说中非常帅的脸从来没有出镜过。 她走进厉氏集团，冲前台笑了笑，说道：“你好，我和厉总预约好了。” 前台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听到她手指敲桌子的声音，才猛然回神，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急忙低头拨打电话。 书奈收起手指，微微勾唇，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脸。 看来她的化妆技术很不错。 很快，一个男人走出电梯，来到她面前，和她握了握手：“是书小姐吗？请随我来，总裁在会议室。” 孟启将她带到了会议室门口，就直接离开了。 书奈走进会议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方的男人。 男人正在翻看手中的文件，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也让人感觉到他凛冽的气息。 听到开门声，男人漆黑的眼眸扫向书奈。 书奈怔住，眼前的人竟然是昨天那个小家伙的爸爸！ 厉之衍淡淡扫了她一眼，对上她这张刻意化丑的脸，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声音也是非常平淡：“书小姐，请坐。” 书奈不由有些佩服他的淡定。 她化好妆，自己看到这张脸都会叹气呢，厉之衍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真是和传闻一般的冷漠啊。 不过，没有以貌取人，也算是个优点不是？ 两人稍微谈了几句，书奈心里越发敬佩。 厉之衍无愧自己的名声，目光毒辣，对于事情总是能看破本质，尽管书奈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但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如果书小姐接受，那我们能够开始合作了。”男人眼眸黑沉，仿佛能看穿人心。 书奈和他对视，眸光淡然，微微勾唇：“如果厉总有足够的诚意，WE也会有足够的诚意。” 忽然孟启闯了进来，一脸惊慌：“厉总，小少爷不见了！” 书奈顿时变了脸色。 昨天遇到的小团子失踪了？ 厉之衍的脸几乎阴沉到了极点，他冷冷扫了眼孟启：“连看好一个孩子都做不到？” 孟启额上瞬间起了冷汗，一向干练的人竟然结巴了一下：“我，我方才去接书小姐，回来就找不到少爷了……”声音越来越低。 书奈感觉身边厉总的低气压几乎要实质化，便皱眉站起来说道：“厉总，快去找小少爷吧，其他事情之后再谈也可以，我和你们一起找。” 厉之衍沉眸掠过她焦急的面容，声音低沉：“那就麻烦书小姐了。” 第6章 姨姨今天怎么化妆了？ 出了会议室，书奈就察觉到秘书室几个员工的注视，和他们猛然停下的讨论。 她猜都能猜到他们方才议论的内容，眉心下压，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仅仅一眼，就让这几个人急忙挪开了眼睛。 “能当WE的特助，气场果然强大啊……” 书奈不了解厉氏，找的便更加细心，一间间地找。 当她推开一个仓库的门时，入眼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小团子？”她试着喊了喊，但是和之前一样，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叹息一声，正准备离开，里面忽然冒出个子低低的黑影，一把抱住她的腿。 书奈低头，就借着门外的光线看到了熟悉的小团子。 “小家伙，你真的在这里啊。” 看到他紧抱着自己腿的动作，书奈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团子抬起白嫩嫩的小脸看向书奈，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颊边显现出一个酒窝。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书奈蹲下来和他平视，声音温柔：“你爸爸很着急，乖孩子不能一个人乱跑呀，明白吗？” 其实书奈心中有些惊讶，她顶着这张脸，小团子却还和昨天一样亲近她。 小团子在小本子上面写：美丽姨姨，你今天怎么化妆了呀？ 书奈怔住，惊讶道：“你能够认出我？” 小团子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乖乖点头，小手紧紧抓着书奈的手指。 书奈唇边漾起笑意，伸出小拇指，“宝贝，姨姨不想让其他知道，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姨姨可以满足你一个小愿望。” 小团子重重点头，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双眸水盈盈的，小酒窝又浮现出来。 他写：美丽姨姨，我想要吃麦当劳，但是爸爸不让。 书奈倒是理解，凭她和厉之衍见的几次面，这个男人应该认为这些是垃圾食品，自然不愿小团子吃。 她微微皱眉，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有些犹豫：“但是爸爸不让的话，姨姨也不敢带你过去呀。” 谁知小团子丢下本子，大眼睛含着泪凑到她面前，唇紧紧抿着，可怜又可爱。 没人受得住这种委屈攻势。 书奈心又软了，纠结了一下，还是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行叭，姨姨答应你，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 小团子圆溜溜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弯月牙。 书奈没忍住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抱着他回去的时候，碰巧撞见厉之衍面色冰冷地从另一个电梯中出来。 厉之衍看到书奈怀中的小团子，周身气压终于升温，但说出口的话藏着怒气：“深深，过来。” 小团子听到爸爸的语气，立刻将脸埋进书奈的胸口，死活不肯看他。 书奈感觉到小团子的恐惧，又感知到周围人的注视，不由说道：“厉总，小团子他……” 厉之衍淡淡瞥了她一眼，瞬间让书奈止住了话。 该说不愧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大佬吗？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微眯眼眸，淡淡扫了眼周围，吓得所有人收回视线，才沉声说道：“过来。” 书奈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怀中的小团子却还是不肯下来，她不禁有些尴尬：“厉总……” 厉之衍眉头皱起，又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深深，过来。” 第7章 不能蹭掉姨姨的粉底哦 小团子也开始皱眉，小嘴抿得死紧，低头动了动笔，让爸爸看过后就飞快搂住书奈的脖子，生怕性格糟糕的爸爸扯走他。 书奈看到本子上那一个“不”字，硬是憋住了笑。 她看向厉之衍，发现他竟然也有一个酒窝，很浅，但和小团子给人的感觉毫不相同。 小团子是暖洋洋的可爱，而他则还是一块冰山。 厉之衍抿唇打量着书奈，心中有些不解。 昨天和今天，完全不同的两个女人，这小子为什么都这么喜欢？ 书奈抱着小团子坐到沙发上，小团子窝在她怀中撒娇，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蹭下来一层粉底。 粉底在他手上非常显眼，书奈担心被发现，心中慌乱，不自觉去看厉之衍。 看到他在认真办公，没有关注两人，书奈顿时松了口气。 她用手抹掉小团子手上的粉底，小声说道：“不能蹭掉姨姨的粉底哦，否则姨姨的秘密就要被人发现了。” 小团子惊讶地看着她，随后重重点头，颊边又荡起了甜甜的小酒窝。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小团子没有喊饿，但是肚子却自顾自地叫了起来。 小团子脸顿时红了，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大眼睛眨巴眨巴。 怎么可以在美丽姨姨面前肚肚响呢？ 小团子安静了一会儿，从书奈腿上爬下来，蹭蹭跑到厉之衍腿边，小手拍拍他的膝盖，让他看本子。 厉之衍看向他，唇畔泛起细微的弧度，表情还是淡淡的：“饿了才知道来找我？” 小团子扁扁嘴，拍拍肚子。 厉之衍也抵挡不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地拎着他坐到自己腿上：“我让孟启送饭，书小姐你……” 不等他说完，小团子急忙低头写字，接着将本子近距离贴到爸爸脸上，生怕他让美丽姨姨离开。 厉之衍看了眼，不禁蹙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往日不爱和人亲近的儿子这么喜欢一个容貌堪忧的女人。 当然，他也不是外貌协会，只是…… 他看到书奈温柔望着儿子的眼神，心头一凛，难道深深想要一个妈妈了吗？ 孟启将饭送过来，看到书奈和小少爷亲密的样子，不禁问道：“厉总，书小姐……” 厉之衍声音没有波澜：“深深对她很有好感，你去收拾一间办公室，厉氏准备和WE集团合作。” 孟启有些惊讶，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看到一向乖乖自己吃饭的儿子今天竟然要人喂饭，厉之衍又皱起眉头。 “深深，我跟你说过什么？要自己吃饭。” 小团子听到爸爸的话，直板板的坐着没有动，但是也不敢回头去看爸爸。 美丽姨姨喂饭，饭才好吃！ 书奈看到小团子背都绷紧了，脸上的表情也凝住了，浑身都透露着紧张的情绪，明显是害怕但又不想自己吃饭。 她看得心疼，没忍住劝道：“厉总，深深还小嘛。” 小团子听到姨姨愿意给他说话，顿时放松下来，开心地挥挥小拳头。 厉之衍冷冷扫了她一眼，书奈顿时僵住。 他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所幸到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继续工作了。 书奈笑盈盈地开始喂饭。 第8章 他们竟然是邻居？ 三个小时后。 书奈抱着小团子坐在后面，小团子低头津津有味地玩着她衣服上的扣子。 她抬眼看向前方，无意间透过后视镜和厉之衍对上了目光。 书奈挪开目光，心里却有些好奇：“厉总，怎么不让秘书开车？” “深深不喜欢坐别人的车。”厉之衍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看来厉BOSS很爱自己儿子嘛。 书奈捏捏怀中小团子的脸，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习惯。” 车子慢慢进入一个高档小区，书奈看了看周围，忽然怔住，惊讶道：“这是厉总的家？” “嗯。”厉之衍嗓音寡淡。 书奈：“……” 他们竟然在一个小区！ 车子平缓地停了下来，她咳了下，软声道：“小团子，到家啦。” 小团子立刻趴在她怀中，黏黏糊糊地搂着她的脖颈不愿意松开。 厉之衍面色微沉，语调也压低了：“深深，回家。” 小团子无动于衷。 书奈无奈地笑了笑，柔声哄道：“如果你乖乖回家，明天姨姨也能陪你，好不好啊？” 小团子伸出小拇指，水盈盈的眼睛盯着她。 书奈微微一笑，伸出小拇指和他按了一下：“好，姨姨和你拉钩钩！” 小团子这才冲她笑了笑，从她腿上滑下来，一眼都没看爸爸，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进了门。 书奈又被可爱到了。 “书特助住在哪里？” 书奈听到他的称呼微怔，就听他继续说道：“厉氏集团已经决定和WE集团合作了。” 这么简单？ 书奈简直难以置信，但随即就调整好表情，微微勾唇：“那，合作愉快。” 厉之衍原本想要送书奈回家，因为如果知道他没有送人回家，儿子一定会不开心，少不了和他闹一番。 但女人听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他们旁边的一栋别墅：“不麻烦厉总了，我就住在那里。” 厉之衍挑眉，他们竟然是邻居？ 能住在这里，看来这个特助很受WE总裁的喜欢啊。 看着女人高挑纤细的背影进了家门，厉之衍压下心中的探究，下车走进家中。 不出所料，刚进门小团子就立刻窜出来，小手上高高举着本子：怎么没有送姨姨回家？ 小团子很聪明，省略了美丽两个字。 厉之衍面无表情地把他拎到一边：“秘密。” 哼！ 小团子气愤地瞪了眼爸爸，扭头就要跑。 厉之衍想到什么，上前几步抓住儿子，皱眉看着他：“如果你想要一个妈妈，宋婉瑜也可以。” 他无所谓谁是他的妻子，但是那个女人并不简单。 他对于深深这么黏一个不怎么漂亮、甚至有点丑的女人很是介意。 深深到底喜欢她哪里？ 而且那个女人还有一层身份是WE集团的特助，想到WE集团总裁的传闻，厉之衍眉头皱得更紧。 听到爸爸的话，小团子小手小脚拼命挣扎，但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挣脱爸爸的钳制。 他怒气冲冲地瞪了爸爸一眼，猛地咬了口，还愤怒地用小牙齿磨了一下。 厉之衍痛呼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 小团子立刻溜走，跑几步又扭头恶狠狠瞪了眼爸爸，接着冲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第9章 机场见过的女人 次日，厉之衍准备去公司，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昨天还大发脾气的儿子站在门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讨好的小表情。 “做什么？” 小团子将本子高高举起，另一只手还拽着爸爸的裤子，微微晃了晃。 是难得的撒娇。 厉之衍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似笑非笑：“想要和我去公司？” 小团子重重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可以，但是你要听话，不能再乱跑，明白吗？” 小团子圆溜溜的大眼笑起来，小脑袋点啊点，乖乖让爸爸抱起来，还亲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到了公司，小团子已经睡着了，厉之衍看到他嘴巴微微嘟着的熟睡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动作轻缓地将他从车上抱起来。 一路上公司里的人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到了小太子爷，惹得总裁发怒。 书奈的办公室在厉之衍旁边，她的门开着，自然而然地瞥见了厉之衍抱着睡着的小团子路过。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看到小团子就满心欢喜，想要满足他的所有小要求。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大概就是这么奇妙吧。 忽然，门被敲了两声。 她抬头，就看到刚走过的人又走回来。 “厉总，有什么问题吗？”书奈站起来，有些疑惑。 “你先适应一下公司，目前手头上事情不多，可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深深，他很喜欢你。” 厉之衍说着，动作轻柔地将小团子放到了沙发上。 书奈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低声说道：“但是，我忙碌的时候可能没办法顾及他。” “不用费心，他很乖的，不会打扰你工作。” 仿佛是为了给爸爸的话提供依据，小团子醒来后看到书奈非常开心，凑在她身边呆了会儿，发现她有很多事要处理后，就乖巧地在本子上画画，非常安静。 书奈时不时从忙碌中抬头看一眼他，心里洋溢着淡淡的喜悦，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 “请进。” 进来的人却不是书奈想象中的厉之衍或者孟启，而是机场上见过的那个女人。 “你好，你是？” 小团子看到宋婉瑜，立刻放下本子，跑到书奈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听声音，宋婉瑜还以为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心里正有些烦躁，结果走进来发现竟然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那蜡黄黝黑的皮肤，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深深竟然喜欢这个人也不喜欢她？ 宋婉瑜看到深深的表情，暗暗咬牙，撑起一抹礼貌的微笑：“书小姐，我是深深的心理医生，我姓宋，今天是深深做心理测评的日子。” 心理医生？ 书奈不禁微微皱眉，抬手摸着小团子柔软的发丝，心里泛起疼惜。 他明明才这么小…… “深深，那你和宋医生先过去吧。” 但小团子丝毫不愿意挪动，小手反而攥的更紧，浑身都变得紧绷起来。 宋婉瑜笑容更加僵硬，但声音更加柔和：“深深……” 这时，厉之衍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去其他地方了。” “就在这里。” 第10章 扮演的温柔妈妈 几分钟后，宋婉瑜尝试和小团子互动和沟通。 小团子一脸不乐意，抿唇不肯说话，消极对待她的治疗。 这种场景似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宋婉瑜面色不变，脸上仍是温柔的笑容：“深深，你刚刚是不是在本子上画画呀？” 不等深深做出什么动作，她拿起本子就开始翻看。 画上是一个女人。 小团子画得很逼真，妩媚动人的面庞，眼角缀着一颗痣。 宋婉瑜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们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咬唇，带了几分刻意软声问道：“深深，你画的是谁呀？” 书奈无意间也看到了画，发现是刚回国时的自己，心里很是惊讶。 一是小团子画画这么厉害，连她的神韵都画了出来。 二是小团子记忆力也很厉害，连她当时穿着的衣服都记得清楚。 宋婉瑜本来认为小团子依然不会回答，结果他写：是美丽姨姨。 宋婉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往日她问话深深总是不理不睬，轮到那个女人，他倒是听话！ 心理测评一如既往的不顺利，最后宋婉瑜说道：“深深还是老样子，最好暂时不要去幼儿园了，我可以在家辅导他功课。” 书奈克制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像深深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正是需要接触同龄孩子的时候，还是去幼儿园比较合适吧。” 否则，一个人该多孤独啊。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舍不得。 宋婉瑜微微瞪了眼书奈，声音沉了几分：“你了解多少？像深深现在的情况，上幼儿园没办法时刻照顾，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书奈眯起眼睛，这个宋小姐，似乎别有他意啊…… “深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一向很抗拒幼儿园。你和深深刚认识几天，你了解他……”宋婉瑜口气越发不善，连带着音调都尖锐了几分。 书奈懒得和她东拉西扯，既然厉之衍作为亲爸没有说话，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她语气淡下来：“那就按照宋小姐的话去做吧。” 话音刚落，就见到小团子绷着小脸，唰唰几笔后递上本子：我愿意去幼儿园，但要姨姨送！ 宋婉瑜气急，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脸这么疼过！ …… 周一，书奈抱着小团子下车，蹲着和他平视，伸手捏捏他的脸，声音如水般温柔：“小团子，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哦。” 今天书奈没有特意化妆，面容精致而美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笼在淡淡的光晕中，朦胧而柔美。 她本来想要化妆，但是小团子死活不愿意，说想要让她装作自己的妈妈，让幼儿园的同学们羡慕羡慕。 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求上一会儿，书奈就心软了。 想着反正不会遇见认识的人，就干脆顺了他的意，没有化妆。 为了扮演好一个温柔妈妈的形象，书奈还特意穿了件水蓝色裙装，头发编了个花式发型，一改往日的凌厉气场，看起来更加柔婉秀美。 “放学姨姨来接你哦。” 小团子乖乖点头，嘟起软乎乎的小嘴巴吧唧亲了口她的脸颊，随即红着脸，蹦蹦跳跳走远了。 书奈愣了下，就绽开一抹明艳的笑。 下午的时候，她提前到了，就为了占据一个好位置。 她靠在车上，低头玩手机，忽然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书奈？” 第11章 他是你儿子？ 几年了，这个声音还是让她恶心。 书奈指尖微顿，将手机放进口袋，站起身看向满脸诧异的男人，挑唇笑了笑，声音凉淡：“好久不见。” 姜泽难以置信。 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几年前那个爱他爱到没有自我的女人？ 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明艳动人？ 这几年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特别在有了孩子后，乔思雨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两头的吵架，生活琐事几乎要压垮他。 而书奈看上去，就像是被精心呵护的花朵，盛放开来了…… “奈奈……”他目光凝在她脸上，称呼都变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奈奈？我们很熟吗？”书奈穿着高跟鞋，比他还高一点，微微俯视着他，面色冷淡：“麻烦以后别这么叫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但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姜泽低声道。 “呵，”书奈挑眉，“那只能说我年轻时识人不清啊。” 姜泽僵住，还想要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爸爸！” 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快乐地扑进姜泽怀中。 姜泽抱住女儿，脸上尽是宠溺：“月月下学啦。” 书奈看得心中酸涩，她当年的孩子如果…… 小团子正快乐地蹦跶过来，忽然看到美丽姨姨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急忙跑到姨姨身边，抓着她的手宣誓主权。 书奈低头，就看到背着书包的小团子，瞬间笑起来，蹲下身问道：“宝贝，今天在幼儿园里过得怎么样呀？” 小团子没有回答，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姜泽，眼中是难得凶凶的眼神，仿佛是护食的小兽。 “他是你儿子？”姜泽一脸震惊。 这个小男孩和他女儿差不多一个年龄，意思是书奈刚和他离婚，扭头就找了个人？ 也可能，婚内就…… “瞪什么瞪？切，一个小哑巴！” 小姑娘轻蔑地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看不起。 姜泽愣住：“哑巴？” 书奈沉下脸，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小团子小脸绷紧，嘴巴紧紧抿着，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书奈看得心疼，弯腰抱起他，嗓音无比冰冷：“姜泽，好好教育教育你女儿，分清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别把脑子当摆设。” 说完她抱着小团子就走向旁边。 这时，自他们身前驶过一辆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无意间一瞟，眼睛都差点脱框：“深深？” 还被一个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女人抱在怀里？ 厉沉大吃一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立刻动手拨打电话。 “哥，我刚刚看到深深被一个女人抱接走了！” 厉之衍扫了眼手表，现在刚好是深深放学的时间，他弟弟口中的女人应该是书奈。 “嗯。”他淡淡应了声，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我知道。” 听到他哥淡定的语气，厉沉脑袋有点晕乎，被惊得差点闯了红灯，急刹车后被安全带勒回了座位上，“卧槽？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嫂子？” 第12章 那你应该脑子出问题了 漂亮？ 厉之衍拧眉，眼里掠过一丝波澜。 “首先，你没有嫂子，其次，你喝多了现在还没有清醒？你确定她漂亮？”他的声音中没有生气的迹象，却是实打实的疑惑。 厉沉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个女人的脸，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我确定！即使在我见过的各种美女中，她也属于顶尖的了。” 但是，如果不是他嫂子怎么会和深深在一起？深深还和她那么亲近？ 厉之衍问道：“你看清深深今天穿的衣服了吗？” 厉沉不知道他这个问题的目的，认真想了想说道：“蓝色背带裤。” 厉之衍的声音依然冷冷淡淡的，那丝疑惑已经消失：“看来你眼睛没有问题，那你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厉沉：“……” 是亲哥无误了！ …… 姜泽拉着姜月月走进屋子，心里还在想着书奈如今的明艳模样，连乔思雨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姜泽！听见我喊你没！” 姜月月哒哒哒地跑到冰箱边，边拿了瓶饮料边随口说道：“我下学的时候，看到爸爸和一个漂亮阿姨在说话！” 乔思雨脸色顿时沉下去，冷哼道：“和谁说话呢？” 姜泽心里一惊，剜了眼姜月月，示意她别胡说。 乔思雨搂过嘻嘻直笑的女儿，拔高了声音：“哟，还敢瞪你女儿呢？做贼心虚了？如果月月不说，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啊？接女儿下学还勾搭其他女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听到她尖利的嗓音，姜泽更加不耐烦，他砰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胡扯什么？别捕风捉影行不行？” 姜月月被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的笑顿时没了，怯怯地看着发火的爸爸。 “月月，你先进去。”乔思雨将她推到房间中关上门，还没有回头，就听到姜泽冷冷的声音：“你今天是巴不得和我吵架？” 乔思雨眼里满是震惊和失望，忽然脑子里冒出几年前书奈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她果然没有说错。 这几年姜泽工作越来越差，家里的大部分收入都是她在私人医院做护士赚的，如果不是她，这个家早就要喝西北风了！ 他在外面勾三搭四，有什么资格来吼她？ …… 厉之衍以为他那个笨蛋弟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怎么在意，结果第二天，那个笨蛋竟然直接来找他，还让他必须和他出去一趟。 厉之衍摆着一张冰山脸：“做什么？” 从小到大没少挨揍的厉沉看到他哥那张脸就胆寒，但还是坚持说道：“你必须得和我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多漂亮，证明我哪哪儿都没问题！她就是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况且她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深深愿意和她亲近？” 厉之衍淡淡答道：“WE集团总裁的特助，来这里和厉氏进行合作。” “WE集团？”厉沉有些震惊，那个人的特助？ 看来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竟然能在那个人的手下当特助…… 啧啧，这个墙角怕是不好翘咯。 第13章 他真是棒棒哒！ 看到厉之衍不肯去，厉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言之灼灼的发誓：“哥！好大哥！你就和我去一趟吧！我保证绝对很漂亮，如果我看错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厉之衍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微勾起：“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厉沉忽然感到锋芒在背，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没错！”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真的看走眼了，溜之大吉就完了。 更何况，他怎么会看错呢？ 听到厉沉笃定的回答，厉之衍还是耐着性子和他一起去了幼儿园。 到的时候恰好轮到幼儿园下学，避免被人看到，厉沉悄咪咪将车听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中。 片刻后，他指着蹦蹦跳跳出了校门的小团子：“深深来了！” 随后两人就看到小团子高高兴兴地被一个女人抱起来。 女人一身上班穿的正装，从背影看高挑而纤细，十足的美女氛围，但随着她转身，一张蜡黄丑陋的脸显现在两人眼前。 厉沉傻了，恨不得将眼睛揉烂，昨天那个漂亮女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厉之衍嗤笑一声，嘲讽地瞥了眼自己傻弟弟：“这就是，你认为的漂亮女人？” 厉沉不服气，回家后不死心地问准备上楼的小团子：“深深，你说实话，昨天和今天接你的是不是一个女人？她是不是很漂亮？” 咦？ 难道小叔昨天见到了没有化妆的美丽姨姨？ 深深小脑袋瓜转了转，一脸嫌弃地看了厉沉一眼，在本子上唰唰写下几个字。 ——小叔，你该去医院看看眼睛啦！ 厉沉看到本子上的话，瞪了眼深深：“没大没小！” 深深理都不理他，蹦蹦跳跳的上楼了。 他心里偷笑，今天也守护好了和美丽姨姨的小秘密！ 他真是棒棒哒！ …… 周日，云城大厦正在展出知名摄影师烟雨的摄影展。 宋婉瑜手挽着厉之衍，面带欣赏地看着墙上的照片，柔声介绍着。 “听说她的这个艺名烟雨，是取自苏先生的诗，一蓑烟雨任平生。人豁达，照片也豁达。看着总能让人心境也开阔起来。” “从她开始拍摄，三年里到过无数地方，为了能够拍摄出独特的风景，她曾经一个人在北极呆了二十天。” 宋婉瑜指着面前的一张照片，眼中带着憧憬和敬佩：“这是她发出来的第一个作品。那一年，她横空出世，包揽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所有奖项。” “作为一个女人，做的事情却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宋婉瑜微笑起来：“这是她首次举办摄影展，出现在公众面前，谢谢你能带我来这里。” 厉之衍看着面前的照片，淡淡应了声，说道：“你挺了解她的。” 宋婉瑜点头：“摄影算是我的爱好，烟雨是我的榜样。” 两人边聊边看，在一个拐角转弯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女人，直直撞进了厉之衍怀中。 他停了下来，面色微沉，将女人推开。 书奈没料到会撞见这两个人，还尴尬地撞进了厉之衍怀中，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心里有些打鼓。 但她今天没有特意扮丑，他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第14章 嗯？认不出我了？ “这位女士，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宋婉瑜语气有些不满，等到她看清女人的脸时，心里的不满更是高涨起来。 是之前在机场遇到的女人！ 深深刚和她见面就非常喜欢她，没想到这次连厉之衍也被她迷住了！ “撞人之后，不应该道歉吗？”宋婉瑜眉眼染上怒意，心中不禁猜测，难道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书奈挑眉，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宋婉瑜继续说道：“如果撞坏了什么照片，你能够赔得起吗？” 闻言书奈咽下了本来准备说的话，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对这些……好像挺了解？” 宋婉瑜想要在厉之衍面前表现，当然不会示弱：“当然！烟雨大师是我的榜样！你什么都不懂，就别来丢人现眼了！” 书奈没有打断她，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听她讲话，刻意忽略厉之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再说了，这幅画价值百万，我愿意、也有这个财力购买，你又来看什么？把这儿当做傍金主的场合了？” 宋婉瑜撂下最后这句话，挑衅地扫了眼书奈，脸上带着些微嘲讽。 书奈没忍住，瞧了眼一直沉默的厉之衍，在目光相撞的前一秒立刻移开视线。 她微笑着拍拍手，眉眼皆是舒爽：“那就多谢这位女士了，您购买作品的钱财我们都会用在慈善上。” 书奈唤来一名服务人员，笑盈盈道：“这位女士喜欢我的这幅作品，你带她去刷一下卡。” 她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厉之衍的眼神实在是太具有侵略性了，她总有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 “怎么可能……”宋婉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面上毫无血色：“她竟然是烟雨？” 厉之衍此刻无心在意宋婉瑜的想法，一味盯着女人的背影。 这个背影，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书奈正在翻看受邀的名单，展馆中的人看到她，疑惑道：“奈奈姐，展览的作品不是都不出售的吗？为什么忽然愿意卖给那位女士了？” 闻言书奈轻笑：“有人愿意做善事，我自然乐意满足她喽。”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嗤笑，嗓音低沉磁性。 书奈瞬间僵住，尴尬回头：“这位先生，请问你来是为了……？” 发现两人有事情要聊，旁边的人随口说了个理由，匆匆溜走了。 “嗯？”厉之衍察觉到她的尴尬，悠悠说道：“认不出我了？” 书奈表面佯装淡定，心脏开始狂跳，她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当然认得出，我们在机场见过。” 厉之衍一步步走近她，眼神仿若深不可测的海，看透了她所有伪装。 书奈无意识地后退，背部抵住空白的墙壁，下一秒周身就被男性气息笼罩，幽幽冷香钻进她的鼻腔。 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书奈紧紧抿唇，有些无措的看着厉之衍逼近，俯身埋在她颈间不远处，微微闻了闻味道。 “我似乎……”厉之衍慢慢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浮动在书奈耳畔，莫名带着惑人的味道：“闻到过你身上的味道。” 第15章 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 书奈猛地回神，按捺住心中的慌乱，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这位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个搭讪方式很俗气？” 厉之衍眉眼稍冷，正准备说话，忽然一道匆忙的女声响起：“之衍，我……” 拉开和眼前女人的距离，厉之衍鼻间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熟悉香气。 书奈趁机向左挪了挪，身侧握紧的手渐渐放开，手心已经变得微微黏腻。 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 宋婉瑜匆匆走到厉之衍身边，眼中尽是委屈。 果然，这个女人不简单，接连出现在厉之衍面前，一定是别有所图。 “这位女士，非常感谢您愿意斥资购买我的作品。”书奈的话还没说完，方才那位服务人员就走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书奈挑眉，望向宋婉瑜的表情瞬间变得玩味。 宋婉瑜尴尬地扭开脸，下意识靠近厉之衍。 书奈微笑：“这位女士，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给您包装好了，该轮到您兑现承诺了。” 宋婉瑜恨恨咬牙。 她作为深深的私人心理医生，赚的钱是不少，但一百万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小数目。 尤其是在得知烟雨竟然是眼前这个恶劣的女人后，她的喜欢和敬佩都彻底消失，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她绝对不要给这个女人花一分钱！ 看到厉之衍还是沉默，宋婉瑜心里烦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出来看展，怎么会带着一百万？” “女士，您忘了吗？我们这里可以刷卡。”书奈随手撩了下波浪卷，配上妩媚的红唇，简单的动作显得风情万种，不自觉散发着撩人的气息。 她唇角擒着笑，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厉之衍：“如果您不方便的话，也能让这位先生为你付款哦！” 厉之衍的眼眸暗了暗。 她这句话出口，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不管是否给宋婉瑜付款，都已经落了下风。 宋婉瑜自然也想明白了这点，这件事过后，厉之衍是否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她脸上原本挤出来的笑容彻底消散。 “好。”厉之衍倒是没什么神色变化，他爽快地拿出黑金卡，“希望烟雨小姐可以用这笔钱，为我国慈善事业添砖加瓦。” 书奈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方才她随口说了一句慈善，不料竟然会在这时被他反将一军。 不但化解了原本的尴尬，还给他的形象又添几抹光彩。 不愧是厉氏总裁，丝毫亏都不会吃。 如果这件事被媒体大肆报道，收到的成效可远远超过一百万。 “自然，那我就替慈善的受益人先行谢谢这位先生了。”书奈伸手接过那张黑金卡，忽然一丝凉意通过指尖传来，心里随即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在厉之衍微微失神的时候，书奈急忙转身离开。 还是趁早离开为妙，和厉之衍相处，无时无刻都要提心吊胆。 在他面前，她总是觉得那层横亘在WE特助和‘烟雨’之间的伪装随时会被戳穿。 但是，和他手掌触碰的微凉感还淡淡萦绕在她心间。 第16章 我的能力配得上我的野心 厉之衍注视着女人纤细高挑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目光。 但是女人的面容却留在了他的脑海。 而且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女人温热的触感。 “先生，已经付过款。”工作人员还给厉之衍那张黑金卡。 “之衍，我有些累了，我们先走吧，好吗？” 本来和厉之衍出门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结果却演变成现在这样，宋婉瑜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她见厉之衍一直没有回答，只好咬唇说道：“我……我回去将钱转给你，谢谢你方才为我解围。” 厉之衍眼神幽晦，半晌才嗤笑般说道：“不必。” 他今天会来这里，是因为宋婉瑜告诉他烟雨的摄影作品可能会对深深的治疗有作用，现在来看，确实没有来错。 次日清晨，厉之衍刚吃完饭，就看到儿子开开心心地往书包中塞东西。 “上幼儿园这么开心？” 他确实没有想到上幼儿园会让深深感到快乐，过去深深一直封闭着自己，偶尔连他的触碰都拒绝。 也许那个女人说的没错，深深确实该和同龄人多相处。 小家伙扭头看向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亮亮的，充斥着欢乐的情绪。 “叮咚——” 听到门铃声，深深飞快跑到大门前，蹦跶着去够门把手，想要开门。 厉之衍帮他打开，下一秒，就看见自家儿子立刻欢快地扑到女人的怀中。 “书特助，辛苦你专门来送深深。” 厉之衍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微笑：“和WE集团的合作，厉氏可以让利一个百分点，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拟定合同。” 书奈愣了下，随后浅浅笑道：“厉总是因为深深才做下这个决定的吗？我和深深凑巧投缘而已，抵不过您的让利。” 说的倒是好听，难道连一个百分点都不放在眼中？ 厉之衍微微眯眼，周身气势微冷。 “但是，”书奈转了口风：“厉总这么看重我，我当然会做出一番成绩，那您即便失去两个点，也依然赚得盆满钵满。” 两个百分点？ 她竟然敢这样直白地口出狂言？ 她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厉之衍看向女人那张脸，皮肤蜡黄，土气的黑框眼镜，但是这些都无法遮掩住她眼中自信的光芒。 倒是可惜了一双漂亮的、勾人的眼睛。 含在口中的话，说出来时意味变了几分：“没想到书特助如此有野心。” 书奈勾唇。 她最看重的事情，是WE集团利益的最大化，而厉之衍的看法，她并不在意。 “厉总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的能力配得上我的野心。”她目光灼灼：“只需要两周。” “十天。”厉之衍下意识压价。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十天”两个字，厉之衍心里就后悔了。 他竟然被这个女人套了进去，压价的前提是答应考虑要求。 过去他是绝对不会被这种把戏迷惑住，但因为那句嚣张的话出自眼前的女人口中，他莫名有种相信的感觉。 小团子看到两人还在说话，不由唰唰写下几个字，瞪着眼睛跳高高举向厉之衍面前。 【快上课了！】 第17章 化妆是一种礼貌 幼儿园门口，正要将小团子送下去，书奈就收到了孟启的电话。 “书特助，您的人和厉氏的员工在合作上有一些分歧，厉总想要让您全权处理。” 书奈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平静：“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刚挂了电话，就看到小团子拽了拽她的袖子，大眼睛认真的盯着她。 “有什么事？” 小团子软乎乎的小手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姨姨，你为什么要故意丑丑的？ 书奈愣了下，“因为姨姨要上班，化妆是一种礼貌。” 那双大眼睛还是定定瞧着她。 小团子是一个聪明的小团子，可不会相信她这句话。 她心里想着孟启电话中说的事，想要快点回公司，眼睛眨了眨，反问道：“只有你能看到姨姨漂亮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小团子歪着头想了想，扁扁嘴。 虽然他是很喜欢啦，但是昨天…… 发现他还是不肯离开，书奈主动亲了口小团子嫩乎乎的小脸。 小团子立即愣住，随后脸颊唰得通红，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拎起书包，猛地窜向幼儿园。 书奈颊边不由漾起一抹笑，原本抿着的唇柔和下来。 刚走进部门，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书特助来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认真想想吧！” 说话的人妆容精致，一身红裙，冷冷瞥了眼书奈，砰地摔下一份文件，大步离开了部门。 啧，这是打她脸呢？ 书奈啧了声，不急不忙地拿起了桌面那份文件。 “发生了什么？好好讲讲。” 房间中的人，差不多都是从WE集团和她一起过来的，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无人说话，但他们彼此间一直在用眼神沟通，都将书奈隔离在外。 书奈仿若没有发现，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手指不紧不慢地轻扣桌面，看着众人紧张不已的表情，微微勾唇。 最后是一个还在实习的小姑娘没忍住，一脸不忿地开口：“奈奈姐，厉氏的员工太欺负人了。先是偷了我们的创意，接着还敢来污蔑我们，并且……竟然还敢侮辱你！” 有人开口，很快就有人接着开始说话，几句话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清晰的轮廓。 原本属于他们的创意，被厉氏的员工提前写好方案提交，而他们却变成了抄袭的人。 难怪都这么沮丧，国内外的职场有很多不同，让初来乍到的他们去面对这些，确实有些问题。 书奈微微一笑：“我会去向主管说明来龙去脉，但是，仅此一次。” “既然目标都是一个项目，大家都是同事，那就不要因为某些无关的事情浪费情绪，我们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能够好好完成项目。” 发觉气氛因为自己的话变得有些凝滞，她声音舒缓了点：“但是，你们能够维护我，我很感动。” 气氛立刻变得活跃了点。 “小梦，把资料拿过来。” 书奈想起早上和厉之衍定下的约定，不禁头痛。她知晓厉氏员工很排斥她，她能够用的人也只有面前的这些人了。 谁知小姑娘刚迈步，就僵住了，低着头喏喏道：“厉、厉总，您怎么……” 书奈抬头，看到了厉之衍，似乎已经来了有段时间。 “开完会回你办公室。”厉之衍沉沉看了眼她，转身离开。 第18章 我等着你拿走 书奈的办公室是特意给她隔出来的一个房间，现在已经多了几分独特的气息。 办公桌上，摆着几盆可爱的多肉植物，房间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水味，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不好意思，让厉总久等了。” 伴着清脆的女声，书奈推门进来。 厉之衍忽然站起来，凑近面前的人，一种陌生的味道袭来。 他微微皱眉，为什么她身上的味道和办公室的味道不一样？ 发觉他蹙眉似在沉思，书奈心脏不禁飞快跳动起来，连呼吸都微微凝滞。 短短几秒，却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厉之衍沉默着重新远离她，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摄影展上，两个人因为那一次碰撞，隔得极近。 当时的他鼻尖微动，对香味格外在意，也给她提了个醒，匆忙换掉了所有香水。 结果竟然真的有用。 厉之衍眼神依旧深晦，让人无法知晓其中的意味。当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似是会将人卷入。 “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厉之衍唇角难得泛起一丝微笑，颊边有一个和小团子非常想象的酒窝，周身的气质似乎都产生了些许改变。 但仅仅是一瞬，他就收起了笑意，恢复了冰山脸。 书奈知道他指的是厉氏员工和她手下人吵架的事情。 其实这并不算吵架，只是双方工作习惯不一样，暂时还没有融合好罢了。 她语气平稳：“厉总谬赞。” 厉之衍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走在他身后的书奈没有注意到，两人顿时拉近了距离。 书奈顿时僵住，浑身都仿佛绷紧了，呼吸也变得凝滞。 “两个百分点，我等着你拿走。”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畔，伴随着低沉惑人的嗓音，书奈下意识攥紧了手掌。 顷刻间，耳畔所有声音都被不断放大。 砰砰的急促心跳声，茶水间水流潺潺的声音，文件夹触碰桌面的声音，和……厉之衍离开时鞋子和地板摩擦的微渺的声音。 门被合上的咔嚓声。 心跳渐渐变得平稳，本该来的放松却没有到来，那口气似乎凝在了喉间。心中翻滚的情绪难以言明，愉悦、空荡，甚至还有难以发觉的的失落。 厉之衍来这一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部门间的争执？ 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这种小事他根本不会在意。 书奈渐渐陷入沉思。 …… 等到幼儿园快要放学的时候，书奈准时出发去接小团子，还专门带了几块糖给他吃。 放学铃声响起，她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独自走着的小团子。 小团子不像往常那么高兴地蹦蹦跳跳，怏怏的耷拉着小脑袋，小嘴抿得紧紧的，心神恍惚地往前磨蹭。 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像蒙上了阴翳，看得书奈心疼死了。 她急忙走过去：“宝贝，怎么了呀？在幼儿园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团子抿着唇摇摇头。 书奈牵着他坐到车上，给他系好安全带：“告诉姨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说着，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没有什么问题。 万幸的是小团子虽然不开心，但还是能接受她的触碰，甚至对她更加黏糊。 第19章 她要好好珍惜 书奈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又很是担忧，就拨通了厉之衍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下小团子的情况，两人就一起回了公司。 厉之衍放下文件，抬头上下扫视了一遍，忽然问道：“深深，你的本子呢？” 没错！ 书奈这才恍然惊觉有哪里不对！ 本子还是早上她给小团子挂上的呢！怎么没有了呢！ 孟启急忙又拿来一个本子放到小团子面前，但他还是低着头不愿意写。 书奈脑袋转了转，大声叹气道：“哎——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团子，才会让他这么难过。”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小团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但又很快低下头，可是身体扭来扭去，很明显在挣扎要不要写。 看到小团子的动作，厉之衍立刻知晓了书奈的打算，他周身气势冷了冷，声音也像是浸了冰块：“既然照顾不好他，以后，就不用你了。” 小团子抬头，大眼睛里慢慢都是怒气，抓着笔就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跑到厉之衍面前。 【臭粑粑！和姨姨没有关系！】 看到小团子终于愿意写字，厉之衍终于放松了点，和书奈相互看了一眼彼此。 小团子迈着小短腿走到书奈身边，张开小短手，嘴巴瘪着，大眼睛泪盈盈的。 书奈立刻抱起他，任由他搂住自己的脖子，黏糊糊地趴在她怀中。 “你不用现在告诉姨姨，但是你想说的时候，来找姨姨，好不好啊？” 对待小团子，书奈满心的柔软。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 现在应该和小团子差不多大吧？ 一定也会像小团子这么招人喜欢。 小家伙抬头，呆呆看了会儿书奈，忽然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还泛着水光的大眼睛中满是信任和依恋。 看到这个画面，厉之衍头疼得紧。 明明多得是名门淑女想要成为他的继母，为什么深深就喜欢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呢？ 甚至比和他还要亲近！ 小团子被孟启带着离开了办公室，于是房间中只剩下厉之衍和书奈两个人。 “今天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书奈直接说道：“厉总，明天上午我想要请假，和小团子一起去幼儿园一趟，我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厉之衍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动。 现在深深非常依赖书奈，这就能够说明她是真心对深深好，与其再想其他办法，不如相信她可以做到。 “好，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男人的薄唇轻启，依然是几近冷漠的语调。 这时，刚刚才被带出去的小团子忽然跑进来，死死抱住书奈的腿，不肯放手，圆溜溜的眼睛中满是依恋。 书奈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或许因为她的孩子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她不愿意喜爱的小团子受到任何委屈，她希望他能够永远开开心心的。 ……或许，小团子的出现，是上苍怜惜她，对她的馈赠。 她要好好珍惜。 她蹲下身来，把小家伙紧紧护在怀里。“别怕，宝贝。” 第20章 教训厉之衍 翌日清晨，厉之衍将满脸不情愿的小团子抱下楼，交给了在楼下等着的书奈。 【姨姨早。】 小团子无精打采地举起小本子，憋着嘴扑进书奈怀里。 “早啊小团子！” 书奈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小团子的喜爱之情，当着厉之衍的面，吧唧一口亲在孩子脸上。 两个人亲昵地蹭着脸，半点没注意到厉之衍微沉的表情。 “够了。” 眼看着两个人越发亲昵得没了边，厉之衍居然罕见地有点吃味。 他参与了儿子成长的每个环节，也没见这个小没良心地这样黏过他！ 书奈笑眯了眼睛，突然胆肥调侃道：“厉总这是吃醋了吗？” 厉之衍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上了车，对着书奈吩咐：“假只有一个上午，抓紧时间。” 随即，汽车扬长而去。 小团子眼睛亮亮的，趴在书奈的怀里小心翼翼地问：【姨姨今天要陪我去上学吗？】 “是啊，姨姨去给你撑腰！” 书奈稳稳地抱着孩子，将他放在后座，熟练得仿佛已经抱过很多次似的。 小团子一阵欢呼，惹得驾驶座上厉家的老司机也感慨说：“小少爷最近活泼了太多了，真好！” 书奈垂眉瞅一眼雀跃的孩子，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厉家的孩子本应该是受尽宠爱，甚至恃宠而骄也不会有人责备的，可为何小团子看起来过得并不开心？ 她想到了宋婉瑜，她一直是小团子的心理医生，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小团子很信赖亲近的人之一。 可小团子对她的态度却很排斥，而且上次的诊疗也很怪异…… 到了目的地，书奈先行下车，伸出手想要将孩子抱出来。 可小团子盯着幼儿园的大门，突然迟疑起来，小手紧紧捏着胸口的本子，垂着脑袋没动作。 书奈知道他在努力克服心里的障碍，所以她并没有催促，反而是微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小手，静静地等待着。 她并没有跟小孩子相处过，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能从小团子的一举一动，感受到他所有的情绪。 仿佛就是，心灵相通。 并没有过多久，小团子掏出本子，犹豫片刻没有落笔，但看到书奈无限包容的眼神后，写到：【姨姨今天也会当我的妈妈吗？】 书奈一看，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郑重道：“以后只要是姨姨来送你，就都装作你的妈妈！” 小团子眼神一黯，但很快又高兴起来，跳下车拉着书奈的手往前走。 他有点遗憾，漂亮姨姨没看懂他的意思，不过以后时间还长，他一定会努力的！ 等进入幼儿园，在和老师进行了长达几十分钟的情况了解之后，书奈居然震惊地发现——整个幼儿园，居然没人知道，厉靖深就是厉之衍的儿子！是厉家的宝贝独孙！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团子一个人坐在活动场地的角落里，抱着胸前的小本子，抬头不断地朝着她的方向张望。 “这孩子也不愿意跟别的小朋友玩，其实我们建议，如果有自闭症状的话，千万不要耽误治疗。” 老师以为自己的“劝告”是出于好心，可没想到这句话却直接踩中书奈的雷区。 “您身为老师，假设这种区别对待的前提，合适吗？” 当管理者的时间长了，她身上总会带点不怒而威的气势，本就是随口说说的老师整个呆住，支吾着道歉。 但是书奈并不买账，她径直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厉之衍的号码。 厉之衍开会一般不带手机，书奈没打通就继续打，直到孟启冒着被斥责的风险，打断了正在进行的高层会议，将嗡嗡震动的手机当众放在厉之衍面前。 “那个……是书小姐打来的，可能是小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孟启忐忑地交代完毕，本以为会被厉之衍斥责，结果他不仅没有生气，居然还当众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厉之衍拧眉，对底下投来的诧异目光视而不见。 “厉之衍，你是在对孩子进行挫折教育吗？” “你什么意思？” 书奈的语气并不好，身为厉靖深的父亲，被一个“外人”指责，厉之衍的脸当下就黑了。 “我暂且认为，你是怕孩子们因为厉家人身份而孤立他，但是你要清楚，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在没有老师的特殊关照下，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有钱人的假清高！ 身份地位是他厉家几辈人奋斗来的，厉靖深是厉家人！凭什么不能享有厉家人身份带来的所谓便利！ 书奈脸气得发抖，脸上蜡黄的粉底都有点遮不住她惨白的脸色，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咄咄逼人起来。 厉之衍听她不再说话，捏着眉心沉思半晌，无视底下越发嘈杂的动静，起身朝着会议室门外走去。 孟启赶紧跟上，掏出车钥匙径直朝着停车场去。 等到厉之衍赶到幼儿园，书奈已经现在孩子们活动场地的中央，叉着腰跟一群小孩子进行“辩论赛”。 厉靖深则在一旁昂首挺胸，熠熠生辉的眼睛是他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神采。 刚才一通电话，书奈的一句“厉之衍”将幼儿园的园长都惊动了，他低头哈腰地把人迎了进去。 自始至终嘴上都是些“有眼不识泰山”、“贵公子天资聪颖，一看将来必成大器”的废话。 厉之衍没有理会他，迈开长腿朝着书奈走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散了。 “厉靖深是个小哑巴！他妈妈是个黄脸婆！” 姜月月对厉靖深很不满，自从上次姜泽跟那个漂亮的女人说话后，她就对厉靖深有了更明显的敌意。 “小姑娘，长这么漂亮，说话可不能这么难听哦。” 书奈冷幽幽地凝视着这个小姑娘，她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乔思雨。 但是书奈并不会因为他们这一辈之间的恩怨就对小姑娘迁怒，实在是这小姑娘伤害到了小团子！ 姜月月毕竟是个小孩子，被书奈恐吓两句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书奈见她安分守己了不少，便开始和颜悦色地给他们讲道理，小孩子们对她又怕又好奇，纷纷做了保证之后都跑开了。 孩子们都散了，书奈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厉之衍。 那人冰凉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瞬间就挂不住了。 “妈妈？厉靖深的妈妈吗？” 厉之衍注意到刚才小孩子的话，凝视着书奈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审视。 小团子抬头看着面色凝重的家人，赶紧扑腾着要厉之衍抱，一边撒娇一边写道：【是我让姨姨假装的！】 “哦，是么？” 厉之衍盯着他的本子看了半晌，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再追究。 小团子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突然瞟到上面“当我妈妈”几个字上，登时一口气没喘匀，吓得缩在厉之衍怀里，一动不敢动。 第21章 妈妈，别闹 园长战战巍巍地站在不远处，直到看到厉之衍朝他招手，他才敢走过去。 “厉总。”他耷拉着脑袋，连抬起眼皮看一眼厉之衍都做不到。 厉之衍怀里抱着心虚的团子，整个人凌厉的气质被父亲的光环削弱不少，但即使这样，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书奈安静地站在他的身侧，轻轻地捏着小团子露在外面的小手，悄悄问他：“你怎么啦？” 小团子摇摇头，往厉之衍的怀里钻得更深了。 他这一动作委屈尽显，直接把园长吓了个屁滚尿流，连忙朝着厉之衍道歉：“厉总我真不知道贵公子在这里受到孤立，我之后肯定会时刻关注小少爷，您可千万别撤资啊！” 厉之衍淡淡扫他一眼，沉声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园长蒙了，一脸迷茫惊恐地抬起头，终于敢看向厉之衍了。 书奈长叹一口气，决定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园长。 “您还记得您立的园训吗？”书奈指着不远处的标语，“每个孩子都是阳光。” “如果今天来讨要说法的不是厉家人，而是一个普通不愿意说话孩子的家长，您也会这样对待并且反思吗？” 厉之衍本不想长篇大论跟他废话，但是书奈既然愿意站出来，那他也就不先急着走了。 他注视着那双神采明亮的眸子，还有自信昂扬的生动表情，一瞬间居然有点恍惚。 这段时间是不是出现的怪异感也涌上来了，而且逐渐变得明晰——是脸和气质的割裂造成的不协调。 “夫人说得对！是我们的疏忽，厉总和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改正，不会辜负二位的指教的！” 园长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看着厉之衍没有反对的意思，激动地几乎要冲过去跟书奈握手。 书奈赶紧摆手否认，被孩子们当成团子妈妈就算了，被误认为厉之衍夫人她可无福消受！ “不，您误会了，我不……” 可话还没说完，厉之衍也不知出于各种考量，居然径直打断了她，然后又撤回了幼儿园的管理教育问题上。 书奈有苦说不出，其中还想多次插嘴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可偏偏众人都像看不到她了似的，只有小家伙等着黑溜溜的眼睛，一个劲儿地朝她傻笑。 “那个……” 心焦力竭的书奈挣扎着做最后一次尝试，像小学生答题似的举起右手，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她轻轻咳嗽一声开口：“其实你们误会了，我和厉总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可现场似乎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厉之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一种深情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出了让书奈如遭霹雳的两个字。 “别闹。” 厉之衍怀里的小团子也跟着捣乱，手忙脚乱地展开本子，写上巨大的四个字：【妈妈别闹！】 书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起来，要么就是她晚上睡觉做梦还没醒。 要不然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发展？ 团子这么说情有可原，可厉之衍到底搭错了哪根筋！为什么也开始胡闹了！ 周围的人突然就开始笑，一边笑还一边羡慕地说些“厉总和夫人感情真好”之类的话。 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害怕不已！ 书奈感觉自己背后凉嗖嗖的，总有一种会被人暗害的错觉，她忍着内心的疑惑和不爽，安静地站在厉之衍身侧，等待着离开这里再跟他发作。 可偏偏旁边笑得灿烂的小团子，满脸幸福地朝着她，让她一刻也保持不了脸上的冰冷。 捱到离开，又废了好大的力气忍到将小团子送回厉家，回公司的路上，书奈终于忍不住了。 “厉总，我是你的合作伙伴，您不经过我的同意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厉之衍向来雷厉风行冷酷果决，对于没有意义的事，他压根儿不会给多余眼神。 共事的这几天里，她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厉之衍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 但是他今天的目的是什么？书奈看不透猜不到，这在两个人的交锋中，她已经处于被动的地位。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自从四年前心死之后，她便对不受掌控的命运感到恐惧。 所以她夜以继日地学习工作，从普通文员做到总裁特助，她为了就是一步步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被任何人左右。 厉之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顾低头浏览手里的文件，前座的孟启也大气不敢出。 不甚宽敞的车厢里一时间只剩下书奈的声音。 书奈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半晌之后才听到厉之衍大发慈悲地开口说话。 “你亲近厉靖深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 书奈对于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不可置信，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段时间他对于自己宽容温和的态度，只是为了试探。 “怎么，我说得不对？” 看着书奈气到发抖的模样，厉之衍饶有兴趣勾起唇角，身体微微后仰，用一种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厉总，我不知道您是在怎样一种缺少温情的环境中长大，以至于对于真善美的感情无法信任，但是您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我最后说一遍，我之所以亲近小团子，纯粹是因为喜欢。” 书奈委婉地指桑骂槐，然后铿锵有力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被这样质疑，她本应该生气的，可是不知为何，等到她察觉到眼睛里的泪花，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委屈。 “哭了？” 厉之衍敏锐地察觉到她抹眼角的动作，稀奇地坐起身来，凑近了去瞧书奈的脸。 “干嘛！”书奈往后一躲，警惕地瞪着贴过来的男人，双手下意识捂在胸前，作出防御的动作。 “刚才的话别当真，我还是挺期待你这个合作伙伴给我带来的惊喜的。” 对于书奈和他儿子的亲近，厉之衍虽然还有怀疑。 但是从她竭尽全力保护厉靖深，到刚才被误会曲解的委屈愤怒，这个女人的表现都还算过关。 所以，他目前可以暂且相信，并且放心地让厉靖深黏着她了。 “厉总，如果你这句话算是道歉，那也太不诚恳了。” “哦？那怎样才算诚恳？” “当然得说对不起了。” 书奈被摆了一道，心情十分不美丽，便故意这么说。 本以为厉之衍会冷睨她一眼，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没想到他居然犹豫着酝酿片刻后，张嘴说：“抱歉。” 第22章 我怎么不能来 书奈一怔，下意识揉揉耳朵，对于厉之衍的坦诚而感到不可置信。 专心开车的孟启更是被被这两个字吓得一抖，车身轻微晃动。 “孟启，手抖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权威的治疗帕金森的专家。”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起来，孟启讨好地朝着后视镜里的人笑。 直到回到公司，书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越想越觉得厉之衍的猜测怀疑很正常，也符合他这个人的行为逻辑。相反的，如果他毫无戒心地让自己接近小团子，这才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想明白了事情，书奈的心情也便豁然开朗了。 等车停稳，她率先打开车门，站在车门旁朝着厉之衍道：“厉总，我先上去了，项目这两天的进展我会在晚上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您。” 言罢，她迈开笔直的腿，自顾自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书奈下意识地嗅了嗅味道，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味道。 这瓶备用的香水她并不是很喜欢，昨天是因为怕被发现，情急之下别无选择。 她开窗通了会儿风，掏出藏在柜子深处的香水，朝着空气中喷了喷。 甜蜜的果香便瞬间弥漫开来，让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心情豁然开朗的瞬间，她又免不了想起厉之衍，这个男人她在国外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当特助的那段时间，耳畔几乎天天是这个名字，还有那些羡慕佩服的，还有嫉妒贬低的言论。 总而言之，这不妨碍她打心底里佩服厉之衍的商业头脑和行事风格。 但是等近距离接触，她还是发现，这种冷心冷清的男人，还是不要和他又任何的私人感情嘈杂为好。 君子之交淡如水，更何况她并不认为厉之衍这种人会需要朋友。 下午总裁办公室临时通知召开会议，忙着梳理项目进展的书奈一个头两个大，抱着资料到了会议室的时候，厉之衍已经在总裁位上正襟危坐了。 他面色看起来不太好，书奈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就离开了一个上午，底下的人就像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今天本该提交最后一个版本的企划案，可是到现在为止，企划案也只是有个雏形。 书奈看着手上的文件，欲哭无泪。 “厉总，我身为WE在这边的总负责人，没有带领团队达成预期结果，是我的责任，请您再给我半天的时间，我十二点前可以给您一版完美的企划。” 厉之衍并不言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暗沉如夜的眸子凝视着书奈，半晌才道：“好，十二点。” 整个会议室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在厉之衍的坐镇下，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 之后书奈就抱着电脑，和她的小组成员一头扎进办公室，连续忙活到晚上八点。 可她还是对企划案不满意，那把这份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企划案交给厉之衍，不是自取其辱吗？ 于是乎，等到公司员工都下班回家，厉之衍还在边工作边等着书奈将企划书亲自交过来。 孟启清楚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只能将他的晚饭温着，等他工作结束吃几口。 厉之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嘴里吩咐道。 “去看看企划案什么情况。” 孟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连书奈没吃晚饭都如实告诉了厉之衍。 “把我的晚饭打包，给她送过去。” “可是那您吃什么？” 孟启并不赞同，想让书小姐吃饭，完全可以另外再点一份，没必要把自己的让出去吧？ 厉之衍不说话，依旧闭目养神，他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孟启自是知道这一点的，只能满腹疑惑地去打包好。 “那我给书小姐送过去？” “我去。” 厉之衍二话不说，起身拎过包装精美的打包盒，朝着书奈的办公室大步走去。 书奈正焦头烂额地修改最后一处细节，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只喊出一句“请进”，连头都没抬起来。 直到厉之衍将晚饭放在她面前，她才诧异地抬头望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厉之衍环视一周，拖过椅子坐在书奈对面，不客气地指挥她：“打开吃饭。” 那气势还以为他要签订几个亿的合同，书奈撇撇嘴，因为理亏暂时不敢得罪他，只能听话地放下手头的工作，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饭菜一个个端出来。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她抓起目之所及唯一一副筷子，坦然地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青菜，送进了嘴里。 …… 厉之衍在她拿起筷子的时候，就等着她先递给自己，可没想到这人出其不意，居然想要独自享用他的晚饭。 “书小姐。”他客气地称呼道，等到书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他才幽幽开口：“这是我的晚饭。” 意思是，这里面有他的一份。 书奈忽然觉得嘴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她放下筷子，无奈地反问：“你这是吃不了这么多让我替你分担点？”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书奈和他对视一眼，重新在盒子最底下扒拉筷子，恭敬地双手递给他，“多谢厉总惦记，让我不至于在完成企划案的时候饿死。”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厉之衍这一行为，可能是为白天的事做弥补，也可能是体恤下属，但在书奈看来，总有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毕竟她并不觉得，厉之衍会跟他的其他员工分享晚饭。 难道他是还在试探，还是有别的目的？ 书奈不得而知，现在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要以不变应万变，赶紧完成项目从这里离开。 厉之衍其实并不是很想吃东西，所以随便应付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静静地观察着书奈的侧脸，虽然还是不怎么健康的脸色，但是比起白天倒也自然很多。 而且他似乎又问道了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可是等他再凝神去闻，便有什么都闻不到了。 “对了，今天怎么没喷香水？” 话题突然又转到香水上，书奈的动作一顿，冷静道：“去幼儿园喷香水不合适。” “还有这种说法？” “而且，最近用的那瓶用腻了，打算换一个。” 书奈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找了个换香水的借口，然后指着桌子上的晚饭问：“厉总，以后吃不了就少准备点，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第23章 咱两的桃花可能一起要开了 自企划案上交之后，项目的进展终于赶上了进度，厉之衍在合作会议上表扬了书奈的工作能力，让厉氏的女员工们颇为嫉妒。 书奈对于暗地里又多了仇恨值不得而知，反而是因为好几天没有看到小团子，她居然有点想念了。 大概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当天上午，厉之衍就派人告诉她，小团子又吵嚷着要找她。 等小团子被带到公司，站在门口的书奈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小小的身影。 【姨姨！我想死你啦！】 活泼的团子扑进她的怀里，举着提前写好的字让她看，暖烘烘的温度让书奈的心都化了。 “小团子要姨姨抱你上去吗？” 【要！】他兴奋地写道。 可抱起来容易放下来难，直到去到厉之衍的办公室，小团子都像个小考拉似的，紧紧地搂着她不放手。 厉之衍看着又腻歪在一起的俩人，垂眸要求道：“厉靖深，下去。” 【我不！臭粑粑都三天没让我见姨姨了！”】 “可是等会儿心理咨询也要挂在姨姨身上吗？”书奈揉着他的小脑袋，柔声细语地劝道：“等你结束了姨姨再抱好不好？” 果不其然，提到心理咨询，小团子又露出了消极抵抗的表情，他缩在书奈怀里，彻底不说话了。 “厉总，要不今天我陪着小团子去吧？” 她正好可以接着这个机会，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对小团子做什么。 厉之衍拧眉瞅着厉靖深的小屁股，眸中清晰地闪过担忧的神色。 “可以，不过宋婉瑜从不让别人进去，她不一定会答应。” “那我就更要进去了。” 厉之衍点点头，想了想便直接给书奈批了假，让她整个下午都用来陪着小家伙。 “结束了我去接你们，不要乱跑。” 因为厉靖深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厉之衍在厉氏大厦里专门开辟了一间心理咨询室。 等到书奈抱着小团子过去后，才发现宋婉瑜早就来了。 “怎么是你？” 宋婉瑜本来笑容满面，可在看到人的一瞬间，脸上的笑瞬间转变成不屑愤恨。 “厉总今天走不开，让我替他过来。”书奈不跟她废话，抱着小团子径直道：“今天我陪着孩子进去，宋小姐不会不方便吧？” “当然不方便！你懂不懂心理咨询的严肃性啊！” 她想被拔了尾巴毛的鸡，音调顷刻飙升了好几个度，瞪着眼睛的样子面容可怖，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书奈下意识捂住了孩子的耳朵，拧眉怒斥：“我今天就要进了，你有意见吗！好的咨询师到处是，厉家没必要非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你？你以为你是谁，能替厉家人做决定？” “我记得没错的话，幼童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是需要有让他全身心信赖的人陪着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必须要孩子一个人进去？” 小团子警惕地看着，在本子上唰唰写下：【我就想要姨姨陪我进去。】 宋婉瑜气疯了，当场扔掉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向出口冲过去，临走还指着书奈的鼻子骂：“拿着鸡毛当令箭，之衍一定会替我主持公道的！” 咨询师跑了，下午的时间自然就空出来了，书奈想了想，便准备带小团子去个地方。 “今天下午小团子想不想跟姨姨去玩？” 小团子对她全心信任，当即忙不迭地点头，搂着她的脖子催促她赶紧出发。 等到厉之衍忙完，天色已经不早了。 正准备起身去找书奈时，厉沉的电话打了进来。 “哥，我在公司楼下，好几天没见我的乖乖侄子了，他人呢！” “出去玩了。”厉之衍戴好手表，拎起一个精致的粉红色手提袋，捏着电话走出办公室，接过孟启递来的车钥匙，让他回去休息。 “你居然放心让他出去玩！” 厉沉有点生气，全家人护着的孩子从小身娇体弱，出去必须有家里人陪着。 可他的老哥今天心这么大，居然让他跟别人出去了！ 在公司门口接到厉沉，厉之衍便朝着书奈给的位置飞驰而去。 “哥，你是不是有情况？”厉沉一上车就注意到了那个刺眼的袋子，刚想伸手去拿，就被厉之衍一巴掌拍开了。 “没有。” “你当我瞎啊？我在情场浮沉这么些年，还能不认识这是什么！女士香水！” 厉沉嗤之以鼻，他知道这个品牌香水的味道，基本都是果香花香，绝对是送给女孩子的！ “我回去就告诉爷爷，你有情况了。” 当然厉沉也就是耍耍嘴炮，厉之衍对他来说，一直是长兄如父的状态，从小到大他犯了错，爷爷舍不得教训他，厉之衍能打的他下不了床。 他这辈子最怕的人，也就只有他哥了。 厉之衍不理他，厉沉也能一个人叭叭说半天。 他惆怅地望着车窗外，突然感慨“唉哥，咱兄弟俩的桃花好像这次一起开了。” 厉之衍不反驳也不回答。 毕竟，厉沉的桃花，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都是开着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深深幼儿园门口见到的美女吗？本来我以为我看错了，可每次午夜梦回，我总能想起那张脸！等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主动追爱，争取让她比嫂子先进门！” 厉之衍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冷淡地回复道：“你加油。” “切，和你聊天可真没意思。” 厉沉放弃和他哥交流感情，掏出手机去找他的漂亮妹妹们聊天了。 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厉之衍忍了又忍，终于在到达目的地之后，一脚将他踹下了车。 “哎呀哥你干嘛！”厉沉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心疼地抱着自己碎了屏的手机，“我的妹子还等着我回消息呢！” “没什么，看你不爽。” 厉之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刚才那段话结束，他就没来由地反感。 坐在地上的厉沉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站起身来，盯着面前的店面诧异地问。 “哥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跆拳道馆？你确定深深在这儿？” 厉之衍也掏出手机看了看定位，确实是这里没错，他轻笑一声，抬腿朝着里面走去。 看来书奈这个女人，今天又要给他惊喜了。 第24章 卧槽，这也太丑了点吧 跆拳道馆里“嘿哈”的声音此起彼伏，厉之衍身居高位已久，已经多年没来过这种生活气息浓烈的地方了。 “您就是厉先生吧？” 前台小姑娘笑的春光灿烂，站在厉之衍一米开外的地方，激动得手都在抖。 “嗯。” 厉之衍目不斜视，眼神飞快地锁定了最里面的训练室，透明的玻璃后面，厉靖深小小的身子正努力地踢着沙包。 “我带您过去吧？” 大概是见厉之衍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小姑娘脸色有点不好，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往他的眼皮底下凑，提高声音跟他说话。 厉之衍没有再理会她，迈开腿便朝着最里面的训练室去了。 厉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叹息地摇摇头——他哥单凭一张脸就能大杀四方，可偏偏对所有女人都免疫了似的。 不！ 他突然想到车里那瓶香水，登时一跺脚一拍头，嘿嘿笑两声，准备去瞅瞅这位带走小团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居然能同时收服这父子俩！ 于是他快走两步拽住他哥的胳膊，激动道：“咱俩先别进去。” 厉之衍不知他又搞什么鬼，只见他鬼鬼祟祟地躲在一盆绿植背后，朝着训练室里打量。 “哇塞，这肯定是个美女，看着身段，看着气势！” 厉之衍也朝着里面看去，只看到了书奈的后脑勺。 他很奇怪，厉沉究竟是怎么看出这是个“美女”的。 “唉赶紧带我认识一下……卧槽？” 厉沉发出失望声音的同时，书奈扭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两个人。 依旧是蜡黄的面色，但是眸子却灼灼耀人。 “草草草草……这也太丑了点吧？” “厉沉，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厉之衍冷漠地扫他一眼，自己走进训练室。 被教训的厉沉撇着嘴巴暗暗恼怒自己看走了眼，并且在心里确定这绝对不是他哥送香水的对象。 他厉家人的德行他可是知道的，妥妥都看脸，虽然在厉之衍这里表现得没自己明显，但他肯定，他哥的要求比他高多了。 至于厉靖深这个小家伙，纯属变异！居然和这么一个臭女人亲密无间！ 小团子一看到厉之衍进去，立马委屈地憋着嘴巴，扭头朝着他扑过去。 厉之衍有点稀奇，这还是自从遇到书奈之后，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 “厉总。” 书奈擦擦额头上的汗，朝他点头示意，并不解释什么。 “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团子下意识摇了摇头，朝着书奈看了一眼后，又违心地点点头。 书奈忍俊不禁，上面捏捏小团子的手指尖，柔声细语鼓励道：“深深今天超棒的！” 听了这话，小团子又开心起来，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写字。 【那我以后还要来打拳！】 厉之衍当然不会拒绝，他看了看书奈，心想这种方法大概真能让厉靖深逐渐开朗起来，说不定还能开口说话。 躲在一旁的厉沉将两个人的互动看了全程，只觉得他老哥的忍耐力实在强大。 这种突然出现在厉靖深身边的人，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位女士。”厉沉上前一步，语气称呼并不友好，“我家深深宝贝身娇体弱的，你自作主张将他带来这里，不太好吧？再说了，你懂跆拳道吗？居然教练都不喊？” “我懂不懂，厉二少要不要亲自来试一下？” 书奈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有些意外，可是这样的挑衅并不会让她生气。 毕竟谁都知道厉家二少娇纵惯了，说话行事没半点他哥哥的样子，能说出这种话也是意料之中。 “大言不惭，好歹我也是学过的！” 厉沉怒喝一声，快速往前一步就想去抓书奈的胳膊，可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被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紧接着，厉沉的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过肩摔扔在地上了。 “怎么样？厉二少服不服？” 书奈蹲在他脑袋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不屑也没有嘲弄，只有正常的交流。 “服了！” 厉沉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就从她干净利落地证明自己不废话的份儿上，厉沉也必须服气。 “多嘴问一句？你什么段位了？” “黑带八段。” “卧槽牛啊！”厉沉从地上跳起来，赶紧正身道歉：“刚才是我说疯话，女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厉之衍见他俩从剑拔弩张瞬间过度到相谈甚欢，不悦地插嘴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厉沉，抱着孩子自顾自往外走。 “唉哥！”厉沉不知道他又搭错了哪根神经，连忙追上去，讨好地喊：“今天让我去你那儿住呗？这两天我实在没胆子回老宅。” “不行，滚去住酒店。” 见厉之衍油盐不进，厉沉扭头殷切地看向小团子。 “深深快给叔叔求求情，叔叔给你买大玩具！” 【不要！你刚才要打姨姨！是坏蛋！】 …… 厉沉尴尬地扭头去看书奈，叫她神色如常，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试探着问：“那我能拜托你吗？” “厉二少是不是摔傻了，拜托我可没用。”书奈被这个没正形的厉家老二彻底打败了，大概有个天资聪颖冷酷无情的老大，总能养出没心没肺的老二吧。 厉沉头疼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分析：“你说动了深深，深深就能说动我哥，这逻辑很正常吧？” “正常吗？”书奈笑着反问。 “或者你能直接说动我哥？” 厉沉一拍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想想刚才厉之衍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就算不喜欢最起码也是尊重的，说不定呢！ 书奈听得直皱眉，连忙摆手：“您还是去住酒店吧，厉总的决定没人能改变的。” “说不定能呢？” …… 前面的人抱着小团子走得稳健，连头都没有会过，书奈和厉沉齐齐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厉沉安静如鸡地找了个酒店，直接打车离开，临走的时候看书奈的眼神诡异极了。 “书小姐。” 走到停车位，厉之衍回头，凝视着脸色极其不自然的书奈，开了口。 “啊？” 书奈跟他对视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视线，她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运动量过大了，要不然为什么都这么久过去了，心率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呢？ “帮我抱着小家伙，我要开车。” 第25章 不能看！要冷静！ 书奈为自己一瞬间的鬼迷心窍后悔不迭，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请求，怎么当时就被她感觉出了其他意味。 为了防止睡过去的小团子被车灯晃醒，书奈抱着他在后边落了座，等她适应了车里昏暗的光线，诡异的心跳节奏也恢复正常的时候—— 她多余地往身旁一看，径直瞟见了那个熟悉的香水包装袋！ 那不就是她经常用的那款香水品牌吗！ 为什么会放在厉之衍的后座？是他还没有打消疑惑，又一次试探她吗！ 书奈感觉自己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倒也不是非得向厉之衍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他发现自己骗人，会不会连和WE的合作都会被撤销？ 她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香水那边瞟，可是理智在疯狂地提醒她——不能看！要冷静！ 一路上，书奈心惊胆战，厉之衍不主动提，她便不能主动问。 她甚至怀疑，这就是厉之衍这个杀千刀的故意放的鱼饵！ “下车吧？” 已经停车许久，厉之衍观察着后边直愣愣坐着的书奈，开口提醒。 “哦。”书奈点头，动作轻柔地抱着小团子，慢慢地挪下了车，然后眼睁睁地瞅着厉之衍绕到后座，拿起了那个粉色袋子。 夜里的风温度不算高，抱着小团子走了没多久，他就醒了。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是漂亮姨姨，小团子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唧。 书奈心里一软，把小家伙抱得更紧了。 等走到厉之衍家楼底下，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候，书奈轻轻松口气，将小团子送到他的怀里。 “睡之前给孩子喝两口水，不要多喝，今天他流了很多汗。” “好。”厉之衍嘴角勾着笑，一手稳稳地拖住孩子身体，另一只手将手里的袋子提高，放在书奈面前。 书奈的毛差点就炸起来，但是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好奇地问：“这是？” “客户送的香水，我留着没用。” “送您女士香水？”书奈默默腹诽——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大概是挑错了。”厉之衍脸不红心不跳，棱角分明的脸上一脸正气，就连语气都是理所应当。 书奈知道今天逃不开这一遭了，只能违心地笑着收下，还多余添一句：“听说这个牌子的香水都是果香花香，这个客户也太不走心了点。” 聊了这么半天，小团子也眯瞪着眼睛醒过来，一看自己在亲爹怀里，当即挣扎着要书奈抱。 “小团子回家睡觉好不好？姨姨也要回去休息了。” 看着孩子迷迷糊糊找自己的模样，书奈心生怜爱，恨不得直接将孩子抱回自己家。 可是即便如此，小团子还是不为所动，朝着她奋力地伸出双手。 书奈有点无奈，她下意识看了眼厉之衍，生怕他这个亲爹生气。 “他想跟你告别。” 厉之衍低头看着怀里扑腾的儿子，朝着书奈靠近一步，微微俯身让小家伙能够得着书奈。 书奈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俩人，只觉得脸上一阵温和抚过。 是小团子亲了她一口。 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厉之衍冷冽的气息，在微凉的夜风里无比清晰地笼罩住了她。 等到两个人撤开，书奈忽然嘴就比脑子快起来：“小团子晚安，厉总晚安。” 厉之衍本已经转过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回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最后也留下一句：“晚安。” …… 回到家里，洗完澡的书奈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烧红的脸不断反省。 刚才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气氛会那么奇怪！ 送香水说晚安，这难道不是暧昧期男女才会玩的把戏吗！ 书奈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厉之衍肯定没那个意思，她也只是被影响了而已，毕竟那位是知名黄金单身汉，那张俊脸和人格魅力也不是虚的。 而她是个正常女性，一时间有这样的错觉是很正常的！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书奈终于恢复了冷静，她抬头看着床头的香水，跟她柜子里那瓶一模一样。 毕竟算是半个上司送的，她如果喷着去上班怪怪的，可是如果不喷，那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自己心里有鬼吗！ 她接下来可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应付这人的试探，所以还是一劳永逸最合适。 于是乎，书奈第二天便坦荡无比地带着一身的甜蜜味道，走进了电梯，碰到了厉之衍的助理，孟启先生。 “书小姐早。”孟启打了个哈欠，朝着她点点头。 书奈心情不错，便冲着她笑笑，关切地问：“您这黑眼圈挺重啊，注意休息啊。” “谢谢书小姐关……”孟启笑着回答，突然鼻尖就窜进一股刚震惊过他的味道。 他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颤颤巍巍地说了句：“您……换新香水了？” “对啊。”书奈皮笑肉不笑，看孟启这个样子，这瓶香水肯定经他的手了。 厉之衍还面不改色骗她说客户送的，她就知道！看她不反将一军，给他个下马威！ 上午有个例行会议，按照惯例，厉之衍需要在场听取报告给出建议。 等到会议结束，他居然安然不动继续坐在那儿，眼神明明白白地看着她，让她留下。 书奈当然不怂，径直走过去，垂眸微笑，问：“您还有什么事吗厉总？” “看来你挺喜欢这款香水。” 厉之衍靠向椅背，眼睛微微眯起，即使是仰视别人，压迫感也半分不少。 “还可以，实在是最近没时间去买合心意的，就先用着了。” 书奈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坏心思，整个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微微上挑的眸子也变得圆润起来，看起来颇有点无辜可爱的意思。 “别浪费就行。” 厉之衍起身，路过她的时候还特意顿了顿脚步，故意凑近她，轻声道：“但是我觉得挺好闻的。” 书奈紧张地一抖，飞快往旁边一撤，带着怒气瞪他：“没想到厉总会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 “是啊，某天突然就觉得很好闻。” 书奈的脸瞬间爆红，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忽的浮现出画廊里那次见面！ “你怎么了？”厉之衍看她飞快地捂住耳朵，下意识有点担心。 书奈越想越慌张，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当即捂着耳朵冲向会议室的门，一边跑一边喊：“我突然耳鸣！去看个医生，下午请假！” 第26章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书奈逃似的跑走，不免让厉之衍起了疑心，之后便以关心下属的名义让孟启追上去看了看。 “书小姐，您要不还是去医院看吧？”孟启已经在心里将书奈放在了总裁夫人候选人的位置上，自然恭敬得很。 “不必了，我突然感觉好多了。” 书奈站在窗边吹着风，脸色早就恢复如常，她伸手将耳畔的头发扒拉出来，遮住耳朵，跟孟启道谢：“孟助理回去吧，替我谢谢厉总的关心。” 孟启看不懂他们两个玩什么游戏，只能云里雾里地被使唤。 幸好厉之衍也不准备提前结束自己的乐趣，点到为止，让书奈自在了一段时间。 但是平静的生活不会一直平静，热爱搞幺蛾子的厉家二少在没露面的这几天里，悄悄干了件大事。 他打听到书奈是WE海外分部总裁的特助，身为厉家人他自然是知道这是WE家少爷坐镇的地方。 于是乎他马不停蹄拜托了自己海外工作的同学，搜集了一箩筐书奈的八卦回来。 最多的就是“书奈和她的顶头上司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之类的。 人类爱听八卦的天性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 厉沉听到这些的时候，二话不说开车飞驰到厉家大厦，冲进他哥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你知道我打听到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 厉之衍正处理一份重要的文件，一点搭理他的心情都没有。 “这可是关系到你下半身……呸！下半生幸福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想知道呢！” 厉沉苦口婆心地踱步到他哥身旁，按住他浏览文件的手，动作缓慢地拽走他的文件。 “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保证你听了不会后悔。” 厉之衍很不耐烦，便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有屁快放。 厉沉一看，屁颠屁颠地拖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用一种讲鬼故事的阴森语气开了头：“我去打听了书奈的事！” “听说她和纪准那老小子的关系不一般！三更半夜两个人共同回家！而且她短短几年就从文员做到首席特助，里面的猫腻猜都能猜到！” 厉沉这个听风就是雨的莽撞性格，厉之衍很多年前就在纠正他了。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就像一棵从半腰长歪的树，厉之衍骂过打过，甚至塞他去读法律专业，也没能改得过来。 “你不相信？”厉沉看他哥的脸色，失望地撇嘴不说了。 “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奥！” “三天之内别让我再看见你，出去。”厉之衍头疼地捏着眉心，将文件重新展开，下了逐客令。 厉沉不死心地扒着办公桌一角，继续苦口婆心：“哥你可千万别陷进去，世界上德才兼备的女人那么多，你可千万别在这棵树上吊死！” “我没有。” “那你送她香水干什么？”厉沉才不信他的鬼话，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哥就是一个典型的闷骚！ “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对脸色蜡黄的女人没兴趣。” 这话出口，说服力才直线上升，厉沉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感慨：“我就说么，都是厉家人，颜控属性不是100%就是90%。” 厉沉来公司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书奈忙活一上午就听到厉沉在公司休息区撩妹的消息。 厉之衍冷心冷清无所谓，还有一个花心海王厉沉啊！进厉家的门在她们看来，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奈奈姐！我也想去看看！”实习的小姑娘脸红通通的，害羞地朝着书奈请求道。 “去吧。”书奈笑出声，伸出指尖戳了戳小姑娘的脑门，告诫：“花痴可以，别被拐带跑了哈。” “明白！” 书奈笑意满盈，抱着文件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这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会议室，都没时间去找厉之衍去汇报工作。 反正时间已经晚了，那就下午再去也来得及。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开放的办公区，往日里每天路过的时候，基本都是静悄悄的，即使有说话的声音，也不过是窃窃私语。 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居然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菜市场。 书奈不是厉氏的员工，只能当自己看不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可是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被看到时，众人几乎同时噤声，集体低头不去看她。 书奈觉得莫名其妙，这种被针对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当初刚进入WE，短短半年的时间晋升到部门经理的时候，她就经历过这种事情。 不过她并没有声张，等到晚饭时间，她去找了厉之衍汇报了一天的工作进展后，径直去了公司食堂，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食堂这种地方，是大家注意力最松懈且八卦最多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两个女生坐在她斜对面，背对着她开始吃东西，边吃边兴致盎然地说着什么。 “唉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那个WE来的特助！长成那个样子居然敢勾引厉总！吓得厉二少直接冲进总裁办公室警告厉总，不能跟她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最绝的还是厉总的回答啊！他说他对脸色蜡黄的女人没兴趣！被误会了，厉总也很无奈的吧！” 两个姑娘又嘻嘻哈哈了很久才离开，书奈通过她俩的话，又自己顺了一遍，终于搞懂了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就是，厉之衍送自己香水，让厉沉误会了，厉沉跑来警告他哥不能选择自己，然后厉之衍语气恶劣地否认，最终被某些人听到，添油加醋说成自己勾引厉之衍未成。 好家伙，这狗血不足的剧情，无脑编剧都不会这么写了吧？ 但是书奈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太生气。 人都说职场是人情场，她虽然要在厉氏待大半年，但总归不是他们的人。 而且她也实在没有精力跟厉氏的其他人打好关系，她应付厉之衍已经够累了。 再就是和厉之衍父子俩走得如此之近，肯定惹得有些人猜测嫉恨，这种谣言出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就先这样吧！ 让她先去找厉之衍算个账！什么叫“脸色蜡黄的女人”？ 第27章 你是不是，有过孩子 书奈带着并不明显的怒气，脚步不停地穿过厉氏大厦后的小花园，走进电梯按下总裁室所在楼层。 厉之衍不亏是超级工作狂，自己不吃饭，连带着孟启也不能吃。 两个人一坐一站，正交流着什么。 书奈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也不在意他俩是不是在说什么商业秘密。 厉之衍一抬眼就看到她，还有些疑惑，她怎么脸色不太好。 至于厉总是怎么在书奈平静的脸上看出她脸色不好的，暂且不论。 “书小姐找厉总吗？我这边马上就汇报完了。”孟启咧嘴笑一声，心想终于有人来解救自己了。 “不着急，你们先说。” 书奈朱唇微勾，朝着厉之衍幽幽看一眼，“反正厉总大概也是不欢迎我的。” “呃……” 孟启懵了，他深深地为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感到惭愧，三下五除二汇报完最后两句，干净利落地退出办公室。 “行了，我道歉。”厉之衍自认说错了话，但是当时他也是故意说给厉沉听的，实在是没有冒犯书奈的意思。 更何况，身为合格的管理者，他更注重下属的能力而非外貌，书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还是说，她还会因为自己的外貌自卑？ “厉总没有做错，是我天天在厉总身边晃悠，让您心烦了，要不您免了我的工作汇报，我们以后每周会议见就行。” 书奈一边嘴上阴阳怪气，一边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可是一想起那句话，再想想这种话从厉之衍的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就有种怪异的不爽。 “对不起。” 厉之衍叹气，早知如此，他就上就应该二话不说把厉沉踹出去，何必和他浪费口舌呢。 厉大总裁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后悔和懊恼。 “……算了，计较这个怪没意思的。” 书奈一听这三个字，就下意识的心慌，她轻咳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下，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去看厉之衍。 “那个，小团子今天跟我说，他明天晚上参加夏令营篝火晚会，想让我帮他做点吃的。” “嗯我知道。”厉之衍点头。 “明天他不是没课吗？我跟你请个假，带他回我那儿，给我点建议。”书奈想把团子抱回家这个想法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只要回了家，她就不用化妆，小团子看到她的真容肯定也很高兴！ “书小姐，你这个请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厉之衍眼神依旧停留在手头的文件上，半个眼神都不给她。 书奈心里叹口气，她其实猜到这样的结果了，只是刚才不死心问了出来，暗中期待着厉之衍说不定能答应自己。 “厉总就当我没说吧，明天晚上小团子走之前，我会把东西准备好送过去的。” 言罢，她起身就要离开，脸上差点就要直接写上“失望”这两个大字了。 “站住。”厉之衍终于大发慈悲地抬起头来，薄唇勾起，那笑依稀能看出肆意的影子。 书奈一愣，眼神落在他脸上，一时间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了。 “明天午饭之后我会通知保姆送深深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真的？”书奈不敢置信，这人刚才还怀疑她别有居心，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厉之衍慢悠悠地提出了交换条件，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单身女性，能这么喜爱一个和自己血缘关系的孩子。 书奈点点头，示意他问。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厉靖深？或者说，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书奈不解，这能有什么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小团子可爱。” 厉之衍摇头，并不接受她的回答，像是看出她的迷惑不解，他给了个方向。 “接下来这个说法可能会侵犯你的隐私，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你说。” “你是不是有过孩子？” 哐当！ 这个问题就像晴天霹雳似的，砸在了书奈的头上，她毫无心理准备，甚至没有时间让她来得及控制面部表情。 “我……拒绝回答。” “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厉之衍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大概也明白，她跟自己的孩子之间，一定发生过悲惨的事情。 “我先走了。” 书奈勉强笑笑，得体地告别退出房间，失魂落魄地乘坐这电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开始痛苦。 她这么些年明明已经努力忘记了，可是还是会在午夜梦回，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回想起那个很可能是被害死的孩子。 四年前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年后强大起来的她，依旧不能为她的孩子讨个公道！ 她始终生活在自责痛苦中，直到遇到了小团子，才能从小团子窥视到自己孩子长大的模样。 仿佛这样，她的自责痛苦才能少一点。 书奈在办公室待到深夜才离开，第二天直接跟厉之衍告了假，大清早就去了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各种新鲜的食材。 又上网查了很多儿童食谱攻略，直到中午门铃想起，她才意识到已经忙活了一个上午。 “来啦！”她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净，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朝着门的人道：“瞧瞧是哪个小可爱来啦！” 小团子站在门口，手里托着一个漂亮的礼物盒子，小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是给姨姨的礼物吗！”书奈惊喜地接过，用略微夸张的表演表达了自己的镜子之情。 但其实她是有点反应过激了，刚才一声“小可爱”出口，她径直就对上了厉之衍的眼睛，深邃幽静，吓得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小团子等到书奈把礼物放到旁边，回头瞅了一眼厉之衍，见他点头之后便欢快地朝着书奈扑了过去。 “下午司机回来接他，你就不用大费周折去送了。” 厉之衍似乎很赶时间，边说边看了眼腕表，不等书奈回答就迈开腿朝着电梯走去。 书奈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和回过头来的厉之衍对视片刻，很想问他一句—— “明知道一点有重要会议为什么非要赶回来，将小团子送过来？” 第28章 我只是想姨姨的脸了 眼瞅着厉之衍离开，书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眨眼间脸上便漾满了笑容，低头看向小团子。 “姨姨也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她将孩子领进屋子，亲自给他换了鞋后，神秘兮兮地将他带到一个房间门前。 “要不要猜一猜？” 小团子乌黑澄澈的眸子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打开小本子飞快地写。 【是玩具吗！】 书奈老神在在地摇摇头。 【我猜不到了。】小家伙写完扔开本子，撒娇地拽着书奈的手晃悠，催促她快一点。 书奈忍俊不禁，蹲下揉揉他的头发，跟他约法三章：“不过不能告诉你爸爸哦，要不然他很可能会生气的。” 小团子见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认真起来，郑重的点点头，伸出小指头跟她拉钩。 小家伙郑重其事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书奈忍住亲吻他脸颊的冲动，站起身来，轻轻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这是一间为他准备的儿童房！ 书奈也不知道自己前几天开始布置的时候再想什么，反正脑子想了，身体也做了，完全是随心来的。 等到准备好之后，她其实也有些后悔，万一让厉之衍知道，自己有把他儿子拐到自己家住的心思，他会不会直接捏死自己。 可是今天看到可爱的孩子，她还是控制住自己。 小家伙大概也惊呆了，他站在门口，游移不定地举起小本子问。 【我的礼物是这个房间吗！】 “是的，你下午玩累了，就可以到里面睡觉休息了，这里以后也会是你的房间，姨姨会一直给你保留的。” 小团子又惊又喜，大眼睛里突然就凝了点点泪光，他猛的扑进书奈的怀里，像只小猫咪似的，使劲地蹭着她的脖子。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表达感谢。 书奈心软得不像话，她紧紧搂着孩子，眼眶里也泛起了泪意。 过了半晌，小团子很不好意思地从她怀里出来，扭扭捏捏地拿起本子写。 【姨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啊？】 “什么？”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姨姨能不能把脸上的粉粉洗掉啊？】 书奈莞尔一笑，故意问他：“你是讨厌姨姨这样吗？” 【我只是想姨姨的脸了。】 天呐！ 书奈在心里哀嚎，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啊，说的话都甜到人心坎儿里去了！ 于是乎，书奈将脸上的妆用了十分钟洗掉，素颜出现在小团子面前。 小团子欢呼雀跃地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柔软的小嘴不停地亲着她的脸颊，还拿着小本子夸她——姨姨最漂亮了！ 时间刚过午饭饭点，书奈询问了孩子吃了什么，结果小团子眼睛滴溜溜一转，低头写字。 【爸爸没给我吃东西，我现在好饿！】 厉之衍当然不可能没给他吃东西，书奈瞬间就明白了这小机灵鬼想干什么。 “等会儿姨姨先给你拿点小饼干吃好不好，肚子留着晚上吃饭。” 书奈将自己抽空烤的黄油小饼干递给小团子，提醒他：“只能吃两块哦。” 【五块！】 小团子跟她讨价还价，半点都不愿意吃亏。 “不行，没得商量，就两块。” 书奈很冷酷地拒绝了他的挣扎，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这孩子，但是这是原则性问题。 吃太多重油重糖的东西，对孩子发育身体有害无利，更何况小团子的身体状况在同龄孩子里并不算好。 【我宣布不理姨姨一分钟！】 厉靖深不亏是厉之衍的儿子，在宣布之后，他真的一分钟之内没有给过书奈一个眼神。 任凭书奈怎么逗他，他都闭着眼睛装深沉，眼睛是不是地瞅一眼桌子上的电子时钟。 六十秒一到，他主动拉起了书奈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左右晃了晃脑袋，示意她摸一摸。 书奈哭笑不得，掐了掐他的脸，认真解释：“小饼干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就不健康了。” 小团子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他想多吃一点，纯粹就是因为，这是姨姨做的。 到了需要开始准备晚饭的时间。 小团子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晃着脚丫子翻看食谱，时不时拍拍桌子示意书奈看他。 等到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书奈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所有的小饼干都装进盒子里，同小团子道：“去了夏令营，记得给小朋友们分点小饼干哦。” 小团子听话地点点头，但是这次他要当个不乖的孩子了，小饼干他要留着每天吃一个，才不给别人分呢！ 就在书奈不停地跟他交代各种注意事项的时候，门铃居然响了。 书奈一个激灵，下意识向卫生间冲去，跑到半路又折回来，拽着小团子交代：“就跟你爸说姨姨吃坏肚子了，千万别露馅！” 小团子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然后又拍拍胸脯，示意书奈放一百个心。 等到书奈躲进厕所，为了不让厉之衍起疑心，小团子便自己去了玄关，踮着脚开了门。 【臭粑粑你怎么来了？】 小团子很不开心，瞪着他就开始发脾气，本来应该是司机送他的，怎么又是臭粑粑！ 厉之衍蹲下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问：“吃饼干了？” 【没有。】 小团子嘴硬，但是眼神却不敢去看厉之衍，厉之衍也当自己没看到他嘴角半点的碎屑，站起身看向屋里。 “书奈呢？” 【姨姨吃坏肚子了，在卫生间。】 厉之衍闻言直皱眉，书奈吃自己做的东西都能吃坏东西，那她是怎么敢信誓旦旦地承包小家伙的晚饭的？ 他还是得亲自检查一下，以免晚上在夏令营真的出事了。 于是，他也没征求书奈的同意，朝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我进来了”，便换鞋走了进去。 厉之衍当初就查过，这出房产写的是书奈的名字，应该就是她在这里的唯一住所。 本以为一个独身女性的家里，会到处都是粉色橙色这种饱和度高的颜色，那样才符合一般概念里的女性的审美。 可是书奈家客厅、开放式厨房包括餐厅，都是一种灰白色调的中性风格。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摆件和装饰，唯一和这种风格格格不入的，大概只有放在桌子上的的卡通餐盒。 厉之衍越来越好奇，书奈这个女人的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第29章 差点发现 卫生间里突然传开了哗哗的冲水声，厉之衍脚步一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小团子眼睁睁看着本来要去餐厅的人扭头朝着卫生间去了，赶紧冲上去抱住了爹地的大腿。 等到厉之衍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他才坐在地上，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爸爸我快迟到了！你先送我去夏令营集合吧！】 “你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正经喊我‘爸爸'，所以，你想求我什么？” 小团子自知在大魔王面前，他的所有隐瞒都会被看穿，于是乎，只能把借口往书奈的身上编。 【姨姨是女孩子，她不想拉肚子的声音被你听到！】 厉之衍笑，心想书奈这个女人居然会有在他面前害羞的时候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书奈大概从来都只把他当“上司”或者“工作伙伴”来对待，或者也可以换个说法——他是个时刻被书奈提防的人。 “好，那我去看看你的的晚餐。” 厉之衍大发慈悲地撤开，走到餐厅打开被精心准备的餐盒。 里面的小点心小饭团，都是精致又可爱的模样，随便一眼都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下过功夫和心思的。 他伸手捏出一块小熊形状的紫菜饭团，放到自己嘴里，还没送进去就被自家儿子抓住裤子警告。 【这是我的！】 厉之衍轻笑一声，当着小团子的面，故意张开嘴，将饭团塞了进去，还故意咀嚼得很香的样子。 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居然幼稚地有些得意。 小团子气疯了，他刚才也不过吃了一个，姨姨只做了六个！现在突然就只剩五个了！ 【臭粑粑！姨姨不给你做饭你就抢我的！太过分了！】 “这不叫抢，这叫光明正大地拿。” 厉之衍满意地将饭盒盖好，扭头教育孩子，让他明白这险恶的人世，要从提防自己老爸开始。 就在父子俩因为一块紫菜包饭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的时候，卫生间的门传来了一些动静。 书奈脸色苍白地从里面出来，脸上已经是足以乱真的“蜡黄妆”了。 为了圆谎，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门框，一副仿佛整得拉虚脱了的模样。 她抬头看看餐厅的两个人，无语又好笑地问：“别抢了，厨房里还有点，我再给小团子放一个。” 言罢，她当着父子俩的面，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冲了足足有两分钟，这才走进厨房，认命地继续包紫菜包饭。 父子俩一刻也闲不住，前脚书奈刚进来，后脚父子俩也跟了进来，小团子也就算了，厉之衍一米八好几的个子站进来，整个厨房顿时狭窄了不少。 “你俩出去。” 书奈无奈，她刚才慌慌张张化好妆，甚至没来得及检查脖子后侧遮严实了没。 厨房光线这么亮，万一没遮住再被厉之衍这么毒的眼睛瞅到，她就可以收拾铺盖出国了。 【姨姨我要多五个饭团！】 小团子被他爹气昏了头，书奈使劲跟他使眼色，这傻小子都没有接受到。 三番五次发射信号总是有痕迹的，厉之衍盯着她看了会儿，很直男地问：“你眼睛不舒服？” “哈……哈，光线太刺眼了。” 书奈欲哭无泪，试图通过这个借口让厉之衍去把灯光调低亮度。 可是往日里精明睿智的厉大总裁就像故意似的，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给出建议：“跟灯光没什么关系，你最近少吃点辣吧。”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吃辣了？” 书奈回头看他，提出疑问。 这段时间她突然沉迷一个小店自制的辣椒油，已经三天都吃辣了，可是日理万机的厉之衍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味道飘到其他地方，有人去你那儿告我状了？” 书奈心想也正常，现在公司里暗地里把她当成假想敌的人不少，大事小事都要参她一本。 “不是，孟启告诉我的。” 书奈更疑惑了，孟助理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两个人偶尔碰面都只是点头示意，怎么这家伙还能观察到自己吃了什么？ 书奈因为心里有事，想不明白便放弃了思考，反正吃辣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俩人都不愿意出去！ 书奈只能硬着头皮，手脚利索地在米饭中放佐、捏饭团、贴紫菜，最后放进模具里定型。 第一个做好她径直放进小团子的饭盒，第二个还想递给孩子的时候，厉之衍突然伸手过来接。 书奈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他塞进嘴里，边吃边发表评价：“这次肉松碎放多了，没刚才那个好吃。” “厉之衍，你抢孩子东西？” 书奈表示自己简直震惊了，一个身价上亿的总裁，跟他四岁的儿子抢饭团吃？ 如此恶劣的行径，必须得到应有的批判和惩罚！ “对。”厉之衍若无其事的点头，眼神往小团子饭盒里瞟一眼，甚至还想再拿一个。 “你没吃晚饭的话回家去吃，这是小团子的！谁也不能拿走！” 【是我的！】 小团子蹦蹦跳跳地在一旁附和，虽然他的晚饭还面临被抢的风险，但是他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开心。 书奈故意叉腰站在小团子身前，指着厉之衍教训他：“这么大个人，吃小熊不会觉得害臊吗！” 【臭粑粑羞羞！】 “赶紧表态，发誓再也不跟小团子抢饭吃了！” 【表态！】 厉之衍看着眼前一唱一和演戏的家人，还有小家伙眸子里从未出现过的光芒，他这才反应过来，书奈此举的用心良苦。 “我发誓。” 他慢吞吞地举起右手，凝视着书奈的眸子，一字一句地开口：“以后再也不拿厉靖深同学的饭团，但是……” “但是什么？”书奈笑出了声，平日里冰冷严肃的厉总，居然有一天会陪着小团子玩闹。 “但是书小姐你也要给我做一份，并且是成年男人的分量。” …… 书奈挑起眉毛，不解地看着厉之衍，缓慢地发问：“你说什么？” 【臭粑粑让你给他也做一份！】 小团子热心地替他爹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书奈想要推辞的借口。 【我想每天都吃姨姨做的饭！】 第30章 她能当我妈妈吗？ 书奈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 可是小团子的请求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那双充满希冀的漂亮眼睛，任谁都会愿意予取予求的。 【如果不可以的的话，那一周两次可以吗？】 小团子见书奈一直在犹豫，便狠了狠心，做了些退让，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书奈撒娇。 【我真的很想吃姨姨做的饭。】 “好吧，一周两次，定在周三和周六的晚餐好不好？”书奈在心里唾弃自己，她没屈服在厉之衍的压力之下，居然在一个小孩子这里投降了。 【好耶！】 小团子飞快地画了一个比耶的小手，线条流畅，画功了得。 厉之衍也露出的得逞的笑，奈何书奈现在看他不顺眼，于是乎连带着看他的笑都带着点奸诈的感觉。 在家里闹腾了的这么大半天，就给小团子去夏令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书奈就像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送丈夫儿子出门似的，将各种便当盒装起来递到厉之衍手上，又给小团子穿戴好，站在玄关门口千叮咛万嘱咐：“记得和小朋友分享交换，不要吃撑了，如果有小朋友为难你，就去找老师！” 小团子跟在厉之衍的身后，边走边回身，朝着书奈不断地点头。 厉之衍也挺想回头看看书奈现在的表情，但是他嘴角的笑实在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厉总！” 直到进电梯门，书奈很不乐意的声音传来：“您不会以后每次来蹭完饭都要一声不吭就走吧？” “当然不会。” 厉之衍收敛好表情，扭头看她：“谢谢你给深深准备的晚饭，早点休息。” 书奈撇撇嘴，心想这还差不多，眼瞅着电梯门已经打开，她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俩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实在像极了催促拖延丈夫儿子出门的日常场景，书奈目送俩人离开，又倚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这才回到房间。 明明家里刚才还很热闹，可是转眼间，便有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怅然若失的书奈捂着自己的眼睛躺在床上，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好伤感的。 …… 周六的晚餐时间很快就到了，小团子前一天就在微信上给她罗列了好多菜品，最后却又一一被他自己否决。 “那你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第一道菜是什么？” 【黄油小饼干！】 书奈哭笑不得，这几天他已经抱怨了很多次了，小饼干上次都被小朋友们分光，他一片都没有吃到。 “好，给你做。” 【爸爸说他要吃蟹粉狮子头！】 书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一整个哽住说不出话来。 让小团子点菜是她喜欢小团子！厉之衍这么倒也不必这么自觉！ 他难道不清楚他就是个附带的嘛！ 蟹粉狮子头？也亏他想得出来！这菜至少要花她半天的时间！ 但是书奈口嫌体正直，周六中午买菜的时候还是买了蟹粉狮子头的材料。 回到家里看着满桌子的食材，她也只能将叹息咽会自己的肚子里，动手忙活起来。 将所有材料都准备好，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她有条不紊地将材料摆开放好，刚准备起手搓丸子，门铃声就响了。 这父子俩居然提前两个小时来了。 书奈去开了门，让他们自行活动，自己又钻进厨房，闷头开始干活。 没多久厉之衍就跟进来，挽着衬衫袖子，露出了肌肉线条优美的小臂，一副厨房的一切都不在话下的气势。 “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流理台，微微蹙眉，启唇问道。 书奈被他这气势唬到了，下意识以为他的厨艺应该也能上得了台面。 然而，半分钟以后，她开始啪啪打自己脸。 厉之衍连个厨房新手都算不上！ 他只能是厨房杀手啊！ 打开水龙头冲洗菜叶，直接开最大档，喷溅出来的水花直接呲了书奈一身。 给锅里加调料，说放适量就够了，他直接懵逼——到底多少算适量！ “这种说法太不严谨了！” 厉之衍皱着眉指责，书奈气到升天，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 “是是是，不严谨，您老人家赶紧出去。”书奈端着刚才准备搓丸子的盆，塞进厉之衍的手里，指着厨房外的餐桌。 “去那里，和小团子一起搓丸子，这总会吧？” 于是乎，在外呼风唤雨的厉氏总裁，在书奈家里只能做得了搓丸子的活儿，边搓还边被儿子嘲笑搓得不好看。 他觉得自己来这里简直就是个错误，或者说当初提要求的时候，他很大可能失心疯了。 【臭粑粑！】 小团子看他出神，用油乎乎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 【你看姨姨又漂亮又能干，她能当我的妈妈吗？】 小团子是会手语的，可是他这项技能除了和厉家人，其他人都不愿意用。 厉之衍无语地看着他比划出“漂亮”，心里一阵迷惑。 但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给小家伙讲道理：“首先爸爸和书小姐没有感情，其次，你喜欢她可以经常来玩，为什么非要成为妈妈的角色呢？还是你觉得，她会喜欢爸爸？” 当然不会。 小团子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该懂的道理也都懂。 结婚是要两个人相爱，这样结婚以后才会幸福的。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厉之衍的话消沉，相反的，小屁孩的脑袋瓜子里萌生了一个重要的想法。 ——他要制造机会让爸爸和姨姨独处！让他们培养感情！ 厉之衍看他不再问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便低头继续和手里的丸子做斗争。 等到书奈将大部分菜都做出来，父子俩的丸子也搓得差不多了，书奈从厨房出来，站在厉之衍身后，看着他手跟前各种奇形怪状的粉色肉丸，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没想到厉总还有上不了手的东西。” “自然，我也是普通人。”厉之衍很不服气，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捏丸子的手还没停下。 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诞生后，书奈忍不了直接上手，她握着厉之衍的手调整好姿势，又双手捂住他的手背，一边用力捏一边道：“你倒是使劲啊！” 第31章 合着她就是个工具人呗？ 周六的晚饭在一片温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厉之衍和书奈一起收拾了餐桌，他恍惚间抬起头，看到的是书奈垂顺的头发落在颈侧，继而随着她弯腰的动作，从耳后滑落，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书奈擦好桌子，掀起眼皮便对上了那副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看我干嘛！” 书奈身心疲惫，假意朝着他挥了挥手里的抹布。 “明天早上有个晚宴，你陪我出席吧？” 如果不是厉之衍三番五次地试探她，书奈几乎要怀疑这个男人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书奈朝着他走过去，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问：“你让我？这样？跟你去出席晚宴？您还记得我是WE总裁的特助吗？” “当然。” 厉之衍点头，这句话说出口之前他还有些犹豫。 可是既然已经鬼使神差说出来了，他也没反悔的必要。 毕竟他的决定，从来没有收回过。 “不去。” 书奈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厉之衍一把拽住她，力气之大差点让她一个趔趄绊倒，他将人拽到沙发上一起坐下，语气冷静地拜托她。 “你也知道宋婉瑜是我的未婚妻，这是两家人早就定好的婚约。” “然后呢？”书奈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不愿意看他，但是听到宋婉瑜的名字，心里微动，又忍不住扭回头来。 “你上次提醒我了，这么多年都是宋婉瑜当厉靖深的心理医生，但孩子的问题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我这次是要在媒体面前敲打她，拜托你是因为你和深深的关系不错。” …… 合着她就是个工具人呗？ 不过这样的厉之衍才是书奈熟悉的，她想了想，便同意了。 “不过我也有条件。” 厉之衍点头，他对于书奈的讨价还价并不意外，她是的聪明也精明的女人，不会随意作出牺牲，凡事讲求付出与回报，公事私事目前为止分的很清楚。 这样的能力和品行，别说在稀少的女性管理者中了，就是在所有精英阶层里，都属于难能可贵的。 “没半个月我要带小团子出去玩一趟，当然，如果您也可以跟着，也可以派人跟着。” “为什么？你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理解。”厉之衍拧眉，刚才还挺放松的表情又变得冷肃起来。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他开心，让他变得开朗一点，你信吗？” 书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总是里面怀疑的成分越发浓厚，她还是没有丝毫退缩。 “抱歉，作为孩子的父亲，我不能不设想最坏的结果。”厉之衍紧紧地凝视着书奈的脸，摄人的压迫感瞬间让书奈手心渗出了汗。 “比如，你慢慢获取孩子的信任，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利用他做些什么。” “我不会。”书奈坦荡又真挚，澄澈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视他，“如果你不相信，你想知道我的什么把柄，我都可以告诉你。” 厉之衍没有说话，他上半身前倾靠近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让人不安的存在感逼得书奈猛的闭上眼睛，她颤抖着呼吸，依旧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你不相信我情有可原，可是我想让孩子好的心也是真的，你没发现最近孩子跟旁人的交流多了吗！” “好，那就用你的……把柄来换，那就让我来问吧，告诉我你孩子的事情。” 厉之衍知道这件事对于书奈来说，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如果书奈真的愿意说，那他就可以彻底相信，她那师出无名的“爱”是真的存在。 反之，那她和小团子之间的缘分，也就到厉氏和WE合作结束之时了。 厉之衍的话落入书奈的耳朵，她身体很快就是开始距离的的颤抖起来，大概是因为逼着眼睛的缘故，对于情感的感受更为敏锐。 还没说什么，她的眼角便开始溢出泪花，但是很快就被止住了。 仿佛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厉之衍便从里面看到了痛苦和勇气。 “好，我告诉你。” “……算了，我突然不想听了，换个别的问题吧，你在国外和纪准的拿着流言是真的吗？” 厉之衍突然于心不忍，这不像他的作风，他可是从不反悔，从来不会收回自己的决定的。 “你是在耍我吗？” 刚经历了一凡打破内心壁垒并重生的书奈有气无力地瞪一眼他，背靠着沙发开始喘着气缓解骤然袭来的情绪。 “所以那些你和纪准有关系的话，都是真的吗？” “假的，都什么跟什么啊，几辈子前的流言蜚语了？” 书奈无奈的扶额，质问身旁阴晴不定的厉大总裁：“我没看出来厉总居然这么八卦，居然八卦到合作伙伴身上了？” “你现在算是我的半个下属。” 厉之衍纠正她的用词：“所以我完全是有立场邀请你当我的女伴的。” 书奈点头，撑着身子站起来，艰难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最后回头指着厉之衍：“自己带着孩子回家，别指望我送你俩。” 回到房间不就，外面就传开了关门的声音，小团子睡得迷迷糊糊，非要跟书奈说晚安。 厉之衍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孩子很快就安静了。 书奈仰躺着，耷拉着眼皮瞅着天花板，无奈地自问：她不是来工作的吗？为什么每天的私事就能耗光她的体力？ 还有明天的晚宴，对于她的化妆技术又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第二天早晨，厉之衍就派孟启送来了一件很漂亮的晚礼服，通体红色，钻石从腰部一路蔓延而下，消失在裙褶里，性感又撩人。 书奈先是感叹这件衣服可真好看，可是再一想，如果她的脸色还是往蜡黄的方向靠近，那可想而知晚上的造型会有多灾难。 所以，书奈决定今天只在裸露的部分上一层黄粉，然后再在黄色的基础上进行修饰化妆。 自己折腾了一下午，最后的效果也算合理，皮肤依旧是不怎么健康的黄色，但是被彩妆强行将气色提上去了。 孟启来接她时，瞅着她这一身，兴高采烈地跟车后座的人说道：“我就说书小姐不要咱们安排的造型师呢，合着是自己就是啊！” “这可不一定。”厉之衍迈开腿踩在地上，动作优雅地下了车，远远地朝着书奈伸出手。 “我来接你了。” 第32章 我得要个福利 这次晚宴是云城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集结了云城多半商界名流。 虽然打着慈善的名头，但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人情名利场，在这里基本都是拉合作谈生意、甚至物色商业联姻对象的。 而厉之衍不愧是云城最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从到达会场下车，到一直走到内厅，都是重量级嘉宾的对待礼遇。 “能喝酒吗？” 厉之衍侧头看她，嘴角微微带笑。 “能。”书奈点头，这些年她的酒量是随着工作能力不断上涨的，虽不敢是说千杯不醉，但至少从没有在应酬场上喝醉过。 “那就好。” 靠近内厅会场的时候，他突然身后搂住书奈的腰，掌心灼热的温度径直贴在她的腰侧，烫的书奈几乎要挣扎着推开他。 “乖乖别动。” “厉总，你一开始可没说必须这么亲密！”书奈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在厉之衍耳边质问。 周围太多人瞧着了，她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起争执。 厉之衍抿着唇，学着她的样子凑近她：“你也没问啊。” 书奈拳头硬了，她确实没问，可是她一开始只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个女伴出席而已！ 压根儿没想到他所谓的敲打宋婉瑜，是指用这样的方式啊！ 进入内厅，厉之衍的出现顿时引起一阵扰乱，书奈眼睁睁地看着一种的小姐名媛在瞅到她身旁的男人以后，那一个个小脸顿时通红多情起来。 啧啧，这就是男色惑人吧？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书奈感觉自己被目光凌迟过无数次了，他轻轻地推一把厉之衍，问：“你平时带着宋婉瑜出席这种活动，也会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吗？” “我从没带过女伴出席活动。” 厉之衍仰头抿一口红酒，刚同一个富态可掬的老总打完招呼，深邃的视线便看向书奈，“你是第一个。”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书奈的嘴角不停地抽动，她现在越发觉得事情发展不太对，总有一种往厉之衍圈套里跳的感觉！ “不，能邀请你是我的荣幸。” 大概是没那么多目送秋波的女人上前打扰他，厉之衍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眼角眉梢都写着愉悦二字。 书奈无奈，只能嘴角噙着得体的微笑，对着上来同厉之衍打招呼的各位老总礼貌地点头。 “这位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同厉之衍寒暄结束，随口问起。 “目前是我的下属，姓书。”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是引人遐想，但偏偏书奈还不能反驳。 “哦，书小姐，看起来就很有能力。” 书奈一听，心里嘲弄一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淡定地回道：“任老谬赞了。” “呦，女娃子你认识我？” “是的，您的天空集团是很多年轻职场人向往的，而且您的很多决策都具有行业前瞻性，我拜读过您很多采访。”书奈恭敬地垂眸回道，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是加分。 老者很快就满意地摸摸胡子，开始当着厉之衍的面挖墙脚：“小厉啊，这孩子不错，你看我一直缺个合适的助理。” “任老，你这就不厚道了。”厉之衍护短似的将书奈护在身后，开玩笑似的：“她目前可是WE的人。” “那是不是很快就会被厉总收入囊中了？”任老大笑着调侃，“你们和WE的合作可能会开创一种全新的合作模式啊，这个概念是谁先提出来的？” “大概就是您眼前这位书小姐。”厉之衍偏头凝视书奈，这个问题他从没询问过本人，但是他直觉就是她。 书奈有些震惊，她微微瞪大眼睛，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书小姐真的很有勇气魄力啊！”任老越发激动了，“书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天空？违约金我们可以替你付。” “多谢任老厚爱，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没那个心思。”书奈并没有多想，得体地拒绝。 在这种场合里，把这话当真了才是天真。 任老没再说话了，只是脸上满意的表情怎么也隐藏不住了，片刻后又郑重道：“书小姐先别急着拒绝，以后总会有合作的机会的。” 等到任老转身走开，厉之衍面对面朝着书奈站着，同她轻轻碰杯，“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书奈淡定地抿口酒，环视四周，给厉之衍使眼色：“我感觉等会儿会有人找我麻烦，因为厉总你的原因。” “我可以保护你。”