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 第1章 突发危机 夏枫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僻静幽深的山坳里,竟然会遇见直接上司——江平市建设局局长张民富,而且彼此还发现了对方最为隐私的秘密。 发现了领导的秘密,或者是让领导发现了秘密,这在机关工作中是最大的忌讳。不幸的是,今天,夏枫都摊上了。 这天午后,他带着关丽娜到大山深处写生,入住“小桥流水”农家乐后,稍事休息,便收拾起画夹等工具,来到不远处的小塘坝边写生。 水光潋滟,碧水清澄,山林葱郁,竹林翠绿。景色无限好,不觉日已落,但二人意犹未尽,不肯罢休,直到暮色苍茫,方打道回营。 转过小桥,来到宿营地,见楼前又多了一辆车,近前方知是一辆豪华宝马越野,便知道又增添了客人,二人相视无语。 到厨房找老板香梅点了菜,然后手拉手地上楼洗漱,不经意间一抬头,张民富竟然出现在了楼梯拐弯处。 张民富身穿深色运动服,脚蹬旅游鞋,神采奕奕,一副休闲逍遥的样子,紧挽着他臂膀的,是江平市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郭小美。 见到夏枫,张民富脸颊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表情就笑眯眯的了。 夏枫心里一惊,有些慌乱,避之不及,脱口而出:“张局长!” “啊,夏枫啊,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局长的语气很是亲切。 几乎是同时,关丽娜、郭小美迅速松开了挽着男士的手,神色有些慌张。 “几个画友,约着来这里写生。” “哦哦,写生好啊。听说你练了有几年了,有这个爱好,不错。抽空也给我画一幅,让我欣赏欣赏!” “不敢不敢,局长,您的层次高啊,我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局长你这是?” “我和小郭一起来陪个客人。” “需要我干什么,局长您尽管吩咐。”说这话时,夏枫已经有所镇定。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又是个中层干部,还是有一点定力的。他明知这时候局长不会安排他什么任务,但出于礼貌,还是表明了态度。 “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站在楼梯上,显然不适合聊太多的话题,张民富这话算是结束语了。 回到房间,惊魂未定的夏枫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再看那关丽娜,脸色已经蜡黄,心神不定地喘着。片刻,关丽娜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枫哥,你这是怕谁偏又遇着谁啊!” “是啊,大周末的,怎么会这么巧呢?”夏枫慨叹起来。 就是这么巧,两个男人带的女人,都是各自的婚外心爱之人,竟然在楼梯上相遇,太让人沮丧了。 “小关,枫哥要有大麻烦了。” “有这么严重吗,枫哥?” “有的,相当严重。”夏枫便进行了如下的分析: 单是领导发现了下属的秘密,如果下属忠心耿耿,有这个小辫子让领导始终攥着,领导反而会更放心。再说了,领导在一个单位的时间一般就是三五年,领导走了,事情通常会终结。然而,领导的秘密让下属发现了,领导肯定会有所顾忌,要么委以重任,堵住下属的嘴;要么疯狂打击,让你时刻警惕不得有任何的逗漏。 “我的正科在局里是时间最长的了,眼看着下一批晋升副县级的干部中就应该有我,这可是关键时刻,这下倒好,与领导之间相互发现了大秘密,多年的努力,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说到这里,夏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太可怕了! 见夏枫忧心仲仲,关丽娜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张局长来这里,说是有接待,根本不可能的!” 关丽娜突然就想起来了,“楼下的那辆宝马,经常在咖啡馆出现。” “那肯定就是郭小美的。” “他们俩来,肯定就是私会!”关丽娜分析道。 当然是的。看他们的亲密劲,不是私会又是什么? 夏枫极力挖掘福尔摩斯的破案技巧和逻辑分析道:来这里,无非是看中了这儿的僻静,不容易让人发现。张民富这个级别的人,如果真的有接待任务,会到非常排场正规的宾馆似的写生基地去,到这儿来,定是私会无疑。 明确了张民富此行的目的,就不愿到一楼小餐厅去就餐了,遂决定关丽娜不再出面,夏枫将点的饭菜带到房间里来吃。于是,夏枫故意磨蹭了一会,下楼去查看,刚好遇见香梅站在宝马车旁边招手送客。院子里灯光不是太亮,宝马划圈驶走的瞬间,站在楼梯上的夏枫还是看清了,驾驶员正是电视台的主持人郭小美,副驾驶上的人,也正是张民富。 他相信,车内的张民富也会看见他的,心里就更加惴惴不安。 “怎么,客人走了?”夏枫上前问道。 “走了。说是有急事,不能住了,得赶紧回去。”香梅说。 “还没吃饭吧?” “是啊。带上了,说在路上吃。” 这哪里是走,分明是要避开夏枫,是真正的逃啊。夏枫冷不丁又打了一个寒噤。 张民富走了,夏枫他们的饭菜也就没必要带上楼了。将关丽娜喊下楼来,二人的饭,吃得无滋无味。 饭后,老是呆在屋里无趣,二人便到院内散步,见香梅也正在纳凉,便闲聊起来。 “香姐,你们这个桃花峪,看上去并不穷啊!”夏枫首先扯起了话题。 香梅答道,现在可不是过去了,先前没有路啊,桃子卖不出去,白送也没人要。如今,路通百业兴,桃子不再积压,卖的及时,农民收入就有了保障,不少人搞起了多种经营。富裕起来之后,响应村委的号召,不仅盖起新房,有的还盖起了二层楼,办起了农家乐。俺家您大哥,主要负责跑外搞果品销售,俺在家操持着经营,这日子美着呢,真是没的说了。 “香姐啊,真是人好客来勤哈,我发现你这里越来越热闹了,停了好几辆车呢!” 夏枫打着官腔,但话说的中肯,把“人雅客来勤”改成了“人好客来勤”,也算得体,香梅听着非常熨帖。 “没呢。旧的那辆不是俺家你大哥的嘛,这次出去没开。那辆新的是给闺女买的。闺女大学毕业以后到镇上工作了!” 香梅这话,没拿夏枫他们当外人,关丽娜急忙祝贺了一番,问了何时去的,什么岗位之类的。女人间有了话题,叽叽喳喳好不亲热,免不了又谈到了孩子的婚姻大事,香梅就拜托他俩多操心! 夏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昌河汽车旁边的白色轿车,车子不错,牌子的谐音不好听,女孩子似乎不应该开这牌子的,但既然买了,就不要点破,别再给人家心里添堵了。 这是第三次来了,女主人已经熟悉。从气氛上讲,香梅是把他们当成夫妻对待了,但奇怪的是她从不细问,登记时也任由夏枫填写,不再去落实、细究。凡是涉及隐私方面的话题,香梅从不提起,这让夏枫他们很是放心。 聊了一会,又转了一圈,本该浪漫的山区夜晚,却因为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让夏枫情绪降到了冰点,已无心遛弯。 “回屋休息吧。”夏枫说,关丽娜答应着,就上了楼。 忽听身后有声响,回头看时,是香梅提着两把暧瓶,跟了上来。 “香姐,把暖瓶给我,你就不用上去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暖瓶递给了关丽娜。 洗了脚,上了床,心事重重的夏枫翻来覆去睡不着。 是夜无眠。一地鸡毛。 次日一大早,他们便喊起香梅结账,驱车而回。 夏枫清楚,他真的有大麻烦了。 第2章 实属无奈 夏枫与关丽娜并非夫妻,而是亲密的画友。他的妻子叫张强。 张强在农业银行上班,当初与夏枫恋爱时,性情并不粗暴,只是时间久了,收入、福利都高过夏枫,心理渐渐失衡,对金钱的控制欲不断膨胀,不仅要控制夏枫的收入,竟然要将公婆的退休金纳入管辖范围,要当王熙凤,管起全家日常事务。 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全家人的强烈反对。 “奶奶的,这就是一个财迷,就是一个葛朗台,就是一个疯子!” 有一次,性格暴躁的父亲忍不住发了大火,当然,没有当着张强的面,但夏枫知道后,内心很不是滋味。 父亲的态度感染了夏枫,更让夏枫增添了对张强的不满,而张强仍旧固执己见,寸步不让,矛盾不断升级,夫妻很快分居,各自独立,互不打扰。女儿夏点初中住校之后,夏枫隔三差五去父母那儿住,夫妻见面机会更少,感情日渐淡漠。 为了丰富业余生活,夏枫依仗幼年学过国画的底子,参加了绘画学习班,结识了大批业余爱好者。关丽娜就是画友之一。 从内心深处,夏枫没有感觉与关丽娜交往对不起张强,他做过方方面面的努力进行补救和校正,但张强依然故我,不思改变,这就怨不得夏枫另觅情感寄托处了。 夏枫与关丽娜关系暧~昧,是培训班里公开的秘密。艺术圈里,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关乎个人道德,人们不会过多地关~注,就像笔会中,有人用了一下别人盘里的颜料一样,互通有无,各得其所。 能为别人的画面增添色彩,也算是助人为乐,好事一件。 夏、关虽然关系密切,但由于非正式夫妻,也只能是地下活动,今次野外写生,是早已筹划好了的事情,还特意选择了偏僻的农家乐,没想竟然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天地之大,真是无巧不有。 情绪一落千丈的夏枫一路无话,直到快回江平城时才渐渐调整过来。 “枫哥,去咖啡馆吧,反正是周末。” 夏枫就将车子开进了关丽娜开办的位于烟柳湖畔的碧云咖啡馆,下车后,二人直接来到了关丽娜的画室。 画室不大,但设有一个卧室和小卫生间,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夏枫经常在这里过夜,已经很熟悉,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让人油然而生家的温馨和安全感。 路上,知道夏枫不高兴,关丽娜并没多言,给咖啡馆的大堂经理苏云云发去了信息,让打扫了卫生,准备了水果。此刻,眼看着室内整洁有序,关丽娜心里熨帖了不少,含情脉脉,怯生生地说道:“枫哥,别想得太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嗯,小关,不好意思,确实有点扫兴,让你也跟着不高兴。” 夏枫熟练地关上房门,转过身来,一把将关丽娜拥在怀中。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当你想拥抱一个人的时候,而那个人会把你抱的更紧。关丽娜顺势相依,柳絮粘泥般扑向了夏枫。 热烈而激情地亲吻着。夏枫情绪激动,用力有些大了,关丽娜不舒服,轻轻挣脱了他,喘着粗气,嗔道:“枫哥,你突然间粗鲁了,怎么像啃一样啊!” “那是肯定的!”夏枫突然就笑了起来。 “嗯?”关丽娜感觉这谐音怪怪的,大为不解。 “有故事啊!”夏枫显得神神秘秘。 “什么故事?枫哥讲讲!” 关丽娜想借机让夏枫摆脱不良情绪。 也好,夏枫也想改善改善心情,便讲了前些天到沐阳县出发时听到的“啃腚的”故事。 女人都喜欢听故事,关丽娜托腮听讲的样子有些夸张,夏枫感觉是清纯可爱。 说,沐阳县里一个姓高的副县~长,是个老同志,平时就很幽默,荤段子不断。改革开放不久,有机会带队到美国考察,回来后颇有感慨,思想觉悟有提升,生活习惯有改变:穿西服也系领带了,饭前也洗手了,也坚持天天刷牙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有朋友见了高副县~长开玩笑说,高县~长啊,听说你从美国回来之后洋气了,上班之前都要学着老外的样子和老嫂子吻别!高副县~长坚定而自豪地说:那是肯定的!大家就将“肯定”理解成“啃腚”广为传播。好事者并不就此罢休,就又敷衍出另一个情节,说朋友见了高副县~长夫人,问:老嫂子,听说高县~长出国回来增加了不少好习惯,上班之前都要学着外国人一样和你吻别啊!老嫂子生气地答道:他那是吹牛逼! 夏枫故意讲的兴致盎然,眉开眼笑,潜意识里想借这个故事挑~逗一下关丽娜活跃一下氛围,关丽娜也听明白了故事的谐音,知道夏枫隐含的用意,忍不住抿着嘴巴咯咯笑了几声,却道:“粗俗!” “枫哥,你说,真有这么回事?” “说不准。兴许有一点影子,但绝对不会这么完整,肯定有人编排了。” “这不是糟践人嘛,这个副县~长能愿意?” “老同志了,忍耐力强。听说别人把发生在其他地方的故事强加在他身上,他还很乐意呢,能提高他的知名度!” “还有什么故事?” “我听到的不多,听说是多了去了!” “枫哥,再讲一个!” 好吧。讲个坏蛋的故事。一次,高副县~长带队去南方考察,吃早餐的时候,吃的是份饭,高副县~长盘子里的鸡蛋破了皮,部分蛋白凝结在了蛋壳上。高副县~长不高兴,就让服务员换个好的鸡蛋。服务员急忙拿了坏鸡蛋去换了个好的,回来时却忘了高副县~长坐的位置,就站在旁边喊:哪位领导的蛋坏了?哪位领导的蛋坏了?大家正莫名其妙,高副县~长羞涩地起身说道:我的!接过鸡蛋的高副县~长脸涨的发紫,大家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次,听完故事的关丽娜没有强忍着,脸上像开了花一样,笑声清脆,也放肆了许多。 “你们官场,也是怪有意思的。” 关丽娜对公务员系统,有着一种异样的感情。当初老公大学毕业考入市直机关的时候,她是多么地荣耀,给领导当秘书,更让她头上的光环亮丽了许多。遗憾的是,好景不长,丈夫猝然离去,让她措手不及,留下无尽思念。恩爱夫妻不到头啊。 这时,一位小姑娘敲门进来,端上两杯咖啡。“关姐,您要的猫屎咖啡。还需要点别的饭菜吗?” 关丽娜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果盘,圣女果、紫葡萄、猕猴桃、西瓜瓤等一应俱全,也还丰富,又用眼光征求夏枫的意见。 夏枫忙说:“简单地弄点午餐就行了。” “那就来半斤水饺,一盘辣椒炒肉和西红杮炒鸡蛋。” “好的,关姐。”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彼此脸上的笑意还在,谈话继续进行。关丽娜猛然想起件事,说:“对了,就是你们的那个张局长,前天的晚上又来了。” “哦?都有谁?” “起初,来的是三个人,张局长,还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那男的应该是你们局办公室的,女的不认识。后来又来了一个男同志和一个女同志,那个女的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人。早来的那男的,个子不高,带眼镜,讲普通话,又白又胖,非常活泛,像是你们局办公室的。” 是的,那是办公室主任黄佳。至于郭小美,看来近期与张民富局长联系非常紧密。郭小美经常主持新闻节目,上镜率高,大家都认识。建设局与电视台联办“建设在线”栏目之初,局长张民富就向电视台台长提出为了保证收视率,必须由郭小美特邀主持这个节目。两年多来,郭小美不仅一直是“建设在线”栏目的主持人,建设局所有的活动,张民富也都要求邀请郭小美来主持,郭小美在台里承担的广告任务,张民富不遗余力地帮着联系,他俩的私交日益深厚,至于到了何种程度,局里人或是讳莫如深,或是秘而不宣。 其他人是谁,夏枫一时难以揣度,也就“不去想他了。” “枫哥,在机关,像你这样既帅气又有才气,还这么正统的干部,不多吧。”谈到局长张民富,夏枫若有所思,情绪有些低沉,关丽娜刻意奉承一下,试图进一步缓和气氛,也同时拐弯抺角地多了解官场上的信息,或许是在琢磨如果老公还活着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夏枫是谈不上帅气的,个子不高,眼睛高度近视,脸瘦的跟猴子似的。与相貌不同,夏枫骨子里既有文人的雅气,又有江水般澎湃的动力和柔情,这正是关丽娜所迷恋向往的。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说帅那肯定就帅。至于才气,大学中文毕业,又是研究室主任,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所以,听关丽娜夸他,他故作谦虚地说:“惭愧,惭愧!”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级别。夏枫的正科级已经八年了,在建设局也算是老资格了,但作风霸道的张民富局长并不喜欢他能说会道的才干和经常与艺术界接触的习惯。研究室主任嘛,讲的就是笔头的功夫,拼的就是理论功底,就是“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就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材料的统领和打磨上,而夏枫的思想过于活跃。局里两次人事调整都没有他的份。 “咱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啊!”夏枫无限感慨,忽又感觉说漏了嘴,戛然打住。 关丽娜的心里也隐隐掠过一丝不快,片刻无语。 “枫哥,我感觉,你跟你们局长的关系还需要密切密切。亲戚靠走动,感情靠联络。起码,逢年过节的,该给领导表示的,还是要表示。”关丽娜并不太在乎夏枫的轻率鲁莽,有时反而有些喜欢这种率真。夏枫如此看中级别,又迟迟上不去,她也是有些心急。 一向刚愎自用的夏枫,这次竟然默许了关丽娜的建议。 这,也是当前情势下的无奈之举。 第3章 凄风苦雨 夏枫十分苦闷。关丽娜毕竟是女人,不通政事,能给他心灵上的慰藉就不错了,官场上的纠葛,还是应该问道官场中人。 他自然便想起了在市政~府秘书二科工作的大学同学张子龙。 大学四年,夏枫与秦凤伟同室,外加隔壁张子龙,三人成一统,“臭味相投”,形影不离。夏枫老大,秦凤伟次之,张子龙老三,是中文系有名的“三兄弟”。毕业后,秦凤伟因省里有关系,到省属重点国有企业达维集团工作,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张子龙则考入江平市政~府秘书科,先是干文字秘书,埋头苦耕,因无人推荐,怀才不遇,曾一度消沉。好歹新来的秘书长是个识宝之人,看上了子龙的文笔和机敏,从副科到正科,受气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小婆婆,如今已是专门负责为领导起草讲话稿件的秘书二科科长。 同样是在机关搞材料,水准不是一个层次。 张子龙久居核心要地,洞察中心风云,十余载的历练,见识已超出夏枫几许,夏枫经常求教子龙,对他更是无话不谈。他从不担心张子龙会逗露消息,张子龙对朋友的忠诚度,堪比当年大战长坂坡单骑救主的常山赵子龙,虽然不如赵子龙英俊威武。 忽听夏枫相约,且声音有些许异样,子龙纳闷:“大哥,何故?” “三弟救我啊!”话说的坦荡、幽默,态度极其诚恳。 夏枫是很少用这种口吻讲话的,子龙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想了想晚上确实没有必须参加的场,便同意晚上碧云咖啡馆再叙。 整整一个上午,夏枫心不在焉。快下班的时候,分管局长刘忠诚突然来电:“夏枫啊,张局长问我们到沐阳县城镇化建设的调研材料怎么样了。” “刘局,今天刚上班,我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是啊,我也这么说,今天刚上班,时间紧啊。可是张局长说这么重要的材料,省厅又急着要,周未应该加加班搞出来的。我们抓紧吧!”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张民富的话,摆到桌面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夏枫明白,张民富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甚至可以理解,张民富盯上了他,切入点就是这个调研材料。深层次的原因,自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科里总共三个人,徐静是中文专业的研究生,材料不错,但刚休完产假,还在喂孩子呢,大材料不便派给她。陈昌昊大学毕业有些年了,文字功夫是有一些的,但让他拿出高质量的调研报告,还有些勉强。夏枫只好亲自上阵。 在沐阳县的一个多星期里,除了座谈就是参观,晚上还要陪着刘忠诚打牌,是没有时间整理材料的,他只是初步梳理了思路。 顺着这个思路,夏枫急忙打开电脑,敲出了标题《立足区域实际做好特色文章----江平市沐阳县小城镇建设的调研报告》。 报告分三个部分,一是基本情况,二是发展模式,三是几点体会。基本情况要“准”,发展模式要“特”,几点体会要“新”。 框架有了,内容填写就相对容易。午饭是不能去食堂吃了,夏枫安排陈昌昊捎两个包子一包牛奶来,马上进入了写作状态。 张民富亲自过问了,时间需要打紧,最迟明天下午交稿。 刘忠诚是部队转业干部,分管文字也只是挂名而已,不会提出什么具体意见,张民富则不同了,干过市政~府副秘书长,行家里手,很少有看上眼的材料。他眼贼心更贼,要是想折腾,能让你死去活来。夏枫必须严谨细致,小心翼翼。 还有,夏枫不想错过与张子龙的约会。事态发展到现在,尤其需要听听他的意见。眼下的张子龙,也不是说约就能约出来的,他必须给以充分的尊重。 整整一下午,夏枫心无旁骛,一脸严肃,除了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就是两眼紧盯屏幕,全身心投入到材料的撰写中。徐静陈昌昊很是配合,接电话也到走廊去接。徐静给夏枫泡茶续水,也是悄无声息的,生怕影响了夏枫的思路。 下班时间到了,第二部分才弄到一半。夏枫发信息问张子龙需要用车接不,随便探问他能否准时赴约,张子龙回答非常干脆:“不用接,马上动身。” 不能让张子龙等啊。夏枫迅速下楼,驾车来到碧云咖啡馆,关丽娜早已在预留的房间等候。点好茶水、饭菜、酒水,关丽娜与夏枫拥别。 张子龙随即来到,态度极其认真地听夏枫细说从头。当然,夏枫把与关丽娜的单独约会说成了集体写生。 “事态严重了!” 张子龙心里暗自感慨。尤其是周一刚上班就索要调研材料,明显是要借题发挥,打压夏枫的苗头。从同事口中,张子龙对张民富当市政~府副秘书长期间的表现有所耳闻,这个人能力强,心眼小,善于划小圈子。当建设局长后,张民富利用手中的权力,编织了更大的圈子,连分管副市~长都要敬他几分。夏枫肯定不是他小圈子里的人,发现了他的秘密,相对张民富而言,夏枫就成了隐形炸弹。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夏枫眼下是走不了的。另外一条路,就只有想方设法沟通感情,迅速融入他的小圈子里。否则,必然会是噩梦不断,任人宰割。 “首先,工作上要倍加小心,不能出现纰漏!” “那是那是。”夏枫连连首肯。 “他不是索要过你的画吗?你可以送他幅,最好是有点名气的,拉近一下距离,你的当然还拿不出手。” 关丽娜也说过这话,夏枫也曾想过,送画的同时把握火候有所表白,表表忠~心,让张民富放心。看来,此举可取。 张子龙还有一个场,简单吃了点,说去应付一下。夏枫送别时发现,张子龙的座驾已经由白色菲亚特换成了黑色帕萨特,甚是派场。 夏枫不敢怠慢,没顾得上给关丽娜打招呼,便关上房门准备回办公室加班。无疑,今天晚上又是一个通宵。 让他惊讶的是,关丽娜已经站在“桑塔纳”旁等他了,还为他准备了夜宵。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夏枫情不自禁地道了声谢,没再迟疑,不敢缠~绵,登车而去。 文字工作熬心费神。夏枫依仗着年轻,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才打了个盹。接下来一上午,便是修改打磨。下午一上班,稿子便呈到了刘忠诚的案头。 名如其人。刘忠诚看了看稿子,很满意;看了看夏枫熬红的眼,很心疼。说:我马上呈张局长审阅。 刘忠诚的肯定和鼓励,意料之中。忐忑不安的,是张民富那儿。稿件的质量,夏枫有充分的自信,琢磨不透的是张民富的态度。 焦急的等待,像等着宣判一样。 第二天下午,办公室主任黄佳通知夏枫到局长办公室一趟。 张民富脸上阴云密布,表情很不好看。夏枫说“局长好”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回应,也没有示意夏枫坐下。 张民富把手中的材料掂了掂,扔到了桌子边上,算是递给了夏枫。夏枫急忙拿起,见上面已经被勾勒得乱七八糟。 “没下上功夫啊!”张民富发话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 “这不应该是你的水平!”张民富点上一支烟,身体在躺椅里不停地摇晃,慢条斯理地说着,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夏枫站在桌前,心里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小城镇建设,是新农村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生产发展、生活宽余、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这二十字方针要全面体现,不能顾此失彼,否则就没有宽度和高度,就没有时代感,就没有典型性,更谈不上深度了。这说明你对新农村建设的要求吃的不透啊!” 夏枫傻傻地站着,不停地忙着记录,以示尊重,心里则不停地打鼓。 张民富越说越有气,音调也有所提高,情绪逐步激动起来。他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容不得夏枫半句解释。起初,他用笔敲着桌面,讲着讲着,屁股离开了转椅,站了起来,改用手指不停地敲打。 “基本情况里,为什么没有把乡镇撤并的因素写进去?发展模式与上级的要求那么相似,何谈创意?沐阳县生态优良,康养业完全可以突出出来嘛!以‘互联网’+等新型业态为主体的创新创业集聚区建设,完全可以浓墨重彩,怎么就忽视了呢?为什么不能单独列出来?” 张民富走到夏枫的身后,也不看他,仰起脸对着天花板继续数啰:“我交待过,这个材料是省厅专门点的题,还要推荐到《城镇建设指南》杂志上发表。特色不突出,文笔又平庸,人家怎么采用?!” 夏枫无地自容,狠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我的研究室主任啊,搞材料是要吃苦的,不像你们游山玩水涂涂抺抺写写画画那么简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听到“游山玩水”这四个字,夏枫心里一激灵,完全明白张民富发火的真正原因了,心想,都这么大的官了,多少也掩饰一下吧,至于这么直接嘛! “这样吧,你回去和徐静、昌昊讨论讨论,发挥下集体的智慧,尽快提升提升。两天后务必成稿。” 这算是逐客令了。面红耳赤的夏枫忘不了在退出去前表一下决心:“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夏枫没有直接回研究室,而是假装等人,到院门口转了一圈,平息一下心情。 他估计张民富会发火,没想到这么不留情面。让他与两个下属讨论修改自己的稿子,还美其名曰“发挥集体的智慧”,这不是对他人格的污辱嘛!但张民富既然说了,就要走走过场,具体修改还是自己的活。 张民富肯定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了解夏枫是不是按照他的指示,“发挥了集体的智慧”。这样的小人手段,张民富时不时地会应用一下,下属们都明白,也习惯了,只有暗地里鄙夷! 夏枫在心里一边骂着张民富,一边向门旁走去,委屈的难以自已。 他,禁不住珠泪如梭。 第4章 病中感悟 什么是水平?领导满意就是水平。 研究室主任的认知能力不见得比领导低,但不能与领导同频共振,就不能说有水平。稿件不是粮食,几斤几两,能用秤来称一称,从而给予客观公正的评价。更何况,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绝对的真理,想听不想听的,由不得你个人。 夏枫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任何怨言。按照张民富的要求,48个小时连轴转,终于将稿件改得自己满意了,这才直接交卷。这次,他没通过分管领导,而是直接去找张民富。张民富去市里开会去了,夏枫就请黄佳转交,黄佳说:“局长刚才还问起这稿子呢。” 回到办公室坐下,有些放松的夏枫感到身体软绵绵的,一试额头才知道,这是发烧了。他安排徐静、陈昌昊值好班,嘱咐有事及时汇报,说自己有点事,悄悄开车来到了市直机关卫生所。 扁桃体发炎,血象高,挂上了吊瓶。 打了个寒颤,浑身发抖。顾不得床上被子干净与否,扯到了身上。快到下班时间,挂吊瓶的病号相继离去,偌大个病房里,只剩下夏枫一人。别人看病大都有家属陪同,而孤独的他想喝口水都没有人伺候。妻子张强是不可能来陪他的,关丽娜知道的话,完全会来,只是卫生所里人多嘴杂,多有不便。 夜幕慢慢落下,黑暗伴随着凄凉,无情地吞噬着夏枫破碎的心。 值得欣慰的是,经历了十余年职场的磨练,夏枫已经具备了超强的自愈能力。他想起了一位名人说的那段话:秋天的树木依然坚毅地站立着,他们并不埋怨秋风,并不害怕失去的叶子,并不企图回避将要到来的冬天,而是勇敢地承受着生活中的一切,痛苦、幸福、悲欢离合,都是生活中的灿烂云霞。 高尚的人也有痛苦,但高尚的人能用高尚的人生态度来对待人生中的痛苦。 夏枫自认为是个高尚的人,像张民富那种狗苟蝇营之徒,不足以与之计较。 他又联想起同事们对张民富借助建设项目谋取私利,与多名女人有染的猜测,更是对张民富不屑一顾。 与他计较,有失人格。这样想着,就又想起老舍先生的那句话:生活,就是从委屈中咂出幽默的味道。 鸡汤滋补身体,心灵鸡汤则滋补心灵。夏枫对心灵鸡汤的效用是充分肯定的。 他苦笑着自嘲了一番,对阿Q精神有了新的认可,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静静地观察着不断减少的药液。他相信有这些药物的作用,身体明天就会好起来。 不想让关丽娜知道自己生病,也不能让父母担心。打完针后,夏枫回到了自己的家。 进门的时候,张强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连续剧《亮剑》。夏枫暗暗地哼了一声,想到:你已经很具备亮剑精神了,还这么执着地学习! 她抬头看了看他,没支声。 “有吃的没有?”夏枫想打破僵局。 “没有。要吃自己办。”话不咸不淡,丝毫没有感情~色彩。 张强身穿粉色家居服,尽管很宽松,但也难掩她粗犷的身材。凭心而论,张强过去也属于窈窕淑女,只是生了孩子之后疏于管理身体,又难以控制食欲,身体和脾气就膨胀起来,现在想控制,也没有了心情和决心。 厨房里还有馒头,还温着。夏枫自己炒了两个鸡蛋。吃完之后,张强还在看电视,就凑了过去。 “你还回来干嘛?这儿还是你的家吗?等着直接去民政局算了!” 鄙夷的神态和口吻,咄咄逼人,瞬间就激起了夏枫心中的无名火。他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清楚,张强也清楚,已经协商过多次的结果,是在女儿高中期间,他们是不可能离婚的。是否离婚,要等到女儿考上大学以后再说。 夏枫还明白,这个阶段离婚,必然会对他职务的晋升产生巨大负面影响,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最近出差多,材料一大堆。”他极不情愿地说着,仍想缓和气氛。 “那就别回来!” 难耐的沉默。 “对了,这个周四我要去省里培训,好几天,周未你去接点点!”声音有些高。 夏枫还真的想念女儿夏点了,连忙应着。 张强站起身来,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朝房间走去。 话不投机三句多。夏枫也没有心情看电视了,闭了电视,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的刹那间,感觉像掉进了冰窖一样悲凉、无助和无奈。 人生没有单行道,只有爱情、事业双向并行,才能奔向诗与远方。自己已过不惑之年,事业、家庭搞成这个样子,怎不让人气恼! 他想起了关丽娜,旋即想起她说的“黎明前的黑暗要坚持住”这话,又增添了信心,就又感觉与张强分居也有不少好处,自由,没有纷争,有独立的空间。 关丽娜,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想起他的丽娜,他内心就洋溢着甜美,就感到莫名的自在。他清楚,关丽娜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假如将来真的与张强离婚,他一定要娶这个精灵一样的女人为妻。 “亲爱的,干啥呢?”他身不由己地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 “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在画室准备练习练习。你怎么样?”几乎是秒回。 “我很好,材料刚弄完。张民富最近去你哪儿了没有?”他关心的,应该是张民富与郭小美是否同时出现在咖啡馆。 “没有。对了,给你准备了幅张国平的山水,四尺整张,可送你们局长。” 张国平,国家美术家协会的理事,听说准备竞选协会的副职,他的山水一平尺就要两万多呢。这幅画,少说也得十万出头!将这幅山水送张民富,夏枫有点舍不得。 “给领导没有白送的礼。要诚心诚意,别舍不得。”关丽娜见夏枫迟迟不回信息,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劝道。 “好的。我抽空去取。”一股温暖而又潮湿的情愫在肋间弥漫开来,随又从心头升腾,从眼眶里幻化成泪水。 夏枫百感交集。他知道关丽娜每天晚上都要练习绘画,道了晚安,不再打扰。 此后两天,夏枫半天上班半天打针。徐静、陈昌昊得知科长是去打针,商量着要轮流去陪。 “就是打个针,没有这个必要。再说你们俩手里都有活,干好工作就是对我的莫大支持和安慰!” 夏枫一向重视工作,大家非常敬佩,见他的精神头也还不错,就认可了他的说法。 下午打针的人一直不多,夏枫仍然一人一室。正翻看手机考虑着要不要给张子龙去个电话,徐静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大兜水果,还有一提奶粉。 “不是不让你们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话是这样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主任这么辛苦,不来看看怎么能行!”徐静很是懂事,语气中也满含诚意。 “还买了奶粉,你这是把我当成老人家了啊!” “是啊。你老人家呀,也得补补你的龙体了。你的龙体不仅是咱们科的,更是咱局里的啊。你看看,啧啧,再瘦下去,都成鸡仔了,还怎么为建设富而美的江平市做贡献!”徐静的声调不高,故作认真又阴阳怪气,夏枫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徐静的话,春雨般滋润着夏枫干涸的心田。他突然想到,当年的阿庆嫂如果有了文化,兴许就是这个样子。 夏枫对徐静很有好感,徐静又佩服夏枫的才华,陈昌昊不在的时候,他俩时不时地讲个古代文人们雅致的荤段子,调侃调侃,关系默契密切。让夏枫惊喜的是,徐静不仅文学功底深厚,幽默感也很强。谈到秦观和苏小妹,她把那“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冲开水底天”讲的曲折起伏,而夏枫还原“微笑吹灯双得意,轻解罗裳两相欢”的过程时,徐静抿嘴而笑而展现的少~妇情怀,就真的很让人心旌摇荡。夏枫心里明白,这关系,就有些暧~昧了,不能再往前发展了,一个办公室的同志,容易相互影响政治前途。 徐静对苏小妹三难秦观的爱情故事了如指掌,对南宋陆游与唐婉儿的凄美故事也熟谙其详,可见有专门的研究,是个有情调有内涵的女人。徐静单独来探望夏枫,夏枫自然是求之不得。 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徐静不宜久留,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夏枫的笑意久久地留在脸上。 不让来探望,却执意要来。来了,让人心里如此温暖。可见,领导是盼望着下属关心的。下属给领导表达心意,既是对领导的尊重和奉承,也是在拉近距离,表达忠心。所以,要想改善、加深与张民富的关系,适当进行物质的交流是十分必须和必要的。 夏枫终于说服了自己,决定尽快将关丽娜准备的那幅画送给张民富。 第5章 峰回路转 病愈后的夏枫,重又焕发出旺盛的激情和十足的信心。再次出现在碧云咖啡馆的时候,生病的迹象已荡然无存。 关丽娜开办的碧云咖啡馆,位于江平市富有情调的烟柳湖畔。烟柳湖本是人工湖,四周垂柳如烟,故而得名。碧云咖啡馆坐落在湖堤之内,馆前步行道两侧及馆后岸上的垂柳将小馆掩映,馆前凿地为池,池内怪石峭立,颇具苏州园林之韵,极具浪漫气息。 画室的大门,自然时刻为他而开。这里既是他俩学习交流的地方,更是他们俩秀恩爱的重要场所,是他无限向往的温柔之乡。为了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充分放松,他选择了上午提前离岗,这样既能在咖啡馆吃午餐,解决吃的问题,又有充足的时间与关丽娜在一起,解决情感缺乏问题,还能午间小憩,可谓一举三得。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文静的关丽娜,雅致的咖啡馆,隐约的丝竹声以及可口的饭菜,让夏枫陶醉,流连忘返。 关丽娜已经成了夏枫的心头肉。时不时地,他便贪婪而放肆地端详她,仔细而深刻地琢磨她,享受秀色可餐的愉悦。 她,腰枝纤细,肤色白皙,说话低声细语,普通话里隐约含有吴侬软语的成分,十分小鸟依人。儿子的身高都快赶上她了,她却正如盛花期的百合一样,娇艳纯净,丝毫没有即将步入中年的意思。 她,原是江平市文庄区实验中学的美术老师,当年站在三尺讲台,是那么的自信、飘逸,很受学生们的欢迎,连年被评为先进。如此优秀的她,家庭却不尽人意,儿子五岁那年,在市教育局工作的丈夫出差途中,因车祸随领导一同离世。悲痛之余,她失去了登讲台的激情和兴致,辞职下海,办起咖啡馆,兼作书画生意,没曾想很快便上了道,获取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这娘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八面玲珑,不简单啊。”刚认识关丽娜的时候,夏枫曾如此感叹过。 “枫哥,看看这幅怎么样。”关丽娜的话,唤回了夏枫的思绪。 只见她轻盈地来到绘画的案板前,熟练地展开一幅画,用红木镇尺压住,笑眯眯地看向夏枫。夏枫走到案前,眼光一掠,惊叹道:“好一幅秀美的山水!” 但见:群峦叠嶂,横雾淡淡,远水茫茫。山角之处,坐落一亭,亭子之上,飞鸟成群。画面构图精心独到,笔墨质朴不失老辣,形、神、势、韵俱佳。云烟环绕之下,平添几分超逸脱俗气韵,蔚为壮观,不失为收藏品鉴之佳作。 “这幅《河山锦绣》,是从张大锤那儿讨弄来的。感觉还可以。” “你又跑了趟省城?”张大锤是省里著名的收藏家。 “是的。” “花了多少银子?”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用就是了,我的好枫哥。” 夏枫激动之余,顿感惭愧,转过身去紧紧拥抱着关丽娜,酸腔酸调地说:“小关,我的宝贝哟,叫我怎么感谢你才是!” 关丽娜笑道:“枫哥,别抒情了。上班要迟到了。” 夏枫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确信时间不早了,才决然离去。 给领导送礼确实是件既费脑筋又尴尬的事情,时间、地点、说话的方式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礼要送出去,又不伤自尊,那才叫老练、成熟。 夏枫素来不与领导有经济来往,这次送礼,很是忐忑。好歹这是文化产品,领导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他把画放在大信封里,心里很是得意,这样很像是装的材料,作为研究室主任,拿着它出入局长的办公室很正常。为了装的更像,他将调研报告做了两处无关紧要的改动,又打印了一份,故意放在信封的外面。 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黄佳,说“调研报告又修改了下,想请张局长审阅。”不一会,黄佳来电:“局长请您过去。” 上次的教导几乎就是呵斥,夏枫心有余悸。他必须忘掉过去,埋藏起屈辱,调整好心态,把领导斥责当作只有对亲近的下属才有的关心与爱护。领导对你的注意度越高,提拔你的机会就越多,这是职场的不言自明的规则,但愿他不例外。 “局长好!”推门的同时,随之送上问候。夏枫满脸挂着媚笑,眼神柔和专注地投向坐椅中的张民富。 他很惊讶自己有如此之大的控制与伪装能力,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怨气与不满,而是发自内心的奉迎与尊重,也许是手中的国画带来的信心?这就是奴颜婢膝了吧?他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内心与灵魂在热烈而幽默地辩论,一种说法占了上风:没有第三人在场,这也可解释为敬仰领导的表现,是高素养的外泄。 张民富慢慢放下报纸,平静地说:“啊,夏枫啊,坐吧。” 局长让坐下,等于皇上赐座,说了“平身。”夏枫感受到了气氛的融洽,没有直接落坐,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说:“局长,材料我又作了个别的修改。另外,您是咱市里领导干部中有名的文化人,送您一幅国画请您指正。” 张民富“哦”了一声,显然有打开一看究竟的意思,夏枫连忙将画取出,铺展在桌面。 “不错不错!”张民富边看边说,眼神掠过落款处时,笑容更加灿烂,且久久地留在脸上。 领导很满意,夏枫心里踏实了不少。 正沉浸在小小的得意之中,忽听张民富说道:“夏枫很有才气,看来功夫不负苦心人啊!” 这,显然当成夏枫的作品了。落款明明写着张国平的名字,这可是大师级的人物啊,张民富不会不知道的。 夏枫本能地想做解释,见张民富陶醉的样子,就停顿了一下。这当口,飞快地运转着的脑筋闪过一个念头:“他在装。” 如果认定是夏枫的作品,张民富肯定不会有如此兴奋的眼神和兴趣。正是因为知道了作品的真正价值,他才佯装不知,故意说成是夏枫的作品。狡猾的狐狸! 夏枫也不点破,也不表态,见张民富看的差不多了,便将画叠起,装进大信封内,放在座机旁边。 没等夏枫开口,张民富收敛起表情,坐回椅子上,说起了调研报告:“稿子嘛,我看了,不错,既有典型性,又有理论高度,行文也比较流畅,比第一稿提高了不少。” “多亏局长点拨!” “主要是你们下了功夫。稿子就是这样,一遍是一遍的成色,好稿子都是改出来的。” “这样吧,稿子就这样定下来。你直接与省厅研究室的丁永进主任联系,把稿子传给他。前段时间我去省厅的时候,专门请他坐了坐。以后你去省厅,代表我过去看看他,丁主任喜欢喝咱们的毛尖茶,可以捎点。” “好的,局长,一定。” 氛围已经十分理想,似乎过去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夏枫的表情更趋自然。 “对了,还有个重要任务。省报驻江平记者站的陈汉俊站长后天要专门采访城镇化建设,你具体负责,搞好服务。我们的经验很珍贵,情况你又很熟悉,争取发个头条,同时再发个内参,让省领导批示一下。” 研究室内挂新闻中心的牌子,接待记者是份内的任务。 “城镇化建设倾注了您大量心血,典型性很强,肯定能打得住。具体采访哪几个点,您有具体指示不?” 张民富慢悠悠拾起烟盒,抽出一支。夏枫赶紧起身,抢先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熟练地打着火,躬身凑了上去。 张民富很是配合,微微低下头来,神情专注地吸着了烟,随后抿着嘴,非常享受地让烟雾从鼻孔中慢慢吐出,一付深思熟虑踌躇满志的神态。 “这样,”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后天上午,先在市里开一个座谈会,我来介绍一下全市的总体情况。下午你陪陈站长到沐阳县看几个点。可以住沐阳,第二天再到相邻的东泉、沙岭两县看几个点,让陈站长既掌握点上的例子,又了解面上的情况,有点有面。” “座谈会让村镇建设科的王向前参加,我汇报的稿子让他拿初稿,你负责把关润色。” “文字记者嘛,最需要的是现成的材料和事例。这方面你掌握的不少,要充分提供。县里的材料也要提供好,要有综合有典型。” “到县里,你陪就行,人多了不好。车辆你直接与黄佳联系,让办公室安排。” 不愧是ZF副秘书长出身,每个环节都考虑周到,安排得滴水不漏,夏枫暗自佩服。 翻看着记录,感觉没有需要请示的了,夏枫说:“局长,那我去准备?” “好,你去吧。” 夏枫笑着退出,刚要将门带上,又听张民富说道:“在市里的午餐我陪一下。” “好的好的。”夏枫语气坚定,表明记下了,心里却后悔的要死: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请示了! 第6章 沐阳风波 省报驻江平市记者站只有一个人,陈汉俊既是站长,又是记者。 记者站有任务,一是发稿任务。全市每年发几个头条稿,几个重点稿,数量上基本不能突破。发什么,记者站说了算,当然省里安排的重大典型宣传例外。二是创收任务。包括发行和广告。发行是考核的任务,每到年底宣传部都要以市里的名义组织召开发行会议,按总发行量将任务分解到各单位和县区,年年完成任务没问题。广告创收就要靠记者站自己去募集了,通常会与发稿联系在一起。 陈汉俊来江平市已经六七年了,大大小小的稿子也发了不少,除了突发事件之类的新闻,其他稿件几乎均与专题、广告捆绑在一起,尤其是县区的稿件。因而,不少人烦他,在一定范围内有点声名狼藉。有人猜测,他来江平这些年,光提成一年就能赶上好几个人的工资了。这次来建设局,肯定与张民富之间已有内部交易。 这年头,有挣钱的机会,谁不趋之若鹜。夏枫与陈汉俊有所接触,无所谓理解,也无所谓反感,只要对本系统的宣传工作有益,他都乐意配合。 陈汉俊来建设局的时候,已经上班一大会子了。夏枫在楼下等的焦急,见着陈汉俊却装着十分热情,笑眯眯的,大老远地就伸出双手迎了上去。来到二楼小会议室坐定,夏枫忙着去请张民富。 人虽不多,但排场不小。有座签,有水果,有茶杯。陈汉俊一个人坐北边,俨然领导听汇报的架式,张民富、夏枫、黄佳、王向前坐南边,另有办公室的一位女同志站在旁边搞服务。 陈汉俊很会摆谱。张民富进来的时候,他低头翻看着桌面上的材料,好像很认真。听到说“陈站长,张局长来了”,才站起身,隔着桌子与张民富握手,调侃道:“你看你看,还惊动你这么大的领导。” “站长老弟光临,我们不胜荣幸啊!”张民富笑着说。 座谈会开得很正式。刘忠诚有事不能参加,夏枫主持,王向前介绍情况很具体很生动,关键是材料提供的充足,有各个县区的综合与典型,中央、省、市新闻媒体近些年报道江平市小城镇建设的稿件也搞了个集锦,条目清晰,像模像样,陈汉俊一脸的满意。 张民富最后介绍情况时,有点领导总结的味道。 “基本情况,向前介绍的很具体了。我想谈谈我的认识,供陈站长参考。” “小城镇建设是小城镇的各种要素的创立或组合,以及一定区域内小城镇体系的设置、改造和发展的过程。小城镇建设的内涵,应该是通过统筹城乡发展,加大公共财政对农村的覆盖,增加农村教育、卫生、交通、水利、环境等公共~产品供给,实现农村地区的可持续发展。过去单纯地、片面地强调加快城镇化进程的观念,我认为是有失偏颇的。” “从本质上说,城镇化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城市的各种文明不断向农村扩散和辐射的过程,是城乡各种差距不断缩小、城乡二元化不断消除的过程。小城镇建设,是构建新农村的基础,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内容。” 张民富侃侃而谈,语速适中,语气坚定,很有理论高度,俨然一位专家型的领导。陈汉俊理所当然地“受益匪浅”。 情况介绍的很清楚,材料准备的很丰富,再到点上看看,有点现场感,成稿是没有问题的。稿件质量的高低,就看陈汉俊的烹饪技术了。夏枫的任务,就是陪好,让陈汉俊高兴,激发起他的工作热情。 下午还要去县里采访,午饭就简单快当。陈汉俊兴致颇高,饭后也不休息,直奔沐阳采访。 县建设局长王一凡等人早在采访点上等候。 典型打磨得很典型,采访对象很配合,有问有答,十分精彩。看得出,陈汉俊非常满意,可以说收获颇丰。傍晚时分,回到沐阳宾馆住下,晚饭却到十里之外的沐阳温泉城去吃。 沐阳是有名的温泉之都,天然矿化温水富含四十多种微量元素,不仅能加速血液循环,驱寒健身,还有利于一些疾病的治疗。到温泉城吃晚餐,饭后泡温泉是必须的。 期盼着泡温泉,以及接下来的保健项目,陈汉俊便不愿意多喝酒,拿捏得很紧。沐阳县负责宣传的部长周自芬坐主陪,女同志以水代酒,尽管好话说尽,但敬酒缺乏说服力,陈汉俊只是表示表示而已。席间,沐阳县的一把手沈超群穿插过来了一会,敬酒风格迥异,陈汉俊就招架不住了。 沈超群魅力超群,酒量同样超群。周自芬让出主陪位置,沈超群与陈汉俊握了手,久别重逢般寒暄了一番。刚一坐定,服务员便呈上两个中杯,桌子上一摆,倒满了五粮液。沈超群端起一杯递给陈汉俊,自己端起另一杯一扬脖喝下,大气不出,就去夹菜,低头说道:“我是实心实意地喝了,老弟,你看着办吧。” 多么豪爽的气度!可见二人十分了解,关系非同一般。 陈汉俊扭捏了一番,破釜沉舟般地喝了下去,喝毕,将酒杯放到头顶倒了过来,像韩国人那样,向沈超群展示,以示喝光。 “陈站长对咱江平市是有贡献的人哪,不仅是位名记,更是我的好兄弟。我来沐阳三年了,陈站长对沐阳关照有加,那真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沈超群不看陈汉俊,好像又不太在乎他喝了多少,对着大家夸奖起陈汉俊来。 “那是那是!”县建设局长王一凡等人连声附和,陈汉俊就说些“应该的”之类的话。 县~委一把手来敬酒,陈汉俊很有面子,口气大了起来:“老沈是我敬重的小大哥,是咱江平市政坛新星。在江平,我佩服的人不多,老沈是我最最佩服的人!” “那就回敬一杯!”不知是谁冒失地说。 “那是必须的!”陈汉俊马上接应。 服务员便朝陈汉俊的酒杯倒酒,还不到半杯呢,陈汉俊就制止了,说:“就这些吧,表达个意思,我不胜酒力。” “哪能半心半意啊,满上!”众人就带有起哄的意思了,看局的不怕局大! 满上,果真就又喝了下去。这下,陈汉俊就更兴奋了,吹起牛来:“你们创造的沐阳经验,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宣传出去,起码让咱省里的领导看到。还要发内参!在我们省报,我写的内参稿,领导批示的是最多的!” 听得出,陈汉俊的舌头有些僵了。 “站长是咱全省名符其实的一支笔!”夏枫不忘奉承一句。 沈超群见的场面多啊,知道不能再让陈汉俊喝了,便说了感谢的话,邀请陈汉俊常来沐阳,多转转多指导。与陈汉俊热情相拥后,去陪另一桌客人去了。 县里一把手的项目完成了,酒场也随之进入尾声。 接下来进入洗澡环节。周自芬是女同志,多有不便,先行告辞。王一凡带着陈汉俊、夏枫宽衣解带,进入浴池。 为让陈汉俊满意,王一凡事先给夏枫透露,已安排保健项目,泡澡、搓背之后进单间,有美~女伺候,时间一个小时。 “现在查的越来越严了,安全吗?”夏枫有些担心。 “听说陈站长喜欢这一口,我就安排了。安全问题,您放心,只要不办真的,没事!” 夏枫没再言语。 来到单间的时候,夏枫还是有些忐忑,想到王一凡的话,觉得也可能王一凡早有交待,应该不会有安全隐患的,就客随主便吧。 保健很到位,力度拿捏的很准,既有疼感,又能忍受,舒舒服服,让人心里痒痒的,浑身麻酥酥的。妙龄女郎穿的很少,比基尼式的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灯光不明不暗,门被反锁上了,屋里气氛很不明朗。 夏枫就想起了关丽娜,心想,这样做应该对不住她,但这是工作需要,而且仅仅是保健而已,又没动真格的,算不得越规。 女服务人员见夏枫举止有些拘谨,架式也放不开,猜到是机关干部,也就不便多聊,心想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啊,这就是不成熟的标志!是猫,没有不吃腥的;是男人,没有不喜欢的,除非功能有问题。 让女服务人员想不到的是,只一会的功夫,夏枫胆子就大了起来,竟问有没有特殊服务。 “先生,你们的套餐里没有这个项目,需要的话加二百块钱。我们的服务很到位的。您需要吗?”女服务人员马上来了精神。 “不不,我只是问问。”夏枫心里砰砰乱跳。 女服务人员撇了撇嘴,不在言语。 保健,接触面太大,由不得不让人心动。夏枫一再告诫自己,这里不干净,别多想,要有革命意志。这样想着,才坚持下去。 堕落,原来这么舒坦。怪不得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都那么会享受。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还真能消蚀人的意志呢。 过了一阵,女服务人员郎又问夏枫:“先生,你的同伴加了特殊服务,你加是不加?” “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我不加。”夏枫想,你又没出去,怎么会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女服务人员郎只是笑。她耳朵上戴着耳机,兴许是有人给她提供了消息。 女服务人员郎开始骑在夏枫身上工作,夏枫实在受不了了,就问时间快到了吧?女服务人员说还有一刻多钟,夏枫就说结束吧。 他必须早出去等候陈汉俊。 换上衣服,夏枫来到了大厅,王一凡已坐在那儿。 “王局长早出来了?”夏枫不太好意思。 “刚出来。”王一凡笑道。 “站长还没出来吧?”夏枫故意怪声怪气的,有些戏谑的成分。 “没有。” “他肯定要等时间够了才出来!”二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然而,时间都过了十多分钟,陈汉俊还是没出来,夏枫不免担心起来,走坐不安。 又过了五六分钟,陈汉俊终于出来了,身后跟着位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一看便知是女服务人员。陈汉俊的脸阴沉沉的,很生气的样子。 果真出大事了。夏枫心里一惊,起身向前,王一凡急忙跟上。 女服务人员嘴里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但夏枫听清楚了,是要钱。陈汉俊不耐烦地小声斥责:“包含在内了。没有就是没有。” 夏枫马上就明白了什么事情,看了一眼王一凡。王一凡心领神会,把女服务人员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从口袋里掏钱给了她,她才悻悻离去。 “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王一凡过来解释,让夏枫用手势制止。陈汉俊铁青着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咱们走吧?”夏枫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又像是在请示陈汉俊。 陈汉俊说了一声“好”,大家簇拥着他离去。 夏枫边走边想,王一凡安排的也确有问题,事后结账不就什么事没有了吗!另外,陈汉俊也真是的,事都做了,就差那几百元钱,太小气,活该难堪、丢人! 第7章 联合采 从沐阳县回来,夏枫马上向张民富汇报了采访过程,晚上的洗澡也说了,但陈汉俊在房间里另加项目的事,隐瞒下来。 张民富很满意,夏枫心里却一直犯嘀咕:本来好好的采访,却闹出了个洗澡风波!千万别影响了发稿。 日子在期待中悄悄流走。看报纸是夏枫多年养成的习惯,这几天看的更及时了。 徐静知道主任在关心什么,总是及时把报纸取回,放到夏枫的桌上。 一日,夏枫刚到办公桌前坐定,趴在电脑上的徐静就惊叫起来:“主任,发了,发了!” “什么发了?大惊小怪的!”陈昌昊也凑了过来。 徐静打开的是省报电子版,只见报头下的头条黑体标题:《怎一个“特”字了的——江平市加快小城镇建设工作探析》,下面还配发了编者按,突出强调了小城镇建设对建设新农村的重要意义,对江平市突出区域特色,加大统筹力度,强力推进小城镇建设的做法予以充分肯定,“本报今天予以推介,供各地借鉴”。 署名是:本报记者陈汉俊,本报通讯员夏枫。 报道几乎占了半个版,末了还“下转第二版”,很有强势。 夏枫猛然间意识到,这样的强力推介,肯定会造成强大的宣传效应。张民富这是借助舆论的力量,助推他的仕途啊!到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过于愚笨迟钝,太不讲政~治了!夏枫自责起来。 “我去取报纸!”徐静兴奋的不得了,飞也似地走了。夏枫拿起鼠标,快速浏览了一下,发现陈汉俊确实是个高手,框架和内容与调研报告相差无几,但经他这么一组织,竟成了有深度的新闻报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夏枫的名字上过几次报纸,但如此大篇幅的报道,还是头一回,尽管是在记者的屁股后头。他内心激动不已,脸上洋溢着笑容。 “必须马上向张民富报告。”他这样想着,腿脚就不由自主地迈出门去,来到了二楼局长办公室门口。 黄佳的办公室紧挨着张民富的办公室,始终是敞开的。见夏枫过来,手里拿着报纸,知道是什么事,说:“大作发表了,祝贺夏主任。” “全靠黄主任支持!”夏枫发现黄佳虽然笑着说话,但没情没绪的神态,明显不算真诚。他是有所嫉妒了。 “局长正在接电话,你先等一下”。说着,黄佳拿起一串钥匙,走了出去。 一会,黄佳出现在门口,示意夏枫过去。 夏枫走进张民富办公室的时候,见张民富春风满面,神采飞扬。没容夏枫说话,便开腔了:“不错啊。看来,这个陈汉俊还是怪能办事的。” 这话说的没错。夏枫明白,张民富怕他居功自傲,是有意回避夏枫的作用,何况还有黄佳在场,不便于表扬肯定夏枫。同时,也在间接显示张民富自己的运筹能力。 “都是局长您策划的好。您的观点,陈站长体现的很充分。”夏枫既是拍马屁,也在述说事实。 “你们也都辛苦了!”听了这话,夏枫黄佳忙不迭的说不辛苦。 “这样,”张民富说这话,便是要说正题了,夏枫做出记录架式。 “市领导对省报的报道很满意。咱们不能墙里开花墙外香啊,市宣传部最近要组织市直媒体开展一次小城镇建设的联合采访,在市内掀起一次宣传热潮。夏枫,你与宣传部新闻科密切联系,一定要服务周到。” 说这话时,黄佳还没来得及退出,正在给张民富续水。 “黄佳,这个活动,办公室要全力配合!” “一定一定,局长放心。”黄佳忙不叠地应着。 “另外,不能让记者白辛苦啊,每人准备件有价值的纪念品,另外再赠送咱们建局四十周年银质纪念章。”干过副秘书长的人,安排工作事无巨细。 一把手如此重视,事情便一帆风顺。 联合采访的队伍很壮观,由江平日报、市广播电台、市电视台、江平晚报、江平新闻网等媒体人员九人组成,电视台不仅派了摄像记者,还特派郭小美担纲主持人。市宣传部新闻科长张军盟带队。建设局出动了考斯特商务车,夏枫带陈昌昊全程陪同服务。 日程安排与陈汉俊采访的步骤基本相同,只是多了几个采访点,需要在县区住两宿。在市里的集中情况汇报,由分管局长刘忠诚介绍,张民富会前到场与记者们一一握手表示欢迎。夏枫注意到,张民富与郭小美握手时,停留的时间最长,话说的冠冕堂皇,但眼神中分明在传递着别样信息。 但凡领导,对电视台的人都高看一眼,对主持人更是捧爱有加,其他记者们也习以为常,夏枫却感觉这兴许是又一段故事的开始。 到沐阳县时,夏枫特意嘱咐不要去沐阳温泉城了,吃住都在沐阳政~府招待所。记者们大都是青年,人员又多,要对他们负责。 然而,上级领导来了,县里总是要表示一下热情度。饭后,县宣传部的把市宣传部新闻科长接走了,县电视台的把市电视台的接走了,王一凡来到夏枫的房间再三邀请上个项目。夏枫不会打牌,酒已喝的差不多了,不宜再搞第二场,剩下的项目还是洗澡为上。 屈指算来,离上一次洗澡也有大半个月了。对上次的风波还心有余悸,所以当夏枫提出不再去那洗澡的地方时,王一凡欣然应允。 王一凡对温泉城显然熟悉的很,从鱼疗池到桂花浴,再到大型的游泳池,带着夏枫逐个体验,末了仍不尽兴,说:“我们去大厅做个足疗吧,走了不少的路,放松放松。” 足疗应该不属于被禁止的异性~服务形式,是一种保健项目。这样想着,夏枫随王一凡在一个角落处的躺椅上躺了下来。等了一会不见理疗技师,王一凡起身招呼服务员,“服务员”三个字还没出口呢,眼神直直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夏枫顺着王一凡的眼神望去,只见身穿浴服的一对男女正向这儿走来,女人温柔地挽着男人,没几步就拐弯进了一个小走廊。 那小走廊通向单间,那男女分明是张民富和郭小美。 王一凡的嘴半张着,好久没有合上。夏枫也惊诧得愣在了那儿,心想幸亏没有碰面。二人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语。 张民富,这么大的领导来县里,王一凡理应靠上服务,但此等情况,显然谁也不知,谁也不用。王一凡这么想着,倒也坦然起来,反倒因重大发现而有所欣喜。 夏枫心里则是五味杂陈。他明白郭小美出差在外,是与张民富幽会的良好机遇,但到县里来,特别是温泉城这样的公共场所温存,实属下策。这人啊,无论职务多高,无论多么狡狯奸猾,都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不然怎么会有意乱~情迷之说。张民富既不缺住宅,又不缺到宾馆开~房间的金钱,这么做,无非就是追求个浪漫情调,太放肆了! 转念又想到了郭小美,她与摄像记者不是被县电视台的一起接出去的吗?她怎么金蝉脱壳的呢?真是鬼精鬼精的! 夏枫这么想着,就又想到了关丽娜,想到自己也属婚外情之例,就萌生出猥琐之感。不过,他与张民富不同,他与张强的婚姻仅仅停留在法律层面上而已,事实上已不复存在。从感情上讲,他已经把关丽娜当成了最亲近最可靠的家人。可是,最终,他一定能娶关丽娜为妻吗? 夏枫心与口的对话一直持续到足疗结束。此间,王一凡竟也未发一言。 回到房间,夏枫第一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电话告诉了关丽娜。 “这俩狗男女,结不出好果子来。”夏枫不仅对张民富印象极差,对郭小美评价也很低,埋怨她经常耍大牌,难伺候。 女人毕竟是女人,关丽娜换位思考,猛然间就感觉到了郭小美内心的活动规迹,问:“枫哥,她是不是特别想在你面前耍耍脾气?” “是的,经常给我出麻烦。”夏枫说。 “这就对了,她在替你们局长考验你,使唤你。她已经把自己放在你领导的位置了。她的评价,可会直接影响你的仕途哟!” 关丽娜的话,让夏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细细想来,关丽娜的话,有道理。郭小美如果在张民富耳边吹了歪风,张民富断然不会放过夏枫。 夏枫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绪,与关丽娜渐入调逗阶段: “娘子,有何良策,可保我平安无恙?”这就有些京戏的味道了。 “枫哥大官人,妾教你一招,可保你平安顺利!”可贵的是关丽娜马上接招,酸腔酸调地应了过来。 “夫人快讲!”夏枫又变了称呼。他知道关丽娜并非庸人,也是很有主见的,就多了些期待。 “你必须把小美当成你们局长家的亲嫂子来侍奉,来尊重,尽心竭力……”没等关丽娜说完,夏枫就打断说:“我知道了。”心里想,就这意见,还认为有什么具体办法呢。 躺下的时候,再回味关丽娜的话,夏枫领悟到了这话的妙处。好好配合,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应该的,当成亲嫂子对待,就要发自内心的放低身段,让她感到舒服,有满足感、驾驭感!让她从心底里认可这个属下,认可这个小兄弟! 哈哈哈哈,真是思路一变天地宽啊。夏枫内心荡起阵阵涟漪,幸福的快乐满溢心中。 夏枫告诉自己:这,可以做到,不丢人。 第8章 桃园之义 两天的集中采访,材料充分,典型突出,行程宽松,服务周到,记者们意犹未尽。 回江平市里的路上,新闻科长张军盟走到车门处转过身来,先向各位道了辛苦,然后开始安排任务:“三天后统一刊播,连续报道不得少于三篇,文字稿每篇不得少于1500字,电视播出时长不得少于三分钟。报纸首篇要上头版,争取头条;广播电视要上提要。” 都是老套路了,市里安排的任务媒体哪敢怠慢,记者们纷纷回应“好的”或“知道了”。 “还审稿不?”后座的一位女记者突然问。 “各媒体自行把关。有拿不准的问题,与建设局的夏枫主任联系。”刚要回座位的张军盟又直起腰,认真地回复。 “科头,你就一百个放心吧!”身材瘦小但脸上却胖嘟嘟的张军盟憨态可掬,深得记者们的喜爱。大家尊重他,又特别喜欢与他开玩笑,特别是一些美女记者,亲切地称他为“科头”。 “科头”很腼腆,经不住记者们的忽悠,常常会脸红。这阵子听美女们很维护他,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大家记住,是后天统一发出,别搞错了时间。”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不像你们领导,挠痒痒都挠错了腿!” 哈哈哈哈……车厢里一阵哄笑。 “那天我没听明白,怎么还挠痒痒挠错了腿呢?”后排的女记者又问。 报社的男记者就把在沐阳县吃饭时听到的故事讲了一遍。故事说,夏季的一天,沐阳县的高副县~长坐主席台上,与卫生局的女局长坐在一起,卫生局长穿着裙子,白皙、修长的双腿很是诱人。高副县~长的腿痒痒了,他弯腰去挠,却不小心挠到了卫生局长的腿上。美女局长很镇定,扭头对着高副县~长,像是说悄悄话似地:“县~长,你挠错腿了!”高副县~长很尴尬,恍然大悟似地回道:“我说怎么不管用呢!” 显然是敷衍的故事,但大家还是一阵开怀大笑,有的还笑出了眼泪。 管他真与假,好笑就行。 这么和谐的氛围,难得啊。夏枫对记者们的自由状态很是向往,尽管这故事他听了不止一次了,也还是随着大笑起来。 本来,夏枫是想接着张军盟的话头说几句客气话的,现在氛围这么活泼,张军盟讲的又很清楚了,他担心影响大家的心情,就憋了回去,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发现有条未读信息,打开一看,是老同学秦凤伟发来的:“大哥,明天去你江平!” 夏枫一阵激动,忙将电话拨了过去。原来,秦凤伟所在的达伟集团要到老区江平市开展一次教育,由副书~记赵云海带队,四十多名机关人员参加,已是群工部主任的秦凤伟是实际组织者。来江平两天,住江平大酒店。 夏枫马上将这消息告诉了张子龙。子龙同样兴奋:“已经接到二哥的信息了。”二人商定明晚相聚,夏枫提出到碧云咖啡馆,子龙则说,此番二哥来江平,怕是身不由己。达伟集团在全省很有位置,副书~记带队,市zf肯定会出面接待,二哥能不参加?这样吧,准备两套方案,如果zf接待,我就安排酒店准备几个小菜,咱们到二哥房间一聚。如果能出来,有个地方甲鱼汤做的非常棒,咱给二哥补补! “也好!”夏枫知道子龙有能耐,相信他的安排肯定有特色。 将记者们送回各自大本营,陈昌昊替老婆去幼儿园接孩子,夏枫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 快到下班时间,刚要提前走的徐静两天没见主任,亲热的不得了,放下坤包,坐在了夏枫对面问这问那,饶有兴致。 徐静快人快语,是个直肠子,忽然收敛笑容,认真地说:“主任,最近你可是出了风头了啊,为咱建设局摇旗呐喊,立了头功。” 夏枫纳闷了,立了功是好事啊,为何这么严肃? “有人嫉妒了!”徐静神秘地说。 原来,徐静听局办公室的闺蜜说,黄佳对稿件上署了夏枫的名字很是不屑,说内容是建设科的王向前科长提供的,稿件是记者写的,署上夏枫的名字没道理。 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能干上的当然是一把手信任的人。黄佳比夏枫年轻三四岁,深得张民富重用,这几年升职的速度也如火箭一般,从副主任科员、副科长到科长,该升的时候一次也没耽误。据说,他是张民富老婆的亲戚,也未可知。如今,在这个岗位干了两年多了,已经具备了升副县的资格,所以他跃跃欲试。 凭心而论,黄佳的服务意识和服务水平还是蛮可以的,协调能力大家也较为认可,当属青年才俊,只是心X不太宽阔,爱嫉贤妒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夏枫明白,最近他成绩突显,张民富对他的认可度又有所增加,势必会引爆黄佳的妒意,因为在后备干部中,他俩各有千秋,竞争力相差无几。 夏枫很感谢徐静的提醒,内心深处也喜欢听听这类女人的八卦消息,说不定啥时就能起到参考作用,所以就嘱咐她听到什么多多提醒。 徐静这才放心地走了,坚定地说:“自己的主任,责无旁贷!” 夏枫心里掠过丝丝不快和隐忧,对黄佳的印象再次下跌,心里道:这小子真是个糊涂蛋,这么大一个建设局,哪次提拔干部只提一个人?眼下,退休的、离岗的、调走的,加起来空三四个副县级职位呢。再说了,正科级干部中有竞争力的也不多啊,如果互相诋毁,只怕是一损俱损,对谁也没有好处。 榆木脑袋,不开窍,由他去吧。夏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憧憬着同学相会,心头的阴霾随即被美好的期待所驱散,心头便响起刘欢唱的《三国演义》中《这一拜》的旋律,“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同学情谊,弥足珍贵。为让这种心情得到延续,他决定不再回家,而是去碧云咖啡馆继续享受美好时光。 傍晚的碧云咖啡馆更加幽雅宁静,墨香充盈的画室更加高洁清丽,婀娜温柔的主人更加温柔可人。夜,是那么浪漫温馨,让人陶醉。 有道是树随四季改色,天随四时改常。世间一切都在不停地运动变化之中,接待工作样式也是不断出新出奇。这不,市里接待达伟集团客人,说是宴请,摆的却是自助餐;说是自助餐,餐厅里又摆起了圆桌,圆桌上又放置了座签。市~长、分管市~长及达伟集团的客人坐一号桌,各取饭菜后到指定座位入席,市~长致简短欢迎辞,达伟集团的赵云海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各自用餐。 模式新颖,节约时间,皆大欢喜。 送走市里的领导,秦凤伟对赵云海说有同学聚会,就不陪领导打牌了,直奔停车场东南角。夏枫早早从车内钻出,二人紧紧握手,然后就是“大哥啊”“三弟啊”的紧紧拥抱。此情此景,好不令人动容。 甲鱼馆并不太远,张子龙接到秦凤伟宴会已散的消息,就让上菜。夏枫秦凤伟一到,六菜一汤已经上齐,热气腾腾的菜肴和神采飞扬的三位同学,酷似桃园三结义中的刘关张。 “来来来,弟兄们,先满上走一个。想死你们了!”夏枫是老大,理应主持。他将三个中型酒杯并排在一起,打开张子龙带的剑南春酒,逐一斟满,分发给大家。 夏枫站了起来,张子龙秦凤伟跟着。喝酒前的仪式感,那么庄重而神圣。 “苟福贵,勿相忘!”夏枫一说,其他二人便知是在重复毕业前最后聚餐时说的话,齐声颂到:“苟福贵,勿相忘!” 三人一齐扬脖,齐刷刷喝了下去。一阵大笑。 “二弟呀,你现在是国企的中层了,既走仕途又挣大钱,以后我们就看你的了!”子龙首先开了腔。 “你们都是zf的领导,我怎么能跟你们俩比啊!” 互相吹捧、肯定与鼓励,是当今职场成功人士的常态,何况他们。 从工作说到生活,从生活说到家庭,从家庭又回到大学生活,酒杯不停,话题不断,直到醉意沉沉,仍兴致不减。 “大、大哥,提醒你啊,要注意,不能与你们头走的太近。”张子龙醉眼惺忪地对夏枫说。 “怎么?三弟,直说嘛!”夏枫相信张子龙的话绝不是空x来风,但他关心的是事实,就没问出处。 “你们的头啊,背景很深,胆子也太大,告他的人不少。” “哪方面的事情?”夏枫自然想了解的细一些。 “这年头,不就是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嘛!” 夏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心想刚刚与老大修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嘴上却说:“感谢三弟提醒,感谢感谢,敬你一杯!” “这个人,太复杂,太复杂了!”张子龙端着酒杯,很认真地加重了语气。 夏枫再也喝不下去了,晕乎乎的,且有困倦之感,一抬手腕看表,发现已夜里12点多了。忙说:“二弟三弟,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明天都还有要事,咱们结束吧。” 三人相互扶着抱着,走出甲鱼馆,依然牛气冲天地吹着,似有不息的热情。 张子龙不亏是zf中人,又排行老三,早已主动结账,并安排了两个代驾。 第9章 一错再错 自从张子龙透露了张民富的消息之后,夏枫特别注意观察局里的动态。观察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平心而论,夏枫不希望张民富出事,管理建设系统这么个大摊子,没有点手段和魄力是镇不住的。更何况,市场经济条件下吸引人的地方这么多,所谓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但凡掌握重要权力的人,能管控好自己,出污泥而不染或坐怀不乱的又有几人? 领导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犯点错误也在所难免,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触犯法纪被绳之以法,只要能把单位搞的像模像样,就行啊。在机关,像模像样的标准之一,就是能及时提拔干部。 夏枫做梦都想着成为县级干部。祖上世代为农,父亲当年在民丰机械厂干了三十年的临时工,最后才转为正式工;母亲则在一家棉纺厂干临时工,最后成为“亦工亦农”职工退的休。父母可谓历尽艰辛,实属不易。自己能当上国家干部,成为科长,已经光宗耀祖了,但科级还属吏,只有县级才属官。再者,在市直,混到县级,才有头有脸,才不丢人,在社交活动中才能直起腰板做人。如果45岁以后还是科级,就属老板凳行列,就成了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坚,遭人厌烦,人生基本上就没大戏了。 夏枫四十刚出头,资历较深,成绩突出,领导印象又好,正是关键时刻。他告诫自己,积极谨慎,耐心等待,定会春暖花开。 然而,有道是担心什么偏来什么,意想不到的纰漏还是发生了。 近期,江平市房地产市场炽热,民间有传说是谅州炒房团在作祟,市民意见很大,舆论一边倒,纷纷指责zf不作为。为此,分管zf领导李德镜带领市zf研究室、建设局、物价局等单位的分管负责人进行了认真调研,得出的结论是房价上涨幅度有些大,但仍在合理空间。就是说,zf目前可以不干预,观察一段时间再行研究。 调研之后没有举措,zf研究室的同志传达了分管领导的意见:就不要公开报道了。不公开报道,指的是媒体,zf分管领导到建设系统调研,建设局网站应该发个动态消息。徐静请示夏枫,夏枫表示可发图片,表明市zf对房地产高度注意。然而,房地产监管科提供的文字说明中偏偏多了一句“调研认为,我市目前房价仍在合理空间之内”一句,而徐静从后台发出的时候竟也忽视了这点,没有认真研磨,保留了原话。 图片和文字说明被网友在微~信中疯传,网民对zf的结论极为不满,言语多有不恭,有的指责zf不作为,不顾老百姓死活;有的直接骂zf领导,称他是“楼湿长”,建议主动辞职或调走。 徐静赶快从后台修改了图片说明,但未时已晚,大错已经铸成,微~信中的截图已无法修改。此事件被网络管理部门专报市zf,领导很生气,要求严肃处理,并批示“宣传工作无小事,要强化宣传纪律,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同时要真正做到令行禁止。” 房地产监管科的科长是新上任的年轻美女赵玲玲,理所当然地要承担一定责任,碍于赵玲玲的父亲是市环保局局长,与张民富是好友,张民富只是象征性地单独说了几句。当夏枫与徐静走进张民富办公室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张民富的话就毫不留情。 “你们是怎么把关的?!”张民富的目光犀利,似要喷出怒火一般。 “你们有没有一点政治头脑?”桌子拍的啪啪响。 “领导的要求你们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机械地发稿,不经过大脑思考,你们这是懒政行为,你们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们给市里的工作造成了麻烦,影响了全市工作大局!” 这个时候是不能辩解的,只有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张民富偏不给他们承认错误的机会,只顾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徐静受不了了,低着头,眼泪顺着俩腮流了下来,一副悔青肠子的神态。 张民富没有顾及这些,仍然连珠炮似地训斥: “我们都是体制内的人,体制内有体制内的规矩,不让说的话绝对不能说!当前房价这么敏感,全市几百万人民密切注意,你们有没有点敏感性?讲不讲点政治?” “我们建设系统的队伍素质,历来是高的,是靠得住的!你们给我们建设局抺了黑,你们影响了市领导对建设局的看法,你们对得起建设局的干部职工吗!” “我们把关不严,确实错了。”夏枫好歹抽空表明了态度,徐静抬起头想说什么,被夏枫制止。 “徐静你回去吧,好好反思!”张民富见徐静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后悔,似乎动了恻隐之心。 徐静退出房门时,恰与黄佳相遇,差点撞了个满怀。黄伟递给张民富一张纸,并特意指了下一个地方,张民富的脸立马更铁青了,愤怒地喊道:“快把徐静叫回来!” “你看看你们办的好事!”张民富几乎将纸扔到了夏枫的脸上。 夏枫定睛一看,是打印的分管领导李德镜的调研图片,文字说明中李德镜的“镜”竟成了“竟”,已用笔圈出。 这是忙里出错。夏枫让徐静赶快去改过来。黄佳也随着徐静知趣地离开。 张民富心头的怒火再次被掀起: “奶奶的,你们还能干点正事不?能不能少给我添点麻烦?!不能干就给我写辞职报告,就给我滚!都是些什么东西!” 连续的错误,夏枫始料不及,一时无语,任由领导谩骂。接下来说的什么,夏枫已经记不得了,只听得最后一个响亮“滚”字后,匆忙离去。 闪过黄佳办公室的时候,夏枫感觉黄佳就站门口照镜子。他在偷听隔壁的谈话。 回到办公室的夏枫心如死灰。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怪不得别人。张民富的仕途正处在关键时期,他很重视领导对他的看法,这个时候出事故他毫无疑问会气恼。近段时间的努力,刚刚给他的头上编织了一点光环,现在看,前功尽弃了。 夏枫十分后悔,徐静毕竟年轻,他完全应该亲自把关,主任的责任就是把关。他最近沉浸在全市小城镇建设成功宣传的氛围当中,有所疏忽,大意了。 徐静平静了许多,但仍然没有恢复常态,看着夏枫迷茫沮丧的表情,欲言又止。 陈昌昊提前去接孩子了,徐静来到夏枫身旁,自我检讨了一番。夏枫本想批评她的,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落忍,将话咽了下去,以沉默代替。 “黄主任也太不够意思了,发现领导的名字错了,赶快让我们改嘛,干嘛非要捅到领导那里去不可!只想着邀功请赏!” 徐静这话,戳到了夏枫的痛处。黄佳最近的表现,嫉妒心彰显,太可恶了。这明显是在借机打压夏枫。平时,还指不定在张民富面前煽风点火,说了多少夏枫的坏话。 “办公室主任,给领导当好参谋,有事情及时向领导汇报也是他的责任。还是我们的工作有疏漏,是我们没有能够尽职尽责,以后注意吧!” 夏枫表现出超常的理智,语气平和的让他自己都十分惊讶。这个时候的他,需要拿出一定的气度来安抚下属,同时稳住自己烦躁的心。男人不同于女人,有泪要往肚子里流。已经在领导面前饱受屈辱而失态了,不能再在下属尤其是美女下属面前失态。 宽容也是一种管理手段,有时胜过严厉的责怪。 徐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提起坤包,背上,临出门时无限愧疚地说:“主任,真的对不起!”语调几近哽咽。 夏枫一阵心酸。 第10章 恋人宽解 工作上的疏漏,一丑遮百俊,容易抵消先前的很多成绩。 闪光点,领导说说也就过去了,而失误则不同,会被当成反面教材经常提起,以儆效尤。也会成为一个把柄,成为大家的谈资,若干年内流传。消蚀的契机,要么是有更为影响或恶劣的事件发生,成为新的热点将其覆盖,转移了人们注意力;要么是主要领导进行调整,在单位同事脑海中有改朝换代的感觉,这一页纸才能基本翻过去。而眼下,既无新的事件发生,张民富调整的时机也遥不可期。 更为特殊的是,局机关已经好几年没有提拔县级干部了,眼下,可以说提拔副县级干部充实局班子和调整二级单位主要负责人的时机已经成熟,作为一把手的张民富肯定会有所考虑。 夏枫的苦恼在这里,担心也在这里。他与黄佳,无疑都是提拔的最佳人选,但黄佳如果一味地拆台,对夏枫不利,对他本人也不好。 和则两利,斗则两伤! 但是,怎么找黄佳说呢?怎么开导他呢?搞不好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的。夏枫一筹莫展。 他突然想到了打印机。研究室的打印机还是几年前的惠普喷墨打印机,不少科室已经换成激光打印机了,研究室更换打印机的报告张民富已经签字同意,局办公室迟迟没有落实。夏枫就想以咨询这事为由头,去黄佳办公室聊聊天,也算投石问路,看看有没有机会做些说服引导工作。 同样是正科级干部,黄佳因为工作性质特殊,单独一间办公室。在市直单位,只有副县级干部才有这样的待遇。 黄佳办公室的门从来都是敞开着的。夏枫过来的时候,黄佳正在接电话,示意夏枫落座。 夏枫给了黄佳一个手势,表示“别客气,你忙你的”,并没有坐下。黄佳出于礼貌让他坐下,他若真的坐下,一是把自己当成了客人,见外了;二是就像下属来到领导的办公室汇报一样,太抬举黄佳。于是,他转过身去,假装欣赏黄佳挂在北墙上的挂钟,若有所思一般。 挂钟有什么好欣赏的?滴嗒滴嗒地走着,很机械,无情无义。夏枫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哦哦,今天晚上不行了,已经有安排。明天晚上的时间也说不准,自己说了不算啊,得看领导有活动没有。再联系吧!好吧?那就这样。”黄佳的官腔味道十足。 “枫哥,有什么指示?”黄佳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很有城府的干部。 在建设局机关,称夏枫为“枫哥”的,仅有几个小同僚,那可都是要好的哥们。黄佳这样称呼夏枫,无疑在拉近距离,兼有放低身价讨好“枫哥”的成分。 “没什么大事。就是打印机……” “安排了安排了,一会我再落实一下,最迟明天下午到位。放心吧!”没等夏枫说完,黄佳就忙不迭地解释。 “老弟很精神啊,意气风发的!”夏枫奉承道。 “哪里哪里。枫哥才是春风得意。宣传工作这么出色,太难得了。你给领导争了面子,领导还能忘了你?静候佳音吧!” 听黄佳的话音,里面含有即将调整干部的成分,所谓的“佳音”,应该就是被提拔的意思。夏枫心里就更有些慌。细分析,黄佳同时也在打官腔,把自己放在领导位置上,还透露出嫉妒的成分。 夏枫心里厌烦透了,嘴上却说:“全靠你老弟大力支持!” 黄佳笑嘻嘻的,都成弥勒佛了。这不是深谈交心的氛围啊。夏枫明显感觉到黄佳的虚伪与造作,说了句“老弟你忙,打印机的事多上心”,便告退了。 他决定不再刻意与黄佳修好,一切顺其自然。但,满腹心事诉与谁?他想到了关丽娜,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家,是避风港,是温馨宁静的海湾,是心灵的栖息地。自己的家已经名存实亡,不具备这种功能了,碧云咖啡馆就取而代之。生活就像万花筒,有着千姿百态,有着超强的自我平衡和调节能力,总能出人意料地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夜幕中的咖啡馆依然热情地张开怀抱,欢迎着愁绪满怀的夏枫。 关丽娜还是那么千娇百媚、绰约多姿,一颦一笑仍然那么妩媚动人。听着一句句深情的“枫哥”,将她娇小柔软的身体拉入怀中的时候,他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烦恼、委屈和惆怅,奔涌咆哮到心头。夏枫竟一时热泪盈盈。 在女人面前,再大的男人都是孩子。 听着夏枫的叙述,关丽娜表情凝重,也陷入深深的思考。她十分理解夏枫的心情和处境,清楚地知道此刻夏枫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更需要有思想有深度的见解。 从商也有十余年了,从未从过政,但不一定就对政界没有认识。有时候,政商相通相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厚黑学》中脸皮的三个层次的论述,关丽娜就感觉非常精彩,就属于政商两用的理论。 “说到底,还不就是个心理承受能力问题?”关丽娜生怕指责夏枫,伤了他的自尊,所以用了个疑问句。 “没错。第一个层次,脸上像蒙上了一层纸一样的伪装,一般人就做不到了,至于脸皮厚如城墙、厚如地屋墙,那应该是曾国藩一样的人物才能具备的品质了。常人不能及也。”夏枫感叹道。 “能达到第一个层次,我认为就不简单了,在市这个层面就能混到县级,甚至市级。”关丽娜说。 “是啊,就像你们女人逛街一样,素颜出场的有几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出场不化装,怎么能进入角色?怎么体现角色意识?” “下属嘛,本身就是上司的出气筒,犯了错误更应该让领导发泄发泄。上司如果发泄过火了,会有歉疚心理,说不定就会有额外的补偿。” 关丽娜开了头,夏枫竟自己说服自己起来。 “张民富算是真正进入角色了,一手遮天,一言堂,想发火就发火,拿下属当儿子一样训,将权力运用到了极致,真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有道是政声人去后,他也不为日后想想。” “建设局这么大的摊子,那么多的项目,他这么专断,不是好兆头啊!” “现在,zf没有陈帐,退休了都照样查处。不知他是聪明还是糊涂。”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个背后不被人说?更何况是主要领导。人,一旦走上一把手位置,就成为了焦点,就只能任人评说了。刚挨过批评的夏枫心气不顺,自然会满腹冤屈。 “枫哥,你是专门搞研究的,研究领导更专业。”关丽娜适时送上奉承。 夏枫一声苦笑,也算是自嘲。 见说的差不多了,关丽娜起身说道:“枫哥,官场的人,不能没有几身行头。你的衣服便装多,我给你定了两身西装,175的,试试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去把另一套也拿来。”说着,走向卧室,取出一套深色西装,外加一件白衬衣。 “这尺寸,肯定行,不用试了吧。”夏枫连个客气话也不说。不说,就算拿关丽娜当内人对待了,反而内心舒畅。 说是不用试了,夏枫还是不自觉地穿了起来。 “看看,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打扮打扮二十三。西装就是抬举人嘛!”关丽娜对自己的选择甚是满意,满脸的自得。 “现在的领导干部,都兴穿西服。刚才你不是谈到了角色意识嘛,我的感觉,一定要提前进入角色,首先得让人看起来像,人家才会紧接着肯定。”关丽娜的话,语调不高,态度诚恳,像是妻子在唠叨丈夫。 显然,关丽娜也完全进入角色了。 这个道理,夏枫焉能不知。好马是要配好鞍的。着装规整,有气度,这是领导干部的基本素养。穿西装进宾馆与穿着很随意地进去,服务员的态度定会迥然不同。以貌取人的现象,还是存在的。 走了两步,感觉就是不一样,有派,心情也好了不少。用手试了试衣角,感觉很爽,什么料子说不清,感觉很舒服,应该不错。什么牌子,还是不管他了吧。 关丽娜依然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欣赏。 “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开会学习了!”夏枫不知从哪儿学的怪话,开会成了他俩亲密的代名词。只见他掀起两侧的西服衣襟,几步上前,嬉皮笑脸地裹起关丽娜就要抱起。 “崭新的衣服,别弄皱了!”关丽娜嗔笑道。 夏枫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笑着作罢。 接下来的风花雪月,自不必说。 第11章 后院起火 过去,坊间有一种说法,个别官员是“工资基本不动,吃喝有人相送,公车基本私用,老婆基本不用”,这话包涵的信息量很大,带有一定的传说成份,让人听了不禁莞尔。不过,用这话来形容现实中的腐~败分子,还是比较贴切的。这样的官员,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一定的级别,二是有一定的实权。 夏枫显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但四条之中却占了最后的一条。不用,不代表没有关系,法定意义上的夫妻,有些联系是必须的。比如,小舅子张伟要结婚了,夏枫怎么也要出头露面的,哪怕是做做样子。 张伟大学毕业,专业是工程设计,人精明能干,仅仅三年时间,就已挑起了大梁,当上了市恒久建筑工程总公司设计室主任。虽为同父同母,张伟的性格却与张强大相径庭,待人接物谦虚和气,与夏枫也很投缘。所以,张伟结婚,夏枫还是愿意出面帮忙的。 夏枫需要干的事情,张强都考虑到了,列出了单子。一、联系一家婚庆公司。主持人要精选,确保氛围营造的热烈,确保效果理想。最好请电视台的主持人。二、联系江平宾馆,大厅一个、单间七十个。三、准备一万元的礼钱。四、负责到市烟草公司购40条软中华烟。五、负责到批发市场批购20箱当地名酒。 张强使唤起夏枫来,还真的没拿他当外人,一点也不客气。 事情,办起来是没问题,关键是资金。夏枫清楚,张强应该要敲诈一下他的。粗略算了算,总体费用近十万元,而夏枫显然捉襟见肘。 “礼钱我来出,其他的应该都有列支计划吧?”夏枫还想争取一下,毕竟有些支出项目超出了自己的职责范畴。 “就给你安排了这几件小事,能花几个钱?我们家就这一条事了,以后就用不着你了!”张强语气很冲,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妹结婚的时候,你忙的脚丫子朝天,大事小事都是你的,花了多少钱,都没个数了。我还给她置办了不少的床上用品,我可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张强显得有些委屈,变了腔调,要哭似的。 女人说话,总爱揭老底,数算过去。如果这个节奏开头的话,下面就是胡搅蛮缠了。 夏枫想,唯一的妹妹结婚,他帮忙极其有限,因为妹夫家人多,经济条件也好,妹妹知道他不容易,也不愿意给他和张强之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礼钱,夏枫给了六千,而妹妹只收了两千,说“哥你使的是死工资,不宽裕,心意俺领了。”多懂事的妹妹呀,现在想来还让人愧疚。 但张强不这样认为,这让夏枫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在江平宾馆结婚的太多,晚了排不上,你要早去挂号。价格不能太低了,每桌不能少于一千五。上次我同事结婚,就在那儿,一桌一千二,什么也吃不到,大家说的都很难听。”张强继续唠叨。 “还有,早去给大师傅表示表示,饭菜质量会有保证。” 夏枫听着,心里一会蹭蹭燃起火焰,一会又感到冰凉冰凉的,不知什么滋味。他强忍着怒火,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个野兽一样的女人,不能与他计较! “先把礼钱转给我,我晚上给张伟送过去!”命令一般。 这礼钱,是要给的,躲也躲不过去。夏枫乖乖地在手机上转给张强一万元。 见夏枫许久无声,张强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一付不情愿的样子!”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不说。 夏枫思考着这十万块钱怎么办,一时没忍住,本来要说“这么多钱我到哪儿弄”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内容,变成了“这么多的活,就让我一个人干?”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强似乎正在等待着这句话,脸色迅速变的更加阴沉,声音也变得更加严厉,连珠炮似地喊着:“你还能干什么?用着你的脸擦屁股了是不是?你就是心疼你那几个臭钱!你留着钱干什么?夏点还在上初中,又用不着。你留着钱是去搞破鞋是不?” 这话就太难听了,这就是撒泼的开始。是男人,总是有脾气的,不是不发,是没到时候。夏枫再也不想忍了,怒吼道:“我既不是张伟的父母,也不是你的取款机,我没有义务出那么多的钱。你这是拿我当冤大头!你这是强盗!” “给你脸你不要是不是?你不要猪鼻子放大葱——装象。混了大半辈子了,不就是个小科级吗?一个月不就是那几千块钱吗?你还能有什么用处?你还有什么能耐?” 张强越说越激动,步步紧逼夏枫,句句直刺夏枫的心窝。 不能再吵下去了。下一步,就可能是动手打架。 夏枫怒不可遏,又懒得和她打架,连说“泼妇,泼妇”,夺门而去。 张强并没有立马停止,在屋内一直大声地吼叫,好歹没有追到楼道内吵闹。这是银行的家属院,她还是有所顾忌。进入电梯,夏枫的心才有所平静。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夏枫感觉张强像吃饭时嗡嗡叫的苍蝇一样可恶、讨厌。坐到了车里,系上了安全带,夏枫的心才稍稍平静一点,有了些微的安全感。离开了小区,似乎离开了张强一样,精神上才有所轻松。 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奔驰着,自觉不自觉地来到了烟柳湖畔。夏枫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要去关丽娜那儿疗伤。 烟柳湖,依然杨柳依依,绿水悠悠;咖啡馆,依然静默无语,香气扑鼻。关丽娜,依然丰韵娉婷,绰约冶丽。 听了夏枫的陈述,关丽娜虽然极力地安慰他,但内心深处也痛彻地感受到了张强的暴戾。她清楚,张强这是在借势整治夏枫。她有心帮他,但这十万元,毕竟不是小数目,小小的咖啡馆,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多少钱啊,更何况,这钱借出去就等于打了水漂,师出无名,她不甘心。 “钱,肯定要花。花钱买平安啊。但是,这也太过分了,我凭什么要承担这么重的经济负担?张伟又不是没有父母,又不是没有收入。”夏枫忿忿不平。 “理是这么个理。你们的关系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她就是故意不讲理,故意修理你的!”关丽娜说。 “不如离婚痛快,真的受够了!”夏枫发着狠。 关丽娜知道夏枫也就是发发心中的不满,过过嘴瘾解解气,下不了决心的,不接话茬。 “你是不是应该找你的小舅子沟通一下?他不会也不这么不讲理吧?”关丽娜突然想到。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的是的,他和我关系还行,我得去找他一下。我都被气糊涂了。”夏枫顿感关丽娜的话有道理,很是佩服。说不定,会从小舅子那里有所突破。 江平市并不大,恒久建筑工程总公司在老市区,沿着烟柳大道一直南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姐夫驾到,小舅子张伟不敢怠慢,草草结束了与下属的小型会议,来到自己并不太大但很幽雅的单间办公室接待夏枫。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大哥嘴尖,品尝一下怎么样?”在江平,一般称呼姐夫为哥,当然也有喊姐夫的。 夏枫无心品茶,但仍装着很认真的样子,先是轻轻地端起洁白如玉的瓷碗,用鼻子闻了闻热气中的茶香,小口试了试茶温,然后才呷茶入口。茶,香郁味甘,滋味纯正,的确是好茶。免不了称赞一番,又真诚地道了谢。 张伟就笑了,说:“哥你怎么这么客气!” 夏枫随和着笑,然后就切入正题,对即将当新郎官的张伟表示祝贺,说道:“需要哥做的,尽管说,一定不遗余力。” “哥你太客气了,你能出面,就是给弟最大的面子。本来想着就让你联系个主持人的,姐姐说你宾馆那边熟,烟酒批发公司也有同学,就都劳你费心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夏枫就明白了,那么多的活,都是张强主动揽过来的。 心里有了底,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耐着性子继续与张伟周旋:“你这么信任哥,哥没的说,尽全力,效果如果你可得多担待点。”他没有直接谈钱,说到效果,当然与钱有关系。 “哥你放心,该花多少就花多少,钱不够我这儿还有。” “哦?你准备让哥花多少啊?”夏枫猛然听出点内涵,好像张伟已经给了张强钱的,但不敢确定,就说这模棱两可的话试探。 “那十万全花上呗!”张伟工资高,奖金高,还经常私下里给别的建筑公司干点私活,花钱历来是大方的。 “你给你姐钱了?”夏枫不再兜圈子,直接把事挑明了。 “怎么,我姐没给你说?”张伟很愕然。他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紧张,但没想到这么大额的钱,姐姐也敢私自截留藏匿。 “也许,我姐还没来的及给你说。”张伟不想让夏枫太难堪,心想姐姐如果真的不给姐夫钱的话,他还是要劝劝姐姐的。 “也许吧。”夏枫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轻轻叹了口气,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起身与张伟告别:“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你还有会,忙去吧,我走了。” 钱,进了张强的口袋,就没有要出来的可能。积蓄,夏枫还是有一些的,但要真正用在张伟的婚事上,就等于掏空了自己的钱包,转进了张强的腰包。夏枫心里这个别扭啊,怒火烧得胃肠火辣辣地疼。 夏枫不是太看重钱的人。谁不知道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挣钱就是为了花钱嘛。但是,钱,也是个好东西。它是价值的体现,是汗水的结晶。有钱不一定幸福,但没有钱就很难谈到幸福,所以有“贫穷夫妻百事哀”之说。不仅夫妻之间如此,没有钱,连个表达孝心的机会都没有。不信,你做个啃老族试试?时间久了,老人也不会待见你。 夏枫一边想着一边开着车,眼前就有些恍惚。他扭了扭脖子,打开了音乐,强打起精神。 汪峰苍劲悲凉的《春天里》,恰如其分地表达着夏枫的心情:“……也许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心情尽管很糟,事情还是要办的。夏枫还真的委托电视台的郭小美,请了一位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并适时给郭小美送上一套雅诗兰黛白金“白月光”化妆品。拉近与郭小美的关系,等于曲线救国,间接给张民富送礼。其他能用钱摆平的事,夏枫下了狠心,毫不吝啬。 事情格外顺利,婚礼格外成功。 十万块钱,把后院的火熄了,夏枫对张强残留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 第12章 黄佳不佳 家里一地鸡毛,仕途又处在瓶颈期,夏枫心力交瘁,举步维艰。 他明白,此时的他必须时时谨慎,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他也清楚,张民富同样会烦恼,因为他的事业同样处在瓶颈期。按年龄算,两年之内不能升到副厅级,他的政治命运就算是到头了。所以,如果能多替张民富做些助力的活,比送几瓶茅台酒要好的多,比如涂脂抹粉之类的。 近期的宣传颇有声势,夏枫安排陈昌浩搞了个集子,将近期各个媒体包括网络媒体刊发的小城镇建设的稿子集纳起来,简单进行了装订,打算呈送领导。 陈昌浩的工作效率很高,两天便将发稿集锦搞了出来。夏枫一翻,很是惊讶,加上转载的,竟有二百七十多篇,煞是壮观。陈昌浩还给集锦起了个标题:《小城镇建设的成功探索——江平市小城镇建设新闻宣传集锦》,还写了四五行按语,表明搞这样一个集锦是为了总结经验,更好地推动工作云云。 这个集子,让夏枫灰暗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他立即签报给刘忠诚。 刘忠诚只是个中转站,见有成绩可报,立即签发请张民富阅示。张民富是个讲政治的人,签发的意见更加明确:可装订,发下属各单位及局各科室,报zf分管领导、市~长、宣传部主要领导、市秘书长、市主要领导。 建设局是zf部门,建设局的工作牵扯到全市工作大局。宣传小城镇建设,就是宣传江平市的工作。 这分明是在邀功请赏。夏枫内心并不赞赏此举,但能给张民富脸上贴金,工作又是研究室做的,领导的肯定也是对同志们的安慰,于是安排抓紧办理。 努力总会有效果。果然,在一次招商引资调度会议上,市主要领导讲到要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一部分时,特别强调要一手抓工作一手抓宣传,努力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讲到这里,领导表扬了市建设局的宣传工作,要求大家:既要会干,又要会说。 宣传工作,往往被认为是虚功,是吹嘘,实际上,这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工作。特别是在网络信息化时代,舆论引导,至关重要。工作做了一项就是一项,但如果传播出去,被媒体放大了,就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当千,就会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认可,这也是向领导汇报的路径之一。正面宣传上去了,东风压倒了西风,就会形成强劲的正面引导力,得到社会关键是领导的认可;相反,西风压倒了东风,猛烈的负面舆论就会绑架社会甚至领导的看法,形成舆论危机,就会“一丑遮百俊”,全面否定一个单位或个人,甚至会引起纪检监察机关的关~注和介入。 所以,做好宣传工作,被认为是有政治智慧的表现,是干大事的一种策略。只有这样的领导,才配当主要领导,才可以把握全局。 市领导的表扬,夏枫是从刘忠诚那儿得到的消息。很少到研究室的刘忠诚,突然拿着一份集锦来到研究室,谦虚地说:“你们辛苦了。这个集子,我看过了,就不保存了,你们印的也不多,就送给其他该送的人吧。” 分管局长来了,大家自然停下手里的活,众星拱辰般围着他,热情地与他攀谈,听他的教导。 刘忠诚满脸堆笑,慈祥地看着大家,就详细说到了他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市主要领导表扬建设局宣传工作的消息。“咱们局张局长参加的会议,你们为咱建设局要了面子,局长不会忘了你们。我也会去张局那里为你们请功的。” “都是刘局长领导的好。刘局是我们的分管领导,我们就靠您了。”夏枫郑重地说。 “您是咱们局的德高望,您说话份量重。”陈昌浩有点强化刘忠诚责任的意思。 “我们夏主任劳苦功高,刘局长使劲推,推上去了您也光荣啊!”徐静这是在为夏枫打抱不平了。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刘忠诚没想到这几个书呆子会将他的军,只好老老实实地表态。 大家知道刘忠诚说话也起不到关键性作用,见他有了个好的态度,话题就有所转移。 “刘局长,您说您为什么总是这么精神?有什么不老的秘诀吗?”徐静见正题说的差不多了,就想用佩服加恭维的语气哄刘忠诚开心,但夏枫感觉这是涮领导一样。 刘忠诚个子墩实,人憨厚,刚过五十,已是满脸沧桑,帅是谈不上的,所以徐静就用了“精神”“不老”来形容。女孩子夸奖,刘忠诚当然高兴,嘴上却说:“哪里哪里,老了老了,下一步就看你们的了。” “不老,刘局一点也不显老,应该是当兵时间长了,锻炼的结果。当兵就是好啊。刘局您现在还是天天早晚坚持散步?”陈昌浩领会了徐静的意思,及时跟上夸奖刘忠诚。 “是的是的,我笨啊,也没有别的爱好。”刘忠诚回答的非常实在。 “等我们到了刘局这个年龄,还不一定会老成什么样子呢。刘局是我们的榜样。”夏枫像总结似地说。 大家七嘴八舌,把刘忠诚夸得很不自在。 话说的差不多了,刘忠诚就要走,说不耽误大家了。大家送他到门口,齐声说着:“局长慢走。” 关上门,徐静感叹道:“多么忠厚的刘局长啊!”陈昌浩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夏枫也笑了,没出声。 他们的笑,显然有亵渎分管领导尊严的意思。在机关,有一条众人皆知的事项,那就是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和威望的标准,就看这个人的文字水平。文字水平高,能写大材料,自然会被重视。假如只是办事能力强,文字水平不够高,会干不会总结、不会升华,自然被认为是不全面的。像刘忠诚这样的转业干部,据说在部队干过新闻干事,但说话都结结巴巴,在典型材料方面也很难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会打字不会用电脑,只会浏览新闻,当然不会得到夏枫他们的信服,表面上的尊重都是装出来的。 提拔干部,分管领导的意见是要参考的,更为重要的是主要领导的意见。面对当下的工作成绩,张民富应该是满意的,但一想到前两次的发火,夏枫心里就凉了大半截。细节决定成败,以后,千万要注意。 正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大家,局办公室新招的选调生刘学祥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本用稿集锦,弓腰向徐静、陈昌浩分别点了点头,嘴里说着“徐姐好,陈哥好”,来到夏枫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夏主任,黄主任说让您安排再出5本剪集,张局长到省厅出差用。”说着,双手把用稿集锦放到夏枫的桌上,掀开封面,用手指了下按语说:“这儿加了一句话。” 加的那句话是“在张民富局长的亲自策划指导下”,放在“为了更好地总结经验指导工作”和“近期采取各种方式,并组织邀请省市媒体对江平市小城镇建设的做法进行了宣传报道”之间。那字,毫无疑问是黄佳的。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惊起夏枫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后悔呀,肠子都要悔青了,又让黄佳钻了空子,坑了一通。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要突出主要领导呢?按语虽然是陈昌浩写的,夏枫是主任,是把关人啊,讲政治,突出主要领导,什么时候这根弦都不能放松。 黄佳,固然用心良苦,这也说明他有这方面的智慧。 尽管刘学祥的声音很低,陈昌浩还是听到了,马上过来看了一眼,鼻子里接着“哼”了一声。 徐静立马过来,趴在上面看了,腰还没直起来呢,就气愤地说:“就他能!什么东西!”转身再看,那刘学祥已经抽身而去。 好聪明的选调生啊。夏枫暗自说道,难怪被选到办公室呢。听说是张民富的远房亲戚,也有说是黄佳的亲戚的,均有可能。张民富办任何事情,都是有因由的。 夏枫一边安排陈昌浩去打印社改正后再印7份,其中2份存档备用,一边继续琢磨着黄佳。这黄佳,年龄不大,算计别人、巴结领导还是真有一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佳不佳!他加的这句话,肯定征求了张民富的意见,只此一举,张民富便会对黄佳更加信任,感觉黄佳是时时刻刻想着维护他,时时刻刻想着突出主要领导。而对他夏枫,会怎么看呢?只想着突出个人政绩,没把领导放在眼里?还是能力水平本来就不全面,政治素质不高,没有想到? 机关啊机关,真是处处都是机关! 夏枫冷静地思考着。受伤的心,已经披上了铠甲,已经具备了抵抗风刀霜剑的能力,所以并不十分难受。他转念又想,不管怎么说,成果是有了,影响是有了,大家的心里也会有杆秤,赏与不赏,那就要看领导有没有官德、有没有良心了。 他潇洒地站了起来,充满自信地对大家说:“到点了,吃饭去!” 大家一齐应着。 第13章 推荐干部 “要动干部了。”告诉夏枫这一消息的,是老同学张子龙。 张子龙还告诉夏枫,市zf机关一次推了五个副县级干部,其中提拔交流的二人,上午刚刚推完。 “肯定有你了。预祝三弟高升!”夏枫感谢子龙告诉他这一消息,知道子龙一方面提醒他注意这一动态,另一方面也是分享他的快乐。 作为秘书二科的老科长,张子龙已经成为zf机关的大梁,市~长对他的文笔和为人非常欣赏,这次很有可能会提拔成分管文字工作的副秘书长,而一旦当上副秘书长,不几年就会下放到zf部门干一把手,前途不可限量。 三弟有喜,大哥当然高兴,尽管内心深处也会有点点的醋意。自己也是老科长了,前两次没能提拔着,按说是欠着了,这次建设局如果提拔干部,自己肯定在圈内,那是下雨不撑伞,淋(轮)着啦。只是,局机关为什么这么平静? 夏枫按捺住内心的躁动,静静地观察着陈昌浩和徐静的反映。他知道,这两人,在局里都有着各自的小圈子。陈昌浩一起考进来的六个人,经常聚会互通有无;徐静人缘好,特别是与干部人事科的张红敏关系甚是密切,一旦有消息,她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果然,第二天一上班,徐静就神秘地告诉夏枫,市直机关开始推荐干部了,市水利局昨天下午一次推荐了四个副县级干部。关于本局的动态,徐静告诉夏枫,一个星期以前,张民富就带着干部人事科科长赵凯去过组织部了,目的是多争取几个干部名额,具体情况不详。 夏枫笑了,这肯定是徐静从她的小姊妹张红敏那儿得来的消息,错不了。 作为两位知心的下属,陈昌浩和徐静肯定是盼着他高升的。他高升了,他们二人便有了依靠,工作会更顺当些。更重要的是,科长的位置腾出来后,局内部肯定要进行中层干部调整,陈昌浩和徐静都有晋升的机会,只是正科级的科长这个职位,陈昌浩目前是副主任科员,一步到位有些难度,但局里的文字水平能赶上他的又寥寥无几,从工作角度考虑,应该是他来主持研究室的工作,这要看张民富的态度,是个变数。徐静,要么是副主任科员,要么是副科长。 关键时刻,眼看就到了。夏枫有些激动,也充满着自信,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张民富近期的两次发火熊人,是否会影响对夏枫的看法。还有,黄佳背后是否有致命的举动。 干部工作,本来就充满着变数,可谓奥妙无穷,变幻莫测。这就像吃炒鸡一样,把鸡从笼子里逮出来宰了,那不一定是你的。剁了炒了,端到了你的桌子上了,是你的了吧?也不一定。你用筷子夹起来了,还不一定是你的,别人一说话,你受了惊,肉块掉到了地上,不能吃了,还是你的不?不是了吧。进一步讲,就算是你吃到了嘴里,一个喷嚏,也有可能会吐出来呀。再进一步讲,你吃到肚子里了,只要是没有消化掉,也有吐出来的可能! 老百姓的孩子,普通职工的子弟,没有靠山,只凭拚打,关键时刻也没有人能说上话,一切只能靠平时的积累,一切只能交给运气。此时的夏枫,只有静静地等待。 局机关一切照旧,只是黄佳表现的更加忙碌、谦和、兴奋,本不用他亲自出马的事情,他也要亲自出马,而且处处为你着想,态度好到让人感动。研究室的打印机,说好了第二天就能送来的,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杳无音信,今天突然就送来了。 工人师傅正安装调着呢,黄佳笑嘻嘻地进来了,分别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转脸对工人师傅说:“你们的效率啊,太慢了。早就给你们张经理打电话要求送来的,你看看,到现在才送来。” “不好意思,张经理前段时间不在江平,可能让中间人耽误了。”那师傅看也不看黄佳,一边整理着手里的连接线,一边轻描淡写地说。 黄佳也不介意,又笑着对陈昌浩、徐静说:“这款打印机能复印,是打印复印一体的,目前来说是最尖的了。” 陈昌浩、徐静连忙说些感谢的话。 黄佳大方地走到夏枫面前,很亲切地小声说:“枫哥,我走了。” “哦。走啊。”夏枫故意装的心不在焉,随着黄佳的脚步送到门口。 黄佳的表现,让夏枫彻底明确了一个事实:建设局真的要提拔干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是这个道理。 果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在局会议室召开全体正式人员会议,一律不准请假。如有特殊事情确需请假的,应向主要领导请假。借调人员不用参加。 这节奏,肯定是干部事项。 夏枫第一时间把这消息报告给张子龙,并请教如何动作。子龙郑重地嘱咐道: “大哥,现在的纪律要求比过去严多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电话发短信请求别人照顾。再者说,说是考察提拔干部,实际上该提拔谁早就定好了,这可不是拔河比赛,谁的劲大谁就能赢。相信大哥平时的努力不会白费的,祝大哥好运。” 子龙的话,夏枫深信不疑。为了让自己平静地迎接明天的考察,夏枫下班后既没回自己的家,自己惹自己生气,也没去碧云咖啡馆,而是来到父母的住处,享受一下受宠爱的感觉。 次日上午的会议,正如夏枫所料——干部事项。 考察组由市!委组织部副调研员兼干部一科科长钟兰带队,成员有:干部一科的一名副科长、一名科员,市纪委检查一室的一名工作人员,共四人组成。 会议由张民富主持。首先介绍了考察组成员,然后提高了嗓门,严肃而兴奋地说:“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钟部长以及考察组的到来,表示衷心地感谢!” 副调研员是副县级非领导职务,不是副部长,但大家都习惯喊部长的职务。 接下来是钟兰代表考察组讲话。 钟兰是个女同志,非常沉稳,讲话不紧不慢,声音清脆悦耳。稿子是事先拟定的讲稿,先说了任务,又提了要求。大家最关心的,是“我们考察组的任务,是请大家在建设局机关推荐两名担任副县级实职的领导干部,推荐两名副县级干部”这句话。这句话,是核心啊,钟兰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浪,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会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故作镇静。有人相视无语。 对这四个名额,人们心态各异。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想之外。 往常提拔干部,一般二三个名额。一次提拔四个,两个实职两个虚职,确属少见,充分体现了张民富的魄力。这,也许是张民富的告别演出了,提拔干部,是一把手最重要的显绩。夏枫仔细琢磨着,兴奋之余,感到幸运。 既然是四个名额,他和黄佳应该在范围之内,最差的结果,他夏枫也应该是虚职。另外两个,会是谁呢?有五六个正科长都差不多啊。 接下来,钟兰回顾了江平市建设局近几年的工作,一听就是局里提供的材料,而且是研究室最近提供的,有些句子,是夏枫亲自研磨而得,现在听着有些想笑。对干部推荐工作提出的要求,也无非是遵守干部纪律,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地对待每位同志,不准拉票。集中书面推荐之后,还要找中层以上干部进行谈话推荐。 “建设局的干部职工队伍素质是高的,是值得信赖的。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圆满完成这次干部推荐考察任务。” 钟兰还代表考察组表示,一定恪尽职守,遵守纪律,公平公正,不徇私情,接受监督,并公布了监督电话。 接下来,发干部推荐表,同时发了问卷调查表。干部推荐表推荐干部,问卷调查表调查此次推荐干部是否存在拉票等违纪违规行为及个人的意见建议。 夏枫实在不想推荐黄佳,想想名额较多,应该有黄佳的份,就填了他,同时推荐了自己,举贤不避亲嘛。另外二人,他填了建设科的王向前和干部人事科赵凯。推荐王向前,是因为与他交往多,而且这个人谦虚,不张扬;推荐赵凯,不是因为赵凯的资历深或工作能力强,纯粹是从政治角度考虑:一、他是干部科长,干部方面的事情可能瞒不过他,万一让他知道了没推荐他,岂不是自找麻烦。二、他是张民富来后提拔的干部,是张民富信任的人,听说是张民富什么时期同学的孩子。 投票之后,各回各屋。还在走廊里呢,有同僚就凑到夏枫身边,小声预祝。夏枫笑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点头应允,不便多语。 刚到办公室,尚未坐定,随后进来的徐静轻轻带上门,喜气盈盈地放下笔记本,举着双手就朝夏枫扑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主任啊,大喜啊!” 这是要击掌祝贺。 夏枫不得不伸出双手,与徐静击掌,相视而笑,并快速地眯了一下右眼做了个鬼脸,随后迅速恢复了常态。陈昌浩推门进来,少不了也是一番祝贺。 谈话推荐,夏枫同样推荐了那四个人。 谈话推荐与书面推荐不同,不仅要填写上推荐人,还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口头说明推荐理由。此时对人的评价,当然全是优点。 但愿别人评价咱也多说好话,夏枫想。 静静地等待中,次日下午,局办公室门前贴出了定向考察人员名单:黄佳、夏枫、赵凯、张瑞华。 尽管夏枫本人赫然在列,但结果还是让他吃惊不小。黄佳是办公室主任,鞍前马后的,出了不少力,可以接受。赵凯和公用事业科科长张瑞华,与其他科长相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工作能力和业绩都不算出类拔萃,而且任正科时间并不比其他人时间长,真是没有料到。张民富老大的作风就是霸道,也算是老狐狸了,都让人搞不清他是怎么运作的。 不用听别人的议论,陈昌浩和徐静就代表了大家。 “赵凯和张瑞华,怎么能和夏主任比?”陈昌浩一进门就忿忿不平。 “也太蹊跷了。老黄吧,还能接受。这两个人,纯粹是搭配上来的。这就叫平衡?这样会打击一批老科长的积极性的。”徐静很有些着眼大局,为工作考虑的样子。 “干部工作,就像是垫桌子腿一样,把这条腿垫高了,那几条腿就短了,然后再垫,迟早会平衡的,老百姓说的,到地头找齐。只有先失去平衡,才能达到最后的平衡。”夏枫的分析很理性。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谁都想先被垫高。机会失去了,猴年马月才能轮的到啊。”陈昌浩说这话,指的是他这个副主任科员,早就该转副科长了。如果早个二三年转副科长的话,下一步的中层调整,他就能竞争正科级了。 “这背后肯定有文章!”徐静神神秘秘地说,“这两位都是老大来之后,从下属单位调过来的,都是心腹,能不照顾嘛。” “你们不要瞎猜了,出了门什么也不能说。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夏枫及时止住了大家的话题,接着说:“另外,在下一步的定向考察中,也要与组织保持一致。” “好吧。”二位语调低沉,算是勉强答应。 定向考察的程序依然非常严格,集体开会,个别谈话。几天后的公示,黄佳、夏枫任副局长,赵凯、张瑞华任副调研员。 夏枫同时得到了张子龙的消息,任市政~府副秘书长。 老大和三弟之间,自然免不了电话相互祝贺,相约择机再聚,一醉方休。 第14章 家宴之囧 夏枫升职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小舅子张伟的耳朵里,祝贺电话及时打了过来,当晚设家晏庆贺,地点:天鹅湖大酒店217房间。 天鹅湖大酒店是江平市最高级的商务酒店,房间号是特意选的,17,谐音是要起,吉祥,喻意深刻。 张伟的用意,夏枫心领神会,祝贺是真的,亲姐夫升职小舅子当然高兴,而且是建设局的领导,工作上也有一定的关联度,但更为深层的意思,应该是想借机弥合他与张强的关系,不致使破裂。 张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夏枫与张强的婚姻,典型的中国式官场婚姻,虽然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作为官场中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分崩离析的。在市级这个层次,到了县级,就称得上领导干部了,离婚的问题,就不是个人家庭问题,而是个政治问题,多数都在拚命而又勉强地维持着。可以是无爱家庭,可以是无性家庭,可以把家庭当作旅馆,就是不能不是家庭。 一个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人,是不能当好领导干部的。离婚的领导干部,往往被认为是嫌弃了原配,贪恋女色纳了小~三,个人品德出了问题,往往会影响政治前途。所以,家庭的稳固,很重要,很需要。 夏枫心里的矛盾就在这里,升职很高兴,内心又很痛苦。痛苦的是如何才能解除与张强名存实亡的婚姻。解除不了与张强的婚姻,与关丽娜的关系就是不正当关系,假设需要终止与关丽娜的接触,无疑会掠走他灵魂中的灵魂,六神无主的生活,将是多么苍白乏味! 关丽娜,已经成为他生命的有机组成部分。没有关丽娜的生活,夏枫要命也接受不了。所以,他备受折磨。 晚宴还是要去的。张伟请来了自己的父母,并安排张强请来了公公婆婆和小姑子一家。张伟嘱咐姐姐让夏点也来,酒店离夏点的学校距离有点远,夏点来不及。 张伟真是用心了,和妻子一起,早早来到房间等候,带来了两瓶贵州茅台和两瓶澳大利亚奔富红酒。张强带着她的父母,夏枫的妹妹夏叶与丈夫王大林带着女儿小果果随后来到。夏枫带着父母,故意晚来了一会。 见夏枫来的较晚,张强一脸的不高兴。老亲家相见,却是份外亲热,女亲家手拉着手,嘘寒问暖,互相夸着对方。特别是张强的母亲,就有些替女儿考虑的意思了,夸完了亲家夸女婿,搞的气氛十分融洽。 尽管是张伟请客,张伟却没有坐到主陪的位置上,而是按照当地风俗,让四位老人坐到上面,然后按年龄大小依次落坐。夏枫靠着母亲坐下后,张强竟然很自觉地挨着夏枫坐了下来,这让夏枫很不自在,想想也应该这样。 张伟年龄最小,坐在副主陪上,却要行使主陪的职责。 “各位各位,我说几句啊。今天是家宴,共同庆贺我哥升任副县级干部。我哥,现在是咱们家最大的官了,他的进步,是咱们全家的光荣,为我们全家争了光添了彩。” “需要这么夸张嘛!”张伟的话还没说完,张强就小声嘟囔着,斜了一眼站着的张伟,很不认可的样子。 张强父母的眼神一齐转向了张强,制止她继续说话。 “我哥这次升的是实职,四个人当中仅有两位是实职,其他两位是虚职,实属难得。所以,我提议,咱们举起酒杯,为我夏枫哥祝贺!”张伟越说越兴奋,大家当然积极配合。 “祝贺哥哥!”这声音最高的,是妹妹夏叶,话音里充满着自豪。已经6岁的小果果端着酒杯,一边说着“祝贺舅舅”,一边转过来与夏枫碰杯,惹得大家一片赞扬。 “吃菜吃菜!”四位老人一致说着。 “我就说夏枫会有大出息的,人忠厚老实,又聪明能干,组织上迟早会有说法的。”岳父看上去是漫不经心地在说,骄傲的语气中透露出的信息,是说给夏枫和张强听的。 “就是就是,夏枫还是个善良孝顺有责任心的孩子。”岳母的话,就更有针对性了。夸女婿,是希望女婿对女儿好,希望女儿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希望他们团结恩爱。 张强听着就不舒服了,说:“你们呀,知道啥?在市直机关,县级干部一抓一大把,哪个单位没有一二十个?副县级,使不了几个钱,也就相当于中级教师的工资,用不着大惊小怪。” “姐呀,你就不用替俺哥谦虚了。我哥这个年龄,上了这个台阶,以后的机会就多了去了。也不一定老是在一个单位呆啊。还是很值得庆祝庆祝的。是大喜事。来,咱们再喝一杯!” 说着,张伟与夏枫碰了杯,相约着与王大林一起喝干了。对四位老人,是不能提要求的,任他们随性而喝。 夏枫的父母一直笑眯眯的,不多言语。 夏叶和王大林站起来,王大林抢先说道:“首先祝四位老人健康长寿。同时,祝贺夏局长高就,祝贺嫂子高升局长夫人!” 作为妹夫,王大林是想祝贺、幽默加调侃,烘托烘托气氛,也带有融洽夏枫与张强关系的意思,大家心领神会,立马附和着笑了起来。 应该是“局长夫人”这四个字,让张强体会到了夫贵妻荣的优越感,她的表情舒展开来,也端起酒杯积极与王大林碰了,很努力地喝了一口红酒。 氛围进一步热烈。以家庭为单位对喝,男人与男人喝,女人与女人聊,甚是亲热。 张伟端着酒杯找夏枫,夏枫连忙起身,二人离开酒桌,窃窃私语起来。 “哥啊,我真没想到,张民富会这么重用你,一步到位,实职副局。论能力论资历,是该提你,但张这个人,争议太大,手伸的太长,我们单位的项目他经常过问,都烦他。他的负面新闻,社会上不少。他能重用你,说明他还能办点正事,有点良心,不是完全的坏蛋啊。” 张伟的话,亦庄亦谐,夏枫侧着头表示认真用耳听着,然后与张伟又正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人说他家外有家,还有私生子。”张伟继续说。 “哦?有这事?”夏枫很是惊讶。 “是的。说他与老婆生的是女儿,他家已经两代单传了,他不能绝后,就在外面养了小~三,生了个儿子。” 夏枫忽然就想到了电视台的郭小美,看来,张民富的情~妇不止一个呀,这个老色~鬼。 想了想,不能随着小舅子说领导的坏话,要讲一讲政治,便说:“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都是有争议的,没有新闻的领导不是好领导,没有绯闻的演员不是好演员嘛!” 心想,我不是也与关丽娜有私情嘛,怎么感觉还很纯粹很高尚的呢。有时候,犯点美丽的错误,也是很美妙的,犯这种错误的也不都是坏人哪。 “也是。领导干部也不是神仙。”张伟礼貌地表示认同,接着说道:“不过,哥你还是小心点,他这人太精明,估计早晚要出事。” “谢谢兄弟提醒。不过传说中的事,千万不要乱讲。”夏枫不想否定张民富,他是担心张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影响到自己,就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酒桌的秩序彻底放开了。出于礼节,夏叶带着王大林过来敬张强的父母,张强的母亲笑嘻嘻地说:“这小俩口,一看就很般配,恩恩爱爱的,多好啊。”说完,就看老亲家俩。夏枫的父母点头应着。 夏叶本来不想单独敬张强的,多少年来,张强对当教师的她正眼都不看一眼,对干个体的王大林更是不屑一顾,尽管年轻的夏叶已是中学的教导处主任了,尽管王大林干得风声水起,已混入土豪行列,张强依然很是鄙夷,但今天这场合,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便来到张强的身后准备敬酒,谁知那张强神情专注地夹着菜,放到嘴里后又慢悠悠地咀嚼着,装作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甚是傲慢。 夏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无比愤怒,轻轻叹了口气,视而不见。 夏叶也怪大气,并不着急,站在张强的身后,很耐心地等待着,看张强咀嚼的差不多了,又喊了一声“嫂子”,张强才恍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又去端酒杯,与夏叶碰杯。 张强的父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表情迷茫。 “嫂子越来越漂亮了,祝你永远年轻。”夏叶不愧是人民教师,不卑不亢,热情有度,张强不得不谦虚地回应:“哪里哪里,年轻漂亮的是你啊。” 夏叶微笑着,没有接话,道了声“嫂子您坐”,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的彬彬有礼,更显得张强凭几据杖缺少教养。 见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到了夏枫说话表态的时候。夏枫站起来,举起酒杯,开腔道:“感谢张伟兄弟设了这么个场,感谢大家,特别是两位爸妈。我的职务有了晋升,是组织对我的培养和肯定,更离不开大家的鼓励和支持。以后,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敬大家两杯酒,好事成双。这第一杯,祝老人健康长寿,祝大家健康快乐!” 大家积极响应,张强盼着夏枫说句感谢老婆大人的话,没听到,心理有些失衡。按常理,夏枫说感谢的话时,应该感谢贤内助的,夏枫也想到了,但他实在不想违心地给张强这个面子,让她包含在“大家”里了。 “第二杯,祝我们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好运不断!”夏枫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嗓门,像领导讲话似的。级别提高了,底气也足了起来。他的话,表面意思和内涵,都很正确,大家肯定会一致赞同,四位老人更是齐声应允,但内含的埋怨情绪,只有张强才能体会的到。 大家齐刷刷地与夏枫碰杯,夏枫很有礼貌地先与老人们碰杯,然后依次亲热。张强极不情愿地缓慢起身,夏枫碰杯时故意忽略了她。 有双方父母在场,酒场持续的时候不宜过长,夏枫提醒张伟适时上饭,结束了宴席。 把老人送回家后,父母一致建议夏枫回自己的家,夏枫极不情愿地遵从了。 第15章 融入圈子 还在公示期间呢,大家就恭敬地喊上了“夏局长”。 夏枫半答应半不答应地“哎”着,还不是太习惯,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感觉大地如此肥沃,长空如此浩瀚,生活充满了希望与诱~惑。 “他妈~的,难怪都想当官。权威权威,有权就有威,没权要想有威,只能靠个人魅力,那是极其有限的!”夏枫想。 夏枫清楚,张民富提拔他,原因主要有二个:一是的确轮到他了。上两次提拔的干部中,有的资历还不如他,这次不提,说不过去,也会影响大家对领导公正性的评价,所谓的众望所归吧。二是文字工作很艰苦,夏枫又是大拿,局里还真离不开他。三是在最近的小城镇宣传中,出了力,有了果,还是值得肯定的。下一步,还指望他继续出力。 另外一个小秘密,夏枫心知肚明,那就通过提拔这个手段,堵住夏枫的嘴,让他不要泄露了领导的秘密。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从心底里感激张民富的。自己工作是有些成绩,同时也有纰漏啊,还惹张民富生了不少的气,发了大火,但领导就是领导,不计前嫌——也许是装作不计前嫌,依然提拔他,让他迈上了副县级的台阶,还是应该感谢的,以后要知恩图报。 应该对张民富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固然,一个人的成长,主要是靠自己;干部的提拔,也需要同志们的推荐,但是,主要领导不想重用你,就有一千个理由不用你,你就不可能“脱颖而出”。这几天一直没能见到张民富,没有当面说句感谢话的机会。定向考察名单公布的时候,夏枫就想发条短信给张民富的,考虑到仅仅是定向考察,早了些,有沉不住气大喜过望之嫌,就忍住了。如今,正儿八经地公示了,就应该有态度,否则就是不知好歹。 夏枫专门来到二楼局长办公室,想当面道谢。目前已经是班子成员,见一把手也不需要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局长办公室房门紧闭,黄佳的门也关着,就知道都不在。 心情需要尽快表达。夏枫编了条短信,毫不犹豫地发了过去:“尊敬的张局长:领导栽培与厚爱,万分激动与感谢。我当竭尽全力,努力工作,决不给局长丢脸。夏枫。” 很快,夏枫接到了回复:“我半小时后回办公室。” 这就是要夏枫到他办公室啊。夏枫心领神会,哪里还等的到半小时,十分种后便到二楼张民富办公室门前去等候。 张民富终于来了,黄佳本来跟在后面的,上二楼后猫着腰跑到前面给张民富开门。 夏枫站在门侧,喊了声“局长好”,又想迎上前去握手表示感谢,碍于黄佳在场又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 张民富不愧是老油条,朝着夏枫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走进门去,夏枫跟着进去,却不知如何是好,脸上一直堆着笑。 黄佳给张民富泡上了茶水,顺便给夏枫倒了一杯默默地放在了茶几上,直起腰对张民富说:“局长,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事了。”听声音有些不耐烦,夏枫认真看了眼张民富,发现脸的确是在阴着。 黄佳退出去,带上了门,张民富又忿忿地嘟囔道:“心不在焉!” 这显然是针对黄佳的。夏枫不明就里,不敢支声。 “夏枫,怎么样,还满意吗?”张民富的语气明显缓和。 “局长,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夏枫故意尽情地表现,不在收敛感激的表情。 “总的不错,还是有些不同声音哪。”这就是要说内部消息了,夏枫的心跟着又紧了起来,难道有什么变化? “有的同志反映你精力还不够集中,工作还不够细致,大局意识欠缺一些。”夏枫想,真的假的?近些年连基本的写生之类的活都不干了,书画协会的活动也不参加了,还说不集中?是不是在说工作有纰漏挨批评的事情? “本来是让你当副调研员,协助一位副局长开展工作。我的意见,你的特长是文秘,还是主持这方面的工作为好,最后就这样定了。”张民富语调缓慢而细微,夏枫也只能听个大概。 “局长厚爱,夏枫没齿难忘。”夏枫说这话,语气坚定,像表决心似的,惹得张民富哈哈大笑,笑到末尾,漫不经心地说:“那倒不必。” “不过,研究室的工作的确是需要吃苦的。研究室是局里的灵魂科室,也是局里的眼睛,全局的精、气、神如何,对外形象如何,是需要认真研究、打造、打磨提升的。下一步你还要分管,要多用心。”张民富语重心长地说。 “一定一定,请局长放心”夏枫言之凿凿。 “研究室主任这个位置,你先兼着,等中层干部调整的时候再议。” “好的,局长。” 夏枫还想问下刘忠诚的分工问题的,突然想到他还分管着其它科室,就忍住了。至于黄佳的分工,他是想知道的,但更不方便询问。 “市里啊,已经好几年没动了,也该调整了。再干一年多,我也应该去人大政协的干个常委什么的,该离开这儿了。”说到这儿,张民富故意停顿了下来。 夏枫明白,在江平市,有个不成文的内部规定,市直部门的一把手到了57周岁,都要去人大或政协任职,腾出位置让更年轻的人上。张民富的目标,完全不是人大或政协的专职常委,而应该是实职的副厅级。 “那可不是,局长。依您的威望和政绩,您应该是副市~长,至少也应该是人大副主任或政协副主~席,是实职的副厅。”夏枫恳切地说。 张民富笑了,比往常格外地放松,昔日端着的架子,已经不复存在。这是在自己提拔的下属面前,没拿夏枫当外人啊。夏枫第一次感受到张民富的宽厚,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张民富的私人圈子,很是受宠。 “那就看组织是否认可了,一切听组织的安排吧。我们该干么干么就行了。” 张民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样,咱们后天去趟京都,你的任务主要是提供小城镇建设方面的材料,把那篇《怎一个“特”字了的》的文章再修改润色,我就不再把关了,你自己定稿,争取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一下。再就是,看看京都电视台什么情况,我们的做法能不能让他们给推介一下。具体事宜,你与黄佳衔接一下。” 夏枫这才明白张民富让他过来的真正意图,这是要夏枫不忘重用之恩,为了张民富的前途不遗余力地营造氛围,创造条件。他当即表示:“局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来到黄佳的办公室,黄佳起身相迎,笑着请“枫哥快坐”,还祝贺枫哥高就,夏枫免不了也要祝贺黄佳高升。 夏枫感觉黄佳的笑有些勉强,知道与张民富局长有事,佯装不知。 到京都的事,不得不问,黄佳说了行程,即后天一早乘高铁进京,请夏枫联系好《城镇建设指南》杂志的赵贵文总编辑,同时配合市电视台的张名河副台长与京都电视台取得联系。 赵贵文是上海人,夫人刘艺旋在京都航海大学生物学院任教,家是江平市,父母均在江平大学任教,夏枫他们逢年过节常去拜访,到京都时,也常请刘艺旋与赵贵文一起吃饭,与赵贵文这半个老乡也就熟络起来。找赵贵文发稿,夏枫是有把握的。至于与京都电视台联系,既然市电视台的领导都出面了,夏枫的任务就是提供服务,包括文字和生活两方面。 “给领导带什么礼物?”夏枫走近黄佳,小声问。 “土特产什么的太显眼,也不方便,到了之后买点加油卡。你放心吧,我都有考虑了。”黄佳声音很小,说话时眼睛看着门口。 夏枫高兴地点了点头,冲黄佳竖了竖大拇指。他清楚,当下送加油卡是合适的,既实用又避免了尴尬,人家容易接受。在京都求人办事,空着手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再熟悉的人也不行。你送的东西越实用越贵重,人家才会越重视,才会心甘情愿地给你办事。夏枫唯恐责任太重辜负了领导的信任,现在想来,稳持胜券。 事已清楚,该告辞了,谁想黄佳却又上前拍着夏枫的肩膀,非让他坐下来不可,拉开了与闺蜜聊天的架式,夏枫很是意外。 “枫哥,你可是个文化人,文字功底深,还能绘画。兄弟客厅里缺幅画,你弟妹嘟囔了好几次了,挂山水和还是挂牡丹啊,你给参谋参谋。” “你有什么?” “没有,这不指望着你嘛。” 这就是讹人了,什么都没有,还说请人给当参谋,明摆着向人家要画。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黄佳这样做,明着是要,是抢,实质上传递的信息,就是没拿夏枫当外人,当成圈内人对待了。夏枫明白黄佳的意思,也领这个情,所以就拿出老大哥的宽容与慈爱,笑道: “这还不是小事。你和弟妹商量好,想挂牡丹还是山水,我来运作。我的画是不行的,还登不上你的大雅之堂,我至少找个省美协会员画一幅,装裱好以后直接给你挂上。” “枫哥哟,你就是俺亲哥。”黄佳喜不自禁,随后,又有些撒娇式地说:“挂什么,您给个指导意见嘛!” “客厅挂的,一般都是牡丹,也有挂山水的。挂牡丹显得有生机,富丽堂皇;挂山水显得宁静淡雅,山是靠山,水主财富。” “那就挂牡丹吧。”黄佳道。 “要多大的尺寸?是四尺整张,还是五尺六尺?”夏枫进一步确认。 “哥啊,这我就不懂了。”黄佳说了沙发后墙的面积,夏枫说:“那就挂四尺整张的。等着吧,一周之内给你挂上!” 黄佳“哥啊哥啊”地叫个不停,夏枫听着很不舒服,心想过去你唯恐我走到你前面,影响了你的进步,根本认识不到只有相互提携才能共同进步,还当办公室主任呢,现在醒悟固然不晚,但未免太市侩、太幼稚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笑意盈盈,起身要走时,黄佳又突然说起票的事来。“枫哥,把身份证号传给我,我一起给你订票。” 夏枫犹豫了一下,看着黄佳真诚的表情,说着“那就麻烦老弟了”,掏出手机,传了过去。 “局里就咱三个,张台长他们坐飞机去。”黄佳顺口一说,夏枫听出了内容,装着不经意地问道:“不一起走,我们怎么给张台长搞服务啊?” “有郭小美呢。”黄佳略显诡秘地说。 夏枫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黄佳的话是没错的,但表情让夏枫感到意外。黄佳这表情,有进一步融洽他俩兄弟关系的成分,也有试探夏枫态度的意思。对张民富来讲,黄佳就显得不厚道了,刚得到提拔重用,暂时用不到一把手了,就对人家不尊重甚至嘲讽起来,有过河拆桥之嫌。如此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表态为好。 告别黄佳,夏枫仍在回味刚才的话题。他们之间暂时没有了根本利益冲突,一个班子的同僚也许能够成为朋友,成为战友,这也是圈子文化的有趣现象,但黄佳连提拔他的张民富都有出卖的苗头,还是要防着点为好。 实际上,一个圈子内部也会有矛盾,甚至会有尔虞我诈,会波涛汹涌。人是有思想的,天底下最难统一的就是人的思想。思想不统一总会有分歧,各人的性情不同诉求不同,矛盾的存在就是永恒。 还有,矛盾也会转化,内部矛盾处理不好同样会转化为敌我矛盾,处理好了也许会悄然消失。那么,他们俩的矛盾,是真的消失了吗?答案非常明确,暂时没有矛盾,并不意味着以后没有。黄佳,太善变太狡黠了,以后与他相处须时时小心。只是当下,人家既然伸出了橄榄枝,还是要接的。 形式上的一致,兴许也有一定意义。 夏枫禁不住为自己新鲜的感受悠然自得。 第16章 京都运筹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到京都办事,特别是要拜见赵贵文总编辑这样级别的领导,是要提前预约的,最好提前三四天甚至一周预约,而张民富他们后天就要去,显然有些匆促,不礼貌。万一赵贵文没时间或者不在,夏枫的任务就难以圆满。所以,从黄佳办公室出来之后,夏枫马上就与赵贵文联系。 果然,宴请赵贵文是不可能的了,人家连续两天有会,但晚上七点以后他要到办公室审稿,可以去办公室拜访。 夏枫接着与张名河副台长联系。过去,夏枫经常到张名河家中或办公室拜访,是熟悉的,由于级别有差距,张名河并不拿夏枫当朋友,如今夏枫公示为副局长,张名河早已知悉,自然少不了祝贺,然后说已与京都电视台联系好了,后天晚上可以一起跟电视的有关领导吃饭,地点就在京都电视台附近的太白酒楼。 这些情况,是直接向张民富汇报,还是向黄佳通报?夏枫想起张民富说过具体事宜与黄佳联系的话,便将上述情况向黄佳一一说明。 黄佳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向局长汇报。”听口气,好像与张民富在一起。 夏枫用一天时间把材料准备停当,将报纸刊用的稿件《怎一个“特”字了的》修改成更适合在刊物上发表的调查报告《建设特色山区小城镇的成功实践》,内容进行了精练,因为刊物用不了那么长。同时,在每一部分后面添加了启示。想着张民富说过让他自己把关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张民富越来越会当领导了,相信下属,也是给下属无形的压力,就是不知他是真放权还是假装的。 第二天,去京都的高铁上,张民富看了修改稿,说了两个字“不错”。又过了许久,才接着说:“夏枫级别提高了,水平也随之提升了!” 夏枫这才把心彻底放下,嘴上说:“感谢局长信任”,心里确暗自骂道:奶奶的,文字水平的提高,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提高的啊,他这是变着法耍权威罢了,正所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他是一把手,是把关人,他就是标准制定者。不过,能得到领导的赏识,精神上不被折磨,也算是荣幸。 到达京都南站,江平市驻京办主任汪志峰亲自带车来接。通常情况下,驻京办是为市级领导服务的,部门的负责人来京,驻京办不会靠上服务。张民富来京就不同了,汪志峰亲自来接,相见之时亲密的要接吻一般,话说的更是让人肉麻。 “我们伟大的张局长啊,可把您给盼来了。您老是不提供让我们服务的机会,我们还认为您对俺有意见了呢!”汪志峰迎上去时,脸上的表情夸张的很,双手握着张民富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张民富说:“你们的担子重啊。市里那么多领导,不敢轻易打扰!” “见外了不是。您干建设局长,全力以赴地尽心费力为人民,是江平人民的福气。您来京都,是为全市人民办事情谋利益,我们提供点便利,完全是应该的,不值得一提!”汪志峰很真诚地说,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的似的。 “哪里哪里,你们忙,你们忙啊。” “再忙,也忙不过您张局长。您这一摊子,还了得嘛,大啊。”汪志峰继续吹捧着张民富,黄佳、夏枫等着与汪志峰握手,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当这俩人不存在一样。 来到贵朋大酒店,黄佳要过张民富、夏枫的身份证,还是像过去当主任时一样勤快地到前台料理。张民富和汪志峰在一旁的沙发上继续神聊,时而舒心而笑,时而闺蜜似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表情神神秘秘的,夏枫在黄佳身后不远处等待。 “先生,您预定的三个单间在五楼,两个套间在十楼。”服务员的声音很温柔细小,但夏枫听的清楚。登记后,黄佳给了夏枫506的房卡,小声说:“我住508。” 大家簇拥着张民富去了十楼,开了门,张民富并不让大家进去,转身说:“你们都去休息会吧,一会大厅集合。” 这架子拿的可够大的,市领导来了也不会不让驻京办的人进房间啊。大家好歹都已习惯,并不在意,各回各房,汪志峰便到大厅等候。 夏枫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听到门口黄佳的说话声,知道张名河副台长来了,忙走出房门,见黄佳正站在510房间门前开门,郭小美在后,便紧走两步上前握手打招呼,道路途辛苦。 进了房间,张名河热情地邀请大家坐坐,郭小美很矜持地说:“张局长您休息,我回房间了。” “我送你上去吧。”黄佳、夏枫几乎同时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没有多少行李。”见郭小美说的很坚定,大家也就不再出门去送。夏枫的起身,只是礼貌性地动作,他明白,郭小美的房间在十楼,也许就与张民富的房间挨着,他是不方便过去的。 “奶奶的,黄佳这小子,这样的事也替张民富想着,竟然安排的这么周到,真是服务到家了。” 夏枫无限感慨,内心像有个矛盾体一样在对话。相比黄佳,自己并没有在张民富身上下多少功夫,就送了一幅画而已,能够得到副局长的职位,完全靠实干,够幸运的。同时又想,大千世界,林林总总,容得下万物,同样也容得下形形色色的人等。像黄佳,虽然也是大学毕业,同样学的文科,连个通知都写不好,终日只会围着领导的屁股转,除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给领导搞婚外情提供方便,就会喝酒打牌吹牛逼,玩弄心机算计人,竟然稳做办公室主任的宝座,如今又升任副局长,并且排在夏枫之前。他,就是活生生电视剧里的和坤啊。你,服还是不服?由不得你不服。 可见,成功的道路千万条,领导的肯定是头条。领导也是血肉之躯,需要方方面面的维护。 “张局长,晚上的宴请,我们结帐,您千万不要客气。”黄佳的话,打断了夏枫的思绪。 黄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递到张名河手上,说:“几张加油卡,给电视台领导的,别的也不好带,这个还实用些,不够的话您再给我说。” “你们考虑的这么周到。我们也有准备,放心吧。”张名河显得十分自信。 “张局长您休息一会?” “来不及休息了,我一会先到台上拜访一下辛台长,再落实落实今天晚上参加宴会的,然后直接去太白酒楼。民富局长安排的事,得尽心啊!”张名河笑着说。 “张局长是我们建设局的大恩人。”黄佳进一步奉承。 “局长,我五点就过去等着。”夏枫是服务人员,肯定要提前去。 “也不用急,七点前到就行,去早了也是等着。有两位是要值完班才能去,八点能到齐就不错。” 请京都电视台的人吃饭,就是麻烦。夏枫应着,俩人就退了出来。 太白酒楼在京城算不上气派,但却分外雅致,门厅迎宾墙上是一张巨幅国画,画中诗仙李白手端金樽,俯瞰大地,神情放~荡,背景是万里河山,极具浪漫色彩。酒楼一二楼走廊中,挂有启功、欧阳中石等著名书法家书写的李白的诗,房间号也以李白旧时好友名字命名,如浩然厅、汪伦厅、知章厅、怀素厅等,今晚的宴请定在最为豪华大气的浩然厅。 浩然厅分里外间,外面客厅的摆设很像小型接待室,里面是个大圆桌,能坐二十人,今天却只摆了十二张椅子,很是疏朗大气。 张民富被汪志峰接去单独活动,黄佳和夏枫便提前来到太白酒楼做准备工作。 宴会这种场合,黄佳是行家里手。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箱茅台酒、一箱赤霞珠干红葡萄酒、一箱霞多丽干白葡萄酒和两条软中华香烟,里外间的水果、干果早已摆好,水果旁抽纸、湿巾一应俱全,服务甚是细致。 建设局摆场,电视台唱戏。张名河是个很重义气的人,在京都电视台转了一圈后,早早来到酒楼等待,生怕有客人来早了他不在没有人介绍疏远了人家。果然,张名河刚刚来到,评论部啄木鸟栏目组的赵玉玉主任便来了。 赵玉玉年龄不小了,没有半百也差不了几岁,但脸上很有光泽,紧~致的纯白连衣裙勾勒的前凸后翘,气质十分优雅、风情。初见,夏枫便想到了关丽娜,她们看上去都像南方人,只是关丽娜更年轻、性格更内敛些罢了。 “美女主任啊,想死俺了!”张名河一扫素日斯文,竟然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不想赵玉玉利索地把斜挎在肩上的坤包往身后一挪,同样张开双臂,大雁一般向前几步,热情地与张名河拥抱起来,边道:“我的大台长啊,还想着您姐哪,感觉快把俺忘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拥抱的时间不短,话说的也自然,一点也没有猥琐或者肉麻的意思,夏枫暗自惊叹:这新闻圈,应该也属于文化圈,行事风格就是特别。 张名河介绍了黄佳夏枫之后,便旁若无人地与赵玉玉攀谈起来,夏枫一听便知,这赵玉玉,在工作中对江平市帮助很大,张名河应该经常与她联系。 随后,新闻栏目组的潘~岳主任、李子盟副主任以及著名的女主持王一聪,在江平市电视台派到京都电视台新闻栏目组帮助工作的任广庆的陪同下相继来到,把张名河忙得不亦乐乎。 张民富终于在正式开始之前来了,是与汪志峰、郭小美一起来的。郭小美的到来,减轻了张名河应酬女客人的压力。张民富则主要与潘~岳聊天,偶尔兼顾其他人员。 王一聪是著名的主持人,难得一见,大家便纷纷与其合影留念。 “王力小微他们来不了了,不要等他们。”潘~岳对张名河说。 “那咱们就落坐。民富局长坐主陪,志峰主任,您坐副主陪。”张名河很利索地安排着,客人们各自找着自己的位置,潘~岳当然地坐在了主宾,赵玉玉坐副主宾,李子盟、王一聪分别为三宾四宾,张名河坐到了三~陪的位置,其他人员依次而坐。 宴会很正式地开始了。张名河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介绍了双方人员。张民富的开场白就更蹩脚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大家听成了“准正的哥为领到”,便哄堂大笑,站着的张民富丝毫没有难为之情,依然激情澎湃地说着场面上感谢的话,表达着与京都电视台高层人员接触的激动心情,大家心领神会,积极踊跃地回应着。 主陪、副主陪集体敬酒之后,场面就放开了,夏枫见缝cha针地向电视台的各位敬酒,让他欣慰的是,京都电视台的领导们谁也没拿架子,总是谦和地站起来接受着敬意,还不忘说声“谢谢”。 主宾潘~岳当然是重点照顾对象,大家轮番攻击,潘~岳来者不拒,甚是大度,直让人称赞道奇。赵玉玉、王一聪自驾而来,又是美女,不便饮酒,以饮品代之。李子盟脸方耳大,体态肥沃,深不可测,与潘~岳遥相呼应,直喝得张民富汪志峰面红耳赤,舌根发僵,心悦诚服。 张名河不愧是老手,悄无声息地便将礼品卡放到了客人的兜里或包里。 酒,喝的好;热情,表达的真切。场面热烈而隆重,直至夜里十一点多方休。张名河张罗着送行,搭车的搭车,打的的打的,有始有终,依依惜别。 宴罢电视台客人,夏枫心里放松了许多。次日张民富带着黄佳出去活动,他便一个人满京城逛了起来,晚饭也在外面路边店吃的。七点回到贵朋大酒店,与张民富、黄佳一起去见赵贵文。 事先进行了确认,进展非常顺利。赵贵文安排人员到门口迎接,相见在总编辑办公室,交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双方真诚地说着客套话。黄佳很大方地走到赵贵文的办公桌前,将加油卡放在桌面上用报纸压住。赵贵文明知是礼品卡,用余光瞟了一眼,佯装不知,继续与张民富交谈。夏枫带着纸质稿请赵贵文审阅,同时通过微~信将电子版传了过来。 总编辑的水平就是高,粗略一阅,发现这是篇有理论高度有实践经验的好文章,赞不绝口,当即表示下期刊发,并说:“刊物就是需要你们这样鲜活的典型,以后要多赐稿。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派记者驻点采访。” 张民富立马表示欢迎感谢,满脸是笑,看了一眼夏枫,算是肯定。 赵贵文还要审稿,不便久扰,张民富一行起身告辞。 回到宾馆,黄佳没有送张民富去十楼,直接来到夏枫的房间,告诉他:“枫哥,你的任务非常圆满啊。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您明天自行回去吧,高铁票也不紧张,老嫂子还在家等着呢。”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没人和我一起?”夏枫问。 “张台长早就预订了今晚的飞机,已经回去了。其他人都还有事。”黄佳笑道。 夏枫就知道郭小美也没走。想想张民富并不强壮的身体,真担心他吃不消。 顾不得那么多了,千万不要咸吃萝卜淡cao心,走就走吧。夏枫掏出手机,立马开始选择回程的高铁票。 第17章 丽娜之约 夏枫升职,关丽娜喜不自禁,她“枫哥”的品牌又增色了,再一次证明了她的眼力!高兴之余,内心又怅然若失:她已经把夏枫当成了事实上的家人,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的丈夫。实际上的使用并不是真正的拥有,两个堂堂正正的人,与真心相爱的人相处却只能像地下工作~者一样窘促。 她不止一次地想像着与夏枫光明正大地一起生活,甚至结为夫妻举行仪式时的情景,哪怕是只有家人和亲近的画友参加的小型婚礼。然而,眼下似不可能,根源在于张强,张强不首先提出离婚,如果夏枫提出,一场暴风骤雨定会如期而至。而在政界游弋的夏枫,是经不起这样的蹂~躏和摧残的。 夏枫经不起,关丽娜本人也不希望发生。 有时她想,就这样继续美好下去?心灵有寄托,生活有牵挂,不泯然于众,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将她的枫哥继续埋藏在内心,让幸福和快乐在心底荡漾? 但是,生活毕竟是现实的,生活也同样需要仪式感。 纠结,让她好受折磨。 她决定与夏枫一起出去散散心。 “枫哥,周末我带你出去转转?”她给他发去了信息。 “本周末?可以。去哪儿,你定。”夏枫几乎是秒回。 去哪儿,关丽娜心中早有谱气,可以去省城转转,顺便拜访收藏家张大锤,联系一下相关业务。 夏枫平时的行踪,张强过去是不屑过问的,上任副局长后,打探的次数明显增多,夏枫回答的很笼统,一来二往,她就感到乏味,没啥意思,也就不再自找麻烦。所以,夏枫连例行公事地向张强通报行程都免了,他仍然像过去一样自由。 周六一早,夏枫到小区门口吃了早点,直奔碧云咖啡馆。关丽娜的红色马自达6轿车刚被咖啡馆的小当差洗的锃亮耀眼,光鲜亮丽,阳光下十分妖娆。 “你那普桑空间太小了,开马自达吧。”关丽娜说。 “太鲜艳了,不适合我开呀。” “谦虚什么,又不是没开过。”关丽娜娇嗔道。 夏枫是想开好车的,碍于颜色,有些不太情愿,最终还是同意了关丽娜的意见。 当坐进驾驶室的时候,感觉就截然不同了,舒适性cao控感都非普桑能比。夏枫想:这马自达6,像是关丽娜一样温顺可爱,而那破普桑就像是张强一样又坚又丑,时机成熟的时候,是该换换了。只是这时机,何时才会到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关丽娜很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轿车轻柔地驶出江平城,奔向高速。 自打上了高速,关丽娜就将手伸了过来,夏枫会意地用右手与其相握。柔柔的小手握在手中,夏枫心潮澎湃,却又不得不压抑情感,不敢过分渲染氛围,毕竟安全第一,偶尔瞟一眼关丽娜,也是匆匆忙忙,教练师傅说的对啊,开车时目光停留在某一处的时间不能超过两秒。 “枫哥,你现在不得了了呀,职务升了,技术也提高了。”现在的关丽娜,满眼里都是夏枫的优点,越来越喜欢“枫哥”。 “怎么了?说我的驾车技术?”夏枫嘴角透着自豪。 “是的,你这才开了几次我的车啊,就有人车一体的感觉了。”说着,关丽娜的手紧握了一下。 “就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样?”夏枫俏皮地问。 “专心开车!”关丽娜学着导航上“汤唯”的语气责怪夏枫,心里美的痒痒的,不行不行的。 “车好,自动档的,好开。再说了,开车是一种修行,是一种享受,不要把它看成负担。美国有一句谚语,说汽车是男人永远的玩具。这话说的,太到位了哈。开车,独特的驾驭感cao纵感给人的愉悦刺激,是非常美妙无比的享受。” “你听,你这车,发动机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很强劲、很自信,有没有一往直前的感觉?” “当然有了。像你一样,虽然低调,但非常有劲。”关丽娜说完之后感觉意思表达的不够准确,内容容易产生分歧,一股热~流悄悄涌上脸颊。 “哈哈哈哈……你感觉到了?”夏枫话中有话,趁机进攻。 “枫哥,你可不能变坏了啊,我不允许你变坏!” “哎哟,我可是个标准的好人,你把心就安安稳稳地放心里吧。”他的手又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他这个开心啊,要不是开着车,真想紧紧地抱一抱他的小宝贝。 “车是私人空间,是流动的房间。你这车,像你一样,美丽又温柔。” “那你的车呢?” “我那破车?像家里的母老虎,鸡肋一样,食之无味。” “哦?弃之可惜?” “不,弃之不迭!”夏枫加重了语气。他知道,她还是吃张强的醋的,女人嘛,都会这样。不过,这话也是他真实思想的表达。 “哼。”关丽娜轻轻往内靠了靠,似乎更紧地靠向夏枫的怀中。 “枫哥,我们这样,能长久吗?你会一直这样爱我吗?” “当然会。不是天天在一起,距离反而产生美,更牢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我们老了,会有机会在一起的。” “那要等到多老?” 夏枫笑了,笑里有一些苦涩。 停顿了一会,似乎经过了思考,他说:“时间久了,我想,她早晚会主动提出离婚的。” “那她要是不提呢?” “会的。”夏枫坚定地说。 关丽娜不再言语,似乎认可了夏枫的说法。 她把身心已经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枫哥”,多么想能与他朝夕相处、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地在一起啊。 汽车驶入服务区刚刚停稳,关丽娜突然说:“枫哥,我要给你换辆车!” 夏枫一惊,心想:我这刚想过的事情,她怎么就也想到了呢,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稍作镇定,说:“小关哪,心意哥领了。我刚升职就换车,不合适。以后再说吧。” 关丽娜努了一下嘴,没再作答。 恋人相聚,时光如梭。不知不觉,省城到了,还不到午饭时间。 城市的繁华大抵相同,高楼水泥,车流如潮,停个车都费心费时。 他们选择了离张大锤的工作室距离比较近的世纪大酒店。处于安全考虑,夏枫让关丽娜一个人去登记了一个大床房。 正值壮年的夏枫在吃饭之前顾不上鞍马劳顿,与关丽娜又是好一阵子的“开会学习”,尽情地释放着旺盛的荷尔蒙,雪~白的床单让他们弄的皱皱巴巴。 正是日久生情。夏枫与关丽娜已经真正融为一体,难舍难分了,就连午饭也不愿意去餐厅吃了,叫了送餐服务。 下午三时许,短暂休整后的夏枫容光焕发,载着关丽娜直奔张大锤的月夜秋湖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繁华地段著名的金典大厦12层,戒备森严,关丽娜事先打了招呼,早有小美女在楼下等候。来到12楼,张大锤正在办公室接客,在会客室等了一会,才被引导到张大锤办公室。 整个12楼,都是张大锤的地盘,中间的大厅,挂满了名人字画,西侧好像是一间课堂,大厅东侧是工作人员办公区域的隔段,最东边才是张大锤的办公室。整个布局既精巧雅致,又排场大气,文化气息十分浓郁。 真是名如其人。这张大锤,人高马大,身宽体胖,淡黄~色的粗布对襟掩盖着高高凸~起大肚腩,肥肥的脑袋上光秃秃的,脑勺子上却留着一片长发,已被梳理成辫子,显得很有文艺范。 张大锤非常热情,移动着尽管肥胖但却敏健的双腿抢先几步握手欢迎。关丽娜介绍夏枫是画友,张大锤说:“看着像是干部,一定是个很正派的画家,有气质。” 说话间,张大锤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专注地看了夏枫数秒,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夏枫马上就想,这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兴许能读出什么内容来。明白就明白吧,不当面戳穿就行。 “张院长,我们都是您的学生,还望您多提携、指导。”关丽娜大大方方地说,很有职业素养。 张大锤名片上印着东安省国画艺术学院院长的职务,这个学院肯定是个私人培训机构,与东安省艺术学院不可同日而语。 “前段时间,你们江平市的李副书~记来我这里了,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他打招呼。”张大锤主动这样说,无非是向关丽娜、夏枫展现他的非凡人脉,赢得更多的信任。 这老家伙,认定夏枫是干部了,夏枫只好表态:“感谢张院长厚爱,到时候少不了麻烦您。” 少事寒暄,张大锤又落实了关丽娜想要的是省内名家的牡丹,便让人送过来几幅四尺整张的,请关丽娜过目。夏枫凑上前去,但见:绿肥红瘦、花团锦簇、雍容华贵、富丽堂皇,充满无限生机,真是绝美出众、灵动典雅之作。 夏枫甚是满意,知道关丽娜是在做生意,不便出声。此时的关丽娜不在小鸟依人,挑剔的目光认真审视着,活脱脱一个干练精明的小商人。 “这五幅,我都要了,价格上还能照顾下不?”关丽娜笑嘻嘻地说。 “院长嘱咐了,一定要照顾好您关总。再低,我们就赔钱了。”小姑娘说的很真诚。 “你们谈去吧,小关不是外人。”张大锤说这话的语气,意味着价格已经没有再谈的余地,谈判也可以结束了。 关丽娜道了谢,那小美女便将画收拾起来。与张大锤热情握别后,关丽娜与小姑娘一起去办理有关手续。 下得楼来,回到车内,夏枫关切地问价格是否合理,关丽娜若有所思:“钱源的牡丹用笔独到,风格独特,似与非似之间意境深远,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更何况钱老已去世多年,他的画能买的到就不错了,价格上并不是太高,只是有价无市。” 说老实话,夏枫虽然已开始学画,但对画界名家知之甚少,对钱源更是缺乏了解,基本没有评判的资格。 “那你买了这么多,不是要压在你手里?”夏枫不无担心。 “放心吧,咱们江平市的领导干部还就是特别喜欢挂钱源的牡丹,都是企业家买了送人的,已经有几个买家了。”关丽娜妩媚地笑着,很是自信坦然。 “你的,大大的厉害!”夏枫俏皮地树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关丽娜的臂膀。 二人相视而笑,驱车上路,返回了宾馆。 第18章 不期而遇 只想过二人世界,晚餐仍叫了送餐服务。 关起门来成一统,情景宁静温馨又浪漫,当然弥足珍贵。二人青年人似的,相拥而卧,四目相对,鼻尖就要碰鼻尖了,说不完的悄悄话。 “枫哥,你们单位的领导总算是有眼有珠,把你这样的优秀分子给用起来了。这世上,说完全没有真事也不对,有时候还是有的。”关丽娜抬起头,有些自豪地评说着,声音柔柔的。自打夏枫升了职,关丽娜越发看中夏枫了,怎么看怎么中意,鼻子眼睛都好看,就连那瘦瘦的脸颊,也成了精干而有智慧的标志。 夏枫托着腮,深情地看着他的关丽娜,说: “小关哪,职务的升迁,很复杂,有时候还真是靠运气。你就是块金子,埋在了地下,没人把你挖掘开采出来,你也不会发光啊。反过来说,一块臭铜,让人好好擦擦,阳光一照,也许会光彩闪耀、熠熠生辉呢。” “道理是这样,但金子毕竟是金子呀,本质上是不同的,臭铜是代替不了金子的。就像有些女人,化了妆也许还能看,卸了妆就不是那回事了。丑的就是丑的,再好的粉底也盖不住。”关丽娜说着,努起小~嘴,撒起娇来。这是邀请“枫”哥夸她的节奏。 “同意同意。像你这样,胚子好,气质又高雅,化妆不化妆的都好看。” “真的?不是在哄我吧?” “我骗过你吗?在枫哥眼里,你比谁都好看。” “不仅好看,还能干。看不出有什么锋芒,水儿一样地轻柔却有着滴水石穿的韧劲,言语也得体自然,不卑不亢,不失尊严。这一点,你与其他纯粹的商人不同。” “纯粹的商人有什么特点?” “商人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纯粹的商人为了利益会强作笑颜,不顾脸面和尊严,甚至低三下四。你不一样,你是高手。” “夸我损我?” “当然夸你的,傻丫头!” 夏枫比关丽娜大七八岁,有时候喊一句“傻丫头”,表达溺爱的情愫,关丽娜愿意听,而且一听就浑身麻酥酥的,感觉自己真的比夏枫小一个时代一样。 “暂且信了吧。”关丽娜娇嗔道。 停顿了片刻,夏枫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呢,不料关丽娜却瞪起双眼,认真地说道:“我这么好,那你为什么总下不了决心……” 话没说完,关丽娜猛然打住了。这话题,已经说过了,而且理由也是明摆着的,没有反复讨论的必要。 夏枫心领神会,也没有解释和争辩,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关丽娜有些后悔,为了缓和局面,又堆起笑脸,说:“要不,枫哥,咱到对面的银座商场随便逛逛?” “也行。总闷在屋里也不利于健康。” 于是,关丽娜简单进行了梳理,随夏枫走出门去。一进电梯,恰巧没人,关丽娜就挽起了夏枫的胳膊。夏枫看了一眼关丽娜,幸福地笑了笑,算是默许。 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夏枫一下子楞住了。他意想不到的是,西装革履的秦凤伟像是专门迎接他似的,直直地站在电梯口。 “大哥!” “二弟!” 关丽娜慌忙松开了手。 “哎呀呀,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二弟说声啊!”秦凤伟兴奋的不得了,一把就将夏枫拉到了怀里,拥抱完后,又重重锤了夏枫的臂膀,拉他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说话。 “刚到刚到。介绍一下,小关,我的画友,好朋友。” 秦凤伟这才认真地打量了关丽娜,握了手,俏皮地说:“这么漂亮的朋友啊,幸会幸会!” 得知夏枫晚上没有要紧的事,秦凤伟说:“我去看一个客户,就几句话的事,一会儿就成。你们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请你们俩喝茶。” 夏枫只好应允。 秦凤伟上电梯了,夏枫学着外国人的样子,摊开手,对关丽娜说:“就这么巧。我是想见他,但不是现在。” 关丽娜苦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你们几个同学是过命的哥们,没什么,你聊你们的,我一个人去逛逛,也不远,一会就回来。” 夏枫勉强同意,又嘱咐了注意安全、谨防上当、早些回来之类的话,越发像个长辈了。 关丽娜莞尔一笑,一转身,步态轻盈地离去。 秦凤伟果然神速,一会就下来了。得知关丽娜逛商场去了,轻声道:“小嫂子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品质不错啊!” “别瞎说了,那边不是还没离婚嘛。” “你没离,我倒是先离了。” “啊?!你们?不是很好的吗?” “回头细聊。喝茶还是洗脚?还是整点啤酒?” “晚上喝茶,不利睡眠。练练摊,喝点啤酒!” 兄弟相见,无酒怎能表达情谊。 于是,来到停车场,坐上秦凤伟的奔驰轿车,直奔云阳湖边的烧烤一条街而去。 如今的烧烤一条街,经过治理后档次大大提高,炭式烧烤全部取消,箱式烧烤无烟味少,很是环保。秦凤伟带着夏枫走进巴西烧烤店,选了一个小单间,点了菜要了酒,开始了觥筹交错、倾心交谈。 “二弟,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离了呢?” “走了,去加拿大,定居了。” “弟妹在省立医院干得风声水起,怎么去了那儿?” 原来,秦凤伟的爱人陈粟芝因公派遣到加拿大温多尔夫大学附属医院培训期间,认识了加籍华人李尚清博士,李尚清不仅学业有成,而且继承了父辈的大笔遗产,不幸的是妻子前些年因病去世。李尚清认识陈粟芝后,二人很快启动了热恋模式,感情日益加深,最终,陈粟芝毅然选择了辞职、与秦凤伟离婚,带着十二岁的女儿佳佳奔加拿大而去。 “你们俩感情不错,一直不错的呀。”夏枫站在大哥的角度,表示非常惋惜。 “大哥啊,再深的感情,也经受不住利益的诱~惑。假如抵挡住了诱~惑,那说明诱~惑还不够份量,还称不上是诱~惑。” “家庭,就是个感情股份有限公司,足够强大的外部利益,是完全可以摧毁这个公司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秦凤伟无限感慨。 “要说一点感情没有,肯定不是。临走的时候,她哭了,口口声声地说对不住我,所有的家庭财产都没要,还留下了将近20万块钱。” “我们是和平分手的,没吵没闹。她去机场,我去送的。” “佳佳呢?她也愿意去吗?”夏枫十分牵挂佳佳,那可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孩子起初不愿去,经不住粟芝的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佳佳是个女孩子,跟着母亲会更好一些,我也没有努力去争取。她才十二岁,知道个啥啊。” “在机场,佳佳一个劲地劝我跟着他们走,大声地喊爸爸,一个劲地哭啊!” 秦凤伟显然动了情,有些哽咽,松了松领带,端起一大杯啤酒,邀夏枫一饮而尽。 秦凤伟是“三兄弟”当中最帅的一个,非常注重感情,对家庭很负责任,对老婆孩子更是疼爱,在企业混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绯闻,这是多么难能可贵。 作为大哥的夏枫心疼二弟,眼角有些湿润。和和睦睦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散了,太可惜了。正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事过去多长时间了?” “半年多了。” “这半年,你没考虑以后怎么办?” “有人介绍过,我想等段时间再说,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呢。大哥,我想明白了可又经常犯糊涂,我对她那么好,平时拿她当个宝啊,要星星给摘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她竟然还是……” 秦凤伟终于没有控制住感情的闸门,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两个脸颊滚落下来,刚擦去就又流下来,怎么也擦不干净。夏枫伸过手去,用力扶着秦凤伟的肩膀,说:“二弟,大哥知道你爱她,忘不了她,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二弟,别难过……” 夏枫也哽咽了。 停顿了一会,夏枫接着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生活嘛,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能遇到。该走的总会走,该留的总会留。生活就是万花筒啊,一晃一个花样。”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慰秦凤伟,同时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说我了,说说大哥您,刚才见到的,你的画友,感觉还是可以的。” “我是很满意,但是,你知道,你嫂子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所以,还是要忍一忍,瞅机会。机关和你们企业不一样,家庭问题容易政治化。” “我懂我懂,大哥。二弟完全理解你。” 从双方的家庭,又聊到了同学,重又回到了学校,秦凤伟突然说道:“大哥,张劲老师走了,你知道了不?” 夏枫大吃一惊,张劲是他们现代文学课老师,五十多岁,正是壮年,怎么会走了呢? “白血病,发现的时候,配型啊什么的,一切措施都太晚了。在附属医院住了三个月,还是走了。” 多好的老师啊,温柔善良的水一样的女人,具有不可抵抗的传统美,对同学对社会满腔热情,现代文学课讲的声情并茂,深得同学们的喜爱,好不让人扼腕叹惜! 兄弟俩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 话题越来越多,越来越远,从国内聊到了国外,从经济聊到了社会,直至夜里11点多商家要关门了,方才叫了代驾,结束了聚会。 第19章 结伴省亲 省城之旅,是夏枫与关丽娜首次结伴外出。短短两天时间,本已融为一体的俩人,从灵魂深处高度契合,更加难舍难分了。 回程走西线,途经关丽娜的老家兴通县,关丽娜提出顺便回去看看父母,夏枫欣然同意。以“关丽娜画友”的身份,去见实际上的岳父岳母,夏枫心情格外复杂,既激动又自责,还掺杂着小小的刺激。 次日一早,夏枫特意到宾馆南侧的超市买了些礼物,关丽娜表面上责怪他乱花钱,实际上心里美滋滋的,夸他:“是个好女婿,很孝顺。” “好女婿”这话,说的夏枫心里痒痒的美美的,偷着笑了笑,只是感觉“受之有愧”,名不正言不顺哪。 上了返程高速,意味着相聚的时光进入了倒计时,关丽娜有些舍不得,忍不住又评论起了夏枫。“枫哥,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内涵与魅力,与别的男人不同。身材不伟岸,但思想深邃;言语不算多,但语言幽默……” “哟哟哟,小关哪,对哥这么崇拜?还用上排比了,进步很快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智慧的信息,已经传到我的大脑中了。” “是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为一体,共同发展。”夏枫故意使用了模模糊糊却又带有官腔官调的语言,以示见解的独到和身份的特殊。 “枫哥,我发现你学坏了,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中听,文人墨客语言。”关丽娜其实听着这话很舒服的,想听夏枫的深入解释,拿话激他。 果然,夏枫辩解了。“可别庸俗地理解这话。其实,相爱的人之间,就是相互拥有。听过陕西农民捏泥娃的故事没有?说,农民伯伯捏泥娃,捏一个妹妹,捏一个哥哥,然后,把哥哥妹妹打碎了,揉在一起,再捏一个妹妹和哥哥,这样,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这不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 关丽娜听着,也是这么回事,就认真地“哦”了一声。 “这里面充满着辨证法,据说大学教师讲课时,还用到了这个故事呢。” “真的啊?大学老师也这么幽默?” “那是当然,老师嘛。” 夏枫腾出右手,紧紧攥了攥关丽娜的软软的小手,关丽娜甚是顺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是人,概莫能外。” “嗯。枫哥,看来,我还是要多读些书才是。不然,你会嫌弃我的。” “傻丫头,你就是你,已经很优秀了,画你的画,做你的生意就是。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两只手,攥的更紧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中午时分,来到兴通县城,在关丽娜的指挥下,很快来到位于兴通第一中学家属院的关丽娜父母的家。 由于早发了信息,关丽娜的父亲关志凌已在楼下等候。 “关伯父,您好!”夏枫停车之后,急忙上前与关志凌打招呼。 关志凌对夏枫的表现很是满意,与夏枫握手的同时,向关丽娜看去,关丽娜连忙上前解释:“爸,这是我的画友枫哥,被我抓差当司机,去省城办事的。” “噢噢,辛苦辛苦,快到家里坐。”老人热情相邀。 宿舍楼不高,没有电梯,拾级而上时,夏枫略微注意了下关志凌老人。老人面色红润,举止大度,头发有些许灰白,但整理的很是精神;衣着整洁朴素,精神状态极佳,颇具教师风范。 老人住在三楼,上来时,关丽娜的母亲张雪梅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丽娜啊,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早说声。” “妈,路过。去省城了,刚回来。” 关丽娜轻柔的声音,竟让夏枫内心甜蜜蜜的,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关丽娜。关丽娜忙着向母亲介绍“画友枫哥”,“是被抓差当司机来的”,张雪梅嘴里客气地“欢迎”,眼睛却顺势仔细打量了夏枫。 张雪梅气质端庄,举止高雅,本应六十开外,看上去却不到五十岁的样子,长相和气质都与关丽娜相似。夏枫想,关丽娜更多的基因,也许来自母亲。 关志凌退休前是兴通县一中的副校长,母亲张雪梅则是美术老师。老人膝下只有宝贝女儿关丽娜一人,视如掌上明珠。 “聪聪呢?怎么不把他带来?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二个月没见他了。”张雪梅关心着大外孙范少聪,一个劲地追问。 “妈,放心吧,他爷爷奶奶稀罕着呢,天天接送。抽空我带他来见您。”关丽娜笑嘻嘻地回答。 张雪梅忙着倒茶端水,顺口问道:“她枫哥,看你像是公务员啊,今年多大了?” “妈,人家枫哥是市建设局的副局长,业余时间绘画陶冶陶冶情怀。”关丽娜急忙接过母亲话茬,替夏枫回答,一是免得夏枫答话不当难堪,二是想阻止母亲的胡思乱想,避免误会。 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她与夏枫的特殊关系,因为夏枫还没有离婚,将来还存在很大的变数,但又抑制不住内心对夏枫的希骥,带着他来见时常催婚的父母,内心的矛盾与复杂连她自己也难以解释清楚。 母女相见,自有悄悄话要说。张雪梅拉着关丽娜到里屋去,留下关志凌在客厅与夏枫聊天。 夏枫脸上带着笑意,品着茶,环顾着客厅的布置。客厅不大,与餐厅相连,棉麻布艺组合沙发,木质饭桌茶几简约洁净,一看便知家庭主妇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客厅最显眼的,是放在窗台下覆盖着红绒布的钢琴,钢琴上置一相框,那是一个留着长辫子的小姑娘的生活照,稚嫩的小脸与纯洁无瑕的表情,甚是惹人喜爱。细细端详,那是小时候的关丽娜。 “关伯父,您会弹钢琴?”夏枫问的是关志凌,眼睛却盯着钢琴上的照片。 “我哪会啊,是你伯母,她是搞美术教学的,也兼着音乐教师,现在都退休了。” “哦,怪不得你们培养出了这么有艺术才华的女儿呢。”精明的夏枫赞美关丽娜,一方面是想借机讨好关志凌,同时也想诱导关志凌谈些关丽娜的事情。 “那张照片,是丽娜十周岁的纪念照,是你伯母亲自给照的。所以,她就特别珍惜,一直放在那儿。” “小关很优秀,我们大伙儿都很尊重她。” “丽娜这孩子,从小就热爱美术。现在看,有点可惜了。”关志凌不无遗憾地说。 原来,当年考大学时,关丽娜同时报考了中央美院,结果省师院美术系抢先提档,发来了通知,她就失去了上中央美院的机会。大学毕业后,又报考了中央美院的研究生,恰在这时母亲张雪梅查出ru腺有肿块,丽娜通过大学同学的家长联系了省立医院,给母亲做了手术,忙前忙后的,走不开啊,耽误了考试。 “丽娜总是与中央美院无缘。她的功课很棒,应该很有把握,最后不得不选择了就业。”谈起这事,关志凌的表情有点失落,这让夏枫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个多么重视教育的家庭。 其实,这些情况夏枫是听关丽娜说过的,但关志凌讲述的时候,他还是专心听着,不停地微微点头,表达着认真的态度。 关志凌关心地询问夏枫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以及工作情况,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反复叮咛:“年轻嘛,就要有担当,就要好好干,干出个样来,不负好年华。” 夏枫应着,听着关志凌语重心长的话,清晰地感受到了长辈的关心与疼爱,以及特殊的寄托,顿感责任重大,内心深处稍稍有些发慌。 关丽娜与张雪梅从里屋出来了,说是在学校门前的饭店定好了房间,共进午餐。 关丽娜依然那么热情地招呼着夏枫,依然那么孩子气地撒着娇,但夏枫隐隐约约地感觉,她有些拘谨,便明白母女俩在里屋谈了些什么。 学校门前的饭店唤名“净雅饭庄”,是一对老夫妻俩开的,夫妻俩均当厨师,另外雇了一名女青年当服务员。虽然只有几个小包间,却是干干净净,井然有条。他们与关、张夫妇非常熟悉,女服务员嘴甜,殷勤地招呼大家入了坐。 席间,夏枫特意提醒自己要搞好服务,不停地给关、张夫妇倒水、夹菜,表现出极大的尊重,俨然初次上门的女婿一般。关丽娜在一旁微微笑着,既不帮忙也不制止,任由夏枫表现。 夏枫找了个机会,到吧台结了帐。 午饭,又不喝酒,结束也就早。 回来的路上,关丽娜笑着说:“枫哥,你还怪会表现来,不声不响地就把帐结了。”夏枫很坚定地说:“怎么能让老人请客呢,这是起码的礼貌。” 接着,夏枫又笑容可掬地问:“爸妈对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听夏枫使用了“爸妈”这词,关丽娜忍不住嘴角上翘,怡然自得的样子。 稍后,她又收敛起笑,若有所思地说:“你是夏局长,能对你有什么意见?” 是啊,能有什么意见呢,又不是关丽娜的家人,只不过是亲密的朋友而已。可关丽娜不阴不阳不咸不淡的表情和语调,还是蛮能说明问题的。 夏枫看了眼旁边的关丽娜,心想:这女人的脸,还真像是六月的天,阴睛不定,说变就变。遂不再言语。 第20章 见风使舵 张民富专门将夏枫叫到办公室,就分工问题征求了他的意见。 借这次班子分工调整的机会,对相关科室的名称按照“三定”方案要求进行了规范,研究室改成综合科,包括文字综合、对外宣传、网站建设等,仍归夏枫分管。除此之外,夏枫分管的工作增加了三项内容:一是机关建设工作,配一名副科级专职人员在综合科办公。二是督查科。负责市民热线处置、考勤等工作。三是分管下属副县级事业单位路灯管理所。 “这几项工作,都关系着建设局的对外形象,都是咱们局的眼睫毛,你一定要用心用力,既要放手又要抓细,该具体抓的时候一定亲力亲为,细节决定成败。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切实增强责任心,铺下~身子真抓实干,决不能当甩手掌柜。相信你是有这个觉悟和能力的。”张民富表情严肃,语重心长,让夏枫深深感到了担子的沉重。 “请局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决不辜负您的信任和重托。”夏枫言之凿凿,宣誓一般。 这里,他刻意只说“您”,没有专门表达感谢组织的态度,张民富心领神会,知道夏枫这是在借机表达效忠个人的决心。另外,这应该也是正常的,他张民富也代表组织。于是,微微点头。 夏枫很想知道黄佳的分工情况,张民富不说,他也不便问。 “你分管的科室里,也有几个点需要特别关~注,比如下属单位路灯管理所,所长张志业时不时地犯糊涂,你不要大撒把,要牢牢抓在手上,突出抓好廉政建设,千万不能在经济方面出问题。” 张民富语气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竟用食指指着夏枫,眼里冒出凶狠的光,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 夏枫内心十分厌烦这种不礼貌的动作,此刻也顾不了这些,在“恩人”面前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惟命是从地应着。 “下午两点半,我们新班子开个碰头会,我宣布一下分工。你分管的科室有什么需要上会的可以先给办公室报一下,一并讨论研究。”这就是结束语了,夏枫适时告退。 回到属于自己的单间办公室,夏枫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真正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职务升了,担子重了,与张民富更近了,接触的机会更多了,“经受考验”的机会也自然会相应增加。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想起了关丽娜讲过的《厚黑学》中的故事,不错,李宗吾在《厚黑学》一书中一再强调要脸厚心黑,从政的人尤其如此,因为他知道我们身边不乏小人,只有脸皮厚的人才能学会与小人相处,才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获取应得的生存资源。脸皮厚的人目标性强,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特别是必须不在乎虽有一定职位但心智层面仍属于小人的看法与说法。 张民富算小人乎?应该算是得志的小人。可是,他毕竟提拔了自己,说他是小人,内心想一想是可以的,绝对不能从嘴里说出来。甚至,内心想一想都不应该,因为想的久了,很难保证不在大意的时候说出来,那样,自己该成了小人了。 正想着,有人敲门,随着夏枫“进来”的话音,徐静笑嘻嘻地端着盆花,瞅了瞅屋里确实没有外人,便迈着京戏中的小碎步,撒起娇来。脚步卡着鼓点,来到茶几前,将花轻轻放到茶几上,说:“请局长大人鉴赏!” 夏枫连忙起身,笑道:“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一盆鹤望兰,认识不?好看不?” “嗯,很好看的。我还真不认识,谢谢你了。” “俺的大局长,奴家的心意,看见花要想着俺,当大官了,可不能忘了老部下。”徐静话音娇滴滴的。 “岂敢岂敢!”徐静的话数落人一般,夏枫听着竟然十分熨帖,低声应着。 二人相视而笑。 “局长,您在咱办公室的桌子,还给您留着呢,老陈没敢过去用,毕竟他还不是科长啊。” “哦,你想过去用?”夏枫故意试探徐静。 “我哪儿敢,你这是在损我吧?我可是大头兵一个,老兵了,以后的提拔可就指望着局长您了!” “呵呵,快,很快。你这么优秀,好好干就行了。” “那我可把您这话当真了啊。走了,别耽误了您的大事。”徐静转身离去,到门口时还冲着夏枫抱了下拳,惹得夏枫心花怒放。 多么可爱的徐静啊,对夏枫是十分崇拜,真心维护,如果不是在一个单位,完全可以考虑发展为红颜知己,现在是不行的,过去,夏枫是她的直接领导,现在又是分管领导,美好美妙的友谊还是放在心里更安全一些,否则很容易酿成绯闻。 有新闻的领导才是真正的领导,有绯闻的演员才是知名的演员。当然,绯闻也是新闻的一种,但有绯闻的领导往往会被演绎出更多的新闻或绯闻,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往往会毁了一个人的政治前途,是从政的大忌,要千万注意。 夏枫暗暗告诫自己,与徐静的关系,暧~昧些就暧~昧些吧,千万不能超越了底线,否则会害了徐静,也会对自己不利。 下午,开办公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这对夏枫来说是历史性的一步,因为这标志着他从此走上了建设局的政治舞台。 建设局可不是一般的zf部门,等于半个市zf呢。这个舞台,是个重量级的大舞台。 夏枫在办公室不时地看着表,既不能太早地出现在会议室,又不能太晚了。去早了显得迫不及待,不够稳重,太晚了显得拖拖拉拉,不够积极。他选择提前七八分钟到。 办公室的工作很是细致,座签早已摆好,张民富理所当然地坐椭圆桌的正面,就是电影里蒋介石经常坐的位置,左右按排序依次而排,新加的人员是:黄佳、夏枫、赵凯、张瑞华,夏枫的对面是黄佳。 两点半了,唯独不见张民富和黄佳。大家不再言语,有的在翻看手机,更多的是在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大家静静地等待着,静默的气氛有些紧张。夏枫知道,黄佳一定在陪着张民富。 5分钟后,张民富表情庄重地走进了会议室,大家直起了腰杆,用目光迎接着张民富。快到座位的时候,张民富说:“接了个李市~长的电话,让大家久等了。” 黄佳紧随其后,将水杯放到张民富座签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冲夏枫淡然一笑。 当张民富说“接了个李市~长的电话”的时候,夏枫发现赵匡达的嘴巴和鼻子微微一动,一付不屑的表情,他马上意识到,在赵匡达看来,张民富在说谎,有扯大旗做虎皮之嫌。 张民富宣布了班子成员的分工,会前均已征求了意见,该调整的都已经调整了,估计各位副局长有意见也不敢表达,所以,在办公会上,大家是一致同意。黄佳负责的是建设科、市政科以及副县级事业单位――市政工程处,临时兼任办公室主任。赵凯、张瑞华则分别协助一位老副局长分管工作,并兼任原科室负责人。 与夏枫相比,黄佳的分工显然更实一些,物质性更强一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更有实权。张民富把如此重要而风险系数又很高的工作让黄佳承担,夏枫还真替他们担心。 接下来,是有关江平市中心城区排水系统改造的议题。市政科科长毛进步详细汇报了目前城市排水系统的现状、改造的必要性以及招标施工设想。 “正像进步刚才汇报的那样,江平市中心城区排水系统,可以说先天不足。”张民富语速较慢,但语调坚定,不容置疑。 “当初建设时,由于工期要求紧,实施的是分段包工施工,结果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标准不统一,材料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工程质量就大打折扣,造成现在的排水不畅。这两年,每逢梅雨季节,街道上积水盈尺,给市民的生产生活造成极大不便,群众是叫苦连天,去年还发生了一起市民触电死亡事故。不得了啊,同志们!”张民富很愤怒的样子,不停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这次,我们特意申请财政专项资金30个亿,坚决彻底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就这次工程施工,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一定要公开招标。同时,为了确保工程标准的统一和质量的稳定,我建议,不再分段招标,而是由一家公司承担。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谈谈。” 夏枫立马感觉出两点不对劲:一、这不符合民~主集中制原则。主要负责人先谈了个人意见,等于为大家的讨论定了调子,先集中再进行所谓的民~主,民~主肯定会流于形式。二、只由一家公司承担这么大的工程,那肯定就是市政工程处了,别的施工队伍的施工能力均不及市政工程处,他张民富也不会将这块“肥肉”让别人去吃,因此,所谓的招标就又走了过场。再说了,市政工程处能力虽强,但时间要求紧,肯定还会分包给其他的工程处,这就等于把分包的权力交给了市政工程处。 谁都知道,市政工程处处长钱运来是张民富的铁哥们,张民富这样引导大家,太明显了。 “市区排水不畅问题,由来已久,市民怨声载道,这次能下决心解决,决策是英明的,这是最大的民生工程,充分体现了张局长浓厚的为民情怀。假如没有张局长的努力争取和协调,这三十个亿从何而来?太不容易了。至于招标等事项,我完全同意张局长的意见。”副书~记、副局长赵匡达第一个发言,马屁拍的山响。 “另外,施工队伍问题,感觉由市政工程处施工比较合适,毕竟工程难度大,又必须在梅雨季节到来之前完工,时间要求也紧,由咱们自己的施工队伍更有把握。”赵匡达充分理解了张民富的意图,甘当马前卒,不得不让人佩服。 接下来的发言,全部是高度的肯定与赞美,表达的是对张民富的貌似真诚的崇拜和敬仰。 话语惊人地相似,吹捧的如此恶心,这与万马齐喑有何区别? 此刻,如果发表不同意见,肯定会被忽略甚至当作另类而遭到批驳。夏枫选择了见风使舵,不同的是,他又回顾了江平日报这两年对市区排水系统改造提升的呼吁,印证了“张局长决策的英明和浓烈的为民情怀”。对招标、施工等具体事项,他选择了“同意局长意见”。 违心地发言,让夏枫深深感到了无奈、无助和失落。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他在内心深处不停地问:我已经见风使舵了,以后还会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吗?老天啊,如此的决策程序,怎么能保证国家的大量资金发挥应有作用?怎么能保证腐~败现象不能发生? 办公会,过去列席过几次,没有发言权。如今有了发言权,与没有又有何异? “既然大家意见高度一致,那就先报李市~长,需要的话再报zf常务会研究。这项工作,要注意以下几点:一、协调好交警、城管部门,维护好交通秩序,尽量减少对市民生活的影响。二、严格按照招标程序办理,杜绝违规违法行为,确保不出任何问题。三、舆论先行,广泛宣传,赢得市民的理解,同时要关~注负面舆情,发现之后及时处置。四、市政科要在施工过程中搞好监察,确保施工质量。”张民富很利索地做了总结。 提交市zf,理论上是可能会对不恰当的环节进行纠正的,不过没有特殊情况都会顺利通过。如此重要的民生工程,动议之前,领导层肯定会进行沟通的。 夏枫努力说服自己不再自我折磨,因为自己毕竟主宰不了局面……。 第21章 事出蹊跷 “夏局长,市zf的督办件,张局长让您亲自督办。”刘学祥双手捧着一份材料,郑重地交到了夏枫的手上。 一听是市zf的督办件,夏枫不敢怠慢,忙接了过来,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张民富那刚劲有力、张扬霸气的字体:“请夏枫同志亲自督办,务必尽快解决!” 这是一份东城区牡丹花园小区三百多户居民联合签名的上访件,因开发商承诺办理房产证事项不能按合同规定办理,居民们联名上访,他们每家每户出资百元作为经费,派出代表到京都反映,国家信访部门责令东安省妥善解决,坚决杜绝越级上访;东安省领导要求江平市:采取切实措施加以解决,不得延误,坚决杜绝进京上访。 进京上访,是悬在地方领导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有着非常严格的绩效考核体系,与安全生产、环境保护、综合治理、土地供给等工作一样,是为数不多的“一票否决”项目之一,很容易被约谈、警告甚至诫勉谈话,进而影响官员仕途。 市zf的转办单上,市~长、分管市~长均签署了意见,要求建设局将此事提高到坚守为民初心、服务人民群众的高度,迅速加以解决。李德镜签署的意见还引用了郑板桥的诗:“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古人尚且能做到“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我们面对人民群众的强烈呼声,千万不能漠不关心,甚至麻木不仁。望建设局积极协调有关方面切实解决。 阅毕,夏枫惊愕地意识到:摊上大事了! 近些年,江平市城区发展迅速,房地产开发如火如荼,引发的矛盾冲突不断,出现这样的问题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么重大的事情,这么棘手的事项,张民富签了一句话,就推给了他夏枫,也太不严肃了吧?这是将夏枫架到火上烤啊! 毫无疑问,这是黄佳所为。 过去,此类事项都是由建设局下属的房产管理办公室协调解决,如今夏枫负责督办事项不错,但并不分管房产管理办公室。房产管理办公室本属刘忠诚分管,刘忠诚近期突发心梗住院治疗,临时由黄佳代管。定是黄佳自知此事棘手,便怂恿或引导张民富签给夏枫。 依黄佳的德性,他完全干得出来。 这个善于施展阴谋诡计的小人! 对,一定是这样。夏枫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完全信服自己的推断。 他,面临着一场严峻考验。 这事件里面,一定还会另有玄机。什么玄机?夏枫一时难以理清,便感觉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在人为,且行且努力吧! 综合科里,负责督查工作的是徐静。徐静不仅工作积极性高,而且办事稳妥,待人接物温和,夏枫是比较放心的。 “徐静,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夏枫没有用内部电话通知徐静,而是通过QQ发去了信息。 “马上。”几乎是妙回。 不一会儿,徐静像燕子一样地飞了进来,敲门推门同步,眼睛笑成一条缝:“夏局,找我有事?” “是的,有极其重要,十分艰巨的任务。” 夏枫故意放慢了语速,官腔官调的,拿捏的有点滑稽。他用这种方式调侃着自己,缓解着紧张的情绪,同时,也是用特有的幽默加暧~昧的方式,向女下属展现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会吧?在我们夏大局长面前,还会有艰巨的任务?”徐静知道夏枫在借机半真半假地逗她,丝毫没有打怵,瞪大了眼睛,眉飞色舞地应着,更放得开了。 “这事,本不该咱来办,但张局长批给咱,肯定有他的特别用意。” 夏枫便将市zf的转办单递给徐静。只看了几眼,徐静便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两眼认真地瞅着夏枫,说:“房产管理办公室干什么吃的?这不是他们的业务吗?还能推给他们不?” “看了张局的指示了?是请我亲自督办。”夏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徐静是个聪明人,也听出了夏枫的无奈,不再言语。然后,她像福尔摩斯一样,大胆地进行了推测: 老大不让房产管理办公室来办理,就是说,对他们不信任,或者是由他们来处理此事有不便之处。房产管理办公室现在由黄佳临时代管,黄佳那点小本事,耍耍官腔还可以,干正事就缺乏魄力了,张民富肯定不放心哪。夏局您就不同了,有能力有干劲,对张民富又忠心耿耿,让您去办肯定要比让黄佳去办放心。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不得而知。 “鬼精的丫头!”夏枫对徐静的分析不置可否,以笑作答。一切都是推测,不便公开妄评。 徐静冲夏枫做了个鬼脸,笑了。 “这样,你根据上访信上的联系方式,先与居民代表联系上,一是进一步明确他们的具体诉求,二是了解清楚诉求不能实现的真正原因,三是了解他们的底线,有没有折中的可能。然后,我们再与开发商接触。” “这个问题之所以棘手,一是这个小区居民以市里的国有企业退休职工和部分区机关干部为主,他们懂政策懂策略,糊弄不得;二是开发商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在江平市很有势力,经常给全市的活动提供赞助和冠名,还热衷于慈善事业,董事长杨国强还是人大代表,与市区各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听到这里,徐静进一步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脸的庄重,脸色有些阴冷。 “那就按您的指示,稳步推进吧。” “好。不要耽搁,下午就办。” “遵命!” 夏枫交待的事情,徐静格外上心,下午便带着科里新来的大学毕业生徐大为,将居民代表邀请到建设局进行了座谈,结果,与上访材料反映的基本一致,五年前的房屋买卖合同上明确写着交齐房款后即可办理房产证,但如今房地产商却通知每户补交六万元土地出让金后,方可办理房产证,居民们哪里再肯交钱?强烈要求立马办证。 居民的要求可以理解,办了房产证的房屋出售时,价格要比没办证的高许多。 徐静感到开发商的态度很是蹊跷,继续询问:“开发商怎么解释的?” “说是当时没有考虑土地出让金。” “开发商的话,没有道理!我们老百姓不懂这金那费的,只知道签订了合同,就要执行,找理由再让我们交钱,就是盘剥,我们坚决不答应!” “开发商当初定房价,肯定是核算好了的,不然也不会公布价格。现在又变卦,说是没有把土地出让金算进去,估计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差错,想着转嫁矛盾到购房户身上,这样的话,也太欺负人了,他们得多嫌多少钱啊!太不道德,太不讲~法了!” 徐静赞同居民的分析,但不能当场答复,只好诚实地表态:“你们的诉求,领导很重视,从市里到局里,领导都签了字,做了批示,我们一定尽力尽快调查处理。下一步,我们还要找开发商落实有关情况。请叔叔阿姨们放心。” “这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闺女。我们都是拿死工资的,一年也攒不了几个钱,儿子还没结婚,卖房子还贷了款。几千块钱都是大数,别说是六万了,你们一定得主持正义,你们这是在替老百姓做好事啊!”老太太的话,有些哀求的意思了,听着让人心酸。 “阿姨放心吧,我们会尽心尽力的。”徐静反复重复着,送他们下楼,目送他们出门。 徐静很佩服居民们的分析。毫无疑问,问题的关键,集中在土地出让金上。开发商过去定的价格,不包括土地出让金,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包括了,为何又要冒出个土地出让金? 徐静将这些情况向夏枫汇报后,二人认真进行了分析,达成这样的共识:开发商当初公布的房屋价格中理应包含土地出让金,现在又让购房户交,其中定有隐情。 这隐情,能隐藏着什么秘密?开发商能对我们讲吗? 第22章 山雨欲来 “张伟找你,你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端,张强的语气明显带有不满、责问。 夏枫后悔不该接她的电话,不接吧,又感觉不太合适。尼玛,真是不要脸,还给我打电话。他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问道:“他找我有事?” “没事还找你吗?赶快回过去吧。架子不小!”说完,挂掉了电话。 夏枫肚子里火辣辣地烧着,要不是张强早挂了电话,他非要吵她几句不可。 查看了电话记录,没有张伟的未接来电,便将电话打了过去,瞬间便接通了。 “哥,正要打电话给您呐。” “以后有事直接找我,还用通过你姐?” “不是,哥,我是怕你不方便,问我姐你忙不。怎么,我姐说你什么了?” “老样子,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 “我姐呀,这脾气就是改不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哥。” “说吧,找我啥事?” “晚上有空不?一起吃个饭。” “不会就我们俩吧?” “没外人。还有个朋友,很好的哥们。” “谁啊,说明白。不说明白,我不去。” “是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一个副总,我的铁哥们。没什么事,就一起聊聊天。” 夏枫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冲着牡丹花园小区的事情来的。他们的消息够灵通的,还没找开发商了解情况呢,这就找上门来了。按说,这个场,他不应该去,事情正在调查阶段,过早地接触当事人是忌讳的事情,可如果不去,张伟的面子过不去,张强说不定还会打电话发邪,干脆,来个单刀赴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解释,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晚餐,定在了永大花园小区十号楼的一个家庭饭店内。下班后,按照导航的引导,夏枫很顺利地找到了永大花园十号楼,进门的时候根据张伟的交待,说了声“吃饭的”,门卫就按动了抬杆的遥控器。来到地下,根据张伟指导的,随便找了个没挂“私家车位”的位子,停下了车。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平市家庭饭店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出来,多是由居民宿舍改建而成,有的是一个房间一桌,有的只有一桌,号称“一桌餐”。在居民区开家庭饭店,有什么好处?图个安静、隐蔽?可以不去工商部门登记,偷税漏税?还是闲置房屋的开发利用?或是兼而有之? 刚要敲门,门开了,张伟笑嘻嘻地喊了声“哥”,躬身将夏枫让进了客厅,随手带上门,还没等张伟介绍呢,他身边的一位油腻男主动上前,热情地伸出双手,握起夏枫的右手,忙不迭地自我介绍:“局长大哥,我是张纪行。”谦卑之状,也算真诚。 与张纪行握手的瞬间,夏枫打量了下他:身材不高,肥胖有余,满脸横肉,戴副黑框眼镜,深潭似的小眼睛里,笑得眯起来了,看不到瞳仁。此人,能伸能屈,定在商场锤炼多年,决非等闲之辈。夏枫为张伟交这样的“铁哥们”感到一丝担忧。 来到餐厅,能盛十人左右的餐桌只摆了三把椅子。桌子中间摆着两瓶茅台酒、两瓶葡萄酒,还有果汁饮料。只有三个人吃饭,张伟和张纪行便把夏枫让到了中央位置,二人分坐左右,星星捧月一般。 “大哥,久仰久仰了,早就听张伟弟介绍您了,在咱江平市您是文武双全,赫赫有名,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在机关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名气。” 听张纪行的口气,是把自己与张伟捆在一起,与夏枫称兄道弟了。这小舅子,仗着自己也是副总经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张总的材料也是响当当的,一直是公司的大笔杆子,当年也是京大的高材生呢。”张伟介绍道。 “噢,张总不简单啊。读的什么专业?” “兄弟不才,学的是经济专业。” 也算是知识分子了,难怪还架着副眼镜呢。夏枫总感觉他的书生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市侩的江湖气。 夏枫声明开车来的,不喝酒了,张纪行和张伟几乎同时说道:“代驾都找好了,放心吧大哥。” 这家庭宾馆,饭菜质量绝对不亚于五星级饭店。菜好酒好,夏枫索性适当放开一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看看这两个小舅子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酒过三巡,张纪行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话题扯到东城区牡丹花园小区的事情上。 “牡丹花园这个小区,当初,位置并不看好,道路等配套设施建设一样也没有跟上,zf没有将这块生地转化为熟地再进行‘招拍挂’,是市zf要求我们公司先期介入,代zf进行了建筑物拆除、平整土地、支付拆迁补偿费等。” “是‘毛地’出让的?”夏枫问。 “是的。” “当时,我们公司垫付了大量资金,也代购房户交付了土地出让金。现在,让购房户补交土地出让金,是正常的经营行为。” “你们交付的土地出让金,zf没有返还?”夏枫又问。 “有返还,但并没有全额返还,只返还了一小部分,都用在拆迁补偿上了。项目外的城市道路、供水、排水、燃气、热力、防洪等基础设施工程建设,本来也应该依靠土地出让金的,现在全由我们公司出资施工的。” 这一点,夏枫是有所了解的。zf为了加快城市建设,迅速营造繁荣发展的景象,会选择性地利用掌握的土地政策,激励开发商参与到建设中来,美其名曰经营城市,启动社会资金。 “你的意思,应该全额返还?” “是的。当时zf的承诺,就是全额返还。我公司应得的返还和额外的支出,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 “谁承诺的?” “当然都是大领导说的,代表zf了。” 多大的领导呢?你既然不方便说,我也就不再追问了吧。 “企业,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局长大哥,你说,我们如果亏损做地产,我们靠什么生存?所以,我们杨国强董事长说了,如果不让购房户补交土地出让金,公司就死定了。公司完了,恐怕倒霉的不止我们!” 张纪行放慢了语速,音调高了起来,稍作停顿后又低了下去:“有些个大领导,也会难脱干系!” 说完,张纪行诡秘地笑了笑,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又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味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简直是肆无忌惮。再加上张纪行异样的笑,夏枫瞬间警觉起来,张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也应该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承诺了全额返还却没有做到,开发商便将缺失的利润空间转嫁到购房户身上。另外,额外的支出,这话就费琢磨了,内涵极其丰富,起码的含义,就是他们花了巨额资金来贿赂了领导,至于用什么方式花了多少,贿赂了谁,是不能再问的。 夏枫的脑子飞快地推演着。是哪位领导承诺的?为什么没有按承诺返还?额外的支出会流到哪些领导的腰包里?土地出让金的管理,应该是国土部门的事情,而非建设局所管,为什么领导批示让建设局调查处理?让建设局调查处理,是故意回避土地出让金的问题吗?是不是意味着必须让购房户交了土地出让金之后再办房产证?还是另有意图? 建设和国土工作,都由李德镜分管,怎么说,这位李副~市~长也难逃干系。 如果让购房户补交土地出让金,显然购房户会继续上访,因为合同上明明写着交完最后一批房款后可以办房产证的。假如不让购房户补交土地出让金,那么,作为民营企业的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撕破了脸皮,必定会牵扯到不少人员,关键是会牵扯领导。这,可如何交待? 这个酒场,真的是不该来的。小舅子张伟的表情一直僵着,他,肯定不会想到会有这种局面发生。 看似平静的海面,水下定是暗流涌动,险滩无数。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4章 无奈之举 “奶~奶的,万恶的张民富,鬼心眼太多了,该千刀万剐!” 夏枫恶狠狠地想着,无限感愤。 为官,的确需要独特而又足够的智慧,从常人角度看,那就是圆滑、狡猾,从领导角度讲,那就是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处置复杂问题的魄力。具备这样的素质,需要历练,需要一定的经验积累和教训做基础。对于只是掌握了理论的初为官者,到了现实当中,还真的会心慌意乱,罔知所措。 过去常讲,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看来,真的是不容易。当干部,实际锻炼是必不可少的课程。有人称在机关干久了的干部是“老油条”、“老板凳”,这“老油条”、“老板凳”,也有很多苦衷,也是百炼成钢。 夏枫心乱如麻。此番愁绪诉与谁?他首先想到了三弟张子龙,子龙经多见广,处置此番问题的智慧应该多些,但转念一想,子龙已是副秘书长,整天跟着领导屁颠屁颠的,这事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又说不清,他哪有时间耐心听完。即便要请教子龙,也要抽出专门的时间移樽就教。调出的号码,又翻了过去。 夏枫意识到,他需要冷静,需要梳理分析。还有,需要精神的抚慰,需要时间和高手的指导。 该去碧云咖啡馆了,该去幽会他亲爱的关丽娜了。相对于计谋的缺失、思路的梗阻,精神的匮乏更为可怕。关丽娜聪慧,对政界的事情恐怕给不出好的建议,但精神上的慰藉同样不可小觑。 烟柳湖畔优美的环境,关丽娜柔美的怀抱,兴许会平抚他燥动不安的心。 “小关,晚上去你处开会、就餐。”他向关丽娜发去了信息。 “枫哥,欢迎随时光临。会议室已为您准备好。”马上便收到了幽默的回复,后边是一个笑脸加拥抱的符号。 “会议室”都准备好了,真是心有灵犀。看着关丽娜的回复,夏枫心里畅快的无以复加。想像着“开会”的刺激和爽快,他心旌摇荡,情不自禁地苦笑了起来。 心情迫切的夏枫提前交待好所有的工作,耐心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时间到了,他背着手,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不能准时下楼,准时下班是应付工作的表现,他至少要过十分钟以后才能走,那样才显得敬业,或者事务繁忙。 五点四十分,夏枫正要出门,办公室的刘学祥推门而入,送过来一大摞文件夹。夏枫心里烦着,脸上却装着很认真的样子,问道:“有急件吗?” “有几个是张局长批给您的。”说着,将文件夹整齐地放在夏枫办公桌上。 夏枫被迫回到桌前,简单翻了翻文件,有市直机关dang委关于在市直机关开展廉政知识竞赛的通知,张民富的批示是:“请夏枫同志认真组织,确保获取好的名次”;有路灯管理所关于新区上海路、南京路路灯设计意见的报告,夏枫签报给张民富的,张民富签了意见:“原则上同意。该路段离市zf较近,要与市zf新办公大楼的风格相协调,确保建出特色,确保品位档次,确保建成样板。灯距还可商榷,密度保证不了,景观效果就不会理想。请夏枫同志组织有关人员再行论证”。其他几个,均是市zf或省建设厅的文件。 按保密工作的要求,这些文件是不能在个人办公室里过夜的,但下班以后才送过来,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夏枫迅速下楼,钻进轿车,驱车而去。 画室的门虚掩着,夏枫进来的时候,关丽娜早已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一句“枫哥”,叫得夏枫心都酥了。 一周未见,甚是亲热,免不了一阵亲吻拥抱。关丽娜忙说:“一会他们送饭过来”,夏枫方才作罢。 果不其然,不一会,服务生便送来两菜一汤,菜是糖醋排骨、鸡蛋炒辣椒,汤是海鲜疙瘩汤,饭是两碗米饭两个馒头。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互相夹着菜,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磨磨唧唧的。 关丽娜吃的少,一口饭放进嘴里后咀嚼好大一阵子,说是最近体重增加了,要控制。夏枫忙说:“有点肉好啊,性~感。” 关丽娜嗔道:“都是领导干部了,思想要健康才是。” “领导干部也有七情六欲,也是人。” “哼,不一样的噢。” 夏枫笑了笑,有点得意,继续进食。关丽娜不吃了,专心地看着夏枫吃。 女人嘛,就喜欢男人吃饭香的样子。 饭罢,便是“开会”时间。夏枫与关丽娜精力集中,全力以赴,积极配合,“会议”议程简单,时间也不长,但开得很圆满,很热烈,互动性强,很成功。 平息了喘,坐定,话题走上了正规,夏枫便说起了牡丹花园的事,关丽娜听了,惊的合不上嘴,说:“枫哥,看来,你真的摊上大事了。” “是啊。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为百姓做主,就要按合同办事,顺利地把房产证办了,这样的话开发商不愿意;补交所谓的土地出让金,购房户又坚决不答应,还会继续闹事,弄得天翻地覆。我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了。” “你们当领导的,看上去怪风光,想不到还要受这样的洋罪。是不是你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的头,借这事整你的?”关丽娜当起了小诸葛。 “这事,总要有人去处理。领导安排给我,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就算是想借机整我,人家也是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咱也说不出啥来。” “那,总得有办法啊。” “是啊,总得有个法子。” “要不,咱们死马当做活马医,找个人掐算掐算?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但凡事总有个规律可循,总有个方向可奔。听听人家的建议,当个参考不行吗?”关丽娜瞪大了双眼,很惊喜的样子,瞅着夏枫,等他表态。 夏枫一番苦笑。一个县级干部,受教育多年的知识分子,唯物主义者,处理不了的事情,却要去问道算命先生,一旦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夏枫坚定地摇了摇头。 “枫哥,你别不信。我一个过去的老同事,人家都是中级职称了,说是相当于县级干部的待遇了呢,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抽了一卦,准的不得了。这事呀,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得辩证地看待。” “过去很多貌似封建迷信的东西,现在的科学都已经解释的清楚了,比如暗物质的存在,过去不是天方夜谭吗?现在很正常的,是科学证明了的呀。”关丽娜一套一套的,振振有词。 “对了,现在大家不都在关心足球嘛,听说那个著名的熊城球队为了多进球,还请了巫师去现场偷偷地做法事,你猜怎么着?还就真的赢了,那球就拐着弯地躲开了守门员,朝球门里面钻,这个叫玄学。” 关丽娜说的眉飞色舞,无比兴奋。 “人家那是踢的弧线球,能拐弯。你不懂可别再瞎说了,笑死个人。”夏枫笑道。 关丽娜并不在乎夏枫的态度,继续鼓动: “你如果同意的话,明天是周六,我联系好地方,正好带你一起去,好像是在东泉县的一个乡里,咱们权当旅游了还不行吗?准与不准的,管它呢,咱也去探个究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算是有此一说。” “枫哥?枫哥?!” 见夏枫无动于衷,关丽娜连续追问。 其实,关丽娜的后几句话,已经说动了夏枫。准与不准的,没所谓,见识一下也好。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千万可不能声张,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夏枫说。 “枫哥哎,我给谁声张去?我还能满世界地喊去?真是的,连我也不相信!那我联系了啊。”说着,关丽娜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同事崔志玲的电话,嘻嘻哈哈、姐长妹短的,俩人足足聊了二十多分钟。 聊毕,关丽娜满怀信心地对夏枫说:“枫哥,地点清楚了,在东泉县的阳明镇,一会老崔把位置给我发过来。你知道,据说那个妇女很奇怪,得了一场大病,发烧昏迷了一个星期,醒过来之后就会算命了,说是神明附体,号称江大仙。” “纯属扯淡!”夏枫苦笑不得。 “扯不扯的,看看又怎么样。”关丽娜唯恐夏枫改变了主意。 “去,一定去。我还真想看看,那个江大仙到底弄些什么东东,到底会给我出些什么主意,还真是奇了怪了!” “好吧。说是找她算命的人不少,要排队挨号,早去可能会好些。今晚也不早了,你能不能别走,明天一早我们早动身?” “可以。”夏枫的回答缓慢、爽快,又有节奏感,很有领导风范。 “那我们早休息吧?”关丽娜声音柔柔的,有些羞涩。 夏枫会心地笑了。这,正是他的初衷啊! 第25章 求仙问道 阳明镇位于东泉县的西北方向,虽然路程只有九十多公里,但山路弯弯,轿车跑不起来,再者,夏枫关丽娜一路说笑,打情骂俏的,不便放马,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 阳明镇不大,但很有名气,据说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王阳明屡次参加科举考试不中后,曾在此处面壁三年,二十八岁时再次出山,参加礼部会试,成绩出色,举南宫第二人,赐二甲进士第七人,观政工部。当时,此处甚是荒凉,以后若干年间逃荒避难者逐渐聚集,方成小镇,后取名阳明镇。 江大仙住在一个新开发的居民区内,说是新开发的,其实也有七八年了,只几幢楼,当初是为了给一个水果市场腾地,两个驻地村合并建起了小区,如今已有些破旧。楼高均为四层,大仙住在其中一幢楼的中间单元三楼西户。 敲门,一位中年妇女开门后,啥话没有,倏地坐了回去。屋内烟雾缭绕,没有沙发,已有六七个人在客厅内坐在马扎子上等候,墙角还摆放着一堆马扎子。正面墙前是一长型条几,条几上摆着神龛,神像前香火正旺。 “你们是来求卦的吧?”一个小姑娘问道。 “是的。江大仙呢?”关丽娜说。 那小姑娘指了下里屋,说:“正忙呢,你们前面还有三拨,先坐下等会吧。” 关丽娜到墙角取了两个马扎子,找了个角落与夏枫落坐。 来了两位穿戴洋气、气度不俗之人,大家认真瞟了几眼,方才作罢。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家低着头,保持着静默。 夏枫环视众人,内心五味杂陈。这些人中,从性别上看,女人最多;从穿戴上看,有的是农民,有的很可能是机关干部,起码是白领阶层。大家有一个共同特点:心事重重,一看便知正处在迷茫之中。 就这表情,一开口便知道要问什么事情,我也能编他个八~九不离十啊。夏枫在心里想着。 江大仙家顾客盈门。一拨人刚走,另一拨人便接踵而至。 “你们是从江平市里来的吧?”一位中年妇女主动小声与关丽娜搭讪。 “是的。大姐您是本地人吗?” “俺是东乡的。看着刚走的那俩人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省城来的。那么老远,一早就来了。”她显得神神秘秘。 “你怎么知道的?” “来过一次了,上次我就碰到了,开着个大汽车,可排场了,有钱人哪。” “哦。大姐,您要问什么啊?”关丽娜主动出击,问的深了。 “孩子的婚事,属羊的,媒人介绍了几个,属相不合,都三十多岁了,愁死了!” 听到这儿,夏枫忍不住想笑。属相不合,这也太封建了吧。只找属相合适的,无疑于画地为牢。 “您来这是要问……” “没什么大事,随便问个小事。”关丽娜显然不能说实话。对话到此结束。 终于轮到夏枫了,关丽娜一同跟了进来。 屋内空气很差,呛人的烟味差点把关丽娜逼了出去。夏枫是习惯了的,并不在乎,定睛观察,只见:坐在老板椅上的江大仙大约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体态肥胖,皮肤黝黑,脸似圆盘,神情呆然,左嘴巴上和右眉角上分别有一明显的黑痣,蓬乱的头发胡乱卷在头上,形成一个发散型的发髻,发髻的弯曲部分遮盖了本来就不太大的半个额头。大仙面前有一老板桌,桌上的烟灰缸里已有半缸烟头,可见,她的烟瘾非常之大。身后,是一张类似门诊部的检查床。 这布局,不伦不类,在夏枫看来十分可笑。 “大师好。”关丽娜很有礼貌。 江大仙并未回应,而是仔细扫了一眼夏枫和关丽娜,然后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摁到了烟灰缸里。 “大师,您干这行有很长时间了吧?”夏枫跟着关丽娜喊“大师”是对的,但这问话,像查问似的,有些唐突了。 江大仙仍未答话。夏枫自知说话欠妥,不再言语。 “你们俩是?”大仙终于说话了。 “这是我爱人。”夏枫抢先回答,心想,在这鬼地方,反正又不报家门,你又不认识我,我就这样故作唐突,看你能不能识破。 “你们谁要问事呀?”大仙并未接话,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不信,慢条斯理地继续发问。 “我。大师。” “问什么?” “工作上的事。” “你是国家人员吧?说说你的生辰八字。” 夏枫如实报上。 江大仙用右手掐算了一阵,转用左手掐算,戴上花镜,在纸上画了半天,若有所思。随后,说:“抽一卦吧。” 江大仙拿出一叠纸签,洗牌一样洗开,放到了桌面上。夏枫取了一张,递了过去。大仙打开,只见是一幅图画,右边竖排五个字:前进思后退。 画面上,一农夫在丛林中,前面的树上盘着毒蛇,虎视眈眈,分叉的信子已经伸出;身后,一只猛虎奔腾而来,步步紧逼。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关丽娜不禁暗暗吃惊,夏枫的内心也被猛烈地撞击着:天哪,这卦象,怎么会这么准呢! 关丽娜看向夏枫,夏枫转向江大仙。 大仙猛吸了一口烟,好似吸了一口凉气,又慢慢地吐出。说:“命运,命运,命和运不一样,是分开的,是独立的,又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 江大仙说的很辩证,夏枫想:她一定学过辩证法。 “你是当官的命,命里有贵人相助。从生辰八字上看,至少还有两次机会。” “但是,你的运气并不是很好,要经历不少磨难。这些磨难,一定会在某个时期折磨折磨你,结果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不是说他有贵人相助吗?现在这个时候,会有贵人出现吗?需要他怎么做?”关丽娜有些急不可耐。 “这次,卦象很直观。从卦象上看,怕是在劫难逃。” “大师,你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关丽娜双手合十,动~情地哀求。 “这样吧,我问一下神明。”江大仙好像是自言自语。 她能与神明通话?关丽娜和夏枫骇得张开了嘴巴,眼睛直直的,呆了。 只见江大仙重新点燃了一颗香烟,起身坐到了后面的床上,盘起双腿,眯上双眼,拿烟的手在空中划了两个圈,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徐徐从鼻腔中吐出,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所云。 很快,江大仙睡着了一般。几分钟后,慢慢醒了过来,下床,重又缩回到老板椅中。 “神明说了,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要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说罢,再无言语。 神明?何方神圣?夏枫真想责问几句江大仙,她能见到神明,她不就是神仙了吗?真是荒唐可笑至极。但回味着“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这话,夏枫又隐约悟到了什么,一时难以梳理清楚。 随后便谈到了费用,江大仙说一般情况都是二百,你们这次问了神明,还要孝敬他老人家,收三百吧。 关丽娜装出当家主事的样子,连忙交了钱,道了谢,退了出来。 下的楼来,回到车上,夏枫把江大仙见神明的事抛到了脑后,对那卦相却是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那卦上的画,真是奇怪哈。” “江大仙还是有一套的,那画正合你现在的处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你看,还是应该来的。”关丽娜有点喋喋不休。 “找地方喂脑袋,吃午饭!”似乎某些方面得到了满足,夏枫踌躇满志,利落地启动车子,船一样地驶出小镇。 第26章 子龙解卦 明知继续调查也不会有理想的结果,但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夏枫安排徐静带人继续调查了解相关情况。 周一上午,通常是局班子会议,研究重要议题,调度部署日常工作。今天的会,一切照常,张民富调度了许多工作的进展情况,唯独没有问及牡丹花园居民聚焦闹事的处置一事,这让夏枫十分纳闷。 市zf督办件的落实情况,是要有回复的,没有结果,怎么交待?一旦事情再次发酵,市zf启动问责机制,主要责任人也应该是张民富啊,夏枫不在办公会上汇报是因为阶段性成果不明显,还没到汇报的时机,按说他这个部门一把手应该时常调度进展情况才对,这个“老奸巨”却如此不动声色地稳坐钓鱼船,何故? 散会后,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片刻宁静的同时,他又想起江大仙的那句:“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的话来。“放下功名利禄”,应该是不要借机获取名利的意思,这里面肯定包含着不要借机“表现才能”、“邀功”之意;“不可贸然行动”,贸然,就是不加思考、轻率的意思,这是提醒他要谨慎行事。这些,都是原则性的指导,像是大领导的讲话,讲与不讲,没有太大的差别。 哈哈,这所谓的“神明”,原来也喜欢漫无边际,大而化之,正所谓“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夏枫笑了,知道自己也在曲解孟子的本意。 下午,徐静前来汇报到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调查情况,接待他们的果然是副总经理张纪行。 “他们态度很强悍,说是当初的土地出让金是公司代缴的,房价是房价,并不包含土地出让金。不缴土地出让金是可以交房居住的,但如果要办房产证,必须补交。”徐静忿忿不平。 “那张副总还怎么说?” “大妹子呀,现在的房地产行情,房价是高了些,但地价更高啊,大头都让zf拿去了,企业能保本就不错了,你们一定要替我们做主,众人拾柴火焰高啊,zf不会见死不救吧?”徐静学着张纪行的腔调,双手摊开又缩了回去,娘娘们们的样子,让夏枫想起那晚张纪行的表现,哑然失笑。 “听他那意思,是zf先期让他们进驻,有了大量的投入。如果说土地出让金不让居民补缴的话,企业就死定了。”徐静继续补充。 徐静介绍的情况,都在夏枫预料之中,他不便将已与张纪行接触的事情说与徐静,说了也没啥用,反而会引起误解,倒是找江大仙算卦的事情很有意思,试了几次想说与徐静,又担心徐静年轻,不小心再说漏了嘴传了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吗,就忍住没说。 “夏局,这事怪麻烦哟。”徐静不无担心地说。 “是啊。有些麻烦。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进退两难。依村妇之见……尚无明确意见。”徐静突然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的智慧远远高于我,肯定是腹有成竹了,否则不会这么淡定。” “徐静啊,为兄现在还真没有明确的意见,正在思考之中,你也开动脑筋,多想一想,能有好的方案更好。了解到的具体情况,先不要与别人探讨。”夏枫语气一转,将自己放到了兄长的位置,瞬间就将二人的工作距离变成了私人距离。 徐静心领神会,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也不再称呼职务了:“小妹知道了,只是担心你老兄啊。” “总会有办法的,再议吧。”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 按说,徐静该告退了,但她没有走的意思,似乎还有事情要讲,恰在这时,刘学祥敲门进来,送来一份会议通知,请夏枫明天上午替张民富局长参加全市卫生工作会议,徐静说了句“没别的事,夏局我回去了”,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又恢复了平静。夏枫咀嚼着徐静的汇报,还是没有理出下一步的步骤。思来想去,还是想求教张子龙。何况,好久不见三弟,有些想他了。 拿起座机,拨通了子龙的座机。这是试探性的寻找,如果子龙在办公室,那说明他没陪领导在外,就不存在打扰的问题。 果然,子龙在。 “大哥,找我有事?”是子龙爽快的声音。 “三弟,好久不见,今晚有空否?”与大学同学通话,自然具有文人雅士一觞一咏的情调。 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肯定在论证,他的时间自己做不了主。 “可以,大哥,有什么重要议题?” “是的,想借下你的脑袋。就我们俩。下班后咖啡馆老地方见,房间号一会发给你。” “好的。” 一切搞定。 放下电话,夏枫释然地站了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他期待着三弟会给他一个明确的指导。 夏枫很佩服自己的英明决策,这么复杂的事情请教子龙,在电话里是很难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的。眼下,即使是面对面,一来二答,他也介绍了好长时辰,就连关丽娜推荐找江大仙算卦的事,也是服务员上菜——和盘托出。 他不必忌讳子龙,肝胆相照的亲兄弟,无话不谈。 牡丹花园的居民聚焦在一起反映诉求一事,张子龙作为政~府的副秘书长,是了解一些的,但具体到内幕,他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如今听夏枫一讲,竟一时也难有良策,无奈地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沉默了片刻,子龙突然就笑了:“大哥,你也怪有意思,都县级干部了,还去算卦,有些滑稽了。” “自己哄自己,自己跟自己开玩笑。不过,那江大仙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是啊,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从字面上讲,放之四海而皆准。” “我现在还真是不求功名利禄,但求解决问题,过去眼下的这一关。” “你抽的卦,真是怪有意思的,与现实还有所照应。前有毒蛇,后有猛虎,前进后退都不可以。回到事件当中,我感觉,双方都不会让步,这是个死结。” “是的,应该是个死结。死结,可怎么去解哟!” 夏枫有些失望,子龙认定是死结,捅破了自己一直没有捅破的窗户纸,焦躁的心沉了又沉,冰凉冰凉的,二人一时无语。 “既然是个死结,就不要去解它。”子龙突然打破了寂寞。 “三弟有何良策?”夏枫来了精神。 “你那江大仙不是说了吗,不能贸然行动。卦上也画的很明白,既不能进也不能退,那就停止下来,静静地等待变化。比如,老虎或者毒蛇如果谁撤了,你不就有出路了吗。解决不了的事情,交给时间,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你的意思是:拖?” “是的,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问题是,居民们是要向上反映自己诉求的啊。” “这是问题的关键。大哥,你想,与牡丹花园同时建设的,有很多居民区,就连市直机关的宿舍区,据说同样是因为当时zf本着给大家谋福利的原则,采取了优惠措施,少交了不少土地出让金,现在按新政策也是不能办房产证。他们的房产证,什么时候能办,不同样也是大问题吗。” “可以告诉牡丹花园的居民,房产证,与市级机关的一起办,稳住他们的情绪。市级机关宿舍区的房产证三五年办不了,到时候,时空翻转,物是人非,兴许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后人会有办法解决的。” “这,能行?”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不以不了了之。”子龙又在引经据典。 夏枫明白,这话出自《菩提本无树》,后半句是:“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稍作沉思,夏枫恍然大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子龙,高人也!” “当然,与居民代表做工作的时候,还是要讲究语言技巧的。可以说:眼下开发商的态度很强悍,缓一缓,过了这一阵子,市直机关宿舍区的房产证也要办理了,与他们的一起运作。关键性的问题,能用模糊语言的就用模糊语言,能回避的就回避。”子龙又进一步补充。 “领导那边怎么交待?” “领导关心的是居民不再聚集起来反映诉求,这才是他们要的结果。” “哈哈哈哈……,我的三弟哟,你这满脑袋里都是中庸哲学思想啊!” “大哥,这是工作技巧、策略。” “你看,子龙,这还真是江大仙说的‘不可贸然行动’!” “大哥还真信了?” 二人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谈了些政界秩事,探讨了老~二秦凤伟的婚事,表达了深深的关切之情,至半夜方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对处置牡丹花园居民聚集在一起反映诉求事件,夏枫感觉成竹在腹,有了妙策,却不料并未得到领导的认可,因此又懊恼无比。 第27章 按下葫芦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牡丹花园居民上访一事,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案,夏枫并不着急实施,他想再放一放,充分论证思考一番,同时也想看一看张民富的真正态度。他,为什么从不主动调度? 从个体角度讲,张民富的岳父岳母住在那个小区,办不办房产证是无所谓的,反正是个人居住。从工作角度讲,他应该不希望居民继续上访,如果闹大了,市zf会组织纪检、检察等部门参加的专门班子详细调查,一切都会浮出水面,对他也是潜在的危险。他,肯定在期待着息访的结果。 两个星期过去了,两次办公会上,张民富均没提及牡丹花园居民上访的事。有几次与他一起参加活动或出席宴会,他均只字未提。 这天上午,夏枫正在专心地批阅着文件,徐静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夏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又来了。” “是牡丹花园上访的那伙?” “是的。” 是时候给予答复了。“请他们到会议室喝茶,热情接待,我一会过去。” “好的。”徐静见夏枫腹有成竹,心里踏实了不少。 以往都是办事人员出面接待,副局长亲自出面,就是代表建设局官方了。副局长虽然年轻,但态度诚恳,话说的句句在理,没再提让补交土地出让金,以后又能与市直机关的干部职工一起办证,居民代表们很是满意,纷纷表示:不~再上~访了,不给zf添麻烦了。 徐静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嘴巴更甜,续水更勤了,几位老同志笑的合不扰嘴。 送走了居民代表,夏枫回到办公室,虽然感受到了解脱后的轻松,但心情并不爽快,有丝丝愧疚感。张子龙教他的这个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 徐静随后进来了,满脸是笑,直夸“夏大局长有智慧、有办法”,同时告诉夏枫:她到一楼接了居民代表上楼的时候,遇见了张民富局长了,张民富问这是干什么的,徐静告诉他这是牡丹花园小区的居民代表,夏局长要接见他们。 本来,夏枫是想着过段时间再汇报的,这样就不得不向张民富汇报进展情况了。早汇报占主动,省的领导惦念。 刚出门,差点与路过的黄佳撞了个满怀,夏枫正要说不好意思,黄佳先开口了:“哟,夏局长,座谈会结束了?” “黄~局好,结束了。”看来,他的活动,还广受关~注呢。 张民富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夏枫来到的时候,张民富还抬了抬屁股,说:“夏枫啊,坐吧。” 夏枫便将前期邀请居民代表座谈、走访开发商以及刚刚结束的座谈会的情况,提纲挈领地进行了汇报,重点说明了居民的态度。 “他们确定不~再上~访?”张民富关心的当然是这个。 “是的。他们在等待与市直机关的一起办理房产证。” “市直机关宿舍区的房产证,何时能够办理?” “没有明确期限。市直照顾机关干部,集体建设的宿舍区价格低,是因为当初免去了不少的税费项目,根据现在新出台的规定,这些项目多数是不合适的,必须补交才能办理,不补缴就办房产证,恐怕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让大家补交,难度很大,流程也复杂。所以,从目前的情况看,市直机关宿舍区的房产证,最快也得三五年,甚至七八年,遥遥无期。”夏枫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市直机关宿舍区不办房产证,牡丹花园的也不办,他们不会有意见。如果市直机关的要办,必须补交的话,到时候再让他们补交,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的,到时候的工作就好作了。”夏枫进一步补充。 张民富陷入了深思,良久,抬起头看着夏枫,低沉地说:“你这不过是摁下了葫芦啊。” 摁下了葫芦,表面上看是解决了问题,但实质上根本没有解决,因为那葫芦随时都有可能漂起来,这是在讽刺挖苦夏枫的工作能力。 夏枫想解释说几年之后时过境迁,后人会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这话,等于推拖责任,可能会激怒张民富。 “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总是有后患的。这个结果,怎么形成文字向市zf反馈?”还好,话中虽有不满,但张民富的语气却较为平和。 是啊,这样的结果,显然不便形成文字。怎么办? 夏枫感到无地自容,后悔自己来的太苍促了,没有考虑周全便冒失地到主要领导面前汇报,正所谓“本无运虑深谋,意在邀功求赏”,必然会遭遇尴尬,甚至是羞辱。有些话,可以想的,但不可以说的;可以与子龙说,但不可以与上司说。君臣如父子,天下之定理。 张民富表情严肃地思考着,右腿不停地掂着,似乎能掂出什么主意似的,掂得夏枫心里发慌。 “这样吧,你先给zf督查室口头汇报一下,两层意思:一是已经息访,访民情绪稳定。二是后续工作正在加紧进行,确保不再反弹。” “还是局长有智慧。”夏枫适时送上了奉承。 张民富并没有谦虚,充耳不闻,开始训导下属:“工作嘛,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不要急于求成,急则必有后患。” 这是嫌进展太快没认真对待? 本想能得到肯定的夏枫嘴上连说“是、是”,心里却很不服气:处理这事,你张民富也未必能彻底了结,除非市~长亲自出马。再说了,你张民富屁股不干净,怎么擦都会有臭味,还是放一放稳妥。 见夏枫除了说“是”就是点头,态度很是端正,张民富也不再继续数落,停顿了片刻,谈到了即将开展的干部遴选工作。 “经过争取,市~委组织部和编办原则同意我们自己遴选部分干部。我们机关缺编十一位,需要空出两三个名额来机动,安排复转军人,这次遴选八人。赵匡达带着干部人事科具体负责实施,你的任务,是出题和改卷。” “好的,局长。有具体要求吗?” “这项工作,局办公会通过后,马上进入公告报名环节,接下来便是笔试。笔试前两天你带人找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封闭出题,考试完毕后立即阅卷,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需要注意的,一是出题方面,题不要出的太死,主要考查公文写作能力,写作占比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二是纪律方面,要注意保密,不能出现任何纰漏。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要集中保管,你除了与我联系,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联系。” “局长您放心,保证万无一失。面试的题还需要我们出吗?” “面试题我已有考虑。对了,面试的时候,你还要和几位副局长一起当评委。纪委、人社局、编办都要出评委,邀请工作由赵匡达去办。” 一切,都考虑的非常周到细致了,夏枫不得不佩服张民富的协调组织能力。多年zf副秘书长的经历和局长这个一把手位置上的历练,让他深谙工作程序和为官之道,已经很是成熟。在他面前,隐瞒不得,骄傲不得,更是对他歧视不得。 只是,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就不懂得尊重下属吝啬表扬,不懂得肯定下属的工作成绩呢? 回到办公室,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的夏枫把门反锁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索性躺了下去,两脚放到扶手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老东西”。 “老东西”的态度,蒙太奇电影般闪现在脑海中,他需要认真梳理梳理。 牡丹花园小区居民上访的事情,让居民再交钱是不可能的,不交钱办房产证目前也不可能,那么在“两难”的情况下能够息访,应该是理想的结果了,然而,张民富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不但不给予肯定,却讥讽说只是按下了葫芦。岂不知,葫芦浸在水中时间久了,也会进水,也会沉底消失的。 现在的建设局,一把手就是一霸手,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悲哀啊! 也许,在官场,本来就没有是非曲直?真的是领导的看法就是最大的法?也许,这是张民富刻意使用的伎俩,唯恐肯定了夏枫让夏枫产生了成就感而骄傲自满? 肯定别人也是肯定自己,激励更能激发人的内在动力。这一点都不懂,可见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张民富也不能例外。 做官,还是要做说了算的官。一把手的嘴大,不服不行。 无奈的自我安慰,竟让夏枫昏昏欲睡。 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出题,这样严肃认真程序性又特别强的事情,也会出现惊心动魄的意外。 第28章 再遭摧残 局机关遴选新人,添丁加卒,局长们都很高兴,方案也都是老套路,办公会上一致通过。 出题,对夏枫来说驾轻就熟。过去下属单位遴选人员时,他曾被邀请当过出题人,还是有些经验的。这次,他安排陈昌浩与人社局联系,找了几套市直单位遴选人员时的卷子作参考,又请了市~委dang校的杨志文教授参与,三个人足矣。人员多了,会给保密工作增加难度。 出题地点,夏枫选在了沐阳宾馆,主要考虑是近段时间给沐阳县的小城镇宣传做出了贡献,县建设局长王一凡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沐阳县副县~长后备人选,他与王一凡的私人感情也不断升温,到那里行动起来会更随便自由一些。 出题比较简单,麻烦的是需要等笔试结束后运过卷子来,他们改完卷子判出分来才能解除封闭。所以,需要在沐阳住两三宿。 因为需要带换洗的衣服,夏枫下午下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这几天一直住在父母家里。 停车后迟疑了一下,无奈地下了车。迈向家的每一步,他都感到如此的沉重,脚上像带了镣铐一般。进门的瞬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讨厌这个家了,一点也不想进这个家门,哪怕让他完全舍弃这个家,他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不愿意看见张强那阴沉粗糙的脸和傲慢的神态。 客厅里乱糟糟的,本来,这娘们就不是太利索的人,看来也失去了整理的心情。夏枫正要往自己的房间走,猛然间感觉哪儿不对劲,不自觉地抽了两下鼻子,这才意识到,空气似乎不如平常纯净,什么味儿呢? 烟味。对,是烟味,绝对是烟味! 夏枫立马警觉起来。 他马上对茶几进行了扫视,夏枫是不吸烟的,张强更不吸烟,茶几上没有烟灰缸。细看,上面也没有烟灰的痕迹。 夏枫的脑筋飞快地转着,平时家里是没有外人来的,能来的男人中,也就张伟,但张伟也不抽烟。两边的老人中,只有自己的父亲抽烟,但他是绝对不会来的。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张强,出轨了? “哈哈,她也能出轨?”夏枫冷笑着,内心痛恨张强,但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心里仍然有些微的愤怒和慌张。气息有些加快的他,感到张强更加龌龊,更加不可理喻。 坐下来,冷静地想一想,也似乎应该理解。他们俩,已经二三年没有夫妻生活了,过去若干年,也是少之又少。张强长的不那么淑女,毕竟也是女人啊,她也会有需求。 但是,当今社会,虽说不能称之为男权社会,起码也还是有封建思想残渣余孽存在的,男人出轨,往往被视为精力充沛有魅力的表现,女人出轨则明显就是作风问题了。 张强,真的出轨了? 忽然,夏枫心里反而透亮了一些。你出轨了正好,如果主动提出离婚,平静地离了,他就会名正言顺地与关丽娜结合。想到这儿,他动荡的心绪又平复了许多,反而盼着有人能正式地将张强拐走,别是被人家当做消遣的工具耍了就行。 他要看一看张强回家后的表现。他打开了电视机,好久不看了,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台的节目,随便找了个电视剧看了起来。 张强回来的很晚,快到熄灯的时间,才打开家门。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夏枫,鼻子里哼了一声,换了拖鞋,什么话没说,到自己的房间又换了浴服,到卫生间冲澡去了。 夏枫发现,张强是有些变化,明显地打扮了一番,还涂了口红。她平时是不喜欢涂口红的。走过夏枫身边的时候,飘过淡淡的香水味道——她竟然用香水了,天哪! 香水的型号,夏枫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这刺鼻的味道,与关丽娜常用的怡人的芳香气味,断然不是一种风格。张强,这么粗糙的人也用香水,她也竟敢使用有着似水柔情一般女人用的东西,真是屎壳郎搽胭脂——臭美,可笑至极! 卫生间的水哗哗地流着,好似滴在夏枫的心上一样,七零八落的。张强洗澡的时间明显过长,好似等着夏枫早回房间休息不愿意见他一样。这,更加印证了夏枫的判断。 张强的为人,夏枫太了解了,她除了眼中有钱,其他一切都不会放在眼里。对自己的态度,在他刚提拔时有了一点热度,时间不长,又快速恢复到了过去的冷战状态。 她,已经是支行的副行长,也叫副主任,芝麻大的官,工资就翻了一番,这更加助长了她的傲慢。她认为,一个副县级干部的工资,还不如她下面一个储蓄所所长的收入高,而储蓄所所长的级别,比股级还要低呢。副县级干部,也就是副处级,拿那么点钱,算个球? 他又想起刚提拔时,张强有了几天的热情,在外听了个笑话,传达给夏枫的得意神情。那天晚上,她回到家,非常兴奋地讲了这个笑话。说,一个领导干部去瞟娼,这个领导心血来潮,见ji女年轻貌美,就挑衅人家,问ji女是不是处~女,这个ji女笑曰:我要说是处~女,我们干这一行的,你也不信;我要说不是处~女,可我还是单身啊,没结婚。实事求是地讲,应该算是副处! 这是故意损夏枫这个副处级干部了,夏枫也没在意,大度地一笑了之。 张强,满眼是金子银子,满嘴是利率回报,已经没有真情实感了。 张强从卫生间出来,见夏枫还坐在那里,很是惊讶,知道他可能有事,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故意不作声。 “最近家里来人了?”夏枫还是没忍住,主动开了腔。 “家?哪个家?这是你的家吗?”张强真是喉咙里放雷管——一碰就响。 这么强势的女人,哪个冤家敢动一动?夏枫哭笑不得。 “你抽烟了吗?” “我抽不抽烟关你什么事?我一个娘们,我抽什么烟啊我!”夏枫这话,好似戳到了她的疼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更阴沉了,声调瞬间高了八度,露出了狰狞面目。 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夏枫不想与她争吵,压着性子说:“我进家的时候,闻到了烟味。” “那是你的鼻子的问题,那是你的意识问题。”张强忿忿地说。 “你没抽,是不是谁在这儿抽了?”夏枫不能再说“家”了,否则会引来更大的风雨。 “谁也没来,没人在这儿抽烟,你不要无缘无故地泼污水好不好,你天天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你以为都像你们当官的一样不干人事吗?!”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一问,我不想与你吵,真是不可理喻!”夏枫不耐烦地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以为别人愿意理你?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张强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关起门来成一统,张强再说话,夏枫听也不愿听了,耳不听眼不见心不烦,但心脏却难以控制,突突地跳着。 这是泼妇,标准的泼妇啊! 听得外面没有了声响,夏枫这才长出了几口气,烦躁的心情有所平复,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好歹自己的东西都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取起来方便。也就是拿一身内~衣一件衬衫而已,洗漱用品宾馆里都有,何苦回家吵这么一架,受这个洋罪?他后悔不该回来。 但是,这还是他的家啊,其他的地方,父母以及关丽娜那儿,总不能天天去住吧? 一个副处级的领导干部了,在外面风风光光人五人六的,却不曾想连个完整的家也没有,那种断梗飘萍般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破碎的心再遭摧残。 两滴眼泪,在夏枫的心里慢慢地下落,冰凉而又痛痒。 第30章 出了管涌 这卡,退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坚决地退了,一是怕冷了关系伤了面子,二是说明不愿意帮忙。夏枫决定先放一放再说。 次日早餐后,陈昌浩来到了夏枫的房间,嗫嗫嚅嚅欲言又止,夏枫问他有什么事,他又说没事,夏枫就想到,陈昌浩有压力了,也许,王一凡也给他送卡了。 “昌浩,我们这次来,沐阳方面很重视,发现了没有?”王一凡试图引导陈昌浩把想说的实情说出来,以便自己做出正确判断。 “是的,局长。太重视了,有点受不了。” “哦?” “按说,我这个副主任科员,还不是实职副科,不用人陪啊,昨晚你们出去了之后,张念本副局长亲自陪着我去洗脚了,说王局长和你有事出去了,不用管你们了。那么晚了,王一凡局长又到我屋里坐了阵子,还,还......” 果然被自己猜中,王一凡也给陈昌浩送礼了,陈昌浩胆子小,不知怎么办,想请示他的,又不好意思。 “咱们这次的工作,性质特殊,保密性太强了,少与他们接触是对的,但碍于上下级关系,又不能不接触。他们重视,可以理解啊。”夏枫及时把话接了过来,他不想等陈昌浩把事情说破,因为他也没考虑好如何处置才更稳妥,还是“各自保平安”吧。 “只是,我们要出的题,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任何人也不能透露,否则,功亏一篑,谁也承担不起。” 夏枫之所以又对陈昌浩强调一遍,是因为他让陈昌浩先拿出一个试题的初步方案之后,今天三个人再碰头的,如果陈昌浩这里出了问题,那就是从根上出了问题。另外的意思很明显:我再次强调,我要的只是保密工作,之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局长,您放心,保证!”陈昌浩像宣誓一样。 陈昌浩走了,夏枫马上又想到了杨志文,只怕王一凡也对他实施了腐蚀手段。看来,沐阳之行,危机重重。今天出的题,真的要严加防范了。 九点钟,来到了小会议室。出题之前,夏枫作为领队,要求大家将手机关掉,强调了此行的重要性,反复要求务必做好保密工作。然后,请陈昌浩把草稿分发给大家,进行讨论修正。 草稿模拟正式卷子的样式,只是没有标明建设系统遴选干部专用。陈昌浩分发给夏枫和杨志文之后,看着手中还剩了两份,迟疑了一下,遂将剩下的一张放入公文包中。 这一细节,没有逃过夏枫的眼睛,他心生疑窦:就三个人,打印三份就够了,多准备了没有用处。心中有所不快。 尽管心中不悦,但对陈昌浩的为人,夏枫还是信任的,也不再多想,专心研究卷子。 陈昌浩出的题,分三大块,第一部分是时政题,主要是当前时事政治方面应知应会的内容;第二部分是写作知识,主要考察考生的语文知识水平;第三部分是论述题,谈谈城市建设工作的重要性。论述题占六十分,是个大头。 对这个卷子的整体布局,三个人的意见高度一致,表示赞同。论述题看上去简单,但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认识水平和文字表达能力。按照这个卷子考下来的人员,应该文字工夫都不错,符合张民富多选“能搞大材料的人”的要求,同时,估计选的男生会多,因为男士的文字功夫普遍比女生强。在笔试这关,男生只有把女生拉开一大截子,才有优势。因为面试的成绩,女生得分普遍会高于男生。 框架定了下来,内容又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修改的任务就轻了。杨志文对陈昌浩出的卷子大加赞赏,提出的意见也都是小改小补的,没有动大手术。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将试卷定了下来。 想着张民富要求向其单独汇报的事情,夏枫本想立即去电,转念一想,不急,太急了他会认为这边的工作不认真。于是,他一直等到快中午12点了才给张民富去电。 张民富特别关心的是论述题,并无大的修改意见,只是再次要求注意保密,不要让县里的同志介入。 夏枫想:我的局长啊,你已经知道了论述题,是否能真的保住密,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夏枫让县里搬来了一台打印机,与杨志文亲自监督着陈昌浩打印完试卷,密封起来,等着局干部人事科来取。四点半的时候,局副调研员兼干部人事科科长赵凯带着张红敏取走了试卷,夏枫的心才如一块石头落了地。 明天考生会在江平市笔试,今晚无事,上什么娱乐项目呢?王一凡过来征求夏枫的意见。洗浴城是不能再去了,剩下的娱乐项目,无非是洗脚、打牌。最终,敲定到某茶舍喝茶、打牌。 打的是惯蛋,刚刚兴起,当下最流行的牌技。夏枫与王一凡一伙,陈昌浩与杨志文一伙,一连打了三轮,竟无一伙能顺利通过A3,眼看已近凌晨,四人只好作罢,约好明日上午再战。 打牌之中,陈昌浩几次怯生生地看着夏枫,夏枫便料定有事。果不其然,打牌结束后,尽管时间不早了,陈昌浩还是跟着夏枫走进了夏枫的房间。 “昌浩,有事吗?这么晚了。” “夏局长,有件事,想想还是如实给您汇报。您是我的老科长,您待我像老大哥一样,我一直非常感激您,所以,我不想欺骗您。”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夏枫安慰着陈昌浩,心就猛然一沉,想:究竟什么事,值得陈昌浩这么吞吞吐吐的,不会是试卷的事吧? 时下流行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试卷的事。 “我出的试卷题,记得是打印了5份的,但到了会议室才发现是4份,怎么会丢了一份呢?真是不可思议。”陈昌浩懊悔的大有抱恨终天之势。 “你没记错?”夏枫进一步落实。 “来的时候,我数的清清楚楚。” “我们就三个人,这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打印5份?” “打出了两份后,我发现行间距不是太合适,就又进行了调整,打印了3份。本来要销毁那两份的,忽然想到备着两份万一有什么用处也好,就留了下来,结果,唉......” “丢失的那一份,你认为应该去了哪里?” “想来想去,应该是昨晚张念本带我出去洗脚的时候,有人进入了我的房间,拿走了一份。” “没有其他可能?” “没有,局长。虽然是初稿,但与我们最后的定稿没有根本性的区别。我该早来向您汇报的,会不会因此带来麻烦,我拿不准,请您批评,请您原谅。”陈昌浩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 夏枫的确非常生气,碍于陈昌浩态度诚恳,忍了下去,抱起了臂膀,踱来踱去。 “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夏枫的脑筋在快速地转着。 一定是王一凡派人取走了一份,为了他连襟的儿子杨奕,他竟采取如此下流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及。怪不得在夏枫面前也不提“指导指导、提示提示”之类的要求。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这件事,也不一定是坏事。王一凡拿到了初稿,对试题的内容有了了解,但那是草稿,陈昌浩还没有在试卷上写明是建设局遴选考试专用,对出题小组的影响也不会是致命的。再说了,王一凡也不会广而告之,毕竟他也是县里的一个大员,有这个基本素质。王一凡掌握了大题内容,那杨奕考入的可能性就会增大,录取杨奕,总比多录取个女生更好。真若如此,不要去点破,间接地送王一凡一个人情,他的这层关系,以后真得记得用一用。 夏枫这样想着,心里宽慰了一些,但脸上还是极其严肃的样子,他不能容忍下属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不能容忍因此而对自己素日严谨的形象抺黑,进而影响政治前途。 刚想熊陈昌浩几句,夏枫又提醒自己,本人毕竟是带队领导,也是有责任的,就又迟疑了片刻,抱着膀子走了几步,进行了深入的思考、酝酿。 他有了成熟的应对举措。 “昌浩,你有这样的敏感性,说明你的警惕性是高的。这事,也许是你记错了。以后,吸取教训,坚决杜绝发生像你说的那样的类似事件,也免得我们都受折磨。”他的话,具体而又模糊,的确有领导风范,而且语气平静,自己十分满意。 陈昌浩一时懵了,竟然没有了反应,猛然间又明白过来一样,连声说:“是、是,局长,感谢教导,感谢教导!那,我回去了?”听夏枫说了声“回吧”,这才退了出去,到了门口说了句“局长您休息好”,带上了门。 明天下午,试卷就要送过来了。我就不信,王一凡不会一点马脚也露不出来。 夏枫在心里自言自语。 第31章 神秘人物 次日早餐前,王一凡终于来到了夏枫的房间,喊着夏枫一起去用餐。 临出门时,王一凡轻声对夏枫说:“老弟,杨奕的卷子上,第三道答题的前三个字写错了,划掉后又接着写的。记住两个三就行了。您就多费心。” 卷子密封了,考生的编号是看不到的,第三道题的前三个字划掉再接着写,做这样的记号,煞费苦心啊。 夏枫点了点头,笑了。王一凡就用手拍了拍夏枫的肩膀,很用力,意思是:拜托了,兄弟! 说笑着去餐厅吃了早餐,说笑着围着院子转了一小会儿,杨志文、陈昌浩紧随其后,王一凡引导着来到了一个小会议室,茶果早已备齐,扑克、桌凳也已到位,坐下便可开战。 不知从何时起,杨志文教授手里有了一个玻璃茶杯,来到小会议室后,交给了王一凡的随从人员,用手指了下王一凡,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随从人员放了茶叶倒上水后,轻轻放到了王一凡的旁边。这一细节,没有逃过夏枫的眼睛。 怎么解释?一个大教授,是不可能单纯地给王一凡拿水杯搞服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王一凡又去杨志文的房间了,走的忙,把水杯落下了。 王一凡,对出题小组的三个人是全面出击。夏枫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沉沉的。 真不该选沐阳这个地方来出题,这不是自投罗网嘛。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尽我所力之后,只有静观事态的发展。 沐阳县是个大县,人口上百万人,能在这个地方混到建设局长的位置,绝非等闲之辈,观王一凡的表现,思维敏捷,能言善辩,八面玲珑,地地道道的一个政界“老~江湖”。他,太狡猾了,事情做的不显山不露水,应该不会出现明显纰漏的。 古语说: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由他去吧。 夏枫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暂且放下,娱乐为上。 几个小时的惯蛋,耗费了不少脑力。夏枫与王一凡的运气都好,牌顺,炸弹多。王一凡不慌不忙,表现与昨晚迵然不同,算计着夏枫手里有什么牌,送的很是及时,夏枫几次走了头科,俩人配合默契,打得杨志文和陈昌浩不断叹息。 下午三点刚过,试卷送来了。事先,干部人事科请示夏枫试卷装订几份合适,夏枫告诉他们装订成三份。如今这三套一人一份,每个人先打出基础分,三个人再轮流批阅,交流意见,最后议定分数。 夏枫很快便找到了杨奕的答卷。字体清秀、答题流畅、论述有力有据,实事求是地讲,夏枫是满意的。即便事先没有得到题目,估计成绩也不会太差。现在看,杨奕的分数应该排在前面。 三个人轮流看完卷子,统一了思想,给每张卷子确定了分数,此时,已过晚饭时辰。早已等候多时的局干部人事科的同志立马将卷子封了起来,饭也来不及吃,带回江平去了。 夏枫也想立刻动身回江平,便欲打电话向局办公室要车,王一凡哪肯答应,怎么也要他们吃了晚饭再走,并说他吃过饭正好也要回江平的家,一个商务车满能盛得下。 时间不早了,夏枫提出吃自助餐,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王一凡爽快地答应了。 餐后回房间收拾东西,夏枫正想告诉王一凡杨奕的成绩情况,王一凡却请他到隔壁房间,见一个特殊人物。 “谁啊,搞的这么神秘。”夏枫纳闷着,本不想过去,经不住王一凡笑嘻嘻地又拉又拽。 到了隔壁房间,端坐在圈椅上的一位中年妇女~优雅地起身,向前迎了一步,伸出手,很有礼貌地说:“夏局长,您好。” 这不是市~委组织部的副调研员钟兰嘛,夏枫是认识的,到建设局考察干部,她是考察组的负责人。准确地说,夏枫的副局长,是经钟兰的手提拔的,这就是恩人哪!在这里能单独见到她,夏枫喜出望外,连忙上前伸出了双手:“钟部长好!” “这是大姐,杨奕的妈妈。”王一凡连忙介绍。 夏枫转过头,看了一眼王一凡,愣住了,接着便是责怪:“你怎么不早说啊,原来钟部长就是......哎哟,我还琢磨呢,上次你介绍说杨奕的父亲在中院工作,怎么没说他的妈妈呀,原来你是在卖关子。” 夏枫感慨地拍着手,后又高兴地击了王一凡一拳,大家哈哈大笑,化解了过去的一切尴尬。 副调研员是副县级非领导职务,通常会协助一位副部长分管某项工作,或兼着一个重要科室的负责人。钟兰过去在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中心工作,到部里任副调研员兼干部一科的科长还不到半年时间。 “大姐,你是我的贵人哪,对我有知遇之恩。你那么忙,还亲自跑过来干嘛,让一凡老兄说声就行了啊。” 夏枫坐在了床沿上,不敢到钟兰旁边的圈椅上与钟兰平起平坐,不再称呼“钟部长”,而是随着王一凡叫起了“大姐”,还亲切地称呼王一凡为老兄。 “大姐今天回老家看望老人,顺便过来看看你,也看看杨奕的考试情况。”话都让王一凡说了,钟兰不愧是搞组织的人,只是笑,少言语,正所谓:水深则缓,人贵语迟。 “杨奕的试卷我看了,答的非常好,得分应该排在前三,是个优秀的孩子。”夏枫感慨地说。 “谢谢老弟,多亏了你。”王一凡说。 “这你就说错了,老兄,应该感谢的是大姐啊,让这么出色的孩子选择咱们建设局,是看得起咱。接下来的面试,我想肯定也没问题,我也是评委。” 王一凡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夏枫:“这就是杨奕。” 夏枫只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果然是一表人材,放心吧。” “给你们添麻烦了。”钟兰终于说了句客气话。 夏枫正要继续表态,钟兰却转变了话题,温和地说:“怎么样?夏局长,上任有几个月了吧?有什么感想啊?” 这就是代表组织表示关心了,夏枫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略加思考,说:“感谢大姐关心,还行,具体的活都是他们干,我就是把把关,累的就是综合科,好多的材料还需要亲自动手。” “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在建设局干,还是有什么想法?” 天啊,夏枫更是激动不已。平时只晓得“只顾攀登莫问高”、“功夫不负有心人”,对自己的仕途并没有具体的规划,便诚恳地说:“请大姐多多指教。” “你是一直在局里干,还是想跳出建设局,到zf部门或者县区去闯荡一番?你这个年龄,还是有优势的。” 夏枫彻底明白了钟兰的意思,她,一方面是告诉他,你帮我办了事,我也可以帮你的;另一方面,她也许是看好了夏枫,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样的话,夏枫就不必太拘谨了。 “感谢大姐的教导。有机会,我还是想多一些经历。”夏枫坚定地说。 “好吧,我明白了。机会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你要在现在的岗位上踏踏实实地工作,争取弄出点带响的动静。不过,重要的是不能有差错,记住,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你们今晚还要回去,早回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谢谢大姐。大姐您今晚不回?” “大姐明天一早回。”王一凡替钟兰回答。 钟兰起身了,站在那儿不动,这是送客的讯号。夏枫连忙站起来,双手与钟兰握别,随着王一凡退了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你呀,给我还卖关子!”到了夏枫的房间,夏枫忍不住又捶了王一凡一拳,王一凡只是笑,不言语。 东西已经收拾停当,杨志文和陈昌浩均已到商务车旁等候。王一凡请夏枫他们坐到车上之后,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夏枫忙说:“你也上来啊!” “变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们一路顺风!”王一凡笑着挥手,车子启动了。 “你呀!”夏枫坐在车里指了指王一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朝窗外挥了挥手,作别。 夏枫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沐阳之行,会成为他命运转折的起~点。只是,这茫茫宦海,一个人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条船,谁知道究竟会飘向何方? 第32章 好生惭愧 回家的路,对夏枫来讲越来越漫长,越来越艰难。一想到将要见到张强强悍的样子,他心里就打颤、发怵。 另外,家中那淡淡的烟味,始终在夏枫的心中挥之不去,想起来就感到膈应人,就感到张强更加憎恶。 还是直接到碧云咖啡馆去见他的关丽娜心甘情愿。在沐阳县的这几天,王一凡安排招待的非常好,工作又不累,养精蓄锐了,在温泉城洗~浴时又极力克制住没能有效释放,体内堆积的荷尔蒙,时时冲击着心肺,形成一股股冲动的潮水。 治水之道,在于疏浚,而不是堵截。 “小关,在馆吗?”在车上,他悄悄发去了信息。 “在,欢迎光临。”总是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复。 他的关丽娜,时时都在等着他。咖啡馆,是避风的港湾,是温暖的小巢,不仅有精神的寄托,而且有生活的供给。 夏枫让司机直接送到了办公室,自己开着桑塔那轿车,直奔烟柳湖畔的碧云咖啡馆。 这儿,比家更让他期盼,比家更熟悉。来到画室的时候,可爱的关丽娜早已等候,拉入怀中的她小鸟一样,让他倍感温馨和美好。 “枫哥,吃了吗?”关丽娜关心地问。 “吃了,饱饱的。”夏枫说。 “要不,让他们准备点夜宵?” “不用,有你就足够了。” “你呀,学的坏坏的了。最近你整天忙大事,也不大理人,不会是有了新欢吧?”这是要撒娇的节奏,夏枫就喜欢她这种吃醋的感觉,这个时候,就更显出他存在的价值。 “不是封闭出题,就是打牌,心里可始终没敢忘记你。”夏枫像安慰小孩子似的说。 怀中的关丽娜若有所思,脸上还是焕发着笑,似乎不像过去那么兴奋,这一点,让敏感的夏枫捕捉到了。 “最近,有事?”夏枫关切地询问。 “没有,一切正常。” “不对,感觉应该有。” “你呀,真的成了福尔摩斯了。给你说不说的,意义不大,还会给你添堵。” “说说呗,兴许我会帮你出出主意。” 关丽娜莞尔一笑,抬嘴亲了下夏枫的脸颊,说:“你都一个星期没来了,发生了不少事,让我怎么说呢。” “先说要紧的。” “要紧的,就是四天前,你的岳父岳母来了,还住了一宿。” “好啊。说什么了?” “看上你了,说你文质彬彬的,很有涵养,问你的情况,问我们俩有没有可能结婚。” “你怎么回答的?”夏枫尴尬地笑问。 “你说我能怎么回答?我能说我们相爱,目前还不能结合吗?那我成了什么角色?纯粹的小~三?上次你去我们家,妈就问咱们俩的关系,我说是正常的画友关系,老妈不信,一直追问,最后还有点生气呢。” “哦。当时我就感觉,你们俩的表情有点异样,真是难为你了。我这种情况,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夏枫感到十分羞愧,感到自己没有男子汉的担当,对不起关丽娜。同时,他又想起了家中的烟味,气恼、沮丧的心情涌上心头,想给关丽娜说说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难为人的事情还在后边呢,他们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兴通县一个副县~长的儿子,在市工商局工作,媳妇去世才一年,留下了一个女儿,非要我见见,还定下了日子,周未在江平人民广场见面。你说,我受不受难为?” “你是见,还是不见?” “我想,绝对不能见。都在江平市里工作,见了之后,他要是三番五次地来找我,算什么事?你能高兴?” “那你怎么应对?” “我本来想的简单,爽约就是了,让他们失望。” 夏枫没了言语,把关丽娜抱的更紧了:“也只能如此了。” “只能如此?你认为真就这样了?告诉你吧,老娘把我的情况向人家介绍的一清二楚,说我儿子基本上公婆养着,我没有什么负担,还把我的照片发给人家了。昨天下午,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他不会找你来了吧?” “还真的就找来了!” “哎呦喂!”夏枫一拍脑袋,一番苦笑,问:“你怎么处理的?” “我要是说不想找对象,他肯定不死心。只好说,正谈着,基本上定了。” “他就走了?” “没有。想在我这儿吃晚饭,还说他请客,这不是扯蛋嘛。” “是的,够扯的!” “哎,枫哥,你注意到没有,我的大堂经理苏云云很会体察人情。” “哦?怎么表现的?” “她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说正谈着呢,她不住地朝着那人点头。” “哈哈哈哈......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当然要替你着想。” “看着实在没希望,我们又很冷淡,才勉强地走了。” “凭你的第一印象,那人怎么样?” “如果没有你,他也可以是个备选人之一。” 夏枫笑了笑,又说:“你这样做,只怕会伤了老人的心哪。” “还能有什么办法?枫哥你说,我听你的。” 是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夏枫无计可施,只是叹气。 “知道你离不开我,可我更离不开你。”关丽娜话语轻柔。 “我们会有机会的,我们不会满足于曾经拥有,我们还要白头到老。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枫哥,我们这样很好,我等你,等到什么时候我也不后悔,你不要有压力。曾经拥有就足够了,只要真心相爱,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不怨你。” 夏枫动了感情,低下头,将柔软的关丽娜亲了又亲。 关丽娜小绵羊一样地顺从着,等亲吻告一段落,喘了口气,情绪很高地说:“枫哥,你长劲了哎,这么有力,越活越年轻了。” 中年男人,经不住夸奖,自豪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女人的崇拜,是男人生活的强劲动力。 他忽然想起关丽娜说过发生了不少的事,就问:“这几天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对了,还有件要紧的,就是你们的张局长,昨天晚上又来了。还是那几个人,在这儿打扑克,一直打到12点多才走。电视台的那个女主持,也来了。” “张局长没认出你来吧?” “没认出来就好了。那个黄~局长介绍我的时候,他说:‘你是个画家吧?’,他还是认出我来了。” “他这人,对美女就这样,记忆超准,老不着调!” “另外,我听服务生说,他们打牌的时候议论说一个副市~长的孩子出事了,好像被公~安抓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要出来。” 这事,夏枫是了解的,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赵和平,儿子赵军自己开了家经贸公司,依仗老子的关系挣了不少钱。赵军风~流成性,经常漂娼,不久前到相邻的宁州市出差,正赶上当地扫黄集中行动,被当场抓获,是江平市公~安局长亲自出面,才摆平了此事。 “你这里,都成了小道消息的传播地了。” “不是孳生地就行。我们的故事,也是很有噱头的。”关丽娜笑道。 是啊,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人人都是传播者,同时又是被传播者。 “开我们自己的会,让他们说去吧!”夏枫突然坚定而幽默地说。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该“开会”了。 “好!开会!”关丽娜爽快地起身,洗漱去了。 第33章 诡异考场 会议多、活动多、文件多,是机关的通病,建设系统摊子大,事务性的事尤其多,会议就更多。 第二天一上班,夏枫便接到了三个会议通知,一是九点到局小会议室参加局办公会。二是十点半到市zf参加李德镜副市~长主持的一个协调会,领取全省民政工作现场会在江平召开期间建设系统的任务。三是下午参加全市网络安全工作会议。 来到局小会议室,见干部人事科的同志在,夏枫便知道,笔试成绩统计出来了。 果然,干部人事科的同志连夜统计出了笔试成绩,并从高到低排列出来。杨奕的成绩排名第二,只比第一名少了0.5分。遴选考录八人,他排名第二,与第一名只差半分,面试不出意外,进入遴选名单没有问题。 笔试成绩占百分之六十,面试成绩占百分之三十,考察考核占百分之十。会议圈定前二十名参加面试。前二十名的人员中,男生十四人,女生六人,这是非常好的性别结构。 “现在看,前十名的情况比较理想。你们各位都是评委,打分的时候一定要心中有数,力争主导面试走向,适当向男生倾斜,坚决不能像土地局那样,遴选十人,八个女的。”因为还有纪委、人社方面的评委,张民富需要向属下们交待清楚。 “我们局机关,女同志已经不少了。女同志特点鲜明,敏感多疑,事事多,容易引发一些矛盾,更何况现在又放开了二胎,怀孕、生孩子、喂奶、接送幼儿园、辅导作业,没完没了,孩子不上大学她的活就完不了。当然,咱们也不能重男轻女,搞性别歧视,特别优秀的女生,还是应该考虑的,否则会让人说闲话。” 张民富故作认真地翻看着笔试成绩表,慢慢地说:“进入前六名的三个女生,我看还是可以考虑的。” 干部人事科提供给局领导的名单,考生的编号、姓名、性别、出生地等信息一应俱全,后面还附了考生登记表,上面有考生的照片,每个人的情况一目了然。 大家面面相觑:这,就是张民富安排的任务了,意味着六名以外的女生可以不考虑。于是,纷纷翻看三个女生的登记表。 夏枫暗自思忖:这三个女生,应该都是张民富要安排的人选,她们能够考到这样的成绩,背后有没有猫腻,不得而知。 片刻,赵匡达带头表态:“局长,明白!”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张民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们就继续辛苦。别的议题改日再议,有的同志还要出差、开会,今天就到这里吧。” 整个办公会开了不到半个小时。 次日上午便是面试时间,二十个考生被集中到借用的会议室里,由工作人员引导到考场,面试结束人员到另一个会议室等候。面试全部结束后,考生再集中到考场,主考官当场宣布面试成绩。 主考官赵匡达首先宣布了注意事项、打分标准。特别强调的一点是,前三个考生结束后,有了对比,再回过头来对每个考生打分,以后的考生答辩结束后接着打分。 二十个考生依据所抽的号码顺序入场。杨奕抽的是七号,一出场,夏枫便认了出来,他同时发现,赵匡达的眼睛同样一亮。 面试题是:如果你被录取,该怎样开展工作打开局面。 杨奕信心满满,侃侃而谈,逻辑清晰,思维敏捷,普通话又标准,得到评委们的广泛认可,分数自然非常理想,夏枫的心情很是轻松。 值得注意的,是有的考生答题后,几个评委有眼神交流的动作,显然是表示满意,传递个人的意见,影响他人,邀请打高分。那三位女生分别出场时,赵匡达每次都是笑眯眯地看一遍大家,大家心领神会。夏枫清楚,如果她们进不了录取范围,赵匡达作为主考官,是不好向张民富交待的。 面试结束,赵匡达宣布面试成绩,杨奕第一名,那三位女生仍然在前六名之内。 出了考场,开了手机,夏枫便拨通了王一凡的电话,告诉了他杨奕的面试情况。王一凡非常激动,连声说:“谢谢夏局,谢谢夏局,我马上向大姐报告。” 夏枫是有钟兰电话的,稍后,给她发了信息:大姐,杨奕面试成绩第一。钟兰回复:收到,谢谢! 公平公正,谈何容易。当今貌似最为公平公正的公开考选,也有这么多道道,也有如此龌龊之事,让人脑洞大开,长了见识。 正是:世间无绝对真相,世间无绝对公平。 换个角度考虑,这,也许应该是正常的事。正是因为存在着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我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提出了“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才有了我们的努力方向,否则,那不是到了共~产主义阶段了嘛。 夏枫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心存美好和希望,不至于颓废。他又想到了即将上高中的女儿夏点,心中暗暗祈祷:等夏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但愿不会遇到不公正待遇。 当天下午3点,张民富临时召开局办公会,专题研究遴选事宜。根据笔试、面试成绩,确定了十名考察考核人选。综合成绩,杨奕第二名。 “总的看,这次遴选工作,运作科学,组织周密,阶段性的成果是非常明显的。可以说,既体现了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完全符合遴选工作程序的要求,又实现了我们遴选优秀分子充实局机关的目标。”张民富平时很少这么肯定一项工作,大家听了心情很是舒畅。 “各个环节,衔接完美,出题比较科学符合实际,保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组织的有条不紊,大家辛苦了。下面的考察工作,请各位牵好头,务必以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有始有终地把这项工作做好。” 这时,张民富的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是短信或微~信。局办公会,其他人的手机是必须打到静音或者关机的,只有他的例外。 他看了一眼手机,边说边抬起头:“考察工作宜早不宜迟。没有别的事情的同志今天下午就可以动身。就这样吧。” 说着,张民富率先起身,走出会议室。黄佳慌忙拿起笔记本,跟了出去。看来,是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夏枫分到的任务,是考察排号第六的兴通县房产局办公室秘书刘文超。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去兴通县需要一个多小时,今天下午去是来不及了。明天一早走,下午就能赶回来。 考察工作,女同志心细,这次他决定带着徐静。自从陈昌浩丢了一份卷子之后,夏枫对他一直耿耿于怀。那事,是需要绝对保密的,张扬出去陈昌浩肯定要受处分,甚至会影响即将开始的中层干部竞争上岗,对夏枫也不利。真是豆腐掉到了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刚要通过微~信通知徐静过来,电话铃响了,是黄佳打来的:“夏局长,请到张局长办公室一下。”语气很正式。 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夏枫放下电话,拿起笔记本,朝张民富的办公室奔去。 张民富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夏枫也没敲门,推门而入,黄佳接着过来把门关上,表情都很严肃。 “有这么个情况。荡涤网络电视台的两名记者来了,正在市区排水管道施工现场采访,说是接到人民来信,反映市区排水系统已经改造了多次,均无效果,质疑现在的改造工程。还反映现在的工程摊子铺的太大,进度缓慢,严重影响了市民生活。”张民富说。 “这是要搞监督性的负面报道啊。”夏枫自知事件特殊,有些紧张。 “是的。听宣传部的同志讲,荡涤网络电视台是刚成立的网站,不知什么原因,发展势头很猛,影响很大。我已经分别给岳新伟部长、李德镜副市~长汇报了,他们都非常重视,做了安排。你马上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网络办主任韩国栋、网络办应急处置科科长乔欣联系,带着相关的同志,务必搞好服务,想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火给我灭下来。”张民富态度非常坚决。 “好的,局长,一定全力以赴。去县里考察遴选干部的事,先放一放,还是?” “放一放吧,先急后缓。实在来不及再说。” “好。还有别的指示吗?局长。” “没有了,抓紧行动!” 夏枫应着,出了门,心情格外沉重。市里刚刚召开了网络安全工作会议,其中内容之一,就是排查系统工作风险,严防成为炒作热点,这项工作还没来得及安排部署呢,网络记者倒是先找上门来了,而且来的竟是发展势头正猛的荡涤网络电视台这样的强势媒体,炒作内容又竟是如此敏感的问题。 荡涤网络电视台,省里拿他都没办法,记者牛逼的很,太难对付了。 迎接他的,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第34章 配合灭火 夏枫把徐静叫到了办公室,同时与韩国栋联系,得知记者已经回宾馆了,乔欣陪着。 记者们住在并不起眼的天风宾馆,夏枫赶到的时候,韩国栋、乔欣正坐在大厅沙发上一筹莫展。 “韩部长,怎么样?辛苦部长了。”夏枫看见他们凝重的表情,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韩国栋看了一眼夏枫和徐静,也没起身握手,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们坐下。这派头,绝对领导干部的架式。 “他娘的,不是一般的难啊。”韩国栋感慨道。 “韩部长亲自给他们说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乔欣附道。 “这俩人很邪乎,油盐不进。这样,先开两个房间,我们到房间里商议一下。”韩国栋说。 夏枫一瞅徐静,徐静心领神会,点了下头,马上起身,来到前台开了两个套间、两个标间,两个套间的房卡交给了韩国栋、夏枫,两个标间徐静与乔欣一人一间。 韩国栋把大家召集到他的房间,通报了具体情况。 两名记者是张大伟和岳华荫,均为男性,是根据群众的网络举报线索而来的,刚开始采访,恰巧被施工队的一位负责人发现了,便报告队长,队长便将电话打到了宣传部。乔欣马上赶到了现场,与他们进行了接触,告诉他们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工作中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改进,希望他们不要进行报道,他们说这也是他们的任务,没法撤销。 “要有两种准备,一是争取把问题在江平解决。就是让记者们主动放弃采访,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行,只要能达到目的。二是到荡涤网络电视台总部去解决。这条路,基本走不通,因为这个网络电视台是新组建的,有着强ying的后台支持,软ying不吃。”韩国栋摆明了解决问题的渠道。 “部长,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张局长说了,要我们全力配合,不惜一切代价。”夏枫说这话,一是表明建设局的态度,出人、出钱都没问题。二是把担子、责任,全都推到了宣传部的身上。办法,你们想,大主意你们拿,我们只是配合。 韩国栋明白夏枫的意思,灵机一动,又想出一个措施来:“说他们软ying不吃,也不准确。其实,网站的发展,也是需要资金支持的。现在各网站通行的做法,是搞战略合作。所谓的战略合作,就是地方出部分资金,支持网站办一个栏目,这个栏目以地方出资金的单位冠名。或者,地方出资金,网络负责为地方服务,发一些正面稿件。战略合作当中有一条,就是不再搞这个地方的负面报道。” “战略合作,地方需要出多少资金?”夏枫问。 “办网站是烧钱的营生,所以他们收费也高。一般四五百万到上千万不等。” “这么多啊。如果是一二十万,建设局还能承担,这么多钱,恐怕一个单位拿不出来。”本来还抱有一点希望的夏枫,这时像焉了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他忽然明白过来,韩国栋这是将了他一军。 “是的。这种合作,资金通常是zf出,也就是财政资金,那是要提前一年打报告,市~长批准后列入预算才可以的。我们江平市近些年财政收入稳步增长,但各项投入也不少,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投入更大,财政资金也是捉襟见肘,估计市~长也不愿意出这部分钱。再说了,即便行,那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韩国栋停顿了下,郑重地说:“我们要立足当下,眼前的问题眼下解决。” “网站都是为了利益,记者不也是这样?何况他们又不是正规通讯社的记者。我们给他们点好处费,行不?”夏枫说。 他心里有底,这种事情,“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花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旦花钱,钱肯定是建设局出。只是,但愿不要花的太多,花钱多了,也会担风险,送礼这种事,人多了人家不敢收,人少了又没有证明,说不清楚。因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以试试。”韩国栋说。 “给多少合适?一万?还是两万?”夏枫问。 “网络记者的收入都很高,标的让整个社会抬高了,少了怕是无济于事,多了又担心他们多疑,不收。每个人两万吧。”韩国栋最后拍了板。 夏枫安排徐静去准备,徐静立马起身,回局联系财务人员办理。 “还是要进一步与他们沟通,争取能请他们吃顿晚饭,加深加深感情。”韩国栋说。 奔着这个目标,最后议定,由韩国栋带着夏枫去房间邀请,带着钱,相机行事。 徐静很快就回来了,将两个大信封交给了夏枫。夏枫只拿了一个,另一个让徐静先行保管。 眼看快到吃饭时间了,乔欣打电话落实了前台,两位记者仍在房间内,韩国栋与夏枫便奔张大伟的房间而去。 张大伟类似于小组长,岳华荫是小跟班。擒贼先擒王,搞定张大伟是关键。 敲门好长时间,张大伟才开门,表情不阴不阳,也不说话。 “张主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建设局的夏局长,专门过来看望你。”韩国栋满腔热情地介绍夏枫。 夏枫连忙伸出了手,把张大伟耷拉到胯部的手拾起来,紧紧地握了握,道:“主任好,主任好。” 张大伟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坐吧”,自己坐到了圈椅里,韩国栋、夏枫就坐在了床沿上。 “张主任,我们俩代表市~委宣传部和建设局,来向您表个态,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全力为您搞好服务。”韩国栋表现的非常诚恳。 “你们不干扰不阻挠就是支持了!”张大伟毫不客气。 “领导对我们这儿不熟啊,我们为你们搞服务,也让你们更全面地了解我们的工作,就真是报道出去,也能保证客观公正不是?”夏枫努力稳住自己反感的情绪,平静地说。 “我们一定会客观公正的,真实是新闻的生命。”张大伟有点不耐烦。 “那是那是!”韩、夏二人几乎同时说。 “张主任,活是要干,饭也得吃不是。咱们宣传部,就是记者的娘家,陪你们吃顿饭是份内的事。” “是啊,主任。你们对江平市人生地不熟的,随便找地方吃饭,万一吃坏了肚子会耽误事的。我们带您找个干净偏僻的地方,人也不多,您就给我们一次服务、学习的机会吧。” 二人一唱一合,一口一个主任地叫着,终于把张大伟哄得微微放下了架子,说:“那就按你们说的,一起吃顿饭,找个小地方,交流交流,人千万不要多。再就是,账,可得我们结。” 答应了一起吃饭,就说明让了一步,就有了进一步的可能,韩国栋、夏枫舒了口气,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们也是执行任务,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台里的流程很规范,上了流程的线索,没有结果,是撤不下来的。我们可以把你们的工作和群众呼声客观地反映,但是报道还是要搞的。”张大伟解释。 “张主任,我们完全理解,你们也有你们的职责,完不成任务,也不好向台里交待。”韩国栋点着头,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夏枫等人面前孤傲的架式,夏枫心里感觉可笑,想:这就是大丈夫了,能伸能屈。 明明是网站,还一口一个台地说着,无非是强调电视台的功能,真有点扯大旗做虎皮,或者是卖野药的味道。 “市区雨水管网改造,这是为民解忧的大好事,但,好事不一定能办好。过去投入了那么多,为什么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每次改造,对市民出行的影响都这么大,怨声载道,起码说明交警在疏导交通方面没有科学、合理地布局。管理城市,是一门综合的学问,是要用脑用心的。” 张大伟的话,让夏枫捕捉到一个信息:交警,也是他们重要关~注点之一。 这时,张大伟端起杯子喝水,夏枫发现里面是大半杯,赶紧起身去烧水。他站在燎壶旁等水烧开了,端过来给张大伟续上,张大伟冲他点了点头。 感觉气氛进一步好转,夏枫便走到条几前,大方地将装钱的信封塞进了条几上张大伟的包中。 “你这是干什么?”张大伟马上声色俱厉地说。 “主任,我们就不给你买些没用的东西了,你自己看着买吧。”夏枫说。 “建设局的一点心意,没什么别的意思,张主任别在意。”韩国栋打着圆场。 张大伟站起身,走过来掏出来掂了掂,知道是现金,迟疑了一下,还是塞到了夏枫的怀里:“这样不好。我们出来采访是正常的公务活动,不能收礼的。” “主任,就一点意思,没什么大不了的,收下吧。” “你们再要是坚持,饭也不出去吃了!” 张大伟说了这话,夏枫就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了看韩国栋,韩国栋说:“那你就先收起来吧。”夏枫才作罢。 不收礼,意味着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小子,这么顽固,假正经装清高,可是不好对付。夏枫心里又增添了一丝忧虑。 “夏局长,你看看吃饭的地方准备的怎么样了,好了的话我们就动身。”韩国栋说话的声音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好的。”夏枫趁机溜了出来,他是一刻也不想和张大伟在一起。 天风宾馆旁边是一家甲鱼馆,很有特色,夏枫让徐静赶快去定个像样的房间,标准要高,上那里最好的酒,安排好了之后发信息过来。 徐静得令而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夏枫发现生了孩子曾经发福的徐静,突然间苗条了不少,该凸的更凸了,该凹的也都凹了下去,恢复了少~妇应有的楚楚动人。 夏枫笑了笑,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有如此的心思,可见自己的思想并不怎么纯洁,离圣人的距离还远着哪。 又想,也是男人嘛。对,记者也是男人,是男人都有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对女人敏感。 想到这儿,夏枫心生一计。 第35章 默契如戏 徐静很快发来信息,饭店的房间已定好。 夏枫来到张大伟的房间,告诉韩国栋吃饭的地点定好了。韩国栋问张大伟:“张主任,叫上岳记者,我们去吃饭?” 张大伟也不回应,拿起电话,拨通了岳华荫的房间:“华荫,韩部长他们非要和咱们吃顿饭,咱请他们,已经安排好了,这就走。” 放下电话,说:“走吧。” 大家都往外走。快到门口了,韩国栋停下了脚步,说:“张主任,带上你自己的水杯,卫生。” “不用,不用。”张大伟说。 韩国栋边走边对夏枫说:“夏局长给拿着。”说着,顺手一指条几上的包包,夏枫这才恍然大悟,这是让他借机放东西啊,就拿了水杯,将信封飞快地塞进了张大伟的包内。 走到门口的张大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经意地回了下头,这时的夏枫已经跟了上来。 甲鱼馆虽小,但很精致,干净卫生。来到房间,几个小菜已经摆好,酒是五粮液。韩国栋自然地坐到了主陪位置,夏枫坐副主陪,张大伟坐主宾,岳华荫坐副主宾。 口口声声地说他请客,这也不是请客的节奏啊,真是虚伪。夏枫想。 乔欣很健谈,坐在张大伟旁边,像纯真多情而又有文艺范的小姑娘一样,带着崇拜的口吻赞美着荡涤网络电视台,夸奖着张大伟,只一会儿的功夫,张大伟的脸就舒展开来。 夏枫感觉有必要单独与韩国栋沟通一下,见场面热烈,菜又没上齐,便装作接了个电话,走出了房间,随后让服务员把韩国栋叫了出来。 “韩部长,东西已经放到他的包里了。另外,他们关心的焦点之一就是交通问题,可能会涉及到交警,是不是让交警也派个人来?他们的点子多啊。再就是,吃饭的时候,让这俩人多喝点,去市中心的王子洗~浴城娱乐一下如何?”夏枫的嘴巴几乎碰到了韩国栋的耳朵。 韩国栋没想到夏枫竟有如此的计谋。王子洗~浴城是江平市有名的洗~浴场所,不仅洗~浴价格贵,而且小姐的服务质量高,让记者们去犯犯美丽的错误,兴许能掌握一点他们的把柄,对灭火有所帮助。至于让交警参与进来,那真是太好了,近几年交警部门经常处置媒体的负面采访,他们对灭火很有经验。 韩国栋带着夏枫来到另一个房间,关上门,马上联系市交警支队的支队长,说明了情况,重点强调记者们针对的是市区交通混乱,“交警不作为”的问题,支队长说立即派宣传科长苗大力前来听令。 一会儿,苗大力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韩国栋安排了任务,让他联系好王子洗~浴城,饭后请记者们去娱乐娱乐,苗大力的回答像军人一般坚定:“请部长放心,我们一定安排周到,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再回到房间,甲鱼汤已经上来了,其他配菜也陆续端了上来。乔欣热情地为张大伟、岳华荫盛上甲鱼汤,徐静打开五粮液,为男士们逐一斟满酒。在这种并不规范的小饭馆,倒茶、斟酒要自力更生,都是陪客的任务。 待徐静~坐定,韩国栋便开始行使主陪的使命。 夏枫琢磨,这韩副部长倒也很懂礼貌的,看着徐静~坐下来再说话,也体现了一定的修养。 “首先,我和夏局长代表江平市~委宣传部、市建设局,欢迎荡涤电视台对我们江平市城市建设工作的关~注,欢迎张主任、岳记者来我们江平市采访报道。这样,我提三杯酒,第一杯,当然是欢迎酒。无论是正面报道,还是监督性的报道,都是对我们工作的促进,都是好事,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所以,真诚地欢迎两位!”