厉之衍笑，书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眸子里可丝毫没有在怕。 “我只是觉得，我得提前跟厉总要个福利，免得等会儿得不偿失。”书奈微微低头，心里琢磨过段时间的书画展。 “你说。” “下周我要两天的假。” “理由？” “……想出去玩。”书奈恨他追根究底，之前可都是很痛快地批假的！ 厉之衍点头，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借口，仿佛这那句话就是随口一问。 书奈的预感很准，独自去卫生间的路上，她就被三个面容精致的女孩拦住了去路。 她瞅着这三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心想她们确实也有倨傲的成本。 家世优渥、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是上流圈子里公认的贤妻良母的预备役。 “这位，书小姐？” 为首的女孩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书奈的眼神透着浓重的不屑和敌视。 “您有什么事吗？” 书奈无奈地叹气，微微胀痛的小腹不断的提醒着她——她亲戚似乎提前来了。 “我看书小姐实在是貌若无盐，怎么好意思站在厉总身边呢！” 目中无人的倨傲神色让书奈略微不爽，她着急去确认亲戚的存在，可看这个架势她暂时走不了。 “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厉之衍，毕竟是他请我来的，麻烦三位让开，你们挡路了。” “你！”小姑娘还是涉世未深，一被激就气急败坏，上前一步就瞪着书奈：“长这么丑还往上凑你不觉得羞耻吗！” “我当然不羞耻，但是看你这么没有教养的样子，我比较替你难过。” “牙尖嘴利！这么一张脸就别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声音刚落，厉之衍就出现在了书奈的身后，他眸色冰冷，扫视一眼挡路的人，低头靠近书奈问。 “身体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 第33章 黄色粉底 厉之衍的气场太强大，总是对面三人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还是心虚得不得了。 “不用，等晚宴结束走就行。” 厉之衍是晚宴的重要人物，他一走就相当于晚宴结束，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那他们之间就更说不清了。 “我在外面等你。” 厉之衍都把保护欲表达得如此明显了，这三人也不是傻子，当即一脸不忿地扭头离开。 书奈心里狠狠叹口气，心想她接下来面对的形势，可能会更加严峻。 或者明天一大早，她和厉之衍关系暧昧的流言就会传到国外上层圈子，然后被纪准这个家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厉总还是回大厅等我吧，拜托了。”书奈无力地恳求着，脸上就差写着“求求你”三个大字了。 厉之衍没再为难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终于解放的书奈进入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瞅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蜡黄里透着点惨白，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不好看”，偏偏厉之衍从始至终半点没有过意见。 啊不！他嫌弃自己脸色蜡黄来着。 书奈莫名其妙一笑，在心里将厉之衍胖揍一顿，心里也便释然起来。 这世界上，总是有不计较外貌并能发现更内在东西的人的。 等到书奈回到大厅，厉之衍正端着酒杯和一群中年企业家谈笑风生。 一眼看过去，个头高挑相貌惹眼的厉总实在是一块行走的香饽饽，黑色西装熨帖地贴着肌肉，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男性贲张的力量感。 书奈盯着他发了会儿呆，本想自己待一会儿，却被厉之衍逮了个正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位是沧澜的刘总，这位是龙翔的强先生……” 书奈有些愣，厉之衍这是要给她介绍各大集团的老总吗？ “您好。” 书奈心神震动，只能挂着机械的笑容一一点头问好，自报家门说：“我是WE的书奈，目前是厉氏和WE项目主负责人。” “书小姐看来很得厉总青眼啊！” 男人们都在一起说话，多多少少都要带点揶揄的意味，书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心里越想越觉得这样被误会不好。 于是乎在众人笑的开心的时候，下意识说了一句：“这次实在是宋小姐脱不开身，要不然认识各位的就不是我了。” “啊……”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书奈知道自己冷了场，也是变相地在厉之衍的脸上甩了一耳光。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被误会的关系，特别是在这种厉之衍缄默不言的情况下。 男人脸色微冷，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语调冰冷刺骨地解释：“书小姐之前帮我解决了不小的麻烦，介绍大家认识，就当是还人情了。” 对面的人嗯嗯啊啊几声，纷纷道别离开，厉之衍仰头一口将酒喝掉，直到晚宴结束都没有再和书奈说过话。 书奈也自知她说话的时机不太对，厉之衍不愿意搭理她，她只能默默地抿着酒，煎熬地等着时间流逝。 “走吧。” 可是没过多久，厉之衍忽然说道，也不顾周围人的挽留，迈开长腿就朝着门口走去。 不过他的步速并不快，至少书奈还是跟上的。 “但是好像还有人想找你……” “你看，我是需要附和他们的人吗？”厉之衍的表情已经是很明显地生气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用身份资产表达优越的人。 书奈只能跟上，走到酒店门口，黑沉沉的天幕里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空气里带着冰冷的湿意，偶尔还有雨点砸下来。 大厅的门刚被打开，书奈忽的感受到一阵冷风，鼻子里瞬间变得痒痒的。 厉之衍感觉到身后这人抽鼻子的声音，没有犹豫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回头扔在她的肩膀上。 “谢谢厉总。” 书奈猛的打个喷嚏，裹紧了衣服钻进车里，衣服里的热度很快就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她下意识觉得不能拒绝厉之衍的好意，甚至有种一旦拒绝，他会更生气的预感。 一上车孟启便调高了车里的温度，书奈浑身都变得热烘烘的，便想着把外套还给他。 可是厉之衍正靠在真皮椅背上闭目养神，眉眼之间的疲惫冷意并没有消散的痕迹。 她于是又不敢了。 一路安静地回到小区，孟启先将车停到了书奈家楼下，回头看着书奈：“书小姐，到了。” “哦。”书奈自然看得见，只是现在让人为难的是，厉之衍没有睁开眼睛，她是把他叫醒道别，还是直接下车不道而别。 好像哪个选择都很死亡啊！ 孟启大概也意识到她的处境，但并没有意识到他俩间奇怪的气氛，随心建议道：“您直接回去就行。” “不太好。” 书奈当即摇摇头，要死就今天死，她可不想明天还对着厉之衍这种让人心生害怕的表情。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放柔了声音，朝着厉之衍道。 “厉总，我到了，衣服我送去洗好再还给您吧？” …… 车里一度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书奈无奈摊手，朝着孟启笑笑，刚准备拜托他帮自己道个歉，没想到厉之衍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书奈。 “不用了。” “哦，那您早点休息。” 书奈依依不舍地将身上的热源脱下，轻轻放在厉之衍的手边，下车后站在车门口又说了句：“晚安。” 但是这一次厉之衍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是朝着孟启道：“开车。” 站在原地的书奈心里颇有些难受，她转身走进电梯，怅然若失地上楼。 她起初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可是厉之衍生气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应该道歉。 直到现在，厉之衍气到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她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过分。 想来想去，书奈还是觉得需要今日事今日毕。 于是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言辞恳切逻辑严谨，以道歉开篇以道歉结尾，是她自己看一遍都要原谅自己的小作文。 她期待地点下了发送，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都在等待厉之衍的回复。 可是直到等到睡着，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 而此时的另一边，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厉之衍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不少于五百字的微信消息，嘴角慢慢勾起了笑。 但是他并不准备回复，眼神从手机上移开，兴致盎然地径直看向床上的西装外套。 那件西装内衬的肩头部分，赫然有一片黄色的粉底！ 厉之衍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书奈会在身体上都涂抹这种黄色的伪装。 第34章 对她的秘密更好奇了 清晨的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洒下，爬上了书奈娇憨白皙的脸庞。 她闭着眼睛嘤咛一声，下一秒就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就去翻看消息记录。 最后一天还是她的小作文，厉之衍并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她肯定他肯定已经看过了，只是不愿意回复她。 “哼，小气鬼，我态度都这么卑微了。” 书奈怨念地爬起身，收拾仪容出门上班，她前脚刚进厉氏的大门，后脚就听到实习小姑娘大惊小怪地跑过来，担心地看着她。 “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奈奈姐？你没事吧？” 书奈疑惑不解，秀气的眉头紧蹙着问：“我能有什么事？” 小姑娘看着开开心心的厉氏员工，委屈地红着眼眶，随着书奈进了办公室。 “厉总大早上地就来通知我们，说你不用每天去汇报工作进展了。” 也难怪小姑娘反应这么大，厉之衍和书奈的关系，基本就是WE和厉氏合作的晴雨表。 她昨天让厉之衍下不来台，厉之衍想要给她点苦头吃也算正常。 “奈奈姐，咱们的项目，不会就这么黄了吧？” “别瞎操心，这也算好事，能剩下我不少时间呢。”书奈低头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嘴角噙着不以为然的笑，安慰她：“专心工作就行了，厉总还是清楚这个项目的利润空间的。” “哦。”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小姑娘又展颜笑了，脚步轻快地离开办公室。 纵使书奈的理智告诉她，厉之衍此举有利无害，不仅立竿见影地驳倒了流言，同时也确实让她减轻了工作量。 可是，理智这次却始终战胜了不了感性。 她心里始终认定，厉之衍此举就是简单地不想看见她。 她就算昨天的举动不合适，但也没必要让他这么在意吧？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怎么他这么小心眼？ 书奈不愿意服软，厉之衍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人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两天，又到了小团子来家里吃饭的日子。 书奈准备食材的时候还猜想，她和厉之衍的关系现在这么僵，他应该不会再过来了的吧。 但厉之衍是什么人？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厉总！ 相顾无言的尴尬可抵不上他对书奈秘密的兴趣。 “厉总，你怎么也来了？” 打开房门的书奈看到人高马大的厉之衍，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我不能来吗？” 书奈嘴角一抽，转身让开，让他们进门。 【姨姨今天我们吃什么？】 小团子一进门就扒在书奈的腿上，活像一个大型挂件，偏偏任凭书奈怎么劝，都不愿意下去。 “小团子，你先去玩好不好？姨姨给你去做饭？” 【今天不吃也可以！姨姨可以陪我玩吗！】 三天没见，孩子一副十分想念她的模样，书奈内心还没抵抗就心软了。 “好，那今天就随便吃点，剩下的时间都配小团子玩。”书奈也不征求厉之衍的意见。 反正在她的家里，厉之衍是排在最后的，他的想法不重要。 索性厉之衍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开始打开电视看财经频道。 【爸爸天天都逼着我看这个！】 小团子悄悄地举着小本子，哭丧着脸跟书奈告状。 【我好不容易才听懂一点，他还要我讲感想心得，过分！】 书奈也无语地瞥一眼厉之衍，虽说厉家的孩子肯定要承担更多，但是小团子才四岁，他进行精英教育的时间会不会太早点了？ “那我们今天玩不带他，让他看着。” 书奈放低声音，凑近小团子，趁着堆积木的动作没被注意到，飞快地带着小团子冲进了儿童房里。 房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比起厉家那个，书奈给他准备的这个，才更像一般孩童该有的房间。 小团子每次进来都激动地跳来跳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房间里的一切小玩具。 玩到中途，他精力耗尽，搂着书奈的胳膊撒娇，想吃小饼干。 书奈只能起身出去拿，路过客厅的时候，厉之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一眼。 虽然眼神里没有谴责的意思，但书奈还是心虚得不行，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饼干，朝着他走过去。 “那个……你饿了吗？” 厉之衍深沉的眸子忽的一笑，似乎是在嘲弄书奈的手足无措，抑或者是在质问为何这里会有一间儿童房。 见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书奈心一横，拿起两块小饼干，塞进他手里，丢下一句话：“今天没晚饭了，你随便吃点。” 言罢，转身就跑。 厉之衍看着手里卡通形象的小饼干，不禁勾唇一笑，打开包装捏起一片，毫不留情地将头送进嘴里，一口咬掉。 酥软香甜，没想到书奈做甜点也这么好吃。 小孩子没多久就玩累了，躺在小床上惬意地睡了过去，书奈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给厉之衍使个眼色。 但没想到厉之衍却远远地朝着她伸出了手，手指并拢，掌心朝上，一副理所当然索取的模样。 “你要什么？” 书奈走过去，低头看着他的掌心，掌纹清晰，光是看着就觉得有力得很。 “饼干。” 书奈对于厉大总裁理直气壮索要小饼干的行为表示无语，她摊摊手，示意一块都没了。 “现在去做。” “……您可真张得开嘴。” 到最后，书奈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厉之衍的要求，用的理由是——他要给厉靖深当榜样。 但是两块饼干说到底还是填不饱一个成年男人的肚子，书奈摸着自己也软塌塌的肚子，去煮了一碗面。 清淡可口，葱香四溢。 端上桌的时候，厉之衍居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幸好书奈当时进了厨房，并没有让他冷酷优雅的形象出现裂痕。 “将就吃吧，味道应该还可以。” 书奈拿出两副碗筷，盛好一份以后先放到厉之衍面前，示意他先尝尝。 一个锅两个碗，厉之衍看着面前的餐桌，心里微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温暖简单的晚饭了。 “怎么样？” 书奈期待地看着厉之衍的表情，“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错。”厉之衍从不吝啬对书奈的夸赞，“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之一。” 第35章 鉴定，到底要不要做 书奈没想到一道简单的清汤挂面，能得来这么高的评价。 她下意识就想问“之一”的另一个是在哪里尝到的。 可是话刚到嗓子眼，她的心猛的咯噔一下，整个突然就惊慌起来。 几乎是身子先自行动作起来，书奈看到儿童房被打开的门，才意识到她刚才的心慌是因为小团子。 小团子大概是做噩梦了，整个人脸憋得通红，张着嘴半声都哭不出来。 他迷蒙的眼睛看到书奈的时候，下意识扑进她怀里，发出了小兽般沙哑断续的呜咽声。 书奈心疼坏了，眼眶也红了。 “没事了没事了，姨姨在这里，我们团子是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姨姨和爸爸都在这里，已经把坏蛋赶跑了！” 可是孩子还是没回过神来，书奈没有办法，只能把孩子送进厉之衍的怀里，看着他不言不语地搂着孩子，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 “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情绪逐渐稳定，闭着眼睛又睡过去，豆大的泪花还挂在眼睫上，楚楚可怜。 “隔段时间就要这样，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出现了。”厉之衍低头看着孩子白嫩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去，擦掉了孩子眼角持续不断渗出的泪水。 “医生怎么说？”书奈鼻子酸涩得厉害，一说话嗓子里都像是哽着一口气。 “天生有自闭倾向，但不是完全的自闭症，每次噩梦梦到的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可是宋婉瑜不是在给孩子治疗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点效果都没有？你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吗？” 书奈本不准备这么草率地表达自己对宋婉瑜的怀疑，可是小团子突然这样，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厉之衍没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孩子。 “我不知道小团子对于你来说算什么，是唯一的继承人？还是只是你的儿子而已？” 书奈越说越激动，甚至语气也愈发严厉，“是不是等娶宋婉瑜过门，你们就可以拥有第二个第三个在你们看来叫做正常的孩子？那厉靖深呢？” “书小姐，你越界了。”厉之衍眸色黑沉，视线从小团子的脸上移开，“你关心小家伙我理解，但是请你明白，你只是个外人。” 话音落下，厉之衍抱起孩子，用衣服从头到脚将小团子裹严实，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书奈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流泪。 刚才那种感觉太过于深刻，就像是当初在医院，孩子被医生从她的肚子里拿出来，她能感觉到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直到孩子没了呼吸被带走，她就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了，直到刚才…… 回到家里的厉之衍将厉靖深安顿好，吩咐保姆要寸步不离地盯着，而他转身便进了书房。 “帮我查个人。”他现在窗户前，抬头看着散发着冷光的月亮，漆黑的眸底折射着清凌凌的月光，显得格外冰冷。 “稀客啊？厉总查谁？天王老子也给你把老底摸清楚。” 手机对面说话的人吊儿郎当，但是恃才傲物的个性同时也提现得淋漓尽致。 “书奈，WE纪准的特助，还有一个人。” “你说。”对面的人不以为然，毕竟目前真没什么人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厉靖深的母亲。” 手机那面的人难得迟疑几秒，不可置信地问：“我要提醒你，当初你爷爷把孩子带回家的时候已经说了，孩子的母亲四年前就去世了，而且经过你爷爷处理，我查到的都不一定准确。” “去查。” 厉之衍懒得听他叽叽歪歪，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当时书奈的表情让他记忆犹新。 当时小家伙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书奈就是提前感觉到了！ 他身为亲生父亲都没有预料到，为什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会和小家伙有这么深的羁绊？ 没过多久，他扔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响起来，对面的人这次听起来底气没那么足了，他支支吾吾地汇报自己查到的结果。 “厉靖深的母亲四年前确实已经过世了，我找到了医院开的死亡证明。车祸送往医院的路上没了呼吸，抢救无效死亡。至于另一个，十八岁父母去世，便去了国外打拼生活，没上过大学，四年前进入WE……我猜你接下来的也不想听了，所以厉之衍，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厉之衍一只手撑着桌面，深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大概是有些反应过度了，说不定有些人天生有缘呢？ 他这样，反倒是像是不能接受似的。 “那个，你是在怀疑这个女人是厉靖深的母亲吗？做个鉴定不就行了？” 路远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可惜天妒英才，他的头脑抢夺了所有的运气，以至于长相只能说勉勉强强，不过比厉之衍还是堪堪能胜他一点的。 “行了，让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你知道下场的。”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威逼利诱，封口费五十万，我这次要的不算多吧？”路远扬得意洋洋的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厉之衍的耐心已经告罄。 “你再废话，五十万我直接烧给你。” 话音落下，电话吧嗒就被挂断了，路远扬震惊地盯着手机，半晌之后才呆滞地打开和厉沉的对话框。 “唉！人呢？出来出来！” “怎么了大晚上的？扰人春梦天打雷劈！” “知道书奈是谁吗？” “……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厉沉一看到这个名字，二话不说坐起身来，将贴上来的女孩推开，直接拨通了路远扬的电话。 “你哥大半夜让我查人家！还涉及到了你的宝贝侄子，你哥这棵铁树是不是要开花了？但是我刚听着语气不太好。” “就你那点脑子，还分析呢？我哥那是调查竞争对手，赶紧洗洗睡吧，大早上的发什么癔症？” 言罢，厉沉挂了电话，犹豫片刻给厉之衍发了个短信。 ——哥，深深最近怎么样啊，治疗有没有进展？ 厉之衍窝在书房的沙发里，拧眉看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 进展当然是有进展的，可是那并不是心理治疗的效果，而是成天和书奈待在一起的效果。 他现在内心很挣扎，这个亲子鉴定，到底要不要去做。 第36章 妈妈的感觉 厉之衍一夜没睡，当清晨的阳光洒满书房，他这才站起身，捏着眉心走出房间。 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后，他径直推开了厉靖深房间的门。 小孩子睡得早醒得早，他这会儿已经睁着眼睛很久了。 “收拾起床，爸爸有话问你。” 厉靖深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家爹地的表情，听话地起床洗漱，穿着天蓝色的卡通睡衣，在厉之衍对面正襟危坐。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厉靖深一听，略有些慌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本子，心里琢磨到底该说“记得”还是“不记得。” “好，看来是记得。” 厉之衍从他的表情里很快读出答案，紧接着问：“你对她什么感觉？” 因为他的语气之严肃，连带着深深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他用自己还不够成熟的思维慢慢分析。 到底怎么说才合适，才不会让爸爸讨厌姨姨。 小家伙久久没有动手写字，厉之衍轻轻叹口气，颇有些伤感：“深深，我是你的父亲，我所做的一切是以你的安全你的快乐为原则的，你不用因为书奈这么防着我。” 【我没有，爸爸是我最重要的人。】 厉靖深委屈地给自己辩解，他抬头看一眼厉之衍，继续慢条斯理地写着。 【我只是怕爸爸你讨厌姨姨。】 “我不讨厌她。” 厉之衍无奈，他自认对书奈已经很宽容了，他从没有这么无底线地对过一个人。 “如果你接下来能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答应你让你随时去书奈家，但是需要跟我报备。” 厉之衍清楚，儿子随了自己的执拗，认定什么绝不放手，所以他要放出最大的诱.惑，让他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听，两眼放光地看向厉之衍跟他确认。 【你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厉之衍笑，伸出手揉了揉盖着的头发，“我只是有个疑惑，为什么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 【姨姨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然是在吃醋。】 深深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了不少，话也便多了起来。 ……吃醋吗？厉之衍扪心自问，可能确实有一点吧，自己一点点看大的孩子，没几天就快被拐跑了。 放谁身上都会醋的。 厉之衍没接话，等着小团子慢慢写字。 【第一眼见到姨姨，我觉得她在人群中会发光。】 【我看到她就很开心，觉得很温暖！】 【像妈妈一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羁绊，会让一个封闭自己内心的孩子，发出这样情真意切地感慨。 厉之衍凝视着孩子的小本子，上面的字体整齐却稚嫩，但是每个字都是他发自内心写下的。 深深看着自己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厉之衍的表情，犹豫片刻之后认真点了点那几个字。 厉之衍眸色更深，他静静地思考片刻，决定带着回老宅一趟，说不定能翻出什么线索。 “今天要不要回家看爷爷？” 【要！想爷爷了！】 厉之衍将孩子抱起来，给了他个迟到的早安吻，“抱歉，爸爸大早上就跟你说这些。” 深深摇摇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碰住厉之衍的脸，凑上去安慰他。 回厉家老宅的路上，厉之衍还在思索亲子鉴定的可行性。 如果今天从老宅这里得出的还是那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去做亲子鉴定就势在必行了。 厉家老宅坐落在云城的老城区，这里基本都是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厉家世代经商，民国时便加入了实业救国的浪潮，为那个时代奉献了整个家族的心血和财富，只剩下这里的房子，记录着厉家祖辈的奋斗历程。 厉老爷子并不知道他的宝贝孙子回来，大清早就出门去爬山。 回到家里的厉靖深发现爷爷不在，不高兴地撇起嘴巴，惹得管家笑得合不拢嘴。 管家在厉家老宅已经待了三十多年了，从厉之衍出生记事起，管家就已经在帮爷爷主持内外事务了。 “李叔，我问你个事。” 厉之衍坐在沙发上，貌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当年深深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爷爷应该做好胎盘干细胞的储藏了吧？” “啊？这个我不太清楚，您要不回来直接问老爷？” 管家对孩子怎么来的心知肚明，但是他四年前被要求过，那天看到的要全部烂在肚子里，不能往外说半个字，就连厉之衍都不可以。 “不必了，最近给厉靖深体检，说查出了孩子心脏可能有点问题……” 管家一听心脏病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大变，他紧张地看着一脸懵懂的孩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难不成是因为当年窒息过一段时间，又淋了雨的原因？可是当时把孩子抱回来之后不是已经检查好了吗？ “李叔？” 管家的表情有些可疑，厉之衍凝视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还是等姥爷回来再来个全身检查吧，这样大家都放心。” 厉之衍没再继续问下去，李叔跟了他爷爷这么久，精明程度堪比他家老爷子，他必须悄悄地进行调查。 厉家老爷子临近中午才回来，玩累的小家伙吃过甜点已经去休息了。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退休好多年的老爷子发展了很多爱好，爬山钓鱼搓核桃，什么养生来什么，天天把要看深深结婚生子挂在嘴上。 “临时决定的，下周要出差，可能没时间了。” “你要出差就把孩子送回来，你回不回来无所谓。”自从有了软乎贴心的曾孙，这个冷冰冰的大孙子就失去了感受厉老爷子慈爱套餐的机会。 索性厉之衍巴不得老爷子别理他，所以之前凡是出差，他总会把孩子送过来。 但是这次有了书奈，他可以让小家伙去书奈那里住，说不定哪天张嘴说话就指日可待了。 “这次不用了，深深在幼儿园上学，还是不要随便请假了。”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不满地抬头看他，“我这里不比幼儿园安全舒适？实在要上课，就把老师请回来。” “爷爷，这段时间深深的表现很好，和人交流比以前频繁，也比以前活泼了不少，我觉得让他和人接触还是有必要的。” “真的？”老爷子猛的抬起头，看向厉之衍：“真的有效果吗？” 他突然老泪纵横，哭得懊悔又庆幸。 他爬起身，一边朝着楼上去，一边嘴里喃喃着：“有希望就好，要不我这辈子都会恨我自己。” 第37章 所以我在努力 听着老爷子这么说，厉之衍越发肯定了当年的事情并非只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他跟着老爷子上楼，看着他把睡得昏天地暗的孩子搂进怀里，不断地亲吻着孩子的脸颊。 被打扰的深深睁开眼睛，被流着泪的曾祖父吓了一跳，赶紧伸出小手去给他擦眼泪。 “爷爷没事，爷爷只是太想你了。” 老爷子仔细检查孩子全身，看着他懵懵懂懂的眼睛，忍住眼泪，努力作出笑着的表情。 “我们深深在幼儿园交到朋友了吗？” 厉靖深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轻轻点点头，掏出小本本写字。 【他叫强嘉豪。】 虽然他还没有回应这个小朋友，但是他心里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 老爷子又问了些关于幼儿园的问题，深深都耐心地回答着，他有点想将书奈的存在告诉爷爷，毕竟都是他重要的人。 可是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向往常一样去看厉之衍的时候，却看到他爸缓慢摇了摇头。 深深大概明白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的曾祖父认定的孙媳妇是那个姓宋的女人，每次跟自己聊天都说些奇怪的话，还会跟爸爸告自己的状，他一点都不喜欢曾祖父的这个决定。 老爷子慢慢平复了心情，又亲眼确认了孩子状态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于是大手一挥，放了话：“既然与人接触能治疗，那就让小宋也去幼儿园当心理老师吧，距离近还能照顾着。” “不必了。” 【我不要！】 父子俩一听，同时表达了强烈的反对，老爷子疑惑，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他俩不乐意也便算了吧。 就在老宅吃了午饭，等深深去玩的时候，老爷子把厉之衍喊到了书房。 “你刚才跟小李说什么？” 厉之衍把在医院开的体检报告拿出来，放在老爷子面前。 这是他昨夜让医院临时弄的，为的就是让老爷子吐出点当年的真相。 “心脏的问题？可是这几年的体检都跟健康啊？”老爷子毕竟经验丰富，当然也觉得不太对劲。 当年的事如果被厉之衍知道了，他这个情感洁癖的孙子估计要闹一通，说不定连带着孩子他都会慢慢疏远。 老爷子冒不起这个险，虽然这里面厉之衍对孩子的关心爱护表明，他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以如无必要，他不准备把真相说出来。 “医生说现在只是预策，平日里多注意应该不会发现到心脏病的程度，但是现在只怕万一……” 老爷子目光紧紧地黏在报告上，半晌后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生产现场兵荒马乱，等我答应过来要去保存胎盘的时候，才被通知，胎盘已经被带走，至于是埋了还是……我也不得而知了。” “当年她怎么死的？” 这是厉之衍最疑惑的问题，拿到了笔的钱后没多久，还在月子期间便只身一人冲到马路上？ “好像是跟家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后来我找过她的家人，但是都对我避而不见。” 老爷子说完，闭上眼睛颓然坐在椅子上，长长叹口气：“我知道当年我一意孤行伤害了很多人，你，那个女孩，还有深深。” 有涉及到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厉之衍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他轻轻说了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您别再自责了。” “过去了吗？” 老爷子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厉之衍。 爷孙俩深深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厉之衍败下阵来：“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老爷子这才放人离开书房。 因为厉之衍下午有会议，他下楼便走进深深的房间，将孩子叫醒，离开了老宅。 之后一路他都在琢磨老爷子的态度。 到底是因为另有隐情而隐瞒，还是纯粹是不想提及这件充斥着裂痕的往事？ 车里有一台眼动仪，是厉之衍给小家伙买的，但是他从来不愿意用。 不过这次，他主动从车前面的抽屉里翻出来，插好电看向屏幕，机械的电子音便响起。 “爸爸你觉得书奈姨姨怎么样？” “可靠的合作伙伴，做饭很好吃，跟我抢儿子的人。” 厉之衍目视前方，趁着等红灯的空挡看一眼厉靖深：“你想说什么？” “你让我说？” “说。”厉之衍点头。 “我想让姨姨当我妈妈。” …… “你倒是挺诚实，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厉之衍当初就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喜欢书奈是他的事，但是想让书奈当妈妈，就涉及到了他。 他不能把自己的喜欢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 “努力什么？”厉之衍听着电子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这几天不怎么愉悦的心情都轻快了起来。 厉靖深看他嘴角带笑，一拍手继续道：“努力让你喜欢上姨姨！” 童言无忌，厉之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他侧头瞥一眼眸子亮晶晶的孩子，不忍心打击他：“那你加油，但是到时候结果不如你的意，可别哭鼻子。” 厉靖深觉得自家老爸小瞧他，朝着他挥挥拳头，就连电子音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我才不会哭鼻子！我是男子汉！” 将孩子带到公司，刚走进大厦的门，深深就被围观了，以往他都是从停车场直接去办公室的。 面对陌生的人群，他一如既往地变得安静沉默，缩在自家爹地的腿侧，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厉之衍低头看着他，轻轻地在他脑袋上拍一拍鼓励他，“你发现自己最近进步很大了吗？这种场合没什么可怕的。” 深深还是一动不动，甚至握着小本子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书奈在二十八层，你要去找她吗？那就自己去乘坐电梯，找别人帮忙按电梯，然后去找书奈。” 小团子几乎委屈地哭出来，他瞪一眼渣爹，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 厉之衍站在原地，朝着他点头，“没什么好害怕的，去吧。” 父子俩最后远远对视一眼，小家伙深吸一口气，抹点眼角的泪花，咬着牙一步步靠近电梯，紧张地看着楼层数逐渐降低。 等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可下一秒就听到了熟悉温暖的声音：“小团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第38章 神秘身份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书奈抬脚往外走，可没想到，一低头就看到了紧紧闭着眼睛的孩子。 他看起来不安极了，整个人都在强行控制着身体，不要颤抖地太明显。 听到书奈的声音，孩子惊讶地睁开眼睛，眼眶里迅速地凝聚起了水雾。 他张开嘴喊着“姨姨”，虽然没有声音，但书奈还是马上感觉到了这声呼唤中的依赖。 “乖啊，爸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书奈蹲下将他抱进怀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几乎没有注意到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小团子抽抽噎噎地掉着眼泪，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书奈掀起眼皮，便看到了厉之衍迈着长腿一步步走来。 “厉总？” 大庭广众之下，书奈不敢直呼其名，只能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让他锻炼锻炼。” “能不能循序渐进来啊，孩子才这么小。”书奈轻拍着孩子的背部，站起身来将小家伙送到他怀里。 可是小团子双手双脚并用地抱着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 “小团子乖，等去了楼上姨姨再抱你好不好？” 往日里听话乖巧的孩子今天格外固执，纵使书奈说什么，他都是一个态度——他就要书奈抱才行！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过碍于厉之衍的冷脸，几乎都是驻足观看三五秒就匆匆离开，然后再返回来看，循环往复。 书奈为防止引起更离谱的流言，只能给厉之衍使眼色，示意先离开这里。 她踏上电梯，可还没完全进去，就被厉之衍拉住袖子拽了出来。 “去我办公室，你要带我儿子去哪儿？” 书奈震惊地看他一眼，跟着他走进总裁专属电梯，无语地问：“我记得那部电梯也能去你办公室吧？” “嗯。” 厉之衍低头看眼腕表，高冷地从嗓子眼里蹦出个字，继而又瞅一眼自家儿子，凉嗖嗖地开了口：“行了，别演戏了。” …… 刚才还委屈到不行的孩子突然从书奈怀里抬起头，乖巧地自己站到地上，掏出本本写：姨姨今天真好闻！ 还没来得及问这小家伙为何要演戏，听他这么一说，书奈下意识回想今天用了哪瓶香水。 好巧不巧，还是厉之衍给她那瓶！ 厉之衍大概早就闻到了，轻笑一声揶揄道：“看来书小姐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 “……我只是没时间去买而已。” 书奈淡定地回答，可内心早已经朝着厉之衍挥拳无数次了，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家伙心眼蔫坏蔫坏的？ 来回这么折腾一番，书奈早就忘记了的自己下楼要去干什么，毕竟小团子窝在她怀里撒娇卖乖的样子，实在太有成瘾性了。 等到不久以后，她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开始响起，她才想到自己放了人鸽子。 “小团子，你先自己玩，姨姨先离开一下。” 小团子点头答应，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可是厉之衍这个无关人士偏偏喊住她问：“有什么事吗？” “朋友来送个东西，我去拿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书奈扔下两句话，转身下了楼。 来人是明天书画展的筹办者，今天特地来给书奈送请柬，完全是因为她的另一层身份——一个声名鹊起的青年画家，奈何。 “哇，神秘画家奈何居然在厉氏上班啊！”他明明知道书奈的身份，偏偏每次看到书奈都要这么捉弄她一番。 书奈哭笑不得，上去就给了他一拳，“行了赶紧给我，今天怎么舍得从你的小画室出来了？”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他一头小卷毛，身上穿的还是画画时的工作服，虽说看着还算整洁，但书奈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口蹭到的颜料。 整个人跟在国外一样，张嘴就不着调。 “对了，明天有个神秘嘉宾到场，你要不要提前猜测一下？”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书奈，朝着她眨眨眼睛，“你绝对喜欢的那种！” “你请到了神秘嘉宾？” 书奈也有些激动，眼前的小卷毛虽然年轻又跳脱，但是天赋人脉一等一得好，所以能请到的人物一定也是大师级别的。 “对对对，赶紧猜！” “国画大师强于？” “不是。” “美院顶梁柱王柯英？” “……不是。” 小卷毛有些无语，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提前把这个消息放给她听，“你能不能往别的方向想一想？比如认识的人。” 书奈迷惑了，她眯着眼睛给出最后一个答案：“咱俩国外一起画画的同学？” 小卷毛被打败了，他摊着手赶紧溜之大吉，给书奈丢下一句话：“算了，你明天自己看吧！” 书奈莫名其妙地看着手里的请柬，将它塞进口袋里往回走。 熟悉的人？ 她一路上不停地猜想着这个神秘的人物，不是大师不是同学，她在国外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难不成是纪准？ 一想到这个答案，书奈马上摇头否决这个猜想——WE国外总部没他坐镇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他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回国呢？而且回来干什么？难不成纪家本家出事了？ 她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纪家不仅没出事，而且还有不少利好消息，除了最近和厉氏的合作，还有投资入股天虹的消息。 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纪准回来的样子。 回到楼上，书奈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推开厉之衍办公室的门道：“小团子晚上想吃什么？” 正自己看书的孩子回头往后瞅，又回头看一眼桌子上的眼动仪。 “想吃姨姨亲手做的。” 书奈惊讶于孩子居然愿意主动用眼动仪了，激动地走过去继续跟他交流。 孩子跟她对答如流，高兴了还会伸伸胳膊动动脚，用肢体语言告诉书奈他的心情。 “他这是第一次跟除了我之外的人用这个。” 厉之衍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开口道。 “意思是，孩子的爷爷和叔叔也没有过吗？”书奈摸摸孩子肉肉的脸颊，看向厉之衍。 “之前跟我也不愿意用，大概从最近才开始频繁一点。” 也就是说，因为内心逐渐打开以后，小团子才主动寻求办法去跟他们进行更有效快捷的沟通。 这是说明他正在勇敢地打开自己的内心，正一步步走出来！ “那是不是，小家伙用不了多久可以说话了？” 第39章 要把我的人拐跑了 书奈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情绪居然控制不住，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这都是你的功劳。” 厉之衍说这句话时表情很认真，往日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居然闪烁着柔和的光。 “不，这是小团子自己的功劳，是他在努力的融入这个世界。” 深深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他瘪瘪嘴，附和厉之衍，一字一句地让机械音替自己表达：“是因为姨姨！” 书奈内心越发酸涩柔软，她感觉自己几乎要抱着孩子哭出声来。 多希望在她离开厉氏之前，小团子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说话玩耍。 可是合作已经进行到中段了，百分之二的利润点也看到了些许苗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强得有点不合时宜。 “对了，你不是要请假吗？哪天？” 氛围太伤感，厉之衍强行转移了话题，想起了当初晚宴答应书奈的事情。 “就明天吧。” 书奈从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坐在小团子旁边，眼神就要黏在孩子脸上了。 “是有什么事吗？” 厉之衍很好奇。 “这是我的私事，厉总还是别打听了吧？” “那姨姨能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吗？”小团子鬼灵精怪的电子音在书奈耳畔响起，她噗嗤笑出声，点点孩子的小鼻子，亲昵地回答：“姨姨要去见见朋友，叙叙旧。” “哦。” 小家伙又丧失了兴趣，有礼貌地说了声“姨姨要玩得开心”后，又低头去看书了，只是一只手还是紧紧拽着书奈不愿松开。 第二天，书奈画了淡妆，穿了条和书画展请柬同色系的浅绿色连衣裙，站在书画展厅门口的时候，被小卷毛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美女，终于舍得露出你这张脸了？” “别贫。”书奈瞪他一眼，“你今天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转就行。” “那个。”小卷毛苦恼地拽着头发，纠结地开了口：“你猜到昨天我说的神秘嘉宾了吗？” “不猜，没意思。” 书奈无语地看着他，将他往前推一步，让他去招呼别人，自己施施然走进展厅，放松全身心去欣赏这里的名家之作。 这里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小卷毛的，他是名家之后，名叫索罗艾维克，有着一半的意大利血统，从小也几乎实在国外长大的。 只不过长到一半劈了叉，某天突然看到外公的水墨丹青，疯了似的要来中国学习。 在美院呆了四年后有迷上了莫奈，又去国外希伯里克学院待了一段时间，天天抱着画板在学校湖边画天鹅。 书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大冬天他一边苦哈哈地融化颜料，一边动作滑稽地祈祷天鹅别乱飞。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风格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画风朦胧唯美，意境柔和梦幻，颇有些印象派的手法，但也融合了中国山水画的意境。 用很多大师点评他的话，就是别具一格，天降英才。 书奈自己画画也很久了，虽然没有索罗有成就，但是也算小有名气。 她的画以线条勾勒为长，寥寥几笔意境顿生，爱用的颜色也都偏浅淡，所以总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整个展厅是狭长的单向通道，书奈走到尽头，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眼前了。 “天呐！纪准你吓我一跳！” 书奈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却马上被纪准拉了回去。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我哪有不认识你。”书奈无奈地看他一眼，有些忧心忡忡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出事了吗？” “不出事我就不能回来了？” 纪准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身旁路过的女同胞们纷纷发出了惊艳的低呼声。 “……和厉氏的合作挺顺利的，我不是有按时跟你汇报情况吗？” 在书奈看来，所有成功人士做事都有目的性，比如厉之衍，也比如纪准。 他们这种人压根儿不会让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计划目的之外的事情。 而这二人不同的是，厉之衍更冷酷直接，而纪准则时刻带着柔和的假面。 “可是我听到了一些你没有汇报过的事情，所以想回来问问你。” 纪准开玩笑似的，上前一步靠近书奈，侧身给旁人让开点位置。 书奈皱眉，漂亮的脸蛋上微微的不满让整张脸的表情更加生动，但是她并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反而是郑重地问道：“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你呀，在我面前怎么总是这么严肃？我跟你开玩笑的。” 纪准略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伸手想去揉揉她的头发，可是又被书奈下意识躲开了。 下意识的动作让纪准有些受伤，他不留痕迹地退开一步，尴尬无奈地笑：“就不该让你独自回来，都跟我这么生疏了。” “……所以索罗说的神秘嘉宾是你啊？”书奈有些心软，掀起眼皮抱歉地看他，“也不能怪我啊，你突然说我在工作上有瞒着你的事，我才是被吓了一跳。” “是我错了，抱歉。” “找个地方坐吧，这里不适合谈话。”书奈视线余光瞥见人们的注视，带着纪准离开展厅，临走的时候想去跟索罗打声招呼，结果这人不知道为何心虚，居然不见人影。 “不用管他了，我们走吧。” 纪准伸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开，柔和多情的眼睛凝视着书奈的脸，愣是把书奈看的不自在起来。 “大庭广众的，你是不是又想用这招对付你家人？” 书奈警惕地往后退一步，警告他：“这招这几年使了多少遍了，你家里逼着你相亲你不照样还得去啊？” “我没有。” 纪准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只是手随心动，因为想触碰她，所以做了而已。 两个人在路边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厅，书奈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纪准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浓缩冰美式。 “所以我到底隐瞒了什么，你别跟我说开玩笑，我知道你不会随便说说的。”书奈轻啜一口香甜，这才看向纪准，迎上他的目光。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厉之衍要把我的人拐跑了。” 第40章 她是我的相亲对象 “你们这种人可真会诡辩。” 书奈扶额，实在是心累得很。 要说她不是纪准的人，说对也不对。 毕竟她算是纪准的下属，这算对，可是纪准这话里怎么听都有旖旎的成分。 那这个“我的人”意味就很微妙了。 书奈记得纪准之前不会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的。 “可是你都跟他去参加晚宴了，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 他听起来很委屈，书奈也想不清楚他到底在委屈什么。 “我以后注意，毕竟我现在还是WE的人，那种场合我不会再去了。”书奈只以为纪准是因为对厉之衍的敌意，才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厉家和纪家都是在云城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不同的是，厉家是有着深厚底蕴的家族，而纪家是在政策的春风里迅猛发展起来的。 延续百年的厉家三代来都是一脉单传，而发展起来不过数十年而已的纪家，本家旁系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也就造就了这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和待人接物的风格。 书奈看着纪准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的样子，不禁开始想像，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厉之衍，他肯定会言简意赅地坦白他的意见和要求。 “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回国面对如狼似虎的合作对象，你一个女孩子……” “纪总。”书奈无奈地打断他，眸色灼灼地看着他坚定道：“我首先是个专业人士，然后才是女性，而且厉氏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不堪。” “你在帮他们说话？” 纪准还是在笑，但是书奈能看得出来，他的笑里已经没了温度。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辨别他到底生气没有。 当他的特助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见过他红脸的样子，跟家人如此，跟合作伙伴更如此。 他把自己精心包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工作机器，不发脾气好说话，几乎没有个人爱好。 看着活得自在得意，可是书奈明白，他活在别人和他自己制作的笼子里。 “纪准。”书奈放柔了声音喊他，浑身的锐意也随之收敛，“我那天只是临时帮他的忙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如果造成了WE内部的怀疑，我可以解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毕竟厉之衍这个人深不可测，万一他因为你的身份故意为难你…”纪准将扣在桌面上的手收到腿上，低头看着色泽浓郁的咖啡。 “没有的事，别瞎担心了。” 书奈眼瞅着自己的卡布奇诺没了热气，就像是原本一颗心暖乎乎的，突然就被凉意浸透了。 她见到纪准本来还挺开心的，她甚至还想跟他分享可爱的小团子，分享这段时间在工作上的收获…… 可是现在，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有东拉西扯聊了半天，眼瞅着到了午饭时间，纪准便邀请她去提前预定的餐厅吃午餐。 书奈没有理由拒绝，在国外他俩就经常一起吃饭，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上司下属，还不如说更像朋友或者兄妹。 她一直觉得纪准是个内心柔软的人，而且直到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 相处四年的感情并不是一句简单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能撇得清的，纪准对她有知遇之恩，有雪中送炭之义，在他没有完全掌控WE之前，她必须陪着他。 “想什么呢？生我气了？” 纪准像个淘气的兄长似的，捏着她的脸让她回神。 书奈瞪他，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警告他：“别捏我脸，光天化日的给我点面子吧。” “好。” 纪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着书奈的眼神里蕴藏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俩人去了云城需要提前预约的中餐餐厅，这家厨子号称祖上是宫里的御厨，不过烧出来的菜也没辱没这个名头。 而且这家有个特点，不管是谁，都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并且只能预约十五天后的，每天一百个名额，约满就停。 “意思是你十五天前就准备今天回来了？”书奈觉得自己好像错怪纪准了，原来他不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不然呢？就是突然觉得国外无聊，回来跟你吃个饭，过几天就走。” 纪准走到预定的位子前，绅士地拖出椅子让书奈先坐。 还没等纪准入座，书奈的耳畔就响起了一个莫名不顺耳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看，径直对上了厉之衍冷冰冰的眼神，当然还有他身后的宋婉瑜。 “今天一起吃饭也是爷爷的意思，你就不要这么不高兴了嘛，要不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诧异的书奈。 “你怎么也在这里？” 书奈觉得挺有意思，这个女人上次刚在她这里吃了亏，这次见了也不知道躲着走。 “您能在的地方，我当然也能在。” 厉之衍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书奈并不想招惹他的注意，所以只能让宋婉瑜嘴上占点便宜以后赶紧走开。 “上次的画卖出去以后您可没给我明细啊，难不成那钱被你用来干别的了？” 宋婉瑜见厉之衍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语气也逐渐嚣张起来，那模样就差当场电话报警说她诈骗了。 书奈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可是越洗脑自己越心有不甘—— 她凭什么要因为宋婉瑜莫须有的质问而低头？就因为厉之衍？他厉之衍凭什么值得她忍气吞声的？ 越想越气的书奈轻笑一声，看向宋婉瑜不解地反问：“钱是厉总给的，我们已经把捐款证明给厉总了，你是凭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呢？” 一旁安静听着的纪准嗤笑出声，引得三个人齐齐看向他。 “厉总带未婚妻来吃饭吗？”纪准完全忽略了之前的尴尬场景，径直起身朝着厉之衍伸出手，“好久不见了。” 厉之衍凉嗖嗖的凝视着纪准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半晌才慢吞吞伸出手，和他简单握了一下。 “厉总是在和这位烟雨大师约会吗？”宋婉瑜看到纪准，再一看书奈，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也不计较书奈的出言不逊了。 “不……” “是的，烟雨小姐是我的相亲对象。” 第41章 我明天能不能带爸爸 书奈很不理解，为什么一碰到厉之衍，纪准总会这么奇怪呢？ 气场不和她可以理解，可每次针锋相对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像有十几年的深仇大恨。 什么相亲对象，难不成她真的要顺着纪准的话撒谎吗？ 书奈下意识看向厉之衍，正好看到他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在她脸上打量一圈后，冷淡地挪开视线。 那眼神，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且毫不相干的人。 书奈忽然觉得有点生气，可是她明白，自己现在之于厉之衍来说，就是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以厉之衍的性格，给她两个眼神都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不生气，不生气。 纪准察觉到书奈的表情不对，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让她不开心了，但是他还是打算将错就错。 有些所谓误会，总会成真的。 现在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更近一层的关系了。 “那你们好好聊，烟雨小姐，你可以要抓紧时机好好表现，纪家是云城的名门望族，不会辱没你的。” 大概是没有了假想敌，宋婉瑜变得不再咄咄逼人，但是这话听着半点都让人舒服不起来。 书奈不打算理会她，就当旁边是只聒噪的蚊子，优雅地端起侍应生倒的水，抿一口朝着纪准道：“我饿了。” 宋婉瑜气不打一处来，又准备回嘴时，想要让厉之衍给她撑场面，没想到一侧头就看到男人已经往前走了。 “之衍！” 向来娇纵的宋家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偏偏在厉家父子这里尝了一遍又一遍。 从三年前确定两家的联姻，她便抛下自己的事业和圈子回到国内，几乎每天都在琢磨着如何讨好厉之衍。 她坚信滴水石穿，坚信就算厉之衍再冷酷，也会被她的坚持所感动。 书奈掀起眼皮就看到宋婉瑜失望又迷茫的神情，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中央，颇有种凄惨的感觉。 “怎么？觉得她很可怜？” 纪准将菜单推到她的面前，轻笑一声问。 书奈摇头，她没有那么多无聊的同情心，更何况，这是宋婉瑜包括她家族的选择。 “她看起来很在乎厉之衍。” “都是利益选择而已，宋婉瑜可能会爱厉家的权钱，会爱厉之衍的身份地位，但是她唯独不会爱厉之衍这个人。” “哦？怎么说？”纪准很感兴趣，从他纯男性的角度来看，宋婉瑜成天追在厉之衍身后，说话都低眉顺眼的模样，就是在为爱情牺牲自我。 书奈张了张嘴，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吐出一句：“没有女人会真的爱上厉之衍那种冰冷的人的。” 凡是陷入感情之中，都会希望对方的眼里只有自己，会希望对方所有温柔都给自己，入如果得不到那就宁可不要。 宋婉瑜这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更会如此，但即使被厉之衍这样忽略她都不离开，那就只能证明，她所期望的并不只是厉之衍的爱情。 “那你呢？” 纪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眼神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脸上笑容和煦，让人半点戒备心都生不起来。 “我不相信任何感情，或者说我不相信任何长久的感情，但是我又想要长久，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要。” 书奈莞尔一笑，开始跟他算账：“话说你刚才，是嘴瓢了？” “开个玩笑，就当是我嘴瓢了吧。”纪准眯起眼睛，微微举起双手作讨饶状。 “是不是你家又逼你了？” “……是，老爷子这次非要我三个月内把人带回去给她看，威胁我办不到就改遗嘱。”纪准苦笑着低头，不消片刻又换上明媚的笑脸，“就当帮哥一个忙，先拖一拖，过几天出国就听不到他唠叨了。” 书奈心里长长地叹口气，无奈地看他一眼，安慰他：“顺其自然呗，出国抽点时间去逛逛，别总待在办公室，真命天女不会自己掉下来的。” ——她会。 纪准边点头，心里边想。 跳过相亲对象这个话题，两个人简单吃了午饭，下午纪准又要邀请她去听音乐会，被书奈无情拒绝。 “我的纪总，您还记得我有工作吗？再请假厉之衍要提刀来砍我了。” 书奈推辞着，心里想的却是周日带深深去游乐园的事。 “你又不是他的员工，他不能管你的。” “可是我们的合作现在正在关键时候，我不回去盯着，他会对我对WE有意见的。”书奈说的也是心里话，这段时间她请假太频繁了，厉之衍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她得适可而止。 “非得回去吗？我还没跟我的相亲对象自我介绍呢。” 纪准露出遗憾的表情，但是声音却是笑着的。 书奈微微拧眉，很不习惯他这种开玩笑的的方式，感觉就像自己的底线在被一次次触碰，而且她还不能发脾气。 “赶紧回去倒时差吧，我回去了。” 将纪准的司机喊来，书奈像个尽职的助理，前后将纪准的行程了解清楚安排妥当，将他推上车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往后走的路上，她越想越觉得纪准这次不太对劲，但是一结合他那糟心的家族，就又觉得他这大概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发泄情绪。 回到家里，书奈就收到了小团子的消息。 【听爸爸说，姨姨要带我去游乐园？】 “对呀，小团子期不期待？” 虽然只是文字消息，但书奈的心情依旧随之好转了不少，小家伙简直就是她的小太阳。 【期待！我明天能不能带爸爸？】 书奈一愣，人有些懵。 厉之衍会去游乐园吗？到处都是欢乐音乐和游乐设施的地方，实在跟厉之衍的风格不搭。 而且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带小团子去的，那样就可以不用故意画丑了。 【姨姨不说话是不想让爸爸去吗？】 书奈不过迟了半分钟回答，小团子的消息就发过来了，她赶紧语音回复道：“当然不是啦，你想让爸爸去的话就去，大家一起玩！” 【爸爸说他听到你的话了，他说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看姨姨这么期待，还是勉为其难去一下。】 …… 小团子从来没有一口气打这么多个字，书奈看完人都傻了。 她坚强地拿起手机，内心苦不堪言地回复一句：“厉总，你想去就去，别拿我当借口。” 第42章 姨姨，你在偷看爸爸 周日一清早，等不及了的小团子就缠着厉之衍早早出了门，站在书奈家楼底下等。 书奈透过窗户望出去，看到父子俩一大一小站在树底下，小团子蹦蹦跳跳的围着厉之衍转圈。 然后厉之衍好像说了什么，小团子委委屈屈地站好，但没多久又开始抱着厉之衍的腿撒娇。 书奈收回视线，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发现自己嘴角正挂着灿烂的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 脸上的黄色粉底正上了一半，乍一眼看起来像是去演戏的小丑。 她心情顿时又不美丽了，匆匆化好后，带上所有她认为会用到的东西，大包小包拎了好几个。 【姨姨快点！】 小孩子的本子大概已经写好挺久了，看到书奈身影便疯狂挥舞着，小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书奈刚要回应他，就看到厉之衍轻轻敲了敲孩子的头教训他：“刚才答应我什么了？等待女生的时候不要催。” 言罢，他朝着书奈走过来，尽数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朝着不远处的车走去。 书奈揉揉酸痛的小臂，眼神随着厉之衍的背影移动着，她突然意识到，生活里的厉之衍不仅绅士，而且有些独属于他的温柔。 不是那种漂亮话，不是各种嘘寒问暖，是体现在一点一滴里的绅士教养和推己及人的柔和。 小团子推推书奈，示意她看自己的小本子，书奈下意识低头，看清楚字的一瞬间老脸通红。 【姨姨，你在偷看爸爸！】 “姨姨没有偷看。” 书奈怕孩子误会什么，赶紧摆手澄清，可小团子就像是认定了似的，非要去跟厉之衍确认。 她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只能违心承认，“是我看了，你别告诉你爸，姨姨这张脸还得留着见人。” 小家伙得逞地笑了，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睨她一眼后欢快地跑向厉之衍。 “说什么这么高兴？”厉之衍并没有听清楚他俩的悄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告诉你，是我和姨姨的小秘密！】 书奈松了口气，朝着厉之衍尴尬地笑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但其实出发早晚都没关系，为了让小团子玩得尽兴点，厉之衍提前就很游乐园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提前减少今天的入园人数。 毕竟人一多，他和厉靖深都会感觉不舒服。 入园之后，小团子高兴地搂着书奈亲了一口，又想去亲自家老爹时，看他不情不愿的模样，索性就放弃了。 “别乱跑，想先玩哪个？姨姨带你上去。” 这里都是些安全的幼儿项目，厉之衍看着粉粉嫩嫩的旋转木马，决定还是待在原地，让他们两个去玩。 可是深深看他没跟上去，非跑过来拉着他，义正辞严地提醒他。 【是你要来的！来了就得玩！】 书奈眼瞅着厉之衍飞速黑下来的脸，不给面子噗嗤笑出声，甚至在他眼神不善看过来的时候笑的更大声了。 没办法，儿子第一次来游乐园，厉之衍不能打击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俩人的身后，看着他俩兴高采烈地讨论哪个更好玩一点。 【木马！】 小团子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小手指着旋转木马，眼巴巴地望着厉之衍，仿佛厉之衍不点头他就能一直这么盯下去。 “你答应他吧。” 书奈看厉之衍正在一点点动摇，于是赶紧加入小团子的阵营，努力劝说着。 当厉之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坐上木马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崩裂。 书奈和厉之衍一左一右，中间坐着小团子，书奈侧头一看，厉之衍的表情便径直落入她的视线。 “哈哈哈哈哈！” 厉总一个眼刀扔过来，警告她别太猖狂，可是书奈实在忍不住，人前人后形象高冷的厉总，坐在旋转木马上的表情简直太搞笑了。 努力想保持冰冷的风度和周围粉嫩欢快的氛围凑在一起，有种诡异的搞笑感。 在旋转木马上写不了字的小团子看书奈笑的这么开心，也张开嘴学着笑，可是他的声带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书奈和厉之衍同时震惊地看向孩子，特别是书奈，震惊地半张着嘴，眼眶里瞬间凝聚起微不可查的泪花。 而厉之衍还算比较淡定，他怕他们的震惊会吓到孩子，便也作出一副开怀大笑的表情，胸腔里发出气息绵长的爽朗笑声。 他笑的很刻意，像是在教别人怎么笑似的。 书奈从惊喜中回过神时，才反应过来厉之衍这是在引导孩子如何从胸腔里发出笑声。 小团子下意识跟着他学，单独三四遍之后，发出的声音终于从“啊”变成了轻微的“哈”。 书奈捂住嘴偏头，眼泪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夺眶而出，嗓子里的哽咽被她死死压住，但是肩膀的抖动都被厉之衍看在了眼里。 小团子大概是笑累了，双手搂住马脖子趴下，深深地喘了口气，憋着嘴巴去拽书奈的衣服。 书奈收拾好表情，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小团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紧紧盯着她通红的眼眶，指了指。 “姨姨今天太开心了，开心哭了都。” 小团子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厉之衍。 “对啊，因为跟你们两个出来玩太开心了。”书奈笑出眼泪，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夸道：“小团子真的太聪明了！” 虽然不知道书奈为什么又哭又笑的，但厉靖深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有种的激动的心情。 小家伙知道大人的情绪都是复杂又没有道理的，所以便欣然接受了书奈的夸奖，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在说——我可是厉靖深啊！ 厉之衍眸色深深，对于儿子现在越来越能发出声音这件事，他是早有预期的，只不过来得比他的预期快。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书奈居然会激动至此，而且她完全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展现出来了。 除非她时刻保持着奥斯卡级别的表演，不然绝不可能有假的。 看来亲子鉴定，还是有必要做一趟的，就算不是亲生母子，说不定也可能是有亲缘关系的人。 第43章 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三个人并没有在游乐园玩很久，等小团子对旋转木马的热情耗尽，便拉着书奈非要去吃棉花糖。 棉花糖的小摊设在幼儿项目和成人项目的中心，虽说游客并不算多，但明里暗里观察他们的视线不在少数。 书奈有些担忧，怕小团子等会儿会有什么应激反应。 “没事，一起过去。” 厉之衍拉起孩子的手，径直朝着不远处五颜六色的棉花糖走过去。 书奈迟疑了一下，快走两步跟在他们后面，谨慎地望着成人项目区那些叽叽喳喳谈论他们的游客。 棉花糖小摊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到一个宽肩窄腰身材修长的俊朗男人走过来，手里还牵着个机灵可爱的小男孩，整个人花痴的心瞬间被这幅画面点燃了。 “您好！您需要点什么？” 厉之衍没说话，低头看着深深让他自己选择。 小团子兴奋地看着头顶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艺术棉花糖，苦恼地咬着手指思索半晌，最后选择了一点彩虹配色。 “小朋友眼光真不错，这是我们这里买最好的！” 厉之衍这张脸大概真有蓝颜祸水的味道，特别是这种不言不语神情冷淡的时候，小姑娘眼睛都盯直了。 书奈走上前去，看着那个巨大的彩色棉花糖，皱皱眉给小团子建议：“这个吃不完的话，我们要不要考虑买个小的？” 深深毕竟还是小孩子，要就一定要大的好的，他委屈地回头看向书奈，噘着嘴巴摇摇头，示意自己就要这个。 “这个……你是保姆吧？这么大的棉花糖观赏性强，吃不完你就替孩子拿着不就行了？” 书奈诧异地看向说话的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 书奈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无语，小团子就上前一步，生气得瞪了那个姑娘两眼，然后拉着书奈转头就走。 “怎么了？”书奈拽住他，蹲下身子和他面对面，柔声开口：“怎么突然生气了？” 小家伙也不开口，看着书奈委屈地瘪嘴，眼睛里居然逐渐泛起了泪花。 可任凭书奈怎么追问，孩子都只是摇头，一个字都不愿意写，书奈只能搂着他轻声安慰，趁着孩子看不到她眼神的时候朝厉之衍求救。 厉之衍冰冷刺骨的眼神在小姑娘脸上停留片刻，毫不留情地要求她：“道歉。” “啊？我……”小姑娘顷刻间动也不敢动，呆滞又惶恐地盯着厉之衍，嘴巴支支吾吾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团子从书奈的怀里选出来，义愤填膺地掏出小本子，开始快速写字。 【姨姨不是保姆！跟姨姨道歉！】 他勇敢地站出来，因为对书奈的保护欲，他冲破了自己内心自封的藩篱，平生第一次朝着陌生人发了火。 “对不起！”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服气，可是面对父子俩一个冰冷一个执拗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违心的话。 “怎么就不是保姆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炸响，书奈拧眉不悦地看向来人，冷嘲热讽的功力瞬间拉满：“宋小姐这不请自来倒是也挺不客气的。” 宋婉瑜一身鹅黄肩带连衣裙，打着一把贵气十足的小阳伞，知道的以为她是来“偶遇”厉之衍，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游乐园拍廉价杂志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熙熙攘攘谈论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书奈能感觉到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可是她已经无心去在意了。 “她长成这样居然是这孩子的保姆？不可能吧？” “肯定不是亲的呀，说不定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好啊。” “……那不就是保姆吗？我不信长成这个样子的男人能看得上她，这在普通人里都能算丑的吧？明显另一个女的才是女朋友吧？” 这些声音书奈能听到，小团子自然能听到，她担心地拽了拽厉之衍的袖子说：“咱们走吧？” 厉之衍同样不舒服地皱皱眉，上前抱起孩子准备离开，甚至径直忽略了花枝招展的“未婚妻”，并吩咐了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将将这些人手机里拍摄的视频删除。 游玩的兴致全无，两人只能带着孩子回家，可刚来的宋婉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他们离开。 “之衍，今天是治疗的日子，爷爷特地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深深，可是你带着孩子出来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宋婉瑜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精致显嫩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 从围观者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男人都很她这一套的，偏偏厉之衍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从教养良好的面具里露出一丝丝的嫌恶。 “我没必要跟你打招呼。” 厉之衍的耐心告罄，看向宋婉瑜的眼神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如果她还不收敛，那火山爆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我是深深的心理医生，是你的未婚妻！” 宋婉瑜不知道发什么疯，厉之衍身边人很忌讳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不顾影响说了出来。 书奈提前替她祈祷不要死得太惨，毕竟厉之衍这个人，发起火来可不是一般级别的火山爆发。 果不其然，在她的话音刚落，厉之衍就干脆利落地送给她一个字：“滚！” 宋婉瑜被吓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当场哭着跑走，来如影去如风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走吧。”厉之衍打断书奈的思绪，率先上了去停车场的摆渡车。 哭累了的小团子缩在厉之衍的怀里睡着了，但小脸还是紧紧皱着，半点不见放松。 “抱歉。”书奈的眼神落在孩子脸上，内心愧疚无比。 厉之衍掀眸看她，轻轻开口问：“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书奈摇摇头，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外貌美丑并不是一个人被无端责难的理由。可是无论事实如何，是她的原因，才让孩子这么难受。 “让他早点明白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也不是坏事。”厉之衍低头，眼神逐渐温柔，“他能站出来维护你，就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足以让他战胜内心的恐惧来维护你。” “所以，书奈，任何时候都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第44章 让那个丑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宋婉瑜这个人，是典型的被惯坏的女孩子，宋家百般宠爱，让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自从和厉之衍在长辈口头约定订婚后，她便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冷对待。 可厉之衍就算了，她书奈算什么东西！ 今天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都是书奈的错！ 宋婉瑜从游乐园离开后，稍作思考便朝着厉家的老宅去了，老爷子没有过女儿更没有孙女，对这个“准孙媳”还是很照顾的。 李叔接到门卫通知，说宋小姐来了的时候，还神情恍惚地思考了半晌这是谁。 毕竟自从两人口头订婚那次之后，宋婉瑜便再没有来过老宅，厉之衍更不会主动提起。 “婉瑜那丫头吗？让她进来吧，很久没见她了。” 老爷子挥挥手，将手里的核桃珍重地放在手绢上，摘下手套摆在一边，等着宋婉瑜上来。 “爷爷！” 甜美温婉的声音出现，李叔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老爷子点头致意后便退下了。 他可是见过这位小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在老爷子面前就热热情情地喊他“李叔”，人后便面无表情略带不屑地叫他“管家”。 虽说管家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词，对于外人他也更可以保持距离，可是这种前后的反差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宋丫头来啦？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宋婉瑜莞尔一笑，害羞地将耳畔头发拢至耳后，颇有些苦恼地说：“实在是因为深深的事情脱不开身，要不然我能天天往您这里跑。” “你这孩子真贴心，不像我俩那两个，叫都叫不回来。” “之衍在忙工作，你也知道那么大的公司，都靠他一个人，平时还要照顾孩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可是厉沉怎么就没时间了，您应该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是时候该静下心来了。” 宋婉瑜自以为是地以未来嫂子的身份教训弟弟，可他没想到，在对于关系亲疏远近特别敏感的厉家，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老爷子脸上的热情瞬间淡了不少，但表情说话依旧得体，“不说这个了，之衍上次说，孩子最近情况好很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呀！” 宋婉瑜听了，疑惑地想问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这段时间都是书奈在亲近厉靖深，当即毫不脸红地收下老爷子的夸奖，故意道：“我也没做什么，都是孩子自己争气，但是……” “但是什么？” 老爷子能听出她故意将话题引来，心里也想着听听她到底会说什么。 “最近深深特别亲近一个人，我每次治疗他都开始变得抗拒，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之衍试着送深深去幼儿园，没想到误打误撞。” 老爷子侧头看她一眼，又戴上手套，拿起自己的核桃开始盘，半晌之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什么人？” “最近跟WE合作来的负责人，名字叫书奈，深深从第一次见面就特别亲近她，也不知道孩子中了什么迷魂记，居然对一个外人这么毫无戒心。” 宋婉瑜本想再说说厉之衍对书奈的态度，警告老爷子这个女人故意接近厉靖深是不怀好意的。 可老爷子仿佛盘核桃入了迷，好半天都没有回答她。 没办法，她只能把话题引到核桃上，探出身子看看他手里两颗并不圆润的核桃，问：“您要喜欢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买现成的，自己盘多麻烦啊？” …… 老爷子话在喉咙里一哽，一方面觉得实在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一方面又碍于长辈的身份，只能回答。 “平时无聊，自己盘才有意思，就当给自己找个事干了。” “啊这样啊……” 宋婉瑜不是傻子，她这句话直接导致老爷子的语气变得平淡起来。 她赶紧又将话题引到书奈的身上，无论如何她今天要让书奈在厉家人身边待不下去！ “爷爷，我觉得吧，小孩子亲近一个人很正常，可是一个大人莫名其妙就对深深亲近地不得了，给做饭带出去玩，甚至治疗都要跟在深深身边，这不正常。” “之衍呢？没什么反应吗？” 老爷子想了想，这是厉之衍自己的事情，儿子是他在带，孩子情况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然也会调查那个什么书奈的来历和动机。 对这个大孙子处事能力，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他大概是觉得孩子喜欢就好吧，半点没有休息到这个女人的阴险用心，她可是WE的人，传闻还是纪准的情人。当局者迷，爷爷您也不要怪之衍。” 宋婉瑜越说越难过，仿佛是书奈来了才抢占了她的位置，委屈得几乎在老爷子面前唱起窦娥冤来。 “现在深深也不愿意理我了，就连之衍都对我爱答不理，爷爷，我真不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老爷子扭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行了我知道了。” 老爷子想起上次厉之衍突然回家，还有什么模棱两可的心脏问题，他知道厉之衍是在试探他，现在看来，应该是书奈这个女人，让厉之衍起了怀疑。 “您打算怎么做啊？我觉得还是等合作结束，就让他们再也不要见面了，后患无穷啊！” 看着老爷子陷入深思，宋婉瑜心道自己的目的达到，迫不及待地给他出谋献策，但老爷子并没有搭理她，反而是客客气气送她走：“我的午饭比较养生，你肯定吃不惯，我也就不留你吃饭了，路上小心。” 言罢，老爷子就拿着自己的宝贝核桃起身，若有所思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宋婉瑜还想再说什么，偏偏被神出鬼没的李叔拦住了。 “宋小姐，您该离开了。” “哼！” 宋婉瑜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看着李叔这客气疏远的态度就更来气了，她深知这人是厉家老仆，关系亲近，她不能把他怎么样。 就像书奈一样，明知道只是个外人，偏偏被厉之衍百般维护！ 凭什么！她宋婉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地位抢回来，一定要让那个丑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45章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动心 厉老爷子向来沉得住气，他打听清楚前因后果后，瞬间明白了厉之衍怀疑的理由。 从小有些自闭倾向的孩子，能对一个陌生人瞬间敞开心扉，实在是怪异得很。 当年他将孩子从医院抱回来之后，忙于照顾身体状况并不好的婴儿，等之后反应过来去找孩子母亲，却被告知她失踪了。 当时的所谓“失踪”，不过“死亡”的代名词，那家人以为孩子也死了，正好也算合了他的意。 跟前尘往事彻底断干净，这个孩子以后只是厉家的孩子，只能叫厉靖深。 可是今天，一个疑似孩子母亲的女人出现了，这不得不让他浑身戒备。 老爷子独自思考了一整天，傍晚李叔将晚饭端进书房，低声询问：“老爷，您打算怎么办？” “先去调查一下这个女人的背景，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直接做亲子鉴定。” “可是当年那个女人的照片我们也见过，不是这个模样啊。”李叔指了指桌面上书奈的照片，总是神情干练冷肃，但蜡黄的脸色，疲惫的面部状态，实在跟四年前那个女人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去办吧。”老爷子按下了想给厉之衍打电话询问的手，心里一边觉得隐隐担心，一边有还是选择相信厉之衍的判断。 要不，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于是乎，将近深夜的时间，老爷子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上门了。 厉之衍看着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老头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您怎么来了？” “唉，你可说吧！”老爷子懊恼地一拍大腿，神情哀伤：“刚才已经睡过去了，可是突然又惊醒，特别想见我的宝贝曾孙，就来了。” “……进来吧。” 当然不会是这个理由，厉之衍心里门儿清。 老爷子年近八旬，身体硬朗健康的很，除了他爸妈去世那几年，心力交瘁应付丧子之痛的同时，还要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 可自从他接手公司，老爷子什么时候失眠过？不过厉之衍心里还是拎紧了些，老爷子毕竟是个老年人了，身体精神各方面他还是要更注意一点。 “深深呢？” “在他房间里。” 厉之衍说完，转身又回到书房处理公司事务，他这几天陪着厉靖深的时间太多，以至于已经积压了不少的文件需要处理了。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自己朝着厉靖深房间走过去，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孩子没多久就来开门了的，小小一只站在门缝那边，警惕地盯着来人。 “哎呀我们深深在干什么呀？有没有想曾祖父啊？” 小家伙回头看了看房间确认什么，继而开心地打开房门，朝着老爷子扑过去。 “哎呦，慢点慢点，爷爷的老腰要撑不住啦！” 【对不起。】小家伙意识到这个问题，赶紧乖乖道歉，并保证之后会轻轻地扑过来。 “咱们去你房间里说话？” 老爷子好奇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能让孩子这么警惕，但这个提议刚出口，小家伙就摇摇头，指着客厅，示意他们就在这里玩。 但这么一来，老爷子符合房间里的东西就更加好奇了，不过他尊重孩子的选择，不愿意给看就不看，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深深，最近玩的开心吗！” 【开心！】 “跟谁玩很开心啊？” 【姨姨和爸爸！】 大概是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小团子一时不查，居然将心里话都写了出来，等到发现自己已经坦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擦掉了。 “这个姨姨对我们深深好不好啊？” 【超级好！就像……】 “就像什么？”老爷子追着问，看到孩子迟疑的表情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安慰道：“爷爷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爷爷说的。” 这么一句话，就消除了孩子心里所有的游移不定，他开心地拿起笔，缓慢郑重地写道。 【就像妈妈一样。】 老爷子为孩子的全盘坦诚感到担忧，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必然是已经对书奈产生了旁人不可比肩的感情。 而这，都产生自一个他们都不清楚底细的女人身上。 “深深你告诉爷爷，这个姨姨对你好吗？” 【超级好！给我做饭，带我出去玩！】 这些对于小团子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历，都是书奈带给他的快乐回忆，可是之于旁人就不一样了。 做饭，出去玩，这些是个人都可以给他做，可是偏偏深深就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依赖感。 和孩子兴奋地玩了一会儿，等他困了后，老爷子亲手将他抱进卧室，将孩子安稳地塞进被窝掖好被子，他转头便看到了孩子摊在桌子上的日记本。 最上面的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让姨姨当我的妈妈！不要别人！】 老爷子最终心情凝重地敲开了厉之衍书房的门，将孩子的日记本摊开在他面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厉之衍百忙之中抬头看一眼，忍俊不禁道：“孩子话而已，再说了，您偷偷看小朋友日记是不是不太好？” “难不成要等你把别人娶进门我再知道吗？”老爷子也没有很生气，只是感觉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厉之衍无奈，只能放下手中的笔，示意老爷子坐下慢慢谈。 “我已经调查过书奈了，没问题的，您大可以放心，之于厉靖深过于依赖她这个问题，我已经准备让书奈在合作结束之后，将她从WE挖过来了。” “想清楚了？” 老爷子回想起这姑娘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的脸，换了个说法问，“她的能力性格都很出众？” “都有。” “那你喜欢她吗？”老爷子紧紧地盯着厉之衍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自从这孩子十六岁之后，旁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偏偏他对感情半点兴趣没有，平日里学校上完课，回家继续上课，要么就是在公司帮他打下手学习，直到二十五岁正式接手公司，还是感情空白。 可厉之衍只是对这个问题微微感到诧异，他轻笑一声，薄唇勾起：“您见我喜欢过什么人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老爷子叹口气，他这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甚至不明白，动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第46章 亲子鉴定 直到老爷子已经发现了书奈的事情，厉之衍索性将自己的疑惑和调查结果全盘托出。 “你觉得，有必要做这个亲子鉴定吗？” 老爷子见他并没有再生气，只能忐忑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因为当年的事情再次大发雷霆。 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四年，厉之衍该发的脾气也已经发过了，他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再等一段时间吧。”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和WE的合作结束，如果书奈和厉靖深的感情越来越深厚，那他这一步，就真的势在必行了。 老爷子听了答案，颇有些失望。 他身为厉家的大家长，必须时刻注意维护厉家的利益。 万一这个女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危害厉家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厉之衍的态度很坚决，老爷子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于是还是决定自己先行动。 他悄悄派了人去书奈的住所盯梢，甚至安排了私家侦探对书奈的生活进行观察，每日都要进行汇报。 至于亲子鉴定，书奈的毛发取得比较困难，老爷子想来想去，最后私下里找了孟启，让他找了理由去书奈的办公室收集。 孟启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都蒙了。 他当然知道收集毛发的用途，要么亲子鉴定，要么检测阳性，难不成老董事长怀疑书奈脸色蜡黄是因为吸那些东西？ 孟助理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厉之衍特助这个位置的，当场给自己下了这个结论以后，还试探地看着厉老爷子给书奈说话。 “我觉得书小姐纯粹就是身体不好，应该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去收集就行了，这件事，半个字都别透露给之衍。” 老爷子无奈地看着这个“傻白甜”，待他离开以后问李叔：“当年你也是这个样子？” “当然不是，我比他聪明多了。”李叔认真严谨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厉氏退休后，应邀请来到老宅，和厉家人一起生活。 回到公司的孟启很是心神不安了两天，每次看到书奈的时候总会心虚地挪开视线，搞得书奈很是疑惑。 “孟助理，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 孟启发挥出自己身为厉之衍特助的临场反应能力，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跑过去：“书小姐最近气色看着挺好的。” “谢谢。” 书奈在心里翻个白眼，觉得孟启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强了不少。 她每天都用同样牌子的粉底液，同样的分量同样的手法上妆，气色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好起来？ 不过换个角度想，孟启可能是说她精神气不错，最近小团子天天跟她分享幼儿园的事情，她自然心情不错。 “对了，最近感觉书小姐都不怎么请假了。”两个人站在狭窄的电梯里，孟启琢磨了半天后，开口试探着问道。 “明天就要请了。”书奈对他没有丝毫戒心，坦诚的样子更让孟启无比愧疚。 于是乎第二天，孟启趁着厉之衍去开会，一个人悄悄摸到了书奈的办公室。 周围静悄悄的，WE的工作组今天也没什么动静，正适合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因为担心书奈锁门，孟启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去后勤部门找了钥匙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他手刚放门把上，就听到咔嗒一声。 ——门开了。 孟启悄悄钻进去，反锁了门，又将百叶窗放下来，这才放心地满房间找头发一类的东西。 沙发上没有，地上更是没有，孟启找了一圈，竟然半点收获都没有。 待他转到办公桌附近，抱着最后的希望一寸寸看过去，结果却在桌面上看到一个相框。 是书奈和深深的合照！ 他后知后觉这才想到老董事长要书奈头发的原因！ 难不成，他们怀疑书奈是厉靖深的母亲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光看长相都会排除这个嫌疑好不好！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孟启被自己吓了个激灵，赶紧朝着相框里的书奈抱歉地低低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攻击你长相的意思，对不起啊~” 言罢，他又低头仔细地在座位的缝隙里找寻头发的踪迹。 苍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孟启找到一根不长不短的，他赶紧捏起来塞进袋子里封好。 紧接着又将办公室恢复了原状，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厉之衍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喊了两声都没人应答，这会儿看他偷摸着从外面进来，紧张兮兮的样子看起来不正常极了。 “孟启。” 屁股都没有沾到座位的孟启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整个人几乎是座位上蹦起来的。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厉之衍，结结巴巴地回答：“厉总，有什么事需要我完成吗？” “干什么去了？” 孟启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伪装的能力，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早上吃坏了肚子，去厕所了。” 孟启欲哭无泪，看董事长要求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半个字给厉总知道，可是他在厉总面前几乎就是个筛子啊，啥东西都藏不住的！ 大概是他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说服力，厉总盯了他两秒之后将手里的文件扔给他：“去送给书奈。” “可是书小姐她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这你倒知道得挺清楚。”厉之衍奇怪地看他一眼，“送她家里去，这份文件需要她紧急处理。” 看着厉之衍扔下文件转身就走，孟启是真的哭出来了，一方面是被吓的，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一早上的提心吊胆失去了意义。 如果这份文件来得早一点，他就能直接去书小姐家里找头发了呀！反正地上到处都是，就跟他女朋友家里似的，地上掉的头发都让他怀疑女朋友是不是秃了。 “赶紧去！” 办公室里的厉之衍意识到孟启还在磨叽，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凉嗖嗖的声音让孟启猛的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带着文件冲出了厉氏大厦。 但是出了门后，冷静下来的孟启又心生疑惑，就算是紧急文件，真的等不到下午书小姐去了公司处理吗？ 什么要紧的文件非得争这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第47章 不管了，先掉包 当天孟启去了书奈家里，将文件郑重其事地交到书奈的手里，语气严肃：“厉总让你赶紧处理，处理完给他回信。” “什么文件这么紧急？”书奈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她翻开文件瞥一眼，是厉氏回给WE的阶段性合作总结。 这确实是一份需要她亲自处理的文件，但要说紧急……是真紧急不到哪里去。 “厉之衍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书奈将文件收下，看向不断朝着屋里打量的孟启。 “没了，但是我觉得厉总可能需要我回去带些话，您交代吧。”孟启像是站军姿似的，抬头挺胸，目光丝毫不敢跟书奈对视。 毕竟刚翻了人家的办公室，他是在没那个勇气。 “他应该是想问团子，孩子挺好的，不用担心。”书奈将在客厅里玩耍的孩子喊过来，指着孟启道：“让这位叔叔看看你。” 小团子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乖巧地和孟启对视片刻，扑棱棱闪烁着光的大眼睛可爱得紧。 孟启觉得自己要被萌化了，这孩子他这四年见过无数次，特别是近一年，孩子每次都缩在厉总的怀里，从来不会这么坦荡荡地看着他。 “好的，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朝着书奈郑重地点点头，孟启总算弄清楚厉家上下对书奈态度各异的缘由了。 有对比才能明白深深变化之大，厉总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破例让书奈亲近小少爷的。 不过孟启离开并没有先回厉氏，反而是打车去了厉家老宅，将搜集到的头发交给了老爷子。 在他离开老宅不久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老宅外驻足良久，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马上消失了。 书奈在家里将文件简单处理了下，给厉之衍打了电话，给出自己的几点建议后，对面的人便很快将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 “他今天玩的还挺开心的，但是没有再发出声音了。”书奈远远看着吃东西吃的开心的团子，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这种事急不来。” 厉之衍安慰她，波澜不惊的心里猛然升起一阵不对劲的感觉——为什么反而是他在安慰书奈？ “我知道。”书奈依旧很失落，眼瞅着合作的日子进入倒计时，她心里的不舍越发浓烈起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厉之衍有点生气，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书奈一听，这人又在吃醋了，她喜欢这孩子心疼孩子也不是错啊，既然都大方地让自己亲近小团子，还天天这么幼稚？ “说话。” “我没什么可说的厉总，您的问题实在太过高深，恕我才疏学浅，实在回答不了。” “……书奈。”厉之衍语气低沉，话里话外充满警告的意味：“深深是我儿子，你要时刻记清楚这一点。” “是是，我记得很清楚，所以厉总，你这通电话打开到底是想问什么？就特意抽时间跟我拌嘴是吗？” 他不是工作狂吗？不是日理万机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今天这么闲呢？ 厉之衍颇有些懊恼地挂断了电话，自从那天老爷子发现了书奈的存在，提议马上做亲子鉴定后，他心里就出现了莫名的抵触情绪，总是忍不住去想她和深深的事。 明明之前他也决心要去做的。 如果书奈是，那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尴尬，对厉家来说，只能选择让她的这层身份彻底隐藏起来。 到时候可能牵扯出的事情，是他完全不想去触碰的。 所以，暂时不要改变为好。 电话挂断没多久，书奈就又接到了纪准来的电话，她没多想便接通了，可话筒对面纪准的语气却十分不对劲。 “你被监视了，最近注意安全，我还没有调查出来监视你的人是谁。” “监视？”书奈有些懵，她又不是什么掌握商业秘密的高层，更不是有重要身份的政要家属，是谁会闲的没事干来监视她。 “等我调查出结果给你消息。” 纪准那便好像很忙，两句话交代清楚之后便将电话挂断，书奈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没把它当回事。 纪准今天提前跟WE的人打听了书奈的行程，得知她请假在家之后，便朝着她的住址去了。 可是没想到的时，他在小区周围发现了很多盯梢的人，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可多看两眼后，就发现他们的望远镜是对着书奈家的窗户的。 他当即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没多久就看到了厉之衍的助理跟其中一个人说了句话后，伸手打了辆车，朝着同厉氏大厦相反的方向驶去。 他派人跟上那辆车，自己又在暗处观察一阵，确定这些人只是单纯的监视之后，便转身离开。 派去盯着的人说厉之衍助理进了老宅以后很快离开，但是厉家老爷子的车没多久也离开了，朝着市中心最权威的鉴定中心去了。 鉴定中心？ 纪准猜不透这家人在搞什么，但事关书奈，他必须去搞清楚。 他动用了纪家在鉴定中心的人脉，得知了被厉家老爷子送来的两份毛发中，一份是厉家小少爷的，另一份是个女子的。 孩子？ 纪准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诧，慢慢分析着，如果另一份是书奈的毛发，那厉家人就是在怀疑书奈是那孩子的母亲？ 厉家人对这个孩子的来历向来讳莫如深，难不成其中还有些什么曲折的发展吗？ 可时间不允许纪准想太久，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不去管它；第二，直接换掉。 纪准下意识选择了后者。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书奈只会是他的人，她不能和他以外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将毛发换掉之后，鉴定报告肯定是没有亲缘关系了，收到这份鉴定报告的老爷子松了口气，将文件销毁之后通知李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但他没想到的是，纪准发现了些苗头之后，便会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 书奈结过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姜泽。 可是推算当初怀孕的时间，如果厉家那个孩子真是书奈的，那应该是在俩人婚姻存续期间生的。 ……怎么可能呢？ 第48章 这还不足以让我开心 周末很快到了，纪准将书奈约到了咖啡店，给她点了卡布奇诺之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是谁？”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回答我，当年书奈的孩子，是不是你的。”纪准并没有向姜泽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开出了足够优厚的价码，只为知道这个真相。 但是没想到这个姜泽咬定了那孩子就是他的，而且当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呼吸，医院当年就将它处理掉了。 “你没有骗我？”纪准自然是愿意相信这个答案的，可是姜泽的态度太激动了，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姜泽烦躁地抓着头发，他没想到四年之后这件事还能被翻出来，当年孩子没了，他不仅失去了厉家承诺的钱，还被警告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前几年他有几次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每次都是用这个借口去找厉氏要钱，一次两次，直到他尝到甜头又去了第三次。 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来之后，他的公司很快就被逼得破产了，而他，从老板一夜之间跌落到需要朝九晚五看人眼色的上班族。 索性厉家没有赶尽杀绝，那份工作待遇还算可以，他知道这是厉家手下留情的举动，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我再给你加一百万，你愿不愿意说真话？”纪准深谙对付这种人的套路，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一百万，姜泽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他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如果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他就可以马上得到三百万的现金，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家里离开云城。 可是……可是厉家的势力不仅仅是在云城，三百万也并不是什么巨款，顶多五六年的时间，就会被花完了！ “抱歉，我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当初那个孩子是我这辈子的痛，他不可能会和厉家扯上关系，这位先生，您还是不要相信一些奇怪的谣言了。” 言罢，姜泽用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意志力，将电话挂断。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有个无比深刻的认识——不能得罪厉家。 一旦他将当年那件事说出去，那厉家人不会马上要他的命，他们只会让自己这辈子都过得生不如死痛苦万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纪准的脸色明显不悦起来，他将电话放好，嘴角勾起了抹志在必得的笑，看向对面大型超市的门口。 那是一个被生活压迫得直不起腰的女人，长得不错，但眉目间的戾气将整张脸的清丽都破坏了。 这人就是姜泽的妻子，纪准今天选择这里，正是因为她会经常在这附近活动。 而今天，他之所以提前到，是因为他还约了别人，也就是这个女人。 从姜泽那里得不到真相，那这个女人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 乔思月走进咖啡厅便看到纪准友好地朝着她招手，风度翩翩的俊朗男人到哪里都很吸引眼球。 她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放慢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好，犹豫着开口问：“纪先生约我是想知道什么啊？” 这人开价一百万跟她买个消息，她一听这个价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年你丈夫前妻的孩子的事情。” “……”乔思月一听，刚才还微笑着的脸瞬间垮了，她嗤笑一声反问：“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俩阿泽跟她离婚，就是因为她生了个死胎，那孩子一出生就没呼吸，死了。” “您确定？一百万了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普通家庭生活好几年了，或者可以拿来投资，怎么也会让你们的生活上个档次吧？” 纪准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实在生不起戒备心，乔思月看他一眼，又低头盘算了一百万确实够她干好多事了。 “好吧，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当初那个孩子是我处理的，扔掉的时候还有点呼吸，但是当时正在下暴雨，就算被人捡去了，我敢保证他百分之九十九活不了。” “这个孩子是姜泽的吗？” 纪准冷不丁抛出这个问题，居然把乔思月给问蒙了。 她自然知道家里那位的毛病的，可是当年那孩子姜泽在乎得很，应该是他的骨肉吧。 “是的，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难不成他前妻还出去乱搞过？” 乔思月的语气里带着积年累月的怨气，纪准眸子里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带着阴鸷的威胁：“我劝你说话前先用脑子好好想想。” “你！我说什么了你就发疯！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一百万呢？” 乔思月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但是纪准却直接拉住她的袖子，阴森森地要求：“先道歉！” “道什么歉？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道歉，要不然一百万你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纪准将放在脚边的箱子提上桌子，一只手拍了拍皮质的箱面，“一百万就在这里，想要吗？”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这个疯子想让她为什么道歉，但是为了这么多钱，道歉有什么难的？ 纪准说话算数，听到她三个字出口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任凭乔思月将箱子拎走。 桌面上的卡布奇诺已经有点凉了，纪准拿手背试了试杯子的温度，惋惜地端到嘴边，轻抿一口。 甜腻的味道实在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味道，他挥挥手将侍应生喊来，示意她将凉了的卡布奇诺端走，然后开口道。 “再上一杯。” 他的话音刚落，书奈就出现在了街对面。 一身直筒卡其色风衣，简洁大方，充满着知性的美感，美艳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妆容点缀，但依旧让人过目不忘。 待她踩着高跟鞋推开咖啡厅的门，对上纪准如沐春风的视线时，就听到纪准说道：“欢迎我的相亲对象，咱们第二次见面了。” “别贫，今天你不是要跟我说监视的事情吗？”书奈随意地将手提包放在椅子上，接过侍应生递上来的卡布奇诺。 纪准笑而不语，决定先不谈这个话题。 “我马上就要走了，聊点开心的。” “开心的？”书奈正沉醉于嘴里的味道，抽出空来看他一眼：“合作快结束了，我们的预期利润额高了一个点，开心吗？” “这还不足以让我开心。”纪准想让她说点贴心的，但是书奈像是完全没有开过这个频道似的，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问。 “挣钱都开心不起来，你是不是抑郁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第49章 这可是报复的好机会啊！ 纪准一时语噎，愕然地盯着书奈看了片刻，感慨道：“你最近活泼了很多。” “是吗？没有吧。” 书奈挑眉，表示不同意，殊不知自己这个挑眉的动作以前也很少做。 纪准微垂眼皮，眸子中闪过片刻不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将话题引到她住所被监视的事情上。 他没有将鉴定的事情说出来，只交代了厉家老爷子的行为。 书奈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很诧异。小团子是厉家的宝贝，他们不这么大张旗鼓反而有些怪了。 “所以我可以听听，你和这个孩子的事情吗？” 纪准展露出好奇的目光，朝着书奈询问道。 “就照顾他一段时间，没什么好说的。”书奈下意识不想将她和孩子的事情告诉别人。 并不是她对纪准有所防备，只是孩子和他们之间的商业利益无关，还是不要出现在别人视野里比较好。 “可是他们都知道你和那孩子关系亲密，为何就我不能知道？我有点难过了……” 纪准故意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哀叹一声，可见书奈不仅没有心疼，看起来甚至想笑出声。 “小孩子嘛，看着亲，大概是我没有故意接近他，所以相处时他挺放松吧，能有什么其他理由。” 纪准暂且点头相信了她的话，两个人又就合作的事情聊细节的时候，咖啡店的门突然被暴力推开。 门上的风铃发出了杂乱无章的声响，惊得整个咖啡馆的都侧目相看。 书奈正好背对着门口，在风铃声响起的时候，抬眼先看到的是纪准由晴转阴的脸。 身后紧接着便吹来一阵凉风，书奈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嚣张跋扈的尖锐声音：“纪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这是乔思月的声音！ 书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当初亲口说“姜泽需要一个孩子，而她给不了”的女人。 书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冷淡地回过头，看向来人。 空气里寂静了很久，书奈看着目瞪口呆的乔思月，四年的时间让她变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又疲惫。 “书奈！” 乔思月从震惊中缓过来，指着书奈恶狠狠地骂到：“原来是你这个贱人让人来戏弄我？” “姜夫人，我劝你还是好好说话。”书奈面色冰冷，明艳的眸子里凝着冰霜，浑身凌厉的气势让乔思月一阵恍惚。 四年前还唯唯诺诺的女人，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盛气凌人，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还是输了呢？ 可是她明明是赢家！ “书奈，我奉劝你，别在打姜泽的主意，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还有自己的孩子，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书奈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警告，看着她戒备又嫉妒的表情，还有浑身努力强装出来的镇定，心里的怒火竟然没那么旺盛了。 她并没有机会乔思月，反而是看向纪准问：“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纪准摊手，面露无辜。 书奈并没有怀疑纪准，继而又看向乔思月，语气平淡道：“祝你们阖家幸福，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要去自虐的道理，还望姜夫人你也是这样想的。” 乔思月对上纪准威胁的目光，心里很快就明白了，这是纪准瞒着书奈来问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最后还有口气，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胎！ 这可是个报复她的好机会啊！ 四年前她以为嫁给姜泽就是嫁给了的幸福，可是四年的鸡零狗碎相看生恨，已经将她所有少女的幻想磨灭了。 这都是书奈的错，如果姜泽没有跟她结婚，自己就不会羡慕嫉妒恨，就不会一步步踏入这个火坑！ “书奈，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告诉过你……” “这位姜……夫人，你看外面。”纪准适时地打断了魔怔了的乔思月，指着玻璃窗外的姜泽父女二人。 乔思月要说的话，这辈子都必须烂在她肚子里。 纪准盯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刺骨的警告意味，又带着她的眼神看向窗外的小姑娘。 简而言之，如果她继续说下去，她的孩子就要来承担她乱说话的后果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泽带着孩子走进咖啡厅，在看到书奈的一瞬间，眼神亮了亮。 “你怎么带孩子来了。”乔思月清楚地看到姜泽的眼神变化，她恨得几乎咬碎牙齿，可是她还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发作。 姜泽眼神在书奈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对面的纪准，眯着眼睛辨认片刻以后便认出了，这就是刚才给他打电话的纪家少爷。 这下他突然想不明白，纪准想要真相到底是为了书奈，还是为了对付厉家。 见姜泽那搭理自己，眼神反而像膏药似的黏在了书奈身上，乔思月一时没忍住爆发了。 “姜泽！我还在这里，你尊重一下我可以吗！” “别无理取闹。”姜泽终于看向自己的妻子，脸上带着隐隐的嫌恶，语气也不算好。 “我无理取闹？姜泽你是不是有病！当初甩了书奈娶我的是不是你！四年里我跟着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吗！” 大概是积年累月的怒气让乔思月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顾不得场合，顾不得面前还有“平生最恨的人”，像个泼妇似的撕扯着姜泽的衣服，大骂他没良心。 始终站在姜泽身后的姜月月被这幅场景吓坏了，她一只手拽着乔思月的衣服，另一只手试图去拉姜泽的手。 嘴里不断地哭喊着：“妈妈爸爸不要吵架了，我好害怕……” 书奈眼神全被这个孩子吸引了，虽然当初在幼儿园被这孩子阴阳怪气了半天，但毕竟是个孩子，才四岁能懂什么呢。 她站起身来，一把拽住了姜泽即将落在乔思月脸上的手，嘲弄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问：“你的力气全用来打女人了是吗？” 言罢，狠狠将他的手甩开，蹲下身子看向哭的无助的小姑娘问：“月月你跟阿姨出去待一会儿好不好，让爸爸妈妈沟通一下？” 姜月月一开始还在摇头，可看着书奈坚持温柔的眼神，最终抽噎着点了点头。 书奈将孩子牵起来，转头看向俩人：“你俩自己谈谈，能过过不能过离，孩子跟着你们真遭罪。” 第50章 马失前蹄 书奈抱着孩子去了旁边的冰淇淋店，小姑娘抱着粉色的冰淇淋，抬眼悄悄偷看书奈：“谢谢阿姨。” “吃吧。”书奈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看着她心有余悸的表情，心情依旧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禁要去想象，如果当初孩子活着，和姜泽过一辈子地是她，那他们之间也会从夫妻变成仇人吗？ 她的孩子也会在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长大吗？ 书奈不确定。 她不确定四年前的自己能不能在生活的琐碎和姜泽的不负责任中，还能保持原本安静柔软的性格。 “阿姨，你有孩子吗？” 姜月月吃了冰淇淋，心情大概好些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书奈问道。 “我还没结婚。” “哦……” 她没话说了，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期间还总是悄悄抬头去观察书奈的表情。 书奈将她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心里不仅慨叹：“当初还嚣张跋扈的，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意外。” “阿姨，我还是想回去找爸爸妈妈。”小姑娘一直坐立不安的，书奈一开始以为她是跟不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可这句话一出来，书奈便知道了，她实在担心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是他们在吵架，你不怕吗？” “他们几乎每天都吵，吃饭吵睡觉吵，我都想不起他们不吵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你……” “阿姨，你能劝劝我妈妈吗？”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拽住了书奈的袖子。 “劝什么？。” “劝她跟我爸爸离婚。” …… 书奈忽的有点心疼这个孩子，她明明才四岁，跟小团子一样的年纪，心里却已经有些这样的盘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她垂下头，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哽咽一边努力说着：“妈妈每天上班挣钱，最后都给了爸爸，爸爸做生意总是失败，总是喝酒，喝了酒就要去骂妈妈，妈妈虽然也很暴躁，很爱骂人，可是……可是她一直对爸爸好的。” “那你爸爸呢？对你好不好啊？” 书奈轻轻拍着孩子单薄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爸爸对我很好，可是他对妈妈不好。” 孩子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直到乔思月冷着脸从咖啡厅里出来，走到书奈跟前，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后，一句话没说就抱起孩子离开。 姜泽紧随其后，面色同样臭的很，但是和书奈对视的时候，又很快调整表情，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书奈突然觉得恶心，她扭过头，避开了姜泽的视线，朝着纪准挥挥手后，转身拦停一辆出租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书奈的心情都很不好，不仅是因为乔思月和姜泽，更是因为那孩子的那番话。 现在她的立场上，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去算乔思月当机立断离开姜泽，可是那孩子希冀的目光却总是浮现在眼前。 “好麻烦。” 好半天，她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发出一声疲惫的低喃。 前座的司机看着她苦不堪言的表情，笑着跟她唠嗑：“姑娘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是啊……” 书奈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烦心的话就不用去想了，现在心里乱想不明白，等冷静下来再琢磨，跟着心的选择走，不会错的。” 书奈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可是这谈何容易啊，思索片刻，书奈便打算先把这件事放着，如果一个月之内又见到乔思月，她就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下车进入小区的时候，书奈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厉家老爷子派来监视她的人，可不知是她反侦查能力太差，还是那些人隐蔽得太好，居然一个诡异的身影都没有让她找到。 “难不成撤了？” 书奈开始怀疑厉家老爷子是不是在闹着玩，才监视她几天啊，这就放心了？这戒备心是不是也太差了。 如果和小团子亲近的不是她而是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也这样敷衍吗？ 书奈一边上楼一边谴责，等会到家之后又在窗台上观察良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厉老爷子真的把人撤了。 好吧，就当老爷子信任自己吧。 书奈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设定，给自己热了杯牛奶之后便躺着补觉去了。 明天厉氏公司上下都要去团建，她按照平时的时间出门的话，正好能早些起床做个便当，说不定厉之衍会带小团子去呢？ 翌日清晨，睡了个饱的书奈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像只猫似的伸个懒腰，那娇憨慵懒的模样，就差发出“喵”的一声了。 等到身体充分醒过来，她看向小区中心的小公园，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厉之衍居然早起来跑步了！ 她今天早起了近一个小时，难不成厉之衍每天都这个点出来跑步锻炼身体吗？ 这惊人的自律和意志力，简直让人甘拜下风。 书奈盯着那个做拉伸的身影良久，直到他也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书奈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蹲下了身子。 等意识到自己举动的时候，书奈又懊恼地拍一把自己的额头，不就是被发现偷看吗？有什么好躲的！看还犯法啊难不成！ 想到这里，理直气壮的书奈又站起身来，径直打开窗户，试图跟刚才差点对视的某人打招呼。 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书奈镇定自若地准备挥手的时候，才发现底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得可真快。 心里默默吐槽的书奈走进浴室，抬眼就看到了自己本来的脸，她呆滞地盯着自己两秒，总觉得自己刚才差点经历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 她还没化妆！她现在顶着的还是自己本来的脸！ 书奈差点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幸好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厉之衍已经走了，要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夜之间换脸了啊！ 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弱智错误的书奈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想做溏心蛋直接煎到了十成熟，做小熊饼干结果烤箱时间定长了一倍，结果全部进了垃圾桶。 书奈马失前蹄，痛心疾首地反思自己到底那里出了错时，手机就突然响了。 是厉之衍打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以前怎么没注意过厉之衍这种人设呢！ 第51章 书奈出车祸了！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书奈站在桌子旁，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愣是没勇气将手机拿起来。 她担心自己刚才没有发现厉之衍，但是他看到自己的脸了，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第一次通话因为无人接听挂断了，书奈松了口气，打算先发条消息试一试他的口风。 可没想到的是，她手指刚戳到屏幕上，厉之衍的第二个电话便打了过来，书奈一个车没刹，就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不接电话？” 厉之衍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些运动过后的热气，微微沉重的喘息让书奈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额，没听到……您这是运动结束吗？” “嗯，早晨出去跑了一圈，回家又跑了一会儿，深深早上离不开人。” “……” 沉默，尴尬。 书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和厉之衍伶牙俐齿时候的劲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等会儿要一起走吗？今天团建带深深去。”厉之衍大概是喝了口水，将水咽下去的咕嘟声冲击着书奈的耳膜，她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画面。 ——滚动的喉结，从下巴滴落的水珠，还有殷红性感的舌…… 呸呸呸！她今天是不是疯了？ 书奈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脸色通红地呆愣在原地，脑子几乎宕机。 “你怎么了？”清脆的巴掌声把厉之衍吓了一跳，他停下动作，专心听着话筒里的声音，结果半晌过去都没动静。 直到书奈从脸红心跳的奇怪反应中清醒过来，两句话结束了这通电话。 ——你们先走。 ——我还没收拾完。 厉之衍有些懵，他低头看向脚边眼巴巴等着的小团子，耸耸肩道：“我已经邀请过了，是她自己不来的。” 【姨姨一定是有事才拒绝的。】 小团子很快就完成了自己安慰，跑去收拾好小书包之后，戴上书奈前不久给他买的遮阳帽，站在门口催促厉之衍。 【臭粑粑你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看着厉之衍驱车离开小区之后，书奈狂跳的心脏这才安静下来不少。 她给自己化好妆，因为要见太阳的原因，她还得涂防晒和一层又一层的定妆喷雾，以免热出汗花了妆露馅儿。 自冷静下来之后，她的效率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小饼干重新烤好了，满满当当的便当盒也准备好了。 时间到了将近九点，已经接近出发的时间了，书奈带上大包小包，终于出了门。 她的车昨天送去保养了，今天还没送回来，所以只能步行到小区门口去打出租。 当时高档小区附近可用的出租车几乎没有，书奈站在门口，朝着路两边眺望片刻，除了路边的私家车，再也没有别的影子了。 她确定这里暂时没有能用的车后，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手机叫网约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飞快驶来，书奈刚打开网约车软件，就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等到她抬头看过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团建的人数就差书奈一个了，可是人迟迟没到，孟启看着厉之衍一次次给书奈打电话，最后建议道：“要不您先去，我回去找书小姐。” “不用，你带着他们去，我回去找。” 厉之衍想起早上电话里不对劲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孩子回去找人，否则深深一路上也不会玩得开心。 【我们回去找姨姨！】 小团子表明自己的意愿，将自己的小书包塞到孟启的手里，拉着厉之衍的手就要往回走。 等到父子俩上了车，厉之衍刚给孩子系好安全带，他的手里就响了起来，来电正是书奈。 【姨姨电话！】 小团子激动地看着眼动仪，一句话结束后便紧紧地盯着厉之衍，急切的眼神满满都写着——快接。 厉之衍嘴角带笑，接起了电话，但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并不是书奈的声音，反而像是小区的安保。 “厉先生是吗？书小姐出车祸了，就在咱们小区门口！我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因为书小姐手机里似乎没有像亲人的号码，所以我们只能发给最近联系人。” “哪个医院？” “省立医院。” 厉之衍二话不说发动汽车，飞快地朝着市中心飞驰而去，一向怕快车的小团子紧紧地拽着安全带，脸色慌张但又坚韧无比。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赶去医院，他对于高速行驶的不适应不算什么。 到达医院后，小区安保负责人站在手术室门外，神色凝重地看向快步走来的厉之衍问：“您知道书小姐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她没有。” 厉之衍自然是知道书奈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从出国到再回国，她几乎没有跟任何国内的电话联系过。 “可是……” “你跟我说就行，我现在是她的……上司。”厉之衍略微停顿，低头看一眼泪眼婆娑的小团子，将他拎起来抱进怀里，安慰着，“没事的。” 无奈之下，安保负责人只能将现在的基本情况说了一遍。 早上那会儿书奈站在小区门口打车，没想到一辆超速行驶的黑色轿车径直冲向毫无防备的书奈，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书奈已经躺在血泊里了。 “报警了没有？” “报了，警察已经调取了监控，全云城排查那辆车的踪迹了。” 厉之衍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让他们离开以后便抱着小团子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安静地看着“手术进行中”的红灯。 上一次他盯着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是十二岁时，那场带走他父母亲的车祸时后。 当时他抱着六岁还什么都不懂的厉沉，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手术室门外，麻木恐慌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当时老爷子还在国外，最快赶回来也要半天不止。 所以，他一个人，面对了父母的死亡，医生那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成了他二十年来抹除不掉的噩梦。 【爸爸你别担心，姨姨不会有事的。】 小团子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可是看着厉之衍神游天外的表情，他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厉之衍的脖子。 “进行中”的灯突然灭了，厉之衍迟钝地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看着里面的医生拽掉口罩朝着他走过来，无来由的恐慌竟然飞速蔓延开来。 然后他听到了—— “手术很成功，都是些皮外伤，看着严重而已，但是左侧髋骨有些骨裂，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厉之衍迟钝地点头，心想：幸好。 幸好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句话…… 第52章 别逞强了 医生交代完以后就离开了，书奈被护士推进了特护病房，没多久就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姨姨是不是渴了？】 孩子指了指书奈起了皮的嘴唇，乖觉地去端了水杯过来，递到了厉之衍的手里。 厉之衍接过，眼神落在眼皮微微颤动的书奈脸上，麻醉的效果大概已经减弱，她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她轻轻嘤咛一声，缓慢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闯入眼帘的瞬间，又紧紧闭上，伸手拉住了小团子放在床边的小手。 “深深，你怎么也在啊？” 等到她适应了这个亮度，看向站在床边的父子俩，看着孩子柔声问道。 孩子将小本子举到她的面前，小脸上满是担忧，书奈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强颜欢笑地撑起身子，用掌心抚上孩子的脸颊，安抚他：“姨姨没事，不要担心。” “别逞强了。”厉之衍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强硬又温柔地将她按回床上。 书奈身上是真的疼，可是她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只能虚弱地笑笑，在厉之衍的帮助下喝了口水。 【姨姨要是疼的话可以哭出来的！哭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小团子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书奈颤抖的指尖已经将她此刻的感受暴露无遗。 “姨姨是大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了。”书奈哭笑不得，纵使浑身难受，可还是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不笑话你。” 厉之衍认真地看着她，眸子亮如星辰，那神采中没有揶揄嘻弄，目之所及皆是温暖。 那眸子太过深邃，书奈定定地看着他，几乎陷在里面无法自拔，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恢复了快速的跳动。 砰砰……砰砰…… “怎么？要感动哭了？” 厉之衍破天荒地开着玩笑，虽然在场没一个人笑得出来，他利索地又兑了半杯温水，将书奈小心翼翼地扶着靠在床头，将水杯塞给她。 “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小区安保打电话通知的。” 书奈轻轻嗯一声，垂眸喝口水，又问：“抓到撞我的人了吗？” 话音刚落，书奈就有点后悔。 厉之衍能在手术结束时来看她就已经够意思了，怎么她潜意识里还期望人家替她面面俱到了解详情呢。 “还没有，现在应该逃出云城市区了，警方还在抓捕。” “哦……” 书奈喝完水之后躺好，身体的隐隐作痛和残余的麻醉剂让她的意识又开始昏昏沉沉，可是她脑袋里还蹦着一根弦——她的妆也不知道脱没脱！ “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好，你自己注意休息。”厉之衍让孩子跟书奈道别后，便带着他往家的方向驶去。 因为是发生在高档小区门口的严重交通肇事行为，而且根据现场的情况，甚至可以合理怀疑是蓄意谋杀。 所以这里除了维持现场秩序调去证据的警方，还汇集了大量的记者媒体。 厉之衍远远地看着水泄不通的道路，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孩子送回老宅。 【爸爸，姨姨为什么没有家人？】 一路上小团子都很安静，直到快到老宅时，厉之衍交代他跟爷爷一起住两天后，他突然问道。 厉之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沉默良久，在下车将他抱起来时才解释道：“因为父母亲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就跟我没有妈妈一样吗？】 “……不一样。” 小团子迫切地想跟他交流，挣扎着让厉之衍重新把他放在座位上，然后看向眼动仪。 【哪里不一样？】 厉之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的问题，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问题，是孩子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伤痛。 他小小的世界里，纵使有些来自厉家上下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母亲”的缺位，还是让他幼小的心灵缺了一块。 “书奈阿姨的亲人都去世了，你还有爸爸、爷爷和小叔。” 【那我可以当姨姨的亲人，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 厉之衍点头，将他抱起来，学着书奈平日里的动作，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脸颊肉。 小团子的心情好了不少，趴在厉之衍的怀里歪歪扭扭地写字。 【那明天我还要去看姨姨！爸爸你一定要来接我！】 厉之衍答应了。 书奈自父子俩离开之后，强撑着意识爬起来，跟护工要回了自己的电话，想来想去最后叫了闪送服务，让他们去家里把她的化妆品日用品取来。 护工大概是厉之衍安排的，看她大费周折的样子，热情地揽活儿：“书小姐，我帮您回去取吧？” 书奈哪里敢让她自己的打算，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又强撑着跟快递员详细交代了要取的东西之后，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睛，她的化妆品衣服都已经在病房里放着了。 书奈看着摆在最外面的化妆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护工说道：“你帮我撑个桌子吧，我想看看自己的脸。” 护工不疑有他，撑好桌子后，又在她的指引下，将化妆包摆在面前，嘴里还不断地安慰她：“脸上没事，皮都没破。” 书奈在乎的是破皮吗？ 她在乎的是不要掉马，她在乎的是她千辛万苦维持的伪装啊！ 当镜子被撑好，书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之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早上为了防晒防脱妆，她早上几乎是一层粉底就喷一层定妆，整个底妆就像膏药似的贴在她的脸上，半点露馅的地方都没有。 “时间不早了，书小姐我带您去洗漱？” 还不等书奈高兴两分钟，让她更头疼的事情出现了。 护工贴身照顾，就意味着二十四小时都要带着妆，可是无论是从实践还是理论的角度，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个……” 书奈踌躇地跟护工阿姨打商量：“我休息的时候身旁不能有人的，要不然我睡不着。” 护工奇怪地看她一眼，心想下午睡得不挺香的嘛？怎么突然就又睡不着了？ “我……我要卸妆，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书奈破罐破摔，索性苦着一张脸求她：“我长得实在太丑了，素颜真的没脸见人。” 护工阿姨还是不为所动，书奈继续声泪俱下道：“说白了我就是不想让您让厉总看到我的样子！您就当帮帮我，我晚上有事的话一定喊您！” “哦~”阿姨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询问她：“姑娘你喜欢厉总啊？” 第53章 被网暴了 这话题怎么突然成了她喜欢厉之衍了呢？ 书奈很无奈，但护工阿姨大概是觉得这个理由信服力够强，居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晚上一定要喊我，你万一再出事我很为难的。” “知道知道，不会让您难做的。” 书奈兴高采烈地将她目送出病房，迫不及待地杵着拐杖，蹦跶到卫生间将将脸洗干净。 又偷摸摸将病房的门反锁起来，玻璃窗户上的窗帘拉好之后，她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 夜色已深，书奈的手里却开始嗡嗡作响。 她打开一看，微信消息疯狂涌入，几乎每个人的话都是：你出车祸了？没事吧？ 书奈一一回复，表示自己一切都好，直到给她推送了一则报道——女秘书车祸入院，厉氏总裁关心则乱！ 满是噱头的标题下，配图是他们小区门口的封锁现场，长篇大论里满满都是记者臆想的狗血剧情。 书奈嗤笑一声，将手机扔下睡觉，明天她还得早起伪装自己。 可是书奈没想到的是，厉之衍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虽然没有在任何媒体上公开露面，但是凭着网络上众多的网友偶遇发言，硬生生将他营造成了一个多金多情又痴心的终极单身爸爸形象。 书奈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于是第二天早晨，她刚在卫生间收拾好自己，蹦跶着回到床上的时候，才被实习小姑娘的电话告知，她被网暴了。 …… “你说什么？” 书奈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摄影展或者画作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公司没人知道她的艺术家身份啊。 “奈奈姐！就昨天车祸的新闻，不知道哪些狗血记者编造故事，说您在和厉总约会谈恋爱，然后就有人爆出了您的照片……您就被骂了。” 因为长得丑就被网暴了？ 书奈理顺这个逻辑，哭笑不得地问：“公司里没什么影响吧？” “公司里没有，毕竟大家都知道你们之间……嗯，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纯洁的。”小姑娘坑坑巴巴地解释着，越解释声音越低。 书奈叹口气让她放心，“你们安心工作，这种无稽之谈很快就会过去的。” “那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WE这边的总负责人，她不在底下的人心不安。 “三五天就回去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电话挂断，书奈点开本地论坛，她和厉之衍的帖子已经“爆”了，跟帖数还在蹭蹭地往上涨。 ——没有厉之衍的照片吗？都说他帅的惨绝人寰，没照片我不信！ ——楼上真是孤陋寡闻，厉之衍的帅是照片能展现的吗？我亲眼见过，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洗眼睛！ ——所以他是怎么会看上一个这么丑的女人的？ 书奈手指往下滑动，自己化着妆的照片就出现在了屏幕上，是她在公司会议室里被拍的。 她没忍住自己，将图片点开放大，仔细瞅了半晌，喃喃道：“也没这么丑吧？不就脸色黄了点吗？而且这拍的光线也不好……” 就在她刷论坛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护工阿姨将早饭放到桌子上，走过来搀扶她。 “厉总问您午饭有没有想吃的。” 护工阿姨笑的和蔼可亲，似乎觉得书奈对于厉之衍的单相思很快就要变成双向奔赴了。 “不用麻烦厉总了，我点个营养餐外卖就行。” 书奈心慌慌地拒绝道，想了想又亲自给厉之衍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承蒙厚爱，午饭的事还是不麻烦厉总了。 但厉之衍很久都没回，大概是公司有什么要紧事在忙。 直到中午，厉之衍提着午餐盒走进病房，书奈惊恐地问他：“你没看到我的消息吗？” “看到了。” 厉之衍没看她，很顺手地将病床上的小饭桌放下，又将餐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好，最后对上书奈极其不理解的眼神。 “深深让给你做的，不是我。” 书奈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些真就成了恐怖故事了。 不客气地吃了两口后，书奈惊喜地看向厉之衍，问道：“味道很好唉，你在哪家订的餐？” “厉家老宅。” “咳！咳咳！” “下次还想吃？”厉之衍坐在床边，嘴角勾着抑制不住的笑。 书奈慌忙摇头，嘴里含着的食物现在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更不是，她进退两难，但在厉之衍的注视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那辆车已经找到了，车主说辞是当时刹车失灵，慌不择路冲向你，但是在撞到你之后他很快打了方向，并不是故意伤害。” “我也感觉到他当时变过方向，要不然我伤势肯定比现在严重。”书奈深思着，抬起头看向厉之衍，“但是刹车失灵肯定是借口。” 厉之衍深深地看着她的眸子，问：“你打算这么跟警察说吗？说他变过方向。” “当然，我这是实话。”书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两人对视片刻后，她又瞬间悟了：“就算他真的是故意伤害，但我跟他素不相识，他没理由这么做，这件事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他是被指使的。” 厉之衍点头肯定她的说法，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如实交代为的是自己的良心，如果他背后没有指使的人，那这件事权当我运气不好，如果有，那那人总是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我不会心软的。” 她的态度自始至终淡然处之，不卑不亢，自信从容但又心怀善意，厉之衍注视她良久，最后放下一句：“你这样处理很好。” 他见过宋婉瑜因为一个路人撞到她后被当众指责要求赔偿，见过太多所谓上层人士对底层民众冷嘲热讽的贬低。 他不加入他们，但他也不会主动站出来多说些什么。 可书奈今天的决定，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和看法。 大概是因为她也曾是被苛待的，所以格外能共情那些迫不得已的人。 “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调查的。” “厉总，你不觉得你对我这件事太上心了吗？要不你还是避避嫌吧？” 书奈一边觉得不安一边有很愧疚，不安是因为被卷入那个狗血剧本。 她怕广大神奇网友把她的身份扒得一层不剩，愧疚的是厉之衍好心帮她她却只能无情拒绝。 但是，如果让她选，她坚定地选前者——明哲保身！ 第54章 我没有哭 “避什么嫌？”厉之衍迷惑地发问，看向书奈的眼神带着不可揣测的深意。 书奈一个结巴，口水差点把自己呛住：“咳！您没看今天八卦新闻啊？” “我从不看那种没用的东西。”厉之衍看她吃的挺香，下意识拿起了另一副筷子尝了一口。 嘴里是吃了十多年的熟悉味道，但看着书奈吃得津津有味，他居然也仿佛尝到了些别的滋味。 “虽然我也觉得在意那些东西毫无意义浪费生命，但是它确实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烦恼。”书奈文绉绉地陈述着，指了指玻璃窗道：“刚才最起码三波儿人偷拍咱们了。” 厉之衍回过头看向玻璃窗，恰好和一个举起相机的记者对上眼。 大概是他的气势太凌厉，被盯了一眼的记者吓得几乎跳起来，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之后，迅速又安静了下来。 “你很在意那些八卦新闻吗？” 厉之衍不以为然，他身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测和新闻多如牛毛，他并不觉得在意会有任何积极的反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理会。 书奈啃着猪蹄，心里默默白他一眼，吐槽道：“那是您，我等平凡人跟你不一样。” “他们攻击你了？” 厉之衍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接到了孟启的电话。 “厉总，那个……出了点事。” “说。” “书小姐，被网暴了。” 厉之衍闻言，视线倏地转向书奈，眼神里带着“刚才为何不说”的责问。 “去处理。” 吩咐了孟启，厉之衍浑身凛冽的气势又发散开来，书奈一个激灵，有点生气，瞪着他警惕道：“你生什么气？我还没生气呢。” “今天开始我会在医院里安排保安，你不用再担心骚扰拍照，至于网上的事情，你再给我点时间解决。” 他郑重其事的承诺让书奈呆愣许久，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地落在她的心上，声声回响。 眼眶里的湿意猛的泛起，书奈下意识闭着眼睛低下头，不愿意让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暴露人前。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过突兀，厉之衍也沉默着不说话了，两个人有那么一瞬间心灵相通。 “我没有哭。” “嗯，你没哭。” “……我真没哭！” “我知道。”厉之衍走近她，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抬手停留在她的头发上，慢慢地自上而下轻抚着。 书奈红着眼眶抬起头，泪光还藏在眼睫之上，像是璀璨夺目的钻石，折射的光美的不可思议。 厉之衍惊异于自己会用这样的词汇形容书奈，可是让他再去想合适的词语，他又想不出来。 仿佛刚才的有感而发，才是最真实最准确的表达。 直到书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扭捏着看向厉之衍，有点生硬地解释：“我刚才就是……就是身上突然疼。” 厉之衍眸色微凉，但是并不似平日里冷的彻底，反而像是带了温暖的底色，所以即使是对视时，也并不让人退缩。 “这两天就不要再看新闻了，警察那边没有调查结果之前，好好待在病房里，要什么让护工去买，别随便出门。” 书奈很想像小团子一样瘪嘴瞪他，可是她一没资格二没胆子，愣是想听上司命令似的，严肃地听完后甚至还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你有什么想说的？”厉之衍脸色稍霁，大发慈悲地让她发言。 “我申请提前回去上班。” “申请不通过。” 言罢，他也不理会书奈马上垮下去的脸，心情颇好的推开了病房的门，朝着四周环视一圈之后离开了医院。 无聊到长草的书奈将身旁的书翻了又翻，可上面一如既往的白纸黑字愣是看不进去，反而满脑子都是厉之衍摸自己脑袋的感觉。 翻来覆去折腾一下午，直到晚上入睡之前，她还是冷静不下来。 反而像是中毒渐深，就只是想想都让她面红耳赤。 “不行，都怪厉之衍乱撩人！他是不是想用美男计套取WE的商业信息？”书奈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走火入魔，要不然怎么还臆想出这种无厘头剧情了？ “书小姐？” 护工阿姨听到她一直没睡，敲门询问：“您睡不着吗？是伤口疼吗？” “没有，我就是白天睡多了！您别管我！”书奈掀开被子，深深地呼吸一口被子外的清新空气，提高声音朝着门口说道。 这姑娘嘴里没一句能信的，护工阿姨轻笑一声，透过玻璃窗看着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折腾，稍微想想都知道她在回味白天的事情。 唉，年轻人啊，怎么这么不坦诚呢？明明两个人看起来我算是两情相悦的呀？ 难不成她年过半百终于要当一回红娘月老了吗？可以亲手将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捅破，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书奈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个谎言会让造成这一连串的连环效果，更没想到，护工阿姨脑内已经脑补了一出出的情感大戏。 书奈折腾了半天，打开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半夜两点了，她心想反正睡不着，就上网看看吧。 这次她倒没怎么看到攻击她长相的，但是出现了更多奇奇怪怪的标题—— 云城第一金龟婿和貌若无盐女秘书的爱恨情仇？ 灰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吸引总裁的秘技是什么？ 等等…… 书奈惊呆了，心想普罗大众的生活到底是有多无聊乏味，居然能想出来这么多带颜色的标题内容。 大半夜看到这种让人血脉贲张的标题，即使是书奈自己，也有点蠢蠢欲动。 她下意识看了看病房门口，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上去。 可是内容只是对交通事故的简单概括，并没有她以为的黄色内容。 “……” 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的书奈久久不能平静，她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扯开了腿侧的伤口。 可是她根本没心思注意伤口的情况，她一边又一边地反问自己，为什么会有想看自己和厉之衍小黄文的想法，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能让她的程序出错至此！ 难不成是因为她一个人太久了吗？ 第55章 他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这天晚上书奈成功的失眠了，以至于第二天小团子来看她，还以为她疼得一夜没睡。 【姨姨你怎么样就不疼了？】 小团子眼睛里泪光闪闪，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书奈还裹着纱布的小腿。 “姨姨没事，但是你要是不想让姨姨疼，亲姨姨一下就可以了。” 书奈朝着小团子伸出胳膊，偏过头示意他来亲。 小团子听话地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书奈的脸上，亲完之后又亲一口，然后问她：这样就可以吗？ “对，姨姨以后都不会再痛痛了。”书奈亲昵地蹭着他的脸，朝着桌子前坐着的厉之衍得意地抬抬下巴。 厉之衍不理她，但嘴角还是染上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病房里，厉之衍在处理公司事务，书奈和小团子在打闹着玩耍，外人看去，这简直就是一家三口相处的标准场景。 护工阿姨在病房门口扒着，心里欣慰地感叹着自己的眼光半点没错。 快到中午，书奈本以为厉之衍会带着孩子回家，可对方接了个电话，就将孩子放在病房，让他们两个互相看顾着。 “唉，孩子不能总在医院里待着！”书奈看着厉之衍离开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看到小团子委委屈屈的表情，又无奈地跟他约法三章：“不能自己跑出病房，不能不睡午觉，不能只是玩耍。” 小团子忙不迭地点头，通通答应，生怕她强行将自己塞给臭粑粑，他可不想再被带着去开会了，太无聊了。 吃过午饭，小团子有些困意了，于是便眯着眼睛躺在书奈身旁，两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非要她陪着。 和小团子一起睡午觉，书奈求之不得，可谁知道孩子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纪准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看了看屏幕，眼疾手快地挂断了，并且将手机设置了静音，可前一个电话刚挂断，紧接着便又打过来了。 书奈担心是不是纪准有重要的事情，毕竟纪准这样连着打两通电话的情况，很少见。 “小团子。”书奈看了看刚睡熟过去的孩子，还是决定将孩子叫醒，当着他的面抽回胳膊。 要不然等孩子突然醒来，发现抱着的人不见了，心里肯定会受伤的。 小团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到书奈说要去接个电话，便听话地松开胳膊，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非要等书奈打完电话再睡。 书奈心里软成一滩水，凑近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承诺：“姨姨马上就好。” 孩子点头，打个大大的哈欠，努力的睁开眼睛，可终究还是抵不过汹涌的睡意，直到他听到了电话里的男声。 “新闻怎么回事？” 纪准的语气很奇怪，像生气了隐忍着没发火，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什么新闻？” “你和厉之衍的新闻。” 纪准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出国，书奈后脚就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深知自己应该先询问书奈的受伤情况，可在朋友那里了解到她并无大碍之后，担心瞬间转化成了怒火。 不仅是对厉之衍的，还有对书奈的。 “都是记者们胡编乱造的，你这是什么反应？”书奈很少见纪准这样毫无理由地生气，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纪准深吸两口气，可语气还是恢复不了平日里如沐春风的状态，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你身体没事吧？”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书奈顺口回答，眼神不自觉地朝着小团子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 “我这刚出国你就受伤，看来还是需要我在你身边，要不我回国陪你吧？” 纪准话里带话，书奈佯装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语重心长地劝他：“开什么玩笑，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是啊，你说的对，我必须捍卫我们的心血。”纪准心里很失望，纵使知道自己不会回去，但是他居然希望听到书奈像别的女孩一样，肆意撒娇。 不需要有多理智，想要什么都能第一时间跟他开口。 【姨姨，你在和谁聊天啊？】 电话还没有挂断，小团子找出自己的小本子，写道。 书奈不想让纪准知道她现在和孩子在一起，于是朝小团子摇摇头示意先不能回答他。 三两句应付好纪准之后，书奈挪到小团子身旁，解释：“这是姨姨的顶头上司，是很重要的朋友。” “为什么他说话那么没有礼貌？”书奈看到“没有礼貌”这四个字，当即失笑出声。 纪准彬彬有礼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评价为“没有礼貌”。 估计本人知道了，会气到三天不愿意说话吧。 “他说话就是那种风格，不是没有礼貌。”书奈将孩子抱进自己怀里，戳了戳他头上的呆毛，笑的停不下来。 【就是没有礼貌。】 小团子对这个评价很坚持，即使是到了当天下午，厉之衍来接的时候，他还回过身跟书奈叮嘱：【他没有礼貌，不要跟他说话了。】 书奈连连点头，目送他们离开。房间里没了那个欢腾雀跃的孩子，顿时变得冷清了起来，她叹口气，认命地打开电脑，隔空跟公司的人一起工作。 身为这么大项目的负责人，她不可能真的停下来养伤的，毕竟项目每时每刻的利润都在变化，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干休息三两天，那直接就是几个亿的损失。 “奈奈姐。厉总在公司晨会上骂人了。” “骂人？”书奈觉得不可思议，忙追问：“为什么？” “就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今天早晨上班路上，一些人自以为是地说了些诋毁你的话，被厉总听去了，当天下午那两个人就被辞退了。” “虽说事情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但这招杀鸡儆猴之后，真的跟少听到这些人背地里嚼舌根了。” 实习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了很久，书奈稍稍寂寞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宁静，还有淡淡的喜悦。 “奈奈姐，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什么？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吗？”书奈故意这么说，声音里还带着笑。 “开心厉总对你这么好，肯定是因为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书奈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上不接下气，最后面前压住之后问她：“只因为是人才吗？” 应该还有点别的东西吧？她猜。 第56章 追求姨姨！ 纪准的电话让小团子有了很强的危机感，当天被厉之衍接走之后，他老气横秋地沉思了很久。 最后回家语重心长地拉着厉之衍：臭粑粑，你要抓紧机会啊！ “抓紧什么机会？” 厉之衍将孩子的外套脱下来，蹲下注视着他的眼睛问。 【追求姨姨！】 大眼睛里满是对这件事的执拗，厉之衍跟他解释过很多次，他和书奈之间完全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联结到一起的。 而且他对书奈的感觉充其量就是有点感兴趣和十足的感谢，而这个感兴趣也并不涉及男女关系。 “爸爸跟你说过……” 眼瞅着厉之衍又开始说他那一套，小团子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在本子上写下了一句话，并且手动加粗，试图强化他的印象。 【你对姨姨那么温柔！不是喜欢是什么！】 小团子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毕竟他长这么大以来，自家爸爸还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还不是因为你…… 厉之衍心里冷冷吐槽，但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怕孩子胡思乱想，会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小团子把厉之衍的默不作声当成了默认，当即高兴的拍手跳起来，但是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厉之衍的怀里。 “小心点。” 厉之衍扶着他站起来，眉心微拧，眼神一直追随着他跑进客厅。 他一直知道真正的自闭症儿童都会行动缓慢，四肢不协调。 原本深深是没有这个状况的，能走会跑之后，他在这方面始终都像个正常孩子，可最近，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他这段时间开朗不少，也愿意与人交流了，可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臭粑粑！】 深深发现厉之衍始终蹲在玄关处没有动作，又往回走两步，举起小本子朝着他挥舞，活泼可爱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嗯。”厉之衍敛去脸上凝重的表情，朝着他露出温和的笑，“想吃点东西吗？” 【饼干！】 最近这孩子小饼干中毒，无论是零食还是正餐，一问他想吃什么，他绝对会给出这个答案。 厉之衍不赞同地看着他，教育道：“不行，饼干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深深没说话，委屈地看他一眼，别别扭扭地跑开了。 厉之衍站在厨房外，看着自己昨晚摊开的《甜点制作教程》，捂着额头认命地去和面。 家里保姆做的孩子一口都不吃，书奈现在在医院又不能做，只能他自己动手了。 等他把面粉和好，刚打入鸡蛋准备搅拌，扔在旁边的私人电话便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打的进来，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也只有老爷子了。 厉之衍将手上的面粉清理干净，拿过手机按下通话键，点开免提扔在桌面上。 “怎么了爷爷？” 老爷子没事一般不会打电话，反而更喜欢不打招呼直接上门，毕竟面对面说急眼了还能上手，电话里就只能生闷气了。 “新闻怎么回事，要不是小宋那丫头来我这里诉苦，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我干出哪种事了？” 厉之衍心情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眼前是从未涉足过的领悟，他必须全神贯注才不至于搞得一团糟。 “……也不能这么说。”老爷子大概觉得自己措辞不太对，马上还了个说法：“你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小宋可是你未婚妻，你这搞得厉家和宋家之间都很难看啊。” “无稽之谈你们也真当回事。” 听了厉之衍的话，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顿时给自己拍了拍胸口顺气，生怕厉之衍给自己气出个毛病。 一旁的管家有些无语地看着戏过了的老爷子，低声提醒老爷子别忘了正事：“宋家人刚才打电话的事。” “所以！” 老爷子声音猛地提高，手掌落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响，厉之衍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手机。 “明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把这个误会解开，我知道你和那个……女秘书之间肯定是清白的，但是主要是小宋那边，女孩子吗总要疑神疑鬼的，更何况你这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咱们总得解释一下。” 厉之衍嗤之以鼻，对宋婉瑜这种做法不敢苟同，每次发生点她不满意的事情，总要想法设法让老爷子知道。 老爷子骨子里还是老派人的做法，虽说整个家族经商百年不止，但血脉里总带了些文人风骨。 宋婉瑜就利用这点，真真假假编造一些无中生有的细节，让老爷子替她主持公道。 “不去。” “为什么不去？”老爷子不理解。 “没必要。” 厉之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老爷子深知这一点，即使在他这里，厉之衍也从不因为他长辈的身份而将就。 所以他坚定的两个字出口，老爷子就知道这件事凉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不行，说什么都必须去，等会儿给你发地址，明天中午十一点前就给我到。” 言罢，生怕厉之衍再给他甩过来一句“要去你自己去”，老爷子飞快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只要他挂得快，厉之衍的拒绝就追不上他。 管家心里默默叹口气，给出建议：“您还是做好明天中午少爷不去的心理准备吧。” “……要不然我也不去了，你就说我下楼崴了脚，或者闪了腰，这会儿在床上躺着无法动弹？”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管家真诚道：“那我明天再把家庭医生喊来，给您做点伪装。” 老爷子忧愁地托着自己的宝贝核桃，低头看着它们诉苦：“可是宋老头那个臭脾气，我要不去，他肯定敢去厉氏大厦指着我孙子骂，算了，我还是去吧。” 于是乎，老爷子肩负着大孙子的婚姻大事，第二天中午毅然决然地朝着约定的地方去了。 直到走到包厢门口，他都不死心地给厉之衍发短信：“大孙子，你爷爷年纪也大了，受不得什么刺激了，万一今天和宋老头吵起来，你一定要记得帮我吵回去啊！” 而此刻厉之衍正抱着孩子进入电梯，目的地还是这场风波的另一个核心人物。 走进病房，已经能轻松下地的书奈看到小团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看着他：“你今天也来了呀！” 【爸爸说姨姨看见我开心就把我带来了！】 言外之意，厉之衍想让书奈开心。 可明明是这小家伙非缠着要来的。 厉之衍低头看向故意撒谎的孩子，朝着他眯起眼睛警告。 但他今天注定要失望了，小家伙可是制定了好久的计划呢！ 第57章 明明他眼底也有春色 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他计划再怎么周密，但两个大人都能看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他要喝水，就非要厉之衍去倒。 等厉之衍拿着水杯走过来，他就又非说是给书奈倒的。 他自己去洗了苹果吃，然后拜托护工阿姨切成两半，一半递给书奈，另一半非塞进厉之衍的手里，还用眼神强迫他必须吃下去。 一次两次，书奈和厉之衍还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有活力，第三次的时候书奈终于遭不住了，抱着孩子坐下来教育他：“小家伙，你知道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吗？” 【不知道。】 小团子眨巴着眼睛看她，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得，还有隐隐的希冀。 仿佛他这么来几遭，两个人就能真的看对眼了。 书奈很无奈，但是她有不能打击孩子，只能希望孩子玩累了就停下来，然后逐渐认识到有些事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 比如她和厉之衍在一起。 但小团子毕竟才四岁大，即使格外聪慧，也不可能听得懂书奈的言外之意。 书奈下意识看向厉之衍，见他也是若有所思地朝她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书奈瞬间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可片刻之后她又后悔了，为什么她要心虚？她心虚个毛线啊？ 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笑的格外开心，看到书奈微红的脸色，还露出了他很懂的表情。 书奈更加无奈了，索性当自己看不懂小孩子的伎俩，每次都找个借口躲过去。 午饭时间，小团子得意洋洋地从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糕点盒子，摆在了书奈的面前，让她打开看看。 一旁的厉之衍脸色有点奇怪，书奈观察了一会儿这父子俩的脸色，试探着问：“怎么了？” 【姨姨你先替我尝尝。】 小团子催促着她，拉着她的手放在盒子外的丝带上，白嫩嫩的小手作出往旁边拉扯的动作，示意她赶紧动手。 书奈内心忐忑地拽住丝带，用眼神的余光瞟着厉之衍的表情，可他看到盒子之后就始终不曾给过他俩半点目光。 她缓慢地扯开，盒子里东西慢慢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忽然让她没了探索的欲.望——她看到了颜色不太对的小饼干，而且闻着味道甜度也不太够。 【姨姨你赶紧尝一尝！】 大概是觉得书奈太磨叽，小团子直接拿起一块，放到她的嘴边。 书奈很是忐忑的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小口。 自从她开始学做甜点之后，她已经很少吃别人做的了，因为总觉得缺什么。 然而口中这块，虽然好像黄油没放够，白砂糖没放够，也不够松软，但……味道出乎意料地不算太差，整体清淡瓷实的口感，给人一种很朴实的感觉。 【怎么样！】 小团子很期待她的评价，自家老爸做的小饼干，必须要让姨姨吃第一口！ “还不错。”书奈给出回答，她是真心觉得还算可以，虽然没到及格线，但最起码让她有了很新鲜的感觉。 小团子一听，当即兴致勃勃地朝着厉之衍竖起大拇指，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等到厉之衍看过来的时候，他又举起小本子，写——姨姨说你的小饼干好吃！ 原来是厉之衍做的？ 她是真没看出来厉总居然会亲自给孩子做甜点，原来外边流传的他对孩子百般宠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真的！ 厉之衍并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所以看到孩子开心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果不其然，孩子刚咀嚼两口，就委屈巴巴地停下了腮帮子，瞪着眼睛控诉书奈。 ——明明一点都不好吃，一定是姨姨和臭粑粑串通起来骗他！ 孩子年纪小嗜甜，这种甜度很低的小饼干确实吃不出来味道。看着孩子赌气将饼干盒子塞进自己怀里，书奈苦笑着解释：“你爸爸做的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可能更合适大人的口味。” 【我知道了！】 小家伙从病床上跳下去，不高不低地几乎崴了脚，书奈下意识去拽他，他又有惊无险地站稳了。 他似乎没有发现两个大人的神情马上变得紧张了，自顾自地埋头写着什么，写完之后气冲冲地举起本子。 【爸爸就是做给姨姨吃的！我生气了！】 ……啊这。 书奈觉得这孩子脑回路真神奇，自欺欺人的本事也不知道从来里学来的，明明就跟她毫无关系，居然就这么硬扯上了！ 【臭粑粑！你老实交代！】 “……” 厉之衍觉得自己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也算不少，也见识过各种惊心动魄千钧一发的时刻，每次他都热血澎湃迎难而上。 这是第一次，让他产生了退意的场景。 本子上又大又粗的感叹号就像敲在厉之衍的心上，他深深叹口气，努力让复杂的心情平静一点：“厉靖深，你好好说话。” 听到臭粑粑又喊自己的大名，小团子当即扔掉了本子，哭唧唧地爬上床，扑进书奈的怀里，放声大哭。 书奈慌了，厉之衍也慌了。 手忙脚乱的两个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厉之衍平时也经常喊他的大名，可也没见过他反应这么大的。 “你快过来道歉啊！” 书奈心疼地抱住孩子，小小的身子哭的抖得不成样子，认识孩子这么久，书奈从没见过他这样。 厉之衍只能站起身来，走进俩人，因为孩子在书奈怀里钻得很深，他需要坐在她边上，才能看到孩子的半张脸。 他好声好气地道歉，态度诚恳无比。 可孩子依旧在哭，抽抽噎噎地趴起来点，将脸埋在书奈的脖子里，这下终于露出了全脸。 虽然憋得很红，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泪痕。 厉之衍眯着眼睛凑近了看他，刚想开口窒息，却没想到他动作利落地从书奈怀里爬起来，往旁边一坐，顺手将书奈往厉之衍的方向推了一把。 书奈猝不及防倒向旁边人的怀里，大而圆润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厉之衍凑得实在太近了，近到她的眼睛里，只装得下厉之衍微微错愕的眼睛。 那一瞬间，书奈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是谁说厉之衍眼睛里万年寒冰的。 明明他眼底也有春色。 第58章 大概是有心人挑拨的吧 被大孙子完全忽略的老爷子无比凄惨地抓着管家的手，问他：“你觉得之衍会来吗？” “不会。” 管家很冷静地打破老爷子最后的希望，看老爷子捧着心脏委屈巴巴地念叨自己是怎么用心良苦的，又冒出一句：“您也知道少爷不喜欢宋小姐，为什么不解除婚约呢？” “这婚约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老爷子叹口气，抓起自己的核桃，下车朝着定好的包厢走去。 宋家企业在十几年前那可是如日中天的，只不过因为政策时代的变化，他们强势的领域逐渐落后于社会的发展。 宋家老头大概是上了年纪，非要坚持他那墨守成规的一套，不适应时代的发展，最终从车头掉到车位，成了云城的二流企业。 但这老头偏偏脾气作态还都是十几年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倒也不是没礼貌，而是人性格就那样。 “厉老头！你家孙子呢！” 一进房间，看到来人只有老爷子，宋家老头当即语气不善地问道。 旁边的宋婉瑜更是露出了受伤难过的表情，还挽着自家爷爷的手臂给厉之衍说话：“一定是之衍太忙了，他肯定不是故意不来的。” 老爷子默默喝口茶，嘴上先客气地道了歉，紧接着又给厉之衍找理由：“今天公司确实忙，你们也知道最近和WE的合作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他身为 公司总裁总要去坐镇的。” “中午也要坐镇吗？” 这宋老头，一般人这种时候都会安静闭嘴了吧，这臭脾气活该被人骂。 老爷子手里的核桃转的更快了，他笑呵呵地看着宋老头，嘴里还是一片和气：“你别生气，这顿饭就当咱俩叙个旧。” 台阶已经铺了一层又一层，如果宋老头还不识好歹，那他也没必要给好脸色了。老爷子心里这么想着，最后一次端起杯子朝对面火冒三丈的老头示意。 “你的好孙子指不定就是WE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神智呢！当我家婉瑜是好欺负的嘛？这婚事谁都说我宋家高攀你们，十几年前订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现在的宋家。”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了，他向来主张和气生财，倒也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你是没有！但看看你的宝贝孙子！把正经未婚妻扔在一边，天天跟个丑女人同进同出！你厉家不是门风清正吗？厉之衍他做出来这种事你不管管？” “爷爷！” 宋老头说话越来越激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机关枪似的朝着老爷子怒说一通。 宋婉瑜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将厉之衍和书奈俩人的事加工了点细节告诉爷爷，也只是想让爷爷给厉之衍一点压力，让他重视一点自己。 可她一没想到厉之衍没来，爷爷的怒火竟然冲着厉家老爷子去了。 万一老爷子因此对她对宋家产生恶感，那解除婚约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啊！ 悔不当初的宋婉瑜赶紧拽住自家爷爷的袖子，朝着老爷子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爷爷他大概是被网上的流言风语误导了，您也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您别放在心上。” “今天这饭也不用吃了，宋老头，我之所以从来没提过解除婚约的事情，一是因为不想让厉家落个嫌贫爱富的坏名声，而我厉家也不需要对方多有钱，二是因为之衍从没提过解除，我也就是当让俩孩子培养感情，你今天这番话，很让我怀疑我决定正确与否。” 言罢，老爷子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包厢，留下气的头顶冒烟的宋老头和惊慌失措的宋婉瑜。 “不嫁就不嫁！我宋家稀罕你……” “爷爷！” 宋婉瑜眼眶赤红，一挥手便将桌面上的餐具茶杯通通扫到地上，边哭边指责老头：“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嫁给厉之衍，你说这话之前能为我想一想吗！” “……婉瑜？” 被从小放在心尖上的亲孙女恶狠狠地指责，任凭宋老头再凶悍，也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转变。 包厢里从剑拔弩张后又变得静谧无声，包厢外的侍应生和经理胆战心惊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宋婉瑜怒气冲冲地提着包离开，他们才鼓起勇气看向包厢里的情况。 满地狼藉，独坐上位的老人呆呆地注视着虚空，目光浑浊，老泪纵横。 老爷子离开之后，气呼呼地坐在车里，沉思半晌后自言自语：“宋老头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啊，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可能有人挑拨了吧。” 管家轻轻道，他刚才站在包厢外，将宋婉瑜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虽然全程没什么重点信息，但仔细推敲一番，却能发现她把所有责任都下意识推到了自家爷爷身上。 这可不像一个贴心懂事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老爷子闭上眼睛，心累到盘核桃都没力气了，他凝视着手里已经圆润不少的小核桃，最后轻轻放在后座的收纳盒里，闭上眼睛道：“回家吧，晚上把厉沉给我喊回来，这小子最近半点消息都没有，该收拾收拾他了。” “是。” 管家忍着笑，扭转方向盘，黑色的卡宴安静地滑了出去。 厉沉接到家里的通知时还在距离云城几十公里的海上，正和妹子们开泳衣party，整个人喝得有点飘飘然。 “回家？”他听着李叔的话，不解地问：“让我回家干嘛？我最近没犯事啊？” “你爷爷想你了。” “……这话听着比他想揍我了还可怕。”厉沉吐槽道，将手里的香槟杯塞进旁边美女的手里，凑近她调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起身下船。 “话说老哥是不是又让爷爷不省心了，但是呢爷爷又不能直说他，所以就让我回去当出气包？”厉沉之所以不太愿意回家，就是因为老爷子每次都会给他同样量级的爱的鼓励和鞭策。 鼓励自然是钱，至于鞭策嘛，就是拎着他的耳朵，跟唐僧念经似的，能从他们小时候说道五十年之后，不把他的耳朵说起一层茧子决不罢休。 “算是吧。”管家犹豫片刻，说了实话。 “真的！快快快！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管家：“……”二少爷啊，您可长点心吧。 第59章 你是不是心虚了 被强制在医院修网络的一个礼拜，出院当天，WE在厉氏的员工都跑来庆祝她重回岗位。 书奈一大早将自己拾掇整洁，又将小团子在这里丢下的玩具都藏起来放好，这才放心地他们在病房里四处溜达。 “奈奈姐，你这几天好像胖了一点诶？”实习小姑娘好奇地凑近她，盯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又胆子大地上手捏了捏。 “我怎么可能胖了呢？” 书奈被吓到了，她这几年的饭量一直不算小，但体重就是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比较忙的时候，还会减少。 这住院才短短一周不到，她居然胖到别人肉眼就能看出来吗？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下颌线，轻轻扯了扯，结果绝望地发现，她的脸上好像真的有点肉了？ 书奈这个人，一个大美女把自己画丑无所谓，但是她的体重变化绝对不能两斤！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这位新上司刹那之间花容失色，惊讶地捂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的画面。 “奈奈姐，你还好吧？”小姑娘试图安慰她，“其实也不明显的！” “行了玲玲，别安慰我了。”书奈打断她的话，痛心疾首地暗下决心，以后厉之衍带来的饭她一口都不吃了！ 都是这几天的营养餐，将她吃圆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走出病房，一路护送书奈到了医院门口，这才开口道别。 “今天下午都去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要继续上班，给这个项目一个漂亮的结尾。”书奈表达了自己的感谢，紧接着又以领导的身份，给大家打打气。 这个项目进行了将近一个月，预期利润也达到了WE总部的要求，甚至还比他们当初设想的利润点高了一个点。 这将是她工作这几年来，最值得骄傲的一个项目了，也就是说，凭借着这次项目，她以后能在WE总部有说话的资格了。 “知道！冲啊！” 参加项目的都是些年轻人，除了当初总部派来的“军师”之外，所有人都很信任书奈，对书奈言听计从，甚至逐渐有从信服向崇拜的方向转变。 打过招呼以后，他们就准备分头走了，书奈站在台阶上，一个个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准备去马路边上拦出租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记者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将话筒笔直地对着她开始质问：“这位女士，你知道厉氏总裁是有未婚妻的吗？是他要和你发展关系的吗？” “……让开。” 书奈眼瞅着无比激动地记者，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绕过他准备离开。 “你是不是心虚了？厉之衍和你之间一定有奸.情吧！你们这么做不觉得很恶心吗？” 来人对她已经不是单纯记者为了热点新闻的目的了，书奈紧皱眉头，下意识朝着人行道靠过去。 以防止这个人突然发疯伤害她，虽然她的武力值不低，但到底还是个女生，爆发力还是不及男人的。 看书奈沉默不语，这个男人越来劲了，他甚至拿出手机怼着书奈的脸拍摄，嘴里叫嚣着骂：“你们这对狗男女，宋小姐那么温柔的人，你们居然敢这么对待她！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好啊，书奈这下清楚了，这是个宋婉瑜的迷弟，也不知道她一个大家闺秀兼从不正经上班的心理医生，是怎么又有了这么狂热的粉丝的。 “这位先生，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眼前这人神色疯狂，路人几乎都害怕得躲开了，书奈抓紧手里的包，冷静地看着他警告。 “报警？我干什么了你就报警，你这是浪费警力！”他不断地跟着后提的书奈步步紧逼，路人也发现不对劲了，纷纷都在指责这个记者。 但也有不少好事之徒，听说了这两天的新闻，跟着指责书奈：“当小三就要做好被戳脊梁骨的准备，敢做不让说吗？” 书奈烦不胜烦，在记者又一步追上来的时候，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利落漂亮的动作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惊呼。 “第一，我劝你不要把私人感情代入到工作中，毕竟这样的员工，那里都不会喜欢。” “第二，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叛离新闻报道的行业准则，我可以向你的单位举报你。” “第三，你凭空捏造谣言诬陷我，毁损我的名誉，我可以直接去告你。” 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所有人都听到了书奈铿锵有力的辩白，反观之，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记者盛怒之下居然直接动手，朝着书奈的腿抓过去。 “小心啊！” 一旁的小姑娘发出尖叫，提醒书奈，可来不及了，那人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书奈下意识抬脚朝着他踢过去，可没等她的脚碰到那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书奈就被松开了。 “你没事吧？” 声音是熟悉的冰冷，还带着浓烈的戾气，书奈惊讶地抬头看去，便看到了脸色异常难看的厉之衍。 “你怎么来了？” 厉之衍没有回答她，反而是走到那个记者面前，暴力地拽起他的头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质问：“是谁给你的胆子？” “……厉之衍？”那记者因为关注宋婉瑜，自然是认识厉之衍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但很快就又鼓起勇气，恶狠狠地咒骂：“你都有宋小姐了，为何不好好对她？你这个渣男，活该你儿子……啊！” 书奈眼瞅着那记者话都没说话就捂着肚子蜷缩起来，厉之衍下手又稳又准，这一招并没有伤害到他，但却会让他痛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书奈也想上去给他一脚，这世上任何用孩子来威胁大人的，都应该被狠狠教训，让他们在也不敢有那种心思！ “孟启！报警！” 厉之衍起身，朝着书奈的方向走过来，孟启听到呼唤赶紧从人群里钻进来说：“刚才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这下周围的人都知道她们就是前几天风波事件的主人公了，不少人都拿出手机朝着他俩拍摄。 书奈心想反正他们这里没鬼，那些人想拍就拍，只要厉之衍不介意自己从神秘莫测变得众人皆知。 “你介意吗？” 书奈指了指拍摄的人问。 “为何要介意？你要避嫌？”厉之衍这话一出口，直接给书奈整不会了，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扭开了视线。 第60章 莫名其妙的在意 之后警察赶到，以寻衅滋事将记者逮捕，最后他也怕了，低声下气地求书奈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书奈看他的神色，明明神情之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嘴上却可以毫无负担的说着让她原谅的话。 “您还是等着律师函吧。” 书奈给他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的厉之衍走过去。 这件事闹到现在，她再选择原谅，那可真就太圣母了。 而现在的她，最讨厌那种毫无原则的善良了。 “解决了？”厉之衍看着她走过来，张嘴问道。 书奈点点头，看向抱着一沓文件的孟启问：“这是有事要出去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医院附近？” 她觉得自己这么问很正常，可这话一出口，对面俩人的面色就不对了，孟启站在厉之衍的背后猛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安静点。 但书奈并没有get到他的意思，反而是认真地看着厉之衍又问了句：“什么事能让厉总亲自跑一趟，那人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她没多说一句，孟启的脸色就精彩一分，最后索性放弃提醒的打算，试图当场扔下文件逃跑。 反倒是厉之衍脸色虽然难看，但好歹没难看到刚才要揍人的地步。 “想知道？”他突然眯起眼睛问了句。 书奈这才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忙呵呵笑了一声，往后退一步道：“也不是非要知道。” “给你送的。” “……” “所以你选择今天出院，压根没想过通知我吗？” 书奈呆住了，她心头瞬间响起的警报声，下意识想逃开时却发现四肢像是灌了铅似的，变得沉重起来。 “额……”书奈试图给自己找个借口，可是被厉之衍凉嗖嗖的眼神盯着，她的大脑却像生了锈似的，完全转不动了。 “罢了。” 大概书奈的表情着实有点慌张，厉之衍心底微弱的怒气居然瞬间消散，但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在意。 指挥孟启将文件放进书奈的怀里，交代了检察院那边已经准备审查起诉肇事者后，厉之衍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 “书小姐，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孟启尴尬地站在原地，回头看看厉之衍，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放心大胆地邀请道。 “不用了，我已经叫到车了。” 这个节骨眼，书奈当然不能上厉之衍的车了，所以即使她还没叫车，也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孟启的邀请。 目送厉之衍的车驶离之后，书奈看着怀里的文件叹口气，心里居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忧伤。 这些文件应该是项目的总结文件，只要处理完，就意味着她在厉氏的任务结束了。 虽然以后还住在同一小区，但她还能用什么样的借口去见小团子呢？ 而且，一旦厉之衍和宋婉瑜结婚，那她和小团子就真的见一面也难了。 唉…… 心情低落地回到家里，书奈麻木地将家具上落的灰擦干净，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沉的天色，心情无论如何都好转不了。 正当她准备进厨房做点小零嘴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书奈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最后打开免提，等着对面的人先说话。 一般她是不会这么没礼貌的，可是这个时间点打来，以及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她能感觉出来，这个电话很大概率是宋婉瑜打来的。 而她的猜测很准确，话筒里没多久就传出了一声并不算友善的声音。 “书小姐，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有什么谈的必要吗？” “明天上午厉氏楼下咖啡厅，你自己来。” 态度懊恼地扔下一句话，宋婉瑜就挂断了电话，书奈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莫名其妙针对一通，再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 她心底一阵翻涌，最后索性扔下厨具，一头扎进浴室，准备泡个热水澡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化妆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减少了黄粉的量，然后在平日里见人妆容的基础上加了点小心机。 到达公司之后，迎面碰到同事，居然被破天荒地夸了气色不错。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书奈翻出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反问自己：“你这是干嘛呢？要去比美吗？又这个必要吗？”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昨天晚上构思了一夜要怼宋婉瑜的话，她要确定就算对方和厉之衍结婚之后会对孩子好。 到了约定的时间，书奈下了楼，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风铃声响，书奈朝着里面看去，正好对上了宋婉瑜厌恶的眼神，她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居然还把喜恶表现的这么明显，宋婉瑜这种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娇花，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宋小姐。” 书奈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转头跟服务生要了一杯美式冰咖啡，虽然这不是她喜欢喝的，但却是能展现自己气场的。 “你脸皮还挺厚的。”宋婉瑜冷笑着给了她一个不怎么好听的评价，眼神里的蔑视不屑写得明明白白。 “宋小姐一来就人身攻击，实在不怎么有风度。”书奈眼神清凌凌的，并不会因为她的无端指责而气愤。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她的原则。 如果宋婉瑜继续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那她实在没有和她浪费时间的必要。 “你！”宋婉瑜当然听出了书奈这是在讽刺她，但偏偏不带一个脏字，她想发作也没有借口，“我警告你，之衍是我的未婚夫，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去和厉之衍提，我可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或者接近过他，而且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书奈优雅地端起自己的冰美式，浅浅抿一口放回桌面上，以后便再也没碰过。 “明明是你这个狐狸精，利用那孩子接近厉之衍！” “哦？那你接近孩子又是什么目的呢？难道不是接近厉之衍吗？” “我是厉家聘请的心理医生！”宋婉瑜怒不可遏，指着书奈的指尖都在发抖，“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名正言顺的厉家准儿媳，而你只是个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土鸡！”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跟你坦白吧，我对厉之衍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在乎孩子，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如果让我发现你对孩子干了什么，我可不会顾及你是谁！” “那你就把那个野种带走啊！” 啪！ 书奈一巴掌甩在了宋婉瑜的脸上，咖啡厅里瞬间一片死寂。 第61章 这全在你的选择 宋婉瑜在厉氏大厦底下被打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似的，半天不到就传遍了整个厉氏。 玲玲惊讶地站在厉之衍的门外，看着那个传说中的厉氏未婚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自家上司，心里急得不行。 孟启站在她身后，看她鬼头鬼脑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问：“不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 “啊！孟特助！” 玲玲回头一看，吓得几乎跳起来，又怕自己发出声音惊扰办公室里面的人，便赶紧拉着孟启躲进一旁的绿植背后。 “你偷听什么呢？” 孟启对这个小姑娘挺有好感，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活力满满的，用那句烂大街的话说就是，她的眼睛里时刻都有星星。 玲玲朝着他竖起食指，抵在唇瓣上嘘一声，又赶紧朝着办公室门口竖起耳朵，脸上满是紧张，“我要随时准备冲进去解救奈奈姐！” “不会的。”孟启劝她，“利用不会让书小姐被打的，你放心。” “你怎么这么肯定？” 听他信心满满地保证，玲玲回头不信任地看着他问：“那个不是厉总的未婚妻吗？虽然我不知道奈奈姐为什么揍她，但是肯定是那个女人的错！” “……额，这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反正对于厉总来说，那个未婚妻没那么重要，而且书小姐也没那么不重要，你听懂了吗？”孟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跟她说话的欲望空前高涨。 玲玲反应半晌，最后迷瞪着点了点头道：“那我暂且相信你，但是我还是要在这里等着。” “那我陪你等着。” 孟启将手里的文件藏在身后，跟玲玲偷偷摸摸地躲在绿植背后，竖起耳朵听着办公室里面的动静。 宋婉瑜脸上的巴掌印并不明显，书奈虽然怒极，但是知道自己力气大，而且也无意加深和宋婉瑜的冲突，所以收了好几成的力。 落在她脸上的力道都没有她拧瓶盖的力气大，偏偏这位娇小姐愣是捂着脸哭了将近一个小时。 “之衍，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只不过是跟她好好谈谈，她就直接动手打我！” 宋婉瑜不敢将事情原委全盘告知，更不敢让厉之衍听到“野种”这两个字，所以只能将矛盾点转移成说是书奈看她不顺眼，要攻击她这个“正宫”。 书奈在一旁无语地翻白眼，一句话都没说。 “行了，书奈给她道歉。” 从两个人站到办公室开始书奈一言不发的态度，厉之衍就知道，她肯定动手了。 可是他了解书奈的为人，除非宋婉瑜说了很过分的话，要不然她不会这么不顾及影响冲动行事的。 “对不起宋小姐。” 书奈顺从地道了歉，态度不能算不诚恳，但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 宋婉瑜一口血憋在喉咙里，恨不得当场吐血给他俩看。 “之衍，我可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是要维护一个外人吗？”宋婉瑜哭的梨花带雨，整个人颤抖地想被风吹雨打的花，仿佛随时都要哭晕过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字眼太让人愤怒，书奈甚至想建议她去健身增强一下体质。 “我已经让她道歉了。” 厉之衍低头看着桌面上平铺的文件内容，是书奈早上刚提交的总结汇报，各项指标井井有条，从数据罗列到事实论证，详细缜密的行文让他都要不由得拍手称赞。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宋婉瑜见此，心里也认定厉之衍今天不会站在她那边了。 于是，她转身走向书奈，二话不说扬起巴掌，朝着她的脸上扇过去。 书奈敏捷地往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巴掌，没想到她一次没中还不放弃，紧追着，作势又要去打。 厉之衍起身，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就将她摔进了旁边的沙发里，语气阴沉道：“宋婉瑜，别不识好歹，如果我真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的什么，是很容易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知道你说了过分的话，但是我现在不想理会，你在蹦跶就不止现在的惩罚了。” 宋婉瑜一点哆嗦，哭得更猛了。 书奈被她嚎得头疼，朝着厉之衍点点头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等走到绿植旁边时，旁边突然冒出了两个人影，几乎把书奈吓了一跳。 “你俩这是干嘛呢？”看清楚来人，书奈捂着心口皱眉教训他俩。 “怕你被揍，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你。”孟启看着眼巴巴抓着书奈袖子的玲玲，替她解释道。 “那你呢？” 书奈看他，眼神里慢慢带上些许的揶揄，孟启的脸刷的就红了，说话又开始带点结巴：“我……我就路过。” “哦，路过。” 若有所思地朝着他笑笑，书奈又看看一脸懵懂的玲玲，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孟启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通红的脸，又看看离开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问自己：“难道我这是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吗？” …… 宋婉瑜在厉之衍的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她迷茫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厉之衍低头处理工作的样子，半点都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之衍，你……你能不能抽点时间陪陪我啊？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我们结不了婚，害怕你会选择别人。” 她卑微的态度让厉之衍不由得皱眉。 两家默认订婚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发表过自己对这份婚约的意见。 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无非就是家里多一双碗筷的问题。 至于孩子的问题，他相信只要他表现得够在意孩子，那另一半肯定也会对孩子全心全意。 可是他在遇到书奈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宋婉瑜见深深次数也很多，但是她从来不会像书奈那样，毫无保留的付出，也从来不会主动去和他培养感情。 反观只是毫无关系的书奈，她对厉家没有企图，对他厉之衍更没有企图，可偏偏就是能全心全意地对待孩子。 “婉瑜。”厉之衍叹口气，久违地喊了宋婉瑜的名字。 “我们也算从小认识，你如果想在我这里得到爱情，那我很遗憾的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果你只是需要厉家主母的身份，那你只需要对孩子好，我可以给你，这全在你怎么选择。” 这是这么多年来，厉之衍第一次和宋婉瑜说这么多话。 可偏偏宋婉瑜浑身冰冷，她惊诧地看着这个男人，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孩子做什么事，我是绝不会心软的。” 第62章 小团子病情加重 宋婉瑜的咒骂整夜地萦绕在书奈的耳畔心头。 半夜三点，她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心浮气躁地打开窗户，让带着凉意的夜风闯进屋子。 在她看来，厉之衍和宋婉瑜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除非真的有证据证明宋婉瑜伤害了孩子，否则，两家的婚事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停止。 一旦宋婉瑜进了厉家的门，成功得到了想要的厉家女主人的身份，她会怎么对待小团子？ 她的态度本就不喜，以后妥妥就是一个后妈，不会说话的小团子跟她一起生活的样子，书奈想都不敢想。 “厉之衍为什么非要和宋婉瑜结婚呢？”书奈看着漆黑的夜幕发出由衷地疑惑。 世界上的好女孩那么多，善良可爱的，温婉大方的类型，怎么厉之衍偏偏就看上这一款了？ 还是两家的利益关系，足以让厉之衍忽略小团子？ 书奈越想越难受，越想小团子就要越回忆最近和这父子俩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不断地在回忆里寻找证据，想要证明厉之衍对孩子不好，可是事实证明，厉之衍是个好爸爸，他对小团子行动之间的关心爱护，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书奈越想越头疼，明知道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可是如果她明知还不理会，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推进火坑。 可是如果又让她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让厉之衍不要跟宋婉瑜结婚，说宋婉瑜不会对孩子好的呢？ 她只不过是个局外人。 只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里，她把对那个孩子的感情转移到了小团子身上。 说白了，他们只不过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暗夜裹挟着喧嚣的风，黑压压地笼罩在书奈的心头。 她抱着胳膊坐在窗台前，被情绪捏紧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天将亮，在桌子上趴了一夜的书奈悠悠转醒，看着面前雪白的桌面，愣愣地看了半晌，像下定决心似的，慢腾腾地坐直了身体，像往常一般走进了浴室。 既然相遇即是有缘，她和小团子之间，从来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缘尽即散的关系。 如果……如果厉之衍和宋婉瑜结婚后，小团子过得不开心，那她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他陪着他。 她在这个世界上在乎的人不多，从今往后，小团子便是其中之一了。 想着明天就是周二，上个周日因为行程原因，小团子没来他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周二会不会来。 安静的空气中，激烈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从浴室出来的书奈皱眉看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多。 这会儿是谁给她打电话呢？ 书奈从床头翻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厉之衍”三个字，赶紧按下通话键。 “厉总？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深深情绪不太对。” “我马上过去，你下楼接我。” 厉之衍言简意赅，书奈听完，赶紧穿好衣服下楼。 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穿着灰色居家服的厉之衍满脸沉默，神色间满是对孩子的担忧。 “喊医生了吗？” 书奈下意识以为是孩子生病了，可等她这话问完，厉之衍却什么也没说，等到书奈看过去，却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目光里带微不可查的失神。 “你没事吧？” 厉之衍这个样子很反常，让本没有那么紧张的书奈顷刻间全神戒备起来。 “先进去吧。” 厉之衍收回视线，等电梯到达后率先走出去，打开房门等着书奈。 书奈第一次来厉之衍的家，压根儿没心思去打量四周，只是在指引下径直朝着孩子的房间冲去。 医院的心理医生已经赶到了，书奈下意识环绕一圈，并没有看到宋婉瑜的身影。 小团子缩在角落里，眼神冷漠空洞地看着周围的人，瞟一眼来人之后毫无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玩起手里的鲁班锁。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书奈着急地抓着医生的胳膊，心痛迫切的眼神落在孩子小小的身子上，整个人已经没了刚才的冷静。 “你冷静一点。”厉之衍抓住她的手，一只手横在她的身前，将她圈在自己身边，示意医生解释。 医生清了清嗓子，好奇地盯着书奈看了好几眼，这才道：“小少爷一直以来的症状都不算特别严重，但因为是一个慢性疾病，所以病情发展是说不准的。” “可是最近他都很开朗啊，怎么会突然就这样？” 书奈满脑子都是刚才孩子看她那毫无感情的一眼，明明难受得厉害，可是因着厉之衍的冷静，她也还算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完全的因果关系的，这个病的治疗是长期、慢性的治疗，短期内的改变虽然有些作用，但是还需要坚持长期的教育训练、行为治疗和家庭治疗，还需要社会心理支持系统的帮助。” 书奈呆呆地听着专业的解释，虽然她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是那些话进了脑子片刻就溜走了。 厉之衍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将她带到了孩子面前，拍了拍她的背道：“你跟他说说话。” “扶我一把。” 刚才站着精神太过集中，等被厉之衍带着走了两步，她才发现自己的右边小腿有些发麻。 厉之衍却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小腿，缓解了小一分钟才又偏过头问：“好点了吗？” 两个人靠得很近，书奈几乎能感觉到男人喷在自己耳畔的呼吸。 温热的气流划过耳畔，悄然扣响了她的心房。 心动的讯号并不明显，书奈懵懵地站直身体，小声说了句“谢谢”，转头看向盯着他们俩的小团子。 孩子的视线突然有了焦点，木木地盯着书奈好久之后，慢慢地去摸索自己脖子里挂着的小本。 书奈眼疾手快地将一旁放着的小本放到孩子面前，把笔塞进他的手里，期待地看着他要写些什么。 小团子动作迟缓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抓起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 【姨姨你来啦？】 这五个字仿佛是穿过了长久的时光，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清晨，越过了黑暗无声的等待，进入书奈的视线。 “嗯，姨姨来啦！” 第63章 这些选项里，包括你吗 听到书奈的声音，小团子的眼睛亮了亮，视线在他俩身上停驻了很久，神情也逐渐恢复了些往日的灵动。 书奈紧张得手里都要冒汗了，下意识地拽住了旁边人的手。 “小团子。”她放柔了声音喊到，但整个人的身体是僵硬的。 厉之衍几乎能感觉到她每次刻意放缓的呼吸。 “你往前一点。”厉之衍看她半晌都不敢主动靠近孩子，始终保持着一米宽的距离，便用小指勾了勾她的手心，示意她靠近孩子。 书奈回头看看他，在触及到他温柔平和的目光时，心里惴惴不安的感觉这才消散些，放宽了心上前一步。 孩子视线停留在他们两个相握着的手上，嘴角似乎露出一点欢喜的笑，可看到书奈松开手的瞬间，又变得落寞起来。 “小团子，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啊？” 书奈在他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她直觉自己应该用更日常而不是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对待孩子，可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孩子神情依旧呆愣愣的，目光虽有焦点，可神思却是涣散的。 “起床吃饭，不想吃就躺下继续睡一会儿。”厉之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音调平淡，似乎是每天早晨都会发生的的对话。 小团子将这话听了进去，便思索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乖乖扯过被子自己躺好了。 虽然小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但没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书奈弯腰在孩子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在他耳畔轻轻吐出几个字：“乖孩子，继续睡吧。” 等到孩子真的睡过去了，厉之衍这才领着书奈开到客厅。 书奈这才抬头看向整个房子里的装潢。 到处都是鹅黄色的贴纸，整个家里的热点都是温暖清雅的颜色，沙发上地上到处都有小团子的玩具，不知道的肯定都会以为这个家里有个温暖的女主人。 但偏偏就只有他们两个老爷们儿。 “饿了吗？”厉之衍看着书奈魂飞天外地站在客厅里，盯着鹅黄色的墙纸发呆，这才悠悠解释道：“医生建议家里温馨一点。” “哦，挺好的。” 书奈看他一眼，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留下吃个饭吧，你这会儿回去准备早餐也没时间了。”厉之衍的语气还算温和，但这话摆出来就是有气势。 书奈居然认真思考了两秒——她回家之后啥也干不成就得出门，既然厉之衍这里有现成的早餐，那她就不客气地享用了。 见书奈毫无心理负担地选择留下，厉之衍轻笑一声，钻进厨房准备了一份看似简单却营养丰富的早餐。 当餐盘里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就被端到书奈面前时，她惊讶地看着厉之衍问：“你居然会做饭？” “嗯。”厉之衍点头，亲手将筷子拿出来放在她手边，解释说：“大学期间自己住过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就会了。” 寒暄到此结束，书奈总要心不在焉地看看孩子房间的门，琢磨着该如何和厉之衍开口。 “孩子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三岁。” “当时医生怎么说？” 书奈并不确定厉之衍会将孩子以往的情况跟自己说，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优雅用餐的厉之衍，准备试图开口谈一谈宋婉瑜的事情。 “当初只是查出可能是轻度自闭，医生只建议用ABA疗法，且要做日常的心理评估和治疗课程。” 他一说ABA疗法，书奈就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看的关于自闭症的内容。 ABA疗法就是应用行为分析法，是目前治疗孤独症儿童应用最广泛、实证效用最高的治疗方法，可以极大地提高孩子社会适应行为，提高孩子生活生存能力。 “但是一开始孩子的症状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并且当时在宋婉瑜的建议下，做了几次经颅磁疗……直到去年年底，孩子的症状并没有明显改善，我们才停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书奈又开始激动起来，据她所知，经颅磁疗这种治疗手段在临床并没有被证实有作用，为什么他们敢拿着孩子的健康冒险？ 大概是书奈的言辞有些激烈，质问的语气让厉之衍微微皱眉，眉宇间很快露出了浓烈的不解。 “书小姐。” 厉之衍突然客气至极，认真看着她说：“厉靖深是厉家的孩子。” “我……” 书奈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些。 昨天晚上沉思一夜，大清早又受到了惊吓，她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全神戒备。 孩子的事情她不能太急，太急了会让厉家人产生逆反心理。 书奈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吃完早饭再跟厉之衍细细说道。 她知道自己外人的身份，昨天晚上她深思熟虑过很多了，设想了好多种被厉之衍质问的情况，如今面临的也算是最温和的一种了。 等到保姆将餐盘都收走，书奈严肃地看向跟她面对面的厉之衍，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跟他开口。 “宋婉瑜……你必须要和她结婚吗？” 话一出口，书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话歧义太重，怎么那么多问答非要选这种意味不明的？ 厉之衍眉头一挑，奇怪地看着她，旁边一只脚踏进餐厅的保姆当即收回了腿，悄悄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厉之衍嘴角微勾，眼神中带上好笑的意味，反问道。 “……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想说，你的婚姻已经不单单是给自己找个老婆了。也是给孩子找母亲，我希望您能意识到这一点，作出的选择对自己对孩子都能负责。” 书奈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让厉之衍选老婆擦亮眼睛，对孩子负起责任来。 “那书小姐觉得，什么样的人选合适呢？” “自然是对深深好，有耐心有爱心能保住深深的治疗，当然，也得厉总您喜欢，配得上您厉家身份的人。” 书奈警惕地回答着，她很想再添一句“孩子痊愈之前别再生孩子”这个选项，但她说这话明显不合适。 厉之衍听了，似乎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提供的选项里，有你自己吗？” 第64章 什么叫陪他加个班？ 那天早上的谈话不怎么愉快地结束了，厉之衍当时问“选项里有你吗”，书奈马上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弄。 她自觉自己这么说本就不合适，被笑话也算意料之内。 可她还是很生气，等到孩子醒了，跟孩子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厉之衍的家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那个男人的宽容好说话让她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会对她所有的请求都网开一面。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她说了宋婉瑜不配做孩子的母亲，厉之衍就开始护短。 回到家里，书奈坐在客厅沙发上，只觉得吃进去的早饭都开始噎得慌。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上班时间，径直跟人事请了假，也不像往常似的给厉之衍发消息告知，洗了脸的妆躺进被窝里，准备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可是等躺下闭上眼睛，她心里就又开始慌张，压根儿就躺不住，越躺着就越烦躁。 “厉之衍你要真跟宋婉瑜结婚！那就是瞎了眼！” 书奈腾的一声坐起来，将手边的抱枕朝着门口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撒气。 反正也睡不着了，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自闭症的相关病例。 找了几本比较权威的科普书籍之后不不算完，又开始搜索国内相关经验丰富的医生。 下午照常上班，书奈先去了玲玲他们的工作区，没想到却在不远处碰到了踌躇徘徊的孟启。 “孟特助？” 书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孟启被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藏起了手里的东西，摸着后脑勺的头发朝她呵呵地笑。 “你在这干嘛呢？”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上班没有。”孟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书奈很是怀疑，她眯着眼睛追问：“我的办公室不在这儿吧？” 而且厉之衍肯定生气了，能主动搭理自己才怪。 “老实交代！前几天跟在我们玲玲后边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玲玲是个好姑娘，天真活泼，总是充满着活力，不谙世事的模样总是让书奈想起以前的自己。 纵使她认为职场里人情淡薄才是常态，也对玲玲这种性格时常怀着担忧，但她还是想尽力守护每一份天真的美好。 “书小姐，我就是……”孟启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脸红的像发烧了似的，“我就是给玲玲送封信。” 他将自己藏在背后的信封拿出来，眼神不断地朝着工作区里瞟过去，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现在的糗样。 “哦~写信啊？看不出来孟特助还挺浪漫啊。” 书奈不逗他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并没有从孟启这个人身上看到什么致命的缺点。 不过就是木讷一点罢了，和玲玲两个人一静一动，倒也和谐。 “行了，别傻愣着了，我去给你喊人。”书奈不为难他了，转身走进工作区，在认真工作的玲玲桌子上敲了敲，朝着门口扬起下巴。 没想到这小姑娘朝着门口看一眼，竟然也瞬间红了脸。 书奈这算看明白了，感情人家是两厢情悦，玲玲这丫头真的心动起来原来这么矜持。 眼瞅着玲玲红着脸一步一挪朝门外走去，工作区的同事们都无心办公，全神贯注地关注门外的动向。 书奈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她轻咳一声，朝着大家说了句“好好工作”，也不管他们到底在干嘛，大步朝着工作区对面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她办公室里的视野可比这里好多了！ 路过这家人的的时候，书奈还露出一副特别和蔼的笑容，示意他俩说他俩的，不用在意路过的自己。 她的办公室没锁，百叶窗也一直关着，于是乎她一关门，随手把包一扔就想要凑到百叶窗边，扒拉开两指宽的距离朝外看着。 玲玲这丫头看起来当真是挺喜欢孟启的，站在孟启旁边羞得头都不敢抬，看着她双手接过信，鼓起勇气抬头跟他对视两眼之后便羞答答地跑开了。 “啧，约他呀！” 书奈有点恨铁不成钢，明明往日里那么活泼大胆的性格，原来碰到喜欢的人都会变成缩头乌龟吗？ “你在看什么？” 就在书奈替那俩人着急时，她的耳畔突然凑过来一个散发着凉意的身体。 “啊！” 完全没有防备的书奈被吓了一跳，猛的朝后退一步才看到厉之衍的脸。 “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我本来就在，你进门没注意到我。”厉之衍的话音平淡，可落在她的耳朵里，居然带着丝缕的委屈。 …… 书奈虽然生气，但此刻心情却有着微妙。 本来以为两个人在合作结束之前估计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跑来找自己。 “找我什么事啊？” 书奈拉不下脸看着他，只能装作四处环视，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视线避无可避才只能对上他的目光。 “晚上陪我加个班，有个情况跟你说一下。” “哦。” 书奈满口答应，最近因为收尾的事本来就忙，她身为负责人一早上没到，进度自然就落下了，只是没想到还拖累了厉之衍。 但是，他这话怎么怪怪的？ 什么叫“陪他加个班”？ 不应该是两个人分别加班吗？ 书奈懒得跟他计较，发现他话吩咐完了也不离开，就笔直地站在她的桌子前，盯得她都有压力了。 “还有什么事啊？厉总？” “孩子的事情你放心。”厉之衍这句话大概酝酿了很久，用词很谨慎：“深深是厉氏唯一继承人，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他的。” 书奈心神震动，她没想到厉之衍会为了这个专门来找她解释，明明现在他的立场来看，自己只不过是个关心他儿子多一点的外人。 “我知道……”她忽然为自己的恶意揣测而感到极度的内疚，“你是个好父亲，是我今天越界了，我跟你道歉。” 听了她的话，厉之衍摇摇头，却也不说什么，跟她点点头后便走出办公室，贴心地替她把门带上了。 书奈窝在椅子里，苦恼地抱着脑袋思索：厉之衍跑来跟她说这些，到底是把她放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 当初对她反复试探的是他，现在对他全然信任的也是他。 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肖想一些之前不敢想的东西的！ 第65章 伤痛记忆 晚上九点，公司的其他人都下班了，书奈给组里的小伙伴点了外卖，给他们加油打气：“咱们今天加班赶下进度，等这个项目结束，给大家放假！” “好耶！” “冲冲冲！放了假我要睡个两天两夜！” 大家都兴致昂扬，唯独今天收到信的玲玲心情复杂，闷闷不乐地看着电脑发呆。 书奈看她一眼，也清楚她为何心情不好。 刚和喜欢的人互通心意就要离开，任凭谁也高兴不起来。 虽然厉氏和WE都在云城，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光通勤都要两个小时了，和两个城市的异地恋几乎没有区别。 “玲玲，出来一下。” 书奈瞅她这个样子，决定给她个机会：“你帮我去问问孟启，他和厉总晚上吃什么，我去订。” “我去问？” 玲玲惊讶地看着她，当即扭捏又激动地朝着书奈敬个礼，拍着胸脯说了句，“保证完成任务”，人就欢快地跑走了。 书奈就在办公室等，过了大概能去总裁办公室打三五个来回的时间之后，玲玲终于红着脸跑了回来，将孟启写的纸条递给她。 “这家好像需要预定，孟启说您直接报厉总的名字就行。”玲玲将原话转达给书奈，蹦蹦跳跳地准备走，却又被叫住。 “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玲玲小脸绯红，尴尬地不敢去看书奈的眼睛。 “距离产生美，而且距离合作结束还有几天的时间，够你俩短暂培养感情了。”书奈也是过来人，直到年轻气盛陷入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黏在一起，吃什么做什么都想要分享给对方，一个无聊的小事都能翻来覆去地凑一起笑很久。 “我知道，启哥刚才跟我说了。” 刚确定关系才半天时间，这称呼改的也太快了点，书奈被秀了一脸，当即皱着眉冲着她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回去给我工作去！” “好嘞！” 等玲玲蹦跶走，书奈又头疼地看向桌面上的纸条，这是上次厉之衍带来的那家夜宵餐厅，确实是需要预约的。 可是，如果她那厉之衍的名字订餐，那她让玲玲跑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她就是因为想委婉地表达一下歉意，但又不好意思去问才拜托玲玲的。 思索半晌，眼看着马上就到饭点了，书奈只能硬着头皮用了厉之衍的名字，猜测着他的口味定了些。 等到外卖送到已经将近八点了，书奈摸了摸瘪着的肚子，下楼取了餐，亲自给厉之衍送到了办公室。 “书小姐。” 孟启远远看见她，笑的开心极了，颇有一种把她当成玲玲娘家人的自觉。 “嗯，晚餐来了，你和厉总趁热吃。”书奈说话之间，想要将晚餐递给孟启，没想到这家伙半点眼力见没有，不仅不接过去，还径直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朝着里面的厉之衍说：“厉总，书小姐来了。” “进来一起吃吧。” “……好啊，孟特助也一起吧？” 书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孟启，咬牙切齿地建议道。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我家玲玲一起。” 半天之内被同一对情侣喂了两次狗粮，饶是书奈心里再强大也恨不得骂一句mmp。 眼睁睁地看着孟启迈着和玲玲如出一辙的欢快步伐离开，书奈这才认命地看向办公室里，厉之衍正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 “厉总，我点的大概有点多。” “嗯。” 厉之衍轻笑，起身挪步到沙发旁，悠然自得地等着书奈进去。 等到书奈做好心里建设，脸上挂上从不会出错的笑容走过去，将餐盒拎起来放在茶几上，声音软成绕指柔：“厉总我给您布菜？” 厉之衍当然不可能这么折辱人，他坐直身体，还没等书奈的手从餐盒拿开，他的手就已经握了上去。 手背忽的触碰到干燥温热的皮肤，书奈先是一愣，紧接着猛的抽回了手，眼神中骤然露出骇然的神色。 气氛凝固起来，书奈深深呼吸两口，脸上下意识重新挂上笑容，大脑还没有运作起来，嘴上就开始先解释了。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被蒸汽烫到了。” 厉之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刚才她的表情明明像是被触及到了潜意识里的伤痛。 人最不能控制的，就是潜意识。 潜意识能反应很多东西，一个人的人品性格，以及深刻入骨的痛苦记忆。 “别发呆了，赶紧吃吧。” 书奈压根儿忘记了刚才还在跟厉之衍较劲，这会儿殷勤地将晚饭端出来摆好，又将筷子递到了厉之衍的手里。 就像是，刻意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不是转移别人的，而像是在转移自己的。 厉之衍垂下眸子，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忽然间没了刚才的胃口。 “这个好吃！”大概是厉之衍的表情吓到了书奈，她怕自己的伤疤被揭开，怕厉之衍会追问，努力地逼着自己展露笑脸，朝着厉之衍卖乖：“我说你怎么总吃这家，原来味道这么好啊！” “嗯，味道一直不错。”厉之衍勾起唇角，眸子里漾开笑意，“你以后要吃直接打电话去预定就可以。” “那怎么好意思。” 书奈继续尬笑，“我又不是您的谁，总借着您的名头不太好。” 她慌张得口不择言，这话一出口整个人便呆愣在原地，拿起来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好久，才慢慢收回去，垂得很低的眸子里闪过点点泪光。 “不至于这么难吃吧？” 厉之衍夹起自己旁边味道还不错的一道菜，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轻声道：“试一下这个，味道还可以。” “谢谢。” 书奈低头将盘子里的菜夹起来，慢腾腾地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了半晌，最后抬起头来，笑颜如花温婉动人，眸子里淡淡的水光洋溢着别样的风采。 “咱们合作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大概是为了消解书奈悲伤的气息，厉之衍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项目上，一听到工作，书奈赶紧打起了精神看着他。 “但是深深的病还得继续麻烦你，所以你考虑一下接受厉家的聘请吗？” 第66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 厉之衍提出请她留下照顾小团子，书奈犹豫了。 WE接下来有一场很大的仗要打，纪准很缺人手，她不可能完全抛下纪准不管。 但如果一边在WE工作，一边又总是往厉之衍家里跑的话，那肯定少不了被说三道四。 到时候不仅会影响纪准，更可能会把小团子曝光在公众视野。 厉之衍等了良久，书奈都没有接他的话，大概是内心还有疑虑，亦或者觉得时机还不合适。 他都能理解。 这句话他本不打算现在说的，只不过是被书奈悲伤惶恐的情绪影响，下意识想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说吧。” 书奈整理好细节的思绪，有理有据地试图说服他：“我之后还有很多别的安排，如果两边跑很可能会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对孩子不闻不问的，之后我会努力调整时间，陪着孩子一起恢复健康的。” “谢谢。” 厉之衍话音里带着笑意，深邃的眼睛里泛起柔和的光，肯定她的态度：“是我考虑不周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书奈和他相视一笑，对孩子病情之后的共同陪伴达成了初步的合意。 等到孟启从玲玲那边赶回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猛的停住脚步，整个人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又试探着朝着里面看去。 书奈正拿着文件浏览，他往日里养尊处优的厉大总裁！居然在收拾订餐盒子！ 他不会是和亲亲小女友待的时间太长了，出现一些天马行空的幻觉了吧？ “孟启？” 厉之衍余光扫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将订餐盒子拎在手里，走到门口递给满脸惊悚的孟启。 “扔掉。” “是！” 像是接过了比身家性命还重要的文件，孟启脚下立正，双手接过餐盒，恨不得再朝着厉之衍敬个礼，脚下抹油似的跑掉了。 厉之衍对着他的背影皱皱眉，决定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 身为总裁助理，总是这么不稳重可是不行的。 但孟助理是真的冤，谁叫眼前这场景太过稀罕，别说是他，再稳重的人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厉总。” 书奈将文件细细浏览一遍，用笔圈出几处有疑问的地方，抬头看向门边的厉之衍道。 “有问题？”男人颇有兴致地走过去，弯腰俯身凑近她，同她一起看向文件上的内容。 “当初说的两个点的利润我可是已经实现了对吧？”书奈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指了指合同最后给WE的利润点继续道：“那厉氏这边给的是不是也应该再多一点呢？” 她提要求时并没有刻意利用女性天然柔软的一面，眸子里释放的自信且势在必得的目光几乎让厉之衍挪不开眼睛。 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坦荡自信地提出要求，几乎所有靠近他的女性，都会刻意或者无意识地表现出弱势的一面。 女性是柔软的，应该被温柔呵护，这些是老爷子自小言传身教告诉他的。 但是真的多年过来，需要他去“呵护”的女性实在太多了。 能靠近他的，有几个是毫无目的人呢？ 时间长了，他才从实践中得出结论，冷酷面对所有人，是避免麻烦最快捷的方式。 “厉总？您发什么呆呢？” 书奈看着他盯着自己发呆，安静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扑通扑通地，惹人心烦。 “可以。” “……你，这就答应了？” 书奈怔住，迷茫地咽下喉咙里酝酿的说辞，追问道：“你不跟我还个价吗？你这样我很有心理压力的。” “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厉之衍背对着她，低头看着桌面上摘了笔帽的签字笔，可视线的焦点却落在了虚空之中。 “那厉总打算给我们多少？” 身为精明的管理者，书奈心里清楚自己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机会，能在厉之衍这里讨到额外的东西可不容易。 而且这个项目越成功，等回到WE，她的话语权就越大，甚至可能一越从纪准的特助成为WE总部某个部门的主管。 手里一旦有了实权，那接下去的路也就好走很多了。 “你想要多少？” 厉之衍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她，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不清楚了。 在交易上锱铢必较才是他的风格，怎么今天跟昏了头似的，她想要就给吗？ 而且就算给她，也是因为她对深深的照顾，而不是她项目负责人的身份。 将问题抛给书奈，书奈心里又没底了，她本来是打算让厉氏多支付三分之一的价款的，可厉之衍这么说，那就代表她还可以提更多的要求。 “多二分之一的价款？” 书奈试探着说了个数，小心翼翼地看着厉之衍的表情，没想到他听了之后不言不语，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等了两分钟，书奈觉着他怎么也该权衡好利弊，作出决定了。 没想到他居然走进她，在他对面坐下，问：“纪准是不是要回国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书奈有点警惕，虽说WE和厉氏经营重叠部分没那么多，但她清楚纪准的规划，要在五年之内从厉氏手里抢至少百分之二十的市场份额。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进军大型商场的品牌建设，这也就意味着——价值高的地皮。 厉家百年根基，跟政府的人走得近关系好，如果让他知道了纪准的打算，地皮买不买给WE都是厉之衍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书奈陡然戒备起来，厉之衍也不跟她绕圈子：“纪准这次回国就去见了云城资源局的一把手，你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书奈很好脾气地跟他笑，将自己内心的不安都隐藏起来。 “纪家现在一团乱，纪准回国首先要处理的肯定是他家里的一摊子事，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把城西那块地皮的使用权转交给你们，至于价钱，你可以回去跟你们的人商量了，咱们再商讨后续的事宜。” “你……你为什么？” 城西那块地皮他们当初争了很久都没抢过厉氏，现在厉之衍居然说要转让给他们？ “因为……云城很久没热闹过了。” 第67章 暴雨倾盆 厉之衍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书奈在惊愕过后，激动地几乎想要我原地蹦一蹦。 “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书奈神采奕奕地望着他，她已经猜到他肯定还有话说。 毕竟这块地皮关系着以后WE的发展轨迹，纵使中间还要经过很多程序，但厉之衍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意味着他能摆平其他一切事情。 “以后的移交手续也得你代表WE来办。” “这我保证不了，总部那边肯定会有其他人选的，毕竟我对土地使用这方面的程序不太了解。” “那就让他们必须派你来。” “……好，我努力去说服他们，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书奈恨不得拿出纸笔来记，但一想到这样会显得她不太稳重可靠，又强行忍住了冲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离开厉氏。” 书奈是万万没想到，厉之衍会提这样的要求，她先是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可随即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就在厉氏的话，就能更有理由和时间去照顾陪伴小团子了！ 她简直求之不得！ “我这就去跟总部说！” 事关重大，她必须马上跟WE汇报，然后要求WE那边答应所有的条件，书奈猜测他们肯定不会犹豫，毕竟这是一本只赚不亏的买卖。 厉之衍看她步速飞快地走掉，好半天才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太清醒，可是长年锻炼出来的逻辑还在线运作，这件事他看上去吃了大亏，可是里面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纪家这几年看着政策红利爆发增长，这几年厚积薄发，已经有了蠢蠢欲动想要取厉氏代之的迹象。 可是他等了一年，纪家都没有动过手，敌在暗他在明，保不准哪天就中了他们的招。 所以，他准备先出手为强。 这么好的机会，纪家肯定会再三防备。 这次的项目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一旦打破他们的部署，那他们其他的计划就很容易暴露，这样他就可以兵来将挡，全身而退。 至于要求书奈继续在厉氏待着，纯粹就是他的私心。 一方面是因为深深的病情，另一方面就是怕两家一旦交恶，那促成合作的书奈将成为WE的众矢之的。 所以还是待在厉氏比较安全。 回到办公室的书奈先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洋另一边的纪准，纪准所在时区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多，刚开完会就接到了书奈火急火燎的电话。 “是项目合作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明天就能收尾结束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更大的事情。” 书奈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情绪也有点控制不住了：“你不是用担心回到WE之后站不稳脚跟吗？我们不用担心这个了！” “哦？看来你这次合作收获不小，是有了能让总部对你刮目相看的成果吗？”纪准清楚书奈的能力，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是她激动的样子有点不太正常。 “是这样的，他答应把城西那块地皮的使用权转让给我们了！你不是一直发愁这个吗？如果最后这次转让成功，那你爷爷不得直接改遗嘱啊？” 纪准听了书奈的话，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圈套。 地皮的诱惑力是很大，这至少能让他的计划提前两年实现！ 可是，他总觉得不对劲。 厉之衍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厉氏的资金链出问题需要回流？ 还是说，他们城西那个建设方案夭折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他都觉得这是个击垮厉氏的绝好机会。 “厉之衍还说什么了吗？” 纪准又问到，书奈想了想，张嘴就要回答他，可是她突然又想到孩子的事情，便将回答咽回了肚子里。 “要求我全权负责，大概是觉得我还算可信吧。” 书奈含糊其辞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反正现在纪准也不会关心这个，地皮对他的诱惑力可是最大的。 “行，那你跟总部汇报吧，到时候直接报你的名字，不用带我。” 反正他的名字对于论功行赏来说只是拖后腿的存在，在纪家，并不会因为你是长孙而拥有额外的特权。 相反的，因为身份特殊，就应该做到比别人更好，要求就更加苛刻。 “嗯知道。” 书奈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推诿，径直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就将消息通知到了纪家总部，高管一开始还不信，觉得书奈是在诳他。 等到书奈再三解释完毕，他们才将信将疑地称：“我们明天早上开完会给你答复。” “好，你们有点效率。” 挂断电话，突然冷静下来的空气让书奈浑身不舒服，她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半个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还有闷热的空气瞬间便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 书奈回头看了看办公室，她没有带伞，这会儿员工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她等会儿该怎么回去？ 难不成还要蹭厉之衍的车吗？ 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看似平等，但刚受了他这么大的让步，她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喊大名，更不能用平常心去跟他交流了。 所以，为了避免下班的时候碰到一起，书奈特意翻出了自闭症的科普书籍，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听着楼里静悄悄的声音，蹑手蹑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朝着大厦门口溜之大吉。 可天不遂人愿，书奈如果知道厉之衍正站在楼底下等着孟启去开车，她宁可一个人在公司多待会儿。 “厉总。” 书奈凑上去，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跟他打招呼：“这天气变得也是挺快，明明下午还是个大晴天。” “你冷吗？” 厉之衍转身看着她，指了指她身上单薄的连衣裙，“车里有外套，上车穿好。”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搭乘他的车回家啊！ 书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的车由远而近，倾盆大雨不断地刷新着降落的速度，凉嗖嗖的雨滴几乎砸向地面又飞溅起来落在她的小腿上。 这天气是真的有点冷。 书奈搓了搓手，心想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不就是一起搭个车吗？ 只要她冷静到底，就不会出现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场景。 第68章 破绽初露 黑色的汽车由远及近，书奈和厉之衍刚往前一步，突然刮来一阵风，雨丝瞬间倾斜着飘到了两个人的脸上。 厉之衍迅速伸出手遮在书奈的面前，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掌心抚着她的后背，用不容抗拒的力量推着她上了车。 将后门关好，等孟启撑着伞下来时他已经被淋了一身了。 “厉总，你还好吗？” 身为助理的孟启居然让自家老板淋雨了，他十分过意不去地跟在厉之衍身后，撑着伞将他送上车。 看着从另一边上来的厉之衍，书奈有些愧疚地朝着他道：“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书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就是满心愧疚，还有感激，夹杂着冷静以后的疑惑怀疑，种种情绪混在一起，让她现在直视厉之衍的难度直线上升。 “对不起。” “……”厉之衍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将车里的外套递到她手上，“穿上，小心感冒。” “那你呢？” 书奈看着手里似乎散发着温度的衣服，又看看衣服湿透的厉之衍，犹豫道：“你的衣服湿了，你换吧。” “不用。” 厉之衍将几乎全湿的衣服脱下来，灰白色的衬衫已经微湿，紧紧贴着身体肌肉的曲线，在明暗交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诱.惑。 书奈盯着他看着，直到他转过身子浅笑着问：“书小姐在看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小就是美女的书奈自认从没有被人类的皮相迷惑过，但偏偏神情冷淡的厉之衍就在顷刻之间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书奈承认，她确实被诱惑到了——虎背蜂腰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还有平静深沉的黑色眸子，无一不再散发着让人沉醉的魔力。 “没看什么。” 书奈欲盖弥彰地扭头看向车窗外，悄悄吞了吞口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凌乱地粘在颈侧都没有注意到。 厉之衍将身上的水用毛巾简单擦了擦，不由自主侧头看向身旁的人，眼神便落在她的颈侧。 “要擦一擦吗？” 他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书奈，示意她用自己没用过的那边。 书奈心烦意乱地接过毛巾，将颈侧的雨水简单擦干，又将毛巾整齐叠好，送回厉之衍的手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仿佛手里不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白毛巾，而是定情的手帕，是寄托情意的信物。 气氛一时之间暧昧极了，书奈仿佛听见厉之衍轻笑一声，将毛巾接过去之后便始终放在手里。 后知后觉的书奈觉得自己蠢到家了，纪准也算难得一见的俊朗了，可是她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这么丢脸。 怎么到了厉之衍这里就跟中了邪似的？ 肯定是因为他有“小团子爸爸”的buff加成，否则这世界上什么男人能让她方寸大乱？ 更何况，她已经下定决心终生不婚了，心动就心动，她从不会逃避任何自己的感情。 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许是车厢里气氛正好，反正她就是在一瞬间，多年未动过的情思被撩拨了。 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孟启心理活动激烈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分享所见所得，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受制于自己助理的身份，努力地摆出一副专业的态度。 他几乎能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后座的两个人虽一路没说话，可是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也道不明此时此刻他们俩人之间的奇妙状态。 书奈始终将脸朝着车窗外，一边洗脑自己什么都没有想，一边试图将注意力放在城西地皮的事情上。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正在伪装这件事，也可能是因为半个多月来她的“妆容”都从未出过错，所以即使淋了雨，也没有往“暴露”这方面想。 厉之衍放松地后仰靠着，视线隐在黑暗之中，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书奈的颈侧，那片她刚擦过的地方。 不知道是窗外灯光的原因，还是他视线出了什么问题。 他注视了很久，甚至闭上过眼睛再睁开去确认，然后越发确认自己看到的——那是一片冷白细腻的皮肤。 周围残存的黄色痕迹都在证明，书奈本身的肤色，并不是平日里所见的蜡黄。 那她展现出来的脸，也是真的吗？ 厉之衍是个逻辑思维很缜密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拼图的一角出现了问题，那只能说明，出问题的不止眼前所见。 似曾相识的香水味，多次欲盖弥彰的隐藏遮掩，还有当初衣服上的黄色痕迹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件事——书奈，并不是他认识的书奈。 等回到小区，突如其来的雨也停了，空气里满是清爽的泥土味道，书奈将衣服脱下来递给厉之衍，刚准备道别下车，厉之衍又把衣服塞进她的手里。 “穿着吧，洗完带给我。” “……哦。”书奈从短暂的心动中恢复过来，有些无语地看着手里的外套，合理怀疑厉之衍就是想让她帮着洗一遍。 殊不知这是某个腹黑男人在为下一次去她家找借口了。 很久之后，书奈得知当初厉之衍的各种心思，深深感慨自己压根儿没有厉之衍段位高，怪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披着衣服回到家里，书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被她进门就脱掉的外套，深深怀疑自己到底是中邪了还是丢魂儿了。 区区男色，居然让我如此狼狈…… 不就是全云城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吗？不就是让名媛们为之疯狂的天之骄子吗？不就是…… 呸！ 书奈越想越生气，怎么反而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给他戴高帽子呢？ 她将外套抱进怀里，翻看着衣服的材质，从缝制手法和面料触感来看，应该是意大利纯手工男装，专门为成功人士量身打造那种，清洗费估计至少四位数起步。 深夜十点，她预约了云城的实体店上门取西装，本来想着明天亲自送过去，但是WE明天上午高层会议，她推测自己很可能没时间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刚睁眼的书奈就收到了去参加WE会议的通知。 她站在梳妆镜前，放下了手里的粉底刷，又俯身将脸上的粉底洗掉，重新上妆。 接下来就是需要她独自去闯的战场，她一定会打起精神，为自己，也为纪准，争取到最有利的结果！ 第69章 威逼利诱 跟厉之衍请了假，书奈早九点才开始动身，等到了WE的大厦，正好九点五十。 除了刚回国来过WE总部报道，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踏入过这个地方，恢宏的大门后面，整个纪家的大厦几乎占据了半个园区。 比起WE，她似乎对厉氏大厦更有归属感一点。 前台看到她走过去，先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等书奈敲了敲大理石台面，她才醒了神。 “请问您找谁？” “我来参加今天的高层会议，是纪董吩咐的。” 书奈将墨镜摘掉，让自己看起来态度没有那么高傲，可偏偏前台翻了翻手册以后，怀疑地盯着她：“我没接到通知。” …… “那就打电话给刘小姐，她知道我回来。” “你不会是因为今天纪二少在，所以才故意来浑水摸鱼的吧？”前台将访问手册又翻看一遍，又看看书奈美艳冷傲的脸，心里给她下了结论——有一个妄图巴结纪家人的狐狸精。 被莫名扣了帽子的书奈脸一黑，径直掏出电话给纪董的秘书打了电话。 电话很久之后才被接通，对面的声音对面带点不屑，书奈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故意的。 故意不告知前台她的到来，故意拖延她的时间，让她不能按时到达会议室。 “刘小姐，你这样自作主张，若是纪董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大发雷霆？” 书奈略过前台，抬脚径直朝着电梯走去，她的气场之强，居然让前台和保安忘记了要去拦着她。 “你在说什么呢？” 这位刘小姐已经跟了纪董六年不止，自然知道纪强的脾气，也清楚惹怒他的后果。 地皮的事情对于WE来说是大事，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片子，一来就吸引了整个公司的目光。 而且更重要的是，书奈还是大少爷纪准的人，不管是哪方面的，都让她嫉妒得发疯！ 书奈眼瞅着要到十点整，距离十楼会议室还有一段距离，进入电梯后的她挂断电话，决定以后有机会再找这位刘助理算账。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起全部精神来应付WE的一群饿狼。 走到会议室的门前，书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职业装，为了显得气势凌厉一些，她还故意在化妆的时候加深了脸侧的阴影，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刻薄。 会议室的门大开着，不用想都知道是在等自己，书奈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会议桌上位正是头发花白的纪家主人，纪准的爷爷，纪氏的董事长——纪强。 “书特助，你这架子是不是端得有点大啊？” 质问她的是厉氏另一位董事，说白了就是纪强的一条狗，当年靠着捧纪强的臭脚拿到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本身这点股份不足以让他进入董事局，可偏偏因为纪强需要这么一个哈巴狗来替他说话，才在纪氏留了十几年。 这个下马威是书奈没有预料到的。 她冷静地朝着说话的人看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冷不丁地回怼：“但我也没迟到，这位……先生倒也不必阴阳怪气。” “牙尖嘴利的丫头！” “行了，进入正题吧。” 纪强阴鸷怀疑的眼神落在书奈的脸上，看她没有半分怯懦之后，伸手打断了的那人。 会议正式开始，书奈先将这次合作项目的最终成果递给纪强，简单总结概括了这段时间给纪家创造的利益和价值。 有了成功合作的铺垫，厉之衍对地皮的松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突兀。 “总而言之，我觉得这是厉氏是在释放合作共赢的信号，WE的大型商场建设计划已经筹备这么多年，这次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书奈分析有条有理，一番话结束，能听懂的听不懂的，几乎都明白了，这是一个挑战和机遇并存的事情。 而书奈现在是纪准的人，在众人看来她还和纪准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系，所以她当中间人，其实对WE是很有利的。 “所以如果选择合作，厉之衍还需要你当负责人？”纪强翻阅着手里的项目总结，用眼神余光瞟了眼书奈，问道。 “是的，大概是因为有了合作的基础，所以对我还算比较信任。” 书奈对纪强表现得很谦虚，毕竟纪强手里握着WE所有决策的生杀大权，她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女生，面对的是陌生的总部决策层，书奈自己都佩服自己大气不喘的定力，纪强盯着她看了很久，对于这次合作没有发表任何一点同意或者否决的迹象。 “就凭你一个女的？厉之衍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会因为信任你主动选择合作，还率先提出这么大的让步吗？” 会议室安静了不到半分钟，讽刺的话又响起来，书奈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而这人正是刚才前台提及的纪家二少爷，他是纪准叔叔的儿子，从小行事乖张，热衷于和纪准抢东西。 “纪副总这是什么意思？” 书奈故意戳他的通点，在WE这么多年，只挂了个副总的名，任凭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纪强的进一步提拔。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你凭着这张脸，出卖色相勾.引厉之衍吗？” 赤果果的恶意揣测，书奈恶心得几乎当场吐出来，这种长得没厉之衍半个手指头好看的玩意儿，还总是觉得着所有人跟他一样，是个荒淫无能的废物。 “纪副总这是什么话，如果厉之衍是个被我勾引就能做出重大决策的废物，在WE待了十年仍是副总的您，是什么呢？” “你！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维护一个外人！”恼羞成怒的纪家二少当即站起身来，指着书奈的鼻子狠狠咒骂：“别以为你大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不就是一只破鞋吗？也就我那个自命清高的哥哥，还有瞎了眼的厉之衍看得上了！” “是您先把我当外人的，我从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就已经向在座的各位表态了，我首先是WE的人，其次才有其他身份，我的诚意给足了，可是各位好像不太满意呢？” 书奈没有生气，或者可以说直接无视了气急败坏的纪二少，看他气的跳脚的样子，就像是绳子上的蚂蚱，活不了太久了。 第70章 被迫答应 “好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在气氛凝固后，纪强终于开了口，被皱纹堆满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笑意。 书奈知道，自己通过他这关了，以后只要她不出大错，地皮合作之后，她可以在总部得到一个不低的职位。 “没关系，我能理解。” 书奈露出一脸虽然我很生气，但是看在纪强和WE面上上就追究的表情，微笑着看着上位稳坐如山的纪强。 “虽然我也觉得厉之衍这次目的不纯，但是我觉得咱们机遇是大于挑战的，这是我们向大型商场进发的重要一步。” 书奈清楚，当年纪准大胆地提出搞同名商场，纪强就动心过。 只不过，碍于现实因素一直实现不了。 现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条路，而且说不定还是条捷径，任何逐利的投机商人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昨天想了很久，观点是同书特助一样的，城西那块地皮去年我们也考察过，包括地理位置人口流动，还有之后的政策倾斜，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大家的意见怎么样啊？” 纪强假惺惺地朝着底下的人问，为了显得自己很民主，他还特意跟每个人对视，知道所有人都表示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此，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书奈觉得可笑。 民主？明明就是个独裁的暴君，是一只标榜自己吃草的狼。 “所以，您同意了是吗？” 书奈再次跟他确认，甚至想直接将合同打出来让他签字。 “是的，既然厉总让你当负责人，那就说明你能记住足够，我也就不插手啦，到时候签个字让纪准回来接手！” 纪强毫无预兆地放出一个炸弹，别说其他人，就连书奈都有些猝不及防。 纪准要回国了？ 长达六年的“流放”终于要结束了吗？ “爷爷！” 纪二少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朝着纪强喊到：“您没跟我说过……” “纪宇！我有必要跟你说吗！” 纪强的威严不容挑衅，被孙子这么当众质问，他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一旁纪宇的父亲赶紧将他按着坐下，朝着纪强道歉：“纪董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就是纪家血亲父子三代之间的现状，书奈心底冰凉，几乎要怀疑所有姓纪的，都不是跟纪淮血脉相连的亲人。 “书奈，等会儿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纪强看都不看自己那个窝囊儿子一眼，转身走出会议室，一屋子大气不敢出的人这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书奈扫一眼在座的人，除了纪宇和纪强的哈巴狗之外，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大多都是好奇的。 她正准备离开会议室，纪宇突然走到她面前，脸色苍白且阴晴不定，整个人脸上有种纵欲过度的苍白虚弱，甚至在触及到书奈的眼神时，还下意识露出些瑟缩。 废物。 书奈心想。 “别太得意，纪准那个家伙迟早会滚出WE的！” 他朝着书奈放狠话，语气压的低低的，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刚才的盛气凌人仿佛是被吹起来的气球，被纪强的几句话戳破了，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书奈懒得跟他浪费口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便朝着纪强办公室的楼层去了。 来引路的正是刚才电话里装傻的刘助理，她一身米黄色职业装，穿的像是春天里成团成簇的迎春花，带着扑面而来的喜庆感。 “跟着我走，别乱看。” 她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公司的重要性，都不拿正眼瞧书奈，大概是眼睛长在了头顶，脑子流到了胸上。 书奈没有理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纪强叫自己去，会说着什么？她该如何应对。 之前她听到过纪强跟纪准的对话，由此得知纪强是个强势到病态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捏在手心控制的变态。 走进他的办公室，纪强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和蔼和亲地笑着招呼她过去坐。 虽然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书奈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坐过去了。 “回国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他开始跟书奈唠家常，问书奈的年纪爱好，问之前有没有过感情史，甚至问她的父母。 书奈一一回答着，很多她不愿意提及的过往都被她用半真半假的谎言对付过去了。 她清楚这些话并不是纪强真正想问的，他在进行铺垫，最终目的是想让自己放松戒备。 “听说，你跟厉家的独孙很亲近？” 书奈一个激灵，下意识尴尬一笑，回到：“这都是为了获得厉之衍的信任，毕竟他很在乎自己的孩子，而得到孩子的信任比大人容易多了。” 她故意露出得意的表情，将自己刻画成一个不择手段卑鄙的形象，只为了让纪强的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移开。 “那之后还能继续接触那孩子吗？” 纪强凝视着书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目光像是毒蛇似的，目光里都仿佛淬着毒，看的书奈一阵心慌。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能吧，但是那孩子最近不怎么出门，我接近他的机会也不太多。” 书奈给出一个他应该能接受的答案，后背的冷汗直往出冒，手心的汗也开始不断往外渗。 “书奈，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孙子们强很多。”他开始怀柔政策，起身朝着书奈的方向坐近了些，努力地作出一副和善的笑。 然而书奈只能感受到阴森和可怖。 这是在国外长年累月听他训斥纪准的下意识反应。 “所以我想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书奈神经越绷越紧，嘴角的笑几乎维持不住，她能察觉到纪强的目的，可是她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帮我去盯着厉家人，和那个孩子打好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您是说……”书奈声音有些颤抖，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失态，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奸诈的小人，这样才能博得纪强的信任。 “是，等到时机成熟了，绑了厉之衍的儿子。” 之后的话，不言而喻。 要么要厉家作出巨大牺牲让步，要么……要厉之衍的命。 “可是，厉之衍不是会和宋家千金结婚吗？他们完全可以再要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不太正常的孩子身上……” “你不知道吗？” 纪强笑得猖狂，解释道：“厉宋两家联姻的前提就是——不要孩子。” 第71章 这是我亲小姨 从WE离开之后，书奈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繁华里，她漂亮出尘的脸格外惹眼。 惆怅失意的表情我见犹怜，让很多男生都鼓起勇气上前，试图安慰她。 可书奈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通通将他们都略过了。 不知不觉，居然步行到了小团子的幼儿园，站在门外，看着园内成群结伴做游戏的孩子们她，心里猛的生出了迫切想要见到孩子的冲动。 大概是看她在门外伫立许久，门卫大爷走上来。亲切地问：“姑娘是要接孩子放学吗？咱们下午三点才放学。” “我……” 书奈有些恍惚地扭头看向他，勉强自己露出笑：“不知怎么的就晃过来了，我能就在这里等吗？” “一直等到下午吗？” “可以吗？” 书奈现在既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厉氏大厦，偌大一个云城，竟然没有一处让她觉得有归属感。 最后门卫大爷让她进了门卫室，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带有软垫的小椅子，并且将她引到了园区一侧，这样她坐在里面就能看到外面的孩子们。 书奈跟大爷道了谢，视线不受控制地朝着上次跟小团子玩耍的地方。 她其实清楚最近孩子不会来幼儿园，毕竟病情反复之后，再将他放到这么不稳定的环境里，极有可能出乱子。 “您是不是厉靖深小朋友的家人啊？”大爷悄悄打量她两眼之后，直爽地开口问道。 书奈诧异地回过头，不太集中的精神瞬间全神戒备起来。 “我就是在那孩子刚来的时候，见到你接他放学了，我没别的意思。” 书奈的表情太严肃，以至于大爷整个被吓住，连忙摆手道。 “嗯，没关系。” 看他眼睛里并没有任何恶念，书奈这才稍稍放心，但还是对真相有所保留：“我是孩子的小姨。” 除此之外，她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大爷看她心情不佳，也没再打扰她，静悄悄地一个人出了门。 书奈恢复了冷静，她看向窗外，居然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姜月月，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感觉姜泽乔思月那边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小姑娘不可能这么蔫。 等到她们课间活动时间到了，书奈走出保安室，跟场地旁边的老师打了声招呼，镇定自若地介绍自己：“我是姜月月的阿姨，我能跟她说两句话吗？” 老师对孩子们的家庭情况都是了解的，从没听说过姜月月有小姨啊？ 但书奈太镇定了，微笑着跟老师打商量：“我就在这儿，不会离开您的视线的。” 老师最终妥协答应了。 明明是活动时间，那孩子还是窝在角落里，书奈站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轻声问：“今天怎么这么不开心啊？” 姜月月先是下意识一躲，瘦小的身子还在轻微地发抖，等到意识到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时候，她才缓慢地抬起了头，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满是水雾。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额头上有拇指宽的一道红印，看颜色已经是淤青散开之后了，难不成是幼儿园有孩子欺负她？ “没事。” 姜月月将刘海扒拉一下，遮住了额头上的的痕迹，又垂眸不去看看书奈的眼睛，整个人表现出一种抗拒的姿态。 明明她俩上一次见面跟友好的。 “月月。” 小孩子自尊心强，特别是姜月月这种内心极其敏感的孩子，她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伤痛和情绪，但是技巧拙劣，书奈几乎马上感觉到——她的伤实在家里形成的。 那无非就是那两口子打架误伤孩子。或者直接对孩子动手两种可能。 “月月，去吃冰淇淋吗？” 孩子现在戒备心重，更何况在乔思月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情况下，孩子这段时间一定听了不少骂她的话。 所以，即使听到“冰淇淋”这充满诱惑的三个字，姜月月也不过是眼睛亮了亮，便不再有反应？ 书奈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性格外放的孩子因为家庭的的原因受尽伤害，可是直觉又再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姜泽和乔思月的孩子，比自己没了的孩子小不了几个月，她也想恨。 可恨一个小孩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那阿姨陪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好吗？” 言罢，也不等孩子同意与否，书奈径直在她旁边坐下，全然不顾自己一身衣服染上灰尘。 过了很久，直到老师催她回去上课，她也始终没开口说了一个字。 就在书奈以为要做了无用功的时候，孩子突然朝着老师说道：“老师，我能再和阿姨聊会儿天吗？” “阿姨？” 老师狠狠皱眉，心里警铃大作，想赶紧把孩子抱走。 “我小姨。” 姜月月看了眼神色尴尬的书奈，从她的嘴型中看出“小”这个字，趁着老师还没发出质问便先开口：“我亲小姨。” 姜月月始终是老师眼里听话懂事且早熟的类型，虽然总爱显摆自己，但这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批评的缺点。 “那聊完记得回教室哦。” 老师放心地走了，临走还安排了门卫大爷盯着书奈，以防她干出偷孩子的勾当。 “知道了。” 孩子乖巧回答，等到看不到老师的影子后，她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开口诉说道：“自从上次回家之后，妈妈就更暴躁了，总爱生气地朝着我和爸爸吼，爸爸也开始喝酒，每次喝醉了总会朝着妈妈拳打脚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只有五岁不到，姜月月的神情已经有了小大人的趋势，她冷静又难过地讲述，泪水汇聚在眼眶里，迟迟没有掉下去。 “还记得上次阿姨跟你说的吗？你跟你妈妈说了没有？” 书奈看着孩子哭的压抑，心里一揪一揪的，叹口气将孩子强行搂进怀里，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 她很清楚，在这么小的孩子眼里，就算父母亲感情不睦，天天吵架打架，但在一个家里既有父亲又有母亲，仿佛她就拥有了全部的幸福。 可一旦离婚，这种泡沫营造的幸福也就一起破灭了。 “我不想要他们离婚，我好害怕。” 第72章 眼睛不太好使 姜泽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的眼里只有金钱和所谓自尊，将自己伪装成社会精英，可本质却是自私自利的。 姜月月说她很害怕，毕竟是个孩子，圆满的家庭是她最后的支撑了。 书奈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好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孩子搂紧自己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抚她：“先不想这些了。” “可是你妈妈每天都过得很辛苦，我不想让她再这么辛苦了，我不想让他们离婚是不是太自私了？” 孩子钻进她的怀抱里，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服，哽咽着问着。 “这不是你的错，你这也不是自私。”书奈低头看着她的头顶，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这都是大人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不确定这孩子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看她流着眼泪点点头，没多久就止住了泪水。 然后站起身拍拍衣服，朝着书奈有礼貌地道别：“阿姨再见，我去上课了。” 书奈点头，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孩子离开后很久，书奈都一直坐在那里，直到门卫大爷都跑来问，她才从沉思中醒过来。 “大爷，刚才和我说话那个女孩子，您认识吧？” 书奈反复权衡利弊，思忖良久，最终她还是放不下这个孩子。既然让她遇见了，孩子也坦诚地在她面前展露情绪了，她就没有理由不管了。 “倒是知道一点。”