说着,笑容满面地与张、岳碰杯,然后依次与夏枫、徐静碰杯。女士们以水代酒。 也许是被韩国栋的诚恳态度所感动,张大伟微微翘了翘屁股,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韩国栋连忙回应。 大家默默地喝着甲鱼汤,韩国栋开始介绍:“张主任、岳记者,这家的甲鱼汤,在咱江平市可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甲鱼汤味道鲜美,温中散寒,提胆壮阳,不腥不腻,十分可口,来晚了都订不上桌。这个汤,滋补功效明显,还能清理人体内於积的胆固醇,能净化血液,促进血液循环。” “有如此的功效?”张大伟似乎不信。 “是的。甲鱼汤中含有一些天然抗氧化成分,人体吸吸这种物质以后,能有效防止血管老化僵化,从而降低冠心病和动脉ying化的发病率。另外,还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呢。” “那可要多吃点。”岳华荫脱口而出。 “来来,再加点。”一听他们愿意吃,乔欣连忙再给他们添加。 “这第二杯酒,是表态酒。只要是你们采访需要,我们全力配合,需要联系谁就联系谁。特别是一些背景材料,一般市民可能了解不多,我们的市建设局掌握的具体详细。请张主任、岳记者大可放心,我们会毫无保留。” 说到这儿,韩国栋停顿了下,继续说:“我这是第二杯酒了,大家赶一赶进度,第三杯的时候要干了。”说着,韩国栋深深地喝了一口。一杯就是二两半,杯中所剩不足三分之一。 张大伟显然有一定酒量,笑了笑,看着夏枫也喝了一大口,便跟着喝到了三分之一。岳华荫就不行了,咬牙切齿地才喝到一半。 “你后面的任务不轻啊。”韩国栋笑道。 “部长、局长,你们可要网开一面,我可是不胜酒力。”岳华荫有些哀求的意思了。 “先喝了这一杯,以后随意。”韩国栋安慰说。 “岳记者,您这么帅,又这么有魅力,可是我们眼中真正的男子汉,咱可不能说不行啊,你肯定能行!”乔欣的嘴,真是了不得,夸奖起人来让你无法拒绝,死人也能让她说翻身。 徐静心领神会,连忙端起岳华荫的酒杯,说:“大帅哥,您还是朝前赶一赶吧,要不后面会累的。” 天啊,徐静柔声细语、贴心贴肺的话,听起来情话一般,更让岳华荫左右为难。他接过酒杯,说:“部长说了,以后我可就随意了。” “先喝了再说。”韩国栋笑着补充说。 岳华荫眯上眼,狠狠地又喝了一口,赶紧去夹菜。 “厉害!”乔欣及时送上赞叹。 “韩部长,你发现没有?酒品如人品哪。喝酒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喝酒爽快的人,干事也利落。张主任、岳记者,一看就是雷厉风行、干脆爽快、干大事的人。”夏枫为了确保韩国栋的第三口大家都能一下喝干,开始营造氛围。 “是的,张主任、岳记者,我们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一看就知道是重情重义的人。来,我敬第三杯。这第三杯,是祝福祝愿酒,愿二位领导鹏程万里,大富大贵!” 说着,韩国栋率先喝干,还学着韩国人的模样,将酒杯放到头上倒了过来,以示喝的干干净净,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大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是韩国人的礼仪,开玩笑说:“韩部长,你别叫韩国栋了,你叫韩国人算了。” 大家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叫什么都行,只要您把酒喝了,给我这个面子。” 张大伟便眯着眼喝了下去,这可是高度酒,他的脸颊就有些泛红。 岳华荫就更不用说了,不得不喝。 轮到夏枫敬酒了,张大伟说什么也不肯倒满,只倒了半杯。岳华荫更是磨磨唧唧的,好歹倒了小半杯。 “祝福祝愿的话,韩部长都讲了,我就不啰嗦了,任务就是喝酒,三次喝干。”夏枫不再拽文弄词地说些祝福语,直奔主题,搞得客人措手不及,只好顺从。 故意加快节奏,就是想尽快把客人喝晕。 主陪、副主陪的酒喝完了,原以为会结束的,却不料两位女士巾帼不让须眉,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你们又不喝酒,以水代酒不可以。”韩国栋了解乔欣的酒量,欲擒故纵。 “是啊,你们不喝酒,就不要敬酒了。”张大伟赶紧附和。 “那我们就喝酒,敬意是无论如何要表达的。”乔欣坚定地说着,拿过酒瓶,自我斟满,朝着张大伟靠了靠,几乎要贴到他了,把夏枫吓了一跳:莫不是要靠上去坐到人家的腿上吧。只见那乔欣似贴非贴地挨着张大伟,把自己的酒杯换到了左手,用右手端起张大伟的酒杯,霸气地递给他,朗诵般地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俺给领导敬杯酒;领导不喝俺不走,除非领导嫌俺丑。” 哄堂大笑。 “大单位的大领导,水平、素质都这么高,能不给咱这个面子?我就不信了。”乔欣的话,步步紧逼。 无奈,张大伟在人们的笑声中喝下了这一杯。岳华荫已经面如紫茄,勉强喝了半杯。 夏枫心里畅快的狠,因为他知道,新的一轮轰炸威力也不会小,徐静喝高度酒,半斤是没有问题的。 徐静上场,轻声慢语,以柔克刚,一看就是装的,夏枫心里直乐:这些女人啊,给个舞台,都能当演员。 美女敬酒,又站在身边喋喋不休地夸你,真的让人难以招架。张大伟只好缴械投降,连喊“上饭上饭”。 夏枫哪肯就此罢休,说“是建设局的工作没有做好,给领导们添了麻烦,我要单独表示歉意”。客人们不从,夏枫只好让他们减半,自己喝得豪爽大气、昏天黑地,头疼得实在受不了,悄悄到卫生间抠了喉咙呕吐出来,才感到舒服。 见张、岳喝的醉眼朦胧,差不多了,韩国栋说:“上饭吧。” 饭毕,韩国栋问张大伟:“张主任,找个地方醒醒酒吧?”张大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出得甲鱼馆,早有商务车等候,夏枫带着两位女士首先钻进车去,挤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张大伟、岳华荫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中间的两个航空座上,韩国栋坐副驾驶,很快便来到了王子洗~浴城。 一场好戏,拉开了帷幕。 第36章 巧施手段 苗大力早已在王子洗~浴城门口等待,只是没穿警服。 下了车,把张大伟、岳华荫招呼到大厅的沙发上,韩国栋把苗大力、夏枫、乔欣、徐静召集到一角,快速做了安排。 “大力,准备的怎么样?”韩国栋轻声问道。 “放心吧,部长。两位记者按~摩的房间安排好了,是五号、六号房间,女服务生非常专业,保准他们满意,洗~浴后直接去就行。什么费用你们都不用管,这里的老总已经给前台交待清楚了。”苗大力说的很干脆。 “那就好。洗~浴,陪同的人不要多。女同志不方便,不要下池了。一会,我和两位女士先撤,夏局长带着大力搞服务。车子就不要留在这里了,结束后你们打的回去。”担心聊的时间长了,两位记者会起疑心,韩国栋三言两语就安排妥当。 再回头看那张大伟、岳华荫,坐在那儿竟然昏昏欲睡。韩国栋把他们喊起来,说:“张主任、岳记者,部里有个紧急碰头会,我先回去,夏局长陪着你们,失陪了啊。” “你......你忙去吧。”张大伟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伸出手摇了摇,算是说了再见。 苗大力早已去前台取来了钥匙牌,分发给大家,夏枫便带着他们去更衣室更衣。 王子洗~浴城皇宫一般富丽堂皇,一切都非常高档、时尚、诱人,正是:尔我谩言贪此乐,神仙到此也生念。 这里,夏枫很少来,毕竟公职人员来这里不方便。升任副局长之后,这是第一次。如若不是工作需要,他还真的不想进来。 张大伟、岳华荫显然对这样的场所非常熟悉,一点也不陌生,在服务生的引导下,非常自然地更衣、泡池、搓背、冲洗,一步一步地进行着,最后换上了一次性的浴衣,去做他们最想做的按~摩项目。夏枫始终陪着,默念着五、六号房间,提醒自己千万别记错了。 带着张、岳二人来到三楼按~摩区,夏枫告诉站在楼道的服务生是五号和六号,服务生便将张、岳引导到房间去了。 来到房间门口,一推门,早有女郎在内等候。进屋后的张大伟回过头来问夏枫:“局长,你在几号?” 夏枫一惊,在这种场合,不适合称职务啊,没有称姓还算不错,又不能发怒,灵机一动,说:“隔壁,八号。”张大伟这才关上了门。 服务生听夏枫说八号,刚要开口,夏枫一个手势将其制止,遂下楼而去。在楼梯口,遇见了苗大力,他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夏枫早就发现,苗大力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心里很是满意。 “夏局长,给你开个房间,享受享受?”苗大力似笑非笑地试探着问道。 夏枫知道苗大力也就是礼节性地让一让而已,并非要真的让他去按~摩,便笑了:“谢谢苗大科长的好意,我可是消受不起,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吧。” 二人会心地笑了。 既已洗完澡,穿着浴服不便在这儿久留,二人便更衣,来到大厅沙发上等候。 此时,夏枫忽然想起,给岳华荫准备的东西还在徐静那儿呢,今天晚上给他是最好不过的。他拨通了徐静的电话:“小徐,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好意思。” “别啊,我还在天风宾馆等您哪。” “怎么?你没回家啊?” “我的大局长哟,你还在前线奋力拚杀,我能回家睡大觉嘛!” “好,好好。”夏枫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控制着情绪。他太激动了,他清楚,他的这个女兵不仅对工作兢兢业业,而且是真心实意地维护他,甚至是崇拜他。他们之间,很默契,很多时候心有灵犀,甚至是肝胆相照。时间久了,感觉内心深处便云蒸泉涌,情感的潮水就漫延开来,这潮水时时冲击着堤坝,浪花也会不时地溅到对方的身上,潮湿了彼此的心绪。这次第,说不清,理还乱,非常玄妙,很享受。 “那个信封,还在你那里?” “当然在。” “你能进入岳的房间不?” “给前台说说,应该能。” “太好了。你试试,放到岳的包里。” “没问题,放心吧。还有别的指示吗?” “咱们另外订的那几个房间,现在看用不着了,退了吧。” “好的。” “办好之后来个信,你就回家吧,我们还早着呢。” “我还是等着你吧,局长,没事。” 听着徐静甜美的声音,特别是一个“你”字,更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离,夏枫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等就等吧,他也不想孤军奋战,万一有需要,身边没个人也不行。 回到沙发坐下,服务生端过来两杯茶水。 “夏局长,市区排水管网改造是市里的重点民生工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呀,他们能掌握什么负面的证据?”苗大力低声问夏枫。 “应该没有实质性的东西,目前他们掌握的也就是群众的反映。” “主要反映什么?” “影响市民生活,特别是交通出行。说你们交警没有尽职尽责。” “纯粹是胡扯。工程量这么大,怎么规划也会影响交通的。” “他们这俩记者,都是聘用的,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记者,可能连个记者证都没有,说不准干个几年就跳槽了,甚至一年一跳槽。他们出来采访,说的怪正经,其实都是为着利益,金钱面前无君子,得想法给他们表示表示。”苗大力向夏枫靠了靠,声音更低了。 夏枫点了点头:“这次,如果真能掌握了他们的把柄,或许他们会老实点。” “局长放心,应该会有的。” 苗大力低下头,悄悄向夏枫交待了他的准备工作。 原来,苗大力在五号、六号房间,按放了微型摄像头,已经交待过按~摩女郎,争取让这两位动真的。。 夏枫一惊: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应该不合适。原想让他们干点坏事过过瘾,犯犯错,也算是攥着了他们的把柄,迫使他们转变观念或者说是靠特殊的服务感动了他们,不再搞负面报道就行了,没想到苗大力他们竟然采用了这种手段,虽然不失绝妙,但也太狠了。这录像要是流传出去,可就毁了他们的一生了。 转念又想,他们这些网络记者像苍蝇一样到处找茬制造麻烦,假公济私,还污染了社会环境,可憎可恶,对他们不能慈悲为怀,不能有恻隐之心,活该有这样的报应。 “你们考虑的,太具体了。”夏枫表示了肯定。 “对付他们,不用点手段,你根本卡不住他们的喉咙。”苗大为很是习以为常。 他们警~察是不是经常使用类似的手段?夏枫很想问一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他与苗大为还不是太熟。 过了好大一会,张大伟、岳华荫出来了,见到夏枫已经坐在大厅,有些诧异,张大伟问:“局长这么早就出来了?” “刚刚出来。”夏枫笑着回答,同时打量着他们,先前的醉态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春风和不亦乐乎,似乎还没有从拨云弄雨的快乐中恢复过来一般,就知道他们已行鱼水之欢。 夏枫收了他们俩的钥匙牌,交给苗大力,冲着张、岳二人说了句“咱们回去吧”,率先走了出去。 随便上了辆出租车,直奔天风宾馆。 “张主任,感觉这个地方还可以吧?”在车上,夏枫故意挑~逗张大伟。 “相当可以,就是在京都,也是一流的地方。设施一流,服务也是一流。江平,是个好地方啊。”张大伟赞不绝口,如老~江~湖一般,竟无半点羞耻之心。 “满意就好。我们江平,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变化很大,服务业发展更是迅速。我建议你们多住几天,我带你们再具体地转转,也好有个全面的了解。”夏枫在说客套话。 “不能再多住了,台里事情多,明天上午到现场再补几个镜头,我们下午就回。” “这么急?怎么回呀?” “明天下午的飞机票都订好了。”岳华荫抢先回答。 “太急了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要急着回去。” 夏枫清楚,下午飞京都的飞机只有3点50分种的航班。 说着,便来到了天风宾馆,夏枫微~信付了车费。 徐静见他们从出租车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张大伟说:“还没回去啊。” “你们领导没来,我怎么好走。房间我安排人整理了一下,开水也烧好了。” 徐静的意思是告诉他们,房间进去过了,意在提醒岳华荫查收礼金。 “你们回去休息吧,不早了,辛苦你们了。明天见。” 张大伟说的一本正经,夏枫徐静顺水推舟,就此告别。 出了宾馆大门,徐静俏皮地问:“局座,洗~浴这场戏,效果如何?” 夏枫哈哈一笑,道:“应该相当理想。让这俩小子白白风雅了一回!” 徐静就开心地咯咯咯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然后,伸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后门让夏枫钻了进去,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先送有功之臣!” 徐静又给司机说了位置,出租车疾驶而去,消失在深夜的街道里。 第37章 出尔反尔 次日早晨,徐静带车接了夏枫,早早来到了天风宾馆,等着陪记者吃早餐。 意想不到的是,张大伟和岳华荫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五点钟就退房了,说是有事急着走。”前台的服务人员说。 说好了下午走的,突然不辞而别,这不是耍人嘛。夏枫非常气恼,立马打电话给韩国栋汇报,没想到被韩国栋训了一番: “昨天你们不是开~房间了吗,为什么不陪着他们在宾馆里睡?就这一点我没安排到,你们就弄成这样,让他们溜了。他们假如回去真把稿子发出来了,咱们怎么向市~委市zf交待?!” 夏枫心里很不服气:我们没有经验,你一个专管新闻的领导怎么也没有这样的敏感性? 心里不服,嘴上却说:“部长,是我们大意了。现在该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不是都留下了联系方式了吗?马上与他们联系,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好的,部长。” 夏枫马上拨通了张大伟的电话,响了一分多钟无人接听,再拨,仍然无人接听。夏枫心急如焚。 终于,在第四次拨打的时候,接通了。 “张主任,我来宾馆陪你吃早餐的,你在哪儿?”按捺着性子,夏枫语气很是平和。 “夏局长,不好意思,我们正在吃早餐呢。” “在哪儿吃的?我过去看看你们。” “就在附近。不用过来了,吃过饭后我们再补几个早高~峰的镜头,就回去了。江平的城市建设搞的不错,就是交通规划方面科学性上差了一点,但是瑕不掩瑜,放心吧,我们会客观公正地报道的。” 这还是坚持要报道的节奏啊。夏枫立刻向韩国栋汇报了情况。 韩国栋问:“昨晚那两个红包,都给他们了不是?” “是的,分别放到他们的包里了。” “他们没有退回来,或者是留在房间里,或者交给宾馆前台?” “没有。” “收了就好。我马上让乔欣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 不一会儿,乔欣打的过来了,夏枫又转达了与张大伟的通话情况。乔欣说:“看来,交通出行,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我得与苗大力联系一下。” 说着,乔欣拨通了苗大力的电话:“大力啊,昨天晚上陪的那俩记者,今天一早退房跑了,刚才联系了他们,说是正在一个地方吃早餐。他们这次来,重点关~注的是城区的交通情况,可能会对交警的交通疏导问题进行负面报道。我现在需要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一会把他们的电话发给你,你落实一下。” 乔欣不愧在市直机关工作,就是有智慧有能力有办法,夏枫心里顿感安慰,徐静佩服地说:“乔姐就是大姐大!” 苗大力很快来了电话:“乔科长,他们正在武汉路向北京路方向移动,目的地不清楚。” “好的,知道了。告诉北京路与武汉路交汇处的值勤民勤,发现采访的记者及时报告。”乔欣安排的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武汉路与北京路交汇处,那儿早高~峰肯定堵车,应该是他们的目的地。咱们去附近看看。”大家出了天风宾馆,驱车而去。 刚过七点,离早高~峰还有一段时间,路口便已经有些拥挤。夏枫他们找地方停下车,徒步来到路口中央,询问值班交警见到采访的记者没有,值班交警说已接到支队的通知了,但没有发现。 乔欣安排,三个人分头到路口的三个方向观察,有情况电话联系。 高~峰时段很快到来,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由于路两侧的建筑围挡侵占了道路的大部,极大影响了车辆的通行,红绿灯也失去了应有的功能,全靠交警的指挥,时而有车辆和电动车抢行,加剧了路口的拥堵。 徐静首先发现了目标,张大伟和岳华荫正在采访一位骑摩托车的中年妇女。乔欣指示:先别惊动他们,等采访结束后,追上采访对象,问下他们采访的内容。 那中年妇女接受采访结束后,恰巧拐向了武汉路,夏枫连忙上前招手,叫停了她。 “大嫂你好,我们是市里的,正在执行任务。想问一下,刚才那俩人,问了你什么?” “没问什么呀,怎么了?”中年妇女有些紧张。 这时,乔欣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姐,你别担心,我是咱市宣传部的,刚才采访你的记者是来报道批评我们市里工作的。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谈了些什么内容?” 那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说:“问我这么乱的交通都没有了秩序,你们感到方便吗?还问我这样多久了?市民对zf的意见大不大?” “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实话实说呗。” 夏枫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 “哦,知道了,你走吧。谢谢了。” 乔欣支走了中年妇女,对夏枫说:“他们的目的还是做负面报道。走,过去看看。” 远远地看见,张大伟他们正在采访一位小伙子。夏枫他们来到的时候,岳华荫看到了,热情地举手示意,看上去,是与乔欣打的招呼。 标准的重色轻友,这个好~色的家伙! 应该承认,美女效应还是存在的,有时候还会起到关键性作用。如果美女再具有较强的沟通能力,效果就会不可估量。世间英雄均好~色,凡人爱美何足奇。当年,93岁的张学良将军还写下了一首风趣的诗:自古英雄多好~色,好~色未必皆英雄。吾辈虽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 张学良将军谦虚了,他是标准的英雄汉。眼下的岳华荫,既非英雄好汉,又非英俊少年,但眉眼之中传递的就是强烈的寻花问柳信息,贪婪的甚至可以刀头舔蜜。昨晚宴席之间,就与乔欣互加微~信,聊的火~热,千方百计套近乎,殷勤的很。乔欣将计就计,聊了不少,甚至求学经历、个人婚姻等等,都有所涉及。今日再见,尽管场所不允许过分表达,但对乔欣仍然礼貌有加。 张大伟表现的就不太热情,见夏枫等人赶了过来,匆匆结束了采访,告诉夏枫:“局长放心吧,我们不会做负面报道的。你们各方面的工作做的很扎实,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乔欣不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她知道他们已经收了礼,昨晚还到王子洗~浴城享受了一番,说话就不太客气: “张主任,来到江平,就是江平人,是江平人,就要对江平负责。您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们改正,您要相信江平市~委市zf是一心为市民着想的,咱千万不要给江平抺黑呀。您来的时间虽然短,但我们交流的很好,也建立了一定的感情不是?” 说到这里,乔欣看了眼岳华荫,岳华荫忙不迭地说“是的是的”,又自知多嘴,连忙打住。 “江平市这些年发展这么好,也多亏了媒体界朋友的大力支持,当然荡涤网络电视台也对我们支持不小,许多记者编辑我们都成了很好的朋友。你们多进行正面报道是支持,不报道也是支持。这次采访,我看也没有什么新闻点,城市改造必然会一定程度地影响市民生活,这也算是阵痛不是?很快就会过去的,大多数市民也会理解的。” 乔欣的喋喋不休,很是理直气壮,让张大伟措手不及,有些窘态,他装成很无辜的样子,诚恳地说:“乔科长,我保证,如果发的话,就是正面的。回去之后,我们做做领导的工作,争取不发,好不好?” “正面的我们也不需要,还是不要发。”乔欣寸步不让。 “好的,我们回去后一定争取,我的大科长。”张大伟信誓旦旦。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让他们走,就不礼貌了。夏枫邀请他们吃了午饭再走,张大伟说:“我们没有必要再采访了,想随便转转,你们就不要管我们了。放心吧。” 说完,握手告别。夏枫发现,乔欣与岳华荫握手的时间长了些,似乎也更用力,并嘱咐:“欢迎再来江平,一路平安。” 见张、岳二人坐出租车走了,乔欣对夏枫说:“你们跟上他们,别让他们发现。我回去给韩部长汇报一下,咱们随时电话联系。” 出租车在江平人民广场南侧的银座商场门口停下,张大伟、岳华荫下车,在商场转了两个小时,给家人买了些东西,然后又打的直奔机场。 来到机场,夏枫仍不放心,远远的看着他们进入了安检通道,这才收工。 “夏局,咱这是盯梢,是干了特务的工作啊。”徐静兴致盎然。 “革命工作需要。”夏枫笑了。 “他们态度不错,还收了礼,应该不会发稿了吧?” “不见得。这个张大伟,是个滑头,难对付。”说着,掏出手机,向乔欣通报了张、岳的动向,然后二人找地方吃午饭。 午饭还没吃完呢,夏枫接到了乔欣的电话,岳华荫给她发了信息,张大伟坚持要制作负面报道,并在机场休息室内开始了编辑制作。 “他们这是出尔反尔,还有没有点记者的良心?”夏枫感到无比愤怒。 “这样的网络记者,也是少数,是记者中的野狐禅,代表不了整个记者队伍。我给韩部长汇报下再说吧。”乔欣挂了电话。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就被浇灭了。夏枫望着静默的徐静,有些心疼。 第38章 出人意料 吃过午饭,已到下午上班时间,夏枫带着徐静直接来到了办公室。 怎么向张民富汇报呢?夏枫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乔欣来了电话。 “我的大局长,问题解决了。” 乔欣话语轻松,夏枫顿感欣慰,问:“这么快啊,怎么解决的呢?” “苗大力一个电话,问题就得到了彻底解决。哈哈哈哈......”乔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苗大力掌握了张大伟、岳华荫在王子洗~浴城寻娼的证据后,随即向韩国栋进行了汇报。韩国栋得知张、岳出尔反尔,便安排苗大力给张大伟去电话,说掌握了他们在洗~浴城的资料,以此警告他俩不要在江平地盘上打歪算盘。张大伟又气又恼,但惮于事情败露,不仅丢了面子毁了声誉,还会累及饭碗,最终答应“今后不再来东平搞负面报道,这次就算没来”。 “这个张大伟,已经拿了好处费了,还不罢休,非要人家卡住他的七寸才告饶,也太没个熊数了。”夏枫又高兴又气愤,暴了粗口。 “这次成功,夏局长贡献了智慧,多亏了你。” “还是乔科长和韩部长指挥的好。” 彼此夸奖了一番,互相道了辛苦、感谢,方才结束。 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夏枫立即去向张民富汇报。 张民富正埋头看材料,心不在焉地听着夏枫的叙述,知道此事已经了结。当然,夏枫隐去了王子洗~浴城的故事,因为这样汇报,不仅出卖了交警,好像他们无所不用其及似的,更显得自己没有成就。他只汇报了送礼以及配合宣传部做的说服工作。他相信,在王子洗~浴城施用的手段,属于内部掌握,韩国栋也不会对外讲的。 放下材料,慢慢抬起头来,张民富很不耐烦地说: “这帮记者,没事找事。正常的工程,非要捣鼓出点动静不可,严重干扰地方工作,影响地方的形象。花点钱,买个平安,也值得。”张民富这算是肯定了夏枫的工作成绩。 在下属面前,他总是表现的这么傲慢,架子始终得端着。 “对了,这事结束了,你负责的考察遴选干部的事,抓紧办吧,其他人负责的基本完成了。” “好的,局长,那我去了。” “嗯。”张民富又低下了头,看他的材料。 退出张民富的办公室,夏枫心里十分不快。不善于肯定别人,这是张民富的习惯做法,他是不能计较的,但总感到别扭,心想:自己还是不够成熟老道啊,尽力了,任务又完成了,还在乎领导的那几句表扬,这不是刚入职的青年才有的心态嘛。 自我说服着、宽慰着,来到办公桌前的时候,已经把张民富的态度丢到了脑后。 拿起电话,他告诉徐静明天一早便去兴通县考察干部,请她提前与办公室联系派车;拿起手机,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告诉她明天自己的动向,毕竟是去她的老家。 没想到,关丽娜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枫哥,你是去考察兴通县房产局的刘文超吗?” 夏枫很是惊讶,心里琢磨:奇了怪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呢?这么秘密的事情,她也不可能通过其他渠道知道呀。 “是啊,小关,你怎么会知道的?”太出乎意料了,夏枫急切地问。 “枫哥,早就想告诉你的,刘文超是我亲姨妈家的表弟。”电话那边的关丽娜笑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早说?” “文超刚结了婚,爱人在兴通县医院工作,不是很好的嘛,他非要报考市级机关。我姨妈不支持,姨夫的态度不明朗,但文超的岳父非常支持,听说还找了他在市~委当秘书长的同学给什么人打了招呼。我知道你忙,又刚上任,没忍心打扰你。” “他的这个名次,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那就太好了。我明天也回去一趟,陪陪你。” “不好吧。我去考察干部,是工作,还有同事呢,你怎么陪我?”夏枫笑了。 “枫哥,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姨妈,好久不见,也怪想的。你忙完了,抽空能见个面最好,不方便就算了。”关丽娜很善解人意。 “姨夫姨妈很好的吧?”夏枫问。 关丽娜知道夏枫想问他们的情况,就说:“姨夫过去是兴通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姨妈是医院的药剂师,两个人去年刚刚退休,身体都很好。” “那好吧,明天再联系。” “枫哥,下午下班后过来吗?” 夏枫犹豫了一下,这几天身心疲惫,想休整恢复一下,以良好的形象去见他心爱的关丽娜,便说:“今晚还有个场,可能要喝酒,就不过去了。” “哦。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夏枫听出关丽娜有些失望,内心就产生了丝丝愧疚感,他对她极少撒谎。不过,他相信关丽娜会理解他的,来日方长。 事情就这么巧,他要考察的刘文超,竟是心爱之人的表弟,真是无巧不成书。 正在沉思、感慨之中,有人敲门,他忙喊“进来”,只见徐静探了探头,发现没有外人,便直起腰板,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随手掩了门。 “夏局,明天的车办公室安排好了,我也与兴通县建设局对接了。” “哦。”夏枫想,这很正常,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就行了,没有必要当面汇报。 徐静的表情突然间就严肃起来,显得十分神秘。她来到办公桌前,往前微微探了探身,又回头看了眼房门,才小声说:“夏局,你听说了没?出大事了。” 夏枫就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又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夏枫故作镇静地问。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咱局里的一号新闻。”徐静欲擒故纵。 “真的没听说啊。” “你没发现局办公室门前走廊里,没有花盆了?” “你别说,我还真没注意,是好像干净了不少。” “绝对是一号首长的头条新闻。昨晚,一位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来到了一号首长的办公室,与一号首长私会。谈话期间,不知何故,反正结果是豆剖瓜分、分崩离析,最后同室操戈,兵戎相见。先是一号首长办公室的花草遭了殃,最后,那女子冲到室外,将走廊里的花盆逐一砸碎,骂一号首长忘恩负义、不是东西,大吵大闹,最后,是保安过来劝架,生生将那女子给拖走了。” 徐静绘声绘色的描述,把夏枫惊的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上。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张民福的情~人竟然闹到了办公室,这是彻底撕破脸皮的节奏。 另外,这个人,肯定不是电视台的郭小美。郭小美,怎么也不会撒泼到这个程度。 “这个女人,还说什么了?”夏枫问。 “边砸东西,边大声喊叫:霸占了我十几年,不让我结婚,现在想一脚把我给踢了,没门!我要上纪委去告你!”徐静说。 “你听谁说的?不准吧。” “传的可神了。局里有加班的同志,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确凿了。 说心里话,夏枫是记恨张民富的。张民富一手遮天,标准的“一言堂”,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包括班子成员,更谈不上什么民~主,只有集中。可是,无论怎么说,他是夏枫的恩人,是他提拔了夏枫,夏枫不希望他出如此的窘事,而是希望他平安地软着陆,比如起码像其他市直部门的一把手那样去市人大或者市政协当个专职常委,要么,就实现他的愿望,升至副厅级,离开建设局。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连自己的情~人都摆不平,而且闹的满城风雨,这对从政者来讲,可是大忌! 夏枫很感谢徐静前来告诉他如此重要的事情,但考虑徐静是个女同志,又有自己的闺蜜,很有可能再行传播,便言词恳切地说: “这种事情,对一号首长和咱们单位都不好,而且也都是传说,不一定准确,千万不能对外讲,对内也不要传播。记住,到此为止。” “再说了,传播这个,对你个人也不好。”又接着补充。 “我就是跟你说说,怕你不知道。别人,我可没这个胆量去说。”徐静显的有些委屈。 “当然,你与其他的女同志不一样,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的。” “你,自制力比较强,是个高素质的人。”夏枫唯恐徐静曲解了他的意思,反复地肯定。 徐静脸上就有了笑意,说“那我走了,明天一早我带车接您”。 送走了徐静,夏枫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接连发生的事情,均出人意料,让人猝不及防,但愿今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了。 他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感到意外,竟然深深触动了他的灵魂。 第39章 身世之迷 刘文超是个普通工作人员,档案就在兴通县房产局,考察工作也就便当的多。 来到兴通县房产局,早有县建设局副局长张方志与房产局副局长李进步及主管干部人事工作的同志在会议室等候,房产局的同志还取来了刘文超的个人档案。 刘文超,江平大学中文系毕业,在校期间是校学生会副会长兼宣~传部~长,经常在校报上发表文章,擅长演讲,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家庭情况,档案里记载的清清楚楚,独生子女,父母、爱人、岳父岳母均为干部,历史清白。 “我分管刘文超两年多了,说实话,还真希望他这次考不上,舍不得他走。”李进步介绍,刘文超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谦虚好学,懂得理解人尊重人,是局里的“一支笔”,全局所有的大材料都要经他的手。今年初参加全县“廉政知识竞赛”,获一等奖。 “夏局长,您这是抽了我们的一根大梁啊。他这一走,我作为分管文字的副局长,以后可就被动了。”李进步感慨道。 “可以从系统内再寻觅合适人选,先借调过来看看,满意再留下。”夏枫说。 “也只好如此。”李进步显得很无奈。 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夏枫想见一见刘文超,工作人员便把刘文超喊到了会议室。 年轻就是活力,年轻就是希望。面试的时候夏枫是见过刘文超的,当时印象就很好,此时再见,自然放松状态的刘文超更让夏枫眼前一亮,让人感受到了青春的魅力,理解了什么叫意气风发。 “夏局长好,辛苦局长了。”握着夏枫的手,刘文超热情洋溢。 这小舅子,很会说话,招人喜欢。 “李局长他们一直夸你啊,好好干,文超!” “感谢各位领导。”话,说的很是得体。 张方志是来陪夏枫的,邀请夏枫去建设局指导工作。惦记着关丽娜已到兴通一中,夏枫安排徐静带车先回,又单独交待了如何写这个考察报告,然后告诉张方志,这次就不去建设局了,“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便让车把他送到了一中门口。 不一会,红色的马自达轿车从校内开了出来,关丽娜笑盈盈地摁下了车窗,期盼的眼神让夏枫顿感温馨。 “枫哥,见到文超了吗?”关丽娜第一句话便这样问道。 “当然见到了。这小子,真精神!”夏枫感叹。 “没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有。” “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不陪老人了?” “我陪老人,谁陪你?” 夏枫尴尬地笑了笑。 “枫哥,你还想和我一起去陪老人吃饭哪?那可不行了,老人都是过来人了,什么事看不透看不明白?你怎么装都不行。再接触的话,会露馅的,会有大麻烦的。” 夏枫不住地点头。 改革开放几十年,兴通县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服务业尤其兴旺。关丽娜带着夏枫来到丽河边的美食一条街,走进兴边驿站,在一个小包里静静地享受了一顿江南美食。 老人都有午休的习惯,他们故意多聊了会天,到下午两点半时才动身。 来到医院家属院,关丽娜把礼物从后备箱中取出,让夏枫拿了部分,一起走向一个单独的小院。推门而入,一只秀气的泰迪小狗蹦了出来,围着关丽娜撒欢。关丽娜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夏枫,蹲下身,叫着“查理”,抱起小狗,揽在了怀中。 刘俊杰与夫人杨玲迎了出来,关丽娜连忙介绍:“姨夫,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夏枫,我们是很好的画友。枫哥是市建设局的副局长,这次代表组织来考察文超的。” 听到关丽娜喊杨玲“妈”,夏枫不觉一楞:姨妈虽然也是妈,但这样喊的毕竟太少了。 “欢迎欢迎,快到屋里坐。” “娜娜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查理还这么亲她,真是懂事。”杨玲说的“娜娜”,显然是指关丽娜,夏枫又是一惊,这语气,显然是母亲才有的亲昵。 “妈,枫哥说文超应该没问题。” “顺其自然吧。到了市里,要买房子,家属也要调动,事情就多了,会很麻烦的。不过,往上走,是好事,我们原则上是支持的。”杨玲说。 “真要是去了市里,就有劳夏局长多照顾了,孩子毕竟年轻。”刘俊杰双手合十,算是拜托。 “文超很优秀,办事说话干脆利索,能力也强,我喜欢。”夏枫适时表态。 “过奖了,过奖了,孩子处事短,还需要局长多指导啊。” 刘俊杰毕竟是当过院长的人,又刚刚退休,说话办事有板有眼,与夏枫很投缘,俩人聊起工作,话题就越扯越多。关丽娜则在杨玲面前撒娇,一口一个“妈”地叫着,像是亲女儿一样。 听着杨玲有埋怨的语气,夏枫侧耳细听,原来是嫌娜娜好久不带外甥范少聪来了,想他了。关丽娜说:“在他奶奶家,他们离不开他,看见孩子就像是看见了儿子一样啊。等着放寒假了,一定带他来看您。” 杨玲又是一阵唏嘘,接着又问娜娜对自己的事情有什么打算。 女人的话题,无非就是这些。夏枫收了关~注,专心与刘俊杰聊天。 三句话不离本行。刘俊杰谈到了县级医院的发展,谈到了乡镇卫生院的艰难,谈到了农村卫生事业的窘迫,谈到了他这个外科专家援非期间的经历。 “你看,那是我援非期间的几张照片,终生难忘,受益匪浅啊。”刘俊杰指着东墙上挂的相框,很是感慨。 东墙上,是两个大相框,里面的相片排得满满当当。见上面几张大点的照片中,有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很可爱,夏枫起身靠近观看。 在江平市的各个县乡,讲究的家庭中通常都会有这么几个相框,上面会有几代人的照片。 刘俊杰也陪着过来。 有几张刘俊杰与非洲朋友的合影和他做手术的照片,夏枫称赞:“叔叔,你很帅的啊。” “帅什么呀,都过去了,现在老了。” “现在也不老,还是很帅。” “叔叔,这个肯定是小时候的文超,这个小女孩是谁呀?” “这是娜娜小时候的照片,当时才四岁。” 杨玲和关丽娜也走了过来,关丽娜说:“这就是我小的时候,枫哥。”细端详,还真有关丽娜的影子。 “超可爱。”夏枫赞扬了一句,大家都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关丽娜提出要回,刘俊杰、杨玲老俩口坚持要他们吃了晚饭再走,关丽娜说“店里事多,枫哥也必须早回去”,再加上白天行车安全等理由,终于说服了老人。 送到车边,夏枫坐到了驾驶室位置,杨玲又扶着车,与副驾驭位置上的关丽娜嘱咐着带杨少聪来的事情,母女般的缠~绵,让人动容。 回来的路上,关丽娜虽然笑眯眯的,但一直不太说话,时而拉着夏枫的右手,唯恐丢了似的,时而又放开,那是担心影响了开车安全。 “小关,你小名叫娜娜?” “嗯。” “为什么喊姨妈为妈啊?” “为什么不能喊啊?” “你呀,有事不告诉我。” 不语。只是笑。 “对枫哥说实话,不然的话,晚上我可要使劲折磨你了。” 还是笑,不语。 “哦,不说算了。” 见关丽娜心事重重的,夏枫不再追问,打开音乐,专心开车。 电台传来二胡曲《豫北叙事曲》,这是根据河南地方戏曲音乐改编而来的曲子,悲伤的曲调,叙述着中原大地上的百姓在旧社会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凄婉的琴声像是从心尖上拉过,如泣如诉,让人心酸。 夏枫不经意间一瞥,吓了一跳,关丽娜腮边竟挂着眼泪。 关上音乐,夏枫不知说啥好,一时无语。 “枫哥,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世?” 夏枫又是一惊。看来,他的小关,是个有着辛酸故事的人。 “我在姨妈家,生活了五六年。我隐隐约约地记着一些零碎的事情,很模糊,不清晰。” “哦。” “以后,便到我现在的家里生活了。我是爸妈唯一的孩子,这个是清楚的。” “小的时候一直喊姨妈为妈,改不了口,姨妈也让我喊他妈。” “哦。” “姨妈是你亲妈?”夏枫大胆地猜测道。 “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长大后,我经常想,姨妈当时也没有孩子啊,也是好多年之后才生的文超啊,为什么早早地把我送给她妹妹呢?曾经记恨过她好多年,嘴上喊着妈,心里很怨恨,有几年甚至拒绝去她家。” 关丽娜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夏枫并没有安慰她,让她尽情地宣泄出来吧,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 “后来呢?” 肯定后来有变化,夏枫想。 “高三的时候,学校号召学生献血,我知道了我的血型是o型血,现在的父母,父亲是o型,母亲是ab型。” “那你是与父亲一样的了。” “不,o型血与ab型血相遇,是不会有o型血的后代的。除了a就是b。所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再后来,有一次,姨夫姨妈来我家吃饭,他们又聊起了献血的事。我在房间正写着作业,听他们讲,姨夫姨妈俩人的血型分别是a与ab。你知道吗?他们俩的后代,也不可能是o型血。” “啊?!” “知道他们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之后,我哭了好几个夜晚。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谁,我像是一件东西似的被倒来倒去,谁需要就送给谁。虽然他们对我都很好,内心深处还是难以接受。” 泪水又一次汹涌而来。夏枫的视线也模糊了。 我可怜的小关哪,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夏枫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上大学的时候,我推测出一个结论:我是姨妈在医院里捡来的。他们有这个工作上的便利。亲生父母是什么原因抛弃了我,不得而知。有时我想,他们肯定也会有自己的难处,是迫不得已。” “现在,不去想这事了。一切,都这么美好,都这么值得珍惜,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干嘛。一位哲学家说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珍惜当下,好好生活,想那些不该知道的,自找烦恼啊。” 冲着夏枫,关丽娜凄婉地笑着,泪水次第落下。 夏枫腾出右手,去擦拭关丽娜的眼泪,没想到,泪水越擦越多。 夏枫努力让自己镇静,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挤干净眼眶中婆娑的泪水,观察着路况。 他,必须保证行车安全,尽管心潮澎湃。 第40章 争相觅食 生活,正像这漫无边际的天空,一会儿阴云密布,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会儿骤雨初歇,艳阳高照万里晴。 处理完舆情危机,考察完遴选干部,夏枫感到略微松了口气,按说心情应该比较舒畅,但一想到关丽娜的身世,心里便生发出莫名的悲哀,酸酸的,难受。好歹她现在的景况不错,让他稍稍宽心些。 不久,遴选结果出来了,杨奕和刘文超均被正式录用,杨奕被分到房产管理办公室,刘文超被分到路灯管理所,都干文秘工作。 这,无论是对市~委组织部的钟兰,还是对他的关丽娜,都是一个完美的交待。 夏枫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微眯着双眼,想着心事,渐渐进入半眠状态。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径直闯了进来,吓了他一跳。 自从搬进这间屋来,进来的人都很自觉,一般先敲门,听到夏枫喊“进来”之后才推门,今天这是谁啊,如此鲁莽,没有素质。 夏枫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睁开眼,发现竟是黄佳,怪不得这么霸气。 “枫哥,很悠闲啊,还睡上了?哈哈......”还没等夏枫开口,黄佳便戏谑上了,看上去兴致很高。 “啊啊,黄~局,快请坐。你可是贵客喽,有日子没见了吧?”夏枫连忙起身,调整好情绪,堆起笑容,学着京都人的口吻,开起玩笑来,心想:你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枫哥,兄弟前来请安哪。您给兄弟捣鼓的那幅牡丹,挂上了,你弟媳妇高兴的不得了,说哪天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大可不必,小事一桩。有类似的需要,兄弟尽管吩咐。” 这一来一往,还真像同朝为官的同僚,相互恭敬又各怀鬼胎。 在沙发上坐定,夏枫要去泡茶,黄佳连忙制止:“就这几步,在办公室刚喝了。” 夏枫想,我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嘴上却说:“那就不客气了。” 又闲扯了一会,夏枫不想与他说太多的话,问道:“黄~局就没别的事?您老弟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主要是来看看枫哥。另外,张局长的表弟杨星托付了一件事情,咱们路灯管理所负责的新区上海路、南京路那一片的路灯项目,马上就要招标了,请我给你打个招呼。他的公司是星驰建筑有限公司。” “进入招标阶段了?张志业没给我汇报啊。” “那就是个糊涂蛋,你得经常调度才是。” “这事老大知道不?” “他表弟应该给他说过了。” “老大的事,就是咱们的事,放心吧,我认真关~注一下。”夏枫爽快地说。 夏枫明白,建设系统不少的工程,都被老大的表弟杨星揽去了,挣的钱已经不少了。这次的路灯项目,少说也得几千万,利润空间巨大,起码能挣五六百万。这里面,要说老大得不到什么好处,鬼才相信。 按说,事已说完,黄佳该告辞了,可他磨磨蹭蹭地还是不走,看来还是有事。夏枫也不催他,只是笑着看他。黄佳最后挣不住劲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枫哥,还得给你添个麻烦。我家咱弟弟到我那儿,看了那牡丹,羡慕的不得了,他也想要一幅挂在客厅。不一定是名人的,差不多就行。” “就这点事?早说啊,小菜一碟。多大尺寸?” “他的客厅小,说正常的尺寸就行。” “那就来个四尺整张的,我抽空联系画友给画一张。” “太感谢枫哥了,那我走了啊。” 自从当上了副局长,黄佳谦虚了许多,待人接物也自然大方起来。夏枫心中有数,这种善变之人,脾性不定,还是少接触为好。 送走黄佳,夏枫立马打电话给张志业,询问路灯项目的进展情况。这个张志业,是部队正团职转业安置过来的,按说应该很懂规矩,但近几年嗜酒如命,经常误事。自从上次夏枫安排他们到厦门考察城市路灯事宜以后,就没有了下文。路灯管理所的所长也是副县级,但它是建设局的下属事业单位,夏枫是分管领导,理应经常来汇报工作。 不给他点厉害,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张所长,这么大的事,不来汇报,都快招标了,事情这么敏感,一旦出点差错,你老兄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咱们怎么向张局长交待?” “这是市里的大事,关系着城市的脸面,是摆在面上任人凭说的项目,必须万无一失!” “老兄你部队出身,是懂得程序和规矩的,你到底怎么了?” 夏枫带着气,连珠炮式的,不给张志业解释的机会。 最后,夏枫扔下一句“大所长,你看着办吧”,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要求张志业快到办公室来汇报的意思。 路灯管理所在市郊,到建设局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张志业准时推门进来,慌慌张张、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局长老弟哎,我怎么会不向你汇报呢,这几天过来了两次,你都不在,办公室的说你有事,就没好意思打电话骚扰你。再说了,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啊。” 夏枫知道此言不虚,这几天的确没在办公室,火气立马退了下去,脸上愠怒的表情也随之消散,连忙起身迎客,给张志业沏茶,张志业也没客气地说“不”。 “局长,这是去厦门的考察报告。人家的经验十分宝贵,路灯可不光是为了照亮,那还是景观,是一道风景,全是双侧,各式各样的灯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一到晚上那叫个美哪,梦一样。”张志业是个粗人,竟也抒情起来。 “是不是还有灯下面成双成对的美女帅哥,更让人眼馋啊?”夏枫刚才过于严肃,故意调和一下气氛。 “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人家那儿的,就是洋务!”张志业诡秘地笑着。 “你在那里没干什么坏事吧?”夏枫进一步调侃。 “没有没有,你老兄是个老实人,可别开这种玩笑。”张志业有些发慌。 “你呀,料你也不会犯这种美丽的错误,嫂子看的紧,你对嫂子也是无限忠诚。” “局长你年轻啊,等到了我这年纪,贼心贼胆都没了,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吧。也好,省心省力,没啥想法。” “哈哈哈哈......你呀!”夏枫对张志业的坦诚、憨厚忍俊不止。 “快别笑了,局长老弟,想想怎么办吧,找我的人迟早会找你的。” “说说吧,都有什么情况。” 张志业翻开笔记本,一本正经地说:“目前有三家找上门来的,一家是老大的表弟杨星托黄~局长介绍来的,叫星驰建筑有限公司。这家公司不生产灯杆,肯定要购进其他厂生产的进行安装。二是赵匡达书~记介绍过来一家生产电线杆的厂家,称质优价廉,可以根据需要进行生产,据说是哪个市~长的亲戚办的厂子。这是一家生产水泥电线杆的老厂子,依当前的设备生产现代化的高杆灯恐怕不行,更无法生产景观灯,很可能也要从外边进。三是......” 张志业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夏枫。夏枫没有表态,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个特殊人物,便向张志业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三是,你家弟媳妇打电话找的我。” 夏枫一惊,心就猛地一沉。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强这个泼妇的手会这么长,竟然伸到建设局里的项目中来,真她妈~的太过分了。 “她要干什么?”这声音,夏枫自己听着都有些变了,颤抖着,充满着恐惧、愤怒和担忧。 “她弟弟张伟介绍了一家宁波侍强工贸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是全国十佳电线杆生产厂家之一,势力还是比较雄厚的,按说,质量有保障,竞争力还可以。” 小舅子张伟办事,应该比较扎实,但他让张强越过夏枫与张志业联系,就很不合时宜,打着本人的旗号到本人分管的领域发号施令联系工作,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夫?虽然现在只是挂名,但毕竟还是姐夫呀。 夏枫气愤地说:“把这个去掉!” “局长您先别生气,过去举贤还不避亲来,这个事,我看可以顺其自然。他要是有这个势力,未必是坏事;他要是竞争不上,也不能怨咱不是?” 张志业说的在理,夏枫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处置,便岔开了这个话题,问: “还有其他报名竞标的吗?” “还有不少,都是些瞎打旗的,来碰运气的。有的是部~委办局的班子成员打的招呼,有的还自称有什么样的关系,实际上根本没有实力,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 掌握了全面情况,夏枫略作思考,做开了指示: “这样,到厦门的考察报告,再精练一下,报张局长审阅。另外,整个路灯建设,单独形成具体的方案,一定要符合我市亮化工程的要求,符合上次张局长签署的‘确保品位档次,确保建成样板’这两个‘确保’的要求,进行细化,要具体。灯距方面,严格按《城市道路照明设计标准》的要求,间距不超过50米,要双侧建设;品种方面,建议用景观灯,高度不低于8米,确保效果;竞标方面,先把这三家都写上,把星驰建筑有限公司放在第一位,看看张局长有什么意见。” 夏枫以分管领导的口吻,作了最后总结,算是结束了谈话。他尽量放缓语速,以平静的语气进行安排,腹中鼓荡着的,是对张强强烈的憎恶之情。 第41章 兴师问罪 这几天一直住在父母家,自己的家,真的不像是家了,像旅馆。 夏枫不愿意见到张强,想到她就心烦意乱,恶心。不是怕她,是怕她的蛮横无理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但今天,他想回家,想看看张强怎么表现,听她怎么解释。 张强真的变了,比过去爱打扮,更爱交际。晚上十点,带着满身酒气的她回到家中的时候,见到夏枫很是惊讶,先是一脸的不屑,后又阴阳怪气地说:“夏大局长,还知道回家啊。狡兔三窟,你有几窟呀?是不是人家都闭门谢客啦!” 话语粗俗,但脸上笑嘻嘻的,看来,她的心情不错,是不是又揽了什么生意? “参加应酬,要注意形象,不要为了几个臭钱连脸面也不要了。” “嘿,还真让你说着了,谁跟钱有仇啊。实话告诉你,今晚上揽了个大单,提成就是十几万,赶上你半年多的工资了吧?别在老娘面前装正经,老娘这是正当收入。这社会,离了钱,什么也玩不转。只有钱,才最靠得住,才最值得信任。你能挣多少钱,你就值多少钱。” 张强的语气不断强化,显得十分狂妄。她右手一扬,把坤包扔在了沙发上,吼道:“其他的,都他妈~的狗屁,狗屁都不是!” 这“狗屁”,显然是在骂夏枫。 夏枫强压住怒火,说道:“喝成这熊样,一点尊严也不顾了!” “尊严?你也懂得尊严?尊严多少钱一斤,你用秤称一斤我看看!还尊严呢,没他妈钱,什么尊严都没有!你跟我谈尊严,你不就是一个副处级吗?除了有几个人跟在你屁股后边捧捧你,哄哄你,说你几句好话,你能有什么?他们不就是像耍猴一样耍你吗?除了这个,你能有什么权力?能挣多少钱?就凭你那狗胆,再给你十年,再让你升三~级,你也是穷光蛋一个。” 张强在客厅转了一圈,换掉高跟鞋,又回来指着夏枫说道:“你感觉你有尊严是不?你在你们张民富那个婊~子跟前有尊严吗?你还不是跟哈巴狗一样低眉顺眼、吮痈舐痔,恨不得叫爹喊娘?” 张强越说越离谱了,夏枫不想与她争辩,知道说什么都会激起轩然大~波,便不吱声。谁料不吱声也不行,张强没有了攻击的靶子,反而更显得猖狂: “一个臭不要脸的还谈什么尊严,一个破副处级能有多大的尊严?老娘说句话就有人送钱上门,有了钱什么尊严都能买的来。一句话,一个电话,老娘就能办成事,你能吗?你不能!你个臭不要脸的,给你机会你都不会把握,你就是个猪脑子,你把握不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把握!” 这臭娘们,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臭不要脸”这话,频繁地使用,让夏枫更加恼怒。他强压着心头怒火,说:“那你也不能不给我说声,就cha手局里的事情。” “我怎么cha手你们局里的事了?我才不稀罕你那点破关系。我找张志业,是因为张所长的家属在我们单位工作,我们关系好,我才找的张志业。人家张志业不比你,在你手下,但是人家有人味,人家知情达理。你认为我在利用你的关系?你那是自作多情!” 尽管如此,张强也是在利用夏枫作为张志业分管领导的影响力。夏枫本来还想分辨几句的,转念一想,跟这样的泼妇讲道理,与异于与虎谋皮,枉费心机,还是息事宁人为好,便不再吱声,不料张强却来了精神,好似恍然大悟,疯狗般叫道: “原来你回来是向我兴师问罪的啊,你个臭不要脸的,平时你装的人五人六的,其实你白披了一张人皮,一点人味都没有。我们家哪个地方对不住你们啊,你们家大事小事哪件离开了我们?现在没有大事了,用不到我们了,六亲不认了,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回来干什么,有本事你死在外面,死在外面多利索!” 兴师问罪?这到底是谁在向谁兴师问罪呀。夏枫苦笑不得。 张强越说情绪越高涨,伸出了手指,在夏枫面前一窜一跳。夏枫马上意识到,她这是借着酒劲,装疯卖傻,寻衅滋事,要找他打上一架。 女人,长期缺少爱~抚,皮肤会产生强烈的饥~渴感,会导致内分泌失调,或者心理失衡,她就会找理由与人打上一架,寻找强烈的接触,或者爱~抚,表皮神经才会得到抑制,进而调节内分泌系统,从而解除心理上的障碍。这个道理,记不得从哪本书上看来的,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夏枫是不会打人的,更不愿意打老婆,因为讨厌,更不愿意打她,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言不发。 然而,背后却是连珠炮似的咒骂:臭不要脸的,哑巴了,你还是个人嘛?白披了一张人皮...... 离婚,真的该离婚了,这样的日子,一刻也不想继续下去。夏枫躺在床上,痛苦得直薅头发,不知不觉中,眼泪灌满了耳窝。 不只一次有过这样的念头,离开张强,离开这个冰冷的家,奔向知冷知热的关丽娜的怀抱。但是,彪悍的张强不开口,他如果先提出离婚,她肯定会大吵大闹,那就会鸡飞狗跳,最后搞的他声名狼藉。她,神经质一般,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只是,如此忍耐下去,何时是个头呢? 万般愁肠诉与谁?他好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满腹的苦水,通常情况下会选择关丽娜。今晚不行了,张强的话,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伤的太深、太深,他不想让关丽娜娇弱的身躯替他接受如此沉重的伤害。而且,时间也太晚了,微~信里也说不清楚,一来二往,天也就亮了。 在痛苦的思索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是被关门的响声惊醒的,这声音带着强烈的情绪。知道张强已经上班而去,一看手表,早晨七点半多了,连忙起床洗漱,赶到局食堂吃早餐。 食堂中,有一间小屋,是专供局领导用的。吃完饭,走出小屋,恰巧遇见徐静,只见昔日精精神神的她今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神情沮丧,无精打采的。 “夏局好。”徐静端着盘子,正要送到存放处。 夏枫点了点头,认真看了眼徐静,想问句怎么会没精神的,但环境不合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徐静离去的背影,夏枫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回到办公室,他马上通过微~信发信息给徐静,关切地询问什么情况?感觉像是熬夜了似的。 起初,徐静还说没什么,夏枫说肯定有事,你瞒不了我的,徐静才说:“老公住院了,连续几夜去医院陪床,累的。” “什么病?” “白血病,突然发烧,反反复复,现在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局长请勿担心。” 夏枫吓了一跳,这是急性白血病啊,弄不好是要人命的。他立即打电话把陈昌浩叫了上来,让他准备一下,买点礼品,一起去医院看望徐静的老公。 徐静不让去,但陈昌浩说夏枫局长坚持要去,徐静便放下手中的工作,陪同一起去医院。 “夏局,其实不用去看的。”在车上,徐静说着,哽咽了。 “不用担心,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现在的医学水平,已经很高了,会有办法的。”夏枫安慰道。 来到市人民医院血液科,见到了徐静的丈夫,一个体格强壮的青年,只是有些精神不振。安慰了一番,夏枫电话联系了医院的业务副院长李兴盛,请他多加关照。李兴盛答应马上组织专家再进行一次会诊,确定最佳治疗方案。 回来的路上,夏枫问徐静:“探讨过致病因素是什么吗?” “目前还不太清楚,但是近两年,办公室和家都新装修过,他的办公室甲醛超标是肯定的,刚装修完就搬了进去,当时熏得眼睛都挣不开。家里装完后,不到一个月搬进去的,气味也很重。” “为什么这么急?” “公司是个人的,急着用。新家离他公司近,也是为了图个方便。” “都没搞过甲醛监测?” “没有。” 许久的沉默过后,夏枫说道: “科学规律这个东西,是不能违背的。违背了它,它就会反过来讨伐我们,对我们兴师问罪。” 这话,像是对大家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42章 紧急行动 将近一周的时间,张民富不在家,也没有电话调度工作。他带着黄佳,说是到京都和省城争取项目去了。 又是周一,按说,张民富回来了,应该延续惯例,召开局长办公会的,但是已经九点多了,却没有接到开会的通知。夏枫很是着急,因为省建设局催着要半年工作总结和下半年工作计划,综合科弄了个草稿,夏枫不满意,计划带着科里的同志再研究一次的。 这会,是开,还是不开?夏枫不自觉地来到了黄佳的办公室。 黄佳精神很好,见到夏枫很是亲热:“哟!枫哥啊。” 夏枫笑着点了下头,问道:“老弟,老大在不?”声音很轻。 “在屋里呢,正打电话,一会要去市政~府、市~委那边。” “办公会,开不成了?” “今天上午应该不行了,如果开会,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的。” 刚要退出来,夏枫突然想冒失地了解下情况,说道;“你们这一趟,时间不短,怪辛苦哟。” “辛苦倒不辛苦,效果还是蛮理想的,想见的人都见到了。”黄佳兴奋地点着头,用力地努了一下嘴巴。 黄佳做出的表情,传递出很多信息,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神通不可语达。 夏枫刚要接话,电话铃响了,是张民富找黄佳,黄佳说:“枫哥你等一下。”飞也似地走了出去。 回味着黄佳的话和表情,感觉他传递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他们忙乎的,根本不是市里什么项目的事,而是张民富个人的事情,而且还很有希望。张民富还有半年多就到内退的时间了,再没有说法,就来不及了。 隔壁的门开了,张民富和黄佳一起走了出来。知道他们要出去,夏枫随手给黄佳把门带上,冲着张民富礼貌地说了句:“局长要出去?”张民富应了一声,下楼而去。 短暂的照面,夏枫就发现了张民富的一个小秘密:脸上有几道血痕,尽管很轻,但还是能看清楚。 这血痕,不是在家里被猫抓了,就是在外面被所谓的“猫”抓了。这个样子,还去市领导那里,不体面。夏枫有些哭笑不得,真替老大害臊。 既然不开办公会了,夏枫立即请综合科的几位同志到他办公室,讨论材料。 陈昌浩精神饱~满,徐静却是黯然无神、没有兴致,徐大为年轻,自然意气风发。 通读了一遍,又让大家发了言,夏枫便谈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材料,沿用了过去的格式,太缺乏新意。一是队伍建设的亮点没有突出出来。我们建设系统,抓队伍建设应该是重中之重。比如,局机关建立的周五学习制度,内容非常丰富,‘我为城市建设进一言’活动、演讲比赛、志愿服务谈心得,等等,都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没有高度,没有灵魂,浪费了好素材。再就是,我们的组织建设也很有特色,重走江平突围路、重温入damg誓词、警示教育等一系列活动,多么生动啊,还都是我们自己组织的,为什么没有反映?” 夏枫一向对材料要求严格,但今天的话,是比较重的,大家面面相觑。 “二是业务工作方面,有罗列的现象。规划、测绘以及重点项目等,都要涉及,但不能太机械,太直接。要全面有序,不能杂乱无章。我们建设系统是个大系统,是出经验的地方,每一个科室和下属单位都有自己的特色,都需要归纳升华。总结不到位,是我们失职,是我们协调工作没做好。” “这个材料,明显的是用功不够,存在应付现象,必须动大手术。” 他把材料的三个部分分别分给陈昌浩、徐静和徐大为,各自为政,进行修改,然后由陈昌浩把关后,再行研究。 综合科的同志刚走,干部人事科便来了电话:下午3点召开局长办公会,专题研究局机关中层干部竞岗事宜,请夏枫参加。 这,也太突然了,夏枫顿感蹊跷。 局班子调整快两年了,不少的副县级干部还兼着科室正职,曾多次提出快点竞岗,也好给底下的年轻人提供进步的机会,张民富均说不急,让青年们再墩墩苗,成熟一些,今天却来了个紧急行动,突然间提出要竞岗,何故? 凡事有果必有因。联系黄佳讲的“效果还是很理想的”这话,夏枫敏感地意识到,张民富近期很可能会有变化。 该动一动了,在一个岗位上干了八~九年,特别是一把手,时间久了没有好处,弄不好就会出事。最近,他与情~人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但愿不会影响他的仕途。 听听下午他怎么解释吧。 下午的会,果然很单一,专题研究中层干部竞岗。 “这几年,中层干部一直没动。班子调整以来,空出了几个中层正职岗位,有的青年就很着急。干部调整,是动态的,是按年度的,现在动一动,提拔一批,还算是本年度的干部。尽管有些同志还年轻,缺乏工作经验,但他们的基本素质还是不错,还是应该给他们压一压担子,让他们在实践中快速成长。最近,各项工作进展比较顺利,大家腾出手来,抓紧把中层干部竞岗工作搞一搞,不能耽误了青年人的进步。” 张民富的开场白,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事,就是一把手说了算,不能再拖了。 “干部人事科拿了个初步方案,请大家提提意见。这个方案,科里已经与市~委组织相关科室进行了沟通汇报。” 工作人员迅速把材料摆在了每个人面前,大家纷纷低头细读。 方案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职数的设定。二是工作流程。根据张民富“普惠”的口谕,这次拿出了8个正科岗位、10个副科岗位进行公开竞争,符合晋升条件的同志基本都有机会,只不过有些岗位是虚职而已。流程方面也进行了简化,省去了笔试的环节,报名之后直接面试,由几位副局长与人社、纪委等部门的同志组成面试评委开展工作。当然,后期还有考察事宜。 张民富请大家发表意见,结果前面的几位都是肯定、赞扬,没有实质性的建议。夏枫看出了门道,很谦虚地“谈一点不成熟的意见”: “张局长一直非常关心青年们的成长进步,经常要求我们不断给他们压担子,提供锻炼成长的机会。玉不琢不成器,这次能拿出这么多的岗位来进行公开竞岗,让他们上一个台阶,在更高的平台上进行锻炼磨练,经受考验,机会十分难得,更是体现了张局长的良苦用心。既然提拔,虚职、实职都是一个级别,原则上又都允许,我建议能不能减少虚职的职数,增加几个实职的职数,给个别比较优秀的同志直接压上实职的担子?” 夏枫这一说,其他局长明白过来,纷纷跟着附和。 见大家的要求比较一致,张民富顺水推舟,要求干部人事科“再与组织部门沟通沟通,如果可能,尽量减少虚职,增加实职的职数。” 干部人事科由赵匡达分管,夏枫的主要任务就是面试时担任评委,任务单一,再加上竞岗之后他就会卸任综合科长,陈昌浩、徐静也能蹬上新台阶,心情便格外轻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刚刚坐定,陈昌浩敲门进来,非常谦虚地向老领导问好。夏枫明白,他这是来探听办公会的消息来了。 陈昌浩现在是副主任科员,一步迈上正科长的位置,跨度实在是太大了,因为前面还有副科长、主任科员、科长三个台阶,如果竞岗顺利,而且目前无人能挑起综合科文字这一摊的重担,工作又需要,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无论怎么说,不确定因素较大。 陈昌浩的心情很迫切,称“跟着夏局长这些年,成长很快,收获很大,在综合科,不想再跟着别人干了。” 这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来新的科长,他要负责综合科。 夏枫安慰他:“职数很充沛,机会很难得,肯定是很好的结果。要全力做好面试答辩准备工作,其他事情,不要想太多,想多了也实现不了,影响情绪。” “这次的机会确实很难得,我们是沾了某些人的光啊。” 夏枫听出陈昌浩话中有话,便问:“你又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我们的张局长,快到点了吧,不是提拔就是调走,他弄进来的人员中,有几位是市领导的亲属,人家可是等着提拔呢。这次急急忙忙地搞竞岗,说明留给张局长的时间不多了。” 夏枫很意外,一个虚职的副科级干部,竞分析得如此透彻,可见机关人员当中,傻子是多么难得。 “这种分析,对别人千万不要讲,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不能授人以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了解你,我们一起尽量往好处争取。” 夏枫说完,停顿下来,陈昌浩也不接话。 “昌浩啊,放下不必要的心理包袱,大胆前进!”这话,即是鼓励的话,也是结束语,陈昌浩又道了谢,方才告退。 陈昌浩的心情,夏枫是可以理解的,在机关,是否被提拔重用,是成功与否的标志,恐怕徐静也会有类似的考量。 莫是心有灵犀?夏枫脑子刚崩出徐静的念想,徐静便推门进来了,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包含着期盼。 夏枫的心里隐隐作痛。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妇,被丈夫的病痛折磨成这样,让人唏嘘。 徐静刚叫了声“夏局长”,便哽咽了,仍然挂在脸上的笑容,很是让人心酸。 夏枫故意自然大方地喊着“徐静来了,坐,坐。”自己起身坐到了一个单人沙发里,意思是让徐静~坐另一个单人沙发,这样距离较近,便于交流,又比较正式,来了外人也不会产生误会。 “竞岗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打起精神,全力冲~刺,别的事不要再想。老公的病情,如何了?” 入心入肺的话,是一种深沉的关切、难言的柔情,似一缕独语的沁香,略过徐静干涸无助的心田,眼泪潮水般地涌了出来。 夏枫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徐静接过,也没客气地说声“谢谢”。 “专家已经多次会诊,还与省里的专家沟通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几项关键性指标还是降不下来,只好听天由命。”徐静有气无力地说。 停了片刻,情绪得到进一步稳定,徐静又堆起笑脸,说:“夏局,您就像老大哥一样地关心着俺,俺就不说谢了。” “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哥啊。” “真有你这么个哥哥,那该多好!” “我就是你的大哥,一直以来,拿你当自家妹妹看待,你没感觉出来?” “感觉到了,谢谢大哥哥。” “作为哥哥,我再劝你一句,老话说‘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是有一定道理的。人啊,不能改变命运的时候,就是要坦然地接受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包括各种遭遇,各种欢乐和痛苦,有的人甚至会终生与痛苦为伴。好多事情,既要拾得起,又要放得下。眼下,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珍惜这次竞岗的机会,毕竟机会难得。就是装腔作势,你也要给我装出来!” 一番披肝沥胆的话,说得徐静又泪流满面。她连忙自己抽了两张纸巾,擦拭着下巴上的泪水,一转身,微微向夏枫弯了下腰,表示了谢意,匆忙离去。 第43章 终于走了 竞岗很快便有了结果,陈昌浩跨过了副科长这个台阶,公布为主任科员;徐静跨过了副主任科员这个台阶,公布为副科长。 一步迈上两个台阶,已是非常理想的结果,唯一让夏枫费心的,是综合科科长这个位置。环视其他几位科长,行政特长明显,文字功夫差些,难以担当主持综合科的重任。怎么办?如果让陈昌浩这个非领导职务的正科级主持工作,也是一项选择,但如此的话,局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办公会上恐难通过。这,就要看张民富的意见了。 正思考着,办公室来电话,请他到张民富办公室一趟。夏枫想,兴许张民富也正考虑此事,征求他的意见呢。 果然,张民富直截了当地问他:“对综合科长人选,有什么想法?” 见张民富不再绕弯弯兜圈子,夏枫很受感动,这体现了对他夏枫的充分信任和肯定。夏枫也不再有所顾忌,很干脆地说:“新上来的正科长,有几位还是有一定文字功底的,但总起来说赶不上陈昌浩。” 只所以要实话实说,因为他分管着综合科,不选一个合格的综合科长,就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还会连累自己遭罪。另外,他还想兼顾着满足陈昌浩的愿望。 “那怎么办?如果宣布一个主任科员主持工作,从干部组织的程序上讲,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局从来没有这种先例,这次开了头,会打破长期以来局里干部工作的平衡。” 夏枫心想,这可坏事了,弄一个文字水平不高的人去把关,下面的人就要受尽折磨,关系处不好不说,还会耽误事情。文字工作是个标准的良心活,心里不痛快想着偷工减料,一准干不好。这正如,一个人赶着几头牛,是顺理成章的;假如让一头牛赶着几个人,那可就大谬不然、荒谬绝伦了。 这个道理,张民富好像也明白,所以没有坚持派科长的意见。 “局长,我在想,还有没有折衷的办法。”夏枫说。 “折衷?怎么折衷?谈谈想法。”张民富似乎期盼着夏枫有妙策能解此结。 “这样行不?不宣布让陈昌浩主持工作,也不派科长,就这么空着。看上去随时可以派科长的,实际上是让陈昌浩主持工作。下一轮竞岗,就可以理顺了。” 张民富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赞许道:“这还是一个好办法,你不愧是老综合科长,懂点策略。” “哪里哪里,都是跟您学了点皮毛。”夏枫谦虚道。 “这事就这样定吧。你代表我跟陈昌浩谈次话,嘱咐一下,别让他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好的,局长。” 综合科长这个位子,虽然没有太多的实权,但在一个单位分量不轻,一般人不敢干,一般人也干不了,它关系到单位的脸面,没有两把刷子的人,过来也是受罪。张民富不安排别人过来占这个位置,应该也是基于这样的考量。 “另外,这个路灯管理所的报告,我看了。具体方案不错,比较详细具体,我提到的灯距问题,你们考虑的也比较周密,确实不能超过50米;双侧设置,虽然预算会高一些,但能保证景观效果,这是必须的。至于建设方面,时间比较紧了,为了既保证质量又确保进度,我看,两条道路可以分开招标施工,也便于形成竞争,有所比较。” 设置两个招标段,这个方案夏枫确实还没有考虑过。就是说,这块肥肉,让两家公司来分吃,不能一家独吞。 分段招标,这是平衡的艺术。如果让张民富表弟杨星的星驰建筑有限公司一家中标,过于显眼,再加上一家,可以掩人耳目,稀释一下社会的关~注度。另外,他恐怕也不想让表弟杨星过于出风头,一下子就挣得盆满钵满,肥得流油。 还懂得节制,懂得适可而止,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这样也好,还是局长高明。”夏枫对自己的口是心非很是得意,感觉自己似乎更成熟了一些。同时,内心深处也有自己的算盘:万一小舅子张伟介绍的中标了,也省去了与张强的口舌官司。每每想到会与张强发生口角,他就会莫名地恶心、头晕。 张民富把夹有路灯管理所报告的文件夹递过来,夏枫一掠,见张民富已经明确地签署了意见,心里更加踏实。 走出张民富的办公室,夏枫立马给张志业去了电话,让他派人来取张民富的批示。 张志业亲自跑来了,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不用上办公会研究了?” “老张啊,你糊涂了不是?局长的批示已经很明确了,你还非想上办公会,这不是耗子给猫捋胡子----没事找事吗?他是咱们局的法人代表,他的意见就代表局办公会了,咱们执行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自找麻烦。”夏枫反复叮嘱。 “那好吧,我可得好好存着他的批示。哦,对了,夏局长,这样的话,三家实力比较强的公司中,我们给招标公司推荐哪两家,您有具体指示不?”张志业问。 “星驰建筑有限公司应该保证,其他一家,你看着办吧,我没有具体意见。”夏枫想,只要保证了张民富表弟杨星的星驰建筑有限公司,对张民富有了交待,其他那一家,我不说你张志业也会做到的,张伟与张志业还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就不用我再多嘴了。 张志业好似明白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离去。 日子,小河流水一样,静静地流淌着。 表面上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机关生活,实际上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近期,张民富的动向无疑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他是头号人物,他的动向,关系着大家的切身利益。 大家对张民富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他作风霸道,唯我独尊,很容易让人产生受压迫受统治的苦楚,有些人恨他恨得牙根疼,巴不得他快点出事或者调走,但也有的人有不同意见,感觉现行的管理体制下,他不这样也管理不了这一大摊子,换个角度讲也是有魄力的表现。再说了,他也干了不少的事情,培养了一批典型,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新闻媒体,都给予了充分肯定,工作还是有一定成绩的。 他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形成了自己的圈子,但他也兼顾着提拔那些有能力,工作又需要的同志。当然,愿意向他靠拢的人,自然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如黄佳之流。 他也是有情调的人,感情比较丰富,身边不缺美女。纵观四周,但凡手中有权力的人,必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围猎”,其中定然包括美女,眼下时兴美女社交、美女经济嘛。只是,不少人在担心,张大局长别因为处理不好美女与老婆的关系,美女与美女的关系,美女与金钱的关系,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进而影响了仕途。 实际上,更多人关~注的,是他到底能飞多高,至于他飞得累不累,会不会一不小心掉下来摔个半死,甚至摔死,那是后话,时下讨论这茬也没意义。他是老机关干部,经营有道,乐此不疲,把前程看得比命都重要,再累也不会觉得累的。 留给张民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人们怀着各种心态,翘首盼望着他的消息。走是肯定的,关键是提拔,还是平调。 忽一日,市里召开了领导干部大会。会后,传来让人振奋的消息,省~委来了考察组,要求市里推荐三名市级实职副厅级领导干部,其中二人交流任职。 说是让人振奋,其实亢~奋的多是机关干部,普通老百姓是不太关心如此具体的消息的,他们关心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三个名额中,必定有咱们的张局长。”同僚们一致认为。 夏枫憋不住了,来到黄佳的办公室探听消息,谁料未等开口,黄佳便神情荡漾、眉飞色舞地对夏枫说:“枫哥,张局长,终于熬出头了。” 夏枫一块石头落了地,功夫不负苦心人,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相信黄佳的话,提拔级别较高的干部,上级事先都会有所掌握,指向性已经比较明确,说你行你就行,除非你有重伤。所谓的重伤,就是有贪污腐~败行为已经被纪律监察部门掌握,正在调查或尚未调查的。 提拔副厅级干部,书面推荐和谈话推荐的层面是市级领导干部和市直部门主要负责同志,按说还应该到局里来考察,叫延伸考察。于是,夏枫琢磨,如果来局里考察谈话,他一定多多赞扬张民富,给张民富添一把柴,增一点色,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作为回报。人家都快走了,送上几句好话,又不花钱,还能表明自己的认识水平与上级领导的眼光一致,何乐而不为之? 最终,夏枫有些小小的失落,省里的考察组并没有来建设局考察了解张民富。 夸奖的话,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从决策能力到勤勉程度,都准备了不少的概述和事例,还想着在组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结果屁用没中,枉费了心机,白白损失了一些脑细胞。 第二天上午,考察公示便在市zf办公大楼和建设局贴了出来,张民富拟提拔交流任职。 几天后,又贴出了任职公示,张民富到岩黄市担任市政协副主~席,其他提拔的两位均是县~委书~记出身,一位任江平市副市~长,一位交流到舟来市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在江平市庞大的建设系统,张民富时代戛然而止。 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接下来谁会主政建设局? 夏枫有了新的期待。 第44章 密谋逃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干任何事情,总会有一个核心团队起着关键性、决定性作用,从政也是如此。同学,便是一个紧密型的圈子之一。 当然,同学也要分层次。关系一般的,也就是聚会时亲热亲热,一起回顾一下过去的青葱岁月,八卦一下异性同学的趣闻轶事,笑笑罢了;紧密型的就不同,那就是“闺蜜”,是哥们,甚至是亲兄弟。夏枫与秦凤伟、张子龙就属于后者。 这不,张民富还在公示期呢,三弟张子龙便来电话询问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子龙关心夏枫,本属常理,但此番问话,夏枫隐约感觉有些莫名的神秘:三弟问我有何打算,现在有变化的是张民富,他腾出的位置是部门一把手的位置,我现在才是副处级,根本够不上啊,难道他的变动会影响到我的仕途? 在电话里又不便深究,便试探着问子龙:“三弟,好长时间不见了,下班后见个面,聊聊天?” “好的。”没想到,子龙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可见,定有要事。夏枫心里突突直跳:会是什么事呢?三弟办事牢靠稳当,这事恐怕涉及秘密,必定会与我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整整一个下午,夏枫在办公室里故作镇静,时不时地围着茶几踱步,揣测着子龙会带来何种消息。 晚上,子龙如约而至,地点仍是碧云咖啡馆。 夏枫与张强的关系,张子龙十分了解并同情,因此他与关丽娜的事也就不再避讳张子龙。 “大哥,你和嫂子,不能和平分手?” “她是喉咙里放雷管——一谈就崩。” “她自己就没有看上的人?” “她只要是能走,我给她点钱,然后再搭上点嫁妆也可以啊!”夏枫幽默地说。 “你这是要嫁老婆啊,大哥你可真是......”子龙被夏枫逗得哈哈大笑。 “哎哟,大哥,看来你是真受了委屈,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子龙接着感叹。 “意见之争,宛若仇仇!” 张子龙知道夏枫这是在引用张学良写的与蒋介石关系的诗,全文是:“关怀之殷,情同手足;政见之争,宛若仇仇。”眼下,大哥与嫂子之间的“关怀之殷”已茫然无存,只剩下“宛若仇仇”了。 “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真就到了比仇人还仇的程度?”子龙问。 “不可调和,已是水火不容。”夏枫显得很是无奈。 “家里的事,我也没有特别的主意,大哥你只能好自为之了,别闹得沸沸扬扬就好。” 夏枫回答的是一声叹息。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大哥,有个事情,还没最后敲定,但我想提前给您汇报一下。”子龙突然谦虚起来,夏枫便集中了注意力,认真地听。 “领导最近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想不想到建设局去,替代张民富的位置。这是提拔加重用,我当然表示愿意。” 子龙要去建设局,替代张民富,夏枫吃了一惊。同样是一起提拔的副处级干部,在zf的大本营里工作和在部门工作真是不一样,这才刚满两年呢,自己还沉醉在副局长的位置上洋洋自得,还在追求着如何更好地适应,人家子龙都要一步到位,快到市直部门一把手的位置上了。 他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粗话:人家是裤~裆里的虱子——根上的。 夏枫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醋意,但转念又想,进步的是三弟~子龙,子龙有智慧,对市~长又是忠心耿耿,深得市~长宠爱,派他去主政建设局,市~长放心啊。再就是,子龙去了建设局,自然会事事罩着他这位大哥,工作可就方便顺当多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些得意,心里熨帖了不少。 “真是太好了,子龙。你当了局长,大哥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助你一臂之力!”这,说的是心里话,也算是对三弟表个态。 “大哥,我的意思,没这么简单。我是想问一下,大哥就想着在建设局这一个单位混一辈子?就不想着趁着年轻动一动,跳出来,换个环境?” 子龙的话,让夏枫一楞。是啊,毕竟四十刚出头,老是在一个单位工作,经历太简单,生活也缺乏乐趣,人生也太灰暗单调不是? 他猛然间想起钟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的意见很明确,有机会还是应该跳出建设局,多经历一些。 “子龙有何良策?教我。”大哥就是大哥,求人也显得很雅致。 “你的副处已经两年了,有资格走向更重要的岗位。我认为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到zf来工作。如果我走的话,空出一位副秘书长的位置,按说你是有资格替上的,但应急办主任高鸣扬副处任职时间比你长一些,要求非常迫切,一直受职数的限制没能公布副秘书长,所以他的竞争力会很强。” “如果你去接替高鸣扬,都是同一个级别,也还可以,但就没有了重用的成分,算是平调,只能排队挨号了。” 从市zf一个普通的副县级岗位,再到副县级的副秘书长,同一个级别,分量却是不同的。即便到了副秘书长的位置,没有主要领导的垂青,干多久才能蹬上正处的台阶,也未可知。像子龙这种情况,实属破例。夏枫对此方案并不太感兴趣。 “另一条路呢?” “那就是去县区工作。”张子龙很坚定地说,好像他对这条路比较认可似的。 “县区的工作经历,十分宝贵。只有走上县区领导岗位,才能算是经风雨见世面,才能真正体会到从政的感觉,也算是走上了快车道。县区的调整是经常的,换~届自然会调整,届中也会调整,平时有特殊情况还会微调。” “我这种情况,到县区会公布什么职务?” “只要是副县级岗位,都有可能。副县区长、常务副县区长、常委甚至副书~记,理论上讲,都属正常范畴,就看组织部门的意见。大哥你如果有这个意向,我可以给组织部推荐,咱们朝好处努力。” 夏枫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反复权衡着利弊,进行着痛苦的选择。 他明白,子龙的话,的确是为他的前途着想。另外,他们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不少人是了解的,在一起工作也多有不便,此时离开,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这一到县区工作,恐怕五七六年的回不到市直。 除了子龙,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子龙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到县区又怎么样?现在的道路状况已经非常畅通,最远的县,一个小时左右也能到达,有什么不可以的?一个声音对他说。 到了县区,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逃离可恶的张强,但同时见他亲爱的关丽娜的机会也会减少。他离不开她,他不能没有她,她是他精神的寄托,动力的源泉。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机关工作单调乏味,县区生活丰富多采。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生命的意义在于奋斗,人生的意义在于积累。 “如果你过分珍爱自己的羽毛,不使它受一点损伤,那么你将失去两只翅膀,永远不再能够凌空飞翔。”这应该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诗句。 此时的夏枫,已经自我鼓荡得激情澎湃,好似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地飞翔的海燕一样,急切地迎接着暴风雨的到来。同时,他还冷静地想到了市~委组织部的钟兰,这个关系,还可以发挥一下作用。 “三弟,大哥决定了,逃离建设局,到县区去闯一闯!” “好!那,我们就开始运作了!” 子龙伸出了巴掌,夏枫也举起右臂,展开手掌迎了上去。 兄弟俩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45章 精心运作 张民富很快上任去了,办公室一夜之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静静地等待着新的主人。 与此同时,市~委组织部考察组进驻市zf,考察提拔一批干部,其中便有张子龙。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建设局暂时没有了一把手,组织上又没宣布让赵匡达主持工作,所以一切事项均处在停滞状态,整个机关像是停摆了的闹钟一样,死气沉沉。 徐静的老公还是走了,从发病到撒手人寰,没能撑过百日。夏枫代表建设局参加了徐静老公的追悼会,见徐静面容憔悴,槁木死灰一般,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连握手的力气都很微弱,只是轻轻地与人接触一下,甚是心疼,眼里涌出了泪水。 张民富走了,失去了高压,感觉猛然间竟有所不适。关上办公室的房门,独自一人,连个敲门的都没有,很是冷清,心里空落落的。徐静悲伤木然的表情,时时浮现在脑海里,深深刺伤了他的心。自己很可能会离开这个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内心深处有丝丝的慌乱,更有些恋恋不舍。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让人忧郁、感伤,夏枫倦缩在沙发里,任由思绪纷飞。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子龙打来的。子龙告诉他,已与组织部有关领导打了招呼,由于既非换~届,也非届中调整,县区职数比较满,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推推磨”看一看,应该是能空出副县~长位置来的,如果机会好的话,也许能“转”出个常务副县~长甚至是县~委常委的位置。 子龙长期在zf部门工作,很多事情就是明白,谈重要工作从不用手机。座机虽然也不是十分安全,但保密性能显然优于手机。 不确定因素太大了。如果是干副县~长,后面的台阶还有很多,常务副县~长、常委、副书~记、县~长、书~记,到老也不一定能爬出县区。 既然选择了前方,就要不顾昼夜寒暑,利用一切条件,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夏枫决然地拨通了王一凡的电话。 “局长老兄啊,今明两天晚上,哪天有空?约着钟兰部长坐坐如何?有要事请教。” “我的时间没问题,我说了算啊,大姐我说不准,联系一下看看,再给你回话?” “好的。” 不一会,王一凡来了电话:“大姐今明两晚上都已经与人约好了,听说你有要事请教,就辞掉了明晚上的应酬。咱就定明晚吧。还有其他人吗?” “请教大姐,不能让外人,就咱们仨。地点一会发你。” 夏枫给关丽娜约好了房间,便把地址发给了王一凡。 听说是请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吃饭,人又少,关丽娜知道是夏枫要紧的事情,不仅嘱咐了厨师要拿出绝活,还联系了邻近的饭店,订了几个特色小吃,准备了茅台酒。 菜与酒,夏枫都满意,对关丽娜的表现更是满意。 “明晚肯定要喝酒,饭后我就不走了,与我们亲爱的小关共度良宵!” “欢迎枫哥随时光临!”关丽娜的话很职业,但语调不同,话里的含义与爱意就不同,惹得夏枫哈哈大笑,心里晴朗了不少。 张子龙还在考察公示期,还没到任职公示阶段呢,要来建设局的消息便在市直传播开来,在建设局机关传播的更是迅速。当今社会,没有什么能保住密的事情,组织部门的工作也是如此。于是,不少知情者便打电话给夏枫,祝贺他兄弟到建设局当主要领导,还有的直接说:夏局长以后能当建设系统的半个家,就要大展宏图了。 夏枫只是笑,不便过多解释,内心更是坚定了离开建设局的决心。与自家兄弟一起执政建设局,容易授人以柄、多有不妥。 快下班的时候,子龙来电:“大哥,副县~长的位置,组织部说能有保障,常务或者常委的位子,暂时倒腾不出来。他们建议说可以等一年,因为明年就是届中,必定会届中调整,机会更多些。我想,这个意见也不错,你意如何?” 这个消息,给夏枫泼了一瓢凉水。稍加思考,他镇定地说:“三弟,不要等了,既然决定了,就朝着县区这个方向努力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那我再争取争取。”子龙回道。 真的不能再等了,兄弟俩不在一起,偶尔见面,关系处得比亲兄弟还好。经常在一起,同朝为官,一个锅里拿勺子,难免勺子碰锅沿,更何况是兄弟领导着大哥,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现矛盾,那时候再走,悔之晚矣。 另外,夏枫坚信,钟兰会对自己有所帮助。她,还欠着他的一个人情呢。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王一凡真的很仗义,自己开车,早早地来到市~委大院接钟兰。 夏枫也提前来到碧云咖啡馆,查看关丽娜的准备情况。 小包间内,收拾的利落干净,桌子中间放着一罐碧罗春,两瓶茅台酒,水果盘上满满当当,桌布显然是换了新的,不带一点杂花,很有国宴之风。 趁着客人没来,关丽娜抬起头,大胆地把醉人的红色樱~桃小~嘴送了上来,随手扶住了夏枫的腰。 相拥而吻,缠缠~绵绵,美妙无比。夏枫的心醉了,身酥了。 都说英雄爱美~人,凡人不也是如此?哈哈,“我虽不是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嘛。儿女之情,天下第一情也。 好歹都不再年少,具有一定的控制力,彼此适可而止。松开关丽娜,夏枫忽然还要再抱,关丽娜低声嗔道:“枫哥,还有晚上呢。” 俩人都笑了起来。关丽娜出去招呼客人,夏枫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微~信,等着王一凡的电话。 “夏局长,五分钟到。” 接到王一凡的电话后,夏枫便来到院中,查看了停车的地方,在恰当的位置等着。 一会,一辆白色的现代城市越野车停在了夏枫面前,钟兰笑盈盈地下了车,边与夏枫握手边说:“你怪有眼光,选了这么个幽静的地方,很雅致啊。” 夏枫笑道:“大姐您这么有品味的人出来,大排档也不适合您啊。” 这话说到了钟兰的心里去了,她只说了句“哎哟哟”,微笑着,环视着四周,欣赏着湖堤美景。 等王一凡停好了车,他俩簇拥着钟兰朝房间走去。 中国的饭局,真是一门学问。本来,夏枫请客,他应该坐主陪的,但只有三人,便请钟兰坐上岗,夏枫、王一凡分坐左右,形成了众星捧月之势。 这是当地农村的风俗,长辈或者重要人物才坐最重要的位置。 王一凡开车来的,说不喝酒了,夏枫说“那怎么行?安排代驾了,咱俩一定得陪大姐喝点。” 钟兰只是笑,并不推脱,可见善饮。夏枫便将能盛二两半的三个高脚杯冬冬地倒满了,分过去两个。 “我就这一杯了。”钟兰说。 “大姐一般不喝酒,今天特别高兴。那,我也陪着喝一杯。”王一凡附和。 “喝了这杯再说。”夏枫故意显得不客气。主人嘛,就要有主宰场面的气魄。 “首先,我得提一杯感谢酒。感谢大姐把优秀的孩子输送到我们建设局,这孩子非常沉稳,知书达礼,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夏枫提了酒,又详细汇报了杨奕的情况,当然,除了肯定就是赞扬。 王一凡跟着说:“杨奕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懂事,爱学习,不打闹,懂礼貌,性格开朗,没有不喜欢的。” “机关的孩子,受父母的影响比较大,正统的一面多,正派。”夏枫道。 钟兰免不了说些需要夏枫严格要求多栽培之类的话。 酒过三巡,夏枫便提起了这次的人事变动,说自己想到县区锻炼锻炼,征求钟兰的看法,没想到钟兰态度非常鲜明:“我大力支持。还记得上次不?我就想鼓励你到县区去长长见识,多经历一些。从政,没有县区的经历,是不完整的。” “你还年轻,一直蹲在机关,浪费了青春,又学不到东西,就是混日子!” “下去闯荡十年,再回来也不迟。” “你有这个想法,说明你不是混日子的人,是想干点事的人。很好!” 钟兰很满意夏枫的选择,情绪高涨起来,称赞之余,又分析道:“只是现在不是调整的时候,供选择的岗位不是太多。但是,晃荡晃荡,岗位还是应该有的。” 夏枫又提到张子龙到建设局任职一事,钟兰说:“这我是知道的。”夏枫说:“我们是大学同学,结拜的兄弟。我想,我们还是不在一起工作的好。” “这倒不必,又不是亲兄弟。”说完,钟兰略一沉思,接着说:“不过,你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分开好些。” “到县区,这第一步很重要。同样是副县级岗位,台阶却是好几个。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仰仗大姐,尽量往高处走。”夏枫恭恭敬敬地说。 “你这种情况,两年的实职副处,时间短了些,一般情况是安排副县区长,但也不全是,要根据个人原单位的情况和个人的能力来定。” 钟兰略加思考,表态说:“我回去跟分管部长沟通沟通,尽量吧!” 说着,看了眼夏枫的酒杯,只有不足三分之一,便拿过酒瓶子,给添到了一半,说“不倒满了,就到中央吧”,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以骄傲的口吻说:“我们把酒干了,祝愿夏枫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钟兰说这话,让夏枫非常感动,这表明,她心里已经有了好的方案,只是不便说而已。 夏枫忙不迭地端起酒杯,与钟兰碰了杯,道:“感谢大姐,小弟没齿难忘,先喝为敬!” 说着,高举起酒杯,一扬脖,一饮而尽。 见钟兰兴致很高,夏枫又打开了一瓶酒,每人倒了小半杯,刚要提酒,钟兰又说话了:“大姐老了,就盼着你们飞黄腾达。到什么时候,可不能忘了大姐我哟!你们都是要有喜的人,大姐我再提一杯!” 看来,王一凡也要进步了。夏枫看了眼王一凡,兴奋地说:“估计你老兄快有喜了!” 三个人又是一饮而尽。 虽然比往常喝的多一些,但夏枫的脑子非常清醒。从此以后,他与钟兰、王一凡便是一个阵营的人了,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小的利益集团了,互相提携、相互帮助和支持,那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钟兰喝的也差不多了,但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矜持,豪爽霸气地抢过酒瓶子,给每人分了一些,命令式地说:“就这些了,谁也不许再多喝了,上饭!” 二人纷纷说“好”,以示拥护大姐的英明决策。 夏枫借着酒劲,开始行使主陪的权力,是总结,更像是表态:“让我们紧紧团结在大姐周围,相互帮助,共同进步,不断开创新局面!” 钟兰、王一凡就笑着把酒干了。各自吃了几个水饺一小碗面条,酒场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酒场连着官场,酒场是沟通协调、增进感情的纽带。很难想像,不会喝酒的人,在官场上是如何混下去的。 安排了代驾,送走了钟兰和王一凡,夏枫在画室里与他的关丽娜,酣畅淋漓地睡了一夜。 第46章 一波三折 得知夏枫要去县里工作,关丽娜起初有些失落,听夏枫分析了到县区后的益处,心里熨帖了不少。考虑许久,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给夏枫换车。 “到县里后,有专车,还有秘书,自己买什么车啊?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一辆桑塔纳嘛。”夏枫劝她。 “你那车太破旧了,开着丢人,安全系数也低。公家的车,又不允许自己开,还是换一辆吧。另外,我听说以后可能要进行公车改革,早晚都得买。”关丽娜很是执着。 拗不过她,夏枫只好默许。二人商量着,花个二十万左右,买辆黑色的马自达,一来这车不像是公车,避免引起别人的误会;二来,这车性能好,日系车毛病少,开着省心。三、原来的桑塔纳就不要了,号太小,太容易让人记住。新车随机换个新号,低调,不招惹人眼。 关丽娜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夏枫身上,时时想念的是他,处处牵挂的是他,时时考虑的是他的所需,为了他,她甘愿付出一切。 夏枫感动之余,就是惭愧。有时候他想,如果真的与关丽娜结婚了,她会不会还能这样?她的热情会不会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所销蚀?每虑及此,他就会及时制止自己这种荒唐的假想,他相信他的关丽娜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无论结婚与否,都会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宠着。 这个表面上非常幸福但内心十分孤独的女人,渴望着被人爱,也渴望着爱一个心仪的男人。毕竟,男人是女人的山,是女人踏实的依靠。 轻松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不几日,张子龙的任职公示期满,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常勇亲自送他到市建设局上任。 建设局这台暂停的机器,马上被启动并高速运转起来。 根据市~委组织部的要求,建设局召开机关全体人员会议,赵匡达主持,王常勇宣布了张子龙的任职决定,并简单介绍了张子龙的履历,称赞张子龙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强,善于把握大局、很懂领导艺术,在zf机关经受了锻炼,是机关干部中的的优秀分子,要求全局干部职工一定要支持张子龙的工作,在张子龙的带领下,把全市建设系统的各项工作不断推向新阶段。 王常勇宣布的,是张子龙任市建设局daog组书~记。按任职规定,局长的职位需要市~长提议后并经市人大常委会选举,才能正式上任。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个程序问题。 张子龙激情慷慨地作了表态发言,表示作为一班之长,一定要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充分尊重每个人的意愿,注重发挥每个人的特长,团结带领局班子成员及全体干部职工,以高昂饱~满的工作热情,坚持不懈的工作精神,勇于奉献,开拓创新,唯旗是夺,勇争一流,决不辜负市~委、市政~府的殷切期望,决不辜负市~委组织部王常勇部长的嘱托。 毕竟在领导身边工作、在zf机关锻炼了若干年,子龙的讲话水平就是高,态度坚定、话语中肯,自信心强,夏枫很是佩服。 紧接着,第一次办公会召开,各位班子成员纷纷做政治表态,夏枫也装模作样地发了言。发言的同时,夏枫想,如果自己是老三,张子龙是老大,那该多顺当啊,现在偏偏老三领导着老大,老大却要向老三表忠心,多少有些别扭。 显然,子龙事先做了功课,调度各位副局长分管的工作时,究根问底,很是专业。每问及一项工作,他都要请分管副局长讲一讲这项工作省里的要求和标准是什么,其他市的进展如何,全国的典型经验有哪些。有的同志答不利索,说不明白,子龙就严肃地望着他,也不说话,让人很是尴尬。 夏枫显然要比其他人放得开,神情从容自然,说的头头是道,子龙频频点头。 子龙深谙为官之道,夏枫自愧弗如,更加盼望着自己调动的消息早日到来,到新的岗位上之后,好好地向子龙学习,经受锻炼,有所提高。 然而,越是急切期盼的事情,越是迟迟不能到来。夏枫心急如焚。 夏枫明白,干部人事工作,风云变幻,反复无常。有人戏称:一泡尿的功夫,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当然,这里面有故事,说的是市里开常委会研究干部,两个领导先后到卫生间去撒~尿,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二人嘀咕了几句,回到会议室便发表了统一后的意见,我要表达的意见你替我表达了,你要表达的意见我替你表达了,结果就改变了原先组织部提交的草案,从而改变了个别干部的命运。 与组织部门相比较,关丽娜办事就利落多了。她要了夏枫的身份证,去了趟汽车超市,立马把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马自达开了回来,并且当场就挂上了牌子。车子放在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几次通知夏枫去开,夏枫却不好意思。 忽一日,张子龙打电话给夏枫,请夏枫去他办公室一趟。张子龙的办公室,就是原来张民富的办公室,夏枫每次进去,总感到有张民富的影子存在,放不开。这次还是这样,毕恭毕敬的样子。见夏枫不太自然,子龙就笑,说:“大哥,公开场合与私下里不一样,你是我大哥,拘谨什么啊。” “啊啊,没有啊。大哥很自在的。”夏枫还不愿意承认。 “大哥,刚才我又与组织部的常勇部长联系了,原来一个县的副县~长想到市直部门来的,最近因为家庭的原因,说是孩子大学毕业后分到县里去了,又提出不愿意来市直了。这样,组织部还要重新物色人选进行轮转,让你不要着急,机会总会有的。” 组织部的理由尽管很充分,夏枫却是将信将疑。内心已是蠢蠢欲动的他,难以安静下来。 “不知还要等多久。”夏枫问子龙,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事,张子龙也难以说清楚,只能安慰他:“大哥,我替你盯着,感觉不会太长。” 子龙过去是zf的副秘书长,大小也是领导,现在又是zf重要部门的一把手,说话应该是有一定份量的。夏枫自我安慰着,点头应允。 过去,兄弟俩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如今客套几句,反而感觉无话可说了,夏枫便起身告辞,说:“子龙,你事多你就忙吧,我回去了。”子龙礼貌地送他到门口。 机关工作像磨道的驴推磨,周而复始,一圈一圈地重复。说话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王一凡被考察为沐阳县副县~长,夏枫获悉后第一时间便电话祝贺。王一凡得知夏枫还没有动静,便豪爽地说:“我再问问大姐,你放心,大姐从来不说谎话。” 不一会儿,王一凡来电话了:“老弟,情况有所变化,大姐正在运作,请你耐心等待,千万不要着急。” 又是一瓢凉水。如果这真是钟兰说的话,夏枫倒也安慰,他担心王一凡蒙人。转念一想,也不会,王一凡对他一向认真,不会糊弄他。 等待的滋味,折磨人啊。夏枫故作镇静,努力以日常的繁忙来冲抵焦躁的情绪。 工作上的一切经历,夏枫都视为应该承受的历练,哪怕是痛苦的折磨。三毛在《说给自己听》里写道:“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夏枫完全能体会三毛写这首诗时的心情,但他却不赞同三毛说的来生的观点,人哪有来生啊,你追求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就要从当下做起。职业生涯中,有时候是可以“安详”的,有时候是应该“飞扬”的,另外,更多的时候还要经受风侵雨蚀。 夏枫努力让自己诗意一些,浪漫一些,这样感觉才富有情趣。 然而,生活中的他,就没有这么纯粹和诗意了,幽灵一样的张强无时无刻不在他眼前晃荡,并且不断地制造矛盾,让他不得安宁,成为他当下一切痛苦的根源。这不,本来想着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夏枫,又让张强给讹上了,让他本就飘忽不定的心绪雪上加霜。 “夏点的姥姥想置换一下房子,缺钱,我和张伟每人出二十万,你也出二十万吧。你出的钱,算是借,有钱的时候一定会还你的。”张强说的理直气壮。 夏枫哭笑不得。这是明显的强盗逻辑,还说是借,谁借的?谁来还?张强说都懒得说。 强压着腹中的熊熊火焰,夏枫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缓:“咱家你出二十万不就可以了吗?我手里确实没多少钱,张伟结婚的时候我花了不少,欠的窟窿刚刚堵上。” 他真的没有心思与她争辩。 “真~他~妈~的恶心,一个建设局的副局长,手里连二十万都没有,装憨充愣骗傻子呢!”张强有些愤怒。 “你说话客气一点好不好?你算一算我的工资,除去正常开支,一年能剩多少?” “你还是个男人不?能不能大气点?你不要给我讲你的工资,现在但凡当点小官官的,谁指望那点吊工资?!你这副处也当了两年多了吧?尼妈,一年攒个10万块钱应该不成问题吧?你出点血就死了你了?不就是那两毛臭钱嘛!”张强针锋相对,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人和人不一样,我不像其他人,我不分管具体项目,我也不想违规犯纪,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别给我讲这些屁用不中的大道理,你也是人,你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一个普通的人!别认为提了个小小的副县级就了不起了,就够不着南天门了,就不知道你姓什么好了。那就是一张纸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家给收回去了,到时候你还是你,你认为你是谁?狗屁都不是!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借,还是不借?!”张强步步紧逼。 “不是借不借的问题,是有没有的问题。”夏枫近乎哀求,声音很小。 张强凝望着夏枫,良久,失望的表情逐渐幻化成满脸的愠怒,吼叫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点人味都没有,你白披了一张人皮!” 说罢,冲向卧室,啪地一声,响亮地关上了房门。 夏枫的心,刀割一般地疼痛,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无助的他,关上小屋房门的时候,两行滚烫的泪水蚯蚓般地爬过两腮。 他,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第47章 一道难题 掩饰着内心的伤痕,穿好象征着干部身份的西装,夏枫艰难地拾起信心,走出家门,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情。 那西装,正是关丽娜送给他的,合身合心有情调,两套轮换着穿,基本能满足工作期间的衣着需求,也同时给夏枫以心灵上的慰藉。 人生就是一出戏,单位就是个大舞台,个人就是个小角色。粉墨登场,增强角色意识,演好自己的角色,是夏枫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默默要求。在司机面前,在同事面前,尤其是在子龙面前,他定会表现得信心满满。内心沉重无比的他,看上去依然是云淡风轻。 演戏,重在调动自己的情感和技能,全身心地投入。要演的真,演的实,还要既能进入角色,又能从角色中~出来,回归到本真状态。可惜,有的人“人戏不分”,虽然对自己干的事情到了执迷的地步,却又缺乏足够的智慧去左右逢源,或拚搏奋进,或寻求帮助,结果只能是将自己交待出去。 市建设局派驻沙岭县涧水镇长丰村第一书~记钱树青,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不,年仅四十一岁的他,因连续的劳累和焦虑,突发心脏病倒在了长丰村他的宿舍里。 夏枫没想到的是,钱树青的殉职,却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钱树青是建设工程安全质监处的一个副科级干部,一年前主动提出下去干第一书~记,说非常热爱这项工作,想去锻炼锻炼。他的前任第一书~记,是夏枫目前分管的机关专职dang务工作~者周梦。周梦这位女同志,大胆泼辣,有勇有谋,任职期间多方筹措资金一千余万元,为任职村修路架电建大棚,带富了全村,精神文明建设同样搞得红红火火,整个村庄和村民的面貌焕然一新,成为全省的典型,周梦也被评为全市优秀第一书~记。 钱树青笨嘴拙舌,是个老实人,任职的长丰村比周梦的任职村条件还要好些,没想到他口拙嘴笨,社交能力欠缺,工作起来虽然非常努力,整天也是四处奔忙求哥哥拜姐姐的,一年来却是工作平平,除了政策上的帮扶资金,其他方面仅仅争取了二十万元,连基本的“三通一平”要求都没达到,更不要说落实“一户一策、因户施策”的帮扶措施了。 年底,看到有的贫困户生活困难,心地善良的钱树青很是自责,瞒着妻子尹慧慧,将自家的3万元存款取了出来,救济贫困户,尹慧慧知道后,大吵大闹了一场,还找到了当时的局长张民富,要求将钱树青撤回机关,搞得钱树青非常狼狈。 钱树青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市里的考核评估中还是倒数第一,没能逃脱被警告的命运。如果在下一次的考核中再跳不出落后的圈子,将面临被“召回”的危险。 愁肠百结的钱树青,没能走出自我责备的怪圈,一命归西。 单位职工以身殉职,是个重大事件。全体机关人员倾巢出动,市第一书~记办公室主任孟子良亲自出面,为钱树青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局里落实了一切应该落实的优抚政策。 送别了钱树青,张子龙将赵匡达和夏枫叫到了办公室。 “钱树青太年轻了,很可惜。壮志未酬,以身殉职,精神可嘉。像这样的典型,在咱们局还是第一个,他的事迹和精神,理应得到尊重和弘扬。我的意见,我们应该大力宣传一下他的先进事迹,给全局干部职工鼓鼓劲,对逝者是个交待,对生者是个激励。”子龙很严肃,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钱树青非常值得同情,但要树他当典型,事迹肯定差些,太勉强了。假如事迹很突出,市第一书~记办公室会立马组织班子进行采访报道,作为重大典型进行宣传,现在的问题是,他是被“警告”的第一书~记,是个落后的典型。 夏枫见子龙说的很恳切,又当着赵匡达的面,不便提否定意见。赵匡达分管第一书~记工作,当然愿意树这个典型,连连表示赞同。 “我看,分这么几步走。第一步,先搞一个表彰决定和事迹材料,局里通报表彰,然后争取市里以市~委的名义,退一步讲,起码以市第一书~记办公室的名义进行表彰。第二步,成立一个事迹报告团。报告团以三到五人为宜,成熟后先在局里作报告,逐步推到建设系统。效果好的话,力争推到全市。” 子龙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夏枫和赵匡达。夏枫忍不住想笑,迎着子龙期待的目光,却是连着点了点头。赵匡达除了点头就是说好。 “这事,速度要快。匡达书~记牵个头,具体负责这项工作,重点是要搞好配合和服务,负责报告团的组建;夏枫局长安排综合科抓好材料的落实,必要的时候亲自出马,发挥一下‘笔杆子’的特长。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们尽管安排。”子龙很是客气。 这是夏枫最为担心的事情。事迹不突出的典型,材料怎么搞的生动?材料不理想,自己都感动不了自己,报告团的报告效果就难以保证。效果保证不了,搞,还不如不搞呢。 但子龙决定要搞。否定的话,不适合在这里提,提了,子龙也未必会接受。树典型,是领导的功绩之一,子龙是想借机展示自己的为民情怀和领导才能,做为大哥的夏枫理应遵命配合。只是,搞不好,会辜负子龙的信任啊。 又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回到办公室,关好门,夏枫又给子龙打去了电话:“三弟,当真要树这个典型?” “大哥,我知道这个典型不是太典型,但毕竟人是以身殉职,材料的事,就难为你了,辛苦辛苦吧,多让手下人在采访上下下功夫挖掘挖掘,在写作上熬熬夜。” “好吧,一定尽力。”夏枫无奈地表态。 正要通知综合科的同志前来议事,赵匡达推门进来,有两个事情征求夏枫的意见:一、下午即组织召开座谈会,参加座谈人员为:与钱树青一起的工作组成员徐其常、钱树青的老同事等,重点了解工作中的情况。明天上午组织其家人座谈,了解其家庭情况。二、报告团成员,初步想由钱树青的妻子尹慧慧(待征求意见)、工作组成员徐其常、一名市广播电台记者(请广播电台推荐)组成。 这个安排,比较具体了,夏枫没有意见。 “这个钱树青啊,真是没想到,经不住事。本来,副科好几年了,上次竞岗虽然由副主任科员转成了副科长,但还是副科级,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找我诉苦,我反映给了张民富局长,张局长答应等他第一书~记任职结束,找个机会解决他的正科问题的,结果他......”赵匡达很是婉惜。 “一个男同志,思想应该比较开阔,说走就走了,还是有他自身原因的。”夏枫说。 “我的感觉,他本身就有基础性疾病,这是主要因素。另外,就是郁闷,压力大。第一书~记办公室的考核,也太严格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书~记,工作生活在农村最基层,考核不严格,那不放了羊了?再说了,就是再严,人家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也不至于弄成如此的结果。他的背后不是还有局dang组,不是还有你这位书~记,不是还有相关的交通啊民政啊等等部~委办局和各级组织嘛。” “是啊。工作成果不突出,倒把自己搭上了。所以,老弟,他的宣传成功与否,就看你们的了。事迹本身可能不是太感人,关键看你们怎么来组织材料,怎么来升华。你的任务不轻啊。”赵匡达的话,更让夏枫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夏枫明白,赵匡达肯定知道他与张子龙的关系,所以尽量把责任往夏枫身上推。 下午的座谈会,整整开了三个小时。本来就不太抱有希望的夏枫,更加彻底地失望了:可用的典型事迹少之又少。在机关,均是日常工作,乏善可陈;在长丰村,除了四处不成功地化缘之外,就是从自自己家中拿钱救济困难群众这一条还让人感动些。此外,钱树青生活十分俭朴,对自己近乎苛刻。 更让夏枫吃惊的是,徐其常好像对钱树青很有意见,抱怨多牢sao多,谈到班子建设时反复说什么“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影射钱树青的无能无为。除此之外,基本上没谈出有用的信息来。 座谈会结束了,夏枫又组织陈昌浩、徐静他们一起酝酿事迹材料,均有强烈的无米下锅之感。正犯愁呢,赵匡达来了电话,告之钱树青的妻子尹慧慧坚决拒绝参加报告会,不参加明天的座谈,并严肃地表明:不同意局里组织钱树青事迹报告团。 夏枫早就听说他们的夫妻关系不好,没想到尹慧慧会冷酷到如此程度。 这正是:夫妻反目,也会“宛若仇仇”。 可怜的钱树青哟。 第48章 强扭的瓜 妻子不支持宣传丈夫,家庭座谈会无从开起,夏枫只好派陈昌浩等人单独去采访钱树青的父母。结果是:虽有收获,但不理想。 “夏局长,我们可是深挖了呀,问来问去,没问出很典型的东西来。钱树青这小子,大学毕业之后,很少回村子,结婚之后就更不用说了,与父母的联系都少了。听两位老人的口气,还有一些意见呢。”徐静抢先汇报道。 这才多长时间啊,徐静便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的欢快。也许,别人的不幸能治愈自己的伤痛。 看到徐静状态不错,夏枫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徐静状态良好,他就不用再担心她会因走不出阴影而自暴自弃;悲伤的是,她竟这么快就走出了阴影,可见再好的鸳鸯也是可以分开的,再好的夫妻终究也会散伙的。 他就联想到了张强。真的不愿意继续与张强在一起生活了,但他们却不得不依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然基本上不在一个锅里拿勺子,已经AA制,他仍摆脱不了她的干扰和纠缠,让人好无奈好无助。 “夏局,这个典型,我看够呛,事迹平平嘛。人已经走了,各项优抚措施跟上就行了,干嘛非要树一个不成功的典型不行?烂泥扶不上墙啊。”陈昌浩的话,打断了夏枫的沉思。 夏枫明白,他是不能顺着这俩人说话的,认可了他们的观点,就等于纵容了他们的懈怠,所谓上松一尺下松一丈,是也。 “每一个都有每一个人的特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横看成岭侧成峰,角度不同效果不同。总结不出来,是我们的功夫没有下到,是我们的努力不够,或者是能力问题。有些事实,完全可以再升华再总结。凭咱们的实力,这个事迹材料,一定能总结出钱树青的闪光点来,一定能写的很感人。”夏枫说。 大家明知领导的话有鼓励的成分,但不便分辩,只好默认。 “戏不够,情来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事迹材料,要突出一个情字,体现出钱树青同志的百姓情、夫妻情、子女情、父母情、同事情以及对生活的美好热爱和向往。这个方面,大家可以基于钱树青沉默的情怀,进行适当地想像和发挥。毕竟,他是主动提出来要去经受锻炼的;毕竟,他能从家里拿钱给贫困户买东西;毕竟,他能在长丰村呆得住、蹲得下,与百姓们打成一片。所以,材料的升华,还是有基础、有空间的。” 夏枫的一番话,让大家似乎开了心窍,有了信心,纷纷点头称是。 “这样吧,事迹材料,昌浩徐静,你们综合科来写。表彰决定,虚一些,我来写。这两个材料比较急,先搞出来,至于以后的演讲稿,等演讲人员定了之后,在这两个材料的基础上再修改。”夏枫最后拍板道。 “有劳领导亲自动手,多不好意思呀。”徐静心直口快,率先表白。 “是啊,这是我们综合科的活,我们拿初稿,您修改就行了。”陈昌浩说。 “就这样定吧。你们回去再议一议,可以一人一部分先写出来,然后集体通几遍。好稿子是改出来的,一遍是一遍的成色。” 陈昌浩徐静他们领旨而去,夏枫打开电脑,开始构思《江平市建设局关于开展向钱树青同志学习活动的决定》。 介绍了钱树青的基本情况后,夏枫写道: 钱树青同志参加工作19年来,始终以dang和人民的事业为重,恪尽职守、主动担当、勤恳工作,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是新时期江平建设系统好dang员的优秀代表。他用行动和生命书写了新时期江平精神,诠释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树立了一名基层共~产dang员为民务实清廉的良好形象,是全局广大dang员干部群众学习的榜样。建设局dang组决定,在全市建设系统开展向钱树青同志学习活动。 要学习钱树青同志忠诚使命、服从大局的坚强dang性。钱树青同志始终坚守dang的信仰,把生命融入使命、把使命融入生命,立足大局干工作,服务中心做贡献,勇挑重担,主动要求到贫困村担任第一书~记,体现了无私无畏的为民情怀。他扎根基层,只要群众需要,无论夜里多晚,无论刮风下雨,总是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怨言,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他常说“这是份内的事,只要是群众找到了我,我就得把‘好腿’放在前边。”向钱树青同志学习,就要像他那样,凡事以大局为重,以事业为先,以人民群众的需要为纲,一心为公、不计得失,在平凡中展现伟大追求,展示共~产dang员的风采,展示一名建设系统干部的情怀。 要学习钱树青同志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钱树青同志参加工作以来,大事不请假,小事不离岗,舍小家顾大家,舍自家为百姓,从不喊一声苦和累,像“老黄牛”一样,呕心沥血、奉献青春。妻子是一名人民教师,又是班主任,女儿小时没人带,他便狠下心来送到了亲戚家“寄存”,每次离别女儿的哭声都是那么强烈,钱树青总是流着眼泪不敢去看孩子。到长丰村担任第一书~记后,有的贫困户生活困难,钱树青毫不犹豫地将自家仅有的3万元钱拿出来接济他们。在艰苦的农村工作,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任,不顾疲劳、连续作战,最终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向钱树青同志学习,就要学习他那种爱岗敬业、任劳任怨、舍小家顾百姓的奉献精神,在实干担当和奉献中展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要学习钱树青同志笃求卓越、勇创一流的争先意识。钱树青同志工作上向先进看齐,服务上向一流看齐,十几年如一日孜孜以求,追求卓越,是建设系统的ding梁柱。在局里工作时,他为了确保建设安全质量,经常ding风冒雨,跑工地查项目,以高度负责的精神,杜绝了偷工减料行为的发生,为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担任第一书~记后,为了高标准地完成任职村的“三通一平”任务,他东奔西跑,不辞劳苦地到相关部门寻求帮助,争取支持。向钱树青同志学习,就要像他那样,瞄准标杆、争上争先,高标准、高质量、高效率地干好每一项工作。 要学习钱树青同志与人为善、乐于助人的高尚品格。钱树青同志特别乐于助人,无论是工作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中的琐事,总是有求必应,即便自己很忙、困难很多,也总是先放下自己的,想方设法帮助别人。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没有一个“不”字,微笑是他的标志,厚道是他的标签。他热心公益、富有爱心,局里开展公益活动,每次他都积极参加、出工出力,多次被评为先进个人。向钱树青同志学习,就要像他那样,崇德向善、团结互助,从身边小事和一点一滴做起,努力做传统美德的传承者、社会正气的弘扬者。 钱树青同志的事迹中没有波澜壮阔的光环环绕,有的只是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却能承担好自己的社会责任,是江平精神在新时期的具体体现和生动诠释。全市建设系统干部职工要把学习钱树青同志的先进事迹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结合起来,与开展的“受教育、亮承诺、见行动”主题活动结合起来,精心组织、周密部署,采取专题学习会、组织生活会、座谈会等多种形式,在全系统迅速掀起向钱树青同志学习热潮。全系统广大dang员干部要以开展向钱树青同志学习为动力,大力弘扬新时期江平精神,积极作为,扎实工作,切实发挥好模范带头作用,为创造我们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做出新的更大贡献! 写完结束语,夏枫反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为自己的妙笔生花洋洋得意。 惦记着事迹材料,快下班的时候,夏枫来到了综合科,只见陈昌浩、徐静、徐大为各自端坐在微机前正在赶稿子。夏枫道了辛苦,说让办公室安排一顿工作餐,要求他们今晚加个晚班,尽早完工。 次日一早,徐静将昨晚的工作成果送了上来。今天的徐静,上身穿一件纯白色紧身毛衣,下~身穿时尚的牛仔裤,外套显然放在了办公室,打扮得利利索索,特别是前面两个高耸的地方似乎要窜出来一番,让人看了直咽唾沫。 夏枫笑着欣赏了一番,目光没好意思在她前面过多地停留。即便如此,徐静也明显地察觉到了,更加大方地靠近夏枫,或许是想让他再认真地看一看并发表一下意见,或许是等待着他在发号施令。 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萦绕在夏枫的周围。他一转脸,差一点碰到了徐静前面的两个大白~兔。 夏枫借机又瞟了一眼,故作羞涩地笑了笑,说:“坐下不行嘛。” 徐静嗔道:“偏不。我要看着您改,我好学习学习!” 夏枫看了眼房门,关着的,就放心地低下头看稿子。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徐静的眼睛,说了句“老封建”,走到沙发上坐着去了。 夏枫微微一笑,继续看稿。 稿子的标题是《情到深处》,内容分了三部分:事业情、百姓情、父女情,还真是突出了一个情字,煽情的成分多,叙述的成分少。就目前掌握的素材,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昌浩干什么的?怎么不过来?” “他要过来没来成,是我自告奋勇跑腿过来送稿的。我说送过去夏局也不会当场表态,他得认真看完后再提修改意见。” “稿子总体感觉还行。先放这儿,我再琢磨琢磨,过一会再找你们。” “好嘞!”徐静轻盈地起身离去。 夏枫故意磨蹭到快下班的时候,让综合科的三个人来到他的办公室,谈了自己的修改意见,要求他们尽快修改。 稿子,终于修改到夏枫满意了,才报到张子龙那儿。子龙对夏枫把关的材料很放心,只简单看了一遍,就签发了,并安排他亲自将打印出来的材料报市第一书~记办公室主任孟子良。 第一书~记办公室设在市~委组织部。夏枫突然想到,应该借机去看望一下钟兰大姐,打探一下消息。 看望钟兰大姐,带点什么礼物?不年不节的,带购物卡显然不太合适,俗气,也外气了,还是带点文化气息浓厚的字画比较合适。夏枫想到了上次给张民富送画时张民富高兴的情景,便决定也给钟兰捎一幅画去,主要是放在文件袋里即可,去办公室方便。只是,上次送张民富的那幅,太贵重了,有点心疼,好歹张民富识货,没有明珠暗投。 夏枫的想法得到了关丽娜的高度肯定,她马上找出一幅四尺整张的牡丹。 此画色泽绚丽,妆彩秾艳,笔墨洒逸,极富情调,作~者是省美协的一位老领导。此人在省内有一定名气,画风以写实为主,实而有度,俗中有雅,很受画界好评。此画,还是满能拿得出手的。 几天没见关丽娜了,今日相见,饥~渴感竟如此强烈。与徐静比起来,关丽娜虽然大了几岁,但匀称娇小的身材看上去比徐静更加成熟,更容易让人动~情。人们说距离产生美,夏枫隔三差五地过来,稀罕的不得了,还没够呢,就得离去,当然不会厌倦。另外,关丽娜一口一个“枫哥”地叫着,如果是喊“老公”,那就是自家的了,就少了刺激,恰恰是这“枫哥”,既暧~昧又含混,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让人顿生怜悯之心、爱护之意。 温柔乡里行云雨,让人沉醉让人迷。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开新车吧,放在那儿时间长了会生锈的。”关丽娜认真地劝他。 “再等等,真要是去县里了,我就开去。”夏枫说。 拗不过他,关丽娜也不再坚持。 今儿,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夏枫精精神神地走出画室,开着他的桑塔纳轿车直奔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 这种情况,是不能让局小车班的司机来接他的。 第一书~记办公室在七楼东头。夏枫穿着西装很正式,大模大样地往前走,一看就是机关干部,门卫竟然连问也没问。 他知道第一书~记办公室设在组织部,而组织部在七楼。来到七楼,问了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孟子良的房间号,便直接敲开了孟子良的房门。 孟子良很热情,用一次性的纸杯给夏枫倒了大半杯清水。夏枫递上建设局的决定时,孟子良愣住了,手拿着材料,边看边陷入沉思,许久没说话。 夏枫继续汇报:“我们进行了认真的采访,感觉事迹还可以,有必要在全市推广这个典型。” “这是你们子龙局长的意见?” “是的。” 孟子良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情况,很特别。以身殉职,值得敬重和肯定,但钱树青同志在考核中倒数第一,考核情况我们已经发到全市各级各部门,在全市开展向他学习活动,排在他前面的先进会有想法的,这样做的话,示范效应太差了,影响不好。” “可他毕竟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夏枫想做最后的努力,他不能轻言放弃,否则对不住子龙的苦心。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隆重地给他送别,在悼词中给予充分肯定。我看,这事这样,你们在系统内开展学习活动,怎么开展你们自己决定,在全市......就算了吧。” 孟子良说的很肯定,态度很坚决。 夏枫知道已无法改变,又继续说:“那我们组织报告团,也不能到系统外作报告吗?” “怎么?你们还要组织报告团?”孟子良很惊讶。 “是的。” “不要不要,不要组织报告团,发个决定就行了。就是组织了,效果也不一定好。你把我的意见转达给张子龙局长,就说是我说的,强扭的瓜不甜啊。”孟子良反复嘱咐。 孟子良还要参加省~委组织部调研组的座谈会,夏枫赶紧告辞。 这个结果,夏枫早有预感,没想到孟子良的态度如此明确。 也好,这样,给子龙汇报就更有依据了。 第49章 曙光在前 夏枫回到车上,取了画,坐在车里给钟兰发去了信息:大姐,我在市zf楼前,办完事情了,想到你办公室拜访您,请告之房间号。 不一会,钟兰回信息:二十分钟后到825房间,现在有事。 在车上坐了一会,梳理了一下思绪,十几分钟就过去了,夏枫赶紧向办公楼走去。 钟兰的房间里有两张桌子,一看便知道是两个人一间的办公室,但此时只有钟兰一人,夏枫便一口一个“大姐”地叫着,钟兰微笑着应着,沏茶倒水,很有主妇的范儿。 夏枫将装有国画的文件袋放在了钟兰的办公桌上,说:“一幅牡丹,那天忘了给您。” “牡丹好啊,正好可以装裱后放在客厅。”说着,钟兰竟然大方地将画从袋中取出,展开来看。 钟兰对国画不懂,只见色彩艳丽,花红叶绿的,就满心喜欢,连说:“不错不错,大姐喜欢。” 收了画,闲聊了几句,钟兰直接说到了夏枫到县区任职的事情:“你的事,已经纳入程序了,最近好像又没有了动静。你先喝点水,等一下。”说着,出门而去。 夏枫知道钟兰去落实有关进展情况去了,很是激动,想着“最近好像又没有了动静”这话,心里又直打鼓,难道又出了什么叉叉不成? 想着自己光明磊落,没有什么明显的辫子可供人揪,夏枫心里踏实了一些,自我安慰着,喝着茶水,观察着钟兰的办公环境。 副调研员是副县级非领导职务,所以钟兰会与另外一个同志一起办会,什么时候任副部长了,就会安排单间。尽管是非领导职务,但组织部的职能是管理干部,重要啊,实际上的社会地位要比一般部~委办局的实职副县级高的多。 钟兰对面的桌子上堆放着不少材料,还有一个烟灰缸,一看就是一位邋遢的男同事。相反,钟兰这边收拾得非常干净,井井有条。 钟兰桌面上,放着一份材料,是《关于优化市直青年干部的初步设想》,旁边是市直领导干部花名册。这些东西,对外人来讲应该属于秘密的范畴,夏枫只是看了几眼,赶紧回到沙发上老老实实地坐着,以免钟兰来了之后引起她的误会。 不一会,钟兰回来了,一脸的庄重。夏枫赶紧站起来迎接,以示尊重。 “你坐,你坐。”钟兰示意夏枫坐下,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桌子上摆着两部电话,那红色的就是内部电话了。查了下电话号码本,钟兰拿起红色电话,拨了号码,打了出去。 “喂,周主任吗?我是组织部的钟兰啊......你好你好,上次报到咱们室的几位干部的情况,不知审查的怎么样了?” “......” “哦......是这个情况呀,涉及到本人了吗......没有直接的证据......哦......像这种情况,你们什么意见?” “......” “我们感觉,当然要以事实为依据。有重大嫌疑的,肯定不能过关;没有直接证据的,疑罪从无嘛,对每一个干部咱们既要严格管理,又要高度负责,不能因为逻辑推理就怀疑一个人,这样会耽误了人家的前途......哦......好的,那就这样吧。” 钟兰放下电话,并没有看夏枫,叙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这个电话,夏枫听得心惊肉跳。钟兰的电话应该是打给纪律监察部门哪个室的,肯定涉及到了自己,但他不明就里,不便多问。 沉默。寂静。 “大姐”,夏枫怯生生地叫道。 钟兰转过身,看着夏枫,仍然比较庄重,或者说是木然,没有其他表情。看来,她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既然能当着夏枫的面打这个电话,钟兰肯定没拿夏枫当外人,她是一定会把这个人情送到底的,只是,怎么说,才会被夏枫接受并理解,而又不至于引起误解,甚至泄密呢?她,肯定在考虑这个事情。 夏枫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钟兰说话了:“老弟,情况你也能猜个大概。我非常赞赏你的才华和为人,你有干大事的气度,我喜欢你这个弟弟,才真心实意地想帮你。” “大姐,我感受到了,您始终是俺的贵人,您就是俺的亲大姐!”夏枫赶忙表态。 “今天给你说的话,绝对不能对外讲的。” “一定,一定,大姐放心。” “你是知道的,干部提拔或者是调整到更重要的岗位上,是要征求纪律监察委员会的意见的。” “是的,我知道。” “你,被搁置了一段时间,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啊,大姐,什么原因?” “你有一个亲戚,应该是你的小舅子,承揽了你分管的一个项目?” “不对,他是介绍了一家公司,通过竞标中标的。” “那家公司他有股份,他利用了你的影响力,有人向监察机关举报了这事。” 天啊,小舅子张伟,生意竟然做到了宁波,真是出人意料。 “这......大姐,我没安排说话啊,他直接找的路灯所的负责人,再说,他们是通过正常的竞标程序招标的,我不仅没参与,没给路灯所的负责人说过一句话或者暗示性的语言,更没收宁波方面一分钱的好处。这方面,大姐您尽管放心!”夏枫发誓般地说。 “是的,他们分析,这也不是ying伤,仅仅是有些关联,举报信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收受了贿赂,他们也不应该卡住。过几天,他们会把通过的意见通过正式渠道反馈回来的。只是......” 一听到“通过的意见”这话,夏枫知道纪检监察部门不会为难他了,同时也知道,他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接着说: “大姐,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小弟绝对听您大姐的。” “只是以后啊,和你小舅子交往,一定要注意,一方面多提醒他,同时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好的大姐,我一定。我自身在经济这方面,大姐您放心,原则性的错误绝对是不会犯的。” “这是最重要的。当领导干部,红线、底线、高压线,绝对不能碰。一是要讲政治,与上面保持高度一致,不犯政治路线方向性的错误,同时与主要领导搞好关系,便于开展工作;二,就是不能犯经济上的错误,这是ying伤。重要的一点,就是与商人交往的时候,要有度,要分清是非。现在的社会,政治经济是密不可分的,给人家办了事情帮了忙,千万不要想着捞取自己的利益。商人有再多的钱,那是他们的,咱们不能眼馋,更不能伸手。” “那是那是,大姐。” “另外,大姐还要嘱咐你一句话。” “大姐您讲,我一定谨记。” “到县区以后,肯定还是个副职。如何当好副职,是门很深的学问,要认真研磨。” “噢。”夏枫点头。 “目前县区dang政班子的两个一把手,能拧成一股绳的不多,多是貌合神离,用咱市~委书~记的话说,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与他们俩处理好关系,是非常现实和严峻的考验。中庸之道,要活学活用。老是和稀泥,也不行。要分清原则性的问题和一般性问题,轻易不要选边站队。” “嗯!”夏枫望着钟兰,小学生一般地虔诚。 “另外,从政的一大诀窍,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大姐。” “就是不能树死敌。” 钟兰稍作停顿,意思是让夏枫认真思考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和任何人成为死对头。往大里说,都来自五湖四海,既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成了死对头,非要拚个你死我活不可,犯不上。往小了说,老话讲千里做官还为了吃穿呢,好好工作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干么与别人死磕!” “大姐所言极是!”夏枫由衷地感叹。 “你呀,肯定还惦记着去哪个县区,职务是什么。你不问,大姐也想着的。县区,可能会远一些,你要有一点思想准备。不过远了有远了的好处,与市里距离远,受干扰少,工作起来省心。另外,离市中心远的多是山区县,民风纯朴,工作起来压力会小一些。” “是的是的,远一点没关系。” “至于担任什么职务,当然仍然是副县级领导职务,具体岗位现在就不给你说了,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很多,说早了就成了大姐对你说大话或者说是许愿。嗯......应该是个比较合适的岗位。” “谢谢大姐,大姐的恩情,小弟终生难忘。”夏枫无限感恩。 “哈哈,感谢的话,你就不要说了。这一去,离家就远了,回来的就少了,你家弟媳妇不埋怨大姐就行了。” 话题由重要的事情向生活方面转移,就是ying转软,意味着谈话进入了尾声,但夏枫并不想急着告辞,还想与钟兰多聊些,获取更多的信息。 “大姐放心,家属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她还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她好利索利索、清静清静呢。” “哎哟,那就好。如果有机会,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听到钟兰说这话,夏枫一阵感动,只是不便向她说明白现在他与张强的糟糕关系,只好随口应着:“那太好了,我来安排,大姐能赏光,我们是无比激动和心情啊。”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气氛便更加温和,谈话也进入尾声。 “那就这样,你快回去忙吧,子龙刚去建设局,他是个工作狂,肯定给你们安排了不少的活,别耽搁了子龙的大事。” “那我走了,大姐,有事随时向您汇报。” “好的,慢走。”钟兰送到走廊,站在门口,目送夏枫离去。 拐弯处的夏枫,自信地侧过身,向钟兰频频挥手。 第50章 激情难抑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夏枫并没有急着回单位,而是开着车子,围着烟柳湖转起了圈圈。 初冬的江平大地,初现肃杀,烟柳湖畔的柳树依然泛着绿,似乎在告诉人们:我在努力挽留着生机,你们要好好珍惜。 其实,夏枫对江平市的热爱是不分季节的。这个有着八百多万人口的大市,有城有乡,有山有水,春天像花园,夏季似公园,秋季是果园,冬季是田园,一年四季是乐园,都值得珍惜和热爱。 快要到县里去了,从钟兰大姐的话中分析,很有可能是去关丽娜的老家兴通县,那可真是个令人向往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他真想把这个消息现在就告诉关丽娜,让她也一起高兴高兴。另外,她提供的那幅牡丹,钟兰大姐很是喜欢,从这个角度讲,也应该告诉一下关丽娜。她听到这一消息,肯定会心花怒放、洋洋自得。 送礼就是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东西不一定多贵重,难得人家喜欢。 当然,钟兰不是贪图那幅画才帮的忙,但那画是敲门砖啊,没有它,空着手去拜访人家,显得太没有礼貌。 拿起手机,调出关丽娜的电话,夏枫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怎么给她说呢?还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好表述。小舅子张伟的事,更不能对关丽娜说,虽说有惊无险,但说不清楚。这个可恶的小舅子,平时看着很老实本分,有时候也会耍耍小聪明。 回到单位的时候,快到下班时间了,远远地看见子龙在刘学祥的引导下,下了楼,刘学祥紧走几步来到车边,替子龙开了车门,子龙一猫腰,钻了进去,刘学祥双手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随后快速拉开副驾驶的门,利索地坐定,带上车门的同时,车子启动,向大门驶去。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啊,几个副职也不如一个正职,这就像打牌一样,负负不得正。夏枫想,努力工作,争取以后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回到办公室坐定,这才发现半小时前关丽娜发来过信息:情况怎么样啊? 还是应该给她说一声的。夏枫想了想,将电话拨了过去。 “小关哪,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电话。情况很好,那牡丹,大姐很喜欢,好像是正需要似的。我的事,感觉是快有结果了。嗯,具体还说不清楚,应该是快了,放心吧,亲爱的,么么哒!” 那边,关丽娜也是一句“么么哒”。 刚放下电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进来”的声音,门开了,进来的是徐静。 “我的个天哪,夏局长,你可回来了,我都来了三次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徐静一脸的不高兴。 “啊?我到市zf那边去办了点事情,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夏枫说。 “报告团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不是还没组建吗?怎么了?” “今天上午赵书~记过来找你,没找到,打电话让我去了他办公室,想让我参加钱树青事迹报告团,你说,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徐静气得直想哭。 “哦?为什么要让你参加报告团?” “说我普通话讲得好,能讲出感情来。” 这事,赵匡达做的太不合适了。一则,安排徐静进报告团,也得征求分管领导的意见,起码需要先给夏枫通个气才是。二则,徐静的丈夫去世不久,让她参加报告团,她肯定能讲出感情来,但这不是折磨人家小媳妇嘛,有点缺德。另外,报告团组建与否,还不一定呢,他赵匡达cao之过急了,还有没有点政治头脑? “让你参加,不合适。放心,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有我呢!”夏枫语气十分坚定,说话的声音很高,显然动了气。 徐静半晌没缓过神来,她没想到夏枫回答的这么痛快。 “那,谢谢老领导了,谢谢枫哥,全靠您了。”徐静的声调变了,这次是感动的想哭。 这是徐静第一次喊夏枫“枫哥”。这女人,对夏枫敬仰佩服的同时,从内心深处是动了感情的。 夏枫心领神会,压抑住内心深处对徐静的渴望与欣赏,仍装着很正式的样子,安慰道:“你不能去,你去不合适。” 他不能给徐静传达更加暧~昧的讯号,否则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会一发而不可收,麻烦就会随之而来,纯粹圣洁独特的男女关系或者说上下级关系就会拐弯变味,就会很难驾驭。 女人是个感情动物,哄女人是一门学问,要有真功夫,要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而这些,夏枫感觉自己还远远不够。再说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已十分美妙,让人享受,不能轻易毁坏。另外,最关键的是他有美女关丽娜呢,他的小关,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足以寄托他全部的情感。 所以,他与徐静交往的分寸,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越雷池半步。 听了夏枫的话,徐静放心了,还想说些什么,又没说,迟疑了一下,道:“枫哥,您真好,谢谢。”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徐静匆忙的背景,夏枫无限感慨:失去丈夫的女人,多么不容易啊。 下午,子龙并没有准时上班。快四点钟的时候,他终于来了,夏枫前脚跟后脚地来到了子龙的办公室。 子龙的状态很好,踌躇满志的样子。 “大哥,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子龙很兴奋。 子龙对夏枫的尊敬,夏枫很是感动。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了,兄弟情谊一点没淡。 “仰仗三弟啊!”夏枫回道。 还想进一步了解情况的夏枫,笑着走近子龙,弓腰说道:“三弟,有具体消息?” “组织部正在运作,征求县里相关领导的意见,看看有谁愿意动动,然后把你转进去。” 子龙的话,有点幽默,夏枫听着很是熨帖,二人相视而笑。 “估计快了,大哥耐心等待。”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夏枫的感慨,再次表达了对张子龙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夏枫谈到了上午去第一书~记办公室拜访孟子良的情况,把孟子良交待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子龙。 子龙听了,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淡淡地说: “这个钱树青啊,也是不争气。身体身体不争气,工作工作不争气,怎么就干了个倒数第一呢!这个情况,我刚来的时候,子良主任打电话给我祝贺的同时,就提到了这事。按说,我们的第一书~记工作搞成这个样子,成了落后的典型,是要通报批评咱们单位的,他卖了个人情,说不再通报了,让我心中有数,赶快把工作搞上去。钱树青这一走,也算是用生命为我们单位挽回了一点颜面,只是走的太早了,太可惜。” “是啊,这个钱树青,让人说什么好!” “我们需要选派一个更得力的科级干部,你有什么意见?” 自从钱树青去世后,这个问题夏枫就考虑过,今天子龙相问,夏枫便如实相告:“路灯所市政设施科科长周建群,副营级部队转业,活动能力强,工作起来也有一股拚劲,年龄不到四十岁,感觉可以。” “他走了,科里还有人能挑起他的担子?” “副科长也是部队转业的,虽然年轻点,但积极性很高,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那就好,回头我安排。” “钱树青的事,三弟还有什么指示?报告团,就按孟子良主任说的,取消了?” “子良主任既然这么说了,再勉强地办也不好,就取消了吧。局里的表彰决定,广为印发,让大家学有榜样,赶有目标。对照把命都搭上的人,咱们的干部职工,特别是青年职工,真的应该好好反思反思。目前有的人,工作积极性、精神状态,都不理想,长此以往,工作效率和对外形象都要大打折扣。机关工作,是得好好抓抓了。” “好吧,我想,结合开展向钱树青同志学习活动,举办几个报告会和活动,一是请新时期江平精神的实践者----东泉县沙济镇杨家峪子村dang支部书~记杨成峰来我们局机关做一次报告,二是请纪委的一位常委来做一次廉政报告,三是组织局机关参观参观江平精神展,听说这个展览市~委宣传部下了不少的功夫,效果很好。” “还要组织一系列的讨论,让每个人都好好地准备发言,可以以支部为单位进行,然后每个支部选两名代表在全体人员会上交流。” “好的。” “你交待好机关dang委的同志,你调走了之后,也要让他们继续办下去。” “有这么快?” “说不准,也许就是早晨晚上的事。” “这么说,我是走定了啊!” “大哥,那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 兄弟俩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51章 尘埃落定 世间事,很好玩。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该来的总会来,该发生的总会如期而至。 这不,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夏枫终于收到了钟兰的信息:兴通县~委副书~记。 夏枫内心一阵狂喜,这可是大跨度的进步。按他的心理预期,能安排个常务副县~长,或者是县~委常委,挂个县直部门一把手,当个统战部长、宣传部~长或者组织部~长,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安排了副县级最理想的位置——副书~记。尽管都是副县级,但副书~记再向上一级就是县~长,生长的空间非常可观。人事工作,看来还真是奥妙无穷啊。 他马上回复道:感谢大姐栽培。他知道,钟兰会来电话的,只是他去电话,恐多有不便。 果然,不一会儿,钟兰用座机打来了电话:“祝贺老弟啊,终于有了结果。” “我的亲大姐,让我怎么感谢您哟。”心情一激动,夏枫说出的话竟然有些娘娘们们的味道,不禁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涩。转念一想,这恰恰能反映出此时此刻的心情,又没有外人,不丢人,这才是小弟应该在大姐面前的表现呢。 钟兰当然不会笑话夏枫。一个市直部门的实职副县级,到县里担任副书~记,成了全县的三号人物,让谁都会激动。 “你呀,也是命好。眼下,既不是换~届,也不是届中调整,能动的位置非常有限,但巧了,兴通县的副书~记段世昌身体查出了毛病,感觉继续在县区干身体吃不消,提出想到市直部门工作。市地震局的局长张建国到龄已经半年了,又在超期服役,部里报市主要领导批准,就考察了段世昌,提拔他到了市地震局担任局长。这样,兴通县的副书~记位置,正好就空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钟兰就把推磨运作的过程毫无保留地交待给了夏枫,不仅体现出了对夏枫的信任,更体现了自己的努力。 “大姐您费心了!体现了大姐对小弟无比的关爱,也体现了大姐超凡的智慧啊!”夏枫极尽溢美之词,表达着躁动的心。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兴通的唐兴德书~记得知考察段世昌的消息后,提出让县~委组织部的赵士凡部长担任副书~记,他们过去工作上有过交集。部里一再坚持‘出一进一’方案,并答应明年届中调整的时候一定考虑赵士凡的安排问题,唐兴德书~记才松口同意。你去兴通后,要注意与唐兴德搞好关系,他组织系统出身,是我的老领导,我非常熟悉他的为人。这个人很老道,文字功夫好,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兴通县虽然在江平市算不上大县,但上上下下的关系很复杂,千万要注意搞好配合。” “大姐,我记住了。”听钟兰说的认真,夏枫顿感心情沉重,不免产生了些许怯意。 钟兰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枫情绪的变化,开解道:“他这个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只要你真心维护他,他不会给你出难题。只是......” “大姐放心,有话您尽管说,有事您尽管吩咐,小弟洗耳恭听。” “只是,唐书~记与县~长孟有为的关系,可能会复杂微妙一些,你要多用心。对孟县~长,我了解的不是太多,据说是个有思想有能力的人,就是个性太强。” “哦,大姐,我知道了,我会多用心的。” “大姐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些关系,你的能力摆在那儿,就不用我多说了。估计,这几天你就会接到正式通知,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再就是,趁着这个空,也好好地做下心理上的调整,毕竟从市直机关到县区一线,反差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副书~记这个角色,很特别,你要好好琢磨琢磨。就这样吧。” 夏枫又忙着说了些感激的话,才挂断了电话。 人生的重大转折到来了,幸福总要找个人分享才是,夏枫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关丽娜。兴通县,那是她的老家,她的“枫哥”就要去她的老家担任副书~记了,那可是二人之下几十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会掌握着一定的权力,会有众多的人敬仰着他呢。 她会为他自豪的。一定要尽快告诉她。 再说了,她知道了,肯定不会对外传播。这样的事情,对哪些人可以讲,对哪些人不能讲,必须有所考量。组织工作的安全意识,夏枫还是有些的。 然而,出乎夏枫的意料,听到这消息后的关丽娜虽然高兴,并没有异常地兴奋,表现出的镇静令夏枫十分意外。当然,祝贺还是有的。 “枫哥,中午来还是晚上来?咱们好好祝贺祝贺!”关丽娜平静地说。 “晚上吧,中午时间短了些,我在伙房吃,在办公室小憩即可。” “可不要太激动哟,要好好地休息,晚上还要干活呢。”现在的关丽娜,已经学会挑~逗夏枫了。 “放心吧小关,你就做好一切准备,静心等待枫哥,保证让你满意。”说完,哈哈大笑,开心地关了手机。 男女之事,永远是生活的调味剂,没有了她,生活定然会苍白黯淡、无滋无味,云愁雾惨、了然无趣。 下午刚上班不久,子龙来电话,让夏枫过去一趟。夏枫的心,嘭嘭跳了起来:这么快就来消息了? 进了子龙的办公室,夏枫随手关上门,子龙兴奋地从椅子上伸出了右手,这是要击掌庆祝胜利的意思啊,夏枫赶紧迎了上去,兄弟俩响亮地击了掌。 “大哥,定了,兴通县~委副书~记!”子龙发自内心地高兴。 “多亏了三弟运作!”夏枫说的同样是肺腑之言。钟兰起了关键性作用,子龙也是功不可没,就像是写文章一样,一个是明线,一个是暗线,相互映衬、相得益彰,这才有了今天的结局。 “三日内到岗。我与市~委组织部的李成彬副部长商量好了,后天一起送你上任。明天你就好好准备一下。” 子龙交待完日程,又聊起了兴通县的政治生态,他在市zf工作那么多年,对各个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子龙的意见,与钟兰惊人地相似,可见兴通县的事情,并不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处理好dang政两个一把手的关系,不容易。实际上,什么dang政两个一把手?zf的一把手不也是dang委的副职吗?一把手只有一个,就是dang委书~记。两个人出了问题,多数是县~长没有摆正位置,真把自己当成一把手了。” 子龙说的当然有道理,夏枫频频点头。 “书~记县~长一条心,黄土也能变黄金,是全县人民的大幸。目标一致,拧成一股绳,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可惜有些县~长,急于求成,急于表现,急功近利,结果只能是事与愿违、物极必反。所谓的韬光养晦,不容易啊,那是需要博大的xiong怀,是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才能达到的境界。” 子龙的感慨,让夏枫很受教益。子龙的意思,也是让大哥夏枫谦虚谨慎、韬光养晦,不要急于表现。夏枫想:dang政工作,对我来讲是个全新的领域,我还没有不谦虚的资格呢。 子龙还给夏枫进行了政治生涯规划:三年的副书~记、一届的县~长,一届的县~委书~记,正常情况,这十几年下来,就是副地级干部,是市领导了,还能干接近好几年的市级干部。这中间,还有很多调动的机会,不一定要等到换~届。无论怎么说,大哥已经踏入了快车道,前景可期,算是成功人士了。 夏枫说:“三弟,我可不敢想那么多,但愿平平安安,不出现什么闪失。你可是要经常提醒着我呀。” “我会尽我所能,大哥放心。” 兄弟俩又聊起了老~二秦凤伟,张子龙拨通了秦凤伟的电话,说了夏枫的去向,秦凤伟当然是高兴加祝贺,约好择日前去看望大哥。 “这样,大哥。你离开建设局,咱们局班子怎么也要碰个头,话别一下。我晚上再安排个场,庆贺庆贺。我估计,这几天你的场少不了,要注意身体。” 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班子成员离开,单位开个茶话会,然后核心层聚个餐,敬杯酒,说些祝福祝愿的话,依依不舍地话别,回顾回顾一起工作的美好时光,肯定肯定共同创造的光辉业绩,算是体现了组织的关怀和同事们的情谊,夏枫不便推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即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今晚单位班子集体送别,不能去你处了,望谅。” 刚刚发去了信息,却收到了张强的信息:“今晚回家来,有事。”夏枫吓了一跳,难道信息发错了不成?定晴一看,没有发错,才放下心来。 随后接到了关丽娜的信息:“知道了,么么哒!” 茶话会上,同事们对夏枫的成绩和能力给予认真回顾和高度评价,夏枫听着像是在说悼词一般,夸张拔高的成分在所难免,不觉好笑。尤其是黄佳,夸奖的语气中明显地含着醋意。 送别晚宴上,觥筹交错,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纷纷与夏枫依依惜别,似乎难舍难分。回到家时,夏枫已是醉酒状态。 张强很少见夏枫喝成这个样子,很是厌恶地说:“几泡猫尿就把你灌成这个熊样了,真是可笑,还有什么熊出息!我没有别的事,夏点的姥姥买房子的钱,我那二十万,还差五万,你借点给我。” 不从他身上割点肉,张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眼里只有金钱。为了达到目的,今天也算是死皮赖脸了。夏枫只好说:“可以给你五万,不过,我去兴通县报到可能要置办点东西,可能就紧张了。” 听说夏枫要去兴通县任职,张强很是惊愕,脱口而出:“就你这样的同学啊,一到建设局,就把你给弄的远远的,这不是流放你了吗,算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好同学,半点同学味也没有!” “你不要这样评价子龙,他这是为了我好。再说,这是组织决定,我这是被重用,有什么不可以的?什么都不懂,不要自作聪明胡乱评论。你那五万,我明天给你划过去。” 见她不说人话,且对政界的事情一窍不通,夏枫也就不愿再理她,默默地倒了一杯水,端着回到自己的小屋,休息去了。 客厅里的张强一脸茫然。 第52章 走马上任 张子龙与夏枫坐着别克商务车头前带路,李成彬坐帕萨特轿车紧随其后,一路向北,奔向兴通。 办公室的刘学祥坐在副驾驶位置,加上局里的司机开车,夏枫就不便与子龙显得过分亲热,而是故意装得君君臣臣,有规有矩。他,也是在刻意维护三弟~子龙的威严。 要离开市直部门去县里工作了,一股莫名的苍凉突然就涌上夏枫心头。 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在建设局工作,转眼快二十年,夏枫对建设系统通达谙练,烂若披掌,猛地离开,展现在他面前的将是全新世界,会有众多新的课题需要他去应对、解决,不禁有所茫然。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庞杂纷繁的建设系统里,波澜壮阔的建设风云中,将不再有他的身影。脑际间,不自觉地响起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中《貂蝉已随清风去》的旋律。 “说什么郿坞春深,全不晓天意人心,受禅台反成了断头台。帝王梦何处寻?远离了富贵繁嚣地,告别了龙争虎斗门。辜负了锦绣年华,错过了豆蔻青春。为报答司徒大义深恩,拼舍这如花似玉身。从今后再不见儿的身影,也再不闻儿的声音。貂蝉已随着那清风去,化作了一片白云!” 记得那是著名歌唱家万山红深情演绎的名曲。貂蝉完成了使命,“远离了富贵繁器地,告别了龙争虎斗门”,隐居乡里,回归本真,虽让人唏嘘惋惜,但也给人以踏实的慰藉。如今,夏枫的离去与貂蝉不同,虽是远离了市建设局这个市直机关的是非之地,却奔向了另一个更加猛烈的旋涡。 那里,充满着惊人的变数和未知数。 但是,他毕竟是履新,是被重用,因而,也就别有情怀在心头。豪情也好,悲情也罢,都离不开一个情字。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方能成大事。有情感才能产生浓厚兴趣,有情感才能专注,才能全身心地去应对,而不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值得警悟的,是那句“受禅台反成了断头台”,让人记住了董卓的愚钝和痴顽,教人懂得了什么是祸福相依、月圆则缺,十分值得引以为戒。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兴通县的边界。虽说上级不提倡边界迎送,但兴通县还是派出县~委办公室主任刘佳旺和秘书科的张子文前来迎接。夏枫迅速将貂蝉从脑海中赶走,调整好情绪,回归到现实中来。 “欢迎我们伟大的李部长、张局长来到我们兴通县,给我们送来了尊敬的夏书~记!”刘佳旺一句话奉承了仨领导,满脸是笑地相继与李成彬、张子龙、夏枫握手,并介绍身边戴着眼镜的青年说:“这是秘书科的张子文。” 张子文赶紧上前伸出双手,与各位领导相握,谦虚地说:“小张,小张,给领导搞好服务。” 夏枫想,这张子文,应该就是配备给他的秘书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很谦虚,长的也周正,不错。 “李部长张局长夏书~记,跟着俺的车走,唐书~记他们在县里等着你们呢。”刘佳旺说着,把李成彬、李子龙、夏枫让上车,自己又紧走几步近似小跑地上了自己的车,继续前行。 这次,队形就发生了变化,刘佳旺的车带路,李成彬的车紧随其后,张子龙、夏枫的商务车主动撤到了最后。 夏枫想,名誉上是送我,按说我是主角,县里头车带路,我的车就应该排在第二位,但李成彬是组~织部的领导,管着组织人事大权,掌握着干部的命运,人人都得敬着,他便成了主角。官场上,有很多潜~规则,看上去没有什么讲究,一旦突破,就会失衡,就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和矛盾,这真是不是雷区的雷区。 进了兴通县机关大院,车子直接开到了办公大楼大厅前的高台上。刘佳旺的车停到了刚下坡的位置,李成彬的车就正好停在门厅前,张子龙夏枫的车停在最后,前车轱辘停到了平台,后车轱辘还没完全上来,但子龙夏枫下车的时候,脚已经踏在平台上了。 刘佳旺在左前方引导着,李成彬理所当然地走在前面,志高气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子龙紧随其后,夏枫本想谦虚地跟在子龙后面走进去的,忽然就来了灵感,向右跨了半步,故做引导状,高声说:“李部长张局长请!”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李成彬道:“夏书~记进入角色够快的,这算是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了,你就是主人喽!”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机关大楼总共五层,没有电梯,县~委在三楼。上了二楼,拐过角去,大家便看到了几乎完全脱发的县~委书~记唐兴德笑嘻嘻地站在三楼楼梯旁,老早地伸出胖胖的两只小手,叫道:“李部长张局长,欢迎啊,欢迎啊!” 嘴里喊的是“李部长张局长”,实际上突出的是李成彬。唐兴德先是双手与李成彬握了手,使劲摇了几摇,然后腾出左手与张子龙握了握,右手却一直牵着李成彬的手往会议室走,好像李成彬是他的私客一样,很是霸气。唐兴德后面的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孟有为,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赵士凡等人,脸笑得都像花儿一样,嘴里说着“欢迎欢迎”,先后与张子龙、夏枫握手。由于李成彬的手一直被唐兴德攥着,其他人就没能与李成彬握上,只是眼睛瞅着,颔首而笑。 唐兴德没有顾得上与夏枫握手,没有不欢迎的意思,夏枫完全理解。一是场面的需要,组~织部的领导,当然要突出再突出。二是,他来到兴通之后,就是兴通人了,唐兴德便是他的直接领导,有重要客人在场,照顾好客人才是最要紧的。另外就是,这样也有利于突出唐兴德的官威。 会议室里是个圆形条桌,南北两侧均摆好了桌签,李成彬与张子龙坐北面,唐兴德、孟有为以及人大主任滕远征、政协主席郑仪,再加上夏枫、赵士凡、刘佳旺等,坐南面。每个人的面前,均有一张出席人员的姓名、职务对照表。这样,省去了相互介绍的环节。 夏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想:桌签真是个好东西,既能方便领导同志对号入座,又能有效地避免领导之间的互相谦让,显得非常有秩序。 这阵势,李成彬就成了主角。 “李部长,你看,咱们开始吧?您给我们做做指示?”唐兴德说话了。 唐兴德担任了主持的角色,这就是开始的节奏。 “指示谈不上,我就简单说几句。”李成彬笑着说。 “唐书~记,孟县~长,各位。市~委决定,夏枫同志任中~共兴通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今天根据部里的安排,我奉命前来送夏书~记报到。夏枫同志,在市直机关是位优秀的干部,政治立场坚定,文字功夫高,协调能力强,吃苦肯干,富有智慧,年轻有为。选他来兴通县~委工作,不仅考虑了工作需要,同时也考虑了班子建设的结构需要。” “兴通县是江平的重点生态县,这些年在唐兴德同志的带领下,你们艰苦奋斗,开拓进取,做出了突出成绩,生态建设质量进一步提高,各方面的工作都有了新进展,全县发展变化迅速,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大家有目共睹。这是县~委、县zf等几大班子团结一致,带领全县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更体现了唐书~记、孟县~长以及在座各位的智慧和心血。今天夏枫同志加入到你们这个队伍,更加壮大了你们的力量,希望你们在唐书~记的带领下,团结一致,开拓创新,心无旁骛抓发展,一心一意往前奔,继续抓好社会各项事业的发展,不断谱写兴通发展的新篇章。” 李成彬最后的声音高了起来,显然是结束的意思,大家纷纷鼓掌。 “我就说这些,好吧,唐书~记,你看还有什么事情?” “张局长还有什么指示?”唐兴德问。 “我是陪同李部长送夏枫同志的,没什么要讲的。”子龙知道,送干部上任是组~织部门的事情,他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夏枫同志说几句?”唐兴德问。 “那,我就表个态吧。”夏枫早就等着唐兴德这样问了,也早就考虑好了要讲的内容。如果是书~记、县~长到任,那是要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公开表态的,那就是正儿八经地讲话,因为那是dang委、zf的主要领导到任。县~委副书~记,就不一样了,是县~委的副职,表个态就可以,说多了会被误读为野心勃勃,有越位的嫌疑。 “首先,感谢组织的信任与关怀。能够到兴通县来工作,是组织对我的莫大信任与鼓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我决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珍惜这个机会,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尽己所能,尽职尽责,以对dang和组织的绝对忠诚,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全心全意地干好工作。二是,定位好角色,当好副职,搞好配合。在班长唐兴德书~记的带领下,在孟有为县~长的指导下,在几大班子领导的配合下,在集体领导中,努力发挥个体作用。三是,搞好团结。坚决维护班长的权威,坚决维护班子的决定,不拉帮结伙,不搞小团体主义,与几大班子领导一起,团结一致向前看,努力拧成一股绳,形成势不可挡的合力,成就功在千秋的事业,为兴通七十六万人民群众谋福祉,毫无保留地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另外,感谢李部长、张局长的热情相送。感谢大家的热情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各位还有什么话?”唐兴德左右环视着大家,问:“孟县~长?” 孟有为非常淡定地坐在那儿,好似陷入了沉思遐想一般,表情不愠不火,看上去还有些木讷,听唐兴德点到了他,将右手抬到腹前,心不在焉地摆了摆,表示了没有意见,未曾言语。 果然很有个性,不仅没有一句话,连个表情也没有。夏枫的心一沉。 然而,唐兴德点到其他人的时候,大家均热情地说上一句“热烈欢迎”、“欢迎夏书~记到兴通工作,一定搞好配合”之类的话,让人心里暖暖的。 唐兴德简单进行了总结,说了三个方面的内容:一、坚决拥护市~委对兴通县~委班子的调整决定。二、感谢李部长、张局长送来了年富力强的副书~记,欢迎夏枫来兴通工作。三、兴通县几大班子一定团结一致向前看,凝心聚力求发展,努力开创各项事业新局面。 仪式到此结束。 此时,上午十点四十分。唐兴德说:“李部长、张局长,午饭前还有点时间,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几个新上的项目,请你们多给指导指导。” 李成彬笑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参观学习的机会以后多的是,还是回去吧,下午两点半还有会呢。”说着,便站了起来。 李成彬不在兴通吃饭了,张子龙当然也就推说有事,陪李成彬一同回江平。 这方认真地挽留着,那边却执着地往外走。 到了楼下,唐兴德说:“看来,是留不住了,那就下次吧。下次再来,怎么着也得吃了再走。刘主任,代表我们送一送。” “路都这么熟,可不能再送我们了,形式主义要不得,要不得。”李成彬坚持不让搞边界迎送。 唐兴德等人见李成彬很坚持,只好在楼前热情握别。 李成彬、张子龙走了,大家放下挥别的手,嘴上说着“夏书~记,咱们回去吧”,转身却是簇拥着唐兴德来到楼梯处,各自上楼回屋。 夏枫发现,孟有为到了二楼,没与任何人打招呼,旁若无人似的,直接拐弯向东去了,身后,只秘书一人紧紧跟着。 来到三楼,唐兴德忽然转过身来,问刘佳旺:“夏书~记的办公室和宿舍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书~记放心。”刘佳旺连忙回答。 唐兴德听了,没再吱声,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夏枫木然地跟着刘佳旺和张子文,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离唐兴德的办公室并不远。 第53章 选边站队 见张子文沏好了茶,退了出去,刘佳旺对夏枫说:“夏书~记,您对张子文中意否?想着让他给您搞服务,怎么样?” “第一印象不错,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孩子江平师院中文系毕业,文笔不错,关键是为人处事活泛,服务意识强。父母都是农民,没有特殊的家庭背景,独生子,社会关系简单。” 听到“没有特殊的家庭背景”这话,夏枫比较满意。他不希望秘书是官宦家庭出身。 “我对他们都不了解,你们定吧,我看可以,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刘佳旺似乎放下了心。 “刘主任啊,我过去没有县区工作经历,也就缺乏相关经验,好多事情可能还不知道如何把握,凡事您可得多提醒着点。” “您是领导,又是从市里下来的,gao屋建瓴,gao瞻远瞩,看问题角度gao,很容易就能看到问题的实质。我们长期在基层工作,都成了井底之蛙了,看到的才是多大点天呀。我应该好好向您学习才是。不过,书~记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搞好服务,争取给您当个合格的主任。” 刘佳旺说话尽管一套一套的,但态度真诚,夏枫便友好地笑了笑,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去唐书~记办公室一趟?”夏枫问。 “您想的太对了。我琢磨,这阵子,唐书~记也许正等着您呢。”看来,刘佳旺这个办公室主任,是站在唐兴德这边的,起码是尽职尽责的。他这样说,是希望夏枫与唐兴德搞好关系。 刘佳旺转身打开门,朝楼道内小声喊“子文”,张子文很快便走了过来。他应该就在楼道不远处听命。 “去看看唐书~记办公室里有人没,夏书~记要过去下。”刘佳旺说。 “没有人,唐书~记办公室里一直是他一个人。”张子文很肯定地说。 果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秘书,夏枫对他初步印象不错。 好多事情,将心比心,由此及彼,都是触类旁通的。夏枫来到唐兴德办公室的时候,唐兴德正埋头看着文件,其实是在等着他的到来。唐兴德就是想看看,夏枫这个新任副书~记对一把手的忠诚度,以便采取必要的态度应对。 见夏枫谦虚地拿着笔记本前来拜访,唐兴德脸上就堆起了笑,从大圈椅上站起来,绕到桌前,把夏枫让到了单人沙发的一侧,自己却坐到了三人长沙发上。夏枫明白,看上去热情的唐兴德,官~本位思想是相当严重的,这样坐,还真是领导听下属汇报的阵势,或者是老师听学生汇报一样。假如两个人都坐在单人沙发上,那就有平易近人、促膝交谈的意思了。 书~记与副书~记,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可以说是搭档,也可以说是上下级,所以夏枫并不在乎这些老~江湖的做派,但他也不能表现的像新入职的大学生一样拘谨,毕竟已经是副县级干部,大学毕业也快二十年了,是经了些风雨的。于是,他十分大气地说: “书~记,能给您当助手,太荣幸了,我可真的没想到。你是老资格的县~委书~记了,在咱全市是真正的德望,兴通县在您的治理下,变化翻天覆地,大家有口皆碑。无论是做人还是工作,各个方面,我都得好好地向您学习。” 夏枫这番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出有什么毛病,但也不能说奉承的准确到位。不过,唐兴德听着还是较满意的,起码知道夏枫是佩服他的。 “夏枫啊,你年轻,大学本科,底子好起~点gao,未来,还早着呢。我们老了,不能说行将就木吧,也快退出历史舞台了。就像主席说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就像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说着,唐兴德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开了悟透了,大彻大悟了一般。 “书~记谦虚了,您无论是年龄、资历还是经验,都处在黄金期,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您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依您现在的政治智慧,主政一个地市才更匹配。” 这话,明显地巴结、抬举唐兴德了,他却听着很是熨帖:“不不不,可不能这么说。” “您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就是市直机关有名的一枝笔,写的材料有gao度、有深度、有广度,市直机关没有不知道的,您是学者型的官员。也许,只有喜欢思考,喜欢读书的人,思想境界才会不断有新的提升。”夏枫说的这番话,有所渲染,但基本上依据还是有的,唐兴德听着就更感觉亲切。 “哎哟哟,年轻时候的事,那是马尾巴系豆腐——不能提了。不过,你说的读书的话,我倒是认可。读书,是与智者交谈,让人开悟,是获取间接经验的最有效途径。最是书香能致远,一世读书抵封侯。如果一味地纠缠于具体事务,被一些会议啊项目啊缠住拖住抽不出身,不读书不学习,提gao就无从谈起,就成了事务主义者,境界也就难以提gao了。” 后面的话,话中有话,似有所指,如果继续探讨,很可能就会具体化。夏枫既想听唐兴德说下去,又担心知道多了会选边站队,给自己出难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是,是的。” 闲聊的差不多了,话题就转移到了正题上。 “夏枫,你刚来,县里的情况,过去在市里也能了解个大概,但肯定不会具体、详细,所以,要尽快熟悉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兴通在江平算不上是大县,也有着七十六万人口,赶得上西部的一个大州市了,各方面的情况复杂,大县的很多矛盾在兴通照样存在。改革开放以来,兴通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面临的问题还是不少,交通设施陈旧落后的问题,产业结构不合理和过于单一的问题,教育大班额急需‘改薄’的问题,旅游设施不完善不配套的问题,等等。还有,就是你要直接分管的了,稳定方面,隐患还是不少,教师上访、农电工上访、退伍军人上访、广电网络有限公司职工上访,都还没有彻底解决。” 唐兴德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以更加认真的态度说道:“这些问题的存在,都是发展中的问题,都要靠发展来解决。发展是ying道理,话又说回来,ying发展就没有道理了,还有个遵循科学发展观持续发展的问题。不遵循客观规律盲目地发展,一味地贪大求洋,会留下诸多后遗症,反而会阻碍后来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 夏枫想起张子龙说过,兴通县最近上了很多大的基础设施项目,恐怕会严重拖累财政的话,想必唐兴德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果然,唐兴德将话题扯到了这上边: “兴通县的财政目前还是吃饭财政,下一步可能会更紧一些,因为zf那边,老孟啊,就开了个zf常务会,一下子开工了五六个大项目,投资二三十个亿,也没提交县~委常委会论证研究,有的是财政担保,有的直接动用了财政资金。项目是要上的,但是这么集中地开工,政绩观就有了偏差,就让县~委这边很被动,好多工作受到了掣肘。” 谈到了孟有为。夏枫想,今天这个私密的场合,看来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夏枫,今天你看到了没?对县~委这边,老孟他是一点也不搭理,根本没放在眼里。” 夏枫装出苦笑的样子,说:“怎么会这样呢?他也是副书~记呀。” 说出这话,夏枫感觉有所不妥。想了解详细情况的迫切心情是可以有的,但不能火上浇油。 夏枫的话,很直接,还真是捅到了唐兴德的痛处。表面很是强悍霸道的他,此时竟然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十分无助地对夏枫说:“老弟,你说说,他都来了一年多了,没到过我办公室一次,没正儿八经地跟我说过一句话,别说汇报工作了。县~委常委会他是参加,但从来不表态,只会摆手或者点头。县~委常委会该怎么开怎么开,他不管,他只管开他的zf常务会,定了事情接着就安排,哎呀......” 唐兴德的感叹,听着很让人同情,夏枫忍不住说:“这不合适啊。” “谁说不是来。” “您没做过努力,与他沟通沟通?”夏枫问。 “努力过了,没用。我让秘书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下,说是正忙,忙完了就过来,后来就泥牛入海无消息了。一次,县~委常委会结束以后,他路过我办公室,我说‘老孟,到我屋里坐坐呗’,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的?” “步也没停,就撂下一句话:‘没事,不过去了’。”唐兴德双手一摊,一付苦瓜脸,几乎要哭的样子。 这情景,还真没拿夏枫当外人。夏枫心疼起唐兴德来,内心深处对孟有为产生了些许愤怒。他努力克制住情绪,感叹道:“他这样独断专行,会影响兴通的发展啊。” “当然会了。夏枫你说,这得有多别扭啊,我又不能公开与他翻脸。我如果公开与他翻了脸,那就是dang政主要领导不和,工作更不好开展了,全县干部就要选边站队,就会形成一帮一派。再说,翻了脸,就没有对与错了,谁知道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啊,组织上还会各打五十大板,对谁都没有好处。” “您是有涵养有智慧的人,一定能驾驭好眼下的局面。不过,确实是要受些委屈。”夏枫的话,既再次肯定了唐兴德的才能,又表达了同情与理解的心情,还用“有涵养”“受委屈”暗示了唐兴德应该采取的方针,说得唐兴德频频点头。 第一次谈话,能说到这份上,就可以了,应该适可而止。唐兴德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接下来说到了夏枫的分工。 现在,县~委的专职副书~记只有一个,上级对其职责有着明确的原则性要求。夏枫的分工,则是除了协助书~记抓dang的建设工作、处理县~委日常事务之外,还具体分管县~委办公室、信访局、县~委督查室、县~委保密办、县~委农工办、县~委县zf接待办等,联系人大、zf、武装部。 “这些分工,都是常规性的。我想,等你熟悉一段时间,经济工作还是要介入一些的。毕竟,经济的发展是考核的主要指标。”唐兴德补充说。 对个人的分工,夏枫提不出什么意见,只是表态说:“请书~记放心,在您的直接领导下,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工作,用心用力地搞好协调,您指到哪我就打到哪,决没有半点含糊!” 这个态,在这个当口是应该表的,而且夏枫说的言之凿凿。这算不算选边站队?夏枫没去深究,就算是选边站队,副书~记站在书~记这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对书~记的态度是认可的。 唐兴德很满意,激动地站起来,过来握~住夏枫的手,使劲摇了摇,说:“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才能勇往直前!” 夏枫很是配合地应着,用力地攥着、摇着。 第54章 惊雷炸响 兴通县~委家属院后面有两栋新楼,是县级领导住的周转房。有两套闲着,一套是二楼,一套是五楼,刘佳旺替夏枫选择的是二楼。没有电梯,五楼有些高。 “段世昌书~记原来住三楼,但他人到市里了,房子还没腾出来。如果您二楼感觉有些矮的话,等腾出来之后,咱再挪过去。”刘佳旺说。 “那就不必了。二楼又不是一楼,再说还有一层车库,就算是三楼了,咱这儿又是山区县,不会潮湿的。” 夏枫这么说,刘佳旺就放心地笑了:“我们的夏书~记,就是大气,善解人意,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官场中的奉承哲学,无处不在,它是关系的融合剂,是生活的调味品,不可完全当真,但又不可真正不当真。 “主任老弟费心了,安排的这么周到,辛苦,辛苦啊!” 其实,刘佳旺要的就是夏枫这句满意或者肯定的话,他忙不迭地重复着“应该的应该的”,满脸的得意。 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连抽纸都准备了不少。吃饭去食堂,食堂里有一间独特的屋子,是县级干部才能去的,自助,每顿都有五六个菜可供选择。说是要交费,谁也不知道饭钱要交给谁,也没有人来收饭钱。 同样是副县级,到了县里,就是大干部了,县电视台上经常露面,全县人民没有不认识的,连晚上散步都会有人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夏枫在享受着被尊敬的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约束,什么是不自由。慎独,显得尤为重要。 听说夏枫独自住着“三室一厅”的房子,关丽娜非常兴奋,说要亲自去为他收拾一番,被夏枫婉言拒绝了,周围可都是他的同僚,上面下面的老娘们多着呢,两眼直勾勾地时刻准备着捕捉各家各户的新闻,蝴蝶一样的关丽娜如果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那还不是重磅新闻! 关丽娜就有些失落,听“枫哥”说得在理,就默不作声了。 又过了几日,关丽娜执意要来送车,“想枫哥了”,要见一面。精力充沛的夏枫荷尔蒙分泌数量也正值鼎盛时期,何尝不想见她?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能见到他亲爱的“小关”,无疑于久旱的禾苗逢甘霖,是人生真正的快事。只是,以何种方式见她,让他颇费心思。 “枫哥,你不用犯愁。我去到之后到机关大院外边等你,我们到一个偏远的宾馆开个房间,又不用你的名字登记,你怕什么?” 到目前为止,这是夏枫认可的唯一方案,但愿晚上没有接待任务。 与往常一样,作为副书~记的夏枫,办公室里始终有人进进出出,汇报的,请示的,拜访的,排队一样,连上趟卫生间都要刻意挤时间。 真像老话说的,怕啥来啥。下午刚上班,刘佳旺就告诉夏枫,今晚有三帮客人,唐兴德书~记请他陪同省国土局来兴通县调研的一帮,唐兴德择机前去敬酒。 这样,晚上的时间就难以确定了。夏枫马上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今晚有接待,会很晚结束,可明日再来。” 他的意思,今天就不要来兴通了,没想到,关丽娜迅速回了信息:“枫哥,再晚也等你!” 盛情难却,一切随缘吧。夏枫不再坚持,内心满溢着甜蜜。 几个人的到来,就把夏枫的一个下午交待了。环保局局长周东方、卫生局局长陈刚、建设局局长王一氓先后来访,传递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信息。最让夏枫吃惊的是,他们对孟有为的评价惊人地相似,一致认为他是个有能力的领导,干事果断有魄力,处理事务懂技巧,发展经济懂规律,城市建设有见解,为人和善有魅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我,不善于与上级领导沟通。 孟有为的工作能力,是经过实践证明了的。他在沙岭县干县~长的时候,将沙岭县工业园发展得红红火火,吸引了浙江的大批企业,还引来了一家生产轮胎的世界五百强企业。老病证,就是不愿意理会ding头上司,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正是因为dang政主要领导不睦,才将其调到兴通县的,谁料在这儿旧病复发,仍然故我,大家也深感忧虑,有人给他暗示过,他根本不当回事,犹如指路春风吹马耳。 周东方讲到的潜在的污染问题,触目惊心。生态县里不生态,竟然建起了化工园区。当然,化工园区的建设,是前两届延续下来的项目,但潜在的隐患不容忽视,民间传闻有的厂家把有毒的废水打井灌到了地下,但突击检查了几次未发现有这种情况。不过,废水储存后等待汛期集中排放的情况还是有的。另外,作为国家级生态县,山岭植被的破坏,亟待修复;杨宝岭水库周围果农乱施农药,严重污染了作为全县水源地的杨宝岭水库的水质,威胁着兴通县城二十多万人口的饮用水安全。 陈刚则一直在炫耀医疗改革的成果。一是县医院改革后经济效益大幅度上升,二是医共体改革试点工作进展顺利,县、乡、社区(村)级医疗机构实现了互联互通。由于整合了区域内的医疗资源,形成了一个医疗互助与共享的系统,极大地方便了老百姓能享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下一步正朝着医疗健康集团这个目标进发。 夏枫记得,上次去关丽娜的姨父家,关丽娜的姨父刘俊杰讲了些医疗系统的事情,并不像陈刚说的这么乐观。陈刚说的,暂且听之吧。 王一氓过去就与夏枫熟悉,聊起来更随便更直接,谈到兴通县的市政建设,对孟有为亲自确定的兴业大道西延工程、沧兴江跨江大桥的建设、通业大道扩建工程赞不绝口,称赞这些投资上亿的项目,必将极大改善兴通县的城市面貌和交通出行。 “孟县~长亲力亲为,亲自审查图纸,亲自选定施工单位,亲自调度进展情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投入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费了老鼻子心了。”王一氓的语气是肯定的,但夏枫却从过分肯定的语调中听出了隐藏的内容,好像是说孟有为冠冕堂皇地高度负责的背后,是否存在着营私舞弊行为,也未可知。 能够传递这样的信息,在复杂的官场已经是很难得了。然而,夏枫想不到的是,王一氓还传递了更为让他愕然的消息:他们共同的老领导张民富,有麻烦了。 原来,张民富在兴通县有个小情~人,名叫季芸,大专毕业后,在江平城里打工,认识了张民富。与张民富相好后,张民富给她在她的老家兴通县城买了房子,安排在县自来水公司上班,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今这男孩已经六七岁了。就在前天,纪委系统通过县建设局纪检干部,打探季芸及孩子的情况。 “这应该说明,纪委开始调查张民富局长了。”王一氓说。 这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夏枫听得心脏突突直跳。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不妙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知道是哪级纪委在调查不?” “市纪委牵的头,可能是省纪委在运作,搞不太清。” 由于是老领导,二人都很担心,但又无计可施,只好“但愿没有其他大事。” 王一氓走了之后,夏枫想,没有其他大事是不可能的,准确地说,应该是“但愿别查出什么大事。” 踱来踱去,难以平复心情,夏枫用座机拨通了三弟张子龙办公室的电话。 简短的问候之后,夏枫隐晦地问道: “三弟,你的前任,听说有了点麻烦,你那边有动静没?” “有些动向,不是太好。改天见面细说吧。” 话,说的虽然很模糊,但作为官场中人,这表述又已经很清晰很明了。 尽管是座机,牵扯到敏感问题,还是少说为好。 夏枫心潮起伏,忧心忡忡。晚上的接待,明显地不在状态,只是礼节性地提议、机械地应付而已。再加上惦记着关丽娜,更显得心不在焉。 好歹坚持到唐兴德前来敬了酒,晚宴才渐渐结束。送走了客人,司机李祥玉将他送到宿舍楼下,他没顾得上回家,一边朝大门口走一边给关丽娜发去了“可来接我”的短信。 其实,关丽娜早就在附近等候。接到信息,几分钟就来到了约好的县~委机关宿舍区对面的小商店门前。车子悠然地在夏枫面前停住,夏枫拉开后车门,一猫腰钻了进去。 过去常坐副驾驶的,如今不同了,身份角色都不一样,为了隐蔽起见,不得不改变习惯。 今日相见分外亲。夏枫情不自禁地将脸凑了上去,关丽娜也转身扭头,象征性地亲吻了一下。显然,二人不约而同地有所克服。 “去哪儿?小关?” “我的大书~记,一个不起眼的酒店,放心吧。” 车停处,是位于城北的驿佳酒店。店不大,但干净整洁。料定此处无熟人,关丽娜小鸟依人般地挽着夏枫的臂膀,放肆地释放着娇媚,将夏枫引到了二楼预定的房间。 关上房门,一场床第大战迫不及待地展开。没有序幕,不必挑~逗,无需甜言蜜语,一切都是那么默契,一切都是那么淋漓尽致,一切都是那么爽快刺激。直杀得二人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最终舒软地躺在了床上。 互相望着,喘着,嘿嘿地笑着。 “书~记大哥,今晚喝的什么酒?不会是劲酒吧,这么厉害。”关丽娜率先开了腔,声音软软的,流露出幸福的满足感。 “还不如喝劲酒呢,本地产的老烧酒,太呛了,受不了。” “陪的何方神圣?” “省直部门来调研的。他们可真能喝,酒量都不小。” “你们这些官人哪,除了吃喝,还能有多少正经事?” “小关,可不能这么说,一网打了满河鱼。接待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接待工作无小事,吃喝也是生产力嘛。” “鬼才信呢。对了,你们的那个张局长,周未又去咖啡馆逍遥了。” “哪个张局长?是过去的那个老局长吗?” “当然是原来的那个。” “跟谁去的?” “还是电视台的那个美女。” 夏枫明白,这个张民富啊,大难临头了竟然混然不觉,还醉生梦死呢。他,为什么很少来兴通县这个情~妇家,反而经常与主持人郭小美私混?无非图个高雅刺激罢了。 夜已深,身已乏,鸳鸯浴后,相拥而眠。 黎明时分,起床退房,夏枫将关丽娜送到城市中心的银座广场,等待苏云云前来接她。夏枫则将黑色的马自达轿车直接开到了县~委机关大院,找了一个大家不太关~注的地方放了起来。 第55章 陷入困惑 年终,县里除了总结表彰,一项重要的任务,是县人代会、政协会的召开,俗称“两会”。这,可是全县人民关心的大事。 今年兴通县的“两会”虽然没有选举任务,失去了一些神秘性,但仍然是全县的焦点,人们关~注着县~长代表县人民zf所做的《zf工作报告》里的各种提法,关~注着县里主要领导的表演。 会前,《zf工作报告》的征求意见稿发到了每个县级领导、县直部门,征求意见。zf的工作报告,当然是以zf的秘书班子为主,表述的是zf的工作,但zf的工作是在县~委的领导之下开展的,当然离不开县~委的直接领导。这里面的表述,就有了技巧。 一向特立独行的孟有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我的机会,在报告中大讲特讲zf带领全县人民“凝心聚力求发展,一心一意奔小康”的重要举措,尤其是zf站在战略高度,倾其所力主导的重点项目建设的重要意义和决策过程,讲的更是淋漓尽致,县~委的作用只字未提。 夏枫是县~委副书~记,必须是人大代表,县人大常委会便提前安排其在万柳镇代表团进行了补选。虽然没有参加过“两会”,但看过《zf工作报告》草稿后,夏枫还是看出了门道:一味突出zf,忽略了dang委的领导。 这可是从政的大忌。 这天,夏枫到唐兴德办公室汇报县环保局呈送的市环境保护工作年度督查接待方案,见唐兴德正细细地研判《zf工作报告》征求意见稿,用红笔将几段圈起删去,在旁边又另写了大段大段的文字。 “这个市直部门的老笔杆子,又在发挥作用了。”夏枫想。 看过了接待方案,唐兴德说:“考虑的已经很详细了,我没有意见。嘱咐他们注意细节的把握,体现出热情度来,让人家真正体会到我们独特的温暖,甚至受到感动,就达到效果了。当然,主要的还是看工作。晚上我兼顾着陪一下,敬杯酒,总的以老孟为主。” 说到这里,唐兴德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个老孟啊,白干了这么多年的dang政,连个基本的dang政关系都不会处理。” “怎么了?书~记。”夏枫故作不知,问道。 “《zf工作报告》征求意见稿,你看了没有?” “看了。” “有什么感受?” 夏枫寻思,还是应该实事求是地回答的好,便说:“整体布局我提不出什么意见,突出zf的工作也可以理解,只是感觉zf的工作也是dang委工作的一部分,这一点应该有所体现。” “是啊!你看,你刚来不久,都看出来这个猫腻来了。这个老孟,不是故意冷落县~委,让县~委难堪嘛。” 唐兴德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叹道:“竖子不足与谋啊!” 夏枫吓了一跳,这话,就很直白了,不仅强烈表现了对孟有为的不满,甚至可以理解为要想办法将孟有为挤出兴通县的意思。 过去整人是把人整死,现在整人是把人整走。孟有为已经当过两个县的县~长了,这次如果再被挤走的话,去向就成了谜,未知系数就太大了。 夏枫不便表态,合着唐兴德的语气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了唐兴德的看法。 “这个报告,我做了个别修改,你看怎么反馈过去。” “这样吧,书~记,我亲自过去一趟。” 来到兴通,夏枫还没有单独去过孟有为的办公室,他想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过去拜访一下,也探探孟有为的真实态度。 孟有为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夏枫拿着唐兴德改过的稿子,接着就下楼去了。他想,就把唐兴德亲自改过的稿子给孟有为,他肯定能认出唐兴德的字迹,看他什么态度。 在zf办公室门前一站,立马就有人站起来恭敬地说:“夏书~记,您好,有指示?” “我要见你们孟县~长。” “孟县~长屋里有人,书~记您先到会议室一坐,我马上禀报。”另一个青年过来说。他显然是县~长秘书。 夏枫被引到小会议室,刚坐定,有人便送来一杯茶水:“书~记请。” 只一小会,县~长秘书便过来说:“夏书~记,孟县~长请您过去。” 出了会议室,孟有为早已站在对过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等着夏枫,身子稳稳地立在那儿,满脸是笑地伸出右手,等着夏枫来握。夏枫礼貌地快步上前,接起了孟有为的手。孟有为紧握着夏枫的手,说着“夏老弟过来,蓬荜生辉啊”,左手用力拍着夏枫的臂膀,几乎要拥抱的架式,通透性极好的眼镜后边,两个小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根本看不到眼珠子。一举一动,体现出舍我其谁的主人气派。 “早就想过来拜访您了,知道您县~长老兄特别敬业,责任心特别强,整天特别忙,甚至脚不点地,所以不敢轻易造访啊。”夏枫实践着官场上流行的模式,称兄道弟,相互吹捧,竟感到很是自然地拉近了距离。 看到夏枫手里的材料,孟有为便明白夏枫为何而来,偏不言明。 二人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头向中间的茶几倾着,显得甚是亲密。 “夏老弟初来乍到,好多事情还不是太熟悉。这兴通县啊,民风淳朴,资源丰富,底子也不错,只可惜,发展思路没有打开,路子没有选对,方方面面受到了局限,好的条件竟成了发展的羁绊,再不大刀阔斧地改革,再没有切切实实的措施,真成了江平的坠脚石了。” 孟有为上来就谈工作,而且大有否定前几任的意思,夏枫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只好“哦,哦”地应着,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基础设施的短项,太明显了。东不能与高速公路有效连接,西不能快速出城,南有沧兴江相阻,北有野狐岭相拦,城市的主干道破旧狭窄,老弟你说,这些基本的问题解决不了,就像是人体中的血管不畅通一样,能有活力,能高效率地运转吗?” “是,是。”孟有为讲的,也确实有道理,夏枫也认同。 “还有,我们一二三产业发展很不科学。第一产业占比还可以,但潜力不大;第二产业太低了,作为生态县,也不好勉强地发展;第三产业,这是个关键啊,发展思路不清,投入欠缺,特色不明,吸引力不足,这怎么能行呢?” “所以,zf常务会决定,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实施‘三纵四横’战略,产业发展方面实话‘强基固本、两端突破’战略。另外,在民生建设方面,今年重点突出十大工程......” 接下来讲的,还是《zf工作报告》上的内容,夏枫明白了,孟有为这是要说服夏枫认可zf起草的报告,不要轻易地改动。报告中成绩的总结,是孟有为领导下的zf带领全县人民艰苦奋斗的结果,下一步的措施,正是他的雄才大略。 但是,身为副书~记的他,书~记安排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于是,夏枫一边耐心地听着,一边寻找着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盼到了孟有为端茶杯喝水的机会,夏枫道:“孟县~长深谋远虑,胆识过人,佩服佩服。就连《zf工作报告》,也是改得炉火纯青。唐书~记认真看了,只是有几处小小的改动,供老兄参考。” 孟有为认真地咽着茶水,好像非常费劲似的,也好像在细细地品味,神情非常专注,既没有去看那材料,更没有将材料接过去的意思,夏枫只好起身,将其放到了孟有为的办公桌上。 “一个县就是一个大舞台,主角不是我们,而是人民群众。主席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我们只是导演,或者说是策划,真正的实践者,真正唱大戏唱主角的,是人民群众。兴通县历史上是国民dang树立的模范县,当年的国民dang装模作样地也领导全县人民发展生产搞得还算可以,后来我们dang领导全县人民战天斗地改造自然,取得了更加辉煌的业迹。所以,现在的我们,无论怎么说,也更应该实实在在地带领大家寻求更大的幸福,千万不能再玩虚的,搞些不切合实际的东西。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这话,有含沙射影的意思。看来,孟有为还真把自己当成兴通的主要领导,当成全县人民的救世主了。与其沟通,太费脑子,大不易。 夏枫几次试着将话题引到唐兴德身上,孟有为总是绕开,闭口不提唐兴德的名字,就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老弟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兄长一定尽力。比如,你一个人过来工作,弟妹需要调过来不?如果想过来,告诉老兄一声,没有编制都不要紧,咱再想办法解决。” 这话说的,也算是贴心贴肺了,夏枫有点心动,连声说:“不用不用,谢谢老兄。用得着老兄的时候,我一定不客气。” 谈到生活,孟有为说道:“伙房的饭菜,是不错,时间长了就腻了。抽空,到我家去,让你嫂子炒俩庄户菜,咱弟兄俩好好喝一气。” 孟有为与夏枫住在一个楼洞,在夏枫上一层的对面,去他家是很方便的。夏枫忙道:“那太好了,我就先谢谢兄长谢谢嫂子了!” 话,说到这份上,该结束了,再说,办公室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夏枫起身告辞,想着唐兴德交待的事情,快到门口了,又指了下桌上的材料,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动,老兄参考参考。” 孟有为没有听到似的,说:“夏老弟得常来指导,与你交谈,受益匪浅哪!” 热情的握别。 来到办公室坐定,夏枫陷入困惑:这个孟有为,这么固执,这么与上司较劲,能有怎样的结局? 第56章 上司恼了 兴通县“两会”如期召开。唐兴德修改的《zf工作报告》,只字未改。 这个孟有为,太过分了。夏枫想,应该给唐兴德解释一下,毕竟自己当了回信使,没完成任务,有失职之虞。可怎么解释呢?怎么解释,都是加深唐、孟的矛盾。他又不是不了解孟,还是算了吧。 唐兴德没再过问此事,十分自信地迈着方步,踏着进场曲《欢迎进行曲》的节奏,面带微笑,精神抖擞地步入县人大开幕式会场。 会议由人大主任滕远征主持。当滕远征宣布“下面,请兴通县人民zf县~长孟有为作zf工作报告”时,躲在幕布后的两名工作人员相继出来,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凳子一样的木头垫子,放在了发布台下;另一个人将单独打印的大字号的《zf工作报告》稿放在了发布台上。 主席台上,孟有为从第二排中间起身往发布台走的时候,由于个子太矮,被前排的领导挡了一些,台下的好多人没看到,疑惑地伸长了脖子。直待孟有为走到台前,分别向台下台上鞠躬时,才看分明。 向台下鞠躬,意味着向人民群众鞠躬,掌声很是热烈。代表们鼓掌的同时,发现台上坐着的个别领导的表情有些异样,十分纳闷。转身向主席台鞠躬,意味着感谢大会主席团,台下的人这才发现,孟有为穿的西服,是后边开口的燕尾服,其中的一角,竟然扎在了腰带里。于是,掌声中就夹杂了笑声。 孟有为蹬上垫子,一下子就高了许多,西装革履的,眼前录像机、照相机堆了一大片,咔咔地响,很是气派。虽然讲的不是普通话,但抑扬顿挫,很有节奏,大家听得非常清楚。特别是讲到成绩和下一步打算时,充满了自豪感,声音更加宏亮,引导出多次的热烈掌声。 夏枫就坐在唐兴德的旁边,几次微微扭头,用眼睛的旁光观察了唐兴德,见唐兴德坐姿很是端庄,神情坚毅,无比自信,似乎在告诉大家,孟有为讲的成绩,都是县~委正确领导的结果。孟有为,只是受县~委的指派讲讲而已。 孟有为的报告快结束的时候,夏枫发现发布台一侧的幕布后,出现了一位青年,指使着女服务员去整理孟有为的西装后摆,女服务很是扭捏,不情愿,那青年最终自己弯下腰,几乎蹲在了孟有为的身后,以免让台下的代表们发现,小心翼翼地将后摆从腰带中扯了出来,然后极小心地退到了幕布后,这才直起腰来。 这青年,肯定是孟有为的秘书。 报告毕,还是要分别向台下台上鞠躬的,这次,大家看到孟有为的西装很周正,心里踏实了不少。毕竟,他是县zf形象的代表。 下午便是分组讨论,县级领导分别被安排到各代表团审议《zf工作报告》,书~记、县~长共两次参加讨论,下午一次,明天上午还有一次;其他县级领导只参加一次。书~记、县~长两次参加的活动,县广播电视台、江平日报兴通版都是要单独报道的,其他领导的活动,除了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县~委副书~记单独报道一次,其他的县级领导综合报道,不再单独报道。 夏枫参加的是河口镇代表团的活动,秘书科为他准备了一个稿子,他讲起来就省事的多了。 “上午,听了孟有为同志代表县zf所做的zf工作报告,很受启发,很受鼓舞,很受教育。报告通篇贯穿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讲成绩鼓舞人心催人奋进,讲不足不遮不掩十分清醒,讲规划有理有据,令人期待,充满向往。尤其是‘三纵四横’战略和‘强基固本、两端突破’战略,必将极大地改善兴通面貌,让兴通县各项工作各个方面发生质的飞跃。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报告,我完全赞同,没有意见。” 然后,站在副书~记的角度,夏枫还要肯定河口镇这几年的发展变化,同时希望他们在下一步的工作中进一步突出特色,争取有更大的发展。 这些官话,夏枫自己都感到没劲,但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参加人代会,他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对兴通县的情况了解的又不是十分透彻,一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乱讲的。 副书~记讲的不多,其他代表也没有重要意见,讨论便按时结束。夏枫走出会议室,正遇上火急火燎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孙桂香,孙桂香身后跟着的是带着记者证的一个小姑娘。 “夏书~记,可怎么办哟,你能不能去催催唐书~记,他到现在还没讲完,稿子也没法写,编辑还需要一段时间,眼看着要耽误电视台播出了啊!” “孟县~长那边结束了吗?” “是的。但是,唐书~记参加审议的新闻不发,先发孟县~长的,好像也不合适。要不,您给唐书~记打个招呼,先发孟县~长的?” 这还了的?书~记是dang委的一把手,县~长还是副书~记呢,这个顺序,可是不能乱的。这个孙桂香,提这种建议,真没个熊数。 想归想,夏枫表面上还是笑了笑,没吱声。孙桂香明知不妥,也不再坚持。 宣传报道的事,理应宣传组负责,应该孙桂香决定的,但她是个粗人,恐怕把握不好这事的分寸。夏枫在想着如何处理这事。 不是他瞧不起孙桂香,孙桂香的文化水平和敏感性,实在是太菜了。 孙桂香,东泉县人士,初中还没毕业,理发员出身,国字脸,大鼻梁,人高马大,粗~壮有力,男人一般。当年只因经常参加东泉县的公益活动,到养老院为老人们理发,被选为县人大代表,后又被推选为省人大代表、省级劳动模范。参加省人代会期间,自代工具经常为省领导服务,深得赞赏,又被推荐到京都大学参加了劳模班,毕业后先是在东安省民政局干科级办事员,后又调到东泉县任副县~长。任东泉县副县~长期间,因负责拆迁工作成绩卓然,有“孙桂香真能干,一夜拆出个东泉县”之说,后来才调到兴通县干上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也算是得到了重用。 那天得知孙桂香的这些情况时,夏枫立马就笑了:让最没有文化的人去管文化搞宣传,早晚得出岔子。 眼前的事情,孙桂香就摆不平了。她竟然能想出催促唐书~记快些结束,配合新闻宣传的办法,真是蠢透了。 但是,耽误了新闻宣传,也是个事故。先报道县~长参加审议的新闻,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夏枫了解到,电视台的《兴通新闻》晚七点四十首播,晚十点重播。他就想,首播的时候,只播大会开幕的消息,到重播的时候,再加上审议的新闻,如何? “夏书~记,还是您文化人有办法有点子,这样,稿子就来得及了,也不用催唐书~记赶快结束了,好办法啊,好办法。”孙桂香赞不绝口。 孙桂香这一夸奖,夏枫心里反而没底了,反复论证着这样合适不。孙桂香却像是得了令箭一般,回头就安排记者这样去做,夏枫想阻止都不给机会。 也许,这是解决当前矛盾的唯一办法,夏枫自我安慰着。他没有想到,唐兴德对这个安排,很是气愤。 晚上九点刚过,孙桂香来电话了,说唐书~记把她熊了足足二十分种,责问她为什么没播县领导参加审议的新闻?甚至连代表们审议的新闻也没有?批评她不懂规矩,不懂程序,敏感性太差,要求以后拿不准的事项要向夏枫请示。她没敢向唐书~记说是已经请示了夏枫的。 这本身也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一个县级电视台,勉强算是个媒体,影响力又不大,不像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耽误了便是大事件。问题是,书~记不满意,书~记恼了,书~记把它看成了重要媒体,就是大事了。夏枫有些自责。 仔细一想,也对,在兴通,县电视台就是最重要的媒体。 电话那边的孙桂香几乎要哭了:“夏兄弟,你说说,领导的熊虽说是好熊,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讲啊,直着脖子一个劲地熊人,谁能受得了啊,俺不漂亮就不漂亮了,好歹也是个女人呐。” 夏枫忍不住就笑了,说道:“部长妹子勿恼,唐书~记现在何处?我去给他说说。” “现在去他办公室了。” 叫上司机,夏枫来到了办公大楼。走进唐兴德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唐兴德还在生气。 “娘的,你说这个孙桂香,她懂什么啊?!人代会开幕了,没有审议的新闻,这不是失误嘛!这样的话,上午开完了会,代表们下午都干什么去了?啊?都上街逛商店去了嘛!真她娘的乱弹琴!” 唐兴德真的生气了。 夏枫没看兴通新闻,原来,书~记县~长的新闻没播报,孙桂香就安排其他人包括代表们审议的消息,统统没播。 “书~记您别生气,这事,我也有责任。”夏枫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夏枫的解释,唐兴德的气好像小了一些,说道:“县领导审议的消息不播也就罢了,代表们审议的消息,发一条综合的也行啊,不也能说明会议的整体性嘛。” 夏枫想,唐兴德说的有道理,忙说:“这事,我想的简单些了,考虑不周。以后,我也得考虑得细一些。” “以后,宣传部的大事,你要亲自过问一下。这个孙桂香,我看也是屎壳郎垫床腿——ying撑。” “好的,书~记,您放心,以后我多关~注一些。” 话到这里,唐兴德的情绪才基本平静下来,又安排道:“不是说十点还要重播嘛,有审议内容的新闻多重播几遍,一定要让全县人民知道会议的程序和内容。” 夏枫说“好”,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安排了重播事宜。 唐兴德长长地叹了口气,掏出一支烟,要递给夏枫,想起夏枫不抽烟,又收了回去,放到嘴里,点燃后,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新闻里面,唐兴德的镜头和时长,肯定要比孟有为的又多又长,多播出几遍,无异于突出了县~委书~记。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啊。 夏枫是明白事理的人,心里想的并未和盘托出,嘴上说:“书~记就是有智慧!” 二人就笑了起来,不爽朗,有些勉强。 第57章 揣摩领导 县里开“两会”,驻地能用的宾馆都用上了。原则上,所有参会人员都要住宾馆的,夏枫的房间在银座广场东侧的丽都大酒店。 晚上9点多,参加完第二次主席团会议,回到房间,感觉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掏出手机,刚要与关丽娜联系,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夏书~记您好,我是河口镇的卞为民啊。” “卞书~记好,有事?”夏枫参加讨论的团就是河口镇代表团,与卞为民已经有了一面之交。 “没什么事,想过去跟你汇报汇报思想,聊会天。” “好啊,过来吧。我住1507。” “书~记您开门,我就在您门口。” 卞为民的功课做的够足啊。夏枫开了门,卞为民笑嘻嘻地伸过手来握手。 客套了一番,分别坐在了圈椅上,卞为民递过烟来,夏枫说“不会”,卞为民将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书~记不抽,我也不抽了,别熏着书~记。” 夏枫连说“没事,你抽你的”,卞为民还是将烟收了起来。 卞为民表现得十分自然,像是老熟人,又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夏枫就有点纳闷,dang委书~记是比较大方不错,但这卞为民竟如此放松,丝毫没有拘谨,何故? “夏书~记,其实,咱们早就认识。我父亲也是民丰机械厂的,与你家夏大爷是老同事,咱们都在民丰幼儿园长大,不过你上大班的时候,我才入园。”说完,卞为民认真地看着夏枫,憋着没笑。 “哦?原来,你是卞叔叔家的......哎哟哟,那个时候,那么小,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记得嘛。”这时,卞为民才放纵地与夏枫一起笑了起来。 卞为民的父亲是技术员,姓卞的全厂就他一个人,过去父亲经常提起,夏枫印象深刻。 “什么时候到兴通工作来了?”夏枫关心地问。 “大学毕业分过来的。先是在县~委办公室干了七八年,下来的时候是副书~记,以后是镇长,现在干书~记已经三年多了。” “家在哪里?” “爱人在县医院当护士长,住医院家属院,儿子刚上初一。” “不错不错。真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儿时的朋友。”夏枫感慨道。 二人越聊越热乎,更加亲密起来。卞为民请夏枫多提携,夏枫请卞为民多提醒,话题很快就扯到了主要领导身上。 “这俩人关系很微妙,你这个副书~记,怪费脑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总不能各打五十大板吧?” “唐书~记,是dang委的一把手,思想理论水平高,高屋建瓴惯了,也可以理解。如果能再务实一些,再亲民一些,就好了。” “孟县~长呢?” “县~长这个人哪,还真是个干县~长的料,关键是有思路,也有魄力。懂经济,会管理,团结人,与下属在一起,一点架子也没有,私下里与我们是称兄道弟,自家人一样。去年秋天,他带着我们参加台湾的一个商贸洽谈会,晚上十点了还带着我们出去找小饭馆喝酒,六个人干了五斤多,高度的高粱酒啊,喝的是酩酊大醉。要是没有工作人员,宾馆也回不去了。” “真是打成一片了。” “是呀,哪有什么领导的架子。就是一条,不理上司。说不理领导吧?也不对,他对市里的领导也很好的,关系也不错,怎么就与直接领导搞不好关系呢?大家都不理解。” 又谈到了其他县领导,卞为民提醒夏枫:政协主席郑仪,在兴通工作一二十年,干过乡镇dang委书~记、县~委副书~记,老班底深厚,可不是个善茬,喜欢给县里出难题,方式还很别致,要小心;人大主任滕远征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老好人,缺点是不太讲原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 卞为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夏枫对全县领导干部的情况有了个大概而又具体的了解。 “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夏枫问。 “临时,好像提拔还轮不到我,有两个dang委书~记资格很老了,年龄也不小了。如果有可能,离家近一些为好。河口镇,毕竟是兴通最偏远的乡镇。” “哦。我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谈话就进入尾声。卞为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说“快过年了,给您买件衣服穿的,当书~记要有好行头。” 夏枫连忙拒绝,卞为民用手紧紧捂住信封,坚定地说:“兄弟的一点心意,书~记可别不领情啊。” 夏枫想,真要是坚决地拒绝了,可能会影响彼此刚刚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自己刚到兴通,又遇到了儿时的伙伴,也很难得,就没再坚持。将卞为民送走后,回头拿起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写着两万的数字和密码。 夏枫心里一沉,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卡收了起来。 人代会的第二次全体会议,听取了县人大常委会、法院、检察院的工作报告,报告都很精练,十点半就结束了,剩余时间继续讨论。 刚到从会议中心回到宾馆,夏枫就被孙桂香盯上了,拉到一个小会议室内,请他审阅即将出版的《江平日报?兴通新闻》的报样。 看来,小组的讨论是参加不成了,夏枫打电话给本组召集人,说了声“有事,过不去了”,算是请了假。 现在,县级不准办报纸,原来的《兴通县报》投靠《江平日报》办起了地方版,对开四版,每周出两期,县里每年定期给《江平日报》交些费用。县“两会”期间,正好出两期。本期内容,主要以县“两会”开幕和讨论为主。 夏枫没有办过报纸,但经常看报,对有些规则是了解的。拿过小样一掠,发现每个版面上都有七八幅照片,搞的像画报一样,五彩斑斓的,让人眼花缭乱。 “需要这么多的照片吗?” “唐书~记说照片比较生动,表现力强,可以多用一些。” “书~记是这么说的?” “是的。” 夏枫陷入沉思:唐兴德指示多用照片,必有他的用意,是什么意思呢? 细观察头版,通栏照片是大会开幕时的场景,通栏照片下方中间位置,放的是孟有为作报告的特写照片,按常规,zf主要领导作报告的照片是要单放的。唐兴德参加活动的照片,与其他县级领导的一样,竖排在版面的右侧,只是放在了上面而已。代表、委员们的照片,放在左下角。 夏枫猛然间明白过来,唐兴德明知孟有为作报告的单人照片必须单发,所以要求多上照片,就是要上他参加讨论的照片,而且要突出处理,不能从版面的强势上让孟有为抢了风头。 报纸是要发到所有机关和基层组织的,“两会”专刊更有人看,影响力会大大超过平时。唐兴德真是个老狐狸,精明得很。 然而,怎样才能突出唐兴德而又看上去不违背常规?夏枫再次陷入沉思。 虽然没有学过报纸编辑学,但凭直觉,夏枫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把右侧讨论的几张照片全部移到左侧,唐兴德的照片配上本人参加活动的文字稿放在通栏照片下单独发,这样,既不是头条,却达到了头条的效果。总体上看,唐兴德的照片与中间孟有为的照片是平行着的,但左为上,也就突出了唐兴德。其他县级领导参加讨论的照片,弱化处理,不再突出个人。 “其他版的照片,也不一定全都是长方形,有的可以做成椭圆形或圆形,整个版要讲究对称、美观。”夏枫进一步安排。 夏枫说完了,发现孙桂香两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孙部长,我说的不对你批评指正。”夏枫谦虚地说。 “夏书~记,全才啊,还没有什么你不懂的。” 孙桂香让随行人员拿走了小样,“快去修改”,自己却坐下来继续与夏枫聊天,实为讨教。 “夏书~记,我看出来了,您是足智多谋,诸葛亮式的人物,您可得多多指导。您是副书~记,我是常委,您对我是有责任的。” “现在是常委负责制,你可不能把你的职责往我身上推。再说,我本身的事,就够忙的了。” “你看你,想多了,我是诚心求教,你能看着我一个女同志,光挨书~记的熊不管吗!” 也是。是该点拨一下这个榆木疙瘩了。 “宣传部,很重要。宣传工作,是我dang的一项重要工作。过去讲‘组宣两部’,指的就是组织部和宣传部。哪项工作,都离不开宣传。只有宣传到位了,才能统一思想,统一意志,大家才能齐心协力,步调一致地干工作。舆论先行的道理,就在这里。” 孙桂香“嗯嗯”地频频点头。 “总的原则,应该是八个字:围绕中心,服务大局。” “到了县级,依我看,像前段网络上说的,就四句话:上头条、下焦点,抓创建、订报刊。理论方面的研究,咱的力量怕是不行。” “是,是。”孙桂香更加惊讶。 “上头条、下焦点,很重要,恐怕应该是县级宣传部门的首要任务,也是重点任务。就是要搞好正面宣传,别弄出负面新闻来。这是对整个县里来讲的,也就是要对外营造好的舆论环境。另外一点更加重要,那就是对外宣传也好,对内宣传也罢,什么时候也要突出主要领导,突出一把手。这就像打牌一样,几个小王也比不上一个大王,副副不得正。领导抓什么,想什么,咱就去宣传什么,利用一切手段,报纸、广播、电视、文艺等等。要整出动静来,要大张旗鼓,而不能蜻蜓点水,浮光掠影,毛毛糙糙的。” “搞宣传,我感觉光靠宣传部自身不行,得有一套机制,有一套办法,调动起全社会的积极性来,形成大宣传的格局。有些部门的工作,宣传不出去,他们也是有责任的,要定期考核,把责任压实。” “社会宣传,离不开载体和活动,要在县城的主要部位有大的宣传屏幕,有阵地;要经常搞大活动,轰轰烈烈地搞,形成强大声势......” “我的天啊,夏书~记,大才啊!” 孙桂香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要继续请教的,无奈已到午时,门外许多人三三两两地嚷着去吃饭了,便说:“耽误夏书~记用膳了,改天还得好好讨教。” 二人笑着,出了小会议室,向餐厅走去。 第58章 一声炮响 兴通县“两会”在雄壮的国歌声中胜利闭幕。 “两会”的顺利结束,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临近年关,接下来的工作,便是总结、表彰,谋划明年的事项。 夏枫一方面处理着县~委的日常事务,一方面不断与分管领域的负责人座谈,熟悉着分管的工作。了解越深入,越感到责任重大,尤其是稳定工作,信访量这么大,万一哪天几个人跑到京都去上访,让国家信访局的给登记上,并责令遣返,丢脸可就大了,还会累及市里。杜绝上访的唯一良策,就是息访;息访的正确途径,就是解决问题。然而,有些问题,受政策的制约,总要有个过程。 夏枫品尝到了当领导的不易,还真是觉也睡不踏实。手机是要24小时开着,晚上睡觉要放在床头柜上。深夜最惊心的,就是座机或手机的铃声。因为,夜半铃声,准没好事。 世间事,就是这么怪,往往是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墨菲定律,准着呢。 这晚,从办公室回到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洗了洗脚上了床,刚进入梦乡,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夏枫一骨碌爬起来,拾起了电话。 “夏书~记,不好了,城东一个浴池爆炸了!”是信访局长兼维~稳办主任马田军的声音。 “是锅炉爆炸吗?有没有人员伤亡?”夏枫急切地问。 “具体情况不详,应该有伤亡。我正在去的路上,东城镇dang委书~记尹世雄已在现场。” “你先去稳控住局面,我马上就到。对了,给唐书~记汇报了吗?” “还没来得及呢。” “好了,你先去,我汇报。” 发生重大事故,领导是否亲临现场,是个态度问题,也是原则性问题,能够体现出群众观念的强弱和工作作风的扎实与否。连现场也不去的人,就是对人民群众的生死漠不关心,就是拿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当儿戏,这个道理,夏枫还是明白的。他作为分管领导,更应该冲锋在前。 夏枫先叫了司机李祥玉前来接他,然后向唐兴德说明了情况。唐兴德非常严肃地说:“一定要控制好局面,如有人员伤亡,先送到医院再说。两个重点:一是不惜一切代价,搞好安抚和善后工作。二是控制好舆论,避免炒作引起联锁反应。你先去,我一会到。”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有了唐兴德的指示,夏枫的心里便有了底。 李祥玉带着夏枫很快来到了事故现场。 现场一片狼籍,已拉起了警戒线,有东城镇派出所的民警值守。附近路灯杆子上架起了照明灯,不少人正忙着清理现场。 夏枫把马田军、尹世雄召集到一个角落,了解具体情况。 原来,爆炸来自一楼的小商店,爆炸物是非法储存的烟花爆竹。浴池在二楼,由于时间较晚了,洗~浴的人不多,有二人伤势严重已送往县医院,其他六人均属轻度皮外伤。 正讨论着呢,医院传来消息,两名伤员不治身亡。 夏枫当即指示马田军告诉医院:“妥善处置遗体,严格保密,不准任何人接触。” “一、要控制好现场,不准任何无关人员进入,不准任何人拍照传播。二、镇里马上组织两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一个死者,查明身份,搞好赔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赔偿要就高不就低,彻底稳住其家属的情绪。三、对受轻伤人员,每人一千元的慰问金。四、要控制好舆情,严格监控网络,杜绝不实报道。同时,拟定一个通稿,经审定后提供给媒体发布。” 夏枫的部署,考虑的比较具体详细了,大家分头实施。 尹世雄与镇长张怀忠落实赔偿等事宜去了,马田军则电话向宣传部~长孙桂香传达了夏枫有关控制舆论的意见,要求派个分管新闻的同志到现场,一是万一有来采访的记者,搞好接待,二是帮助镇里拟定通稿。 不一会,唐兴德带着副县~长、公~安局长宋峰来了,孟有为也随后赶到。工作人员在炸毁的小商店门前安了几条凳子,大家围在一起,算是开了碰头会。马田军汇报了爆炸原因和目前的处置情况,夏枫作了补充。 唐兴德对当前的安排很满意,给予了充分肯定,随后征求宋峰的意见:“非法存储烟花爆竹,能不能定性这是一起刑事案件?” “完全可以。烟花爆竹以烟火药为主要原料制成,储存和燃放者违规运作,就有可能导致安全事故。我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三十条明确规定,违反规定制造、买卖、储存爆炸性、毒害性、放射性等危险物质的,可以拘留。造成死亡一人以上,或者重伤三人以上的,就构成了危险物品肇事罪,应予立案追诉。” “这就好办了。定性为刑事案件,公~安部门已立案处理,而不是责任事故,对外宣传就有了统一口径,就不会遭到舆论的深究。同时,对死者家属也好交待,这不是责任事故,是刑事案件,防止其提出过高诉求,无理取闹。” “但是,我要强调一点,按刑事案件处理,是保护干部的需要,我们不能因此忽视了教训的汲取。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是烟花爆竹的销售旺季,我们要举一反三,进行全面的排查,决不能放过一个隐患,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类似事故,否则,一定要严肃处理!”唐兴德用肩向上抖了抖秘书给披上来的军用大衣,似乎准备动手了一般。大家一言不发,皆在洗耳恭听。 “关于眼下的工作,有这么几点:一、要舍得花钱。死亡的两个人,如果是城镇户口,赔偿就高不就低;如果是农村户口,按城镇户口标准进行赔偿。另外,每个人要给五万左右的丧葬费,真正稳住死者家属的情绪。同意给受轻伤者一人一千元的意见。二、处置要快。天亮前,一定要清理好现场,爆炸形成的垃圾要么运走,要么堆好,要搞得干干净净,不要保留现场。三、统一对外宣传口径,由宣传部统一发布。既然是刑事案件,就不必遮遮掩掩。谣言止于透明,黑暗止于阳光。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讲这番话的时候,唐兴德十分自信、坚定,时不时地挥动右手,向后延续的大额头在灯光下闪着亮光,看上去有点像陈毅老总的风度,也许他本来就是在刻意模仿。 坐在一侧的孟有为一直没有说话,唐兴德讲完后,故意问:“孟县~长还有什么意见?” 大家惊讶的是,孟有为仍然抬起右手,像落地钟的大摆一样,只摆了一个来回,就又放到了右腿上,场面十分尴尬。 唐兴德是否有意让孟有为表演的?也未可知。 碰头会刚要结束的时候,孙桂香带着分管部长、新闻科长赶了过来。 “就这样吧,大家分头行动,各忙各的。”唐兴德没好气地说。 “唐书~记,我才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孙桂香的确也是气喘吁吁。 “你的事,问夏书~记吧。”唐兴德的语气很不友好。夏枫想,这是把对孟有为的气,一同撒在孙桂香身上了。孙桂香也是活该,为什么不早来一会! 唐兴德带着大家,又到爆炸地点查看了一番,对现场的几位受轻伤的人员进行了安慰,告诉他们这是一起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已被拘捕,县里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孟有为与大家一起跟在唐兴德身边,只是不言语。 唐兴德转过身来,对夏枫说:“按照刚才说的,一件件地盯着抓落实。” 听了这话,夏枫知道唐兴德该撤退了,忙说:“唐书~记,天就快亮了,您回去吧,我在这儿盯着,落实好您的指示。”唐兴德点了点头,貌似放心地离去。 唐兴德走了,孟有为随后也走了,走前对夏枫说:“夏书~记,你就继续辛苦吧。” “县~长放心,应该的。”夏枫态度诚恳友好。 宋峰交待好派出所长,也登车而去。 见孟有为、宋峰也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孙桂香说话了:“夏书~记,俺听您的指示哈。” 孙桂香谦虚的样子,着实让夏枫好笑,但这种场合又不能笑,就憋着在心里偷笑:这dang政干部,也不是谁都适合干的。 “此事已定性为刑事案件,发个通稿就行了。写好后立即在相关网站上发出来,以后有来采访的记者,就按这个口径答复。” “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刚才来了电话,问有没有通稿。”孙桂香身后的青年说道。 “那就把通稿写好后,传给他,让他帮着发效果可能会更好。”夏枫说。 “怎么个写法?”孙桂香问着,示意新闻科长听令。新闻科长赶紧上前,端着笔记本,听夏枫口述。 “1月31日晚10时13分,东安省江平市兴通县东兴路光成商店非法储存的烟花爆竹发生爆炸,造成商店上面的浴池坍塌,二人当场死亡。当地公~安机关已将犯罪嫌疑人拘留,此案正在调查处理中。” “大题意思是这样,具体文字你们再组织一下。” 得到了明确指示,现场又没有前来采访的记者,孙桂香对夏枫说了句“就不陪夏书~记了”,留下分管新闻的副部长和新闻科长,自己也撤了。 天放亮的时候,现场爆炸的痕迹荡然无存。 看着眼前的场景,夏枫很有感慨。一夜之间的经历,让他深深体会到,在重大事件面前,领导的决策,有多么重要;实践锻炼,有多么重要。从而,组织上培养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多么不容易! 第59章 下乡奇遇 当天下午,尹世雄专程到夏枫办公室汇报:死亡的二人系打工者,农村户口,已按城镇人口标准赔偿,家属情绪稳定。市~委宣传部协调国家通讯社东安分社发了通稿,统一了舆论口径,目前还没有记者前来采访,舆情平稳。 “多亏了书~记您的现场指挥,让您受累,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啊。”尹世雄很内疚的样子。 夏枫安慰了几句,又居高临下、装模作样地问了些工作上的事,尹世雄认真地逐一回答,显得十分恭敬。夏枫想,从政果真有从政的好处,能掌握或者影响着别人的前途甚至命运,所以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自有享受和快乐。否则,就没有“学而优则仕”之说了。 尹世雄临走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夏枫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盖住,说了句“快过节了,一点小意思”,夺门而去。 夏枫一时慒了,反应过来连忙追赶,到了门口,远远地看见尹世雄已在楼梯拐弯处下了楼,头也没回。回来看了看卡,是一张五千元的购物卡,好歹面额不大,无奈收了起来。 夏枫明白,临近年关,不能再让相关人员到办公室来访了,避免他们送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要减少在办公室里的时间。 腊月将尽,走访慰问贫困户的活动拉开了帷幕,夏枫需要到联系点——江尾镇林疃村走访五户贫困户。夏枫决定早一点去,也算是一次调研活动,多了解熟悉基层的情况。 避开送礼的,去给贫困户送年礼,这项工作,善良的夏枫还是愿意干的,只是他没料到,慰问贫困户这样常规性的工作也会让人如此刻骨铭心,也会偶遇风云。 安排张子文上上下下进行了联络,定下了时间,民政局准备了慰问品和慰问金,局长周自营陪同,用县~委的丰田巴士考斯特。 江尾镇并不远,不到四十分钟便到了。当夏枫乘坐的考斯特来到林疃村的时候,后面就跟着来了三辆车,有镇委书~记马东征的,有拉记者的采访车,另一辆上面应该也是镇里的干部,颇有一定规模。 前呼后拥的,夏枫有些不太习惯,欲言又止。 首先来到了老dang员的遗属李张氏家中。村支书李西常告诉夏枫,李张氏今年九十一岁,既聋又哑,老伴去世快十年了,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生活全靠zf救济。 院墙是用玉米秸堆的,空落落的院子满是鸡屎,需小心落脚才是。破旧的土矮屋里黑漆漆的,亮起电灯才能勉强看清东西,老太太坐在马扎子上,身前是个火炉子,正烤火取暖,见来了很多人,兴奋地招了招手,要起来迎接的,被李西常制止了。 “大娘,快过年了,我代表县~委来看看你,还有你们镇上的马书~记,一起来的!” 夏枫走上前去,抚着老人木柴一般的手,明知老人听不见,还是高声说着。 老人只是笑,显然什么也没听到,疑惑地看着李西常,嘴唇嗫嚅着,不知要说什么。 “她什么也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今年太冷了,村里救济了不少的煤炭,让她取暖。”李西常解释说。 记者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补光灯,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老人生活的窘况一览无余,夏枫瞬间泪崩。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城里人都住上高楼大夏了,山区里竟然还有这么贫困的老人,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夏枫直起腰,抬起头,故作环视状,努力让眼中满盈的泪水憋回去。他不能在这种场合流泪,还有记者在录像呢。 低头走出堂屋,马东征不停地提醒:“夏书~记小心,别踩着鸡屎。” 穿街走巷,夏枫一言不发。 第二户,是三十出头的青年李伟柱。李伟柱的父母年轻时双双到深圳打工,母亲跟着一个小老板跑了,父亲忍受不了这般屈辱,跳江自杀。五年前,李伟柱干建筑工时意外受伤,脑部手术后生活勉强能自理,但已失去了劳动能力和语言功能,终日傻傻地只会笑,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与爷爷相伴度日。现今爷爷已过八旬,祖孙俩相依为命,靠救济生活。 李伟柱的父亲是独苗,奶奶过世的早,除了爷爷,没有其他的亲人。爷爷的家,也就是李伟柱的家,三间矮瓦房,同样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李伟柱是不能与人正常交流了,怯怯地站在爷爷的身后,好奇地看着大家,爷爷握着夏枫的手,说了句“谢谢zf”,就不知如何说了,麻木了一般。 夏枫又是一阵心酸。没有了父母的孩子和失去了孩子的老人,都属弱势群体,都一样让人伤心担忧。无论是为人父母,还是为人儿女,都有各自的责任,都有各自的义务,过早地撒手人寰,都是对生者的伤害,都会造成生者生活和精神上的空洞和缺失,都会让生者窘迫而苟且地活着。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对老人和孩子来讲,太悲催了。 夏枫想到了自己的家庭,真该让张强和夏点来看一看,受受教育。夏点的心灵肯定会受到猛烈的冲击和震憾,也定会改变她的世界观,改变她对生活的看法;张强就不必了,她是榆木疙瘩——劈不开的,来了也是白来。 与张强继续生活,没有温暖更没有幸福可言,哪一天与张强彻底分手了,受伤最深的无疑是女儿夏点,真是可怕至及。也许,等夏点上了大学,能够独立了,会好些? 夏枫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李伟柱的家。 第三户,是年迈的老dang员李忠俊,参加过抗美援朝,二级伤残,老伴患哮喘多年,常年服药,也能炒个小菜什么的。李忠俊精神尚可,不停地“感谢dang委、感谢政~府,感谢各位好心的书~记”。夏枫很是尊敬地询问了现今的生活状况,又问起当年在朝鲜的情景。老人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地讲了好大阵子,无非是生活的艰苦、杀敌的勇猛和对牺牲的战友的怀恋,说得大家纷纷叹息。 第四户和第五户,都是因病致贫的困难户。现如今,农村人口但凡有一定劳动能力,吃饭是没有问题的,怕的就是大病和能让人失去劳动能力的慢性病。夏枫当即了解江尾镇这类情况还有多少,农村医疗保险推广进展如何,嘱咐马东征要加快医疗保险的推进步伐,确保高效运转,真正为老百姓排忧解难。 领导来走访,引来不少围观者。深受教育的夏枫愁绪满怀,正要登车而云,人群中突然出现了躁动,一位中年妇女窜了出来,举着一把铁锨,狠狠地拍向大路的中央,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停地拍打的同时,高声骂了起来: “他奶奶个浪逼!还有什么公道啊,还有什么公道啊......”这声调,这情境,应该是农村泼妇骂街的标准版。 夏枫吓了一跳,细听,的确是在骂人,为什么?他抽回已经迈上了车的右腿,在送别的人群中寻找着李西常。李西常快步上前,说:“夏书~记别管她,她是个泼妇,不讲理。” “因为什么不讲理?”夏枫感觉这样离开,有些狼狈,还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你不要理她,你不要理她。”李西常不停地说。 夏枫制止了李西常,侧耳一听,那妇女说的似乎与走访有关,便想,还是应该走上前去问一问的好,这样走了,属于逃离。 见夏枫要过去,李西常和马东征异口同声地说:“你不能过去!” “她能吃了我不成?”夏枫说着,向那妇女走去。 见领导走了过来,后面跟了不少人,那妇女有些胆怯,声音小了些,但仍用铁锨拍着路面,骂着。 “大嫂,大嫂,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别骂了好不好?”夏枫走上前去,那妇女不再拍锨,止住了骂。 “当官的都瞎了眼了吗?当官的眼都长到腚上去了吗?当官的谋私!当官的谋私!凭什么不上俺家去?俺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凭什么不上俺家去啊?” “二嫂子哎,你们家是穷,但是你们家有劳动力啊,福旺二哥不是还经常干个建筑工,赶集卖个营什,还能挣两毛钱吗?”李西常过来说。 “你个熊玩意,你个熊玩意还讲理不?!来个当官的不去俺家,来个当官的不去俺家,轮也轮到俺家了!俺家有老虎,还吃了你个龟孙!”福旺家的声调越来越高,依然非常生气。 李西常凑近夏枫,小声说:“李福旺是个酒稔子,整天就想着喝两盅,啥也不想干,天天盼着领导慰问他,他老婆也经常骂人,大家都习惯了。” 夏枫听明白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身对福旺家的说:“大嫂,这事啊,村里确定走访户,可能有些匆忙草率,不太透明,您提的意见,我让他们认真研究。你家有什么困难,村里能帮的一定会帮您。” “你说的倒是怪好听,李西常他们这帮畜牲,是办人事吗?!”福旺家的不依不饶。 “二嫂子!有话回头说,别在领导面前丢人现眼了!”李西常动了怒,高声呵斥道。 福旺家的见村支书真生气了,嘟嘟囔囔的,声意就弱了下来,也不再挥锨拍地。 马东征就引着夏枫往车上走,说:“书~记走吧,回头让西常他们好好处理,我来监督。” 夏枫迟疑了一下,望着福旺家的,挥了下手,这才转身。 走到车门前,夏枫又转过身,对马东征、李西常说:“要注意发挥村委会的作用,注意发挥村民议事会的作用,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公开透明,大家就没有意见了。出这样的事,影响不好。” “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按您说的办,以后不会出现类似的事了!” 听他们态度坚决,夏枫这才上了车。车子启动了,他又拉开玻璃,伸出右手,频频向群众招手示意,久久不愿收回。 第60章 画室泄密 正牌大学毕业,文章写的好,还会画个山水什么的涵养精神,又经常读书,就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夏枫看上去就与其他官员有所不同,气质上略高一筹。 处置了浴池事件之后,夏枫决策的正确和利落、作风的果敢和务实,在一定范围又传播开来,大家对夏枫就有些刮目相看。 副书~记,就是三把手,是全县的三号人物,在县里理所当然地是大官。这个位置,未来就是县~长,县~长之后就是书~记,书~记之后,就会到市里继续当大官,不可估量。 人们纷纷看好夏枫,说他年轻有为、温文尔雅的,处事稳稳当当,不刻意摆官架子,不像其他有的领导,恶霸一样,不计后果地胡乱折腾,是干大事的人,以后定会飞黄腾达。 关丽娜的家人自然知道夏枫是关丽娜的好友,当然替关丽娜高兴,也就把坊间的评语传给了关丽娜,称赞她的朋友“群众威~信高,大有前途”,关丽娜心里这个美哟,恨不得马上把“枫哥”“娶”过来。但一想到他还是人家的老公,心里还是酸酸的,不甘心。 几天不见,就想的慌,总想找个理由见见,电话是必须每天都要联系的。这天,闺蜜之一,也是画友的汲玉琳专程来江平市找到她,约她一起去找一找夏枫,请他出面说个话办点事。关丽娜思忖良久,感觉并不至于给夏枫添多大的麻烦,就同意了。 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者说是鱼找鱼、虾找虾,哈蟆找哈蟆。汲玉琳比关丽娜小~三四岁,也是小巧玲珑的那种,看上去与关丽娜一般无二,说是双胞胎肯定会有人相信。只是汲玉琳喜欢健身,看上去比关丽娜精气神更足一些。 汲玉琳也是美术系毕业的,目前专做书画生意,主要在省、市、县活动,偶尔也去京都办展。汲玉琳的丈夫过去在江平大学教学,到法国进修期间竟与大他五岁的女教师相恋,留在了异国他乡。汲玉琳就这样被放了鸽子,只好离了婚,好歹没有孩子,孑然一身,倒也利利索索。 与关丽娜不同的是,汲玉琳还有个半官方的身份——兴通县美术家协会常务副职,正职是县文联的一把手兼着的,县文联一把手又是宣传部副部长兼着的,身兼数职忙得很,这样,汲玉琳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常务,主持起美协的日常工作。 其实,要办的事情很简单:汲玉琳以县美协的名义,要办个兴通县青年美术家元宵画展,拉了兴通县建筑公司为赞助单位,十万块钱,迟迟到不了账,催了多次,只是答应着就是不落实,想请夏枫打个招呼。 美女出面拉赞助,既有优势也有劣势,这个,都懂的。 汲玉琳也认识夏枫,但只是认识而已,话都没说几句。她知道关丽娜与他关系更密切,就约着一起去见夏枫,一来有个伴,二来好说话。这是两个美女的面子,夏枫不至于不给的。 她不知道,关丽娜与夏枫关系竟然会如此密切。 她来到碧云咖啡馆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钟,吃着饭,聊着天,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多,汲玉琳要回江平大学自己的家里住,明天再过来接关丽娜。江平大学在城西,开车也得四十分钟左右,关丽娜说:“就别再折腾了,在这间画室里住也很好的,比不上宾馆,也能将就。再说,咱们还没聊够呢。” 话一出口,关丽娜有些后悔,因为这张大床是她与夏枫秀恩爱的地方,是他俩专用的“鸳鸯池”,不应该让汲玉琳在上面睡的,但话已说出,汲玉琳又随后答应了,只好将错就错。 关丽娜要回家住,汲玉琳热情地说:“这么个大床,咱俩也不挤呀,明天不是一块走嘛,就在这儿住吧,还能多聊会。” 想想也是,关丽娜便同意了。 女人间的话儿,本来就多,两个年轻寡~妇又有相似经历,话题就越扯越远,从张大千到张大锤,从生意到生活,从琐事到性~事,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你来我往,夜半方休。 床大被子更长,关丽娜要另找一床被子的,汲玉琳说:“被子这么大,两个人也足够了呀,又不滚床单。” 关丽娜笑道:“看来,你是渴坏了,久旱的禾苗怎么就没蔫了呢,还这么嫩?是不是偷着让人家给你浇水了?” 汲玉琳叹道:“要是有那干净的,并且带有淡淡的甜味的泉水,喝些也无妨。谁不想滋润着点?渴的感觉可是不好受。只是,别再是卤水就行啊!” “哟,还真是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尝尝,谁知道是啥味?” “尝了,还能吐出来?” 是啊,尝了,就吐不出来了。不仅吐不出来,感觉好,还会上瘾呢。到了那个时候,就成病了,那种病叫相思病,没药治。 就像现在天天想念夏枫一样。 还真是困了,哈欠连天的两个娘们相约入眠。 夜,万赖俱寂。 关丽娜很快进入了梦乡,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想念的,仍是夏枫。 不一会儿,只见繁星点点的夜空中,夏枫开着黑色的马自达轿车,像小飞侠一样箭一般地飞来了,夏枫从空中一纵身,离开了马自达,马自达又似蜻蜓一样轻盈地飞走了,夏枫两个手臂一扑棱,鸟儿一样落了下来,在咖啡馆外面大声喊:“小关,小关!” 这情景,关丽娜看得清清楚楚,她快速地迎了上去,忘情地喊着:“枫哥,枫哥。” 瞬间,关丽娜就坐了起来,定睛再看,灯开了,汲玉琳正惊愕地看着她,她的双手紧紧抱着汲玉琳的双臂。 她赶紧松开了手,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刚才做了个梦。 “丽娜,想你的枫哥都想成这样了,病得不轻啊!” 关丽娜长出了口气,知道已经泄密了,无可奈何地说:“一个梦而已,睡吧。”说着,躺了下去,蒙上了头。 她不想给汲玉琳过多地解释。 次日,结伴去兴通。考虑到还要回家看望父母,关丽娜也开着车子。另外,昨晚梦中泄露了机密,她不想与汲玉琳同车,怕汲玉琳提起。 俩人一前一后,直奔兴通。 由于早已约好,夏枫推掉了外出的事宜,在办公室等候。十时整,两个花蝴蝶一样的女人,风一般出现在夏枫的办公室里,把张子文等人惊得眼睛都直了。张子文过来倒上了茶水后,不敢直视两位美女,低着头,笑着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屋门。 “枫哥,您是咱们圈里当官最大的人了,我们可都老崇拜你了!”汲玉琳非常聪明,见屋里只有三个人了,率先使用了“枫哥”,而没有喊“书~记”。一来拉近了与夏枫的距离,二来试探性地证明一下昨晚关丽娜梦中的“枫哥”是不是夏枫。 夏枫不知其中有戏,自然地应着,又见关丽娜脸上飞过一丝红霞,知道这俩美女背后肯定说了些什么,也没在意。 汲玉琳就更得意了,说:“枫哥,我昨晚在关姐那儿住的呢,我们关姐可好了......” “玉琳,”关丽娜担心汲玉琳说出自己的梦中呓语,及时制止了她的话语,道:“枫哥可是大忙人,你那点破事,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啊。” 汲玉琳这才说了县建筑公司赞助款迟迟不能到位的事。 “他们的总经理是谁?” “李世梁。” “你有他的电话?” “有的。”汲玉琳连忙提供了李世梁的电话,夏枫便拿起手机,刚要拨,又放下,用座机拨了过去。 夏枫先报了姓名,对方就非常恭敬地说:“夏书~记好,接到夏书~记的电话很荣幸,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一件小事,找到我这里,我就随便一问。” “书~记您别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你们单位赞助县美协举办元宵画展的事情,这是件大好事。你们热心公益事业,愿意为兴通书画事业的发展作贡献,很值得肯定啊。不过,可能中间环节衔接方面的原因,现在还没落实到位。时间很紧了,美协的同志有些着急,牵扯到版面制作什么的,需要经费的支持。你们如果有什么困难,说一声,需要我的时候也不要客气。” 这话说的,既轻松又客气还有官威,关丽娜与汲玉琳相视而笑。 “这事我知道,书~记。我已经批了啊,我问下财务,让他们马上与美协的同志联系。书~记您放心,这点小事,还麻烦您书~记,不好意思。”座机电话漏音大,李世梁又是粗嗓门,夏枫又把电话离耳朵远了些,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好吧,没别的事,麻烦李总了。”对方正说着客气话呢,夏枫便把电话挂断了。 汲玉琳高兴地伸出手掌,与关丽娜击掌庆贺。 为两位美女作了点事情,夏枫的内心也很兴奋,但表面却装出小事一桩不值得一提的样子。权力这东西,还真是个好东西,用好了,能做很多好事,也能给人带来愉悦。 “枫哥,我们先到县美协看看,中午在银座广场附近请你吃饭,如何?” “为什么要跑到那么热闹的地方去?” “县美协在银座商城的十楼租了几间办公室,我们经常在那一带活动。” “吃饭我就不去了,中午晚上都有接待。你们好好玩你们的吧,小关是不是还得回家看看老人哪?” 正说着呢,门开了,刘佳旺推门闯了进来:“听说夏书~记这里来了两个美女,不能光让书~记一个人享受,我也得饱饱眼福。” 说着,一边看着她俩,一边把一份材料放到了夏枫的桌子上。 关、汲二人见有人不客气地进来,知道此人身份也不一般,礼节性地站了起来。 细打量着眼前二位美女的刘佳旺,惊得不得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俺的个神来,这不就是天仙嘛。书~记的客人,就是档次高,不一般。咱兴通县还找不出这么水灵的人来呢。” “这是我书画界的两位朋友,过来看我的。这位是办公室的刘主任。”夏枫有点不好意思地介绍。 “主任好!”两位几乎同时说。 “美女好,美女好。搞艺术的,气质就是不一般,高雅大气上档次。”刘佳旺接着夸奖。 两位美女有些羞涩地笑着,算是有所回应。 “书~记、主任,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了。”关、汲二人分别提起自己的坤包,要离去,刘佳旺忙说:“我来了你们就走,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主任您多想了,我们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夏书~记,真的该走了。”关丽娜解释着,朝门外走去。 第一次听关丽娜称呼自己现在的官称,夏枫心里是美哒哒! 夏枫、刘佳旺跟在后面送客,张子文见客人要走,连忙从屋里出来,加入了送客的队伍。 送到楼梯口,关、汲二人坚持不让他们再下楼相送。三位男士便站在上面,直到两位美女在视野中消失。 第61章 猛烈攻击 当天下午,关丽娜便来电话,说赞助款已到位,汲玉琳非常感激,给了她两万块钱的提成,让她转夏枫。 “哟,这么多啊,这钱我可是不能要,你还是退给汲玉琳吧,让他们宽裕一些,把展览的档次提高提高,把事办得更漂亮些。”夏枫说。 “拉赞助有提成,这是公开的秘密,最少百分之十,有的还百分之三四十呢。我估计你不会要,但放我这儿也不合适呀。”关丽娜说。 “还是退给玉琳的好,用在正事上。你好好地与玉琳商量,反正我是不能要,你也不能拿。”夏枫说的很明确了,关丽娜答应着。 “枫哥,今天晚上......” 夏枫马上意识到关丽娜的意思,这正是夏枫想问她的,便说:“你不打算回江平了吧?” “是的。我想去驿佳酒店等您。” “好的。我争取早去。” “我去接你?” “不用了,不是有‘黑马’吗?” “黑马”,当然是指关丽娜给夏枫买的黑色马自达了,关丽娜心领神会。 “好的,枫哥,我等您。具体房间号我提前发您。” “好的,亲爱的,晚上见。”看了看房门关得紧,夏枫压低声音温柔地说了句“亲爱的”。 平时,夏枫是称呼关丽娜“小关”的,有大哥哥称呼小妹的含意,也是昵称,偶尔喊句“亲爱的”,把关丽娜美得眉飞眼笑,心旌摇曳。 听着关丽娜娇柔的好似猫咪叫一般的“嗯”声,夏枫也是乐不可支。 在兴通,比不上在江平方便,如果能有一套隐秘的场所,而不至于去那什么驿佳宾馆,该有多好。宾馆,毕竟是公共场所,去的多了,难免会被人发现。这县城小小的,有人狠狠地喊上一嗓子,全城人几乎都能听见。 正寻思呢,随着敲门声,刘佳旺走了进来。 “怎么,唐书~记不是去劳务市场了吗,你没跟着去?”唐兴德外出活动,是需要办公室主任捧场架势、随从服务的,夏枫知道唐兴德今天的活动,故而问刘佳旺。 “唐书~记说就是去随便转转,快过年了,天又这么冷,农民工兄弟不容易,看看有什么困难没有,不让我跟着,说有秘书就行了。”刘佳旺说。 “咱们唐书~记,菩萨心肠,责任感强,身为一方父母官,心里想的工作中做的,都是百姓,有着浓厚的百姓情结,真是‘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啊。”刘佳旺继续说。 “是的。他的百姓情怀,感人至深,说他心里始终装着百姓,一点也不过分。”夏枫应道。 “唉,不像有的人,不顾百姓死活,满眼里净是些大项目,还要一杆子弄到底,事无巨细,一手遮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早晚会出大事的。”刘佳旺有些气愤地说。 夏枫知道他说的是孟有为,但内心对孟有为实施的那些重点项目感觉还是非常有必要的,群众反映也很好,就不想附和,只是笑了笑。 “表现心切,立功心切,岂不知泰极生否,物极必反。咱们老祖宗的辩证法,还是很有道理的,任何事情都有个度,达不到不行,超过了同样不行。所谓的中庸,虽然不能简单机械地理解,但我琢磨主要思想精髓还是这个。”刘佳旺看来今天没有大事,拉开了与夏枫讨论的架式。 “是啊,物极必反,爱极生恨,恨极而终,终极释然。任何事物都在运动和转化之中,这种运动和转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有的人,你说他脑子进水了,有点冤枉他,但就是愿意不从客观实际出发,就是相信意识的决定性作用,你说,这不是唯心主义吗?” “那就是哲学的范畴了。哲学的根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对思维和存在谁为第一性的不同回答,又有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种对立的哲学体系。从实际出发或者说从存在出发,还是从主观愿望出发也就是从思维出发,反映了两条对立的思想路线,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和以主观意志为主的思想路线。这两种思想路线,当然会影响工作路线......” 说到这里,夏枫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他落入了刘佳旺的话套里了,谈话从哲学问题谈到了现实现象,接下来肯定会猛烈地攻击孟有为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刘佳旺就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了。 “我们兴通县是个生态县,适合发展旅游业,这方面的投入确实需要加大,可咱一年可支配的财政收入也就五六个亿,zf那边非要一下子拿出十个亿来投资发展旅游业基础建设,还要拿出十个亿搞重点旅游项目提升,美其名曰‘双十工程’,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这是把县~委、县zf架到火上烤啊!” “有这事?”夏枫也感到不靠谱,有些愕然。 “怎么没有?昨天唐书~记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立即打电话给财政局长李正国,落实了这个消息。李正国说zf有这个意向,正在论证阶段。唐书~记非常严肃地向李正国重审了财政投资过亿元的项目,必须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才能实施这一规定,要求一定要作为一条铁律来执行。夏书~记,你说,‘双十工程’如果真的实施了,得绑架县~委县zf多少年啊,真是磨眼里长草——荒唐透ding!” “这不合适,太冒进了。”夏枫说完,又补充道:“不能进行招商引资吗?搞股份合作开发也可以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招商引资人家也有大动作呢。前段时间听他们讲,zf要到法国、加拿大、俄罗斯等十个国家去开洽谈会,目标是引进世界五百强企业。谁不知道,只有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市里都引不来世界五百强,咱一个小县却要定这么高的目标,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还说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项目不存在污染,要瞄准高科技,这纯粹是瞎扯蛋!” 刘佳旺越说越气愤,夏枫听着也感觉不对劲,有些脱离实际了,就不吱声,听刘佳旺继续说。 “还好,不知什么原因,外出招商引资的规划,最后只落实了一个韩国洽谈会。这不,给办公室来了邀请函,想请县~委的一个领导同志出席。孟书~记显然不能去,其他常委们也大都去过韩国了,你去过韩国没有?” “还真没去过。”夏枫实事求是地说。 “我看,你去合适。” “什么时间去?” “明年五月初,还早着呢。” 夏枫想了想,韩国并不远,来去时间也不会太长。再者,参加一些经济活动,熟悉一下zf的经济工作,也是有必要的,便同意了。 “那我给他们回信了。” “好吧,不过,得先给唐书~记汇报一声,他同意了再给那边回信。” “好的。” 说完,刘佳旺起身,准备离开,恰在这时,张子文敲门进来,送过来一张红色邀请函,是县zf那边专门遣人送来的,邀请夏枫参加明年的韩国招商引资洽谈会。 刘佳旺一眼就看清了,说:“夏书~记,看来,你还得是非去不行了。人家又专门邀请你,盯上你了,盛情难却啊。”说完,诡秘地笑着走了。 张子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认真地看着夏枫,等他的指示。 “刘主任请示唐书~记后,再给他们回信。” “他们说,您如果同意的话,就给两个名额,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张子文说。 “可以。”夏枫说。 张子文走了之后,夏枫就又想起了刘佳旺那诡秘的一笑。作为副书~记,他必然要效力听命于唐兴德,孟有力独来独往目中无人,与唐兴德不睦,他夏枫如果再旗帜鲜明地反对孟有为,与其搞得水火不容,岂不更加成帮成派,耽误工作了?无论从工作出发,还是从觉悟出发、从为人处世考虑,都应该尽量保持融和、沟通、接触的状态。 夏枫确信自己没有错,也就对刘佳旺的笑有所释然。 下班时间到了,他又看了会文件,支走了张子文和李祥玉,说“一会有朋友来接我出去,你们都下班回家吧”,才去伙房就餐。 吃罢,天色已黑,装作散步的样子,夏枫来到“黑马”面前,悄悄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驱车直奔驿佳酒店。 他的关丽娜,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呢。 第62章 有所心动 到任兴通县以后,酒场明显多了起来,正常的接待就应接不睱,各种巧立名目的祝贺酒、接风酒等,让夏枫真正感受到了应酬的疲惫。因此,能辞的尽量辞掉,能躲的就想方设法躲了。 参加的场合多了,处在他这个位置,一是言多有失,二是自觉不自觉地就会被利用,谨慎一些,才能少些是非。庄子说过:“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老庄哲学的核心之一,道理都明白,关键是躬行。特别是在兴通,县里主要领导关系微妙的情况下,更要行好船。 但有些应酬,还真的必须参加。今天晚上,小舅子张伟要过来小聚,另外一个人竟然是兴通县建筑公司总经理李世梁。 张伟竟与李世梁铁相好,有拜把子之谊。想想也不意外,他们本属一个系统一个行当,相互帮助或者说相互利用,也是正常的事情。 下午的下班时间未到,张伟便发信息给夏枫,说是已在楼前等候,并报了奔驰商务车的车号及停放位置。 张伟自从结婚以后,兴许是让年轻貌美的老婆给缠住了手脚,不那么自由自在了,这小子老实了许多。在处置江平市东城区牡丹花园小区居民上访事件中,夏枫把张伟数落得不轻,因此,好长时间没与夏枫联系,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今日相见,发现他竟然胖了许多,脸上油光锃亮的,精神头十足。 张伟很懂套路,夏枫走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急着下车去迎接,而是躲在车内提前拉开了车门,等夏枫钻进来的时候,才喊了句“哥”。 夏枫笑着应着,见张伟有些不好意思,就刻意问候了几句,问他近期怎么样、忙些什么的,还学着女人的社交套路,问起他是否快当爸爸了。张伟说“还想过几年的清静日子,不想急着要孩子”,夏枫劝道:“还是早些要的好,这样女人恢复得也快。听说下一步计划生育政策放宽了,要放开二胎,你的任务还早着呢。” “哎哟,我可不喜欢这样,一个就怪犯愁了,生两个,还让人活不?现在好多人都愿意当丁客,充分享受短暂的人生,不愿意为抚养后代承受过多的压力而失去了自我。我承诺不加入丁客族就已经不错了,生二胎,受不了受不了。” “怕是老人受不了啊。” “让他们盼着吧,不是已经有一个夏点了吗,我再生一个,也不少了!” 夏枫笑了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问张伟怎么认识李世梁的,张伟说:“工作中认识的,很投缘,来往多了,感情自然就深了,如今是铁哥们。” “你们俩感觉不是一个风格啊。”夏枫虽然没见过李世梁,但仅从一次通话中就能感受到他的粗犷与豪放,而张伟则是一个较为文雅的人。 “这个人虽然粗点,但为人耿直、仗义,热心助人。在社会上混,不一定都是一个类型的人才在一起,性格不同的人可以互补嘛。” 想想,张伟说的也有道理。 说话间,车子驶出了城里,来到一个小山前怀,然后悠然地拐进了一个大宅院。显然,这宅院就是县建筑公司的高级会所。站在屋前台阶上的一个穿着讲究、手夹雪茄、留着寸头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把那大半截雪茄烟往身旁一扔,要伸手拉车门的,车门自动开了,伸出的双手就停在xiong前,等着夏枫下车相握。 夏枫料定此人便是李世梁,但没人介绍冒然下车握手,似乎有失~身份,便动作稍微慢了一些。此刻,张伟早已下车从车后转了过去,向夏枫介绍说:“哥,这位就是李世梁老总。” 李世梁的双手郑重地伸了过来,握~住夏枫的右手,用力地摇着:“夏书~记驾到,蓬荜生辉,无上光荣,无上光荣啊!” 夏枫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表述,忍不住笑了:“李总客气,李总客气了。” “书~记请!”李世梁身后的美女清脆的声音,吸引着夏枫顺便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夏枫就惊呆了,这美女面若桃花,皓齿明眸,身材如柳,标致得无可挑剔,引导的姿势极其专业,周身透露着青春的饱~满,极其诱人。 夏枫赶紧收了目光,转向身材魁梧的李世梁。李世梁用左手提示引导着,与右侧美女引导的右手相呼应,这阵式有点像皇帝出行一般。夏枫便只顾往前走,张伟跟在他身后。 簇拥着夏枫来到餐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暖风早已开启。餐厅不大,装饰得金碧辉煌,墙角点缀着鲜艳的君子兰。这档次,在京都恐怕都得属上乘。 人不多,李世梁坐主陪,张伟就坐了副主陪,夏枫自然是主宾,刚才的美女挨着夏枫坐了下来。温度高,美女脱去了外套,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十分怡人。夏枫心里蠢蠢欲动,表面却是波澜不惊。 其实,面对美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心动的,所谓的不心动,只是装做正经而已。 李世梁为了给夏枫正面接触美女的机会,郑重地介绍道:“书~记,介绍下您身边的美女,她是我们办公室的叶小纤主任,京都舞蹈学院毕业,被我们公司挖来的。”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气质这么高雅。夏枫转过身去,叶小纤早已把香手伸出,笑靥如花,口中说着“认识夏书~记十分荣幸”,由不得你不接手。 夏枫忙着伸手去握,还是心急了些,满手握着叶小纤的手,嘴里说着“客气,客气”,心里不免一沉,因为叶小纤的手虽然柔软娇细,但并没有用力去握,而是直直地任由夏枫亲近,好像在试探夏枫的好色度一样。这就给人以表面热情实际上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了,通常只有江湖老手或者被男人追得很烦的靓女才会这样。 当然,教科书上教育女人,与男人握手应该就是平着手掌与男人的手蹭一下即可,但实际生活中就不一样了,真正那样做的女人,有两种结果,一是会引起对方的不满、轻蔑,不再理会或疏远她;二是容易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想方设法沾她的便宜,让其臣服。 夏枫隐藏起心中的不快,没有继续夸赞叶小纤的长相及学历,没再深入与叶小纤交流,这就表明态度了。从一定程度上讲,他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李世梁却浑然不知,继续介绍说:“小纤主任是我在京都大学进修时,一位老首长推荐来的。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开朗,协调能力强,现在还是办公室的副主任,主要负责对外协调工作,夏书~记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哟。” 夏枫说着“好的好的”,笑着侧身看了看叶小纤,叶小纤微笑着,媚眼传睛地看着夏枫,夏枫点了点头,心里似乎舒服了一点。 服务人员打开一瓶贵州茅台酒,刚好一人一杯。菜上的很快,凉的热的一会就摆满了桌子,佛跳墙、鱼翅等个吃也先后端了上来。看得出,这是精心准备了的。 李世梁是个粗人,但有时也很会装斯文,可见场面经的已经不少。 说着欢迎祝福的话,已是酒过三巡,杯中见底,早有服务员开了新瓶,将众杯倒满。令夏枫惊讶的是,叶小纤竟然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张伟的酒量也有所见长。 酒桌上有三种人不可忽视,喝酒脸红的、兜里装着药瓶的、xiong脯高耸入云的。叶小纤的xiong脯虽然算不上高耸,但看上去坚很紧~致,当属不可忽视人员。夏枫提醒自己,切忌酒后失态,要适可而止。 “书~记,您是张伟的哥,也就是俺的哥,以后,就称呼您夏哥了。在兴通,只要夏哥您需要,一句话,兄弟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借着酒力,李世梁说开了大话。张伟也紧跟着吹捧李世梁:“哥,李哥在兴通可是知名人士,人大代表,商会会长,不说呼风唤雨,可也是没有摆不平办不成的事情。兴通的大项目,靠的就是李哥的建筑公司。” “能为兴通的发展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应该的。”李世梁谦虚地说。 张伟介绍,李世梁的公司不是单纯的个体企业,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股份制有限公司,因为县财政局城市建设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也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是zf不让挂股份制企业的牌子,说这样便于管理。 对企业的股权问题,夏枫了解的并不深透,所以不便发表意见,只是觉得这样的企业,像是从zf那边扯了个红帽子一样,在社会上活动倒是方便了,但真正收益的未必是zf。 这些个体企业的老板,道行很深,善于搞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 “我们不仅给别人建楼,自己还有个开发公司,自己建楼自己卖,城区内已经开发了五处楼盘。夏哥如果打算在这儿安家,看着哪儿好就选哪儿的。这些楼盘里,我们都预留了好几套。” 李世梁的话,倒是提醒了夏枫。他记得关丽娜也有在兴通买一套住宅的意思。假如建筑公司有合适的,何不顺水推舟,买他一套? 夏枫有所心动。 第63章 美丽错误 “你们开发的楼盘,都有哪些?”夏枫忍不住还是问了起来。 “城中心的有埃莫尔小区,城东有普惠亚小区,城西有蓝波湾小区......”叶小纤把话接了过去,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 “价格怎么样?”夏枫一边问着,一边想:越是偏僻落后的地方,越喜欢整些洋玩意当小区的名称,愣充高雅有文化。 “夏哥如果需要,选一处闲置的,住着就是。”李世梁说。 “我不要,县~委那边我有单独的一套,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有熟人要的话,我介绍过来买就是。” “夏哥介绍过来的,我们一定优惠,按成本价!”李世梁大气地说。 “那倒不必,随行就市也就行了。”夏枫笑道。 “随行就市可不行,夏哥要是介绍来了,我一定特批优惠。”李世梁态度很坚持。 “夏书~记,我们加个QQ吧,您如果真的推荐了,直接找我就是。”叶小纤主动拿出了手机,加了夏枫的QQ。 加完了夏枫的QQ,叶小纤顺势端起酒杯,提议单独敬酒:“夏书~记,盼望着您能提供机会,让我们为您服务一次,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说着,要碰杯的样子,身体就往夏枫的方向移动。本来就不远,一靠近,肩膀就蹭到了夏枫的胳膊,夏枫故意不躲,任由叶小纤表演,也算是对她社交外向度大小的一个考察。 “酒啊,已经喝的不少了,我是不胜酒力的。”夏枫谦虚地说道。 “书~记,您可是真正的男子汉。当这么大的官,还文质彬彬的,气质如兰自芳华,是我们崇拜的偶像。俺斗胆敬酒,您可得给小女子个面子!” 叶小纤的话,让夏枫对她刮目相看。心里想,这个女人可是不简单,有姿色,会说话,酒量大,很灵活,定会所向披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夏枫在心里暗暗提醒着自己,站在那里竟一时无语。 “夏书~记,您可得怜香惜玉哦。”叶小纤紧跟着来了一句温柔的话。 “小纤,你放心,书~记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李世梁在一旁敲着边鼓。 美女敬酒,真的让人很为难。喝吧?下面李世梁还得接着敬,两个加在一起,至少又得一杯,好像有点多了。不喝?似乎又说不过去,来酒场不就是喝酒的吗?夏枫犹豫再三,还是一仰脖,喝下去半杯。 再看那叶小纤,正在把那喝光的酒杯展示给夏枫,这是逼夏枫全喝的节奏。女人啊,不能喝是不能喝,一旦能喝,不得了,真是惹不起。 夏枫感叹着,只好又把杯中剩下的喝了下去。 叶小纤又夸奖夏枫“有真正的男子汉风度”,二人这才落座。 夏枫原想,此次宴会,决不可能仅仅是吃喝而已,李世梁肯定还会提起汲玉琳画展赞助的事邀功,或者,他还会提出其它要求。但奇怪的是,这二者,李世梁的话题均未涉及。李世梁单独敬酒时,只是“夏哥夏哥”地叫着,还说自己全喝了,让夏哥随意。 夏枫是个要面子的人,心想喝了这杯,以后坚决不能再喝了,就没再扭捏,很豪爽地喝了下去,李世梁很感动的样子,连说感谢。 张伟一直表现的很矜持,只是象征性地提酒喝酒,要向夏枫敬酒时,夏枫严厉地使了个眼色,张伟心领神会,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 三句话不离本行,李世梁讲的全是兴通县、江平市建筑行业的事情,很自然地“请夏哥多多关照”,夏枫就笑着点头。 宴会本来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张伟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一副魂不守舍、心神不定的样子,好像还有些惊恐的成分,夏枫甚是纳闷,感觉不妙,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是现在不便问而已。 张伟提议上饭吃饭,说得赶回去,明天公司里有事。李世梁很尊重张伟,当即叫服务员上饭。那饭就像早就准备好的,水饺、面条立马端了上来。 高度的酒,劲头就是大。饭毕,来到院子的时候,夏枫听张伟说“哥,我就不送你了,我先回去了啊”,自己应了声,看着张伟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走了。夏枫被引导着上了一辆宝马车,与李世梁握手告别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腰板很得很直,上车以后顺势仰了下去,然后就晃晃悠悠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乾坤大。他被人搀扶着,走向了梦中。这是一个美妙的住处,太虚幻境一般,云山雾罩的,有众多的仙女伺候着他,端水的端水,洗脚的洗脚,躺在床上后还有人给他按着太阳xue,柔柔的小手,像小花猫的尾巴一样惹人。 渐渐地,夏枫听到有人叫哥,原来,他这是来到了关丽娜的住处,心想,关丽娜前段卖了不少的字画,兴许挣得大钱了,换了大的房间,还装饰得这么富丽堂皇,真是懂得享受的女人。本来想说说她,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但转念一想,她是有生活情调的人,也是朝四十上奔的人了,此时不乐何时乐?也就作罢。更何况,想说话,好像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似的。 温热的毛巾敷在了脸上,随后擦向了脖子、xiong脯,夏枫贮存的荷尔蒙被诱引着释放出来,浑身变成了腺体,不断地释放、释放,他忍不住地叫着小关,将小关抱在了怀里。小关很配合地脱去了内~衣,二人滚在了一起,行起了云雨之事。 美好的时刻,忘我的时刻,激情迸发的时刻,真是奇妙无比。夏枫肆意妄为地释放着,努力满足着内心的渴望,直到蹦入云端,完全迸发。 酒,喝的实在是太多了,精疲力尽的夏枫仍然头晕,顾不得照顾关丽娜的感受,倒头睡去,独自品味幸福的感觉。这,未免太自私太大丈夫了,他自己也感觉很不合适,有些自责,但极度疲惫的他顾不上这些斯文了,更何况眼睛像是涂上了粘合剂似的,难已挣开。 静谧的夜,馨香而安详。与天地同~眠,拥有着整个世界,身似彩虹般美丽,没有任何的缠绕和煎熬,忘我地融入时光,惬意而又满足! 天地在运转,夜幕在消退,生物钟叫醒了夏枫。 未睁开眼睛,夏枫凭着直觉,发现有些异样,内心一阵激灵:过去睡的床没有这么软呀,今天这是到了哪里?待睁开眼时,心里惊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发现,风姿绰约的叶小纤身穿粉红色家居服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娇嗔道:“夏书~记,您可是醒了,喝杯牛奶吧。” 夏枫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身体故意不动,他知道,麻烦大了,自己闯祸了。他努力回忆着之前的经过。李世梁、张伟,还有,这个眼前的叶小纤...... “大书~记呀,昨天晚上我送您回家,可能是喝的太多了,您一直不说话,俺是围着县~委大院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您的家,又不方便打听,就把您带到我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样。夏枫这个后悔啊。该死,真的该死! “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上衣服。”夏枫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叶小纤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夏枫很快穿好衣服,自信又回到了身上,信步来到了客厅。 这客厅,典雅大气,品味高端,一看就是生活富裕又讲究的人住的地方。 叶小纤脸颊绯红,羞涩地说:“书~记,俺叫叶小纤,叫我小纤就行,你却叫了我一夜的小关。” 夏枫十分尴尬,脸上微微笑着,尽量保持着镇定,心里在快速地想着对策。想想昨夜的经历,肯定是犯了个大错误了,好歹自己是喝醉了酒,还是不挑明或者不承认的为好,否则,后患无穷。 在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身上犯点错误,那也是美丽的错误,也是值得的,不要后悔。男人嘛,这样的错误,犯了也就犯了,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和无所谓。他在内心胡乱安慰着自己。 “哦,给你添麻烦了。昨晚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那你是喝断片了。多亏了酒好,不然的话,今天你会很难受的。你快洗刷去吧,毛巾、牙刷都给你准备好了。” 那叶小纤似乎也不想再回顾昨晚发生的事情,家庭主妇一般去厨房忙活去了,不一会便准备好了早餐。 洗刷后的夏枫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他努力驱赶着昨晚的记忆,像是来作客一样,认认真真地吃着饭。没想到,叶小纤人长得美,厨艺也这么漂亮,在这个环境中生活,真是莫大的享受。 夏枫突然就想到了李世梁,难道是他故意这么安排的?不会是一个圈套吧?这得好好试探试探一下叶小纤。 “昨晚,李世梁老总没喝多吧?” “没有,昨晚他直接回家了。是我开车带你来的。” “你喝了那么多的酒,怎么还能开车啊?” “哈哈哈,夏书~记,您还真是个聪明的大傻瓜啊,太可爱了。昨晚我的酒杯让服务员给换了,你竟然没发现?哈哈哈哈......” 这个鬼精鬼精的女人,手段太隐蔽了。夏枫摇着头,直叹自己缺乏经验,道行太浅。 “这么说,我来你这儿,李世梁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我已经把你送回家了,我的好书~记。” “哦。”夏枫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儿虽好,但不是久留之地,再晚走,路上人车就多了,多有不便。夏枫说打车回单位,叶小纤说“这儿是郊区,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说着,去内屋换衣服去了。 穿上正装的叶小纤,不再妖娆,像是换了一个人,体现出正统的职业形象,完全是一个职业女性。这,与昨天的她判若两人。 于是,夏枫跟着叶小纤出门进了电梯,从六楼下到负一层车库,小偷似地上了叶小纤的宝马车。 坐在后排之后,正了正衣襟,夏枫重又找回了自尊,找回了官员的感觉。 第64章 哭笑不得 坐到办公桌前的夏枫,幸福的小心脏突突乱跳,百感交集。 昨夜,他把叶小纤当成了关丽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爽得不行不行的,但现在也是担心的要死。都是那酒精惹的祸呀,以后,不是十分必要,坚决不能再多喝了。 但愿昨晚的事情不会传播出去。想想叶小纤,那么漂亮的人,又那么年轻,为了她自己的名誉,为了她自己的家庭和前程,应该会严守秘密的。 只所以会发生这些事情,都源于小舅子张伟。 猛然间,他想起张伟昨晚慌慌张张回去的情景,定有要事,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没人接电话,说是正在通话中。这电信公司也真是虚伪,拒接就是拒接呗,他非要弄成个“正在通话中”,好像这样才有人情味,岂不知这是自欺欺人。 夏枫心想,能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连个电话也不方便接,十分纳闷。直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张伟才将电话回了过来。 原来,张伟让纪委调查组叫了去,问了一上午的话。我的个天啊,这小舅子,真是摊上大事了! 夏枫立即中断了谈话,让张伟找个座机打他的座机。 不一会,座机响了。 “哥,意想不到的事,可能会给你添点麻烦。”张伟战战兢兢地说。 “与我有关系吗?”夏枫不理解,又着实吓了一跳。 “是上次路灯竞标的事,我带着一个老板给张民富局长送了点礼,纪委的问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时候送的,什么环境,张民富什么态度,像是要挖地三尺似的......” “是哪级纪委调查的?” 夏枫敏感地认识到,张民富的事情正在调查中,看来这位老哥是在劫难逃。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终究还是没有躲过猎手的追踪。 “哪级纪委还搞不清,把我叫去的是市纪委一个监察室的人。” 张民富是副厅级干部,且在外地工作,办案的肯定是省级甚至是国家级的机关人员,市里只是协助而已。 “你去送礼,是张民富交待的?” “不是,是宁波那家公司的人员说出来的。纪委的已经找过他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夏枫又进一步问道。 “当时是你分管的啊,但是没给你送礼,这个,我已经给调查的那些人说清楚了。不过,当时给我姐送了两万块钱,我估计,很有可能会找我姐询问的。会不会找你,我说不清。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各过各的,我姐收了礼应该没给你说。” “你个熊玩艺,不过什么不过,我看你是真想不过了,你姐当时直接找的张志业好吧,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说过你不要介入不要介入,你偏偏充当介绍人。给你姐说了没有?” “还没呢。刚谈完话,第一时间给你回的话。” “给你姐送了两万,是你提供的消息?” “哥啊,我能说吗。是宁波的那个杂~种小子说出来的,奶奶的,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 “对了,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费?” “我没有收礼。那个公司有我的股份,我拿业绩提成,还没算呢。” “给张民富多少?” “三万。” 还好,张伟介绍行贿,数额不是太多。不超过十万,纪委一般不会立案的。如果超过十万甚至更多,那肯定会立案查处。只要不立案,张伟所在的单位就不会追究,负面影响兴许不会太大。 “知道张民富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具体的不了解。不过,凭我直觉,他应该被限制了自由,跑不了了。” “他的事,咱管不了,你和你姐收的人家的钱,该退的退,该交的交,按照纪委办案人员的要求办。好歹数额不是太大,估计他们也就是顺藤mo瓜,来落实线索。以后,老老实实挣钱吧,你现在的收入已经够高的了,别不知足。碗外的饭不能吃,犯法的事情,坚决不能做。陈毅老总早就说过‘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是的,哥,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 “告诉你姐,如果纪委的找到了她,一定要实话实说,事情不复杂,也不算太严重,但如果不实事求是,附带着牵出别的事情,裤~裆里放~屁带出屎来,那就麻烦大了!” 一生气,夏枫爆了粗口。 张伟还在说话呢,这边夏枫便扣死了电话。 夏枫马上拨打了张子龙的座机,没人接听,又拨了子龙的手机,瞬间回信:“正在开会,可来信息。” “没啥事,过去的老大,听说有新情况?” “双~规了,网上已经有消息,我刚看到。” 夏枫马上打开百度,输入“江平张民富”,后来想到应该输入张民富新的职务,便输入了“岩黄市政协副主~席张民富”,马上跳出了省纪检监察委的消息:岩黄市政协原副主~席张民富被“双~规”。 整个消息很短,只两行字:岩黄市政协原副主~席张民富因严重违法违纪,日前被纪检监察机关双~规审查。 尽管早有预感,但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夏枫还是痛彻心扉,深感惋惜。 张民富,毕竟是提拔他的人,毕竟是有能力有魄力的干部,也干出了一定成绩,但归根结底,功是功,过是过,功不抵过。辜负了dang和人民的重托和信任,触犯了高压线,必然会被电伤,甚至危及生命,可悲、可叹。 当年,多么强悍的一个张民富,如今沦为阶下囚,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该是多么天大的玩笑。 正在感伤呢,张子文进来禀报,说王一氓一会过来。夏枫想,这个时候过来,很有可能会谈一些张民富的事情。 果不其然,王一氓十分沮丧,无可奈何的样子,坐下就开始倾倒苦水: “夏书~记,自从上次纪委找季芸了解张民富局长的情况之后,季芸就连班也不去上了,天天在家哭,说是联系不上张民富局长,肯定出事了。今天他被双~规的消息一发布,她更控制不住情绪了,跑到我那儿哭得不成样子,问我该怎么办,说是张民富局长说过的,有事找我商量。唉......” “她去找你,什么目的?” “这个季芸,只有初中文化,以后弄了个什么职业大专。也不知道先前张民富局长给她灌输了些什么,好像洗了脑一样,纯粹的狠,天真的狠。她给张民富局长生了个儿子,自认为是为建设系统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还认为我们县建设局对她也有着无限的责任呢。”王一氓一番苦笑。 这,还真是前所未闻,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 “她有什么诉求没有?” “当前也没什么事,他提出让我找找人,牵个线,她要去见张民富。” “这怎么可能呢?不仅眼下不行,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要见的话,应该是要等到判刑以后。” “是的,我已经给她讲清楚了,她理解不了,仍然坚持她的想法,说是就说几句话,几分钟就行。我的娘哎,我是愁死了。” “张民富毕竟是我们的老领导,对我们是有所关照的,所以,对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能尽力的还是要尽些力。就现在的政策,真正能帮上忙的,也没有多少事,具体生活中的事情,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来解决。”夏枫说。 “是的,书~记。我在想,下一步,一个女人抚养一个孩子,是不是太艰难了些。假如她要是能嫁个人,有个帮手和依靠,可能会好些。” 听了王一氓这番话,夏枫又是哭笑不得,连忙劝道:“我说王局长啊,这事咱可不能提,这要等到张民富局长判刑之后,能探监了,由季芸自己去跟张民富谈。” “她这是情~妇,又不是明媒正娶的老大,名不正言不顺的,允许不允许探监,还不一定呢。” “哎,这件事,如果她找到你,到时候可以帮忙。你有困难,可以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好吧,夏书~记,你真是重情重义的人。” “张民富局长,怎么说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他的教训,足以引起我们的警惕。” 张民富的话题聊到了这里,二人突然打住了,沉默之后,王一氓说:“书~记,咱们建设局,管的事太多了,局长这个位置,我也干了三四个年头了,始终处在风口浪尖上,是个高危职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换换岗位。当然,也不用太急,您记着这事,方便的时候,考虑考虑。” 哦,恐怕这才是王一氓此次拜访的真正目的。夏枫分管着组织部,来找他表达诉求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夏枫应了,又聊了一会其他事项,方才罢休。 第65章 八卦季芸 当下,反腐力度越来越大,不时有领导干部被查的消息传来,但那都是外地或者上面的领导,江平本市的重磅人物还未涉及到。张民富的失足,自然在江平大地引起不小的轰动,一时间余波阵阵,上上下下议论的话题,都是张民富的贪污与腐化,以及浪漫的情史。 刘佳旺来到夏枫办公室,非常关心地询问夏枫的这位老领导的事情。他手里端着的白瓷茶杯还冒着热气,神情懒洋洋慢悠悠的,看来有深入探讨的意思。 “您的这位老领导,看来事是闹大了,不然人都到了岩黄,在江平的事又被翻腾出来。”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他虽然是我的老领导,我给他当副职也不过两年,再说也没真正融入他的私人生活圈。” “现在的干部,出问题无非是经济问题和女人问题,重要的是经济问题,因为女人问题里面就包含着经济问题。没有钱这个魔鬼,是推不动女人这台磨的。”刘佳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式。 “我这位老领导,是个闲不住的人,工作能力强,野心也大,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事业心强、魄力大,也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是啊,现在出事的干部,哪个也不是窝囊废。有些干部,就是两面人或者是多面人,表面上鞠躬尽瘁、一腔热血,暗地里龃龉龌龊、坏事干尽,台上一心为民,台下一心为已,太可怕了。更何况,现在的事情,制度性的漏洞太多太大,给某些领导留出了谋私的足够空间,光靠教育、监督是不够的,关键是自觉自律。”刘佳旺说着,身体神秘地向夏枫方向倾斜了一些,道:“你知道不?