大爷为难地看着书奈，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书奈清楚他的顾虑，这里是贵族幼儿园，工作人员是不能透露家长信息的。 可书奈又道：“您也知道这孩子家庭情况吧，我只是想帮她。” 老大爷最后还是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姜月月去年入学的时候，还是姜泽花钱托了关系，乔思月宁愿自己花的少点，都不愿意让孩子随便上一所普通的幼儿园。 每天乔思月都是最后来接孩子的，为了就是不想让其他的小朋友笑话她，有个身为家庭主妇的妈妈。 有一次被同班孩子碰到，说了句：“你妈妈好老好土之后，姜月月的自尊心就爆发了，朝着乔思月发了好几天脾气后，就改成让姜泽接送放学了。” 姜泽每天都是西装革履，发型抹得一丝不苟，单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个成功人士的样子，姜月月再也没被人说过了，可是她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之后又换回了乔思月接送，大概是姜泽厌倦了，也大概是孩子懂事了。 书奈静静听着，听到大爷说姜泽和乔思月居然能在孩子幼儿园门口当街吵架，甚至会大打出手之后，她又重新有了劝乔思月离婚的打算。 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离婚也是值得的。 “反正那个男人看起来不本分。”说到最后，门卫大爷给了一则评价，“和他结婚的姑娘眼睛是不是不太好使。” 书奈觉得自己膝盖中了箭，只能苦笑着应付过去：“大概吧。”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两句，顺车的手里响了，她低头看去，正是厉之衍的电话。 她有点想接，可是纪强的话还萦绕在耳畔，让她又不敢接了，她本可以选择义正辞严地拒绝，可是她犹豫了。 一边是她和纪准经营了五年毫无进展的事业进程，一边是真诚的厉家父子的利益。 她的道德告诉她，要义正辞严的拒绝纪强，可是多年的辛苦和侥幸心理又说着：我可以平衡好两边的，一边利用纪强的器重，加紧在WE站稳脚跟，一边待在厉家父子身边，每次纪强来问就应付一下。 反正她不可能会把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告知纪强的。 电话还在持续地响铃，门卫大爷看她无比纠结，笑呵呵地问：“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当然不是！” 书奈慌忙否认了，看着老大爷用揶揄的眼神瞅她两眼后，她只能认命地回拨电话给厉之衍。 毕竟要公事公办，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给厉之衍回个电话的。 “喂？怎么还没回来？” 厉之衍大概刚忙完，声音懒洋洋的，性感的声线沙哑低沉，让书奈第一时间就脑补出了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放松的样子。 “突然有点事，我下午请个假。” 书奈看看时间，马上就到中午了。她打算等到下午姜月月放学，见乔思月一面。 “什么事？” 听他无比自然地问出这句话，书奈都有些懵，她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和厉之衍说话太没大没小了，让厉之衍跟她说话时假正经都没了！ “额……去跟朋友谈点事情，她最近不太好，下午要没要紧事的话，我就先不回去了。” 张嘴扯了个谎，书奈忐忑地等着厉之衍的答复。 “……好，那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 书奈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耳畔那句“有话跟你说”开始循环播放，厉之衍骤然放缓的语速，还有刻意上挑的尾音，都很难不让她乱想。 ……厉之衍这是怎么了？春天到了谷欠求不满吗！ 大白天地乱放荷尔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本就心烦意乱的书奈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钻进沙子里什么也不管。 她将捂着脸的手挪开，看着湛蓝的天空扪心自问：“萌生见乔思月这个念头，不就是因为不想去见厉之衍吗？” 只要她有事做，就可以有借口请假，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迟早要见面的，至于纪强给出的选择，让她再想想吧吧。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放学，保安室里的书奈等到孩子们都离开，这才看到乔思月珊珊而来。 跟孩子一样，她脸上也有明显的伤痕，而且——不是一般的重，看得见的地方都满是淤青，那看不见的地方，会有多严重呢？ 姜月月看着她远远走来，乖巧地伸出手任她牵着，抬起头跟她说了句什么。 然后乔思月的眼神就朝着保安室看过来了。 书奈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触及到乔思月狼狈又愤怒的眼神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孩子，牵起孩子另一只手，轻声道：“我可以请月月去吃顿饭吗？” 第73章 不欢而散 书奈只是请孩子去吃饭，乔思月低头看着孩子殷切的目光，内心无比纠结。 她恨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的不如意她都是靠着憎恨她熬过来的，她觉得自己赢了她，只要她不离开姜泽，就会赢她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要比自己过得好很多呢？为什么她好像可以潇洒地放弃很多东西…… “妈妈。我可以去吗？” 乔思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点点头道：“可以啊，这位女士这么大方请吃饭，我没问你怎么能不去呢？” 书奈默默叹口气，找了附近一家环境清雅的小餐厅，推开门示意母子俩先进。 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是这里消费中等，乔思月不会因为产生某些不必要的心理落差，另一方面，也是让孩子不要在意那么多。 “我喜欢吃这家的小蛋糕！” 姜月月落座没多久，就欢快地朝着乔思月道：“我还记得上次你和爸爸带我来，这里的小蛋糕很甜！” “是吗，还好吧？” 乔思月心思压根不在孩子身上，自然也不回去在意孩子此刻的小心思。 书奈始终注意这孩子的表情，看她略微失望后接话道：“月月推荐的话，阿姨一定要尝一尝了。” “真的很甜！” 一大一小相谈甚欢，乔思月这才吃味地将视线挪回孩子身上，也回想起上次在这里吃饭的场景。 那次，是她和姜泽的结婚纪念日，恰好姜泽公司发了奖金，于是便带着孩子出来吃了顿饭。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温馨的晚饭了，不吵架不互相攻击埋怨，所以孩子才会印象深刻吧。 直到上了饭菜，三个人慢吞吞地吃了半天，书奈这才对乔思月开了口：“你脸上的伤……” “……书小姐还是不要关心别人的家事了吧！” 一提到这个，乔思月就像是浑身是刺的刺猬，神情戒备地瞪着书奈，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泼自己一脸水。 书奈缓了缓，转移话题到孩子身上：“我今天去幼儿园，月月的状态更不好，但是她在你面前倒是很活泼，半点不开心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乔思月认识到，她现在固执地继续这段痛苦婚姻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让孩子承担了巨大的痛苦和负担。 同样都是做过母亲的，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月，甚至没有陪着自己孩子长大的经历，但是她觉得自己做有资格发言。 乔思月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的孩子听话懂事，在她面前永远是爱笑的小太阳，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她觉得这样的性格才不会被人欺负。 “小孩子懂什么？” 乔思月不想承认书奈说的任何话，不管有理没理都要第一时间反驳。 可是她这么一说，姜月月的表情顿时变得委屈起来。 书奈很遗憾，她固执地看着乔思月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重新问道：“你真的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吗？”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思月不耐烦地看着桌面，被戳中了内心最在意的点，她现在几乎不敢跟书奈对视。 “姜泽不值得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建议你这么做，可是这孩子信任我，我就必须要做点什么。” 书奈柔和的眼神落在姜月月身上，她不是多管闲事的圣母，她只是不想让孩子失望。 “为了孩子？” 乔思月突然笑了，质问：“别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为了姜泽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 书奈是万万没想到，乔思月回这么想，甚至还这么认真地质问她。 她没说话，乔思月便以为她是默认了，态度当即变得激烈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期间肯定旧情复燃了是吗？姜泽当年出轨抛弃你，他那么伤害你！你就半点都不恨他吗！” 乔思月的情绪逐渐失控，口不择言地将当年的事情往出倒。 一旁的姜月月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她还太小，当时刚才几个词她是听到过的。 出轨、小三之类的，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说了！” 书奈喝道，冷静的表情也被猛的打破。孩子还在跟前，乔思月为了泄愤连孩子都不顾及吗！ “……书奈，你告诉我，你回来到底是为什么？” 乔思月有些崩溃，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忍着喉咙里汹涌的酸意，泪眼朦胧地看着书奈问。 “不为了什么，恰好工作调回来而已。” 书奈没必要撒谎，此刻也没了耐心跟她继续东拉西扯：“姜泽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这么些年也看明白了，你觉得他有悔过自新回头是岸的可能吗？” 乔思月不说话，她当然知道，姜泽除非转世投胎，要不然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就是那么一个自大自负虚荣无比的男人。 “我知道，可是我不会离婚的，我为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如果再和他离婚，那我痛苦了这些年算什么？” 浪费了这么久的口水，乔思月虽然有所触动，但态度一如既往地执拗。 书奈被气笑了，她喝口水将愤怒的情绪压下去，神情冷淡地说道：“你最好冷静想想，让月月承担你固执选择的痛苦后果，还是你们母女俩重新开始。而且，我在这里劝你，并不是不恨你或者原谅你，我只是看不得孩子跟着你们遭罪。” 乔思月低头不说话了，她凝视着默默吃甜点的孩子，泪水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 书奈言尽于此，吃了两口眼前的甜品，眯着眼睛对姜月月道。 “月月推荐得不错，真的很甜！” 姜月月笑着朝她点头：“我就说嘛，肯定不是我味觉出问题了。” 书奈笑而不语，她低头又吃两口，味道确实一般，一股浓浓的植物奶油和香精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虽然很甜，但是不好吃。 她猜到为什么孩子会坚持说它甜，大概就是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带着温暖记忆的东西了。 “我先走了，为了孩子你好好想想吧。” 书奈起身，摸了摸盖着的头，结了账先行离开。 人们都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姜泽无药可救，与其劝他们好好生活照顾孩子心理健康，还不如让乔思月彻底斩断对他的幻想和期待。 更何况，她不是圣人，做不到规劝背叛她的人好好生活的圣母觉悟。 第74章 这不重要吗？ 回到家里，书奈精疲力尽地仰躺在床上，手背搭在眼睛前遮挡光线。 她脑子里几乎乱成一团浆糊，刚躺了没多久，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可是她完全不想理会，更不想费劲地保持清醒去交代汇报什么，她只想安静地躺一会儿，然后沉沉睡一觉。 可是第二个电话马上就打进来了，书奈睁开眼睛，看着将近黄昏的阳光撒进屋子，强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去找手机。 电话是纪准打来的。 书奈静静地盯着屏幕看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脸坐直身子。 “喂？” “上午的会议进行得怎么样？” 他没有第一时间要求汇报情况，反而是像是聊天似的随意问道。 书奈微微皱眉，顿时生出了想挂电话的心思，可是对面是她的上司，是她的战友，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纪董答应了。” 她犹豫了片刻，暂时没有将几千个的要求告诉纪准，以他的性格，未免不会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嗯，我大概听说了。” 纪准语气听着挺正常，可是书奈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她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两口暖暖身子，继续问他：“纪宇这次差点跟纪董吵起来，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能有什么，大概就是他这段时间毫无作为，爷爷对他不满而已。” 纪准说的稀松平常，仿佛纪宇遭到纪强冷遇并不是很难见到的。 可书奈简单回想了一下过去这几年，纪宇始终没做出过出色的成就，可纪强就是对他偏爱有加，甚至因为纪宇的一个玩笑话，将纪准扔出国六年。 大概……是纪准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计划吧。 书奈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有调节好了情绪，将白天的会议细节挑重点讲了讲。 “嗯，都有所耳闻，不愧是我的助理，群狼环伺仍能镇定自若博出生路。” 将书奈夸了一通，他的话锋又一转：“当时我觉得，就算是为了反驳纪宇那些没脑子的话，也不应该抬高厉之衍吧？” …… 书奈一听这话，首先是满脑子问号，她很认真地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剧情。 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很清楚自己不会说一些自寻死路的话，所以那句话肯定没有很露骨。 “我觉得这没什么吧，又不是要拎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不过就是和纪宇的两句针锋相对而已，纪准干嘛这么认真？ “这不重要吗？” 纪准听着并不想开玩笑的样子，书奈慢慢冷了脸，语气也逐渐变得公事公办：“您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工作中对厉之衍有任何的滤镜，毕竟他是我们商场上的敌人！” “敌人？市场这么大为什么你非要盯着厉之衍厉氏一家看，纪准你别忘记了的，你是要把WE做大做好，不是跟厉之衍斗个你死我活！” “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书奈越发觉得纪准不对劲。 这样的想法他以前就有过，但是被书奈委婉建议过之后，便再没有提起过。 可是现在看来，他这种想法从没消失过，只不过是在她面前藏起来了而已。 书奈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她握着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良久，然后才用一种真诚劝诫的语气：“咱们现在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要地皮这个项目成功拿下，那你回总部就能直接施展你的抱负，你爷爷不会阻止你的。” “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劳。” 纪准今天晚上有些阴晴不定，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搞得书奈也烦躁得不得了。 “但是！”他又将话题往回带，严肃地要求她：“这次项目让总部派别的人去，你直接回总部上班，离厉之衍远一点。” 这还是纪准第一次强行地要求她远离什么人。 书奈很无奈，可是现在又不是跟他讲道理的时候，只能敷衍地答应他，反正等他回来，地皮的项目也差不多板上钉钉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了？” 纪准惊讶于她的好说话，居然真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书奈就借口自己困了，想要挂断电话。 就在俩人挂断电话的当下，书奈家里的门铃响了，响了一下还不罢休，又叮咚叮咚地闹了起来。 这么按门铃的只有小团子一个人，而且按照孩子身高肯定够不到按钮，所以还有抱着他的大人——厉之衍。 书奈看看时间，都已经晚饭时间了，这家人怎么突然过来了。 就在她准备往门口走的时候，电话里突然又传出纪准的质问：“都这么晚了，谁来找你？” 书奈无语地看着电话，决定当做没听见。 他这话活像异地情侣之间的对话，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暧昧不明的关系。 挂断电话之后，书奈习惯性地去开门，可是潜意识让她多看了一眼自己的脸。 她还是那张没化妆的脸！ 这样去开门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幸好幸好！ 奔回浴室的书奈手忙脚乱地将化妆包打开，颤抖的手几乎媲美帕金森，拍粉底的手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她是真的被突然上门的父子俩吓到了，化妆的时间至少需要五分钟，她怕厉之衍起疑心，一边折腾一边跑着拿回手机，给厉之衍发消息：“等我一会儿！在厕所！” 好家伙，为了不露馅儿她连淑女的形象都不要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厉之衍面前“上厕所”了！ “不着急。” 果然，厉之衍回了很意味深长的三个字，虽然他这样挺绅士，可书奈用能从这字里行间看到厉之衍揶揄的笑。 等到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奈飞奔向玄关处，打开门看向门外，父子俩一大一小齐刷刷靠在门侧的墙上，听到动静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来。 不得不说，小团子百分之八十都随了厉之衍的长相，小小的脸上不笑的时候几乎跟厉之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书奈看向似乎很久没见的小团子，伸出手将他抱进怀里，看向身后的厉之衍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孩子非说你生病了，我们来探望病号。” 第75章 怎么能看到脸红呢？ 三人步入客厅，小团子很久没来这里，撒欢儿似的跑来跑去，状态十分放松。 “吃完饭了吗？”书奈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看向厉之衍问到。 “这会来自然是没有了。”厉之衍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不等书奈招呼就自顾自脱了外套，塞进书奈手里：“今天我下厨，你好好休息。” …… 书奈蒙圈地看着他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忙嘱咐孩子不要乱跑后跟着进去。 “我来帮你打下手。”书奈自然是不敢留厉之衍一人，他有这个心自己就诚惶诚恐了，怎能真让独自人完成。 厉之衍已经着手开始了，看那动作极为熟练，对书奈厨房的布局摆设也很是熟悉。 听到书奈的话，他转头看向门口，眸子里闪烁着柔和的光，平日里锋利冷冽的模样尽然敛去。 “好。” 两个人在晚餐制作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但是彼此配合的默契十足，厉之衍一个眼神，书奈就知道他要什么。 期间调皮的孩子不知道偷偷站在厨房门外偷看了多少次，还总是捂着嘴咯咯笑，被发现之后便有笑嘻嘻地跑走。 书奈不敢讲话题引导城西地皮的项目上，只简单交代两句，说WE内部还在商讨，就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蒋丰盛的四菜一汤端上桌之后，书奈看着吃得喷香的孩子，和厉之衍交流：“孩子这几天的状态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变化，早上醒总会发呆，但上午下午精力不错的时候会主动和我说话。” 言下之意，并无好转。 书奈闻言，心里便又针扎似的，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整个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姨姨？】 孩子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在手边的小本子上写字问道。 “姨姨没事，等吃完饭了，姨姨和爸爸陪你玩好不好？”书奈看到小团子担心的表情，忙微笑着问他。 两个最喜爱的人陪他，小团子求之不得，兴奋地举起手欢呼起来，整个人激动到恨不得不吃饭直接去玩。 可厉之衍凉凉地瞟了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不吃完想都别想。 虽然书奈明知道厉之衍是对的，但是看到孩子耷拉下去的脑袋，内心居然很想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她这是有成为“慈母”的趋势啊，不行不行！ 慈母多败儿，养育孩子还是要有原则的。 她又侧头看一眼厉之衍，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书奈居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低头安静地扒饭。 “想什么呢？” 厉之衍觉得她刚才的表情着实有趣，出口逗她。 书奈这么严谨沉静的性子，居然也会在脑子里幻想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没有啊。” 书奈声音闷闷的，语气努力的保持镇静，装作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欲盖弥彰。 厉之衍不再追问，眼神却又落在沙发上的基本专业书籍，《幼儿心理问题研究》、《孤独症儿童社会性教育指南》等等，都是他当初知道孩子有自闭倾向的时候看的书。 书奈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在书店逛了逛，顺手就买了，虽然看了也不一定会用得上。” 其实书奈是有点担心厉之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她这个门外汉就算临时拜佛脚看点书，也肯定不会有专业人士权威，甚至可能会因为摄入一些错误理论而质疑医生的专业性。 但是，她觉得自己看点相关书籍，最起码能在某种程度上让自己心安。 “谢谢。” 出乎意料的，厉之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了纯粹的感激还有某些书奈看不清楚的东西。 炙热的，耀眼的，让她看了一眼便心慌地挪开视线的感情。 “说什么谢呢，我并没有做什么。”她有些慌乱地开口，握在手里的筷子不自觉地戳着碗里的饭菜，眼神飘忽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厉之衍笑笑，继续开口：“这些书我都研究过，看不到的地方可以问我。” “真的吗？” 书奈有点惊讶，抬头看他，“我随便挑了两本，没想到你正好看过。” “市面上权威点的相关书籍，我都看过。”厉之衍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眼神微微失焦，“当初深深迟迟没有说话，甚至表现不出半点学习的欲望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之后医生的会诊结果就是，自闭症。” 厉之衍第一次跟别人讲述自己当初从发现孩子的问题，到决心治疗孩子的事情。 “我那段时间几乎没睡过觉，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我每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孩子，逗他观察周遭事物，让他尝试跟外界沟通。” 书奈恍然大悟，一开始知道孩子的自闭倾向时，她觉得很奇怪，毕竟小团子只是不会说话而已，跟外界的交流还是很正常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厉之衍的功劳。 “也就是那段时间，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就会看点书，不知不觉就看了不少。” 厉之衍说的轻松，书奈当然是知道市面上有多少书籍的，少说都有八百十本。 他一边照顾孩子还要兼顾公司事务，只能说他真的付出了不少的心力。 如果将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所谓上流社会的家族里，一个天生有缺陷的孩子，极大的概率都会被放弃，反正孩子不止一个。 可，厉之衍他们，选择了倾尽全力治好小团子。 甚至和宋家定下了“不要孩子”这样的约定。 “想什么呢？” 厉之衍看书奈又出神，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等到书奈惊讶地回眸看他，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下意识去触碰她了。 【姨姨你脸红了吗？】 小团子始终密切关注着他们俩，看俩人集体噤声后，人小鬼大的孩子笑嘻嘻地写下几个字，举起小本子在俩人面前晃。生怕他俩任何一个看不到似的。 书奈下意识去用手背摸脸，可脸上明明没有脸红心跳时会出现的热度。 而且，她今天是涂了粉的，怎么可能会看到脸红呢？ …… 发现自己中了一个小屁孩子的圈套，书奈脸瞬间爆红，这次她无暇顾及到底会不会被发现了，起身就朝着浴室奔去。 然后回头冲着父子俩喊：“你们先吃！我……我解决下个人问题。” 第76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书奈逃走的行为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连小团子都在她离开之后，兴奋地告诫自家老爸：【姨姨一定是喜欢你的，你一定要抓紧机会啊！】 厉之衍无奈地看他，已经没有力气滴一百零八次跟他解释，他对书奈的感情并不是喜欢了。 “知道了，吃你的饭吧。” 于是乎，他随口回答道，心想着反正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书奈肯定还会住在这里，也会让他们父子俩随时上门的。 他这样其实也不算是在欺骗小朋友。 等书奈整理好情绪，面色平静地回到餐桌前，这个话题便没有再被提起过了。 父子俩也很绅士地没有提及她的“个人问题”，要不然书奈真得要尴尬地钻进地里去了。 晚餐结束，俩人陪着孩子坐在小屋的地上堆积木，孩子正兴致盎然地照着图纸拼装，拼到一半觉得图纸过于碍事，就将图纸碰到一旁，开始自己创作。 两个大人一边给他找需要的部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对了，因为你的团队要撤走了，原先的办公室也被其他部门申请使用了。” “就我一个人留在厉氏吗？” 书奈一愣，扭头看向厉之衍，“可是你也没说我不能带人啊？” “那我现在说了。” 厉之衍轻笑着看着她，“这次的合作是因为有随时交流沟通的需要，我才允许你们进驻到厉氏的，但地皮这个项目，只要双方达成合意，找个时间确认地点签字就够了。” “那让我留下是？” “因为我乐意。” …… 很难想象这样幼稚的话是从厉之衍的嘴里说出来的，书奈皱眉盯着他看一会儿，心想他大概是为了让孩子方便找她，纯纯出于私心。 她又不是不答应，而且留下也正合她意，既能稳住WE给自己缓冲期，又能经常看到小团子。 向来厉之衍是吃准了她能猜透他的意图，才故意这样说的。 轻轻叹口气，书奈又开始发愁，万一在项目合作期间，纪强要求自己对着父子俩动点手脚，那她要怎么办？ 毕竟两头瞒，迟早是要出事的。 她有点后悔答应纪强了，可是当时要是不答应，地皮这个项目也不一定能通过。 大型商场是纪准强烈要做的，纪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了继续开拓市场的雄心。 所以商场这个项目，成功了他高兴，不成功正好可以成为教育打击纪准的理由。 厉之衍大概看出了她有心事，看她频频出神也没打扰她，静静地陪着孩子完成了一半的积木模型，等到到了睡觉的点，他才出声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书奈这才收回心思，看向孩子独自完成的战斗机模型。 整体造型虽然超出了物理意义上的战斗机样式，但是很有设计感，或者换种说法，可以称之为抽象的艺术。 “团子还挺有设计的天赋。” 身为画家兼著名摄影的书奈对艺术类的东西很敏感，小团子这个积木的奇特造型引起了她不小的兴趣。 “团子下次什么时候来姨姨家啊？咱们把这个模型拼完？” 【不知道，要问爸爸。】 小团子实诚地将厉之衍出卖了，他今天本来没有来姨姨家的念头的，谁知道自家爸爸一下班，在客厅里坐了没多久就问他：“你是不是很久没去你书奈姨姨家了？” 小团子还认真想了很久，其实也没有很久，不过就是三两天而已。 然后他别有企图的爸爸就抓着他穿好衣服，跟他说：“那就去一趟吧，别在家里闷坏了。” 更让小团子无语的是，进门的时候他居然说是自己想来，他勉为其难跟来的。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依依不舍地从书奈家离开，小团子攥着手里的小本子，等回到家里的时候，犹豫着展开给厉之衍看了一眼。 【我以后能每周两天住在姨姨家里吗？】 其实孩子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所以内心很是忐忑，毕竟他这样就是在给书奈添麻烦。 “不行。” 果不其然，厉之衍想也不想留拒绝了他，被自家老爸伺候着脱了鞋子外套，小团一下忧伤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难过地画圈圈去了。 厉之衍跟了上去，看着孩子赌气的身影，准备跟他讲道理。 看到他走进来，小团子故意背对着他，埋头在自己的绘本里，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你书奈姨姨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去她家住不合适。” 厉之衍本以为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也不是不懂事的，可没想到他都解释原因了，孩子依旧赌气似的不愿意理他。 “……先睡觉吧。” 厉之衍没溺爱盖着的习惯，看他油盐不进，也不打算继续跟他扯皮，打开床头灯给他铺好床，“去洗漱，然后睡觉。” 小团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把细节的绘本一本本拿出来放在地上，大有不看一遍不睡觉的架势。 他从没这么闹过脾气。 厉之衍这么想着，忽然想到自闭倾向的孩子坚持需求正是与外界沟通的表现之一。 他又赶紧坐到孩子身旁，强行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小团子气呼呼地瞪他，这样生动的表情自从症状严重之后几乎没有出现过。 “如果我答应你的话，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讨价还价是厉之衍的基本操作，小团子激动地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每天画幅画，或者拍照照片给我看。” …… 小团子很奇怪，这是什么要求，他赶紧点头，生怕厉之衍会反悔。 “而且不能乱画乱拍，必须是你觉得想画想拍的内容。” 【知道啦！臭粑粑你真啰嗦。】 小家伙时隔许久又看向床边的眼动仪，机械的声音想起来的的瞬间，厉之衍几乎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继续跟他约法三章：“去了书奈姨姨家不能给她添麻烦，姨姨在工作的时候不能捣乱，不能一直吃小饼干。” 【知道啦。】 约定好的的父子俩甚至没有通知书奈这个当事人，接到厉之衍同一个的时候书奈整个人都傻了。 孩子来是无所谓了，可他们商量的时候真的都没有想起来要征求下她本人的意见吗？ 虽然她百分之二百会答应。 第77章 演得不错 翌日，WE正式派人来和厉之衍谈地皮的事情，书奈作为负责人，依旧需要在场。 她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已经彻底忘记自己在厉氏和在WE用的是两张皮了。 索性等她和WE的人碰面的时候，那人压根儿没认出她就是书奈本人。 “你们厉氏都这么清闲的嘛？” 那人带着一脸倨傲，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室里，看着书奈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书奈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以为他是在故意讽刺是在自己胳膊肘朝厉之衍。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等会儿见了厉总你还这个态度，这个项目绝对要黄。” 书奈看着怀里关于城西地皮的资料文件，用笔勾画了几个需要亲自提问厉之衍本人的地方，头也没抬之类怼道。 “你一个小小的秘书，长得奇形怪状的，厉之衍居然会容忍你在他身边待着？” 虽然话难听，但也提醒了书奈，她凉凉地看抬头看一眼他，提醒：“我就是书奈，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疑问，等会儿不要表现出半点不正常，如果让厉之衍发现什么，你不会想知道你要承担什么后果的。” 眼瞅着厉之衍就要走进会议室了，书奈警告地盯了一眼对面呆愣的人，起身朝着走进来的厉之衍伸出手。 “厉总，这么快迎来第二次合作全凭您的赏识，今天我聚贤楼定了餐，您赏个脸一起吃饭？” 厉之衍奇怪地瞅她两眼，握住她的手，客气道：“哪里，是书特助能力超群，至于晚上吃饭，书特助都设宴邀请了，我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像个人仿若素未谋面似的，你来我这一套客套说辞不仅把WE的那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顺便也让后脚走进来的孟启也一脸懵逼。 那人脑子里飞速转了一圈，猜想这大概是高层之间的约定，厉之衍和书奈可套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关系好的熟人。 “那会议正式开始。” 孟启坐在厉之衍身旁，给了WE那人一个警告的目光，示意他把随意打量的视线收一收。 书奈显示官方地表达了WE现在的立场，说了一堆虽然他们不在意地皮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机会的废话，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厉之衍，这地皮可是你主动给我们的，别到时候赖账。 厉之衍眸子里带着笑意，听着书奈迫不及待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还叹了口气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这话是高层要求她说的，明明都是些废话，可是那群人还一致同意让她必须放着厉之衍的面说，还务必要让他听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典型的，越没有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 “好，接下来进入正题，我今天代表的是我们公司海外分部总裁纪准来参会，身旁这位，是纪强纪董的代理人，我想首先问几个关键问题。” 书奈言简意赅地介绍了WE方的人员，虽然这次是个大项目，但他们整个会议室也就他们四个人。 这也是厉之衍要求的。 之后书奈问的问题都在关键点上，基本设计了地皮上的各种问题，确认了地皮的合法性和建设使用权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两年矛头转移到为何厉之衍会出售使用权这个话题上。 虽然问的很平和隐蔽，但厉之衍还是马上听出了她问题的尖锐。 “因为厉氏暂时不需要，搁置就等于浪费钱，反正之后项目想要随时启动，我们都可以用再找别的地皮。” 好家伙，这是什么底气雄厚的凡尔赛。 包括书奈在内的WE人员马上酸了，书奈怨念地盯厉之衍一眼，继续问：“那为何选择WE合作呢，毕竟您大可以将地皮拍卖。” “……你想知道答案，我以为你知道呢？”厉之衍凝视着书奈的眼睛，轻启薄唇轻笑道。 “咳！”书奈嘴角一抽，下意识重重咳嗽一声，赶紧圆场：“罢了，厉总选择我们自然是觉得WE值得，我这个问题实在显得多余。” WE那人也责怪地盯着书奈，嫌她多嘴。 书奈这边说完，那人也开始转达纪强的意见。 长篇大论半天之后也只有一个重点，那就是——别心怀不轨，我们可是有防备的。 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是杀气还是有的，书奈无语地翻白眼，她刚才的问题不过就是正常的怀疑，他这已经直接上升到宣战了，到底是谁比谁不懂事？ “这话大概不是纪董让你转达的吧？”厉之衍听完，表情又转回了平日里冰凉，语气也冰冷刺骨。 那人神色有些慌张，但马上稳住了：“自然是我们纪董要求转达的，厉总这怀疑无凭无据的，是想如何？” “罢了，既然知道传话都要撒谎，看来WE也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合作不如就此作罢。” 言罢，他起身便走，不仅书奈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一旁的孟启都蒙了。 眼瞅着厉之衍大步离开，书奈心里的火气登时掩藏不住，质问WE那人：“你但凡说实话，厉之衍也不会这么生气！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让你篡改纪董原话的！” 那人被这场景吓呆了，他是看着溜须拍马才混到纪强身边的，在纪家总部继承人站队纪准选择了纪董喜欢的纪宇这边，而这“下马威”一般的话自然是纪宇自作聪明让他改的。 “蠢货！” 书奈怒不可遏，当场摔了文件，指着骂人教训：“纪宇不过是个副总，纪董的话都改随意篡改，你是想干什么！” 那人吓得几乎跪在地上，满脸的惊慌失措，语不成调地求书奈：“书特助拜托你救救我，千万不要告诉纪董！” “那这个项目怎么办！就这样黄了你觉得纪董不会怀疑？你这是在拖我下水是吗！” 书奈生气归生气，发难的同时还在思考为什么厉之衍的反应这么大，实在不像是他平日里的行为方式。 可是等到这人痛哭流涕地求她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厉之衍这是在帮她收拢人心。 “罢了，我去跟厉总谈，你就在这里，等会儿去跟厉总道个歉。” 不等那人感激涕零，书奈踩着高跟鞋朝着厉之衍的办公室走去，孟启很快就给她开了门，然后她就看到了悠哉悠哉喝茶的厉之衍。 “戏演得不错。”他抬眸笑着道。 第78章 我不需要你去为我冒险 “谢谢夸奖。” 书奈语气轻快，还调皮地朝着他眨眨眼睛，她下意识地不想将感激表达得太郑重。 她猜厉之衍也不愿意看到她正儿八经地说“谢谢”。 俩人在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书奈这才收拾好表情，换上一副精神紧绷以后得放松疲惫，走出办公室。 那人一直在会议室等，精神极度紧张，甚至在看到书奈后想要站起来，都腿软到需要扶着桌子。 “书特助？怎么样了？” 书奈装作一副累得不想说话的样子，坐下在桌子上趴了一会，才如释重负地说道：“搞定了，你等会儿去道个歉，但我猜厉总一定不想搭理你，道了歉出来就是。”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那人深吸两口气，感激地看书奈一眼，像是要说什么似的，朝着书奈鞠了个躬，转身走向厉之衍的办公室。 他道了歉，又将纪强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之后，厉之衍才大发慈悲的抬起眼皮看向他。 “你纪家内部的权力争斗我一个外人并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多说一句，纪宇这个人没有主见意气用事，不是那块料。” “多谢厉总提点。” 那人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厉之衍身为外人，评价纪家内部的人是忌讳的事，他完全沉浸在得救的喜悦里，甚至对书奈和厉之衍产生了真情实感的感激之情。 再次见到书奈，他恨不得抓着书奈的手，言辞表情里满是激动：“多谢书特助今天救我一命，要不然我真的就……” “不是我救你，而是我救了这个项目，反正之后说话办事别总想着走捷径，迟早会毁了你的。” 书奈并没有对他表现过多的热情，客套地劝诫两句之后，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而这也完全击中了这人的内心，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书奈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会找机会报了这个恩情。 而且单从书特助的能力来看，综合最近纪强对两边的态度来看，他跟着纪宇，好像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回到自己位于总裁办公室不远处的新办公室，书奈无语地看着面前一大片空旷工作区，还有对面忙碌的孟启的影子，犹豫地送开了拉百叶窗的动作。 刚受人恩惠，这会儿就像不想看到人家似的隔开视线，好像不太礼貌。 合作达成，也约定了越看地皮的时间和签订合同的时间，书奈这个项目算是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大洋彼岸的纪准很快知道了消息，跟纪强通了电话之后，他很快又给书奈打了过来。 书奈接通电话，刚打算开口就听到了纪准满是怒气的声音。 “赶紧离开厉氏！将这个项目移交给别人，我不需要你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 危险？ 书奈一愣，脑袋里盘算半天，才明白他说什么。 “你知道了？” “废话！”纪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语气不好地骂人，“纪强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他让你现在拿刀去捅了厉之衍你难道也要答应吗！” “其实没事的，到时候我不顺着他的要求不就行了，当下最重要的是稳住纪董，让他看到你的价值和能力。” 书奈语气柔和地劝说他，但纪准熟悉她的性格，说话越是这样慢条斯理充满耐心，她就越是固执。 “不行，我不可能让你去冒险，你今天就给我离开厉氏，别拒绝我，这是命令。”纪准急得几乎要马上飞回来，书奈无奈地沉默半晌，最后开口：“纪准，别把我当女人，把我当战友，行吗？” 他们一起奋斗了四五年，不能在最后关头，因为她女性的身份而放弃大好的机会吧？ “……我不需要你去为我冒险。”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们。” 纪准听着这句话，心里像是碎了一块似的，他的怒气完全出于对她的爱护关心，出于他不可言说的私人感情，可是书奈从没有想过，她只把自己当朋友，当同事。 两个人齐齐沉默，最后还是书奈率先服了软：“纪强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不会真的干出什么杀人绑架的事情的，我猜她大概就是在考验我对WE是否忠心。而且我不一定会听他的，这个项目不过一两个月就会结束，到时候我离开厉氏不就没事了吗？” 纪准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只有书奈替他承担了太多，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和厉之衍离得太近了。 上次见面她就对厉之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欣赏，万一……万一她对厉之衍心动呢？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是谁他都能接受，但绝对不能是厉之衍！ 纪准始终没有说话，并且率先挂断了电话，书奈莫名其妙地看着被手机，刚确定项目的兴奋也无法让她高兴起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和纪准之间的的分歧越来越多了，不仅实在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中的。 他不信任自己，将是接下来最大的挑战。 一整天书奈都闷闷不乐，晚上请厉之衍吃饭的时候都没能高兴起来。 “怎么这个表情？” 反倒是厉之衍，仿佛刚捡了便宜的是他似的，眼角眉梢满是肆意与放松。 “我什么表情？”书奈笑着反问，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照着镜子笑了两分钟，努力让自己的丧劲儿全部隐藏，可居然第一眼就被厉之衍识破了。 她索性不再装作开心，叹口气将菜单放在厉之衍面前。 “一副你很不开心的表情。” “可是我刚才笑的不假啊？”书奈还是很好奇他怎么能一眼看穿。 “假，你笑起来……笑起来眼睛会说话。” 书奈一愣，平静的心脏又开始隐隐加快速度，她指尖收紧，不自觉地抓着衣服的一角，装作没被撩到：“厉总还挺浪漫，眼睛会说话这种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那我会说什么样的？” “大概就是……”书奈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良久之后慢慢道：“大概就是，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之类平平无奇的这种话？” “你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更好看。” …… 书奈觉得自己说错了，这话哪里平平无奇了！这明明就是重磅炸弹！ 第79章 二人世界 书奈被这么一句话撩的脸红心跳，可视线余光装作不经意看向厉之衍的时候，他却满脸一本正经，仿佛刚才并没有说话似的。 没忍住狠狠咳嗽两声后，书奈半垂着眼皮，强制让自己变得爽朗道：“谢谢厉总夸奖。” 一句话将空气里的暧昧气息尽数驱散。 厉之衍轻笑一声，也回她：“不客气。” 明明是公事之间的饭局，中途跑了一个人，这顿饭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孟启是不是还没吃饭呢？要不把他喊进来一起吃？” 书奈没话找话，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满身的不自在，偏偏厉之衍熟视无睹，看着眼前颇有些手忙脚乱的人，似乎心情还挺不错。 厉之衍慢悠悠地端起清茶喝一口，又轻轻放下，坠着笑意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来过：“他早就下班了。” “意思是，这顿饭就我们两个？” 书奈愣住了，虽然心里早就有这个答案，但为何从厉之衍的嘴里说出来杀伤力这么大呢？ “对。” 行吧，她认命了。 “那厉总，今天WE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我一定会让您宾至如归，您有什么要求一定尽管提，千万别跟我客气。” 书奈皮笑肉不笑，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早就从起初的同事关系，进入到了还算可以的朋友模式里，突然这么客气起来，气氛怪异极了。 虽然她也不确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偷偷定义为“朋友”是否合适。 “那书特助，可以麻烦再替我倒一杯水吗？”厉之衍神情放松，倒像是将这场饭局当做了和朋友之间茶余饭后的小聚。 言罢，他特意将自己的杯子放在书奈手旁，书奈这才感觉到些许的自在。 毕竟这才是她所熟悉的，和厉之衍的相处模式。 两个人简单就项目的事情聊了两句，点的菜品都几乎都上起了，书奈忙了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看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食指大动。 “厉总，那我就不客气了。” 书奈朝着厉之衍粲然一笑，拿起筷子不客气地率先吃了起来。 心想，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她要再假客气半天，估计真要饿到晕过去了。 厉之衍也不在意，看她吃得开心，似乎也对满桌子的菜开始感兴趣。 “这个不错？” 他看向好吃到眯起眼睛的书奈，带着笑意问道，声音就像是春日里破冰沐阳的溪流，带着春的暖意冬的凌冽，钻进了顺车的耳朵里。 然后顺着四肢百骸，让书奈手指尖都开始心动到颤抖起来。 她恨不得想要骂句脏话来斥责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 “额……”书奈慢半拍地抬起头，耳垂透着醉人的殷红，不太敢直视厉之衍的眸子，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轻轻道：“我觉得都还挺不错的。” “是吗，那我好好尝尝。” 好家伙！ 书奈在心里狂喊：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了！他这是想干嘛！使美人计让自己交代WE的机密吗！ 索性她还是有理智的，为了不让自己接下来的的时间里太过尴尬，她悄悄给小团子的电话手表发了条信息：“姨姨在吃好吃的，小团子要不要来吃啊？” 没多久消息就回过来了，只有一个简明扼要的“好”！ 书奈这才放心了，看着厉之衍的眼神有有了底气，刚才浑身发热的症状似乎也消失了。 “等会儿会来个人，厉总介意吗？” “介意的话那人就能不来吗？” 厉之衍心情似乎不错，这种饭局上私自喊人来是很不礼貌的，但他看书奈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没多久，他们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 书奈起身去开门，已经伸出手准备去抱小团子了，可是没想到现在门口的确实厉之衍的弟弟——厉沉。 “厉二少。” 书奈下意识收起了笑容，露出了公式化的表情看着厉沉，“您是来找厉总的吗？” 厉沉上下打量她片刻，心里微沉，刚才他正在家里和小团子玩耍，可孩子收到一条短信之后就非要出门。 他检查了短信，发现发件人是书奈，心里很是不爽快。 自己小侄子这么没有戒备心，外人喊他出门他就屁颠屁颠地要去，万一书奈有别的用心呢？ 上次的接触让他认识到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在这么长时间之后还能让他哥对她这么信任，那就不止是有能力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有心机！ “不是你喊我们来吃饭的吗？” 书奈从他的态度里很快察觉到不友好，但是因为他的身份，也只能咬牙忽略了他的挑衅。 “小团子也来了？那快请进。” 言罢，小孩子忽的从厉沉的身后跳出来，给了自家叔叔一个白眼之后，猛的扑进了书奈的怀里。 【姨姨我们不理他！】 厉沉看着孩子小本上的内容，几乎当场吐血，这孩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他的亲人啊！ “别闹了，赶紧来吃饭。” 厉之衍稳坐如山，等到服务生重新上了一份菜品之后，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好，小团子非要左手挨着自家老爸，右手挨着书奈，可怜的厉沉只能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被这么区别对待半晌，饶是刚才气势汹汹的态度，都被磨平了不少，可怜巴巴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说说笑笑开心得很。 “话说书小姐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厉氏了？” 原本温馨的气氛又被厉沉这句话打破了，小团子一愣，呆呆地看向书奈，委屈地憋起嘴巴。 书奈眼瞅着孩子泪水就要掉下来了，赶紧搂住他安慰：“姨姨还是会在小团子的小区住的，之后小团子想见姨姨还是很方便的！” 【可是我不想姨姨走。】 “姨姨不走！” 书奈急了，孩子现在情绪不稳定，大概也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只能顺着他的话安抚：“姨姨会一直陪着小团子的。” 【不骗我？】 “不骗你。” 书奈怕他不信，还伸出小指跟他拉钩，“骗你的话是小狗！” 孩子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但好像依旧有点闷闷不乐，厉之衍责怪地瞅了一眼厉沉，起身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厉沉一头雾水地起身，心惊胆战地跟在自家大哥背后。 虽然知道自己没做错事，但从小被收拾的威严犹存，心里还是害怕得紧。 第80章 还是不结婚的好 “哥，我没说错什么呀？”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厉之衍也不主动开口，半分多钟的时间里，厉沉几乎煎熬到没有底线地直接认错，好在他还是有点骨气的。 “你知道深深喜欢书奈吧？” “知道归知道，可那个女人到底是个外人，还是WE的人啊。”厉沉十分不理解他的做法，“你就没想过，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 厉之衍的态度越是坚决，厉沉就越是担心，毕竟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值得彼此信任的物质血缘甚至法律基础的！ 数年的法律学习生活，还有二十多年来，那些声称对他好饭都是有所图的经历让他不相信任何没有依托而存在的感情。 “哥，你到底相信她什么？” 厉沉越说越生气，在他看来冷静睿智的大哥，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凭空出现的女人？ “够了，我们之间还有合作，你今天收敛一点，别把气氛搞得太僵。”厉之衍被他这么质问，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但是自家弟弟的劝诫曾是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他现在不能解释，只能让厉沉不要给他惹事。 “还有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城西地皮的事情。” “……”厉沉惊愕到说不出话了，张嘴呆愣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问：“哥你是不是被书奈下迷魂药了？你认真回答我。” 厉之衍的形象从来都是不会出错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他哥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你闭嘴吧。” 厉之衍懒得搭理他，看他神情不在紧张兮兮之后，转身就往包厢里走。 “哥！”厉沉追上他，拽着他的袖子追问：“所以你是有什么大动作了是吗？纪家这些年半点都不安分，咱们是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别说了，我自由安排，你要是对公司的事情很关心，就收拾好回来帮我。” 厉之衍想让厉沉回公司的想法已经很多年了，从孩子生病后，刚大学毕业的厉沉就去厉氏实习过一段时间，但是奈何他招蜂引蝶的，给公司带去了很不好的影响，被老爷子斥责一顿之后索性就不去了。 “唉，别想啊，我才不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本事还玩的花，去了不就是给你添堵吗？” “……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厉沉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厉之衍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大概从小被他训得太狠，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以至于他现在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反而是吃喝玩乐样样拿手。 可厉之衍也知道，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偷偷报名参加海外的各种竞赛，参加各种项目，都拿过不错的成绩， 但似乎在他看来，这些都不算是成绩。 “我还是混吃等死吧。” 厉沉垂头丧气的样子落在厉之衍的眼里，着实让亦兄亦父的他反思了很长时间。 在认识到自己对厉沉的教育太过严苛之后，他对深深的教育就宽松纵容得多。 两人回到包厢，书奈还在花着花样想让孩子开心一点，可是小团子像是对那句话还耿耿于怀似的，一直都很怨念地盯着自家小叔。 没办法，厉沉只能认怂，没吃两口就找借口跑了，临走还搂着孩子答应过几天一定给他赔罪。 小团子傲娇地撇过脸不理他，直到他推开包厢的门才拍了拍 桌子喊住他，举起自己的小本本。 【我要最贵的积木！】 厉沉见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激动i地从门口冲进来，抱着孩子狠狠亲两口：“小叔明天就给你送家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给过书奈一个眼神。 书奈理解他对自己的戒备，就跟当初厉之衍一般，但是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解释了。 一顿饭吃的心焦力竭，等到书奈终于以为自己解放了，谁知道小团子始终赖在她身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跟厉之衍回家了。 “团子，姨姨真的不会走的。” 可小团子充耳不闻饿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又指着书奈，固执地看着厉之衍。 父子俩打哑谜似的互相瞪了半晌。最后厉之衍叹口气败下阵来，说道：“记得答应我的话，不能捣乱。” 小家伙喜出望外，不住地点头，搂着书奈脖子的手越发使劲。 暂时还不清楚他们之间约定的书奈一脸懵逼地抱着孩子上了车，直到厉之衍将他们送到小区楼下，书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孩子今晚跟她入睡。 虽然求之不得但书奈表示这也太突然了。 抱着孩子回到家里，书奈在打开客厅光，看着孩子跑到沙发旁的一瞬间，几乎觉得这就应该是她的生活。 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孩子，好像也很充实很幸福的样子。 【姨姨！你来！】 孩子在沙发上稳当做好，朝着书奈挥挥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书奈走过去，极为配合地正襟危坐，眸色柔和地凝视着孩子的小脸，等着他写字。 【姨姨你以后会离开吗？】 这一路上，他已经区分了“离开厉氏”和“离开他”的含义，所以问的时候，表情很是忐忑。 书奈心软得不像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一辈子都不离开这个孩子，无论以什么身份，都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只要小团子需要，我就会一直在的。” 【那姨姨以后会结婚吗？】 书奈不明所以，孩子问这个问题，难不成还是希望她会和厉之衍结婚，她不忍心骗孩子，毕竟戳穿谎言带给孩子的伤害更大。 “姨姨不会结婚的。” 所以，干脆说实话就好了。 可是孩子无法理解她这个决定，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又问：【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结婚的。】 书奈笑着摇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轻轻道：“因为姨姨之前看错了一个人，生了一场病，就不会再有爱情啦，没有爱情是结不了婚的。” 【那个人是爸爸的话，也不行吗？】 “……” 书奈心里微动，她控制不住地开始设想，如果那个是厉之衍的话……是厉之衍的话，好像结婚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但还是不行，她不是个正常的可以结婚的对象，她有很多秘密不想被发现。 所以，还是不结婚的好。 第81章 疑窦丛生 厉沉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想来想去都觉得放心不下。 自家老哥虽说有自己的考量，但他总觉得其中还有没有明说过心思。 他辗转反侧半晌，最后给正在熬夜打游戏的陆远扬发了消息，让他最近多盯着WE那边的消息。 “要什么消息啊？纪强的还是那个不成器的纪宇的？我丑话说在前头啊，这个差事有被抓的风险，我要是进去了，你和你哥可一定要来捞我。” 陆远扬半点不正经地回复，满心满眼都是电脑屏幕里正在厮杀的小人。 “你正经点，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人吗？” “书奈？” “总而言之，你帮我盯紧她和纪强，如果有半点不对劲赶紧告诉我。” 厉沉的语气太过严肃，陆远扬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他这么认真地说话了。 “你最近对公司事务这么上心的吗？难不成要结束你花天酒地的生活开始工作啦？”厉沉不去厉氏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哥哥主持大局，他选择去就要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然而这小子是个缩头乌龟，明明脑子可以但非要自嘲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再说绝交。” “唉行行，我不说了。” “有消息打电话给我。” 言罢，黑着脸的厉沉挂了电话，心塞地抱着枕头准备睡觉，就连小妹妹们的晚安消息都没心情回复了。 而另一边，书奈面对着孩子的问题，只能装聋作哑地转移话题，孩子促狭地盯着她微红的耳垂，笑而不语不再追问。 第二天一早，自己睁开眼睛的小团子抱着枕头站在书奈的卧室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书奈没多久就睡眼朦胧地过来开门，低头看着孩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便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是心情不好吗？” 孩子点点头，扔掉枕头搂住书奈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努力地往她怀里钻。 书奈太困了，瞅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左右，左右也没事做，她便抱着孩子上了床，让他搂住自己的胳膊轻声安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啊，姨姨陪着你。” 小家伙点点头，看着书奈的脸，凑过去蹭了蹭，这才仿佛有了安全感似的，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书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孩子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她，小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呼吸绵长，睡得不错的样子。 书奈越看越觉得孩子可爱，粉雕玉琢般的娃娃就像个糯米团子似的，让人恨不得上嘴咬一口。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孩子脸蛋口感Q弹，还带着浓浓的奶香，她亲了第一口，忍不住还想亲第二口，孩子就这样被她一口一口给亲醒了。 “唔……” 他迷糊着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猫咪撒娇时的呜呜声，看到书奈的瞬间便亲昵地凑上去，用一脸蛋的口水去蹭她。 “哎呀。”书奈低呼一声，又将口水给他蹭回去，两个人就这样在被窝里打闹半天，直到再也没有了睡意。 “姨姨去化妆，你先自己玩一会儿。”为了防止在厉之衍面前露馅，吃了两次亏的书奈这次学聪明了，先化好妆以备厉之衍突然上门。 小家伙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坐起来，揉着眼睛示意她快速，自己则跳下床跟着进了浴室，自己要了牙刷乖乖刷牙。 “等会儿想吃什么呀？姨姨给你做鸡蛋烧好不好？” 小团子满嘴的白色泡泡，两眼放光地朝着她点头，一只手还努力地比划着什么。 书奈一看便知，笑着问他：“还想要小熊饼干？还是小熊饭团？” 小团子忙伸出手比了一个“耶”，示意两个都要，可是距离上班时间已经很近了，两个都做不太现实，书奈让他做选择：“只能做一种了，想吃哪个？” 从两种喜爱的食物中做出选择大概是小团子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困难的的抉择了。 他苦苦思索良久，最后艰难又不舍地放弃了小熊饼干。 直到书奈已经走进厨房，他又期期艾艾地拿着自己的小本给书奈看。 【那姨姨晚上可以给我做小饼干吗？】 “当然可以。”书奈点头，心想着孩子在门口转悠半天就是为了跟她提这个要求吗？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的太招人疼了。 早饭做好，将孩子抱上椅子，书奈猜测这个点厉之衍差不多该来接孩子了，索性便多摆了一副碗筷。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到了门铃响的声音。 书奈去开了门，抬眼就看到了脸色沉郁的厉之衍，眸色深沉地想刚见面那会儿。 “是出事了吗？” 书奈开门让他先进门，指了指餐桌的方向又道：“先进来吃点东西吧。” 厉之衍一早上因为陆远扬的电话心情不虞，这会儿看到书奈，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不吃了。” 书奈奇怪地瞅他一眼，径直走向餐厅：“你不吃孩子也是要吃早餐的，过来坐下多少吃点。” 厉之衍看向吃的正香的孩子，只能坐过去，看着眼前似乎早就准备好的餐具，还有明显比两人份多的食物，不由得看向书奈询问。 “想着你要来接孩子，估计也不会吃早饭，就多做了一人份。” 说的似乎很简单，但其中的心思已经很让人感动的。 厉之衍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夹起可爱的小熊饭团，塞进嘴里咀嚼半晌，味道竟然甜丝丝的，完全是小孩子的口味。 可是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吃到上瘾。 一顿饭的时间里，书奈温柔贴心地几乎像是完全适应了“母亲”的角色，她时刻都在关照着孩子，甚至还能捎带厉之衍这个“孩子父亲”。 厉之衍在内心问自己，真的会有人的演技能逼真到每时每刻都在扮演角色吗？真的有人能完全融入角色不出戏吗？ 一顿饭的时间，他在自问，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书奈的一举一动，甚至眼角眉梢的每一个微表情。 直到最后，他才在内心默默确定，他选择再一次相信她。 在书奈不知道的时候，厉之衍又一次因为她，作出了一个超出他控制、将选择交予别人手上的决定。 第82章 小团子背叛 厉之衍大清早这么反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陆远扬的一通电话，他甚至没有直接联系厉沉，而是语气严肃地给厉之衍打了电话。 他昨天利用WE内部局域网无人维护的时间，侵入了他们的内网搜索关键词，直接定位到了纪强等高层聊天的相关内容。 虽然语焉不详，但是中心意思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安插书奈到厉氏，让她听从命令，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至于什么是合适的机会，怎么样下手，对谁下手都是未知的。 陆远扬看着这些内容的时候几乎吓清醒，他是确定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给厉之衍拨打了电话。 “那个女人接近你就是别有居心，厉之衍你千万要早点做决定，那个女人现在和深深多亲密你也看到了！” 厉之衍一开始并不相信陆远扬所说的，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书奈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有攻击性的一面，甚至纵容了自己很多次无礼的试探。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言罢，也不得陆远扬气急败坏地教育他，穿好衣服就往书奈家走。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答应将城西的地皮卖给WE是他的计划，想看纪强露出马脚也是他的计划，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纪强会选择书奈来当他的枪。 走到书奈家短短十分钟，他的理智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彻底和书奈断开任何工作之外的联系。 可是给他开了门的书奈，依旧想往常一般，笑着给他开门，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的儿子，一举一动之间都没有作秀的痕迹。 厉之衍控制不住地设想——万一她没有答应纪强的要求呢？万一在公司和他们之间，书奈选择了他们呢？ 他是否可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相信书奈机会？ “厉总，你再这么苦大仇深下去，要把孩子吓坏了。” 书奈虽告诫自己厉之衍情绪如何跟她没有关系，可是她眼神总会不自觉地朝着厉之衍的脸上瞟。 以至于孩子的眼神总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神情惴惴不安地闷头吃饭。 想通了的厉之衍脸上终于带了笑，给自己刚才的情绪找了个借口：“抱歉，今天起床气有点严重。” “你有起床气？” 书奈皱眉，用一种“你不要骗我”的搞怪表情看着他，“不过厉总有起床气这点还是挺让我惊讶的。” “为何？” 书奈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厉之衍居然顺杆追问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也认真极了。 “呃……”书奈皱眉思索片刻，给出她的回答：“因为感觉你对情绪的控制，就像机器一样精确，起床气这种不受控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 说白了，这就是大众对顶尖成功人士的刻板印象，书奈本质身为“社畜”，自然也免不了这样想象。 听到她这么说的厉之衍登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解释：“我也是个正常人。” 他也是有情绪的，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就像是刚才接听了陆远扬电话之后，一时间不受控制的失望愤怒几乎席卷了他的情绪。 大概是看两个人聊得还挺开心，小团子的表情也逐渐明朗起来，他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个小饭团吃掉，蹦跶着跳下椅子，非要拉着厉之衍去厕所。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书奈以为他吃坏了肚子，忙蹲在他跟前，伸出手就要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小团子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让书奈摸了半天，确定没发烧之后才松开他。 “是肚子不舒服吗？” 【就是想让爸爸陪我上厕所。】 …… 书奈满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父子俩进了浴室，思索半晌没有结果之后，她索性就当这是父子俩培养感情的特殊方式，完全没有想到小团子居然在一夜之间“叛变”了！ 小家伙把厉之衍带进浴室，哼哧哼哧地踩着小凳子将书奈的化妆包拉开，精准地找到她常用的那瓶黄色的粉底液，塞进了厉之衍的手里。 “这是什么？” 厉之衍看着手里陌生的瓶子，试图从自家儿子手舞足蹈的动作中看出什么。 “这是你书奈阿姨经常用的？” 小家伙赶紧点头，十分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小本子带进来。 看着孩子继续手舞足蹈，厉之衍继续猜：“你想说你书奈阿姨是故意用颜色这么黄的粉底液的？” 小团子继续点头，朝着厉之衍竖起大拇指，期待地等着他继续猜下去。 可是厉之衍到这里就停住了，他甚至大概将书奈化妆包里的东西看了个遍，但奈何他是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只能一脸无奈地朝着孩子摊手：“还有什么？” 小家伙快被气炸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厉之衍的脑袋，质问他——你不是我爸吗？怎么脑子这么不够用！ 他今天可是要把和姨姨之间的秘密告诉他，让他鼓起勇气追求姨姨的，可他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见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小团子灵机一动，直接拿起书奈的眉笔，在自己的嘴脸和内心各点了一个黑黑的痣，又挤了点粉底液，像画画涂颜料似的在自己脸上一通乱抹，最后朝着厉之衍做了个鬼脸。 身体力行地场景再现终于让厉之衍明白了孩子要表达的内容，但是他并没有很震惊，反而是淡淡道：“你说你姨姨故意扮丑？” 自家老爸这个半点不惊讶态度深深伤害到了小团子，他捂着心口，声泪俱下地在大理石台面上写字。 【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 【你不惊讶？】 “意料之中。” 刚才还嫌弃自家老爸笨的小团子憋着嘴巴，很是难过地再次认清了一个现实——姜还是老的辣，他老爸不愧是云城最聪明的男人。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厉之衍将孩子抱上台面，拽了张洗脸巾给孩子洗脸，可谁知道越擦越是糊了一脸，还是小家伙自力更生挤了点卸妆乳才将脸上的粉底清理掉。 他们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书奈已经着急地站在浴室门外喊了，小团子抓着厉之衍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想知道姨姨长什么样子吗？】 “等她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的。” 第83章 俗称背影杀手 厉沉一早就从被窝爬起来到公司，原本是找厉之衍来的，刚进公司就被一众小姑娘绊住了脚。 撩妹的‘本职’一上来，他就忘了本来的目的。 手肘往前台一搭，闲聊起来。 逗得一众小姑娘羞红了脸的时候，厉沉不经意一抬头，注意到员工电梯人群最后的一个清丽背影。 显眼的芥末色风衣垂到小腿，身姿高挑，卷发微垂搭在肩上显出几分慵懒来。 单看背影绝对的美女！ 厉沉眼睛一亮，正要跟上去，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厉总，分公司那边儿申请……” 厉总？ 厉沉恍然醒悟此行的目的，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哥哥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挥手就喊：“哥！” 厉之衍微一颔首，抬手示意孟启继续。 眼看厉之衍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厉沉急了，赶紧跟上去。 边跟上边说：“哥，那个WE集团的秘书……” 厉之衍没注意听他的话，余光注意到对面电梯最后那个明显挤不上去的芥末绿身影。 他脚步一停。 “——怎么了哥？”厉沉怨气正大，正劝诫吐槽着，厉之衍一停，他也下意识跟着停下。 “等下人。”厉之衍回到。 他看了眼孟启，朝人群中的背影指了指。 厉沉下意识跟着看，看到那个清丽的背影又是一阵心魂荡漾。 孟启立刻心领神会，高声道：“书小姐——！” 大厅早因为厉之衍的到来安静的落针可闻，书奈准确的捕捉到声音，回头一看。 书奈走过去，微微挑眉：“厉总有什么事儿吗？” 这样问着，她眼睛开始不住的几人身后的电梯看去。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厉氏集团的几辆员工电梯门口都排满了人，她等了半天也没能挤上去。 唯独厉之衍专用的总裁电梯前空无一人。 实话实说，她盯上很久了。 书奈直勾勾的眼神可以是说毫不掩饰了。 厉之衍好笑的邀请道：“一起？” 书奈还没回答，一旁芳心碎成一地的厉沉就率先出声：“哥！她怎么还在这儿？！” 厉沉咬牙切齿，颇有敌意的瞪着书奈。 书奈一挑眉，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朝他一点头：“厉二少，又见面了。” 厉沉下意识地一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更难看：“你蓄意接近我哥，是不是想对厉氏不利……” “——闭嘴。”厉之衍打断他的话，冷眼警告他。 厉沉不甘不愿，却只能停下。 他都已经从陆远扬那里知道了WE高层的秘密。 连他都知道被WE集团安插在他哥身边的书奈就是一个不定时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他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眼前这个脸色蜡黄、又老又丑的女人到底给他哥下了什么咒？ 厉沉苦大仇深，一路警惕愤恨的盯着书奈的背影，恨不得把书奈身上盯出个洞来。 书奈恍若未觉，淡定的站直。 电梯一路直达顶楼。 书奈礼貌性的微微一笑：“谢谢厉总，我先前工作了。” 得到厉之衍的回答，她轻轻朝一旁的孟启点头，而后径直出去。 踩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身姿飒爽，聘聘婷婷，只要不看脸，任谁看都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俗称背影杀手。 厉沉先是出了神，直到看到书奈推开她办公室门时露出来的蜡黄侧脸，他才猛然抽神，脸色更黑。 “哥！”厉沉咬着牙，急忙跟上厉之衍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进了总裁办公室，“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她的办公室怎么会在你办公室旁边？？” 厉沉怨气难消，说道：“当初的合作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接着跟在厉氏合作？WE集团只有她一个人能干的人了吗？陆远扬调查到的东西你都知道了不是吗？怎么还要留着她？你不怕危险也要记着深深啊！” 厉之衍耐心的等他说完，手中的钢笔敲了敲桌面：“说完了？” “哥——？！” 他这样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是让厉沉疑惑又不解。 厉之衍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合上笔帽，终于抬头看他：“你说的事情我都考虑过了。” 相比先前像是充耳不闻的不配合态度，他现在的态度又显得很好。 “你也知道厉氏和WE的合作不可避免，我已经和你强调过了，书奈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少见，我很赞赏她。至于你说的……” 厉之衍脑海中闪现过书奈脸上总是毫不设防的笑意，有些出神。 他动作微顿，掩饰性地拿起杯子， “WE集团错乱复杂的人员里，她确实是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厉之衍垂着眸子，将杯子抵在薄唇边，补充了一句，“目前而言。” 他回过神喝水，却喝了一空。 ——杯子里半点儿水都没有，连杯子都是凉的。 索性厉沉正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让他有些尴尬的一幕。 厉之衍摸了摸鼻子，放下杯子，摁了秘书部的铃。 厉沉只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拿定了注意。 唯独一点，厉沉话中夹杂着些酸妒：“那深深怎么办？深深这么小，那个女人要是借深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不会的。”厉之衍斩钉截铁的打断他。 话音一落，连他自己都愣了。 他什么时候对书奈有这么深的把握了？ “哥你怎么这么相信她？要我看宋婉瑜那个女人都比书奈好。”厉沉忍不住反驳他，“起码比她长得漂亮多了！” 他是挺看不上宋婉瑜背地里的小手段的，那女人又蠢又笨。 但要比起来，比书奈好把握多了。 …… 书奈疲惫的伸了个腰，想揉脸的时候又想到自己满脸的妆，谨慎的止住了手。 她伸手拿了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上已经收到了不少的消息，基本都是来自于小卷毛的。 书奈思索了一下，直接回了他的电话，号码一拨过去就被接通。 “大忙人，你可算是接我电话了！”索罗艾维克苦哈哈的说道，“你再不接我的电话，我都要回F国了！” “少夸张了，你不明天的飞机吗。”书奈翻了个白眼。 她转而提起小卷毛发来的消息，斟酌了一下语言，“你说的那事儿……是真的吗？” 第84章 她这样挺好的 “当然是真的了！” “……”书奈彻底激动起来，她握紧了手机，心跳砰砰直跳，“那你外公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小卷毛发来那么多条消息的原因就是，他外公打算重出江湖收个徒弟。 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指导了，那可是收徒啊！ 要知道，小卷毛的外公可是当今在世的最有名的国画名家之一！ 要是能得到他的指点…… “过几天我外公要开一个宴会，当众选徒。”小卷毛尽心尽力，“我处理完F国的事儿正好能赶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吗？！”书奈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当然！”小卷毛一口咬定，“有我的引荐，加上你的天赋，这件事妥了！” 书奈抿唇，压下激动的心情。 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还是不想太想当然。 书奈抬眸看了一眼日程表：“晚上有时间没？我请你吃个饭。” “下午来！帮我看幅画。” “行。”书奈也不拖沓。 …… “……宋婉瑜可比她漂亮多了！” 厉沉的话音一顿，门板就被敲响。 ——叩叩。 “请进。”厉之衍扬声道。 厉沉回头看了一眼，看是孟启也就放心的接着说下去：“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那个丑八怪——” 已经走到门口的书奈将这句话听了个正着。 她微微一挑眉，举起来叩门的手就停驻在了原地。 “厉沉。”厉之衍皱眉打断他的话，“你的家教呢？” 厉沉自知失言，又有些不忿的垂头：“你上次不是还说……” “别管书小姐的相貌如何，她这个人是值得敬佩的！” 厉之衍话音一顿，不知怎得就顺着想到了上次书奈事后愤愤的样子，嘴角不自知的扬了一下。 他接着说道：“再者，我看书小姐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小团子在卫生间里和他说的秘密犹若在眼前，厉之衍黝黑的眸中光芒微顿。 此言一出，办公室内外的几人都愣了。 厉沉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厉沉，放下咖啡的孟启也下意识的看向厉之衍。 他半点儿没错过厉之衍唇角的那抹笑意。 ……这他喵的是什么奇幻世界？！ 这些年往他们厉总身上扑的女人不少，怎么就单相中了书奈这样的相貌？！ 不对不对。 他们总裁不是看脸的人。 孟启眼观鼻鼻观心的后退，转身。 正要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被忽略了个彻底，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的当事人…… 孟启倒吸一口冷气：“书小姐……” 闻言，办公室里的两人都看来。 书奈慢条斯理的放下还悬在空中的手，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大家好啊。” 孟启下意识的：“书小姐好。” 厉沉面无表情：“……” 厉之衍轻转了一下钢笔：“进。” 书奈对上他的视线，突然想到早上他和小团子出了卫生间之后的意味深长的看她的那一眼…… 她垂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才慢悠悠的进去：“厉总，我想找您请个假，请今天下午的。” 孟启识时务地退了出去，带上门。 “又请假？” 厉之衍下意识的问道。 书奈点头：“有点急事儿。” 她眼神瞟向吊儿郎当坐在办公桌上的厉沉，凉飕飕的瞟了一眼。 这一眼不知道怎么的，看得厉沉有些心虚，下意识的跳下来给她让开了位置。 书奈微微一笑。 厉沉猛然醒悟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做了什么，瞬间黑了那张俊脸。 钢笔在办公桌上清脆的敲了一下，厉之衍道：“可以。” 本来项目还没开始，书奈现在还是属于WE那边的人，真算起来也不用找厉之衍请假。只是为了表示对厉之衍的尊重，她才会来一趟的。 书奈心满意足的达成了目的，笑眯眯道：“谢谢厉总。” 她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她的厉沉，意有所指：“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书奈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恶趣味儿，看到厉沉的黑脸就想笑。 她于是笑吟吟的，专门朝厉沉挥了挥手：“再见哦厉二少。” 厉沉黑着脸，没理她：“……” 临出门，身后传来厉之衍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午来这儿吃饭。” “知道了。”书奈头都没回，高扬着手挥了挥算作再见。 她脱了那件鲜艳的风衣，只穿了内搭的裙子，蚕丝的面料顺着手腕滑下，滑过枯黄的肤色，隐约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臂来。 只是还没看个彻底就消失了。 厉之衍眯眼看了一眼，突然转眼看向厉沉。 厉沉视线嫌恶似的，根本没往那边儿放。 厉之衍竟然下意识为书奈松了口气。 “哥！她、你……”厉沉惊愕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们怎么这么熟悉了？你怎么就跟她要一起吃午饭了？你之前还不让我和你一起吃饭的！你们一起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 “停。”厉之衍敲了敲桌面，淡淡道，“你现在不说话，待会儿还能一起来吃，再说下去……”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厉沉倏然闭了嘴，手指在嘴边儿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厉之衍满意点头。 …… “呼——” 书奈捂着心脏，刻意控制自己放缓呼吸。 事实上，她的心跳一直从听到厉之衍的话的时候就像是蹦极一样的拔到最高，要不是她演技过关，还真做不到淡定出门。 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书奈为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她摸了摸脸，隔着一层厚厚的粉底液，脸颊的温度都烫手。 厉之衍是眼睛出毛病了吗？ 她这副尊容，连她自己看了都看不下去，他能说‘挺好的’。 这样的模样都说挺好的，那她的本容不就—— 打住！ 怎么想到这里了！ ……他说‘她值得敬佩’欸。 她得到厉之衍的认可了？？！ 书奈思绪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她猛然站起来，开了窗户吹着凉风过了很久才缓和下脸颊的温度。 无意之间恍了一眼，被擦得澄亮的玻璃诚实的反映出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盈盈笑意。 甜甜的。 像是楼下那家甜品店的招牌草莓蛋糕一样。 第85章 被抓包了 “深深，有没有想小叔呀？” 厉沉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抱着小团子在他怀里晃了晃。 小团子推了推他下巴，水当当的眼睛不住往办公室门口看。 “你在看什么呀？”厉沉尤然不觉，抱着怀中的小团子恨不得亲两口，“小叔喂你吃饭好不好呀？要是深深同意小叔喂饭的话，叔叔就给深深买最新款的小火车！” 小团子皱眉不应声，抓着厉沉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都已经要十二点了，姨姨怎么还不来？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团子抿着唇焦急起来。 他正准备跟爹地说一声，门板突然被叩叩敲响。 ——是姨姨！ 小团子眼睛一亮。 厉沉拦都拦不及怀中的小团子就像是小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出去，亲自去开门。 门一开就是一股甜香。 有书奈身上的，还有书奈手上的甜点。 书奈一把抱住小团子，趁小团子扑进她怀里的时候在小团子的颈窝埋了埋脸。 书奈把手中包装精美的甜点放到桌子上，轻柔的拍了拍小团子的后背：“乖，小团子，下来吃饭。” 小团子只一个上午没看到书奈就想得不得了，现在被书奈这样抱在怀里，那里还想下来。 虽然肚子饿了，但是书奈的怀抱太温暖了…… 此路不通，书奈又换了条路。 她低声哄道：“小团子想姨姨了嘛？” 小团子这下动了动，拿着脖子上挂着的小本本，加黑加粗的写了一个大字：【想！】 书奈乐得合不拢嘴。 厉沉却是越看下去越觉得牙酸—— “书奈！你把小团子放下来。” 书奈还没什么反应，小团子先一步的瞪了他一眼，在小本上飞快的写： 【不许你凶姨姨！坏叔叔！】 厉沉委屈的一张脸都要挂不住了：“小团子呀小团子，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认识了小团子四年！这个丑女人才认识了几天？怎么他一时没看住，他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侄子就倒戈了呢？！ 小团子果真被他逗笑了，嘴角抿出了一对小酒窝，又圆又亮的黑眼睛弯弯的。 被他这么一看，厉沉就算心里再有什么埋怨也留不住了。 厉之衍快步过来，强硬的把小团子抱离书奈的怀抱：“吃饭了。” 去抱小团子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书奈的腰，她觉得痒，下意识的躲了躲。 厉之衍动作一顿，怀中的小团子就急得挣扎起来。 他只得快速按住团子，低声道：“你乖乖坐在书奈旁边，书奈也要吃饭，不要闹她。” 此话一出，小团子顿时安静下来，勾着书奈的小指，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厉沉嘴底泛酸，扁了扁舌头：“你有什么魔力？” 书奈微微一挑眉，也不和他客套，直接道：“人格魅力。”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了？”厉沉脸一黑，他想了想自己这么手机上这么多的小迷妹，怎么说也不能是没有人格魅力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书奈无辜摊手，笑着看厉沉的脸越来越黑。 “吃饭。”厉之衍颇有些好笑，提醒了一声。 倒是没想到书奈这样看上去很干练的人，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吵吵闹闹中，三人吃完了饭。 书奈没急着离开。 她抱着小团子，耐心地和小团子说话，喂着小团子几口甜点，她包圆了剩下的甜点。 直到厉沉抗议的不行，她才勉强把小团子放厉沉怀里放了放。 被这么一耽搁，书奈到和小卷毛越好的咖啡厅的时间只能往后推迟了些，还好小卷毛也有行李要收拾。 她下楼到那家咖啡厅的时候竟然比小卷毛到的还早。 看了一眼时间，书奈点好了咖啡，不慌不忙的进了卫生间。 厉氏楼下的咖啡厅是一家高消咖啡厅，就脸厕所也熏着轻轻浅浅的香气，味道清甜好闻。 哗哗的流水从水龙头里倾泄而出，盥洗池里卸下的黄黑色粉底液冲的一干二净。 水声戛然而止，嫩白的手指抽了张纸巾擦干，随意的拨弄几下卷发。 镜子里先前那个满脸蜡黄的黯淡女人，就变成了一个素颜朝天眉目姝丽蛊媚的样子。 书奈从包里找出一根口红擦了擦，饱满的红唇微抿，眉眼含笑的样子将眼角灼灼的泪痣衬得愈发显眼。 服务员将咖啡送到的时候瞪直了眼睛：“这位小姐，先、先前那位呢？” 书奈眉眼含笑，微微颔首：“她是我朋友。” “啊、好。”服务员满脸通红，扣在鸭舌帽下的脸稚嫩俊朗，像是大学出来打工的青年。 紧张的搓了搓手，“那个、我、我能问您的联系方式吗？” 书奈微微眯眼扫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身后穿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小卷毛正背着画板提着装满东西的包苦哈哈的往这儿走，看到书奈之后眼睛一亮招了招手，加急脚步赶过来：“奈奈我来了！” ——显然是书奈要等的人。 服务员眼神一黯，识时务的离开。 书奈搅了搅杯中的卡布奇诺，将精美的拉花搅花，唔的叹了口气。 真可惜，是她喜欢的类型。 “奈奈……”小卷毛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书奈白嫩的几乎吹弹可破的脸颊，“大美女，你今天怎么舍得把脸露出来了？？” 书奈把头发别到耳后，眉眼弯弯：“请假了嘛这不是。” 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小团子下了幼儿园会被送到太爷爷家里，她不见小团子，自然也不用见厉之衍，哪儿还用化妆？ 她的皮肤也是需要休息的嘛。 两人坐一起，压低了声音探讨小卷毛带来的那幅画的时候，又有客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就因为颜值引来一众压低了的惊呼声。 书奈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感觉正在点餐的那人人影似乎有些熟悉。 她没多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和先前点餐的人面对上面。 书奈一挑眉。 哟，熟人呢！ 厉沉悠闲的走来，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美女，走近一看，瞪直了眼睛。 ——等等？！ 他没眼花吧？！ 这美女不就是他魂牵梦绕，像是思春的少年一样想了整整半个月的美女吗？！ 第86章 她我女神啊 “欸，美女。”厉沉三两步上去，咧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笑得赤诚，“又见面了！” 书奈微一挑眉，随即反应过来她现在没有化妆。 ——等等！她没化妆？！ 可衣服还是上午穿的那件啊！ 书奈懊恼自己怎么就图一时省事儿把地点安排在公司楼下了，保不准有人会多想些什么。 近距离看着书奈精致蛊媚的脸，她简直白得发光，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就算是他这种见惯了美女的人也忍不住为这张脸着迷。 “美女？？”厉沉指尖扣了扣衣角，俊脸默默红了半边儿，在书奈这张脸面前，任何衣服都成了陪衬品，他也分不开什么心。 “嗯？”书奈回神，看到他赤红的侧脸，又是一挑眉，她直截了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为防事态变化，书奈直接从厉沉身侧绕过去，谁知走到后者身侧又被后者拽住了胳膊。 书奈皱眉挣脱：“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 厉沉眸中闪过一丝懊丧，连忙松手：“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然而眼前那个让人魂梦缭绕的女人径直绕过他走开。 本该是沮丧，厉沉反倒是被激起了更大的兴趣——够辣，这才是美女该有的性格！ 他一定要追上这个女人！ 厉沉眼中尽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书奈步伐加急，到了座位又把小卷毛推在外边挡住她。 小卷毛沉浸在画里，任她动作，等改完一角，他疑惑抬头：“你怎么坐里边了奈奈？” 书奈压低了声音，靠近他：“遇到一个熟人，挡住我。” “哪儿？”小卷毛还挺八卦，连忙四处看，“是你公司的人吗？” “算是吧。”书奈迟疑了一下。 她微微抬头，厉沉就坐在不远处，眼睛发光的看着她。 看到书奈抬头，还热情的朝书奈招手。 书奈：“……” 她装作没看到，默默往小卷毛身边缩了缩。 这人怎么回事儿，热情的太过了吧？ 没看到她身边儿还有男人呢？ 她想走，又怕厉沉会从她的背影看出来什么，只能和厉沉僵持在原地。 书奈在这边儿左右为难，厉沉兴致高昂，要不是因为在环境清幽的咖啡厅，他都要和他哥直接打电话报这个喜讯了。 即便是不能说话，他发给厉之衍的消息也是一条接着一条的。 厉沉：【哥！我看到我女神了。】 厉之衍没理他。 被他弟弟叫做女神的人海了去了。 厉沉再接再厉：【我今天一定要让女神记住我的名字！别说她身边只有一个男人，就算她身边的男人人山人海，我也要冲上去！她可是我一见钟情的人！】 厉之衍瞟了一眼时间，再看自己弟弟丢人的话，索性直接穿了外套下楼。 咖啡厅的厚重玻璃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书奈恰巧抬了下头，看到来人，手中的画笔咔哒一下掉到了桌子上。 小卷毛手疾眼快，心疼的捡起：“小心点儿，老贵了。” 书奈脖子耿直僵硬，扯着小卷毛，躲在他身后挡住自己的脸，生怕来人会看到。 小卷毛疑惑看她：“怎么了？” 书奈朝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厉之衍的视线没在她这边儿，她果断抓着小卷毛的衣服，快步跑向洗手间。 咖啡厅人纷纷看向走进来的这个俊美冷峻的男人，那男人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一个桌子，屈指轻敲了敲桌面。 厉沉抬头，压低了声音疑惑道：“哥？” 厉之衍在他对面坐下：“别在这儿丢人，晚上和我回老爷子那。” “我不去。”厉沉想都没想的拒绝，手中还折着咖啡厅免费提供的小纸条，动作轻巧迅速，叠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星星来。 再一看，桌面上叠好的星星和小纸鹤已经叠成了一小堆。 厉沉把新折好的扔进那一堆，挂着荡漾的笑容抬头看了一眼，笑意顿时一僵，连忙走过去，“你好，刚才那位女士呢？” 小卷毛迷茫的抬头，看到厉沉顿时警惕起来，绿色的眼睛眯起盯着厉沉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认错的话，这就是刚刚一直盯着奈奈看的那个男人。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行为这么猥琐呢？ 厉沉眉头紧皱，同样没好气，理所当然道：“我为什么不能问——欸！” 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人扯住。 厉之衍眉眼深邃，随意看了一眼小卷毛，礼貌道歉：“抱歉，我弟弟脑子有问题。” 在小卷毛颇有敌意的目光之下，他随即扯着厉沉出了门。 在厉之衍铁臂般的桎梏下厉沉根本挣扎不开，一直被扯出了门才被厉之衍放开。 “哥你干嘛啊？” “人家明明白白的来约会，你还上去捣什么乱，还问人家男朋友？”厉之衍冷声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厉沉眉眼间得意起来，“他们两个一看就不是情侣关系，再说了……” 厉之衍走了一下神，目光落在厉沉身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街道对面不远处，一个身形高挑女人带着口罩，垂在肩上的发丝将她的脸尽数遮挡，只在她脱下身上明显不合身的黑风衣之时露出来的长裙和弯腰上车的身影让厉之衍有几分熟悉。 不，不是几分，是太熟悉了。 这条长裙，这个身影，明显就是书奈。 厉之衍抬高了眼皮，扫了一眼书奈背后的酒店标识，有些吃惊，下意识的拿出手机。 厉之衍：【去哪儿了？】 书奈匆匆忙忙坐下，僵着后脑勺都没敢往咖啡厅门口瞧。 司机挺热情：“小姑娘，躲人呢？” 书奈点头，也没多话：“师傅，去云城别墅区。” “好嘞。” 随手甩在旁边儿座位上的手机“嗡——”的一响。 书奈拿起手机，先是再三和小卷毛道歉，得到对方的谅解之后，她才点开消息页面。 意外的发现是厉之衍发来的消息。 书奈微微挑眉，摩挲了一下下巴。 他怎么突然这么问？该不会是看到她了吧？！ 不该吧……她都已经躲得这么好了，还专门绕到了对面才拦的车啊。 以防万一，她干脆回了一个：【在家。】 第87章 生气？不存在的 “哥你愣着干嘛呢？”厉沉念够了，一抬头看到自家哥哥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的冷脸有点发怵，“那啥……哥，我错了，我保证下次见了我女神不这么鲁莽了行不？” 厉之衍摩挲着手机，摁灭的手机屏幕映出他沉静寡冷的神情，似乎没听到厉沉的话。 厉氏大厦对面的那家酒店开的时间也不短了，公司内外都知道那家酒店是有名的约.炮圣地。 书奈是从那儿出来的？ 厉沉看他不说话，心里更悬，还以为厉之衍生气了，连忙示弱，“哥，我真错了，我、我不查我女神了还不行？你别生气了。” 想他厉沉游戏人间这么久，还真没碰到过一个这么合他口味的人！ 看样子，他哥横插其中，让他本就坎坷的爱情之路更悬…… “……我没生气。” 厉之衍收回手机，薄唇抿了一下，压下心里那些莫名其妙涌起的不舒服的情绪。 是他鲁莽了，本来就仅仅的合作伙伴的关系，这种私事，她瞒着也是应该的。 …… 云城老城区。 难得家里热闹，厉老爷子面上一副嫌他们闹得烦的样子，心里却舒坦的很，陪小团子玩了一会儿，身体就先扛不住困乏睡觉去了。 “叩叩——”。 “进。”厉之衍屈指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 厚重的门打开，李叔端着红酸枝木的餐盘站在门口没进来：“少爷，老爷子催您去休息。” “好。”厉之衍收了文件，路过李叔身边的时候顺手端走两杯热牛奶，进了小团子的房间。 小团子房间虚掩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连敲门的声音他都没听到。 厉之衍顿了顿，直接进去。 小团子抱着手机，缩在松软的被子里捂着嘴偷笑，看到厉之衍进来嘴角的笑还没收起来，印在两家的酒窝深陷。 厉之衍把其中一杯牛奶递给他，微微挑着眉：“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书奈姨姨”四个字。 只是还没看到聊天内容，手机就缩了回去。 小团子瞪着眼睛看他，飞快的取过一旁的纸笔，刷刷的写： 【臭粑粑！你怎么能这样！偷看我的隐私！】 其实不用看他都知道是和书奈。 除了书奈，还有谁能逗得小团子笑得这么开心？ 厉之衍嘴角的笑意莫名淡了些，有些吃味酸涩和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同时涌在胸中。 他隐去这部分情绪，掀了小团子被子没收了手机：“我没偷看你的，我长得高，一低头就看到了。想和我长得一般高就把牛奶喝了，早点儿睡觉。” 小团子充耳不闻，亮晶晶的黑眼睛巴巴的看着手机。 厉之衍装作没看到，掉头就走，却被小团子愤愤的一口咬在手腕上。 “嘶——” 厉之衍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团子果真心虚的放轻了力道。 看厉之衍没了反应，小团子又是一阵气节，看向连接在房间的眼动仪。 冰冷冷的机器声出现：“臭粑粑！你先让我和姨姨说晚安！说完晚安我就喝牛奶睡觉了！” 小团子显然十分清楚厉之衍的脾气，提了条件之后又做出了退步。 “先喝牛奶再说。”厉之衍抱臂站住，也不着急走了，修长的手指之间翻转着手机。 小团子磨了磨牙，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牛奶，目光定定的看向厉之衍。 手指间翻转的手机一顿，骨节分明的手夹着手机在小团子面前晃了晃，没等小手抓住手机，那手机就又被收了回来。 厉之衍好心情的拿走了空掉的牛奶杯，背过身子朝小团子摆摆手：“急着刷牙。” “臭粑粑！你等等！我的手机！” 几分明显的急切几乎咬突破无平仄的机械声音来。 厉之衍挺拓的身形往门框上一靠，挑眉朝小团子晃了晃手机，闲适道：“乖儿子，我刚刚说的是‘考虑’，不是‘给你’。” 小团子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晚安，深深。” 厉之衍背过身子，身后传来显得有些呆愣的机械声：“……晚……安。” “——我姨姨那里！”眼看厉之衍要关门，小团子焦急的喊了一声。 “我帮你说。” 门被带上之间，厉之衍的声音挤了进来。 他把自己那杯有些凉了的牛奶喝掉，放到厨房之后，放在水流下冲洗。 想了想，拿出手机在聊天框里模仿着小团子的语气：“姨姨，我困了，晚安。” 修长的手指网上划了一下，手机就嗡了一声。 书奈像是在洗漱，语音里还带着水声，温柔的“晚安”两个字都像是被湿漉漉的水露带出来似的。 厉之衍眉宇间莫名动了一下，回忆起上午书奈不经意露出的那一截皓白的手腕。 所以她现在是在卸掉那层枯黄寡淡的妆的？ 露出来的脸会是一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刚在脑海里一晃就被甩了出去。 管他什么事儿。 他的好奇心可没这么泛滥。 厉之衍收了手机，匆匆洗了杯子。 躺到床上之前又下意识的拿出自己的手机，微信页面是宋婉瑜几条消息。 宋婉瑜：【之衍，你睡了嘛？】 后一条隔了几分钟：【之衍，明天可以一起吃个饭吗？你要是忙的话，晚上也行。】 厉之衍眉头不觉皱起，敲了三个字上去：【没时间。】 宋婉瑜很快发来消息：【是因为我爷爷和你爷爷的事儿……要是不吃饭，见一面也行嘛。】 他倒是知道上次宋老爷子和他家老爷子闹了个不痛快，他只问了李叔，也没追问到老爷子，但其中也少不了他的原因。 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年的战友没剩下几个，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耽搁老爷子和老战友的关系。 厉之衍指腹一顿：【可以，明天晚上送到我办公室。】 他发完消息就退了出去，视线顿在了剩下的几个小红点上。 还是书奈下午追问来的消息，问是不是交好的合同出了什么问题。 他看到了，莫名没回她。 厉之衍视线凉凉的掠过去，放下手机，阖眼睡觉。 他不喜欢不诚实的人，就算仅仅是合作伙伴也不行，万一教坏小团子怎么办？ 第88章 我和你才是真爱！ 书奈昨天回家的匆忙，连车都没开回来，一大早赶了高铁去公司。 厉氏和WE的合作签订的快，实施的更快，那块空地已经选好了施工队，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基建。 她身为项目的负责人，需要过去盯上几天，也就享受不了在办公室里的闲适生活了。 书奈在A4纸的项目上划了两道，放下笔，准备去茶水间接杯水。 看茶水间人太对，书奈干脆拿着瓷杯换一层楼接水。 刚站到电梯门前，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露出厉二少一身花哨西装的潇洒身影。 有一说一，厉二少虽然性格跳跃了些，但脸和身材属实上品，起码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T台上的时装秀的样子。 “看什么看？！”厉沉一看是书奈，俊脸一黑，不耐烦道。 书奈微微挑眉，决定在自己刚刚的评价上加上一句——在不说话的前提下。 厉沉显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还在瞪她：“把你眼睛移开，别看本少。” 他就奇了怪了，怎么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烦呢？ 厉沉皱眉瞪着她，却注意到书奈隐藏在镜框之后的眼睛似乎很好看，又给他一种似乎在那里看到过的熟悉感觉。 厉沉怀疑自己是早起眼花，探究的微微躬身，仔细看过去。 书奈眉头挑高，推了推镜框阻隔掉厉沉的视线，笑吟吟的出声：“厉二少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您呢？” 确实悖论。 厉沉脸一黑，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捕捉到的那点：“本少稀罕看你的？你最好管好自己的眼睛！” 他急得要跳脚的样子和书奈沉稳如水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不用书奈提醒他自己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厉沉脸色更是黑得像块煤炭，连声招呼都没打，疾步匆匆的离开，还险些被半路的盆栽绊倒。 书奈没给面子的直接喷笑出声，果不其然收到厉沉气急败坏看来的眼神。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厉二少这么好玩呢。 书奈心中闪过和厉沉截然相反的想法。 她的好心情一直到出电梯门，锁定在前边一排人之中一个人的时候挥之一空。 同样身着一身板正的西装，拿着公文包站在人群中的男人，不是姜泽是谁？ 书奈拦了一下路过的人，指指那边的队伍，问道：“那边儿是在干什么的？” 被她拦住的小姑娘认出她就是WE集团来合作的人，没犹豫，回答道：“那是今天来参加面试的。” 面试？ 据她所知，姜泽的学历貌似也够不上厉氏的门槛吧？ 书奈冷眼看了一眼，绕道走开。 姜泽紧张的抓着公文包排在队伍几乎是最末的位置。 他原本是没资格过来的，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这样一个名额，虽然有乔思月在，他没必要上班，但…… 他从以前同学那里得知在厉氏附近看到过书奈。 想到书奈现在脱胎换骨浑然不似人间人、天仙似的样子，姜泽简直心痒难耐。 以前书奈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伏低做小只恋慕他的样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他自信，只要他能接近到书奈一定能重新得到这个女人！ 前边队伍还长，他等得烦躁偏头四处看着。 厉氏不愧是Z国的龙头公司，瞧瞧这公司的装修，走廊装修的都比他先前那个老总的办公室都豪华，连来来往往的员工都长得这么漂亮。 姜泽不禁多看了几眼，余光看到茶水间里的一个倩丽背影，他目光一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是书奈吧！ 姜泽心跳加快，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迈出了队伍，直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书奈冲了速溶咖啡，正转身，瞟到姜泽赶来的背影，厌恶的皱眉，下意识地关住茶水间的门。 姜泽冲上来拍门：“书奈？奈奈？是你在里边吧？！” 书奈眸中厌恶更深：“别敲了，不是。” 姜泽听到她泠泠的嗓音，眼睛更亮，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抓着门把手扯了一下，没扯开。 他着急的敲门：“奈奈，就是你在里边儿，别躲我了，出来吧，昂。” 结婚那么多年，日日朝夕相对，书奈的背影和声音，他还能认错不成？！ 书奈懊恼自己忘记了这一点。 她干脆也不出声了，只紧紧抓着门把手不松开。 ——茶水间的门锁不住，也幸而她有黑道八段的实力，紧攥着门一时之间姜泽也打不开。 她平常尚且都不想看到姜泽，先择花了满脸的伪装，怎么可能见他？ “奈奈，你开门啊！”姜泽恼怒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书奈已经打算不出声了，听到这句话没忍住一声冷笑：“姜泽，你有哪点儿值得我见？” 是他家庭磋踱人的手段？是她失去孩子时候的冷眼相待？还是在她养身体之间的出轨？ 当年是她眼瞎，竟然被这样一个人渣骗了。 书奈一阵反胃，警告道：“姜泽，我劝你赶紧离开，少骚扰我了，我要叫保安了。” “什么骚扰？奈奈，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姜泽蛮力扯着门把手，和书奈隔着的这扇门让他格外烦躁。 门被他扯的来回晃荡，好几次都差点被扯开，书奈又急又烦，手臂抓得颤抖。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现在的妻子是乔思雨，你们才是合法夫妻！” “你果真是吃醋了奈奈！”姜泽眼睛一亮，又得意又自满，“我和她只是意外，我和你才是真爱，当年要不是你离开，我才不会和她结婚！” 事实全然被他曲解，书奈都意外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恶心的她想吐。 就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外倏然传来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是厉之衍！ 书奈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她冷静下来，隔着门喊了一句：“厉总！我在这儿。” 厉之衍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人群也陆续停下。 他几步走到茶水间门口，看了一眼紧闭的茶水间，又低头扫了一眼低他一头的姜泽，眉头微皱。 “你是哪个部门的？” “……” 第89章 你眼光真够差的 姜泽脸上浮现一丝恼怒和尴尬来。 他看不惯厉之衍这种高傲的样子，又看得出他在一众人中的尊贵地位，最后只能不甘不愿的回答，“我是来面试的。” 厉之衍只在他身上落了一眼，就眼光毒辣的将他排除在录用名单里。 他不再理会，屈指敲了敲门：“开门，是我。” 书奈还不开门，声音隔着门板有些闷：“厉总，您先把这个骚扰员工的人赶出去。” 厉之衍抬了抬手，孟启立刻和楼下保安部门打了电话。 姜泽见情况不对，连忙道：“你不能赶我出去，我是来面试的！” “是么？你已经被取消资格了。”厉之衍似乎连眼神都懒得往他身上放似的。 姜泽压住羞恼的情绪，咬牙切齿：“国家有关劳务部门规定……” “——你超时了。”厉之衍打断他的话，筋瘦的手腕微抬，限量版的腕表上划过一丝流光，“已经过了面试的时间。” 姜泽倏然回头看了一眼，先前面试的人排起的长队已经消失，就连挂着“面试中”的牌子都被摘下来了。 厉之衍神情冷峻，立体深邃的五官更是为他多添了几分严正的疏离之感，落在姜泽的目光冰冷的像是在看一条爬虫。 姜泽果真被激怒了。 他怒气冲冲，气急败坏道：“行啊！你谁啊？厉氏集团失去我就是你们的损失！报你工号！我要找你们老板投诉你！” 此话一出，气氛一片沉寂。 厉之衍身后的那群人脸上都浮现出将笑不笑的憋笑神情，茶水间中的书奈更是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厉之衍等她笑够了，才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就是这儿的老板。” 匆匆赶到的保安扯着他的手臂带走他，姜泽表情僵硬，浑身僵硬，一种被当作跳梁小丑的暗怒和嫉妒惹得他几乎发狂。 他忍不下这份气，更忍不下厉之衍在他面前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几乎是口不择言：“你是为了书奈出头的吧？你喜欢书奈对吧？我告诉你，她是我玩剩下的烂——唔！！” 保安手疾眼快的捂住他的嘴把他带走。 厉之衍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只屈指敲了敲门：“他走了，出来吧。” 书奈抓了抓门把，手臂轻颤的松开手，打开了门。 门板似乎刚刚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伤到了，发出“吱——”的一声长响。 书奈直到站出来的时候手臂还在不自主的轻颤，高挑的身形苟缩了一下，有一瞬间显得十分脆弱。 厉之衍眸子低垂，薄薄的眼皮遮住略显复杂的眼神。 书奈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柔弱的样子，像是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似的。 他在印象里，书奈一直是一个聪慧能干一个能顶十个的人，这样偶然的脆弱竟然让他的心脏有一瞬间随着她的颤抖缩了一下。 厉之衍眉心微锁，薄唇不自觉抿起：“你……” 一直低垂着头的书奈就在这时抬头，用一种类似于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她，语气也可怜巴巴的：“厉总，我胳膊好像脱臼了。” “……” “厉总，没什么大事儿。”被请上门的私人医生边收拾箱子边说道，“就是注意一下，短时间之内不要太用力就好了。” “……”厉之衍抱臂远远的靠在办公桌上。 书奈认真的点头，感激道：“谢谢，您专门过来一趟，真是麻烦您了。” 医生‘害’了一声：“那您得谢谢厉总啊。” 要不是书奈坚持不去医院，厉之衍不会专门请私人医生大费周章的过来。 “那行，厉总，我走了啊。”医生告了别，带上门出去。 厉之衍抱臂，不置可否的颔首。 办公室门“砰”地砰响，书奈咽了口口水。 她垂下的眼睫眨得飞快，被粗厚的眼镜框挡住：“那啥……谢谢您厉总。” 厉之衍微微点头，正待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又“砰”的被打开。 “黑道八段的人也能受伤？！”厉沉兴致勃勃的进来，脚步都有些轻快，“谁把你弄成这样？” 要不是注意礼节，他都想上手扯扯书奈手臂上厚厚缠着得一层绷带了。 书奈看到他发光的眼睛，警惕的把手臂抱进怀里：“……我又不是铁人。” “哈。”厉沉被逗乐了，真上手扯了扯绷带，“小铁人。” 手刚扯上，就被厉之衍按住了肩膀。 厉沉身体微僵，回头：“哥……” “出去。”厉之衍一抬下巴。 “……哦。”厉沉闷闷的应了一声，撒手出去。 被他这么一闹，先前略显沉闷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书奈像是松了口气，抬头去看厉之衍的表情：“厉总，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出去？” 厉之衍深邃明朗的五官背着光，愈发显得鼻梁挺拔，他顿了一下：“行。” 而后就背过身去，似乎是在看落地窗之下的场景。 高耸入云的厉氏大厦气势恢宏，俯视之时，地面上的人影都被塌缩成蚂蚁似的小方格。 但即便看不清脸，楼底下几个‘小方格’的争执也能看出来哪一个是刚刚被赶出去的气急败坏的姜泽。 等书奈退到了门口，差一步就要关上门的时候。 厉之衍突然说了一句话，带着意犹未尽的嘲讽，顺着门缝钻出来，钻进书奈耳中：“你的眼光真够差的。” ——你眼光真够差的。 书奈一直在自己办公室里静了很久，这句话还阴魂不散的回响在她脑海。 她当时还年轻！谁年轻那会儿没犯过错？ 书奈攥紧了手指，表示有被嘲讽到。 早知道现在这么后悔，她该当时就推开门直接嘲讽回去啊！ 书奈悔不当初，但也不得不承认厉之衍这话说的对。 她可不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看上姜泽的么！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姜泽方才恼羞成怒的吼向厉之衍的话—— 厉之衍这么帮她，该不会也对她有点儿…… 打住！ 什么叫‘也’？！ 呸呸呸！ 他们只是正常的合作伙伴的关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就算是关系一般的普通人也会这么帮她的。 这样的想法震醒她脑仁，但书奈心中又不合时宜的感到一丝失落来。 第90章 加班员工的福利 书奈拖着受伤的那只胳膊，单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埋头哼哼唧唧，连办公室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直到一只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上她的胳膊，书奈才猛地惊醒。 她一抬头，额头直接碰上了办公桌，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响， 书奈都懵了，怔怔的看到门口笔直地站着厉之衍高挑落拓的身影。 “呜——”耳边儿传来焦急的类似困笼的小兽一般焦急的声音。 是小团子。 小团子不会说话，急得眼眶发红，想轻轻摸一下书奈的额头又摸不到。 书奈心疼的赶紧把他搂到怀里来，温柔的托着他。 小团子眼眶含泪，细细的给她额头吹气。 其实根本没事儿——刚碰的那一下听上去声音很大，其实并没也伤到哪儿，隔着这么厚的粉底液，连红都看不到。 书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搂紧了小团子，低声安慰道：“深深别担心，姨姨没事儿。” 小团子固执的吹了很久才红着眼眶看她，闷闷的拿手指指了指她被包扎得严实的胳膊。 书奈眉眼间尽是无奈：“那是医生要包扎上的，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他是怕白跑一趟，不好意思挣你爸爸的钱，才给我绑上的。” 小团子狐疑的看她，似信非信。 “不信的话，我拆下来给你看看。”书奈说干就干。 手还没碰上纱布就又被小团子紧张的拦住。 这下小团子终于分出了心思去写字。 他取下脖颈上的小本，写出流畅的句子：“姨姨，你不要再受伤了，我很担心你。” 明明这些字是写在纸上的，但却莫名像是写在她心里似的。 书奈心尖儿都在颤抖，她指尖不住地在这几个字上滑动，低低的说道：“好~姨姨答应你，别哭了奥，姨姨也心疼你。” 她抽了张纸巾给小团子擦脸擦鼻涕。 小团子也坦然的被她照顾，小泪猫被照顾出人样之后，小团子在书奈面前伸出小指。 书奈了然，同样伸出小指来和他拉钩。 拉完钩，怀里的小团子就被身后等待已久的正经爹地抱走了。 厉之衍颇有些吃味，擦拭小团子脸上的泪的动作都有些重，在白嫩的脸上印出一道红痕。 书奈看不过眼：“你轻点儿——” 厉之衍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似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出来，一句话没说，但是意味儿十足。 厉之衍觉得自己想说的都在这一声里了，哼完了，他冷冷道：“吃饭了，跟上。” 有她的饭吃？ 书奈顿时也不说话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跟在厉之衍身后。 没办法，吃人嘴软。 厉家老宅的饭菜太可口了，她可忍不下这份口腹之欲。 …… 姜泽领带都被那群保安扯坏了。 他手里紧攥着这条领带，一直到回了家还神思不属的推门而入。 乔思雨今天歇班，一看人回来了，还没喊吃饭就看到他手上那条破掉的领带。 到嘴的话生生咽下去化成了尖叫：“姜泽！你跟谁鬼魂成这个样子？！我说今天怎么我都没看到你人影你就一大早出去了！？到底是哪个小贱蹄子勾引了你？！……是书奈对不对？！你们又联系上了？？” “你烦不烦？！”姜泽眉宇间尽是阴翳，“能不能安生一会儿？天天疑心这个疑心那个！” 乔思雨被他吓得噤声，随即从姜泽的态度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你就是去找书奈的，对不对？” “对对对没错，我就是去找她的。”姜泽在外受挫，更懒得在乔思雨面前隐藏脾气，“现在清楚了吧？满意了吧？” 乔思雨被气得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姓姜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姜泽没再理她，“砰——”地一下关上了卧室的门。 门被关得哐当响，响声恨不得震出整个楼道，桌子上没放稳的玻璃杯“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顿时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乔思雨委屈又气愤眼泪盈眶，隔着泪眼朦胧的视线看这眼前这个明显支离破碎的家，她忍不住去想——这样一地鸡毛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 前一天休了半天假，书奈这一天补齐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等她彻底结束，收拾完文件出门的时候，公司人基本都下了班，走廊里已经没几个人在了。 书奈正要回去收拾东西，隔着一段距离的另一间办公室开了门。 一道修长落拓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打下痕迹，澄亮的地板装映澈出厉之衍俊朗立体的五官：“吃饭吗？” 书奈没抬头，眼神却不住的往地板砖上看，声音闷闷的：“公司福利吗？” “是。”厉之衍淡淡道，“加班员工的福利。” 冷白的灯光将厉之衍身形勾勒的挺拔似剑，白衬衫垒在手肘，露出的肌肉结实流畅，没有过分的夸张健壮，也没有过分的羸弱，是多少健身人求之不得的肌肉。 书奈突然问道：“厉总，你平时泡健身房吗？” “嗯。”厉之衍眉头微挑，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每周都会抽时间去。” 怪不得呢。 书奈默默点头。 有这样的俊朗挺拔的上司在，估计工作都会是一种享受吧？ 突然之间开始羡慕起孟启每天的生活了，书奈心里甚至还闪过一丝换到厉氏集团工作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她也只是这么想想，照这个理由的话，纪准也不差； 两人都是站在资产阶级顶端的人，在两人手下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区别。 “不吃？”厉之衍不急不换的又催了一句。 “吃！”书奈回神，重重的点头。 免费的晚餐，谁不吃谁傻子。 吃过饭，厉之衍顺手拿起两人吃剩的饭折到一块，剩饭放到一边儿，垃圾放在另一边。 动作熟练又自然，显然是做过很多遍了。 宋婉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几乎是同时怒气冲上了脑门，不可置信的喊道：“之衍，你竟然……你怎么——！” 极端惊诧和愤怒的情绪下，她连语言都组织不全。 第91章 凭什么！ 厉之衍抽出纸巾，将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干净，眉心微锁：“不敲门就进来？” 宋婉瑜涂着丹寇的手指生生掐进掌心，她咬着唇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声：“……对不起。” 她知道厉之衍的脾气。 要是她今天不道歉，往后根本不可能走进这间办公室。 可是凭什么？！ 她可是他的未婚妻！连她在厉之衍这边儿都是这样的待遇，凭什么一个长相无盐丑的让人捉狂的女人能享受这样的态度！？ 书奈对上宋婉瑜冷妒的想杀人的目光，眉头微微一挑。 她下意识的看向厉之衍，后者神情寡淡，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莫名让书奈有一种，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的想法。 书奈微微一笑，得体道：“厉总看来有私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搅了。” 她才不傻。 吃他一顿饭就想让她掺和进来？ 这么亏本的买卖，谁做。 书奈远远的绕着宋婉瑜走，却还是被宋婉瑜跑来抓住手臂。 抓住的那条，还是她上午险些脱臼的那条。 书奈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宋小姐，请您放手，不然我就要……”讹上您了。 “——你要怎么样？”宋婉瑜打断她的话，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嫉妒的怒火，“谁给你的胆子长成这样还敢勾引之衍——啊！” 扣住书奈的手臂又被厉之衍反手扣住，于此同时，一个小身影窜进办公室，愤怒的朝宋婉瑜拳打脚踢。 宋婉瑜浑身疼痛，顾不得什么，直接抬腿踹了一脚。 小团子整个人被踹飞出去。 “——深深！”书奈几乎是惊慌失措，扣出手臂向小团子跑去。 宋婉瑜听到这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连忙抓住厉之衍的手：“之衍，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啊！” 厉之衍目光像是犀利的刀锋，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一刀一刀的刮成骨头似的。 在这样冰冷像是杀人的目光之下，宋婉瑜不自觉怔怔放开他。 厉之衍快步跑过去，从书奈怀中接过小团子：“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小团子一手还紧抓着书奈的手不肯放开，目光咄咄地看向宋婉瑜，像是护食的小兽一样警告她不许靠近。 宋婉瑜跑过来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心中犹疑不定，竟然被他的眼神吓在了原地。 厉靖深才四岁，看人的眼神竟然都有了厉之衍的神韵，该说到底还是他的孩子么。 “小团子，你伤到哪儿了？我送你去医院。”书奈心急如焚。 在看到小团子摔出去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一滞。 一直到小团子抓住她手的时候，心跳才开始第一下跳动。 小团子微微摇了摇头，看到书奈额头渗出的冷汗，拿小手给她抹了一下。 厉之衍紧紧抱他在怀里，简单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才抱着小团子出去。 书奈连忙跟在身后。 厉之衍走到门口，冷冷回眸，灯光将他本就冷淡的神色打得森白，瞳孔毫无情绪：“小团子受伤，你也跑不了。” 一句话吓得宋婉瑜不敢上前。 孟启站在门口安静如鸡。 “日后不许她进来。” 这个‘她’指的是谁？结果不言而喻。 孟启连忙点头：“是。” 他接着看向面色白如纸的宋婉瑜，微微抬手：“宋小姐，请吧。” …… “厉总，小少爷没什么大事儿，除了头上的这个包。” 私人医生一个月都不见得会被叫来几次，这却是今天的第二次，他轻轻按了按小团子头上碰出来的包，换来后者面部扭曲的痛苦表情和一男一女冷怒看来的视线。 私人医生尴尬的收回手：“小孩子嘛，难免磕磕碰碰，很快就能好的，不用担心。” “……”厉之衍遮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好，我送您出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私人医生受宠若惊，连忙出去带上了门。 厉之衍也没坚持，只让管家送他出去。 书奈轻轻握着小团子的手待在床前，头上已经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额头上的粉底颜色比脸上其他地方都浅了很多，偏偏不和谐的显得更加苍老憔悴。 她却丝毫不注重形象，直一眨不眨、小心翼翼的盯着小团子看。 也是，她要是注重形象，也不会化成这样一副‘鬼’样子出来。 厉之衍原本是要走过去，但却莫名歇了这份心。 心念流转之际，他突然想到先前书奈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要娶一心一意看照小团子的人”的话。 这话怎么看都没有毛病，但唯独一点，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指点点，更何况，还是一个符合这句标准的人。 厉之衍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了两下，神情莫测。 …… 宋婉瑜自知犯了错，把态度拜得格外低微，堂堂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恨不得不把自己放到尘埃里去，恨不得给小团子端茶倒水。 只是小团子一直不乐意搭理她，而厉之衍也对她不冷不热而已。 宋婉瑜自觉‘水深火热’的生活过了很久，一直到小团子需要下一次的心理治疗的时候，厉之衍这才对她勉强摆上了些平静些的脸色。 又是一次心里治疗，从单独的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小团子对宋婉瑜抵制的态度松懈了不少。 ……或者说，小团子似乎是对外物的感知迟钝了不少。 只是这一点太过微小，几乎无法被察觉。 宋婉瑜从治疗室离开，径直就去了云城老城区，看到李叔就径直过去：“管家，爷爷呢？” 李叔不冷不热，垂下眼睛：“宋小姐，老爷子在楼上休息。” 宋婉瑜不甘的咬唇：“我在这儿等爷爷醒来。” 她说完也不等回复，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明显一副要待下去的架势。 李叔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悄无声息的上了楼。 先前还‘在休息’的厉老爷子半阖着眼睛捻着核桃：“她还不肯走？” “是。” “……”厉老爷子手中的核桃一顿，“那就让她歇歇，赶一赶身上焦躁的那种气儿。厉氏的当家主母怎么能浮躁……” 李叔不吭声了。 第92章 尽快订婚 那点儿劲要是真能歇下去，宋婉瑜在厉家老宅来回跑的日子早就歇下去了。 …… 宋婉瑜也不知道在楼下等了多久，一直到太阳将落山的时候，厉老爷子才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 “爷爷。”宋婉瑜听到声音就赶紧迎了上去，搀上厉老爷子的胳膊，委屈道，“爷爷，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厉老爷子半点儿没有愧色：“我老了，歇的时间长。” “怎么会呢。”宋婉瑜的声音甜美温婉，“您老当益壮嘛。” 厉老爷子不置可否的笑笑。 宋婉瑜看他这副神态就明白了什么，沮丧起来：“爷爷，您是不是还因为上次和我爷爷的事情生气？那全是我爷爷的原因，您一点儿错都没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我要是早知道我爷爷会那么说，肯定不让你们见面伤了和气啊……” 李叔听得又是直皱眉头。 “好了好了，宋丫头。”厉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和颜悦色道，“这件事儿也有我和之衍的错，既然过去了就别提了。” 宋婉瑜止住话题，陪老爷子溜了会儿弯突然提起：“再过几个月就该过年了。” 厉老爷子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草木茂密，碧绿遮荫，他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宋婉瑜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又连忙往上递话。 她原本是想从厉之衍开始说起，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爷爷，深深过完年也要五岁了吧。” 厉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小团子一天天大了，早日没有母亲教养不行，所以…… “爷爷，我和之衍……”宋婉瑜脸颊泛红，面若桃色，小声道，“我们的订婚，是不是也该快些了？我……我实话跟您说吧，外边儿太多女人明里暗里的勾引之衍，甚至还有人拿深深做幌子！我无名无份，连制止她们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能坐上厉夫人的位置，能成为厉之衍的妻子，矜持算什么？ 只要她能和之衍订婚，阻止厉靖深和那个又丑又老的女人见面都不是难事。 厉老爷子半阖着的眼皮终于微微动了一下，神情不明不暗：“你说的，是WE集团的那个秘书？” “是！”宋婉瑜心跳猛然跳动几下，谁说老爷子年老不管事的？老爷子心里门儿清着呢。 “乖孩子。”厉老爷子面上挂上和煦的笑容，在宋婉瑜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算作安慰，“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去和你爷爷商量定亲的事儿，一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谢谢爷爷！”宋婉瑜心跳加快，脸颊通红，终于抿唇笑了起来。 厉老爷子故作不悦：“谢什么，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还能让你受委屈了不成？” …… “少爷，老爷让您今天晚上和小少爷回来一趟。” 李叔恭敬秉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厉之衍眉心微蹙，淡淡点头：“知道了。” 却没问为什么。 前几天才回了老家，老爷子今天就要他们回去，肯定是有事。 厉之衍挂断电话，走到书奈的办公室，屈指叩响了门。 门没关，书奈正收拾着东西，提起包抬头一看：“怎么了厉总？” 还没等厉之衍说话，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警惕的看向他：“您不会要和我抢小团子吧？” 厉之衍：“……” 厉之衍手指隔空在她身上点了点，强调道：“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那是我儿子。” “……哦。” 答应的声音有些不甘不愿。 厉之衍好气又好笑：“我家老爷子要见深深，今天我去接他放学。” “……好。”书奈沮丧的放下包，又坐了回去。 “怎么？”厉之衍微一挑眉。 “我留下加班。”书奈低头打开电脑，头也不抬的朝他挥了挥手，“厉总再见。” 没有小团子，她家那么大的地方，空荡荡的，还不如赶紧把手头的工作了结了呢。 厉之衍顿了顿，也没再劝她。 …… 云城最豪华的贵族幼儿园门口。 小团子攥着书包背带，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在人群中找人。 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力道不大。 小团子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身子，他疑惑的皱眉看去。 姜月月脸上分明显出一丝懊丧，只是她不擅长道歉，绷着脸明知故问：“小哑巴，今天谁来接你？” 其实看到小团子这么激动的神色，她就能知道是谁来接他，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多此一问。 小团子瞪圆了眼睛瞪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姜月月脸色僵硬，也和他僵持在原地。 “深深。”厉之衍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他走到小团子身边，摘下他书包。 小团子眼睛微亮，不住的往厉之衍身后看，焦急的朝厉之衍打着手语：“你和姨姨一起来的？” “不是。”厉之衍直接了当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今天回老宅，书奈没过来。” 话音一落，小团子和姜月月脸上都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情来。 姜月月握了握手指，垂着头离开，耷拉在肩膀上的马尾辫似乎都垂丧了不少。 小团子失望的攥着厉之衍的手指，脸上半分笑容都没有，眼皮半耷着，脚步沉重。 ——跟书奈一个样。 这个想法突然在厉之衍的脑海中闪过。 他无奈又好笑，弯腰和他打着商量：“这样吧，你要是乖乖听话，待会儿我们可以早点儿从爷爷家回来。” “……”小团子抬起头，眼神希冀，在本子上写上一句话： 【然后可以去姨姨家嘛？】 “对。”厉之衍矜贵的颔首，眸中分明的闪过一丝笑意。 小团子又想了想：【你会一起来吗？】 “我会把你送过去。” 小团子终于满意起来，主动牵上厉之衍的手指，催促他赶紧走。 …… 云城老城区。 门铃按响，李叔亲自去开的门，低头的：“少爷，小少爷。” 厉之衍牵着小团子，一进去就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厉老爷子。 他微一挑眉，也就知道今天老爷子要和他说的事儿不是一般事儿了。 小团子谨记着厉之衍刚刚说的‘要他听话’的话，一进门就雀跃地跳向厉老爷子，热情的劲儿比先前还足。 第93章 爸爸，我今天晚上不乖了 厉老爷子受宠若惊，一把搂住小团子，连连喊着乖孙。 厉之衍上前给两人隔开，吩咐李叔：“带小少爷上楼。” 等小团子走了，厉老爷子脸上满满的笑意才淡下去些。 厉之衍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爷爷今天专门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 厉老爷子指腹抚了抚手下拐杖上黑檀木鼓吻奋爪腾然若飞的狰狞龙头，半阖着的眼睛精光微闪：“你不小了，深深过完年也都要五岁了，他缺一个母亲。” “不用。”厉之衍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否掉，“我可以照顾好深深。” “孩子成长需要一个母亲。”厉老爷子拔高了声音强调道，“你总不会让深深的童年也不完整吧？” ——也。 是了，他的童年早在十二岁父母双双去世的那年就消失了，但是深深不一样。 厉之衍薄唇紧紧抿起，冷白的灯光下印出一道深刻印记：“你想怎么样？” “深深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是宋婉瑜的功劳。”厉老爷子听出了他的抗拒，但还是接着说道：“一个月之后是黄历吉日，我和老宋一起找人算了，下个月你和宋家那个丫头订婚。” 老爷子的性格说一不二。 厉之衍眉心蹙起，心中莫名划过一道难以名言的微妙焦躁，像是被张纸折了似的留下印痕：“……” 他还没说话，木制的楼梯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两人都抬头看去。 小团子急红了眼睛，急匆匆的迈下楼梯，边跑边朝两人摆着手势。 李叔不被他允许靠近，只得担忧的护在他身侧生怕他踩不稳摔下去。 厉之衍快步过去，抱起小团子，这才发现小团子全身都在颤抖。 