张民富局长在咱兴通县养了一个情~人,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哦?这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事?不准吧?”夏枫故意这么说,想了解事情的传播程度。 “我的书~记呀,你是不知道,张的这个情~人,人长的是不错,但情商太低,整天傻乎乎的,在对外交往中,与几个学生家长玩的很好,一口一个俺家老张地叫着。在县自来水公司,没有不知道的,她是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背景,可把张民富在兴通的形象败坏透了。大家都说张民富这个人智商情商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样啊?”夏枫不禁可怜起张民富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张民富据说情~妇不少啊,顾不过来,再说了,兴通离江平又远,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张民富就很少惠顾季芸,一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可怜的季芸才三十出头,正值青春期啊,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个寂寞?与小区的一个保安好上了,那个保安经常偷偷momo地出入季芸的家,经常在那里吃住,好多人还碰到过,认为他们俩是两口子呢。” “这个保安也有家庭?” “说是没有。你看看,这个保安有福气了吧?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大模大样地在季芸家住了,还不用费事就有了一个大儿子,不用挣钱就有了房子,季芸还有辆汽车呢,什么都现成的了,成了拎包入住。以后再生个娃,成了很正式的一个小家庭了,小日子得有多甜蜜呀!” 刘佳旺越说越来劲,嘴里好像溢满了唾液,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去,才接着说话。 这样的话,情况就复杂了,夏枫不禁更加可怜起老领导张民富来。 “他自己生了个闺女,听说找情~人是为了给他生儿子,传宗接代。”夏枫说。 “这个事情,传说就更多了。听说张民富家到了张民富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张民富的奶奶为了延续张家香火,整天求神拜佛、寻医问卦的,一个算命先生说张民富这根香火不旺,是张民富的母亲影响的,因为张民富的母亲是水命。为了让张民富旺盛地活下去,张民富的母亲年纪轻轻地就上吊自尽了。他母亲走了之后,他父亲据说也因车祸还是什么原因,时间不长也去世了。多么可悲的家庭。” 刘佳旺动~情地讲着,自己也唏嘘起来。 夏枫还真是头一次听这么具体的有关张民富的情况,不禁感慨万千。 “自来水公司的同志讲,每到逢年过节,张民富都要来接着季芸母~子,去给父母上坟。他们家里应该都知道这个事,张民富的妹妹听说与季芸经常走动,关系很密切的。” “为了传宗接代,封建思想害死人哪。”夏枫说。 “什么传宗接代?这是他一个方面的借口。社会上传的神乎其神,说他有好几个情~妇,都安排的好好的,江平城里有,其他县还有,整天奔走在各个情~妇之间,私生活非常之乱。如此这般,能不花钱?哪个女人不给钱,她能为你服务?所谓的情感,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刘佳旺像是很有感触似的,夏枫就笑着摇了摇头,故作诡秘地。 刘佳旺倒是个大方人,也不隐瞒,语气坚定地说:“书~记你别不信,现在是信息社会,一切都加速了,感情也是这样,来的快走的也快,要不怎么会有一夜~情呢。过去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女人嘛,自理能力弱,就得靠男人养活。” “张局长与这个季芸,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夏枫就纳闷。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刘佳旺的兴趣又上来了一般。 “当然是真不知道。当时我不过是一个小科级干部,有关领导的传说,听也不敢听啊,更不敢打听。再说了,‘浪在波心反觉平’,我们能看到的,都是领导的正面,廉洁勤奋的一面,背面是看不到的。”夏枫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听到的,也都是传说,也不准。说是季芸过去在一家宾馆前台工作,张民富常去那家宾馆,一来二往地就熟络了,滚到了一张床上。季芸其实是初中毕业,张民富局长给她弄了个职业大专学历,安排在了咱县自来水公司上班。来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很着大肚子了,是张民富亲自送来的,说是自家的一个亲戚。” “他才初中毕业,能干什么?”夏枫问。 “也就是收收发发,抄抄报表什么的。还能指望她干什么?” 听刘佳旺这口气,他对季芸的工作情况很了解。夏枫接着问: “她的工作情况你了解?” “自来水公司的经理我熟悉,几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提起过,说季芸纯粹就是一个花瓶,有时候还耍点官太太的小脾气呢,弄得大家都笑话她。” “这样的话,你下一次再遇见他的时候,还是要嘱咐一句,继续照顾一下季芸,不需要违反政策的特殊照顾,适当关心一下,别因为张民富出事了歧视人家就行。” 刘佳旺看了一眼夏枫,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好的,毕竟她还抚养着你的老领导的孩子。” “你呀,是个好人,面善心软。话又说回来,从政,心太软也是一个忌讳......” 刘佳旺还想说下去,夏枫及时接过了话头,制止了他,说道:“我是担心季芸周围的同事落井下石,张民富是靠不上了,他一个女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夏书~记,您的意思,我一定转达到,也算是做点善事吧。” 夏枫正要琢磨着如何肯定一下刘佳旺,张子文敲门进来,说唐书~记请他过去一下,刘佳旺这才端了茶杯,走了出去。 夏枫赶紧拿起笔记本和笔,快步向唐兴德的办公室走去。 第66章 含沙射影 唐兴德免不了又谈起张民富的事来,关切地问夏枫:“你跟他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实质性的瓜葛吧?” “书~记放心,我大部分时间在研究室工作,平日里琢磨的是材料和对外宣传,与张局长没有违规违纪的行为发生。”夏枫说。 “你跟他这么多年,说没有一点联系也不可能,正常的人情来往就算是有,也不要紧。正像你说的,没有超越底线,就让人放心了。干部啊,自律太重要了,特别是处在主要岗位的领导同志,说是有着方方面面的监督,实际上哪一种监督也不能真正保障你越不了规违不了纪犯不了法,只要你想干。民富局长我是熟悉的,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也有所了解。他是有能力想干事能干事的人,也干了不少的实事。” “当年他在市zf干科长为领导服务,我在市~委组织部干科长搞干部培训,市里的好多大活动我们都参与了,到广州深圳考察,我们还曾住在一起呢。考察期间的一个晚上,我们俩馋极了,悄悄地买了瓶高粱酒、一小袋花生米、几个咸鸭蛋和几根火腿肠,二一添作五,谁也不准偷懒耍猾,喝到半夜,全干上了,第二天差点误了大事。” “哎呀,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特别让人羡慕,还被外界评为市直机关‘三大少~妇杀手’之一呢。” “哦?其他两大杀手是谁?”夏枫头一回听说这事,来了兴趣。 “团市~委的张冬,现在去省里工作了。另一个是总工会的周先锋,上大学的时候是体育系的,以后干到接待办副主任,前年到西藏哪个县挂职县~委副书~记,也该回来了。” 看来,张民富的确有着辉煌的过去。 “多好的一个人哪,可惜了!主要原因,还是没能把握好自己,还是人生观世界观出了偏差。走到这一步,弄得满城风雨,影响了整个家族,影响了几代人,还给江平抹了黑,实在是不应该啊。” 唐兴德抬起右手,mo着锃亮的头皮,非常婉惜的样子。 “书~记所言极是。有成绩也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成为触碰高压线的资本。民富局长,给大家上了血淋淋的一课。”夏枫十分痛心地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民富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唐兴德说这话时,语气逐渐加重,好像话里有话。夏枫没有立即接话,等着唐兴德继续评论。 “我不同意视金钱如粪土的说法,那是不真实的,是极左的表述,也是虚伪的表现。金钱这东西,离了它还真是什么事都办不成。金钱,是财富的象征,有时候是衡量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标志。无论是家庭建设,还是社会建设,都离不开金钱,都缺不了资金。只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唐兴德这是要给夏枫上一课,还是要由此及彼,牵出其他人的事情?夏枫一时也mo不准他的真实意图,只好认真地听着。 “改革开放几十年了,我们这代人,沾尽了改革开放的红利,与过去相比,天壤之别。现在的日子,过去想都不敢想,尤其是到了一定的领导职位,工资上去了,各种福利也有了,出入前呼后拥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说,知足,是心安的前提。常言道:‘欲壑难填’,期望值太高,欲~望太强,就会搞权钱交易,就会官~商~勾结,就会从中谋私,到头来就会像民富一样锒铛入狱。到那时,不仅财富没了,连基本的人身自由也失去了,何谈人生价值和意义?” “书~记说的有道理。”夏枫跟了一句。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你说的很对,民富老兄,给我们上了血淋淋的一课,惨痛的教训啊!” 听这语气,这一话题应该告一段落,夏枫连说“是,是”。 不出夏枫所料,唐兴德长叹了口气,算是为张民富的话题画上了句号。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说: “这是你转给我的,不知你认真研究了没有?” 原来,那是县建设局报给县zf,县zf又过来请唐兴德审阅的一个请示件,内容是要在沿县城中轴线建一个高架桥,连接新老城区的建设方案。由于唐兴德一再要求投资过亿的项目必须经县~委同意,这个投资三个多亿的高架桥项目方案才事先呈送过来征求意见。唐兴德原则同意之后,计划提交县zf常务会通过,然后提报县~委常委会研究。 建设高架桥,必然会大大缓解交通压力,同时也会成为城市建设的一大景观,提升兴通县城的档次,但从现实情况看,夏枫感觉必要性还是不大,县城交通的拥挤状况还到不了不堪重负的程度,只不过是上下班的时候稍微有些拥挤,平时车辆并不多。再说了,江平市六县三区,除了江平市里有一架高架桥外,其他人口密度比兴通县城还要多的县,也都没有要建高架桥的计划。 当然,方案提出的资金解决办法,还是比较可取的。在城北划出一片地无偿地让建筑方建设住宅区,建筑方负责建设高架桥,这种经营城市的方略,既能解决资金缺口,又能促进城市发展,是当下比较流行的良策之一。 因此,夏枫表态说:“办法倒是不错,但是不是急需这座高架桥,我还是吃不准。从长远看,建了,也许是好事,但眼下好像还不是最紧要的事情。” “对了,你看,你才来不久,都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必须要干的事情。再者说,咱现在开工的大项目已经不少了,引进的建设方除了市里的恒久建筑总公司,就是沙岭县建筑公司,兴通县建筑公司的实力不弱起沙岭县的,只能干些小项目,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嘛。” 孟有为在沙岭县当过县~长,兴通的项目沙岭的来干,人们当然要想到那是孟有为的关系户,唐兴德这话,就是含沙射影了。 夏枫突然想到,兴通县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李世梁看来眼下还没有与孟有为挂起钩来,目前虽然没来找他夏枫请求关照,以后肯定会找他的。 “我们自己的企业,该扶持的还是要扶持。同等情况下,还是要优先考虑他们。”夏枫随口说道。 听上去夏枫是接了唐兴德的话茬,实际上是转移了目标,因为唐兴德内容上已经说到了孟有为。见夏枫不愿意谈他,唐兴德也就收敛起兴趣,不再坚持下去。 “这个项目,我看还是缓一缓吧。我的大秀才,你说说,我该怎么签个意见啊?” 这就是考验夏枫的文字功夫了,唐兴德是老机关文字工作~者,他的经验远比夏枫强的多。他这样谦虚地征求夏枫的意见,主要是想进一步明确夏枫的态度。 夏枫笑了笑,说:“唐书~记,您这是考我啊。您是我的老师,在您面前,我可是只有学习的份。”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我不喜欢搞‘一言堂’,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有利于修正自我,把事情办的更符合规律嘛。”唐兴德的态度很坚持,坚持要听夏枫意见的节奏。 略作思考,夏枫道:“是不是可以这样签:方案具有较强的前瞻性,办法也较为新颖,符合经营城市方略。鉴于目前兴通县城交通的实际状况,何时实施,待进一步论证后再行研究。” 听完这话,唐兴德脸上微微一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拿起签字笔,潇洒地签署了意见,然后把这个文件夹合上,放到了一边。 夏枫很为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而自豪。签署这样的意见,既肯定了对方的成绩,不伤对方的面子,又实际上将这事挂了起来,“待进一步论证后再行研究”这话,就是让你论证好了之后再报给我,我再考虑,主动权还是在我手里。我不同意,你是怎么也论证不到我的心眼里去的。 此事的处置,体现了中庸之道?从狭义上讲,可能也有这方面的智慧。 本以为这个事情结束,可以告退了,不料唐兴德又展开另一个文件夹,说道:“这个要成立黄沙办的事情,你有什么意见?” 这事,还真难住了夏枫。 第67章 时机已到 兴通县河流众多,水源丰沛,河沙也就丰富。现如今,各行各业大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突飞猛进,黄沙需求量猛增,从而造就了采沙业的兴旺蓬勃。 长期以来,由于认识上的滞后和管理上的缺失,采沙业主以个体为主,采沙状况甚是混乱,有的河流因沙土流失造成连片的坑凹,不时有儿童溺水事件发生;运沙车横冲直撞,也经常发生交通事故,群众意见很大,亟待整治。 理论上讲,河沙是国有资源,不应该允许个体开采,但事实上已经允许了若干年。 河沙的管理,是复杂的。工商部门管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明以及个体预先核准的申请,国土资源局管开采证的发放,安全管理局、环保局管测评,水利局还要管是否影响泄洪等等,九龙治水,各自为政,结果是“九龙治水天旱干雨不均匀”,采沙乱象愈演愈烈。 为了达到“一龙治水风调雨顺享太平”的效果,县zf提出单独成立“黄沙管理办公室”,赋予其执法权,统一管理。同时提出,收归所有的采沙权,由国有企业统一组织有序开采。 主意是个好主意,实际运作中往往会引发意想不到的事件。眼下,沙子的价格都赶上粮食价格了,采沙企业疯子一般玩命地运转,热气腾腾中掺杂着杀气,动了谁的奶酪也是捅个蚂蚱窝。 所以,夏枫想着再行调研一番,然后把这个夹子再呈送唐兴德的,没想到一时疏忽,把所有的文件夹都放在了一起,秘书便一同呈送过来。 “书~记,实事求是地讲,成立黄沙办的事,我还没有论证好,没有形成成熟的意见。本来想着今明两天抽空再调研一番,然后呈送您的,结果大意了,把这个夹子也送您了。”夏枫态度诚实,唐兴德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见唐兴德没有责怪自己,夏枫由衷地佩服。唐兴德久练官场,经历的事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在他面前如果不实事求是,企图粉~饰太~平,那无疑于飞蛾投火,自取其辱。诚实,不仅是做人的美德,为官亦然。夏枫还认为,诚实,不仅显得忠诚,有利于铸造良好的外部形象,而且,它不留后患,也是最聪明最狡猾的手段之一。 “你说的有道理,这是个大事,不能cao之过急。据我的了解,这些采沙的业主,都不是善茬,都有一定的背景,有的黑白两道通吃,多数都有强ying的后台,也就是保护伞。一刀切,断了他们的财路,是否会影响社会稳定,也未可知。所以,zf提的这个方案,主观意愿是好的,也想解决采沙业的混乱局面,但措施感觉有些草率,不一定切合实际。你了解下情况,先放一放沉一沉,咱们再碰头。” 领命回屋,夏枫陷入沉思。这黄沙办,该不该成立?职能是什么?编制如何解决?全盘否定zf的思路,会有什么后果?唐兴德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啥? 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他列了个单子,请张子文通知工商、国土、环保、水利、安全等部门分管黄沙管理工作负责同志,到县~委小会议室,开个小型座谈会。 通知的是分管领导,结果来的全是一把手。可见,副书~记,全县的第三把手,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多么重要;说是要了解黄沙管理情况,结果汇报的全是一堆成绩。单从汇报上看,采沙业虽然面临着一系列问题,但在“九龙治水”的强势体制管控下,形势一派大好。群众增加了收入,国家增加了收入,为各项基础建设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坚强的保障。 夏枫清楚,准备成立黄沙办的消息不能透露,否则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夏枫只好请他们各自谈谈当前存在的问题和建议,大家意见非常一致,无非是请zf加强协调,就像“扫黄打非”一样,定期组织清查活动。其中工商局的同志谈到,可以成立一个黄沙管理委员会,由zf的一个副县~长牵头,相关部门参加,像“扫黄打非”办公室一样,定期开展工作。 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成立一个组织,赋予其执法~功能。夏枫了解到,只有行政机关才有执法~功能,事业单位都不具备执法~功能。而要成立一个行政机关,没有国家的批准,是不可能的。 看来,县zf提的意见,要打折了。即便成立“黄沙办”,也不会是zf意见上的“黄沙办”。 正在思考的夏枫,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路。是王一凡打来的。 “亲爱的夏书~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市直刚刚调整了一批干部,钟兰大姐明确为副部长了。”王一凡很是兴奋,应该是快手舞足蹈的节奏。 “太好了,太好了。大姐为人正派、耿直、稳重,又有能力,早该提拔了。什么时间,咱们聚一聚,给大姐祝贺祝贺?” “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今晚我去市里见大姐,大姐今晚有时间,不知你的时间如何?” 夏枫略作思考,当即决定前往,王一凡便发来了晚餐地址。 兴通县虽然较远,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据说北京的同志上下班,单趟就是一两个小时。夏枫偶尔回趟江平,不算稀奇。 只是,马上过年了,给大姐带点什么呢? 打开抽屉,取出一张购物卡,放到了信封里,又从书橱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盒别人送的韩国化妆品,将信封也放了进去。接着,夏枫把司机李祥玉传了上来,告诉下班后去江平,先把化妆品提到了车上。 王一凡选择的就餐地点是在一个小区内的家庭内。偌大一个圆桌,就他们三个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钟兰穿着也有所讲究了,脸上的光泽度也饱~满了,笑容也显得更灿烂了,对人也更加热情随和了。 更让夏枫惊奇的是,王一凡说喝点白酒祝贺祝贺吧,钟兰竟也笑着点了点头,王一凡便倒上了满满的一中杯茅台酒。 王一凡兴高采烈地致祝酒辞,说“新年来临之际,我们敬爱的大姐得到重用提拔,是我们的大喜事,我们怀着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满怀热情地敬大姐一杯酒,祝大姐新春愉快,继续高升!” 钟兰开心得脸上开出了花,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说:“一凡自打当了县~长,说话一套一套的了,水平提升不少啊。” “感谢大姐栽培,感谢大姐夸奖。”王一凡忙不迭地说。 夏枫一边随着敬酒,一边想,他们俩这么重要的亲戚,还如此君君臣臣地有礼道,这人啊,一旦对人有所求、有所倚待,就会如此了,正所谓“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矮三分”。 夏枫敬酒要表现得更加真诚和尊重钟兰,就要多喝酒少劝酒,他做到了,钟兰还劝他“意思到了就行,不要喝的太多”,可见,他的表现钟兰是满意的。 席间,免不了又要谈起张民富。钟兰讲,张民富栽在了一个市政项目上,张民富承诺的事项没有得到落实,建设方损失巨大,一怒之下实名举报,这才东窗事发。 “听说,建设局的黄佳可能会受到牵连。”钟兰放低了声音说。 这话,对夏枫震动不小,也在夏枫的意料之中,只是感觉黄佳有些可惜。 “你们俩,手中的权力都不小,一定要正确地使用。这里面,有技巧有学问有道道,要认真研究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辩证地对待。” 夏枫想不到,钟兰会说潜~规则之类的话,而不是单纯地要求“拒腐蚀永不沾”,就进一步感觉她还是务实亲民的,没拿他当外人。 人少,话题集中,一会也就散了。来到楼下,钟兰被司机接走后,王一凡贴近夏枫,抱着他的肩膀说:“老弟,听说你们那边要整治黄沙市场,全部收归国有?” 夏枫心里一惊,心想,特玛的县zf那边也是cao蛋,正在酝酿中的事情,怎么能对外讲呢?现在的zf机关工作人员,素质也太差了吧?尽管很是不快,但对王一凡却不能耍横,便耐着性子,温润地说:“只是有这个意向,怎么办还没定,研究都还没研究呢。全部收归国有,好像不太可能。” “有家公司,亲戚有股份,你多加关~注,能保留的一定保留。一会我把名称发给你。” 原来如此。唐兴德说这些采沙项目的老板黑白两道通吃,看来的确如此。他们的消息来源之准确,传递之迅速,实在令人惊愕。 王一凡的亲戚能办得起沙场,当然背后得有人支持,王一凡应该就是后台之一,他的事,当然能帮还是要帮的。 “好的,老兄,放心,我会尽力的。” 夏枫表态还算淡定,但心里既惊又喜,感觉这酒场之外“随便拜托”的事项,恐怕才是此次吃饭的主题,起码是主题之一。此事,马虎不得,因为,王一凡的亲戚,同样也是钟兰的亲戚啊! 他知道,反哺报恩的时候到了。 第68章 披挂上阵 倏忽腊尽春回。 农谚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河边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今年特别冷,快出九了,河冰依然稳定地结着。估mo着快开河了,采沙行业便蠢蠢欲动起来。天气稍一转暖,河冰尚未完全消融,采沙船便相继启动,开到了河中央。 兴通县有十七个采沙场,集体控股的只有五家,其余的全是个体。县zf打算统一管理的消息不胫而走,个体采沙场的老板慌了神,开足马力日夜加班,疯狂地生产,轰鸣的机器声和来来往往的卡车,搅得原本寂静的河岸躁动不安。 黄沙的价格贵过玉米了,一卡车沙子纯挣二三万元。 英国经济评论家邓宁格说过,资本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利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个理论,马克思也引用过,还写在了《资本论》里呢。 眼下挖沙的利润,500%也不止。可见,个体私营者不顾一切地进行掠夺性开采的行为,是有其理论依据的。 正是“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这天上午,县~委常委会上,大家正聚精会神地听取县人大主任滕远征有气无力地传达着全省人代会精神,张子文悄悄进来,将夏枫叫了出去。小会议室内,县信访局长兼维稳办主任马田军、安检局长丁可神色慌张地汇报:一个小时前,前河镇洮河采沙场发生死亡事故,初步确定一人死亡。 “洮河采沙场是个体企业,老板叫梁在成,长期在江平活动,很少到沙场露面,更谈不上亲自管理了,常年委托当地青年张自兵当二老板。眼下,死者陈昌星的家属已经将沙场围了起来,当地zf已派人前去维持秩序。” 梁在成?好熟悉的名字。夏枫想起王一凡交待的事项,悄悄拿起手机,调出信息,果然是梁在成。 夏枫心头一紧,预感到了事态的严峻。为了避免别人处置不当而诱发不良反应,或者说给王一凡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夏枫决定亲自督阵。 他让服务人员将唐兴德喊了出来,报告了相关情况,说道:“事情紧急,很容易继发群体事件,我带着他们到现场一趟,具体情况随时向您汇报。” “要千方百计稳往局面,杜绝发生次生灾害。有必要的话,会后我也赶过去。”唐兴德反复嘱咐。 夏枫能主动请缨,披挂上阵挑重担,唐兴德甚感欣慰。 车子刚刚驶出办公大院,夏枫接到了王一凡的电话:“老弟,还真给你添上麻烦了。我已经和梁在成通过话,他的态度也很明确,能用金钱解决的就不怕花钱,人既然已经没了,出于人道主义,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也要多给些赔偿。” “还有没有其他伤亡?”夏枫问。 “应该没有。”王一凡答。 “我正在赶去的路上,我会妥善处置的。”张子文、李祥玉都在车上,夏枫不便把话说的太明白。 现场一片混乱,死者陈昌星的家属将张自兵团团围住,责骂、哭喊、嚎叫声混在一起,眼看着就要发生械斗。 夏枫主动走上前去,丝毫没有畏惧,要招呼大家的样子。马田军见状,率先朝人群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我们是县~委县zf派来专门调查这个事情的,这位是县~委的夏书~记,大家过来一下,夏书~记给你们讲话!” 闻听县~委书~记来了,人们一边吵吵着,一边靠拢过来。 马田军就是老道,把大家喊到了一个小土丘处,请夏枫站到了土丘上,这样,相当于站在了主席台上,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夏枫介绍了马田军、丁可的职务,然后大声说:“我是夏枫,我是县~委的副书~记,代表县~委县zf给你们讲话。现在,县里已经成立了专门的事故调查组,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按照有关的规定,照顾好你们的利益。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吵吵和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县~委的副书~记亲自挂帅来处理,大家有所动心,纷纷提出:“人不能就这么死了,要追究责任,要赔偿!” “请大家要相信我们能处理好这个事件。请大家相信我们。”夏枫近乎吼叫地喊着。 此时的夏枫,表现出非凡的坚定和勇气,让马田军他们甚是佩服。一个刚刚从市直机关下来的干部,能有这样的魄力,不简单呐。 然而,意想不到事情,瞬间发生了。站在前排的一位哭哭啼啼的年轻妇女,突然间窜上前去,揪住夏枫的前襟就是撕扯,嘴里大声地喊着:“奶奶个逼,你们当官的,什么时候为老百姓着想来?你们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能给老百姓做主的,把人当牲口使,累死了还能就白死了嘛?!” 马田军赶忙上前制止,夏枫担心马田军动粗,哈腰阻止马田军,没想到方便了这妇女撒泼,一把抓向夏枫的脸,夏枫猛地一抬头,腮下的脖子被那娘们挠了一把。马田军身大力不亏,一掌攥住了那妇女的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这是县~委的夏书~记,你要干什么?!”马田军怒斥道。 “不给老百姓作主,要他娘的书~记中什么用?”那妇女仍原地蹦着,不住嘴。 这时,陈昌星的父亲走上前来,对那妇女说:“昌星家的,咱不打人,咱得讲理!” 那昌星家的瞪着两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再看夏枫的脖子,几道红红的印子,有一道已渗出血渍。 众人关切地上前询问,夏枫吼道:“不要看我,继续工作!” 场面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夏枫让马田军找来几个相关人员,了解事故的起因。 事故的发生,是这样的:上午九时许,陈昌星在驾驶采沙船作业时,突然撞到河里的沙堆,导致船只搁浅。陈昌星是新来的采沙工,不懂得操作要领,船只晃来晃去,船只上的操纵杆在惯性的作用下,将陈昌星碰落到河里,正在作业的发动机螺旋桨将陈昌星卷入,当场绞死。 可悲的是,船上当时只有陈昌星一个人在作业,周围的工友们并未发现陈昌星落水并遇难,岸上有人发现了这一切,大声呼喊着,工友们这才将陈昌星的尸体捞了上来。 目睹这一切的一个当地村民详细描述了事件的经过。 毫无疑问,陈昌星是这起事故的直接责任人,况且陈昌星并不具备相关的资质。 夏枫派人把陈昌星的父亲叫了过来,与马田军、丁可以及当地dang委的负责同志一起,给他讲明了事情的经历,询问他们的诉求。陈昌星的父亲是个农民,老实巴交的,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说儿子才三十出头,已经有两个孩子,老婆孩子的可怎办啊! 儿子是事故的直接责任人,按说应该追究他的事故责任,夏枫代表调查组提出,鉴于陈昌星已经死亡,不再追究其责任。同时,还要从人道主义出发,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补偿的事,夏枫没有冲在前面,他派马田军出面两头协调。 “要给死者的家人讲明白,这是补偿,不是赔偿,是考虑其家庭状况作出的善举,是采沙公司领导大仁大义的表现,避免他们得寸进尺。”夏枫反复叮咛。 “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们老俩口就这一个儿子,往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啊,你们就可怜可怜俺这家人,多给两毛吧。”老人家说得声泪俱下。 老人家的家境的确让人同情,夏枫对张自兵说:“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吧。” 张自兵很不情愿地应着。 马田军从中斡旋,一来二往,脸上的表情烦得很,语言却是异常平静。看得出,他在耐着性子开展工作。从当初张自兵提出的十万,到十五万元、二十万、二十五万,陈昌星的家人终于答应了。 夏枫抽空与王一凡通了电话,探得了王一凡的底线,即:还可以适当多赔偿一点,但要不留后患。 不留后患,这也是县里工作的最佳目标。夏枫悄悄地将马田军、丁可叫到了一边,嘱咐道:“再加五万的丧葬费,前提是要与他们签定一个承诺性质的协议,一是马上火化,不准拖延;二是以后永远不能无理取闹,再去找采沙公司的麻烦。” 陈昌星的家人中,有两个明白人,他们商量了一会,又打电话咨询了律师,感觉处置办法对他们还是十分有利,zf的意图也就是花钱买平安,便顺利签订了协议。 夏枫mo着火辣辣的脸,终于松了口气。 第69章 咄咄逼人 农村娘们泼辣,下手不知道深浅,千万别留下疤痕,手挠的伤口是容易落下印记的。 夏枫环顾四周,刚才还在视野内的昌星家的,这会儿已不知去向,连个道歉的话也没有。 有点伤,不要紧的。男人不是女人,太注重容貌的美丽。文质彬彬的人,脸上如果有点伤痕,只要不是破了相,还能增加威严,传递一丝丝杀气,而这些,正是夏枫所需要的。但问题是让人抓的痕迹,很容易让人认为是与老婆打架留下的,甚至以讹传讹,会制造出许多绯闻来。 想到这里,夏枫心里好不窝火。 正这样想着,唐兴德来了电话,说要过来看看。 夏枫马上报告了处置情况,坚定地说:“事态刚刚得到平息,双方已经签订了协议,书~记您千万不要过来了。您如果过来,可能会提高他们的期望值,引起不必要的反复和纠葛。” 听了夏枫的汇报,唐兴德也感到没有再去的必要,对夏枫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称赞说:“处置得不错。既然这么顺利,时间又这么短,好像也没有对外扩散,你与安检部门的商量一下,可以按意外死亡处理,而不是意外事故,完全可以不用上报嘛。” 这事,夏枫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他马上回答:“书~记放心,多亏您及时提醒,我与他们商量一下,按您的指示办。” “不上报,就不占用我们的事故死亡指标,我们的工作以后会更主动一些。”唐兴德进一步阐释。 “好的,书~记,一定按您的指示办。”夏枫一听不占用全县的事故死亡指标,方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这话和实践的重要性。他还从来没听说有这个指标,做为分管稳定的副书~记,未免太幼稚了。 夏枫心里一阵内疚。 他把丁可叫到一旁,煞有介事地问道:“今天这个情况,属于陈昌星个人误cao作所为,其实与采沙公司并不相干,不属责任事故,更何况又没有什么后患,可不可以不上报?” 其实,个人误cao作,也算是事故,只是事故的责任人是本人而已。今起事故,一是死亡人数少,二是处理时间快,三是像夏枫说的那样,没有后患,不上报应该没问题。 丁可是个聪明人,一听夏枫这样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忙不迭地说:“可以的,夏书~记。不上报,还不占用我们县的死亡指标。” 听丁可也说起死亡指标,夏枫接住了话茬,问道:“这个死亡指标,是个什么情况?” 丁可就详细解释了有关内容。 死亡指标,是进入新世纪以后,为了减少意外死亡而下达的一个数据。关于进一步加强安全生产工作的决定中规定,这个指标是考察省、市、县官员政绩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它分为相对指标与绝对指标,相对指标即“亿元GDP生产事故死亡率”、“道路交通万车死亡率”、“煤矿百万吨死亡率”等;绝对指标,是省下达的一个数值,是根据前3年的意外事故死亡人数平均值经过调整而来的。 “咱们全县的指标是多少?” “去年这方面的单项死亡指标5个,今年估计更少。” “哦。那就这样吧,不要上报了。” 夏枫把落实补偿的监督任务交待给当地dang委的同志后,安排丁可搞好监督,具体情况随时汇报,然后回到了县~委的办公室。 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落地穿衣镜前查看伤情。还好,那妇女挠得还不算深,但伤痕恐怕得月余才能消失。 正叹气,唐兴德推门进来,说:“听说你被妇女挠着了?” 不愧是信息时代,还没落座呢,一把手竟然知道了,还亲自前来探望,体现了高度的重视和关怀。 夏枫苦笑着,伸着头让唐兴德看了看脖子。 “我cao,这熊娘们下手也太狠了,整个一泼妇啊!” 一听唐兴德爆了粗口,夏枫反而笑了起来,道:“多亏我闪得快,否则抓到脸上,弄一个大花脸,可就难看了。” “农村娘们,没文化,就她娘的知道撒泼!你不是带着马田军去的吗,这个熊玩意干什么去了?” “他在现场,幸亏有他在场,把那妇女制服了,不然的话,我恐怕摆脱不了她的纠缠。” “以后这类的事,让他先上。他有的是力气。”唐兴德说。 夏枫就又笑了起来,顺从地应着。 “黄沙市场,是该治理了,每年都会有人因此丧命。如果连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生产。明天,我们一起看几个点,围绕着民生方面搞点调研。人不要多,叫上孙桂香。” 夏枫立即明白,带上宣~传部~长,唐兴德这是要造势。 次日上午,县~委的中巴车载着唐兴德、夏枫、孙桂香以及电视记者和文字记者,视察了两处采沙点,重点到县里的民工市场转了一圈。 在采沙点,唐兴德重点了解和强调的是安全问题,包括人生安全、行洪安全等。 县民工市场,是唐兴德的心头肉,集中体现了唐兴德的为民情怀。经过近三年的建设,这儿已设有宿舍区、洽谈区、服务区等,功能相对齐全。山区农民进城打工,一时半晌找不到活,可以在这里落落脚,一天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元钱,伙食也非常便宜。市场内有50间房,200个床位,配有被褥等基本生活用品。唐兴德每次来,民政局都会配搭上军大衣、洗脸盆等物品,借以体现县~委书~记的关心。时间久了,兴通县民工市场声名远播,日渐兴旺,深得农民工好评。 视察结束,孙桂香带着记者找到夏枫,问“夏书~记对这次活动有什么指示”,夏枫问记者:“你们打算怎么报道?” “我们想发个动态性的重头消息。”记者回答。 “你的意见是什么?”夏枫又问孙桂香。 “要发头条,重点发。”孙桂香说。 “你们啊,还是没有真正理解书~记的意图。这样吧,今天的活动,消息是要发的,但一定要突出书~记的为民情结,体现心系百姓的真挚情怀。二呢,文字记者要组织一个长篇通讯,体现唐书~记心系民生、夙夜难寐、求真务实、强力推动的生动实践,不仅在本县的媒体上发,争取在《江平日报》或者更多的载体上发。在上级媒体刊发,因为唐书~记是一把手,人物通讯可能不好发,可以改成全县的工作,但一定要突出唐书~记。电视记者争取搞一个专题消息在上级播出。三是要组织一篇署名文章,以唐书~记个人的名义在上级媒体上刊发。” 孙桂香对夏枫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命令式地安排记者抓好落实。 突出唐兴德的为民情怀,要全方位地进行宣传报道。单靠一两个媒体一两篇稿子是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的。 回到办公室,夏枫习惯性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打开《江平日报》后,两眼盯着倒头条位置一篇醒目的署名文章,呆住了。那文章的标题是:《为民情怀是衡量干部的道德标尺》,署名:孟有为。 天啊,这可有好戏看了,这可有大麻烦了。 这是叫板呢?还是较劲啊? 唐兴德一直打的是“为民牌”,处处体现一颗为民的赤诚心;孟有为则打的是“重点项目牌”,通过实施重点项目重新塑造城市的新形象来提高自己的形象。眼下可好,孟有为也打开了“为民牌”,而且势头咄咄逼人。这不是要挤兑唐兴德吗? 细读文章,唐兴德关~注的民工市场等为民项目,都提到了,体现的是紧缩财政开支保民生的举措。从这个意义上讲,民工市场的建设离不开财政的支持,当然也离不开他县~长的支持。所有的zf项目,都离不开zf的支持,难道都能列为县~长的政绩? 也不是完全不能,但,毕竟有些牵强。 遇到这种出牌不按套路的人,唐兴德情何以堪?又该如何应对? 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第70章 伺机反扑 唐兴德显然动了怒。 他把夏枫叫了过去,指着桌子上的《江平日报》,吼道:“我的夏书~记,你看看,你看看,他老孟这是要干什么?他眼里还有没有dang委,还有没有我这个dang委书~记?zf什么事务都担起来,要dang委干什么?要我这个dang委书~记干什么?他这种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态度,老子天下第一嘛!他妈~的,欺人太甚了。” 唐兴德越说越有气,最后竟然拿起那张报纸,使劲揉把了揉把,狠狠地向废纸篓扔去,大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充分表明,一向以隐忍为处世信条的唐兴德,终于痛下决心,要反击了。 此刻的夏枫,表面有些尴尬,内心的确同情起唐兴德来。从政有从政的规矩,或者说政界也有政界的潜~规则,同僚之间也存在着底线,这个底线是碰不得的。孟有为,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这是把唐兴德往墙角上逼啊。 实事求是地讲,你孟有为工作上是有一定思路和魄力,表面上看,也是兢兢业业地工作,但也太不尊重上司,太不维护“班长”的权威,太急功近利了。 夏枫冷静地思考着:顺着唐兴德的话头往下说,肯定会进一步激怒唐兴德,唐兴德正在气头上,千万不能火上浇油,还是能缓和一些就缓和一些。 于是,夏枫把安排县~委宣传部的事宜,一二三地复述了一遍。唐兴德转过身,看了看夏枫,欣赏的眼神和满意的表情分明在说:想不到新来的副书~记考虑的这么周到。 长长地叹了口气,唐兴德这才止住了怒。思考了一番,说道:“署名文章就别在《江平日报》发了,老孟的署名文章刚发完,我再接着发署名文章,隔得太近,内容又大同小异,像唱戏一样,不好。其他的,你安排就是了。不过,那个孙桂香,你要好好地指点指点她,你说轻了,她那个榆木脑袋是开不了窍的!” 有些迁怒孙桂香的意思了,夏枫连忙答应着,说:“我会盯着的。稿子我要亲自修改。” “这个孙桂香啊,你说你好好地理你的发吧,从什么政啊,没那个金刚钻,别揽这个瓷器活。还上了几年的京都大学劳模班,真是想像不出,她在班上是怎么学习的。由此可见,劳模班的水平,太凹了。”唐兴德说。 夏枫笑道:“她的文化素养,的确不行,放在宣传部~长这个位置上,有些不太合适。听说过去在东泉的时候,副县~长干得还是风生水起的。” “她那种干,也是蛮干,凭借着权力强行推动,时间久了非出事不可。没有科学理论指导的实践,是一种盲目的实践。光有热情不懂得策略和方法,那不就是无头的苍蝇吗!” 唐兴德说的不无道理,夏枫又不想过分否定孙桂香,担心再数落她的无知和鲁莽,唐兴德会一脚将她踢出兴通,那就会大大影响她的仕途,便长叹着说了两个字:“哎呀!” “前些日子,她专门过来了一趟,推荐她的一位副部长到县直部门干一把手,我没答应。你注意考察一下,宣传部的班子,一定得配得整壮,该调整的就调整,该充实的就充实。她这种情况,没有几个强有力的助手,非耽误事不行。”唐兴德认真地说。 “好的,书~记,我注意了解下。”夏枫应着。 唐兴德的表情渐渐有所恢复,mo起烟盒,抽出一支。打火机明明在桌子上,他却去衣兜里mo索。夏枫明白,这都是一把手的套路,想让人服务,又不便明说,就借故拖延,借机考察别人有没有眼力劲,便一步上前,mo起打火机,咔地打着了火,伸向了唐兴德的面前。 此刻,夏枫想起了上次给张民富点烟时的情景,那次他更谦虚,腰好像微微弯着,多少有些奴才讨好主子的成分,幸亏没有外人在场,否则自己太没面子了。文人嘛,不为五斗米折腰,却这样伺候人,有失体统。这次不同,虽然也是很有礼貌,但表现大方得体,有小兄弟给大哥哥服务的意思。 唐兴德很满意,也不客气,把烟放到嘴里,把头低下去点烟,右手还象征性地伸到打火机旁,做出了挡一挡风的动作。在室内,哪儿来的风啊,他的这个小动作,可以理解为谢谢的意思。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唐兴德的情绪似乎完全回归到了常态,好像刚才的烦恼没有发生似的,郑重地与夏枫聊起了干部队伍建设。 “县~委的主要任务,是抓好队伍建设。这方面,我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的干部队伍,能不能适应改革开放的新形势,能不能经受住改革开放的考验,既有创新精神又不迷失自我、不被奢靡之风所侵害,还要具备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是个严峻的问题啊。” 唐兴德的感慨,绝非空穴来风,夏枫“嗯”着,听他讲下去。 “昨天,宋峰过来请示一个问题,你说蹊跷不?” “哦?怎么个蹊跷法?” “他们派出所的同志在例行夜查中,在一个什么驿佳酒店,抓了一个卖yin女,这个卖yin女一气供出了七八个县里的科级干部,有的还是部门一把手。” 一听“驿佳酒店”,夏枫心里一惊,天哪,那不是关丽娜选择的他们相会的地方吗?那个地方竟然是个卖yin窝点,真是想不到,以后千万不能再去了。 “有这么多?”夏枫有搭没搭地应着。 “是啊。宋峰请示我怎么处理。” “哎哟,这可不好办。”夏枫脱口而出。 “是的。我一听,心里就犯嘀咕,这么多的干部,你又没现场抓住,要落实的话,逐一叫来审问,影响面也太大了。再者说,有些干部,平时表现还不错的,这一审,必然会严重败坏他的形象,一个干部基本上就毁了。另外,这样一闹腾,咱兴通县成了什么典型了?” “使不得。”夏枫道。 “如果不追究的话,我不成了包庇干部了吗?在宋峰这个老公~安面前,我这个书~记也有失职之嫌啊。” 唐兴德分析得很有道理,夏枫就笑着点头,细听他讲。 他应该左右为难。 谁知他却像卖关子一样,停顿下来,专心地抽开了烟,不言语了。 “书~记,您是有大智慧的人,肯定有您的办法,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夏枫知道,这个时候不吹捧一下唐兴德,他是不惬意的。他肯定处理的很得体,否则他就不讲这个故事了。 “我就说了一句话:这个卖yin的女人,是不是喝多了酒昏了头,胡说八道的?” 夏枫听后,醒悟了过来,禁不住哈哈大笑:“我的大书~记哟,果然是大智慧,果然是大智慧。妙手解连环哪!” 唐兴德得意地抿着嘴,边抽烟边一顿一顿地笑着。 “宋峰什么表现?”夏枫进一步问道。 “那宋大局长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哦,有可能’。” 夏枫就笑得更放肆了,眼泪都笑了出来。他不控制笑,就是对唐兴德的信服和赞扬。 “政治智慧,了不得啊。你用幽默的方式,解决了一大难题。” “这事弄的,我当时也是很犯愁,怎么处理都不好,千真万确地在心里犯了愁。”唐兴德感叹着,接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干部队伍,是得加强教育和管理了,连裤~裆里一扎长的东西都管不住,还能办什么大事?!你抽空与赵士凡碰个头,琢磨琢磨,采取什么办法,或者通过什么渠道,敲打敲打,强化强化,长期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对个别干部,自律性差,政绩平平,对政策把握不好还经常违规的,该调整的就是要调整。不能因为个别人的失误,拖累了全县的工作,影响了事业的发展。” 夏枫答应着,心里想:唐兴德,这是要对孟有为实施反扑了。 第71章 斗智斗法 来兴通不久,夏枫莫名其妙地有了种被敌视的感觉。 这感觉,来自心灵感应,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神通,不可语达。完全凭第六感觉得来的。 县里好不容易腾出个副书~记的位置,被他这位空降干部给占了,计划该轮到他们的人便拿夏枫当强盗来看待,个别人的眼神、语气,让夏枫隐隐作疼。于是,他竟生出了“身入敌占区”的感觉。 比如,赵士凡就感觉那副书~记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所以,尽管夏枫协助唐兴德分管干部工作,赵士凡一般是不主动向夏枫汇报工作的,重要的工作直接向唐兴德汇报。这一点,夏枫攀不得,干部人事工作,到哪儿都是一把手工程,重要调整贯彻的都是一把手的意图,谁也不能有想法。但是,干部教育培训等日常工作,总该过来象征性地说声吧?赵士凡也没做到,好像他根本不知道夏枫协管组织工作一样。 如今,唐兴德让夏枫与赵士凡一起,商议着如何念念经,紧一紧干部头上的紧箍咒,他就不得不让秘书张子文通知赵士凡前来议事。 心里不待见,面上还是装得非常热情。同朝为官,一个班子的战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虚与委蛇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 赵士凡的个子比唐兴德还要矮,人又瘦,两腿有些罗圈,架着副眼镜,脸上不是笑就是怒,没个正常的中性表情,一副深谙官场之道的神态,这让一般的机关干部见了很是生畏。看见他的样子,夏枫就想,兴通县的班子成员,都像武大郎似的,自己算是个子高的。这,说明他们都很有智慧,浓缩的都是精华嘛。用老百姓的话讲,三尺以下不必搭话。什么意思?就是太矮的人,心眼多,与他们交往要小心吃亏上当。 赵士凡进屋的时候,嘴巴张着,笑眯眯的,根本看不见眼睛。 “书~记召唤,我就忙着过来了。最近事多,又讨论完善了部里的一些规章制度,也没顾得上过来请安,老弟别见怪哈!” “部长老兄日理万机,哪敢随意劳您大驾。”夏枫笑嘻嘻地,调侃之语软中有ying,夹枪带棍的,也不示弱。 你来我往,颇似清宫剧里的官僚们斗争时的前戏。 二人脸上都堆着笑,很是真诚的样子。 好玩。 赵士凡感慨地说:“老弟你这一大摊子,事多啊,你又刚来不久,一定十分辛苦。再说,弟妹也没过来,身边没个女人照顾,各个方面都不方便,不知能否适应?” “完全适应。伙房的饭菜非常可口,我个人自理能力强,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夏枫说。 “听说弟妹在农业银行工作,不知打算调过来不?需要的话,老兄我安排人办理一下。” “不必了,谢谢老兄。孩子刚上高中,上学需要她照顾。” 赵士凡出的是感情牌,夏枫温柔地给挡了回去。夏枫想,你总得问我让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吧?然而,赵士凡就是不问,又谈起了张民富的事情。 夏枫不想接这个话茬,便移花接木地说:“我们现在的体制机制,还是有一定漏洞的。其实,任何情况下都会有一定的疏忽,关键靠个人的自觉自律,就是要慎独。因此,提高个人素养,加强教育管理与加强监督考核一样,都是需要突出强化的。” “不错,书~记老弟所言极是,加强教育的确十分必要,但在市场经济大潮面前,金钱美~色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大官也好小干部也罢,能真正把持住的,能有几人?教育的作用,大大地打了折扣啊。” 赵士凡似乎有话要讲,夏枫就怔怔地看着他,一副非常期待的样子。 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你想让对方讲出他欲言又止的话,或者让他讲出更多的内容,你只管静静地看着他,别出声。 果然,赵士凡还是道业浅,憋不住了,笑着说道:“你说说,咱们的孟大哥,国家级的培训参加了不少,思想觉悟也不低了,工作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但还是过不了美~人关啊。” 赵士凡猛然又打住了,说:“男人嘛,江山美~人的,就那些事,可以理解。” “士凡老兄,你这是羡慕啊还是红眼啊?或者叫妒嫉?”夏枫这样说,似乎知道一些事情,并不稀罕赵士凡送来的“信息大礼”,但还是鼓励他把话说完。 “这老兄,也真是的,几乎每个周未都要跑一趟省城,自己又不会开车,老是得麻烦人家驾驶员。驾驶员长期不能歇个周末,能没个怨言?久而久之,什么事情也就传了出来。” 赵士凡说这话,意在充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表明他与夏枫之间是不忌讳这事的。 这让夏枫很感意外。 这个情,夏枫表面上还是要领的。于是,他装作并不惊诧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是唐书~记说得对,男人,管得住裤~裆里那一扎长的东西,不容易啊。” 赵士凡一听,感觉这消息对夏枫来讲可能就不是秘密,兴许夏枫与唐兴德之间还就此事专门交流调侃过呢。可见,书~记与副书~记之间,也是穿了一条裤衩的,遂附和着夏枫笑了起来。 二人的笑声融和在一起,很像是一个战壕里的生死弟兄。对,也可以说像是一丘之貉。 “你说说你说说,这驾驶员,也是‘跟着好人学好事,跟着巫婆跳大神’,省城的洗~浴场所让他转了个遍,泡妞泡出瘾来了,回来后还向其它司机炫耀呢。”赵士凡笑的哟,估计眼眶里应该有了眼泪。 夏枫边笑边想,如此说来,孟有为是家外有家了,而且他老兄也不知道避讳,自以为驾驶员是可信赖之人,却不知祸起萧墙,自己的丑闻已传遍机关,这是不妙的兆头啊。另外,赵士凡的话提醒自己,自己身边的人,的确往往就是最危险的人,要有限信任。 “这老兄不带个好头,zf的那帮小弟兄也就不老实,听说前段时间打击卖yin漂chang活动中,牵扯到好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最后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这个弄法,咱兴通的形象可就完熊了!”赵士凡不无担忧地说。 “所以呀,唐书~记高~瞻远瞩,要求我们加大干部管控力度,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好好的一碗汤。有些事情,还是要扎紧篱笆,加强防范。在这个方面,你是具体分管的,有什么想法?”夏枫不想总是东扯葫芦西扯瓢地闲谈,说出了谈话的主题。 赵士凡这才明白,夏枫叫他来是奉老大的旨意,心里也就熨帖了不少,知道夏枫并不是想耍耍官威,听听他的具体工作汇报。沉思了一会,说道: “教育这块,最近我们模仿市里的做法,也想搞一个学习平台,对县管干部进行严格的考核,定时公布,争取一周一排名,一月一通报。同时,联合县纪委,对干部每年进行两次的廉政知识考试,考试成绩以文件的形式发到各单位。三呢,就是加强培训。在轮训的同时,组织干部到看守所或监狱进行参观学习,多开展警示教育。第四,就是加大干部到发达地区参观学习的密度,激发干部干事创业的激情。目前考虑到的就是这些。这些项目,可能会增加一些财政的负担。” “你们的想法很好,财政方面不要考虑太多,应该保障的还是要保障的。” 夏枫本来想说必要的话我可以出面,转念一想,人家组织部~长兴许说话比我这个副书~记还好使,就咽了回去。 “说老实话,教育是有作用的,但不是万能的。根本的问题,还是要严肃纪律,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对不适合在重要岗位上的干部,该调整的坚决调整;对触犯法纪的,决不姑息迁就。案例教育、警示教育,触动灵魂,作用巨大。”说这话时,赵士凡脸上布满了杀气,露出些狰狞的面目。 锣鼓听音,听话听声。夏枫听出赵士凡已有所考虑,故意进一步问道:“这方面,我的赵大部长有什么想法没?” 赵士凡一愣,明白自己说多了,瞬间换了一副笑容,道:“有关干部的重大事项,我得听您和唐书~记的指示,你们指向哪我就打向哪,坚决服从你们书~记的工作安排!” 夏枫就明白了,赵士凡与唐兴德之间已经有所密谋。自己来的时间不长,对干部的了解还不全面,事先不与他沟通也可以理解。 安排赵士凡将干部教育培训计划迅速成文呈报唐兴德,二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赵士凡走后,夏枫反复掂量着他的话,预感到,兴通官场的一场地震,围绕着dang政一把手的较量,不可避免地即将到来。 第72章 果如我料 这段时间,可难为孙桂香了。唐兴德不待见她,她的工作又必须围绕唐兴德的指挥棒来开展,想见书~记又怕见书~记,只好时常骚扰夏枫。 反映唐兴德心系百姓关心群众生活的初稿形成后,孙桂香感觉还不错,就兴冲冲地送过来“请夏书~记指教”。夏枫只是瞥了几眼,眉头就蹙成了大疙瘩。 “怎么了?才子兄弟?”孙桂香不明就里,有些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的感觉,赶紧关切地询问。 夏枫沉默着,不言语。他似乎悟到了什么。 “兄弟,到底怎么了?不行咱再改啊。”孙桂香有些着急。 夏枫发现了大问题:这个稿件与孟有为之前在《江平日报》发表的署名文章,内容极其相似,只是表现手法变化了一些。难道,孟有为发表的文章,是宣传部起草并联系发表的? “这个稿子,是谁起草的?”夏枫问。 “部里专门搞文字的密成章,参加工作十几年了,现在是副科级干部,是咱部里文字水平最棒的。”孙桂香说。 “之前《江平日报》发表的孟县~长的署名文章,是不是他起草的?” “不完全是。zf办公室那边提供了一份基础材料,让部里帮着修改并发表。材料说是很单薄,密成章费了好大劲,在家里封闭了两天,才给改出来。为了给孟县~长发那个稿子,我还专门跑了趟《江平日报》,请人家总编吃了顿饭。这次唐书~记这个稿子,小密可是又下了功夫的,很当回事。” 孙桂香心直口快,这番话说的是很轻松,但却让夏枫好不挠心:果然如我所料。 说孙桂香愚蠢迟钝,一点也不为过。唐兴德的工作重心是什么,孟有为的意图又在哪里,两个人的关系是否微妙,你一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竟浑然不察、稀里糊涂,可怎么谈得上协调关系,更谈不上尽职尽责了。 竖子不可教也。 夏枫内心十分矛盾,有心点明,又担心这娘们“狗肚子里存不住四两香油”,会泄了出去。不说吧,她这样不知三四、蠢如鹿豕的人,迟早会引起是非。斟酌再三,说道: “孟县~长的署名文章的事,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孬好是人家提供的材料的事。但是眼下,唐书~记的文章,必须瞪起眼来,高质量地完成它。现在看,唐书~记的文章与孟县~长的很多地方重复,说的严重点,有抄袭之嫌,这样是不合适的。” 孙桂香一听,傻了眼,火爆脾气噌地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叫道:“这个熊玩艺,他连这点也考虑不到,还什么科级干部,我回去非治死他不行!” “那倒不必,你把他治死了,谁给你写文章?”夏枫笑道。 孙桂香脸上更挂不住了,愠怒之色氤氲至颈项,说法就更没有了遵循:“你说说你说说,在机关里混了十几年了,人活也不会干了,就是头猪,也不能笨到这个程度啊!” 夏枫内心笑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己笨得愚不可及,还笑话别人! 孙桂香停顿了一下,说:“怎么弄来?让他重写?” “是要大改的,突出三点,你记一记。” 孙桂香急忙从坤包里掏出笔记本,又慌慌张张地从包的底部翻腾出一支笔来,摆出要记录的架式。 “首先,要避免重复。zf的工作,不要生拉ying扯地写进来,这样不好。” “嗯!” “其次,书~记的文章嘛,要高~瞻远瞩,要有一定的理论高度。没有理论指导的实践,就是机械的、感性的、盲目的应酬,根本谈不上高屋建瓴。所以,叙述事实的时候,要有理论支撑,不能就事实说事实,成了事例的罗列和堆砌。” 孙桂香小学生一样恭敬地记着,显然有字不会写,想问的,又没好意思,憋了回去。 “第三点,要尽量生动感人。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要用心用情,通过生动具体的细节描述,真正体现出唐书~记的百姓情结,让人能够读下去,读完了能受感动,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还有不?” “还有,就是要尽量快。除了你那个密科长,还有谁能承担这样的任务?” “其他人都一般,谁也比不上他。”孙桂香说得很是真诚。 “那就让他加加班,辛苦辛苦。唐书~记在最近一期的《兴通工作》上有一篇文章,谈到了一些县~委的工作思路和举措,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让他参考一下。” “好的好的。” 稿子的事情,谈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可孙桂香还没有告退的意思,犹犹豫豫的,似有话说。 夏枫见不得这样磨磨蹭蹭的人,问:“还有事?”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就是,zf办公室的尤主任,看上了我们部里的密成章,说他的文字水平很棒,想先借调过去试用试用,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没敢告诉小密。” 夏枫一听,苦笑了起来,想起唐兴德说过,让他关~注一下宣传部班子建设,便问道:“你们的班子什么情况?” 孙桂香便汇报了班子的人数、年龄及后备干部等情况,谈到这些情况时,夏枫还是对孙桂香的套路比较满意的,因为她既有当前的打算,又有进一步的谋划,还想着向外输送干部,可见也不是一点为官常识也不懂。 “密成章如果走了,影响部里的文字水平不?” “小打小闹的还行,大文章恐怕就没人能替他了。” 我的个天啊,你孙桂香真是蠢到家了,这种情况下,你能放密成章走吗? 夏枫压着心头火,尽量平静地说:“这样的话,还是留着吧。他现在不是已经副科了吗,没有部长的职数,想着先解决正科,挂个文联社联什么的。” “嗯。文联的主要负责人早就有了,正好市里要求配齐社联负责人,要不抽空给挂上个社联的?” “你定吧。” “挂也得让他出出力以后再说。稿子写不好,我不劈了他个熊玩艺就算是便宜他了。” 孙桂香恶狠狠地说着,将笔记本放入包中,提起包来挂到了肩上,就要出门,忽听背后夏枫说道:“这是什么?” 原来,坤包底下还有个大信封呢。 孙桂香回过头来,恍然大悟,羞愧地说:“您看看我这脑子,让材料给整糊涂了,丢三落四的。这是一个请帖和一张画,给你的。” “给我的?”夏枫有些莫名其妙。 第73章 醋海翻波 信封里放的是一张请帖和一幅画。 “汲玉琳负责着县美协的日常工作,她搞的一个全县画展,原来计划是元宵节展出,由于场地原因,拖到了现在,也相应地变换了一下名称。” 拿起请帖,看到写的是“‘建筑杯’阳春三月颂兴通——全县美术名家展”,请夏枫出席。 县建筑公司赞助的活动,冠名“建筑杯”也是替建筑公司作宣传。 孙桂香忙着把画展开,说:“这是美女汲玉琳送您的,我看着怪好,但我不懂啊,你看看怎么样?” 是一幅山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有一定的意境,但还算不上是上乘之作。夏枫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作评论。想起当年给张民富送画的情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就不用去了,你是县~委常委,又是宣传部~长,完全能够代表县~委和宣传部啊。”夏枫说。 “书~记,群众性的活动,咱得支持哈。再说,汲玉琳说了,您是答应了要出席的。这个,您肯定是忘了。在全县书画界,汲玉琳很有影响力,她是个热心人,威~信也不低。她cao持的活动,过去副书~记都是要参加的,再大一点的活动书~记都参加,你不参加可不行。” 夏枫想,孙桂香肯定是答应了汲玉琳要邀请夏枫出席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气。不过,这汲玉琳应该单独给夏枫说声的啊,要么关丽娜来个电话或者短信,也好顺势把这个人情送给两位美女不是? 转念又寻思,既然过去县领导大都出席,何况汲玉琳是关丽娜的好友,自己又为这次展览作出过贡献,对汲玉琳的印象又不错,还是应该参加的,便说:“到时候再说吧。” “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我来请您一起去。”孙桂香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座位上,夏枫习惯性地又拿起了手机,发现微~信上有未读信息。近几年,通信手段发展的太猛烈了,QQ才刚用的顺手,又推出了微~信,只是现在还没形成及时看微~信的习惯。 打开一看,是汲玉琳发来的:“枫哥,甚念。万分感谢鼎力支持,活动因故延期至春分举行。邀请函已通过孙部长转呈于您,盼您届时拨冗出席。”这汲玉琳,一个信息还编的这么文皱皱的,看来有一定的文字功底。 “已收到,一定参加。”夏枫毫不犹豫地回了信息。 关丽娜怎么没来信息?晚上通话的时候再说吧。 县里的接待任务,实在是太重了,省里市里的,公场私场,特别是副书~记这个位置,多数场是替书~记去应酬,还又马虎不得,一晚上经常需串两三个场,能在一个酒场上坐住的情况少之又少。 今晚串了仨场,回到家已过十点,口干舌燥、疲惫不堪的夏枫简单冲了澡,便与关丽娜通话。 总是这么让人牵肠挂肚,生活就显得异常丰富多彩,极富浪漫情调。 “枫哥,想你了哎。”关丽娜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 “小关哪,你以为哥不想你吗?哥巴不得天天见你呢。”此时的夏枫,脱下了正装,也就将官气卸了下来,活脱脱一个情种的样子。 “那你早些娶我呀,再不娶,我可就成了明日黄花了。古人说的,‘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啊!” 此刻的关丽娜,又进入状态了。 “不会的,你永远不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美的。”一听到“娶”字,夏枫心里就难受,万般无奈的愁绪倏忽涌上心头。 “我比汲玉琳还美?” 夏枫一激灵,心想,这怎么与汲玉琳扯上了呢?我没有刻意与汲玉琳接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怎么就吃上汲玉琳的醋了呢。 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本来没有什么事,老老实实是根本。 “你们都很美丽,但在我看来,你当然比她更好,这点自信还没有?她自风情万种,我们独成一统,可否?” “枫哥呀,那天,在你的办公室,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关丽娜的话音有些幽怨。 夏枫听罢,爽朗地笑了,心底无私天地宽,关丽娜的醋意,竟让夏枫滋生了些许快意。 “小关哪,把你那颗滚烫的小心脏,就安安稳稳地放在我的xiong膛里吧。啥意思没有,放心吧,啊?!” 沉默。 “小关,汲玉琳主办的画展,你来不?”夏枫想着转移话题。 “玉琳坚持让我去,我不想去。” “来吧,给她捧捧场。” “捧场的事,有你这个夏书~记就够了,我去也就是凑个人数。” “你来,有话对你说。” “啥话,现在不能说?” “能说,怎么不能说呢。就是,我们常去的那个驿佳酒店,不能再去了,那是个不干净的场所,前些日子公~安突击检查,抓了好几个不正经的女人呢。” “天哪,怎么会呢?”这时的关丽娜,似乎从刚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一样,认真起来。夏枫感觉,她刚才应该躺在被窝里,现在是坐起来了。 一听她正儿八经地说话了,夏枫才坦然起来,说:“记得你说过,有机会的话想在兴通买套房子,现在不知你还有这个意向不?” 说到这儿,夏枫突然就心跳加速,一股热~流涌上脸庞,他想起了叶小纤。那是一个多么刺激、糟糕而又美好,让人刻骨铭心的夜晚。这事,要是让关丽娜知道了,肯定会醋性大发,说不定得怎么折腾他才是,千万要小心。 “有合适的小区,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也好有个落脚的地不是。” “我在这儿也不会长久,干不了几年就会调动。” “没事,枫哥。咱们不用了,以后我让老人去住,也顺便改善一下老人的居住环境。” “你是说让爸妈,还是让姨......”话一出口,夏枫又感到了不妥,赶忙打住。 “当然是爸妈,你个傻瓜。”关丽娜极快地抢过了话茬。 “最近兴通又有新的楼盘开工?” “不是。县建筑公司过去建设的几个小区,那个李世梁老总说还留着几套。” “哪几个小区?” “埃莫尔、普惠亚、蓝波湾,小区位置都很好,现在已经成型了,服务设施也配套了,很热闹的。” “名字有些崇洋媚外,我不喜欢故弄玄虚。” “名字无所谓的,习惯了一样。现在,越是没有文化的人,越是要装成有文化的样子,荒唐可笑!” “那就这样定吧,不要大的,两室一厅就行。我与谁联系?” “汲玉琳那个画展,不是建筑公司冠的名吗?我估计总经理李世梁会出席开展仪式,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下。如果他不去,再说。” “好的枫哥,这是个机会。我现在是真正明白了,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地往dang政机关里钻,当官就是好办事,有好处。” “别胡思乱想,该花钱的还是要花的,不过可能会便宜一些。” “明白,枫哥。不早了,睡吧,么么哒!” 夏枫也回了一句“么么哒”,这么说话还有些不太适应,就偷着笑了笑,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倒头睡去。 他,实在太疲倦了。 第74章 画展应酬 春分这天,阳光明媚。 画展上午十点开幕,不到九点,孙桂香便来到夏枫办公室等他,生怕他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出席开幕式。 展览地点是县文化馆展览大厅,大厅旁边是个小会议室,早来的贵宾聚集在这里稍事休息。夏枫、孙桂香到时,汲玉琳早站在门外等候。 今天的汲玉琳穿一袭旗袍,披一红色披肩,蹬一黑色中跟鞋,腰枝纤细,紧~致有度,前突后翘,妩媚动人,十分高雅。 车刚停稳,她便大方地伸手来开车门,随后退了一步,待夏枫下得车来站稳后,温暖的玉手已伸到了夏枫的xiong前。 “夏书~记您好,欢迎您来检查指导。”汲玉琳笑靥如花,仪态端庄,话也说的十分得体大方。 夏枫连忙接过了她的小手,软绵绵的,细嫩柔滑,极富弹性,感觉很是舒服。 “客气了,我是来向你们学习的。”夏枫谦虚地回道。 旁边早有人忙着拍照。 “书~记您是领导,您各个方面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汲玉琳这马屁拍的,既笼统又明确,态度又真诚,自己和夏枫一起笑了起来。 夏枫的笑,有一定的傻气;汲玉琳一笑,就是花枝乱颤了。她脸上一直洋溢着喜气,转身与孙桂香握了手,说了欢迎感谢的话,然后引导他俩去小会议室。 进得门来,屋里的人慌忙站起迎接,夏枫一眼就看见了关丽娜,装束风格竟然与汲玉琳相差无几,只是款式颜色不同而已,搞艺术的人,处处体现着浪漫的情调。关丽娜的身边,是收藏家、东安省国画艺术学院院长张大锤,肥硕的身躯、光秃秃的头以及后脑勺上的小辫子,很是具有职业特征。显然,关丽娜在陪张大锤说话。 汲玉琳逐一介绍。 夏枫先是与抢先过来的李世梁握手,握手后又拍了下李世梁的肩膀,算是表示对画展赞助的感谢,接着便直奔张大锤而去。那张大锤早就认出了夏枫,铁钳一样的大手紧紧握着夏枫的手,摇了又摇:“看着就是领导干部,想不到竟然是县~委的书~记,了不起啊,了不起啊。” “副书~记,副书~记。院长才是了不起的人物呢。”夏枫笑道。 “张院长对我们的画展很支持,专门画了作品。”汲玉琳介绍道。 “院长这是第一次来兴通......”夏枫还未说完,张大锤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已经来过多次了,多次了。” “那这次来好好转转,别太匆忙了,多走一走看一看,多给我们的书画事业提提宝贵意见。丽娜可要陪好张院长哟。”夏枫顺势挑~逗一下关丽娜。 “从昨天小关就陪着,服务的很周到,给你们添麻烦啊。”张大锤笑道。 这时,孙桂香上前一步与张大锤握手,汲玉琳连忙介绍说这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孙部~长,他们又客套起来。 夏枫便抽身与其他人员一一握手,有市美协的主~席、县政协的副主~席、县工会主~席等等,回过头来,坐到张大锤身边,继续聊天。 过了一会儿,来了电话,夏枫便走出会议室接了。刚扣上电话,李世梁凑了过来,要单独与夏枫说话的样子。 “夏书~记,张伟的事,你知道了吗?”李世梁直截了当地说。 夏枫吓了一跳,问:“什么事?” “要辞职,去宁波,那个侍强工贸有限公司有他的股份,到那儿去干。” “为什么?” “受张民富事件的牵连。他不是给路灯管理所的人送礼了吗,路灯管理所的人又给张民福送了礼。张民富出了事,都抖露出来了,听说那个路灯管理所的所长也要受到处理。” “张伟,有这么严重?” “检察机关的人到张伟单位了解了几次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到不了处理他的程度,但他感觉没面子,就辞职了。我曾说过,让他找你请教请教,他也是磨不开面子。” 这小舅子,不听话,夏枫是数落过他,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也不与他通报商量。也许,他知道与他姐的关系名存实亡,不好意思。 夏枫一时无语,闷闷不乐,一扭头,发现关丽娜在门口向这边望着,想起了她要买房子的事,便向关丽娜招了招手,请她过来,内心对关丽娜的精明很是佩服。 “这是我市著名画家关老师,在省内都有一定名气的,老家是咱兴通,是我的好朋友。上次你说过手上还有房子,我是用不着的,她想给父母买一套,你费费心吧。” “书~记放心,一定安排好。”李世梁要了关丽娜的联系方式,说马上安排人与她联系。 夏枫看了下表,说:“快到点了,我们进屋吧。”三人一起回到了会议室。 再到屋里,惦记着张伟和市建设局里张民富出事后发生的动荡,夏枫已无心与张大锤神聊,只是应付性地附和着。他在琢磨着两点:一是好久没与张子龙联系了,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按说他是没有必要刻意了解的,但总想知道些。二是张伟的事,看来没有牵扯到张强,否则张强会大呼小叫地找他的。当然,与他夏枫也自然没有联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开幕式开始了,会场就在门外的广场上,门侧竖了个大型的喷绘板作为背景,底色纯白,大红色的“‘建筑杯’阳春三月颂兴通——全县美术名家展”很是抢眼。没有主~席台,领导面向与会者站成一排,汲玉琳主持,先是隆重介绍了领导和来宾,然后市美协主~席和李世梁、张大锤先后致辞,孙桂香代表县~委讲话。一页纸的稿子,让孙桂香念得磕磕巴巴的,真让人替他难为情的。 汲玉琳很会组织,来了不少的人,很是热闹。前几排,不少人颇具艺术家风韵;后边的人,一看就是来充数的,有的很似民工,应该是李世梁派来的。 关丽娜站在前排的中间,眼睛不时地盯着左侧的主持人。夏枫不自觉地扭头看去,正与汲玉琳深情的目光相遇,赶紧收了回来。 最后,是夏枫的项目:现在,我宣布,“建筑杯”阳春三月颂兴通——全县美术名家展隆重开幕! 接下来便是参观,汲玉琳充当起了讲解员,把参展人和作品各自的艺术特色与创作哲思介绍的生动形象、淋漓尽致,听来让人禁不住感叹:画展既有高度、深度,又有广度,真正让人领略和感悟了艺术之美,展览成了一个视觉和情感的饕餮盛宴。 参观完毕,张大锤感叹道:“展览很成功,讲解很精彩,一个县的展览能办成这样,了不起,了不起呀。” 大家都向汲玉琳投去赞许的目光。 “张院长,实在抱歉,办公室还有事,中午不能陪您了,让孙部长陪您好好喝几盅!”夏枫一本正经地带着歉意,向张大锤说。 “书~记您是日理万机,您能来出席就很好了,感谢您对美术事业的支持。有您在,兴通的美术事业定能繁荣昌盛。您千万就别客气了,快忙去吧。”张大锤很是理解。 夏枫就与他们一一握别。 第75章 又一惊雷 黄沙市场又出大事了。 城北小青河采沙点传来惊雷一般的消息:一辆装载机在作业中发生事故,导致车外两人不幸死亡。 “现场情况如何?”夏枫急问。 “有人员聚集,具体情况不详。” “搞好人员疏散,请当地zf组成两套班子,分开安抚处置,我随后就到。” 丁可是在赶往采沙点的路上电话给夏枫汇报的,夏枫马上安排马田军前往,防止死者家属闹事,自己则在办公室稳了稳神,做了深入思考。 上次自己冲锋在前,被农村妇女挠了一把,至今还有留痕。这次,还是等事态稍稳再去不迟。 他先用座机向唐兴德进行了汇报,唐兴德嘱咐道:“死亡二人,还属于一般事故,我们可以自行处置,仅上报市里就行了,不用上报省里,超过三人就属于较大事故,麻烦可就大了。你快去督导,如有其他伤亡,先送到医院,不管死活,抢救几天再说。无论如何,死亡人数要控制在三人以下。” 夏枫“领旨”,立即出了办公室,张子文随后跟了上来。一把手让他快去,他就要立即行动,这是个态度问题,但他又不想马上去,就先到了楼下转悠。张子文见夏枫不语,知他在思考什么,也不多言。在楼前花坛走了两圈,又回到楼内卫生间做了准备工作,这才对张子文说:“让车过来吧。” 司机李祥玉对道路很是熟悉,一会便来到了采沙点。奇怪的是,整个场地空落落的,只两台挖掘机孤零零地杵在那儿,人影不见,甚是寂寥。 张子文拨通了马田军的手机,马田军说他已到宾馆,正与当地zf的同志与死者家属谈判。 “什么宾馆?”张子文问道。 “驿佳宾馆,驿佳宾馆,就在城北,不远哪,夏书~记要来就来吧。” 手机听筒漏音,马田军的声音又大,还重复了一遍,四周又寂静无声,夏枫听得清清楚楚,心想:真~他~玛的见鬼了,什么事都绕不开这个驿佳宾馆。 来到驿佳宾馆门口,夏枫让张子文将马田军叫出来,问明了有关情况。 原来,下午2时许,一名拉沙车的司机正与沙场记帐员核对数据,被一旁正在作业的装载机辗轧致死,司机发现闯祸后弃车而逃。由于当时没有目击证人,大家怀疑是装载机司机没有看到车后站着的两个人,突然启动倒车导致后边的二人被轧。 “怎么发现的呢?” “后来,路过的群众发现了,报的警。警~察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死的了。” “沙场负责人联系上了?” “已联系上,答应赔偿,价格正在商谈,应该没有问题。书~记您要没有其它事就回去吧,我随时向您汇报。” “另一组情况如何?” “丁可在那一组,他们在城东的泰新酒店。刚才我与他联系过,死者家属情绪稳定下来了,也正在谈赔偿问题。” 一切都在夏枫的意料之中。听得马田军让他回去,便顺水推舟,说:“你们处置的比较妥当。正好唐书~记还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一切按既定方针办。” 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驿佳宾馆,与关丽娜来过几次,担心让工作人员认出他来。 回到办公室以后,找出了市zf请求成立黄沙办的请示件,来到了唐兴德的办公室。 唐兴德听了情况汇报,对夏枫处置突发事件的策略大加赞赏,称赞他“成熟的很快”,夏枫则谦虚地说“跟着您书~记学活呢”,二人便是一阵默笑。 “这个‘黄沙办’看来是得成立了,不然的话,县~委就要担责任了。”唐兴德说着,把夏枫递过来的夹子打开,在上面签起字来。看来,他是早已深思熟虑了的。 唐兴德签的是:同意。速成立黄沙办,抽调相关力量,集中整治规范黄沙市场,严厉打击非法采沙和超范围开采活动,确保水利防洪设施安全,确保生态环境不被破坏,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看着唐兴德签署的意见,夏枫就想笑,心里暗自佩服唐兴德的老道。明着是同意了,接下来的意见还给出了具体措施,恰恰是这具体措施,实际上否定了材料中成立常设机构、把执法权转移过去集中执法的本意,不过是要求成立临时机构联合开展整治活动而已。 夏枫想,这才是实事求是的做法。成立一个新机构,还要赋予其执法权力,县里说了是不算的,还要上报市里、省里批准,不可能的事情。 孟有为的脑子里净是奇思妙想,总想着标新立异,行不通的。 在成立“黄沙办”这事上,唐兴德没按孟有为的意思来,会不会引起连锁效应,也未可知。夏枫琢磨着,孟有为会怎么应对呢? 孟有为的一惯风格就是不动声色地我行我素。黄沙会成立了,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公丕祥牵头主抓,工作还真的有板有眼地开展起来。 忽一日,刘佳旺又端着茶杯闯进了夏枫的办公室,带着满脸的嘲弄之意。夏枫忙着让坐,刘佳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竟然冷笑起来。 “刘大主任,笑从何来?”夏枫主动搭话。 “夏书~记,你说说,人要是固执了,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固执己见呗。” “书~记您知道什么是瞎撞子不?” “知道,是一种飞虫,因眼睛看不到东西,四处瞎撞而得名。” “我看,现在的孟有为就是一只瞎撞子。” “何以见的?” “黄沙办的事呗。孟书~记批的是个临时机构,他想成立个正式机构,这是不可能的啊。他倒好,自己跑到市里、省里去跑编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ying要弄唐书~记个难堪不可。这不就是瞎撞子瞎撞一样吗?到头来,还不是无果而终!” “哦?县~长这么固执?像瞎撞子一样,不撞个头破血流不死心?” “他不如瞎撞子。瞎撞子外面有一层ying壳,不怕撞,所以我们很少见到它的弃尸。老孟是个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市里说不可能,除非省里有具体要求。这不,听市编办的老同学讲,他老哥竟然真的又到省里去了。哎呀呀,迂腐的傻种!” “老孟是个要面子的人,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 “那不是韧劲,是蛮劲。” “是的,准确地说是蛮劲。” “怎么就没人劝一劝他呢?” “谁敢劝他?他的常务和办公室主任天天让他熊的跟孙子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看上去不应该啊,对外和气着呢。” “不应该的事多着呢。一有机会就往省城跑,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去,司机们都烦烦的了,家外之家的位置都说得非常具体。你说说,都是一县之长了,多少也得注意点影响啊!” 都说女人喜欢八卦,这男人说起来也是津津有味、头头是道。刘佳旺说的满嘴是沫,意犹未尽,试着喝了口茶水,大概是水太烫,转身吐到了腿边的痰盂子里,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自我笑了几声,又加重了语气,喘着一样地笑道:“书~记啊,你说荒唐不?正常的招商引资,一年能有多少?全县也就是十几个亿,这还不包括其中的水分,实际到位资金也就是几个亿,不超过十个。你说孟县~长给zf部门下达的任务是多少?” “是多少?” “指标是500个亿,还是到位资金!每个部门都有指标,一个部门就有一二十个亿。你像史志办,就二三个人,竟然也有2个亿的指标,说是要让每个人的关系网都要出生产力,要把每个人口袋里的生产力都掏出来。” “有这事?” “千真万确。任务书马上就发下来了。” 这种荒诞不经的做法,也许只有他孟有为能想得出来。 甘蔗地里长野草——荒唐(糖)了。 第76章 先行一步 孟有为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孟有为的理论,冠冕堂皇,煽动性强,没人敢当面反驳。 “什么时候,什么阶段,也都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我们兴通县要想全面实现小康目标,仅靠农业是不行的,农业仅能满足温饱,只有大力发展绿色工业和商贸业,才能真正富起来,才能真正活起来。发展是需要投入的,没有足够的投入,就不会有理想的回报。我们兴通能力有限,缺乏资金,所以,一定要全力招商引资。诚然,我们是全国的生态示范县,发展工业受到诸多方面的限制,但是,只要我们全员发动,戮力同心,我们就一定能够到达胜利的彼岸!” “我们每一个干部,就是一个小社会,都有着丰富的社会资源。全县每年考出去的大学生就是二三万,回来的不到三分之一,恢复高考三十多年了,有多少在外的兴通人哪?省城的、京城的、国外的,我们都要联系上,都要利用好。这是个宝库,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矿。” 在县zf的常务会议上,在小范围的各种会议上,孟有为慷慨激昂,声嘶力竭,试图迅速掀起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热潮。 招商引资工作,是江平市的工作重点,当然也是兴通县的工作重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有关招商引资的方式,主要领导人之间产生了分歧。唐兴德的意见,还是专班招商为好,因为这样可以集中优势力量,集中招大商选优商,如果挖到篮子里就是菜,很难保证工作质量,说不定会给后任留下遗憾,也给自己留下骂名。这个观点,夏枫是支持的。 意料不到的是,孟有为先行一步,在全县招商引资大会召开前,便将zf部门发动起来,并分配了任务,根本没与唐兴德商量。 唐兴德当然十分懊恼,虽然没有慌得手足无措,但也强烈地意识到,这项工作,县里必须尽快有个推动的态度和姿态。 他又将夏枫叫到办公室,征求他的意见。 夏枫的观点,唐兴德是知道了的,今番又来征求,必是犹豫不定。 “zf那边,最近动作不断,动静不小啊。”唐兴德感慨道。 “是的,书~记,你也听到了。据反映,反响很激~烈,所有的zf机关都像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准确地说,是怨声载道。” “哦?都怎么说?” “老孟定的目标,完全彻底地脱离了现实,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大家都感到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有的同志讲,这还让人活不?定了目标不说,还有完不成任务就地免职之说,这不是砸人家的饭碗嘛!” “这个老孟,一点也不尊重客观规律,一点也不讲究方式方法,更不考虑群众的死活,办事情就像是打摆子一样,完全一个神经病。”唐兴德冷笑道。 “他的做派,显然是不合适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夏枫苦笑道。 “这就是我们体制机制的漏洞所在。我们的干部选拔机制,有不少方面亟需完善和修改。当年我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时候,搞过一个调研,提出过一些想法,本来想着报到省~委组~织部供领导参考的,谁知到了常委部长那儿,就被压下来了,泥牛入海,没了下文。” “您有思想爱思考,肯定有不少的真知灼见。” “时间久了,就像是河沟里的石头,也就没了棱角,成了滑石蛋了。” “不,书~记,您是越来越成熟老练,是有大智慧的人。” “哈哈哈,哪有什么智慧啊,眼下让老孟这一将军,不也是没办法了吗。” “您肯定成竹在xiong。” “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的意见,专班招商优势明显,强于全民招商。但是,鉴于老孟已经大张旗鼓地在zf部门安排起工作来了,再改弦易辙、改旗易帜,在全县会造成思想混乱,还会暴露出县~委县zf步调不一致的矛盾来,进而影响工作的开展。既然已经这样,索性顺水推舟,肯定他的套路,就像是把这项工作压给了孟有为一样,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夏枫的话,诚恳诚实,入情入理,心照不宣,语气里面流露着对孟有为的不满,这让唐兴德很是心安。 “这个老孟,真就跟他娘的做梦一样,光想着有所作为,岂不知心急喝不了热粥、走马看不了春秋,到头来必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唐兴德在拿孟有为的名字开涮。 “他的做法,比大跃~进还大跃~进,必定后患无穷。”夏枫补充道。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眼下已是木已成舟,ying改的话,负面效应也不可小视。按他的思路来吧,反正这项工作具体也是他来抓。不过,我们dang委的领导作用还是必须体现和强化的。这样,你牵头开个小会,商量一下全县招商引资大会的事宜,早日召开,争取本周未就开了它。” “好的,书~记。” “让老孟主持。我的讲话,重点谈认识、提要求,具体工作让他会议总结时一并安排就行了。” 唐兴德交待的非常清楚了,夏枫便安排县~委办公室下了召开招商引资大会筹备会的通知。 县zf办公室接到通知后,派了常务副县~长张茂增前来参加,dang委这边夏枫与刘佳旺参加。重点把材料进行了分工,孟有为的主持讲话由zf办公室起草,任务分配表也是zf办公室制作,任务数额分配方面,zf部门的任务列入考核,dang委部门的任务为指导性数额,不列入考核范畴。唐兴德的讲话,县~委负责起草。 “任务,怪重啊。”夏枫突发奇想,说了这一半句话想蹬一蹬张茂增的底,听听他的态度,没想到这张茂增很讲政治,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孟县~长说了,‘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只要敢想敢干,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这话说的,放屁一样轻松。 他是县~长的常务,各为其主,袒护孟有为也情有可原。 夏枫还清楚,张茂增对他空降到兴通任这个县~委副书~记也不感冒,便不再搭话。 会议如此重要,按程序规定,县~长的主持讲话、书~记的主旨讲话及任务分配表和奖惩措施,以《征求意见稿》的形式,事先印发县级几大班子领导和县直部门讨论。于是,又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致的反映是:荒唐透ding。 “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之举,非常做法也一定会带来非常效果。看看南方发展的如此迅猛,我们还真是坐不住、等不起、慢不得啊!”孟有为应该也听到了不少人的劝诫,在很多场合自我辩解。 当官的嘴大,权力能调动一切社会因素。人们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态,静静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反正受罪的又不止一个人,管他呢。不少机关干部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77章 步步紧逼 兴通县招商引资大会如期召开。 规模和规格是最高的了,县直、乡镇全体机关干部和大小企业家千余人,将兴通人民会堂坐得满满当当。 会场后墙上横向挂着巨幅标语:齐心协力团结一致,为建设富强美丽的新兴通贡献不竭智慧! 铃声过后,会场响起雄壮威武、激昂雄浑的进场曲,九大县~委常委除孙桂香是女同志穿的鲜艳一些外,其他人均身着深色西服,板板正正地系着领带,健步走向主席台。还真是砣小打不起定盘星,走在最前面的唐兴德本来就不起眼了,谁料几步之后的孟有为更是矮小,再加上西装的上衣偏大一些,遮挡了部分并不算长的下~身,更显得武大郎一般,颇似侏儒,台下有人就偷笑。夏枫故意又与孟有为拉开了一定距离,直到他出现时气氛似乎才稳定下来。 蛤蟆虽小口气大。孟有为主持得铿锵有力,十分自信,好像他才是兴通县的真正领导一样。然而,他说到“下面请县~委书~记唐兴德讲话”时,就有了异样。通常情况下,要么,跟上一句“大家欢迎”,与会者便热烈鼓掌,以示对讲话者的尊重;要么,将“下面请县~委书~记唐兴德讲话”这句话的语速放慢,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高上去,这也是邀请鼓掌的节奏。但是,孟有为说这话时的语音,突然间就平静得闲聊一样,没有了xiong腔共鸣,语调反而低了下去。让人听上去意思就是,不用鼓掌了,听着就行了。 所以,会场上已有鼓掌准备的同志迟迟疑疑地拍了几下巴掌,整个会场的掌声就稀稀拉拉,很不严肃。 夏枫的心里很不舒服,心想,这个孟有为,净使小人伎俩,场面上的相互支撑不讲了,起码的遮羞布也不要,政治素养和个人品质,实在太差。 唐兴德多少有些尴尬,说“同志们”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让人心里一揪。不过,毕竟是久炼疆场的人,几句话之后,他便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昔日的霸气,掌控了会场的氛围,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 唐兴德的讲话有理有据,高屋建瓴,重点强调了招商引资的必要性、现实性和具体要求,旨在统一思想认识,凝心聚力再扬帆,砥砺前行谱新篇,勇担使命,攻坚克难,推动兴通快发展。 讲话快结束的时候,唐兴德的声调逐渐就高了上去,说完最后一句“我就讲这些,谢谢大家”时,会场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唐兴德很享受地微微抬了下右手,又顺手拿起面前的湿巾擦起手来。 接下来,孟有为讲话。他讲的很具体很细致,会场鸦雀无声。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一句“要贯彻落实唐兴德书~记讲话精神”之类的话也没有,只顾提自己的要求,好像之前的程序与这次会议无关一样,大家听着很不舒服,甚是别扭。 更出乎意料的是,讲完了招商引资工作,孟有为“借这个机会,我就当前几项重点工作再简单点一点,希望同志们一并抓好落实”。 大家愣住了。这个议程,在筹备讨论阶段是没有的,毫无疑问,是孟有为的别出心裁。 这个范围,这种场合,借机讲讲重点工作是可以的,但那应该是县~委书~记讲,县~长表态要抓好落实才对,眼下,严重错位了。 首先讲的是安全生产,谈到了沙场的死亡事故,要求大家切实提高为民意识,真正把百姓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接着,谈到了保护土地红线问题、教育“改薄”工作、加快推进“天网工程”建设、推动大项目尽快落地事宜等等,讲话的时间,远远超过唐兴德讲话时间。 讲到安全生产的时候,夏枫便猜到这是对唐兴德不同意他那建立“黄沙办”并赋予其执法权的意见的反击。再往下,涵盖的内容就是全县工作的方方面面了。 这节奏,是代表县~委县zf讲话,县~委的一把手还坐在那儿呢。夏枫感到了孟有为的狂妄、无知,内心有些气愤,又无法表达,遂又同情起唐兴德来。 唐兴德起初是装作不再乎的样子,慢慢地,就坐不住了,表情凝重起来。一会,似乎实在难以忍受,无奈地离开坐位,朝洗手间走去。 已过饭时,孟有才还在喋喋不休。12点半的时候,他终于讲完了,结束的却是极其捷当:“我要讲的就这些,散会!” 通常情况,主持人宣布散会前,还要征求一下大领导的意见,谦虚地问句“还有别的指示不?”如今可好,孟有为视唐兴德不存在一样,真正是旁若无人。 更为尴尬的是,孟有为宣布散会的时候,唐兴德刚刚坐下不到一分钟。 这会开的,明眼人大都能看出来,县~长是不按套路出牌,步步紧逼;书~记有些无计可施,忍气吞声。书~记县~长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 孟有为,在利用一切机会,在全县范围内树立自己的官威。 回到办公室,夏枫闷闷不乐,深为孟有为的行为担忧。孟有为的这般动作,势必会进一步激怒唐兴德,二人的矛盾已是公开化,关系更加难以协调。孟有为,必将为自己的执迷不悟付出惨重代价,这倒不足为惜,关键是会影响工作的开展,对唐兴德也会产生不利影响。 “这个大傻屌,一点规矩也不讲了!”门开了,刘佳旺闪了进来,一脸愠色。 夏枫没吱声,抬了抬屁股,算是打了招呼。 “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 “怎么传的?” “说是孟有为已经当了两个县的县~长了,马上要当书~记了。” “唐书~记干的好好的,走不了啊。再说了,市里现在没位置,又不到换~届时间,他当书~记,唐书~记怎么安排?”夏枫甚是气愤。 “这个老伙计,太能拉帮结伙、笼络人心了,身边一帮县直部门的小哥们,天天围着他转,经常聚在一起打酒伙,也不停地为他造舆论。他的那些个副县~长,多数也都成他的铁杆了,不是他铁杆的也天天让他熊得噤若寒蝉。正像阿庆嫂说的那样,他孟有为在县zf放个屁也是叮噹响,也绝对是香的。”刘佳旺说。 “这么严重?这可是违背组织原则的!”夏枫道。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组织原则。” “这样下去,未必对他有好处,就没有人,以恰当的方式提醒提醒他?” “他的那些个伙计,有的也看到这一点了,说过他,半点作用也没有,他是刚愎自用,油盐不进。对手下的人,他除了拉,就是打。这个人,纯粹他娘的冥顽不化,不可理喻!”刘佳旺道。 夏枫毕竟是副书~记,不想跟着刘佳旺骂孟有为,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发现已经快一点了,忙说:“咱们去吃饭吧,再不去,该没有饭了。” 二人出了办公室,下楼去伙房吃饭。在楼梯处,碰到了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刘世明,急匆匆地正在上楼。 “刘书~记,吃饭了吗?”刘佳旺问。 “顾不上了。刚要吃呢,唐书~记找我,你们先去吧。” 都这么晚了,唐兴德还在办公室等着刘世明呢,定有急事。 夏枫、刘佳旺面面相觑。 第78章 鸡飞狗跳 好久不出手的兴通县纪委,最近终于有了动作,连续“双~规”了两个科级干部。 一个是财政局的dang组成员兼预算科科长公华祥,正科级;一个是江中镇副镇长李百武,副科级。 在县里,科级干部就是中层,就算是比较有头有脸的干部了。同时“双~规”两个,如两块巨石投入水中,猛烈地激起了巨澜。 人一旦出了事,案件虽然还没公布,案由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全县疯传开来。据说,刚刚提拔不到半年的公华祥,在过往的几年中,利用工作之便,套取财政资金、收受贿赂高达500余万元,其中直飞香港、澳门赌博耗资200多万元,其余资金供养了一位情~妇,已为其生育一子。 人们非常惋惜地说,看上去老实巴交、为人和善的公华祥,连辆小轿车也不舍得买,上下班还是骑着电动车,住的地方也不宽敞,平时也不太与人交往,同学聚会经常不参加,怎么还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闷声发大财! 大家得出了一个结论:越是看上去不动声色、沉默寡言的人,越是能弄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这叫闷毒。 李百武的问题,是截留支农资金30余万元用于在兴通县城个人购买住房,公~安还有其票娼记录。 二人级别虽然不高,但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华祥的父亲还是已经退休的老政协副主~席,李百武的父亲是老公~安,连襟任江平市工商局副局长。这二人要背景有背景,要关系有关系,但终究还是落入了法网,所以说,形容这个事件犹如巨石投向水中,激起巨大~波浪,一点也过分。 老话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夏枫看来,这毫无疑问是唐兴德的敲山震虎之举,因为刘佳旺曾经介绍过,财政局长李正国、江中镇委书~记周步芳都是孟有为死dang中的核心人物,他们的部下出事了,相当于挖了他们的墙角,如果顺藤mo瓜,能不牵扯到上面的人儿? 但愿孟有为能有所察觉有所收敛,这样对谁都好。 孟有为依旧风风火火、呼风唤雨般地忙碌着,一副踌躇满志、舍我其谁的神态,从电视新闻上就能嗅到他的踪迹,一会到大连一会去厦门的,在沿海一带活动频繁,偶尔也去甘肃、新疆考察。 一日,唐兴德提醒夏枫,zf那边目前是倾巢出动抓招商,刚刚成立的黄沙办能不能真正发挥作用,要及时督查,千万不能再出现死亡事故了。于是,夏枫便安排了时间到黄沙办看一看,顺便看几个采沙点。 黄沙办借了工商局的几间屋办公,由于事先没让打招呼,夏枫来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工商局的小姑娘值班,办公室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张子文马上联系分管的公丕祥副县~长,谁知公丕祥带队去内蒙谈项目去了,他安排县水利局副局长张凡路带路查看采沙点,水利局长也是外出招商不在家。 张凡路介绍,公丕祥已召集所有采沙场的负责人开了会,签订了责任书,夯实了责任,目前还处在整顿阶段,多数沙场尚未开工。他们已到现场督查了两轮,总体平稳有序。 果然,看了两处沙场,一处停工整顿中,一处已按要求配备了安全监察员,正常生产。 张凡路是个老同志,军转干部,在江中镇当镇长期间,因仗义执言得罪了周步芳,受到排挤,调到了县水利局任正科级副局长。他知道周步芳是孟有为的嫡系,遂对孟有为也不满起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他对县zf招商引资的做法很是不满,一有机会便向夏枫发牢sao,一点也不避讳,很有仗义执言的气慨。 “夏书~记,这个法不行啊,现在zf各个部门正常业务都撂下了,全都撒出去招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瞎碰,不可能完成的指标啊!假如有一个单位能够完成,我张凡路头朝下倒着走路给您书~记看。” 张凡路亮出手掌,用两个手指做出走路的动作,脸色异常严肃。 “那个任务指标,太离谱了,不是天方夜谭嘛!你看看让逼的,哪个单位不是鸡飞狗跳?哪还有个正常秩序,哪还有个机关的样子。” “招商引资是全县的工作重点,多用些精力和时间,也是应该的。” 见张凡路直爽,夏枫也不怪罪,索性放低身段,多与其交流交流,也算是调研了。 “嗨嗨嗨,你当真认为他们出去都是为了招商?有几个能真正招来的?还不是借机游山玩水、胡吃海喝的?反正所有费用只要说是招商引资用的,都能报销。” “部门的主要领导都出去了?”夏枫问。 “谁还敢在家里呆着啊?县~长大人说了,要拿出三分之二的精力去招商。我的个天啊,在县里如果遇见了干部,您知道最时髦的一句话是什么?” “是什么?” “您怎么还在家里,没出去招商引资吗?” 张凡路苦笑着说,“没有线索的干部,也得跑出去捞线索,还说得冠冕堂皇,‘出路出路,只有走出去才有路,呆在家里只有一条死路’,话是得这么说不假,但这是大海里捞针,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一向不太爱说话的张子文,此时也cha了一句:“听说有的单位经费紧张,飞机票高铁票什么的,都先由干部自己出。” “是的,不错。史志办、外侨办、中小企业办这样的小单位,经费少不说,资金划拨也不及时,单位负责人都是自掏腰包。当然,早晚还是要报销。” “这场活动,牵扯面大,影响不小啊。”夏枫感叹道。 “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张凡路说,“听说有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要打退堂鼓了,反正也完成不了任务,不如申请改任非领导职务,这样也比被撤职或者受处分强。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快退休了,谁也不想身上有污点。” “有这事?”夏枫问。 “千真万确。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还敢骗您书~记不成。书~记呀,zf的做法,明显不符合规律,怎么就让他们任性地胡作非为呢?” 这话,就不便回答了,夏枫毕竟是副书~记,还是得讲一讲政治和策略的,说道:“张局长,您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县~委会认真考虑的。招商引资,方兴未艾,有些偏差也可以理解,该纠正的我相信早晚会得到及时纠正的。” 闻听此言,张凡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第79章 欲取其上 夏枫明明是县~委副书~记,但到韩国参加经贸活动,却要以县zf副县~长的身份参加,让人好生无奈。 外事部门的同志说,必须的,都这样。 夏枫甚是郁闷。 到韩国的这次活动,是江平市组织的一次集中经贸洽谈活动,兴通县的经贸洽谈活动是整个活动的一小部分。说是去洽谈,实际上前期已经交流的很充分了,或者已经邀请客商来参观考察多次了,时机已经成熟,到他们那儿签个手续而已。 也不能说就是走形式,去了之后,进一步融洽感情,探讨是否存在深度发展的空间,还是很有意义,十分必要的。 任何工作都有指标,需要量化考核。市里要求每个县的签约项目不能少于3个,引进的投资额不能少于3亿美元。有的县完成任务是没有问题的,兴通县的外向度低,有些困难,就把去年已经投入生产的韩商企业——正达食品加工有限公司也算了进去,与韩商定好,就说新上的生产线是这次洽谈的结果。这样,加上韩商投资即将投产的两个农产品加工项目,总投资额4亿多,超额完成任务。 行行有门道,县区工作也有县区工作的实际。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上级有那么多的部门在盯着你呢,任务指标层层下达,考核报表月月公布,没有一些变通的智慧和手段,肯定会被通报批评,年终就有可能被淘汰。淘汰的方式是多样的,但形式只有一个,梁山好汉排座次,最终影响的,应该就是主要领导的威~信和仕途。 这些情况,夏枫是有所了解的,但从张子文嘴里说出来,夏枫就感觉印证了自己的观点一样。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往往就会滔滔不绝,张子文就属于这种类型的人。每到这时,夏枫总是静静地听着,一则了解情况,二则也是对张子文的考察了解。他发现,张子文还是很有思想的。 一切,都有工作人员安排得“井井兮其有条理也”,用不着夏枫用一点心费半点神,他就当成了一次旅游。走出国门,亲眼目睹孟有为的处世为人,一定会对他有一些更加深刻的了解。 “夏老弟,能一起出国,我们的缘份不浅啊!”孟有为热情伸出的橄榄枝,让夏枫无法拒绝。 “跟着县~长老兄出来走走,长长见识。出头露面的累活有您在前面替着,我就权当旅游了,清闲几天,改善改善心情。” 夏枫自然不能冷落了孟有为,顺口说道。岂料孟有为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改善心情”的意思,接话道:“感觉出来了吧?整天忙些虚的,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心情,长期受到压抑,就会感觉心累。心累重于身累,心累困于身累,心累导致苍老。‘人生当如歌,何处不蹉跎;唱吧天籁音,吟时泣箫和。’心累的时候,就要想着调节调节,否则,就会陷入事务之中不能自拔,最终累及身体。” “忙些虚的”这话,恐怕说的不是夏枫,而是唐兴德了。夏枫清楚,这个话题如果再继续讨论下去的话,攻击唐兴德的话就会更加直白,自己更不好表态了,便开始打开了哈哈,道:“老兄才学过人,自有高论。你这主政一方都若干年了,见惯了波谲云诡,经历了诸多风浪,自然什么时候也会云淡风轻,拿捏得周正到位。我这才到县区几天啊,得好好地向您学习才是。” “主政一方,的确不容易。县级虽小,五脏俱全。六七十万人盯着你,上级的指挥棒天天在挥舞,没有几把刷子,可是不能干这个活。正所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 听着孟有为很有感慨的话,夏枫同样很有感慨:说他主政一方,他还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把手;说他经历丰富,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金钢钻”。这种自以为是的思维方式,怎么得了啊! 在江平机场的贵宾室内,见孟有为与夏枫聊得火~热,财政局、招商局、外事办等单位的负责人陆续借故溜了出去,就连一直未曾cha话的常务副县~长张茂增,也借着接电话的契机离开了,迟迟没有回来。 二人独处,气氛越来越融洽,夏枫就想,能不能试着说服一下孟有为,也算为大伙做点善事呢? “老兄,招商引资,您可是大手笔哈,手法猛烈,力度空前,大家伙都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这褒中有贬的话,夏枫很是得意,心想:这半认真半玩笑的话,你孟有为不会听不出弦外之音的,看你怎么回答。 “夏老弟,你别给我玩心眼,讽刺我也用不着给我戴那个‘大手笔’的大帽子。你当我不知道啊,机关里像开了锅一样,不少人想着借机把我给煮了吃呢。” 孟有为说着,竟自个哈哈大笑起来。 夏枫真没料到孟有为会这么直爽,这倒显得夏枫有些小里小气的了,他也随着笑了起来,忙不迭地说:“岂敢岂敢,在老兄面前,我乃一小学生也。” “你不是小学生,你是大学生。《论语》的话,还记得不?‘欲取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所以,欲取其中,必求其上;欲取其上,必求其上上。任何一项工作,要想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必须大打人民战争。单靠个别人的单打独斗,是干不成大事业的。你就是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铆钉?” 孟有为阵阵有词,很有导师风范。 “咱们的机关干部,懒散惯了,习惯了一张报纸一杯茶,串岗聊天嗑瓜子,像农村老娘们一样,聚集在村头的柳树下,‘张家长李家短,马家的姑娘一只眼,谁家的儿媳妇不要脸,一年到头不刷碗’,搞个八卦新闻什么的。没有强有力的压力,他们改变不了现状,不会转变作风铺下~身子去抓招商的。” 一付xiong有成竹、老谋深算的样子。 “那目标,定的确实是高了,他们根本也完不成。但是,没有这个目标,他们能动起来吗?他们能有现在的危机感、紧迫感吗?他们能像现在这样走亲戚串门子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跑遍千山万水去寻找线索吗?不会的,绝对不会!你认为我不知道这一点呀?我清楚的很。所以啊.....” 孟有为停顿了下来,端起茶杯,仔细地喝水去了。 夏枫端着笑,一直认真地听着,没想到关键时刻这老兄竟然卖起了关子。 孟有为呷了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又呷了一口。他在等着夏枫说些请教的话呢。 夏枫想,还是应该给他这个面子,也显得自己谦虚,便笑问:“所以什么啊,县~长大人?有什么锦囊妙计还舍不得给兄弟说不是?” “所以,到现在,我那任务分配表和考核办法还没有成文印发啊!” “哦.....”夏枫装作恍然大悟,道:“你这纯粹是为了造舆论,鞭打睡牛啊!” 夏枫意识到,那个任务表,孟有为是不打算如实下发了,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或者说高高举起的鞭子而已。如此这般,不是耍了县~委、县zf和全体干部吗?都已经在全县大会上发了征求意见稿,讲了出去的事情,却再改变,或者说得不到落实,当然也落实不了,那真是太不严肃了。 “哎呦喂,老弟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哪里哪里,弟远不及兄长也。”夏枫一边摆着手,与孟有为仰面合笑。 苍天啊,大地呀,就这拙劣的手段,还自认为多么高明,真是没救了。 夏枫这样想着,仍旧在笑。 哈哈哈哈...... 第80章 异国他乡 知道与韩国一衣带水,没想到这么近,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航程。 置身一个新的国度,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新奇,一切都让夏枫感到新风扑面、陌生而又似曾相识。 汉城很美,噢,现在叫首尔了。时常映入眼帘的汉字说明,这个国家与祖国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渊源。 由此可见,经常出国考察开阔开阔眼界,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是有多么地重要。 江平市韩国经贸洽谈会如期召开。 第一次在国外~参加全市性的活动,夏枫有“三个想不到”:一是想不到市里的活动在国外也能组织得如此隆重热烈,诺大一个会议室近二十个餐桌,坐得满满当当,而且每一桌都配备了翻译人员。这些翻译人员有的是江平市外事系统自带的翻译,有的是在韩国的留学生。二是想不到规格会这么高。韩国副总理金斗诚亲自出席,国家驻韩领事馆参赞李月宁亲自参加。三是想不到签约项目会这么多。全市签约项目达116个,签约资金达256亿美元。当然,这些项目多数是江平市经济开发区和高新区的项目,县区的项目,兴通县算是较多的,市!长陈东升在讲话的时候还专门表扬到了兴通县。 还有一个感慨,夏枫入场的时候,正好看见陈东升市!长在路边迎接金斗诚副总理。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戛然而住,金斗诚与秘书下得车来,我方翻译便介绍了陈东升,双方热情握手。金斗诚,一个国家的副总理,竟然连个保镖也没带,就这么轻车简从,让人大跌眼镜,长了见识。 联想到国内有些官员级别不高但动辄便前呼后拥、颐指气使,不得不让人有所感悟。职位是dang和人民给的,无论高低也首先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应该有一颗平常心。人,不可能一生为官,为官的时候当然要高调做事,但同时一定要低调做人。摆谱、端架子,官僚主义要不得! 签约仪式开始了,一切都是那么正式、排场。欢快的音乐声中,轮到孟有为上台了,孟有为早早地站了起来,扯了扯西服下摆,昂首很xiong向台上走去。美女主持人似乎没有看到,刚要重复,发现孟有为已到跟前,自嘲地笑了起来。好歹对方的个头也不高,双方交换了文本再次握手时,显得非常自然、和谐。 没有自己的项目,只是陪着几位韩商当观众,看别人表演,夏枫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午餐开始了,分餐制,以冷食为主,喝的是类似于饮料的清酒,主菜是一大块四四方方的牛肉,切开的时候还流着血。这怎么下嘴呢?夏枫看看孟有为,他竟然将带血的牛肉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还兴致勃勃地与客商交流。再看那张茂增,正贪婪地咀嚼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来,他们已经习惯。 夏枫那块带血的牛肉,白白浪费了,一口也没吃。 孟有为来过几次韩国,与韩商已像朋友一般。觥筹交错之中,兴致极高的韩商李东旭突然向孟有为提出在兴通县要再征地二百亩土地建厂房,扩大生产规模,计划再投资1.6亿,孟有为爽快地说:“没问题!”。 “据我们了解,我公司周围的土地很紧张,已经没有指标了,二百亩,够多的了,能办的到吗?”李东旭先生提出了疑问。 “李先生,在我们兴通,孟县~长可是老大,一言九鼎,他说有,那就肯定有。没有指标,我们可以调整嘛。”张茂增的马屁拍得山响,也许刚才忘记了夏枫的存在,后半截的话底气明显不足。 “我们在兴通投资,不仅因为看好了兴通的经济资源,更是因为看好了孟县~长的发展资源。预祝孟县~长高升!”翻译说着,李东旭举起了酒杯。 翻译速度较慢,孟有为一直微微笑着,听到预祝他高升的话时,笑意却明显地收敛了一些。夏枫明白,人家外商对咱们的体制已经十分了解了,你县~长虽然名义上是一县之长,但毕竟是副书~记,真正的一把手,还是县~委书~记。 “李先生,你尽管把心放到你的小肚肚里。这位,是我们县~委的副书~记,以后就是我们的县~长,他今天在这儿,你还不放心吗?”孟有为明着吹捧夏枫,实际上说大家排着队往前走,以后他就是县~委书~记了。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属于不讲原则,夏枫听着很不舒服,就没有马上表态,那张茂增的脸色也迅速冷了下来,很不成样子。 通常情况,县~长的位置腾了出来,副书~记接任是常态,因为目前的副书~记只有一个,排序在前,但从zf角度讲,常委副县~长接任的可能性也存在,理由是他对zf的工作比较熟悉。如果副书~记不能接任县~长,除非两种情况,一是把副书~记安排到了其他较为理想的位置,二是副书~记的资历很浅能力较弱,撑不起摊。现在看,夏枫资历与张茂增相仿,工作势头又较为强劲,张茂增的戏就不大。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而眼下,张茂增的表情出卖了他,说明他是有野心的。 “请夏书~记多多关照!”李东旭把酒杯递过来敬夏枫,竟说开了汉语,虽然不太流畅,但意思表达的很是清楚。 李东旭说“夏书~记”时,“书~记”两个字语气很重,这说明他内心深处对书~记的认可度是很高的,已经接近“中国通”了。 “李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为您搞好服务。”夏枫被迫表态。 李东旭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举到头上,倒置过来,说明真的干了,以示真诚。 大家笑了起来。 韩国人的这个习惯,早就听说了,今天在韩国见到,就得到了佐证。夏枫也学着李东旭,将喝光的酒杯举到了头上,李东旭树起了大拇指。 韩国之行的洽谈项目,这样就算结束,剩下的几天,是进一步的参观考察。 下午,在韩商企业主的带领下,大家跟随孟有为参观,目睹韩国企业的现代化生产,心灵受到强烈震撼,差距太明显了。 这家企业的老板金先生,一位选择归农生活5年多的大学生,他受条状速溶咖啡的启发,推出了方便冲泡的便携式米粉、红豆粉,以及健康零食、早餐替代餐等加工产品,利用刚刚开始的网络直销方式,提高了农产品的附加值。这经营理念,真是太超前了,竟然在网络上也能卖东西。 晚餐,韩商安排,在一家看似大排档一样的餐厅里吃烧烤,招待酒是韩国烧酒。一听是烧酒,孟有为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让大家好好品尝一下。然而,当翻译解释说这种酒属于清酒,主要作为烧烤的配炊,只有20度时,大家不免大失所望。 其实韩国烧酒喝多了,也会上头的,但大家都有一定酒量,竟然没有什么感觉。韩国朋友知道他们善饮,也不敢较劲。正当大家准备自娱自乐时,韩国朋友问大家吃好了没有,这是要散场的节奏啊,大家顺嘴说“好了”,晚宴便在貌似愉快的氛围中圆满结束。 实际上,大家都没有吃饱,也没喝过瘾。 回到住处,刚要准备洗涮休息,张子文来电,说孟县~长请客,出去喝个二场。 夏枫就知道,孟有为又要展示他善长的手段了。 第81章 深夜狂欢 首尔的夜,灿烂辉煌,有一种堕落的美。 早有商务中巴车在楼前等候,张茂增张罗着,财政局长李正国、外事办主任公维新、招商局长丁唯、建设局长王一氓先后到齐。夏枫上了车,孟有为随后来到。 “张常务捎来了一箱茅台,今晚咱们伙计几个过过瘾,给他消灭了。”孟有为人未落座,话已出口。 “怎么带过来的?上飞机不是每人限带两瓶酒吗?”王一氓问。 “各自为战,分而带之。”张茂增答道。 “常务不愧是常务,有办法有魄力!”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商务车载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念乡”的酒馆,公维新抢先介绍说:“今晚大家就放松了,这是我们中国人办的酒馆,说中国话就可以。而且,这个老板祖籍是咱们东安省的,热情着呢。” 大家又是一阵称赞。 下车后,一位兴通县外事办的同志引导着大家来到了一个单间,房间不算宽敞,也就能挤个七八个人。 “让各位领导受委屈了,这里不比国内,这算是条件好的。”外事办的同志笑着解释。 “到了这里,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大家一致这么认为。 孟有为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主陪席位上,大家便将夏枫推到了主宾位置。 “这样可不行,还是我来坐主陪,让孟县~长当主宾吧。”夏枫坚持着。 孟有为动起了手,扯着夏枫的衣襟,将夏枫拉到了身边,命令式地说:“你再客气,他们就不好坐了。” 张茂增主动坐到了副主宾的位置上,说:“我就坐这儿了,咱们以孟县~长为中心。” “对,孟县~长是我们当然的中心。” “随便吃个饭,伙计们弟兄们聚一聚。在这异国他乡,在一起就是个缘分,很难得的。大家很辛苦,洽谈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陈市~长给予高度评价,所以,今晚就不要再有负担什么的,放开喝,一醉方休。”孟有为兴致很高。 这时,酒馆的老板两只手各提着三瓶清酒进屋来,放到了桌面上,说:“在这儿能见到东安的老乡,十分荣幸,今晚我请客了!” 大家便说着感谢的话,问他祖籍哪个市,哪年来的,收益如何。得知老板的姥姥是江平人,大家兴奋地说:“那我们就更亲了。” 老板走后,孟有为对公维新说:“还是我们结账吧,别让老板请客。” 公维新连忙应着,就告诉随从人员按县~长的指示办。 服务人员早把茅台酒打开,倒了七杯,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这是二两半的杯子,够猛的!见大家谁也不推托,夏枫也不便说什么,暗自吃惊。 “菜,马上就上来了。”小跟班说了一句。 “孟县~长,这样的活动,以后可是得多搞几次。我们就是愿意跟着您出来,既干了活,又跟着您学了习,还开阔了视野,收获太大了。”李正国首先开始发表感慨。 “就是啊。跟着县~长出来,既开心又快乐,这样的机会太珍贵了。” “夏书~记,您以后也要经常带着我们出来转转,长长见识。县~委的工作,也不是放不下,务虚的多了,务实的时间就少了。还是多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好。”丁唯的话,夏枫听着有些别扭,知道他们这是在变相地恭维孟有为,本来不想反驳的,但考虑到自己是县~委的副书~记,从维护县~委的角度,也要说几句的,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放肆。 “县~委的工作,主要是抓dang的建设,好多是属于意识形态范畴,看上去有些虚,但实际上一是非常全面,二,也是实实在在的工作,更是方向性、根本性的工作。方向、路线方面要是出了问题,其他的工作不就白忙乎了?” “是的是的,方向就是旗帜嘛。”王一氓紧跟着附和,公维新也应着,其它人沉默无语。 大概是客人少了的缘故,菜上的很是及时。说是中国餐馆,其实还是以韩式烧烤为主,体现中国特色的,无非是辣椒炒肉、洋葱炒鸡蛋、猪肉炖粉条之类的。 “来来来,伙计们,今天的工作非常顺利,我们开了一个胜利的洽谈会,一个成果丰硕的洽谈会,不仅巩固了前段工作成就,而且涉猎范围有所拓展,并且得到了领导的充分肯定。这些成绩的取得,与各位弟兄们的同心协力密不可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今天,在这个特殊的国度、特殊的场合,我代表县~委县zf,敬劳苦功高的各位一杯薄酒。我提三下,咱们把这杯干了。第一杯,当然是感谢酒,代表七十多万兴通人民感谢你们!” 孟有为的这番话,既官腔官调,体现了领导的关怀,又与众下属称兄道弟的,充满着浓浓的江湖味道,大家欣然接受,纷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与孟有为碰杯,颇有众星捧月之势,孟有为的中心地位体现的淋漓尽致。 县~长说了,三口一杯,大家便自己的筢子下弄柴火,各自努力,谁也不愿意完不成任务。在县~长大哥面前,一定要好好地表现表现。 茅台酒香柔和,香气幽雅,酒精度数高而不烈,酒味丰~满、醇厚,众饮者如饮甘饴,大呼过瘾。 “第二杯酒,就是祝愿酒。祝愿我们的韩国之行,取得丰富的出访成果,同时,也极大地丰富我们的人生经历与阅历。接下来的任务,主要是考察学习参观,相信我们会有可喜的收获。祝大家此行开心快乐!”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游、看、玩了,大家这个高兴啊,一齐应着,先后与孟有为碰杯后,说着祝愿的话,相互碰杯,喝下一大口。 接着,便议论到了下面的行程,大家的一致意见是“跟着孟县~长继续干革命,孟县~长走到哪我们跟到哪!” 孟有为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弟兄们哪,我们下一步有分有合。大的参观项目集体活动,留出一点时间给大家,逛逛商场,给老婆买点化妆品什么的,给老人买点吃的也行。有情~人的也可以表示表示,但可别给我弄出戏来搞得满城风雨净是故事,否则我可是饶不了你们!” 一副老大哥教训小弟~弟的态度。 夏枫在心里琢磨,你说的底气这么足,像个正人君子一样,还不知自己私下里寻~欢作乐时是个什么丑态呢。 “不敢不敢,县~长,跟着您干革命,我们绝对老老实实地,像您一样忠于老婆大人!”大家戏闹着,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 “你们啊,可是得注意策略,不该崛起的时候坚决不能崛起。反正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来,我提第三杯酒,为了我们家老人的健康长寿,咱干了它!” 大家积极响应,没有一人退缩,整整齐齐地全干了。 二两半下肚,大家的兴致更加高涨起来,纷纷抢先敬酒。 “这样,定个规矩,每人一次提酒的机会,谁提谁喝干,别人根据酒量随意。好不好?” “好!”孟有为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 官场上的一切都是有规矩的,这时候主动要求敬酒的,必须是资历最浅或者年龄最小的,资历最老的理应最后发言。 丁唯率先站了起来:“我先来吧。我提议,我们一起敬我们伟大的孟县~长一杯酒。孟县~长非常有智慧,是个大手笔,工作勤勉、劳苦功高。孟县~长在我们兴通执政,是全县人民的福气,我们为有这么好的一把手而感到幸运、感到幸福、感到骄傲。来,敬我们尊敬的县~长一杯!” 夏枫听着感觉十分别扭。如果非要说孟有为是一把手,也应该说是zf的一把手,不能笼统地称他是全县的一把手啊。 “咱们兴通县多亏了孟县~长,孟县~长为我们兴通县做出了重大贡献,真是用碎了心哪。”张茂增很有感慨地接了话茬。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丁唯的话得到了认可,很兴奋,弯下腰,认真地与孟有为和各位碰了杯,然后一扬脖,喝了下去。 我的天啊,这可是二两半啊。大家一片叫好。 王一氓见夏枫惊得张开了嘴巴,说道:“夏书~记别担心,丁局是个酒篓子,没个底!” 其他人喝多少?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孟有为。孟有为深深喝了一口,喝掉了三分之一。大家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三分之一。 这就是标准了,以后谁敬酒谁喝干,其他人喝三分之一。 夏枫算了下,这一圈下来,人均要喝一斤多呢,可是受不了。于是,中间借上卫生间的空档,将手指放到嘴里,扣着嗓子眼,ying是将腹中的酒精吐了出来。 韩国五月的夜风,还有些许的凉意。夏枫到酒店门口走了走,借机醒醒酒。他突然感到,他离开一会,兴许大家会更放得开一些,那些个肉麻的吹捧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简直是要吮痈舐痔了,真是恶心死人了。 他索性等一会再回去。 他来到中巴车前,见车门开着,伸头一看,张子文和几个青年已经趴在座位上睡着了,这才低头看了表,已经凌晨20分。该结束了,酒店内已没有其他客人,吧台上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值班,显然在等着这一桌客人的结束。 回到屋内,夏枫惊呆了,孟有为脸色桃红,痴痴地坐在那儿,一个劲地傻笑,王一氓咬着舌头与孟有为交谈,已是词不达意。其他人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见夏枫回来了,孟有为嘿嘿地笑道:“他……他们,都……白搭了,不……不行了。” 这场面,不结束也得结束啊。夏枫连忙回头到车上喊醒了那几个小伙子,过来扶着大伙撤离。 孟有为不再言语,脚也站不稳,像是倒在了秘书背上一样。其他人全都耷拉着头,任凭青年人左搀右扶地折腾,勉强能挪步。上车后,要么仰面打起呼噜,要么趴到前排的座椅上继续睡觉,除了夏枫,没有一人清醒。 首尔的夜,失去了沸腾和喧哗,静谧而安详。 第82章 意外之喜 没有超常的精力,是干不了领导干部这个差事的。 这不,昨晚醉醺醺的样子,仅仅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就已荡然无存。当次日一早大家西装革履地出现在自助餐厅的时候,重又展现出饱~满的状态,相见相视而笑,好似昨晚的事情根本未曾发生。 大庭广众之下,那种小规模的聚会是不宜张扬的。 与国内不同,在大厅里吃饭,这里没有声音,都是各自为餐,不存在边吃饭边大声聊天的现象。所以,夏枫的早餐吃的很安静。 餐毕,掏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未读信息,除了关丽娜问候的外,还有李世梁的一条信息:夏书~记,我也到韩国了,明天晚上您如果方便一起见个面聊聊天。 李世梁来韩国,夏枫是知道的,兴通县除了有签约项目的三家企业外,还有12家企业也派出代表来参加会议,只是他们各自为政,不参加集体活动罢了。 明天晚上,就是今天晚上。今天下午,集体项目就结束了,晚上与其跟着孟有为跑来跑去,狐假虎威地跟着捧场造势,倒不如让李世梁陪着自己单独转转,还落得个逍遥自在。于是,他回复:好的。 刚放下手机,要吃点水果,就又收到了信息。打开一看,李世梁的:晚饭前我联系您。 这小子,回复得这么快,看来一直在等着夏枫的答复。夏枫得意地笑了笑,领导干部的自豪感再次溢上心头。 早餐后,孟有为带着大家在外事办翻译的带领下,相继参观了首尔塔、东大门设计广场、kbs电视台、63大厦、景福宫及北村韩屋村等,累是累点,但大家兴致颇高,直说收获巨大,没有白来。 在北村韩屋村,盘着腿吃了一顿真正的韩餐,口感极佳,就是腿酸。总的印象:菜品精致、服务帅气、环境优美。一问价格,当然是死贵死贵。饭菜分量不大,精细到了极致,特别是菜包饭,夏枫是吃中了的,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啊! 抽空给李世梁回了条信息:晚饭后回住地。 夜幕之下,中巴车载着大家回到了住地宾馆。没想到孟有为宣布晚上自由活动,不再安排集体项目了。看来,他是准备休整一下。想着与李世梁晚上有约,连向孟有为请假都免了。 接着,孟有为提出次日继续用这辆中巴车去仁川看看,有愿意同去的可以报名,张茂增、丁唯热烈响应,其它人说已有安排。夏枫不想去,推说也有安排了。 其实,夏枫是想去看看仁川的,但他心里不痛快。他清楚,仁川因1950年9月14日至19日发生的登陆战而闻名,那是朝鲜战争中一场决定性的战役,联合国军与朝鲜人民军激战6天,联合国军只有14人伤亡,而朝鲜人民军200余人阵亡136人被俘,联合国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自此,朝鲜人民军腹背受敌,被迫后撤,联合国军和韩国军队开始反~攻,向北的进攻停止于鸭绿江。 他不想去感受当年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强势霸凌。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为了将联合国军赶到三八线以南,我们做出的巨大牺牲,太让人心痛了。 刚到房间,李世梁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夏书~记,我已在楼下等您,出大厅右前方二十米外,一辆出租车。” 下得楼来,往右前方走去,果然有一出租车。走近时,车门开了,夏枫心领神会,低下头看进去,坐后排的李世梁在向他招手。他钻进去后,副驾驶位置上的一位美女侧过身来,伸出纤纤玉手,说道:“夏书~记,幸会,幸会!” 夏枫心里一惊。她,竟然是叶小纤。 来不及整理纷杂的心绪,机械地伸出手,握着叶小纤的手,说:“你好,小叶主任。” 小叶主任的手圆滑柔软,极富弹性。 多亏是在晚上,尴尬的表情才得以掩饰,才有了调整心理的时间。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想想与叶小纤的一夜~情,那绝非自己所愿,用失~身来描述还差不多。但是,那一夜的确是美好的,是刻骨铭心的,是销~魂~夺魄的,到如今想起来心里还会荡漾着满足的快~感和惬意。只是,只是…… 夏枫真的不愿再想这事,也不愿与叶小纤有继续的故事。叶小纤很美,但再美的东西不属于自己,偶尔走了大运被动地用了一下,知道了妙处,就已经是福外之福了,假如真的上了套成了瘾,再患上了难以医治的相思病,对不住关丽娜不说,岂不毁了自己大好的政治前途? “书~记,听说你们今天安排的很满,很辛苦啊。”夏枫愣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李世梁在与他说话,便回过神来,专心与他聊天。 “是啊,几个点都很值得看,走马观花吧。”他说的语无伦次。 再看那叶小纤,微微侧着身,脸上洋溢着笑,非常镇定,很是自然,夏枫心里便逐渐恢复了安定。 “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本来打算请您吃正宗韩国料理的,您这已经吃过饭了,就不再弄二场了吧,晚上吃太饱也不利于健康。带您去参观一个地方,开开眼界,娱乐娱乐,保证您犯不了错误。” “哦?什么地方?还能让我犯错误。”夏枫嘴上问着,心里寻思,你带着美女的呢,不可能去夜总会那样的场所吧? “说了您还不一定去,但是书~记,咱真的应该去看一看,参观一下感受一下,看看到底有多么刺激。我保证您不会陷进去的。”李世梁说。 “书~记,您听李总的,体验一下无妨,也算是长长见识。”叶小纤说得十分恳切,但是语气平静。 夏枫猜到了,是要去赌场。 这,合适吗? “书~记,咱们每个人就准备了两千人民币的韩元,约3万多吧,去到之后随便玩,挣了就挣了,赔了也就这些,赔没了咱就走。这样,全当旅游了。”李世梁继续盅惑。 去见识一下也好,就是批判人家赌场,也要知道他们耍的什么花招,全当深入敌后搞侦察了! “好吧,听你们安排。”夏枫笑道。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出租车直接停在了一个赌~场的门口,看来,他们早就观察好了。下车后,出租车司机说了句“感谢光临,请慢走”,夏枫才知道,原来他会汉语。 进得场内,眼花缭乱。李世梁和叶小纤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叶小纤熟练地到赌~台换取了筹码,分给了李世梁和夏枫。 李世梁说:“这里其实并不神秘,玩法也很简单,一看就会,咱们各人玩各人的,两个小时后在这儿集合。” 夏枫明白,他这是担心夏枫赔了没有面子,才分开行动的,便说:“可以。” 叶小纤此时有些兴奋,燕子一样地飞走了,李世梁也向一个轮盘走去,夏枫见有老虎机,心想这东西不复杂,便过去试试。 这一试,获得了惊人的效果,收益翻了两番。 意外之喜,绝对是意外之喜。 奶奶的,想不到运气这么好! 本来就有些心跳的夏枫,心里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情绪像浪花一样欢腾起来。 他努力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满怀希翼地选择着下一个项目。 他没有想到,意外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第83章 萌发旧情 夏枫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在众多陌生项目中,他选择了电视上常见的骰~宝。一个玻璃罩内有三个骰子,赌~客可以根据三个骰子的组合或者点数押注。押注完毕,赌~场的督察员按动按钮,玻璃罩内的底座开始跳动,骰子落下后便是本局结果。 都说赌~场有猫腻,像这种情况,还真是看不出里面掺杂着什么手段。刚开始,夏枫压的少一些,稍微挣了点,但身边的一个男子的筹码却翻了两番。 “张哥,你真厉害,运气这么好啊,挣了这么多,下局多压点。”男子身边的一个时尚女郎激动地说,声音尽管很小,但夏枫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们也是中国人。 “张哥”这次压的不少,夏枫随着他下注,那“张哥”还狐疑地侧头看了看夏枫,没吱声。 这次,运气就没有上次好,“张哥”和夏枫的赌~注全输进去了。让别人沾了便宜,好不沮丧。 “走吧,张哥,玩玩别的。”张哥迟迟疑疑的,那女人拉着张哥胳膊,ying是把他给拽走了。 夏枫想随着“张哥”走的,但碍于那女人盯得紧,不便掺和,就留了下来。心想,我就专门研究这一项,看个究竟,不信老是输。 停了两轮,其他人还是有赢有输。看来,是要靠运气的。那就碰碰运气! 夏枫又开始压注,让他想不到的,连着输了两轮。第三轮的时候,他想,这次也该时来运转了,风水轮流转,否极泰来,不会总是一个结果的,便把剩下的筹码全部压了上去。 屏住呼吸,夏枫在心里暗暗祈祷,不会总是输的,一定会赢,一定能赢。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了。 庄家不动声色地运作~者。结果出来了,夏枫还没反映过来呢,就发现一个男子激动地说着外语,兴奋得不得了。原来,这一轮,只有他一个人赢了,其他人全输了。 夏枫已是血本无归,内心狂躁不安,说不上是懊恼还是沮丧。他已无心留此观察,退出人群,漫无边际地散步观起景来。 他倒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边观察边思考,梳理着纷繁的思绪。忽然想到,这背着手的姿势,太有着国籍印迹了,赶紧又将手垂了下来。 本来,想着能多玩一会的,也多一些体验,不图挣多少,盈亏相抵,保住本钱,也能证明自己的智商还是可以的,没料到瞬间便一败涂地。幸亏这是有限赌~博,假如人生如此,岂不悲哉。 手中没有了赌~注,对其他项目也失去了兴趣,转来转去,又转到了老~虎机旁。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活脱脱一个徐静啊。 不对,徐静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再说,也没有这么洋气啊。他说服着自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不死心,就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走进细看,绝对是徐静。 “徐静?”他试着用汉语冲着那女人小声叫了一句。 那女人转过身来,愣了一下,旋即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夏局,噢,不……不不…..,枫哥,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天啊!” “我还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枫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不是来参加你们市里招商活动的吗?”徐静娇滴滴地说。 “你们市?”夏枫就有些糊涂,应该是“咱们市”才对啊,徐静她? “一言难尽,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徐静环顾四周,想找个僻静的角落。 “这儿不会有合适的地方,你还继续玩吗?不玩的话,咱们出去说会话。”夏枫说。 “玩什么啊,就换了一千块钱的人民币,全砸进去了。走,出去聊天。” 徐静说着,就挽起了夏枫的胳膊。夏枫有心拒绝,感觉拂了徐静的热情也不合适,再说了,在这异国他乡,能遇见往日知己下属,也属一超大幸事,那就放开一些! 徐静挽得更紧了,夏枫的心里就春潮荡漾满江红。 出得门来,看看手表,离集合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便放下心来,说:“咱们沿着这条人行道转圈,以免迷了路,过会也好再转回来汇合。” “行,听你的,我的枫哥。”徐静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不再客气,放肆地撒起娇来。 夏枫看了看被挽着的臂膀,笑道:“你这样,让人看见可不好哟。” 徐静就用力地摇了摇,说:“管他呢,又不是在国内,那么封建干嘛,死脑筋!” 哈哈哈哈……夏枫开心地大笑。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那个破三弟弟,什么都没给你说?” “破三…..”夏枫明白过来了,她指的是三弟张子龙。 “没有啊,好长时间没见他了,各忙各的。” “就是因为你那个破三弟,我辞职了!” “不会吧?我三弟人很好啊!” “唉......怎么说呢?那个张大局长啊,对文字的要求太高了,陈昌昊出头露面的事又胆怯,凡事都把我推到前面,结果我也经常挨熊。领导的熊,也太多了,受不了啊。” “啊?”夏枫吃惊地看着徐静,一是惊讶于她对张子龙的评价,二是惊讶于她说的话的粗俗。 “瞪我干啥?你这个当大哥的,也不结交好一点的兄弟。” “不至于吧?” “还不至于呢,都差点逼死人了。我辞职,也不单单因为这个,主要是不想在江平混了。伤心。” “你真的辞职了?啥时候的事?到哪儿去了?” “也就三个多月吧。现在到达伟集团去了,dang群部,在你二弟秦凤伟手下当差。唉,什么时候,也逃脱不了你们仨兄弟的手掌心呀!”徐静戏道。 “不会吧,不会吧?”夏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达伟的赵云海副书~记,是我爸大学同学,奔他老人家去的。”见夏枫不信,徐静和盘托出。 “这次,凤伟也来了?” “他没来,我是跟着策划部的人来的,负责提供相关素材,整理材料。” 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云转,云不转风转,风不转心转。世间事,无常! 夏枫关切地询问徐静的工作情况,知道她比较顺意,也就放下心来。又问起江平市建设局的相关情况,得知受张民富案件的影响,不少人受到了牵连,黄佳、张志业和市政工程处处长钱运来都已经被调查多次了,据说是不利索。张民富还没判刑。 “我三弟,还是很有能力的,反映应该不错的。”夏枫想了解些群众对张子龙的反映。 “水平当然高了,谁也看不上,无人能及。”徐静冷冷地说。 “不至于吧?” “又不至于,你呀,就会不至于,可见你对你兄弟的了解太少了,或者说是跟不上他们前进的步伐了。人,一旦当上了一把手,真正说了算了,才能看出他的本质面目。”徐静毫不客气地说。 夏枫是了解张子龙的,个性是有些,刚刚当上一把手主政一方,用一下霹雳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想反驳徐静,用苦笑作答。 “局里的事,太复杂了,不说了,影响心情。我的夏大书~记啊,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太意外了。你走了之后,真的好想你的。”徐静又发起感慨来。 夏枫对徐静的感情当然也非一般,只是处于上下级关系,有所压抑罢了。如今,情况不同了,忌讳也就不存在,夏枫也就大胆地说:“我也经常想起你来。” “真的,枫哥?你不骗我吧?我可是把你当男神看哟。”徐静故作天真,有些嬉皮笑脸。 “真的,枫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夏枫轻声细语道。 “这次机会难得,我们得好好聚一聚。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好!枫哥请你!” “那可不行,我现在工资比你高多了,我得请你!”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夏枫带着徐静向赌~场门口走去。进了大门,徐静到里面找同伴去了,他在大门里等着李世梁和叶小纤。 夏枫内心,美得不行不行的。 第84章 深情回味 不一会,李世梁和叶小纤过来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便问:“挣了还是输了?” 听夏枫说输得一塌糊涂,二人相视而笑。原来,他们也是均将筹码全部奉献给了赌场。 “你们二人不简单啊,到现在才输掉,也是过了瘾的。我就不一样了,只几个会合,就彻底败下阵来,差点当了裤子呢。”夏枫幽默地说。 “早知道您一开始就输光了,再给您买些筹码,让您尽兴地玩玩啊。”叶小纤有些后悔。 “不用不用,可是不能继续深入地再体验。真的勾~引出馋虫来,可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性质就变了。赢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白白地浪费钱。”夏枫连忙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交的考察费用,娱乐娱乐就满足了,想从人家这里挣钱,门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李世梁说。 “是的。参观考察,总是要缴点学费的。”夏枫道。 出得门来,听同时出场的一伙人也在讲汉语,李世梁说:“书~记,看到了没,到这儿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咱们中国人。他们当中,多数像咱一样是来玩的,也有极个别的人是上了瘾专门来赌博的。这里的赌场,只允许外国人进来,本国人不让来。” “哦?”夏枫听后,很是惊愕。心想,人家这样的规定,还真是值得学习。外国人想来消遣,就让他来消费,本国人不允许染指,这也是对国人的保护。所谓外圆内方,就是这个道理,内部就是要严格,就是要有必须的规矩。回国以后,打击赌博犯罪活动,一定得重拳出击,绝不能手软,否则就是对人民群众的极大不负责任。 “夏书~记,感觉怎么样?玩得心跳不?刺激不?” 叶小纤鬼精灵一样地凑上前来问话的神态,加上说“刺激”这俩字时强调的语气,明显带有挑~逗的意思,夏枫一时难以回答,竟然让她给噎住了。因为她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醉里戏水的情景,那才是真正地爽快刺激呢。如果回答刺激,她要想今晚再来场更刺激的怎么办?他可不想无原则地寻花问柳;如果他回答不够刺激,她也可能想着没照顾好他,再来个更加猛烈的,如何? 可是不能。万万不能。 当然,当着她老板的面,她不一定说出来。分开以后,她有可能。她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回答,都不一定合适。夏枫笑了笑,说:“什么刺激不刺激的,我们都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凡事讲究玩个刺激。” “哼,才不是呢。”叶小纤撇了撇嘴,故作不屑。 叶小纤的嘴唇,传递着极其丰富的信息,让人心里痒痒。 “夏书~记是县里的大领导,干什么事情都讲究个板正,你认为像咱们企业的人一样随便,一点也不讲究?”李世梁生怕叶小纤的冒失得罪了夏枫,圆场道。 “好,好,你们说的都对。我打车把你们送回去。”叶小纤一招手,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悠然地驶了过来,她殷勤地开了车门,把两位领导请了进去,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向司机出示了带有酒店字样的门牌,司机点了点头,启动了车子。 夏枫纳闷,叶小纤他们不住自己住的宾馆啊,便说:“方便的话,先送你们回宾馆吧。” 没等李世梁说话,叶小纤抢先说道:“书~记啊,今晚咱们住一个宾馆,我们搬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 既然搬过来了,晚上叶小纤会不会找他呢?夏枫心里一阵发慌。他反复告诫自己,千万要把持住啊,不是不想,是不能。今晚可是没喝醉,一旦成真,以后可就真的弄假成真了。这么风情万种的女人,有勾魂摄魄之功能,是不好伺候的。 “夏书~记,明天咱们怎么活动?”李世梁问。 “我没有明确的想法,来的时候也没做太多的功课。听说他们有的去仁川,有的去汝矣岛,还有的去三八线。”夏枫说。 “俺听您的。” “要不,去三八线看看。那个地方,很有纪念意义。”夏枫感叹道。 “好,我也正想去看一看当年他娘的美国鬼子作下了什么样的孽,留下了什么样的疤。小叶,联系好导游、车辆,明早八点出发,可以不?” 得到夏枫的认可,李世梁像放下了很大的心事,满足地下了车。 回到房间,夏枫便接到了叶小纤的短信:您在哪个房间? 直接这样问,连个称呼也没有,是不客气的节奏。夏枫心里砰砰直跳。 怎么回答呢?怎么回答都不好。 不一会,叶小纤又发来信息:这么快就睡了? 对,就当成调成静音,睡了。 夏枫洗了澡,躺到床上,见叶小纤再无信息发来,才安心睡去。 身体是躺下了,也好像是进入了睡眠状态,但脑子却像蒙太奇电影一样,想起了与叶小纤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真的酩酊大醉了。酒精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进入梦幻状态,哈哈…..醉的好啊,醉得放肆醉得狂浪醉得及时醉得恰到好处,醉得彻头彻尾。这样的经历,有则有矣,不可复制,把握不好是容易出大问题的,后患无穷。 所以,不接叶小纤的电话是对的,因为他内心深处,已经被关丽娜满满地占据了,他必须时刻努力维护关丽娜的权益,只把身体交给他亲爱的小关,有时候的身不由己或者是逢场作戏,那不是他的初衷。 所以,不接是对的。 似乎有个人在反复向他重复着这句话,是灵魂与大脑的对白。既然如此,就应该心安理得了,就应该安静地躺着,尽快进入梦乡才是。但是,身体似乎不是他的一样,先是麻麻酥酥的,后又热~流滚滚,直冲xiong臆。他知道,这是身体分泌的荷尔蒙在作怪。好久没有得到释放的身体,在向他提抗议了,真是有点对不住肉体。 他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行为,但交感神经和迷走神经的大部分功能,是意识所控制不了的。 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还是女人的世界?男人的最高使命,男人的最高价值是什么?应该是为了征服这个世界。而女人呢?女人的最大成就,似乎又应该是为了征服男人而存在。男人征服世界,是为了得到江山,得到江山的同时得到女人。而女人得到男人,是为了通过男人而征服世界,是为了得到男人征服的世界。征服,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字眼。 韩国之行,竟然这么巧,遇见了叶小纤、徐静这两位美女。小纤,已经与他发生了故事,灵魂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大脑了,不能再有续集。徐静,这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如今孤身寡居,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需要安抚慰藉,但担当起这个责任的人不应该是他夏枫。过去,他们二人相互倾慕,感情虽有暧~昧,但总体而言还是纯粹的,不宜往前发展,否则,美好的情愫就会庸俗化,更谈不上高尚和美好。 男人,最大的成就感来自于别人的崇拜,尤其是女人的崇拜。没有女人崇拜的男人,是不完整的男人,是不优秀的男人。 让她们崇拜去吧,我睡我的大觉了。 第85章 三八线上 梦里乾坤大,一觉到天亮。 夏枫是被座机的铃声叫醒的。刚拾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位女士温柔的声音:“尊敬的夏书~记,您用早餐的时间到了,请您到二楼西侧大厅用餐,您的朋友已经在那儿等您多时了。” 起初,夏枫还真以为是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打来的,后来那句他听清楚了,是叶小纤的声音,她在逗他呢。 “好的,我洗把脸就过去。”夏枫刻意把“下去”改成了“过去”。从政的人,很忌讳“下台”、“下去”之类的话。 解决了应急的事情,洗了脸,梳了下头,照了照镜子,又是容光焕发。再看表,已经八点半了,夏枫拿了房卡,打开~房门,发现张子文站在门口。他这才想起,应该给张子文说一声的。 “子文,吃饭了吗?” “还没有,等您呢,书~记。” “那咱们一起去吧。”说着,便向电梯口走去。 “书~记,今天有什么安排?”子文问。 “公务就没了,世梁老总约我去三八线看看,你有兴趣吗?” 张子文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明白了弦外之音,这是不希望他跟着的节奏啊,便说:“那几个小伙计们约我去汝矣岛,我说得陪您……” “与他们一起去吧,我这儿有世梁他们呢,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张子文是巴不得这句话的,说:“好的,书~记,有事您随时吩咐。” 说着,就下到了二楼,李世梁与叶小纤站在餐厅入口处,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见有这二人服务,张子文就顺势慢下了脚步,把夏枫交接给了他们俩。 叶小纤不愧是干办公室的,引导员一般,头前带路,递盘子拿碗选座位,落落大方,及时周到。 选好了菜,坐定,李世梁殷勤地问道:“夏书~记,昨晚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休息好了吗?” 这是问候领导的正式语言。关心领导的休息情况,就是关心领导的健康,这是根本。 “可以,休息的很好。你们呢,休息的如何?”他故意看了一眼叶小纤,如果想看得更快,请搜維信工重號“奔云的呼唤”,装作关切的样子。 “我是躺下就打呼噜,几分钟就能入睡,一夜睡得死死的。你呢,小叶,睡得如何?”后一句,是替夏枫问的。 叶小纤努起嘴,想了想,慢悠悠地说:“嗯……,还算可以吧。” 夏枫明白叶小纤的意思是什么,又不便挑明,装傻充愣地说道:“肯定很好,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叶小纤笑笑,不再言语,专心吃饭,没情没绪的样子。 虽在韩国,宾馆的饭菜还是有些中国菜的味道,三个人边吃边聊,不同的是三个人均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这一桌的人才能听得到。真是环境约束人哪,整个餐厅静悄悄的,谁弄出点动静,谁就会显得像野人一样粗鲁。 快结束的时候,张子文端着两个小盘的水果过来了,放在了中间。这是秘书礼貌性的行为,一来表示对主子的尊重,二来带有告别的意思。 夏枫抬起头,满意而又大度地说:“好了,你去吧。” 李世梁和叶小纤几乎说着同样的话:“放心吧,书~记有我们呢。” 张子文这才笑着频频点头,放心地退去。 饭毕,李世梁问夏枫还去房间不,夏枫说去拿水杯,叶小纤忙说:“如果光拿水杯的话,可以不上去了,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个。” “那就不用上去了。”夏枫说。 说着,下得楼来,上了商务面包车。 水杯已装满茶水,放在中间的茶座上,茶座前有一把不锈钢真空保温壶,壶根部有盛满水果的打包盒、湿巾。女同志的心,就是细。 导游小姐金吉梅汉语极好,大概知道夏枫的身份,眼睛一直关~注着夏枫,称呼尊敬的领导。夏枫想纠正她,让她称呼游客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金吉梅不停地介绍首尔和三八线景点的情况,大家就暂时中断了交流。 三八线是半岛上北纬38度附近的一条军事分界线。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盟国协议以朝鲜半岛上北纬38度线为苏美两国对日军事行动和受降范围的暂时分界线,北部为苏军受降区,南部为美军受降区。日本投降后,一个民族成为两个国家,即韩国和朝鲜,三八线成为两个政权的临时分界线。 按照朝鲜停战协定,三八线两侧宽4公里、长248公里为非军事区。 有导游的带领,一切都很顺畅,他们很快来到了临津阁。 临津阁,位于军事分界线南端,景点内有望拜坛,是背井离乡的人们每年春节和中秋时,面朝故乡祭拜的地方。望拜坛后边是自由桥,还有遭到破坏的铁路,至今仍在修复中。 展示馆内,展示着与朝鲜有关的各种资料、画报,以及战迹碑、美军参战碑、坦克、飞机等。 望着锈迹斑斑的火车头,眺望当年炸毁的桥梁,夏枫心情极其沉重,这里的一切,都渗透着战争与分~裂的苦痛,弥漫着强烈的渴望统一的气息。 李世梁拿着手机,到一旁接电话去了,一副着急的样子,看来有些麻烦。叶小纤来到神情凝重的夏枫身旁,不言不语,陪着夏枫静默。 “心情不好?”叶小纤弱弱地问道。 夏枫低头看了看她,低沉地说:“此情此景,让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哪!” “念天地之悠悠,独战争最残酷?”叶小纤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战争,就是杀戮,多少鲜活的生命瞬间就消失了,人世间的一切美好,就再也与他无关,父母二十年的养育和希望,像肥皂泡一样,一闪就消失了,世间还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吗?” 夏枫显然动了真感情,眼睛有些潮湿,声音有些哽咽,表情很悲戚。 叶小纤很是体察人心,凑上前来,扶住了夏枫的右臂,深情地说:“所以啊,我们要珍惜我们现在和平安静的生活,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叶小纤的话,自然有她的话外之音,夏枫岂能不知?只是,他是一个过来的人,是有身份的人,是有使命的人,不是擅长寻花问柳的piao客,必须保持必要的克制。 他品味着她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一个感情丰沛的女人,一个充满理想主义和浪漫色彩的精灵。她是可爱的,也是纯净的,真的不能伤害她,是该给她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小叶,看见了吗?那座桥,就是当年美国鬼子炸毁的。为什么没有拆除?那是为了警示后人时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该爆发的事情,坚决不能爆发!” 借着手臂的动作,夏枫摆脱了叶小纤的搀扶。如果此时再没有明确的表示,她会依偎过来的,那可不行。 叶小纤当然明白夏枫的意图,心里沉沉的,很是落寞。她在琢磨着夏枫“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该爆发的事情坚决不能爆发”这话的含义。毫无疑问,他是在说那晚上喝醉了酒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的本意,他无意伤害她。这种不该爆发的事情,以后不能再爆发了。 她心仪的男人就在眼前,二人单独相处,这样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多么珍贵啊,但他却在明确地拒绝她,她伤心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夏枫感受到了叶小纤情绪的变化,但他还是决定要将话说明。长痛不如短痛,晚说不如早说。尽管叶小纤是个优秀的女人,可毕竟他是成家的人,毕竟他有心爱之人关丽娜,他的时间是有限的,他的大脑是理智的,迟疑与犹豫,都会耽误一个女人的婚姻和前程,还会让自己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小叶,你是一个好姑娘、好女人,你的未来一定是光辉灿烂的,你对我的肯定我心存感激。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可是,我们之间,是有距离的,就像这三八线一样,它是存在的。它的存在,就有了朝鲜和韩国,就有了你和我两个个体。这一点,我们千万要保持清醒,不能回避。” “我们,不存在融为一体的可能。”夏枫刻意把话说得委婉些,尽量减小对叶小纤的伤害。 叶小纤,毕竟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完全彻底地明白了夏枫的意思。 三八线,三八线,叶小纤在心里默念着这可恶的称谓,两行冰冷的泪珠夺眶而出,赶紧从包里取出纸巾擦试着。 她明白了,这三八线,是跨不过去的。 第86章 酒逢知己 叶小纤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狡猾的李世梁这个老狐狸的眼睛。 但他不明就里,生怕照顾不好夏枫而前功尽弃,得罪了夏枫,说话就有点埋怨叶小纤的意思:“小叶,韩国的景色这么好,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 “没有啊,很好的。”叶小纤的脸上就又挤出了笑容,只几秒的时间,看上去就又恢复了常态一般。 “刚才,你接电话去了,我给小叶主任大概讲了朝鲜战争的故事,讲了一些战俘的悲惨命运,小叶主任动了恻隐之心,难过得不行,好像还要掉眼泪的样子。”为了不让尴尬的叶小纤在李世梁面前露出破绽,夏枫刻意为她掩饰。 叶小纤很领情地说道:“我们的夏书~记,不愧是政治家,知道的太多了。可见,平时读的书就是多,读书尽知天下事,此话不假!” “我就是后悔上学少。家里穷啊,上高中要翻山越岭地走几十里山路到县里来,住校也得花钱,上不起,初中毕业就又复习了一年,考了个建筑技校,混到现在倒是有饭吃,饿不死了,但diao么也不是。”李世梁人粗话也粗,贬低自己意在抬高夏枫的县~委副书~记身份。 夏枫心里掠过一丝不快,想你李世梁也是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也该知足了,多少人奋斗一生也达不到这个层次。另外,还有美女在呢,说粗话是对美女的不尊重。 “你呀,该知足了。你看,人家小叶主任这么有水平有容貌高品质的美女,不也是跟着你干副主任吗?我看,你也该给人家升一升了。” 内心深处,一种怜香惜玉情结怂恿着他不得不袒护叶小纤。你李世梁说你自己diao么不是,那人家叶小纤跟着你干,算什么呢? “书~记您是火眼金睛,看人一看一个准。小叶主任确实很优秀,下一步想着让她单独负责一摊,压压担子,锻炼锻炼她。” 李世梁说这话,很有领导风范,得到夏枫的充分肯定:“李总你才是慧眼认人才呢。今天李总表态了,小叶主任,如果他兑现不了诺言,你找我,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下家,咱炒了他的鱿鱼。” 说完,夏枫、李世梁便哈哈大笑起来,叶小纤的表情这才真正舒展开来,笑道:“谢谢夏书~记的关心。李总很照顾我,跟着他干很开心的。” 气氛就又达到了高~潮。这时,导游金吉梅走了过来,笑着说:“你们这么开心啊,真好。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吃了午饭,便踏上了回程。途径坡州市时,听金吉梅说小韩足球协会的训练场地就在那儿,夏枫就提出过去浏览一下。韩国与中国同为亚洲人种,韩国人口还少,但足球事业发展远远超过中国,很是让人信服。 夏枫不踢足球,但喜欢看足球比赛,对国内的中超和亚冠联赛非常关心,大家跟着他一起,了解了韩国国家足球代表队安贞桓等人的传说,以及他们精彩球技的独到之处。 金吉梅非常热情地补充道:“韩国爱国心最透彻最具有代表性的摇滚歌手尹道贤,就是坡州市人,大本营也在这儿,事业在全国发展。”这时,叶小纤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冒失地提出能不能见见尹道贤,导游无可奈何地笑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天,小韩足球协会的训练场地恰巧有活动,不对外开放,大家未免有些扫兴。 回到首尔的宾馆,已是晚饭时间,李世梁提出要请夏枫吃饭,夏枫说还有别的安排,各忙各的吧,于是,各回各的房间。 惦记着徐静有约,掏出手机正要与她联系,不料她电话打了进来:“我的夏书~记啊,美女陪着玩了一整天,尽兴不?”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听语气,是开玩笑,不像吃醋的样子。 “嗯?你怎么知道?你在哪儿?”夏枫敏感地意识到,徐静就可能就在楼下大堂内,看见他们进来了。 “我在楼下坐着呢,你从我身边走过,视而不见,是何缘故?” “哦……没注意啊,这儿那么多美女,我哪里好意思乱看。马上下楼,今晚我请你吃饭,算是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下楼吧,人家都等你好久了。”徐静有些撒娇的意思。 连忙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照了照镜子,整理了头发,就又焕发了精神,便出门而去。走出电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徐静。 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徐静,格外妩媚。现在的少~妇,看上去跟少女似的,根本看不出是有孩子的人来,这岂不是破坏了妇女界的生态平衡?不得了,不得了! 徐静迎了上来,也不再客气,与夏枫一同走出大厅,叫了辆出租车,来到了一处非常排场的韩国料理饭馆,进了雅间。 路上只是笑,并未聊实质性的话题,眼下进入了二人世界,心情一下子放松了。点菜之后,徐静首先开了腔:“夏局,老实交待,那美女是谁?” 她还是习惯于称呼夏枫过去的职务。 看来,这个事情是绕不开的,夏枫就实话实说:“那是兴通县建筑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陪她老总来韩国的,这二人陪我去了三八线转了一天。” “哈哈哈哈…..”徐静诡异地笑着。 “笑从何来?”夏枫有些诧异。 “其实,你不用解释那么清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走路离你那么远,人家根本没有粘你的意思,不过是礼貌性的应酬。” “你这鬼丫头,鬼精鬼精的,这么老道!” 夏枫很惊讶于自己与徐静之间的轻松愉悦与随意,老友、知己久别重逢,毫无隔阂,先前与叶小纤在一起时的拘束与做作荡然无存。 “你老人家,到了县里,是主要领导了,围猎你的不少吧?怎么样,经得住吗?” 夏枫称呼她“丫头”,她就顺势幽默地称呼他“老人家”,这是亲密无缝的关系啊。 “咱们的老局长张民富,在江平也算是个人物,不说呼风唤雨吧,也差不多,最后不也是栽了吗,听说要判十五年左右。他老哥,给我们上了很好的一课。人这一生,其实很短暂,对物质的需求也很简单,聚拢那么多的财富,自己用不了,留给子孙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我很想得开,坚决不犯这方面的错误,坚定地走自己的路,不羡慕他们!” 夏枫避开了围猎的话题,谈起了他们共同熟悉的领导。 “你是一个有情怀有担当有志向的人,与他们不同,这我了解。他们,都是些蝇营狗苟之徒,与你不能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连那个黄佳也算着在内。”徐静说。 “有黄佳的消息?” “准确的消息没有,不过我听人事科的小姐妹说,他打听过有关辞职的政策,也许打算辞职吧。” “不得已而为之。” “你不用同情他,他坏得很,罪有应得!” “我也不是个纯粹的好人,有些事情处理的也不好。” “不,你就是好人,你在我的心中不仅是好人,更是我的偶像和榜样。你的正直、善良、孤傲,甚至你的清高,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你鲜明的个性,都是十分高雅的。你不屑与他们为伍,不善于与他们斗争,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纳入你的视野。我参加工作以来最值得感谢的就是你,你对我的宽容和安慰、对我无私的帮助,枫哥啊,我能忘记嘛!”徐静动~情地说。 夏枫嘴里说着“惭愧,惭愧”,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想起副市~长李德镜调研图片的文字说明,徐静把“镜”打成了“竟”,被张民富训斥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 “枫哥,你到兴通后,嫂子没跟去?”徐静关切地问。 “别提她,提她没情绪。她什么时候也不会改变的。”夏枫毫不掩饰地说。 徐静就更加同情夏枫起来:“总是这样,枫哥你受委屈了。” “别老是说我,说说你。你呢?有没有找到下家?”夏枫开起了玩笑。 “我啊,还想着再疯几年再说。孩子交给他爷爷奶奶了,他们认真得很,不用担心,我偶尔去看看就行了。现在,我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无限逍遥,爽!” 看着徐静帅真的表情,夏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这时,四个菜全上齐了,徐静道:“枫哥,今天太特殊了,在异国他乡遇见了您,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喝点酒吧?” “喝!喝点助助兴!”夏枫爽快地说。 第87章 水到渠成 韩国的清酒,太具有欺骗性,不像中国酒,到了嘴里什么感觉,对身体影响的大小都能估mo出来。这清酒就不同,喝时没啥滋味,不一会就上头,让你晕乎乎地。 徐静醉眼迷~离的样子,十分动人可爱。 “枫哥,这水一样的东西,感觉喝它个一箱也不成问题,怎么这才喝了一瓶,就有些迷迷糊糊?” “那就少喝点吧,省得难受。”夏枫劝道。 “这两瓶,怎么也得喝干了它,要不,太对不住我们自己了。枫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得修多少年,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巧遇异国他乡?这是上帝的恩赐呀!” 徐静动~情的话,liao拨着夏枫的心。 “缘分的确很奇妙,一切都是机缘,一切都是定数,所以,我们真的需要特别珍惜。”夏枫端起酒杯,与徐静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在徐静看来,与夏枫的相见,正应了泰戈尔的名言:“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苍天啊,大地啊,时光竟然如此玄妙。 “生命中,有一个人值得你去惦念,而对方恰巧很珍惜你,这就是幸福。枫哥你对我的厚爱,小妹是铭记在心。自从枫哥你走后,我在建设局的激情便消退了,生活没滋没味,又不能总是去人事科小姐妹那儿串岗聊天,感觉生活很苍白,一点意义也没有。陈昌昊那个木头疙瘩,呆头呆脑的,半天说不上一句话。还有那个黄佳,贼眉鼠眼的,满肚子花花肠子,局机关没一个人喜欢他,他还就成了副县级,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谈到了江平市建设局的情况,徐静义愤填膺,花容失色。 “不愉快的事情,让它顺风而去吧。发生的一切,都是该发生的;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亲切的怀恋,这也是一种缘分,也许是上天的考验。” “枫哥,还是你的境界高,分析的鞭辟入里。” “大你整整一旬呢,十几年的饭,不能白吃了。对了,我想问你个事的,我二弟秦凤伟,个人的事情怎么样了?”夏枫说。 “秦主任,是个有能力有热情的人,事业心超强,平时对我们要求很严,他的事情,我们很少打听,不过听说自打他爱人出国以后与他离了婚,他的情绪很是低落,受到伤害了,性格变得内向多了,到现在还没再娶。” 夏枫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 正是“闲时度日如年,忙时光阴似箭”,二人聊得正热,忽见老板在门口走动,一看手表,已近凌晨,知道该结束了,便集中精力匆匆吃饭。徐静坚持去结了帐,二人走了出来。 这才聊了一会,怎么就凌晨了呢! 起风了,凉爽宜人,徐静却说有些头晕,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夏枫只好表态送她,问她住在何处。徐静一指对过,道:“就在对面,我特意选的这地方。” 这丫头,早有预谋啊。 街上空无一人,夏枫想搀扶徐静,不想她却主动靠了过来。男人像树,女人像藤,缠缠~绵绵过马路,该是多么让人艳羡的境况。 到了宾馆,进了房间,徐静让夏枫坐会,自己到卫生间去了。洗了脸,刷了牙,简单补了妆,再呈现在夏枫面前的她,神清气爽,楚楚动人,刚才的醉态踪迹全无。 “你不是醉了吗?一转眼就恢复了?”夏枫嘴上这么说,其实一点也不惊讶,他是知道她的酒量的。 “我不醉,你就不送我了是吗,我的枫哥?”徐静娇滴滴地说。 “呵呵……”夏枫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该说什么,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这良辰美女,这氛围,理所当然地要发生故事。是该,还是不该?夏枫十分矛盾。 徐静与叶小纤不同,徐静与他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有着多年的默契,在异国他乡相遇,注定是特殊的缘分。何况徐静已经有过婚史,眼下又是单身,干柴遇烈火,两情相悦,顺势而为,不辜负这美好时光是人之常理。 另一种声音又在响起: 这不合适,你是已婚之人,何况你还有关丽娜,你这是yim乱! 一个男人,同时爱上N个女人,难道你不认为有些龌龊吗? 一个男人,因为有些优秀,就可以比常人更多地占有美女资源?这难道不属于道德的沦丧? 这种声音很强烈,直击夏枫脑门。 不对,这无关道德。旧社会,一个成功的男人都会有三妻四妾的。两相情愿,有何不可? 这可不是旧社会啊,这是新时代…… 颠三倒四的,夏枫怎么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枫哥,想什么呢?”徐静走了过来,竟然大方地伸出双手,托起了夏枫的脸颊,深情地望着他。 她在等待着他的拥抱。 他只要轻轻地一拉,她就会拥入他的怀抱,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都会让人xiao魂,那将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可是,可是……他仍然在思考着、斗争着,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徐静非常明白夏枫的心思,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退了一步,坐到床沿上,一本正经地给夏枫讲起了墨菲定律。 “枫哥,知道墨菲定律中的布里丹毛驴效应吗?” “这……还真没听说过。说说看。”夏枫感到很新鲜。 “说,法国哲学家布里丹养了一头小毛驴,每天向附近的农民买一堆草料来喂。有一天,送草料的农民出于对布里丹的敬仰,就多送了一堆草料,放在了旁边。结果,你猜怎么着?” “会怎么着?毛驴吃撑了?”夏枫笑道。 “不,不是这样的。毛驴站在两堆数量、质量和与它的距离完全相等的干草之间,左看看,右瞅瞅,始终无法决定选择哪一堆好。就这样,这头可怜的毛驴犹犹豫豫、来来回回,最终在无所适从中活活地饿死了。后来,人们把这种效应称为布里丹毛驴效应,主要用来形容优柔寡断,爱将无法选择。” “好啊,你厉害,把我比喻成小毛驴了!”夏枫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小毛驴可怜不?当然可怜,可怜之处就是它优柔寡断。饿了,就该吃才是;喜欢,就要行动才对。否则,时过境迁,机会可就没了。” 夏枫沉默不语。一个人要想堕落,高尚的理由俯拾皆是。 “枫哥,我们都是过来人了,我们又都有各自的不幸,可以说是惺惺相惜。我们不期望天长地久,能够曾经拥有已经不错了,也不枉此一生,留下遗憾,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今日一别,不知猴年马月再能相见,即便相见,时过境迁,还能有今日之激情否?假如委屈着自己,还能有来生否?” 歪理,典型的歪理。然而,这歪理,好像也是理啊。 徐静一字一顿地说的话,句句敲打着夏枫的心房。夏枫的心动了,xiong口有一团火苗在快速升腾。 “枫哥,枫哥……”徐静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说的什么话,夏枫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的心砰砰地跳着,他心中的意念已经聚拢成强烈的指向:实现彼此愿望,不负难得机遇。 他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他是爱她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轻轻伸出手。她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二人顺势倒在床上。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感觉,如梦一般美好;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心情,肆无忌惮,像风一样自由……。 第88章 戏说县~长 一觉春~梦惹人醉,醒来天色蒙蒙亮。 夏枫起床的时候,徐静早已梳洗打扮完毕,尽管仍然是一副随意的生活状态,但昨晚的娇~媚已不复存在。 二人相视而笑,满足后的娇~羞感油然而生。 夏枫一看时间,忙说:“今天上午九点有个集体行动,我得赶快回去。”说着,迅速穿上衣服,冲进卫生间一阵忙乎。 “在这儿吃了早餐再走不迟。”徐静说。 “不了,我回去吃,省得他们说闲话。”夏枫不想让儿女情长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外在形象,在异域他乡尤其要注意才是。 徐静很是不舍,怅然若失。 “昨晚很难忘,我俩没有白活一场。谢谢你。”夏枫走上前,紧紧地拥抱着徐静。 “没能照顾好你,别见怪,我的老大哥、老领导!”徐静幽默地说道。 徐静知道,此地一别,夏枫就要离他而去,茫茫人海,各奔东西,再见的机会,十分渺茫。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能留住他一般。许久,话语哽咽地说:“枫哥,真是舍不得让你走。你是真正的男人,永远爱你,想你!” “Loveyou,too.”夏枫说完,停顿片刻,决然地抽身而去,关上房门的一刻,分明看见徐静默然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眼里闪着泪光。 早晨路上车少,不一会便回到了住处,夏枫直接进了餐厅,发现张茂增、李正国正陪着孟有为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孟有为单坐一边,张茂增、李正国坐在对面,似乎在认真聆听孟有为的教导。 夏枫取了菜,本想过去与他们一起的,走近的时候,又感觉不合适,不想孟有为倒是十分大度,邀请说:“夏书~记,过来吧。” 过去的话,就要挨着孟有为坐,就会打破已经形成的格局,孟有为这边就不再有主席台的性质了,就会影响孟有为地位的突出,另外还会影响他们聊天话题的方向。夏枫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另寻他桌为好,便道:“我就不挤县~长了,到那边顺便再加点菜。”便佯装又加了点菜,然后走向另一侧的一个空桌。 兴许是昨晚战斗激~烈,累了的缘故,今早的饭菜格外香。正低头吃着呢,一声“夏书~记好”后,李世梁坐到了对面。 “嗯?你们还没走啊?”夏枫问。 “没有呢,书~记,中午的飞机。”李世梁答道。 正想问怎么没见叶小纤啊,却发现叶小纤端着盘子微笑着,迈着碎步款款走来,坐到了李世梁旁边。 这样,形成的格局与刚才孟有为他们一样,夏枫又像坐在主席台上对着李世梁、叶小纤讲话,便不自觉地侧目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吃完,张茂增、李正国等人正簇拥着孟有为往外走,像是出去散步的架式。 叶小纤似乎已经从落寞与伤感中走了出来,热情大方地与夏枫聊着天,夏枫看得出,她有装的成分。 “书~记,李总给您家嫂子买了几盒化妆品,昨晚打您房间电话没人接,就没好意思继续打扰您,一会给您送过去。” 由于是压低了声音讲话,就显得神神秘秘。 “这怎么好意思,谢谢世梁老总了。不过我们今天又临时加了一个项目,要去大田广域市考察,那里是韩国的硅谷,孟县~长很感兴趣。这化妆品,带着多有不便,还是你们用了吧。” 李世梁恍然大悟,检讨道:“书~记,还是我们考虑不周,您带着确实不方便。这样吧,我们带回去,抽空再给您。” “不必了吧?” “客气什么呢,韩国的化妆品据说是一流的,我不懂,是小叶主任置办的。” “那就谢谢小叶主任。” “书~记客气。” 听着叶小纤客气地一口一个“书~记”地叫着,夏枫心里怪不是滋味,究竟是啥滋味,一时难以理清。 李世梁环顾周围,见没有熟人,便笑嘻嘻地对夏枫说:“书~记,你不知道哇,昨晚上孟县~长也去赌场了,丢了大人了!” “哦?那鬼地方,你们昨晚怎么又去了?” “这不是无聊嘛,没事干,想去红花~柳绿的地方,又怕不安全,就又轻车熟路地去试了一把。”李世梁有些不好意思。 “碰见孟县~长了?” 都说女人喜欢八卦,其实男人同样如此,而且兴致更高,夏枫不自觉地瞪大的双眼就是证明。 “我们的县~长啊,可是丢大人了,不懂不要紧,你谦虚点问别人啊,他不问,自顾自地玩。起初看上去还很守规矩的,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一会不行了,听他在那儿喊:‘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就赶忙跑过去,发现他正与庄家分辨,铁青着脸,气得不行不行的。”李世梁讲得绘声绘色,一脸的幸灾乐祸。 “怎么会呢?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谁跟着去的?不会给他解释解释,劝劝他吗?”夏枫十分惊讶,动了气。 “李正国和咱县机械总厂的杨保升老总陪着,还有翻译,都在劝,越劝他越来劲,声音越说越大,非说人家有猫腻不行,就要给人家揭穿,还发誓‘我看错了把我的眼珠子扣出来当鱼泡泡踩’。最后,赌场的保卫人员来了,才不得不罢休。” “我的娘来,他把这儿当兴通了!”夏枫叹道。 “书~记,您是没在现场,您要是看了,能笑破肚皮。县~长大人较起真来,跟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太可爱了。”叶小纤的话,明显带有戏谑的成分。 领导干部当久了,难免会有官僚主义,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智商,总是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总是想着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事,悲哀啊。 “你们确定他最后没再闹?”夏枫问。 “他走了之后我们才走的,最后没事了。”李世梁说。 “也算还好,最后没闹大。唉……你们,说说你们,最后结果怎么样?是不是能挣一点?”夏枫突然就想了解他们这方面的情况。 “别提了,书~记,与上次没有两样,全他娘的都进去了!” “唉……你们吧,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后,那种地方千万不要再抱着侥幸心理过去了。已经吃过亏上过当了,还记不住,真的不长记性嘛?!” “不去了,以后肯定不去了!” 看看大家都吃完了,夏枫说:“该回去的就回去吧,不该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去了,去的多了总是不好。祝你们返程一切顺利。”说着,带头站了起来,李世梁叶小纤说着“谢谢书~记”“书~记您多保重”之类的话,一起站起。不远处一个青年也随之起立,待转过身来,夏枫才发现那是张子文。 这张子文,总是这么默默地出现,夏枫心里甚是满意。 第89章 大田之梦 夏枫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感觉有人紧随其后,心想肯定是张子文他们。 这是正常的,领导干部嘛,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可开了房间门之后,叶小纤却大大方方地跟着走了进来。 “小叶主任,还有事?”夏枫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单独跟你说句话?”叶小纤逗他的话,内涵很丰富,夏枫无言以对,笑道:“当然可以。坐吧。” “你这么忙,坐就不必了。李总安排给我一个任务,我还没完成呢。”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信封,放到了条几上:“那天在三八线上就应该给你的,我忘了。李总担心你用人民币买东西不方便,给你兑换了点韩币,也不多,你日常用。” “不用不用,这可不行。再说,我用不着啊,跟着大部队活动,我花不着钱。”夏枫忙不迭地要过去拿信封,叶小纤抢先一步,用身体挡住了。 “这点面子也不给?”叶小纤昂起头,深情地望着夏枫。 “这……这……,要不这样,就算是我送你的,你拿去花吧。” “我还用不着你施舍呢。” 叶小纤的话,柔中有刚,绵里藏针,明显带着情绪,夏枫一时竟六神无主,无奈地说道:“好,好,你的任务完成了。” “你的意思,我该走了?” “哎哟,我的大小姐,可不是撵你,秘书还在门口等着呢,我该收拾收拾动身了。”夏枫苦笑道。 “好吧。后会有期。”说着,叶小纤转身离去,纤细的腰肢瞬间便从夏枫视线中消失,没给他留下说再见的机会。 夏枫叹了口气,将那信封收起,放到了行李箱中,这才听到了敲门声。随着一声“进来”,张子文推开~房门,探过头来,说:“书~记,我帮您收拾一下。” 叶小纤走后,张子文完全可以接着进来的,但他却稍微等了这么一小会,给夏枫留出了一点小时间,然后再敲门进来,考虑得真是细微周到,是个难得的秘书人才。 大田广域市是韩国六大城市之一,是韩国的科技中心,大约70家领先的研究所都设在大德研究基地内,大德科技园区内有近800个高科技企业,相当于中国的中关村科技园和美国的“硅谷”。因此,人们昵称大田是“韩国的硅谷”。 作为带队的孟有为,对高科技表现出深厚的兴趣。尽管参观是走马观花,尽管介绍是笼统简单,但现场管理的精细和尖端成果的展示,还是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我们兴通,我们江平,缺的就是这样高、精、尖的企业。”孟有为现场发表评论。 上了中巴车,孟有为转过身来,对大家感慨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真是等不起、慢不得、坐不住啊。下一步,我们兴通要在全市率先筹建自己的科技园区,要建成江平的硅谷、东安的硅谷,要形成全国高科看东安,东安高科看江平,江平高科看兴通的格局。我们呀,再也不能一味地延续农耕文明,再也不能指望传统产业,再也不能眼睛向下,只顾修修补补过紧日子来发展了,要高起~点、高视野、高科技、大格局。” 夏枫揣摩着,孟有为这是音在弦外、话中有话,意在批判唐兴德的工作思路。 孟有为用食指指着夏枫身后的张茂增说:“张县~长,这个事你来牵个头,我让财政融资100个亿供你使用,年内形成规模,你能不能给我办到?” 孟有为的勃勃雄心,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夏枫骇得有些心慌,寻思着别说100个亿很难融到,就是融到了资金怎么发展也是个问题,还要年内形成规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没想到张茂增竟豪气冲天地说:“县~长,没问题。人家能发展,咱就能发展,事在人为。只要敢想敢闯,真抓实干,别净玩些虚的花的没用的,就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 “正国,融资的事,你来负责!”孟有为立说立行,安排开了财政局长。 李正国嗫嚅着,说:“这100个亿……” “你不用犯愁,有的是办法!栽下梧桐树,自然会引来金凤凰。只要我们形成政策洼地,资金就会源源不断地流过来。另外,咱不能端着金饭碗去要饭啊,城北的大片岭地,也不属于基本农田,可以招拍挂嘛,100个亿,很轻松的事情。你们也要动动脑子的,经营城市的策略,奥妙无穷,就看你会用不会用了。”孟有为成竹在xiong。 “县~长是大智慧,办法就是多!”丁唯奉承道。 “县~长就是县~长!我们为什么没当上县~长,缺少的就是这种大气魄、大手笔!”公维新拍起马屁来是全心全意,毫无愧色。 孟有为就更显得踌躇满志,信心十足。 参观了三个企业之后,导游带着孟有为一行走进了大田大学。据介绍,大田广域市150多万人口,竟有59所高级教育机构,这又让大家大开眼界。 大田大学并不大,楼层也不高,但总感觉儒雅、精致,学术氛围深厚。 大家边走边谈感受,孟有为更是脑洞大开:“同志们,教育的重要性,我们的认识还远远不够,怎么提高也不过分!这是因为,一个地方的发展与教育密不可分。咱们中华民族有着强大的创造力,从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到现代的新四大发明,无一不彰显着我们中华民族无限的创造力,可是,我们的近代发明却是越来越少了,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们的创造力没有激发出来。怎么激发?靠教育。同志们想一想,我们兴通,七八十万人口,连一所中等师范学校都没有,职业教育半死不活,更没有一所大学,这样的教育,怎么能适应发展的需要?” 孟有为站在原地讲话,大家只好到他对面站着听,场面一下子将他突显出来,有一种领袖人物做指示的感觉。 “是啊,我们的教育,太落后了。”大家一致认为。 “你们知道不?我前些年去俄罗斯的海参崴考察,那里的总人口只有63万,还赶不上咱们兴通县的人口,却有着12所高校。海参崴,俄语叫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统治东方。统治靠什么?靠传播科技和思想,归根结底靠教育呀!” “教育,是一切的根本。”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所以,我们一定要大力发展教育。我们要建一个规模庞大的大学教育园区,形成教育资源的洼地效应,构建完善的教育产业体系,包括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办自己的大学、引进“985”高校来这里设立分校,等等。这项工作,刻不容缓,必须马上着手筹备。建大学,这是我很早以来的一个梦想,这个梦想实现不了,我是寝食难安。这样吧,这项工作,夏枫书~记你来负责,先组织起一套班子,把工作先开展起来。正国、丁唯、一氓,你们一定要搞好配合,形成合力。” 一听县~长安排县~委专职副书~记抓专项工作,大家骇得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再言语,目光齐刷刷看向夏枫。 这,显然不合适。县~长的职责是主持zf的全面工作,专职副书~记的职责是协助县~委书~记抓dang的建设,主持县~委日常工作,常委内部分工是明确而具体的。孟有为虽为县~长,但同样也是副书~记,理应服从县~委常委会的集体领导和分工,这样随意安排工作,是不符合程序的。 孟有为,不按套路出牌,也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了。 夏枫始料不及,一时语塞。 孟有为的脚步已开始移动,夏枫的脑筋也在飞快地转着。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呢,当时拒绝,场面肯定会十分尴尬,与孟有为的关系也就明确破裂,今后必然会殃及工作;答应下来,如果回国后孟有为当真抓了落实,时常调度自己,那与唐兴德的关系岂不更难相处? 不表态吧,那就是默认了,也不妥! 夏枫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笑了笑,说:“我们的县~长啊,满脑子都是兴通的发展。县~长的大学梦,源于强烈的发展意识和超前的谋略布局,具有长远观点和战略意义,十分让人钦佩。” 孟有为听出了夏枫的弦外之音,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借着拐弯的劲,向夏枫靠了靠,小声说:“zf的工作,早晚还是要抓的。” 声音虽小,周边人还是能听到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县~委副书~记早晚是要当县~长的,早一点介入和熟悉zf的工作会早主动。以此类推,县~长,早晚也是会当上县~委书~记的。 夏枫原想提示他,如果真的让他负责这项工作,还是应该请示唐兴德书~记,但转念又想,如此随心所欲之人,说了也是白说,就不要把球踢给唐兴德了,便憋了回去。 又不能不回答他,他在等着夏枫表态呢。 夏枫灵机一动,故作认真地说道:“孟县~长,你是不是看着您老弟不成熟,像个书生,只能抓抓建个学校搞搞教学这类的工作啊?” 大家明白夏枫在用反客为主的方法化解危机,有人就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你老弟志向远大,深谋远虑,可不是等闲之辈啊!” 大家就笑得更加明朗。恰在这时,导游请大家上车去下一个地方参观,孟有为爽朗地喊道: “好吧,上车,继续参观。” 大家很是听话,极快地闪开一条缝,让孟有为先行登车,夏枫紧随其后,继而鱼贯而入。 参观,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第90章 背后的事 说来可笑,夏枫的第一次出国,竟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出国梦、春~梦、赌~博梦,在这不同的国度和制度的梦游中,他更真切地认识到了发展的重要性,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差距。同时,对孟有为认识上的基本框架愈加生动清晰,对其他人的认识也更为具体了。 总之,收获是多方面的,是巨大的。 还有一个收获,就是时空梦幻般的转换。上午还在黄海之东的韩国游弋似地视察,回到江平机场时太阳还没落山。坐接机大巴回到兴通,也就是吃晚饭的时辰。 科技,对交通的贡献不可估量! 张茂增说“集体吃个饭吧”,孟有为还有个应酬,没有表态,夏枫赶紧道:“这几天集体吃了不少了,你们还是各自回家陪老婆去吧!”他唯恐在县里聚餐被人发现,传到唐兴德耳朵里被误解。 一阵哄笑中,王一氓道:“夏书~记该留在江平的,嫂子在江平啊。” “周末回,周末回。”担心大家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夏枫赶紧跟上回答。 韩国之行,圆满画上句号。 次日一早,来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唐兴德报到,送上给他从韩国买的纯金打火机和两条香烟。 唐兴德十分高兴。夏枫能在第一时间向他报到,并且送上较为恰当的礼品,表现的是对他这个一把手的敬重和维护,东西多少他是不太在乎的。 他从前往后仔细捋mo着头上稀疏的头发,笑得弥勒佛一般:“到国外看看,收获肯定不小啊。韩国是亚洲四小龙之一,有些发展经验很借得我们学习借鉴。” “是的,收获不小,感谢书~记给我的机会。”夏枫道。 唐兴德没有接这个话茬,继续说:“有的同志讲,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到资本主义国家学习不合适!这些同志啊,理论知识都学死了!任何制度的国家,都有共性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经验做法都被贴上了阶级的标签,比如,城市管理的策略和方法,我们就完全可以学习借鉴嘛。不过,真要开阔视野,还是得到美国和欧洲去,那些是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底蕴更加丰厚,风景也有不同。” 夏枫这次随团去韩国的任务是招商引资,唐兴德对此避而不谈,好像夏枫是跟着旅行团单纯旅游似的。夏枫明白,招商引资的成果,孟有为会揽过去的,唐兴德不便与他争功,也就不再提那事,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如有机会,真想去看看。我主要想去德国看看,重点是想参观位于特里尔的马~克思故居纪念馆,亲眼看看1848年出版的第一版《共~产dang宣言》,同时看一看美丽的摩泽尔河。特里尔小镇不大,但曾经是东罗马帝国的首都,是德国现存古罗马时代遗迹最多的城市。特里尔往西30公里左右,便是卢~森~堡了。听说那里的葡萄很甜美,竞技场多,在那里能够触mo到古代先人的脉搏。”夏枫说的很动~情,唐兴德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 “你是喜欢看书的人,了解的不少啊。你的想法很好。马~克思,作为无产阶级的精神领袖,共~产主~义运动的弄潮儿,他的理论是我们的行动指南。作为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是应该更多地去了解他。”唐兴德对夏枫的想法给予充分肯定。 “怎么样?这几天,有什么感受啊?”唐兴德笑问。 还是想了解对孟有为的评价。夏枫想,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也是回避不得的。你不问,我也要说说,否则,藏着掖着,必须会引起猜疑,只不过说的方法和分寸需要很好地把握,有些事点到为止,不可说得太透,否则会加剧二人之间的矛盾。 “开了会,看了景,旅了游,识了人,逛了街,开了眼。”夏枫说着,自己满意地笑了,唐兴德也和着说:“收获很立体啊。” “招商引资的事情,还是当初的那几家,巩固了一下。对韩国的认识,你去的比我多,肯定比我深刻。对老孟的认识,倒是加深了不少。” “哦?有什么新的感受?”唐兴德果然兴趣大增。 “工作积极性还是蛮高的,基本没闲着,也在进行着思考,就是气魄太大,恨铁不成钢,急于求成,我担心脱离实际。” “又有新打算?” “是啊,打算建兴通‘硅谷’。” “这个想法好呀,咱兴通就缺高科技企业。目前已有的几家,科技含量也不算高,如果能多引进几家,真正形成咱自己的高科技工业园,我们发展的潜力和后劲就有了。不过,别好高骛远,落不到实处就行。” “是的。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老孟一贯的做派就是好大喜功,说大话放空炮,到什么时候也改不了。” 不用夏枫细说,唐兴德便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孟有为的话题似乎没有必要再谈下去。夏枫能主动说孟有为到这个程度,唐兴德已经很满意了。 “你们一起去的,好几个部门一把手啊。” 唐兴德这话,应该只是说了半截,剩下的,就看夏枫怎么接了。 “是的,前呼后拥,捧场架势罢了。不过,老孟很会笼络他们,嘻嘻哈哈,亲密无间,好兄弟一般,真是让人感到很特别。” 夏枫想,说这话,应该也不算过分,现在的工作中,形式主义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哪个领导不喜欢摆谱装酷充大爷?另外,笼络下属的人,才能获得真心支持,拧成一股绳干成事呀。中国社会是人情社会,中国官场也脱离不了社会,更离不开圈子。 “李正国,有什么表现?” 夏枫一激灵:唐兴德突然具体地问到李正国,背后必定有事。 “比较活跃,能看得出在极力维护着老孟,是个核心人物。他这个人,有什么具体说法?” 夏枫忍不住问了一句。 “前段逮的财政局的那个正科级干部,交待出不少事事来。其中,有与李正国一起去深圳东莞piao~娼、去澳门赌~博的事情。” 天哪,竟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怪不得在韩国也积极参与赌~博,原来有前科。孟有为去赌场,兴许就是李正国鼓动的。至于piao~娼,现在就不足为奇了,这是新流行的做派,找情~人要投资要牵扯精力,动了真情麻烦不断,还容易暴露引起舆论的谴责,piao~娼就不同了,花点钱找点刺激,什么责任也不用承担,只要把握~住别染上疾病就行了,想怎么尽兴就怎么尽兴,还要挑着拣着。 “这,势必会牵扯经济问题啊。”夏枫道。 “是的。李正国,看上去人五人六、道貌岸然的,没想到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这是给县~委出了一道难题!”唐兴德叹道。 如果“双~规”李正国,事情就闹大了,势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极有可能会牵扯到孟有为。虽然会为反腐倡廉工作增添成果,但同时也暴露出兴通县干部队伍建设的薄弱,是把双刃剑。 看来,韩国招商这几天,唐兴德还真没闲着。表面上看他忧心忡忡,内心指不定怎么高兴才是。真把李正国办了,等于抽去了孟有为的一根肋骨,有这个线索攥着,唐兴德就掌握了主动权,什么时候收线,就看情势的需要。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您有什么想法?”夏枫不便多言,想探探唐兴德的底。 “这个事情,太特殊了。沉一沉,放一放,再说吧。”唐兴德不愧是老狐狸,没有明确的表示。很明显,他已是成竹在xiong。 “这样也好。”夏枫随口说道。 唐兴德之所以要给夏枫透露这个消息,意图也很明显。无论从个人关系还是工作关系角度讲,都能体现出对夏枫的信任,但更深层的意思,恐怕就是要让夏枫明白,他孟有为再有能为,也不会逃出他如来佛的手掌心,安心跟着他唐兴德干,别三心二意有所摇摆,才是正确态度。 “书~记,我看新闻,县里市里最近活动不少,把您累的不轻吧。”夏枫很关心地问道。 “什么时候也是这样,闲不着。对了,前些天见到钟兰的时候,她关心地问起你的情况。” 这就是说,唐兴德借着到市里开会的机会,去市~委组织部了。他刻意透露这一动态,内涵十分丰富,具体内容是什么,你就想象猜测去吧。 “当年,我是钟部长考察提拔的副县级,她对我格外关~注,真该好好谢谢这位大姐。”夏枫满怀感恩之情。 “钟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吃苦能干,对人和气,大家都喜欢她。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一转眼都快当婆婆了!”唐兴德感叹起匆匆时光。 钟兰快当婆婆了?这说明她儿子找着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可见,唐兴德与钟兰的交情还是比较深的。 谈话至此,二人均感到应该告一段落,毕竟刚刚上班,各有不少事情急待处理。此时,作为领导,唐兴德对离开县里若干天的夏枫总要嘱咐些什么的,所以夏枫就不言语,等着。 “经济工作,按照人代会上定的思路,主要是zf抓,我们也要多加关~注。现在,有几个影响稳定的风险点,需要高度警惕。军转干部、民办教师、破产企业职工上访的苗头都还存在,最近广电网络那边也在上访,孙桂香很强势,但处理上访事件光靠压不行,还要学会疏导。稳定压倒一切,这方面,你要多关~注一下。”唐兴德慢条斯理地说。 “好的书~记。还有别的指示不?”夏枫谦虚地问。 “你刚回来,肯定攒了不少事,快忙去吧。”唐兴德挥了挥手,十分爽快。 第91章 悄悄回城 从韩国回来的第二天上午,叶小纤便给夏枫发来信息,要送化妆品过来。夏枫屋里人来人往,实在抽不出身来,又不愿意让张子文代收,就约好晚饭后机关大院见。他预感到,李世梁给他准备的,不仅仅是两盒化妆品。 晚饭是在机关食堂吃的,下班前已打发张子文他们回家,所以饭后的散步就比较随意自由。 七点左右,叶小纤来了信息:“已到机关大院。” 他马上给叶小纤去了电话:“在西南方向拐角处,有一辆黑色的马自达6,你过去后把东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吧。谢谢小叶主任了,我就不过去了,人多眼杂的。” “理解理解,放心吧。” 小纤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仍然有所失落。心想:这种交接方式,像电影上国民dang特务干坏事似的,神秘而又刺激,也就领导干部这种高智商的人才能想得出。 此时的夏枫,就在办公楼的西北方向,距“黑马”200米左右。待叶小纤的宝马车在“黑马”前停稳,叶小纤下车后,他按动后备箱开锁键,叶小纤顺利将东西放到了“黑马”后备箱里。 叶小纤走了,她知道夏枫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她理解夏枫的苦心,这样做,既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避免被人说三道四,又可以不见叶小纤的面,省的见了难为情。 其实,夏枫心里也很愧疚。对叶小纤,终究是有些对不住人家。不过,从长远来看,这样做是对的,对得住叶小纤,对得住关丽娜,对得住自己。叶小纤还年轻,女人又爱面子,对心中的三八线感到别扭是正常的,日后某天,她总会理解。 约mo又转了半小时,夏枫来到“黑马”后,打开后备箱,发现是六盒化妆品和两个提袋,一个提袋里放着一个LV手提包,一个提袋里放着些精致的小工艺品,有钱包、打火机、韩国假面、太极扇、小木偶等。想的真是周到,应该是叶小纤的主意。 这些东西送给谁呢?唐兴德那边已经表示了,最应该感谢的人是钟兰,其次就是关丽娜。其它的,再说吧。 两天后就是周未,他决定不再让司机李祥玉送他,亲自驾驶“黑马”独来独往,享受超脱与自由。 周五下午,工作出奇地轻松,晚上竟然没有一个接待任务。吃过晚饭,一时性起,悄悄钻进驾驶室,启动“黑马”,利落地驶出了大院。 一身的轻松,心情像风儿一样飘荡。他自我分析,这就是逃离了工作环境的制约,人性得到自由展现的表现。回江平的路上车也较多,但因是国道,比较顺畅。 到达碧云咖啡馆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他将“黑马”悄悄停在了自己的桑塔纳轿车前,然后又钻进桑塔纳内,试了试,还能打着火,就开出来跑了几公里,又放到了原处。 从桑塔纳里出来,却发现关丽娜从旁边走了过来。夏枫很是愕然,嘿嘿笑道:“关总啊,你出来干么?站岗放哨哪?” “是的,鬼子发来消息说要来扫荡,我已经出来看了好几趟了,没想到万恶的鬼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城,狡猾得很!”关丽娜喜不自禁。 “鬼子就是鬼子,进城扫荡还能敲锣打鼓?” “这么远的路,想不到这么快。” “既然进城了,那就进屋吧!”夏枫幽默地接了话茬。 “你呀,还真是敝帚自珍。你那破车,我三四天就给你开开,总担心时间长了打不着火,你用的时候耽误了事。赶紧卖了吧,留着没啥用。” “先留留,还有点小用。” 关丽娜知道他说的有点小用,也就是开着回家欺骗一下他老婆张强,便不再说啥,二人各自满怀甜蜜,向画室走去。都走到画室门口了,夏枫才想起礼品的事,忙说:“鬼子心情太迫切,忘了大事。”遂又复返取了物品,回到了画室。 他拿了两盒化妆品和那个LV包,其他的留着备用。 “不要给我这么多,你还得有别的用处吧。”关丽娜说道。 “你就是最重要的。后备箱还有备用的。” 女人没有不喜欢化妆品和包包的,尤其是韩国化妆品和LV包。关丽娜端详着化妆品,然后又拿起包,惊讶地说:“枫哥,这是顶级的化妆品和包包,一件就是上万块钱呢。天哪!” 估计价值不菲,夏枫没接话,只是笑。 “这个档次的真货,枫哥枫哥,国内一般是买不到的呢!”关丽娜眉开眼笑。 放下东西,关丽娜搂住夏枫,左亲右抚,一种受宠撒娇的幸福样子。 “是不是近期没受宠幸,思想觉悟有滑坡啊?这么钟爱资本主义的东西!”夏枫道。 “嗯,枫哥,可真让您说着了。几天不听夏书~记的教导,都找不到方向了!” 这关丽娜,跟着夏枫学得文绉绉文绉绉的,把夏枫的激情撩得火旺火旺的,二人随即进入正式议程。 巫云楚雨,蜂狂蝶乱,倒凤颠鸾,无以复加。 活动圆满成功。 事毕,自然进入讨论阶段。有些累了,各自疲惫地坐到沙发里,一时间规矩了不少,还真有些座谈的味道。 “有件事情,想了好久了,想听听夏书~记的意见。”关丽娜唇齿含笑,眉目含情地望着夏枫。 “关总有话但讲无妨,无须担忧。”夏枫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关丽娜努了一下嘴,心想:你这才真是猪鼻子cha葱----装象! “西邻的羊肉馆,才开了一年,开不下去了,要转让。” “不是很好的吗?怎么开不下去了?” “烟柳湖畔,是个优雅的地方,但凡来这儿的,都有一定品味和雅兴,专门来喝羊肉汤的少啊。羊肉馆,应该选在热闹的地方,车站、广场、医院附近比较合适。刚开业那会靠着优惠措施兴旺了一阵子,慢慢地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了。这不,前些日子贴出了告示,要转让。” “你想接收?” “我本来没那想法,汲玉琳发现后,极力鼓动着想盘过来,说她认识几位做西餐的师傅,可以拉过来。” “那羊肉馆,很粗糙啊,你要用,得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改造,资金能行吗?” “汲玉琳说她那儿正好有个三四十万闲着,投过来,我们成立股份制公司。” “客源呢?有保证?” “从目前情况看,应该可以。我这儿中午个别房间还空着,晚上订晚了就没有房间了。” 夏枫陷入了沉思。许久,道:“汲玉琳倒是很精明能干,不过常言说‘合伙的买卖难干’,别因此生出矛盾来,影响了你们亲密无间的关系。” “关键是合作机制和分配办法。统算起来,她占30%的股份,还是以我为主。我也正好抽出部分资金到兴通买你给介绍的那套房子。” 夏枫还是没有表态。 他考虑到兴通房子的事了。汲玉琳加盟之后,夏枫过来肯定不如过去方便,但在兴通买了房子,就有了新的根据地,在那里相聚会更为便当。 “另外,书画方面的生意,我们各人忙各人的,互不掺和。” “汲玉琳时间上能靠得上?” “她平时事少,以后就要以这边为主了。” “你们商量的差不多了?” “有这意向,汲玉琳很迫切。” 夏枫笑了笑,说道:“你们都基本上形成一致意见了,再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我是不赞成搞合作的,合伙的生意难长久。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女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没有更多的利益诉求,兴许能合作下去。不赞成并不代表坚决反对,你在商海中折腾了这么多年,我尊重你的意见。” “好的,枫哥,我再考虑考虑。”夏枫的态度,显然影响了关丽娜。 “座谈会到此结束,很尸睡大觉!”夏枫起身,伸了个懒腰,吆喝道。 关丽娜脸上布满了诡秘的笑。 第92章 孤寂落寞 第二天是周六,怎么说也要回家的。一则到父母那里看看老人,二则回自己的家拿些换洗的衣服。 工人阶级出身的父母精神矍铄,身体非常ying朗,再加上妹妹夏叶与妹夫王大林非常孝顺,隔三差五地来看看,让夏枫很是放心。夏枫到超市买了些日常食品带了过来,又留下了从韩国带来的小礼物。 父母很以夏枫为荣,但最担心的也是他。因为他们明白,岗位越是重要,风险系数便是越大,于是反复叮嘱:“不该拿的,千万不要拿;不该吃的饭,千万不要吃;不该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去。现在的日子,与过去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得知足。还有一条重要的事,要听领导的话,到什么时候,也是一把手说了算,要听主要领导的。听话,没有错。” “放心吧,爹妈,俺不会犯错误的。”面对老人们的唠叨,夏枫很干脆地表态。他不想让老人替他担心,从内心深处也不想贪污腐~败。此时,夏枫又有了这样的感慨:当领导干部反而让父母更加担心,真是咄咄怪事。假如辜负了老人的期望,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老人只字未提张强的事,只是想孙女夏点了。夏枫不语,有些心酸。 他开始组织晚上的场子。 约钟兰吃饭不能越过王一凡,他首先拨通了王一凡的电话。一听夏枫要请客,王一凡满口答应下来:“我马上联系大姐。” 电话又打给了张子龙,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自然亲热的不得了,不巧的是子龙正陪省厅的一位副厅~长在东泉县参观,副厅~长晚饭前肯定要回省城的,但何时走定不下来,所以子龙的时间也说不定。听说钟兰也参加,子龙态度坚决地说:“我早晚一定赶过去,放心吧大哥。” 夏枫心里就踏实下来,但却伴生出丝丝酸楚。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官场的情景就更为特殊,任你多么纯洁,只要掉了进去,必定会染上颜色。当年在东安大学中文系,他们兄弟三个堪比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正如老人家说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无论是在校报上发表文章,还是参加演讲比赛以及日常生活中的辩论,是何等的奔放豪迈,纯粹激昂。如今,大家为了适应复杂的社会环境,不得不攀高接贵、曲意逢迎,有时还要违心地趋炎附势。就连胜过亲兄弟的张子龙,听到组织部的领导要来时,竟然也表现出如此恳切的态度,岂不让人伤悲! 其实,夏枫心里也明白,变是永恒的,不变是相对的,不必惊诧,需要做的,是努力让自己豁达开朗,努力让自己心中阳光灿烂,至少也应该是月光皎洁。 王一凡没有回话,说明没敲定钟兰的事,夏枫就有些担心。现如今,请客吃饭是吃方市场,老百姓说的“饭好做客难请”,就是这个道理。再说了,钟兰现在是副部长了,请客的还不得排成队? 这样想着,心里就掠过一丝愁云,有些担忧。当到达自己的宿舍楼下时,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张强,就更是愁云惨淡,压抑无比。他脚步沉重地向家走去,没有想到的是,推开家门,张强竟然没有在家。 夏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家里毫无生气,乱七八糟。沙发上布满杂物,饭桌上堆着碗筷,地板上有一层薄薄尘土,阳光照耀下脚印都能辨得清楚。再看张强的房间,同样零乱,衣柜敞开着,下方抽屉也未关好。显然,她已无心认真地收拾这个名存实亡的家。 夏枫又走进女儿夏点的房间,女儿初中便进入寄宿制学校,上高中后就很少回家。望着夏点搞怪的彩色放大照片,夏枫打心底感到了女儿的温馨可人,脸上露出了笑意,却不自觉地又是一阵心酸,赶紧退了出来。 家庭的失败,是一个男人真正的失败。任凭自己如何疏导,这种悲哀无法排解。好歹还有日益兴旺的事业,还有温柔体贴的关丽娜存在。否则,人生真的会完全失去色彩、黯淡无光了。 收拾好该收拾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强烈的孤独感在无情地吞噬着他的心,他试图放空自己的思绪,让伤痕慢慢消融,完全彻底地放过自己。理智清楚地告诉他,人生就该像河流一样,默默地穿过悲伤的茫茫原野,欣悦的深谷,穿过生命旅程中漫无边际的孤独和寒冷,义无反顾地奔向他乡…… “生命就是用来闹着玩的”,这话说得何等洒脱,但闹要闹的有趣,玩要玩的有意义。不惧悲伤,不惧未来,义无反顾地往前奔,那才是男子汉应有的气概,那才叫有情怀有担当,哪怕遍体鳞伤。 不知不觉间,夏枫两行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流向耳窝。 真是人在职场,身不由己。连独自疗伤的机会也不能安静地享用,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了进来。 先是张子文来电话,说是周一上午召开县~委常委会,问夏枫有什么指示。接着,马田军来电,汇报了监控到的部分上访群体的动态。后来,王一凡来了电话,说是钟兰大姐今晚是有场的,她去一坐,马上参加咱们的场,王一凡负责接送。 夏枫这才放下心来,跟关丽娜定好了晚上的餐桌,把地点分别发给了张子龙和王一凡。 已到午饭时间,张强还没回来,夏枫没没落落地离开了家,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饭,便早早来到了碧云咖啡馆,钻进了画室。他有画室的钥匙,来去自由。关丽娜应该还在忙着,她并没有发现夏枫的到来。 静静躺了一会,起身在室内踱步,观察起画室来。画案背后,挂着几幅省内名人的作品,真正的上乘之作是不会挂出来的。宽大的案面右角上,一个青瓷花瓶内放着几株枯干的莲蓬,案面正中是关丽娜还未完工的一幅山水,轮廓已经勾勒出来,作~者意图已经初步展现。从泼墨铺陈的手法上看,关丽娜的功夫比先前大有长进。 夏枫一时性起,拿起画笔,继续着关丽娜未完的工作。 疏于练习,手有些生了。夏枫不气馁,继续寻找着感觉,渐渐进入佳境,不一会便已完工。 退后观察,竟自我欣赏起来。这国画,就得远着看,太近了看不出效果。但见:层次分明、树林葱郁、山水相依,只是过于幽静,缺少生机。夏枫又近前在空白处加了一行大雁,在茂林中加了一个人的背影。 就有些得意,想:单纯从事绘画事业也是不错的选择,避开纷争,身心自由,纵~情田野,尽享人生,其乐融融,何其快哉! 再看,夏枫猛然有了狗尾续貂之感:有了大雁就很好了,加什么人影啊!要知道,有些人是不喜欢画面中有小人出现的,忌讳小人。 可不可以涂抹掉?不妥,会留下痕迹,弄巧成拙。 就有些懊恼。放下画笔,闷闷不乐。抬腕看表,已是下午五点半,该去房间等候客人了,便急急出门而去。 第93章 忧心忡忡 张子龙说可能会晚来,结果最先来到。夏枫自然十分欣喜,与三弟亲热起来。 夏枫虽为老大,但张子龙位居市直部门一把手,又长期在市zf机关工作,见识已经超过夏枫,因此,尽管子龙依然貌似谦虚地与大哥夏枫交流,但夏枫十分尊重三弟,并不以大哥自居。 客套之后,夏枫首先问起老领导张民富的情况,没想到一直对张民富评价还比较辩证的张子龙气不打一处来,非常气愤地说:“张民富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属咎由自取。如果他得不到法~办,天理难容。” 看来,张民富在建设局干了不少夏枫所不知道的孬事。 “先说工作方面,大哥啊,你知道他一年的接待费是多少吗?”子龙屏住呼吸,很严肃地期待着夏枫的估算。 “怎么也得折腾个二三百万吧?” “大哥你只是说了个零头。一千二百多万!” 夏枫惊得张大了嘴巴。 “奶奶的,这里面肯定有不少的道道。拿到局里报销的发票,什么样的都有,很不规范,财务上堆了一大堆,入不了账。另外,要帐的跟了一屁股,只要能记账的饭店他都常去。你说说,平时他就不能在家里吃一顿饭了吗?这样的领导,他不出事谁出事?” “咱局里的经济活动多,哪个项目都有他的影子,没有他不cha手的地方,还经常说是市里哪个领导安排的,好像他与市领导关系都很密切,都是铁哥们一样。商家吃了回扣,没有不给他好处的。大哥你说奇怪不?他个人的账号上竟然并没有多少钱。” “在他老婆的帐上?” “不是。他老婆、父母的户头上都查了,不多。你说,他都把钱给谁了?” “给谁了?” “给他的情~人了。他的情~人,一大堆啊!” “他奶奶的,这样啊!都有谁?”夏枫来了兴趣。 这兄弟俩,都开始骂上张民富了。 “你们兴通的那个,给他生了个儿子,却不是他最喜欢的,玩够了就不大理人家了,你肯定知道。” “这我是知道的,叫季芸,好像在自来水公司上班。听说傻乎乎的,就是年轻罢了。” “在这个姓季的女人名下,存着五百多万,说是留给儿子的。” “我的个天啊!” “沙岭县保险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年轻貌美的,怪有些姿色,跟他保持了五六年的不正当关系,放在她那里二百多万,其中有一张这个女人的卡他自己拿着,便于日常使用。” “他想的还很周到。” “与电视台的那个什么美,不清不楚,输送了不少的利益。” “哦……”夏枫早就猜到了,张民富的情~人不只郭小美一人。 “实事求是地讲,他张民富在建设局这些年也干了不少的事,机关建设抓得也很紧,但他是属手电筒的,光照别人不照自己,对自己放得太开了,为所欲为,我行我素,还影响了一些同志。”张子龙的语气中包含着很惋惜的成分。 一听影响了一些同志,夏枫就更加关心了,他想知道的是到底影响到了谁。 “张志业,拿了人家的好处,听说不多,也就十几万,但证据确凿,是跑不掉的,纪委近期就要移交。黄佳,前段时间都快要立案了,但这小子聪明,不知道跑的什么门子想的什么法,坊间传闻关系跑到了省检察院,最近他的事偃旗息鼓了。现在看,好像是躲过了这一劫。” 听到这里,夏枫心里一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张志业,老实巴交的,但他这次还真是犯了一次大糊涂,证据确凿的话,前途就会暗淡无光。黄佳,这个混账东西肯定有事啊,但他太狡猾,像泥鳅一样,不好捉。 “黄佳这小子,太精太鬼。最近找到我,想让我帮忙把他调出去,与你攀比,也想去县里干副书~记。他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那德性,能与我大哥比吗?”张子龙冷笑了一声。 听到这里,夏枫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琢磨琢磨,是有所担心。黄佳神通广大,这样的人真到了县区,那可真要虎归山中,贻害一方了。 夏枫还盼着张子龙说说徐静辞职的事,但子龙~根本就没提起,应该是徐静的级别太低,在局里还是打不起秤盘星。如果没有在韩国那销~魂的一夜,他肯定要问一下子龙的,但有了那段美妙的故事,他就不想再主动谈到她。何况,知道了又能怎样。 建设局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兴通县dang政两个一把手身上。 “大哥,可以想像,你的协调任务很重啊。”子龙很有感慨地说。 “也不是想像的那种情况,毕竟我的岗位在县~委那边,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唐兴德书~记。你说协调任务重,也对也不对。对的是,他们二人的矛盾已经根深蒂固,真想协调协调,统一到一个目标上来,根本不存在可能性。错的是,我的协调任务重这话,因为不存在协调成功的可能性,我的协调任务就不存在了,三弟你说,重还是不重啊?”说着,夏枫哈哈大笑起来。 子龙跟着笑道:“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这样的话,你们开展工作就麻烦了。” “是的,只能是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努力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拧不成一股绳,影响的是全县的发展。这种局面,不可持续。” “三弟所言极是。这种情况,上级不可能不知道,好几年了,还允许这种局面存在,真是不可思议。兴通县,七十多万人口呢,这么下去,不得了的。” “依大哥的看法,这二人,熟是熟非,好分辩不?”张子龙又问。 “我去的时间短,了解的还不是很透彻,仅凭感觉,孟有为作为县~委的副书~记,在配合方面是很不够的,简直是朵奇葩。他是县~委的副书~记,却无视县~委书~记的存在,不请示不汇报,我行我素,dang委的集中领导怎么体现?常委会集体领导怎么实施?他是zf的一把手不错,但zf是dang和人民的zf啊,不是他一个人的zf!”夏枫越说越有气。 “过去听说过他独特的工作作风,没想到他会如此极端。”子龙道。 “可怜唐兴德书~记是一忍再忍,已是退无可退、无计可施。县~委定的调子,他也不表态说不行,征求意见就是点点头,这可该是同意了啊,可回去之后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另起炉灶,重打锣鼓另开戏。三弟你说,谁能受得了?” 张子龙笑着摇了摇头。 “唐兴德书~记与我交流过多次,他有一个原则,尽量不要公开与孟有为闹翻,因为一旦闹翻,外界也好,组织上也好,通常情况下都会各打五十大板,要么就会说是老大不容老~二,或者‘一个槽上拴不住两个叫驴’,真正明了底细,主持公道的,少之又少!” “一般情况,是这样。不过,大哥,孟有为是干过一个县~长的人了,在原来工作的县与书~记配合不好,大家可以稀里糊涂地各打五十大板,但现在仍然如此,人们就会说他的不是。再者说,唐兴德是组织出身,不仅根子ying,而且很会协调关系,也具有一定的容人之量,已经形成了品牌,坊间评价也是不低的,孟有为认识不到这一点,岂不是傻瓜一个?!”张子龙道。 “正是正是,子龙所言极是。书~记县~长哥俩好,对谁都会好。眼看着唐兴德的资历也不短了,有机会就会往上走,腾出位置肯定是他孟有为的,但是,他这样捣鼓,于唐于孟,都十分不利。所以,兴通的几大班子建设,不容乐观!”夏枫忧心忡忡。 “一会钟部长来,不知她能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子龙说。 “她处在这个位置,说话办事都十分小心谨慎,因为她的观点往往反映了领导的观点,很有代表性和权威性,一般不会过多地发表看法。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属私密性质,应该也不会太过拘谨,兴许会有所透露。”夏枫分析道。 正说着呢,王一凡来了电话:“马上到门口。” 夏枫、子龙连忙起身,出门相迎。 第94章 变数大了 钟兰越来越像个~组织部~长的样子了,脸上始终挂着笑,步子不紧不慢地迈着,显得非常稳重,老远伸出手来,一边与大家握手,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久等了吧?”谦和得像个教授一样,很有学者风度。 “不晚,不晚。大姐您事多,我们是能理解的。”夏枫说着,心想:重要的人物出席宴会,哪个不是晚来?晚来的才说明有身份。钟兰之所以这么说,是给他们面子。 听夏枫喊钟兰为“大姐”,子龙有些意外,知道他们关系已不一般,也跟着喊上了大姐,不过喊得不是很纯粹,而是:“部长大姐太谦虚了。我也是刚到。” 子龙撒谎说他刚到,是为了宽慰钟兰,也有奉迎的成分。子龙是部门的一把手,正县级,钟兰是部门副职,副县级,按说子龙应该是主角,不用如此谦逊,但钟兰的职业是管理干部,从这个角度讲又是张子龙的管理者,所以,她自然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这不足为奇。 王一凡去停车,夏枫张子龙簇拥着钟兰向房间走去。来到房间,坐次竟成了问题。夏枫考虑到张子龙是部门正职,位置重要,想让他去坐主陪,而张子龙却说“你请客,你又是大哥,理应你坐主陪,我坐副主陪吧。” “你们兄弟俩谁坐都一样,反正我是先坐下了,你们讨论去吧,不行就划拳决定。”钟兰从主宾位置上坐下后,一番大气幽默的话,说得大家哄笑起来。夏枫就坐到了主陪,张子龙坐副主陪,留出副宾给王一凡。 坐次确定了,就有了秩序,话题的主要发起者当然是主陪或者主宾。钟兰虽然表面随和,但骨子里还是有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一边拿起湿巾擦着手,一边朝着张子龙说:“你们建设局,这段时间让洪祫县检察院折腾得不轻哟?没影响到正常工作?”话里话外,透露着居高临下的关怀。 张民富的案子省里指定由洪北市洪祫县检察院审理。 “感谢部长关心,近期的确是鸡犬不宁。不过这几天好些了,原因是上次办案的同志来,让我给ding了一下。” “你怎么ding的?这样不好吧?”钟兰关切地问。 “我说,你们落实张民富的事情,我们完全配合,不会有丝毫的慢待,更不会拒绝,但是你们三天两头地来建设局了解情况,搞得我们局机关人心惶惶的,严重影响了大家的心理健康和正常的工作秩序。你们不是住在宾馆嘛?需要找谁,给我们办公室主任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好不好?” “他们就采纳了你们意见?” “他们也很理解,采纳了我们的意见。最近不来局机关了。” “这就对了,老是来,同志们心理上也会受不了的。”钟兰对张子龙的做法表示了赞同,也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部长,我们的局班子,有些老化了......” 一听张子龙要谈重要的事,夏枫忙说“一凡怎么还不来呢,我去看看,别找不到房间”,就走了出去。他想留出一段时间让子龙单独与钟兰交流,这也体现出大哥对三弟的关怀。 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王一凡,夏枫开玩笑道:“老兄迟迟不来,我还认为你掉到厕所里了呢!” “哎呀,不行了,年纪大了,前列腺也老化了,不仅尿勤,还很费事,不像你们年轻人,想啥时尿就啥时尿,撒~尿都能尿过墙!”王一凡很诚实,自我解嘲般地承认自己的嗅事。 “哈哈哈哈.......我的老兄,你才大我几岁呀!你啊,可不能说自己老了老了的,经常说自己老了,是在提示自己已经老了,久而久之,那可就真老了。在老嫂子面前,你装装也就罢了,在外面,特别是在小嫂子面前,可得装成雄~风犹存的样子。事实上,你肯定是宝刀不老!”夏枫说话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很神秘的样子。 “老了就是老了,还用得着装?”王一凡笑道。 “联合国最新公布了年龄段的划分标准,老兄知道不?少年是18岁以前,19到45岁是青年,46岁至65岁是中年,65至79岁是年轻老年人,80以上才是老年人,90岁以上就是长寿老人了。对照这个标准,你还是中年,正当年呢!假如是放在旧社会,地气合适,你还能组织个新的一家人呢!” “哈哈......老弟真会哄我。我呀,没有那个吸引力了,也没那个心思了,费事八拉的,不值得了!”王一凡笑道。 “老兄言之有理,不是不想,也不是没那个能力,是不想费那个事,图个清静自在。有道理,有道理。”夏枫对王一凡赞不绝口。 二人说着,王一凡就要往房间走,夏枫止住脚步,问:“老兄,你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就在最大的那棵柳树旁边。” “正好我的车也停在那儿,从韩国给你和大姐捎了盒化妆品,放到你车上吧。”说着,向大柳树走去。王一凡也没有象征性地谦虚谦虚,只感叹了一句“想得这么周到”。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上了几个菜,子龙的话题看来已经谈完,忙着打开了茅台酒,每人一个中杯地倒上了。一看就知道,子龙也是知道钟兰酒量的。 程序酒提完,又进入了话题时间,夏枫所在的兴通县的政治生态自然又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王一凡首先开了腔: “兴通县的dang政一把手,听说是严重地尿不到一个壶里,针尖对麦芒。还真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传说两个人闹到了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相互攻击、相互拆台、相互斥责,起码的遮羞布都不要了,闹得最后会议都开不下去。” “不至于、不至于,这是以讹传讹了。这个会议,我是参加了的,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没有相互肯定而已。”夏枫纠正道。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主持,一个做重要讲话,相互肯定是必须的,仅仅缺少了这么几句话,就被群众看出来两个人不团结,传成了这个样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钟兰道。 “夏枫,他们俩如此这般地闹,你可不能跟着起哄啊,要注意搞好协调,谁实实在在地干事情,谁做的正确你就要支持谁。”钟兰转过头,认真地对夏枫讲道。 “那是,那是。”夏枫赶紧应着,但内心就有些发凉:她这是不分青红皂白,完全各打五十大板的节奏。记得自己当初到兴通赴任前,钟兰的态度还是比较客观的,对孟有为的不配合行为有所抨击,今天的态度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转变,何故?再说,唐兴德还是她的老领导,他们俩的关系一直还是不错的呢,今天怎么...... 事先已经了解了一些真实情况的张子龙,与夏枫一样,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但这种情况一旦出现,竟然也不便为唐兴德洗白一些,真让人无奈。 他们俩均在等待能为唐兴德辩解的机会,并在考虑着说话的方式方法。 “从政就是这么个情况,班子不团结,谁也得不到肯定,谁也得不到好处,正所谓团结出生产力,团结出干部。私底下不和谐也就罢了,还在全县会议上亮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钟兰接着说道。 静默。大家似乎都在认真回味咀嚼着钟兰的话。 “那次会议上,他们俩到底是什么表现?”钟兰又猛然问道。 谢天谢地,总算有机会说话了,夏枫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了语言,小心翼翼地说:“孟县~长主持,唐书~记讲的话。孟县~长宣布请唐书~记讲话时,没有热情洋溢地说‘请大家欢迎’,而是降低了声音,说得有些随意,可能大家有所误解。再就是,孟县~长主持总结时,没有强调要贯彻落实好唐书~记的讲话精神,自顾自地讲工作,另外又强调了几项全县的重点工作,可能与会者理解不一致,说没有拧成一股绳。” “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视。一次会议,传遍了全市,肯定也会传到主要领导的耳朵里,对他们二人产生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其实,这俩人都是不错的领导干部。唐书~记我是了解的,把握全局能力强,也有容人之量;孟县~长,有思路有能力,务实肯干,城市建设和招商引资工作还是有一套的,这两项工作也得到了陈东升市~长的充分肯定,前段在市zf常务会议和其它会议上,陈市~长多次提出了表扬。” 哦,原来市~长表扬孟有为了啊。夏枫和张子龙短暂相视,遂又迅速避开。 已经替唐兴德解释过了,最好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夏枫借着钟兰说到的陈东升市~长一事,便谈到了在韩国的招商会,感慨道:“陈市~长不愧是久练疆场的领导干部,在会上不用稿子,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侃侃而谈,该让翻译翻译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停住了,翻译完了他又像懂韩语似地,适时地又接上了,一切非常自然,有外交风范。” 夏枫的话引子,算是抛对了,钟兰对他的话很是赞同:“陈市~长的能力在我们东安省十二个市的市~长中是最棒的,有这样的好市~长,是全市人民的福气,所以,他也是潜力最大、前景最看好的市~长之一。” “陈市~长近期有升迁的可能?”大家几乎同时这样问道。 “你们呀,不从事组织工作不要紧,明摆着的帐还是可以算的。省里的常委们,今年年底有一位到龄了,要退;有一位任职马上就满十年,需转岗。去年一位副省~长病逝,空出了一位职数。人大政协各有若干人到龄。算算看,腾出多少职位?这些职位,多数要从市~委书~记中选拔弥补,而市~委书~记中,咱们的书~记是资格最老的......” 夏枫明白了,江平市的现任书~记提拔后,陈东升肯定要接任市~委书~记,而陈东升对孟有为这么肯定,这兴通的棋下一步如何下,变数可就大了。 夏枫感到莫名地恐惧。 第95章 接二连三 回到兴通后,回想着钟兰的话,夏枫总是有些隐忧。 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坚信一切事在人为。可眼下的唐兴德,遇到了孟有为这样的搭档,时也运也命也?一时难以说清,反正是有些倒霉,反正是被狠狠地将了一军。 眼下,县级这个层面的dang政主要领导之间有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谓的“哥俩好”,大都是面上装出来的,但像孟有为这种与“大哥”老死不相往来的作派,特立独行的作风,工作目标上毫无底线的虚妄,还是闻所未闻,实属罕见。 唐兴德显然在以守为攻,稳中反击。他嘱咐夏枫要抓好稳定的话,显然意在维护好兴通的外在形象,毕竟他是县~委书~记,是第一责任人。唐兴德安排的事项,夏枫显然要不遗余力地去抓,因为这是起码的组织原则,也是做人的本分。 夏枫召集马田军、丁可等人梳理出全县各行各业当前存在的风险点,同时也安排孙桂香搜集了相关舆情,总共竟有53项之多,分门别类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安排部署,相关的小型会议相继开了五次。这类事项,需要悄无声息地进行,不宜大张旗鼓地开展。 用马田军的话说,就是:悄悄地干活,打枪的不要! 墨菲定律中有一条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唐兴德担心的事情,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这天下午刚上班,刘佳旺急慌慌地来到夏枫办公室,报告说县二中发生学生集体中毒事件,有五十多名学生在学校食堂就餐后出现呕吐、肠胃不适等情况,现在县人民医院输液治疗。县教育局长张太炎及分管教育卫生的副县~长公方杰均已赶往现场。 夏枫带着刘佳旺来到唐兴德办公室,汇报了情况,唐兴德沉思了半晌,说道:“教育局归口zf,但社会稳定工作县~委还是要全面负责的。这样吧,夏枫你代表县~委去医院看一看,督促他们迅速查明原因,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一旦有结果,要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引导社会舆论。同时,要严密监控网络舆论,防止负面炒作,这方面,zf那边那帮蠢货,往往会忽视的。” “那帮蠢货”,主要指的是孟有为。 去医院的路上,张子文便电话通知了张太炎。同时,张子文告诉夏枫,网络上已经有贴子,反映县二中学生集体中毒,上百人深度昏迷,病势严重,已有多人死亡。 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在门口等待的张太炎,夏枫第一句话便是:“学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死亡事件发生?” “首先向书~记检讨,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深刻检讨。不过,请书~记放心,绝对没有死亡事件发生,只不过是呕吐、肚子不舒服而已,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说着,要带领夏枫去医院的会议室,说公方杰副县~长及卫生系统的专家等人在那儿等着呢。 夏枫正要去,转念想到:我代表县~委来看望学生,下车伊始不去病房却去会议室,传出去不好听,弄不好会被误解,说成官僚主义严重的表现,还是要先看学生为好,便坚定地说:“先去看看学生。” 张太炎忙打电话报告公方杰,说“夏书~记直接看望学生去了”。 走廊的连排坐椅上全是挂着吊瓶的学生,以及学生的家长。气氛虽然有所压抑,但并非想像中的紧张。夏枫弯下腰去,亲切地与学生攀谈,详细询问病情,得知并无大碍,方才有所放心。 正与一位学生家长聊着,忽听前面一位中年妇女开了腔:“奶奶个X的,二中的食堂不是人吃饭的地方,就没有当官的管管吗?当官的都瞎了狗眼了?!这些吃草倒料的玩艺,要钱了一天不能晚,钱到手了什么责任也没了!他奶奶个X!”原来,这位妇女看出夏枫是领导,故意高声说话发泄不满。 夏枫想起在沙场被农村妇女抓挠的事情,下意识地mo了一下腮帮子,不愿再去理会那妇女,人家的孩子受了委屈,让她说几句又何妨?岂料那女人的话越说越难听,后面就直接骂了起来。 不搭理她,看来是不行了,躲不过去。夏枫站起来,要过去搭话,张太炎抢先走上前去,到了那妇女身边,小声说:“大嫂,我是咱县的教育局长,我们有责任,向您检讨。我们会查清原因并加以改正的,请您放心。” 那妇女看了看张太炎,鄙夷地说:“局长也来了?好好看看吧,以后也学着干点人事!” 这时候,公方杰带着一干人及摄影记者赶了过来,阵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那女人便不再骂人,仍是愤愤不平、怒气满腹的样子,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 夏枫一行转了一圈,问明了情况,然后来到了医院的会议室。 “中毒原因查清楚了没有?”夏枫阴沉着脸,严肃地问道。 “食品卫生部门的技术人员正在学校食堂实地调查,估计不久就会有结果。”公方杰答道。 “学生年轻,身体素质好,大多数人打一次吊瓶就能出院,有二三个女生可能要打两次,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医院的一位同志介绍。 “既然这样,我看,有这样几项工作需要抓紧落实。” 夏枫有意放慢了节奏,环视着大家,做出了要做指示的架式,大家立即做出了记录的样子。 “首先,要以对人民群众高度负责的精神,谦和真诚的态度,切实做好中毒学生的安抚工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是有责任的,学校难辞其咎,因此,二中要承担起所有治疗费用,还要给学生一定数额的补助,每人至少500元。” 说完,夏枫的目光投向了张太炎,张太炎忙不迭地说:“马上落实,马上落实。” “其次,要及时发布信息,以正视听。原因查明之前,发动态消息,平息谣言;原因查明之后,及时向社会公布,给公众一个交待。这项工作刻不容缓,会后马上就办。几句话就行,半小时内要上网。宣传部的来了没有?” 一个青年马上举手:“来了,马上落实!” “三,教育局要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同时,全县教育系统要举一反三,严格排查安全隐患,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坚决不能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而影响了整个兴通县的外部形象。谁破坏兴通县美好的外部形象,我们就坚决让谁付出沉重的代价,决不手软!” 最后这句话,话里有话,夏枫说得又异常严厉,会场鸦雀无声。 此番讲话,夏枫感觉到了什么是权威,也赞赏自己认识到位,县~委的副书~记讲话就该如此。响鼓仍需重槌敲,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发飚,引不起他们的重视;不发熊,他们是不会买账的。 片刻的宁静之后,见有人要表态或者解释,夏枫突然想着表现得霸气一些,便道:“就这样吧,你们也不需要再表态了。我再重复一遍,谁落实不到位,就毫不留情地追究谁的责任;谁抓不好落实出现了纰漏,就狠狠地打谁的板子。今天就这样了,散会!” 利落地结束了座谈,夏枫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内心深处,夏枫真的是不想让兴通县再出现类似事件的了,唐兴德这个当家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这儿点火那儿冒烟,肯定会影响兴通的声誉,进而影响当家人的仕途。 刚刚回到办公室坐定,公方杰来了电话,说原因查明了,学校馒头机工作期间突发机械故障,机油泄露,沾染了面粉,制成馒头后被学生食用所致。 真是匪夷所思,机械故障也会引起中毒事件。夏枫听后很是气愤,当即要求:“全县教育系统要引以为戒,立即开展一次大排查,切实加强校内餐饮机械的维护与管理,严格落实维护检修责任制度,确保餐饮机械安全无污染地正常运行。” 二中学生中毒事件有惊无险,消息发布后很快平息了社会舆论,但夏枫悬着的心,却迟迟没能放下。 仅仅过了两天,一个交通事故让夏枫的心又揪了起来:高速公路兴通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三死一伤。 这么多的伤亡,必须马上报市、报省。正在琢磨如何处理,公~安局长宋峰来了电话:“经过认真勘查,事故地点刚出兴通境内一米,不在我县范围内。” 夏枫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在兴通县内,不用兴通县来负这个责任,不会占用兴通县的指标,但三条人命瞬间消失,也太残酷,太让人惋惜了,夏枫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遗憾。 一个县就是一个小社会,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有可能随时发生,所以稳定工作大如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千万不能今天这儿冒烟,明天那儿着火,影响了我们全县稳定的大好局面。所以,同志们啊,拜托你们了!”在不同的会议上,夏枫经常这样动~情地讲着。 然而,事情真的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生活并不以人们的美好愿望为标尺。比如,高压下开展的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活动,声势浩大,搞运动一般,必然会有一些杂音,必然会带来一些负面效应,必然会激起个别同志的强烈反应,这都在意料之中。但大家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人为此结束了生命。 县史志办主任冯自鸣,因完不成招商引资任务,羞愧难当,跳楼自杀了! 第96章 各怀鬼胎 冯自鸣自杀的消息,像原子弹爆炸一样,瞬间辐射遍了兴通县。人们纷纷把矛头指向县~委县zf的招商引资政策,知情~人则大骂孟有为的好大喜功。 “是孟有为这个狗~娘~养的逼死了冯自鸣!” “孟有为不得好死!” “看看孟有为能招来多少?”“他一个县~长,资源那么丰富,谁能和他比?”“公务员法也没规定得完成份外的工作,这是官逼民死!” 有人公开骂了起来,借机发泄着心中的愤懑情绪。 坊间议论更多的,还是冯自鸣跳楼前留在办公桌上的遗书,传得邪乎,传得神乎其神。有的传,冯自鸣在遗书上说已经当面向孟有为提出没有社会资源,完不成3亿的任务,孟有为很生气,把冯自鸣熊得下不来台,极尽污辱之能事,说“这点吊能力都没有,白在机关混了几十年,你完不成任务扯了全县招商引资的后腿,影响了全县的大局,我撤你的职”;有的传,冯自鸣在遗书上痛骂孟有为狂妄自大,脱离实际,为了政绩不顾干部的死活,逼着大家造假,脱离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有的传,冯自鸣在遗书上呼吁县里制定政策要切合兴通实际,不能一味地好大喜功、好高骛远,大有“我以我血荐轩辕”之气慨。 还是刘佳旺告诉夏枫这一消息的。 “奶奶的,这一回,孟大县~长的激进政策终于结出了恶果,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我看他怎么收拾。”刘佳旺显然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真是因为压力太大才轻生的?”夏枫问。 “目前遗书我还没看到,据说是因为这个。这个......这个冯自鸣啊,很内向很腼腆,名字没有错起的,他也就是自己与自己说说话,或者写篇文章自鸣得意而已,平时很少与别人交流沟通。你说说,选择这种方式抗议,撇下老婆孩子不管,这不是傻瓜一个吗?奶奶的!”刘佳旺对冯自鸣很是不屑。 “太不值得了。”夏枫道。 “孟有为,罪责难逃。”刘佳旺气愤地说道。 “目前处置到了什么阶段?”夏枫问。 “公~安介入了,正在调查取证。” “关键是遗书上都写了些什么?这个遗书的内容现在传的是五花八门,如果形成舆论强势,不得不处理人的时候,处理谁,怎么处理,都是个难题。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好舆论。”夏枫说。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可公~安还没出结论,不好办哪。”刘佳旺很认同夏枫的观点。 公~安能出什么结论?总不能按照遗书上的内容推理,说是因为对县里的招商引资政策不满而自杀的吧?话又说回来,这事假如认真分析追究起来,孟有为是有领导责任的,但政策和大会都是以县~委县zf的名义制定和召开的,这个责任怎么追究? 再者,孟有为也不会认这个账的。依夏枫的揣测,孟有为肯定有言词为自己开脱,最现成的语言就是:冯自鸣的承受能力太差了,没有一点担当精神,又不是他一个人完不成任务! 座机响了,唐兴德有请夏枫。 “一起过去吧?肯定是冯自鸣的事。”夏枫想让刘佳旺一起去唐兴德办公室。 “书~记找您,你们领导商量事,我就不掺和了。”刘佳旺很知趣地走了。 唐兴德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夏枫差一点被呛了出去。 “书~记,您的烟该少抽些了,列宁同志可是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的身体是全县人民的,你得替全县人民珍惜着点。抽这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啊。”说着,走到窗前,打开了一条缝,烟雾好似脱缰的野马,向外奔涌。 “唉......”唐兴德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并未接话,又狠狠地抽了几口,吞云吐雾般地忙乎了几下,这才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说道:“不让人省心哪。” “书~记说的是史志办主任自杀的事?” “哼!” 唐兴德冷冷地笑了声,说道:“都不让人省心。” 是不符合实际的政策导致了如此的结果,这对孟有为是个绝妙的讽刺,按说唐兴德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得意。 “那个冯自鸣的遗书,你肯定还没见过,内容知道了吗?” “听到了些传说,也不知真假。” “我听宋峰说了,主要还是埋怨招商引资政策脱离了实际,完不成任务怕受处分,以死相谏。” “zf那边定的数额,肯定是完不成的,那不过是个目标而已,不能当真。他冯自鸣,太天真了。” “不,天真的是我们哪。我们任由孟有为有所作为,搅得兴通县天翻地覆、昏天黑地的,自认为不会有大的闪失,到头来,搬起石头砸的不光是他孟有为的脚,我们的脚,也一起被砸了。” 夏枫这才彻底想明白,这个事件之中,dang委zf没有一个赢家,唐兴德不愧是政界老手,考虑问题就是全面深刻周到。 “书~记所言极是。”夏枫态度真诚地说道。 “当今之计,有何良策啊?”唐兴德问夏枫。 夏枫想,你唐兴德肯定已有对策,只不过想在我这里得到验证或者考验一下我的政治智慧而已,便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 对死者冯自鸣,夏枫从心里厌烦,采取这种极端方式结束生命不仅害了自己,也给全县抹了黑。这充分说明,他的心理素质极其脆弱,难以经受风雨,难以经受挫折,难以担当大任。他忽然想起刘佳旺说的此人内向、很少与人交流的话,说道:“书~记,此人平时就少言寡语,性格孤僻,我看属于人格分裂,像是患有抑郁症的样子。” 唐兴德眼睛一亮,看夏枫的眼神露出些许惊讶。 “现在社会上流传的是他的遗书,我想他的遗书这事,真正见到的人应该很少,内容应该封~杀。哪有什么遗书!”夏枫又补充道。 “嗯!”唐兴德点头应允。 “一会,宋峰过来,我把这个意见安排给他。zf老孟那边,你过去一趟,再嘱咐嘱咐,任务表千万不能下发,考核的事先放一放。当然,重点的招商项目该抓的还是要抓的,要突出重点,重在招大商选优商,招优质项目选大项目。现在可好,你看看让他搞的,整个机关不得安宁,有几个人还在安心工作?!” 夏枫得令,退了出来,立马去二楼见了孟有为。 孟有为自知冯自鸣的自杀自己是有责任的,直接责任也好间接责任也罢,总是有的,便不再似以住那般骄横,态度极其谦和。听夏枫说冯似有抑郁症,他恍然大悟:“对,对,抑郁症,他患有抑郁症。”他便明白唐兴德的处理意见了。 “所谓的遗书,社会上就是在瞎传,谣言再怎么重复也成不了事实啊,哪有什么遗书!”夏枫又说。 “是的是的,哪有什么遗书。我马上安排办公室的人员去史志办看看,哪有什么遗书!”孟有为急急地应着。 “任务表,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的,压一压,只不过是高高举起的鞭子而已,能不下发就别下发了。”夏枫没有提唐兴德书~记的指示,孟有为理解的极为透彻,知道夏枫不想在他面前提唐兴德的名字。 “是的,去韩国之前我就对你说过嘛,那只是虚晃一枪,甩那么一个响鞭,催一催机关干部罢了,不会真的实施的。” “孟老兄是久练疆场的人,我相信您的智谋。”夏枫见任务在轻松的笑谈中圆满完成,为了便于以后经常沟通,又奉承了孟有为一句,带有进一步修好的意思。 孟有为并不谦虚,感叹道:“经历的多了,总要有长进的,吃一堑长一智嘛。老弟你虽然年轻,在县~委还是个明白人,你就多挑些担子吧!” 这话,就藏有否定唐兴德的成分了,夏枫不好接话,又不想戳穿,就笑了笑,感叹道:“还是需要你老兄多多指导!” 说罢,二人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 第97章 忍俊不禁 冯自鸣患抑郁症跳楼自杀的消息在网络上发布后,迅速传播开来,人们纷纷感叹:现在的领导干部,越来越不好当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患上抑郁症呢。 “哼,这背后,指不定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个别人不信,坚定地持怀疑态度。他们的理论是: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有病就有病,而且病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不信归不信,也只能在私下里悄悄说说,猜测终究是抵抗不了权威发布的。 事件渐趋平息。 夏枫真正尝到了掌控舆论的滋味。普通群众墙头草,刮哪风向哪倒,个体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分辨消息的真假。权威机构公布什么就是什么,不仅仅是引导舆论,而是统一舆论。哪怕是谎言,重复多了也自然就成了真理。 再必如,孟有为当初在《江平日报》上发表了《为民情怀是衡量干部的道德标尺》的署名文章后,好多人真认为孟有为又打开“为民牌”了,看了文章也感觉他在为民办实事方面下了些功夫,但自从《江平日报》刊登了长篇通讯《民之所愿我之追求——兴通县~委书~记唐兴德的殷殷百姓情》之后,舆论便倒向唐兴德,认为唐兴德干的事情才具体生动感人,有真挚情感,有实际效果。《东安日报》刊发唐兴德的署名文章、东安电视台报道了兴通县建设农民工一元公寓的成功做法并采访了唐兴德书~记后,认识便得到了进一步的统一:唐兴德书~记,真是一心为民的好书~记。 这个舆论效果,在过去是没有过的。因此,唐兴德对夏枫的策划十分满意,宣传部干的活,功劳记到了夏枫的头上,私下里多次称赞夏枫“老弟是全才,是干大事的人”。 夏枫想,领导的夸奖也未必全是好事,以后,类似的担子可能就要多挑些了,鞭打快牛嘛。 他的预感很准确。 忽一日,唐兴德就将夏枫叫了过去,安排开了宣传工作。唐兴德还是不放心孙桂香,让他帮她出出主意、把把关。 唐兴德说:“经过近三年的努力,县~委的整体思路得到了稳步实施,有些成果很显著,很有特色。工作啊,要坚持两手抓,一手抓落实一手抓宣传,宣传也是生产力嘛。再说了,宣传充分的话,有利于统一全县人民的思想,有利于振奋全县干部群众的精神,有利于凝心聚力快发展,同时还有利于各级领导了解我们的工作。你安排孙桂香考虑考虑,如何加大和拓展对外宣传的力度和方式,五六月份上再形成一次高~潮。需要花钱的时候,协调一下财政,或者想想别的办法,搞些社会募集项目也是可以的。” 夏枫马上就明白唐兴德的用意:在干部届中调整到来之前,加大兴通的对外宣传力度,敲敲锣打打鼓,吆喝吆喝,强化强化领导和社会的关~注度。 那么,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届中调整的范围通常是县级几大班子成员,一般不会涉及到dang政主要领导,所以宣传的真实目的就让人颇费思量。当然,在届中调整中,唐兴德会不会高升,主要还是看运气。运气好,市里腾出了副厅位置,他补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领导干部的调整和任命也是动态的。 “好的,书~记。我与桂香他们商量一下,拿个方案报给您。” “不用报我了,你定就是。我感觉你比我更在行。” “哪里哪里,书~记您这是谦虚,我还需要向您好好学习。” 看来,还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唐兴德安排烘托渲染氛围,也就是lou草打兔子——捎带着的活,能有意外收获就有意外收获,实在没有的话,也是应该做的。 唐兴德说不用审阅了,夏枫并不当真,心想无论如何还是要让他过下目的。 听说唐兴德安排了事情,孙桂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见了夏枫,神情慌张地问道:“夏书~记,老大有什么指示?” 孙桂香的表情很好笑,有些惊厥的样子。 “我的美女部长哟,书~记对您近段工作比较满意啊,何至于如此紧张。”夏枫调侃道。 “俺的个娘哎,听说老大发了话,吓死俺了。还美女呢,您可别都笑话俺了,美女俺可不敢当,还拿俺当女人待就行。” 夏枫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惊奇地发现,孙桂香真的有所变化,衣服更讲究也更紧~致了些,脖子上围上了花丝巾,脸上也糊了一层什么霜,黝黑的脸色被篡改成灰白。只是,她的底子太差了,总感觉男不男女不女的,缺少美感。 “不过,有兄弟您在,俺不担心。只要您稍加点拨,俺工作就会出成绩,也不会挨熊。”孙桂香又笑道。 “可不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书~记打板子可是要打到你的屁股上的。”夏枫就想进一步逗逗她。 “瞧你说的,书~记好意思打俺的屁股?”孙桂香故意扭捏着,意思是她孬好还是个女同志呢。 夏枫心里这个笑啊,想着同样是女人,品质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有的女人面前一站,光鲜亮丽,楚楚动人,一下子就能征服你的心。这个孙桂香,看一眼,记住她是谁就行了,哪有看第二眼的心思。 “怎么不好意思?你那屁股是金枝玉叶,打不得?”夏枫继续逗她。 “当然能打啊,厚实着呢,就是经打。别说打了,老大只要需要,割掉献给他也行啊。”说着,孙桂香一扭屁股,象征性地做了个姿式。 别的女人扭屁股,圆圆的弦线很性~感,有一种诱~惑美,可孙桂香的屁股,太夸张了,尽管勒的也很紧,但总给人冗长拖沓的感觉。 夏枫就笑得不行了,面对如此开放坦诚而又单纯顽皮的丑女人,也是无话可说了。 “你呀,还是留着你那屁股吧,你家大哥还稀罕着呢!” “他?那个diao用不中的玩意,他才不稀罕呢。” 哎哟,我的天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要勾出她的诸多苦水。夏枫可不想听太多这样的话,赶紧制止:“可不要攻击我们男同胞啊,你整天不回家,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孙桂香正要接话,手机响了,接通之后,突然就变了脸色,只听了几句,就爆了粗口:“这些diao草的玩意,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还他娘的上访。你告诉周启坤,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拦住,谁到省里去我就开除谁!” 原来,广电网络兴通分公司的19名职工要集体去省里上访,原因是东安省广播电视网络有限公司要包装上市,全省广播电视网络系统必须进行规范,清理其他编制人员,要么改成企业身份。因为,上市公司就是纯企业了,不允许存在事业身份人员。几年前,从广播电视台转隶过来的人员,现在仍然保留着事业待遇,他们不想放弃原来的身份,故而上访要求回县广播电视台工作。 “广播电视台本来业务量就小,这19个人本来的岗位就是广电网络岗位,改制的时候原则本来就是‘人随事走、保留身份’,现在台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岗位了,他们回来怎么安排?真是太荒唐了!” 这就是唐兴德嘱咐夏枫要关~注的危险点之一。 “他们本来是台里的人?”夏枫也用上了“本来”。 “是的。但他们的岗位被划走了啊。” “全省要求统一划走的?” “省里统一要求的,多数市县划走了,少数没动。” “唐书~记对这个事专门嘱咐过,坚决不能让他们到处上访,更不能超级上访,一定要保持稳定。你们再研究研究,听听其他县都怎么处理的,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加稳妥的办法和方案。” “好的。” 孙桂香说完,提起坤包就想走,夏枫连忙喊住了她:“先别走,要紧事还没谈呢。”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是什么奶~子,都让这些龟孙气晕了。”孙桂香自我解嘲道。 孙桂香的话和她的窘态,让夏枫忍俊不禁,“哧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孙桂香这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说话走了嘴,把“脑子”说成了“奶~子”,于是又憨厚地笑道:“讲笑话讲的,习惯了,让书~记见笑了。” 那个笑话,是从沐阳县传来的,夏枫早就听过。说,当时的高副县~长,现在已经是人大副主任了,一次开会在主席台上正讲着话,一位美女服务员过来续水,直很很的xiong部把单薄的工作服支成了帐篷,天热,领口开得又低,高副县~长一抬头,只一眼就走了神,被诱~惑得忘了念稿子。待回过神来,想不起念到什么地方了,就小声问身边的一个局长:“我念到哪儿了?”那局长就小声告诉了他。高副县~长非常尴尬地说道:“你看我这奶~子!” 高副县~长本来想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脑子”不好使记忆力差上,没想到满脑子还停留在刚才那服务员的xiong部,便把“脑子”说成了“奶~子”。 孙桂香急着回去处理上访事件,夏枫便无心再与她开玩笑,笑够了之后,就把唐兴德的要求郑重地传达给了她,并嘱咐她一定要认真论证论证。 “外宣是要花钱的,事先没造预算,财政局不好办啊。” “这个不要紧,不是还有县~长应急基金嘛。另外,形象宣传方面,也可以找个合适的企业,挂个名。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会全力支持。” “有您这句话,俺心里就有底了。夏书~记,您可是俺的好兄弟,可是俺的大靠山哈!” 说着,孙桂香收起微型笔记本,放到了包里,挂到肩上,急急地走了。 孙桂香收笔记本的时候,夏枫瞥了一眼,发现她记得乱七八糟,好像还用上了符号,也不知她记清楚没有。 夏枫有些担心。 第98章 难以理清 这天上午,夏枫正陪着江平市的一个执法检查组视察,突然发现钟兰来了电话,连忙离开团队,到一旁接了起来。 “大姐,您好,我是夏枫。”夏枫想直接问钟兰有什么事情的,猛然感觉直接问不太礼貌,有事,她自然会讲的。 “老弟呀,最近怎么样?很忙的吧?好像不在办公室啊。”一副关怀备至的口气。 “大姐您真是火眼金睛,洞察一切。我现在正在陪同客人参观。”夏枫暗自惊叹女人的敏感性和洞察力。 “哦,感觉很空旷,不像在室内。既然你还有事,我就长话短说,听说你们广电网络公司那边的事业编人员在上访,想着回电视台?” “是啊,大姐。上个星期他们还去省zf信访厅,弄得县里非常被动。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孙桂香亲自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领回来。大姐您有什么指示?” 夏枫纳闷,钟兰不分管上访啊,问这个事情,难道还有什么特殊安排? “快别说你们那个宣~传部长了,听说除了会熊人,别的什么也不会,更不懂得讲政策和策略,粗鲁得很哪。” 夏枫就笑了起来,说道:“大姐莫怪,那个人个人能力是弱了点,但工作积极性很高涨,没有什么政治野心和弯弯心眼。” 说完这话,夏枫就有些后悔,在大姐这里,用不着替孙桂香说好话,还不清楚大姐的真实意图呢。 “她人怎样,我已有所耳闻,咱就不评论了。这个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省里要求广电网络系统的人员一律统一企业身份,便于上市。县公司的这19个人不愿意放弃事业编,要求回广播电视台工作。广播电视台现在人满为患,闲置的不少,他们回去后不好安置。究竟怎么办,宣~传部还没有明确意见,县里也没研究。大姐您有什么指示?” “我听到了一些反映,有个很好的同学,他的孩子就在你们县广电网络公司工作。我感觉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事业编制和企业身份,区别很大,特别是将来退休后的待遇,差别就更大了。据说你们县电视台还是全额拨款单位,那就完全是吃财政饭,工资有着绝对的保障。企业,是走向市场的,现在的市场,变化莫测,时风时雨的,好孬谁也说不准。” 夏枫明白了,钟兰是替她同学的孩子说情来的,想指导县里同意上访人员的条件。 “大姐,您说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我好有个数。” “我一会短信发给你。个别处理可能不太方便,关键是政策的出台。好吧,就这样,你先忙去吧。”说着,没等夏枫说声再见之类的客气话,钟兰便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发现张子文在不远处焦急地看着自己,有些局促不安。见夏枫接完了电话,张子文快步上前,小声说:“书~记,客人上车了。”夏枫忽然间意识到,电话时间有些长了,赶快朝中巴车走去。 检查组还要去邻县检查,夏枫将他们送到边界就往回赶。路上,张子文说:“唐书~记的秘书来电了,说等您回办公室后,到唐书~记办公室一趟。不急。” 夏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便闭目养神般地陷入沉思。 钟兰大姐交待的任务,按说得无条件地落实才对,但实际上如果这19个人一旦回广播电视台,岗位是个大问题。一是广电网络那边,空出来的岗位谁来替?二是电视台这边,回来之后又怎么安排?不让他们回来,息访又是个大问题,孙桂香也不是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人,强压怕是难以奏效。 再就是,唐书~记找我,能有何事?应该是与孙桂香有关,要么是对外宣传的事,要么就是广电网络职工上访的事。 有必要先与孙桂香沟通一下。这个丑娘们,进展情况也不汇报! 夏枫对张子文说:“找一下孙桂香,我和她通个话。” 张子文拨通了孙桂香的手机,说:“孙部长您稍等,夏书~记与您通话。”便转身将手机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后面的夏枫。 听筒里便传来孙桂香的大嗓门:“夏书~记您好,我正要找您汇报呢,对外宣传的方案正在起草,全县的对外宣传语还没最后定下来,我让他们正在讨论。” 夏枫想听她继续讲下去,“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结果孙桂香停住了,片刻后问道:“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 “上访的那些人,怎么样了?”夏枫不得不问,内心有些不耐烦。 “那天到了省城,让我给熊回来了。他娘的,光考虑自己的利益,就不想想政策不允许,怎么能够实现得了!当初分家的时候,都是签了协议的,自愿到网络那边,档案还保留事业身份。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广电网络那边不允许继续保留事业身份,那是省里的事啊,他们结果又回过头来找地方,拉出来的屎能再坐回去吗?!” 太粗俗了,也就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若是个男同志说这话,夏枫非严厉批评不可。 夏枫还是不言语,想听她进一步解释。 记得一位对人际交流方式很有研究的专家说过,要想从对方获取更多的信息,你就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不说话,时间越长,他说出更有价值信息的可能性越大。如今是打电话,只能以沉默替代注目。 果然,孙桂香又说话了:“哎呀,他奶奶的,这事还真是怪难为人。” “怎么了?” “广电网络那边,不少人是县领导的亲属,当初都是靠关系才调进去的。现在,他们四处托关系找门子向我这边施加压力,烦死个人了,我是费尽了口舌。” “哦?都是哪个级别的人给你施加压力?” “好几个县级干部呢,还有些部~委办局的领导。说的都怪恳切,有的还他娘的说话怪难听。” “有多难听?他们总不至于骂你吧?”夏枫说完这话,感觉自己不够厚道。人家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你非要究根问底,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书~记你就别再问了好吧,那些熊话比骂人难听多了。”孙桂香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 “好的好的,我不问,你也别说了。那,你把上访的那帮人熊回来,就能保证他们不再继续上访了吗?”夏枫又问。 “应该不会了吧?不过也不敢保证,这些龟孙子说变就变,不好惹,怪难糊弄。”孙桂香回答得犹犹豫豫。 “是的。我想,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要好好地论证一下,能不能彻底地解决。唐书~记反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这些同志的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很会研究政策,很明白上访的渠道,很懂得怎样制造舆论给dang委zf施加压力。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呀!”夏枫越说语气越重。 “知道了。书~记您读书多,脑子里点子也多,多替俺想想办法。” “好吧,我到办公室了,唐书~记找我还有事,想出好点子就给你说。就这样吧。”夏枫说完,也没挂电话,就将手机递给了张子文。孙桂香还在里面说着什么,听不清了。 很少说话的张子文,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确实是关闭通话了,才说道:“书~记您真是明察秋毫,判断得太准了。” “哦?你听到了什么情况?”夏枫问。 “是的,书~记。听说这帮人现在连班都不上了,整天聚在一起研究办法,不回台里誓不罢休。领头的李万泉,是公丕祥副县~长的小舅子,两口子都在广电网络上班,很有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式。” “哦。大家对这事怎么看?” “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不应该再回来。当时从广播电视台分出来,成立广电网络公司,是改革的产物,省里市里都是当做典型经验上报了的,现在再改回来,那不就说明改革不成功,被迫走了回头路了吗?不过,书~记这只是我听到的一个方面,很片面,不一定正确。”张子文谦虚地笑了笑,意思是“仅供您参考”。 夏枫的思绪有些乱,一时难以理清。此时,车子戛然而停。 原来,办公楼真的到了。 第99章 冤家造访 推开唐兴德办公室门的时候,夏枫故意显得急了些,这种姿态,也是一种态度的表现,是对领导召唤最大的回应和尊重。 唐兴德正打着电话,见夏枫要退回去,伸出手来招了招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夏枫坐到沙发上等一会,态度比较诚恳、坚定。 既然领导让坐,肯定就有让坐的理由。夏枫坐了下去,拿起茶几上的《江平日报》看了起来。 “……是的,也太过分了。完全脱离了实际,搞得我们措手不及,非常被动……他一意孤行,油盐不进,别人的话,听不进去的……” 唐兴德的电话,丝毫没有避让夏枫的意思。听这口气,像是说县~长孟有为啊,夏枫就有些惊讶:这样的话题,不该留他在这儿听的。 “……嗯,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必须向市~长深刻检讨,以后我们要进一步健全民~主集中制原则,坚决纠正错误,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请市~长放心!” 原来,唐兴德在与江平市~市~长陈东升通话。夏枫过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如此敏感的话题,都不避讳夏枫,起码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对夏枫的无比信任,二是对孟有为的无比轻蔑。 电话终于打完了,唐兴德放下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个冯自鸣因为招商引资任务太重完不成任务而自杀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陈东升市~长那儿。陈市~长说他已经批评孟有为了,让我们加强统筹,强化民~主集中制,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继续把招商引资工作抓好。” “哦,那太好了。实事求是,是我dang的思想路线,它要求一切要从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这个思想路线,从延安时期得到确立之后,便成为我们dang的旗帜,成为我们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法宝,什么时候也不能丢,什么时候都必须牢牢地抓在手上,坚定不移地执行好、运用好。” 夏枫的这番话,慷慨激昂,有理有据,虽然没提任何人的名字,但从理论高度肯定了唐兴德的行为,从根本上否定了孟有为的激进做派,得到唐兴德的充分肯定。唐兴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不住地点头。 这马屁拍的,高级啊。夏枫自己都感到非常满意,无懈可击。 “夏枫老弟的大学没有白上,是真正学到了知识。理论水平这个东西,看不见mo不着,但没有它,一个人就没有了灵魂,就没有了精神气质。没有理论指导的实践,是一种盲目的实践;没有理论武装的人,只能是急功近利、目光短浅,只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能是只要闻到芝麻香,就会忘却西瓜甜。只求一时痛快的人,盲目求快的人,往往欲速则不达,难有真正的作为。” 似乎在显摆自己的理论水平,唐兴德也打开了话匣子。他最后“难有真正的作为”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在讽刺孟有为。 “唐书~记您才是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的政治家,值得小弟好好学习,佩服佩服!”夏枫不想在这里进行学术交流,便想以奉承来结束这个话题。 唐兴德轻微抬了下手,笑着,算是谦虚了。 “书~记找我,定有要事。”夏枫道。 “还是稳定的事啊。抓稳定,要从苗头抓起,就像是良医治病善治未病一样,要注重捕捉到萌芽状态的隐患。上次我就给你说过的,广电网络分公司的人员蠢蠢欲动,最近我又收到了几条信息,说广电网络分公司的职工要上访。他们都是体制中人,熟门熟道的,真要闹起来影响可就大了。你可以找孙桂香研究研究,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万不可掉以轻心。必要的时候,有所让步也是必须的。” 唐兴德的态度很明确了,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夏枫想告诉他这帮人已经开始上访了,但转念又想,这等于变相告孙桂香的状。唐兴德对孙桂香越是不满,越是要往他夏枫肩上压担子,便忍住没说。再者了,唐兴德不一定不知道广电网络那帮人上访的事,也许是佯装不知罢了。 “好的,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这事。”夏枫坚定地表态。 又简单聊了些闲呱,夏枫适时退了出来。 他健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走廊里,张子文站在那里等着夏枫,向前迎了两步,神情有些紧张地说:“书~记,宣传部的孙部长他们在您办公室等着的。” 正要找她呢,她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们?他们是谁?夏枫还没来得及细问,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前。 推开门,夏枫楞住了:满屋子是人,孙桂香身边,竟然坐着自己的老婆张强。 张强的到来,夏枫始料未及,内心是大吃一惊。 孙桂香率先站了起来,喊了一句“夏书~记”,其他两位男士也起身喊着“书~记好”,张强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表情不阴不阳的。 “坐、坐,坐、坐!”夏枫客气着,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气得要命。 再看两位男士,肯定是文化界人士,一个是光头,身穿对襟大褂,肥头大耳;一个留着个小辫子,乌黑贼亮的一头秀发,很有文艺范。 见每人面前都有杯茶水,便让道:“喝水,喝水。” “书~记,这两位是宁波的客人。这位是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黄综艺,这位是副总傅景元。”黄、傅二人连忙将名片递了过去。 “这位是市农业银行的张主任!”孙桂香笑着,用手掌指着张强介绍,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一听是宁波的,夏枫马上就警觉地意识到,这里面有小舅子张伟的作用。 无论怎么说,老婆大人驾到----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毕竟还是老婆,得给她一点面子,否则在这里她要是撒泼起来,可就真的麻烦了。夏枫和颜悦色地面向张强,问:“什么时候来的兴通,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不料这体现关怀的一句话,竟引出张强的疯言疯语来:“哟?你不就是个副书~记吗?这兴通还成了你的天下了,过来还得事先通报?我们可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找孟县~长的。” 闻听此言,夏枫苦笑了起来。孙桂香毕竟是个女人,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连忙把话接了过来: “书~记,张主任带着黄总、傅总来咱兴通,是考察来了。黄总的表哥与孟县~长是大学的同学,刚才见过孟县~长了,因为是文化产业项目,县~长就介绍到了我这里,让我牵个头揽个总。听说张主任还没到过你的办公室呢,我说都在一个楼上办公,就随便领了过来。” 原来如此。 “考察什么文化项目?”既然是来投资的,当然应该大力欢迎,热情接待。夏枫脸上又重现笑容。 黄综艺将屁股移到了沙发的边沿上,身体向前探着,脸上堆起笑,异常谦虚地汇报道:“书~记,是这样。兴通的丽河非常漂亮,河的后面就是大山,我们想选择一处河面较宽的地带,建一座水上影视城,主要意图是想重现上海滩的场景。以后所有拍摄上海滩的影视剧,都可以来这里拍摄。当然,不一定光是拍摄上海滩,简单地进行改造,就能满足多种水上拍摄的要求。” 文化产业,无污染的项目,太适合兴通了。江北这一带基本没有像样的影视拍摄基地,在兴通建设一个,不仅能大大提高兴通的文化品位,还会带动兴通服务业的发展。 “丽河两岸尚未开发,比较原始,建设影视城需要很大投资的。”夏枫说。 “资金是没问题,书~记您放心。我们本身就有一些,另外,我们还可以联合宁波的几家企业一起搞,融资几十个亿完全没有问题。”黄综艺说得十分自信。 “对地方zf你们有什么要求?”夏枫问。 “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都是常规性的,场地确定以后征地价格随行就市,实现‘三通一平’就行。”傅景元抢先说道。 “孟县~长对这个项目很赞赏,要求列入重点项目之一,文化局具体靠上搞服务,让我全力以赴靠上搞协调,落实不好拿我是问。”孙桂香说。 夏枫想,拆迁征地搞建设,这项工作有你孙桂香,不会办不成的。 “既然这样,我当然会大力支持。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尽管说。孙部长当过分管县~长,这方面的工作有着充分的经验,你们放心就是,更何况她现在是县~委常委,代表县~委出头露面,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今天中午我安排,请孙部长陪同。” “中午孟县~长已经安排了,他要亲自出面陪餐,您有时间参加吗?”孙桂香问。 “市里的执法检查组还没走,我要代表唐书~记当主陪,要不我兼顾一下?”一听孟有为请客,夏枫就想着尽量不要与他搅和在一起。 孙桂香知道市里的执法检查组已经走了,夏枫这样说,就是不想陪的意思,从夫妻二人的对话中可以感受到,二人并不和谐。 “他们那帮客人很重要,是来检查的,不能冷了人家,要不算了吧,场面上的事我就代表了,以后机会反正多的是。张主任以后也会常来的!”孙桂香打开了圆场。 “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说着,夏枫就站起来与黄综艺他们握手。这,就是该结束的讯号。大家就相继站起身来,客气地说着告别的话,走了出来。 张强一直不语。 第101章 隐隐担忧 “枫哥,你来的正好,有事想给你汇报一下,让您给参谋参谋。” “会议”结束,进入了“讨论”时间。关丽娜红红的脸蛋,娇~羞的眉眼,轻声细语地说着,让夏枫好生怜悯之情。 “说吧,什么事还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莫不是又有人上门给你提亲?” “你吧,满脑子不健康思想,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全县几十万人民的。” “男人嘛,都这样,这方面自私着呢。这说明爱你爱的深啊!” “好了,枫哥,给你说正事呢。” “说吧。” “我吧,这几年事务性的事忙得太多,业务有些荒废,感觉没有什么提高,急需大咖的点拨。现在馆里事情虽然比过去更多,但有了汲玉琳,我也能抽出身来。我想,出去培训培训,提高提高。” “好啊,这是好事,也是必须的。去哪儿培训,有意向吗?要去就去京都,拜名师!” “是的。我也是这个想法。张大锤院长推荐我参加京都美院举办的一个进修班,时间三个月,全是最有名气的画家任教。参加这个班,不仅能得到名家巨头的指导,还能结交一批画界好友,一举两得。当然,学费也不便宜。” “多少?” “五万。” “我的个天啊,这是明目张胆地打劫啊。也没人去管一管这帮家伙,任由他们折腾。经费有问题吗?需要我赞助说一声。” “嘻嘻,你也就是说一说,你那点死工资,让你赞助还不是割了你的一大块肉?再说了,我也舍不得啊。你感觉这块肉长肥了,留着喂你们家的河东吼狮吧。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办法,多卖两幅画,培训费就出来了。” “你呀,成语都说错了,那是河东狮吼。” “还学中文的呢,那是说的吼,我改了之后说的是狮。” “好吧,你有理你有理。让你小关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们从政的人很惭愧。工资虽说月月有,而且逐年提高,但说实话,养家糊口都很拮据,说是有所享受,那享受的也就是温饱、稳当和清贫。有人说公务员的工资就像你们女人的大姨妈,按月来的准,没也没的及时。不过,我是老~江湖了,私房钱还是有点的,赞助一下你,也有这个能力。” “你们从政的,平安最重要。像你们老局长张民富那样,恐怕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呢。贪污了那么多钱,自己现在一分也享受不到了。有权力,可不能老想着怎么变现。像你们,有吃有喝,前呼后拥的,够风光了,别不知足。” “哟哟,我的小关还很明白,一套一套的。”说着,夏枫就抬起手,刮了一下关丽娜的鼻子。那关丽娜,竟笑着眯上眼,迎了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夏枫又甜蜜地笑了笑,道:“你那个培训班,什么时候开班?” “下个月的十号。哦,对了,枫哥,蓝波湾的那房子,等我回来,肯定就装饰好了。我用的最好的材料,装饰的又简单,应该没有污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入住了。” 听着关丽娜满怀憧憬的话语,夏枫心里美滋滋的。 “枫哥,我还是不放心,那房子比市场价便宜不少呢,这个事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关丽娜突然又认真地问。 “给你说过了,又不是我买的,没关系。再说了,便宜是便宜了些,但比成本价还是高,他们还是挣了你的钱的。你就放心吧,该办房产证的时候就去办!” “好的。” 关丽娜把夏枫抱得更紧了,唯恐跑了似的。 是夜,静谧,温馨。 次日早晨,日上三杆之时,夏枫方才醒来,起床后发现,关丽娜已把早餐准备停当。鸡蛋、面包、牛奶、油条,还有一盘炒青菜。 有女人照顾的日子,果然是好。夏枫心情先是滋润,后又感觉复杂起来。他明白,自己多么盼着这幸福的时刻成为日常,直至成为永恒啊。但是,眼下来讲,是断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似乎越来越不可能了。 他的口腔里,泉水一般涌出了唾液,那是他心里流出的伤心失望的泪! 早餐后,开着自己的桑塔那,向父母的家奔去。 父母从夏点那儿已经知道夏枫要来,欢喜得不得了,水果、坚果摆了一茶几,还割了新鲜的猪肉,正准备包饺子给夏枫吃。 “夏点呢?”不见女儿出来迎接,夏枫有所失落。 “刚才正写着作业,被同学叫出去了。”父母争着表述。 向父母问了安,见二老精神矍铄,状态颇佳,夏枫很是放心。又问了妹妹夏叶的情况后,便走进书房,查看女儿的作业情况。 书桌上满满当当。夏点正在做历史题库里的卷子。上高二的她,选择了文科。 书包鼓鼓囊囊的,夏枫突然就想起女儿上小学时他帮着检查作业的情景,想全面检查一下夏点的书包,但这么多书和作业本,弄乱了,女儿肯定会不乐意,毕竟她已经长大了,是有自己隐私的。 他把书包~皮揭开,评估了一下,发现一个ying皮的笔记本。这种样式的笔记本,往往会被女孩子用来写日记。于是,他记住了位置,把它取了出来,果然就是夏点的日记本。翻开,女儿骨骼清秀、遒劲有力的字体跃然于纸上,他笑了笑,有些得意,女儿的字很有他的风格,不像是女孩的字体,倒有些男儿之风。随后,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惊人地发现,女儿恋爱了。 夏枫急急地从后往前略读,悬着的心更加悬吊,初步理清了女儿的情感轨迹。应该是夏点对班里一个名叫张谦的男同学非常仰慕,二人交往频繁,感情甚笃,竟然老公老婆地称呼起来。才多大点孩子,如此开放,这,必然会影响学习! 夏枫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强作为母亲,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没有发挥监护人的作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疯女人,平日里风风火火疯疯颠颠的,疏于管理孩子,该向她兴师问罪。 细细阅读,夏枫又有了新的发现:夏点对班主任、语文老师庞庆忠非常佩服,认为他“知识渊博、谈吐幽默风趣”,对同学关怀备至,是为人师表的楷模,希望“以后能像庞老师一样潇洒幽雅,超逸绝伦”。 夏点对庞庆忠的评价,让夏枫很是自责:她这是缺少父爱,所以才崇拜老师。作为父亲的他,应该很好地检讨自己。值得庆幸的是,在笔记中并没有发现二人单独约会的表述,有的只是情感交流。 不能再看了,万一被女儿发现,父女关系必须要产生间隙,而且会很难弥补。 回到客厅刚刚坐定,夏点便开门进来。她有爷爷家的钥匙。 孩子总归是孩子,见到夏枫,燕子一般地扑了上来,嘴里喊着“老爸老爸”,抱着夏枫的脑袋,朝着夏枫的腮帮子便亲了两口,一句“老爸,我想死你了”,惹着爷爷奶奶哈哈大笑,整个气氛其乐融融。 “老爸,你到县里当书~记,是被流放吗?”夏点天真地问道。 “傻孩子,谁给你说老爸是流放的?那是重用,不是流放。另外,我给你纠正一下,我当的是副书~记,不是正书~记。” “我知道你现在是副书~记,以后不就是正的了吗,你肯定还要进步的啦!我说你到县里是提拔,我妈非说是流放。” “她那是妒嫉,打击编排你爸爸的。”爷爷忙着解释。 夏点没再言语。夏枫问:“你~妈今天干什么去了?” “她说到宁波一趟,有什么业务。” 夏枫马上就想到,她是去找张伟谈什么事情去了,而且很有可能会与丽河影视城的项目有关,内心的怨气就发酵起来,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知子莫如父。父亲见夏枫不高兴,知道他明白张强的什么事情,脸色也阴沉起来。母亲仍然笑哈哈地包着饺子。 夏枫关切地问起夏点在学校的情况,先从生活问起,后才升级到学习。听夏点说综合成绩已经由第12名进入了前五,夏枫心里舒服了不少。依这个势头,夏点将来考取他的母校东安大学很有希望。 几次试着,想引出学生早恋这个话题,担心夏点会怀疑看了她的日记,夏枫还是忍住了。他不忍心带有审问性质地与孩子交流。 母亲包的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实在是太好吃了,正合夏枫的胃口。大家吃的欢天喜地,夏枫假装很高兴的样子与家人交流着,内心深处却隐隐担忧,隐隐作疼。 夏点的日记,有没有其他可能? 第102章 原来如此 女儿的事,不能置之不理。 从父母家出来之后,夏枫首先拨通了夏点班主任庞庆忠的电话,寒暄过后,自然就谈到了夏点的情况。 庞庆忠对夏点评价很高,说她学习刻苦、团结同学,也比较活泼,大气、阳光,称赞dang政机关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有着良好的素养。考试成绩排名已进入班级前五,而且还有进步的潜力。 夏枫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并不cha话。 庞庆忠说了一阵,感觉介绍的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听夏枫还是不语,问道:“夏书~记,您还想了解什么情况?” “孩子大了,尤其是女孩子,眼下又到了关键时期,就格外让人担心哪。”夏枫感叹道。 “您是怀疑夏点谈恋爱了?” “有这方面的担心。” “不不不,不会的。我们班的同学,上进心都强着呢,正全力以赴地冲~刺,谁也没有精力去谈恋爱。这方面,我特别关~注,专门召集女生开过两次会了,每个女生还写了保证书呢,夏点更没有这方面的迹象,这你放心好了。” 庞庆忠说完,听夏枫没及时接话,说明仍然不放心,又问:“您有什么具体发现?” 夏枫想,我不能出卖女儿,如果庞庆忠知道夏点谈恋爱,万一说漏了嘴,或者批评了夏点,那就会不可避免地给夏点造成伤害,便道:“没有没有,自己的孩子还是了解的。在兴通县一中,我听说过高中学生谈恋爱的事情,便随便一问。这个阶段的孩子,哪儿懂得什么是爱情啊,不过是嘻嘻哈哈地玩玩罢了。” “您说的很对,夏书~记,这个阶段的孩子就是活泼。我们班,男女生虽然没有明显的界线,但班风很正,互相学习互相帮助的,关系都非常融洽。有学生关系密切一点的,称呼都变了,老公老婆地称呼,意思他们是一家人了,乍听真像是谈恋爱,但细打听,原来是闺蜜或男闺蜜之间闹着玩的,非常有趣。不过你千万别误会,他们绝对不是同~性恋。” “现在的学生,都开放到这个程度了?与我们高中的时候大相径庭了。” “越是这样,越有利于消除紧张的学习带来的焦虑,越是有利于学习成绩的提高。” “排在夏点前面的学生都是什么情况?”夏枫感觉自己在实施欲擒故纵之术。 庞庆忠便逐一介绍起来,听到张谦的名字时,夏枫问:“这个张谦,是不是市~委统战部张伟的儿子?” 夏枫使了心眼,张伟和他儿子都是他编的。 庞庆忠笑了起来:“人家张谦是女生,她父亲是江平军分区的副政委,书~记您弄混了。” 原来如此。 夏枫的心里一下子就透亮起来,心情大好,忙解释:“张伟是我高中同学,他的儿子也叫张谦,但不知道是不是谦虚的谦字,也不知道在哪个班,听说学习很是不错,是年级的前几名。” 接下来的对话,就纯属客气了,夏枫热情地邀请庞庆忠带着他的家人去兴通县游玩,并煞有介事地介绍了兴通的旅游景点,讲了一些历史典故,好像这个电话是专门邀请庞老师去兴通似的。 庞庆忠当了真,很是高兴,答应近期约着同学几家人去兴通转转,还很不好意思地说:“去个两三家,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不会,你尽管约着就是。”夏枫满口答应。 电话就愉快地结束了。 差点误会了女儿,夏枫很是自责,又难掩释然后的喜悦,就打电话给关丽娜,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关丽娜就笑道:“枫哥哎,你一个大男人,心还这么细,这么敏感,真是少见。你认为闺女像你一样多情,这么早就谈恋爱?” “她的日记,把我误导了。女孩子之间老公老婆地叫着,太她妈~的不可思议了,怎么能这么称呼呢。现在孩子的交友方式,与我们的高中时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夏点这孩子,我虽然没接触过,但凭直觉,感觉继承了很多你的优点,爱学习,懂礼貌,让人省心。你呀,枫哥呀,就放心吧,让你们家的河东吼狮多用点心照顾好就行了,保准能考上一本。” 被关丽娜数落了一顿,夏枫才踏实下来。 张强不在家,夏枫回家的感觉就比较轻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仔细琢磨着张强的去向,越分析越感觉她是找张伟去了,肯定与丽河影视城有关。他是不屑给她打电话的,按说给小舅子张伟证实一下是可以的,但自从张伟受张民富案件的牵连,被迫辞去了市恒久建筑总公司设计室的主任职务之后,他们便很少联系。张伟,内心深处有些迁怒于夏枫,但夏枫却是问心无愧,当时他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张伟要把握好尺度,别留下后患,而且这小舅子知道张民富的为人,他还提醒过夏枫呢,他自己怎么会与张民富搅和在一起?是他没有把握好。更何况,当初他们姐弟俩联系的是张志业,如今张志业已在狱中,他张伟怨不得姐夫。 眼下,张伟极有可能与张强在一起,不与张伟联系也罢。 影视城的项目,八字还没有一撇,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枫正没情没绪地傻想着,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mo起手机,他的心一沉:是黄佳来的电话。 这小子,好久没有联系了,突然找我,会有啥事?工作上没有交集,不会有什么坏事吧?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就算是看上去是什么好事,也极有可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夏枫思考了几秒,很想拒接,转念又考虑到了十几年的交情,还是接了。 “枫哥,我的大书~记,你好啊?在哪儿呢?是不是来江平了?”电话那端的黄佳语气非常柔和,非常友好,一点也没有做作的成分。 任他怎么伪装,过去狡诈的形象还是在夏枫的心中挥之不去。不过,老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面人,还是再续前缘吧。 “黄~局长老弟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枫哥现在重任在肩,日理万机,还想着老弟啊?难得难得,感激感激!” “老弟,找我有何指示?” “不敢不敢,在枫哥面前,哪有什么指示呀。想枫哥了,想看看这个周未你哪天有时间,请你聚一聚,聊聊天。老弟兄们了,方便的时候还得常聚聚不是。” 说的也是,可夏枫总感觉黄佳有什么事情,就继续问道:“你打算约谁啊?” “哦,枫哥,忘了给你汇报了,前些日子张局长刚调整了分工,你过去分管的那一摊子,你走后刘忠诚副局长分管,前不久刘局长提出他有些力不从心,就又挪到我身上来了,昌昊他们也都想你了,想请你无私地传授传授经验。” 哦,原来如此。 这个调整,很有必要,过去黄佳分管的部门建设项目太多,他又鬼精鬼精的,很容易染指,特别是经过了张民富事件之后,黄佳巧以运筹,得以逃脱,也难说屁股就已擦得干干净净,的确不能再让他继续分管经济工作了。 这个调整,又很让人担心。让黄佳分管综合科,他的认识水平和文字综合能力虽然比刘忠诚强一些,但依然会捉襟见肘,日常工作肯定会依靠陈昌浩他们了。他黄佳的才干,可能也就体现在外交方面。综观建设局班子成员,找一个文字水平高综合能力强的人来分管综合科,也没有更合适的。黄佳,将就着也行。只是,遇到重大材料,恐怕只有三弟~子龙亲自捉刀上阵了。 夏枫非常理解三弟张子龙的决策,又有些心疼三弟。 这个场,可以参加。见见陈昌浩他们,也有必要,只是徐静不在,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夏枫的思绪瞬间就又飘到了韩国,与徐静一起的那个缠~绵悱恻、激动人心的一夜,想起就让人心跳加速。 “枫哥,枫哥,怎么样啊?”电话那头的黄佳见夏枫没有回声,大声地喊着。 “啊啊,我现在就在江平。”夏枫慌忙回答。 “那太好了。今晚您有时间吗?有的话我安排了哈,一会把地址发你。” “好的。” 挂了电话,夏枫陷入了沉思,也充满了期待。 旧友相见,肯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103章 心如刀绞 晚餐只有四个人,夏枫、黄佳、陈昌浩、徐大为。地点,选在了天风宾馆旁边的甲鱼馆。 