小团子推开厉之衍，从他怀抱里跳下来，却一时没站稳，脚步一崴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肉响，几个大人都惊慌的要扶他，小团子固执地推开所有人伸过来的手臂比划着手语。 他根本站不起来，倒在地上比划的手都发抖看不清比划的是什么，只嗓子“啊啊——”的发出粗哑急厉的声音。 厉之衍大手轻按在他肩膀上，轻轻扶他起来，压下焦急和担忧，道：“你想说什么，写下来好吗？” 小团子还是听他的话的，但脖子上的本子早就在楼梯那里摔了出去，还好李叔跑着捡起递了过来。 小团子红着眼眶，一边写着字，眼泪也啪嗒啪嗒的往本子上落，纸上迅速晕出豆大的泪迹。 【不要她！！】 厉老爷子心疼的眼眶通红，那把龙头拐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在了地上，老泪纵横地向前探头看小团子的字。 “你是说，不要宋婉瑜？”厉之衍冷静的说道。 小团子拳头握在身边，坚持的点头。 “为什么？” 小团子拿过小本子，一笔一划坚定地写：【我只要姨姨，姨姨做我妈妈！】 厉之衍微怔，自听老爷子说起这话题时就皱起的眉头，又逐渐的松懈开。 “‘姨姨’？”厉老爷子焦急的追问。 “WE集团总裁特助，目前厉氏的合伙人。”厉之衍下意识的解释，思绪还莫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飘远。 “她……”厉老爷子眉头忍不住皱起，似乎是想说什么，又看到小团子似是笼中困兽一样看他，黑灼灼的眼神一半是希冀一半是祈求的时候，心思一软。 “你真的只要她吗深深？”厉老爷子咽下了话，认真的问了一句。 小团子同样认真的点头，眸中全是坦荡。 厉老爷子到底心软，长叹了口气：“我老了，过两天带人过来给我瞧瞧吧……” 小团子还小，即便认真的分析他这句话也没能弄明白，只还是警惕求助的看向厉之衍。 厉之衍出于莫名的微妙心思，竟然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小团子的情绪，还是李叔低声哄道：“老爷子这话是说要见一见你的姨姨呢。” 小团子微微侧了侧脑袋，眼圈全红，脸上也都是泪。 李叔拿了佣人递上来的热帕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脸：“要是小少爷的姨姨真有那么好，小少爷的愿望说不定就成了呢。” 大厅一片寂静，他这话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厉之衍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心中莫名又微妙的情绪竟然像是被帕子轻抚过似的，仅留下半分基本可以被忽略掉的印迹。 小团子惊喜又疑虑的不敢想象，只轻轻去攥厉老爷子的手。 厉老爷子叹了口气，朝小团子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他接过李叔手中的帕子，亲自给小团子擦拭。 小团子黑黝黝的眼中全是惊喜和开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让大人们担心了，他于是贴心的接过老爷子手中的帕子，翻了面的亲自帮老爷子擦脸。 厉老爷子被他这样对待，心中哪儿还有一丝半点儿的怨言，只恨不得把小团子搂进怀里叫心肝儿。 …… 厉之衍牵着小团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过了十点，临近下车，小团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厉之衍垂头看他：“怎么了？” 他莫名一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小团子咬了咬唇，拿出小本子写：【爸爸，我今天晚上不乖了。】 喊的是‘爸爸’。 厉之衍微微挑眉：“所以呢？” 【但是我还是想去姨姨家。】 小团子沮丧的握紧了厉之衍的手。 后者视线越过小团子，看了一眼身后。 书奈家还没有关灯。 对上小团子水泠泠的眼睛，他到底心软了：“好吧，只能见一面。” 【好！】 小团子眼睛发亮，小跑着过去，他够不着门铃只能敲门，跟在身后的厉之衍帮他按了一下门铃。 书奈正在客厅，疑惑的扬声道：“谁啊？” 厉之衍帮忙应了一声：“是我。” 书奈心跳加速猛地跳了两下，凑着玄关的镜子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开了门：“什么……”事儿。 话没说完，被小团子抱住了腿。 书奈惊喜又疑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原以为他们去老城区是要留宿的，厉之衍回来就算了，怎么连小团子都回来了？ 第94章 你朋友真多啊 小团子摇摇头，一声不吭的抱着她。 他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儿，帮书奈姨姨护住了粑粑，但是他才不会告诉姨姨。 “他这是……受委屈了？” 等不到小团子的回答，书奈只能去问门口的厉之衍。 厉之衍迟疑了一下，含糊道：“算是吧。” 书奈闻言，心疼得耷拉下眉眼，正要把小团子抱起来，这时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件衣服。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焦急去抱小团子，就直接递给了厉之衍。 后者一挑眉，在书奈像是理所当然的态度之下，竟然真的接过了衣服。 “乖。”书奈抱起小团子，带着他往屋里走，“谁敢给小团子委屈受姨姨就揍谁！吃饼干吗？姨姨刚刚烤好的黄油小饼干。” 小团子闻言，探出埋在书奈怀里的头，眼睛亮晶晶的朝书奈点头。 书奈被萌了一脸，一口亲在了小团子侧脸，边亲边往厨房走。 厉之衍站在门口，顿了顿，到底带上门进去。 他正要把书奈递来的衣服顺手叠好，铺开一看，竟然是件男款的风衣外套。 而且似乎从哪里见过。 厉之衍一双桃花眼中光芒潋滟，疑惑的眯起。 书奈抱着一手一个小饼干的小团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又有些隐藏得更深的心慌和紧张。 “那个……这衣服是我朋友的。”书奈干巴巴的解释道。 那衣服还是先前小卷毛的那件，被她穿回家之后，她就送到了干洗店专门清洗。 在厉之衍敲门的前几分钟她才取回家，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还没卸妆。 “你朋友还挺多的。”厉之衍语气不明，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想到了是从哪儿见到这件外套的—— 那天下午在酒店门口，书奈和他撒谎的那天。 “也还好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手中的这件衣服抑或是被欺骗的感觉，厉之衍心中浮起些微妙的不悦来，他眸光将周围又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书奈看得莫名，多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厉之衍不阴不阳的“哦”了一声：“我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教坏小团子就不好了。” 书奈眉头皱起，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从他这话中明显感觉到了某种负面的被侮辱过的感觉。 她拧眉对上厉之衍的眸子，突然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书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连牵着小团子的手都松懈了几分力道，屈辱道：“你——你……怀疑我带人回家……” 这话她在小团子面前无法说出口，但厉之衍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领了男人回家做了什么龌龊事么？ 厉之衍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来。 他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 厉之衍正要解释，书奈却眼眶微红：“你滚出去！自己私生活不干净，就也把别人想成这样？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堂堂厉氏集团的厉总就是这样的性格？！” 小团子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他慌忙去哄书奈，却见她脸上的泪不住的往下掉。 ？？？ 爹地太坏了！ 小团子怒气冲冲的绷紧脸，扯上厉之衍的胳膊把他扯出了书奈的家，手臂一甩，某人就丝毫没有反抗的被推出了门。 小团子看向他的视线里满是谴责，直接当着他的面带上了门。 而后跑到书奈身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书奈，小脑袋安慰似的不住的在书奈的颈弯里轻轻的蹭。 书奈反手搂住他，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掉泪，闷闷的说道：“谢谢你小团子。”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从前被别人这样污蔑，从来都不会伤心生气，今天却莫名其妙的伤心又生气。 厉之衍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在他面前碰上门，抬手想要敲门，脑海中闪现过书奈通红的眼眶，抬起的手臂又僵在空中。 平心而论，书奈现在的形象算不上好。 整整一天，暗黄的粉底液干裂在她脸上，显得整个人又老又丑，像是枯裂的野花，但她红着眼眶看人的时候又让人有些心疼。 厉之衍不由得按了按像是空了一角的心，薄唇紧抿，到底还是攥了攥手指转身离开。 …… 次日一早。 天蒙蒙亮，厉之衍就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半。 他大脑一片清明，睡也睡不着，干脆起来洗澡。 闭上眼睛淋浴的时候，厉之衍突然回忆起刚刚的梦来—— 梦里一片空藉，周围都像是氤氲着薄薄的一层雾，只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郎，红着眼眶看他。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眼睛姣好的形状，分明就是书奈。 厉之衍面无表情，轻啧了一声。 这件事，他认错。 直到绕着跑了不知道是第几圈，书奈的房门才终于打开。 厉之衍额头都蒙上了一层薄汗，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捋，满是雄性荷尔蒙的热气腾腾的汗水凝聚，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俊脸，顺着深刻流畅的下颌弧度打在性感的锁骨上。 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磁性的像是根羽毛在挠人心尖儿：“早。” 书奈一大早被这样的男色恍了一下，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脸上，足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正要回，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脸色由霁转阴，不耐的“嗯”了一声。 厉之衍：“……” 没关系，是他的错。 他决定换一个话题：“深深呢？” 书奈冷着脸：“睡觉呢。” “你去干什么？” “……”书奈忍了忍，“买早餐。” “一起。”厉之衍不等书奈反应就站到她身侧。 书奈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运动外套，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厉之衍身上股股的蒸腾热气。 厉之衍扯着脖颈上的毛巾在身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一滴滴到书奈手背上，烫得她手抖了抖。 书奈往旁边儿挪了挪，又一想，干嘛要和他一起走？ 她干脆绕过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厉之衍本就照顾着她放慢了脚步，也没感觉到书奈在提速，直到身侧的人都要开始小跑起来，他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走这么快干什么？” 书奈抿了抿唇珠，低着头闷闷道：“……不干什么。” 第95章 就是太丑了 要不是看他是小团子的爸爸，她才懒得理他。 厉之衍：“……” 没关系，都是他的错。 厉之衍也加大了脚步：“也要给深深买早饭吧？要我帮忙选深深喜欢吃的东西吗？” 此话一出，书奈顿时迟疑了。 本来就是因为家里没菜了她才出来买早餐，买了菜再做就迟了，她确实也不知道小团子喜欢吃外边儿的什么。 书奈思索着点了点头，把下巴埋进衣领里，到底放慢了脚步。 厉之衍眸中总算晃过一丝潋滟的笑意。 心想，也亏得他有一个好儿子。 …… 厉氏集团和ME集团的合作已经正式登上日程，分出来的用地也入驻上了施工队，出于某种业界广流传的封建思想，合作双方都派了人前去剪裁。 WE这边儿的代表人当然是书奈，至于厉氏，人才济济，自然用不着厉之衍堂堂总裁亲自出面。 然而事实是…… 书奈阖了一下笔记本，眼角往旁边儿侧了一下。 身侧端坐的厉之衍大腿上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车子驶入隧道，笔记本屏幕折射出一层薄薄的蓝光，打在他凌厉分明的侧脸，像是泛上一层无机质的冷光。 剪影犀利。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单一的原因，书奈视线像是被钉在他脸上似的，半点儿挪不开视线，直到出隧道时她还没有回神。 厉之衍微一侧头，和她对上视线，似是疑问似的，眉梢一挑。 书奈立刻转回视线，权当没看到。 只是在几乎寂静的车内，连她自己都能听到砰砰跳动的心脏。 她忍不住去想，要是这人不是总裁，就算是做明星，不，就算是下海挂牌去也能养活他自己。 到时候她肯定得去瞧瞧，一度春宵——打住！ 什么思想！！ 书奈猛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呛住了口水，咳嗽半晌。 “……”厉之衍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抽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要是让他知道书奈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得把这瓶矿泉水直接泼她脸上。 书奈边咳边晃得接过那瓶矿泉水，好歹没把水浇到车上。 “在想什么？呛成这样。”厉之衍问道。 “……”书奈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刚刚的想法，客套道，“我在想厉总怎么亲自来了。” 厉之衍落在黑色键盘上的指尖微微一顿，不动声色道：“没什么，公司正好没事儿。” ……确实没什么，只是想和人道歉又拉不下来脸，抛下公司一众等他处理的公务，跟人来了这片荒地罢了。 “是么？”书奈狐疑的眯眼，都是总裁，她怎么不记得纪准有这么闲？ 这不，这段时间都忙得没和她打电话了。 “当然是。”厉之衍目光直视前方，“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书奈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厉之衍是想跟她一起来。 黑色低调豪车稳稳的停在建筑工地之前。 在圈好的基地面前立了一道两米多高的宽厚围墙，水泥门前立了乌乌泱泱近两百号人，施工经理站在最前头带了顶白帽。 车子一停稳司机就下了车给后座开门，书奈没等，径直从自己的一方下了车。 乌乌泱泱的人群全看过来，视线好奇又恭敬的盯着她的脸看。 书奈没在意，视线一抬，看到半空中清清楚楚挂着的红条横幅：云城商谊。 名字是WE那边拿定的，半点儿不含糊，直冲着云城最大最豪派的商场去的。 施工经理很快恭敬的迎过来：“厉总，书小姐。” 说是合作，其实更算是WE的主场，厉之衍给她面子，只一颔首，没抢了书奈的主位。 书奈微微一点头，面上的笑意商务客套。 直到被众人簇拥着参观了大半的工地，中途正式开始剪彩仪式之后，她脸上的笑才真切温暖几分： “往后的日子里会有一场艰难的战役要打，大家正在建立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商场，这里将是云城最大最气派的商场，日后人们来来往往走在的都只会是这片土地，希望大家拿出最饱满的热情，争取早日完工！” 书奈做了一通简短有力的演讲，一通话下来，不仅拉近了和工人们的距离，更是燃起了大伙的斗志。 说完了总结，她微笑的看向厉之衍：“下面请厉总为大家说两句。” 厉之衍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又放在了她身上，冷静平毅的眼神像是在研究到底有什么场合是她应付不来的。 书奈话筒都放下了还见他没上来，只得亲自把话筒递到他面前：“厉总？” 厉之衍这次很快回神，飞快地阖了一下眸子，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他朝书奈微微颔首，接过话筒上台。 接话筒的时候，手心不小心触到了书奈略微冰凉的指尖。 只凉了一瞬，手掌温热的温度立刻就盖过了那点儿一触即逝的冰凉，只是厉之衍总觉得不太适应，又接着交换话筒的时间撮了撮掌心。 书奈虽说没看出来厉之衍的神情变化，但还是很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的，她方才的演讲效果肯定不错。 ——这点儿可以从那群工人身上证明到。 书奈不在意众人的看法，但她耳朵尖，方才一下车就听到人群中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声音吸了凉气就小声感慨了一句：“额滴娘欸，这长得可真瘆人那。” 等她方才下台，又听到一个自以为声音很小的话：“额滴娘欸，这人说话真利落欸……” 从口音就能听出来和刚才那人是同一个人。 书奈脸上的笑还没彻底扬起来，就听到他声音更低的下一句：“……就是还是很丑。” 书奈脸上的笑意还没绽放就挂在原地，郁闷的摸了一下脸。 话说，她的这张脸有这么丑吗？ “怎么了？”厉之衍从台上下来，站在她身侧，偏头问了一句。 书奈还没回答，就听到身后更低的嘟囔：“这帅哥咋想不开看上这女人了呢？” ……够了。 书奈声音硬邦邦的：“没事儿。” 话毕，又补了一句，“你离我远点儿。” 厉之衍：“？” 书奈郁闷上了，她不就是丑点儿吗？就这么不配和厉之衍站在一起了？ 第96章 有我的美貌 再说了，她卸了妆指不定他们会以为厉之衍才配不上她呢！ 她这想法中加上了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涩味儿。 …… 工地条件简陋，中午休息的时候，工人们分出两个塑料板凳给他们。 唯一的两个板凳自然是给书奈和厉之衍坐的，几个助理都远远的蹲着吃。 小板凳已经在工地呆了几天了，板凳面儿上溅了已经干掉的水泥点子，擦都擦不掉。 厉之衍余光瞥到书奈低着看板凳的头，思及才惹了她，于是将外套脱了下来。 脱身的高定西装上还带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没等他把外套铺到书奈的板凳上，方才还傻站着的书奈一屁股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厉之衍：“……” 书奈一抬头看到他给外套脱了，微微一挑眉表示疑惑。 厉之衍面无表情，又把外套穿了回去，语调平静无波无澜：“热。” 天气入秋，即便中午也绝对到不了能称热的时候。 书奈只是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等着发饭。 显然是对他这一举动没什么兴趣。 为了体现资本家‘与民同乐’的做法，所有人都吃的盒饭。 递盒饭过来的时候，厉之衍把接到手的那份递给了书奈，书奈没看到，微笑着接了身侧另一个人递过来的。 厉之衍线条分明的薄唇一抿，也没提醒她。 孟启在一旁递来两双一次性筷子，他接了递给书奈一双。 书奈正在拆盒饭，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盒扣得太紧的原因，她用了很大的力道才扣开。 她这次余光看到了，正要去接，炸起来的胳膊肘一甩，碰到他的手。 厉之衍也没抓稳，那双筷子被碰到地上。 他薄唇抿得更紧，俊朗的脸上显出一股郁气来。 孟启看得清清楚楚，心惊胆颤的又递过来一双。 书奈态度也挺好的，连连道歉，搞得厉之衍到嘴边儿的话又只能憋回去。 一番下来，厉之衍身上一股低气压，冷气直往外散。 书奈半点儿没注意到，只眼睛发亮的看着盒饭里加餐的大鸡腿。 又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只是出于某种郁闷又酸涩的情绪，懒得管而已。 厉之衍面色冷淡，磨了磨后牙，将掉在地上的筷子投到一旁垃圾袋里，在书奈身侧站起来的时候，衣摆带出一股凌厉的冷风。 书奈垂着头，又把被风吹出的发丝挽到耳后。 厉之衍远远走来，走进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两个小椅子并排放着，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也不挪板凳，就挨着书奈身侧的位置坐下，塑料的小椅子腿划在地上，发出刺的一声尖锐响声。 书奈眉头突突得跳动了两下，心想，还好她手稳，不然盒饭就掉到地上去了。 想了想，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厉之衍好歹也是对方公司的老板。 她抬眸看了一眼，眨了一下眼睛：“厉总您没事儿吧？” 听到她这话，厉之衍又是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前：“……” 说有事儿？ 他可拉不下这脸。 说没事儿？ 他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他堂堂厉氏集团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决策人，竟然被一股小姑娘堵得不上不下，这个想法更是让厉之衍恼火。 厉之衍眸中都被这股来历不明的郁气堵出了暗火，自带潋滟的桃花眼一眯，正要爆发之际，又注意到书奈无辜眨动的眼睛。 说来奇怪。 明明这张蜡黄的脸上毫无美感，让人看了都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种。 可偏偏一双被粗笨的黑框眼镜挡住的眼睛格外好看。 是那种，就算是他这样从来不看人外貌的人都不得不称赞的好看。 形状姣好的眼睛似是传统古典的杏仁眼，眼尾微微上扬，平添了几分媚气。 厉之衍脑海中不知道闪烁过什么，总觉得书奈眼角该是有颗泪痣的。 对上这双眼睛，厉之衍心中堵住的那口气，竟然奇迹般的慢慢消散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知不觉盯着书奈的眼睛看来好久。 书奈疑惑的眯眼：“……到底怎么了？” 厉之衍猛地收回视线，脖颈有些僵硬：“没什么，你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怪他平常太严肃，书奈都不知道他是随口找的借口，还真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正在吃饭，她也没心思去照摄像头，只抓着筷子随口应了一口：“有我的美貌。”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这张脸可不是她那张纯天然无添加的脸了。 脸上要真的有什么东西，那肯定是她那黄不拉差，让人看了直倒胃口的粉底了。 她方才那话说出来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去。 书奈被她自己的这个想法搞的心梗，瞥了一眼厉之衍，见他垂头拿着筷子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听到这句话，当即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要那张美脸，但也还是要脸的好吗，要真被人嘲笑，她丢死人了。 不远处聚集的那片人群中发出一小阵惊呼声，声音遭乱，让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书奈也没抬头看，只专心致志的吃饭。 等她反应过来有人来的时候，还是近处响起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这片儿地方虽说还算干净整洁，但地上还是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水泥块的，就连书奈来之前也是特地穿上了平底鞋。 谁这么艺高人胆大，穿高跟鞋也不怕摔了？ 书奈低头啃鸡腿，准备等人走近了再一探究竟。 结果人还没走进声音先近了：“——之衍？” 宋婉瑜喊了一声，惊疑不定的眼神先落在旁边儿的书奈身上。 书奈垂着头，也看不清脸，远远一看，只让人觉得她浑身气质舒展又自然，即便是坐在工地简陋的塑料小板凳上吃着最简单的盒饭也半点儿看不出局促来。 她以为是向来不在身边儿招女秘书的厉之衍找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 宋婉瑜心中警钟直响，到了厉之衍面前，拿染了丹寇的手指直直地指着书奈，质问道：“之衍，她是谁？！” 书奈拿着骨头，迷茫抬头，锁定在宋婉瑜脸上，这才似笑非笑的说：“宋小姐连我都不认识了？” 第97章 解除婚约 “……又是你？！” 宋婉瑜又是因为她丑死了的脸松了口气，又是莫名更堵了比先前更浓的郁气，语调尖锐道。 “啊，看来宋小姐还记得我呢。”书奈眯着眼睛微微的笑，“我还担心宋小姐是不是脑子被摔了呢。” “你！”宋婉瑜被她两句话怼的脸上怒红，“书奈你这个……” “——你来做什么？”厉之衍突然出声打断她。 宋婉瑜不可置信的瞪眼：“之衍，你这是在护她？” 厉之衍因为她这句话眉头皱得更深。 明明是宋婉瑜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厉老爷子和宋老爷子老战友关系好，他才出声打断，不让宋婉瑜接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 她这话一出，厉之衍心中又是一阵烦躁，薄唇紧抿：“我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显然是不打算回答宋婉瑜的问题了。 同样处于焦点之下的书奈此刻魂游天外，默默看戏。 只见正站在她对面的宋婉瑜脸上怒怨的红霞布了一圈，被包裹在裙子中的胸膛一鼓一鼓的，打眼的紧。 书奈也就是这会儿才意识到方才人群中的那阵低呼声是因为什么来的了。 ——灰扑扑的工地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能不激动吗？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书奈觉得要是自己，自己也会激动。 “……”宋婉瑜咬唇，她显然不打算惹怒厉之衍，只能顺着厉之衍的话，把手中的袋子递了递，体贴道，“之衍，我是特地来给你送饭的。” 那袋子外有一行英文字母的标识，明显是云城顶有名的那家西餐厅的外带包装。 宋婉瑜见厉之衍不接，又柔声说道：“我知道我不跟你打一声招呼就过来这样不好，可是我给你发消息和电话你都没有看到，问了你公司的人才知道你今天是来这儿剪彩的。我特意赶过来给你送饭，没想到还是晚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厉之衍手上的盒饭，呀了一声：“——你怎么就吃这个？！” 厉之衍缓和下来的神色又有些紧绷，浓密英挺的眉头听得直皱：“这不能吃了？” “之衍，你胃不好，怎么能随便儿吃外边儿的这种东西？”宋婉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万一吃到什么脏东西怎么办？” 书奈默默拿起了自己已经吃得几乎不剩什么的盒饭。 “这饭不卫生，地也脏，你还来做什么。”厉之衍面无表情，目光冷淡，发出逐客令。 宋婉瑜没听出来，惊喜的以为厉之衍在心疼她，忙说道，“我是来给你送饭的呀。往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可以帮着照顾你嘛。” ‘不是一个人’。 书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用词，着实愣了愣。 厉之衍紧绷的下颚带了些冷色：“这话你就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宋婉瑜没听懂，还以为他没听懂她的意思，直接明示，“爷爷说要让我们今早定亲的呀，他还没和你说吗？” 书奈一愣，也不知怎么的，心头钝钝的一痛，手中的盒饭直接掉到了地上，米饭撒了一地。 盒饭掉地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引得宋婉瑜和厉之衍看过来。 宋婉瑜看了一眼撒了一地的盒饭，又看了一眼书奈，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脸上的得意和针对就掩饰不住了：“怎么？听到我和厉总要订婚的消息就受不住了？也是，之衍这么优秀的人谁不喜欢他。但是你——长得这么丑，怎么好意思站在他身边的？” “闭嘴。”厉之衍冷声斥责了她一声，去看书奈的神情。 书奈低着头，先前伶牙俐齿的，现在也不说话了，从包里抽出纸巾处理着地上一地的烂摊子。 厉之衍看不惯她这样，又不明白自己心里的微妙情绪到底是什么，只选择了最习惯的处理方式。 他绷着脸去扯书奈的手：“别收拾了，待会儿让孟启他们收拾了就行了。” 书奈下意识的躲了厉之衍伸来的手，像是在躲避什么会让人受伤的尖刺一样。 她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太突兀了，顿了一下。 下巴闷在外套里，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不用，我收拾了就行了。” 书奈心头笼罩着一层失落和灰心丧意，那些负面的情绪像是一阵雾一样挥之不去。 厉之衍修长的手留在原地。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被书奈这样直接无视了。 不同于前几次，这一次他心中涌出了些不明不白的急躁情绪，那些情绪像是一阵急促的风，或是一捧灼热的火，逼促着他拉起眼前的人一句一句的解释清楚。 可他要解释什么呢？ 宋婉瑜妆容精致的脸上尽是妒忌的怒气，她伸手去拉厉之衍的手，伸到一半儿没够着，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扯了厉之衍的袖子给他拽回来。 几乎是厉声冷气的说道：“她愿意捡，你管她做什么！” “——嗡嗡嗡。” 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书奈恰好终于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完，垂头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匆匆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的，不等人回答就脚步急促的离开。 似乎都看出这边儿不同一般的氛围，周围全都静悄悄的，只有一些过堂风的声音。 厉之衍目光松散的落在书奈远去的背影上，似乎还听到了书奈把盒饭扔进垃圾袋的“砰”的闷声。 “之衍！”宋婉瑜叫了他好多声都没把他叫回来，终于恼羞成怒的大喊了一句。 起码有效果，让厉之衍终于收回了视线。 “宋婉瑜。” 厉之衍冷冷的喊了她一声。 “原来老爷子整的那出是因为你。”厉之衍话音平平，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轮廓英挺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些和冷淡对冲的讽刺来：“但你怕是消息有些落后。老爷子那边儿我已经推了，往后两家口头上的婚事作罢了。” “……”宋婉瑜没听清似的，呆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厉之衍眼神冰冷的瞥她，“你走吧。” 至于宋婉瑜送来的饭，他一眼都没看。 第98章 丑娘们 云城进入秋天之后，就彻底步入了阴雨的节气里。 有人曾这样戏称，云城的春天和秋天，一季下两场雨，一场下半季。 眼下，即便是没在下雨，刮来的风也俨然裹挟着秋雨的湿气。 宋婉瑜被风一吹，突然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厉之衍的手，声音拔高：“之衍！你为什么突然说这话？是不是生气了？这次订婚也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你早知道我们早就订婚了的！” 厉之衍烦不胜烦的甩掉她的手，只语气平淡的陈述：“你知道这婚约是怎么来的。” “之衍，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仪式？那我们也可以不订婚的，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宋婉瑜。”厉之衍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她，那种冰冷中又带着些疲于应对的神色宋婉瑜已经在他脸上见到过无数遍，“现在，请你离开。” 宋婉瑜脸色僵硬，张了张嘴，最终无力的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离开。” 她眼眶含泪，涂了鲜红丹寇的指甲紧紧掐进肉里才免于让自己在这种公众场合之下歇斯底里。 不同于来之时的从容和淡定，宋婉瑜脚步匆匆的狼狈离开。 她即便心中再有太多的不甘也不敢再在厉之衍面前烦他，要是真的惹火了厉之衍，那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没关系的，没关系——她可以去找爷爷，对，她爷爷一定不忍心让她伤心，一定会亲自上厉家的门。 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的！ 至于书奈—— 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她抢男人？ …… “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纪准就皱着眉头问道。 书奈顿了一下，压下放在喧嚣在心头的情绪，正待解释，就听到纪准又追问开口：“你该不会是和厉之衍在一起吧？” 纪准面上一贯的温和笑意淡淡消失。 他似乎认定了自己的结论，推算了国内的时间，声音高了些：“你们一起吃午饭了？” “……” 书奈被他问得格外疲惫。 她不得不承认，方才涌在她心间的情绪，确实是因为厉之衍而起的。 正是因为这点儿情绪起得明明白白，被别人指出之后她又不想承认，书奈心中压了一层火。 若是换做先前，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好好和纪准解释清楚，可现在的她半点儿没有这份心情。 “纪总。”书奈脸上不挂笑了，黑黄的脸上更被衬得增加了几分阴郁，“我想，这些事情我的工作之外，我没有义务和您汇报这个吧？” 纪准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喊了一声：“书奈——” 剩下的话到嘴边，又被理智驱赶了回来。 相处这么多年，他把书奈的性情摸的死死的，却也明白她性格中有刚硬、绝对不会被自己打压的一面。 纪准脸色再三变化，还是将怒气生生压了下去。 他无声的吐了口气，声音恢复了温和冷静：“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担心你在他身边儿会受伤。” “我能受什么伤？”书奈面无表情的捏着手机，指腹被坚硬的手机挤压得发白。 “……”纪准顿了一下，“他是个商人，我怕他利用你伤害到你。” 书奈几乎都要冷笑出声了。 厉之衍是商人，难道他纪准就不是商人了吗？ 说的好听，可谁在这职场中不是供人驱使的棋子？ 书奈意识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闭了闭眼睛，平着声调：“好的，纪总。” 纪准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在国外忙得要死，即便是在意书奈的想法也无法真正的抛却自己的感受去哄着她。 “就这样吧。”纪准面色冰冷阴郁，语气却听不出来平仄，“有情况要和我汇报。” “是，纪总。” 电话被挂断的一瞬，书奈足足松了口气。 她疲惫的精神更是疲于应对生性多疑的纪准，他挂断电话显然是对书奈的一种解脱。 书奈调整了一下表情，正要回去，听到隔着一面墙有几个工人过去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欸，我看刚才那一出可不一般啊。” “那是，照我来看，跟在大老板身边儿的丑女肯定是大老板的出轨对象。” “那刚刚给大老板送饭来的美女就是原配了呗？” “那是当然！真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还和我们的审美不一样吗？怎么舍得抛下这么一个小娇妻去出轨一个连我都看不上的丑娘们？” “欸，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人淫笑道，“那灯一关，你长什么样都看不到，能摸到的才是真的，照我说，肯定因为那丑娘们骚，勾得大老板下不来床。男人不都喜欢骚的吗？” “……” 一群人心照不宣的笑着离开。 书奈隔着一面墙，听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生气，她觉得还是有几个点儿不对的。 比如—— 照这个合作和合同来看，他们的大老板不该是厉之衍而该是她。 再比如，‘丑娘们’这个称呼怎么也不能用在她身上。 …… 书奈还想再反驳他们几句，只是听到最后，她恶心的脸色苍白，胃里一种几乎要喧涌而出的酸恶不断翻涌，烫着她的喉咙。 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或者说，这种恶心本来就不是肉体的反应，而是精神潜意识的反应。 书奈难受的眼眶通红，她直接伸出手指往喉咙里塞来催吐。 “唔……哕——咳！咳、咳咳！” 书奈脸色几乎要变成连蜡黄的肤色都难以掩饰的苍白。 …… “厉总。”孟启道。 空气一片寂静之下，孟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又喊了一声：“厉总。” 厉之衍终于看他，神情寡淡疲厌：“什么事？” “厉总，咱们该回去了。” 剪彩仪式上午已经完成，中午陪着在工地吃了顿饭也算是表好了态度，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公司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处理的。 更何况，这儿也没什么好呆下去的。 厉之衍微一颔首，正要往前走，脚步却没迈出去。 他问道：“书奈呢？” 第99章 心理创伤 “……”孟启顿了一顿：“不知道。” 书小姐去哪儿这也哪儿是他能知道的？ 厉之衍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蒙着一层雾一样的神色也终于鲜明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孟启连忙称是。 转过身子就领着一群跟来的秘书和实习生分开寻找书奈的身影。 厉之衍原本是站在原地的，他垂着眸子，薄薄的眼皮遮住眸中的情绪，看向地面的时候，看到了狼藉的地面。 ——或者说，不能叫狼藉。 书奈很有素质，剩下的盒饭不多，扣在地上的饭自然也多不了。 她清理的时候有一贯的认真仔细的工作态度，地上甚至一粒米都看不到。 但厉之衍却在这片地上‘看到了’狼藉…… 他又闭上了眼睛，冷静的走开，脚步和往常不同，略有些急促。 走到重重建筑的灰色墙壁中，他终于喊了声：“书奈？” …… 书奈疲惫的蹲在地上，斜面前是被她催吐吐出来的酸水，洇湿了地上的一层土。 她胃胀，喉咙也被胃酸洇得火辣辣的疼。 理智告诉她现在已经该回公司了，但疲惫的身体和精神让她一点儿也不想动。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打算发消息给厉之衍，不，还是发给孟启吧。 就说她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会儿打车回去。 现在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想因为私事耽搁，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下午接着工作。 计划是这样的，书奈拿起手机，刚点开屏幕，手一抖没拿稳手机就摔在了地上。 手机泛冷的蓝光一亮就消失。 厉之衍眯着眼睛，余光似乎从那片最黑暗的，几乎看不见东西的阴影中看到了什么。 他试探着过去：“……书奈？” 书奈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睁了睁眼睛看过去。 那人靠的更近了：“书奈？” 声音清晰起来，明显得带着低沉的磁性。 书奈张了张口，嗓子哑得不像话：“我在这儿。” 厉之衍立刻过去，走到她身侧，正要蹲下，又被书奈伸手在他小腿上碰了碰。 轻柔极了，被她碰过的地方，隔着西装裤都一片酥麻。 厉之衍小腿没忍住，包裹在小腿上的一层肌肉绷了绷。 知道书奈再度说话，他才明白方才书奈碰他这一下的含义：“这儿有脏东西。” 厉之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是一小块被洇湿的土壤，还有些落在地上的似是呕吐出来的东西。 再一联想书奈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厉之衍神经紧绷，扶上了书奈的肩膀：“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书奈疲惫的摇摇头，没力气说话。 厉之衍眼睛都没眨一下，拦腰将她抱起，却遭到了书奈堪称激烈的推拒：“厉总，这不合适，你把我放开。” 她身体和精神显然都疲惫到了几点。 只短短几句话就有些喘，需要再顿一会儿才能续上力接着说话。 厉之衍原本的一丝犹豫又因为书奈现在的状态打消。 他手臂坚硬，肌肉绷起将书奈牢牢的固在怀里，鼻腔之间就满是书奈身上甜蜜的清香了。 厉之衍眸光晦暗了些，把书奈抱得更紧，声音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分哑意：“别乱动。” 事实上，书奈根本就没有力气动。 她身心俱疲，正半阖着眼睛在厉之衍怀里休息，哪儿还有挣扎的心力？ 连开口说他这是‘污蔑’的力气也没有。 厉之衍见不得书奈在他面前的这种蔫劲儿，抱着书奈走的更快，边走还能边拿出来个手机。 电话直接打到孟启手机上。 孟启接通电话的时候嗓音还是紧张的绷着：“抱歉厉总，我还没有找到书小姐。书小姐的电话也打不通。” 厉之衍微微顿了一下。 这一下让书奈以为他抱不动了，奋力挣扎了一下：“我可以自……” “别动。”厉之衍嗓音低低的在她耳际响起。 书奈半阖着眼睛没睁开，手臂向上挣扎的时候碰上了厉之衍的喉咙。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着，带着她手背都嗡嗡的麻，像是触电似的，还是人体安全电流数值一下的电流。 书奈却像是害怕被电焦一样的猛地收回手。 “……”孟启在电话另一边迷茫的看了一眼手机，没搞清楚情况。 然而等他集合完所有人，到了大门之外的停车场时也就明白了情况。 孟启惊呆了地瞪着眼睛，身体还待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儿是真的—— 他们大老板，不近人情，不近女色，冷淡洁癖的让人发指的老板，竟然抱着一个女人！ 还是个丑……这点儿不算，还一脸温柔！！ ——当然，温柔这一点儿也只是孟启脑补出来的。 事实上，厉之衍也只是面色冷静如常的抱着书奈而已。 一行人分了两拨，一波人赶回公司，另一波则是书奈、厉之衍，外加被拉来做劳动力的孟启去了云城省立医院。 还是书奈上次去车祸去的那家。 有厉之衍在，医院上下一路都开了绿灯，没过多久书奈的身体报告就摆放在了厉之衍面前。 老教授推了推眼睛，拿了根笔在报告上指了指：“患者身体上没多大问题，就是有些已经很多年了的体虚，但是……” “但是什么？”厉之衍垂眸看着面前的报告，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她似乎是很多年之前遭受过什么精神上的创伤似的，这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和这个创伤有关。”老教授补充道。 “……” 厉之衍挺拔修长的眉宇终于皱了起来。 心灵创伤？ 可书奈总是表现的一副很积极健康的样子，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总是把所有事情都照顾的井井有条。 哪里像是有创伤的样子？ 可见这一‘创伤’真的是被她习惯性的隐藏了起来。 厉之衍线条分明的薄唇一点一点抿起，最终在红润的唇上印出一道深刻的阴影。 他突然想到可能会引起书奈创伤的原因了—— 是宋婉瑜的那些话吧？ 厉之衍阖上眼睛，思索着书奈当时的情绪变化，越是回想他越觉得像。 可觉得像之后…… 他心中又添了些微妙的阴影。 第100章 正好，我和你顺路 难道书奈难受，只是因为心里创伤吗？ 难道，不是因为宋婉瑜说和他的关系，让书奈不舒服了吗？ 厉之衍眉头突然就拧的更紧了—— 他这是什么想法！ 怎么就想让书奈因为他和宋婉瑜的关系不舒服？ 他难道是想让书奈因为他和宋婉瑜的关系吃醋吗？ 厉之衍原想对这个突兀的想法嗤笑而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因为这个想法沉默了。 “……厉总？”老教授拿笔敲了敲桌子，不高兴的喊他。 厉之衍将自己的意识从那些荒谬的想法中抽离：“怎么了？” “我是问，患者就没有看过心理医生，试图治疗这种心里疾病吗？”老教授又推了推眼睛，重复道。 “……”厉之衍沉默了，“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他和书奈接触也只是这段时间而已，更久远的事情，他哪儿知道。 就算是要问，也该问和书奈传了几辈子绯闻的纪准吧？ 厉之衍想到这里，心头又多蒙了一层他不想仔细推测的阴影。 他最后是在老教授谴责的目光之下败退的。 堂堂厉氏集团的掌权人，竟然因为偶尔的几乎不能更偶尔的热心，被老教授误认为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女朋友生活的渣男。 厉之衍从老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碰上吊儿郎当的弓着腰，靠在医院白墙上逗得小护士直笑的厉沉之时，觉得老教授方才的话不对。 他不是渣男，显然他弟弟才是。 厉之衍神情冷淡的过去，还没到厉沉旁边，厉沉就感觉到了自家哥哥身上能冻死人的冷气。 一回头，愣了一下：“哥？你怎在这儿？” 厉之衍没直接回答：“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朋友生病了。”厉沉指了指身后的病房，又抓着后脑勺的短发疑惑道，“哥你也生病了 ？” 厉之衍这个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厉之衍不动声色的绕过话题：“深深放学，你去不去接他？” 莫名其妙的，他不想让厉沉知道书奈也住院的事情。 即便他们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就看对方不顺眼，没有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也不行。 厉沉果真就被厉之衍绕过去了。 他眼睛一亮，惊喜地站直了身子，连忙追问：“哥，你说真的啊？真让我去接深深啊？” 厉之衍矜贵的颔首，因为厉沉这个意料之中的反应放松了不少。 谁知下一秒，厉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疑道：“可是……书奈不去吗？她不是一向最喜欢和我抢深深了吗？” 他果断不提小团子也喜欢书奈的事情，聊以慰藉自己可怜的自尊。 厉之衍不满话题就这么被绕了回来，顿了一下，含糊道：“不去。” “……”厉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他，语气严肃，“哥，你就老实跟我说吧。” “说什么？” 厉沉握紧拳头：“这里边儿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厉之衍：“……” 在厉沉说完这句话之前，他还真以为自家傻弟弟猜到什么了。 …… 厉沉最终还是在一句‘爱去不去’之下，非常果断的选择去接小团子。 也许不是行动的高峰期，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电梯门刚要关上，仅剩一条缝的时候，一双枯黄的手猛然按紧电梯缝隙。 “叮——”的一声，电梯门又一次缓缓打开。 厉沉被这双手吓得够呛，直到看到书奈那张半死不活，脸上是连黄黑的粉底都掩饰不住的苍白之时，他那口气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下。 “……书、书奈？”厉沉结结巴巴。 “……” 书奈抬眼瞟了他一眼，缓缓点了个头没理他。 习惯了两人见面就开怼的模式，她突然不说话就让厉沉多了几分不适应。 厉沉脑壳一歪，竟然还真的和书奈搭起了话来：“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书奈回答，他又嘟囔道：“怎么今天在医院净碰上熟人了？刚刚还碰上我哥，现在又碰上你，怎么你们还组团看病呢？” 组团看病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厉沉没注意到书奈在听到厉之衍的时候身形僵硬了一下。 厉沉挺不满的，自己说了这么多，还等不到书奈和他说一句话，不耐烦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书奈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丝丝缕缕极少数的沙哑让书奈原本就清甜的声音变得多了几分低磁的魅惑。 听地厉沉揉了揉耳朵，总觉得书奈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很是熟悉。 书奈没按电梯，最后和厉沉一起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见厉沉还拧着眉站在电梯里思索着什么，书奈就先和他搭话：“厉沉。” “嗯？” 厉沉又揉了揉耳朵，晦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中的吊儿郎当去了好多。 “你去哪儿？” “幼儿园。”厉沉正在摸索自己的记忆，还等着找这点儿熟悉的感觉，没对书奈有太多防备。 “那正好。”书奈脸不红心不跳，“我和你顺路。” “哦。” 厉沉‘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直到书奈再度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似的。 “你不会是要去接深深吧！？”厉沉的反应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警惕心拉到极点，“我提醒你！孩子的爹地可是委托我去接了！” 书奈：“……哦。” 她是想去接小团子，但是她也得有那个力气啊。 她再不回去休息，怕是往后和小团子玩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书奈还不走，厉沉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你不会还想坐我的车吧？我的副驾可都是给我的妹妹们坐的！” 这个好办。 书奈从善如流：“我坐后座。” “没有后座，双门超跑。” 真有钱啊。 书奈心里‘啧’了一声，简短道：“那我来开车。” 厉沉神情明显动摇了一下，但在看到书奈的一脸病容之后，他到底烦躁的揉了一下头发，把前边儿的短刘海都捋到后边儿去：“算了，我可不想半路被你这个病死脸害死在路上。” 书奈半点儿没有被骂到的意思，顺顺利利的坐在了副座，还嫌坐得不够舒服，调节了一下座位。 第101章 你有什么资格？ 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她病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没再开口。 “欸，你家住哪儿啊？” 厉沉等红绿灯的时候，偏头问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慢慢的敲着。 书奈闭着眼睛，手机一直有消息进来，嗡嗡地惹得她心烦，干脆关了机。 她额头靠着车窗，声音闷闷的报了地址。 厉沉“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差点儿扭了脖子，瞠目结舌道：“你、你和我哥住一起呢？！！” “……没有，邻居。” 邻居？ 竟然和他哥做邻居！ 怕不是借着更近的机会想要接近他哥、接近深深、做WE的间谍吧！？ 厉沉脑中思绪千变万化，连红绿灯都没看。 书奈指尖的座位上轻打了一下，提醒他：“绿灯了。” “啊？哦哦！” 厉沉立刻转过去，目视前方，思绪却落在书奈方才伸出的手上。 明明是枯黄的肤色，掌心却白的出奇，指腹也是粉的，像是悬在枝头的一点桃花的绯红一样。 真好看啊…… 厉沉脑海中闪现过这样的念头。 等等！ 他怕不是也中蛊了！竟然夸这个丑女人手好看？？ 厉沉瞪大了眼睛，余光好好的把书奈那张脸打量了一下。 蜡黄又苍老，哪儿有半点儿好看！？ 他真是眼瞎了。 看久了厉沉恨不得洗洗眼睛，默默加速，争取早点儿让她下车。 …… “叮咚——” 电子铃声在寂静的别墅中响起。 半梦半醒的书奈皱起眉，拿枕头捂住了耳朵。 然而那铃声就像是响在她脑中似的，半点儿无济于事。 书奈从床上歪下来，到底半闭着眼睛到了门边儿：“——谁啊？” 锲而不舍的铃声终于一顿，低沉的嗓音隔门响起：“是我，你怎么自己回去了？” 看到病房空掉之后，他险些把整个医院翻过来找人。 书奈隔着门，客气又礼貌：“哦，看到一个熟人，就让他把我接回家休息。抱歉让厉总担心了。” “……”厉之衍沉默了一下，问道，“可以开门吗？” 书奈眉头轻皱，在自己调整完心态之前，并不太想见他：“不太……”方便。 “——小团子也在。” 话音还没落，就被厉之衍打断了。 书奈果然一顿：“好吧。” 看着原本紧闭的门在自己面前敞开，厉之衍心里复杂，竟然开始庆幸自己有个乖巧的儿子了。 “小团子呢？”书奈疑惑皱眉。 门口只站了厉之衍一个人，哪儿有小团子的身影。 厉之衍垂了一下眸子，张口就来，解释道：“深深刚回家拿东西去了。” “哦，这样啊。”书奈点头，手还扶在门把手上要关门。 厉之衍俊脸一黑，手疾眼快的堵住门：“你干什么？” 书奈眨眼，无辜道：“等小团子来了再开门啊。” ——所以他就该被堵外边儿了？ 厉之衍脸色更黑了一个度，从内到外的散冷气儿，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我儿子在这儿我不放心，我也进去看看。” 没等书奈想好怎么拒绝他，他自己挤了进来，背着书奈拿出手机发了消息过去。 书奈想了想，也没给他倒水，抱臂站在门口等小团子。 “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书奈把碎发夹到耳后，“睡了一觉好多了，谢谢厉总关心。” 她这话客套得已经不像两人正常的相处了。 厉之衍声音紧绷了些：“……对不起。” “……什么？”书奈一愣。 “我说，对不起。”厉之衍又重复了一句，阴影下的眸子像是被乌木染深一样。 “……”书奈对上他深邃明亮的视线，突然就有些手足无措。 沉默了好一会儿，再看厉之衍的脸色之时，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终于冷静平静下来。 书奈突然笑了一声，嘴角笑意盈盈问他：“厉总在为什么道歉？”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厉之衍，得偿所愿的在厉之衍面上捕捉到了些茫然。 书奈心头微冷，勉强出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更是不想再和厉之衍待下去了，直接谢客：“厉总您没必要道歉。今天是因为我个人的身体和情绪问题，不管您的事儿，也幸好没有影响到两家的合作，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但同时，我也希望您能记着——” 书奈声音一顿，没被无用的镜框挡住的目光就更加犀利冷锐：“——我们的合作，只是WE和厉氏的合作，和个人无关，所以，您没必要向我道歉，是我该向您道歉而已。” 厉之衍岑薄的唇紧紧抿着，连唇峰都抿得发白，紧绷的面颊显现出他几分不平的心绪，幽冷的低气压愈发蔓延。 “厉总，我累了，您先回去吧。” “……”厉之衍目光像是眸中无机质的宝石似的，目光幽幽，等书奈要从他身边经过之时紧紧抓住书奈的手臂，“你等等——” 书奈直到自己心绪不平，压下情绪，尽量语气平淡道：“厉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厉之衍直言，挑明道，“所以你是觉得我道歉是为了和WE的合作，不想和你这个项目负责人有不爽的纠葛，对吗？” 书奈仰着下巴点了一下头，把姿态放的冷淡又高傲。 “呵。”厉之衍突然嗤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她，似嘲非嘲，“书奈，你觉得你作为区区一个项目负责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这么做？” 别说是书奈，就算是换做其他合作公司的老总，有能有什么资格？ 谁人不知天子骄子似的厉之衍生性就高傲，哪里有需要他低头的地方。 别说现在还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纠葛，就算是发生了，WE和厉氏的合作也不会切断，WE大有可能另换一个项目负责人，逼着书奈登门赔礼—— 在一个对WE集团来说诱惑巨大的合作面前，书奈再无辜，也只可能是炮灰！ 所以，堂堂厉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为什么要和她道歉？ 书奈眸中切实的闪过一丝迷茫，她怔怔的看厉之衍。 厉之衍攥住她胳膊的手温热的有些发烫，薄唇微动，明显要说些什么，门就在这时被砰砰的拍响。 第102章 你觉得我在关心她？ 屋内气氛一凝，一场无形的硝烟像是还没开始，就无缘无故的沉寂。 书奈扯回胳膊，迅速调正了一下表情：“我去开门。” 她心里因为厉之衍方才的话产生了些不可遮掩的波动，那些情绪就像是海面上拍打的浪潮一样，一下高似一下，直拍打到内心的堤坝上。 以至于书奈去开门的手都是打抖的。 门一开，就见小团子艰难的抱着饭盒，仰头朝着书奈笑。 书奈温柔的朝他回笑，心中的波澜像是被小团子带来的安和平息掉一样。 她接过小团子手中的饭盒，牵上小团子的手：“小团子，你来给我送饭吗？” 小团子抿着嘴笑，笑容暖洋洋的。 他拿了脖子上的小本子：【姨姨，我好想你！】 书奈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抱着小团子就走：“姨姨也想你。”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像是只有厉之衍被隔绝开似的。 他咳了一声，提醒道：“这盒饭是我做的。” “这样啊。”书奈一顿，又将饭盒放到他面前，“给你，厉总。” 厉之衍喉咙被哽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他的本意是提醒她他在其中的用心，但是…… 书奈微微挑眉：“厉总？” 她又往厉之衍面前递了递。 横在两人中间的饭盒被一双小手抓住。 小团子拿了盒饭，又强硬的塞到书奈怀里，拿着小本子就写：【姨姨！臭粑粑不会说话！他是要专门做了饭给你吃的！】 书奈怔怔的看着他的那行字，又抬眸看向厉之衍，斟酌着语言：“厉总，小团子这是……” 小团子恨铁不成刚的拿眼尾瞥了一眼厉之衍，接着写道： 【臭粑粑可担心你了，今天一直在找你，直到你回家之后又不敢打搅你休息，自己在厨房待了一下午！】 书奈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加快了速递，无措的捏了一下手指。 ——小团子他说话喜欢夸张，这话顶多只能信一半。 书奈在心里不断这么强调才终于缓和了猛动的心跳。 “这样啊……”书奈还是不敢去看厉之衍的眼睛，对上小团子亮晶晶的期盼目光，她好歹含糊的应了一声。 “……”原本还有话要说的厉之衍在看到小团子本子上的内容之后，话就像是被卡在了嘴边。 其实这句话里，那部分都不是虚构。 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这么的——让人误会他好像对书奈情根深种了似的…… 奇怪的是，厉之衍自己好似对这句话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厉之衍意识到这一点，浓密英挺的眉头皱了起来。 书奈紧张之下，抬头就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心中那种翻涌雀跃的心思突然就淡了淡：“厉总真是费心了……” 厉之衍身上穿的还是上午那件戗驳领的西装，一向一丝不苟到细节的他衣服上竟然多了些显而易见的褶皱—— 这都是抱书奈去医院的时候折出来的，怎么抚都抚不平整。 换做以往，厉之衍早就换掉了，只是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第一次的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书奈顿了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快速的又补充了一句：“厉总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在我家吃吧。” …… 【臭粑粑！姨姨现在身体还好吗？】 等书奈借口去洗澡离开之后，房间就只剩下厉之衍和小团子两个人了。 小团子才四岁，但人小鬼大，知道他直接问书奈绝对不会告诉他，这才问了厉之衍。 厉之衍思索了一下：“还行。” 他脑海里想的，是医院老教授告诉他的书奈有心里创伤的事儿。 小团子恨铁不成刚，笔在本上写的飞快： 【臭粑粑，你怎么这么笨？关心人都不会关心的！看起来甚至是想要吵架！】 “你觉得我在关心她？”厉之衍垂眸看着字，突然问道。 【不然呢？】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关心过别人。】 “我很关心她吗？”厉之衍又强调似的问道。 客厅里没开灯，夕阳有些昏黄，深邃的眉眼愈发显得有些深沉不定。 小团子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认真的点头。 他倒不是单纯的为了撮合书奈和厉之衍。 厉之衍这样冷淡的性格，要让他掏心掏肺的对另一个人好，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细节骗不了人。 真正能让厉之衍做出这些事情来的，除了厉老爷子、小团子、厉沉，最多也就一个发小陆远扬了，就连占了多年他未婚妻名分的宋婉瑜都不行。 厉之衍终于陷入了深思。 …… 书奈说要去做饭，被厉之衍以她身体不舒服的名义拒绝了。 但要让书奈接着在气氛古怪的客厅待下去，她也不乐意，思来想去，找了个洗澡的借口。 但真的进了洗手间，她突然意识到一点—— 她要洗澡，必然要卸了妆，难道卸了妆再化？ 书奈懒得再化。 但要让她不化妆，以自己真正的脸走出去？ 这个想法刚在脑中过了一下，立刻又被她甩了出去。 她要是以真容暴露在厉之衍面前，怕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厉之衍多大的疑心，她甚至敢保证，自己要真的不化妆就出去，第二天就能被厉氏取消合作。 这合作可是她和纪准的依仗，绝对不能失误！ 书奈最终在洗漱间溜了一圈，只洗了个手就又不尴不尬的出来。 客厅隐约传来厉之衍低声和小团子说话的声音，书奈正要过去，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备注，拿着手机到了阳台：“艾维克，你要回国了？” 小卷毛似乎不方便说话，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奈奈，我这儿出了点儿意外，后天的宴会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我会把请柬邮寄给你，也会让我外公那边儿的管家帮忙照顾一下。”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奈奈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书奈好笑的眯了眯眼睛，“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儿了，一个宴会而已，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再说了，能参与进你外公的收徒宴会，我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小卷毛眼睛亮了亮。 第103章 我会和您保持距离的 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旁边儿的人都已经从相互谩骂要不顾身份的打起架来了。 艾维克愉悦的神情一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 书奈捏着手机，舒展了身体，心情终于彻底愉悦起来。 晚饭的时候，三个人点了外卖，厉之衍做的那份全被衬成了配菜。 但有一说一，厉之衍不愧是一个性格极端，各种事情都要做到极致的人。 上次他下厨还只是一个初学者的水品，到了这次，竟然比一些餐厅的大厨做的都要好吃！ 书奈又觉得和厉之衍闹了矛盾，不好意思明着夹，借着假动作暗暗夹了几筷子，几乎大半的菜都进了她嘴里。 她自以为没人发现，诸不知，全被某人看在了眼里。 厉之衍垂眸，黑眸中分明的闪过一丝笑意。 一顿饭吃的书奈格外满足，斜靠在椅背上玩着小团子的手指。 厉之衍自然的收拾完桌上的残局。 因为气氛太过祥和，书奈半点儿没觉得怪异。 直到时间太晚，厉之衍要带着小团子回家的时候，书奈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 “不能让小团子留下来嘛？”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也眨眨眼卖萌。 厉之衍神情冷静，摇头：“不可以，昨天刚住过。” 而且还是他一手养大的亲儿子亲手把他赶出去的那种。 “……好吧。”书奈无不丧气。 小团子沮丧的垂着头，牵着厉之衍的手就被暗中扯了扯。 对上自家爹地的眼神，小团子突然想起了正事。 他忙扯了本子拿着笔写道： 【姨姨，你后天能跟我一起去太爷爷家嘛？】 “这……”书奈疑惑道，“能告诉姨姨为什么吗？” 小团子眼睛转了一圈，情绪更加活跃：【太爷爷说想见你一面，李爷爷说如果太爷爷也喜欢你的话，我粑粑就可以把你——】娶回家了！ 字儿还没写完，被身侧的厉之衍撞歪了字迹。 小团子鼓了鼓脸颊，没理会到自家粑粑的意思，正要接着写，就被厉之衍大手一挥收掉了笔。 小团子瞪了他一眼，踮起脚要够，又被厉之衍按住。 “厉总？”书奈看了一半，一头雾水。 “咳。”厉之衍几乎能猜到自家傻儿子要说什么话了，他连忙咳了一声，还是打算自己提这件事儿，“是这样的，我爷爷想和你见一面。” “和我见一面？”书奈又是疑惑又是有些警惕起来，“为什么？” 厉家老爷子年轻那会儿也是一个说一不二手段凌厉的一方人物，突然要见她，怕不是因为WE集团的事情？ 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书奈心中疑虑顿生。 厉之衍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捕捉的尴尬，他只含糊的解释道：“是老爷子知道你和小团子走得很近的事情了，他想和你见一面。” 书奈悟了：“这样啊。” 看来是老爷子不放心深深的交友问题了——这一趟，她是想去也要去，不想去？凭厉老爷子的手段，怕是直接会把她掳走。 更何况，她喜欢小团子，还是要和小团子交往下去的。 书奈思索了一下：“可以。但是后天不行。” “为什么？”厉之衍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后天我有点儿私事。”书奈也没想和他袒开说。 “……嗯。”厉之衍顿了一下才点头。 领着小团子出了门，见书奈似乎有什么话想和他说，厉之衍带着小团子出去，微合了门，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书奈舒了一口气，抬起的眸子清亮，她同样压低了声音，“往后可以只让小团子过来吗？” 两人因为背着小团子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凑到一起才能听清。 厉之衍又嗅到了书奈身上那股沁人的清香，那股香味儿若隐若现，勾得他不知怎的又低了低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书奈脖颈，引得后者躲了一下。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厉之衍没注意在听。 “我说……”书奈抿了下唇，直言道，“厉总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即便是行端坐正也难免引人闲话……” 她说的果断，心中却难免酸涩。 正是因为了解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在理智的趋势之下，她才会这么说。 书奈似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的淡淡惆怅被室外的风尽数刮散：“往后我会注意和您保持距离的。” …… “臭粑粑！”被带回家之后，小团子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连接上电子眼，机械的电子音顿时响起，“为什么要让我和姨姨撒谎？！” “……没有让你撒谎。”厉之衍有些无奈。 “你骗人！”小团子气鼓鼓的，“太爷爷要带姨姨回家明明是要让你和姨姨订婚的，让姨姨当我妈妈的！” 小团子把李叔那天透露给他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要订婚，你太爷爷的意思只是想认识认识书奈而已。” 厉之衍屈指揉了揉太阳穴，想到方才书奈说的话，他顿了顿才说道，“就算要真的结婚也是两方的事情，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太爷爷说了算的。” 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态度俨然发生了改变，小团子以前问过他的问题，也出现了第二个答案。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小团子很是沮丧，闷闷的垂着头。 “努力什么？” “努力让你喜欢上姨姨，努力让姨姨喜欢上你。” “……” 厉之衍岑薄的唇再度抿起，大手在小团子头上摸了摸。 他想安慰儿子，却不知道能从哪儿说起。 小团子闷闷的把下巴埋进外套，动作和神态都和书奈有几分相似，又说道：“爸爸，我的努力会有结果吗？” 厉之衍看着小团子低垂的睫毛，又想到了书奈抖动的长睫。 唇瓣微动，抿了抿才说道：“爸爸也不知道。” ……可他刚刚分明是想说会的。 哄着小团子入睡，他只身一人走到阳台，孤寂的月色将他影子拉的愈发欣长。 厉之衍目光不知不觉的落在了书奈家的阳台，方才让他并不愉悦的话重新回荡在脑海。 第104章 书助理没来吗？ 莹白修长的手指在一张张面膜边儿上划过，最终落在最贵的那张。 书奈撕开包装袋，扣上面膜，柔软的蚕丝布服帖的敷在脸上。 阳台窗户没关，户外的风卷出一截飘逸的白纱窗帘。 书奈从梳妆镜里看了一眼，抹匀了精华去关窗户。 秋季的晚风温凉凉的，吹在皮肤上不冷，又让她略微哀伤的心情舒缓了很多，她干脆靠在阳台，也不走了。 视线之内突然闯入一个背影纤细只穿了轻薄真丝睡衣的女人，厉之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往窗帘之后侧了测身。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之后，他黑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正要转身。 月光下的女人侧脸撩了一下头发，厉之衍动作突然一顿。 光线微黯，女人面膜之下亮白的肤色竟比悬于天际的白玉盘还要耀眼，哪里还有半点儿白天所见的暗黄苍老的模样。 ——她真的隐藏了真实长相。 这个想法猛然冲出厉之衍的思维。 但是，为什么要那一张假脸接近他？ 厉之衍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过一系列的商业骗局，手机“嗡——”的一声响。 他神经一凝，抓着手机，身体先于脑子的后退一步。 退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两边儿阳台隔了少说十米，这点儿的响动还不如荫林下夏蝉的声音大。 再回去看就太过刻意。 更何况，他一向不是喜欢探究这种浪费时间的八卦的人。 厉之衍眸中莫名闪过一丝难言的微妙情绪，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厉沉发来的消息。 想来也是，只有厉沉才会在午夜之后的时间给他发消息。 厉沉：【哥，明天晚上韩老要举办宴会，你去不？】 厉沉一向和那群混吃等死的纨绔们走的近，一有什么好玩的，就会和他分享。 厉之衍因为莫名的思绪，心跳有几分乱，还没回他，那边儿就又发来了消息。 厉沉：【去是不是！】 厉沉：【韩老要出山收徒，韩家和咱们家老爷子那边儿有点儿交情，老爷子让去走个人情，哥你下班之后来吧！】 话语之后，又加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妹子那儿收到的卖萌表情包。 厉之衍垂眸敲字：【不去。】 他哪里能看不明白厉沉的心思。 不过是厉沉玩心大，不想去转这么一圈，忽悠着他去罢了。 厉沉果真发语音哀嚎起来。 厉之衍只听了一个音节就关掉手机，大步走到阳台前，扯上窗帘。 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去公司加个班—— 或许能和同样是工作狂的某人能抽出些时间相处，能让他尽早斟酌清楚心头这丝总因她上下起伏的微妙情绪到底是为什么。 只可惜，某人良好的想象在第二日上班时就破了个彻底。 这一天，所有顶楼工作的人都绷紧了精神，个个坐得直挺挺的，工作起来严谨又认真。 没别的，主要是自家顶头上司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上班还没一个小时，已经在走廊转了四圈了！ 而且，一圈比一圈的脸色难看，第四圈的时候，那张俊逸不凡的脸已经要黑成了锅底，罕见的摔了门。 厉氏集团上上下下互通着消息，都紧了紧皮，谁现在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包括孟启在内。 孟启抱着一叠文件，缩在门缝里，小心翼翼的往里看，身后突然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孟启浑身一惊，踮着脚没站稳，一巴掌拍到了门上，“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惊地孟启原地倒退。 “怎么了这是？”罪魁祸首抱着臂，好笑的靠在门前，“孟特助怎么站门口不进去？” 孟启站在安全线之外，对他的行为表示谴责：“二少，您别吓我啊，我小命差点儿被您这巴掌交代走了！” 厉沉挑着眉，抱臂靠在办公室的木门上：“你也别吓我，我不要你的命。” 他余光看了眼办公室，又看了眼孟启，尾音扯高：“我哥发脾气了？” 孟启还没点头提醒他注意，办公室门突然被从里扯开。 “欸——我擦！”厉沉悠闲的贵公子形象直接破败。 厉之衍闪身躲过厉沉重心不稳栽过来的身子，乌黑的睫毛一掀，扫过现场。 稍缓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修长的手指隔空在隔了几米远的孟启身上，以及推倒了盆栽才没能倒地的厉沉身上各点了一下。 扶着腰呲牙咧嘴站起来的厉二少还没说话，门就在他面前“砰——”地关注，带起一阵冷风。 门被摔的一震，顶楼全体员工也跟着一震。 厉沉摸了摸险些被碰到的鼻子，抄了抄手：“我哥这样半天了？” 孟启脸色深沉的点头。 “咋回事儿？”厉沉摸不着头脑，“谁惹我哥这么不开心？” 孟启神色莫测的摇头。 厉沉也不去触自家大哥的霉头了，问：“对了，WE集团的那个女人呢？” 孟启摇头的动作一顿，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什么：“这我也不知道，要不二少您去问问？厉总对您脾气一向好的很。” 厉沉果真就被他这几句话忽悠了，门都没敲，推门而入：“哥！” 厉沉于是亲眼看着他哥抬头，在看到来人是他之后俊脸一沉，薄唇一抿：“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厉沉吊儿郎当，往沙发上一坐，敲着二郎腿搭上去，“说真的，韩老这次可是收徒去的！你不是一向喜欢收集山水画吗？去瞧一眼呗。” 厉之衍一字未答，按了秘书部的铃声。 几秒之后，孟启小心翼翼的敲门：“厉总。” “进。”厉之衍的声音低沉冷淡，在孟启进门之后，拿钢笔指了指半点儿形象都没有的厉沉，“把他丢出去。” 厉沉：“……” 对上孟启祈求看来的实现之后，厉沉哼哧哼哧的站起来，哼了一声直接出去。 孟启要带上门的时候，办公桌之后传来的话让他险些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书助理没来吗？” “没啊。”孟启疑惑道，“书助理没和您请假吗？” “……” 要是有，他还会问？ 在孟启疑惑探求的视线下，厉之衍俊脸更黑了一个度，手中的钢笔在办公桌上重重一敲：“出去。” 第105章 保持距离 装潢冷淡的办公室在孟启出去之后更是冷寂成一片，几乎凝聚成形的冷气股股的从办公桌之后的男人身上冒出。 代表WE集团和厉氏集团合作之后，身为项目负责人的书奈几乎不会缺席，即便是要请假也会提前和他说一声。 但今天没有。 明明上午送小团子上学的时候，他还在车上看到书奈和小团子的聊天，偶尔从音筒里传出来的声音都是清脆悦耳。 若说她病得拿不起手机，他半个字儿也不会信。 怒气凝集到极点，厉之衍突然想到昨晚恍似要被风吹散的轻和嗓音。 ——“往后我会注意和您保持距离的。” 保持距离？ 所以没必要和他请的假就不用和他说一声了？ 厉之衍想生气，却发现所有的怒火像是在这句话重现脑海之后被冰层封起来了似的。 冷静之下的眉眼愈发显得尖锐，厉之衍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绷的脸颊微松，他拿出手机敲字过去： 【这部分有些问题，你回公司一趟。】 发出去的消息恍若石沉大海，没有溅起半点儿波澜。 厉之衍眉角轻轻挑了一下，紧抿的薄唇微动：“很好。” …… 被盒子封锁起来的手机“嗡——”的一声。 负责守在放置所有人手机的房间的佣人即便是大足了警惕也不由得打了声哈欠。 “李五，别走神，小心被老先生看到。” 身侧的佣人皱眉提醒了一句。 李五揉了揉眼睛，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嘟囔道：“在这儿好没意思，还不如去前厅招待宾客呢。” “这会儿前厅哪儿还有什么正经宾客？想当老先生徒弟的都在这儿呢。” 刘三朝面前走廊努了努嘴。 两人处在最外头的房间门口，一直往东，深长的走廊布满了房间，每个房间都被从外关锁着门。 所有慕名而来报名的人都被关在房间潜心创作，手机没收，信息封锁。 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晚饭之前结束。 门锁只有在中午统一送饭的时候才会开一次。 “都说什么呢！站直了。”管家背手路过，皱眉训斥。 两人赶紧站直，目送着管家离开。 身为此次宴会主人的韩重儒短须白鬓，中山服扣子系在最上面的一个，目光清亮，观着面前的聘聘婷直的荷花。 管家巡视完走廊，下楼之后恭谨迎过去：“老先生，考生那边儿都没问题。” 韩重儒点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一个好苗子。” “除了几个新面孔，绘画界知名的全在这儿了，老先生定能寻到一个心怡的徒弟。” 韩重儒不置可否，问道：“艾维克还没回来吗？” 管家摇头皱眉道：“小少爷那边儿还在处理，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中午时分，敲响的房门打断了书奈的思绪。 她皱眉道：“谁？” “我是主家来送饭的。” 书奈抬头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已经十二点了。 她随手放下笔，开了门。 佣人端着盘子正要递给她，一抬头呆呆地愣在原地：“……” 书奈去拿盘子，那人没松手。 她一挑眉，好笑的扬唇：“舍不得你家饭了？” 面前的美人声音如玉石坠盘，玎玲润耳，话在脑海里过了两圈，被美颜冲击到的佣人才恍然回神。 佣人脸一下子腾红，连忙说道：“怎么会，饭菜很烫，我帮您送进去吧。” “不是不合规矩么？”书奈抬起的手不尴不尬的摸了摸眼角的泪痣，笑道，“给我就行了。” “……好，一个小时之后会来收餐具。” 佣人呆呆松手，看着门在眼前关上，他才反应过来要锁门。 锁完门，那佣人脸腾红成一片，直接冲出去，一进偏厅的餐厅就朝着一群佣人喊道：“我看到一个美人！” …… 书奈没有在意方才的小片段，她把盘子放到桌上，又拧眉凝思起面前的画来。 韩老先生的出题很简单，就是荷花，连一个定语都没有。 但正因为没有定语，可画的荷花才多的数不清，她一个半吊子想从一众业界优秀的画家中出众，更是难上加难。 以至于现在，三个小时过去，她连一个草稿都没能画出来。 书奈幽幽的叹了口气，笔杆在白皙的指尖转了一圈，思绪突然到了厉之衍那里。 往常她总会提前和他请了假，但既然要和他保持距离，不必要的请假自然也就不再需要。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一个上午没去公司了？要是发现了会不会心里有什么想法？ 书奈抬手敲了敲头。 她到底在想什么，厉之衍那么冷漠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这一点儿小事儿有什么想法？ 人家都已经有未婚妻了，她还想做什么呢？ 书奈愣愣的垂头，浓黑的睫毛眨了一下，轻咬了一下唇瓣，收回思绪接着琢磨眼前的难题。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饭有了力气，等佣人顶着一脸的红晕来收餐具的时候，书奈已经效率极高的画完了大致的草稿。 她将盘子递给那佣人，抬眸的时候发现周围收餐的佣人都明里暗里的在往她这儿看。 书奈微一挑眉，顺着那群人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嫩滑的脸颊，带上门的时候注意到对门的人从佣人盘子下接到了什么东西，囫囵地塞进了袖口。 书奈微微挑眉，正要和佣人指认他可能作弊，却在对面火速关上的门面前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能有什么可透题的。 下午收卷的时候，书奈已经画得头昏眼花，匆忙的交了画，她没有去评卷现场，而是在佣人的带领下进了后院花园。 韩老先生雅趣高，在后院单独开辟了池塘，池塘岸边儿落了棵桃花树，树干倾斜下方抽出的枝条零落水中。 书奈蹲下身子，白皙的手指伸进水，逗着池塘里的锦鲤玩。 韩重儒站在窗户前看了一眼，问旁边管家：“下边儿那人是谁？” 管家同样探头看了一眼：“是先前在２３号房间考的人。” 韩重儒系好了扣子，“倒是挺有兴致的。” 管家笑了笑：“年轻人心态挺好。” 可不就是心态好么。 第106章 谁在抄袭？ 能在全国这么多画家之间有资格参与进韩老先生关门弟子的测试，试完了题也不去看别人的评分，悠闲悠闲的转园子。 书奈洗干净手站在门外的时候，面前等着进门的队伍只剩下两三个人，从里头出来的人个个看不出来表情如何。 书奈从上午来这儿报道的时候看到不少水墨画业界知名的新秀的时候，就没抱什么期望，因而队伍之中只有她和另一个头发盖住眼睛，气质阴郁的男生显得闲适些。 门轻阖上，从里走出的男人扬着下巴高傲走出去，在路过书奈身后的那个男生的时候，还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书奈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注意到男人脖子正中间的一颗黑痣。 ——这个黑痣她之前看到过。 就在对门的那个考生脖子上。 书奈只多看了两眼就被那男人察觉，瞪了回来。 她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子接着等待。 坐在书桌之后的不知只有韩重儒一人，除他之外，也都是水墨画中能叫上名字的几人。 在看到摆在桌上的画的时候，几名业界大佬神色各异。 “明明让画的是荷花，她画的这是什么？荷叶？！” “狂妄自大！身为考生，连考题都不看的吗？！” “欸，你看这几片荷叶之间……”最边儿上的那人和善的笑了笑，“荷叶之间勾勒的这几条不就是荷花的花苞么？” “什么花苞！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是露水呢！” “舍本逐末！不堪大用！” 书奈走进房间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噙笑过去：“各位前辈好，我是奈何。” 率先开口的评委冷哼一声，满脸不耐：“你是在耍我们玩吗？！” “晚辈怎敢。”书奈抿唇微笑，姝艳的眉眼愈发明朗，白肤红唇，像是秾丽开放的海棠一样，夺人心魄。 也不知道是被这样的容貌冲击到了，抑或是别的原因，其他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缓和了很多。 “说是让画荷花，你为什么要交上一副荷叶？” “前辈不是都看到画面上的荷花花苞了么？” “咦？”最边上的评委疑惑道，“你听到我之前的话了？” 书奈坦然点头：“不只是您的，我都听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好几位评委对她的贬低，进门之后还能是这样不卑不亢的姿态。 想到先前别人都在焦急等待，唯独她闲适的逛起园子…… 一直一言不发的韩重儒眸光闪烁了一下，出声问道：“后院风景怎么样？” 书奈一愣，弯眸含笑：“韩老先生雅兴，后园风景如画。” 简简单单的回答，也并没有旁人那般不合时宜的恭维。 韩重儒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说说你的画吧。” 两人简单的对话让几个评委心里都有了底，最先出声质疑的那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一直在书奈和韩重儒身上打转，直到书奈开始说话，他才好歹收回视线。 书奈娓娓道来：“所谓一叶一花，先生荷叶，后有荷花，荷叶翠绿如扇才有花苞抽条生长……” …… 厉沉争不过他哥，又杠不过他爷爷，只能抛了和兄弟们纸醉金迷的约会，独自开车到了韩家别墅。 他把东西给了管家，端了杯香槟正要找地方坐，发现二楼聚了不少人，想到是韩重儒收徒，不禁有些好奇。 他从人群中过去，站在边儿上往里看，只一看他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他女神吗？！ 书奈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的旗袍，掐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前凸后翘，身姿曼妙，黑发盘在脑后，斜插了只白玉簪。 比先前厉沉看到她的任何一次都漂亮！ 漂亮的像是深海里的珍珠，让人移不开眼睛。 厉沉赶紧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身旁的看不清脸的男生不抬头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书奈身上！ 这要是个选美比赛，书奈会赢得毫无疑问。 但这可不是。 注意到评委大多皱起的眉头的时候，厉沉浓眉一皱，星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只希望结果不要让他女神太失望就好了。 …… 听完书奈的话，韩重儒只点了个头，手中的笔提着，也没落下评价，说了一句：“你在这边儿等着。” 书奈微微睁大了眼睛，笑了一下，说道：“好。” 而后乖巧的站在房间的一角。 结果已经让书奈大舒了一口气了。 那几个评委说的不错，她这次完全是投机取巧，不过是仗着和别的考生不同的入题方法才勉强能让韩老先生另眼相看而已。 要是细究，她这副作品即便胜在意境，也绝对比不上其他那些自小开始联系的画家。 就是也不知道韩老先生把她留下是什么意思。 书奈正这么想着，最后一个考生也终于进了房间。 那个沉默冷郁的少年还垂着头，长长的头发直露出冷白的皮肤和紧抿的嘴唇，说话的嗓音干涩低哑：“我是祁玉。” 只简单的四个字。 书奈清晰的看到书桌之后的几个评委在看到画作之后，神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只有一个评委似乎早预见到似的，没有半丝惊讶和疑虑的脸上面无表情，显得冷漠。 韩重儒皱着眉，捋了一把短须：“你的画和前边儿的一名考生一模一样。” “……”少年短暂的反应了一下，猛地抬头，“这不可能！” 额间碎发散落，露出一张冷厌倦怠的脸，线条如同工笔勾勒。 韩重儒眉头紧皱，又把前边儿的那副画翻找了出来：“你瞧。” 两幅画放在桌上对比，无论是构图还是笔触，不说一模一样也十分有八分的相像！ 照业界的标准来看，已然构成了抄袭。 屋内气氛冷寂，屋外的众人也纷纷扰扰的议论起来。 厉沉对这些没兴趣，他只趁乱悄悄溜进房间，到了书奈面前，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呲着白牙：“嗨，女神。” 听到熟悉的声音，书奈好歹把注意力短暂的放在他身上，压低声音应了一声：“嗨，厉沉。” 厉沉眼睛一亮：“女神你知道我的名字！既然这样……四舍五入你也喜欢我，再四舍五入……” 第107章 该怎么破局 厉沉红着脖子捂脸：“你放心，我待会儿就把我哥叫来领你见家长！” 他哥？ 厉之衍？！ 书奈：“……可别。” “你放心，我哥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是人还是挺好的。”厉沉恨不能抓着书奈的手以表决心，誓言旦旦道，“就算他发火，我也会在他面前好好护住你的！” 书奈：“……” …… 厉氏集团氛围惨淡，这一点儿，在小少爷到之后，好歹缓和了些。 小团子被孟启当宝贝疙瘩似的牵着进了总裁办公室，厉之衍已经脱了外套开始拆开饭盒了。 饭菜一如既往是保姆送来的，只掀开盒子，热腾腾的香味儿就卷席而来。 小团子看到厉之衍就扑了过去，被厉之衍一把捞进怀里往休息室里走：“先洗手去。” 孟启犹豫地站在门口：“厉总，我来之前，看到宋小姐还在楼下……” “不是说不让她进来么？” “没进来。”孟启迟疑道，“要是宋小姐去了老宅，厉老爷子那边儿怎么交代……” 和宋婉瑜解除婚约这件事儿老爷子估计心里早拿定了主意，但也少不了对宋婉瑜的亏欠。 厉老爷子要怪罪下来，最后烦心的还得是厉之衍。 厉之衍浓眉微锁，冷声道：“让她离开。” “……是。”孟启只得关了门离开。 小团子以往吃饭的时候总会和书奈一起，然而今天饭都吃了一半了，他还没有提起一次书奈的名字。 这和小团子黏着书奈的性格半点儿不一样！ 厉之衍忍了忍，终于在帮小团子夹了一筷子菜之后忍不住出声：“今天怎么这么乖，没有喊姨姨？” 厉之衍佯装不在意，垂着眼睑等着小团子吃完鼓在脸颊的饭菜。 小团子奇怪的看他，拿笔写到： 【姨姨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厉之衍：“……” 小团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他： 【姨姨不会没和你说吧？】 厉之衍线条凌厉的俊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随即勉强勾了一下嘴角，温声道：“怎么会，吃饭。” 小团子满脸狐疑，还没说什么就又被塞了一嘴的青菜。 …… “女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厉沉小声凑到书奈耳边儿。 书奈果断和他拉开距离，温和的笑笑：“厉二少，看戏，别看我。” 厉沉嘟囔道：“戏哪儿有你好看。” 书奈耳郭动了一下，佯装没听到。 “赵成的画面完成度比你的要高，选材用料更比你的精细……种种看来，你抄袭的可能性更高。”最先攻击书奈的人语气坚定的下定了结论，“你这样的行为，为所有文人不齿。” 那人毫不客气地指着寡言的少年，大喊道：“来人，把他请出去！” 少年像是锁笼中的困兽，阴郁的目光紧紧盯在另一个考生身上，嗓音沙哑：“赵成，是你！” 脖颈有颗黑痣的考生就是赵成，他皱眉正义道：“祁玉你可别血口喷人，乱说话可是要负责的。都愣着干什么，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了，就赶紧把他带走，别在这儿惹韩老先生心烦。” 祁玉握在身侧的拳头吱吱作响，忍无可忍的冲上去，一拳打在赵成身上。 “啊——！！” 闷闷的肉体碰撞声，伴随着看客的惊叫声，现场愈发混乱。 赵成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挨了他一拳更怒，随即握住祁玉砸来的拳头，反手一拳打在祁玉脸上，怒道：“你他妈是谁，也敢打我？” 先前的评委也拔高了声音：“这种考生还不快点赶出去！？” 堵在门外的保安犹豫不决，见事态发展成这样，又赶紧上前抓住祁玉，扯住胳膊背在他身后。 祁玉挣扎不开，碎发露出的眸子愈发冷漠阴鸷，唇瓣紧紧的抿着，下巴处的淤青膨胀骇人。 和他对面神态难言傲气的赵成相比，简直可怜的不能再可怜了。 书奈心神微动，突然想到中午看到的情景。 她不愿生事，可是看到此情此景确实不忍心少年就这么被蒙害。 她不禁看向自事发之后就不言不语的韩老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注意到韩老先生在一众人之中隐晦看来的视线。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突然领悟了什么。 书奈眸光微动，在保安要将人扯出去的时候突然出声：“慢着——” 保安竟真的停了下来，先前的评委脸色不善：“你有什么事？” 书奈谦恭的笑笑：“前辈，晚辈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这两幅画，您是怎么看出来是谁先画，谁后画的？” 那评委见是一个黄毛丫头，更是不耐：“你哪里懂得！就连韩先生都没说什么，你出什么幺蛾子！” 书奈不恼，声音掷地有声：“既然是问题，晚辈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只是，您要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偏袒这位考生，怕是要让剩下的考生寒心！” 身后那群考生谁都没说话，只有厉沉挤出一群人站在她身后，大声道：“就是！” 有了领头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出声：“是啊，我们连画都没看到。” “起码要让我们也看看吧。” “……” 书奈感激的看了厉沉一眼，接着说道：“不如让晚辈们也跟着观摩观摩，前辈，您看怎么样？” 李慕阴着脸，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另一个评委笑着起身打圆场：“好了好了，老李，我相信你的判断，让这群孩子们看看跟着学习学习也是好的。来，奈何对吧？来这儿。” “多谢前辈。”书奈不客气的上前。 其实依照她的知识，真不如李慕知道的多，说来看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保安控制下的少年，却见少年仍垂着头，气质阴鸷，看不出表情来。 书奈摸着下巴装作在看画，心里在思考该怎么破局。 另一边，厉沉原本想跟着挤进来，手机一响，他落后了一秒，没能在一众考生中杀进去，只能留在外边儿。 厉沉看了眼手机，敲字： 【哥！你又耽搁我和女神培养感情！】 他往上拉了拉看消息，又说道：【我要和我女神一起，等你到门口我再去接你吧。】 第108章 厉之衍怎么在这儿？！ 厉沉毫不客气的把定位的地址发给了厉之衍，专心致志的往里边挤。 书奈背着身都能感受到身后那群人的躁动，搞得她也有些紧张起来。 无奈，既然已经出面，就一定要干下去。 正在书奈垂眸深思的时候，面前的画上落下一根手指在画面某地似乎是不经意的指了指。 书奈下意识抬头看去，韩老先生正慢慢收回手，温和的朝她笑了笑。 书奈眸光一亮，了悟道：“大家看这里。” 众人闻言围得更近，书奈有些不适，但还是忍了下来：“这幅画画面下有些被擦拭掉的印痕，原图依稀可以看出是盛放的荷花，但最后的成品却是这样半凋的荷花……” “你少扯了！”赵成忍无可忍，怒道，“我难道就不能改变想法吗？” “当然可以。”书奈又指向另一点，“只是，这幅画的笔触从这里开始改变，之后的绘线从细腻变得潦草起来，若非大家都是封闭房间，我都要怀疑有人有代笔的现象了呢。” 此话一出，不知道戳中了赵成的哪条神经，赵成大怒道：“你个黄毛丫头，只会血口喷人，若非你在韩老先生客下，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那我可真怕呀。”书奈毫无诚意的眯了下眼眸，眼角泪痣灼灼耀眼。 此时众人已经轮流将两幅图看完，心下都有了计较，目光犹疑的落在赵成和李慕身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是在怀疑我误判了？！”李慕黑着脸咬牙过去，“我李慕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从来没有一个人……” “欸，前辈，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书奈佯装关心，“我不是怀疑您误判，我只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位不存在抄袭的现象，只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谁都没想到已经找到‘翻案’线索的人竟然还替对方找补起来，不齿的视线纷纷往书奈身上落。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也都清楚的传进了书奈的耳朵：“她怎么开始给对方找起借口来了？” “难道又是一个慕于虚名，想要投诚李慕的人吗？！” “刚刚还一脸正派，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 众说纷纭之下，原本还怀疑的李慕顿时多了些疑惑，难道书奈刚刚出头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吗？ 李慕暗下和赵成对视一眼。 “安静点儿！” “别动！” 一直垂着头的祁玉突然挣扎起来，两个保安呵斥一声，加大了力气拧祁玉的胳膊，黑色外套上被拧出深深得褶皱。 单是一看就能看出那两个保安用了多大的力气。 书奈往那边儿看了一眼，扬声道：“不过是个哑巴罢了，别这么大劲儿，人家又不会喊疼。” “哑巴？！她怎么能这么称呼！” “我原本还以为她是好心，没想到她原来是一个这样的人！” “……” 众下哗然，就连一直垂着头的少年也终于抬起了头，隔着长乱的额前碎发，面无表情的盯着书奈的背影。 书奈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她后脑勺被盯得发麻，又装着没感受到，递了个眼神给李慕。 李慕听着众人的话，心中自觉拿定了书奈，顺着她的话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既然是这样……”书奈微微勾唇，“那方才前辈为什么就咬定是抄袭了呢？难道是因为之前有什么已知的线索吗？” 再三的反转，让室内一片寂静。 厉之衍就是在这个时候迈进房间的，只扫视一眼，就锁定在众人中心的那个容貌姝丽，眼角一颗灼灼泪痣的女人。 厉之衍脸上半分神情都看不出来，只静静站在门边，漆黑的桃花眼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 “我……”众目睽睽之下，李慕僵在了原地。 他要说他没有证据……那方才的事情就全成了闹剧，而且还是他一个年过半百，勉强立稳地位的人的闹剧。 要说他有证据…… 书奈似乎察觉到他的为难，姣姣的眉目中显现出一些笑意：“啊，我突然想起来，中午收餐那会儿，像是看到一个佣人，动作鬼鬼祟祟，是谁呢？” 她一副记不清楚的样子，屈指敲了敲额头。 门口的管家立刻说道：“所有的佣人都在这里了，请您指认。” 书奈闻声笑眯眯的看过去，视线却没能越过门框，而是被一个身子修长，西装笔挺的男人挡住。 光线昏暗，男人迎着光，轮廓线条被夕阳的光线鲜明的勾勒出来，轮廓英挺的像是希腊神话中主神用刻刀一点点雕刻出来似的。 书奈眨了一下眼睛，在对上厉之衍冷漠凌厉的视线之时险些没站稳，扶住桌子之后又被自己的唾沫呛得咳嗽起来。 一时之间气势都没能端起来。 厉之衍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过了一边书奈的脑子之后，又被脑回路切断。 打住！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不认识’这个人，更是要和有未婚妻的他隔开距离的。 书奈收回失态，压了压拇指，目不斜视抬着下巴过去，像是半点儿不熟知似的。 厉之衍肩宽腿长，站的位置挡住了半边儿门框。 她愣是怕厉之衍察觉出什么，吭都没吭一声，仗着自己瘦，侧着身子从厉之衍身边儿挤出去，一点儿都没碰上他。 女人身上飘过的香水味清新甜蜜，是书奈经常喷的那一款香水，更是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他熟悉的味道。 厉之衍眉头轻轻皱起：“……” 他们很熟吗？ 为什么刚刚她看到他的反应这么激动？ 明明不过仅有几面之缘罢了。 “哥？！”人群中挤出同样身着西装的厉沉，他惊讶道，“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进来了？” “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伴，用不着你的‘呵护’。”厉之衍面无表情，眉眼之间在厉沉看来是氤氲着几分微妙的烦躁，“第二，要是等你去接，怕是过了今天我都不一定能到这里。” 厉沉没理他哥日常的嘲讽，讶异道：“哥你烦啥呢？” 厉之衍：“……” 兄弟两人再出去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了大厅。 第109章 扮猪吃老虎 书奈姿态娉婷的站在一众佣人之间，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站在一名佣人之前，弯着眉眼笑：“啊，中午是你帮我送的餐对吗？” 那人近距离的接触她，显然被她的容貌晃得愣神，一时之间都忘记回答她的问题，还是身侧一个佣人迫不及待的说：“就是他！” 书奈朝他感激的抿唇笑笑，随后问道：“那你能帮我指出来送对面房间的人是谁吗？” 此话一出，原本躁动的佣人们都不说话了。 书奈不尴不尬，抱臂摸着下巴，随即垂眸。 垂下的睫毛在光洁的脸颊上落下一道阴影，她失落道：“……不能说吗？” “我知道是谁！” “我知道！” “……” “谢谢大家。”书奈终于笑了起来，“麻烦各位帮我指一下好不好。” 围观的众人：“……” 其实不用他们指认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人在一众佣人中，四下隐晦地张望着似乎要找机会逃走。 被管家带领的保安手疾眼快的抓住那人。 那佣人顿时叫了起来：“这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 书奈微微挑眉：“我也没说是你做的啊。” 她回头去找李慕的身影，却再次看到人群之后鹤立鸡群的厉之衍，随即装作没看到的挪开实现，正巧对上李慕的视线。 书奈笑着招了招手：“前辈，您认识他吗？” 李慕已经被摆了一道，脸色黑沉：“不认识！” “这样啊……你认识他吗？”书奈又问佣人。 那被吓得胆破心惊的佣人还没说话，周围的佣人就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知道……我昨天看到这位李先生在后院和他说话。” “我也看到了，我还看到李先生给他钱了。” “……” 书奈自己都没想象过事情的进展会有这么顺利。 这一切竟然还是因为她有这张脸？ 早就习惯了以能力搏众的她还真没对现在的待遇习惯，真是……出乎意料的爽。 “不是我不是我……”那佣人被吓破了胆，只会重复这几句话。 书奈走到他面前：“这样吧，我看到走廊楼梯那边儿有一个摄像头，正好照到那间房间，能证明你的清白，管家？” 管家上前两步：“奈何小姐。” “您可以去调一下监控，这件事情就足以水落石出了。”书奈似笑非笑的看向李慕。 李慕自觉身居高位依旧，被一个无名无辈的小辈这般戏弄，听着周围人不再压低的议论声，他终于赤红了脸，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凝为浓稠的实质。 下一秒直接发作，速度极快地朝书奈的方向奔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砸在地上。 书奈赶紧趁机躲在韩家一众保镖之后，往李慕摔倒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对上了厉之衍那双冷静深邃的眸子。 厉之衍默不作声地收回伸出去的脚，然后就被厉沉扯着后退了一步。 厉沉大惊小叫：“哥你离他远点儿，突然倒在地上怕不是有什么病，不会是脑血栓复发了吧？！” 厉之衍：“……” 走下楼梯的脚步声缓缓响起，韩老先生这会儿才下来。 管家立刻迎上去扶他，低声道：“老先生，小心点儿。” 韩重儒温和的点头，走到李慕面前，深深叹了口气：“李慕，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竟然会在我的收徒宴上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咳咳咳——” 管家连忙给他拍背，一旁的佣人递上水来。 李慕像是被厉沉先前的话说中了似的，跌在地上起不来身，恨恨地目光突然落在韩重儒身上，声音嘶哑：“你——你是故意的！” “我什么故意的？”韩重儒痛心疾首，边咳边道，“从头到尾，只有你试图蒙蔽我，要不是、咳、要不是……” 韩重儒抬头对上书奈的视线，抬手招呼书奈过来。 书奈微一挑眉，上前扶上韩重儒的胳膊：“韩先生。” “要不是这位后生，我今天就被你蒙在了鼓里，我收的徒弟也不会是我想要的徒弟！” 书奈拍了拍韩重儒的胳膊，温声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话可不是她在瞎说。 就算今天没有她出手，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这位韩老先生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无害啊。 今天的事情，或许分明就是韩重儒自己做出来的局，好一招请君入瓮！更是好一招的借刀杀人！ 书奈眸光微闪，对上了韩重儒的视线，同样看到对方眼中的微光。 韩重儒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好孩子，来书房找我。” 他说着就扶上了管家的胳膊，缓步上了楼。 早有训练有素的保安和佣人清理现场。 书奈对这一结果毫不意外，正要跟上楼去，原本站在人群之后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她走来，堵住了书奈的去路。 厉之衍仗着人高腿长，率先挡在书奈面前，微沉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似乎在找出她什么破绽似的。 那目光看得书奈有些心惊胆颤，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脸，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眨了眨：“厉总有什么问题吗？” 厉沉落后了他一步，见人都堵在了书奈面前，焦急地赶上，迈出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背挡着书奈：“哥你干嘛！？你别为难她！” 书奈：“……” 她怎么越接触越觉得厉氏二公子怎么就像是个傻白甜似的？ 跟他哥哥除了略微相似的长相之外，其他的一点儿也不像。 是她的错觉吗？ 书奈觉得不管是不是错觉，她现在都得离这两兄弟远点儿。 她果断的后退一步，后退出的一脚就踩到一双脚上。 书奈连忙侧开身子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看到。” 垂下的视线里，干净的小白鞋鞋面上被踩出一脚灰，突兀的显现出来。 书奈迟疑的抬头，好歹从长长的碎发之后对上了一双漆黑沉默的眼睛。 少年肤色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心头泛起凉意。 书奈顿了顿，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他，一下子就想到先前为了刺激李慕而说出来的话。 第110章 跟你师兄一起 ——污蔑眼前这少年是个‘哑巴’…… 书奈多少有些心虚，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那个……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叫你的……” 少年垂了下头，乌黑的碎发将眸子遮挡的严实，更是遮住了大半张脸。 书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鞋面，尴尬道：“那啥……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干净。” 得了，她自己闯得祸自己解决。 书奈转身找佣人要抹布，抹布还没拿到手，祁玉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书奈摸不着头脑，只好循着楼梯要上楼。 还没能往前迈出一步就被身后搭在她肩膀的手按住。 书奈皱着眉回头：“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厉沉笑嘻嘻的说道：“女神，你是叫奈何吗？好好听的名字，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搭在书奈肩膀上的那只手还光明正大的不肯放下来。 书奈手还没抬起来，就有另一只大手伸出帮她毫不客气的拍掉了那只‘咸猪手’。 “啪——”的一声脆响，厉沉疼得呲牙咧嘴的。 书奈没忍住一瞬间的忍俊不禁，手攥拳捂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不能。” 厉沉面上表情一垮，就被厉之衍推着离开。 “奈何？” 低沉的两个字像是从舌尖绕了一圈，磁性的撩人。 厉之衍越了一步，站在书奈面前，近距离垂头看她。 她给他一种似乎很是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从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他似乎也想不起来…… 书奈被他盯得心惊胆颤，又去捂脸。 而后就感觉厉之衍离自己更近了一些，湿热的呼吸似乎都落在她侧脸上。 亲近的让她都有些不适。 书奈忍不住黑了脸，手指隔开厉之衍和自己的距离，冷声道：“厉总似乎有点儿太过自来熟了吧？我们貌似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进入这个距离的社交。恕我不能苟同。” 她随即也不再去管这两兄弟，径直上了楼梯。 厉沉揉着通红的手背，哀怨的看着书奈离开的背影：“哥！你干嘛给我女神吓跑！！” 厉之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冷静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书奈的背影上，脑海中突然闪过先前书奈捂住脸露出的那双眼睛。 单看眼睛，更像…… 思及前一天晚上看到的月光下的女人，他心中又有了另外的想法，并且他准备对这个想法实行验证。 厉沉见他不理，又呲牙咧嘴起来，浓眉下的星眸熠熠：“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赶跑了我的女神！！” “哦。”厉之衍淡淡的应了一声，瞥了一眼样似恼怒的弟弟，“你心看中的那辆跑车……” 厉沉的眼眸一点点的亮起来，希冀道：“哥，难道你要买给我？！” 厉之衍颔首：“前提是，你现在离开，接小团子放学。” 他抬起手腕，固在手腕上的做工精致的腕表分针转到了六的位置。 “半个小时从这里到幼儿园足矣。”厉之衍掀了一下薄薄的眼皮，看着神色愈发兴奋的弟弟，“注意安全。” “得嘞！”话音还没落，厉沉已经冲出了别墅门，哪里还有半点儿先前舍不得书奈的样子。 …… 书奈进书房的时候，那个叫做祁玉的少年刚刚从书房出去。 路过的时候书奈喊了他一声，祁玉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绕过她走出去。 书奈嘴里再三想道歉的词儿就被卡在嘴里。 她摇摇头，屈指敲门。 “进。”韩重儒温和的声音从里边儿响起，“好孩子，坐到这儿来。” 先前还一团乱的书房，再进来的时候半点儿都看不到杂乱，整齐的像是从头到尾都没乱过一样。 书奈欣然过去，整理了旗袍的裙摆坐下：“韩先生，您找我什么事儿？” 韩重儒眸中露出些真实的笑意来：“你这孩子，不是早就知道我找你进来的意思了吗？” 书奈闻言也装不下去了，弯着眼睛笑：“您真的要收我为徒啦？” “这是自然。”韩老先生温和的笑，显然没有在逗她的意思。 书奈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能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吗？” “嗯？” “我是想说，那些画我后来都看了些，明明论画工论意境来说，我的画只能排到最后，所以……我这算是走后门了吗？” 她说的是走的小卷毛的后门。 毕竟，她和小卷毛交好，小卷毛又是韩老先生的亲外孙。 韩重儒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算是。” 他似乎是在感慨：“要是艾维克能回来，我要收你为徒也不会这么麻烦，还绕了个大圈子……” 书奈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是么？我看您也挺乐在其中的。” 韩重儒但笑不语，随后说道：“你的画诗意不错。用笔也规范，就是基础功不好，这个星期末，那两天假期你都得过来给我联画来，不许偷懒！” 他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和你师兄一起。” “师兄？”书奈将点下去的头一愣。 韩老先生不是没收过徒弟，只是，据她所知，韩老先生先前收的徒弟都已经出了师门，难道出师门之后还要回来练习吗？？ 韩重儒摸了摸短须，解释道：“祁玉啊。” “祁玉？？”书奈眼睛睁大了些。 韩重儒道：“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只收一个徒弟吧？” 书奈：“……”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知道祁玉也被收入师门之后，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落。 她应该能和祁玉相处的很好的……对吧？ 书奈多少有些不自信。 …… 她从韩重儒的书房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正出门开车离开，站在门口，她面前突然停了一辆黑车。 司机开着车，从打开的前窗车窗能看出来后排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眉眼精致的男人。 书奈一顿以为是自己挡了位置，下意识的挪了挪，而后那辆车就跟着她过来，司机落下暗茶色的车窗，友善的朝她笑：“奈小姐。” 这个称呼让书奈险些一口气没喘匀：“你、你好。” 也是……她的马甲叫奈何。 “我们厉总说捎您一程。”司机态度礼貌又友善的朝她笑。 第111章 或者说，书奈？ “请问您去哪儿？” 书奈想都没想：“我哪儿也不去。” 开玩笑，她干嘛要和厉之衍坐一起？她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抽筋了？ 还嫌自己死得不够早还是嫌自己陷得不够深的？ 厉之衍也是个渣男！ 明明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要来捎她一程？ “您说笑了。”司机态度恭谨，乐道，“您去哪儿，我们正好顺路捎您一程。” 书奈心里乱七八糟的，视线忍不住往后瞥了一眼，看到先前还拿着笔记本办公的人已经坐直了身体，直直的朝她看过来。 书奈移开视线，露齿一笑：“不要意思，我们不顺路。” 她今早来的时候是开车来的。 原本也是要开车回去的，但是既然是碰上了厉之衍，那就断然是不能开车回去的。 她那辆车可是已经在厉之衍面前混了个‘脸熟’，要是再以这张脸在厉之衍面前开那辆车，那不是纯属自找掉马的么！ 她又不傻。 干脆打车。 书奈转身就走，一路慢悠悠地朝离这儿最近的站牌走。 还好韩老爷子住的地方不是在深山里，这才给了她任性的机会，待会儿和韩老爷子说一声车还在这儿放着就好了。 书奈脚步欢快的走在前边儿，站在路口拦出租车。 她刚刚招手，厉之衍的那辆车就停在了她面前，将她挡住，让她找不上出租车。 无论是书奈向前走还是向后走，这辆车子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就是没有一辆是停在她面前的。 书奈憋了一口气，厉之衍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收起来，指尖轻轻在腿上敲击了一会儿，落下车窗，声音慵懒低沉：“上来。” “不了吧……” 厉之衍不发一言，光芒潋滟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态度似是有些不耐：“别让我说第二遍。” 书奈顿了顿，果断上车。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是俊杰。 她旗袍外面还穿了件长风衣，在外边儿还感觉不到冷，进了车隔绝了冷风，也不知道是被旁边儿那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影响的，还是自身代谢过强，书奈没一会儿就感觉热了起来。 车子稳稳的开在路上，厉之衍始终一言不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你住哪儿？” “……”书奈警惕，“管你什么事儿？” 厉之衍：“我要送你回家。” “哦。”书奈眸子狡黠的转了一圈，扬声对司机道，“麻烦去厉氏楼下的咖啡厅。” 然后才去看厉之衍，微微一笑：“抱歉，我不回家。” 厉之衍不恼，指尖轻轻的敲着。 就在书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厉之衍突然看着她问道：“烟雨，奈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名字？” 书奈被他猝不及防的问题几乎是问的心跳一窒：“……” “亦或者，两个都不是？”厉之衍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探究的盯着她，目光似乎是落在书奈眼角那颗灼灼的泪痣上，“我说的对么，书奈？” ……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清脆一响，面容稚嫩俊朗的店员背着身子擦桌子，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 擦完桌子一转身，视线定定的落在书奈脸上，神色之间闪过一丝欣喜，扬高了声调：“你来啦？” “嗯。”书奈弯眸笑了笑，“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她脱了外套，犹豫了一下，坐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微凉的手捂住脸颊，移着视线往巨大的玻璃落地窗之外扫了一眼。 扫了一眼之后，又一点一点的搜索过去，确定没再看到厉之衍的那辆黑车之后，她才勉强松了口气。 刚刚厉之衍突然的问话险些把她吓个半死，也亏得她做戏的经验丰富，心态勉强稳如老狗，这才能从厉之衍面前逃脱。 也就是能逃脱这一点，让她明白，刚刚厉之衍的问话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是真的确定了。 想来也是，要是他真的确定了，怎么还会联系她。 她明明前一天晚上已经和他说的清清楚楚了。 书奈微微叹了口气，心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的压着她。 “您好，您的咖啡。”店里的那名来做小时工的男大学生小心翼翼的把咖啡放在书奈面前，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特意给你拉的花。” 书奈闻言看了一眼咖啡杯。 暖棕色的咖啡上布着奶白的拉花，拉花图案是憨态可掬的小柯基。 “哇。”书奈惊喜的弯了眸子，“好可爱，谢谢你。” 店员脸颊腾的一下全红，连忙摆手：“没、没关系。” 电里恰在这时来了其他客人，那店员打了声招呼就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书奈捏着咖啡勺，目光漫无目的的落在玻璃窗之外，越是看窗外的空景就越是心烦。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店员抿唇苦恼的看她的时候，眸间似乎还笼着些淡淡的遗憾。 书奈低头一看，杯中憨态可掬的柯基已经被她的勺子破坏的不见‘狗’样了。 书奈连忙道歉：“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注意……” 那店员压了压帽檐，趁着店长不在才敢和她说话：“你要是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就不介意啦。” 那青涩俊朗的脸上半是勇敢半是害羞，紧贴在衣摆的手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理。 书奈微微挑眉，下意识的越过他看向身后料理台之后的店员，果真就看到那群店员笑嘻嘻的围成一圈看着他们。 “好啊。”书奈抿唇一笑，把手机递过去，“给你。” “不用不用。”店员一下子松了口气，脸颊的红度更是从脖颈烧到了额头，“我早就看到你办会员卡的时候留下的号码了！我、我一直不敢加，怕冒犯你……终于还是再见到你了。” 书奈收回手机：“那我也谢谢你还在等我的允许。” 店员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是同手同脚的离开的，大高个的身影僵硬又可爱。 书奈搅了搅咖啡，又笑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本是要看时间的，却在这时看到了厉之衍发来的话。 ——她的手机一天都被韩家人保管着。 第112章 分明是要拆她马甲！ 拿到手机之后她都没有时间看手机，也就是在这时才看到上午厉之衍的消息。 即便是要保持距离也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正常的工作消息，她是不能不回。 书奈赶紧回他。 【不要意思厉总，我刚看到，您说哪边儿有问题，我今天晚上处理好。】 书奈发了消息就起身拿了外套。 笔记本电脑还在家里，她最好还是先回家再说。 随手放在乌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厉之衍看到消息，指尖轻顿了一下： 【不用，明天开始。】 那些工作说是难也不难，这时很费时间，要是书奈真的打算晚上搞定它，那基本一晚上都告别睡眠了。 没必要，也不需要。 看到厉之衍消息的时候，书奈已经穿上衣服出了门，再回去她也不想回去，索性端着温热的咖啡暖手。 书奈了悟目的，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正巧走到一个商场附近。 走都走到了，她干脆进去给小团子买套衣服穿。 …… 商场地下停车场。 乔思月牵着姜月月下车，好脾气的绕到驾驶座敲了敲玻璃：“老公，你下来，我们一家三口一起逛街吧。” 姜月月比她更期待，连忙应和道：“对啊对啊爸爸我们一起逛啊！” 姜泽落下窗户，神情之间难掩郁气，抬头点了根烟，眼尾似乎留下些先前被厉氏保安打出来的淤血。 他烦躁地吸了口烟，含糊不清道：“你们自己去。” 乔思月脸上的笑意微僵，她抿了抿唇：“姜泽。” 姜泽更为烦躁，用手挥散面前的烟雾：“行了行了！抽了这根烟就去了，这么烦我什么！” “……” 乔思月抿着唇，牵着姜月月面无表情的离开。 姜月月担心的扯了扯她的手：“妈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思月僵硬的神情在姜月月面前放柔，蹲下身子抱了抱女儿，她才从想和姜泽闹起来的烦躁心里走出来，“乖宝贝，妈妈带你买衣服，不管爸爸，好吗？” “好。”姜月月握紧了乔思月的手，只是神情之间有些难掩的伤感。 两人直接到了商场五楼的儿童区，从第一家店开始转起。 一直转了几家店都挑不到合适的衣服，绕着绕着，母女两人就碰上了一个刚提着包好的衣服离开的倩丽身影。 姜月月第一个注意到书奈，扯着乔思月的手：“妈妈，你看那是书奈阿姨吗？” 原本只看一个背影是不一定能认出来一个人的，但谁让那人是书奈，是她从大学起就一直盯着的书奈呢。 乔思月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就是书奈。 她攥了攥手，抿唇带着姜月月进了书奈刚离开的那家店。 她们还没进门就听到两名店员对着方才离开的书奈议论纷纷。 “刚刚那位长得可真好看啊。” “都有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保养地这么好，那皮肤嫩得哟，吹弹可破啊！” “可不是呢，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妇人，看买下那些衣服，刷开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她儿子长成什么样。” “……” 乔思月莫名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厉氏小太子的那个小孩儿身上，随后才反映过来，两人只是关系亲近。 书奈的孩子，早就在四年前被她亲手扔在雨中…… “妈妈？”姜月月晃了晃牵着她的手，疑惑道，“你手抖什么？” 乔思月猛然回神，神情僵硬的笑了笑：“没什么，快看衣服了。” 姜泽神情阴郁，插着兜，嘴里不干不净的上了电梯。 电梯直达五楼，一开门，看到一个熟悉的惊艳面孔，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喊了一声：“奈奈？！” 书奈第一声还真没听出来这人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心里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抬头一看是姜泽，脸色更不是很好看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泽神色欣喜，欣喜中还掺杂着愤怒，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险些没把他这张还算清俊的脸搞成调色盘。 “我来陪——”姜泽猛地打住了话，说道，“你不该补偿我吗？上次你可是把我害成了这样！” 姜泽抬手去碰嘴角，嘴角的青紫最严重，一碰就呲哈的吸冷气。 书奈毫无愧疚的看着他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毫无诚意的夸奖：“还挺配你，建议纹在脸上。” 姜泽脸色一僵，随即又是一沉：“书奈！” “我听到了。”书奈果断离他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又远了一步，勉强露出些笑意来，“建议你长长记性，这边儿是商场，你要是再敢冒犯我，这里的保安也不是吃素的。” 姜泽脸上显出些惧怕来，他脸色再三变化，手机铃声猛然一响。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书奈的位置也正好看到，屏幕上正备注的就是‘乔思月’三个字。 姜泽咬着牙，脸色沉沉的离开。 看来现在两人的日子也绝对称不上好过。 早就劝了她离婚，乔思月不听，她也没办法。 这本来就是不是她的事儿，她没必要上心，更何况，还是对渣男前夫和小三的婚姻。 …… 书奈提着袋子下了楼，正要出商场门，余光突然晃到反光的一角。 她强迫自己稳住想转头看的想法，尽量不引人注意的，以余光看过去。 ——不是别的，正是一辆黑车，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黑车，恰恰是厉之衍开的那一辆。 书奈心中警钟直响—— 厉之衍这哪儿是放下警惕了！ 这分明就是在趁她放下警惕，然后直接一网把她马甲捞尽！ 真是，阴险！ 真是心思深沉的万恶商人！ 书奈咬牙切齿，拦了辆出租车，关上门就说道：“麻烦您把后边儿那辆车甩掉，甩得要多远有多远。” “好嘞！”司机师傅挺乐观，“您这是情杀呢还是仇杀呢还是……” “等等等等！”书奈直接喊停，无奈道，“您都猜错了，哪儿有这么多戏呢。” 司机显然是不相信这一点儿，隔着后视镜狐疑的看她，样子险些就没在脸上写着——你瞒我做什么。 书奈：“……” 她按了按眉角，冷静道：“是这样的。” 第113章 她不应该在家 “后边那辆车是我老公，我要去偷情，麻烦您帮我绕开他。” 书奈亲眼看着司机脸上的表情再三变化，最终归于通红，语气带着复杂的兴奋和微微的谴责：“早说啊，你瞒我做什么？” 书奈：“……” …… “厉总，还要跟上吗？” 司机迟疑的问道。 “跟。”后座传来的声音毫不迟疑，“看她住那儿。” “是。” 司机淡定的跟上。 那辆掉了外漆的出租车跑起来丝毫不带含糊，几个转弯就绕到了小道里。 等厉之衍的车追上去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已经混入了一群出租车队伍中，单看外表也让人分不清楚先前的那辆到底是哪一辆。 司机声线紧绷：“抱歉厉总，我……不小心跟丢了。” 后座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后视镜诚实的反映出厉之衍抿起的薄唇，薄薄的眼皮盖着，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走吧。”厉之衍指尖在腿上碰了碰，语气算不上很好，“回家。” 黑车再度在别墅门前停下，厉之衍长腿一迈下了车，径直走进室内。 装潢温馨的客厅分布着大片的暖色调，小团子拿着笔细细的在纸上画画。 听到门锁响起的声音，他才抬起头，弯着眉眼朝厉之衍打招呼。 不加掩饰的笑意让厉之衍心尖一软，心中莫名的烦躁去了大半。 他脱了外套在小团子旁边坐下，还没看清楚小团子画的画，那画就被小团子护在了怀里。 厉之衍眉梢微扬：“不让看？” 小团子抱着画，坚定的摇头。 “好吧。”厉之衍故作遗憾，“那我也不能带某人去游乐园玩了。” 小团子面上明显的闪过一丝纠结，在厉之衍闲适等待的时候，竟然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和姨姨一起去！】 厉之衍罕见得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他顿了顿：“你姨姨没时间。” 小团子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姨姨才不会没时间陪我玩的！坏透了的臭粑粑！】 厉之衍神情不改，微微挑眉，修长的手指指向门外：“要不你就去隔壁敲门，看她应不应你。” 小团子恶狠狠的瞪他，抱着画本没动，过了一会儿，像是实在忍不住似的，跑出了门。 厉之衍停了几秒，才抬步跟上。 出门之时，他心中竟然浮起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紧张，像是个毛头小子似的。 小团子只身抱着画本，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在客厅亮了个灯，半开的门扉把厉之衍看过去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里边儿的人似乎和小团子说了句什么，小团子乖巧的点头，然后乐颠乐颠地跑了回来。 厉之衍手指捻了捻，又往外走了两步，再看过去时，隔壁的门关上了，连灯也关上了。 小团子似乎很是开心，身上的睡衣垂着两只白兔的长耳朵，在他肩背也一跳一跳的。 跳进了，才抬着下巴别过脸，从他身侧快速跑开，对他理也不理。 显然是因为他刚刚的话生气了。 厉之衍没急着去哄，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隔壁阖了门，关了灯，而后就融入一片夜色的黑暗之中。 朦胧的月色交织在黑暗之中，将静静站在夜色中的男人衬得愈发神色晦暗不明，凌厉的脸颊隐没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不应该在家的。 早在上午他就已经派人把书奈家门口盯住了。 要是有人回来，那些人一定会来向他汇报。 但是没有。 除非…… 他的猜测的错误的，那个和书奈长着几乎一样的眼睛，神态也与书奈相似的女人不是书奈。 她们是两个人。 …… 书奈背躺在酒店白床单上，放松着僵硬的脊背，耳际的手机听筒里温和的男声语气徐徐：“奈奈，还在听吗？” 书奈疲惫地有些睁不开眼，“唔”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在。” 语调天生像是带了把小钩子似的，撩人的紧。 纪准顿了顿，嗓音染上了些哑意：“他的人已经撤了，我的人明天一早就会撤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明天他们撤走了我就派人过去把整个别墅清理干净。” 书奈眼皮沉重，她轻动了下眼皮没能睁开，迟钝了几秒才说道：“不用……” 纪准敲了敲桌子，知道她现在可能根本没有精神和他说话，却是扣着电话不挂，问道：“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质问的情绪。 书奈即便是昏昏欲睡，对他的情绪感知也敏锐的很，听到这样的语气本能的就知道下一秒两人会有些什么样的不愉悦的谈话。 她闭着眼睛，眉心不自觉地锁在了一起，抿着唇没说话。 纪准等待了一会儿，加重了声音屈指叩了叩桌面。 清脆的高分贝响声顺着电话线传到书奈耳边。 书奈眉头皱得更紧了，手干脆放开手机，任由手机落在枕头上。 纪准没能听到答复，却听到了电话那边儿绵软的呼吸声。 ——人已经睡着了。 他脸色阴郁难看，颜色浅淡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随后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叩叩——” 办公室的木门被闷闷敲响。 纪准推了推金丝眼镜：“进。” 秘书抱着文件进来，恭敬地放在桌子上：“sir。” “准备明天下午的飞机，我要回国。” “恐怕不行。”秘书一脸为难，“明天下午有很重要的会议，一直要持续三天。” 纪准脸色冷鸷，额角青筋直跳，沉默许久，才闭着眼睛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定会议之后最近的一班飞机。” “是。”秘书大松了口气，忙躬身推出去，门刚刚关上，下一秒门内就有重物“砰——”地砸在门上，随后在抨击之下碎成数瓣。 秘书神情平静的去喊人去清理。 …… 次日一早。 书奈被铃声叫醒，她皱眉直揉着额头，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还听到自己浑身骨头咔哒咔哒的响。 酒店的床就是不比家里的床睡得舒服，更何况，她还连做了一夜的噩梦，精神比前一天还要疲惫！ 书奈伸了伸筋骨，匆匆穿上衣服下楼，抢在六点之前进了家门。 第114章 难怪我没看过你素颜的样子 纪准效率很高，在她回家之前，家里已经被做了彻底的大扫除，连一丝外人呆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她还是很感谢纪准的。 要不是纪准警惕高，知道厉之衍的动作，要不是还有机灵的小团子给她打了掩护。 说不定她早就被厉之衍抓了个正着，隐藏起的身份也会被扒了个干净。 想到昨天厉之衍眸光沉沉的试探她是不是书奈的那个样子，书奈到现在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自觉已经掩饰的够好了，怎么厉之衍还是有这么高的警惕心呢！？ 书奈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心虚，特意在化妆的时候又多加了些黄粉，以至于到公司的时候，碰到的人都担忧的问她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脸色这么差。 她可不就是没休息好么！ 梦里都能看到厉之衍阴魂不散的问她到底是不是书奈的神情。 书奈本来就没睡多久，现在更是精神萎靡。 出了电梯门垂着头往前走，也没看人，险些一脸砸到那人高大的背上去。 还好书奈平衡性好，连忙倒退几步稳住了身子：“对不起！” 书奈有些心虚的看着那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的西装被蹭上自己脸上的黄粉，又接着看到那个倒霉的‘大兄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鬼斧神工般引人着迷的脸。 还是她噩梦里同款的那一张。 书奈咽了口唾沫：“抱歉厉总。” 厉之衍形似桃花瓣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 厉之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书奈伸手拦了一下，眼神不住的往他身后瞟，尴尬道：“那啥，厉总抱歉我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我现在帮您送到干洗店吧？” 厉之衍闻言脱掉了外套，扫了一眼那突兀的一块黄，沉默了一下：“你平常涂这么厚的粉？” 蹭在他背后这么大一块，脸上还不见白一点儿。 “是啊。”书奈毫不心虚，垂着眸子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我从小长得不好看，为了能好看一点才会这样……” 对着这样一张又老又丑蜡黄黝黑堪称丑得惊世骇俗的脸，任是常人再想也想不出来书奈这张脸下会有怎样一张更丑陋的脸。 书奈毫无余力的在厉之衍面前抹黑自己这张脸的形象。 “是吗？”男人语气不咸不淡，“难怪身为邻居的我都没看到过你素颜的样子。” 书奈觉得他的话颇有歧义，把话题拉回来：“那个外套我很抱歉，要不我现在送到楼下干洗店？” 小心翼翼的轻软声音就在耳边想起，厉之衍原本要说不用的话又闭在嘴边。 他话音一转，语气不阴不阳：“这件外套是由意大利老裁缝一针一线手工定制出来的，你以为楼下干洗店能洗干净吗？” 在他漆黑的淡淡眸光之下，书奈把口中要为干洗店做出的广告词都咽了回去：“那……要不然你把老裁缝的电话给我，我请人家再做一件，您看可以吗？” “不行。”厉之衍拒绝的声调没有变化，淡淡道，“那位老裁缝一年只做一百件，找他做衣服的人都已经排到十年之后了。” 他声音无端带上了淡淡的嘲讽：“还是说，你想让我十年之后还穿这件？” …… 书奈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之前没有看黄历的原因，才上班还没一个上午，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世界观已经被再三重塑。 先是有厉之衍那件十年老工匠的西服，再有他‘咄咄逼人’的态度突然软化之下，说可以退步让她晚上去商场随便买一件，又现在…… 书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看着屏幕上，被刷新的聊天记录。 事实是这样的。 从她被厉之衍说的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最终呆呆回到公司之后，拿出手机就看到自己小号潜进去的‘厉氏集团工作群’。 说是工作群，书奈觉得很不OK，应该是八卦群才对！ 刷新的聊天内容不是别的，全是今天早上某位WE集团的人意图勾引他们厉总，从霸总文学里的小娇妻身上借鉴经验，以另类的方式试图引起他们高岭之花的厉总的注意力。 只不过，人家小娇妻用的是水，她用的是脸上的粉。 最先传播出来的人绘声绘色，说厉总当时脱下衣服看到之后，脸都绿了。 书奈自己一个直面厉之衍的人觉得他说的并不对。 她可没看出来厉之衍脸都绿了，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为了勾引厉总，专门搬到了厉总家隔壁。 吃瓜群众写故事的能力挺强的。 书奈做出总结，果断叉掉聊天框，专心埋头工作。 因为合作正在前期，两家合作中途肯定会迸发很多问题，不仅工作繁杂，各种性质的会议多得数不胜数。 书奈忙得一早上没抬头，等她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走廊已经没多少人了。 书奈干脆去了食堂吃饭。 …… “深深呢？”厉之衍合上最后一个文件夹，手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小少爷中午要和幼儿园的朋友一起吃。”孟启把别墅送来的饭盒放到厉之衍办公桌上。 厉之衍动作微顿，睁开眼睛：“这倒是稀奇。” 孟启也笑：“小少爷愿意和朋友一起吃饭，这是好事。” 从前小团子只愿意和厉之衍一起吃饭，也自然是有司机餐餐接送，没想到，才上了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小团子竟然愿意和同学一起吃饭了！ 宋婉瑜悉心治疗了小团子这么长时间，小团子的病情都没见好转，而在书奈出现之后，小团子竟然愿意和别人沟通起来。 厉之衍眸中情绪微变，钢笔敲了敲桌子：“书助理呢？” “……”孟启一愣，“这我没注意啊，可能去楼下员工食堂吃饭去了吧，刚刚好像看到有人说在员工食堂看到她来着。” 孟启想着在员工群里看到的那些个八卦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他就在两人跟前还没看出来这么多，吃瓜群众竟然只靠几眼都能看出来这些事儿来？ 也亏得书奈不介意，但要是让厉总知道了…… 第115章 形容邋遢，不着边际 孟启正想着厉之衍看到这些消息之后会有什么神情就注意到他出门的背影。 下意识的问道：“厉总您去哪儿？” “楼下餐厅。” 回答的声音言简意赅。 孟启下意识的看了眼别墅那边辛苦送来的饭盒，再看自家总裁毫不留念的背影，突然觉得员工群里的那些消息也不是没有可信度。 孟启八卦之光渐起，拿出手机打算和他甜蜜的小女朋友探讨探讨这件事。 他家玲玲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的书奈的铁杆粉丝，对书奈甚至都比他还上心。 孟启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先哭还是该怎么着。 …… 厉氏集团的员工待遇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员工餐厅做成了自助餐的形式，负责食物的大厨多少都拿过一些业内的奖项。 员工在餐厅就食不仅有补贴，还能吃得很好，也难怪饭点儿的时候，餐厅人多的几乎要盛不下。 厉之衍自己很少到这里来吃，或者说，基本没有来过的时候。 因而他站在门口之时，人头泱泱原本还有些声音的餐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静了静。 书奈端着盘子避开众人隐晦看来的视线，坐在角落，饭还没吃饭就来了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顺势接通电话：“hi，艾维克。” “奈奈！”艾维克的声音中总带着些异域的腔调，尤其在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国家之后就更加明显，带着一种异域的魅力，“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书奈叉了块西瓜吃，漫不经心道：“F国？” 听到她这么没有诚意的回答，小卷毛声音中多了几分幽怨：“你是不是都没有猜？！” “我猜猜……”书奈忍俊不禁，不再逗他，“你现在在云城，对不对？” “奈奈你真聪明！”小卷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抬头扫了一眼两边光鲜亮丽的商标，“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厉之衍只四下扫视了一眼就捕捉到了书奈熟悉的身影。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大步走过去。 奇怪的是，他似乎越向书奈靠近，心中莫名的紧张就积攒的越多。 行至半路他才想起自己来见书奈根本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动机，就像是，他想来找她，所以就来了。 厉之衍心头滑过一丝微妙的痕迹，涌起的情绪让他多了一种想要掉头就走的情绪。 厉之衍的脚步满了下来，眼睑微敛，注意到书奈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为了吃饭的时候方便些，书奈把笨重的黑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脸明明还是那张蜡黄群黑的脸，却莫名因为灵动的眸子亮眼了不少。 厉之衍自己都觉得自己竟然在书奈这张脸之下产生了些审丑心理。 目光隔空审视书奈之际，书奈正在这时回头，笑容洋溢的朝他挥手示意。 即便搞不懂心底莫名的雀跃到底是因为什么，厉之衍还是加快了脚步。 他腿长，迈得快，没两步距离书奈的位置就差了几张桌子。 “欸，厉总？您怎么在这儿？”路过的那张桌子坐着的人一抬头看到他，惊讶道。 厉之衍垂眸扫了他一眼，发现是从国外某家公司新挖来的。 看样子是在新公司适应得不错。 厉之衍点了个头，往书奈的方向看去，因为这人的拦路多了几分焦躁的心情。 他心想，或许这次合作结束，他就可以趁机把书奈从WE集团挖过来。 相信以她的人格魅力，也能在这里适应的很好。 他没在意听拦路人的话，眸子微垂，看着神情欣喜的看过来的书奈，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厉总？！”那拦路的人看到他嘴角的笑更加惊讶，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厉之衍垂头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的笑意还没有淡下去，客套道：“我现在有些事，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要是让书奈等急了就不好了。 “……哦。”那人还没收起惊讶张大的嘴，呆呆的看着厉之衍迈着大步离开。 厉之衍只差几步路的时候，身后一人急速跑来，衣摆卷起一阵风。 那人越过他，先一步向书奈扑去，热情地一下子抱住笑意盈盈已经张开手臂的书奈，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奈奈，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呀！” 清扬的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厉之衍脚步停在原地，勾起的唇角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又平淡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他只觉得自己方才纠结在心头的那些情绪全成了笑话，成了虚无的一巴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重重地甩了他一耳光。 小卷毛一直都是这样待人热情，书奈也是真激动，她竟然真的成为了韩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这其中要是没小卷毛的人情，她是半点儿不信！ 因而两人似乎很久不见都很激动的样子，一直抱了很久也没松开。 厉之衍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的刺眼，他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角。 正在这时，书奈微微偏头的时候看到了厉之衍，奇怪道：“厉总？您怎么在这儿呢？” 她显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他刚刚忽视了个彻底。 所以——刚刚的招呼也是和这人打的？ 厉之衍漆黑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刚刚和书奈热情拥抱的人身上。 长相，勉强能看。 头发太长，又长又卷，像陆远扬侄子家里养的那只泰迪。 嘴角竟然还有没刮干净的胡子。 和他对视的事情又太过呆滞。 …… 在艾维克不知道的地方，厉之衍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给他下定了结论—— 形容邋遢，不着边幅。 “厉总？”书奈还有很多话想和小卷毛说，关键都是厉之衍不能听的话，他在这儿，她根本开不了口，只能催促道，“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厉之衍黑眸生冷，似乎因为某种微妙的感觉，心情不是很好，他冷声道，“当然有。你不会忘记你还是作为负责人和厉氏合作的吧？” “……当然没有。” “很好。”厉之衍平淡地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道，“既然你还知道，就赶紧吃了饭来工作，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耽误WE集团和厉氏的合作。” 第116章 我脑子更有病 书奈只觉得他的话句句带刺，就连神情冷漠的脸上都似乎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平常要是厉之衍这话是对她说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只是合作一个项目而已，就算再互相看不惯也不会交付太多情感。 但是现在不一样，艾维克还在这里。 厉之衍的话是一半往她身上扔钉子，另一边是往艾维克身上扔钉子。 她为什么要忍这个气？ 书奈顿时就火了，恼怒道：“厉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我自认为和艾维克都没有得罪您的地方。厉总您就算是有什么气不顺的地方，也不该往我和艾维克身上发火。” 厉之衍见她还敢反驳，罕见的气昏了头。 一番话，他其他的没听到，单听到提了两边的这个男人的名字。 餐厅冷色的装修，装饰性的灯光当头俄日啊，衬得厉之衍天生就冷淡的神色愈发难看，薄唇抿的死紧，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沉沉的看她：“看来你还是很看中这个男人啊……” “——奈奈他惹你生气了吗？！” 小卷毛的中文只能维持日常的交流，并不能理会到长句中讽刺的意思。 他只以为厉之衍和书奈两人认识，知道这会儿才发掘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书奈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她拿了外套，扯着小卷毛的胳膊，“没有，我们走吧。” 厉之衍见两人要走，也不知怎的，腿先快了脑子一步，挡在了书奈面前，伸手去扯书奈的胳膊。 书奈垂眸扫了一眼被抓住的袖子，冷漠的看他，讽刺道： “厉总，以前没觉得，我现在倒是感觉您要是有时间可以去脑科看看脑子，我认识一些不错的医生，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联系方式退给您。” “……” 小卷毛还没搞清楚状况，呆愣的说道：“我也认识，我也可以介绍。” 书奈：“……” 她无奈又头疼，见小卷毛还没闹清楚，去拿手机翻找起了通讯录，连忙按住他手机，低声用法语解释了几句。 小卷毛神情从懵懂变得有敌意起来，严词道：“请你放开奈奈，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厉之衍离得近，自然听到了书奈用法语说的那几句话，更是听到书奈毫不留情的在这个外国人面前骂他的词。 他太阳穴的筋鼓出来，崩崩地直跳：“……” 这里的闹剧显然瞒不过餐厅里各个把眼睛盯过来的人，先前拦住厉之衍的人匆匆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厉总？” 厉之衍抿着薄唇没说话。 书奈看了他一眼，扯开自己的袖子，带着艾维克怒气冲冲的出去。 艾维克还是很生气：“奈奈，你是顾及他是你老板才不让我打他的吗？” 刚刚艾维克的拳头架势都摆出来了，拳头没挥出去就被书奈不动声色地按住了。 “……不是。”书奈扶额否认。 一半一半吧。 她一不想让师太进一步闹大，不然依照厉氏集团的人对她敌意很深的样子，闹到警局面前她也有苦难言。 二来，凭小卷毛那三两下的功夫，怕是一拳头还没揍到厉之衍身上就得被厉之衍揍得趟地上起不来。 平时西装包裹的看不出来，她可是知道厉之衍那套人模人样的西装之下藏着的肌肉线条是多么流畅利落。 “行了，没什么大事儿，就跟我刚刚和你说的一样，他脑子有些问题。” 书奈安慰生气的小卷毛。 小卷毛真的疑惑起来了：“他脑子有病是怎么当上你老板的呢？” 书奈：“……因为我脑子更有病。” “啊，这样啊。”小卷毛焦心地又开始翻找起通讯录，“你别急，我把脑科专家的电话给你。” 书奈彻底无奈了。 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是不是故意讽刺她呢？ 她无奈地带小卷毛进了不远处的咖啡店。 那个做兼职的大学生还在，他显然是对小卷毛有些印象，多看了小卷毛好几眼，但是在看到小卷毛旁边书奈的扮相之后，也就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了。 小卷毛也终于在这时把被方才的事情抽了的脑子转了回来。 他晃了晃脑袋：“奈奈恭喜你啊。” 书奈难掩喜悦，笑道：“多亏了有你，不然依我的水平也摆不了韩老先生做老师的！” “非也。”小卷毛摇头晃脑，说了句文言话，“我外公说了，都是你的聪明才智打动了他。” 书奈听着脸红，捂了一下脸：“哪有。” …… 厉氏集团说小不小，说大……中午发生的事情就通过便捷的网络，还没等食堂的人出来就已经传播到整个公司都是。 以至于书奈和小卷毛分开回到公司之后，还能感受到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书奈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小到大这样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早就让她习惯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她目不斜视的走进员工电梯，按了顶层的位置。 电梯门“叮——”得一声合上，还没开始上升，外边儿就又有人按了开门。 开门的两人边把八卦聊得遍地生花边进电梯：“……那个WE集团的书奈真是一个狠人，自己还在厉氏的地盘带着呢，都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和厉总叫嚣！” “对啊对啊，据说还打起来了呢！也不知道她被打得有多c……”惨。 最后的‘惨’字在他嘴里锁了回去。 两人和站在电梯里一脸无辜的书奈来了个面对面，脸上兴高采烈，讲得眉飞色舞的神情一僵。 空气一时之间落入死一样的寂静。 书奈和善的笑笑：“不进来吗？” 在她堪称温和的微笑下，原本要退出去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肢体的驱使下进了电梯。 书奈满意的点头，纤指一按，关上了电梯。 电梯在寂静尴尬的空气下缓缓上升，而后“叮——”地一声打开。 书奈偏头看向二人，温和道：“还没到么？”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地摇头，异口同声道：“到了！” 说着争先恐后的挤着出去。 书奈在两人离开之前，又柔声说道：“不要传谣哦，我们可没有打架。” 第117章 真不该自作多情 就是差点儿打起来。 书奈在两人惊恐的视线之下，温柔地朝两人挥挥手，又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垮了脸。 该死的！ 全是厉之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突然发疯，这才让她在大众面前又出了一次‘风头’，加引号的风头。 书奈情绪有些不稳，迈出抵达顶楼的电梯。 正要打开办公室门，就听到不远处的那间办公室里传出宋婉瑜那辨识度挺高的清脆嗓音：“……之衍，之前的事情都是我错了嘛，我向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嘛……” 书奈脚步微微一顿，没听她说完话，就垂眸带上了门。 她还说厉之衍的情绪怎么突然之间这么不稳定了呢，原来是和女朋友，不，现在该被称为未婚妻闹别扭了啊。 她还以为…… 书奈压了压心口，将心里仅剩的那一点儿隐晦的欣喜杀地一干二净。 真不该自作多情。 …… 宋婉瑜柔声娇滴滴的说这话，又不住的往厉之衍身边儿靠近，精致的涂满丹寇的手柔弱无骨地往厉之衍手背上轻轻一搭。 若有似无的挪动着手指挑逗他：“你原谅我，好不好嘛……” 厉之衍面无表情，修长的眉宇之间似乎笼罩了些郁气。 他不耐烦的挥开宋婉瑜的手：“离我远点。” 宋婉瑜神情微僵，难堪地咬唇，随后又自我调节的缓和下来。 她踩着高跟鞋步步生莲的往厉之衍面前的办公桌上轻轻一坐，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先前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亲自和深深道歉，你就原谅我，好嘛？” 厉之衍漆黑色的眸中毫无情绪，冷漠的瞥她。 他身体微微仰着，拉开和她的距离：“该原谅你的不是我，是深深，你愿意怎么做你就自己看着办。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我今天愿意让你上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深深的心理医生，只是这一点而已，所以，那些把戏，你最好还是收起来的好。” 宋婉瑜脸色再三变化，咬着红唇，看着他掩不住烦躁的神情，到底没敢提出‘婚约’的事情。 厉之衍按了秘书部的铃，没几秒，孟启就匆匆赶来：“厉总，您有什么吩咐？” 厉之衍白衬衣的袖口摞在手肘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急促的敲了两下：“送宋小姐离开。” “是。”孟启走上前，恭敬道，“宋小姐，厉总要开始工作了，您请跟我来。” 宋婉瑜脸色一黑，哼了一声从办公桌上下来，提着包踩着高跟鞋疾步出去。 厉之衍真是瞎了眼了！ 她还以为厉之衍今天没有拒绝她的亲近是想清楚了，谁知道竟然还是这副活和尚的德行！ 厉之衍闭着眸子，捏着鼻梁揉了揉，松开手的时候，鼻梁上被大力的拓上了些红痕。 十指交叠放置在桌面上，思考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眸看桌子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阴沉着脸急躁的按了秘书部的铃声：“把桌子送去清洗，再让人换一张桌子过来。” 没等那边儿回答，他先冲进了休息室。 随即从没关严实的门扉中传来股股流水声。 …… 书奈在食堂打的饭几乎一口没吃，早饭也没吃多少，坐在办公椅上没一会儿就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没办法，她只能拿了杯子出来打水。 电梯门缓缓在她面前阖上，还没往下走，外边儿就又有人按了开门键。 宋婉瑜手腕上勾着一只名牌包，还没进来就看到了书奈那张黝黑丑陋的脸。 她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到底提着包站在了距离书奈最远的一角。 电梯缓缓下落，宋婉瑜恶意地盯着她的背影，语气不明道：“你一定很得意吧？” 书奈愣了一下，回头：“你是在说我？” “不然呢？这辆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吗？”宋婉瑜脸色难看，又嫉又妒，偏偏瞧不出来书奈这张脸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厉之衍另眼相看的。 “你别得意，之衍只是暂时把你们的办公室安排在一起的。” 书奈顺着她的话：“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生出别的什么心思的。我知道你是厉总的未婚妻，我对一个有妇之夫没兴趣。” 宋婉瑜听出了些不对，奇怪的多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厉之衍即将解除婚约的事，这才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最好记住你的话，离之衍远点儿！”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宋婉瑜挎着包包，步态摇曳的走开，离开的背影比进电梯的时候似乎更活跃了些。 书奈指尖紧扣杯子，骨节泛白。 看着宋婉瑜离开，这才恍然自己进电梯都没有摁楼层，匆忙的摁了楼层，接了杯水回去。 她拿着杯子，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正冲着门的办公桌那边儿已经坐了个一身西装，挺拔落拓的身影。 看她进来，厉之衍拿起一本文件朝她晃了晃，解释道：“我办公室里的桌子坏了，已经拿去修了，借你的桌子用一用。你可以坐在——” 厉之衍修长的手指落在书奈办公室空出来的另一套办公桌椅上，还没开口提醒就听到书奈“哦”了一声。 书奈语气很淡，放下水杯，抱走他面前桌上属于她的那份文件，转身离开。 等她走到门口，厉之衍才从愣神中回神：“你去哪儿？” 书奈似乎很是奇怪似的，回答道：“您不是要坐在这里吗？我当然是另找一间办公室了。” 说完，没等厉之衍回应，她带上门离开。 “砰——”的一声轻响。 厉之衍眼睁睁看着书奈抱着文件在他面前潇洒的走开，书奈刚接了水，放在桌上还袅袅地往上冒着热气。 他怀疑地看向不远处的那套办公桌椅。 难道这东西就这么不显眼么？ 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待在一个房间。 …… 书奈抱着那沓文件，一连找了几个临时办公室都没找到有空位的。 最后又只得绕了回来，坐到自己办公室隔壁那间空下来的小型会议室来。 坐下之后要端水的时候才发现，刚接了水的杯子落在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第118章 阴晴不定！不守男德！ 书奈唰的一下站起来，下一秒又缓缓坐下。 算了。不去了。 饿一会儿就饿一会儿吧，总好过去面对性格阴晴不定的厉之衍的强。 平常看他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越来越不正常了？ 中午才那么激烈的吵了一架，现在就能和言悦色的和她坐在一个办公室，就当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以前还知道和她拉开距离，现在都已经有未婚妻了，都要订婚了还离她这么近。 到底是觉得她长得太丑，他未婚妻不会吃醋吗？ 书奈想了想宋婉瑜的性格，果断否定了这一条。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原因了—— 不守男德。 又阴晴不定，又不守男德，除了那张脸和钻石王老五的身价，他简直是现代女性择偶的最负端！ 要是让厉之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舍下脸来，做了亲自下场求和的决定，又落得书奈如此的评价，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 办公室安静的仅有时不时签署文件时钢笔落在纸面上的声音。 厉之衍每次呼吸，鼻腔之间总能闻到书奈身上那清甜的香水味道。 他的神经愈发放松。 莫名觉得这个牌子的香水真的适合书奈穿，想着想着就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下班逛商城再给她买一瓶。 落在纸上的字迹奇正相生而苍劲有力。 厉之衍看了一眼，划掉了‘她’这个字，下一秒又皱眉划掉了这整一行字。 再凝神签文件的时候才发现这字是写在该签署的文件上的。 厉之衍黑了脸，抬手去按秘书铃却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手机，把文件样式拍了照片给孟启，让他再打印一份。 孟启随时待命，回应的很快：【是，老板！】 厉之衍阖上钢笔笔帽，正在思索的时候，发觉总若有似无的听到一阵咕噜咕噜肚子叫的声音。 他以为是听错了，再听的时候，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厉氏集团各个办公室之间的隔音做的可不差，尤其隔壁还是会议室，隔音效果做的就更强了。 所以隔壁的人到底是有多饿，才会在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地方，让他听到肚子叫的声音？ 厉之衍听得满头黑线，时不时的咕噜声音让他耳朵备受折磨。 正在他忍不住过去提醒的时候，孟启推门进来，把新打印的文件递给他。 厉之衍接过文件，下意识的把一旁的废弃文件递给他。 孟启去拿，他却没松力，反应过来什么，警惕的眯了眯眼睛，夺回文件：“这个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扔掉就行。” “……那您记得放进碎纸机里。”孟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嘱咐道。 “我知道。”厉之衍淡淡颔首，正要让他出去，耳郭微动，又听到隔壁咕噜的声音。 厉之衍脸色黑了黑：“隔壁是谁在开会吗？” “没有安排会议啊……”孟启思索了一下，恍然想到，“书小姐好像就在隔壁办公，您有什么吩咐吗？” 厉之衍要挥出去的手停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到了有哪儿不对了—— 他中午过去的时候，书奈根本就没能吃两口东西，据他所知，好像就只吃了两块西瓜。 厉之衍下意识地去看桌子上已经不冒热汽儿的水杯，薄唇微抿，俊脸上再度挂上了些微妙的不悦：“我厉氏集团就这么虐待员工吗？让他们不吃午饭也要赶着来工作。” 他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中午和书奈在一起的那个外国男人，脸色又是一沉。 孟启：“……” 据他所知，好像正因为是他，书小姐才吃不上午饭的吧？ “愣着干什么，给她点份外卖去。”厉之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哦，好。”孟启正要推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别墅那边儿今天送来的饭还放在冰箱里没动过呢，要不放微波炉里热一下给书小姐吃？” 厉之衍颔首：“你看着办。” 孟启应了一声，带上门出去。 亲自热了饭，敲了敲隔壁会议室的门。 书奈来开门：“孟特……”助。 她招呼还没打完，鼻子就嗅到了一股香味。 是食物撩人的味道！ 书奈闻着闻着，不自觉就松开了自己捂着肚子的手，下一秒肚子又是一声咕噜。 “……” 书奈顿时脸红了大半。 孟启笑着把饭递给她，含笑说道：“知道你中午没吃饭。咱们公司又不是只会压榨员工，不让员工吃午饭的公司。” 书奈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接过：“你真好！谢谢你孟特助！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孟启听得脸红，觉得自己抢了自家老板的功劳。 但是要是现在就坦然说是厉之衍送来的，凭中午他们闹的大麻烦，也不知道书奈还会不会接了这份饭。 他忍着没说，心里再三给自家老板求罪。 送走了欲言又止的孟启，书奈开心地打开盒饭，直接开吃起来。 糖醋小排，酸甜适中；松鼠鱖鱼，外焦里嫩；水晶肴蹄，酥香鲜嫩…… 真是美味！ 待会儿可得找孟启要一下这家外卖的联系方式！ 她往后就定这家的，呜呜呜。 书奈越吃越满足，填饱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她这才发现，好像这份饭菜不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似的，她吃饱了，竟然还多着整整一人份的饭菜。 书奈琢磨了一下味道，突然一愣，反应过来什么—— 得了，也不用再找孟启要外卖电话了。 这饭菜确实是属于外卖的，还是那种专供一家人吃的外卖，那家人还是姓厉。 这分明就是厉家老宅的手艺啊！！ 她还说怎么吃着这么熟悉，这么美味。 回过来这个味儿，她大脑开始灵活的转动。 既然是厉家老宅的饭菜，孟启一个人肯定是没有资格自己决定把饭菜给她的人。 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一个人—— 书奈正是这么想着，木门被“叩叩——”敲响。 她喊了一声：“请进。” 而后门被推开，一个身子修长落拓的人微倚在门栏。 走廊的光线蒙蒙地落在他线条凌厉分明的脸上，衬得他五官愈发立体。 一双天生风流的桃花眼此刻惫懒的微微拢着，薄唇轻抿，印下一条浅淡的线条。 第119章 我来蹭饭 “我来蹭饭。”厉之衍敛眸指了指摆在桌面上的饭菜。 书奈张了张嘴：“……” 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饿狠了也没注意这饭菜熟悉的口味，也没注意不合适的量。 “不欢迎吗？”厉之衍迈步进来，轻轻阖上了门。 她还哪儿能说出些不欢迎的话来？ 这饭菜分明就是厉家的！ 书奈兀地站起来，手肘撞到了旁边的椅子，椅脚“吱——”地一声长响。 “那个，抱歉，我不知道这盒饭是你的，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吧……” “不用。”厉之衍上前扶开椅子，垂落的长睫在脸上拓下一道阴影，“我吃这个就行了。” “——这怎么行。” 厉之衍要吃她剩下的东西？！ 这么亲密的举动怎么能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 他难道都不知道该避嫌的吗？ 种种思虑接二连三的浮现在她心里，书奈对上厉之衍的眸子，心跳倏然加快：“这真不行！” 书奈一拍衣兜，两兜空空，她四下扫了一眼，去拿桌上的手机。 “欸——！” 急切的脚步绊到了椅脚，她顿时失控的扑过去，却是被厉之衍精健的胳膊拦腰拦住。 他胳膊一带，书奈没站稳，扑进了他怀里。 书奈没处放的手一扶，直接落在了厉之衍胸膛上。 肉体相碰，隔着衬衫，手心下的胸膛劲动紧实，鼓鼓地心跳声几乎是在她耳际作响。 扑通——扑通—— 视线之内，兀出的喉结上下一动。 书奈只觉腾地一下脸颊烧红，整个人像是僵硬成了一块木头一样，动弹不得。 “……我觉得这个项目张哥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我觉得不对，张哥的宪法固然可行，但我们在其中能拿到的利润少得可怜。” “那你有什么想法？” “会议开始自然就知道了。” ……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书奈混沌的大脑突然打响了警钟。 ——有人来了！ “你、我……”书奈舌头打了结，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手忙脚乱的从厉之衍身上爬起来。 却不想，后者样似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大手尚还桎梏在书奈纤细的腰上。 见书奈挣扎着起身，竟下意识的按了一下。 书奈直接跌了回去，好歹控制着没有亲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 “待会儿可千万别当面反驳了张——厉总？！” 会议室的门被从外边儿推开，那几人对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为首的人声音变了调，直愣愣地抓着的门把手，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厉总？！” 他没眼花吧？！ 他们气势凌冽，一个眼神看过来能看得他们不敢抬头的厉总此刻身上极其亲密的爬了一个女人？！ 这样的姿势，要是说没发生什么，他们才不会相信！ 书奈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想回头看，却被厉之衍按住了头，脸颊紧紧贴在了厉之衍胸膛，压出一小块软肉。 她猝不及防牙齿狠狠咬在了脸颊肉上，痛苦的“唔”了一声。 她和厉之衍都知道这一声是怎么回事，但在门口的几人看来就不由得思想一歪。 “啊、我们这就出去。” “抱歉抱歉，厉总我们不是故意的。” “厉总您继续，继续啊……” “……” “砰——！”木门被慌张的大力带上。 书奈甚至觉得在那门被带上的冷风就吹在她后背，不然为什么她脊背发凉。 她尴尬的手指发麻，连忙推开厉之衍，踉跄地后退：“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厉之衍怀中一空，心底隐约的感知出了些失落的感觉。 他轻咳了一声，虚垂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攥了攥：“咳，没事。” 书奈面色尴尬的点头，默默挪开脚步：“那个，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啊。” 不待他反应，书奈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手刚攥住门把手，就听到身后磁性低沉的声音：“等会——” “……”书奈稳住神情，僵着身子没回头，“怎、怎么了？” “我的衣服。” 衣服？ 什么衣服？ 书奈回头疑惑地瞧了一眼，只一眼就锁定在厉之衍白衬衫上突兀的那块黄色上来。 厉之衍指尖轻轻在裤线上点了一下，似乎多了些闲情逸致的感觉：“这怎么办？” 书奈：“……” 能怎么办，赔呗。 书奈摸着自己的钱包，思及上午还欠了厉之衍一件西服，觉得自己咬牙还能再赔他一件衬衫：“……多少钱？” “朋友赠的。”厉之衍语气平淡，黑眸似乎是闪了闪，“买不到第二件。” 书奈觉得肩上担子更重了些：“那……大概多少钱？” 厉之衍垂了下眸子，长睫微颤：“你是真心想赔的？” 书奈想说自己不是真心的，但是看着洁白熨帖的衬衫上突兀的那点，到底没脸这么说。 “是……”的吧。 书奈还是心疼钱，觉得今天就是场无妄之灾。 “是么？”厉之衍乌黑的睫毛又动了动。 “是。” 书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陷进了一个陷阱似的，莫名感觉到了些危险的气息。 厉之衍唇角勾了勾，面部深邃的线条愈发凌厉：“好。” “……”好，在哪儿？ 书奈摸不着头脑，本能觉得还是不要在这儿呆下去了，只匆匆说了个去洗手间，拉开门，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一路进了洗手间，书奈用凉水冲了冲手，擦干之后又在脸上拍了拍。 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好歹降下了些温度。 书奈长长的舒了口气，惆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怎么每次碰到厉之衍都没什么正常的状态啊…… “嗡——”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书奈拿起电话，眉头轻拧地顿了顿，这才接了起来。 “奈奈，你在做什么？”纪准低低的声音伴随着低微的电流声传来。 “在上班。”书奈言简意赅道，“有什么事吗？” 纪准停了停，意识到书奈似乎还对他有些意见—— 或许昨天晚上书奈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纪准落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住，喘息剧烈，胸口涌着一阵想要毁天灭地的暴戾。 “纪准？你怎么不说话了？” 第120章 你知道我的尺寸么 书奈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纪准的声音，以为是长途电话信号不好，又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事。”纪准闷闷的咳了两声，“刚刚信号不好。” “你是不是感冒了？”书奈皱眉担心道，“对了，现在这个时间，你早应该睡觉了吧？怎么还不睡觉？” 纪准握拳抵在嘴边，又闷闷的咳了两声，压下气管中的痒意，哑声道：“刚才在忙，才抽出时间来……” 书奈捕捉到了重点，眉头皱得更紧了，打断他编出来的理由，问道：“你是不是又加班熬夜到了现在？” 不待纪准回答，她就急道：“我知道工作量大任务又多，但是你也该注意身体啊，钱是赚不完的。” 她拿着电话絮絮叨叨起来。 纪准听出书奈话中的关心，燥郁的心间终于趟过一丝暖流来，静静的听着书奈说话。 “……纪准？你还在听吗？” 书奈絮叨完，警惕的追问了一句。 从前还在M国的时候，两人就是这样的相处。 正因为就在纪准身边，她才知道在纪准光鲜亮丽的表面以外，他生活在纪家豺狼虎豹的环伺之下的生活有多艰辛。 当时纪准日日熬到凌晨，次日又是天刚亮就起床办公，有时候这样忙起来，几乎能持续两个星期！ 如今局势渐渐稳定，无论是出于什么，她都不想再看到纪准这么不要命的样子。 “我在。”纪准浅色的唇上终于挂上了一抹笑意，“不用担心，也就是今天忙一点儿，待会儿我就睡觉了。” “——还怎么待会儿？！”书奈估算着时间，他那边儿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再有不到四个小时，他就又该起床了，“你现在就去睡觉去，有什么事儿就等白天再和我说。” 纪准急忙道：“欸，奈奈——” “……我今天的口红好看不？” “好看！把链接发给我呗！” “……” 说话的声音就在门外，书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拿着手机在门外的人进来之前闪身进了离门最近的那个卫生间。 进来的两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卫生间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在。 两人聊着聊着，似乎是去看手机，安静了一会儿。 一会儿没到，两人又说起话来了。 “你看到没，张哥他们说看到厉总和一个女人在会议室里胡来呢！” “真的假的？！厉总看着可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当然是真的了！不仅是张哥，和张哥一起要去办公室开会的那些人都看到了，还是厉总把他们赶出来的呢！” 那人说的煞有其事。 另一个人瞠目结舌：“厉总还真是这样的人啊……那个女人是谁？是咱们公司的吗？？” 书奈坐在马桶上，默默的咽了口唾沫，颇为紧张的抓紧了手机。 “不清楚……” 幸而那些人也没看到她的脸，这才让书奈避免了再度成为她们谈资的情况。 然而下一秒：“快看！有新消息！他们说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熟悉，是……” “靠！又是书奈！” 尖锐的女声拔高而起，刺激得书奈皱了皱眉头，欲哭无泪—— 所以到底还是被人知道了吗？ 正在这时，电流刺啦的声音再度响起，接着就是纪准抵低哑的声音：“奈奈，她们说的是你吗？” 电话竟然还在拨通中！ 她刚刚忘记挂断电话，纪准竟然也没有把电弧挂断！？ 书奈惊恐之下，险些没抓稳把手机掉到地上，去捞手机的时候，指尖一不小心划过了外放键，下一秒就在厕所的小隔间里听到了纪准再度询问的声音：“奈奈？” 低沉微哑的男声存在感不低的出现在厕所里，把两个说话的人都吓得够呛。 “男人的声音！？” “是谁在那儿？！”为首的女人尖叫一声，惊慌的问道。 书奈匆忙地挂断电话，踟蹰在隔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出去的好，还是不出去的好。 另一个女人在惊慌之后稳了下来，安慰道：“别怕，是有人在打电话。” 为首的女人余悸未消，不干不净的骂道：“神经病啊不说话，还躲在厕所里偷听！真是变态。” 说着还啐了一口。 书奈：“……” 关键是……她们进来之后好像也没有管过周围有没有人这件事吧？ 不一直挺沉浸的八卦别人的么？ 这个别人还是……她。 书奈怕这谣言越传越离谱，到底是没出去和那两个人当面对质。 她听着那两个女人骂骂咧咧的走远，这才探出半个身子来探查，而后又洗了手，捂着脸出去。 装在兜里的手机一直嗡嗡作响，直到纪准猜到是等不到书奈的电话之时，才不甘地停下。 书奈一路匆匆的回了办公室，抬眼一看，已经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她扣了顶帽子，提着包想趁早溜出去，鬼鬼索索的刚走了几步，最近的会议室门突然开启。 吓得书奈拉开身位蹦了三蹦。 厉之衍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书奈之后，似乎是多了几分涟漪。 他将书奈的样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书助理这是在做什么？” 书奈不尴不尬，温吞吞地站直身子：“我这是……下班演习。” 她神情不变，稳如老狗的信手扯了一个谎。 厉之衍“哦”了一声：“是这样啊。” 不过看神情，显然是没相信书奈这段话。 厉之衍低垂的视线落在书奈提在手中的包上，道：“等我一会儿。” 书奈疑惑抬头。 “你该不会是忘了答应我的下班要带我买衣服的话了吧？”厉之衍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眼尾微扬。 “急得啊。”书奈还奇怪呢，“我记得我说的是去商场给你买衣服。” 她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在看到厉之衍堵在她面前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只得挑明：“我记得，我没说要带你吧？” 厉之衍神情明显惊讶了一瞬，挑眉道：“给我买衣服不带我？” “昂。” “你知道我的尺寸吗？”厉之衍语调平平淡淡，没有波澜。 磁性的诱人的声音却让人想入非非。 书奈脑中的一根筋儿一抽，突然就想歪了。 尺寸？ 什么尺寸？ 第121章 浪费粮食不好 哪儿的尺寸？ 书奈隔着粗笨的黑框眼镜，目光下意识的往厉之衍身下一扫，脑海中分明的闪烁过——尺寸确实不小这句话来。 厉之衍自然没错过她的这一反应，后退一步，似笑非笑道：“书助理往哪儿想？买西装需要看我这儿的尺寸吗？” 书奈：“……” 她把厉之衍的话从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即脸颊通红，一口气没喘上来，也不知道是咳出来的还是羞出来的面红耳赤—— “咳——不是！厉之衍——”书奈被戳破，恼羞成怒地几乎有些气急败坏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我什么都没说。”始作俑者的厉之衍神情淡淡，只在眸中飞速的闪过一丝笑意来，“帮我把办公室里的文件带上，我穿件外套一起去商城。” 她又不是他的助理，干嘛要帮他收拾！？ 书奈气呼呼地朝厉之衍的背影瞪了一眼，后者像是早有意料似的，背身抬了一下胳膊，修长的手指指尖正对着走廊里亮起的明亮灯光。 璀璨的灯光就像是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发出来似的，颇有霸王之气。 书奈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而后又被她自己气呼呼地划掉了‘霸王’，改成了‘王霸’。 ——王霸之气，王八之气. 哼。 书奈凭自己的阿Q精神面前抚平了刚刚内心的波澜，到底还是进去了那间会议室。 厉之衍似乎有些强迫症，各类的文件在他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一摞厚厚的是看完的，一摞是还没有看的。 书奈拿上了那摞没看的文件，正要出去的时候，注意到已经满满当当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用塑料袋封装起来的残羹剩饭。 剩下的那些残羹剩饭，显然也不是她吃剩下的那些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先前孟启拿来给她的那个餐盒已经被清晰安静，连清洗完的水滴都看不到了，像是被人拿了纸巾，细细地擦拭干净了似的。 “叩叩——”。 书奈回头，瞧到厉之衍身高腿长，轻倚在门扉，挑眉看她：“还没收拾好吗？” 书奈温吞吞地转身，到底没忍住问他：“你……把饭吃完了？” 厉之衍颔首，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那个……是我剩下的。”书奈这话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眸光定定的注意着厉之衍神情之间点点滴滴的变化。 “我知道啊。”厉之衍神色未变，薄唇轻启，“浪费粮食不好。” “啊，是这样啊……”书奈怔愣了一下，绵长地应了一声，垂落的眸间掩下些失落来。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厉之衍似是毫无所觉，眉梢微扬，同样在书奈看不到的地方细细的研究着她的神色变化，慢慢的说道：“不然呢？你以为这饭菜用的都是什么食材？老宅的饭菜都是老爷子要吃的，自然讲究的很。” 甚至有很多食材都是从国外庄园空运过来的。 书奈紧攥了一下手中的文件，牙齿在色泽红兮的唇瓣上咬了一下，印出一道白痕。 她快速地从厉之衍面前走过，急促的留下一句：“快点儿，不然会耽搁吃晚饭。” 厉之衍顿了一会儿，垂眸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才缓缓跟上。 …… 纪准再三拨打书奈的电话都没能再得到她的消息。 “该死的！” 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话再度卷席进他的脑海。 纪准眸中氤氲的黑暗愈发浓重，浑身轻颤，狠狠地把手机甩在门上。 剧烈的撞击声很快引起秘书的注意，秘书快速的赶到，隔着门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纪总，您怎么了？” 纪准闭着眼睛没说话，后齿紧咬着，半晌，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似的：“联系国内纪氏的人。” “……是。” …… 云城一家大型商城，人来人往。 书奈扣上了帽子，带上口罩才下了车。 在她之后，自车上下来的又是气势凌厉的厉之衍。 刚一下车，两人俊男和神秘女子的搭配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尤其还是在这个俊男明显是经常出现在本市财经杂志上的风云人物的情况下。 书奈耳朵尖，已经听到周围人泱泱地在惊呼厉之衍的名字了。 她脚步没停，也没等厉之衍的意思，疾步走近商城。 然后跟随在她身后的厉之衍半点儿不费劲儿的就跟了上来，走到她身边道了一句：“走这么快干什么？” 做什么？ 书奈脚步顿了一下，又加快了脚步进去也没说话。 她突然发现，答应这样赔他一件衣服，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被莫名其妙的潜在情绪趋势着的她简直就是处于一个无脑的状态。 厉之衍眉心蹙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刻意的和书奈拉开距离。 两人的距离从一开始的并肩，逐渐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远的距离。 原本暗中关注着两人的其他人也都渐渐的不在关注他们，只以为刚刚的女人只是搭了一个顺风车而已。 就算有看中了厉之衍的身份想上来搭话的人，也因为厉之衍周身凌冽的气场而退缩。 …… 书奈一路疾走，直到上了六楼的男装，走到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她这才慢下步子。 她呼吸有些急促，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才缓和掉刚刚的运动量。 砰砰地在空荡的胸腔之中跳动的心跳也渐渐缓和了一些。 书奈垂头看了一眼手机，只看到了先前纪准打来的几通未接来电，持此之外也没了其他消息。 也是，厉之衍那样的天之骄子，被她这样对待，哪儿还会再跟过来。 书奈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手机，准备自己逛一逛，凭印象给厉之衍买件衣服。 她正要推开沉重的安全通道门，门的反面同样有人在打开。 书奈下意识的松了手，让那人先进来。 但来人只抵着门也不动，高挑的身高倚在门上，眸光一扫，落在她身上：“走吗？” 竟然是厉之衍。 准确的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顶鸭舌帽带上的厉之衍，他抬手摘了半边的口罩，露出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 第122章 这不是便宜师兄吗！ 剪裁得体合身的正式西装和黑色鸭舌帽的搭配，即便是在厉之衍身上也多少显得突兀。 像是初入时尚圈，不懂穿搭的菜鸡一样。 书奈张了张嘴，第一个问他的问题竟然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后者眉峰微挑，反问道：“很难找到这里吗？” 倒也不是说很难。 但是能这么快的越过这么多地方找到这里来，还是很难不让她产生一种‘好巧’的默契感觉。 “你怎么穿成这样？”书奈又抬起手指在他身上诡异奇怪的装束上上下晃了一下。 厉之衍眸色深深，幽幽道：“不是你让的？” 书奈：“……” 她是没说过这话，但是吧…… 她还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厉之衍还是有妇之夫。 要她光明正大的和一个有妇之夫一起逛街买衣服？ 她即便是没了父母教养，也无法拉下脸做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她才会恼怒自己竟然会接下这话。 …… 书奈清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吧，逛街。” 抵在门口的人却不让开，在书奈疑惑看去的时候，扯了书奈的衣袖，往楼梯带。 “你不买衣服吗？去哪儿去？”书奈疑惑道。 厉之衍的修长的手指拨弄口罩带子，重新带了上去，而后又扯上书奈的领子，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的拂过她的脖颈。 厉之衍言简意赅道：“先去七楼。” 书奈缩着脖子躲了一下，接受不良的扯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儿错了错：“七楼？” 七楼不是卖玉石古玩的地方吗？去那里做什么？ 厉之衍没应声，收回被她挥开的手，垂在身侧，悄悄捻了捻。 七楼的装修就不如前几楼来的亮堂，全然是一种古声古色的典雅装修，像是带着历史厚重的底蕴似的。 书奈搞不懂他的来意，只慢慢跟在厉之衍身后，跟着他往最里边的那家商店走去。 走进之后，才听出来隐隐约约的声音竟然是吵架的声音。 一方的中年男人盛气凌人，扬着下巴怒气冲冲道：“这东西是我要的，你赶紧松手！” 另一边的少年沉默不语，只固执地抓着那只玉镯一动不动。 看上去是卖家的老板站在柜台之后左右为难，只能空着急。 “喂！你是哑巴吗？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中年男人显然被他近乎无视的态度惹怒了。 少年乌黑细碎的刘海动了一下，隐约露出那双阴郁的眼睛，唇色苍白。 他声音低哑道：“这是我先拿到的。” 书奈耳朵动了动，不确定的往少年那边儿看了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跟在厉之衍身后过去的时候，她眼神还不住的往争执的双方那边儿看去，被中年男人注意到，中年男人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 书奈没在意他，正是在看到少年的扮相之后才恍惚发现了什么—— 这少年，不就是她那个新上任的便宜师兄吗？！ 书奈脚步一顿，思索了一下上前去：“发生什么事了？” 话是对祁玉说的。 但后者只是垂着头，固执地抓着玉镯，听到书奈的声音也没抬头。 争执的另一边见状，以为她是来主持公道的，于是七嘴八舌的把事情又重述了一遍—— 两边儿要夺的东西就是祁玉手里紧抓着的这只镯子。 具体来说，就是那个中年男人是来给他家夫人买镯子来的，一眼就看中了这水头十足的一只。 他正催了老板把这只镯子递给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祁玉速度极快，就像是小狗护食一样的，猛地把镯子抓进了手里，说什么都不还回去。 他拿住了，其他人怕他一不小心给摔了，只敢催，也不敢上去抢，这才陷入了僵局。 书奈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现在听到这前因后果，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禁看向祁玉，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祁玉像是根闷棍子似的，垂着头还是没说话，紧紧抓着镯子，指腹用力的发白，比手中羊脂玉的白玉还要白。 书奈不气馁，伸出指尖戳了戳他：“问你呢。” 手背雀黄，指腹却是白皙的，第一关节缀着颗明显的褐色小痣，俏生生的。 那少年不动，书奈正要再戳戳他，就被少年抓住了手指。 书奈一愣。 祁玉微微侧了侧头，细碎的发丝露出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来，定定的把书奈掩饰在口罩和帽子之下露出来的部分扫了扫，声音微哑：“奈何？” 书奈：“……”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背后突然席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一个高大的黑影挡在她面前，把她手指从少年手中又拽了出来。 眼尾微扬的眼睛斜了看着她，语气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善：“这谁？” 书奈看了眼厉之衍，又看了眼还在看她的祁玉，先默默从厉之衍手中扯回自己的手指：“路人。” “是么？”厉之衍眼眸微眯，明显是怀疑的反问了一句。 书奈可不像是一个有这么大正义欲，会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 除非，她和这少年认识。 厉之衍又上下扫了一眼少年，浮在心头的那丝微妙的不悦就愈发浓重了。 “是！”书奈点点头又肯定了一声。 她不确定厉之衍还记不记得收徒宴上的祁玉，要是记得，那她岂不是刚打消了厉之衍的怀疑就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喂，你到底管不管这事儿？”一旁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和他们这样争执的时间，看了眼腕表，又急切道，“不管就赶紧叫其他人来主持公道，这玉镯是我要的，他竟然还敢抢？” 书奈向前一步：“当然管。” 她眼角不动声色地将男人上下扫了一眼，尤为仔细的在中年男人的手上落了一下。 睫毛垂下，掩住书奈眸中闪过的深思。 书奈顿了顿，突然回头朝男人笑道：“大哥，你是要这镯子送夫人的吧？” 中年男人警惕道：“你问这做什么？” 书奈觉得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摘下了口罩，再抬头的时候，那中年男人被她露出的长相吓了一跳，只往后跳了一步才扶住柜台。 第123章 白吃黑 见鬼似的一声‘卧槽’尤在耳边。 书奈：“……” 她有这么丑吗？ 书奈丝毫没有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微笑着问道：“我好奇想问问嘛大哥。” 摘下口罩的冲击让中年男人忘却了刚听到书奈的声音的时候的那种惊艳。 他警惕道：“没有，但是你别想了，你是没机会的。” 书奈：“……” 她十足的被哽了哽，然后才满脸神情一言难尽的点了个头：“我知道。” 厉之衍眉头皱得更紧。 他平常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但是莫名的，在这一场景之下，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潜在刺激让他神经有些紧绷。 厉之衍又上前一步：“你什么时候走？” 书奈正是在垂头借着看柜台里的镯子掩饰着思考着问题，微微后退一步，竟然后脑勺就抵在了厉之衍的胸膛上。 她停了停，触电似的往前挪了一步，努力拉开和厉之衍的距离，说道：“我不清楚，厉总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走。” 厉之衍不悦的抿唇，微敛的桃花眼似乎是不经意的往祁玉身上放了放：“不着急。” “好。”书奈点了点头。 虽然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但还是觉得厉之衍身上的热气全往她后背涌。 书奈不禁抬肘抵开他：“这儿有点挤，麻烦厉总往后挪一挪可以吗？” 厉之衍停顿了一下，如她所愿的后撤开，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挡在祁玉和书奈的直线位置上。 “你到底还管不管？”那中年男人又看了眼腕表，到底是忍不住了，不耐烦道。 书奈笑眯眯：“管啊。” 她偏头去看祁玉，发现被厉之衍挡住之后，又柔韧性极好地弯了弯腰，压着后背看去：“祁玉。” 祁玉看向她，又或者说，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 书奈抬手轻轻招了一下，白皙的指腹上，那颗赭色的小痣，即便隔着距离也能被祁玉准确的捕捉到。 藏匿在碎发之后的冷郁眸子轻眯了眯，一动不动的锁定在赭色的小痣上。 他向前走了一步，走到书奈的身侧停下。 书奈见他肯动，颇为惊喜的弯了下眉眼，笑道：“可以把你手里的镯子给我看看吗？” 祁玉顿了一下，竟然真的就把方才那么多人来抢的镯子递到了她面前。 书奈嘴角的笑意更深，拿住了镯子，在祁玉缓缓松开的力道之下，迎着顶光看了看。 那中年男人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见次，顿时惊喜的挤过去，伸手去要：“谢谢你啊小姑娘，没想到你还真有一套。” 他倒是只注意到书奈成功从祁玉手里拿走了手镯，并没也注意到书奈竟然能喊出那少年的名字。 这本就说明，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不是书奈随口扔给他的一个‘路人’的关系。 厉之衍黑眸生冷，骨节分明的手抬了鸭舌帽又压下去，弄乱的发丝夹在帽檐垂下来，微痒。 他扯了扯，又抬开帽檐别了回去。 书奈显然没注意到厉之衍不悦的变化，只在中年男人来拿的时候轻巧的躲开，晃着镯子问老板：“老板，这个多少钱？” “二十万。”老板也想开了，不管这些人谁拿了都要给他钱，他只随意抬手比划了一个数。 书奈以前在M国的时候还是和纪准去过那种拍卖会的，自然清楚这种水头的镯子老板卖二十万并没有多要。 她于是点了点头，拿起早就悄悄扫了码的手机，指尖轻巧的在手机上点了点。 随即一声机械的“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的消息顿时响起。 此声一处，全场顿时空寂无声。 中年男人终于反应过来，暴怒地往书奈身侧冲：“你他妈的想死？！” 老板见状，连忙让保安去拦。 只是保安还没靠近，就有一个高大落拓的身影挡在了书奈面前。 厉之衍抬手掰过男人的手腕，垂着眸子冷眼看他。 书奈见状，连忙躲在厉之衍身后，小声道：“谢谢你啊厉总。” 虽然……这种场面，黑道八段的她也能hold住…… 不远处，阴郁少年刚动着要过去的身影突然停在原地，额前的碎发晃了晃，没有再动作。 听过中间人帮忙调和的，还没听过中间人会直接黑掉东西的！ 书奈就理直气壮的当了这么一个中间人。 那中年男人自觉被她一个丑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怒红了眼睛，阴沉道：“你他妈的！躲在男人身后有什么本事？哪个男人眼瞎会看到你这样的人！把镯子换回来，我自然饶了你的小命，不然，小心我让你在云城活不下去！” 要不是场面太够严肃，书奈自己都要笑了。 在云城，除了厉氏和纪氏，又有哪个人能主宰了别人的命运？ 而厉氏当家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至于纪家，现在的是和厉氏合作的关键时期，即便是纪氏董事长纪强会对她有再多不满，在和厉氏相争的‘大局’面前，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问她的罪。 书奈完全是仗着特殊时期特殊待遇才敢这么做的。 她躲在厉之衍背后，微微按住厉之衍微抬的胳膊，温声说道：“您消消气儿，要是闹大了，您脸上也不好看。” 中年男人闻言更怒，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书奈就接着说道：“不然，您也不想让您妻子知道您在外边儿有外遇的事情吧？” 中年男人身体一僵，怒气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消减了下去，脸色飞速的变化一瞬：“你这话什么意思？” 书奈弯着眉眼笑：“我什么意思您自然清楚，现在怕是趁着妻子出门的时候和外遇见面呢吧？快迟到了吧？您快去吧，迟到了就不好了。” 中年男人神情的变化，最终还是面色青黑，身体僵硬的离开。 厉之衍眸光微动，垂眸不明的在她还按着他的手上扫了一瞬，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奈眉头一挑，疑问道：“厉总这么聪明也有猜不到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厉之衍竟然从她这话中隐隐听出了i些嘲笑的意味。 虚垂的指尖捻了捻，厉之衍淡淡道：“猜不到，还望赐教。” 第124章 聪明！ “我看出来的。”书奈也不遮掩，直言道，“他手指上还有婚戒的印痕，但却没有戴戒指。衬衫熨烫的极其板正，但西装裤却有很多褶皱。” “印痕是因为他平时是一直带着戒指的，若是见的人是妻子，自然不会摘下；衬衫熨帖是他妻子烫出来的，他平时肯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穿上一条有褶皱的裤子。再结合他刚刚言语之间透露的消息，只能是他妻子去外地出差，而他则趁机出去和外遇偷情罢了。” 书奈一番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 明明相貌丑陋的让人难以恭维，但却像是身上笼着一层耀眼的光芒似的，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厉之衍潋滟的眸光微垂，指尖像是有些神经质似的捻了又捻，没忍住嘴角的笑意：“聪明！” 这还是厉之衍在她面前第一次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书奈同样垂着眸子，因为厉之衍的这句话，心中某些因为常年往事漾起的淡淡涟漪重新归为平静。 书奈重新带上口罩，口罩之下的笑意多了些冷淡。 她不否认自己的聪明，不然她也不会仅用了四年时间就把自己提升成站在纪准这样的天之骄子身侧都不突兀的地步。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聪明两个字就能猜出来的—— 她能猜到这里，当然是因为她曾经也经历过。 在她的前夫姜泽和乔思月身上经历过。 当年某些让她疑惑不解的细节，在真相暴露之后就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她背过身子，把玉镯交到老板手上，让大松了口气的老板帮她包装好。 厉之衍静静站在她身后等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书奈转过去的清瘦背影显得很是萧瑟。 莫名的，厉之衍心头一刺。 他抬手按了按心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来的，更不知道如何解决。 书奈包装好了镯子，原本是想把东西递给祁玉的，后来想了想，保险一些，还是没有挡着厉之衍的面儿递给他。 路过祁玉的时候，她特地看了祁玉一眼，想给祁玉一个眼色，但那气质阴郁的少年还垂着头，似乎是又被一张无形的屏障隔绝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了似的。 书奈正脚步一顿，就听身前的厉之衍头也不回的说了一个：“跟上。” 她怕厉之衍起疑，只能先跟上。 祁玉那边儿…… 有韩重儒这种关系在，肯定失不了联。 想到这里，书奈只能把联系韩重儒找祁玉联系方式的事儿记在心里，就匆匆跟上厉之衍的步伐。 人群散去之后，柜台前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祁玉一人。 晦暗的光线之下，垂着头的少年让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神情，只能看到他在身侧握得死紧的拳头。 少年似乎浑身都在轻颤，是那种频率极高又极其细微，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眼花颤抖。 柜台之后的老板多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是有些不忍，顿了顿，好歹说了一句：“我晓得你先前让我把这镯子留下的，但是都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期限你还是没凑够钱，我这儿是卖东西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有人来买，自然就不能给你留了。” “……我知道。” 祁玉头垂得更低了些，停了片刻，又兀地抬头，额前细碎的乌发晃开，露出的眸子似乎比起往日都清亮了些，变化太过细微几乎让老板要把这种变化归为眼花。 他声音很轻，因为轻也就没了平时的那种嘶哑，极快的说道：“谢谢您。” 在老板怔愣的时候，少年转身大步跑开。 …… 不知道是不是书奈的错觉。 在从商场回来之后，她身侧这人浑身的气压又低了很多的，低得让她都想打冷颤。 书奈往前看了一眼司机，在看到司机额头沁出的冷汗之后，也就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她的错觉了。 书奈幅度很小的多看了厉之衍两眼，实在是不明白有那一点儿惹了面前这尊佛，怎么刚刚还i笑着，出了门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晃晃头，不再理会，只等着司机把他们送到云城老城区。 是的，今天就是她要和厉氏集团曾经的当家人，小团子的太爷爷见面的日子。 书奈攥了攥衣角，有些紧张，非要比喻的话，就是曾经第一次要和姜泽去见他父母的那种紧张。 不过这次要见的家长，是小团子的家长。 厉之衍微阖着眼，似乎感受到了书奈的变化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紧张，老爷子人脾气很好的。” 这可能也算是安慰了吧？ 书奈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又垂下头眉眼温柔的和小团子聊天：【我快到了哦。】 小团子抱着手机，无声的欢呼：【好哦姨姨我和太爷爷都在等你过来！】 …… 黑色豪车沉默的停驻在一栋老式别墅之前，别墅一面墙壁上肆意蓬勃地爬满了爬山虎。 因为是老城区，并没有新城区的那种气派，但却能在种种细节之处感受到文化的底蕴。 两人刚下车，就有佣人看到两人的身影，有佣人进屋汇报，留在后面的佣人就恭敬的垂着头帮他们开门。 门刚打开，就从里边儿冲出来一个小身影猛地扑过来，像是个小炮弹似的抱住书奈的大腿，肉嘟嘟的小脸眷恋地蹭了蹭书奈。 书奈抱上小团子，紧张的心绪褪却了不少，眉眼弯弯，含笑拿头顶蹭了蹭小团子：“小团子，有没有想姨姨啊？” 小团子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书奈看，闻言重重的点头，还怕意思表达的不够准确似的，拿着本子： 【想！我最想姨姨了！】 书奈一颗心都要为小团子的可爱化掉了。 进户门的地方有一截凸起的门槛，厉之衍站在书奈身侧，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提醒：“抬脚。” 书奈被怀里的小团子挡着，还真没看到脚下的门槛。 她“哦”了一声：“谢谢你啊。” 小团子乌溜溜地转着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脸上幸福的笑意愈发明显，笑得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门牙，发出比第一次笑的时候跟要好听些的笑声来。 第125章 初次会面 “……少爷进门之前还提醒那位小姐小心台阶，还伸手扶了那位小姐一把呢。” 不引人注意的女佣上楼之后绘声绘色的把所见的事情都告诉楼上的老太爷。 厉老先子阖眼盘核桃的动作一顿，眼皮动了动，睁眼看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女佣赶紧道，“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咔吱、咔吱——”。 古玩核桃又动了两圈。 厉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管家见状，挥手让女佣先下去。 女佣走之后，厉老爷子又问了一遍：“她说的话，是真的？” 李管家迟疑了一下，严谨道：“大体上是对的，少爷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就算是宋小姐也没有，那女佣说的夸张一些也是正常的。但照我看，少爷最多也只是对她特殊一点。” “深深年纪还小，会被人的态度轻易诱惑到不足为奇，但要是再加上之衍的态度，这个女人真不会是个一般人。” 厉老爷子说不出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花白的发色在灯光下晃过一道光，手上油润发亮的核桃“咔哒——”一声搁在了黑木桌上。 短短一个动作，李叔心下了然了他的态度，登及上前把两颗核桃珍重的收起来。 放好了东西，他太向老爷子递上扶杖。 “老爷子不想见她？”李叔弯腰小心翼翼的扶着老爷子站起来。 厉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垂眼时眉毛耷拢了一下，语气幽幽：“我就算是不想也得见。” ——那就是真不想了。 李叔心里顿时心领神会。 老爷子年轻那会儿也是云城的一方人物，掌管厉家这么多年，交付到精心看照长大的儿子手里。儿子把厉氏接管过来，甚至还没捂热就出了车祸，留下还未成年的厉之衍和厉沉。 当时整个云城谁不是在等着看厉家的笑话？ 群狼环伺之下，老爷子一手操刀，不仅宝刀未老的让厉家起死回生，更是再度培养出了长孙厉之衍。 老爷子这些年悠闲惯了，怎么还会愿意管些闲事扰心？ 偏偏这事怎么也不能算是闲事。 …… 没见到书奈的日子里，小团子度日如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书奈，怎么也不肯和书奈分开，就要坐在书奈身边。 厉之衍把外套递给佣人的时候已经落后两人一步，他转身时，两人都在沙发上找好了位置。 手工真皮的长沙发上，书奈和小团子两边儿各留了一个空位。 他路过之时，脚步顿了一下，转脚还是在小团子身边坐下。 但小团子现在哪儿还有时间理他，余光看到他坐下，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推着书奈和他换了位置，凑着两人坐在一起。 厉老爷子下楼之时，正看到这一幕。 下楼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咳嗽，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拐杖声磕在木制的楼梯上。 书奈下意识的看过去，对上老爷子沉静探究来的目光，眸光深沉，让人捉摸不清他任何意思。 像是在用眼神丈量她，审判她。 书奈心下顿时一紧，随着厉之衍站了起来。 厉之衍迎着上去，替过李管家的位置，扶着厉老爷子到主位上坐下。 “砰——”。 厉老爷子手中的黑檀木拐杖不轻不重地在大理石地面上砸了一下，拐杖头的龙首鼓奋爪，黑宝石点缀的龙目灼灼。 那双历经风霜但仍然闪烁精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深不可测：“小辈，你怎么不摘下口罩？” 书奈那顶鸭舌帽早在进门之后就摘掉了，唯余面上的口罩还没摘下。 她顿了顿，含笑道：“我相貌丑陋，有辱大堂，要是您不介意，我可以摘下。” 不待他回答，书奈接着说道：“厉老爷子，您好，久闻大名。我是书奈。” 简单的介绍，不卑不亢。 这一点，厉老爷子早在见面之前就有了准备，自然不会把她看低。 他微微眯了眼睛，语气平淡：“摘下吧。” 这句话，厉老爷子的语气轻缓了些。 书奈也不扭捏，勾了耳后的带子摘下口罩。 大厅静默了一瞬，甚至隐隐听到一些佣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无他，只是书奈这张脸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原本还在怀疑她能有多丑的人，顿时对她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怀疑了。 除了被厉之衍牵住的小团子和厉之衍之外，包括李管家在内，面上都多出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他们只以为能诱惑到小少爷的人，不能比宋小姐还好看，起码也是差不多的颜值吧。 理想和现实相差这么大，任谁也受不了！ 厉老爷子面上无差，眼角可疑的抽了抽。 对上小团子满是期盼地看来的目光，厉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好歹回了一个“挺好。” 下楼之前想好的为难书奈的场景暂时清空，老爷子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被旁边的李管家隐晦地碰了碰。 厉老爷子动了：“先吃饭吧。” “多谢老爷子。”书奈顶着一张黝黑暗黄，像是从土里刚爬出来的脸，嫣然一笑。 小团子早在老爷子转身的时候松开他的手，身姿轻盈地像是只小鸟一样飞到书奈面前，抓住书奈的手晃了晃，乌溜溜的黑眼睛中满是崇拜，毫不掩饰地朝书奈直比划大拇指。 没说的话全含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书奈眉眼弯弯，朝他也回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亲亲热热，手牵手地坐在厉老爷子左下首的位置。 厉之衍落在最后，看着面前那个清丽聘婷的背影，再看自家爷爷隐藏不住的嘴角抽动，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来。 不轻不重地从鼻腔里出一声，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在笑，抑或是一声轻哼。 也还算是聪明，竟然想到用这种方法来应对老爷子。 难怪一向懂礼节的她见长辈之前不摘口罩。 厉之衍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捻了捻手指，抬步跟上。 佣人恭敬地帮他抽开老爷子右下首的位置。 却见厉之衍脚步没停，竟然抽开书奈身侧的空椅子坐下。 厉老爷子右下首全空，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又是一抽。 他隐晦地咳嗽了一声，李管家随即从他身后迈出，弯腰恭敬道：“少爷，您坐这边吧。” 第126章 醋味儿 “不用了，这边儿空气好。” 厉之衍语气清淡，竟然是否决了这话。 厉老爷子不可思议地瞪了一下眼睛，眼角往空空的右下首看了一眼，眼角一抽。 这让他又忍不住往书奈的方向看了一眼。 倒也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他实在是搞不懂，这样的长相是怎么让在宋婉瑜这样的大美人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厉之衍另眼相看的？ 他自己养大的孙子他自己自然清楚，这只是在他面前隐晦地表达了态度。 厉老爷子沉浸在思绪里，倒也整个饭局都没有再说话。 倒是书奈多看了厉之衍一眼，没等到后者的回视，她只得又收回了视线。 刚收回视线就注意到盘子里多了一块清蒸鱼，小团子正举着筷子朝她笑。 书奈心间又熨帖又软乎，攥了攥小团子的手，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小团子。” 小团子嘴角咧得更大，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给书奈。 书奈弯着眉，有些无奈：“谢谢小团子。” 见小团子还要去夹，她连忙制止：“不用帮姨姨，姨姨自己来就好了！” 小团子举着那勺青笋板栗停在原地，鼓了鼓脸颊，正要放到自己碗里，就听到旁边儿的一声咳嗽。 心领神会，笑容甜甜又讨好，放到厉老爷子盘子里。 巴巴看了半天，心里又酸又妒的厉老爷子收了这一勺子的板栗，顿时眉眼舒展起来：“乖深深。” 虽然以往饭桌上没有书奈的时候，深深的菜都是先给他夹的，这次竟然还是从书奈那边儿抢来的…… 厉老爷子正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的时候，厉之衍清咳了一声：“李叔。” “少爷有什么吩咐。”李管家向前一步。 “我记得医嘱不让老爷子吃甜食，对吧？”厉之衍深邃的桃花眼微动了一下。 “是。”李管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厉老爷子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厉老爷子面前的盘子撤了下来。 正要递给身后的佣人，厉之衍淡淡来了一句：“不用撤了，给我就行。” 李管家看了一眼厉老爷子，嘴角没忍住笑，端给了厉之衍。 “嘿~！” 厉老爷子被摆了一道，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哪儿还有半点儿先前在书奈面前摆出来的谱？ 小团子被逗得捂着嘴直笑。 书奈没忍着笑意，只轻轻碰了一下小团子，又往他面前的菜盘上看了一眼。 小团子冰雪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重新夹了自己面前的那盘菜放到厉老爷子盘中。 厉老爷子被哄得眉开眼笑，垂头时往书奈那边儿深深看了一眼。 他可没错过刚刚书奈的‘小动作’。 …… 吃过饭，佣人又搬了切好的水果上来。 厉老爷子没动，只那一旁佣人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接过管家递来的木拐站起来。 厉之衍要去扶，老爷子错开，只看了一眼他，说道：“小……书奈是吧？你跟我上来。” 小团子即便年纪小也知道书奈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忍不住紧张地攥紧书奈的手，黑灼灼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厉老爷子。 厉老爷子压下心软，只轻轻说了一句：“之衍，你照顾着深深看会电视。书奈，你跟我过来。” 他定定地看着小团子的反应，果真看小团子面上满脸的失望，紧攥着书奈的手还是不肯放开。 书奈在他面前蹲下，眉眼弯弯，轻声说道：“乖，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来找你好不好？” “……”小团子不满的鼓了鼓脸颊，到底是放开了书奈，牵上厉之衍的手，又放心不下的朝书奈挥了挥手。 书奈又是温柔的一笑。 老爷子等的就是小团子的反应，见此，他止不住的心下一沉。 也不再看，招呼了李管家扶他上楼。 李管家声音刻意放轻：“老爷子心情不好？” 厉老爷子没回答，只郁闷地叹了口气，语气幽远：“我不反对深深对其他人亲近，但是……” “您是觉得太过了，是吗？”李管家能在厉家稳坐这么多年管家的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洞察力的。 厉老爷子没否认：“深深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那个女人只说了一句，深深就乖乖的放手；而且你刚刚又不是没看到深深吃饭的时候有多照顾她。” 就连他吃到的饭，也是书奈暗中‘劝’来的…… 李叔笑了：“老爷子，您自己闻到一股醋味儿了吗？” 厉老爷子恼羞成怒，脸色黑了黑。 “老爷子，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李叔安慰道，“您难道还不知道小孩子吗？新鲜的玩物，他们总是最珍惜爱护，但等过了那劲头呢？” 过了那劲，玩物自然扔进垃圾桶里也嫌占地。 只是，他觉得小团子对书奈不是对待玩具的那种…… 厉老爷子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两人进到书房没多久，书奈就跟了上来。 李管家还站在门口帮她开门，温和的朝她笑笑：“书小姐，老爷子在里边儿，等您进去呢。” 书奈点了点头：“谢谢您。” 李管家帮她开了门，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书奈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一次私人的会面。 她秉了秉神，走进书房。 书房的装修显得更加大气雄重，书桌正对门口，左右两边全是一排排的放了藏书的书架，老爷子正坐在书桌之后，目光定定的看她，深沉的眸子若有所思：“你叫书奈？” 书奈微一挑眉：“是。” “……”厉老爷子微眯的眼神似乎动了一瞬，手扶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哪个书奈？” “书籍的书，奈何的奈。” “……” 厉老爷子神情一震。 方才在听到书奈的名字之时，隐藏在心中的某些疑问终于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迸发了出来。 他老而不浑的眼睛紧紧盯着书奈，似乎在试图从书奈的眉眼之间找到什么似的。 书奈没有遮掩，只轻轻挑了一下眉，并不明白老爷子这样看她是在看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挺直的背塌了塌，不堪重负般的靠在椅背上：“你……这张脸不是你真实的长相吧？” 书奈一愣。 厉老爷子这么会知道的？ 她着实在说谎和说实话之前摇摆了一瞬。 第127章 我很放心！ 到嘴边的一声‘是’又因为老人面上融合在一起的复杂深沉，几乎到灰败的神色堵了一下。 “……不是。” “果真如此！”厉老爷子翁动了一下嘴唇，几乎是无声的说道。 厉老爷子眸光似乎越过书奈，落入一片虚空，落入那个阴沉的雨天，他从地上捡到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团子的时候，又越过小团子落到当时当日…… 当年的桩桩件件走马观花似的浮现脑海，包括面前这‘相貌丑陋’的孩子当年明媚耀眼，落落大方的样子。 不，不仅仅是当时，包括被隐藏的现在。 “老爷子？”书奈眉头轻皱，喊了一声。 “……”厉老爷子眸子逐渐聚焦，只是眼中暗暗隐藏着深沉的愧疚让书奈看不清楚是什么，扶上一旁的拐杖要站起来。 书奈上前去搀扶，正正对上厉老爷子的眸子，因为老爷子眸中的深沉情绪，第一次的在老爷子面前露出了一丝无措来。 厉老爷子见状隐藏下情绪，嘴角重新含笑：“深深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提起小团子，书奈又是眉眼一柔，笑意隐藏不住：“我也很喜欢小团子。” 厉老爷子毫不奇怪的点头，话音一转：“书奈，你既然不是这个长相，自然也有表面上的那层资料之外隐藏的东西吧？” 在书奈开口之前，他又快速的说了一个：“不要想着瞒我。” 这种类似家中长辈的语气让书奈第二次的怔愣。 厉老爷子握着她的手，眉眼之间轻轻喊着笑意，老人手上的温度似乎渗入皮肤流进她心里一股让她觉得陌生，人们称之为‘亲情’的暖流来。 书奈也顺从这股暖流，说起实话：“抱歉老爷子，明面上的资料确实是动过手脚的。” “其实我结过婚。”书奈嘴角间露出一丝苦涩来，“那段婚姻很糟糕，我前夫出轨，前夫的母亲也不喜欢我。我也曾经有过孩子，但却……难产死了。要是我的孩子能活到现在，应该和小团子一般大了吧……” 书奈闭上眼睛，遮住眼中的痛苦，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中已经一片平静。 这是她在拥有现今的生活和成就之后，第一次坦白的提起曾经一地鸡毛的生活。 但即便是再一地鸡毛，那样的生活早就离她远去了，不是吗？ 厉老爷子握紧了书奈的手，在看到书奈眸中全是平淡之后，嘴角的笑意又真实了些：“……” 书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老爷子，我坦白当时会和小团子接触有一部分是因为我那个去世的孩子的原因……但小团子真的很可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往心里疼的可爱。” 她语气坚定，却并不知道怎么和厉老爷子描述自己的决心，她只说到：“我没有在把小团子当成我去世的孩子的替代品，小团子是独一无二的。” “你当成替代品也没事。”厉老爷子飞快的说了一句。 “……啊？” 这下轮到书奈呆愣了。 厉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书奈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会不会怪他？ 不过，怪他也是应该的，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好。 但他也确实没能找到书奈的踪迹，只以为书奈难产去世了…… 厉老爷子眨了眨眼睛：“我是说，好孩子，深深和你接触，我很放心。” “……啊？”书奈又迟钝的反应了一下，呆愣道，“您难道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那么糟糕的过去，我是……” 厉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大手一挥，急切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糟糕的人是他们才不是你！你是我见过最好最乖的孩子！往后谁这么说你，我和谁急！你也不许这么说自己！” 书奈眨了一下眼睛：“……哦，好。” 虽然但是……他们这才是第一天见面吧？ 相处了有两个小时嘛？ 怎么就说她是‘最好最乖的孩子’了？ 书奈顶着这样的称号有些无所适从，但却能看出老爷子眸中的真心爱护。 …… 等两人结束了谈话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厉老爷子已经一改往常，对着书奈不要钱似的笑，直牵着书奈的手不放开。 小团子人小鬼大，只看这样的场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直直地跳下沙发往书奈和厉老爷子怀里扑，倒是惊得一众佣人为他提心吊胆生怕他摔到。 书奈也没忍着嘴角的笑，接过小家伙扑过来的身体抱进怀里。 小团子放下了一个大心事，忍不住扯了厉老爷子的手在书奈的怀里亲了厉老爷子脸颊一大口。 要不是书奈拦着，小团子就也要亲到书奈脸上了。 李叔无奈又好笑，等着看厉老爷子吃醋的样子，谁知道对方乐呵呵的，看上去极其满意。 倒让李叔忍不住愣了愣。 同样疑惑的还有厉之衍。 他老狐狸似的憋着没出声，等小团子牵着书奈上楼玩，他才端了水放在老爷子面前。 低沉磁性的嗓音声音平稳，让人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您很满意书奈？” 厉老爷子笑着点头，语气坚定道：“是个好孩子，深深和她相处，我很放心！” 很放心？ 厉之衍眉头挑得更高了，抬起精劲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才进去不过半个小时，老爷子就满意成这样？ 据他所知，自家老爷子古板固执，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就连当年宋婉瑜也是日日往厉家跑‘尽孝心’才终于用了三年的时间打动了老爷子的心。 书奈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在三十分钟里拿下老爷子？ 厉老爷子还乐呵乐呵地握着他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他使眼色。 “您真这么想了？”厉之衍虽然没打算和宋婉瑜结婚，也没想过自家老爷子会这么容易被说服，说服他的还不是自己，是书奈。 “不然呢？！”厉老爷子还听不满意他的怀疑。 厉之衍眸子深深的眯起：“书奈怎么说服您的？” “那当然是——”厉老爷子高兴了就想往外说，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的后撤一步。 第128章 老婆靠个人啊！ 厉老爷子瞪了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 厉之衍：“……” 他的事儿，他还不能问了？ 似乎看出了厉之衍眸中的无语，老爷子神秘兮兮的朝他伸手示意他凑过来。 厉之衍抱臂，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十分怀疑有没有凑过去的必要，但还是在老爷子期盼的目光之下，侧了侧身。 “人我领进门了，老婆靠个人。” 厉老爷子深深的看着他，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 外界传闻厉家小少爷虽然不会说话，精神有缺陷，但是在厉家却是实打实的受宠。 厉老爷子也是真的很疼爱小团子，甚至除了小团子自己的房间，还给他专门辟出来一间玩具房。 房间铺满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地毯，墙壁四周尽是收纳整齐的各式玩具。 小团子环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小火车的轨道正在拼接。 书奈帮他拼好了一部分，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然响起。 她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 但是不知道哪儿来的第六感，书奈看着这个来自云城本地的号码，心脏莫名的慢了两拍。 她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一瞬。 小团子动了动耳朵，疑惑看来： 【姨姨，是谁呀？】 书奈回神，指尖微触，挂断了电话，笑着摇头：“骚扰电话，吵到小团子了吗？” 小团子摇摇头，铃声就再一次执著地响起，于此同时，手机屏幕一亮，短信的弹框落下：【纪强。】 书奈余光看到，去拿小火车的手一抖，火车险些没拿稳。 “……” 小团子担忧地抓住书奈的手臂，再一次用上了眼动仪：【姨姨，你怎么了？很累了吗？】 书奈不动声色的侧身挡过小团子可能看到手机屏幕的位置，掩下眸中的焦虑，晃了晃小火车递给他。 她温柔的声音有些缓慢：“是有点累了，今天工作的太久了。” 听到书奈这么说，小团子直接丢下地上价值不菲的昂贵玩具，抓着书奈的手就往自己卧室带。 书奈手心发凉，被小团子温软的小手一碰就是一颤。 察觉到小团子抓得愈紧的小手，书奈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的懊恼，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停下。 书奈暗灭屏幕，紧攥了手机放进兜里，牵上小团子的手轻轻晃了晃，温柔道：“小团子不用担心姨姨。姨姨就是想回家休息了。” “叩叩——”。 门外传来慢条斯理的轻叩声，随即木门被带开。 厉之衍微沉的眸子若有深意的在书奈身上扫过，落在小团子脸上，随即眉头轻皱：“深深，怎么了？” 小团子嘴唇紧紧抿着，飞快地朝厉之衍做出了几个手语的手势。 厉之衍看完，看向书奈：“你不舒服？” 书奈对上他濯濯似含星辰的一双桃花眼，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手机，而后强迫自己放轻松，语气含糊道：“有点……” 其实哪里是有点。 当初答应了纪强的事情，直到现在他才打来电话来，可仅仅是一个电话就足以让她乱了心神。 书奈大脑已经被完全分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理智在告诉她，纪强在现在不会让她对小团子做出什么；可另一边，紧张至极的心绪似乎像是一双坚硬的大手似的，紧紧攥住挤压她的心脏。 书奈心跳乱跳。 她额间已经沁出了冷汗，有些发虚低垂的眸子确实是像是不舒服。 “要去医院吗？”厉之衍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不用。”书奈垂下眼睛，黑长的睫毛一眨，动了动唇，“就是困了，想回家休息会儿就可以了。” 厉之衍已经拿出了手机，指尖悬在私人医生电话的拨通键上顿了一下，看出书奈的坚持，也就没再打过去。 “既然是这样。”厉之衍眉头还是皱着，沉黑的眸中隐了些不易察觉的担忧，“那我送你回家吧。” 话音没落，小团子就不禁紧紧攥住了书奈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出了些许失落来。 他是想让书奈在这里休息的…… 小团子立刻看向厉之衍，又开始比划起了手语： 【不能让姨姨在这里休息吗？】 长长的一串手语让书奈这种只知道些皮毛的人理解不到其中的意思。 厉之衍看完也只淡淡摇了摇头，薄唇轻启：“不行。” 小团子顿时瞪圆了眼睛，手指比划的更快： 【为什么？】 “爷爷不喜欢被打扰。”厉之衍只淡淡解释了一句就移开眸子，看向书奈，“走吧。” “……好。” 书奈根本没有办法分出太多精力给父子两人，她全心都在待会儿怎么应付纪强的事情上了，听到厉之衍的话迟钝了一下。 小团子满脸失落，牵上书奈的手：【我要和姨姨一起回家。】 “不可以。” 又是一声拒绝。 厉之衍眸光若有似无的恍过书奈，“爷爷今晚留了你住宿。” 小团子登及委屈又失落，眼眶红了一圈，紧紧攥着书奈的手不放手。 书奈回神，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回想了一遍才发现僵持着的父子俩矛盾在哪儿。 她牵着小团子的手蹲下身子，好笑地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小团子你乖乖的，厉老先生是想你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才会这样，你想想，我们明天是不是还能见面呢？嗯？” 温和耐心的态度让小团子态度软化了一瞬，抓着书奈的手都迟疑的放了些力气。 书奈趁热打铁：“乖乖在这里和厉老先生一起玩，明天姨姨给你带小饼干吃，可以嘛？” 她笑着在小团子面前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 小团子迟疑了一下，就同样伸出小指和书奈勾了勾手指。 小团子在心里暗暗打了气，小脸上神情坚毅，牵着书奈率先往前走了两步，看厉之衍还站在原地，脸颊边抿出了小酒窝看他。 看样子是想送书奈回家。 厉之衍微微挑了眉头，跟着下了楼。 李叔正在客厅指挥一众佣人，见状迎了上来：“少爷，书小姐，您这是要？” “她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家。”厉之衍言简意赅。 “身体不舒服？”李叔神情一紧，连忙追问，“是哪儿不舒服，要请医生检查一下吗？” 第129章 你是第一个把我当司机的人 李叔看向书奈的神情热切又关心，看得出来不是在作伪。 书奈心头又软了软，于此同时，按压在心头的情绪再次喧涌上来，她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我就是昨天睡得晚了，没休息够，谢谢您的关心。” 李叔连忙摆手，受宠若惊道：“我关心您是应该的，书小姐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书奈摇头，微笑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搅您了。” 李管家坚持不过她，只得遗憾的问道：“少爷要派司机来送吗？” 厉之衍落后书奈一步，将李管家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的不解愈发深刻。 他顿了顿，摇头：“不用，我送就行。” 微眯的探究眼神再度从书奈身上滑过，他穿上衣服，大步去开车出来。 停在大门口之后，喇叭闷闷地响了两下。 书奈把依依不舍的小团子推回去，笑着挥手：“姨姨先走了，明天再见哦。” 小团子抿唇在书奈脸上偷袭似的亲了一下，而后大力地朝书奈挥手。 书奈笑弯了眉眼，一直到了车前，她才收敛了神情。 夜色昏黑，车内液晶的显示屏灯光微亮，照出驾驶座厉之衍线条立体的侧脸，晶蓝的光线衬得厉之衍眉眼带着些克制的冷淡。 光洁的车窗上映照出窗外人的剪影，书奈不带犹豫，径直进了后座，感激道：“谢谢您亲自送我回家。” 感激，但不难听出其中刻意的疏离。 厉之衍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短促的敲了敲，语气似乎有些深意：“是该谢，你是第一个把我当司机的人。” “……” 书奈用不太灵活的脑筋转了转，突然反应过来了厉之衍的意思。 “抱歉厉总，我没有这个意思。”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着，今天和厉之衍有这么多接触已经算是意外了，再坐上厉之衍的副驾？ 还是算了吧。 她又快速道：“要是让您有这样的误会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厉之衍静静等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看着女人语气惶恐，但屁．股还是稳稳的坐在后座上。 指尖又是无意识地敲击，声音闷闷的，沉闷又沉重。 淡光下，书奈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攥紧安全带的力道有多大，指骨都泛白。 黝黑暗黄的脸颊在浅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像是蒙了一层面具似的，唯余一双灵动低垂的眸子似是唯一的窗子似的，透出些不易捕捉的疲惫来。 厉之衍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半隐没在光影中的薄唇一抿，开了车。 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书奈闭着眼睛轻倚在车窗上，不知怎么的，竟然睡着了。 等她被梦中纪强阴沉狠恶的眼睛下出一身冷汗，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车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停驻在树荫下，愈发把光线压的稀薄。 书奈揉了揉头，按亮了手机，半眯着眼睛往刺眼的光线里看。 ——十一点。 这时间就离谱。 “醒了？” 低沉微哑的男声响起。 前排手机光线微弱，自下而上的照亮厉之衍线条分明的俊脸，愈发衬得他立体的轮廓如同刀刻。 萦绕在鼻腔之间的全是厉之衍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味。 好帅…… 书奈看着看着，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又混沌起来。 愣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来，厉之衍就这么在这儿一起等她了？！ 没待书奈琢磨出来自己心里一瞬间涌起在心头的那种情绪是什么，就听到前排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想回头确认一眼。 书奈连忙清咳一声，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醒了。” 停了一下，她又尴尬的说道：“您怎么也不叫醒我……” 厉之衍暗灭屏幕，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也没回答。 “……”书奈揉了揉头，态度摆的很好，“抱歉啊，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还耽搁您时间，真是抱歉……” “嗡——”的一声，厉之衍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又拿出手机敲字，也不知道把书奈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厉之衍垂着眸，神情淡淡的，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回着消息。 即便是没有一点证据，书奈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宋婉瑜—— 不过，就算是宋婉瑜，又管她什么事？ 人家本来就是合法合理的未婚夫妻关系，发个消息又能有什么？ 似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冷风吹了一下，书奈混沌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还没理清的心绪也在一瞬间怯懦的尽数消失，半分残迹都没留，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书奈抹黑按了一下按钮，车门顿时缓缓打开。 迎面吹来的，就是初秋切实的冷风，清凉的像是迎面浇来的凉水。 书奈打了个抖，也不再看厉之衍，飞快的说道：“今天真的很感谢厉总送我回家，要是有什么冒犯到厉总的地方，我想您道个歉。再见。” 声音没落地，人就跑了个没影。 厉之衍拿着递过座位的外套一停，又收了回来，意味不明的抿唇，突然短促的嘲笑了一声。 烦躁的扯了领带，提着西服下了车。 他真是做久了爸爸，就真巴巴的乱给人关心了。 “嗡——”。 夜色中手机屏幕微亮，简单分明的原始屏保上显出条信息来。 李管家：【老爷睡醒了一觉，刚又怪我没留了书小姐在这儿。】 一暗一明，又是一条。 【少爷这么晚了您也别回了，我明早送小少爷去幼儿园。】 …… 书奈跑回家里，反手带上门，倚在冰凉的门上，叹了口气。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难道就真的忘了管不住自己这颗心回有什么后果么？ 书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想曾经在姜家，在姜泽面前，在姜泽母亲面前，她委曲求全的做过什么事，是怎么把自己——曾经A大的一届校花败落成一届笑话的。 她不太喜欢去回忆过去种种愚蠢的选择，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快速冷静下来。 小腹又隐隐绞痛起来，书奈唇瓣苍白，她半弓着腰往前走，摸到手机她才想起来纪强的那一通未接电话。 第130章 离厉之衍远点 书奈蜷缩着身体，弓在柔软的沙发上，思索着编辑了通短信。 本以为纪强至少要第二天才能看到，谁知他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书奈手抖了一下，又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调节了情绪接通电话：“纪董……” 纪强直接道：“你说，你刚刚在厉家？” “是。”书奈攥紧了手机，声音疲惫，心里不住的在思索着说辞。 “你在厉家做什么？谁让你去的？因为什么？是厉家那个独孙？” 纪强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疑虑和怀疑阴沉沉的垒成一块。 “我也不知道。”书奈无声的吸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焦虑烦躁，像是冲满了气一碰就炸的气球一样尖锐起来，“我跟着纪董您的吩咐一直在接触厉家的那位……独孙，但是被人察觉，告到了厉家老爷子那里……” “——竟然是厉成那个老家伙。”纪强突然打断了书奈的话，“被谁告的？要是一般人，厉成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亲自见你？” 书奈不自觉扣起了手指，扣着手机的骨节发白：“是宋家，厉总的未婚妻。她似乎察觉到我靠近厉家独孙的真相……” 这一点还是厉老爷子透露给她的，她只能在这会儿拿出来，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 纪强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她为什么要去揭发你？” “什么？” “宋家的大小姐和厉家的婚约是上辈子人的决定，宋家那个就是厉之衍的未婚妻，这一点不管厉家的独孙喜欢谁，都不会改变，她和你对抗什么？” 纪强一口气说下来，又咳嗽了几声，声线显得有些苍老。 书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得先沉默了一瞬。 但纪强反应过来什么，突然问道：“你去招惹厉之衍了？” “……”书奈咬了咬舌尖，疼痛刺激她发麻的大脑，“我没……” “——不管有没有。”耳际隐约能听到在寂静中愈发显得清晰的刺刺电流声，纪强的声音冷硬又湿腻，像是潜伏在暗中的毒蛇，“别去招惹他。” 书奈很快调节了情绪，心跳加快，追问道：“为什么？” 纪强嗤笑一声：“他不像纪准那个蠢的，能任你拿捏。你最好离他远点，要是被他察觉到我的计划，你也没个好下场。” 前半句话书奈这些年国内国外听得多了，自然忽略掉。 但后半句……书奈故意拔高了语气：“他能有什么本事？如今我们WE不是和厉氏平分秋色吗？” “问这么多做什么！”纪强不耐烦，冷声斥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厉氏那边儿盯准一点。” “嘟嘟嘟——”。 电话毫无征兆的被挂断。 书奈攥紧了手机，神情怔怔：“……” 纪强的电话来的毫无征兆，不过却也恰在其时的提醒她，纪强一直在监视着她的举动。 至于能监视到她的人——无外乎就是同一个项目组的人罢了。 但厉之衍…… 书奈轻呼了一口气，疲惫的上了楼。 …… 深夜，数人无眠。 厉老爷子梦里下了一夜的雨，他冒了一头冷汗，扶床坐起来。 刚按下床头柜上的铃，没多久，李叔就穿戴整齐的过来：“老爷。” 厉老爷子还在神游，听到声音疑惑看去：“你还没睡？” 李叔摇了摇头。 厉老爷子睡不好觉，他又何尝能睡得好觉。 “是为了当年的事吧……”厉老爷子也会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掀开被子。 李叔点了头，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上前耐心地扶着老爷子起床。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他手背，目光悠远的看向前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孩子的母亲竟然自己找到了我。” 李叔神情暗淡：“当年都是我办事不利，才让书小姐在外收了这么久的苦。” “不是你的原因。”厉老爷子缓缓摇头，“我知道你的办事能力，也是书奈当时走的太过决绝……” 李叔不想让老爷子伤心过久，又转移了话题：“小少爷真的很喜欢她。” “是啊。”厉老爷子笑了起来，“到底是母子，血缘至亲！” “老爷子不打算让人认回来吗？” “……”厉老爷子摸着拐杖头的狰狞龙首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叹了口气，“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当年的事情，本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一手酿成的失误，无故牵扯一个小姑娘进来，还让人年纪轻轻，受了‘丧子’之痛……当年是我一意孤行，如今，也不能强迫她接受。” 厉老爷子视线缓缓放远，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之景…… 厉家香火孤寡，厉之衍和厉沉的父母去的早，厉沉不是带公司的料，也就只有厉之衍了。 偏偏厉之衍不近女色。 为了能留下他的种子，厉老爷子费劲了心思。 最终在厉之衍二十五岁那年，厉老爷子搜集了全城适龄女人的生辰八字，找了高人算了，从中取出最合八字的女人。 而那个从重重女人中选出来的，就是书奈。 ‘碰巧’遇到书奈时，也是在医院。 当年的书奈比现在青涩很多，但也足矣在当年的年纪呈现出她的光彩。 …… “老爷子？”李叔的声音把厉老爷子扯回现实，“您觉得少爷会喜欢书小姐？” 厉老爷子高深莫测的“嗯”了一声。 “老爷子，您就这么笃定？” 厉老爷子悠悠笑了起来：“我都忍不住喜欢的小姑娘，我孙子怎么会不喜欢？” 然而被厉老爷子笃定点鸳鸯的两人，在第二日就陷入了‘冷战’。 倒也不能说是冷战。 只是一个不再主动过问合作，另一个似乎转入了幕后，凡是要和厉氏接触的事，都找了她从WE提拔来的人出面。 说来也巧，她能从WE的那群人里选出来这个男人，也是有厉之衍的一半功劳——也亏得厉之衍当时配她演了那出红白脸的大戏。 两人的接触，似乎除了合作，就只剩下小团子而没了其他。 小团子被‘困’在幼儿园，再不谈合作，两人甚至一连几天都没再见面。 因为两人先前红极一时的绯闻，公司上下都察觉到了这件事。 第131章 帮我找个女伴 其中最过开心的，莫过于厉家二少。 厉氏和WE的例行会议结束之后，双方各自出了会议室。 为首的两人都不说话，但丝毫不妨碍后边儿的人低声交谈。 厉沉就倚靠在会议室对面，脚跟抵在玻璃墙壁上，正拿着手机打字。 注意到动静，他一抬头，警惕收回手机，在看到为首两人各自转头，未发一言之后，他这才眼睛一亮，眸中满是兴趣的跟上其中一人：“欸，你跟我哥这关系，不大好啊？” 书奈脚步没停，语气客套：“厉二少说笑了，我们的合作关系一向很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厉沉不大高兴地皱眉，挺不满自己被敷衍过去的，“我问你，你跟我哥怎么不说话了？” “有么？”书奈脚步微顿，停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看他，“刚刚在会议上我们还聊的挺好的。” 他说的是个人，她答的是合作。 厉沉又是一阵气结。 不等他再开口，书奈就微笑着看他：“厉二少似乎有些太闲了，您要是喜欢，可以让厉总给您安排一个工作。” 她说完拉开办公室的门，转身进去。 “我有工作！”厉沉恼怒道，他原本是看笑话来的，却是被书奈几句话堵出了火气，手疾眼快地堵住门，让书奈关也关不上。 书奈眉宇间已经染上了几分无奈：“二少还有什么事儿需要问我？” “……”厉沉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事，竟然抛弃了和刚搭上手的小网红的约会，跑到了厉氏大厦，就为了问这几句话？ 拦得还不是他大哥，是一个面若无盐的丑八怪？ 他怎么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什么问题似的。 厉沉正怀疑人生。 书奈拽了拽门，见他还不松手，无奈道：“您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去问厉总不好？” 话音没落，微敞的门口似乎有人拽了厉沉一把，厉沉脚步踉跄，松开了门。 书奈也没看是谁，只径直关上门，想了想，又反锁了一下。 虽然知道厉沉不至于这么无聊，但是……就当她给自己一些放松的时间吧。 厉沉被厉之衍扯着胳膊，一路走到了没隔几米的总裁办公室，而后一把带上门。 “诶哟，哥你干嘛啊！”厉沉直踉跄了几步才站起来，不满的直嘟囔。 “你找她去做什么。”厉之衍坐在办公桌之后，背后是阴郁下来的天际，灰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浓郁的雾气似的。 “为什么不能找她？”厉沉一听这语气就不满起来，“她代表WE和厉氏合作，当然得盯着她点儿了。” “我自然会盯着的。”厉之衍并指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轻微的疼痛，“你不去律师所做什么？” “那边哪儿用得着我去，倒是哥你这边……”厉沉眼珠转了两圈，摸着下巴道，“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那个女人的吗？” 厉之衍动作微顿，在厉沉注意到他的异样之前，又声音如常的回到：“不是喜欢，只是欣赏而已。” 厉沉也不和他打岔：“我这不是怕你欣赏欣赏着就不可自拔了嘛。” “……” 厉之衍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忆起了书奈鲜活的一颦一笑，曾经他天天都能看到，但是今日…… 厉之衍心中突然涌出了些焦躁烦闷来。 也不仅仅是现在，是以前日日叠加起来的，似乎终于在现在叠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剧烈情绪。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不等厉沉把话题接着延续下去，直接道：“今天晚上的商宴，你和我去？” “我？！”厉沉连忙摆手，神色不能再嫌弃了，“我只和美女去，你别拉着我！我看公司里这么多女员工，你随便找一个去呗。” 厉沉嘴角若有似无的挂上了些嘲讽，冷着脸插兜：“反正那些嗜财嗜权的人，谁不是巴巴的等着钓上你这个金龟婿的？” “厉沉。”厉之衍眉头皱起，冷眸扫了他一眼，在桌上闷闷的敲了敲，“注意用词。” 厉沉无所谓的“哦”了一声，百无聊赖，正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又叫住。 “——等等。” 厉沉无奈回头，倚在门上：“哥，你又干嘛啊？我还要出去约会呢。” “你帮我找一个女伴。” 厉沉惊讶的险些掉了下巴：“我靠，哥你来真的啊？？你不是不喜欢女人，之前不都是自己去的吗？” “今晚不一样。”厉之衍无意和他多解释，当然，真要解释，他也解释不出来。 幸而他严肃惯了，厉沉只以为他真有什么隐情，思索着问道：“那……好吧，哥你要找什么样的？先说好了，你品味高，我挑出来的你不一定喜欢。” 他到底找谁当他哥的女伴的好啊？宋家那位不用想了，他哥肯定不会带去。 那些小网红们又撑不起台面来，怎么配和他哥走在一起。 要不就从他发小圈子里挑人？ 厉沉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厉之衍面色不改道：“按能力挑，挑能撑得起来场面的，智商情商出挑的。” “？？”他哥到底是选女伴呢还是选助理呢？ 厉之衍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缓缓道：“相貌什么的，不用挑，要是熟悉点儿的人更好。” 相貌都不挑？！还要熟悉的？！ 他哥怎么自己不看看他身边儿有几个认识的女人！ 厉沉正要痛斥他哥，突然不大灵活的脑子中快速地闪过了一道光—— 等等。 他哥说的这人，怎么听上去很是熟悉？ 种种条件拎到一块，怎么就好像只有一个人符合呢？ 厉之衍神情沉静，见厉沉惊疑不定地看来，修长的眉宇蹙起，似乎有些为难：“找不到吗？那真是可惜了，本来还说今年生日送你最近在朋友圈发的那辆跑车的……” 厉沉的表情由“？”瞬间变成了“！”。 送他跑车？！ 厉沉甩开那些疑虑，把胸膛拍地框框响，打着包票直说到：“哥你放心！你要的这人我一定给你带到了！” 不等厉之衍在说话，厉沉神情严肃认真，像是接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务，敬了一礼，转身出去。 厉之衍似是看向笔记本屏幕，又似乎有些飘渺，落无定点似的。 只有紧紧皱起的眉心才反映出他杂乱波澜的内心。 第132章 我当然去啊 另一边—— 【奈奈姐，这阶段的总结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书奈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紧绷的神情舒展了些：【好，辛苦你了赵南，改天轻你吃饭。】 那边儿消息回的很快：【这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奈奈姐提拔，是我改请奈奈姐吃饭，赔罪谢礼。】 书奈轻轻摇了摇头，眉眼间有些许的笑意。 她正要回答，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书奈立刻看过去，厉沉神情略有些尴尬的倚在门边儿，显然也是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那个……好巧啊。” 书奈：“……”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办公室吧？厉二少来我办公室说好巧？” 书奈挑着眉，丝毫不给面子的指出。 他哪儿知道书奈的办公室没锁啊！ 厉沉正了正色，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向前：“书特助，我是来问你今天晚上有事儿吗？” 书奈眉头挑得更高了，讶异道：“厉二少在问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厉沉终于调节好了心态，一双与厉之衍略为相似的桃花眼含光勾魂，朝书奈抛了个媚眼，“问的就是你，今晚有空没？” “啪嗒——” 书奈就在厉沉对面，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路过的女助理在听到厉沉的话之后的目瞪口呆，看着她手上厚厚的那一沓文件全都洒落在地上。 厉沉警惕的回头看去，左右一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后围了不少人，都拿八卦看戏的眼神直朝他看，看到他看过来，又都一脸严肃齐刷刷的扭回去。 “……” 厉沉脸倏然绿了一下。 他竟然和这个丑女人绑上了绯闻？！他的一世英名啊！ 厉沉动作迅速地碰上门，挡住后方的一种视线，但口中的话在看到满脸笑意的书奈的时候又被堵了回去。 “你笑什么呢！”厉沉恶狠狠道，“你怎么不提醒我身后这么多人？！” 怪她咯？ 书奈不急不恼，晓之以理：“我哪里知道二少找我来是因为这事儿，再说了，是你先一口气说下来的吧？” 让她想打断都不能。 “……”厉沉被噎了一下，想着新出的那款跑车，又勉强调节下了情绪，满面笑意的说道，“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书特助道歉。” “没关系。”书奈眉眼弯弯的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厉沉今天这一趟，其中必然有炸。 “书特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厉沉态度良好，弯着含情的桃花眼直笑，“书特助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书特助参加一场晚宴。” “晚宴？”书奈疑惑的反问。 “对。是厉氏最近一个合作公司的庆功宴。” 厉之衍收到邀请，身为厉家二少的厉沉自然也早就收到了邀请函。 书奈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去。” 厉氏的事，她一个WE集团的特助去参加算什么。 厉沉早就预料到她会拒绝，也不急：“说是庆功宴，不过是几家合作已久的公司碰个面，相互探讨一下最近的情况而已，这么无聊的宴会，你要是不想去也正常。” 语气轻巧，但跟在纪准身边四年的书奈立刻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要害——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宴会了。 说到底，她要是能进去，就能探讨到不少云城的商势走向。 要是和厉氏的合作完美结束，真如纪强许诺的那样，他肯放纪准回来，这种会议上‘探讨’来的边边角角都够她和纪准少走不少弯路的了！ 书奈眸光轻轻闪了闪：“等等——谁说我不去了，我去。” 她当然去，难得的机会，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也不妨碍她从这龙潭虎穴里走一圈。 成了！他的跑车！ “行啊。”厉沉眼睛晶晶亮，咧着嘴笑，“那太好了，我把请帖给你，你晚上可别迟到。” “自然不会。” 书奈眉眼弯弯，两人心里各有思索。 …… 人是厉二少亲自来请的，请帖厉二少自然不会屈尊来送。 书奈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只以为是自己的某件快递到了，收拾完手中的东西，她乘了电梯下去。 背后往她身上不断探究来的目光被她自动忽略。 前台两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得端正，见书奈过来却是目光颇为嫉妒又艳羡地上下把书奈看了一圈，两人也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书奈也不介意，淡淡道：“您好，我来取件，请问是那个？” 厉氏没有命令公司不收快递的命令，前台摆上了四五个快递。 “快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前台的小姑娘语气很是不满，“你这是在炫耀了？能拿到厉二少的请帖，你一定很得意吧！” 另一个小姑娘满脸愤慨：“也不知道你长成这样，是怎么能让厉二少看走眼的！” 哦，原来是这个啊。 书奈眸光落在最显眼的那个镶了金边儿的红色请帖。 “我倒是不得意。”书奈拿起请帖，掀开确认了一眼，而后轻笑着说道，“倒是有些拿不到请帖的人，应该不能得意的吧？” 她可不是愿意被人白欺负的小白花。 “你——！” “她真猖狂！” 书奈拿了请帖，扭头就走，也不管背后那两个小姑娘会在背后怎么说她。 “叮——”电梯一响。 书奈正低着头敲手机，见没人出来，她就以为里边儿没人，刚走进去一步，抬眼就看到面前身姿挺拓的高大男人。 厉之衍身着黑色戗驳领的半礼服款西装，里面是黑色细纹的炭黑色衬衫，细长的领带系了一个温莎结，衣冠楚楚带了些冷淡的克制。 此刻形似桃花的眼睛眼尾上翘，静静的看她。 书奈迈出去的脚步顿时就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收回还是坦然迈进去。 她真是很久都没有单独面对过厉之衍，真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的好。 呼吸之间又嗅到了独属于厉之衍身上那种冷淡到带了些淡淡苦涩的雪松味，书奈攥紧了手指。 又在进去和不进之间纠结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冷静坦然不下来，正要把那只脚重新退回去。 厉之衍突然向前伸了手，修长干净的手指，指甲圆顿，挡住了正要合上的电梯门。 声音低沉磁性，比浅淡的雪松味道还诱人：“不进来吗？” 第133章 她是在敷衍 书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 只是在反应过来之后，默默地一步一步不引人注意的蹭到了距离厉之衍最远的位置。 她真是昏了脑袋！ 透过反光的电梯墙壁，恨不得隔他数米的人影缩在角落，明显一幅不愿交流的样子。 厉之衍压下心头的不悦，指尖动了动，缓声问道：“我让孟启送去的文件你看了吗？” 突然的声音让书奈险些没反应过来：“啊？……我看了，方案挺好的。” ——她是在敷衍。 这个想法迅速划过厉之衍心头。 “……”他眉头皱了一下，顿了顿，回过头，“你确定？” 当然不确定！ 书奈即便没有厉之衍那么敏锐也能察觉到这点儿文件中不对劲的地方，她只是还没把东西总结完，没把文件发到厉之衍邮箱里。 当然……说‘挺好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并不知道怎么和厉之衍交流的才好。 书奈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男人沉寂冷静，还带了些质疑的黑眸。 她突然把慌乱的心绪冷静了下来—— 陷入那种诡异的冷战之后，两人明明很久都没这样单独相处，但似乎注意到这一点，并且介意这一点的人，只有她。 被心头一种莫名而起的怒火和不悦激起，书奈眉眼冷静下来，认真的分析：“不确定。那篇文件我还没梳理到最后，但前边有几点小问题我想和厉总对一对。第一点，第一家对接公司给出的让利是三个百分点，第二家是两个百分点，文件中似乎厉氏更趋向于第一家公司，但我觉得第二家才能带来更长远的利益。第二点……” 处于工作状态的她，明明还是一幅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黝黑长相，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厉之衍静静听着，低垂下的黑眸不经意的闪烁过一丝笑意来：“分析得挺好的……” “——真不知道书奈到底是哪方面优秀，一个WE集团的人，竟然勾.引了厉总不说，还敢去勾搭厉二少！” “二少才不会喜欢丑成这样的女人的，都别瞎猜了。” “这话说的，厉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啊！” “……” 电梯刚落定，门还没开就听到在等电梯的人愤慨的对话声。 话里话外，还牵扯了两个电梯里的人。 书奈被背后造谣惯了，懒得理会，只是又默默往离厉之衍远的地方挤了挤，在这不大点的电梯空间里，尽量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 几个高声谈论的人正要进去，目光在落在电梯正中的人影之时，猛地一僵，惊恐道： “厉总——” “……厉、厉总。” “……” 看着面前几人呆若木鸡，神情惊惶的样子，书奈心里幸灾乐祸。 该，谁让她们敢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看厉之衍不像是着急要出去的样子，书奈也不客气，走了几步，笑吟吟的看着僵硬的堵在电梯前的几人：“各位，让一让？” 看到电梯里出来的另一个人竟然是书奈，几人的神情更加慌乱，连连让开位置。 书奈也不落井下石，径直离开。 厉之衍终于缓缓从电梯走出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幽深的在几人的名牌上扫了一眼：“上班时间是让你们来说闲话来的？” “对不起厉总，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 “……厉总！这只是个以外，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也只是探个八卦而已啊……” “厉总，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连忙解释起来。 厉之衍轻轻抬手，漆黑的眸光冷冽：“看来在背后说坏话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自己离职吧。” 几人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背后说了几句闲话的事儿就严重到要被辞退了，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 孟启就在这时从对面小步跑来，挡住几人可能会纠缠过来的可能，疑惑道：“您怎么从员工电梯上来了？” 虽说这个时间点儿，员工电梯的人也不多吧，可厉总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个小空间，明明专属电梯还每天被定时定点的保养着呢。 “我要下楼，电梯碰巧在顶楼。”厉之衍简短的回答。 碰巧？ 孟启瞪了瞪眼睛，往空着的专属电梯看了一眼。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电梯可是一直都停在顶楼的。 况且，专属电梯就在厉之衍办公室门外，员工电梯隔了有百米的位置，这怎么就算是碰巧了？ 孟启搞不清楚的事，那几个被开除的人更不清楚。 早知道洁癖龟毛的厉总会从员工电梯上来，就是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说那些话啊！ 书奈回了办公室，特意从厉氏的员工群里看了一眼。 那几个员工最后的处理结果果真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厉之衍竟然直接就把人开除了。 难道他这么讨厌背后被人编排的吗？ 可那些人也没说他的坏话啊，说的好像都是她的。 书奈摸不着头脑，却也没细究，反正她也不是喜欢乱嚼耳舌根的人。 一想到这次之后，背后编排她的人会少很多，书奈心里就是一阵舒畅。 她把请帖从兜里翻出来看了一眼，查验了地址之后，又塞进了包里。 包里全是她随身携带的一些小东西，拿出手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一个硬盒子。 书奈摸出盒子，发现是先前帮祁玉抢下来的玉镯。 书奈看了一眼就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她还没找到祁玉，不过过几天就要去韩重儒家，现在她可不能给人把镯子摔了。 不然辛苦赚来的二十万可白亏了。 “叩叩——”。 “请进。”书奈收起东西，见来人是孟启她还惊讶了一瞬，“孟特助？” 她还以为是赵南来送文件了呢。 “是我。”孟启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含笑递过来，“书小姐，这个给您。” 第134章 怎么都在打哑谜？ 奶白的纸袋子用金黄的礼带细细扎了起来，从缝隙处能窥见里边礼盒的包装。 书奈看了一眼，挑眉道：“晚礼服？厉二少让你送来的？” “二少？”孟启也疑惑了一下。 “不是吗？厉沉给的请柬呀。” 书奈没听出来其中的意思，她接过了袋子，拆开看了一眼。 黑色绸缎面料的，垂坠感很强，剪裁大方利落，单是提在手中的光滑面料都能想象出穿在身上会衬托出的身材。 书奈还真挺喜欢这种礼服的，笑着收了起来：“衣服我挺喜欢的，也替我谢谢你们二少。” “……”孟启这下是彻底愣了，“这衣服不是二少让送——” “——孟启？” 半开的门被敲了敲，打断了孟启的话。 厉之衍站在门外扫了一眼室内，视线定格在书奈脸上的笑意之后，又收回视线，“你怎么在这儿？我在找你。” 孟启脑壳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他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派了他来送东西的啊，怎么还亲自找了过来，还明知故问？ 孟启脑袋卡了壳。 “衣服不错。”厉之衍视线直接越过他，落在书奈身上，夸赞道，“厉沉的眼光不错。” 书奈心中的疑惑消了消，眉笑眼开：“厉二少的眼光确实很好！” 孟启：“？”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衣服好像是厉总亲自选出来的款式的吧？ 不知怎么的，书奈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直让人挪不开眼。 明明才几日不见，她却比先前更能吸引他的视线。 厉之衍浓黑的长睫动了一下，目光垂地，这才问道：“待会儿需要请假吗？” 书奈显然没注意到厉之衍的异样，她思索了一下：“不用了，我下班回家换了也不迟。” 商宴开始是在晚上八点，她就算是下班再化妆也有充足的时间赶过去，用不着为了这个耽搁她工作的时间。 对了，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纪准。 书奈心绪过了一遍，回神之后才发现门还大开着，孟启神情呆滞的愣愣的站在原地，工作狂似的厉之衍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书奈挑眉看向孟启：“孟特助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没……没了。”孟启呆愣的回了一声，“厉总，咱们走吧？” 没听到回答，孟启又转头左右环顾，注意到刚碰上的总裁办公室，他这才反应过来厉之衍是直接把他丢这儿了。 孟启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道：“我走了啊书小姐，您不用送了，再见！” 最后两个字铿锵有力，带上门，一溜烟的跑没了。 回到秘书处，他办公桌上的铃一直在想，拿起手机才发现电话是厉沉打来的。 刚刚接通电话，另一边就传来厉沉刻意严肃过的声音：“喂孟特助，我哥呢？” “厉总在办公室，二少是想见厉总吗？” “不是！”厉沉连忙否定，声线紧绷，压低声音问道，“我问你，我哥今天晚上是打算和书奈一起出去？” “……”孟启脑袋重新树上问号，“不然呢？” 怎么一个个的都在打哑谜？！ 据他所知，要书小姐做厉总的女伴也是二少他自己选的吧？ 厉沉没忍住一口脏话。 他才反应过来！ 这明显是上了厉之衍的圈套了，他就算准了他只认识书奈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女人，更是算准了他对那辆跑车有多爱！ 他还说以前关系那么好，怎么现在就一句话都不说了，闹了半天，人家两个闹矛盾了。 他就成了一个被用在中间调节关系的小丑！ 厉二少表示第一次做小丑有些不习惯。 ——他都要被气炸了！ “二少，您怎么了？”孟启疑惑的问了一句，看了看接收来的消息，他又补充个一句，“厉总说让您少玩会，今天下午去接小少爷放学，配小少爷玩。” “我没事。”厉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知道了。” “啪——”的一下狠狠挂断电话。 女伴听到响动又围了上来倚在厉沉身边，白皙的手指轻巧的绕着他鼓出的腹肌打转：“二少这是怎么了？谁能把您气成这样？” “没谁。”厉沉不耐烦的推开她，从泳池出来的，提了岸上的衣服往更衣室走。 忽略掉一众装作意外往他身上撞的女人，厉沉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往幼儿园赶，等开车到了幼儿园门口，老师已经领着一众小朋友往外走。 小团子乌黑的眼睛溜溜的，转到厉沉身上，朝厉沉甜甜一笑，和老师说了一声就迎了上去。 厉沉赶紧跑去迎接，一把抱起小团子：“诶哟我的小祖宗欸，有没有想我？” 小团子重重点了点头，催促着厉沉上车。 厉沉好气又好笑，到底呲了一口白牙把小团子抱上了他刚保养过的跑车。 细心的给小团子绑上安全带之后，厉沉启动了引擎，扶着方向盘问他：“咱们往哪儿玩去啊深深。” 小团子歪了歪脑袋，拿下本子一笔一划的写字：【回家啊。】 “你爸不在家，他今晚有宴会。”厉沉看了一眼，桃花眼斜眯，鼓动道，“要不要叔叔带你去新开的密室探险去？可刺激了！” 小团子皱了皱鼻子，坚定摇头，又写道：【那我就去找姨姨玩。】 厉沉一下子垮了脸：“怎么你也要找她？” 【也？】 厉沉闷着脸也不出声。 可不就是也吗？ 他睿智的亲哥是，他可爱的小侄子也是。 还有没有王法了？！ 厉家这哪儿还是他的家？是书奈的家还差不多吧？ 厉沉心里又苦又烦，好歹安慰自己，没事儿，还有老爷子在，老爷子肯定不会让书奈进门的！ 要是逼急了他，他就请老爷子出山治了书奈这个妖精！ 厉沉拿了手机看了一眼，习惯性的拨了电话给陆远扬，大手扶着方向盘转了一圈倒车出去。 车尾还没拐过一角，就听到“碰——”的一声闷声，车体震动了一下，晃悠的稳住。 厉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连忙去看副驾的小团子，见人还好好的，只是呆呆抬了下头，静电在头上竖起了一缕呆毛。 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厉沉松了一口气。 第135章 好巧 车窗之外已经传来一个人不干不净的骂街声音。 厉沉心下焦急，迅速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发，快速道：“出了点儿情况，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动，好吗？” 小团子视线扫过窗外，点了点头。 厉沉这才下了车，一下车就扯了领带透过车窗扔了进去，露出的一截修长脖颈上落满红艳的吻痕，张扬又肆意：“谁他妈跟小爷撞得车？” 问的是问题，视线却越过一众看热闹的人，落在一个同样冲下车的男人身上。 模样有些清俊的男人带着一幅斯文的眼镜，注意到厉沉的神情，又看到撞到的是一辆低矮的法拉利跑车，他顿时心惊了惊，一瞬间没敢吭声。 “老公，谁撞的？”乔思月细怒着声线，提着小包匆匆赶来。 厉沉只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身体微僵的男人身上：“是你撞的？” “老公……”乔思月疾步过来站到姜泽旁边，警惕防备的看向厉沉，“你是谁？” “闭嘴——！” 没等厉沉回答，姜泽就厉声打断了乔思月的话，脸色不太好看的率先说道：“这位先生，是你撞了我的车吧？” 脸色不好看，但声音语调还算客气，相比于之前还没下车那会儿已经算是足够客气的了。 厉沉眉弓高挑，抱臂嗤笑一声：“正是小爷。” 目光落在车尾，他又是一阵心疼。 黑色的家庭SUV只擦破了蹭漆，外加车尾凹进去的一块，而红艳张扬的法拉利却是被撞掉了一块炫酷的车尾。 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厉沉心里一阵心疼，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黑着脸不耐烦道：“你想怎么解决？” …… 担心碰上晚高峰，书奈提前下了班，回家卸了妆之后又重新上妆。 因为只用了黄粉没加粉底液的原因，脸上的妆容相比于白天显得精致了许多，虽然不能和她素颜的时候比较，但除了黯黄的肤色，也勉强算的上是一个美女了。 书奈想着晚会是厉沉邀请的，思索着打了厉沉的电话。 厉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接。 她也没再打过去，只自己开了车往请柬的地址方向去。 锁上车钥匙，她又给厉沉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没人接通。 书奈心里有些焦急。 要是这宴会没人带着她四处介绍，哪个商界大佬肯理会她这个根本叫不上名号的人？ 又是精心打扮过来的，都到门口了，书奈不想放弃，犹豫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算了，不过就当是探查‘敌情’来的吧。 门口两个系了领结的服务员拦下她，恭敬道：“这位小姐，请问您的请柬呢？” “抱歉，稍等一下。”书奈去翻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包，小手包里根本没装什么东西，一眼望到底，明显的没有那张鲜红的请帖。 ——她好像落在车里了！ 书奈抱歉的抬头：“不好意思，我请柬落车上了，我去拿。” 她正要转身，身后就抵上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不用去找了。这位小姐我认识，和我一起来的。” 后两句话是和门口的两名服务员说的。 书奈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厉之衍的声音，讶异道：“厉总？” 厉之衍颔首，微闪的桃花眼中似乎有些愉悦：“好巧。” 身后的孟启：“……” 是挺巧的。 他说怎么到了也不下车，原来专等这一遭呢？ 孟启突然就领悟到了自家从不近女色的老板最近的反常。 …… 高高的穹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绚丽的水晶吊灯，光线绚烂细碎。 书奈举了香槟朝厉之衍轻轻碰杯：“厉总，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锵——”玻璃杯轻碰。 厉之衍抿了口酒：“是我该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书奈微微挑眉。 厉之衍坦然道：“谢谢你有这么强的能力，让我不至于为了和WE的合作焦头烂额。” 书奈眉眼含笑，眸中的光被吊灯一照更加细碎：“那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厉总对我的夸赞了？” “当然。”厉之衍勾了勾唇角，毫不吝啬赞扬，“书特助是我见过的能力最强的女人。” “那巧了。”书奈笑着抿酒，“厉总是我见过最有领导能力的男人。” ——纪准除外。 她心里默默补充。 蹭了厉之衍的请柬进了宴会之后，她已经在这个角落和里厉之衍对了许久的话。 倒也不为了别的，全是她厚着脸皮来‘借’厉之衍的资源。 厉之衍何许人也？ 云城人谁能不卖他的面子，只要她和他交好，往后的路肯定会好走一些。 原本她要蹭的是厉沉的人脉……但是谁让厉沉关键时刻爽了她的约的？ 书奈自己知道这一点，厉之衍又何尝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也是借此卖书奈一个人情，顺水推舟罢了。 不管两人心里各自什么想法占上风，明面上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书奈也靠这一点，结识了云城商界不少的商业名流，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直都没淡下去过。 为了配身上这身彰显身材的裙子，她今天特地选了一幅细长的耳环，水晶的质地，几乎垂在肩颈，修饰出脖颈的细长线条来。 转头之际，细长的耳环和散下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她外头整理的时候，隔着大半个宴厅，竟然在角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书奈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慢了不少。 细长的脖颈在暴露在昏黄的吊灯下，微挺的弧度像是引颈就戮的天鹅，纤细的勾人去碰。 厉之衍鬼使神差似的抬手。 注意到少年似乎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书奈这才想起耳环的事，站直了身姿勾出耳环。 厉之衍伸出的手不尴不尬的又垂下，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捻了捻。 匆匆梳理好耳环，书奈托着酒杯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笑吟吟的看向厉之衍：“厉总，我看到个熟人，先失陪一会儿。” “嗯。”厉之衍滚了滚喉结，嗓音微哑的应了一声。 声音听得书奈耳朵一痒，恨不能去扯一扯耳垂，缓解一下酥麻入骨的感觉。 她心里恍惚的在想，这声音怕是能听得人怀孕吧？？ 第136章 你个懦夫 马路上—— “……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瞧不起我们了？！”乔思月尖锐跋扈的声音极大，简直称得上震耳欲聋。 厉沉忍不住退远了些，俊逸眉宇之间的不耐烦更重：“我没瞧不起你们，大姐你能听进去话吗？这种事故要各自负责对方的损失，这一点你能听明白吧？我明明白白的说了这损失你卖了你家车也赔不起，这我没说错吧？” 厉沉玩车，看车估价的眼光自然错不了。 但正因为没错，乔思月才会因为他这种无所谓的样子愤怒：“赔不起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抓起来吗？！啊？！” 这副耍无赖的样子让周围围观的人听得直笑，也让姜泽脸色愈发难看。 姜泽脸色全黑，低吼道：“乔思月！你小点儿声不行吗？！” “……你吼我？”乔思月不可思议的转头，“你竟然敢凶我？” “你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丢人了行不行？”姜泽烦躁的吼她，“能不能有一点素质？！” “嗡——”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眼看面前的这对夫妻俩是不可能吵完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备注——陆远扬。 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电话，切出去的时候看到手机上一连两个的未接来电。 厉沉忽略掉陆远扬强迫症似的不间断打来的电话，从中挑出不起眼的书奈的电话拨了过去。 书奈正往祁玉的方向走，就感到手中手抓包在嗡嗡的响。 看了一眼祁玉的位置，她到底还是去厕所的位置接了电话：“喂二少，你怎么放我鸽子？” 厉沉：“……” 他把这事儿忘了！ 也忘了告诉书奈她是厉之衍的女伴…… “二少？” “咳、咳。”厉沉立刻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道，“我车都在半路上了，结果还被撞了车，解决不完的事儿走不了，我只能在这儿等，真对不住啊忘了告诉你一声了。” “没事儿。”书奈倒是坦荡，说道，“那你先忙吧，我去……” “……姜泽，你这个懦夫！” 电话那边儿的背景声猛地增大，书奈皱了皱眉，感觉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 她顿了顿：“厉沉？” 厉沉回了陆远扬的消息，正要拿起手机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误触到了免提键。清和婉转的女声顿时传在一小片空间。 姜泽正被乔思月朝的无可奈何，耳朵就捕捉到了属于书奈的声音。 曾经书奈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伺候他叫人的样子再度浮现在眼前，姜泽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声：“……奈奈？” 书奈拿着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她可能是神经出问题了，怎么还好像听到那个杀千刀的渣男的声音了似的？ 乔思月不可思议地瞪了眼睛，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着姜泽：“你在喊什么？！你怎么还在喊那个贱女人——啊！” 话音没落，姜泽忍无可忍的推了她一把，让乔思月整个人都“碰——”地一声撞到了车门上。 躲在车上的姜月月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车门下来扶住她：“妈妈！爸爸，你干嘛推妈妈！” “……厉沉？你在听吗？你那边儿怎么这么乱？” 厉沉将书奈的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圈，然后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落在姜泽和乔思雨身上的看戏的视线，看到微动的法拉利，车门“喀——”的一声轻响。 他连忙迎上去：“小祖宗，我不是让你在车上好好呆着呢？下车被这群疯子伤到了你让我怎么交代欸。” 小团子眨了眨眼睛，够着小短腿下了车，字迹清晰的在本上写：【可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厉沉看出来了，自家小侄子这是等不及了。 厉沉看了看那边儿还在争议的夫妻俩，就是一阵头疼。 他真是疯了才会选择和这两个人吵架呢。 不过就是几个小钱而已。 厉之衍从副驾的抽屉里取出了钱包，数都没数的扔在地上：“给你的——嘿，小祖宗你别掐我啊欸！” 他话音还么落就被小团子扯住了腰间的肉。 点头就看到小团子满脸愤怒的看他，又指了指本子上的几个大字：【小叔，你有礼貌一点！】 厉沉摸了摸鼻子，自己把钱包又捡了回来，亲自递给了姜泽：“你收下吧，你的修车钱，我的不用你赔了。” 此话一出，先前还在争执不休的乔思月眼睛亮了亮：“你说的这话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厉沉见状也不指望呆愣的姜泽能站出来，就直接把钱包给了乔思月：“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他说完就直接往往前走，路过姜月月的时候还顺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最终站在小团子面前，微蹲下身姿：“可以了吧？” 小团子仍然有些过意不去，但在看到姜月月上了车之后，他才慢慢点了个头。 厉沉笑骂道：“真难伺候。” 说着又在小团子头上揉了揉解气。 小团子被揉乱了发型，不禁往后躲了躲，再三回头去看姜月月家里的车。 可那车贴了防窥膜，除了车门口两人争执的身影什么都看不到。 小团子收回视线，攥着安全带坐好了，随即发现厉沉这车不像是往家里走的。 他疑惑的写了字。 趁着赶红绿灯的时候，厉沉看了一眼。 【小叔，我们不往家里走吗？】 “不去。”厉沉回道，“咱们去找你爹地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找姨姨！】 “……哦。” 没事，反正书奈和他哥也在一场宴会上呢，带着小团子去也不会有什么。 …… 书奈切断电话，慢条斯理的洗了手往大厅走。 刚想从甜点区绕路过去就注意到了祁玉专心摆放小糕点的背影。 书奈眼睛一亮，正要迎上去，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好像不该在祁玉面前暴露身份的吧？ 书奈这么一想，就起了退缩的念头，还没离开两步就被身后少年低哑的声音叫住：“你要吃什么？” 肤色如玉般的少年站在一众鲜甜可口的糕点面前。 第137章 老子没醉 少了大厅虚假的奉承热闹，角落里的冷清衬得少年孤清沉默。 祁玉身上穿着板正的黑色燕尾服，手上带了洁白的手套，连头发都被用发胶喷过似的分在额头两侧，露出低垂的眼睛来。 书奈一时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问我？” 祁玉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眼睛也被睫毛遮上，本就缺少血色的唇色抿得死紧，又一言不发的转了回去，迅速走开，似乎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一直在喧闹的人群之后绕开大半个宴厅，才停下脚步。 长睫颤抖的频率飞快，就连全身都在颤抖，祁玉紧咬着牙，狠狠的攥住了拳头，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些。 他紧抿着唇，猛地一转身一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没动，他倒是被惯性冲的不止后退一步。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被撞到的宾客撒了一杯的酒水，一脸晦气的指着祁玉的脸直骂，“你他妈敢撞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他不知道，但这地方来的人，他都惹不起。 包括她也应该在内。 祁玉脸色病态的苍白，明明额前已经没了刘海，却也像是被一层看不到的雾遮住了眼睛似的：“……对不起。” 嗓音沙哑又干涩。 “一个对不起有个屁用！你他妈赔得起我这身衣服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 书奈直愣愣的看着他走开，想了想，没上去追。 她四下扫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厉之衍。 他正被几名在经贸期刊上经常看到的熟悉面孔围在中间，几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商事。 