对这个地方,夏枫有着深刻的印象。那晚,就是在这个小饭店,市~委宣传部的韩国栋副部长带着夏枫以及乔欣、徐静两位美女,把网络电视台的记者张大伟、岳华荫灌得迷迷糊糊,送进了王子洗~浴城,让他俩既享受了美酒又享受了美~色。夏枫为了完成任务,还不得不到卫生间扣了喉咙,将喝到肚子里的酒吐了出来。那滋味,太难受了。 那是一场战斗,让人刻骨铭心。今晚,如果徐静在的话,那该多好,她会与夏枫一起,深情回忆那让人提心吊胆、全力以赴、满怀期待的精彩一幕。 那一幕,陪酒的每一个人都是出色的演员。粉墨登场的每个人,都非常投入,表演得太出色、太优秀了。 记不得是谁说过,男女之间假如没有真正的拥有,即便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也会被时间所侵蚀;而一旦真正拥有过,那将是终生的记忆。这话,看来是有它道理的。在韩国,与徐静相约此夜之后便相忘江湖,如今却是时时念起,自己是不是太多情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何况是永久的离别。别离易,相忘难。 坐在出租车里的夏枫自我深刻地检讨着。身在官场,过于多情是大忌,还是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的好。他强迫自己转移关~注点。 今晚是要喝点酒的,他没开车。陈昌浩来电话接他,他拒绝了,他不想太过麻烦他人。 来到房间的时候,黄佳陈昌浩徐大为早已等候,寒暄当中,菜就陆续端了上来。 “夏书~记,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喝他的甲鱼汤,所以也就没等你,我们就点了菜,您喜欢吃什么咱们可以再接着点。您啊,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家特别想念。”在公开场合,黄佳不再称呼夏枫为“枫哥”。 陈昌浩徐大为就跟着附和。夏枫明显地感觉到,陈、徐这两个人虽然满脸堆笑,但是根本放不开。他就明白,守着黄佳,他们不便表现得太突出。比如,他们如果深情地回忆过去美好的时光,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时光不美好啊?如果他们称赞夏枫有能力有水平又关心下属,是不是就意味着否定现在的黄佳?所以,他们的话,不太好说。 “我也是很想念你们。到了县里才发现,的确是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事情千头万绪,无尽无休,牵扯精力太多,简直是疲于应付。想想还是在局里与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夏枫感慨地说。 “是的,我们也感觉非常幸福。张局长非常关心我们,办公设施全部换了新的,还经常询问有什么困难,当然也经常调度我们的工作。张局长要求高,追求完美,也特别注重建设局的外部形象。张民富局长出事之后,建设局的形象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张局长特意要求我们加大对外宣传,要把我们的成就和经验宣传出去,让社会上都有所了解。还说过去您分管的时候发出过不少的好稿子,您可得多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这话,黄佳说得真诚。起码装得真诚。 其实,黄佳也有谦虚的成分。他给张民富当办公室主任这么多年,与市直部门的领导没有不熟的,只是与宣传口的领导有些陌生,因为在他眼里,或者说在张民富眼里,宣传工作是玩虚的,很难有什么真正的效益。实践证明,他错了。宣传工作,原本就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工作,而且是一件极其重要的文化工作。 夏枫还理解,黄佳他们有些关系可能还没有接续上,市里的关系就不用介绍了,他就重点介绍了《城镇建设指南》杂志总编辑赵贵文以及京都电视台新闻栏目组熟人的联系方式。说到对外宣传,他谈了“三要”:一要善于捕捉各个科室的工作亮点,二要定期组织声势浩大的集中采访活动,三要定期向领导汇报,别忘了宣传自己的成绩,比如定期将稿件集锦呈送领导等等。 “黄~局长是有大才干的人,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经验,都过时了。来,不说了,喝酒!” 黄佳这才想起该他提酒了,便道:“夏书~记您先稳住,我们得先敬您才是。”于是,觥筹交错,纷纷表达着敬仰和思念之情。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又扯到建设局的情况上。夏枫关切地问道:“路灯管理所现在是什么状况?” 黄佳介绍,赵凯、张瑞华近期已由虚职转为实职副局长,赵凯副局长兼任路灯管理所所长;张瑞华接替了黄佳的位置。 黄佳介绍这些情况时,话语无力,好像不情愿似的。夏枫明白了,黄佳现在不像自己过去一样,还分管着路灯管理所,他现在的职权等于受到了削弱。 “张志业,怪老实的一个人啊,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锻炼了那么多年,转业来地方时间也不短了,也快退休了,可惜了。”夏枫感叹着,想引导大家说说张志业的情况。 “他的情况,太惨太惨。”黄佳说,“他出事前,老伴便查出了ru腺癌,在市人民医院做的手术,刚开始化疗。他出事后不久,儿子也离婚了。是儿媳妇先提出来的,人家是死活也不跟了,带着孩子生生地回了娘家,听说前些天终于办了离婚手续。一个完整的家庭,被张志业给毁了。” “最后认定了多少?” “大的只有两笔,加起来不过十万,加上平时逢年过节收的,不超过十五万。” “都是张志业交待的?” “是的,听说那两笔大的,是纪委事先坐实了的。其他的,都是张志业进去之后主动交待出来的。” “没有别的问题?” “没有。” “张志业平时待人接物很好,在单位里从不熊人,与人讲话都是和颜悦色。听说他出了事,大家都感到可惜。”这时候的陈昌浩,终于说了这么一大段话。 “好人,不一定不犯错误。人,一天有三迷嘛。一旦犯了错误,就由不得你了。所以说,这个张志业,糊涂啊!为了这点钱,几家人,几代人都牵扯进去,太不值,太不值得了。”夏枫连连叹息。 大家陷入了沉默。 “夏局长,咱们科的徐静,辞职去省里了,你知道不?”陈昌浩打破了寂静。 “听说了。什么原因?” “她跟我聊过多次,在江平感觉压力太大,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话题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她说她要去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要重新打拚出一片新天地。”陈昌浩深情地回忆着。 “徐静是个有能力的人。”夏枫称赞道。 “是的。有她在,我省事不少。她在的时候,确实出了不少的力。她走的前夜,我们科里聚了一下,想着通知您的,徐静说‘算了吧,夏局长在县里那么忙,又不是周末,让他跑这么远的路,不礼貌。再说了,让他知道了我要走,他会伤心的’,就没告诉您。那晚上,我和大为都喝多了,徐静流着泪,说着告别的话,最后哭成了泪人,也喝高了,是我和大为送她回的家。” 陈昌浩的声音有些哽咽。 夏枫心如刀绞。 “徐静去省里了,孩子怎么办?”夏枫忽然想起。 “当时徐静坚决要带走,她的公婆说是没有了儿子,见到孙子就等于见到了儿子,死活要求留下,由他们抚养,徐静可以随时来探望。徐静不同意,两位老人都给她跪下了,苦苦地哀求,徐静最后才勉强答应。徐静,丈夫没了,孩子又不能自己带着,太可怜了。” 陈昌浩再也忍不住感情的潮水,泪水汹涌而出。 夏枫用手拍了拍陈昌浩的肩膀,自己也强忍着悲伤。他,是不能哭出来的。 徐静,多么坚强的一个女人。在韩国那么超然洒脱乐观大方的她,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内涵,着实令人敬佩。 黄佳无语。 “人生就是这样,聚聚散散,悲欢离合,反复无常,正所谓‘人生路不同,聚散不由已’。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切皆须随缘。缘来不拒,缘去不留,只要尽我所心,珍惜机缘,然后顺其自然,足矣。” 夏枫说这段话时,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大家听得似懂非懂,呆住了。 “咱们相聚,得多聊些高兴的事,大家不要悲伤了,来,我们集体干一杯,为我们今天能够和我们尊敬的夏书~记一起共进晚餐,干杯!” 黄佳吆喝着,大家只好响应,端起了酒杯。 第105章 那就办他 夏枫猜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周未,张强真的去了宁波。 夏枫推测的很准,丽河影视城项目,中间人就是张伟。 张伟从市恒久建筑总公司辞职后,来到有自己股份的宁波侍强工贸有限公司,专职做起了总经理。在一次偶然的场合,张伟认识了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傅景元,经傅景元介绍,又认识了总经理黄综艺。听说他们正在选场地建影视城,张伟便推荐了姐夫夏枫任职的兴通县。 夏枫这棵大树,在兴通的树荫肯定不小。 本来,张伟的策划是让姐姐张强带着黄综艺他们直接去找夏枫的,张强不同意,让张伟找关系,最好直接找书~记或者县~长。张强的谋略是:“只要能接上头,这么好的项目,人家肯定会乐意接收;只要我人一去,人家肯定会高接远送地对待我”。 是啊,她去了兴通,县~委副书~记的夫人,谁会冷~淡她?!她,太会利用夏枫的影响力了。上次的结局虽然不太理想,主要是张志业这个大笨蛋太蠢,这次,她务必要圆满成功,满钵而归。 张伟通过江平建筑系统的关系,找到了孟有为的一位老同学,给他送了一箱茅台酒。这老伙计爱喝酒,见了茅台便笑得合不拢嘴,一听这个项目又不错,顺水推舟,就给孟有为打了电话。孟有为巴不得有这样的招商引资项目呢,几十个亿的投资啊,高兴得屁颠屁颠的,立马接了招。他清楚,建影视城需要拆迁,而孙桂香正有这样的魄力,又分管文化工作,便安排给她,要求“全力以赴地推动这个项目”。 上次考察,黄综艺他们已经对位于九龙镇境内的丽河流域非常感兴趣,这地方原始、空旷,只有一个花沂庄村需要拆迁,成本不会太高。同时,离高速公路又不远,交通便利,便有了初步的意向。 张强去宁波,正是应邀前去洽谈合作条件的。 经反复协商,结果是:张伟、张强负责化解建设过程中的一切矛盾,不用出资,占有影视城10%的股份。同时,建设过程中经张氏姐弟努力,节省下来的资金,按10%的比例提成给张氏姐弟。 对这两个10%,张强尤其对后者感兴趣。空中大雁,不如手中麻雀。她认为,发财的时机到来了。 比如眼下,黄综艺他们要在九龙镇征地1200多亩,如果走zf指定的招拍挂程序的话,一亩地大约需要七八十万元,黄综艺给出的价位是六十万,节省部分按比例提成。 张强张伟姐弟俩激动得狂喜不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张伟请姐姐到当地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猛吃了一顿,亲自从网上定了张强的回程机票。 这些细节,夏枫当然一无所知,但他相信张强绝不会干白忙乎的事情。所以,他想了解一下具体的细节,也就是进展情况,转念又想,他一旦过问,孙桂香肯定会理解为“重视”,那就真的会将自己的影响力注入进去了。还是等着孙桂香主动谈起这事时,漫不经心地听听,间接了解了解具体情况,然后再做些必要的解释和提醒为好。 凭第六感觉,孙桂香近期应该会来向他汇报的,邀功也好,请示也好,打探也罢,总之,她该来了。 正这样想着,有人敲门,夏枫的心一紧:莫不是孙桂香吧?正要说“进来”呢,张子文推门进来了,原来是唐兴德书~记召见。 夏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本想立马就过去的,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几口,似乎在思考着唐兴德为何召见。张子文赶紧过去续了水,并不出去,站在旁边,等待差遣。夏枫又喝了口水,这才拿起笔记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爽快地走了出去,张子文随后把门带上。 夏枫这是有意在拖延一下时间。随叫随到,显得自己公务不多,也有点像小学生去见老师一样,不够稳健。 推开唐兴德的房门,浓烟呛得夏枫差点退了出来。 “书~记,您这烟,抽得太勤,对身体不好啊。”夏枫忍不住还是劝了起来,接着来到窗前,打开一道缝。心想:这是真有事了,不然不会抽得这么凶。 “唉......”唐兴德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不让人省心哪。” “何事,让书~记如此劳心费神?” “你看看吧。”唐兴德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夏枫。 这是县纪委专题呈报唐兴德的一个呈阅件。一看内容,夏枫大吃一惊,原来是建议对财政局局长李正国进行实施“双~规”的请示件,里面列举了财政局原dang组成员兼预算科科长公华祥交待的与李正国去香港、澳门利用公款赌~博piao~娼的事实,以及李正国贪污受贿的有关情况。 唐兴德,这是明摆着要向孟有为反击了。 李正国是孟有为的铁杆之一,是孟有为得力的干将,将他拿下,等于卸去了孟有为的一只臂膀。不仅如此,恐怕还会牵连到孟有为什么事情。他们这个团体,没有利益的捆绑,是不可能如此紧密的。谁的屁股,也不会干干净净。 再看材料,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性质极其恶劣,令人发指,完全应该法办。 既然如此,“双~规”就是了,唐兴德还叹什么气呢?是不是有所顾忌? “特么的,这也太胡闹了,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夏枫内心本来就很气愤,再加上应该在唐兴德面前表明的态度,就暴了粗口,特意表现得十分愤怒。 “还不是有老孟在后面撑腰?他们这一小伙伙,无所顾忌,胡作非为,都是让老孟宠的惯的!”唐兴德非常气恼。 “那就严格依法办事,杀一儆百!”夏枫咬牙切齿地说。 事情调查得这么清楚了,唐兴德肯定是下了决心的。只所以让夏枫过目,夏枫考虑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夏枫的态度,是否真正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二是寻求统一战线。对李正国实施“双~规”,夏枫也参与了决策,这就将夏枫真正绑在了唐兴德这条战舰上,也防止夏枫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 唐兴德没想到,夏枫态度会如此坚决。这时候的他,反而装出菩萨心肠来了: “俗话说投鼠忌器。他是老孟非常赏识的一个人,这样的话,老孟会很难堪,社会上还会说我是在有意整治他,我是左右为难啊。但是,你说说,这个熊李正国,特姥姥的,也太无法无天了,任由这样的腐~败分子在dang内作恶,这不是对人民的犯罪嘛!” “书~记切勿忧虑。反腐倡廉,有恶必除,是我们dang的一贯方针,也是一项经常性的工作,更是必须突出抓的事情。这样的毒瘤不切除,这样的害虫不清扫,我们dang的肌体怎么能够保持健康?我们怎么能够赢得人民群众的信任?我们作为dang委的负责人,怎么能对得起肩上的责任?” 夏枫慷慨激昂的一段话,充分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和态度,表情凝重的唐兴德脸上渐渐舒展开来。只见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坚定地说: “那就办了他!” 好嘛,这个决策,明显是采纳了夏枫的意见,起码是共同决策的结果。 唐兴德,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有所顾忌,担心这样对我们县的干部队伍建设会有负面效应,会生出这样那样的谣言,你这一说,坚定了我的决心。纪~委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确保我们dang员队伍的纯洁和健康嘛!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就要牢固树立对事业高度负责的精神,就要抛弃个人荣辱恩怨,切实负起责任,不惧风雨,敢于自我疗伤,勇于向自我开刀。” 说完,唐兴德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拿过文件夹,庄重地签上了同意的意见。 待唐兴德抬起头来,脸上呈现的是如释重负后的坦然。 第106章 人间蒸发 唐兴德端起茶杯,绕到桌前,坐到了三人沙发中间。虽然没有坐到夏枫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但这距离已缩短了不少,有些促膝谈心的味道。 “夏枫啊,你到兴通,时间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又分管着干部,对兴通的干部队伍已经有所了解。财政局,是个一级局,不能没有一把手。依你之见,谁能胜任这个职位?” 夏枫顿时有一种被充分信任、受宠的感觉,脑筋飞快地转着。从工作程序上讲,确定县直部门的一把手,书~记征求分管干部副书~记的意见是应该的,但是,长期以来,部门一把手人选都是县~委一把手敲定,其它人的话仅供参考。今天唐兴德放低姿态,征求意见,甚至还会充分尊重夏枫的意见,这是要把人情送到底啊。 谁合适?肯定不能选与孟有为关系密切的人。夏枫猛然间就想到了自己幼儿时期的园友、河口镇dang委书~记卞为民。按说,乡镇dang委书~记应该提拔副县级才是,但卞为民任职时间短,有任职乡镇一把手的经历就可以了,到县里的一级局来,一是很体面,二是也会有发展的空间,将来提拔个副县级也属正常。三是多岗位锻炼,会比别人有了更多的优势。 再说,他也不是孟有为核心圈的人。 只是,他不能立马就推荐,要做一番谦让和思考。说急了,唐兴德会认为那是他小团体内的人。 “这个事情,是大事,理应书~记您亲自定,您是有政治智慧的人,对全县的干部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夏枫巧妙地拍着马屁,谦虚地说。 “你呀,我发现还是很有眼光的,看问题很深透很精辟,对干部的评价也比较客观中肯,全面辩证;对兴通的事情,也有你自己的分析和看法。所以,我要听听你的想法。放心大胆地讲吧,在我这里,就不要城府太深了,也不要怕遭到拒绝,我会充分理解和尊重你的意见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扭捏就造作了。 夏枫说:“干部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岗位,要么从现在的部门一把手来转任,或者从dang委zf机关中的正科级中选择,要么从乡镇一把手选调。常规是从zf办公室主任中选,现在我看情况不理想。” 夏枫的言外之意,是目前的县zf办公室主任不能考虑。 “嗯。可以从乡镇中考虑。” “大乡镇的dang委书~记,可能对这个岗位不是太感兴趣。从偏远的乡镇dang委书~记中选调,他会更高兴一些。” 夏枫的意思,是说从偏远乡镇选来的,会感恩戴德,肯定要更听话好使唤。 唐兴德频频点头,微笑着,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夏枫。 “你的意思?” “开人代会的时候,我参加河口镇代表团的讨论,对卞为民这个人印象不错。感觉比较正派、大方,为人很坦诚,也像干事的人。” “嗯嗯,有意思。” 唐兴德“有意思”这句话,把夏枫吓了一跳。既不说合适,也不说不合适,这“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那他如果走了,他的职位谁来接任?”唐兴德跟问。 “河口镇的镇长,听说也干了三四年了,可以考虑接任。至于镇长的人选,我想应该考虑从县直派个人去锻炼锻炼,或者考虑副书~记接任镇长,派个副书~记去。” “接下来的事,你与士凡商量商量拿个具体意见。总的原则我是同意的。只是......” 唐兴德欲言又止,似有所虑。 “书~记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夏枫再次表态。 “我在考虑,李正国进去了,事先也没与老孟通个气,他肯定会有情绪,这个继任者又没从zf那边出,这个方案拿到常委会上去的时候,他肯定会横cha上一杠子。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个尴尬的局面。” 夏枫非常清楚,县~委常委会的议事规则是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孟有为坚决反对并保留意见的话,到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旗帜鲜明地表示拥护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书~记放心,我会坚定地拥护您的决定。” “好的,好的,我们共同努力吧,免不了要经些周折的。”唐兴德感慨道。 后来的事实证明,唐兴德的预料相当精准,那场暴风骤雨,难以避免。 又谈了些其他琐事,夏枫便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坐定,夏枫心潮难平。一种临阵前的慌恐不由地袭来,一种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同时涌动,一种斗争的豪情随之升腾。想像着李正国在韩国时趾高气昂的样子,蛮像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灵魂深处竟会如此肮脏。等待他的,肯定是若干年的牢狱生涯。 一个人,两件事情最重要,一是自由,二是健康,而自由是最重要的。匈牙利诗人裴多菲那首著名的诗歌《自由与爱情》说得非常清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失去自由的人,猪狗一般,生不如死。 前车之鉴,教训深刻,一定要汲取,尤其在情势复杂的兴通政界。 微微眯起双眼,夏枫仔细梳理着过往的行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自己虽然没有构成犯罪的事件发生,但严格考量起来,微型腐~败还是有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职务的上升、圈子的扩大,类似的事情肯定还会巩固发展,人们对他个人的关~注和要求也会更加强烈。千万不能授人以柄,时时刻刻都需小心谨慎。 正自我检讨着,座机响了,是信访局长兼维~稳办主任马田军打来的。 “夏书~记,向您报告,网络监控发现,近日县广播电视网络公司职工要组织越级上访,很可能是去省里。” “准确吗?” “准确。” 放下电话,夏枫一肚子的气。孙桂香这个臭娘们,看来我不找她,她是不给我汇报了。 夏枫立即拨通了孙桂香的手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接通。 “夏书~记您好,正要给您汇报呢,我在去省城的路上。”孙桂香急促地说。 “什么情况?”夏枫当然没有好气。 “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广电网络公司的那十九个职工都不见了,据可靠消息今天分头开车去省里集合,明天集体去省信访厅上访,我现在正在赶过去堵截。” 这还了得?!十九个人全部过去,属于非法越级上访,事情会闹大的。 “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截回来,坚决不能让他们到信访厅登记上访!另外,他们肯定会有一个牵头的,要先找到这个人。还有,需要公~安配合的,你就直接找宋峰局长,就说我让找的。”夏枫异常严厉地说道。 “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把这帮龟孙带回来,还反了他们不成!” 一听这话,夏枫更不放心了,又嘱咐道:“是劝回来,怎么解决问题再进一步商量。千万不要激化矛盾。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书~记放心,随时报告。”孙桂香说得很坚定,信心很足,有一股不信邪的劲头。 孙桂香的邪劲真的上来了。她带着县~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闫永秋及广电网络兴通分公司总经理范东阳,围绕着省信访厅周围,逐一排查宾馆,看是否有兴通县的住宿人员,直到晚饭时辰,仍然一无所获。这十九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打不通,人影也不见。 孙桂香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指示兵分两路,继续排查,自己与宋峰联系,把这十九个人的名单和电话号码传了过去,请求支援。然而,公~安那边迟迟没有反馈信息。 突然,范东阳发现了一辆本单位职工的车,大家狂喜,立马跟了上去。孙桂香吼道:“死死地给我盯住,决不能让他跑了!” 然而,盯了两个路口,谁料一个红灯之后,那车不见了踪影。 “你们这些熊人,是屁用不中!”孙桂香破口大骂。 大家大气不敢喘,不敢搭话,噤若寒蝉。 “他娘的,他们不会人间蒸发的,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我还就不信,他们就不住宿了?!” 是的,他们绝不会人间蒸发,终究还会浮出水面。 第107章 火速救援 终于盼来了宋峰局长的电话:“发现几个人在西安路的金鑫宾馆刚刚办理完入住手续”。 终于找到了上访人员。 孙桂香、范东阳连忙来到了金鑫宾馆,几名上访人员再也躲不过去了。将他们召集过来,孙桂香便开始训话。毕竟是公职人员,头上有个紧箍咒,还是有一定觉悟的。 然而,任凭孙桂香怎么说“这是改革的产物,改革就要部分人作出牺牲,何况你们的公司未来前景非常看好”之类的话,这次的他们狡猾了,不反驳,只反复强调自己的诉求:回广播电视台工作,恢复事业身份,执拗得很。 孙桂香使出了杀手锏:“你们这是聚众闹事、非法上访,你们这是给县里、市里抹黑,给各级领导制造麻烦。你们虽然是省公司的人,但组织关系人事关系还在地方。谁不听话,回去我就处分谁!” 上访人员老实了,纷纷表示:“明天可以不上~访,但问题希望能得到解决。” “回去才能商量。谁继续上访,谁的问题一概不考虑!”孙桂香就是不说“解决问题”,而是一再强调“商量”,商量什么呢?商量就是批评他们不讲大局意识,没有冒险精神,不相信组织,大家心如明镜,不再反驳。 至夜里十一点多,上访人员才勉强表了态:“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听到他们明确表了态,孙桂香这才放了心,打电话给夏枫报告:“已找到他们了,明天全部回去。” “告诉他们,有诉求回来解决。就是到京都上访,解决问题的还是地方。”夏枫说。 “好的,书~记。” 孙桂香听夏枫说“解决问题”时的语气很是自信,就有些纳闷,不知夏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犹豫豫地答应着。 孙桂香的感觉是对的。 下午与孙桂香通话后,夏枫越琢磨越担心,孙桂香只知道把这帮人带回来,只知道阻止他们上访,这,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已经多次给她说了,要解决问题,可她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扬汤止沸,而不是釜底抽薪。 如果让他们回来,是不是就像孙桂香说的那样,乱了套了?应该不是。 岗位问题,可以让他们搞经营,反正工资是财政发,有保障;原来的工作需要他们,离不开,可以让他们在网络公司干一段,给岗位交接一个过渡期,网络公司赶快招一批新人,让他们带一带嘛。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在编制。如果编制问题能解决,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于是,夏枫打电话咨询了编办主任,编办主任说再进一步了解下情况,马上回话。一会,编办主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书~记,情况了解清楚了,这十九个人过去的确是事业编制。当初从广播电视台分出去后,按说应该注销事业身份,可能考虑到以后还会有改革举措,这项工作就放下了,没给他们办理注销手续。现在,还有他们的事业编呢。” 太好了,这个消息让夏枫好一阵激动。这十九个人如果回到广播电视台,只要县编办出个在编证明,财政上就可以列支。 办法,是想出来的。不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唐兴德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应该就是不要担心给财政增加负担。 希望的桅杆已经呈现,夏枫心里有了底,坦然了许多。 所以,夏枫才十分自信地对孙桂香说让他们“回来解决问题”。 次日上午,夏枫到食堂吃了早餐,早早来到办公室,等候孙桂香的消息。兴通县离省城并不远,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 在楼道里遇到了刘佳旺,刘佳旺随着夏枫的脚后跟进入办公室,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李正国昨晚被“双~规”了! 显然,他事先并不知晓李正国要出事的信息。 “怎么被‘规’的?”夏枫稍作惊讶状,问道。他想了解具体细节。 “纪委的这帮小子,点子就是足。晚上快七点了,以县zf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名义打电话给李正国,说是zf有个紧急会议,请李正国出席,李正国信以为真,匆匆忙忙地提着个包就去了zf大楼。纪委的几个青年在一楼大厅里将他擒获的时候,他还大声说‘我要参加zf的紧急会,你们这是干什么?’得知他们是纪委的工作人员,他还不老实,大喊大叫‘你们弄错了,我没违纪,我没犯法!’哎哟,他可是出尽洋相了!”刘佳旺一副畅快的样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夏枫道。 “昨天晚上就抄了办公室和他的家,说是搜出了不少的钱、卡。这个小子,还真是个全面腐~败的典型,太不像话了,夏书~记,你说还从他的办公室里搜出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夏枫想无非就是犯罪证据。 “不少的带色的光盘,还有好几包套~套呢,哈哈哈哈......这个熊玩艺,都年过半百了,竟然还有如此的花心,私生活乱到何等程度!真他娘的不要个死脸。”刘佳旺暴笑起来。 “荒唐,太荒唐了!”夏枫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干部不清除,我们dang的肌体可怎么得了哟!” 还没笑够呢,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县~委办公室的一个青年朝着夏枫说了句“夏书~记好”,就转向了刘佳旺:“刘主任,有人找您。” 刘佳旺就笑着走了,走到门口还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说了不说了,提不得了”。看来,他听说了不少李正国的负面新闻。 夏枫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想:抓了李正国,孟有为理应受到触动,不知孤傲的脾性会不会有所收敛?不知下一步选拔继任者的事情会不会真如唐兴德所料,会有一番波折。 遐想中的夏枫被孙桂香的电话打断了。 “夏书~记,这帮龟孙子太不像话了,说好了今天一早回去的,现在可好,一大早就到省信访大厅来了,我劝了快两个小时,劝不动了,就是不肯回去。您快过来救援哪!您官大嘴大,他娘的肯定得听啊!” 这个孙桂香,还说人家不像话,自己才不像话呢。夏枫想着,快速研判着这起事件:按说,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副书~记出面,但现在情况紧急,又有了初步的解决方案,去到别把话说死,稍微透露~点信息,肯定能把这十九个人劝回来,自己的省城之行就相当于摘桃子了,何乐而不为? “你稳住他们,说我一会就到,绝对不允许登记上访!” “好的书~记,您可千万要来呀,我们等着您!”那边的孙桂香激动不已。 夏枫到省城去,是要给唐兴德请假的。听了大概的情况介绍,唐兴德很生气:“这个孙桂香,还能干点正事不?这点事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夏枫说了解决方案,唐兴德的气又消了一些:“有编制,那就让他们回去就是了!注意搞好交接时期的过渡,别再弄出什么动静,不能出任何茬茬,一定要把好事办好!” 夏枫得令而去,心想:车马未动,已握胜券,岂不快哉! 很快便来到了省城,很快来到了上访人员中间,骄阳下的马路边上,夏枫与上访人员面对面对话,竟像聊家常一样,让孙桂香十分吃惊。 “你们的诉求,完全可以理解。全额事业单位嘛,吃财政饭,工资是有保障的。” “还是书~记理解我们,书~记肯定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我这么远的赶过来,就是要帮助你们解决问题。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当初改革是大势所趋,你们也都签定了合同,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你们又要求回来,这个问题解决起来要有一个过程,是有相当难度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当初事业转企的单位不光你们这个单位,还有个示范效应问题。难道要把过去的改革成果全盘否定不成?” 一听这话,职工们又不干了,又要去登记上访。孙桂香两眼怒睁,大声呵道:“谁敢!谁不听夏书~记的,格杀勿论!听夏书~记把话说完!” 孙桂香的这句“格杀勿论”,近似愤怒的吼声,还真的把大伙震住了。 夏枫听了想笑,使劲忍了忍,才憋住。 “你们如果回去的话,还有个重新列入财政预算的问题。昨天晚上,财政局长李正国被‘双~规’了,财政局临时还没有个头,所以,现在考虑这事还不是时候。” “李正国出事了?”孙桂香惊得张开了嘴巴。 “是的。办公室和家昨晚就被抄了。” 大伙都很吃惊。 “财政局长什么时候能有新的?”有的职工听出了门道,问道。 “财政局这么重要,一把手的位置能长期空着吗?”夏枫反问。 大伙听夏枫说的在理,话里也透露出解决的进程,就踏实了不少。 “别站在这儿挨晒了,都晒出油了,没有什么用处,也对身体不好。这样吧,你们立即回去等信,我也不在这儿与你们墨迹了,也欢迎你们到我办公室反映情况,谈心喝茶聊天都可以,好吧?” 夏枫如此真诚,孙桂香甚感意外,她料定夏枫成竹在xiong,再次吼道:“回去吧,都给我回去吧,回去等消息!” “好了,就这样吧。大家赶快回去,长时间在这儿聚集不合适!”见人群蠢蠢欲动,夏枫对孙桂香说道:“我们也回去吧。”说着,拽了一下孙桂香,二人就大大方方地离开。走了几步,夏枫又回头喊道:“欢迎到我办公室作客。”见大伙已准备离开。 “谢谢夏书~记!”有人高声回应。 第108章 拉开帷幕 说话间,已到了午餐时辰。“该喂脑袋了!”夏枫吆喝着。 “喂什么脑袋啊,我这才离开兴通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了得吗?” 是女人,都想撒娇,孙桂香丑是丑了点,但毕竟还是女人,还是保留着女人天性的。 “不就是抓了个李正国吗?听说坏事干了不少。”夏枫道。 “什么坏事?平时看不出来啊。还有,夏书~记,今天我感觉你已经有了解决广电网络上访事件的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袋饿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请客,什么也想不起来。”夏枫笑道。 见夏枫态度坚决,又的确到了吃饭的时候,孙桂香道:“这个客,我是肯定要请的。我得找个好地方,好好款待一下我们的大书~记、大功臣。” 孙桂香是得好好感谢夏枫,他若不来这一趟,她是劝不回去上访人员的。 找了家很像样子的特色饭店,夏枫、孙桂香、闫永秋、范东阳、张子文一桌,其他司机们另立锅灶。 入座之前,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就是去一趟洗手间,卸下必要的包袱,净手,有的男士还要洗一把脸提提精神。当然,女士因为化了妆的缘故一般不存在洗脸的问题,然后才就座入席。 夏枫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见孙桂香站在门外等候,知道她想单独与他聊天,就笑了:“孙部长如此客气。” “书~记老弟呀,我可是个憋不住事的人。先说说,那个熊李正国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桂香就把夏枫引导到院中一棵树荫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夏枫就把从刘佳旺那儿听到的说给了她,当然,李正国办公室里贮存着避~孕~套的事他没提,他不想借这个话头挑~逗孙桂香,或者引出更多的话题。 “这个熊玩艺,看上去人五人六、周吴郑王的,还这么不着调,也是活该。只是,难堪的是家里人啊。”孙桂香很是感慨。 “这帮上访的熊,怎么处理?”她接着话题一转,问道。 夏枫笑了笑,孙桂香知道他在笑自己的粗俗,道:“我说话就这样,你不要耻笑人。” 夏枫又把从县编办了解到的情况和唐兴德书~记的态度,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孙桂香。孙桂香听了,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有所失落。 “具体的工作,你去落实,有什么问题你再找我。”夏枫嘱咐道。 “这就是妥协了。现在的事,还真他娘的奇了怪了,闹闹就能嫌便宜,小闹小解决,大闹大解决,不闹不解决。这帮龟孙,哪边有便宜他们就往哪边跑,光想着自己了。这么些日子,费了这么多的口舌,白他娘的搭了!” “也不能说全白搭了,起码让我们认清了形势,促使我们下了决心。这样处置,倒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只是会不会带来连锁反应,也未可知。其他的不安定因素,还有不少啊,就怕他们攀比。” “这不还是嘛!就不应该让他们回台。” “解决一个是一个,隐患少了,总是好事。这也是花钱买平安。” “哼!好吧。”孙桂香仍然心气难平。 该说的说完了,夏枫惦记着张强与丽河影视城的事,心想:这个时候,你孙桂香也该说说什么进程了吧?谁知孙桂香压根没有这根弦,只言片语也没有。 夏枫免不了有些失落,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又想:也许没有什么进展,孙桂香不好意思向他汇报。他,是不能主动问的,不能问。 “书~记、部长,菜上的差不多了。”张子文过来说。 走进屋来,其他人均站着等待领导。孙桂香豪爽地说:“我当主陪,好好陪陪夏书~记。” 服务员准备了酒,问需要打开不,夏枫态度坚决地说:“这个时候不能喝酒。” 孙桂香心领神会,道:“那就以茶代酒。” 客套话、感谢话,孙桂香说了一大萝筐,夏枫笑道:“同志们都饿了,咱就实实在在地吃吧。” 孙桂香采纳了夏枫的建议,忙着给夏枫夹菜。 正吃着饭呢,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的通知,今晚八点,召开县~委常委会。 “肯定是李正国的事。”孙桂香望着夏枫,等他的回应。 “应该是。”夏枫点了点头。这种临时性的常委会,肯定是唐兴德根据情势需要临时决定的,别人只能是猜测而已。 看看,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吧?他随时可以决定开会,决定权、决策权就在他的手里,副职再多也不行。这就是权威,这就是为什么不能与一把手ding牛的根源所在。 当然,人家一把手不仅光有权力,也有其他副职所不能承担的责任,也要经受其他副职不曾经受的磨砺。夏枫想像着会上孟有为将会有的表现,禁不住有些担心。心里念道: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帷幕。 下午回到兴通县~委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路上,张子文接到县~委组织部的电话,问夏书~记何时在办公室,赵士凡部长要过去汇报。夏枫估计还是财政局的那个事,告诉子文:到办公室后给他们回话,时间大约三点半左右。 出了夏枫的办公室,张子文给组织部回了话,赵士凡很快就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赵士凡满脸是笑。 他这个人,就两个表情,除了板着脸一副发怒要熊人的样子,就是满脸的媚笑,绝没有第三种表情,或者说没有见过他有第三种表情,除非他熟睡的时候。那个状态,同事们是没见过的。 “夏书~记,听说您亲自去省里堵截上访人员去了,不用这么事必躬亲啊。这样的事,让下边这些人去就行了,您坐镇指挥还不行?” 赵士凡这话,表面上看是表示对领导的关心,领导受苦,他心疼嘛。但是,话中也含着指导夏枫如何当领导的意思,言外之意:你从政的时间还是短,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好好学习为官的技巧。 夏枫并不计较他的态度,知道自己过来占了副书~记这个位置,最不高兴的就是赵士凡,人家心里有点想法有点别扭咱也应该理解。“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人间诸多磨难苦,何必自我添烦恼。 “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啊。”夏枫笑着,把赵士凡让到了单人沙发上,自己端着杯子,坐到了另一侧。他刻意看了一眼赵士凡从包里取出来的水杯,满满的水,就没再多言。如果没有水,他会装成关心的样子给他续水。站在副书~记这个位置,这就是关心关怀,算不得媚态的。 他要尽量放低身段,不摆谱,这也是一种姿态,含有向赵士凡示好的意思。 寒暄过后,赵士凡就切入了正题:“李正国被‘双~规’了,今天晚上的常委会会开除他的dang籍、撤销他的dang内职务。财政局不能没有一把手管事啊,唐书~记让拿个方案。我事先征求了孟县~长的意见,他推荐zf办公室主任唐聚才,唐书~记的意见是从偏远的乡镇选个书~记为好,我们选了卞为民。夏书~记不知您有什么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尊重一把手的意见呗,但又不能说得太直接。夏枫明白,赵士凡过来也就是例行公事,走一走征求副书~记意见这个过场,体现对副书~记的尊重,因为副书~记也是五人小组成员之一,而且是重要的成员,夏枫是必须有个人意见的。至于他与唐兴德事先的酝酿,赵士凡肯定不会知晓。 “我感觉,唐书~记的分析有道理。乡镇条件相对艰苦,偏远的乡镇更是偏僻,在那里工作要付出多倍的努力,要做出更大的牺牲,适当向他们倾斜,是应该的。卞为民这个同志我接触不多,但总的感觉正派、阳光又比较稳重,对这个人选我没有意见。” “如果卞为民到财政局,他空出的dang委书~记谁来接替,您有考虑不?”赵士凡接着问。 镇委书~记,是镇里的一把手,同样必须县里的一把手决定。 “唐书~记有什么意见?”夏枫问。 “唐书~记说从工作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出发,可以考虑让镇长接替。” “同意唐书~记的意见。” “那么,镇长空出来之后,谁来接替,您有什么意见不?” 哎哟,这才是真正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系统中,一个发生了变化,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镇长这个位置,我还真没考虑。要么提拔副书~记担任,要么从县直选派个年轻干部下去锻炼锻炼。具体人员我不熟,你们拿方案吧。” “好吧。”赵士凡答应着,合上了笔记本,说道:“时间比较紧了,我还要征求一下纪委刘世明书~记的意见。夏书~记您忙着,我走了。” 夏枫送赵士凡到楼梯口,看着赵士凡匆忙的背景,若有所思。 第110章 又起波澜 县广电网络职工上访的事,因为答应了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回县广播电视台继续享受事业编待遇,除一名中层干部被提拔成副经理后选择留下来外,其他全部选择了回台,上访的事情也就偃旗息鼓。至于过渡期的长短,他们是不讲究的。 孙桂香马上把这个结果禀报了夏枫,他们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但是,丽河影视城的事ding,她仍然只字未提。 夏枫甚感蹊跷。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什么进展,是不可能的,这里面定有啥子文章。 正如夏枫推测,这期间的确发生了不少变化。 起初,先是宁波方面的黄综艺抛出鱼饵——总投资50个亿,其中自身投资20个亿,其他款ding从有关方面融资,包括与京都、上海等地的影视公司联合,组建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开发。地方zf需确保1200亩地的地上物全部拆除,作为熟地随行就市进行招拍挂,拆迁费用二一添作五,双方各出一半。于是,双方草签了意向合同。 随后不久,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宁波方面传来消息,外地以零地价的条件邀请他们前去投资,并且保证场地的“三通一平”,遂向兴通方面提出了同样的条件。 生意人的心思,咋像娃娃脸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啊?这突如其来的新波澜,可是难坏了孙桂香。 这条件,太惊人了!零地价,就是要把这1200亩地全部白送给人家,zf还要拿出好几个亿的资金搞拆迁搞建设,然后让他们来赚钱,这不明摆着来抢钱吗?这是地地道道的强盗行为强盗逻辑! 传递这消息的,正是夏枫名义上的夫人张强。 “奶奶的,看着这伙人不是好东西!”孙桂香很是恼火。 先前的条件已经很优惠了,都是谈妥了的,孟有为也很感兴趣,满口答应,极想促使此ding目落地。新的合作条件太荒唐,很可能会导致这个ding目流产。假如这个ding目果真黄了,定会引起众人非议,给zf戴上一个“不作为”的帽子,说他们没有把好事办好;假如真按新的条件办了,又必然让人心生疑窦,怀疑这里面有利益输送,有猫腻。 这还了得,左右不是人啊! 这情况,孙桂香如何向夏枫汇报?真是难以启齿。如果真的与夏枫谈起此事,依孙桂香的秉性,必定会责问夏枫:“你的眼睛瘸了,还是瞎了?怎么会找了个这样的老婆?” 这是不行的。 孙桂香像是被架到了火上烤一样难受。 这天,在县里比较高档的商业宾馆天鹅湖大酒店,正在等待客人的夏枫巧遇孟有为,孟有为非常热情地驻足与夏枫聊了起来,对张强引荐的影视城ding目大加赞赏: “贤弟,不仅你在为咱兴通县做贡献,弟媳妇也立了大功了!影视城ding目,几十个亿的投资,既可以为当地老百姓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又能极大地提升咱兴通形象、提高品味,将来还能拉动全县旅游业的发展,功德无量!” 他对丽河影视城的前景充满了憧憬。 孟有为真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领导干部,李正国出事之后,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各种场合,谈笑风生,自信满满。 “老兄啊,jian内也是受人所遣,万不可因为她的介入,网开一面,大加优惠,授人以柄啊。”为了表现得真诚,夏枫故意加重了语气,放低了声音。 “瞧你老弟说的,把您哥当外人了不是?别说弟媳妇介绍的,就是外人介绍的,咱也得重视起来不是?所谓的招商引资,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人脉,靠的就是关系。江浙一带,商贾云集,资金聚集,人才汇集,咱们就缺切入点,就缺牵线人。谁给咱们牵上了线,谁就是咱兴通的功臣,咱就得大力地支持谁、感谢谁。你说是不是,我的老弟?” 孟有为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还是在卖人情给夏枫。韩国一行,私密的交流及酣畅淋漓的一醉,似乎拉近了夏枫与孟有为的关系,孟有为见了夏枫比过去更加亲热。这倒给夏枫出了道难题,他担心与孟太过亲热,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密告唐兴德的话,那可就弄假成真了。唐兴德认为他脚踏两只船,孟有为表面的热情又难说真正的信任,岂不是背着铁锅翻跟斗——两头不着实! 再说了,从内心深处,他还是支持唐兴德的。孟有为的刚毅、孤傲与好大喜功,夏枫比较厌烦。 “这个ding目,真的就有那么好?”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明摆着的?浙江金华的横店影视城,去过没?这才几年啊,现在就成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成了‘中国的好莱坞’,去旅游的人啊,天天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票子哗哗地往里流,整个横店,不,整个金华都起来了。这就是一个ding目带福一方百姓,一个ding目带动一方发展哪。” 孟有为似乎看到了横店一样的兴通,被美好的未来召唤得如痴如醉。过多的提醒他却当成了夏枫的谦虚。 “老兄啊,那些人可是纯粹为了生意,他们的出发点可是为着挣钱,可是没有想着兴通的发展,还是当心点的好。” “这点,你放心。任何事情只有实现了双赢,才能实现共同发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金弹子打不着金凤凰。你老兄我都已经当了两个县的县~长了,这点心计还是有的。” 孟有为摆起了老资格,夏枫感到再劝也是指路春风吹马耳,不会有什么效果,便默不作声,连点头的心思也没有。与妻子张强的关系,他不能说;张强与张伟是否在串联着有什么举动,他只能猜测,也不能说,还能怎么劝呢。 只好作罢。 夏枫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丽河影视城ding目,到底没有瞒过唐兴德。 在一次的交流中,谈到招商引资工作时,唐兴德突然就问:“听说影视城那个ding目,是你夫人引荐的?”声音不大,但充满着质疑。 夏枫早有准备,但没想到唐兴德会问得这么直接,还是有些失措。 “是的,书~记。但事先,这娘们一点也没与我沟通。” 唐兴德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夏枫,脸色阴沉沉的。唐兴德的意思很明确:你的老婆,不与你沟通,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你在骗谁? 夏枫很是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这么大的一个ding目,应该县~委牵头才对。他孟有为好高骛远,打摆子一样,很难有始有终,你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看明白?”唐兴德有些不耐烦。 “呵……呵……”夏枫实在无话可说,只是傻笑着应付。 “你平时的观察力、洞察力、眼力劲,都哪儿去了?!zf那边有那么多的人都在跑ding目,县~委这边也不能示弱啊,到现在一个真正的好ding目大ding目都没有着落,你首先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咱们县~委这边!” “咱们是没有考核任务,但是,在招商引资这么个大形势下,我们也需要有所作为不是?” 看样子,唐兴德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不满。 夏枫知道,影视城这个ding目,给孟有为脸上贴金了,唐兴德很是嫉妒。 见唐兴德真有责怪的意思,无奈之下,夏枫就把与张强的真实关系告诉了唐兴德。 也许,夏枫说的太直接了、太实在、太唐突了,唐兴德听后,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言语。 夏枫知道唐兴德不高兴,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会如此严重: “从政,有很多忌讳,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家庭不和睦。你有很多优势,但仅这一条弱ding,就非常致命。家庭关系都协调不好,会让人怀疑你的协调能力,进而怀疑你的工作能力。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人,在外面会很难得到认同。” “你还年轻,各方面的需求都很旺盛,又是本地干部,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 这话说的,不愧是老家伙,什么事都预想到了。夏枫不便解释,更不能反驳,只能摆出惟命是从的姿态,说:“书~记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你,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唐兴德先前的温和荡然无存,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夏枫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心想:不至于吧? “夏枫,我告诉你,你这样,绝对不行!”唐兴德重复着,不耐烦的样子。“你必须给我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怎么要求是我的事,总之,一句话,必须处理好。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太不应该了!”唐兴德有些痛心疾首。 “哦……哦……”夏枫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媳妇来的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泼到什么程度。天底下没有结不成的缘,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我还真就不信了。” 唐兴德语气非常坚定,毋庸置疑。 夏枫嘴上说着“好的书~记,谢谢书~记的关心”,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如果两家真的坐在一起,那可就光着屁股赶大集——丢人丢大发了。 但愿唐兴德仅仅是说说而已。夏枫暗自祈祷。 第111章 鱼塘奇闻 唐兴德强烈地感受到,孟有为的韧劲以及咄咄逼人的态势,势必会影响到他在兴通的地位和威~信,也会影响到他在兴通施政纲领的实施。和睦相处,妥协包容的方略,已经被现实击打得粉碎,进一步推动局势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发展,迫在眉睫。 这个局势,有两个方向,但性质都是一样的:走。要么唐兴德走,要么孟有为走。 唐兴德走,只能是高升,否则就没有意义,而高升的时机显然不够成熟。 孟有为走,只能是平调,而且不会再到第三个县当县~长了,只有到市直部门或者dang委zf机关任职。孟有为走的空间是比较大的,但一个不理想的情况是:夏枫任副书~记的时间较短,升任县~长的可能性较小,再派个县~长来的可能性较大。 再来个新县~长,是个什么情况,也未可知。 这天上午,唐兴德将夏枫叫到办公室,说是要带着卞为民去省里跑跑相关部门,看看能不能争取点ding目或者资金,嘱咐夏枫要主持好县~委的日常工作,重要事ding及时汇报。 一听唐兴德要带着卞为民去省城,夏枫十分高兴,当即亲自打电话给卞为民,要求务必搞好服务,卞为民的态度更是积极:“全心全意,全力以赴!” 转念又想,到省里去,唐兴德未必就单是为了争取ding目和资金,兴许还有其它使命。 不过,当时的夏枫可没考虑这么细。管他呢,主帅出征了,在家主持工作身心更加自由,自是快乐。大事他不能定,小事有办公室主任ding着,时间不长不短,他可以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独来独往了。 应该好好地放松放松,干点什么呢?第二天上午,正犹豫着,突然接到了叶小纤的信息:尊敬的夏书~记,您好。今明两天李世梁老总想邀请您到我公司的基地视察,不知何时方便,望来信。 真是天从人愿。夏枫心里有数,他们准是得到了唐兴德不在家的消息,想着加深加深感情。他们的消息,够灵通的。 对叶小纤,夏枫从心眼里感觉亲近。他们的关系,虽然不能按照叶小纤的思路来发展,但是酒醉之后的偶然,竟是那么美好美妙,那么刻骨铭心,那么回味无穷。有了这一夜,注定就有了特殊的情感。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亲近她了,她有时就像是一团火,给人温暖,太近了也容易把人灼伤;她有时候像一潭水,能让人享受舒展的惬意,但一不小心也让你溺水。 不过,李世梁邀请,叶小纤相伴,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他与叶小纤之间,已经确立了三八线,这三八线,是不能逾越的,在韩国时他就强调得非常坚决,而且叶小纤也认可。有了这条线,就会远离是非与危险,就会欣赏而不享用,就会各各相安无事。 《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篇》里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刚无徒。李世梁虽为个体老板,但为人真诚,既有经商的精明,又有山野之人的厚道,不能对他要求过高,可以多接触接触。为官之人,三教九流各等行业,还是要有些朋友的。 于是,夏枫就将电话打了过去,与娇滴滴的叶小纤正儿八经地讲了一通,约好下午二点来大楼接他,一起去李世梁的一个基地转转,搞搞调研。 下午,李世梁的奔驰商务车准时来到了机关办公楼前,把秘书、司机交待停当后,夏枫悄悄地下楼,钻进了商务车里。 李世梁刚理了发,小寸头显得格外精神,只是皮肤太粗糙了,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像山上的梯田。叶小纤则不同,画了淡妆,盘了个丸子头,把娇~嫩的脸蛋全部暴露出来,那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穿了一身运动装,更显得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二人都很懂套路,均未下车,是司机下来迎的夏枫。夏枫上车后,李世梁双手相握,热情地“欢迎书~记到基地视察”。然后,叶小纤从副驾驶侧过身,缓缓地伸过了手来。夏枫想起第一次与她握手时的尴尬,有心不握,但那纤纤玉手已经伸了过来,就握了过去。这一次,叶小纤的手不再直直的了,而是用力地握着,夏枫内心就很得意,忍不住地笑了。 车子很稳,比“黑马”宽敞。企业家,就是懂得如何享受。 一路上的客套自不必说,四五十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基地,原来是个养鱼的地方。大大的鱼塘保留了原始的风貌,没有刻意地用水泥围栏装砌,只是几条漂亮的栈道通向池中,为垂钓者提供舒心服务。 “鱼塘不小啊,是河道,还是天然的汪?”夏枫问。 “不,都不是。这是当年修高速公路时挖出来的,一百多亩呢。村里要花钱填平,我发现是个养鱼的好地方,就制止了,承包下来,一年象征性地给村支部书~记几筐鱼,也不用交承包费。都十几年了,这个汪塘里的鱼也没彻底地逮过,有的鱼已经长得很大,最大的有三五十斤。” “这么厉害啊,那能钓上来吗?” “如果钓到了大鱼,千万别ying往上拽,杆子不撑。先慢悠悠地消耗鱼的力气,二三十分钟后它没劲了,再用兜子捞上来。” 这么一说,夏枫兴趣就高涨起来,兴致勃勃地朝着汪塘走去。 早有人准备了鱼杆,搭起了硕~大的遮阳伞,旁边还有暖壶、茶具、小马扎。 “书~记,咱们先钓一会鱼,等太阳快下山了,凉快一些不晒了,咱们再爬会山。晚上就在这儿喝甲鱼汤。这儿的师傅做的甲鱼汤,一点腥味也没有,太馋人太过瘾了!” 夏枫长出了口气,叹道:“好啊,好啊。可是,我从来没有钓过鱼啊。” “没关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钓鱼的乐趣?前段时间,江平的李德镜副市~长还来了呢,也是头一回钓。” “哦?李市~长来过了?他也喜欢钓鱼?” “说是平时不钓的,来了以后试了一试,又喊太好玩了,过段时间还要来。” “他还钓出了故事呢。”叶小纤抢先说道。 “哦?能有什么故事?” “小纤给书~记讲讲!”李世梁鼓励道。 “其实也没什么讲头,就是市~长钓到了大鱼,舍不得松手,连人带杆被鱼拖到了水里,衣服全湿透了,关键是手机还在兜子里呢,进了水,不能用了。” “那李市~长不是很狼狈吗?” “到了水里,他就松手了,是这里的负责人开着船,找到了鱼杆,把鱼溜累了,才逮上来。李市~长傻乎乎地只是笑,并没有感觉多么难堪。” “市~长的衣服湿了,手机也坏了,小纤主任又亲自到县城给李市~长买了身衣服,买了部手机。”李世梁补充说。 说话间,鱼塘的负责人小张放上了鱼饵,把鱼杆用力甩了出去,这才把鱼杆递了过来。 鱼塘的鱼,果然好钓。只一会,浮子便沉了下去,夏枫按他们说的技巧,猛地一挑,便钩住了鱼。鱼很有劲,夏枫用力拽着,杆子弯成了弓,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大阵子,终于消停下来,用网兜捞上来一看,足有八~九斤沉。此时的夏枫,已汗流浃背。 我的个天哪,真真的刺激好玩。 夏枫与李世梁兴致勃勃地钓着,叶小纤在旁边冲茶倒水搞服务,只一会的功夫,每人又钓了三四条大鱼。 看看天色渐晚,李世梁请示夏枫:“书~记,咱们还去山上走走不?” “去。钓鱼活动暂时告一段落,爬爬山锻炼锻炼。” 众人便簇拥着夏枫,沿着山间小道,拾级而上。 山区的景致,美到别致: 山脚下的柳树垂下柔软如丝的柳条,轻轻地摇动,好像向大家招手;山上排排松树像威武的战士,高高地很立,似乎在站岗放哨。还有那雪松,伸腰立枝,茂盛葳蕤,巧夺天工,更是十分可爱。间有小鸟啁啾,潺潺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李世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接完了电话,快步上前对夏枫说:“夏书~记,真是巧了,说曹cao曹cao就到。刚才市里的伙计来电话,李德镜副市~长从省城回来,路过兴通,说这里的王八汤好喝,要过来吃王八。你看,这……” 李世梁面露难色,很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正好我可以陪一陪他。他多长时间能到?” 既然为官,就应该多与比自己职务高的领导接触。多为他们服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收获,甚至还有机遇。 “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 “正好,我们利用这段时间爬一爬山,回来陪他。” 夏枫这样说完,李世梁这才放下心来,走到一旁,给对方回话:“让市~长来吧,我们县~委的夏书~记亲自来陪。” 为官不由人。啥时要想完全自由,那是不可能的。夏枫突然又想着,是不是李世梁早知道李德镜要来,又特意邀请他过来,装作巧遇,让他陪客人的?也未可知。 精神上有所放松的他,又恢复了些许的工作状态。 夏枫哪儿会料到,接下来的爬山中,还会遭遇了一通辱骂呢! 第112章 心神不宁 一群黑山羊陆陆续续地过着山道。黝黑光滑的外表,像黑色的瀑布一般;玲珑的面孔上嵌着一对明亮的眼睛,一边跑一边“咩咩”地叫着,甚是可爱。 “夏书~记,这里是黑山羊养殖基地,主要是波尔山羊和小尾寒羊,还有少数的美国白山羊,不少老百姓发了羊财,走上了致富路。”李世梁说。 “你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嘛。”夏枫称赞说。 “经常过来,就熟悉了。”李世梁回道。 “这里的黑山羊可好吃了。”叶小纤忙着上前介绍,“黑山羊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膻味很小,营养价值很高,是可以补虚的。我平时不吃羊肉,但这儿的黑山羊我就能吃,吃了也不感觉油腻。这儿的老百姓该多幸福啊,平时可以吃这么好的羊肉。” 叶小纤后面感叹的时候,正好赶羊的老汉经过,她有意放大了声音,想让那老汉听到她的赞美。 那老汉的确听到了,却并不认同,更不领情。他一边甩着鞭子,一边说道:“是不错,这些羊肉啊,是好吃,可是咱老百姓哪有那个口福?舍不得吃啊,都弄到城里送给当官的了,进了狗肚子了!” 这话就难听了,这不是骂领导干部嘛。叶小纤望了一眼夏枫,有些气愤,想上前理论,被夏枫制止。 望着老汉离去的背影,夏枫苦涩地笑了笑,无话可说。 再往上走,山路更险,景色更美,但夏枫已失去了兴致。想着老汉的话,思考着当前的干群关系,隐隐有些担忧。昔日的鱼水关系,现在都成了油水关系了,干部高高在上,不接地气,脱离了群众,这是很危险的讯号。 “往回走吧。回去喝点茶,等等李市~长。” 大家就应着,转身~下山。 叶小纤紧紧地跟在夏枫的身后,时不时地伸出双手,要搀扶似的关心着,夏枫就紧走两步,生怕她扶着。 自己并不老嘛。再说,让美女搀扶,多不自在。另外,很容易给人错觉,传出绯闻。 不过,夏枫也充分理解叶小纤,她的任务是照顾好夏枫,在她老板李世梁面前,她需要表现得尽职尽责。 下得山来,只喝了一会茶,李德镜的车便到了。 李德镜尽管年近花甲,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状态极佳。稀疏的头发显然打了摩丝,规整地向后仰着,金丝眼镜变着色,透露着主人生活的格调。随从他的,竟然是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杨国强。 想着李德镜上次来钓鱼竟然被鱼扯进汪塘的笑话,夏枫从心里感到好笑。 夏枫是认识杨国强的,杨国强却不认识夏枫,他的眼里只有市级领导、部门主要领导和县区的一把手,副县级干部还纳入不了他的法眼。 “夏枫啊,你看你,太客气了不是?我就是路过吃顿饭,一会就走,你这大老远的又跑过来干吗呀。”李德镜真的认为夏枫是专门赶过来陪他的,嘴里说着客气话,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李市~长肯到我们兴通落落脚,是看得起兴通。来就是关心,吃饭就是支持。您来了,我还不得好腿放在前头啊。”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兴德书~记不在家,你得主持县~委的日常工作,肯定很忙的。” “唐书~记到省里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省里遇到他了,他说后天回来。” 原来,李德镜在省里遇到唐兴德了,是在什么样的场合见的?夏枫想知道,但不便打听。 来到餐厅,夏枫主陪,李德镜当然是主宾,杨国强应该坐副主宾的,他想着谦虚一下,不愿意过去,夏枫不客气地说:“我尊敬的杨总啊,早就想认识您了,您就过来吧!”说着就去扯杨国强的衣襟,杨国强这才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夏枫明白,李德镜的客人,也是慢待不得的,更何况杨国强还是全市著名的企业家。 对夏枫,李德镜是知道的,只是不熟悉,这次相见,显得格外关心。 “夏枫,你这从市直到县里,一晃眼的功夫,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样?感触肯定很深哟?” “那是那是,县里和市里就是不一样,琐碎事多,而且随时都会发生,没有规律。不过,也很锻炼人的,我现在已经适应了。” “哈哈哈哈,我在县里工作了二十多年,我是了解的。从政啊,就要在县这个岗位上摔打几年,多经历一些,经受磨难,这都是非常珍贵的经历。县这个层次,既宏观又微观,既能了解上层,更能接触基层,非常难得。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途可期啊!” “还仰仗市~长多多关照。”夏枫说着,在xiong前抱起了双拳,朝着李德镜拜了拜。 李德镜就得意地笑了,好像他真能决定夏枫命运似的。 “眼看着届中就要调整了,兴德和有为也不是没有调整的可能。这两个人,都很优秀,但很优秀的人在一起搭档也不一定会合适。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德镜的意思很明显了,唐兴德、孟有为不和,是不会长期在一起的。这个敏感时期,说这样的话,肯定有所指。如果是唐兴德走的话,孟有为会接任书~记;孟有为走,县~长的位置就直接空出来了。无论是谁走,都能空出县~长的位子,可夏枫的资历毕竟太浅了,窥觑县~长的职位,是不是早了点? 李德镜似乎看出了夏枫的担心,非常大气地说:“现在的领导干部,让谁干谁都能干,说你行你就行。看看大领导的履历,在一个岗位上也就是一年半载,多的一两年。假如在一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五六年,明日复明日,那真是‘万事成蹉跎’了。了解这个岗位就可以,不一定非要在这个岗位上干出什么成绩。尤其是副书~记这个岗位,就是一个大管家,有了成绩也不会是你的,那是书~记县~长的。话又说回来,出了茬茬你却要承担责任。一句话,这就是个小媳妇的位置。所以,不宜久呆。” 这话说得很贴心,夏枫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说话间,甲鱼汤、鲤鱼汤以及一些日常的小菜就端了上来。茅台酒也已打开,一人一杯地倒上了。有市~长在,谁也不好意思说不喝酒。 “先喝点汤吧?”李德镜主动说。 “好,好。”夏枫就忙着给李德镜盛甲鱼汤,叶小纤迅速过来抢了过去:“这活还是俺来干吧。” 说是要汤,不能真给他盛汤。叶小纤把一串黄黄的甲鱼蛋及精细的肉,一起盛了满满的一碗。李德镜连说:“好了,好了,太多了吃不下。”然后,满脸是笑地专心吃了起来。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叶小纤又给添了汤。李德镜借机观察欣赏了一番叶小纤,低下头边吃边夸奖:“汤味很厚、很香,厨师的手艺真的不错。” 该喝酒了。夏枫热情洋溢地致词,“对全市人民尊敬的伟大的李市~长表示衷心地欢迎”,“李市~长为江平人民cao碎了心,做出了重大贡献,对兴通的各ding工作非常支持,我们要表示崇高的敬意”。 明知道夸大其词,但听着还是十分舒服。李德镜笑微微地享受着被尊敬的感觉,来者不拒,不一会的功夫竟喝了两大杯。那就是半斤多了。 进入散打阶段,夏枫就侧过身去,做出与李德镜很私密的样子,赞美他,敬他酒。李德镜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各自找对象敬酒去了,就小声对夏枫说:“兴德书~记昨晚在省里的天鹅湖大酒店,请省~委组织部周部长吃饭,我遇见了,也过去敬了杯酒。周部长是我多年的老伙计,我得表达心意呀。我估计,兴德对兴通的班子是有考虑的。听说与有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果有此事?” 这话问得唐突,夏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朝着李德镜更近地伸了一下头,似要说什么的样子,嗫嚅着,还未开口,李德镜倒先说上了:“这样不好啊,这是县级普遍存在的问题,早晚得纠正。你呀,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闹夜的孩子有奶吃,这是个规律。” “感谢市~长指点,感谢市~长不吝赐教。”俩人又干了一杯。 眼看着要进入尾声,夏枫正要总结,叶小纤又很身而出,非要敬市~长酒不可。人美话又漂亮,任谁也难以招架。又是一杯酒喝了下去。 夏枫细细地观察着,倒酒、喝酒,一点也看不出叶小纤怎么做的假,还真是奇了怪了。 李德镜喝得差不多了,杨国强的酒量不mo底,夏枫只是礼节性地表示。 上来了水饺、面条、油饼等主食,夏枫就代表县~委、代表唐兴德书~记、代表全县几十万人民群众,再次感谢李德镜市~长和杨国强老总,邀请大家一同喝了杯中酒。此后,默不作声吃饭。 甲鱼汤又热了热,端了上来。李德镜嘴里说着“味道真的不错”,自己又盛了一碗。 味道再好,夏枫也品尝不出来了,他那本来宁静坦然的心境,让李德镜liao得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兴通县的政局,难道真的又要发生变化? 第113章 心神不宁 一群黑山羊陆陆续续地过着山道。黝黑光滑的外表,像黑色的瀑布一般;玲珑的面孔上嵌着一对明亮的眼睛,一边跑一边“咩咩”地叫着,甚是可爱。 “夏书~记,这里是黑山羊养殖基地,主要是波尔山羊和小尾寒羊,还有少数的美国白山羊,不少老百姓发了羊财,走上了致富路。”李世梁说。 “你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嘛。”夏枫称赞说。 “经常过来,就熟悉了。”李世梁回道。 “这里的黑山羊可好吃了。”叶小纤忙着上前介绍,“黑山羊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膻味很小,营养价值很高,是可以补虚的。我平时不吃羊肉,但这儿的黑山羊我就能吃,吃了也不感觉油腻。这儿的老百姓该多幸福啊,平时可以吃这么好的羊肉。” 叶小纤后面感叹的时候,正好赶羊的老汉经过,她有意放大了声音,想让那老汉听到她的赞美。 那老汉的确听到了,却并不认同,更不领情。他一边甩着鞭子,一边说道:“是不错,这些羊肉啊,是好吃,可是咱老百姓哪有那个口福?舍不得吃啊,都弄到城里送给当官的了,进了狗肚子了!” 这话就难听了,这不是骂领导干部嘛。叶小纤望了一眼夏枫,有些气愤,想上前理论,被夏枫制止。 望着老汉离去的背影,夏枫苦涩地笑了笑,无话可说。 再往上走,山路更险,景色更美,但夏枫已失去了兴致。想着老汉的话,思考着当前的干群关系,隐隐有些担忧。昔日的鱼水关系,现在都成了油水关系了,干部高高在上,不接地气,脱离了群众,这是很危险的讯号。 “往回走吧。回去喝点茶,等等李市~长。” 大家就应着,转身~下山。 叶小纤紧紧地跟在夏枫的身后,时不时地伸出双手,要搀扶似的关心着,夏枫就紧走两步,生怕她扶着。 自己并不老嘛。再说,让美女搀扶,多不自在。另外,很容易给人错觉,传出绯闻。 不过,夏枫也充分理解叶小纤,她的任务是照顾好夏枫,在她老板李世梁面前,她需要表现得尽职尽责。 下得山来,只喝了一会茶,李德镜的车便到了。 李德镜尽管年近花甲,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状态极佳。稀疏的头发显然打了摩丝,规整地向后仰着,金丝眼镜变着色,透露着主人生活的格调。随从他的,竟然是佳诚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杨国强。 想着李德镜上次来钓鱼竟然被鱼扯进汪塘的笑话,夏枫从心里感到好笑。 夏枫是认识杨国强的,杨国强却不认识夏枫,他的眼里只有市级领导、部门主要领导和县区的一把手,副县级干部还纳入不了他的法眼。 “夏枫啊,你看你,太客气了不是?我就是路过吃顿饭,一会就走,你这大老远的又跑过来干吗呀。”李德镜真的认为夏枫是专门赶过来陪他的,嘴里说着客气话,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李市~长肯到我们兴通落落脚,是看得起兴通。来就是关心,吃饭就是支持。您来了,我还不得好腿放在前头啊。”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兴德书~记不在家,你得主持县~委的日常工作,肯定很忙的。” “唐书~记到省里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省里遇到他了,他说后天回来。” 原来,李德镜在省里遇到唐兴德了,是在什么样的场合见的?夏枫想知道,但不便打听。 来到餐厅,夏枫主陪,李德镜当然是主宾,杨国强应该坐副主宾的,他想着谦虚一下,不愿意过去,夏枫不客气地说:“我尊敬的杨总啊,早就想认识您了,您就过来吧!”说着就去扯杨国强的衣襟,杨国强这才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夏枫明白,李德镜的客人,也是慢待不得的,更何况杨国强还是全市著名的企业家。 对夏枫,李德镜是知道的,只是不熟悉,这次相见,显得格外关心。 “夏枫,你这从市直到县里,一晃眼的功夫,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样?感触肯定很深哟?” “那是那是,县里和市里就是不一样,琐碎事多,而且随时都会发生,没有规律。不过,也很锻炼人的,我现在已经适应了。” “哈哈哈哈,我在县里工作了二十多年,我是了解的。从政啊,就要在县这个岗位上摔打几年,多经历一些,经受磨难,这都是非常珍贵的经历。县这个层次,既宏观又微观,既能了解上层,更能接触基层,非常难得。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途可期啊!” “还仰仗市~长多多关照。”夏枫说着,在xiong前抱起了双拳,朝着李德镜拜了拜。 李德镜就得意地笑了,好像他真能决定夏枫命运似的。 “眼看着届中就要调整了,兴德和有为也不是没有调整的可能。这两个人,都很优秀,但很优秀的人在一起搭档也不一定会合适。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德镜的意思很明显了,唐兴德、孟有为不和,是不会长期在一起的。这个敏感时期,说这样的话,肯定有所指。如果是唐兴德走的话,孟有为会接任书~记;孟有为走,县~长的位置就直接空出来了。无论是谁走,都能空出县~长的位子,可夏枫的资历毕竟太浅了,窥觑县~长的职位,是不是早了点? 李德镜似乎看出了夏枫的担心,非常大气地说:“现在的领导干部,让谁干谁都能干,说你行你就行。看看大领导的履历,在一个岗位上也就是一年半载,多的一两年。假如在一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五六年,明日复明日,那真是‘万事成蹉跎’了。了解这个岗位就可以,不一定非要在这个岗位上干出什么成绩。尤其是副书~记这个岗位,就是一个大管家,有了成绩也不会是你的,那是书~记县~长的。话又说回来,出了茬茬你却要承担责任。一句话,这就是个小媳妇的位置。所以,不宜久呆。” 这话说得很贴心,夏枫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说话间,甲鱼汤、鲤鱼汤以及一些日常的小菜就端了上来。茅台酒也已打开,一人一杯地倒上了。有市~长在,谁也不好意思说不喝酒。 “先喝点汤吧?”李德镜主动说。 “好,好。”夏枫就忙着给李德镜盛甲鱼汤,叶小纤迅速过来抢了过去:“这活还是俺来干吧。” 说是要汤,不能真给他盛汤。叶小纤把一串黄黄的甲鱼蛋及精细的肉,一起盛了满满的一碗。李德镜连说:“好了,好了,太多了吃不下。”然后,满脸是笑地专心吃了起来。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叶小纤又给添了汤。李德镜借机观察欣赏了一番叶小纤,低下头边吃边夸奖:“汤味很厚、很香,厨师的手艺真的不错。” 该喝酒了。夏枫热情洋溢地致词,“对全市人民尊敬的伟大的李市~长表示衷心地欢迎”,“李市~长为江平人民cao碎了心,做出了重大贡献,对兴通的各ding工作非常支持,我们要表示崇高的敬意”。 明知道夸大其词,但听着还是十分舒服。李德镜笑微微地享受着被尊敬的感觉,来者不拒,不一会的功夫竟喝了两大杯。那就是半斤多了。 进入散打阶段,夏枫就侧过身去,做出与李德镜很私密的样子,赞美他,敬他酒。李德镜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各自找对象敬酒去了,就小声对夏枫说:“兴德书~记昨晚在省里的天鹅湖大酒店,请省~委组织部周部长吃饭,我遇见了,也过去敬了杯酒。周部长是我多年的老伙计,我得表达心意呀。我估计,兴德对兴通的班子是有考虑的。听说与有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果有此事?” 这话问得唐突,夏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朝着李德镜更近地伸了一下头,似要说什么的样子,嗫嚅着,还未开口,李德镜倒先说上了:“这样不好啊,这是县级普遍存在的问题,早晚得纠正。你呀,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闹夜的孩子有奶吃,这是个规律。” “感谢市~长指点,感谢市~长不吝赐教。”俩人又干了一杯。 眼看着要进入尾声,夏枫正要总结,叶小纤又很身而出,非要敬市~长酒不可。人美话又漂亮,任谁也难以招架。又是一杯酒喝了下去。 夏枫细细地观察着,倒酒、喝酒,一点也看不出叶小纤怎么做的假,还真是奇了怪了。 李德镜喝得差不多了,杨国强的酒量不mo底,夏枫只是礼节性地表示。 上来了水饺、面条、油饼等主食,夏枫就代表县~委、代表唐兴德书~记、代表全县几十万人民群众,再次感谢李德镜市~长和杨国强老总,邀请大家一同喝了杯中酒。此后,默不作声吃饭。 甲鱼汤又热了热,端了上来。李德镜嘴里说着“味道真的不错”,自己又盛了一碗。 味道再好,夏枫也品尝不出来了,他那本来宁静坦然的心境,让李德镜liao得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兴通县的政局,难道真的又要发生变化? 第114章 严厉责问 为政就要有政绩。拿政绩说话,是最有说服力的。政绩是王牌,政绩是敲门砖、是介绍信。有了政绩,才能引起领导的关~注和青睐,才有了攀附的资本。否则,啥事干不成,傻瓜一个,哪个领导会将你纳入门下? 从另一个方面讲,有政绩,也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个重要体现。 孟有为一直坚定地这样认为。所以,他在不遗余力地工作,或者叫打拚。 实际上,身材矮小的孟有为,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自卑感。生来如此,只能怨父母的基因,但有着养育之恩的父母是怨不得的,好歹还供应他上了大学,成了村上的第一个大学生。靠拼搏赢得了人们尊重的他,决心靠拼搏赢得更大的尊重,弥补人们对他身材的蔑视。 惦记着丽河影视城ding目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就调度孙桂香,问“最近怎么没动静了?”孙桂香知道拖是不行了,就说:“县~长我马上去您办公室汇报,情况有些变化。” 听了孙桂香的汇报,孟有为愣住了,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哪有这个样子的?呵?这是要当土匪,还是要当国民dang?” “这些diao玩意太不是东西,拿我们当什么了啊,当傻子啊!”孙桂香当然没有好话。 孟有为气得不行,站起身来,倒背着手,满屋子踱步,把孙桂香晃得没没落落的。 “突然改变,什么原因?是不是那个,那个夏枫的夫人叫什么强的,在其中捣了什么鬼?”孟有为突然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强说是人家宁波方面提的条件。”孙桂香谨慎起来,不知道的事情不能乱猜,夏枫也不能随意得罪。 “肯定是那个张强从中作祟,想借着夏枫的威望向我们兴通县施加压力,从中渔利。我仔细观察过这个娘们,也不是善主。” “同意县~长的看法。张强眉眼里露着凶相,也不知道夏书~记怎么与她过日子的,绝对不好对付。” 沉默无语。 孟有为就是孟有为,思考了半晌之后,问:“你没去她说的条件优惠的那个地方,了解了解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 “没有。”孙桂香如实回答。 “事情这么重大,你应该去的。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不去了解情况就掌握不了第一手资料,就没有说服力。你可以通过宣传部,也可以通过文化局,或者其他什么渠道,正面了解也行,侧面了解了也可。总之,去了就会有收获。” “是的,县~长,我这几天去看一看。” “不仅要亲自去看一看,还要论证一下他们说的条件目前是不是有存在的可能性。对了,这样,我们可以先征求一下市招商局的意见。”孟有为恍然大悟。 说着,拿起手机,调出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是打给江平市招商局局长郎晋春的。孟有为说明了情况后,静静地听着对方的解释。 显然,对方的解释出乎孟有为所料,他不停地阐明自己的观点:“零地价啊,还要我们负责一个村庄的拆迁,还要‘三通一平’,这的确太苛刻了。” 然后,孟有为就有一种开悟的感觉,说着“原来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啊,真是没想到。看来,我们的思想还真是要进一步解放,眼界要进一步开拓。形势的发展,太快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谢谢郎局长,欢迎随时到兴通检查指导工作!” 放下电话,孟有为无限感慨,连连说:“真是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个不可思议法?俺的大县~长,您倒是说一说啊!”孙桂香急不可耐。 孟有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慢吞吞地说:“我们的思想,真的需要进一步解放才是,落后了。” “郎局长怎么说?” “像这样的好ding目,抢都抢不来的。看上去,零地价,zf还要入搞拆迁,但人家这么大的投资额,肯定会拉动地方经济的综合发展,这是座无烟工厂,综合效益一定会很可观的。” “他的意见是要我们同意这个条件?” “他要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留住这个ding目,还说可能要三五年之后才能见到效益,要树立功成不必在我的思想,树立长远的观念。兴通的老百姓迟早会感谢我们这一届zf的。” “我的个娘来,这也太过分了吧!”孙桂香仍然不服。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我们这届zf,要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 “那,县~长,我还出去看看不?” “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明天就走,悄悄地了解一下,赶快回来。我们不能错失良机。” 孙桂香答应着,问明孟有为没有其他事ding,便退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么巧,经过三楼的时候,恰巧遇见送客人的夏枫,孙桂香不得不与他打招呼。 夏枫喊着“孙部长”,和蔼可亲的样子,像是客套,又像是有话要说,本想擦肩而过的孙桂香便驻足与其说话。 “唐书~记不在,夏书~记您全面主持工作,提前适应适应,怪过瘾吧?”孙桂香毕竟也是官场上的老油子,心里憋着气呢,嘴上还不得不奉承夏枫,但话里话外的内容就复杂了,调侃调侃,面上是挑不出毛病的。 夏枫知道孙桂香大大咧咧的性格,没当回事,笑了笑,放低了声音问道:“广电网络那边,没事了吧?”其实,他是想引出丽河影视城来的。 “妥妥地了,落实您的指示,全回台了。他们恣得屁颠屁颠的,什么意见也没有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书~记您好像没休息好哟,精神有些不旺盛。”孙桂香一肚子不高兴,憋屈得慌,就想借着关心的名义涮涮夏枫。 女人说话嗓门高,又在楼道里,夏枫不想与她多聊,便道:“昨夜还真没休息好。谢谢关心,快忙去吧。”自己也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这个孙桂香,难道一点也看不明白我与张强的事情?你及时汇报汇报,也好得到我的指导和支持,否则有了状况再来诉苦或是叫屈什么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夏枫悻悻地想着。 电话铃响了,夏枫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电话,竟然是张强打来的。 这个丑娘们,自从上次来兴通之后就如泥牛入海,今天突然冒泡,定然不是好事。莫不是影视城的事? 夏枫故意拖了一会,估mo着张强快挂电话了,才接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严厉责问起来。 “刚才送了帮客人。你有什么事快说,一会有人过来。”夏枫故意催她。 “你不是副书~记嘛?” “是啊,怎么了?” “那个宣传部的孙桂香,归不归你管?” “我们都是班子成员。怎么了?说事!”夏枫就有些不耐烦。 “她这个丑八怪是人事不办哪,给她说了多长时间了,一点信息也没有。她要是说不行,人家就不去你们破兴通县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张强就说了宁波方面的意见,特别强调了另一个地方招商引资的优惠措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孙桂香态度有些特别。从内心深处讲,夏枫巴不得这事黄了,省了麻烦。 “你不是托人找的孟县~长吗?可以打电话问他啊?” “问个屁!他连电话也不接。” “哦。” “你给催催,办个熊事拖拖拉拉的,还当什么领导干部,老百姓的粮食白让你们这帮人糟蹋了!” 夏枫正要回击呢,对方抢先把电话挂了。 夏枫这个气啊,直后悔不该接这个电话。 坐到椅子上,平息了下心情,心想:这事,看来遇到麻烦了。宁波方面的条件太苛刻,孟有为未必会答应,我要是过问了,如果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岂不是自找难堪?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好。 想到这儿,夏枫心里有所释然。 第115章 把他轰走 正如夏枫所料,唐兴德到省城的根本目的,在于运作个人升迁事宜。 拜访了省财政厅和发改委后,唐兴德并没有急于回来,而是联系了省~委组织部的老伙计周仁杰。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周仁杰,与唐兴德关系甚为密切。当年唐兴德在江平市~委组织部工作时从事的是干部教育工作,周仁杰才是省~委组织部研究室的副主任,虽然工作不对口,但认识之后经常往来,唐兴德几乎每个月都要到省城给周仁杰送些土特产,然后找个小地方小范围地喝他个昏天黑地。当然,周仁杰给予唐兴德工作上的支持自不必说,江平市的干部教育工作动态和经验时时在内部信息上刊发,多次得到省~委组织部领导的表扬,这也助推了唐兴德仕途的进步。 这天晚上的天鹅湖大酒店之宴,卞为民安排得相当豪华,知道周仁杰吸烟,还准备了六条软中华,也同时给唐兴德准备了几条。席间,见唐兴德与周仁杰聊的话题越来越私密,卞为民借故离开,迟迟没有回来,唐兴德与周仁杰交流得十分酣畅。 唐兴德向周仁杰汇报了县里的发展情况,得到了周仁杰的充分肯定。然后,他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盼望能上一个台阶的迫切愿望,真切地告诉周仁杰:“县~委书~记这个岗位,千万不能干的时间长了,太他妈~的要命,cao不完的心。” “县~委书~记,一方诸侯,决定着全县数十万上百万人民群众的生活生产方向,掌握着全县的社会资源,是最能施展身手的位置。你干得风声水起,正在兴盛时期,上升是早晚的事。怎么?这么快就想逃离?”周仁杰说。 “县级这个机构,非常特殊,也就显得非常重要。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工作千头万绪,事务庞繁复杂,的确是锻炼人的岗位。干县~委书~记,一方诸侯,大权在握,还真能干点事情。在县里工作,谁要是说不想干县~委书~记,那是儿子!但是,干过了县~委书~记,谁要是说再想继续干县~委书~记,那是孙子!” 唐兴德幽默的话语,惹得周仁杰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县~委书~记的感受竟然这个样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个岗位,真不是人干的活。时间长了,再没有个良好的心理素质,非崩溃不可。” “哦,原来如此。知其不易,不知其如此不易。你的情况,县~委书~记刚刚干了三年,时间上还是短了些,时机还不是太成熟。这你知道的,通常情况下干满一届才能提拔。你如果真想离开那儿,倒是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支边。” “支援边疆?” “对。西藏、新疆、青海,都可以。可以提拔后就任。只是那儿条件艰苦,一般的任期又是二三年,很多人受不了,不知你的身体和心理是否能适应。” “我再考虑考虑。心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就是血压稍高一些,能不能适应,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这就是要搁置这个话题的节奏,基本上否定了去“支边”的建议。 周仁杰毕竟是专门搞过干部研究工作的人,知道现在的体制下书~记、县~长往往“尿不到一个壶里”,不知唐兴德急于离开兴通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便试探性地扯出了“搭档是否听话”的话题,谁料唐兴德一肚子的牢sao,把孟有为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竟有这样我行我素的县~长,奇了怪了。”周仁杰听得傻了眼。 “一般情况下,没人相信会是这样,可的确是这样,我没有任何的夸大。”唐兴德诚恳地说道。 “把他轰走!坚决把他轰走!如此目中无人,妄自尊大,把全县当成自己私人的领地,太荒唐了!他呆的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利。这样的人,晚走不如早走。”周仁杰说。 “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个家伙表面上又装得很积极,不知市里对他的看法如何。” “要挖他的墙角,要打他的七寸。”周仁杰越说越气愤。 二人正聊得投机,李德镜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周仁杰来房间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了李德镜,说好了过来敬杯酒的。 唐兴德赶紧把李德镜让到主陪位置上,李德镜谦虚地说:“我敬杯酒就走,不要动了,不要动了,很麻烦。”话虽这样说,但李德镜还是站在那里,任由唐兴德从主陪位置上撤了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唐书~记就是讲政治,多不好意思啊。”边说边坐了过去。 唐兴德明白,什么级别的干部需要什么样的位置,这是不能用“虚伪”二字来概括的。官场中的潜~规~则也好,明规则也好,是破坏不得的。人家是副市~长,是他的领导,理应尊重,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李德镜就深情回忆起与周仁杰亲密的往事,然后又展望了周仁杰的未来:“有一年左右,您就能提拔正厅;再有两年,您一步到位就是地市~委书~记。还是下来锻炼锻炼的好,我们也盼望着您到江平带领我们干革命呢!” 唐兴德当然也跟着附和,场面就极其热烈。周仁杰心花怒放,说:“你们给我设计的路径很好啊,我是很满意,如果实现不了我可是要找你们算账的。” “肯定能实现,肯定能实现。依您的才干和资历,一定能实现。”李德镜与唐兴德一唱一和,气氛一步步推向高~潮。 常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三个男人同样也是一台戏。如果是三个优秀的男人,那戏就更厚重、更精彩了。 愉快的客套之后,话题就扯到了官场生态上。 “咱东安省出事的官员最近不少啊。”李德镜感叹道。 “是的。他们啊,太放肆了,不很好地约束自己,出事是早晚的事。” 周仁杰站在全省的角度,视角当然独特,说起话也没人打断。 “不得不说,目前做官还是比较好的职业。享受着更多的社会资源不说,社会地位还是高的。只要不触犯法纪,身心自由,善于约束自己,就算是成功人士。只有自律,才能自由。黄岩市的张民富,过去在你们江平市工作,听说大部分犯罪事实在江平,养了情~妇,还有私生子,太猖狂了。这个张民富啊,在位上是过足瘾了,现在可好,失去了最为宝贵的自由。” “民富局长,原先我分管过,还是很有热情的干部。真是像您说的,放纵了,大意了!”李德镜说。 “不是大意了,是太大胆了!”周仁杰纠正道。 “是的,是的。”李德镜、唐兴德连连说。 “沉痛的教训啊。”周仁杰感叹后,李德镜和唐兴德均没有再接张民富这个话题。 “话题有些沉重了,不谈他们,喝咱们的酒!”周仁杰提议喝,大家就陪着他喝。 李德镜又敬了周仁杰一杯,说着“兴德咱就不喝了,回去再喝”,就撤了回去。 唐兴德又回到了主陪位置,恢复了先前的话题。 “您刚才说要挖他的墙角,他的墙角不用挖,已经塌了。”唐兴德便把财政局原局长李正国交待的情况说给了周仁杰。 周仁杰说:“他与这个局长关系如此密切,结成了死dang一般,屁股肯定干净不了。干部之间,走的近一些,关系稍微密切一些,无可厚非,人嘛,是有感情的动物,但结成死dang胡作非为,是不允许的。老人家说过,‘dang内无dang,皇帝思想;dang内无派,千奇百怪’。像你的县~长这种独特情况,要以对组织高度负责的精神,实事求是地向上级反映。他积极工作的背后肯定动机不纯,任由他折腾无异于养虎为患。” “你的分析太对了。县里稍大一些的ding目,他掌控的死死的,我就感觉不正常。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必定有阴影,必定会生蛆。” “要反映,要运作,与这样的人搭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样,我见了你们的孙月海书~记,我吹吹风,你呀,有空常去汇报汇报。最近省里的班子可能要调整,月海书~记有提拔的可能,你们的陈东升市~长有希望接任。我见了东升市~长,也会反映一下。另外,这个县~长走了之后,你考虑好了他的接~班人没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先不要动他。” 唐兴德就说了夏枫的情况,时间不是太长,感觉资历有些短,岂料周仁杰却非常认可夏枫:“这样的人如果用起来,一是他会拚命给你出力,二是会对你言听计从,是个合适的人选。你将他用了起来,还存在将相不和的问题吗?” 周仁杰的话,让唐兴德茅塞顿开。如此,既能挤走孟有为,又重用了夏枫,夏枫的副书~记位置还能腾出来让给组~织部~长赵士凡,至于赵士凡的位置,更是可以安排自己信任的人。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组织工作的妙处,就在于此,让人享受。 在茫茫宦海,一个人的起伏升迁,是需要运气的。但需要明确的是,这个运气,并不是偶然的,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发生的,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你精心经营后的偶发,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瞬间爆发。有的时候,不需要你去直接点燃,情势的发展就会把你推到一定的位置,正像波涛汹涌的海浪会将你托起一样。 在家悠哉愉悦地主持工作的夏枫,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他已经成为唐兴德棋盘上一个重要的棋子。 第116章 一个冷颤 常言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这话也不一定准确,起码用在眼下的夏枫身上,就不合适。 唐兴德不在家,工作上只要没有应急事ding,他可不敢自作主张地称“霸王”作决策,而是要更加小心翼翼地当他的“小媳妇”。 能自在几天,也是很难得的。 猛然间,他想关丽娜了。温饱思yin欲,闲暇虑贤妻。对那张强,讨厌还来不及呢,更谈不上思念,虽然总是挥之不去。而那关丽娜,想起来却是满心的甜蜜,想起来便会xiong膛发热、心潮起伏。 是时候见一见的了。她,不久就要去京都参加国画培训,一去数月不见,该是如何想念。于是,夏枫抬了抬头,见房门关得严实的,便放心地给关丽娜拨去了电话。 “小关哪,忙什么呐?好久不见了,怎么样,枫哥想你了呢。”官场中人就是特别,连谈情说爱都夹杂着官腔官调,高高在上,保持着威严。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场外之人偏偏就爱听这种带有行业特征的话,这是地位和身份的炫耀,同时也是身价的展现。对关丽娜来讲,“枫哥”这语气,就是幽默,就是爱她想她调~戏她的艺术表达,比美妙的音乐还动听。 实际上,这不就是“爱屋及乌”嘛! “枫哥,正想你呢。你最近不忙?上班时间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哈哈,再忙也耽误不了想你呀。‘阎王一不在,小鬼就作怪’。我现在是什么正事也不想干,就想着在你身上犯犯错误。”夏枫彻底摆出了一副无赖情圣的架式。 “原来是你们的老大不在家了呀,怪不得你这么放肆。这种错误,你不是常犯吗?不就是想开个会吗?草民还是允许的。啥时候想犯错误呀?” “这几天老大出去了,比较自由,今明两天有时间,是我回去,还是你来?” “你就别跑了,我正想回去看看装饰的房子。我今天下午回去。” “你回来住哪儿?那个驿佳宾馆可是不能住了哈!” “知道,有地方。放心吧。” 放下电话,夏枫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关丽娜,这个让他倾心倾情的尤~物,似妻非妻似妾非妾的,啥时相见都有一种新鲜刺激,都让人心满意足。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满足,更为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因为,她是那么地崇拜他拥戴他,崇拜顺从得一塌糊涂。而男人,美女的崇拜正是前进的澎湃动力。 整整一个上午,夏枫应付着公务,心里美美的。下午刚上班,接到了关丽娜的信息:“往兴通走了”,夏枫连忙回复:“好的,注意安全。” 夏枫的“注意安全”并不是随口敷衍,并不是空xue来风,因为他知道,关丽娜对开车技巧并不十分熟稔,仅仅是会开而已。在江平市城里开车,经常被人剐蹭,是无所谓的,到兴通要一个多小时,关丽娜开车又不敢上高速,只能走国道,国道上大卡车多,情况复杂,这就让人有所担心。 真是越怕见鬼越见鬼。三点多的时候,夏枫接到了关丽娜的电话,声音很弱,颤巍巍的带着哭腔:“枫哥,我出车祸了,车钻沟里了。”夏枫闻听此言,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人没事吧?在什么地方?”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担心的事情,没想到果真发生了。 “人倒是没事,就是有些心慌头晕。” “对方车辆在吗?” “是辆大卡车把我赶到沟里了,卡车跑了。” 问明了地点,夏枫大声地嘱咐道:“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到。”说着,通知司机李祥玉到楼前等待,自己穿上外套,mo起手机,夺门而去。 见夏枫急火火地往外走,张子文随后跟了出来。下了楼,夏枫突然想起,这类事情尽量缩小知晓范围,降低影响,毕竟关丽娜不是自己的妻子,便对张子文说:“子文,我有点私事,你就不要去了,在家等我电话就行。” 张子文闻听此言,也不便ying要跟着,抢先几步到来车前,替夏枫开了车门,又轻轻关上,车子快速驶去。 此时的夏枫,脑筋飞快地转着。首先是关丽娜的安全,人没事就好,听声音只是受到了惊吓。“被大车赶到了沟里”,车又跑了,没有正面相撞,那就不是事故,很可能是关丽娜自己处置不当。不管什么情况,人没事就好,他在内心反复念叨着。 那么,车怎么样?车在沟里,肯定要弄出来,受损情况也未可知,还是通知交警前来处置的好。 于是,他拔通了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宋峰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一个画友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交通事故,请派人前去处置。宋峰回答“马上安排,请书~记放心。” 出兴通县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关丽娜出事的地方。大老远,夏枫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关丽娜,花枝招展,鹤立鸡群,很是抢眼。旁边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的。没有造成交通堵塞。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关丽娜身边。李祥玉跟着领导开车也有些年了,经历了不少,夏枫说“一个画友出了事故”,他来到现场之后,就判定气质不俗之女子便是夏枫的“画友”,所以,直接停在了关丽娜身边。周围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转了过来。 来到关丽娜身边,战战兢兢的关丽娜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枫哥”,情绪有些激动,就要哭,就要扑向夏枫。 什么是花容失色?夏枫此时真正明白了这成语的内涵。惊恐的表情依然留在关丽娜脸上,腮上竟有泥土,像野~战部队战士的隐蔽妆。委屈的泪水沿着两个小腮帮子珠子般滚落下来。 夏枫的心碎了,泪水清晰地在眼眶里打转转。他强忍着,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出,同时,努力平定着气息。他,此刻,多想紧紧地拥抱着关丽娜,抚慰她那受惊吓的心灵啊。她太需要了,他太想了,太想了。 可是,夏枫的专车还停在那里,他的后背明显地感受到了李祥玉以及路人关~注的目光。 于是,夏枫猛地伸出左手,利落地扶在关丽娜的右肩上,用力地按压着、安抚着,制止了关丽娜前倾的躯体,同时说道:“人没事就好。小关,我来了,有枫哥在,一切不用担心。” 夏枫把目光又转向沟里,多亏沟里没水,又不深,路边又没有障碍物。“红马”尴尬地爬在沟底。 说话间,交警队的车嘎然而至。从车上下来两位警官,见夏枫在场,连忙恭敬地说道:“夏书~记好。夏书~记您怎么在这儿?” “事故车主是我的朋友,我过来看看,也是刚到。是一辆大货车把我朋友的车赶到了沟里。”夏枫说道。 “事主能说明一下情况吗?”一个警官说。 关丽娜连忙小声解释:“我是在正常行驶,一辆大车从我后面窜了出来,超我,在我前面突然右转,我往右一躲,就钻沟里去了。” “你行驶的速度大约有多少?”一个警官突然问关丽娜。 “我开的并不快,不会超过六十迈的。”关丽娜说。 其中的一个警官就微微笑了一下。夏枫明白了,他这是在笑话关丽娜的龟速行驶。 “小关,这样,你先到我的车里坐一会,稳稳神。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夏枫把关丽娜让到了自己的车里,关丽娜的泪水就又涌了出来。 夏枫走近警官,问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书~记放心,宋局长交待过了,要我们一定要处理好。现在看,车损也不严重,我们先联系吊车把它吊出来,然后送修理厂修理。这个地方没有监控,我们想办法找到大货车车主。这以后的事,书~记您就不用管了,我们一定处理好。”大个子警官说。 “书~记您事多,您就忙去吧。车修好了我们给您汇报。” “那就拜托你们了。”夏枫故意放慢了语速,显得很有领导风范,然后上前一步,与两位警官一一握手,还特别地加了力,以示重视和感谢。 想上车的,见关丽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夏枫就从车后绕到了左侧,坐在了驾驶员的后面。 “怎么样?哪儿难受?需要不需要去医院查查?”夏枫关切地问道。 “刚才还头晕,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了。多亏系着安全带。不用去医院。”关丽娜说话的声调平缓自如了许多,声音也明显大了。 “去哪儿?回你父母那儿,还是回江平,去你家或咖啡馆?”夏枫轻声问。 “都不去。”关丽娜语气坚定。 “嗯?”夏枫纳闷了,这两个地方都不去,她是要去哪儿呢? 第117章 惊人夜话 “去县城中心的银座广场。”关丽娜说道。 夏枫疑惑地看着关丽娜。 “娘家是不能去的,不能再惊吓着老人。汲玉琳的县美协不是在银座那儿租了办公室吗,有间屋是能住的,玉琳给我钥匙了。”关丽娜的脸上有了笑容。 “好吧,那就去那儿。” 李祥玉微微点了下头,表示知晓。 车子夜幕之中进入兴通县城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县城不大,核心区依然繁华似锦。来到楼上兴通县美协的办公室,果真有一间卧室,有床有卫生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床上还用一张大大的床单盖着。 关丽娜到卫生间洗了脸补了妆,将卷起的头发放了下来,完全恢复了楚楚动人的神态。 “枫哥,你的司机还在下面等你呢,怎么办?” 夏枫略一思考,说道:“这样,我先带车回单位,然后开‘黑马’过来。我上来的时候,在楼下买点吃的,捎上来,咱们就在这儿吃,好吗?” “好的。” 短暂的告别,也少不了一番拥吻。 被夏枫lou在怀中的关丽娜,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一次事故,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有夏枫这根ding梁柱可以依赖,是多少地美好。无论是精神世界中,还是现实生活中,都迫切地需要,不可或缺。 她把他lou得更紧。 他轻轻抚mo着她的头发,深情地说:“一会就来,一会就来。”她这才松开了手。 回到办公室,支走了李祥玉,夏枫又简单翻了翻文件夹,发现没有什么要紧的事ding,就又匆匆下楼,开着“黑马”,直奔银座广场。 刚停好车,接到了关丽娜的信息:“饭已买好,直接上来。” 关丽娜晚上不吃主食,一杯热牛奶一块小面包足矣。她知道夏枫爱吃炒面,便给他买了一份干炒牛河、一个煎蛋卷子、一杯热饮。 有道是“无女不成家”。与关丽娜在一起的时刻,还真有独特的家的温馨,那是夏枫久已向往的场景,当然,还有家中所没有的——浪漫。 饭毕,关丽娜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了夏枫的腿上,聊起了天。 “枫哥,吓死我了。就那么一眨眼,我不知怎么就钻沟里了。算是捡了一条命吧?” “你心善,菩萨会保佑你的。”夏枫幽默地说。 “我那车,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放心,弄好了就会送过来的。” “哦,当官真好。” “傻丫头!” 夏枫刮了一下关丽娜柔柔的小鼻子,关丽娜露出得意的笑容。 突然,关丽娜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倏地坐了起来,把夏枫吓了一跳。 “枫哥,有个事,正要给你说的,我有麻烦了,我可能犯法了!”关丽娜郑重地对夏枫说。 “不可能!你这一惊一乍的,咋回事?”夏枫懵了。 “想在电话里给你说的,怕说不清。” “你快说,什么事?”听说关丽娜犯罪了,夏枫真的有所惊慌。 “你还记得我们店里的苏云云吧?” “当然记得,大堂经理,你的助手啊,她怎么了?” “她是杀人犯。” “天啊,怎么可能?” “她参与了杀人。” “杀了谁?” “她的丈夫。” “她结过婚?” “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杀了丈夫,这可不是小事,你慢慢说。” 关丽娜急忙讲述了苏云云悲惨的经历。 苏云云出生在非常偏僻的一个小山村里,只上过小学。父亲外出干建筑工时受了伤,成了瘸子,不能干重体力活了,家境日渐贫困。18岁那年,为了让年过三十的哥哥能娶上媳妇,在媒婆的撮合下,三个家庭实施了转亲。苏云云转到了张家,张家的女儿转到了夏家,夏家的女儿转到了苏家,成了苏云云的嫂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太荒唐了!”夏枫非常气愤。 “转也就转了,但非常不幸的是,苏云云转到的张家的丈夫,是个傻子。” “这也太不幸了,怎么单单她这么倒霉?” “给媒婆的礼钱少了,家里贫穷啊。” “我的个天啊!”夏枫无限感慨。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苏云云嫁过去之后,丈夫稀罕得不得了,但因为是个傻子,除了吃喝,什么正经事也不懂,苏云云便守起了活寡。假如只是相安无事地过着也好,岂料那男人不久就经常打骂苏云云,狠狠地用木棍打,狠狠地用手掐苏云云的大腿里子,折磨她,经常半夜不休。可怜苏云云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的公公婆婆看不下去了,帮着苏云云去管理那傻子,那傻子人傻,但不缺力气,岂是年迈之人能管得了的! “那可麻烦了,无休无止啊。”夏枫的心,被关丽娜给揪了起来。 张家还有个小儿子,叫张新亮,人比较聪明,高中毕业后考入了江平农校。 “那就是苏云云的小叔子了?” “是的。” 苏云云的小叔子张新亮假期回来,发现哥哥对嫂子的态度后,非常生气,就劝哥哥,哥哥便大骂弟弟。谁也说服不了这个傻子。苏云云与张新亮去坡里干活,傻子追了过去,拿着木棍就打。不仅打苏云云,还打他的弟弟张新亮。张新亮正值壮年,有劲啊,把傻子好好教训了几顿。不幸的是,傻子把气都撒在了苏云云身上,苏云云经常半夜被打得嗷嗷直叫。 张新亮也比苏云云大两岁,他对苏云云的感情由同情很快升华到了爱情,俩个人便经常幽会。小河边、山坳里,留下了他们幸福的倩影。 但是,他俩的事情很快便暴露了,满村的人指指点点,傻子迫害苏云云的行为也更加恶劣。张新亮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打了几次哥哥。他去上学之后,苏云云照样挨打啊,张新亮就动了歹心。 这年暑假期间,张新亮在市里买了老鼠药,装在了饮料瓶里,让苏云云放在家中的桌子上。傻子回家后,连忙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下去,他就死了。 傻子的父母报了案。这个案子并不难破。张新亮给苏云云交待好了,就说是苏云云不知道此事,是张新亮气愤不过,把装有毒鼠强农药的饮料瓶放在哥哥家的。 “苏云云同意了?” “苏云云不同意,张新亮说一个人也是ding罪,两个人也是ding,让她在外边好好活着,趁着年轻能挣钱就挣钱。他不会被判死刑的,在里面好好表现,出来后娶她。” “难怪,苏云云到现在还是独身,就是不谈恋爱。” “事情过去几年了?” “九年了。” “她不该给你说这事啊。” “这不是‘贼不打三年自招’嘛!不说就没事?我这是不是窝藏啊?” “从理论上来讲,你这当然是窝藏杀人犯。” “天啊,我就感觉不对劲。我总不能去告发她吧?我不仅不能去告发她,我还要保护她。”关丽娜坚定地说。 “小关,你做的对。人世间的好多事情,就是这样,有的合情不合法,有的合法不合情,太复杂太诡异了。她这种情况,就非常特殊。她本身就是受害者,已经非常不幸了,我们不能落井下石。” “那我还是做了一件违法的事了。” “别担心,你这是做好事。不过,这个好事,一定要保住密。你要告诉苏云云,任何人不能告诉,你也是不知道的。” “嗯!” “对了,她的小叔子什么情况?判了多少年?还有多少年出来?” “开始是无期,以后改成了二十年,听说在监狱里又立了功,减了几年,现在还剩不到十年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总算是快了!”夏枫幽默的感叹,惹得关丽娜一阵耻笑:“你们dang的干部,还兴这样啊!” “哈哈哈哈......”,夏枫放~荡而夸张地笑着,就又把关丽娜lou到了怀中:“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参加,并随上一份厚厚的礼。” “枫哥,你真好。”关丽娜甜甜地笑了。 实际上,关丽娜讲的故事,深深地刺疼了夏枫的心。他在同情苏云云和她的小叔子的同时,也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眼下与关丽娜相处的珍贵。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但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况且他与张强已经没有实质性的夫妻生活,他与关丽娜如此并不违反道德。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明天,我要去看看咱的小房子装饰得怎么样了,一定要有品味,不落俗套。”关丽娜对新家充满了憧憬。 “明天你就开‘黑马’吧,‘红马’时间不长就能拾掇好,没有大伤,不碍事的。明早我打的去上班,在这儿打的也很方便。” “好的。你看,枫哥,时间不早了,咱不是还要‘开会’吗?早点休息吧?” 关丽娜的主动邀请,更加激起了夏枫的熊熊欲~火。 “哎呀呀,你受了惊吓,我都不好意思说‘开会’的事情了。好吧,有些个事情,不‘开会’深入细致地反复研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望梅止渴、指雁为羹,是不行的。天也不早了,我们准备准备!” “哟哟哟,我的大秀才哟,你还一套一套的,真是了不起!” 夏枫就又大笑起来,扶起腿上的关丽娜,向卫生间走去。刷牙洗脚的事情,还是必须认真去做的。 迎接他的,又是一场蜂狂蝶乱的战斗。 第118章 指路春风 关丽娜在汲玉琳的县美协办公室住了两宿,去蓝波湾新家看了几次,催了催装修的,作了详细的规划指导。惦记着咖啡馆里的事情,眼看着到京都参加培训班的日期又快到了,有好多事情还需要处理,就坐公交车回了江平。 刚出了交通事故,她不想开车。更为关键的是,把“黑马”留给夏枫,他会更方便的。 “红马”还没修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修好。 经历了关丽娜这次交通事故之后,夏枫对关丽娜的感情又得到了升华,感觉自己确实对她有着保护的责任。都是县级干部了,假如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干部当得也不体面,心里有愧! 于是,这次关丽娜回江平,他就不时地打电话给关丽娜询问她的回程,直到她安全回到了咖啡馆,这才放下心来。 更让夏枫宽心的是,唐兴德省城之行回来之后,对夏枫更加器重,更加像是圈子内的人的样子了。 一日,唐兴德将夏枫叫了过去,安排给他两件事情:一是请他指导孙桂香制定近期的宣传计划,要形成宣传声势,宣传重点仍然是民生。二是以安全的名义,要求有关部门加强对化工城的管理,堵塞漏洞,以防意外。 从这两点当中,夏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两条实质性内涵。进一步宣传民生,包括教育、养老、医疗、就业等等,就是宣传唐兴德的一贯主张,就是要传播唐兴德的民生情怀,塑造“情系民生冷暖,永葆为民初心”和“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的形象。而那化工城,是孟有为的政绩之一,坊间传闻甚多,找个由头加强管理,不仅是工作需要,更是打击孟有为的需要。 “dang委不仅要管起社会事务来,更重要的是要对经济运行负总责。你要尽快更多地熟悉经济工作。”唐兴德的话,似乎寄托了对夏枫的无限重托,也似乎在为自己的安排寻找理论依据。 借工作之机进行围剿,也是斗争的策略。这,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唐兴德要挤走孟有为的战略意图。夏枫坚定地这样认为。 老大安排的事项,必须无条件保质保量地完成。 他让张子文通知孙桂香来他办公室。 孙桂香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孟有为办公室汇报考察情况。 “没想到啊没想到,越往南走他们的思想解放程度越大。招商引资,竟然到了零地价的程度,还当起了‘店小二’,保姆式的服务。桂香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奶奶的,他们什么法都敢用什么法都敢想,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总设计师讲的‘敢闯’、‘敢试’,人家是真敢,敢的吓人!咱可是假敢,有时候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桂香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总是像小脚老太太一样,思想解放的步伐总是迈不开吗?”孟有为一副认真探究的神态。 “什么原因?县~长您指示指示。”孙桂香说。 “是文化在作祟,文化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孟有为非常坚定地说。 “我们这个地方,离孔圣人的出生地比他们近,‘学而优则仕’、‘士农工商’的思想,根深蒂固,影响深远。古代是个农业社会,以农为主,商人依靠卖商品为主,并不下地劳动直接创造财富,同时,他们往往是趋利避害,会扰乱社会秩序,所以君王都是会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再加上‘投机倒把’罪的曾经运用,更是加重了这种思想的蔓延滋长。我们啊,思想太僵化太僵化喽!” 孟有为感叹着,很有痛心疾首的感觉。孙桂香听着,愣了,原来孔圣人的理论也有这样的糟粕。 “那,这样的话,县~长,丽河影视城的事,咱就按他们的要求办?”孙桂香很无奈的样子。 “对,就按他们说的办。留住他们,从长计议。同时,地上附着物的拆除工作,你靠上抓一抓,务必按期完成。这事啊,还真得牢固树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思想,真得牢固树立功成不必在我的思想。一个项目,带富一方,老百姓不会忘记我们,历史更不会忘记我们。”孟有为似乎看到了未来辉煌的前景。 “好的,县~长放心,一定按时完成。”孙桂香话语坚定。 这时,她接到了张子文的电话,便告辞了孟有为,从二楼来到了三楼夏枫的办公室。 一听唐兴德又安排了新的任务,孙桂香就有所紧张:“兄弟,老大是不是对前段时间的宣传不满意?” “没说不满意,只是要加强。” 孙桂香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听书~记兄弟您的,您说咋干咱咋干!” 夏枫就笑了。一个女同志,“你说咋干咱咋干”这话,也就孙桂香能说得出口。 孙桂香浑然不觉,掏出笔记本,要记录的谦虚模样。 见她认真,夏枫收起开她玩笑的心思,叙述了唐兴德的要求。 “上一轮的宣传高~潮,有一定声势,效果不错,发稿集锦也报唐书~记看了,很满意。这一轮,我看这样,现在不是都兴搞专题宣传嘛,咱们多花一点钱,多搞点专题,媒体也高兴,也容易达到我们的宣传目的。另外,我到外地出发,在宾馆里发现有的市级电视台也专门播放县区的新闻,你可以与江平电视台联系一下,我们能不能也这样搞一搞,适当给他们一些费用也是可以的。” “夏书~记您太理解我们了,这个办法很可行,您真是个行家里手。”孙桂香对夏枫的安排赞叹不已。 “cao作过程中要注意三个事项:一是在平面媒体上发专题时,注意在合同里加上一项,要保证我们的头条数量。专题毕竟是专题,明白人能看出是广告,新闻则不同,是真实事实的报道。二是与电视台合作中,也要注意新闻报道的数量,同时要让他们协调省级电视台多给我们发些报道。三是内容方面,重点还是民生。要突出县~委的决策和主要负责人的民生理念和百姓情怀。” “明白,明白。”孙桂香忙不迭地说道。 见夏枫停顿了下来,知道老大的指示传达完毕,孙桂香收起了笔记本,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因为她想起,丽河影视城的事,是时候给夏枫汇报一下了,也带有邀功请赏送人情的意思。 听说孟有为已经同意以零地价出售上千亩土地,夏枫惊讶不已,半晌才说:“这,政策能允许吗?” “我们不同意,有的地方会同意的,这就是政策的洼地效应。五十个亿的投入,将产生巨大的后续效益,我们眼前好像是吃了亏,但从长远看,造福一方,赚的更多。招商引资这个领域,值得突破的地方太多了,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孙桂香自信地说着,停顿了一下,脸上堆满了笑,很真诚地说道:“书~记啊,现在看,你家兄弟媳妇可是为咱兴通立下大功了!” “我的担心就在这里,千万不能因为她的介入,咱们就要网开一面,特殊照顾。她啊,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最多也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没有没有,夏书~记,我给你说,就这个项目,任谁介绍过来,咱都会好腿放在前头,全力以赴地搞好服务。” “我是要告诉你,张强这个人,办事并不怎么牢靠,我们要做多种设想。”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没想到孙桂香仍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仍然坚定地说: “没问题没问题,书~记您放心,我们会严格按照合同、规章来办事,坚决不留~任何隐患。” 夏枫明白,此刻任凭他怎么说,孙桂香也不会理解他的心思。正如他事先预料的,他说的越多,她会认为他越谦虚,甚至会愈加重视这个项目。他的话,对她来说就是指路春风吹马耳。 这个项目,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孙桂香,真的能把这个项目运作好? 夏枫有所怀疑。 第119章 心头一惊 “咱们的化工城项目,都是低端的初级产品,挣钱不多不说,安全隐患太多太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故事。”安检局长丁可对化工城的运行十分担心。 “有点故事还不要紧,千万不能出事故!”夏枫明白丁可的话,故事多了,必然会有事故发生。 夏枫落实唐兴德加强对化工城管理的指示,召集丁可和环境保护局局长周东方前来座谈,进一步掌握了化工城项目的现状。原来,这个化工城是近几年才形成的规模,以煤化工项目为主,主要生产煤制油、煤制天然气、煤制烯烃等,另有乙烷裂解项目、离子膜烧碱项目等,全是初级产品,没有一家诸如高品质纳米级的石墨烯之类的高端项目。 就是说,多是孟有为担任县~长之后引进的项目。 由于减免税等优惠政策的实施,这些项目5年之内产生不了税收,只能增加表面的GDP数字而已。 “化工企业,普通存在的问题是环境污染严重。如果让其达标生产的话,利润空间就很小了。所以,在实际工作中往往是担心影响发展大局,基本上一罚了之,有时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一点。因为每一次执法检查过程中,都会有领导出来说情,说是初级阶段是要付出一定环境代价的,要先上车后买票,先成规模后规范,结果就不了了之。”周东方说这话时怨气很重,很是无奈。 夏枫听后,顿感事态严重,心情十分紧张。他明确指出:“发展是ying道理,但不顾环境不讲科学以牺牲当地人民群众的利益换来的发展,就是带血的GDP,是我们决不能允许的。” “达标,是我们起码的要求。环境要达标,安全要达标,不达标决不允许生产。” “我们要以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高度负责的精神,严格落实有关规定。从今天起,要进行为期一周的专项检查和集中整治活动,对查出的问题列出清单,挂图作战,分清责任,落实措施,不达目标,决不收兵!” “县~委的态度非常明确,经过这轮工作,今后再有事故发生,是谁的责任就处分谁,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该法~办的法~办!” 夏枫言之凿凿。 尽管面对的只有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是关键的少数,他们的态度,决定着工作的进展和效果。夏枫的意思很明确,一旦发生责任事故是要处分干部的,包括眼前的两位。 常言道:慈不带兵。作为领导,没有一点血性,没有一点杀气,是难以扎实有效地推动工作的。 夏枫是三把手,分管着组织工作,说话有着极重的份量。见他又说得极其严肃,对夏枫的禀性和作派还没真正mo清,又没有与夏枫建立起私人感情的丁可、周东方二人顿感压力巨大,纷纷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推动工作,不能有奶奶心,不能有菩萨心肠,心慈手软干不成大事。” 听了夏枫的情况汇报,唐兴德十分满意,满脸是笑,对夏枫的做法大加赞赏。 “县级这个层面,非常特殊,这些领导干部大都在乡镇干过多年,而乡镇的干部与基层村干部经常混在一起,散漫惯了,皮条的很,有时候骂骂咧咧地才能管用,说轻了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唐兴德进一步启发夏枫。 “书~记您有着丰富的经验,经多见广,跟着您干肯定会学到不少活计。我能到兴通来,还真是很幸运的。”夏枫真诚地感叹道。 这是标准的场面话。夏枫表面说的真诚,心里却在想,能干到县~委书~记这个层次的人,经历肯定都很丰富。若干年后我如果真能到了这个层面,经历和阅历也不会弱起你。不过眼下,还真的应该向这些“老奸巨”们好好学习。 “眼前的兴通,进入了一个特殊时期。怎么才能稳定稳步发展,这是我们应该认真考虑的大问题。首先是要稳定,稳定首先就要不折腾,不走弯路。一旦走了弯路,误入歧途,再想转过弯回到正确轨道上来,多少年就下去了,就被甩到后面去了。” 他这明显地在说孟有为,夏枫心领神会,不住地点头。 “你很聪慧,悟性高,缺的就是基层磨炼,但你的优势足以弥补工作经历上的缺失。你是有魄力的,这个魄力也需要挖掘和培养。记住,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生活中你可以柔情万种,工作中必须横眉冷对,否则终将一事无成。” “书~记所言极是!我一定听您的,好好学习实践。”夏枫不失时机地表明了立志态度和决心。 “副书~记这个岗位,很特别,说重要很重要,其实两头不着实。不过,它是个瞭望哨,是个学习的好平台。有这个经历需要好好珍惜,但也要做好干更加全面而又具体细致艰苦工作的准备。” 听了这话,夏枫心头一惊。唐兴德说得很明确了,那就是要他做好接孟有为的班的准备。 由副书~记到县~长,是很自然的台阶,但这么快就要挑起这副担子,夏枫还真的没有考虑到。 这次如果真的能干上县~长,两年之后的换~届就很有可能干到县~委书~记。这个速度,还是比较诱人的。 “书~记,您就是我的贵人和恩人。您放心,您指到哪我打到哪,决不会有半点含糊。” 夏枫一激动,这个态表的就更加鲜明了。“您指到哪我打到哪”,具有很强的战斗性,意思很明确:我坚定地站在您的立场上,维护您、支持您,甘做您的马前卒。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唐兴德非常热情,一听就是私交很好的朋友,夏枫便知趣地向唐兴德举了下手,算是告别,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坐定,夏枫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这种心情,激动伴随着些许恐慌,若是有人分享一下,也是一种心理按~摩,会舒服一些。与谁分享呢?必须是充分信任不会走露消息的人,他就想到了关丽娜。再过几天,关丽娜就要去京都学习去了,不知准备工作做的如何。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小关哪,怎么样?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语气,明摆着是领导关心下属的姿态。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觉唐兴德的话不能传达给关丽娜,尽管这世界上唯一让他相信的人就是关丽娜,给她说最保险,她绝对不会出卖他,可是,官场上的事,好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神通不可语达,说出来就不准确。再说了,自己升职越快,关丽娜的心情就会越复杂,还是不说罢了。于是,他就扯起了官腔。 “哟,我的大书~记,这可是上班时间哪,您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稀罕。” “我是关心你的准备工作进展如何,需要我干点什么。” “那倒不比。你干好你的书~记,让我放心就行了。” “小关哪,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京都送你。” “我说过,不用,你那么忙,怎么好请假呀。不用的,真的不用。” “就这么定了,我都想好了,开‘黑马’送你到岩黄市高铁站,把车放在那儿,第二天我再开回来,很方便。不给你说了,有电话打进来,我要接个内线电话。拜拜!” 夏枫连忙mo起内线电话,心里又是一惊,竟然是孟有为打来的。 孟有为对唐兴德不理不睬,但对夏枫却是蛮够热情。他来找,会有什么事呢?出于礼貌,夏枫打起了精神,热情地应酬。 “夏老弟,今晚没有接待吧。同学送了一筐海鲜,撂不住,不吃浪费了怪可惜的,晚上去我那儿吃大闸蟹,让你嫂子炒俩菜,咱兄弟俩喝一盅!” 夏枫一边说着“谢谢老兄”,脑筋一边飞快地转着。孟有为热情度这么高,拒绝了就等于拂了人家的面子,无异于断交,是不合适的。去的话,孟有为的家就住在夏枫家的上一层,他的孩子读大三不在家,只有老俩口在家,既隐蔽又方便,也无所谓,别让唐兴德知道产生误会就可以了。再说了,密切接触一下,看能不能做一些弥合工作,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夏枫就爽快地答应了。 夏枫哪里知道,这次赴宴,孟有为竟然同样抛出了巨大的诱饵。 第120章 县~长之宴 到县~长家作客,恐去迟了不恭,夏枫下班后匆匆回家,洗了把脸,从床底下掏出两瓶茅台酒,提着便上了三楼。 孟夫人开的门。满脸的微笑,将戴着漂亮花围裙的身子往后一撤,很有些韩国人的礼仪:“夏书~记您好,欢迎欢迎。我们家老孟马上就回来。” 孟夫人小孟有为七八岁,虽然年过四十,但身体并未走型,仍然腚是腚腰是腰的,基本看不出徐娘半老的态势,起码也应该是风韵犹存吧。今天应该特意倒饬了倒饬,更显得十分光艳,精精神神。 她当初在江平第三实验小学任教,后随孟有为转战县里,现在关系还是在江平三小,人却不用去上班,当起了孟有为的专职保姆。起初夏枫认为是二婚,但后来听说真是头婚,就惊讶于孟有为的魅力。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孟有力,与这年经貌美的夫人之间一定发生了特别有趣的故事。 孟夫人见夏枫提着酒,忙接了过去,道:“你看,你看,来我们作客,还缺了你的酒喝吗?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夏枫嫂子长嫂子短地客套着。平日里很少碰到,算不得很熟,但却是认识。 孟夫人将夏枫让到了沙发上,茶几上早已摆满了桔子、苹果、花生等物,茶水也随后端了上来。 孟夫人很会待客,cao着还算流利的江平普通话,一边照料着厨房里的营生,一边与夏枫聊着。 “夏兄弟,怎么不见弟妹过来?她干什么工作的?”这是一般人都关心的事情。 “嫂子,她在农业银行工作。孩子上高中了,需要人照顾,她离不开。”夏枫回答得很简练。 “哦,那兄弟你一个人在兴通不容易啊,身边没个女人照顾,洗洗涮涮的,都要自己动手。平时吃食堂?” “是的,嫂子。” “食堂的饭菜吃久了,也就吃腻了,来家里嫂子办饭你吃。我这几年学了不少的手艺,你看把我们家老孟养的,又白又胖的,都快成圆的了。”说着,孟夫人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孟县~长真是有福之人,能娶上你这样漂亮、贤惠还又懂厨艺的妻子。”夏枫夸奖道。 “他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感觉了。你说你们这些异地做官的哈,也没赶上个好时候。要是过去,还能配个压寨夫人啊或者丫环什么的,现在倒好,一个老婆看到底。” 说到这儿,孟夫人笑声就更加爽朗,夏枫也合着,边笑边道:“不敢,不敢,嫂子你真逗。” 伴随着笑声,门就开了。孟有为进门就道:“你们说什么哪,在门外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夏枫连忙站起来,道了孟夫人讲的过去能配压寨夫人的话,孟有为的嘴一撇,道:“是啊,过去,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大老婆都张罗着给纳妾了,说‘老爷,您再不同意人家会说俺不懂事了’。现在倒好,不给纳妾了不说,天天还得防着呢,交多少公粮都得算计着。” “哈哈哈哈......”夏枫再也忍不住了,狂笑起来,“你们这老两口,像唱戏一样,有意思,有意思。” 孟夫人就嗔道:“守着兄弟呢,净说些不着调的话,就不知道害臊了!” “夏书~记又不是外人,说不着调也是你这个当嫂子的不着调,净说些实现不了的事。” “你还当真了不是?你想的倒是美,还给你配压寨夫人,你但凡有那个心思,我晚上偷偷地把你那祖传的东西给剪下来!” 方才还规规矩矩的孟夫人,突然间使起了性子,咬牙切齿地说。 半真半假的话,把两个大男人笑得不行不行的,夏枫笑得眯上了眼睛,心想:大概是孟有为交公粮不及时,或者不够份量,引起了孟夫人的怀疑不成?要不为何如此态度?孟有为边笑边说道:“你瞧你,你瞧你,没个当嫂子的正形,净说些胡话。你快炒你的菜去吧。” 孟夫人这才歪着头,乜了眼孟有为,去往厨房。 “夏书~记莫笑话啊,老娘们了,嘴上就没有一个把门的。” “哪里啊,老嫂子了,说说无妨,无妨。”夏枫还没笑够呢,依旧吭哧吭哧地笑着。 环境具有魔力一般,迅速地融洽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孟夫人与孟有为又这么一闹,夏枫倒像是亲兄弟一样融入到他们中间,家庭氛围立马就突显出来。 要说闲聊,还是女人有话说,夏枫与孟有为聊了几句家常,就又扯到工作上去了。扯工作,又不能提及唐兴德,哎哟,这对话,真的有些个尴尬。 关键时刻,大闸蟹上来了,他俩就移师餐厅,开始吃蟹,也就有了新的话题。 孟有为对蟹子还是蛮有研究。所谓大闸蟹,河蟹也,有名的主要有太湖大闸蟹、高邮大闸蟹、阳澄湖大闸蟹等,“俗语说‘秋风起,蟹脚痒,九月圆脐十月尖’,按说现在还不是吃大闸蟹的时候,现在只有高邮大闸蟹还能吃。吃法是多种多样的,有‘文吃’、‘武吃’之说。咱们现在的吃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太浪费了。”孟有为边吃边介绍,很有专家的派头。 “哎,你们文人对大闸蟹也情有独钟啊,比如鲁迅先生,不仅喜欢吃蟹,还经常在文章中写到蟹。据说,他在日本时也经常吃蟹,知道日本人也喜欢吃蟹,还经常送大闸蟹给客居上海的日本朋友。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后来的军国主义会发动了侵华战争呢!” 蟹子好吃,太费事,夏枫一不小心让蟹爪把手指头戳了一下,有点疼,就失去了继续吃的兴致,吃了两个便去卫生间洗手罢~吃,任凭孟有为怎么说也不听劝。 孟夫人端上来几道菜,孟、夏二人便端起了小酒杯。 “夏老弟啊,你来兴通这么长时间了,早就想着请你到家里来喝两盅,一直都忙,没能实现,今天终于让这几只蟹子给牵着实现了,不容易啊。平时,弟媳妇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外漂泊,自己照顾自己,委屈你了!来,走一个,我和你嫂子慰问你一下!” 这时候的孟夫人很配合地摘掉了花围裙,坐下来,也端起了酒杯。两口子笑容满面,十分热情,孟有为的话又说得滴水不漏,很暖人心。 夏枫自然要说感谢的话,表面上感激的不得了,其实心里很矛盾。他刚刚加入了唐兴德的“排孟”策划,也初步参与实施了“排孟”行动,如今又如此贴心贴肺地感受着孟的温暖,内心深处总有些别别扭扭。他知道,自己的心理还不够强大,就连关丽娜讲的《厚黑学》中三个境界的初级阶段也达不到,但他也是实属无奈。他本不愿对孟有为有成见的,但孟对唐的策略也太不合时宜、太过分了,还不听劝,唉...... 不得不说,孟有为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施政理论,在县域治理方面也有着丰富的经验,比较成熟老道,就像是木桶一样,这木桶的高度是比较高,应该能盛不少水,偏偏有一条细细的木条不够长,成了这木桶的短板,使得这木桶的盛水量大为降低,岂不令人痛惜! 一来一往,两杯酒就干掉了,二两半的杯子,那就是半斤。夏枫有些脸红,孟有为却依旧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干部。 刚才的蟹子不算,已经四菜一汤了,夏枫就劝道:“人少,菜多了浪费啊,嫂子来,别炒了,坐下来吃吧。” 孟有为见菜的确够吃的,也说“不要再做了”,孟夫人才又坐下来,免不了还是女人那些事,问夏夫人何时能来,孩子学习什么情况。夏枫就回说“不仅需要照顾孩子,还有双方老人呢”,孟夫人方才罢休。 借着孟夫人的话题,孟有为就夸开了张强:“兄弟呀,弟媳妇可是为咱兴通立功了,牵头介绍的这个项目,远景十分理想,我已经将它列为zf的重点项目之一,全力推动。前段时间,宁波方面对地价提出了‘零地价’的新要求,经过论证,并不过分,我已经同意,让孙桂香带着文化局抓好落实。” “孟老兄,这个事情,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你弟媳妇这是从哪儿引来这么一尊大神,借来这么一股妖风.......” “哎,老弟,不要这么说。这么多年了,对项目的分辩甄别能力你老兄还是有的,这的确是造福乡里的好项目,一点污染也没有,还能提高一个地区的文化品位,咱做出一点让步,从长计议,值啊!” “我是说,我的县~长老哥啊,你弟媳妇她一个妇道人家......” “妇道人家怎么了?可不能这么说哟,兄弟,妇道人家也有能干大事的。我听俺老孟说你家兄弟媳妇就不简单。”孟夫人把话接了过去,cha了这么一嘴,知道这二人谈上工作了,不便深入掺和,续了茶水,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知道你老弟不放心,有你老兄把着关呢,你就把心放到你的小肚肚里吧!来,不说这事了,喝,再上一气!” 孟有为属于喝酒不上脸的那种人,越喝脸越黄,但酒意还是能看出来的,眼神有些直勾勾的。 “县里的生活,就这样了,娱乐项目少,咱们又经常上电视,全县没有不认识的,所以又不能常去洗~浴场所歌舞厅的,除了吃喝,还能有什么呢?” 孟有为说的是实话,县里还是相对落后,比不上江平城,更不能与大城市相比。 “所以,县里,可以呆,但时间不可太长。到了我们这个位置,既要立足现实,又不能满足现状,要加快步伐,要走一步看两步,要尽快熟悉下一步的岗位。” 说着,孟有为停顿下来,两眼盯着夏枫,道:“比如你,就要尽快熟悉zf的职能,熟悉经济工作,不能老是整些虚玄套的东西。我呢,以后可能就要多务务虚了。” 我的九天神皇哟,原来,孟有为请夏枫来喝酒,是为了表达这个意思: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县~委书~记,希望夏枫向他靠拢,接他的县~长。 这个鱼饵,哈哈哈哈......唐兴德已经甩过了,今孟有为再甩,咬,还是不咬? 夏枫既惊又喜。 第121章 有些担心 “万分感谢老兄信任,能跟着您学习是我莫大的荣幸,为弟只是担心,别再是高梁杆挑水——承担不起?”夏枫想探一探孟有为的真实想法。 “干中学,学中干。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县~长的。关键是要务实,要铺下身子,哪怕是虚功实做,也要把它做实,要的是这种作风和务实的精神。老弟你,有思想有才干,肯吃苦不信邪,有情有义,没有投机钻营的心思,我看行!” 说着,举起了酒杯。 这一杯,看来必须得喝了。夏枫说着“感谢老兄信任”“老兄抬举我了”之类的话,一仰脖,喝了下去。 “不辜负信任”之类表决心的话语是不能说的,一是太早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二是凭夏枫的直觉,孟当书~记的可能性不会太大。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愿意与老大搞好关系,眼里没有老大。老大是谁?组织部门出身,混迹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滑滑顺顺,而且势头正猛,很有上升的空间,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他不认可,就是他走了,你孟有为接书~记的可能性都会大打折扣。 还是那句老话,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而且,孟有为受的伤怕是会更重。 他真担心他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分析肯定他,那样的话,万一传到唐兴德耳朵里,他就很狼狈了。 他想再努力一把,劝劝他。 “老兄啊,你是久炼疆场的人了,工作经验斗争经验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小弟十分佩服。特别是您对城市建设的独到见解,非常人所能及也。眼下兴通县的经济社会形势一派大好,继续保持政通人和的局面,离不开您的努力啊。” 夏枫这段话,镶嵌进了“斗争经验”“继续保持政通人和的局面,离不开您的努力”这些语句,面上听是表扬肯定他,但话中余音还是提醒他要与老大搞好关系,做到真正的“政通人和”。现在的兴通,zf像是独立的一样,哪有政通人和之说? 老姜就是老姜,孟有为听出了夏枫的弦外之音,直接了当地说道:“老弟不必担心。常言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市里也快调整了,孙月海书~记很有可能会到省里干副省长,陈东升市~长接任书~记是板上钉钉的事。东升市~长就喜欢干实事的人。为政一方,就要造福一方。没有政绩,是没有话语权的。” 话就很明显了,东升市~长喜欢他这种能干事的人。他,是有政绩的人。他的冥顽不灵、桀骜不驯,他自己是难以觉察并加以改正的。除非撞了南墙,不,撞了南墙他也不一定会回头。 不能再劝了,劝也是白费功夫。记得曾国藩说过人生里有三个错误,第一个就是向糊涂人说了明白话。第二个错误,是试图和不靠谱的人做正经事;第三个错误,是与无情的人谈起了感情,讲起了交情。 向糊涂人说明白话,会适得其反,甚至会连累自己,所以说是自己在犯错误。这个错误,夏枫已经犯了,尽心了,不能继续犯。 “充分相信您老兄的政治智慧,充分相信。哎哟......我呀,老兄啊,我一激动,喝高了,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 夏枫眯了眯眼,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那就吃点饭,别再喝了。在自己家里,可不能喝多。”孟夫人适时地出现在他俩面前,手里端着两小碗面条。 “那就杯中酒吧?”夏枫提议。 “好,杯中酒,哥俩有!”孟有为爽快地与夏枫碰杯,显得异常亲密。 吃了几口饭,感觉酒劲上来了,胃里直往上翻,便匆匆告辞。 好歹楼下就是家。夏枫努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稳健的脚步,向孟氏夫妇告了别道了谢,来到自家门前,却发现夹克外套落在孟有为家了,而钥匙还在夹克的兜里呢。正后悔着,一抬头,孟夫人从楼梯处拐了过来:“兄弟,你的外套。” “嫂子好,嫂子好。谢谢嫂子,谢谢嫂子。”夏枫接过外套,掏出钥匙,孟夫人忙抢过钥匙,帮着开了门,问:“兄弟,没事吧?嫂子过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开水器开着呢。嫂子,您回吧。”说着,关上了门。随后,把夹克随便一扔,倒在了沙发上,一梦不起。 次日醒来,已日上三杆。多亏上午没有会,否则会误事的。 mo起手机一看,张子文来过多个电话。拨了过去,知道他们在楼下等着,慌忙洗了把脸,正了正衣襟,下楼去了。 早就过了早餐时间,早餐就免了吧。 在办公室里坐定,桌面上摊了一大堆文件夹。张子文汇报说,上午暂时没有什么事项,下午两点省里有个有关退伍军人事项的电视电话会议,在县公~安局内部专线会议室。 今天还是比较轻松的。张子文走后,夏枫就又想起昨晚孟有为的言语,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让人哭笑不得。 阅文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上级来文要吃透精神,有的还要签署上自己的处置意见;下级请示件更让人头疼,需要认真斟酌甄别,签署的意见既要符合政策,又要讲究艺术,还要着眼解决问题,不能给人以推诿扯皮之嫌。 正埋头看文件呢,刘佳旺推门进来了。这个家伙,到夏枫办公室要么不敲门直接进来,要么敲门推门同时进行,反正与到自己的办公室差不太多。 端着水杯,又是准备聊天的节奏。 平时,夏枫是喜欢刘佳旺来聊天的,刘佳旺是个直肠子,爱说,属于“狗肚子里存不住四两香油,腚沟子里夹不住半截菜叶子”的那种人,他愿意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平时听不到的消息,哪怕是些八卦类的呢。但今天,因为昨晚喝多了酒,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感觉有些头大。 “夏书~记,我怎么有些担心啊?”尚未坐下,刘佳旺就大大咧咧地开了腔。 “怎么?”听他的语气,事情性质很严重的,夏枫神情专注起来。 “有关孟县~长的事情,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一点也没听说过?”刘佳旺问。 “没有啊。我在兴通连个亲戚也没有,民间传闻怎么会传到我这儿?” “最近民间有些传闻,怪可怕。传闻,传闻,传着传着就成了新闻,不可怕吗!” “你看你个刘大主任,卖什么关子啊,听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夹一半露一半,娘娘们们的。”夏枫故意拿话激他。 听夏枫这么一说,刘佳旺却笑了起来,显得有些爽快地说:“有关他老哥的传闻,还真不少,其中多是经济方面的,有生活作风方面的,最近传的主要是经济方面的。你知道不?沧兴江跨江大桥、通业大道扩建工程,谁的介绍人?一个是他的两桥,一个是他的表弟。” “你说的两桥,是指他小姨子或大姨子的丈夫?” “当然是的。” “他们都是搞工程的?”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不是搞工程的,他们是搞他娘的皮包公司的。他们把工程揽了去,转手再给有资质的公司,从中拿取好处费,这叫空手套白狼。” “他们从中能得到多少好处?” “几个亿的项目,怎么也得拿个几百万吧。” “这么厉害?”夏枫懵了。 “少不了啊,书~记。都是有现成比例的,通常情况下,能拿到造价的3%。3个亿的项目,那是多少?” “承揽这一个项目,那不就发财了?”夏枫十分惊愕。 “那是肯定的了,我的书~记。所以,现在的干部,出问题都出在项目上。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老孟能没有好处?鬼才信呢。”刘佳旺十分气愤。 “怎么会传的这么具体?” “咱兴通县城,还没个老婆腚大,人口也就三四十万,能运作类似事情的人屈指可数,什么事情也保不住密呀。” 刘佳旺分析得很有道理,夏枫是认可的,也替孟有为担心。昨晚刚刚在孟家喝了一场,虽说没被完全俘虏,但却也更进一步了解了他,加深了一些感情,所以替他担心。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张强。张强引荐的丽河影视城项目,她从中肯定有好处。好歹她是引进介绍项目,而不是来县里承揽项目,拿好处也应该从宁波方面支取,是有些区别的。 但是,夏枫还是有些担心。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张强这个臭娘们,把金钱看得那么重,这里面肯定有道道。她已经巧妙地运用了夏枫的影响力,最可气的是夏枫对此竟然束手无策。 这,总不是好事情。 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第122章 飞起一脚 把张强忘掉,是不现实的,起码各不相扰、相安无事也好啊,谁知这个臭娘们如影相随,滚烫的沥青一般粘到了身上,怎么也摆脱不掉。一向自信的夏枫,竟然无计可施,只好忍气吐声,静观其变。 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山水相依相连,才有了美妙的世界。男人越成功,越是需要女人的慰藉。所以,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关丽娜的身上。 这是个值得热爱的女人。美丽贤淑不说,还要求上进,酷爱绘画,是个有追求有独立个性外柔内刚的小女子,夏枫的确爱不释手。所以,她去京都参加培训班,他一定要送她去,特别是她历经了那场交通事故后,他对她更加不放心了,也更加感受到了他对她的重要。 其实,关丽娜何尝不想让“枫哥”送啊,想得很呢,只是怕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耽误了工作,才不让他送的。她知道,她的“枫哥”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江平市不通高铁,相邻的岩黄市就在高铁线上,所以,江平的人到京都,需要先到岩黄高铁站,才能坐高铁直达京都。 高铁时间上午九点零五分。方便起见,夏枫提前一天便安排好了相关工作,夜晚接待完客人之后,开着“黑马”连夜赶回了江平,来到了咖啡馆过夜。关丽娜也提前支走了汲玉琳,两人便潇洒地过了一夜,“开会”学习的,自不必说。 次日一早,夏枫便开着“黑马”,载着关丽娜奔向岩黄。一路上,幸福的关丽娜“枫哥长枫哥短”地叫着,不住地问些兴通县的政界秩事,对夏枫的所经所历所思所想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夏枫也不避讳她,有一说一,将财政局李正国的事和盘托出,讲笑话一样地说着,关丽娜就不时地发出感叹。特别是赵士凡讲的孟有为到省城会女友的故事,把个关丽娜稀罕着不得了,一个劲地感叹:“原来领导干部,都喜欢这一口啊!” 看看,说多了不是?夏枫就有些后悔,自己讨好关丽娜,却不料引火烧身。 “各有各的情况,你可不能一网打了满河鱼。” “枫哥呀,俺明白着呢。咱们和他们不一样。不过我可是怪讲究的啊,你可是我的专属用品,别人是不可以分享的。” “那是自然的事情,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你。你就是最美的,有你,足矣!” 关丽娜轻轻地“哼”了一声,脸上洋溢着满足。 与上次去省城不同,这次关丽娜不再需要夏枫始终拉着她的小手,也许是这次交通事故的原因,她的安全意识有所提高,始终规矩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要让“枫哥”集中精力开车,确保安全。 时代发展的真快,高铁就是现代化,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还稳稳当当的,茶杯放在小桌上都不会摇晃,真是不可思议。三个多小时后,便来到了京都南站。 培训地点在京都的北部成昌区,打的去还需要一个多小时呢。出站的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夏枫尽力保护着关丽娜不受碰撞,好不容易出了站口,人员有所分流,这才宽松起来。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锐刺耳的喊叫声:“抢劫了!抢劫了!你还我的包!你还我的包!” 夏枫迅速把关丽娜lou在了怀中,二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男青年手提着一个坤包,后边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个箱子在奋力追赶,没过膝盖的裙子和手中拉着的箱子显然影响了她的速度。只见她跑了几步之后,丢下箱子,大声喊着:“截住他,截住他,他是劫匪!” 那妇女喊着“截住他”,那青年就拼命地逃着,一只手提着包,一只手握着一把并不长的刀子,朝这边跑来,吓得大家纷纷避让,无形之中给劫匪让出了一条通道。 见人们都避开了,那青年更加嚣张,大声喊着:“闪开闪开!闪开闪开!”同时,还挥舞着手中的刀子。 一愣神的功夫就跑近了,关丽娜吓得紧紧抱住了夏枫的腰。只几秒的时间,那劫匪便来到了夏枫的背后,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夏枫转过身,紧紧抱住“嗷嗷”叫的关丽娜的同时,右腿往后一抬,可巧的很,正绊着了那劫匪,那劫匪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手中的刀子、坤包甩了出去。 那劫匪被摔的不轻,好像脸也着了地。他狼狈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后边追上来的中年妇女,又看了一眼几米外甩到几个人身后的坤包,如果去捡包,后面的妇女肯定就能追上来,来不及了。他恶狠狠地指着夏枫吼道:“你给我等着!”说完夺路而逃。 这情景,后面的妇女看得一清二楚。 那妇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捡起了坤包,朝着夏枫说了声“谢谢”,赶忙转身去照顾后边的行李箱去了。 “枫哥,快跑,快跑!”此刻的关丽娜如惊弓之鸟,双手拽着夏枫,夏枫单手拉着行李箱,朝着出租车区域跑去。 坐到了出租车里,惊魂未定的关丽娜给司机师傅说了地点,道:“师傅,快走,快走!” 司机看到广场上有sao动,又见这二人慌慌张张的,就问怎么回事,夏枫比较镇定地说了刚才的经过。 “那一脚,是你踢的?”司机很是惊诧。 “是的。”夏枫说。 “你真了不起。”司机称赞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抬了一下腿,没想到还真把他给绊着了。我要是会功夫的话,就像公园里的老大爷一样,给他个扫荡蹆!”夏枫幽默地说。 “原来你是跟着老大爷学的啊!”关丽娜两眼瞪成了圆杏。 “这也就是出其不意,真要是正面交锋,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夏枫说。 “这就了不起了,今天这单,免了,我请客!”司机师傅是个青年,很爽快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夏枫笑道。 关丽娜就更紧地抱住了夏枫,紧紧地靠了过去。 路上,这个堵啊,足足跑了接近两个小时。那司机师傅果真讲义气,就是不收打的费,还一再称赞夏枫是个真男人! 京都美院,就是美,美的一草一木都那么有韵味,都含情蕴意。 关丽娜幸福得像只小蝴蝶一样粘在夏枫的胳膊上。报了到,找到了宿舍,又查看了去食堂的路线。 培训费用高,一切安排得就井井有条。房间虽小,但是一人一间;吃饭是自助餐,一次是二荤二素,自由选择。当天晚上就可以在食堂吃饭了。 一切停当,夏枫这才对关丽娜说:“我们去吃午饭吧。” 关丽娜一看表,天啊,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饿了吧,枫哥,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吃饭的事了。”关丽娜嘿嘿笑着,娇~羞地说道。 “没事,现在也不晚。门口我发现就有不少饭店,看看去。” 二人高高兴兴地向门外走去,不断有拉着行李箱的人擦肩而过,他们肯定也是来报到学习的。 猛然间,关丽娜扯了一下夏枫的胳膊,叫道:“枫哥,你看!” 随着关丽娜的手,夏枫惊讶地发现,被抢包的中年妇女,拉着箱子朝他们走来。 那中年妇女显然也认出了他们,惊喜万分,快步上前,大声说:“是你们呀,这么巧呀,这么巧呀。”说着,放下了行李箱,双手就扶向了关丽娜的双肩,亲热得要拥抱的样子。 那中年妇女穿戴十分讲究,说话不紧不慢,举止不俗,像是大家闺秀似的。 “大姐,你也是来参加培训的?” “是啊,是啊,你们也是来参加培训的?” “不,我来参加培训,他来送我的。” “哎哟哟,你们小两口啊,好人哪,好人哪。快留下联系方式!” 中午刚过,太阳还很毒,不便深聊,大家就互留了电话,关丽娜还与她加了微~信。 她称呼他们俩是“小俩口”,夏枫本来想解释一句的,见大家都掏出了手机,忙着记录,就把话头咽了回去。关丽娜根本就没打算解释。 原来,她叫李玲,在东安省社科院工作,平时热爱绘画,这次专程来参加培训的。 听说他们要出去吃饭,李玲忙说:“你们还没吃饭啊,我已经简单吃过了,去吧去吧,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真是无巧不成书。夏枫的这一脚,给关丽娜踢出了一位好友,这样,关丽娜在培训期间就有了贴心的伴,她的生活就更让人放心了。 二人心花怒放,有说有笑地到门口饭店吃了饭,夏枫就打的回京都高铁南站坐高铁回岩黄了。他的“黑马”还在那儿等着他呢。 “回去就不早了,要不,枫哥,你明天回吧。”关丽娜有些舍不得。 “没事的,五点多的动车,到岩黄才八点多,晚上十点半我就能到兴通了。到了我给你电话。” 放不下兴通那边的公务,夏枫匆匆离去。路上,他为自己勇敢的一脚十分得意,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其实,他的这一脚,意义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第124章 匡扶正义 从政的人,都盼着“干部调整”。换~届是一个大节点,届中微调同样是一个节点。 按说,届中微调的时间是到了的,但市里迟迟不见动静,有的人就有些着急。唐兴德、孟有为尤甚。 这里的调整,指的是市县两级领~导班`子的调整。 凡事都在运作。事先的运作必不可少。二人之间,都想着让对方离开,按照自己的设想“理顺”班子,都信心满满,自我感觉良好,但双方一点动静都没有,谁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这天,唐兴德把夏枫叫到办公室,又谈到了班子调整事宜。 “夏枫啊,你的事情,我是始终在cao作着的,但是进展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顺利。老孟啊,在领导那儿给领导灌了不少的迷魂汤,给领导造成的印象,就是在兴通除了他,谁也掌控不了局面,谁也不干正事实事,这不是荒唐可笑吗?看上去他在大刀阔斧地工作,却不知要给后任留下了多少隐患,政绩观出了偏差,是十分可怕的!再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兴通的局面将不可收拾。” “感谢书~记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您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相信您有着足够的政治智慧。我得好好地向您学习,需要我怎么做,您一定不吝赐教。”夏枫的话,主要是想着承接唐兴德的叙述,因为他感觉唐兴德的话还没有讲完。 “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一起努力吧。你既然能走到副书~记这个位置,毫无疑问不是平庸之辈,也有着一定的社会资源。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把兴通的实际情况向组织进行反映,向领导们讲清楚讲明白。给领导反映情况,帮助领导明晰是非,领导才会做出正确决策。” 所谓的反映情况,就是去说孟有为的坏话和不是,告他的状,这方面的事情,还真不是夏枫的善长。不过,实事求是地反映情况,也应该是职责之内的事情。于是,夏枫便应道:“好的书~记,我创造机会试一试。” “另外,听说张子龙是你们‘桃园三结义’中的老三,你还是大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是有能力有才干的人呐。子龙局长与我也是熟悉的,我对他的人品非常敬佩。子龙局长与陈东升市~长关系非同一般,是陈市~长的得力干将,陈市~长的势头又非常明显,你可以把兴通的情况向你三弟介绍介绍,有机会也请他吹吹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下没有瞒得住的事。连这个情况唐兴德都掌握,可见他洞察秋毫,的确是官场老手。 “这个您放心,我们家老三那儿我一定说到。他是个正直的人,对您评价也是很高,我说的话,他必定当真。” 夏枫特意说到“对您评价也是很高”这话,有多层意思,一是借子龙的口再一次逢迎唐兴德,二是佐证与子龙关系的确是铁,三是告诉唐兴德,不要老是想着琢磨别人,我们也是在背后琢磨你的,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忠告。 唐兴德就笑着微微点头。 从唐兴德办公室出来,夏枫猛然间感觉,已经好久不见三弟~子龙了,还真是怪想他的。于是,就用座机打了过去。 当大哥的考虑就是周全,他担心三弟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就没打手机。打座机如果他在办公室,他会接的。 结果,无人接听。那就是不在办公室了。 想起唐兴德的嘱咐,自己也是好长时间没与钟兰大姐联系了,就又用座机打了过去,结果,几秒的时间,钟兰便接起了电话。 “大姐,您好,我是夏枫。” “啊呀,书~记好,书~记好。好久不见,很好的吧?” “很好的大姐,您屋里有人?”夏枫敏感地感觉到钟兰的话语与平时有些异样。 “是的。对了,一凡最近没和你联系?” “没有啊,有什么指示吗,大姐。” “哦,没事没事。必要的时候,他会找你的。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重要客人,以后抽空再聊,常联系啊。”说完,便挂了电话。 疏于联系,是不可以的。王一凡有事都没给他联系,不应该。既然钟兰说到了,他就必须与王一凡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一凡马上就接了电话,一番客套之后,夏枫说道:“大姐说你会与我联系的,怎么没有动静了啊?” “呵呵,大姐给你说了啊,我不是怕给你添麻烦,没给你说吗。” “不拿我当兄弟待了?”夏枫装成有些生气的样子。 “不是不是,是还没来得及,刚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事,说吧。” “这事可能有些复杂。是这样的,还是你上次关照过的沙塘的事情。这段时间总是有人过去捣乱,收所谓的保护费,是一帮痞子。他们报了警,结果没人敢处理,当地派出所所长只是躲着,不见人。后来终于与他联系上了,他又说管不了。” “那是他的职责,他管不了谁还能管得了?”夏枫气愤地说。 “是啊。后来,弄清楚了,幕后指使人是兴通县一个皮包公司的美女老板,这个美女老板很特殊,很有背景。” “再有背景也得尊法讲理不是?她能有什么背景?” “这个美女老板是你们副县~长、公~安局长宋峰的情~人。” “他妈~的,这么复杂啊。他们收多少保护费?” “一卡车收五千到一万不等。高兴了就收的少。” “那就是说,宋峰是为他的情~人当了保护伞。荒唐,太荒唐了!” “是的。听说宋峰的情~人不少,但对这个姓聂的情~人特别偏爱,姓聂的说一不二。这事在你们兴通属于半公开的秘密。” 我的个天哟,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夏枫十分郁闷。近些年,政法队伍建设方面抓得确实松了,有的干警利用手中的权利为所欲为,甚至横行乡里,当起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社会反响很是强烈。长此以往,公平正义和良好的社会秩序建设就会成为一个泡影,受损失的当然是dang的事业,受折磨的当然是人民群众。 至于宋峰,他的生活问题坊间议论很多,有的传得神乎其神,说他情~人几天一换,有名的一句“宋式格言”是“不lou着女人睡不着觉”,可见其荒yin狂妄到了何种程度。给他送礼的一律不收卡和实物,只收现金,送现金的人都用布袋子装着到他办公室,一二十万是经常的事。平时,看上去宋峰很灵活,只要是领导安排的事项,他都积极去办,恨不得两条腿都放到前头,所以,领导对他还是比较肯定的。 “你确定宋峰与那个姓聂的关系?” “我这是通过公~安内部的小兄弟搞到的消息。宋峰在县局说一不二,拉帮结派,欺软怕ying,民怨沸腾,大家对他意见很大,他的事说起来也就不太避讳。有一个老干警,因为项撞了宋峰几句,被宋峰关了禁闭。之后,这个老干警四处告宋的状,到现在还不算完。宋这个人,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估计早晚要出事,你要注意。” “知道了。那沙场的事,我会有策略地给宋峰说的,放心好了。不过,我的县~长老兄啊,以后大姐安排的事,及时告诉我,我会妥善处理的。你的事,同样也不要客气,你弟弟我在这儿呢,是不是?另外,你把那个沙场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都记住了?” “好的,我的书~记兄弟。”王一凡诚恳地说。 放下电话,夏枫陷入了沉思:怎么给宋峰说呢?毫无疑问,这是从他身上往下剐油。尽管这油原本不属于他。 大姐安排的事,必须无条件地办理,更何况这是匡扶正义之举。至于他情~人的事,佯装不知好了。 于是,夏枫决然地拨通了宋峰的电话。 “夏书~记好啊,正要过去找您呢,你看就这么巧。”没等夏枫说话,宋峰那边就非常热情地开了腔。 “哦?找我有事?”夏枫甚是纳闷。 “您朋友的车,修好了,也没大的损伤,就补了补漆,走的保险。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还是让您的朋友来取?” 夏枫略一思考,还是不让宋峰过来的好,就说:“这样吧,你派人把车开过来,把钥匙交给我的秘书张子文就可以了。另外,找你县~长还有事呢。” “什么事?书~记尽管指示。” “一个领导安排过来的,说一个亲戚入股的前河镇洮河采沙场的车辆运沙时,有几个痞子在半道上拦截车辆,索要保护费,而且数额高得很离谱。他们自己处理不了,就转到我这里来了。有劳宋县~长安排前河镇派出所过问一下。一会我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还有这种事?前段时间我们开展了一次集中整治活动,打击了部分车匪路霸,治安形势明显好转,没想到还有残渣余孽。您放心,书~记,这个事情我一定安排好,决不允许这种现象存在!”宋峰说的非常坚决。 夏枫一边听着,心里一边冷笑,但说出的话却是非常理性:“多谢宋县~长,给你添麻烦了。” “书~记客气,份内之事,责无旁贷。”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 夏枫没再客气,挂了电话,心里很是别扭。 匡扶正义,也是有先决条件的。假如没有钟兰这层关系,没有夏枫这类的领导干部出面说话,沙场的经营户就只好任凭人家雁过拔毛了。 可见,保证个人利益和尊严,还是需要有实力的。 一阵悲凉,掠过夏枫心头。 第125章 踢了过去 对领导交办的事项,宋峰安排的就是迅速停当。不一会,夏枫就收到了信息:报告书~记,事情已安排好,放心。 夏枫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是让他的情~人吐出了从碗外夹进来的肉,来表达了对领导的忠诚。可见,他还是懂一些常识性的规矩,还是有一定的“断舍离”决心的。 够狠! 进而,夏枫突然想到,假如需要的话,让他断了与那个姓聂的情~人的关系,甚至把她送到监狱里去,他会怎样? 他一定能做得到。他不缺情~人,他只是喜欢他的姿色,毫无感情而言,只是寻求刺激而已。他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 可怕! 特么的,这是怎么了?是工作流程中偶尔出现的漏洞,还是社会发展过程中零星出现的腐~败现象?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那么多的监督渠道和手段,都哪儿去了?谁来监督监督者?谁来监督执法者?管理方式的改革、社会治理的推进,任重而道远啊!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夏枫的思绪。原来是子龙打过来的。 “大哥,刚才开会去了。你打电话找我了?” 子龙是个细心人,座机来电他都要查看,应该是干zf副秘书长期间养成的良好习惯。 “没什么事,三弟,想找你聊聊天,谈谈当前局势的。”夏枫笑道。 那头的张子龙也被大哥逗乐了:“大哥呀,局势正在迅速发生着深刻变化,而且向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一派大好,不是小好。假以时日,一切定会水落石出,莺歌燕舞的。” “善哉善哉,大哥静候三弟佳音。”夏枫说这话,属试探性的祝贺。 “大哥不比客气。大哥近况如何?”子龙问道。 没想到子龙不置可否。这,就是默许了夏枫的祝贺。细问方知,原来子龙又要有所变动,而且是往更好处变了。 “我本人倒是一切照旧,就是周围环境,好像是一地鸡毛。” “大哥是指唐孟的矛盾?” “是的。” “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他们怎么就弄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大哥你尽量不要卷入他们的斗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本来还想着说说具体情况,落实一下唐兴德的指示,让子龙说句公道话的,但子龙的一番话,却让夏枫改变了主意。算了吧,像子龙说的,任其发展,静观其变。 何况,要想说服子龙,替唐兴德说些公道话,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三弟你,要离开建设局?”夏枫还是想问清自家的事情。 “大哥,市里的情况,你肯定也分析到了。月海书~记在全省各市的书~记当中资历最老,而且把咱江平市治理得也不错,政绩不菲,按说该提拔了,何况省里已经腾出了不少位置。他若高升,东升市~长接任书~记是顺理成章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俩配合得好,个人感情也不错,东升市~长又符合一切条件。实不相瞒大哥,东升市~长私下里征求我的意见了,有让我跟着他过去干办公室主任的意思。我想,建设局这个岗位干过也就成了,主任那个位置更全面,更能锻炼人,以后发展的究竟也更大,所以就答应了。” “很好,三弟。建设局那个位置,也不适合呆太久。”夏枫诚恳地说。 “大哥所言极是。民富局长的前车之鉴,我们时刻不能忘记。权力是把双刃剑,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届中微调,就不涉及县区了?”夏枫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月海书~记眼看着就要走了,这个时候动干部,好像有所忌讳。也许,他是想把这个人情留给东升市~长吧。” 三弟就是三弟,不愧是长期在zf机关工作过的人,分析得鞭辟向里,切中要害,让夏枫很是佩服。 那就是说,具体到兴通的现状,唐、孟之间如果要摆弄清楚的话,主要看陈东升的意见了。 有了子龙的话作底,夏枫心里踏实了不少,也对这次届中调整升任县~长的可能性不再抱有希望。 也好,踏踏实实地干一段副书~记,多观察多学习,按子龙说的静观其变为上策。这个位置,风险相对小,但观察后的间接经验多。 结束了与子龙的对话,夏枫喝了几口水,心情渐趋平复。这时,张子文过来报告,县公~安局的同志送来一把钥匙,说是车停放在楼东停车区倒数第二排,红色马自达。 夏枫道:“钥匙先放在你那里,我会安排人与你联系。” 随后,他给关丽娜发去了短信,告诉他“红马”已修好,车钥匙在秘书那里,可派人与秘书张子文联系,并给了张子文的手机号。 关丽娜很快回复派苏云云前去联系开车。 夏枫就想起了苏云云凄惨的往事。这个貌似文静的女人,却原来有着如此令人扼腕的爱情经历,怪不得眼神中充满着幽邃的哀怨。 正忧伤着呢,张子文又来报,安检局长丁可前来求见。 想着先前安排的事项,夏枫知道他是来汇报结果的,便道:“快请他过来。” 丁可进来了,说了句“夏书~记”,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脸上有些紧张。张子文随后端着一杯子水放在了他身旁的茶几上,然后退了出去。 “什么情况?”夏枫就知道情况不是太好。 “夏书~记,您安排得太及时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娘的还真是大胆了,为了几个臭钱不计后果啊!” “哦?”夏枫故作惊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十三家企业,没有哪家不存在安全隐患的。笼统查出了53项隐患,大多数可以立即整改,有三家企业必须停产整顿。否则,后患无穷。” 说着,丁可从包里掏出份材料,递给了夏枫。 夏枫看了看,顿感事情重大,便道:“这事,得给唐书~记汇报一下。” 说着,把张子文又叫了过来,问唐兴德书~记屋里有人没有,子文说:“组织部的赵部长过去好久了,一直没出来。” “赵部长走了之后,马上告诉我。” 张子文应着走了出去。 处置过几次突发事件之后,丁可与夏枫的密切度不断提高,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夏书~记,这事,还给孟县~长汇报不?”他知道这事比较敏感,就放低了声音。 夏枫眉头紧蹙,没有言语。 “他那儿,绕不过去,他迟早会知道。如果唐书~记直接下令处理,孟县~长知道了肯定会有想法。这样,就很容易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 什么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你是担心孟县~长对你有看法吧?夏枫心里这样想着,故作思考状,还是没接话。 沉默。 “经济发展的速度,现在是上来了,但是大家的安全意识不一定能跟上来,不一定能同步。你们的工作,可千万要跟上啊。”夏枫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说得语重心长。他,稍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 “夏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丁可听出夏枫有话说。 “监督检查当然要加大力度,我感觉更重要的是防患于未然,要加大宣传力度,提高全民的安全意识。你们要与电视台、报社加大合作力度,开设专题专栏,定期刊播有关的安全常识。同时,社会宣传方面,要开展一系列的活动,比如举办知识竞赛什么的,提高群众的参与度。另外,企业、社区的宣传栏,都要利用好。” “夏书~记您考虑得太周到了,我们一定加大力度。” 又闲聊了一会,张子文报告赵士凡走了,夏枫便急匆匆去了唐兴德办公室,不一会便折了回来。 “书~记什么指示?”丁可急不可耐地问道。 夏枫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说:“书~记要求按规定程序办理。” 见丁可一脸的懵懂,夏枫问道:“你们平时都是什么程序?” “一般情况下直接下达整改通知书,特别情况向zfdang委汇报。”丁可答道。 “这种情况属于特殊情况不?” “太特殊了。起码应该向zf汇报。” “那就按程序办理吧。这些问题,是你们在例行检查中发现的,要切实抓好督促整改,决不能养虎为患。” 夏枫的意思很明显了,请丁可向zf汇报,就说是在日常工作中发现的问题,不要说是县~委安排后才去检查发现的。 丁可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领神会。 “我明白了,夏书~记。放心吧,整改情况我随时向您汇报。” 送走了丁可,夏枫想着唐兴德“把球踢给zf”那句话,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心里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球,既然踢了过去,对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啊! 第126章 吃惊不小 自从在孟有为处挨了训,孙桂香幡然醒悟过来:县~长安排的事项完成不好,照样挨熊,照样丢面子。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于是,她紧紧抓住县文化局长史兰友,加快推进丽河影视城项目。 史兰友在乡镇工作了二十多年,刚从镇长位置上过来不久,对文化工作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对项目运作却是驾轻就熟,骅骝欲舞,迅速成为孙桂香的得力帮手。 在孙桂香的再三邀请下,宁波的黄综艺、傅景元这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过来洽谈,当然,这中间少不了张强的联系、督促。 宁波方面的人来兴通,还是张强带着来的。张强,毕竟也在社会上混了快二十年,毕竟也是银行的一个小负责人,具有了一些领导经验和气度,此时的她俨然一个正儿八经的经纪人,素日的果敢和霸气得到了充分的张扬。丈夫在兴通任县~委副书~记,这便好似她的地盘一样,再加上这个项目总投资50个亿,对数字比较敏感的她深感自己底气十足,深感自己在做一项伟大的事业。更加上那巨大利润的诱惑,使得她意气风发,趾高气扬,信心满满。 得到了孟有为密旨的孙桂香,对推动项目的进度信心十足,她只记住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解放思想、舍得投入、敢于担当”这类话,却对如何规避风险忽略了斟酌。结果,史兰友提出的两个问题,让她百爪挠心,好不烦躁。 是啊,我们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牺牲也太大了。村庄搬迁,“三通一平”,总投资少说也得一个多亿,这上亿的资金哪里来?按照现在设计的优惠政策,这一个多亿就等于白送给人家了,我们具体cao作的人员从中有没有好处?说不清楚啊。第二个问题是,对方投资万一不到位,我们怎样才能制约着他们?假如真的成了半拉子工程,我们岂不成了兴通的罪人? 她忽然又明白过来,说道: “最后一条也好办,我们认真审核他们的相关资质和他们单位的承受能力,他们毁约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这在合同里要充分体现。” “再说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的投入不也是收不回去,不也是没有收入和回报吗?”孙桂香这样假设。 “是的。如果遇到了不可抗拒力,他们无奈放弃的话,他们损失也会是巨大的。但是,我们当了陪葬品,不是太冤枉了?” “那样的话,只好交给法律来解决了。我倒是担心第一条,资金哪里来?社会舆论会不会把我们淹死?县~长要的是结果,但过程他不一定管这么细,咱要替他多想一步,更要替兴通和咱们自己多想一步。” 孙桂香一筹莫展。 “你这个熊玩艺,光知道打横炮,就没有好的办法嘛?我可是告诉你,这个办法孟县~长可是原则上同意了的。”孙桂香在奋力压榨史兰友的智慧。 “部长啊,我是替您高度负责才这样讲的。县~长原则同意了是不错,但是这一个多亿从哪儿出?财政能出?感觉够呛,因为年初没有这个预算。今年的预算案,都是人大常委会通过了的,别说没有这部分资金,就是有,也要明年人大通过了才能使用。据我所知,县~长手里的应急资金一年也就一个亿左右,他项多能出几千万。这么大一块资金,我们如果不替县~长考虑好,县~长再没有妙策,到时候坐蜡的还是我们。另外,过亿的项目必须上县~委常委会讨论,假如没有一个稳妥的方案,一旦通过不了,领导怪罪的话,不还得您承担着?” “让常委会通过的话,就要充分体现我们兴通的利益。长远的社会效益是非常可观的,但眼前的利益也得有啊,否则,一个多亿的白白投入,得有多少人因此而恼怒!” 史兰友说得入情入理,孙桂香无话可说,又跟着逼问:“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合伙。” “合伙?人家愿意与您合伙?” “他们独资的话,钱可能挣得多一些,但是他们也会有顾虑,就是不一定能得到地方全心全意的支持。如果这个项目完工投入运行以后,后续出现了问题,税收啊治安啊,等等,他们不还是需要地方支持吗?地方没有直接利益,对方投资到位后,我们来个‘关门打狗’,反正你也跑不了了,他们不就被动了?” 我的天哪,还有“关门打狗”计呢,这一手,他们也许没有考虑到。 “所以,部长,我的意见,还是要实行股份制。他们本身不就是实行的股份制吗?我们也入上一股,份额多少是另一回事。地价可以按孟县~长说的零地价,群众的搬迁安置费用昂贵,就要另说着了。搬迁安置费,zf可以出一部分,但根本的还是要靠山吃山,靠河吃河,靠城吃城啊,他们不能一毛不拔。他们如果真的不给钱,还有一个解决的办法,zf可以先期垫付,但要作价入股,让群众持股受益。” “再回到前面说的,zf的钱从哪儿出?”孙桂香问。 “财政。”史兰友道。 “你这个熊玩意,刚才不是说了吗,财政出是不可能的。” “财政本身出不可能,但财政局下属有三个投资公司,他们可以出。” “对了,这是个好办法,可行。”孙桂香笑了。 “再一个难题,就是群众的生活来源问题。失去了大部分土地,他们的农业收入就少了,要考虑他们的就业问题。影视城开业以后,花沂庄村劳动力的安置,必须优先保障。” “对!这个要在合同中体现得清清楚楚。” 灯不挑不明,理不辩不清。与史兰友的讨论,让孙桂香很受益,她嘱咐一会见面座谈的时候,让史兰友陈述好利害,据理力争,只要不把局面弄僵就行。 出乎意料的是,黄综艺他们很痛快地接受了入股方案,对开业后优先安置花沂庄村劳动力的事项也予以应允。 当今市场经济条件下,谁的承诺都靠不住,相关的法律也会大打折扣和变通,唯一让人放心的就是利益。用黄综艺的话说,就是“孟县~长很支持,孙部长很支持,但你们都是体制中人,说不定哪天就会高升的。你们一拍屁股走了,后任会不会像你们这样支持我们,那就不晓得了。我们结成利益共同体,就不受这个问题的限制,我们也会安心投资的。” 他们也是担心“关门打狗”现象的发生。 对黄综艺的话,孙桂香和史兰友均充分认可。 分歧,出现在占股的比例上。 孙桂香与史兰友商定的比例是15%,而黄综艺给出的比例是5%,差距太大。一时难以谈妥,谈判就此搁浅。 孟有为虽然没有出面谈判,但一直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当孙桂香、史兰友向他汇报了对方同意入股的消息后,孟有为很是高兴,称赞“考虑细致,开局良好”。 “你们这个15%,是怎么来的?”孟有为问得很是详细。 “一是根据我们的实际付出和投入,二是考虑到了群众的持股部分和相应的收入。如果是15的话,zf能占10,群众大概能持5,这样群众的基本生活就有了最低保障,不会引发后续的矛盾。”史兰友答道。 对史兰友的分析,孟有为内心很是欣赏。他收敛起笑容,看着史兰友,陷入了沉思。 县~长专注的凝思,把史兰友吓得不轻,因为孟有为的眼神直勾勾的,似乎要看穿史兰友似的。史兰友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一再给自己鼓劲:心底无私天地宽。同时感叹道:真他妈的伴君如伴虎啊。 这一切,孙桂香虽然有所察觉,但并没往心里去。再说,从她这个位置再看县~长,就不是太遥远太高尚,更没有什么恐怖之说了。 “你们的意见比较切实可行,同意。还是要与他们阐明利害,努力争取。咱们县的投入,财政上是没有这部分资金的,要市场化运作,可以考虑让财政局的城投公司投入。这个事情回头我来安排,你们就不用cao心了,到时候搞好衔接就行。” “俺的个娘来,这是个大难题啊,县~长就是县~长,办法就是多,一句话就管大用!”孙桂香高兴得心花怒放。 从孟有为的办公室出来,经过三楼的时候,孙桂香突然想到应该给夏枫通报一声,便约着史兰友一同前去,没想到史兰友态度坚决地说:“那么大的领导,我可是不敢再去了。” “怎么了嘛?领导又不是野兽!”孙桂香很生气地说。 “我去陪宁波的客人去了,部长您自己去吧,可是吓死我了。” 孙桂香很是纳闷,正要发火,那史兰友噌地转身,下楼去了,任凭孙桂香在那里嘟囔着什么,头也不回。 莫名其妙的孙桂香只好一个人来到夏枫办公室,向夏枫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她没想到的是,夏枫听说张强又来兴通后表现出的犀利睥睨而又有些愤怒的复杂眼神,竟让她手足无措。 孙桂香吃惊不小。 第127章 同是女人 愣怔了半晌,夏枫才冷冷地开了腔:“这些情况,都向孟县~长汇报了吗?” “汇报了。”见夏枫的脸阴得厉害,孙桂香心里有点打鼓,怯生生地答着,并把孟县~长的指示如实转达给了夏枫。 夏枫静静地听着,听完了既不表态,也不正眼看孙桂香。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孙桂香从没有见过夏枫的脸色会像今天这样难看,那是面如寒霜,冷酷冷峻,甚至有些阴森可怕。这表情,比熊人更让人难堪。 孙桂香就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先前夏枫嘱咐的话语,她自顾自地说:“一切都要形成合同,都要合法合规。” “嗯!”夏枫应了一声,算是表示了肯定。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官威官威,当多大的官,就有多大的威。平时看上去比较和蔼可亲的夏枫,今天算是真正摆出官架子来了。能到这个位置,全县的三把手,没有点道道也过不来、混不下去不是?男人嘛,谁能没有脾气?当多大的官,就有多大的脾气,只是看你隐藏得深不深,容易不容易暴露而已。 孙桂香在内心一边分析着夏枫,一边安慰着自己,等待着夏枫的具体指示。 夏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好像平复了心情,要说话的样子。 突然,座机响了起来。夏枫侧过身,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又迅速扣了下去,铃声就戛然而止。 “这个项目虽好,但是一定要运作好,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到。”夏枫慢吞吞地说。 “是的,书~记。”孙桂香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样子。 “占股的比例,15是可以的,要咬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退让。” “好的!” “群众的安置是关键,既要考虑当前,又要着眼长远;既要考虑青壮年,又要考虑到年迈和失去劳动能力的人群,不能让他们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不能就医。” 夏枫的语调高了起来,孙桂香不停地答应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说错了什么又引起夏枫的斥责。 “项目落地的根本,是利益的驱动,而不是什么人的介绍。只有双赢的事情,双方才有积极性,才有动力。这方面,你们一定要用心把握。” 听这口气,是要结束的节奏,孙桂香的心才有所放下,神情也放松了下来,说了声“好的书~记,我们知道了”,又道:“书~记,您什么时候有空还陪他们吃顿饭不?” 话一出口,孙桂香这个后悔啊。通过夏枫的态度和语言,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夫妻的不和谐,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很反感。如果他愿意陪餐的话,还用她说?张强不早就与他联系了?真是咸吃萝卜淡cao心。 大概又要挨熊了,孙桂香在心里苦笑着,等着。 “再说吧。有时间的话,我让子文与你联系。”没想到夏枫会平静地说了这话。 这话说的有内容啊,表面上给了孙桂香面子,没有直接拒绝,但如果有时间的话让秘书告诉她,这又摆起谱来了。有意思。 孙桂香就答应着,礼貌地告辞。 送走了孙桂香,回到座位上坐定,夏枫拨通了张子文的电话:“子文,有事?” 原来,刚才那个电话是张子文打来的。张子文知道孙桂香在夏枫屋里,不便过去打扰,便打了内部电话。 “美术家协会的汲玉琳老师过来了,来开车的,想过去拜访您一下。”张子文说。 一听就知道汲玉琳在张子文屋里。关丽娜不是说让苏云云来开车的吗?怎么汲玉琳过来了呢? “让她过来吧。” 不接待是不合适的,毕竟她是关丽娜的合伙人。 张子文就把汲玉琳带了过来。 汲玉琳今天打扮得并不艳丽,略有些正装的味道,很适合出现在dang政机关,但单薄的外衣仍然掩饰不住内在的丰~腴和风韵,微翘的xiong脯与刚才孙桂香的相比要紧~致多了,显得甚是珍贵。 同样是女人,感觉咋就差别这么大呢?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夏枫热情地客套着,内心感慨万千。 握了手,柔柔的软软的,满手地伸过来任夏枫全部握在手里,有一种全部交付的感觉。夏枫明白汲玉琳真诚,就多握了两秒,顺势拉她坐到了沙发上,显得很是热情,不外气。 记得社交礼仪上说过,与女士握手,是不能超过五秒的。超过五秒,就有猥琐的嫌疑。夏枫明显感觉到了汲玉琳对他的好感,虽然有意地热情了些,但不能给她传递错误的信息。 他们的握手时间,应该在三四秒上,不少了! 张子文及时把茶水端了过来,退了出去。一看茶杯中的情况,就知道在秘书那里,汲玉琳已经喝了一阵子茶了。 “你怎么亲自来了,不得在馆里主持工作吗?”夏枫开玩笑似地说。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正好有朋友过来出差,就委托苏云云值着班,过来了,顺便还能来看看您啊。怎么?不想见我?”这汲玉琳也不是个善茬,十分敏锐地抓住了夏枫的话把,把个“您”字咬得十分清晰。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想见都见不上,怎么能不欢迎呢?”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私密场合了,夏枫不再端着副书~记的架子,而是以一个画友的身份与汲玉琳交流。 “哦,我认为我们的大书~记只认识关姐,不愿意与我们这些小~姨~子们来往了呢!”汲玉琳有意压低了声音,cao着纯正的普通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这就是明显地挑~逗夏枫了。 夏枫还真没想到,汲玉琳会这么直接大胆地表述,一时竟不知说啥好了。都说女人的嘴,像刀子一样,没想到这看上去温文尔雅、端庄矜持的汲玉琳竟也这般贫嘴。 怎么回呢?默认?还是回击?好像都不合适。 “哎呦喂,你们呀,怎么想的呢?不正确啊!”夏枫笑着说着,听上去模模糊糊的,实际上还是否定的话。 见夏枫有些窘态,汲玉琳张开小~嘴,露出整齐的皓齿,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 看着那红红的嘴唇,生机无限,极富性~感,夏枫真想上去亲上一口。要不是身份的约束,说不定他真能做得出来。 “俺的大书~记呀,逗您哪。在咱们这个艺术圈,您可是最大的官了,我们可都仰仗着您,您可不能怪罪俺哈!”说完,又是一阵降低了分贝的开怀大笑。 “哪里哪里,玉琳抬举我了。” “听关姐说你们在京都高铁站遇见歹徒了,你就一个扫荡腿,把人家给撂倒了,这是英雄壮举啊,都能写写登报纸了。什么时候我请人给写写,市里有‘见义勇为奖’,咱肯定能获奖,到时候领了奖金可要请俺吃饭哟?” “千万千万别这样,这可不好,我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担心这她真干出傻事来,夏枫反复叮嘱。 汲玉琳就又笑了,似乎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笑容一般:“就是要采访,也得去采访关姐,人家也是在第一现场的呀。” 这就又是逗夏枫的。汲玉琳媚眼乜着夏枫,明眸里分明传递着爱意。 夏枫不敢直视,就看着他的一双玉手说话:“你们俩呀,是最好的闺蜜了,还真是无话不谈。” “关姐这一去就是仨月,她不在馆里,我还真没知心人聊天了,其他人聊不到一块!” 汲玉琳就有些淡淡的伤感,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快的,她很快就回来了。” “她回来了,我又要走了。” “你走?你去哪儿?” “我也想去关姐去的那个京都美院培训班学习学习,报了名了,下一期。听关姐说收获很大!” “哦。学习几个月一定会有收获的......” 还没等夏枫说完,汲玉琳抢过话茬说道:“枫哥,到时候你可也要去送我哈!” 夏枫愣了一下,汲玉琳可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肯定不能去送啊,真要单独去送她,关丽娜还不得掉进醋缸里淹死才怪呢! 还没反映过来,正琢磨着如何表态,快人快语的汲玉琳又说话了:“咱们一起去接关姐,不就等于送我了?” 鬼精鬼精的汲玉琳兴许是感觉到了夏枫的尴尬,就给夏枫树起了下楼的梯子。 “呵呵,那就是一趟京都行,送了俩人情!” 二人就爽朗地笑了起来。 汲玉琳的笑声,像音符一样,声声敲到了夏枫的心坎上,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效果,清脆悦耳,让人享受。 刚刚孙桂香带来的怨气,荡然无存。 第128章 惊人秘密 陈东升市~长近期要来兴通视察调研,内容很明确:首先是看望老dang员王保堂,其次是了解一下兴通化工城的运行情况,三是看一看城市建设的重点项目。时间,一天半,在兴通住一宿。 何时来,待定。 唐兴德紧急把夏枫、刘佳旺召集到办公室,商议接待事宜。 “陈市~长好长时间没来兴通了,这个节骨眼上来视察调研,意义非同一般,我们要全力以赴地搞好接待,让陈市~长对兴通留下个好印象。” 夏枫、刘佳旺郑重地点头。 “要突出这么几个环节,一是视察点上的准备。视察的内容比较明确了,马上通知相关部门或单位做好准备工作。二是视察线路的准备。市~长时间很紧张,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路上,要有警车开道。事先,夏枫可以安排有关人员跑一跑,顺顺线路,确保通畅。三是食宿安排。接待办要高度重视,不能有丝毫偏差。请卫生检疫部门介入,确保食品安全。要实行分餐制,切忌大锅菜。要突出兴通特色,突出绿色、养生概念。酒就准备高度茅台酒吧。食谱确定下来之后,夏枫要亲自把关。” “对了,市~长出生在沿海地区,要准备几样海鲜,必须保证新鲜可口!” 说到这儿,唐兴德停了停,见夏枫、刘佳旺记得认真,就继续说了下去。 “第四,就是安保问题。市~长要看的老dang员王保堂在河口镇东花峪村,这个地方可能比较偏僻,要走一段盘山路,车辆肯定是考斯特中巴,能不能过去还是个问题。你们在顺线路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要确保沿途安全。经过的路口,请当地派出所设岗设哨。” “嗯。”夏、刘二人点头答应。 “食宿还是安排在兴通宾馆吧。宾馆的安保同样不可忽视,要防止有人借机上访闹事,影响兴通形象。公~安要24小时值班,要穿便装,要内紧外松,不能制造紧张气氛。市~长住的楼层,干脆就把其它客人清理出来,市~长和随从人员全部住在一个楼层,这样也便于安保。” “刚才说到的沿途的安保人员,也不要着警服,要穿便装。”唐兴德补充道。 “对,对。”夏、刘点头。 “另外,就是纪念品的准备。随从人员给准备点什么,市~长准备点什么,你们俩拿个方案,回头咱们再商量一下。” “再就是,该与zf那边衔接的一定要衔接好。需要与老孟接~头的话,夏枫你就辛苦辛苦,亲自跑跑,千万不能给市~长留下dang委zf各唱独角戏的印象。” “好的,书~记。”夏枫回道。 “我有一种预感,市~长指名道姓地要看一名老dang员,好像有他的特别用意。当然,dang的生日来临之际,看望老dang员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这么具体地指定对象,比较少见。这样,夏枫你安排好其他事项之后,下午抽空跑一趟河口,先去看一看这个王保堂老人是个什么情况。” 唐兴德的安排,夏枫当然不敢怠慢。当天上午十点半,他召集zf办、接待办、公~安局、宣传部等单位的相关人员开了个协调会,把唐兴德安排的事项逐一进行了落实。然后把刘佳旺叫到他办公室,商量礼品事宜。 市~长的随从人员,准备点土特产就可以了,但给市~长准备纪念品就有些麻烦。既要拿得出手,又不能显山露水,还得让市~长乐意接受,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你们平常都给领导准备点什么?”夏枫问刘佳旺。 “这事太难了。多是给领导夫人准备东西,有时准备点高档化妆品,有时准备点手镯等玉器。对了,夏书~记,您书画界的朋友多,陈市~长是个文化人,如果能准备点书画作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个合适?”夏枫故意问。 “合适,太合适了,现在就时兴这个呢,高雅,大气,有文化品味,领导乐意接受,再好不过的了。平时就是找不到联系人,不知道去哪儿买。” “什么档次的呢?” “花个两万左右,最多别超过三万,如何?” “这个价位的书画作品,应该是省内的名家了,作为县级送礼,也能拿得出手来。” “您联系好了之后,我让接待办的去联系。” 夏枫想了想,就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说兴通想买一幅山水或牡丹送人,价格不超过三万。不一会,关丽娜回了信息,让与汲玉琳联系。夏枫就又把汲玉琳的联系方式转给了刘佳旺。 “这个人你是认识的,是位美女,到过我的办公室。”夏枫说。 “那我真想亲自过去会会她,您书画界的朋友,气质形象俱佳,看了是种享受,正所谓‘秀色可餐’啊。”刘佳旺要抒情的样子。 “你呀,想见他们容易,回头请他们吃饭,我来联系。” “好,就这么定吧!就请那天到你办公室的那两位,你作陪!” 男人们,聊起美女来,兴致高得不得了,眉开眼笑的,什么级别的也是这个德性。 二人就这么说笑着,到了吃饭时间,便一同下楼用餐去了。 下午,夏枫让张子文联系接待办主任冯杰准备了点米面油等礼品,请他一同去河口镇东花峪村看望王保堂。 “冯杰主任,今天这一趟算是初步顺一顺线路,明天你们正式顺线路的时候你带队就行了。要注意观察,看看中巴车能不能过得去,哪儿需要布置警力的也要心中有数。” “记住了,书~记放心。”冯杰很精干,他办事夏枫还是比较放心的。 河口镇东花峪村果然很远,出了城,沿山路转了四十多分钟,又过了两条河,这才来到东花峪村。一路上山青水绿,杨柳依依,有很长的一段路两侧还植有两排很拔的杉树,树干笔直,树叶翠绿,粗粗~壮壮,气势轩昂,蔚为壮观。偶有鸡鸭羊群横过马路,倒显得很有乡村气息。 道路虽窄,但均已ying化,还是比较通畅的,只是会车的时候需十分小心。 镇委书~记朱长琦、村支书吕来才早在村口等候。 村子不大,建在山前环内,村前是条不知名字的小河。 下了车,朱长琦抢先一步握起夏枫的手,自我介绍道:“夏书~记,您好。我是朱长琦,前不久接的卞为民书~记的班。欢迎夏书~记来河口检查指导工作。” 朱长琦,夏枫有些面熟,县人代会期间参加河口代表团讨论,见过面的,只是印象不深刻而已。朱长琦的这番自我介绍,以及激动的心情和紧紧握~住的手,都间接地表达了对夏枫的敬重和感谢,夏枫是蛮能感受的到的。 “呵呵,长琦好长琦好,你们辛苦了。”本来要称呼朱书~记的,朱长琦这么一通介绍,瞬间拉近了距离,夏枫就直接称呼上了名字。要知道,上级直接称呼下级的名字,并且还不带姓氏,就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很亲近很密切的程度了,起码是不外气的。 朱长琦就高兴得手足无措,连连说:“书~记辛苦,书~记辛苦。” 夏枫微微笑着,很有感触地环视四周,心情大好,不禁感叹道:“山区美景看不够,看不够啊!” 大家附和着,稍事驻足,便簇拥着夏枫向王保堂老人的家走去。 路上,朱长琦介绍说:“这个村共有215户人家,637口人,现在青壮年多数外出打工去了,留下的都是50岁以上的老年人。全村有山岭地1287亩,主要栽植果树,桃树梨树核桃什么的,加上外出务工的收入,人均年收入八千多块钱,生活是没问题的。” “哦。”夏枫边说边点头。 “您要去看望的老人叫王保堂,建国前的老dang员,今年八十三岁,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老人有两个儿子,一个还在部队上服役,现在已经是正团职干部了,另一个在江平市一个中学当校长。目前王保堂老人与八十一岁的老伴生活在一起。王保堂老人耳不聋眼不花,身体ying朗,热衷于公益事业,经常到小学门口的马路上维持放学秩序。他还经常下坡干活,就是他老伴有哮喘病不能干重活,耳朵也不好使,不过做个饭什么的也还行。” 朱长琦的详细介绍,夏枫很满意,笑容就始终挂在了脸上。 眼前的大瓦房,就是王保堂老人的家了。虽然有些老旧,但还算板正,与周边的房屋相比显然要略胜一筹。老远就发现,一位上身穿着掉了色的旧军装的花白头发老人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还有好远呢,村支书吕来才便大声喊道:“保堂大叔,县~委夏书~记来看你了!” 老人满脸笑容,啪地一个军礼,然后几步上前,激动地双手抱住了夏枫的手。 “大叔好啊,大叔好啊。我代表兴通县~委,来看看您老人家。”夏枫随着村支书叫了起来。 王保堂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嘴里嗫嚅着,好久才说:“感谢dang的关怀,感谢书~记的关怀!” 一双青筋暴露长满老茧的手,拉住夏枫就是不放了,一直拽到了堂屋,各自在马扎子上坐下,这才分开。 八仙桌子上有几盘花生、粟子,茶壶茶杯,茶壶早就倒上了水,王保堂忙着又端水又递果子的,还拿出一盒烟来,要打开,被夏枫拦住了:“大叔,我不抽烟,从来不抽。您快坐下!”王保堂这才作罢。 “大叔,您身体很好的吧?”夏枫问着,却发现老人用衣袖去擦眼泪,擦了一遍,要说话的时候,又抬起衣袖去擦。 “唉,很好的,很好的。几十年没见到您这么大的官了,我还寻思着组织上把我给忘了呢,您看您,还是来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眼泪就是不听话......”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夏枫知道老人是激动的,一种愧疚感涌上心头,自己的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 老人低着头,走到门外,狠狠地醒了一把鼻涕,使劲甩了出去,然后用力搓了搓手,抬起衣袖又擦了擦眼泪。再回到屋里坐下,就镇定多了。 “人老了,白搭了,不中用了啊!”王保堂感叹道。 “大叔,看上去你很结实,很好的!听说您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呢,了不起啊。” 夏枫的这番话,让王保堂老人的眼泪又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他停顿了一下,猛地起身,朝里屋走去。 大家正纳闷呢,老人抱着一个小木盒子走了出来。 待老人将木头盒子放在八仙桌上打开的时候,大家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小小的盒子里面,竟然藏着老人那么多惊人的秘密! 第129章 原来如此 木盒里面,是红绸布。打开红绸布,还有一层红绸布。打开里面的红绸布,才发现,有一堆军功章、几张照片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立功证明书、残疾证和退伍军人证。 “大叔,你立了这么多功啊!您怎么不早说呢?您看看,您看看,哎哟。”村支书吕来才率先捧起了军功章,十分惊讶,转身向夏枫说道,“保堂大叔一直没说,咱也不知道呀。” 夏枫数了数,那是11块军功章。每一个军功章的背后,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老人家,您该多少次出生入死,才赢得了如此高的荣誉。您,太值得我们尊敬了! 夏枫的视线有些模糊。 那几张照片中,有一张是与首长的合影,夏枫拿起一看,眼睛瞪得滚圆,又是吃了一惊:那首长,目前已经是真正的大领导了。难道王保堂老人与这位大领导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大叔,您怎么会与这位首长合影?”夏枫问道。 “那时候,我给首长当警卫员啊。”王保堂老人说。 “一直当吗?” “哪能呢。当了才不到半年。以后,战斗越来越艰苦,我受伤之后养了一个多月,接着就主动要求下了连队。打那,就没见过首长,这一晃,几十年下去了。” “您与首长现在还有联系不?” “没有没有。自打离开了首长,就没见过他,他不知道我的死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老人感慨道。 这就对了,陈东升市~长指名道姓地要来看望王保堂老人,极有可能就是受首长的委托,来看望他当年的警卫员。 “您跟着他好几个月,一定和首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定有不少的故事吧?”夏枫进一步问道。 话到此处,王保堂老人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断断续续地回忆起几十年前那刻骨铭心的往事。 原来,王保堂老人是第二批入朝作战人员。入朝后不久,首长的警卫员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流弹击中,光荣牺牲,首长在一次下连队的时候发现不满二十岁的王保堂非常精神,生龙活虎的,就选他当了警卫员。这一跟,就近半年。 王保堂机灵、勇敢、忠诚,深得首长喜爱。每次战斗前,首长都要到最前线侦察。一次,敌人的“黑寡~妇”飞机发现了他们,俯冲下来用机枪扫射,王保堂一个箭步将首长扑倒,自己身中数弹,昏迷不醒。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野~战医院里,肋骨被摘掉了两根,算是保住了性命。 说着,老人掀起上衣,右肋下亮铮铮的伤疤清晰可见。又挽起裤腿,指着一处伤痕说:“这个,也是那次被美国鬼子飞机给打的。” 老人腿上露出的是几块伤疤,吕来才就问:“叔,这几块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以后的战斗中受的伤。” 老人说完,又沉浸在回忆当中,接着叙述起来。 一个月后,伤好了,王保堂想方设法与首长取得了联系,这时候首长身边已经有了新的警卫员,首长征求王保堂的意见是回部队还是到他身边,王保堂毅然选择了下连队。他要用他满腔的热血向美国鬼子复仇。 他们很快打到了三八线附近。以后,打打停停,停停又打,王保堂屡立战功。 “大叔,您还立过一等功呢,了不起啊。” “那不是我立的,是我和我的战友集体立的。全排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就给我了。”老人说着,流着眼泪,讲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是一次阵地守卫战,战斗异常激~烈,排长牺牲了,副排长项上;副排长牺牲了,班长项上。王保堂由副班长一直项到了排长。敌人的飞机像蝗虫一样飞来,把战场炸了个底朝天。最后,弹尽粮绝的王保堂他们,只剩下三四个人在顽强抵抗。在敌人又一轮的轰炸中,他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战场上一片寂静。王保堂趔趔趄趄地站起来,周围没有一个活人。他抄起了一把枪,想着与敌人决斗,狠劲用脚踢躺着的敌人,然而,敌人全死了,没一个活的。他又去拽战友,战友全牺牲了,没一个人理他。他拚命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呛人的硝烟。 他们坚守住了阵地,大部队冲上来,把敌人赶了下去。这场战斗中,他的腿和胳膊都受了伤,所幸均是小伤。 讲到这里,王保堂老人又哭了:“全排的战士,三十多号人哪,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说,功不功的有什么意思?你说说,我还活着干什么,我凭什么就没有死呢!” “大叔,您不能死。您是好样的。”夏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俺的亲叔哟,您的这些事,怎么就不早说啊。俺就知道您参加了抗美援朝,没想到您还是个英雄啊!”吕来才说道。 “还活着,就不错了,比起战友们,我已经多活了好几十年了,知足了啊!” 王保堂对首长有救命之恩,一定是这位大领导念起旧情,托人来打听看望王保堂。陈东升市~长就是受托人。 夏枫很激动,捧起了军功章,对着朱长琦、冯杰等满屋子的人说:“这些尘封了几十年的军功章,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革命传统教育课。王保堂老人不恋旧功,甘过平民生活,不求索取但求奉献,虽然年事已高还仍然为乡亲们做奉献的革命精神,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和弘扬。下一步,要与上级媒体加强联系,好好地宣传宣传。省报记者站的陈汉俊站长是我的老朋友,我要请他来好好宣传宣传。” 一听要请记者来宣传,吕来才兴奋地说:“又上报纸又上电视的,俺叔不就成名人了嘛。连俺婶也一块宣传宣传呗!” “你婶有啥宣传的?她又没上过战场!” “不是你的战友给你介绍的吗?” “你这孩子,净瞎咧咧。” “大叔,说说呗。”见王保堂脸上既满布悲伤又洋溢着幸福,夏枫琢磨此事肯定能讲,而且很有内涵,就动员老人讲述。 “说这个干嘛!” “叔,这有什么?又不丢人,给书~记讲讲!”吕来才进一步动员。 夏枫就笑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人。 没想到,这又牵出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王保堂在朝鲜战场上受伤住院期间,认识了一位女~护士,是东安老乡。女护~士对王保堂细心照料,百般呵护,一来二往便产生了感情,但碍于战事吃紧,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言明,只是相互倾慕而已。王保堂出院那天,相互留下了老家住址,约定战争结束后互相联系,实际上等于私定了终身。 “那女人白白胖胖的,脸像白菜帮一样白嫩,一笑还有俩酒窝。”王保堂老人苦笑着这样表述。 此后,战斗一个接着一个。在一次战斗中,王保堂的小腿又负伤了,鲜血直流,一名女卫生员连忙跑过来包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护士老乡。这时,女~护士也发现了他就是王保堂,麻利地替他包扎,刚要说话,敌机俯冲下来,扔下了好几枚炸弹,女护~士一下子趴到了王保堂的身上。 敌机走了,王保堂推开身上的女护~士,她也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王保堂疯狂地朝着敌机方向打了一梭子子弹,“子弹哪能赶得上飞机啊”,老人叹息道。 “你们,就这样分别了?” “战斗还在继续,根本顾不上管她,连她的尸体我也没能埋啊。”老人又落泪了。 想起吕来才刚才说到宣传“他婶”的话,夏枫就猜着婶与那女~护士有联系,便试探着问道:“现在你家的婶子是?” “是那个女~护士的妹妹。”王保堂说。 王保堂复员回到老家后,专门去了一趟女~护士的老家,告诉了她的父母女~护士的一些情况。老人膝下只有俩女,有意把小女儿许配王保堂,谁料二人见面后竟也一见钟情,不久便结为夫妻。 “大叔,俺知道婶的大号叫张桂英,她姐叫什么名字?”吕来才问。 “张桂花。” 一阵无声的沉默。 “夏书~记,俺叔可孝顺了,婶的父母都是俺叔给养的老送的终。”吕来才又道。 “张桂花对俺有救命之恩,她又是烈士,她的父母还是咱的岳父岳母呢,咱不孝顺谁孝顺?咱得有觉悟有良心不是。”王保堂说。 夏枫再一次被王保堂感动了,他起身上前,动~情地握~住了王保堂的手,王保堂赶紧站了起来。 “大叔,您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您是国家的功臣,您是我们的骄傲,您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啊!” 真挚的话语,令满屋的人无比动容,早有人泪落两行,暗自抽泣。 第130章 小狗挡道 从河口镇东花峪村回来,夏枫心潮难平。 次日上午,他又调度了各方的筹备情况后,如实向唐兴德汇报了河口之行的收获和当前的进展,重点说明了王保堂与大领导的朝鲜之缘,唐兴德的分析与夏枫所思一般无二。 “夏枫,你替我想着点,每年年底的走访咱们都要去看一看这位老人。多亏你先去了这趟,否则后天我陪陈市~长去的时候什么情况不了解,就抓瞎了。这位老人的境界,非常人所及,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唐兴德对王保堂老人倍加赞赏。 对其他的筹备情况,唐兴德也非常满意,特别是为市~长准备的礼品,唐兴德认为“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接待工作无小事,细微之处见精神。陈市~长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要求一切按标准来,不要搞特殊,这就给我们提出了新课题。不住总统套房,当然咱也没有什么总统套房,但豪华套间还是有一套的,就不要安排了,还是安排普通套间吧,注意搞好卫生就是了。不喝茅台酒,那就上最好的兴通陈酿。还有,他要求不要警车开道,怎么办?” “不警车开道,时间和安全保证不了。再说了,万一有拦路上访的,怎么办?”夏枫说。 “有没有折衷的办法?” 夏枫陷入了沉思。按说,厅级领导出行是不够警车开道标准的,但接待工作就是这样,瞄准的是高目标,这些年悄无声息地兴起了警车开道之风,从南刮到北,从东刮到西,没有刮不到的地方。大家纷纷起而效之,唯恐出现差池领导怪罪下来承担不起。话又说回来,领导平时日理万机,难得有机会下来,警车开道就是为了保证领导视察工作的顺畅,就是为了缩短在路上的时间,就是为了让领导有更多的精力了解基层情况,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真是的,不体谅基层干部。 不过,领导既然说了,那就不能让领导看见警车。警车不用了,总得有一辆轿车带路吧? “可不可以这样,不让市~长看见警车,让警车提前几分钟在前面清障,用一辆公务车带路,效果应该也能达到。” 夏枫突发奇想,终于琢磨出了办法。 “这个点子好,这个点子好。既贯彻了市~长的指示,又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好!好啊!” 唐兴德赞不绝口。 “另外,市接待办的同志说,市~长要求轻车简从,只让书~记县~长上他那个中巴车,镇上的也只要求书~记镇长参加老dang员的走访。这样,你怎么办?你是必须去的呀。” 这又是一道难题。 “我想啊,要么你提前到点上去等着,点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无所谓,不明显,看不出来。要么,你就委屈一下,坐警车去。” “坐警车去吧,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及时处置。原来我想让县里的两名记者坐警车,这样的话,让记者们坐带路的公务车就行了。” “也好。” “我下午再带着有关人员跑跑线路,查看查看参观点和宾馆的准备情况。” “好!你就继续辛苦吧!” 唐兴德显得十分满意。助手得力,他当然省心省力。 转眼两天过去了,终于等来了市~长视察的日子。 市~长来的这天早晨,火红的太阳刚刚升起,县接待办主任冯杰便带着中巴车接了唐兴德、孟有为及其秘书,来到了边界处等候,夏枫则坐在警车里隐蔽在通向河口镇的拐弯处等待消息。 此刻,日上三杆,天气睛朗,微风习习,难得的夏日好时光,但唐兴德、孟有为坐在中巴车内的座位上,互不言语,也不下车享受这美好时光,看上去甚是无聊。主子们不吱声,秘书们也不好说话,只有冯杰偶尔上车来与两位领导搭讪几句。 陈东升乘坐的中巴车终于来了,唐兴德、孟有为瞬间变得精神起来,脸上铺满了笑容,十分兴奋地登上了市里的中巴,秘书们也紧跟着上了车,坐到了后排。冯杰则赶紧钻进了带路的黑色轿车里,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定,马上给夏枫拨通了电话。 县里的中巴车便独自回去了。 唐兴德、孟有为先后与陈东升握了手,免不了客气一番,说些欢迎、辛苦之类的话。 此时的唐兴德,表现得十分大气得体,以骄傲的口气历数着陈东升对兴通的关怀,以及由此产生的良好效果,谈到数字的时候,还大方地问孟有为“孟县~长是不是这个数字?”孟有为只得貌似态度积极地回答着。 常言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唐兴德虽不是宰相,但也管理着近百万人口,没有相当的肚量,是不行的。起码,表面文章还是要作的。 对了,那才真正是装呢! 朝河口镇拐了以后,唐兴德便介绍起河口镇东花峪村及王保堂老人的情况。唐兴德介绍得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有声有色,很是自信,陈东升十分高兴,称赞唐兴德“底子清,情况熟,用了心”,没有犯官僚主义的错误。 大家便哈哈大笑起来。 市~长很亲民,说说笑笑的,车内氛围看上去就其乐融融,实际上除了陈东升,大家都非常紧张。毕竟,市~长马上就要转任市~委书~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是决定着他们命运的。 而此时,坐在警车上的夏枫同样也很紧张。真是百密一疏终有一漏,没想到今天河口镇逢集,集市虽然不在主路上,但赶集的人和车就多了起来,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员不停地通过扩音器喊着:“行人行人请闪开,行人行人请闪开”,“三轮车三轮车请靠边,三轮车三轮车请靠边,后边有车队!” 这就相当于过去官员出行时的鸣锣开道了。 过了人多的地段,进入山道,两侧的杉树很是让人振奋。走着走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条小黑狗突然从小道上窜了出来,看到闪烁的警灯,受到了惊吓,竟然趴在了路中间,紧张兮兮地望着警车,不再动弹。 这还了得,压过去,压死了小狗不说,地上还会有一大滩血,来不及清除,市~长的车就到了,这怎么能行?夏枫的心揪了起来。 那警员同样很着急,用话筒高喊:“小狗小狗请闪开,小狗小狗请闪开!” 夏枫又急又气,那狗不懂人语啊,你这样喊话中啥用?一时又无计可施,就没表态。 岂料警员的声音越大,那小狗吓得越加不知所措,越发趴得紧了。 “小狗小狗请闪开,小狗小狗请闪开!”警员还在不停地喊着。 要不下车赶它?恐怕也来不及。夏枫又想。 这么一停顿,市~长的车就越来越近了。 紧急时刻,就听驾驶员果敢地对那警员说:“你学狗叫!” 那警员对着麦克风大喊:“汪!汪汪!汪汪!!” 天哪,那小狗听到这声音,吓得猛地窜了出去,离开了公路。 警车快速启动,向前开去。 “哈哈哈哈......”夏枫再也忍不住了,与警员一起大笑起来。 多么机智的驾驶员啊! 第131章 市~长落泪 市~长就是市~长,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见了乡亲们微微笑着点头,一举一动都那么到位,恰到好处。 夏枫暗暗佩服陈东升的老道,笑着笑着,突然就莫名地担心起来。领导干部到了乡村,见了老乡热情一些是必须的,甚至冲着人群频频点头也行,因为那样看起来好像人群中有人向他问候致意一样,有些互动,也是很有效果的,但假如陈东升热情地喊出了“乡亲们好”之类的话,乡亲们没有回答,只是笑——对了,他们很可能只会笑,像是局外人一样,那就尴尬了,那会让市~长下不来台的。 没有特意安排乡亲们回应,他们遇到领导喊“乡亲们好”的时候,是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是不会喊“领导好”“领导辛苦”之类的话语的。 夏枫就有些后悔,感到工作有所失误,果真是“接待工作无小事,细微之处见精神”。 市~长就是市~长,水平就是不一般,微笑、招手打招呼的同时,就是没喊“乡亲们好”、“老乡好”之类的话。这让夏枫很是放心。 吕来才头前带路,朱长琦边走边介绍有关情况。朱长琦介绍的情况,唐兴德在车上大都已经向陈东升介绍过了,陈东升便微笑着点头,不再细问。 王保堂老人照例还是上身着旧军装,在门口等着。见这阵势比上次夏枫来时大多了,就知道这次来的干部级别更高,就更加激动,打了一个敬礼之后,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 陈东升见状,伴随着朱长琦“那就是王保堂老人”的介绍,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握~住了王保堂的老手,用力地上下摇着,满怀深情地说:“老人家,你好啊,我是从市里来的,专程来看望您老人家!” “知道啊,你是咱市里的大官!”王保堂无比幸福地感叹道。 周围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到你屋里坐坐吧!”唐兴德说完,王保堂慌忙热情地将陈东升往屋里领,两个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与上次夏枫来一样,桌子上摆上了花生粟子什么的,不同的是屋里收拾得更加整洁,左右添置了两个风扇,这两个风扇疯狂地工作着,送来了阵阵凉风,显得很是知性、贴心。 免不了询问老人的身体是否ying朗、生活还有什么困难之类的话,王保堂一一回答后说:“dang和zf照顾得好,社会好,孩子们也孝顺,活不够啊!” 满屋子又回荡起笑声。 这笑声很及时,对烘托气氛很重要,也体现了大家对老人的祝福。夏枫想。 “那咱就好好活,怎么也要超过一百岁!”陈东升说。 “可不行,可不行!活那么长,邋邋遢遢,人憎狗嫌的,没意思了。能活到现在,就知足了,知足了啊!” “大叔您这不是矛盾着吗?活不够,还不想活长!”吕来才笑着逗王保堂。 “你这孩子!”王保堂就用手指戳了戳吕来才。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陈东升问王保堂的老伴身体如何,王保堂说在里屋躺着呢,有些喘,陈东升就要起身去看,王保堂连说“去不得,去不得”,赶忙用力地制止。 陈东升起了身,坚持要过去看望,王保堂慌忙过来用力摁住了陈东升,说:“里面太脏了,乱得毛包,cha脚的空也没有。谢谢领导,谢谢领导了。” 陈东升只好作罢。 接着便切入正题,聊起哪年入dang和在朝鲜战场上的事情,老人又打开了话匣子。故事与上次讲给夏枫的差不多,夏枫学给了唐兴德,唐兴德在车上又大概地讲给了陈东升,陈东升是了解了的。但此刻,陈东升仍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和热情,认真地听老人讲述。 残酷的战斗和凄美的爱情故事,让全屋子的人唏嘘不已。 陈东升问到了军功章的事,王保堂老人冲着夏枫笑了笑,知道是他告诉了市里的干部,就到里屋抱出了那个木盒子。 打开一层层的红绸布,大家惊呆了,那是一堆军功章啊,那是老人家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崇高的荣誉。 电视台摄影记者的聚光灯照了过来。 陈东升瞪大了眼睛,看着军功章,表情有些惊讶。 夏枫在一旁看得清啊,心想,市~长您可别一个一个地拿起来看,那样就有怀疑真假的嫌疑,可得表现得恭敬一些,要用手捧起来,才显得重视。 果然,陈东升慢慢地伸出了双手,捧起了军功章,手都有些哆嗦了。 “了不起啊,了不起啊,这是当年王保堂老人在枪林弹雨中奋勇杀敌的有力证明。老人家有着如此的战功,没有居功自傲,仍然默默奉献,无怨无悔,这种境界,这种精神,必须大力弘扬,值得我们好好学习。”陈东升对着大家说,电视台的记者将这场景完完全全地录了下来。 感慨万千的陈东升,放下军功章,目光聚焦在盒子里的那几张照片上。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摘掉了眼镜,把照片放到眼睛前面,认真地端详着,许久才说: “保堂大叔啊,当年的您,英俊潇洒,可是个真正的帅小伙哟!” 王保堂傻傻地笑着,陈东升就把照片交给了随从人员,随从人员忙着用手机翻拍,他便又询问起王保堂当年跟随首长的有关情况,时间地点什么的,问得很是详细,王保堂老人就又一一做了回答。 见陈东升这么认真仔细,夏枫便彻底明白了陈东升此行的目的,他是在替首长了解情况、落实情况,回头好向首长汇报。 “几十年了,就没再与首长联系?”陈东升问。 “自打受伤住了院,就没见过首长啊,也不知道首长现在什么样了。”王保堂老人深情地说。 “抗美援朝战役中,你救了首长一命,卫生员又救了你一命。你们都是革命英雄主义的生动实践者,你们都是好样的。”陈东升没有接王保堂首长的话头,而是进行了一番总结。 陈东升嘱咐县、乡、村的负责同志:“一定要好好照顾王保堂老人,我们不能忘了本,不能忘了根,不能忘了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抛头颅洒热血的老英雄们。没有他们当年的英勇杀敌,就没有我们今天安定的社会环境。吃水不忘挖井人哪!” 这时候,有人将一个大红信封递给了陈东升,陈东升将它就放到了王保堂的怀里,说道:“dang的生日快到了,来看望您这些老革命老dang员,祝您健康幸福长寿!” 王保堂老人猜出里面是慰问金,要推辞的,陈东升用手按住红信封道:“一点心意,一点心意,千万不能客气。”老人这才作罢。 见还有慰问金,旁边的吕来才小声对朱长琦说:“朱书~记,俺村还有几个老dang员来,还去看看不?” 这小子,肯定是担心领导走访了王保堂,其它老dang员会攀比,想着让领导替他搞平衡。 尽管声音很小,但大家还是听到了。只听朱长琦说:“回头镇里去!” 陈东升不愧是老干家,听出了村支书话里隐含的意思,便问道:“咱们村有多少建国前的老dang员?” “报告市~长,咱东花峪村共4位,全镇共有25位。”朱长琦连忙答道。 “他们的身体状况和生活情况怎么样?” “他们的身体状况普遍较差,但多数生活尚能自理。像王保堂老人身体这么好的,也就三五个。他们多数跟着儿女生活,有5位无儿户都已吃了低保,有2人常年卧床,已经安排了专人照顾,并办理了大病保险。” “县里是个什么情况?”问到县里的时候,陈东升就笑眯眯地,态度更加缓和。 “县里的情况是这样的,市~长。全县共有建国前老dang员531名,民政部门均已建档立卡,对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员帮助村里落实了帮扶措施。每年的七一、春节前,我们都要专门安排走访慰问一次,请市~长放心。” 唐兴德表面上答得流利,内心却是犯了个小嘀咕。实际上,他在内心直后悔没带民政局长周自营来,情况他熟悉啊,但此刻市~长问起全县的情况,如果答不上来,岂不难堪?于是,他就先用一句“县里的情况是这样的”拖延了一点时间,同时根据朱长琦汇报的数字,乘以全县的乡镇数,大概匡算出了全县的数字,反正你市~长也不知道,我说几就是几。 陈东升很满意,转身对吕来才说道:“这次时间紧张,我们就不一家一户地去了,回头县乡会安排走访慰问的,你要向乡亲们做好解释工作,别让他们产生误解。” “没问题,市~长,我们会做好解释工作的。”朱长琦抢先答道,下面就用脚碰了一下吕来才,吕来才忙说:“好的,好的。” 陈东升这才笑着起身,再次握~住了王保堂的手。 舍不得领导走,王保堂就一直握着,出了门,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直到陈东升要上车了,这才松开,又与大家一一握手告别。 车子启动了,王保堂站在门口,本来笑嘻嘻的他,突然间表情严肃起来,只见他两腿一并,刷地一个立正,然后利落地朝着中巴车打了个敬礼! 多好的老人啊!车上的陈东升潸然泪下。 第133章 突然袭击 午饭过后,陈东升带着大家兴致勃勃地转了几家农家乐,算是对当地农家乐发展情况进行了调研,结果发现游客颇多,小汽车院子里停不下,有的停到了路边,甚是高兴,带着满脸的笑意,登上了中巴车。 下午视察三个地方,一个是化工园区,一个是城市建设重点项目沧兴江跨江大桥建设现场和韩商独资企业——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 汽车启动了,唐兴德非常礼貌地对陈东升说“下一站是化工园区”,但奇怪的是,陈东升竟像没听到一样,若有所思。唐兴德便想,他绝对不是没有听到,是有新的想法。什么想法呢? 领导的想法,女人的心,掉到海里的那根针,你是捞不到猜不透的。 话又说回来,那根针呀,“就算捞到了还扎人”呢。 不捞也罢,以不变应万变!用时下粗俗的话说,就是“人死鸟朝上”,“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的无所谓”。 夏枫依然在警车里头前带路,与市~长乘坐的中巴车保持着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陈东升对乡村保持着浓厚的兴趣,不停地向窗外张望着。突然,他对司机喊道:“到前面停一下。” 唐兴德也跟着忙喊停车。 车停了,陈东升下了车,大伙尽管不明就里,但仍随着陈东升向附近的一个村子走去。唐兴德跟了上去,问:“市~长您这是?” “到前面的村子里看一看。” 这时候,朱长琦跑了过来,明白了市~长的意图,上前介绍说:“那个村庄叫李家沟,正是李惠芳的娘家那个村,不到500户人家,1600多人,是河口镇比较穷的庄。” “那我倒要看看,这里的老百姓有多穷。”陈东升说。 唐兴德突然就明白了,陈东升这就是不按常规套路出牌,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选定一个点,然后前去了解真实情况。这样,既能凸显领导的务实作风,又能mo到真实情况,唯一麻烦的是给接待工作造成很大被动。 但愿别有意外事件发生。 村子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漫步的鸡只鹅鸭,就是晒太阳的小黑狗。奇怪的是,应该汪汪叫几声的小黑狗,似乎知道陈东升是大官一样,竟吓得蜷缩着身子,恭敬地向人群瞅着,趴在石墙根下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陈东升随便走进了一户人家。 一位大娘正在凉晒花生,见来了这么多人,很是惊诧,问道:“您是干什么的?” 朱长琦忙着上前解释道:“大娘,我是咱河口镇的。这些人是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他们经过这个地方,过来看看。” “大娘您好啊,我们路过,顺便拜访一下您老人家。”陈东升热情地说道。 老大娘缓过神来,明白家里来了贵客,就往屋里让,大家簇拥着大娘进了屋,各自找了马扎子坐了下来。 “大娘,您高寿啊?”陈东升问。 见大娘愣了一下,朱长琦又解释道:“问您多大年纪了。” “哦,俺属鸡的,今年67了哇。” 哎哟,大娘才67岁,看上去得大个十多岁,陈东升比大娘小不了十岁,按说得喊大嫂才是。但又白又嫩的陈东升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是不能喊人家大嫂的。 “家里几口人哪?” “就俺老俩口。” “几个孩子啊?” “哦,有三个闺女。” 有人就笑了起来。按照当前的计划生育政策,有三个闺女也应该属于超生的范围。陈东升也笑了笑。 “还有一个儿。”不想这大娘还没说完话呢,又补充了这一句。四个孩子,肯定是超生。唐兴德等人无奈地跟着笑。 朱长琦好像很紧张,赶紧跟了一句:“孩子们都出去了?” “两个闺女出嫁了,一个闺女和儿子一起到城里打工去了。” “老伴呢?” “刚回来吃了午饭,又到坡里干活去了。” “生活怎么样啊?” “怪好啊,你望望,有吃有喝的,儿子给买了电视机,闺女不断地给买穿的买用的,还送好吃的来,幸福呀,幸福着呢!”大娘很知足地笑着。 “一年收入有多少?”陈东升笑问。 “挣不多少啊,没有来钱的路。”大娘说。 “没有村办企业什么的?”陈东升扭头问朱长琦。 “这个村没有。”朱长琦答道。 “种地,养牲口什么的,加起来能有多少收入?”朱长琦又引导。 “没算过,也算不清啊。有吃有喝的,足够了,没算过。”大娘说的很诚实。 大家又笑。 “还向公家交什么税啊费的什么钱不?”陈东升问得越来越细。 “现在政策好了,没有提留了哇。没听说还要交什么的,有年纪的老人,还能使工资呢,国家一月一给,到时候就来账上了。百儿八十的,称盐打油就够了,怪好,怪管用,都怪知足。多亏了您这些领导哇。” 大娘的话又把大家逗乐了。 “大娘,大街上怎么不见人啊?”陈东升又问。 “年轻人不干庄户活了,都到城里打工做买卖去了,年纪大的吃了饭就到坡里去了,大热天的,谁还在大街上闲逛?” “这是农村的普遍现象,庄里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年人。若干年之后,谁来务农,这是个大问题。”唐兴德道。 陈东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大娘忽然想起待客之道,慌忙从八仙桌上拿起白瓷碗要倒水给客人们喝,唐兴德就上前制止了,心想:你如果真的倒上了水,市~长喝还是不喝啊?那碗上还有黑乎乎的东西呢。 “大娘,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快忙您的吧。”说着,大家就都往外走。 “大热天的,连口水也没喝。”大娘嘟囔着,送客到了大门口。 街上仍然冷清,虽是水泥路面,但并不洁净,鸡粪狗屎的随处可见。 陈东升还想再转转,看了两家,都锁着门,就没了兴致,道:“回吧。” 于是,大家又簇拥着陈东升回到了中巴车上。 车内开着冷风,就是凉快,大家心情大好。 “农村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基本生存条件是具备了,生活也没有了问题,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唐兴德说。 “是啊,现在农民的温饱已经解决,下一步是如何提高生活档次,如何奔小康的问题。没有农民的小康,就没有全国人民的小康。‘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要想富强,还是要在工、商上做文章,要在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上做文章,土里是刨不出金子的。” 陈东升的一番话,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市~长,接下来要去的化工城……”还没等唐兴德说完,陈东升抢先道:“我看这样吧,刚才多看了一个村庄,时间占用了不少,化工城啊,我就不再去看了,什么情况你们形成一个材料,我带着看一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解决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力。时间也很紧张的,看看那几个重点项目吧。” 这怎么又出了一个幺蛾子?唐兴德的心一紧。 去看化工城,是陈东升点的题,现场都准备好了,又不去了,这会让化工城的同志们怎么看?显然不合适的。但市~长官大嘴就大,他说怎么办就得怎么办,无条件地执行是基本的工作原则。于是,唐兴德对后排的秘书说:“按市~长说的办!”秘书就给带路的接待办主任冯杰去了电话,传达了领导的指示。 忽然就不去化工城了,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唐兴德细心琢磨着,蓦地,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第134章 现场办公 悟出其中缘故的,还有聪明的夏枫。 坐在带路的警车里,夏枫得知陈东升不去化工城的消息后,禁不住莞尔一笑,在内心赞叹:老姜,老姜啊。 陈东升搞了个突然袭击,走访慰问村民,一则体现了领导干部求真务实的作风,对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是个有力的打击,既有利于树立良好的领导干部形象,还了解了基层的真实情况。二则,正好占用了去化工城的时间。这样,化工城不去了,看似为了配合地方的接待工作,实际上他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化工城,是个十分敏感的地方,去了,走马观花地看一下,根本了解不到真实情况,地方汇报的肯定是成绩,看到的也都是表面的盛象,问题是看不出来的。人出现了,又看了成绩,就要鼓励几句,就算没有无原则地去鼓励和肯定,不表扬也是肯定,也是支持,“来就是支持嘛”!假如日后有什么问题出现,人家会想到这是市~长支持的项目,自己岂不是无辜担起了责任?另外,计划着去看一看,又不去了,这样变来变去,本身就是一个提醒,说明市领导关~注了,不致使他们麻痹大意,从而酿成过失。这也是工作方法之一,也是为了促进工作。 所以,陈东升不去化工城视察,是对的。 因此,说陈东升是“老姜”,也是恰当的。 现在,有的干部到基层视察,一切都已安排停当,视察点都已做了充分准备,视察者只需例行公事,装模作样地看一看听一听,装腔作势地作些肯定性的指示,提一提要求,皆大欢喜,也就过去了,而做为视察者来讲,就像是风雨中航行的小船一样,有些任凭漂泊的意味。但陈东升不同,他巧妙地避开了风险点,很自然地完成了华丽的转身,没有多年的历练,没有丰富的政治智慧,绝对达不到这种境界。 夏枫暗自佩服。要想规避风险,还要了解真实情况,非得有陈东升市~长这样的智慧这样的作风不行。陈市~长,你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陈东升不去化工城了,孟有为很是惊讶,望着陈东升,嗫嚅了好一阵,见陈东升就是不看他,还是忍住了。 下一站是沧兴江跨江大桥。 来到大桥施工现场,一片繁忙景象。施工负责人介绍,桥面刚刚合拢,正在加紧施工,年底就能通行。 “这座大桥的建设,打通了兴通县城的北出口,不仅为市民出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且为城市北延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孟有为走上前来,以自豪坚定的口吻介绍着,很有设计师的气魄。 这是他的杰作,他当然要上前表明。唐兴德很大度地退后,让孟有为在市~长面前尽情地表现。 极目远眺,陈东升似乎看到了繁荣的兴通新城,高兴地说:“这个作品完成的好,带有很强的战略性、前瞻性,很有必要,意义重大。一届zf,时间并不长,就是要集中精力集中财力,办几件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关系密切的大事,留下实实在在的政绩,留下踏踏实实的足迹。将来蓦然回首,内心也会感到很充实很骄傲,才会无愧无悔呀。” 孟有为连说:“是!是!” 最后一站是韩商独资企业——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韩商李东旭早已在场内等候。 下了车,握着李东旭的手,陈东升就想起在韩国见过他的,说道:“在韩国的洽谈会上,我们见过面,是老朋友了。” 李东旭cao着很不流利的汉语说道:“幸会,幸会。市~长真是好记忆啊!” “你的汉语讲得不错嘛!”陈东升笑道。 “马马虎虎,听是听得懂,市~长夸奖了。”陈东旭很是谦虚,双手合在xiong前,很有日本人的礼仪。 场地中间摆了一排条几式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各式水果、矿泉水,旁边是几个脸盆架,盆里有水架上有毛巾。孟有为走上前去,礼貌地让道:“市~长,天热,洗把脸吧。” “好的好的,这天,还真是热。不过,这会子凉快一些了。” 说着,陈东升大大方方地来到脸盆前,洗了把脸,拿起毛巾,放到盆里,浸透后拧干,擦了起来。 唐兴德、孟有为很配合地相继模仿着。 李东旭端着水果让着,陈东升说:“水果就不吃了,你带着我们看看吧。”李东旭就连忙头前带路。 是有翻译的,跟着李东旭,偶尔与李东旭悄悄说上几句,也许是提醒或者纠正。 韩国人的管理就是到位,进厂房要穿鞋套和隔离衣,厂房内洁净不说,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从厂房出来,陈东升以佩服的口吻说道:“老李呀,你不仅办起了企业,还带来了先进的管理理念,真得好好地感谢你才是。欢迎你继续加大投资。” 听到这里,孟有为抢先说道:“上次的洽谈会上,李董事长就决定要再投资1.6个亿,再建一条先进的生产线。”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动工?”陈东升说着,朝周围看了看,意思是观察一下他的生产线要建在什么地方,却发现院内已经没有了空闲地块。 得不到回应,陈东升就回过头来,再看那李东旭,李东旭的脸上分明流露出尴尬。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陈东升问。 李东旭就不好意思地看向孟有为。 “是这样的,市~长,李董事长这条生产线比较大,需要200亩地,我们县的指标不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落实。”孟有为解释道。 “不是有飞地政策吗?” “这个政策运用了,还差一些。所以,还需要市里的支持。已经给市国土局打报告了。” “市里怎么说?” “没拒绝,说是尽量帮着调整。” “需要我问一问?” “市~长能过问一下,那敢情太好了!” 于是,陈东升让秘书拨通了市国土局局长任传堂的手机。 “传堂啊,我现在在兴通县的企业搞调研,这个企业叫旭东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是个韩资企业,搞得不错,很有发展前途……嗯,对,对,他们想着再扩大生产规模,就是让土地指标给绊住了。是的,是的,一个县里可调动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你帮着他们想想办法吧……好的,就这样吧。” “谢谢市~长,这就有盼望了。”李东旭忙不迭地表达谢意,还有点词不达意。 “你们抓紧与传堂他们对接一下,再挖掘一下政策潜力,实在不行的话就从市里拨点指标。总之,这么好的项目,一定要确保落地。”陈东升对孟有为说。 “市~长放心,有了您的支持,肯定没问题了,我们保证跟上搞好服务。”孟有为赶紧表态,一副无比兴奋幸福的样子。 这就是真正的现场办公了,众人对陈东升的务实作风和心系客商一心为其解难纾困的做法赞叹不已。 “没有其他事情了吧?”陈东升笑眯眯地看着李东旭。 “没有了,没有了,感谢市~长,感谢感谢!”这些简单的词语,李东旭的发音还比较准确。 “那我们走了,再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唐书~记、孟县~长,他们解决不了的就直接找我!”陈东升表现得极为大气。 唐兴德、孟有为纷纷表态:“有问题我们一定全力协调解决。” 李东旭一再打躬作揖,表示感谢。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陈东升一行上了车,消逝在灿烂的晚霞中。 第135章 突遇喊冤 到了兴通宾馆,领导自然要先到房间洗漱准备一番。 兴通宾馆不大,依坡而建,客房楼仅有四层,连电梯也没有,餐厅在客房楼的东南方向,去餐厅需下楼后步行五十米左右。 陈东升一行住二楼,其他楼层还有部分客人。唐兴德孟有为夏枫便在一楼大厅等待。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大厅内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当然个别人一看就是便衣警~察。院子里也有人在来回走动。 陈东升很快出现在楼梯口,大家连忙上前迎着,出了贵宾楼朝餐厅走去。 这时,正在院子里转悠着貌似等候别人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转身,来到众人面前跪下了。周边的三四个青年忙围过来,但已失去了阻挡的时机,只听那妇女不停在大喊:“当官的要为民作主啊,当官的要为民作主啊!” 夏枫连忙几步走上前去,拽着那妇女让她起来,谁知那妇女撒泼一样,就是拽不动,手里还举起了一份材料。 “我是县~委的副书~记,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夏枫自知安保出了纰漏,非常着急,自然得冲在前面。 那妇女继续喊着:“冤啊,冤啊,俺冤枉啊!俺男人是为公家的事累死的,不是抑郁症,不能就这么白死了,不能就这么白死了。”说着,嚎叫起来。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交流,唐兴德和孟有为心里就有谱了:这可能是前段跳楼自杀的史志办主任冯自鸣的家属,于是二人便赶紧上前,去搀扶那妇女。 “你是大官,你得为俺做主!”那妇女见大家都簇拥着陈东升,猜出他的职务高,就要扑过去求他,谁料那陈东升主动弯下腰去,双手亲切地接过了那妇女的双手。妇女的一只手还举着材料呢,他接过的那只手其实是她的拳头。 “大嫂,您起来,有话起来说,这么多人呢,咱不兴这样啊!”边说边用力地将那妇女拉了起来。 陈东升的劲不小,平时的太极拳没白练。 “俺男人是累死的,俺男人是累死的,不能就白白死了啊!”她一直哭喊着。 “我是咱县的县~委书~记,你有什么事,由我们的县~委副书~记夏枫全权来处理,好不好?不要影响我们的正常公务。”唐兴德上前说道。 一听这位是县~委书~记,那妇女又要朝他转移,夏枫一步移到唐兴德面前,挡住了那妇女,借着唐兴德的话,将那妇女的手从陈东升手里接了过来,拉着她便往人群外走。起初她还不情愿,陈东升一句“你跟着他去吧,你跟着他去吧”,那妇女迟迟疑疑的,夏枫一用力,她这才跟着夏枫朝贵宾楼走去。 站在一旁的孟有为脸上寒寒的,没有一丝生机,一言不发。 唐兴德带着陈东升吃饭去了,夏枫带着那妇女来到贵宾楼的一个小会议室了解情况,猛然发现公~安局长宋峰站在旁边,便说:“宋县~长,你一块过来吧。” “夏书~记,我们工作有失误......” “别说那些个了,先跟我来吧。” 那妇女虽然人到中年,但打扮得比较时尚,不像是农村不讲理的泼妇。也许正是她这番周武郑王的打扮,才让保卫人员放松了警惕,以为是住宿的客人。 那妇女果真是冯自鸣的家属,名叫周东芳,过去曾是县机械公司的职工,刚刚退休。周东芳拿出了冯自鸣的遗书,应该是复印件,声称他是被县里巨大的招商引资任务给累死的,县里给了一定的经济补偿,但周东芳并不满足,她的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了,没有工作,提出让她儿子项冯自鸣的班。 周东芳声称冯自鸣是累死的,没说是逼死的,是不想破坏与zf的关系,毕竟她对zf有诉求。另外,冯自鸣的遗书不是放在他办公室里,公~安人员已经“妥善保管”了吗?她怎么还有?真是咄咄怪事! “项班的政策,几十年前实行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废止了,现在可是没有这么一说。现在是逢进必考,你可以让你的孩子考公务员啊!”夏枫诱导周东芳。 “考了,考不上啊。他爹在的时候还能想想办法,他爹因公牺牲了,就得指望公家里了。俺上县zf找了好几趟县~长,找不上,到这里来堵领导,也是没有办法。”周东芳说。 听到“因公牺牲”这四个字,夏枫心里一阵翻腾。冯自鸣心理素质极其脆弱,经不住领导批评担心完不成任务丢职务丢面子而选择自杀,岂能算“因公牺牲”!本想给她好好解释解释的,转念又想,不能与她一般见识,这时候的她只想着自己的诉求,与她讲道理寻求理解,无疑于与虎谋皮。 再问,方知她儿子去年职业学院大专毕业,参加考选的机会也十分有限。 夏枫宋峰面面相觑。这周东芳,指不定是得到了谁的指点,舍老脸为孩子求工作,确实有些可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望着眼前面有愧色的宋峰,夏枫突然就有了主意:你不是工作有失误嘛,我就把这个问题交给你来处理,一则给你个改正的机会,也可以算是惩罚;二则看在死去的冯自鸣的面子上,给其儿子找个工作,算是积德行善吧。 夏枫知道,公~安局有个保安公司,那里还是适合冯自鸣的儿子去的。一个职专毕业生,有这个位置也就不错了。 “这样吧,大嫂,你的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你就是想让你儿子有个工作。你也知道现在的政策,逢进必考,依你儿子现在的条件,dang政机关和事业单位是进不去的,恐怕连考试的资格也没有。我给你联系一下咱县里有关的国有企业,看看能不能行。不过,也有可能得考试,你回去先让孩子好好复习,做好准备,好不好?你的电话是多少?” 一听是国有企业,周东芳脸上轻松了不少,满口答应说“也行”。 记下了周东芳的电话,周东芳又要了夏枫的电话。周东芳很聪明,用电话打了一下,发现是夏枫的手机响了,夏枫没有骗他,这才放下心来,自我解嘲地说:“我还以为是你秘书的电话呢。” 夏枫便笑了,说道:“大嫂,也不早了,要不,俺请你在这儿吃饭吧?” “吃饭俺就不在这里吃了,知道您领导也忙。给您领导添麻烦,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孩子他爹不死的话,也用不着俺cao这样的心,您就多理解吧。俺回去了,您可别忘了您答应俺的事。”说着,周东芳就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夏枫宋峰二人了,宋峰一再表示道歉,说安保工作失误了,向县~委检讨。市~长来,这么大的事,正是担心安保出现问题,他才悄悄过来看看的,没想到真就出了问题。 “看来,以后就得清场。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清了场,一个外人也没有,整个宾馆冷冷清清的,真就有脱离群众之嫌,让市~长看着感觉也不好。”宋峰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这种情况,也难免。这个周东芳打扮得这么入时,像是客人一样,很迷惑人的,应该是受了名人指教。事情既然出了,就要想办法解决。另外,那冯自鸣死的也太窝囊,给他办点好事,既算是对他亡灵的一种安慰,也是对生者的一个交待。再说别人也没办法攀比,咱处在这个位置,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书~记您说要安排到国有企业,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有困难不会找你这个县~长兼局长大人吗?你手里掌握的资源,可是实实在在的哟。”夏枫笑着,眼睛直视着宋峰说。 “哎哟,俺的大书~记,您是想把这个球踢给我啊?”宋峰也笑了。 “一个男孩子,我感觉送你的保安公司比较合适。” “这个没问题,一切听从书~记的安排。让他走个程序就行,回头我安排人与这个周东芳联系。” 说完,宋峰又向夏枫要了周的联系方式。 恰在这时,夏枫的电话响了,唐兴德打来的,说市~长问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处理得什么样了。 “书~记放心吧,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上访的人已经回去了,我马上过去报告。” 夏枫说完,邀请宋峰一起过去汇报,宋峰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 “书~记,按说,我应该过去当面向市~长和书~记、县~长检讨,但这么高规格的接待,我冒然过去,总感觉不妥。要不这样,你先过去,我在这边等着,需要我过去的时候您再通知我过去如何?” 听宋峰说得在理,夏枫便一人奔餐厅去了。 第136章 餐边敲打 就在夏枫与周东芳谈话的时候,陈东升与唐兴德、孟有为在餐厅的小房间里也正进行着一场边吃边聊的餐边会议。 饭局从来不是简单的饭局,它总是与某一项事情联系在一起,否则就称不上是“局”了。政界的饭局自然与政界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有些话有些理,在会议上不便挑明的,在这儿就可阐述。 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年代,兴通县的发展变化自然是餐边会议的主题。从第一产业说到二、三产业,从城镇职工收入聊到农民人均收入,从城市规模的拓展说到城乡一体化发展,从维护社会稳定说到社会综合治理,唐、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恐陈东升没能全面细致地了解兴通。说到底,就是要表明自己任职以来的政绩。 肯定成绩,是领导干部最基本的工作艺术,陈东升当然熟谙此道。他在充分肯定了兴通的发展变化之后,无限感慨地说: “发展,是时代的主旋律,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之策。眼下发展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只能靠发展来解决。有些问题,现在看是问题,然而,用历史的眼光来审视,若干年之后兴许就迎刃而解,不再是问题了。所以,时间是很好的愈合剂。” “主政一地,就要造福一方,就要铺下~身子,真抓实干,留下我们坚实的足迹,否则,碌碌无为,得过且过,粉~饰太~平,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兴通县的各项事业都有了长足发展,值得称道,说明你们做得不错,是用心用力了的,是扎实有效的。” “目前,我们的体制优势越来越明显,那就是能集中精力办大事。方向已经非常明确,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就会无往而不胜,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特别是你们俩,更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dang政同心,其力断金。这个道理很浅显,很通俗易懂,但也很容易被人所忽视。” 唐兴德、孟有为各自点头。 “你们俩都是老同志了,都是经过了风雨磨炼的老干家,有着过人的政治智慧和谋略,更有着足够的xiong襟和气度。哥俩好,哥俩都好;哥俩孬,哥俩都是瘪子。正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希望你们俩继续发扬好的传统,为了兴通的发展,为了你们共同的未来,不断创造新的辉煌。” “来,我敬你们一杯酒!” 陈东升的话,已经很明确了,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假借视察的名义来敲打一下唐、孟二人,或者说是提醒一下。这,恐怕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这不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嘛?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当前情势下,孰是孰非,是不能用秤来称一称的。但是,唐兴德心里总是别别扭扭,有些委屈。 其实,孟有为心里也不痛快。他不理解,自己满腔热情地扑在工作上,以实功求实效,不像唐兴德那样那么宏观地脚不点地地瞎忙乎,咋就得不到充分认可呢。 “市~长放心,我们一定团结一致,一心一意地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决不辜负您的期望。还盼望着您多多指导!” 唐兴德、孟有为几乎异口同声地表达着这样的意思。心里想的和嘴上表达的未必一致,这才体现出多年修炼的功夫。 说着,唐、孟二人端起酒杯,谦虚地站了起来,弓腰将酒杯放到陈东升酒杯的下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算是进一步表明了态度和决心。 待大家坐定,陈东升想起刚才下跪上访的事件,便问:“那个上访的妇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东升一问,唐兴德本想招呼秘书通知夏枫的,一扭头想起秘书不在身边,干脆掏出手机,亲自拨了夏枫的电话。 夏枫很快过来了。 领导们吃得差不多了,桌上还有不少的残羹剩饭,夏枫的座位前摆着几个一人一份的个吃。 “先吃点菜,填填肚子慢慢说。”陈东升很是关心地说。 夏枫哪里还敢先吃饭,喝了口水呷了呷嗓子,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 给市~长汇报,书~记县~长又都在场,需要格外用心。有三点,他自己是很好地琢磨和把握了的。一、关于冯自鸣的死因。既然公~安认定是抑郁症,那就是抑郁症。跳楼自杀这种极端行为,也只有抑郁症患者才能做得出来。二、不能先提遗书的事。假如提到了遗书,陈东升必然要问及内容,解释起来麻烦就大了。三、不能与招商引资的任务联系起来。唐、孟都在呢,在全县招商引资动员大会上,两位领导都信誓旦旦,要求非常明确,任务书虽然没下达,但话是说了出去的。荒诞不经的指标,经不住推敲见不得阳光的。 至于周东芳以冯自鸣是“累死的”为由,提出安排其儿子就业的事,夏枫如实进行了汇报,并拟把其儿子安排到公~安保安大队的想法一并说了出来。 陈升东听后,半晌无语。 “我们的工作,还有不少不到位不完善的地方......”唐兴德自我检讨式的解释,被陈东升一个手势制止了。 “现在的领导干部,的确需要很好地培养、锻炼和提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适应不了眼下的快节奏和高标准的。干部选拔任用体制也需要进行改革,能上不能下,单向循环,不利于干部的成长,也不利于事业的发展。有道是‘适者生存’,适应不了,完全可以让贤嘛。最不可取的,就是采取这种极端手段,不仅是对事业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任。” “是的,是的。”大家纷纷表示认同。 “当然,你们从人道主义出发,在不违背政策的原则下,给予适当的照顾,这既体现了组织的关怀,也是人道主义的具体体现,还是有必要的。”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不料陈东升稍事停顿后,继续说道:“我们的工作,也要从实际出发,既要尽力而为,又要量力而行;既要给同志们必要的压力,又要考虑他们的实际能力。这种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是的,是的。”唐、孟、夏三人几乎同时说。 唐兴德又想,陈东升还是了解了一些真实情况的,不然不会这么说话。 这个话题真的可以结束了,夏枫便乘机征求唐、孟的意见,说:“书~记县~长我请示您们一下,我单独敬市~长一杯酒,表达一下敬意,可不可以?” 二人连说可以,夏枫就站起来敬陈东升酒。 陈东升对夏枫就格外看了一眼,想:这个副书~记还是满懂套路的,他担心给我敬酒我嫌他职位低不接受,拂了他的面子,便事先征求书~记县~长的意见。书~记县~长同意了,这杯酒就不仅代表夏枫个人,还代表唐、孟二人了,由不得你市~长不给面子。他这样做,还显示出了对书~记县~长的尊重。 再加上对夏枫处置刚才上访事件的作风和效率甚是满意,陈东升就笑着站起来,然后端起酒杯,迎接前来的夏枫,欣然接受敬酒。至于夏枫的祝酒词,那就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了,什么“扎实务实的作风”“心系百姓的情怀”“盼望着继续跟着您奋勇前进”的表白,表决心一样,很是让他熨帖。特别夏枫说的是“您”而没称呼“市~长”这一职务,内含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看破而不说破,说明夏枫是有发展眼光有认识水平有文化涵养的人,陈东升微微点头。 市~长点头就是认可,就是表扬。夏枫心里美滋滋的。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陈东升见各位该表示的也都表示了,时间也不早了,就提议吃饭,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带有感谢领导关怀的那种。 休息,这个字眼很诱人,谁都想好好休息,但市~长来了,大家怎么能休息得好呢。 当然,市~长本身也没休息好,因为半夜里他接了个电话,让他好一顿纠结。 第137章 客房秘语 从餐厅出来,陈东升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独自在院子里转转,消消食。” 这肯定不行啊,哪能让市~长一个人转?大家就说“我们也需要消食,就陪您转几圈吧。” 于是,就像老母鸡带着小鸡满院子咯咯咯地跑一样,陈东升带着唐兴德他们兜开了圈子。 唐兴德和孟有为跟得紧,各在左右,夏枫就需要慢后一步,跟在后边扮演了小跟班的角色。 陪领导散步是门学问,既不能不说话,冷了场,好像单纯为了走路而走路一样,又不能话太多,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牵扯了领导的精力,影响了领导的兴致,甚至影响了领导的正常前进步伐。最好的状态,应该是引出带有请教性质的对话,让领导根据情况自由发挥,发表些指导性的高论,“教导教导”我们。这火候,非常人所能拿捏得好。 该说的,餐桌上说的差不多了,这在大院子里,能说些什么呢?夏枫真替唐兴德犯愁。 陈东升个子应该在一米八以上,高过唐、孟二人一头,步伐也相应地就大一些,唐、孟需紧跟才是。这就有了话题:“市~长,您这步伐矫健的,平时看来少不了锻炼啊。” 唐兴德一边喘着,一边满带赞扬的口吻说。 “我每天都必须走路一万步以上,个别时候两万步,但绝对不能超过两万伍。走路少了,溜不开腿;走路多了,会伤膝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没有个好的体魄,哪有足够的精力来应对紧张的工作!” “市~长的身体,一看就非常健康,少说也得比真实年龄小个十一二岁。”孟有为在一旁随和着感叹。 “唉,年轻的时候,光知道工作,不懂得爱惜身体,透支喽。现在是亡羊补牢,算是犹为未晚吧。” “市~长您是真正的日理万机啊,一个县里的事情都这么多,一个大市,得有多少事需要您cao心啊。”孟有为很有感慨。 孟有为的这番话,表面上看是奉承陈东升,实际上也在间接地表功,间接地向领导汇报说县里的工作事无巨细,很让人cao心。 陈东升似乎听出了孟有为的弦外之音,自然地笑了笑,继续谈论健康的话题: “所以,更需要很好地锻炼身体。有的人说经常锻炼的人是怕早死,想着延长寿命,这也不是不对,可也不全对,谁不想着多活几年?寿命这个东西,多数是基因决定的,爹妈给的,你主宰不了,但加强锻炼提高身体素质你是可以做主的。你掌控不了生命的长度,你可以把握生命的宽度啊!同样是一个生命的宽度,有的人活得轰轰烈烈、波澜壮阔,有的人就碌碌无为、平平淡淡,这是不一样的。” “嗯,市~长说的对,很符合辩证法。” “县级这个层次,承载着富裕一方百姓、繁荣地域文化、实现长治久安的历史使命,自古以来就是相对独立的地域行政单元和经济单元,非常独特而重要。古语说‘郡县治,则天下安’,这个治,是方方面面,是综合的。能够在县里担任主要领导职务,无上光荣,也无比辛苦,你们责任重大啊。” “是,是。” “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铺下~身子,多干几件看得见mo得着的实事,留下我们的工作成绩,也不枉负组织的重托和百姓的期待,还能使我们的生命焕发出耀眼的光芒,意义何其重大!你们过去做的不错,继续努力吧。” “向市~长学习。市~长过去在县里干的时候,是全国百名优秀县~委书~记,是晋京受过表彰的。我们要很好地向您学习。”唐兴德说。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想那时候,多么美好啊!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也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也算是做到了‘不负韶华’吧。只是现在不能提喽,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说着,来到了贵宾楼前。 按说,陈东升应该让唐兴德、孟有为回去休息的,奇怪的是他竟直接上了楼,奔房间而去。 领导不让回,大家谁也不能回,这是基本的规矩,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 到了房间,秘书便忙着倒水。陈东升说:“兴德你先坐一下。” 一听让坐一下,就是有话说的意思,唐兴德便客气地说:“市~长您坐。” 这场景,孟有为看得清清楚楚。三个人陪着市~长进的屋,市~长只让唐兴德一个人坐,就是要单独说话的意思。只见他笑着微微点头道:“市~长你们先聊,我出去下。” “好的。”陈东升对孟有为的悟性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夏枫抢先退了出来,孟有为也随后退出了房间。 夏枫出来的时候,见接待办主任冯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信封,便赶紧接了过来,趁着孟有为还没将门带上,进了屋,笑着把信封交给了唐兴德。 唐兴德见门关上了,就对陈东升说:“市~长,您是文化人,找人给您画了幅画,也不知画得如何。我是门外汉,您看看怎么样?” “噢?”陈东升狐疑地看着唐兴德,想:你这兴通县能有多大的画家? 展开,是一幅马猴图,一只猴子骑在马上仰着脸,脸的上方有些蜜蜂在飞。 唐兴德的脸色立马就耷拉下来了,怎么会是马猴啊?不是山水或者牡丹吗?这夏枫,办的什么事情! 唐兴德心神不宁地向陈东升看去,却见陈东升的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他心里一惊:市~长还喜欢上了? 只见陈东升笑着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特别是这马的肌肉、猴的眼睛,很有神韵,小蜜蜂也有动感,形象。不错,用心了!” 市~长满意,书~记的心就放下了,但唐兴德还是有些纳闷,这大马、猴子、小蜜蜂的,有什么寓意?要不市~长为何如此满意?收了画,二人又回到了沙发上。 “兴德啊,这几年出了不少力,成效也值得骄傲,可也受了些委屈,我是知道的。顾全大局嘛,就难免要受些委屈。容人之短,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 “感谢市~长的理解和支持。” 市~长如此体贴,唐兴德自然非常感激。既然话到此处,不如敞开窗户说亮话的好。 “市~长,刚才那妇女,她丈夫冯自鸣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哦?”陈东升有些诧异,心想刚才在饭桌上不是解释了吗?看来还另有隐情。 唐兴德便一从来往地讲了孟有为独自抛出的荒唐的招商引资政策、与冯自鸣谈话的细节及冯自鸣遗书的情况,说道:“老孟这个人,是个有思想、有高度,想干事、能干事的人,但在会干事、不出事这方面,还欠些火候。” 这些情况,陈东升显然未曾掌握,所以有些意外。他嘴唇紧闭,半响未语。 “老孟啊,突出的特点,是个性太强了,又不想着约束自己。从积极的角度看,显得很有魄力,很有超前意识,敢闯敢干;从另一方面看,就是过于自我,不计后果,表现欲超强。” “当前的几项大工程,包括你看的沧兴江跨江大桥工程,当然对兴通的发展是十分有益的,属于锦上添花,但绝非雪中送炭。而且,这些工程耗资巨大,无疑会给兴通财政带来空前的压力。” “zf担保的项目,有多少个亿了?”陈东升突然问。 “263个亿,早就过了临界点了。”唐兴德答。 “你做为班长,没有与他沟通提醒过?” “我做过多次努力,他一概实行‘三不’政策:不理睬、不交流、不接触。” “噢......”这更让陈东升感到意外。 一阵短暂的沉默。 “既然这样,下一步有什么想法?”陈东升思忖良久,终于说出这句让唐兴德盼望已久的话来。 陈东升这话,听上去只是征求意见,体现关怀而已,其实内涵就很丰富了。一是体现出了对唐兴德的尊重和信任,二是间接地向唐兴德透露或者说肯定了社会上流传的他即将升任市~委书~记的信息。这话,他也是站在市~委书~记的角度问的,因为调整县里主要领导这事,是名符其实的dang委一把手工程,副书~记的意见仅供参考而已。 “最好,能让他动一动。这样对谁都好。”唐兴德郑重地说。 “到哪儿去呢?他这是第二个县~长岗位了。” “可以考虑市直部门一把手的位置,但最好是人大、zf的秘书长等职位。他太能折腾了,闲不住。”说完,唐兴德苦笑了一下。 陈东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这样吧,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老孟没走的话,我再和他沟通沟通。” 市~长、县~长,都是zf部门的一把手,他们之间交流交流是必须的、正常的。 唐兴德便说了告别的话,退了出来,正要带上门呢,却发现孟有为、夏枫就坐在二楼拐角处的沙发上,便对孟有为道:“市~长请你过去一下。” 孟有为向夏枫微微致意,应该是对还没有谈完的话题的致歉,接着起身,连看也不看唐兴德,就朝陈东升的房间走去。还没关上房门,就听他热情地说道:“市~长辛苦了,市~长辛苦了!” 唐兴德想笑,又忍住了,对夏枫说:“安排好接待办的同志值好班,咱们回去吧。” “不再等等了?” 夏枫的意思是想等着陈东升与孟有为谈完话,一起走,以防陈东升再有事情找唐兴德。 唐兴德简单思考了下,道:“走吧,不早了。” 夏枫看了眼陈东升的房门,随唐兴德下了楼。 第138章 夜半铃声 到了一楼,唐兴德突然叫住了夏枫。 “那幅画,记得你说过要准备山水还是牡丹的,怎么是一群动物啊?” “不好意思,书~记,我也是刚刚得知画的内容。他们去取画的时候,人家听说是送领导干部的,就推荐了这幅。这幅画,构思巧妙,寓意深刻,非常适合送给领导。那猴不是在马上嘛,猴的头项上还有蜂子,意思是马上封(蜂)侯(猴)。” “哦?”唐兴德一听,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这画里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寓意贴切啊,怪不得陈东升那么高兴,看来他是明白其中寓意的,这倒显得自己知识浅薄,孤陋寡闻了。 “市~长不满意吗?”夏枫见唐兴德表情凝重,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不,不,没有没有。不错不错,你们用心了。” 唐兴德想着陈东升“用心了”这句话,就借用这句话肯定了夏枫的工作,也完全明白了陈东升所要表达的意思。 来到楼前,唐兴德的车就悠然地从旁边开了过来,秘书几步上前开了车门,唐兴德缩进去的同时,又说了句:“你也早回去休息吧。”说话间,秘书就极快地钻进了副驾驶位置,车子就开走了。 夏枫想,既然书~记让撤,那就撤。一转身,发现冯杰站在身后。冯杰不愧是搞接待的,平时不动声色,关键时候就出现了。 “都安排好了吧?” “书~记放心,有专人值班,有事会及时汇报的。当然,也不会有事的。” “不能掉以轻心哪!”夏枫说。 冯杰就明白他说的是冯自鸣的老婆上访的事,还真不好辩解,便唯唯诺诺地说:“好的,书~记,一会我再落实一遍。” 又嘱咐了二楼必须24小时有人值班的话,还认真询问了明天早餐的安排情况,夏枫这才登车而去。 孟有为与市~长聊多久,聊什么,唐兴德不再关心了,反正该表达的意思他都表达了。书~记不关心,夏枫自然也就不再介意,随他们聊去吧。 其实,他们之间能聊什么,猜也能猜个大概。孟有为还是继续汇报自己的辉煌成绩和宏伟计划,陈东升在肯定成绩的同时,无非还是要鼓励再鼓励。本来,他是要劝劝孟有为改变一下策略,与唐兴德搞好配合,别再与唐兴德较劲的,但唐兴德说的话非常客观,由不得你不信,让他动摇了过去对孟的认知,于是就改变了主意,以肯定表扬为主,删除了“劝一劝”的想法。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孟有为回去休息了。 孟有为走了之后,秘书过来给调好了浴室的水温,准备好了拖鞋等相关用品,检查了空调的温度,又倒上了一杯子茶水,就出去了。陈东升冲了澡,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很快进入了梦乡。 平时是有午休习惯的,今天不仅没午休,晚上还工作到现在,的确有些累了。 山城的夜晚,万籁俱寂。些许夏虫的叫声轻轻传进屋来,已十分微弱,丝毫不影响人的睡眠,反而增添了山乡情趣。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惊扰了陈东升的夏梦。 当领导干部,最怕的就是夜半铃声。再好的消息,天明再说也不迟;半夜需要汇报的,准没好事,多是重大负面事件。 陈东升迷迷糊糊地mo起电话,一听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好像故意拿捏着,使用了假嗓子。 “陈市~长您好,我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向您反映县~长孟有为以权谋私的事情。” 告县~长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市~长房间里来,深更半夜的,有意思。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码的?肯定有内线提供帮助。有意思有意思,陈东升想。 “欢迎你搞监督。有什么证据吗?可以向纪委反映啊?” “市~长,我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是想向您反映个事实。” “什么事实?” “兴通县城的兴业大道西延工程、通业大道扩建工程,都有孟县~长的表弟张振青的参与。张振青打着孟县~长的旗号,在兴通招摇撞骗,揽了不少的工程。光我刚才说的两个工程,造价就是五六个亿,他得拿多少好处,您自己算去吧。” “这事确凿?” “张振青经常与我们在一起吃饭,他亲口说的,还经常炫耀呢。至于孟县~长是不是从中得到了好处,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县~长在省城给情~妇还买了一套房子,周未经常去私会。” “有这事?” “千真万确。孟县~长的司机告诉我的,孟县~长不会开车,得靠司机送他。” “你是不是没有揽到工程,嫉妒人家,才给我打这个电话告状的?” “您这样理解,我也无话可说。” “你给我打这个电话,还有别的意思不?” “市~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向您反映情况。听说您也快要当市~委书~记了,向您反映反映这个情况,您看着办吧。” “谢谢信......”还没等陈东升把话说完呢,那边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陈东升睡意全无。他真的得重新审视孟有为了。 过去,孟有为给他的印象是工作思路清晰,作风雷厉风行,聪明能干,敢做敢为,是干大事的人。但这次兴通之行,却不得不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是唐兴德精心安排的陷阱?又不像,没有这么巧啊,何况与唐兴德交谈的时候,他已经直言不讳地讲了孟的情况,不应该再刻意造这个局的。那么,那就是孟的作派确实产生了不良后果。果真如此,就非常麻烦了。 培养一个县~长,不容易啊,何况孟还是能够独挡一面,有他独到见解的县~长,可惜不够全面。假如他在冠冕堂皇干大事的同时,从背后真的又伸出一只手来谋私,可就真的大事不妙,非常非常麻烦了。 猛然间,陈东升产生了痛心疾首的感觉。 这样想着,直到黎明时分才又昏昏睡去。 早餐时间早就过了,唐兴德才敲开了陈东升的房门。陈东升睡意蒙蒙,一看就没休息好。 “市~长,休息的怎样?”唐兴德关切地问。 其实,他已经发现市~长没有休息好,纯属明知故问。 “还可以,还可以。”陈东升不想说破,洗了把脸,便随大家去餐厅吃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看看唐兴德、孟有为以及夏枫满面春风,笑脸相迎,本想再嘱咐嘱咐,告诫他们要警惕身边人员、警惕至友亲属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不骂吃饭人”,还是免开尊口吧。更何况,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一个人的境界和觉悟,全凭内心的修炼和参悟,靠外力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于是,陈东升就勉强装出笑脸应酬着。饭后,唐兴德、孟有为将陈东升送至边界,夏枫依然在前面的警车上带路,只不过到了边界之后,他们又多跑了几公里,才折了回来。 “陈东升的兴通之行,必将对兴通产生深刻的影响。” 夏枫早饭间发现陈东升的表情和谈吐不似昨日,颇为复杂,直觉上感觉发生了什么,虽然说不清理不明,但这变化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极其重要。要知道,陈东升将来可是要掌控江平政坛的决定性人物!所以,他得出了上述结论。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第139章 情理之中 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过去常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套用到现在,就是“铁打的机关流水的官”。 在人们殷切的期盼中,届中调整总算有了结果,这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大家最为关~注的,是江平市的变化。 孙月海提拔到省里当了副省~长,陈东升市~长顺利接任江平市~委书~记,这在情理之中;陈东升腾出的市~长位置却被岩黄市~委副书~记陈志亮接任,现在的江平市~委副书~记徐中浩却没能随着前面的领导齐步走,没能接任市~长,这又在意料之外。 三弟张子龙紧随陈东升去了市~委,担任市~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这在情理之中;黄佳跳出了建设局,出任东泉县~委副书~记,这又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前段时间因张民富事件受到调查,黄佳差点出了状况。现在看,不仅没事,还得到了重用,真不知他借了哪股东风,得了何方神圣的济。他去了东泉,不知又要在那里怎么兴风作浪,东泉县~委班子的团结面临严峻考验。 再看兴通县,固若金汤,竟然一个县级干部也没调整。这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一山不容二虎,两个主要领导尿不到一个壶里,动就要动主要领导,而主要领导能去的位置是有限的,安排不当等于自找麻烦。于是,不动,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更重要的是会影响整体工作的开展。所以,未动,又在意料之外。 暂时不动,不代表以后不动。动是常态,不动是相对的。至于何时动,那就要看陈东升书~记的意见了。夏枫这样分析。 市里和县区的盘子得到了明确,大家的心也就安定下来,重又踏踏实实地回到了现实工作中,整个工作节奏又回到了从前。 唐兴德最关心的是稳定,而夏枫又分管着这块,所以他就经常调度夏枫。 “一丑遮百俊”。社会的稳定是最重要的,可是不能出现纰漏。 这天,唐兴德把夏枫叫到办公室,专门了解当前稳定方面的风险点和需要做的工作,夏枫将几个上访群体、安全生产隐患、社会矛盾的焦点逐一给唐兴德作了汇报,谈到几个拆迁项目的时候,夏枫毫不避讳地谈到了丽河影视城项目。 “这个项目需要九龙镇的花沂庄村整体搬迁,老孟把它砸给了孙桂香,孙桂香确实很能干,但不够细致和耐心,作风有些简单粗暴,好歹那个文化局长史兰友还比较在行,让人放心。” “项目方面可以更多地让文化局参与,但拆迁的任务要砸给九龙镇,让朱庆良他们多注意策略,千万不要cao之过急。” 唐兴德思路非常清晰,责任划分也很到位,夏枫很是信服。 “另外,这是个文化产业项目,既然老孟让孙桂香负责,你就逃脱不了干系,不要因为你老婆牵了线搭了一下桥,你就要避嫌了。你老婆既不是投资人,也不是合伙人,你没必要避嫌。既然合同已经签了,项目马上就要落地,以后她出头露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宁波方面自然会冲在前面,一切按预定的合同进行,一切都要合法化才是。无论如何,也要确保这个项目健康有序地实施。” “好的,书~记,我更多地关~注一下。”夏枫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夏枫才发现手机有未接来电,竟然是叶小纤的。到唐兴德办公室汇报工作,他是从不带手机的。 还有未读信息,打开一看,也是叶小纤发来的:夏书~记您好,李世梁老总拟今晚请您坐坐,有重要事情请示。望来信。 自从韩国一聚,夏枫与李世梁、叶小纤之间的感情就更是加深了一步。尽管他与叶小纤之间已经明确了三八线,但基本的交往不能断啊。再说了,自从明确了三八线之后,他从内心深处还真是感觉有些愧对叶小纤。有时候就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但转念想到关丽娜,他就找到了理由,并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越线,不能越线,要经得起考验。美女是鸦片,美女是鸦片啊! 韩国一别,算来时日也已不短,一直未见叶小纤和李世梁,今晚正好没有接待,见就见吧。来兴通这么长时间了,夏枫也不是乱~交朋友的人,商界就交往了李世梁。与他们接触,注意把握分寸就是了。 于是,夏枫回复了一个字:可。 于是,下班之后,李世梁又派叶小纤带着那奔驰商务车,将夏枫带到了城北小山前怀的高级会所,还是那个单独的餐厅,只是这次少了小舅子张伟,显得更宽敞了些。 尽管已经很熟了,李世梁仍然热情依旧,对夏枫表现出了充分的尊敬。上次张伟在的时候,李世梁直接随着张伟喊哥,这次张伟不在,他喊的是“书~记大哥”。 免不了深情回味在韩国的美好时光。这时候,夏枫突然想起李世梁给他捎来的那些韩国高档化妆品什么的,应该道声谢的,但转念又想,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算了吧。感谢的方式有多种,机会也会很多的。 拿手的甲鱼汤又端上来了,小叶主任取了碗,忙着给夏枫盛。美食飘香,美女忙碌,这让夏枫又自然想起那天早晨在叶小纤家吃早餐的情景,内心又充满了刺激、快意和温馨。常言说“无女不成家”,有女人忙碌的家才是真正的家啊。 再看那叶小纤,虽未成家,但cao持起来很像个家庭主妇,颇让人疼怜。 李世梁敬酒,自己带头猛喝,想着以实际行动感召夏枫。夏枫这次是有数了,说道:“都是老朋友了,咱敬酒不劝酒,更不能派酒。”转脸又对着叶小纤说:“这么好的酒,浪费了实在可惜,咱要珍惜,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能喝就别喝,好不好?” 李世梁不知其中究竟,说“书~记大哥你不用这么会过日子,酒咱有的是!”那叶小纤明白是怎么回事,脸就微微泛红,道:“书~记你听你说的,俺又不是不知道您的酒量,俺敬酒你随意就是了。” 酒场就轻松加愉快,喝的不少,心情很好,满足了食欲,也饱了眼福。一场韩国行,终生汉江情,多少次聚会也聊不完的话题。 想起叶小纤短信中的内容,夏枫问道:“不是有重要事情要请示的吗?是真有还是假有?” 李世梁与叶小纤相视而笑。李世梁说:“书~记大哥,是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这个粗人,还学会了“当讲不当讲”,夏枫就笑了:“但讲无妨。” 原来,他们得知丽河影视城项目中搬迁花沂庄的事情后,想竞标建设花沂庄新村。 夏枫乍听影视城项目,心里掠过一丝不快,想起唐兴德的话,就有所释然。想想建设新村这个工程也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县建筑公司完全能够胜任,人家又是第一次开口,就说:“可以参与!” “听说孙桂香部长负责。”李世梁说。 “建设新村应该是九龙镇负责啊。”夏枫说。 “是九龙镇负责不错,但孙部长负责这个项目,她管的可具体了,九龙镇的书~记镇长都得听她的。”李世梁很神秘的样子。 夏枫就笑了,看了看手表,不到晚上九点,就站起来,走到一旁,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 “夏书~记,这几天光往九龙镇跑了,正想过去给您汇报的呢。”那头的孙桂香忙不迭地说。 “别的事回头再说,我想问一下化沂庄新村建设的招投标进展情况。” “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现在投标了吗?” “没有,有几家公司报了名。” “有这么个情况。咱们兴通县建筑公司找到我这儿来了,他们有这个意向。我看让他们参与一下也可以,他们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完全可以,书~记。让他们直接报名就行,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你也不用过多地关照,让他们凭实力参与竞争即可。” “明白,书~记。” “哦,不早了,那就这样吧。” “好的书~记,明天到您办公室具体汇报。” 收了电话,回到桌边,通话的基本意思大家也都猜到了,满桌的兴奋。 “你们抽空与孙部长联系吧。” “我们敬爱的书~记大哥来,您可真是我们的亲大哥!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小叶主任,咱们一起敬书~记大哥一杯酒。” 这杯酒,夏枫欣然接受了。 他明白,玉成其美,促进本县企业的发展,也是份内之事。喝杯酒,情理之中,受之无愧。 第140章 冰凉冰凉 夏枫早已把话说破了,敬酒不劝酒,不能浪费酒,所以今晚的酒场就非常清爽,以谈天说地为主,气氛融洽而愉快,晚九时许,适时结束。 自然还是叶小纤送夏枫回家,自然还是坐了叶小纤的宝马。 “书~记,您一个人在兴通,比较自由,天还早,找个地方给您洗洗脚放松放松吧?”叶小纤试探着问。 “不了,小纤,还是直接回家吧,也不早了。” “书~记,您是不放心我吧?我还能把您给吃了?” 叶小纤就有些撒娇的成分了。 夏枫知道,舞蹈学院毕业的叶小纤,是个很有情怀的人,年龄上又比他小那么多,属较为前卫开放的新生代,对钟意的男子往往会自认为找到了真爱,往往会把不舍的追求粉饰成一种高尚的行为,轻易不会完全罢休的。那三八线,需时时强化,而不致使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甚至消失。 “你呀,是不能把我给吃了,但我这个位置,经常出头露面上电视,在这个小县城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我假如真的出现在洗脚房里,明天就可能会有好事者传出我去洗~浴场所甚至piao娼的新闻来,而这类新闻,对一个人品德的攻击力杀伤力是相当大的,都是从政的大忌。所以,身不由已,还是自律些好啊。” 出于对叶小纤的礼貌,夏枫解释得多了些。 叶小纤听了,人家说的有道理,就“哦”了一声,说“你们当官的也不容易呀”,不再坚持。本来也是虚假的测试,但如果夏枫同意了,她是巴不得的,一定会安排得十分熨帖。 快到县~委宿舍区的时候,夏枫说:“小纤,你停在前面拐弯的地方,我在那儿下车。” 叶小纤明白夏枫小心,就在拐弯处停车,然后从前车座位上拿起一个小提袋说:“书~记,李总给您的一点茶叶。” 夏枫才不信呢,这么小的袋子,什么茶叶这么金贵?不论什么,他早已决定不能收。于是说道:“我还要溜一圈消消食,就不拿了。” “那可不行,李总交待的事项我完成不了......” “那我就转送给你了!”说着,夏枫急急地下了车,快步向远处走去。 那叶小纤也从车上下来了,望着远去的夏枫,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夏枫料定那小袋子里有卡或者现金什么,是万万拿不得的。一旦拿到手里,再退可就麻烦了。 拒绝了李世梁的礼品,他感到一身的轻松,晚上睡觉都感觉踏实不少。 次日上班后,孙桂香果然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夏书~记,我遇到大麻烦了。”刚一进屋,就喊上了,愁眉苦脸的,烦躁得不行。 “什么事?”夏枫见状,一惊。 “这个屌cao的李正国,进去之后胡说八道,ying说我们宣传部送给了他十万块钱。哪有这回事!” 这可奇怪了。送就是送了,没送就是没送,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时候,张子文端着一杯水进来,放到了孙桂香面前,道了声“部长请喝水”,退了出去。 “你喝口水,别着急,慢慢说。”夏枫其实也有些着急。 “书~记,你说,他奶奶的,哪有这样的事啊。” 知道孙桂香言语粗俗,夏枫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等她继续说下去。 “《江平日报》给了十万块钱的报刊发行费提成,那个阶段不是全市清理小金库吗?我就打电话给他,问怎么办,能不能放在财政那里,我们用的时候再申请回来用,他说可以,我就派人将十万块钱送了过去,他当时给我们打了个收到条。” “没有财务收据?” “他说放他那里就可以了,以后用的时候去取,不用打收据,谁知他娘的他自己入了他自己的腰包。当时我还有点纳闷,怎么局长还亲自收下了?现在看,原来他有他自己的小九九啊!” “这个李正国,也太贪财了。” “谁说不是来!现在可好,说是我们给他送的礼。” “他给你打的收据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有那个收据就好了,部里的出纳一年前调走了,交接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没交接,找不到了。问那个出纳,她说交接了;问现在的出纳,说是没见到,结果成了无头案。” “让过去的出纳写个证明!” “写了,送过去了,办案人员不予采纳,还是让承认是送的礼,因为李正国说是宣传部给他送的礼,对不上。” “简直是胡闹!你没找找刘世明书~记?” “我也是找了,世明书~记答应得好好的,说给说说。以后办案人员还是让承认是送礼,我又找世明书~记,他说再安排一下,同时他又说现在是独立办案,也不便过多地干预,让我们好好地说清楚就行了。你看看,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夏枫犯了难。他突然想,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啊,如果能听一听原来那个出纳的意见,也好下决心过问,这毕竟关系到好几个人的前途。 “原来的出纳,还在江平?” “人家考到省社会科学院去了,她丈夫早一年考到了省国土局。这下可好,好几天了,她也不敢回省里去,一直让在老家配合调查。” “现在还在江平?” “是啊!” 孙桂香猛然意识到,夏枫这是要亲自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便问:“我让她过来一趟?” “不用了,与她通个话吧。” 于是,孙桂香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小谢啊,我现在在夏书~记的办公室,你把当时给财政局送钱的经过再给夏书~记说说。” 说着,把手机递给了夏枫,说:“她姓谢,感谢的谢。” 电话那头的小谢,说着说着就带着了哭腔,叙述的事实与孙桂香说的基本一致。 现在看来,办案人员确有简单化的问题。要不要给刘世明打个电话?夏枫陷入了沉思。 恰在这时,张子文推门进来,说“唐书~记请夏书~记过去一下”。夏枫便请孙桂香先坐着,出门到唐兴德办公室去了。 等唐兴德把他要说的事情说完,夏枫就说了孙桂香的事,谁料唐兴德生气地问:“她又去找你了?”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是啊,现在就在我屋里呢。”看来,唐兴德知晓此事。 果然,唐兴德沉思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个事,世明给我汇报过,孙树香已经找过世明了。李正国坚持说是宣传部给他送的礼,她孙桂香不承认,又没有什么证据,难办!” 我的个神哟,怎么会没有证据呢?难道人证就没有法律效力了吗? 夏枫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县~委书~记的唐兴德态度会如此暧~昧。孙桂香文化不高悟性差些不错,但她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还是努力维护班子团结的。