那几人全都多少的少几块头发，唯独头发茂密的厉之衍在他们中间，卓尔不群的像是个异类似的。 不过，他这种颜值，就算是秃了也应该挺好看的吧？ 书奈想着想着，又抿了一口酒水，入口辛辣，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她皱了皱眉，正在这时注意到厉之衍越过众人似乎是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似乎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又移开，看向她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没找到又挪了回来，定定落在书奈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勾。 书奈：“？” 她疑惑的无声指了指自己：“叫我？” 厉之衍慢条斯理的颔首，唇角微勾，似乎很愉悦似的。 愉悦什么呢？ 书奈更是摸不着头脑，放了酒杯正要过去，余光注意到会场一角的骚乱。 似乎是有人闹了什么矛盾。 在这种场合，谁敢挑事儿？ 书奈边走又边不自觉的往那边儿看，一看倒把她惊到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骚乱的人群惊呼一声齐齐往后一退，露出包围着的主人公来。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男子，脸色通红又铁青，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砸碎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直朝对面沉默冷鸷的少年扎去。 一击未中，他更恼怒，直晃晃朝着祁玉的护着的手砸去。 ——天！ 那可是画画人的手啊！ 书奈心里顿时打响了警钟，也顾不得管自己身上折优雅的晚礼服了，撩了一角直大步朝那边儿奔去。 厉之衍只一个和身侧的人周旋的功夫，就看到原本和他互动的人已经脱离了轨道，朝着—— 朝着先前那个服务生的位置跑去了。 而且，凭他傲人的记忆力而言，那个服务生貌似就是先前书奈帮他买了镯子的那个少年吧？ 厉之衍含笑的脸色沉了下来，清凌的桃花眼一垂，摩挲着手中的高脚杯，若有所思。 身侧的人尚且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疑惑道：“这儿开空调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厉总，您感觉到了……”吗？ 被提到的厉之衍转头看他，斜扬的眼尾扫过一个清锐的弧度，说话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是吗？我没感觉到。” 那人看着厉之衍的神色，又把话咽回了肚子。 厉之衍再度看向那边，眼睛被破碎的玻璃杯反射的冰冷光线刺了一下——破碎的玻璃杯是直冲着书奈去的！ 他眼角猛地跳动了一下，匆匆留下一句“失陪”，疾步冲过去。 …… 那宾客明显是喝醉了，听了道歉还说祁玉道歉道的没有诚意，非说祁玉瞧不起他。 祁玉本就寡言，此刻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不是书奈赶到的即时，那可以作为利器的杯子就朝祁玉的手戳过去了！ 书奈一个看客都觉得心惊胆颤，偏偏祁玉自始至终僵冷着脸，像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这位先生，您喝醉了，冷静一下好吗？”书奈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动手，免得惹上一身的麻烦。 “老子没醉，臭女人，你滚开，别挡老子的路，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祁玉终于缓缓抬眼，喷了发胶的碎发终于在方才的争执之中乱了下来，松散地遮住乌黑冷鸷的瞳孔。 察觉到被自己挡在身后的人有要动的意思，书奈连忙放大了力道按住他，风轻云淡般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发酒疯不好吧？这位先生要是还有些清醒，就跟着保安醒醒酒可以吗？” “你他妈——”怒吼的声音一顿，男人突然被身后出现的人桎梏住手腕，攥着他手腕的手像是有千钧的力道，痛得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额头和后背瞬间蒙上一层冷汗，“啊——！！” 书奈皱了皱眉，看向立于那人身后的男人，身姿挺拓，颌角凌厉，此刻正不悦的抿着唇。 “厉总。”书奈看到他松了口气，放开祁玉的手臂。 祁玉手臂一空，头垂的更低，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来对抗某种自心底涌出的落空的情绪。 见厉之衍都参与了进来，原本不打算管的各人都一拥上来，主家更是诚惶诚恐，叫保安把人带下去，又亲自找人赔礼：“抱歉厉总，我们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险些伤到您……” “伤到的不是我。”厉之衍神情肃冷，似乎还充斥着某种分明的不悦，眸光朝主家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又冷冷挪开。 祁玉一言不发，浑身又颤抖着，书奈只以为他是哪儿受了伤。 第138章 算计 “你哪儿受伤了？”书奈轻轻皱着眉头，问道，“怎么颤得这么厉害？” “……”祁玉顿了顿，还是没抬头，嗓音沙哑，“我没事。” 书奈犹豫地点头，正要想个办法和他说镯子的事，就听到身后急促迈来的脚步声：“这位小姐……” 主家顿了顿，看着脖颈折出弧线，垂着头的苍白少年，勉强又说了一声：“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你们在宴会上遭遇了这样糟糕的经历，都是我监管不周。” 书奈自己是没关系，但这歉也该是给祁玉道的。 她看向祁玉。 原本还浑身生理性的不断颤抖的少年渐渐缓和了下来，短促的摇了个头，既没抬头看人，也未发一言。 主家眸底闪过一丝鄙夷。 书奈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少年的好。 似乎从碰到他的第一天里，他身上总是在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而他就像是不想抗斗似的无动于衷。 明明是一个画家，而且看画作还是造诣不低，基本能和小卷毛媲美的画家，即便画作卖不出高价，每月单反画一幅画也不能沦落到来干零工的地步啊？ 皮鞋落地脚步声清晰传来，伴随之来的是凌冽不爽的低压。 “还没好吗？”厉之衍声音低沉，夹杂了些不悦，目光是看向书奈的。 “马上。”书奈抬头应了一声，在少年面前踟蹰片刻。 厉之衍已经站在她面前，等了等，立体紧收的下颌又勾勒出些许不爽的倨傲来：“要走了吗？” “……”少年还不出声。 书奈思索了一下，站在刚成为同门是兄妹的前提下，她做的应该已经够多了。 说不定，人家还不想让她管这么多呢。 书奈这样想，果真就坦然了很多，抚平身上的褶皱，端上一旁的酒杯站到厉之衍身旁：“走吧！” 少年清瘦的身形似乎轻颤了一下。 厉之衍眉宇间的凌厉收了收，似哼非哼地在鼻腔之间发生，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察觉身后的人跟上，他才接着往前走。 主家笑着把两人送走，一回头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祁玉，嘴上不干不净的走远。 他走到角落时，原本有些噪杂的宴会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像是刚刚的意外都没发生过似的。 管家带人处理完，急匆匆地到了主家旁边：“王总，您叫我？” 王山端着酒杯，紧皱着眉看厉之衍的动态：“你说他为什么要带一个WE集团的助理参加宴会？总不能是看上她了吧？” “这……”管家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宴会，厉总也是大张旗鼓的带了她一个人。” “这女人是有多大的魔力能让厉之衍这样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王山眸子转了两轮，眸光隐晦的微微闪动，低声在管家耳边儿吩咐了几句。 …… “厉总，谢谢您愿意带我认识这么多人。” 细碎的灯光下，书奈眼睛耀耀地发光。 她嘴角的笑意隐不住，取过偶从她身侧经过的侍卫生托盘里的酒，一杯递给厉之衍，一杯留给自己。 浅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晃动了一瞬，在杯壁击打出细碎的气泡。 厉之衍接过酒杯，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卧蚕饱满，竟在他凌厉的气势之中涌出些让人心折的诱惑来：“你的能力值得你认识他们。” 两人靠在角落谈笑，气氛一时之间融洽的像是前几天的尴尬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管家匆匆取过侍者盘中的两个杯子，亲自把杯子洗的干干净净，而后才快速近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间。 主家正是在这里歇息。 管家前后看了眼，谨慎的带上门。 “事成了？”王山语气倒是很愉悦的样子。 管家顿了顿，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成了，只是……王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报复啊……” 王山不屑的冷哼一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眯着眼睛缓缓道：“我销毁了证据，他就算是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来。但是他要是和我安排的女人成了，被我拿到了把柄，到时候我什么好处没有？” 王山问道：“人和房卡你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管家恭敬道。 王山哼笑一声：“我看厉之衍这次怎么逃！” …… 金碧辉煌的墙壁被吊灯反射出细碎的璀璨灯光，不知道是不是身侧书奈说话的声音太柔和的原因，厉之衍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微微阖了阖眼，再睁眼时眼前的画面就层层叠叠在了一起，大脑昏沉，看不清楚。 “……厉总？”书奈疑惑的看他，注意到厉之衍侧脸泛起的微红，她恍然，“你喝醉了？要不要找地方休息一下？还是叫孟启过来？” 喝醉？ 他才不会。 厉之衍正要回答，大脑又有些昏沉，他并指揉了揉：“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好。”书奈原想跟上，想了想又觉得算了，目送厉之衍过去之后，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怎么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厉之衍这么容易醉？” 厉之衍自认酒量极佳，但也不知道是喝了什么，头竟然能昏沉成这样。 他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洗手间，并没有注意到过于安静的走廊，以及走廊尽头张望着走来的女人。 女人站在门口和服务生对了下眼神，紧张地攥着手往里看了一眼。 看到镜中神情冷冽，气势强势的男人之时，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又在心里想了想事成之后她会得到的东西，女人这才鼓足了勇气进去。 轻微的脚步落地声响起，厉之衍透过镜子，冷厉的眼神探究的在女人身上扫了一眼。 那探究的视线吓得女人又僵直地站在原地。 面前的西装革履，神情肃冷的俊朗男人直直的站着，分明像是没有重药而已！ 她打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捕捉到男人视线中偶尔神游太虚般的迷蒙，她又向前一步：“您、您好……” 声音娇弱，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更何况还是一个中了药物的男人。 然而厉之衍视线一眼都没落在她身上，冷淡的像是在看空气，疾步出去。 第139章 他是你的？ 女人心下一惊，赶紧跟上，出去之后才发现厉之衍腿脚发软，刚刚走出去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正疲惫的靠在墙上。 “这位先生，您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女人站到厉之衍身前，自下而上的以一种勾引的神情看他。 厉之衍薄唇紧抿，鼓胀坚硬的地方告诉他他到底中了什么恶劣的招数，更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被药物撩拨的自制力不稳，厉之衍声音森寒，冷声呵斥：“滚！” 然而沙哑低沉的嗓音却在告诉面前的女人，他现在正被药物影响着。 “我不放心您。”女人越发大胆，直接上手去扶厉之衍，“我帮您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在女人靠近之时，伴随着女人身上香水味道的侵袭，一股厌恶迅速涌上厉之衍心头，他太阳穴青筋股股的跳动，暴怒地推了女人一把。 本该是含了他怒气的力道却没能把女人推开，反而自己险些没站稳。 女人柔软的手轻轻附过他的脖颈，在他耳际吐气如兰：“先生，您听我的，先找个房间休息，好吗？” “……如果不想在云城呆不下去的话，现在，滚！” 暴戾低沉的语气果真把女人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女人又贴了上来，仗着他现在中了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您喝醉了，待会儿您就知道我是在救您了……” 厉之衍怒意膨胀，不大清晰的思绪把可以救他的人思索了一遍，最先锁定的就是书奈。 他顾不得会被商宴里这么多人看笑话，扶着墙壁大步向正厅走去。 ……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书奈拿着手机找了个角落坐在沙发上玩，看着小团子给她发来的消息。 【姨姨，我好想你！待会儿要找你玩！】 小孩子的好感总是来的这么热烈。 书奈看得眉眼弯弯，露着牙齿直笑，专门给他发了语音过去：“好~姨姨等你，姨姨也想小团子，每时每刻都在想~” 她不知道厉沉要带着小团子过来，只以为小团子是在等她回家。 这样一想，书奈更是有些焦急回去了。 柔和的几乎滴水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厉沉耳郭动了动，情不自禁的红了耳垂。 他不适的扯了扯耳垂，装作恶声恶气的收走了小团子的手机：“车上不许小孩玩手机！” 小团子委委屈屈，却也只能抿唇别过头去。 …… 过了十五分钟还不见厉之衍回来，书奈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下，打了电话给厉之衍。 电话拨过去，半晌都没听到有人接通电话。 既没人接听，又没有被挂断。 书奈思索了一下厉之衍去厕所时的状态，不太确定的想，厉之衍醉的有那么厉害吗？ 可别是在厕所睡着了。 书奈对厉之衍今晚的作法怀着一腔感激的心，更不忍他在厕所睡一晚，于是拿着手机亲自去找厉之衍。 两边走廊都有厕所，书奈找了厉之衍去的那一条，刚走进去就被一个保安拦住。 那保安挡在书奈面前，严肃道：“这位小姐，这边儿厕所维修，不能过去。” “不能过？”书奈皱了皱眉，她明明看到厉之衍走的是这个方向，“什么时候开始维修的？” 保安着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属实愣了愣：“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您不能过去。” 只他愣神的这一瞬，书奈心里就隐约有了些猜测。 她看了眼又长又空寂的走廊，又把手机拨打了过去。 静默的走廊隐隐传来电话铃声。 书奈一挑眉，朝保安晃了晃手机：“你也听到了？我有朋友在里边。” 保安一惊，下意识的去夺书奈的手机，没抢过，又被书奈攥住了胳膊。 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保安直接被摔翻在了地上痛叫起来。 书奈收回手机，抄了抄手，往里走。 寻着铃声直接进了男厕，入目就是厉之衍被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搂在怀里的样子。 书奈避了避视线，满脸一言难尽：“厉总，我打搅您了？” ——但凡两人换一下位置她都不会是这副表情啊！ “你是谁？！”抱着厉之衍的女人正在脱厉之衍的衬衫，听到声音满是敌意的看过去。 书奈微微挑眉，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无疑，即便她对这种情景很有生理性的不适，但心底的另一种不适是源于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厉之衍的。 她不喜欢看到厉之衍和别的女人这样。 即便……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厉之衍意识恍惚之间听到了书奈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望过去。 在厕所刺目的灯光下，他果真看到了书奈的身影。 厉之衍伸手努力攥住衣领，企图平复粗重的呼吸，想维持在书奈面前的体面。 但显然，这对现在的场景来说属实是奢望。 书奈轻轻叹了口气，一步步向前走过去，抬手替厉之衍遮了遮衣领，微凉的手偶然落在厉之衍炙热的发烫的手上，激起后者一阵颤栗。 “你是谁？！”那女人终于愣了，冷着脸说道，“他是我的，我可不跟你玩双.飞！” 显然是把书奈也当成来卖的了…… “他是你的？”书奈似笑非笑，上下看了她一眼。 据她所知，怎么说厉之衍也不能是她的吧？ 就算是属于，也该是属于他那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妻的。 厉之衍额头蒙上一层冷汗，凝聚的汗水从额角滴落，潋滟的桃花眼折射着头顶的聚光，声音低哑磁性，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粗喘：“你的……” “嗯？什么？” 书奈没听清，闻言垂眸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角度更是显得厉之衍俊美的一塌糊涂。 话说，这样的姿色，就算是没有这么好的家世背景，他下海也能养活自己的吧？ 要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去。 等等—— 她在幻想什么！ 书奈心里正天马行空，就听得厉之衍深喘着回答：“你的……嗯……” 低哑的尾声中夹杂着不可抑制的低喘。 书奈听得手足无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把厉之衍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一顿—— 厉之衍不会是在说，他是她的吧？ 第140章 她实在受不住 他到底还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不不，他肯定是不清楚的！ 喝了这么多的酒，他怎么还会清醒？ 都被女人压着躺在厕所地面上，他怎么还会清醒？ 书奈不知所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好。 “……你到底是谁？”那个女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厉之衍的话，此刻大变了脸色，正警惕谨慎的看着她。 书奈终于回神，掩下心中的波涛，她轻轻挑起眉毛，指了指意识迷茫的厉之衍：“我是谁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现在离开这里，说不定他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女脸色难看，知道斗不过书奈，提着包匆匆出去。 书奈拿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孟启，让他去处理那个女人。 毕竟她可不认为厉之衍会放过这个女人。 收起手机的时候，书奈又看了一眼仰在地上闷闷喘气的厉之衍，一种恶作剧的心里涌上心头。 书奈打开摄像头，默默构图，拍了一张留作纪念。 “咔嚓——”。 清晰的摄像机拍照的声音和强烈的闪光灯刺激得厉之衍神智清醒了一瞬。 蒙上一层冷汗的睫毛微颤，凝聚留下在眼角的汗水就像是泪水似的，天生潋滟含情的桃花眼带着尖锐的寒光。 偏偏那冷厉的寒光在聚焦到书奈脸上的时候，倏地变软：“是你啊……” 大抵是面相天生疏离冷硬的原因，他神情之间总带着些喜怒不形于色的紧绷感，退却寒气之后，像是被冰冻似的眉眼五官一下子鲜活起来的，仿佛有一种勾心动魄的神采一掠而过。 让人有种，面前的人就是他最信赖的人，即便是在理智推却上峰的形况下，他依然对眼前人没有一丝警惕。 也许是环境太过静谧，书奈都能听到自己一瞬间猛烈跳动起来的心跳声，能感受到自己动作扶着地上人起来的时候，僵硬的骨骼之间的摩擦声。 书奈把人扶着，让他倚着自己的肩。 礼服是吊带设计的，室内又没穿外套，厉之衍炙热干烈的呼吸直接打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 书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随后察觉到些不对劲来—— 厉之衍桃花眼轻轻眯着显得有些狭长，面色潮红，手、脖子、脸……哪儿都是炙热的，烫得烧手。 这情况，不像是喝醉……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重药了似的。 书奈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落，落在厉之衍身下鼓起的相当客观的地方，神情呆滞了一瞬：“……” 接着脸就全数爆红，手指颤抖的从包里拿出电话：“孟启？” 听着声音孟启似乎在开车：“书小姐，怎么了？” “你们……”倚在她肩上的人似乎感受到倚靠的这块皮肤有多光滑，一点点的蹭着，蹭得书奈的声音直变了调。 她推了一下厉之衍的腰，紧忙说道，“厉总他中药了，你快过来接他！” 她……她受不住。 这样看上去对她全是不加怀疑的信任，似乎她做什么，他都会尽数接受，就像是大狗狗似的……她真遭不住的啊！ “……您说什么？”孟启的声音有些远，还磕磕巴巴的，似乎信号不大好。 书奈紧忙又重复了一遍。 孟启听清之后，恨不得刹车原地返回，然而前边儿就有交警，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挑衅交警啊。 孟启秉了心神：“我现在……我马上赶回去。麻烦书小姐再照顾厉总一会儿吧。”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并不是很人道，连忙补充道：“当然，还是在保证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书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勉强说道，“好吧，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倒不是怕厉之衍做出什么…… 厉之衍就算是中了药，就看上去神志不清很痛苦，但自制力强的并没有做出什么事。 但是她……她还真不保证再和这么乖的厉之衍待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情感上的变化。 书奈挂断电话，低声嘟囔了几句，而后扶上厉之衍，叹了口气：“你助理待会儿就过来，我现在代他照顾你，行不行？” 厉之衍睫毛长垂着，闻言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性感的让人一时听不清是在呻.吟还是在答应。 书奈就当是他答应了，扯了人往电梯走，一手扶着厉之衍，另一只手把捡来的房卡翻了个面研究。 ——那房卡还是之前那个女人走得匆忙，不小心掉的，正好不用她引人注目的去开房了。 能给厉之衍下药的人，肯定还在这儿守着呢，她可不想再打草惊蛇。 可能是幕后黑手提前给地方清空了的原因，书奈扶着厉之衍上去的一路都没再遇到人。 那房卡竟然还是最高楼层的总统套间，书奈刷了卡一把把厉之衍推到沙发上。 她抱臂苦恼的隔了一米站着。 按理说，这会儿要么找个小娇妻给厉之衍解毒来，要么就叫医生过来。 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打电话给宋婉瑜，但是事实是她已经拉黑了宋婉瑜的电话，哪儿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去； 第二个选择就是打电话给私人医生，但摆在前边儿的困难是，她没有医生的电话。 孟启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再打电话过去竟然也不接了。 要么，她打电话给120？ 书奈不确定的想着。 厉之衍看似意识混乱，但还是勉强留有一点神智的，留下的这一点神智能让他不至于冲动下冒犯了书奈。 然而等僵硬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之后，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昏沉。 半睁的桃花眼准确的落在书奈身上，将她被礼服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数收进眼中，刺激的大脑再次充血。 他眼睁睁看着那令人眼馋的身材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先是居高临下，而后似乎觉得又太过高傲似的，蹲在他面前，嘟嘟囔囔—— “厉之衍，我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这儿有两条方案，您看着认证一下，第一条是借您的手机打电话给您未婚妻，宋婉瑜。你理智应该还清楚吧？应该还记得是谁吧？” 第141章 有些遗憾 见他躺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书奈又接着说道：“第二条方案就是我打电话给120，让他们派人来急救行不行？咱们这起码也是个法制社会……” 他不了解，难道书奈还是WE的优秀员工吗？ 怎么连这事儿上都能精准的列出一个一二三点来？ 厉之衍要被她念叨出头疼了，嗓音沙哑干涩的打断她：“叫前台服务……” 书奈大惊失色：“这儿还有特殊服务呢？不能啊，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啊！” 难道是她眼花了，没看出来厉之衍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吗？！ 厉之衍：“……” 要不是他现在实在是难受难忍的不想动，他真想掀开她脑壳看一眼！ 强忍着嗓子的不适，他打断道：“叫前台送冰块来。” 书奈：“……” 奥，原来是这种意思……她这思想可真有问题！ 书奈连忙去座机打给楼下前台，然后匆匆倒了杯凉水过来，也不敢靠近厉之衍，小心翼翼地把水递过去：“那个……厉总，您喝口水？” 厉之衍身下几乎要爆炸，要不是还残留一丝理智，他几乎要冲动的把书奈拉到身下了，显然在这种强弩之末的情况下，他一动不能动，只轻抿了一下干涩的唇。 书奈似乎看出来了这一点，连忙上前，轻轻的给他倒水喝。 但实在是因为水杯的水接的太满，她又是第一次干这种活，没控制住，厉之衍喝了一口，险些被迎面倒在脸上的水呛死。 胸前的衬衫全湿透了，紧贴皮肉的勾勒出他起伏的胸肌曲线，隐约还能看到壁垒分明的腹肌。 书奈被火烧似的移开眼睛，连忙轻拍着咳嗽不止的厉之衍。 在厉之衍渴求刺激的皮肉之下，这动作不像是帮他导气，倒像是在挑火似的。 不，不仅仅是现在，是除了她犯蠢行为的时时刻刻。 厉之衍呼吸微窒，分明匀称的肌肉轻轻颤栗起来。 书奈别的看不出，倒是看出了他的难受，立刻收手往后躲了躲，躲开了安全距离才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把宋婉瑜找来吧，你们本来就是合法的，你也不用在她面前守男德……” “闭嘴。”厉之衍嗓音沙哑，但因为好歹喝了水，比先前好很多，“我没有未婚妻了。” 也不知道是烦书奈一直在他耳边嘟嘟囔囔的提起宋婉瑜，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把这个尚且还没在外界公开的消息告诉了书奈。 然而门铃聒噪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不仅压下了厉之衍干涩低沉的声音，还吸引了书奈全部的注意力。 “啊？”书奈明显没听清他的话，反问了一句，“我刚没听清，你还有力气不？你去浴室，我帮你抬冰块进去。” 厉之衍闭了闭眼睛，心里倏然闪过一丝遗憾来。 他抿唇，强撑着沙发起来，胳膊上紧实的肌肉把真丝衬衫绷得紧紧的，低低道：“我可以。” 门铃一直在响，书奈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能强撑着起来，就去门口开门去了。 她让前台多送些冰块，前台就真的送了一桶冰块上来，低头一看就能看到冰块上袅袅升起的白烟。 书奈道了谢，接过沉沉一铁桶的冰块，到了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厉总，我带冰块来了。” 虚掩着的浴室里传来阵阵水流声。 也不知道是水流声太大了，还是厉之衍昏过去了，她没听到厉之衍回答的声音。 不会昏过去了吧？ 书奈不确定的想，回忆了一下厉之衍躺在床上有气儿出没气儿进的形象，生怕他不小心溺亡在浴缸里，直接推开门。 虚掩着的门一推开，她就对上了厉之衍看过来的眼睛，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又被冷水冲散，有几缕不听话的耷拉在额角，衬得他多了几分在天生的冷淡倨傲以外的、少年似的清朗，蒙着雾气的眼睛形似桃花，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书奈表示，今天晚上已经被厉之衍惊艳惯了，没愣很就就反应了过来。 一眼没看被水淋湿的‘风光’，书奈眼观鼻鼻观口，提高了铁桶，示意他自己的来意，问道：“把这个倒进去？” 被冰冷的水冲洗过之后，厉之衍神情明显清醒了很多，低低的“嗯”了一声。 眼看书奈要提了铁桶往里倒，他连忙制止：“——我自己来！” 她这一桶要是直接下去，可不得全打在他身上…… 书奈眨了眨眼睛，贴心的把铁桶放在厉之衍身边，让他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放好之后又迅速躲开：“厉总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出去了啊？” 厉之衍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撩出了浴缸，往铁桶里摸。 他没甩水，带出来的水险些溅到书奈身上。 书奈又往后退了退，后脑勺直接撞到了门上。 厉之衍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修长的眉宇之间似乎染上了些无奈：“你出去吧。” “好嘞好嘞。” 书奈别无二话，连忙退了出去。 她真是，今天晚上竟干错事了！ 书奈瘫着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这才听到嗡嗡直响的手机，等她摸到手拿包的时候，电话都已经自动切断了。 看到来电备注，书奈神情才紧张起来，连忙拨回去。 刚打过去就被接通了。 书奈连忙说：“抱歉小团子，我出了点儿意外，还没回家，要不等姨姨明天早上去找你，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电话那边儿一阵悉悉索索，而后不是小团子电子眼的电子声音，而是厉家二少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好。回什么家，深深又不在家。你在哪儿呢？我和深深找你半天了。” 说着又是一阵嘟嘟囔囔：“你联系不上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哥，连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孟启都联系不上了。你们三个不会是掉进同一个时空陷阱了吧？” 书奈：“……” 她听出了厉沉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你们在找我们？” “不然呢？” 虽然是个反问，但是书奈也算是放了放心。 “你现在在哪儿呢？”书奈快步到门口看了眼房间号，报了地点，疾跑的那两步让她声音有点喘。 第142章 你们没做什么吧？！ “你哥中药了。” “——什么？！”厉沉立刻像是炸了毛一样扑楞了起来，怒声吼道，“我哥中药了，你在他旁边。你声音怎么这么喘？！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玷污……” 我哥。 “——闭嘴！”书奈连忙手疾眼快的阻止他的话头，“你在瞎想些什么！在小孩儿面前瞎说些什么！？” 厉沉不依不饶：“不行！你赶紧给我开视频，我要验证我哥的清白！” “……”书奈无言以对，又怕给浴室里的人听到，她就低声说道，“电话又开不了视频。我跟你哥真的是清……”白的。 “——帮我递条浴巾来。” 书奈的话还没说完，浴室里就传来厉之衍暗哑的严重的声音，压过她的声音。 显然厉沉隔着电话也听到了。 他顿时支棱起来了，大声道：“你和我哥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洗澡，为什么要让你送浴巾？！孟启呢？？！” 厉家二少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而且和她有种越扯越扯不清的架势。 书奈干脆也不和他解释了，直接报了地址，然后挂断了电话。 书奈憋了火气扯了一次性浴巾隔门甩过去。 力道之大险些打中厉之衍的脸。 厉之衍躲了躲，没吭声，裹着浴巾站了起来。 身上沾湿的衣服早就不舒服的脱了下来，如此，他身上就只剩下遮挡着下半身的这条浴巾。 厉之衍看着下身还没消退的地方，默了默，嗓音还是有些沙哑：“给我递个浴袍。” 书奈恼怒的抓了把头发，怎么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事儿多？！ 她气呼呼的向前，到底还是给厉之衍递了浴袍。 这家酒店的一次性浴袍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软糯的质感贴在厉之衍身上，让他神经松懈了不少。 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脚滑的踩在了浴室门前的水上，直接扑向一旁面容逐渐惊恐的书奈，稳稳的把后者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替。 书奈闹了个大红脸，又不敢上手去推厉之衍，又羞又怒：“你、快起来！” 厉之衍滚了滚喉结，眸色微暗的从她身上起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香水很衬你。” 书奈：“……” 她当然知道！ 今天的香水喷的还是她长喷的那一款，也是厉之衍之前让孟启送了她一瓶的那款。 书奈多少有些羞涩，背着厉之衍压了压心脏。 “砰——！”。 门被巨大的冲力打开，碰到墙壁上又猛地反回来。 厉沉发型杂乱，形色匆匆，一看就是匆忙跑上来的。 显然是担心书奈和厉之衍在做什么坏事，他还专门找前台又要了一张房卡这才能重新打开。 如临大敌的神情在看到相隔了一步的两人之时也没有松懈下来，警惕道：“你们没做什么吧？？” 站在他脚边儿的小团子是被厉沉一路抱过来的，神色如常。 歪了歪脑袋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看到书奈之后，黑溜溜的眼睛一亮，直朝书奈的方向扑过来。 书奈缓了神情，嘴角笑着抱上小团子，把人抱在怀里之后又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不睡觉，还跑来跑去做什么呢？” 小团子沮丧的垂了头，黑眸转了一圈之后，果断指向厉沉。 书奈也找到了目标，瞪着眼睛看向厉沉：“二少不知道小孩子睡这么晚对身体不好吗？怎么都半夜了还带着小孩儿乱跑？” 那副护犊子的样子，衬得小团子像是她家的小孩儿似的。 看的厉沉立刻的挑起了眉，拖长了调子“嘿”了一声。 后边儿的话还没接上就听到他亲哥冷冷补刀：“没在问你话吗？” 书奈有了小团子亲爹的撑腰，更是瞪圆了眼睛：“就是！没听到吗？” 厉沉：“……” 他怎么觉得这个场景有几分诡异？ 像是两堂会审似的，一方是他亲哥，另一方是他亲嫂。 呸！ 什么晦气话。 书奈怎么配得上他哥！ 厉沉正要扯皮，对上厉之衍冷厉看来的视线，他果断认怂：“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 “知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书奈狐假虎威，立刻补刀，“往后晚上我去接小团子，你不许去。” 厉沉立刻看向厉之衍，拖长了调子求助“哥——！” 厉之衍揉了揉鼻梁，半阖着眼睛没看他：“往后晚上我和书奈接，你别去了。” 厉沉：“！” 凭什么！他才是小团子的正经亲人！！ “嗡——”。 书奈手拿包又在震动，她思索了一下现在谁会来给她打电话，而后迅速把小团子递给了厉沉，站起来迅速往外走。 厉沉愣愣的接住小团子：“她干嘛去？” 当然是接电话了。 厉之衍可没错过书奈刚刚严肃下来的神色。 挂钟已经指向十二点。 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书奈打电话？ 厉之衍抿下唇瓣，捻了捻手指：“帮我叫赵医生过来。” “哦。”厉沉连忙去联系人。 …… 顶楼的总统套房入住了没几户，而且隔音很好，书奈走到走廊尽头，开了窗户打电话：“纪准？” 纪准温和的带了一层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段传来：“奈奈，你今天说有好消息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我刚看到消息，也顾不得你睡没睡觉了。没吵到你吧？” “没有，我还没睡呢。”书奈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今天去了一趟商业宴会，碰上了很多云城的企业家，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我发现我们以前擦测出来的规划方向是正确的！等你能回云城，我们一定能干成一番大事儿！” “是么？”被书奈的好心情感染，纪准嘴角的笑意愈深，隐匿在无框眼镜下的狭长眼眸愉悦的轻眯，“我当时就说奈奈眼光先进！” “哪儿有，明明是你想出来的规划。”书奈含笑推脱，放松的伸展了腰，嘟囔道，“本来也就是试试，没想到真能和这些老总牵上线，等你回来，咱们……” 纪准狭长的眼睛轻眯了一下，打断秘书的汇报，嘴角的笑意微收：“你说，今晚参加的商业宴会？” “对啊。” 第143章 药像是产自M国 “谁带你去的？” 纪准语调未变，但脸色却明显的逐渐沉了下去。 书奈犹未察觉，自然而然的说道：“厉沉啊。厉家二少。” “厉家，二少？”纪准黑沉的脸色变化了一瞬，更加难看，“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声调被他掩饰的很好，并不会显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然而，只有还在他身侧的助理知道，纪准现在这样难看的脸色代表着什么。 不等书奈回答，纪准已经忍不住磨起了牙，咯吱咯吱的牙响声遮盖住电流信号不稳定的声音。 以前是厉家大少，现在又是厉家二少。 书奈到底有多少惹不完的人？ 她总不能让他省的心？！ “厉二少也经常去公司……什么声音？”书奈疑惑道。 纪准脸色阴沉，扯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尽量稳住声线：“奈奈，厉家的人都很危险，我已经让步让你跟进带领项目了。你和厉之衍一个人接触还不算完，非要再惹上一个吗？” 纪准的声音很是温和，像是慢煮的温水一样劝导她。 书奈却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问题，皱眉道：“纪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故意招惹事端，招惹人吗？” 纪准呼吸一窒，阴郁着脸再度调节，放柔了声音：“奈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累了，不想让你太操劳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个表达的话，我向你道歉。” “……”书奈顿了顿，因为纪准的话又消了消心中的怒火，“抱歉，我刚刚也不是想和你发火的。” “我知道。”纪准声音温和含笑，面上确实截然相反的冷鸷，他急促的压抑着心底卷席上的黑暗情绪，“我这儿还有点事，等你有时间和我打电话，好不好？” “昂，你去忙吧。”书奈指尖敲着窗棂应了声。 “那你还会跟我打电话吗？”纪准等不到答案也不肯挂断电话。 “会。”书奈无奈又好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纪准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让书奈没听清楚，他只留下一个：“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书奈嘴角轻翘，对着挂断的电话同样说了句晚安。 电话刚一挂断，下一秒被人暴躁的掷出，狠狠惯在门上。 有先见之明远远躲开的助理不忍直视，心想，次次书特助打了电话，老板都要换上一个新手机，这浪费的可不只是一点儿半点儿啊！ …… “厉总，二少，打完这瓶点滴就没什么事儿了，要是厉总不放心的话，还可以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连夜赶来的赵医生推了推眼镜，将检查结果娓娓道来。 “赵医生，这药你觉得是从哪儿来的？” 厉之衍斜倚在沙发上，坐姿有些睥睨的姿态，一手输液，单手支着额头，眼眶的红色还没褪去。 “……”赵医生皱了皱眉，“具体的还要等血液检测出来之后才能知道，不过，这药看上去像是M国来的那批货。” 厉之衍微微颔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道：“厉沉，你送赵医生回去。” “不用不用。”赵医生连忙摆手，“哪儿用得着二少送，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费用我会让人打到你卡上的。”厉之衍没再说什么，只淡淡说了这一句。 赵医生立刻笑开了：“好嘞。” 他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要进来的书奈，连忙给书奈让开位置。 书奈朝他笑了笑，拿着包进来，先是去找小团子的位置—— 小团子正躺在床上睡觉，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卷，肉嘟嘟的小脸就露在外边儿，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书奈眉眼更柔，看向厉之衍的时候眉眼间还带着笑意：“厉总，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等等，我让孟启给你开间房，你在这儿休息吧。” “不用，我开了车过来，很快就到家。” 书奈果断拒绝，她还要回去卸妆呢，带着这么厚的粉过夜，她皮肤怎么受得了？ “一个人开夜车不安全。”厉之衍唇瓣微抿，视线挑剔的从厉沉落在孟启身上，“我让孟……” “让二少送我回去就成了。”书奈笑眯眯的补充道，“反正二少一看就是白天睡多了，现在一点儿也不困，对吧？” 厉沉：“……不对。” “可以。”厉之衍眉头微蹙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厉沉，你待会儿送书奈回家可以吗？” 厉沉脸色绿了绿，看了眼厉之衍，又看了眼书奈，“行吧。” 书奈眉眼弯弯，笑吟吟的道谢。 厉沉“哼”了一声，手指勾上了车钥匙，见书奈还站着不动，皱眉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书奈老实回答道：“待会儿路上肯定冷，我没外套……” “穿我的。”厉之衍冷峻的脸上神情有些恹恹的，似是被药效折磨的，往日鲜红的唇瓣都有些泛白。 “不用！”书奈拒绝得果断干脆，“我不穿蹭过厕所地板的。” 她可还没忘记把厉之衍捡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 厉之衍：“……” 厉之衍俊脸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裂痕，以至于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厉沉“噗”的一声险些喷笑出来：“哥，原来你这么惨呢？” 书奈接过话：“这还叫惨呢？你是没见你哥真正惨的时候啊，那可是被一个女人……” “——咳！”厉之衍脸色黑沉，打断书奈的话，“你们该走了。” “对对对该走了。”厉沉紧忙接话，眼镜还是亮亮的，悄悄俯在书奈耳边儿，“待会儿上车咱俩偷偷说。” 书奈躲了躲，揉了揉耳朵。 躲你妹。 这么大声，是生怕厉之衍听不到似的。 难道厉二少还不知道怎么说悄悄话么？ “书奈。”厉之衍警告性的眯起眼睛，“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一个版本的故事。” 书奈面不改色的回答：“好嘞厉总，您放心，我和厉二少不熟，肯定不会和他瞎说。” 厉之衍挪开视线，似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捡回这段记忆的时候，同样想起，似乎他还仰在地上的时候，有人拿了闪光镜拍了他。 厉之衍视线似乎是不经意的在书奈的手拿包看了一眼。 第144章 真可爱 还能是谁拍的？ 除了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还有人敢留他的黑历史？ 虽然厉之衍什么都没说，但是书奈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总觉得厉之衍在背后耍什么心眼似的。 她顿时不敢在这儿留了，拿了厉沉的外套，慢悠悠的朝室内挥了挥手，和厉沉并肩离开。 甚至都没问一问他的病情怎么样，他体内的药去的怎么样……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厉之衍就把孟启也赶回去睡觉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和小团子两人。 隔得远，他甚至连小团子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不像是和书奈在一起的时候…… 厉之衍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书奈在他面前小声嘟嘟囔囔的模样。 碎碎念的，真可爱。 这话一出，厉之衍自己都愣了。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用可爱这个词儿来形容书奈来。 他抿了抿唇，想摆脱掉这个想法，却是指腹捻了再捻，脑海里竟然还有书奈的浅浅笑意。 真是疯了。 …… “你穿这身真不错。”走进电梯，厉沉才注意到书奈身上完美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性感的礼服，“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身材真好。” 书奈全当他是在夸她，照收不误：“谢谢二少夸奖。” “小意思。”厉沉取出墨镜扣上，又看了眼书奈，遗憾道，“就是脸实在是……” 书奈：“……” 会不会说话？！ 她有这么丑吗？！ “往后少涂点粉得了。”厉沉似乎是好心提醒，“反正你化妆技术也不强。” 这话可就是纯纯污蔑了！ 她化妆技术不强？那是怎么把一个素颜大美女化成这副模样的？ 小伙子可得长点心！ 书奈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不化妆还是挺好看的……”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厉沉乐出了声：“就你？别说谎话掉了大牙。” 书奈：“……” 怎么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厉沉也终于注意到了书奈的郁闷，安慰似的说道，“不过，谁给你挑的这礼服，还挺有审美的，衬得你身材真好。” 书奈一挑眉：“不是二少你挑的吗？” “我？”厉沉惊诧的抽下眼镜，语气晦气，“别污蔑我，我给你挑礼服干什么？？” 书奈：“……” 虽然话是不中听了些，但是她倒是听明白了—— 这礼服还真不是厉沉挑的！ 除了厉沉，谁还能让孟启送衣服来？ 书奈身形一顿，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礼盒和先前厉之衍让孟启送来的衣服…… 这两件衣服都是这个品牌的！ 难道？？！ 书奈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点儿猜测让她甚至想按上电梯再冲回去和厉之衍对峙的问一问。 问他为什么给她买礼服，还伪装是厉沉送的？ 书奈心乱如麻，强迫自己放下这个想法，去想厉之衍已经有未婚妻了，她不能奢想。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去想先前厉之衍中药那会儿，听到宋婉瑜的名字，他分明皱了皱眉。 书奈都有心想问厉沉厉之衍和宋婉瑜什么时候订婚的事情了，但到底还是不想在厉沉面前闹这个笑话，抿了唇，一路没说话。 厉沉一直把书奈送回了家，才点燃了一支香烟，“喀——”的一声打响了打火机。 点燃的香烟在黑暗的空间露出一点猩红来。 他看着书奈进了房间，直到看着书奈家关了灯，然后才拿出电话，播了号码。 一连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他也不急，接着打下去。 直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电话，一开口就是满腔的怨言：“我的二少，你他妈晚上不睡觉的吗？都几点了还吵我？！” 厉沉按灭了烟头，扔出窗外，笑嘻嘻的说道：“年轻人睡什么，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呢。欸，我问你个事。” 陆远扬怨气满满，再三抱怨之后才接了话：“什么事儿？” 厉沉把所有经历过的事儿从心里过了一遍，语气闷闷的：“你说我哥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人家？谁啊？宋婉瑜？” “不是她。”厉沉提起她就直皱眉头，“她也就是仗着爷爷喜欢她了。” “哦。”陆远扬对宋家和厉家的关系倒是知道点儿，追问道，“人家是谁啊？能摘下我们厉总这只高岭之花？” “你别管。”厉沉有些烦躁，“你跟我分析一下，我哥以前和人家好好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冷战，冷战之后又暗戳戳把我当工具人和人家一起参加晚宴，这还不算完，还装作是偶遇，又帮那人介绍资源……” 话还没说话，就被陆远扬打断：“我靠！等等，厉沉，你在讲什么神话故事呢？” 厉沉：“……” 他这话可没添油加醋。 都是他哥！干事儿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这，还真是真事儿啊？”陆远扬不见厉沉解释，这才知道厉沉这次是真的郁闷了。 他好笑到：“你哥铁树开花这不是好事儿吗？怎么还把你愁成这样？你不会是哥控吧？” “你才哥控呢！”厉沉被他编排的没了好气儿，“当然是真的了！主要是那个女人，他们两个的身份根本不适合！” “——你说的不会是上次让我查的那人吧？”陆远扬终于回过味儿了，“上次查的是她，这次也是她。我已经和你哥说过纪氏不正常的地方了，你哥怎么还不当一回事，还和人这么多渊源，不拍阴沟里翻船啊？” 厉沉的嘟囔道：“我哪儿知道！” 他就因为这事儿还亲自找了他哥一趟，结果呢？铩羽而归。 越想厉沉越不舒服：“你觉得我哥怎么想的？” “你问他不就得了？你又不知道你哥的性格，但凡你能猜出来都不会问我来了。”陆远扬语气慢悠悠的，手上动作却迅速的能留出残影，查起了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重点在监控到的书奈和厉之衍一起的地方仔细研究。 看过高清的摄像头，陆远扬的神情也不好看，他没声张，只说道：“我这儿有点儿事，先挂了，待会儿再说。” 不等厉沉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后就直接打给了厉之衍。 第145章 他会喜欢她？ 厉之衍刚拆掉针头，慢条斯理的把东西仍进垃圾桶里，拿过沙发上静声震动的手机。 “喂？厉之衍？”陆远扬声音严肃，“你还在酒店呢？” 一句话暴露了他起码知道厉之衍今晚行踪的事情。 厉之衍虚垂的手指敲了一下，没拔好的针孔涌出些鲜红的血迹来。 他抽了张纸巾随意摁了摁：“什么事？” “那个……”陆远扬选择斟酌一下语言，“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迷茫？比如感情方面的？” 感情？ 厉之衍第一反应不是老爷子还没推掉婚的宋婉瑜，而是音容鲜明的书奈。 他顿了顿：“怎么了？” “我算了一卦，你最近有个情劫，不太好渡，特地问一问你。” “？”厉之衍温吞吞的转身，把印了血的纸巾也扔进垃圾桶，“是么？情缘还是情劫？” 陆远扬再次斟酌语言：“情……劫！很不好渡！非常不好渡！” “陆远扬。你当我傻？” 陆远扬：“……” 他选择坦白从宽：“那啥，你最近和一小姑娘走挺近？厉沉都和我说了，他很担心你，担心你被人蛊惑了，想找我分析你是不是喜欢她。” 厉之衍迈出的脚一停，又收了回来：“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如实说了啊，我说你肯定喜欢她。照厉沉那么描述，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才鬼了！”陆远扬问道，“咱多少年的哥们了，你说个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 他喜欢她？ 厉之衍微微勾了勾嘴角，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之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魅力，就游走在这么多男人之间，试图借权弄势的女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一个老奸巨猾的千年狐狸纪准，还有不管是因为什么，对她有几分莫名特殊的厉沉，更有他…… 这样的女人，他会喜欢？ ——不会。 他只是欣赏她的才华而已。 “之衍？你怎么不说话了？” 厉之衍滚了滚锋利的喉结，原本斩钉截铁就能说出的话竟然顿了顿才说出：“不喜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平静，似乎还因为某些原因显得有些冷淡：“靠近她也只是为了监视她，防止她在和厉氏合作的时候搞什么岔子，仅此而已。” 陆远扬正要多说些什么，厉之衍就率先说道：“我休息了，有什么事就再说。”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分外即时。 陆远扬自诩情感专家都不知道厉之衍是怎么想的了。 说喜欢人家，回答不喜欢的时候斩钉截铁，半分不拖泥带水。 但是要说是不喜欢……他这种种做出来的事儿可不像是正常不喜欢人家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平常人不会，天性冷淡的厉之衍更不会。 但事实是，他就是做了。 陆远扬又打给了厉沉，谁知道厉沉竟然直接关机了。 好嘛，大半夜的给他叫起来分享这种事情，转眼自己就睡着了，留他一个人烦恼？ 真是可恶！ …… 书奈浑身骨头疲惫。 她就算是有健身驮着厉之衍那一身腱子肉也受不了，昨天还勉强坚持着，今天一早实在是浑身哪儿都酸疼，尤其是肩膀那一块，就跟落枕了似的，刺刺的疼。 要不是她舍不下那边儿的工作，今天都想请假！ 书奈吸了口气，洗了澡又上了层妆，拖着浑身酸疼的病体上了楼。 开了例行会议，她又到了自己办公室整理资料，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才把第一层的资料准备好。 看了眼时间，书奈直接往电梯走。 她今天约了小卷毛一起吃饭，两人都忙，只能趁中午或者晚上才能聚在一起抽时间吃个饭。 晚上她要陪小团子，和小卷毛的饭自然就落在了中午。 天气已经日渐进秋，阳光还是高高的晒着，尤其是正午的阳光，紫外线十分强烈。 书奈就算是涂了防晒也不敢就这么出门，穿了层防晒衣，又严严实实的带上了口罩墨镜和帽子，她这才出门。 显然她的打扮在电梯中一众人里显得太过出众了。 一群打扮正常的人类中，似乎只有她一个异类似的。 尤其还是一个长得‘丑’的异类。 书奈都听到电梯里一个小声嘟囔的声音：“丑人多作怪。” 书奈表示不气，慢悠悠的瞟了那人一眼，直到电梯“叮——”的到了最底层，她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丑人多作怪不怕，就怕有些人脸上都晒出老年斑了还不肯防晒。” 电梯门一开，她就脚步轻巧的出去。 落在身后的那人脸都绿了。 书奈往上午停车的地方走，偌大的地下停车场似乎还有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她没有在意，径直往前走。 身后的几人看着她的背影，纷纷安慰起了被书奈怼的小姑娘。 “柔柔你别听她瞎说，你这么天生丽质，脸上哪儿有斑啊。” “就是啊，她就是嫉妒你的美丽才这么说的。别听她的昂。” “要我说，这个书奈也真实够搞笑的，这么一张丑脸，她护什么护？有什么意义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书奈明显是想留着这张脸勾引咱们厉总的。” 不加掩饰的恶意让那群人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几人身后冒出一个人影来：“你好。” 突兀出现的声音让几人都吓了一跳，险些没惊叫出声。 直到稳住了神，才看到面前这个带着银丝眼镜笑容歉意的男人长相虽然比不上厉总，淡也称得上俊朗。 姜泽又往前迈了一步，脸上挂着笑容，问道：“我刚听你们说起书奈？我正在找她，你们可以帮我找找她在哪儿吗？” 姜泽一早就混了进来，一直在这里蹲着等书奈，好不容易听到人出电梯，脚麻了一时没站起来，不过还好后边儿还有人。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拦住书奈。 书奈一定是脾气还没消下去，曾经那么爱他的人，就算现在不喜欢他，他也有自信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来。 这么一个浑身发着耀眼的光似的女人，怎么是已经人老珠黄的乔思月所能比的！ 几人听说他是来找书奈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第146章 他管得太宽了 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个柔柔。 柔柔警惕不善：“你找书奈做什么？” 姜泽眼睛闪了闪，扯了谎：“我和她约了今天中午见面，但是现在找不到她了。” 先前和善的女人脸色都变了变，柔柔不甘心的追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其他人也动了动脚步，明显也是想问这个问题的。 “……” 姜泽心里不耐烦她们问东问西的，只是想快点见到书奈，这才思索着回答：“我是她……男朋友。” “——什么？！”柔柔怪叫出声，满脸惊愕，重重的重复，“你是书奈的男朋友？！” 书奈那个丑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这怎么可能？ 另外几个女人也憋不住气了，有人失声道：“你怎么可能是书奈的男朋友？！” 这话听在姜泽耳中更是不顺耳。 他怎么不可以是书奈的男朋友？ 难道他还能配不上书奈不成？ 姜泽脸色难看，扯了扯身上打折买来的名牌西装，西装是被乔思月熨过的，板正的很，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过时了。 他还有事求助她们，当然不会选择现在和她们翻脸，只是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柔柔神情古怪，斩钉截铁。 “……”姜泽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你他妈不知道还跟我扯这么多？” 也不管这几个女人的脸色，他扭头就走。 怕那几个女人闹起来叫保安，姜泽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呸了一口，不干不净的骂了两声。 临走了在一辆车旁看到了另一个人，姜泽转了转眼睛上前：“你好，你认识书奈吗？” 书奈：“？” 她怎么觉得这个声音这么熟悉呢？ 书奈觉得是因为自己出门之前没看黄历的原因。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姜泽有些不耐，又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的女人身形纤细高挑，面上却蒙得严严实实，又是墨镜、口罩又是帽子的。 姜泽下意识嫌弃的皱眉，突然觉得这人身形似乎有几分熟悉。 书奈躲开他的触碰，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知道姜泽找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书奈一点儿也不多待，也不理他，扭头就走。 姜泽神经突然被触动：“奈奈？！” 他朝着书奈就追过去。 书奈一下也不回头，转身就往电梯跑。 那群同事还没走多远，和书奈迎面碰上。 书奈直接从几人中间穿了进去：“让一下让一下。” 那几人正看着不知所以，又听到一阵脚步朝她们跑来，几人赶紧让开位置。 看到刚刚长得不错的帅哥朝着书奈的方向追了过去，顿时一个个心里膈应起来。 “公司还是让他们俩谈恋爱的地方？” “就是，她WE的人私生活混乱也别乱到我们厉氏来啊！” “……” “奈奈，你等等我啊！我有事找你。” 姜泽边跑边喊，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响起阵阵回声。 就像是响起在书奈耳边儿似的，还是不断回荡的那种。 书奈烦躁的加急了脚步，赶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的，电梯正刚好打开，她看也不看的冲进去。 手指按上了关门键，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书奈？” 书奈惊诧回头，用遮了口罩的脸面对厉之衍：“好巧，厉总。” 这都能认出她来？ 姜泽上大学那会儿还肯往健身房走，现在没工作没钱的，更是不肯出门。 不发福也就不错了，跑步速度自然没能赶上习惯性锻炼身体的书奈。 他这会儿才跟上来，喘着粗气强压着不耐：“奈奈……你跟我走，我有……” 话音没落就看到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姜泽恼怒成羞，按了一把开门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电梯里身姿高挑，垂眸睥睨的厉之衍。 一如叫保安把他带走的时候的那副样子。 姜泽脸色僵硬难看，往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看着电梯门被书奈按了按钮，再度关上。 书奈一句话没说，见终于摆脱了姜泽，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抱歉厉总，耽搁您时间了，我到一楼停好了。” 厉之衍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没事。” “多谢厉总体谅。”书奈感激的说道，对上一旁孟启看来的视线，她又歉意的朝孟启笑了笑。 她没说是因为什么，他也没问。 一楼很快就到，书奈走出电梯，往正门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影才松了口气。 出了这档子事儿，她怕被姜泽死皮赖脸的缠上，想了想拿电话打给了小卷毛：“艾维克，你现在在哪儿？” 最后的声音在电梯再度阖上的时候音量小了很多。 电梯门关上，孟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了眼厉之衍，试探性的问道：“厉总，刚刚那个男人好像在骚扰书小姐，要帮忙解决掉吗？” 顿了两秒，孟启对上一双冷淡克制的眸子，微沉的声音中满是提醒：“孟特助，你管得太宽了。” 何止是孟启，他管的也太宽了。 冰冷的铁色电梯映衬出男人幽深晦暗下的神色，折出几分冰质的淡漠来，只是垂在笔挺的西装裤线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捏了起来，停了停，又放进了口袋。 …… “……那改天再约？” “行。”小卷毛答应的爽快。 书奈拿下手机重新放进包里，想了想下楼往员工食堂走，走的正门。 她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厉之衍的那辆车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去了。 书奈朝车尾灯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转过身。 她怎么感觉厉之衍今天心情并不是很好似的，怎么还沉这个脸呢？ 转念一想，就昨天晚上厉之衍的遭遇，他能开心才怪了呢。 书奈摇了摇头，想了想没编辑信息给他。 …… 诺大的包厢装潢金贵，处处都是大片的金色，恨不得把土豪两个字俗气的写在每一个角落。 东道主的王山脸上的笑都挂僵了，还不见人来。 就在他脸色终于撑不住一点点阴下来的时候，包厢之外突然传来些声音。 “王总就在这间，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门口的服务员甜甜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王山立刻站了起来，挂着笑脸迎上去：“厉总，您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 第147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懂吧？ 厉之衍一身西装笔挺，一尘不染，熨烫出的中线锋利，似笑非笑的挑了唇：“怎么敢劳烦王总？” 王山被他眼神一盯，额头都要沁出汗来了：“厉总，您、您这是说什么见外话。” 他哪儿能想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烈药都中了的人竟然还被中途劫走了，这是让他人也没捞着，照片也没留下。 那女人胆小，都没敢跟他通报，当天晚上就跑了。 直到第二天调了监控，王山才知道糟糕了，立刻就亲自请厉之衍吃饭。 这吃饭也是三催四请请来的。 王山哪儿敢摆什么架子，亲自给厉之衍扯了凳子请他在主位坐下。 厉之衍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也没坐，坐在了孟启替他扯来的左首第一位上。 王山脸色又是一僵：“厉总，您坐主位就好了，今天本来就是我来给您赔礼道歉来的……” 厉之衍抿了口茶，眉棱骨一挑：“王总能有什么错？” 他错就错在没按着他和那个女人上了床！不然也不会有厉之衍现在在他面前这副嚣张的姿态。 王山满脸堆笑，正要说什么，被厉之衍一抬手打断了：“上菜。” 诺大的餐桌上只坐了厉之衍、王山和孟启三个人，甚至连王山自己的助理都没上桌。 菜转过一圈，王山示意人倒酒，厉之衍放倒酒杯没接，锋利的眉角一勾，似笑非笑：“王总这酒，我可不敢喝。” 王山笑意一僵，没敢抬他，只加满了自己的：“我敬厉总一杯，厉总您随意。” 厉之衍就真的随意的抿了口茶。 直到吃过了饭，厉之衍才慢悠悠的说道：“王总今天的菜，味道不错。” “厉总您喜欢就好。”王山笑得多了些谄媚，苦着脸说道，“厉总，昨天晚上我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陷害您的啊。” 厉之衍抿了抿茶，抬眼看他，眼角勾着倨傲：“出在王总的地盘，王总告诉我不是你的原因？那我厉某人找谁说这个理去？嗯？” 王山再度冒汗，笑容勉强：“我肯定给厉总一个交代……” 厉之衍微一抬手打断他的话，手腕一抬，精瘦手腕上的腕表反射出冷光：“王总，时间不早了。” 身后孟启立刻递上外套，厉之衍拿了外套，脸上没什么笑意：“有事下次再谈。” 王山想拦又不敢拦，踟蹰着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啐了一口在地上。 …… 黑色豪车行过道道树荫，厉之衍微微阖着眼睛，掩饰下疲惫。 他昨夜几乎一夜没睡，上午又是日常的高强度工作，刚和王山对峙的时候没下场就不错了。 “嗡——”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 厉之衍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扯过来，嗓音沙哑：“喂？” 陆远扬揉了揉耳朵，不适应的说道：“之衍，你这嗓子，你干了一晚上坏事儿？？” 厉之衍没精力和他扯皮，也就没说话。 陆远扬不甚在意：“你找我查的监控我都看了，酒店大部分的监控毁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位书小姐英勇救您的场景，其他还真看不到。” 陆远扬在提起书奈的时候似乎总有些嘲讽似的。 厉之衍揉眉心的手一顿：“……王山的消费记录呢？” “正在看。”陆远扬嘟嘟囔囔，“您以为这东西这么好找呢？我都是冒着法律的风险给你查这个的！” “辛苦。”厉之衍微微颔首，停了一下，又说，“她那边有疑虑吗？” “你担心书奈会勾结王山啊？” 厉之衍抿唇，没说话。 “目前还没看到。”陆远扬也不恼，见他终于提到了，说道，“貌似她和宴会上一个兼职的服务员关系不错，不排除她借助这个作案的可能，那药不也是M国的吗？纪准在M国，她当然可以拿到。” 见厉之衍一反常态的没有打断他，陆远扬有些疑惑，但还是抓着难得的机会，接着说道：“她是WE的人，纪强让她接近你，她肯定会为了她在M国的那个姘头抓住机会啊！” 厉之衍没出声，却在听到陆远扬的话之后，眉心不舒服的皱起来，顿了顿，还是没出声。 车子已经停在厉氏大厦门前，他长腿一迈下了车，耳边还是陆远扬的声音。 “这次最大的赢家可是她啊！”陆远扬激动起来，“她要是能趁机爬上你的床，那就算是拿到你的把柄了，要是能怀上你的孩子，你不怕纪氏‘挟天子令诸侯’啊！？那可是跟深深抢太子位呢！” 厉之衍眸中无波无澜，余光晃到一个身影，脚步顿了下，就见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直接停了下来。 书奈却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奔着他身后的那辆员工电梯去的。 电梯墙壁擦的光洁反光，正巧停在一楼，一群人往里挤，书奈离得远，落了最后一个，翘首以盼的挤进去。 厉之衍上前抓住了她的衣领，修长的手指一提，书奈险些没飞起来，连忙回头，后者耳边的蓝牙微微闪光，扯着她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书奈合手朝他拜拜，无声的说了个‘谢谢’。 耳边儿的声音还在继续：“之衍你在听呢没？？网络不好？还是你蓝牙坏了？我就说别用老爷子贪便宜买东西赠的那个蓝牙……” “没坏。”厉之衍言简意赅。 陆远扬“哦”了一声，接着嘟囔：“挟天子以令诸侯，你知道吧？到时候她借孩子拿了厉氏，再进献给纪氏，你朝哪儿哭去？” 厉之衍盯着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人，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说道：“那孩子呢？” 他思绪被陆远扬带偏了。 “孩子当然也是进献给纪准了！”陆远扬情绪激动起来，“深深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厉之衍屈指扣下拇指，目无定处：“我也什么都没了。” 女人、公司、孩子，都没了。 此话一出，电话内外，空气一片静寂。 陆远扬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最后面无表情的说：“厉之衍，你是不是昨天晚上脑子被烧坏了？” 第148章 时间地点你们定 话音刚落就被挂断了电话。 厉之衍按了蓝牙，同样面无表情。 他觉得他脑子就是被烧坏了，不然不可能跟陆远扬扯这么远。 书奈首先就不是这种背信弃义的…… ——不是那种会为了纪氏卖身的人。 书奈好好的待在电梯，莫名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些。 她搓了搓手臂，疑惑的看电梯墙壁，似乎看到厉之衍视线放在她身上，再仔细看，就看不到了。 书奈看了一眼楼层，在二十层…… 她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慢。 厉之衍不讲电话，她就感觉周围冷了很多，书奈没话找话：“厉总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呀？” “……”厉之衍又看了她一眼，“很多。” 吃的什么不重要，今天中午这顿饭重要。 王山想抓他把柄没抓到，反被他抓住把柄。 现在厉氏就站在上风，除了他昨夜受的那些罪，厉氏本来就没亏什么。 唯一亏的，好像就是书奈。 书奈：“……” 得，她看出来这人不想说话了。 她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不说话了。 两人各自心里有事儿，谁也没再说话。 回了办公室，书奈还觉得厉之衍今天的神情不是很对劲。 他不会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儿吧？ 书奈无意识地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厉之衍俊脸红霞，桃花媚眼的仰躺在地上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手抖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去接的时候也不知道误触了什么，竟然点开了微信。 微信一个好友申请就在这时出现。 看到备注的名字，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谁。 主要是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事情也太多，要不是大学那会儿对她有点印象，她也不会想起这个名字来。 不过，有印象是有印象，不代表她要加。 书奈没管，无视掉。 也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她拿了空掉的杯子接水去。 茶水间人不少，但都是各接各的，寒暄的没多少。 书奈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刚点开微信，身后的人一撞，她手机直接脱手，摔在地上。 那人连忙道歉，边道歉边给她捡手机。 “没关系。”书奈接过手机摇摇头。 那人撞她也是无意，她也没拿稳手机，多少算她一半。 书奈手机质量好，一点事儿都没。 刚拿到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一看，这才发现刚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原本无视掉的好友她竟然又加了上去！ 点开聊天框，就是一条提示消息，备注是乔欣。 她大学寝室的一员，关系一般。 书奈正垂眸看着，乔欣就发来了一条微信：【奈奈？】 【可算加上你了！】 【怎么还没毕业就找不到你人了？】 【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儿多担心你呢！】 一连几条消息，可见乔欣是有多热情。 但书奈和她接触久了，知道她这话只是表面而已。 她但是真的半路缀了学，乔欣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书奈无所谓的垂头敲字：【什么事？】 她大学满打满算没上三年，缀学之后和姜泽的婚姻两年出头，又是四年的海外。 五六年没见，关系又不好，她找上她是什么事？ 书奈的手已经停在了删除键上。 乔欣：【大家都很想念你嘛~别这么冷心冷情的，都是同学嘛。】 【我碰巧找到你的联系方式了，班长就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参加同学聚会。】 【咱们都好多年没见了，正好一起回忆一下美好的大学时光啊。】 书奈在‘确认删除’的提示框里，点了取消。 轮到她接水了，书奈接了水回去，慢悠悠的敲了几个字。 【可以，时间地点你们定。】 碰巧？ 她这联系方式能碰巧找到才是怪。 打着大学聚会的幌子，或是炫耀自己这些年过的有多好，或者又是打肿脸充胖子。 书奈即便没参加过也知道其中内情。 书奈同意之后，乔欣就把她拉到了一个群里。 书奈点开几个聊得多的头像看朋友圈，大致能从蒙灰的记忆力勉强认出来几个身影。 她进去之后，群聊静了一瞬，有人@乔欣：【这是谁啊？】 乔欣：【这你都不认识了？这是咱们大校花啊！】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各种撒花欢迎。 书奈挑着回了几句话，申请好友的人一个也每加。 当年大学那会儿，她可是被这个看上去人好心善的舍友背地里下了不少绊子。 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找上来。 群里不少是想看她中途缀学的笑话的，她会按头吃了这个亏？ 曾经会，但现在不会。 书奈收了手机，抿了口热水，拿着文件往厉之衍办公室走。 抬手叩了叩门，里边厉之衍的声音依旧性感磁性，但是似乎隐藏了些烦躁：“进。” 书奈轻轻挑了眉，进去之后反手带上门：“厉总，文件我带来了。” 厉之衍衬衫解了颗扣子，露出些分明的锁骨来，顿了一下抬头：“怎么是你？” “赵南休假，我来送。”书奈解释道。 厉之衍不是这个意思，抿了薄唇，也没解释，垂头看起了资料。 书奈鼻子比较灵，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种香味。 不是厉之衍身上那种清冷微苦的雪松味儿，像是一种最新上市的女士香水的味道，有些茉莉的味道。 书奈闻过，不喜欢这个味道就没买。 女士香水？ 书奈攥了攥手指，办公室的木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之衍，我回来了。”宋婉瑜妆容精致，笑容甜蜜，又长又直的头发垂在背后，手上端了杯咖啡。 甜蜜的笑意在看到书奈的时候就僵硬在了脸上：“你怎么在这儿？” 书奈态度很好，指了指文件：“我来给厉总送文件。” 她说这香水味是哪儿来的呢。 原来是宋婉瑜啊…… 书奈心里有点堵，觉得室内太闷，味道也不好闻。 宋婉瑜看到书奈就怒红了眼睛，恨不得和书奈大吵一架，到底不敢在厉之衍面前这样，只得委委屈屈的把咖啡递过去：“之衍，你的咖啡。” 厉之衍没抬头，仍看着文件：“放桌上就行。” 宋婉瑜咬了咬唇，余光从书奈身上晃过，声音娇滴滴的：“好烫啊……” 厉之衍掐了掐眉心：“我说让孟启来的。” 第149章 又在赶她走 “有我在当然是我做这种事情啦。” 宋婉瑜声音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弯腰放下咖啡杯的时候，好身材一览无余。 厉之衍剑眉紧锁，视而不见，挺直的身体向后靠了下：“还有什么事？” 隐台词就是要催她走了。 凭什么书奈还在这里，她就要走？ 宋婉瑜紧紧咬住唇瓣，目光隐隐带着些怒火转头看向书奈：“书小姐，这话是在问你的吧？” 厉之衍眉头锁成结，指腹在膝盖上敲了一下。 正要反驳宋婉瑜的话，却是在想到什么之后，什么都没说。 书奈攥住了指尖：“……” 她是该走的，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脑子死机了，竟然还在这里呆下去，打搅人家未婚夫妻的二人世界。 这句话隐隐刺痛着她的心，周围的空气似乎更稀薄了些。 书奈挺直着脊背，笑容温和理智，得体的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真像只未折羽脊的天鹅。 厉之衍定定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切实际的闪过这个念头。 纪准是因为这个才会对她这么呵护的吗？ 想到这里，厉之衍心头再度浮出烦躁来，十指交叉端思着什么。 宋婉瑜看着他失神的样子，不甘地咬了咬唇：“之衍，下午我去接深深好不好？” “不用，深深中午会来吃饭。”厉之衍回神，提起小团子，神态稍缓了些，“下午就麻烦你了。” 宋婉瑜一瞬间回忆起了先前见到过的场面。 哪里像是普通同事，分明像是一家人一样，把她这个未婚妻都排除在外了！ 宋婉瑜咬着唇，愤恨又不甘，被厉之衍的话刺到，她猛地抬头，定定的问：“书奈会一起来吃吗？” 厉之衍下意识点头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邃的眸中滑过一丝阴郁，一闪即过，抿起的薄唇线条深刻：“问这个做什么？” 他提笔接着批改起了文件，头也不抬：“要是没什么事，我让孟启送你。下午会送深深过去。” ——又在赶她走。 宋婉瑜嘴唇都要咬破了，难堪的追问：“之衍，你半分都不愿意和我多待吗？为什么总在赶我离开？甚至对一个其他公司的助理都比对我的态度好！你……” “——宋婉瑜。” 厉之衍叫停她。 欣长结实的后背向后微靠，微微眯起的眸子幽深，似乎是警告：“你该记住我的话的。” “什、什么？” “我说过，你不要奢想什么，我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更何况，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什么！？”宋婉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们什么时候解除婚约了？厉爷爷说过厉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是我的！” “那是曾经。”厉之衍似是有些疑惑的挑了眉，随后又放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原来爷爷还没把消息告诉你。” “你说清楚！什么叫没告诉我？厉爷爷和我爷爷亲口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会反悔！” 宋婉瑜浑身都在颤抖，咬牙说道，“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的同意。”厉之衍神情平静的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两位老人说的话只是考虑不严谨的玩笑。” 宋婉瑜不相信自己铺垫了这么久的事情最终竟然落了一地的空。 她怒红了眼睛，不断的喃喃：“玩笑……好一个玩笑！你之前怎么从不说这是玩笑？！”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一身宝蓝色西装的厉沉单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查在兜里，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对峙’的两人，面上摆出一幅惊讶的神情：“哥，婉瑜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聊什么天呢，跟我也说说呗？” 厉之衍扫了他一眼，看出他做戏的成分，捏了捏指骨没出声。 厉沉摸了摸鼻子，对上宋婉瑜通红的眼睛，似是尴尬的说道：“门没关，我一不小心推开了。” 空气寂静的崩成一条一触即断的丝线。 宋婉瑜的情绪被厉沉的突然闯入打断，不上不下的放着，狠狠的喘息了两下，眼眶的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 “呀！婉瑜姐，你怎么哭了？”厉沉似乎这会儿才发现宋婉瑜的不对劲儿似的，插兜的手抽出，抽了纸巾递过去，“婉瑜姐你别哭啊，我哥这是怎么惹你了？我替你说说他！” 宋婉瑜模糊着眼眶，被他这种义愤填膺的架势感染，抱上了些希望来。 她上前紧紧攥上厉沉的衣袖，泪眼婆娑：“阿沉，你哥说要和我解除婚约，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厉沉眼中浮出些讶异来，下意识的去问厉之衍：“哥？” 这次倒不是伪装出来的。 原来他刚刚在门外隐约听到的事儿是真的啊。 厉之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头批改起了文件，听到声音才抬头，钢笔敲在办公桌上的声音清脆，话却不是和厉沉说的。 “这件事情我很抱歉，稍后我会安排孟启赔给你和宋氏歉礼。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的话也可以说出来，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厉之衍掐了掐高挺的鼻梁，黑眸垂下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淡：“这件事是厉家亏歉的你，也是我亏歉的你。” 厉之衍的话已经很重情重义了，说到底婚约也没有正式定下过。 他唯一的错就是只表达过意见，却没有严词拒绝。 他把一分一毫划的清楚，宋婉瑜却浑身泛冷，颤抖着牙齿紧紧盯着他。 婚姻接触，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费尽心机这么多年，最终就只落得一个解除婚约的下场？ 凭什么！ 明明之前说的好好的，明明说她可以当厉家主母的！ ……都是书奈！ 书奈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解除婚约你是为了让我给其他人让出地方吗？！” 厉之衍眉头一压，顿了顿才说道：“不是。” “那是为什么？！” 宋婉瑜半点儿都不信他的话，眼神狠的发厉。 “欸，婉瑜姐。”厉沉嬉皮笑脸的扯住宋婉瑜的胳膊，晃了晃，安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来，你在气头上问也问不出什么，要不往后再谈？” 第150章 新思路啊！ 没等宋婉瑜再说，厉沉又补充道，“再说了，要我看以婉瑜姐你的身份，我哥他都配不上你！你要真嫁给我哥，那不就是守活寡来了？就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大把大把的男人等着你挑选呢！” 他说的话宋婉瑜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是整个云城能配得上她的，只有厉之衍一个人，也只有厉家继承人的身份能配得上她宋婉瑜！ 她要的身份地位，别人都给不了，只有厉之衍！ 宋婉瑜强烈的不甘和愤怒最终在厉之衍平静到近乎冷淡的目光之下冷冻。 她缓缓的点了头：“过几天再说……” 厉沉大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婉瑜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宋婉瑜勉强朝他笑了一下，“我带了司机。” 她心里堵了一大块石头，压的喘不过气，要不是勉强没被怒火和妒火烧光的理智拦住，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冲到书奈的办公室质问她。 现在还不能，她还需要在厉之衍面前留下些情面—— 她不信厉之衍真的会因为一个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女人，放弃她这个厉家主母最优的选择！ 宋婉瑜深呼了一口气，背影坚定的出门。 她要再去找一趟厉老爷子。 厉沉笑眯眯的亲眼看着宋婉瑜离开之后，才谨慎的关了门。 碰上门，进来就是皱着眉问：“哥，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你还不关门？” 要不是他正好来公司一趟，这件事儿不出一会儿就能洋洋洒洒的传遍全公司—— 等等！ 他哥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难道他哥还是故意的不成？ 厉沉疑惑的歪了头，快步凑过去，撑着大理石的办公桌追问：“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厉之衍慢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回答的不阴不阳：“你说呢？” 他说？ 他要真能猜准还至于问他？！ 厉沉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重重：“你和宋婉瑜的婚约一直都是摆设，怎么今天突然就提出来要正式解除了？这不纯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吗？宋老爷子那边你去过了？爷爷那边儿已经答应了？” 厉之衍阖上文件夹，又抽了另一本，边看边听他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厉沉也不恼，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爷爷不是一向想让你成家给深深找个妈的吗？前几天还催呢？怎么突然就能同意让你解除婚约了？” 厉之衍闻言，微微挑眉抬了头，看到厉沉那幅渴望求知的面孔，嘴角可疑地抽了抽。 按理说他弟弟智商也不低，都是从国外名校优秀毕业，还能自己把律师事务所开的风生水起的，但是怎么总是这副傻呆呆的样子呢？ “哥你说话呀！”厉沉耐心告罄，忍不住追问他。 厉之衍回神，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我问你，你已经多久没去看过爷爷了？” “也没多久啊。”厉沉掰着指头数，“上星期开会，上上星期约会，上上上星期……也就差不多一个月了。” 厉之衍眉头轻挑了一下，意思是，你看你这不就知道了？ 他才不到一个月没见老爷子，老爷子思想已经开明成这样了？！ 厉沉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眼睛亮堂，连忙追问：“哥你是怎么说服爷爷的，也跟我说说呗。你都不知道爷爷催婚催的有多急！” “爷爷催你你就结一个。你有这么多红颜知己，害怕找不到人选？” “哥！”厉沉有些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结婚和玩玩能一样吗？再说了，我还没想着收心上岸，结婚做什么。”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打定了注意要回家探一探老爷子的口风。 “哥，你还没回答呢。这么着急解除婚约干什么？你不会真有想结婚的人选了吧？” 厉之衍签名的钢笔一顿，字的折角洇出一小块墨，在干净的白纸上显得格外分明。 他不动声色的收起笔势，把那一笔的失误遮盖掉。 垂着眸子，顿了顿才说道：“不是。婚约本来只是个不该存在的幌子，只是拖到了这会儿才解除。另外——” 厉之衍话音一顿：“爷爷同意解除婚约是因为深深不喜欢宋婉瑜。你要是不想被逼婚，也可以按这个法子来。” 这话完全给厉沉提供了新思路！ 厉沉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拍手叹道：“太对了！我可以找深深，告诉老爷子深深不喜欢这个婶婶！这不就得了！” 厉之衍：“……” 这个脑回路并不是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从外边领个儿子回来。让你儿子不喜欢老爷子挑出来的孙媳妇。” 厉沉刚生出些的希望顿时被打破。 他塌了肩膀，手又慢慢插进了口袋，头也不回的朝厉之衍挥了手，连背影都写着沮丧：“再见了哥。” …… “你不会是眼花了吧？书奈长成那样还能有一个帅男朋友？？”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质疑。 “我没看错！”说话的女人端着茶杯，焦急的扯了扯旁边的另一个人，“你跟她说是不是那个男朋友还跑到我们面前问书奈在哪儿呢。我怎么可能认错！” 被她扯上的人也证实的点头。 “不会吧——我也没看出来书奈有那点儿厉害啊。该不会是有钱吧？” “保不准呢，你看她平常穿的戴的……她和厉总走这么近，不会是奔着厉夫人的宝座去的吧？！” 另一个人笃定道：“她那么心急，肯定就是呗！” “咳——”。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可疑加重的提醒声。 厉沉一身宝蓝色的西装风流倜傥，靠在墙壁上，朝被吓得扭过身的几人挑眉：“你们刚聊什么呢，给我也听听？” “二、二少？” “二少……” 那几个女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原本提醒到这里几人就已经能走了，但厉沉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喊住她们：“问你们呢，哑巴了？” 端着茶杯的女人胆子比较大：“二、二少，我们在聊天气呢……” 厉沉笑眯眯的，形似桃花的眼睛轻轻眯着：“本少爷耳朵可好使着呢，劝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 “二少……”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落定，书奈端着空水杯走近。 第151章 我帮你教训她们 看到厉二少一男对着三女说话半点儿惊讶都没露，书奈见怪不怪。 注意到厉沉只在看着那几个女人，没往这边儿她看，书奈也就没刻意和他打招呼。 “——书奈？！” 书奈刚要绕道走进直播间，厉沉突然就发现了她，声音很大的把她叫住，音调中似乎还夹杂了些许的不可思议。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走廊，书奈感觉自己手里的杯子都抖了抖。 她扭头乖巧的露齿笑：“这不是二少吗？真巧啊。” 巧个屁！ 厉沉眼尖，一点儿都没从书奈脸上看出惊讶来。 她这样的神态刚刚分明就是看到他了，专门没和他打招呼！ “你当我眼瞎？你就这么对我视而不见？”厉沉气的磨牙。 亏得刚刚他听到有人在背后谈书奈，还特意把那几个人叫过来教育。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 “哪儿有。”书奈见被戳穿了，也没遮掩，坦坦荡荡，“我这不是害怕影响到您撩妹嘛。” 厉沉下意识的看向刚刚的几人，脸上神情一片青一片红。 他在她眼里难道就跟个种马似的到处撩人？ 他是那种轻浮的人吗？！ 厉沉觉得自己要被她气的后脑勺升烟了，大步向前跟上书奈的背影。 那几个谈八卦的女人见状赶紧作鸟兽散。 书奈接了水，一转身，险些没把刚接了的烫水泼到厉沉身上。 幸亏她柔韧性好，平衡性也强，这才让厉沉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衬衫和西装免了苦。 她幽幽的抬眸：“二少，您怎么还跟上来了？” 厉沉冷哼一声，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话到嘴边又疑惑的变成了另一个句子：“……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要白了？” “是吗？”书奈心虚的摸了一把脸，随口编了个理由，“那可能就是我防晒用的好吧。” 她今天早上化妆的时候才发现黄粉就剩一个底儿了！ 为了勉强撑过快递没到的这两天，她是不得不减少用量。 “你推我。”厉沉也来了兴趣，“我女朋友最近就想买防晒。” 书奈没异议，她自己在用的那款防晒本来就效果很好。 她找到防晒的链接，正要发过去，动作一顿，抬了头：“我没您微信啊二少。” 书奈看了眼名字，念到：“您自己找找这个——” “这简单，你加我——” 厉沉的声音和书奈的声音同时响起。 厉沉脸瞬间就黑了，咬牙切齿：“你不想加本少微信？！” 书奈还真不想，但是她会说出来嘛？ 当然不会。 书奈坚定的摇头，认真的解释：“二少您之前还说我不配加您呢。” 厉沉怒火一窒。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说没说过这话。 再开口时，厉沉怒火的炮仗已经哑了火：“现在不是了，你扫我——算了，我扫你。” 书奈没反应过来就被厉沉抢走了手机。 厉沉拿着手机一阵敲敲打打，捣鼓好之后，似乎心情愉悦了些，黑沉的脸色稍稍好转，还有兴趣和书奈提起刚刚。 “那几个女人是在背后说你坏话，我替你教训她们一下。” 书奈闻言一顿，挑了眉看他：“二少这么好心？” 她似是不在意厉沉的答案，垂眸抿了口茶。 语气里说不清楚是讽刺还是单纯的疑问，厉沉哼了一声，不屑道：“本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以为是什么？” 热汽蒸蒸的攀着空气向上涌，沾湿在书奈的眼镜上，蒙了一层白花花的雾。 她随手摘掉了粗笨的眼镜框，放下茶杯，抽了截纸巾擦拭镜片。 厉沉声音停顿下来的时候她还抬起眼角扫了一眼，意思是示意厉沉接着说下去。 厉沉却因为她这一眼发起了呆，脑子一空，也忘了想说什么了，直直地盯着她眼睛看。 面前的这张脸黝黑枯黄，简直是行走的黄脸婆的典范，偏偏一双黑棱棱的眸子水晶晶的，像是颗玉泽滑润的黑珍珠点在脸上似的，凭空与这张平庸到难看的脸产生些隔阂出来。 “二少？”书奈已经带上了眼镜，眉心皱着，“你怎么了？还发愣？” “——我没发愣！”厉沉情绪有些高昂的激动，也不往书奈脸上看，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往后也别在公司附近谈恋爱，不然有她们谈的。” “谈恋爱？”书奈抓住了关键点，摸不着头脑，“我可没有。” “谁在里边儿？” 茶水间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走进，有人敲了敲门，不大清晰的人声透了进来。 书奈认出这个声音，眼皮跳了跳。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厉沉毫无遮掩大大咧咧的拉开了门：“哟，王助理啊。” 被他称作王助理的人连忙打招呼：“二少。” 厉沉不甚在意的点了头，微微弓着腰靠在门栏，看向王助理身后：“哥，你这是巡查呢？” 厉之衍一身欣长的黑西装，笔挺的站着，后背像是被一把直棱的剑撑起，俊眼修眉，天生吸引人的视线。 兄弟俩长相相似，风格却是极不相符。 一个的把风骚走到了极致，简称明骚。 另一个则要用深沉封锁住五官上的过分的俊逸，却偏偏生出一种想让人扒掉他衣服的俊逸来。 厉沉欣赏的视线看遍了自家哥哥，又美滋滋的心想，还是他比较帅！ 像是他哥这号的，就没他受欢迎！ “你还在公司？”厉之衍微微颔首，略微偏头往半阖着门的茶水间看了一眼，转头时下颌骨线条深刻。 “昂。”厉沉懒洋洋的哼了一声，看着厉之衍带着一群全是黑西装的人从他旁边走过去。 他扭头看向茶水间，扬声道：“还不出来？躲里边儿干嘛呢？” 能干嘛？当然是和他撇清关系的呗！ 书奈压低了声音：“你哥他们走了？” “走了。”厉沉朝她挥手，“赶紧出来，影响别人接水了。” “奥，行。” 书奈一听人走了，也不多呆，端着水杯出门。 刚从厉沉旁边儿绕过去，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乌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被八九个西装人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同样身着西装，但比别人好看出不少，鹤立鸡群似的，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正往这边儿看。 第152章 真不愧是资本家 其余人也乌压压的看过来。 探照灯般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书奈脸上，书奈隔了不远，将众人脸上瞬间闪过的神情尽收眼底。 无非就是—— ‘！’ ‘和二少在里边儿调情的人竟然是书奈？！’ ‘公司没人了吗？怎么二少都撩到书奈头上了？！’ …… 孟启是这群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下意识的先看向厉之衍。 后者神情不明的视线正落在书奈脸上，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又轻飘飘的看过来。 孟启立刻回头，正视前方。 “工作做完了？” 磁性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凉意。 簇拥在厉之衍身侧的一种高管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冷意，谨慎的交换了眼神。 书奈莫名有些尴尬，举了举水杯：“我是来接水的。” 厉之衍幽深的黑眸再次扫过厉沉，挺拔的眉宇挑了一下，意有所指：“接水要锁门？” “……”厉沉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味儿来了，睁大了眼睛，“哥你这什么话？！怎么语气阴阳怪气的？” 书奈颇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他可终于察觉到这点儿了，也不算太笨！ 此话一出，人群中似乎有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厉沉，语文没学好我不介意再送你去学校。”厉之衍眉角轻轻跳了一下，半分火气不带，冷静的说道。 “别别别！哥我错了。”厉沉赶紧认错，双手合十态度好极了，“你看我这脑子都管不住这嘴！纯属脑子抽筋！” 余光注意到嘴角微抽的书奈，他又瞪了一眼书奈。 敢笑他？ 她是不知道厉之衍的性格，但凡他哥能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可不像大把的年纪，还被他哥送到学校去！ “脑子抽筋就回家修养几天。”厉之衍突然出声，眼神轻飘飘的，带了些警告落在厉沉身上。 厉沉：“……好嘞哥。” 厉沉这回老老实实，一眼都没往别处看。 书奈看得稀罕。 她是真没想过厉之衍竟然能把厉沉这样的花花公子管得死死的。 难道还真是长兄如父不成？ 厉之衍转过身之际，见书奈溜溜直转的眸子，黑眸沉了沉，又补充了一句：“这两天别来公司了。” 厉沉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哦”了一声。 那样子可怜的，书奈觉得他要是有耳朵尾巴早就耷拉下去了。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书奈忙举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那水接的是烫的，直把她嘴巴烫的通红，还好只抿了一小口，不然她腮肉都得烫肿了！ 书奈小口小口的吸着凉气，想着要不要回头进茶水间取了冰块冰一冰。 刚走两步的厉之衍就在这时回头。 转头之际，两人还都在原地。 一个勾着一只脚，腰微弓着翻找手机，另一个则愣愣的站在原地，明显在出神。 明明没有一点儿交流，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没隔多远，并肩站着，气质都格外挺拔。 厉之衍看的刺眼，修长的指尖微动，折回：“书奈。” “……啊？”书奈回神，被烫的殷红的舌尖在干涩的唇瓣上飞快的舔了一下，一抬头疑惑道，“厉总，有什么事儿吗？” 书奈身高接近一七零，比大多数女性都高挑，但站在厉之衍面前矮了不止半头，平视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线条分明的下巴。 察觉到这一点，书奈小幅度的动作，站直了身体，暗暗庆幸自己今天穿了双高跟鞋。 厉之衍指尖轻点了一下，含着下颌：“跟过来。” “啊？”书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了眼不远处等着的那群高管，“跟哪儿？” “巡视公司。”厉之衍言简意赅。 书奈更加震惊：“我又不是厉氏的人，我去干嘛？” 这话倒是问住厉之衍了。 他过来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仅仅是看着两人在一起让他不舒服而已。 厉之衍顿了顿，下巴微动：“你跟上来他们工作干劲儿会更大。” 这话说的书奈差点儿就以为自己现在顶着张美女皮了。 书奈皱了皱眉：“因为我是WE的，跟着你巡查可以调动员工的竞争力？” 理解能力不错。 厉之衍颔首，紧绷的神情松了些。 书奈见状，无声的动了动唇：“真不愧是资本家。” 想借她免费调动他自己公司的劳动力？ 书奈低着头，只让厉之衍看到了发丝毛绒的头顶，没看到书奈私下的嘟囔。 他正要率先转过身，就听书奈接着的问题：“可是我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厉沉就在此时砰地跺了下脚，神情之间有掩饰不住的震惊，正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地看着他们：“……” ……他就是腿麻，没控制住力道。 对上厉之衍瞥过来的视线，厉沉可疑的抖了抖唇：“那啥……哥，我站久了，腿麻。欸哥你别看了，我这就走了！” 话音没落地就跑出了老远。 宝蓝色的张扬颜色跑出走廊，顿时眼前就只剩下一片黑西装。 书奈揉了揉眼睛，正要再说什么。 厉之衍却兴趣寡然地转了身，线条冷厉的俊脸忱沉郁下来，磁性的声音也夹杂着冷意：“不愿意就算了。” “……”书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厉之衍就走出了四五米。 她连忙端着水杯冲过去，眉眼弯弯的笑，边赶在厉之衍身边，边直点头肯定自己的话：“厉总的邀约我当然愿意了！” 有这机会光明正大的参观厉氏，看看厉氏的管理理念，她怎么可能错过？ 刚刚的拿腔捏调也只是怀疑厉之衍是不是在给她下套，是不是在引她这条鱼上钩。 眼看这诱人的鱼饵都要丢了，她怎么可能还端着！ 多难得的机会啊！ “……”厉之衍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某块凸起的疙瘩平了些。 脚步微微慢了些，让书奈能跟得上。 书奈没注意到这一点，她踩高跟鞋踩多了走的熟练。 只慢半步跟在厉之衍身后，慢悠悠的扫视着各个格子间员工的工作，手中端着茶杯态度悠闲。 不像是客居厉氏，站在一群高层之间，比他们更像厉氏高层。 抬头看到这一幕的厉氏员工神情各异。 第153章 你站在我的位置就明白了 不知道厉之衍有没有注意到这点，反正书奈是注意到了。 或者说，她跟上来本来就是有这层目的的。 厉沉跟她说的话她过了脑子也就明白了，无非就是看到姜泽的人又在背后传她谣言罢了。 既然喜欢传，就让他们传个够，最好再加上厉之衍。 她就不信，厉之衍听到这些事儿能不整治这点儿！ 她可真是聪明啊。 书奈心满意足，低头抿了口水，喝完水抬头的时候，她已经越过厉之衍走到了队伍最前。 书奈对这个位置受之有愧，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厉之衍：“厉总，跟上啊。” 态度坦然得像是主家在招待客人似的。 厉之衍不恼，反而有些想笑。 捻了捻手指，压下心中莫名而起的痒意，颔首重新走到队前。 身后那群高管都要被他的骚操作看愣了。 他们跟着厉之衍干了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厉之衍有这么奇怪的时候。 没错，就是奇怪！ 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孟启比他们知道的多一点儿，慢慢更落后了两人一些。 身后有人戳了戳他，压低了声音：“孟特助，厉总最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孟启眼神复杂的看着前边儿两人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是身体不舒服。” 据他跟在厉总身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不是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那高管仍不理解，更压低了声音：“那厉总怎么……这么奇怪？” “王总。”孟启幽幽的拍了拍他肩膀，“等你到我这个位置就明白了。” 王总半疑半解的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也不知道厉之衍和书奈是个什么反应，总之这次寻常的巡视，闹得厉氏下层上层两面疑惑，群聊里一下午都要闹的炸翻了天。 书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看手机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点。 她轻轻挑了眉，厉氏的人都这么闲的？ 手机“嗡——”的一声进了消息。 消息是乔欣发来的，大致意思是同学聚会定在了这周周末，也就是后天。 地点还不寻常，是云城最火爆的酒店之一。 书奈正疑惑是谁这么大手笔就见乔欣又发了条语音消息。 书奈点开。 “这还是班长定下的酒店，我还劝他太浪费了，他不听，真是的。” 声音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炫耀架势。 书奈眉头挑高。 乔欣下一秒发来的语音也响了起来。 是刻意的故作后悔：“诶呀，我忘了，你和班长也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吧？当年要不是……唉，我也不提你的伤心事儿了。没关系，这次聚会你就能见到他了。” 伤心事儿？ 她可不伤心。 这话说的像是书奈会期盼跟这个班长联系似的。 书奈不急不恼的敲了键盘：【知道了。】 知道的是同学聚会还是见到班长，她也没说，故意留着让乔欣猜。 想象着屏幕后乔欣抓耳挠腮的样子，书奈愉悦的抿了口水，放下手机。 …… “小少爷，您先上车可以吗？外边儿风大，吹感冒了怎么办。” 司机一脸为难，好声好气的劝着。 小团子固执的摇头，抿着唇，小手紧紧抓住车门不肯上去。 “小少爷，送您去心理诊所也是厉总的吩咐，要不您和厉总说？” 小团子警惕的看着他，注意着他的动作，拿了纸笔一笔一划的写，用力很大： 【我不去！】 “可是厉总说让我送您安全的上去的。”司机不肯听他的话，苦口婆心的劝，“厉总是为了您好，也想让您快点好起来。” 他每次来都是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听得小团子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可是…… 小团子神情脆弱又坚定，咬地唇瓣都要出血，写字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你跟他说，我不去。】 司机拗不过他，只能打了厉之衍的电话。 正要离远一点儿接电话，却被小团子紧紧抓住了衣角。 司机半蹲下来，当着他的面儿按了外放键。 “怎么了？” 隔着电话线，厉之衍的声音更显得冷淡了些。 电话那边儿背景有点乱，似乎不只是厉之衍一个人。 司机连忙说道：“厉总，小少爷不想去心理诊所。” “厉总，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厉之衍还没说话，电话里就传出孟启公事公办、一板一眼的声音。 “稍等。”厉之衍捂着话筒朝孟启说了一句，接着声线清晰了些，“你刚刚说什么？” 司机知道他在办公，更加紧张了：“小少爷不想去心理诊所，要不要……” “不想去？”厉之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深深，这时之前你答应好的，不能反悔。” 小团子神情黯淡的垂下眼睛，紧紧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本上写着：【我这次可不可以不去？】 司机连忙把话转述给厉之衍。 厉之衍那边儿的声音仍是朦朦胧胧的，噪杂的背景声大了些，重重脚步声和他的声音一起出来，声线平稳：“不可以。男子汉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只是去一次诊所而已，宋婉瑜会好好陪着你玩的。” 小团子头垂得更低了，全身轻轻颤抖着，抓着车门的手扣地死紧，带了些肉的指头印出骨骼的弧度。 伴随着孟启组织会议进场的背景声，厉之衍的声音放的柔和了些：“深深你乖一点，等宋阿姨治好了你，爸爸就放心了。” 小团子紧扣着手指，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灭了下去，莹黑的眸子没了亮光，他无意识地在纸上些了‘姨姨’两个字。 司机跟着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厉之衍动作微顿，嗓音放的更柔和了，哄着他来：“对的，等你从你宋阿姨那儿出来就能看到书奈姨姨了。” 似乎是被最后几个字触动，小团子紧攥着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书奈恰巧路过，虽然只听到了喊自己的称呼，但也就明白对面是谁了。 一知道对面是小团子，她一颗心顿时柔软的像是块蓬松的棉花似的，刻意往前凑了凑：“小团子，等姨姨下班就找你一起玩好不好呀？昨天的小火车没收起来吧？咱们接着拼车轨，铺地更大一点，好不好？” 第154章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团子动了动耳朵，终于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司机手里的手机。 他似乎看到了书奈总是宠溺看他的模样，动了动手指，他终于松开了车门。 小团子紧抿着唇，一笔一划的在本上写：【一言为定，姨姨。】 司机一板一眼的念出来。 书奈凑得有点近，鼻息之前就全是她身上清甜诱人的香气了。 厉之衍莫名滚了滚喉结，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把手机往书奈那边儿挪了挪，视线落在她垂在耳际的乌发上。 明明是听着司机的话，书奈却仿佛能看到小团子鲜活的神态似的，她眯着眼镜轻轻笑了起来：“小团子最乖了。” 轻笑着颤动的气息吐在厉之衍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厉之衍这双经常在健身房举铁的手一抖，险些没抓住手机摔在地上，还是书奈手疾眼快地接住。 垂在脸侧的发丝挠的脸颊生痒，书奈摸了摸侧脸，把垂下的发丝又挽回了耳后，手机还拿着厉之衍的手机，哄着小团子聊了两句。 挂断电话之后，书奈才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那啥，厉总，您的手机。” “嗯。”厉之衍挪开落在书奈耳后的视线，刻意的避开了书奈的手，接过手机。 书奈和他并肩进去，随口问道：“厉总，小团子这是要干什么去？不想去上学吗？” “不是。”厉之衍刻意地避开她的视线，目光微晦的直视前方，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的捻动，“深深今天下午有心理治疗。” 锦衣玉食喊着金汤勺长大的小孩儿，本来该尽受宠爱的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却偏偏有这一点的遗憾。 书奈无声的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慢：“心理治疗？是宋小姐治疗的吗？” 厉之衍脚步也慢下来，眸光微闪，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似乎是在巡查她的一瞬间外露出的情绪似的：“怎么了？” 书奈眉心皱了一下：“……” 她记得小团子是不太喜欢去宋婉瑜的治疗所的。 “宋婉瑜是学心理学的，一直是深深的心理医生。爷爷也是放心把深深交到她手上的。” 厉之衍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瞥向身侧。 视线落在书奈脸上，仔细的研究摸索着书奈的情绪。 却见书奈只在开始听到宋婉瑜的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随后就没了太大反应，只认真的听着他的话，睫毛时不时轻眨一下。 听他说完，书奈点了点头：“希望小团子快点儿好起来。” 面上是情真意切的关心，话也是出自内心。 厉之衍却抿住薄唇，停下了脚步。 书奈下意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厉总，怎么了？” 怎么了？ 明明哪里都没差，但是书奈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他想要的是什么？ 厉之衍微阖的目光落在书奈脸上，剖解着自己的内心。 书奈被他极深的像是染墨一样的目光盯住，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厉总，怎么了？” 她压制住心中再度烦躁起来的情绪，努力不让厉之衍看出来一点儿变化。 “你不介意宋婉瑜是深深心理医生的事吗？” 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宋婉瑜’的名字时候有一个轻微到极不易察觉的停顿。 书奈心中的情绪再度跳动起来，她颤了一下睫毛，更加压制住，面上是不动声色：“厉总开什么玩笑。深深要是能被宋小姐治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厉总、书特助，就差你们了。”孟启急匆匆地出了会议室，看到两人连忙招呼。 只在一瞬间，隐匿在书奈和厉之衍之前的微妙到诡谲的氛围解体。 两人都不再说话，疾步进了会议室坐下。 书奈打开电脑的时候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厉之衍刚刚的问题实在是问的可笑。 她就算是介意能怎么样呢？ 小团子不是她的孩子，请谁做心理医生她管不了。 宋婉瑜是厉家老爷子和厉之衍都看中的人，她就算是横插一脚也不会改变什么。 书奈垂下眸子，睫毛颤动着挡住眼中略显冷淡苦涩的情绪。 她既然是什么都管不了，就只能期望小团子能早点好起来了。 会议室里报告的声音仍在继续，书奈垂眸，再度下单了些关于儿童心理学的新书籍，付完款之后，熄了屏。 …… “谢谢你送小团子过来。”宋婉瑜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无懈可击，半点儿看不出上午情绪崩溃的样子。 司机连忙摆手：“宋小姐这是我该做的工作。” 宋婉瑜又笑了笑，微微弯腰，朝小团子伸出手，声线温柔：“深深，跟姨姨进去，好嘛？” 小团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婉瑜笑容一僵，美目闪烁的阴暗几分，咬了咬唇才笑得更亲切：“那深深自己进去可以吗？” 司机也跟着劝导：“小少爷我在外边儿等您，一定要坚持啊，厉总和书小姐都等着您能好起来呢。” ——书小姐？！ 宋婉瑜猛地抬头，落在司机身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狠厉和恨意，又在司机察觉之前收回视线。 都在她的地盘了，还有人提起书奈。 难道书奈就这么重要吗？！ 宋婉瑜不甘心的想去扯小团子的手，又是落了个空。 小团子缩得瘦小，从她身边儿飞快进去。 提到书奈之后，他哪儿还有半点儿犹豫——先前还视为龙潭虎穴的治疗室，就因为书奈的名字成了个风水宝地了？ 真是——笑话！ 她宋婉瑜就是个笑话！ 在厉之衍面前是，在这个小贱人面前更是！ 不，肯定是因为厉靖深，是因为厉靖深之衍才会不理她，是因为厉靖深，之衍才会看重那个丑女人！ 一定是的，相识这么多年，厉之衍从来没对一个女人和颜悦色过，就连她也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才能接近厉之衍。 唯独书奈—— 是小贱人的态度影响了之衍！ 宋婉瑜长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却像是半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目光阴狠地落在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小团子身上。 “宋小姐？”司机疑惑的催促她，“您怎么还不进去？” 宋婉瑜收回情绪，扬着下巴温柔的笑了笑：“我这就进去了。” 第155章 你是他的拖累啊 位于高端写字楼的心理治疗室装修完善，各种医疗设备都是业界顶端，香氛清幽的气味萦绕其中。 “深深，快坐啊。”宋婉瑜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招呼着深深在她面前特意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小团子远远的坐着，看了一眼那张椅子，抿着唇摇了摇头。 “深深不想坐这个椅子吗？”宋婉瑜眼底笑意更深了些，“你这样不配合的态度会影响治疗的，你要是好不了，之衍该会有多伤心啊。” 宋婉瑜故作悲伤：“之衍都为了你的病情付出了多少，你还这样任性，会让之衍多费心啊。” 小团子眸中尽是挣扎，最终还是坐到了宋婉瑜跟前。 宋婉瑜唇角笑意加深，柔声说道：“深深最近在家有没有发现爸爸有什么变化？” 小团子停了一下，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宋婉瑜故作失望，捂了捂唇角，“我以为之衍这么关心你的生活，你也会关心他的生活呢。” 说完，她又喃喃的说了一句“……难怪之衍总是这么累。” 小团子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话里的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看她。 宋婉瑜面上显出些遗憾来，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团子的神情变化，她解释道：“小团子，我没有其他意思的，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总这么任性的以自己为第一位……” ——明明厉之衍对小团子的照顾分明就是家长对自家孩子的爱护，偏偏被宋婉瑜扭曲成任性。 小团子年纪还小，有些价值观还没有理解，所有的知识都是从大人那边儿获取。 在这个时候诡辩的误导他，对于一个专业心理医生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宋婉瑜眼睁睁看着小团子的神情动摇，唇角笑意盈盈，但眸中却冷漠畅快至极—— 只是一个小孩儿而已，也敢插手她的事情？ 那得看看他配不配了。 …… 司机下午送小团子回去的时候，小团子一路的沉默。 只是平常小团子也绝对不会和他们主动交流，没得到小团子的几个话司机也没有多想。 小团子回家之后的不久，庭院内传来汽车停驻的声音。 厉之衍长腿迈下车之后，径直向客厅走来。 他熟练的解开西装扣子，叠了衣服工整的放在一边儿，又带上了另一边的围裙来做饭。 小团子闷闷的蹲在卧室门口，看着房间之外厉之衍的动作，仔细的研究着厉之衍的一动一顿。 因为他害怕和外人相处，所以厉之衍一手包揽了他的衣食住行，从不假借他人。 可爸爸他明明可以请佣人来做这些杂事的…… 看着油烟熏红着厉之衍的皮肤，小团子停了停，一言不发的跑上楼。 “深深，下来吃饭。”厉之衍脱了围裙，扬声喊了一句。 半晌都没听到小团子应一声，厉之衍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迅速跑上楼，阔步推门而入。 小团子正神色怔怔的抱着杯子坐在床上。 ——不是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厉之衍松了口气，浓密的剑眉微蹙起，上前在小团子床边坐下：“深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团子定定的看着他，下午听到宋婉瑜无意之间讲出来的话之后，他心里就一不小心落下了一个小疙瘩。 他不想承认宋婉瑜的话是对的，可他又实在找不出反例来反驳她。 难道他就真的是拖累爸爸的累赘吗？ 小团子动了动干涩的嘴巴，黑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却最终还是没说出去。 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可是又不敢和爸爸说，怕爸爸会因为他是个累赘的而逐渐的放弃他。 宋婉瑜有句话说的没错，人都是会变的…… “深深？你不舒服吗？”厉之衍眉心拧起，伸出手背探了探小团子额头的温度。 小团子抿了抿唇瓣，乖巧的摇头。 厉之衍觉得小团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小团子又坚持他自己没发烧，要不是真摸不出来什么，厉之衍都要喊上厉家每年外包来的医疗团队过来做专门检查了。 以往小团子吃完饭总会想着去书奈家玩，今天竟然也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乖乖的趴在椅子上画画写生。 睡觉的时候是厉之衍亲自抱他去休息的。 这次小团子没有拒绝，而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厉之衍觉得有几分怪异，出门之后又再度折了回来。 小团子的被窝鼓出一团来，似乎在隔着被子颤抖。 厉之衍心下一紧，啪地开了灯，快步走过去：“深深，你在哭？为什么？” 小团子蒙在被子里的小身板一僵，赶紧拿手捂住鼻子和嘴巴。 厉之衍半蹲在床边，试探性的掀小团子的被子。 小团子猛地攥住了被角。 “深深，你不想和爸爸说话吗？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厉之衍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即便深知深深的身份暴露之后那群人是不可能再欺负他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些暴戾的情绪来。 但即便是再着急，他也不敢在现在掀了被子。 小团子又开始掉起了眼泪，心脏微梗，手脚都有些僵硬起来。 一直到缓和过了一阵，小团子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来，晃了晃。 厉之衍连忙问道：“深深是想要什么东西吗？” 小团子做了一个写字的手势。 厉之衍压住眉头，反找出小团子一直带在身上的本子，带了笔递给小团子。 刚放进小团子手里，那小本和笔就被被子吞掉。 被子咕涌咕涌的动了动，之后又把本子露了出来。 厉之衍连忙接过本子。 【我今天和同学玩游戏，我不是第一。】 【你睡觉吧，我马上就要睡觉了。】 【不用担心我了哦。】 只有简简单单的三句话。 小团子从来不在他面前撒谎，顿时厉之衍松了口气，好气又好笑：“就因为这个你就不开心了？下次我们赢回来就好了。不要伤心了，好吗？” 他定定的看着被子，注意到被子中的人动了动，看动作是在点头。 厉之衍隔着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拍了拍之后重新带上了门出去。 第156章 咱们没有这么熟 厉之衍出去之后，小团子才慢慢的露了头，眼角不间断的淌着泪水，黑漆漆的眸子落在窗外的月光之上，微微涣散。 …… 同学聚会那天是罕见的阴天，阴云层层的叠在天极，乌沉沉的压下来，空气又闷又潮。 书奈出了门，立刻折回去披了件披风才重新出门。 她出门之前扒着门缝看了半天，确认没看到隔壁有人出门之后才迅速开了车。 车还没开出别墅区，迎面看到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牵了长相冰雪可爱的小孩儿过来。 书奈的第一反应是响个喇叭给小团子打招呼，手都按在喇叭上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可不是她以往的形象。 她动作顿时一顿。 厉之衍弯身神情温和的和小团子说了句什么，抬手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凌厉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 小团子弯唇笑了笑，垂头接着走的时候，抿着唇，眉心又蹙了起来。 书奈在车里看了个全部。 她第一反应是小团子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等她看个仔细，慢速行驶的车子已经和两人擦肩而过。 门口的保安开始了核查，书奈只得又回神，思索着聚会结束之后去看看小团子去。 她背过身子之后，小团子不经意的瞥了头，视线落在这辆样式熟悉的车子上 ，回忆起是书奈的车子之后，他咬唇停了停，才接着往前走。 同学会定在云城西边的一家大酒店，聚会约在了中午十二点，十一点不到就陆续有人到场。 书奈一路车开的不紧不慢，她到场的时候，偌大的包厢坐满了一半多的人。 都是老同学了，即便是几年没见，提起当年上学时候的事儿都嘻嘻哈哈的乐成了一团，气氛分外融洽。 应该是前一个人进门没关住门，留着一小条门缝，传出包厢里热闹的氛围。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话题，有人感慨似的问：“书奈今天到底还来吗？怎么还不见她的影子？” “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的吗？难道是路上堵住了？还是临时有事儿了？” “嗳，乔欣，你来的时候没问问吗？书奈到底还来不来啊？” 闻言，大半的人都看向乔欣。 乔欣今天的打扮是下了功夫来的，黑长的秀发微卷，别在耳后，露出来的小脸碧玉清纯。 这个话题递到她这里的时候，乔欣妆容精致的脸上都僵硬了一瞬，咬了咬唇露出一个笑意来：“这……奈奈这样的大美女，忙事儿多也是情有可原的，咱们都再等等吧。” “说起来，你们知道书奈后来找了个什么工作吗？” 有女生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大学都没毕业，能找个什么工作。” “你这话说的！书奈长得比明星还漂亮，怎么就找不到个好工作呢，对不对？” 另一个男生貌似否定女生的话，实则又在把话题引导更加阴暗的方向去。 书奈也没敲门，也没进去，静静的听着他们是在背后怎么污垢编排自己的。 倒也不是为了自虐。 只是，这种事情她经历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就是想听一听时隔这么多年，这些人说话有没有一点的长进。 现在看来，没有。 书奈推门进去的时候，真正掏钱组织这次聚会的班长正在说话：“你们说话都注意点儿，都是成年人了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也应该有个底线吧？” 一通堪称训斥的话说出来，各位脸上都不大好看。 气氛冷凝之时，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了聘婷站立在门口的书奈，喊了一声：“这不是书奈嘛！” 包厢门口做了门槛，书奈垂了眸，侧身优雅的迈步进去，细白滑腻的腿像是打着光似的直让人移不开眼。 设计简洁的白裙长度落在膝盖之上，腰部镂空的设计把她整个腰肢掐的极细，只手堪堪握住。 卷曲的大波浪搭在细长的脖颈，被皙白的纤手撩到了颈后，微挑的美目似笑非笑，眼角泪痣灼灼耀眼。 冷凝起来的空气因子被打破，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书奈来了啊！” “奈奈来这边儿坐啊，好久不见了！” “这么多年不见，书大美女还是这么美貌！我看的移不开眼睛啊！” “……” 班长老成的绷起的脸这次终于没绷住，从主位上站起来，直朝着书奈走过来，边说边伸出了手掌握手：“奈奈，真是好久不见了。” 书奈垂眸扫了眼他伸来的手，勾了勾嘴角，纤长的手指只碰了一碰就迅速移开，像是怕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好久不见班长……” 她眼角若有似无的在乔欣僵硬难看的脸色上落了一下，补全了话：“也不用喊我奈奈，咱们没这么熟。” 寒暄起来的氛围再度因为这句话被打破。 班长的脸色黑沉的几乎滴水，躲在眼镜之后的眼睛已经全是阴郁。 “别生气呀阿浩，书奈是在和你开玩笑的。” 乔欣脸上挂着笑，上前打着圆场。 上大学那会儿她的品味就不高，搭配出来的衣服总有一种难言的土气感，今天穿的衣服倒是不错。 书奈刚是这么一想，突然意识到一点—— 她眯了眯眼睛，微扬的眼角将乔欣的全身上下扫视了个遍，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近，轻轻嗅了嗅。 “品味不错。”书奈不带太多笑意的弯了弯眼睛，提醒道，“但是要学我的话，还是建议用C家的那款，Z家的这款花香脂粉气太重，我不喜欢。” 这下连乔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阵青一阵白，来来回回的变化，最终落成了一抹僵硬的笑意：“你在说什么啊奈奈，我哪里有学你。”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书奈弯了弯唇角，姿态款款大气，坐落在一个空位上，并腿优雅坐下。 她这样轻飘飘的掀过，让正中央‘唱戏’的乔欣和班长陈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两人在班上人找来的乱七八糟的台阶下，终于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书奈唇角的笑意真实了些，轻抿了口热水。 耳朵微微一动就听到了旁边儿一个小姑娘忍俊不禁的喷笑。 书奈挑了挑眉，看过去，对上了那女生笑眼弯弯的眉眼。 第157章 啊，原来是你造的谣啊 对上视线之后，那女生还毫不避讳地朝她比划了两个大拇指。 这就有意思了，竟然有人不站在乔欣那边儿。 书奈来了点兴趣，朝身旁的女生举了举茶杯。 那女生接着就搬着椅子挪了过来：“这些年你长进了不少啊，是我小瞧你了书奈。” 书奈不耻不荣，无所谓道：“是人就都会长进。” 话音落下，视线看向了没隔几个人的乔欣—— 她除外。 那女生无聊的挪开视线：“诶，姜泽今天不来吗？” 书奈仿佛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问我做什么？我和他又没联系。” 女生多看了她好几眼，嘴里嘟嘟囔囔：“要是早一点儿清醒你也不至于这样。” 书奈听到了，却没做出反应。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苦难。 当年就算是没有姜泽，她也不可能会念到大学毕业去。 也正是有了姜泽的龌龊事儿，她才会坚定的选择出国，碰上纪准，又在他的培养下成就了今天。 不到十二点的时候饭菜就上了一半，啤酒白酒红酒更是摆满了一桌。 几个当年在班里活跃的男生都站起来敬向主位的班长陈浩。 陈浩故作谦逊，神情之间却满是倨傲。 书奈指尖摆弄着杯壁，觉得有时候人很是好笑。 他们总是满足于既有的东西，对于已得的成就夸大其谈，对于己身的无知又习惯性的无视。 有些人的倨傲是让人讨厌的倨傲，而有些人不是，比如厉之衍。 书奈指尖一颤，手指一不小心戳进了酒杯，沾湿了手指。 她立刻抽出手指，不满的轻啧了一声，当着陈浩灼灼盯过来的视线，把酒水倒进盘子里。 陈浩脸色一黑。 他身侧的乔欣脸色又如何称得上好看？ 早就在陈浩看向书奈的时候，掩饰不住神情中的酸涩了。 书奈轻嗤了一声，款款站起。 身侧的女生连忙问道：“诶书奈，你去哪儿？” 她戏可还没看够呢。 “洗手间。”书奈抬手指了指外边儿，似笑非笑地眯了眼睛，眼神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放心，戏让你看个够。 她说完就侧了身出去。 先前身旁的女生果真一脸的心满意足。 书奈刚出去没多久，乔欣就不引人注意的赶出来，追到了洗手间。 乔欣脚步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就在洗手池前看到了书奈。 书奈正垂着头细细地洗着手指，听到声音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到来人，丝毫不讶异的又垂下眼皮。 乔欣攥紧了手，忍不住向前：“书奈，你——” “嗡——”。 响声嗡鸣的烘干机把她的声音全部盖了下去。 书奈烘干了手，朝她弯了下眼睛绕开她离开。 乔欣脑中的筋儿直抽动，伸手去拽她却拽了个空。 书奈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哼着小调漫不经心的躲开。 乔欣脑子“嗡——”了一声，大步地追了上来：“书奈，你给我站住！” 书奈停下了脚步。 乔欣都没想到事情进展的会有这么顺利，十足愣了一下才快速绕到书奈面前：“我警告你——” “嘘——”书奈皱眉朝她笔画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眼角微扬的美目中似乎夹杂着一丝紧张，站在这里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 她怎么好像刚刚看到厉之衍的身影了怎么？ 不该吧？ 总裁平常有这么闲的吗？？ 厉之衍当然没这么闲，他是在‘出公差’得参加这次酒局。 除了上次的事，他也不敢在公共场合喝酒，只是为了不显得过于突兀才在身上染了些酒气味儿。 那味道吸的他简直难受，也就不在包厢待了，站在走廊回回神。 “——书奈！”乔欣见书奈不理她，还是恼了，大喊了一声，“我告诉你，你离陈浩远一点！” 书奈连忙去注意厉之衍，发现他还在走廊，半点儿没往这儿走来认她的意思，太合她心意了！ 她一把攥住乔欣朝她指指点点来的手指，猛地往下一压。 “啊——”乔欣立刻发出疼痛到极点的尖叫声，其余手指慌忙去抓书奈的手，“松、松开——书——啊！” 每次一喊道‘书奈’的名字，压在她手指上的力道就会更大，次数多了，乔欣就学聪明了。 书奈比她要高，力气也比她大，单打独斗，她根本打不过书奈。 这儿又没有其他人，除非是他们包厢里有人来洗手间—— 但要让别人看到她被书奈整成这副样子，她又不肯。 乔欣认清楚了时事，连忙认错：“我错了，我不该找你来——” 书奈眉头轻挑，也嫌抓着她累，于是就抱了臂，上半身微微倚着墙问她：“你错的就这一件事儿？” “我、我……”乔欣结巴起来，脚步开始后退。 没退两步，又被书奈一个横扫过来的凌厉眼神吓在了原地。 乔欣身体僵硬：“我错了还不行？” “哪儿错了，错哪儿了，说清楚。”书奈也和她讲道理。 乔欣脸色僵硬的黑沉，堵在原地既不肯出声认错，也不敢跑开——她这人要脸，更清楚书奈的战斗力，要是她压迫下来，她还真跑不了。 正在乔欣左右为难之际，她看到了走廊尽头缓步走来的男人。 乔欣慌忙招呼：“这位先生，拜托，求您救救我——” 男人走进了，也终于不背光，凌厉出众的脸和沉静凌人的气质独树一帜。 书奈眼皮跳了跳，靠在墙上的悠闲姿势莫名收敛了一下。 厉之衍一身西装笔挺，裤线熨烫的锋利，半点儿都没往她们这里看，目不斜视，大步离开。 乔欣张了张嘴，空空咽了口气。 书奈眉眼弯弯的看她，只掀了眼皮，眼神轻慢，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傲气和张扬。 倚靠墙壁，姿态慵懒，整个人像是一朵毫不收敛的、盛放的牡丹花似的。 既有牡丹的天姿国色，又有牡丹的傲气凌人：“接着说呀，乔欣。我等着听呢。” “……对不起。”乔欣咬牙低了头，“当年我不该造谣你和陈浩的事情。” “啊，原来是你造谣的啊。”书奈恍若才知道似的，一幅受教了的神情，单是看着就气得人牙痒。 第158章 我……也在打电话！ 乔欣脸色青绿，恨得牙痒，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期盼着现在来一个人能帮她。 书奈恍若对她的心思浑然不知似的，轻轻点了点手指：“当年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要不你再讲一讲，帮我回忆一下？” “……”乔欣耻辱地攥紧了拳头，“你别太过分了。” “我不觉得我过分。”书奈弯眸笑了笑，“只是讲个故事而已，你不会？” “你在姜泽面前怎么就不这么傲气？姜泽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乔欣瞪直了眼睛，神色扭曲的僵硬一笑，露出几分畅快的神色来。 “还是说，当年姜泽就知道了你真正恶毒的样子才会离开你？！姜泽早就结婚生子，没了你，姜泽不知道快乐了多少倍！你就活该被人抛弃！” 乔欣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书奈的神情等着看她被刺痛的样子，但无疑，她的希望落空了。 书奈只漫不经心地轻眨了一下眼睛，歪头的时候发丝微垂吻过精致的发光的侧脸：“他是挺快乐的。” 话音一转：“别光管别人啊，你过得快乐吗？跟在男人屁股后边跑，你倒是能屈能伸，只可惜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见什么成果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陈浩只是普通朋友！”乔欣神情铁青，声音一下子拔高，在空荡的走廊应出回声，尖锐刺耳，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书奈眉眼含笑，认同的点头：“确实是啊，但是我也没说是你们两个吧？这么对号入座干什么？” 看着眼前乔欣色厉内茬的样子，她无趣的转身：“这么多年了，乔欣，你还是一幅老样子。” 一样的惊惶自卑，只会在背后耍些高中生都不玩的小心机。 书奈身姿聘婷的离开，乔欣狠狠的咬唇留在原地，神情阴狠的恨不得把书奈撕成碎片，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书奈早就了解她的性子，平淡的扯了扯嘴角，走过走廊，转身之际和停在转角的男人四目相对。 要不是书奈心里素质好，险些被他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吓得后退！ 书奈稳住身子，借这个位置向卫生间的位置瞥了一眼，回眸时挑了眉角，似笑非笑：“厉总好兴致，怎么还有爱偷听墙角的小癖好？下次您要是喜欢，说一声，也用不着您偷听，我当着您的面儿演给您看，成不成？” 表面上一幅淡定的模样，书奈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位置离卫生间的位置可不远，厉之衍也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刚刚和乔欣的对话。 他不会听到乔欣喊她书奈才会在这儿停下的吧？ 厉之衍不会猜出她就是书奈了吧？！ 书奈不自觉背着手掐了掐小指，想着要是厉之衍真的知道了，她到底该怎么和厉之衍解释这件事情…… “喂？厉总，您还在听吗？” 厉之衍身量修长，薄薄的眼皮垂下来看人的时候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神态，黑眸沉沉。 两人对视之时，小空间安静的落针可闻，手机听筒传出的人声更是能被听的真切。 厉之衍抬了手，先前被侧身挡住的手机光线微亮映在他侧脸。 电话另一边的人还没听到回应，疑惑道：“厉总？您听得到吗？” 书奈坦坦荡荡的质疑瞬间支离破碎，露出几分手足无措的尴尬来。 ——她、她、她！ 她哪里知道厉之衍在这儿是打电话的？！ 那她刚刚的质疑，不就，不就是个自作多情的笑话吗？！ 谁能给她一个地缝钻钻啊？！ 厉之衍三言两句结束了电话，眉骨扬着，线条凌厉的唇角挂着一抹讥讽的嘲笑：“奈何小姐对吗？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书奈露齿微笑，尽量优雅：“……我什么都没说。” “刚刚是我耳背了？”厉之衍逼近一步，嗅到熟悉清雅的香水味儿之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书奈踩着高跟鞋后退一步，背着手一阵动作，把手机屏幕在厉之衍面前晃了晃，在后者看不分明的时候收回，笑意盈盈：“厉总是耳背了，其实我也在讲电话……” “嗡嗡嗡——”。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定，手机就嗡嗡的响起。 厉之衍手机还稳稳的拿在手里悄无声息，自然不可能是他的手机。 至于正在“打电话”的书奈—— 手机嗡嗡作响的时候，书奈恨不得把手机猛地甩开。 她今天可真实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啊喂！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装作在打电话了！！ 这让她怎么收场？？ 书奈浑身抖了抖，脸上笑意险些没挂住，抽了抽嘴角之后，坦荡优雅地滑开手机，没敢抬头直视厉之衍嘲笑的神情，视线谨慎的落在他下巴：“抱歉厉总，我有事失陪了，下次再见。” 书奈退后两步，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开，娉婷离开的背影多少有些匆忙。 边走开还能听到她远远传开的声音：“马上回来了……” 声线清扬的很是熟悉。 厉之衍转脚，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 眯成细缝的视线中，书奈摇曳离开的背影…… “这位先生。”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厉之衍被打断了思绪，不悦的抿唇，看过去的视线幽深睥睨：“……” 这人给他感觉有点像……刚刚的奈何，但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相似。 明明两人都是长而微卷的黑发，都身着了一身白裙，妆容风格相似，连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有几分相似。 只是从言行举止之间，能看出奈何身上自然而然大方落落的自信，而眼前这个女人不是。 眼前的女人视线躲闪，行动瑟瑟，眼底的神色是阴暗的，像是躲在背地里搞坏的、下水道的老鼠。 在这个男人真正转过来视线的时候，乔欣并没也想到他的气势会这么强，只字未言就已经吓得她不禁后退一步。 乔欣紧紧地咬着唇，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愤恨，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语气笃定：“这位先生，您一定对她很感兴趣吧？”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在她笃定的语调中，夹杂着的是愤愤不平的厌恶和扭曲的嫉妒。 第159章 前提是你要毁了她 走廊空寂一片，要不是鼓动如雷的心跳声，乔欣甚至以为时间在这片空间暂停了。 乔欣紧张地攥紧手指，指甲陷进肉中，心里隐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的上来。 就在她后悔地想转身跑开的时候，突然响起的低沉性感的男声让她险些以为听错了。 “什么意思？” 乔欣心跳得更快，不禁飞快的抬头看了厉之衍一眼，只和后者幽沉深邃的眸子碰上一瞬，她又胆怯的低了头。 乔欣的声音紧张的微微颤抖：“我看到你刚刚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低下的眼中还带着对书奈的嫉妒凝成的深重的愤恨。 厉之衍冷淡的表情动了一下，分明是在讥讽。 乔欣不敢抬头看他，自然就错过了厉之衍的神情变化，她接着咬牙说道：“你要是喜欢她，我可以帮你得到她，前提是，你要答应我毁了她！” 无知浓重的嫉恨让她显得…… 更像下水道的老鼠了。 厉之衍桃花眼中带着对她满满的讥嘲，一言不发：“……” 且不说她的猜测是错误的，就算是对的，他又为什么需要她的帮助？ 厉之衍转身正要离开，眼眸微眯，注意到尽头迅速跑来的倩丽人影—— 明明穿着高跟鞋，跑起来行动如风，如履平地。 边跑还在注意着这里，紧紧锁定来的视线，离得近了更能看到其中的紧张。 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 厉之衍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站在了原地。 书奈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脆响，偏偏乔欣全心都在想要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的男人毁了书奈的念头上，半点儿都没注意到声音。 乔欣忍不住去抓厉之衍，后者迅速错开位置，冰冷警告的眼神将她劝退。 乔欣不禁胆怯的后退一步，退了之后又不甘地咬唇上前：“先生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书奈隔着不远不近，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紧，又加快了脚步跑过来，半点儿不顾及脚下的细跟高跟鞋，也不顾及身上优雅精致的小短裙会不会走光。 她隔得遥遥，掩饰住惊慌紧张，喊了一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乔欣和厉之衍之间哪儿有半点儿开心的氛围？ 乔欣能被强烈的恨意控制住，能在厉之衍身侧站稳已经够紧张的了，听到含笑传来的书奈的声音，她不禁浑身一抖，寻求安慰似的去抓厉之衍的手臂。 厉之衍厌恶的后退，后背冲上来没刹住闸、被冲力带着撞上来的书奈。 “诶哟——！”书奈痛苦的扶着墙壁站稳，捂着酸痛的鼻子，眼眶刺激出了泪水，“你干什么呀！” 属实是恶人先告状了。 本来在厉之衍的位置，别说是一步了，就算往后退上三大步也不可能撞上书奈。 是书奈心急了，担心乔欣这样的人会不会在背后向厉之衍搞什么小动作—— 即便厉之衍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得不担心！ 她怕乔欣会暴露她的身份！ 起码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在厉之衍勉强暴露出身份来，这是她最后的伪装。 只有在厉之衍面前还有所保留，她才觉得还没有彻底被厉之衍这样洞察人心的人看透，只有这样她才会保留下些安全感来。 书奈手捂着酸痛的鼻子，垂下充上生理性泪水的眼睛，思索着可能有的接过和最佳解决办法。 厉之衍让开位置，距离书奈一步远的位置，垂下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还不见书奈抬头，他顿了顿：“你没事吧？” 书奈的疼一半是真酸疼，一半是装的。 在听到厉之衍语气冷淡的声音时，她先松了第一口气—— 看上去厉之衍还没来得及听乔欣说什么。 书奈眼眶盈着泪水抬头，不禁控诉道：“你后背怎么这么硬！” 眼泪盈盈，似是星光点点。 就连厉之衍这样不注重外貌的人都看愣了一瞬。 他回神，神情更加冷淡：“嗯。” ——就一声‘嗯’？ 书奈心里很不平衡，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厉之衍眸光无异，是普普通通看陌生人，最多是见过几次面之后的陌生人的视线。 书奈提到嗓子的那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地，劫后重生似乎大跳了两下。 不枉她刚刚故意憋出眼泪观察他。 不枉她平生第一次主动施展几分‘美人计’！ 书奈揉了揉红起来的鼻梁，幽幽转头，视线落在乔欣脸上，笑意可亲：“乔欣，怎么还不回去？” 乔欣浑身绷得更紧，动了动嘴，才忍住溢出的害怕：“我……” 她没想好借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解释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才能骗过书奈。 书奈抱起手臂，指尖点了点，笑意盈盈：“还不回去呢？” “……回，我回去了。” 乔欣像是被这一句话牵动了什么神经似的，猛地转身，跑着离开，脚下一滑还险些崴了脚摔倒。 书奈自诩自己没有这么恐怖，能吓到乔欣的，只可能是乔欣自己的歪点子。 唇角笑意渐渐收敛，书奈视线微冷的看着乔欣慌张跑开的背影。 别说乔欣没有摔倒，就算是她摔倒了书奈也不会多皱一下眉。 要不是她有东西忘在了洗手间赶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怕是她有什么老底都能被乔欣兜干净了。 书奈心中一阵烦躁，快速地敲了敲指尖，转身才意识到背后还有人。 这人才是她该关注的—— 书奈迅速调动起全部的警惕心。 厉之衍隔了她两步的距离，半边侧脸隐在墙侧的阴影中。 光线昏暗不清，高挺的鼻梁眉骨之间拓下浅淡的阴影，形状天生微微扬起的嘴角半分不见暖意。 书奈总觉得他更危险了，在心中拉响了警钟。 “鼻子没事了？” 低沉微凉的声音裹挟在吹进走廊的风中，落在耳中和身上都凉凉的。 书奈下意识地碰鼻子，随后弯唇笑了笑，上扬的声调像是天生带着能钩动人心的小钩子一样：“没事了，厉总放心，我可不会因为这个赖上您。” 她特意挑了一个比较俏皮的回答，一来缓解尴尬，二来缓和气氛，能冲击掉她紧绷的心态更好。 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 第160章 他不喜欢这种游刃有余 失败得彻底。 书奈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没被他听到，像是被狗听到了似的，还是哑巴狗。 不，被哑巴狗听到都比厉之衍听到的好。 她自以为的俏皮话沉底，半点儿没得到回应。 书奈唇角笑意微微一僵，瞬间换了一幅神情：“没别的事了，再见。” ——最好是再也不见。 书奈半点儿不犹豫，迅速转身，走去洗手间找自己落下的东西。 刚走开两步，身后再度响起厉之衍的声音：“书奈。” 声线低沉，语气淡淡，不是疑问，是淡淡的肯定。 又想乍她对不对？ 这套路上次可用过了。 书奈脚步不变，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了一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还讶然：“厉总是在叫我？” 她随机像是想到了什么，抱住手臂摸着下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不是厉总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了吧？” 书奈心念百转，某种念头动了动，嘴角挂上揶揄的笑意，食指在微翘的唇珠上点了一下：“是个女人的名字吧？厉总对这个女人感兴趣？怎么总认她的名字？” 厉之衍桃花眼中漆黑的眸子沉静冷淡，定定地看着她的反应。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轻轻动了一下。 厉之衍不出声，书奈神色也不显露声色，勾着唇角，像是笃定了什么似的：“厉总真是好雅兴，我记着先前在展览见面的时候，跟在您身边儿的那位小姐是姓宋吧？宋婉瑜小姐。看不出来啊，厉总还是个多情种。” “是么？”厉之衍淡淡的接话，幽深的视线还是落在书奈脸上，“人肉眼看不出的事情很多，比如我就没看出奈何小姐既是摄影师，还在绘画方面多有造诣，能被韩老先生这样的老前辈收徒。” 书奈不动声色地挑高了眉头，一时之间没搞清楚厉之衍这话的目的。 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恭维她的话？ 厉之衍这样的人会说这些奉承话？ “能和奈何小姐见这么多次面，我们也算有缘分。”厉之衍垂下眸子，修长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两下，接着手机就递到了书奈面前，磁性的声音在书奈头顶响起，“不如奈何小姐留下联系方式，就当是和厉某结识一个朋友，行吗？” 这话说得属实算是客气了。 书奈心头跳了跳：“……” 不管厉之衍出于什么目的，这联系方式，她是留也要留，不留是不可能的—— 书奈抬头露出一份惊讶的情绪，摸了摸兜，连忙道歉：“能和厉总结交当然是我的荣幸！但是可不巧，我竟然没拿手机。” 她焦急地皱眉，补救道：“厉总您看这样可以吗？您在哪个包间，我待会儿拿了手机就去找您要联系方式，可以吗？” 期待和焦急，讶异和欣喜都是恰到好处，挑不出半点儿错误来。 精湛的演技让厉之衍顿了顿，视线滑过她姣好的脸颊，手机温吞吞的收了回去：“可以。3012，奈何小姐有时间可以过来。” 书奈扬唇轻笑：“肯定要去！只盼望厉总不会嫌我烦就行了。” 她说完之后，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厉总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去找东西了哦。” “嗯。”厉之衍微微颔首。 书奈又朝他笑了笑，脚步轻快的走开。 厉之衍指尖虚空敲了敲，眉宇之间染上几分烦躁来。 奈何给他的感觉太过奇怪，心思深沉如他都拿捏不准她的想法。 奈何不是书奈的最好，要是她真的是书奈，在他面前这样坦荡的反应，未免也太游刃有余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游刃有余，不仅仅是不喜欢，更是更深程度的讨厌。 厉之衍克制的皱眉，不再观察，转身离开。 …… 偌大的旋转餐桌气氛洪烈热闹，绿皮、白皮、红皮的酒精瓶空的堆放在一块，没站稳的空瓶又倒在桌面，没开的酒液剩下十几瓶。 推门进来就能闻到空气因子中处处存在的酒精的刺激味道。 真如同陈浩所说的，酒饭都管饱。 在这样品级的酒店里点上这么多，真是破费。 然而东道主的陈浩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挥手叫了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例招牌海参汤。 难怪乔欣愿意细致入微的照顾他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等那一句‘在一起’的话。 书奈嘴角笑意清浅，视线似是不经意的晃过，刻意等着和乔欣对视上，举起酒杯。 乔欣脸上温柔小意含笑的神情瞬间僵硬起来，这次她不甘不愿的端起酒杯隔空敬上书奈的。 书奈轻轻抿了一口，笑意清浅。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书奈眉眼一柔，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过去。 身旁的女生好奇的问：“书奈，和谁发消息呢？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隔了不远，陈浩“咔哒”一声放下酒杯，身体前倾过来，追问：“书奈，你有男朋友了？” 他这次倒没再喊奈奈。 乔欣见他这样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攥紧了手指，同样在看着书奈的反应。 书奈不想被这群人追问她的隐私，但更不想应对之后的麻烦。 她顿了一下，在回答‘有’和‘没有’之间斟酌了一下那个更麻烦。 正在这时，包间门突然被推开，把书奈从斟酌中解除出来。 众人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下意识的把视线先看向书奈，看不到后者明显的神情之后，气氛才热闹起来。 “诶呀，这不是我们的姜大帅哥吗？” “大忙人啊！怎么现在才过来！” “给老婆孩子哄好了？是不是老婆管的严不让你出门啊？” 除了最后的一句话，姜泽都回答了。 姜泽推了推眼睛，视线立刻锁定住在人群中似乎发着光的书奈，三两步的靠近。 没走进，被人半路拦住。 “坐我旁边儿啊姜泽，念书那会儿咱们可是最要好的兄弟了！” 姜泽看到书奈就忍不住心神荡漾，怎么可能会在他旁边儿留住，连忙说了几句话，拒绝掉之后，再度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奈奈……” “——姜泽。”陈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挡在他面前。 第161章 相看两相厌 “好久不见啊。”陈浩皮笑肉不笑，举着酒杯挡住他去往书奈旁边儿的路。 “……”姜泽脸上笑意落了下去，随机扬起的笑意客套虚假，“好久不见。” 即便两人就在她身旁，书奈也一眼没往两人的方向看。 她没兴趣了解他们两个在聊些什么，反正跟她没关系就对了。 书奈转头，温和的朝身侧的女生笑了笑：“咱们换个位置，可以吗？” 郑纤纤探着脑袋直往书奈身后看，看的是热闹：“这位置不好吗？” “……风水不好。”书奈对她没什么脾气。 郑纤纤嘴角抽了抽：“好吧。” 两人动作迅速的换了位置。 那边儿的两人谁都不肯让开位置。 上学那会儿姜泽和陈浩的关系就绝对不算好，此刻堵在书奈面前见面，更是不肯退步。 陈浩眼神阴郁挑剔的把姜泽上上下下看过，笑道：“咱们都是老同学，这么久不见面，姜泽你也不知道挑一个正式点儿的衣服过来，这一套实在是——有够寒碜的。” 周围闷闷的一群笑声，姜泽脸色绿了一瞬，挑着陈浩的痛角下手：“奈奈之前说过我这么穿好看，再说了，同学聚会，穿得随意一点也显得更亲近。” 陈浩脸色一沉，先回头看了一眼书奈：“……” 郑纤纤皱了皱眉，在书奈手肘推了推提醒她。 书奈是隔开了一些，又没隔很远，自然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人半点儿不想掺和这件事，但姜泽把她扯进去—— 书奈悠悠然转头：“姜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都活了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了吧？您要是想夸自己，也没必要扯我进去，我不背这个‘锅’。另外——” 书奈拖长了调子，目光似是嘲讽似是怜悯地扫过姜泽的脸和他身上深蓝色的运动装，“那句话我是说过没错。” 姜泽脸上笑意又僵又扬的挂在嘴角，就听到书奈接着说下去：“但那也是至少五年之前了吧？我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你成熟一些，没想到——啧。” 郑纤纤看向书奈的眼神更亮，要是能有弹幕，她一定说的是——“书奈今天火力全开！” “扑哧——”陈浩脸上笑意瞬间扩大。 书奈听到声响，视线又往陈浩身上落了一眼，脸上似嘲似怜的笑意还没消失，幽幽的摇了头—— 笑他姜泽什么？她还没说他呢。 两人智商情商都没什么长进，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乔欣直到这时才找到机会上来，脸上的笑意像是带上的一层面具似的：“好了，还吃饭呢，叙旧吃完饭再叙也不迟啊。” 三言两语地把两人明显的不对付说成了叙旧，遮掩事实的本事不错，难怪陈浩的妈妈刀这会儿都没出面分开两人这不正常的关系。 书奈又低下头敲手机，没有掺和的意思。 陈浩和姜泽的脸色同时一阴。 书奈这么不在意，他们还有什么吵的意思？ 两人互看不顺眼的找了位置坐。 陈浩回了主位，和书奈也就隔了两个位置。 姜泽见状，原本要坐到高中舍友旁边儿，接着就改了主意，坐到了郑纤纤身边。 一时之间饭桌上没了声音，服务员又端了菜过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闷气氛。 书奈垂头一直吃东西，动作优雅，但吃起来速度一点儿也不满。 她抬头夹了一个虾仁，和姜泽的筷子撞到了一起，虾仁掉在桌上。 书奈一手轻撩了一下垂下侧脸的头发，见是姜泽， 浑不在意的去夹另一边的菜。 把菜夹进餐盘，发现餐盘多了一勺的虾仁。 书奈动作一顿，抬头去看姜泽：“什么意思？” 姜泽面露出些柔情来，清俊的脸上笑意温和，带着些缅怀：“当年你就喜欢吃这个，没想到现在还喜欢。” 书奈：“？” 他这样的‘深情’是不是来的晚了些？ 当年婚后也不见他有这份心思，至于现在——这份多余的关心让她觉得碍事又恶心。 身旁的两人结伴去了厕所，没隔着人，陈浩嗤笑的声音就显得更加清晰：“姜泽你献殷勤也没必要用我请客的菜，当年你和书奈在一起的时候，总不会也是这么寒碜吧？” 姜泽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咬牙切齿地攥紧了筷子，几乎是扭曲着脸色反唇相讥：“原来陈大班长是嫌我寒碜，我说怎么之前一个劲儿地往我家跑，现在就不见影子了。” 此话一出，不禁是陈浩，就连强装着神色淡定的乔欣都黑了脸。 当年读书那会儿，书奈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前，追她的人都能绕着整个A大十几圈，同班的姜泽最终抱的美人归之时，受影响最大的，还当属是同班的陈浩。 别人会被名花有主劝退，不代表陈浩也会。 直到书奈退学嫁给姜泽之后，陈浩都有私下去找过书奈，这个‘私下’指的是背着众人，当然也包括了姜泽，不巧的是被姜泽当场撞见。 撞到的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只是那会儿书奈一心全在姜泽身上，对陈浩的态度冷淡至极罢了。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有看戏的，有不知道怎么劝的。 “阿泽，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老同学，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阿浩也就是一时心急口快才说的这话，他没有恶意的。” 书奈不说话，也就只有乔欣有资格。 但即便乔欣肯出面，也是看在陈浩的面子上，强忍着自己的恶心出的面。 她脸上的笑都要挂僵了，对峙的两人谁也不肯出声。 书奈拿着手机敲了敲字，手机一震接到了电话。 她拿着静音了的手机悠然起身。 几乎是书奈站起来的瞬间，先前还毫无反应的姜泽和陈浩同时扭头，同声道：“书奈\奈奈，你去哪儿？” 书奈谁也没看谁，只和郑纤纤说了一句：“出去接个电话。”就离开了。 直到门关上的声音落定，包间里的气氛都没有缓和。 坐在一起的同学各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当年是谁先传言的书奈喜欢班长的消息的？ 怎么看她现在对谁都不热络的冷淡样子？ 反倒是传言另一方的班长和姜泽…… 第162章 没必要撒谎啊书奈 乔欣在调节氛围之间很有一手。 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等书奈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是其乐融融的一片，甚至还相约待会儿吃完了饭，要去唱歌的。 乔欣笑盈盈的，自然而然的问到了书奈身上：“奈奈待会儿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书奈想都没想，摇头拒了：“你们玩吧。” 她就不去了。 别管是因为什么，在别人看来她都是自始至终在拆台，破坏氛围，她去做什么？ 乔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很多：“既然是这样……” “书奈，你也去。”陈浩突然打断了乔欣的话，脸色算不上好看，说话的语气也很独裁，“我们这么多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 乔欣脸色难看僵硬地掐住手心，咬紧了牙，忍不住反驳他：“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书奈既然是要离开肯定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忙……” “周末还有什么要忙的事。”陈浩的口吻已经夹杂了些不耐烦。 乔欣纤瘦的身躯因为他的不耐烦颤了颤，气恼酸涩地咬住嘴唇：“……” 他在对她不耐烦？ 他又在因为书奈对她不耐烦？ 曾经也就算了，书奈消失了这么多年，她在他身边陪了他这么多年，陈浩竟然还要因为书奈对她没有半点儿留情？！ 乔欣阴毒的视线定定的落在书奈脸上，一动不动，笃定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些不易察觉的讥讽：“我们周末肯定是没事，但是奈奈就不一定了啊。” 乔欣的语气很温柔，和恶狠的眼神对比鲜明：“奈奈她大学都没毕业，能有什么好工作，陪我们吃饭的时间也是和老板扣出来的吧？刚刚不是还急着出去接电话来着嘛。” 陈浩三大五粗没听出来其中的讽刺，真就因为她的话愣了愣，迟疑地看向书奈：“你还有工作吗？不能请假？我可以把你一天的工资都补偿给你。双倍工资，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书奈动了动嘴唇，微微一抽：“……” 双倍补她的工资？ 那陈浩可真就是要破费了。 她虽然工资也才过百万的标准，可也跟着纪准投资过了不少的公司，真实打实算下来，陈浩自家公司每天能拿下来的钱，也不一定有她的高。 书奈默默的拜了拜纪准。 “阿浩，万一你让奈奈抛弃工作陪咱们玩半天，人家就因为这样丢了饭碗怎么办？” 乔欣的恶意都要控制不住了，全心全意地诋毁着书奈。 书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的好。 对上乔欣恶意狠毒的眼神，书奈顿了顿，朝犹豫的陈浩笑了一下：“我没什么要忙的，当然可以一起玩。” 乔欣化着清纯妆容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让原本清秀的脸衬得扭曲狰狞。 书奈悠悠然朝她笑了笑，坦荡又优雅。 她真不知道该说乔欣什么的好。 明明不想让她去，还总要当着她的面儿说这些贬低激怒她的话，这态度难道不是在激她过去的？ 当年乔欣还知道话只在背后说，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直到一群人乌压压的出去的时候，乔欣和书奈还站在原地等。 一个是情绪起伏太大，一个则是悠悠地等着对方恢复。 书奈抱了手臂，看着乔欣怒火攻心的样子，没再激怒她，只说道：“还不去吗？陈浩应该还等着你过去呢。” ——陈浩，对陈浩。 乔欣终于汹涌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僵硬地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 书奈跟在她身后，还担心她气过头，刻意地拉开距离，慢悠悠地跟着。 …… “……厉总，那天的事真的是我的错，是我疏忽的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跑了进来，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我已经抓到了，您、我晚上就送到您家里！” 王山一通话已经说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说的嗓子都要冒烟还不见厉之衍有什么回应。 “……”王山见厉之衍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更是不敢承认这事儿是他做的。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语气更加低微：“厉总，您下午想去哪儿玩？全包在我账上。只要您玩的开心……” 王山恭维的话还没说话，就见厉之衍停下脚步。 他以为厉之衍是有什么话要说，连忙也停下脚步：“厉总，怎么了？” 厉之衍没回，微微眯起的桃花眼落在前方不远处的那道倩丽娉婷的身影上。 王山也跟着停下，跟着厉之衍的视线看过去：“厉总您喜欢这样的？那我今天……” “王总。”孟启上前打断他的话，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警告：“我们厉总最不喜欢这种事情，您还是不要多费心思的好。” 王山的心思一下子冷却下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都差点儿忘了因为什么才得罪的厉之衍了，险些又得罪厉之衍一次！ 几人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两边儿服务员恭敬地弯腰。 门口一侧已经停上了几辆车，黑的白的灰的，有价格昂贵些的豪车，但大多数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车。 陈浩就从最豪华的那辆车上，从驾驶座的位置下来，摘了墨镜，快走了几步：“书奈，坐我的车吧？” 他下去没多久，乔欣就笑容僵硬的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手掐在门上，视线冷冷的看着陈浩离开的背影。 书奈低着头从包里反找起钥匙来，她摇头拒绝：“不用，我开了车过来……” “——厉总，附近有个KTV办得不错，您要去看看吗？” 书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身后不远处带着些谄媚的声音。 书奈的话登及堵在了喉咙里。 等等——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他在喊‘厉总’？ ——这。 一阵凉风吹过，书奈捂了捂披肩，笑意清浅：“我这……” “——奈奈，我们都明白的。”乔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大家都是同学，就算你自小家境贫寒，买不起车大家不会笑你，你没必要撒这个谎啊。” 她看的分明，要是书奈有车为什么拿不出来钥匙？ 没有车还要装这个人。 她今天势必要让书奈出这个丑，让陈浩看看书奈这人到底有多虚伪！ 第163章 谁在虚伪 王山等不到回复，正忍不住要追问，对上孟启不赞同的视线，他又立刻压下了迫切的心情，再看向孟启的视线里已经隐隐带了感激。 凉风浅浅，日光高照。 环路的环保林木在地上映下一个个形状漂亮的光斑。 比光斑更耀眼的，是踩着细高跟，脚踝纤细，长腿白皙如玉的女人。 厉之衍视线幽深，定定的落在书奈的后脑勺，视线冷静的不带半分漪念，分明是深究。 书奈没回头，觉得后脑勺那块儿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怎么的。 她心突突地跳了跳，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 “奈奈，你既然没有车，就和我坐阿浩的车吧。”乔欣温柔小意，眼神确实掩饰不住的鄙夷和隐约的倨傲，“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副驾驶座的位置让给你哦。” 书奈搞不懂她在倨傲什么。 陈浩的车是不错，但又不是她的车。 “你和同事要出去？” 就在这时，随着缓缓走来的脚步声，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乔欣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嫉妒受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在陈浩皱眉疑惑的视线之下勉强稳住情绪笑了笑。 ——怎么会是之前在厕所门外的那个男人？ 他……他难道和书奈认识？ 那她之前的话—— 书奈掐了掐指尖，笑容无懈可击的回头，讶异：“厉总也吃完了？好巧啊。” “嗯。”厉之衍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从周围的零零散散聚集的人身上扫了一圈。 ——太不巧了！！ 她不会翻车的吧？她不会翻车的吧？！ 怎么在里头能碰上厉之衍，出来还能碰上他！ 她……不行，她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书奈大脑飞速运转，余光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没看到姜泽的身影之后，猛地松了口气。 她不等厉之衍接着说话，就接着说道：“可惜了，可惜我现在要和同事去聚会，没时间和您叙旧了。您也该有事情要忙吧？” 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在说——赶紧走，我有事要忙。 厉之衍原本是该走的，被她这么一赶，突然就升起了某些晚来的叛逆：“我倒是没……” “——他是谁？”陈浩算是看了个明白，眼神一直警惕地紧盯着厉之衍，语气不善。 书奈一个头两个大：“……” “哟，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郑纤纤开了车门下来，正眼睛发亮的盯着这边儿看，看到厉之衍的正脸之后，明显露出一抹惊艳来，回神之后余光还不时地往里厉之衍脸上看。 真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保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书奈三言两句，言简意赅的解释道：“碰到了个认识的人。” 而后转头向厉之衍：“厉总，我这儿有点事儿，要是有事以后再说，可以吗？” 不等厉之衍反应，她转过头去看郑纤纤：“纤纤，我没车，你开车带我行吗？” “当然可以。” 郑纤纤的话刚说完，一旁的乔欣就自觉抓住了沈沉舟的把柄，忍不住地开口：“奈奈，你刚刚都亲口承认自己没车了，刚刚怎么还敢说自己有车的，做人不能这么虚伪的！” 奈奈？ 厉之衍斜飞入鬓的眉头高高挑了起来，询问的去看书奈。 书奈只装作没看到，这要她怎么解释？ ——还好她的艺名是叫奈何。 真是，庆幸！ “我知道了。”为了避免再度节外生枝，书奈连忙接话堵住她的嘴，“乔欣同学，谢谢你的教育，我已经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这么虚伪了。” 乔欣剩下的话被她这通迅速冒出来的话堵了回去，憋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眼看陈浩又皱着眉还要说话，书奈连忙按住他：“你要问什么待会儿我再说行吗？外边儿阳光太大了，晒的慌。” 她象征性的改了改披肩。 此话一出，陈浩和厉之衍都下意识的看向她唯一裸露在外的腿。 纤细白皙，单用肉眼看着都觉得光滑的像是绸缎。 陈浩一愣，眼球更是离不开书奈的腿，一边看一边怔愣的点头：“是太晒了……” 书奈攥了攥手指，接着催促：“那咱们还不走？” “……走、走。” 乔欣眼睛都要瞪掉了，紧咬着的牙齿气得咔哧咔哧直打牙，却又不得不跟上陈浩的脚步。 书奈回头的时候，厉之衍的眉心紧蹙着，漆黑的眸子视线幽幽，薄唇抿着。 神情之间似乎露出些不悦来。 他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她赶走他？ 但是他们现在还是个‘陌生人’啊！ 书奈正思索着，余光就突然捕捉到远处身着深蓝色卫衣，正推着眼镜往这儿赶的姜泽。 ——姜泽要来了！ 书奈紧张地推了一把厉之衍，飞快道：“厉总我们要走了，您也快回去吧！” 保险来谈，她应该把厉之衍推进车里的，但是现在紧急情况，她需要紧急避险！ 姜泽那个没脑子又口无遮拦的人看到厉之衍，那她的一切不都全部曝光了吗？！ 厉之衍一下子没能站稳，后撤了一步稳住身形，看样子正要顺书奈的视线往姜泽那边儿看。 ——这不行！ 在厉之衍刚有这个趋势的苗头的时候，书奈猛地打响了警钟，扯上厉之衍的手臂，拉着他强行往前走。 在姜泽的视角，书奈被厉之衍挡得半丝不露，但也看不清厉之衍的长相。 他还真没往厉之衍的方向想，只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情敌。 厉之衍一时不查，被她抱着手臂扯了两步。 漆黑的眸光落在书奈紧抓着他胳膊的手上，不可置信的颤抖了指尖：“你——” 瞪圆的桃花眼就显得少了太多的精明，露出些憨态来。 “我道歉。”书奈态度机器良好，“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厉之衍似乎被她气得不清，脚步没再停留一下，猛地上了车，砰地一下碰上了门。 孟启立刻开门上车：“厉总，我们去哪儿？” “……回家。”厉之衍捻了捻手指，又厌恶的抽了湿巾，一节一节地擦拭着手指的每一处。 也就在门被甩上的一瞬，姜泽终于从远方跑了过来，大声质问：“奈奈，那个人是谁？” 第164章 只要你想，我就离婚 书奈回眸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和郑纤纤往停车的方向走。 看样子姜泽是没看到刚刚的人是厉之衍，只希望厉之衍也没注意到姜泽就好。 “奈奈！”姜泽急切跟上去。 三人刚刚离开原地，厉之衍终于从方才涌上心头的情绪中回神。 他把方才仔细擦过手臂的湿巾捏成一团，抬头之时，原地已经没了先前的那几人。 厉之衍抿了抿唇，浓密的剑眉深深皱起。 孟启透过后视镜都没敢多看了两眼，他握紧了方向盘，启动了车子。 “砰砰砰——”。 车窗之外响起闷闷的急促敲门声。 孟启看了厉之衍一眼，降下车窗，挂上满是歉意的笑脸：“王总真不好意思，我们……” “——附近只有那一家KTV？”后座的厉之衍突然出声，斜扬的眼睑微微垂着，修长的指甲无意中点起了膝盖。 王山赶紧探着头往里看，回答道：“就那夜寐那一家可以玩的，其他的KTV都没那家装修的好。” 孟启不吭声了，默默等着厉之衍下一步的指示，老板的心思想来难懂。 厉之衍缓缓点了头：“走。” 王山赶忙焦急的追问：“往哪儿走啊厉总？？” 孟启笑着对他说道：“王总刚刚不是还说请我们去玩的，现在难不成又反悔了？” “怎么会怎么会！”王山眼睛发亮，连忙摆手离开，派司机去开车带路。 只要厉之衍肯接受他的示好，这一篇儿能掀过去那就是早晚的事！ …… 夜寐KTV是云城里几乎是最豪华规范的KTV了，幕后有什么生意不清楚，但总之明面上的生意干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书奈自然自觉和郑纤纤走到了一起，身侧的姜泽就像是个小尾巴似的缀着，一直追着书奈问东问西。 书奈被烦得额角直跳。 趁着陈浩开包间的功夫，她扯着姜泽到了另一侧的小道。 一楼只有金碧辉煌的偌大大厅，没有包厢，安静的时候格外安静，听到不其他的声响。 书奈压低了声音，冷着脸：“姜泽，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你现在是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的人，我们也早就离婚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奈奈，只要你想，我可以离婚的。我们复婚，好不好。” 书奈本意是想警告姜泽，没想到后者竟然不要脸的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还想伸手去拽她的手。 书奈恶心的不行，踩着高跟鞋迅速后退一步，细长的高跟震得她小腿痛了一下：“我说过，我们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成为敌人已经够可以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另外——” 书奈脑海中闪烁出姜月月骄傲又敏感的性格，神情更冷了些：“你要是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陪孩子老婆的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你要是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嫁了姜泽这么多年，难道还能不了解姜泽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就算她真的还对他情根深种，姜泽得到她也只会拖着她和乔思月，也不会对谁说结束，只会两边拖着，开后宫。 现在还在她面前露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 她自认一番警告和劝告已经够走心了，抬眸看到姜泽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还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目光，书奈恶心的不行。 她真不知道离婚的这段时间是她脑子清醒了还是姜泽的脑子摔傻了，怎么现在他们的沟通就这么难？ 她的话都讲给了空气？ 明明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还不肯珍惜，难道亲情在他眼中就是这么只得轻贱的东西？ 书奈恶心的头疼，掐了掐额角，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她和姜泽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书奈脚步很快，问过了前台，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包厢的方向走。 姜泽攥紧了拳头，眸中已经全是执念—— 他快步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书奈的身影了，只得重新问了前台。 前台态度良好，笑容亲切温和：“先生您好，您的包间在三楼最左边的那间，请跟着这位小哥上去就好了。” “谢谢。”姜泽着急去在书奈身边找个位置坐下，和那个服务员小哥点了头之后跟上他的脚步。 一转身，突然发现一个已经走到他身旁的男人。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撑起定制西装的身姿挺拓，剑眉修目，线条凌厉的唇瓣抿着，神情冷厉。 只看一眼姜泽就停下了脚步，警惕发出的声音有些怪异：“你怎么在这儿？！＂ 忽略掉姜泽的孟启和王山下意识的看过来。 王山第一个疑惑的开口：“厉总认识他？” 问的不是他怎么认识厉之衍的，而是厉之衍认不认识他—— 整个云城谁人能不认识厉之衍？ 只有厉之衍不认识别人的份儿。 “不认识。”厉之衍一个眼角都没分给姜泽。 王山顿时收回落在姜泽身上的疑惑视线，拿鄙夷的眼角轻慢的瞥了姜泽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又是一个妄想攀附权贵的人，还是个小白脸。 姜泽一瞬间就被那个眼神激怒了，怒目咬牙：“喂！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前台工作的态度坦然平静，像是没看到这边儿的潜在冲突似的，笑容可亲的把房卡递给王山：“王总，您的包间在三楼左侧第五家，您还满意吗？不满意可以换的。” 王山第一个去看厉之衍的神情：“厉总觉得这里怎么样？要是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选其他的。” “就这个吧。”厉之衍微微颔了下巴，连下颚线都勾勒着倨傲的气质。 “好嘞好嘞。” 王山脸上笑开了花，连忙拿着房卡领着厉之衍往上走，每走几步都要回头贴心的提醒对方小心点儿。 那认真的态度，比见他老婆还亲近呢。 姜泽僵硬在原地，呆呆的目视两个人离开，举起指着厉之衍身影的手指还没放下。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前台小姑娘的态度比先前要松漫一些。 姜泽原本很在意别人的态度，但是现在没有，他直直看着两人背影。 第165章 像只狗一样 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姜泽连忙问道：“刚刚过去的两个人是谁？” “……”前台多看了他两眼，还是回，“那位矮一些的是王氏集团的王总……” “——高一些的呢？”姜泽的目的在这儿。 “你不看本地报纸的吗？”前台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眉，“就算不看报纸也有电视的吧？” 姜泽被当众训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他攥紧了手指，咬牙切齿：“难得不知道他就不行了？他算什么人我非要知道他！” 前台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连连道歉。 姜泽冷着脸不说话，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 包间气氛喧闹，从外边儿进来了人也没引起大家的关注。 姜泽扫了一眼，果断往书奈的方向走。 不时看向书奈的陈浩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立刻站了起来。 旁边儿人疑惑的喊他：“浩哥，你这去哪儿？” “有事。”陈浩嘟囔了一声，匆匆瞥了一眼姜泽的位置，越过一群人艰难的往那边儿挤。 “——阿浩！”在他身旁的乔欣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僵硬着脸扯住他。 姜泽已经趁这时间挤到书奈面前了，陈浩更是皱住了眉：“你扯住我干什么？” 乔欣深呼吸一口，嘴角都挂不住笑：“阿浩，你在这儿坐着不好吗？别乱动了，大家都已经坐好了。” “我挪一下位置怎么了？碍着你事儿了？管这么宽干什么！” 陈浩脾气算不得好，冷着脸甩开乔欣的手。 “你就不能留下陪我吗？！”乔欣低吼着爆发出来，眼眶都含了泪，在包间内的光线下折着光，看上去怪是楚楚可怜的。 两人的声音都不低，即便是在鬼哭狼嚎似的歌声中也突兀出来，不少人探着脑袋往这边儿看。 乔欣扯住陈浩的胳膊，固执地等着他回应。 “……你哭什么。”陈浩皱眉问她，不耐烦的挠头，“我说了不能，你自己在这儿不是挺好的？你人缘这么好怕什么？” 他说着也不再管乔欣，扯开乔欣的胳膊，从人群中挤着出去。 乔欣眼眶里的泪就憋不住了，滚成珠子似的往下掉。 旁边人连忙安慰：“别哭啊欣姐，浩哥他有事儿嘛这不是。” “对啊，浩哥平常都不这样的，不是挺照顾你的吗？” “……” 这些话听得乔欣脸色越发难看，在确定陈浩真的不看她之后，她也不落泪，漠着脸往书奈的方向看—— 果真看到了陈浩的身影。 刚刚离开的毫不迟疑的陈浩，正指着书奈旁边儿的人要他们让出来个位置。 乔欣身体僵硬，气得颤抖，嫉妒到极致的阴暗目光冷冷地瞪着书奈，旁边儿安慰的人都为这样险恶的目光愣住。 汹涌的嫉妒和怒气就像是巨浪一样一阵阵的拍打着摇摇欲坠的大坝。 明明是她配了陈浩这么多年，明明书奈嫁过人还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为什么再见面的陈浩还是要找她？ 凭什么书奈毫不费力就能得到陈浩的喜欢？ 是不是就连她渴望的陈少夫人的位置，书奈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手？！ 不，还有陈夫人，陈夫人绝对不会同意书奈这样的破鞋嫁进陈家的！ 乔欣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拿出了手机，打开陈夫人的信息框，她又迟疑了。 她现在还不能扯陈夫人进来—— 乔欣都不知道花了自己多大的自制力控制住，才把信息发给了陈浩：【阿浩，我不是说过书奈不喜欢这样吗？】 一向喜欢看手机的人却没拿出手机。 乔欣脸色僵硬，紧攥住手猛地站起来，越过一众人走过去。 包厢里热闹异常，几人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只是到跟前才听到。 “姜泽，你现在都有老婆孩子了，干嘛还缠着书奈不放？” “你不也有乔欣了吗？我和奈奈就算离婚也是朋友，怎么不能坐在一起说话？” “我和乔欣不是那种关系！”陈浩赶紧去看书奈的表情。 书奈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她甚至都不想往这边儿看。 乔欣脸色再三难看，僵硬地扯着嘴角挂上了笑意：“阿浩，你跟我出来一下。” 陈浩正和姜泽吵起来，哪儿有功夫搭理她？ 直到乔欣伏在他耳边儿说了什么，他才犹豫的看了一眼书奈，还是和乔欣出去了。 陈浩一走，姜泽赶紧挤上来：“奈奈，我们就算不是夫妻，也总还算是朋友的吧？” 书奈脸上挂上了些嘲讽，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眼角轻扬：“姜泽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 “像只狗一样。”书奈嘴角笑意清浅，“轻贱死了。” 姜泽笑容一下子落了下去，面无表情眼神阴鸷至极的盯着书奈。 “这样就更像了。”书奈轻轻眯了一下眼睛，语气轻巧，“像是一只吃不到东西，恼羞成怒的要咬人的恶犬。不，狗可比你忠诚多了。咱们之间可不是朋友，我这人不和你这类人说话。” 她站起来，目光冷冷：“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别再找我。” 话音一落，她走出包厢，身后除了一道狠鸷的目光，果真就没人再追上来了。 走廊的空气比里边儿凉，关上门，里边儿的狼哭鬼嚎就关的差不多了。 书奈稍稍舒了口气，想去趟洗手间洗把脸。 陈浩在的时候，姜泽起码还不会烦到她，两人吵什么说什么她一个字也不会听。 陈浩一走，姜泽没人拦着更能烦她。 原本选择过来是想恶心乔欣的，怎么感觉没恶心到乔欣，反倒是把她自己恶心的够呛？ 她当年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竟然会和姜泽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浪费时间。 只可惜了姜月月，那么小的小姑娘爸爸竟然没个人样。 “嗡——”的一声响起。 书奈抬起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一个好友申请了。 她毫不迟疑地点了通过，手指翻飞的敲字：【月月对吗？告诉你妈妈，姜泽在夜寐KTV３１４５号房，让她赶紧过来。】 对面显示输入中好几次，最终回应了一个：【哦哦。】 书奈指尖轻敲着手机边缘，等着她的消息。 第166章 书奈，你在里边儿吗？ 果真没过多久就又收到了消息：【我妈妈说她要过去了。】 【可以。】书奈神情轻巧了些。 只要有乔思月在，姜泽肯定不会再骚扰她；况且，姜泽这样一看就是喝多了，正好可以让乔思月带回去。 ——真是个好主意，她可真是个好人。 书奈点开语音条，发了条语音：“小团子，谢谢你帮忙哦，姨姨改天请你吃大餐！” 看着小团子软言软语的话，书奈唇角的笑弧更大。 刚走过一个走廊，余光瞥到了一个正在走来的，身形高大挺拓的人影，书奈连忙快步走开，压低声音匆匆说了两句语音，而后息屏了手机。 转角的一间房门正好开着，她还是不太想和厉之衍碰上的，立刻开了条门缝，闪身进去。 背身带上门之后，她这才发现包厢里有人，再多看一眼——竟然还是两个熟人。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离她远一点儿的！”乔欣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哑地不成样子，手指直颤地指着陈浩。 “那你还答应会帮我追上书奈。”陈浩皱眉看她，“再说了，我答应离书奈远是因为你说书奈不喜欢追她的人，让我离她远点才能追上她。结果呢？” 乔欣脸色苍白，梗着脖子没说话：“……”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两人齐齐看过去。 包厢门没关严实，书奈背着身子堵在门口。 “书奈？！” 包厢里关着灯，但隐隐约约的屏幕光已经足以让乔欣看清楚她的脸。 乔欣脸色惨白攥紧了手指，“你怎么会在这里？！” “书、书奈……”陈浩的声音就不如她的有力，显然是有些心绪。 书奈正趴着门缝往外看。 房门没关好，两人的声音直冲出门外去。 门外路过的男人似乎听了个正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侧了脸，往她这边儿看。 书奈脊梁打了个激灵，“砰——”地一下砰住了门。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刻意压低：“那什么……你们没关门，我以为没人呢……” “叩叩——”。 敲门声闷闷响起，隔着一层木门就像是打在书奈的后背似的，书奈忍不住往前倾了倾。 门外的人没等到回应，默了几秒，又叩门，磁性的声音低沉撩人：“书奈？” 书奈脸上表情没绷住，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该怎么找个借口啊喂？！ “书奈。” 又是一下敲门声，显然厉之衍是认准了书奈在里边儿。 没等书奈想好怎么回话，乔欣扬大了声音：“你找书奈干什么？” 书奈浑身紧绷，动作细微的锁住门，上前一把捂住乔欣的嘴，压低了声音冷声在她耳边儿说道：“别说话！” 她眼尾扫了一眼陈浩，神色是凌厉的警告。 陈浩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厚厚一层木门之外，厉之衍迟疑了一下。 刚刚的女声似乎有点熟悉，在哪儿听过。 只不过他一向不记这些，现在一是之间更是想不出来。 【书奈，你在里边儿？】 手机“嗡——”的响了一下，吓得书奈差点儿没把手机甩出去。 她转了一圈眼睛，思索着发了语音：“什么在里边儿啊？” 背景声音是KTV液晶屏自动播放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更是变成了她平时在厉氏用过的刻意伪装过的声音。 房门已经彻底阖上，隔着很远，书奈也听不到厉之衍的动静。 她默了默，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扒着门缝看了一眼。 门外空荡，已经没了人。 书奈大松了口气。 “奈奈，你在搞什么？”陈浩上前一步追问她，神情之间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我和他有些龃龉，不适合见面。”书奈顿了顿，斟酌地解释道，她随机放软了神情，似乎还有些黯然，“真是抱歉还影响了你们，你们要是想告诉他……那就去说吧。” 陈浩连忙说道：“我怎么会这么做，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书奈视线看向神情僵硬的乔欣，在看到她眼中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恶意之时，捏了捏指骨：“欣欣也不会说出去吗？” “一定不会的！”陈浩再三保证，“你们之前还是一个宿舍的，乔欣怎么可能会害你。” 他没注意到，乔欣落在书奈身上的视线恨意愈发浓烈，牙齿狠狠的咬上了唇。 书奈黯然叹了口气：“希望吧……” 戏是做给陈浩看的，陈浩果真上套，又再三的发毒誓保证。 “谢谢你。”书奈嘴角挂上了清浅的笑意，“陈浩，你能先回去吗？我还有事想和欣欣说。” “行。”陈浩看了一眼乔欣，没看到乔欣的神情就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书奈唇角含笑，等包厢门再度关上，她嘴角的笑意就落了下来，平静道：“乔欣，你该知道刚刚门外的男人是谁吧？” “……”乔欣抬眼看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压抑着无数交杂在一起的恶意情绪，“你怕他？” “我不怕。”书奈直接否定，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可以现在去找他说，把刚刚的疑惑全都将给他听，我想他应该会听你说下去的吧？” 她说着，挪开脚步，样似好整以暇地等她。 乔欣本该趁机冲出去，去找刚刚的男人把书奈的真面目全都揭露给那个男人，可她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一动没动。 书奈眉眼之间的笑意真实了些：“怎么不去？” 乔欣咬紧了唇没说话：“……” 她不去是因为她听出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分明就是先前在酒店洗手间的走廊、在酒店门前来找书奈的那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陈浩不记得也就算了，她怎么可能忘记。 看起来书奈对他的态度颇有几分异样，要是她能去那个男人面前揭露，肯定能让书奈惹得一身麻烦！ 但是她不敢…… 那个男人气势太强，冷厉的像是冷天的冰块，他即便是和书奈之间的态度不对，但也不代表会帮着她来对付书奈。 乔欣紧紧咬着唇，猛地抬头看书奈：“你只要答应我不和陈浩来往，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那你还是把找个秘密泄露出去吧。” 第167章 拿捏 空气静默了一瞬。 乔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书奈神情坦荡，嘴角露出的笑意冷静又温和：“乔欣，我当然可以离陈浩远一点儿，但前提是不在你的威胁下。” “你、你……” 乔欣心乱如麻，指甲掐进手心，试图通过疼痛来找回些清醒。 书奈明明该担心她去到那个男人面前说道的，可她好整以暇的一点儿都不忧心。 难道真如她所说的，她不怕外面那个男人吗？ 乔欣想法动摇了一瞬。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书奈眼中笑容真实了些。 她再接再厉，也不废话，径直转身，刚走了两步，乔欣快步跟上，扯住她的胳膊：“别走——” 书奈悠然回头，表情似乎还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乔欣脸色难看，紧咬着唇，到底还是说道，“我不说出去，你离陈浩远一点。” 书奈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是没分清楚形势啊。” 她抬手撇开乔欣的手。 乔欣抓的死紧，却是被书奈一根根手指扣下来。 眼看书奈打开包间的门要出去，乔欣大喊道：“我知道了！” 书奈停下脚步。 “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连陈浩都不会说，我发誓。”乔欣指甲紧紧掐着也不知道是在忍住耻辱还是什么，“拜托你离陈浩远一点行吗？” 她说完，就咬住了嘴唇。 “可以啊。”书奈悠悠转身，眯着眼睛轻轻的笑，“你可以随时反悔。” 话刚说完，她就转身离开，独留乔欣在原地浑身颤抖。 “咔哒。” 门被她反手带住，书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她赢得轻松，实际上这场心理战，她也在冒险—— 乔欣提出条件的时候，她何尝没在动心。 只是，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草率的答应乔欣。 乔欣这个人，仅仅一段时间她就已经把乔欣摸得彻底，要是她草率的答应，乔欣只会以为她真的很在意厉之衍。 即便现在不动心思，往后保不准不会给她兜出去。 只有吓她一下，乍她一下，乔欣这样的人才会选择谨慎。 事实证明，书奈把乔欣的性格拿捏的不错，至少在陈浩的事情上，乔欣很是在意。 也只因为赢了这场‘心理战’她才能保住她的凌驾地位，才能拿捏住她自己的事情。 她的原则是如果没有必要，她永远不会在厉之衍面前爆出自己的身份。 原本……但现在没事了，厉之衍有未婚妻，还是将要结婚的未婚妻，她不会，也绝对不可能插足。 所以，以什么样子的姿态面对厉之衍，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无论是漂亮还是丑陋，都没有关系。 只希望他们结婚之后，宋婉瑜能好好对小团子…… 书奈攥紧了手指，推开门，正要进去，余光就晃到了乔欣的身影。 她微微侧身，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挂上了些许浅淡的笑意，轻轻挑眉示意她先进去。 乔欣对上书奈的视线，警惕的缩了一下肩膀，又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停直了身子慢慢走过去，越过书奈进了包厢。 书奈紧跟在她身后进去，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倒是很亲密似的。 乔欣进了包厢就加快了脚步，一路到了陈浩身边，而后才后怕的小心翼翼瞥了书奈一眼。 不会是她的错觉，书奈就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大学那时还看不出来什么，现在…… 她先前的话绝对是错的，就算书奈没有学历，凭这样的气势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乔欣的想法，书奈虽然看不到，但却也能了然。 她要的就是乔欣这样的态度。 书奈悠悠的抿了口水。 “书奈，去厕所吗？”身侧郑纤纤问了一句。 书奈摇摇头：“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郑纤纤行动迅速，只摇了摇头，站起来就快步到了门口。 郑纤纤一走，书奈身侧的位置就空了下来，陈浩抓住了机会，凑了过来。 “书奈，咱们都好久没见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联系方式的。”陈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你扫我。” 连客套话都没说，可见平常大少爷似的的作风。 书奈在手机上敲完最后一个字，抬头挑了眉：“咱们需要加微信吗？” 她身体微微后靠，一下就注意到乔欣紧张的神色。 既然是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拿出态度，她随机又挪了挪位置，错开一段距离：“我想咱们没有要加微信的必要。” 陈浩阴了阴脸，又挂起笑：“怎么没有必要！我还说要补偿给你工资呢，我这人义气，肯定得说到做到啊！” “工资也没必要。”书奈语气平缓，但不容拒绝。 陈浩举着手机的手臂都僵了，被她落了面子，神色更加黑沉。 他这点儿的威压或许在大学的时候够看，但现在，书奈根本看不在眼里。 她跟着工作的纪准、厉之衍，有哪个不比他气势强？ 陈浩这样的二世祖，根本不够看的。 书奈撇头朝乔欣使了一个眼色，乔欣立刻站起来再度来解围。 乔欣来了之后，书奈就没再抬头，安心敲起了手机，嘴角还挂着一抹轻松的笑。 陈浩又恼火又不甘，捕捉到这抹笑意之后，立刻又停在了原地：“奈奈，你谈男朋友了？” 书奈扫了一眼给小团子的备注，抬头点头，笑意盈盈：“对啊。” 陈浩又气又急，连声问道：“他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谈上的？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我觉得我也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吧？”书奈幽幽的摸着下巴，等他说完才接话，瞥了一眼乔欣，她笑意更浓，“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在大学那会儿有谣言说我喜欢你，你才会对我这么上心。” 顿了顿，书奈意有所指的说道：“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去查谣言是从哪儿来的，反正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不是的话，那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了，我只喜欢不喜欢我的人，只会和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懂了吗？” 当年大学那会还不见陈浩的态度有这么主动积极，那时听了书奈喜欢他的谣言。 第168章 你有这个资本吗？ 陈浩在她面前总像是端着架子在说话似的—— 也不看书奈视线到底跟着谁。 当年书奈眼瞎，他也是；现在书奈自认为眼睛好了，怎么还会耽误这么一个‘病友’？ 书奈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朝乔欣勾了勾嘴角。 平静的笑容莫名让乔欣看到了些讽刺的意味。 乔欣攥紧了手，牙齿打摆子，紧咬住牙之后抓住陈浩的胳膊：“阿浩我们走吧。” 陈浩冷冷地瞪视书奈，到底跟着乔欣离开。 书奈又是一个人落在原地。 二十多个人包了一个豪华大包，等门口的动静传过来，不速之客已经闯进了最里，直冲到姜泽面前。 “姜泽！”乔思月是怒气冲冲的来的，抓上姜泽的手扫视一圈没看到书奈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又不肯轻易咽下一路紧张提起的心，语气不善：“怎么来参加同学聚会也不和我说一声？” 在她看来，姜泽出门之间没和她说这件事儿，分明就是自己心里有鬼！ 姜泽神情说不上好看，但也说不上难看，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 大家伙唱了半天歌也都唱累了，这会儿正歇着休息，见有人进来，好事儿的人立刻拿了话筒遥遥问道：“哟，姜泽，这是谁来了？” 姜泽下意识的去看书奈的表情。 乔思月紧紧掐上姜泽的手臂，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我是姜泽老婆。” 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不少人拿眼神往书奈那边儿看。 书奈窝在沙发里，和郑纤纤缩在一起，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正说说笑笑的看手机，像是没注意到外边儿的消息似的。 郑纤纤抬头看了眼形势，压低了声音跟书奈笑：“姜泽就是因为她抛弃你的？” 书奈头都没抬，摇了摇手指神情淡淡：“错，是因为她我才彻底看清楚姜泽的为人。” “那你不讨厌她？？”郑纤纤疑惑的问她。 “讨厌啊。”书奈坦然，耸了耸肩，“所以我现在才装聋作哑不说话。” 郑纤纤没忍住喷笑出声，直朝书奈竖起大拇指：“以前我真小瞧你了！” 书奈又摇头：“以前可没小瞧错，我以前就是一个纯冤种恋爱脑，现在可别再小瞧我就行了。” 书奈抬头和郑纤纤相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垂头回韩重儒老先生消息的时候，她还觉得新奇，明明大学毕业都已经这么久了，还能在现在找到一个性格相投的人，属实不容易。 韩老先生说让她记得下周来韩家别墅报告来，他有任务要交给她。 书奈拍了胸脯再三保证回准时到。 再抬头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不唱歌，开始玩起游戏了。 包厢最里边儿摆放着两张麻将桌，一群人正围在那边儿打麻将。 郑纤纤是南方人，自小就跟着整备玩麻将，看到这场景就忍不住的手痒，非扯了书奈以前打麻将。 两人来的时候，麻将桌已经坐满了，刚发了拍，还没开始打。 眼看两人过来，那群人纷纷起哄：“两位大美女打麻将吗？” “快跟我们一起玩会儿，自己说话多没意思啊。” “快，老张，就你手最好了，还不给两个美女让地儿？” “来来来……” 郑纤纤也不客气，笑眯眯的过去，在老张让开的位置坐了下来：“谢谢啊各位。”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有人起哄，又去喊另外一个人，“老李你也起来，给书大美女让地儿！” “不用。”书奈笑着摆手，“我不会打，看着你来就好了。” 她接过一旁人搬来的椅子坐在郑纤纤面前看着她打。 打了两局之后，桌上打麻将的人都换了一遭，郑纤纤身边儿已经坐上了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手上带了偌大的一颗粉钻，亮晶晶的，折射着头顶五彩的亮光。 围观的有人羡慕的惊叫：“曼曼你手上带的这个是粉钻吧？好漂亮啊！” 李曼笑意掩藏不住：“是我老公买给我的，好看吧。” “好看！”那人又去看李曼的脖子，又是一声惊呼，“你这款是L家今年的新款吧？国外才发行你就带上了？” “也是我老公外出出差的时候买给我的。” “哇，你老公对你可真好，真舍得给你花钱！” “他天天加班，不给我买点儿小东西安慰我怎么行。”李曼掩饰不住的得意的笑。 “行了行了。”郑纤纤转着手里的马麻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庄家先出牌的时候，催促道，“咱们待会儿再说，先打牌吧。” 她都已经算好要出什么牌了！ 书奈揉了揉额角，注意到那几个说话的女人脸色不太好之后，又有些无奈。 郑纤纤是真心手痒，想来过一过麻将瘾的，但起码桌上有俩人都不是真心打麻将来的。 这又没别的什么办法。 “我看你就是嫉妒曼曼有个好老公吧？”对面的女人不屑开口，“听不下去就想转移话题了？” 郑纤纤眼神奇异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要不然呢？”那女人轻哼了一声，眼神不屑的从郑纤纤脸上扫到书奈脸上，她视线突然一停，语气直接笃定道，“书奈，你脖子上的项链是假的吧！？” 书奈：“？” “专柜买的。”书奈抿了口茶，不想多说。 “专柜买的？”那女人语气奇异的加大了语调，直接嘲笑，“你专柜买的？那身上这衣服呢？衣服是D家的秀场款式吧？” “是啊。”书奈坦然，“从国外带回来的。” “从国外带回来？”女人又是声调高扬的疑问，直接笑了起来，“书奈，你别装了，还去国外，你有那个资本吗你！” 围着麻将桌一周，人们都或是好笑或是嘲讽的跟着笑。 “书奈，你和姜泽离婚丢脸过不下去去你那个乡下姨母家躲着去了吧，躲就躲了，怎么还撒谎说自己去国外了？你不会还要说自己刚刚回国吧？” 书奈：“……” 此事说来话长，但确实是这样的。 那女人从她脸上捕捉到了她的想法，笑得喘不上气儿：“你们看，她真的承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你别这么嘲笑书奈了。” 第169章 原来是总裁的小秘书啊 李曼神情间掩饰不住的高调得意：“谁还没有点儿虚荣心，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那女人笑得还是停不下来，边笑边说，“是啊，我们都有虚荣心，但是没书奈这么高的虚荣，还撒谎骗我们。” 书奈：“……” 书奈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阳穴：“我为什么要撒谎，嗯？” “还不是怕我们瞧不起你呗。”最先开口的女人抢先说道，“谁不知道你上大学那会儿就是个贫困生，忙得连娱乐的时间都没有，甚至都没上完大学！是因为没钱才辍学的吧？” 那女人抱着手臂，怜悯的看着书奈。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郑纤纤推了麻将，也不玩了，冷眼看着她们，“大家出来玩就是为了开心，你们现在挑事儿是不是？” “我们可没挑事儿。”女人抱臂直嗤笑，“她穿假货还不让说了？” “你可别血口喷人——” 郑纤纤脾气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快引起另一波人的注意。 姜泽探头看了一眼，看到被围在人群中的人是书奈，顿时神情慌张起来，正要站起来，却被身旁的乔思月抓住了手臂。 乔思月紧紧咬着唇冷冷的看着他：“姜泽，我才是你老婆，你敢动试试！” 姜泽恼怒地瞪向她，却也知道乔思月的脾气，她要是真闹出事儿来，他更是在这群大学同学面前落不到好。 姜泽咬了牙，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气氛还是哄闹，先前一起凑在麻将桌上的唯一的男人见这阵状也不在这儿待了，匆匆走开。 书奈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郑纤纤的肩膀，示意她放松，随即看向最先开口的女人，平静的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穿的是假货的？” “笑话！”那女人抱着臂，不屑的嘲讽道，“你这么穷，怎么可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要说以前书奈还真穿不起。 但是现在，她拿着这么多工资绩效和分成，不给自己买件漂亮衣服，那还说的过去？ 书奈好笑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穷的？” “乔欣都说了，你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稳定工作！”那女人直接把人兜了出来。 “……” 难怪呢，原来又是乔欣在背后开炮？ 书奈挑了眉，回头去找乔欣的身影。 乔欣脸色隐隐发白，挪着脚步往人群身后走，一直躲开书奈的视线才停下来。 书奈摇了摇头：“管你们怎么说吧，你要是说我这是假货就是了。” 她牵着郑纤纤重新坐下：“行了，接着打牌吧。” 那女人看了一眼手机，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消息，登及也不闹了，还好脾气的道了歉，双方这才坐下。 书奈看在眼里，却没有应声。 这事儿她不在意，也没什么好和她们计较的。 李曼还没下桌，牌桌上还有郑纤纤。 这边儿又招呼了两个男人过来。 几人打着打着麻将就开始侃天说地：“我们这段时间公司根本不好运作，估计又要裁员了。” “谁不是呢？我们公司本来没什么事儿，WE集团突然就要插足我们公司的市场，我们小公司怎么可能和人家那种大公司比，唉。” 书奈闻言，抬头竖了竖耳朵。 “大哥大姐谁家公司招人记得招呼我一声，小弟在这边儿谢谢你们了。”那人又半真半假的笑着说道，看了一圈，对上书奈的眼神，他接着说道，“书奈也是啊，可别觉得我们稍做一年同学感情就淡了啊。” 书奈含着淡淡的笑：“行，我记着呢。”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人都来了兴趣。 “书大美女，你在哪个公司上班呢？我听过没有？” “听过。”书奈心想，刚刚他还提起来的，“在WE。” “噗——”不知道谁在喝水，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喷了出来。 其他人连忙闪开位置，所幸只遭及了衣服，没有殃及到脸。 书奈扶额，伸手拿过临近的纸巾递过去：“慢点儿喝。” “哦哦。”那人匆忙结果纸巾擦拭干净，随机反应过来，他就算喝的慢，听到书奈这话也忍不住会是这样的反应啊！ 他抬头狐疑的看书奈：“你真在WE上班呢？” “WE可是云城顶尖的公司之一啊！” “……” 一轮麻将轮完，大家也都不急着打麻将了，匆匆收拾了嘈杂，看向书奈。 书奈眨了一下眼睛：“对啊。” “做小职员做前台都是在WE工作。”李曼被忽略很久，不轻不重的酸了一句。 那群老大粗还没听出来，有人否认道：“就算是小职员，WE的小职员也不好当！” 那人转头看向书奈，问她：“你什么时候进WE的，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书奈自动忽略了后一个问题，说道：“前几年吧。” “……”那人瞪起了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学历大学也没毕业，还能在WE带这么长时间都没被炒掉？你知道每年往WE投简历的人都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吗？？” 书奈当然知道，今年在M国校招的时候她还亲自去看过。 那真是一群阳光正气，精力充沛又智商奇高的年轻人。 “书奈，你在WE，什么职位？”陈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神奇异的看着她。 那种眼神分明是在说书奈是在撒谎。 “总裁特助。”书奈言简意赅。 “扑哧——”先前还一脸不信的李曼登及笑出了声，语气意有所指，“原来是总裁的小秘书啊。” 周围或是惊讶、或是崇拜的目光也在她的这句话之下变化起来。 小秘书啊，桃色新闻—— 书奈长得这么漂亮，放在身边儿看着都是一种享受，他们要是是总裁，肯定也会选书奈当秘书！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郑纤纤看不下去，冷声冷气的呵斥道。 “我们能是什么眼神？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什么样的眼神呗。”李曼轻蔑的笑着说。 书奈高挑了眉头，好笑道：“我都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就这么清楚？” 她平静冷淡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微微勾了嘴角，视线最终淡淡的落在李曼身上。 第170章 你是鬼啊？！ 也不知道是被书奈周身迸发出来的气势影响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拿着麦克风的那哥们也不唱歌了。 “不是好奇我是什么学历吗？” 书奈拿起茶杯，皙白的手指握在仿绿玉的茶杯上，沉得手指愈发白的发亮，“我中途在A大辍学，去了M国一家常青藤大学F大读的金融专业，提前毕业之后在M国WE集团分部实习，今年调回国。还有什么问题？” 自始自终书奈的神情都是淡淡的，像是这种在常人听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做起来都是轻轻松松的一样。 “你、你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不是编出来的故事？” 鸦雀无声之中，只有李曼一个人质疑的声音。 只是听上去她似乎自己也并不很自信似的。 书奈嘴角的笑意终于有些嘲讽起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这是编出来的？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你——”李曼脸色又青又黑，下意识的看向乔欣，“阿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乔欣隔得很远，抱着胳膊，明显是在冷眼观战。 猛然被她扯进来，乔欣下意识的看向书奈。 书奈唇角含笑，眼下灼灼的泪痣存在张扬，像是丝毫不在意她会说什么似的。 乔欣对上她的视线，一下子攥紧了手：“我、我……我觉得书奈没必要撒谎。” “……”李曼的视线登时变得不可置信起来，“你不是最讨厌……” “——都是同学。”乔欣突然打断她的话，后怕的看了一眼书奈，又匆匆说道，“好了，书奈能拿到这份工作我们都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啊。” 有了她的解围，周围人再度活泛起来。 “对啊，没想到我们这一届里还能出一个的这么优秀的人！” “苟富贵勿相忘啊书奈！” “急着帮我留意咱公司啊奈姐。” “……” 一群人又笑笑闹闹起来。 乔思月紧紧攥着姜泽的胳膊，指甲都狠狠的掐进了姜泽的手臂，但姜泽的视线还是稳稳地落在书奈身上，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似的，更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乔思月紧紧咬着嘴唇，牙齿压出一道血印，死死地盯着姜泽。 而姜泽虽然还在她身边，眼睛却放在书奈身上，隐隐带着喜欢的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藏似的。 乔思月突然就一阵心酸，那种酸涌上心头涌进鼻腔，让她一下子呛红了眼睛。 她突然质疑自己偏偏要留下这样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儿有什么意义。 乔思月攥在姜泽胳膊上的手不自觉轻轻松了些。 手机正在这时“嗡——”的一响。 这个时候不会是医院有事儿找她，只能是姜月月发来的消息—— 乔思月猛然回神，凝了神，攥在姜泽胳膊上的手猛地用力，像是要把全部的指甲掐进姜泽的胳膊似的。 “嘶——”姜泽皱眉回神，刻意的避着人，压低了声音厌烦的呵斥道，“你不能轻点儿吗？我又没有要过去。” 乔思月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不能放手。 她还有月月，她千辛万苦，废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她的女儿月月。 不能，不能和姜泽分开。 她的月月需要最好的教育，更需要姜泽这个父亲。 她不能让月月有一个不完整的童年，不能让月月生活在单亲家庭。 ……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书奈在WE这种老牌王牌公司里职位不低的原因，下半场的活动竟然开始隐隐以书奈为中心了，就连敬酒都有书奈的一份。 书奈刚开始也不好拒绝，喝了两杯度数低的啤酒，而后就悄悄用茶水替代了酒。 就算是茶水喝多了也不舒服，书奈找了个机会悄悄溜了出去。 门口不远处的拐角站着身着白衬衫黑西服的服务员。 那名服务员垂着头，从后背的位置看，只能看到他纤细的压出骨骼形状的后颈，肤色苍白。 书奈揉了揉后颈，眉头轻皱着过去：“您好，请问一下卫生间怎么走？” 背对她的服务员似乎身体僵硬了一下。 那人缓缓转过身，细碎的刘海遮住半侧眼睛，漆黑的眸子微微颤动。 书奈讶异：“祁玉？” 嘿，还真是巧了。 真是除了在她家，哪儿都能碰到祁玉呢？ 祁玉直直的看着书奈好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垂下了头，背过手扯了扯棉布的白手套。 削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带的周围肤色愈发苍白：“嗯。” “老师让这周去韩家一趟，你看到消息了么？”书奈还记着韩重儒当时和她说这话的时候还顺便提了一嘴祁玉，说是祁玉怎么也联系不上，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现在她碰上了正好和祁玉说一声。 祁玉还是低着头，细碎的黑发垂了下来，垂落下的弧度似乎还有些乖巧，喉结一滚，又是上下的一声“嗯。” 书奈纤细的手指揉着额头，微微摇了摇头。 这孩子怎么话就这么少呢？ “行，你知道就行。”书奈已经过了那阵头昏了，接着问他，“你们这层楼洗手间在哪儿？” 祁玉这次没说话，抬脚就走。 书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追上他的脚步。 也不知道是祁玉走的慢还是在刻意将就着她的脚步，一路上书奈走得喘都没喘起来。 将近到洗手间的时候，站在另一条后道口的身着和祁玉同样衣服的男人突然看到了两人。 他眼睛亮了亮，也不在岗位站着了，连忙快步走过来，“祁玉你怎么在招呼起客人了？快去楼道口那边儿站岗啊，待会出了什么意外，你要是不在岗位，那怎么办？” 他这话是对的没错，但是…… 祁玉抬眸的时候，额尖的碎发晃来，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出来：“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回去。” 那人不耐烦的提示道：“这样吧，你可以把这个客人给我，我来负责这么一个大美人，你说行不行？” 祁玉神情冷厌苍白，眼眸漆黑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潭一般冷冷的看着那人。 “卧槽！你是鬼啊？想吓死人啊你！” 第171章 我对你一见钟情！ 那人直接被这副诡异的画面吓得后退一步，“有什么话就说啊，这么看我干什么？！” 祁玉神情一成不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色太过于苍白的原因，漆黑斜扬的黑眸显得有些恹恹的，疲于事态的恹恹。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人看了好久，直到那人再度爆发，他才出声。 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含了沙砾，沙砾一边说话一边摩擦着喉咙：“你别打她的主意。” 那个服务员和他对视了很久，从那种猛然被吓到的惊悚中回神之后，那人先是一声嗤笑：“我凭什么不能打她的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气愤自己刚刚竟然被祁玉吓到的原因，那人抬高了话调，声音有种欲盖弥彰的胆怯：“是不是因为你小子看上人家了？” 那人看向祁玉的眼神无不恶意，高高仰着下巴，拿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屑的瞥着祁玉：“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份工，还敢喜欢这样的大美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祁玉直直盯着他的视线又一点点的回避了下去，垂下的视线黯淡无光，又恢复成了漆黑如死潭般的眼神。 他只定定地站在洗手间门口，没再开口。 那名服务员见状哪儿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又是骄傲于自己给祁玉的压力，又是对祁玉性格不屑，最终冷冷的哼了一声：“人啊还是贵在有自知之明的好啊！” 显而易见，这句又像是沉水的石头般半点儿得不到回应了。 轻巧地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就像是踩在人心尖儿似的。 那名服务员登及眼睛一亮，也不去找祁玉的麻烦了，挺直了身板儿等着书奈出来。 书奈走出洗手间，发现门口还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人。 她微讶的挑了眉：“怎么还在这儿呢？” 这话问的是祁玉，说话的人却是另一名服务生：“您是我们酒店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有义务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您！” 话语铿锵有力。 书奈都愣了一瞬，奇怪的歪了头：“……” 这啥东西？ 她就去上个厕所，怎么听他这话的意思她还这么危险？？ 再说了，他们最尊贵的客人怎么说也不能是她，陈浩和厉之衍都在这儿呢，论尊贵，谁能比得上厉之衍啊。 书奈摇了摇头，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向前走了两步。 那名服务员眼神发亮，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书奈突然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祁玉：“祁玉，你不回原来的地方吗？” 祁玉缓缓的抬起头，漆黑无光的眼神抬起，落在跟在书奈身后的那名服务员身上。 对上那人警告的视线，祁玉顿了顿，没有说话，又重新低下了头。 头压得似乎比先前还要低上一些，让人看着第一反应是心疼他会不会自己折断自己的脖子。 书奈和他接触的次数也不少了，见他这样也就知道他不会再给出什么反应。 落后她一步的服务员赶紧说道：“您别生气，他就是这个脾气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沉闷的很，跟他说话没意思，您有什么和我说就好了。” 声音愈来愈远，方才那名服务员说出的话却像是印在了祁玉心理，火烙一样的炭烤出来难看的印记。 祁玉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半边身体都隐藏在阴影里。 他还嫌不够似的死死地垂着头拿细碎的刘海挡住眼睛，低头看着面前脚下仅剩下的一点小空间。 高高吊起的吊灯把他的身影拉扯的欣长，在光亮下铺满了半个走廊，显得身影格外的寂寥。 “……姐姐，咱们能加个微信吗？”拿服务员一路把书奈送回去，忍不住在书奈要进去的时候叫住了书奈，脸上全是一片祈求的神情，“求求你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书奈轻轻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接过手机，又在服务员满眼希冀的目光之下在书籍上敲击了两下，把手机还给他。 服务员匆忙接过手机，却见手机屏幕上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书奈的联系方式，而是云城本地最有名的一家眼科医院的地址。 他傻眼了，抬头呆愣的看着书奈：“……” 书奈朝他微微一笑，眼角泪痣灼灼，像是盈放在枝头的妖冶牡丹，天生吸引人的视线。 “我觉得您还是最好先去医院看看眼睛，再讨论有没有一见钟情这事儿的吧？” 书奈嘴角挂着些浅淡到稀薄的笑意，语气幽幽，“祁玉这么内敛优秀的人都能被你说的这么糟糕，还能把你自己捧得这么高？对不起，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让你看脑子还是先让你看眼睛的好。” 她当着祁玉的面儿提这件事，不代表她没听到。 厕所一共就这么大点儿的位置，这么安静的地方，她是耳朵聋了听不到？ 真是的！ 书奈一言不发的转身，刚走两步，坚定向前的脚步突然一停滞：“……” 就在她五步远的位置，厉之衍靠着墙站着。 走廊的光线有些弱，幽幽开着光的巨大吊顶正挂在厉之衍头顶，自上而下打下来的冷光把他身形勾勒的愈发挺拔似剑，薄唇轻轻抿着，映出一条平直的线条。 单看上去，黑曜石般的眼球似乎印出些微妙的不悦来。 对上书奈的视线，他也一动不动。 书奈和他僵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上前两步，抬手挥了挥：“厉总好。” “……”厉之衍微微眯起的视线无意般的上上下下扫过她的，然后慢慢从鼻腔里懒散的发出一声类似于“嗯。”的音节。 ——真拽啊。 书奈磨了磨牙，朝他点了点头，手握上了门把，里边儿突然有人同样按住门把往里一扯。 书奈和正要从包厢里出来的姜泽碰了个面对面。 姜泽原本带着些不悦的神色在看到书奈之后消散了下去，眼中露出些许的讶异和看到书奈的欣喜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书奈手疾眼快的往里一推，下一秒包厢门几乎是贴着他鼻子的关上。 姜泽被门大力关上带出的气流卷的后退一步，稳住身子之后默了默鼻子：“奈奈？” 第172章 我没有前女友 隔着厚厚的门，也不知道书奈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反正没听到书奈的回话。 他又隔着门喊了一声，这次加大了声音。 为了听到门外书奈的声音，他把头靠在了门上，耳朵贴着门等着听书奈的回应。 “叩叩——！” 书奈的声音没听到，隔着门机会是贴着他耳朵的剧烈的敲击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姜泽条件反射的把身体从门上弹开，摔在地上之后还在不断的揉着耳朵，不断呼痛。 此刻，一门之隔的书奈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竟然会伤到姜泽的耳朵，但却清楚的感受到了面对厉之衍的轻微的尴尬。 门重重碰上之后，书奈自己先愣了一下。 厉之衍动了动，西装随着他的动作映出些折痕，只轻轻抚了一下，深色西装上就不见一条褶皱，工整平坦：“奈何小姐关门做什么？” “……” 她当然是为了不让厉之衍看到姜泽了啊！ 书奈能这么想，但是能这么说吗？ 当然不能！ 她短暂的转了转脑子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方案。 “那个……” “——呀，厉总您怎么在这儿呢？” 厉之衍身后的包厢门突然打开，王山出来讶异的看着厉之衍。 他还说怎么半天看不到厉之衍人，原来在这儿呢！ “您怎么不进——”王山的声音在看到书奈的脸的时候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怔愣的盯着书奈的脸。 厉之衍若有所察的回头，看到王山的神情，嘴角似乎是往下压了压，弧度轻微登几乎可以被忽视。 王山呆愣的看着书奈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了很多，他抱臂摩挲了一下，侧过头才发现厉之衍似乎是似笑非笑的黑眸。 “……”王山不大清醒的大脑突然醒悟起来，他连忙撇过头，“那个厉总我先进去等您，您、您什么时候进来都行！” 这哈说完，他也不敢看书奈，只在背过身去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偷偷看了两眼书奈。 “咔哒——”。 又是一声门落锁的声音。 厉之衍薄薄的眼皮轻轻掀着，单看神色确实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奈何小姐的魅力可真是大。”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些天生的性感，然而饶是书奈仔细去听，也没听出来厉之衍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嘲讽她。 书奈顿了顿，默默后仰了些背拉开距离看他。 她看了半晌，最终得出结论，不是她眼神不好看不出来，而是厉之衍自己的问题—— 厉之衍个子生的高，即便书奈踩了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也矮了他不少，他看人的时候是半垂着眼睛的，黑眸深邃，眼皮又薄，看人的母港总显得很轻，轻飘飘的有种不落实际的距离感。 看上去薄情寡义的，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总让人疑心他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话都带着些冷冷的嘲讽。 书奈顿了顿，回答的不卑不亢：“还好。像是厉总这样自制力强的人不都抗住了么。” 不管厉之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她先炸出来不就得了？ 这招还得感谢纪准教她！ 厉之衍眼神一掠，虚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奈何小姐这话就说错了，在奈何小姐面前，我也扛不住。” 在耳朵接收到这句话，又把这句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之后，书奈的内心戏就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 ——等等，厉之衍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书奈微微悬着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她随机想到了什么，又在下一瞬清醒了过来。 她差点儿想岔了！ 厉之衍怎么可能只是这种肤浅的人？ 他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为了弄清这个，书奈踩着高跟鞋，慢慢向厉之衍靠近，距离他两步的时候，书奈终于看清楚了隐匿在灯光之下的厉之衍的耀如繁星的黑眸。 ——黑沉如夜，平淡无波。 厉之衍果真还是这么冷静。 察觉到厉之衍刚刚说的话确实是在骗她而不是真的被她吸引，书奈攥了攥手指。 她一时直接按也不知道心里是因为猜准了厉之衍的心思松了口气的好，还是因为厉之衍平淡的反应无奈的好。 她在探究厉之衍的时候，厉之衍又何尝没有在看她？ 厉之衍居高临下的把书奈眸底坦荡被灯光映照出来的神色看了个彻底。 书奈的眸子就像是一面镜子似的，总是诚实的反映出她内心全部所想。 要是她真的以这样的姿态混迹商场，怕是少不了她摸爬滚打的时间。 或许他应该提醒她一下—— 然而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他竟然有了些类似遗憾的情绪，遗憾在不想让这样透彻的眸子消失…… 厉之衍不自觉虚垂着手指在裤缝敲了敲：“奈何小姐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我认识吗？”书奈缓缓垂着头看地，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认识。”厉之衍淡淡道，“但是你听过她的名字。” 书奈疑惑的抬头看他：“谁啊？你该不会是说我长得像你前女友吧？” 这套路她熟啊，遇到过好多次了。 厉之衍到嘴边的名字又不轻不重的卡在了喉咙，没能说出来，又把名字咽了回去。 目光幽幽又一言难尽的看着书奈：“我没有前女友。” 书奈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抱歉抱歉……” 这话挺多了，她都直接条件反射了。 不过…… 也是，厉之衍只有宋婉瑜这么一个未婚妻，那儿来的前女友。 单看宋婉瑜…… 她和宋婉瑜也一点儿不像啊。 书奈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的门一响，她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扯过厉之衍的手迅速进了他的那间包厢。 几乎就在她把厉之衍推进包厢的一瞬，外边儿传来喧闹的声音。 书奈怕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砰住了门。 世界一片安静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一抬头对上王山的眼神。 王山先去捂鼻子，眼睛再度看出神了的看着她：“厉总、这位、这位……这位是？” 厉之衍居高临下，一眼就把王山眸中阴恶的对书奈的肮脏的渴望看在了眼里。 第173章 非常漂亮的女人 厉之衍突然在心头升起些微妙的不爽来。 掀起的眼皮视线落在书奈身上，微抿的嘴角落得平直：“奈何。” “啊？”王山视线落在书奈身上，浑浊的目光在包厢内晦暗的光线之下露出写淫.邪来。 “画家奈何。”厉之衍仍站在原地，语气平淡，虚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轻敲起来。 “啊，原来是大画家啊。”王山抓住了关键线索，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伸手找书奈握手。 书奈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眉头轻轻一皱，装作没看到，只朝他点了个头。 王山的手只得不尴不尬地收回来。 当着厉之衍的面儿，就算是被书奈落了面子他也发不起来火。 王山短暂受挫之后再度扬起微笑，态度可亲的说道：“奈小姐主要是画什么类型的画啊？我看看我认不认识这个领域的人，帮您引见引见。” 书奈眉头轻轻挑起，视线在他身上落了一眼，顿了顿，而后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是画山水丹青画的，主修的是国画，王总想帮我引荐谁？” “嘶，国画啊。”王山真的就皱起眉思索起来，“我可以介绍一位姓李的名家给你认识，他在山水画这方面造诣颇高，跟他学习你肯定能落下很多好处的！” 李姓名家？ 书奈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在韩老先生的收徒宴会上，因为受贿帮忙作弊抄袭而被众画家联名抵制的那个李姓画家。 连擅长山水画这方面都对的上。 王山既然认识他，总该知道他已经被绘画联合协会除名了吧？ 书奈挑了眉，问他：“你说的是李慕？” 王山连连点头，点过头之后又皱眉不赞同 道：“没错就是他，你还是叫尊重一点儿的好吧？毕竟还是你的前辈。” “王总难道不知道李慕前辈已经被绘画联合协会除名的事情吗？”书奈眉头挑的更高了。 “什么？！”王山一下子瞪直了眼睛，直皱着眉，“这怎么可能，我还花了大价钱供养他呢，他没告诉我他出事儿了啊？！” 书奈了然。 难怪王山反应这么剧烈呢，原来是花了钱的。 像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多少都会有些附庸风雅的做法，来表现自己高雅的品味，各种宴会最多送出的礼物也都是名画。 古人画的名画大多都拍卖的差不多了，更是一幅画千金难求。 因而他们最多选择的就是供养一名当代名家，亲手把他捧上桂位，往后送礼也就有了出处。 至于李慕为什么瞒着王山，又跟一个“钱”字脱不了干系。 书奈也没什么好瞒他的，说道：“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当时韩老先生要收徒弟，李慕公然作假，还帮着贿赂了他的考生抄袭了另一名考生的画。” “……”王山听得直皱眉，咬牙切齿，“我回去就找他！” 恨恨的骂够了，他又反过来说话，眉头皱的更深，又是不解又是疑惑：“这么点儿小事儿干嘛就至于把李慕大师出名了？现在培养出来一个画家多不容易！” 书奈默默后退了一步，拉开她和王山的距离，避免王山的傻X细胞传染到她身上。 培养出来一个名画作家不容易，难道培养出来一个画家就容易了？ 况且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天才画家。 要不是祁玉最后能平冤，不然别说是韩老先生的收徒宴会了，往后祁玉在整个绘画界都混不下去，别人提起他，只会说他抄袭，只会揪着他这个乌需有的罪名不放。 王山骂骂咧咧的念叨够了，又有些愧疚又有些渴望的看着书奈：“只可惜我不认识韩老先生，没办法给你引荐韩老先生了。” 愧疚的是没能提供帮助，渴望的则是书奈本身。 “没关系……” “奈何就是韩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厉之衍补充完书奈的话。 “……什么？！”王山一下子瞪直了眼睛，“奈小姐你竟然是韩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你给了韩老先生多少钱？？” 他本来还想说给了韩重儒什么好处的，话到嘴边每当着厉之衍的面子说出来。 书奈：“……” 书奈对他的想法真是无语至极。 当初和厉之衍在王氏举办的那个宴会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王山的性格。 人的性格是多重的，没想到王山的性格都重到了一块，真是有够……瘆人的。 书奈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离厉之衍近了些。 比起长成人形看不出来人样的王山，还是大冰块厉之衍顺眼一点儿！ 厉之衍眼神去看书奈的后脑勺，顿了顿，“王总还有什么事吗？” “啊？”王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厉之衍的意思，眼神还不锲的往书奈身上落。 “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 厉之衍微阖了一下眼睛，半阖的眼睛露出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愈发显得气势冷硬。 王山不上道，他就直接挑明了话。 “啊……哦！”王山突然放映过来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厉之衍的冷淡直视的视线之下步步后退，最终逃似的跑出了包厢。 包厢之外，孟启刚回来，见他神色仓皇的出来，疑惑的问道：“王总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王山抬了手，不可置信又似乎有些委屈：“你、厉总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那顶点儿的委屈挂在他脸上真是有难看又瘆人。 “……怎么了？” 孟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个颜控，强忍着难受，艰难的把视线放在王山脸上。 在视线触及对方脸上更加浓重的委屈之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撇过了脑袋。 “厉总现在正和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在包间里！”王山连忙说道。 “很漂亮？” “没错！特别漂亮！” 王山一想到那样的小美人被厉之衍一个人霸占就忍不住一阵心伤。 孟启皱着眉体想自家总裁身边儿一共就没三个女性生物，除了作为厉总未婚妻的宋家千金宋婉瑜，也就剩下WE集团的总裁特助书奈了。 书奈那是不用想了，从头到尾都没和‘漂亮’挂钩，难道还是宋婉瑜不成？ 第174章 他的酒量她还能不清楚？ 也没见宋婉瑜来这儿啊？ 孟启连忙追问他：“你说的是宋氏集团宋婉瑜小姐吗？” “不是！”王山一下子就否认掉，脸上又多了一抹心驰神往的神态，“那美女可比宋小姐漂亮多了！” 孟启：“？？” 他怎么不知道总裁身边儿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难道还有他这个一直跟在身边的特约助理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绝对不会认下这一点的！ …… 包间里空气静谧。 王山定下的这个包间距离书奈他们包下的包间不远，空间布局也差不多。 正因为这样书奈才觉得浪费，他们明明就两个人，点这个大的包厢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是为了什么仪式感不成？ 书奈刚是这么想着，厉之衍就从一旁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动作干脆优雅的打开，旋转瓶口给书奈倒上了些度数不高的红酒。 书奈刚道了谢，抿了一口，一抬头发现厉之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开了瓶白酒来。 还不是像别人那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品味，而是去了白酒酒盅，满上了一盅。 上次厉之衍喝醉之后的惨状瞬间涌上心头，书奈几乎是手忙脚乱，连忙去拦他：“厉总！您这么喝容易喝醉！又美人灌您酒的，您就不能少喝点儿、慢点儿喝吗？” 厉之衍确实没想到她会来拦，躲闪不及，一盅上好的白酒全撒了，撒在地上，还沾了几滴在西服上。 他幽幽的抬头。 书奈：“……” 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抿了一下唇，赶紧接着说道：“您别这么喝啊，会醉的！” 厉之衍浓密的剑眉皱起：“谁说我会喝醉？我酒量很好。” 他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加重了后几个字的重音。 书奈听到了，但是一点儿也不信，一脸的——“你给我俩在这儿装呢”的表情，幽幽的叹了口气：“别勉强自己。”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没见过。 厉之衍：“……” 他就算是没火气，被书奈这么一‘劝’，也被劝出火来了。 厉之衍一口抿完一盅，又倒了另一盅，这次是缓缓抿完的。 书奈看的心惊胆颤，一时之间也没注意，替厉之衍紧张之下，一不小心自己也把一杯的红葡萄酒抿完了。 她拿着空杯子的时候还有点怔愣，寻思自己什么时候喝完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厉之衍掀了下眼皮，注意到这一幕之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主动说道：“要给你添点儿吗？” 书奈闻言舔了舔春，径直点头：“好啊。” 直到又喝完一杯，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去想——她当时是怎么跨进这个包间里，怎么就和厉之衍一起喝酒来了呢？ 可能是厉之衍的动作神情太过自然，自然而然的就让她忘记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厉之衍看似在轻抿着酒盅中的酒液，其实眼神一直默默的放在书奈身上，等书奈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迟钝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他才放下酒杯。 酒盅轻轻落在桌子上，发出“咔哒”的一声脆响。 书奈被这声响激醒，撑着动了动疲惫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眼睛。 她脑子已经晕晕乎乎思考不了了。 厉之衍抬手在她趴着的桌面上敲了敲，低声道：“睡着了？” 书奈不耐的扒拉开他的手，指尖是微热的。 酒气熏得满脸通红，不是那种油腻的红，而像是窗外傍晚真正的夕阳的霞红；双目朦胧，睁开眼睛看人的时候还睁不整开，只像是半眯着眼睛似的。 漂亮，很漂亮。 瓷白的肤色，夕阳般的红晕，美人朦胧的醉态…… 一向不沉迷女色的厉之衍都顿了顿，他随机扬声道：“孟启，进来。” 门外孟启和王山面面相觑，在听到这话之后，孟启立刻冲进去，第一眼是去扫视沙发去，正要往里头相对隐秘的空间一探究竟，突然听到洗手间里有声音：“进来孟启！” 孟启一下子瞪直了眼睛：“怎、怎么了厉总！？” 怎么回事！？这怎么看怎么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啊！？ 孤男寡女，独处淋浴间，桌上 还七歪八扭的倒着酒瓶酒杯…… 这种情况，他进去做什么？！ “孟启，你在想什么？”厉之衍阴沉沉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似乎还带着些咬牙切齿，“还不快滚进来！” “是……”孟启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推门而入。 “过来！”厉之衍声音阴沉沉的。 孟启没听到想象中的动静，正有些疑惑，闻言睁开眼睛，一看—— 洗手间里的情况和他想象千差万别！ 孤男寡女的两人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儿，只是书奈是真喝醉了，整个人像是只花蝴蝶似的这儿飘飘，那儿飞飞，半点儿不见安生。 而厉之衍被她的不安分搞得满身狼狈，手工定制的西装已经脱了随手扔在地上，看样子是没办法再回收了——况且回收了他们老板也不会再要。 不只是西装，西裤和衬衫上也找不到一丝干净的地方。 眼看书奈要一头往浴缸里攥，厉之衍嘴角抽了抽，连忙招呼孟启过来。 孟启手忙脚乱的帮着厉之衍收拾，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厉之衍挥了挥手，孟启又匆匆忙忙的下去。 孟启帮着厉之衍把书奈放到了KTV皮质的沙发上，也不知道是闹够了还是什么的，书奈也不再闹，乖乖巧巧的躺在沙发上阖着眼睛，脸颊鼓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唇瓣鲜红，唇珠明显。 单看一张脸就让人一下子联想到了天香国色的牡丹，鲜活又鲜红。 厉之衍默了默，而后去砰书奈的胳膊：“醒醒，奈何。” 书奈一动不动。 “奈何，醒醒。”厉之衍换了一面推她。 书奈还是一动不动，睡死过去了似的。 厉之衍微微一顿，在沙发面前蹲下，喊她：“书奈，你醒醒。” ——他这次特地喊的是‘书奈’而不是‘奈何。’ 原本一动不动的书奈，这次直接——翻了个身。 厉之衍心提了提，又被不轻不重的放了下来：“……” 他着实是不耐烦这么轻柔的态度了—— 第175章 您脸上……有巴掌印 事实已经告诉他，他就算再温柔也叫不起来这个醉死过去的人。 跟个小猪似的。 厉之衍面无表情，加大了力气推她：“书奈、书奈？” 书奈躺在沙发上，醛缩起身体似乎要把脸埋进去，却险些被从不宽的沙发上摔下去。 厉之衍扶住了她，又把她塞回去，顿了顿，又推她：“别睡了，醒醒。” 书奈嘟囔了一句什么，厉之衍没听清，他下意识的凑过去，嗓音低沉：“嗯？你刚刚说什——” “——啪！” 力道不大不小，声音格外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厉之衍猛地直起身子，斜飞的桃花眼不可思议的瞪圆，垂在身侧的手抹了一把侧脸。 ——麻麻的，热热的，烧烫烧烫的，还伴随着刺痛。 厉之衍俊脸上飞起黑云，又是黑云又是怒气的红霞，自儿时以来，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从来都没有这么生动过。 喜怒不形于色的格调全在这一巴掌下破了功。 …… 孟启没看懂自家老板这是要干什么，却也能猜出下一步的大概流程—— 比如说这里就不需要王山了。 他神情复杂的从里边儿出来之后，王山立刻迎上来：“孟特助，里边儿是个什么情况？？” 孟启摇摇头，一言难尽的说道：“很复杂。” 他不想把厉之衍的事情多告诉别人，尤其还在不知道厉之衍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 出于考虑，孟启把王山劝返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包间外来回走了半天，终于听到了门开的一声响。 厉之衍一张俊脸又黑又沉，身上冷气直朝着外界袭来，脸色难看，但手里还扶着带走一个绝色漂亮的女人。 看上去不敢不言，但扶在美人腰上的手还是在用力的。 孟启帮厉之衍扶了出去，坐在驾驶座上咽了口口水：“厉总，她真的没事吗？万一出什么事儿了……” “不会。”厉之衍还是沉着脸，声音更沉，“回家我会让杨医生过来一趟。” 再说了，就凭她刚刚删他巴掌的力气，他出事她都不会出事！ “哦哦。”孟启连忙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的往后座看。 书奈睡姿老实，靠着车窗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距离书奈的不远处，厉之衍起码和她隔了一个人才坐下，正神情阴郁的抬手抹了抹侧脸。 孟启多看了一眼，突然脚下不稳就是一个刹车。 厉之衍手疾眼快的扶住书奈没让她摔倒，替书奈系好安全带之后，他视线冷冷的抬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孟启，给我一个解释。” “什、什么。”孟启声音还颤抖着。 “解释刚刚为什么会刹车。” 孟启：“……” 他不能说实话，他得找个好话夸一夸他家老板，说不定老板一高兴就不和他计较了。 似乎能看得出来孟启在想什么，不等孟启开口，厉之衍又淡淡的加追令：“说实话。” 孟启：“……” 这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啊！ 他直接爆料：“厉总，您侧脸有……巴掌印，还有指甲挠痕。” 他都提示到这儿了，还有什么能不知道的。 厉之衍面无表情，单手捏了捏骨节，又捏了捏。 锋利的牙齿摩擦的声音时不时在后座响起，搞得孟启都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担心厉之衍会一时气不够杀了后座的美人泄愤，一会儿又担心厉之衍会把他也杀了灭口。 一直到把车子开进了别墅，他迅速停下车，飞速跑下车，这才松了口气。 孟启开了门，刚松一口气，抬头就撞上厉之衍冷冷看来的视线，他心头哽了哽：“厉、厉总。” 厉之衍扯了嘴角，牙齿意外的锋利：“你在担心什么？怎么怕成这样？” 孟启连忙摆手加摇头：“不是不是，我这是刚下车跑的那两步，累的！！” “是么？”厉之衍稳稳坐在车上，面无表情，“以后上班之前和下班之后，你都要去公司楼下的健身房打开，每次至少一小时。” 上午一个小时，下午一个小时，一天下来就是两个小时，一个星期就是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他干点儿什么不好！ 孟启如遭天遣，还是五雷轰顶的那种—— 他深深的咽了口唾沫，努力做最后的抢救：“可是、可是我没……钱。没钱办健身卡。” “怕什么。”厉之衍神情淡淡，脸上的红色巴掌印经过车上这一路已经淡却了不少，唯独脸上被指甲挂出来的印记还没消失，不仅没消失，还色泽鲜明。 他就顶着这张破相了，但是没有完全破相的脸，面无表情，语气似乎有种异样的温柔：“公司楼下的健身房也是厉氏的产业，这点儿你忘了？” 孟启：“……忘了。” “现在记起来了？” 孟启恨不得眼眶含泪，字字如啼“记起来了……” 他、他、他！ 他就知道，来自厉总的报复不早就晚。 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很好。”厉之衍没什么笑意的勾了勾唇角，余光从书奈脸上掠过，“你把她……” 话音戛然而止。 孟启正在悲伤自己的，闻言抬头疑惑的看了过去：“厉总，什么？” “不用了。”厉之衍冷着一张俊脸，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抬手扶起书奈，扯着进了别墅。 孟启小跑在最前边儿准备开门，谁知道刚碰上门，门就自己开了。 孟启呆愣的抬头，和厉之衍对视一眼之后脸色一变，赶紧跑进去：“——小少爷？” 厉之衍脸色难看，带着书奈进了门之后，那脚把门一把带上，随手把书奈放在沙发上，而后迅速跑上楼去找。 边找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宋婉瑜。 宋婉瑜语气委屈巴巴的：“之衍，我都快找疯了还找不到深深的影子，他最近是不是又和什么人接触被带坏了啊……” 厉之衍脚步停了一下，薄唇微抿：“没有。” “可是之衍，我……” “——深深。”厉之衍推开楼上阁楼的门，终于看到了小团子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他先是松了口气，又因为小团子瘦削孤独的背影把那口刚送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 堵在心口闷闷胀胀，上不去又下不来。 第176章 小团子又病了 “深深……”厉之衍刻意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去，声音很低，“深深，你怎么在这里？” 小团子背对着他，听到声音，蜷缩着的身体动了动。 正在这时还没挂断的电话里传出一声扬大了的女声：“什么？之衍，你找到深深了？” 尖细的女声突然出来，动了动身体的小团子浑身一颤，又重新缩了回去。 宋婉瑜没听到厉之衍的答复，还在哪边儿问：“之衍，你说话啊？我也找了小团子半天了！” 厉之衍眸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冷厉，他抿了唇，啪的挂断电话。 “嘟——”的一声响声之后，小小的角落再度陷入安静。 厉之衍先没出声，稍稍等小团子适应了安静之后，他才压低了声音：“深深，你怎么在这里？嗯？” 他小心翼翼的搂过小团子，大手轻轻在小团子头上摸了摸。 小团子动作僵硬缓慢的抬头，眼睛慢慢的眨了一下，漆黑的眸中一片空洞，涣散的瞳孔像是找不到定点一样。 厉之衍呼吸微窒，几乎是下意识的攥紧了小团子的手，又怕弄伤小团子，小心翼翼的松开了些力道。 深深他，怎么又发病了？ 之前不是还治疗的好好的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厉之衍下意识的去拿手机，想去问宋婉瑜，可到底还是停下了—— 小团子现在似乎对宋婉瑜有些应激似的，他不能刺激他。一切都可以等安顿好了小团子再说。 厉之衍心中微微酸涩。 他抬手压了压心口，压低声音，声线温和：“深深，跟爸爸一起下楼好不好？爸爸给你泡上牛奶，喝完牛奶就睡觉，嗯？” 小团子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 厉之衍微微抿唇，牵上小团子微凉的小手，传递他手上的温度。 他先站起来，刚一站起来，“砰——”地一下脑袋撞到了悬梁上，头顶迅速刺痛，只感觉像是被砸出了一个大包似的。 “嘶——”厉之衍倒吸了一口凉气，牵着小团子的手还没有松开。 他皱眉忍了忍痛，垂眸时声线温和：“爸爸没事，我们走吧。” 他虽然是这么说，可自始至终，小团子都没有在看他，眸光空洞的像是一个精致的，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厉之衍闭了一下眼睛， 小心翼翼的带小团子出来，而后直接把小团子抱到怀里。 他抱着小团子从阁楼出来的时候，孟启还在慌张的四处寻找，见他怀里缩了小团子， 孟启才松了口气：“小少爷能找到就好……” 察觉到小团子的状态不对劲，孟启又皱了眉：“厉总，小少爷这……” “叫医生过来。”厉之衍打断他的话，焦灼全都聚集在眉眼之间。 “哦哦好！”孟启立刻跑去拿座机打电话给心理医生，想了想， 又叫了家庭医生一起过来。 孟启叫了人，要去主卧找厉之衍，一转身看到斜倚在沙发上蒙着脸的书奈，犹豫了一下，没叫她，小跑着上了楼。 楼上的主卧紧闭着门，孟启停在了门口等着。 等了一直有二十分钟，厉之衍抱了已经被他照顾着洗过漱穿上睡衣的小团子出来。 孟启看得心紧，压低声音：“厉总，医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厉之衍全部精力都放在小团子身上，听他这么说，只抽出一点时间点了头，而后抱着小团子下了楼。 一步步走下楼梯之后，两个匆忙赶到的医生隔了一小段距离，也不坐，都站着等。 “怎么不坐？”厉之衍抱着小团子过来，正要在沙发上坐下，一垂眸发现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书奈身上穿的D家秀场款式的小裙子长度在膝盖以上，此刻喝酒混过头，连大脑都顾不上，哪里还能注意着保护隐私？ 白色的裙子已经卷了上去，露出一小截皙白的大腿，在客厅吊灯的照射下，光洁细致的肌肤似乎在反射着珍珠釉质般的光泽。 单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厉之衍抱着小团子的手紧了紧，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的视线扫向两名医生。 医生齐齐退了一步，摆摆手：“厉总，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对啊厉总，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厉之衍轻轻吐了口气，拿起一边儿小团子的小毯子细致的披在书奈腿上，微微侧头看了孟启一眼。 孟启心领神会，立刻小跑着去搬椅子，搬好椅子又站到了厉之衍身边。 厉之衍抱稳了小团子，大手似乎还在紧张的微微颤动着。 他动了动眼皮，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到：“孟启，打电话给书奈。” 孟启连忙应声：“是！” 书奈遮着眼皮躺在沙发上，似乎有所察觉的动了动手指。 “赵医生。”厉之衍揉了揉鼻梁，低沉的声线中隐约带上了些疲惫，“深深又发病了，麻烦您帮忙看一下。” “好。”赵医生神情严肃起来，微微蹲下身子要去抱走小团子，却被厉之衍挡了一下，“就这么看吧。” 赵医生只得就着姿势，检查小团子的身体。 旁边另一位家庭医生是主修外科的，见状也不坐在原地，隔着不远的凑过来，注意到厉之衍头顶在吊灯的照射下反了红光。 他凑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眼，讶异出声：“诶呀，厉总，您怎么也受伤了？” 厉之衍一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小团子，另一手随意的摸了一下——摸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头顶顿时一阵刺痛。 厉之衍顿了顿，想起刚刚在阁楼，着急带小团子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砰的那一下。 阁楼到底还是低矮一点儿，他心急之下忘了这一点了。 “我帮您赶紧处理一下吧。”那外科医生说着就去拿自己带来的工具包。 “不用，先给小团子看看。”厉之衍微垂的视线落在小团子身上。 虽然知道小团子出了发病之外，不太可能受其他伤，但厉之衍一颗提着的心也一直放不下。 “没事儿。”赵医生连忙说道，“您不用动，让张医生帮您处理一下就好了。” 另一位张医生则趁机拿了工具，夹着酒精海绵帮厉之衍擦拭着头顶。 第177章 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 孟启就在这个时候一脸为难的回来：“厉总，书小姐的电话关了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都打不通。” 他还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特地又找了他小女朋友玲玲来问书奈的下落。 然而得到的结果还是不能让人满意。 厉之衍余光下意识的落在沙发上的书奈身上，动作微顿：“她的手机呢？” “啊？”孟启顺着厉之衍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明白了，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这他……没办法知道。 自始至终他最多就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了，连近她身都没近，当然不可能知道她手机在哪儿。 要真要问的话，还是得问厉之衍自己了。 不过……显然厉之衍也是不清楚的。 伤口并不大，不到五分钟就处理好了。 厉之衍朝他点头道过谢，视线再度垂落在书奈身上。 书奈调整了睡姿。 原本还是侧着身子，现在直接趴了下来，背着刺眼的吊灯，细长皙白的手指绕了一圈搭在阖着的眼睛上遮光。 找到她舒服的姿势之后，无意识的动了动两腮的软肉。 原本好好搭在腿上的毯子再度往上挪了一截。 厉之衍抽出一只手帮她扯了毯子。 动作的时候不小心带到小团子，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护住小团子。 小团子似乎被困进了自己的空间，毫无反应的看着外界人的动作，目光空空的看着厉之衍认真的帮书奈搭好毯子。 醉酒昏睡中的书奈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又不耐烦的踢了踢腿，刚遮好的毯子又被她踢歪了。 厉之衍动作一顿，再度搭上去。 这次还没搭好就被踢开。 厉之衍垂着眼皮，几乎无声的“啧”了一声，这次直接按住书奈的腿，给她遮住毯子。 书奈昏昏沉沉的被人控制住，又挣脱不开，又没力气又气得直哼。 遮在眼皮上的手一动，在小团子眼前露出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来。 小团子视线缓缓聚焦，落在书奈脸上，定定的看着。 赵医生已经收起了听诊器，神情严肃的皱着眉：“厉总，最近厉小少爷有按时做心理康复吗？怎么看上去小少爷的病情更严重了？” 厉之衍平和的呼吸一窒，漆黑幽沉的眸子就落在了医生身上：“更严重了？” “是。”赵医生接过话，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能看出来小少爷之前还是很配合治疗的，但现在……”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厉总，小少爷最近的几次去心理康复的效果怎么样？” 赵医生的话像是在厉之衍心中扔下了一颗巨石，沉重的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厉之衍皱紧了眉头，思索着小团子有没有什么异样，手上困住小团子的动作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懈了些：“深深不喜欢去宋婉瑜的心理诊室，这几次却都乖乖去了，回来之后的表现……比以往安静了好多。” 小团子虽然患有自闭症，但平常的性格活泼又开朗，安静对他来说，确实算是异样了。 厉之衍黑眸中闪过一丝懊丧。 他察觉的太晚了。 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明明小团子的表现已经这么明显，他竟然还会对这样的表现视而不见…… 正在这时，怀中一空，厉之衍心脏都骤停了一下，他立刻抬手去捞。 小团子却从他胳膊里脱离出去，趴在书奈和沙发之间的缝隙。 涣散的目光似乎有了些焦距，颤抖的眨了一下眼睛，默默趴在书奈身侧。 书奈睡意昏沉，感觉到周边儿有人在挤，抬手摸了一把。 手就落在小团子柔嫩的脸上。 书奈还阖着眼睛没醒，感受到这样滑嫩的触感，潜意识的捏了一下，下一秒顺势把小团子抱进了自己怀里，在小团子脖颈蹭了蹭脸。 赵医生愣了愣，连忙道：“把小少爷捞出来吧。” 话还没说完，小团子自己伸手抱住了书奈。 赵医生：“……” 厉之衍眸光落在两人身上，顿了顿，弯腰朝小团子说道：“去楼上睡，我把她抱上去。” 小团子目光动作仍然有几分缓慢，但比起先前要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对上自家爹地的目光，他终于迟钝的点了点头。 厉之衍弯腰搂上书奈的脖子和腿弯，还没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怀里的人就不老实的往他脸上摸。 摸了一下，迟钝了一下，似乎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又摸了一下，手猛地朝厉之衍的脑袋拍了一下。 一声闷响之后，还听到书奈嘟嘟囔囔的声音：“一点儿……都不软……” 厉之衍：“……” 赵医生和张医生都是一脸的不忍直视，以为厉之衍会直接把怀里的女人扔下去。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看这出惨剧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厉之衍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黑了脸，抱着书奈的胳膊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气怒。 “……” 厉之衍衣角被小幅度的扯了扯，他低头，对上小团子清醒来，灵动又愧疚的眸色。 厉之衍心中的隐怒全在看到这样的眼神之后消失了。 “乖。”厉之衍抱着书奈，也没办法空出手在小团子的小脑袋上揉一揉，凌厉的脸上似乎都柔和起来。 小团子攥住了厉之衍的衣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眨眼的时候垂下眸子，清凌凌的眸子仍笼罩着些黯淡的乌云。 厉之衍抱着书奈往一楼的客房走，刚越过楼梯就被小团子看出来了他的想法。 小团子转身挡在他面前，固执的不肯让开。 厉之衍眉头轻皱了一下：“你不想让她住客房？” 小团子咬着唇，重重的点头。 “那你想让她住哪里？”厉之衍接着问他。 小团子看出厉之衍对书奈隐隐的不耐烦的态度，立刻摘下脖子上的小本，抓起笔写了字： 【住我房间。】 厉之衍嘴角抽了抽：“不行。” 【为什么？！】 小团子瞪直了眼睛，目光紧紧落在书奈身上，固执的动也不动。 生动的神态，哪里还有半点木住的样子。 “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厉之衍语气幽幽，半掩在薄薄眼皮下的眸光似乎动了动。 第178章 把奈何查清楚 他意有所指，“我记得，你之前只让书奈住你的房间的……” 小团子睫毛颤了颤，鼓了鼓脸颊，用力在纸上写道：【我也喜欢她。】 “男孩子不能花心。”厉之衍垂着眸子，视线在书奈脸上扫过。 他原本是要去看书奈的眼睛的，只是她闭着眼睛，厉之衍的视线于是就落在了书奈眼角的那颗灼灼燃烧似的泪痣上。 小团子抿住了唇，颊边抿出深深的两颗小酒窝，显得稚气又固执。 厉之衍顿了顿，视线落在小团子脸上的时候最终还是柔和了下来。 他微微摇了头：“走吧。” 小团子一下子抬起了头，神情之间还有几分迷茫。 厉之衍剑眉微微挑了一下：“不想让她住你房间了？” 小团子瞪直了眼睛，头顶上因为静电还竖着一捋呆毛，样子傻乎乎的。 迟钝了一瞬之后，小团子立刻反应了过来，生怕厉之衍后悔似的，扯着他的衣角，一步步的带着他往楼上走。 家里晚上不会留下佣人，管家也不会留下，看着半倚在床边儿浑身软成面条的书奈，厉之衍抿成平直的嘴角还是抽了抽。 他有点儿后悔了。 后悔自己干嘛为了试探她是不是书奈，就把人灌醉，还带到自己家来了。 厉之衍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 比如说，就算他的目的简单明确，但做出的这件事儿，怎么就像是一个猥琐大汉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厉之衍额角狠狠的抽了抽，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看向门口。 孟启踟蹰地站在门口，对上厉之衍的视线：“厉总，我先……” “你帮……”厉之衍和他一起开口，指了指床边儿的人，“帮她收拾干净？我给你开三倍工资。” 三倍？！ 孟启拒绝的话登时就堵在了嘴里，眼神迸发出亮光：“当然当然，厉总，这是我该做的。” 他嘴角都掩饰不住笑，往前走了两步，去往书奈的路就被小团子伸手怒气冲冲的挡住。 “小少爷，我帮这位奈何小姐收拾一下。”孟启以为小团子不知道他的去意，解释道，“奈何小姐喝醉了，不收拾一下睡觉的话会不舒服的。” 小团子听到这话，亮晶晶的黑眸之中似乎更盈起了怒气，一动不动的挡着。 厉之衍端了温牛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僵持的场面。 厉之衍眉角一跳，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果真见听到动静的一大一小齐齐看过来。 大的孟启眼中全是求助，还有对三倍工资的渴望。 至于小的那个……厉之衍看出眼神里是控诉的意思。 他端了杯子，信步走过去在床头柜上放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团子看到厉之衍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拿起小本就开始写：【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要让他来。】 厉之衍垂眸扫了一眼本子上的话，好笑的勾了勾唇角：“不然你觉得该让谁来？这里还有女人吗？” 小团子憋红了脸，往前站了一步，拍着胸脯。 “你的意思是，你来？” 厉之衍好整以暇抱臂看着他。 小团子严肃的抿着唇，重重的点头。 “需要我提醒你吗厉靖深。”厉之衍凌厉的眉宇之间染上了些许笑意，“你貌似都是我来照顾的吧？” 小团子脸一下子通红。 “热……”书奈上半身趴在床上，已经开始扯起了衣领，脖颈肩胛，更是雪白的一通。 厉之衍额角跳了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快步迈上前，挡住书奈。 “你……”他朝孟启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啊？”孟启眼神往厉之衍身后瞟了一下，只是正常的关心，“您可以吗？” 厉之衍抿唇，漆黑的眸子瞥过。 孟启刚接收到这个眼神，立刻就支棱了起来：“我知道了！厉总再见！” 在孟启诚惶诚恐的视线之下，厉之衍送他出了门，在孟启离开之前交代他：“去把‘奈何’这个人给我查清楚。” “是！” …… 厉之衍只送了孟启出门就上了楼，等他上来，小团子正拿自己的小手盆端了大半盆的水，湿透了的毛巾挤都没挤的往书奈脸上擦。 也不知道他戳到了书奈哪儿，书奈生理性的挪了挪身子，胸腔涌动。 他立刻手疾眼快的过去，三步并作两步的抱开小团子，但……自己没躲及，还在空中的手遭了难——又热又湿的液体吐在了他手上。 厉之衍脑中的一根筋嗡的一下—— 他颤抖着手，不可思议的去看。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上沾满了呕吐物，吐出这些东西的人拧着眉头，不满的嘟囔。 厉之衍冷厉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下一秒，他转身冲向洗手间，一直用冷水把手冲的冰凉才颤着手关上了水龙头。 出去的时候，小团子眼巴巴的待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旁边儿。 厉之衍眼神好，在看到床上书奈恬淡的睡颜之后，冰凉的失去知觉的手似乎再度感受到了那种热意—— 厉之衍面无表情，拧了毛巾替书奈擦了把脸。 书奈脸上化的妆很浓，擦的白毛巾上又黄又黑，原本厉之衍是该嫌弃的，只是刚刚书奈吐在他手上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这种事情已经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除了小团子之外，床上安然躺着的这个女人的第一个能得到他伺候的人。 只不过……要真算起来，这事儿归根到底还是他的错。 他想出来的这损招，损到他自己身上了—— 厉之衍最后擦了一下书奈的脸，抬头再看之时，明显愣了一下。 书奈画着妆的时候，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过惊艳。 没想到卸了妆之后，整张脸竟然清纯的像是朵待采撷的小白花一样，趁着眼角灼灼的泪痣，坚强又清纯。 眼角眉梢之间似乎又和小团子有几分相像—— 厉之衍不知道在做什么想法，竟然真怔愣的坐在床边看着书奈的睡颜。 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扑朔战栗的蝴蝶。 厉之衍视线钝钝，眼角光线一恍，他猛地后腿一步，动作迅速的捏住书奈纤细的手腕。 第179章 奈何姨姨救过我 那手腕原本是朝着他脸来的。 也亏得厉之衍躲得快才没受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巴掌—— 明明清醒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一个明媚的大美人，怎么醉酒之后又是吐又是打人？ 厉之衍脸色阴沉的难看，正紧紧攥着书奈的手腕想着该怎么惩罚她的好，衣角就没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厉之衍垂眸看去。 小团子见人看过来，连忙拿手语比划： 【爸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厉之衍顿了顿，眼角瞥向一旁睡得无知无觉—— 不，也不能叫无知无觉，起码被他捏痛了也会哼哼的人。 他冷着脸呵了一声，甩开书奈的手，牵上一旁小团子的手带他出了房间。 厉之衍在小团子面前半蹲下，徐徐道：“深深，你认识她对不对？” 小团子黑灵灵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飞快的撇开头之后点了点头。 “她是谁？”厉之衍态度愈发缓和，牵着小团子的手缓缓蹲下，“深深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对不对？” 他在面对小团子的时候，态度只能用一个如沐春风来形容。 但小团子还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被人吓的，是被说的话话吓的。 他当然知道自家爹地想问的是什么了！ 从他清醒之后看到书奈姨姨竟然以她原本的脸出现在他家的时候，小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爸爸可是从来不会让人来他家的，更何况还是他爸爸亲自带回来的一个……酒鬼。 小团子自小冰雪聪明，第一瞬间就想到了厉之衍可能想验明的事情—— 无非就是想验证这个奈何姨姨是不是就是那个书奈姨姨。 书奈姨姨这么聪明，怎么就着了他臭粑粑的道了！ 小团子抬头飞快的看了厉之衍一眼，迟疑的想，要不他干脆把书奈姨姨就是房间里这位告诉他臭粑粑好了…… 他臭粑粑看上去也是会喜欢书奈姨姨的样子——毕竟他粑粑可从来不会主动带人回家！ 要是臭粑粑喜欢书奈姨姨，书奈姨姨也喜欢臭粑粑，那他不就真的能把书奈姨姨当妈妈了吗？！ 小团子皱着眉，郑重的伸出手打算比划手语，正在这时门内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被呛到了的咳嗽声。 ——是书奈姨姨！ 小团子连忙冲进去，正要往书奈身上扑，就被厉之衍从身后抱住。 大手就像是拎一只小鸡似的，轻轻松松把小团子拎到了一边儿。 他则转而大步上前，捞起阖着眼睛，正痛苦咳嗽的书奈，动作巧劲儿的在她背后拍着帮她顺气。 书奈终于才从呛着的那口气中喘了过来。 她意识还没清醒，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 房间吊顶亮眼，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睛，更是从半阖半眯的眼缝中看不到人。 但这并不妨碍。 书奈气息蔫蔫的，抬起手。 厉之衍瞬间僵硬起来的身体，正要动作，被书奈按住了一只手，柔软的手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气息恹恹：“谢谢你啊兄弟……” 她一歪脖子，又昏睡了过去，呼吸再度平和小声起来。 即便睡着了，手还捂在厉之衍手背上，梦魇似的，又轻轻拍了拍。 厉之衍：“……” 他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抖了手，把书奈不安分的手腕抖落下去。 然后站起身，后退了一步，顿了顿，把人往床边推了推，盖上被子。 小团子纠结地掐着手指，眉头苦恼地皱着。 “深深。” 直到厉之衍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团子才猛地惊醒过来似的，背过手去看向厉之衍。 厉之衍眸光微暗，在小团子面前蹲下：“现在可以告诉爸爸了吗？” 注意到小团子纠结的眸子，厉之衍补充了一句：“乖乖听话的话可以奖励一次去游乐场的机会。” 眼神威逼，话语温和的利诱。 难为厉之衍把谈判的技巧都用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了。 奈何，小团子在刚刚书奈猛地咳嗽起来的时候就被吓坏了胆子—— 书奈无意之间让小团子的思维清晰起来。 他要是真的告诉臭粑粑的话，姨姨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要是姨姨生气…… 小团子沮丧的垂下眉毛。 他不知道姨姨生气会有什么后果，但应该不会再理他了吧？ 小团子虽然还小，但是心理也有自己的一道评判天平。 去一次游乐场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姨姨—— 小团子思绪清晰起来，扯了脖子上的小本子，取出笔，一字一画地写起来。 厉之衍下意识的顿了顿，竟然没有凑过去第一时间看。 直到小团子把本子郑重的举起来的时候，他才看去。 【臭粑粑，你是什么意思啊？奈何姨姨就是奈何姨姨，还能是谁？】 明亮的吊灯打下，落在厉之衍深邃立体的五官上，将整张脸衬得晦暗不明。 小团子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书奈，又一次的坚定了信念。 姨姨信任他，他才不会让姨姨失望！ “那深深……”厉之衍掀起薄薄的眼皮，语气缓缓，“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奈何姨姨的？，怎么我不知道，嗯？” 小团子攥紧了笔，在纸上接着写： 【是因为奈何姨姨救过我！】 “救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陷入过危险？” 小团子闻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雪白的牙齿咬上了嘴唇，自下而上的去看厉之衍的脸色：【……】 “深深，你是在怕我？”厉之衍顿了顿，指尖轻捻起来。 【怕……】。 小团子在纸上半真半假的写道：【那天在幼儿园，大家都欺负我，还把我带到了小树林里，班里那几个长得很壮的小朋友抢我的东西，还要打我……要不是有姨姨在……】 这事是真的，但‘书奈有出现’这件事是假的。 他当时多么希望会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能救了他…… 虽然书奈姨姨出现的时间有些慢了，但绝对不晚！ 是书奈姨姨把他从这样的霸凌中解救出来的…… 小团子在纸上写的很慢。 看到这段文字，厉之衍止不住的心头狠狠一痛，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第180章 我忘了你也在这里 小团子以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在幼儿园被校园暴力的事情，要不是有书奈提出来——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始终是他对小团子的亏歉。 厉之衍攥紧了手，再开口时声音微哑：“是她救了你？” 小团子低着头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告诉我呢？” 厉之衍的声音温和，带着隐隐的自悔和怜惜，问出来的话绝对算不上质问。 【姨姨说让我不要告诉你。】 小团子接着写到。 “为什么？” 厉之衍问出口之后，他自己都顿了一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 要是小团子说的是真的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奈何根本不想靠近他。 奈何从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或许是怕靠近他会惹得一身麻烦才从来都是对他避之不及。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无时无刻不在印证着这一点。 “我知道了。”厉之衍无声的舒了口气，大掌在小团子头顶抚了抚，“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奈何的。” 小团子到底是个小孩子，没兜住表情，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都没想好到底是为什么，怎么臭粑粑就知道了？ 厉之衍神情复杂，薄唇抿成的线条平直：“很晚了，早点睡觉吧。” 小团子更加疑惑，又担心厉之衍会看出来什么，压下疑惑，乖乖的点头。 等小团子穿上柔软的睡衣爬上床，盖上被子，厉之衍“咔哒——”一声关上灯，带上了门。 房门闷闷的砰上。 书奈无知无觉的陷入深深的睡眠，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又躲过了一场暴露身份的危机。 小团子在自己的被子里拱了拱，又悄悄攥进了书奈的被子，抓着书奈的衣角眼皮沉重的安静下来。 夜色浓浓，一夜无梦。 翌日书奈醒来的时候太阳穴刺刺的疼。 书奈没睁眼，抬手揉着太阳穴，轻声“嘶——”了一声，好不容易等疼痛稍缓，她收回手，收进被子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滑嫩的触感。 书奈下意识的把碰到的东西搂紧了怀里，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正要翻身再睡，大脑突然打响了警钟。 ——等等。 这触感？？ 书奈猛地睁开眼睛，视线聚焦。 啊，原来是小团子啊。 书奈松了口气，抱着睡眠中的小团子重新躺上床，在小团子后背轻轻拍了拍算作安抚，闭上眼睛。 刚刚躺下，突然又像是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等等！ 她怎么会和小团子睡在一起？？ 书奈搂着小团子，拼命思索。 昨日的记忆片段闪烁在书奈脑海，书奈脸上神情奇怪起来——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无端扇在厉之衍那张冰块俊脸上的巴掌，再比如说，吐在厉之衍手上的场景…… 书奈蹑手蹑脚的放开小团子，光脚踩在地上，四处环视着自己昨天穿的那双限量版的高跟鞋。 “……姨姨。”小团子睡眼惺忪，声音很轻，明显是刚刚睡醒。 或者说是被吵醒的。 要是能在书奈这样‘大惊小怪’的动作下还能安心睡着，那才算是奇怪呢！ “小团子。”书奈压低了声音，谨慎地看了眼门外，又蹑手蹑脚的过去，“……你爸爸没发现什么吧？” 小团子打哈欠的动作一顿，高高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思索一瞬，他谨慎的摇头。 虽然他粑粑做事都是神秘兮兮的，但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撒这个谎的！ 这下轮到书奈疑惑了：“你爸爸竟然没起疑？” 依照她对厉之衍的了解，不应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厉之衍能有几分了解—— 之前在宴会，明明厉之衍只喝了一杯酒就醉倒成了那样。 怎么昨天晚上就这么能喝？！ 难道是因为那酒被下了春.药的原因？？ 想到这里，书奈隐隐后悔。 她回神的时候注意到小团子递到她眼下的小本子。 本子事无巨细的表述了昨天晚上厉之衍和他的对话。 书奈接过本子，先下意识的夸了小团子一句：“小团子的字写得真好，逻辑真清晰！” 厉之衍把小团子养的很好，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儿能有这样的思维，真的是罕见的天才！ 这是继承了谁的基因？ 厉之衍是聪明，难道孩子的母亲也很聪明？ 他们强强联合才生出小团子这样冰雪聪明到罕见的小孩儿的吧？ 书奈心里挺羡慕能生下小团子这么可爱的小孩儿的人的。 只可惜，小团子的母亲太命薄，竟然没机会看着小团子长大。 她也命薄，也没能看着她十月怀胎的宝宝长大…… 书奈神色黯淡下来，唇瓣有些干涩，袖子被小心地扯了扯。 书奈低头就看到了小团子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心。 “我没事……”书奈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俯身抱了一下小团子。 抱住小团子的动作不像是在安慰小团子，更像是借小团子在安慰自己似的。 书奈抱了好一会儿才从伤心的情绪中出来，终于把小团子写出来的东西看完。 捏着本子皱眉思索起来。 她可能大概能理解厉之衍是怎么想的了—— 但到底也只是猜测而已。 书奈把本子重新递给小团子，小团子接过本子，毫不犹豫的撕下写了文字的那两张纸。 刚刚把纸团起来，门被毫无征兆的推开。 书奈立刻迈了一步，挡在小团子面前，捂住胸口，斥道：“厉总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厉之衍立刻垂下眼睛，脚步踟蹰的站在门口，低着头看地，他罕见的有些结巴：“我……来叫深深起床。” 厉之衍咳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抵在额头，懊恼的敲了敲：“抱歉，我忘了你还在这里。” 书奈悄悄给小团子使了一个眼色，往前走了两步：“既然是忘了，厉总怎么还不出去？” 眼前空空的木质地面忽然踩上了一双白皙清瘦的脚，脚趾踩在地板上似乎被冰了一下怯生生的又收了回去。 厉之衍下意识的捻了捻指腹。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他又猛地止住动作，大步迈出，一下摔上了门。 门重重的摔上，挡起一阵冷风，险些吹开书奈本来就不长的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