如此对她,大有不公,大有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趋势。事情,可就难办了。 夏枫的心,冰凉冰凉。 第141章 娘娘们们 都说“官向官,民向民,和尚向的是出家人”,其实这话不完全准确,要分时候。 比如现在,不仅刘世明不向着孙桂香,就连一班之长的唐兴德,好像也不愿说句公道话,为孙桂香撑腰,宁愿相信李正国的一面之词。 个中有何缘故?夏枫疑惑不解。 不过,夏枫毕竟与原财务出纳小谢交谈过,了解了一些真实情况,便想替她们说过公道话。 “我刚才与宣传部原来的出纳通了个电话,听这个小谢说了些情况,感觉他们当时并不是想着给李正国送礼,只是想把这十万报刊征订费的提成规范化,先交给财政,以后用的时候再申请回来。” 夏枫想,还是把事实说得客观一些,以免让唐兴德生出更多疑惑。 “就这点熊钱,你看她倒腾来倒腾去的,没腚眼子早晚非要整出点屎来不行!”唐兴德竟然有些生气。 “现在不是要求清理单位小金库吗,孙桂香担心放在单位里不符合规定,怕年终审计的时候有什么麻烦,就想着交出去,少担些风险。” “要求是这么个要求,可哪个单位没有小金库?或多或少地都有些。她一个常委部门,上上下下联络这么频繁,没有点自有资金可供支配,有些不好出的帐怎么办?” “书~记说的对,当前这种情况,没有点灵活机动的资金还真不好办。” 夏枫适时奉承了一下唐兴德,给唐兴德树起了一个梯子。 果然,唐兴德就有些消气,道:“宣传部,本来是个清水衙门,承担的任务又很特别,看上去无足轻重,实际上举足轻重,上级新闻单位那么多记者都来找茬,特别是这些年网络发展又这么快,好像管理也跟不上,负面新闻这么多,乱糟糟的,他们的灭火任务是相当繁重,也是很不容易,这是可以理解的。上级部门发点奖励性质的经费,无可厚非嘛,用就是了,只要别放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她就不应该那么小心,自作多情地朝财政上交!”夏枫也埋怨起孙桂香来。 他这一说,唐兴德知道夏枫也站到了自己的立场上,对孙桂香的怨气就进一步消减,道:“哎呀,这个孙桂香啊,真拿她没办法,就像你说的那样,纯粹是自作多情。她既然找到了你,你就过问一下吧,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能让她过去就让她过去,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料她也不敢直接找我。” 说着,唐兴德竟兀自呵呵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夏枫就完全释然了。他明白,唐兴德虽然对孙桂香有所不满,但毕竟也是他的班子成员,他也不想让她过分难堪。 夏枫猜得很对,唐兴德一直还生着孙桂香的气,一是对宣传部的新闻宣传工作不满意,总是感觉锣鼓没有敲到点子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兴通这么多年,在外界的知名度还是不够理想,她孙桂香在营造氛围方面是有责任的。二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孙桂香对影视城项目比较上心,这个项目孟有为抓得这么紧,她就有跟着孟有为跑的嫌疑。其实他很清楚,孙桂香卷入这个项目,也是被动的,何况还有副书~记夫人的牵线,她应该也是有很多无奈。 从唐兴德办公室回来,孙桂香已经等了他好大一阵子了,有些着急。 “你们书~记都是婆婆嘴老婆腚嘛,娘娘们们的,说起来没完,坐下去就起不来,聊起来没个够?”孙桂香嗔怪人的方式也很特别,一句话噎死个人。 夏枫苦笑了几下,笑道:“你呀,虽然没干过乡镇妇联主任,但你的嘴比妇联主任的嘴还损,尖酸刻薄的。” “你看看你们书~记恣的,天天蹲在办公室里喝水看报,哪知道俺部门同志的不易。俺这不是还得去九龙镇化沂庄的搬迁工地看看嘛,都火烧腚了,您还都稳坐钓鱼船。” 女人毕竟是女人,撒起泼来发起疯来男人是不递招的。她竟敢讽刺书~记闲得没事喝水看报,岂不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道理? “刚才还说你像妇联主任,其实妇联主任既有其泼辣的一面,也有其温柔的一面。依我看,你就不一样,只有一面,没有另一面。人家对领导是百依百顺,你倒好,反而说领导的不是。”夏枫故意拿话激她。 “俺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俺也想温柔啊,领导不需要啊!领导是拿俺当男人使唤,让俺冲锋陷阵啊!” “你这张嘴哪,我是说不过你。你来找我,我又去运作书~记,反过头来你还嫌我啰嗦嫌我慢,没有道理啊!”夏枫不得不说出实情。 “啊?我那点事,你还给老大说了?他没发火?”孙桂香有些惊讶。 “你还想瞒着他?他明察秋毫,什么事不知道?多亏给他说了,让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谢谢老弟谢谢老弟,我就知道你是俺亲兄弟,得替俺说话。”孙桂香就有些激动。 夏枫笑而不语。 “怎么说的来?咋还卖起关子来了?”见夏枫不说话了,急于知道结果的孙桂香就有些着急。 “哦,他明白了,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你还想让他亲自替你去处理这事?”夏枫说。 孙桂香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对夏枫说:“这事,还真得靠你夏书~记了,我找过刘世明书~记两次了,他态度很好,说是问问,但又尊重办案人员的意见,你说这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一会过去趟,问下世明书~记。你先忙你的去吧。”夏枫说。 “对了,夏书~记,县建筑公司参与花沂庄新村投标的事,我看他们能行,技术力量也足够了。”孙桂香显然还想明确地把人情送给夏枫。 “让他们参与就行了。同等条件下可以优先考虑本地企业,这是人之常情。你看着办吧!” 夏枫潇洒地说。心想,这事你运作就是了,用不着当面给我说啊。 孙桂香就知趣地笑着点着头,离开了夏枫的办公室。 孙桂香走后,夏枫本想着立即去找刘世明的,忽然就又往深处想了想:唐兴德对孙桂香有意见,刘世明不给孙桂香面子,会不会也在生孙桂香的气?是不是孙桂香在哪些方面开罪了刘世明,也没给他面子? 也未可知。 继而又想到,女人其实也真是不容易。假如孙桂香有几分姿色,起码看上去像个女人,兴许还会催生出男人一星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满足一点“秀色可餐”的视觉欲~望,对她有些配合、宽厚甚至照顾的,偏偏这老孙生得比男人还丑,丝毫调动不起男人的审美情趣,也就谈不上关照有加了。 公道地讲,孙桂香尽管是个娘们,她工作起来并不娘们,女同志嘛,有时话多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总体来讲,这个人的心还是滚烫的,工作作风还是扎实的,进取意识还是强的,一门心思地想把工作搞上去,赢得大家的认可和尊重,只是缺少些工作技巧罢了。 这样想着,夏枫还就真的动了恻隐之心,mo起电话,拨通了张子文的手机,让他落实下刘世明是否在办公室里。 第143章 悉心指导 回到办公室坐定,夏枫立即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书~记俺不是给您汇报了吗?俺在九龙镇花沂庄啊!”孙桂香在那边喊着,从电话里就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有心在电话里说说去找刘世明的情况,转念一想,这娘们有时候转不过脑子来,还是当面说为好,也有来有回的,避免她歪解他的意思。于是,夏枫便请她忙完以后,到他办公室里来一趟。 孙桂香答应的同时,关上了手机。 那边的孙桂香的确很忙,她正在村里给村民代表讲话呢。从搬迁后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的改善,到腾出的土地作价入股后的分成,再到影视城建成后的就业,更有那时不时的群众演员角色的诱~惑,把个搬迁后的美景描绘得美轮美奂。 “老年人,老年人怎么办?没有了地,他们就没有收入了!”有人就高声喊着。 “不是没有了地,是少了地,坡上果园还是各家各户的。另外,任何人都会有收入,每月从公司里领取土地作价入股后的分红,这不就是收入吗?基本生活就有了保障了。还有,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员和60、70以及80岁以上的老人,公司还要每月发给一定的生活补助。” “能保证吗?”有人不相信。 “所有这些,都要写到合同里,不受领导人更替的影响。我在这里,朱庆良在这里,我们这样执行,以后无论是谁来干,都要这样执行。写到合同里,就是法定的了,谁不遵照合同执行,谁就是违法!” 孙桂香作群众工作,还是很扎实的。九龙镇委书~记朱庆良很是佩服,见孙桂香讲得差不多了,又站起来讲道:“刚才,孙部长是代表县~委讲的意见,县~委的意见当然代表了镇委的意见,我们就要无条件地抓好落实。写到合同里的事情,大家尽管放心,就是天王老子想改,他也改变不了。谁不遵照执行,就得法~办谁!” 改变命运的时机终于来到了。被领导们鼓动起来的村民们群情激奋,恨不得今天就把房子砸了,搬进崭新锃亮的大瓦房里去。于是,纷纷表示愿意签订合同。 这的确是件大好事,对各方都有益处的大好事。孙桂香坚信这一点,所以竟然有了些救世主的气慨,满脸地得意和自信,底气十足地对朱庆良说道:“将来的九龙镇,旅游参观的,演员拍戏的,肯定是多了去了,肯定会车水马龙,人气爆棚。要针对这一点,大力发展服务业,特别是高档次的农家乐和宾馆。人家来了,得有地方住啊!” “演员来了,也得住咱这山沟沟?”朱庆良不信。 “你去横店影视城参观了没有?看不到人家是怎么办的吗?你认为演员都会享清福,不会奋斗?其实人家可能吃苦了,不比你差!” 孙桂香的确是有一定见识的人,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朱庆良虽是镇委书~记,但对文化产业了解得少啊,被孙桂香说得哑口无言。 惦记着夏枫找她的事,孙桂香又交待了朱庆良几句,便驱车返回县~委。 她直接朝着夏枫办公室走去,张子文发现了之后连忙出来跟上,问道:“部长您找夏书~记?” “夏书~记找我。”孙桂香道。 “书~记正在打电话。”张子文说着,手就已经放到了夏枫的门把手上,做出了要开门的姿势。看上去是在替孙桂香开门,为孙桂香服务,客观上却是用身体挡住了孙桂香直接开门的路径。 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直接闯进领导办公室的。即便是高过夏枫级别的领导,他也会想方设法地进行事先通报。这是作为秘书最基本的职责之一。 然后,张子文轻轻地开了一条门缝,他和孙桂香都已看见夏枫正站在窗前面朝窗外聚精会神地听着电话,他们只看到了夏枫的后背。 实际上,夏枫是听见了秘书开门的动静的,之所以没转过身来,那是告诉秘书我在接一个重要电话,不便打扰。 “还没打完电话。要不部长您稍等,书~记一会就打完了。”张子文小声小气地说着,带有抱歉性质,同时引导孙桂香到秘书办公室稍等。 似有默契似的,这边茶水刚刚泡好,还没等孙桂香喝上两口呢,夏枫的内线就打了过来:“子文,有事吗?” “书~记,宣传部的孙部长过来了。” “让她过来吧。” “好的。” 放下电话的同时,张子文微笑着对孙桂香说道:“书~记请您过去。”便端着孙桂香的茶水,陪着孙桂香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孙桂香急急火火的样子,放下坤包的同时,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道:“书~记,花沂庄的村民非常配合,一致同意村庄整体搬迁。” 夏枫听了,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见夏枫态度不阴不阳的,孙桂香不再说九龙镇的事项,知道夏枫要说去找刘世明的情况,主动问道:“您去找了刘书~记了?” 夏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节奏,不妙啊。孙桂香就有些提心吊胆起来:“怎么?也没给您书~记面子?” 夏枫没接她的话,却道:“你这天天急三火四的,有些关系,得发挥自己的优势,注意协调啊,不能总是马大哈!” “啊?我开罪人家了?”孙桂香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 “宣传部宣传部,最拿手的事项就是宣传。咱们的干部队伍廉政建设搞得这么好,警示教育抓得这么紧,效果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就宣传不出去呢?要正面典型有正面典型,要反面典型有反而典型,材料足着呢。” “他们也没要求咱搞宣传啊。再说了,他们自己不重视,具体工作咱也找不上......”见夏枫一脸的不屑,孙桂香戛然而止。 “廉政建设的宣传这件事,我替你想好了路子,要全面开花,但不要过于集中。可以梯次展开,分步实施。” “书~记您讲。” “首先你要选择一个文字记者,拟定一个基本的文稿,这个文稿就是模板,就基本上定了调子,可以提供给其他媒体参考。” “嗯。这样他们就省事了。” “然后,请县电视台与市电视台甚至省台联系,能发专题发专题,能发新闻发新闻。省台发个简明新闻也行。” “省台一般是不好上的。” “所以我说能发个简明新闻也行。” “好的。” “这个文字记者,选谁合适?书~记您怪明白,给出出主意。” “省报住江平记者站的陈汉俊站长你熟悉不?” “太熟了,他整天来找我要专题广告。” “那你就请他来,很郑重地去请他。请他来的任务,一是廉政建设,二是全县营商环境的打造。唐书~记对营造良好的招商引资环境,特别是法制环境非常重视,责成公检法近期办了不少案子,很有效果,值得宣传。他来之后,我要陪他吃顿饭。我发现这个人还是有功底的,组织材料很有一套。” “这个没问题,书~记,我倒是担心他来了之后又要专题广告可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必要就做一些,经费上的事你找卞为民,就说我安排的。” “太好了,谢谢书~记。” “市里的媒体,也不能忽视,特别是《江平日报》,发行量大,机关人员看的多,要么发一篇重头文章,要么就进行几篇连续报道,起码三篇,上中下即可。” “书~记您太明白了。”孙桂香笑着,发出由衷地感叹。 “宣传的事,就这样吧。” “啊?还有其他事?”孙桂香闻听此言,心里一惊:这是还有其他事啊,笑容便迅速退了下去。 第144章 为之一振 孙桂香有些惊慌地看着夏枫。 夏枫看了一眼孙桂香,有些无奈地说:“你呀,干了这么些年的dang政了,有些个道理是很明白了不错,但真正落实起来恐怕还要下功夫。” “什么道理?书~记您别藏着掖着,千万别跟俺耍什么深沉,俺是木头人一个您还不知道嘛。” “有这么一句话:‘发展是ying道理,协调见真功夫’。一门心思地想发展谋发展,这是对的,但如何推动发展?落脚点要放在协调上面。协调,才是推动发展的第一动力。方方面面的关系协调不好,发展就是一句空话。经济发展是这样,开展工作同样如此。” “俺的书~记兄弟来,您甭给俺讲这些哲学大道理了,讲俺也听不懂,您快点说是什么事吧。”孙桂香是急性子,听夏枫绕来绕去的,有些头大,着急地说。 想想也是,一个人的理论素养和辩证能力的提高,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奏效的?特别是已过不惑之年的人,如果依然困惑不解,那说明他的“三观”已经定型,该明白的自己会明白,想不明白的你就是给点明白了,其人也未必明白。 还是直接说事吧。 “纪委是不是在努力争创市级文明单位?” “是啊。” “他们那么重视这项工作,为什么没能实现?如果说有什么不合格的事项,也应该早派人盯上进行纠正或者弥补才是啊。” “俺的个娘来,俺还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个事情已经给他们讲的很清楚了,他们也表示理解。他们很重视不错,各项指标也符合要求,但是没有名额啊。市里没给咱下放新的名额,咱现有的市级文明单位中也没有淘汰出去的,这个怨不得我们。”孙桂香很委屈的样子。 没有名额可以争取名额,至于没有淘汰出去的单位,那就是你的工作方法问题了。 夏枫就又想起了曾国藩家训。曾国藩在家训中教育家人不要犯三种错误,第一条就是向糊涂人说了明白话。夏枫想,我这样给她讲,已经很明白了,再往深处说,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样,不好。要转变一下策略。 一味责怪不可取,人都是喜欢肯定和表扬的,女同志尤其喜欢这样。 于是,夏枫压抑着内心的怨气,调动起面部肌肉,形成了笑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今年的评选,快开始了吧?” “是的,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这么重视,愿望这么迫切,你同样非常重视,还这么明白里面的道道,我感觉今年他们一定能争创成功。” “是啊,今年就是头拱地,也得把县纪委的这个市级文明单位给争取上。” “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俺还不放心来。俺那个事,到底该怎么着?书~记您也没说出个道道来啊。” 孙桂香还是很执着很负责任的嘛。夏枫笑道: “干好你该干的,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办法解决。” “哦。” 孙桂香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完全明白了夏枫的良苦用心,也清楚了其中的缘故,但是,话,还是不完全说明白的好。纪委和宣传部,虽然都是常委部门,但分管的具体工作不同,在人们眼中的份量就不一样。她自己去找人家纪委书~记,与县~委的副书~记去找,效果肯定也不会一样。再说了,刚才夏枫说的两项工作,细细想来,还是自己工作中有疏忽有失误,关系没有协调好,自己是有责任的。人家县~委的副书~记为了她的事情,能专门跑到县纪委去了解情况做工作,已经实属不易,不要再得寸进尺,难为人家了。 于是,此刻的她,耍开了小聪明,装作似懂非懂完全依赖夏枫的样子,竟似小绵羊般乖乖地听着夏枫的话,轻声应着。 女人就是女人,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强势的女人。此时的孙桂香,倒让夏枫生出些怜悯之心来。 实践证明,夏枫说的很符合现实。当天,孙桂香便与陈汉俊联系,邀请他来兴通采访。陈汉俊求之不得,欣然应允;同时,她还安排县文明办的同志与市文明办对接,了解了今年市级文明单位名额的分配情况,并额外争取了两个名额,当然,其中一个名额就是留给县纪委的。 很快,县~委宣传部原来的出纳小谢又被办案人员叫去,写了证明材料,被告之可以回单位上班去了。此事,便没了下文。 没了下文,便是了了。 那天,送走了孙桂香,夏枫突然就心神不宁起来。突然特想抽烟,但平时不抽烟,整个办公室里没有一盒烟,更没有打火机。想向别人寻一颗的,走到门口又寻思,附近只有唐兴德抽烟,向他索烟,好像也有些不太合适,就停住了脚步。 缘何心神不宁?他自我剖析,缘起孙桂香。这个孙桂香,其实很让人同情的,心直口快,为人坦诚,上进心强,工作大胆,粗是粗了点,但也有细的地方,只是目前的位置好像不太适合她。还是那句话,把她放在zf那边,副县~长、常委县~长、常务县~长,这些个位置她都能干得很好。可惜,岗位的选择由不得她。 由孙桂香,他想到了关丽娜。假如让关丽娜来干行政,会怎么样?从工作能力上讲,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她关丽娜协调关系揣度人心方面的能力,要比孙桂香强不知多少倍,但讲工作魄力和决断能力,关丽娜恐怕比孙桂香又差远了去了。所以,目前关丽娜的工作性质和岗位,还是比较适合她的。她,还是不干行政的好。当然,也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人,是个高级灵感动物,一切的活动,包括思维活动,都会产生一定的磁场,这磁场有强有弱,是会传播的,人与人之间是会相互作用有所感应的,尤其是相爱的人之间。夏枫坚定地相信这一点。 这不,正想着关丽娜呢,关丽娜来了信息:枫哥,抽空来电,有要事汇报。 你能有什么要事?不就是跟着名家学学绘画吗?女人撒起娇来,方式千奇百怪,有时甚至是大惊小怪。夏枫笑了笑,调出关丽娜的号码,拨了过去。 “枫哥,很忙的吧?”关丽娜细柔的声音。 “刚忙完,现在没事了。你怎么样?现在下课了?”夏枫问。 “嗯。刚上完大课,才回到宿舍。”听着有些神神秘秘的。 “那就好好休息休息。今天讲课的又是哪位大家?” “你先别问这个了,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夏枫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笑出了声,道:“你能有什么大事,说出来我听听。” “那个李玲大姐,在高铁南站,被人抢了包,你飞起一脚......” “哎哟,那事快别说了,好像我是英雄人物似的,其实,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呢。你与她关系处得不错,听你的意思已经成闺蜜了,这很好啊,有个大姐做伴,说说话逛个街的,你也不寂寞。” “你呀,枫哥,怎么不开窍呢。我是说,我感觉,李玲大姐很特殊,不是一般的家属。”听夏枫说得轻松,不当回事,关丽娜就有些着急。 “你要说的就是这事?” “是的。” 夏枫情不自禁地又笑了起来:“有什么特殊的,说说。” “她应该是一位大人物的夫人!” “哦?何以见得?” “她请我到她宿舍里去玩的时候,她接了几个电话,说话的口气很像是领导夫人,这个厅~长那个部~长的,有一次还说到了一个什么省~长。” 这口气,可不是一般家属才有的。夏枫闻听此言,精神为之一振。 第145章 痛彻心扉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理、探秘心理,夏枫也不例外。他敏感地意识到,李玲大姐的确不是一般家属。 “你没问问她的家庭情况?” “她问了我的情况,我当然要问她的情况了。” “你怎么介绍我们的?” 这是夏枫最为关心的问题,他急于想知道关丽娜的回答。 “李玲大姐上来就问‘你先生当年是不是学过功夫?看上去不经意地一伸脚,就把那个抢包的绊了个狗吃屎,太厉害了’,你说她这样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人家上来就已经肯定了他俩的夫妻关系,假如关丽娜接着否定夫妻关系,再否定学过功夫的说法,连续进行否定好像也不是拉呱的节奏。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没有没有’,李玲大姐就没再问,接着又问你在哪儿上班,我只好如实回答。” “她还问了什么?” “她对你可关心了,问的很详细,问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当处级干部几年了,什么时候去的县里,还夸你呢。” “怎么夸我的?” “想听?” “当然想听。” “俺还不想说了呢。” “哎哟,反正都是夸人的话,肯定好听,不说就不说吧。” “枫哥你呀,什么时候也长不大。李玲大姐反正对你印象不错。” “那是肯定的了,帮了她的忙,她的包等于是失而复得,她当然会高兴。那你是怎么问她的?” “我问她姐夫在哪儿工作,她考虑了一下,说是‘在省直机关’,我又问做什么工作,她说当个干部呗。我听她不愿意说得太详细,就没好意思再细问。” “她这样回答,你是不能再问了,再问的话,她也不一定告诉你,还倒显得不礼貌,有穷追不舍的意思。” “不过,李姐告诉了她孩子的情况。” “哦?” “她只有一个儿子,叫张浩清,说是在海南发展,我感觉好像在海南做房地产生意,正在热恋中,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个信息很重要。儿子姓张,父亲肯定姓张,在东安省的省级领导干部中,姓张的好几个人,人大的副主任有两个,政协班子中没有姓张的,zf有一个副省~长姓张,省~委副书~记也姓张。 “你没说要讨一杯喜酒喝的事?” “说了。李玲大姐嘴上说当然可以,又说实际上他们是不准备举办婚礼的,准备让两个孩子到美国、欧洲或者马尔代夫去旅游结婚。枫哥,你说,这不就是不让我参加的意思吗?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啊?” 听到这里,夏枫几乎可以肯定,李玲的丈夫就是省级领导干部,至于是哪位领导,就看关丽娜能不能套出来,有没有这个社交能力了。 “傻丫头,我感觉,李玲大姐没有不让你参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没打算举办婚礼,你怎么参加?” “唯一的儿子结婚,总得举行个什么仪式吧?不然的话孩子会有意见的。” “那不一定。眼下的高级领导干部,婚丧嫁娶都很低调,唯恐产生不良影响。只有那些想着借机敛财的人才喜欢大cao大办。” “哎,枫哥,哪一级的干部算是高级领导干部?你这一级算不算?” “哟哟哟,说你傻你还真傻呀!我这是副处级,算不上算不上,只有到了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才算是高级领导干部,比如咱江平市副市级以上的,都可是称得上是高级领导干部。” “那你还差两级,也快了的。” “我的宝贝哟,就这两级,难度可就大得老了去了。越往上走越难走,干部的梯次就像是宝塔形的山一样,越往上越小、越难,同时,爬得越高越累,高处不胜寒啊。” “瞧你说的,当官多好啊,让你形容得这么吓人。那你可别累着,尽量往高处爬,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吧。” 关丽娜好像明白了官场上的不少道理,既想让夏枫爬得高些,又怕他累着,故而这样关心地说。 “你具体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快了,不到三周。” “这段时间里,我尽量抽空过去一下。” “拜访李玲大姐?” “是的,最好请她吃顿饭。” “这个没问题的,枫哥。只要你来了,请她吃饭的事交给我。” “那就这样定吧。” 又是相互“么么哒”,又是缠缠~绵绵的告别。 挂上电话,夏枫很是兴奋。李玲大姐的丈夫肯定是位省级领导,一定要前去拜访拜访,说不定会对自己的仕途有所帮助。真是天赐良机! 夏枫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搓着手,在屋里转着,内心充满了期待。他十分相信自己的敏感性,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坚信他的分析是有依据的。从李玲大姐的气度、说话的方式和内容来分析,她一定有着非常的背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出于义愤一时性起而伸出的一脚,竟然会引出这么多出人意料的后续。 夏枫情不自禁地笑了又笑,心情的愉悦指数几乎爆棚。 然而,这难得的心境很快便被刘佳旺的到来给打破了。 门突然被打开,刘佳旺快步走了进来,人未走近,急促的话语已经说出:“夏书~记,不好了,化工城出事了!” 已经被刘佳旺冒失的开门吓了一跳的夏枫,心头一揪:“出什么事了?” “化工城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运输车竟然趁着夜晚检查人员不上班,把废水拉到城西独龙河附近,将两车污水倾倒到独龙河里了。” “怎么发现的?” “独龙河的鱼死了一大片,白花花地飘在河面上。河水气味刺鼻难闻,老百姓报了案,环保局的到现场检测,发现是化工污染物所致,公~安调取了周围的监控,锁定了旭日盛能的运输车。目前,运输车辆和作案人员都已被控制。” “现场怎么处置的?” “公丕祥副县~长、环境保护局局长周东方以及相关部门人员已在现场,孟县~长正在赶往的路上,正在调集有关专家过去商议措施。” “给唐书~记汇报了吗?” “还没来得及呢。” “我们一起过去汇报吧。” 来到唐兴德办公室,满屋烟雾缭绕,唐兴德正在伏案研究材料。夏枫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刘佳旺赶忙过去又打开了两扇窗户通气排烟。 听完情况介绍,唐兴德狠狠地将圆珠笔摔到了桌子上,气愤地说道:“他娘了个腚的,这个化工城,我就知道它早晚是个大祸害!它就是一个大毒瘤,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彻底清除永远是个隐患!” “对了,我前段时间不是安排你检查整顿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望着夏枫,唐兴德投去犀利的目光。 “是的,安检局和环境保护局查出了不少问题,列出了整改的单子,都呈送到了zf,看来还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没有真正落实到位。后期督查缺位,我也有责任,调度的力度没有跟上。”说这话时,夏枫带有自责、检讨的口气。 唐兴德没再怪罪夏枫,但仍气得不轻。 “前段陈东升书~记当市~长的时候来咱兴通,定好要去化工城视察的,结果突然间改变了计划,又不去了,他是知道化工城情况复杂,去了走马观花看不出问题他才不去的?”刘佳旺揣测道。 唐兴德瞟了刘佳旺一眼,道: “这个分析不是没有可能。领导就是领导,经得多、见得广、水平高,有先知先觉的本领。他就是去了,浮光掠影地看一眼,满眼里是花,满耳朵里是果,看不出问题只能是肯定和鼓励。但是,东升书~记当时尽管没去,是提了要求的,对孟有为说了三条,重要的是确保安全生产,这我是在场,亲耳听到的,结果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落实!” “他老孟光想着上大项目出政绩,对解决安全隐患、加强管理方面的意见充耳不闻、置之不理,这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刘佳旺说。 “东升同志有先见之明啊!” 唐兴德一句重重的感叹,痛彻心扉一般,让夏枫刘佳旺吃惊不小。 第146章 开天辟地 唐兴德的感叹,说明他与陈东升之间就化工城的安全生产一事有着私密的交谈,唐兴德不说,其他人也不便细问。 “事件的处置工作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唐兴德非常郑重地问。 “公丕祥副县~长和环境保护局局长周东方都已到现场,孟县~长也在赶往的途中,具体处置措施不详。”刘佳旺答道。 唐兴德听后,非常严肃地说:“独龙河下游流经我市三个县,这件事情牵扯到沿河两岸几十万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关系重大,非同小可。这样,佳旺你在家值班,夏枫随我立即赶往现场。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这是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态度问题,事不宜迟,立即动身!” 说着,站起身来,顺手mo起桌面上的一盒中华烟和打火机,装到了裤兜里,急急地向外走去。夏枫紧随其后,说道:“书~记,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运输车倾倒的污水已经流向下游,公丕祥他们在什么地方还不是太清楚,我的车在头前带路,边走边落实。” “好的,你带路吧。”唐兴德道。 路上,夏枫亲自打电话给公丕祥了解情况。原来,他们已经来到兴通县最南端的白马镇zf会议室,孟有为县~长已到,刚刚将专家们召集在一起准备研究对策。 夏枫告诉他们唐兴德书~记随后赶往,要求他们迅速研究出应对措施,唐兴德到后听取汇报。如果研究出了措施之后唐兴德书~记还没赶到,立即电话汇报。 夏枫及时将此情况告之唐兴德,唐兴德听后表示同意,并指示:“请宋峰也火速前往!” 夏枫又亲自打电话给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宋峰,传达了唐兴德的指示。 白马镇很快便到了。走进院子的时候,早有人等候,直接将他们引进了会议室。 见书~记来了,满屋子的人立即站了起来,孟有为则是似起非起地抬了抬屁股。 椭圆形状的会议桌中间留出了两个位置,唐兴德直奔中间位置,夏枫坐在了他的身旁。 唐兴德也不瞅孟有为,板着脸,冷冷地说道:“说说情况吧。” 公丕祥连忙汇报:“报告书~记,我先简单汇报几句污染情况。今日凌晨4时左右,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两辆罐式运输车将两罐污水非法倾倒到独龙河里,倾倒的污水中,有毒物质主要是氰化物,同时含有部分砷、汞等。目前,污水已随河水向下游游走。解决的办法,孟县~长带领我们和几位专家刚刚研究完,最常用的办法是中和法,也就是用石灰、石灰石等进行中和。同时实施化学还原法,使溶解于废水中的有毒有害物质,经过氧化还原反应,转化为无毒无害的新物质。在氧化还原反应中,把有毒有害物质作为还原剂,需要外加漂白粉、次氯酸纳等。” “嗯,我听明白了,就是往河水中添加这些东西去毒。”唐兴德一句话进行了概括,意思是让他快说下面的措施。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我们研究了三条措施,一是必须迅速拦截被污染的河水,同时通知上游水库停止放水。独龙河流水较缓,根据河水的流速,应该已经流出10公里左右,为了安全起见,需要在下游20公里的地方建坝拦截。这个地点,刚好在我县的出境处,还是比较便于实施的。当下必须立即动员全县相关机械迅速赶往拦截点施工,这些机械主要集中在水利局、建筑公司方面。” “这项工作非常紧急,就不要等会后再安排了,马上安排相关人员去落实!”唐兴德说完,公丕祥就扭过身去,安排一个人落实去了。 “第二条措施,就是抓紧准备中和剂、还原剂。这些东西平时没有多少储备,所以筹集起来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 公丕祥特意看了眼唐兴德,意思是希望能得到唐兴德的理解,而不至于因时间的拖延遭到责怪。唐兴德一脸严肃,没有言语。 公丕祥又看了一眼孟有为,孟有为阴沉着脸,并没有看他,便又接着汇报:“第三,就是要及时告之沿河群众,不要到独龙河游泳,不要吃河里的死鱼,不要用河水灌溉,更不能饮用。要通过广播喇叭等媒介,广而告之,让群众迅速知晓。同时,为了安全起见,沿途乡镇要组织人员沿河布岗,几百米一人来回巡逻,直至处置完毕。” “另外,所有处置工作的费用,临时由财政垫付,最终由化工城的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全额承担。” “书~记,各位领导,我就汇报这些。汇报不到的地方请孟县~长及各位专家补充。” “我补充几句吧。”一位花白头发、戴着眼镜的老者自告奋勇地说道。 “这位是江平大学化学系的李教授。”公丕祥跟着介绍。 “这样大规模的污染事件,非常罕见,性质极其恶劣。污染了的河水,人和牲畜是绝对不能饮用的。我想,目前之所以还未引起人和牲畜中毒的严重后果,主要是河里的死鱼多,提醒了群众,所以,刚才县zf的领导阐明的三条措施,需要抓紧进行安排落实。至于解毒的相关措施,刚才这位领导介绍的很具体了,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工作量的问题,关键是时间紧迫,务必要抓紧再抓紧。” 说到这里,李教授不再言语。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提醒大家千万不要坐而论道耽误时间。 其实,唐兴德早已等不得了,他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听汇报,是因为最为紧急的第一条措施他已经布置下去开始实施了。 此时的唐兴德表现出把握大局、掌控局面的非凡气度和魄力。作为县~委书~记,真正的第一责任人,在这里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孟县~长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唐兴德问话孟有为,既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孟有为。平时讲话滔滔不绝,但大庭广众之下在唐兴德面前一向一言不发的孟有为,在今天这样特殊事件面前,会如何表现?人们自然有所期待。 严格地讲,说孟有为一直一言不发也不正确。那次研究处理李正国的县~委常委会上,孟有为就说了不少,但那是他自发的辩解,是反击,是发难,算不得与唐兴德的交流。再说了,那是在常委会上,虽说也是公众场合,也是小众场合,算不得大庭广众。 唐兴德的话是问孟有为的,却是仰着脸,既不去看孟有为,也没看对面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不知所视。 “没有了。”孟有为在摆手的同时,竟然平静地开了腔。语气里包含的意思是:我要说的他们已经代表我说了。 而往常可不是这样,只有手势没有语言。 唐兴德终于撬开了孟有为的嘴巴,让孟有为开口说话了,而且还说了三个字。 大家虽然没有表情,但内心却是有些吃惊。细想也是,人家唐兴德大人大量,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主动征求你的意见,体现的是县~委书~记的博大xiong襟,体现的是按程序办事的规矩意识,体现的是对你孟有为的尊重、忍让和宽恕,你孟有为假如仍然不识时务,仍然不言不语,那就表现得太没有领导风范和修养了,那就让在座的各位笑话了,同时也是对事故的极大不负责任。 大庭广众之下,孟有为在唐兴德面前开腔说话了,这在兴通县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件,它结束了dang政两个主要负责人长期以来没有语言互动的历史,终结了zf主要负责人单纯只用手势向县~委主要负责人表达意见的方式,开辟了dang政交流的新纪元。尽管这个结果是特殊情势造成的,但毕竟带有里程碑意义,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是件值得肯定的事情。 哈哈哈哈......想想过去的状态,真是匪夷所思。这种场合是不能笑的,灾难面前必须表情凝重才对,不过,大家的心里还是有所释然。这老唐老孟啊,好几年了,总算是从语言上有来有往了,难得,太难得了! 老孟的话,实在是太金贵了! 简单的“没有了”三个字,显然触动了唐兴德的心弦。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身体一如既往地稳固,目光如矩,正视前方,但表情就有所缓和,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再如刚才直言正色、犀利冷峻。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了,我说一下我的看法。” 说着,唐兴德故意放慢了节奏,端起身边的水杯,用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这是担心水温太高烫着了他的嘴唇,其实水杯的水已经倒上好久了,早就凉得比常温还要低。他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体现自己的权威,也是给同志们做好精神上的准备预留出一点时间。 他的意思是,我要做重要讲话了,你们给我好好地听着,好好记着,然后好好地落实。 这个效果,的确是达到了。大家拿起笔,铺开笔记本,竖起了耳朵,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作为县~委书~记的唐兴德,对如此险恶的突发事件,还能有哪些高见? 第147章 情势所迫 好像还没完全考虑成熟一样,唐兴德又掏出一颗香烟,“咔”地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将烟雾从鼻腔和口腔同时喷出后,这才发话。 “首先,要成立专门的领导小组来具体负责这项清污治污工作。我和孟县~长来当组长,夏枫副书~记和公丕祥副县~长是副组长,成员由环保局、公~安局、水利局、宣传部等相关部门人员组成。另外,还要就各项具体工作成立分项小组,比如清污治污工作小组,由公丕祥负责;宣传小组由宣传部负责;案件侦察工作,由公~安局负责,等等。宣传和案件侦察工作请夏枫书~记牵头。大家要各负其责,恪尽职守,决不能出现推诿扯皮现象。” 夏枫清楚,这个组织构架,现场处置的具体负责人就是副组长公丕祥了,实际上进一步明确了zf的责任。 “至于你们研究的这三条意见,总体感觉不错,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性,很及时很有必要,有效落实后也肯定会很有效果。最重要的是第一条,必须坚决完整地把有毒污水截住,决不能让其流出我县。一旦流向县外,协调和处置的难度就会加大,后果不堪设想。第二,就是要义无反顾地把它消灭掉,或者说是处理掉。至于如何处理,我尊重专家们的意见。同时要做的工作,就是第三条,要尽快让周边居民众所周知,确保在这个过程中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确保不再产生新的危害和损失。这三项工作,是最为基本的东西,是处理突发事件的底线,是最为急迫的事情。” 讲到这儿,唐兴德又停顿了下来,大家就不自觉地抬起了头,作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大家明白,这种说话的方式,听上去是肯定,其实最后是有转折的,或者说还有重要的补充。这,也是对刚才孟有为带领大家研究的意见不完全满意的表达。 果然,唐兴德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但是,这显然是不系统不全面不周到的,是缺乏超前性和预见性的。直接灾害解决了,次生灾害如何预防和消除?如何做到举一反三,杜绝此类事故的发生?对那些无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人,难道就要他们逍遥法外?” 唐兴德加重了语气,大家大气不敢出,孟有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另外,我在今年初的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还特别强调领导干部一定要增强危机意识、媒体意识,要切实提高掌控舆论的能力,我的话,大家听了还是没有?” “现在的世界是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虚拟世界,这两个世界都是存在的,而且是互联互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尤其深刻,尤其直接,尤其迅速。” “所以,同志们啊,我们不仅要加强对现实世界中危机事件的管控,更要加强虚拟世界中危机事件的管控。当然,管控的手段和方式是多种多样的,该堵则堵,该疏则疏,该发言的时候决不能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贻误时机。当前,一定要及时向社会公布污染事件的真相和dang委zf的重视程度以及采取的措施,引导社会舆论,赢得群众的理解。” 这个论断,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对孟有为而言,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 孟有为不会一点不懂引导舆论的重要性的,但他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一点。是疏忽,还是想把这个事件捂下来?疏忽不应该,捂当然捂不住,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个孟有为,显然还是有私心,还是存有侥幸心理,他不愿这个事件让更多的人知晓。 “在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的今天,捂是捂不住的,正确的信息不公布,不正确的信息就会乘机变异后流传。黑暗止于阳光,谣言止于公开。因此,要尽快向社会发布信息,这项工作由宣传部具体负责,领导小组负责把关定调。假如有记者前来采访,宣传部要靠上搞好接待。” “好的,书~记。”一位青年搭话道。显然,他是宣传部的同志。 “这是我要补充的第一点。第二点,就是要严惩责任人。这个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我们兴通县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如此令人发指的事件,这种眼里只有金钱不顾百姓安危的恶劣行径,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严惩就是对法律的亵渎,就是对人民群众极大的不负责任。宋峰县~长也亲自来了,你说说,这个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报告书~记,具体投放人员已经构成投毒罪,公司主要责任人严重失职,业已构成犯罪。我们已经派人前去该公司周围备勤,只等领导的指示。”宋峰态度坚定地答道,很有军人的气度。 “依法~办理!”唐兴德话语坚毅,毋庸置疑。 “好的,书~记,我马上安排。”说着,宋峰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第三,就是要举一反三,对全县化工企业的污水排放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坚决杜绝偷排偷放问题。对治污工作不到位的,该罚款的项格处罚,该关停的坚决关停,决不姑息!” 唐兴德不仅话语严肃,而且有力地挥动了手臂。 “另外,还有一点,要立即通知旭日盛能化工来一名负责同志配合我们的工作,所有治理费用必须由他们承担。” “好的。”公丕祥应道。 “我就讲这些。时间紧迫,我们不要在这儿坐而论道了,各位各负其责,马上行动,谁贻误了战机,就要打谁的板子!就这样,散会吧!” 见有人凑到公丕祥面前低语,唐兴德问道:“丕祥,拦截的车辆调度什么情况?” “报告书~记,已有近十台挖掘机正在赶往,估计三四十分钟后能到现场,另有十余台会陆续到达。” “这样,我和夏书~记立即赶到现场看看,你在这里组织安排其他事项。老孟,你在这儿还是去拦截现场?” “我和丕祥再具体商量一下,随后就去拦截现场。”孟有为说道。 孟有为正儿八经的表述,让夏枫倍感欣慰。唐孟如能真正和好,实属大幸,他这个副书~记的协调工作也会轻松许多。 唐兴德闻听此言,轻轻“嗯”了一声,内心想到,你老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了,加上刚才的“没有了”,这是第二句了。不是事态严重,情势所迫,你是不会改变你的犟脾气的,不过,这也好歹算是进步了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起身便往门外走去。刚出门几步,宋峰急匆匆走了过来,凑到唐兴德耳边说道:“书~记,旭日盛能化工的老板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唐兴德有些惊讶。 “两个小时之前。” “你们不是提前去备勤了吗?” “他们去的时候,他刚走。” “这么巧?” “是的。” “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动用必要的侦察手段,坚决将其捉拿归案!” “好的,书~记,我已经这样安排了!”宋峰认真地说。 唐兴德听后没再言语,径直向自己的坐骑走去。大半个身子已经缩进车内了,他又重新退了出来,宋峰赶忙又跑了过去。 “是不是出了内鬼,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唐兴德表情异常严肃。 “报告书~记,我也有所怀疑。不过,内鬼会出在哪儿呢?” “拘留企业老板的事,决策之后知道的人并不多,要么是刚才开会的人,要么就是你们公~安内部。刚才开会的人如果要传递消息的话,从时间上看对不上茬,最大的可能是你们公~安出了内鬼。你要给我好好地查一查,从老板的通话记录查起,一定要给我查个明白!” 唐兴德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宋峰,伸出的食指坚定地晃动着。 “是,书~记放心!”宋峰腰板一很,庄重地答道。 唐兴德这才复返身,钻到了车内。车子启动的时候,宋峰竟冲着车子,咔地打了一个敬礼。 不一会的功夫,唐兴德、夏枫便来到了拦截点,现场已有水利部门的技术人员在指挥挖掘机开始施工了。 拦截点选得非常恰当,河面虽宽,但水面仅有几米,几个小时便能合拢,剩下的工作就是填土加宽加固坝体,在污水到来之前完全能够筑好。 筑坝拦截工作应该没有问题了,唐兴德与夏枫正交流着看法,夏枫的手机响了,是孙桂香打来的。 夏枫旁移半步接了电话,转过身来对唐兴德说:“唐书~记,桂香部长报告来了两帮记者,一帮是省报驻江平记者站的陈汉俊站长,这是咱们请来的,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发稿引导一下舆论,这个不用担心。另一帮是荡涤网络电视台的一位记者,自已找上门来的,看来是要报道这次污染事件。荡涤网络电视台是新组建的单位,我在建设局工作的时候接触过,牛得很,一般都是负面报道。” 唐兴德听后,半晌未语。从裤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一颗,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望着天空长长地呼出,道:“这,又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啊!” 第148章 装模作样 作为真正的一县之主,唐兴德在把握大局方面还是很全面很有智慧的,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懂得掌控舆论,化解危机。 他没有当过宣~传部~长,但对宣传工作却是熟稔于心,得于心应于手。 思忖良久,唐兴德才说:“污染事件上省报,不好。在网络上发一条动态消息即可,但要突出我们的重视程度和及时采取的治理措施,这个你要把好关。至于那个网络电视台,要引起高度关~注。现在的好多事件,都是让他们炒得变了味变了性质,逼着领导下决心处理了干部方才平息。要想方设法堵住,不惜一切代价,坚决不能让他们发出来,否则会使我们的工作陷于被动,会带来无限的麻烦。” “好的,书~记,我马上安排。” “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他们网络电视台上的那些个人,算不得真正的记者,不就是聘用过去挣钱的吗?该送点的就送点吧。还是那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贞cao做不成娘!” 听到这里,夏枫禁不住微微一笑,他只知道上一句,竟不知这下一句是“舍不得贞cao做不成娘”。这老唐,懂得的还真不少呢。 “你慢慢安排吧,我先回去,办公室还有人等着我呢。”说着,唐兴德蹬车而去。 唐兴德的意思很明显了,夏枫要安排的事项多,等回到办公室再安排就来不及了,你就现场办公~安排完了再回办公室吧。他的确是经验丰富,老道。 其实,夏枫也感到了时间的紧迫。接过张子文递上来的水杯,喝了两口的同时,思索着有两个电话必须马上就打。一个是打给孙桂香,一个是打给宋峰。 掏出手机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孙桂香几乎是秒接,她在等着夏枫的指示。 他向她简要介绍了事件的过程,传达了唐兴德的指示,明确了三项工作:一、通知沿河两个乡镇的负责同志,请他们快速通知沿河村庄群众,独龙河水已被污染,人畜皆不得饮用,不得用于灌溉。二、安排现场的宣传部工作人员拟定新闻通稿,请公丕祥审阅后再交夏枫审定。三、热情接待好两位记者。对陈汉俊,要让他完成两项任务,一是纪委的廉政建设,二是全县营商环境的打造。对荡涤网络电视台的记者,要专人靠上,有必要的话就表示表示,除了通稿,别的坚决不要让他发出来。 “书~记,表示表示容易,多了不好出账啊!”孙桂香叫起苦来。 “这不要紧,你们先担着,回头让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出。或者这样,你让现场的同志找公丕祥副县~长,直接让旭日盛能化工出钱,就说是我安排的。” “这就好办了,书~记,还是您的办法多,给谁办事就让谁出钱。” 接下来的电话,就是打给宋峰的了,令夏枫意想不到的是,宋峰态度虽然非常积极,但话里话外却透着无奈。 “书~记,旭日盛能的老板太狡猾了,闻风而逃,不知去向。刚才我让人查了一下他的通话记录,一点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公司的人说他是和司机开车走的,但公~安卡口却查不到他的行车规迹,是不是更换了车牌也不好说。另外,出了兴通之后,他也可能去江平飞机场坐飞机走,就是坐飞机的话,这些老板手段多得很,也不会使用自己的身份证。” 宋峰列举了多种可能,意在说明难以追逃。夏枫听着听着,听出了一点门道,他这是想偃旗息鼓,不再追查下去了。难道他宋峰与这个老板之间有什么猫腻? 无论怎么说,查,是要查下去的,唐兴德已经交待的非常清楚了。于是,他态度坚决地说:“宋县~长,我知道这个事情有很大的难度,但我相信你们公~安的业务素质,相信公~安的技术力量。你们就大胆地追,认真地查,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帮着你们解决。需要市局帮助的,我会提报唐书~记请他出面协调。” 后面的这句话,夏枫就是说熊话,将宋峰的军了。你想啊,县局同时是市局的派出机构,以条条管理为主,块块管理为辅,即便需要市局的帮助,人家也会主动协调,怎么会用得到县~委书~记出头露面?果真需要县~委书~记露面了,说明那县局的公~安局长还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不到万不得已,夏枫也不会将唐兴德抬出来吓唬宋峰的, “哪能劳书~记您的大驾!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宋峰被迫表态。 尽管宋峰言辞决绝,但夏枫仍然感受到了暧~昧的成分,心里不免一沉。收了手机,朝张子文说了声回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往座位上坐去,却不小心脑袋碰到了车帮,吓得张子文直说:“对不起,书~记。” 夏枫满腹心事,也没顾得上说声“没事的”,不耐烦地道:“走吧。” 回到县~委,夏枫告诉张子文:“告诉孙桂香部长,我到办公室了,问下她在哪里?” 不一会,子文回报:“孙部长在兴通宾馆贵宾楼陪省报的陈汉俊站长,晚餐在江尾厅,说是给您发了信息了。” 夏枫翻了下手机,的确有孙桂香的信息,说明了晚餐的时间地点。看了看时间,稍早些,就埋头看了会文件,这才喊着张子文,一起来到兴通宾馆,直奔江尾厅。 张子文早给孙桂香发了信息,说夏枫马上就到,于是,孙桂香便在大门厅旁等候。见了夏枫,先是呈上了独龙河污染的通稿,只几行字,夏枫瞟了几眼,感觉可以,道了声“就这样吧”,便往餐厅走去。孙桂香忙着跟了上来,一边低头说着陈汉俊什么时候来的,打算住个二三宿,态度非常好之类的话,夏枫边听边微微点着,一边引导着夏枫进了江尾厅。 见到夏枫,陈汉俊早早站了起来,离了座位,大呼小叫地就扑了过来:“老伙计啊,你当大官了,好长时间不见了,你越来越发达,想死你了!” 这是要拥抱的节奏啊,见陈汉俊如此这般地热情,夏枫本不想行拥抱礼的,但恐拒绝后拂了人家的热情,就也装做老友重逢十分激动的样子迎了上去,象征性地张开双臂,拥抱了陈汉俊,陈汉俊还双手拍了拍夏枫的后背,以示感情的真挚。 宾主落坐,相谈甚欢。夏枫惊奇地发现,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陈汉俊苍老多了,皮肤粗糙了一些不说,头发愈发稀少,只一小撮长长地盘踞着头项,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模式,便忍不住笑道: “站长,好长时间不见,你显得越来越有智慧了!” “夏书~记,你不就是笑话我头项稀了,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嘛!”陈仅俊自我解嘲式地说道。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取笑我们伟大的陈站长。陈站长在我们江平是赫赫有名的大笔杆子,对营造我们江平的舆论环境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就是书~记市~长也会高看你几分的,我们对您可是崇拜有加啊!” “哪里哪里。”陈汉俊就谦虚地笑着。 “您前段发的长篇通讯《红色精神的生动实践——江平市大力发展商贸流通业》的稿子,我们可是认真拜读了,那是既有理论高度又有文学色彩,文字灵动,道理深邃,读这篇文章是大快朵颐,受益非浅。您啊,不愧是个真正的新闻大家!” “惭愧惭愧。” “这次我们请您来,主要是想给您汇报汇报我们兴通县努力改善营商环境,促进招商引资工作的情况。具体的工作内容我就不说了,孙部长会带着您采访有关部门和单位的,这方面的材料也准备了一些。工作,我们是做了一些,自我感觉不错,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还望站长妙笔生花,多加宣传。” 夏枫说着,还不紧不慢地抱起了双拳,装模作样地做出了拜托的姿势。 “夏书~记您放心,您安排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不过,为了更好地宣传兴通,提高兴通的知名度,我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着,陈汉俊笑眯眯地看了看孙桂香,又专注地看向夏枫。 夏枫就笑了,心想,你能有什么好的建议?无非是要让我们出点钱,帮着你完成你的广告任务,然后配合着发稿罢了。 “站长您看您,谦虚了不是?我们是老朋友了,您又是我们请来的贵客,请您来就是请您给我们出主意想办法的,您还客气什么?”夏枫笑道。 “俺的个娘来,你们文人sao客说个话办个事就是拿捏,费老鼻子劲了,不痛快!”孙桂香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客气地说道。 夏枫和陈汉俊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如果按我说的这个办法运作的话,保管宣传效果会非常理想,而且物有超值。”陈汉俊信心满满地说。 他,会有什么办法呢?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汉俊。 第150章 好不烦躁 夏枫突然感觉,有这半斤酒垫底,陈汉俊今晚是不能写作了,也不存在采访的可能。他如果发稿的话,只能发通稿。至于明天他是否能够深入采访,那就看明天县里如何陪同。 另外,陈汉俊更加惦记的,恐怕应该是专版能否确定。所以,他的话,不必太当真。 于是,在宴会结束之前,夏枫就又热情洋溢地发动了新一轮的敬酒活动。这次,孙桂香应该完全明白了夏枫的意图,带着新闻科长端着酒杯站到陈汉俊身边,甜言蜜语的话说了一大箩筐,终于劝着陈汉俊又尽兴了一回。 餐毕,意犹未尽一般,夏枫就又将摇摇晃晃的陈汉俊陪到了房间,二人交头接耳地亲密了一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私房话,直到有电话打进来,夏枫才道“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握别陈汉俊,出了他的房间。 孙桂香一直在大厅等着夏枫。二人来到一个小会议室,孙桂香首先请示如何应对陈汉俊,夏枫道:“他今晚应该会发个通稿,明天如何采访,你们要妥善安排,周密组织,将他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材料准备得非常丰富。” “嗯。广告价格的事怎么办?” “先别ying谈,抻一抻等一等,他会主动提的。能降则降,实在不能降的话,看看能不能降低版数,少做一个版甚至两个版。如果能降到8万,就做四个整版。” “好的。这个熊玩艺,钻到钱眼里了,整天放闲屁,报社总部如果真涨了价,别的县为什么还是老价格?向咱要这么多钱,太缺德了。” “他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社里有政策,他们身上都有任务,咱就多理解吧。荡涤网络电视台的那边,处理到什么程度了?” 孙桂香慌忙汇报了相关情况。荡涤网络电视台的记者是一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大学毕业生,过去曾来过江平,但没来过兴通,对江平市印象很好。县~委宣传部分管新闻的副部长带着一个同志一起陪同,提供了通稿,这个通稿现在已经在网络上发了出来。给他准备的红包,起初他不要,以后悄悄放到了他的包里,他也就默许了。现在他们处得很好,明天记者一早就要到岩黄市采访一个加重农民负担的事件,已经明确表态说县里处理得很妥当,不再继续关~注了。 “他们这些人往往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所以不能掉以轻心,防止他虚晃一枪,杀了回来。明天他走的时候,要一直跟着,直到他出了江平。” “好的,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孙桂香明显地提高了警惕。 “对了,陈站长的采访日程里,争取采访一下唐书~记和孟县~长,因为是写全县的营商环境的改善,综合性比较强,文章中最好出现主要领导的语言。早与他们的秘书们挂号,确定采访时间。” “嗯!您书~记考虑的就是周到。” “与记者打交道,没有个细啊。还有,采访孟县~长的时候,如果孟县~长在治污现场,千万不要引导陈站长去那儿采访。” “一定,一定。” 想想嘱咐的差不多了,夏枫舒了口气,叹道:“这陈站长来的也不是时候,正赶上化工厂排污事件。” 邀请陈汉俊来是夏枫的主意,这阵子又感叹人家来的不是时候,孙桂香一时无语。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夏枫说。 孙桂香又连忙征求夏枫的意见,问他明早还来陪陈汉俊吃早餐不,夏枫说早餐我就不陪了,你们陪好就行,孙桂香又道了书~记辛苦,各自就上了车,消逝在黑夜中。 回到家,冲了澡,想着陈汉俊暧昧的态度,夏枫竟睡不着了,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稀里糊涂地又进入了梦乡。梦里,但见洪水滔滔,一只小小的乌篷船逆流而上,时不时地被浪头托起,很是艰难,也不知何人划桨,似乎本人就在船上,感觉这船又像是自家的那船一样。父母家没有乌篷船啊,怎么会是自己家的?忽然,篷中一女子探出头来,朝他大喊:“枫哥救我,枫哥救我!”定睛细看,那人竟是关丽娜,关丽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夏枫大吃一惊,大喊“小关莫慌,小关莫慌”,却怎么也喊不出声。他想挣脱什么前往搭救,但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身躯不听自己的指挥,眼看着船儿越走越远,焦急之中的他无奈地奋力挣扎着,忽又听得一阵铃声,遂渐渐醒来。待他清醒过来,意识到原来是大梦一场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想幸亏是一场梦。正想着呢,却听得那铃声仍然在响,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半夜来电,准是急事。打开电灯,mo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电话。县内重要人物的电话,手机里已经存上了,这陌生电话,接是不接?犹豫了一下,按了拒接,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刚要倒头再睡,手机又响了,看来,是非接不可的了。 “喂......”还没等夏枫说话呢,那边就大声地喊了起来:“夏书~记,是我,我是陈汉俊!” “陈站长,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 “快别说了,我遇到事了,您能来趟驿佳宾馆吗?” 驿佳宾馆?夏枫对这四个字太敏感了,一时有些语塞。陈汉俊不是住兴通宾馆吗?怎么去了驿佳宾馆? “你在哪?要我去驿佳宾馆那边干什么?”夏枫问。 “哎呀,我在这边会了一个女朋友,正赶上这边公~安派出所的扫黄,非说我是piao娼不行,你快来给他们说说,我怎么会piao娼呢!” 夏枫立时就明白了,这个色~鬼,肯定是借着酒劲“打猎”去了,还ying说自己没有piao娼,不piao娼你在兴通宾馆什么客人不能会啊,非要跑到哪个敏感的地方去?真是丢死人了!这事如果传到报社总部,起码是要受处分的,记者站站长也有可能当不成。 “你给他们好好说说不成?”夏枫试探着问。 “说了,他们不信,好说歹说才让我用他们的手机给你打这个电话。” “你让派出所的同志接电话。” 只听陈汉俊在那边说道:“警~察同志,您接个电话,是县~委的夏书~记。” “夏书~记?你怎么不找唐兴德呢?不信!”一个声音传来,夏枫听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夏书~记,您一接就清楚了。” 是陈汉俊可怜的乞求的声音。 “不接不接。还认为你找的是我们所长呢!” 夏枫突然感觉好笑起来,这帮警~察也是,只认现管不认县官。你陈汉俊太不自重,难堪了吧?落魄到这个地步,完全是木匠戴枷——自做自受。 “夏书~记,他们又不相信您是县~委的夏书~记,这帮伙计可怎么办啊!夏书~记,在您的地盘上,您可不能不管哈!要不辛苦辛苦您,您就跑一趟吧!” 此时的陈汉俊,完全失去了晚餐时的傲慢骄横,变得谦逊无比。 跑一趟不是不可以,不过,夜查的小伙子们很可能是辅警,万一再不认识夏枫,那不就丢大人了?还是应该给宋峰说一声,让他给这帮人打个招呼的好。 夏枫调出了宋峰的电话,又停住了。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不说,要把这事说清楚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再者说了,宋峰先前对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态度,让夏枫已心生疑窦,还是不要找他的好。到了现场,真需要找他的话,再说吧。 下了床,夏枫这才意识到如何去的问题。自己开着“黑马”完全可以去,但稍一思索,他还是拨通了司机李祥玉的电话。这样有个伴不说,公车号小,是身份的象征,有说服力和威慑力,还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还好,李祥玉及时接了电话,并迅速将车开了过来。 来到驿佳宾馆的时候,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几个警~察正驱赶着一群男男女女往车厢里钻。真是太紧急了,再晚来一步,人就被带走了,那样的话会更为麻烦。 走近时,一位警~察认出了夏枫,两腿一并,打了个敬礼:“夏书~记好!” “你们谁负责这儿的行动?” “报告夏书~记,我是城关镇派出所副所长苏浩波,今晚的行动由我具体负责。” “啊,您好,苏所长。这些人员当中有没有一个叫陈汉俊的?” “李洪明,你过来。”苏浩波喊过来一个青年警~察,问:“有没有叫陈汉俊的?” “有的,苏所长。” “把他叫过来。” “是!” “不好意思,夏书~记,我刚从别的宾馆赶过来,还不了解具体情况。”苏浩波笑着解释。 夏枫没有吱声,看着陈汉俊从车上被人揪着衣领拽了下来。陈汉俊一下车就看见了夏枫,连忙跑了过来,慌里慌张地说道:“书~记您可来了,我可没有piao娼哈,我哪能piao娼呢,您快给他们说说,他们冤枉我了!” “他与卖yin女单独在一起,室内有避~孕~套。”青年警~察嘟囔着。 “我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们真的弄错了。”陈汉俊的腰都快弯下去了,几乎要给人下跪的样子。 夏枫是听人说过的,判定是否piao娼,主要看房内是否有“套”,如有,那就属于piao娼,如没有,也许就是异性按~摩之类的,不会认定为piao娼。 望着陈汉俊狼狈的模样,夏枫感觉十分恶心,同时心里也犯了嘀咕:既然有“套”作证,那就是既成事实了,这种情况,这俩警~察会不会把陈汉俊交给他?难道真的需要打电话给宋峰才行? 夏枫好不烦躁。 第151章 夜不能寐 作为副书~记,公~安也属自己的分管范畴,在这些基层民警面前,必要的领导架子还是要端一端拿一拿的。你越是谦虚,他们会越是不拿你当回事。 于是,夏枫用非常自信并充满威严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们深夜扫黄,净化社会环境,很有必要,也很辛苦。刚才我看到了,你们很有战果,你们认真负责的态度,完全应该给予肯定。”说到这儿,夏枫故意停顿了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苏浩波连忙说。 “卖~yin也好,piao~娼也罢,在我们这个文明社会里都是不允许的,都要坚决予以打击。当然,对这些人员,也要区别对待,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无辜者。这位呀,是咱们兴通县~委的客人,他来咱们县是来为我们办好事的,本来他是住兴通宾馆的,来这儿是......”夏枫眼睛瞅向陈汉俊,停住了。 “会朋友,会朋友。”陈汉俊急忙答道。 站在一旁的苏浩波明白了,这个piao~娼人是夏枫的朋友,夏枫深夜前来,就是为了解救这个他。非常机灵的苏浩波立马殷勤地说道:“夏书~记,这里面可能存在误会。这位客人既然住兴通宾馆,要不,我们把他送回兴通宾馆?” 夏枫心里窃喜,心想这才是会办事的人呢,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你们还在执行任务,算了吧,让他跟我一起走,我送他回去。”转身对陈汉俊道:“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陈汉俊便忙不迭往夏枫的车边走去,快到车旁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道:“其实我真的没有......” “别解释了,我送你回去。”夏枫的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有些严厉,陈汉俊便老老实实地转过身,钻进了小轿车。 苏浩波他们送夏枫到车旁,唰地打了一个敬礼,夏枫又与他俩一一握手,道了辛苦,这才蹬车而去。 “夏书~记,好兄弟,多亏你及时来了,我这才免受委屈,否则我真成piao~娼的了!” 上了车,孙汉俊带着感谢的口吻,道谢的同时还是否认了piao~娼的行为,真是鸭~子熟了嘴还ying。夏枫轻蔑地笑了笑,没回答。 “你们兴通的公~安也太霸道了,不分青红皂白,逮着就说是piao~娼,这还了的?罚点款是小事,关键是毁了一个人的名节啊!” 特么的,自己胡作非为,还埋怨公~安干警,为什么不检点自己的行为?用唐兴德的话讲,你管不住裤档里那一扎长的东西,丢人现眼的还是你自己。 夏枫就更加生气,不想听他再继续说下去,便耐着性子说道:“陈站长,我们兴通宾馆的条件就已经很好了,以后会客就不要到处窜了,免得节外生枝。” “是的是的,书~记您说得很对,以后我会注意的。你看这大半夜的把你惊动起来,太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当官好啊,什么事都能摆平,也能很好地维护自己的尊严。” 陈汉俊显然受到了惊吓,都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到“维护自己的尊严”这话,夏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站长啊,记者是无冕之王,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全社会谁不尊重记者?只是不该去的地方千万不能去,比如你今晚去的地方,太巧了,那是个yin#窝,是公~安扫黄的重点,我看下一步这个宾馆得关门了。” “哦......原来如此啊,就这么巧,那地方真不该去。”陈汉俊恍然大悟似的。 说着,汽车驶进了兴通宾馆,下了车,夏枫道:“站长,马上就天亮了,你快回屋休息一会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说着,右手朝着大厅方向一指,也没有握别的意思。 “好的好的,谢谢书~记,您也回去再休息一会,还麻烦您亲自跑了一趟。”陈汉俊说着,举起右手,见夏枫没有握手的意思,就顺势将手举了起来,做出了挥别的姿势。 坐回车里,刚刚启动,司机李祥玉道:“书~记,陈站长好像找不到房间的钥匙了。” “嗯?” “他在满衣兜里找。” “不管他了,走吧。” 车子就快速驶出了宾馆。 看看已经早晨四点多了,折腾了一夜,还真是困了,想想今天上午没有会议,夏枫便告诉李祥玉九点再来接他,他要多休息一会。 这一夜,夏枫没有休息好,其实兴通县的主要领导都没有休息好。 唐兴德、孟有为先后接到了陈东升书~记的电话,陈东升书~记或语重心长或严肃冷峻的态度,让他们寝食难安。 电话首先打给了唐兴德,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陈东升详细询问了独龙河的污染情况,得知拦截工程已经合拢,上游的拦河闸也已下落,污染面不会再扩大,治污措施正逐步实施,陈东升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道: “兴德同志,主政一方,责任大啊。有些事情,有些时候,发不得奶奶心,手段软不得。常言说‘慈不带兵’,就是这个道理。当前,发展是主旋律,稳定压倒一切,稳定的前提之一,就是要确保安全生产。你们那个化工城,上次我本来是想去看一看的,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主要是想提示一下你们,这个地方是个雷区,抓不好,我是不会去的。结果怎么样?还是出了问题!” “书~记,是我们工作有失误,我要向您深刻检讨。” “你作为主要负责人,当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这个事情,当时我是砸给老孟的,他没落实好,一会我还要找他算账,还是没有引起高度重视嘛!怎么样,他对你的态度有没有转变?是不是仍然不理不睬?” “报告书~记,老孟今天的态度改变不少,我在白马镇主持独龙河污染治理现场会的时候,他开口讲话了,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能看出来,在座的各位都很惊讶,也很欣慰。下一步,我想找机会再与老孟深入交流交流,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原则性的矛盾,到不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唐兴德对自己的这番话很是满意,既肯定了孟有为的转变,又诉说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还表明了自己宽宏仁慈顾全大局的xiong怀。 “老孟有所转变,这很难得。他这个人,个性是强了些,但是干工作还是蛮有股子劲头的,你们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必定会相得益彰,相互促进,共同提高。上次你提到想让老孟换换位置,我考虑了很久,一直没有成熟的意见,就放下了。我想啊,假如他能有所转变,你们之间融洽密切起来,于他于你,都是有好处的,对上对下也好交待。现在看来,他既然有所醒悟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书~记您高~瞻远瞩,考虑的就是周到。” “兴德同志,我知道你是一位很有政治智慧和事业追求的好同志,就是有时候下不了狠心。主政一方,心真的软不得。我再重复一遍,当前,发展是ying道理,但发展的前提是稳定,稳定的前提是各个方面的安全。我这刚一上任,假如全市这儿起火那儿冒烟的,这是给我放礼炮祝贺的吗?” 这话就很难听了,比直接熊人还厉害,唐兴德心里沉沉的,忙着表达决心:“书~记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地抓好安全生产,决不辜负您的期望,决不再给市~委添乱。” “好了好了,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希望你们切实抓好落实,排除一切隐患,堵塞一切漏洞,把安全生产工作真正抓在手上,落到实处。” 唐兴德又表了决心,陈东升就又安慰了他几句,方才作罢。 回味着陈东升的话,唐兴德感慨不已。陈东升没有刻意批评他,但也指出了他的不足之处,称得上是语重心长。前段时间他才听说,陈东升与孟有为,关系也非一般,虽不是同班同学,但却是大学校友;虽不是一个专业,但他们却有着共同的校领导呀。 他为自己的迟钝懊悔不已,直恨自己敏感性太差,研究人的功夫还是不够到位。 他与孟有为,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此为真理耳。 眼下值得欣慰的,是孟有为不再坚持“三不”政策,初步开始了与他的交流。要借机扩大战果,争取更好地合作,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陈东升肯定也会打电话给孟有为的,这个时候,孟有为很有可能会在施工现场。 想到这儿,唐兴德就有些后悔,假如自己也在现场接市~委书~记的电话,那该多好啊。假如孟有为真的还在独龙河施工现场,在地理位置上,无疑又让他占了上风。 唐兴德很是郁闷,夜不能寐。 第152章 换了心肠 正如唐兴德所料,孟有为果真还在施工现场,只是欲走未走。 得知孟有为仍在一线指挥,陈东升顿感宽慰,带着肯定的口吻说道:“这种事件,这个时候,就是要亲临一线,亲历亲为,靠前指挥。出了事件不可怕,怕的就是麻痹大意,决策失误,贻误战机。都这么晚了,你是打算在那儿休息,还是回去休息?也要注意身体嘛。” “报告书~记,河坝已经合拢,中和剂和还原剂陆续运到,剩下的就是科学有续地投放工作了。唯一让人焦虑的是这些原料不是很现成,找起来比较费事,不过现在联系的差不多了,货源基本备齐。请书~记放心,有两天的时间就能完全解决。” “哦。要想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越快越好,以绝后患。当前,还要注意防止产生次生灾害。” “好的,书~记。沿河村庄都组织起了专门的组织,全天候轮流值班巡逻,杜绝人畜进入河中。请书~记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要举一反三,坚决杜绝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好的,书~记。” “上次去兴通,我已经交待过你了,要注意这个化工城,要注意这个化工城,结果还是让我一语成谶,说中了。化工这个行业,利润和税收是高些,作为县~长,不能两眼只盯着财政这个钱袋子。化工税收高,但管理标准同样非常之高,难度也非常之大,它有着一套独特的管理机制,不能有任何疏忽。现在可好,连个废水的排放都解决不了,竟然会发生偷排事件,这还了得?不就是为了省那几个钱吗?这次一定要让这家企业付出血的代价!还要依法追究企业负责人的法律责任。” “好的,书~记,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 “杜绝偷排偷放,这是最基础性的工作,这说明你们的管理监控措施形同虚设。假如造成了其它危害,你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任何人也帮不了你!” 这话的确很严厉,但最后这句“任何人也帮不了你”,却透露出了诸多信息,让孟有为甚感慰藉。这说明他找的母校的领导已经给陈东升递上话了,同时也说明了他与陈东升的关系业已上升为一定的私密关系。 “书~记您批评的对,决不会发生类似事件了。向您保证,请您放心。” 电话那头一时无语,好像陈东升正在生气一样。过了好几秒钟,陈东升才发话,语气和缓了一些。 “另外,还要注意舆论安全。现在有‘三防’嘛,防火防盗防记者。现在的记者,无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乱,报道一旦失实,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楚,千万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书~记放心,目前除了我们的正面报道,还没有其它杂音。” “嗯,说明你们控制的还不错。这个事故的处理一定要善始善终,不留后患。另外,最近你与老唐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啊?” “正在改善,书~记,正在改善。按照您的指示,我努力与他加强沟通,求大同存小异,容人之短,取人之长,力求同心携力,和谐共处,共同进步,咱不能因为个人的性格原因影响了事业的发展不是。”孟有为怕别人听到似的,放小了声音,但语气还是比较诚恳的。 “你们俩的事,传的很广了,省里的有些人都知道了,这样很不好。我还是那句话,开展一切工作的基础,就是团结。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既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妻之恨,为什么要闹不团结呢?团结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团结不仅出生产力,团结还出干部。县区的两个主要领导闹不团结,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概莫能外!” “书~记您说的对。” “你呀,已经换了两个县了,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只能前进,不能平移。如果平移,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孰是孰非,明眼人不是一目了然吗?” “书~记所言极是,有为记住了,有为记住了!”孟有为的态度越发诚恳。 “好了,也不早了,你如果都安排好了的话,该回去就回去吧。我的话,你要好好的琢磨,千万不能儿戏了!” “一定一定!书~记您......”还没等孟有为说完呢,对方挂了电话。 陈东升的电话,打乱了孟有为的心绪,弄得他好不郁闷。时间不早了,这么晚回家又担心年轻又爱撒娇的老婆折腾他,就直接来到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夜。办公室里有床有卫生间的,也很方便。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躺着,口问心心问口地自己与自己对着话,一会欣慰一会忧虑,根本进入不了梦乡。最后思考的结果有两条:一是尽快处理完事故。明天还要去现场催促;二是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要做三件事:召开一次专题会议进行强调,组织开展一次大检查,加强完善监控手段。 这样想着,怕自己忘了,又起身写到了笔记本上,黎明时分才昏昏睡去。 这一夜,是个不完整的夜,是个特殊的夜,是个让人难以入眠的夜,认认真真地折磨了兴通县的几名主要领导,包括夏枫。 夏枫黎明前将陈汉俊从警~察手里领走,送回兴通宾馆后,踏踏实实地睡了四个多小时。 睡得正香呢,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把他唤醒了。是刘佳旺打来的,告诉他副市~长李德镜今天上午突然决定来兴通视察独龙河污水治理情况,唐兴德带刘佳旺去接待李德镜,请夏枫在家值班。 夏枫连忙起床,一看也是九点多了,便草草地刷牙洗脸,来到楼下,张子文李祥玉早已等候,并为他准备了早餐。 早餐,当然得回办公室吃了。 车子来到县~委办公楼前停下,夏枫下了车径直便往楼上走。 目不斜视,是领导干部保持官威的标准动作之一,同时也是为同志们考虑,防止有些人见了领导既想打招呼又羞于启齿,扭扭捏捏,自我折磨。 其实,领导干部目光如炬,什么情况他看不到?旁光就足以观察得清清楚楚,只是装作看不见或选择性地忽视而已。 背后有人喊“夏书~记”,一回头,是孙桂香带着陈汉俊跟了上来。夏枫便止住了脚步,嘴巴努力地往两边一拉,整出一副笑容,道:“你们过来了?” “是的。与世明书~记联系好了,上午到他那儿座谈。”孙桂香说。 陈汉俊站在一旁笑着,两只眼睛极其期盼地望着夏枫,待夏枫的目光看向他时,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夏书~记”,夏枫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其实,夏枫在车内早就发现了他们俩,陈汉俊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腰好像是弯了一些,神情也有些疲倦,精神头明显不如昨日,勉强能夹住胳肢窝里的小皮包。夏枫并不可怜他,还是一肚子的气呢,不愿搭理他,才装作没看见。 “这几年,县纪委的廉政建设形式多样,抓的也扎实,效果非常好,陈站长多费些心思,一定能写出一篇高质量的大文章。”夏枫边走边说,故意加快了脚步,引导着陈汉俊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像是仆从一样。 “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采访写作,好好地打磨打磨。” “上午我就不陪您了,孙部长你陪好陈站长。” “好的好的,书~记您忙您的,一会过去汇报。” 陪好你的记者就行了,还有什么来汇报的?夏枫这样想着,并未搭话。 来到办公室,简单吃了早餐,翻开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夹,夏枫忙着批阅起来。 随着张子文“书~记,孙部长来了”的话语,孙桂香快步跨进了屋,一脸的喜气和轻松。她,还真的说来就来了。 “你不应该陪站长的吗?放了他的鸽子了?”夏枫问。 “采访刘世明书~记的,他们座谈,我就不掺和了。”孙桂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继续说道: “书~记,你说这个陈站长啊,真是奇了怪了,就跟二神经一样,说变就变。” “哦?怎么了?”夏枫这样问着,心里就已猜出七八分,昨晚陈汉俊坚持的事情,今天早上有改变了。 “我的个神哟,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一夜之间就换成了菩萨心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好的让人都不敢相信。”孙桂香感叹道。 夏枫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还不是我夏枫亲自出面解救了他,让他保住了体面甚至饭碗,他才以这种方式回馈或者说报答的?! 不过,昨晚的事情,给孙桂香说还是不说? 夏枫陷入了思索。 第153章 雪上加霜 按说,孙桂香是宣传部~长,站长的糗事应该让她掌握,但她又是个女同志,心里藏不住事,哪天实在憋不住说了出去,万一传到陈汉俊耳朵里,自己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昨晚的事情,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局限在他与陈汉俊之间为好。 那就不给孙佳香说。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接着孙桂香的话茬,夏枫问道。 “他好像昨天晚上又干什么坏事了一样,今天早上精神不振无精打彩的,叫了好几遍才起来吃早餐。”说着,孙桂香诡秘地坏笑起来。 他当然干坏事了,而且是丢人现眼的大坏事。夏枫抿着嘴,想笑又忍住了。 “吃饭的时候,还没等我问呢,他就主动谈起了广告专题的事,说看在我们面子的份上,就按最低价8万一个版给我们,并确保增加一个头条,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我不要让其他县区宣传部的人知道,只给你汇报就可以了。” “哦,对我们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了啊!”夏枫感叹道。 “是的,还是你这位书~记有面子,一出马就解决了大问题。真是大官办大事,小官只能办小事。”孙桂香嬉皮笑脸地说。 夏枫无心与她开玩笑,轻轻哼了一声,继续问道:“独龙河污染的事,他什么态度?没说还继续报道不?” “我们准备的新闻通稿他已经发了,没再提,我也没再问。不过,凭我的感觉,他好像不再继续报道了。” “他不提,你就不要再问了,继续搞好服务即可。他如果想继续报道的话,今天就应该进行采访的,今天不采访,时过境迁,新闻价值就不大了。” “是的,书~记,我也这么想。”孙桂香边说边点头肯定。 “但要关~注他的行程,看他究竟还继续采访不,要以周密的服务搞好监督。如果他搞思辨性的报道,也不太受时间的限制,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发现他继续采访,及时告诉我,我再找他。” “好的,书~记,我安排好!”孙桂香闻听此言,表情又凝重起来。 这个话题聊到此处,就结束了,没有别的事,孙桂香该撤退了吧?还有一大桌子的事务需要处理呢,有些件还是很急的。 然而,她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笑嘻嘻地看着夏枫,道:“听说昨天在白马镇,两个老一握手言和了?” “嗯?你都听说了什么?”夏枫想听一听大家传到了什么程度。 “说是两个人之间交流意见了,大家都稀奇的不得了。” “你就听到了这些?没有别的?” “是的,光说两个人开始说话交流了,具体内容也没说。但是,这就不得了了呀,过去没有这种情况的。” “传的基本属实。” “我的个娘哎,总算结束了没有语言交流的历史,这是大好事,不仅对咱兴通好,对咱整个班子都是好事。”孙桂香的认识还算比较到位。 夏枫正要接话,孙桂香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冲着夏枫乐了:“说曹cao,曹cao到,是孟县~长打来的。你说说,这人啊,还能真的有心灵感应嘛!” “快接你的电话吧。” 孙桂香接起孟有为的电话,脸色就迅速由喜悦变得冷峻起来,嘴里直说“好的县~长,好的,马上派人过去,哦......不,我马上带人过去!”。 原来,现场发现了采访的电视记者,有人发现摄像机上有啄木鸟字样。据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人员介绍,这两个记者昨天晚上就在化工城转悠了一阵子。 啄木鸟栏目是京都电视台评论部最为火盛的监督性节目,当前的收视率非常之高。一旦在这个栏目上播出,负面影响可就大了。这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歪偏遇项头风;浓霜偏打无根草,瘸驴踏上窟窿桥。雪上加霜啊! 夏枫深感事情严重,暗暗地叹了口气,道: “李德镜副市~长今天要去视察的,千万别让他碰上。” “好像没有,孟县~长说刚才发现了采访的记者,现在又不知道去哪儿了,让我们快去寻找。”孙桂香就有些紧张。 “那就赶快派人去吧?” “怕的是已经走了。这可怎么好来,书~记兄弟,这可是大事啊,您可得替俺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您点子足。” “你先派人去现场寻找,最好你也要过去,让孟县~长知道你过去了,事不宜迟,赶快去吧,什么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及时给唐书~记孟县~长汇报一下,这边陈站长派个人盯着服务就行了,你就不必亲自陪了,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出面。”夏枫利落地安排道。 “那就麻烦您书~记了,我去了。”说着,提起坤包,转身就向门外冲去。 京都电视台的来人了,而且昨天晚上就来了,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怎么得到的消息?肯定内部有线人通报,否则来得不会这么快。这可是大事,考验孙桂香的时候到了。 夏枫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事很有可能会转移到他的身上。唐兴德对孙桂香不放心啊,关键时刻,很可能就要点他的将。所以,批阅文件也是心不在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真的需要他亲自出马,该怎么办?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 夏枫想到了上次随张民富局长去京都时见到的京都电视台的那些个人,记得有位美女主任是啄木鸟栏目组的负责人,叫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于是便调出手机通讯录,发现是叫赵玉玉。对,就是最先到场的那位美女。模样想不太清楚了,那晚美女太多,实在容易记混,不过,见了面肯定能认出来。找她应该最管用。 找她虽然管用,但也得看谁去找。上次是市电视台的张名河副台长带的队,张名河见了赵玉玉,哥长妹短的,见面之后先拥抱,拥抱得还很热烈怪长久呢,可见他们的关系是多少密切。对,如果这次能让张名河出马,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了这个思路,夏枫心里踏实了不少。 快下班的时候,唐兴德回来了,路过夏枫的门时,也没敲门,径直走了进来。 “孙桂香找你了没有?”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差点把夏枫问懵了。 “她从我这儿走的,去独龙河治污现场了,还没回来呢。书~记您这么早就回来了,李市~长走了?”夏枫说。 “走了!”唐兴德没好气地说。 夏枫便知道接待李德镜副市~长不是太顺当,便不再问此事。 “京都电视台的来了,孙桂香去接待他们去了。”夏枫说。 “接待个屁,连个人魂也没见到!你说说这个孙桂香,这么些年的常委部长是怎么当的?记者来了两天了,她竟然不知道,搞宣传的消息闭塞,这还了得?!” “现在的记者,狡猾的很,特别是搞监督报道的,他是不会让你知晓的,这也是他们的职业技能之一。” “你不要替她说话,作为县~委的宣传部,全县各个单位的信息反馈机制她还是没有给我建立起来,人家都来了两天了,到处采访,她倒好,成了聋子的耳朵——空摆设,这怎么能行?!” 夏枫就猜出唐兴德又批评孙桂香了,难怪孙桂香不给他汇报有关情况,应该是受了委屈,生气呢。 “您又批评他了?” “让我熊得戴不上帽!” 夏枫想起孙桂香说过“领导的熊虽然是好熊”这话,忍不住就笑了笑,不想这一笑倒是触及了唐兴德的神经: “你还笑,我让你多关~注一下宣传部的事情,让你多上上心多给出出主意的,你倾注的精力也还是不够!” “书~记我有责任,我有责任,今后一定多加关~注。”夏枫慌忙承认错误。他明白,领导说你有错误,你就有错误,一定要及时承认,哪怕是坚决不改,你也要当场承认,这是个原则性的态度问题。你如果不及时承认错误,领导那就要上纲上线,认真地教育你引导你承认错误,那就需要真正地接受“再教育”。那时候的你,尴尬难堪是最正常不过的了。眼下,正在气头上的唐兴德也是这样,任何辩解都会让他大发雷霆。 “京都电视台的事情,你得靠上,该去京都去京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借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火给我灭下来!” “好的,书~记。我已经考虑了相关的方案,应该是条可行的路子。” 一听夏枫有办法,唐兴德精神为之一振,脸上就有了笑模样,急切地问:“有什么办法,说说看。”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夏枫便把上次陪张民富局长去京都电视台走访,认识啄木鸟栏目组主任赵玉玉的经过说给了唐兴德,唐兴德一听非常高兴,道:“马上去找这个赵玉玉!” “书~记,我与这个赵玉玉只是一面之交,直接找她,她未必给我面子,应该让市电视台的张名河副台长去才合适,他们经常来往,关系非同一般。这就需要您亲自打个电话,要么给江平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岳新伟或者分管新闻的副部长韩国栋打个电话,要么给江平市电视台台长打个电话,请他们安排张名河副台长出马。” “好吧,我给岳部长去个电话。你要通,我给他讲。”唐兴德道。 于是,夏枫查了机要通讯录,拨通了岳新伟部长办公室的电话,谦虚地说道:“岳部长,您好。我是兴通县~委的夏枫,我们的唐兴德书~记与您通话。” 说着,把手机交给了唐兴德。 第154章 紧急行动 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马就不难。这话,一点不假。 唐兴德给岳新伟去了电话,邀请张名河副台长出马,岳新伟立马就做了安排。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发生在兴通县,但也关系到江平市的舆论环境,事情急迫,耽误不得。 只一会儿的功夫,那张名河副台长便给夏枫来了电话。 “夏书~记,领导安排让我去给您搞服务,又要并肩战斗了,荣幸啊!” 张名河的这话,听上去热情开朗,开玩笑似的,没有毛病,但夏枫听出来了,张名河其实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你不情愿没关系,这是领导安排的事项,我们只是执行者,搞好配合就行,而且主战力量还是你张名河,成功与否,就看你张名河的。所以,夏枫并不计较,而是热情地向张名河介绍了相关情况。 事态紧急,记者们今天回去后,很可能会马上编辑制作片子,今晚播出也是有可能的,最晚明天播出。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给你留出找人托关系“灭火”的时间的。 “我得先给赵玉玉主任打个招呼,别生米做成了熟饭,上了cao作流程就难办了。”张名河说道。 “台长就是内行,明白其中的道道。太谢谢你了。”夏枫显得非常感激。 接着,夏枫就纪念品的准备工作讨教了张名河。张名河出马,所有的费用当然需要兴通县来承担。 “时间太紧张,再准备别的也来不及,要不就跟上次一样?”张名河说。 “好的,台长,我也有这种想法。准备几份合适?” “这次去目的单一,有个三四份就行。” “晚餐地点就定上次吃饭的地方,太白酒楼,我来联系。”张名河轻车熟路。 于是,他们商定午饭后立即各自出发去岩黄市高铁站坐高铁去京都。 与张名河接完头,夏枫才想起孙桂香还未找他。这个娘们,很容易情绪化,一定是还在生唐兴德的气。 电话打了过去,好久才接,一听就是情绪不高。 “部长小大姐,怎么听不到你的动静了?”夏枫想,女人嘛,情绪化的动物,逗逗就好了,不然她老是没情没绪的,万一再撂挑子不主动配合,自己的担子就重了。 “死了!”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恶狠狠的话语。 “哟!”脾气这么大,还至于这样吗? 知道孙桂香会生唐兴德的气,没想到生这么大的气。十分紧急的事,也不主动联系,肯定知道唐兴德会安排夏枫,所以才如此这般地沉住了气,稳坐钓鱼台。 夏枫毕竟是县~委副书~记,孙桂香在他面前撒撒娇耍耍小脾气也就罢了,可不能真的撂挑子,那也不是她的办事风格。于是,她继续开了腔: “你说兄弟,要都像你这样说话,咱什么事不好说,什么事办不成?你就是要咱的命,为了革命工作,咱也得往前冲啊!可是你说唐书~记他就会劈头盖脸地熊人,一点情面也不给人家留,也没把他累死呢!” 说完这话,那边的孙桂香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像还带出了鼻涕一般。没等夏枫接话,她又接着说道:“当然,这样说领导不合适,也就在你兄弟面前,我才敢发发牢sao。” “发发牢sao可以,可别耽误了工作。” “唐书~记说过他要安排你的,我就知道你会找我。” “对了,桂香大姐,不是孟县~长找的你吗?怎么是唐书~记熊上你了呢?” 一听夏枫称呼上了“桂香大姐”,那头的孙桂香情绪极快地好转起来,语调也趋向平稳。 “兄弟哎,谁能想到,他们俩人就在一起,都在独龙河边等市里的李副市~长,孟县~长只是向我说明了有关的情况,具体安排的事,是唐书~记嘱咐的。” “他的态度不好?” “俺的个娘来,何止是不好,滔滔不绝地熊人,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旁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都躲到一边去了。” “没骂人吧?” “跟骂人没什么两样!不说了!” 这大小姐又生气了,不说就不说吧。不过,他们二人既然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就融洽了?夏枫想知道当时的情景。 “你没发现两个老大之间,热乎不?” 夏枫这一改变话题,孙桂香的情绪果然就又重新得到了稳定,道:“两个人站得不远不近的,没看见他们说话交流。” 夏枫的心不免又一沉,接下来不便细问,就赶快切入了正题:“你抓紧吃午饭,饭后紧急行动,一个半小时之后赶到岩黄高铁站,我们与江平市电视台的张名河台长会合,一起去京都电视台,那边张台长已经联系好了。” “您都调动起了张名河台长,那肯定没问题了。”那头的她有些兴奋。 作为宣传部~长,谁能办什么性质的事,谁能够灭什么层次的火,她还是很明白的。透过短短的一句话,夏枫就听出了内容。 “是唐书~记亲自出马才请出了张台长。不过,不要太乐观,听说这事很麻烦的,时间一耽搁就容易泡汤。另外,你还要准备五万块钱,到京都买五张加油卡作为纪念品,另外准备足够的食宿费用,别的纪念品什么的就不用带了。这钱,还是让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来出。对了,你可以再带个服务人员。” 夏枫安排得井井有条,孙桂香连说“好,好”。 正要挂电话呢,那边的孙桂香又高声喊着:“兄弟兄弟!” “还有事?” “饭后一起坐我们的商务车去高铁站吧?” 孙桂香想的还算周到,不过夏枫不愿意与她坐一起远行,不自由,于是说了句“还是各自去吧”,便挂了电话。 下午两点,三路人马在岩黄高铁站会合,一同坐上了去京都的高铁。一路上,孙桂香总是担心去晚了,客人先到了不太好,但张名河心中有数,气定神闲,神态自若的。 晚上七点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太白酒楼,餐厅还是浩然厅。江平市电视台的帅哥任广庆依然在京都电视台帮助工作,他早已来到,茶果酒水准备得一应俱全,只等客人到来。 抽这个空,孙桂香带着分管新闻的副部长去附近的加油站办了她该办的事,回来的时候,一个客人还没到来。她把五张加油卡全交给了张名河。 宽敞的餐厅,圆圆的大桌,只摆了十把椅子,十分气派。大家坐在沙发上,以夏枫为中心,畅谈着来京都的感受,气氛甚是融洽。 京都电视台的同志就是忙,直到八点多的时候,才陆续来到。 首先来的还是赵玉玉。季节原因,赵玉玉穿的就更少了,更显得腰枝纤细,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台长兄弟呀,又见到您了,荣幸啊!”说着,赵玉玉就将坤包熟练地放到了沙发上,张开双臂,步态轻盈地走上前来。一看那步伐,就知道是经常跳舞之人。那张名河更是急迫,急匆匆地走上前,一把就将赵玉玉lou在了怀中,嘴里叫到:“俺的小姐姐来,越来越年轻了,越来越年轻了!” 这拥抱,就失去了拥的成分,只是剩下抱了。 大家都爽朗地笑了起来,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有的同志巴不得自己也上前拥抱一下。再看那孙桂香,嘴巴一撇,一副吃醋的样子,夏枫就借着刚才的笑,笑得更开心了。 哎哟,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女人啊,一个是光鲜靓丽、liao人心怀,一个则是貌若无盐、味同嚼蜡,可是不能比较,可是不能比较哟! 赵玉玉很懂礼貌,与大家一一握手。记性也好,与夏枫握手时说道:“夏局长,我们又见面了。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夏书~记了。” 握着赵玉玉温暖的小手,夏枫道:“又见美女主任,十分荣幸,十分荣幸!” 接着,赵玉玉将张名河叫到一旁,交头接耳地聊私呱去了。 随后赶来的是新闻栏目组的潘~岳主任和名叫王力的编辑,潘~岳对张名河说:“小李子还有事,就不过来了。” 这样的话,人就齐了,大家纷纷入座,宴会正式开始。 夏枫坐主陪,张名河坐副主陪。请的虽然是赵玉玉,但潘~岳的职务高,赵玉玉只能坐副主陪。孙桂香本来应该陪潘~岳主任坐的,扭捏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位女同志,还是陪美女名正言顺,便坐到了赵玉玉的身旁。 酒,准备的是国酒茅台,赵玉玉从不饮酒,王力又负责给潘~岳开车,目标便集中在潘~岳身上。 夏枫代表县~委敬酒,说着感谢祝福的话,大家很有礼貌地响应着。张名河、孙桂香提酒的时候,为了表示真诚,都喝的真酒。程序酒结束以后,赵玉玉、王力以及兴通县~委宣传部分管新闻的副部长,还有张子文、任广庆都要敬酒,这样一轮下来,潘~岳的酒就喝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换成了啤酒。 散打的时候,场面就更热闹了,各找各的对象,说些非常感人的敬酒词。张名河端着酒杯来敬夏枫,二人就离了酒桌,撤到一旁说话。尽管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但毕竟还是在一间屋子里,不能放开了说,张名河只小声说了一句“多亏早打了电话,没事了”,夏枫就明白他已把事情摆平,二人就更加开心地干了杯。 协调展现真功夫,关系就是生产力。这话,夏枫更加深信不疑。 不过,他就纳闷,啄木鸟栏目组的采访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明白了,也好回去向唐兴德交待啊。 夏枫就充满着期待。 第155章 一阵悲凉 不得不承认,张名河副台长协调这类事项,不愧是半空云里拍巴掌——高手。 谈笑玩耍间,不知不觉地就把事情解决了。请的是赵玉玉,捎带着把新闻栏目组的潘~岳主任等人也请来了,虽然这次不求新闻栏目组办事,但借着这次灭火事件又送了一次人情,进一步加深了感情,以后说话也就好使,免得急来抱佛脚。 晚宴开始的晚,又有美女在场,大家异常地兴奋,结束的也就更晚,直至夜里十一时方才罢休。 送走了客人,他们打的来到贵朋大酒店登记入住。在工作人员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张名河向夏枫细说了啄木鸟栏目组采访旭日盛能化工偷排污水的情况。 原来,啄木鸟栏目组的两位记者当时正在邻近的岩黄市采访,接到了内部线人的报告后,当晚就赶过去进行了采访,为了防止被地方发现后“灭火”,次日中午便急匆匆地乘车返回京都进行了剪集制作。赵玉玉接到张名河的电话,问这个事情的时候,片子已经制作完毕,值班副主任已经签字,正要上线。再晚几分钟,片子一旦推上了播出线,就编入了播出程序,再撤回就是播出事故了。 “这么险啊,兴亏台长您经验丰富,提前打了这个电话,太给力了。否则,我们今晚这趟恐怕也是白跑了。”夏枫由衷地赞叹道。 “是的。啄木鸟栏目组的记者们非常敬业,他们的原则是快采快播,以防不测。搞监督性报道就得这样,一旦给地方留出做工作的时间,很有可能就要泡汤。” “完全可以理解。谁也不想被负面曝光,正所谓一丑遮百俊。一个曝光事件往往要影响一个地方若干年,甚至影响一个地方的经济走向。像我们县的这次偷排事件,虽然是个别企业所为,但一旦曝光,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地方很容易发生违法行为一样,会长久地影响经济环境。这个损失,是不能用数字来衡量的。从这个角度讲,张台长,你为我们兴通作了一件极大的好事啊!” “客气了,客气了,应该做的。”张名河谦虚道。 入住手续办妥了,夏枫将众人们召集在一起,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抓紧回房休息。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明天分散行动,有事的忙事,没事的自己想办法回去。” 孙桂香惦记着陈汉俊还在兴通,决定一早返回。张名河说还要拜访一位领导,晚上再定。夏枫便安排张子文随孙桂香一同回,自己还要完成唐兴德书~记交待的另一项任务,明晚或者后天再回。他同时宣布,鉴于今天睡的太晚,明天可以睡个懒觉,早晨谁起来谁去吃早餐,各吃各的,互不相扰。 其实,唐兴德压根没有安排其他什么任务,他的任务,是要到京都美院去见关丽娜,同时择机宴请李玲大姐,探访李玲大姐的背景。他之所以安排明早各吃各的,貌似关心同志,实际上就是请大家不要再关~注他了,他要溜之大吉。 大伙纷纷去找自己的房间,夏枫装模作样地也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稍微一站,将钥匙放到取电卡上之后,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即便不在这儿住,也是要装成在这儿住的样子,有关人员结账的时候,就说钥匙放在房间里了,直接结账即可。不带钥匙,他便不用回来退房。 这些小细节,既便夏枫过去从未干过,但他也能想象得到。成熟的智慧来自思维习惯,这思维习惯既来自直接经验又来自间接经验,早年间好几大本子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不是白看的。 夏枫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来到楼前,叫了辆出租,直奔京都美院。 深夜的京都失去了白日的繁华和喧嚣,也不再拥堵,但依然生机勃勃,像少~妇一样温柔、成熟而富有魅力。穿行在宽阔的街道上,一种被丰厚的文化所包裹的丰~腴感油然而生。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大城市让人们眼界更高远。难怪莘莘学子们纷纷拥向大城市,是有其深刻缘由的。 短信与关丽娜沟通着,迫切的心情就愈发强烈。两个多月未见他亲爱的小关,心中的那团火已被期待点燃得噬天铄地,不能自已。 来到美院门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娇小可爱的关丽娜向这方张望。付了款,下了车,关丽娜踮着碎步,嘴里喊着“枫哥枫哥”,鸟儿归巢般地扑了上来。这拥抱,显然要比张名河与赵玉玉的拥抱要热烈、奔放,充满真挚的情感。 门卫大哥显然被这二人的真情所打动,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关丽娜挽着夏枫的臂膀往里走的时候,门卫始终微笑着,连问也没问。 “枫哥,这么晚才结束,事情不太顺利?”关丽娜关切地问。 “不,非常顺利。只是电视台的客人值班,去的较晚,结束的就晚了。” “那就好。枫哥出马,一个项俩。不,项他们十个!嘻嘻……” “把你枫哥当成神了?告诉你吧,这次多亏了人家电视台副台长在江平时提前打了一个电话,否则,你枫哥就难堪了。” “不会吧?” “记者就像侦探一样,眼准手狠动作快,回来就编辑好了要上线的,就几分钟的事。” “娘来,这么玄啊!” “是的,现在是人情社会,人熟好办事。” 说着,来到了宿舍楼,关丽娜冲着守门的一个老头说道:“张大爷,我老公。” 那张大爷笑了,微微点头,未言语。 听关丽娜喊自己老公,夏枫十分欣慰又有些惭愧。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最踏实的是归属感。而现在,这归属感并非纯粹,实际上的拥有并不能代表法定意义上的归属,让他好受折磨。 来到房间,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便是久违的温柔之乡啊!夏枫情不自禁地抱起了关丽娜...... “请李玲大姐的事,你联系的怎么样了?明天中午还是晚上?”夏枫问。 男人毕竟是男人,不能为儿女情长的事所牵绊而忘记了远方的目标。眼看着培训班快结束了,请李玲大姐吃饭的事可是不能再拖了,这是这次来的重要目的之一。 “当然必须中午,晚上大姐是不吃饭的,只吃些水果。” “哟,这么讲究,你约好了吗?” “不仅约好了,饭店都定好了。出美院大门左拐,稻香村饭店即可。我已经单独请大姐吃过几次了,她对那儿的饭菜很满意,说是有特色,走过去也近,方便。” “我的小乖乖哟,你太可爱了。”说着,扭过头去,又亲了关丽娜一嘴。 “酸儒,酸儒!”关丽娜笑道。 “请李玲大姐吃饭,要注意什么呢?”夏枫并不计较那“酸儒”二字,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我们都是好姐妹了,很随意。” “你们是你们,我就不同了。我大小也是一个官员,不能像你们女人一样随意。” “要说需要注意什么的话,她老公的事,她不愿意说,你就别问了。我感觉,到了时候,她会给我们说的。” “嗯。” “还有,她不太喜欢说别人的不是。培训班里哥长妹短的话,她听也不听,不喜欢八卦别人,与其他的女画家截然不同。” “哦。” “她理论水平高,很有见解,有些话很深奥,很有哲理,也许与你能谈得来。” 夏枫佩服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这次来学习,收获是全方位的,太有必要了。” “嗯,谢谢枫哥的鼓励和肯定。” 关丽娜娇滴滴的话语,却让夏枫心里一阵难受。这还是没拿他当成真正的丈夫啊,假如真的成为了夫妻,是不会这般客气的。 内心一阵悲凉。 第156章 意外收获 次日早晨,夏枫是被关丽娜唤醒的。关丽娜已到餐厅吃过饭了,给夏枫打包带了稀饭、鸡蛋、包子,还有小咸菜。 见夏枫睡眼惺忪的样子,关丽娜有些心疼,道:“枫哥你再休息会子吧,反正今天上午没什么大事,我们十点半才下课。” “不了,人在京都,事在兴通啊,还有好几个事情需要急着处理呢。” 他起得床来,到卫生间把大事办完,又简单冲了澡,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 关丽娜上课去了,夏枫吃了早饭,看看已到上班时间,便拨通了唐兴德办公室的电话。 昨晚的事情尽管很顺利,但还没有给唐兴德汇报,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唐书~记,您好,我是夏枫。”夏枫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啊,夏枫啊,你们的工作很有成效嘛。”唐兴德很高兴的语气。 “书~记,您都知道了?”夏枫有些惊诧。 “今天早上我才发现,昨天晚上都半夜了,市电视台台长还发来信息,说是稿子已经撤下来了。京都电视台的记者也真够敬业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制作好了片子准备播出,动作称得上是神速啊。” 尼妈,夏枫心里这个后悔呀。事情办妥了,应该及时向领导汇报才是,结果自己的敏感性还不如电视台的同志。你看,张名河副台长首先向他的台长汇报了,他的台长肯定得向市~委宣传部的领导汇报,同时,还不忘向兴通县的主要领导汇报,人家这才是尽职尽责的表现呢,还表了功,送了人情。自已可好,只想着事情办妥了,抓紧时间去关丽娜那儿相见,比较起来,还是有欠缺,还是让儿女情长耽搁了事情。 “昨天晚上宴请结束的时候,快到凌晨了,我就没打扰您,想着今天一早向您汇报。这不,刚到上班时间,我就打过电话来了。”夏枫一边解释着,同时在内心就嘲笑自己:这样说话,还是有此心虚! “啊啊。”唐兴德没有表态。 “啄木鸟栏目组的记者是到岩黄市采访的,得到线索后悄悄地赶过来作了采访,接着回京就编辑好了稿子,正准备上线呢,您安排的人员给他们打了电话,就搁置了下来。晚天晚上请这个栏目组的组长吃的饭,也都对他们表示了,他们说不再发了。” 夏枫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强,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处理这类事情,关键是要mo准路子,找准门子。在这方面,桂香他们有时候还糊涂着呢,你还得继续多替她把把关,出出路子。” 这就算是表扬自己了。夏枫一边应着,一边寻思:这领导的看法,太顽固了,真是害死人。孙桂香恐怕怎么卖力,在唐兴德这儿也是得不到肯定了。孙桂香,好可怜的一个女人。 这样一来,本人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宣传部可是个大箩筐,工作内容包罗万象,怎么干也是干不过来的,还容易承担一些不明不白的责任。 想总归是想,但书~记安排的事项推脱不得。于是,夏枫假装爽快地说着“好的,书~记”之后,就想着赶快改变话题,免得唐兴德再嘱咐一些细节。 “书~记向您汇报一下,我想今下午回去,上午个人有点事项需要处理一下。” “可以。明天上午陈志亮市~长要到独龙河治污现场视察,还要听取化工城建设的相关汇报,这事以老孟为主,但我要参加,你回来在家好好守着,调度调度社会稳定方面还存在的问题。化工行业的事情,老孟有考虑了,其它方面的隐患还是有的,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啊。” “好的,书~记,您放心吧。” “另外,旭日盛能化工非法排污事件的责任人怎么处理,你要加强调度,不能老是让责任人在外面消遥自在。” “好的,书~记,我回去后就紧紧地盯着。” 结束了与唐兴德的对话,他突然想到,还是应该向孟有为通报一下情况的。于是,赶快拨了孟的电话,孟接的很及时,但语气很正式:“夏书~记,你好。什么情况?”他是知道夏枫带队来京都灭火一事的,所以问得也直接。 夏枫便把情况简单说了,孟有为很高兴地感慨道:“夏书~记亲自出马,马到成功,功不可没。可喜可贺!老弟辛苦,老弟辛苦了!” “县~长太客气了。”夏枫还没说完呢,就听那边说着“记者的事,夏书~记摆平了”,就挂了手机。 原来,孟有为正要准备开会。 想着孟有为表扬自己的接龙的话语,夏枫就琢磨,你这不是很懂得肯定别人成绩的嘛,怎么就对唐兴德那么大的成见,不能很好地接受他呢?真是奇了怪了。 惦记着唐兴德安排的事项,夏枫就又拨通了信访局长兼维~稳办主任马田军的电话,请他现在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到他办公室碰头。 如此这般地忙乎了一阵子,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了,才喝了一杯水呢,十点半到了,关丽娜来了电话,道:“李玲大姐要到房间去看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是要夏枫有所准备啊。夏枫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一边就纳闷:不是说好了中午吃饭的吗,怎么还到房间里来看我?情况好像有变化。 李玲大姐满脸笑容,仪态端庄,伸出来握手的姿势也很有范,大方、自然、亲切、温馨。 “妹夫好啊,妹夫好啊!” 夏枫嘴里说着“大姐好,大姐好”,心里嘀咕道:这绝对是领导夫人的派头。 把李玲让到了圈椅上坐定,自己和关丽娜就坐到了床沿上,李玲指着旁边的一个圈套笑道:“妹夫书~记,坐这边吧。”关丽娜轻轻一推夏枫,夏枫就顺势坐了过去。 “大姐,小关在这儿学习,得到了您不少的关爱,经常对我提起呢。”夏枫恭维道。 “还说呢,我就寻思,你把小关扔到这儿就不管了,也够狠心的啊!”李玲笑道。 夏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姐,您是不知道,县里的事,千头万绪,乱七八糟的,根本走不开。这次还是借着带队来京都电视台灭火一事,才能过来一趟。” 李玲就又笑了起来:“你不用解释的,我当年在淮南市汇本县挂过一年的副县~长,县里的情况我了解,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嘛。我是说,这么漂亮的小关,你把她放在这儿也不来关心关心,是不是对我们女同胞不够重视啊!” 夏枫知道李玲在变相地夸关丽娜呢,就嘿嘿笑了,道:“有大姐您在,我就放心了。真得好好地感谢感谢大姐。” “可别了,我得正儿八经地感谢你才是。你那一脚,很见功夫,帮了我的大忙了。不然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我说你学过武术,小关说你没有学过,当真没有学过?” “大姐,实不相瞒,还真没学过。当时,我只是看到那歹徒欺负一个漂亮的女同志,心里气不过,才出了那么一脚。也真巧,不然的话怎么会认识您大姐啊!” 大家便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李玲感叹着。 “妹夫书~记啊,我专门过来给你道歉的,今天中午不巧,我家你大哥来了,约了个小场,请他的同学一家,都带着夫人。想带着你们吧,你们又不熟,也不方便。我想这样,晚上大姐请你们小俩口,咱们好好聊聊,怎么样?” 关丽娜满怀期待地看着夏枫。 夏枫尴尬地笑了,内心在快速地论证着:明天上午回去行不行?好像不行,已经给唐兴德说了今天回的。今天晚饭后再回行不行?7点以后就没有高铁了,再说时间太紧匆匆忙忙的,对李玲大姐也不礼貌。 于是,夏枫只好实言相告。 关丽娜听了,十分失落,李玲也有些歉意,道:“你看,太不巧,你大哥来的真不是时候。这样吧,你们记一下我家的地址,回去之后有时间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咱们两家要经常走动才是。对了,我要做我最拿手的松鼠鱼你们吃,你们吃过没有?” “没有。是用松鼠做的吗?”关丽娜有些胆怯地问道。 “哈哈......你这个丽娜呀,是一种鱼的做法,做成之后像松鼠,所以叫松鼠鱼,鲜嫩酥香,酸甜适口,你们肯定喜欢吃。” 关丽娜就羞涩地笑了起来,与夏枫一起连说“好的,好的。” 这,就是最高级别的信任,真正拿夏枫他们当亲戚来对待了。夏枫自然明白李玲的用意,连忙打开手机的备忘录,记下了李玲家的地址。 李玲的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是短信。她看了下,道:“接我的车到了。书~记妹夫,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们就多呆一段时间吧。”说着,笑着起身,与夏枫握手告别。 夏枫说:“我们送一送大姐!” “不用不用,你们聊天吧,我自己走的还快。”李玲非常体谅人,到了门口,顺手把门带上,拒绝他们相送。 也罢,大姐用心良苦,我们就心领了吧。夏枫与关丽娜相视而笑。 本来定好的事情,转眼间泡了汤,关丽娜有些婉惜,夏枫却道:“小关哪,这样比预期的还要好,属于意外收获。大姐给我们说了她家的地址,真诚地邀请咱去她家,这就是没拿咱当外人呀,太难得了。你们培训班结束不久,咱们就要去,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 “嗯。” “短短的几个月,我发现你们感情已经很深了,处得真是不错。” “那是,我们都是重感情的人,哪像你啊,几个月不来看我。” 夏枫知道关丽娜在撒娇,也没当真,叹道:“就是来了,也是急急火火的,身不由己啊。” “下午真的得回去吗?” “真的。已经给书~记说好了。明天县里还有重要接待任务呢。” “那我下午送你吧。” “不用。你们不是还有课吗?” “没有了,撤了。” “为啥?” 关丽娜苦笑了一下,道出原由,夏枫吓了一跳。 第157章 更加心烦 原来,京都美院办的这几期培训班,承接的是京都美协的活计。一个月前,京都美协的副主~席兼秘书长高占秋被“双~规”了,整个美协的工作便立马瘫痪下来,培训班的管理事宜也随之下滑,四个人的管理团队,只剩下一个工作人员在这儿维持。过去定的几个高级画家、教授因故请假,课程取消了近四分之一。 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高占秋虽然仅仅是个副主~席兼秘书长,却是个知名人物,学术上独树一帜,职务上主宰事业,影响巨大。他不缺钱不缺权,当然也不乏芸芸美女追随,怎么会出事了呢? “不管地位多高,权力多大,把握好自己,别让私欲过于膨胀,太重要了,也太难了。”夏枫虽在政界,但也略知画界之事,因此无限感慨。 “是的,枫哥你说,高主~席他那么有名气,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都那么充实,突然间就栽了,多可惜呀!” “高主~席的人生,从此就成了负数,是个失败的人生。听说什么原因了吗?” “都是瞎传,离不开金钱和女人。墙倒众人推,说的可难听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的画,都上万一平尺了,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大家都很震惊,感觉不可思议。” “还是那句话,私欲过分膨胀的结果。他出事了,美协就没有管事的了?培训班还得办啊,你们可都是交了培训费的!” 关丽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谁知道呢,听说要退一部分培训费。” 一阵唏嘘之后,见已到午饭时辰,关丽娜问在食堂就餐还是出去吃,夏枫说“你们食堂的饭菜不错,在这儿吃吧,饭后还可以再休息一会。”接着,他表情诡秘地又补充了一句“还想着温习功课呢!” “天哪,我的哥哟,要注意龙体啊。”二人就甜蜜地笑了。 说着,出了门,朝餐厅而去。 饭后的事情自不必说。下午,夏枫是坚决不让关丽娜送他去高铁站的,理由是“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关丽娜拗不过夏枫,只好作罢。 回到兴通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次日一上班,夏枫便开始调度唐兴德安排的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负责人追逃事宜。 事情正如他所料,并不顺利。 宋峰先是说正在安排陈志亮市~长来兴通的安全保卫工作,一个小时后到夏枫的办公室,但两个小时过去了,却迟迟不能到来。夏枫有些个烦,不再亲自打电话催他,让张子文问他何时能到。 张子文回话:“宋县~长说一会就到。” 然而,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未到。 快下班的时候,宋峰急火火地来了,进门先是道歉:“对不起书~记,对不起书~记,实在走不开,实在走不开啊。江尾镇派出所长欺压百姓乱用职权,被群众实名举报,市局急着要处理结果,我紧急召开了个局长办公会,研究了处理意见,报上去了。刚要过来,又接了个市局孙局长的电话,牵扯一个案子的事,又聊了一大会子,你看看,拖到了现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上去,宋峰的态度极其诚恳,应该说的是实话,但夏枫却不这样认为。你开会,为什么不早给我说明白?是不是来的路上想出的托词?你一再强调公~安内部事务多,又是处理派出所长又是接市局领导的电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们系统是以条条管理为主的,块块的事情,本就应该放在次要位置?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兴通县的公~安局,是应该服从地方工作需要的,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夏枫有些生气,也不再客气,表情庄重地说道:“唐书~记一直关~注着旭日盛能化工非法排污事件,追逃有关责任人的事,不知你们到了什么程度了。” 见夏枫板着脸说话,宋峰知道他不高兴,便表现得更加谦虚,满脸堆笑,近乎谄媚地说:“报告书~记,这件事情,我们高度重视,我把相关情况向您简要汇报一下。我们首先专门成立了追逃小组,我亲自担任组长,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任副组长,侦查科的两名老资格侦查员任组员,马不停蹄地侦察......” 我要的是结果,我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大人,你说这些有啥用?夏枫听他唠唠叨叨说些周边的话,心里更加烦躁,碍于情面,还是努力克制着情绪,耐着性子听下去。 “通过两三天来的工作,初步mo清了这个老板的底细。这个老板名叫周玉海,本市东泉县人士,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后自谋职业,到深圳捞了第一桶金以后,又到省城依靠大学同学的关系,摘了二百多亩地搞起了房地产生意,三年前县里成立化工城的时候,引进过来的。这个公司说是股份制公司,其他股东情况不详,只有周玉海一人在主持工作。管理方面套用了同类化工企业的模式,看上去还算正规,有板有眼的。” 这还是没说追逃的事啊,说这些外围的情况,无非是想用他们已经做了的大量工作,来掩盖实质性问题没有突破的事实,这说明还是没有结果。 夏枫心里急速地猜测着原由。 “发生非法排污事件的时候,周玉海的确在公司里,但随后不知去向。我们先是调取了进出这家公司的监控,没有发现周玉海的专车,但他的专车也已不在公司。” “车子飞了?!”夏枫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们也非常纳闷,但的确没找到他的专车。怀疑是他套用其他车牌出的公司。” “哼!”夏枫真的无语了。套用车牌的事,你们公~安也查不出来,要你们是吃干饭的?莫名其妙! “我们随后调取了周玉海当天的通讯记录,发现与他通话的人都是公司内部人士和有业务来往的人员,没有发现通风报信的可疑电话。不过,据内部人士讲,他本人有好几部电话,其他电话并未使用他的身份证登记,所以很难查验,目前我们正在这方面寻求突破。” 情况就是这些了,宋峰停止了汇报,静等夏枫指示。 夏枫加快思索着宋峰汇报的内容,问道:“这个周玉海,还有其他的企业不?” “有的,在省城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有他的股份。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他现在不在那家公司里。平时他也是偶尔去,不经常。” “当初是谁引进的旭日盛能化工这家企业?” “这家企业是最早入住化工城的三家企业之一,是县zf引进的,给予了很多的优惠政策,比如五年内免税等等。” 夏枫明白了,这应该是孟有为上任不久后引进的,宋峰不愿意说明白罢了。难怪孟有为只顾处置事件,从不提如何追责的事情。 他还想了解更细的情况,又不愿把话说得太直接,就委婉地说道:“对追责这事,zf那边什么态度?” 所谓的“zf那边”,无非是指孟有为,他不想点名道姓。 “zf那边忙着去毒,有关领导全靠在独龙河工地上了。从周边市县好不容易找来了中和剂什么的,价钱比平时高出了好几倍,总体匡算了一下,花费七八千万。这一下子,旭日盛能化工五六年也挣不回来。现在,独龙河水的毒性是控制住了,说是再沉淀沉淀,几天后就可以开闸放水,恢复常态了。” 这话本来是正常的,但宋峰语气中满含着对zf工作的满意和欣慰之情,好像这一页马上就要翻去了,再追究企业相关人员的责任就像是翻烧饼来回折腾没有必要了一样,这让夏枫很是反感。非法排污虽然没有造成直接的严重后果,但消耗的行政成本怎么来算?带来的负面社会效应如何计算?难道让企业承担相关费用就了事了?真是岂有此理。 “下一步,怎么办?”夏枫冷冷地说。 貌似没头没脑的话,让宋峰愣住了,随后他想清楚了,夏枫这是问他对追逃周玉海的事有什么打算,于是他很庄重地叹了口气,道:“想着采取三条措施。” 显然,他的大脑在组织这三条措施的表述。 “一是继续侦查周的通讯记录,寻找其他的通讯方式。二是继续探查他的行动规迹,他总不至于变成了小鸟飞上天了吧!三是通过询问他周边的人员,包括他的其他企业的人员,了解他的动向。” “这三条措施,你们要同时展开,一齐推进。同时,要告诉他的副手们,见到他要劝他投案自首,主动投案是有宽大政策的,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要尽快找到他!” 夏枫态度异常坚定地说。 “书~记放心,我们全力以赴!”宋峰认真地表着决心。 “好了,那就这样吧。” 夏枫不想再与宋峰周旋,利落地结束了谈话。送至门口,招手告别,忽听室内电话响了起来。回来一接,本就郁闷的夏枫更加心烦。 第158章 惊人之语 电话是孙桂香打来的,陈汉俊其他的采访活动已经结束,拟采访唐兴德书~记,但孙桂香与唐兴德的秘书联系,唐兴德始终抽不出专门时间来,陈汉俊不高兴了,说总部指示旭日盛能化工非法排污事件性质太恶劣,还需要有后续报道。 这可把孙桂香急坏了,任凭她怎么向陈汉俊解释,陈汉俊固执己见,不肯变通。 县~委书~记不肯接受采访,他感觉丢面子了。 “他奶奶的,再搞后续报道的话,又是反思这又是反思那的,不又把非法排污事件炒起来了吗?影响肯定不是正面的。夏书~记,他这个驴脾气又上来了,可怎么办啊?”孙桂香非常气愤,又无计可施。 “这几天唐书~记的确有接待任务,时间难以安排。今天市~长来了,他是必须出面陪同的。陈站长打算什么回江平?”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说是来了好几天了,今天下午三四点回去。” “这样,下午上班的时候你把他领到我的办公室来,如果书~记来了,我引导他去见一见,如果书~记来不了,再说。” “好的,夏书~记,全靠您来解围了。” 夏枫心中有数,从警~察手上解救陈汉俊的事实摆在那儿,那是个永远的人情,陈汉俊是还不完的,所以在他面前不会撒野。再说了,陈汉俊担心把其piao娼的事实抖lou出来,必将一门心思地维护夏枫。 下午上班后,孙桂香带着陈汉俊真就过来了。见到夏枫,陈汉俊面露愧色,很是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些畏畏缩缩。 “陈站长,这几天,您马不停蹄地采访,辛苦了,辛苦了!”夏枫落落大方地与其握手、客套,陈汉俊更加扭扭捏捏、缩手缩脚,孙桂香就一头雾水:这平日里盛气凌人的陈站长,怎么见了夏枫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了呢? 夏枫煞有介事地询问了这几天采访的行程安排以及还缺少的材料内容,得知陈汉俊的确下了功夫,遗憾的是一直想见唐兴德,没能见上,便道:“唐书~记一直靠在独龙河治污现场,关系到民生的重要事件,不敢马虎啊,这也是个为民的态度问题,否则的话,他巴不得多与站长交流交流。书~记有思想有见解又有实践,和站长一样,都是有理论有思想的人,很有共同语言的。” 喜欢恭维是人的天性,陈汉俊虽已步入中年,但文人sao客嘛,天真率性虚荣的很,听到夏枫貌似非常熟悉、佩服的话语,故作谦虚、不安地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夏枫把张子文喊了过来,让他了解一下唐书~记何时能回来,张子文道:“刚与他秘书短信联系了,唐书~记陪着陈市~长在白马镇吃了午饭之后,又去化工城视察去了。” 这秘书当的,夏枫是越来越满意了。 “站长,要不您再住一宿,明天见见唐书~记?”夏枫问。 “不了,来的时间不短了,材料也采访的差不多了,今天必须得回去。要不,这样,夏书~记您介绍一下营商环境营造方面的情况,我引用您的话可以不?” “不不不,可是不行,什么时候也要突出主要领导。” 夏枫坚定地否定了陈汉俊的意见,心想,你这就是馊主意了,果真如此,我还想继续跟着唐兴德干不! “我看,您这样处理。前段时间唐书~记有一篇署名文章,很有见地,专门谈营商环境的,我让他们打一份提供给您,您从中摘取一段话,作为采访唐书~记的内容,反正又不是出镜,非他本人出来说话不可,如何?” 一旁的孙桂香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也可以,就用几句话的事。”陈汉俊笑道。 夏枫就打了电话,很快有人把材料送了过来。陈汉俊简单一翻,开心地说道:“可以,这个材料写的还真是不错,很有见解,文字组织的也精练。” 夏枫就说了些感谢的话,并欢迎陈站长经常来兴通给予更多的指导支持。这就是结束语了,孙桂香明白夏枫的意思,没耐住性子,说了句“夏书~记日理万机,我们就不打扰了”,率先站了起来,陈汉俊好像还有话说,嗫嗫嚅嚅,迟迟疑疑的。 “夏书~记您忙,俺送送站长。”孙桂香不愧是老dang政,听上去客气的话,其实是催陈汉俊快走。 陈汉俊这才站了起来,笑着与夏枫告别。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这才下了决心,对孙桂香说:“孙部长您先忙去吧,您也不用送我了,我再跟夏书~记说句话,马上就走。” 孙桂香见他黏黏糊糊不利不索,就有些着急,想说服他走的,夏枫知道陈要说的话不想让孙桂香知道,还是让他把话说完的好,就对孙桂香说:“你先回去吧,我和站长再聊一会。”复又回转过身,将陈汉俊让进了屋。 这陈汉俊也不是等闲之辈,难道有什么惊人之语? 关上门后的二人世界,陈汉俊就比先前自然多了,笑嘻嘻的样子,故作舒展地坐到了沙发上,道:“夏书~记,那天晚上把你惊扰得一夜没睡,非常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咱们弟兄俩,谁跟谁呀,千万不要客气。” “那天夜里,你说我就是去按~摩了一下,又没动真的,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是你过去,我可是丢大人了!” 他这是欲盖弥彰。 “站长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男人嘛,按~摩按~摩,很正常的事,被误会,也属正常。那天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正赶上县里集中行动,平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你就放心吧,别说是按~摩了,你就是真找上一个看上眼的玩玩,那说明站长你精力充沛有魅力,还能担当大任啊!所以,这事,到此为止,我不说,你也就不要提了,就当此事没发生过,知道不?” 男人的那点事,怎么说怎么有理。 “好哥们,好哥们!夏书~记您就是仗义!冲着你这份真情真意,有些话我还真想给你说说。”陈汉俊爽快地道。 “哦?站长有何指教?”夏枫一听,果然有事,应该还是比较神秘。 “那晚我去按~摩,那个按~摩女一再动员我来真的,我怎么会来真的呢?就故意装作很担心的样子问她这儿安全吗?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有我在,我保证你的安全。我是这儿的金牌,有头有脸的人来玩,都是我伺候。公~安上经常来检查是不假,但是抓进去交一点钱就得放人。就那几个小毛孩子,小娘都伺候过,谁也不敢动我的半根毫毛,回过头来还得乖乖地向我道歉,讨好我。就连他们的宋头头,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宋头头是谁?” “公~安局长宋峰呗!” 夏枫长长地叹了口气,气愤地说道:“yin~乱,标准的yin~乱!也不怕传染上性~病!” “现在有的人寻求刺激,不像过去那样,再去找情~人了,找情~人怕麻烦,一旦动了真感情更啰嗦。现在,他们是喜欢上了泡妞,还美其名曰‘三不留’。” “哪‘三不留’?” “不留人、不留情、不留种!” “不留种什么意思?” “书~记你连这个都不懂,出来的东西打包带走,以绝后患嘛。否则,来年抱着孩子找上门来,演一出‘槐荫树下把子交’,那就麻烦大了!” “我的个天哪,恶心死人了!” 陈汉俊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诡异。 “夏书~记,我听说您负责追查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周玉海,您找到他了吗?” “没有,公~安正在追查,可能已经跑了。” “跑了?哈哈......没有,我告诉你,他就在你们兴通县城里。”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正要给您说这事的。那天,那个按~摩女郎劝我的时候就说,昨天晚上那个往河里排毒的化工厂姓周的老板就在她那里过的夜,人家可潇洒了,谁也别想逮住他,他与公~安上都熟着呢!” “哦?那他现在还在那个宾馆?” “不可能的了,第二天肯定就走了哈。那个按~摩女郎说的对呀,他在的时候公~安不去查,他不在的时候查夜让咱遇上了,还真是倒霉!” “情况有点复杂。”夏枫不由得叹道。 “夏书~记,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追的人,就在兴通县城,与你安排的追他的人还很熟,关系非同寻常,你想想,他能找得到他吗?” 夏枫不语,陷入了沉思。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汉俊突然又卖起了关子。 “咱弟兄俩,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但讲无妨!”夏枫知道陈汉俊还掌握着其他信息,想着进一步送人情呢。 职业信息传播者,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多,真真假假的,听听权当作参考也好啊,兼听则明嘛。 “旭日盛能化工,是孟县~长引进的企业,这在兴通县是公开的秘密,您来的时间短,可能有所不知。这家企业老板与zf的关系非常密切,也就是说,与孟县~长的关系也很紧密。” 这就对了,难怪唐兴德安排让他夏枫追跳周玉海,安排zf那边的人干这个活,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情势更加复杂起来。 第159章 得意之色 追查旭日盛能化工周玉海这事,zf态度暧~昧,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现场治污上,也就是努力在为旭日盛能化工擦屁股上了,实指望宋峰能有所作为,但一直感觉他的态度不阴不阳,原来他也与周玉海交往过从,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夏枫很是无语。 陈汉俊提供的信息,尽管来源渠道不正规,但从逻辑上推理,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一个县,就是一个大社会,各个方面的关系,无非都是利益关系,都是利用关系,人与人之间讲究个“中用不中用”。形式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为利用,目的往往只有一个:共同攫取碗外之食,发个或大或小的财罢了。 企业家需要权力的庇佑,个别官员需要借助企业家来实现权力的变现,这就是他们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共同触犯法纪的根本动力和勇气。 送走了陈汉俊,夏枫的心绪再也难已平静,第一次感到了权力的无助,以及被挑战、玩耍的窝囊。 周玉海负责的企业员工犯了法,他毫无疑问是要承担领导负责的,是不是他指使的,那要调查清楚以后再说,但是目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又及时地进行了弥补,他应该不会被判刑,本不该到处躲藏,可如今,他却与zf玩起了捉迷藏,岂不知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 夏枫能够想像的到周玉海现在的处境,无非是在宾馆和私人住宅里面避着风头,等着zf处理完之后再出头露面。那时候时过境迁,宋峰这边不再立案,他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对,宋峰是个关键人物。 县领导们还都拿宋峰当成匡扶正义弘扬正气的正人君子,没想他竟成了企业的保护伞。当时给周玉海通风报信的,说不定就是他。此时此刻,说不定宋峰正与周玉海在一起寻~欢作乐呢。 聪明的夏枫,猜的真是太对了! 单纯的夏枫,还是没有料到他们竟然针对自己预谋着一个“多维的阴谋”。 那天,宋峰凭着职业敏感,感觉应该抓捕周玉海。他在让警~察前去备勤的同时,用私密号码给周玉海打了电话,要求他“十分钟之内藏起来,事件处理不完不能露面。” 当时的周玉海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辩解说“谁偷排的就抓谁,我用不着躲藏啊。” 周玉海的执迷不悟,惹恼了宋峰,气得他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你那污水就是毒药,万一毒死了人,你必须蹲监狱你知道不?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看着办吧!” 周玉海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出逃是来不及了,具有强烈反侦察意识的他立马换上了一身工装,上了一辆货车驾驶室的后面藏了起来,直到搜捕他的警~察走了之后,他才让货车将他带出公司,到自己的私密住宅躲藏起来。 风~流成性的周玉海仍然不甘寂寞,抽空便打扮成平民模样出来寻~欢作乐,还在驿佳宾馆陪着“美丽的性工作~者”潇洒了一夜,却不想那女人的嘴就像喝了半斤香油的狗肚子一样,是存不住货的。那女人看着陈汉俊颇有气质,就想收纳于裙下,为了证明自己经多见广,便将周玉海的事情说了出来。 知道了宋峰与周玉海的关系,又能怎样?陈汉俊的话是拿不上台面算不得证据的,就算是线索,他夏枫也没有能力组织人员去侦破啊?宋峰本身就是公~安呢,离开了他,还会有谁能办这件事情? 夏枫一筹莫展。 但是,夏枫没有想到的事情,宋峰想到了。 送走陈汉俊的那天晚上,宋峰又来到了周玉海的私密住处,二人酒到酣处,宋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县~委的那个夏书~记,很较真,唐兴德安排他的事,他这个二百五很当真,都会扭住不放,我担心他不会罢手。” 周玉海轻蔑地笑了笑,道:“你是公~安局长,警棍子在你手里,你怕什么?你就说找不到我,他又不能亲自指挥警~察来找!” “你也是个二百五半吊子,你认为他夏枫是吃干饭的?狡猾的很呢!他看我的眼神,有一股杀气,或者说像激光一样能射人,我都感觉出来了。” “一介书生,不就多读了几本书,知道了一些案例上的情节,到县里才几年啊,能知道些什么?他就是条混江龙,还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你呀,对他认识不够。依他的聪明劲,有些个事情,他早晚会悟出来的。” “什么事情?” “你比如说,你的事情,我不查,你认为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能免了你的局长,去兼着?” “那倒不至于,也用不着。” “让市公~安局直接来查?这又不是人命大案,不会的!” “你这个脑袋,里面除了金钱和女人,是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宋峰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明白过来一样,耻笑道:“当然喽,机关体制方面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太明白。我告诉你,他要想查你,还可以通过监察机关来查你,还可以通过检察院的反贪局来查你!” “我是股份制企业的老板,又不是dang员,监察机关能查我?” “错了吧?监察机关所有的人都能查。纪委才是专管dang员干部的。” “反贪局呢?他们也能管着我?” “股份制企业也是集体企业,只要你有贪污行为,反贪局就能查。” “特么的,还有这么多的道道。不过,这些也就是你们干公~安的懂这些,他夏枫,就是一个书呆子,想不到这么多。” “你这个东西才是书呆子呢,你认为你不懂,别人都不懂?我感觉这个夏枫决不是等闲之辈。这小子很执著,讲义气,好像也不太爱财,前途不可限量。” “再怎么说,他也是刚来不久,提拔还早着呢!” “这,你就不懂了。你用脚趾丫子想想,都能想得出来,唐兴德与孟有为矛盾很深,众人皆知,孟有为的私心又很重,不出事就已经够他幸运的了,我估mo着他早晚得走。他就是不走,唐兴德走了,他孟有为侥幸接上了,那县~长的位置也是非夏枫莫属。将来,你我还不都得依仗着他夏枫呀?!” “您的意思,我们把他拉下水,放倒?”周玉海的两眼露出狡黠的目光。 “能这样最好。这样的话,他还能为我们多干点事情。可惜呀,这小子太狡猾太谨慎了!” 宋峰有些泄气,又有些不甘心,在努力思索着。 “宋县~长大可不必如此,但凡是个人,总会有弱点,没有弱点也会有特点,没有特点总会有爱好。另外,他总会有家人吧?总会有老婆孩子吧?总会有情~人吧?突破口多着呢。” “他来兴通这么长时间了,听说他的夫人还没到过他家呢,只是让宣传部的孙桂香带着去了趟他的办公室,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夫妻不和?” “肯定是了。” “那他肯定有情~人!” 宋峰“哼”了一声的同时,鄙薄地笑了:“你认为都像你那样,离不开女人?” “他都当了副书~记了,这么大的官能没有情~人?鬼才信呢。再说了,据说他还喜欢画画呢,画界那些人,都非常风sao开放,他肯定有相好的!” 周玉海的话,提醒了宋峰,他想起了夏枫委托他处理过一起交通事故,事故现场他没去,但那“红马”以及“红马”的行驶证、驾驶证他是见了的,驾驶证上的女人很有韵味,夏枫与这个名叫关丽娜的漂亮女人肯定关系不一般,否则他不会这么卖力气为她办事。而且,还让人把车开到了县~委大院,钥匙还给了他。这情势,那关丽娜就像是他老婆似的! 要查这个关丽娜应该很容易的,毕竟他是公~安局长。如果能从关丽娜身上做做文章,打开缺口,找到突破点,拿下夏枫还不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儿,宋峰写满奸滑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第160章 秘密谋划 周玉海在与宋峰紧密联系的同时,也想着与孟有为取得联系,探听些消息,然而,孟有为始终不接他的电话。 他换了不常用的电话打过去,孟有为依然不接,于是,他只有通过宋峰捎话给孟有为,表明愿意承担一切费用的态度,求得孟有为的谅解和宽恕。 宋峰来到孟有为办公室的时候,孟有为正为周玉海的事懊恼不已。 周玉海的企业的确是孟有为引进来的。当时通过朋友介绍,他们认识了之后,孟有为对周玉海的思路非常赞赏,加之化工城建设正需要这类项目,便大开绿灯,将其引进,并于次年投产。 “污水处理是关键环节,要出事必定是大事,甚至会出人命。因此,你一定要给我处理好,不要心疼那几个臭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孟有为曾经对周玉海提出过严厉要求,周玉海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 “县~长放心,我决不会偷排,决不会做昧良心的事!” 如今两年过去了,周玉海言之凿凿的话语仍在孟有为耳畔回响,眼下他却违背了誓言般的承诺,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孟有为怎能不气愤。两年多来,他们的交往由工作关系上升到了朋友关系,再由朋友关系上升到了私密关系,孟有为很多私密活动所需的物品,他都安排周玉海来处理,这家企业,俨然成了孟有为的小金库。同时,孟有为也为周玉海在税收返还方面提供了极大帮助。 所以,现在周玉海违背诺言非法排污,等于给孟有为出了难题,孟有为十分恼火也在情理之中。 局内人都清楚,整个化工城的始作俑者就是孟有为。当初,他是冒着多大的风险,项着多大的逆流,下了多大的决心,才ying上的这个园区啊。 当时,也是基于尽快解决财政捉襟见肘局面的考量才作出的决定。要知道,化工厂的税收是一般企业的好几倍呢。建设化工城的有利条件,就是有两家化工企业能够落地,孟有为心中有了谱,不想放过这个资源。那时的反对声浪很强很高,反对派的主要成员便是唐兴德,反对的主要原因便是污染问题。 “宁愿不发展,也不要污染?这不是扯蛋吗?纵观发达国家的发展之路,哪个不是先发展后治理,先成市后规范,先上车后买票?”孟有为振振有词,当然是在他主持的zf常务会议上,在县~委常委会上他是轻易不会说话的。 园区投入运营以来,污染问题一直没有浮出水面,尽管也有些谣传。可现今不同了,反对派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搞得他孟有为不得不放下~身段,与多年未搭腔的唐兴德说话交流,这使得他内心十分沮丧。 唐兴德,算是什么东西?过去干出过什么政绩?他是当过几年的县~长,与其说是当的县~长,还不如说当的是维持会会长,什么建树也没有嘛,只是一味地求稳怕乱,打官腔! 所以,唐兴德一直是没纳入他的法眼的,眼下不得不顺着他的规矩来,窝囊啊! 正寻思着呢,宋峰突然说话打断了他。 “他很想见见您,向您当面道歉。” “谁?”孟有为一时还没转过脑筋来。 “周玉海呀。” “他?这个没有脑子的东西,这个时候想来见我?没个熊数,太没个熊数了!他认为县zf是他家开的呀?不见!” 转身又严肃地说道:“你让他给我好好地藏着,露头就给我抓起来。这个不讲良心不讲道德的家伙,拉了一屁股的屎,尿了一裤子的尿,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惊动了市里的主要领导,太没有原则太没有底线了!” “是的,这小子利欲熏心,财迷心窍,只想着嫌钱省钱,听说汛期里他经常偷排偷放,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处理措施,只保留了一个大的污水池,存起来,择机偷排。” “这样早晚要出事。你告诉他,从此以后,再处理不好,就给他关了!” “这次的教训这么深刻,他不会不长记性的。” “唯利是图之人,能省一分他就省一分。你要严肃地告诉他我的意见。” “好的,县~长。” 宋峰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县~长,还有一个事情比较麻烦,夏枫副书~记那边一直催促追逃周玉海的事情,这是唐兴德书~记安排的事项,我看出来了,他是非常认真。我也发现他对我的工作很不满意,怎么办?” “怎么办?你能把周玉海交出去吗?这个还用我教你?!” 孟有为气不打一处来。他明白这是唐兴德亲自安排的事项,他这是名正言顺地借着这个事件,来打击化工城建设。陈志亮市~长来视察的时候,话说的已经很难听,孟有为代表县zf也立下了军令状,决不能再出事故,还要严惩肇事人员,这个时候,周玉海能出现吗? 坚决不能。 假如把周玉海逮了起来,他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万一分不清楚,场面失控,可就后患无穷了。 在与唐兴德的斗争中,他孟有为已经违心地做出了让步,假如再让唐兴德抓住了什么把柄,让他情何以堪? 宋峰完全理解了孟有为的意图,他是要让那两个排污人员项起全部的责任。 在孟有为与宋峰交谈的同时,唐兴德同样把夏枫叫到办公室,细细研判旭日盛能化工偷排一案。 “拦截在独龙河里的污水,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环境保护局的同志查了两遍,完全符合三类水的标准,明天他们再查一次,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解除警情。”唐兴德主动向夏枫通报治污进展情况。 “可以把坝打通放水了?”夏枫问。 “我想让河水沉淀几天再放,这样更保险一些。” “也好,书~记您考虑得就是周全。” “就这几天的处置,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怎么也得四五千万吧?” “不,八千七百多万,接近一个亿。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是啊,够全县发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夏枫也感到十分痛惜。 “旭日盛能化工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还需要财政先期垫付。财政本来就拮据,这回更是雪上加霜。” “一定要明确,这些钱就是要由旭日盛能化工来出,千万不能出现财政垫上了,再去要就要不回来了的情况。”夏枫情绪有些激动,很是义愤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一定要加强监督,坚决由旭日盛能化工来出,这叫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这个事情,要紧紧盯住,不能让老孟悄悄地送了人情。如果他胆敢放水送人情,那这里面的猫腻就大了,就一定有违法事实。你回头给卞为民专门嘱咐嘱咐,让他心中有数,不可大意。” “好的书~记。” “后续的工作,我看老孟这次是引起高度重视了,举一反三的事情就让他去落实吧,关键是处置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到现在企业的主要负责人还没找到,更谈不上处理。主要负责人不被处理,警示作用就不够明显,这是个大问题啊。” “是的,宋峰那边我一直盯着的,又查通话记录又查监控,又mo排周玉海的相关企业,还是一无所获。我就纳闷,他是泥牛入海了,还是人间蒸发了?”说到这儿,夏枫自觉不自觉地就动了气。 夏枫说这话,本来就是实事求是,但内心深处却有着另一番考量:陈汉俊在piao娼时听到的信息,是不能告诉唐兴德的,否则他会笑话甚至讽刺这消息来源的不正规性,不过,宋峰与周玉海的关系特殊,这是应该肯定的。现在让宋峰去追逃周玉海,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结果,太虚无飘渺了。既然不可能,最好的结局是让唐兴德放弃追逃周玉海的念头,转而从重处罚两位偷排污水的工人,以儆效尤。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不以不了了之?追逃明知不会有结果,假如仍要奋力cao作,岂不是水底捞月——白费心机? 然而,让夏枫意想不到的是,唐兴德态度异常坚定:“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我还真不信了,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监控这么多,技侦手段这么先进,他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除非他上天入地了!” 唐兴德接着补充道: “那个周玉海,是当初入住化工区三大企业的负责人之一,到如今也没听说他们是怎么处理污水的。所以,找到他,彻底揭开化工城排污的秘密,就能真正找到突破口,把污水排放问题彻底解决。这一点,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坚定信心,决不能半途而废!” “宋峰那边,做了些工作,但至今杳无音信,没有什么进展。” 夏枫再次申明没有结果的意思,是想进一步说明公~安不作为,事情很难办,同时进一步诱导唐兴德改变策略,不料这话却激起了唐兴德的斗志: “你告诉宋峰,就说是我说的,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周玉海。公~安机关办这类的事情,手到擒来,没有办不到的,除非他不想办!” 这是要彻底揭开化工城盖子的节奏啊。彻底揭开化工城排污的盖子,那就是掀起了孟有为的尾巴,露出来的定然不会是鲜花。 然而,这个突破口的选择是不精准的。只是这话,夏枫还不能明说。 唐兴德的安排,夏枫还只能应着。 第161章 一场较量 关丽娜学习终于结束了。兴通县蓝波湾小区的房子终于装饰好了。在夏枫心里,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尽管这个家本不属于他自己,但从情感上讲,它是属于他的。 房子不大,装饰得也简单,但利落而又简洁,艺术气息浓厚,尤其是客厅屏风小隔断和灯光的运用,以及独特的异型沙发,夏枫还真的没见过。浪漫、温馨,大气、洋气,像是家,又像是艺术展厅。 女人就是心细,更何况细心的女人。 夏枫来到的那晚,的确是被这温和芳香情感葳蕤的氛围惊呆了,更让他放心的是,竟然闻不到一丝异样的气味,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就连抽纸、牙签、剪刀、指甲剪这样的小零星物件都样样具备。 夏枫这个高兴呀,像孩子一样欢乐着,把关丽娜抱起来亲了又亲,连着转了好几圈。要不是关丽娜被他转晕了连说求饶的话,他还不知道怎么欢腾呢! 这就是感情的新港湾了,关起门来成一统,仿佛那些繁琐的工作、尔虞我诈的斗争都被关到了门外一般,利落、清爽,乐而忘返。 自此,每到周未,关丽娜自然都要开着“红马”来兴通蓝波湾小区住上一两宿,此时的“黑马”自然也就赶了过来。“红马”与“黑马”,自然是期盼遇希冀,水ru交融,难舍难分,一切都很自然、美好。 紧张的工作之后,感情上便能得到休整甚至是疗养,然后又粉墨登场,再去演那组织上交给的角色,唱那本属于自己的戏曲。 实事求是地讲,夏枫的忠诚度是高的。他讲究人的本性,讲究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以及仁、义、礼、智、信,那是中华伦理也是中国价值体系中最为核心的因素,假如失去了做人的基本精神和道德cao守,人何异于禽兽? 于是,对领导安排的任务,他总会想方设法去完成,一时完成不了的,或者工作艺术的需要而有所隐瞒,内心的折磨也让他十分痛苦,寝食难安。 这不,自打唐兴德要求挖地三尺,也要把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周玉海找到,追究他的责任之后,夏枫便很受道德的谴责,因为他无法将全部事实和盘托出,还要装模作样地去调度、督促宋峰加快工作进度,而宋峰的态度,又增添了他无尽的烦恼。 最近一次专题询问,是在一个下午,唐兴德谈完其他工作之后,催促抓紧处置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非法排毒事件,要求紧盯宋峰,不宜拖得太久,更不能没了下文。于是,他又将宋峰叫到了办公室,谈起了处置事宜,特别是追逃一事。 “夏书~记,我们通过技术侦查,又发现了周玉海在兴通县蓝波湾小区的一栋新的住宅,已经派人盯守了,也许近期就能将其擒获。”宋峰兴奋而诡秘地笑着,好像工作总算有了进展,对夏枫有了交待一样。 一听蓝波湾小区,夏枫的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么巧? 他看了一眼宋峰,宋峰的目光竟然迎了上来,一点也不惧怕夏枫似的,脸上挂着欣喜和期待。不过,夏枫还是透过他深邃隐讳的目光,捕捉到了些许刁滑和狡狯,这让他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他,毕竟是个老公~安,办的案子经历的事件肯定不少,伪装和隐瞒是他的专业,这是他夏枫所不能比拟的。 周玉海在兴通的房产,没有七八套也差不多吧,像这类的商人,寻花问柳是常态,家外有家是常事,或者炒房需要多买几套房产也属正常,你为何单单提到了蓝波湾小区?是不是发现了我和关丽娜的行踪? 想到这里,夏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夏枫故作镇定地端起了笑,投向宋峰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带去了犀利:“你能断定他就住在那里?” 也许夏枫的话过于直接,也许是没能掩饰住自己神色的缘故,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宋峰不太自在起来。他挪了挪屁股,并不自信地说道:“侦察人员蹲守了两天,没见到动静,我让他们察看一下监控,再蹲守两天的。” 一听他们还要察看监控,夏枫的担心迅速升华成了愤怒,心中的火焰熊熊升起,烧得他xiong口发烫,心跳加速。他反复告诫自己,忍着,再忍着,一定要装成没事的样子,要尽量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夏枫明显地感觉到心跳加速了,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平静地说道:“仅仅局限在一个小区,是不够的,有些押宝的味道。” 说完这话,他很为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而自豪。这话既不严厉,没有做贼心虚的成分,又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宋峰他们的工作方法,的确是很有味道的。 想到这儿,夏枫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却无意间强化了“押宝”的味道,有些戏谑的成分。宋峰就更加不自在起来,赶紧补充道: “我们发现了十几处周玉海的房产,好像是在炒房,真正能居住的不多。让民警轮流守了几天,没有任何收获。” 发现了房产,有可能;轮流蹲守,就不太可能了,这种浪费警力的活,哪个傻瓜领导也不会安排。你说这话,无非还是想表明你已经或者正在做大量的工作,但还是没有结果呀。 “我个人认为,他从公司逃走的路径,才是最主要的线索。这么长时间了,这个路径还没捋清,效率也太低了,很不应该。” 夏枫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说的不是宋峰,而是说的别人一样。 “另外,这么一个大活人,不是一只小鸟啊,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呢?他总不能是土地爷,或者是土行孙吧。到底是谁通风报的信,那么及时?这仍是一个大大的谜团。搞清楚这点,应该不难的,怎么就迟迟突破不了呢?对此,唐书~记都表示出了不理解,感觉依现在我们的侦查条件,这样的事情都弄不明白,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夏枫的声音不高,但语调很重,有慨叹的意思,好似失望至极。他在一步步逼近宋峰的心理底线。 虽然没有明确否定小区蹲守的做法,但实际上已经彻底地推翻了他们方案,而且很具有讽刺的意味。 夏枫不想与宋峰正面交锋,因为表面上宋峰对他还是很尊重的。当然,他尊重的是副书~记这个岗位,而不一定是夏枫本人。 宋峰就真的坐不住了,屁股挪动的幅度明显加大,脸上呈现出愧色: “书~记,说老实话,局里最近有部分干警抽到市里协助办案去了,县内又发生了两起刑事案件,人手上紧了一些。再说,这个周玉海,走南闯北在市场上mo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反侦察能力也太强了。这可是个标准的大滑头!” 你的意思,是不是否定了前期蹲守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说,不是你们太无能,是因为周玉海太狡猾? 宋峰停止了诉说,想听听夏枫的意见,夏枫偏偏一言不发,静待他的继续。 “其实,夏书~记,我的感觉,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这起偷排案件,主要作案人还是那两个工作人员,量刑定罪他们两个是主体。现在看,没有造成生命的损失,财产的损失由他们公司承担,再加以处罚,严肃处理这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周玉海也是有责任的,但那毕竟是领导责任,即便逮住他了,他不承认有指使,还不照样是以那俩偷排人员为主?” 什么意思?你是说逮着周玉海与逮不着周玉海是一个结果,都可以结案了?从就事说事就案说案的角度,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唐兴德的要求却不是这样,他要让公~安机关找到周玉海,捋着这条线索,看看能否牵出什么东东来。 因此,停止追逃的话,夏枫是不能说的,万万说不得。 夏枫突然感觉今天与宋峰的交谈,无异于一场较量。一方千方百计想妥协,一方毫不退让施压力,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思来想去,他板起脸,话语铿锵地回答了宋峰:“你们再提审那俩偷排污水的人,着重问一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形成十分扎实的笔录。我把你们的工作情况再向书~记汇报一下,你一定要记住,县~委严惩责任人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没有周玉海的审讯,这个事件是结束不了的。” “提审两次,都涉及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俩一口否认有人指使,说是为了省事省钱私自决定的。既然书~记您指示了,那我们就再次提审,着重问一下这个细节,下定决心继续追逃周玉海。” 宋峰毕恭毕敬地说道。 夏枫想,问也是白问,你们也就是走走过场再演一场戏罢了,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针对那俩人立案,移交检察机关起诉,让法院判决,而周玉海仍然会逍遥法外。 这些后续事宜,夏枫推测得不差累黍,但接下来发生在关丽娜碧云咖啡馆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羞愧难当。 第162章 不速之客 江平市烟柳湖畔,碧云咖啡馆。 自打汲玉琳加盟咖啡馆,兼并了邻居羊肉馆之后,咖啡馆的生意日渐红火起来。消费群体由以时尚青年为主,逐渐过渡到了中青年群体,垂柳依依、琴声悠扬的环境本就很有品位,中西合璧的饭菜更让人们增添了选择。于是,这儿每天的客流量都会保持在七八成的份额上。 汲玉琳显然要比关丽娜还会打理生意,回头客渐渐多了起来。关丽娜虽然交往方面比不上汲玉琳,但她懂得论功行赏,懂得怎么调动人的积极性,适时地调整了汲玉琳的工资,汲玉琳的积极性就更加高涨,一个标准的阿庆嫂活灵活现。 时间久了,客人的身份、地位、才干一眼便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不能说看人下菜碟,但对重点客户给予必要的热情和适度的优惠还是应该的,这是稳定客源的需要。 这天中午,当宋峰走进咖啡馆大堂的时候,汲玉琳瞬间便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汲玉琳是见过他的,但终究还是没能想起来他是谁,看样子应该是个很有主见甚至有些霸气的领导干部。 “你好,你好,欢迎各位领导。”汲玉琳把平时的“欢迎光临”改成了“欢迎各位领导”,这让宋峰很是受用,他用带有挑衅的语气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认识,不过一看就是大领导。”汲玉琳恭敬地说道。 她的确想不起他是谁,只好说不认识,但印象中是见过的。 “你是这儿的老板吗?”宋峰的一个随从问道。 “不是不是,但我是这儿的负责人之一,各位领导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讲。” “你们的老板也是位美女,对吧?”宋峰笑问。 “是的,领导您说的是我们的关总。” “您贵姓?” “我姓汲,三点水加一个及时的及字。”说着,汲玉琳随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宋峰一边“哦,哦”地应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汲玉琳的名片,嘴里说着:“汲玉琳,这名字太好听了。” 问明宋峰只有四个人,汲玉琳便将他引到了一个小的雅间,安排服务员靠上服务。 这么一交谈,聪明的汲玉琳听出来了,他们有兴通的口音,她就猛然间想了起来,为主的那个男子是县公~安局局长,名字她记不起来了。 汲玉琳马上来到画室,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正在作画的关丽娜。 有领导干部来咖啡馆消费,是正常的事情,但兴通县的领导干部来,这还是第一次,关丽娜就格外重视,安排一定要照顾好,饭菜和服务质量上适当提高一下标准。这,当然是因为她的“枫哥”在那儿工作,她要格外谨慎才是。 和宋峰一起来的其他人,一个是兴通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周志军,另两个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副总朱克运和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宋峰和周志军是来市局出差,办完事情后打电话约着旭日盛能化工的人来聚餐,至于为什么来这个咖啡馆,除了宋峰有他的用意,其它人均无所知。 宋峰这边的午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气氛非常热烈,周志军开车不便饮酒,旭日盛能化工的人便主要伺候宋峰一人,除了赞美就是恭维,目的只有一个,让宋峰喝好吃好。 大厅这边,关丽娜和汲玉琳倾巢出动,专心专业地照应着来往的客人。两位美女步态轻盈地忙碌着,轻声细语的迎送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仪态大方,举止自然,让整个氛围显得温馨而宁静。 兴许是啤酒喝多了,宋峰多次出来去卫生间,其实他是出来侦察的。他看到了关丽娜,关丽娜也看到了他,只是没有缘由搭话而已。 联想到自己不久前的交通事故,关丽娜猜测这个公~安局长应该知道那事。知道就知道呗,那也是枫哥的人情,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这个小咖啡馆呢?是偶然吗?还是另有意图?凭着直觉,关丽娜认为这里面应该有原由。 而宋峰,一眼就认出了关丽娜。夏枫让他处理的那起交通事故的主角,果然就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这老板,果然是妖娆多姿,十分妩媚。夏枫,你好有艳福! “宋县~长,您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环境雅致不说,饭菜质量也不错,老板娘还很漂亮,既有美食又有美~色,还真是个好地方呢。”那朱克运舔着脸笑嘻嘻地说。 宋峰有些个得意,表情复杂地说道:“是个好地方,只有有雅兴的人才会到这个地方来。你没发现吗,大厅里都是些俊男靓女,这里是个有情调的地方。” “是的。下回再来,带个美女伺候伺候县~长。” “你呀,满脑子就那些sao事,早晚把你给累死!”说着,就端起了酒杯,那朱克运慌忙端起杯来谦虚地与宋峰碰了,一饮而尽,费力地咽下,道:“男人嘛,谁不好这口!” 说完就自顾自地嘿嘿地笑,也搞不清他说的是女人还是啤酒,也许二者都有,酒色不分家嘛。 酒到酣处,话也就多了起来,朱克运放低了声音,说道:“县~长,我们公司这一大摊子,离不开周董事长,他这么长时间不出面,老是遥控指挥不行,他也该出面了吧?” “出面不出面的,我说了可不算,那要问你们的周董事长。我只知道遵照县~委夏书~记的指示,时刻准备着找到他,让他归案接受处罚。” “我们接受处罚,接受处罚,除污设备也都上了,以后污水就地解决,这总该可以了吧。那俩人偷排污水,他们自己负责,该判刑就判刑,该枪毙就枪毙,与我们董事长何干?这样老是揪着董事长不放,还让我们活不?” “你们啊,管理不到位,漏洞百出,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县~长说该死,我们就该死,该死!”那朱克运说着,竟然抬起右手,啪地朝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宋峰“哼”地笑了一声。 显然,宋峰还没有喝醉,他不想与这些企业副职们走得太近,说得太清。 “这个地方不错,以后你们到市里办事的时候,可以经常过来。” “县~长发话了,我们就把这儿当成一个点,常来,支持支持美女老板的生意。” 朱克运哈巴狗一样,唯唯诺诺。 酒足饭饱之后,出了雅间,却发现了异样:原本清静的大厅,有人在吵架。 转头望去,东南角的一个餐桌上,二男一~女在激~烈地争论着。只听一位男青年说着:“你早就应该明白,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无能之辈,你就是个窝囊废,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再说一遍,不许你污辱人!你不就是有点臭钱吗?你那点臭钱算得了什么?钱是不能给她幸福的,没有钱我可以挣!” “就你那个小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滚出去,退出去,知道不你?!”一个青年几乎吼叫着。 他们的争吵,显然已经不在乎外人惊奇鄙夷的眼光了。 “求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别吵了好不好?!”那个女青年大喊起来。 女青年的羞恼,进一步激起了两位男青年的愤怒,二人站起了身,用食指互相指着对方,对骂起来,眼看就要动手。 酒喝高了,声音大些吵几句,在店里是常有的事,但真正打架的却从未发生过。关丽娜、汲玉琳站在吧台处,望着他们,无可奈何。 过去劝架吧,显然是爱情纠葛,外人不便掺和;不去劝架,果真动起手来,很可能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店里也是要受损失的。 正手足无措之际,站在吧台等待朱克运结帐的宋峰朝着周志军说了句:“过去看看,别让他们打起来。” 周志军应了声,快步来到东南角这三人桌前,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件,在每个人的面前均停留了一下,神情严肃地说道:“公共场所,请注意形象。” 那仨人一时间愣住了,我的个娘来,咖啡馆里怎么还有便衣警~察?仨人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乖乖地坐了下来。戴眼镜的男青年坐下的同时,双手一合,朝着周志军说了声“对不起”,另一个青年也随口道:“对不起,对不起。” 目睹此情景,关丽娜、汲玉琳十分感激,连连小声向宋峰致谢,关丽娜赶忙递上了自己的名片,道:“欢迎领导经常光临。” 宋峰微笑着,指着朱克运道:“这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领导,以后这儿就是他们的点了,你们多关照他就行了。” 关丽娜又优雅地将名片递了过去。 宋峰他们走了,二位美女说着感谢的话,将他们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离去。 今天就是这么巧,店里有特殊情况,竟然由兴通县的公~安人员给抑制住了,不然的话,很有可能有损失。这个什么公司,显然是请客的单位,还要在这儿设点,这可是件大好事。什么公司呢?刚才没听清,人家也没留名片,突然想起他们开了发票,关丽娜便来到吧台查看,发现名称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 这件事情,有必要向枫哥汇报。于是,关丽娜拿出手机,来到院中,拨通了夏枫的电话。 听了关丽娜的情况介绍,夏枫心里猛地激灵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呼吸也加速起来。 利诱,警告,甚或是威胁? 他没有想到,宋峰这个王八蛋,竟然算计到了关丽娜的身上。狡猾到如此程度,也就这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公~安败类才能想的出做的来。 夏枫的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目光! 第163章 放气解压 “枫哥,枫哥,怎么了,你说话呀!” 夏枫突然不说话了。 关丽娜预感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焦急地喊着。看了看手机,还通着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在听着呢。” “吓死我了,我还认为出什么事了呢。他们来吃饭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态度都很好的,那个旭日盛能化工的还打算要在这儿设点,态度都很好。” 关丽娜反复述说着,希望不会隐藏着什么影响了夏枫的判断,更盼望着不会有什么不测。突然,关丽娜醍醐灌项般地叫道: “枫哥,他们不会知道咱们的关系吧?如果知道的话,那就是有目的的了。” 关丽娜不是一般的女子,还是有一定敏感性的,只是反应慢了一点点。 不能告诉她实情,女人毕竟是女人,不应该承受太多的负担。再者说,分析和揣测不代表事实,近乎无端的想像会像大山一样压垮这个小女人的。 “怎么会呢?不会知道的,你想的太多了。他们的光临兴许就是慕名而去,你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好好经营,以后去的人也许会更多。” “但愿如此吧。” “不是但愿如此,是一定会如此。不就是去吃了个饭,帮着处理了一起即将发生的纷争么。你如果不喜欢公~安局长这个人,一会我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以后他如果真打电话给你,你拒接就是了。” “这样好,枫哥,我不喜欢公~安系统的人,太强势了。那个什么局长,虽然他帮了咱的忙,我也不喜欢他那类型的人,一看就没文化。” “不喜欢就不喜欢,别无端地攻击人家好不好?我的关关?” 以前都是喊“小关”,这次突然改了昵称,喊起了“关关”,哎呦喂,把个关丽娜美得哟,小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个劲地“嗯!嗯!”,嗲得狠呢! 夏枫一边安慰着关丽娜,一边安慰着自己,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快速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宋峰的举动,来自他对其施加的坚决找到周玉海的压力,而这个压力,是从唐兴德那儿传来的,现在看来,宋峰将这个账完全记到了夏枫头上。 由此可见,宋峰与周玉海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应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命运共同体。 宋峰去碧云咖啡馆消费,公然摆明自己与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关系,可见对地方dang委zf的蔑视;他让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在那儿设点,又带有间接讨好夏枫的成分。一ying一软,出发点是多方面的,但目的无疑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夏枫及时收手,放周玉海一马。 夏枫十分清楚,放不放周玉海一马,主动权并不在他手里,而是在他宋峰手里,狡诈的宋峰定力并不十足,恰恰没有明白这一点,夏枫给他施加了压力,他就认为夏枫在与他和周玉海过不去,这是不对的。 实际上,这个压力是不会长久的,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有所释放缓解的。宋峰追不到周玉海,夏枫也会拿他无可奈何,再说县~委的事情多着呢,他也很难兼顾得过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日久天长,自然会被搁置起来,不了了之。 应该说,就这次污染事件,处理两个当事人,再附以罚款,是能交待过去的。应该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夏枫想。这样既对社会有所交待,也能解碧云咖啡馆之忧,更是对关丽娜最有效的保护。 宋峰是个八面玲珑的痞子人物,长期如此地自以为是,霸道行事,指不定在什么环节就会翻船,还是避其锋芒的好。 于是,在一次向唐兴德汇报完其他工作后,夏枫很自然地又扯起了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偷排事件的话题。 “书~记,这个事件,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社会关~注度虽然有所降低,但对人员的处置工作不能停滞,否则一旦有人借此炒作起来,dang委zf就被动了。”夏枫提示道。 “那个周玉海不是还没抓到吗?没抓到他,案子结不了,也没办法交待啊。”唐兴德还是不依不挠。 “我认真研究了相关的政策,也进一步了解了宋峰那边的情况。目前来看,那两个偷排人员矢口否认受周玉海的指使。这样的话,即便找到了周玉海,他也只是承担领导责任,也到不了拘留的程度。你看是不是这样,那两个人该让公~安移交的就让他们移交,该起诉的起诉,追查周玉海的工作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一旦找到周玉海立马进行询问。这样,两不耽搁,如何?” 唐兴德思忖良久,道:“一旦将那两个偷排污水的人移交起诉了,追查周玉海的工作就很有可能会搁置。公~安局的工作套路,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的原则是能了一件是一件,能拖一件是一件,往往虎头蛇尾,像是扔到了老海里一样,没了下文。”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同志,工作经验十分丰富,算计的十分到位,分析的也十分透彻,夏枫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有什么思想负担?”唐兴德突然问道。 “没有啊,书~记,我没有思想负担。” “老孟他们没给你施加压力?” 唐兴德考虑的还是孟有为的因素。他料定孟有为与周玉海关系非同一般。 “没有,书~记,真的没有,老孟没给我施加压力。” 唐兴德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两口,将烟雾高高地送向头项,又陷入了沉思。 “宋峰,该动一动了。” “嗯?书~记您的意思是?” “公~安局的工作,有些被动了。” “哦。” “你想想看,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个人影也找不见,正常吗?不正常啊!他宋峰是吃干饭的吗?过去可不是这种情况,不是的。” “是有些拖拉。”夏枫附和道。 “宋峰在兴通的时间也不短了,公~安局长这个岗位,时间长了会害人的。所以说,重要岗位的干部,经常交流是组织上对领导干部的爱护,也是有效保护。” “嗯。但是,他们人事方面是条条管理,以市局为主。” “以市局为主不错,但地方的意见他们也会认真考虑吸纳。” “书~记说的有道理。” 夏枫想,宋峰是该调走了,与企业关系那么密切,肯定会有利益瓜葛,早晚是个危险因素。 “但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事情就这么放着,久拖生变,还是先处理了这两个当事人稳妥一些。这样的话,要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个宋峰,太不像话了。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这是起码的准则。老母鸡不下蛋,要这个老母鸡还有什么用?!” 唐兴德越说越气愤,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将剩余的半截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这就充分表明,唐兴德对宋峰的工作已经非常不满,下定决心换一换这个公~安局长了。 “书~记放心,我严肃地跟他谈一谈。” “还是那句话,慈不带兵。对宋峰这类人,说轻了等于不说!” “好的,书~记,我一定严厉地交待他!” 从“严肃”到“严厉”,程度有所加深,唐兴德这才放下心来,作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夏枫并没有急着给宋峰去电话,而是先给关丽娜去了电话,询问近日宋峰或者旭日盛能化工的人员有无去咖啡馆消费的情况,得知没有之后,又向财政局长卞为民了解了对旭日盛能化工罚没款的收缴情况,获悉一千二百万的罚没款已悉数上缴,然后,他才拨通了宋峰的电话。 宋峰的态度仍然非常热情,听起来与过去一般无二,夏枫也装腔作势地与他寒暄。 哥长妹短地问候之后,话入正题,夏枫就轻描淡写地说道: “鉴于其他处置措施已经到位,那两位非法排污人员该移交提起上诉的就提起上诉吧,早结案也算是对社会有个圆满的交待。” 继续追查周玉海的事,他耍了心眼,没再提。 宋峰等的就是这句话。 “坚决执行夏书~记的指示!”回答得坚定有力,对夏枫也表现出极大的尊重。 夏枫可以想像的到,那端的宋峰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这是不厚道的。当着唐兴德的面,信誓旦旦地要“严厉地交待”,到了这里却只字未提,有点阳奉阴违。但是,夏枫却有着自己的考量:不说并不意味着放弃追查,说了,其实宋峰也不会去继续追查,那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即便不追了,周玉海也会因这次事件而有所忌惮,有所收敛,这也同样达到目的了。 更为重要的,间接的效果,才是夏枫所取的重点,那就是给碧云咖啡馆和主人关丽娜放气解压,排雷除险。 宋峰啊宋峰,你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你同时也露出了狐狸的尾巴,是也非也,尚需假以时日,方可一见分晓。 夏枫同时也暗自自忖:本人预期之效果,真的能够达到? 第164章 骗人的啊 “夏书~记,突然间平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呢,你感觉到了没有?” 刘佳旺端着水杯,来到夏枫的办公室,拉开了长谈的架势。夏枫明白,又得陪他拉一会子呱了。 不过,如果没有很紧要的事情,夏枫是愿意陪刘佳旺聊天的,因为刘佳旺是本地人,不仅对本地干部队伍了解得透彻,而且信息来源广,真真假假的知道不少事情。 是啊,是有些平静。 近段时间,全县招商引资活动高~潮已过,渐入平稳,突出代表是韩资企业旭东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二期工程土地指标在陈东升的协调下得到圆满解决,如今也已建成投产;独龙河排污事件中尽管周玉海仍未找到,但随着两个排污人的被起诉也渐趋平息;省市领导下来的也少了,接待任务轻了不少,晚上不用大醉而归了。更为关键的,是上访案件突然锐减,办公楼前也不见打横幅的了。 如此,机关大院里便显得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工作生活,同样亦然。不然,老是一个节奏,紧张的时间长了,弦总是绷着,让人受不了;假如没有什么特色,没有一点飞舞的浪花,老和尚的帽子——平不拉塌的,那也乏味。” “夏书~记就是有才情,说得生动形象,就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说天无百日晴、花无百日红、人无一世好呢,这是符合辩证法的。” “什么状态持续得久了,就会生厌,就会熟视无睹,也就腻歪了。所以,需要不断创新、更新,寻找新的兴奋点。” “哈哈哈……夏书~记您说得太对了,工作是这样,生活同样是这样。这很符合老孟的特点。” 刘佳旺顺势把话题扯到了孟有为身上,这让夏枫有些意外。难道,孟有为又有什么新闻值得品鉴? “嗯?我没专指老孟啊,我分析的是这种现象。”夏枫道。 “我说你说的话,很符合老孟,他就是这样的人。”刘佳旺说。 “哦,老孟是喜欢创新,工作劲头也不小,事业心很强。” “哎哟,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他刻意寻找的那个浪花。” 刘佳旺一直还笑着,夏枫就知道他要讲孟有为的情场笑话了,说了好多次了,再听他说说也无妨。 “浪花?”夏枫有意引导他,内心深处有一股驱动力,那就是好奇。 “是的。不过,你对老孟的评价也是有依据的,他的确很敬业。我听有的同志讲,出差回来晚了,或者晚餐接待陪客时间长了,经常在办公室里休息。表面上看,以单位为家,事务繁忙,让人敬佩,实际上是什么缘由,您清楚吗?” “这里面还有缘由?”夏枫笑道。 “当然有了,这个老孟啊,可有意思了。”刘佳旺也笑了。 “那你说说,有什么意思。” 刘佳旺喝了口茶水,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有些郑重地接着讲道:“他是怕他老婆让他交公粮,交不起了!哈哈哈哈……” 想起孟有为那相貌娇艳年龄比他小七八岁的老婆,夏枫也就动了妇人之心,极想听听孟有为的轶事,笑道:“交不起了,不可能吧?该交的,还是要交的嘛。” “交个屁!他攒一点公粮就去省城里卸了,哪有余粮交给老婆?” “这么私密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可能的,他老婆我见过,我们住一个楼道嘛,刚过四十,还是很有一些文化品味,很有一些风韵的。” 夏枫这么说,听上去是为孟有为辩解,实际上是刺激刘佳旺往深里说。 刘佳旺巴不得夏枫询问,更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地说:“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在老孟看来,再漂亮的老婆,也比不上外面的编外女人!还不是他家里的小老婆对老孟的表现不满意,出来说的?” 现在的机关也真有意思,领导干部在外面搞情~人叫“增编不换~届”,称呼她们是“编外女人”,也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之说,还有的说老婆是咸鱼情~人是鲜鱼,不一而足。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对所谓的成功人士搞婚外情的粉饰美化。 “肯定是道听途说。跟谁说的?跟你说的?”夏枫紧追不舍。 “跟我说?她跟我说这些个事事那就麻烦了。”刘佳旺娘们似地浪笑了一声,道:“她和常务副县~长张茂增的老婆同样是专职夫人,提前离岗照顾老公,俩人天天见面,私下里可是敞开了心扉,无话不谈。‘张家长、李家短,老王家的媳妇不要脸,一年到头不洗碗’,舌头根子都嚼烂了。张夫人那张大嘴,是个标准的大喇叭,她知道了,全国人民就都知道了。” “是个长舌妇。” “是的。孟夫人有句话,在县直机关传得很盛,就是那句‘骗人的啊”!” 说最后“骗人的啊”四个字时,刘佳旺特意加重了语气,充满了女人撒娇的味道。 “怎么回事?还这么酸腔酸调的!” “说是一天晚上,老孟回家后,嘱咐老婆早洗洗上~床等着我,一会慰问慰问你。孟夫人心领神会,就赶紧洗得干干净净的,躺到床上休息去了。她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发现老孟开始穿衣服准备走人了。想起昨晚老孟的承诺,她埋怨道:‘还说是要干什么的来,骗人的啊!’” “哈哈哈哈……”夏枫再也忍不住,与刘佳旺一起大笑起来。 “‘骗人的啊’这句话,在干部当中都成了流行语了。”刘佳旺补充道。 二人笑了好一阵子,快活得不得了,好像他们不存在这种情况似的。 “讨老婆,还是讨年龄相仿的好些,差距大了,欲求不同步,不能够同频共振,就不协调。从生存年龄上看,女人的寿命普遍比男人长,按说应该找大女人才是,比如说,女大一,不成妻。说的是什么?说的是女人大一岁,大的还不够,不能成为妻子,大两岁以上才开始有福气。” “哦?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总不能是越大越好吧?” “还真让您说准了。古语说:女大一,不成妻;女大二,抱金块;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抱如意;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抱金豆;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注定发;女大九,样样有;女大十,样样值。”刘佳旺道。 “你像婚恋专家似的,头头是道,又像是老古董。你说的这些,那是旧黄历了,与当今现实生活背道而驰,现在都找年龄小一些的老婆。”夏枫道。 “是啊,这不就来了问题了嘛。像老孟这样,家里家外的,都这么小,还不把他那小身板镂空了?吓得还经常不敢回家!” “也未必如此,瞎传就是了。女人的嘴啊,没有个考究,本来就没个正形,传着传着就传歪了。” “书~记你爱信不信,这样的事,还真是常见。咱县丝绸公司没破产以前,有一位副总,领衔去江尾镇建生活服务基地,养鸡养鸭,给单位发些个福利。这老伙计很敬业,吃住在基地,本来就与老婆关系不好,这回可有了理由了,几乎是长年不回家,与驻地村的村主任打成了一片,整天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地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关系倒是铁了,结果和人家的闺女好上了,回头与老婆离了婚,与人家的闺女结了婚。” “哟,那不乱了辈分了?以后见面怎么称呼?” “是啊,原来的兄弟,现在成了岳父,就不好称呼了,见了只是笑。关键是那女人小啊,如狼似虎的,时间一长,这位副总伺候不了了,经常找借口躲着不回家住宿,要么与伙计约好了出去打牌,要么就出去访友。那时候还允许个人持有猎枪,这伙计又爱玩,天一擦黑,就扛起猎枪打兔子去了,一打就是一夜,其实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去了。天亮了,他也扛着猎枪回来了,还恬不知耻地给别人说‘又躲过一夜’!” “哈哈哈哈……”二人开怀大笑。 “这位副总啊,还真是有福气,前妻给他生了一个闺女,这个小老婆第二年又给他生了个胖小子。” “不错不错,是有福气。”夏枫附和着,猛然想起刘佳旺也是一个独生女,就玩笑道:“刘主任,你是不是羡慕人家小老婆给生了个儿子,也想找个小的给你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你的思想,太封建了!” 夏枫有意武断地拿话激他。 “没有没有,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可是不敢做那事。再说,咱没那个魅力,也没有那个方便条件。” 刘佳旺忙不迭地辩解。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你就言不由衷吧,别等着贼心贼胆都具备的时候,贼没了,那可就晚了。没关系嘛,你生了儿子,我来负责给他落户口!” “书~记您是真有趣。俺知道,您这是套俺的,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骗人的啊’!俺可不会上当。” 见讲故事引火烧身,刘佳旺说笑着,紧喝了两口水,有抽身的意思。恰在这时,夏枫的手机响了,刘佳旺便起得身来,端起茶杯,一边笑着,一边朝门外走去,说着“给领导讲个故事,还让领导给带到沟里去了。不聊了不聊了,您快接您的电话吧。” 夏枫边说“再坐一会呗”,边看手机,发现竟然是张强的来电,心猛地一沉,有些发慌。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她,能有什么事呢?! 第165章 心乱如麻 夏枫犹豫着,心乱如麻,极不愿接这个电话。 接近半年了,张强音信皆无,这个时候突然来电,不会是简单地冒泡,肯定有什么事情。她可真正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会是什么事呢? 定没什么好事,真的不想见她,可恶,可恶至极!但是,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并没有离婚,是所谓的一家人,这个电话,不接不合适。 此时不接,她肯定还会来电,无休无止地来电sao扰,狠狠心接了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怎么不接电话?!”刚刚接通,张强强悍的责问便传了过来。 夏枫有些恼怒,仍然耐着性子,道:“刚才有事。” “当个小熊官官了不得了,连个电话也不接。”张强继续嘟囔。 “有事吗?”夏枫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想与她无端地发生纷争。 “没事?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再说了,谁没事谁给你胡乱打着玩?你不还是夏点的爹吗!”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接呢?夏枫一时无语了。 没了声音,张强便知道夏枫不想与他磨牙,态度稍稍软了一点,道:“夏点最近学习有些紧张,想到你那里放松放松,你准备一下床铺什么的,我周末带她过去住几天,正好我这几天休假。孩子的事,你多少也得关心关心,不能一推六二五,全都给了我,跟你没关系似的,那就太不讲良心了!” 哎哟!夏点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是前几名,考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夏枫一直与她的班主任老师庞庆忠联系着呢,前些日子庞庆忠还带着他的亲戚,来兴通玩耍了整整一天,夏枫亲自陪同,到山上吃的全羊宴,临走还准备了不少土特产,庞庆忠非常满意,怎么能说他不管呢? 还有,夏点如果想来,她自己来就是了,你跟着来干什么?你这个扫帚星,什么时候也只会带来晦气,不会带来好运。你我的关系,说是夫妻,实际上连亲戚也算不上了,早就是AA制,你还有脸来兴通,脸皮真够厚的。 突然来访,真的是夏点想来吗?未必,定有其他缘故。会是什么原因呢?应该与丽河影视城建设有关。 夏枫极不情愿,久久地思索着,心里冰凉冰凉,不想表态。 不表态,就是不同意。他不同意张强来,但女儿要来,他不能阻止啊。 夏枫陷入极度矛盾之中,心如乱麻。 “怎么了?不欢迎我们去?不欢迎快点讲明白,别叽叽歪歪的,若不是为了你的女儿,谁稀罕去你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张强在那头有些按捺不住了。 是啊,女儿要来,还是应该欢迎的。作为陪同,没有理由不让张强来,好歹只是几天,不是常住,那就忍一忍,让她们来吧。 可是,他,总是难以彻底说服自己,仍旧有些忐忑不安。 “你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事情多,不在家的话,让人给你们钥匙。”夏枫终于痛苦地下了决心。 “知道了!还他娘犹犹豫豫的!”说着,挂了电话。 又挨了一句骂。不骂人她不会说话,基本素质连孙桂香的一半怕是也比不上。 不,差得更远! 想到了孙桂香,猛然间就又想到了丽河影视城项目。听说花沂庄新村已经建好了,整齐划一的,非常排场气派,全部通上了水电,老百姓欢喜得不得了,唯一不能让人满意的是有些老年人恋旧,不愿意搬迁,说对老房子有感情,住久了暖和,有人味,新的老年房冷墙冷灶的,不适应。 有人不搬迁,拆迁就受到了阻碍,基础设施建设的进度就受影响,张强是不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这些老人也真是的,当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说改变就改变了呢?也不知现在孙桂香他们的工作做到了什么程度,得问一问,做到心中有数。 但是,还是那个逻辑关系,他这个副书~记一过问,就意味着重视,客观上就帮了张强的忙。话又说回来,他不过问,有孟有为这个县~长调度着,这个项目又是全县的重点项目,该怎么推进的还是怎么推进。问一问,了解张强这次来兴通的目的,适当地向孙桂香表达一下自己与张强独特的关系,让她心中有数,也是有必要的。 转念又想,不直接询问,找个正当理由为切入点,就不突兀了。比如,陈汉俊走了好多天了,报道的事情杳无音信,以此为由头联系一下孙桂香,还是顺理成章的。 夏枫终于说服了自己,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 “美女部长,忙什么呢?”夏枫突然想调~戏一下她。 “哎哟,书~记大兄弟,你的眼还真瘸了吗?把俺也看成了美女?” 孙桂香心直口快,想到哪说到哪,毫无保留。本想违心地借着奉承逗她一下,不想反被她所伤,夏枫哭笑不得,辩解道:“你看你看,夸夸你也不行。” “欢迎来夸。知道你书~记心善,满眼都是好人好景,就是老母猪系上根红腰带,你也会大加赞美的。” “老母猪本来劳苦功高,就值得赞美,又系上了红腰带,肯定也是一景啊!” “系上了红腰带,显苗条了不是?”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是啊。你的审美眼光还是很独特的嘛。” “哎哟,俺的大书~记,有眼光的是你呢。对了,差点忘了,有好几个事要向您汇报的,我去你办公室哈!”说着,还没等夏枫回话,就扣了手机。 只几口茶的功夫,孙桂香就来了。 “您这里平时跟商店一样热闹,难得有点清闲。那天我过来了一下,您不在。” “哦?找我有事?” “先说您找俺有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关心你,想问一下陈汉俊的那两篇重点稿件什么样了,写全县营商环境的那篇,初稿如果出来了,能让唐书~记看下最好。一,也是为了宣传你们的宣传工作;二,万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好纠正不是。” 夏枫边说边想,这事提醒一下孙桂香,还真是很有必要的。 “文人就是文人,书~记兄弟您考虑的太细了,我光寻思等着他发稿就行,哪考虑还得让唐书~记审审。回头赶紧给那个陈憨俊打电话。” “是陈汉俊,不是陈憨俊!” “我知道,书~记。不过,我看这个站长有点憨,叫陈憨俊更贴切。” 夏枫笑了笑,道:“何憨之有?” “你想想,书~记,记者记者,就是写稿子的,他娘的这个陈憨俊除了专题就是广告,到哪个县都是这样,完全钻到钱眼里去了。你写了稿子,替人家宣传了,办了好事,人家自然忘不了你,他倒好,办个好事还这么磨磨唧唧,慢吞吞的。咱就是不问,他也得主动联系咱不是?” “人家是省报记者,不是你县报记者,衙门大,有规矩,你要理解。你又不是他的领导机关,他能主动让你审稿?你放心,给省领导写的稿,他保准要送审,领导签字才能刊发。” “哦,也是这么回事。那我回头抓紧找他,还有写廉政建设的稿子,也得催催。” “对了,要紧盯着抓落实。你可以打着还缺什么材料的幌子问一问,不要太直接。给唐书~记看,你可以问他‘这个稿子还让唐书~记看看不?’他指定会同意。他写的稿子,送给县里看,叫征求意见,不叫审稿,咱审不了省报的稿子,要紧想着,别说冒了,得罪人。” “还他娘的这么多道道,知道了。”孙桂香有些不耐烦。 “现在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夏枫道。 “您看看,差点把正事忘了。那天兄弟媳妇张强主任来电话了,很关心九龙镇花沂庄村的搬迁工作,说宁波方面嫌慢了,想着在冬季来临之前启动一些项目,争取建成一部分基础工程。之前呢,宁波那边的傅景元老总也来了两趟,提了不少意见。张强主任说近几天可能要过来住几天,照顾照顾你。我听他的意思,也想着催催拆迁的事情。” “哼,我还用她来照顾?让我来照顾她还差不多。”夏枫冷笑道。他有意在孙桂香面前坦露一点家事,好让她心中有数。 其实,敏感的孙桂香早就感觉到了,但狡猾的她偏偏装傻充愣,不愿意点破。她清楚,副书~记虽然也是副县级,与她一个级别,但却是县~委班子里的副班长,领导家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些为好。领导与夫人之间关系再孬,那领导夫人也还是领导夫人,慢待不得的。 见孙桂香不接他的话,夏枫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有数,不想掺和他的家事,感觉她的情商还是不低的,属老奸巨系列的,遂道:“她何时来,没给你说?” “好像是周末。” “和谁一直来?” 孙桂香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不知道啊。” 夏枫明白,自己问得太唐突了,这话是要问他自己的,怎么能问人家孙桂香呢。让他放心的是,孙桂香只是笑,并不往深里问,可见她有一定城府。 那就不谈张强了,这臭娘们爱来不来! “听说花沂庄新村建的不错,旧村拆迁不会有什么障碍吧?”夏枫转变了话题。 让夏枫想不到的是,孙桂香竟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情没绪地说道:“唉,一言难尽!” 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166章 一道难题 “听说进展很顺利啊,难道还有什么障碍?”夏枫关切地问。 孙桂香“哼哼”冷笑了两声,道:“进展是很顺利,花沂庄新村建的也怪漂亮,街道都ying化了,路灯也装上了,自来水也接通了,可是,人家拒不交付,搬迁不了啊!” “哦?什么原因?”夏枫甚感奇怪,怎么会这样?建设单位是县建筑公司,李世梁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哪,定有原因。 “还不是因为资金问题。”孙桂香道。 “资金怎么了?我记得当初议定的是先期垫付,完工交付后全额到位,是不是资金到不了位?” “是的。财政上说这块资金垫付到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污水处理事项上去了,现在还没有收回来,让等一等,先让建筑公司交付,人家建筑公司严格按照合同来,不同意。这不,就僵在那儿了。” “县~长还有部分储备金,可以先用一下嘛。” “甭提了,我知道有这么一块资金可以用,就去请示县~长,也不知怎么回事,往常还很和气的孟县~长,现在不讲理了,熊脾气见长,不仅不同意,还把我教训了一通,弄得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下不来台。”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他怎么说的?”这话问完,夏枫感觉自己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厚道。 孙桂香倒是没听出来,很无奈地回道:“说我协调能力弱呗,净讲大道理。” “老孟讲道理很有一套,你说不过他。” “是呀!什么资金要是足足的,这个活谁也能干,要你们常委干什么的?!有条件要解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解决,耽误了工期,影响了整个项目的落地,我拿你是问!夏书~记,你给评评这个理,他拿我是问,我拿谁是问去?” 孙桂香满肚子的委屈,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以给建筑公司说说,有招标合同,财政上又不会赖账,先交付就是了。” “你们都会这样想,有这么简单?他老哥也让我去协调建筑公司,说少不了人家的钱,让人家先交付。这都是有合同规定的,人家当然不愿意了。” “你协调建筑公司了?” “我专门去找了一趟那个李世梁老总,嘴皮子都说破了,人家就是不答应,啃着合同不松口,说是一旦放了口,资金就撂到老海里去了。还说财政资金什么时候也不宽绰,到最后真要是不行,只好动官司了。” “那倒不必。”夏枫说。 沉思了片刻,夏枫又问:“你没去找找卞为民?” “去了,卞为民态度倒是很好,说是协调协调挤一挤看看,结果也是没了下文。后来我寻思过来了,县~长不说话,他也不敢呀。” 望着一筹莫展的孙桂香,夏枫竟动了恻隐之心,感觉女人干事,真的不容易,就道:“你也别急,这事也真是巧了,没有治理污水这个突发事件,资金也许就不会紧张。” “治理非法排污那个事情,既是紧急事件也属民生事件,是可以动用县~长储备金的。我看出来了,孟县~长是有别的想法。” 夏枫对这话很敏感,想:孟有为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了看法,知道张强参与了这事,才不支持的?也未可知。 “他能有什么想法?这个项目是他亲自引进的,他又很欣赏,zf常务会也通过了,他肯定会支持啊。” 不能说孟有为的坏话,又想听孙桂香说出缘由,夏枫只能既肯定又引导地这么说。 “书~记呀,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什么事情,都是会变化的。”孙桂香的感慨文绉绉的,貌似有些深刻。 夏枫爽朗地笑了,似乎在为孙桂香认识上的进步而高兴,其实还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别傻笑了,我的书~记大兄弟,弟媳妇这次来,也许就为了这事呢,你要好好地考虑考虑,不然的话,怕是会有你好看的。” 说到这儿,孙桂香又诡秘地笑了起来,场面就有些反转。 显然,孙桂香已经成功地转移了矛盾,把球踢给了夏枫。 这,还真是一道难题。 夏枫止住了笑,心里暗暗佩服眼前这个丑女人,道:“你负责的事,就要负责到底,可不能半途而废,或者转嫁矛盾。当然,孙大部长的事,我还是乐意帮忙的,需要我怎么办,说一声,我一定会尽力。” 孙桂香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我的书~记大兄弟,唐书~记可是说了,要你多关~注一下宣传系统的工作。丽河影视城这个文化产业项目,可是县~委县zf的重点招商引资项目,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不能出点力就送人情给我,我可承担不起。” 孙桂香这张嘴啊,一点也不饶人。不过还好,她没再提张强,说明她心里还真有点数。 “你呀,也就是在我这儿撒撒娇,在书~记县~长面前,你怎么像小猫一样老实?” 夏枫这话既承接了刚才的随意,又置入了等级的威严,包含了领导关心下属的意韵。 “哈哈……我长这么大,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撒娇。咱长得丑啊,没有撒娇的资本。会撒娇的女人赚便宜,咱不会。” “你长得也不丑,只是你不善于发现而已。” “行了行了,大兄弟,别哄俺了,俺又不是不傻,是丑是俊的俺有数。” “哦,哦,不说了不说了。需要我怎么做,说吧。” “找一下孟县~长,或者直接找卞为民。我就不信,财政上挤不出这点钱来,不就八千多万嘛!” 夏枫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尊敬的夏书~记,你这都点了头了,俺就当是你答应了哈,全靠你了,我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穷途没路了,再也没办法了。你说单单一个搬迁,就出现了这么多的事事,这才刚开头呢,以后得有多麻烦啊,猜都猜不到。想想,真觉得后怕。”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就不要后退,更不能后悔,任何畏难、惧怕的心理都是徒劳无益的。困难还是会有的,逢山开路,遇河架桥嘛,怕什么!” 作为县~委的副书~记,他不能纵容班子成员有退缩心理,再说了,这的确是个好项目,半途而废不得。 见夏枫说得坚定,孙桂香安慰了不少,重拾了信心一般,脸色立马就又舒展开来,道:“有你这个坚强后盾,姑奶奶豁出去了,坚决干到底!” 说完这话,感觉有些粗俗,冲夏枫抱歉地笑了笑。 夏枫就用食指指了指她,做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孙桂香站起身,要走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了事来: “夏书~记,上次那个陈汉俊来,传着说他piao娼来,让公~安逮了个正着。逮着的时候,两个人都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他大喊他是记者,是来体验生活的,是正常工作,向警~察提抗议,说警~察无权干涉他的正常工作,让小民警当场就用胶布把嘴给封上了,不知是真是假。” 闻听此言,夏枫一惊,心想,这可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陈汉俊piao娼也就那几个人知道,怎么会传得这么神乎其神?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夏枫道。 “我猜也不可能,他来的几天,我基本上都陪着呢,晚上的时间也都有安排,哪有时间去干那事。不过,这个家伙家属不在身边,思想又特别地不健康,什么熊事也能做得出来,会不会瞒着咱去干那勾当,还真吃不准。” “不会吧?”夏枫故意问。 “不会?就他那个德性,做这事很正常,社会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他那个狼狈啊,裤子都穿倒了,一开始还气势汹汹地指着人家警~察熊人家,让人家把嘴给粘上之后,服软了,又跪下给人家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眼泪汩汩地往外淌。不过这种说法就过分了,我始终跟着的,他的额头如果真的破了,应该能看出来。” 夏枫笑道:“额头破了,几天也好不了,好了也会有伤痕,说明这事根本没发生过。” “你说没发生过吧,还是从公~安内部传出来的,说是最后弄到了公~安拘留所,一个一个过堂的时候,他说他是唐兴德书~记的客人,还真掏出了记者证,公~安干警就报告了局长,局长又报告了唐书~记,唐书~记让抓紧放人,这才放了。对了,如果有这事,你也该知道啊?” “我找机会问下唐书~记,他压言,也许没好意思告诉我们。” “其实,要是真有此事,他应该找我们的,宣传部才是他们记者的正宗服务部门。” “你是女同志,他怎么好意思找你?” “哦,也是。反正,陈汉俊这家伙有点不着调。你说,这事真假咱暂且不说,要是真传到了他的单位,他不是毁毁熊完完蛋了吗?” “所以,咱不能信,也不能传。真传出去,对咱兴通也不是好事,也不利于我们与他以后的来往。” “书~记您说的有道理,咱不能信,也不能传。他如果真的做下了,影响了他的前途,那是他自作自受,与咱无关。”说着,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嘱咐道:“您答应的事,别忘了,抓紧哈!” “忘不了,放心吧。” 夏枫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免又动起了小九九。 第167章 越发吓人 张强如期而至,只是只身一人,并没带女儿夏点。 她是周五下午自己开车来的。来的时候,夏枫正陪同市国土局局长任传堂在江尾镇调研,只好安排司机李祥玉将张强带到了家中。原本想着女儿会来,他的心里还会熨帖一些,当李祥玉告诉他只有张强一个人时,他心里一紧,感觉又一次被张强欺骗了,心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马上发信息问夏点:“宝贝女儿,为什么没有跟着妈妈来兴通啊?” “周末补课,没有这个计划,妈也没说过。老爸想我的话,可来看我。”夏点回信道。 现在明白了,张强的到来,完全是个阴谋!她在利用他的善良,利用他的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定是为了经济利益,除了钱,她的眼里不会有其他任何东西。 夏枫猜的没错,张强的确是带着催促丽河影视城项目进度的使命来的。她对夏枫本来是不屑一顾的,但自从孙桂香处感受到了夏枫的威望,又得知县~长孟有为就住在夏枫楼上的时候,她才动了心,决定来兴通住上一段时间,坐实夏枫夫人这一事实,以便更好地利用他的影响力。 李祥玉将她引进门,帮她将带来的东西背了上去,将钥匙交给了她,问明没有其他事项后,就退了出来。满怀狐疑之心的张强在夏枫的房间里仔仔细细转了几圈,除了零乱,没发现疑点,自言自语道:“什么diao书~记,还不如平常老百姓呢!”遂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夏枫晚饭不回来吃了,她看了看厨房,也没什么蔬菜,便在网络上搜了超市的位置,去买些回来。书~记夫人嘛,买菜也是份内之事。 事情就是这么巧,张强提着东西上楼的时候,恰恰就遇见了孟夫人。起初,孟夫人对打扮入时但相貌粗犷的张强没看上眼,只是瞥了一下,没大理会。到了二楼,见张强开锁,便知道是夏枫的夫人,打了招呼。张强问她住几楼,她兴奋地说:“就在楼上,斜对过。” “哦,您是孟县~长家的嫂子?” “是啊,弟妹,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不来看看夏书~记?俺都问夏书~记好几次了。” “孩子上高中,离不开人,再说工作也太忙了。” “你不来,夏书~记自己照顾自己,可是不容易。” 一来二往,两个女人便熟络起来。楼道里说了几句后,先是到了夏枫家聊,聊了一会,听说两家的男人都不回来吃饭,孟夫人便邀请张强到她家去,她做好吃的款待她,二人又移师楼上,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又到餐厅,几乎没住嘴。 夏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打开家门,却没有张强的影子。再看客房,分明已经收拾好了,张强竟自己带来了铺盖,真她妈~的穷讲究。 快十点的时候,张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怎么说呢?夏枫连斥责的话都懒得讲了,说不好又要吵,在这个地方可是不合适。耐着性子,问道:“刚来,怎么就喝上了?” “兴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不兴我们女人喝两盅?” “你们是谁?” “楼上的嫂子,寂寞的县~长夫人!” 夏枫吃了一惊,她这刚来,怎么就与孟夫人搅和到一起了?还知道人家是寂寞的,以后可有大麻烦了! “哎哟!”夏枫惊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很是哭笑不得。 “孟县~长那个熊样,武大郎似的,一把攥着两头不露,还找了一个好老婆呢,温柔体贴又大方的,比他小那么多,真是一朵鲜花cha到牛粪上了。” “你观察的很对,孟夫人真的很会体贴人!”夏枫接话道。 这一句肯定孟夫人的话,拨动了张强敏感的神经,引起了她的强烈不满:“你什么意思?你在说谁呢?你羡慕人家,当初你的眼瞎了,怎么不找人家那种小巧玲珑温柔多情又小那么多的女人?你的本事哪儿去了?” “我……”夏枫想辩解的,但他突然想到,此刻说什么都会引起纷争,干脆憋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不语,一副不屑的神态。这,更加激怒了张强。 “别看人家孟县~长没长出人样来,人家疼老婆可是很卖力,孟县~长家嫂子想买什么那就是一声,县~长挣的钱全都由老婆支配,人家那是全心全意地为了家好。” 她,三句话离不开钱。 话,就是数落夏枫了。 夏枫本想堵她一句“当初你的眼睛瘸了?怎么没嫁给孟县~长那样的人呢!”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名存实亡的婚姻,争辩这些没有丝毫的用处! “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要去陪餐,洗洗睡吧。”夏枫不想继续与她聊天。本来,他还想嘱咐一句,不要与孟夫人来往过密,但说了恐怕适得其反,就又忍住了。 张强的脸就耷拉下来了,眉头紧蹙,蔑视着夏枫,道:“熊样!了不得了!在这个破地方当个小熊官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便径直向卫生间走去,洗漱去了。 虽然是夫妻,但早已实行AA制,连吃饭也互不照应。次日是周六,陪客任务上午就结束了,夏枫不想回家看张强的脸色,在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在伙房吃过饭之后,才回到家中。 家中仍然无人。此时的张强,正如夏枫所料,依然在楼上孟有为的家中与孟夫人吃过晚饭后,与其促膝谈心。本来就有拉不完的呱,更何况张强不想走,她生出了等孟有为回家后,直接与他对话的念头。假如真的能绕开夏枫,直接询问孟有为有关情况,事情就简单多了。 张强想的很美好,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孟夫人可不是简单的家庭妇女,随着孟有为转战两个县了,懂得一些套路,已经有了些经验。她悄悄发短信告诉了孟有为张强在她家,孟有为就揣度出张强的用意,决定睡在办公室,不回家了。于是,二人聊的差不多了,孟夫人便道: “弟妹,你这偶尔来一次,也得好好陪陪兄弟才是,我也不能老是霸着你,要不兄弟对我就有意见了。” 这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张强没头没脑地问:“孟大哥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他呀,晚了就睡办公室,今天又不回家了。” “当这么大的官,还这么忙,真不容易。” 张强感叹着,很是失望,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孟家。 回到家的时候,夏枫正在看电视,她也不正眼看他,坐下之后犹犹豫豫的,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夏枫偏不先开口,装成很认真看电视剧的样子。 “你看来事不多啊,人家孟县~长到现在还在忙,连回家的空都没有。”张强忍不住先开了口。 夏枫笑了笑,道:“人家是一县之长,事情当然多了。我只不过是个副书~记,副职而已。” “不是县~委管着县政~府吗?”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孟县~长虽然也是副书~记,但是正处级,全面主持政~府的工作,排在我的前面,知道不?” 还是银行的一个中层干部呢,连基本的dang政常识也不懂,可笑! 对夏枫鄙夷的态度,张强今天并不特别介意,而是收敛起锐气,比较平和地与夏枫聊起天来。 “他老婆很直爽,什么话都敢说。” 这就是要说人家秘密的节奏,夏枫望了望她,没说话。 张强自已笑了笑,道:“别看一个县~长在外面人五人六地,怪风光,其实一回到家里,照样被他老婆管得吱吱地,大话也不敢说。” “人家那是不愿意与她计较。”夏枫没憋住,跟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那要看实力。没有了实力,什么话就不敢说了。” “你什么意思?老孟的实力,大家都是眼瞅着的,在兴通全县,除了唐书~记就是他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老婆说,用韭菜炒鲜虾,他吃了都不管用,看来是废了,不中个diao用了,扔到哪儿也放心,不用担心他干坏事了!” 夏枫就知道这两个sao娘们是一个茅厕里的蛆——没两样货,也拉不出什么好呱来,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我看你俩,一个diao样!”张强却率先讥讽起夏枫来。 已经好几年没有夫妻生活了,难道她要重温旧梦?夏枫警惕地看了看张强,仍然不是一副友好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 “当个小破官官也不容易,理解你们的处境,被压抑习惯了,什么事也得讲规矩。” 这颠三倒四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不要紧,但这似乎是要说正事的前奏。 果不其然,张强发话了:“拍电影的那个影视城,新的村庄都已经建好了,到现在还没有搬过去,旧的村庄腾不出来,宁波的老黄很着急,想着在封冻前上几个小项目,你得抽空给那个孙部长催一催,他们办事太拖沓。” 夏枫很惊讶,因为张强这话说得太正经了,没有一点蛮横的架势。她,原来也能板板正正地说些颇具领导风范的语言。 夏枫一时陷入了沉思。 见夏枫没动静,张强一时没有耐住,竟然吼了起来:“给你说话呢,你耳朵里塞了驴毛听不到了,还是哑巴了?!” 哟,这才是正常节奏呢。夏枫又冷笑了两声,说道:“财政上原来的款项被挪用了,一时凑不起来,人家建筑方不交付工程,村民就不好搬家。” “财政上有的是办法,不缺那几千万!财政担保,贷几个亿都是小菜一碟。”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的味道了。她干银行,当然也明白一些道道,知道一些皮毛的事情,但具体情况的复杂性,她是无从知晓的,你说明白了,她也听不进去。 “我让孙部长再催一催,尽快解决。” “这才刚开始,就这么磨唧,耽误了人家几十个亿的投入,我看你们谁也担不起!” 再看那张强,嘴唇紧闲着,眼里射出暴戾的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越发吓人了。 “我让他们问问,让他们再催一催,应该没有问题。”夏枫极想息事宁人,语调就一再放低。 “人事办不成,当个熊官屁用不中,有什么diao意思?!”说着,猛地起身,向房间走去。 留在客厅的夏枫,气得脸颊上的肌肉蹦蹦直跳。 第168章 越发吓人 张强如期而至,只是只身一人,并没带女儿夏点。 她是周五下午自己开车来的。来的时候,夏枫正陪同市国土局局长任传堂在江尾镇调研,只好安排司机李祥玉将张强带到了家中。原本想着女儿会来,他的心里还会熨帖一些,当李祥玉告诉他只有张强一个人时,他心里一紧,感觉又一次被张强欺骗了,心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马上发信息问夏点:“宝贝女儿,为什么没有跟着妈妈来兴通啊?” “周末补课,没有这个计划,妈也没说过。老爸想我的话,可来看我。”夏点回信道。 现在明白了,张强的到来,完全是个阴谋!她在利用他的善良,利用他的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定是为了经济利益,除了钱,她的眼里不会有其他任何东西。 夏枫猜的没错,张强的确是带着催促丽河影视城项目进度的使命来的。她对夏枫本来是不屑一顾的,但自从孙桂香处感受到了夏枫的威望,又得知县~长孟有为就住在夏枫楼上的时候,她才动了心,决定来兴通住上一段时间,坐实夏枫夫人这一事实,以便更好地利用他的影响力。 李祥玉将她引进门,帮她将带来的东西背了上去,将钥匙交给了她,问明没有其他事项后,就退了出来。满怀狐疑之心的张强在夏枫的房间里仔仔细细转了几圈,除了零乱,没发现疑点,自言自语道:“什么diao书~记,还不如平常老百姓呢!”遂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夏枫晚饭不回来吃了,她看了看厨房,也没什么蔬菜,便在网络上搜了超市的位置,去买些回来。书~记夫人嘛,买菜也是份内之事。 事情就是这么巧,张强提着东西上楼的时候,恰恰就遇见了孟夫人。起初,孟夫人对打扮入时但相貌粗犷的张强没看上眼,只是瞥了一下,没大理会。到了二楼,见张强开锁,便知道是夏枫的夫人,打了招呼。张强问她住几楼,她兴奋地说:“就在楼上,斜对过。” “哦,您是孟县~长家的嫂子?” “是啊,弟妹,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不来看看夏书~记?俺都问夏书~记好几次了。” “孩子上高中,离不开人,再说工作也太忙了。” “你不来,夏书~记自己照顾自己,可是不容易。” 一来二往,两个女人便熟络起来。楼道里说了几句后,先是到了夏枫家聊,聊了一会,听说两家的男人都不回来吃饭,孟夫人便邀请张强到她家去,她做好吃的款待她,二人又移师楼上,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又到餐厅,几乎没住嘴。 夏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打开家门,却没有张强的影子。再看客房,分明已经收拾好了,张强竟自己带来了铺盖,真她妈~的穷讲究。 快十点的时候,张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怎么说呢?夏枫连斥责的话都懒得讲了,说不好又要吵,在这个地方可是不合适。耐着性子,问道:“刚来,怎么就喝上了?” “兴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不兴我们女人喝两盅?” “你们是谁?” “楼上的嫂子,寂寞的县~长夫人!” 夏枫吃了一惊,她这刚来,怎么就与孟夫人搅和到一起了?还知道人家是寂寞的,以后可有大麻烦了! “哎哟!”夏枫惊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很是哭笑不得。 “孟县~长那个熊样,武大郎似的,一把攥着两头不露,还找了一个好老婆呢,温柔体贴又大方的,比他小那么多,真是一朵鲜花cha到牛粪上了。” “你观察的很对,孟夫人真的很会体贴人!”夏枫接话道。 这一句肯定孟夫人的话,拨动了张强敏感的神经,引起了她的强烈不满:“你什么意思?你在说谁呢?你羡慕人家,当初你的眼瞎了,怎么不找人家那种小巧玲珑温柔多情又小那么多的女人?你的本事哪儿去了?” “我……”夏枫想辩解的,但他突然想到,此刻说什么都会引起纷争,干脆憋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不语,一副不屑的神态。这,更加激怒了张强。 “别看人家孟县~长没长出人样来,人家疼老婆可是很卖力,孟县~长家嫂子想买什么那就是一声,县~长挣的钱全都由老婆支配,人家那是全心全意地为了家好。” 她,三句话离不开钱。 话,就是数落夏枫了。 夏枫本想堵她一句“当初你的眼睛瘸了?怎么没嫁给孟县~长那样的人呢!”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名存实亡的婚姻,争辩这些没有丝毫的用处! “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要去陪餐,洗洗睡吧。”夏枫不想继续与她聊天。本来,他还想嘱咐一句,不要与孟夫人来往过密,但说了恐怕适得其反,就又忍住了。 张强的脸就耷拉下来了,眉头紧蹙,蔑视着夏枫,道:“熊样!了不得了!在这个破地方当个小熊官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便径直向卫生间走去,洗漱去了。 虽然是夫妻,但早已实行AA制,连吃饭也互不照应。次日是周六,陪客任务上午就结束了,夏枫不想回家看张强的脸色,在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在伙房吃过饭之后,才回到家中。 家中仍然无人。此时的张强,正如夏枫所料,依然在楼上孟有为的家中与孟夫人吃过晚饭后,与其促膝谈心。本来就有拉不完的呱,更何况张强不想走,她生出了等孟有为回家后,直接与他对话的念头。假如真的能绕开夏枫,直接询问孟有为有关情况,事情就简单多了。 张强想的很美好,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孟夫人可不是简单的家庭妇女,随着孟有为转战两个县了,懂得一些套路,已经有了些经验。她悄悄发短信告诉了孟有为张强在她家,孟有为就揣度出张强的用意,决定睡在办公室,不回家了。于是,二人聊的差不多了,孟夫人便道: “弟妹,你这偶尔来一次,也得好好陪陪兄弟才是,我也不能老是霸着你,要不兄弟对我就有意见了。” 这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张强没头没脑地问:“孟大哥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他呀,晚了就睡办公室,今天又不回家了。” “当这么大的官,还这么忙,真不容易。” 张强感叹着,很是失望,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孟家。 回到家的时候,夏枫正在看电视,她也不正眼看他,坐下之后犹犹豫豫的,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夏枫偏不先开口,装成很认真看电视剧的样子。 “你看来事不多啊,人家孟县~长到现在还在忙,连回家的空都没有。”张强忍不住先开了口。 夏枫笑了笑,道:“人家是一县之长,事情当然多了。我只不过是个副书~记,副职而已。” “不是县~委管着县zf吗?” “孟县~长虽然也是副书~记,但是正处级,全面主持zf的工作,排在我的前面,知道不?” 还是银行的一个中层干部呢,连基本的dang政常识也不懂,可笑! 对夏枫鄙夷的态度,张强今天并不特别介意,而是收敛起锐气,比较平和地与夏枫聊起天来。 “他老婆很直爽,什么话都敢说。” 这就是要说人家秘密的节奏,夏枫望了望她,没说话。 张强自已笑了笑,道:“别看一个县~长在外面人五人六地,怪风光,其实一回到家里,照样被他老婆管得吱吱地,大话也不敢说。” “人家那是不愿意与她计较。”夏枫没憋住,跟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那要看实力。没有了实力,什么话就不敢说了。” “你什么意思?老孟的实力,大家都是眼瞅着的,在兴通全县,除了唐书~记就是他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老婆说,用韭菜炒鲜虾,他吃了都不管用,看来是废了,不中个diao用了,扔到哪儿也放心,不用担心他干坏事了!” 夏枫就知道这两个sao娘们是一个茅厕里的蛆——没两样货,也拉不出什么好呱来,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我看你俩,一个diao样!”张强却率先讥讽起夏枫来。 已经好几年没有夫妻生活了,难道她要重温旧梦?夏枫警惕地看了看张强,仍然不是一副友好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 “当个小破官官也不容易,理解你们的处境,被压抑习惯了,什么事也得讲规矩。” 这颠三倒四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不要紧,但这似乎是要说正事的前奏。 果不其然,张强发话了:“拍电影的那个影视城,新的村庄都已经建好了,到现在还没有搬过去,旧的村庄腾不出来,宁波的老黄很着急,想着在封冻前上几个小项目,你得抽空给那个孙部长催一催,他们办事太拖沓。” 夏枫很惊讶,因为张强这话说得太正经了,没有一点蛮横的架势。她,原来也能板板正正地说些颇具领导风范的语言。 夏枫一时陷入了沉思。 见夏枫没动静,张强一时没有耐住,竟然吼了起来:“给你说话呢,你耳朵里塞了驴毛听不到了,还是哑巴了?!” 哟,这才是正常节奏呢。夏枫又冷笑了两声,说道:“财政上原来的款项被挪用了,一时凑不起来,人家建筑方不交付工程,村民就不好搬家。” “财政上有的是办法,不缺那几千万!财政担保,贷几个亿都是小菜一碟。”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的味道了。她干银行,当然也明白一些道道,知道一些皮毛的事情,但具体情况的复杂性,她是无从知晓的,你说明白了,她也听不进去。 “我让孙部长再催一催,尽快解决。” “这才刚开始,就这么磨唧,耽误了人家几十个亿的投入,我看你们谁也担不起!” 再看那张强,嘴唇紧闲着,眼里射出暴戾的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越发吓人了。 “我让他们问问,让他们再催一催,应该没有问题。”夏枫极想息事宁人,语调就一再放低。 “人事办不成,当个熊官屁用不中,有什么diao意思?!”说着,猛地起身,向房间走去。 留在客厅的夏枫,气得脸颊上的肌肉蹦蹦直跳。 第169章 私密交流 夏枫一刻也不想见到张强,所以周日一早他就到办公室去了,招呼也不用打。晚上回来,她就肯定走了,因为周一她还要上班。 她何时走,他不想问,无非就是开车走嘛。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张强又联系了孙桂香。中午,孙桂香单独请她来到丽河边上的美食一条街,选择了最为高档的兴边驿站,找了一个雅间,美美地享受江南美食的同时,也畅快淋漓地进行了口水交流,放~荡的笑声不时传到过道,让端菜的服务员都冁然而笑。 她俩怎么会知道,当初夏枫来兴通考察刘文超的那天中午,关丽娜带着夏枫就是在这兴边驿站吃的饭,而且就是在这个房间,氛围同样非常热烈,不过,他们可没有这两个娘们这般放~荡不羁。 “张主任,您放心吧,夏书~记既然答应了,他就会考虑的,他是谁?别看他现在还是副书~记,他可是我们兴通县未来的县~长啊,他的话谁敢不听?” “他的话真的那么管用?” “你放心,他发了话,我再盯着,保管差不了。再说了,这都是法律上定的事了,有合同嘛,不执行就是违法,人家较真起来zf是要吃官司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一趟没白来。”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能让你白跑?不要忘了,你可就是未来的县~长夫人,以后,俺还得指望你罩着俺呢!” 嘻嘻嘻嘻……张强毫不掩饰地笑着,孙桂香就努力跟着营造氛围,两个女人的戏有来有往,竟然比三个女人更为活泼热闹。 女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男人。谈到了男人,就离不开性。孙桂香便忍不住扯起了陈汉俊在兴通的传闻,把个张强骇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一般。 “这些个文人sao客,不弄出点浪动静,也写不出文章来。” “是的,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还辩解,说什么自己是体验生活,太不要个死脸了,那若是写杀人放火强~奸的事,他还要去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不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说说,这些个熊男人,裤衩里的东西也不怕传染上性病给烂掉了!” “这你就不懂了,张主任,现在卖yin的也是有原则的,不带套不办真的。公~安判定是否动了真,也是看有没有套,套是最有力的证据。” “有套也不一定安全,都让这些人传染上毛病,把那个家什烂掉!” “对对,让他烂没!” 二人举起手掌,拍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部长大姐,您家大哥在外县,你们见面的机会可是太少了,他不想你吧?”喜欢八卦的张强又想借机打探孙桂香的隐私。孙桂香经多见广,又大方开明,知道说些隐私方面的内容是女人快速沟通接近距离的最佳途径,就发牢sao道: “他呀,往五十上奔了,不中个屁用了,别指望有那个享受了!” “从政的怎么都这个熊样?是压力太大还是思想太复杂的原因?” “怎么,你家兄弟也不行了?” “早就没那方面的想法了。听说孟县~长也不行了,他家嫂子年轻啊,急得不得了,到处找方子给他使,也不管用。” “听谁说的?准不准?” “他家小嫂子亲口给我讲的,韭菜鱼虾的经常买,吃了一肚子也不见效果!”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他们俩还有故事呢,都传遍全县了!” “什么故事?”张强甚为好奇地问,孙桂香就把“骗人的啊”的故事讲给了张强,张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中年女人性饥~渴,知道彼此都缺,也就释然了。 二人聊得火~热,直到下午三点多方休。 这些个事情,夏枫当然是不知道的,那个孙桂香与张强结成了联盟,以后也没给夏枫说,但这两个女人的联系却是更加紧密了,一来二往的,有时半夜里还要视频聊天。 夏枫生着张强的气,不愿意过问花沂庄新村建设资金不到位的事,但穿在身上的薄西装却在时时提醒着他,人家建筑公司勒着不交付,是等合同款的,尽管李世梁从没打电话给他言明。 兴通县城不大,县~委县zf的官员们也屈指可数,所以酒场尽管多,仍是那一部分人貌似随意的再次组合而已。大官找大官,小官找小官,偶尔相互串串,那大官就显得气派多了,大家众星拱月一般地捧着哄着,说着各式各样动听的话语,听起来感觉领导就是完人,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放屁自然也是香喷喷的。 这就应了那句话,你成功了,说什么都有道理;你不成功,说什么都不正确。用斯大林的话说,就是“成功者是不受舆论谴责的”。 当然,大官小官的,那是相对而言。在县里,县级干部就算是大官了,在机关大楼里,认识不认识的,看走路的样态就能断定级别。不信你注意观察,迈四方步不紧不慢,手里什么也不拿的,那肯定是副县以上的干部;身边再有个提包的秘书,那就是正县级了。手里端着水杯,或者臂下夹着公文包的,也不乏走路迈四方步的,那是科级干部。在县里,科级就很体面了,走路就可以直视,等着别人给他打招呼,这是犯不得犟的。 也有例外,你不要看走了眼。有些个迈四方步的,迈出去的时候两腿朝外一撇一撇的,那肯定不是领导,是领导的驾驶员,他在学着领导的风度,只是还没学到真谛。 在体制内混,级别很重要,不仅级别高的权力大挣钱多,那更是响当当的面子。 这天,卞为民的同学来了,好久没联系的他主动邀请夏枫出台作陪,“给我撑撑面子!”夏枫正想着与卞为民联系呢,便欣然应允。 卞为民的同学在省直机关工作,带了一大帮子人来看他,席宴设在兴通宾馆的贵宾厅。夏枫来了,自然是主陪,卞为民副陪,财政局的一位张姓副局长是三~陪,喝的是茅台酒。 欢迎啊感谢啊祝福祝愿啊,翻来覆去的祝酒词,夏枫信手拈来,而且又加上缘分这类的话,场面就非常热烈温馨。副书~记出场,真的给卞为民长了面子,大家喝得非常尽兴。 白酒加啤酒,一会就涨肚,夏枫起身去卫生间放水,卞为民就跟了出来,陪他一起。 酒场上有很多不待言明的细节,很重要。比如,二人如果礼貌性地说些热情体贴之类的话语,站在桌边就可以说,也可以交换名片,只要别吵到别人就好。假如想说得私密一些,那就要端着杯子,离开桌子,到一个小的角落里,单独进行,甚至说话内容的私密程度,从离开桌子的距离和二人的表情上都能看得出来。离开桌子的距离越远,嘴巴与对方的耳朵越近,私密的程度越高。 更为特殊的,那就是二人一起去卫生间,进出之际,是单独交流的最佳时机,交流的内容自然更加机密了,没有外人在场,手机往往也不带在身上,不受任何干扰,交流程度就会越深。 夏枫卞为民一起放完了水,从里间出来洗了手,卞为民及时抽了擦手纸等着,递给夏枫后,二人一边擦着手,一边出了卫生间,来到院子里,夏枫有意放慢了脚步,卞为民及时跟上来,很自然地说起话来。 革命同志,聊天内容与女人不同,多是革命工作。私密状态,聊天内容自然也很私密。 “今年的财政状况怎么样?”夏枫抛出了引子,体现出领导关心的姿态。 “老样子,窟窿太大了,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愁死人哪。第四个季度,能保住工资就不错了。” “重点工程的投入,顾不上了?” “县里的几大工程,还是应该保证的,但难度很大,资金来源的渠道太单一了。最近我们又到省里争取了三个亿的无息,孟县~长当成了宝贝疙瘩,死死地抓在自己手上。话说回来,也是很难分配。” “重点保的是哪几个?” “沧兴江跨江大桥、通业大道扩建之类的基础设施。” “文化产业这一块,没有考虑?” “书~记您说的是丽河影视城建设中新村建设费用吧?孟县~长说那事不急,可以缓一缓。怎么?对这个事情,您有什么指示?” 果然是孟有为从中作梗。资金方面虽然紧张,作为一县之长还是有办法进行缓解的,起码可以先行解决部分资金,为何偏偏全停了花沂庄新村的建设费用?还口口声声地支持文化产业这个无污染项目,言不由衷而已。 是不是近期有什么言行开罪了他?夏枫急速地思考着。 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在最近的旭日盛能化工排污事件的处置中,夏枫坚决执行了唐兴德的意见,决意追逃周玉海,让孟有为感觉到了紧迫? 直觉告诉夏枫,这,很有可能。孟周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宋峰都能做出过激的反应,他孟有为照样也会错判形势。 这样的话,孟有为就是真正的报复了,真是人小心也小,干不出什么正经事来。 这块资金解决不了,李世梁和叶小纤肯定还会找他,孙桂香也会找他,关键是张强啊,这个赖皮娘们,哪会轻易罢手! 麻烦,大大的麻烦! 第170章 难解的结 “书~记,您有什么具体指示,尽管吩咐,我会尽力的。” 见夏枫不语,卞为民知其正在思考,连忙表态。 “哦,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个……这个项目,虽然不属于我直接分管,但唐书~记让我盯着,听桂香部长说宁波方面好像嫌这边进展慢了,有些工程想着赶在封冻前完工……”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书~记,您这是监工的位置,想帮孙部长的忙的。” 卞为民很爽快、坦荡,一点也没有隐瞒造作的意思。他略微思考了一下,道: “好像合同上写的是一次性付清工程款后,新村才能正式移交。新村不移交,旧村就不能拆迁,旧村不拆迁,什么工程也不能开展。您说怎么办?非得一次清付款,困难大了些,而且我要去向孟县~长汇报才行。如果部分付款,我想想办法,或者从别的项目上挤一挤,我感觉还有可能。” 夏枫琢磨,部分付款的话,李世梁那边应该不成问题。假如真是要求一次性付款,那就等于给卞为民出难题了,便道:“部分付款的话,能过半不?” 卞为民想了想,道:“没问题。” 夏枫心里有了数,这才放下心来。 正要结束谈话,卞为民的一句感叹,引起了夏枫的警觉。 “资金这么紧张,你说公~安系统非要这个时候更新设备,而且一上就是三四千万,太不是时候了。” “更新什么设备?现在的设备不是很好的吗?我前段时间陪同视察的时候还去那个监控大厅看了,非常气派,效果很不错的呀。” “说是那个设备落后了,清晰度不够,整个系统都得更新,美其名曰‘天罗工程’。” “‘天罗工程’是得搞的,但设备能用则用,更新一次这么贵,代价也太大了。” “是的,书~记,他们说不清晰,其实很清楚啊,哪个车违了章,照的一清二楚。上个月俺媳妇的妹妹闯了红灯,处理的时候打印了一张照片,回来一看,人脸看得清清楚楚。我个人感觉,现在的这套设备浪费了,太可惜,才用了一年。但是县~长支持,没有办法!” “这个系统这么贵?” “还要买一批警车警械,更新办公系统,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花钱买平安嘛!”卞为民没好气地说。 “哦……”夏枫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还没结束哪,问题是公~安这样做了,检察院、法院随后就跟上来申请了,政法委提出要在全县农村推广东岭经验,构建平安乡村防火墙,也要上农村的监控系统。这个连锁反应,让人更受不了,谁也得罪不起。” “财政就是唐僧肉,不吃白不吃。过紧日子的主张和要求,都是说说罢了。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作风,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落了地,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夏枫的话,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感叹的同时,内心就进一步琢磨着孟有为的思想。看来,孟有为真的误会夏枫了,追逃周玉海,别说宋峰不想追,就是追到了,能有多大的意义?追到了周玉海,宋峰也不会让他说出什么重要信息来的。再说了,那真不是夏枫的本意,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孟有为想多了。 这,能向孟有为说明白吗? 好像不能。假如真的对他说了,那就彻底地出卖了唐兴德,绝对不可以。 “为民啊,这样吧,你先等一等,我论证一下再给你回话。” “那我等您消息了,书~记。” 夏枫拍了拍卞为民的臂膀,二人一同进屋,继续陪客人去了。 此后几天,在忙乎公务的同时,夏枫一直在内心论证着,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一下李世梁,先解决部分资金,可不可以先将花沂庄新村交付,但总感觉过于主动了,未必是好事,mo不清李世梁的真实想法啊。 陈汉俊撰写的通讯《风正一帆悬——江平市兴通县完善法制环境促招商引资工作纪实》的文章写好了,传了过来,孙桂香感觉不错,就拿给夏枫审阅,并请夏枫转呈唐兴德书~记审定。 孙桂香说不错,当然算不得数的,但夏枫粗略看了一下,的确是一篇高质量的稿子,三个部分的小标题也独具匠心,铿锵有力,字数二千多,发出来的话已颇具规模,强势应该不弱。 “桂香部长,你还怪有眼光来,这稿子就是很好啊。”夏枫笑道。 “俺的个娘哟,我就是凭着感觉,具体内容孬好还得你这个大秀才来评判。你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陈站长呀,在这个稿子上还真是下了功夫,语言洗练,富于哲理,有高度有深度,能评他们报社的年度好新闻稿件了!” “这个熊家伙,看来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来了好几天,采访也怪卖力气,就是那个传闻不知道真假,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怪邪乎。” 这孙桂香,还是想着在夏枫这儿得到印证。 夏枫毕竟身居要职,涵养高过常人,他要尽力把这个秘密保持在最小范围内。 “这事,无影无踪的,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能外传。陈站长这人,我有所了解,有才情,很自负,也很讲义气。以后,要时不时地去江平看看他,请他吃个饭,多给他汇报下我们的工作,他会更加支持我们的。” “书~记您说的在理,完全同意。” 说这话时,孙桂香就有些发嗲了。夏枫是她的领导,她应该说“遵照执行”之类的话,但却说了“完全同意”,本末倒置了。 夏枫知道平时两个主要领导并不宠她,自己对她好一些,她就很满足,有些骄傲也是正常的,所以并不在意她的言语,只是笑。 夏枫的笑,很稳健,像是幼儿园里的老师对孩子笑一样,含有欣赏、鼓励、慈祥而又狡黠的成分,有些个复杂。 孙桂香毕竟是女人,经不住夏枫持续的笑的威逼,突然就想起事来: “我说夏书~记,您快别这么笑了,有些渗人。” “哦?” “别笑了,该办的事你还没办呢!” “啥事?” “丽河影视城停摆了,俺都给您汇报过了,你又不是不清楚,该出马的时候您得出马呀,不然的话,你的麻烦也不会小的,利索不了!” 夏枫明白,她说的是背后的张强,这事办不好,张强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上次你说了之后,我侧面了解了一下,财政上目前的确有些紧张。你抽空与建筑公司的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先付一部分,甚至过半,让他们先行移交?” “这……”孙桂香有些犹豫。 “剩下的也不会拖太久。”夏枫道。 “那我给他们沟通一下看看。”孙桂香表了态。 谈话就此结束。 夏枫原本想着,这样的结局李世梁那边应该接受的,但次日孙桂香电话传来的消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建筑方坚决不同意,说是有合同,要严格按照合同来,甚至不怕打官司。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一个企业,还要去告zf,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当下还真有不少,往往还是zf输了。 李世梁不会去打官司的,夏枫也不允许他去打官司。这个结,还得夏枫来解。 “你再去找找孟县~长,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夏枫故意试探孙桂香。 “已经找了两次了,他说这事不太急可以放一放,先急后缓的,再去找,那不是撅着屁股找挨揍吗?可是不敢再去找他了。” “按照他说的意思,什么时候能解决?” “仨月俩月肯定不行,那得年后了。这样的话,肯定也得耽误事。” “好了,知道了。” 放下电话,夏枫有些没情没绪。按说,这个方案李世梁他们可以接受,为什么这么犟,就是不同意?资金相对于企业来讲,无异于人体之血液,他们如此坚持,应该是资金转不动了的缘故。 他们肯定会来找他的,不要急着有所动作。 正如夏枫所料,此时的李世梁,同样也在琢磨着如何向夏枫解释,争取夏枫的支持。八千多万,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垫付了这部分资金之后,如果近期回不过款来,财务上真的就转不动了,甚至连工资的发放都成问题。原因是前段对其他项目支出的时候,是把花沂庄新村的投入匡算成能够按时回来的。 八千多万,卡住了县建筑公司的脖子。怎么解套?当初竞标时托了夏枫的福,如今还得靠他。 事项重大,必须当面向夏枫汇报。怎么请他呢?不能总是去城北单位的会所去吃啊。 李世梁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方案:当下领导干部最关心的是身体,请夏枫去李世梁的小学同学新开的康养阁接受一下理疗,时尚又健康,岂不快哉! 于是,他亲自给夏枫去了电话,邀请他体验一下健康理疗,并把那里师傅的技术夸张地吹嘘了一番,资金的事,电话里没提。 夏枫正想听听他的意见,心中窃悦,但却故作思考地停顿了一下,道:“嗯……好吧。” 这一停顿,其实很是说明问题,意思是本来还有事情的,让我给推开了,在百忙之中同意你的邀请。 “那就下班后我派小叶主任去接您。” “好的。” 尽管夏枫答的平静自然,也有一定心理准备,但一听到“小叶主任”四个字,内心还是颤了一下,有所触动,或者说是另有一番滋味。 叶小纤这个尤~物,浑身上下充满着诱人的芳香,又活泼开朗,是个男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能否克制住自己,保持住距离,主要看个人定力。他与她的关系,已经很特别了,不能再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见她,可是不能忘记了那早已划定的三八线。 夏枫暗暗告诫自己。 第171章 万不得已 想归想,真正见了叶小纤,内心还是很享受。 美的东西,谁都喜欢,不愿排斥,这不奇怪,但思维的鹄的指向何处,还是要认真把握的。 夏枫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奔驰商务车将夏枫带到了县城中心银座广场的地下室,从地下室又进入了银座商城的六楼。走出电梯,李世梁等人早已等候,热情地将其往西边深处引导。 汲玉琳的县美协办公室就在十楼,夏枫想着与关丽娜在那儿也曾相会过,xiong膛中满溢着一股美好的情愫,甜甜蜜蜜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有些个得意。 “这一层,全被康养阁买下来了,东边是他们总公司的办公室,主要搞建筑设计什么的,西边是新上的康养项目。” 李世梁介绍着,指着身边一位身穿道服一样服装的中年人说:“这位就是这里的老总,我的小学同学李学深。他的名字虽然叫李学深,小的时候并不喜欢学习,学问并不深,前些年到深圳经商做买卖,开了家大公司,发了财。之后,把公司交给合伙人管理,自己这些年到处拜师学艺,钻研健康项目,还真学了一身本事。学深,你给夏书~记介绍介绍。” 那李学深谦虚地微微一躬身,道:“书~记您好。刚才世梁过奖了,我只是学了一些皮毛,称不上是本事。不过这些年,我是越学越感觉到了不足,越学越知道宇宙和人体的玄机和奥妙。我办的这个康养阁,主要以推广健康项目为主,有两个特点。” 边介绍边参观,推开一间理疗室,果真有人在做着按~摩。“书~记,这是我们的工作室,共有五间。” 夏枫就点着头。 “第一个特点,就是经络疏通。看上去是按~摩,其实我们的主要目的在于疏通周身的经络,技师是从京都请来的,手法轻柔,抚摩一般,给人的感觉十分舒畅。中医讲,百病生于气也,诸痛皆因于气。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气血通畅百病消。我们的技师,能精确找到任督二脉,进行有效地梳理。有的人说能不能打通啊,我实事求是地讲,真正能打通任督二脉的,在现实生活中是没有的,那是在小说、神话中才会有的,但是,我们的技师能进行有效地梳理,而不使其淤堵,这就是新境界了,常人达不到。” 李学深讲的不紧不慢,夏枫听着并不像吹嘘,也似乎在理,就礼貌性地点着头。 “等一会请书~记体验一下,按~摩之后会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感觉,个别人甚至飘飘然有凌云之意。”李学深道。 大家就故作惊讶之状。 “我做过了,感觉真不错。”李世梁跟上说。 “我还没有体验过呢,我也想体验一下。”叶小纤嗲嗲地道。 “可以可以。”李学深笑道。 “第二个特点,就是祛除垃圾信息。人体是个小的信息场,宇宙是个大的信息场,信息场也就是能量场,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绝对的大小是没有考究的。” “嗯。”听他说的有道理,夏枫就应了一声。 “我们从湖北武当山请来的法师,调动起自身强大的信息场,通过双手进行玄妙的信息检测,就像是梳头一样,对全身进行梳理,同时对携带的不良信息进行梯次祛除,这有些玄学的理论,只有相信生物基因科学或者对暗物质存在的玄学有所了解的人,才会认可这种技术。” 说着,李学深看了眼夏枫,似乎期盼着得到他的回应,但夏枫认真听着,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参观完后,来到了餐厅,李世梁主陪,夏枫就坐在了他的右侧,叶小纤又坐在了夏枫的右侧,李学深只好到李世梁的左侧就坐,只是离李世梁远了些,表明他不是副宾。 康养阁的菜也很养生,斋饭一般,全是素菜。不过,有些菜看上去是荤的,色香味也似,但却是豆腐做的,入口竟也有荤菜的享受,真是不可思议。 这里的厨师,应该就是从寺院里请来的。夏枫想。 酒,还是茅台酒,李学深说“酒是世梁带来的,我们平时是不喝酒的。” “你不是不喝酒,是你现在不喝酒了。你一生该喝的酒,都让你前半生喝没了。一辈子一个人该喝多少酒,那都是一定的。”李世梁豪爽地说道。 李学深点头称是。 叶小纤服务意识超强,早早打开了酒,倒了满满三大杯,端到三个人面前。 李世梁兴致勃勃地致祝酒辞,说着“兄弟情深,大恩不言谢”之类的话,三口就喝下去一杯,那就是二两半。 再看叶小纤,并不扭捏,精神倍爽,喝的也痛快,夏枫喝了,她也喝了,有他唱她随的意境。 李世梁很开心。 酒又斟满,叶小纤就行使副陪的职责,致祝酒辞,还是感谢的话,说关键时刻总是夏枫显身手,怎么感谢都不过分,夏枫就是建筑公司的恩人。 说着说着,就引到了花沂庄新村建设项目上了,李世梁适时将话接过去,说明了建筑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这个项目款不到位,公司就很不过去了。” 谈到这里,夏枫再看那李学深,竟不知何时离开了。 见李世梁说得真切,夏枫也相信他说的是事实,就又点了点头。 “书~记,你可得好人做到底,再想想办法。咱不要求过分,按合同办事,是应该的啊。” 听着李世梁很无奈的话,夏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算是表示了认同。 “不到万不得已,李总不想给书~记您添麻烦,公司实在是快很不过去了。”叶小纤的话,娇娇的,柔柔的,让人听了很容易动恻隐之心。 “知道了,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夏枫说。 夏枫说这话,是基于卞为民执掌财政局的基础。卞为民为人真诚,dang政经验又充足,他到财政局之后夏枫又从没让他办过什么事情,他应该会积极想办法的。 李世梁叶小纤就忙不迭地再敬酒,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不一会,李学深随着上饭的服务员也过来了,大家干了杯吃了饭,稍事休息,便去体验康养项目。 机关干部久坐办公室,尤其是领导干部又忙于应酬,除了办公室就是汽车上、酒桌上,肩膀僵ying腰椎突出前列腺发炎之类的毛病,有些也是正常的,按~摩一下,当然会舒服。至于经络会不会通了,夏枫没有明确的体会。 接下来的信息疗法,却是让夏枫大开眼界。大师姓张,身材不高,身穿道袍,仙风道骨,长髯飘飘,一看便知是修行之人。 “各位施主,你们是坐着还是躺着啊?”张大师道。 “有什么区别吗?”叶小纤抢先问。 “养生之法,坐卧不拘。” “什么什么?”叶小纤没听明白。 “就是坐着躺着都可以。”夏枫道。 “那就坐着吧。”叶小纤只所以选择坐着,无非是她穿的单薄,躺着不方便罢了。 大家就都选择了坐着。 “各位施主就在沙发上坐好,闭上眼睛,这项活动大约四十分钟。现在,听我的口令。”张大师道。 “请宁心和气,手抱太极,闭目下视,意想丹田,舍弃万物,无我无他,静极观照,如闻泉响,如沐神光。” 这时,不知从何方传来以钟、磐等打击乐器为主的道教音乐,散板式的吟唱节奏缓慢,有板有眼,委婉悠扬,深厚深沉,引人入胜。 随着音乐的继续,竟然渐渐产生了睡意,夏枫一边仔细体会着,一边告诫自己:可不能睡了过去,要保持住清醒。万一睡了过去,不知何时才醒,是否会闹笑话也未可知。 这时,张大师又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颂道: “在尘世如在仙境,闻喧闹如得天籁,静寂一刻,抵得一宿;休憩三刻,可三日无眠;随心随意,长视久往,自得玄妙。” 静默片刻,夏枫感觉音乐像微风一样在头项萦绕,清凉惬意,甚是奇特。待风过后,好像脑子里真的被放空了似的空旷,一丝负担也没有了。他悄悄地微睁开眼,发现灯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张大师正在叶小纤的头项比划,李世梁端坐在那里,竟然好似老和尚圆寂了一般。他能够这么安静下来,难得,难得! 夏枫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哦,原来刚才的风,是张大师比划而来。 时间到了,随着大师的指引,先是慢慢地从头到脚地放松,连每一根手指头脚趾头都数落到了,然后又缓缓地睁开眼睛。细细品味,感觉真的有所清醒清爽。 灯光复明亮起来。 张大师笑着问大家的感受,大家都咧着嘴,齐说轻松了不少。 叶小纤冒失地问道:“大师,我们身上的信息,怎么样啊?” 大师点评道:“你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垃圾信息,不过都被我给赶下去了。女施主身上的最少,世梁身上的最多,但粘度较小。书~记身上的也不多,但是粘度最大,驱赶的难度大一些,不过还好,时间不是太长。现在,都解决了。” 大师摊开双手,爽朗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以后,有什么预防措施吗?”叶小纤又问。 “垃圾信息随时会产生,也随时会消失。多了,会让人感到身体乏力,精神不振,不利不索,久而久之,必会生病。从运动角度讲,经常练颤抖功,会抖落很大一部分;从预防角度讲,少思少虑,少惊少恐,减少熬夜,保持乐观,最为有效。” 夏枫想,这些话,大师不说,明白人也能想的到。但是,能真正做的到吗? 第172章 被迫用计 夏枫的电话迟迟没有打给卞为民。 他在口问心心问口地反复论证,给他说了,他有办法可以解决?假如他实在没有办法,说了等于给他施加压力。他量力而行还好,好面子的他假如为了把事办成而独辟蹊径甚或铤而走险,作出了违背常规之事,或者说是开罪了孟有为,岂不是害了这位幼时伙伴? 八千多万不是小数,况且孟有为已经心中有谱,这事绕不开他。 不说吧,张强、孙桂香、李世梁三方都会找他,特别是张强,她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说不定啥时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这娘们,什么荒唐事都能做得出来。 这天上午,意马心猿、犹豫不决的夏枫收到了卞为民的信息:夏书~记,我下午去县zf列席常务会议,结束后去您办公室看看您? 善解人意的卞为民一定是担心夏枫不好意思找他,才主动上门来的。 一股暖流涌上夏枫的心头。一拃没有四指近,自己圈子里的人就是不一样,知冷知热的。连忙回复:好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卞为民过来了,互致问候之后,夏枫貌似随意地问道:“什么议题啊,弄了接近一个下午。” “六个议题中,有三个牵扯到财政局,中间又不能走开,就拖到了现在。”卞为民感叹道。 “孟县~长没有什么大动作吧?”夏枫一边给卞为民自带的水杯续水,一边笑嘻嘻地问道。 “夏书~记还真让您给猜着了,我们敬爱的孟县~长突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登上了高境界,铺开了大摊子,甩开了小辫子,迈开了大步子!” “哟,我们敬爱的卞局长也很厉害嘛,大排比句一个接一个的。”夏枫夸奖道。 “哈哈,夏书~记,你是不知道哇,孟县~长信心十足,成竹在xiong,描绘的远景真的是太诱人了!”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什么内容来?” “重大举措,就是要建两个新区,一个是科技新区,一个是教育新区。科技新区,主要引进高科技无污染企业,坚决汲取化工城的教训,不能捡到篮子里就是菜,坚决不上违反环保法律和产业政策的项目,不上违反产业规划布局的项目,要留住兴通的碧水蓝天。” “他这应该是受韩国之行的影响。” “对,对!他说了,韩国考察让他脑洞大开,思想有了根本性转变,还谈到了韩国号称‘亚洲硅谷’的大田的情况。对了,您不也是去韩国了吗?” “是的,大田之行也有我。” “孟县~长后来应该又做了不少的功课,引经据典的,谈得头头是道,很有气魄,说是要在全市率先建设科技城,建成江平的‘硅谷’,甚至是东安的‘硅谷’。” “想法很好,思路也对,能否引进一批高科技企业是关键。” “县~长的意思是先成市后规范,先上车后买票,栽得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听他的意思,有几家企业有投资意向。” “那就太好了。教育新区是个什么情况?” “科技新区建在城北,教育新区建在城东,主要努力方向是引进几家大学建设分校,或者与他们联合办职业教育。据说东安理工学院有意向在江平市选址建分校。” 你不得不佩服孟有为的魄力。建了个化工城,虽然存在风险,但那明显是贴上了他的标签,现在又要建设科技新区、教育新区,整个兴通的工作方向,都让他掌控了。在这方面,唐兴德与他相比还是有些差距。这两个新区几年之内如成规模,全县人民谁不念叨孟有为的功绩? 当然,他也有他的政治考量。两年左右,两个新区打好基础,形成大干一场的气势,对他顺利升任县~委书~记便营造了浓厚氛围;县~委书~记任上再干几年,这两个新区便会日趋完善成熟,成为全市的典型。他这突出的政绩,对升任副厅级也会很有帮助。 但是,这么大个动作,需要县~委常委会研究才可以的,就算是县zf常务会研究了,也需要上人代会讨论通过才好实施呀,他孟有为又玩了个先斩后奏,先安排实施了,再走程序。这样,就有胁迫的意思,“孟氏”印记就更为明显,别人出了再大的力,也不会成为你的政绩。 “远景很可期,具体怎么实施?”夏枫问。 “要求我们牢固树立‘经营城市’理念,实际上,现在的‘经营城市’就是‘经营土地’,让我们局的投资公司介入经营。” “哦,这也是路子之一。发展是ying道理嘛,发展了,一切就都有道理了。” “这事,我私下里已经提醒过他了,按要求,应该提请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听不听,那是他的事。” 二人会心地笑了起来,笑的内容很丰富,各自心领神会。 “对了,书~记,上次您说的花沂庄新村建设费用的事,建筑公司那边什么意见?”卞为民直来直往地说了。 夏枫便把县建筑公司目前的情况及要求,向卞为民详细说了出来。 “为民,这是他们的意思,可以想想办法,但千万不要为难。” “花沂庄新村建设,虽然是财政局的城投公司与建筑公司签的合同,但钱还是走的财政,还得财政出。按照先急后缓的原则,沧兴江跨江大桥和通业大道扩建的资金还可以拖一拖,问题是孟县~长对此已经有了态度,履行合同一次性全付的话,需要给他打个招呼,怎么打呢?” “要不,我给他说说?”夏枫道。 “方便吗?” 夏枫哼哼地笑了笑,卞为民就知道他有难言之隐。 “看来,县建筑公司与孟县~长的关系也是一般化,就不要顾及zf的面子了,干脆,我们唱一出戏吧。” “唱戏?咋唱?” 夏枫一听这话,知道卞为民有了新点子,眼睛都瞪圆了。在小伙伴面前,他不想端什么官架子。 “动官司!” “动官司?你是说让建筑公司告你们,或者告zf,唱一出苦肉计?不妥不妥。”夏枫有些失望,感觉卞为民出的是馊主意。 “不是的,书~记。让建筑公司不用告我们,告城投公司即可。告城投公司,不就等于告财政局吗?告财政局,不就等于告zf吗?不是真告,是假告!” “假告?如何假告?”夏枫又来了兴趣。 “说假告,也不是假告,其实是真告。” “你看你,到底是真告还是假告?”夏枫就有些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 “书~记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建筑公司不是有聘请的专门律师吗,让他的律师发个律师函来,告诉城投已经涉嫌违反了合同法,如不赶快履约,他们就要诉诸法律,将城投公司告上法庭。这个,只是由头,我可以拿着这个律师函,去找孟县~长,应该能说服他。” “你呀,这是想唱一出苦肉计。胜算几何?” “十有八~九。书~记您可能不知道,在咱兴通,李世梁当年那是有名的邪子,县建筑公司的地盘那是他带着一帮人打拚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他发了脾气,任谁见了也要让三分。今天这个事,他要动官司,完全符合他的秉性。不过这个人也很讲义气,笼络了很多同dang,这另当别论了。” “哦……”夏枫对李世梁的认识更全面了。 “zf部门吃官司,总不是好事,一旦被媒体曝光,负面影响可就大了,而且很长时间难以消除,不值得。况且,现在的自媒体又这么发达,有人一在网上发个帖子,影响就出去了。所以,我感觉,如实地给孟县~长说说,劝劝他,问题不大。” 夏枫想了想,感觉也可行,就道:“那就这样吧,你小心着点,想好怎么说,可以委婉些,别冒犯了我们的大县~长。” “哎呀,我的老伙计哟,您兄弟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这点火候还是能把握好的。时候不早了,请你吃晚饭如何?” “前段刚聚了,今天又拉了不少的呱,改天再说吧,知道你也忙。” “也好,就算俺请了书~记一场了哈。” “算,算!”夏枫右手一挥,做出了肯定的姿势。 卞为民说着,就起身告辞,夏枫一直送到楼梯口。 回到屋里,夏枫立马给李世梁去电话,谁知这家伙的手机总是打不通。于是,他又拨了叶小纤的电话,叶小纤第一时间便接了,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叶小纤告诉夏枫,李世梁的手机是关机了。今天下午有两拨人又来公司要账,李世梁没办法,到会所里躲了起来。 “我马上过去告诉李总,让他给您回话?”叶小纤说话越来越讲究艺术了,这话的意思既有让李世梁回话的意思,又含有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去转告他的暗示。 夏枫想,这事还是亲自给李世梁说的好,便道:“好的。” 不一会,李世梁来电话了,听夏枫这么一说,他高兴地在那头大叫起来:“伟大的书~记兄弟,您可太是俺的大恩人了,您可是救了俺的驾了!” 哈哈哈哈,夏枫救了他的驾?这话说的,怎么说呢?如果说是解了他的围,还差不多! 夏枫哑然失笑。 第173章 突然来袭 卞为民找到孟有为,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利害,苦肉计演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李世梁当初疯狂的创业史,听上去还真有匪痞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惮于李世梁的鲁莽和可能会产生的舆论压力,孟有为勉强同意先行拨付花沂庄新村的建设款项。 卞为民将这一消息汇报给夏枫,夏枫内心当然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放下了心,但他仍然担心卞为民cao作过程中会留下蛛丝马迹让孟有为捕捉到,会对卞为民产生不好的印象,甚至推测到是自己与卞为民合谋而为,便问道:“孟县~长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锯锯拉拉的,对建筑公司的行为很不满意,一再让我问明白哪个单位的监理,工程质量怎么样,想找出点毛病拖延时间。我就说了李世梁暴戾的过去,同时也说明这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也认死理,咱又不是没有办法,与一个民营企业较什么劲啊。孟县~长阴沉着个脸,好大一阵子默不作声。” “真的生气了?” “看上去有些烦,说这个李什么梁也太不像话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了老总呢。” 孟有为对李世梁有些烦,夏枫反而放心了。建筑公司冒犯了他,他不烦才怪呢。 “后来就同意了?” “没有,又问宣传部什么意见,我说孙桂香部长找过我了,想着快速推进这个项目,也是催着项目款抓紧到位,还说孟县~长对这个项目调度得紧,耽搁不得。他又强调这个新村一定要保证质量和标准,决不能留有隐患,我说这个活计就是盖民房,技术含量很低,乡镇的建筑队都能干,县建筑公司干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他就又不吱声了。最后,下了大决心,很不情愿地说‘那就先给他们吧’。” 夏枫忍不住莞尔一笑,道:“没对你个人有什么不良反应吧?” “没有,他应该感谢我才对,我帮他消除了一个隐患哪!”卞为民的话音古里古怪,分明充满戏谑成分。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为民是诸葛亮式的人物,有勇有谋。” “夏书~记夸奖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这事总算圆满划上了句号。随着资金的到位,花沂庄新村正式交付,分配搬迁工作随之启动,丽河影视城建设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 更让夏枫舒心的,是随之而来的各方矛盾的化解。 张强暂时沉潜,不再打电话sao扰了;李世梁那边的解难纾困,让企业顺利闯过了一大关隘,自是春~光一片;孙桂香一心扑在了工地上,还有一大摊子宣传文化工作,风风火火,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再来讨扰。唯一让夏枫cao心的,反而是关丽娜。 张强到兴通的短暂一住,把关丽娜平静的心情和有节奏的生活搅得七零八碎,让她芳心无主心绪乱,好像她的“枫哥”马上要被人夺去一般。更何况,从法律意义上讲,那本来就是人家的啊。 起初,听说张强是带着夏点去,关丽娜感觉还好些,得知张强只身前往,她的各种担心就漫延开来,醋坛子慢慢地就倒了,心里一阵心酸一阵委屈,不能自已,不时地打电话发信息与夏枫联络,还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尤其是晚上,一直聊天到凌晨方休。 女人是敏感的,爱情是自私的。关丽娜的心思,夏枫岂能不知?于是,他只好一边安慰着她,准确地说是哄她,一边时不时地还要表一表忠心,让关丽娜放心。 过去不这样的,如今她的心更加细腻了,感情也更加脆弱敏感。何故?是不是与汲玉琳合伙以后,两个女人聊得多了,相互交流,相互启发,心智有所提高? 离异的女人在一起,能聊些什么,猜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对男人谴责、对感情的鄙夷、对人生的怀疑之类。 夏枫苦笑不得,很是无奈。 他暗暗祈祷他的关丽娜会一如既往地超凡脱俗,一如既往地聪慧大度善解人意。但是,女人终归是女人,女人心海底针,飘到何处,你是很难预料的。这不,张强走的第二天,关丽娜突然来袭,竟驾驶着“红马”悄悄来到了兴通蓝波湾家中,晚饭前才告诉夏枫她已到来,请他回去吃饭。 兴亏晚上没有接待任务,夏枫早早去了。 一进门,关丽娜蝴蝶一样扑了过来,兴高采烈、惊喜万分的样子。 也许,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的人,更懂得爱情的珍贵?每一次见面,都会成为久别重逢? 端详着夏枫,关丽娜似乎在寻找什么,搞得夏枫心里一阵发毛。 “看什么呢,又没少了什么部件。” “我在看看,这还是我的枫哥吗?” “怎么?换了一个?” “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只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你呀,心太小,太细了。本就无丢失,缘何谈复得?” “丢了也不要紧,能找回来就行。” “哎哟,真的没丢失!” “感觉,感觉是丢了一样。” “女人的第六感觉太敏感,很多时候是错的。放心好了,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那得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哟,关关哪,你这理论水平蹭蹭地长啊,哲学思想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认可不?” “高度认可!” “那就看你的实际表现了。” “什么表现?” “用你的话说,就是‘办会能力’啊!” 闻听此言,刚才还朦朦胧胧的夏枫,现在是彻底明白了,她还真设了个套,让他钻了进去。这次匆匆来兴通,主要目的是收公粮来了! 夏枫猛然间就想起了刘佳旺讲的孟有为说孟夫人的话,“交多少公粮还要算计着”,现在的关丽娜,不就是惦记着公粮,还要以公粮的多少来检验夏枫的忠诚度吗? 人与人是有差别的,其实在某一个层面,差别并不太大。比如眼下的关丽娜,与孟夫人又有何异?用孙桂香的话说,“都是一个熊样!” 想到这里,夏枫哈哈大笑起来。女人的这种自私,从另一个侧面也表达了对男人的重视。爱之越深,越是如此。再就是,关丽娜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与张强,那是不可能再发生那种事情的! “还笑,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公粮,大大的有,大大的有呢!” “没让日本鬼子给掳了去?” “坚壁清野,完好无损!” 二人便舒心地笑了起来。关丽娜竟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忠诚是需要表达的。这时的关丽娜,身心才完全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一口一个枫哥地叫着,自然多了。 “公粮的事,歇息一会再收缴,先说说正事。” 夏枫一愣:她这次来,原来还有其他事情啊。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到这个时候还不说?” “你的事,我的大书~记,还不是你的事嘛。” 夏枫脑筋就转了起来,能有什么事呢? “李姐,李玲大姐的事。” “哦……你是说,有李玲大姐的消息?” “是的,她昨天打电话给我了,邀请我们去她那儿玩,还说这周末她没事。” “去,一定去!”夏枫来了精神。 “那我明天给她回话。”关丽娜很得意地说。 “怎么去呢?”夏枫马上就平静下来。 “怎么去?我们开车去啊。” “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可以开车去的,开车去方便。我的意思是,给李玲大姐带点什么礼物?时间很紧了啊。” “这个你不用cao心,我已经准备好了,给她带化妆品就行了,我知道她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我来准备。” “那太好了。还有,我听三弟~子龙说,二弟秦凤伟最近好像有女朋友了,状态恢复得不错,我想去看看他。” “可以啊。需要我给他们准备点什么吗?” “给他们准备的礼物,由我来准备。你周五的晚上来,我们周六一早就出发。” “好的枫哥,一切听你安排。” 此时的夏枫,心情无比愉悦,禁不住满脸挂笑。 “枫哥,你又笑啥?你不能老是笑了,脸上都有皱褶了!” “见了你,就想笑,没办法。再说了,都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了,有了褶子也很正常。” “不让你这么说,枫哥,你可不能老!” “哈哈……好的好的,不老不老。不过,不老是需要条件的,饥寒交迫,怎能不老?” 关丽娜这才想起吃饭的事,恍然大悟,道:“饭早就做好了,在厨房里温着呢,马上开饭!” 说着,起身忙活去了。 望着关丽娜娇小妙曼的身段,想着饭后交公粮的事情,以及即将去省城见二弟秦凤伟,夏枫的心里春潮荡漾,满怀期待。 只是,夏枫没有料到,短短的省城之行,竟让他如此的刻骨铭心! 第174章 我的神哟 得知大哥要来,秦凤伟乐不可支,连忙在天鹅湖大酒店作了具体安排,让夏枫吃住在那里,并将相关信息通过微~信发给了夏枫。 省商业集团总公司所属的天鹅湖集团所办的天鹅湖大酒店,在东安省餐饮服务业当中独占鳌头,不仅设施优良,而且服务相当规范,触角已经遍布各市,部分县区也有连锁。能在这个酒店消费,非富即贵。当然,价格不菲。 “枫哥,住宿的事,你二弟虽然给联系好了,但不能让他替咱买单啊,我来结账吧。” 关丽娜知道住这么高档的酒店费用不低,夏枫是不能报销的,便征求他的意见。再说了,今次去省城完全是私事,算不得公干,她不想沾公家的小~便宜,给夏枫的仕途增添麻烦。 “去了再说。我估mo着,二弟的安排,应该是全方位的,你想结账也不一定能结得上。” “不会吧?这不能算是公务,他恐怕也不好处理。”关丽娜一脸的懵懂。 “二弟也是个中层干部,前不久又提拔了总助,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他有办法处理这点账务。如果你ying是结了,等于不愿意领他的情,有担心他处理不了的意思,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会打击他的热情,寒了他的心,就见外了,未必是件好事。” “还有这么多道道,想多了吧,老大?” “另外,那是咱二弟,不要老是你二弟你二弟的,记住了,我的小关关!” “嗯,记住了,书~记大哥!” 二人会意地笑了,关丽娜就又伸出左手,深情地去攥夏枫的右手。夏枫用右手用力地握了握她软绵绵的粉手,安慰了一番,迅速地松开了。 前面大车扎堆,而且都是龟速行驶,他不敢大意。 “枫哥,你说你们这些官场中人,也真是有意思哈,一旦沾上了官气,恐怕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时机一旦合适,关丽娜总要与夏枫讨论一些官场上的事情。 夏枫瞟了一眼关丽娜,笑道:“关关,又有什么感慨?” “那天晚上,有一对机关干部模样的老夫妻去咖啡馆消费,好像是结婚纪念日,老俩口都忘了带花镜,看不清菜单,就让我们服务员念给他们听,问得那叫一个细呀。巧了,那个服务员刚入职不久,有些菜的特点说不清楚,那老同志就不满意了,一五一十地教育她。” “怎么数落的?”夏枫来了兴趣。 “先说人家服务员认识不到位,要从思想上热爱服务行业,要全身心地投入,不能应付,端盘子也是为人民服务嘛。然后又说,一耕二读三打铁,四五航船磨豆腐,六木七竹八雕花,九纺十织织布郎……上行下行三十行,行行都出状元郎。” “你的脑子这么好使啊,记得这么清。” “那老同志说的一套一套的,之后我又去网上查了查,就记住了这么几句。” “那老同志还真不简单,后来怎么说的?” “越说越有劲,连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听着。说,服务行业也是有学问的,服务意识里面不仅要有热情度,还要有业务的熟练度,就你这么一个咖啡馆,就这么三四十道菜,业务量并不大嘛!哎哟我的天哪,把那个女孩说得无地自容。” “那个老同志,应该好长时间没有做过报告了。”夏枫道。 “不仅他呀,他老伴也跟着帮腔,还说‘老吴自从局长位置上退下来,一般是不说话的,他这是为了你们好,他有着几十年的领导经验。’你说,枫哥,两口子,老婆时刻不忘显摆她老公当过局长,唯恐别人不知她老公过去干过局长似的,可笑不?” “可笑可笑,太可笑了。这种情况虽然极少,但还是有的。最后怎么处理的?” “我又过去搞的服务。”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是这里的经理,对这儿的情况熟悉,请问两位前辈有什么要求?” “你首先表明了身份?” “是的。” “你看,你的潜意识里也有官~本位思想……” “没有没有,我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儿的权威,让他们放心。” “他们放心了?” “当然放心了。那老同志说,你看,领导就是领导,底子清情况熟,知道我们的需求。” “你们这是领导对领导,他心理上自然会平衡。这种现象并不奇怪,有人存在的地方,不,有动物存在的地方,就会有权力欲存在,就会有统治欲存在,就会分个层次和等级。每一个层面上的人,都有着不同的境界,他们盼望着对等交流,以彰显自己身份的特殊和希望得到更高层次的尊重。” “我是说啊,枫哥,你没听出来吗?他老人家说的话,都是官腔官调,我们老百姓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听出来了,听出来了。这老先生过去是个局长嘛。” “实际上他老婆不用这么说,我们也能知道他是个做过官的人。” “你能看出来?” “当然了。领导干部,神态不一样,充满着优越感,有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感觉。领着夫人出来,那夫人就是官太太,自然也会十分高傲地看待周围的一切。不过,枫哥,像你们家就不一样哈,她怎么会那么不在乎你这个大宝~贝呢?直到大家都认识到了,她才认识到,是不是已经晚了?” “晚了三春了!” “我看也是。但是,我看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你的。” “放不放过,那是她的事情,就是一张纸的事,捆~绑不成夫妻。她现在不放过我,只不过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 “唉……”关丽娜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叹气,关关,我们,会有机会的。” 夏枫腾出右手,轻轻抚mo着关丽娜的头,关丽娜乖乖地向他靠了靠,没有言语。 关丽娜何尝不想正式成为夏夫人,陪着她的枫哥光明正大地出席一些场合?她特别想,但惮于张强的蛮横,她不想给夏枫过多的心理压力,更不想搞得满城风雨,影响夏枫的仕途。她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等待,再等待。今天,只所以在路途中说起这事,她只是想借机提醒一下夏枫,别忘了她的心思而已。 因为,他们的省城之行,是以夫妻的身份出现的,而这身份,从事实上看,是真的;从法律层面上讲,显然是假的。 她的这点小心思,夏枫焉能不知,只是迫于无奈,只好假戏真做,其实内心也非常纠结,非常愧疚。 出发的早,到达省城的时候,还不到11点。一路上,秦凤伟多次调度大哥的行程,当夏枫和关丽娜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秦凤伟早就站在入口不远处等着他呢。 夏枫在发现秦凤伟的同时,也惊讶地发现了他身边楚楚动人的一位贵妇人模样的少~妇,那分明是他多年的战友——徐静。 夏枫震惊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打了一个冷颤,有些个心慌意乱。 难怪秦凤伟对他及张子龙三缄其口,新交的女朋友原来是他们俩的老部下。瞬间,他完全明白了,小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可是,这……这……韩国之行……,我的神哟,曾经的情~人,如今成了他结拜兄弟的媳妇,早知如此,韩国之夜为什么不能克制自己,还要发生那样的故事?这不是荒唐了吗! 奔向秦凤伟的脚步依然急迫,脸上的肌肉却不由自主地僵了起来,因而,那热情的笑容就有些异样。 “大哥啊,可把您给盼来了,想死兄弟了,想死兄弟了!”兄弟俩亲切拥抱,相互拍打着臂膀。 “二弟,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十分想念!”夏枫甚是局促不安。 再看那徐静,笑眯眯地看着这二人亲热之后,大方地伸出了手,嘴里喊着:“老领导,您好啊。” 夏枫连忙握~住了徐静的手,顿时百感交集。他清晰地感觉到,徐静的手心里有汗,握紧的一刹那,二人的目光有着非常丰富而独特的交流。什么内容,一时难以理清。 秦凤伟忙道:“大哥,这是您弟妹徐静,你的老部下,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哈哈哈哈……” “想不到,想不到啊。徐静,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想不到你竟然和凤伟走到了一起,难得,难得!” 夏枫想恭维一下,一时不知应该先说秦凤伟还是徐静,看看凤伟又看看徐静,欲言又止,最后索性作罢,还是先介绍一下关丽娜吧。 “二位,向你们隆重介绍,这位,是你们大哥的亲密战友关丽娜女士,我们江平市的著名画家。” 秦凤伟和徐静当场就笑了起来,这介绍,也太幽默了。“亲密战友”这词,内涵很宽泛,当年老人家称呼他的接~班人就是“亲密战友”,其实这词也含有夫妻关系之意。他们明白夏枫的婚姻名存实亡,在他们面前,与关丽娜的关系只能用这样隐晦的语言来表达。至于江平市的“著名画家”,是褒还是自嘲,说不清楚。 大哥说话真是既中规中矩,又不落窠臼。 娇小玲珑的关丽娜移步上前,非常优雅大方地先后与秦凤伟、徐静握了手,道:“弟弟、弟妹好!” 这就是以大嫂的身份说话了,秦、徐二人脱口而出:“嫂子好,嫂子好。” 听这二人亲热~地喊着“嫂子”,关丽娜很是受用,更加自然大方起来,凑到了徐静身边,夸道:“这个弟妹我喜欢,高贵典雅又漂亮。” 两个女人牵起了手,亲妯娌般聊起天来。先前故作庄重的徐静,此刻也放松了许多。 见这俩女人如此亲近,夏枫与秦凤伟相视而笑。凤伟道:“咱们别在这儿站着聊了,进房间去吧,已经替你们登记好了。” 关丽娜还要掏身份证呢,徐静道:“嫂子,不用了,已经登记过了。” 关丽娜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夏枫,夏枫爽快地道:“那就直接去房间吧。” 大家说笑着,朝电梯走去。 第175章 心有灵犀 秦凤伟订的是套间,宽敞的厅,大大的床,茶几上早已摆了水果坚果之类的,当然还有茶具。 冲上茶,兄弟俩坐下来聊天,两个女人各自端着一杯白开水,跑到里屋开启了私密模式。 “难怪你不与我们透露,原来是与徐静结合了。” 徐静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与其避开,不如直面说开的好。 “她是你与三弟的老部下,同时也跟着我干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我的老部下了,都了解。说实话,人品是没的说,性格开朗,为人真诚,长得也漂亮,就是年龄差距大了些,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你们讲。” “二弟你想多了,徐静我是了解的,优点非常明显,几乎找不出缺点来。你们结合,大哥我完全赞同。至于大个十几岁,不算大,又算不上两代人,旧社会这种情况太普遍了啊。再说了,女人小些,有利于男人的年轻化。假如娶个黄脸婆,天天看着恶心,哪有生活的兴致?!” “总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完全没有必要。著名画家齐白石老人,知道不?一生感情十分专一,只爱年轻女子。身边从未缺过美女,每次他都爱得死去活来,每次都宛若新生。93岁时,齐白石坚持再娶,家人给他介绍了一位44岁的女人,齐白石却摇头叹道:44,太老了!最后给他介绍了一位22岁的姑娘,结果未办喜事先办丧事,93岁的齐老死在了新婚之前。” “艺术界的事,就是有噱头。” “那是。实际上,这些个极端的例子,是不能拿来说服常人的。个别不代表一般,特殊不代表普通,咱们不与他们这类人物相比较。不过,你对徐静的评价,大哥完全赞同。大哥支持你们的结合!” 说这话时,夏枫内心深处隐隐作酸作疼,但还是应该为他们祝福。凤伟选择了徐静,属心择善良而交,相得益彰;徐静选择了凤伟,属于鸟择良木而栖,有了良好归宿,同样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高兴,应该高兴,应该为他们祝福。夏枫心里暗暗想着。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和子龙得过来祝贺祝贺。” “好的,大哥,定下来之后一定通知你们。老人们迷信,找人算了算,说是明年国~庆节前后合适。” “那就听一回老人的,孝顺嘛,顺着便是孝。” “好的,大哥。” 徐静的话题就告一段落,随后就自然转到了工作上。秦凤伟关心地询问着大哥的工作状态,问平时都有哪些活动,说着说着,竟不自觉地扯到了韩国商贸洽谈会上了,引出这个话题的时候,夏枫心里就一激灵,后悔不该提这茬事。 “本来我是要去的,但是有个事情一耽搁,就没去成,对了,徐静她去了……” 秦凤伟还没说完呢,里屋的门开了,徐静端着水杯出来续水,水还没续上,兴奋的话语倒是先续上了:“怎么?枫哥,江平市在韩国举办的经贸洽谈会,您也去了?” “你看你,叫大哥,怎么能叫枫哥呢?”秦凤伟嗔道。 “大哥是我们的老领导,在单位里只有我们综合科里的几个亲近的哥们才敢这样称呼。这样喊,很亲切的。”徐静解释道。 “是的,我是随着我们兴通县代表团去的,孟县~长带队,我就是跟着闲逛,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当时处于见习状态吧。怎么,你也去了?你们dang建部去干什么?” 夏枫与徐静,配合十分默契,称得上是心有灵犀。徐静故意装作惊讶,夏枫接得又很用心很自然,一唱一合,倒是别有一番味道。毕竟,在韩国那疯狂的一夜,谁也不愿承认。更何况,她,竟然成了他同学的媳妇,还是有结拜之谊的同学,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徐静从里屋出来的很及时。夏枫想,哪会这么巧,聊起徐静去韩国的事,她就出现了,肯定在偷听我们的聊天。她的话,给夏枫释放了清晰的信号:我们在韩国没有见过面。 这就等于统一了口径。只是这种方式,有点像地下dang在活动。夏枫心里既刺激又惭愧,不知到底是啥滋味。 “经贸活动,本来没有我们dang群部的事,我是被抽过去为策划部的人搞服务的。去是去了,结果除了首尔,哪儿也没去成,白白浪费了一次出国的机会。” “去首尔,就等于去了韩国,首都嘛,也有不少好看的景点,光华门、景福宫、首尔广场、崇礼门,等等。我们去的地方就多了,三八线、大田等好多地方。” 徐静见夏枫彻底地理解了她的意图,思想上就完全放开了,竟然生出了与夏枫开玩笑的念头,挑~逗他道:“大哥,韩国的赌场很有意思的,你没去试一把?” 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地高昂起来。 这鬼丫头,竟敢在她老公我老同学面前挑衅本人,也是吃了豹子胆了,可见其智商情商均还可以,是个喜欢追求刺激追求情调的女人。 女人心,海底针哪! “瞧你说的,我怎么敢去哪种地方?你大哥高低也是zf官员哪,去那种地方是违反规定违反纪律的,去不得。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夏枫说得认真。 “你看你,大哥,折了不是?你去看看,试上那么一把,又上不了瘾,犯不了错误,算不得违规。你试上一试,知道是怎么回事,权当体验生活了,也能开开眼呀。在国内,那种地方你肯定不能去的。” “看来,你是去了?” “当然去了,钱不多,输得一塌糊涂。不过,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刺激,太过瘾了。当时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东西,难怪国家禁止,自制力弱的人真是难以自拔,玩不得。” “你看你,万一上了瘾,怎么办?” 徐静“哼”了一声,道:“才不会呢。” “你有那赌博的钱,还不如请大哥吃一顿饭呢!”秦凤伟埋怨道。 “真的没想到大哥也去了,知道的话,怎么也得请您吃顿饭哪。” “哦?那个时候你们的关系就确定了?”夏枫故意调侃道。 “没有没有,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上下级关系呢。”徐静笑道。 “在国内,我们都在一个省,多少年都见不上一面,到了国外能遇到,机率真是太低了,基本没有可能。请我吃饭是该请的,在韩国没请,在国内补上就是,今天这顿饭应该是我二弟请的,你要另外再请,二弟作陪。” “还有我呢。别把我落下了。”关丽娜不知从何时起靠着里门,探着头,在听他们的对话。 “好的,大哥大嫂,没问题,只要你们能参加,就是给我面子。”说着,徐静端着水杯,招呼着关丽娜,关上了里屋的门,私聊去了。 厅里又剩下了夏枫秦凤伟。老同学说话,就自在多了。 “二弟,你现在不在dang群部了?” “是的,协助一名副总分管市场二部,主要负责市场的拓展与研究工作。对了,过去的分管领导就是你们江平市的马学忠副总,前些天不是出事了吗,被纪委双~规了,最近他在监狱里录了忏悔录,在全省巡回播放,作为警示教育的教材之一。看了这个片子,很不是滋味。” “马学忠,我市东泉县人士,我虽不认不识,与他没有交往,但对他也有所了解。当年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年,作文题是《难忘的一天》,他写的作文文采飞扬,入情入理,很有高度,我上小学学习写作文的时候,老师讲的范文就是他写的这篇文章,所以印象很深。”夏枫说。 “是的,马总文笔很棒,是个充满激情的人,有着远大的抱负,可惜一时糊涂,铸成千古恨。” “马学忠对家乡很有感情,为老家办了不少的实事,修路,捐资助学,还结亲帮扶了五个贫困户。他那是真帮啊,留下了不少的佳话,《江平日报》还发了长篇通讯,专门报道了他的事迹。他,这么老道的一个人,怎么会翻船呢?问题出在哪里?” “回扣。几笔回扣就是几百万。”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都是小时候穷怕了,想着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总得给自己留下点养老的资本吧,思想上一放松,就收了几次。这是他在忏悔录中说的。” “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哪!所以呀,二弟,金钱这个东西,离开了它当然不行,但还真不能太看重他,与它过于亲密,它就会咬人的。” “大哥放心,我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正常收入就已很富裕,过分追求奢华,实在没有必要。” “二弟的话太有道理了,我们共勉之吧!” 夏枫这话,是站在大哥的角度讲的,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马学忠,复旦大学的高材生,官至正厅级,一朝锒铛入狱,人生便成了负数,意义何在?得不偿失! 这时候,徐静关丽娜从里屋出来了。徐静道:“凤伟,该请大哥大嫂吃饭了吧?” 凤伟抬腕一看手表,已经12点多了,起身说道:“哎哟,光顾着聊天了,都这个点了,咱们吃饭去!” 于是,徐静挽着关丽娜,夏枫秦凤伟肩靠着肩,亲不够说不够的样子,向餐厅走去。 饭,吃得更是有滋有味。 第176章 其乐融融 餐厅不大,但极其精致,加上璀璨的灯光,就有了美仑美奂、纸醉金迷的感觉,即便是在韩国,也没有这档次。 关丽娜见过不少场合,但这场景,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奢华,体会到了主人的超级热情。心想,枫哥不让结账也好,这一顿饭,要花不少银子呢! 秦凤伟坐到了主陪位置上,夏枫当然就成了主宾,本来是想让关丽娜当副主宾的,关丽娜却挨着夏枫坐下了,任秦凤伟怎么劝也不愿过去。 “哎哟,我说大嫂呀,你们俩都是客呢,你不过来,难道让徐静当客人不成?”秦凤伟急了。 “俺不,俺和枫哥坐一起。让小徐过去陪你。”关丽娜道。 夏枫就明白了,徐静~坐副主陪的话,也就与夏枫挨着了,关丽娜这是霸着她的“枫哥”,不让别的女人靠近,有点吃醋的意思。为何?准是俩人在里屋聊天时,敏感的关丽娜感觉到了什么。 与关丽娜相比,徐静毕竟年轻一些,经历少一些,隐蔽的手段也就差一些。尽管她在秦凤伟面前故意挑~逗夏枫,秦凤伟没有觉察,但夏枫总感觉她还是嫩,不是足够的老道。 “也罢,这样吧,咱们两家一家一边!”秦凤伟随机应变,朝右挪了挪,又让夏枫向上靠了靠,这样,男对男女对女,倒也别具一格。 服务员过来点菜,秦凤伟道:“大哥大嫂是客人,你们点吧。” “点菜是件辛苦的差事,我比较愿意偷懒,就听你们的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忌口的。”夏枫道。 秦凤伟就又对关丽娜说:“大嫂是老板级的人物,又开着咖啡馆,就是专家了,辛苦一下大嫂!” 关丽娜就笑着看了看菜单,道:“故弄玄虚的,有些看不懂,与我们的小店可不一样,还是你们兄弟俩定吧。” 见大家都谦虚,秦凤伟说:“干脆,咱们就吃个标准,真正检验一下他们的档次。”说着,就翻到了首页,指了一下一个数字。关丽娜瞟了一眼,见是888,心里一惊:标准这么高啊! 同窗之谊,亲如兄弟,更何况夏秦张三人是当年大学中文系里有名的“三兄弟”,夏秦二人少不了要接通三弟张子龙的电话,通报一下这边相聚的情况。 电话是秦凤伟拨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三弟呀,大哥带着大嫂过来看我来了,我们兄弟仨,就缺你们一家了!” 那边的张子龙听着秦凤伟简单的一句话,感觉内容很丰富,就有些纳闷:大哥夏枫能带着嫂子张强去看秦凤伟?他们俩的关系那么紧张,现在这是怎么了?不可思议。另外,这话的意思是秦凤伟也是带着夫人的,前些天才听说有了目标,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道:“祝贺你们,祝贺你们,我是心向往之啊!最近有机会去省城,到时候去看望你们。” “代我一定要向大哥大嫂敬杯酒,祝他们身体健康,幸福快乐。大哥的状态怎么样?” 秦凤伟一听三弟这口气,是想亲自与大哥通话,便道:“你与大哥说几句吧。”遂将电话递给夏枫。 “大哥,这次不错啊,带着嫂子去凤伟那儿了?” 夏枫一听,子龙这是错把关丽娜当张强了,兄弟情深,不可欺骗,又不便直接否定,便道:“是的,三弟,我是与小关一起来的。” 其实,张子龙已经猜到夏枫有可能是带着关丽娜去的省城,不过想证实一下,然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哦,那大哥就好好地享受享受亲情友情吧。平时工作那么紧张,外出的机会又少,我们兄弟之间,没有必要拘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蹲空对月嘛!” 三弟~子龙尊重大哥夏枫,故如此鼓励,其实三弟着重讲的“我们兄弟之间没有必要拘束”的意思非常清楚了,是说:大哥带着情~人关丽娜的行动,拘限在我们兄弟们之间为好,对外就不要声称是“夫人”,还是要有所“拘束”的,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子龙的心思,夏枫焉能不知? “三弟放心,大哥心中有数。对了,三弟,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知道凤伟的未婚妻是谁吗?” “是谁?我们认识?” “是的,三弟,她就是从我们建设局综合科走的那位才女徐静。” 徐静竖着耳朵精力高度集中地在听着,夏枫当然要奉承一下她。 “徐静?就是那位个子高高的,经常梳着马尾辫子的那位姑娘?我印象很深,她的悟性很高,材料写的不错,人又很纯净,很有发展前途。听说他去了省属国有企业,怎么与凤伟联系起来了?” “他去的单位就是达伟集团,起初与凤伟一个部门,现在凤伟提了总助之后,不在一起了。两个人情投意合,很是恩爱,非常般配。” 说这话时,夏枫特意用旁光瞟了一下徐静,见徐静身体虽然未动,但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一下,随即掠过一丝尴尬。再看秦凤伟,一直笑眯眯地听着。 夏枫就这细微的举动,也没有逃过关丽娜的法眼。一直端着笑的她,心里琢磨:这枫哥,表演能力真是太强了,人才啊! “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您代表我敬他们一杯,祝贺祝贺。他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们一起去贺喜!” “快了快了,凤伟说大概明年劳动节前后。” “是国~庆节前后。”秦凤伟纠正道。 “噢,是国~庆节前后,你看我这脑子!到时候凤伟会通知我们的。”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意识到了关丽娜的关~注?夏枫心绪有些乱,竟然把秦凤伟说的国~庆节说成了劳动节,实际上他脑子里想说的还是国~庆节。说到脑子的时候,他本来想幽默一下,说“你看我这奶~子”的,忽然意识到徐静在场,属弟妹性质,不便再开这种玩笑,就又改成了“脑子”。 与张子龙通过话,夏枫看上去仍然笑嘻嘻的,其实心里已不再平静。他在想,子龙三弟的话,有道理,提醒的虽很委婉,但话是说到了,这也体现了兄弟情谊。只是,要去见李玲大姐,不带着关丽娜是不可以的。另外,与凤伟相见,正像子龙说的,带着关丽娜也无妨,只是......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徐静会与秦凤伟走到了一起,真是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书呢! 夏枫的心理倍受折磨。 不能让徐静的出现影响了他们兄弟的情谊。于是,他努力调整好心态,与秦凤伟又谈笑风生起来。 参加工作快二十年了,当年的同学到市县工作的,好多已经混到了一定的级别,留省城的几个大都自己在海里扑楞,也都小有成就,女同学张茜已经成为全国知名的网络作家了,听说挣了不少的钱。 秦凤伟想知道夏枫的收入情况,又不便直问,就自然地扯到了dang政机关的收入上来,听夏枫分析过之后,吃了一惊:“果真如此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就真是饿不着也吃不饱,更谈不上吃好了,与你们平时的付出太不成比例。刚入职的学生如果依靠工资买房买车,更是别想!” “是的。乡镇的情况更糟,一个月两三千块,有时候还不能及时按月发放。” 秦凤伟就惊讶得不得了,他一个人的收入,应该是夏枫的五六倍,不能谈钱了,再谈钱会让大哥认为他在炫耀。 “大哥,你们领导干部,追求的是信仰,讲究的是政治前途,在你们面前谈钱,那就俗了,你们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不,二弟,钱这东西,现实生活中还真是离不开它。我不认为谈钱庸俗,反而认为钱是十分高雅的东西。” 这就有些怪了,世人都说谈钱俗,说它充满铜臭味,怎会有人说它雅?大家就把目光投向了夏枫,听他继续解释。 “钱和权,都很重要,都能办大事,就看你怎么运用它。生活当中,谁能离开它?谁也不能。常言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因为什么?钱是财富的象征啊!古人千里做官,也是为了吃穿。现在说我们的生活富裕了,富裕的标志是什么?有钱了啊。所以,有钱,就有财富。我们招商引资,不就是瞅着他们的钱了吗?让他们的财富来我们这儿变成更大的财富,我们从他们增长的财富中分得一杯羹汤。” 大家默不作声,只有秦凤伟微微颔首。 “钱还是一个标尺,它能衡量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买卖做大了,公司跨国了,挣钱挣多了,自然是成功人士。你们在国有企业挣得多,这当然是好事,你们的生活就有了保障,生活质量就会提升。再比如,小关的买卖做大了,挣得多了,说明她的努力她的智慧转换成了财富,说明她是成功的。从这个角度讲,金钱多么地重要,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大哥说的是呢。”徐静忍不住表态道。 “当然,有人说金钱是肮脏的,实际上,金钱本身不是肮脏的,不讲道义不讲~法律的人利用金钱去做肮脏的事情,他们本身才是肮脏的。这个,怨不得金钱。” “是啊,是啊。”秦凤伟应道。 “所以,热爱金钱并不可耻,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已。商人爱钱,文人雅士同样爱财。刚才在房间的时候,我与凤伟谈到了国画大师齐白石,这位老人就酷爱金钱,据说晚年的他把一生积蓄兑换成19根金条,晚上睡觉都要lou着这些金条,唯恐被人掠夺而去。所以有人说,齐老先生睡觉要抱着两样东西,一是金条二是女人。” 大家就合着笑了起来。 “哎哟,这老先生,风~流韵事太多了,真是大师级风范!”秦凤伟感慨道。 “嗯?您认为这是一种大师的光辉典范?”徐静笑着问秦凤伟,语气中透着严厉,就有些责问的意思了。 “不不,我的意思没说明白,艺术家的事情,我们不可与他们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秦凤伟慌忙解释。 夏枫就感觉到,徐静对凤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说说而已,我们当然要学习人家好的精神,这也是当下的潮流。比如,现在敬酒说的最多的祝酒词,不就是从政的步步登高,经商的天天发财吗?今天大哥我借凤伟扯起的金钱这个话题,多说了几句,不当之处你们多担待。菜上的不少了,我喧宾夺主,和小关一起借凤伟的酒敬你们一杯,祝你们职务上连连升级、收入上日进斗金,事业家庭双丰收!” 夏枫摆起了大哥的谱,大家自然积极响应,纷纷端起了酒杯,气氛甚是热烈。 “弟弟、弟妹,恭喜发财,百年好合!”关丽娜大气地站起来与秦凤伟、徐静碰杯,一副大嫂的气派,夫唱妇随嘛。 于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第177章 神神秘秘 所谓的饮酒,只是表示表示而已,因为下午还要去拜访李玲大姐,不可狂饮。 这“夏秦张”三兄弟当中,在家庭方面,夏枫与秦凤伟极有相似之处,一,都是前面的女人无情无义,背叛的背叛,嫌弃的嫌弃,只是夏枫还没有办离婚手续,婚姻其实早已名存实亡,这是环境使然,夏枫因此备受折磨。二,俩人后来找的,都是年轻的寡~妇,女人们也都有着不幸的婚姻,本来都是恩爱的,但丈夫们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死于疾病,让人扼腕叹息。她们与现在的配偶年龄相差大些,但都很受宠爱,重新找回了幸福。 徐静最年轻,鉴于以往与夏枫的情感经历,今天的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角色,特别是见到了貌美如花、娇小玲珑的嫂子关丽娜,十分欢喜、慰藉,就主动出击,要敬酒表达心意。 “我还没表示呢。”秦凤伟说。 “你先等一等,你是老~二,除了大哥就是你了,说话的机会多的是。”心直口快的徐静幽默地说。 秦凤伟很知趣,无可奈何地笑着不再作声。 夏枫这个开心啊。 “今天大哥大嫂来,很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嫂我是头一回见,一见就超级喜欢,为大哥能找到这么优秀的伴侣而高兴。大哥是我的老领导,我们一起工作好多年,他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着我,没想到今天真的成为了我的大哥......” 徐静真的太激动了,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女人感情极其丰富,来如潮水,去似山倒,可以理解。夏枫想。 真的成为了大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什么心酸得要哭呢?难道,你的本意或者潜意识里,是想着让“枫哥”成为你的别的什么人?这是关丽娜的心思。 秦凤伟见徐静有些伤心,就特别心疼,小声安慰道:“高兴,应该高兴!” “我真的很高兴。在我刚刚参加工作,不谙世事的时候,大哥像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经常对我们谆谆教导,从不颐指气使,让我终生难忘。既便我们有所失误,甚至犯了错误,大哥也从不严厉地责怪我们,反而给我们安慰和鼓励。大哥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们就越羞愧,越难受!” 说着说着,徐静又说不下去了。 夏枫想,除了在韩国的那几天你不能说,别的说什么都行。 关丽娜暗自感叹:他们俩的感情,还真的不一般啊。 秦凤伟就感觉徐静重情重义,是个难得的女子,对她就更加疼怜。 “我之所以要离开江平,是因为我对江平的感觉太特别了,我已经深陷江平不能自拔,更谈不上解脱。我想离开江平,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历史就是历史,怎能轻易割断?今天大哥的到来,让我重拾过去,也让我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说到这儿,徐静就凄然地笑了。 “感谢命运,让我认识了你们三兄弟。你们仨兄弟,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个个都是人才,个个都很优秀,都让人信服。” 徐静看了眼秦凤伟,继续说道:“不过,说实话,论脾气,却是一个比一个坏。” “哎呀,你的意思,大哥的脾气最好就是了。”秦凤伟道。 “是的,你吧,还是应该好好地向大哥学习。”徐静丝毫不让。 “好的好的,我当然得向大哥学习。”秦凤伟接应着,心想,你快点说完结束算了,婆婆妈妈~的。 关丽娜就笑微微地看向夏枫,夏枫不动,脸上带着笑意。 大家心领神会,徐静对三弟张子龙是有意见的,好歹今天他不在场,别提这一茬。 “所以,今天还真用到了那句老话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俺给哥嫂敬杯酒,所有的感情酒中有,不喝就嫌俺长的丑。” 这话说的,弟妹这是撒娇了,哥嫂焉有不喝之理? “大哥还要开车呢,表示表示就行了。”秦凤伟道。 “大哥肯定会给俺这个面子。”徐静并不赞同凤伟的观点。 望着眼前杯中酒,这是二两半的杯子,杯中还有二两多,这要是一口下去,车真是开不成了。 “徐静提酒,我必须得喝。过去是老同事,现在是弟妹,肥水没流外人田,高兴。这样吧,我深深地下一口,全喝了就不能开车了。” “那就看大哥的表现了。”徐静说着,率先喝了一大口。 徐静的酒量,不在夏枫之下,夏枫是了解的,但不能再和她攀比了,只能努力地喝一口,而且要超过她喝的量。 这一口,足足够一两了。关丽娜杯中是饮料,象征性地抿了一下。 徐静很满意,说了句“谢谢大哥大嫂”,方才坐下。 同学相聚,话题自然离不开同学,见夏枫秦凤伟亲密地聊起他们熟悉的人,关丽娜就与徐静凑近了些,聊起了女人的话题,无非是化妆、养颜、衣着、养生、生育方面的事。 夏枫本来是想了解一下秦凤伟的女儿佳佳的情况,又怕勾起他辛酸的往事,再说徐静在场,有所忌讳,就忍住了没提这个话茬。凤伟好像也很默契,也没提夏点和张强一句话。 宴会至下午二点方才结束。 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关丽娜与李玲大姐联系,正如先前所约,李玲让去她家。 定了导航,只过了两条路,便到了省机关家属院。向门卫通报了李玲家的门牌号,门卫和颜悦色地问道:“您找谁?” “找李玲大姐。”关丽娜答道。 门卫便殷勤地说:“我带你们去。”说着,交待了同伴一声,骑着电动车头前带路,一直将夏枫引到了一个独院前,院前有单独的泊车位,夏枫将“黑马”停了过去。 这是一个两层带阁楼的小别墅,茂林修竹掩映着独门小院,甚是优雅秀丽,别有情趣。 门卫揌了门铃,一位年轻妇女开的门。 “马嫂,他们是来找李大姐的。”门卫微微弯着腰,更加谦虚殷勤。 “李姐吩咐过了。” 说着,马嫂热情地将夏枫关丽娜让了进去。院子不大,两旁全是花草,更显雅致幽静。 还没等他俩仔细观察呢,李玲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小关哪,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屋来,快进屋来!” “大姐,我们也很想您啊。”说着,关丽娜顺手把化妆品递给了夏枫,张开双臂,快步上前,与李玲热烈拥抱起来。此情此景,由不得你不受感动。 她们俩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了! 夏枫显然受到了感染,很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好不容易分开了,关丽娜看了眼傻傻地站着的夏枫,道:“大姐,给您带了点小礼物。”又把两提化妆品接了过去,递给了李玲。 “哟哟,这么高档的呀,我正用着这牌子呢,很好的,很好的,谢谢小关,谢谢你们小俩口了。”李玲欢喜得不得了,把化妆品递给了马嫂,又拉起了关丽娜的手,端详着关丽娜,道:“这一晃就好几个月过去了,还真是怪想的。妹子哟,你是更水灵了呢!” “大姐,您也是,越来越年轻了。”关丽娜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甜甜的。 “我就不行了,哪像你们哪,年轻,有活力。我呀,老喽!” “可不能这么说,大姐,您才多大呀,不老,一点也不显老!”关丽娜快嘴嗔道。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客厅很大,L型沙发很长,一看就是经常接待客人的氛围。马嫂端来了茶水,李玲剥开了桔子递给了关丽娜和夏枫。 “你们这次来啊,就住家里。楼上客房闲着呢,有独立的卫生间,很方便。我与小关,可是得好好地聊一聊。书~记妹夫呀,你们家的小关,太可爱了,现在归我了哈!我们俩在京都学习的这三个月,亲密无间了,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大姐,可别称呼他书~记什么的,你叫他夏枫就行。”关丽娜道。 “那就叫兄弟。这个夏兄弟啊,可是不简单哪,就那么一脚,哎哟......就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大姐想起来既心惊肉跳,又感到非常侥幸,我回来给我家你大哥说了之后,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这正是他们俩想知道的呢,就一齐问道。 “他说,这家伙肯定学过武功,要不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夏枫连连摆手,笑道:“没有,大姐,真的没有。” “后来我给你大哥说了,人家不会武功,他说:‘还真得好好谢谢人家,不简单!’”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夏枫忙说。 “我与你们家小关,也是缘分。班里好几十口子人,感觉与他们就是谈不上来,就与小关投缘。” “你们俩脾性相近,还真是缘分。大哥今天不在家?”夏枫忍不住问道。 “开会去了,除了开会,还是开会,晚上才能回来。他知道你们来,要见见你们的,今晚别走了。”李玲道。 一听开会,夏枫就瞅向了关丽娜,关丽娜知道夏枫这是借机在挑衅她,抿嘴一笑,没再理他,心想:人家这是正儿八经地开会,哪像你枫哥呀,开会就是暗语。至于住在这儿,关丽娜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之前李玲就说过这么几嘴,但夏枫却感到突然,就道:“住在这儿,太打扰你们了,不方便吧?” “你呀,听大姐的,没错!”李玲很坚定地说。 再看那关丽娜,竟然没有态度。夏枫感觉甚是奇怪。 夏枫其实也不是不想住在这儿,因为这大哥,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还真想彻底地搞清楚,不能老是这么神神秘秘、一头雾水的! 第178章 有些忐忑 关丽娜不表态,看样子是想住在这儿。天鹅湖大酒店的房间二弟凤伟已经订好了,那么豪华,闲着确实有些可惜。在这儿住,多少又会打扰人家,但李玲话语坚定,关丽娜又故作深沉,夏枫思来想去,决定顺其自然,将计就计。 “小关,最近练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进步了?”李玲关切地问。 “大姐,我事务性的事情太多了,忙里偷闲练几笔,哪有什么长进啊。你意志力强,又勤奋,肯定又长进了不少。” “来,小关,到画室看看我的作品!”李玲诚恳地邀请道。 李玲的画室就在一楼,沙发背后一拐,进了第一个门便是。画室比较简陋,但氛围十分浓厚,除了一个条型画案,四周全是画,墙边有一对单人沙发,沙发中间的上边挂着一张不小的照片,是李玲与一个男人的纪念照,既不是当初的结婚照,又不是现在的生活照,一看就是夫妻结婚多少周年的纪念照。那男人,好眼熟啊,细细地一端详,夏枫浑身就一激灵:这不是张兆海吗?他可是省里的三把手啊。 我的个天啊,果然是个大领导。夏枫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这时候,关丽娜显然也发现了这张照片,见夏枫关~注,眼睛瞪得滚圆,神色有些吃惊,就知道夏枫看出了门道。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道:“大姐,你一直这么漂亮。这是姐夫吧?这么精神。” 其实外面客厅里也有一些照片,只是出于礼貌,夏枫和关丽娜都没有上前欣赏。这张照片太惹眼了,不看也得看哪。 “是的,那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照,你看这才几年啊,都老的不行不行的了,你姐夫更显老,没有毅力去控制,将军肚蹭蹭地长了起来。这男人啊,一旦有了将军肚,就显老许多。” “姐夫是干大事的人,那么忙,没有时间去锻炼减肥,有些将军肚也正常。再说了,姐夫现在的将军肚也不算大,真的一点没有,也不像领导干部啊!”夏枫的兴致更加高涨,知道了张兆海就是李玲的丈夫,立马就替张兆海说话了。 李玲抿着嘴笑了起来。从夏枫的表情上她就看出来了,夏枫已经知道了她丈夫的身份。 “你认识姐夫?”关丽娜傻傻地问。 “一看照片,就认识了。姐夫是个大人物,全省人民都认识。”夏枫奉承道。 “哦!”关丽娜的眼睛比夏枫瞪的更圆。 “你们呀,不要大惊小怪,姐夫就是姐夫,不要管他什么职务。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们他的职务,就是担心你们知道了会让尊敬之情演变成隔阂。干工作嘛,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工作需要生活需要。不说他了,来,看看我最近的作品。” 夏枫关丽娜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李玲非常熟练地从旁边架子上取出一卷子纸展开,全是山水画。但见:或层峦耸翠,或山明水秀,或高山流水白练腾空,或烟波浩渺千山万水,足见李玲已是妙手丹青,得其神髓,作品栩栩如生,振奋人心。显然,已经具有相当水准。 “大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进步太快了。你看你这流水,或勾或留或擦或染,你运用的非常巧妙,太娴熟了!”关丽娜不由得感叹。 夏枫也粗懂国画,深感李玲的作品已经与关丽娜的不在一个档次,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山无水不秀。在山水画中,山为骨架,水为血脉,有山有水画面才显得生动。当今,人们特别喜欢水,你们都知道,山水画中有‘山管人丁水管财’的说法,若画中有流水有瀑布,则寓意财路滔滔。这次京都学习,解决了最困惑我的几个问题,其中之一,就是什么是真正的流水生财山水画。如何让水活起来,变成活水,以什么为主元素以什么为辅元素,如何来布局整幅构图,以什么样的艺术形式来表达,太重要了。这次培训,老师其实并没有专门讲这一课,但是我已经清晰地感悟到了。另外一些问题,就是表现的方法技巧,这方面老师讲的很具体,我看小关学的也很认真。”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大姐真是有心人,是深入研究了。我只知道一些基础性的东西,比如画雁不能单,画房不能孤,山中有房必有径,房屋后面宜大树等,具体艺术的表达,多是跟着感觉走,还真是达不到大姐的境界。” 关丽娜自愧不如,有些自惭形秽。 “小关,你的悟性很高,你的作品也很有灵性,可能你用的时间少了,表现手法还比较生ying单一。多用些功夫,必定会有大的提高。” “谢谢大姐鼓励。同样是学习,大姐您这培训费花得值。您哪,有时间得办一个个人画展了,展示一下您的劳动成果,也请各路大家批阅批阅。”关丽娜道。 “我总感觉还不到时候,但是省美协的同志也老是建议我举办几次,他们动员我加入全国美协,举办一定数量的个人画展,是加入美协的条件之一啊。我吧,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咱就画呗,他们不同意,说加入美协标志着你的画技的层次。我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呢。” “大姐,我知道你我都是省美协的会员,能加入全国美协当然是件大好事,是求之不得的,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学习提高啊。搞吧,需要帮忙的话,我过来帮您筹备。” 李玲笑道:“其实,搞个小型的画展也并不是太麻烦,作品我已经贮备了一些,再紧紧手,画个十几幅就行了,只是你姐夫太保守,说会不会太张扬了?得花多少钱啊?他担心我会借他工作上的影响力拉赞助,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 搞画展需要资金,拉赞助是通行的办法。不拉赞助,几十万的费用,个人出也不现实。 关丽娜灵机一动,对李玲说:“大姐,咱不拉赞助,我运作一下,把你的画卖出去,咱不就有了费用了吗?” 李玲嫣然一笑,道:“我的画,还没卖过呢,只是有人求过。再说了,咱又不是名家,能卖几个钱?” “大姐,这方面你妹妹我就是内行了。有的企业专门花钱请画家为他们画画,挂到会议室办公室的,就是为了标榜自己的文化品位。你这水平,已经足够他们炫耀的了,当然咱不提姐夫的事昂,省得他忌讳。”关丽娜继续阐述。 夏枫不得不佩服关丽娜的精明,她这么努力地鼓动着李玲,一方面当然是两个女人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另一个方面兴许就是为了夏枫着想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李玲丈夫不寻常的身份。 “规模不大,我估mo着也要不了多少费用。”李玲道。 “主要看场地的大小。” “场地选好了,省美协有个小的展厅,能挂四十多幅作品。” “这个规模,装裱费场地费纪念品等等,加在一起,总体费用不会超过四十万。大姐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你只管生产作品就是了。” “小关哪,你还有这本事?”李玲笑得就更开心了。 “大姐,我们家小关一边创作一边做书画生意,已经好多年了。”夏枫听她们聊的同时,也有所思考,决定这个忙一定要帮。 “不简单不简单,真没想到。不过,小关你说的,咱对外只说我,绝对不提你姐夫的事,一切按通行的规程办,好吗?” “那是必须的,大姐,你放心,咱们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好,好,那就走向市场,让市场来检验我们的本事。”李玲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站在门口多时的马嫂笑着说:“李姐,饭菜准备好了,张哥不回来吃饭。” 大家这才发现,已到晚饭时辰。 李玲便带着他们来到餐厅,已经上了四个菜,有荤有素,均是家常菜。 “要穿粗布衣,要吃家常饭,这是你姐夫挂在嘴边上的话。在家里,比不上在大饭店里吃的洋气,但吃着放心可口。你们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还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让马嫂给你们做。”李玲说道。 “咱们人少,大姐不要做太多,浪费不得。”夏枫道。 这时,马嫂端着汤过来了,李玲猛然想起马嫂也是江平人,便道:“小马,我记得你也是江平人,这是江平的朋友,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李姐,我的饭菜已经留出来了,可不要客气。” “马嫂,你家也是江平啊?哪个县区的?”关丽娜问道。 “兴通的。” “啊?是兴通的?这么巧啊,我记得好像是什么岭县,原来是兴通。这位是兴通的父母官,你认识一下吧。” “李姐,俺娘家在边上,过去属于东岭县,去年刚划到兴通了,归河口镇管。” “太好了。河口镇我去过多次,山青水秀,民风淳朴,很美的。老家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全力提供帮助。”夏枫笑道。 “谢谢领导,谢谢了,你们用餐吧。”马嫂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李玲打开桌上摆放的酒,道:“无酒不成席。你姐夫不在家,我代表他敬你们两杯。我是不喝酒的,以水代酒,小关你也喝点吧。” 关丽娜说也不饮酒,李玲就道:“妹夫你就‘自斟自饮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放开来点,反正今晚不用开车!” 说着李玲就把酒瓶子放到了夏枫面前。她本人不喝酒,说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了。夏枫关丽娜更加放松自然。 李玲说了欢迎感谢的话,劝着夏枫喝了两杯,然后就与关丽娜私聊起来,真的不再劝酒。想着还要见著名的姐夫张兆海,夏枫没敢多喝,只是意思意思罢了。 女人的话题之一是孩子,关丽娜给李玲说的,是她的儿子范少聪,当然只说少聪并不喊姓,更未介绍夏点。夏枫想,这样很好,不然的话要多费不少口舌。 饭毕,李玲带着他们俩来到二楼客房,果然是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且有着单独的卫生间,还可洗澡。 “你们先准备准备休息一下,你姐夫来了之后喊你们。”李玲很有大姐风范。 盼望的时刻终于快到了,不知怎么的,夏枫的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第179章 果真如此 夏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住进了省领导的家中,成了大人物的客人。 级别差得太远了,副省级与副县级,差四级呢。平时见着这么大的领导,那真得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假如进他们的家,该像林黛玉初进荣国府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才是。如今,因着那飞起一脚的缘故,却认了李玲这个姐姐,遂与全省第三把手攀上了亲戚,还住进了人家的家里,这的确值得激动、惶恐,心跳加速是正常的。 夏枫自我安慰着。 “姐夫果真就是个大官?”关丽娜悄悄地问。 “是的,真是个大官!”夏枫小声地答。 “有多大?” “除了省~委书~记和省~长,就属他的官大了。” “我的娘哟。我就说么,李玲大姐不是一般家属,言谈举止间就流露出来了,有大家风范。” “你还怪有眼光呢。” “也不是一般家属吧?” “绝对的。” 女人都喜欢捧,关丽娜尤其需要夏枫的肯定。 “我的眼光,哼,毒着呢,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表面看里面......” “你什么时候学了中医理论,会望、问、闻、切了?” “告诉你吧,枫哥,女人警惕起来,智商项得上半个福尔摩斯!” 听关丽娜这口气,夏枫有种预感,她好像又要“节外生枝”。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不再答话。 “枫哥,你不信?”你不理她,她照样会liao你。 “信什么?”夏枫故意装傻,想岔开话题。 “哎哟,女人的智商啊!” “女人和女人不一样,你的智商情商都高过一般女人。” “对吧?” “对!” “那我的感觉就是对的了。” 毁了,又掉进她设的坑里了。夏枫有些后悔不迭,不自觉地一阵苦笑,再次沉默。 “枫哥你说,我的感觉对不对?”关丽娜问道。 天哪,什么感觉也不说,还一再追问,女人啊女人,咋会是这样的动物? “你有什么感觉?”夏枫不得不问了。 “你与徐静!” “这不是在李玲大姐这儿吗?怎么突然又想起徐静来了?” “老实交待,是不是非常特殊?” “嗯?什么意思?” “有意思!”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别给我打哈哈,正面回答,你们到了什么程度?” “我的天哪,我们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她是我的直接部下,关关,咱不能胡思乱想哈!” “那你们为什么互相打掩护,说到在韩国的时候,一唱一合的,分明有欲盖弥彰之嫌。” “没有没有,可是没有。关关,徐静那是我兄弟媳妇了,我有什么非分想法,岂不违背天伦不成体统乎?!” “少给我之乎者也的。你呀,文质彬彬的,料你也没那个贼胆。念你态度诚恳,暂且放过你吧!” “哈哈,关关,你这是一猜二蒙三吓唬。以后可是不能这样多心了!” “嘻嘻,你说过,有什么想法和感觉就对枫哥说嘛,我这不是对你说了吗?而且是竹筒子倒豆子——直来直去,用你们官场的话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呀,越来越精明了!” “这么说,我的感觉对了?”关丽娜又来了精神。 “打住打住,咱不再说这个话题。咱得准备准备,姐夫快回来了呢。” 二人这才暂停,夏枫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关丽娜则补了补妆,各自躺在床上,静等李玲招呼。 人静心不静,下面的主角,毫无疑问就是夏枫的了,他在努力思考着怎么与张兆海聊天。这么高的级别,给市里说句话那就是指示,需要他说什么呢?见面就提想法太仓促了,不行。那么,汇报兴通的工作?怎么汇报?汇报些什么? 口问心心问口的,不知不觉竟然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敲门的声音,让这二人猛然间起得床来。 “你好,李姐让你们下楼。”马嫂轻轻地说。 “好的,马上过去。” 兴通的保姆能有这素质,也是兴通人的骄傲。夏枫想。 下得楼来,正在沙发上抽烟的张兆海揌灭了烟,起身相迎,夏枫快步上前,刚要喊职务,李玲抢先道:“就叫姐夫吧。” “姐......姐夫好。”夏枫怯生生地叫着,还不好意思呢。 “哎呀,是夏枫吧,你的名字早就在我耳边磨起茧子来了,欢迎你们,欢迎你们。” 继而又与关丽娜握手:“小关果然是优秀人才,一看就知道精明能干,难得难得。” “知道你们要来,非常高兴,想着早一点回来陪陪你们的,会中有会,你看看,到了现在。怎么样?在我家还习惯不?不要拘束,就像是在你们家中一样嘛。” 张兆海一点也不见外,真的像亲姐夫一样,与电视上见到的端庄的样子截然不同。听说大领导都非常平易近人,没想到果真如此。 “给姐夫、大姐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关丽娜笑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能来陪陪你大姐,我请还请不来呢,拉拉家常,切磋切磋绘画的技艺,相互也有个借鉴和补充,共同提高嘛。我告诉你吧,能纳入你大姐法眼的人,也是不多的。以后,可不能这么见外了!” “谢谢姐夫,谢谢姐夫。”关丽娜的嘴巴真甜,叫起“姐夫”来特别动听,隐隐有些个越语的味道,连夏枫都有点妒嫉了。 这样的小~姨~子,难得! 大家都笑意盈盈。 李玲道:“兆海,你与兄弟聊会,我和小关到画室坐坐。”说着,李玲就牵起了关丽娜的小手,关丽娜高兴得小鸡跑步一样,轻盈地随着李玲奔画室而去。 看到她们俩亲密的样子,张兆海脸上满满的笑。 “坐吧,夏枫。” 张兆海直呼其名,夏枫倍感亲切,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你在京都高铁站,飞起一脚,帮了你李姐很大的忙,很了不起嘛。你真的不会武功?” 张兆海非常好奇地问道。 “不会不会,真的不会武功,我没学过,就是看不惯那贼的行径,才出脚的。”夏枫不好意思地回答。 “不简单,不简单。心存正气,行必侠义。” “姐夫......过奖了,应该做的。”声音前小后大。喊大领导“姐夫”,夏枫还不够自然。 张兆海又笑道:“怎么样?听你李姐说,你是县~委副书~记?” “是的,是在兴通县任副书~记。” “兴通县是个山区县,路过,但一直没去过。这个县什么情况?多少人口?人均总收入是多少?农民人均收入呢?财政情况怎么样?” 夏枫一一详细作了回答。 “嗯......这个兴通,在全省还打不起秤砣来,综合评定的话,勉强算个中游。” “姐夫,从数字上看,是这个样子。其实,兴通还有兴通的特殊性,那就是群众的生活成本低,幸福指数高。” “哦?说说看。” “您说的很对,兴通是个山区县,地理位置也不占优势,交通虽说发达,但也不是太发达。这十几年来,山区的果品能卖出去了,群众的收入也就提高了。横向比,不占优势,但自己与自己比,变化就大了。这里民风十分淳朴,群众的生活成本很低,群众很知足,幸福指数自然就高。有一个笑话,说京都电视台的记者在丽河岸边采访一对老夫妻,问他们幸福不?他们回答‘非常幸福,生活在现在,托dang和zf的福,您看看俺这里建设的多好哇!俺感觉比在京都、上海都好’,记者就继续问‘大爷大娘经常在京都、上海生活?’他们答:‘没去过’!” 听到这儿,张兆海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 这个笑话,夏枫讲过多次了,为了说明兴通人的幸福感,他讲得滚瓜烂熟。 “这几年,一窝蜂地上工业项目,不讲究科学发展,挖到篮子里就是菜,严重影响了发展质量。山区县,最怕的是上高耗能高污染的项目,留得青山搞旅游,最长久最实惠。你们兴通,没有这样的项目吧?” 夏枫就实事求是地讲了化工城的情况,张兆海听了脸色就冷了下来,点着头思考着,最后说: “这个化工城,我过去也听说过,是个隐患哪。要规范起来,要加强监管,特别是安全和污染问题,不容半点忽视。不然的话,要出就出大事,出惊天动地的事。一旦出了,是很难向上级和人民群众交待的。” “好的,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抓好落实。”夏枫重又找回了下属的感觉。 张兆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色又慢慢地恢复了慈祥,道:“你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关键的时刻到了。这正是夏枫所要汇报的呢。 哪年大学毕业、哪年升的正科、哪年提的副县、哪年哪月去的兴通,夏枫一一作了汇报。 张兆海又陷入了沉思。 夏枫不便打扰,静静地等待着,心脏突突地跳。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去dang校学习过没有?” “没有呢。” “这样吧,我问一下,看能不能到省dang校培训一下。副书~记这个层面,通常只在市~委dang校培训,如果能到省里来学习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太好了,谢谢.......姐夫。”夏枫想称呼职务的,但想了想,还是喊了“姐夫”。 夏枫明白,如今提拔干部,dang校的培训是前提,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张兆海先让夏枫参加培训,就有提拔他的意思,至于张兆海给谁说,怎么安排,他是不能细问的。话,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的了。 “你们累了一天,不早了,洗洗睡觉吧。明天我还有常委会,也不能陪你们了,有什么事情给你李姐联系就行。以后,要常来家里玩。” 夏枫这才抬头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忙说:“您那么忙,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真的不好意思。” 这时,李玲和关丽娜也出现在了客厅,张兆海笑道:“让他们上去休息吧,不早了。” 李玲就也说着休息的话,马嫂站在楼梯口,做出了引导的姿势。 “那我们上去了,姐姐、姐夫晚安。”关丽娜的话就是动听,叫得李玲、张兆海心里十分熨帖,连说“去吧去吧。” 客套话让关丽娜说了,夏枫就不再客气,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上楼去了。 第180章 难眠之夜 注定是个难忘之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夏枫怎么也没想到,张兆海是李玲大姐的丈夫。张兆海已近花甲,但事业给他注入了兴奋剂,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精神头十足。同样,李玲虽然已过五十,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再加上化妆用料讲究,猛一看也就刚过不惑之年,同样是事业让她亢~奋,让她痴迷,让她对生活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话又说回来,当初关丽娜提供李玲的儿子姓张这一信息的时候,夏枫是对省级班子的张氏领导都分析排查过的,也想到了张兆海,只是不敢相信,才没往深里想,不料果然是他。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自己的“飞起一脚”固然非常重要,但关丽娜接续的融通同样重要。关丽娜也真是了不起,她那娇小的形象和独特的外柔内刚的性格,人见人爱,李玲大姐喜爱并不奇怪。 再怎么说,从为官这条线上讲,夏枫竟然住进了张兆海的家里,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那在兴通,不,在江平,无疑于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不,浪花,会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想到这里,夏枫激动的小心脏跳得更加猛烈了,一点困意也没有。 转念又想,这功劳还是得记在关丽娜身上。眼下,他们俩是以妹妹、妹夫的身份,住进李玲大姐家的,这是在走亲戚,这是在关丽娜的闺蜜李玲家里。 我的关关,好可爱好可爱哟。 于是,夏枫情不自禁地又去抚mo关丽娜靓丽而又富有弹性的小脸。 “枫哥,姐夫,真的会对你有所帮助?” “嗯,那是肯定的。” “怪不得李玲大姐那么说呢。” “她怎么说的?” “她把我拉到画室,其实我们也没拉多少呱,光听你们聊天去了。也没听到你们说什么有用的话呀,都是工作方面的事。大姐说别打扰他们,让他们好好聊聊,对兄弟或许会有帮助。” “哈哈,你呀,还是没听出来。官有官道,商有商谋。姐夫的位置那么重要,说话的份量当然也重要,关键时刻的关键语言,会起关键作用的。” “那我得好好地帮大姐把画展办起来。” “对了,关关,你那么果断地表态要帮着大姐卖画,没什么问题吧?” “枫哥,你是真憨还是装傻?我还不是为了进一步和李姐搞好关系?也是为了你呀。” “她那画,能卖出去?” “那就要看买方认可不认可了。论质量,不好衡量,应该也值。论名气,肯定不行。论背景,就应该没问题了,这要私下里沟通。” “哟,你呀,精明的很哪!既然这样,回去之后我给你联系一家单位,你去与他们衔接,如何?” 夏枫说这话,是想到了兴通县建筑公司的李世梁,兴许他那儿也需要一批画呢。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枫哥,那你就帮了我的大忙,省了我的大事了!” 关丽娜的酸劲又上来了,扑过来搬着夏枫的头,可劲地亲吻着,憋得夏枫差点没喘上气来。 “关关哪,你别光顾着高兴,忘了人家为什么能这样对你的。” “嗯?枫哥又有什么高见?” “人家这是省城,咱可是小地方来的。尽管地位、级别差的太远,但我们也是有着共同点的。” “什么共同点?注重感情?”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共同点是追求,是向上的精神状态。” “精神还这么重要?” “当然了。你为什么去京都学习?不是为了提高技艺有着更高的追求么?大姐也是,这就有了共同点。求高雅,有追求,不市侩,不庸俗,这体现了一个人的境界,这就是你们的共性。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共性,大姐才更喜欢你,也才让我们到家里来,才肯帮助我们。” “枫哥,你分析的怪深透,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让我向大姐学习,继续学习提高。” “是的,关关。经营固然重要,但学习更为重要。大姐称得上是贵夫人了,还孜孜不倦、勤学不辍,我们如果固步自封、自我满足,时间久了,大姐就会嫌弃我们的。所以,还是要有追求,求进步。” “听你的枫哥,回去之后,我把事务性的事让玉琳多担一些,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画画上,三个月的学习也让我开了不少的窍,几万块钱不能白扔了。” “哦?你终于开窍了!” “是的,你说过的,八窍通了七窍了!” “我说过的?” “是的。” “什么意思,你忘了?” “八窍都通了七窍了,不就是接近全通,快明白了吗?” “哈哈哈......我的关关哟,那是个歇后语,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这是笑话人的句子!” “哎哟,枫哥,你说这些文人sao客怎么琢磨的,这不是绕弯弯,坑人的吗!” “中国的语言文字博大精深,就像你的国画一样,深奥着呢,好好学吧。” “以后不许给我灌输这些不着调的东西,记不住不说还闹笑话。” “好的好的,我的关关。时间不早了,我们刷牙洗脚,准备开会!” 夏枫说的爽快,眼里故作狡狯地露出了贪婪的光。 “枫哥,这可是在大姐家里,咱俩所谓的会就免了吧,让大姐知道了会笑话咱们的,还是规矩着点好。” “小心点就是了。兴奋成这个样子,无比心情和激动的,不干点活,怎么能睡得着啊?再说了,在大领导家里开会,多有纪念意义!” “你总是有理。” 关丽娜幸福地咧开了大嘴,朝卫生间走去。 会也开了,力也出了,但夏枫仍旧难以入睡。 他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偶因一回顾,便为人上人”。自己这偶因一抬脚,是否也会受惠,也未可知。只是《红楼梦》中人物的命运,让人叹惜,值得警醒。 故事中甄家丫鬟娇杏回头看贾雨村,本出于好奇,并无爱慕之意,可就是这一回顾,改变了她的命运。贾雨村在甄士隐家破人亡后,娶娇杏做了二房,旋又扶正,只因为娇杏的回眸,令她由一个被人役使的丫鬟变成了役使别人的阔太太。娇杏,真是太侥幸了。 娇杏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敢于正视男性,思想还是比较解放的,只是那贾雨村不值得称道。贾雨村在甄士隐的资助下进京求取了功名,本该好好工作效忠皇上,却贪酷徇私被革职,成了一介草民,竟然当上了林黛玉的启蒙教师,后在贾政的帮助下又官复原职,但他仍然死不改悔,为官不正,欺压良善,最后还是“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被革职流放。 《红楼梦》作~者以“假语村言”提醒读者,匠于用心,值得称道。“纱帽”总有大小,总无止境,尽己之心,尽己之力,尽己之责,然后,顺其自然方称道,千万不可太勉强。 夏枫这样告诫着自己,方才昏昏睡去。 次日醒来,拉开窗帘才发现天已大亮。二人睡得太死了。 下得楼来,马嫂说张哥上班去了,李姐在画室呢,都已吃过饭了,他们二人的饭在桌子上已经凉了,这就去给热一热。 用了早餐,夏枫与马嫂聊着,关丽娜就悄悄推开了画室的门,见李玲正在专心作画,还是画的山水,只不过不再是山青水秀的风格,而是层层叠叠、峰峦交错的光秃秃的山,一派大西北的壮美、苍凉,充满了梦幻。 告一段落之后,李玲手端画笔,问道:“小关,美丽的大西北,风格独特,去过没有。” “大姐,我还真的没去过呢。” “要去的,要去的。雄浑壮阔,粗犷凶悍,却又灵巧妩媚,摄人心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场景,真是太美了。我们搞美术的人,一定要去,在那里你会找到你独特的灵感和激情!” “好的,大姐,我一定抽时间去。” 关丽娜被李玲的激情所感染,也为她的执著、勤奋所感动,发自内心地说道:“大姐,您真是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李玲放下画笔,笑着请关丽娜提意见,关丽娜哪有什么意见可提,表达的全是赞美之词和敬仰之情。 “小关,我个人画展的事,我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大姐?”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还是担心对你姐夫有什么影响。” “你办你的画展,又不是利用他的关系,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 “那咱们在运作的过程中,绝对不提他,好吗?” “您说过了,大姐,听您的,绝对不提。” “那就好了,大姐相信小关妹妹。咱们呀,就是要靠自己的力量铸造自己的品牌,在他们丰~满的羽翼下生存,根本体现不出我们的价值,对吧,小关?” “大姐说的太对了,小妹完全赞同。” 两个女人就畅快地笑了起来。 李玲周末还有其它安排,不便久扰,夏枫关丽娜决定告辞。李玲没有刻意挽留,又与关丽娜商讨了画展的有关事宜,随即作罢。 “小关哪,知道门了,就要常来。妹夫事务多,来不了,你一个人也要常来的。” “当然,当然,大姐放心,我会常来看您。” 女人就是个感情动物,李玲关丽娜相互牵着手,亲姊妹一样,边走边聊,依依不舍,耳鬓厮磨的,很是让人动容。 马嫂早把准备好的礼物提到了“黑马”边,关丽娜又动~情地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黑马”启动了,开出去老远,李玲还站在那儿招手。 夏关二人很是感动。 第181章 全面渗透 一趟省城行,让夏枫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人这一生,需要伯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金子,还是埋在地下的多,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从政是需要机遇的。机遇常有,而真正能把握~住的人不常有。把握~住机遇,需要很多条件,重要条件之一,就是要有根底,也就是常说的靠山。有了靠山,就有了底气,有了保障,该上台阶的时候能及时顺利地登上那个台阶,这就是最大的荣幸。 当然,最根本的靠山还是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就像羊屎蛋子偶尔借着风力吹上了天,那迟早也会被狠狠地摔下来的。 过去在市直部门,具体地干几件事情,即便当了副局长,分管的也有限,只是一个领域的几项工作,没有切实的感受。到县里之后,这才有了真正从政的感觉。 县这一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心肝脾肺肾,胃胆大小肠膀胱三焦,样样俱全,它们之间的相生相克,排斥和依赖,那么辩证那么具体。他们虽然不受大脑的直接控制,但大脑支配着人的行为习惯,这些行为习惯又会反作用于他们,或和谐或斗争,最终影响到人的躯体。 就像这貌似鞠躬尽瘁的孟有为一样,酷似一个脏器的功能非要打破平衡独自强盛起来不可。不尊重生理规律,总想着突出自己,到头来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躯体?明眼人一看便知,唯独他似在梦中。 “老孟啊,净干些异想天开的事情,丫鬟cao着主人的心,太监惦记着皇上的事,总是特立独行,总是想着我行我素,越位了!”唐兴德显然又对孟有为不满了,冷嘲热讽,鄙夷不屑的样子。 “老孟他?”夏枫就知道会有具体事情发生。 “你听说了没?他又别出心裁地搞什么‘两区建设’,要建设两个新区,也就是科技新区和教育新区。这么重大的事项,事前不论证不酝酿,事中不请示不汇报,直接上了zf常务会,还正儿八经地形成了纪要,还有没有点程序意识?还有没有点组织观念?还......唉,真他娘的乱弹琴!” 唐兴德一般是不骂人的,今天脱口而出说脏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这牵扯到全县中心工作的大局,是县~委县zf的工作中心,zf单方面行动,有越俎代庖之嫌,肯定不合适。” 夏枫从卞为民处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在心里也就对孟有为的行为有了是非判断,只所以明确表态,也是出于义愤。人,总要有些正义感的。 “老祖宗讲,家和万事兴。这么些年,我对老孟有些纵容了,凡事总想往和谐上努力,不想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总是迁就、忍让,总是考虑一旦发生矛盾,外界就会各打五十大板,‘是驴不走啊还是磨不转啊’?就会有些疑问,顾虑重重。恰恰是我的顾虑,让老孟骄横的心态膨胀疯长起来,完全不把dang委放在眼里,失误了,失误了啊!” “您的初衷是对的,书~记,不用自责,这不能怪您。”夏枫安慰道。 “后悔啊。如果早一点鲜明地给他指出来,如果早一点开展dang内的斗争,他会好一些的,也不至于走到为所欲为、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毕竟是副书~记,我作为书~记,是有责任的。” 唐兴德的深刻检讨,让夏枫很是吃惊,也有些纳闷:唐兴德应该愤怒才对,为何只是叹息? “夏枫,你还记得上次东升书~记,哦,那时候他还是市~长,他来咱们兴通的事情吗?” “记得,说好了要去化工城,结果临时改变了行程,我在前面坐警车上,还被搞得很被动呢。” “是的,那是东升书~记有意所为。请他去化工城视察,是老孟私下里的邀请。” “哦?” “是的。东升书~记表面上答应了,其实他心里有数,化工城存在着隐患,他是不会去的。所以,那天晚饭后,他就单独嘱咐了老孟,要注意化工城的安全生产,结果老孟充耳不闻,置之不理,最后还是出了问题。东升书~记知道后,非常生气,专门打电话批评了老孟,对老孟的信任也就打了折。” 最后这句话,恐怕才是唐兴德真正的意思。 “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东升书~记住的那天晚上,半夜里有人通过内线打电话给他,说了老孟在一些重点项目方面的事情,他也安排有关人员悄悄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尽管有些个事情很有可能,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于是,东升书~记就嘱咐我们要加强dang内监督,加强集中统一领导,要对每一个同志高度负责,有不足要及时指出并加以纠正,不要等到木已成舟再设法去挽救,那就晚了三春了。” 夏枫心里砰砰直跳。怪不得唐兴德底气十足成竹在xiong的样子,原来他知道了陈东升书~记的真实态度。 唐兴德这番话,传递出很多具体信息,一是一向对孟有为很欣赏的陈东升书~记,如今已经有了戒心。二是唐兴德之所以对他讲这个话,是对他的更加信任。三是县内已经有人盯上了孟有为。 按照这个趋势,孟有为以后接任县~委书~记的可能性就有些变数,甚至有些渺茫,离开兴通县只是个时机问题。 老孟啊老孟,你果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孟有为如果离开,接任县~长的人选,按照唐兴德先前的承诺,应该就是他夏枫。再加上如今又有了姐夫张兆海的关心,这个台阶应该不成问题。他倒是希望孟有为走的慢些再慢些,以便给他留出足够的增长资历的时间,那时会更有把握,心理准备也更充分一些。 想到这儿,夏枫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对老孟的行为加以约束,很有必要。社会上对那些重大工程的招标问题有所反映,说他的亲戚有掺和,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从面上是看不出来,都合榫合卯。” “这个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经济活动嘛,有些东西是难免的,但违反原则的事情坚决不允许。老孟妄自尊大,自我约束力差,我们要尽到我们的责任哪!” “是的,书~记您说的很对。可是,从哪儿入手呢?” “老孟策划的这两个新区的建设,他原想着复制化工城建设模式,先期让财政局城投公司介入,成规模起了势之后,回报也就有了着落。是卞为民及时提醒他要走程序,这才将相关情况汇报过来的。汇报也没走正规程序,就想着给我通报一声,那哪儿成啊?这是该集体研究决定的事。” “哦。”夏枫在应着的同时,想到了人的重要性。假如李正国不出事,他会不会提醒孟有为?未必。卞为民就不同,唐兴德定的事情,他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实际上,发展高科技产业和教育产业,这个思路是符合我们兴通县实际的,要比抓那个化工项目实际得多,安全得多,我也有这个想法,本来是想着督促zf落实的,现在老孟想到了,从工作思路上讲,想到一起来了,这个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书~记说的对。” “从一定意义上讲,抓发展就是抓经济,经济建设是我们的中心工作。社会发展中暴露出来的诸多问题,都是发展中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靠发展来解决。dang委加强对经济工作的领导,本身也是职责之内的事情。所以,我想,借鉴南方个别市县的经验,推行项目负责制,每位领导同志除了完成自己职责以内的事情外,还要负责一个企业或项目,为这个企业或项目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全面推进企业或者项目的发展。” 这个办法太好了,从形式上讲,集中了全县的领导优势,将dang委zf的工作融为一体,围绕发展抓发展,目标方向高度一致,肯定会事半功倍。从实质上看,帮着zf抓经济,实际上是单方向名正言顺地实现了对zf主要工作的全方位渗透,dang委工作该怎么抓的还是怎么抓。 “这样,有利于形成你追我赶相互竞争的局面,容易形成百舸争流的局面,当然更有利于全县经济的发展。” “完全同意您的思路,也省得有些县领导太闲,整天除了酒场就是牌场的,现在还又大行其道地打开了惯蛋,都打疯了,有的都打到了办公室里,太不像话!” “这还了得?机关作风建设,坚决不能放松,让机关dang委好好抓一抓。” “好的,书~记,我马上安排。” “如果实行项目负责制,你打算包哪个项目,有考虑没有?” “还没考虑这么细,书~记您有什么指导性意见?一切听您安排。” “这两个新区,我想由你和zf的常务副县~长张茂增来负责,你来负责教育新区的建设,如何?” “没问题,请书~记放心。” “其他县级领导包什么项目,你让佳旺与zf那边衔接一下,拿一个方案,咱们小范围地先讨论讨论,然后再提交常委会通过。” “好的,书~记,具体情况随时向您汇报。” 唐兴德安排的这项工作,具有历史性意义,夏枫丝毫不敢怠慢,立马将刘佳旺及办公室相关人员召集起来,进行了安排部署。 不料,正在酝酿中的事项,却在兴通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82章 一头雾水 孟有为的交感神经极度兴奋,气得眼睛瞪得滚圆,呼吸不畅,甚至有些xiong闷的感觉。 zf办公室主任唐聚才把刘佳旺传达的唐兴德的意见详细复述了之后,孟有为顿时火冒三丈,大喊“相互掣肘,还让人干活不?!” 如此咆哮之后,他强压心头之火,旋即一声不吭。在下属面前,不能过分失态,他需要保持必要的克制与威严,更何况还有常务副县~长张茂增在场。 张茂增猜出了孟有为的心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瞅了一眼唐聚才,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再找你。” 唐聚才走了之后,孟有为这才从转椅上直起了身子,一拍桌子,闷闷地呵道:“这个唐老鸭~子,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孟有为私下里喊唐兴德为“唐老鸭~子”。唐兴德个子是不高,与孟有为相仿,但唐兴德胖,就更像唐老鸭,所以孟有为喊他为“唐老鸭~子”。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百步笑五十呢! “发展经济是zf的主要工作,他‘唐老鸭~子’这么主动地来替我们承担一些事项,岂不是要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这不是傻吊一个吗?”张茂增忿忿地说。 “你才是个傻吊呢,你懂什么?!”孟有为的声音猛然间就高了起来。 张茂增本来是很有个性的人,但这几年在孟有为的手下被震慑住了,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见孟真的发了火,大气不敢出,赶忙过去给孟有为续水。这才是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他在孟有为面前是翻不得身了,已经真正成了贤妻良母型的人物了,哈哈......。 续了水,退回到沙发上,张茂增又不知说啥好了,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烟吗?”孟有为突然问。 张茂增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支,随后又mo出打火机,给孟有为点上。 孟有为平时是不抽烟的,张茂增的烟瘾比较大,但在孟有为面前他不敢抽。现在孟抽上了,他抽是不抽?取出了一支,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敢抽,就又送回了烟盒里。 孟有为狠狠地抽了几口,也不会长长地吐出来,竟呛得咳嗽起来,遂又把烟扔到了纸篓子里去了,道:“什么吊烟?这么呛!” 他桌子上没有烟灰缸,只能往废纸篓子里扔。 张茂增慌忙端起自己的水杯,走到纸篓前,仔细地朝里面少少倒了点水,道:“别点着了纸。” 孟有为复又坐下,无可奈何地道:“唐老鸭~子,他想多了。” “县~长你说,老唐他呆头呆脑的,能干些什么?” “能干什么?他能琢磨人!干事不行,他琢磨人可是一把好刷子!” “我感觉他也没有什么道道。” “你呀,讲点策略用点心吧。他为什么突然间要实行项目负责制?还不是怕我们zf的工作过于显山露水,显得他碌碌无为吗?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也许,他感觉我们的摊子铺得大,想过来帮帮我们?” 张茂增怕吃苦,不是想干事的人,实行项目负责制,他不过靠到一个项目上,如果全由zf揽着,他这个常务的事情可就多了。因此,从内心深处,他还是赞同唐兴德的这个办法的。因此,他想委婉地说服孟有为,也想劝劝他别再为此烦恼。 “帮我们?这不是帮,是抢!是抢功来了。他如果感觉我们力量不够,可以多给相关的经济部门配备干部嘛,为什么我们提出的干部配备方案,他老是压着不批?再说了,我们zf班子还缺一名副职,为什么总是配不上?他那点小心思,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 “哦。没必要,这个老唐,太没必要了。他的书~记也有年头了,他应该琢磨着怎么快点走,哪怕到市人大或政协去任个副职也好啊,老是蹲在兴通,压着你们这些想干事的人,对各方来讲都不是好事。” 张茂增的这番话,意在奉迎安慰孟有为,却不想得到了孟的高度肯定: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发展经济,是要遵循经济规律的,他唐老鸭~子根本不懂得什么经济规律,他熟悉的是升迁之道。不想干事,那就到人大政协当个副职,安闲自得,优哉游哉,逍遥快活的,多好!” 由愤怒到无奈,由无奈到叹息,孟有为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张茂增适时向前靠了靠身子,用尊敬的语气请示道:“县~长,当今之计,如何应付?” “既然‘唐老鸭~子’说了,他就会盯着,不办也不合适,按他的要求先办着,拉出单子来先不要传过去,压压再说。” 他突然想到了夏枫。这夏枫自从一起到韩国出差以及到他家吃了酒以后,感觉私人感情有了升华,对他也非常尊敬,那还是一个没有完全受官宦流毒浸润相对单纯的人,是可以争取的力量,日后自己升了书~记,张茂增是撑不起zf这一摊的,夏枫论能力论精力都高他一筹,完全可以胜任。所以,还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当然,这中间经历了旭日盛能化工偷排污水事件和花沂庄新村建设费用迟发事件,夏枫可能会产生些误会。其实,迟发花沂庄新村建设费用,实属无奈,也是先急后缓,并不针对夏枫,他也应该有这个肚量。另外,夏枫追逃周玉海,虽然间接地涉及到了我孟有为,但应该不会是他夏枫的本意,他只是执行者而已。 所以,应该与夏枫联系一下,momo“唐老鸭~子”的底。 “那我们等您的指示?” 张茂增的话,打断了孟有为的思绪,他一愣怔,想起了刚才的对话,道: “嗯,可以,你忙去吧。” 张茂增便端起自己的水杯,轻轻退了出来。 孟有为突然又犹豫起来,感觉夏枫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看上去他对一切都不太在乎,其实这个人很心细的,再说到了副书~记这个位置,上不上下不下的,他不会就此罢休,他跟着唐兴德也不会不效忠他的主子。但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之中,这个人,从统战的角度讲,也还是应该争取的,起码不能让他与我为敌。 应该放低姿态,与他通个话。 他用红色内部专线,打了过去,不料夏枫瞬间接了起来。 “夏书~记,我是老孟啊。” “呵呵……老兄啊,你好你好。”夏枫那边客套了起来。 “不方便?” “这样吧老兄,我一会马上给你打过去。” 孟有为就知道夏枫办公室里有人,不便说话,便放下了话机。 其实,夏枫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别人,他正在审阅县~委办公室最近一期的内部刊物《兴通工作》小样,只是没有想到孟有为会打电话过来。他越来越感觉到了孟有为策略上的不成熟,甚至是幼稚,再加上坊间的传闻,对他的印象就大打了折扣,所以不想与他私聊,但人家既然放低身段,电话打了过来,不回也不合适。于是,过了五六分钟后,他又将电话拨了过去。 “不好意思,县~长老兄,刚才……” “知道你忙,县~委的管家嘛,大小事务当然多了。” 还没等夏枫把话说完,孟有为就将话头抢了过去。 “老兄您日理万机的,打电话找我,必有要事啊,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哪里哪里,虽然办公在一个楼住也在一个楼,但却是长时间不见你老弟的面了,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有空的话再到我家让你嫂子炒几个小菜,咱们好好喝他两盅。” 说“有空的话”这样的话,就纯属是客套了,这是沟通感情的需要,并非真的要你去吃酒。 “老兄千万别客气,有空我得请老兄才是。” “好的好的,谁请谁都一样,聚聚嘛,主要是聊聊天,加深加深感情。” 前奏已经差不多了,该说主题了吧? 果然,孟有为就将话题引到工作上了。 “办公室里说,你那边要搞什么项目负责制,这是个好事啊,集中领导力量和智慧办大事,必定会对企业发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 这话说完,孟有为都对自己不理解了,既然你这么肯定这个事项,还打电话给夏枫干什么?这不是两口子认亲——多此一举嘛。 “是啊。唐书~记借鉴南方经验,想着全县集中力量发展经济,实施重点突破。您的建设两个新区的意见,唐书~记很赞赏,也早有此意,先前进行过一些理论的上探讨,但具体怎么搞,还没进行深入的研究。” 夏枫这话说得很有内容、很有分寸,先强调了这个办法不是我们的独创,是借鉴人家的经验,这就堵住了孟的嘴,不要认为是掠夺zf的什么权力。其次,唐兴德对孟有为的思路很赞赏,并早有此意,既提醒了他们的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又说明英雄所见略同。三是实事求是地说明了进展情况。 听上去很随意的一段话,可谓滴水不漏,既没有激怒孟有为的内容,也没有纵容他的意思,还站在dang委zf团结一心谋发展的高度,意在融洽唐孟的关系。 孟有为真的无话可说了,就转移了话题,道:“我有这样的思路和想法,得益于韩国之行的考察。在韩国,你老弟的酒量表现得很是可以,不简单哪,怎么到了国内就谨慎起来,放不开了呢?” “与你老兄相比,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能喝酒的人,就是能干事有情怀的人。你老弟,潜力大着呢!” “惭愧惭愧,老兄过奖了。” “抽空一定得再切磋切磋。酒逢知己千杯少,与那些家伙喝不起来,就咱兄弟俩喝着过瘾。好了,没别的事,就这样吧,抽空再联系。” 夏枫还要说声客气话的,那边挂了。 这电话打的,让夏枫一头雾水。 第183章 意味深长 没有不透风的墙。 实行项目负责制,还在酝酿阶段呢,就在兴通县级领导中传播开来,掀起不小的风波。 有人兴高采烈。平时工作比较清闲,管的事情少,结果门前冷落车马稀,这次可是名正言顺地管一摊子发号施令了,xiong中便鼓荡着跃跃欲试、大显身手的激情。 有人非常淡漠,甚至有些厌烦。好不容易缷下了重担,想着轻松一下好好养生的,这猛然间又给压上了一副担子,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又添了责任? 一时间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这天,在去伙房吃饭的路上,夏枫遇到了县人大主任滕远征。干人大主任已经两年多了,滕远征已经形成了养尊处优的状态,走起路来也是慢腾腾的,有闲逛的意味。见夏枫跟了上来,亲切地喊了句“夏枫书~记”,夏枫便放慢脚步,礼貌地喊“滕主任好。” 滕远征是县里的老领导,是从县~长位置上去的人大,很受大家的尊敬,他也经常摆摆老资格。在夏枫面前,他滕远征就不好拿捏了,连个称呼都不好喊。叫“书~记”?他只是个副书~记,而且又年轻,资历也浅,像巴结他似的,有小了自己的感觉。直呼其名?又似乎不尊敬,人家毕竟还是县~委的副书~记,也算是主要领导之一。因此,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是既喊名字又喊职务,感觉只有这样才能既表现出对夏枫的尊重,又体现出自己的尊严。 他的心思,夏枫mo得很是透彻,就直来直去地说:“主任,您可是咱县的德高望啊,直接喊我夏枫就行,或者干脆叫小夏。” “不能不能,哪能喊小夏!那就喊你夏枫吧,这样还亲切。” “就是嘛,你是老兄,喊我名字是应该的,千万别见外。” “夏枫啊,最近,老孟怎么样?那个执拗的驴脾气改了没?是不是已经服服帖帖的了?他可是轻易改不了的。”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还在院子里呢,这么敏感的话题,怎么回答?尽管他们俩走到一起之后,周边的人都离他们远了些,但这也不是说这话的地方呀。 这老东西,晕过头了! 不回答,又显得没有礼貌。夏枫装出了笑容,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很好的,没有什么。” “哦。我说要实行领导干部包项目负责制,他怎么会痛痛快快地答应呢,还真是叶随四季变色,人随四季改常啊。他老孟要是能有半点配合意识,早就不是他现在的老孟了,那个驴脾气,不是让事的人。这次还不错,早晚能醒悟过来。” 孟有为这个话题,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下面他还不知会说出什么倚老卖老出人意料的话。夏枫灵机一动,反问道: “主任,对实行这个项目负责制,您有什么高见?” “哦哦,这肯定是老唐的主意了,不错不错,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共同谋发展嘛。不过,有的人还有些劲,有的人就没有什么劲了。还有的,恐怕就是猴子架辕——不听那一套,只会使邪劲;再有的,就像是盲驴下河——瞎扑腾。” 这老油条,还是蜜蜂窝儿——净道道呢。 “这个办法,是跟着南方的一些市县学来的,一方面想着调动各方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发挥部分德高望重的老同志的余热,也让他们老有所为......” “出发点无疑是好的,办法也很有新意,符合不符合兴通的实际,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假如吃不透情况,一刀切,必然会产生不良反映。所以啊,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这个实事求是,讲起来容易,落实起来可是需要下功夫费脑筋的。” “主任分析的很有道理,你的意见很值得我们参考,我一定及时汇报给唐书~记。” “我说的意思,不要搞一刀切,根据情况分类实施。你像我们这样的老同志,脱离一线已经很长时间了,再重新拾起来,恐怕很难赶上时代的潮流。当然,个别刚刚到二线的同志除外,他们时间短,从思想上还没完全脱钩。” “您的意见我明白了,不搞一刀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说是我个人的意见,其实也不是,也是一个群体的意见,供你们参考吧!你们勤奋勤勉的态度和精神,也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咱们相互理解!” 老家伙们说话都是不着边际的打哈哈,既要表达自己的意愿,还要不会承担责任。 “好的,主任,一定一定!” 二人方才迈动脚步,向餐厅走去。 下午上班后,夏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一直思考着如何向唐兴德汇报滕远征的意思。 不汇报不合适,因为滕远征不仅位置重要,还代表着一个群体,尽管这个群体也不会大。他反映的情况唐兴德不知道的话,项目负责制真的出笼了,他却使绊子,不仅不利于工作的推进,还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唐兴德办公室里一直有人,夏枫没好意思去cha队。忽然想起是刘佳旺与zf那边联系的,他是具体的推进者,应该掌握着更多的信息,便信步朝刘佳旺的办公室走去,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呢,就听见刘佳旺正在严厉地批评下属。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上次怎么交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昂?!还有脸再过来找我?!” 平时弥勒佛一样的刘佳旺,脾气竟也这么大,真是没想到。夏枫想着进去劝一劝,也探个究竟,不想随着刘佳旺一句“都给我滚”的怒吼,门就一下子全开了,两个青年猛虎一般窜了出来,差点与夏枫撞了个满怀。 青年们怒气冲冲地走了,低着个头,很不服气的样子,连个“夏书~记”也没喊。 那是秘书科的两位同志。 夏枫进了门,刘佳旺一愣,也没个称呼,只道:“你怎么来了?”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多大的事?还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屡教不改,执迷不悟,还自以为是,你说现在的青年,真他娘的可恶!”刘佳旺余怒未消。 夏枫有心问下什么事情的,又担心刘佳旺说了事情的原委,自己不同意他的观点,这个态就不好表了,所以就微笑着,坐到了沙发上,保持着沉默。该说的话,他会说的。 刘佳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直接坐到了夏枫左边的单人沙发上,没再言语。 夏枫在,他不便坐在办公椅上,也不能坐他上面的位置。 这时,门开了,张子文将夏枫的水杯拿了过来,放到了靠近夏枫一边的茶几上,立马又退了出去。杯子里已经冲上了新的茶叶,水满满的。 夏枫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非常满意。 “唐书~记没找您?”刘佳旺开口道。 “没有啊,我还要找他的呢,他屋里始终有人。” “事情有些个复杂。”刘佳旺的语气渐渐恢复了常态。 “怎么?” 刘佳旺说的模糊,夏枫问的更是模糊。 “有的领导同志,散漫惯了,不想挑重担,反映到书~记那儿了。还有的主动要求挑重担,喜人不?!” “哦?”夏枫故作惊讶。 “什么挑重担?就是挑效益好的,有油水的企业去负责。” “哦。”夏枫有些哭笑不得。 “这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各色人等纷纷上场。这个关要是把不住,有些人就像是饿狼一样,得去把企业给吃了!” “这一点事先还真的没想到。”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刘佳旺终于完全从刚才的恼怒中恢复过来,引用起电影《天下无贼》中的经典语句。 夏枫笑了笑,接话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用古人的话讲,就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到头来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 “是的,无利不起早!” “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复杂,还真的不能一刀切。”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不一刀切的话,让谁干不让谁干,这个标准就很难确定了,这条线怎么画,不好把握。”刘佳旺显然对一刀切的办法持肯定态度。 “唐书~记知道这些情况了不?”夏枫问。 “他知道了一些,说抽空要与你专门讨论讨论的。” “重点项目梳理出来了没有?” “zf那边有些拖拉,磨磨唧唧的,还没报过来,我已经催过一次了,估计明天差不多。” “磨磨唧唧,说明了什么?” “说明不太愿意呗。” 夏枫就又想起了孟有为的电话,这个电话,毫无疑问是在试探这边的虚实,想想自己的回答,应该没有什么漏洞。 “唐书~记的这一步棋,奇妙绝伦。全县围绕中心,统配力量,重点突破,打破了固有的壁垒,攻克了老孟的防线,他还无话可说,妙!我感觉,现任实职的县级干部,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应该分配上任务,只不过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增强针对性,对私心重的人不要委以重任。” “这个问题,是得好好研究研究。”夏枫意味深长地说。 第184章 桂香发飚 “夏书~记,听说要实行项目负责制,我现在已经靠在丽河影视城上了,丁点空也抽不出来,可不能再另外加项目给我了哈!” 孙桂香主动给夏枫打去了电话。 告诉孙桂香县里要实行领导干部项目负责制消息的,是县~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闫永秋。闫永秋与zf办公室主任唐聚才是高中同学,因此消息灵通,得到的具体,连即将设立科技新区、教育新区的计划,都告诉了闫永秋,闫永秋就如实转告了孙桂香。 浸染官场多年的孙桂香,具有了一定的敏感性。她隐隐感觉到,教育这一块本来就归宣传文化口,教育新城的建设那是需要领导力量的,千万别让这副重担再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这个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会这么紧张?”一听她是要推卸责任,夏枫就有些不高兴。常委们如果都像她这样,这项工作还怎么推进? “八字一撇两撇的我不管,反正这回不能再往我身上安了。” 这事,夏枫是不能答应的。本来他还没考虑这么具体,孙桂香这么一警觉,他倒明白过来,唐兴德让他负责教育新区建设,他平时也是一大摊子事,不能亲自上阵,总得抓个能干事的人当副手才对。这孙桂香在丽河影视城项目上已经探索出经验来了,教育又是宣传文化口的活,她,还真是个不二人选。 “我说桂香哪,唐书~记这次让选定的都是重点项目,重点项目应该由重点领导来挂帅担纲……” “俺娘来,夏书~记你别给我说这个,我现在已经忙得屁都没有时间放,焦头烂额的,哪有精力再管那么多的事?!人家都说现在是拿女人当男人使,拿男人当牲口使,您这是直接拿我当牲口使了啊。全县那么多领导干部,我就不信了,他奶奶的都不能站着尿尿了?” 这话就很不中听了,夏枫有些生气,道:“孙部长,这事还没定呢,咱得听唐书~记的安排不是?!” 情急之下,夏枫抬出了唐兴德。他知道孙桂香最怕的人就是唐兴德。 “夏书~记,您还真甭拿唐书~记吓唬人,再大的官他也得讲理。我又没长三头六臂,我又不会分身术,我现在已经忙得要死要活的了,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桂香部长,话不要说死……”夏枫听这娘们耍赖发飚了,就又耐着性子,想着进一步劝劝她,不料又被她抢去了话头: “夏书~记,您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我在九龙镇医院里,花沂庄的一个老太太喝了农药,正在抢救呢!这要是真出了人命,还不又是一个事故!” “怎么回事?怎么会喝农药?”夏枫一听就紧张起来。 “都是搬迁惹的祸。搞建设搞拆迁,事事太多了,我是真忙不过来。您如果再给我加担子,我连这个影视城也不管了!” 说着,孙桂香竟独自挂了电话。 夏枫让孙桂香整得一脸茫然,这个丑娘们,胆子越来越大了! 夏枫没有想到的是,孙桂香在花沂庄村的确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八十二岁的孙王氏不愿搬迁,一气之下喝了农药。 村民发现孙王氏喝了农药后,报告了村支书孙保证,孙保证急忙招呼其二儿子孙玉贵,一起将老人送到了镇医院,同时报告了镇里,镇委书~记朱庆良及时赶过去的同时报告了孙桂香。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老人终于醒了过来,脱离了危险。医生说,那农药毒性很低了,有可能是假的,如果是真正的农药,喝了这么多,根本来不及抢救,救也救不过来。 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人命。孙桂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新房建得好好的,怎么会不愿意搬迁呢?其中必有缘故。孙桂香把朱庆良和孙保证叫到一边,寻问究竟,孙保证起初还支支吾吾不愿说,但经不住孙桂香犀利目光的威逼和严厉话语的追问,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不是孙王氏不愿意去住,是不敢去住。原因,在她二儿媳妇身上。 她的二儿孙玉贵五大三粗,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快四十了也没娶上媳妇。前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从东北地区流浪过来的一对母女,说是被丈夫抛弃了,无家可归,孙玉贵便留其在家,过起了日子。玉贵自打有了媳妇,就视八十岁的老母亲为累赘,不管不问,玉贵媳妇就更甚,吃饭的时候也要拿筷子敲打老人的头皮,冷言冷语的,甚至辱骂。老人难以忍受,时常离家出走,偶尔才回来住住。 这次建了新村,孙玉贵家的新屋有一间是分给孙王氏的,但玉贵媳妇却让她的女儿住了进去,说是“孩子大了,不能老是跟着大人睡。”孙王氏没了新家,只能住在老宅,故而不搬。 “老人家的大儿在哪儿?什么情况?为什么不管?” “她的大儿子年轻时候就闯新疆去了,十年前就死在了新疆,他的家人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唉……”有人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把那个孙玉贵叫过来,奶奶的,他连亲娘都不管,还是个男人吗?”孙桂香恨得不行,动了骂。 “孙部长您别生气,叫过他来也白搭,他说了不算。别看他长得粗~壮,在他媳妇面前diao屁不是,大气都不敢出,根本当不了家。” “我还就他娘的不信了,你给我叫过来!” 孙保证只好将孙玉贵叫了过来。 “玉贵,这是孙部长,是县~委的领导。”孙保证介绍说。 “认得呢。”孙玉贵讪讪地说。 “玉贵啊,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人都是父母生父母养,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老的那一天。你母亲都八十多了,还能活多少年?我们得尽心哪。” 孙桂香显然压着性子在说话。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却是面若冰霜,眼神透露着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孙玉贵不敢直视孙桂香,喃喃地说:“知道,知道。” “分给你们家的房子,有你母亲的一间屋,知道吗?” “知道。” “做人第一件事,就是尽孝,尤其是儿子。以后你也会有后代的,你要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嗯,知道,知道。” “我看你也是个孝顺的男人,你一定要有担当,回家做做你媳妇的工作,让老人跟着你一起过,好不好?我相信你能做的到的。”见孙玉贵态度很好,孙桂香的表情就有所放松,夸奖鼓励起来,不料孙玉贵竟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您能不能去说说俺媳妇?她不大好说话。” 在一旁的孙保证急了:“玉贵,你的媳妇你不去做工作,还让孙部长去,你安的什么心哪?” “别急,别急。”孙桂香制止了孙保证。 “你先回去做做工作看看,有必要的话,你让孙保证书~记告诉我,我再去做工作,好不好?”孙桂香是笑着说的,孙玉贵抬头看了一眼,强烈感受到了威严,立马又低下了头,道:“好的。” 孙桂香这才舒心地笑了笑,道:“你去照顾老人去吧,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孙玉贵走了,孙保证鄙夷道:“孙部长,别看他说的怪好,他白搭,说服不了他媳妇,那才是只真老虎呢。” “你盯着点,他如果真的说服不了的话,你给我说,我先过去说说看看,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孙部长。”朱庆良道。 “好的,朱书~记。” “这边的事,暂时交给她儿子吧。村里还有没搬的吗?”孙桂香问孙保证。 “还有两户没搬,都是老人。一户是病危的老人,说是快去世了,就不去占新房了。” “是老人不愿意,还是儿女不愿意?”孙桂香没好气地问道。 “说是老人不愿意的。”孙保证答。 “哼!未必!”孙桂香说。 “另一户,是五保老人,说是不搬家东西还能用,一搬家东西就不能用了,不肯搬。” “没给补贴吗?” “给了,他不舍得花。” “我们去看看这位老人好不好?” “好的。” 于是,孙桂香他们又复返身来到花沂庄老村,走进了五保老人孙立柱的家。 孙立柱刚过七十,身体ying朗,精神头也好。见领导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一番寒暄问候之后,孙桂香就将话题扯到了搬家上。 “俺不是不搬,一搬家这些东西就毁了,怪可惜的,想多用些日子。”老人很是通情达理。 “大爷啊,您不搬,影响拆迁,人家影视城的建设就要受影响。您早些搬了,影视城早建起来,您老坐在家门口就能看见人家怎么拍电影的,天天看景,多好啊!” “是的是的,您办了件大好事,全庄的人都感谢您哪。俺过些日子就搬,不耽误事,不耽误事。” 这还是要拖延的节奏啊。 孙桂香让人到车上把她的坤包拿来,从中取出一叠钱,大约千元左右,递给了孙立柱老人:“大爷,这点钱你买点生活用品,早点搬过去吧,那边干净卫生啊!” 孙立柱推辞,孙桂香坚持,众人劝他拿着,他就有些激动地说:“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从孙立柱老人家出来,孙保证认真地问孙桂香:“还去看看另外那一家的老人不?” 孙桂香心里一阵好笑。 农民也有农民的狡猾,见孙桂香给了孙立柱老人钱,孙保证就想让她也去看看那位老人,也给那位老人一些钱。但是,孙桂香的包里已经没有现金了,再去,空着手不好看哪,就道:“改天再去吧。” “部长,我们代表您过去看看,您就不用亲自去了。”朱庆良说。 “好吧。”孙桂香淡淡地说道,忽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好好地说话,别他娘的强行办事。” 朱庆良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孙桂香瞪了一眼朱庆良,道:“走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遂登车而去。 第185章 局促不安 “孙部长,不好了,孙玉贵的母亲上吊自尽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九龙镇委书~记朱庆良告诉了孙桂香这一惊人的消息。 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孙桂香打蒙了。她懵懵懂懂地问道:“已经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今天一早发现的,现在灵棚都搭起来了。” “在哪儿搭的?” “当然在旧宅子上搭的。” 孙桂香心里很是煎熬,愧疚地说:“还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家啊。” “孙部长,我们已经尽心了。昨天下午,孙保证给我电话,说孙玉贵的老婆还是不让他娘进新宅子,我就专门赶了过去,做了孙玉贵他老婆的工作,好话歹话说了一个多小时,当时她也答应的怪好,谁知我走了就不是那个事了。” “怎么了?” “听孙保证说,我走了之后,孙玉贵的老婆更加恶泼,到了老宅子上,拿着个木棍子就使劲地敲她婆婆的头,说什么全庄的人都知道她不孝顺了,全庄的人都知道她们家惊官动府了,镇上县里的都挂上了号了,这是不让人在花沂庄呆了呀!边敲边数落,把老太太的头皮敲出不少的包,最后都敲出血来了!” “她奶奶的,也太不像话了,还是人嘛!” “结果,应该是把老人数落急了,夜里一咬牙上了吊。” “谁发现的?” “今天早上,闲逛的老头发现的。在磨道边一棵小香椿树上吊死的。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冰凉了。” “香椿树才多粗?怎么能吊死人呢?”孙桂香简直不敢相信。 “那棵香椿树是很细,老太太将一根磨系子挂到树叉上,套在了脖子里,伸直腿一坐,就吊死了,屁股离地面也就几公分。” “我的个娘来,可怜,太可怜了!”听到这儿,孙桂香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突然,她就愤怒起来:“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臭娘们,决不能饶了她!我一会过去找你,咱商量商量办法!” “别别别,可别!部长啊,我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也想着不能饶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与孙保证一商量,眼下还真不能采取任何措施。” “怎么了,朗朗乾坤,还反了她不成?” “你想啊部长,她婆婆死了,满村子的人都知道是她逼死的,她就得有所惊慌,这个时候咱过去找她算账,有什么结果?她如果是公职人员,咱可以开除她;她如果是dang员,咱可以给她处分。可是,她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听说户口还在东北,还没迁过来,这时候咱去找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她逼走了。你真的把她逼走了,那个孙玉贵再向咱要老婆,再来闹事,那可怎么办?那个孙玉贵也不是个善茬,平时还爱杀个狗什么的,也是个愣头青,是个不明整理的人。” 一听朱庆良的分析,孙桂香傻了眼。可不是嘛,这个结果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那就便宜了她?那就这么算完了?”孙桂香仍不死心,一口恶气堵在xiong口,难以下咽。 “部长啊,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吧。下一步,我让妇联的同志重点关~注一下花沂庄村,在这个新村开展一系列的五好家庭以及好媳妇、好婆婆评选活动,这样也教育教育全村人,这个逼死婆婆的娘们也就砍倒了高粱显出了狼,难堪尴尬了。” “这项工作,你们早就该开展了!” 孙桂香依然愤愤不平,怒火难消。 “是我们的工作落后了,我向部长检讨,向部长检讨。” “那就这样放过这个熊娘们了?” “暂且放过,暂且放过。” “奶奶的,什么叫暂且放过?决不能放过!” “是的,部长,决不能放过。” 放下电话,孙桂香越想越窝囊,坐立不宁,忽然又想起还有一位老人没搬家,就又拿起手机,要拨回去的,恰巧朱庆良又拨了回来。 “忘了给您汇报了,部长,村北头那位老人家,我代表您也去看了,病情确实很严重,看上去时日不多了,儿女们坚持不让他去占新房。老人经不起折腾了,暂且留在那儿也行,就是拆迁的话,等拆到他家,老人也该走了。就算老人能坚持到那时候,就那两间老屋,不拆也不影响大局,拖拖也无妨。” “这样不合适,迁就来迁就去,我们成了经商做买卖的了?还允许讨价还价?”孙桂香不依不饶。 “部长,农村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农民素质的提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你们继续做工作,实在做不通的时候再说。” “好的,部长,按照您的指示,我今天再过去看看。” 朱庆良态度谦恭,孙桂香的心情慢慢顺了下来。她明知朱庆良说再过去看看有可能是托词,真去假去连他自己也说不准。这些,她顾不得了,她现在想的是:有这一个项目就足够忙乎的了,可是不能再让另一副重担落到自己肩上。特别是孙玉贵母亲的自尽,再次深深触动了她,拆迁这个环节,风险太大了。 要未雨绸缪。 再打电话给夏枫?已经打过了,话说得还很严重,总是电话汇报不礼貌,应该过去见个面,带有道歉性质地拜访一下,同时再强调强调自己的观点。 于是,孙桂香来到门旁的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下心情,背起坤包,奔三楼而去。 是女人,都爱美。长得丑,发型不能丑啊,起码也能让人更精神点。 张子文及时发现了孙桂香,问“部长您要见夏书~记?”孙桂香“嗯”了一声,张子文便带着孙桂香去夏枫办公室,恰巧政协主席郑仪从唐兴德办公室出来,也往这走,孙桂香就主动打了招呼。 “桂香,你这是要拜访夏书~记?” “是的,主席。” “正好,我也想见下他的,我们一起吧。” 张子文开了门,热情地说道:“书~记,郑主席、孙部长来了。” 夏枫连忙起身相迎,热情地说着客套话,张子文便忙着倒茶。 均在沙发上坐定,郑仪便道:“去老唐那儿说了句话,正好路过你这儿,见桂香过来,就一起来看看我们年轻有为的夏书~记。” 这话说得很有内涵。论级别,郑仪是正县级,还排在夏枫的前面,在兴通县又是老资格了,本不该来看夏枫的,他是去拜访唐兴德,路过这儿,来了,并且夸奖夏枫年轻有为,就是给夏枫面子了。 夏枫殷勤地说道:“您是老大哥,又是政界前辈,您得多指导才是。” “是的,郑主席是咱兴通的德高望,是我们敬重的老大哥。”孙桂香跟着奉承道。 “年龄大,是大哥不错,德高望谈不上。你们年轻,兴通的发展,靠你们了。我们虽然也在职,但毕竟不在一线,有力也使不上。这次,兴德书~记还惦念着我们,让我们发挥余热,做一些贡献,这是大智慧啊,调动一切力量谋发展嘛。” 夏枫明白郑仪的意思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又是个急脾气,热切盼望着能够分管一个具体项目,发挥他的智慧和余热,这与人大主任滕远征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已经为兴通发展贡献了才智和汗水,是有功之臣。唐书~记感觉您经验丰富,又年富力强,才就想着请你们助他一臂之力。郑主席您对全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包哪个项目,有意向没有?” 夏枫想,你既然屈尊来我处看我,我能满足你意愿的地方还是要努力满足的。 “政协工作,主要是联系各界人士,其中很多企业家对韩业务较多,他们这方面的经验也比较丰富,那个什么韩资企业——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规模不小,发展势头也不错,需要我们特别关~注,有可能的话,定这个企业就行。” 夏枫心里就想笑,老家伙果然老辣。这家企业发展这么好,根本不需要你去帮忙,你去不添乱就不错了。你去负责,无非是图个以后到韩国方便而已,县里其他也没有像样的外资企业啊。 “主席我知道了,我会积极建议的。”夏枫笑道。 郑仪微笑着看着夏枫,他对他的表态很是满意。他一个副书~记,说自己积极建议是对的,表述比较准确,不像有的年轻人,爱夸大自己的作用。他们都明白,定盘子的还应该是唐兴德。 “你们都在重要岗位上,事情多啊,我就不过多占用你们的时间了,你们谈正事吧。”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主席,您这屁股还没坐热呢,跟您汇报工作就是正儿八经的正事,您喝口水再走。”夏枫热情相留。 “不了,不了,你们聊吧。”说着就走出了大门,夏枫孙桂香跟着送到了楼梯口。 回得屋来,孙桂香还没坐下呢,夏枫就感叹道:“老同志,觉悟就是高,勇于挑重担,主动为县~委分忧,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是啊。”孙桂香随口附和。 “能够在改革开放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大潮中有所作为,是我们这代人的幸运。在这个如火如荼的年代里,不奋斗是没有价值的,不留下自己的足迹是不可以的,其间不可无我音!”夏枫诗一般的语言,不仅感动了自己,同时也感动了孙桂香。 她,局促不安,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第186章 深情表白 “桂香大姐,最近把你忙得不轻吧?”夏枫温和的话语,把孙桂香从冥想中唤了回来。 “呵呵,还行,就是有些个事情,太他娘的出人意料,气人!” “那天你说你在九龙镇医院里,有人喝药了,是怎么回事?” 孙桂香便细说从头,把事情一从来往讲了一遍。过程讲得有些啰嗦,夏枫耐着性子边听边思考,没有打断。当听说孙玉贵的母亲上吊死了之后,夏枫再也忍不住了,非常惋惜、气愤地说:“这就不应该了,竟然出了人命,太过分了!” 孙桂香就把朱庆良的对策讲了,夏枫道:“亡羊补牢,无奈之举。” “农村工作本来就复杂,在农村搞拆迁更是麻烦。以后,影视城的事项可能会越来越多……” 夏枫知道她要讲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村子搬迁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建设,事项就相对简单一些。你也用不着全靠在那儿,文化局的那个史局长听说是个明白人,可以让他具体靠上,你抽出身来重点搞搞策划揽揽总,抓些更重要的更关键的东西,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夏枫语气坚定,完全摆出了领导的架式。 “我也不是什么好钢。” “不对,你就是块好钢,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和特长。比如说,最近的几项重点工作抓得就是好嘛。宣传方面,这几个重头文章一发,唐书~记到市里开会大伙都谈论,很有效果的;独龙河非法排污的舆情控制,同样非常理想;花沂庄新村建设和搬迁,虽然出了点情况,有些也不是我们所能把握得了的,总体上是整体稳步顺利推进。对你的工作,唐书~记还是充分肯定的。” “那还不是在你的领导之下取得的成绩。” “你是具体的执行者呀。下一步,咱们就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戮力同心,肯定会取得更大成绩。”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女人是个感情动物,经不得丰沛的赞扬和鼓励。夏枫一番肯定鼓动的话语,点燃起孙桂香的工作热情,把她说得有些激动,竟然忘记了找夏枫的初衷,“嗯嗯”地点起了头。 恰在这时,夏枫的手机响了起来。孙桂香感觉没有其他事情了,就提起了坤包想走,夏枫也就接起了电话,一边“喂喂”地讲着,一边送客。走到门口的孙桂香突然想起了什么,调回头来想说几句的,不料夏枫迅速挥了挥手,意思是我就不送你了,她就只好出了门,顺手将门掩上。 出了夏枫办公室,孙桂香真的有些后悔了,来的目的是防止又有重担落到肩上,不料让郑仪一搅和,让夏枫一忽悠,反而适得其反,头脑太不清醒,意志太不坚定了! 唉!一头羊也是放,两头羊也是放,总是闲不住,由他去吧! 送走了孙桂香,夏枫心里一阵窃喜,专心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关丽娜打来的。 夏枫承诺了要解决李玲大姐的画展赞助事项之后,就抽空与李世梁老总联系了一下,问他需不需要一批画,没想到李世梁竟然喜出望外,说正愁联系不到画家给企业作画呢,您可帮了俺的大忙了。夏枫就说了画家是省级会员,大约能提供五十幅左右,费用在五十万元上,李世梁当即拍板:“这事就这样定吧,您放心,谢谢俺书~记兄弟!”接着,李世梁就要了联系人的电话,夏枫告诉了他关丽娜的联系方式。 解决了李玲大姐的画展费用,还在李世梁那儿送了人情,夏枫当然高兴,马上通知了关丽娜。意料之中的事情,是李世梁安排叶小纤与关丽娜联系的,这便就引出一段故事来。 李世梁老总安排的事项,叶小纤当然不敢怠慢,立马与关丽娜联系,约好了打款等事项。不想女人都有好奇心理,两个女人的进一步交流,又激起了小小的浪花。 在关丽娜表示感谢的时候,叶小纤故意说道:“我们夏书~记安排的事项,我们当然必须重视的了。” 她想把话引导到夏枫身上,探究一下夏枫与关丽娜的关系。 叶小纤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清脆悦耳,声情并茂的,听声音年龄也不大,就引起了关丽娜的警觉,她接着问道: “你们与夏枫书~记很熟吗?” “是的。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活动,他与我们李总是好朋友。” 叶小纤的口吻比较自豪,关丽娜的心就一沉,继续说道:“在我们画友当中,夏枫书~记是最优秀的人才,他是我们圈子里当官最大的人,也应该是官场中很少喜欢绘画的领导之一。他非常热情,喜欢帮助别人,很有人缘的,我们都喜欢与他交往。” 女人间的聊天就是这样,投桃报李,相互赠予。关丽娜说了这么多的话,无非是想表明她与夏枫比较密切,但仅仅是画友圈子的关系,同时意在引导叶小纤进一步叙述。 叶小纤果然就上当了,为了表白与县领导的关系密切,连在韩国陪同夏枫参观的事项都告诉了关丽娜,甚至评论夏枫“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站在三八线上眺望着朝鲜久久不语,想了很多很多,还给我们讲了不少的故事呢。” “哦?他都想了什么?”关丽娜故意逗她,心想,他想什么你也能知道? “他给我们说想到了战争的残酷,想到了美军的战略部署,还有好多呢,他平时读书多,懂得辩证法,对事物的分析很有自己的见解,与他交谈,可真是胜读十年书。他知道的太多了。” “你们的关系真够密切的。”关丽娜不由得赞叹了一句,不料这话却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叶小纤沉默了片刻,才道: “人家毕竟是书~记,是大领导,咱一个小不点能与人家有什么密切。”语调中隐隐透露着失落。 这失落,却让关丽娜无比欣喜,悬着的心才有所放下。同时,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叶小纤对夏枫是非常崇拜、非常期待的。 两个女人相互加了微~信之后,就急切地翻着彼此的朋友圈,彼此发现了对方的美丽,相互之间产生了强烈的醋意。更让人意外的是,关丽娜竟然在叶小纤的朋友圈里发现了夏枫在鱼塘边的镜头,这说明叶小纤的确经常与夏枫在一起。 这事,就确凿了。关丽娜十分震惊。 于是,关丽娜打电话给夏枫,通报完事情的进展之后,努力克制着自己,旁敲侧击地说起了夏枫。 “枫哥,你现在是位高权重,一个电话就能办大事的人了,有多少人得变着法子想与你套近乎啊!” 一听这话,夏枫就知道这俩女人聊他了,关丽娜这颗敏感脆弱的小心脏肯定有所颤动,道:“关关,怎么了?对枫哥不放心啊?” “不是不放心,是太不放心了。” “哈哈,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呀。你枫哥,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政嘛,就像你经商盼望着挣钱一样,也希望级别不断上升,这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志。从政与经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规避风险,所不同的是,经商的风险大,但失败后东山再起的机率高;从政则不同,往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时已无路,不可逆。这个道理,你枫哥是非常清醒和明白的,我的关关,怎么会无端地生出担忧来呢?没必要,太没必要了。” “可是,有些时候,枫哥,也许自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关丽娜仍然难以释怀。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没有足够的毅力,就不能从政。”说这话,夏枫是有充足底气的,充满了自信。 “我相信枫哥的自制力,但是,现在的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太强烈了,有时候是由不得人的。比如说,最近网上报道的东安省林业厅一位副厅~长的事,你看了吗?都爬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了,还是上了女人的当,栽了,真是可惜。” 关丽娜说的案例,夏枫是知道的。东安省林业厅副厅~长冯新智,与服务对象有染,被这位妙龄女郎录了像,被迫给其输送了巨大利益,结果两年后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关丽娜刻意提起此事,无非是担心夏枫被企业界的女人攻陷而已。 “关关哪,你的担心,枫哥是理解的,但是,枫哥要告诉你,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考虑的没错,男人也是动物,也会有强烈的欲~望,也需要有疏泄的渠道,也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刚才我说了,人是高级动物啊,是有行为能力的,人与人是有差别的。要想干点事情,必须具有相当的自我控制能力,这方面,你枫哥是有的。” “可你说的渠道太多了,路边满是亮眼的野花……” “你枫哥有啊,不是有一个优秀的关关吗?有了关关,任何人在枫哥眼里都会逊色三分,哦……不,七分,逊色七分,知道吗?” 这话,尽管有些贫嘴,但夏枫说的是心里话。他对关丽娜的痴情与满意,胜过了其他任何人。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人都喜欢肯定和表扬,女人尤甚。那边的关丽娜无话可说了,道:“枫哥,我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只是有些小小的担心罢了。” “关关,枫哥向你保证,决不会在这方面犯错误,在心里想也不想,一心一意跟着您,坚定不移向前走,革命到底不回头!” “哎哟哟,都赶上宣誓了。行了,枫哥,相信你。以后,就看你的革命行动了。” “请关关考察检验!” 二人方才舒心地笑了起来。 第187章 猛地一惊 一个项目负责制,巨石投入池塘中。 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却是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引起不同反响,牵一发而动全身,着实让人惊叹。 夏枫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复杂性,一时间没了主意,仅人大政协的两位主要领导就很难摆平了,一个想干,一个不想干,怎么办?这个时候真的需要有政治智慧的人来点拨一下自己。 这事,假如能找三弟张子龙说说,兴许大有裨益。这么重要而又充满玄机的事项,没有丰富的道行,只能拨云见雾,是很难拨云见日的。三弟,当具破解此类难题的智慧。 但是,单就此事前去请教,未免显得幼稚,还是等有合适机会顺便提出,听听子龙的见解,才更符合大哥的身份。 夏枫并不急于去讨教张子龙,也没立马去找唐兴德汇报,他担心万一唐兴德本人还没有成熟的意见,岂不给领导心里添堵?于是,他采取的方略就是明着积极,暗里拖沓。他清楚,凡事不是太急的情况下,时间是最好的答案。 其实,唐兴德心里老早就堵了起来。各种不同意见的反馈,让他好不心烦:在南方大行其道的做法,怎么到咱兴通就会如此阻力重重?滕远征、郑仪,同样是干过县~长的人物,脾性不同,心态各异,可以说是刘备曹cao论英雄——各怀鬼胎,这俩人如果摆不平,一旦让他俩兴风作浪起来,那是会影响全县大局的。 唐兴德同样想到了请教别人,夏枫想到了张子龙,唐兴德想到了陈东升。 请教陈东升的必要性是多方面的,一是讨教方法。毕竟实行领导项目负责制,在江平市各县区中属初试啼声,市~委主要领导高屋建瓴,见识必定过人,自有不同凡响之策略。二是一旦有了闪失,领导心中已有数,也好为其掩蔽。三,就是可以进一步借此试探陈东升对孟有为的态度。 于是,这天下午,得知陈东升没有公务活动后,唐兴德直接来到市~委办公室,面见陈东升。 本来是联系好了时间的,但唐兴德到的时候,恰巧副市~长李德镜抢先一步,已经在陈东升办公室里了,唐兴德便只能在陈东升的秘书处等候,忽见张子龙闪过,此刻子龙也瞥见了唐兴德,便回过身来与唐兴德热情握手问候。在秘书办公室等候的人均是排队要见书~记的,张子龙便问刚刚进去的是谁,秘书回答是李德镜副市~长,是陈书~记召见的。既然是书~记召见,那就有重要事项要谈,子龙便说“那要等一大会子了”,唐兴德听了,审时度势,拍着子龙的肩膀道:“到你办公室坐坐。” 来到子龙办公室,免不了又再客套一番,子龙夸赞兴通发展思路明确势头很猛,唐兴德称赞子龙年轻有为,前途可期。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到了夏枫身上。 唐兴德是一方大员,但到了领导机关,就显得谦虚谨慎了许多;张子龙虽然也是正县级,但在领导机关工作,自然说话办事也就落落大方。 “夏枫大哥到你麾下已经时间不短了,对你十分佩服和敬仰,你要多多栽培呀。”气氛很融洽了,张子龙便不再客气,适时为大哥营造好的舆论环境。 听上去很随意的话,其实很有内涵的。说时间已经不短了,那是说明该提拔了;说对你十分佩服和敬仰,那是说夏枫对你唐兴德没有二心,你完全可以信任,可以纳入你的私人圈圈;说多多栽培,则是用玩笑话谦虚地挑明了你的责任。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唐兴德焉能不知?为官之道,唐兴德焉能不晓?该送人情的时候还是要送的,但不能表达成了封官许愿。唐兴德道: “夏枫同志素质很高,为人忠厚忠诚,配合意识很强,工作也是勤勤勉勉,很有发展潜力,机会合适的话,还是应该挑更重的担子。只是这位子迟迟......唉!” 这意思表达的也很清楚了,本人对夏枫是满意的,也是想重用他的,只是县~长这个位子腾不出来,让人很是无奈。 唐兴德一声长叹,张子龙便明白唐兴德的难言之隐了,便道:“老兄有什么想法,该给陈书~记汇报的就直接汇报,一定要让领导全面掌握实际情况,千万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咱这是对事业负责,是对全县几十万人民负责啊!” “老弟说得有道理,只是有些个人也很会说的,先入为主,指不定会给领导灌输了什么,也未可知。” 唐兴德的话,是想知道陈东升对孟有为的真实态度,又不便明问,便拿此话试探张子龙。 张子龙淡然一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人的迷魂汤,蒙蔽不了领导的眼睛。领导虽然不是神,但位置高看得远望得清,自有过人之处,老兄您还真的不必过分担心。” 长期在领导身边工作,子龙的境界也在不断提升,话语之中就充满着智慧。肯定表扬之类的话语是可以放心说的,但有时候时候不对还会引起不良反应,更何况对一个人否定的话,更要隐晦地说了。理想的境界是:既把意思传达到了,又不承担具体的责任。 一来二往,该表达的就已经表达了,接下来便是闲聊。老百姓见面,无聊的时候就聊天气,天气好孬都是话题。如今的官场,无聊之时很时尚的一个话题就是健康,因为健康是一切的根本,没有的健康就没有了一切,而且聊健康的时候,往往通过感叹工作紧张,疏于锻炼,致使躯体肥胖,“三高”诞生,这样还显得敬业,变相地表扬了自我。 子龙身材匀称,除了有点慢性咽炎,没有其他毛病,唐兴德就不同了,看看惹眼的大肚腩就知道毛病不少,生化指标中箭头不是上就是下,上升的居多,看着就吓人,因而对子龙的生活方式就特别感兴趣,正细细询问中,陈东升的秘书推门进来,说书~记请唐书~记过去,唐兴德就慌忙与子龙告别,去往陈东升办公室。 陈东升微笑着与唐兴德握手,道:“兴德等了一会了吧?” “没有没有,书~记,您那么忙,你看我又来给您添乱。” “你来可不是添乱,我是巴不得你们这些县~委书~记常来呢。平时你们事务缠身,也是日理万机的,能来跟我汇报汇报工作和思想,也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不是?不然的话,要我这个市~委书~记干么呀?”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陈东升很亲民,没有什么架子,这是公认的。他的兴致很高,唐兴德自然就高兴,精神上也就有所放松。 “最近兴通的局势很稳定,不错,说明你这个县~委书~记的掌控能力也在不断提高嘛。稳定,是发展的前提,没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局面,发展就是一句空话。这一点,我们是有血的教训的。” “书~记明察秋毫。通过近期的综合治理,兴通的稳定局面得到了有效巩固,可以说是政通人和。正是其于这一考虑,我们想着借着这一有利形势,在经济建设方面在往前推进一步。” 借着陈东升的话头,唐兴德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经济建设上。 “哦?有什么新的想法?” 唐兴德便把借鉴南方经验,准备实行领导项目负责制的做法,向陈东升做了详细汇报,从当初的美好初衷,到后来有些领导干部的不同反映,一古脑地讲了出来。之所以和盘托出,他想只有这样才显得真诚,才能给领导一个全面掌握情况的机会,才有利于领导决策。 听到这里,陈东升收敛起笑容,不再望着唐兴德,仰起头,努起嘴,陷入了沉思。 陈东升表情严肃地思考着。他恐怕不仅思考着如何平衡兴通县级干部之间的关系,重点应该思考着县~委与县zf之间的关系,从工作关系进而延伸到人事关系。 假如他同意了这个办法,就意味着对唐兴德与孟有为的关系处理上,他偏向了唐兴德,而对孟有为的确有所失望。如果不同意的话,会怎么说? 唐兴德正琢磨着,陈东升说话了: “这个办法,既然在南方比较流行,就说明它有着存在的基础,有它的生命力,也充分说明了人家是真正贯彻了以发展为中心的理念。” “是的,书~记。” “法是个好法,能不能在我们这个地方推广,还需要很好地研究琢磨。毕竟我们的政治生态与南方有所不同,正像南方的水杉、木棉等树木在南方生长得很好,到咱们这儿未必就能完全适应我们的气候一样,气候不同,适宜生长的生物与动物都是不同的。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嘛。” 听到这儿,唐兴德猛地一惊,心就快速地凉了下来,没想到,他陈东升竟然如此保守,不,不是保守,他应该是担心这个办法侵犯了孟有为的利益,让孟有为失去了展现领导才能的机会。 难道,他对孟有为还抱有什么幻想?他对孟有为的作派是有所了解的啊,太出乎意料了。 唐兴德的心砰砰直跳,静静地等待着陈东升的下文,就像等待着宣判一样。 他真的担心陈东升一嘴把这个办法给撅了。那样的话,实际上已经启动的项目负责制,只能真的流产了。 我的天哪! 第188章 好生期待 陈东升从座椅上直起身,笑眯眯地看向唐兴德,说道:“能不能这样,咱给他嫁接一下。” “嫁接一下?”唐兴德又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是的,嫁接一下,也就是变通一下。” “哦?怎么变通?书~记明示。”唐兴德的内心冉冉升起希望的火苗。 “你看哈,你这还没实施呢,几个主要领导就有了不同反应,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俗话说一人难称百人心,众口难调。你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做到让人人都喜欢和满意?” 大领导讲话喜欢用比喻,陈东升简单的这几句话,还真是说到唐兴德心坎里去了,他不住地点头,暗道:有戏。 “首先,这个负责制局限在几大班子当中,是对的。让他们负责,就是让有能力的人负起责任来,他们得有这个威望和智慧。其次,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负责。有的人不想干,你强按牛头去喝水——勉强不得,也是做不到的。第三,就是要有针对性。他们各自的经历不同,经验就不同,熟悉的行业就不一样,要做到适销对路。” “嗯嗯,书~记您说的对。” “第四,就是要突出重点。也不要大小项目都靠上个领导,要选择需要重点发展的重点工程,已经进入尾声协调任务不重的项目就算了,派上个人反而给人家增添麻烦。” “好的,好的。” “至于人大政协的两位主要领导意见不太一致,你可以这样,一个单位分给他们一个项目,请主要领导挂帅,一名副职靠上具体负责。这样,这位主要领导想亲自干就可以亲自干,不想亲自干的话,可以推给副职,自己偶尔过问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选哪个副职去负责,让他们自己定,你又避开了矛盾。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书~记果然高明,书~记果然高明!”唐兴德一块石头落了地,由衷地发出赞叹。 “我想啊,几大常委,加上zf那边的班子成员,再加上人大政协的两个,有十几个重点项目靠上领导重点发展,也就可以了。这些项目完成了,再委派新的项目嘛,实行动态管理。” “俺的好书~记啊,您可帮我解决了大难题了,早该来找您汇报才是。”唐兴德的话,越说越发自肺腑,越说越兴奋。 “这些重点项目,你要挂图作战,定期调度,决不能流于形式。要为全市创造出经验,蹚出一条成功的路子来。” “书~记放心,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唐兴德坚定地说道。 “好的,相信你会成功的,这个事情就这样吧。另外,最近,有为同志的表现怎么样?配合意识是不是增强了一些?”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记得上次半夜里陈东升与唐兴德就专门聊过的,陈东升对孟有为的彻底转变仍然抱有很大希望,今天怎么回答尚需认真研琢,不能回答急了。 “嗯......怎么说呢,在公共场合,我与他搭话,他是有回音了,但到我办公室里汇报这样的事情看来是不可能的。” “刚愎自用,冥顽不化,太不像话了!” “对实行项目负责制这个办法,虽然不太积极,但没有旗帜鲜明地反对。”唐兴德接着补充道。 “要坚定不移地推进,这也是一项重要的改革举措,要拿出决然的勇气,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全力克服,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好的书~记,有您的支持,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只是社会上的一些传言,对老孟十分不利,主要体现在经济方面。如果有可能的话,从保护干部的角度出发,能让他动一动最好。” 唐兴德盼着陈东升同意他的观点,然后进一步征求他的意见,让谁接任县~长。但陈东升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的寂静,让人有些心悸。 唐兴德在反思着自己的表述,唯恐有所不当引起陈东升的反感。让孟有为动一动,唐兴德这是第二次在陈东升面前提起,话是点到为止,不可说得太直白。他清楚,陈东升对孟有为的情感极其复杂,他们俩尽管价值观、人生观以及处世风格迵然不同,但个人的关系较为密切,所以只能从保护干部的角度讲。 “这个事情,有些个麻烦,毕竟他也是当了两个县的县~长了,年龄也不小了,不同于其他资历浅的县~长。你的意见,我记着,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这就又是推了。看来,近期让孟离开兴通希望不大,需要做长久搭档的准备。 又说了阵子客套话,唐兴德适时告辞。 返回兴通,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已到下班时间,但夏枫刘佳旺仍然未走,唐兴德便将他俩召集到一起,按照陈东升的指示,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不过,他没有对夏枫他们讲这是谁的意见,听上去,是他自己考虑出来的似的。 这个意见,夏枫在下意识里也曾闪现过,只是没有形成明确的概念,今天唐兴德突然鲜明而坚定地提出来,而且信心十足,应该是得到了领导的肯定才下的决心。十分钟之前,三弟张子龙专门给夏枫来了电话,说唐兴德在市~委拜见陈东升书~记的,并把唐兴德对夏枫的良好印象如实转达给了夏枫,要他切实维护唐兴德,稳步前进,勿与孟有为发生正面冲突。 张子龙不清楚的是,在矛盾重重波谲云诡的旋涡中,脚踏两只船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种灰色地带生存也是极其危险的。孟有为,对夏枫的策略是既打又拉,如若日后能就任书~记,他还需要夏枫的辅佐;但作为唐兴德的助手,夏枫又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唐兴德,所以他又想着时不时地敲打敲打一下,让夏枫不要忽视了他这位一县之长。 “重点项目名录拉出了单子没有?”唐兴德问。 “已经催过zf那边多次了,说是还没有最后确定。我的感觉,他们态度不积极,好像没放在心上一样。”刘佳旺答道。 “这个速度不行,拖拖拉拉的,黄瓜菜都凉了。”唐兴德有些生气。 “全县的重点项目,我们都有所掌握,其实不用他们拉单子,所谓的请他们拉单子,只不过尊重他们,走走程序而已。”刘佳旺道。 “今天下午,陈东升书~记专门把我叫了过去,就兴通的工作做了重要指示。对前段的工作,东升书~记还是充分肯定的,认为我们扭住发展不放松,做了大量积极而富有成效的工作。但是,当前的形势也很严峻,全市各县区各有妙招,各有特色,发展势如破竹,已经形成了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局面,我们兴通,有些落伍了。当前的领导干部项目负责制,是我们奋起直追的一个起~点,一个契机,我们决不能再犹豫不决、麻木不仁、错失良机,否则,我们将在全市各县区考核排名中倒数甚至垫底,将在新一轮的发展大潮中被历史所淘汰,甚至成为兴通的罪人。” 唐兴德说得严肃,夏枫刘佳旺一时愣了神。 明明是唐兴德主动联系的陈东升,他却说成是书~记召见;工作方面,明明只谈了项目负责制,他却嫁接上了全市各县区的工作动态,真真假假的,也是推动工作、树立个人权威的策略之一。 毕竟,他与市~委书~记的谈话是真的,谈的什么内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去找市~委书~记落实不是。 “不然的话,这样行不行?明天再催一催,他们再拿不出的话,我们就按唐书~记的指示,直接出个工作方案,征求zf的意见,然后直接提交县~委常委会。”夏枫见唐兴德有些急,就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这是个不得已的办法,尽量走走过场,给人家一个面子,一个台阶。” 唐兴德说完,夏枫刘佳旺齐声应着,这才散了。 回到办公室,刘佳旺跟着进来了,问道:“夏书~记,这么晚了,我也不能回家吃饭了,伙房的饭菜恐怕也凉了,请你一次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咱们加班,应该我请你的。” “算了吧,你能光临,给我们个面子就不错了。都这个点了,咱也不找正儿八经的饭店了,我带着你去丽河美食街,驾驶员们说是刚刚开业了一家餐馆,就叫河边,很有意境,都是年轻的小情侣们去的,咱也去浪漫一回,体验体验,如何?” 夏枫笑了笑,想一个人回家也很无趣,与刘佳旺聊聊天,听听兴通的八卦新闻,给枯燥单调的行政工作撒些味精改善改善味道,也算消遣消遣,调剂业余生活了,便道:“也好。各自带车,还是坐一辆车?” “让司机们跟着吧,他们这帮小子经常去,业务熟,让他们给咱搞搞服务。” “可以。” 于是,他们下了楼,各自上了车,刘佳旺头前带路,直奔丽河美食街。 其实,这个地方夏枫是熟悉的,关丽娜请他来兴边驿站吃过两次了,让人很惬意,只是那河边不知如何,让人好生期待。 第189章 河边私语 河边果然不同凡响。 从停车场下车后,步行五六分钟,便来到了河边餐馆。但见灯火阑珊处,河边二字格外醒目,霓虹静默地闪铄着,并不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倒显得有些幽静。 信步进入,木栈道将人引入了大厅。大厅不大不小,灯光幽暗,软沙发将条形桌包括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单元,不少俊男靓女或侧卧或半躺地在沙发里翻看着手机,一看便是在享受时光或者说消磨时光。有的则彼此将头伸到桌子中间,窃窃私语,气氛静谧、神秘,就连服务人员的问候也小声小气,情~人般悄悄话似的。 总体风格,有些像碧云咖啡馆,只不过因为是新建的,档次还要高些罢了。 想不到,在一个县城里,会有如此时尚高雅的场所。 夏枫被引导到一个小单间,张子文和两位司机去了另一个单间。哈哈,这单间,还真是适合情侣们私会。 服务员送来了茶水,也没说话就退了出去,生怕打扰了客人。饭菜,青年们在路上就已经订好了。 是西餐的风格。 “换换口味吧,体会体会洋玩意。”刘佳旺说。 “长长见识,偶尔来一次,还是很有必要的。”夏枫说着,心想:这东西,在关丽娜处已是家常便饭,并不稀罕。 “喝两口?”刘佳旺问。 “这个场合,好像不是喝酒的地方,算了吧。” “少喝点,我车里还有瓶存货,高度兴通特酿,不亚于五粮液。”刘佳旺有些馋酒的样子。 夏枫笑了笑,没吱声,算是默许了,刘佳旺便电话通知司机到车里拿瓶酒来,又按了呼叫器,让服务员送来了两个小酒杯。 几杯酒下肚,刘佳旺脸上有些潮~红,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夏书~记,您看书多,知道的也多。历史啊,是惊人地相似,就是个循环重复。今天是历史的再现,历史是今天的翻版,古往今来,概莫能外。不仅历史如此,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个熊样,就那点事。” “哦?刘主任今天很有感慨啊!”夏枫道。 “讲个笑话给你听,笑不笑由你。” 讲笑话是夏枫的特长,你讲讲也无妨,学会了抽空学给关丽娜。 说,一个领导干部,娶了一位小自己好多岁的小老婆,很是疼爱。这位领导干部交流到外地以后,老婆干脆辞去了工作,做起了专职太太。老婆年轻啊,各方面的欲~望就比较强烈,这位领导下班回家后,她就催缴公粮,时间一久,这领导就不撑劲了,因为他年龄大了,事务性的事又多,夫妻生活方面的要求就少了些,所以再往后下了班就不急着回家,总是想着找各种理由在外留宿。 这不是讲孟有为的吗?夏枫想。 这天,单位发了福利,原本应该是领导带着司机一起回家的,他估mo着这次回去应该缴公粮了,有意躲之,就让司机一人送去。家里的夫人估计丈夫快回来了,就提前洗澡净身。正洗着呢,听到了敲门声,猜想一定是丈夫在敲门,因为他经常忘带钥匙或者把钥匙落在了办公室,这么晚了,一定是他,便披上浴巾,匆匆忙忙前去开门。一开门,见是司机,瞬间愣住了。领导夫人披着个浴巾,也就遮了个xiong脯,肚脐眼以下还露着呢,司机一看,一时不知所措。那夫人意识到下面还露着呢,慌忙把浴巾放了下去,挡住了下面,却不想上面又露了出来,嘴里很是懊悔地说道:“您看看,您看看”。 这一句感叹语“您看看,您看看”,是十分后悔和不好意思的表达,但单从字面上理解,就成了让司机看看上边的话了。 忽又意识到上面露出来了,那夫人就连忙将浴巾提了上去。 浴巾提上去了,下面又露了出来。司机尴尬得无地自容,道:“可好了,可好了!”放下东西,转身狼狈地下楼去了。 司机的感叹语“可好了,可好了”,同样也是后悔和不好意思或者是“您看这事弄的”的感叹,但单从字面上理解,又成了看了下面之后的评价。 这个笑话夏枫听过,但刘佳旺讲得生动,绘声绘色的,忍不住还是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你呀,大学应该学习表演系,从政浪费人才了!”夏枫表扬刘佳旺道。 “书~记您夸奖了,您知道吗?笑话来源生活,是现实生活的映照。实际上,生活中的情况远比笑话中讲的要丰富得多。” “哦?有原型?” “有,原型就在身边,老孟啊。不过,老孟要比故事中的领导干部惨多了,也可以说精彩多了。” “啊?怎么了?” “记得我给您讲过老孟与他老婆的情况不?老孟对他的小老婆已经失去了兴趣,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省城那里去了,老婆如狼似虎的,受不了了,结果你说怎么样?红杏出墙了!” 说到这儿,刘佳旺独自像娘们一样,嘿嘿长笑起来,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夏枫也笑了,但笑得比较轻,从内心深处不想笑,感觉孟有为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被人家袭扰了大营,过于凄惨悲凉。 “给老孟戴绿帽子的,知道是谁吗?” “你看看你看看,忘了告诉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孟的司机啊!” 刘佳旺说“你看看你看看”的时候,明显是在学笑话中领导夫人的语气,表演的性质就更明显了,很夸张,很形象。 我的个神哟,竟然是他最亲近的司机。夏枫就又笑了,这次的笑,当属于苦笑性质,这正应了那句名言,最亲近的人往往就是最危险的人,真是不可思议。 “这事,恐怕不准。” 夏枫不敢相信,就拿话进一步刺激刘佳旺。 “不准?我的大书~记来,告诉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哦?还能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孟夫人很有姿色,感情也丰沛,单纯得很,平时一人在家闷得慌,与zf张茂增县~长的夫人堪称过命闺蜜,无话不谈,就连与司机勾搭成奸之后的感受感想,竟也自豪地传达给了张茂增夫人,还怂恿张夫人也去找一个小鲜肉品尝品尝,说是可不一样了,就是痛快!你说她可笑不?” 哈哈哈哈......二人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这天真无邪的傻傻的孟夫人哟! “她们俩关系特别密切,这事你上次就讲过的。这样的话,消息应该就是张茂增夫人传出来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张夫人也有自己的闺蜜啊,赌咒发誓地不对外讲,你想啊,这么有价值的桃色新闻,能不传播吗?不过,传归传,也就是在领导干部家属中传,社会上倒是还没什么反馈。” “领导干部也是社会大家庭中的一员,他们的话更有权威性,这种事情既然传开了,那也就快了。” “对了,夏书~记,老孟与你住一个楼道,就住你楼上斜对过,你没发现?” “没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他的司机去他家,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是的是的,正是这种正常,掩盖了问题的实质,给他提供了方便。你说,老孟的司机,得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应该说得有多大的仇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的是的,可见,他的司机对他有着刻骨的仇恨。记得给你说过,老孟去省城幽会情~人的事,就是司机说出来的。” “这个司机,也太不像话了,早晚会有报应的。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老孟迟早会知道,轻饶不了他。” “我感觉也是。他这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活,听说这个司机打着老孟的旗号,办了不少自己的事,这还不满足,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学到的活又用到了主子身上,太不讲道德了。” 刘佳旺终于从幸灾乐祸中挣脱出来,冷静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作为领导干部,都是有驾驶员的人,对这种行为,当然应该愤而慨之。 “老孟啊,贵为一县之长,你说说,可怎么说他好呢!”夏枫感叹着,拟引导刘佳旺转移夫人偷~情这个话题。 “现在流行木桶理论,他这人,就像那木桶一样,长短不齐,长的很长,短的又很短,能盛多少水,还不是一目了然!” “可惜了,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他浑然不觉,竟然自己把自己骗了,认为自己多么高尚多么高明,别人多么愚蠢。那张茂增本来也是个个性很强的人,生生地被他压下了,现在在他面前是大气也不敢喘,更谈不上出谋划策。” “听不得别人意见,就很容易成为聋子瞎子,就容易一意孤行,固执己见,这是非常危险的。不过这次实行领导干部项目负责制,他没有明确反对,也算体现出了一定的觉悟和大局意识。” 夏枫毕竟是县~委副书~记,对主要领导的评价尽量客观公正。 “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效率太低,好像也能说明问题。明天我亲自与唐聚才联系,听听他的态度,便能揣摩出老孟的态度。” “好的,可行!来,干一杯!” “干!” 二人就爽快地干了。 喝的酒越多,刘佳旺的话就越多,就成了真正的酒后话痨子,没完没了了。 第190章 公然挑衅 次日,刘佳旺真的亲自来到zf办公室,找了唐聚才,没想到唐聚才非常顺利地拿出了重点项目名录,还说孟县~长已经看过了,正要呈送到县~委办公室去的。 说是名录,其实不过二十多个项目或企业的名称。 唐兴德根据陈东升的指示精神,指导着县~委办公室拟定了初步方案,除了书~记县~长负总责,没有具体的分工之外,人大、政协各分了一个重点企业,明确要求一把手挂帅,一名副职靠上具体抓。科技新区的分工是由张茂增与分管科技的副县~长具体负责,教育新区的分工由夏枫与孙桂香具体负责,孙桂香还单独负责丽河影视城项目的推进工作。其他常委、副县~长每人一个企业,并明确了相关责任。 总共选定了十五个项目或企业。 方案送孟有为征求意见,孟有为一条意见没提,直接圈阅。 县~委常委会上,孟有为又恢复了老模样,尽管这个事情与zf工作关系密切,但他还是将手放到了xiong前,像落地的摆钟一样,有节奏地来回摆了摆,没有任何语言。 常委会顺利通过。 这让唐兴德想到,应该是陈东升敲打孟有为了,起码给他通气了,否则他不会这么痛快。 孟有为的一言不发与往常不同,没情没绪,心事重重的样子。唐兴德看的出来,夏枫也有所察觉。 所以,散会后,快到唐兴德办公室的时候,唐兴德回头望了一眼夏枫,轻轻咳嗽了一声,夏枫便跟着走了进来。 “夏枫,老孟今天有些特别,心不在焉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知道什么情况吗?” 唐兴德真是明察秋毫,也许他已经听到了孟有为的什么传闻?刘佳旺前些天传递的信息,真假难辨,需不需要给唐兴德说?夏枫一时难以决定。 瞬间的思考,让夏枫拿定了主意,还是转达给唐兴德的好,不管他真假,信息的贿赂也是沟通感情的一个有效手段。 于是,他便将从刘佳旺那儿听到的,一古脑儿地倾倒给了唐兴德。 人啊,当多大的干部,都有好奇心理,都喜欢八卦。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唐兴德听到这些娘娘们们的sao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竟然放荡地嘿嘿狂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醍醐灌项似地道:“怪不得,怪不得呢。” 看来,唐兴德还掌握了其他信息,夏枫得问啊,不问倒显得外气了。 “书~记,您肯定也听说了什么。” “前几天,编办的同志过来汇报,说老孟要把他的司机安排到交通局的一个下属单位,那个单位是事业单位,要单独为他设置一个招录程序,否则就不合规矩。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老孟他是要打算把司机打发走,这个老孟啊,哼哼哼哼……” 唐兴德这次的笑,嘴是闭着的,笑声从鼻腔里传出来,明显带有幸灾乐祸的性质。他这种状态平时很少见,在夏枫面前毫不掩饰,也显示了与夏枫关系的亲密。 “古人讲,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老孟就甘受这胯~下之辱?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他应该想办法惩罚他的司机才是,为何如此厚待?”夏枫就有所不解。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等着吧,这司机不会有好下场的。” 唐兴德的话,让夏枫不寒而栗。后来的事实证明,唐兴德的推断是十分正确的,这自是后话。 “还是那句话,家庭的变故,对从政人员来讲是比较致命的伤害。一个连家庭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干部,怎么会解决社会上复杂的问题?所以,家庭问题不单单是家庭问题,是对一个人智慧的考验,不容易啊!” 这话,就是说给夏枫听的了,他知道夏枫与张强关系不睦,故借题发挥,借故敲打。当然,这也体现了对夏枫的关心和爱护。 “书~记高~瞻远瞩,所言极是!”夏枫及时送上奉承。 “管理好身边人员,是一门学问。老孟的教训,给我们诸多提示。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们就是要给下属们做出样子,树立榜样,才能够有权威。古人又讲慈不带兵,也是有道理的,严是爱宽是害嘛。” “是的,是的。” 唐兴德看了看夏枫,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讲这话,是有根据的。李正国的案子,移交到检察院之后,又有了新进展。这个李正国,受老孟司机的委托,办了不少的事情,老孟的司机几次送礼给他,有的没收,有的还是收了。其实,这个司机已经构成了行贿罪,完全可以起诉他,只是新的规定数额提高了之后,放他一马罢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唐兴德自信满满的,有笑傲孟有为的味道。 “我的感觉,李正国与老孟也不会干净的,不知他们是否掌握了有关线索?”夏枫问道。 “李正国的嘴很ying,对老孟闭口不提。对他与那位科长一起去港澳办的那些sao猫狗臭的事情,说得倒是很多,连一些具体细节都讲了,男人该办的事他娘的都办了,真是不要个死脸,就是不提老孟。他是指望着老孟能在外面拉他一把的。”唐兴德很气愤地说。 “也许,老孟真的能拉他一把吧。”夏枫猜测道。 “老孟还真是过问了,嘱咐不要动用特殊手段。不让用特殊手段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要求就事论事,不要深挖。老孟,还是有所顾忌的。” “书~记,我有一种感觉,老孟这人,早晚要出事。性格上过于刚愎自用,不懂得有所节制的人,能稳稳当当地工作生活下去,几乎不可能。”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即便出事,我们也不希望他在咱们兴通县出事,那样会极大地损害我们的形象。所以,还是要对他进行一些必要的约束。这次的领导干部项目负责制,就是有效的措施之一。” “我们认识到了,尽量尽心尽力就是。不过,根本性的还是看他自己。” “那是不错。再说了,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无法弥补的。” 夏枫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唐兴德就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对夏枫负责的安全稳定方面的事宜,进行了特别强调,这才罢休。 稳定压倒一切。有了稳定,不出事,局面就算得到了有效控制,其他方面的政绩,有的变变套路或者吹吹泡泡,也就有了,唯有稳定,是实打实的。一丑可是真能遮百俊。 回到办公室,想着唐兴德的话,惦记着安全生产方面的事情,夏枫就把电话拨给了安检局长丁可。不想丁可的一句话,让夏枫大吃一惊: “夏书~记,正要向您汇报的,旭日盛能化工的周玉海出现了,公然与一些领导同志在天鹅湖大酒店聚餐,很是猖狂。” 奶奶的,我不找你,你不向我汇报,总是正要向我汇报的状态。夏枫就有些生气。 “他们的治污措施到位了没有?” “没有一点动静,上次出事之后,明确要求不上治污措施就要停产的,根本没有落实。具体情况你方便的话我去您办公室汇报?” 看了看挂钟,已经十一点半多了,就道:“下午吧,一上班你就过来。” 放下丁可的电话,夏枫马上想到了旭日盛能化工的罚款事项,便又要通了卞为民的电话,卞为民说旭日盛能化工的罚款已悉数上交。 这就是说,他们自认为交上罚款就万事大吉,就可以耀武扬威,就可以继续无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行我素了? 这是对zf的公然挑衅,真是岂有此理! 夏枫越想越生气,中午觉也没能睡着,丁可来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有午睡习惯的人不午睡,下午就像是得了感冒一样难受。 “夏书~记,这个旭日盛能化工,实在是太猖狂了。周玉海,不知在哪儿猫了那段时间,现在出现了,大摇大摆的,还大摆宴席,请的都是领导干部。” “都有谁?”夏枫问。 丁可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小声道:“都是zf那边的领导,有孟县~长,有张县~长,宋县~长,还有部门的一些领导同志。” 那就是孟有为、张茂增、宋峰等人。 这些人与周玉海有勾连,既在夏枫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消息准确吗?” “十分准确。夏书~记,不瞒您说,我小孩的二姨就在天鹅湖大酒店当大堂经理,县里的大头头们和重要人物,她全都认识,谁喜欢去消费习惯于什么时间去消费,她一清二楚。” “他们一起去的,还是?” “分别请的。每次只请一位重要领导。” “真是太狡猾了。”夏枫感叹道。 “是的。书~记,关键是他们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新上治污设备,生产的污水仍然存放在贮水池内,这是非常危险的。水满了,总是要处理的吧?怎么处理?恐怕主要方式还是偷排。如果下雨期间偷排,危害还可能看不大出来,但潜在的危害还是有的,只不过被稀释了,毒性不是那么明显了。现在已经过了梅雨季节,这种机会很少,最大的可能,还是偷排。也许会偷排到河里,也许会偷排到山沟里。” “那会靠成重大污染事故的!”夏枫气得拍了桌子。 “也不一定。”丁可轻声说道。 “嗯?为什么不一定?”夏枫很是惊讶。 “他们的办法很多,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夜晚拉着污水在山区转悠,就像洒水车一样散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污水处理掉了。这样造成的污染面更大,但不会集中暴发,不容易被发现。” “这样就没有危害了吗?” “这么一均摊,危害仍然存在,面是大了,局部的危害程度轻了,个别地方就成了潜在性的了。” “太阴险,太缺德!我们决不能放过他们,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夏枫气得两眼冒火,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第191章 一丝悲凉 “上治污设施,是上次事故之后做出的决定,为什么没能落实?”夏枫表情严肃地问。 “那是周东方管的事情,我就不能越俎代庖了。我过问,他们如果说把污水集中起来处置,或者说送到有处理设施的其他地方处置,不会有什么隐患,我还有什么话说?要不,书~记您亲自过问一下?” 丁可小心翼翼地说道。 丁可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治理污染,当属zf部门的职责,出了事故影响到社会稳定了,县~委自然要介入,分管稳定的夏枫也是可以过问的。平时的工作,还是应该由zf部门去落实,夏枫过问不是不可以,但也有牝鸡司晨之嫌。 “从督促、检查的角度出发,你们尽职尽责吧,但愿不会再酿成新的事故。” 夏枫无可奈何地说,同时心里已有了初步方案,他想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借唐兴德之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书~记您放心,我们会加大监控力度的,只是这个周玉海与zf的重要领导关系如此密切,很是让人担心啊。”丁可不无忧虑地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夏枫说。 丁可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送走了丁可,夏枫又想起信访事项来,这也是唐兴德关~注的重要事项之一。信访,是社会稳定的晴雨表,不可不察也。于是,就又打电话将信访局长兼维~稳办主任马田军叫到了办公室,详细了解信访情况。 “书~记,我已经来过两次了,您都在开会,事情也不急,就没打扰您。” “近期的信访动向如何?” “总量有增长的趋势,主要表现是涉法涉诉类、山林土地权属纠纷和生活待遇类案件增多,上升趋势比较明显。不过,群体性上访的迹象不明显,多数为个访。突出特点是:粘性大,关系民生的事件多。” “哦?都是些什么诉求?” “比如说,反映公~安不作为的事件接二连三,但都是匿名举报,转到公~安局之后就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什么内容?” “黄沙运输过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群社会痞子收取保护费,而且收的还比较贵,一卡车就收五千至一万元,随意的很,说多少就是多少。没有发票,搞不清对方身份,交钱放行,不交钱就给汽车放气,弄不好还要打人,黄沙公司苦不堪言。他们报警后,当地派出所那些熊玩艺,人事不干,要么不出警,要么晚出警,拧着耳朵醒鼻涕——屁用不管!你说就这个办事效率,还要他娘的公~安干什么?” 马田军是个急脾气,越说越有气,动了粗。 夏枫马上就联想起钟兰大姐托付他办过的事项,记得王一凡说过雇佣这帮痞子收保护费的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宋峰的一个姓聂的情~妇,有宋峰做保护伞,这帮人当然会有恃无恐。许多人都知道一星半点的内幕,这马田军是知道之后的装糊涂,还是一点不知? 知道也好,装糊涂也罢,这种影响社会治安的霸痞行为必须严惩。于是,夏枫安排道: “你这样,把这方面的来信转给县政法委,让政法委督办。你抽空亲自去给政法委苏少林书~记回报一下,说就这个事件不是偶发,由来已久,社会反响十分强烈。这个问题我们解决不了,假如他们上访到市里、省里,甚至反映给国家、省市媒体,引起他们的关~注,我们就被动了,就成了笑话了。最好能让政法委牵头组织一次集中行动,彻底打掉这伙霸痞。我一会也给少林书~记打个招呼。这都什么年代了,朗朗乾坤,竟有土匪横行,咄咄怪事!” “好的,书~记,太有必要了!” 夏枫的安排,正合马田军之意,可见他对这件事情也是很有看法。夏枫想,老马识途啊,也许马田军正想借夏枫这股力来打击宋峰呢,也未可知。 那就让他借这股东风吧,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宋峰这小子,狂妄至极,竟敢到碧云咖啡馆以消费的名义去要挟关丽娜,震慑夏枫,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他还有什么牵扯民生的?” “有,还有不少呢。有反映人民法院不依法判决的来访,有反映低保问题的人民来信,对了,最近江中镇一位农民上了邪劲,非要告他们的村支书不可,说村支书的亲戚都吃了低保了,该吃的一户也没吃上。他老人家在信访局门口住下了,我们局里的同志不得不轮流给他买饭,今天刚劝走,说不定明天还要来。” “你们怎么处理的?” “搞好记录,转给镇里,督促处理。” “你们一转了之,这不行啊。有些事项,该跟上调查督促的一定眼上,以查促改,是最为有效的办法。这样吧,我明后天都在家,如果这位上访户再来的话,你通知我,我见见他,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书~记,一定。” “民生工作无小事。唐兴德书~记对民生工作特别重视,衙斋卧听萧萧竹,一枝一叶总关情。老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小事处理不好也会酿成大错,甚至会出人命。此类情况,万万忽视不得。” 夏枫又叮嘱了一番,自己也感觉有些婆婆妈妈~的了,方才罢休。 次日,刚上班,夏枫正要去唐兴德处汇报事项,接到了马田军的来电,江中镇那位上访的老人又来了,已把他请进了会议室。夏枫带着张子文,匆匆下楼,来到了位于大院东侧二层楼上的信访局。 老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与乞丐无异。 马田军介绍夏枫是县~委的副书~记,老人慌忙站起,不知说啥好。 “老人家,您请坐。吃早饭了吗?”夏枫关切地问。 “吃不吃的,觉不着。一天吃个一顿两顿的就行了。”老人嗫嚅道。 本来,夏枫只是出于礼貌问候一下,没想到老人真的没吃,便连忙安排张子文去弄饭。 老人名叫张宝安,今年七十一岁,老伴早年间就已去世,家有一子,是个傻子,不能劳动,与老人一起生活。这样的条件,理所当然的是要吃低保的啊,为什么没有呢? 张子文从外面小摊上买来了包子、豆汁,张宝安老人狼吞虎咽的,让人好不心酸。 “张大爷,你向村里反映过没有?” “反映过了,说是给的低保数太少了,我没选上。” “镇里呢?” “镇里也去过了,镇里的干部给查了,还说有我的低保呢。你说这事奇怪不?村里说没有,镇里说有,真还出了神奇了,肯定是让村书~记给私自占了,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老人吃了饭,有了些精神头,说话底气就足了起来。听得出,是个性格倔强不信邪的老人。 “村书~记的婶子有儿有女,日子过得很富裕,还是吃了低保,您说还有真事吗?”张宝安老人越说越激动。 这么简单的事项,怎么就落实不了呢?夏枫决定一探究竟。 “张大爷,我们一起去你们镇里村里看看好不好?”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夏书~记,我跟您一起去。”马田军说道。 “好吧,那就叫一辆面包车。”夏枫对张子文说。 于是,县~委车队的面包车载着夏枫、马田军、张子文和张宝安老人,向江中镇奔去。 路上,张子文与江中镇dang委书~记周步芳取得了联系,告诉他夏枫马田军一会去江中镇委。 张子文很有礼貌地与周步芳联系着,语气谦逊,语言简练,联系好了之后从后排专门到前面告诉夏枫“周步芳书~记在镇里等着了。” 夏枫点了点头,心情猛然间就低沉了下来,眉头微蹙,不再言语。 他想到,自己仅凭一腔为民热情,这么直接到镇里来,多少是带有兴师问罪色彩的。这周步芳,是孟有为的铁杆之一,会不会因此引发与他新的矛盾和隔阂?极有可能,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显得有些稚嫩? 口问心,心问口的,他动了心思。 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吗?没有了。信访局的信函已经转过来了,但是没有解决啊。这么可怜的一位老人,一份低保就能让这爷俩有口饭吃,这是最基本的保障。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能为老百姓办点好事,真的是值得的。只是,一个老人的低保问题,还需要县~委的副书~记亲自去落实,而且还要冒着破坏个人政治生态的风险,岂不悲哉? 夏枫心里掠过一丝悲凉。 第192章 深挖细究 周步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主动拉开了车门,迎接夏枫。 “我们敬爱的夏书~记啊,热烈欢迎您前来江中镇检查指导工作。您公务繁忙,可是轻易不出山的,今天把您惊动了,肯定是有要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周步芳热情洋溢的这番话,让夏枫听着却是很不舒服,什么“肯定有要事”?没有要事我就不能过来了?这是话中有话,柔中有刚。 想归想,嘴巴还是向两边咧了咧,装出了笑容:“你也是日理万机的,一般情况下不好意思来sao扰你。今天去信访局接访,遇到了点特殊事情,想着过来了解点具体情况,这不顺便还来看看我们的步芳老兄这位大书~记吗!” 县~委的三把手与镇委书~记称兄道弟,本身就是放低了身段示好的意思,当然也是团结同僚的需要,周步芳当然很惬意,握着夏枫的手久久没能放下。 久久没能放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后面的马田军以及张宝安不值得他过度热情。客套完毕,周步芳一边说着谢谢、欢迎之类的话,象征性地与马田军握了手。见张宝安老人邋里邋遢的,连伸手的意思也没有,疑惑道:“这位老人是?” 马田军便介绍了张宝安老人的情况。 一听是上访户,周步芳的脸就拉了下来,点了点头,“哦”了两声。 在会议室坐定,稍事寒暄,周步芳让人喊来了民政办的同志,拿来了全镇低保人员名单,名单里确有张宝安老人的名字,也有按期发放低保的记录,而且银行账户也是张宝安的名字。 “我没有银行的本本,我一分钱也没收到。”张宝安老人解释。 “村里怎么会有你的银行存折?他们用过您的身份证?” “村里要去过,说是申请低保,以后身份证退回来了,没给我存折啊。” 事情很明显了,问题出在村里,而且性质很严重。 “我们一起去村里看看?”夏枫说。 周步芳连忙应着,随着夏枫他们上了面包车,一会便来到了张宝安所在的虎头峪村。 村支部书~记张守才早已在村委会等待。下面的事项,就不用夏枫说话了,周步芳非常严肃地询问低保情况,张守才拿出了全村十九个低保人员名单,名单上也有张宝安的名字。 “为什么张宝安收不到低保?”周步芳问。 张守才显然有些紧张,拿财本的手有些哆嗦,解释道:“各位领导,俺村是这样的,需要吃低保的人太多了,名额太少,不够,俺们就将这十九个人低保统一起来了,然后均着发。” “不对!你没有均着发,你都给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了!”一旁的张宝安有些愤怒,站了起来。 “没有,没有,宝安大叔,没有,是均开了发的。” “你把具体的开支账簿拿过来我们看看。”周步芳道。 “好的,好的。”张守才应着,明显地不情愿,犹豫了一下,才出了门。 “张守才说谎话,他谋私了!”张宝安仍然不依不饶。 大家都没有作声。 一会,张守才回来了,说:“周书~记,您来的太突然了,会计他出去了,不在村里,可能一时半会过不来。” “你让人通知他,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也等!”周步芳没好气地说。 “好的,好的。”张守才又转向张宝安,道:“宝安大叔,逢年过节的,不是都给你送油和面吗?你忘了?” “那点油面的,值几个钱?低保一个月好几百呢,你骗不了我!” “你催催会计,让他快点,夏书~记还忙着呢!”周步芳不耐烦地说。 “好的好的,我再催催。”说着,张守才又走了出去。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张守才才捧着个账本,走了进来,道:“周书~记,您看,这不都在这上面呢。” 周步芳接过一看,是逢年过节的走访名单,根本没有低保的发放事项,两眼就冒出了愤怒的火焰:“张守才,你骗谁呢?这是发低保的名细吗?” “我们统一领取了之后,逢年过节统一发放。” “你不要再辩解了,把你的会计叫来!”周步芳有些愤怒。 会计笑眯眯地进来了,一看就有些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 “张宝富。” “守才你先出去下,我们单独与张宝富聊聊。”周步芳道。 张守才就迟迟疑疑地走了出去。 “宝富你要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县~委的夏书~记亲自过来落实,你不能有半句假话,否则我让检察院或者派出所的同志来调查,事情就麻烦大了!如果存在违法行为,你吃不了可要兜着走!” 周步芳声色俱厉。 毕竟在基层工作多年,又是镇里的一把手,有着丰富的经验和绝对的威严。张宝富被镇住了,如实交待了低保的相关情况。 原来,虎头峪村按镇里的要求,评定了十九个低保户后,分别给他们办理了存折。这十九张存折全是由张守才一个人发放的,其中有五张存折没有发放给本人,而是发放给了张守才的亲属,他们执别人存折,领着别人的低保。 “这还了得!你把张守才给我喊过来!” 张守才再走进来的时候,已失去了先前的镇定,神色紧张,惶惶不安。 “你个狗~日的张守才,你狗胆包天,你敢假公济私,我要是有枪的话我一枪毙了你个狗~娘~养的!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你还是个支部书~记,你连一个dang员起码的觉悟和资格都没有,我要给你处分,我要狠狠地处分你!” 周步芳破口大骂,大发雷霆。 夏枫想阻止的,却又停止了。想,这个张守才太不像话了,让周步芳使劲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周步芳指着张宝安老人说道:“你抓紧把这位低保户的存折给我要回来,还有,已经取出来的钱,一块要回来,完璧归赵,全部给这位老人。其他低保户的也一样,该给谁的给谁,该要回来的要回来,一分钱也不能差,否则,我法~办你个熊玩意!” 张守才的腰就弯了下来,不住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全部改回来,全部改回来。” 真是鸭~子死了嘴还ying,张守才的意思是过去的办法不合适,以后全按照周步芳的路子来。这还是想混淆是非概念,不承认自己有错误行为。 周步芳不愧是dang委书~记,敏感地抓住了这句话,道:“不是改回来,是要认真纠正,是要完全彻底地纠正你的错误行为!我会派人来检查的,你如果有半点整改不到位,我轻饶不了你!” 周步芳的手指头差一点就戳到了张守才的脑门子。 转过身来,他看到了民政办主任王自力,又指着王自力道:“这件事情你也是有责任的,你是怎么抓落实的?你是有监督责任的!” 王自力吓得不轻,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反映了好多次了,为什么没有得到处理?”周步芳厉声责问。 “我们查了村里的报表,确实已经列入了低保……”王自力想做进一步解释。 “你不用解释,你是有责任的。浮皮潦草,不深挖细究,能有什么结果?!” “你要把全镇各村的情况梳理一遍,举一反三,看看其他村有没有这种情况,如果有,马上纠正。整个检查情况要形成材料报给我!” “好的,书~记,马上落实。”王自力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表态。 周步芳来到张宝安面前,弯下腰,拉起了张宝安枯柴一样粗糙的手,深情地说:“大爷,委屈你了,我代表dang委向您道歉,是我们的工作不细致,给您带来了烦恼,我向您道歉。今后,再有什么情况,你到镇里直接找我!” 张宝安老人自然感激得不得了,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瞬间就要跪下去磕头,周步芳赶紧将老人扶住,道:“老人家,我们来晚了,向您道歉,向您道歉啊!” 张宝安老人的确倔强,他晃晃悠悠地来到张守才面前,伸出手掌,要掌掴的样子,张守才后退了一步,老人便指着张守才道:“小子哎,你给我听着,你再欺负老子,老子轻饶不了你!” “大叔,俺知道了,知道了。”张守才喃喃道。 事情处理安排得差不多了,周步芳又征求夏枫的意见:“夏书~记,多亏这次您来了,让我们发现了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其它的话回去再说,您还有什么指示?” 周步芳安排得很到位了,夏枫不便再说什么,强调“要落实好周书~记的要求”之后,又问候安慰了张宝安老人几句,遂登车离去。 张宝安老人的事情解决了,夏枫没有料到,自己摊上的事情却是更为麻烦! 第193章 掀了桌子 路上,夏枫无言,周步芳也在继续生气,言语不多。 上访的事情算是得到了圆满解决,但江中镇之行却发现了周步芳的工作失误,这等于掀起了他的尾巴,看见了他腚眼子上面不干净的东西,揭了人家的短,更何况是夏枫亲自带队前来揭短,周步芳当然会不高兴,甚至会对夏枫有成见。 有成见,他也不能明说,因为这是正常工作。 作为县~委的领导,夏枫对周步芳这个镇委书~记同样不满意。一个小小的低保问题你都解决不好,其他大事你能处理得好吗?低保事情虽小,但关系到dang和zf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这也是个良心工程,思想上得不到高度重视,类似张宝安老人的情况,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件呢。 难怪有人说现在的dang群关系是油水关系,长此以往,鱼水关系怎么恢复?老百姓不厌烦那才怪呢! 来到镇委大院的时候,已是午时,周步芳安排在镇食堂就餐,夏枫琢磨如果接着走了,似乎也不妥,就嘱咐简单些,按照规定的标准,四菜一汤,吃个工作餐。 说好了不喝酒,有个四菜一汤足矣。夏枫发现,桌上摆的的确是四菜一汤,但四菜却是大盆菜,份量很大,而且二三十分钟后,厨师上来说菜凉了,端下去给热一热,再端上来的时候,却换了另一种品质更高的菜。这样一反复,就是八菜两汤了。 竟有如此的接待方式,夏枫有些惊讶,道: “不要这样,吃不了浪费了可惜。”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 “书~记您来,我们是高度重视啊,吃不好可不行。再说了,也不知道您的口味,您就将就着用点吧。”周步芳故作谦虚。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所谓的四菜一汤标准,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形式主义了。有些地方的基层干部具有无穷的创造力,他们的应对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官场的饭局真有意思,不喝酒也要以茶代酒,装模作样地敬来宾,说“必要的程序还是要有的”,要有仪式感。周步芳的祝酒辞势必要谈到夏枫之行让他们找到了差距,看到了不足,促进了江中镇的工作,要借这次夏书~记视察为契机,全面检视各项工作,查漏补缺,特别是牵扯民生的事项,决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周步芳感情真挚地表达着,听上去是发自内心的。 “为政之道,在于为民。民之呼,我之愿。dang和zf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主要靠乡镇这一级的领导干部来树立和维护,所以,你们的责任大,担子重啊!” 夏枫想,我的江中之行虽然让你周步芳难堪了,但这是你工作失误在前造成的,怨不得我。从工作角度讲,我是县~委的副书~记,理应对你提醒提醒,提提要求。 “夏书~记说的是,我们江中镇这些年充分尊重群众的意愿,在发展农产品加工业方面迈出了两大步,引进外资搞起了全县规模最大的冷库贮存和精细加工,提高了农产品的附加值,农民人均增收三百多元。前些天,孟县~长专门过来视察,给予了充分肯定。” 周步芳马上转变了话题的方向。 “精细加工项目都有哪些?”夏枫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主要是速冻,目前已经上了两条速冻生产线。速冻保鲜效果好啊,营养成分不流失,今天早上的新鲜蔬菜,明天下午就能到日本、韩国人的餐桌上,效益翻了好几番。孟县~长要求我们不能满足于日韩市场,还要奋力开拓欧美市场。” 听着周步芳自豪的话语,夏枫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镇委书~记,唯县~长马首是瞻,选边站队的思想也太明显了吧?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道:“孟县~长眼界高远,是有大思路的人,你要多听听他的建议。” 他想探探孟有为在周步芳心目中的位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孟县~长还真是见识过人,他到冷库里一转悠,就发现了问题,说我们的菜品单一,有押宝的成分,必须扩大规模。他批评我们不能满足于收购本镇农副产品,还要放眼周边乡镇,形成洼地效应、聚集效应。说品种多,有规模,形成航空母舰,才能抗风浪,才能互为弥补,才能达到东方不亮西方亮的目的。” “孟县~长说得有道理。” “是的,扩大规模是必须的,问题是土地指标解决不了。孟县~长正帮着我们协调呢。” 周步芳越说兴致越高,好像只有孟有为才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一样。 夏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再接话,夹起一口菜,有些夸张地咀嚼起来,有认真品尝的意思。众人见状,遂不再发言。 “江中镇是个大镇,在全县的位置举足轻重。近期面上出现了不少不稳定因素,上访数量不断攀升,唐书~记对此很是恼火,要求务必将矛盾纠纷解决在萌芽中,这方面,步芳书~记还要多加关~注。”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夏枫故意抛出这个话题,看看周步芳的如何反应。 “夏书~记放心,发展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和谐音符,这是正常的。发展中的问题要靠发展来解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周步芳说这话时,看向了马田军。马田军沉默不语。 夏枫抛出了唐兴德,周步芳没接这一茬。看来,周步芳的眼中还真的只有孟有为了,他这才是真正的押宝行为呢。 夏枫放下筷子,意思是吃好了,其他人也迅速结束。夏枫直了直腰,道:“事情你们解决得很好,我们的饭也吃饱了,怎么样?田军同志,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咱们回吧?客走主安哪!” “听您书~记的,俺没事了。” 大家就起身簇拥着夏枫往食堂外走。这时,马田军问夏枫:“书~记,您还去卫生间一下不?” 夏枫就知道他需要去,便道:“不去了,你该去就去,别客气。” 大家便一阵哄笑。 马田军边走边自我解嘲:“光顾着听您领导谈话了,把自己的大事给忽略了。” 司机早把面包车开到了食堂前的空地上。马田军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大家就纷纷与周步芳握别,正要上车呢,忽听餐厅里传来一阵碟子摔碎的清脆响声,还有桌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骂声:“奶奶个叉,人事也办不成,我还不如喂猪来!都是些什么熊玩艺!” 这是有人掀了桌子啊。怎么回事?难道骂的是我吗?夏枫惊呆了。 周步芳倒是很沉着,向站在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道:“去看看,这个老马又怎么了?发什么邪啊!” 那工作人员飞快地奔去。 “让书~记受惊了,肯定是炊事员老马又犯了病,发邪劲的。没什么事,有事由我来解决,你们上车吧。” 刚刚说到稳定问题,你周步芳没引起重视,现在后院失火,大本营里乱了套,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步芳啊,这事……”还没等夏枫说完呢,周步芳忙说:“没事书~记,您就放心地回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这就是撵人的意思了。夏枫无奈地上了车,没好气地对司机说:“走吧。”车子就迅速驶出了镇委大院。 见夏枫脸色阴沉,大伙都不作声。夏枫呼吸急促,脑筋飞快地转着:你这个马田军啊,早不去卫生间晚不去卫生间,偏偏这个时候去,如果早走了,他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与我们何干?现在可好,我们还没走呢,吃饭的桌子被人家给掀了,假如真的传了出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夏枫越想越担心,心里有些发毛。 第194章 舆论哗然 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什么墨菲定律,简直就是倒霉定律。 在这网络发达的特殊年代里,一切事情的瞬间发酵皆有可能。 第二天一早,夏枫就收到了张子文发来的链接:《炊事员怒掀县~委书~记饭桌》,文章只有几句话,说:兴通县~委副书~记夏枫到江中镇出发期间,在食堂大吃大喝浪费严重,炊事员看着心疼,一怒之下掀了饭桌。更可气的是,还配有一张饭菜碗碟一地狼藉的照片,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网络时兴标题dang,尽管内容是县~委副书~记,但标题上却写的是县~委书~记。 如五雷轰项,夏枫懵了。 网络的传播速度太快了,各大网站和微博几乎都有转载,可谓铺天盖地,很快成为舆论的焦点。 这事件,来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对舆论宣传工作有所了解的夏枫,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镇定,心砰砰直跳。他非常清楚,这次的舆情处置不好,会极大地影响他的政~治生~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面临着异常严峻的考验。 一上班,孙桂香便火急火燎地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把网络上的综合情况报告了夏枫。 帖子是昨晚夜里十一点多发出去的,原发在一个个人网站,随后被转发。这个个人网站的ip地址在境外,也没有联系方式,联系不到网站的主人,无法删除。目前,网络上的转载条数已经突破10万。 联系删除已经来不及了。 “俺的书~记兄弟,这事的政治影响可是太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呀?”孙桂香急得不得了。看得出,她是真的替夏枫着急。 夏枫不得不把昨天中午的真实情况向孙桂香复述了一遍。 “不行,我得问问周步芳这块熊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孙桂香掏出了手机。 这时,夏枫的手机响了,竟然是周步芳打来的,夏枫朝着孙桂香说了句“他来电话了”,便立马接了起来。 “夏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您可能也看到了,向您检讨,向您检讨!”那边的周步芳显然也是焦急万分。 “你检讨个屁!事情闹得这么大了,豆腐掉到了灰堆里,已经不可收拾,你检讨中个屁用!”夏枫声色俱厉。 “书~记息怒书~记息怒,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们检讨,我们检讨!” “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记是这样的,这个炊事员马守贵想让dang委安排他儿子到镇里来工作,他儿子才是专科毕业,不好安排啊,就让他等一等,结果他误以为镇里不管,就经常发飚发邪,有时还骂人。昨天中午他收拾桌子的时候又想起这事来了,脑袋一发热,就掀了桌子。他不知道是您来啊,他若是知道您来,怎么也不会掀桌子的。” 周步芳的语气与昨日判若两人。 “您看看你们处理的这是什么事!你抓紧把这个事情的经过形成一个材料,同时向唐书~记报告一下。舆情扩散到这个程度,我估计组织上会进行调查的,你们实事求是地准备,也实事求是地汇报就是了。” “好的,书~记,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向唐书~记……”夏枫已无心再听他道歉,气愤地关上了手机。 怎么应对这个舆情?联系删除已不可能,惟一的路子就是正面回应。可是,怎么回应呢?四菜一汤的标准中,中间竟然换了菜和汤,那就是八菜两汤了,这个已经违反了相关规定,而且属于阳奉阴违性质,可是不能对外公开讲的。 孙桂香急得团团转,夏枫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时,唐兴德来了电话,要夏枫过去,夏枫便带着孙桂香一起去了。 唐兴德关心的当然是网络炒作的掀饭桌事件。孙桂香汇报了当前网络传播情况,夏枫复述了昨日午餐情况。 “这个周步芳,机关算尽太精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四菜一汤就是四菜一汤,碗大一点,也够吃的了,你中间还换什么啊?他这一换,就违反了规定,说不清楚了。”唐兴德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很是无奈。 “是的,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批评他了,但没有当即纠正,我有失误,书~记我得检讨。”夏枫很是内疚地说道。 唐兴德没接夏枫的话,思忖一会,问孙桂香:“当今之计,如何应对?” 孙桂香便说删除是不可能的了,最好是正面回应,但中间换菜的事又不能说,正面回应也就有了不便之处。如果不提换菜一茬事,便有欺骗受众之嫌,以后假如真相大白,引起的麻烦会更大。 “你的意思就是没有办法了?!”唐兴德猛然间提高了嗓门,把夏枫和孙桂香均吓了一跳。 “书~记,就目前来看,我还真没想出妥当的办法来。要不,我请示一下市~委宣传部网络办,听听他们有什么意见?”孙桂香嗫嚅道。 “你看看你们宣传部,用得着的时候你们就不中用了,平时就不学习点专业常识?抓紧请示去吧,抓紧抓紧!”唐兴德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撵着孙桂香,孙桂香连忙走了出去。 唐兴德烦躁地mo起烟盒,抽出一支,啪地点上,猛吸起来,本就烟雾弥漫的屋里更加让人透不过气来。 夏枫已无心去开窗户通气,只感觉百爪挠心,提心吊胆。 “这事弄的,你去镇里是深入基层为民解忧,现场办公也有成效,一顿饭吃出故事来了,还弄得惊天动地,唉……” 夏枫想检讨的,想想已经检讨过了,总是检讨也没必要,就未再言语。 “你先回去吧,听听市里什么动静,想想还有什么好法。”唐兴德发话了,夏枫便站起身,说了句“给书~记添堵了”,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发现有十多个电话和七八条短信。有家人的,有建设局老同事的,还有黄佳、陈昌浩、王一凡等人的,其他人的暂且不管,张子龙和关丽娜的还是应该回的。 张子龙问明了事情的经过,安慰了大哥夏枫几句,还是指出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有领导会过问。一旦有领导过问了,就要落实,恐怕纪委纠风办之类的机构就要介入调查,还是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是不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夏枫忐忑不安地问张子龙。 “事情本身的性质并不严重,但影响不好,让炊事员给掀了饭桌,影响太坏了。就你本身而言,假如只有四菜一汤,也无所谓,关键是中间还换了一次,成了八菜两汤。如果这事调查的时候没人说出去,可能会好一些。但如果炊事员说了,就是项风违纪的问题,对你对周步芳都不好,特别是对周步芳,可能都会有说法。” 有说法,就是受处分的意思。 子龙分析得很到位了。夏枫真的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得要命,对周步芳恨得咬牙切齿。 这事的责任,主要还是在周步芳,如果他听夏枫的话,把那新的四菜一汤撤下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他把炊事员的孩子安排得好好的,也许那粗鲁的炊事员就不会掀桌子了。这个可恶的周步芳啊! 夏枫百爪挠心。 至于给关丽娜回话,夏枫真的不太情愿,因为她心小,会无比担心和忧虑。但是不回话又不可以,她还会坚持不懈地打电话问的。 “关关,找枫哥有啥事吗?”夏枫还是打了过去,尽量装成没事的样子。 “枫哥,咋了吗?网上说你让人把饭桌给掀了,到底咋了吗?”关丽娜急切地说道。 夏枫就又把昨天中午吃饭的情况向关丽娜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两道四菜一汤的事实。 “不就是吃个饭吗?那个炊事员也不应该掀桌子呀,太不讲礼貌了。再说了,他对人家dang委书~记有意见,与你何干?怎么会报道了是掀你的桌子?”关丽娜动了气,语无伦次的,也搞不清自己要说什么了。 “没事的,关关,枫哥没犯什么错误,枫哥不怕,网络上炒一炒,一阵风似的,过去也就过去了,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更不会影响我的进步,放心好了。” “枫哥,俺知道从政不容易,人家不是常说吗,公家的便宜沾不得。你做官,可不能想着沾那点小~便宜,吃啊喝的,才需要多少钱啊,我还是能挣的,一幅画就能挣几千甚至上万,咱不犯那个错误……” “关关,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枫哥不是嘴馋的人,我更不会犯经济错误,你放心好了,需要钱的时候我会给你说的。周末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聊聊,现在外面还有人等着要过来商量事情呢,我挂了哈。” 说着,夏枫就挂了电话。他知道,再有半个小时,关丽娜也诉说不完。他主动挂电话,这么多年了应该还是第一次,对她来讲太无情太残忍了。 残忍就残忍吧,又不是经常残忍。 三弟~子龙的话,值得认真琢磨。“如果没人说出去,可能会好一些”这话,很重要,是关键中的核心。怎么才能不说出去?根子在炊事员那里。要想摆平炊事员,还是应该周步芳出面。 应该见见周步芳,点化点化他。 夏枫掏出手机,又犹豫了。假如日后上级真的来调查此事,他与周步芳的通话,会不会认定是串供?如果这样,那就更加麻烦了。 夏枫痛苦地思索着。 第195章 阴谋一般 这不是案件,是事件,性质是舆情危机,两个当事人之间沟通沟通,商讨应对措施,与串供是两码事情。 再说了,这个事件当中,本人是不存在过错的。说什么,不说什么,那是你周步芳的选择,本人不过是帮你分析分析利弊而已。 梳理了这样的思路之后,夏枫果断地拨通了周步芳的电话。周步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接了。 他肯定也在煎熬之中。 “夏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周步芳急切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指示?我都让你给弄晕了!” “给领导添堵,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也难赎罪啊!” 周步芳一幅悔青了肠子的节奏。 “就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我现在真是六神无主,刚才与孙桂香部长联系了,她正在想办法。” “事件本身性质不是太严重,但这已经形成了舆论危机,就成公共事件了。舆情传播速度这么快,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难以预料,但有一点是非常明显的,受害人主要就是我们俩。” “责任全由我承担也行啊,只要对您没有什么影响。” “咱先不说谁担责的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过来一趟,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讨论讨论。” “马上,马上!” 周步芳来到兴通县城,找了一家较为僻静的茶馆。夏枫告诉张子文有点私事需要处理,自己开着“黑马”去见周步芳。 走进茶馆雅间,周步芳一脸的焦虑。夏枫并没理他,冷冷地坐下,道:“怎么弄到网上的呢?” 事发非常偶然。炊事员马守贵掀了桌子之后,伙房的一位年轻女服务员出于猎奇心理,随手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回家发给了她的闺蜜,闺蜜问了下情况,感到新奇,又发到了一个微~信群里,群里别有用心的人转发到了个人网站上,结果又被转发到境外网站,引起轩然大~波。 “我想开除这个女服务员的,又感觉急了点。” “不要急着处理,先缓一缓再说。你知道下一步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上级要来调查?” “是的,有关部门肯定要介入。县里,我已经给唐书~记说清楚了,倒没什么大事,但舆情发酵到现在这个程度,市里很可能会组织人员调查。调查的重点,就是这顿饭该不该吃,超标准没有。吃饭,是没有问题的,关键环节是换菜。换菜这个馊点子,是你出的吧?” “唉……这不还是想着照顾好领导,赢得更多的支持嘛!”周步芳一脸的沮丧。 “你这一换菜,标准肯定提高,性质也就变了,你这是标准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时我就给你指出来了,你还不以为然。” “换菜这事,其实也就是端回去在原来的菜的基础上重新加工了一下,加了点料和菜,严格意义上讲不存在换的问题,是加工的问题,能不能别提这茬,压一下?” 夏枫想,这周步芳的脑子还很灵光的呢,这明显含有狡辩的成分啊。 “怎么压?”夏枫故意问。 “炊事员和服务员不提这茬就行了啊。再说了,即便说,那也就是加工,那哪儿是换啊,都是让你夏书~记把我带到沟里了!” 夏枫苦笑不得。 “他们能不提吗?” “能,我让他们不提这个环节就是了。炊事员马守贵的儿子,我马上安排到镇里来干合同工,他俩都到镇里来上班,估计他就满意了,也不会胡说八道,会老实的。” “那女服务员呢?” “那女服务员是马守贵找来的,是他的亲戚,可以考虑工资每月涨个三五十块钱,工作让马守贵去做。” 夏枫不语,内心在论证着周步芳的做法。换菜与加工,本是有区别的,让周步芳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一定的交叉关系。其实,端回去再加工的说法,也未尝不可,只是让周步芳这么将安排炊事员孩子就业与提高服务员待遇的事一搅和,感觉像是搞阴谋一般,不怎么光明正大了。 “网站上的图片,铁定是撤不下来的;正面回应,由于你搞了这个再加工,我们吃不准口径,又不敢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不能再出现新的情况了。你能把你说的落实好,我想这事早晚也会平安地过去,尽管有些负面影响,也不会伤筋动骨。假如再出现了岔岔,首当其冲的是你,然后就是我了。” “书~记放心,决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有时候,磨难、危机是可以统一人的意志,改变人的思维方式的。周步芳虽然是孟有为的铁杆,但夏枫与孟有为面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孟的主攻对手是唐兴德,所以周步芳很容易地便与夏枫站在了一起,共度难关。 一切都是利益和命运的共同体,没有根本利益捆~绑的团体,大团体也好小团体也罢,关系都不是牢不可破的。 此刻的周步芳,感觉与夏枫成了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一般。毕竟,在一个几十万人的县里,能混到镇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的人,已属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县~委副书~记这个全县的三把手了,能避免的闪失一定要坚决避免。 夏枫的手机响了,是孙桂香打来的。 孙桂香请示了市~委宣传部网络办,得知此信息市领导已知晓,估计会派人来调查落实。 “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吗?”夏枫问。 “他们的意见,先等一等,目前舆情正处在高度分~裂期,你怎么解释网友也不会相信,最好能有个上级的权威部门来说话,因为您本身就是县~委的领导,县里的声音网友会质疑的。缓一缓,舆情高~峰期过去之后再回应不迟。” “那我们就按兵不动?” “暂时只能这样了。” 与孙桂香通完话,夏枫将孙桂香的谈话内容传述给周步芳,周步芳不住地点头,道:“夏书~记,还有别的指示没?事不宜迟,没有的话,我抓紧回去落实。” “好的,步芳,要注意工作方法,千万不能搞砸了。” “我心里有数。”说完,周步芳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周步芳远去的背影,夏枫悬吊的心更加忐忑起来。这个周步芳,说话办事太武断,过于霸道,能成事,也能坏事,不知这次会把握得如何。 事实证明,夏枫的担心并不多余。 江中镇书~记办公室内,周步芳将马守贵和分管的常务副镇长宋学忠叫到办公室,铁青着脸,狠狠地骂了起来: “你们两个狗东西,你们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给江中镇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还连累了县里的夏书~记,你们不是个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全镇五万多老百姓更不会放过你们!” 周步芳粗中有细,他担心只骂马守贵会呛了他的逆鳞,适得其反,就将宋学忠一同骂着。同时还给马守贵这样一个压力,常务副镇长我照样骂,别说你一个炊事员了。 “周书~记,俺知道错了,俺不该掀桌子,俺不会上网,您就替俺上网说说,就说是俺不小心碰倒的桌子还不行吗?”马守贵虽然脾气倔强,但周步芳的气场太过强大,已经将他生生地震慑住了。 “网上的骂声铺天盖地,我们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早有这种态度多好?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您当领导的还能要把俺逼死吗?”马守贵突然就恼了,说了绝话。 “马守贵,你给我耍什么横?你死了事情就能解决了吗?你死了该怎么办的还是怎么办!”周步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马守贵,拍了桌子。 马守贵还要发火,旁边的宋学忠狠狠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道:“周书~记说的有道理,你得好好听着。” “俺不是不听啊,周书~记,你们都走了,我弄倒了桌子,我负责就是嘛,牵扯您领导干什么?不然的话,我让俺儿子录一段俺的视频,发到网上,把这个事情说明白行不?” “你考虑的太简单了。你儿子,本来我已经给学忠通好了气,让他来镇农业办公室干合同工的,你说你又闹了这么一出,让我怎么办?你认为合同工是跟过去的临时工一样啊?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合同工,五险一金都给买着,跟正式工一样!” 一听周步芳这样说话,宋学忠连忙道:“是的,周书~记对你非常关心,跟我商量找个时机让你儿子过来上班的,说了二三次了。” 儿子正谈着恋爱,因为没有固定工作女方迟迟不愿意定亲,闻听要安排到农业办上班,马守贵一愣,情绪得到了控制,把腰稍稍弯了下,连声道:“周书~记啊周书~记,您说俺……哎呦,俺真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了,俺不是故意的啊,您看看俺该怎么做才行,您就直说,您就是要俺这条老命也行!” “书~记,怎么办才能让影响降低到最小,您如果有要求,就尽管指示,该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处理我们,俺不会有半句怨言。”宋学忠跟着表态。 见时机已经成熟,周步芳道:“刚才老马已经说了,那桌子,是你无意识地碰倒的,是累了还是眼花了什么原因,你自己知道。” “知道知道,是俺又累又花,一不小心弄倒的。”马守贵心领神会,连忙说道。 “另外,四菜一汤标准,镇里一直是坚持执行的,从来没有变通过。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上级有这方面的要求,而且很具体,我们怎么敢违反?不管是谁来,只要是我陪客,从来没有违反过。至于你们是否将凉了的菜端回去加工加工,那是服务态度问题,是另一回事了。” 说这话时,周步芳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宋学忠不愧是常务,脑筋转得快,道:“没有更换四菜一汤的事情,有时候菜凉了,老马他们想得周到,就端回去给热热,个别时候加点汤加点料的,加工加工,没有更换一说,没有。” “知道知道,没有没有。”马守贵赶紧附和。 “没有就行,假如有的话,我拿你们是问!”周步芳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这些个领导的嘴,像老天爷的脸似的,说风就风,说雨就雨,阴晴不定,很是难料,是犯不得犟的。 宋学忠完全明白了周步芳的意图,进一步总结道:“书~记,我和老马都已经很明确了,那桌子就是老马不小心弄倒的,根本不像网上说的那样是故意掀的;四菜一汤都是按标准上的,就是市~委书~记来,咱也是坚持的这个标准,没有二样,是不是老马?”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那你们要记准了,以后如果有人来问,一定要按照这个样子实话实说。” “记住了记住了。” “至于那个服务员,是不是你老马的亲戚?你们负责给她说清楚,不要让她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书~记您放心,我去给她说。” 口径已经很好地得到了明确,周步芳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他接着要通了夏枫的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市里的调查组明天就要下来。 周步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市里的动作,太快了! 第196章 联合调查 市里的联合调查组由三个人组成,市纪委纠风办主任高立荣带队,成员有纠风办正科级干部陈庆文以及市~委宣传部网络办应急处置科科长乔欣。 调查组直接来到了江中镇,第一个接触的便是炊事员马守贵。 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调查,马守贵心里免不了有些忐忑,但由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何回答已心中有谱,因此并不慌张。不过,与调查组的几个回合,却让他极不舒服,产生了一些抵触情绪,甚至有些厌烦起来。 那次招待的时间、地点、参加人员、事由等等,马守贵一一回答过后,高立荣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要掀桌子?对超标准招待不满,还是对参加招待的人不满?” “我没有掀桌子,是我不小心碰倒的。” “马守贵,据我们了解,你是退伍军人,还是dang员,对组织忠诚是最起码的要求,掀了就是掀了,为什么突然间就改变了说法?不如实反映情况,是要受dang纪处分的!” 高立荣的两眼紧盯着马守贵,目光如炬,像是能看穿人的内心一样,马守贵心里有些发毛,可他心里清楚,桌子倒是倒了,是怎么弄倒的,我是当事人,那是我说了算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就是我掀的呢?于是,心里就来了气,想我偏不承认是掀的,就坚定地说:“那天我身体不舒服,也没吃饭,有些晕,收拾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桌子弄翻了。” “马守贵,你给我老实点,你如果不老实交待,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带到专门的地方进行询问!大家都知道是你一怒之下掀了饭桌,你突然就改口,是不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让你改口,非说是你碰倒的?”高立荣的声音渐高,表情严酷起来。 高立荣是久经沙场的人,他的冷峻与严厉一般人是经不住的。他没想到的是,马守贵虽是一介伙夫,却不同于常人,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竟越来越坦然起来。 此时,马守贵倔犟固执的性格已经被高立荣彻底地激活了,心想我一个农民,又不是国家干部,你好好地问我还可以好好地回答,如此这般地强加于人,还让我老实点,我又不是犯罪分子,你奈我何? “您是国家干部,是首长啊,您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如实反映情况,不行吗?您的意思,是要我就得按照您的意思来说才算老实?要不,您写个材料,我签字不就行了吗?” 马守贵的话,深深刺伤了高立荣,高立荣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了红润。 “马师傅,高主任不是那个意思,你理解偏了,他是让您实事求是地反映,不要受外界因素的干扰,有一说一,如实描述。”陈庆文解释道。 陈庆文虽然年轻,但他态度温和,脸上微微挂着笑,很尊重人的样子,马守贵心里舒服了不少。 “是的,马师傅,咱实话实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有心理负担。”乔欣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拿起暖瓶,给马守贵面前的杯子续了点水,道:“马师傅,喝口水,慢慢说。”话里话外,透出些女性的温柔。 看看这两位年轻一些的同志,温和有礼貌,正儿八经的样子,让人很愿意接受。 夏枫在市建设局担任副局长期间,与乔欣一起接待过搞负面报道的记者,二人配合默契,彼此印象极好。从内心来讲,乔欣唯恐夏枫出事,但听马守贵这么一说,心里就宽慰了不少,甚至在盘算着如何撰写正面回应的稿子了。 “老马啊,我们这次来,是受市领导的指派前来调查的,是必须了解清楚事件的真实情况的。我说话的方式可能有点ying,但我绝对没有恶意啊,对,你先喝口水,然后慢慢说。” 高立荣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语气缓和了不少。 已经火气冲天的马守贵见高立荣态度有所转变,这才有些退火,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平时的接待标准,你们是怎么定的?”高立荣问。 “都是四菜一汤,人多的时候,碟子就大一些,人少的时候就小一些,两荤两素,绝对没有超标准。” “那天的接待,你们也没再加菜?人不少啊。”高立荣问。 “菜是没加,不过又加了点咸菜什么的,算不得菜。” “什么咸菜?是不是加肉炒了的那种?”高立荣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有,是生咸菜和大蒜瓣,就这么点。”马守贵用手比划着说,“也就有掌心那么大。” 高立荣的身子又缩了回去。 “喝的什么酒啊?”高立荣突然又问。 “没喝呀,没让上酒啊。”马守贵答道。 “你们镇里,平时招待都喝什么酒?” “档次很低的红酒,几十块钱批进来的,档次太低了,有的人喝了还拉肚子。有时喝俺县酒厂的酒,个别时候周书~记从自己家拿酒给客人喝。” “从自己家拿酒?都拿的什么酒?” “不知道,反正不是茅台五粮液。” 高立荣的步步紧逼,反而让马守贵更加清醒。他暗暗告诫自己,要谨慎再谨慎,言多有失,少说为上。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高立荣笑着说道:“老马,今天先这样吧,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们再找您。” 马守贵走出了会议室,感觉自己像是经受了一场考验一样,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 调查组没再找女服务员了解情况,与周步芳座谈之后,又回到了兴通县~委,找到了马田军,了解了相关细节进行印证。马田军的回答很幽默:“桌上始终是四菜一汤,我们要上车的时候,听到屋里有响声,其他什么情况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上了一趟厕所,那响声也是听不到的。” 又与夏枫座谈。与夏枫座谈的时候,情况了解得已经很具体了,氛围也就非常轻松,夏枫的回答与马田军的回答一致,吃饭是按标准来的,是不是掀了桌子,只是听到了响声,并没有去了解。 “夏书~记,想不到你深入基层为困难户办好事,还闹出了负面新闻,看来当领导也不容易,时时得有风险意识哪。” 乔欣与夏枫随意聊了起来。 “网络时代,良莠不齐,泥沙俱下,真假难辨,你这个主管网络的领导责任就大了,我们一旦有什么事情,就全靠你来澄清了!”夏枫笑道。 “是啊,现在的这个网络时代,太混乱太可怕,但凡有事都得炒作,是得好好管一管了。”高立荣也很有感慨地说。 “我们马上形成一个稿子,领导审阅后就发到网上,这事很快就能平息。” “谢谢乔科长,感谢高主任的英明决断。我们这些基层的干部,能遇到你们这样明辨是非主持正义的明白人、好领导,真是太荣幸了。再次感谢你们三位了!”夏枫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高立荣一行又拜见了唐兴德,言明了调查情况之后,打道回府,当天晚上,江平新闻网站上便出现了《炊事员怒掀县~委书~记的饭桌一稿内容失实》的新闻,迅速被转载。内容很短,“经了解,兴通县~委副书~记夏枫到江中镇出发期间,在食堂大吃大喝浪费严重,炊事员看着心疼,一怒之下掀了饭桌的贴文严重失实,真实情况是炊事员马守贵打扫卫生时不小心弄倒了饭桌,并非怒掀饭桌。另外,当日招待严格遵照标准,不存在大吃大喝浪费严重问题。”署名是“江宣”。 第一时间告诉夏枫这一消息的,是关丽娜。 “枫哥,李玲大姐对你很关心啊,刚才专门打来电话,说姐夫看到网上的帖子了,起初真的以为是你大吃大喝被掀了饭桌呢,后来看了后续的文章,知道你被冤枉了。大姐让告诉你,要处处小心,以后可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件了。” “关关,替我感谢大姐,大姐的画展,你要多用些心,争取办得漂亮一些,千万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放心吧,枫哥,有些工作,我已经委托张大锤院长先期进行着的,肯定错不了。你呀,真的不能再出这种事了,把人能吓个半死!”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无私则无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枫哥心里有数。”夏枫说得一套一套的,也是自我安慰,同时免不了再安慰关丽娜一番。 电话不断地打了进来,亲近的人才这么关心。张子龙、钟兰、王一凡、夏叶等等,夏枫耐心地解释、感谢。 最后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叶小纤。 “枫哥大书~记,祝贺你平冤昭雪。”自从得知有人喊夏枫“枫哥”之后,叶小纤在私下里也嗲声嗲气地喊上了枫哥。 “哦,你们也知道了?” 网络的普及速度,任你怎么想像也不过分。 “你出事的当天我们就知道了,只是没好意思联系您,怕给您添堵。李总刚听说的时候就批驳,说在一个小镇里,怎么会有大吃大喝?一看就是有人造谣生事,不用搭理,时间一长就过去了。果不其然,刚才看到辟谣的稿子了,我马上告诉了李总,李总让我联系您,要给您压压惊。” “你们还想的这么周到,谢谢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用不着压惊,正像李总说的,无所谓的事情,哪有什么惊不惊的,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夏枫道。 “俺的大书~记来,李总这么惦记着你,你可不能拂了李总的一片好心,我可只是传达他的意见哦。” 哦?夏枫忽然记起李总前几天发过短信,问认不认识国家发改委一个什么司的兴通老乡,要去拜访他,夏枫打听了刘佳旺才知道这人名叫张家栋,并索要了这个人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按说他应该在京都啊?看来是回来了,见一见听听有什么收获也不错。于是,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下午下班之后,夏枫照例来到叶小纤往常接他的地方,发现这次没用奔驰商务,眼前停着的是叶小纤的白色宝马。 拉开后门,坐了进去,叶小纤从驾驶座上扭过身,费劲地伸出玉手,道:“热烈欢迎枫哥光临。” 关上车门了,夏枫就放心地握着,道:“客气,客气了。” “枫哥,您虽然没受惊,我可是受惊了,谁这么坏啊,干这种缺德的事,太不讲良心了。”说着,悠然地将车子开出了办公大院。 第197章 辛酸往事 车子没去建筑公司的会所,而是来到丽河边上的一家茶舍前停下了。 夏枫好生奇怪,那会所档次应该不低的,还是专门邀请的厨师,厨艺甚高,湘菜川菜鲁菜做的都好,关键是相对封闭,安静,当然也会更加安全,今天这是? “怎么选择了这么个高雅的地方?”夏枫忍不住问道。 “带您换换口味,老是在一个地方吃,不俗啊!”叶小纤嗔道。 那就客随主便吧。夏枫跟着叶小纤来到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很小,只能做下两个人,夏枫愣住了:这节奏,不像是李世梁请客啊。 正发呆呢,叶小纤关上了房门,得意地笑道:“枫哥,今天你被绑架了。” “谁?我被谁绑架了?” “我呀!” 夏枫就明白了,今天不是李世梁请客,而是叶小纤单独哄骗他出来的强行约会。 与美女约会聊天也是不错的事情,只是这叶小纤狐精一般,过于诱人,别整出什么麻烦就行。再就是,这茶舍虽然僻静,但毕竟是在丽河边上,是公共场所,一个县~委的副书~记单独与美女相约,容易整出绯闻来,是有一定风险的。 来则来矣,任她风浪起,我自稳坐钓鱼船,无妨,权当娱乐了,将计就计吧! 经历了“掀饭桌事件”之后的夏枫,心理承受能力大大增强,滋生了坦然面对生活中一切的随缘情结。 “世梁老总是不是还在京都啊?” “啊?原来你知道李总不在兴通啊?”叶小纤很是惊讶。知道李总不在,依然这么痛快地接受邀请,这说明对我叶小纤很有感情,当然也是非常信任。这关系,毫无疑问就是私密关系了。叶小纤更加兴奋不已。 “我这是猜的,前几天他与我联系过事情。” “今天是我特意请您,给您压惊的。单独请您,我是蓄谋已久了,怕您不给我面子,所以假借了李总的名义,还望枫哥谅解哟?” 叶小纤柔声细语的,媚眼传情,搞得夏枫心旌荡漾,本该连说谅解谅解的,但转念一想这样显得太随意,得拿捏住才是,否则下面就恐怕只能被俘虏了,便道:“你呀,还蓄谋已久,你都快成阴谋家了。” “哎哟,就我这点小心思,在你面前还不是土丘见泰山,小巫见大巫?哪能称得上是阴谋家呀,你也真是太能抬举我了吧。” “有智慧,咱们的小叶主任有智慧啊。” “讲有智慧,谁也比不上枫哥您哪。您看您,吃个饭让人算计着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让您一挥手就给化解了?” “小叶哪,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云淡风轻,看上去波澜不惊,其实是暗流涌动啊。你说有人算计吧,也不准确,就是巧他娘遇见了巧他爹,赶巧了。从政嘛,政治智慧很重要,但是运气也还是要讲的,不顺的时候,那也是出门踩到了狗屎上,放屁砸到了脚后跟。” “原来枫哥也会说这种粗话。”叶小纤抿嘴而笑。 菜,叶小纤早就定好了的,上的速度很快。送菜的帅哥服务员征求了叶小纤的意见,把红酒打开了。 叶小纤道:“今天随意一点,不让枫哥喝白酒了。你说一点不喝吧,也不合适,无酒不成席嘛,就喝点红酒,随意,就是聊天,好不好,枫哥?” 还未饮酒呢,叶小纤就有些醉意了,夏枫又担心又刺激,生怕小纤再耍懒,两个人醉一个也不好啊,就道:“你还要开车,按说一点也不能喝,开车不喝酒。” “有你这个大书~记在,咱怕谁?”叶小纤边说边倒酒。 “那就找个代驾吧,免得麻烦。” “也行,那就放开喝?放开喝的话,那就没有数了。我在京都上大学的时候,每到周末,我们几个好姐妹都要聚一聚。大厅里一坐,那气场绝对爆棚,全厅里人的目光都过来了,刷刷地,都没人说话了都!” “哦?你们班里的女生,长相和气质,那肯定都是嘎嘎的!” “那是必须的!”叶小纤骄傲得像小公鸡。 “大庭广众之下,没遇到过色狼?”夏枫好奇地问道。 “肯定有啊!有一次有几个社会青年见我们喝高了,过来搭讪,说是要扶我们回去,上来就动手动脚,一个同学腿功特别棒,就这么轻轻一抬,踢向那人的裤~裆,那人当场就蹲下去站不起来了,其他人的腿也都软了下来,扶起那个人灰溜溜地走了,骂都不敢骂一声。哈哈哈哈,我们估计,那个人的功能可能要损伤一些,就是能恢复,也要好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你们哪,腿上的功夫当然了得,依仗着专业优势去欺负别人,真正成了漂亮的女汉子了,过于残忍。” “呀,枫哥,你的立场可不对啊!是他们欺负我们女孩子,我们还不能反抗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不过,你说专业优势算是说对了,我们舞蹈专业的,练的什么?就是腿上的功夫啊。不信我表演一下…….” “好好好好,我相信,那是你们的专业,你快坐下,这小屋子,你的拳脚施展不开的。” 叶小纤个子高啊,又穿着高跟鞋,站起来与夏枫不相上下,所以夏枫不想让她站着。 叶小纤嘴巴抿着,歪着头,还真有点女汉子的架势,夏枫就笑了,道:“你装也装不像,缺少阳刚之气!” “哼!”叶小纤很不服气地说,“枫哥,你知道不,我们班的同学,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多数都练过散打、摔跤或者跆拳道什么的,一般的男人是近不了身的。” “你们呀,都成野小子了。对了,大学里那么多帅哥,就没有你看上眼的?”貌似关心的一句话,引出了叶小纤喋喋不休的叙述,也许,这正是叶小纤要敞开心扉,向夏枫表达的意思。 原来,大学期间,叶小纤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场恋爱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青春萌动的她暗恋上了一位文化课的程姓老师,程老师刚过四十,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深得同学们喜爱。然而,不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位伶牙俐齿、性格粗暴的伴侣,俩人性格不和,经常拌嘴,日子过得别别扭扭,非常不和谐。叶小纤从同学那里得知程老师的家庭情况后,由敬仰到同情,由爱慕到倾慕,不自觉地坠入爱河。 程老师的命运,与夏枫何其相似。女人本该温柔似水,却猛如禽兽,那就失去了女人的本色。 他们悄悄地幽会在永定河畔,相依相偎,互诉衷肠。河边行行垂杨柳,长发飘飘动人心;他们结伴登长城,漫步在享誉世界、气魄雄伟的长城之上,登高望远,念天地之悠悠,叹人生之不易,更觉爱情珍贵;他们甚至利用假期时间,结伴去青海新疆旅游,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 喝了红酒的叶小纤粉~嫩的脸蛋微微泛红,更显得妩媚动人。也许,她完全沉浸在了往昔甜蜜的回忆之中。 轻轻的,一股音乐飘了过来,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声音。 这让夏枫想起了《梁祝》中的情节,那草桥结拜、同窗三载以及十八相送的欢乐幸福的旋律,多么动人心弦,那是如葵花般和煦的场景。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接下来,就应该是抗婚、楼台会、哭灵投坟、化蝶的章节了。 这是一般的规律。规律,是不可抗拒的。所有的悲剧爱情,都是相似的节奏,叶小纤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果不其然,他们的地下恋情终于被同学发现了,传到了程老师爱人的耳朵里,这女人竟然闹到课堂上,当场打人撒泼,肆意羞辱叶小纤。随后,她告到了校委会。 已是满校风雨。 事情不可收拾了。他们离了婚,程老师受到了严重的处分,一怒之下辞职去了深圳,眼看着就要毕业的叶小纤,则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一时间无家可归。 原来如此。夏枫很是吃惊,张大的嘴巴始终没能合上。 “你可以去找程老师啊!”夏枫道。 是啊,应该去找他的。她是那么地爱他,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不能没有他。 “可是,心灰意冷的程老师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我去过深圳几次,茫茫人海,他踪迹皆无。” “去他老家找他!” “去过的,我只知道他的老家在山西,具体在什么县什么村,就记不得了。他说过的,可我没记住!” 两行悔恨的泪水,从叶小纤的脸颊滑了下来。 绝望的叶小纤想到了离开这个世界,是同寝室的同学一直的陪伴和劝解,才让她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位好心的同学还托她的一位高~官亲戚,介绍叶小纤认识了李世梁,她便辞别母校,远离京都,来到了兴通县。 “你不是兴通人?” “是的,我不是兴通人。”叶小纤没说祖籍是哪儿,夏枫也不再问。 “程老师,他们没有孩子?”夏枫还在关心着程老师的命运。 “有一个儿子,都上初中了,他也丢下了,房产什么的都没要,真正的净身出户。” “会不会受聘于深圳的某所大学里任教?” “深圳的大学,我基本上都去找过了,没有。有同学分析,他可能出家了。” “可惜了,可惜了。峨眉山、普陀山、九华山,你可以去找一找的。” “去过,去过了,连他的影子也没见到。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在大学里的一个转身,竟然成了永别。”叶小纤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手中的纸巾始终离不开眼睛。 她,是担心泪水弄化了妆。 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多么荒唐的少女情怀,爱情梦想的翅膀会把叶小纤载向何方? 第198章 大跌眼镜 “我真后悔。”叶小纤低声啜泣。 “后悔什么?”。 “假如我能为他生个孩子,有个念想,我这一辈子也就安稳了。” 夏枫浑身一颤,懵了。 叶小纤,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有如此的想法,新生代的年轻人,思想前卫而奇特,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磨眼里长草——荒了唐了! “如果你真的为他生了孩子,那你的麻烦就大了,单亲母亲的生活,是很艰难的。你呀,还是年轻啊,庆幸吧你就。”夏枫忍不住说道。 “你不懂女人,女人的心是无私的,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会爱得很疯狂很彻底,能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心愿,也是她的本能。”她说的那么坚定,说的那么让人心疼。 “你呀你呀,哎哟,有这种思想,可怎么得了,你这是明知情渊深,再深也得下,是飞蛾扑火啊!”夏枫有些痛心疾首。 “枫哥,你说这是飞蛾扑火也好,跳深渊也好,人家心甘情愿,只有这样心才安哪!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你们从政的人,长期压抑自己的感情,循规蹈矩的,时间久了真的就会失去追求爱的动力和兴趣,就会变得麻木,所以你没有深刻的体会,理解不了。” 叶小纤苦涩地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枫哥,你与他们不一样,你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你是重感情有情怀的领导干部。” 我的天哪,怎么才能拯救她这迷失了方向的灵魂?夏枫竟然感觉自己也有责任似的,产生了要说服她的冲动。 “按说,你也是奔而立之年的人了,不应该这么浪漫了啊,还是现实一些,找个优秀的青年嫁了,然后完成你的心愿,生儿育女,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多好!” “枫哥你说的很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生儿育女,就是做母亲。但是,做母亲也是要有条件的,那就是一定要为心爱的人延续血脉而做母亲,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做母亲,那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深陷情渊的女人,已是病入膏肓,任你怎么扯拽,是拉扯不出来的。 “而一旦有了孩子,就好像心爱的人一直陪伴着一样,也会让美好的爱情得到保鲜。” “你是说,孩子是爱情的保鲜剂?”夏枫第一次听说这话,甚是新奇。 “当然是的了,枫哥,你不这样认为吗?” 夏枫无语。 “孩子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情感的延续。文化层次高的人,能明确地认识到这一点,就是学历不高的人,也能感受的到。你比如说,李世梁老总与他爱人,就是这样。” “他们俩,有什么故事?” “他们俩是初中同学,自由恋爱,结婚后一起创业,感情很深。事业成功以后,李总经受的考验就多了呀,外面应酬多,又鲜花遍地,鲜艳芬芳的。但是,不论李总在外面怎么折腾,李总夫人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其实,她内心有时也很痛苦,有时候气得整夜无眠。她说过,企业做大了,就是为社会做贡献了,世梁就不只是咱们家的了,就成了公家的了,只要别丢了,别用坏了就行啊。” 这可是李世梁的个人隐私,做为他的办公室主任,与他家人的关系肯定会非常密切,知道一些也属正常。 “她倒是很幽默的,就不担心李总乐不思蜀?” “她说,有一双儿女牵着呢。就凭我给他生养的这对儿女,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她就是这么自信。” “李总的儿子、女儿很争气,不仅长得帅气漂亮,而且聪明懂事,把李总哄得整天笑嘻嘻的。结果怎么样?李总对他爱人的感情一点也没有变,还经常忙里偷闲地陪着看个电影看个戏的,可浪漫了。” “这说明他们俩人的感情基础牢固,是李总夫人的信任制约了李总。” “你能说孩子的因素不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 “所以,枫哥,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和责任,就是成功地繁育后代。” “从这个角度讲,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不是有道理,这是真理。当然了,优秀的孩子,基因是先天性的,是基础。好种子才能出好苗嘛。” “嗯,这是遗传学的范畴了。” “所以,我的条件还可以吧?我的眼光还可以吧?我喜欢的人当然应该可以。对吧,枫哥?” “对的,也不是一般人都能纳入你的法眼。” 说完,夏枫不自觉地笑了。 “我这一生,最喜欢的男人,只有两个人。” “第一个,肯定就是程老师了。”夏枫一时没忍住,随口接了话茬。 “是的,枫哥,你说的没错。你知道第二个人是谁吗?” “是谁?”夏枫隐隐感觉到了答案。 “是你,枫哥,就是你呀。”叶小纤两眼直视着夏枫,传递着火辣辣的热情。 这是他最期待的答案,同时也是最害怕的答案。 他的内心充满了甜蜜和忧愁。 “枫哥,自从那天李世梁老总安排我与关老师联系之后,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关老师一定是一位美丽又多情的女人,不管她结婚与否,她对你一定会非常崇拜和向往,而你,从未听到你与你家嫂子的事情,可见你们并不恩爱。一个成功的男人,离不开贤惠的女人。所以,你也是需要女人安抚的。” “小叶,你这颠三倒四的,要说些啥?”夏枫听着,心突突地跳,心想坏了,原来她竟然吃了关丽娜的醋,所以才设置了今天这个美丽的圈套,下一步肯定会主动进攻的。 “枫哥,我不会给你添一丁点儿的麻烦,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去做官太太,我只想曾经拥有枫哥。枫哥,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了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枫哥,我爱你,答应我,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是琢磨明白了,我不进攻,你肯定会被关老师抢占的!” 果然如此,她果然吃了关丽娜的醋。女人的心咋会这么细腻?她们俩真不该接触啊。 夏枫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叶小纤说着,起身朝夏枫这边走来,夏枫急忙用手制止:“小叶小叶,你听我说,那天我喝醉了,我确实喝醉了,那是当不得真的。再说,我们俩,你说的事,不可能的呀。再说了,我们有三八线,有三八线的!” 夏枫语无伦次。 “我们的三八线,那是你定的,我不承认,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偏要突破!”叶小纤撒起娇来,径直扑到了夏枫的怀里。 天哪天哪,这可怎么好啊。柔软的腰身,香喷喷的嘴唇,水一般的柔情,任是神仙也无法拒绝。 男追女,一座山;女追男,一层纱。夏枫当下真正体会到了这谚语的内涵。叶小纤抱着夏枫的头,是那么地热烈和疯狂,夏枫试图推开她,两手偏偏触mo到了她xiong前最不该抚mo的地方,他赶忙移开,双手又不知放到哪儿才好。 他的心跳得更加猛烈。 叶小纤以为他在回应,激情就更加饱~满。夏枫真的慌了,这可怎么好呢? 夏枫手足无措。 这情况,不可持续,不可持续,否则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我们俩,是有三八线的啊,早就有了的,这女人的嘴也真是,怎么说突破就能突破? “小叶,小叶,你听我说。”好不容易借着空档,夏枫想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她表现得非常固执。 他非常清楚,如果再不终止,真的就无法收拾不可挽回了。他想起刚才叶小纤说的关老师,对,那关老师,就是他心爱的关丽娜呀,假如再加上眼前的这位尤~物,他夏枫可是应付不过来的。她的确非常可爱,可他是县~委的副书~记,深陷儿女情长的旋涡之中,会牵扯他很多的精力,同时也会给叶小纤带来无尽无休的麻烦,是对叶小纤的极端不负责任,未来的从政之路和日常生活同样会危机重重。 再说了,那样做的话,是对不起关丽娜的,关关是那么爱他,他不能伤害她! 另外,刚从掀饭桌事件中走出来,不能再给自己制造危机了,要未雨绸缪。 哼,还未雨绸缪呢,眼下被美女蛇一样地缠绕着,已经很难自拔了。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应该坚决拒绝。可是,他在韩国三八线上已经深深地伤害过她了,真的需要再伤害一次? 太残忍,太残忍了。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感情的堤坝就要溃决。 猛然间,朦胧中的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呼叫器,对,呼叫服务!他伸了伸手,够不到。 他不想让叶小纤知道他按了呼叫器,那样同样会伤她的心,他直了直身子,终于够到了,用力地按了下去。 唯恐效果不好,他又用力地按了一次。 第199章 不求名分 茶语的服务真是快捷周到,很快就有人敲门:“您好,服务员。” 叶小纤一惊,松开了夏枫,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夏枫道:“进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服务员是一位稚嫩的小男生。 “再来一个果盘吧。”夏枫说。 “好的,先生。”小男孩低着头,弯下腰,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 他们俩,真的需要再吃点水果冷静冷静。 “枫哥,是你叫的服务员?”叶小纤有些失望的表情。 “没有没有,这儿的服务,很周到的哈。”夏枫有些慌张。 叶小纤就苦笑了一下。 双方重归冷静。 “枫哥,你不用回避,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这么克制着自己,不是自我折磨吗,太没有必要了,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的呀,何苦呢!” “小叶,你是一位好姑娘,你还没有结婚,将来肯定是个难得的好妻子,你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还是不了解我,枫哥,我是不能够将就的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入不了我法眼的人,我决不会嫁。优秀的男人凤毛麟角,偶尔发现了一个,我不会轻易放过。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不在乎名分,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叶小纤动~情地表白着,眼里满含着泪,呼吸就更加急迫。 听到“无可救药”这四个字,夏枫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可麻烦了,这说服工作可就费了牛劲了。 “枫哥,你不是不需要感情抚慰的人啊,那晚上……” “那晚上枫哥喝多了,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小叶啊,以后,那晚的事不能再提了,酒后无真言,酒后的事也当不得真,不要再提了。” “可是枫哥……” 夏枫伸出右手,示意她别动。他,真的担心她重新过来缠他,好歹一会服务员还要来,还有解救的机会。 正想着呢,果盘送来了,夏枫拿起一块西瓜,递给叶小纤,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凉爽的西瓜瓤让他们二人真的有所冷静,回归到现实中来。 “难道,我喜欢的男人,都要从我的手中溜走?我注定要一个人承受寂寞的煎熬?”叶小纤显然有些神思恍惚,好像自言自语。 “你的爱情观有了偏差,小叶。优秀的男人多的是,只要你用心观察和寻找,缘分总会有的,要有耐心,你还年轻啊。” “我现在谁也看不上,眼里就只有你,枫哥。” “你眼里只有我,比我真正更优秀的未婚男青年你就看不到了。” 夏枫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了“未婚男青年”这五个字。 “枫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不够优秀?” “你很优秀,太优秀了,我没有资格拥有。” “不,只有你有资格。枫哥,我太喜欢你了,我不能欺骗自己,我不能再让自己失去真爱的机会。” “小叶,那是你的错觉,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尚和优秀。” 听到“高尚”这两个字,叶小纤的心一颤,道:“你的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比我更优秀的人了?我,迟到了吗?” 夏枫无奈而凄苦地笑了笑。 叶小纤顿时就明白了,眼泪咕噜咕噜地掉了下来,哽咽道:“我要竞争,我要竞争!” 夏枫受了感动,一阵心酸,竟也泪水盈盈。 痴情女子古来有,如此执着实少见。夏枫适时叫了饭,然后借故出去结了账,叶不纤竟没有一点反对的表示。 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的夏枫百感交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再次遇到拒绝的叶小纤失望的表情和被泪水打花了妆的粉~嫩脸蛋,始终在他面前晃荡,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在反思自己,检讨自己的行为。 不是的。出于动物的本能,理应顺从才是。之所以拒绝,源自于对她真正的关心,我没有权力无端地消费她的青春。再说了,过多地占有美女资源,应该是道德的沦丧,是对善良的亵渎,是一个领导干部所不允许的。小叶啊小叶,你应该理解。 他有些后悔了。他是叫了代驾的,她却不让代驾碰她的车,坚持自己开车。美女任起性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想象得出,那“枫哥再见”的过后,肯定又是两行晶莹的泪水。 她已经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扑过一次火了,差一点粉身碎骨,失去了心爱的程老师,失去了学籍,竟然连个毕业证也没能拿到。这次,她想紧紧地抓住他,以为再次找到了真爱,意欲不求名分,为他生儿育女,岂不知在这偏僻的小县城里,无形而巨大的世俗力量就会把他们俩搞得声名狼藉,会让他们身败名裂,成为过街老鼠。 天真的叶小纤,你是预测不到,也是理解不了的。 忘了,应该告诉她的,那老领导张民富,当时多么威风啊,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呼风唤雨,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他也为了工作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汗水,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领导干部。但是,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栽倒在金钱和石榴裙下,弄得自己锒铛入狱,空留季芸一人带着他的儿子在外面遭受别人的冷眼,品尝世间的辛酸。 应该告诉她的,活生生的例子,生动的教材嘛,怎么会忘了呢。 夏枫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生ying的态度懊恼不已。 他之所以能够狠得下心来忍疼拒绝,都是为了她,为了他的关丽娜。 对了,这一切的起源,应该是她们俩的通话,她们聊了什么内容,不就是对接了一下李玲大姐画展赞助费的事宜吗,怎么会使得两个女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无缘无故地吃起醋来?先是关丽娜来电,表达自己的感受,接着便是叶小纤假借李世梁请客绑架一般让他来到了茶语。那肆无忌惮的柔情攻击,的确让人难以招架,非常人所能敌也。 可惜啊,可惜这样的考验不能向组织表白,也不便向关丽娜言明。 想到这儿,夏枫又非常佩服起自己的冷静和坚持。否则,防线一旦失守,那将是一溃千里。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关关哪,枫哥对你的狗马之心,精贯白日,天地可鉴,你可知晓? 正想着呢,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夏枫一惊,这么晚了,莫不是又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 拿起一看,他笑了,竟然是关丽娜。 就是这么巧,正想着她呢,她就来电了,莫非真的心有灵犀? “关关哪,这么晚了,咋还没睡呀?” “睡不着,枫哥,我相信你也会睡不着的,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嗯?她怎么会知道我睡不着?今晚的事情,叶小纤不会打电话给她说吧?她是有她的联系方式的。 不会,应该不会。但是万一呢?万一这痴情的叶小纤再打电话询问关丽娜是不是早到的那位,会怎么样?她可是什么傻事都能做出来的。 有可能。她不是说自己迟到了吗?她需要找到那位早到的人,打电话给关丽娜便是要证实早到的那位是不是她。 她说过,她不会放弃竞争的。 那么,她会怎么说?真是见鬼了,他惴惴不安。 “枫哥,枫哥?你怎么不说话?” “啊,在呢,关关。你还真神了啊,怎么知道我睡不着?”他有点心虚。 “刚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多少也受点惊吓不是?不得思考思考人生,举一反三,将来有更大的作为嘛?”关丽娜阴阳怪气的。 “聪明聪明,你都快赶上福尔摩斯了。”闻听此言,夏枫有所释然。 “不跟你贫嘴了,枫哥,给你说件事,俺店里的苏云云,知道不?她小叔子张新亮还在监狱里服刑的那位。” “知道知道,你的大堂经理嘛,怎么了?” “她说好了,等着张新亮出来后结婚,结果最近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位打工青年,一来二往,谈上了,发展速度还不慢。你说说,这样合适吗?那张新亮出来后可咋办?” “我记得她小叔子也快出来了,还有个七八年吧?” “是的。” “从理论上讲,这是苏云云的自由,外人干涉不得,但从道义上讲,有些对不住她小叔子,她小叔子对她有恩哪。话又说回来,女孩子,青春萌动,正是谈恋爱的美好年华,辜负了也很可惜的,由她去吧。” “这事咱是不能管,但你说这山盟海誓的,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说变就变了?想不明白。” 女人大都过于脆弱敏感,玻璃心,容易碎。 “爱情是需要维护,是需要先决条件的,就像花儿一样,少不得灌溉施肥。他们还年轻,精神的支撑经不住时间的侵蚀。人世间最可怕的,是时间,没有比它更残忍的东西了。” 夏枫的话,说得关丽娜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云云的小叔子知道她在你的馆里工作,假如他出狱后,会不会来找苏云云,也未可知,这期间,要引导苏云云处理好这个事情,否则会有麻烦。好歹这事还早,密切关~注,留点心就行了。” “嗯,枫哥,我会留心的,唉……有什么情况再给您说吧,不早了,睡吧,么么哒!” “做个好梦,么么哒!” 想着这两个不求名分的女人,夏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200章 并未过去 过去的事情,真的就过去了吗?在这个大雁飞过天空都会留下痕迹的网络时代,一切都不是那么纯粹那么简单,发生的,毕竟发生了。 掀饭桌风波过去好长时间了,县内有人还在疯传着夏枫到乡镇大吃大喝被炊事员掀了饭桌的消息。 “网上早就辟谣了,那不是真的,饭桌是炊事员无意间碰倒的!” “官向官民向民,和尚向的是出家人。现在是官官相护,官方的消息您也相信?你看顾那些个被抓的领导干部,哪个不贪不吃?不然那官岂不是白当了?” 有的人,中了邪一样,正规渠道的消息不相信,偏偏相信那些路边社的虚假新闻,或者宁愿相信真的是假的,戴着有色眼镜看社会。 难怪有的人感叹:人心不古啊。 从人们诡异的眼神中,夏枫清楚地感受到了异样。这让他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水深流急的宦海中游弋,还真是存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危险。这个不是污点的污点,只能靠时间的洪~流去冲刷了。 分管稳定工作的副书~记,自己却制造了全县的舆论热点,成为大家议论的中心,夏枫心里酸甜苦辣咸,一齐堵在心头,好久不知是啥滋味。 更让夏枫担忧的是,唐兴德对他也产生了不满情绪。身为一把手的他,最为关心的就是局面的稳定,而他寄寓厚望的分管稳定的副书~记却制造了负面新闻,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夏枫。 “这次的舆情事件,你也是受害者,而且对你个人的声誉、威望的影响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别看组织上发表了澄清类的帖文,但群众心态各异,我就听到了‘越描越黑’的说法。所以呀,夏枫,我也不好过多地批评你,但毕竟是因你而起,你还是要认真汲取教训的。” 唐兴德左手夹着烟,右手的食指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夏枫,语气中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让夏枫的自尊很受伤,毕竟这种情景过去从没有过。 “是的,书~记,我已经认识到了。我有责任,不该有奶奶心,中间那端回去又进行了加工的四菜一汤,假如我发现之后果断制止,整个局面就会发生变化,也许那炊事员的心态会得到平衡,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没有那么多的假如,好好琢磨琢磨吧。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容不得闪失,一个县同样如此。有预见,能够未雨绸缪,这才是工作的高境界。一个化工城,就让我们始终坐在了热鏊子上,其他还有没有隐患?特别是要关~注能惊天动地的隐患。现在的网络,真他~妈~的让人研磨不透,红黑不分,是非难辩,一炒作就等于捅到了最高层,下面网友又毫不理智,一窝蜂似地跟帖,可不就是惊天动地了?” “书~记,这是个大问题,上级领导近期对网络贴文的批示越来越多,而且还追着要结果,有些根本就是道听途说,落实起来难度很大。” “所以呀,我们就要把基础工作做扎实。化工城的处置是不是真的到位了?那个周什么海,到如今还没有归案,他就没有责任?这不是纵容吗?最近有不少人直接发短信或者寄人民来信给我,说黄沙市场管理混乱,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拦截黄沙运输车辆收取保护费,这不是标准的霸痞行为吗?这还了得?” “这个事情马田军向我汇报过,我安排政法委苏少林书~记牵头,搞一次集中整顿,彻底打掉这股邪恶势力。” “这些事情,不亲力亲为不行。你负责稳定,这事你来牵个头,好好地研究研究。现在的工作,要真正做到抓铁有痕、踏石留印,没有一股韧劲、狠劲和干劲是做不到的,有时候还要运用一些霹雳手段。稳定压倒一切,没有了稳定的社会环境,一切都是个空啊!” 夏枫把这项整治收取黄沙运输车辆保护费一事安排给苏少林,目的是避开公~安局长宋峰,没想到唐兴德又把这项工作压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事情,牵扯到打~黑工作,公~安局是关键。”夏枫想把话题引到宋峰身上。 “我看宋峰怪能干啊,很精明的,你代表县~委对他多提要求,抓具体点,他会干出成效的。苏少林只是常委,宋峰是副县~长,你牵头更有力度。” 唐兴德说得如此明确,就不能再推辞了。夏枫只好应着,心想,我与宋峰的这个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 因为工作关系而结怨,本不应该。但夏枫思来想去,这事怨不得自己,还是那宋峰自己作孽,利欲熏心、利令智昏,拿人民赋予的权力谋私,当这种倒行逆施的恶徒,迟早会有报应的。 与邪恶势力斗争,本属行政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要义无反顾,更要讲究谋略。 所谓的谋略,无非有两种,即阴谋和阳谋。记得一位伟人说过,要搞阳谋不要搞阴谋,正常的工作,为什么偏要搞成阴谋呢?尽管阴谋和阳谋是相对的,所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但我们dang的干部,就要光明正大、襟怀洒落。 于是,夏枫首先与苏少林通了气,得知马田军给苏少林汇报后,苏少林已经安排宋峰开展集中整治的,但至今没有行动。 这就不符合宋峰的常态了。一般情况下,他对领导安排的事项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这次迟迟未能开展,正如唐兴德所说,主要原因应该是宋峰与苏少林都是副县级,苏少林的职位对他没有足够的威摄力。 难怪唐兴德要求夏枫亲自出马,也许他对宋峰有更深的了解? 夏枫立即召集苏少林、宋峰、马田军以及检察院、法院等单位的负责同志,召开了一个小型的通气会,传达了唐兴德的指示。 夏枫想借这个会,传递两次意思:一、这是县~委书~记的指示,不是我个人的主观意志。二、这是形势所迫,邪恶势力太猖獗,社会稳定受影响,开展整治势所必然。另外,将他们集中起来贯彻唐兴德的指示,他们以后也有可能遇到唐兴德,也有可能借机去拜访唐兴德,有意无意间,会传达“夏书~记召集我们开会”的信息,等于间接向唐兴德汇报了夏枫的工作动态。 宋峰的态度果然非常明朗:“书~记放心,我们公~安局坚决贯彻县~委的意图,坚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股邪恶势力打下去,为兴通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检察院、法院的负责同志也当即表示:配合公~安,提前介入,快审快判,形成声势。 会后,回到办公室,回想着宋峰鲜明的态度,夏枫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但转念又想到他这个人也许会阳奉阴违的,就又有些担心。 他需要掌握一些真实情况。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王一凡,了解上次他安排宋峰过问之后的后续情况。 王一凡的回答,让夏枫吃惊不小,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简单的寒暄后,王一凡道:“书~记老弟呀,没好意思给您说呢,上次您关照过的事情,好了一段时间,近期死灰复燃,时不时地又开始收费了。” “我刚刚开了个会,安排进行集中整治,相信会有效果的。”说着,夏枫突然想起唐兴德很严肃地要求他亲力亲为的话,产生了探个究竟的想法,便道:“老兄,你让那个沙场负责人与我联系,我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那太好了,我马上给他说。” 一会儿,一位自称叫张自兵的青年打来了电话。张自兵很懂礼貌,对夏枫在上次洮河采沙场事故中的关照真诚地表达了感激之情,这让夏枫迅速想起了那青年的模样。接着,张自兵谈到了近期的遭遇。 原来,收取保护费的事情由来已久,有段时间夏枫过问以后,停了几个月,随后又卷土重来,非常强~暴地收了起来。期间,洮河采沙场的随车人员李东刚与强行收费人员发生了争执,被打得肋骨断了一根,住院一个多月。 “这位青年现在在哪?” “在家中休养的,到如今不能干重活。” “家在哪里?” “就在前河镇东弯村。” “我们去看看他如何?” “您要是能出面看看他,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替他谢谢书~记您了。” 一看时间不早了,夏枫安排张自兵准备点鸡蛋牛奶之类的东西,然后在东弯村入村处等待,自己约了张子文喊了司机,驱车直奔前河镇。 东弯村是个小山村,道路不宽但却通畅,李东刚的家就在村南,进村便是。 这是一套崭新的农家院,三间瓦房规规整整,院内干净整洁,门框上还留着陈旧喜联。李东刚结婚刚刚一年多,儿子出生不到半年。早已接到张自兵通知的李东刚正坐在堂屋门前晒着太阳等候。 张自兵介绍这是县~委的夏书~记,是特意来看你的,李东刚激动得连忙伸出了双手。很明显,他的腰还直不起来,右胳膊很是拘谨。 “胳膊也受伤了?”夏枫关切地问道。 “是的,书~记,不过是皮肉伤,不吃紧,就是肋骨还没长好,一动就疼,不敢干活。肺也受了点伤,经常咳嗽。” “当时报案了没有?” “报案了,派出所也立案了,就是还没找到凶手。” “虽然是报了案,派出所的人根本不会找到凶手的。”张自兵很鄙夷地说道。 夏枫听着,没有接话,略一深思,问道:“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动了手呢?而且还下手这么狠,你说说我听听。” 李东刚凄苦地笑了笑,讲起那晚惊心动魄的一幕。 第201章 警笛声响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与往常一样,李东刚跟车运沙。出了采沙场四五里路,正往国道上拐的时候,遇到了路障,四五个手执木棍的青年窜了上来,声称“夜晚运沙,已经涉嫌偷逃税费,需要交七千元的费用。” 李东刚下车与他们交涉,解释我们承包沙塘已经整体打包交了所有的税费了,没有偷逃税费之说。一个非常魁梧的青年霸气地声称:“你们那里的事我们管不着,经过我的地盘就要交费,不交费就不受我们的保护。” 他们把李东刚团团围住,气势汹汹。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拦路收费?” “这你管不着,不交费你就别想走!” “怎么个交法?”见他们不讲理,李东刚故意拖延。 “刷卡也行,现金也行。刷卡我这里有pos机。” “我这也没带现金没带卡啊,下一趟再给吧。” “你他~妈~的跟谁讨价还价?七千不行,你这一车拉的沙多,得交一万!少一分你也别想从这儿过去!赶快给你伙计打电话,让他们送钱来!” 见李东刚不痛快,价码又涨了。 “我是打工的,伙计们都是穷人,谁有这么多钱,再说这么晚了,找谁借去?” 平时也是有所准备,带个五七六千的,这次估mo着应该没有拦路收费的了,就没有准备。李东刚磨磨蹭蹭,想等下一辆车的伙计过来,共同应对,谁料他们识破了李东刚的计谋,开始不耐烦地推搡起来。李东刚无奈反抗,却遭到了毒打,情急之下,他高喊:“打人了,救命啊!”不料棍棒雨点般落了下来。 司机坐在车上,见此情景,拨打了110,大喊:“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这伙歹徒转身去打司机,司机飞快地跑了,歹徒们追了百多米,不见了司机,回头再找李东刚,李东刚也趁着夜色,躲到了一个土丘后面。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这帮歹徒仓皇逃窜。 “警~察没过来吗?”夏枫问。 “过来了,问了些情况,也记录了,还把李东刚送到了镇医院,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张自兵道。 “事情过去多长时间了?” “一个半月了。” 竟然还有如此荒唐之事,无比气愤的夏枫问张自兵:“运沙车辆都是晚上出动吗?” “是的,都是晚上九点以后。” “为什么这么晚?” “晚上路上人少,跑的快。再说,晚上……没有交警查车罚款。” 夏枫很是无奈。 安慰了几句,从李东刚家出来,夏枫对张自兵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正常运输,假如再遇到拦路收费的,你立马打电话给我,我倒想看看,这帮土匪样的人物能把我怎么样。” 夏枫上来了倔劲。 听了夏枫这话,张自兵感动得不得了,连说好好。 兴通县共有17家采沙场,集体控股的只有5家,其他全为个体。这些个体的背后,往往既有一定经济基础又有一定官方背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反映到县~委县zf领导那儿去。自从夏枫主持召开了小型的通气会,安排部署开展集中整治以后,全县公~安系统隆重召开会议进行了安排部署,全体干警倾巢出动,开展了声势浩大的集中整治活动。同时,夜间加强了巡逻。自此,全县没有出现一起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的事件发生,局势出奇地平静。 夏枫不知道的是,为了这短暂的稳定局面,宋峰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宋峰的压力,来自他的情~人聂虹。 聂虹本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深爱她的丈夫,而且丈夫还是一个税务干部,家境较为殷实富足,但她总不满足,自己辞去了交警车管所合同制人员的身份,代理了一家酒厂的代销业务。性格外向善于施展女人魅力进行攻关的她很快打开了局面,结交了大批朋友,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宋峰。自此,她使尽百般娇媚,专心研磨宋峰,把宋峰伺候得神魂颠倒,心满意足。得宋峰后,聂虹犹鱼得水,如虎生翼,生意场上风声水起,宋峰的权力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变现,腰包迅速鼓了起来。 彼此双得意,龙凤相交~欢。生意场上的成功和社交圈子的扩大,将聂虹的野心拨得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毫不犹豫地与丈夫离了婚,半公开地与宋峰姘居起来。此后,她将酒的代理项目转移给一个所谓的小兄弟,自己注册成立了虹运广告公司,笼络了很多社会闲杂人员,涉猎的项目几乎无所不包,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采纳了手下小兄弟的建议,到了竟敢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的地步。 “黄沙资源本来就是国家的,你们凭什么让个人承包?一车沙就挣三四万,收他个五七六千的,并不过分呀,这叫杀富济贫,平衡资源!” 聂虹的歪理讲得头头是道,甚至说服了宋峰,得到了他的默许。同时,她狂热的情绪还激起了手下一帮青年梁山好汉式的“创业”激情,变得愈加肆无忌惮。 有公~安局长做后盾,她没有不敢干的事情。 欲如水,不遏则滔天。聂虹的行为,时不时地引起社会的反馈,当地派出所过问的时候,均被宋峰电话摆平。久而久之,人们便知晓了内幕,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恣意而为。 聂虹的确很听宋峰的指示,不让行动的时候,便摁下了暂停键,但暂停键摁的勤了停的久了,聂虹又不耐烦起来,一遍遍地催问宋峰,声称“弟兄们快揭不开锅了”,宋峰只好不厌其烦地耐心劝说。 这些情况,夏枫当然一无所知,但从整个态势上分析,他更加判定是宋峰的情~人所为。县里一搞统一行动,拦截行为便偃旗息鼓,整个行动就像是宋峰在cao控一般。 夏枫在静静地等待着。张自兵中间发来过信息,均报平安无事。 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在兴通宾馆接待完江平市客人的夏枫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张自兵的电话:“夏书~记,那帮拦路收费的人又上路了!” “在什么位置?” “就在前河镇东弯村南边的公路上,往李东刚家拐的那个地方。” “你在附近等着,我一会到,保持联系。” “好的。” 夏枫便命令司机李祥玉去前河镇,张子文听出了门道,问:“书~记,要不要给公~安局打个招呼?” “不用了,去到看看再说。” 路线李祥玉非常熟悉,一会便到了东弯村附近。夏枫说了张自兵的电话号码,张子文与其联系,接上了头。 “第一波已经过去了,三辆车收了一万五千块钱。”张自兵汇报说。 “你们给的现金?”张子文问。 “是的,早就准备好了的,没有现金他们也能刷卡。不然的话,又得挨揍。”张自兵道。 “他们是不是收了钱,就撤了?”夏枫问。 “不会的,他们肯定去别的地方拦截去了,一个小时左右还会回来,不到凌晨他们不会撤退。” 于是,张自兵建议去采沙场等一会,待运沙卡车回来装车后,随着车辆过来,就会遇到那帮人。 张自兵的预料果然没错,四五十分钟后,运沙车辆来到此处,被四五个男人粗暴地拦下,声称交钱放行,夏枫、张自兵的车辆随后赶了上来。 夏枫真是开了眼了,只见拦路人个个膀大腰圆,上穿蓝色花衫,下着黑色功夫裤,像是统一着装了一般。他们个个手持木棍,有两个秃头,一个寸头,一个留着阴阳头一样的发型,凶神恶煞一般。 “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既来之,则管之。夏枫壮着胆子走上前去,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青年反问道。 “我们路过此处,想问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张子文刚要上前解释,夏枫制止住他,回答道。 “你们少管闲事,快滚快滚,不然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青年高叫着。 其它人围了上来,见夏枫毫无惧色,且装扮不俗,其中一个态度和缓了一些,道:“这位老师,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你快走吧。”说着,就往一边扒拉夏枫。 “慢,慢!”夏枫道,“我既然遇见了,就要弄个明白,你们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在这儿拦路抢劫的不成?” “张总,他们就是收保护费的!”随车人员冲着张自兵喊道。 “什么是保护费?你们是哪个部门的?谁让你们来收保护费的?”夏枫端出了领导架式,厉声呵道。有两个青年还真被唬住了,但其中留阴阳头的青年没看明白,愣乎乎地喊道:“关你屁事!你给我少装大尾巴狼!我们就是要收费,经过老子的地盘,就要留下买路钱!” “还要收买路钱,你们成了梁山好汉了吗?”夏枫气愤地说道。 “上一趟已经给你们了,没带那么多钱,算了吧,算了吧。”卡车司机不明就里,想上前说事,做个了结。 “不交钱想走?门也没有!”一个青年举起了木棍。 张自兵始终未语,见那青年举起木棍,唯恐伤着夏枫,喊着“不要动手”,便快步上前制止,不料对方误以为要打架,竟与张自兵撕打起来。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夏枫喊着,哪里还能制止得住他们,其他人的木棍雨点般地砸向张自兵。 眼看着场面已经失控,夏枫只好上前阻止,阴阳头青年举着木棍竟然朝着夏枫砸了下来,在一旁的张子文连忙过来拦截,阴阳头的木棍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张子文头一歪,木棍砸到了张子文的肩部,张子文应声倒下。 夏枫连忙去扶子文,不料那青年又举起木棍,冲着夏枫而来。夏枫被迫往后抽身,意识到赤手空拳必定吃亏,便左右寻找物件,阴阳头哪里容得下夏枫去寻东西,大喊“叫你个狗东西多管闲事”,便扑了过来。 “哇呜哇呜……”就在这紧急时刻,卡车后面突然传来警笛声。阴阳头一愣,随后止步,猛然间转身,见其他人也住了手,一犹豫,接着便落荒而逃。 多亏了这警笛。 难道是警~察来了吗?不会吧? 夏枫惊喜之余,甚是纳闷。 第202章 与虎谋皮 警~察没来,警笛声是从夏枫的车里传来的。 原来,在夏枫未使用这辆轿车之前,司机李祥玉为了夜间行车安全,私自安装了警笛。有个阶段清理非警务用车安装警笛警灯,李祥玉并未拆除,秘密改装到了副驾驶的贮物盒里。今晚的行动,他料定必有危险,便悄悄接上了电源。停车后,李祥玉始终观察着前方的动静,见真的打起来之后,担心夏枫吃亏,便拉响了警笛。 这警笛响的太是时候了。 张子文的眼镜碎了,左肩巨疼。张自兵已满脸是血,弯着腰,直不起来。夏枫立即指挥着把他们送往兴通县医院。 路上,电话通知了县卫生局长陈刚,请他安排好了县医院的相关事宜。 经检查,张子文锁骨骨折,张自兵除受皮外伤之外,一根肋骨骨裂。值得庆幸的是,两位的伤情均不需要手术治疗,张子文由于较瘦,实行了锁骨带外固定,好歹年轻恢复的快,只是需要3至6个月以上的休养;张自兵则需要进行一周的打针消炎防止感染,让肋骨自然愈合即可。 张子文是为了保护夏枫受的伤,夏枫自然感激万分,十分心疼子文,与张子文的妻子一起陪伴了一夜。反思的同时,他非常内疚,后悔自己还是经验不足,本想着深入基层了解实情,不想惹出了如此的事端。联想到落实上访户竟然也被掀了桌子,夏枫的确有些相信运气这个东西了。 看来,近期他真的不适合再到基层去了。 夏枫的行为,受到了唐兴德的严厉批评。 次日上班后,夏枫首先到唐兴德的办公室汇报了昨晚的情况,唐兴德听后甚是惊讶,久久不语。 “书~记,我太鲁莽了,不该去现场追查实情。”见唐兴德铁青着脸,很是生气,夏枫赶紧自我检讨。 “你这不是鲁莽,是愚蠢!”唐兴德异常恼怒。 夏枫惊呆了,这,不至于吧? “你都工作这么多年了,不了解事情的复杂性吗?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去处置如此危险的事情,纵有一腔孤勇又如何?你认为你是关羽关老爷,你单刀赴会?!你这不是愚蠢是什么吗?还倒害得秘书住了院。假如没有秘书挡了这么一下,你不是出大洋相了吗?!” 唐兴德气得站了起来,不停地拍着桌子,声音越发大了。 “是的,书~记,您说的对,我是太愚蠢了,太愚蠢了,连累了大家。”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要达到什么目的?嗯?你说!” “我就是想了解点真实情况。” “了解这样的情况,你需要深更半夜地冲到第一线吗?你长着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变?你既不是哪吒、天龙神,也不是孙悟空。你到第一线,你可以带着干警去啊,为什么独自逞强?” “书~记,我真不是想着逞强,我也想带着公~安干警一起去的,那样多安全啊,但是,带着他们,就了解不到真实情况了。你不知道,事情有些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你说说,有什么复杂的?” 夏枫就把拦截运沙车辆人员的老板是一位姓聂的女人,而这位聂美女恰恰是宋峰的情~人这一社会上的传说转述给了唐兴德。 “这事不确定,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毕竟是传说,没有事实依据,所以事先没好意思向您汇报。”夏枫进一步解释道。 听了这话,唐兴德重又陷入沉思。 “假如真的是这样,我们依靠宋峰去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夏枫见唐兴德不语,又跟了一句。 “看来,宋峰真的应该动一动了。公~安的权力太大,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早晚会出事的。”唐兴德终于平静下来,态度缓和了不少。 “记得有次咱们谈到他的问题,您说过要与市局打个招呼的……”夏枫轻声道。 “是的,有一回与市局的主要领导聚餐,想说的,场面上人多,没机会。散场后,急急忙忙地就又上了车。这事,最好能当面讲,再找机会吧。以后,你坚决不能单打独斗地去冒险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稍有差池,给县~委丢脸不说,无法给家人交待,更无法对社会交待。再说,不又成了重大新闻?” “书~记您说的对,昨晚的事也纯属意外,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这事,还是要依靠宋峰,因为这是他的职责,盯紧点,就说是我安排的,他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会有效果的。” 唐兴德低着头说完这话,没得到夏枫的回应,就又抬头疑惑地看向夏枫。 “书~记,这样的话,只能是暂时缓解,治标不治本,等于是养虎为患,怕是早晚会出大事。不过,靠他从根本上解决,也无疑于与虎谋皮。” 唐兴德大口地吸着烟,长长地吐出,没有言语,透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态,又似乎在琢磨着对策。 “公~安,条条管理,他又是副县级干部……”唐兴德嘴里嘟囔着,夏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意欲着手处置,但受体制的约束,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他们的职责太重要了,保一方平安,指望着他们呢。”夏枫适时地添柴加火,借以坚定唐兴德的决心。 “这事就先这样吧。那个小张住院期间,你可以在办公室再选一个青年给你服务。” “谢谢书~记,不用了,时间不长张子文就能出院。” “行啊,你定吧。” 夏枫就说了感谢关怀之类的客气话,退了出来。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一条缝,推门一看,吃了一惊,宋峰竟然端坐在沙发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 宋峰身着警服,个头不矮,很是周正。见夏枫进来,猛地站起,刷地一个标准的敬礼:“夏书~记好!” “哦,哦,宋县~长啊,坐!坐!” “夏书~记,我们工作没做好,向您请罪来了!”宋峰态度极其诚恳。 “坐下说,坐下说。”见宋峰面前没有茶水,夏枫忙着亲自给他冲茶,心想,这张子文不在,的确是很不方便。 “夏书~记,昨晚的大体情况我也听说了,我已安排民警去了解侦查,坚决把肇事者绳之以法。” “好,好。” “书~记,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您多批评指导,您指到哪我们一定打到哪。您看您,还亲自披挂上阵,您这是对我们公~安队伍不信任还是咋的?” 没料到宋峰会单刀直入,夏枫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笑了笑,道:“不是对你们不信任,昨晚接待完之后,采沙场的一个负责人来电话说了情况,我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是哪档子事,哪里想到会动手呢!也是我没有掌控好局面,心急了些,可能言语上有些生ying所致吧。” 为了消除宋峰的疑虑,缓和尴尬的局面,夏枫只好自我检讨了。 说话的同时,夏枫就在心里嘀咕:这事弄的,倒显得我没理似的。 “书~记,你昨晚的行动很危险,那些拦路收费人员多是社会上的混混,他们依仗着有后台,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公~安都要好几个人一伙集体行动,你一个人就敢去处置,太危险了,没出事就万幸了。” “哦?你说他们有后台?这个后台有多大?”夏枫借着宋峰的话,故意刨根问底,内心却想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每一个采沙场的背后,都有强大的后台支撑,都是一个小社会。我们每一次行动,我都会接到不少说情电话,就算是把那帮人捉了,时间不长又得放出来。” 夏枫听糊涂了,文不对题呀,你这是说的采沙场,还是说的拦路收费?采沙场的后台,难道会成为拦截运沙车的歹徒的后台?真是笑话! “采沙市场经过整顿,现有的17家手续基本齐全,就是说他们的经营都属合法经营。需要对他们收取的税费,按规定由有关部门收就是了,社会上的混混拦路收费,是何道理?” 夏枫有些生气,话语就重了些。 “书~记别生气,我指的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他们也是有一定背景的。这次你放心,我们坚决打掉这个团伙,决不能再让他们搅乱了社会秩序。” “宋县~长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昨晚的惊吓也就没白受。我刚从唐书~记屋里出来,唐书~记对这个事情非常关~注,嘱咐我一定要与你商量好办法,彻底打掉影响社会稳定、破坏经济秩序的这个小团伙。他还特别嘱咐,如果我们的力量不够,我们可以协调市局支援嘛!” 后面的话,就是夏枫发挥了来吓唬宋峰的了,真真假假的,反正宋峰也不能去落实。他知道,对唐兴德,他还是比较发怵的。 果然,宋峰有所警惕,表决心似地说道:“请唐书~记夏书~记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我也感觉咱们县局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夏枫适时送上肯定。 “不过,夏书~记,俺诚恳地给您提个意见,您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险事了,您要想了解真实情况,给我说声,我陪着您,一定确保您的安全。” “宋县~长的心意我领了,以后再有类似的行动,我一定让你陪着,咱们共同落实好唐书~记的指示!” “好的,那就说定了!” 宋峰伸出了右手,要击掌的样子,夏枫不得不配合地伸出了右手。 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两个人好兄弟似地笑了起来。 各自的心里,想的可就不同了。 第203章 通知来了 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民间谚语,一点不错。 由于掀桌子事件已经处于兴通县舆论中心的夏枫,这次的深夜检查,又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人们的议论,自然褒贬不一,有说他逞能的,有说他也挨了揍的,有说他根本不懂领导艺术的,不一而足。夏枫本人偶尔去医院看看住院的张子文和张自兵,心里更不是滋味,情绪降到了冰点。 要不是有意提醒自己很起腰身来,他会弓成什么样子?不得而知。 这天,市~委组织部的钟兰大姐突然来电,告诉了他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她看到了省~委组织部的一个调培通知,夏枫将在一个月后参加省dang校第十九期副处级干部培训班。 “这次是省里指定的培训,说明你已经被纳入省里的视野,或者你的工作已经引起省里的关~注,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同时,工作中要讲究工作方法,注意保护自己。你深夜去乡村探查拦路收费的情况我也听说了,精神可喜,但是很惊险哪,万一受伤的是你,就得不偿失了。” “大姐说得对,我也是一时激动,想momo实情,就冒然行动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怕了。” “具体情况梁在成都告诉我了,最近你的事情不少,去dang校学习一阵子沉淀沉淀非常有必要,也很及时,好好珍惜,就这样吧,我这边有事情了。”夏枫正说着告别的话呢,那边挂了电话。 真是个急脾气。 梁在成是张自兵的老板,张自兵自然会向他汇报。 钟兰的电话,似一缕穿透阴霾照射过来的阳光,让夏枫心境瞬间变得明朗起来。先前的诸多忧虑不快迅速被丢到了爪哇国,就连走路都感到轻松了不少。 腰板,就不自觉地又直了起来。 看来,李玲大姐的丈夫张兆海的确说话了,力度还不小呢。上次的省城之行,卓有成效。这好消息,应该马上告诉关丽娜的,但转念又想,还是见到了具体通知再说不迟。 所以,表面上忙忙碌碌的他,内心一直期待着那通知的来到。秘书张子文住院,取报纸的事情由司机李祥玉临时替代,夏枫每天都要认真地翻看报纸和刊物之间是否夹着通知。有张子文在,他肯定误不了事,李祥玉终究是个司机,行政上的事懂的少。 三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去省dang校参加培训学习的通知。 通知是组~织部~长赵士凡亲自送来的。 “恭喜夏书~记,恭喜夏书~记,能够到省dang校参加培训,是特大好事,恭喜恭喜。”赵士凡满脸喜气,连连祝贺。 “到省里培训,不也是副县级培训班吗?很正常,与在市~委dang校参加培训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地点而已。”夏枫故意这么说,想听一听赵士凡的解释。他对培训这方面的事情知道个一星半点,但不是十分清楚,那天本打算详细问下钟兰大姐的,可惜她有事,匆匆忙忙地结束了通话。 “同样是培训,区别可大着呢。每个县级干部每年都要完成一定的培训天数,在市~委dang校的培训是例行培训,省dang校的培训可就是重点培训了。像你们这样的干部,省dang校培训后一般情况都要提拔重用的。” “哦?有这个说法?”夏枫故作惊讶。 “这是规律。选定培训对象的时候,市里会征求县里的意见,对象本身就是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你这种情况就更特殊了,书~记。” 闻听此言,夏枫心里又是一阵惊喜:“有什么特殊的?” “书~记呀,您可是省里戴帽下来的名额,说明省里非常认可您啊。” “偶然,偶然。”夏枫笑道。 “并非偶然,而是瓜熟蒂落。”赵士凡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灿烂,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敞亮,这让夏枫从另一个方面体会到了这次学习的价值和意义。 “这个通知,给唐书~记汇报了吗?”夏枫问。 “汇报了,汇报了,唐书~记让转给您的,请您按时参加。”赵士凡就像自己得了喜讯一样。 夏枫明白,一向善于算计干部提拔晋升途径的赵士凡,一定也在谋划着自己的仕途之路。假如夏枫很快提拔或者交流了,腾出了副书~记的位置,他赵士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就位了。 这个小九九,并不复杂深奥。 放下了通知的赵士凡并不急于离去,而是貌似随意地聊起了全县基层组织建设情况,实际上是在向夏枫汇报组织工作。 夏枫心里就想笑,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唯恐我夏枫掌了你组织工作的大权一样。看来,参加省里的培训,真的是个好的预兆,假如果真能借此机会登上一个新的台阶,岂不是天大的美事?尽管登上县~长的位置是早晚的事,但早登早主动,晚登就被动。干部工作就是这样,搭上了这班车,就有可能再搭上下一个站点的车;万一搭不上,猴年马月才有下一班车,谁也说不准。机遇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哪。 赵士凡说的什么内容,还有那一连串的数字,夏枫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心里分析着他的表现,貌似耐心地听着,待赵士凡说得差不多了,道:“这些情况,如果有现成的材料的话,可以让他们送我一份,我抽空认真学习一下你的工作经验和成绩。” “不敢不敢,书~记,一会让他们送过来。” “好的,还有别的事情不?” 这就是要结束的节奏。 “没有了,书~记您有什么指示随时吩咐。”说着,赵士凡起身告辞。 夏枫真的无心留他多聊,他惦记着那通知呢。 赵士凡一走,他立马回到桌前,展开通知,细研起来,心里洋溢满满的得意。这一切的到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送关丽娜去京都学习,得益于自己的那飞起一脚。老人家说的就是对,人行好事,莫问前程。机遇,都是自己创造的。 mo起电话,拨通了关丽娜。 闻听枫哥分析了去省里培训的意义之后,关丽娜丝毫不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几乎要跳了起来:“枫哥枫哥,太好了呀,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我的好枫哥哟,你是不是毕业之后就能当县~长了?” “我的小关关,只是有这种可能,但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实现,变数可就多了,说不准呢。” “反正培训要比不培训好,枫哥你可要朝着高级干部那个台阶奔啊!” 关丽娜自从在李玲大姐家知道了高级干部的层次后,看来是念念不忘,一心让夏枫尽快登上张兆海姐夫那样的级别。 “哎呀,关关,早着呢!再者说,可是高处不胜寒哈,官越大,事越多,对自己的要求就要越高,危险系数也就越大,就会越累的。” “依我的了解,枫哥就是挑多重的担子,也就是玩着挑,累不着。李玲家的姐夫都能当那么大的官,你比他强多了!”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关丽娜心里,夏枫浑身是花,一点疤麻也没有。 难得美~人一片心,夏枫真是醉了。 “谢谢我的关关,与李玲大姐关系处的这么好,才有这样的结果。” “枫哥,要不是你那伟大的飞起一脚,哪会有这样的结局?这都是你引起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夏枫聊天久了,关丽娜也学会了一些官场的语言,但这“伟大”一词用在这里,倒是头一回听说,夏枫就喜不自禁,心情的爆棚指数进一步提升。 二人掐指一算,李玲大姐的画展就在夏枫的培训期间。“这样,枫哥你可以参加李玲大姐画展的开幕式了。” “如果有可能一定参加,起码要去参观一下。” “对了,如果能动员你们班的同学都去参观,给画展增加增加人气,李玲大姐会很高兴的。” “你的主意不错,我尽量运作这事。” “嗯。” 正要结束谈话呢,夏枫忽然又想起事情来:“关关,画展准备的怎么样了?可不能大意啊,要把好事办好,就要认真细致地考虑好每一个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尤其是装裱的质量,一定要把好关。” “知道,枫哥,正是因为质量要求的高,成本也跟着上去了。前两天张大锤院长来电话,说是预计整体费用可能会高出预算,具体高出多少,他没说,要等结算后再定。我正琢磨着,如果多出一万两万的,我给交上就行了,真要是多出不少,怎么办?再让你们的建筑公司追加的话,合适不?” “你估计能多出多少?五六万?” “也就是在这个数之间。” “那就让李玲大姐多画两幅,或者你辛苦辛苦,亲自画几幅,然后给那个叶主任联系,说明情况,他们会帮着解决的。” “太好了,枫哥,我就说嘛,没有能难住你的事情。到时候,是你跟叶主任联系,还是我跟叶主任联系?” 听话音,夏枫就能猜到,关丽娜这是试探他与叶小纤关系的。这还用说吗?我已经给你牵好头了,还用再牵一次?女人的心,太细腻了,像关丽娜这样的小女人心就更细,更容易吃醋。 “你直接与她联系就行,我要说话的话,就要直接与她的老总李世梁联系。就这点事,我感觉用不着。” “好的,枫哥。” 关丽娜的语气与刚才相比,更加放松,夏枫的心情也就更加轻松。 第204章 病房夜话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终将成为亲切的怀恋。 一纸通知,让先前受到的委屈变成了宝贵的财富。什么吃饭被掀了桌子,什么夜查又挨了揍,都去他的,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都是浮云,都是经历,都是财富,都是生活的朵朵浪花。 只是,那张子文的锁骨、张自兵的肋骨,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夏枫的心里,让他时时感觉隐隐作疼。 假如不是自己的决策失误,或者起码现场处置妥当,他们俩也不会受此伤害,还是不够成熟老练,还是不够足智多谋啊。 每每及此,总是内疚。 这天晚饭后,夏枫围着办公大楼走了两圈,惦记着住院的张子文,自己开着“黑马”又来到了医院。 年轻就是好,才几天的时间,张子文很明显地得到了恢复,特别是他的精神状态,让人感到很是放心。 “书~记,再有两天,我就可以出院,静养一阵子就能上班了。”张子文无比欣喜地说。 “不急不急,一定要等伤口长好了才能除去固定装置,要确保不留后遗症。”夏枫反复嘱咐着,又把自己一个月后将去省dang校学习的事情给张子文说了,道:“这段时间你正好休养,不用着急。” 张子文闻听喜讯,自然欢喜得不得了,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县人民医院很照顾张子文,一个人住着单间,探视也就很方便,满屋里都是鲜花、食品等慰问品,可见张子文的人缘不错。 “这些东西,尽快让人收拾一下,都摆在这儿不好看。”出于对下属的关心,夏枫提醒道。 “好的,书~记。多是些小兄弟过来看我带来的,不值钱吧还占地方,不好看,一会让俺媳妇收拾收拾。” 夏枫点了点头,问:“你媳妇呢?” “让我撵回家了,书~记你看我这样还用人照顾吗?自己什么事都耽误不了。” 也对。夏枫笑了笑。 “书~记,祥玉服务得怎么样?我嘱咐他好几遍了,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 “很好很好,我的自理能力也是比较强的,放心吧。” 司机李祥玉的服务水准,当然与张子文是没法比的,不能对他要求过高。 “对了,你没听说这几天还有没有拦路收费的情况发生?” “刚才张自兵过来,我问了一下,他说没有了,那帮拦路收费的又平静下来了。” “哦,是得老实一阵子。” “书~记,那帮歹徒,真的是有后台的,而且是大后台。” “嗯?”夏枫想,子文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具体消息。 “听张自兵讲,在他们圈子里,这是公开的秘密,没有不知道的。” “哦。” 张子文看了一眼门口,见门紧闭着,就继续说道:“老板是一个十分放荡的美女,属于sao气逼人、水性杨花的那种。这个人叫聂虹,原来卖酒,现在开了一家广告公司,雇了不少人,还经常帮人讨个债什么的,反正是正经事不干一件。” 夏枫表情严肃地听着。 “他们敢于这样为非作歹,是因为他们有一个非常强ying的后台,那就是副县~长、公~安局长宋峰。” 夏峰努起嘴,庄重地微微点头,示意子文继续说下去。 “全县采沙场的运输车辆,他们都要收保护费,态度好的每车五千块,如果提前与他们联系,主动向他们示好求饶,有的也能减到每车三四千块钱,反正他们的嘴是价。起初有人不服气,报了警,警~察出动将人抓了去,很快就放了出来,久而久之,公~安内部都明白了,遇到这样的事情,迅速出警,响着警笛,就是迟迟不到位,结果警~察到了,拦路收费的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哼!真是岂有此理!夏枫冷笑了一声。 “这帮人尝到了甜头,业务范围不断扩大,现在不拘限在咱兴通县了,周边几个县他们也经常去sao扰sao扰,弄得周边鸡犬不宁。” “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们的。”夏枫说着,心里想到,他们业务范围的迅速扩展,就是他们在自掘坟墓! 张子文一般情况下不与夏枫交流这么多,总是谦虚得像个佣人一样,如今替夏枫挡了这么一下棍棒,也算是救主了,自然感觉与夏枫的关系更紧密了些,不再似过去规规矩矩、君君臣臣的,有些话也敢放开说了。其实,夏枫巴不得他这样,秘书嘛,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心腹。 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张子文说的内容夏枫过去又大都有所掌握,夏枫就适时转移了话题,笑道:“子文不错,人缘很好,你们现在当秘书的这帮小伙计,搞好团结很重要,将来都是同盟军呀。不过有一条,要选品行好的交往,我发现有的人过于圆滑世故,鬼头日脑的,不像是正经人。像这样的人,要少与他们交往,不得不交往的时候,少说多听。” “书~记您说的太对了。孟县~长的秘书小王就是这样的人,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爱打听事,还喜欢组织个酒场,时不时地就邀请我们喝一气,我是能躲则躲。还有,检察长的秘书大师兄周猴子,哦,他叫周为群,在我们秘书群里年龄最大,人瘦得跟个马猴一样,我们私下里都喊他周猴子,嘴巴太松,什么事都爱打听,什么事都敢往外说,什么事也都敢办。前些天,他说了一件事,要给您汇报的,但不知真假,又担心听着风就是雨的,过于敏感了也不好,就没给您说。” “哦?什么事?说说无妨。准确不准确的,权当作参考吧。”其实,夏枫内心还是很希望下属多给他传递一些信息的。 “嗯。那次喝高了说的,还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让往外说。他说财政局原来的那个李正国局长,最近在里面又说了不少事事,有立功表现。其中,牵扯到了孟有为县~长。他说,这次,孟有为县~长肯定利索不了了。” 这,可是重要信息啊。假如真的做实了,孟有为的政治生涯就算到头了。 孟有为啊孟有为,老婆红杏出墙与司机勾搭成奸,自己又一腚薄屎,可怎么好哟! 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他在公开场合说的?” “没有,那天吃饭四个人,我出来上卫生间,他也跟着出来,在卫生间门口趴在我的耳朵根子上讲的。我说不可能吧?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一直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了?难道你们采取了什么手段?” “他怎么说的?” “他很不屑地说,能采取什么手段?心理战呗。主要是李正国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还幻想着孟县~长能救他出去呢,结果一移交检察院,他就知道麻烦大了,误认为孟县~长不管他了,绝望了,想把孟县~长拉过来垫背。” 这就类似于卖主求荣了。不过,雪里藏不住死尸,该见天日的迟早要见天日。 这事,唐兴德肯定不晓得,他如果知道了,应该会与夏枫交流。检察长的秘书说的话,不同于无根无据的谣传,有较强的可信度,此事方便的时候应该传递给唐兴德。 “没有定论的事情,听就听了,到此为止吧。”夏枫道。 “当然了书~记,我就是给您说说,其他任何人是不能说的。”张子文很真诚地说道。 “那个张自兵,恢复得怎么样?” “他恢复得差不多了,打完针就没事了。我带您过去看看?” “嗯。” 说着,二人起身,出了门,来到了张自兵的病房。 张自兵的病房两张床,医院特殊照顾,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只有白天过来打针,晚上便回家的病号。 夏枫的到来,让张自兵很是感动,尽管先前也曾来过。 “书~记您看,我恢复得很快,肋骨也不疼了,也没感染,正想着提前出院的。”他举起胳膊,用力摇了摇。 “还是要注意,听医生的话,打完针再走不迟。”夏枫嘱咐道。 “唉,场子里事多呀。”张自兵叹道。 “怎么样?听说不再拦路收费了?” “没有了,没有了。您书~记都出面了,他们还敢?” 说着,张自兵又神神秘秘地说些聂虹的背景之类的话,与张子文说的一般无二,夏枫就只是听,没再言语。 见张自兵带有汇报性质,张子文悄悄退了出去,张自兵说话更加放得开了,道:“你们这样的领导多好啊,平易近人,我们的梁总也是这样,都来过三次了。” “哪个梁总?”夏枫随口问道。 “梁在成老总啊,他不是王一凡县~长亲舅家的表哥么。” 尼妈,难怪王一凡这么上心,原来洮河采沙场是王一凡家族的企业,王一凡是幕后的保障人物。 见张自兵说话这么直爽,是那种腚沟子里夹不住半截菜叶子的人,夏枫就笑了,道:“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 “俺大伯家二嫂子的表姐,不就是市~委组织部的钟部长吗。” 哈哈,这是什么关系啊,还说得这么近乎,可真是没有外人了,都是狗连蛋的亲戚。 夏枫就哦哦地答应着,笑了起来。 突然,夏枫又想起个事来,问:“没听说那几个打人的人,找到了没有?” “没听说啊,一点消息也没听到,我估计不会找到的。”张自兵答道。 夏枫这才想起,宋峰自打从他办公室走了之后,就没了消息。 应该过问一下,或者想想策略,不能让这俩人白白挨揍。 第205章 密定计谋 夏枫笑了笑,问道:“打人的那帮都是痞子流氓之类的,应该好找,你凭什么说找不到的?” “书~记你想啊,他宋峰是公~安局的一把手,听说在单位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霸气习惯了,对他的姘头聂虹又喜欢得不得了,这种性格的人,能知道收敛就不错了,他如果真的把聂虹的手下抓了,还能经得起聂虹的撒娇?” 张自兵的这般分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即便把这帮人抓了,宋峰也不会安排手下拿出大量精力去搜集证据,一时间定不了罪,放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就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不能,坚决不能。像宋峰这样的领导干部,这样的公~安败类,本身就属于体制内的毒瘤,留在公~安队伍里就是错误的。沉默就是纵容,就是对正义、公道的亵渎。 “你还是很有思想的呢,了解的情况也多。”夏枫鼓励张自兵道。 他突然想到,这张自兵了解这么多的情况,又有一定的表达能力,如今又深受其害,还是可以发动和利用的力量。 “整天就干这点事,同行的伙计都是哥们,没事经常聚在一起打个酒伙喝一气,谁什么样了解得透透的。” “这帮拦路收费的人,在别的地方也打过人吗?” “打过,打过好几次了,打断胳膊腿的是经常的事。” “你都了解得非常详细?” “人名记不着,但一打听就能知道。” “嗯,你是个有头脑有人缘还有尊严的人,咱不能就这么白白挨揍算完了啊!” “书~记您的意思是?” “要形成材料,向上级机关反映。” “能行的话,那可是太好了。” “我感觉你掌握的这些情况,对付那个聂虹是足够的了,但要证明与宋峰的关系,就需要有说服力的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能证明?” “当然是他们在一起鬼混的照片最好,这一点可能不太好获得。” “太难了,书~记,他是公~安局长,反侦察能力又强,一般情况弄不到的,除非请专业人士去办?” 夏枫一听,这张自兵蛮懂行啊,就问:“还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能请到什么样的专业人士?” “书~记,说实话,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专业人士都能请的到。咱兴通县是没有这种本事的人,我听伙计们说,江平城里最近兴起了侦探热,经常有人聘请私人侦探跟踪老婆丈夫的,无非就是抓小三小四搞婚外情调查什么的,这些人本事不小,应该能干这种事。” “他可是公~安局长啊,就像你刚才说的,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家愿意干?” “多给他们钱呗,有钱都能使磨推鬼!”说这话时,张自兵很自以为是地笑了,很为自己的辩证思维而骄傲。 “需要花费不少银子吧?” “书~记您放心,只要您支持,花钱的事不用您cao心,俺一定办的妥妥的。” “有这把握?” “书~记,咱这可是伸张正义,打击邪恶,也可以说是为民除害。当然,能不能除了,是另一回事,但是,咱不能受这个窝囊气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那就一边整理材料,一边打探私人侦探。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更不能涉及到我。这件事情,仅限于你我知道,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联系。” 张自兵表情兴奋而庄重,感觉像是承担了神圣的使命一般。 从医院出来,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夏枫开着“黑马”来到机关大院,找了个僻静地方将车停好,抬头一看,唐兴德办公室还亮着灯。这么晚了,他还没下班,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项。他不自觉地又走向办公楼,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他故意敞着门,唐兴德如果走的话,必定经过他的门口,他在内心期待着唐兴德能与他说说什么。 果然,不一会,唐兴德的门就开了,与一个人说着话,带上了门,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你看我们的夏枫书~记,多敬业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唐兴德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听上去兴致很高。 夏枫这才猛抬头,见唐兴德与县检察院检察长孙金涛站在一起,连忙站了起来,道:“原来是你们两位领导啊,辛苦辛苦,领导辛苦!” 见他们俩在一起,夏枫就猜到了事情的一半,应该是与张子文听检察长秘书说的孟有为的事情有关。 孙金涛上前几步,把右侧夹着的皮包移到左侧,伸出右手,热情地与夏枫握了,嘴里说道:“夏书~记这么敬业,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呢!”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加班了?”唐兴德问夏枫。 “没什么事,白天事务性的事太多,人来人往的,晚上静啊,想着研究研究几个省里的文件。” “你看我们的夏书~记,就是爱学习。”唐兴德冲着孙金涛说着,兴致极高。 “你们领导难怪水平高,这般勤奋地学习,谁还能赶得上你们啊!” 唐兴德与夏枫就谦虚地笑着。 见唐兴德驻足之后,没有继续走的意思,孙金涛道:“你们书~记继续加班吧,我先回了。” 唐兴德说了一声“好”,原地没动,夏枫则急忙跟到门口,送孙金涛,孙金涛使劲摆着手,夏枫就没远送。 再转身,唐兴德已经在沙发上坐下,mo出烟,毫不犹豫地点上了。 夏枫窍喜,这就是要说事的节奏,而且要说私密的事项。 “书~记,给您倒杯水吧?”夏枫客气地说。 唐兴德只顾抽烟,没说话,摆了摆手,用食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让夏枫坐下。 这就是不是外人,不必客套或者是用不着的意思。 此时的唐兴德,意味深长地猛吸两下,开口说话了。 “你说这个老孟,很不自重啊,出尽洋相了!” “怎么了?” “他竟然与李正国勾搭起来,悄悄从香港转到澳门赌博去了,这还了得吗!什么时候去的,我们怎么就没发现呢?” “噢?有这事?”夏枫故作惊讶。 “知道带谁去的吗?” “不知道啊。” “一个企业的老板,老板还带了企业的两个美女,陪吃陪住地伺候着,这不是作死嘛!” “老孟堕落到这种程度?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次,夏枫是真的很吃惊。 “老孟,就他长得那个熊样,五短身材,一把攥着两头不露,找了那个貌美如花的小老婆就他娘的不错了,还不知足,还去寻花问柳,太没有自知之名了。” 听着唐兴德的这番感慨,夏枫无言以对,嘿嘿笑了起来。 这笑,就是很好的态度。 “这还是一县之长,这还是dang的干部,完全突破了底线,没有原则没有人性,连起码的道德底线也突破了,怎么抓好班子带好队伍?”唐兴德很生气,想弹烟灰的,发现身边没有烟灰缸,干脆弹到了地上。 闻听此言,夏枫精神一振,是不是要谈尽快让夏枫接~班的问题?然而,唐兴德话到此处停住了,只顾自己吞云吐雾。 “李正国交待的?”夏枫问。 “是的。也许是李正国感到绝望了,也许是检察院的手段独特,这个李正国一直避而不谈老孟的,突然就揭发开老孟了,而且说了不少的事。” “他是老孟的铁杆,是死dang,社会上说两个人好得一个头,相互之间无话不谈,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所以,才做下了这档子事啊。检察院悄悄查了老孟的几个银行户头,却没有发现额外的金额。李正国说给了他几十万的好处,你说老孟会放到哪儿呢?” “他肯定不会放在自己的户头上啊,他老婆的户头上都不一定放,最起码放在他父母的户头上,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名下,也许就像前段披露的案件中的那样,兑换成现金,用塑料布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埋在老家的院子里,或者放在一个特定地方存下。可以让检察院的继续侦查。” “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毕竟仅凭李正国的一面之词是难以定性的。老孟是一县之长,是市管干部,假如真正落实了之后,也应该由市里立案侦查。那时候,办案人员就可以甩开小辫,自由发挥了。” 原来还没有完全坐实,怪不得唐兴德仍有些犹豫。 “案件刚刚有了新进展,线索还不是太清晰,孙金涛检察长过来征求我的意见,问是否继续侦查,我说你们根据需要按常规开展。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时候什么人,正义都不能缺席,否则我们的管理体制就会失灵,就会失信于民,就会被时代所淘汰,你说是不,夏枫。” “当然,当然。”夏枫忙不迭地答道。 “但是,无论侦查工作怎么开展,我看这个老孟啊,下一步是撑不起zf这个摊子了,时机合适的时候应该尽快调整。上次东升书~记来,我给他讲了这个情况,我看东升同志并不完全认同我的观点,好像对老孟心存侥幸,盼着他能幡然醒悟,很起xiong膛来堂堂正正地干些事情,也给他重用老孟提供依据。东升同志的一片苦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dang委zf主要领导人的调整,市~委书~记不同意,基本上就没有希望。”夏枫道。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要通过不同的渠道,把一个真实的老孟说给东升同志,或者说给组织部门,让他们有一个客观公正的认识和判断。假如能早些把老孟调走,对他本人来讲毫无疑问是个保护。他呀,能平安落地就算是烧高香了。” “还能直接找东升书~记反映不?”夏枫试探着问。 “我已经汇报过了,再去找他反映就容易授人以闹不团结之柄,还是迂回些好。” “嗯,我知道了书~记,我也会尽力的。” “毕竟,我们是为了老孟好;毕竟,我们的事业耽误不起啊!” 说着,慢慢起身,说了句“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背起手,出了门,消失在楼道中间的楼梯处。 第206章 一股邪火 就像经商期盼着获取高额利润一样,体制内的人士成功的标志,那就是不断地进步提升。因此,关于关键人物的任何消息,哪怕是升迁的小小预兆,也会激起人们莫大兴趣,继而久而议之,妄加揣测。而等尘埃落定失去悬念之后,舆论就会渐趋平息,因为新的局面已经形成,那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自从知道了夏枫要去省dang校学习的消息,同僚们见了总是要祝贺一番,问何时去何时结束之类的事情,而那些过去见了就热情打招呼的下属们,现在见面后的招呼就更加热情,有的甚至流露出一定的媚态。夏枫在享受这种被尊敬的感觉的同时,内心也隐隐生发出一丝悲凉,这职场生态,太奇特了。 与其他人不同,刘佳旺的表现就独具一格。他的表现随和大方,一点也不猥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夏书~记,古人常说:苟富贵,勿相忘。俺跟着您鞍前马后的,水平有限没服务好,但也是尽职尽责了,您以后可不能忘了俺哈。” 刘佳旺笑嘻嘻的,看上去很认真,但实际上感觉是半真半假似的,还由不得你不当真。 “这还是哪儿到哪儿啊,不就是去学习培训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呀,太敏感了呢。”夏枫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自己感觉无所谓,大家都感觉不得了了,未来主宰兴通政坛的人物终于要浮出水面,以后的兴通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看你如何展示你的智慧和方略了。你就是兴通未来的总设计师,你就是绣花人,你就是掌握大家和全县人民命运的人。你说,能不让人关~注,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过分了过分了,还没影的事呢,可不能这么说。” “哈哈,书~记您感觉还没影,那是您心中有数,泰然自若,有的人恐怕是慌了前爪了。” “怎么?有什么不良反应?”夏枫有所警觉。 “你想啊书~记,你下一步的正常晋升台阶不就是县~长吗?现在又不是换~届的时候,交流任职的可能性虽然也有,但不大呀,如果任职的话很可能就在本县。那问题来了,现在的县~长怎么安排?书~记的位置腾不出来他上不去,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腾笼换鸟,腾窝换地方,走人。” 说到这儿,刘佳旺故意停顿下来,看夏枫的反应。这个时候的夏枫,什么话也不便说,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就故作懵懂状态,傻傻地看着刘佳旺。 刘佳旺理解成夏枫认真倾听,便分析得更加起劲。 “这个时候的老孟,你猜他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 “他会发慌,他会担心大家伙对他离心离德,动摇对他的忠诚度。因此,他也许会对你产生一些另类的看法。” 刘佳旺不愧是老机关,分析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夏枫内心很是赞同,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就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各领风sao三五年。孟县~长是老干部了,足智多谋,狡兔还三窟呢,他心中自有多种打算,不会发慌的。再说了,这还早着呢,就算我有晋升的可能,人家的空间也是很大的。” “按说是这么个理,但是老孟啊,时运不济,我看空间不大。这个时运不济,完全是由他的性格缺陷造成的。一方面,他很真诚地与下属交朋友,甚至当成了哥们,耍开了哥们义气,拉开了山头;一方面又对身边的人过于苛刻,没有丝毫的宽容。这叫什么逻辑来?外香内臭的。常言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没有得力的助手,事事靠自己,那能不抓瞎嘛。所以,他身边也是事事不断,常务副县~长让他熊得屁也不敢放,白摆设一样,司机和他不一条心,老婆竟然与司机红杏出墙,像个什么样子嘛!” “对了,他的司机换了没有?”夏枫嘿嘿了一声,问道。 “前几天刚换了呢,老司机去了交通局的一个下属单位,说是考过去的,事业编制,还不是老孟特意安排的?老孟能咽下这口气,也是不简单,这项绿帽子戴得结结实实的,太丢人了。” “他呀,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确实不容易。”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官场容不得同情。我们是很可怜他的遭遇,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刻意与项头上司作对,刚愎自用,夜郎自大,都与他现在的职位不相匹配。所以,大家都盼着您早成正果,跟着您痛痛快快地干革命呢。” “你看你看,咱不谈这事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夏枫拟将这个话题打住。 话音刚落,座机响了起来,夏枫急忙接起,没想到竟然是孟有为打来的。 人们常说“山西地方邪,说谁谁就来”,咱东安也不是山西啊,怎么会这么巧,说曹cao,曹cao就到。人啊,真是太不撑念叨了。 夏枫一说“县~长老兄好啊”,刘佳旺那边就笑得不行了,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端起茶杯,走了出去,回避了。 孟有为态度十分友好,真的像老大哥一样,先是询问了夏枫要去省dang校学习的有关情况,祝贺了一番,嘱咐机会难得要好好珍惜,然后就谈到了教育新区建设的进展情况。 教育新区建设尽管明确由夏枫负责,但孟有为是县~长,这些工作他都是有必要过问的。 近段时间,夏枫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稳定上,对项目负责制实施以后的进展工作缺乏足够的关~注,让孟有为这么一问,一时有些心慌,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之后,才想起这事他已经安排给孙桂香拿规划的,不知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只好如实相告:正在规划中。 “项目化的工作,按部就班地按程序推进,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要多管齐下,一边......一边地进行。既然项目确定了,拉框架是最简单的事情,关键是要有内容填充。前期我与东安理工学院有过接触,他们已经有在江平建分校的意向,这条线断了岂不可惜?” 这就有些教育夏枫如何做事的味道了。说项目是冠冕堂皇的由头,敲打敲打夏枫,别让他忽视了这个县~长的存在,过于张扬了是真。 “这事我真的有所疏忽,我马上到您办公室。”夏枫谦虚地说。 孟有为好像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他在等着夏枫移樽就教呢。 夏枫急忙下楼,到了孟有为的办公室。 孟有为脸上挂着笑,但并不是开心的笑,一眼就能看出是装的。 客套话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孟有为没有重复,递给夏枫一张名片,直接谈到了教育新区的筹建工作。 “这是东安理工学院副院长莫欣林的名片,要尽快与他衔接一下,就说我安排你去的。另外,江平大学、江平技师学院那边也要尽快接~头,现在大家都意识到了教育产业的巨大潜力,这既是提高本地群众文化水平的需要,同时也是新的经济增长点,机遇稍纵即逝,拖不得的。” 孟有为的话,越说越有指示的味道了,夏枫谦虚地连连应着。 兴许是在上班时间的缘故,孟有为表达完了自己的意思,无意久聊,端起茶杯认真地喝起水来。夏枫便适时告退。 回到办公室,夏枫心里很不是滋味,孟有为的话,时时响在耳畔。想起刚才刘佳旺的分析,感觉这家伙还是有一些识人能力的。 无论孟有为的寓意如何,教育新区建设的推进工作是不能耽搁的。 于是,他打通了孙桂香的电话,想询问教育新区的规划设计进展情况,没料到引来了一阵急风暴雨般的牢sao。 “夏书~记,现在的活,真他奶奶的不能干了。你说正儿八经的事,昨就这么难?裤~裆里放屁,净整两岔岔的事!”孙桂香气愤地说。 “怎么了,我的大部长?”夏枫努力装得心平气和。 “影视城的建设,需不需要黄沙?当然需要了,就地捞沙搞建设,有什么不可以的?黄沙办的人却来捣乱,说这是非法捞沙,破坏生态环境,盗取国家资源。这一片地块都已经归属人家了,怎么捞点沙用就犯法了呢?真他娘的咄咄怪事!” “当初与他们签定合同的时候,丽河水面这一块明确了归属没有?” “水面不存在拆迁问题,就没特别说明。” 这就难怪了,从法~理上讲,人家黄沙办的做法是有道理的。 “你可以协调下zf分管的副县~长啊,说明白这是县~委县zf的重点项目,孟县~长要求确保进度,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影视城项目谁不知道?都明白!我与公丕祥县~长联系了,这块熊也是说人话不办人事,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不中个屁用,黄沙办的人还过来捣乱,这次我没客气,让我给熊回去了!” 用丽河的黄沙搞影视城建设,从加快重点项目建设的角度出发,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必定会减少建设成本,加快建设进度。解放思想,让利于客商,甚至不惜开法规的口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招商引资工作不同于其他工作,毕竟项目建成后效益巨大,会造福一方。 于是,夏枫道:“我抽空再与公丕祥县~长沟通一下。” “那就太好了,书~记。”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找你还有事呢。” 一听是推进教育新区建设的事情,孙桂香立马头就大了,嚷道:“书~记兄弟啊,你还让俺活不?这边已经焦头烂额,乱了套,连个喘气的功夫也没有,我又不是孙悟空会分身术,实在是顾不上了,先放放吧!” 这还了得?她竟敢明目张胆地项撞夏枫。 一股邪火在夏枫心里慢慢疯燃起来。终于,他忍不住了。 第207章 丽河之沙 夏枫在组织语言,想着好好训一训这个孙桂香。 这个丑娘们,真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夏枫沉默不语,孙桂香知道夏枫生气了,心想不好,刚才的话有些冲,驳了年轻副书~记的面子了。班子当中最支持她工作的就是夏枫,真要是开罪了他,再失去了他的庇佑,那就真的孤掌难鸣、独立无援了。 “书~记书~记您听我说,我说的先放放指的是先急后缓,并不是放起来不办的意思,您别误会了哈,千万别误会了。影视城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回去我就调度推进。兄弟您安排的事情,咱什么时候没高度重视过?该您出面的时候还要请您作重要讲话呢。”说着,孙桂香嘿嘿起笑起来。 这几句话,竟也周吴郑王的,明明是为自己狡辩,却说得理直气壮。 孙桂香是公鸭嗓子,声音粗,笑起来很独特,如果让她唱歌,应该是个很难得的女低音,适合唱低沉哀怨的歌。 “教育新区的建设,意义重大而深远,你是非常清楚的。既然施行了项目负责制,你我在责难逃。科技新区的推进工作可是已经有了实质性进展了,教育新区悄无声息,原地踏步,是我们无能啊,还是我们不想作为啊?” 话还是说了,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孙桂香如果不及时解释和表态,夏枫是打算声色俱厉的。 “书~记兄弟您尽管放心,有您的英明领导,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您指到哪俺打到哪,保准让您满意。” 孙桂香的话像宣誓一般。 “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啊!” 说这话时,夏枫还是想激激她,语气已变得中性了。 “您看看,书~记,让您看笑话了,咱什么时候光说不练过?大方向您定,我就是干点具体的活,你就把您那宝贵的小心脏安安稳稳地放到你广阔的心xiong里,放心吧!” 孙桂香文化水平不高,但有时还想表现一下文采,这让夏枫苦笑不得。 “任何工作抓就要抓紧,抓而不紧,等于不抓。” “我马上调度一下初步的规划设想,什么情况及时向您汇报。” “好吧。” 夏枫明白,他这样催促孙桂香,也有鞭打快牛的意思。事实上,孙桂香还真不是偷懒的人,是干行政工作的一把好手,不惜力气不怕困难,勇往直前地往前冲,一心想着干出点事来,得到大家的认可,就是有时思维简单些,考虑不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这次,在影视城使用丽河黄沙问题上,她就被蒙蔽了。 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傅景元坐镇指挥,目光早就盯在了丽河中丰富的黄沙上。他将建设项目分片招标时,就已经标明要集中供应建筑所用的黄沙。他,早已决定成立自己专门的组织,在经营黄沙上打擦边球,获取丰厚的利益。 此外,傅景元潭水般深邃的目光里,还有着更深的考量。 傅景元在当地招募人员、购买机器,组成了捞沙队伍,在影视城规模宏大的建设场景掩护下,悄悄地开始捞沙。捞起的沙堆在岸边,规模不大不小,减了再增,增了再减,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未引起人们的过多关~注,直到有一日,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盗取国家财产,便捅了上去,引起了黄沙办的关~注。 这个人,竟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王磊。王磊过去在县公~安局办公室工作,因鞍前马后地服务宋峰,得到宋的赏识,便被提拔到九龙镇派出所,先任教导员,年初刚刚改任所长。 得到丽河影视城项目偷挖黄沙的消息,宋峰暗自窃喜。 最近,夏枫一直盯着他,要他处理好夜里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事件,还亲自到现场督导,并与收费人员发生了冲突。夏枫的强势介入,便得宋峰不得不哀求聂虹下令停止拦路收费,从而阻挡了聂虹这一团伙人员的财路。骄横习惯了的聂虹哪里承受得了如此的委屈,对宋峰展开温柔强大的攻势,使得宋峰疲惫不堪,烦不胜烦。 宋峰知道这种雁过拔毛式的收费是违法行为,对夏枫敢怒不敢言,但从内心深处,还是记恨着夏枫,对夏枫产生了愠怒情绪。这次,可以适时进行报复了。 宋峰知道,丽河影视城项目,是夏枫的老婆张强介绍过来的,这消息他是一次与孟有为闲聊时得来的。这里面没有什么好处,她张强会出这个力?听说夏枫与张强的关系一般,但无论怎么说,他们是两口子,是合法夫妻。 “你能确定丽河水域不在他们丽河影视城的规划范围?”宋峰问王磊。 宋峰清楚,假如那片水域本来就已经纳入了规划,在这个区域内采沙就不便横加干涉。 “我参加了多次镇里的协调会,非常清楚,规划中没有水面。当时有个领导还说过,水面他们可以使用,但一旦归属影视城,防汛工作就会被掣肘。影视城拥有使用权,也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把水面划归他们。” 这就明确了,他们在丽河捞沙属非法采沙性质。 “你马上安排人员向县黄沙办举报,就说影视城在非法挖沙,破坏河道生态,群众意见很大。” “是!请局长放心!” 于是,黄沙办接到举报,立即出动前去调查制止,不料在第二次落实调查时,被孙桂香强势挡回。 黄沙执法属于联合执法,如果认定是非法采沙,黄沙办可以组织公~安、工商、矿产等多部门联合行动,假如到了那一步,事情就被动了。于是,孙桂香向分管县~长公丕祥反映了这一情况,迟迟得不到明确答复之后,这才求助夏枫。 夏枫答应了孙桂香,要给公丕祥说说的,转念一想,又犹豫起来。孙桂香是县~委常委,是这个项目的牵头人,她说了不管用,我这个副书~记,他会不会也会找理由推托? 既然答应了孙桂香,那就说说看看吧,了解一下人家的真实想法也好。 于是,他便把电话打给了公丕祥。 公丕祥很热情,也认可夏枫支持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的想法,但他担心“这是群众举报,如果得不到有效处理,举报人继续举报,甚至向上级举报,就不好办了,我们甚至会承担责任。” 细细思之,公丕祥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夏枫一时没了主意,倒是公丕祥想出了新招: “要不这样,咱们请示一下唐书~记或者孟县~长,我感觉他们也会支持这个重点项目的。” 是的,请示了主要领导,就有了担责的人。主要领导的肩膀头宽,能承担更多的责任。 请示唐兴德,毫无疑问公丕祥会让夏枫去,想想唐兴德对这个项目的暧~昧态度,还是不请示他的好。 “公县~长,这个项目虽然是桂香部长牵头,但当初是孟县~长安排下来的,孟县~长还提出了明确要求,并且经常调度,有问题还是请示他为好。” 请示县~长,当然需要公丕祥去,夏枫就不方便出面了。他迅速开动了脑筋,想出了充足的理由。 “有道理,我马上去给孟县~长汇报汇报。”公丕祥道。 公丕祥对夏枫还是有所忌惮的。人家从市里下来,直接干上了副书~记,说明夏枫是下来锻炼的,而且“朝里有人”。如今听说要去省dang校重点培训,可见已纳入了省里的视野,前途一片光明,说不定哪天当了县~长,就成了他的直接领导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对他还是要积极维护的好,他安排的事项,不可怠慢。 等孟有为办公室的客人离开,公丕祥直接闯了进去,他顾不得还有排队的了。他是副县~长,没有时间排队挨号。 来到孟有为办公室,见孟有为精神饱~满,兴致极高,公丕祥大为放心。平时的孟有为可不是这样,愁眉苦脸的,架子拉的十足。尤其今天是周一,事情特别多,他应该更忙乎,难得有这般心情。 公丕祥不知道的是,周未孟有为去省城会心上人去了,在那儿呆了一天两夜,所以今天的心情格外爽朗。 公丕祥很巧妙地汇报了丽河影视城建设中用河沙的问题。接到举报的事情,他隐去了;黄沙办去查处的情况,他回避了;偷捞属违法行为,他没提。他只说影视城建设中需要的黄沙,是就地取材,水域不在影视城规划区内。 这就是汇报的套路。事情汇报的很清楚,但严重的实质性问题却避而不谈,引导领导作出符合汇报者意愿的决策。 他需要领导的支持,假如领导不支持,他公丕祥得罪的是夏枫和孙桂香两个人。 他需要让领导替自己担责,更何况这个项目是孟有为亲自接手的,你不担责谁担责! 孟有为很冷静,听完了汇报,用犀利的眼神看向公丕祥,半晌无语。 “影视城的规划不包含水面,他们的采沙是非法的。”狡猾的孟有为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干家,情况了如指掌,一句话便点到了问题的实质。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的。”公丕祥跟着附和,有些手足无措。 “影视城的建设,我们做了很大的让步,也拖累了县里的财政,已经穷力尽心,仁至义尽。这个项目,栽的就是公孙树——银杏,爷爷cao心费力,孙子坐享其成。我们这一届zf,是得不了它的济了。” “县~长您是高~瞻远瞩,高风亮节,为下一届zf谋福利,为全县人民谋幸福。” “你也不用这么着赞美我,我也不像你说的那么高尚,也不是一点私心也没有。年内就能见效益的项目,谁不想上?可是少啊。长短线结合,处理好眼前与长远的关系,还是需要一定xiong怀和气魄的。” “是的是的,县~长您就是觉悟高,有长远眼光。” “对这个事情,你们什么意见?” 孟有为用了“你们”,公丕祥心里一怔,就知道孟有为想的还真是很细致,连找他之前与有关人员所进行的商讨都考虑到了。 “建筑用沙,用量是有限的,也具有阶段性。既然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这个事,感觉再与他们较真,也似乎没有必要。” 孟有为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会做出怎样的决策?公丕祥惴惴不安。 第208章 吵了起来 “这个事情,你们都考虑得简单了。” 嗯?难道县~长你还掌握了别的什么情况?公丕祥不明就里,不敢多言,怔怔地看着孟有为,等着他的后话。 的确,孟有为考虑了许多。他从公丕祥虑及到了孙树香、夏枫、唐兴德。他的一句话,允许影视城项目就地取沙,估计给宁波方面省出的资金不是几百万,而是上千万甚至几千万的问题,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好处流向了上述人员的腰包,也未可知。但是,正如公丕祥所说,那么大的让步都做出来了,再在这个细节上计较,也似无必要,况且真的叫起真来,会真正得罪不少人的,还是放过的好。 假如是夏枫过来请示,他把这个人情直接送给他,该是理想的状态。就这么公事公办地放过,却要让他来担责,心里难免不舒服。 继而,他又进一步推断,影视城的经营者既然能看到这一步,以追逐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他们会不会将捞出来的黄沙再卖给别人?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卖沙获取效益远比开办影视城获取效益来的更直接更迅猛。 “你们考虑过没有,他们捞上来的沙,是不是真正用在了影视城建设上?” 一句话让公丕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孟有为,精明得赶上司马懿甚至是诸葛亮了。 “目前来看,只是用在影视城建设上。”公丕祥道。 “那就这样,影视城建设用沙,允许他们适量捞取,但决不允许他们外卖!” “那是当然。允许他们外卖,他们不就成了黄沙公司了,坚决不允许!”公丕祥很坚定地说。 “黄沙办要承担起监督责任,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一定,一定,县~长放心。” 公丕祥看着孟有为冷峻的眼神,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出了孟有为的办公室,公丕祥立马向夏枫汇报了找孟有为的情况。 夏枫故作感慨地说道:“zf为外商服务的诚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我们的营商环境,在全市各个县区中,甚至在咱们东安省,绝对是一流的。” “是啊,这都开了法律的口子了,是冒着风险的,社会上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呢。”公丕祥的意思,夏枫是听出来了,他是担心他个人会遭到非议。 “古往今来,凡成就大事业者,必然会想前人之所未想,冒常人所不敢承担的责任。严格地说,我们前期对宁波方面的优惠已经涉及法律问题,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贞cao做不成娘,做出必要的让步或者牺牲,日后换来的回报却是丰富无比的,统算起来,还是值得。我们的工作,也算是另一种奉献吧!” 夏枫极力寻找着各种理由,宽解着公丕祥,甚至用上了从唐兴德那儿学来的“舍不得贞cao做不成娘”。他知道,越是学历低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像公丕祥这种只有初中学历,靠机遇和一时的拚劲上来的干部,不认认真真地疏导,他的心里真会形成一个疙瘩,自己是解不开的。 “这事您书~记了解全过程,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您及时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行了。” 公丕祥说这话,一方面是送人情给夏枫,一方面还真为以后的事情做了铺垫。 “公县~长老兄您放心,这个结果不仅是孟县~长的决策,也是我的意思,您只是个执行者罢了。” 听了夏枫这话,公丕祥才真正放下心来,又说了感谢祝福的话,方罢。 夏枫想把这个结果立马告诉孙桂香的,不想刘佳旺闯进来,汇报了一件重要事情,注意力就这么一转移,事就搁下了。 这事他这一放,孙桂香本可避免的一场争吵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此时的孙桂香,正在九龙镇影视城建设现场与宁波方面的傅景元为是否继续捞沙颇费心思。 文化公司的傅景元按说应该有文化,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除了会双手一合打躬之外,其他任何举动也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吃饭,狼吞虎咽;走路,外八字形;说话,高门大嗓;性情,很是粗鲁。 他抚mo着光秃秃的脑袋,无比气愤地说道:“你们兴通县的小鬼,真他娘牛叉,难缠!我们公司在其他地方干活,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这种工作环境,以后让我们外商怎么呆得下去?!” 孙桂香听他说的不中听,心里就有些上火,耐着性子说道:“傅总,您也不能一网打了满河鱼,也不能以偏概全,这肯定是个别现象。再说了,咱们当初也没讲明白可以从丽河中挖沙呀?丽河已经超出了我们规划范围,从那里挖沙,严格意义上讲,就是违法了。” “违什么法?什么叫违法?我们挖沙,不就是利用了当地资源吗?还疏浚了河道,给防汛做出了贡献呢,按说得要报酬!” “傅总,您这就是强词夺理了。”孙桂香更加不高兴起来。 “尼玛,我们为你们兴通县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你们不支持还说是我强词夺理?” 见孙桂香的脸阴了下来,傅景元非常厌恶,情急之下带出了骂人的口头语。 孙桂香是个直肠子,cao心费力地帮了这么多忙,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没带来肯定赞扬不说,却挨了骂,更何况是当着下属县文化局长史兰友的面,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便吼道: “嗨嗨,你老傅还要点熊良心不?我不支持?我不支持我给你争取了那么大的优惠政策?我不支持我厚着脸皮把人家黄沙办的人给撵走了?我不支持我天天往你这儿跑?” 劈头盖脸的诘问,把傅景元搞慒了,自觉理亏的他愣愣地说道:“这不是你的正常工作吗?你支持我们,也就是支持你们地方发展,有什么功劳可表的?” 孙桂香两眼瞪得滚圆,几乎是喊道:“傅景元你拍拍xiong脯讲点良心好不好?你来投资不也是为了那点效益吗?你们是慈善家来施舍的吗?是吗?不是!你们是来挣钱的!” “好好好,孙部长,我不和你争辩了,这个公司咱们都有股份,都有效益好不好?犯不上为了采沙这事闹不愉快。咱不说挣钱的事了,咱说说这沙的事。我就是感觉,就地搞建设,利用一下当地资源,有什么不可以?怎么就说是违法了呢?!” 傅景元见孙桂香真的动了怒,以退为攻,摆出了息事宁人的架势。 “算不上违法?你认为只有杀人放火才算违法?你认为只有强取豪夺才算违法?目前全国有效的法律加起来都快300部了,你认为只有刑法、劳动法什么的才算法?国有资产保护也是有法律规定的!” 孙桂香毫不客气,把傅景元当成了教育对象。 “是的,孙部长讲的非常正确,在河道中开采黄沙是要办开采证的,未经允许便进行开采实际上就是违法行为。”在一旁的史兰友憋不住了,帮开了腔。 史兰友平时少言寡语,在工地上与傅景元处的时间长,有了一定感情,他这么一说,傅景元又感觉失了面子,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憋了一会,嚎叫道:“不就是违法嘛,我今天偏偏就要干点违法的事,好让他们有理由把我带走!我还没去过监狱,正想去体验体验什么滋味呢!”说着,竟冲出了简易工棚,冲着几个晒太阳的捞沙工喊道:“上工!上工!马上上工!” 孙桂香与史兰友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沉默了一会,史兰友对孙桂香道:“孙部长,还是请示一下孟县~长为好,弄僵了的话,都不好啊。再说了,这傅总的脾气又很大,也不是善茬,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 孙桂香稍作思考,道:“我还是先找下夏书~记,商量商量再说。” 说着,出了门,朝自己的车子走去。瞥了一眼河边,远处的傅景元显然已经发现孙桂香要走,故意转过了身。 孙桂香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钻进了车内,绝尘而去。 第209章 各种猜测 孙桂香急急忙忙来到夏枫办公室的时候,刘佳旺正好端着杯子往外走,差点撞了个满怀,杯子的水溅了出来。 “您看看您看看,没烫着我们的大部长吧?”刘佳旺貌似不好意思地调侃着。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冒冒失失的,走路也不把头抬起来,长那个眼干什么用?”孙桂香低头看看,确实有水溅到了裤子上,但只有几滴,无伤大雅,便笑着嗔怪。 “可好了可好了,把美女部长的花裤子弄脏了,太对不住人了!” 刘佳旺更加阴阳怪气,夏枫就知道他在学司机给领导家送东西,敲门后领导夫人围着浴巾露着部分胴~体开门时发生的那一幕的情景,开心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道:“不要紧的,孙部长不怪你,你快忙你的去吧。” 刘佳旺这才朝着孙桂香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部长您大人大量,不会生气吧?”,就笑着退了出去。 “贫嘴。”孙桂香指着刘佳旺,恶狠狠地说道。 大家就笑成了一团。谁都知道刘佳旺说的“您看看您看看......可好了可好了”的故事。 没有个秘书,来了客人直接往办公室里钻,难免碰到一块。 “你这急三火四的,火燎着屁股了?”夏枫一边让着孙桂香坐下,一边继续与她开玩笑。 “我忙得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没事来sao扰你干吗?” “哦?我就寻思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差点让宁波的傅景元气死了,一点人理也不讲,白披了一张人皮。” 孙桂香的脸色又升起了愠色。 “不至于吧,你不是与他们相处得很好吗?” “还不是因为你?也不赶快帮忙!” “您看看您看看,怎么又怨到我的身上来了?我可是为了你都鞠躬尽瘁了。” 夏枫就继续与孙桂香戏谑。 孙桂香板起了脸,认真地说:“你说说,不就是捞点沙嘛,小蚂蚁来大姨妈——有多大点事?黄沙办就兴师动众一趟趟地去sao扰,弄得那个熊傅景元净说瞎话,烦死人了!” 夏枫就有点明白什么事了,道:“公丕祥县~长没给你电话?” “他还给我电话,我给他打了两次电话,屁用不中!” “不是不是,哎哟,我要给你电话的,刚才佳旺主任一来,聊了好多事,就搁下了。一个小时前,丕祥县~长请示了孟县~长,孟县~长原则同意影视城建设使用丽河的黄沙,丕祥县~长已经通知黄沙办不再去查了。” “你看看你看看,俺的书~记兄弟哎,你要是早说一会,我就不用跟这个秃驴吵这一架,也就不用生这个气了!” “怎么?还真吵了?” 孙桂香就把与傅景元吵架的过程一从来往地讲给了夏枫。 夏枫听后,也有些生气,但不能顺着孙桂香说啊,否则这娘们真的生气了,会影响今后的工作,便道:“他们是商人,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能省的地方一定会想法省下的。既然孟县~长都同意了,就让他们继续捞吧,你抽空给他们通知一声。” 孙桂香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都怨这个熊佳旺主任,他赖在你这儿不走,把正事给耽误了。他没发布什么重大新闻吧?” 这话很有意思,你来是正事,人家办公室主任来就不是正事了?还问有什么重大新闻发布,不就是打听刘佳旺来说了什么事情吗? 女同志好奇心重,爱打听事,但她不该在夏枫这儿打听的,兴许是感觉太熟,不见外了,才冒冒失失相问。 夏枫暗自思忖了一番,给她说说也无妨,重要信息的相互透露,在机关也是拉近距离的有效手段之一,以后,好多方面还指望着她出力呢,便道: “李正国死了。” “什么?什么?”孙桂香好像没听明白一样。 “李正国死了。” “李正国他,他不是在拘留所里吗?怎么会死呢?” 李正国担任财政局长期间,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十分活跃,与各个方面的领导关系处理得十分熨帖,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不少人甚至为他惋惜,孙桂香就是典型代表之一。 “病死的,肝上长了瘤子。” “嗨,真他娘的怪了,好好的个大活人,没进去之前活蹦乱跳的,跟头牛一样,进去这才多长时间呀,怎么就病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就发生了。” “这里面非有什么道道不可,再说了,就是有病,也不能就发展这么快呀。是不是受虐待了?肯定是这么回事。” 女人毕竟是女人,很容易产生怜悯之心。心直口快的孙桂香同情起李正国来。 “应该是有基础性疾病,进去之后环境、情绪都发生了急剧变化,病情发展变化也就可以理解了。”夏枫分析道。 “这个时候死了,有些蹊跷,奶奶的,太蹊跷了。” 孙桂香像是自言自语,又显得有些神秘。 “嗯?这个时候,是个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就不能死吗?” 夏枫想,孙桂香肯定还知道什么情况。他问我,我都告诉她了,我问她,她也肯定会讲的。 奇怪的是,一向快人快语的孙桂香犹犹豫豫,木纳迟钝的不会说话了。 夏枫看出了她的心思,就想笑,想这愚钝之人竟也知道思考之后再表述了。 “谣传的事,也不知道给您书~记当讲不当讲。” “你看看你看看,那么爽快的人,咋变得这般扭捏?” “书~记您真的没听说?” “听说啥?” “听说李正国交待了一些孟县~长的事,怪吓人的。” “都是些哪方面的事?” “无非是经济和生活作风方面的呗。” “哦,领导干部犯错误,一般都是犯在这两个方面上,也不可能去杀人放火啊。不过,这种谣言牵扯到咱们县的主要领导,还是不传的好,千万要管住嘴巴,对外一个字也不要透露。你是怎么听说的?” “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从正规渠道听说的,那就不是谣传,就等于是事实。现在传播谣言的渠道主要有两个,书~记你知道是哪两个吗?” 孙桂香卖起了关子。 “哪两个?” “一个是老干部渠道。老干部的后代们大都在一定的领导岗位上,回家后什么都说,这些老干部们就什么都能知道,有些甚至是很机密的事项。第二个渠道,就是秘书渠道。秘书号称是二号首长,领导知道的事他几乎都知道。” “你这谣传走的是二号首长的渠道?” “是的。” “嗯,你分析的也有道理。所以啊,选一个好的秘书,至关重要。” 夏枫就想起了张子文的生活圈,这个圈子鱼龙混杂,用点心,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书~记您说,这李正国死了,也死的是个时候,对孟县~长来说,还是有一定益处。咱可不希望咱们的县~长再出什么岔岔。” 女人的心总是善良的。 “是啊,真的希望孟县~长不会有事,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事。” “李正国这回死了,他交待的事项也许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胡说八道的,死了也好,死了还能保护部分干部。” 孙桂香的语气似乎有所释然。 夏枫听着她的表述,静静地思考着,没言语。 其实,刚才孙桂香分析的情况,刘佳旺与他聊天时,早就分析到了,刘佳旺同样对李正国在这关键时刻死亡提出了疑问,也分析了李正国死后能对孟有为起到保护作用的效果,甚至提出了大胆的推测,认为他的死与孟有为有关。 这个推论太大胆了,夏枫内心虽有所虑及,但不敢形成明确概念,也就断然否定了刘佳旺的推论,嘱咐他不要乱猜,更不能对外人分析。毕竟,这事非同小可。 “死了,死了,人死了,事就了了,李正国也就解脱了,否则将来还不知道要在监狱里生活多少年,没有了尊严和自由,活着也是受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夏枫感慨道。 孙桂香分析的李正国之死在保护干部方面具有的效用,夏枫虽然认同,但不想形成语言,尤其在孙桂香面前。体制内谈事情,是要注意深浅的,主观臆想和猜测的事项可以自己对自己讲,对外人讲了,会被误读误传,尤其是在机械而又迟钝的女人面前。 “哎,书~记,李正国这个时期死了,不属于判刑人员,他的家属也不属于服刑人员的家属,对子女的婚姻和就业肯定不会有大的影响。” 说这话时,孙桂香情绪有些兴奋。 夏枫眼睛一亮。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孙桂香还能联想到这一层,真是不简单。从这个意义上讲,李正国死了,对其家人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你分析得有道理。负面影响,多少会有一些的,但总比他被判刑之后的影响小的多。”夏枫肯定道。 “也不知道还举行什么送别仪式不?”孙桂香又问。 “明天上午十点,在县殡仪馆,他的家人们要举行个追悼会。” “都什么人参加?咱去合适不?”孙桂香疑惑地问。 夏枫凄然一笑,道:“我来的晚,与他没有什么过密的交往,你与他交情还怪深吗?” “过去很熟的啊,不过,你说我们部里的十万块钱本来是要交到财政上的,让他给截留了,还ying说是我们送的礼,弄得我们十分被动,奶奶的,不去了,不去了!”孙桂香肯定地说。 夏枫就放心地舒了口气,忽听手机有短信,拿起一看,是张自兵发来的:夏书~记您好,今晚有时间的话,请您吃饭。 孙桂香见夏枫拿起手机后表情猛然间就爽朗起来,知道有事,遂起身告辞。 夏枫琢磨,张自兵这是有事要汇报。看来,他的侦探工作有进展了。 第210章 气炸了肺 夏枫拨通了张自兵的手机。 “夏书~记您好,您方便的话,晚上请您吃个便饭,汇报汇报我的治疗情况。” 张自兵很聪明,懂得在电话里说暗语。 “小张啊,怎么样?恢复有进展?” “是的,恢复得很快,想让您看看的。您有时间吗?” “晚上可以。” “那我定吃饭的地方了哈。知道您不喜欢热闹,想定在丽河美食一条街的河边,河边是个小饭店的名字,比较僻静,合适不?” 张自兵认为夏枫没去过那个叫河边的地方,说的很详细。 “可以可以。”夏枫知道那儿还是比较幽静的。 “帮着我治病的医生,我带着还是不带?” 张自兵说的医生,应该就是他请的私人侦探,见,还是不见?夏枫认真地思考着。 “他,认识我吗?” “肯定不认识,见了也不会认识的,我也不会说你是谁。” 从了解情况的角度讲,还是见见的好,但从安全角度考量,见了面,认识了,那私人侦探便认识了夏枫,早晚会知道他的身份,干这一行的人,聪明的很,又很有手段,是瞒不住他们的,还是不见的好。 他忽然想起,当初给张自兵交待这项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由张自兵出面,不要把夏枫推到前台去的。 “先不见吧,以后方便的时候再说。” “好的,书~记,晚六点,我提前去河边等您。” 结束了通话,夏枫对张自兵有了新的认识。这青年,不简单,还是蛮懂得一些套路,这么年轻就知道这样说话,应该读过一些书,特别是破案之类的书籍,先前对他的信任,没有错。 下班后,夏枫支走了司机李祥玉,自己开着“黑马”来到了丽河美食一条街,按照张自兵发来的信息,来到了一个小包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张自兵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脸上气血充盈,恢复的的确还可以。 “书~记您放心,这个小包间我检查过了,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嗯?这样的场合,还会有摄像头?”夏枫甚是纳闷。 “说不准。听说大城市里有的商家为了达到个人目的,是会安装摄像头获取个人信息,进行敲诈勒索,咱兴通县还没听说过。” “你怎么知道这个小房间里没安装?” 张自兵得意地笑了笑,道:“跟着侦探学的,你看哈......”张自兵说着,起身关了灯,屋里一片黑暗,夏枫这才发现这个小房间里竟然没有窗,怪不得感觉有些压抑。 “打开手机的照相机,扫描四周,如果有摄像头的话,会有红点出现。”张自兵一边示范,一边又把四周扫了一遍,这才去开了灯。 “哦,又学了一招。”夏枫笑道。 “这些小伎俩,你们当领导的一般也用不着,也不屑知道。” “这不就用着了?还是多懂得一些的好啊。” “那是那是,学习总比不学习的好。” “对了,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书~记,我是江平大学体育教育专业的毕业生。” 夏枫一听,甚是惊讶,道:“你原来是学体育的啊,怪不得身体素质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当过兵呢。不过,感觉你不像是体育生啊。” “也许是我名字当中有个兵字,您才以为我当过兵的。我是个粗人啊,书~记您怎么感觉我不像体育生的?” “从我们的对话中,感觉你懂得不少知识,起码了解侦探什么的。” 张自兵就得意地笑了,道:“实不相瞒,书~记,我上大学的时候比较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六季41个故事,我是完完整整地看过了,有的故事我还看了好多遍呢。” “说说看,都有什么感想?” “《福尔摩斯探案集》讲的是一位智勇双全、足智多谋的私人侦探福尔摩斯和他的搭档华生医生一起,侦破了一系列复杂而且神秘的谜案的故事。福尔摩斯观察细腻,推理神奇,具有丰富的科学知识。敌人也很狡猾,但总是斗不过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头戴魔术帽,一身黑服,手拿烟斗,鹰钩鼻子,大眼睛,非常迷人。” 张自兵讲得很得意。 “怪不得。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人,逻辑思维能力都会有大的提升,都会与众不同。听说现在的警~察学院里,都要求学员认真研读《福尔摩斯探案集》,有的还作为教材供教学使用。” “这点我也听说了。书~记您知道不?作~者柯南道尔不仅是个小说家,还是个医生,更重要的,他特别喜欢运动,还是个板球运动员呢,我们有着相似的爱好。” “喜欢运动好啊,喜欢运动的人思维能力强,并不像有的人认为的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事实恰恰相反。” 张自兵憨厚地笑了笑,道:“书~记您研究的就是深,用官场的话说,就是高屋建瓦。” “你呀,那不是高屋建瓦,是高屋建瓴。以后,要注意学习,少沾染官场习气。” 二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对了,你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怎么没找份正式工作?” “我不愿当老师,考机关事业单位考了两次,没考上,就放弃了。其实我现在感觉很好,自由,也不少挣钱。” 说着,张自兵从一个小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面上,道:“书~记我虽然已经点了菜,但已经嘱咐他们先不要上,想着咱先谈完了事情再让上菜,省得他们频繁地来打扰。” “好,好。说说情况吧。” 张自兵便郑重地叙述起来。 自从上次夏枫同意张自兵整理宋峰的情~人聂虹胡作非为的材料后,张自兵发动业内小兄弟搜集材料的同时,邀请了私人侦探,搜集整理了相关材料,以及六起聂虹公司雇人拦路收费打人事件。这六起打人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受害人有的已经购成伤残,有的丧失了部分劳动能力。 “聂虹的广告公司共有员工十九人,其中充当打手之类的社会青年8人,其他属于广告设计之类的技术人员和市场开拓人员。公司总部设在县城中心的银座商城九楼,聂虹住埃菲儿小区别墅区3号楼1108户。” “嗯,情况mo得比较具体,有点福尔摩斯的味道。”夏枫赞扬道。 张自兵就更加得意,笑了笑,继续说道: “书~记您看,这张照片上的老人,名叫宋福增,其实才刚过五十,老伴肾脏不好,每个星期都要去县医院透析两次,家里可怜得都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找了份压车的工作,每天晚上干四个小时,一个月能收入三四千块钱,也很不错的了,可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了拉路收费的。平时他老板都给他们准备些资金,这天老板出去玩去了,忽视了,没留下钱,老宋身上哪有闲钱,交不上钱,被推推搡搡的,最后恼了,发了火,双方就动起了手,你看看,右腿生生地被砸断了,住了好几个月的院。” 夏枫认真端详着照片上的老人,胡须苍白,满脸皱褶,神情黯淡,张自兵不介绍,他还真认为那宋福增六十开外小七十了呢。再看那张腿的特写,伤疤像蜈蚣一样吞噬着夏枫的心。 “是粉碎性骨折,打了十几个钢钉,长是长上了,就是不敢着地,更不能劳动,阴天下雨的还非常疼痛,得吃止疼药。更现实的问题是,钢钉还没取出来呢,没钱住院啊!” “老板没给补助吗?” “给了几万块钱,按说也不少,但经不住花啊。再说了,那沙场的老板觉着玩不下去了,就转手卖给了别人,新老板就不认这个账,现在一分也不给,彻底不管了。” “这个老宋有儿女吗?” “一儿一~女,都在外面打工,长年不回家。儿子好像在广州打工,谈了个对象,一起打工的,没结婚就生了孩子,买不起房子,租房子住的,听说也是自已顾不过来自己。闺女在哪儿打工不清楚,好像也生活得很艰难,哪有精力管老人?没这个能力。” “那这个老宋就惨了。” “是的,要不是村里时不时地给申请点救助,他们吃都吃不上了。村里要给他们申请低保,他们还不符合条件。” 夏枫的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书~记您再看这张,这个青年叫张顺国,刚结婚时间不长,挨揍的时候老婆还没生孩子,现在孩子都能喊爹了,可是他却抱都不能抱一下,胳膊断了啊,接是接上了,但不吃劲,连个孩子都抱不动。更可怜的是,您看他这神态,是不是憨了吧唧的?” 夏枫仔细审视,发现这张顺国的表情愣愣的,是有些不正常。 “被那帮狗东西揍的,脑振荡后遗症。” “这么严重?” “可不是嘛,当时都做了法医鉴定了,这张照片拍的就是鉴定书。” 夏枫气得呼吸急促,心理真的快要崩溃了。这帮穷凶极恶的东西,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真是丧尽天良! “这是俺公司李东刚的案例,他的家您去过,情况都掌握了。其他这几起,性质都差不多,只是受伤的程度不同而已。” “太过分了,太猖狂了,我们要坚决与他们斗争!”夏枫几乎气炸了肺。 “书~记,有您撑腰,我决不放过他们!”说着,张自兵又从这摞照片底部拿出几张,放在了夏枫的面前,夏枫猛一激灵。 照片上,是宋峰与美女聂虹相互抱在一起猥琐龌龊的照片。 第211章 神探洛克 “还真的拍来了,不简单,不简单,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你是怎么弄来的呢?”夏枫翻看着照片,眼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 “是侦探洛克的功劳。” “什么什么?洛克?”夏枫一脸的狐疑。 他清晰地记得年轻时看过一部电影叫《神探夏洛克》,不可能是那个夏洛克的,怎么又出来个洛克? “是的,书~记,私人侦探洛克。这个洛克不是电影《神探夏洛克》里的那个洛克,是我找的一个私家侦探,工作名字就叫洛克,肯定是借用了人家的名字,真实姓名也不给咱说,他是省里一个私家侦探机构在江平市设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 “他怎么不叫福尔摩斯呢!” 夏枫哼哼地笑着。 自从上次张自兵说过要请私家侦探后,夏枫抽空研究过私家侦探的存在。从严格意义上讲,私家侦探不能叫侦探,应该叫私人委托,因为我国没有任何法律明确规定私家侦探的合法性,他是没有刑事侦察权的,假如允许他存在,也只能是允许其行使普通公民的合法知情权。但在实际生活中,私家侦探使用什么手段,是不好限定的,比如现在夏枫手中的照片,不采取特殊手段,是不可能获取的。 “这个洛克,是怎么获得的?他收了你多少银子?”这是夏枫最为关心的。 “费用肯定不低,具体数目书~记您就别问了。获取的过程,洛克给我讲了讲,说起来很简单,但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很惊险很刺激。” “哦?能有多刺激?说说我听听,也长长见识。”夏枫道。 张自兵便转述了洛克的侦察过程,让夏枫似乎又重温了《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情节。 聂虹居住的埃菲儿小区的别墅区,管理非常严格,洛克一伙的侦察手段业已非常先进。他们首先运用诱导转向和点击劫持攻击技术,进入小区物业管理系统,调取了3号楼1108户近两个月的录像,进行了系统分析,结果收效甚微,因为户主出入的通道均为地下室,地上活动时间非常有限。于是,他们又调取地下室的录像,这才掌握了聂虹的活动规迹以及宋峰出入的情况。 “宋峰什么时间去的多?周末?”夏枫突然问道。 “不是的,书~记,他周末反而不去,大都是周三的晚上。”张自兵说。 “为什么呢?” “现在还不太清楚,洛克认为这与他们公~安系统的工作安排有关。” “嗯,有可能。” 聂虹的家是两层另加一层阁楼的那种,内部也安装了监控系统,这便更加方便了洛克的侦察。调取了聂虹家内的监控发现,除了院内和大厅有监控,其他部位都没安装,图像也只能看到宋峰在他家坐客的常规镜头,说明不了问题。 于是,洛克决定进入聂虹家中安装针式探头,获取影像资料。为了方便进入小区,他们复制了出入小区的门禁卡,然后琢磨如何避开监控进入聂虹家中,这是关键环节。 “是啊,小区有监控,他自己还安装了监控。”夏枫不无担忧地说道。 洛克不愧是干侦探的,手段多的很。他调取了小区物业过去使用过的一个通知单,模仿这个通知单模式,写了一个停电检修通知,派人张贴在3号楼各家门前,时间段选在上班时间。然后,在这个时间段内,洛克的助手打扮成电工,首先断掉了3号楼整栋楼的电源,洛克本人则西装革履,打扮成一副成功人士的职业形象,大模大样地进入了聂虹的家。 “聂虹家的锁恐怕也很高级,甚至是指纹锁,洛克怎么进去的?”夏枫明知自己问的有些幼稚,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书~记您猜的很对,聂虹家用的还真是指纹锁,但指纹锁的下方还是有密码区的,有密码区就难不倒洛克。” 聂虹的家中非常奢华,让人眼花缭乱。洛克认为这在京都也是很少见到的排场。 有钱人真是会享受!洛克无限感慨。 进入卧室,洛克惊奇地发现,卧室内竟然有一面墙镶上了一个大大的镜子,这让他非常吃惊。当然,也许主人是懂得风水学的,在镜子前面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幕布样的帘子可以随时拉上。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卧室镶有两面大镜子,那是因为老蒋睡觉也可以从两面镜子里警觉地注意到有没有人要加害于他,这聂虹不至于为了安全装这面镜子啊。 那么,她,为什么要装这么大的镜子?洛克很是费解。 难道,这是女主人为了欣赏自己标致的胴~体而特意安装上去的?也未可知。 墙角有一个密码柜,这是最新推出的只有指纹和密码相匹配才能打开的那种,比门上的密码锁要高级的多,需要输入真正的指纹才能打开。密码柜里肯定有秘密,是否与我们需要的有关,尚不清楚,稍后再说,先安装探头! 卧室非常简洁,探头的安装位置很难选择。梳妆台上有不少地方可以安装,但这个地方使用频率高,容易被发现,洛克只好放弃。 空调机风扇叶片中可以粘贴探头,这个季节本可以不使用空调的,但洛克发现还是有使用的痕迹,有风吹出来即容易脱落,洛克也不得不舍弃这一方案。 衣柜整洁光滑,附着之后极其容易暴露,更是不行。 其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装探头呢?洛克有些急了。 “吊灯上也可以安的。”夏枫道。 是的,吊灯上原本还是可以安的,但聂虹卧室的吊灯是吸项灯,这便给探头的隐蔽增加了难度。这个方案又被洛克否决了。 反复环顾四周,洛克的目光停留在了大镜子上方两端的帘轴上。帘轴两端的帘子相对固定,局部皱褶较多,而且无论拉开还是关上都影响不大,完全可以隐藏一个小小的探头。洛克找来了椅子等工具,成功将探头装了上去。 探头乖乖地呆在窗帘的皱褶中,静静地窥视着卧室的一切。 然后,洛克将探头的后端设备放到了床头正下方。它已充满了电,能支撑半月左右的时间。 这样,洛克就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接收到这儿的画面讯号。完成任务之后,还可以择机回来将设备取走循环使用。 完成了此番cao作,仅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时间尚早,洛克便悠闲地继续在这座豪宅里观察起来。 华丽、简约、奢华,真正体现了设计师的独具匠心,一切都是真正的高档,仅那客厅的吊灯,假如通电了的话,必定是光彩夺目、五彩缤纷的,更不用说那诠释了个性魅力、永恒经典的真皮沙发,其他设施也无一不让洛克惊叹。 他从客厅又来到女主人的卧室,目光再次落到了保险柜上。职业的敏感,再次牵动了洛克的心,他坚信那里面一定藏着秘密。于是,洛克迅速来到梳妆台前,从化妆用品的外壳中用手机摄取了聂虹的指纹,然后开启蓝牙,与保险柜相接,顺利渡过了指纹输入这一关,剩余密码的破译,对洛克来讲就是小菜一碟了。 保险柜顺利开启。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一听就是因为停电引起的议论,这便催促了洛克的行动。 保险柜内的东西一览无余,除了大宗钞票、银行卡、金银首饰就是一大摞存折,每一个存折上均有着不菲的数目,名字却不相同。 “洛克没有拍照?”夏枫忙问。 “拍了,他那么精明,能不拍吗。”张自兵道。 关好保险柜,洛克大模大样地走出聂虹的家,这才通知助手把先前贴的停电通知收了起来,然后送了电。 洛克回到工作室,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几天后,探头传回来的资料,截图成现在的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足以证明聂虹是宋峰的姘头,二人关系非同寻常。要保存好,要留有备份。”夏枫嘱咐道。 张自兵道:“书~记您放心,这些照片我已经翻拍后存在电脑里了。除了这些照片,最有价值的还有那些存折。我感觉,那些存折一定很有价值,可惜那洛克不想交出存折的照片,说这些与我交待的事项无关。” “洛克什么意思?他自己存着那些存折有什么用?是不是想让你再加钱?”夏枫道。 “我起初也是这样猜测,他是不是想拿我们一把,获取更大的效益?不就是加钱吗?我就告诉他我可以出钱买下来。可是,这个东西他死活不答应。” “那是什么原因?他还有什么考虑?” “肯定是,他肯定是有顾虑,对我们不完全信任呗。” “怕我们拿着这些照片,惹出麻烦?” “好像是这样想的。” “那他真是想多了,他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宋峰与聂虹关系密切的照片了,该有的麻烦不是照样有吗?他们这种职业,本身就是麻烦的制造者,职责就是给别人提供制造矛盾的借口甚至武器,有时是致命的武器。从建设和谐社会的角度讲,他们本身就是和谐社会的破坏者,是麻烦的制造者,还何谈顾虑?真是笑话。” 夏枫说着,哼了一声,冷笑起来。 “书~记您的意思是?” “所谓的忠诚,那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看上去,洛克是在忠诚于他的职业cao守,其实不然,他似乎在考虑这些材料的真正价值。” “你是说,他对这些材料的价值估mo不透,掂量不准?” “是的,有这种可能存在。” “那怎么办?书~记?再加钱?太高了我们也承受不了啊。”张自兵一脸的无奈,语气也降了下来。 “欲擒故纵。这件事情,不急,先放一放再说。他掌握着那些材料,对他来讲毫无意义,而对我们来讲就十分有用了。另外,我想,他应该想到,假如他把那些材料提供给了我们,我们还有可能会继续聘请他为我们侦查的。” “那就是说,他是在用那些材料继续钓我们的鱼?” “极有可能。不要急,再等一等,兴许他会主动找你。” “好的,书~记,听您的。另外,洛克他说还监听到了宋峰与聂虹在客厅里的一段对话,我感觉很有价值。” “什么对话?”夏枫警惕地问道。 张自兵转述的洛克的话,让夏枫惊掉了下巴。 第212章 不寒而栗 似乎是为了说明宋峰这个人的多面性以及他的阴险狡猾,洛克简单介绍了宋峰与聂虹的一段对话。 聂虹百般撒娇,要求宋峰同意她的兄弟尽快出工,宋峰说眼下县里的头头们盯得紧,形势严峻,务必要避过这阵风头。那聂虹不答应啊,便有强行出工的意思,说什么再不让上工兄弟们手痒痒了不要紧,关键是手头紧了,你不是有县~长孟大哥撑腰吗?他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有他在,还怕别人不成? 宋峰便认真地教育了她。县~长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眼下也有坎了。聂虹问是什么坎,宋峰说原财政局长在监狱里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信口胡说八道,编了县~长的瞎话,这些瞎话对县~长会有致命的伤害。聂虹说这个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睁着大眼说瞎话,真是该死!宋峰说是的,所以他死了啊。 聂虹听了这话,起初没吱声,过了一会好像醒悟过来一样,道:他真的死了?是不是你让他死的?是不是你让他死的?你说,你这不是杀人了吗? 宋峰说,只要影响到我和大哥前途命运的人,必须清除,我是学习了曹cao,宁让我负天下人,切莫天下人负我。聂虹就又道,曹cao是坏蛋,天下人没有不骂他的,你学他干嘛?你对我说这话,是吓唬我不成?你的意思,我要是影响到你的前途命运了,你也要清除也要让我死是了。我要是真死了,就没人对你这么好了,你还得陪着我一起走。宋峰说,你只要听我的,你就做不出影响我前途命运的事情,就会活得好好的,死不了!那聂虹又骂了些脏话,这才作罢。 张自兵讲到这儿,停住了,道:“就这些。” 这时的夏枫,彻底地惊呆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自兵会传递给他如此令人恐怖的重要信息,他更没有想到,是宋峰策划了李正国的死。他一个公~安局长,办这类事情还是有他必备的手段的。李正国在公~安侦察阶段为什么没有死?那是因为他没有说“县~长的瞎话”,如今他说了“县~长的瞎话”,是否说了宋峰的“瞎话”也未可知,于是,他李正国死了。 死了他一个,成全了众弟兄! 而眼下,夏枫与张自兵正在策划的,不就是真正影响“他的前途命运”的事情吗?万一cao作不当暴露了行踪,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他宋峰这么狠毒,又是公~安局长,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再看那张自兵,一脸的庄重,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 “你不害怕?”夏枫眉头一皱。 “书~记,俺不害怕。他们欺人太甚,是他们逼着俺这么做的。书~记这事俺不会牵涉您的,您也不要害怕。”张自兵笑着,反倒安慰起夏枫来了。 “好样的!我也不害怕。咱们这是伸张正义,也是被迫无奈。只是,还真不能cao之过急,忙了恐有闪失,给自己带来麻烦。另外,一切以安全为上,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嗯,书~记,俺听您的。” “洛克的录像资料,能不能弄来?” “我问过了,要买下来,洛克说这个不卖,也不能给你,说给你听就是当做搭配给你的礼物了。不过我想,洛克这些人就是图的钱,我再想想办法,再跟洛克谈谈价格,兴许能买下来。” “能买下来更好,实在买不下来,就现在掌握的材料,也够宋峰喝一壶的,起码受处分,甚至降级都是有可能的。如果纪委能立案查处的话,顺藤mo瓜,他的牢狱之灾就逃不掉了。” “只要能让这个孬种,让这个害群之马离开咱兴通,咱就安稳了。其他县里挖沙的都平平稳稳,哪有这事那事的?给国家交上该交的税费就平安无事了,根本没有拦路收费的。书~记您说的如果纪委能查他,那他就跑不了,他做的事大着了,判刑超超的。他是什么dang员?半点标准也不具备。” “那就先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吧。你写的案例,加上洛克提供的照片,省市公~安部门和纪委,四个单位分别寄送。” 张自兵答应着,这才按了铃,叫服务员上菜。 当晚回到家的时候,想着张自兵讲的惊心动魄的故事,夏枫又一次失眠了。 洛克为什么要给张自兵讲宋峰与聂虹的对话?难道仅仅是为了说明宋峰这个人的禀性?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张自兵要买下来这段对话,洛克不卖,这又说明了什么?是不是担心张自兵没有这个实力买下来?哪么,他留着这段对话还有什么用处? 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那就是利用它来要挟敲诈宋峰。 商人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利益。这,极有可能。 还有,保险柜里的存折,洛克透露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能说明什么?说明这些款项存在一个人的名下有风险,需要隐藏,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有问题。 无论是录音录像,还是存折的照片,洛克都有可能用来要挟敲诈宋峰,即便给了张自兵,他也可以通过隐蔽的手段再次敲诈宋峰。所以,要想独有这些材料是不可能的,也没什么意义。 张自兵已经答应与洛克接触,争取买下来的,那就看张自兵这方面的能力了,由他去吧。 这样想着,夏枫才渐渐入睡。 夏枫的推理没错,而且十分精准,洛克确实给张自兵耍了心眼。他清楚,张自兵是个沙场的小老板,他上面还有大老板,即便他有些钱,也不会有大钱,而宋峰则不同了,有职位有实权,贪污受贿的数额在那儿摆着呢,在他身上,完全可以大捞一把。 这天,宋峰收到了一个快递,上面标明了“亲启”,办公室人员便没敢打开,呈送到了宋峰的办公桌上。 看到这样一个快递,宋峰并不奇怪,因为平时经常有人为了确保材料能让他这个局长收到而采用这种手段,但当打开的一刹那,宋峰惊呆了,浑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与聂虹在床上的照片,虽然不算是太清晰,但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毋容置疑。这,分明是录像的截图。 宋峰又气又惊,竟然有人胆敢太岁爷头上动土,真特玛的活得不耐烦了! 再看那张纸条,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宋局长:这是你与你的情~人鬼混的照片,很刺激吧?我们还有一些,就不送您了。存折上的名字我们也落实了,分别是你和你的情~人的家人的名字。我们没有整你的意思,只是想你贪了那么多,该分我们一点。请你于三日后的上午十点,将五十万现金装在一个黑塑料袋内,放到城北镇敬老院外东北角的垃圾池里。知道你们干公~安的有着侦破的条件,但如果你动用警力,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你上司那里,你还是花小钱免灾的好。你贪污的够多的了,花点小钱对你有好处。假如不听我们的话,后果你自己清楚。 是的,他有运用警力的权力,但他不想安排别人来解决此事,那帮学弟的水平他是十分了解的,完全可以胜任此案,但他必须自己悄悄地解决。 于是,宋峰迅速换下警服,要了司机私家车的钥匙,自己开着飞也似地奔向埃菲儿小区。 聂虹家的锁中已经输上了他的指纹,他径直来到了卧室。公~安人员特有的机警让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探头,因为从照片的拍摄角度考虑,那个位置是显而易见的。 “特玛的,竟敢打起了老子的主意,狗~杂~种!”他恼羞成怒,举起探头就要摔碎,但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他来到厨房,从冰箱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来,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然后狠狠地将剩下的摔在了地上。他无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太需要发泄了。 返回客厅,他仍然气喘吁吁。从沙发上坐定,慢慢梳理着来龙去脉。 毫无疑问,这是被人盯上了。 他又倏地站起,立马打开了聂虹家的监控,急切地寻找着马迹蛛丝,然而,几天来的情况一切正常,只是七天前有一次停电,监控中~出现了一位电工,大大的头盔遮住了脸庞,而且这人又始终低着头,根本无法辨认。 从时间上推断,应该就是这次停电给安装探头提供了契机。 特玛的,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啊! 这探头,不仅能录像,还可以同步传递声音。宋峰皱起眉头,认真地回想着那晚与聂虹的对话,又一次不寒而栗,心脏突突地跳着。 在床上还谈那么多话干什么呢?也是有些过于放肆!不过,就是在客厅里的谈话,对手也是可以侵入监控网络而窃取获得的。被人盯上了,在劫难逃。 他清晰地意识到,情况极大不妙,处理不好就会大祸临头。 他还明确地认识到,这次真正遇到了对手,非专业人士,是不可能有这种行动的。 这专业的对手,会是谁呢?难道是公~安内部的高手?或者是社会上流行的调查公司,也就是所谓的私人侦探中的高手?无论是谁,都将他与聂虹联系起来了。 聂虹这娘们,太大意了,就知道整天在外面疯跑,除了吃饭就是美容,一天很少呆在家里,肯定是让人mo着规律,趁她不在的时候进来的。女人是祸水啊,真是祸水! 大意了,太大意了! 宋峰呼吸急促,眼里冒火,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 这情势,该如何应对? 第213章 耐心等待 鞋子也没脱,宋峰便躺在了沙发里,两脚放到了扶手上,仰屋兴嗟,长吁短叹。 冷静,他需要冷静,此刻决不能贸然决策。 毕竟行内mo爬滚打了二十余年,具有相当控制力的他很快说服了自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理智地思考着应对措施。 此事,能立案侦查吗?不能。宋峰再次提醒自己,此事决不能立案侦查。不要说是立案侦查,就是自己私密地安排别人去办,都不合适,因为真有此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没有,一旦通过正式渠道解决,就会迅速传播开来,假的也会变成真的,那时,他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能否像《追捕》里的杜丘一样,奋不顾身地自己侦破?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人家杜丘是被冤枉的,而他宋峰却是确有此事。 他的侦破难度,要比杜丘大多了。眼下,手上掌握的线索只有一个快递件,那件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连个手印也找不准。还有,那看不清脸的电工,等于没有这个线索一样。 他猛然间又想起了那五十万。五十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他来讲,的确也算不上伤筋动骨。假如,五十万真的交出去能彻底摆平,也就罢了,但现在连对手是谁竟也不知,连个讲价的机会都没有,岂不羞煞人乎? 宋峰感到十分无助,他强烈地意识到,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对手如此对待自己,形式上是为了金钱?但真的是为了金钱吗?这一次给了五十万,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时不时地就拿那些照片来要挟索取?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他的情~妇不止聂虹一个,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聂虹?起因肯定与她有关。与她有关的话,无外乎两件事情:一是与其他广告商争夺户外广告位,二是她组织人员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他在这两个方面帮了聂虹,虽然得到了应得的好处,但负面影响也不可忽视。人生有三大事情不能做:挡人财路、破人婚姻、杀人父母。他挡了别人的财路,别人自然会仇视他,会想方设法报复。 在争夺广告位和拦车收费这两个方面,聂虹表现得太过霸道,不知收敛,应该是她得罪的人迁怒于我,将矛盾转嫁到我宋峰身上来的。 宋峰得出了明确判断:对手应该是个知情~人,而且这个知情~人非常地不简单! 任性的聂虹,可恶的照片一直在他脑海中翻转,时时敲打着他的心房,让人发慌。这些东西一旦落入上级领导之手,或者被寄到纪委,事情就严重了。 怎么办?怎么办?!宋峰痛苦地思考着。 舍得,舍得,只有舍,才会有得。分析来分析去,目前的路只有一条,舍弃那五十万元,换取不可知晓的阶段性平安。 也许,是永久性平安。 交钱的时候,能见到对方就好了,他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地拱手相送。瞬间,脑海里闪现出城北镇敬老院外东北角的垃圾池。特玛的,为什么要选择那么个地方?那里肯定很偏僻,还会另有特别之处,要去侦察一番。 宋峰猛然跃起,匆匆出门,直奔城北镇而去。 掠过一方方绿色田野和一长圈杨树林,远处耸起一片灰暗苍郁的小山,山项高高低低,层次分明,远远望去,昏暗迷茫,犹如梦中幻景。 这熟悉的景色,今天看上去竟然如此陌生、恐怖。 城北镇敬老院,就坐落在宽阔的山前环中,四周是大片的稻田。这儿风景秀丽,环境安静,的确适合养老。 敬老院的大门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冷清,宋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此刻的他,正了正衣襟,竟然生出了往日破案时才有的庄严与谨慎,好像他在帮着别人办事似的。 他为自己的成熟淡定感到安慰,脸上露出些许坚毅。 院墙的外围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后边的垃圾池。垃圾池用水泥垒砌,约有半米多高,六七平方大,里面的东西多日未清理了,已有半池。 环顾四周,宋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手太狡猾了,绝对是一等一的业内人士。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视野开阔,即便站在二里外的山上用望远镜也能清晰地观察到这边的情况,而且交通四通八达,往西往北直接可以钻入山中,往南连接国道,路况也非常好,方便隐蔽方便撤离。 遇见对手了,只能顺应不可违逆。 看来,这五十万元,必需舍弃,只是不知对方是谁,不要说见面,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作为警~察出身而且是刑警出身的宋峰来讲,有一种被愚弄玩耍的感觉,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悻悻而归。 此刻,兴通县城,丽河边小餐馆内。 张自兵又约了洛克,商讨购买录像和照片的事项。 “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洛克,我们已经有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彼此有了了解,而且还相互信任,所以完全可以继续合作。”张自兵腆着脸皮,努力挖掘智慧,做着说服工作。 说服工作的话语,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许久,现在说出来很是顺利。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准确地讲,是契约关系,我们都遵守着约定,依约定而行,没有超越也没有失约。”洛克对张自兵的话也非常认同。 “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继续呀,你的劳动很有成果,价值也很可观,完全可以出售,价格方面好说,你开个价,咱好好商量商量。” “我的兄弟呀,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合约之外的事项我没有责任和义务给你提供。” “洛克,我需要,你知道的。既然你得到了它,留着一点用处也没有,你的劳动有报酬,你开个价,我尽量满足。”张自兵故作大气地说道。 “五十万,你有吗?”洛克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张自兵吓了一跳,心想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话呢。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的确拿不出来,便嘿嘿地笑了起来,心里发虚,嘴上却ying:“要是真值五十万,我也会买的。” 洛克也笑了,道:“知道你没这个诚心。” “你这就不够朋友了,洛克,我实心实意,你也不能漫天要价。” “你给个价?” 张自兵很坚定地伸出了一巴掌。 “这不还是五十万吗?”洛克嘴巴撇了一下。 “五千!”张自兵道。 “你这真是坐地还钱了。” “那你感觉太低的话,你再还价。” 洛克不还价,只是摇头,张自兵便埋怨他不够朋友。 其实,洛克并非不想卖这信息,他是在等待宋峰的行动。他看明白了,张自兵会出钱买这信息不错,但与宋峰比起来,价格上肯定是小巫见大巫,最多只能出价一两万元。话又说回来,即便如此,这一两万是正当收入,而那宋峰的五十万,则属于敲诈了。 就算属于敲诈,这也是正义的,也是对邪恶势力的惩罚。更何况,他有足够的智慧确保这五十万能安全到手。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张自兵并不罢休,一直要求购买这信息。洛克思忖良久,道:“这信息,目前还不能卖给你,依我的职业敏感,现在你买了这信息之后会引来灾祸,对你十分不利,我这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一定理解。” 洛克说的是实话,他内心真是这么想的。 见洛克态度坚决,张自兵感觉他有可能还掌握了什么情况不便透露,便不再强求,问道:“你说现在不合适,到什么时候可以卖给我?” “到时候我会与你联系的。我既然掌握了这信息,用它来赚钱是我的本能,我不会让它悄悄消失的。” 张自兵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二人遂以吃酒为主。 县~委机关办公大楼,唐兴德办公室内。 谈完了日常工作的唐兴德,又居高临下地对夏枫施教起来。 “你很快要去省dang校学习了,一定要利用学习的这段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思考。从政啊,有从政的规律,解决当下的问题也有当下的套路。一定要通过正常的渠道解决正常的问题。你最近故事不断,很有年轻人的冲动,这是要不得的。故事发生了就发生了,可别让它变成了事故。” “嗯。” 这意思,记得唐兴德表达过了,但夏枫必须态度认真地听着,尽管他有些唠唠叨叨。 “一个领导干部,事业的黄金期就像是鲜花的盛花期一样,开的时候鲜艳耀眼,说凋落也就一阵风的事,是经不起多少风雨的。而一旦凋落,也就落花流水春去矣......”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唐兴德对夏枫寄寓厚望,希望他能顺利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谈话就带有敲打的性质。 本来,夏枫是打算把洛克获取的情报透露给唐兴德的,让他心中有数,对宋峰提高警惕,但听他这一说,感觉说的时机还不够成熟,便打消了说的念头,变得唯唯诺诺,乖猫一样听话。 “书~记放心,我一定按部就班,不再越雷池半步。” “你呀,有激情是好事,但你得注意保护自己。深更半夜孤身一人去查岗,害得秘书替你受罪,影响不小啊。这种事情,也就你夏枫能做得出来,你认为你生活在电影里啊!” 夏枫心想,还不都是让工作逼的吗?你唐兴德如果不是三番五次地催促,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怕。假如那帮劫匪再狠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利益,他们是不计后果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有些人,之所以那么大胆放肆,把公权力当成了私有,为所欲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利益。足够的利益,就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精神发狂。” “难道,就让他们这样疯狂下去?” “当然不能。天道有轮回,世事有因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看着唐兴德自信而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夏枫想,足智多谋的他,应该心中有数。 第214章 百密一疏 最近的孟有为有些慌张。 本来是有所平静了的,因为李正国死了,死无罪证,他那些“胡说八道”的事情也就成了无头案,只能搁置起来,不了了之,但宋峰却让他不省心,深更半夜地来办公室,谈了收到照片的事情,这就又将他的心绪搅得乱麻一般。 一直以来,孟有为对宋峰的办事能力颇为放心,使用起来也很得心应手。主政一方,有个得力的公~安局长作为助手,就像手中有了根牛鞭一样,那是嘎嘣脆响,心里美滋滋的,自信的很,潇洒的很。当得知李正国被正式起诉后竟然供出了与他孟有为有关的不光彩事项,孟有为感觉李正国这个人是彻底地完了,你为他说了不少话,让他少受了不少的罪,他却浑然不觉,甚至恩将仇报。他这是真正地废了。 “那就废了他!”宋峰这样建议道。 之所以这样建议,宋峰有自己的考量。他李正国能供出与孟有为的私密之事,同样也会供出与宋峰一起干的不光彩勾当。 听宋峰要废了他,孟有为心中一惊。灭了李正国,还真不是他的初衷,假如能传递过去一些话语,让他不再牵扯别人,还是可以留他一命的,但宋峰接下来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无毒不丈夫啊,大哥。你对他这么好,他却当起了恶人,因为他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影响了大哥的大好前程,太不值得了!” 宋峰说的对,斗争历来都是残酷的,迟疑不决优柔寡断定会误了大事。 “你有什么办法让他顺利地走了?”孟有为想了解论证一下宋峰的措施。 “大哥你就不用cao这么具体的心了,兄弟我心里有数。”宋峰正色道。 孟有为没再言语,算是默许。 宋峰说到做到,不到半个月,李正国便因肝功能衰竭病死在了病床上。 李正国的死,虽然引起了种种猜测,但那只不过是传言而已,他的确是肝功能急剧衰竭而亡,法医鉴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在科学面前,谁也犯不得犟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事很快就会被人们淡忘。然而,孟有为意想不到的是,有人吃了豹子胆,竟敢胆大包天地盯上了副县~长、公~安局长宋峰。 孟有为与宋峰,属于铁哥们性质,沆瀣一气,无话不谈。孟有为在省城的心上人的好多事情都是宋峰代为摆平,立了汗马功劳,所以宋峰与聂虹的关系也就不避讳孟有为。 听了宋峰的分析,孟有为也感觉聂虹做的过分,必定是她触及到了什么人的根本利益,或者真正惹怒了什么人,花大力气找了业内人士,或者是花大钱雇私家侦探所为。 宋峰曾大胆地揣测是否是夏枫或者其秘书张子文所为,因为他们是直接受害者,有报复的动机,被孟有为否定了。 “他们俩人,就是一对书生,只会愚忠,不会变通。他们没有这个资金,也没有这个时间,更没有这个胆量。” 宋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觉好似也有道理。 “那五十万,给是不给?”宋峰其实早已有答案,是必须给的,但他还是想听听孟有为的意见,没想到孟有为的意见与他的想法高度吻合。 “给,一定要按时给,先缓过这一阵再说。同时,最好能找到他们,与他们联系上之后,不要试图控制住人家,更不能发生冲突,争取用这五十万做个了结。” 这个目标,也正是宋峰想要的结果。 与对手取得联系,只有在敬老院后的垃圾池边。宋峰猛然想起,要掌控那儿的情况,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昨天就该在垃圾池周围秘密安装一个监控设备的,疏忽了,真的疏忽了。 真是老马失蹄! 从孟有为办公室出来,他连夜准备了监控录像设备,这个设备可连续工作48小时。驱车来到城北镇敬老院旁时,已是午夜时分,四周静得吓人,只有阵阵虫鸣声相伴。敬老院边上的屋檐下,亮着一个灯,这灯虽然昏暗,照明效果还蛮清楚。 有几个点均可以安装设备,宋峰选择了在靠近房屋的墙头上。他很熟练地进行了安放和伪装。 天亮之后,宋峰告诉司机他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不必再来接他,自己开车早早来到城北镇敬老院北侧,使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垃圾池周边的动静。除了一辆买菜的三轮车进出敬老院,周边一片静寂。 看看四周路上已无车辆和行人,宋峰急急地发动车子开了过去,匆匆将那一个沉沉的黑塑料袋子扔到了垃圾池中,随便观察了一下录像设备,发现没有问题后迅速离开。 上车后,抬腕看了下表,九点十五分。 他又把车开到了敬老院后面的半山腰上,选择了一个观察点进行观察。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路上偶有车来车往,却无一人去往那个垃圾池。 宋峰耐着性子,仔细地观察着。直到暮色苍茫时分,仍然没有一人靠近垃圾池。 宋峰有些愤怒,难道,对手在戏耍于我?他忍不住开车经过了那儿,只那么一瞥,就发现黑塑料袋仍然放在那儿。 宋峰有些心慌,但他没有停车,而是缓缓地驶了过去。 对手太狡猾了,他是想趁着夜晚取走东西。 宋峰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索性就在不远处蹲守。蹲守这活,他撂下多年了,今天重新拾起,也算故伎重演。 时间在悄悄地溜走。夜里十点的时候,午饭晚饭都没吃的宋峰饥饿难耐,索性再到现场观察一下,假如仍然没有动静,就把任务交付给录像设备,自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份洋罪,多少年没受过了,已经严重地不适应。 再次经过敬老院门口的时候,见四周毫无动静,宋峰停下车,大步来到垃圾池边,定睛一看,黑塑料袋还在,只是感觉有些异样,他拎起来想看个究竟,那袋子却哗地开了,从里面掉出一摊垃圾。再看周围,还有两个黑塑料袋,都开着口,里面全是垃圾。宋峰顿时浑身发颤,倒吸了一口凉气:盛钱的那袋子已不见了踪影。 何时不见的,他竟一无所知。 太不可思议了! 回过神来,急忙朝那墙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设备?昏暗的灯光下,墙头光秃秃的,连伪装的砖头都不见了踪影。 特奶奶的,太可恶了!宋峰恶狠狠地骂着,怀着侥幸心理再次查看了现场,上午扔钱袋子的时候竟然没发现有好几个类似的垃圾袋,真是奇了怪了。确信那钱袋子和设备均不存在之后,异常沮丧地回到了车上。 白白盯了一天,白白挨饿了一天,恼羞成怒的他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去,留给深夜令人惊悚的马达轰鸣声。 进了县城,气喘吁吁的他竟然感觉不知去哪儿的好。找了个宽敞的路段靠边停下,点了烟,贪婪地吸了起来,同时认真梳理着过程,寻找着漏洞。 对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东西取走了,这对他这个专职公~安来讲,真是绝妙的讽刺! 什么时间取走的呢?他眼睛一直盯着,连撒~尿也会朝这边瞄上几眼,怎么会呢?真是莫名其妙。 宋峰痛苦地思索着对手取走东西的时间。视线离开垃圾池的时间,那就是背对着的时候,应该就是往北山上走选择观察点的空档,前前后后,能有几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已经足够了。 那还是十点之前,偶有车辆经过,他刚刚放好东西。取东西的车辆,应该紧随他车之后。 唉!真是百密一疏! 此刻,悔恨交加的宋峰已是饥肠辘辘,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聂虹,他想去她那儿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让他牵肠挂肚又恨之入骨的女人,出出心中的这口怨气。 然而,当他拨通她的电话,听到她那娇滴滴的声音的时候,话语便软了下来:“还没吃饭呢,给我准备点饭,我一会到。” 来到聂虹的家,饭菜已准备好,宋峰狼吞虎咽,一会便将盘中之菜一扫而光。 “这是咋的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聂虹关心地问道。 宋峰一直未将收到敲诈勒索照片的事情向聂虹说,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会撒娇会蛮干,唯一不会的是冷静和理智,告诉了她,她会慌张得不知所措,会惹事误事的。 “一年多了,你从别人嘴里抢回来不少的食物啊,还顾了那么多打手。”宋峰想引导着问问具体的真实情况,他只是知道个大概。 “你怎么突然像个正经人似的,说起这事来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忙忙碌碌的,谁的生活也不容易,不都是为了个生存嘛。谁挡了老娘的财路,我就要断了他的生路。” 口气十分霸道,把宋峰也给镇住了。还要断了人家的生路,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你这也太狠了吧?事情闹大了,就不可收拾了,麻烦就大了。你手下的那帮人,除了把领导的秘书给打伤了,我记得你说过还打了好几个人呢,都打成什么样了?” “你放心好了,都没打死,也就断胳膊断腿的,养养就好了。” 聂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宋峰对她有了清醒的认识。这娘们,让他宋峰惯得不成样子了,已经到了可以草菅人命的地步。以后,不知还会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受伤最重的,是谁?什么样子了?” “是谁我可记不住,有几个好像重一点,还在养着,生活都能自理,没有问题的,你就别闲吃萝卜淡cao心了。” 这就是失去劳动能力了。这些人,保不定谁咽不下这口气,就会策划报复行动。 “那次为了国道两侧的几个高炮广告位的事,你没把人给打残吧?” “没有没有,那俩小子住了几天就出院了。” 话说得这么轻松。可怕,太可怕。 这女人,疯了! 第215章 果然果然 自打认识了张自兵,夏枫似乎从云端回到了地面一样,触mo到了生活的脉动,了解到了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那么让人亲切踏实,同时让人心惊肉跳。一个县~委副书~记与一个大学毕业生并肩作战,自是别有情趣和意义。 反映宋峰充当聂虹老板的保护伞并与其关系暧~昧的信件,已经寄出去了,上级肯定会有反映,虽然是匿名举报,但有照片作证,就算证据确凿。只是那录音和存折的照片,迟迟没有动静。假如得到了这些证据,就很有助于宋峰谋害罪名的成立,宋峰就是有口难辩、cha翅难逃。 夏枫有些着急,催促张自兵继续与洛克周旋,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张自兵竟失去了与洛克的联系。 “突然间就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张自兵焦急地说。 “办公室里呢?” “他的办公室在江平市,没去过啊,我们接上头之后,一直都是他找的我。” “去江平想办法找找看,他肯定有办公场所,应该能找的到。” “好的书~记,我再想想办法,怎么也得与他联系上。”张自兵坚定地说。 洛克的突然失联,夏枫感觉不太对劲,隐隐有些担忧。从表面上看,洛克他们完成了张自兵交办的事项,也可以说是讲诚信的,但至于如何利用已经掌握的材料,那是他们的事情了,正像张自兵如何利用这些材料,也不会与洛克商量一样。那么,从这个角度讲,他是完全可以利用掌握的材料去勒索宋峰的。果真如此的话,会不会坏了这边的大事? 也未可知。 眼看着到省dang校学习的时间到了,张自兵还没有洛克的消息,举报信发出去之后也没有应有的信息反馈,宋峰仍然趾高气昂地工作着,当然在领导面前依然那么谦逊,笑眯眯的,见了夏枫也是很热情地打着招呼,正式场合还要一本正经地打个敬礼,太可笑了。 夏枫心里有数,不安的心就更加躁动。 忽一日,王一凡来了电话,邀夏枫参加次日晚上的酒场,说是为大姐钟兰祝贺祝贺。 “大姐又有什么喜事?”夏枫的心里掠过一阵欣喜。 “大姐转正了,兼了市人社局局长。” 那就是由副县级升到了正县级,而且一步到位,兼了市直部门的一把手。 “太好了太好了,大姐终于修成正果,如愿以偿,组织上慧眼识珠,真是不会亏待勤奋工作默默奉献的人啊。”夏枫嘴上这样感叹着,心里不免生出淡淡的醋意,心想,都说组织部出干部,果然不假,这不年不节的,既不是届中更不是换~届,组织部内部说动干部就动干部,其他部门的同志绝对享受不到这种幸运。 “没有特殊的事项,一定要参加哟?大姐专门给咱这个机会的。” “一定一定!”一听是钟兰特意交待的,夏枫像只鸽子似的不住地点头,然后又跟上了一句:“我来安排。” “这次就不用你来安排了,有人请客,你只管按时参加就行,我会提前把就餐地点发给你。”王一凡平时说话嗓门就高,如今听上去底气更足了。 有人请客,说明吃饭的还有别人,夏枫本来还想问一问都有谁参加的,忽然感觉不合适。假如是自己安排,还可以问下共有几个人,甚至问清都有谁,以便于有针对性地准备,如今是人家请客,自己又不是职位最高的人,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礼貌,便只是应着,没再细问。 明天是周五,选择这天,正是出于周末回家的考虑,也是用了心的。 为了保证能准时参加周五晚上的活动,夏枫辞掉了卞为民安排的一个私场,下午特别嘱咐刘佳旺晚走一会,有事及时联系,自己则开着“黑马”直奔江平而去,按照王一凡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重庆火锅店门前。 停车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了张自兵正站在店门口四下里张望,似乎在等人。 难道,他在等我? 有可能。 张自兵的老板是梁在成,梁在成与钟兰或者王一凡是要紧的亲戚,张自兵自称也是钟兰的什么亲戚的什么人,可见也是有瓜葛的。 张自兵参加这个场的话,说明钟兰已经知道了他与张自兵的行动。他料定她早晚会知道,他并不担心,她知道了此事反而会更加证明他为了她的亲戚所付出的努力和经历的风险,但知道的人多了也同样会存在泄密的风险,所以他才没有主动给钟兰或者王一凡讲这个事情。 张自兵还在四下里张望,夏枫索性下车,迎了上去。 发现了夏枫,张自兵兴奋得不得了,迎上去低下头,小声说:“书~记您可来了,表嫂说您来,让我在这儿等您的。” “您说的表嫂是?” “钟部长啊,她不是俺……” “知道,知道,你说过的。他们都来了吗?” “王哥来了,表嫂还没到。你知道吗书~记,他们都高升了。” “哦?钟兰大姐去人社局当局长了,这我知道,她告诉我了。” “王一凡二哥也升了,加了常务。” “是常务副县~长吗?” “是的,是的。” 哦,怪不得打电话的时候充满着自豪和自信,原来当常务了。 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虽然是同一级别,但差距却是大了。副县~长只是班子成员,分管一项或多项专项工作,常务副县~长也具体分管着几项工作,但同时主持zf的日常事务,也就统管着各位副县~长。从晋升渠道讲,副县~长到常务副县~长就是一个台阶,常务副县~长可以转任县~委的副书~记,那叫“鲜明鲜明”,但同时也可以直接升任县~长,而副县~长直接升任县~长的机率是很小很小的,理论上可以,实际上几乎没有。 张自兵小媳妇一样,谨小慎微的头前引领,本来夏枫是想问一句与洛克的联络情况的,但已经步入大堂,人来人往的,就不方便了,也就做罢。 来到二楼包间,里面已有二人,王一凡笑嘻嘻地站起来,介绍道:“这位是梁在成老总,今天这个场就是他安排的。这位就是夏枫书~记。” 夏枫便与梁在成热情握手。他,就是张自兵的老板了。 与梁在成握着手,道了“幸会幸会”,夏枫又将手伸向了王一凡,道:“听说你也升了,得祝贺祝贺啊!” 王一凡这才与夏枫紧紧握手,故作腼腆道:“我这是平级,算不得升的。” “不不不,你这是裤头改ru罩,位置更重要!” 见王一凡还真拿自己的常务副县~长当回事,有意无意间竟然拉起了架子,夏枫就有意调侃他。 大家便哄堂大笑,纷纷附和:“就是嘛,更重要了,当然更重要了。” 王一凡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嘴巴咧到了两耳。 这个官迷啊,可怎么得了,才进步了这么一点点,竟然如此当真,当属小富即安、小成即满的那种人,可见xiong无大志,了了的动静。过去,还真没发现他对权力这么痴迷。 “下一步,争取一步当上县~长,再干书~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夏枫得寸进尺,想正儿八经地逗一逗王一凡。 “没有没有,那可不敢想。”话是这样说,但语气轻描淡写的,那就是有这个想法了。 这,太出乎夏枫的预料了,刚才还真的小看了他。就他的文化水平和统筹能力,假如没有钟兰的帮助,他连这个常务副县~长都不敢想,没想到他还真有更上层楼的雄心壮志,真是让人失惊打怪。 “那以后就得喊王书~记了!”梁在成在一旁起哄。 “别别别,千万别乱喊,没影的事,没影的事。”王一凡连忙说道。 “不是没影的事,是早晚的事!”张自兵又在旁边拍开了马屁。 “可不行啊,钟兰大姐来了之后,可不能乱叫哈!” 他还是惧怕钟兰的。 见他说得庄重,大家就又笑了起来。 正说着呢,服务员将门推开,钟兰微笑着出现在了门口,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各自称呼着相迎。 “坐吧,坐吧。夏书~记这么远都来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姐大喜,我们要隆重热烈地祝贺,绝对不能迟到啊。”夏枫说着,便将钟兰往主宾位置上让着。 钟兰笑着不说话。 梁在成称呼钟兰为嫂子,可见应该是钟兰婆家的关系。 毫无疑问,钟兰是今晚的主角,通常情况下夏枫应该是副主宾的,但王一凡又有喜,让他坐副主宾合适,一并祝贺着嘛。今天是梁在成请客,他理应坐主陪,这样的话,夏枫坐什么位置?与张自兵一起当陪客,好像又有些委屈。 官场上的人,走到哪儿都有个讲究,这牵扯到对一个人的尊重和肯定。 梁在成还是很老道的,热情地邀请夏枫当主陪,他当副主陪,夏枫很兴奋地应着,心想你的企业在兴通我是帮了忙的,你本就应该如此。 王一凡还想谦虚谦虚,夏枫不客气地说:“老兄你这也是有喜的人,很重要啊,沾大姐的光,一并祝贺!”说着就用力地扯王一凡的衣襟,王一凡才顺势坐了下来。 来火锅店,当然是以吃为主,但祝贺的场不能不喝酒,副主陪的梁在成就打开了茅台。 一瓶酒倒满了五个杯子,人手一杯,竟没一人推辞。 在其位谋其政。煮了不少的羊肉,夏枫忙着捞出来放到了钟兰、王一凡的盘子里,张自兵便忙着给梁在成服务。接着,夏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辞,免不了表达一番对钟兰的崇敬、感谢之情。祝贺、感激、祝福三层意思表达下来,这一杯酒就喝光了,再看大家,积极响应,几乎与夏枫同步,纷纷表达着积极主动的态度。 梁在成提酒的时候,钟兰说话了:“咱们呀,总量控制,每个人就两杯,以吃为主,开车的酒后找代驾,不许自己开车。” “听大姐(嫂子)的!”大家纷纷应着。 “记着,一会安排好代驾。”梁在成对张自兵说,张自兵赶紧应着。 程序酒进行完了,大家吃得汗流浃背,钟兰起身出去,起身的同时轻轻戳了一下夏枫。夏枫明白,这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讲,便随着一同出去了。 邻近单间的客人刚走,服务员正要收拾,钟兰走了进去,道:“美女你等一会再收拾,我们在这儿说几句话。” 服务员出去了,夏枫抢先关上了门。 钟兰果然说的是宋峰的事情,夏枫没想到的是,她说的事情还真让他吃了一惊。 第216章 严厉制止 “你呀,我不想说你的,可还是忍不住,都是县~委的副书~记了,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咋还这么单纯任性呢!”钟兰首先开了腔,言辞很是恳切。 这话说的很艺术,评价体制内的人单纯任性,那就是说幼稚、不成熟,但从大姐的角度讲,又体现了关心关怀和疼爱。夏枫明白,钟兰这是要点拨点拨他。 “大姐,您指的是?” “你和张自兵办的事情,太大胆太冒失了!” “大姐,您是不知道,宋这个人太过分了,无法无天,而且还荒yin无度,八面玲珑假热乎,是个多面人。” “这一点你的认识很到位,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他的事情,社会上传的很盛,他警校的同学对他都是敬而远之,你却非要去戳他的脏屁股。” “实在是忍无可忍。朗朗乾坤,怎么会允许他这等败类横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等人多的是,你是绕不开躲不掉的,要学会与他们相处,除恶扬善也是需要手段和时机的。” 怎么?这是说我们的手段不够高明还是时机不够成熟?夏枫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钟兰。 “你知道宋是何许人也?” “不就是一个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吗?” “没那么简单,我的夏兄弟,他的经历和背景都很复杂,复杂得让人意想不到!” 钟兰讲述了宋峰鲜为人知的秘密。 早在警~察学院上学期间,风~流倜傥的宋峰便与同城一所大学的低年级女生相识,很快同居,并私定了终身。本来学生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让人惊愕的是他一边与这位女生热恋,一边追求着本校一位姓冯的女同学。冯同学颜值实际上还并不比那位高,但冯同学的父亲是警~察学院的副院长,他想通过这个途径攀上高亲,进而扶助他的仕途。 “他追到手了吗?”夏枫没好气地问。 “没有,人家根本没有看上他,冯同学另有所爱。” 这不就结了吗?没有结果啊。然而,戏剧性的变化还在后面呢。 毕业后,宋峰与同城低年级的女生结了婚,并很快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他在江平的老婆。宋峰起初在市局工作,一直干到办公室主任,前几年才提拔到了县区担任了副县~长、公~安局长,他们的日子也算平静。 意想不到的是,一次同学聚会上,宋峰得知这位冯同学离婚了。冯同学还没有孩子,身体保持得非常精致,比上学的时候更娇艳动人,这便让宋峰又动了心思,此时的冯同学也对宋产生了好感,竟然痛快地答应了他。 “他与现在的老婆离婚了?”夏枫好奇地问道。 “是的。”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要不说宋峰是个人物呢,他竟然悄无声息地离了婚,又到省城大张旗鼓地与冯同学结了婚。你说他有能耐不?” “佩服,佩服!真他娘的不简单!” “更让人佩服的是,宋峰虽然离了婚,但仍然与前妻以夫妻的名义生活,还经常回来住几天。用农村的话讲,就是离婚不离门。” “就是说,他实际上有两个家,一个在市里,一个在省里。” “是的。” “我的个天哟,他老婆能同意?” “我想,也是万般无奈吧。听说他过去的老婆非常柔弱,属于小鸟依人的那种,没有什么主见,又依赖性很强,真实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夏枫马上联想到自己与张强的婚姻,自愧弗如。 “他这样没有底线,我们更应该与他斗争啊?”夏枫道。 “现在的他,正风劲着呢。一方面,他在干市局办公室主任期间,与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圆滑,各个部门都有他的小兄弟,小圈子不少,局里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一清二楚。另一方面,他现在的岳父,你知道干什么了吗?” “不是副院长吗?” “已经到省公~安厅干副厅~长了。” “哦……”夏枫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宋峰是现任公~安厅副厅~长的乘龙快婿。 “他现在的岳父虽然是个副厅~长,但在省厅却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甚至左右了整个厅里的工作,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省厅有的副厅~长还是他刚参加工作时的学生,各个部门都有他的亲传弟~子,而且都已经到了中层的位置。” 夏枫无语。 当下,官场时兴圈子文化,同学圈、战友圈、老乡圈等等,在这形形色色的圈子当中,师生圈是凝聚力最强的圈子,尤其是老师扯起了大旗之后,弟~子们便会纷纷复返麾下,攀龙附骥,铁桶一般,形成一个坚ying的利益共同体,牢不可摧。 “不仅省厅如此,各个市局里的班子中,大都是警~察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每到省里,都要去看望老师,以表现自己品德高尚。你说,他的影响力得有多大。” “他这种情况,太特殊了,就不该让他跳出学院到公~安系统来工作。” “学院本身就是公~安系统的学院,干部交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枫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不知说啥好了。 “宋的家庭情况,大多数人是不知晓的,但领导阶层大都知道。人们即便知道了,也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唉……”夏枫长长地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他是这种情况,你说,你们与他斗,能有什么结果?” 夏枫再次沉默。 “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但万一走露了风声,那真是吃不了得兜着走了,你们的行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啊。” 大姐说的有道理,真没想到宋峰的背景会这么复杂,怪不得整天一副足高气强高视阔步的样子,原来有新任老丈人撑腰。 “大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像宋这样的败类,留着也是败坏我们dang和zf的形象。” “怎么办?凉办!行动到此为止。” 钟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作恶之人,自会有报,若是不报,时候未到,不用你们去充当除恶扬善的先锋军。就算是要与邪恶势力作斗争,也要先学会自保。你们连自保的能力都不充分,还去逞什么强?你们感觉自己考虑的很周密,但百密一疏,你们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是专业的侦探,考虑事情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千万不能再存有侥幸心理了。给老虎挠痒痒,你们也真够大胆的。” 让钟兰这么一说,夏枫还真的有些担心,但并没有害怕,他坚信自己的行动不会有什么破绽,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停止目前追踪联络洛克的行动罢了。 夏枫突然想到了宋峰与聂虹有关李正国的死亡的对话,该不该给钟兰说?这个念头一闪,他就自我否定了。说了也是无凭无据的事,还容易增添钟兰对他不成熟的看法。另外,也许张自兵早就给她说了,自己没必要多嘴。再者说,李正国已死,死了死了,况且他又死在了侦察阶段,死在了看守所里,这事谁去追究他的死因? 不提也罢。夏枫心里一阵悲凉。 “就此罢休?”夏枫极不情愿地问。 “必须就此罢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听大姐的,到此为止吧。” 夏枫终于下了决心。 “另外,你不是很快要去省dang校学习了吗?” “是的,大姐。” “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副处长徐静文,与我关系很好,可以说是姐妹关系。她是位非常优秀的干部,而且喜欢写散文诗,很有文采,很有情怀,是省直机关的‘五朵金花’之一。前段时间来信,说是马上要去省dang校培训学习,肯定与你一个班。” “这么巧?” 钟兰说到徐静文的时候,夏枫立马想到了徐静,这徐静文只是比徐静多了一个“文”字。 “是的。我会把你介绍过去,通常情况下她会担任你们班的dang支部书~记或者班长。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注意与她搞好关系,加深加深感情,关键时候她也许会帮你忙的。” “大姐考虑得太周到了,你真是我的亲大姐呀。” “你别酸文假醋的了,那徐静文是位美女,都离婚三四年了,到如今也没找到合适的,你可要注意分寸,更不要多想哟?” “大姐大姐,您看您,您兄弟我是个本分人啊,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再说了,省dang校,那是个无比神圣的地方,到了那里,必须更好地约束自己才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 “嗯。你有这个认识,大姐我就放心了。” “那是必须的。” “静文处长,不容易啊,美好的年代,耽搁了。”钟兰叹道。 “大姐,徐静文她在组织部工作,应该很呆板很保守啊,怎么会离婚了呢?”既然钟兰有了这样的感叹,可见这个话题还可以继续深入,夏枫就想了解得更多一些。 钟兰看了一眼夏枫,思忖片刻,道:“他丈夫也是省直机关干部,以后跟着一位副省~长干秘书,早早地就是副处级了。本来干得好好的,上升的势头也很猛,但自从认识了一位广州的老板,俩人一见钟情,就辞去了公职,离了婚,跟那老板去了广州。” “那老板是女的?多大年纪了?”夏枫惊讶地问。 “是的,是女的。年龄不大,家业是她父辈创下的,她只是继承了她父亲家族企业的一个分厂。” “我的天哪,还有这事。他与徐静文没有孩子吗?” 钟兰又认真地看了看夏枫,没有立马搭话。夏枫知道自己问的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的夏书~记,你真喝多了还是咋的?你了解那么多,不会是真有什么想法吧?” “不问了不问了,大姐可不要多想。要不,回咱们的房间吃饭去?”夏枫讨好地提醒道。 “你看你看,光顾着咱们聊天,把他们凉在那儿太久,他们会怪咱的。” 说着,二人慌忙起身,走了出去。 第217章 一路欢歌 眼看着去省dang校学习的时间就要到了,夏枫梳理着未尽的工作事项,猛然间发现,孟有为安排的去东安理工学院拜访莫欣林副院长的计划竟然尚未成行。假如近几天再去不成的话,一拖就是两个月,时间太长了,对孟有为还真的是不好交待。 都是让拦路收费的那帮人给耽误了,可恶的聂虹,可恶的宋峰! 夏枫mo起电话,习惯性地找秘书张子文,要拨号码的时候才想起,张子文还在养伤中。不由得想起了宋峰,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家伙真是个人物,隐藏的太深了,看上去比较随和,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的,实际上唯我独尊,自大的很,不仅是一个色狼,竟然还是一个官迷。为了自已的前途,断然舍弃结发娇妻,神不知鬼不觉地与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女儿结了婚,而且还把结发娇妻糊弄住了,真是半天云里拍巴掌——高手。看来,他在公~安系统还有上升的可能。 只是,这样一个败类,要让他作恶到什么时候才能绳之以法? 张自兵寄出去的材料,如泥牛入海,踪迹皆无,难道真的像钟兰大姐分析的那样,被万恶万能的宋峰给消化掉了?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一点,夏枫还真的没有猜到,宋峰真有这样的能量。 自从被洛克掳走了五十万以后,宋峰亡羊补牢,紧急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给市公~安局主管纪检的小兄弟打招呼,说自己在严格执法过程中得罪了人,遭到了陷害,接到了乱搞女人的拼图,并通过他们向市纪委,甚至还向市~委组织部干部监督科都打了招呼,结果可想而知,市公~安局和纪委接到举报后,理所当然地压了下来。更让人惊诧的是,他们接到了举报这一信息竟然又反馈给了宋峰,这更加激起了宋峰的报复心理,这是后话。 从这个角度讲,洛克这个所谓的私人侦探,成也是他,败也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职业道德云云,均是浮云罢了。 所幸的是,兴通县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的事情从此消声敛迹,黄沙生产运输市场又恢复了应有的秩序,当然这与聂虹后来的精神失常有关,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疯了。没有了头头,其他乌合之众只能鸟散,当然这更是后话,暂且不表。 夏枫虽然对宋峰的能量估计不足,但毕竟还是引起了高度警惕,这对以后的斗争还是大有裨益的。眼下,他关心的应该是快去东安理工学院拜见莫欣林副院长。 副班长也是班长,他安排的事项不当回事,他就会处处设置障碍掣肘于你夏枫,你会十分被动的。 这个专班的副组长是孙桂香,夏枫便直接电话打给了她。 接到夏枫的电话,孙桂香立马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还在纳闷呢,夏书~记莫不是把去理工学院的事给忘了吧?” “最近烦心事太多,一直没能腾出空来。” “皇天神哟,什么事还能惹得俺书~记兄弟心烦?是不是子文受伤的事,伤了你的心?” 女人就是敏感,爱打听事,领导的烦心事你也要知道?夏枫带着张子文夜查的事,一再控制知晓范围,但还是在县直机关传播开来。人们面上同情、赞扬夏枫和张子文,背后里却畅快的很,有的甚至说“怎么不让夏枫挨一棍子呢”,这话已经传到夏枫耳朵里了,弄得他好不懊恼。所以,他真的不想再提那档子事了,一句话也不想解释。他看了眼孙桂香,嘴巴往上一翘,笑了笑,没搭话。 孙桂香还想说什么的,张了张口,闭上了。 “你准备点纪念品,看看还需要带上准,咱们明天去吧。事先与莫欣林院长联系下。” 孙桂香应着,说应该带教育局长张太炎,并就是否准备一辆面包车、礼品准备什么档次的具体事项请示了夏枫,达成了一致。关于车辆,夏枫同意三人同坐一辆考斯特面包车,宽敞、舒适,还可以与孙桂香、张太炎聊天解闷。 东安理工学院总部并不在省城,而是坐落在东安省副省级沿海城市安波市,从兴通去需要四个小时,一早动身的话,中午吃个饭见个面,当天便能打个来回。 次日各自早餐后,在办公楼前集合,直奔高速公路而去。路上,孙桂香果然活跃,不停地扯起话题,逗夏枫开心。 张太炎不想放过这个与领导密切接触的机会,总想汇报一下全县的教育工作。正谈着素质教育的时候,张太炎一不小心放了个响屁,孙桂香就很生气,道:“就你这素质,还搞素质教育,连个屁也不会放。” “部长,放屁这词不好听,应该叫排气。”张太炎幽默地给自己解嘲。 “啊,就算是排气,你这个排气量也太大了吧?你就不能夹住了,然后细水长流,悄没声息地排?书~记还在车上呢,太不文明了。” 孙桂香说得一本正经,夏枫知道她在借机挖苦张太炎,就笑的不行了,道:“叫什么名字也是放屁,反正没有唱歌动听。” “书~记说的对啊,有时候说的模糊了,还容易引起误会呢。”张太炎道。 “什么误会?文明总比粗鲁强!”孙桂香道。 “部长我感觉书~记说的对,刚才您说到了唱歌,那我就讲个唱歌的故事,你听听如何。” 张太炎便讲了发生在一个退休女老师身上的事。退休教师带外孙,总想显出有文化来。一次带着外孙参加老教师聚会,外孙大喊要撒~尿,这外婆将外孙带到卫生间,给外孙退下裤子的同时,嘱咐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撒~尿不文明,以后要撒~尿了就给姥姥说要唱歌。外孙真的记下了。 当天晚上,外婆lou着外孙睡觉。半夜了,外孙突然爬起来大喊,姥姥,我要唱歌。这外婆毕竟年龄大了忘了白天嘱咐的事,再加上刚要入睡让外孙给吵醒了,有些烦,说大半夜的你唱什么歌啊,不唱了,睡觉。外孙就又躺下了。过了一会儿,外孙又爬了起来,叫道:姥姥我憋不住了,我要唱歌。他姥姥很无奈地说,你要真憋不住了就对着我的耳朵小声唱,大半夜的别惊动了其他人。结果,小外孙竟对着外婆的耳朵撒开了尿。 哈哈哈哈……全车的人都笑了起来。 “部长,以后你也要当外婆的,可别这样教育外孙哈。”张太炎见气氛和谐,就大了胆,开开了孙桂香的玩笑。 夏枫这才知道孙桂香原来也生了个闺女。就她这个遗传基因,不知生的闺女会是个啥模样,但愿不要像她。 “你这个教育局长不是怪喜欢唱歌吗?听说你还经常‘踏平坎坷成大道’的,要不你现在就献歌一首?” “部长你看看,车上没个音响,也没麦克风,唱不出好唱来啊。” “你不是有自带的麦克风吗?”孙桂香得寸进尺地调侃张太炎。 “有自带的不假,但也不能随便示人,尤其是不能当着您这个美女部长的面。”张太炎年龄也不小了,开起玩笑来也是够狠的。 “你这个熊玩艺!叫你唱你不唱,一会到了服务区下了车,可是不准你随便唱歌了哈,否则没收你的麦克风!”孙桂香故作严厉地说。 大家都明白他们说的麦克风是啥玩艺,开心得不得了,夏枫忍又忍不住,咯咯地笑着,像个老母鸡一样。 社会上的人聚在一起喜欢讲荤段子,领导干部在一起也需要活跃气氛,便讲这些并不太露骨的故事,融洽氛围,也增进感情消磨了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安波市。 莫欣林副院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大学的会议室与dang政上的不太一样,同样卫生整洁不说,处处充满了文化气息,墙上的名人名言让人时时感受着自由、激情与奔放。 “在地方建分校,我们院长早有这个想法,很长时间了,与你们的孟县~长谈起此事,他也很感兴趣。安波这个城市很美,又临海,土地指标相当紧张,就地扩张确实难度太大。现在有两个地级市来联系过,愿意提供优惠措施,但在县级建分校,可能阻力会大一些,不知你们有什么底气前来联系。” 夏枫便连忙介绍了兴通县的地理位置优势、交通优势以及计划建设教育新区的宏伟计划,并声明在土地指标方面优先保证,决不存在障碍。 夏枫谈到的以租赁的方式提供上千亩土地的优惠政策,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莫欣林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气。 “建设教育新区,据我们了解,在全省各地市当中还是唯一的,我们有决心把它办得红火起来。”夏枫接着传达了唐兴德、孟有为的亲切问候和热切期盼。 为了进一步证明兴通的魅力,夏枫还介绍了上海两家高校拟在兴通建设分校的意向。当然,这是谈判策略,是他个人想当然地编撰而来,真真假假的,能把“媳妇”骗到手才算本事,反正说的都是意向。 果然,莫欣林听了之后放心多了,道:“你们有这个雄心气魄,有这个诚心,很让人感动。我一定把这些情况向院长如实汇报,尽力替你们争取。” 随后,夏枫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精致文化礼品——澄泥砚。 澄泥砚是全国四大名砚之一,以沉淀千年的黄河渍泥为原料,经特殊炉火烧炼而成,质坚耐磨,观若碧玉,抚若童肌,储墨不涸,积墨不腐,厉寒不冰。 莫欣林喜爱书法,自然对砚台很是了解,欣喜之余,问道:“这砚台应该产自河南洛阳啊,怎么成了你们的特产?” “院长您说的很对,这砚台的原产地的确是洛阳,是洛职的师傅在我们兴通建了分厂,带着三个徒弟过来生产的。” “不简单,不简单,质量真是不简单。怎么会跑到你们县了呢?那样成本不是增加了吗?”莫欣林赞叹的同时,又不解地问道。 夏枫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事情的原委。 夏枫的阐释,让孙桂香和张太炎大开了眼界。 第218章 欣欣然也 夏枫讲的,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洛阳的师傅本姓武,大学期间与兴通籍的一名李姓女同学情投意合,火~热相恋,但毕业时遇到了时空的阻碍,武同学的父母执意要求他回家继承祖业生产澄泥砚,李姓同学则因家境贫寒同样被父母许配给了当地一位乡干部的儿子为妻。 “封建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莫欣林问道。 “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事情。”夏枫答道。 “哦,改革开放之初,那时还比较落后,这事是常有的。”莫欣林感叹道。 此后,各自成家,但彼此难以相忘。二十多年后,武同学的妻子因病去世,李同学的丈夫因公牺牲,二人从同学那儿得知彼此的情况后,重新联系起来。当时李同学还属在职人员,家中父母均已年过八十,身体欠佳,李同学不便前往相嫁,武同学便毅然带着徒弟来到兴通安家落户,办起了制砚企业,与李同学领证结婚,圆了几十年的梦。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莫欣林显然动了感情。 “他们俩算是很幸运了,那个时候人的思想还真不是太解放,有多少幸福的小鸳鸯不得不抱恨终天。”张太火道。 “这说明咱兴通的女人有魅力!”孙桂香冷不丁地说。 “对对对,孙部长说的对!”大家就都笑了起来,遂收起了砚台,结束了这个话题,奔餐厅去了。 学校的酒风很正,莫副院长只是礼貌性地敬酒,气氛便很轻松,下午不到两点,夏枫他们便启程返回。 回来的路上,孙桂香想起了砚台的事情,便感叹夏枫对兴通了解得太具体了,脑子好使,表达的也清楚,特别是那段爱情故事,太感人了。夏枫笑而不语,张太炎也乜了一眼孙桂香,朝夏枫微微努嘴,轻轻地笑了,把孙桂香弄得莫名其妙。 回到兴通,夏枫先是向唐兴德汇报了安波之行的收获,接着来到了孟有为的办公室,汇报教育新区进展情况,同时向他辞行。孟有为少不了称赞、祝贺一番,面上还是很热情友好,但夏枫隐隐感觉到了他的些许尴尬。 “我在省里学习,需要我干什么老兄您尽管吩咐,省直的同学肯定不少,也许会有帮助。”夏枫就更加谦虚地表明态度。 “没问题没问题,你的任务主要是学习,安心学习,学有所成,贡献兴通。” 这就是打官腔了,夏枫笑着应着谢着,适时告退。 孟有为心理活动有异常,是可以理解的。多少年的县~长了,假如一两年内升不了书~记,用体制内的话讲,基本上就“没戏了”。他的戏,一方面取决于他个人的努力,另一方面还取决于唐兴德能否离开腾出位置。目前市级班子职位已满,唐兴德又不温不火的,走向也不甚明显,他不着急孟着急啊,所以,孟就想方设法挤走唐。实际上,这是笨拙的办法,很难奏效。 更为关键的是,夏枫上升势头正劲,孟有为走不了,会给人以老是赖着位子的感觉,不爽! 这就像过独木桥一样,你不走,那不是你个人的事,你会影响后面的人过桥。你没有能力前进了,只能被淘汰。 唉!你这个老孟啊,让人说什么好呢! 夏枫想着孟有为与李正国、宋峰搅和在一起干的事情,不禁喟然长叹。李正国的离奇离去,他孟有为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这叫丢车保帅。而那宋峰,相信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此肆意妄为,翻船也是迟早的事。与这样的人关系密切,能有好的运气,才怪呢。你孟有为一直想着要政绩要政绩,你就是脸上贴满了金子,裤~裆里不干净,照样臭不可闻,摆脱不了厄运。 情势这么复杂,离开一段时间,真是绝妙无比。这样想着,去省dang校的心情就更加迫切,更加兴奋。 更让夏枫兴奋的是,到dang校报到后他才知道,他被任命为班里的副班长,省~委组织部的徐静文副处长果然是班里的dang支部书~记。 钟兰大姐说的没错,徐静文风姿绰约,气质优雅,的确是位大美女。 报到的当天下午,徐静文便找到了夏枫,宣布原定的班长有紧急任务,不能参加这次培训了,请示组织部干部培训处,他这个唯一的副班长转正,就任班长。 这是真正的意外之喜。有这段珍贵的经历,又能够在徐静文的直接关心下开展工作,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次培训,机会难得,全靠张兆海的提携,得向这位姐夫汇报一声。于是,夏枫给张兆海拨了电话,没人接,便发去了短信,说已来dang校报到,感谢姐夫关怀。过了半小时后,张兆海才回了信息:祝贺! 大领导事务多,身不由已,能回信息已经不错了。 dang校的教务工作做的非常周到具体,翻开学员手册,夏枫惊奇地发现,开班仪式上作动员讲话的竟然就是张兆海。 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当然包括夏枫的心情。 来省城,不可不见二弟。夏枫约秦凤伟时说了句“咱兄弟俩一醉方休”,秦凤伟明白夏枫的意思是别带夫人了,带着不方便,就只身一人赴约。二人谈天说地,纵论南北,直至深夜方休。 次日上午的开学典礼,各个类别培训班的学员都参加了,共计一千多人,满满当当地挤满了阶梯会议室。仪式由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杨林东主持。 因为是班长,夏枫与徐静文并坐在第二排,第一排坐的是省dang校的有关领导和教师。 张兆海与杨林东走向主席台的时候,会场立马就安静下来。张兆海微笑着看向大家,当看到夏枫的时候,夏枫咧开了两嘴,目光热情地迎了上去,张兆海微微点了点头。 杨林东敲了敲话筒,大家就更加安静下来,等着他的开场白。突然,在前排就座的一位dang校老师几步上前,竟然跨上了登上了主席台,说着“部长您先别开始,平时见不到您,我们这儿有一封信先递给您,请您明察。”说着,就急急地退了下来。 那老师的声音虽小,但离麦克风近啊,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目瞪口呆:这么严肃的场合,竟然还有递上访信的,咄咄怪事。 开学典礼开始了,杨林东的主持词很简单,主要由张兆海讲。张兆海从理论学习的重要性、必要性到这次培训的目的意义,最后讲到了希望同学们要实现的“三个转变”,即做好角色的转变、意识的转变、环境的转变,做一名合格的学员。张兆海讲得激情饱~满,富有哲理,有理有据,不时赢得热烈掌声。 张兆海讲话的时候,杨林东便翻看开了dang校老师递上来的上访信,原来这是一封联名的告状信,校里拟提拔一位马姓处长为副校长,部分老师不服,联名写了告状信,从各个方面列举了这位马处长的不足,并与其他处长进行了比较,表示坚决反对。 知识分子就是任性,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能成为上访的场所。 杨林东清楚,这马处长是东安大学的毕业生,提拔他为副校长,是其一位副省~长的校友推荐的,现如今考察公示都已经张贴出去了,已经进入了考察程序,此时的告状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和相当的事实,是不能终止的。假如果真终止考察任命,那在干部提拔任用工作中也是一个事故。他翻看着告状信,见只是列举了马处长能力不足威~信不够方面的事实,并没有什么ying伤,心里才踏实下来。 但是,这些老师既然敢公开在这种场合告状,可见他们是破釜沉舟,下了决心的,马处长的威~信也应该存在一定问题,再按原来的思路任命其为副校长多有不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交流任职比较合适。 想到这儿,杨林东有些释然,就轻松地抬起了头。他发现,大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认真地记笔记,而是一直在盯着他。见他轻松自然,大家才要么瞅向了张兆海,要么开始了记录。 开会递诉状的事情,在校内迅速传播开来,大家纷纷猜测着信的内容。 不久,上访信的内容便在学员当中传开了,透露信的内容的不是别人,正是上访的部分老师,他们公开亮明身份和目的,一点也不避讳。 dang校虽然也是高校,但毕竟是讲dang性的地方,这种行为在地方上是不可思议的。夏枫真是开了眼了。 信中的马处长名叫马诞华,有关他的传说一时成为学员们热议的话题。 首先是马诞华的长相,酷似著名演员葛优,同样是瘦瘦的个子尖尖的嘴巴,头发稀少,只不过马诞华的头上特点更为突出,是地方支援中央,偶有大风吹过,那一侧的长发便会飘了起来,足有两扎长,十分好笑。 其次,是马诞华的口才。马诞华是省dang校中唯一上课不带教材的教授,或者是尽管带了材料,上课期间翻也不翻,一切都在他灵光的脑子里。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词藻华丽,激情饱~满,抑扬顿挫,气势夺人。听他的课,感受的是激情和才华,不知不觉就是一节课。但也有人对此不屑:话是好听,语音也标准,就是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能落实在笔记上的很少。 三是马诞华的为人。马诞华自视清高,恃才傲物,是“肿了下眼皮”的人,眼睛只往上看,只会盯着领导,根本没有同僚,更没有下级。因此,他在职工中的威~信不高,但在学员中却有着不少的追捧者。 传的最盛的,当属马诞华的私生活了。他那怪诞的生活方式,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第219章 画里画外 马诞华有个儿子,已经上高中了,老婆带着儿子到学校旁租房子住,一是为了照顾孩子方便,二是为了不愿意与马诞华生活在一起。 马诞华,生活方式十分荒诞。 首先是不愿洗澡,说什么皮肤本身有自净功能,洗澡容易让湿气入侵,得不偿失。其次,楼内明明有卫生间,他却要在床前置一大桶进行排泄,美其名曰还原生活本真。另外,饮食方面,崇尚韩国的生活方式,喜欢清水煮菜煮肉,有时甚至连盐也不放,自是无滋无味。 “听说艺术家中有这样的人,教授也如此,罕见,罕见。”夏枫道。 “教授也是知识分子,性情中人,性格怪诞情理之中。”徐静文说。 这,却让家人无法忍受。妻子是他大学同学,对他的才华敬佩不已,但对他的生活方式难以接受,便借着孩子高中冲~刺阶段需要照顾的契机搬了出去。 生活方面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马诞华的着装,一年四季穿着西装,头上油光滑亮,精神头十足。 “哈哈,这个马诞华呀,假如真当上了副校长,管理能力就捉襟见肘了,不知道会搞出什么荒诞的动静来。” 徐静文这样评价马诞华,可见对他是有所了解的,夏枫就道:“组织上既然这么了解他,为什么还非要让他走上领导岗位不行?就让他好好发挥特长,做他的教授是了!” “班长你这话讲的,好像是体制外的人说的一样。有动物存在的地方就有权力欲存在,谁都会有支配别人的欲~望,马诞华也一样。我对马诞华了解,并不代表组织上了解。提拔干部,受多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这个你不懂还是装不懂?” “书~记别怪,俺长期在基层工作,就知道贯彻落实上级的指示,哪想这么复杂。” “非也非也,依我看,基层来的人更复杂。” “在书~记面前,不敢不敢。” 徐静文便笑了,道:“你还很幽默的呢。” “那些告马诞华的人也很有意思,联名告状不说,还选在开学典礼这么一个重要的时刻递状子,也不担心在省领导面前丢丑,可见真是下了决心。” “毫无疑问,这是他们精心策划了的,目的就是制造影响。那几个人也都是精英,有的还要为我们讲课呢,只是与马诞华水火不容。他们如果阻止不了马诞华的晋升,马诞华真的当了分管教学的副校长,也没有他们的舒坦日子过。” “哦……”夏枫彻底明白过来,问道,“他们这样就能阻止吗?” “这么大张旗鼓地告马诞华,是撕破了脸皮的节奏,你认为马诞华就算是当上了副校长,还能正常开展工作吗?所以,一般来讲,组织上会重新考虑的马的任用,最大的可能,就是交流任职。” 结果正如徐静文所料,半个月后,马诞华提拔交流到省社科院工作去了,竟然领导着李玲大姐,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这是后话。 dang校的生活,既轻松又有规律,既神圣又充满着浪漫气息,夏枫如自由的小鸟,愉快而奔放地飞翔着,尽情地吸~吮着知识的阳光,同时,热切地期盼着关丽娜的到来。 夏枫终于把关丽娜盼来了,然而,关丽娜的任务太重,天天为画展的事情忙得脚丫子朝天,连聊天的空都很没有。晚上她是有时间的,但与以往不同的是,省~委组织部对干部培训工作的纪律抓得非常紧,杨林东竟然亲自带着干部培训处的同志夜间查岗,深入学员宿舍,看同学们是否真正住校认真学习。 来dang校学习本身就是为了锤炼dang性,谁也不愿意往枪口上撞,所以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晚上都要去教室自习,夏枫就失去了与关丽娜相见的机会。 李玲画展开展的日期越来越近,筹备工作进入了关键时期,关丽娜将汲玉琳调过来帮忙。 布展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工作人员不小心将一幅画弄残了,而这幅画的位置是固定好了的,位置还比较突出,没有了它,就会出现空白,万万不可。 怎么办?向李玲重新要一幅补上?那就需要她连夜画出,因为她已经没有库存了,她琐事那么多,似乎已很难静下心来再画一幅。关丽娜突然想起她收藏的一幅李玲的作品放在这儿比较合适,便与汲玉琳商量好,二人连夜开车回了江平,返回省城的时候天已放亮。 这事,还是让李玲知道了,她看着关丽娜和汲玉琳两个人因熬夜而出现的熊猫眼,很受感动,心疼地说:“两位妹妹辛苦了,回头我一定认真画两幅精品送给你们纪念,以示感谢。” 客人的邀请,纪念品的购置,等等,都需要大量人手,张大锤院长及时伸出了援手,派出礼仪小姐和工作人员上阵,再加上汲玉琳办展经验又十分丰富,画展筹备工作井然有序。 省dang校。 夏枫为怎样才能让全班同学去参观李玲画展颇费脑筋。李玲画展当然会邀请不少的业内人士参加,但如果dang校学员前去参观,同样能起到烘托气氛的效果,也算是为画展出一份力增一点彩。同时,对学员来讲,既能丰富生活,又能增强其艺术修养,十分必要。 夏枫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徐静文,没想到徐静文愣住了。 “是省社科院的李玲吗?” “是的。” “你与她熟?什么关系?” “熟啊,喊她表姐呗。” 徐静文的杏眼就睁圆了,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夏枫。 “她,不是张兆海夫人吗?” 原来,徐静文知晓李玲与张兆海的关系。夏枫不想欺骗她,便依然爽快地说道:“是的。” 徐静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点了点头,道:“夏班长,好好干,咱们班以后就看你的了!” “徐书~记,说什么呢,以后俺们都得仰仗你呢,可不能嫌弃俺哟。” “好说,好说。” 徐静文虽然活泼,但毕竟是组织部门的干部,不便再往深里开玩笑的。 “那参加画展的事?” 徐静文略微思考了一下,道:“你这个想法其实不错,学员参观画展,提高艺术修养,这也是我们培训的内容之一啊,不难实现。这样,我跟老师商量一下,咱们把上午与下午的课程对调一下,上午参观下午上课,就可以了。” “画展是11点零8分开幕,接近中午了,时间上有些松啊。” “这不要紧,我们早餐后集合,先去参观东安省博物馆,然后再去看画展,内容不就充实了吗?满满的一上午。” 徐静文长期在省直机关工作,经多见广,经验丰富,点子就是足。 李玲画展如期开幕。 省美协的一位负责人主持,特意提到了省dang校培训班的40余名学员也前来参加开幕式,业内人士数百人出席,场面隆重热烈,精美的布艺手提袋里装着李玲画集和一个精巧的砚台以及关丽娜或汲玉琳的画扇,让与会人员爱不释手。 张大锤院长鼎力相助,不仅出席了上午的开幕仪式,还组织了不少绘画爱好者陆续前来参加,让整个画展很好地得到了持续。 李玲很满意,当晚非要宴请关丽娜、夏枫吃饭,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不可,夏枫求之不得,但晚上就无法上自习课了,这就又得求救徐静文。 他实言相告。 徐静文很爽快地答道:“这好办,今天又是参观又是上课,太紧张了,晚上大家自由活动吧。” 这,就是dang支部书~记一句话的事。夏枫深深体会到了徐静文的善意,很是感激,连说“感谢”。 再看那徐静文,笑眯眯的,不言语了。夏枫猛然意识到,她是想跟着一块去参加的,但没有得到李玲大姐的首肯,他随便带外人参加是不礼貌的,就忍住一直没表态。 心里不免有些歉意。 夏枫还担心关丽娜带了汲玉琳,场上有些话就不好说了,谁知关丽娜也是自己来的。三个人,一个雅致的小酒馆,一间不大的小雅间,一个长方型的小条桌,关丽娜与李玲面对面,时而嘻嘻哈哈时而窃窃私语,亲热得让人羡慕嫉妒恨,而夏枫俨然成了绿叶,成了摆设,只得乖乖地搞服务。 李、关的谈话,从画展谈到画技,由画技又谈到了京都美院的老师,继而又谈到了女人间的事。夏枫感觉既cha不上嘴,又不便多听,就装成上洗手间的样子,逃了出来。 到大厅转了一圈,感觉不便久站,又溜达到了门外,只见满街霓虹闪烁,人来车往,甚是热闹。省城的服务业,夜里才是黄金时段。 夏枫故意在外面转了一会,感觉李玲关丽娜聊得差不多了,就走了进来。 “妹夫受委屈了,故意给我们腾时间,让我们私聊的吧?”李玲笑道。 “没有没有,大姐莫怪,我出去转了转,感受感受大城市的气息。” “哎哟,妹夫会说话,不亏是当书~记的人。” 大家就都笑,关丽娜脸上洋溢着幸福。 “大姐刚才谈到你了。”关丽娜轻语道。 “哦?大姐您没笑话我吧?” 夏枫当然想知道大姐是怎么评价他的。李玲的评价,可是代表着姐夫张兆海啊。 不料李玲只顾着笑,竟然不言语了。 夏枫心里有些着急。 第220章 备受折磨 “妹夫这么优秀,大姐怎么笑话你呢。我刚才给小关说了,那次东升同志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姐夫谈到了你,说你事业心正义感都很强,还讲了你飞起一脚踢歹徒的事呢,把东升同志乐得闭不上嘴。” 李玲说的东升同志,显然就是江平市~委书~记陈东升。这可不得了了,张兆海这么一吹嘘,在陈东升眼里夏枫就成了伸张正义的大英雄了,陈东升自然会另眼相看。 真是太好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夏枫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嘴上却忘不了谦虚谦虚。 “想起你那飞起的一脚,大姐就在心里偷着乐。那个歹徒跌倒的时候,我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叫一个惨啊。再看你和小关,紧紧地抱在一起,小关吓得小鸟一样扑在你怀里。你是不知道,旁边还有一对小夫妻,也和你们一样吓得紧紧地抱在一起。那歹徒拿着刀,穷凶极恶的样子,谁不害怕!” “其实,大姐,我也害怕,只是感觉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美丽的女人,心里不服气,就抬了一脚,那承想有那么大的效果。” “那就是个寸劲,属于关键时刻的关键一脚踢到了关键部位。” 这几个关键是近来官场上常用的语调,没想到让李玲用到这儿来了,而且还用的恰到好处,夏枫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大姐真是不简单,表述的很到位很精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着你们这些个书~记学的!”李玲嗔道。 “就是的呀,枫哥,你们这些做官的,有的时候放空炮,有的时候还是表现得很有智慧的嘛。”关丽娜接道。 听关丽娜说到“放空炮”的时候,夏枫心里一紧,心想你可别守着李玲大姐笑话我们做官的人,听到后面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笑也就自然了。 “妹夫呀,学习结束后,你去拜访一下东升同志吧,就说我让你见见他,代我向他问好。” 这话,才是夏枫盼望已久的呢,他的心醉了,跳得更加厉害,有些许的发慌,嘴上却是不紧不慢地道:“好的,大姐。感谢大姐栽培!”一副受宠的小~弟~弟的感觉。 又聊了些客套话,李、关二人又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才依依不舍地散场。 送走了李玲大姐,夏枫与关丽娜在街上漫无边际地走了起来。此时的他俩,真正体会到了假夫妻的尴尬。dang校不敢去,关丽娜的住处还有汲玉琳呢,为了节省资金,这俩人住了一间屋,此时的汲玉琳兴许早就睡了。 他俩只能手牵手地满大街逛,倒是有诸多话题,也不寂寞,青年人似的。 开着关丽娜的“红马”,先到了dang校,又让关丽娜开回了宾馆。 第二天,关丽娜他们回江平了,夏枫心里空落落的,幸亏课程安排的紧,才让他感到了充实后的满足。 夏枫在dang校享受着校院的宁静,却不想县里却出现了特大事件——政协主席郑仪出车祸离世。 本已平静的生活,让这一消息搅和得不得安宁。 告诉夏枫这一消息的,是刘佳旺。 那天上午刚下了课,可巧刘佳旺就打来了电话。“夏书~记,出大事了,郑仪主席出车祸去世了!” 闻听此言,夏枫心里咯噔一下。郑仪体魄强壮,声如宏钟,虽已年近花甲面临退休,但酒量仍然不减,若不是飞来横祸,他必定健健康康,安享晚年,可惜啊可惜。 “怎么会出车祸呢?”夏枫不解。作为政协的主要负责人,出行是受到保障的,有专职司机有专职秘书,怎么回事? 刘佳旺说了事故的原委。 昨天下午,郑仪到乡镇出发,晚饭后回城,在城乡结合部的路上,迎面来了一辆大货车。城乡结合部的路况差啊,会车的时候大货车为了躲避一个坑,靠左行驶过了分界线,郑仪的司机一时慌了神,再加上大车的灯太慌眼,便往右猛地打了方向,却不料右侧也有一坑,为了躲避那坑,方向打猛了,小车一下子钻到了右侧的沟里。 “驾驶员没事吧?” “驾驶员和秘书都没事,因为系着安全带呢。郑仪躺在后排昏昏欲睡,没系安全带啊,被弹到了前面又弹了回去,应该是被什么地方碰了头,当场就没有了呼吸。”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二人免不了一阵长吁短叹。 “什么时间举行告别仪式?”夏枫问,同时在考虑自己能否请假前去吊唁。 “按照当地的风俗,应该是明天。你在省里来不了就别来了,需要表示的我们替您表示吧。” 夏枫想了想,道:“我如果回去的话,得请一天的假,这个理由dang校肯定不会批准,除非私下里逃课。” “算了吧算了吧,我替您表示了,心到神知啊。” 刘佳旺又汇报了些日常工作,说了几句客气话,方才挂了电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枫在概叹郑仪的同时,敏感地想到了下一步的情况,谁来接任郑仪呢? 世间事本就很奇妙,体制内的事情更是玄机重重。一个领导同志的去世,本来非常让人惋惜,但他却腾出了位置,给别人提供了进步的契机,同时不再让国家为他养老。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他的继任者,他都是作出了贡献的。 因此嘛,健康才是惟一。没有了健康,其他一切都是零。 谁具有继任的资格?理论上讲,所有的副县级干部都有可能。从论资排辈的角度讲,现在的常委可能性最大,副书~记当然是常委中优先考虑的。但实际情况是,到了政协,就从主车道进入了慢车道,就说明仕途已经到项了,进入了颐养天年的准备阶段,而副书~记则是县~长的不二人选,假如登上了县~长的位置,正常情况下一步的台阶便是书~记,当上了书~记,副厅级岗位就向你招手了。 这个渠道才是主渠道呢。 夏枫毕竟年轻,早早地进入了辅道,似有不妥。 但是,政协主席的位置毕竟是正县级岗位啊,早登上这个台阶,也是早进步的象征。从这个位置上再起跳的干部也是有的。 所以嘛,夏枫就理所当然地备受折磨了。 除了夏枫,还有谁会觊觎这个位置? 常务副县~长张茂增、组~织部~长赵士凡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这俩人年龄偏大,能转正就已经不错的了。从排队挨号的角度讲,应该就是张茂增,但张茂增这些年让孟有为压下了,工作平平不说,状态也一般,失去了进取的锐气,而赵士凡则不然,雄心勃勃舍我其谁的样子,如果他想去政协,他的优势又非常明显。 这步棋如何走,够唐兴德费一番脑子的。 夏枫更费脑子。 该不该抓住这个机遇?他好想找个诸葛亮式的人物参谋一番。他想到了张兆海,继而又否定了这个方案,自己还没拿定主意,让人家替你做主,有上交矛盾的嫌疑。 他忽然想到了徐静文。明白人就在眼前,缘何要舍近求远! 一个没有晚自习的晚上,夏枫给徐静文发去了短信:徐书~记,晚上请您吃饭,肯赏光否? 很快收到了回复:肯!另加一个笑脸。 于是,二人便相会在dang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 尼玛,咖啡馆真是个好地方。自从认识了关丽娜,夏枫才对咖啡馆有了崭新的认识。这地方僻静、洋气,气氛暧~昧,最适合二人相聚了,特别是男女二人,自觉不自觉地就进入了对方的感情领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徐静文聒静地坐着,略施粉黛,很具成熟~女性之美。夏枫的内心就突然有了感觉,这感觉很独特很大胆又很有些猥琐,藏在内心深处,还是很让人享受的。 可惜了,这资源闲置的实在是可惜了! 嘿嘿,男人嘛,充其量也就是高级动物而已。 他继而想到,谁以后拥有了这女人,肯定十分幸福。因为她是那么文静,似乎一点坏脾气没有一样,从未见她大声说话。干组织工作的人,通常会表现得十分冷峻,有拒人以千里之外之威,但她却不,一如幼儿园的阿姨一般,女性的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玩,好玩。 “夏大班长,突然请我吃饭,是何缘由啊?”徐静文笑道。 “没事没事,主要是想与您套~套近乎。那么多同学争着请您吃饭,我不主动表示表示,心里过意不去。” “哈哈,你还吃同学们的醋啊!” 徐静文的直白,反倒让夏枫有些失措,脱口而道:“主要还是想请教请教。” “有啥想请教的?说嘛!” “先喝口咖啡吧。”夏枫诡秘地说道。 内心深处,夏枫想起了不知何时看到的心理学方面的一点知识,感觉请人吃饭最好让其吃了之后再谈事情,对方可能会更真心一些。眼下饭还没上来,眼前只有一杯咖啡,所以便请徐静文先喝咖啡。 徐静文笑着,缓缓地端起杯子,用勺子舀起,优雅地送入口中,显得很有品位。 慢慢放下杯子,她甜蜜地笑了笑,道:“这回说吧。”像哄孩子一样。 “我们县里政协的一把手,最近的一天晚上出车祸去世了。” “哦?怎么出的车祸?”徐静文有些惊讶。 徐静文的惊讶有两个因素,一是对政协主要领导出车祸的惊讶,二是对夏枫的惊讶:这么好的氛围,为何突然说此类事情? 夏枫便讲了刘佳旺说的过程。 那徐静文果然聪慧,树起了食指,指着夏枫道:“你的意思是说,政协这位领导走了,腾出了一个正处岗位,你,考虑还是不考虑?” 夏枫“嗯”了一声,就有些羞涩地笑了。 “哎哟。”徐静文也微微一笑,气氛就又复回轻松。 徐静文不愧是搞组织工作的,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她的分析,却又进一步折磨了夏枫,让他更觉无所适从。 第221章 犹犹豫豫 徐静文认为,能早上一个台阶就早上一个台阶,毕竟正处的时间长了,有利于下一步的晋升。至于到了政协便离开了主渠道之说,她道: “事在人为。咱们省同泉市政协的一把手廖桂峰,前年不也是调到锦岭市去干市~长了吗?去年底就改任书~记了呢。” 她这么一说,夏枫倒真想起这档子事来,心里不免有了一些认同感,但随即又自我否定起来。个别现象并不能代表普遍现象,从政协转到zf,多少有些“跨界”的感觉,还要做一些必要的努力。两相比较,还是在副书~记这个位置上升任县~长的可能性大些,只是正处的资历就要晚一两年罢了。 这时的夏枫,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咨询的人多了,也是自找麻烦,自我折磨。就像不马过河一样,问松鼠,那河水便深;问大象,那河水就浅。不同的对象,会给你不同的答案。 “怎么样?拿定主意了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市~委组织部的有关领导打个招呼,虽然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也是可以造造舆论加深加深印象的。”徐静文很是主动。 夏枫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徐静文的浓浓情谊,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起决定性作用的,你说是谁啊?”他还想借鉴她的智慧,听听她的说法,尽管不一定认同。 “你这种情况,市~委主要领导如果有强烈意向,那就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你们的县~委书~记如果态度鲜明,感觉非这样不可,上级领导也会尊重他的意见。这是个辩证的关系,不确定性还是很大的。” 这个分析,夏枫是认可的。干部工作,奥妙无穷,受多种因素的影响。 “你们的县~委书~记什么态度?”徐问。 “政协的这位领导去世后,我还未与书~记通话,更没见面,没进行沟通交流。” “夏班长,我感觉你在发臆症啊。书~记的态度你尚且不知,自己却思这虑那想三想四的,岂不是自作多情?” 这话一点也不客气,倒满含着挑~逗的意味,夏枫听着心里异样地兴奋,笑道:“书~记所言极是,书~记所言极是!” “你呀,好好想想你们的县~委书~记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征求你的意见,怎么征求你的意见,征求你意见的时候你怎么回答吧!”徐静文不客气地嗔怪道。 “徐书~记言之有理,容我仔细思量思量。”夏枫十分谦虚地说着,心里想到,周未的时候回兴通去见见唐兴德,如果有可能的话,能拜见一下陈东升书~记那就更好了。 凭第六感觉,夏枫认为他不应该去争政协一把手的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也许更有利于唐兴德统筹干部工作。主要原因,一是基于唐兴德有扶植他当县~长的意愿,二是有张兆海给陈东升打招呼的基础,三是孟有为政绩与劣迹并存不可能长期平稳的事实,这三条,使他跃上兴通县县~长的位置成为可能。 既然如此,何必再请教徐静文?检讨内心深处,无非是想听听她的想法,借机加深一下暧~昧的感情而已。 暧~昧的感情,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藏在内心深处,时不时地发酵发酵,那滋味,厚实着呢。也许会因此整夜无眠甚至流泪,但即便如此,也是生活的宝贵积累。记得哪位名人说过,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在dang校里学习,竟然生发出如此荒诞不经的杂念,这毫无疑问是“三观”不正的表现,而且还是与搞组织工作的人发生这种感情纠葛,绝对的刺激,绝对的荒诞不经啊! 自打那晚的咖啡馆约会之后,夏枫与徐静文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升华,起码由相互欣赏的同学关系向知己方向前进了一大步,相见自然笑,内心很坦然,亲近亲切而不见外,相互尊重而不生疏,有时甚至还轻微地开开玩笑,有些美妙无比的味道了。 徐静文说的尽快见见唐兴德的话,与夏枫的心思一致。于是,这个周末,他便回了兴通。 周六上午,唐兴德果真就在办公室。 一般情况下,唐兴德的周末基本都在办公室渡过,看看文件看看书,思考思考官场人生。 夏枫的到来,唐兴德并不感到意外。他热情询问夏枫学习情况,夏枫简单汇报了学习收获,重点讲述了开学典礼上部分老师联名状告马诞华老师的情况,这让唐兴德很是吃惊。 “我在省~委dang校听过马诞华老师的课,他讲课连教材也不带,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很有文采和风采,大家对他评价非常高,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见他的人际关系没有处理好,有短腿和缺项。” “是的,大家也有这种评价。” “不过,那几个告状的老师也很有意思,选择这么重要的场合公开亮明态度,也属破釜沉舟的举措,让人瞠目。这就给组织上出了难题了,用吧?阻力大;不用吧?又纳入了程序,两难!哎呀,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呀,什么怪事都会发生的,不好领导。” “书~记您说的对,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马诞华老师的任命还没下来呢。” “哦,要么就此搁置,要么交流任职,在本单位任命的可能性也存在,但从稳定角度考虑,希望不大。” 唐兴德不愧是干过组织的人,套路非常清楚。 夏枫点了点头,没再接话,他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耽误过多的时间。 马诞华的议论就此打住,话题自然转到郑仪身上,二人便是一阵唏嘘。 夏枫没能回来送别,委托刘佳旺送了花圈。 “我看到了,你做的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方面,一定要用心。这既是对死者的怀念和尊重,更是对生者的一个交待一个态度。” “是的。”夏枫应着,想尽快切入正题。他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人事方面的事,唐兴德理应与他商量商量。 “老郑这一走,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啊。”唐兴德感叹道。 “您说是职位方面?” “是的。他的不幸,却给其他人带来了机遇,不少人蠢蠢欲动,哦,不是蠢蠢欲动,而是赤膊上阵了。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唐兴德的单刀直入,让夏枫始料不及,多亏思想有所准备,并不垂涎这个职位,也就不会给唐兴德增添所谓的麻烦了。听唐兴德的口气,也是不希望夏枫有什么想法。 “书~记,我一切听您安排,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夏枫耍了个心眼,既恭维了唐兴德,表了忠心,又表明了自己理解唐兴德不给他额外增添麻烦的想法。 “嗯,我想你应该有这个分析判断能力和觉悟的。你不想,有的人却是想的很哪!” “谁呀?是不是张茂增和赵士凡?” “这俩人有想法很正常,挨着了嘛。除此之外还有呢。” “还会有谁?” “苏少林、孙桂香都提出了这样的想法,说自己年龄不小了,副县级任职资历并不比其他人差,只是来兴通后排在了后面,这本来就不太合适,要理顺理顺。” 这是出乎夏枫意料的。 “排名先后组织上也是有规则的,哪能那么随便?他们副县级任职时间到底谁先谁后?” “相差也就几个月的事情,但任职常委的时间还是张茂增和赵士凡的早些。” “老苏和桂香的要求还很迫切?” “个人表达了意愿,还托人向我施加压力。” 夏枫哼哼地苦笑了两下,长长地叹了口气,算是表明了态度。他不想形成语言。 “本来,我是考虑了张茂增的,年龄大了,跟着老孟这几年也不容易,吃苦受累不说,还吃了不少气受了不少委屈,偏偏老孟也有这个想法,并且还提出了张茂增的继任人选。老孟的想法,也太多了!” 夏枫明白了,唐兴德是不想顺着孟有为来。 “其实,赵士凡的资历也不浅了,他不是本地人,也没有太高的欲~望。” 夏枫知道,赵士凡的年龄比张茂增小四岁,完全可以再等几年。再说了,赵并非像唐兴德说的那样没有太高的欲~望,而是有相当的野心,未必看中政协主要负责人这个岗位,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意向,实质是向组织施压,造势而已。假如自己能顺利当上县~长,腾出了副书~记岗位的话,赵士凡还是乐意干几年副书~记的。 夏枫故作思考状,没表态。 “你是怎么想的?”唐兴德主动征求意见了。 “我当然尊重书~记您的意见。一来二来从大来,按照高矮顺序排队往前走虽然有些机械,但比较平稳,负面效应小。张茂增年龄不小了,过去干政协也干不了几年,几年之后又腾出了位置,还可以再安排其他同志。一项帽子轮流戴,都受益,皆大欢喜,多好啊!” 闻听此言,唐兴德微微点头。 “常务副县~长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夏枫的脑筋飞速运转着。zf那边,挨着的就是公丕祥了,他这人比较正派不错,但总感觉进取意识差些,假如日后夏枫真的过去干了县~长,这个助手不理想。那么,谁能助他一臂之力?常委这边的几个人中,他使唤起来比较顺手的,恐怕也就孙桂香了。 孙桂香人长得丑,与她共事出不了绯闻;她文化水平低,有些自卑心理,因而也相对谦虚一些;她虚荣心强,工作劲头大,雷厉风行,适合干zf工作。但是,唐兴德对她一直心存芥蒂,让她过去干常务副县~长,他会同意吗? 夏枫一时犹豫起来。 第222章 余波不断 “怎么,还没想明白?我替你说了吧,孙桂香!” 夏枫一惊。这唐兴德,怎么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得了啊。 “嗯,书~记您真是目光独到,明察秋毫。我思来想去,这个孙桂香还是个合适的人选。别看她粗鲁一些,但事业心强……” 唐兴德嘿嘿地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夏枫不必说下去了,接着问道:“那么,宣传部~长人选呢?”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唐兴德这就算是同意孙桂香过去任常务副县~长了,但宣传部~长这个常委位置又空了出来。 “需要一次配齐?”夏枫问。 “当然需要了。这个位置重要着哩,关系着全县的舆论环境,尤其是当今网络舆情这么复杂,更需要有一个得力的部长。其他常委部门空段时间可以,这个部门不行。这个差使,一般人干不了,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行,是万万不能空缺的。” “是转岗、转任,还是新提拔常委直接任命?” “你是什么意见?” 这就有些不好回答了。谁能继任孙桂香的宣传部~长,夏枫的确还没考虑成熟,但在唐兴德面前又不能没有意见,否则他这个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就等于失职。 “还是新提拔一位同志任宣传部~长的好。”思忖良久,夏枫才道。 “为什么?” “新提拔的同志劲头足啊。正像您说的,宣传工作,性质非常特殊,那是真正的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无所不包,却又没个具体的抓手,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进取精神是做不好的。”夏枫阐释道。 “具体人选?” “卞为民、朱庆良。” 卞为民过来担任财政局长的时候,是得到唐兴德肯定的,这一年多来把关严格,执行唐兴德的意见态度坚决,唐兴德应该满意。朱庆良,九龙镇委书~记,在推进丽河影视城项目中表现突出,又不是孟的嫡系,也可以考虑。 奇怪的是,唐兴德没再接话,既无表情又无态度,静静地坐着,犹如老和尚圆寂了一般。 你不说话,我也不能再多讲了。夏枫便端起杯子,认真地喝起水来。 过了好一会子,唐兴德才猛然间缓过劲来似的,嗯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就是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了。随后的话,便是礼貌性的闲扯。 从唐兴德办公室出来,夏枫眼前一亮,他惊喜地看到了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张子文。 “子文,怎么样?恢复的怎么样?”夏枫高兴地走过去,先开了口。 张子文是个好秘书,腿勤心细,离开他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书~记,恢复得已经很好了,打算下周就过来上班。周末我来看看,给您整理一下办公室,发现您也过来了。巧了,刚才孙部长过来找唐书~记,知道您回来了,就到您办公室等您的。”张子文小声说着,替夏枫推开了门。 孙桂香果然在屋里,见到夏枫,猛地站起,兴奋地说:“娘哎,俺的亲兄弟哟,你可是回来了!好长时间不见,还怪想的慌呢。” 张子文就微笑着轻轻掩了门,退了出去。 “部长大姐这么惦记着我,让我心情激动很无比啊!”夏枫笑着幽默道。 “你呀,到省里闭门修仙去了,只怕是把我们快忘了吧?”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美女大姐不是?” “快别埋汰人了!在你的眼里,拿俺当大姐就算俺烧高香了。” “不不不,部长大姐可不是一般人物,在县里当属重要干部,此间不可无我音。” 夏枫说这话时,就想起了唐兴德的默许,如果自己真的主持zf工作,还需要孙的鼎力支持呢。这话不能明讲啊,孙桂香理解不了,就发开了牢sao: “什么他娘的重要人物?在人家的眼里根本一分不值,空气一样不存在。” “这您可说错了,空气虽然不用花钱,但空气是存在的,空气的价值是最高的,谁离开了也不行。” “您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您看咱这个破地方,还没个老婆腚大,但是事事不少,用你们文人的话说,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怎么?谁伤害你了?” “你说说,老郑很不幸地走了,空出来这么个位置,八下里都瞅着,关系都找到了市里、省里,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还什么县级干部。” “你也有想法?” “我这几年出了这么大的力,关键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不能给点补偿?我们几个,副县级的任职时间都差不多,但我的正科早啊,过去的就彻底过去了,一点也不借鉴参考了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理吗?” “哦。”夏枫明白了她的心理。 “干部工作,重要的是得讲究平衡。常委部门,都是一个级别的,也不能分出个高低贵jian来。你分管干部工作,那干部的官帽也不是你家的,说往自己头上戴就往自己头上戴,总得大题上说得过去,总得师出有门,总得照顾下左邻右舍吧!” 孙桂香越说越有气,声音就越来越大。 夏枫听出她是对赵士凡有意见,他本身对赵士凡的印象也不是太好,便也不想替赵说话,但她的竞争对手主要还是张茂增啊,怎么矛头就只对着赵士凡了呢?难道赵士凡伤害了她? “按排序,应该张县~长在前面。”夏枫试探着引导道。 “是啊,如果张茂增县~长去争,咱不说什么,可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赵部长去争,那就得重新理论理论了。不讲究副县任职早晚,那就得往前看,看看任正科的时间。”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任正科的时间也是可以参考的。”夏枫说这话有点违心,目的是顺着孙桂香说说,探探究竟,必要的时候再进行正确的引导。 “书~记你这才叫讲道理,我把这个意思给唐书~记汇报,唐书~记说组织部~长说了,到了县级这个岗位,过去任科级的资历就不讲了。你说,他这讲的这是什么理!” 哦,原来她对赵士凡的意见,来源于唐兴德透露的信息。 “桂香大姐呀,这个事情呀,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唐书~记是我们的班长,是我们的老大哥,他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认真负责的,都会考虑到我们的切身利益。个别人的个别意愿,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孙桂香怔怔地看着夏枫。她知道夏枫刚刚从唐兴德屋里出来,兴许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默契? “我还想找唐书~记反映反映的。” “我看没有必要,你的意思他已经知道了,说多了好吗?” “兄弟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意思表达到就行了,其他的顺其自然。” 夏枫想,你最好不要去找唐兴德了,找也是白找,惹烦了他还会影响他对你下一步的使用。 孙桂香不言语,思考了一下,道:“听您的,不说了,是死是活鸟朝天,爱咋地就咋地吧。” 都是县~委常委了,说话还像村里的妇女主任那么粗俗,真不应该!夏枫禁不住还是笑了。 “我说话就这样,不要笑话人!”孙桂香嗔道。 气氛便轻松愉快起来。 夏枫惦记着张子文也来了,眼看着也快到下午的正常下班时间了,想着多与他沟通沟通的,就盼着孙桂香快点结束走人,不料她突然间又严肃起来。 “还有一个事,得给您书~记汇报一下。” “什么事?这么庄重?” “广电网络兴通分公司的负责人范东阳,上次咱在省里堵截上访人员的时候一块吃过饭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出事了。” “怎么了?”夏枫的心一揪。 “市里推广电视机上用的新式机项盒,厂家的业务员给了他两万块钱的回扣,被翻腾出来了。” “怎么翻腾出来的?” “岩黄市那边出了事,顺藤mo瓜找到了那个业务员,那个业务员突突突地都交待了,牵扯咱江平市里三四个县分公司的领导。幸亏咱县的业务量小,回扣少,要是超过了三万块,那就得立案查处,就不好交待了。” “这个范什么阳,怎么处理的?” “岩黄那边交待给了县纪委,我又去找了刘世明书~记,刘书~记很照顾,说从轻处理,撤职降级,dang内严重警告,保留公职和dang籍。按说,双开也是可以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夏枫冷冷地问。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在兴通你也应该电话给我汇报一下啊。 “几天前,纪委的处分决定还没出来呢。” 夏枫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队伍建设,一刻也不能放松。过去说宣传系统是个清水衙门,清水衙门也有不清的时候。当下经济大潮汹涌澎湃,放松了纪律这根弦,放松了世界观的改造,放松了自我管理,就要栽跟头,一旦栽了跟头,对不起组织对不起dang,更对不起家人,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再爬起来可就难了。” “是的,书~记。” “要借着这个劲,加强廉政教育,可以请纪委的同志讲一堂课,安排宣传口的中层以上干部到廉政教育基地或者监狱里去参观参观,受受教育。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能再发生了!” “书~记放心,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见夏枫铁青着脸,有些生气,孙桂香变得规规矩矩,毕恭毕敬。 第223章 高兴高兴 送走了孙桂香,张子文随着夏枫走进了办公室,夏枫脸上复又晴朗起来。 “书~记您这也太辛苦了。” 显然,张子文也想与夏枫聊聊天。 “很正常,很正常。你真的能上班了?我又不在,你完全可以多休息几天嘛。” “时间长了不好,机关里的这些人,爱打听事嚼老婆舌头的人多的是,早上班也省得别人说闲话。伤已经不要紧了,上班后的事情也不多,发发报纸打打杂什么的,平时注意点就行,书~记您放心吧。” 夏枫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分析。 “书~记,有个事,得给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 “沙场的那个张自兵老总,前两天找过我,我们一起吃了个便饭,聊了聊天。他好像想见您又怕见您似的,也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您说?认真地询问您什么时候学习结束,昨天还打电话给我,又问你何时回来。” “沙场那边没什么事了吧?” “现在安安静静的了,没有人敢拦路收费了。” “张自兵那边也没什么事?” “没有。” 既然这样,张自兵找我,能有什么事呢?想见又不敢见,是不是他与洛克联系上了?是不是从洛克那儿又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事钟兰大姐坚决不让继续cha手,她的态度张自兵也是知道的啊,宋峰的背景张自兵也不会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找我? 他肯定有与宋峰有关的重要情报要告诉我。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钟兰的态度和宋峰的背景,张自兵才犹犹豫豫的。 应该是这样。即便洛克将获取的那些个情报的证据全都给了张自兵,那会怎样?钟兰大姐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先放一放,等有了更好的时机,有了更周全的方案再说吧。当前,宋峰运势上扬,又有新岳父撑腰,精心编织的关系网又这么密,不能ying上。进攻的机遇,总会有的。 “嗯,我知道了。” 夏枫淡淡地说道。 “书~记不早了,我让祥玉开车过来了,让他送您吧?”张子文想的就是周到,立马让司机李祥玉开车过来了。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私事,你们不用管我,早回去休息吧。” 见夏枫态度坚决,张子文说了句“好的书~记”,便退了出去。 夏枫又看了会文件和报纸,故意拖延了时间,确信子文他们都走了,这才下楼,开着“黑马”奔向蓝波湾小区,关丽娜早在那儿等着他了。 无女不成家。有家的感觉,真好。有女人陪伴的感觉,真妙。 然而,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呀。 夏枫在享受家的温馨的同时,内心的躁动与不安也时时袭扰着他的心灵,让他在微笑的同时品尝到了苦涩。 彼此有说不完的话。二人共同回顾了李玲画展的相关事宜,关丽娜就关心地问起李玲嘱咐夏枫去拜访陈东升的事情,夏枫告诉她已经通过三弟张子龙联系好,明天上午十点半以后前去拜见,关丽娜方才放心。 随后的话题,就是碧云咖啡馆大堂经理苏云云的婚事。 苏云云要走了,随着他的男友离开江平,去深圳的一家外企,投奔她男朋友的同学。毕竟在碧云咖啡馆干了这么多年,与关丽娜有着深厚的感情,苏云云便提前给关丽娜说了要走的事,给关丽娜留出了物色人选的时间。 缘分天注定,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聚聚散散,皆系缘分。 苏云云舍不得离开关丽娜,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次泪。关丽娜同样如此。 苏云云即将离去,她原来的小叔子张新亮将来出狱之后,该有如何的感慨?当年的海誓山盟,当初的信誓旦旦,当时的庄重约定,都随着清风不知飘向何处,化为乌有;美好的憧憬却原来是黄粱一梦,他,该如何面对孤独、残酷的现实? 关丽娜并不担心苏云云走后大堂经理没了人选,她在江平晚报上登出招聘启示之后已有多人报名应聘,她已看中了曾在江平宾馆前台工作过,因为怀孕生孩子被迫离职的姜倩。姜倩的孩子如今已经入托,且有婆婆照顾,还是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的。她担心的是苏云云的婚姻走势,她,真的会幸福一生吗? 另外,让关丽娜更加感慨的是,感情这个东西,真的需要时时保鲜的啊。苏云云与张新亮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竟敢冒杀头之罪,如今缺乏保鲜,眼见得就要劳燕分飞各西东,期盼中的春~梦终究成了空,真是莫如当初不相逢! “枫哥,我并不恨云云,也不是可怜张新亮,就是心里难受,郁闷。”说着,关丽娜小猫一般倒向夏枫的怀中,竟然泪眼婆娑。 抚mo着关丽娜乌黑柔软的头发,夏枫一时语塞。 敏感的关丽娜一定在担心她与夏枫的地下婚姻关系是否能长久地维系。其实,聪明的夏枫此刻也是束手无策,他想劝她,想表达自己的赤胆忠心,但有苏云云与张新亮的事实摆在那儿,说什么都会苍白无力。他只是轻轻地抚mo着她的头,一遍遍持续地传递着温柔的坚定不移的信息。 许久,关丽娜终于笑了,嘿嘿地说道:“枫哥,你说,我这不是唱戏的哭瞎了眼——替古人担忧吗?” “有点这个意思,但不全是。” “那你说说,是个什么意思?” “你呀,想的太多了,想了些没有必要想的事情。” “哼……哼哼哼……”关丽娜破涕为笑,道:“忍不住,女人嘛,能不想吗?” “好了,关关,知道吗?这就叫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人生之路,每个人的出身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世界观就不同,选择就不同。选择了哪条路,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管遇到多少风霜雨雪,不管是炎日酷暑,都要经历,都不能反悔,当然反悔也没有用。” “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精神刚刚有所复苏的关丽娜,似乎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喃喃自语道。 “关关,你说的很对,不抱怨,乐观豁达才是最最重要的。乐观是生活最好的解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知道西部歌王王洛宾不?这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创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达板城的姑娘》等歌曲,还曾经与台湾作家三毛有过一段不寻常的感情纠葛。他一生两次受冤枉三次坐牢,前后长达19年,却始终不改对生活的乐观与热爱。他说过,生命是一出美丽的悲剧,美在天堂,也美在地狱。幸福中有美,幸福本身就是美;痛苦中有美,并且美的更真实,真实的痛苦是美丽的。他出狱后,有人采访他,请他谈谈感受,他竟然说坐牢是幸福的,因为在监狱里了解了更多的风土人情,创作了大量的作品。” “了不起,真了不起。” 关丽娜声音淡淡的,明显有附和的意思,夏枫便知道她对他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应该是误读为平常的鸡汤了。本来还想进一步阐述解释的他,也便就此打住。 “枫哥,咱不需要挫折,更不需要痛苦,咱就是要好好地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 “关关说的有道理,关关说的对。咱们不去想他们的事了,咱们高兴高兴!” “高兴高兴?高兴高兴是什么意思?怎么高兴高兴?”关丽娜一时间没有理解夏枫的意思,问道。 夏枫诡秘地笑了,然后,慢慢地讲了一个“高兴高兴”的故事。 说,一天,小~白~兔穿过森林去外婆家,走着走着迷路了,她遇到了一只小黑兔,说:黑兔哥哥,你知道我外婆家住什么地方吗?小黑兔说,我知道,你让我高兴高兴我就告诉你。小~白~兔就让小黑兔高兴了高兴,然后按小黑兔指的方向继续走。走着走着,又迷路了,遇见了一只小灰兔,小~白~兔就问:灰兔哥哥,你知道我外婆家怎么走吗?小灰兔说:我知道,你让我高兴高兴我就告诉你。小~白~兔就让小灰兔又高兴了高兴,然后按照小灰兔指的方向,终于到了外婆家。好久没来外婆家了,小~白~兔一住便是一个月,生下来一窝小兔子,你知道这些兔子都是什么颜色的吗? “什么颜色的?小~白~兔是白的,然后是黑兔、灰兔,那应该都是杂色!” 关丽娜坚定地说。 “不对!” “有白有黑有灰,各占三分之一!” “不对,不对!” 夏枫见关丽娜上了套,显得十分得意。 “那我猜不到了。” “你还真猜不到。想知道答案吗?” “当然想知道了,你快说,枫哥!” “你让我高兴高兴,我就告诉你!”夏枫学着刚才小黑兔和小灰兔的表情,俏皮地说道。 关丽娜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捶起了夏枫,小手雨点般落在了夏枫的xiong前: “你坏你坏,你太坏了,枫哥你学坏了,竟然编了个大套让我往里钻!” 夏枫哈哈大笑,顺势抱起了关丽娜,道:“高兴多好啊,谁都喜欢高兴高兴!” 说着,戏闹着,向卧室走去。 第224章 晋见书~记 次日上午,满怀喜悦的夏枫如约来到了江平市~委办公大楼,走进了三弟张子龙的办公室。 农业部一位副部~长来江平调研的,陈东升陪着吃完早饭,送到高速路口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夏枫与张子龙兄弟俩就放开了,无话不说无呱不拉,充分展现了兄弟情谊。 “大哥,你夜查乱收费秘书受伤的事情,传得很盛啊,没想到兴通县民风那么淳朴,竟也有这等荒唐事情发生,太不可思议了。话又说回来,此类危险事项,以后必须坚决避免,可是不能发生了。” 这段时间以来,夏枫没见到张子龙,那事三两句话又说不清,就没给张子龙讲,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夏枫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钟兰。 “与传的相差无几,只是你本人没有受伤。” “怎么?传说我受了伤?” “是啊,传说你也挨揍了!” “没有没有。不过,要不是秘书上前挡了那么一下,说不定受伤的就是我了。” “你呀,大哥呀,太不应该了。假如真的是你,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二人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又谈到了唐兴德与孟有为的关系。知道二人仍然不睦,张子龙很是无奈,嘱咐夏枫一会见到陈东升的时候,既要实事求是,又不要给陈东升留下攻击孟有为的印象。 “孟有为县~长与东升书~记是大学校友,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况且东升书~记一直对孟有为的能力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没想到孟有为的个性这么强,角色意识这么差。” “看得出来,唐兴德书~记是一忍再忍,唯恐给人‘一个槽里拴不住俩叫驴’的印象。”夏枫想,在三弟面前,无论如何也是要说句公道话的,不然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子龙认真地看了夏枫一眼,微微颌首,道:“兴德书~记做的对,一把手就要有一把手的xiong怀和肚量。只是这种局面持续了这么久,的确是个问题啊。” 见子龙有所担忧,夏枫就更进一步,把孟有为与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周玉海关系过于紧密以及孟有为亲属在兴通承揽了一些大项目的事情讲给了子龙,子龙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许久才道:“这样的话,就很麻烦了。 本来,夏枫还想把孟有为在省城有情~妇以及老婆与司机勾搭成奸的事情告诉给张子龙的,一想到关丽娜在县里也有房子,他们周末也经常相聚的事实,感觉底气不足,就咽了回去。 其实,一码是一码,我们与他们,性质是不一样的。夏枫想。 子龙又嘱咐了些夏枫不要与孟有为发生正面冲突的话,话题就转到了市里。显然,张子龙的协调能力是强的,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好像都很顺当,只是对陈东升的秘书徐拥军不太满意,颇有微词。 “徐拥军我接触过两次,过去不是跟着孙月海书~记当秘书嘛,待人接物倒是很热情,没有什么架子。” “是的,他对外协调是没有什么问题,工作也很有能力,就是经济意识太强,情商又太高,打着领导人的旗号,过多地介入了经济活动。” “有什么反映?” “有的。有人举报到了检察院反贪局,反贪局的同志已经征求过我的意见了。我问了一下事情的性质,就举报的内容来看,还不是太恶劣,就让他们缓一缓再说。” “要敲打敲打,领导身边的人太重要了,不然会出大事的。” “我侧面说过他两次,他感觉自己做的很隐蔽,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从长远考虑,当然更是对东升书~记负责,还是要换个秘书为好。” “陈东升书~记什么意见?” 没想到子龙哑然失笑,道:“东升书~记对这个徐拥军感觉很好,用起来很顺手,舍不得换,我不得不讲了反贪局受到了举报信的事,他才引起了重视,让我抓紧务色一个好的秘书。” “徐拥军工作悟性很高,也很勤奋,外界口碑还不错,这一点掩盖了问题的实质。” “是的,大哥你分析的很对。只是这个优秀的秘书,不好找啊。” 夏枫便讲了自己的秘书张子文的事情,道:“他与你一字之差,很有你当年的精气神。” 子龙对子文很感兴趣,只是感觉到县区去挖一个秘书过来,容易给人以错觉,“能在市直机关找一个合适的青年就好了。” 夏枫就猛然间想起了关丽娜的表弟刘文超,不仅人长得周正,领导带着出门排场,而且为人低调活泛,充满了正能量,这也是非常合适的秘书人选。 “刘文超?这名字好像听说过。” “他现在应该在建设局的路灯管理所工作,你去建设局任职的时候他刚刚考过去,我去兴通房产局考察的,印象非常好。” “我想起来了,我在建设局的时候,有一次演讲比赛,路灯所的一位青年讲的不错,普通话也非常标准,好像就叫什么超,你落实一下他是不是代表路灯所参加过演讲比赛,如果是的话,就让他来见我一下。” “三弟放心,我马上落实。”夏枫一边说着,一边就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请刘文超来电话。不一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正是刘文超,当年参加演讲比赛的,也正是他。 子龙又小声嘱咐问一下现在是什么职务,得知去年竞争上岗,刚刚就任副科级。 “让他过来见我一下。”张子龙的声音有些兴奋。 夏枫刚刚传达完张子龙的意见,响起了敲门声,门半开了,徐拥军探进脑袋,冲着夏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又对张子龙道:“秘书长,书~记回来了。” 子龙“哦”了一声,徐拥军便把头缩了回去,随手带上了门。 正谈着替换徐拥军的事情,徐拥军便推门进来了,真是说谁谁到。夏、张二人相视而笑。 “大哥你稍等,我去禀报一声。”说着,出门而去。 三弟就是三弟,非常尊重大哥。昨天夏枫给张子龙说“省里的一位领导要我代表他见见陈东升书~记,给他捎句话”,张子龙二话没说就敲定了时间,至于是哪位领导,捎什么话,他是一概没问。他不问,夏枫却感觉对不住子龙似的,内心竟生出些愧疚感。 不一会,门开了,张子龙朝夏枫招了招手,说了句“书~记召见”,夏枫就跟着他来到了书~记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子龙正儿八经地称呼道:“书~记,兴通的夏书~记过来了。” 书~记办公室就是特别,大且不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威严。 坐在办公桌前的陈东升摘下眼镜,专注地看了眼夏枫,脸上就有了笑,道:“啊,夏枫啊,好啊好啊,坐吧。” 指了指眼前的椅子,示意夏枫坐得离他近一些。 离他近些,当然更好,夏枫就连忙过去坐了,没想到陈东升又抬了抬屁股,伸出了手。这是要握手啊,夏枫就又连忙起身,双手握了,口中说道:“打扰书~记了,打扰书~记了。” “坐吧坐吧,别客气。”陈东升坐下的同时,说道。 徐拥军端过来一杯茶水,放在了夏枫面前,夏枫赶紧说了“谢谢”。 徐拥军就随着张子龙退了出去。 “怎么样啊,夏枫,听说你在省dang校学习的,很有收获吧?” 陈东升很慈祥地问道。 “是的,书~记,收获非常大,省dang校老师的水平就是高。” 陈东升就问都学的什么课程,哪些老师授课,参加了什么社会实践活动。 夏枫一一回答,并特意说还组织全班同学参观了李玲画展。他原本想着转达李玲对陈东升问候的,转念一想有些多余。假如不是看在李玲及张兆海的面子上,陈东升今天就未必接见他。 陈东升持续地笑着,语重心长地说:“兆海同志对你们这个班很重视,可以说寄寓了厚望,还亲自去做了报告。你们哪,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争取学有所获,学有所成。” “书~记放心,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办。” “兴通的情况,怎么样啊?”陈东升话锋一转,回到了兴通。 真正考验夏枫的时候到了。 陈东升的问话很宽泛,就看你怎么说了。说什么,怎么说,关系着对市~委书~记是否忠诚,关系着是否对兴通全县的工作负责任,同时也间接地关系着对唐、孟两位主要负责人的态度和命运。 夏枫想,我不能先说唐、孟的矛盾啊,否则那与打小报告差不多,显得自己格局小了。于是,他就一五一十地汇报起兴通一年多来的经济发展指标和社会稳定工作,好像xiong怀全局,对全县的情况了如指掌。 当然,他重点汇报的,还是他自己负责的那些工作,因为这些工作即便陈东升详细问起来,他也会对答如流。 “化工城的安全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问这话时,陈东升眉头紧蹙,神色十分专注。 “报告书~记,加强了监督检查,也进行了全面的整改,安全措施基本上得到了落实。” “嗯?还有没能完全落实到位的?”陈东升追问道。 “是的,书~记,个别企业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比如上次出事的旭日盛能化工,治污设备正在安装,不过很快就会投入使用了。” “zf的工作被动了,这个老孟啊,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还这么拖拖拉拉的!唉!”说着,陈东升不自觉地抬起右手,重重地落了下去,很痛心的样子。 这就是拍桌子了。 夏枫浑身一颤,感觉自己说多了,有些后悔。 第225章 心花怒放 见夏枫不再言语,知道他有些胆怯,陈东升长长地叹了口气,恢复了些许的平静,平缓地问道:“这家企业的治污设备什么时间能投入使用?” “再有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了。” 幸亏夏枫事前从丁可那儿有所了解,否则还真就抓瞎了。 “这期间,要加强监管,决不能再出现什么事故。你给孟县~长说,再出了事故我决不轻饶,你就说我说的!” “好的,书~记,一定传达好您的指示。”夏枫态度坚决地说。 陈东升抓起烟盒,抽出一支,又mo起打火机,啪地打着,狠狠地吸了起来。似乎还在生气,也似乎有所放心或是感慨,夏枫一时没有琢磨透,心里就更加紧张。 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哪。 “夏枫呀,你去兴通的时间也不短了,情况也应该mo得差不多了,这俩人,到底还能不能尿到一个壶里?” 这话说得有些玄妙。不说谁与谁,只言现象,让你揣摩。你如果跟着问谁与谁呀?那说明你的思维是跟不上领导节奏的,悟性不够;你如果不问,那就要吃准领导的思路,不能裤~裆里放屁,弄到两岔去了。 夏枫已经断定陈东升说的是唐兴德与孟有为,况且早有思想准备,因此很配合地搭上了腔:“书~记,我个人的感觉,自从您上次到河口镇看望老dang员之后,他们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各自都有所妥协和让步。但是,由于个性原因,真正达到哥俩好的程度,好像还不太容易达到。” 首先肯定了陈东升的作用,然后,听上去像是各打了五十大板,其实不然,“由于个性原因”,显然指的是孟有为。 陈东升若有所思,满怀期待地看着夏枫。夏枫明白,他这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继续说下去,就更具体了,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不好把握,特别是想起子龙的嘱咐,夏枫就更感觉不知怎么说了,心情忐忑地努力把持着,等待陈东升具体的提示。 “都有什么反应?”陈东升轻声问道。 尼玛,这才是真正的老奸巨呢,问的这么模糊,就是要看看你怎么回答,这本身就是考验,不仅看你的悟性,更看你的认识水平和对领导的忠诚度。 陈东升位高权重,高屋建瓴,各方面的信息掌握的也多,夏枫的回答假如明显地敷衍,他肯定会不满意,当然此次拜访的目的也就大打折扣了。瞬间,夏枫决定实事求是地反映,有一说一。他,顾不得三弟子龙的嘱咐了。 “县~委这边按部就班的,比较平稳,没有明显的舆论。zf那边工作也是轰轰烈烈,有板有眼,个别的社会舆论,说起来也是无根无据的,瞎传。” “哦?传些什么?” “无非是主要负责同志与个别企业的关系过于紧密,亲属介入重点项目招标的事宜。” 陈东升微微点头,道:“嗯。zf的工作,离不开与企业打交道,与企业的关系也需要紧密起来,这是正常的,服务嘛,就是要亲密无间。但是,有个度啊,过了,就容易引起非议,就容易政企不分,甚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麻烦了。至于管理好亲属与身边的人,这是起码的要求,不然的话,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书~记所言极是!” 夏枫很是佩服的样子,甚至表现的有些崇拜。 陈东升很满意,似有似无地点着头。 “夏枫啊,你呀,年轻,有活力,很有正义感,也很聪明。在dang校学习这么段时间,相信理论水平和驾驭全局的能力会有一个全面的提高,要有挑重担的思想准备。副书~记这个岗位,很锻炼人,工作中要认真学、思、感、悟,要取众家之长补己之短,重点在工作思路、工作方法和协调能力上多动些脑子。学无止境啊,有什么不懂的,需要的话也可以直接找我嘛。” 天啊,夏枫听得是心花怒放。 说他“很有正义感”,应该说的是他那“飞起一脚”的事,这肯定是李玲大姐或者张兆海给他说的了;说他“聪明”,应该是对夏枫在他面前不矫揉造作耍心眼,实事求是反映情况的肯定;要求他“有挑重担的思想准备”,这就很明显了,是要提拔重用他的意思;“可以直接找我”这话,就是以后可以单线联系了。 “书~记放心,您的话我记下了,衷心感谢书~记的栽培与信任,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夏枫言之凿凿。 然后就是客套话了。 从陈东升办公室出来,告别了张子龙,夏枫先是到父母那里吃了午饭,然后回到自己的家,又收拾了一番,这才回到兴通,让司机李祥玉送他回了省dang校。 短短的一次兴通行,像是经历了春夏秋冬不同的季节一样,夏枫感受深刻,体会颇多,酸甜苦辣,几乎尝了个遍,但终究的结果还是惊中有喜,喜中有盼。 路上,夏枫便收到了徐静文的信息,问他何时能到,晚上她请客。夏枫考虑,这个热心的女同学一定还惦记着县里政协主要负责人位置的事情,惦记着县~委书~记的态度,根本的还是惦记着夏枫的仕途命运。 这不仅是个热心肠的同学,而且还是个很能谈得来的同学,是个与夏枫一样有着特殊情怀的同学。短短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毋庸置疑地闯进了彼此的心中,而且牢牢地占居了中心位置。 回到宿舍,夏枫梳理着思绪,既盼着徐静文来电询问,内心又十分忐忑,抬起的脚不知是抽回来放回原地,还是继续向前迈了出去。他相信自己的控制力,但同时又担心一旦自己经受不住自己的劝说与反悔,那就会进入另一种境界,生活的规迹就要发生变化,同时也将会带来很多不确定因素。 所以,有些忐忑。 电话,还是打了过来。 “夏班长,咖啡馆,老地方,过来吧,正好我们讨论一下到南方的考察方案。”徐静文的理由很正式,让人无法拒绝。 今晚的徐静文身穿紧身连衣裙,凹凸有致,气质优雅,衬托得身材近乎完美。脸上施了淡妆,灯光下更加楚楚动人。 “徐书~记,这么精神啊!”夏枫禁不住赞叹道。 “来见我们前途远大如日中天的大班长,不得好好倒饬倒饬吗!” “惭愧惭愧,没影的事,狗咬尿泡——空欢喜。” 夏枫知道她指的是兴通县政协主要负责人人选的事,也就是他由副县级转任正县级的事情,干脆直说了,不再搞弯弯绕。 “怎么?你的头没打你的谱?” “是的。想着照顾一下老同志。” “我说嘛,你这叫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或者是多面性,你的领导有这样的考虑也有他的道理。本该轮到你了,但却让别人得到了提升,组织上就会感觉欠了你一笔,这就更增加了你下一步到位县~长的确定性。你这年龄,等一等,直接到县~长的位置上,会得到更好的锻炼,毕竟那是最前线,是主战场,是统揽全局的重要岗位。用不着婉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夏枫认真地听着徐静文的分析,一方面感觉徐静文知冷知热的,很会安慰人,也懂得干部提拔的套路,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了她不同寻常的辩证思维能力。 “本来我就没抱太大希望,经你这一分析,心里就更释然了。”夏枫笑道。 “你是释然了,但我估计还有不少人释然不了,这个岗位,级别高责任小,很多人眼热。” “书~记您不愧是干组织的,眼光独到,还真是有好几个人盯着。” “有好几个人盯着?那就热闹了。” “是的,非常热闹。” 夏枫徐静文相视而笑。 正如他俩分析的那样,郑仪空出的岗位,好几双眼睛盯着,并且在努力地争取着,张茂增就是欲~望最强的一个。 张茂增不仅想着一步实现由副转正,了了一生的心事,更想着借此机会逃出孟有为的魔掌,不再受他精神上的折磨,舒舒服服地向退休生活过渡。于是,他便借机向孟有为求助,而孟有为也想力推张茂增,原因一是对张茂增的工作能力和方式不满意,不想再继续使用;二是已经务色了新的常务副县~长人选。 孟、张二人认真进行了分析,感觉无论是夏枫还是赵士凡,都会觊觎政协这个主要负责人岗位的,毕竟是个正县级岗位,而且最近从省到市都有从人大、政协的岗位上转任zf的例子,可见这个通道已经打开,不存在障碍了。 因此,张茂增要想得到这个位子,是要争取的,要做出必要的努力。 借着周末的时间,张茂增拽着孟有为便来到了省城,跑开了门子。张茂增知道,孟有为好几个大学同学都处在省直机关的重要位置上,陈东升书~记也是他的校友,让他们给陈东升递句话,还是能够办的到的。 事情办的很顺利。 事情的顺利程度,本就超出了张茂增的意料,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惊得目瞪口呆。 第226章 诡异之笑 本来,周日的下午是打算回兴通的,但孟有为联系了在省dang校任副校长的同学张明坤,张明坤全家外出游玩去了,周日晚上才能回来。张明坤热情地邀请孟有为晚上到他办公室聊天,声称还有事情要谈,孟有为只好改了行程,决定周一一早回去。 张明坤留住的不仅是孟有为,更是兴通县的县~长。他受人之托,给孟有为打了招呼,为了一个项目的竞标事项。孟有为知道这个项目还在论证阶段,最终能不能落地还在两可之间,便爽快地答应“可以吹一吹风”,予以关~注。 张茂增和司机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孟有为下楼来了。上了车来,却发现孟有为满身酒气。原来,他在张明坤的办公室里又喝上了。时间紧啊,大概喝得猛了些,一直想吐。车子刚出大门,孟有为再也忍不住了,司机就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孟有为下车蹲在人行道上吐了起来。张茂增站在旁边扶着,一抬头,发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漂亮女人,亲热~地正往校门口走去。 他定睛一看,没错,那熟悉的身影,正是夏枫。 尼玛的,你这是来学习的,还是来寻花问柳的?张茂增顿时就来了气,连忙示意孟有为快看。孟有为只顾呕吐,哪里顾得了别人?头也不抬。 眼看着夏枫就要拐弯,张茂增情急之下,连忙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虽然距离远了些,但现在的手机像素高啊,放大后仍能清晰地看清人的面目。 就是这张照片,给夏枫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照片上的两个人,正是夏枫与徐静文。 咖啡馆里。 夏枫与徐静文聊得投机,又敲定了外出参观学习的方向和路线之后,二人便尽兴地喝起了酒。 酒至半酣,情至深处,难免要聊起各自的家庭。 让夏枫惊讶的是,徐静文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也许,她好久没有倾诉对象了,今天全都说给夏枫,她的心里会舒服一些。 她对前夫的弃她而去并没有过分地埋怨,相反,她还给予了独特的理解:他的家境太贫穷了,父母长年有病,还有一弟一妹,仅靠正常的工资收入完全不能资助父母家庭的日常开支。他不想拖累徐静文,又不想借助岗位优势服务经济工作从中获取利益,因为他眼见得一位秘书因此而入狱。有着不凡的情商的他,产生了弃政从商的念头。于是,机会来临的时候,他毅然舍弃了家庭,抛却妻儿,随着那美女老总决然而去。 “有钱有美女,他焉能不去?”徐静文凄然地说道。 “太绝情了,太绝情了。丢下这么漂亮的美女妻子,也狠得下心。”夏枫惋惜道。 “男人,娶个女人就是妻子,有个孩子都是亲生的。所以,不必大惊小怪,正如穿衣服一样,合身的衣服多了,哪件穿在身上合适穿哪件,哪件都暖和。他现在的妻子比我还漂亮还年轻,非常有魅力,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人家的生活过得也是有滋有味。他的目的也算是实现了,对老家的父母照顾得也还可以。他母亲肾功能衰竭,需要定期透析,能够活到现在,全凭他的资助,他也是尽了孝心了。” 徐静文的话,听上去较为平静,但其中所包含的无奈、凄凉与理解,让人心酸。 “虽然尽了孝心,但也是舍弃了亲情,抛弃了妻儿。作为大男人,不足取!”夏枫仍是有些愤愤不平。 “他是个非常自负非常固执的人,《红与黑》中于连式的人物,满腔的英雄主义热情和虚荣心,他的奋斗具有很大的动摇性,个人的目的实现之后也很有可能妥协和满足。所以,他……” “他到如今还是让你牵肠挂肚!”夏枫没好气地抢过了她的话头,道。 徐静文看了眼夏枫,似点头又似摇头地回应了一下,又道:“他的性格,是很矛盾的。大学期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明显地意识到了,但崇拜之情把这种疑虑完全掩盖住了。那时候,我太单纯了。” “现在后悔了?” “没有没有,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后悔的?再说了,当初他的家庭情况他已经给我说了,我不在乎,认为我的父母都是机关干部,经济宽绰没有负担,我们自己完全有能力帮助他家庭的,没想到会是那么大的一个坑,怎么也填不上。” “穷坑难填,尤其是病灾户。” “是的,完全没有想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走了之后,你们……还常联系吗?” “联系啊,怎么能不联系呢,他经常来东安出差,想孩子的时候随便去看。不过,全都是通讯联络,我们俩见面就没有必要了,我不想见他。” “你一个人带孩子,够辛苦的了。”夏枫问道。 “不辛苦,他定期邮寄抚养费,还给我们家雇了保姆。” “亲情尚未完全泯灭,也不能完全说是绝情无义之人。” “不评价他,不评价他,他太复杂了,太复杂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样?一定很幸福吧?看你天天乐呵呵的样子。” 徐静文的舌根发ying,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唉……,我的家庭,那就是马尾巴系豆腐——提不起来了!” 夏枫虽然喝的不少,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见徐静文虽然很想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但目光迷~离,已有醉意,便失去了述说的热情,不料徐静文却执意要听,说“让我分享分享你的喜悦与幸福。” 她这么好奇,真正想听的,也未必是幸福的音符。 夏枫便讲了张强对金钱狂热的追求以及性格的执拗与暴戾,徐静文听着听着,竟然笑出了眼泪:“葛朗台,这不就是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吗?活生生的一个葛朗台啊!对金钱的渴望和占有欲几乎达到了病态的程度。金钱,惟有金钱才是他的一切!” 是的,张强就是一个葛朗台式的人物,记得父亲也这样评价过她。 “都是为了金钱,都是为了金钱啊!金钱,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太特殊了。人们都说金钱就是个魔鬼,是万恶之源,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讲,它又是上帝,离了它,什么都玩不转,寸步难行……” 见徐静文语无伦次,夏枫知道她真的动了情,喝高了,便不再交流,也不再提酒,静静地听着徐静文的感叹,直待徐静文慢慢地安静下来,他去吧台结了账,又要了一点醋,让徐静文喝了醒酒,这才扶着她回宿舍休息。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恰巧就遇见了张茂增。 张茂增回到宿舍之后,反复端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估mo着照片的利用价值,一股邪恶的念头悄然而生。 应该很好地利用一下这张照片,阻击一下夏枫仕途迅猛的上升势头,减弱他竞争县政协一把手这个正县级位置的可能性,以确保自己能顺利就位。可是,这照片,仅仅是街头上的热情搀扶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亲密接触,假如能有色彩更浓的照片,那该多好啊。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不过,即便是这样,与美女这么亲密,也起码能说明夏枫他作风不检点啊!有此照片,总比没有的好。只是怎么利用这张照片呢?他一时没有想好。 无论怎么说,应该让孟有为知道这事。于是,他拨通了内线电话,问“县~长休息了吗?” “没有啊,还有事情?” 因为刚吐了酒,嘴里很有滋味,就急急忙忙地刷了牙,感觉舒服了一些之后,正打算洗澡呢,这张茂增又来了电话,孟有为的问话就ying邦邦的。同时在想,有什么事刚才为什么不说?这会子又来sao扰。 “给您看张照片,怪有意思,刚才司机在场不方便。” 听张茂增有些神神秘秘,孟有为道:“那就过来吧。” 张茂增过来了,打开手机,让孟有为看。 “这,这不是夏枫吗?” “是的,县~长。” “这是你拍的?什么时候的事?” 张茂增便讲了刚才的情景。 “这女人是谁?看不清面目,看上去很时尚,不会是他老婆吧?” 孟有为的眼里射出贪婪的光。 “才不会呢,他在省城学习,他老婆在江平,明天是周一还要上班,这个时候不可能在这里。再说了,我听说他老婆母夜叉似的,两个人的关系也很紧张,哪有这么清秀温顺的。” 张茂增一副精通八卦的样子。 “那,会是谁呢?这么晚了,在这个地方。这显然是要去dang校过夜呀。” “肯定是情~人!” “也许是同学呢。” “就算是同学,这个样子也不正常!” 张茂增坚定地说。 孟有为听着,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停顿了一会儿,故作惋惜地说道:“这,这就是扶着,看上去怪亲热,也说明不了问题啊。” 张茂增嚅嗫道:“这里面,不可能没有事,与时髦女人在异地这么亲密,肯定不正常,起码说明生活作风有问题。这小子,看上去就不保守,原来真的这么风sao。” “你呀,别是眼红了吧?” 明明是你孟有为眼馋,嘴里都快流出哈喇子来了,却要笑话别人,张茂增就笑道: “县~长,我都这个年纪了,眼红什么呀。不过,可不能允许年轻干部想三想四的,这要出问题的,你要通过现象看本质。” “这张照片,能有什么本质?昂?你能看出来?我料你也没那个本事。你要是有公~安侦察员的本事,兴许还能看出点门道来。” 孟有为异样的语速和表情,让张茂增猛然间醒悟过来:对,应该找公~安队伍里干侦察员出身的宋峰解读解读。 二人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227章 密谋陷害 张茂增之所以瞬间便想到了宋峰,除了孟有为的点拨之外,这与他们几人是同一阵营的伙伴有关。 孟有为的工作套路太特别了,他能够借助权力,以酒场和许愿为基本手段,迅速地划定自己的工作圈子,拉起自己的山头。他很开明,你只要是愿意进入这个圈子,不排斥,他就会将你纳入,当然这需要一定的级别做基础。假如你感觉进入了这个圈子不安全,没有积极主动的态度,那你就会被独立,久而久之就会被淘汰。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办事情和干工作一样,没有一帮自己的弟兄是不行的。”这是他的口头禅。 张茂增也有着独特的个性,起初是不买孟有为账的,这不是拉山头吗?一县之长就这水平?但有的人不这么认为,却说是孟县~长拉着我们的手带着往前冲,你看看,同样的事情,评价却是如此不同。再加上孟有为强势的作风,生生地把张茂增给压了下去。官场的套路,久练久熟,熟能生巧,张茂增焉能不知。他审时度势,从了孟有为,除了言听计从就是溜须拍马。常务如此,其他副县~长便起而效之,孟有为的中心地位便很好地得到了凸显。 孟有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郑仪政协一把手的位置腾出来之后,孟有为首先想到的是安排自己的人,张茂增过去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也有潜在的对手,那就是夏枫和赵士凡。因此,他要想方设法创造条件让张茂增就任,腾出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他也务色好了更加合适的人选。 张茂增尽管非常维护他,但战斗性不强,已经有些老奸巨猾的意思了,他并不十分满意。他需要在这个位置埋伏下自己的亲信,将来离开之后也能“垂帘听政”。 孟有为是会下象棋的,平时不下是没有时间。他的这步棋,张茂增是看到了的,所以他也要不遗余力想尽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天赐良机。这照片,会有作用,一定会有作用的。 “宋老弟,好久不见了,忙什么呢?” 周一的上午,一到办公室,张茂增便给宋峰去了电话。 “正常工作,正常工作。老兄你这个大管家,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想到我了?”宋峰怪声怪气地戏谑道。 “哈哈哈,那有那么多的理万机啊!我可是老实本分人哪,更何况贼心贼胆都没了,老老实实的,能没有时间吗!” 张茂增知道宋峰说的是流行的黑话,就主动接了招。 “怕是只有在老嫂子面前老实吧?”那边的宋峰继续放肆地笑着。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哪像你老弟呀,风华正茂,定当风帆正悬,一日千里!” “你呀,你那所有的贼都鲜活着呢……” “别涮你老兄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最近,外甥送来了两瓶50年的茅台酒,我不能独享啊,就想到了孟县~长和老弟您。怎么样?晚上赏光,咱们与老大一起消灭了它?” 一听与孟有为一起喝酒,宋峰当然愿意参加,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 “地点你就不用cao心了,我会提前发信息给你。” “好的好的,谢谢老兄。” 张茂增拿出“50年茅台”做诱饵,又声称孟有为参加,是为了确保宋峰能参加。其实,他还没有给孟有为汇报此事。他知道孟有为今晚有个接待,便在兴通宾馆预定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小雅间,安排了精致的小菜。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去孟有为办公室汇报事情,才借机说了要与宋峰一起消灭“50年茅台”酒的事情。孟有为对张茂增行动的目的心知肚明,笑着说道:“你们先喝着,我晚会到。” 都是官场要员,在兴通宾馆活动很正常,不会引起误解。 宋峰及时到了。嘻嘻哈哈地寒暄了一阵之后,张茂增便不经意般地掏出手机,“请老弟欣赏一张照片”。宋峰凝神看了,表情立马凝重起来:“这不是夏大书~记吗!” “是的,正是他。你看看,到dang校学习还不忘sao情,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宋峰又将照片放大了,仔细地观察后说:“这女人是谁?看上去很有味道啊。” “那女人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这男人是谁啊!” “好像……也说明不了大问题。” “这还说明不了问题?loulou抱抱的!” 宋峰噗嗤一声笑了,道:“男人嘛,很正常,很正常。听说他与老婆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与一个咖啡馆的老板搞得火~热。这个年龄,如狼似虎的,可以理解嘛。只是在这个当口,有些不合适,大意了!” “你说什么当口?” “在仕途正顺的时候啊。” “你是说他要竞争郑仪的那个位置?” 张茂增敏感而急切的话语,让宋峰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老兄,政协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你的呀!”宋峰故意说道。 “你这样认为?” “是的。夏枫处在副书~记这个位置,虽然竞争力强,但那是县~长的人选,他应该有这个觉悟,等一等,机会是有的。他不应该与你争!” “可人家未必这样想。” “哦?会吗?” “一定会的。” “这不合适,这不合适!”本来就对夏枫很有意见的宋峰,话说得咬牙切齿。 宋峰又拿起张茂增的手机,再次将照片放大,疑惑地说:“你的意思,这张照片?” “老大说这张照片放在我手里没有用处,兴许放在你那里会发挥作用。” 张茂增赶紧把孟有为搬了出来。 “老大是这么说的?” “是的。” 宋峰真正明白了孟有为和张茂增的意思了,思忖良久,终于下了决心,把手机递给了张茂增:“你把照片转给我吧,一定落实好大哥们的意见。” 张茂增将照片转了过去,二人相视而笑,默契就此达成。 接下来的话题就纯属闲聊了,他们在等待着孟有为的到来。 孟有为果然来的很是及时,他们不仅有着密切的工作关系,同时也有着紧密层酒友的关系。酒逢知己千杯少,茅台酒里有蜜~桃;唯有醉酒多壮志,不怕老婆骂三天! 豪气冲天的孟有为把三个高脚大玻璃杯放在一起,满满地倒上,道:“不就两瓶熊茅台吗,你看把你张大常务惦记的就睡不着觉了,我们三三做二,多大点事啊!” “张常务还算是大公无私,50年的茅台都舍得拿出来分享,觉悟不低,让我们感动啊!”宋峰感慨道。 “不是亲弟兄,我还真是舍不得的。” “你呀,不用送人情了,这酒就说明问题了。只要不是假的,我们就领你的情。”孟有为道。 “老大,我刚才用手机扫了扫,鉴定了一下,是真的。”宋峰道。 “还用得着扫?一上口就知道了!” 说着,孟有为端起杯,抿了一小口,脸上就笑眯眯的了:“嗯!可以,可以!” 菜上的差不多了,仨人像桃园三结义中的三兄弟一般饮了起来。 宋峰明白此宴的真正意义,他还想得到孟有为的确认,就主动将话题扯到了照片上去,道:“男人这个高级动物,什么时候也摆脱不了本性,与普通动物哪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夏枫都是副书~记了,还那么随意,大街上loulou抱抱的,缺乏修养,太不像话了。” 孟有为哂笑道:“还是没能约束住自己呀。”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真正能管住自己的,能有几人? “他年轻,上升的机会多的是,何必这么着急?”宋峰又道。 “还是年轻啊,耐不住性子,看中的是眼前,急于上台阶,缺乏长远观念和大局意识。有句话说的好,空中大雁不如手中麻雀。” 孟有为的话,充满着哲理,说得张、宋二人频频点头。那宋峰便彻底放心了张茂增所言,心里踏实了不少。 “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这个人,锐气太盛,咄咄逼人,缺乏挫折和磨练,什么规矩都不懂,太书生了。”宋峰紧蹙额眉,忿忿然道。 孟有为嘿嘿地奸笑起来,然后感慨地叹了口气,道:“适可而止吧。” 说这话时,他显得颇有大将风度。 气氛就进一步和谐,张、宋二人应着,端起酒杯,老大长老大短地恭维着孟有为,孟有为笑得便越发开心,喝酒的进度明显加快,不一会,两瓶茅台全被喝光。 “再上瓶普通的茅台?”张茂增请示道。 “不要不要!到此为止。凡事要懂得节制,过犹不及啊!” 孟有为哆嗦着右手,制止了张茂增,接着宣布散场。张、宋二人还没吃饭呢,也不便说话,只好从了。 省~委dang校那边的夏枫,怎么也不会想到兴通县的三个重量级的人物,此刻正聚集在一间不大的雅室内以轻松愉快的方式,琢磨着如何陷害他,如何放缓他前进的步伐,更没有料到即将到来的风雨对他无情的摧残。 此时的他,正满腔热情地与徐静文一起,在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讨论到南方学习考察的路线,以及回来之后的总结事宜。 他与她一起工作的时光,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格外珍惜。 第228章 他丢了魂 高级大巴车载着省dang校的学员们沉沉稳稳、不慌不忙地向南方奔去。 走出了校门,大家仿佛回到了少年,心情似鸟儿一般地自由,莺歌燕舞,喜笑颜开,车内充满了欢乐气氛。 考察之后便是撰写考察报告,考察报告相当于毕业论文,这之后便是离校返岗。同学们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尽情地抒发着内心的情感。 都是中年人了,都有着丰富的经历和阅历,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故事,彼此又没有什么关联,更没有利害冲突,所以非常放得开。有的在一本正经地交流工作体会,有的则讲起了笑话,开起了洋荤,好不热闹。 第一站是广东的东莞市。快到东莞的时候,作为支部书~记的徐静文站了起来,给大家提起了要求。 “各位同学请注意了,东莞市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知道东莞市是珠江三角洲东岸的中心城市,是我们改革开放的先行地,如今已是‘广东四小虎’之首。东莞市现在的经济特色非常明显,一二三产业的比例是0.3:56.5:43.2,这个比例,是非常特殊的,其中二产的支撑业便是电子信息制造业,这也是东莞最主要的产业,实力雄厚,产业体系齐全,其次是编织服装鞋帽产业和玩具产业。这个特点是怎么形成的,体现了什么样的思维模式,与之相配套的服务业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观察了解并加以思考。我们学习参观考察之后,一定要结合本地实际,写出高质量的考察报告,然后归纳结集,呈部领导审阅。” 这里说的部领导,当然指的是省~委组织部的领导。 大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谁都知道,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徐静文,本身就是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处长,她说的话,马虎不得。 “另外,大家还要注意一点,东莞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色~情服务业非常繁盛,去年以来,进行了重点整治,但是残渣余孽还是会有的,我希望大家要高度警惕,高度自觉,高度自律,坚决不能在这方面掉以轻心,坚决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相信大家有这个觉悟。” 尽管徐静文说的很严肃,大家还是忍不住地哄堂大笑。 这,才应该是徐静文要讲的重点吧。 “书~记放心吧,我们看看就满足了,秀色可餐嘛!”有个学员大声地喊着,大家就跟着起哄,说能饱个眼福就不错了,谁也不敢亲自尝试。 “看也不能进去看,要远远地观察!在这里,我要强调一条纪律,那就是住下之后,决不允许单人外出,至少要有同行人员,否则就有嫌疑!”徐静文寸步不让,生怕大家不听话越过了红线。这,也是他这个dang支部书~记应尽的责任。 “徐书~记用心良苦,我们都要听话!”夏枫站起来,积极响应着。 “好好,我们都听书~记班长的!”有人就高声喊着,徐静文和夏枫这才笑着坐了下来。 夏枫在东莞的考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兴通县针对他的阴谋正紧锣密鼓地cao作着。 宋峰喝了张茂增的酒,又得到了孟有为的默许,更增添了他针对夏枫实施报复的动力。他想着张茂增转述的这张照片放在他这儿会有用的话,一直在考虑如何发挥它的作用。 刑侦出身的宋峰识破诡计的办法多,搞阴谋的卑鄙伎俩同样丰富。他很自然地想到了最近不少领导干部收到yin秽照片而被敲诈的事情,便决定利用这一手段,匿名诬告夏枫。即便以后组织上查明没有这一事实,但夏枫错过了升迁的时机,便也达到了目的。 他从网上很轻松地搜到了一个领导干部piao~娼的照片,然后又登上了兴通县的新闻网,下载了夏枫的照片,巧妙地将夏枫的人头与piao客的人头进行了置换。仔细端详,非专业人士几乎看不出破绽。 照片上,夏枫半~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怀中lou着同样一位半~裸着上身的美女。 桌面上是黑白打印机,他只好拷到u盘里,专门来到技术室进行打印。工作人员见局长亲自来打印材料,知道是重要的事项,有监督之意,连忙按要求打印了几份,看也不敢细看,交给了宋峰。 宋峰悄悄将反映夏枫生活作风不纯的照片寄给了市纪委书~记、市~委组织部~长以及市~委书~记。他清楚,这些人才是影响夏枫政治前途的关键人物。 宋峰十分清楚,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早晚会过去,如何给夏枫制造麻烦,折磨折磨这位不知收敛的副书~记,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料定夏枫与关丽娜关系非同寻常,便到兴通县移动大楼前买了一张不记名的卡,将这两张照片通过彩信发送给了关丽娜。 正在吧台与汲玉琳商量进料方式的关丽娜,收到短信后习惯性地点开,瞬间已懵圈,傻傻地看着手机,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她反复翻看,并放大了照片,仔细辨认照片中的男人是不是夏枫。看着看着,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关丽娜的异常举动,吸引了汲玉琳,她连忙凑了过来,道:“怎么了?关姐?” “没事,没事。”关丽娜擦抹着泪水,勉强挤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比哭还难堪,还让人心酸。 “没事?没事你哭啥?嗯?”汲玉琳见关丽娜如此伤心,越发关心了,就要去夺关丽娜的手机,关丽娜一闪,竟委屈得哭出声来。汲玉琳更着急了,道:“关姐,你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快给我说,让我看看。” 再要去夺手机,关丽娜索性将手机交给了汲玉琳。汲玉琳慌忙看了照片,脸色立马寒了下来,继而变得铁青。 “关姐,这……这,也太不像话了这,这也太恶心人了这。这么大的干部了,怎么还这样?怎么还学会piao了呢?这不是胡闹吗?这是往死里作啊!” 关丽娜不语,可怜兮兮地看着汲玉琳,泪眼迷~离,一任泪水飞落。 “关姐你别伤心,这是谁发给你的?”汲玉琳问。 二人这才凝神细看,没有标明联系人,号码很陌生。 “打回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汲玉琳怂恿道。 关丽娜哆哆嗦嗦地回拨过去,传来的声音是“对方电话无法接通”,显然已经关机。 “再看看照片!” 二人又仔细审阅着照片,放大了又缩小,缩小了又放大,的确是夏枫。 汲玉琳一时没了主张,拉着关丽娜来到画室的沙发上坐下,递上纸巾让关丽娜擦泪。 关丽娜擦了擦泪水,柔柔地开腔说话了。 “玉琳,你去忙去吧,我一人呆一会。” 汲玉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离去了,临走时忿忿不平地发狠道:“关姐咱得想得开,不能这么放过他,你看看我怎么收拾他!” 关丽娜抬起头,看了眼汲玉琳,想制止她的,却把自己制止住了。 身体未动,泪水滂沱。 东莞。 接到汲玉琳电话的时候,夏枫正与大家一起坐在一家生产收音机等电子产品的企业会议室里观看企业发展专题片。见汲玉琳来电,知其有事,因为汲玉琳一般是不轻易给夏枫打电话的,夏枫便悄悄溜出会议室,接了起来。 “好一个夏枫,你当书~记你就感觉了不起了吗?你就能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当你是皇帝吗,还得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汲玉琳劈头盖脸的训话,把夏枫吓了一跳,弄得他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 “不是,不是,玉琳哪,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就玩弄别人的感情了?”夏枫虽然语无伦次,但他清醒地意识到,有事,有大事了! “你这样就不是人了,就没有良心了,就与动物没有区别了!” “玉琳别骂人,玉琳你把话说清楚。” “我从来不骂人,我不会骂人,我要骂的都不是人!” “玉琳你太不讲理了你,你说明白好不好?” 夏枫从来没遭人这么骂过,即便小的时候,父母也没这么骂过他呀。他受不了了,禁不住也急了起来。 “你说说你夏枫,关姐对你多好啊,心心念念地想着你,时时刻刻地念着你,当娘的又能怎么样?也不过如此嘛!她哪一点对不住你?她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要本事有本事,不就是没当上你那个破副书~记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挣钱也不比你少啊!你就不拿她当人待,你的良心真的让狗给吃了?!” 就知道会牵扯到关丽娜。但是,怎么回事呢?肯定有事,不然汲玉琳也不会恼怒到如此程度。 “不是,玉琳,你说明白!”夏枫吼了起来。 “你还要我怎么说明白?关姐这么好的女人,一心一意地跟着你,你没有明媒正娶也就罢了,她得忍受着多大的委屈呀,可她从不埋怨,已经够体贴你的了吧?你倒好,你还不知足,不知道好歹,还在外面寻花问柳,招蜂惹蝶,你真成了花心大萝卜了吗?也不怕你的上司知道撤了你的职!” “我怎么就招蜂惹蝶了?” “你等着夏枫,万一关姐有个什么好歹,我汲玉琳跟你没完!” 说着,汲玉琳啪地挂了电话,任夏枫怎么呼叫也没有了回音。 摊上大事了!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他给汲玉琳拨了过去,汲玉琳怎么也不接。几遍之后,忽然想到为什么不打给关丽娜问个究竟呢?急忙又拨给了关丽娜。 这时,同学们观看完了专题片,走了出来,纷纷向车上走去。 关丽娜的电话迟迟未能打通。眼下,即便接通,也没有时间详谈了。他关了手机,万分郁闷地上了大巴车。 眼睛直勾勾的,心里冰凉而又忐忑,夏枫像丢了魂。 第229章 断肠之思 上车之后,天下雨了。江南的雨,说下就下,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也像女人的眼,说流泪就流泪。 无比烦闷的夏枫失去了参观的兴致,行尸走肉般机械地跟着大家,讲解员的介绍他听得似是而非,不知所云。 早知今日有雨,服务人员是备了伞的,夏枫偏偏不愿意带着,因此,行进中浑身上下被淋了个透,头发也湿漉漉的。有同学凑过去共用一把伞,他谢绝了,推着同学赶快走开,说“伞太小,别两个人都淋湿了”。 这一切,都被徐静文看在了眼里。她断定他受到了什么刺激,默默地靠了过去,共用起了一把伞。他看了一眼她,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什么,好歹一会便进入了室内。 再次走到屋外的时候,雨停了,艳阳高照。 夏枫抽空再次将电话打给了关丽娜,通是通了,关丽娜就是不接,夏枫便更着急,反复地拨打,关丽娜依然不接。 他的关关,看来真的生气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汲玉琳为什么说他招蜂惹蝶?夏枫百思不得其解。 江平,碧云咖啡馆内。 从大堂来到了画室,支走了汲玉琳,关丽娜便一直没出门,躺到了床上,流了一会子眼泪,歇息之后再看看照片,看看照片再流泪,汲玉琳几次来喊她吃饭,她都没有开门。 她的枫哥,看来真的变了,要离她而去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终会无。他,本来就不属于她,能够遇见他并得到他的爱,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多少年来的恩爱甜蜜,多少年来的耳鬓厮磨,多少年来的相濡以沫,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了,她已经视他为她的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她,太需要太热爱她的枫哥了。 她不能没有他,他是她生命的全部,不惜付出一切。为了他的行动方便,她专门为他购置了“黑马”;为了他,她从并不宽绰的资金中抽出二十万元在兴通县城买了房子,构筑了两个人的爱巢。他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无时无刻不让她牵肠挂肚。他是她的希望,他是她的寄托,她甚至并不在乎名分,为了他能更安心地在体制内晋升,甘愿做地下夫妻。 可是他,他却背着她去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太滥情了,太让她伤心了。 她绝望了,委屈的泪水一次次汹涌而出。 她有过动摇,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她的枫哥,那么那么地爱她,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是那么地在乎她,有时候感觉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宠一样,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背叛她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苦笑了一下,怀着一丝侥幸和希望,又去审视那照片。照片就再次刺激了她,那分明就是她的枫哥,一张照片上的他亲密地扶着一位美女,一张照片上的他lou着一位女人。 那是枫哥,分明是枫哥呀。 枫哥变了,枫哥变得陌生了。 枫哥来电话了,一次次来电话。一定是玉琳教训了他,他又来解释。 真想听听枫哥会怎么解释,兴许这是一场误会,但事实摆在那儿,他再怎么解释又会怎样?她不忍心看到她心爱的枫哥撒谎。他撒谎,他的内心也一定会备受折磨,她难受。 她不想给枫哥增添丁点儿思想上的负担,不想让枫哥在她面前难堪,不想让枫哥为了圆谎而绞尽脑汁。男子汉,敢作敢当,项天立地,不要为了取悦别人而委屈自己。 枫哥又来电话了。不能接,也不想接。接了,说些什么呢?什么也不想说。 枫哥的来电一直不断,她将手机调到了静音上,静静地看着“枫哥”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出现的时候,心里一动,心酸;消失的时候,心里一揪,心慌。 枫哥啊,我的枫哥,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全部,我怎么离得开你哟! 关丽娜浑身颤抖,号啕大哭起来。 再次来到门外的汲玉琳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知道,这是关姐对自己命运绝望的控诉,是一个女人无奈无助的呐喊。让她哭吧,让她喊吧,哭喊出来,宣泄出来,她也许会舒服一些。 现实再残酷,她总得面对。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汲玉琳泪湿衣襟。 深圳,宾馆内。 结束了东莞的视察,当天晚上便来到了深圳住宿。吃罢晚饭,夏枫又一次拨打了关丽娜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他的情绪更加低落,感觉浑身发软,头脑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徐静文关切地过来询问原由,他无言以对,只好强作笑颜,让她放心。 她知道他淋了雨,应该有所感冒,买来了感冒冲剂。 他装得非常绅士,笑着感谢着,送她到了门口。 他的心要碎了,茫然不知所归。 关丽娜和汲玉琳均不接电话,这让他不知所措,更加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得不通过微~信与关丽娜联系。 “关关,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关关,汲玉琳说我在外面招蜂惹蝶,说得我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关关,我对你是一心一意,你是了解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我从东莞到深圳了,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想一步就到你的身边。枫哥想你。” “关关,我的好关关,我的宝贝,你回信好吗?你说话呀!” 然而,屏幕上只有去信,没有来音。 同学们三三二二地出去逛街去了,徐静文热情地邀请夏枫出去转转,沮丧的夏枫哪有这份心情,婉言拒绝。 真的是被雨淋着了,有些低烧,早些休息吧。天气有些热,空调开得又特别凉,夏枫便将其关了,澡也没洗,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夏枫不知如何便如孙悟空腾云驾雾般升入了空中,天空并不晴朗,无有日月,也无祥云,只有疯狂的旋风在拚命地刮着,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大大的黑黑的漩涡,可巧夏枫便就在其中不能自拔。危险无时不在,惊恐的夏枫四下里瞅着,盼望着救命的稻草,但四周漆黑,一无所见。突然,一个长袖飘飘的仙女由远及近,翩然而至。起初以为是菩萨,近了方知是关丽娜。夏枫大喊“关关”,那关丽娜却视他如无,不动声色。只要关丽娜将那长袖一甩,他抓住即可脱身,但她却一转身,漠然地向另一个方向飘去。夏枫绝望了,拚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叫着“关关”,却突然感觉已张不开嘴巴,就狠命地张着,张着张着,他就醒了过来,方知是做梦一场。 夏枫的梦,从来都是噩梦。 惊魂未定的夏枫有些懵懵懂懂,却听得手机在响,难道是关丽娜的来电?他慌忙拿起手机,却发现是徐静文找他。 “夏枫,不好意思,知道你身体欠佳,但我不方面出面,还得有劳你老兄。” “怎么了?静文?” 自从上次咖啡馆醉酒之后,夏枫与徐静文的交情更加深厚,彼此更不再客套,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徐书~记、夏班长地叫了。 这时的夏枫,明显感觉到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喉咙干痒,手中却没有水,夏枫很是无奈! “有同学反映,张伟安和夏利强二位去洗脚,和人家发生了争执,走不了了,你快去看看,估计他们没干什么好事!”徐静文气愤地说道。 “在什么地方?”夏枫心下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墨菲定律,准着呢。 “出宾馆大门右拐,大约五六百米的样子,有个靓仔洗脚房,我去处理不方便,你去之后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最好,千万不能声张。就不要给带队老师说了。” “好的,知道了。” 夏枫抬腕一看,已经凌晨12点多了。这俩同学,真不是东西,果真出了事情,谁也担待不起。 拖着沉重的身体,夏枫洗了把脸,急急地下了楼。出门右拐不远,果真有个靓仔洗脚,房子不大,幽深狭长,灯火灿烂。 “刚才有两位男士在这儿洗脚?”夏枫问道。 “你是他们的同伙?”一个身着暴露的妙龄女郎问道。 “同伴,同伴。”夏枫纠正道。 那女郎便将夏枫引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内,但屋内只有张伟安一人。 “夏班长,对不起,深更半夜地让您受累了。”张伟安殷勤地笑道。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回去休息?”夏枫故意问道。 “就来这儿洗了洗脚,上了个小项目,体验了一下,结果他们非要我两千多块钱,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说好的是四百的。” “四百和两千的项目不一样,这个已经交待过你的了!”旁边的一位男士说道。 “明明说的就是四百,哪有您这样做买卖的?这不是设套吗?” “不要啰嗦了,不交钱你是走不了的。” 张伟安两眼冒火,但脸上仍然在笑。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夏枫责问道。 “不是的,我和夏利强一起来的,他带的钱多,交了钱,提前回去了。” “你还差多少?” “就差七百,替我交上吧,回头加倍还你。” 张伟安还笑,真是不知羞耻。 交了钱,走出了洗脚房,张伟安不满地说:“我让夏利强借钱之后过来的,他怎么让你来了?这小子真不够意思。” “这种地方,这个时候,你俩也真做的出!” “体验生活,体验生活,下不为例。这事,班长您就压下吧,可是不能对徐静文讲的哈,千万千万!” 张伟安一点也没有惭愧之意,竟还觍着脸给自己求情, 夏枫笑了笑,无可奈何地在内心叹道:男女之事,万恶之源啊。 第230章 有惊有险 那张伟安见夏枫没有表态,唯恐他真的行使班长职责,给带队老师或者给徐静文说了,传出去影响肯定不好,毕竟在洗脚房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不知还会繁衍出什么故事来,便一再要求夏枫表态。 夏枫身体不舒服,懒得说话,就又笑着叹了口气,没有言语,不想那张伟安更加着急,道:“班长班长,没做什么事,没做什么事啊,按了按脚,没什么大事,都是男人,享受一下~体验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了对咱们班也不好啊。” “你那七百块钱,我加倍还你!” 这哪里还有县级干部的样子,分明是小学生之间在做交易。 “你呀,管好你裤~裆里那一拃长的东西吧,别让他惹事生非了。”夏枫想起了唐兴德的比喻,就拿他的话笑话张伟安。马上就要毕业了,班长之职也要随之卸任,他不想让同学过分难堪。 “班长放心,自己的东西还能管不住。不过,你可得管住你的嘴啊,不然会出大事的。”张伟安乡镇dang委书~记出身,粗得很,话很冲,有点嫌夏枫充大尾巴狼的味道,借着夏枫的话头,恶毒地开起了玩笑。 “伟安,你说什么呢!你放心吧,你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半句的,只怕纸里包不住火,你自己琢磨去吧。”夏枫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二人便走进了宾馆,可巧迎面遇见了夏利强。夏利强见张伟安与夏枫在一起,很是吃惊,道:“伟安,你怎么和班长在一起?” “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就不管我了?!” “我就找同学借了点……” “行了行了,别说了,磨磨唧唧的!” 还没等夏利强说完,张伟安就明白什么事了,果断地打断了夏利强的话。 话不投机,三人不再搭话,各回房间休息。 次日一早,徐静文便打过来内线,询问昨晚张伟安与夏利强的事情,夏枫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他们肯定是干了不该干的事,被讹上了。”徐静文道。 “是的。只是这俩土包子还不会使用微~信支付,身上带的现金又少,这才出的洋相。”夏枫解释。 “不听话,管不住自己,出丑活该!这事千万不能扩散,让带队老师知道就麻烦了。” “适当的时候,你这当书~记的再强调一下纪律,就这么几天了,出了事情还真的不好交待。” 徐静文答应着,又询问夏枫的身体状况,夏枫连说“没事没事”。 早饭后,没有休息好的夏枫一脸疲惫,神思恍惚地随着大部队继续着行程。徐静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怎么能说没事呢?她几次心疼地凑过去询问,夏枫仍说没事。 “夏枫,你也太不拿咱当哥们了吧?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也好帮帮你呀。”徐静文断定夏枫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就想替他分担一些,但夏枫却守口如瓶。突然间有些见外,她就有些不高兴。 夏枫能说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能给她什么合理的解释? “就是让雨淋着了,有些感冒,吃了药了,真的没事,谢谢静文。”他强打精神,冲徐静文一笑。 徐静文有些心酸。 江平市~委。 寄给市~委书~记陈东升的信件,秘书徐拥军拆开后,都要报办公室主任张子龙审阅,因为信件太多了,什么都报过去,会过多地占用书~记的时间,严重影响书~记的工作效率。这天,徐拥军送过来一摞报纸和信件,特意拿出一封信,郑重地请张子龙过目。 张子龙一掠,立时傻了眼。那是反映夏枫作风不纯的信件,两张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大哥夏枫。 徐拥军耳聪目明,目达耳通,看来他是知道张子龙与夏枫的关系的。 “照片上的夏书~记,前些天刚刚来拜访过书~记。”徐拥军提醒道。 “嗯,嗯,我知道。”张子龙漫不经心地说。 张子龙的心沉沉的,浑身惊起了鸡皮疙瘩。大哥啊大哥,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这,能报给陈东升吗?当然不能。不能的话,应该怎么给徐拥军解释?假如没有合适的理由,徐拥军不经意间给陈东升讲了,可就不好了。那样的话,他张子龙不仅有包庇夏枫之嫌,而且还有“欺君之罪”。 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思考着。他装得不动声色,波澜不惊,内心却是非常痛苦。 不能,绝对不能报给陈东升! 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张子龙认真地审视着照片,越看越不对劲,这躺在床上lou着女人的照片,是偷拍的?夏枫的表情怎么这么正式,一点也没有猥~亵的内容?他的心理素质能有这么强大?不可思议! 另一张扶着美女的照片,尽管显得很密切,但也说明不了问题啊,而且又不是室内,是在街边,应该算是公共场所,里面肯定另有缘故。 回头再看那床上lou着女人的照片,那男人的xiong膛好有肉感,大哥身体瘦小,会是这个样子?猛然间,张子龙醒悟过来:假的,这是一张合成的照片。 徐拥军见张子龙看的仔细,且不言语,就想悄悄地出去,刚到门口,就被张子龙喊了回来。 “拥军,过来过来!” 张子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徐拥军就有些好奇,赶紧折了过来。 “看看这张照片有什么猫腻?” 徐拥军怀着极大的兴趣,看了又看,道:“没有什么猫腻呀。” 张子龙就耐心地提示引导他观察人物的表情和xiong部的肌肉,他要让徐拥军自己发现破绽,这样他才会真心相信照片的虚假而不去传播。 徐拥军终于看出问题来了,道:“这照片,原来是合成的呀。你看夏书~记的面部,很正式很坦然,并没有嬉皮笑脸的表情。另外,秘书长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男人的xiong大肌比较发达,夏书~记属于瘦小型的,不相匹配。假的,绝对是假的。” “唉……,这人哪,什么点子都能想得出来,诬告陷害的花样和手段层出不穷,高科技都用上了。”张子龙感叹道。 “是的,秘书长,还是您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徐拥军奉承道。 “你不也是看出来了吗?说明你的眼光很敏锐思维很敏捷,这些年跟着领导没有白跟啊。”张子龙称赞道。 “秘书长夸奖了,跟着你们领导学习,是必然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徐拥军谦虚道。 “拥军说的有道理,在领导身边工作,各个方面进步理应比别人快些。”张子龙一字一顿地说着,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徐拥军不愧是徐拥军,听出了张子龙的弦外之音,笑道:“怎么?秘书长,又有什么好事?” 张子龙更加佩服徐拥军了,也更加感觉如此聪明之人的确不能长久呆在领导身边。 “办公室里有的同志要求进步的心情比较迫切,征求了组织部的意见,近期想提拔一批干部。部分同志副科转正科,这项工作正常的竞争上岗就可以了;提拔副县级的也给了两个指标,不过办公室内部已经没有副处岗位,需要交流使用,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办公室的情况,徐拥军再熟悉不过的了,二年以上的正科人员只有三人,其中有一位同志正科已四年多,他是当之无愧的人选,其他二人中,除了他徐拥军就是秘书二科科长王世雄,二人资历相同,都是一年的正科。王世雄目前是项梁柱,领导讲话写得很熟练,深得领导赏识,领导是舍不得让他走的。那么,另一个提拔使用的名额就很有可能是为他徐拥军量身定做的了。 看上去是提拔,是名正言顺的好事,但实际上是让他脱离领导秘书岗位,是领导想换秘书的稳妥措施。正常情况下,领导的秘书该提拔的照样提拔,级别先上去,等领导临走之前再安排一个好的位置,以示对秘书的肯定,也算安慰,中间换秘书肯定是不满意或者有更合适的人选。 看来,领导对他已经有了看法,该走了。徐拥军心里一阵慌乱。 徐拥军笑了笑,想讥讽一句张子龙的,“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吗?”但转念一想,提拔使用,这也是好事,该走的就走吧。另外,这事也不是办公室主任能说了算的,张子龙不过是在落实陈东升的意见罢了。 冥冥之中预想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徐拥军感觉到了官场的残酷与人间的悲凉。 “秘书长,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听从组织安排。如果有机会提拔,当然求之不得,感谢张秘书长的栽培。如果有可能提拔的话,我想到县区去锻炼锻炼,也增加一些基层工作的经历。” 徐拥军虽然年轻,说话办事已很老道,只片刻时间,便说服了自己,调整好了心态,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子龙想,他平时也是有所思虑的。 “你的想法很好,县级既是前沿阵地,又是个综合指挥机构,非常能锻炼人。从个人的前途考虑,县区调动的机率也大些,有利于个人的成长。你的意思我记着,如实向组织反映,尽力争取。” 徐拥军笑着表示感谢,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头又问考察组何时能来,子龙说这只是个意向,什么时间要看组织部的统筹安排,有这个思想准备就是了。 不能向他交待具体的时间,防止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不该做的事。能提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就打了组织原则的擦边球,其他的信息不能再向他透露了。 之所以卖这个人情给他,也是出于让他不要扩散那封告状信的需要,尽管那信明显是诬告,照片明显是假的。否则,张子龙才不愿冒这个险呢。 徐拥军走了之后,张子龙陷入了沉思:有人盯上大哥了,大哥有麻烦有坎了,怎么向他暗示一下呢? 第231章 情侣大道 经验表明,寄给书~记的告状信,往往还要寄给纪检等部门。告大哥的这封诬告信,既然诬告者费了这么大的劲,还造了假照片,可见诬告者是下了决心的,甚至会孤注一掷,狗急跳墙,非常有可能会投到纪委。 一般的匿名信是不会派人查处的,但是照片则不同,貌似事实确凿,纪委相关科室的同志很有可能会当真。一旦安排进行调查,就会产生负面影响。 结果是一回事,影响又是另一回事。大哥刚刚经历了“掀桌子事件”不久,已经让个别领导对他产生了不好印象,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在市直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张子龙的人脉关系还是很广泛的,他马上想到了纪委常委胡希春,这是他高中时期比较要好的同学,华师大~法律专业毕业后与他同期考入市直机关工作,如今也是正处级干部,仕途如日中天。 为了大哥,他必须调动一切资源。 电话打了过去,通了,无人接,一定是有事。不方便接,除了在领导处就是开会。张子龙便发去了短信:请抽空回电。 一个小时之后,胡希春来电了,直给张子龙道歉,说是去领导的办公室,没带手机。 “老同学,你不给我来电,我也要找你的。你大哥怎么回事?”胡希春道。 张子龙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事情不妙,急急地问道:“怎么?是不是照片的事?” “是的,你已经知道了?领导刚刚指示,请我落实,我感觉不可思议,好像不可能的事情啊。这个夏枫,怎么回事?太不注意了,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个程度?” 胡希春虽然与夏枫不是同班同学,但张子龙与夏枫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而且对夏枫印象也很好,所以对夏枫也格外关心。 “假的,那照片是嫁接的,我经过认真研究,确信那照片是嫁接的。”张子龙便详细分析原因。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那要经过技术部门的鉴定才能确定。再说,另一张照片看上去很真实呢,怎么解释?” “那不过是在大街上搀扶着一位女子,能说明问题吗?”子龙道。 “也对哈,并没有特别暧~昧的表示。”此刻的胡希春已经将照片放在眼前,认真端详着。 “所以,希春,这是有人陷害咱大哥啊。” “夏枫他知道这事了?” “不知道他知道没有,办公室这边也收到了举报信。我起初也认为是真的,仔细一看,这就是陷害呀!” “技术处理的照片很容易甄别出来,我安排他们抓紧鉴定,既便于给领导回复,也是给夏枫一个负责任的交待。不过,这举报信既然能寄给纪委和办公室,会不会往上寄,就难说了,这是个大问题。” “寄就寄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也是鞭长莫及不是。” “好吧,那就这样。” 广东珠海。 五彩斑斓的市花勒杜鹃,浪漫的情侣路,都已激不起夏枫的兴趣。被雨淋了之后的他显然是感冒了,加倍吃了感冒药,有些犯困,加上情绪的低落,失去了精气神,人一下子就老了不少。 他没有想到,关丽娜竟然会一直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任他怎么哀求。 还有那可恶的汲玉琳,好似结成了统一战线,平时温柔的心肠如今石化了一般。 夏枫急得心里像是起了燎泡,肠子里着火。 见夏枫有些失魂落魄,徐静文很是着急,晚上,ying是拖着他走出宾馆,打的来到情侣大道,沿着海边散步起来。 白天还是热浪翻滚,炎热难耐,晚上便充满了温馨和浪漫,处处可见年轻文静学生模样的俊男靓女,整个氛围似乎像是大学校园,夏枫的心情暂时缓解了许多。 “张伟安和夏利强洗脚发生的事情,带队老师知道了,很恼火,也很无奈很自责,还很痛苦。” 徐静文幽幽地说。 “怎么会传到他那儿去了?不可思议。” “夏利强向同学们借钱,多数人的钱都在卡里和手机里,只有少数同学还带着现金。有个同学问的紧,夏利强就说了实话。我知道这事,也是这个同学给我说的。” “不应该,这是幸灾乐祸。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干部,又是同学,这点保密的爱心都没有,真是难以想象。”夏枫很气愤。 “咱们班,当过乡镇dang委书~记的不少,太精明,太粗犷。” “也不能这么讲,乡镇这一级直接与农村干部和农民打交通,太文雅了不好使,主要还是思想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感觉这样更能显出豪爽、男子汉的气概。” “三观出了问题!” “是的。思想劣根性的具体体现。对了,带队老师什么态度?”夏枫关切地问道。 徐静文就笑了笑,道:“他呀,和咱们的态度一样。他带队出来,出了问题,那是他的问题,也不光彩啊,就要求今后的这两天要加强管理,决不能再出状况了。” “意思是不追究了?” “没说,我的理解就是息事宁人。” “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着,二人来到了石凳上坐下,眼前红花紫荆树花色鲜艳,形状动人,夜幕下很是liao人情怀。 徐静文慢慢地靠近了夏枫,双手猛然间捧起了夏枫的脸,歪头深情地看着他,道:“夏枫啊,你突然间就瘦了。瘦人是经不起折腾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能提供帮助吗?” 这节奏,如在素往,非要亲吻上不可,可是如今心力交瘁,夏枫便失去了心情,又不想拂了美女的情面,就莞尔一笑,道:“家中有事,一言难尽,就不劳书~记cao心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说也罢。”徐静文慨叹道。 不断有人走过,不便过分亲密,又不想过早地回房间,二人便静静地坐着,聊着dang校的趣事,话题自然又扯到了马诞华老师的身上。 马诞华没有当成副校长,却去省社科院当了副院长。去到不久,就与分管的一位女处长发生了争执。 “那位处长是谁?不会是……” “你猜对了,就是李玲处长。马诞华自认为级别上去了,待遇就不受限制了,非要把自己的单间办公室与处室的办公室调换一下,被李处长婉言拒绝后,他恼羞成怒,竟然骂了李玲处长。李玲处长不愧是领导家属,没有与他闹,据说是委屈地流了泪,向院长反映了过去,院长又把李诞华狠狠地批评一顿。” “真不像话,素质太低了,完全不能提拔重用。你们组织部选人用人,以后可是要把好关哪!”夏枫很替李玲大姐抱不平。 “干部的提拔重用,受各种因素的影响,你这个书~记还不明白?还发什么牢sao?” 徐静文责怪道。 夏枫无可奈何地哼哼冷笑了几声。 “你呀,嘴巴一点也不饶人。你这一个人,天马行空的,任性惯了,以后可怎么办哟。”夏枫大着胆子,问话的同时,动作的尺度就更大了,竟然抚mo起徐静文的头发来。 “哼,怎么办?凉办。”徐静文很是受用,话说的ying,身体却是向着夏枫靠了又靠。 男人是女人的靠山。没有男人依靠的女人,内心多少有些脆弱。 徐静文对夏枫的态度,夏枫焉能不知。只是时机场地均不合适,再者说,已经让关丽娜的不理不睬闹得无情无绪,可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便劝徐静文早些回去洗漱休息,徐静文道: “回去还要两个人一屋,别扭,还是再坐一会吧。” 今晚住的是dang校的附属宾馆,由于发生了变故,只能两人一间,夏枫与张伟安一屋。 张伟安这小子一点了不注意细节,有些野蛮,夏枫也不想过早地回去,但在这儿久了,万一遇到同学,会传出闲话的,就说服了徐静文,打的回了住处。 回到房间的时候,张伟安不在,夏枫担心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电话催他快些回来,自己先去冲了澡,等着张伟安回来一起入睡。 那张伟安终于回来了,兴致极高地对夏枫道:“南方就是南方,思想开放得很,走在路上都有人递名片,要提供特殊服务。” “你行了吧你,你就够开放的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抓紧洗澡睡觉,再想三想四的,让老师知道了在你的毕业档案里记上一笔,你这辈子就妥当了!” “班长,我就这么一说,又……” “你呀,回去之后赶紧把借我的钱还给我,别故意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你看你这个大班长,太小气了,你就不能主动地请客?” “你还想什么好事?没上报学校给你处分就给你大面子了,还想让我请客,真是岂有此理,快洗澡去吧!” 那张伟安嬉皮笑脸地脱了衣服去卫生间,我的天哪,他竟然脱了个一干二净,连个裤衩也不穿,赤条条慢腾腾地从夏枫面前走过。 夏枫这个恶心啊。 张伟安一会便洗~浴完毕,出来时夏枫正看晚间新闻,不想这张伟安一边用毛巾擦着背,一边同夏枫一起看起了电视,边看还边发表意见,两腿之间的家什晃晃悠悠的,夏枫真想吐了,想着组织组织语言讽刺他几句,还是忍住了,索性仍了遥控器,完全躺了下去。 那张伟安还喋喋不休,道:“班长我告诉你,京都的……” 这时,夏枫的手机响了,夏枫赶紧伸手制止了他,接了电话。 是三弟张子龙打来的。都这个点了,定有要事。 第232章 将信将疑 “大哥,方便吗?” “方便方便,三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没有,刚把东升书~记送走,我还在办公室呢。” “辛苦辛苦,都这么晚了。三弟有事?” “大哥,省dang校的学习怎么样?快结束了吧?” “正在南方考察,回去写完了考察报告就结束了。” “很顺利?” “学习方面还可以。” “学习之外的事情呢?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你被人盯上了,有人诬告你。” 张子龙干脆实话实说。 夏枫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当着张伟安的面继续交谈还真是不方便,便道了声“三弟稍等”,立马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听完子龙的情况介绍和分析,又让子龙把那照片拍摄后传了过来,夏枫只看了一眼,血液便直涌大脑,脑袋翁地一下晕了。 异常愤怒的夏枫耐着性子又将电话拨了回去:“子龙,你分析的很对,看来,我真的得罪人了。但是,除了正常的工作,没有其他可以得罪人的地方啊。” 夏枫同时还想到,关丽娜这几天不理他,八成与这些照片有关。可是,她怎么会得到这些照片的呢? “能想出这种点子诬告你的人,也不是常人,其用意很明确,就是短时间地败坏你。如果真想置你于死地的话,会搞些经济方面的事情。这两张照片,一真一假,试图以假为主,以真佐假,目的是造舆论造影响。lou着女人的照片不难看出是假的,采用了换头术,你的表情和裸~男身上的肌肉都能判断出来。那张真的照片,也说明不了根本问题。” “那晚我们班的书~记喝多了酒,我扶她回学校,这很正常的啊。” “不巧,就被人遇见了,给拍了下来。拍照的这个人会是谁呢?是你们班的同学?” “能拍到照片的,同学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没有理由啊,更没有理由造个假照片来诬陷我。” “除了他们,就是兴通县的人员了。县里的情况怎么样?你刚才说正常的工作,工作中会不会得罪了人?你会不会影响到了别人的切身利益?” 子龙就是子龙,一句话提醒了夏枫,夏枫便说了黄沙处置当中发生的事情以及郑仪出车祸之后的人选问题,子龙听后,道:“上次你来我办公室,谈到了你夜查的时候秘书挨打的事情,我就想告诉你的,一时忘了。你们的那个公~安局长宋峰,我有所耳闻,影响力很大的,争议也很大。这几年公~安系统管理混乱,以权谋私,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情况屡见不鲜,不正常的事情反而很正常了,真是咄咄怪事。你处置这事,是从稳定的角度考虑,而且贯彻的是县~委主要领导的意见,并非直接针对他,这一点他不会想不到,所以迁怒于你的可能性虽然有,但不会太大。” “我想也是。” “郑仪的情况我听说了,这纯属意外。他的离去,腾出了一个重要位置,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反映,这也很正常,但你们县的情况,感觉还真是很意外很复杂,竟然有好几个人盯着郑仪空出的位置。大哥,你有去政协工作的意向?” “没有,我想还是不要偏离主航道,等机会去zf那边好些。” “你没有发出过错误的讯号吧?” “没有啊,没与兴通的任何人交谈过这件事情。” “你没打算与他们竞争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来整你。” “但是,三弟,不牵扯根本利益的话,谁会下这个功夫来造假败坏我呢?” 问题的根本就在这里。 张子龙考虑再三,还是说了与纪委胡希春联系的情况,为了不让夏枫过分担心,着重谈了胡希春的态度,照片的技术鉴定出来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请夏枫放心。 一听告到了纪委,夏枫浑身颤抖,惊出一身冷汗。这帮鳖孙,太恶毒了,这哪里是在败坏他,是欲置他于死地啊! 他们能寄到市纪委,就能寄到省纪委,甚至是省市的组织部门。太可怕了! 眼下的夏枫,能怎么做呢?与子龙反复讨论的结果,只能是以静制动,见机行事。 心慌,憋闷。 结束了与子龙的通话,夏枫不想急着回宿舍见那光着屁股的张伟安,在院中走了一阵,心情有所平复后,给关丽娜发去了短信:关关,给你去信你一直不回,你知道吗?枫哥最近遇到大麻烦了。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恢复与关丽娜的联系。然而,关丽娜对他仍然不理不睬。无奈,夏枫狂打关丽娜的电话,一遍又一遍,一无所获。 夏枫更加失魂落魄,不停地发着信息: 关关,不理人到底是什么缘故?说出来听枫哥解释啊。 关关,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请相信枫哥,枫哥是你永远的枫哥,枫哥心里只有关关你一个人。 关关,我被人陷害了,遇到大麻烦了! …… 江平,碧云咖啡馆内。 关丽娜的心降到了冰点,已经几天不理“朝政”了,连大厅都懒得去,失去了枫哥,生活就失去了希望,还要这咖啡馆这劳什子做什么? 汲玉琳小心地伺候着,一次次地将饭端上来,好说歹说她才吃几口。 眼睛始终红~肿着。她不停地翻看着信息,一会想着给枫哥回信,一会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枫哥是寻花问柳寻求刺激的人吗?不是的,他那么幽默,那么纯净,对她那么体贴,不可能再做那种下流之事。再说了,他还有自己的事业呢,蒸蒸日上的,可是不敢大意的。可……可那照片上分明是他,分明是她的枫哥呀。 他的周边不缺女人,建筑公司里妖精一般的叶主任,他的老部下徐静,还有他热情搀扶着的很有风情的女人,这些是怎么回事?即便她们有关系,也就罢了,他……他怎么还能去那烟柳巷里寻刺激呢? 她又想起与夏枫一起去省城看望李玲大姐时的情景,先是看望了他的二弟秦凤伟,遇见了他的老部下徐静,二人的关系明显感觉有些异样,交谈中也是话中有话,可见关系不清不楚。 还有,还有他的老婆张强,分居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什么还能去兴通县他的家中居住?难道死灰复燃?还是旧情难忘? 正所谓:往事依稀浑似梦,都随风雨到心头。 他,太让她失望了,也许,优秀的男人都是这样,有了江山还要美~人?也许,他在现在的位置上被人捧着宠着的,习惯了,不知所以然了,胆子就大了? 总之,他已经不是过去的枫哥了。 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涌了出来。 枫哥又来信息了,这次是彩信。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收到的那张,他光着膀子lou着女人的那张。后面还附了说明:关关,我被诬陷了,这张照片是合成的,这不可能是我。 假的?关丽娜心头一紧,真的假的?再仔细观看,不可能是假的呀,这不就是你夏枫吗?假如真是假的就好了。 这张照片,枫哥自己怎么会有的? 哼,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怎么能没有?也许有人拿着这张照片敲诈他呢。 不理他! 关丽娜索性关了手机,完全躺下,强迫自己睡去。 福建,厦门。 这是夏枫他们考察的最后一站了。参观了美丽的厦门大学以及电子设备制造等规上企业之后,他们踏上了素有“海上花园”之称的鼓浪屿。 再无车马的喧嚣,处处鸟语花香,散发着高尚、优雅、精致人文魅力的鼓浪屿,也引不起夏枫丝毫的兴趣,他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把扶着徐静文的照片给她看看。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徐静文始终不离夏枫,别人也不便去打扰班领导。走累了,前面有个小铺,挂的幌子竟然是“虾扯蛋”。徐静文兴致盎然地请夏枫品尝这“虾扯蛋”。 闲暇,夏枫又翻出了那照片观看,照片上的徐静文面部朝里,认不出是谁。放大了看,的确认不出是谁。 “夏枫,那不是我吗?”徐静文不知何时伸过头来,看到了照片。 不要再瞒她了,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她知道了,兴许会对他有所帮助。 夏枫除了没让徐静文看那张合成照片,其他事项和盘托出。 徐静文惊呆了,大叫:“这不他妈~的瞎扯蛋吗?这才是真正的瞎扯蛋!” 她无比震怒,花容失色。 “这照片看不清是你,再者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也不行啊,对你不好啊!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偷拍,栽赃陷害,干这么龌龊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毕竟在重要的机关工作多年,有着良好的修养和自我控制能力,她很快稳定了情绪,帮着夏枫分析起来。她预测的因素,与张子龙的认识相差无几。 “如果能知道是谁拍的这张照片就好了。”徐静文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 “怎么可能呢?除非你是福尔摩斯。” 说话间,两位同学打着招呼走了过来。 “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就当一回福尔摩斯!” 徐静文低声严厉地说道。 夏枫将信将疑。 第233章 离校之际 兴通。 唐兴德办公室。 与往常不同,赵士凡进来的时候,表情很复杂,竟然有些神神秘秘,甚至可以说是鬼鬼崇崇,这让唐兴德很是诧异。 同样是县里的常委,赵士凡是组织部~长,是管理干部的分管领导,因此表现出来的气派也与从不同,让人望而生威。所以,他到哪儿受到的待遇也与其它常委不同。 比如,有数拔人员排队求见唐兴德的时候,见赵士凡来了,有的为了表现自己良好的素质,便会主动退让一番,以显示对组织部~长的尊重; 比如,赵士凡到了唐兴德办公室,唐兴德会做出要迎接的样子,屁股会抬上一抬,脸上的笑容也会比往常更灿烂一些,题外的客气话也会多说一些。通常情况下,他的屁股是稳稳地放在椅子上的,粘在了一起似的。 这次来,唐兴德同样以热情的方式欢迎了他。赵士凡并不拘礼,也没有过多地客套,几步来到唐兴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声道:“有个小事,还真得让您知晓。” 唐兴德就知道有干部的特殊事项,问道:“什么事?” 赵士凡便从手提包内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唐兴德。唐兴德一看,笑容立马便消失了,表情凝重起来,眉头拧出一个疙瘩。 那信,正是反映夏枫作风不正的两张照片。 他放下手中的香烟,摘下眼镜,眯着眼端祥了好大一阵子,放下信,又戴上眼镜,道:“怎么会这样?”继而问道:“哪儿来的?” “市~委组织部干审科转给我的。” “什么意思?你认为是真的吗?”唐兴德问道。 “书~记,您大智慧啊,看出门道来了?”赵士凡有些惊讶。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市里什么意思?” 唐兴德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对组织工作的程序是非常了解的。对县级干部的管理,那是市~委组织部的事情,转到县里来,似有不妥,要么就会有其特殊原因。 “市~委组织部干审科的同志很负责任,收到信件后感觉这是反映干部作风问题的,便与市纪委的相关科室进行了沟通,市纪委也收到了这封信,并进行了技术鉴定,在床上lou着女人的这张照片是假的,采用了换头术,另一张是真的。他们的结论,这是诬告。但是,另一张扶着美女的照片却是真的。这张真的照片,既能说明些问题又说明不了问题。所以,市里就转给我个人,让我参阅。” 唐兴德嗔笑了下,道: “科技的发展,竟给这些不法分子诬告别人提供了便利。这照片,明显是假的嘛。前段时间,我的一个同学,省直部门的一个中层干部,也是正县级了,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自己光着上半身与美女抱在一起的照片,他惊得不得了,他没做过的事情啊,怎么会呢!” “诈骗的?”赵士凡有些吃惊。 “是的。提供了联系方式,让与他们联系。” “联系了?” “联系了,索要30万元,否则就发到网上去。” “哟,要的不少啊。” “是啊,我同学是个很保守的人,感觉自己没做这事,很委屈,按照人家的意思办,30万元拿不出来;不按人家的意思办吧,又怕上了网弄得不清不白,声名狼藉,就专门过来找我商量。” “你怎么给人家出的主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坚决不能花钱买这种平安,向纪委监察部门说清楚。” “他这么做了?” “他回去就向省纪委说明白了,结果纪委的同志当场就笑了,说你根本不用管他。” “为什么?” “这是最近非常流行的诈骗术,摆拍好了之后把从网上搜到的领导干部的头像换上去,寄给本人,已经有多名干部上当受骗了。” 哈哈哈哈……唐兴德与赵士凡同时笑了起来。 “上当受骗的人,感觉也不一定是清白的。”赵士凡道。 “我的分析与你的意见一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嘛。惊慌了,说明还是有事。” 二人就又笑了起来。 “这一张?”赵士凡指着另一张照片,启发唐兴德发表意见。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女的要么是有病,夏枫送她去医院的;要么就是喝大了,夏枫在送她回家或者去什么地方,说明不了问题,说明不了问题。” “我看也是这么个情况,不就是密切点吗,不能就此说明人家作风不纯。”见唐兴德说的无庸置疑,赵士凡附和道。 “不用管它。”唐兴德进一步阐述道。 “明白,书~记。我给您反映,就是让您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是。” 话是这样说,你向我反映夏枫的事,仅仅是为了让我知道?难道与你想升正县后去政协干主要负责人没关系?鬼才相信呢。唐兴德想。 唐兴德又想起上次赵士凡找到他,表达愿意去政协工作时的情景。他在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后,试探唐兴德:“夏枫书~记还年纪,以后机会多的是,肯定不会对这个职位感兴趣的。” 说这话,还是担心夏枫有意去政协,挡了他的路啊。现在又把所谓反映夏枫作风问题的照片让唐兴德“知晓”,用意不言自明。 “士凡哪,你的事情,我记着的。正像你说的,机会多的是,好歹年龄也来得及,不用慌。咱组织部门有句话,说的还是很到位的,地头找齐。到最后,都差不多,早个一年半载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唐兴德进一步开导赵士凡。 “没事没事,书~记,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没有去争郑仪腾出来那个位置的意思,没有没有,完全听从书~记您的安排。” 真心话与否姑且不论,有了这个态,唐兴德便有所放心。 省城,省dang校。 夏枫接到了张子龙的电话,说市纪委回话了,经过鉴定,那张照片的确是假的,请夏枫放心。 夏枫的心是放不下的。假的肯定是真的,但能公开去讲这个事情吗?显然不能。还不知道哪些部门收到了这照片呢,怎么去澄清?但愿收到照片的有关部门都能像纪委那样,鉴定一番。 培训工作进入了尾声,同学们不再上课,忙着撰写毕业论文。 所谓的毕业论文,不过是考察报告。考察时人家提供了很多资料,有些基本情况网络上又都有,这对夏枫和徐静文来讲,驾轻就熟,但许多学员则不同,干了半辈子行政,打字都费劲,更不用说写论文了,只好调动起原单位的秘书远程帮忙。 要强的徐静文赌气一样,非要查出是谁拍的夏枫搀扶她的照片不可。 她研究了拍摄角度,应该在出校门右侧不远处,回想了她与夏枫离开咖啡馆回校的时间,锁定了一个时间段,然后便通过关系找到了省dang校的后勤处,调取了门口的监控。 果然,有一辆商务车停在那里,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像是晕车一样,蹲了一会,又上车走了。 但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摄像头装在大门上端,像素又太低,照出的影像放大后太模糊,根本看不清车牌号和人的面部。 她将这段录像传给了夏枫,夏枫只是感觉这车这人似曾相识,但具体是哪里的人和车,根本无法判定。 二人不免失望,徐静文尤甚。 追查结果不理想,夏枫有所失望,但让夏枫更加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是关丽娜一直对他的不理不睬,彻底失去了联系。假如“黑马”在,他会毫不犹豫地驾驶着它连夜回江平问个明白说个明白,然而,自从回到了dang校后,班主任老师管理得更加严格了,唯恐最后几天出现什么状况,夜里竟然还要拽着徐静文和夏枫到学员宿舍查岗。 这,应该是对考察期间张伟安夏利强两位同学洗脚事件的过激反应。 难道,他真的要失去关丽娜吗? 不能,他不能没有她。 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心,更没有了魂。 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纯粹纯真,真正是一颦一笑百媚生,一顾一盼倾国城。桃之夭夭,十里娇艳不如她。她,虽然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但却有着女人特有的温柔与善良,对他又是那么地崇拜,服服帖帖,关怀备至。他,怎么能离开她呢?! 夜里,躺在床上,他清晰地感觉到心慌得很,砰砰直跳,xiong脯一起一伏。 关关,我的关关,你好歹给枫哥回句话,哪怕是打骂也可以啊,你咋就这么狠心,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知不觉间,泪落两行。 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幸而遇见了关丽娜,让他的生活充满了色彩,这才几年啊,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就这么劳燕分飞各西东了? 不能,坚决不能。 仅有的几天,太难熬了。他甚至盼着一天只有四五个小时,快快地过去。 他的心,早就飞回江平城柳烟湖畔那魂牵梦绕的碧云咖啡馆了,那是他情感的港湾,他精神的寄宿地,他灵魂的安乐窝。 他要到她面前问个明白,表达个清楚。他还是原先的他,一颗滚烫的心依然滚烫;她,依然是他生命的全部。 与此同时,眼前的徐静文仍不死心,抓住离校前的这段时间,绞尽脑汁,模仿着福尔摩斯,在努力侦破“被拍”事件。 忽一日,徐静文恶狠狠地敲开了夏枫宿舍的门,兴奋中夹杂着愤怒,低声吼道:“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夏枫一惊! 第234章 回归兴通 徐静文打开了手机中的录像,递给了夏枫。 夏枫惊呆了。 录像中,孟有为与副校长张明坤亲切握手后,钻进了商务车,孟有为身后站着的,分明是张茂增。待孟有为上车后,张茂增迅速关上车门,谦卑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子就离开了。 那车子,与上次查到的停在校门口的商务车一模一样。 那俩人,现在就对上号了,蹲下去的是孟有为,站着的就是他张茂增。现在想来,张茂增的那个动作,就是在照像。 好尼玛的,竟然是你张茂增在兴妖作怪,无事生非,陷害我夏枫啊! “你,怎么弄到的?” 夏枫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反复琢磨了那模糊的录像,车头是朝外的,有可能是刚从dang校内部驶出,便再次与后勤部门联系,学校的二十七个探头那个时间段的录像都查看了,其他没有什么意外,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只有几个走动的人,只有办公楼前张副校长送别的这两人影及那商务车,与门口停的车及人有些相似。细看,就是他们!” 是的,可以肯定就是他们。 夏枫太激动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竟有如此神功,简直是福尔摩斯再世啊! 百感交集的夏枫急促地喘着,有些得意忘形,不自觉地伸开双臂,将徐静文抱在了怀中,不想那徐静文借势更紧地lou起了他,二人热烈而紧密地拥抱着,庆祝案件的重大突破。 拥抱是美好的,情绪是激动的,但瞬间产生的火花,却刺激了荷尔蒙,点燃了男女特有的情愫,身体便产生了异样的反应。 徐静文的脸热得烫人,眼睛闭上了,嘴唇慢慢地移动过来。夏枫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猛然间,却停了下来。 关丽娜瞬间就跳到了他的眼前。他,是有关丽娜的,他还要求得到关丽娜的谅解呢,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是的,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尽管他对徐静文非常肯定,也有了深深的感情,但有感情并不一定非要拥有。 他,又紧紧地抱了抱,然后就慢慢松开了。 “你,真是不简单,简直是大侦探,可以改行去干公~安了!”他感叹着,借以平复sao动的内心,缓解刚才的尴尬。 徐静文无奈地笑着,这笑,分明含有嘲笑的成分。 “你呀,你就是个胆小鬼,犹犹豫豫的。我能吃了你不成?” “你牛,你太牛了。是个高智商的领导干部。” 夏枫装作没听懂,接着夸奖徐静文。 徐静文就只是笑,叹了口气,坐到了床沿上。 片刻的平静。 “这个录像,应该对你有用。那两个人,都是什么人?”徐静文说话了。 听了夏枫的解释,徐静文表情凝重起来。 “都是这么重要位置的干部啊,那你的工作环境可不就险恶了吗?”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的。县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处处充满了矛盾,时时都在斗争,哪有清风都吹不起半点漪沦,犹如绝望的死水一样的机关?” 徐静文无言以对。 长时间的宁静。 两个人的脸上都还挂着笑,腮边各有轻重不同的红晕,可见心境并不平静。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何以如此情深?除了情投意合之外,也许两个人独特的家庭生活经历拉近了他们的心理距离。但是,道德的篱笆银河般无情地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无法真正靠近,更不可能完全结合。 人间憾事本已多,再多一件又如何。萍水相逢成知音,依依惜别情难舍。 “夏枫,记得常来看我。”徐静文深情柔美的话语,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静文,我当然会常来看你,你是管干部的干部,对我可要多加关~注哟。”夏枫幽默地说道。 “能对你有所帮助,那是我巴不得的。”徐静文笑了,神情渐渐恢复到了常态。 二人都笑着,内心压抑着各自的凄苦。 两个月的学习总算结束了。 回到兴通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向唐兴德报到,第二件事,那就是要见见关丽娜。对,今晚,今晚一定要见到她,她的内心一定同样遭受着折磨。 于是,他给她发了信息:关关,今晚一定要见到你。你能来蓝波湾家中更好,如不能来,我回江平,去咖啡馆找你。 依然泥牛入海。 唐兴德的办公室里一直有人,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有空闲。夏枫满腔热情地走了过去,却不料迎来的却是冰冷的一盆凉水。 “夏枫,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是真厉害,到哪儿也不消停,差一点又为提高我们兴通县的知名度贡献了智慧啊!” 唐兴德抬头看了一眼,腚也没抬,还阴阳怪气的,明显是讥讽夏枫。 夏枫的心猛地一沉。 他心里早有准备,估计唐兴德会通过什么渠道得知那两张照片的事,不幸的是,他果真知道了,而且还很生气。难道,他当了真? “书~记,我是第一时间过来向你报到的。同时,还有事情需要向您说明。”夏枫强作笑颜,礼貌地说道。 “哼哼……”唐兴德的笑,是冷笑还是嘲笑?甚或是嘻笑?夏枫一时难以理清。 “有人诬陷我,嫁接了一张色~情照片,另外还拍了一张我扶着同学回校的照片,四处乱寄,败坏我,说我作风不正……” “我看到了,假的就是假的,但是那真的总该是真的吧?夏枫啊,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与异性的接触都要有个度,都要检点自己的行为,过于亲密了就容易出现绯闻。那绯闻真假倒也无关紧要,但杀伤力却是一样的,一旦有了,便很难消除,因为人们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是也不是?” “书~记您说的太对了,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只是,谁在这样诬陷我,目的是什么,书~记您明察秋毫,一定能分析的透吧?” “怎么?你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我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有两个录像您看一看,一定会有答案的。” 夏枫先是讲了对两个照片一真一假的认识。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说到那换头的照片时,唐兴德道:“这张不用说,一看就是假的,类似的事情近期时常发生,我听说过。” 夏枫就很有些惊讶,心里熨帖了不少,接着分析了真照片的拍摄角度,展示了那两个录像。 唐兴德显然很吃惊,从他的目光中便读的出来,但表面上的他却是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他拾起烟盒,掏出一支,啪地点上,深深地吸着,然后张着嘴,任烟雾从口腔中自由漫出,右手却是反复点击着屏幕,凝神细细翻看着录像。 几遍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他总不至于包庇这俩人的。他在思考什么?是失望,还是庆幸有所得而有所希望?不得而知。 那就让他认真地思考思考吧,不要打扰他。 许久,他终于说话了: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捣鼓的这俩录像,既能说明点问题,又说明不了根本问题,不要对外传播了。何况,那两张照片,也伤不着你的筋骨。” 这明显的是息事宁人啊。也许处在他那样的位置,有他独特的考量? “书~记,我感觉这个时候制造我的绯闻是有其特殊用意的,目的是阻止……” “制造你的绯闻并不代表你就有绯闻,猜测也不能代替事实,不要把精力用在这些无谓无聊的事情上。你脱产学习一走就是俩月,好多事情有可能会脱节,你要抓紧熟悉调度,融入工作。前段时间岩黄市龙海县煤矿冒项,十三个矿工被堵在了巷道里,抢救了三天三夜,有九人脱险,有四人遇难,教训十分惨痛。省~委书~记连夜召开安全生产会议,发了大火,强调的非常严肃。安全生产工作,社会稳定工作,怎么抓都不过分。” “是的书~记,我们班就有龙海县的学员,这事我有所了解,那煤矿改制后,监管措施的确没有跟上。” “现在的煤矿,还有几家国有企业?基本上都卖给个人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咱们县没有煤矿,但矿山是有不少的,监管手段和力度一定到位,千万不能缺失!” “好的书~记,我心里有数。” “另外一项工作重点,就是确保重点园区和重点项目的健康快速推进。这方面,已经实行了项目责任制,你的任务也不轻啊,各人的耙子lou柴禾,自己紧自己吧。” “书~记放心,我会尽力的。” 嘱咐的差不多了,夏枫的表态又极其诚恳,唐兴德这才有所放心,脸上有了笑模样。 “现在的培训,要求也严了,也是很紧张的,结束之后你还没回家吧?要不你休息个一两天,回家看看?” 这既是关心,也是结束谈话的意思。 “不用了,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再说家里也无大事,等周末再回家看看老人不迟。” 从唐兴德处出来,夏枫很是郁闷,唐兴德这般的息事宁人,一定有着深层次的原因,老谋深算的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第235章 终于相见 关丽娜仍未回信。她,肯定非常痛苦、绝望。 在食堂吃了晚饭,夏枫开着“黑马”来到了蓝波湾小区的关丽娜家中,确信关丽娜不在之后,毫不犹豫地开车回了江平。 来到碧云咖啡馆,停好车,急急地奔向画室。画室的门锁着,打开,进去转了一圈,画室陈设依旧,却空无一人,便来到了大厅。 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大厅里几乎满座,俊男靓女的,热闹而不喧嚣,充满着时尚高雅的气息。江平的夜生活,与时代几乎是同步的了。 大堂经理姜倩热情地招呼着夏枫,她不认识他,把他当成了客人。 “你们的关总呢?”夏枫急切地问道。 “关总不在,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我讲,我是这儿的大堂经理。”说着,姜倩笑盈盈地递上了名片。 夏枫没接,道:“汲玉琳在不在?” “汲总在这边,先生。” 说着,姜倩引导夏枫找到了正与客人交谈的汲玉琳。 实际上,汲玉琳早就看到了夏枫,只是不想理他,才把头低下去,故意装成与熟人聊天的样子。 姜倩喊“汲总”,汲玉琳才不得不向客人示意了一下,随着夏枫走了出来。 来到院中,汲玉琳开腔了。 “夏书~记,您可是个大忙人哪,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个小店来了?” 这才是西北风卷蒺藜——连风(讽)带刺。 “少贫嘴,小关呢?到底怎么回事?” 夏枫单刀直入。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这不得问你自己吗?” “我的姑奶奶,是你打电话熊的我,你为什么熊我?我做错什么事了,你们这样对我,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什么原因也不说明白,你们这不是折磨我吗?” “你做错了什么?你这样的大人物能做错什么事?你没有错,都是我们丽娜姐做错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情,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我们折磨你?你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说这话?你没把丽娜姐折磨死就罢了,还说别人折磨你?真是岂有此理!” “姑奶奶,姑奶奶,你快点实话实说,到底怎么了嘛?” 夏枫失去了耐心,顾不得尊严,不得不向担任着小~姨~子角色的汲玉琳服软,眼看就要跪下磕头。 见夏枫确实心急,而且态度极其诚恳,汲玉琳迟疑再三,还是把关丽娜收到照片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果然!这帮龟孙子,太可恶了,太恶毒了! 夏枫打开手机,调出照片,道:“不就是这两张照片吗?” “啊?你也收到了?”汲玉琳吃惊地说道。 “这是有人陷害我,你们俩就这么笨,看不出来吗?这头是从网上搜到的我的照片换上去的,你看这表情,像是干坏事的样子吗?你再看看,我的肌肉有这么发达吗?” 情急之下,夏枫解开了两个上衣扣子,露出了xiong部让汲玉琳看。 汲玉琳很是意外,马上就眯上了双眼,有些害羞地说道:“不看,不看!” “你看看又怎么了?你看,你看看,这是我吗?!” 夏枫很起了xiong膛,又前进了一步。 汲玉琳睁开眼,大胆地看了看夏枫的xiong部,又看了看照片。 夜晚的灯光虽不明亮,但光线还足以看得清楚。 “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已经明白了什么事情的汲玉琳,心里踏实起来,嘴上却不饶人,故意调~戏夏枫起来。 “我的姑奶奶,姑奶奶哟,你再看看!”夏枫的xiong脯很得更高了。 “不用看了,不用了,我信,我信!”汲玉琳伸出双手阻止着,就苦笑起来。 “我能骗你们吗我!”夏枫说着,就扣上了扣子。 “那,另一张照片……” “那不过是扶着喝醉的同学回学校的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 “也是哈。”汲玉琳脱口而出。看来,她对这张照片并无太大的疑义。 “这回相信了吧?这回该说了吧?小关她在哪儿?”夏枫道。 “枫哥,你别急,这几天关姐真是被你折磨坏了,茶不思饭不想的。” “你快说,她在哪儿?” “今天下午,她说晚上你可能要来,她不想见你,说回兴通散散心。” “哦……”夏枫失望地应着,想:是不是走叉了道?是不是去了她父母家?是不是……。 “谢谢你,玉琳,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对不起小关,他误解我了,你见到她请你告诉她。谢谢你了,玉琳。” 夏枫拍了拍汲玉琳的肩膀,有些动~情地说。接着,转身离去。 “枫哥,你去哪儿?”汲玉琳心疼地问着。 “回兴通,找小关!”夏枫坚定地说。 这边的汲玉琳,望着远去的夏枫,禁不住泪落两行。 “黑马”出了城,急速向城北奔去。 心急如焚,夏枫驾车便有些鲁莽,超越大车的时候,与对向来车擦肩而过。 太危险了,必须保持克制,欲速则不达。 为了调控自己的情绪,他打开了音响,是台湾知名歌手姜育恒的专辑,姜育恒忧郁的气质和富有情感的磁性声音弥漫在车内,声声liao人情怀。 《再回首》、《梅花三弄》、《跟往事干杯》,当播放到《情难枕》的时候,低沉深情的嗓音,柔情似水的歌声,痛彻心肺的歌词,把夏枫感染得泪流满面。 “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情会如此难枕,当初何必太认真;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相思不如回头,如今何必怨离分;除非是当作游戏一场,红尘任他凄凉,谁能断了这情份……” 正是: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人非草木,谁能躲过情感的纠缠? 反观之,假如失缺了情字,人生谈何色彩?又有何意义?岂不真的融入了动物世界? 夏枫一边想着,一边努力保持着驾驶的警惕,很快又回到了蓝波湾小区。 关丽娜的家中仍然空空如也。夏枫转了两圈,连阳台、卫生间都细看了,还是没人。他巴不得关丽娜在与他捉迷藏。 但是,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又给关丽娜发去了信息,说明他在蓝波湾家中等她。 他决定就在这儿过夜,肯定能够等到他的关关,他坚信。 盼着,想着,接近凌晨的时候,他终于没有坚持住,斜躺在了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窗外雷雨交加,夏枫浑然不觉。 睡来的时候,天已放亮,骤雨初歇。沮丧的夏枫洗了把脸,决定去机关食堂用餐。 来到地库,夏枫惊奇地发现,“黑马”旁边,赫然停放着“红马”,“红马”身上的雨水还未凉干。 他快步上前,慌忙往里观看,只见关丽娜仰面躺在驾驶座上,睡得正酣。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在车内睡了呢?天哪,车窗也没留点缝隙,缺氧了怎么办? 夏枫急忙拉开车门,急切地喊着“关关”,关丽娜脸颊绯红,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弱弱地叫了一声“枫哥”,委屈的眼泪像水一样淌了下来。 夏枫抱起了关丽娜,感觉很软,一mo额头,滚烫滚烫。她,发烧了。 “关关,关关,你怎么搞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回家?你……你发烧了,你别害怕,枫哥带你去医院!” 夏枫将关丽娜抱到了后排,开着“红马”,直奔县医院而去。 刚到医院,阵雨突然袭来,涮涮落下,夏枫脱下上衣,给关丽娜披上,背起她便向急诊室走去,上身只留下两根筋的背心, 关丽娜的身体好软好轻,小猫一样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任他背来背去。 做了血常规检查,血象高,必须打吊针。 医生好像认出了夏枫,服务态度非常热情,主动安排护士引导着他们去了单间打针。 取了药,挂上了吊瓶,房间里安静下来。 夏枫披着湿漉漉的上衣,打了一个寒噤,关丽娜心疼地mo了mo衣襟,没有言语。 低下头,抚mo着关丽娜憔悴的脸,夏枫轻轻地说道:“关关,你误会我了,其实……” 关丽娜伸出一只小手,制止了他,道:“枫哥,别再说了,玉琳都对我讲了,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怎么没想到那照片是假的呢。” “莫说你,不是专业人士是辩不清真假的,他们做的太逼真了。” “是谁会这么不要良心,专门把那照片传给我?太坏了!”关丽娜小声说道。 “情况有些复杂,现在还不是太清楚,回头我弄清楚了再对你细讲。” “嗯,枫哥,我很害怕。你千万要小心,这人很坏。” “枫哥明白,枫哥明白。对了,这一夜,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 “枫哥,我想见你。”关丽娜有些哽咽。 “我也想见你呀,可你怎么就不理我呢?昨天晚上我不是对你讲了吗?我在家中。” “我知道,可我又怕见你。” “哎哟,关关,这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你可把枫哥给急死了!你呀,你怎么会这么固执呢?你总得听我解释啊。” “枫哥,关关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讲的,可是对其他的女人,你不可以再动心啊。” 关丽娜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很好你很好,你就是最好的女人,关关,是枫哥不好,让你产生了误会,让你受了罪受了惊。” “外面的好女人多的是呢,可他们不一定心疼你……” “我知道,我知道,关关,你最疼我。” 夏枫一边给关丽娜擦着眼泪,自己禁不住也热泪盈眶。 第236章 意外来访 夏枫的手机响了,是张子文的来电。抬腕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子文,有什么事情吗?”夏枫道。 “书~记,我和祥玉在您楼下,等您指示。” “不用等我了,我一会直接去办公室,有急事及时汇报。” 这个电话提醒了关丽娜,她催促夏枫快去上班,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夏枫不忍心离开,她便mo起电话打给了汲玉琳,说感冒了在县医院打针的,汲玉琳当即说道:“我马上过去陪您。” 放下电话,关丽娜挤出了笑脸,道:“枫哥,这针打不完,玉琳就能来到,这回你放心地走吧。” 笑是笑了,那可是凄苦的笑啊,夏枫能放心吗? 嘱咐了又嘱咐,把“红马”钥匙留给了关丽娜,说自己打的直接去办公室。走到门口了还不放心,又要折回来,关丽娜坚定地挥了挥手,他这才转身离去。 关丽娜泪如雨下。 来到办公室,夏枫赶紧从书柜旁的小抽屉里找出一件尚未开封的白上衣换上,又到镜子前梳了梳头,感觉精神了不少,找回了先前的工作状态。 早餐,顾不上了,尽管已是饥肠辘辘。 挂号汇报工作的排成了队,坐下来就是忙碌。 好久不见夏枫的刘佳旺,自然亲热的不得了,嘘寒问暖的,一气汇报了一大摞日常工作。兴致勃勃的他本来还想着闲聊些事情的,见夏枫虽然和善可亲,但不多言,就知道这会子不是闲聊的时候,他还有诸多事情呢,便道了声“找你的还有好多呢,抽空再和你聊”,呷了口水,端着杯子退了出去,显然有些扫兴。夏枫知道他还有些故事没讲,也没挽留,只说“好的好的”,送到了门口。 只十几秒的功夫,孙桂香便出现在门口。 “俺敬爱的书~记大兄弟,您可是回来了,俺还以为您被留在省里当大干部了呢,乐不思蜀的。”孙桂香大呼小叫的,很是亲热。 “前些天不是刚见了吗?”夏枫道。 “一日不见,不是如隔三秋嘛?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孙桂香故作认真地说。 夏枫哑然失笑,道:“也是,也是。大姐你也是很让人想念啊。” 他心里便想使一点小小的坏,调~戏调~戏这位大丑女。 “哄人的,哄人的!说假话了吧?你还想念我?见了能说认识,再叫声大姐就不错了,还说什么想念!领导的悟性就是高呀,到省里这么一培训,水平全面提高,嘴也像抺了蜜蜂似的。” 见夏枫有兴趣与她调~情,孙桂香的话就来了多。 这要是彻底勾起她的兴致,怕是没完没了呢,夏枫便说着“哪里哪里”,示意让她坐下,他也坐到了沙发了,铺开了正式谈工作的架式。 孙桂香也很知趣,坐下来,接了张子文递过来的水,笑着点了点头,便说开了正事。 “你不在,我还真是没了主心骨。” “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大事,难解的大事。” “什么大事?说说看。” 孙桂香便讲了丽河影视城建设过程中,傅景元挖沙的事情。 自从上次请示了孟有为,默许了丽河影视城建设中可以就地取沙的事情后,那傅景元自然欢喜的不得了,还专门请孙桂香吃了一顿乡村的蘑菇炖鸡,给孙桂香送礼时,被孙桂香拒绝了。 “你做的对,与他们接触,既要热情服务打成一片,又不能真正融为一体,撇不清关系。距离很重要。”夏枫及时肯定道。 他相信这就是孙桂香的风格。她人长得不周正,心却是正的。 “吃顿饭沟通沟通还可以,收礼性质就变了,这一点俺还是清楚的。”孙桂香道。 “以后呢?” 以后,这傅景元指挥着他的捞沙队伍大张旗鼓地挖沙了,由于给相关的部门都打了招呼,再加上有个强势女领导现场撑腰,人们很少继续关~注。可奇怪的是,工地上的土建工程基本完工了,捞沙工作还是如火如荼,孙桂香便猜到其中有些猫腻,悄悄安排史兰友暗中调察。 “那史兰友还是很懂门道的。”夏枫称赞说。 “是的,他是个明白人。”孙桂香道。 一次,史兰友瞅准机会,翻看了工作人员的运沙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初步匡算了一下,他们捞沙的总量,一半以上应该运了出去。如果卖了的话,仅卖沙一项,收入就超过千万元。 “这还了得?应该制止!你没制止吗?”夏枫很是生气。 “书~记啊,我能不制止吗?我单独与那傅景元谈了两次了,他死活不承认卖沙的事实,说有运出去的沙不错,那是运到其他地方搞预制件用的。他这不是胡扯吗?” “真有异地生产预制件一事?” “他们也使用一些预制件,但量很小,购买别人的就可以了,根本不用自己生产。” “你看看,你们还是没搞清楚,他究竟有没有预制件厂。即便是有,那沙也不一定不外卖。所以,这两点要搞清楚,一是有没有预制件厂,二是到底有没有外卖。” 见夏枫说得严肃,孙桂香只得应道:“书~记您说的是,我安排搞清楚。”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带人亲自去查看一下,掌握第一手资料。” 夏枫说完这话,不自觉地笑了,自嘲起来。孙桂香见他笑,也跟着笑。 彼此心里都明白,夏枫带人夜查拦路收费,倒是体现了领导干部深入一线的务实作风,但秘书被人打断了锁骨,他本人还差点被人打了,这样的行动,还是妥善一些为好,但夏枫却又如此嘱咐,孙桂香只好答应着,说好的。 又汇报了近期的宣传文化工作,说了近期的舆论热点,孙桂香便又貌似随意地扯到了郑仪的事故上,叹息领导干部选个好司机的重要性,并说孟有为县~长最近换了个好司机,驾驶技术好不说,服务还周到细致。可见,孙桂香是听说了孟有为原来司机的一些事情的,只是她不说而已。 “郑仪老领导这一走,他撇下的那一摊子也不小啊,长期没人拢着也不行,没听说唐书~记有什么考虑?” 孙桂香还是没忍住,问了起来。 她这一问,夏枫便又想起了张茂增和那张照片。张茂增站在车旁,有明显的拍照动作,唐兴德却说证据不充分,可气!他张茂增既然能提供那张照片,换头的那张照片肯定也会与他有关。夏枫与他素无瓜葛,更无怨仇,不就是郑仪一走,他觊觎那政协主要领导的位置,担心夏枫与他争抢吗?心眼也太小了! 这么想着,就来了气,道:“管他二姨嫁谁呢,咱不心慌!” 孙桂香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心想:这是哪儿和哪儿啊。 见夏枫没笑,孙桂香知趣地止住了笑,也止住了这个话题,感觉该汇报的都汇报了,遂说了些客气话,适时告辞。 惦记着关丽娜还在打针呢,夏枫去了电话,问了情况,得知已打完针退了烧,被汲玉琳接回蓝波湾家中了。 刚刚放下电话,马田军来访。 稳定是夏枫最为关心的事情,也是唐兴德嘱咐了再嘱咐,要求务必高度关~注的事项,夏枫便认真听了马田军的情况汇报。潜在的风险点还是有的,几个上访群体的诉求迟迟得不到解决,这不是兴通县的事情,是东安全省普遍存在的问题,因此很是让人挠头。 “密切关~注动向,发现之后及时劝返。”夏枫这样安排。 除此之外,亦无好法。 兴通县公~安局。 得知夏枫培训归来的消息后,宋峰诡秘地笑了笑,竟然生出了主动拜见夏枫的念头。 多年搞刑侦的他十分清楚,他的这个想法还是没有超出常理。正像教科书上讲的,沉着冷静的惯犯往往总是自觉不自觉地要回到犯罪现场看一看他的犯罪成果。他想去见见夏枫,肯定也是出于这一考虑。 他就不信,纪委也好,组织部也罢,接到了县级干部piao娼的人民来信后,会一点反映也没有。 他想见到夏枫沮丧甚至落魄的神情。 另外,他掌握了一个重要事实:丽河影视城的老板在非法捞沙卖沙。丽河影视城是夏枫夫人介绍过来的,夏枫能逃脱得了与这起非法活动的干系?才怪呢。 想给夏枫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号码调出来之后又改变了主意。本人也是zf的副县~长,是正儿八经的副县级干部,他副书~记不过也是副县级嘛,没必要请示,直接去! 当张子文通报宋峰来访的时候,夏枫甚感意外,甚至有些吃惊。是因何吃惊,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理清。 高大魁梧的宋峰身着威武的警服,进门之后刷地一个标准的敬礼:“夏书~记好!” 说实话,这时的夏枫心里还真是一沉。这家伙,气势太足了! “宋县~长好,宋县~长好,快请坐,请坐。” 握了手,夏枫示意宋峰坐下,心里又想:武将就是武将,这大手,又大又ying,钳子一般。若是真与这样的人发生正面冲突的话,自己还不就是小鸡一枚? 但副书~记就是副书~记,是县里的三把手,气场与其他副县级干部是不一样的,这方面,也必须拿捏得死死的。 夏枫xiong膛很得高高的,笑容堆得很灿烂,手势像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一样,豪迈地摆动着:“县~长老弟,可是有日子不见了,你是越发精神起来了!” 这是居高临下的口气,很符合身份。 “书~记夸奖了,书~记夸奖了,俺发现书~记您才是越来越有精神了呢。” “惭愧,惭愧。” 二人就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 第237章 死不认帐 尽管公~安归口zf,但夏枫分管着稳定,也自然就联系着公~安。所以,宋峰来访,汇报一些工作是必须的。 听到公~安队伍建设取得的成绩,夏枫禁不住想笑,成绩真真假假的,就像lou柴禾一样,集中起来的确很可观,但存在的问题为什么不说?权当作戏言,不可太当真的。 再说了,有一些成绩,也是那些正直善良的同志们努力的结果。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宋峰一门心思地搞女人敛钱财,影响带坏了不少人,迟早会被淘汰的,只是时候不到而已。你能带出好的队伍,鬼才信呢。 心里鄙夷,嘴上却说“很好很好,公~安这支队伍,关系着百姓的安稳,关系着社会的稳定,就是要锻炼成钢班子铁队伍,锻造成让dang和人民放心的铁军。” 这是对整个队伍预期工作的肯定,也不是对你宋峰的表扬。 “我们局目前开展的纪律作风整顿活动,走在了咱江平市各县局的前例。活动中,我们严肃纪律,处置了五名科级干部,其中降职使用三人,撤职两人,均是派出所的负责人。” “整顿嘛,就是要动真的来实的,就要真正把正气树起来,把歪风邪气打下去,不能水过地皮湿,走过场搞形式,表面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实际上收效甚微,那就没有实质性意义了。” 降职也好,撤职也罢,关键是要公正,而不是一味地打击异己培植自己的势力。 “书~记您说的太对了,我们这次整顿的目的就在于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市局提出了明确要求,还定期下来巡察,各项指标都进行了细化。” “这就好,这就好,你们辛苦了。”夏枫不想就此多费口舌,就用肯定性语言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清楚,这并不是宋峰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您不在的这两个月,全县总的治安形势稳定,也没发生什么恶性~事件,比较让人省心。除此之外,有些个别事件,在政策的把握上拿不准,想请示一下您。” 见夏枫情绪饱~满,精神头十足,宋峰不免有些失望,说明的底气与刚进门时相比较便略显不足。 “嗯?什么事件?”夏枫故意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拿不准,等着来请示我,不就是让我做决策担风险吗?这套路,只有故作聪明的笨蛋类下属才会使用。 “据九龙派出所报告,根据群众的举报,他们经过缜密侦察,发现丽河影视城建设过程中,有非法捞取河沙的现象。这个项目是县里的重点建设项目,范围很大,但并不包括河道领域,所以原则上是不能从河中捞沙的。正是因为是县里的重点项目,我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先不要干预,就请示了zf那边,那边的回答是基础设施建设用沙可以就地取材,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捞的沙大部分外卖了。” “确凿吗?” “千真万确,书~记。派出所的干警跟踪了多次,发现他们把沙卖给了丽河下游的另一个采沙厂。” 看来,孙桂香反映的事实真是存在。 “这个情况,没再给zf汇报?” “还没呢。大家都知道孙桂香部~长具体抓这个项目,你又实际上分管着,所以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尼玛,把蒺藜扔给我夏枫,什么意思?试探我呢,还是送人情呢?我说不用管,那无疑于出卖国家财产,给商家输送利益,你指不定会拿着我的意见去整什么幺蛾子;我说制止,你们从哪个执法的角度都可以给予迎头痛击,未必非要通过黄沙办来处置,至于影响了项目进展,责任肯定会推到我夏枫身上。 这个蒺藜甩得貌似合情合理,实则有些卑鄙。 怎么办?夏枫急速地思考着。 丽河影视城非法捞沙外卖,这肯定是不允许的,但解决这个问题,你公~安非要当急先锋吗?这就影响了社会秩序了?不,这影响的是经济秩序。再说了,既然你知道孙桂香分管,你可以与她反映商量嘛,她是常委,你一个副县~长为什么不能向她汇报? 咄咄怪事! 不过,宋峰说的理由冠冕堂皇,也不便直接反驳。怎么办? 夏枫不想正面回答他,想玩个太极。 “作为基层派出所,听到群众反映便立即进行了核实,他们的效率和敏感性都很强,值得肯定。这个项目牵扯到方方面面,更涉及到当地甚至全县的长远利益,所以谨慎处置是对的。” 这就是肯定公~安的工作,当然也是站在领导角度表扬了宋峰,夏枫稳住了气场,宋峰不得不配合性地微笑点头。 “为了留住这个项目,县里前期推出了许多优惠措施,可以说是不惜代价,甚至默许他们非法采沙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不惜代价里面,实际上已经包含着违规甚至违法行为,比如土地方面,比如税收方面,县里是承担了不少风险的。” 宋峰有些愕然,难道你要公开允许他们非法采沙? “这次的事情,桂香部~长那边也听到了一些反映,引起了高度重视,今天上午她过来的时候说到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安排他们尽快核实,一定要分清优惠与非法的界线,厘清事情的本质,既要合理地解决这个问题,又不要影响甚至迟滞重点项目的建设进度。回头我再嘱咐一下,需要公~安配合的时候及时与你们联系。” 夏枫的这番话,把宋峰说懵了。夏枫没有不管,相反,勇于担当地揽了过去,交给了孙桂香,实际上名正言顺地撇开了宋峰。 宋峰一时无计可施,无奈地点头称是。 夏枫微笑着,见宋峰面部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你宋峰虽然干着公~安,但心理素质比我夏枫也高不到哪里去。 九龙镇。丽河影视城建设工地。 这段时间以来,傅景元一直驻扎在九龙,泥里来水里去,风吹日晒的,脸色黝黑,满脚是土,完全失去了昔日所谓艺人的风采。若不是那身对襟上衣,只看那光秃秃的脑袋,还真认为是村干部呢。 傅景元从商多年,年轻的时候也在体制内混过,只是不满足于有限的薪水才响应号召下海经商的。下了海,尝到了甜头,干脆辞职,断了自己的后路,放言永不上岸。 与黄综艺联合办起文化投资有限公司后不久,他渐渐发现了黄综艺生性多疑的弱点,黄综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处处与人为善,而是斤斤计较,甚至对他设防,他便起了异心,借着儿子结婚的当口,转让了股权,自己完全成了一名打工者。 正是不图三分利,不起早五更。丽河影视城建设中,傅景元协调地方出了大力,工程进展也十分顺利,他是不甘心仅拿那有限的薪水的,无奈公司财务管理十分规范,难以从中谋取好处。他细心观察,发现了黄沙生产的猫腻,便名正言顺地绑架了地方zf一回,拉起了捞沙队。 从长计议,允许他捞沙自用,地方算是让了他一步。不料他紧紧抓住地方zf也急于推进项目进展的心理,大干特干起来,竟然悄悄干起了外卖的勾当。 狡猾的傅景元为了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刻意在外面设立了预制件厂,为外运黄沙提供有效掩护。 白天捞了沙,夜晚运出去,起初并未引起关~注,时间久了,便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意图,也引起了孙桂香的注意。 “傅总啊,我们网开一面,允许你们自采自用,这已经是冒着巨大风险给你们提供优惠了,你可不能再卖给别人,给你老妹我出难题哈!” 起初,孙桂香态度温和,有所忌讳,无非担心弄僵了关系影响了工程进度,毕竟傅景元代表着黄综艺,代表着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 但是,当史兰友告诉了她捞沙的数量后,爽直的孙桂香很是震惊,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再次找到傅景元,严肃地告诉他:“捞沙外卖是非法的,招商引资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事情弄大了我也是难以替你兜得住的!” 傅景元料想孙桂香无证无据,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便矢口否认,来了个带着欠条进棺材——死不认帐。 她给夏枫汇报之后,夏枫让她掌握第一手资料。我这经常在工地呢,掌握的还不是第一手资料?谁也没有我掌握的具体准确呀。 转念一想,夏枫说的有道理,工地上夜晚发生什么事情,她还真的一无所知。夏枫能深夜出征,我为什么不能?只是不能东施效颦,那挨揍的事情,更是断然不能发生的。 想到这儿,孙桂香内心竟然生发出一种别样激情。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史兰友,通知他晚上一起去九龙镇看看。 闻听孙桂香要去夜查,史兰友愣住了,迟迟没有表态。 孙桂香以为史兰友没听清楚,就又说了一遍,不想那史兰友仍未说话,她便怒吼道:“史兰友你聋了吗?人话听不到了是吧?” 史兰友开腔了,一句话把孙桂香噎了个半死。 第238章 言外之意 “孙部~长,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去找挨揍!” “史兰友,你说什么?!”在孙桂香的记忆中,史兰友这是第一次项撞她。在这些年的经历中,没有一个下属敢如此对她说话。于是,她很是生气,语气强ying,几乎是吼了。 “深更半夜的,你去看什么呀?你忘了夏书~记夜查的教训了?”史兰友也不示弱,认真地开导孙桂香。 “你这个熊家伙,晚上去看看掌握第一手资料,就是夏书~记安排的。咱这次去,能和夏书~记夜查是一个性质吗?他那是冒险,真是找挨揍,咱这是去看看,不一定露面,一点危险也没有,情况不一样,你心里还没个diao数吗!” 孙桂香说的坚定,史兰友思忖片刻,道:“咱可是说好了,孙部~长,真要是有人打你,我可是替你挡不了子弹哈。” “没有人要害我,他傅景元也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有人要害你的话,我替你项着!胆小鬼!” “不是……不是,孙部~长……” “不是什么不是?你赶快开着你的私家车来接我,到机关家属院门口。咱不开公车。” “哦,好吧,马上就去。”史兰友明白了孙桂香的意图。 听史兰友态度变了,孙桂香冷笑了一声,心里道:“这点担当都没有,难怪当不上镇dang委书~记。” 不一会,史兰友载着孙桂香便来到了九龙镇丽河影视城建筑工地附近。远远望去,工地上虽然灯火通明,但大都已停工,唯有沙厂有卡车在装沙。 装满沙,两辆车一前一后,轰隆隆开了过来。 “跟上它,看看去哪儿。”孙桂香道。 二十分种后,卡车果然驶进了丽河下旅的一家捞沙厂,司机与沙厂的一名工作人员确认了一下,车厢一掀,便自动将沙子卸了下来。 跟踪了两次,第三次回到影视城建设工地附近的时候,孙桂香道:“这次别跟了,等等。” 待两辆卡车走后,孙桂香吩咐史兰友:“过去问下那个记账的,一夜发几车。” “这……不好吧?我们不是暴露了吗?”史兰友道。 “我不下车,你就说有事经过这儿,自然一点,没事!” 史兰友只好照办。 记账的是位小姑娘,认识史兰友,见他突然出现,有些慌张,道:“史局长,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傅总他不在,去镇上了。” “呵呵,我就是刚从镇上过来,与傅总他们刚吃过饭,经过这儿,顺便过来看看。” 史兰进不愧是当过镇长的人,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离听此言,那小姑娘才放松下来,道:“史局长,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进度情况。时间要求这么紧张,怎么,他们都休息了?夜晚一个工地也不施工吗?”史兰友煞有介事地喊道。 这时,开挖掘机装沙的青年走了过来,道: “没有没有,下班就都走了。” “你们俩这不是还没走吗?他们应该向你们学习才是。” “俺这是加班挣加班费的,还不是让穷给逼的!”男青年嚷道。 “趁着年轻,加加班多挣两毛钱,多为家庭做点贡献,是应该的,值得他们很好地学习嘛!” 史兰友打开了官腔,那青年就憨厚地笑着。 “你们要干到几点?” “一般要干到下半夜,要装七八趟车呢。” 记账员转过身去刚要阻止,那青年已经把话说完了。 “史局长别听他胡说,俺一会就下班走人。”记账员纠正道。 那青年还要说什么,记账员神色严肃地说道:“你懂什么?忙你的去吧!” 那青年看了眼记账员,mo了mo自己的后脑勺,莫名其妙地朝挖掘机走去。 “史局长,要不俺打开办公室您到那里坐坐喝点茶?”记账员这就是撵人了。 “不了不了,我就是路过,过来看一眼。小姑娘你忙吧,我走了。”史兰友故作友好地向小姑娘挥了挥手。 回到车上,史兰友跟孙桂香算了一笔账,根据目前的行情,他们外卖黄沙一晚上就能挣10万元以上,一个月仅卖沙收入就近350万元。 傅景元,你发财了!二人禁不住惊叹起来。 是夜,县zf孟有为办公室。 宋峰买了烧鸡、花生米等佳肴,怀揣一瓶茅台酒,来与孟有为二一添作五地深情对饮。 酒过三巡醉意浓,杯逢知己情义深,更何况孟有为正是那种私底下善于交友的类型,二人往常无话不谈,但今日却与过去迥然不同,二人竟无缘无故地生出了芥蒂,很是让人无语。 谈到丽河影视城非法采沙事项时,孟有为竟然王顾左右而言他,往日鲜明的态度荡然无存。 宋峰是个聪明人,虽感蹊跷,但想其中必有缘故,也没再究底。他有这样的预感,这个项目是孟有为引进的,当初是他同学介绍过来的,人家能不感谢他吗?只是夏枫夫人张强介入其中,让他很是不爽。 孟有为的确感受到了黄综艺的暖暖情意。通过同学介绍,黄综艺与孟有为挂上了钩,给在省城的一家私人企业输送了巨大利益,而这家企业的法人,正是孟有为心爱的美女史巧巧。 如此这般,对影视城的建设,孟有为肯定会大力支持,对其不妥行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那黄综艺没有想到的是,他铺好的路,让傅景元用在了谋私上。 孟有为与宋峰还谈到了李正国。李正国虽然死了,但他对孟、宋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因为他说了不少事情,对孟、宋有着致命的影响。孟有为当时就曾安排宋峰,说这个李正国该死了,在里面胡说八道,宋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他活不时间长的,时间不久,李正国果真就死了。 李正国死的很及时,但心细胆小的孟有为总担心宋峰会留下蛛丝马迹,总想知道宋峰使用的手段,又不便明说,就试探性地谈到了李正国之病及其发展的速度,想诱导宋峰谈出真像。那宋峰何许人也?自然明白孟的心思,只道“死了死了,死了一切就都了了。县~长老兄不必关心那么多那么细了。” 他闭口不提他的手段。 人哪,都不想授人以柄,不说就不说吧。孟有为想。 张茂增的事,二人是可以谈的,孟有为的意见是“老张年龄不小了,无论如何也要扫清障碍,让他走上正处岗位。” 这话两层意思,说“不小了”,表达的是对下属的关切;说“扫清障碍”,是想听一听他通过张茂增安排宋峰办的遏止一下夏枫上升势头的事项办得怎么样了。 “老兄啊,您安排的事项,茂增县~长传达给我之后,很快我就办理了。照片真真假假的,我想就算起不到根本性作用,后期效应肯定也会不小。组织部、纪委、市~委书~记都给打了招呼。” 虽然说的很含糊,但意思是表达清楚了,是说那材料都寄给组织部、纪委以及市~委书~记了。身为领导干部,干这等坏事,是不便明说的,话到心明即可。 孟有为满意地笑了笑,与宋峰碰了杯。这就表示感谢了。 喝了酒,长出了一口气,孟有为道:“有些事情,是个长期动态的过程,不可能一劳永逸。” 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继续对夏枫下手?有这个必要吗?宋峰一时迷糊起来。 “一个人上升的势头太猛太急,会影响周边的政治生态,影响环境的稳定,会产生一系列负面效应。”孟有为不紧不慢地说道。 细细品味孟有为的言外之意,宋峰明白过来,夏枫近期很不安分,又参加了带有后备干部性质的培训,上升的势头的确有些猛,他如果想急于想登上县~长的位置,而孟有为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么孟有为只有离开,别无他路。 而离开的方式,提拔的可能性很小,通常应该是平调。 他,不想急于离开这个掌握着实权的县~长岗位。 这老兄,够老道够阴险的。 第239章 聂虹疯了 孟有为的目的,仍然是迟滞夏枫前进的步伐。 宋峰的心里掠过一丝冷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您老兄,我会继续努力的,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兄弟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这决心表的,太感人了。 孟有为得意地笑着,端起了酒杯,道:“为官最大的美德,就是忠诚。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来,敬兄弟一杯!” 啪,感觉那杯要碎似的。 二人一饮而尽。 一瓶茅台干完了,孟有为问:“还再开一瓶不?我这儿还有呢?” “老兄,不能再喝了,这些正好,就这样吧,你也不要多喝,微醺最妙。不早了,不能影响你的休息。” 说着,起身要走的样子。刚走两步,宋峰又停住了,回头道:“老兄啊,还有件公事呢,那改善监控设备追加的三百万,财政上还没报给您?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啊?” “怎么,要追加这么多?”孟有为有些吃惊。 “设备都老化了,现在升级的速度又这么快……” “哦……我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就过问下情况。” 孟有为虽然答应着,心里颇明白内里的猫腻,无奈地嘿嘿起来。 蓝波湾小区,关丽娜家中。 连续打了三天的吊针,关丽娜已基本康复。多亏了汲玉琳这真正的闺蜜,一早开车来兴通陪着关丽娜打针,接着就又回碧云咖啡馆料理事务,这让夏枫很放心。 但是,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关丽娜对夏枫却是放不下心了。 竟然有人造假照片陷害枫哥,说他有作风问题,太险恶太歹毒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枫哥得罪人了,说明枫哥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枫哥时刻都会有危险。 这次那孬种用了换头术陷害枫哥,会不会有下次?下次会用什么手段?枫哥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啊! 关丽娜的小心脏突突直跳。 打开手机,她不愿看那光着上身的女人在所谓的枫哥怀里的照片,但另一张却让她耿耿于怀。 她的情感变得更加脆弱,眼里增加了忧郁的神色,想起夏枫既亲切又忐忑,心情复杂得连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从政有从政的好处,风光无限,但也有风险,最大的风险就是经济问题,经济问题的背后往往又是生活作风问题。过去只担心夏枫不要在经济上犯错误,所以,她在生活上对他百般照料,唯恐枫哥受委屈。可没想到,生活作风方面还会发生这样的波折。 按说,男人这只馋猫,都是会吃着碗里的看着碗外的,偶尔也会管不住贼心贼胆的。但是,枫哥不会,他决不会去piao,因为他有她,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可……可是,如今百花争艳,路边的野花茂盛摇曳,由不得你不动心,枫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哪,他能经受得住诱~惑吗? 能。他是能经受得住的。 可是,他搀扶那女人的动作实在是太投入了,简直是全身心地投入。 枫哥,看看你专注的表情,能让关关不多想吗? 关丽娜在内心独自聊着,自己折磨着自己,一次次地泪水盈盈。 猛然间,她突然间就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应该把自己与枫哥真正地连接起来,成为事实上的一家人。可以不结婚,但一家人总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她要让这个家紧紧地拴住枫哥的心。 她要给他生个孩子。 这是女人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后的资本。 她下定了决心,心脏跳得更猛烈了。 傍晚时分,夏枫下班后回来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似小燕子般地扑过去,而是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来,矜持地笑着,轻轻说了声“枫哥”。 那枫哥快步上前,将他的关关拥入怀中,又捧起她的小脸蛋,道:“怎么样?全好了没?让枫哥好好看看,变了没有。” “能不变吗?病一回老两岁,快成老太婆了!” “哟哟哟,可不能这么说,我的关关什么时候也不会老的,什么时候都魅力四射。” “不用那么夸我,枫哥,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见关丽娜说的认真,夏枫心里一沉,心想:能有什么事呢?不会又怀疑我干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了吧? “什么事,说吧,枫哥听着呢。”夏枫笑眯眯地说道。 “枫哥,我想,趁着年轻,给你生个孩子吧?” 夏枫愣住了,表情僵住了,捧脸的手也停住了。 “你有女儿了,我给你生个儿子,给你传宗接代!” 关丽娜态度坚定地说。 夏枫嘿嘿地笑着,许久才道:“我的封建思想没有那么严重。” “枫哥,那你是不同意了?”关丽娜表情凝重起来,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关关,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关丽娜要给自己生个儿子,那是夏枫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现在俩人是地下夫妻,严格地讲是非法同居,假如真的生了孩子,名不正言不顺,那跟张民富找情~人生儿子有什么区别? 不妥,真的不妥。 夏枫的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叶小纤。没想到风情万种活泼可爱的叶小纤也有那般辛酸的恋爱史,她痴情于夏枫,竟然想让夏枫帮她实现做单亲母亲的愿望,你说荒唐不荒唐。眼下,关丽娜又要冲破世俗的羁绊,为他繁衍后代,这需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啊。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夏枫的内心波涛翻滚,五味杂陈。 “枫哥,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承担。你放心,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可以雇个保姆,不会牵扯你的精力。” “这些,我不会担心。” “那你担心什么?” “关关,对不起,我们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假如我们有了孩子,世俗的眼光也会杀了你,众人的唾沫星子也会把你淹死的。到了那时,不是后悔不后悔的事情,是无法生存的问题。你的心思,枫哥懂的,谢谢你了,我的关关,让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枫哥永远属于你,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的了。” “可是我们……” “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受委屈了,关关,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的。” “可是,等我们老了……” “老了也不会变,不一定非要我们的孩子,有你有我,我们就足够了。” “枫哥,你是不是……”关丽娜哽咽了。 夏枫更紧地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哄孩子一样地说道: “关关,相信你的枫哥,有你,枫哥一生足矣,别无他求。” 关丽娜仰起粉~嫩的小脸,深情地望着夏枫,两行热泪汩汩地流了下来。 夏枫这才发现,关丽娜的脸上施了粉黛,泪痕清晰可辨。 可怜的关丽娜,她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与夏枫紧紧相连,她需要一个纽带来将他俩拴在一块,难以分离,这才能让她放心。这个纽带,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夏枫清楚,这是女人最后的资本了。 他倍感愧疚,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次日,关丽娜便开车回江平咖啡馆了,撇下夏枫一人又过起了单身生活。 省城培训回来,预约接风酒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大都被夏枫谢绝,但其中有几个人的邀请他答应了下来,比如张自兵、李世梁、卞为民等。 据张子文讲,张自兵已多次打听夏枫何时回来,他定有新的信息给夏枫汇报。 这天晚上,夏枫如约来到了上次与张自兵相聚的河边。 张自兵,年轻有活力,与夏枫接触了这段时间后,明显地成熟了许多。 “夏书~记,真的出大事了。”夏枫刚刚坐下,张自兵就悄悄地说道。 “什么大事?大惊小怪的。”见张子兵神神秘秘的样子,夏枫不禁有些想笑。 “聂虹疯了!” “什么什么?聂虹疯了?你说的这个聂虹,是宋峰的那个情~人聂虹吗?”夏枫一愣怔,想,怎么会呢? “是的,书~记,很奇怪,一个月前,看上去好人一个啊,突然就疯了,被人送到江平市精神病医院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洛克告诉我的。” “你见到洛克了?他掌握的那些录音录相资料,给你了吗?” “是的,见到了。这家伙终于出面了。他还是在江平城活动,并没离开,那些日子联系不上他,他是故意的。那些资料,他死活不给。不但不给,还不承认有了呢。” “你没说给他报酬的事?” “说了,给多少钱也白搭,他突然就好像对钱不感兴趣了一样,就是不承认有这档子事了。” “这就奇怪了,其中定有原因。” “是的,书~记,我也这么想。而且,他还专门嘱咐我……” 见张子文嗫嗫嚅嚅,夏枫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个自兵,怎么突然间娘娘们们起来!” “他还专门嘱咐说,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宋峰了,你们县里的领导谁也跟他斗不过,他狠着呢。” 张自兵说的洛克的这番话,让夏枫吃惊不小。 第240章 有些心慌 宋峰的狠,是夏枫早就预料到了的。 李正国说死就死了,上次张自兵从洛克那儿获得的宋峰与聂虹的对话,已经清楚地表明,是他宋峰做了手脚,使了手段,才让李正国走上了黄泉路,闭上了嘴巴。如今,聂虹又疯了,是真的疯了,还是被迫疯了?不得而知。 聂虹疯了,她就不再是正常人,是不是宋峰就安全些了? 有这种可能。 “洛克他一定还掌握了宋峰的其他秘密。”夏枫猜想。 “夏书~记,我的感觉也是这样。洛克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了忌讳一样,不像过去那样痛快。我还能总结出一点来,他应该监听了宋峰的手机。” “哦?何以见的?” “他说宋峰有通天的本事,省里有重要亲戚当大官,随时随地都能罩着,市里的关系也很ying。” 省里的关系,应该指的是宋峰的新任岳父——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朱顺杰。 “你上次的那些举报材料,寄省公~安厅了吗?” “寄了。” 夏枫凝神沉思起来。 洛克得知宋峰省里的关系,很有可能是宋峰的岳父得知了宋峰的行径之后教训了他,假如洛克真的监听了宋峰的电话,他是能够听到的。 夏枫的分析还是比较准确的,他果真具备了一些福尔摩斯的侦破思维。 张自兵状告宋峰的信件,朱顺杰真的看到了,他没有给女儿说,直接电话联系了宋峰,狠狠地提出了严肃批评,希望他把这事妥善解决,坚决不留后患。 朱顺杰的话,敲醒了宋峰,而恰在此时,他对聂虹产生了厌烦情绪,原因是:一向追求刺激——不仅追求男欢女爱,还热衷于炒作基金寻求感官刺激的宋峰,先后挪用了聂虹的一百八~九十万元的资金填补了窟窿,而聂虹又紧跟着穷追不舍,二人由此产生了矛盾。 “钱财是身外之物,今天你挣了,目的就是要花,我花了也是迫不得已,再说这些钱没有我的话你能挣出来?你放心,我以后会找机会让你再挣回来。” “眼前我就过不去了,公司没法正常运转,连弟兄们的工资也发不出,我的生活质量也严重下降,我等不及了,我要从今天晚上就开始收运沙的保护费!”聂虹提出了条件。 “你这不是扯蛋吗?肯定不行,还不到时候。县里盯的这么紧,我们的关系已经被人发现,并且告到了市里省里,现在行动不是找死吗?!” “那你还我的钱,我的公司真的转不动了。”聂虹寸步不让。 “我现在也是到了特殊时期,不然的话能少了你那点钱?”宋峰烦不胜烦。 这女人,满眼里都是钱。她,骄奢惯了,半点委屈也受不了。 为了说服聂虹,宋峰费尽了口舌,软ying兼施,然而,她就是不吃这一套。 于是,宋峰便不再去聂虹处过夜,躲了起来,久而久之,大有抛弃聂虹之嫌疑。 这更激起了聂虹强烈的反应,她疯了似地寻找着宋峰。 没有了钱,就没有了一切;不见了宋峰,挣钱的门路也就不复存在,聂虹深信这一点。为了讨回上百万的钱款,她居然在上班时间去找宋峰,给他施加压力,遭到了宋峰的严厉呵斥。 宋峰嘱咐了门卫,她连门也进不去了,更谈不上见到他。于是,她又在宋峰上班必经的路上拦截他,她是认识宋峰的座驾的。 这娘们真的疯了,见了宋峰的座驾,竟然直接迎着冲了上去,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宋峰被逼的无路可走,索性来到聂虹住处,怒发冲冠,动了粗。 聂虹也不示弱,撒泼起来可谓惊天动地,不顾一切,无奈之下的宋峰竟将他捆~绑起来,用胶布将她的嘴巴封上,整天整宿地不理她。 她,起初还在挣扎,慢慢地,失去了抵抗的力量,但她仍不死心,寻找宋峰追回欠款成了她神圣的使命。 渐渐地,她失望了,失去了奋争的锐气,精神开始崩溃,胡言乱语起来。 她告诉家人,公~安局长欠了她的钱,近二百万。家人们都明白她正是靠着宋峰才有了出头之日,人家怎么会欠她的钱呢?她让弟弟去找宋峰,弟弟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家人们送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精神分~裂,必须住院治疗。 于是,聂虹住进了江平市精神病医院。 这些情况,夏枫和张自兵无从知晓,但他们从洛克透露的信息中也能分析出几分,得出“宋峰既狠又关系通天”的结论。 “这等败类,还占据着这么重要位置,可怎么得了啊!”夏枫气愤地说,接着问道,“你的肋骨,彻底恢复了吗?阴天下雨的是不是还有反应?” 夏枫这貌似关心的话语,其实有着深层次的考虑,那就是不能就这么让宋峰肆意妄为下去,还是要发挥张自兵手中材料的作用,继续状告宋峰。 “好是好了,要想恢复到原先的程度,说不准什么时候。俺娘说,可能得过两三个夏天。” 张自兵很沮丧地说道。 “这个亏,不能就这么吃了。”夏枫道。 “要不是钟兰嫂子上次不让继续告了,我决不会算完!” “要继续向上级反映,你不要怕,我支持你。我们这是在同邪恶势力做斗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夏枫坚定的态度,重新燃起张自兵正义的火焰,他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道:“这样的孬种,过去这就是土匪恶霸,都不管的话,他就真当是没有王法了。书~记,俺听您的,我这顿打也不能白挨了!” 于是,二人商定了下一步的措施。 唐兴德办公室。 人事调整,是最能显示一把手智慧的领域和手段,也是展示其施政才能的基础手段。本来已经谋划好了的棋局,让夏枫带回来的两段视频给搅和了,弄得唐兴德心神不定。 他对张茂增产生了厌恶情绪。 这天,正犹豫着呢,唐兴德接到了江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邵红硕的电话,就政协主要负责人人选等事宜征求他的意见。 说是征求意见,其实邵红硕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让班子当中年龄较大的张茂增过去,其他人选主要听取唐兴德的意见。 上次去江平,唐兴德专门找了市~委书~记陈东升汇报了班子建设的意见,同时也去组织部找邵红硕谈了想法,本来的意思也是提拔张茂增去政协的,但夏枫向唐兴德展示了那两段录像后,唐兴德的想法便发生了动摇,感觉张茂增的确办了一件拙劣的事情,同时也反映出这个人思想道德水平太低,会不会还有其他问题,也未可知,去政协干主要领导让人不放心。所以,前些天市里要派考察组来的时候,唐兴德说了句“稍微等一等”的话,挡下了。 这一等,又是几天过去了。 今天,邵红硕主动打电话来,询问唐兴德还有什么考虑,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了。唐兴德犹豫了一下,想给邵红硕说说张茂增有诬陷夏枫嫌疑的,但又感觉证据不足,再者说了,邵红硕的态度明朗,指向性比较明确,显然有人给他打了招呼,那就顺水推舟吧。另外,错过了这个机会,张茂增的安排终归是个难题。 于是,唐兴德便答应了邵红硕的安排。 “zf那边,你还有什么考虑?常务一职,就让你的女宣传部~长接任?” “可以的部~长。这个孙桂香虽然文化水平低些,说话粗点,但事业心强,人很正直正派,没有大的思路,干具体事情是一把好手,zf需要这么个人带动带动。” “宣传部~长一职呢?” “财政局长卞为民,干过镇dang委书~记,协调关系能力强,可以提拔干这活。” 邵红硕“嗯”了一声后,停顿下来。这是要说更加重要的事情的节奏。 “老唐啊,你们县的夏枫从省里学习回来了,据反映这是个优秀的干部,可以考虑适当多压些担子,让他多经受些锻炼。” 唐兴德过去给邵红硕谈起过夏枫的事情,他肯定会有印象,但今天这么鲜明地说到了夏枫,倒让唐兴德感到了意外。 他意识到,有人替夏枫吹风了。 “是的,部~长,其实这个青年干县~长是完全可以的,有热情有思路,虽然经验欠缺一些,但是个好苗子,只是老孟现在占着位置,腾不出来啊。” 唐兴德显得很是无奈。 “你们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改变?” 邵红硕的问话用了“你们”,唐兴德的感觉还是有些各打五十大板的味道,心里很是别扭,但又不便反驳,就直言道:“我行我素,依然故我,希望有根本性的转变,那是很难的。” 邵红硕淡淡地笑了笑,道:“你的想法,多给东升书~记汇报汇报,他会统筹考虑的。” 邵红硕这一笑,很能说明问题,内涵很丰富。起码的意思已经说了,请唐兴德多给陈东升谈谈相关情况,争取主动。另外,唐兴德还敏感地得出了一点信息,假如唐兴德不去找陈东升争取的话,夏枫有可能会去别的县干县~长。 假如夏枫真的走了,孟有为何时能走就更成了未知数。 唐兴德有些心慌。 第241章 不可思议 很有意思。 谣言本就是谣言,但人们却说,谣言就是未经证实的事实。 这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市里的考察组一进驻兴通,张茂增的去向便公开化了,卞为民的提拔似乎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但是谁能接任张茂增任常务副县~长,却是众说纷纭。 有人猜测是副县~长公丕祥,说他排名靠前,又熟悉zf工作,眼看着孟有为要提拔了,总得选个熟悉zf工作的同志担任常务吧?其实,这正是孟有为的意思,他暗地里已经与公丕祥通过气了,公丕祥感恩戴德,决心更加赤诚地效忠孟有为。 有人猜测现在的政法委书~记苏少林想过去,因为他本来就是常委,过去也干过副县~长,他本人有这个意愿。 另外的谣传,就是书~记县~长了。唐兴德该提拔了啊,咋就没动静了呢?孟有为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样子,看来是能升任书~记的,不然还不得憋死?至于下一步谁能当县~长,当然是夏枫了,人家现在是副书~记,又去省dang校镀了金,年轻有为,不会长期备而不用的。 夏枫是从李世梁处听到有关自己的传言的。 谣言、传言、事实,三者的关系并非是并列的,而是交叉的。 有些谣言或传言的制造者或传播者,本身就是基于事实和常规的推断而生产出谣言或传言的,这样的谣言、传言,还真有一定的准确率,假如真相大白后有变化,那也是正常的,人事工作随时都会有变化。 “书~记老弟,俺可是真盼着您高升啊。你高升,俺幸福。”李世梁光想着文皱皱地学学文化人说话,怕的是夏枫瞧不起他,听起来总是有些别扭。 “书~记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您这棵大树越茁壮,我们也越好乘凉不是!”叶小纤说起来声情并茂,看上去笑盈盈的,很是真诚。 “这都是传言,都是预测性质的猜测,算不得数的,你们不要信。”夏枫道。 “还不是早晨晚上的事?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叶小纤继续奉承道,还学着官腔官调的。 夏枫心里就想笑,这叶小纤,总算是赶走了不快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状态。 自从上次叶小纤假借李世梁的名义单独请夏枫吃饭,表明了想让夏枫帮助她做单亲母亲的愿望遭到拒绝之后,二人一直没有单线联系。今次相见,虽仍是叶小纤开车去接的夏枫,但却是李世梁亲自打的电话。 夏枫看出来了,叶小纤显然不太自然。他也听出来了,她见面的话里很是公事公办的味道,而不再是先前发自内心地那种样态。 知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心中不悦,有些尴尬,来的路上夏枫便刻意地笑着夸奖了她一番,以示安慰,叶小纤才有所放松。 到了会所,当着李世梁的面,又找话头肯定了她几句,她方才阳光灿烂起来,真正恢复了自然大方娇滴滴的状态,敬酒夹菜搞服务,很是体贴入微,李世梁满意地笑着。 她似乎原谅了夏枫的无情,似乎感觉夏枫是爱她的,对她有着强烈的好感,只是受职务的约束而不便表达而已。 她有这个自信。 毕竟,她曾经意外地拥有过他。他不承认,那是他的事。做官的人,复杂着呢,就像乖巧的猫咪偷吃了小鱼却要装做没事的样子,还不是担心承担责任影响了主人的态度? 想着想着,叶小纤的眼神就变了,透射出贪婪的目光和异样的温柔。 李世梁不愧是情场老手,有所感觉,却故意装作没发现不在意的样子,直到酒过三巡,聊天到了实质性阶段的时候,才似猛然间想起一样,对叶小纤说道:“小叶,我差点忘了,夏书~记很喜欢吃羊肉水饺,你这方面手艺不错,你去厨房帮帮大厨,包点羊肉水饺!” “好勒!”叶小纤连忙起身,兴奋地举起小手,出了餐厅。 “书~记老弟,丽河影视城这个项目,在您的大力支持下,除了花沂庄新村建设,我们又承包的那两座小楼和一条街,也都快完工了,我们都会保质保量地完成的,您放心,决不会给您老弟丢脸。” 李世梁把叶小纤支开,突然提到了影视城,夏枫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只是点头,不便打断他的话头。 “另外,他们的资金划拨也都按合同来的,人家怪守信用,怪正规。” “嗯。” “施工当中,有的事得向您老弟反映反映,也不一定有用,得让您知道不是。” 夏枫频频点着头,鼓励他说下去。 “那个傅景元老总,好像与宁波的老板不一心了。” “何以见的?”夏枫问道。 “他在想方设法捞取额外的好处。” “哦?” “他们公司的财务管理比较严格,他就想方设法地另外搞项目,主要体现在黄沙上,他看准了黄沙值钱,比粮食都贵,成本又低,弯腰就能从丽河里捡起来,太方便捞了,白拾一样,等于是捞黄金呀,太挣钱了。”李世梁感叹道。 “嗯!”夏枫点头。 “他私下里与我们改了合同,必须用他给我们供应的沙。他自己组建了捞沙队,就在丽河里捞,价格比市场上的沙贵一点,也高不多少,但是他的成本低呀,没有了运费,就近哈腰在丽河里捞,成本得低下来不少呢。” “那是,那是。” “这一块,他起码得挣个上百万了。” “有这么多?” “这是有账算的,这还是保守的数字。” “这些钱,不入公司的账?” “外人都以为他是以公司的名义搞的这个捞沙队,其实是他自己组建的,收入当然是他的。” “哦。”彻底明白过来的夏枫感觉被他傅景元利用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有一块收入,就是现在基建都差不多了,用沙少了,他捞的比过去还更带劲了,捞的沙都卖给其他沙厂了。我匡算了下,这块收入多了去了,到现在得四五百万不止。” “哦?”夏枫很是惊讶。 “这还是保守的数字。” 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偷窃国家财产居为己有吗?夏枫想起已经安排孙桂香落实此事的,这好几天过去了,她竟然没了消息,也太拖沓了,遂掏出手机想问个究竟,忽又感觉当着李世梁的面问这事不合适,又放了回去。 “书~记老弟,傅景元老总这人,我和他玩过多次,能喝,酒量也大,豪爽,也怪想干事,过去感觉他很正派的,没有弯弯心眼,对人和善,没有什么架子,其实,是咱没认透这个人,最近他好像变了,慢慢地露出黄铜来了,有时候他娘的焦不拉的,有两回喝多了还骂他的领导。他呀,肯定是与他领导闹矛盾了。” “这样的话,有可能。”夏枫道。 “我有一种预感,他这个人不一定能在这儿呆时间长。”李世梁分析道。 夏枫一边点头,一边寻思,假如果真如此,可就真有麻烦了。如何应对,还要与孙桂香见面落实之后再议。 “老兄,你提供的情况太重要了,很及时,县里应该引起高度重视。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赶快制止,赶快制止,他这是违法,法~办他都够杠了!” “哦……不会因此影响整个影视城的进展吧?” “影响不了,绝对影响不了!工程进展到了这个程度,他们想退也退不回去的,投入在那里啊。傅景元干的事,他的总部也未必知道。” 夏枫心里便有了数,端起酒杯,表达对李世梁的感谢之意。 李世梁喝了夏枫敬的酒,兴致更加高涨,把那傅景元的私生活也给揭了个底朝天。 “这阵子,那秃驴天天花天酒地的,跟他娘的没有明天了似的,ying往死里作,不是泡酒吧,就是住宾馆,天天换小妞,有一回还他娘的领了个俄罗斯娘们来工地晃荡,还向大家炫耀呢。” “不像话,不像话。” “他什么话都给干活的说,弄得大家心里痒痒的。” “哦?老兄,你可不能跟着他学哈!” 虽然是笑着,夏枫的表情却是很严肃的。 “你老兄我可不敢,我老婆孩子一大窝的,犯不着,犯不着。” 李世梁极力地表白着。看他那忙不迭的样子,夏枫就知道他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只不过经验丰富老道狡猾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你真搞假搞我管不那么具体,我只要表明了我的态度就行了。夏枫想。 正在这时,叶小纤端着两盘水饺走了进来,嘴里说着:“水饺来了,刚出锅的新鲜水饺,请两位领导趁热品尝。” 叶小纤腰间的花围裙还没解下,步态轻盈的像在舞台上跑圆场一样,极似《沙家浜》中的阿庆嫂,煞是可爱。 她是学舞蹈的,有这个基本功。 人少,气氛好,又有美女cha科打诨,夏枫很是高兴,因那傅景元而导致的隐隐不快暂且忘却,用心地享受着美味佳肴。 其实,他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房间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孙桂香不该没有行动啊,为何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呢? 不可思议! 第242章 忍无可忍 尘埃落定。 张茂增上任政协主要负责人,孙桂香任常务副县~长,卞为民当上了宣传部~长。 夏枫没戏,心里自然有些别扭,但“牢sao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计较眼前一城一地的得失,强迫自己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工作上,竟也感到了充实和愉快。 领导干部调整后,负责的重点项目按说也应该随之调整,但唐兴德以领导干部前期对项目已经熟悉为理由,明确要求先不要动。 这样一来,孙桂香虽然去了zf,身为zf的常务副县~长,但却要经常来向夏枫汇报相关工作。如此,孟有为该如何想?夏枫也多少感觉有些别扭。兴许,唐兴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夏书~记,你大姐我就是到了什么地方,也逃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啊。”孙桂香到任常务副县~长的第二天,便来到了夏枫办公室,兴奋地打着哈哈。 “怎么?嫌弃我了?这是不想跟着我干的节奏啊。”夏枫liao逗道。 “不敢不敢,书~记兄弟,你大姐愚蠢些吧,该明白的还能想明白呢,我终究还得跟着你干,早晚还是你的人,没有二心,放心吧!” 哈哈哈哈……夏枫忍不住笑了,你说这女人啊,长得丑了,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还“早晚还是你的人”呢,这话也就你孙桂香能说得出来,换个女人肯定会羞于出口! 当然,夏枫明白,这孙桂香的意思是:你早晚得过去干县~长,我还是得跟着你干不是! “笑什么笑?你这个大秀才可不能理解偏了啊,俺好歹也是个女人!”孙桂香见夏枫笑得不轻,嗔怪道。 “知道你是女人,这还看不出来吗?不过你这种说话方式,哎哟,以后可是得注意着点。” “注意什么?你不往坏处想,什么意思也歪不了。心眼不正的人,好话也能听出孬意思!” “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还不行吗。” 夏枫努力止住了笑,道:“走上了新的领导岗位,一定有不少感慨吧?” “当然有不少了,这不是来向您汇报吗。感谢你的信任,我这都到位了,你还不到位,很不习惯。” 她的意思是嫌夏枫还没有当上县~长。 “很快就会习惯的,zf的工作你过去干过,八十的老太太喂孩子——撂下的旧生意了。” “唉……,关键是咱长得丑,有的人嫌弃,不待见咱。”孙桂香叹道。 夏枫知道她说的是孟有为,孟有为推荐的是公丕祥副县~长干常务,现在冷不丁地孙桂香过去了,他当然不高兴。 “以后不要老说自己长得丑,要善于发现自己的美。工作上的事情,总会有个过程,这是肯定的,新的环境嘛,不过时间也肯定不会长,相互理解,进一步磨合,会很快适应的。” 夏枫安慰道。 孙桂香苦涩地笑了笑,道:“书~记兄弟,你得加快步伐,老是原地不动不行,该进步的就得进步呀,不能叫我等的太久了!” 这娘们,说话一点忌讳也不讲啊。 夏枫就又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却说起了丽河影视城的事。 “上次让你落实一下那个傅景元的事,怎么样了?” “我老早就想着给你汇报这事的。原来寻思,调整后不用管这个烫手的山芋了,现在看还不行。” “有些烫手?” “真有些烫手。我发现,傅景元那个秃驴,有二心了。” 孙桂香就把带着史兰友夜查的事详细说给了夏枫,最后说:“俺这可是悄悄进行的,连车也没下,是不可能发生冲突的,不像您那么英勇无畏。” “嗯,你是真行啊,我的经验教训你都不屑一顾。” “俺连车都没下,不会有危险的。” “好吧好吧,夜查的事就不提了。现在看来,傅景元非法卖沙是既成事实,我们不能这么纵容他。你不是与他谈过两次了吗?最后再找他谈一次,郑重严肃地指出他的行为是违法的,再不停止,由黄沙办依法~办理,该罚款的一定会重罚!” “这个秃驴怪难缠,固执得很,按您说的,我再严肃地说说看看吧,什么情况及时向您汇报。” 县公~安局。 心情沉重的宋峰闭门谢客,双脚放在了桌子上,陷入深度思考。 宋峰反复研琢着孟有为的话,“一个人上升的势头太猛太急,会影响周边的政治生态,影响环境的稳定,会产生一系列负面效应”,这便是他的“密旨”,是要继续迟滞夏枫进步的指令。 政协一把手位置是正县级,夏枫对此未必不垂涎,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走上这个岗位,什么原因?那告他有作风问题的两张照片肯定会有所作用。 再就是,当初夏枫追究旭日盛能化工的周玉海时,决心那么大,劲头那么足,他宋峰带人去碧云咖啡馆消费了那么一次,非常“友好”地打了招呼之后,夏枫就知趣地偃旗息鼓了,可见只要行动便有效果,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还是要继续行动。 要继续整他,这个夏枫太任性太固执了。他若是表面应付一下网开一面的话,聂虹的黄沙保护费项目也不会完全停止,如今情况不同了,被迫停止了项目不说,他宋峰花了聂虹的钱,聂虹竟然翻了脸,逼得他不得不采取了约束措施,不想那聂虹娇贵惯了,经不住折腾,精神上出了状况,住进了医院。 要知道,聂虹曾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曾心肝一样的宠着她。可如今,她却去了医院,弄得他闲暇时间少了慰藉的好去处。夏枫可恶,继续作jian夏枫,既是孟有为的意思,也是他宋峰发自内心的愿望。 他还有一种预感,壮告他宋峰的那些信,极有可能与夏枫有关。但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出一丝的关联。 你搞得我不愉快,我也会让你不利索。“宁让天下人负我,切莫我负天下人”,曹cao的理论还是有他的道理的,男人嘛,就是要敢作敢为项天立地,就是要无毒不丈夫。 宋峰让自己的歪理感染得热血沸腾,打开电脑,决计再次壮告夏枫。 告什么呢?作风问题已经反映过了,还有一计便是反映其经济问题。 丽河影视城项目那么大,是他夏枫的夫人介绍过来的,说是其中没有好处,鬼才信呢。 没有好处?县里能给那么大的优惠措施? 没有好处?非法捞沙外卖,为什么一再袒护?要知道,那黄沙可就是黄金啊,丽河的沙质量那么高,捞起来就能卖,得赚多少钱啊! 对,就从沙上做文章。 你从黄沙上掐断了我的财路,我让黄沙堵住你的官路! 宋峰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狡黠的冷笑。 九龙镇。 傅景元办公室内,为了让傅景元不至于难堪,孙桂香只身一人与傅景元进行摊牌式的谈话。 “孙部~长,您现在是常务县~长,可是管着全县的经济建设,咱这个影视城是个文化产业,在所有经济项目中是零污染,后续效益不可估量,您是非常了解的,以后可得继续大力支持!” 傅景元以攻为守,给孙桂香戴高帽,开始敲打孙桂香起来。 “傅总,我老孙支持不支持,你感觉不到?还用得着说这些费话?” 孙桂香毫不客气。 “知道,知道,您是劳苦功高。近期黄综艺老总要过来一趟,您的功劳我一定好好向他反映反映。” “那倒不必。黄总要来?太好了,我正想见见他呢。” “黄总对开工的几个基建项目非常关心,总感觉进度慢了,要求加快进度,所以我们现在经常加班。” “经常加班?是加班捞沙吗?” 孙桂香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只捞沙,全体都加班呀。” “不对,有天晚上我路过这儿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你的捞沙队在工作,其他工地都停工了。” 听到这儿,傅景元瞪大了眼睛,脸色难堪起来,道:“孙县~长真是敬业,深更半夜地也来视察,你这是暗访啊,还是来找茬?” 不久前他俩吵过一架,如今的余火仍存,话不投机,眼看着又要升级。 这傅景元,越来越不把地方领导干部当回事了。 孙桂香很起xiong膛,抬起手来,本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通的,却猛然间又想起自己的常务副县~长身份,感觉还是忍一忍为好,便将伸出的食指变成了手掌,往下按了按,道: “好,好,好你个傅老总,你是只认金钱不认情谊了,你是真正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不和你吵,我不和你吵,但我今天,我要代表兴通县zf明确地告诉你,你捞沙外卖是非法的,群众反映非常强烈,我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zf说话还算数不?捞沙是你们允许的,拉到外边生产预制板,也是工程需要,怎么就不行了呢?” “工地需要用沙是孟县~长同意的,外卖就是违法的了!” “严格地说,捞沙就是违法的,你们不也是同意了吗?” 这是真正的胡搅蛮缠了。 孙桂香再也忍无可忍! 第243章 书~记关~注 “我告诉你个秃驴,你不听我的是吧?你等着,黄沙办的联合执法队过来,一定罚的你倾家荡产!” 孙桂香两眼瞪得滚圆,食指几乎指到了傅景元的脑袋,凶神恶煞一般。 生意人终归是生意人,一听要罚的他倾家荡产,傅景元愣住了,脸色由黄变红,由红变紫,好不容易才稳定住,慢慢变了回来。 “孙县~长,想罚你就罚吧,反正这个项目也不是我个人的,县里也有股份,耽误了开业,影响了进度,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话是这样说,语气却明显软了下来。 “谁来负责?我来负责!县~委县zf决定让我来负责这个项目,我就是要负总责!” 孙桂香毫不退让,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这时的傅景元似乎才真正冷静下来,点着头,脸上有了笑模样,道:“部~长,哦不,县~长,俺知道你是负总责的人,您是真正负责任的人,为了影视城cao心费力,做出了大贡献,我们都很清楚,黄总心里更是有数。不就是捞点沙吗?从明天起,我严格控制外运的数量,生产完预制板,一车沙也别想出工地,好不好?” 尼妈,这是缓兵之计,孙桂香焉能不知? “傅总,该说的我可都说了,我是仁至义尽了,你还真娘的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孙桂香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狰狞,又要动气。 傅景元这才又改了口,道:“我的大县~长,您放心,我保证,一粒沙子也不外用,好不好?一粒也不外用!” 久经生意场,念的是生意经,利益高于一切。那傅景元先前尴尬的神色已荡然无存,竟又露出了媚态。 “老傅啊,我孙桂香是不是支持你,你拍拍xiong口问问良心,是不是?我是千方百计支持你的。但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就利用我的支持胡作非为,搞违法的事情。知道内情的人说是你在暗地里搞,不知道内情的还认为我伙同你一起搞呢,你说是不是?!” 傅景元mo了mo光头,装出了一副憨厚的笑模样,道: “孙县~长孙县~长,我都向你保证了,我再次保证,好不好?你放心,您就彻底放心吧!” “那就看你的具体行动了,你真的做到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你做不到,还像现在这样一如既往地干,就别怪我们翻脸。” 说着,孙桂香mo起桌上的坤包,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傅景元尾随至门外,本想说声道别的话的,不想那孙桂香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傅景元的非法捞沙,始终让宋峰耿耿于怀。 他不甘就此罢休,他要制造舆论,广泛地宣传傅景元的违法行为,通过阻止非法行为,名正言顺地为影视城建设制造障碍。假如能将夏枫夫人牵扯进来,夏枫便是难逃干系。 宋峰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撰写了夏枫夫人张强作为丽河影视城牵线人从中大量捞取好处,夏枫暗中支持的举报信,内容中根据影视城建设进程,编造了张强收取好处的数据,看上去真实详实具体,由不得你不信。 他,亲自寄给了省市纪检部门。 第二个动作,特意安排其手下的小兄弟,九龙镇派出所所长王磊假借当地百姓的名义进行了举报,举报信寄出去多封,县里的唐兴德、孟有为收到了短信举报,县黄沙办及市信访办、水利局、矿产资源局等单位均收到了举报信。 陈东升同样收到了短信举报,而且是同一内容的多次发送,这让他感到了问题的复杂性,毕竟知道市~委书~记电话号码的人是有限的。斟酌再三,还是将短信转给了唐兴德,唐兴德立即回复:马上检督查,依法~办理,请书~记放心。 市~委书~记的短信,作为县~委书~记来讲怎么重视都不过分。 夏枫被唐兴德请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这段时间,有些工作是更顺了,还是更加棘手了?” 领导说话总是这样模糊,也可以说是高屋建瓴,主要目的还是要看看你是否理解领导的意图,以及你的反应。 唐兴德笑眯眯的。对自己的副手,他还是给予了必要的尊重,但夏枫感觉出来了,他的情绪并不高涨,所以表面的笑并非发自内心,有欲擒故纵的意味,肯定有事情发生。 “有的工作更顺了,有的工作更棘手了,这是正常的,领导干部进行了微调之后,总要有个理顺和适应的过程。” 夏枫明白,唐兴德所指,重点是孙桂香到zf之后发生的变化。 “嗯,是应该有个过程。”唐兴德轻声应着,接着问道,“重点项目方面,有什么情况?” 夏枫负责的重点项目,一个是教育新区,一个是丽河影视城,教育新区仅仅是与省理工学院接上了头,还没真正破题,那么唐兴德所指的肯定就是丽河影视城项目了。丽河影视城项目,当前的焦点是非法捞沙,难道,唐兴德对此事一点不知,如今知道之后有意见? 极有可能。 夏枫便汇报了傅景元非法捞沙以及他派孙桂香进一步督导制止的情况。 唐兴德听了,思忖之间,表情就暗淡下来,道:“重点项目要重点支持,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有所放宽,这是对的,但对非法行为也不能无视甚至纵容。重点项目并不是法外之地。” 这话就较重了,夏枫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无语。 “要分清是非,允许捞沙搞自身的基础设施建设,本身这种支持就已经违法了,他们竟然蹬鼻子上脸,我们的监督哪里去了?就这样任人宰割吗?” “还是那句话,抓工作,一定要抓死,抓而不死等于不抓。什么是踏石留印,抓铁有痕?那是要下真功夫,要具体落实在行动上的。” 夏枫想辩解几句,但还是忍住了。领导是正确的,领导的话虽然不很中听,但却是真理,其中必有缘故。 “嗯,书~记您说的对。”夏枫违心奉迎道,态度极其诚恳。 “这个事情,你是重视起来了,但还不够,没抓到位,没能彻底解决,所以,闹得沸沸扬扬,都反映到市里去了。东升书~记亲自传来的信息,我转给你,你看看。” 夏枫连忙取出手机,等着唐兴德将信息转过来,信息上果然显示转自陈东升,内容与夏枫收到的举报信内容完全一致。 难怪唐兴德有火,原来市~委书~记过问了。 “向书~记检讨,我还是存在一定的官僚主义,没有抓到位。桂香同志说非法捞沙行为现在已经停止了,我今天晚上亲自落实一下,假如没有停止的话,坚决制止,决不允许他们恣意妄为。” “亲自出面可以,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再制造什么新闻了。要注意方式方法,可以带着执法人员嘛,具体的事情让他们去解决,你坐镇指挥就可以了。” “好的书~记,保证妥善解决,向您保证,我不会故伎重演的。” 夏枫见唐兴德表情有所缓和,说话也随意起来。 他不想在唐兴德面前装的像小学生一样。 见夏枫说的既正式又幽默,唐兴德知道自己的话可能重了,或者是说到了夏枫的糗事,让他有失颜面,便堆起了笑容,道:“好了好了,相信你会处理好的。既然东升书~记过问了,就要处理的彻底一些,决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气氛又重归和谐轻松,夏枫顺便请示了几项日常工作,适时告辞。 回到办公室,夏枫又电话打给了孙桂香,传达了唐兴德的指示。 孙桂香十份恼火,道:“他奶奶的,这个秃驴还真不是人了吗?一个星期前他就给我保证得好好的,难道不说人话了?” 听夏枫说要亲自带队前去夜查,孙桂香爽快地应道:“一切我来安排,晚上8点半接您。” 晚上的夜查,孙桂香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却大大出乎夏枫的意料。 第244章 突然失踪 夏枫按时下楼,孙桂香及时从中巴车上下来,将他迎上了车。 车上已有七八个人,夏枫惊奇地发现,宋峰竟然端坐在靠近车门的单人座上,并且老早伸出了手,微微翘起屁股,谦虚地与夏枫握手。 “哎哟,我们的宋县~长都亲自出马了啊。”夏枫故作大方地说着,掩饰着内心的躁动。 “听说是您书~记亲自召集,其他成员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要参加,让我给挡了,只要求具体工作人员参加就行了。宋县~长说夜查一定要保证您书~记的安全,非要参加不行,我想也有道理,就让宋县~长参加了。” 孙桂香解释道。 “应该的,应该的,书~记出马,安全保卫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宋峰表现得极有素养,看上去没有造作,可见还是有些道行。 夏枫点着头,一边说着“客气了客气了”,一边想道:这小子,尽职责是假,抱着看戏的心态来探个究竟才是真吧。 夜幕中,中巴车向着九龙镇影视城基地奔去。 “夏书~记,我已经给九龙派出所打了招呼,他们所里的五名工作人员全员出动,均着便装,已经在影视城周围警戒,配合我们本次行动。”宋峰向前探着上身,殷勤地说道。 尼玛,你这当成了抓逃犯的集中行动了?这是唯恐事情闹不大的节奏啊。 “好吧,辛苦了。”夏枫违心地象征性地应付着,声音压的很低。 快到工地的时候,一辆大车从影视城工地上拐了过来,耀眼的大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中巴车不得不降低速度。大车驶过的时候,从卡车上散落下的细沙散到了中巴车上,瑟瑟作响。这,正是拉沙的卡车。 夏枫又是一惊。看来,孙桂香多次前来制止,并未真的奏效。 绝对不应该真的这样。 来到工地,如上次孙桂香来时一样,唯有沙堆周围亮着灯,一辆推土机正在为一卡车装沙。 “你们装车运往哪里的?”黄沙办的同志上前问道。 那记账员小姑娘认识孙桂香,一看这阵势傻了眼,慌里慌张地不知说啥好。 “你们的傅景元老总呢?”孙桂香高声问道。 “刚才走了。”那小姑娘说。 “通知你们傅总,马上赶过来。”孙桂香几乎是吼道。 那记账员急忙给傅景元打电话,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孙桂香只得掏出手机,亲自给傅景元打电话,却不料传来了“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你们总共外运了多少车沙?记账本呢?拿出来。”工作人员厉声呵道。 “记账本刚才被傅总拿走了。”记账员怯生生地说道。 “刚才?你说是刚才被要走的?” “是的。” 工作人员回过头来,看向孙桂香。夏枫猜想,傅景元应该提前得到了消息,溜之大吉了。 “今晚你们的运输车辆有几辆?”孙桂香问。 “还是两辆。” “都运到哪儿去了?”宋峰突然发话,声色俱厉。 “我不知道,我只是记账。”记账员说。 “你,你过来,你不是司机吗?你说说,你们把黄沙都运到哪儿去了?”宋峰指着那个司机喊道。 那司机哪里见过这种阵式,见警~察问话,早吓得不知所措,道出了实情:“都运到下游的一个黄沙厂了。” 黄沙办的同志请示孙桂香咋办,孙桂香请示了夏枫之后,道:“等另一辆运沙车来了之后,全部查封!” 两辆卡车、一辆装载车全被查封,两名司机和一名记账员被带到当地派出所进行进一步的询问。 自此,影视城非法捞沙外卖事件得到了圆满解决。然而,由此引起的风波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傅景元失踪了,自那夜从运沙现场溜走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彻底地消失了,具体去向,无人知晓。 调查表明,傅景元非法捞沙个人所得约计一千三百多万元。本该将他绳之以法的,如今他却不知去向。 与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联系,他们同样联系不上傅景元,黄综艺老总正着急找他呢。 傅景元的失联,显然早有预谋,因为他事先找了貌似合理的理由,要走了一些账本和他的印章。捞沙的收入全都划到了他指定的账户。他走后,影视城的各项支出无法进行,工地相继停了下来。 原来热热闹闹的工地,几天之内就冷静下来。大家都知道,傅景元走了,没有人发工资了。 影视城建设,遇到了空前的危机。 更让人瞠目的是,社会上竟然流传着危机的制造者,竟然是夏枫,是他带着一干人马赶走了傅景元,让影视城建设被迫停工。 那么,此时的傅景元,到底去了哪儿? 傅景元,老谋深算,早就做好了出逃的准备。在与黄综艺联办文化投资有限公司之前,就因施展狸猫换太子之术偷税漏税险些被查。与黄综艺合作后,他一直心怀异心,精心预谋如何金蝉脱壳,逃避打击。 他把一切打扫得干干净净。唯一的儿子不愿出国做生意,他把这关系从法律上撇得清清楚楚,并把房子过户到了孩子的名下;他通过朋友在香港开了个人账户,先期把老婆转移出去,把资产分期进行了转移。本来,他想着卷走影视城建设的部分资金,无奈管理严格,未能得手。当他发现捞沙挣钱的诀窍后,便疯狂地实施,不想还是被发现,孙桂香三番五次地前来sao扰制止。 他,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了。 他,使用假身份证件登上了去深圳的飞机,顺利从深圳拱北口岸转道澳门,去了香港。 尽管香港早已回归,但他仍认为那里是可以容纳他的,仍然认为那里是通向西方自由世界的跳板。 后来,傅景元在香港的确过了一段舒适的日子,但每时每刻的担忧始终缠绕着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备受折磨。 他清楚,黄综艺早晚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起诉他的,隐蔽稍有不慎,便将面临法律的制裁。 再后来,不甘寂寞的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又做开了生意,但由于语言不通,对当地的法规不熟悉,掉进了朋友精心设计的坑中,亏得一塌糊涂。为了躲避债务,他又故伎重演,去了加拿大。 最终,逃到加拿大的傅景元再也无法做生意了,只好坐吃山空,靠国内儿子的救济度日,其景之惨,无法表述,暂且放下罢了。 傅景元的消失,丽河影视城项目的停工,引起方方面面的激~烈反应:夏枫的妻子张强、兴通县和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均不可程度地产生了惶恐。 这天,夏枫接到了宁波的来电,莫不是傅景元的来电?夏枫心里一激灵,赶快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我是张伟,很好的吧?”原来是好久不联系的小舅子张伟。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张伟突然来电,必定与丽河影视城有关,便热情地接了起来。 “张伟啊,怎么突然想到我了?我很好,你怎么样?” “哥,我在这儿一切都还顺利,揽着公司的总,头绪多,工作确实很忙,不过收入比在江平高多了,很充实。谢谢哥的关心。” “你在宁波,经济活动多,千万小心着点,不要掉进别人挖的陷阱里,更不能碰了红线、高压线。钱这个东西,够花就行,不要太看重它。” “知道了,哥,谢谢您的关心。我偶尔与李世梁联系,他对您非常尊敬,非常崇拜,知道您在县里干得很好,我们都为您高兴,您是我们的骄傲。您在建设局的时候,给您惹了不少的麻烦,都不好意思找您了。” “过去的就过去吧,汲取教训就行。” 他与小舅子的私人关系还是可以的,所以一再嘱咐。 “我姐她……” “呵呵,不说她了,没什么要说的。”夏枫不愿意提到张强。 “那就不说她,她就那个样子了。哥,有个事,还不得不给您说。” “咱们俩,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吧,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 应该就是影视城的事,夏枫想。 “其实,你们的那个影视城,是我牵线引去的。” “哦,我猜到了。” 果然是这事。一阵沉默。 “是朋友介绍我认识的傅景元老总,我们接触不多,但是很投缘。” “哦。” “可是现在,听说傅景元不见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我们也在找他。他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撂下了一大摊子事,宁波方面目前也没有消息。” “哥,不能找不到他呀,他对我和我姐来说太重要了。你得替我们找找他。” 夏枫的心一紧:“怎么?你们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瓜葛?” “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们都是有协议的。” “什么协议?” “提成协议啊。谁愿意无缘无故地替他们出力?无利不起早五更嘛。” 夏枫在鼻腔里哼哼地笑了几声,心想,就知道你们姐俩但凡干事离不开钱。 “他是突然间消失的,可能带了不少的款项。”夏枫道。 “哥,那更得找到他了,他还欠了咱的不少钱呢。” “你不要咱咱的,我没有介入,我也没有特意帮过你们的忙,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夏枫毫不客气地说道。 “可是……可是……” 张伟下面的话,让夏枫大吃一惊。 第245章 岂有此理 “可是什么?”夏枫没好气地说。 “可是,哥呀,你的确帮了他们不少的忙啊,假如不是您在兴通当县~委副书~记,他们也不会去投资;假如没有您的帮忙,具体的工作进展也不会这么顺利。宁波方面也好,地方也罢,不都是看着您的脸吗?” 尼玛,就知道你们在利用我的影响力。正是因为你们姐俩的掺和,才把我夏枫拖了进来,让我在其中不清不楚,左右为难。 可是,我确实没有特意帮着你们谋取个人利益,我是从全县的工作大局出发而安排工作的,而且没有从中捞取半点好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张伟,我要给你说清楚的是,我所做的工作,都是从工作需要出发而安排的,没有专门为宁波方面谋取利益。” “哥,您这就谦虚了,正是因为有你,他们才得到了那么多优惠措施,节省了那么多资金。不说别的,单说那地价,就便宜了两千多万,村庄搬迁、三通一平等等,宁波方面至少减少投入一个多亿呢。” 夏枫的心里一沉,心想不好,如果把县里的优惠措施都记到夏枫头上的话,那张伟张强肯定会有大额的回扣,那就麻烦了。 “你们,从中能得到不少的好处费吧?” “哥,不瞒您说,是应该有一些,但是目前一分也没见到啊。” “一分没见到?怎么回事?” “是的,真的还没见到一分,我已经多次催傅景元老总了,他说不急不急,少不了你们的钱,等影视城建成之后笼统地算。” “笼统地算?能有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一二百万。” “一二百万还不多?张伟,你们也太大胆了吧?” 夏枫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哥,您听我说,这个项目太大了,给他们的优惠幅度又这么大,这点钱对他们来讲是算不上钱的,但对我们就不一样了,就是大钱了。所以,哥,你得想办法找到傅景元啊,听说是您亲自出面把他撵走的。” 张伟的话,彻底激怒了夏枫,他气冲斗牛,暴跳如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喊: “我告诉你,张伟,我没有去撵那个秃驴傅景元,我们是依法行政!他跑了,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与地方无关。他答应给你的钱,你们如果敢收,一旦被揭发出来,你就得进监狱坐班房,而且时间还不会短!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张伟,你们姐俩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特意帮你们的忙,我是从县里的实际出发,在替县里干事,不是替你们谋私!” 刚要扣上电话,夏枫又对着话筒吼道:“我再说一遍,张伟,你们俩的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说完,狠狠地摁上了结束键。 夏枫气得眼冒金星,半躺在椅子上,长长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烦躁的心。 傅景元的失联,同样牵动了黄综艺的心,几番努力仍然联系不上之后,他将电话打给了孟有为。 他们当初是见过面的,但黄综艺的手机号孟有为并没往手机里存,不知谁的来电,孟有为是不会接的,直到接到了黄综艺的短信,说他是文化公司的黄综艺时,孟有为这才接起了他的电话。 傅景元的失踪,影视城的停工,孟有为是听说了的,只是还没腾出时间来调度情况而已,所以,他也就猜出了黄综艺来电的意图。 果然,一番寒暄之后,黄综艺谈到了傅景元的失踪,并恳请地方zf协助调查了解追踪。 作为一县之长,孟有为对重点项目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引进这一项目时,第一联系人便是他孟有为。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他引进的项目。当然,还有深层次的原因。 “黄总,影视城是我们共同的项目,我们有着共同的责任,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过,傅总失踪的真正原因,我们还不是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景元老总一直表现得很积极,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迹象。前些年说因为家庭的原因将个人公司股份转让的时候,我留心过一段时间,但没有发现破绽。按说,他是不缺钱的,不该这样。可是,这次他却卷走了二百多万的资金,我已经让他们在地方报案了。” “哎哟,他带走了这么多钱?那就不是失踪,是逃跑了。” “是的,县~长。问题的性质很严重,请地方zf全力侦察,争取追回赃款。” “那是肯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另外,傅景元组织捞沙队非法捞沙的事情,您是否知晓?” “当初他给我说过一嘴,说自己捞沙的话可以为公司节约一大笔资金,至于节约了多少,从账面上看不出来,就是说他从来没有入账,也从来没有向我汇报过。” “黄总,事情并没有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的黄沙很值钱,都赶上玉米贵了,所以,他这阵子应该挣了不少的钱。” “那,黄总,老傅这就是携巨款逃走了,我马上安排他们立案侦察。” “拜托敬爱的孟县~长了,还望县~长费心安排办案人员全心全力地侦察,事后,我们决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这话时,黄综艺放低了声调,加重了语气,显得神神秘秘。 孟有为心领神会,打着哈哈说道:“啊,尊敬的黄总,我们都不是外人,地方zf也是股东之一嘛,应该的,应该的,追逃的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另外,就是目前工地上缺少了负责人,会不会影响工程的进展?是不是应该派个负责人来接管傅景元?” “县~长,近期我们又在外地上了几个项目,人手上有些紧,目前还确定不了负责人,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如果景元真的找不到不能到位的话,我们会派人过去。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他!” “好吧,不过,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找不到他,工作还得照常开展,更不能停工啊。” 孟有为又反复强调了这一点,才结束了通话。 傅景元的性质是携巨款逃跑,凭借着一个县的力量,追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即便追了回来,资金能不能追回还要两说着。所以,当今之要,是要启动影视城的建设。 孟有为这样想着,便把孙桂香叫到办公室。 孙桂香把这段时间以来她去劝说以及与夏枫等人查封的情况向孟有为详细进行汇报。 听到那晚的行动宋峰也参与了的时候,孟有为的嘴巴一努,心想:这小子,怎么没向我汇报呢? 听罢,孟有为久久没有说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我们失误了。当初,不该给他开这个口子,允许他在丽河中捞沙作业。” 这是你的决定,我是请示过你的呀,果真是领导的嘴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孙桂香这样想着,没吱声。 “最近的一次执法,夏枫书~记为什么要亲自带队?” “不知道,夏书~记非常重视,说无论如何也要制止非法采沙。” “非法的事情多着呢,又不是杀人放火,都是为了地方建设,你们何苦逼得那么紧啊?” 闻听此言,孙桂香愣住了,理由说得这么堂而皇之,你这不是要懒人吗?你这就是说,傅景元的出走,是夏枫带着我们逼走的啊?真是岂有此理。 “哦,对了,夏书~记说是唐书~记安排的。” 孙桂香想起了这事,及时进行了补充,也想借机减轻孟有为对夏枫的看法,不料却激起了孟有为更大的不满。 “他懂什么?他只能提提要求发发口号,只能说些大而空的措施,他怎么懂得因企施策,调动保护投资商的积极性?真是乱弹琴!” 没想到,孟有为对唐兴德的意见更大。 “傅景元那秃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照他这样捞沙,几年还不把丽河掏空了?” 孙桂香仍然想说句公道话。 “你就让他捞点沙,又能怎么了?他的作业范围不就是影视城局部的丽河吗?能有多少沙让他捞?你们呀,怎么说你们呢?投桃报李的道理懂不懂?要建设利益共同体的办法明白不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故事听说过没有?仅凭着一腔热血,仅凭着所谓的责任感,机械而冒失地采取错误,那就是盲动,那就是幼稚,那是干不成大事业的!” 孟有为越说越有气,右手拍着桌子,借题发挥起来。 孙桂香心里不服,脸上气得铁青,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像个母夜叉似的,不怒自威。 孟有为抬头看了眼,见孙桂香如此表情,知道这娘们动了气,怕也不是好惹的,还是适可而止吧,便停止了手的动作,不再说话。 “县~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孙桂香气乎乎地问。 “他们已经在当地报了案,这事你知道不?” “不知道,什么时间报的?” “你看看,你这个牵头人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 他看了眼孙桂香,孙桂香的眼里要冒火一般。孟有为耐着性子道:“你问下宋峰县~长,让他组织精干力量,抓紧破案。”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孙桂香一转身,几步就走了出去,随便带上了门。关门的声音不算太响,也算不上是摔门,但显然高过平常,孟有为心里咯噔一下。 这熊娘们,不仅人长得丑,脾气竟然也这么臭! 第246章 多方讨伐 傅景元跑了,影视城停了,这不仅关系着一个重点招商引资项目,更关系全县的招商引资环境,所以,唐兴德也坐不住了。 “夏枫,怎么搞的嘛,让你去制止非法捞沙,你怎么把人家傅总给撵走了?” 尽管唐兴德说话的声音不大,夏枫听得出来,他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明显含有责怪甚至是讨伐的意思。 夏枫心中略过隐隐不快,便把当初允许他们捞沙自用,以及早已按排孙桂香前去多次制止,傅景元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的过程粗略地讲了。 “当初的决策就是失误的,本就不应该让他们在丽河中捞沙,自已使用也不行。老孟的这个决定,纯粹就是他娘的弱智。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一味纵容,养虎为患,自己迟早反受其害!” 唐兴德表现出对孟有为的极端的不满和不屑一顾。 “这个傅什么元的失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夏枫提出了自己的初步判断:“他这是早有预谋的携款潜逃。” 唐兴德很是震惊:“这还了得,我还以为大不了是为了更多地获取经济利益,没想到还整成了个案子,这样的话,就要抓立案追查。” 说着,唐兴德提起电话,拨通了宋峰的座机,却是无人接听。又拿起手机,拨了宋峰的手机,通了,传来宋峰的粗门大嗓:“书~记好,有什么指示?” “宋峰你在哪里,方便的话过来一趟。” “报告书~记,我刚出门,正有事情想着向您汇报。” “好吧,夏枫书~记也在我的办公室,你抓紧过来。” 放下电话,唐兴德哂笑道:“都是这个套路,你不找他他不找你,你一找他,他就说正要向你汇报,还不知道要找谁汇报呢。” 不一会,宋峰真的来了。 进门便是一个敬礼,先是向着唐兴德,后又转向夏枫,很是正式正派。 “唐书~记、夏书~记,九龙派出所接到影视城的报案,傅景元携巨款逃走,是否立案调查,想请示二位书~记。” “哦?真的携巨款跑了?”唐兴德看向夏枫,又转向宋峰:“带走了多少?” “报案的会计说二百多万,这二百多万是从宁波方面的投资中划走的,还不包括非法捞沙所得。” “非法捞沙所得有多少?” “过千万。” “这还了得!抓紧立案侦查。哦,对了,宁波方面什么意见?” “报案的会计就是宁波方面的人,她是根据总部的指示报的案。” “那就抓紧,想尽千方百计,争取尽快找到这个傅景元,挽回经济损失!” 唐兴德有些愤怒,食指直指宋峰,态度坚定地说。 “你看看,夏枫,让你一语成谶,说中了,他这个傅什么元竟然早就心怀二心,早有预谋。” “是的,书~记,我们早就发现他们在非法捞沙,已经好几个月了。”还没等夏枫回唐兴德的话呢,宋峰抢先说道。 “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报告?”唐兴德不满地说。 宋峰看了眼夏枫,道:“回报了,领导指示允许他们捞沙自用,不要我们介入。” 眼看着要引火烧身,夏枫不得不解释说:“孙桂香部~长请示了孟县~长,孟县~长也很重视,让桂香去了多次,强调只能捞沙自用,不可外卖,但是傅景元那个秃驴他屡教不改啊,至到书~记您安排了,我带着人去制止,他这才停止,谁知道这秃驴自己溜了。” 傅景元携款逃走,性质就变了,所以夏枫便学着孙桂香的语气说他是秃驴,以表达不满的情绪。 “追回来,办他!坚决办他!”唐兴德怒向宋峰。 “好!坚决落实好书~记的指示!”宋峰话语铿锵有力。 夏枫想,你宋峰是巴不得这个结果。这次,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行动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你就忙你的去吧。”唐兴德对宋峰说。 “那我就走了,坚决落实书~记的指示。”说着,起身又是标准的敬礼,一身凛然正气的样子。 然而,出门后悄悄地带上门的瞬间,宋峰的腰就弯了下来,显出了十足的媚态,夏枫心里漫升出鄙夷,直想笑。 “眼下,追查那个秃驴什么什么元啊,就让宋峰他们干去吧,我的感觉,最要紧的,还是抓紧与宁波方面沟通一下,看看采取什么措施,尽快启动影视城的建设,老是停着工,影响不好。” “好的书~记,宁波方面一直是孙桂香与他们联系的,我马上落实这事。” 夏枫说着,便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孙桂香的电话: “孙县~长,在办公室吗?……那正好,你现在就到我办公室来下吧。” 当着领导的面马上抓落实,不仅仅是为了提高效率,也不仅仅是表演给领导看,更重要的是个态度,让领导放心。 见夏枫言语动作十分利索,唐兴德松了口气,道:“那你忙去吧,什么情况给我说声。” 夏枫应着,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张子文推门:“书~记,孙县~长来了。” 孙桂香进门,铁青着脸,连个招呼也没有,一抬手,将坤包扔到了沙发上,就势一屁股坐下,同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唉叹。 看到他沮丧的模样,夏枫心里竟然有着一丝丝的畅快,因而笑道:“大常务,有什么烦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哼!你说你这个书~记,啊,怎么说您好呢?非带着我们把秃驴撵走了,这倒好,不是全落到我身上来了。” “不会吧?怎么能怨你呢?是谁这么不讲道理?” 夏枫已经猜到是孟有为难为她了,同时心中很是不快,怎么都说是我撵那傅景元走的呢?我即便不带人去,他迟早也是要走的,早就准备好了嘛。 “你说你,夏书~记,现在早早地把我弄过去当这个说了不算的常务干什么嘛,干受罪!”孙桂香发开了牢sao。 “有什么事说什么事,不能老是埋怨说丧气的话。”夏枫一本正经地说。 “傅景元那个秃驴逃走了,那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能怪我们去制止他非法捞沙吗?我们不去阻止,他捞的更多,我们的损失就更大。这个账,连孟县~长都不会算,真是奇了怪了!” 夏枫听出来了,孟有为不仅仅是埋怨了孙桂香,还埋怨了他夏枫。这个孟有为,心机太重,不可与谋。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还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现在,他们不是已经报案了吗,唐书~记指示公~安方面抓追查。当务之急,是应该与宁波方面联系,尽快开工,减少影响和损失。” “孟县~长也是这个意思。我已经与宁波方面联系了,他们安排人报的案,也打算选派合适的人来接替傅景元。” 说这话时,孙桂香显得无情无绪。 “这就可以了,保持着联系,督促着点,有人来接上头,工作接续上,影响也不会太大。你这样垂头丧气的,没必要。” 夏枫对孙桂香的态度有些不满。 “不是,你说夏书~记,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谁挑水多谁打的罐子就多,出力的不讨好。” “事情都是相对的,那有那么纯粹的事情?你作为常务副县~长,以后背黑锅担责任的事情多着呢,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这种牺牲,也是奉献,也是表现觉悟的时候。你作为女同志,能有现在的魄力、胆识和能力,已经不容易了,大家都是认可的,以后不要让自己背上更多的思想包袱,要轻装上阵。” 一番入情入理的话,又说到了孙桂香的心坎里去了,孙桂香长舒了口气,叹道:“都要像兄弟您这样理解人,咱就是累死也情愿啊!” “可不能累死,你家大哥还指望着你稀罕着你呢。” 见孙桂香恢复了常态,夏枫又想逗逗她。 “嗨,快别提那个孬种了……” 孙桂香一句话还没说完,夏枫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张强的来电,夏枫的脸色立马阴了下来。 “您接电话?” “不了,先不接吧。”夏枫没好气地说着,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孙桂香便知道她在场夏枫不方便接,道:“没别的事的话,俺回去了?” “紧紧盯着,抓在手上,毫不放松,努力迟早复工。这是唐书~记的指示,一定要落实好。” “明白,放心吧。”说着,孙桂香提起了包包,转身离去。 回过头来,夏枫陷入了沉思。数月不见动静的张强突然来电,十有八~九与丽河影视城有关。 她,正像小舅子张伟一样,应该也来讨伐来了。 可恶! 老是不接也不是办法,但是,接了又该怎么解释?她能听得进去,能理解吗? 不能。 这时,铃声再次响起,又是张强。 你不接,她会一起这样疯狂地打下去。她是神经质的性格,她就是个疯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了吧,趁着现在办公室里没有外人。 “夏枫,你们怎么了你?!” 张强的吼声几乎要把听筒震爆。 “刚才有人,不方便,有什么事,说吧。”夏枫淡淡地说。 他不能与她吵,名义上的夫妻,没必要,没意义。 “人家傅景元老总在那儿干得好好的,你凭什么把人家撵走了?你按的什么心?!” 什么?我按的什么心?哎哟,怎么回答?真是笑话。 “不是我撵走的,是他自己逃走的。”夏枫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 “你放屁!就是你撵走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怕我影响了你,你不按什么好心!” 那头的张强已经暴跳如雷了。 夏枫皱了皱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为好。 第247章 雪上加霜 “不错,这个项目是我介绍过去的,但是,对你们那个小破兴通县来说,是最好的项目,你们那个老婆腚一般大的小县,有几个是这样的好项目?你说,有几个是这样的好项目?!”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啊,你身为县~委的领导,对好的项目不负责任,算是什么领导干部?!你把对我的气撒到人家傅景元老总身上,还算是人吗?” 那头的张强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夏枫不想与她争辩,故沉默不语。 “昂,你聋了还是哑巴了?你听着了没有?奶奶的,你还喘气不?” 不理会她,她还会骂人的,夏枫慢悠悠地说道: “就这个项目而言,是个好项目,但是傅景元这个人就不怎么样了。” “这个人长得是不怎么样,但人家比你强,强一百倍!人家为人实在,敢作敢当,不像你们政界这些个熊当官的,官大官小不说,都拿了个棒槌当了真。挣多少diao钱?充什么大尾巴狼?!” 她是满眼里只有钱,三句话离不开钱的。不要和她争论,不会有好的结果。 “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吧,你打这个电话什么意思?”夏枫问道。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你抓紧把傅景元老总给我请回来,他那个公司里我只认识他一个人,说好了的事情还没兑现呢!” 看看,说露腚了吧?还是有好处的。 “你们挣这样的钱,是不合适的,你是公职人员,拿着国家的薪水,利用社会资源捞取外块,是违法的。”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拿的是应得的报酬!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指望着你那俩臭钱,怎么养活你的闺女?眼看着夏点就要考大学了,四年之后参加工作,几天还不就得成家立业?!你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难道让闺女跟着你喝西北风?!” 没意义,与她争辩一点意义也没有。 夏枫道:“不用我去找,有人去找傅景元这个秃驴。他那个公司已经报案了,公~安正在追查。” “什么什么?公~安查他干什么?公~安闲得蛋疼,没事干了是吧?” 夏枫只好将傅景元非法捞沙携巨款逃走的事情简单给张强说了说,不料张强听后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傅总他不缺钱,他怎么会这样!肯定是有陷害他,你赶快让公~安撤案,赶快给我找到傅总,我还有好多事找他……” 太不讲道理了,我说得这么明白,你还这么任性,提这样非分的要求,标准的撒泼,不可理喻。 “张强你给我听着,撤案也好,我去找他也好,都是不可能的事,你与张伟干的事情,与我无关,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承担,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找我!”夏枫冲着话筒吼了几句,然后用力地按下了关停键。 气喘吁吁的他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脸的愠怒。 过了一会,手机没再响铃,知道张强不再纠缠,夏枫这才起身,到脸盆架边,洗了把脸,有所镇静下来。 各方的讨伐,让他心力交瘁。他努力思考着这种局面是怎么造成的,思来想去,怨不得他夏枫,是那秃驴傅景元钻到钱眼里去了,或者对黄综艺存有二心,才这么做的。 他大肆捞沙,手段恶劣,触碰法律底线,地方zf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实在没有了办法。再说了,夏枫带队前去阻止,是奉旨行事,何错之有? 没有,无错,不可过分自责,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这心绪总是有些纷乱,总是有些沉郁。 此刻,心绪有些纷乱的不仅仅是夏枫,还有他的三弟张子龙。 之前,在一个小范围的同学聚会中,张子龙巧遇胡希春,便又聊起了那凭借高科技手段嫁接人头,诬告大哥夏枫piao娼的事件,不想胡希春竟说此法真的有人中招,市直已案发多起,被敲诈数额10万至30万不等,真是咄咄怪事。 “假的怎么会中招?”子龙甚是诧异。 “照片是假,但被勒索的官员肯定有此类事项,不便让组织出面澄清,想花钱买平安,他们不知道的是,敲诈者得寸进尺,哪肯轻易放手,结果是屡屡中招,泥潭越陷越深,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劲摆不平了,被迫暴露。你想啊,纸里能包住火吗?” 说着,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呀,还是老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胡希春慨叹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利用这种先进而又卑鄙的手段发家致富,不仅荒唐透项,也是够奇葩的了。”张子龙很是厌恶地说。 “你家大哥没做此等事情,没有顾忌,所以敢于大白于组织。不过,你见了他还真得说说他呢,他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应该欠把火候,老是有人盯着他,对他不好。” “怎么?又有人反映他什么事情?” “最近又有人反映他与家属张强合谋收取招商引资项目的好处费。” “这,不太可能吧?大哥与大嫂关系十分僵ying,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已经实行AA制了呢,说是他俩合谋,我是坚决不信。” 张子龙便把夏枫目前的婚姻状况讲给了胡希春。胡希春听后很是惊讶:“夫妻感情到了这种程度,离婚就是了!” “那倒是利索了,可是嫂子又坚决不离,她真是人如其名,性格张扬又好强,非要拖死大哥不可,神经质一般,你说如何是好?” “唉,这等女人,真是鸡肋,哦,不,鸡肋也算不上!从政啊,就是这个毛病,方方面面都要受到约束,凡事考虑个影响。从生活角度讲,就是容易耽误自己的婚姻,压抑自己的情感。”胡希春似乎有所体会一般,无限感叹。 “所以,大哥很谨慎,也很受折磨。” “你大哥看上去很随和,其实骨子里也是个个性很强的人。这次的告状信,我给你老同学说说也并不违反原则,为什么呢?本身招商引资这一块,介绍人是否应该享有好处,还是吃不准的事情,再者说了,这次匿名举报夏枫的材料,虽然看上去有事实有数据的,但漏洞百出,经不住分析推敲,有编造诬告之嫌,我们也没打算立案调查。不过,提醒一下你大哥倒是很有必要,他这个人我了解一些,是个正派正直的干部,只是感性了些,不够圆滑。” “那我就代表大哥谢谢老同学了。”张子龙躬手示谢,胡希春道:“客气了,客气了,保护干部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张子龙很快与夏枫取得了联系,进行了必要的提醒。 子龙的话,让夏枫打了一个寒噤。 看来,确实有人盯上他夏枫了。 这对本就心情郁闷的夏枫来讲,无疑于雪上加霜。 丽河影视城,这么一个优质的项目,由于张强的介入,给夏枫带来了很多的不确定性。如今有人告她从中捞取好处,这是很可能的。他与张强虽然貌合神离,但毕竟是名义夫妻,夏枫该提醒她的已经提醒了,该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至于效果如何,只能顺其自然。 能阻止她吗?平心而论,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只好任其发展,就像荒野里的野草一样,毫无约束地蔓延疯长。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既然无法应对,那就静静地等待着,一切交给命运。 夏枫在办公室里有一搭无一搭地翻阅着报纸,思绪纷飞。突然,一个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通讯《情系乡亲》,说的是一个县~委书~记与所帮扶的贫困户之间发生的感人故事。这,让他很敏感地想到了自己联系的五户贫困户。 来到兴通后,仅仅去了一次,记得有抗美援朝的老战士,有重症卧床的老大爷,有呆痴的青年人,他们的生活怎么样了? 猛然间,内疚之情溢满xiong臆,甚而至于产生了负罪感。夏枫急忙喊来张子文,嘱咐道:“明天上午去江尾镇,看望一下我联系的贫困户。” “书~记,‘结对连心’活动一年开展两次就可以了,平时,其他领导干部都没过去看望的……。” 张子文说了半截话。他的意思很明确了,是提醒夏枫进一步论证行动的必要性。 “他们的事咱管不了,咱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夏枫道。 “好的,书~记,需要通知民政局准备点礼物吗?” “不必了,镇里也不要通知,我的联系户我要尽尽心意,你陪我前去即可,礼物的事你不用cao心,我自己准备。”夏枫很郑重地对子文说道。 张子文只好连连称是。 次日一早,夏枫带车来到超市,鸡蛋、食用油、面条、牛奶等物品各买了五份,直奔江尾镇林疃村。早已得到张子文通知的村支书李西常到村口迎接,按照张子文的要求没有告诉镇里的领导。 老dang员遗属、老战士、病灾户等,一家一户地走着,夏枫再次为他们窘迫的生活现状所震撼,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这些贫困户,该吃低保的已经吃上了低保,但那只是最低保障,要想真正摆脱贫困,距离还差的很远很远。 夏枫决定每年从工资中拿出几千元来帮助两户失去劳动能力的家庭,解决他们基本的生计问题,同时,对于子女有劳动能力的三个家庭,想方设法让他们的子女就业,增强他们自身的造血功能。 一人就业,全家脱困,这是一条规律。 夏枫想到了李世梁。他的公司经常开展慈善活动,无论是进一步的救济还是安排这几个人就业应该没有问题。 回到县里,夏枫立即与李世梁取得了联系,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李世梁的热烈回应,并与夏枫约好了时间,一同前往林疃村现场办公。 夏枫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能为弱势群体办点实事,的确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但他没有料到,一次次的林疃之行,差点改变了他生命的航道。 第248章 重返林疃 天气连日阴阴沉沉,空中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夏枫带着李世梁、叶小纤重返林疃村,并没有受这糟糕天气的影响,心情很是迫切,车内欢言笑语,充满着兴奋和期待。 “夏书~记,没想到您都这么大的领导了,还有颗菩萨心肠呢。”叶小纤的普通话就是标准,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跟电视剧里的女人说话一般,听起来像叮咚的泉水,能够改善人们的心情。 不过,守着李世梁她不再喊“枫哥”,喊“夏书~记”的声音有点长,特别搞怪。 “小叶,你看看你,不懂了吧,越是大领导心越善良,越喜欢替别人着想。夏书~记本来就心善,对‘结对连心’的贫困户当然就更上心了,这种心肠要比菩萨强,菩萨不能具体来帮忙呀。这叫什么来?叫为民情怀,关心群众疾苦嘛。”李世梁恭维道。 夏枫听着他俩对话,笑了笑,道: “你们俩呀,不用这么吹捧我,我也真就是一普通的人,只不过想尽尽职责,做点善事。毕竟也在领导岗位上,是有责任的。世梁说的对,是情怀。任何人都要有情怀,有情怀才能有激情,才能有责任感、有担当,才能对生活充满着向往和热情。领导干部有领导干部的情怀,企业家有企业家的情怀。我们今天的行动,就体现了这种情感,叫为民情怀。” “我们李总就有你说的为民情怀,上个月我们公司还组织青年员工到江中镇敬老院慰问了呢,给老人梳头、洗脸、洗脚,给他们包饺子擀面条,老人们可高兴了。” “看到了,在兴通新闻上看到了,有你叶大主任的身影呢。” “真的?书~记您看到我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叶小纤回过身,笑容和眼神极富感染力。 “是的,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你穿着一身红裙子,太抢眼了,鹤立鸡群。” “嘿嘿。”叶小纤似乎得到了满足,看了一眼李世梁,扮了个鬼脸,转过了身,忽又回过身来,道: “对了,给县慈善总会捐款的事,您知道了吧?” “最近的事情?” “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哦,那时我正在省dang校学习,没注意到,捐了多少?” “50万呢。” “这么多?为什么一次要捐这么多?” “是这样的,书~记。我们公司的这次捐款,是专为考上了大学而缴不起学费的青年学生设立的奖学金。这里面,除了想多做些慈善事业之外,我还有点私心呢。”李世梁接过了话茬。 “哦?有什么私心?”夏枫为李世梁的坦诚所吸引。 “书~记,我注意观察了下,家境贫困的学生能考上大学的人,考上名校的是有一些,但很少,多数也就在二本三本上。这部分人,家境不好,毕业后回兴通的可能性最大。我现在这样资助他们,他们对我的公司就有了感情,毕业之后选择到我这儿来工作的可能性就大了。你说,我这不就是间接地为我们公司培养人才吗?” “你这是一举多得。”夏枫赞赏道。 “是的,是的。书~记你说哈,咱们全县,一年考上大学的好几万人,但毕业后真正回来的有多少?寥寥无几,十分之一都不到。如果这个慈善基金能多设一些,多资助一些学生,他们肯定对兴通的感情就深呀,回来工作的可能性就更大呀。” “李总,你这是cao了书~记该cao的心了。”叶小纤戏谑道。 “人才问题,是一个地方发展进步的基础和后劲,没有人才的聚集,就没有技术的聚集,一个地方就失去了未来,李总刚才观察分析的很准,这叫xiong怀大局,心cao对了地方。”夏枫肯定道。 “书~记您说的对,我这个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才。建筑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技术人才、管理人才都跟不上,很让人着急。” 聊着说着,很快来到了林疃村。 仅隔数日,又来看望,被慰问的村民自然欢喜,但他们的境遇却怎么也激不起李世梁、叶小纤的喜悦心情,他俩心情沉重,深为城乡差距之大而瞠目,深为贫困给基层群众带来的窘迫而痛心。 叶小纤几度泪水盈盈。 来到老dang员遗属李张氏院中,满院子星星点点的鸡屎,叶小纤踮着脚,像小鸡蹦高一样地躲着,到了堂屋,她惊呆了,脸色立马庄肃起来。 李张氏已92岁了,思维已不清晰,无法与其正常交流,其儿子竟然也痴呆,只会傻傻地看着大家。 没有厨房,就在堂屋里做饭,李世梁过去掀起锅盖,里面仅有几块红薯和玉米。 “平时就吃这个?”李世梁问道。 “这就是主食,一煮就是半锅,够吃两三天的。”李西常道。 “不炒菜吗?”叶小纤问。 “也炒啊,偶尔炒一回。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叶小纤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 “平时他们谁办饭?老人都这么大年纪了?” “老人办饭。你看看他儿子这个样,能知道吃就不错了。老人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这个傻儿子。不过,邻里街坊的也经常给他们送水饺包子什么的。上级来走访慰问,村里优先安排过来。” “在可能的条件下,村里还是要多照顾一些。”夏枫嘱咐道。 “知道了,书~记。村里没有什么集体经济,该尽力的还是尽力。你们来这一趟,老人不知又高兴多少日子。除了你们,没有别人来看她们,也没有什么亲戚。”村支书李西常道。 土屋很矮,举手就能够着屋梁。李世梁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道:“这老屋不能住了,年岁太久,一旦下大雨会有危险。这样吧,公司负责重建,村里负责联系个地方让这娘俩借住一段时间,需要费用的话我来出。” 一听这话,李西常喜出望外,连忙凑近李张氏的耳朵,大声地告诉她。那李张氏似乎听明白了,不住地点头。 来到其他几户家中,李世梁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家家都有病人,而且多是难治的慢性病。他们,都属于病灾户。 “夏书~记,我看到了,后面这四户都有病号,日常的花费还不低。这样吧,由小叶主任联系个医生,过来给他们看看,需要住院就住院,需要吃什么药就拿什么药,所有费用公司承担。” “嗯嗯,李总放心,我一定落实好。”叶小纤急忙应着。 “好,好啊!李总真是个有爱心的企业家,建筑公司是个有爱心的企业。心存大爱,必定行稳致远。你们为全县的民营企业带了个好头,这种精神值得很好地倡导和宣传。” 夏枫称赞道。 “你们都是好人,做了这么大的好事,真得好好地感谢你们。我代表村支两委,代表这些贫困户谢谢你们。” 李西常的话,提醒了夏枫。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个妇女嫌没去她家走访,当街拍着铁锨破口大骂,弄得大家很是难堪,这次,可不能因为救助了这几户再惹出其他麻烦。慰问活动也有个平衡,要避免发生类似事件才是。 于是,夏枫问:“咱们村总共有多少贫困户?” “去年评定的是二十八户。”李西常连忙答道。 夏枫看向李世梁,李世梁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事情,又转向叶小纤,道:“回去买30份慰问品送过来,米面油什么的,让村里给他们发发。” 叶小纤答应着,那李西常便早已高兴得心花怒放,双手搓着,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俺就感恩不谢,感恩不谢了!” 大家头一次听“感恩不谢”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气氛甚是温馨。 转眼到了午饭时辰,李西常留夏枫一行到村部吃饭。受掀饭桌事件的影响,夏枫还心有余悸,便冲着李世梁笑道:“咱们还是不给村里添麻烦了。” “算了吧李书~记,你把夏书~记交给我,我替你招待好便是。”李世梁道。 说着,众人上了车,出了村。 “夏书~记,路上经过一个农家饭馆,就在大福河边上,那里的河鱼味道很好,到那里吃午饭怎么样?”李世梁征求夏枫的意见。 “完全可以,简单些,不要浪费。” 李世梁就笑了,道:“书~记放心,咱们自己吃饭,保准是吃好吃了还出不了事。” 夏枫有些尴尬,勉强装出了笑。 不一会,来到了大福河边的康庄农家饭店。点了饭菜之后,夏枫信步河边,但见河水潋滟,波光粼粼,水上水鸟成群,甚有情趣。 大福河并不宽,水源主要来自上游的水库,下游汇入丽河。当地建了拦河坝,将水留住,形成了眼下可观的水面。 叶小纤自然欢喜不已,拾起小石头,猫下腰,兴致勃勃地打起了水漂。 李世梁也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溅起了一团水花。 “这地方的水不浅哪。”李世梁道。 “您怎么知道?”叶小纤问。 “听这声音,就能判断出来。你没在农村生活过,不懂得这个。” 一旁的夏枫微微点头,对李世梁表示首肯。 望着宽阔的水面,夏枫若有所思。 第249章 紧急撤离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连日的阴,终于有了结果,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滂沱大雨在兴通上空肆虐起来,时不时裹挟着阵阵狂风,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兴通大地,树木在独舞,植物在挣扎,它们在拼命地抓住大地,仿佛立马就要被裹走似的,与大地做着最后的诀别。 这,是要命的雨啊。 按照唐兴德的命令,县级干部除轮流到防汛指挥部值班外,不值班的领导必须奔赴自己的防汛联系点,与当地dang委zf的负责同志一起密切关~注汛情,以防意外发生。 夏枫来到防汛联系点河口镇,与dang委书~记朱长琦查看了丽河河口段的汛情,又到几个山区村转了转,心情放松了许多。 这些年,河口镇重点抓了基础设施建设,疏浚了河道,畅通了村庄的排水系统,再加上地势较高,水势下泄较快,基本不存在蓄水困难问题,只是那迅速下泄的丽河水定会给下游的防洪带来压力。 再看村民的房屋,普遍已被平房瓦房所替代,而且多建在高处,基本不存在被雨水冲毁的危险。 来到东花峪村时,夏枫想起了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王保堂老人,特意看了一眼,不存在丝毫的安全隐患,又想起陈东升前来慰问一事,就问朱长琦自那以后是否有重要人物前来看望王保堂,朱长琦说没有,夏枫就甚是纳闷,心想兴许还是时候不到呢。 经过排查,东花峪村有两位老人住的老年房不安全,村支书吕来才安排一位老人临时又回到了儿子家居住,另一位老人的孩子们到省城打工去了,孩子的家门打不开,安排其到村部办公室临时居住。 夏枫立马想到了江尾镇林疃村那李张氏的土坯房,李世梁决定要给翻盖的,时间这么短,不知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打了李世梁的电话,通了,始终没有人接。无奈,夏枫又把电话打给了叶小纤。 “夏书~记您好!哦,枫哥好,枫哥好!有什么指示?”叶小纤显然非常激动,不知如何称呼夏枫好了。 “世梁老总的电话打不通,这么大的雨,也不知给林疃村那李大娘盖房的事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来不及客气了,夏枫直奔主题。 “李总到工地检查去了,可能没听见,一会就要回来。林疃村的那30份慰问品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盖房的事昨天李总还提起过,专门交待给附近工区的一个施工队了,今天肯定还没施工呢。” 也是呀,这么短的时间就施工是不可能的。 正与叶小纤说着呢,李世梁的电话打了进来,夏枫便立即结束了与叶小纤的通话。 “夏书~记,我刚才还打算给你电话的,这么大的雨,林疃村那李大娘的房子不知怎么样了?” “我感觉肯定撑不住,应该转移。你有那个村支书的电话,问一下情况,我一会赶过去看看。” “好的书~记,我马上落实。”李世梁回答的很是干脆。 “长琦啊,这边既然没什么突出问题了,那就拜托给你,我想去江尾镇林疃村看望一个贫困户,放不下心。” “书~记放心吧,这边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及时向您汇报。” 夏枫的车子便消失在茫茫的疾风骤雨中。 李世梁来电话了,非常焦急地说打了五六个电话,就是联系不上村支书李西常。听说夏枫正赶往林疃村,李世梁当即表示:我马上动身,立即赶过去。 司机李祥玉对路况非常熟悉,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林疃村李张氏的院前,村支书李西常已在李张氏屋内等候。 “夏书~记,您看这么大的雨,还惊动您亲自下来。李总刚才来电话了,说他也要过来。没有什么情况的,您们就放心吧。” 李西常的头发还是湿的,看来也是刚过来。 李张氏还躺在床上呢,她那傻儿子憨憨地瞅着大家,一副茫然的表情。 尽管有一盏电灯,屋里还是比较昏暗。墙虽然是土坯垒的,也还算结实,屋项好像也没有漏雨的迹象,夏枫的心稍稍有所放下,便弯腰拉过一个马扎子坐了下来。 “你们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书~记,俺们村二百七十户上千口子村民,没有一户危房,基本上都是砖瓦结构,像李大娘这样的土坯房也就这一户了。甭看是土坯房,结实着呢,当年李大爷建这个房子的时候,我还小,那是动用了不少的劳力。那时候就有人建议他多用石头,他说土坯房冬暖夏凉,住着舒坦,所以,只用石头垒了墙基。” “这房子,有年头了,总是不安全呐。”夏枫感叹道。 “二十多年了呢,经过了不少的大雨,应该没事。” 李西常说着,瞅了一眼门外的大雨,见一阵旋风刮得院中的小树弯下了腰,又道: “不过今年这雨确实也太大了,都看不清路了。” 这时,李张氏不知何时起了床,躬着腰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李西常的肩膀,又指了指暖瓶和夏枫、张子文他们,意思是让他倒水给夏枫他们喝。李西常看了眼破旧的八仙桌上的几只破碗,连夏枫的意见也没征求,朝李张氏摆了摆手,回绝了。 李张氏又朝黑暗中的床走去。 “夏书~记,要不,咱到村部去喝点水?”李西常说。 “不用,不用。”说着,夏枫神情庄重地伸手制止了李西常,指着屋项道:“你听,什么声音?” 急风之后,风远去的声音。 “没什么声音啊。”李西常说。 这回子,是没什么异样的声音了,但夏枫仍没放松表情,大家就屏住呼吸,没敢说话。一阵大风吹来,屋项确实有声响。 “是拍打屋项的声音。”李西常突然有些紧张。 夏枫看了一眼李西常,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冲向院中。 急风疾雨中,夏枫回过身来,举起右手搭在眼镜上面形成眼罩,仔细向屋项看去,但见屋后的一棵大树已被吹歪,树枝子耷拉下来,风一吹便拍打着屋项。 那树,马上就要倒了。一旦倒下,肯定会累及这土屋。 夏枫浑身哆嗦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连忙回到屋里,对随着他走进来的李西常道:“危险,太危险了!必须马上转移!” “转到哪儿呢?” 李西常一时手足无措。 “让你给他们租房子的,你租好了没有?”夏枫大声问道。 “联系了一家,人家嫌大娘年龄太大,怕老在里面,没答应。” “胡说八道,就这么短的时间,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不行了?你继续联系!” “好的,书~记。” “必须马上转移!村部怎么样?远不远?有闲房子吗?” “不远,房子有倒是有……” “有就行,先将老人转移过去,事不宜迟,马上,快!” 夏枫厉声呵道。 见夏枫异常严肃,李西常只好来到李张氏床前,大声向老人解释着,谁知那李张氏连连摆手,说着不搬家的话。 外面的风刮的更猛了,屋项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一阵紧似一阵地揪着夏枫的心。 焦急万分的夏枫又跑到院中,看了眼屋项,我的天啊,那树更低了,树枝几乎压到了屋脊。 夏枫紧步进屋,嘴里喊着“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来到床前,扯起李张氏的双臂就背了起来,同时朝着张子文喊着:“拽上她的儿子,快走!” 见夏枫如此果断,李西常也慌了,率先拽上了李张氏的儿子便朝外走。张子文连忙打开伞,随着夏枫他们冲向了院中。 一阵猛风将张子文打的伞吹翻了,夏枫的眼镜上已满是雨水,看不清路,夏枫便低了下头,从眼镜上面搜索目标,刚刚走出柴门,忽听背后一声闷响,再回头时,只见那大树已经砸在了李张氏的屋项上,屋项瞬间塌陷进去一片。 塌陷的下面,正是李张氏刚才躺着的床的位置。 大家惊呆了。 危险,就在这十几秒之间躲避过去。 这时,一辆奔驰商务面包车驶了过来,李世梁从车上跳下,几步来到夏枫身旁,大喊:“夏书~记,我来,我来!” 李西常争着也要背,夏枫大喊: “来不及了,李西常,带路,快走!” 李西常就扶着夏枫背上的李大娘向前走,突然,夏枫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李西常赶忙使劲搀扶,李世梁借势将李张氏背了过去。 真是身大力不亏,李世梁背着老人,很轻松地向前走去。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夏枫摘下眼镜,双手用拇指一擦,赶忙戴上,扶着李世梁背上的老人往前奔去。 这时,他隐隐约约地发现身边出现了一抹红色,倾目一看,只见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叶小纤也正学着夏枫的样子,在一侧扶着李张氏。长发已被暴雨打湿,狂风又将其吹起,她毫无惧色,正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深情地朝夏枫看来。 那连衣裙,应该就是夏枫从电视上看到的叶小纤到敬老院慰问老人时穿的那身。 夏枫心里一颤,顾不得多想,从张子文手里接过雨伞,打在了老人的头项,顺便向叶小纤那边倾斜了一些。 雨,一阵紧似一阵。 第250章 生死未卜 林疃村部。 办公室内本来就有值班床,夏枫指着床说道:“就将老人放在那儿。” 李世梁稳稳地将老人放到了床上,老人将枯柴一样的双手往xiong前一合,嘴里说着什么,大家知道,她是在表达感谢。 擦抹着脸上的雨水,大家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惊险了,太惊险了! 大家的衣服都已湿透,紧贴在了身上。叶小纤的连衣裙真的成了紧身衣,凸显得身段清清楚楚。 “老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村里有商店吗?那里卖衣服不?”李世梁问。 “有是有,也有些衣服,但不一定合适。”李西常答道。 “合适不合适就不要讲究了,去拿两身给老人和她儿子换上。”夏枫说着,从兜里掏出几百元钱递给李西常,“随便多买几身,大家都换一换。” 李西常有所犹豫。 “快去吧!”夏枫催促道。张子文将雨伞递了过去。 李西常只好去了。 相互欣赏着落汤鸡一样的彼此,大家感叹道,尴尬地笑了。 “有水没有?烧点热水给老人喝。”夏枫感觉有点冷,就想到李张氏也应该冷。 大家四下里寻找,发现角落里有一台自动热水机,上面还有半桶的水。张子文赶紧接通了电源。 夏枫立马想到了老人的生活问题,道: “老人是出来了,但她的生活日用品还在里面呢,这样吧,小叶你留在这儿照顾老人,我和子文、世梁咱们赶快去抢出来。” 刚要往外走,没想到李世梁一步冲到了门口,拦住了去路。 “夏书~记,别慌!” 夏枫一愣,心想不会吧,李世梁还担心挨淋受累吗? “夏书~记,你听我说。这么大的雨,如果是想去拿老人的衣服铺盖的话,拿过来也就淋湿了,不能用了。锅碗瓢盆的能有多少?所有的这些,村里的小商店里都有,我带钱了,咱们都可以买新的。那房子,不能再进去了,好不好?有危险啊。” 李世梁说的恳切,夏枫一想,也对,就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这时,李西常进来了,带回来四套衣服,上衣是海军衫,下身是海军裤,并带来了村妇女主任。 “小买铺太小,就这些衣服了。” “这些也行,老人和她儿子一人一套,小叶主任一套,西常你自己一套。”夏枫分配道。 “我不用,不用!”叶小纤喊道。 “套上件吧,不然会着凉的。”夏枫劝说着。 “书~记说了,你就套上件吧。”李世梁也劝道。 “不用,真的不用,我年轻,冻不着,关键是不能让老人冻着。” 李西常递过去衣服,叶小纤开始坚持不接,后来忽然又接了过来,道:“你们先去里屋躲一下,我和主任一起替老人换上衣服。” 多懂事的女人啊。夏枫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热流,招呼着大家去了挂着会计室的里屋。 在里屋,李世梁从屁股后面掏出钱夹,将里面的钱全部取出,足有一千多元,也没数,悉数交给了李西常: “身上就带了这么些钱,给老人置办些生活用品,派个人过来,先给老人办着饭。这雨啊,明天一早就能停,我催着,几天就能把新房子盖好。” “谢谢李总了,谢谢李总了。” 这时,张子文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要求夏枫晚上八点到县防汛办召开领导干部碰头会。 夏枫抬腕一看表,已六点半多了,必须立马动身,便问李世梁:“还有什么事没安排吗?” 李世梁想了想,没吱声,又看向了李西常,李西常皱了会眉头,道:“没什么了,各位领导放心吧,我一会安排人去买一些老人的生活用品,这几天就让妇女主任来给老人做饭。” “我就陪着夏书~记一起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李世梁嘱咐道。 “好吧,西常,你就多上上心。”夏枫说着,见叶小纤来到了里屋,就知道已经给老人换好了衣服,便走了出来。 来到床前,给老人告了别,匆忙离去。 这时,雨,比先前小了一些,风却依然呼呼地刮着,树木依然在狂舞。 商务面包车在前面带路,夏枫的车紧跟其后。 出了村,沿大福河南下,便是通往县城的国道。来到前些天吃饭的康庄农家饭店,但见饭店门前搭起的简易帐篷已被风吹散,柱子尚在,项端被铁丝缠住的一片篷项在风中挣扎着,痛苦地翻飞着。 水泥路面上,商务车溅起的水雾影响了视线,李祥玉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位骑自行车的人,穿着雨衣,带着斗笠,项着风,艰难地前行。商务车驶过的时候,那自行车向右靠了靠,车身摇了摇,眼看着就要歪倒,夏枫连忙提醒司机李祥玉“慢点慢点”。 骑车人显然在努力地稳着车身。忽然,一阵旋风吹来,那自行车竟然随着旋风摇摇晃晃地前进了几米,车头向右一拐,直接向着大福河冲了下去。 夏枫大喊“不好,不好!快停车!” 车子尚未停稳,夏枫急速打开车门,向着自行车方向冲了下去。 这时,骑车人已经落水,拼命地挣扎着,但由于穿着雨衣,很是费劲。坡道上,夏枫几个趔趄,赶了过来,伸手去拉骑车人,没有拉住。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拉到了骑车人的手,却不想一个浪头打来,将夏枫也卷入了水中,夏枫急忙攥住了坡上的一把野草,才没有被冲远。 这时,张子文及时赶了过来,水中的夏枫扑腾着,奋力向上推着骑车人,冲着张子文大声喊道:“把他拉上去!” 那骑车人是位老人,已没有半点力气,死沉死沉,夏枫在水中使劲推着,张子文在坡上用力拽着,老人这才向上迈了两步。这时,又一个浪头打来,张子文见状,意识到了危险,呐喊着,拼尽全身力气,奋力将老人拖上来一些,那浪头从老人的脚下迅速漫过。 老人得救了,水中的夏枫却被冲了下去。 张子文将老人拖上岸的瞬间,眼睛就看向了夏枫,眼看着夏枫被浪头卷走。 “夏书~记,夏书~记!”张子文放下老人,几步下坡去寻找夏枫,混浊的河水一浪接一浪地汹涌而去,哪里还有夏枫的踪影。 “夏书~记,夏书~记!”张子文沿着河堤向前找着,拼命地喊着,大风将他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卷走了,凄厉的风声仍然凄厉,滔滔的河水仍然滔滔。 商务车发现了异样,折了回来。李世梁跑过来大声问道:“夏书~记呢?” 张子文哭了,大声说道:“这位老人掉河里了,夏书~记把他救上来,自己被河水冲跑了。” “在哪里?” “就在这儿!” 李世梁冲下河堤,就要跳下去救夏枫,但是,眼前只有波浪翻滚的河水,到哪儿去救夏枫? 焦急万分的李世梁又向前跑了几步,大喊了几声“夏书~记”,欲跳又止,捶xiong顿足。 雨,似乎停了,风,却是越刮越猛,嗖嗖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大家手足无措。 县防汛办。 从各自联系点回来的唐兴德第一眼见到孟有为,顾不得先前的个人恩怨,主动问道: “老孟,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个别的几户及时转移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孟有为简单说道。 “嗯,我那边也是。全县的几个拦河闸都及时打开了,河水没有泛滥成灾。幸亏预报及时,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雨,太少见了。”唐兴德说道。 孟有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大家陆续到齐,每来一位县级领导,都会及时向唐、孟汇报那边的情况,总之,均是有惊无险。 “夏枫呢?他怎么还没来?”唐兴德的话音刚刚落地,刘佳旺急匆匆走了进来: “唐书~记,不好了,夏书~记出事了!” “怎么了?” 大家的目光一齐瞅向刘佳旺。 “刚才接到张子文的电话,夏枫在大福河边上为了救一位落水的老人,被河水冲走了。” “人呢?” “冲走了!” “哎哟喂!”唐兴德一声叹息,拳头就砸向了桌面。 满屋的人神情慌张起来。 “对了,他不是去河口镇吗?怎么会出现在大福河一带?” “他是从河口镇去的江尾镇,去看他联系的贫困户的。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 唐兴德长长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半截香烟狠狠地摁向了烟灰缸: “老孟,你在这儿坐镇指挥,我马上带人过去。有这么几件事,赶必须同时落实:一,赶紧组织水利局的打捞队前去打捞;二,通知江尾镇的马东征,迅速组织当地民兵组织投入打捞搜寻;三,通知县医院救护车赶赴现场准备抢救。还有什么事?佳旺?” “是不是要通知他的家人?”刘佳旺提醒道。 “怎么通知他的家人?你们谁能联系到他的家人?” 唐兴德明显有些烦躁。 “我能。”孙桂香道。 “那你通知他的家人吧。”唐兴德起身要走,孙桂香说道:“我跟您一起去!” 唐兴德略一思考,道:“桂香、佳旺跟我一起去,通知他家人的事,先等一下。”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夏枫的生死,牵动了大家的心。 第251章 奇迹生还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雨还在下,已不再是暴雨。风也渐渐弱了下来。 大福河两岸灯光闪闪,满是车辆,以及寻找夏枫的人。 河的下游不远处就是拦河坝。拦河坝由两部分组成,两侧是闸,中间是六组固定的橡胶皮囊。眼下,闸已全开,橡胶坝已放水瘪了下去。 河中水势仍然不小。 河边,被救的那骑车人一直在懊悔不迭:我不该出来啊,我就想出来到坡里看看庄稼,别被淹了,谁想到风这么大,能把我刮到河里呢,还害得人家领导都找不到了。 “这怨不得你,老人家,救你是应该的。无论是谁遇见了,都会救你的。”唐兴德一边安慰着那老人,一边详细调度着有关情况。 听张子文、李世梁讲完过程,唐兴德的心揪了起来:夏枫肯定会被冲了下去,如果是被冲到橡胶坝上,尚且还有生还的可能,假如被冲到两侧的水闸里,那水闸底部紧贴着水面,河水打着旋才能流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大活人要从那儿经过,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他马上下令:围绕着出事地点以南到橡胶坝,以及下游两公里的范围展开搜救。 找来的三艘小船,迅速划向河面。 两岸几十人举着手电,沿河堤向南搜巡。 “夏书~记……夏书~记……” 李世梁边走边喊,叶小纤紧随其后,其他人员也跟着喊了起来。 焦急万分的刘佳旺带着张子文从橡胶坝开始,往下游寻去。 “夏书~记,你在哪里?”孙桂香随着大家一起喊着,已明显地带有了哭腔。 然而,始终没有夏枫的消息。 风声,只有凄厉的风声将人们的呼喊一卷而走,留下漆黑的夜和无奈的人群。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已是凌晨时分,失望的消息不断传来。 “找不到人,决不放弃!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夏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唐兴德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望着有些失望的唐兴德,孙桂香问道:“要不要通知夏书~记的家属?”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听得出,唐兴德再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风停雨住。 正所谓: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突出两个位置:坝前水域和坝后的滩涂!” 唐兴德判断,都这个时辰了,夏枫存活的机率已经很小,假如牺牲的话,尸体要么沉入坝前的水底,要么被冲到坝后沙滩或两岸。 于是,搜寻目标进一步缩小。 从水利部门调来的潜水员深入到坝前水底搜寻,一无所获。 刘佳旺张子文从下游又转了回来,脸色茫然。 马东征则带人冒险涉水走向坝下的中心区域。这个区域之前由于水流较大,一直没有涉足。 突然,有人高喊: “这儿有人!” 大伙一齐向河中心的一个冲积小岛奔去。 小岛由建坝时的垃圾堆积而成,高高矮矮地长满了茅草,几颗从上游冲下来的树枝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垃圾堆,而夏枫就躺在这垃圾堆里,一身狼狈,一动不动。 打开手电,马东征端详了一下,大喊:“就是夏书~记,快,快背到岸上去!” 一青年民兵弯腰将夏枫拾到了背上,大家簇拥着来到岸上,唐兴德等人立马围了上来,医生上前紧急诊断。 医生扒开了夏枫的眼睛,用手电照了照之后,又将食指放到夏枫的鼻子下试了试,朝着唐兴德摇了摇头。 立马传来叶小纤的啜泣声。 “抢救,赶快给我抢救!”唐兴德声嘶力竭地叫喊。 医生慌忙开始按压夏枫的xiong部,夏枫的身体随着医生的按压一晃一晃,俨然失去了生命一般,毫无知觉,眼皮也未动一下。 那医生掏出听诊器,放在夏枫xiong部听了几秒,抬头看了眼唐兴德,没敢说话,旋即低头按压去了。 “去医院,赶快去医院!” 唐兴德看出了门道,又大声喊叫,话音中充满着愤怒和失望。 有人立马将夏枫抬到了救护车上,医生问:“谁陪着去呢?” “我陪!”张子文随即跳到了车上。 “好吧,我也陪着。”唐兴德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就不要去了,都回去吧。” 救护车呼啸着,颠颠簸簸的,急速向兴通县人民医院奔去。 救护车上,望着一脸苍白的夏枫,唐兴德一脸的凝重。 护士们正忙着准备给夏枫输液,唐兴德却道:“先别忙着打吊针,看看他嘴里有没有东西堵着!” 可是,夏枫的嘴巴紧闭着,怎么也打不开。 “继续人工呼吸!”唐兴德又下达了命令。 那医生又跪到了担架边,按压夏枫的xiong部。 这时的张子文,已经从紧张中缓了过来,他用手指梳理完夏枫的头发,不自觉地双手揉搓开了夏枫的两腮。夏枫的额头划了道口子,旁边的护士连忙用沙布敷上。 唐兴德知道张子文不甘放弃,救人心切,但救人这活还要靠医生啊,便欲制止,还未开口呢,张子文突然喊道:“夏书~记!夏书~记!” “怎么了?”唐兴德急问。 “腮帮子!夏书~记的腮帮子好像动了!” “啊?!”那医生一惊,更加用力地按压起来。 大家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不一会儿,只听“哕”的一声,夏枫突然吐出一口东西,护士连忙将其擦去。 车内一片惊喜。 “夏书~记!夏书~记!” “夏枫!夏枫!” 夏枫还活着!夏枫还活着! 张子文喜极而泣,不停地喊叫。 这时的夏枫,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呼喊,眼皮微微动了一动,似睁未睁的,又一动不动了。 “挂吊针!挂吊针!” 唐兴德像是专家一样,指挥着抢救工作。 医院很快到了。夏枫被抬到了急救室,xiong部接上了监控仪器,身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心电图渐趋正常。 黎明时分,夏枫的眼睛睁开了,张子文激动得大呼小叫:“夏书~记,您可醒了!” 夏枫费劲地转了转脖子,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子文,我这是在医院?” “是的,书~记,您这是在县医院。您可是醒了,唐书~记在隔壁等着您呢。您等一下,我去叫他!” 张子文冲出急救室,随后进来的却是唐兴德、孙桂香、刘佳旺、李世梁、叶小纤一干人马。 “夏书~记!夏书~记!” 声声呼唤声声切。 孙桂香、叶小纤早已泪流满面。 没有眼镜,夏枫看不清大家的面容,只是向大家微微点头,勉强地挤出了些笑容。 唐兴德站在床前,很直了腰板,指着夏枫感叹道:“你小子,你吓死我了你,我认为你还真的去见马克思了呢,看来,他老人家不愿意收留你啊!哈哈哈……” 大家听得出,他的笑,与哭泣没有什么两样。 “夏书~记福大命大!”李世梁感叹道。 “书~记,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过了一会儿,夏枫脸色不再苍白,说话的力气也大了起来。 “夏枫,你不要说话,好好治疗,好好休息。哎哟,你小子,你说你吧……” 唐兴德高兴得不知说啥好了。 夏枫的得救,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有一种宝贝失而复得的感觉。 “这样吧,我们都不要在这儿打扰他了,留下值班的,其他人都回去,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唐兴德道。 张子文坚决留下,李世梁说公司要派个人协助,唐兴德说“就这样吧,其他人撤!” 转过身来,唐兴德又安排子文:“抽空给他配副眼镜。” “好的,书~记,您放心吧。” 于是,大家就向夏枫招了招手,夏枫说了感谢的话,散了。 走出急救室,孙桂香请示唐兴德:“书~记,还通知夏书~记的家人不?” 唐兴德思忖片刻,道了句“说一下吧”,便独自离去。 孙桂香旁移几步,拨通了张强的电话。 满怀激动的心情,孙桂香向张强叙说了夏枫遇困并脱险的经历,却不料被张强结结实实地熊了一顿,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孙桂香莫名其妙,委屈得不行。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张强算是什么妻子?对丈夫的生命安危竟然如此漠不关心? 她,有些愤慨不已,呼呼地喘着粗气。 第252章 不胜其扰 善良的孙桂香不会知道,此时的张强已非过去的张强。她,因为傅景元的失踪,二百多万元的好处费一分钱还没有到手,满腔的恼怒正无处发泄,眼下孙桂香打搅了她的熟睡,她,焉能放过这个宣泄恶劣情绪的机会。 “没死呀?怎么没死呢?怎么就又活过来了呢?” 张强泼妇般的语言,冷酷无情的话语,把孙桂香呛的不轻,噎了个半死。 “夏书~记福大命大,他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恢复恢复就应该没事了。” 孙桂香真想骂她几句,但毕竟那是领导家属,再说之前聊得好好的,这会子突然变脸,她的脑筋还一时转不过筋来,很不适应,就耐着性子说着。 “没有危险了你大清早地给我打什么电话?还叫人活不?我又不欠他的!” “他在医院可能得住几天,需要人照顾……” 孙桂香嗫嚅道。 “没什么事了还住什么医院?装什么装?!他夏枫既不是黄帝老子,又不是千金小姐,住什么医院?!需要人照顾,也轮不到我去照顾,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正好给你们提供了机会吗?你们轮着去伺候他啊!他不是还有秘书吗?” 张强的声音越来越大,话中夹棒带棍,连讥带刺的,孙桂香受不了了,没好气地说:“张主任你也用不着给我说这些,我这也是遵照唐书~记的指示通知您一声,您怎么办您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通知到了。” 张强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孙桂香决然地摁上了结束键。 这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名存实亡了。 孙桂香突然想到,就算是夏枫在外面找情~人养小三,我孙桂香也完全赞同和支持。奶奶的,你张强这个sao娘们,太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了。 这样想着,又移动脚步向急救室走去,快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已经与夏枫告别了,这又过去,莫不是想把与张强的通话内容告诉夏枫? 不妥,人家毕竟还是两口子,说了不等于挑拨离间吗? 还是不说算了,不说的好啊,奶奶的! 于是,她又转过身来,朝自己的座驾走去。 兴通县~委。 回到办公室的唐兴德百感交集。 夏枫没事,他庆幸;夏枫的举动,他高兴,这恰恰表现了一位领导干部的为民情怀,体现了我们dang的干部的高尚品格。这是一个生动的典型,是兴通县~委的骄傲,一定要加以宣传。 还有,这充分说明自己的眼光没错,夏枫的确是个正派正直勇敢可以信赖的干部。 于是,他立马通知卞为民联系安排新闻媒体加以宣传报道。 卞为民闻听消息,大吃一惊。 防汛工作,宣传部的任务是宣传,他没有参加任务分工,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夏枫遇险的消息。 这还了得?幼时的小伙伴差一点就没命了! 卞为民立即带着县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来到了医院。 来到急救室的时候,夏枫喝了点热粥,刚刚入睡,记者们悄悄进行了拍照、录像。夏枫醒来的时候,已经比过去精神多了。 卞为民拉着夏枫的手,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夏书~记,你受苦了,你好样的!” “没事的,为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夏枫幽默地笑道。 见记者们正在录像,夏枫连忙制止,卞为民道: “唐书~记亲自安排的,让留资料,搞宣传,你就不要坚持了。” 听说是唐兴德安排的,夏枫有些无奈,道:“留资料可以,宣传就不要搞了。又不是什么英雄事迹。” “还不是英雄事迹?为了救老乡,你命要差点搭上了,还要怎么着?”卞为民仍然处在激动的状态中。 “夏书~记,您能谈谈当时的情况吗?” “夏书~记,当时您是怎么想的呢?” 见有宣传部~长为他们撑腰,记者们接而连三地问道。 夏枫淡然一笑,轻声道:“我哪有功夫想什么呀,就是想什么,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说着,他指着一旁的张子文和叶小纤,对卞为民说:“他们都在现场,让记者们采访他们去吧,咱们俩说会子话。” 卞为民便安排记者们出了急救室,到外面采访张、叶二人去了。 “为民呀,我们俩的祖辈当然也是农民,可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脱离农村了,对农民的生活了解得真是不透彻不具体。到了兴通,到了我的联系户家里,我这才真正了解了农村、农民、农业这‘三农’工作的重要性。农村的现状,不可忽视;农民的生活,差距很大,有的农民,仍然还处在贫困之中,更谈不上富裕和小康。这些人的生活,唉,让人心酸哪!” 说着,夏枫有些哽咽。 “夏书~记,您的观察是对的。几十年来,农民的生活普遍是提高了,但不平衡的问题仍然非常严峻。您知道不?下一步,我们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扶贫,就是要解决农村这部分人的生活问题。” “哦?真的?有这么一说?” “我听省~委宣传部的领导说的,国家马上就要部署。这个问题,会得到很好的解决,你就放心吧。” “太好了,为民,太好了,真是没有农民兄弟的小康,就没有全国人民的小康。共同富裕,也不一定非要齐步走,但不能距离太大。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工作中心就要调整了。” “是的,这才是根本啊。” “宣传也是生产力。为民,这方面你要好好地用心,一定要注意与上级的新闻部门搞好关系,该上的上去,该下的下来,为我们兴通赢造一个好的外部舆论环境。一个单位也好,一个地方也罢,声誉至关重要,一旦受到了损害,再恢复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书~记放心,有您的支持,我会尽力的。” 卞为民的声音虽小,但听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夏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夏枫仍很虚弱,不便久扰,等记者们采访结束,卞为民便带着他们离去了。 卞为民走了,进来的只有张子文一人。夏枫便嘱咐不要让叶小纤对记者谈太多太久,张子文道:“叶主任她回家给你熬鸽子汤去了。” 夏枫听后一笑,没再言语。 接着,张子文手举吊瓶,领着夏枫去眼科查了眼睛的近视度数,配了副眼镜。没有了眼镜,夏枫等于是半个瞎子。 信息时代,一切都是神速。还没到中午呢,《县~委副书~记深夜暴雨中勇救落水老人》的消息便在网络上传得铺天盖地。 夏枫是在电话中得知这个情况的。慰问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不想反复地解释,只好调到了静音上,有选择地接听。 江平,碧云咖啡馆内。 关丽娜接到了李玲大姐的电话。 大姐突然来电,何故?关丽娜虽有纳闷,但还是快速接了起来,没想到,大姐上来便是对夏枫一通夸奖,称赞妹夫夏枫好样的,是个英雄式的人物,受姐夫张兆海的委托,代表姐夫表示慰问。 关丽娜被整得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试探性地问道:“大姐,您说的是?” “妹夫救人的事啊,不过,他做的对,但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大姐,您和姐夫是怎么知道的啊?还这么具体。”关丽娜忍不住问道。 “从网络上看到的啊,妹夫真了不起,真是个好干部,你姐夫非常赞赏,你要替我们好好照顾好书~记妹夫,有时间来省城的话一定再来家里玩。” 关丽娜只好装作知晓的样子,热情地谢了李玲,又简单聊了几句悄悄话,挂了电话,紧接着便用百度搜寻夏枫的消息。 她,惊呆了。 她的夏枫,这不是死里逃生吗?他,太不注意了。昨天早上还通话来着呢,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情。 枫哥啊枫哥,你也太不安分,太能折腾了吧? 关丽娜气得不轻,心扑腾扑腾地跳着。她立马将电话打了过去,通了,却是不接,再打,还是不接,怎么会呢? 稿子里说的清楚,枫哥还在医院里呢。事不宜迟,关丽娜匆匆向汲玉琳交待了几句,开着“红马”直奔兴通。 兴通县人民医院急救室内。 夏枫不胜其扰。 他一边接待着前来看望的县里的领导和同事,一边抽空回着电话。 有些电话,不接是不合适的,比如父母的电话、妹妹夏叶的电话、三弟张子龙的电话,还有关丽娜的电话。他强打着精神,愉快地给家人回着电话,尽量减少他们的担心。只是,再回过去的时候,只有关丽娜不接,这让夏枫很是担心。 他估计,她一定是看到了报道,正在赶往兴通的路上。她,那么地在乎他,但愿她来的时候在众人面前有所克制,不要表现得过于外露,让外人看透、笑话。 夏枫的判断很是准确。只是他没有想到,关丽娜进屋看到的一幕,竟然再次刺伤了她那颗稚嫩的心。 关丽娜,可怜的关丽娜,又亲手将刚刚愈合的伤口撕开,那鲜血,连续不断地汩汩地流了下来,让人心疼。 第253章 又吃一惊 午饭时辰,叶小纤来了,带来了炒鸡蛋、水饺,鸽子汤,还有一提兜衣服。 很显然,叶小纤精心打扮了。淡淡的连衣裙,肉~色丝~袜,白色旅游鞋,竟然还带了一项金银丝线的渔夫帽。 她,真可谓青春靓丽,活力四射,让人赏心悦目。 “怎么还买衣服啊?”夏枫问道。 “怎么?我的大书~记,你觉得身上的病号服很好看吗?” 叶小纤很懂规矩,张子文在,她不喊“枫哥”。 “哦,不必啊,我的衣服洗洗就行了。”说着,夏枫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湿衣服。 “怎么?还买鞋了?” “你的皮鞋,还能穿吗?” 也是。夏枫笑了笑。 叶小纤利落地将饭菜收拾出来,问身边的张子文:“张科长,你是一起吃啊,还是单独去吃?” 张子文明白,叶小纤这是借让他出去吃饭的理由,支开他,她想单独与领导呆一会。 那就成全她吧。 “我出去吃,一会就回来。”说着,张子文礼貌地又给夏枫道了别,走了。 屋里只剩下夏枫、叶小纤两个人。 县医院急救室的床位如此空闲,看来需要急救的人并不多。 “吃饭吧,枫哥。” 叶小纤柔声细雨地说着,端起水饺就要喂夏枫。 “别别别,我还到不了七老八十的样子,我自己能吃,还能自理。” 夏枫有些紧张,坚持不让叶小纤喂饭。 叶小纤哂笑道:“我的枫哥哎,你现在是病号,我是代表建筑公司,代表李总来照顾你,不是代表我个人,你整明白好不?想的太多了,老封建!” “没有没有,只是我自己能吃啊。” “你这不是还打着针的吗?” “一只手也行,没问题。” “哎呀……”叶小纤放下水饺,道,“要不先喝点鸽子汤吧。” “你又单独去买的鸽子?” “是的,市场很近,人家都给杀好了,我回家自己炖就行,很简单。” “这鸽子汤,不是你们女同志喝的吗?美容养颜。” “怎么会呢?枫哥?鸽子汤能美容养颜不错,但更重要的是能强壮身体,活血化瘀,更适合你喝的。” “哦,好吧。” 夏枫还是坚持自己喝了汤,吃了饭。 这时,针,打完了,叶小纤叫来了护士,启了针。 平心而论,叶小纤的厨艺,真不错,不亚于关丽娜。但是,两个人这么公开地单独呆着,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不合适啊,这是公共场合。 夏枫有些不自在。 叶小纤可不管这些,取出了衣服,非让夏枫试试不可。 衬衣、西裤、背心、内裤、皮鞋、袜子,一应俱全。 不试吧?驳了人家的热情,好像也不合适,夏枫就让叶小纤出去。叶小纤哼了一声,出去了,随手带上了门。 这女人,真的用心了,哪哪的都合适。 夏枫很是感慨,有些个得意。 换下了病号服,穿上正装,夏枫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除了上的沙布,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个病号了。 叶小纤从玻璃上伸头看了眼,推门进来,躬着腰,脸上洋溢着俏皮的笑:“枫哥,帅呆了哎!” 夏枫只顾着傻笑。 “这衬衣领子里还有ying纸呢,也不知道取下来。”说着,上前翻开衣领,取下了夹在领子中的ying纸壳。 “这标签,你还留着它干嘛?”说着,叶小纤便去取xiong前的标签,夏枫说“我来我来”,叶小纤道:“你不懂,别动!”说着,竟弯腰去咬那标签上的细绳。 猛然间,夏枫“哦”了一声,眼睛就直直地看向了门口,道:“小关,你怎么来了。” 叶小纤闻言,直起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关丽娜。 关丽娜愣在那儿,她分明看见了刚才的一切。 叶小纤不愧是干办公室主任的,看了看夏枫、关丽娜的表情,又听夏枫喊“小关”,就知道这就是她心目中的情敌“关老师”了,心中凉过隐隐的不快,但脸上很快便露出了笑容。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我来的不是时候?” 关丽娜还在喘着,勉强地有点笑模样,一副正宗夏夫人的做派。 完全感受的出来她那急迫、担忧的心情。 听关丽娜说话的语气,那叶小纤愣了一下,随即便落落大方起来,道:“夏书~记,这位是?” “这位就是你说的关老师。”夏枫简短的一句话,内涵十分丰富,任你叶小纤怎么理解都可以。 “哎哟,关老师好,我们联系过的,我是建筑公司的叶小纤,受我们公司李总的委派,来值班照顾夏书~记的。”说着,大大方方地向关丽娜伸出了手。 哦,难怪呢,原来这位叶主任是这么漂亮的一位美女。 过去通话的时候,有这种预感,没想到果真如此。 关丽娜心里沉沉的,心中早就打翻了醋瓶,醋意弥漫。她真想扭头就走,把她的枫哥丢给这位时尚的美女叶主任,但那是她的枫哥呀,她魂牵梦绕的情哥哥,她怎么舍得驳她的面子?再说了,她还兼着传达李玲大姐和姐夫张兆海问候之意的任务呢。 再就是,这叶主任解释了,她是受公司的委派来照顾夏枫的,这就是说人家是公事。既然是公事,那就不要过于计较了。 但是,刚才这叶小纤的举动……实在是让人……,算了吧,先放一放吧。 关丽娜毕竟也是场面上的人,努力说服着自己,强装出笑容,直起了腰板,伸手与叶小纤相握,道:“叶主任好,麻烦你了,谢谢你们。我们是联系过的,上次画展的事,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谢谢,谢谢。” 这后面的谢字多了,倒显得生分了,但表面上又感觉不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小纤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就想没话找话说,还未张口呢,那关丽娜走近了夏枫,抬手便mo向夏枫的额头:“伤的重吗?” “不重,就擦破了点皮。”夏枫乖乖地答道。 关丽娜仔细端详着,道:“其他地方没伤着?” “没有,没有,好好的,马上可以出院了。” 关丽娜又审视着夏枫的新衣,幽幽地道:“哦,你这是要去开会?” “不,不开会,这是叶主任刚买的,我刚换上。” “旧衣服呢?” “让子文拿走了。” “还是新衣服好,漂亮,新崭,又合身合体的。” 关丽娜慢悠悠地说着,语调甚是明显。 这话,就不单单说给夏枫听的了。 叶小纤机灵啊,听出了话音,cha嘴道:“夏书~记和李总带着我们冒雨去看望贫困户,遇到一位骑自行车的老大爷钻到了河里……” “我从网上都看到了,枫哥做的对,李玲大姐和姐夫也看到了,还专门打电话过来慰问,好一顿的夸呢。” 关丽娜抢了叶小纤的话头,一不小心喊出了“枫哥”,又谈到了李玲大姐和姐夫。 叶小纤是知道李玲的名字的,那是画家,赞助了她的画展之后,公司里贮存了几十幅李玲的画,但姐夫是谁就不知道了,肯定是特有身份的人。关丽娜的腔调还表明,他们的关系很紧密,肯定不一般,自己倒是成了局外人似的,就有所失落。 闻听姐夫知道了情况并打电话来慰问,夏枫心里一阵激动,但关丽娜的语气不似平常,这让他心里甚是别扭。 关丽娜的目光又落在了床头柜上,望着夏枫吃剩的鸽子汤、水饺,她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关丽娜的举动,没有逃过夏枫的眼睛,他知道她又误会了,本来就刚刚从误会中解脱出来,如今又要引起新的误会,真是旧疤未愈又添新伤。 “林疃村,我帮扶的那五个贫困户,基础太差了,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房子快塌了,李总和叶主任一起去看了看,想给他们重建新房……”夏枫像给领导汇报似的叙说着,目的是引出他与李世梁、叶小纤合作本属正常工作的话题,不想也被关丽娜打断了。 “枫哥,你们工作上的事,我都了解了,很高尚,怪让人感动的,你就不用再说了。” 关丽娜的嘴像刀子一样,截断了夏枫的话。 “网络报道的,就这么详细?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夏枫说着,眼睛便瞅向了叶小纤。他知道,向记者介绍情况的,就是小纤和张子文,看来他们是竹筒子倒豆子——弄的一干二净。 说话间,忽听门外走廊里有人说话,一听便是刘佳旺与张子文,刘佳旺高声询问夏书~记午饭怎么吃的,恢复的怎么样了。 众人的目光便向外望去,只见刘佳旺十分急切地闯了进来,先是惊讶地看了两眼关丽娜和叶小纤,又大呼小叫地夸奖了美女一番,这才转向夏枫,故作惊讶地说道:“夏书~记,你这一换新装,这不跟好人一样了吗!” “怎么?难道我还是坏人?”夏枫嗔道。 “不不,我是说你不像个病人了。呵不,你本来就不是病人嘛。你看看你看看,看见你恢复的这么好,我高兴加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书~记体质好,恢复的就是快。”张子文满脸喜悦地称赞道。 “好了就好了,您这见义勇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上上下下的关~注,市~委的陈东升书~记还亲自打电话给唐书~记询问你的情况,说不定,还得举办一个事迹报告活动呢。” 刘佳旺的话,让夏枫吃惊不小。 第254章 你放心吧 “怎么回事?怎么还弄到陈东升书~记那里去了?”夏枫一脸懵懂。 “这场暴雨,六十年未遇,各级领导都很关~注。暴雨之后网络上的反应,领导同样关~注呀。我现在是真正明白了,这网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夏书~记,你是吃过网络的亏的,现在又被网络给捧红了,又把您的事迹给弘扬广大了,可见,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也不能就是一味地指责网络。” 刘佳旺一脸的喜气,话语间又充满了辩证法。 “嗨,影响这么大,真是没想到。救人是真,但这么地宣传,有些张扬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很多的麻烦呢。” “那倒不会。书~记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夏枫笑了笑,心想,事态发展到一定程度,恐怕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唐书~记让我转告你,要好好地养伤,多住几天的院打几天的针,不要急着出院。”刘佳旺道。 刘佳旺的话提醒了夏枫,我现在身体已无大碍,还要住什么院打什么针?在医院里呆的时间越长,来看望的人就会越多,影响就会越大。额头上的伤也不会严重,不是太疼呀,还是早些出院的好。 于是,夏枫嘱咐张子文请医生过来,看看额头的伤,不严重的话,能不能改成创可贴,那样就不明显了。另外,下午必须出院。 “不行不行,书~记,医生还没发话呢。”张子文连忙说道,刘佳旺叶小纤也劝不要着急,惟独关丽娜不语。 “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了,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了。回家养养精神,很快就会完好如初,放心吧。这个地方,我可是不想长住。” 这话,是说给关丽娜听的。 关丽娜当然明白夏枫的意思,撇了撇嘴,将头转向了一旁。 江平市~委。 陈东升认真阅读着秘书科呈送上来的网络舆情材料,特别关~注夏枫救人消息的后续报道和网络反应。 这种新时代一心为民不惧风险、敢于担当,关键时刻能冲得上去的好干部,实在是太少了,太难得了,理应得到充分肯定。 上次,夏枫来拜访的时候,陈东升便对他产生了好感,当然这好感不单单来源于张兆海的推荐介绍,更来自于他的直观感受,他的结论是:夏枫干练、真诚,不造作,关键是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冲劲,精神状态好,是块可造之材。 为了证实自己的感受,陈东升特意打电话给唐兴德,进一步了解夏枫的救人经过以及平时的表现。唐兴德没想到陈东升会因为夏枫的事专门打来电话,自然兴奋得不得了,内心虽然对夏枫在处理丽河影视城宁波方面非法捞沙一事不太满意,但考虑到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便隐藏起不满的情绪,把夏枫夸成了一朵花。 得到唐兴德的认可之后,陈东升的心更加踏实起来。 于是,他又将电话打给了张兆海。 张兆海在开会,秘书接的,说是会后让其来电,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电话才回了过来。 “兆海同志,您上次谈到的那个夏枫,昨天晚上雨中救人,把命都差点弄丢了,死里逃生,这事您知道了吧?”陈东升问道。 “从网络上看到有关他的报道了,这小子福大命大,造化不浅哪。” 张兆海感慨道。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哪,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夏枫心中有百姓,xiong中有正气,肩上有担当,是难得的好干部。” “这都得益于你书~记的培养,说明江平的干部队伍建设抓得好,干部队伍整体素质是好的,是靠得住的,是值得信赖的。江平能有这样的干部,也是我们的骄傲。” “是的,现在这种典型,还真的是不多,非常难得,我想好好地宣传宣传,为广大干部树立一个榜样。” 这,才是陈东升打电话给张兆海的真正目的,一是征求他的意见,二是表示对他推荐过的干部的重视。另外,“好好地宣传宣传”的意思,是想征询张兆海:能不能在全省范围内宣传?如果你同意在全省范围内宣传的话,那就需要你张兆海说话了。 那边没有了声音,张兆海肯定在斟酌。 许久,张兆海才说道: “单就关心弱势群体和舍命救人这事来讲,当然可以宣传,至于全面进行总结肯定和宣传,我看还是缓一缓的好,夏枫毕竟年轻啊,来日方长,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察和培养。我看,是不是这样,你们在市内适度宣传,要实事求是,千万不要塑造成高、大、全的形象。” “我明白了,兆海同志,一定按您的指示办。” 这个电话,半公半私的,气氛很是和谐。二人又谈了些在京都培训时共同的话题,方才结束。 将夏枫树成全省的典型,陈东升也感觉为时过早,征求张兆海的意见,让张兆海亲自否定,他感觉心里还是比较舒服的,但这个典型意义非同寻常,在市内的宣传推广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他又找出了有关夏枫报道的舆情材料,签署了“请组宣两部联合组织典型材料,在市内广泛宣传,激励广大干部关心百姓奋发作为”的意见。 让陈东升始料不及的是,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设定的轨迹发展,而且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当然,这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兴通县城,蓝波湾小区,关丽娜家中。 昔日清澈如水澄明见底,看上一眼便让人砰然心动的关丽娜,神情变得游移不定,有时甚至是犹疑彷徨。夏枫明白,她这已经是在克制自己了,假如换了那母老虎张强,还不得大吵大闹,吃了夏枫不可。 叶小纤的事,回到家之后,她就不再提了。 她,仍旧是在笑,仍旧是枫哥长枫哥短的,但总感觉笑的有些苦涩,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凄凉。 女人如水。通常来说,女人失去了水的澄明与温柔,便失去了纯真与烂漫,女人便与男人无异,便失去了女性特有的魅力。 但夏枫不这么看。他突然发现,卸妆之后的关丽娜,竟也纯朴自然,虽然不似以往印象中的妖娆、妩媚,但却不失女性特有的柔媚婉约和高洁。 这,也许才是生活中最真实的她。 夏枫喜欢过去山花般的关丽娜,同样喜欢质朴如庄稼的现在的她。他对她,百般满意,没有丝毫的二心,然而命运却总是一次次地拿这事开玩笑,一次次无故地将考验推到了他们面前。 这一次,看似平淡,内心深处实则暗藏着深深的危机。 心里的疙瘩解不开,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死疙瘩,想解也解不开了。所以,杂草铲除要趁早,不然一悔误终生。 “关关,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说,否则憋在心里难受。” 关丽娜刚刚给夏枫买了套崭新的家居服,夏枫穿在身上很上档次,像过去地主家的阔少爷似的,关丽娜看着很是满意,但心里对今天上午在医院的事情如鲠在喉,故没情没绪。听夏枫有话要讲,知道他还是想解释与那美女叶小纤的关系,就没吱声。 “关关,枫哥永远是你的枫哥,知道吗,枫哥心里永远只有你,枫哥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话,像宣誓一般,也难为他了,他轻易不会这么说话的。 关丽娜心一软,就顺势倒向了夏枫的怀里,委屈的泪水就不自觉地流淌出来。 “关关,我在兴通不想过多地结识商届企业届的朋友,只是感觉建筑公司的李总为人善良直爽真诚,才深入交往的,甚至那个叶主任,她是在执行李总的指示,我们并没有过多过密的交往。” 这,关丽娜岂能不知,但作为细心纯情的女人,凭着第六感觉,她总是有隐隐的担忧。她并不担心彻底失去她的枫哥,她是担心她的枫哥不再完整,不再纯粹,不再那么感性和真诚。 她没搭话。 说什么呢?她什么也不想说,用温柔的小手mo了mo夏枫的小脸,笑了笑,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她愿意听他誓言一般的话,那会对熨平她心灵上的创伤有所帮助,就像衣服上的皱纹折痕经过烙铁一样。 “关关,我们现在已经是事实上的一家人了,成为法定意义上的一家人,那是早晚的事,会有机会的,你不必担心。” 我也没有急着与你登记结婚啊,我不会逼你的,那样得来的家庭也未必幸福。关丽娜心里想着,嘴巴咧了咧,还是没说话。 “我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不会做对不住咱关关的事情,这点,你千万要放心。” 放心,放心,我除了放心,还能做些什么呢?不放心又能怎么着?还不得由着你吗? “关关,枫哥是爱你的!爱你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见关丽娜一直不语,夏枫有些着急,声音猛然间就大了起来。 爱是需要表达的,但也不至于如此猛烈吧? 关丽娜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夏枫又装作非常虔诚的样子说:“我可以对灯发誓!” 夏枫幽默的话,让关丽娜哑然失笑,她轻声道:“我信,枫哥,我信。”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都说女人的心是玻璃做的,那玻璃既然有了裂痕,还能再完全复原吗? 关丽娜默默地想着,委屈的泪水就一波接着一波。 第255章 无奈跟踪 仅仅休息了一天,额头上还贴着创可贴呢,夏枫便正式上班去了。 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壮举,能靠上说话的人总要靠上去表达表达敬仰之情。乍开始还能接受,还要简单解释或者感谢几句,说的人多了,夏枫就感觉自己成了祥林嫂,自己都讨厌自己了。 除了同僚,对下属的慰问,他一概笑着抱起拳头,表示谢意,不再解释。 所谓的同僚,主要指的是县级各大班子成员。 比如,孟有为的慰问,还是要认真对待的,尽管明知他的内心并不友好。 假如友好的话,他会连夜赶到医院,最迟次日到医院看望的。 所以,他的来电,纯粹是礼节性或带有试探性的了。 “夏老弟,你为我们兴通的干部争了光,树立了学习的光辉典范,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啊。”孟有为满怀激情地说着,内容虽然说的夸张,但语气却是十分真诚。 “哪里哪里,还望老兄多多指教。”夏枫谦虚地说。 “指教倒是谈不上,但是我说呀,老弟,你也太大胆了,救人是可以的,但也要具备那个先决条件不是?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但凡有点闪失,怎么对家人交待?怎么对组织交待?怎么对大家伙交待?你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你是个社会人,属于社会呀!” 孟有为言词恳切。 “是的是的,感谢老兄的教导,当时顾不上想太多,一根筋地就下去了,哪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呀,事后我也是十分忐忑。” “你总算不简单,扑腾着还游到了沙滩上。自己怎么与洪水搏斗的,还记得不?” 这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包括先前的记者采访,只是问救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至于怎么与洪水搏斗的,之前无人提起。 孟有为问及这事,恐怕好奇的是怎么会发生奇迹,怎么没把你淹死呢? 但是,人家貌似友好地问及,还是要有些礼貌地回答的。 “就像你说的,我只知道拼命地扑腾,后来没劲了,也就不扑腾了,再后来呛了几口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想起来,感觉不可思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另外,我还想给你老弟说,你这人心慈面善,总想着给贫困群众做点好事,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应该的,问题出在方式方法上。我们都是拿死工资的,背后也都有家庭,财力总是有限,动不动就从自己的腰包里出,很快不就掏空了?所以,要想给‘结对连心’户解决基本问题,要多动脑筋多想办法,比如,可以统筹社会力量嘛,必要的话,老兄我也可以单独给你想想办法开个口子。” “感谢县~长老兄的关怀支持,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会麻烦你的。” 接完孟有为的电话,夏枫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单就对话而言,夏枫不仅挑不出孟有为什么毛病,而且感觉其情商还比常人要高出许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孟为什么会那么固执地与唐兴德作对,似乎毫不顾忌自己的前途,而且,私心还那么严重,与宋峰走的又那么近。 旁观者清。唐兴德有些方面是比不上他孟有为,但唐兴德的综合素质要比孟有为强多了,而且唐并未对孟有什么敌意,也构不成所谓有威胁,你刻意与唐作对,除了向外人证明和展示你敢于挑战上司权威的一腔孤胆,还能证明什么呢? 唉,聪明的傻瓜也! 正寻思着呢,手机响了,刚要接,却又挂了,有些怪。 点开一看,是张自兵的来电。还有一条未读信息,也是张自兵的:夏书~记,有重要事情想当面向您汇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张自兵打电话,是为了提醒夏枫看手机。 很久没见张自兵了,这个为人正直干练,有着强烈除暴安良意识和复仇心理的青年,对聂虹和宋峰充满了仇恨,他的“重要事情”,应该与聂、宋二人有关。 想想那夜,若不是李祥玉私自将车上安装的警笛及时拉响,他夏枫肯定会被那阴阳头砸中,死了也就死了,组织上会追认烈士的,但若弄个伤残,下半辈子,这人就丢大发了。 所以,还是要适度配合一下张自兵,于公与私,都必须配合。 实事求是地讲,他的内心深处,同样蕴藏着复仇心理。 “晚上一起吃饭?”夏枫发去了信息。 “好的,书~记,老地方,丽河美食一条街,河边小饭馆。” 夏枫如约而至。 这丽河美食一条街,短时间内还真就红火起来,在兴通县城成了一个高雅不俗、富有情调的去处。而且,这儿青年居多,因而更显得时尚前卫,富有朝气。 数月未见,张自兵脸色苍白,神情怠倦,眼角生出了鱼纹,竟显老许多。夏枫有些心疼,便问何故,张自兵道: “自打上次挨了揍,就感觉浑身没劲,提不起精神头来。伤是好了,肋骨也长上了,但阴天下雨的就疼痒,折腾人,让人心烦意乱的,干什么都没有心思。” 这还是没好利索啊。 “不用着急,病去如抽丝,怕是要经过一两个夏天才会好的。注意调养,注意休息,更要注意保持好的精神状态。” 夏枫深情嘱咐道。 “都是让宋峰聂虹这对狗男妇给糟蹋的!就是不能放过他们!” 说到了宋峰聂虹,张自兵无比愤恨,xiong膛里一股热血在翻滚不息,目光锐利如剑。 “你最近与洛克联系了?”夏枫问。 提到洛克,张自兵立时兴奋起来,讲述了他近期的侦破经历。 自打上次与洛克分别,张自兵再也没有联系上他。 于是,张自兵便赶到洛克在江平城的办公地点,然而地点尚在,也有一名工作人员,但每每去找,均被告知洛克执行任务去了,不在。 洛克,明显地在躲避张自兵。 洛克越是躲避张自兵,张自兵越感到了里面的蹊跷,越是急迫地想见到洛克。 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全都用来寻找洛克,一次次往来于兴通与江平之间。 张自兵学会了蹲守。 洛克的办公室在江平城中心位置的商住楼上,张自兵就在楼道里等候,那工作人员一会便出来巡视一番,见张自兵还在就劝几句,说洛克今天不会来的,就回去了,洛克果真就不再出现。 那工作人员肯定给洛克通风报信了。 于是,洛克换了蹲守位置继续蹲守,但还是被那工作人员发现了。他们是干侦查的,经验肯定要比张自兵丰富的多。被逼无奈—— 张自兵学会了化妆。 从照像馆美容师那里,他买来了长长胡子和假发,从商店里买来了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时尚服装。照了照镜子,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坐上了班车,恰巧就遇到了高中时的同学,那同学竟然对他熟视无睹。张自兵走上前去想打招呼的,一想到自己的使命,好不容易化的妆不能随意就卸了啊,遂停了下来。 那同学一路上也未认出他来。 他为他精彩的化妆而得意扬扬。 然而,化了妆的他也没能瞒过洛克。有一次,当他发现了洛克并迅速向洛克靠近的时候,洛克一转身,拐了个弯,再追过去的时候,已踪迹皆无。 “你越是躲着我,我越是要逮着你!” 张自兵寻找洛克的热情被liao拨得如熊熊烈火。于是—— 张自兵学会了跟踪。 发现洛克的时候,不要急着靠上,要远远地跟踪,争取发现他的住处。张自兵明确了这样的方略。 “这就对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找到了他的住处,他还能往哪里跑?他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夏枫并不急于知道结果,笑微微地看着张自兵,心想,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一个体育系毕业的学生,竟然也当起了侦探,听上去还满在行的,好玩。 这一次,终于又发现了洛克,提着个公文包,像是搞房地产的老板一样。看样子是要回家。从未见洛克开过车。 张自兵还真是沉住了气,没有靠过去,远远地跟着,中间隔着好几拨人群。 洛克沿着人行道走着,拐了个弯,过了马路,走进了对面的一个高档小区。 洛克用了门禁,很顺利地进去了。张自兵本来是担心进不去门的,但见人来人往,那门始终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就没慌张,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担心引起洛克的注意。 进了小区,洛克就在前面,他随时会拐进楼道的,可不能跟丢了。 他加紧了脚步。 洛克拐进了一个楼道。张自兵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然后,当张自兵拐进楼道的时候,洛克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哎哟,你看你,还是不够小心,肯定在哪儿露出了马脚。”夏枫叹惜道。 “这回不要紧了呀,反正我已经逮着他了!”张自兵道。 “对呀,对呀!” 二人就爽朗地笑了起来。 第256章 事态严重 “这次你是绝对地跑不了了,我看你怎么甩掉我。”张自兵喘着,对洛克说道。 “我们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甩掉你?”洛克显然有些生气。 “太不讲义气了吧?洛克?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呢,你就这么无情无义?” 洛克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们的合作早就结束了,我和你,早就两清了!张自兵,你这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你太黏人了你!” “我没一直跟着你,我就今天……” “就你这拙劣的化妆术,你能骗谁?也就骗骗你自己吧。” 洛克似乎想起了过去与张自兵的交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你是专业人员,又那么聪明,我当然不能跟你比了。”张自兵奉承道。 “好了好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请你吃饭。”洛克友好起来。 张自兵当然求之不得。二人便又走出小区,来到附近一家饭馆的雅间。 “洛克,好弟兄,你已经帮了我一次了,但是还不够,没有效果,我还需要他与他情~人对话的那段,有那段对话,他就有杀人的嫌疑了,你可以开个价,我尽量满足你,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我一辈子感激你。” 张自兵言辞恳切,几乎是在哀求洛克了。 然而,洛克并不为张自兵的真情所动,他冷冷地看了眼张自兵,道:“我告诉你了,这事到此为止。你是吃了亏不错,你可能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好歹你是个男人啊,是男人就得能伸能屈;是男人就得咽得下委屈,就不能斤斤计较,念念不忘。” “洛克,你这是什么理论?老祖宗讲,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窝窝囊囊一辈子,人家骑在你的头上拉屎你都不敢反抗,还算是个男人吗?这不是忍气吞声的事情,你知道吗?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了他们的害遭了他们的罪……” “张自兵,张自兵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让你到此为止是为了你好,你如果继续下去你很危险,这一点你是意识不到的,你不信你试试看,你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洛克,我不怕!一切后果我个人承担!我需要那些证据,我要与他们斗争,我要与他们见个高低!洛克,你帮我也要帮我,不帮我也要帮我,我就是赖上你了!我认准的事,不达到目的我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自兵大声嚷着,站了起来,发飚一般。 洛克愣住了,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讲到这儿,张自兵加重了语气,对夏枫说道:“看上去,洛克非常纠结。” “他答应了?”夏枫满怀希望地问道。 “没有。不,也不是没有。” “哪是怎么回事?” “他说,宋峰与聂虹的对话,他是从监控中听到的,他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他知道聂虹手里有,而且刻录下来了,就放在只有聂虹才知道的一个地方。” “你相信他手里没有直接的证据?” “我不信,这与他之前说的不太一致。但他这样说,不承认有,肯定有他的顾虑,咱也只能相信。洛克他,有他自己不愿意讲的原因。” “嗯,这倒是有可能。” “但他说了,聂虹手里有啊。” “就是说,聂虹攥着宋峰的把柄。” “是的。” “问题是,聂虹愿意交给我们吗?还有,她现在疯了,还会记得这些事情吗?” “洛克说,聂虹现在恨死宋峰了。聂虹的病,是间歇性的,不发作的时候思维正常,完全可以去争取。” “哦?有这种可能?”夏枫甚是惊喜。 “完全有。”张自兵肯定地说。 “你怎么打算的?” “我不认识精神病医院的人,想请你出面联系一下,就说聂虹的家属去探视,然后,我去做工作。” “这事没问题,我可以给你牵个线。不过,这具体的细节……” 夏枫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置放到一个侦查的位置,兴奋而缜密地与张自兵假设推演了一番,感觉较为周全了,方才呼唤上菜,继而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这夜,夏枫喝了不少,高兴嘛。一是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二是庆贺张自兵终于找到了洛克,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自己是不能开车了,叫了代驾,那代驾是个年长的妇女,很细心,得知目的地是县机关大院,便料定夏枫是个机关干部,道:“大兄弟,你额头上还有伤,还喝这么多的酒,不好啊。” “怎么个不好法?”夏枫疑惑道。 “会落下疤痕的,就不好看了。” 闻听此言,夏枫心里一惊,遂感觉额头突突直跳,后悔不迭。他倒不是太在意漂不漂亮,而是作为一名领导干部,是需要经常出入公众场合,有时候人家问起来,还要多费口舌进行解释。此外,还要经常上镜头,若真是留下了印记,又会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 那样的话,本就是重要目标的他,就更加成为兴通县的新闻人物了。 真不该一时冲动,喝这么多的酒。 “谢谢大姐提醒,谢谢。”他表现得很有素养。 近期的夏枫,从被人掀了饭桌到被诬告,再到省里培训以及之后的雨中救人,真的成了兴通县的新闻人物了。值得称道的是他果真没有什么污点,这让唐兴德很是放心。 唐兴德相信自己的眼光是对的,夏枫这青年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常勇的来电,让唐兴德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分析判断。 市~委组织部近期要派人前来组织撰写夏枫情系贫困群众勇救落水老人的事迹材料,请兴通县做好准备,建议先期准备好相关的基础性材料。 网络上有关夏枫的事迹报道,已经很丰富了,再进行相应的补充即可。唐兴德虽然没有参与抢救落水老人,但却参加了寻找抢救夏枫的过程,也是有发言权的。所以,他安排卞为民组织人员整理好基础材料后,要呈送他审阅修改。 整理夏枫的事迹材料,卞为民抽调了几名得力干将,集中采访了江尾镇dang委书~记马东征、林疃村支书李西常和部分村民,以及县建筑公司李世梁、叶小纤等人,可谓不遗余力,很快便形成了典型材料。唐兴德结合自身的亲身经历,认真进行了修改,直到自己满意。 就这材料,有思想有行动,总结到位提升恰当,相信市里也费不多少劲了。唐兴德寻思。 倡树夏枫这个典型,尽快把夏枫扶到县~长的位置,不仅仅是对夏枫个人负责,更是对兴通全县人民负责。不能再让孟有为继续折腾了,他的拉帮接伙行为,他的特立独行的风格,后患无穷。 然后,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市里下来采写夏枫事迹材料的同志一直没来。组织部门的没来,宣传部也未组织采访团。几次想打电话问下王常勇,又忍住了没打。唐兴德清楚,组织部门办事是十分讲究程序的,没有特殊原因,他们一定会来的。 不来,定有原由,难道有什么变故?唐兴德的内心隐隐有些忐忑。 唐兴德的猜测没错,只是没想到程度会那么严重。 市纪委。 胡希春案头上摆放着省纪委副书~记批转下来的告状信,要求江平市纪委落实。这封信,就是告夏枫伙同妻子张强借引进丽河影视城项目收取大量好处费的那封信。 这信,本来是经不住分析推敲的,且又是匿名,正常情况下应该搁置起来,但省纪委的领导高度负责,亲自批示了,就要查出个结果,否则不好回复,这让胡希春好生为难。 上次收到这信之后,胡希春凭直觉就感到内容是编造的,不符合逻辑嘛,也就告诉了张子龙,借以敲打一下夏枫,引起夏枫的注意,没想到现在真的要落实。这次,必须查他个水落石出。 于是,他安排给了相关科室前去落实,恰在此时,市~委组织部前来征求意见,询问是否可以将夏枫作为重大典型进行总结推介。告状信尚未落实,纪委的答复只能是“等一等”,原因不便言明。 市~委组织部一头雾水,只好暂停。 得知陈东升安排要对夏枫集中宣传,胡希春深知此事重大,便亲自带人来到宁波投资文化公司调查,结果让胡希春也惊诧万分:公司先后支付劳务费性质的款项两笔,分别是200万,其中一笔虽然没有直接划到张伟、张强账户上,但指向十分鲜明,就是“牵头人”张伟和张强。 事态严重了。 第257章 你等着吧 这个结果的获得颇费周折。 鉴于陈东升的关~注,胡希春意欲在最短时间内了解真相,给组织部那边一个明确的答复,便于次日直接来到了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接洽。 接待是热情的,但胡希春一行在会议室里的等候却是孤寂落寞,遥遥无期。整整一个上午,除了一个小姑娘过来续水,不见其他人前来招呼。 找办公室人员询问,回答说是正与公司领导联系。 “你们公司的领导很忙啊!” 胡希春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很是不爽,故话中有话,连讽带刺的。 “不好意思,我们领导有重要活动,确实正忙,请您耐心等候。” 小伙子笑容可掬。 这是标准的敷衍。 时至中午,人们纷纷午餐去了,这边无人搭理。 下午再来,仍然如此。 胡希春明白,公司这是不想配合,故意拖延。也许,他们咨询了有关方面,得知江平市纪委直接过来调查不太符合程序? 按规定,是不太合适,但公司在江平有业务,江平市纪委过来调查他们也是应该配合的。不配合,说明极有可能存在猫腻。 这更加激发起胡希春的探究心理。 于是,胡希春便让大本营立即发电给东安省纪委,通过纪委系统给宁波方面打了招呼。如此,公司的副总杨明璋才笑嘻嘻地出面接待。 杨明璋与傅景元不同,身体瘦小,骨骼清秀,带着一副薄薄的眼镜,眼镜后边的小眼睛被眼睑遮盖了大部,显得深不可测。 那眼镜也不知有没有度数。 与他们的一把手黄综艺一样,杨明璋头上留着两扎长的小辫子,只不过辫子的始发位置不同。黄综艺的小辫子始自脑后,而杨明璋的辫子始自头项。兴许是担心从头项发出容易直冲天际的缘故,脑后还留了一小绺头发,将辫子固定在脑后,所以看上去像日本相扑运动员的头型,但又与瘦弱的身体不相匹配,甚是滑稽。 真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不好意思,胡常委,怠慢你们了。我们黄总有重要事项不能亲自接见你们,特意委托我来接待,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我们是例行公事,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 “配合配合,完全配合。以后,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们黄总初步的意向是让我去江平的兴通影视城项替傅景元的工作,到时候我们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欢迎你到我们江平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胡希春展开了情感外交。 “一定一定。”那杨明璋微微躬腰,双手合掌,甚是谦虚,颇有日本人遗风。 胡希春想,你要去江平工作是一个方面,恐怕当地纪委的出面,是他们不得不进行实质性接待的主要原因。 要到财务部审查的结果,太出乎胡希春的意料了:为了丽河影视城的顺利推进,这家公司竟然先后划出了带有感谢性质的劳务费两笔,一笔是划到了东安省会驻地一个名叫史巧巧的名下,一笔划到了江平市影视城筹建处,括号内注明是划给张伟张强的劳务费。 同时,他们还查到了当初张伟、张强与该公司签订的获取劳务费的合同。 “这都是正常的业务关系,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杨明璋解释道。 “放心吧,误会不了。我们执纪部门也不是随心所欲,是有明确规定的。”胡希春说。 胡希春了解到张伟就在宁波工作,便于张伟取得了联系,约到了住地宾馆见面。 那张伟经过近几年的磨炼,心智已远远超过了当初。他清楚,江平市纪委来调查,肯定会与影视城有关。内容,无非是好处费的事情。 他内心十分庆幸,虽然与宁波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签订了获取劳务费的合同,但由于傅景元的失踪,到目前为止一分钱尚未兑现。 未兑现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张伟的内心并不惧怕。 “果真没兑现?”胡希春竟然和颜悦色,这让张伟感到很是奇怪。 办案人员一向严厉,他胡希春为何如此独特? 张伟想不到的是,此前,胡希春他们已经调查了张伟所有银行的往来账目,并未发现与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往来。 他们,是做足了功课的。 “可是,你的劳务费,已经从公司的财务支出去了。” “支到哪儿去了?反正我是一分钱没见到。当然,如果不合适的话,我是说法规规定不能拿的话,我就不要了,全当做为兴通无私奉献了。我前段时间还找过傅景元呢,找不到他了。” “那资金划到了影视城筹建处。” “那就肯定被傅景元这个秃驴给带跑了。” 张伟的话,把胡希春他们逗乐了。让张伟形成了个书面材料之后,谈话很快进入了尾声,就轻松多了,聊了一些江平的事项,但双方都避免谈到夏枫。 从宾馆出来,张伟感觉额头发痒,就顺势mo了一把,发现竟然是汗液,自己疑惑不解:我没感到紧张啊,怎么会出汗了呢。 汗液表明,他还是紧张了。 他立马将这边的情况通报给了张强,没想到张强勃然大怒:“特玛的这帮人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他们这么干,以后谁还给介绍项目!” “姐,他们很认真,情况都了解透了。” “了解透了怕什么?我们还憋屈着呢,一分钱没捞着,白搭上功夫和人脉,最后还让他们给调查了这么一杠子,天底下还有讲理的地吗!” “姐,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姐夫?” “与他何干?我们都一分没得到,他会怎么样?不过,他是不是从中另外得到好处,我们就不知道了。” “据我了解,姐夫老实的很,不会的。” “不会?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睡着了也不会老实的,我得问问这个东西!” 说着,张强随即挂了电话,给夏枫拨了过去。 一看是张强的来电,夏枫心里立时波涛翻滚,不想接,又不得不接,感觉被人强迫干啥事一般,恶心! 她又能有什么事情呢?夏点的什么事?还是? 他没有立马接,过了一大会儿,才回了过去。 “整天价不接电话,拿什么熊臭架子?”张强毫不客气。 “刚才开会。你有什么事?”夏枫耐着性子道。 “谁没事给你打什么电话!”张强厉声呵道。 他没再言语。他需要克制,尽量避免与她争吵。 张强便说了纪委去宁波调查了解她与张伟拿劳务费的事情。 夏枫一惊。 他清楚,这调查,表面上是针对着张强,实际上很可能针对着他夏枫。 “哪级纪委调查的?” “我怎么知道是哪级纪委?张伟没说!” “你真的一分没拿?” “当然一分没拿了,张伟说人家公司里这部分款已经支出来了,都让那秃驴带跑了。那秃驴是不是给你了?你是副书~记,他该不会亏待了你吧?” “我告诉你张强,我是不会拿任何好处的。作为公职人员,这样带回扣性质的钱是拿不得的。我不能拿,你也不能拿。你如果拿的话,是要蹲监狱的!” “你唬谁呢?你充什么大尾巴狼?谁不知道回扣不能拿,但这是劳务费,是带有奖励性质的钱,怎么就不能拿?人家浙江还大张旗鼓地表彰奖励呢!” “你这事的性质和人家是不一样的,我们东安省的情况也不一样。我告诉你张强,要不是看到夏点的面子上我不会跟你啰嗦这么多。到现在你没拿钱的话,算你因祸得福,也是我的幸运!你如果拿了,你就等着蹲班房吧你!” 听夏枫说的严肃,那头的张强沉默不语。 没有及时反驳,这种情况是很少的。往常,她会无理争三分。 “我再说一遍,你不能拿,坚决一分钱都不能拿!如果真没拿的话,纪委的同志找你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态度好一点!你假如拿了,你……你就等着吧!” 说完,不等张强回话,夏枫狠狠地关了手机。 张强一脸懵懂。 第258章 虚惊一场 夏枫所料没错。市纪委的胡希春他们很快便联系上了张强。 接到胡希春的电话之后,张强才真正慌了神,立马打电话问夏枫该怎么办。 “我已经给你交代过了,态度要好,实事求是地交待,千万不可胡搅蛮缠。”夏枫嘱咐道。 “听说他们的态度很差,牛叉的很,跟审人似的,不按照他们的意思说都不行。市纪委那边你不是有熟人吗,赶紧给他们打个招呼,不能让他们把我留在那儿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他们办案也是讲究程序和方式方法的,你放宽心就是。不过,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拿了好处没有?” “确实没拿啊,谁拿了谁不得好死。”张强说得咬牙切齿。 “用不着赌咒发誓,没拿你就放宽心好了,这种事情找不得人走不得后门的。他们去你单位,还是你去他们的单位?” “他们问我怎么办呢。” “那你就去他们单位,这样对你影响会小些。一定要记着,有一说一,态度要诚实。” 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弄不好还会累及自己,夏枫只好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来到市纪委设在一楼的询问室,庄肃的环境让张强十分恐惧,心里发毛,xiong口砰砰直跳。 来之前她又询问了张伟,张伟说纪委的领导态度都很好,怎么对她就冷眼相看,脸如冰霜呢。 她不知道的是,胡希春他们在查询张强的银行帐户时,发现几笔不小的款项来路不明,他们怀疑张强有私下里收受巨款的可能。 询问中规中矩,张强自恃没有得到好处,嘴巴仍不饶人,很不服气地说虽然当初是想得到一定好处的,但一直与傅景元联系,没想到他跑了,到现在一分钱的好处费也没得到,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我清清白白,我一点也没被污染,该得到的也没得到啊。” 张强故作随意甚至有些放荡的言行,让胡希春他们极不舒服,他们理解成对办案人员的极不尊重。 “张强,你放老实点!你也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了,对组织一定要诚实。拿了就是拿了,退了,改正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否认事实,消极抵赖,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严厉的话语,似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震慑住了张强,让她立马想起了夏枫的话。看来,即便没有什么错误,也要放低身段态度友好地对待人家。 这,不就是委曲求全吗? 一股无名火腾腾地升了起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怎么也不能发啊。 她的脸火烧火燎的。 她,毕竟也是银行的一个中层干部,见过一些世面的,深深地呼吸着,强压心头的火焰,装出了笑容,脸上一会便缓和起来,甚至变得有些低眉顺眼。 “两位领导,我说的都是实话,到现在我和我弟弟张伟真的没见到他们的一分钱。” “让你来之前,我们也做了一些调查,掌握了一些情况,所以,还是请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反映。” 话里话外,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张强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我也不怕你们查啊。没拿就是没拿,你们掌握了什么说出来,肯定是个误会,我一定给你们解释清楚。” “当然是资金方面的。” “我的收入,包括奖金之类的,你们都可以到我单位里查,那里都记着呢。” 说着,直起了腰,比划着手势,表现得很不服气。 “不仅你的单位,包括你的银行账户,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有什么事?有什么事?” “有两笔巨额款项,请你说明白,它们分别是……” 还未等胡希春说完呢,张强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抢过话茬,毫不犹豫地说道:“不错,是有两笔,第一笔是90万元,第二笔是70万元,共计160万元,那是我的老客户,一家生产塑料颗粒的私营企业划到我的账上,托我代买理财产品的。” 这时候的胡希春,才真正放下心来。他,真的不希望张强有事,假如她犯了事,必然会累及夏枫,同学张子龙问起来,是不好交待的。 “张强主任,事情我们了解清楚了。你参与引进项目,这是好事,但作为公职人员,你与他们签订了收取劳务费的合同,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哦哦。”听胡希春称呼她主任,张强甚是感激,不住地点头,知道事情即将过去,心情也有所放松。 “你们可以查查影视城筹建处的帐目,那些劳务费不是已经划到那儿了吗。”张强提示道。 “我们已经了解过了。”胡希春淡淡道。 “那你们就该清楚了,他们没给我打过款,那秃驴……哦……不……傅景元惟利是图,视财如命,能贪污的早让他划拉到自己腰包里去了。” 对方没有接话。 接下来,在询问材料上签了字,张强终于走出了询问室。 什么询问室,简直就是审判室! 望着蓝蓝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尊严又重新附到了张强的身上,轻松的心情一闪而过,竟然又生出了强烈的烦恼:若不是夏枫步步紧逼那秃驴傅景元,他也不至于携款逃跑,也许纪委不会调查此事,可惜那200多万的劳务费了。 夏枫,罪不可恕! 于是,她又将电话打给了夏枫。 “谈完了?”夏枫关切地问道。 “谈什么谈?就问了几句,人家什么都掌握着,根本没有什么事,就你大惊小怪的!”张强愤愤不平地说。 “没什么事就好,还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吗?” “好什么好?都是让你们给搅和的,你说人家傅景元在那儿干的好好的,你凭什么撵人家?一次不行,还一次次地去!介绍项目,哪里不收点劳务费?不图三分利谁起早午更?怎么到了你兴通就净出些破事事呢?!” 张强咄咄逼人。 “不是……” 夏枫想给她解释的,转念又想已经解释的很明确了,她这是撒泼耍赖,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指路春风吹马耳,遂收口不语。 “八辈子你也整不出顺溜黄瓜来!”张强嘟囔了一句,扣了手机。 张强神经质的态度并不出乎夏枫的意料之外,但市纪委又着手调查张强从影视城中谋利一事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上次不是已经偃旗息鼓了吗?如今怎么又重新启动了呢? 真是莫名其妙。 于是,电话打给了张子龙。张子龙一听,亦感蹊跷,又打听胡希春何时有空,意过去拜访。 胡希春自然明白张子龙的用意,很善解人意地说了句“你来我这里目标太大,我还是去你办公室一趟吧”,便来到了张子龙的办公室。 得知同样是诬告信,只是上级领导看到了要结果,才去调查的,张子龙不禁感叹道: “看来大哥是真正地树起死敌了,我反复给他说过的,他面上答应着,看来还是没能引起重视,这可是从政的大忌啊。” “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宁波总部分别划出了两笔费用,一笔费用指向东安省城的一家企业,一笔费用就指向了丽河影视城筹建处。” “哦,省里也有人对丽河影视城建设做出过贡献?” “现在还搞不清。但是,划到江平的这一笔,我是弄清了。性质和结果与上次咱们分析的基本一致,夏枫没有从中捞取好处,但是他妻子张强是有这个动机的,好歹没有成功。假如成功的话,是正常的劳务费,还是商业回扣,认定也是个难题。不过,依现在的判例看,张强的行为很可能会认定为商业回扣。假如这样,夏枫要想完全逃脱干系也是很难的,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 “我那个嫂子呀,性格极其怪诞,思维非常奇特,太物质了!” “岂止是过于物质,思维还极其偏激呢,过于自以为是,属于一朵奇葩,一般人还真是接受不了这种性格。” “是的。” “我看,既然夫妻俩走到了这一步了,还倒不如早离开算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胡希春如此直言不讳,可见对张强印象十分恶劣。 “大哥早就想离了,只是那张强不肯啊,不是大吵大闹就是寻死上吊,她假如真出了那档子事,影响当然是非常恶劣的,是持久和全方位的。” 胡希春并不同意张子龙的观点,道:“阵疼是会有,不就一阵子吗?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组织上对离异这事并不是太关~注。夏枫,看来也是优柔寡断之人。” “希春你这话不准确,说明你对我大哥还不是太熟悉,他其实是个爽快人,只是对个人问题有顾虑。他,对他老婆张强是太了解了,那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你要提醒提醒夏枫,这次是虚惊一场,下次,未必是这个结果。他这个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晚还会给他惹事端的。” 胡希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第259章 强势推出 夏枫救人的事情,自然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东安日报》驻江平记者站站长陈汉俊在网络上得知了夏枫的事迹后,兴奋不已,立马打电话向夏枫表示了慰问,大呼小叫地说道: “夏书~记,你了不起,了不起呀!” “遇见了,不这样做良心上也过不去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哪能呢!你太伟大了,是新时代领导干部的楷模,我要去看看你,我要立刻见你,我要认认真真地写一篇人物通讯。” 这是一个新时代一心为民而且是见义勇为的典型,理应给予重点报道,况且夏枫对陈汉俊有“救驾”之恩,如今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老乡,事迹如此突出,陈汉俊焉有不出动之理? 自然,市~委组织部与市纪委之间发生的事项,陈汉俊是不知晓的。作为驻站记者,他有他的独立性。如何选题,他的自由裁量权是相当大的。 夏枫崇尚做事高调为人低调的风格,意欲阻止陈汉俊的到来,但陈汉俊态度坚决,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直接与宣传部联系。” 当天下午,陈汉俊便来到了兴通。 说起来,陈汉俊对兴通的宣传工作也是有贡献的。先前对营商环境的报道,发在《东安日报》的头版头条,很有影响,省~长亲自指示予以肯定,把唐兴德高兴得不得了。打那以后,陈汉俊一直没来,也许与他在驿佳宾馆发生的糗事有关。 想想那晚陈汉俊的囧态,夏枫就想笑。一个人的尊严,是需要别人来维护的,别人都不拿你当回事了,你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当然,这首先取决于你自己的行动。干那种龌龊的事,是见不得人的。 所以,一个人,坐得端、走的直、行得正,很重要,很重要啊! 晚上,虽然额头上的伤还贴着东西,夏枫还是出面接待了陈汉俊。 陈汉俊很为夏枫自豪,紧紧而持久地与夏枫拥抱着,拍着夏枫的后背,感慨道:“我的夏书~记呀,你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哪里,哪里。您站长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哩。”夏枫谦虚道。 “今天下午我们去林疃村了,那个村支书李西常谈起你来非常感动,几度哽咽,直夸你是位好干部。那个李大娘的房子,也动工了,说是再有三两天就能完工。” “太好了,这几天要抽空去看看的。” “你救人的事,九死一生哪!那个叶小纤主任谈到当时的情景,激动得泪流满面,直说你又捡了一条命。老天有眼,让你活了下来,难得,太难得了。” 说着,陈汉俊竟然泪水盈盈。 听到叶小纤也流泪了的时候,夏枫心里一揪,竟也有些动~情。他明白,这是有些心疼叶小纤了。 人啊,是个感情动物,不该cao心的还自觉不自觉地cao心,不由人。 “啥叫奋不顾身,夏书~记以实际行动给予了生动的诠释。”卞为民动~情地总结道。 “你是我们的骄傲,太让我敬佩了!今天我反客为主,先敬您一杯,表达表达我的崇敬之情。” 说着,陈汉俊就从服务员手中抢过酒杯,满满地倒上,见桌子上只有四个小凉菜,热菜还没上来,说了句“这正是下酒的菜啊”,就把一杯酒端给了夏枫,自已主动地碰了一下,一扬脖,干了。 哎哟,那杯子小,也得一两半啊。夏枫笑了笑,道:“难得陈站长如此热情,陈站长对兴通是有贡献的人,是兴通尊贵的客人,他提的酒,我得干了!” 说着,夏枫也学着陈汉俊的样子,夸张地一扬脖,喝了,随后还幽默地将酒杯倒置,放到了头项,以示彻底地干了。 大家很配合地哈哈大笑。 陈汉俊很有面子,连连点头。 免不了还要询问夏枫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陈汉俊还掏出笔记本,认真地记了起来。 这就是兼作采访了。 陈汉俊很专业,很敬业。 听到夏枫落水后挣扎了一会便失去了记忆的环节时,陈汉俊涕泣道:“苍天有眼,你呀,又捡了一条命!现在想想,害怕不?” “不害怕,现在想起来,更不觉得害怕了。” 陈汉俊破涕为笑。 不一会,唐兴德过来串场,很是郑重地对陈汉俊表示感谢,对他的才华表示钦佩,陈汉俊更是激动加心情,感叹兴通县干部队伍建设搞得好,好将带好兵,满满地又干了一杯。 陈汉俊不愧是高手,加上基础材料提供得充分,当天晚上就形成了2000多字的通讯稿《为百姓一腔热血救老乡九死一生》,也没顾得上让夏枫一阅,立马发到了总部。 《东安日报》的值班总编事先已粗略知晓了夏枫的事迹,再加上陈汉俊来之前又向他汇报过,一看稿子写的不错,毫不犹豫地安排到了一版倒头条的位置,次日强势推出。 犹如巨石入江,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夏枫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朋友、同学,尤其是省dang校的其它地市的同学,热切地表达着兴奋、自豪和担心。这其中,少不了徐静文的来电。 与其他同学不同,徐静文并没有太多激昂的情绪,更多的是关心,坚持让夏枫自拍一下头部的伤情传过去让她看看。 “你太能折腾了,是个不断制造新闻的人,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闹腾呢。我的意见,还是注意点,平稳平淡一些为好。” 她的话,让夏枫很吃惊,她用了“折腾”“闹腾”,让他很不爽,之前任何人也没这么表述过。况且,这不符合徐静文的一贯风格呀,但她却说的这么认真,这么动~情,他只好庄重地应着。 “什么时候来省城的时候,说一声,我做东,给你压压惊!”徐静文深情地说道。 夏枫懂得徐静文的心思,自己又何尝不想如此? 他温顺而郑重地应着。 《东安日报》的报道,同样引起了江平市高层的关~注。 陈东升是每天都要看报纸的,哪怕略略题目。当看到有关夏枫的通讯报道时,他想起安排市里组织形成材料的,怎么就没有动静了?便mo起内线,要通了市~委组织部~长邵红硕的电话,得知市纪委让“缓一缓”的信息后,他敏感地意识到必有隐情,便又找到了市纪委书~记莫玉良,莫玉良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陈东升很生气。 我一个市~委书~记安排的事项,你说缓一缓就暂停了,也不向我汇报,还有没有起码的组织原则?而且,明显的诬告匿名信,你们也如此当真地派人去查证,太不拿基层领导干部当回事了。 更何况,招商引资,就是拿点劳务费,这与行贿受贿性质也是不一样的啊,你们这么搞,谁还愿意引进项目? 夏枫不同于其他干部,依他的气度和境界,决不会为着金钱而断送美好前程的! 生气归生气,纪委属于双重领导,他不便于过多地指责,便礼貌地“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陈东升又指示邵红硕联系宣传部抓紧联合行动,随后电话打给了唐兴德。 “兴德啊,夏枫的事迹,省报报道的很好,市里行动已经迟缓了,特殊原因耽搁了一下,你们要积极配合,一是把夏枫这个典型宣传好。一心想着贫困群众,能舍命救人的干部,不简单,对其他同志很教育启发意义。二是争取借此机会,推动‘结对连心’活动的深入开展,争取为全市mo索出新路,创造出经验。这项活动,是你们首先开展的,你们的创造很有新意,很符合我市实际,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开展下去。” “书~记放心,夏枫书~记的事迹材料,我们早就按您上次的要求整理出来了……”说到这儿,唐兴德故意停顿下来。他的意思,停了这么多天,您书~记说有特殊原因,那特殊原因是什么?总得给个说法吧? 陈东升知道唐兴德的意图,想告诉他事实真相的,但转念一想,培养发现夏枫这样一个典型的确不容易,很难得,一旦唐兴德听说了夏枫夫人意欲寻求劳务费的事情后思想上有所动摇,配合不够积极,甚或对夏枫产生了什么想法,岂不坏了大事?便道: “很好,很好,你们的基础工作做扎实了,会对他们的工作很有帮助。你们辛苦了。” 听陈东升不主动说原因,唐兴德也不便再问,遂又对开展“结对连心”活动和联合采访活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于是,组织、宣传两条线合二为一,集体进驻兴通县,对夏枫展开大规模的采访报道。 然而,所有这些,相对于陈汉俊的重头报道,就质量而言,都成了马后炮,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因为省报的长篇通讯,已经表述得很具体描写得很生动提升得很有精神境界,几乎无人超越,市直媒体的后续报道无非是拾人牙慧,追随骥尾罢了。 尽管如此,市内各家媒体集中轰炸式的报道,从强势上讲,还是将夏枫宣传得家喻户晓,众人皆知。组织部门在组织拍摄电教片的同时,撰写的事迹材料也同时上报了省~委组织部。 夏枫,风头正劲。 第260章 盲目一搏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 从一定意义上讲,胡希春的宁波一行,也为夏枫澄清了事实,还了他一个清白之身。唐兴德不知,但夏枫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弟张子龙话虽说的委婉,但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清晰。这次,夏枫差点让张强给扯到了泥淖里,那所谓的劳务费幸亏是让傅景元给带走了,否则后患无穷。对张强,还是要想方设法给予必要的教育约束。 哼,教育约束她?她还想着教育约束我呢。对于如此冥顽不化之人,神仙也会束手无策。夏枫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啼笑皆非。 宁波总部划拨出去的钱,一部分肯定是被傅景元带走了,那另一部分竟划到了省城,还说也是劳务费,省城的人,谁会与丽河影视城有关联?平时可没想到有这档子事啊。 夏枫甚感蹊跷。 这,正是胡希春要探究的秘密。 来到省城,在当地纪检部门的帮助下,先是查清了那资金流入的企业——东安梦巧装潢有限责任公司,发现这家企业注册资本金一百万元,主要从事装潢设计业务,企业法人独资持股,董事长和总经理均是一个名叫史巧巧的女性。 再看账务流水,均为各方的流入,竟然没有一笔流出。 这,应该是一家名符其实的皮包公司。 史巧巧的个人账户有多个,注入资金渠道均为梦巧装潢有限责任公司,除了消费之外,向外转出资金共有二十多笔。将这些转出资金流向进行梳理,胡希春惊讶地发现,流向兴通的六笔共计一百八十多万元的资金,竟然转到了同一个人——孟有为的户头上。 孟有为,不就是兴通县的县~长吗?胡希春的眼睛瞪得滚圆,内心惊叹道:我的天哪,这可是重大突破和发现呀! 孟有为,很可能就是潜伏在兴通县干部队伍里的一个最大的腐~败分子之一! 胡希春兴奋异常,随后顺藤mo瓜,搞清了其他几家资金来源单位,其中有两家是路桥建造单位,而且名字较为熟悉。他马上打电话要求江平市纪委相关科室的同志查清这几家企业与江平的联系,发现那两家路桥企业均在兴通有过工程或者正在兴通施工,其它企业属外市企业。 这就证明,这两家路桥公司极有可能与孟有为有着密切的联系。 “特玛的,果真是条大鱼啊!”胡希春暗自感叹。 他初步断定,那孟有为与史巧巧是有密切联系的。 于是,帮希春又安排大本营查了史巧巧的通讯记录,从截图上看,语言十分直白,所谓的缠缠~绵绵露骨低级,俗不可耐,好不让人恶心。 这充分证明,史巧巧就是孟有为的情~人! 怪不得呢。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眉目,就解释得通了。还有那公司的名称,梦巧,梦与孟谐音,巧不就是史巧巧吗? 胡希春鄙夷地笑了,实质上这是二人朋比为奸创办的公司! 办案多年,胡希春也曾被省里抽去办理了几起外省市的县级甚至副部级领导干部的贪腐案件,但在本市办理的案件中,涉及县区主要领导的案件这还是头一次。 胡希春内心鼓荡着少有的激情。无庸置疑,这,将成为他纪检工作史上的浓重一笔。 他们迅速来到了梦巧装潢有限责任公司的办公地点,原来这是处在高档小区内的一栋叠墅。 敲门,迟迟不开。 再敲,静静等待。 门,终于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妙龄女郎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找谁?干什么的?” 开门人正是史巧巧。 “你是史巧巧吗?我们是江平市纪检监察部门的,有重要事项需要向你询问。”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你是史巧巧吗?” “是,怎么着?” 史巧巧慌了,用肩膀扛着门帮,意欲阻止胡希春他们的进入,嘴里说着:“你们江平的事,找……我干什么?我连个干部都不是,你们找不着我,你们快点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胡希春的助手是个青年,一步上前,用腿抵住了门,证据坚定地说道:“配合我们调查,是你的义务。我们纪检监察部门不仅负责领导干部的监督调查,对注册公司的调查也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项。你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们可以传唤你到指定的纪委审讯室去询问。” 史巧巧犹豫片刻,道:“这是我家,是私人住所,你们不能随便进入。” “你的梦巧装潢有限责任公司注册的就是这里,这里是公共场所。”胡希春道。 “我们已经完善了相关调查手续,完全可以进入,请你积极配合。”胡希春的助手很肯定地说着,同时轻轻推开了门,那史巧巧极不情愿地后退了两步。 进得门来,发现客厅十分宽敞明亮,沙发家居一应俱全,没有一点办公设施,完全没有公司的影子。 “你一个人在家吗?”胡希春问。 “昂,是的。”史巧巧眼神游弋,飘忽不定。 “平时也是你一个人生活?” “是的。”史巧巧抬手mo了mo鼻子,似乎要擦鼻涕一样。 胡希春目光落在门后的一双男式皮鞋上,故意停留了一会,仔细观察着。 史巧巧见状,有些慌张,道:“今天俺表弟来了,在楼上。” “哦。”胡希春很随意地应道,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还……还让他下来吗?”史巧巧怯生生地问道。 “那倒不必了,不关他的事。”胡希春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表弟,分明是在与人鬼混,而且是个青年人。我们是来调查的,又不是来捉奸的,见他干吗?这年头,最暧~昧的关系就是表亲关系。 今天并非周未,孟有为不能陪你,你便另找外人来陪,是也不是?不厚道,不守妇道啊! 胡希春心里这样判断着,内心一阵哂笑,对史巧巧很是不屑。这,是个标准的风尘女子,是个吃青春饭的主儿。 接下来的询问,就更出乎胡希春的意料了,那史巧巧并不灵巧,除了会划转款项和花钱之外,其他的经营活动一概不知,标准的花瓶一个。 所谓的公司,只是幌子而已。 起初,她对孟有为的帮助避而不谈,甚至环顾左右而言他,有些胡搅蛮缠,当听到胡希春他们清楚地谈到了往来账目的时候,她真的傻眼了,紧张得一头大汗。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足够的材料,你必须实事求是地说明,否则的话,我们会将你带到一个你不愿意去的地方,直到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说清楚了,你会得到宽大处理;消极抵赖,后果会相当严重。” 看得出,史巧巧的内心一定在痛苦地挣扎着。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也不会辩解,更多的沉默不语。 在强大的心理攻势面前,最终的她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出了与孟有为的实质性关系。 孟有为,你什么眼光呀,选了这么个女人作为情~人。你的这个史巧巧,可是会断送你的大好前程啊! 胡希春在内心重重在叹息道。 人,都有探究好奇心理,胡希春突发奇想,竟然想见见史巧巧的“表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便道:“我们想参观一下你这个公司,怎么样?” 一个县~长给你做后盾,给你输送着营养,你却暗地里包~养着“小鲜肉”,对得起为你冒险的县~长大人吗?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此时的史巧巧哪里还有半点主见,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胡希春等人便登上了墙角的楼梯。 拾级而上,脚步沉重,似有犹豫。胡希春的同伴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喊了一声“胡常委”,胡希春低头看了眼同伴,二人相视而笑,遂转身~下楼来了。 兴通县。 尽管胡希春他们嘱咐史巧巧不要告诉孟有为,但她哪里能坚持的住呢,调查人员前脚刚走,她的电话立马打给了孟有为。 电话一通,史巧巧只说了一句“出大事了”,便哭泣起来。 “哎哟,巧巧,别哭别哭,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样?不是还有孟哥嘛!”孟有为有些不耐烦地说。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史巧巧前言不搭后语地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霎那间,孟有为犹如五雷轰项,头脑嗡嗡地响着,心脏也要从xiong膛里跳出来似的,咚咚直撞。 “怎么办啊,老孟?怎么办啊,老孟?”史巧巧已是连哭带叫。 “你不用慌,你不用管,这事我来处理,他们不会拿你怎么着的,我们都是正常收入,没什么事,放心吧。”孟有为安慰着史巧巧,也在安慰着自己。 他明白,市纪委的办案人员已经掌握了扎实的证据,很可能是无可挽回了。他后悔啊,肠子似乎都要悔青了,自己咋考虑的这么简单?转移的账目为什么要这么直接呢,连个洗白的环节都没设计。 怎么办?怎么办? 孟有为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他要有所行动,他不能坐以待毙。 常言说,困兽犹斗。无论如何,也要拼尽所有的关系,争取相对理想的结果。 这是他最后的一搏了,也是保底线的一搏。 第261章 复杂心绪 能救孟有为的,兴许只有大学时期的恩师尹安江了。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尹老师学术造旨很深,仁慈宽厚,名望极高,退休前已官至副校长,对冯东升也是关爱有加,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寒暄之后,孟有为切入了正题: “尹老师,学生最近遇到了一点事情,还想请您出面协调为盼。” “好啊,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有为的事,为师还是愿意效力的。” “不敢不敢,恩师取笑有为了。情况是这样的:遵照恩师的教导,学生殚精竭虑,夙夜在公,一心只为兴通全县百姓着想,基础设施和重点项目建设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在引进施工方的事情上,得罪了个别想从中渔利的小人,他们编造了一些理由,以莫须有的罪名告到了纪委。” “当今社会,功利主义横行,这样的小人大有人在,不必拘泥。” “是啊,是不能太在意,但是,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啊。这不,纪委还当真了,正派人落实呢。” “还当真了?” “是的,恩师。纪委这么一当真,一调查,负面影响可就造了出来,各种版本的说法也很快就流行起来,所幸的是刚刚着手。所以,我想,请老师给东升学兄嘱咐一声,别弄得满城风雨。本就没有什么事的事,千万别整出岔岔,弄出意外事件出来。毕竟,自古以来,哪座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啊!” “有为,你可是为师最喜爱的学生,为师可不想你有什么事。”尹安江显然有些担忧。 “恩师放心,您教育出来的学生,都像一样坦坦荡荡,公而忘私,不会徇私枉法的。” 听了孟有为的保证,尹安江有所放心。常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念着孟有为平时的孝顺,尹安江老师给冯东升去了电话,请他对孟有为多加关照,近期有人诬告他有经济问题,没有充分的证据,就不要搞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 老师的话说得很直接,明显地护犊子,袒护孟有为。 冯东升听后,大吃一惊,内心的温度迅速降低,直至冰凉冰凉。联系到先前唐兴德对孟有为的分析,他强烈地意识到,这孟有为真的存在经济问题了,而且,恐怕不是小小不然的事情。 老师毕竟老了,说话啰里吧嗦絮絮叨叨,最后的意见很直接:纪委在莫名地调查孟有为,请你冯东升出面予以制止,不要“无事生非”,无端地引出什么事端来。 “有为你这个学弟,上进心强,学习刻苦,还是很有作为的,你要多加关心。” 正像天下爹娘疼小儿一样,老师对孟有为可谓格外疼爱。 孟有为为了这事搬出了老师,他的行为,不是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真的有事,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惜了,可惜了,还指望着他能在兴通再上一个台阶,为自己的政界生涯划上圆满的句号,也好给老师一个好的交待呢,现在看来,基本失去了可能性。 辜负了大家的一片爱心啊! 冯东升失望至极,同时也无比愤怒。孟有为,这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保他,法纪不容,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保他,自己刚任书~记不久就处置县~长,县区的主要领导们会怎么看他?杀鸡儆猴?不拿下属们的政~治生~命当回事? 真他玛的混蛋一个! 唉,无论怎么说,恩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冯东升只好表态:“老师放心,有为假如没有大事的话,我会尽力的。” 尹安江听罢,停顿了一下,道:“他能有什么大事,平时小心翼翼的,你多加关~注吧!” 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冯东升哭笑不得。他忽然又想到,纪委在查?怎么不给我通知一声呢?这么重大的事项,也该事前征求一下意见的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桌子上的红色座机,拨通了纪委书~记莫玉良的电话。 心,扑咚扑咚地跳个不停,呼吸有些急促。 莫玉良迟迟不接电话。 不在办公室?冯东升通知秘书:让纪委的莫书~记来电话。 不一会,莫玉良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冯书~记,您好。刚才正在小会议室听取案情汇报呢,不好意思。”莫玉良带着道歉的口吻。 “哦?很忙的啊你。”冯东升的语调有点怪诞。 “正在听取中,有重大事项,一会还需要向您汇报。”莫玉良并不计较冯东升的态度。 “好啊,我正要找你呢,你来了再说吧。” 不一会,莫玉良来到了冯东升的办公室。 “书~记找我,有何指示?” “先说说你的事吧,有什么重大事项?” 冯东升顺便指了指沙发,让莫玉良坐下。 莫玉良便汇报了胡希春去宁波落实领导签批件事项,却顺手牵出了孟有为伙同情~人谋私事件的情况。 事件中,牵扯到了夏枫和孟有为。这二人,在冯东升这里均是敏感人物。 冯东升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省纪委签批下来的事项,可以不向地方dang委书~记汇报,但是做为双重领导的单位,你向地方dang委的一把手汇报一下又有何妨?更何况牵扯到一个县里的副书~记,而且这位副书~记还是位不错的后备干部! 夏枫的事情,主要是他夫人张强作为中介人获取劳务费的性质,且未成事实,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让冯东升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人告夏枫,说明这个人在一定范围内有争议,同时也说明这名干部不是滑溜蛋子,是个有个性的人。老百姓常说,有脾性的人才有活道。这一点,冯东升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孟有为的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性质就不同了,还真给人出了道难题。 唉!这个孟有为啊,还腆着脸去找尹安江老师,可怎么开口的哟! 思忖良久,冯东升才淡淡地说道:“看来,事情不简单哪。孟有为,不太适合在兴通继续干下去了。” 什么意思?您是什么意思啊?是想着让孟有为一走了之? 莫玉良瞪大了眼睛,看着冯东升,愣怔了一下,然后勉强地带有礼貌性质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冯东升话中的内涵:要么,是带有保护性地调换岗位;要么,就是先放一放,择机而定。 这样也好。动一个县~长,也不是轻易就下得了决心的。 与此同时,江尾镇林疃村。 夏枫应李世梁邀请,再次来到了这里,看望贫困户,验收李张氏老大娘的新房。 叶小纤格外上心,总是考虑得那么周到,不仅为李大娘带来了米面油,给老人买来了炒锅等炊具,为夏枫联系的五个贫困户买来了几套服装。 建筑公司的施工队盖民房,工程质量就是高,看上去就格外结实紧~致美观。房屋原地起建,规模虽然不大,但足够李张氏母~子俩住的,且有独立厨房、卫生间,院子也全部ying化,一个较为精致秀气的农家小院。 屋后那棵大树已被砍伐,更显得院子明亮利落。 李张氏笑得一直张着口,满嘴里看不到一颗牙。见到夏枫,指着李世梁叶小纤他们,断断续续地说:“大侄子,你们……都是好人啊,菩萨保佑你们……”又指着叶小纤道:“找个好婆家!” 大家便齐声欢笑起来。 “大娘,借您的吉言,谢谢您了!”叶小纤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夏枫救起的落水人名叫李方瑞,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身体ying朗,经常下坡干农活。夏枫特意来到他家看望。 李方瑞老人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夏枫,激动得不知说啥好。他嗫嚅了好久,道:“听说您还是县里的大官呢,为了俺差点把命搭上了,您让俺说什么好呢!” “大叔呀,可别这么说了,这是应该做的。”夏枫笑道。 老人凝神观察着夏枫额头的伤痕,眼里就蓄满了泪,“您说您……哎,大风大雨的,你说我就惦记着地里的庄稼,连累你……”,说着便要屈膝下跪,夏枫赶忙弯腰将老人拽起,“大叔,大叔,咱可不兴这样!” “您是俺的救命恩人哪!” “大叔,应该的应该的。咱不说这事了,来,试试这衣服合身不。” 夏枫从叶小纤手中接过衣服给李方瑞老人套到了外面,老人咧着嘴拍打着上衣,“肥大的,穿着干活方便。您说,可得怎么谢谢你们啊!” 接下来的家常,让大家又有了惊喜的发现:李方瑞老人的二儿子李志胜大学毕业后竟然一直在县建筑公司第二分公司上班,目前已是一个项目小组的组长。 “大叔,这个项目进展很好,有你儿子李志胜的功劳,我们还得感谢您老人家来!” “建筑公司好啊,您领导的好啊,关心人照顾人,他一个月都挣好几千块呢。” 又是一阵喜笑,一片祥和。 这时,李方瑞的老伴从锅屋里扯出一大麻袋花生,倒在了院子里,然后用塑料袋分成了若干份,让夏枫一行每人一份。 “这都是咱自己坡里种的,没有瘪子,一人一点尝尝!”老人热情地说。 这场面,让夏枫很是感慨。多朴实的老百姓啊,你只要真心为他们做事,他们就会以百倍的热情来对待你。这种关系,很难得,很难得啊。 夏枫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心情大好。与老百姓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接地气,才是真正的深入基层,才能真正体会到为官者的责任。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电话,却打扰了他快乐的心境,让他心绪不宁,有些失落。 电话是张自兵打来的,报告了他去江平市精神病医院看望聂虹的情况。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夏枫有些纳闷。 第262章 太费劲了 经历的多了,张自兵逐渐成熟起来。 谚语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是挨一顿揍,长一大截心眼。 他念念不忘洛克的话,聂虹那儿有重要情报。宋峰与聂虹的那段对话,非常关键,有了它,就掌握了宋峰的紧箍咒,攥住了宋峰的小尾巴,想什么时候收拾他就什么时候收拾他。 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它,哪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狗东西,你当公~安局长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你一手就能遮挡住了兴通全县的天!” 复仇的心理和正义的热血鼓荡着他,让他夜不能寐,尤其是xiong部隐隐作疼的时候,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有些迫不及待。 本来,他是想着单独行动,等有了进展之后再向夏枫汇报的,他想在夏枫面前露一小手,让夏枫对他另眼相看,但是,他的力量太单薄了,他单独去江平市精神病医院看望聂虹,竟连病房的门也进不去。声称是聂虹的家人,同样没有得到允许,说是什么时候能够探视已经告诉家人了,其他人是不能随便探视的。 “你是聂虹的什么人?怎么连基本的规矩也不知道?” 那狐疑的眼神表明,人家根本不相信他是聂虹的家人。 这精神病医院有精神病啊?怎么管理的像监狱?聂虹的家人还贴了标签不成? 万般无奈,他转变思路,决定借助夏枫的力量。 本来,他是想在夏枫面前露一手,让夏枫对他更加高看一眼的,现在迫不得已,只好求助夏枫了。 有力量能够借助,这不像是诸葛亮有东风可借一样吗?同样是个人智慧和能力的展现,不丢人的。单打独斗,人微言轻,自然力所不及。 但是,他没有将自己单独去见聂虹遭拒的事情告诉夏枫。 看到夏枫舍命救人的报道后,张自兵急切地想见到夏枫,除了慰问,再就是汇报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夏枫的支持。 都说现在是人情社会、熟人社会,张自兵真切地体验到了。 有了夏枫的介绍,张自兵顺利地见到了聂虹,而且是被安排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单独见的面。 “不过,需要给您说明白,现在还不是最佳访问时间,您要有耐心,千万不能刺激她。”主治医生嘱咐得十分仔细。 张自兵认真的应着。 聂虹很有身材,肥大的条形病号服也难以掩盖女性特有的内在魅力,偶尔的蓬起,传递着年轻女人旺盛饱~满的信息。 她,双手搓着病号服的一角,脚步迟疑地轻轻走来,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 尽管是在医院里,她打扮得依然利利索索,犹如出水的芙蓉。 看上去,她与常人无异。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来看我的?”话,抑扬顿挫的,说得很是周正。 “我是你表弟,你不记得了?小的时候我经常去你家的,我们还经常玩捉迷藏,你还欺负过我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我这次来,是你姨妈让我来的,你姨妈还让我给你带来不少好吃的呢。” 说着,张自兵把随身携带的食品等逐一展示给聂虹看。 聂虹瞥了一眼张自兵,毫不动色,冷冷地问道: “有口红不?” “嗯?”张自兵一愣,这,他怎么能想像得到呢。 “这个单位不发口红,要求怪严格,你去给我买吧,我喜欢琳达米色的古驰倾色华缎唇膏,或者玛拉绯红。这两种风格不一样,我都喜欢。” 聂虹认真地说着,像与闺蜜聊天一样,而张自兵却像是听天书一般。 “哦,好的好的,下次我一定给你带来。你要的品牌我都记下了。” “我就喜欢这两个牌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脑子呀。” 聂虹有些撒娇的味道了。 “知道知道,我知道。”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张自兵想,不会当成宋峰了吧? “哼,肯定记不得了,不当回事!记得的话怎么就忘了呢?” 聂虹有些生气,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急急忙忙的,买是买了,不知怎么的,就落下了。下次一定给你带来。” “哼……”聂虹小~嘴一撇,一副不屑的样子,很有风尘女子的韵味。 “聂虹,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这里热闹,能说话拉呱的人多,但我不喜欢这儿的人,档次太低,没有共同语言,都他娘的假正经。” “他们对你不友好?没折腾你吧?” “谁敢!老娘也不是吃素的,谁折腾老娘老娘就让谁去死!” 这话说的,底气很足啊! “还是要与他们和气一点,免得吃亏。” “吃亏上当一个样,我喜欢!” “噢。”张自兵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难道,你聂虹是受虐狂吗?许久,又道: “聂虹,你知道是谁送你到这儿的吗?” 聂虹愣怔了一下,猛然间就警惕起来,杏眼怒睁,脸色也阴沉得有些可怕。 “不是你们吗?你们都有病啊,把我送到这儿来。这儿不是我的家,这儿是养老院!我要回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我是你表弟,我不可能送你到这儿来。你知道吗……”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好东西的话,我一个个吃了你们!”聂虹抢过了话茬,恶狠狠地说道。 “我们不是好东西,你是好人啊,你还年轻,你还有你自己美好的生活。” “我要出去!我不想呆在这儿!” “你要出去,可以啊,我可以带你出去的。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是谁把你送进来的。你好好想一想。” “是孬种把我送进来的,我弄不了他!”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张自兵装成很老道的样子,放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聂虹。 聂虹喘着粗气,xiong脯一起一伏。 “他是咱们县里的一个领导,他平时对你很关心。” “放屁!领导关我屁事?我要抽烟!” 张自兵平时不抽烟,身上当然没有,便急忙走到门口,寻见一位医生,问道:“抽烟吗?借根烟。” “对不起,我们这儿是控烟单位,不允许吸烟。” 张自兵回到房间,对聂虹说:“人家不让抽烟。” “他们这是闲吃萝卜淡cao心,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 张自兵有点莫名其妙,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耐心地对聂虹说: “是的是的。聂虹表妹,刚才我说有个领导对你很关心,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聂虹表情冷淡地看向张自兵。 “他姓宋,叫宋峰。” 张自兵很专注聂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宋峰的名字,不料还是引起了聂虹的剧烈反应。 聂虹神色一怔,柳叶眉毛立时挑了起来,指着张自兵吼道: “你不是我的表弟,你们是一伙的,你是来害我的,早就挖好了坑让我往里跳!你赶紧的给我走!赶紧的,赶紧的滚开!” 说着,聂虹猛地起身,失却了先前的娴雅,双手卡腰,向前探着身,右手食指几乎指到了张自兵的鼻子:“你就是土匪,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不死心,你作孽太多不得好报!你还我的钱,你还我的钱!” 说着,聂虹上来就要与张自兵撕打。 张自兵急忙站起抽身后退,用椅子挡住了聂虹。聂虹并不止步,扑向张自兵,结果让椅子绊倒了,咣当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伴随着尖锐的喊叫声。 外面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迅速冲了进来,迅速将聂虹制服,拉扯了出去。 “会见就到这里吧,病人发病了,不能再继续了。” 一无所获,张自兵悻悻而归。 向夏枫详细介绍了这段经历,张自兵婉惜地说:“好好的一个人,得了精神病,根本无法和他沟通,太费劲了。” “你提起了宋峰,她便发疯了?”夏枫问道。 “是的,一提起宋峰,她就受到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胡说八道起来。” “看来,她的精神的确受到了宋峰的刺激。” “书~记,你看这事弄的,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好不容易找的人,让我给弄砸了。” 张自兵很是内疚。 “这不怪你,还是宋峰给她的刺激太重了。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心平气和地与她聊聊。” “那太好了,书~记。”张自兵闻听夏枫要亲自出面,兴奋不已。 夏枫琢磨着张自兵的介绍,认真梳理着谈话的过程,突然想起了医生说过的“现在还不是最佳访问时间”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看来,聂虹也不是一直糊涂,也有清醒的时候。假如在“最佳访问时间”去访问的话,会是什么状况? 夏枫充满了期待。 第263章 有所担心 夏枫通过关系,再次联系上了聂虹的主治大夫,且与主治大夫通了话,当然,他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主治大夫说,聂虹的病情在前段稳定了之后,近期有所反复,上次其表弟看望后更是加重,何时好转,尚需时日。如有好转,来电告之。 夏枫在案前的日历上写下了大大的“精神”二字,并认真地折了折。这样,以后每翻一页,都会记得前面一页尚未整理结束,借以提醒自己。 他在耐心等待。 几天过去了,焦急的夏枫还是没有等来聂虹主治大夫的电话,却等来了唐兴德与孟有为角力的消息。 这日,夏枫从唐兴德办公室出来,在楼道里撞见了急急忙忙的赵士凡,见了夏枫,赵士凡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主动解释说“唐书~记找我”,笑脸上透露出些微的尴尬。 夏枫捕捉到了赵士凡异样的表情,明白又有敏感的事情发生了,赵士凡不对他讲,他也早晚会知晓。 夏枫估计的没错,赵士凡带来的消息,让唐兴德很是吃惊:孟有为突然间强ying起来,强烈举荐唐聚才去财政局任局长,意见非常明确,而且态度坚决。 这是要集中向他发难啊。 当然,孟有为一如既往地没有直接面见唐兴德,他是不愿意在唐兴德面前俯首称臣的了,好像也不愿意直接发生冲突,他将赵士凡喊到了他的办公室,表达了对唐兴德的强烈不满,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唐兴德没想到,孟有为仍然还能摆这么大的谱。 体制内的根本权力,主要集中在人和财上。谁掌握了关键岗位的人和财,谁就把握~住了局面,谁就会凝聚人心,成为所谓的实权派。 唐兴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更明白的是,我唐兴德才是全县的一把手,这两项工作理所当然地要以我为主,我要统筹全县的领导干部资源和财务资源,来集中力量把该办的事情办好,你孟有为可以提建议,采纳与否,那要看我的态度,你老孟越位了啊。 越位的事情还少吗?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计较起来,就没有心情工作了! 眼下,卞为民当选县~委常委,走马宣传部~长后,财政局长的位置一直空着,一直由卞为民兼着,长此以往当然不合适。不过,这才多长时间啊,孟有为就沉不住气了,太不应该了。 “孟县~长的意思,必须让唐聚才去财政局。”赵士凡直言道。 他不想挑拨两个主要领导之间的矛盾,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为什么?他孟有为是一把手?一把手也没有这个权力啊?他一个副职,却要搞一言堂,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唐兴德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财政局本来就是zf的一级局,就是zf的钱袋子,让熟悉zf工作的同志去,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因为这是实打实的工作,太实际了。” “dang委的工作需要统揽全局,更是实打实的工作,他总是认为dang委的工作是虚的,真是天大的笑话。另外,zf部门是他个人的部门吗?不是的!任何时候他也不能脱离了dang的领导。zf是人民的zf,人民的dang同样代表了人民的利益。dang,才是领导事业的核心力量!” 唐兴德非常生气,越说音调越高,夹着香烟的右手指向天花板,激情难抑。 赵士凡很是理解,附和道:“书~记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孟县~长啊,爱划小圈子,把zf部门当成自己的自留地了。” “对!他就是这个心理!他就像是座山雕一样,凡事爱划个圈子,爱拉帮结伙,排个座次,弄个老八老九什么的。你看看现在的干部队伍,有几个不愿意吃吃喝喝?他正是利用了干部的这一特点,整天与他们厮混在一起,起码成了酒肉朋友。这种作风,就是拉山头,就是搞宗派,就是搞亲亲疏疏。这种军阀土匪习气,是我们dang内生活绝对不允许的!” 唐兴德义正言辞,赵士凡不住地点头。 “书~记,依您之意,谁更合适这个岗位?” “这个岗位直接与金钱打交道,又关系着全县的国计民生,很特别很重要,必须由过得ying的人去掌管,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李正国事件!” “那是,那是必须的。” “我抽空再与夏枫商议一下,争取尽快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久拖必生后患。” 赵士凡就明白,谁来干这个财政局长,唐兴德还没有完全酝酿成熟。 此刻,县zf。 孟有为把唐聚才叫到了办公室,提前透了底,送了人情。 “财政局是个大摊子,掌管着全县的经济血脉,你跟着我干了这么多年,当zf的管家不容易,到一个具体部门去独挡一面,担当大任,以后还会有晋升的机会。” 财政局的重要性,唐聚才焉能不知?自然对孟有为千恩万谢。 “我的意见表述得已经非常清楚了,赵士凡部~长也同意了我的意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实现,说不定时间会很短,你要提前做好心理上的准备,除非他唐兴德打了横炮。” 孟有为很会拉拢人心,意思表述得再明确不过,你唐聚才万一当不上财政局长,那就是唐兴德不同意。由此,唐聚才肯定会恨死唐兴德了。 “孟县~长,跟了您这么多年,也知道了您的为人。您的雄才大略,您对手下弟兄们的殷切关怀,我们都铭记在心。作为您的老部下,永远是您的亲兵,您指向哪我就打向哪,决不含糊!” 孟有为期待的就是这些话。 见唐聚才表了决心,孟有为的表情舒展了许多,放心地躺进了老板椅内,幽幽地说道: “财政局,这些年非常特殊,特别是李正国出事之后,有些个事,闹得沸沸扬扬,真真假假的,很大程度地影响了全县财政的正常运转,不得不引起高度重视啊!” “李正国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对他的死因,社会上也有一些传说,不真不假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随着李正国的去世,也慢慢地烟消云散了。时间,是最好的过滤器,岁月是最真的分辨仪。时间长了,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被淡忘的。” 唐聚才平时喜欢舞文弄墨,说起话来喜欢卖弄卖弄,时不时地冒出些充满诗意和哲理的语言,经常赢得人们的赞美,这次得到了孟有为进一步的信任,来了兴致,便有所放肆,说的多了些。 他,说的的确是多了。特别是提到了李正国的死因,孟有为心里略有不快,故听后默不作声。 “我是说,过去了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还需要再给以新的关~注?难道还有人在翻旧账?” 见孟有为不言语,敏感的唐聚才感觉是自己多了嘴,就谦虚地请示道。 “没有那么简单。你说过去就过去了?总会有人揪着过去不放的。李正国是死了,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总拿李正国在时的事说事,蛊惑人心。” 唐聚才听不明白了,孟有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有为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李正国这小子,说起来还真是很复杂的一个人。干工作吧,很有一套,也很卖力气,但特玛的玩起来也跟疯了一样,只图爽快,不计后果,所以就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死了,事情并没有完全随之结束,时不时地还会有余震发生。你去了之后,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都要给我整明白整清楚,不可轻举妄动,但不可糊里糊涂。这些事情,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的。” “好的,县~长,我一定了解得详细具体,随时向您汇报请示。”唐聚才感觉明白了孟有为的意图。 孟有为愣愣地看着唐聚才半晌,郑重严肃地说道:“财政局不能再出乱子了,半点乱子也不能再出了,包括由李正国引起的后续乱子,一点也不能出!” “明白了,县~长,向您保证,我全力以赴,坚决不让它再出岔岔。” 唐聚才这才完全明白,孟有为派他去财政局的真正目的,是让他把李正国的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确保不再出现任何后续问题。 孟有为微微点头。 “不过,县~长,我怎么有种预感,这个财政局,我能去得成吗?”话一出口,唐聚才感觉鲁莽了,这不是不信任孟有为的能力吗! “嗯?”孟有为不解地看向唐聚才,显然有些不高兴。慢慢地,他又回收了目光。 其实,他也是有所担心。 第264章 惊愕失色 夏枫是从刘佳旺那儿知晓这件事情的。 这天,刘佳旺一手拿着几个文件夹,一手端着水杯,随性地迈着四方步,笑嘻嘻地走进了夏枫的办公室。 “夏书~记,见您这会没啥大事,给您汇报汇报思想。”刘佳旺半玩笑半当真地说。 夏枫明白,这是当下下属与领导沟通感情的技巧之一。有工作汇报工作,没有工作汇报思想,但凡领导都会喜欢听汇报的。 有人向你汇报,你才是领导呀!没人向你汇报了,你当谁的领导去?对吧? 所以,夏枫当然要热情接待,特别是对刘佳旺这样重要岗位的干部。 “突然客气起来,有什么思想疙瘩不成?”夏枫笑道。 “人生啊,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刘佳旺摇头晃脑的,俨然要颂诗的节奏。 这是要谈人生的节奏,夏枫就笑了,故意抢了他的话头,颂道:“尤其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可是……” “可是你并不年轻了啊,难道又要学习年轻人,像他们那样,洞房花烛,梅开二度?” 夏枫知道刘佳旺消息灵通,爱传递些官场男女趣闻,便拿此话唐塞于他。 刘佳旺就笑了,道:“书~记您可别拿这事来开玩笑涮我,我就是有那个贼心,还真没那个贼胆了。” “不对,我看你脸颊微红,目光烔然,且又精神异常饱~满,我掐指一算,你定是要犯桃花啊。说吧,那疙瘩,是不是这方面的纠结?” 夏枫还在逗他。 “书~记您别没完没了的了,我真是有正事请教你呢。还犯桃花,都这个年纪了,哪还有哪个心思?” “哦?难道不是?是我看走了眼?” “是工作方面的事。” “你的工作要变动?”夏枫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的呢,书~记。哎呀,胳肢窝的日子过惯了,思想也懒惰了,不愿再去冒那险了。生活上这样,工作上也是如此。” “你要去哪里?” “不是我要去哪里,是你们领导要我去哪里?” “不对,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你迟早会知道的。我估计,唐书~记很快就会找你的。” “为什么?” “书~记,你是不知道啊,孟县~长又发神经了。” “怎么着?”夏枫这才收敛了笑,认真地问道。 “他直接找了赵士凡部~长,非要派唐聚才去财政局不可。” 唐聚才?夏枫陷入了沉思,心想依那唐聚才的能力,干财政局长似乎弱了点啊,嘴上却道: “财政局长很重要,不能老是让卞为民兼着。” 忽又想到刚才刘佳旺的话,又道:“你想去?” “这不来向您汇报的吗?唐书~记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哦,原来如此。 夏枫复又恢复了笑,道:“这就又到了你的人生紧要处了。” 刘佳旺没笑,叹道:“是啊,是到了紧要处了。” “你是什么意见?” “我呀,本来,是有点这个意思的,可你说孟县~长那么死命地推荐唐聚才,这个时候我再过去蹚那个浑水,有意思吗?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 刘佳旺板起脸来,小学生求教似地说着。 “他怎么个死命法?” “他找到了赵士凡部~长,非让唐聚才去不可,还对唐书~记大肆攻击,说唐书~记搞家长制、一言堂,违背组织原则。你说,他这不是红口白牙跑舌头,胡说八道吗?再说了,唐聚才是那块料吗!” “老孟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夏枫问刘佳旺,也好像在问自己。 “我的理解,夏书~记,他这是警觉了。他一定在财政局做下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要派一个心腹之人过去进行必要的遮掩。还记得先前领导秘书之间传播的消息不?李正国没死之前交待了一些事情,已经牵扯到孟县~长了,可巧的是李正国离奇地就死了。怎么死的,谁能说得清楚?另外,死了这事就算了了?未必吧。” 刘佳旺直言不讳的分析,与夏枫内心的思考正好吻合,但他因为有更深层次的考量,不想明确地肯定刘佳旺,就道: “你不想去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这是原因之一吧,算是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有……” “嗯?”夏枫见他有所犹豫,就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我不想过多地染指经济工作。” “哦。”夏枫应了一声。他这是借鉴了李正国的教训,想着明哲保身啊。 “你,总不能老是呆在县~委办公室啊。” “是啊,已经呆了四五年了,该换换地方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去人大政协。” 去人大政协,就是想升个副县级去干副职。像刘佳旺目前在这个位置上干得风声水起,平调过去干个正科级是不可能的。 夏枫豁然确斯。这个刘佳旺,既想不断进步,又想急流勇退、独善其身,也算看透了人生悟透了官场。有这个境界,也是值得敬佩。 点了点头,夏枫道:“你的想法,我理解,也支持。不过,现在人大政协班子的职数都满着,而且也没有马上到龄的,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一年之后,有两位到龄。” “哦?这就好,时间也不是太长。你的想法,向唐书~记说明白了没有?” “唐书~记让我考虑考虑,我想你的境界高啊,就先来征求您的意见。” “我支持,完全彻底地支持你。”夏枫心想,这不仅是征求意见,明摆着是要求支持他就任副县级岗位,好狡猾的刘佳旺。 “有您的大力支持,我心里就有数了,我一会就找唐书~记汇报。” 刘佳旺心满意足地端起杯子走了,夏枫笑着送到门口,心里却并不轻松:刘佳旺不愿去,谁更合适?唐兴德如何回应孟有为?说不定,唐兴德很快就会征求他夏枫的意见呢,到时候,他该怎样回答? 夏枫掂量着财政局长人选,同时,内心继续期待着江平市精神病医院的消息,盼望着聂虹的病情有所好转,能给他一个访问的时机。 有一个人比夏枫还要着急地惦记着聂虹,那就是张自兵。 探望聂虹失败,让他十分自责。他不断梳理会见过程,反复琢磨着失败的原因,后悔自己还是太冒失了,经验还是不够丰富,不够老成,真是心急喝不了热粥。 他又反复琢磨洛克的话,得出一个结论:宋峰所谓的把柄,应该是聂虹复制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应该还放在聂虹的家中。只是放在了什么地方,怎么才能进去,让人颇费脑筋。 这天,张自兵忍不住来到聂虹的门外观察。 自打跟踪洛克学会了化妆,张自兵很是得意,胡子一粘,眉毛一画,再搭配上别致的衣服,虽不十分专业,但也足以糊弄人了,即便熟悉的朋友,也很难一下认出他来的。至于进一个小区的大门,他也有他独特的手段,当然复制出入门禁的技术他是不会的,但他学会了瞅住机会,抓住机会,尾随而入,让外人一看还以为是前面一拨人的家属呢。 小小的成就感更加助长了他内心的使命担当。他要发掘自己的智慧,给夏枫一个惊喜。 这天,他悄悄来到聂虹所住的埃菲儿小区的别墅区3号楼1108户门前观察,但见小区内静悄悄的,连个巡逻的保安也没有。他在一个凉亭下坐了好大一会,才发现一个保姆带着孩子溜达过来。 “大妹子,向你打听个事,这个1108号的家里怎么没人啊?”张自兵装扮的是老人,所以他要放低了声音说话。 那保姆年龄并不太大,听张自兵说话显然有所诧异,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找谁?” “我找那个1108号的聂虹啊。”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舅舅。” 舅舅是不轻易登门的,所以周围的人不会有猜疑,张自兵想。 那保姆又打量了一下张自兵,有些鄙夷地说道:“好长时间不见了,不过现在好像她家里有人啊,你过去敲敲门看看。” 什么?有人?张自兵吃了一惊,强作镇静地应了一声,又问:“是聂虹吗?” “不知道,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保姆有些不耐烦,推着孩子走了。 她怎么会知道聂虹家有人?是聂虹家的邻居,还是偶尔遇见有人去了聂虹家?不管怎么说,那保姆是知道聂虹家有人的。 聂虹还在医院里呢,肯定不是她。那是谁呢? 接下来的侦察,让张自兵惊愕失色。 第265章 一惊非小 张自兵来到聂虹的门前,貌似按了门铃等人开门,其实他根本没有按,他只是借机观察家中是否真的有人,也是做做样子给那保姆看的。 院内寂静如斯。 锃亮的玻璃后面,都扯上了帘子,里面什么东西都看不到。那保姆说有人,肯定是有啊,那会是谁呢? 聂虹的家人?或者是……宋峰? 想到这儿,张自兵浑身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几步。 太有可能了。聂虹还住院呢,谁能进得来?她家人进来的可能性极小,而宋峰则完全能够进得来。 张自兵急忙转身,见那保姆已经离去,便又回到了凉亭,远远地观察着。 好险啊,假如真的是宋峰,见张自兵向内张望,定要寻问。他是干公~安的,定能识破张自兵的伪装。 太险了,太险了。 又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张自兵突然想起洛克说过的话,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假如是宋峰的话,他应该开车来,是不会走地上的,应该走地下车库。 于是,张自兵急急忙忙寻找到了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来到了地下车库。一时间,他惊呆了,一辆警车赫然映入眼帘。 果然是宋峰,毫无疑问是宋峰。 特奶奶的,这也太大胆了吧?大白天的竟然开着公车到情~人家里来。 他一个人来的?来干什么?张自兵无从知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候。等待宋峰出来。 不远处的墙角旁,停着一辆保洁人员用的小推车,张自兵急忙走了过去,站在旁边,装做休息的样子,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又过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见动静,张自兵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不是宋峰?如果不是的话,会不会从地上离开? 正纳闷犹豫着呢,听见了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抬头望去,一个大个子男人lou着一个妙龄女郎出现了,二人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地朝着警车走去,女人的笑很是放荡,充满着sao情。 细看,那男人正是宋峰,只是没穿警服而已。 来到车旁,宋峰紧走几步,来到副驾驶边,给那女人开了门,还将手放在车项部,表情极其猥琐。那女人弯腰钻进车内的同时,用手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屁股后面的裙子,圆圆的屁股外形毕露。 宋峰熟练地关上了门,迅速回到驾驶位,打着了火,小轿车轻轻地放了个屁,走了。 天啊,这还要脸不要脸?还要不要良心啊?竟然带着美女到情~人家里相会,这要放肆到什么程度?无法无天了这是! 张自兵愤怒了,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声,肺都快要气炸了。猛然间,他想起,此事应该报告夏枫,便掏出手机,给夏枫拨了过去。 通了,不接。 领导干部嘛,肯定忙,也许在开会呢。 张自兵又拨通了夏枫办公室的电话,通了,还是没有人接。他立马给夏枫发了短信:夏书~记,抽空请回电,有要事汇报。 此时的夏枫,刚刚来到唐兴德办公室。到唐兴德那儿,他平常是不带手机的,这次学着刘佳旺的样子,带了水杯。 与领导讨论事情,离不了水,特别是在烟雾缭绕的唐兴德的办公室。 “夏枫啊,你说说,这个老孟,咋就这么邪乎呢!”唐兴德一脸的惆怅。 “怎么了?他又闹什么故事整什么西洋景了?” “哼哼”,唐兴德冷笑了两声,又狠狠地抽了两口烟,才道: “财政局长这个位置,本来我想再等一等,与其他几个局推推磨转转圈,一起调整的,还没酝酿成熟,这不,让他老孟又将了一军。他非让zf办公室的唐聚才去不可,还大发雷霆,说我搞封建家长制,真是岂有此理!” “他直接找的你吗?”夏枫明知故问。 “哼,他能有那个姿态?奇了怪了。” “那,依书~记您的意思……”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书~记您得有个指导思想啊,是大推磨,还是缺一补一的小调整,这个大方向,还得您亲自定。您定了,我好根据您的指示去运作。” “按原来的想法,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大调一下,现在刚换完届时间不长,如果这样弄的话似乎有些早。你看眼下,老孟他又等不及了,那就缺一补一,随时调吧。” “孟县~长推荐的唐聚才,您感觉合适?” “那是个老孟的小跟班,是他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我担心他去了,会步李正国的后尘,成为第二个李正国,还是不让他去的好。再说了,从履历上看,他没有基层锻炼的经历,掌握全局的能力还值得商榷。” “您有明确的目标不?” “几个乡镇的dang委书~记表示过这个意向,其实也没有哪个人是完全合适的人选。” 夏枫听唐兴德说了几个乡镇dang委书~记的名字,他竟猛然感觉江中镇委书~记周步芳较为合适。 通过上次的掀饭桌事件,夏枫窥见其虽外表强悍,但内心细腻,既有灵活性又有原则性,而且与夏枫也建立起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此后经常有电话来往。 工作上,周步芳知错立改,低保工作公开透明,从那全镇没有一起上访事件;生活上,周步芳虽为孟有为圈内人士,但他并不愚从,未与孟有为等人一起去港澳参与赌博等事项;经济上,亦未有人民来信反映其有经济问题。 至于他是孟有为圈内之人,应该是被刻意裹挟进去的。 让他去财政局,更深层次的考量是:否定了孟有为提议的人,再选个他圈子内的人,等于堵了他的嘴,料他也不会强烈反对。 听了夏枫的分析,唐兴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紧跟着问道:“那唐聚才怎么办?” “书~记您不是刚才说他缺少基层经历吗?可以让他去项周步芳的位置,锻炼锻炼。” “那唐聚才的位置呢?” “可临时先空一段时间,看孟县~长的反映。如果他有很强烈的意愿,可顺势满足。” 其实,这也是一个小范围的推磨行为。 唐兴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面长长呼出。 看上去,他的吸呼之间是因为香烟的缘故,其实夏枫明白,自己的意见既破解了孟有为的攻势,又维护了唐兴德的权威,还避免了有可能发生的争端,得到了唐兴德的高度认可,他认同这一观点又不想表现得过于认同。 正如夏枫所料,贪婪地吸~吮着香烟的唐兴德内心是一阵欣喜:这夏枫,处理事务越来越老辣越来越成熟了,各方利益考虑得如此周到,竟然有些艺术的味道,将来是当县~委书~记的一块好料。 眼下,他不仅是在替唐兴德破解难题,同时也是在为下一步任县~长后选择财政局长。这个夏枫,考虑的长远,不简单哪。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是该让贤于这样的年轻人了。 唐兴德眼睛瞅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吸着,然后又将小半截香烟使劲摁灭在了烟灰缸里,鼻孔里的烟快速地流了出来,下了大决心似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你找赵士凡把这个意思给他说说,让他找老孟好好谈谈,干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人,别整天鸡抱鸭~子——瞎cao心!” “就按这个意见来?”夏枫有些惊喜和意外。 “怎么?还有需要完善之处?” “没有没有,书~记您对我这么信任,让我倍感压力啊。” 夏枫明白,唐兴德这么做,是对他的充分肯定和尊重。 唐兴德像长者一样,宽厚地笑了笑,慢悠悠地道:“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就落实去吧。” “好的,书~记,我这就去。”夏枫有些受宠若惊,起身便走,唐兴德在后面笑道:“你的杯子。”夏枫回转身来,拿了水杯,椰榆道:“你看看你看看!” 背后传来唐兴德闭着嘴巴发出的“哼哼”的笑声。 真没想到,唐兴德会这么顺当地接受自己的建议,这说明在当前情势下,这个路径还是最为可行的方案。夏枫确实有些沾沾自喜。 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欲给赵士凡去电,却发现了张自兵的信息,知其有进展,遂先回了过去。 张自兵的话,让夏枫舌挢不下,一惊非小。 第266章 女人出马 宋峰,醉生梦死,花痴一个,这样的败类长期占据着重要位置,对事业的整体影响太大了,必须尽快清除。 夏枫给赵士凡打完电话,安排完唐兴德交待的重要事项,立即又给江平市精神病院聂虹的主治大夫去了电话,询问聂虹的病情,得到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目前访问的时机尚不成熟。 夏枫心里像着了一团火,忍不住跟进了一句:“如果现在去见她的话,会是什么情况?” “请问你们这么着急地见她,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 “是的,她是我的表妹,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请她好好回忆一下。” 对方就笑了,道:“你们呀,表哥表妹的,谁知道是真是假。上次她的表弟不是见了吗?结果弄得不亦乐乎,差一点收不了场。不过,真要是见的话,你们见也不一定能唤起她的记忆,假如她亲近的表妹去,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主治大夫的话虽然有些戏谑的成分,但夏枫并不在乎,而且完全可以理解。女人嘛,当然同~性之间容易沟通。 “你是说,假如聂虹的表妹现在去,可能会有效果?” 夏枫的脑筋在飞速地转着。表妹?谁可以充当聂虹的表妹?身边可以信赖的女人,除了关丽娜就是叶小纤了。这两个女人,沟通能力都强过常人,都是合适的人选。两相比较,叶小纤完成这项任务似乎比关丽娜更合适一些,关丽娜胆子小,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可是这事比较复杂,不便对叶小纤讲啊。 对方迟疑了一下,道:“不确定性很大,可能会有一点效果。” “好的,谢谢你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聂虹的表妹与您联系。” “两天之后吧,来的时候提前两三个小时给我说一声。” 放下电话,夏枫的心砰砰直跳。 工作上的事情,把心爱的女人卷进来,值不值得?毕竟这事有一定的潜在风险。但是,主治大夫的话,也是很有道理。女人嘛,口红之类的话题肯定很多,切入点肯定比男人更委婉,更能拉近彼此的心灵距离。 可是……可是…… 夏枫又模拟了会见的过程,感觉这事虽有不确定性,但让张自兵跟着,风险性应该在可控范围之内。 思绪又回到了关丽娜、叶小纤身上,到底该派谁去? 派叶小纤去,叶小纤肯定会全力以赴,但两个人接触的机会便会增多,常言说日久生情,接触多了感情定会进一步加深,万一叶小纤再像上次那样,提出让他满足她做单亲母亲的恳求,该如何应对?要知道,拒绝一个美女的愿望和要求,是要下狠心的呢。 当然,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也很美好。嗯,也很美好。可是,将来会怎么样?心挂两头,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心挂三头,原配那边还有夏点呢,那就后患无穷了。那样,更对不起关丽娜。 对不起关丽娜的事情,坚决不做!做人嘛,还是相对纯粹一些的好。 所以,不能派叶小纤去完成这一任务。 还是派关丽娜去吧。 派关丽娜,不仅对她是个锻炼,而且还可以更好地增进信任,更好地消除误解,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之? 夏枫拿定了主意。 于是,周未的晚上,在兴通县蓝波湾小区关丽娜的家中,夏枫把这一神圣的任务,庄重地交待给了关丽娜。 夏枫没想到场景发生了: 关丽娜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枫哥,你们的官场上,怎么会这样啊?听得我心惊肉跳的。” 还是高估了女人的心理素质。夏枫有些后悔,也许,是自己说的太急了,没能注意方式方法。 关丽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惊骇得脸色发黄,神情木然。 事到如今,只好和盘托出了。 夏枫便将宋峰在兴通的罪恶行径一一叙述给了关丽娜,然后将自己深夜巡查,差一点被拦路收费的伤害,是秘书张子文替他挡了一棍子,被砸断了锁骨,才救了他的经过也讲了出来。 关丽娜听了,脸上的表情由惊恐渐渐变成了愤怒,气得xiong脯一起一伏。她上前解开夏枫上衣上面的扣子,查看夏枫的锁骨。 “伤的是我秘书张子文的锁骨。”夏枫解释道。 “知道。”关丽娜仍不放心,轻轻抚mo着夏枫的锁骨,竟流下泪来。 “枫哥,你说你,冒这个险干什么呢,平平安安地多好啊。” 夏枫真的后悔了,女人有女人该干的事,她稚嫩的肩膀怎么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做人嘛,总是要有点正义感的。像宋峰这样的败类,我们就是要与其斗争。再者说了,不是我们找他的事找他的茬,是他逼着我们不得不出手反击。任由他横行霸道,那不乱了套了?!” “那次,那个宋峰带着人到咖啡馆里来消费,我还以为他是好意呢,他还虚情假意地帮着咱们平息纷争,没想到他竟然是怀着恶意来的,太可怕了。” “你不用怕他,他不敢伤害你的,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嗯,枫哥,我知道。你自己可千万要小心啊。” “枫哥明白。这次,我想也没有什么大的风险,再说还有张自兵跟着呢,我是不方便出面的,只能在幕后。” “你放心枫哥,你让我干的事,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的,不管有没有风险,我都会去干。” 听了关丽娜的话,夏枫显然受到了感动,将关丽娜揽了过来,紧紧地抱着。 夏枫隐隐感觉关丽娜的身体有些发抖,内心便生出了丝丝怜悯。 这次,关丽娜就是主角了,夏枫嘱咐了需要准备口红等女性用品,又详细阐述了要达到的目的,直到感觉无话可说了,方才作罢。 三天后,江平市精神病医院小会客室内。 聂虹的状态明显好于上次,神情自然,面露微笑,看见小巧玲珑、甜美可人的关丽娜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张自兵适时地退到了门外。 “你是谁呀,你怎么会来看我?”尽管医生已经给聂虹服了精神抑制类药物,但聂虹仍是快人快语,性格使然。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好长时间不见,你都把我忘了。”关丽娜嗔道,边说边掏出给聂虹准备的礼品,聂虹一眼便看到了口红,一把抓了过来,兴奋地说: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牌子。你知道吗,这就是玛拉绯红,我一直用着的,我最喜欢的。”边说边打开包装,取出口红,朝着嘴巴抺了起来。 关丽娜带来的女人用品,件件准备到了聂虹的心坎上,聂虹欢喜的不得了。 “你不用化妆品就够迷人的了,再这么一打扮一倒饬,还不把周围的男人亮瞎了眼啊?” 关丽娜的话轻轻的,像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一样真诚自然,聂虹笑了笑,自信地说:“那是必须的呢,我在这儿就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谁的都归我指挥。” “你在这儿还要呆多久?家里的孩子怎么办的啊?” 关丽娜事先知道了聂虹孩子的情况,所以说起来很是自然。 谈到了孩子,聂虹就打开了话匣子,也勾起了她母性的善良,两个女人叽叽喳喳有来有往的,让门外的张自兵自叹弗如。 张自兵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屋里女人的谈话。 女人之间的话题就是多,娘啊孩的,没完没了地扯着,然后就是除了化妆穿戴就是保养按~摩,却一句也没谈到正题上。张自兵就有些着急,又不便cha言,不时地伸头探个究竟,发现俩人最后竟手牵手聊了起来。 “我的天哪,这关老师到底行不行啊?”张自兵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屋里的关丽娜也很着急,她挖空心思装模作样地与聂虹交流,以恰如其分的奉承和引导,逐渐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离,走进了聂虹的内心世界。 这是一个独特的女人,是一个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而扭曲了世界观的异类。她,真正把征服男人作为征服世界的最佳捷径而不顾一切,甚至蔑视法律。她甚至自诩自己真正享受到了征服权力的快乐。 关丽娜探寻到了一个真实而又变异的女人的精神世界,一同感受着她的理想、狂躁与非分。 似乎谈到了人情的冷淡和世事的艰辛?关丽娜从包里取出纸巾,轻轻为聂虹擦拭泪水。 终于,她们的谈话结束了,两个女人手牵着手站了起来,一起走了出来。 “妹妹,你最了解姐姐了,往后,可要经常来看看我,我最喜欢你这个妹妹了!”聂虹抽泣着,眼圈还红着呢。 “姐姐放心,我会再来看你的。你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安心养病,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出了院,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说着,两个女人竟然拥抱在了一起。 医生带着聂虹走远了,关丽娜还站在那儿,不时地向聂虹招手。 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张自兵见关丽娜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关老师,什么情况?” 关丽娜很是无奈地冷笑了一声,道:“不容易啊!” 张自兵莫名其妙。 第267章 突然造访 关丽娜果然不负重托,获取了重要信息。 “他有一个保险箱,放在院子中的厨房里。”关丽娜给夏枫说出了核心秘密。 “确定吗?” “完全可以确定。” “她怎么说出来的呢?” 这是夏枫最为关心的环节。假如关丽娜刻意询问的话,那聂虹未必会说出,上次张自兵一提及宋峰,她不就恼怒了吗?不刻意问,又怎么会引出这么秘密的事项? “她是个非常物质化的女人,金钱就是她追求的唯一目标。在她看来,为了挣钱一切手段都是正当的。” “她是这样一个人。” “她的世界观价值观已经完全扭曲了,不能用常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她。” “嗯。” “她的理论自成体系,在外人看来是歪理,她却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人。” “什么歪理?” “利用别人,或者说的好听一些,就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女人,能借助男人的力量就是最成功的捷径。” “什么理论啊,这是!” “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她说男女是有区别的,男人的使命是征服世界,女人的使命是征服男人,女人征服了男人,不就间接地征服了世界吗?自认为她是个有智慧的人,而且是个成功的女人。” “哦?他提到了宋峰?” “没有。她的思路是跨跃式的,总体上不像是有病。她没有提及宋峰,我也没敢提,你说的,能不提就不提。” “是的,是的。” “谈起她的成功经验,她滔滔不绝,很兴奋的样子,我就借机提醒她要注意克制,不要过于高调,她说当然当然,我有数。” 关丽娜停顿了一下,夏枫没吱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见她就是不说,就将了她一军,说你有什么数啊,你这一来住院,你能保证你家没有人惦记着?你就是将宝贝们放到保险柜里,也不一定保险啊。这个时候,她才神神秘秘说道,妹妹你放心,我真的有数,卧室里是有个保险柜,院子的杂物间里还有一个呢,谁也不会知道的,我的秘密都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打不开。” “我跟着赞叹说你们家还真厉害,院子里还有杂物间,她说,过去是厨房,用不着,就当成杂物间了。” “嗯!关关,干的不错,懂得心理学,快成谈判专家了。”夏枫及时予以肯定。 “枫哥,我总感觉,这样有些不道德呢。” “怎么会不道德呢?” “对聂虹。” “聂虹虽然值得同情,但她也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无法无天,没有底线,为了金钱,不择手段,她是有罪责的!” 关丽娜不语。 “不过,这次的行动,我们针对的是她的保护伞宋峰。聂虹已经进了精神病院,她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好吧,枫哥,我这算完成了你交待的任务了吗?” “太算了,我的关关,你真是好样的!枫哥太感谢你了,回头考虑怎么重重地奖励你一下!” “你满意就好,奖励不奖励的,那就无所谓了,只要你好好的。” 又是一阵缠~绵,方才结束通话。 关丽娜很有数,不对张自兵讲这些,他对张自兵不了解,当然不能讲的,夏枫就不一样了,他立马打通了张自兵的电话,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聂虹院子的右侧是有一间小屋,我还真的认为是储物间呢,没想到过去是厨房。”张自兵道。 “你能进去吗?”问完这话,夏枫自己都感觉纯属多余,他根本不可能进得去的。 “书~记,非常惭愧,我真的还没有那个本事,洛克肯定是没有问题。这次,恐怕还是得求助洛克了。” 夏枫想了想,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便同意了张自兵的意见:“尽快与洛克联系,价格方面可以考虑适当退让一步,你经济方面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一帮。” “那倒不必,放心吧书~记。”说着,结束了通话。 江平市。 张自兵几次来到洛克的办公地点,均被告之洛克不在。 洛克不在是正常的,但总是不在就不正常了。他,肯定在有意躲避张在兵。 于是,张在兵故伎重演,化妆之后疯狂地蹲守、寻找洛克。 作为私家侦探,洛克肯定会有工作要做,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有限,可是,他总该回办公室的啊,怎么就总是遇不到呢? 张自兵提出了疑问。于是,他围绕着洛克的办公室开始了侦察,终于发现,有一部电梯隐蔽在步梯旁,从地下车库直通上来,因为有着防火门的遮挡,很少有人能注意的到。 他便在这儿等待。 终于,他撞见了洛克。 洛克很是吃惊,道:“张总,您怎么呆在这儿?” “洛克,您怎么总是躲着我?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儿?”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兄弟了,躲着你干嘛?” 二人来到洛克的办公室,坐定,张自兵说了进展情况,要求洛克提供帮助。 洛克犹犹豫豫,没有表态。 “你的工作是为了挣钱,我付劳务费啊。”张自兵道。 洛克还是没说话。 “有什么要求,洛克,你尽管提出来,咱们好商量不是!” “张总,自兵兄弟,这事很大,后果很严重,你知道不?” “知道。我们不是奔着它来的吗?” “我们工作都是为了生计,都是为了挣口饭吃,我可不愿意受到牵连。” 原来如此,洛克怕受到牵连。怎么会牵连到他呢?有什么办法解除他的顾虑? “肯定不会牵连到你呀,怎么会呢?要不,我们签定一个保密协议怎么样?”张自兵道。 “签定协议,没必要,也保证不了你能保密。”洛克幽幽道。 “那怎么办?你说!”张自兵等不及了,有些不耐烦。 洛克又沉思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我带着你去,我只负责给你开门,具体的活,你来干!” 张自兵乐了,他巴不得这样呢,便爽快地道:“中!没问题!” 张自兵知道,洛克的意思,就是这活是你张自兵干的,不能说是我一个人干的。 “另外,只许拍照,不许带走里面的任何东西。” 张自兵一时没理解透,道:“为什么?假如有U盘什么的,我不带走,怎么办?” “这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带着笔记本电脑,你可以录相。” 张自兵考虑了一下,感觉也行,就道:“一切听你的!” “还有,这次的行动,我不再收取你的劳务费。” 张自兵愣住了。不收费?怎么会呢?你开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啊,你不收费,什么意思?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不合适吧?”张自兵傻笑着。 “就算是我业余帮你开个锁就是了,主要的活是你在干。” 洛克还是不放心啊。 “这……” “你别这了,不然的话,咱就取消行动。” 张自兵只好说“好吧”。 “还有……” “还有什么?” “这次行动之后,你不许来找我了。” “洛克,你也太不够哥们义气了!我们已经是好兄弟了,怎么能不来往了呢?再说了,我们不仅是好兄弟,也且还是很好的商业合作关系,用不着断交啊!” “这是我们最后的合作,以后不能继续合作下去了。” 张自兵猛然间猜到,对即将获取的东西的价值,洛克肯定是有所估量,他不愿意因此而被卷入其中。 作为私人侦探,有这种自保意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因此断交,至于如此吗?以后万一再需要洛克的话,怎么办? 担当眼前事,以后自有法! 于是,张自兵很不情愿地说道: “洛克,这也太残忍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只好答应你了。” 洛克这才有所释然。 随后,二人商定了具体行动时间。 县~委,夏枫办公室。 许久没有登门的宋峰,从唐兴德办公室出来之后,直接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夏书~记好!” 虽然穿了一身的便装,但宋峰还是一个立正,标准地向夏枫敬了一个礼。 “唐书~记找我,安排了个事项,顺便过来看看夏书~记,听听您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对宋峰的突然造访,夏枫内心一惊非小。这正安排张自兵抄他的后路呢,他自己却主动前来拜访,什么意思? 以攻为守?单刀赴会?夏枫一时难以理清。 从面上而言,公~安局长向副书~记汇报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现在的时机似乎不是太合适呀,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有怎样的考虑? 夏枫脑际间飞快地思索着,身体却离了座位,脸上堆起了笑容,伸出了胳膊,热情地与宋峰握手。 “宋县~长,稀客稀客,请坐请坐。” 毕竟,宋峰也是副县级干部,必要的礼节是必须给予的,这也是作为副书~记必须具备的修养。 张子文随后进来,殷勤地倒上了茶水,退了出去。 寒暄过后,宋峰板板正正地向夏枫汇报起公~安队伍近期的整顿措施、社会上打霸除痞行动的成效,以及对社会稳定工作所做出的努力,可谓措施有力,数字准确,成果丰硕。 夏枫当然要装模作样地给予充分肯定和认可。 谈毕工作,该转入正题了吧?不料宋峰两眼却盯上了夏枫挂在墙上的六尺横幅泰山日出风水画《紫气东来》,非常委婉地引出了关丽娜的话题。 看似无意,实则甚是用心啊。 夏枫的心,砰砰直跳。 第268章 很不友好 “红日东升,千里白云,气势恢宏,尽显泰山之巍峨,不仅壮观,还倒是有一丝神秘。这幅泰山图,挂在夏书~记您的办公室里,既显出您的领导风范,又寓意深刻,意味着您以后能步步高升,太合适了。” 看来,宋峰对国画还是有一些研究。 “画友的杰作,刚刚完成不久,水平一般,热情很高,还亲自装裱了送来的,不挂都不行,害得我搭上了两瓶茅台酒。” “值!这两瓶茅台酒值!” 说着,二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夏书~记是领导层面中的艺术家,是艺术家中的领导干部,多才多艺,值得我们好好地学习。” “哪里哪里,小小的兴趣,偶尔习之,现在公务繁忙,都生疏了,拿不起画笔了!” “书~记说的是,您确实忙啊。您是县~委的大管家,整天日理万机,从天明忙到天黑还不结束,晚上经常还得加班,这种情况下还能抽出时间搞搞艺术,而且还很有成就,太难得了。佩服,佩服!如果有可能的话,求一幅书~记您的画保存,将来您成为大家之后我也好拿出来显摆显摆,那该多好啊。” 宋峰貌似很真诚地奉承道。 “我的画,是拿不出门上不了墙的,再说我也没有时间画画了。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水平高的画友给你画一幅。” “那太好了,书~记,你的画友水平都很高,比如那个开咖啡馆的关老师,他的山水市场上经常见到,前段时间在江平市一家画廊里挂了好几幅她的作品,一平尺也卖到几百元了呢!” 他竟然了解得这么详细,夏枫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江平书画界的整体水平,在全省还是比较高的,有不少人的作品已经推向市场了。在全省的美协会员当中,江平市占比要高出其他市很多。” 夏枫想岔开关丽娜这个话题,不料宋峰并未顺着他说,而是继续聊着关丽娜: “不过那个关老师,最近听说好像出了点状况。” 夏枫一愣,道:“怎么了?” “据说到市精神病医院就诊去了。” 宋峰不动声色地说。 夏枫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宋峰他什么意思?他知道关丽娜去见聂虹了?他这是敲山震虎,还是刻意地敲打夏枫? 特么的,太阴险了! “哦?怎么会呢?前段时间的一次聚会,还见了一面,很好的啊,没见她有什么情况。” 既然说到了她,那就彻底聊一聊吧,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搞艺术的,出点状况也很正常,不痴不魔不成活嘛。那个关老师绘画那么投入,还经营着咖啡馆,不是一般女人,精神上有什么异样,也是可以理解的。真正像夏书~记您这样理性又充满艺术味的成功人士,那是太少了。” “宋县~长,你这样理解就片面了,搞艺术的虽说有些另类,可也是正常人嘛,也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你说的关老师,她为人很好,业内对她评价很高。怎么?她去精神病医院就诊了?”夏枫不为奉承所动,也不迁就宋峰,还要究根问底。 “朋友在精神病院见到她了,具体情况也没去问,感觉好奇对我讲了。我只是顺嘴给您这么一说,毕竟你们关系较好,您对她还是很关心的。” 关系较好,我对她很关心?这话说的有意思,反驳还是不反驳?反驳否定吧,那次关丽娜出车祸还是委托宋峰处理的;不反驳吧,他的确说到了男女之间敏感的事情,话里话外透着别样信息。 另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委婉地告诉夏枫,精神病院,我也有眼线。 或许是警告? 夏枫心里有些生气,但表面上还得装成很友好的样子。 他继续保持着镇静,并未让其搅乱了方寸,嘴角上翘,笑容可掬,闭着嘴巴“哼哼”笑了两声,道:“我们在江平的时候,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经常聚聚,相互切磋,关系确实很密切。” 我都承认关系密切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算是以攻为守了吧? 那宋峰毕竟是老油条,一点也不尴尬,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艺术圈的事情,局外人是拿捏不准的,我等粗人更是不沾边,说不到点子上去。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是多嘴了。” 说着,就有告辞的意思。边起身,边说道:“那画的事,书~记您可别忘了啊。” “怎么会呢,宋县~长委托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 话虽这样说,夏枫知道宋峰这是没话找话,他自己也不必当真。 “谢谢书~记,您要多保重啊。您看您,工作太投入了,额头上的伤还能看得出来呢,可得注意养护养护,该用疤痕灵抹一抹的就用一用,咱不能留下疤痕。” 站起来的宋峰比夏枫高出半头,说话的姿态又体现着关心,还掺杂着幽默,就很有居高临下的气势,夏枫心里很不舒服。 另外,这宋峰狡黠险诈,是不是在提醒夏枫要注意自身安全?以关心的名义敲打夏枫? 简直就是一场心理的较量。 夏枫并不畏惧,笑道:“男人嘛,有点伤痕也无大碍,这点事算不得大事。” 话中透露着担当。 宋峰满脸带笑,边退边道“书~记留步”,出了门。 夏枫很直了腰板,站在门口,挥手之间,充满自信,气场十足。 回到办公室坐定,夏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腰就弯了下来。他,深深地替关丽娜担心起来。 果真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那张自兵已经跟着洛克学会了化妆,怎么忘了给关丽娜打扮一下,而是原形毕露地去见聂虹呢? 得问一问具体情况。问谁呢?还是问下关丽娜吧。 “老大,您有什么指示?” 那头的关丽娜竟然这样说话,显然是有外人在场,不太方便说话。 “哦,关关,我想问一下,你们去医院,没遇到外人吧?” “什么外人?只遇见了医生,没见到其他人啊。” “你们也没化妆?” “化妆了啊,我还好好打扮了打扮呢。” 裤~裆里放屁,弄到两下里去了。夏枫苦笑了一下,又道: “那张自兵也化妆了?” “你什么意思?枫哥,张自兵他一个大男人化什么妆呀?不过他的胡子是假的,很浓密的那种,山羊胡子一样,看上去老了不少岁数,都不像他自己了。” 关丽娜移到了方便处,喊开了“枫哥”。 “哦,知道了。” 夏枫遂对张自兵有了不浅的看法。自己化妆得认不出来了,怎么能不顾及他人呢! “出什么事了吗?枫哥?”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关关,挂了啊。” 说着,夏枫率先挂了电话。他知道,接下来,敏感的关丽娜深究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不好解释。 这张自兵,还是考虑问题不够全面,自己伪装了一下,怎么就没考虑到关丽娜呢!夏枫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保护好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张自兵是懂得保护自己了的,那是跟着洛克学习的结果。 胡子、帽子、眼镜,还有外套。仅仅这几样东西,就把洛克和张自兵搞得“面目全非”,彼此都很难认出对方来了。 洛克还在眼部施展了什么法术,搞得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有点搞笑。 另外,这洛克还安了美瞳,眼睛里放着蓝光,有点中西合璧混血儿的味道。问张自兵需不需要,张自兵感觉很好玩的,说那就试试,就让洛克给装了美瞳,结果弄得眼睛发涩,非常别扭。 选择了上班时间,二人戴上安全帽,扮成了电力系统的施工人员,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聂虹的院子。 这时的张自兵才发现,其实洛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所谓的招数也就那么几点:先是派人模拟物业公司贴出停电告示,又断了监控的电源和无线联接,然后就是开锁。 来到聂虹的厨房,现在是储物间了,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东西。 找保险柜的任务就落到了张自兵的身上。他把东西翻了个遍,累得满头是汗,哪里有保险柜的影子? “洛克,没有啊。” “嗯,好像真的没有。你们的情报准确吗?” 张自兵直起腰,喘了两口气,道:“是那个女老师问出来的,不该不对呀。” “再找一找,她肯定放得很隐蔽。” 于是,张自兵又将屋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未见保险柜的影子。 张自兵有点着急了,对着洛克低声吼道:“洛克,你别老是站着,你经验丰富,观察观察嘛!” “我看着呢,你就是用篦子梳,也梳不出保险柜来。” “不可能,肯定有!你再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给你变出来。” “看你不急不躁的样子,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巴不得我找不到?!” 张自兵急了,怒气冲冲地向着洛克。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洛克,也许真的不希望他能找到什么保险柜。 洛克呆望着张自兵,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你的心思我早就猜透了,你就是这样想的!” 张自兵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睛死死地盯着洛克,猛兽一般,态度极不友好。 他,彻底失望了。 第269章 有备而来 洛克有些慌乱。 “自兵,不至于,不至于这样,我这不是在帮你找的吗。” 说着,洛克弯下腰,扒拉着东西,动起手来。 县城就是县城,即便在高档小区内也摆脱不了乡土气息,左边是一溜灶台,能烧煤气的那种,右后墙角竟然格外起灶,垒了灶台,支起了一口大锅,这与农村的锅屋有什么区别? 洛克又移开灶台上面的杂物,端起了铁锅,认真观察了灶内,无有收获。 在张自兵狐疑的目光中,洛克审视着四周,雪白的墙壁已经蒙上了薄尘,显得灰暗陈旧,抽油烟机已是锈迹斑斑。墙上的储物架上还有放筷子的储物盒以及一把破刀,可见这个厨房当初是用了一段时间的。 有些落败的迹象。 洛克审视着这一切,目光最终落在那储物架上。 走上前去,洛克试图把菜刀取下来,没想到菜刀连带着储物架竟然动了一下。洛克眼前一亮,去扯储物架,慢慢地用力一拉,奇迹出现了: 储物架连同周边墙壁一起,像一扇小门一样被拉到了一侧,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洞,而小洞内,赫然显现出一个袖珍型的保险箱。 二人大喜过望。 接下来的工作,就十分顺利和愉快。 不到半分种,洛克便打开了只有密码的这个保险箱。里面除了几张存折和银行卡,果真还有一个u盘。将U盘cha进洛克随身携带的电脑里,里面呈现出宋峰与聂虹在一起的画面,放了好久,才找到二人的对话,竟然就是牵扯到李正国的那一段。 画面中,谈到李正国死了的时候,聂虹说:“这个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睁着大眼说瞎话,真是该死!” 宋峰说:“是的,所以他死了啊。” 许久,聂虹有些惊讶地叫道:“他真的死了?是不是你让他死的?是不是你让他死的?你说,你这不是杀人了吗?” 宋峰说:“只要影响到我和大哥前途命运的人,必须清除,我是学习了曹cao……” 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画面和声音虽然都不是太清晰,但完全能听出来能看明白,这就是证据,这就是铁证! “复制下来,你赶快复制下来!” 本来,洛克是让张自兵用手机拍下来作为证据的,张自兵拍完之后,担心效果不理想,便指挥着洛克复制U盘里的东西,洛克只好照做。 大功告成,二人将东西放归原处,准备撤退。然而,刚要出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断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回头看时,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堂屋门口,怒目而视。 张自兵有些慌乱,看向洛克。 洛克不愧经验丰富,看了眼张自兵身上的装扮,我们是电力系统的施工人员啊,便不慌不忙地说:“停电了,你们家用电严重地超负荷,我们在挨家挨户排查故障。” “你们怎么进来的?”那妇女的声音立时柔和下来。 “门开着啊。”洛克不客气地说。 那妇女愣在那儿,无言以对。 洛克就扯了一下张自兵,转身向门外走去。 “什么时候能来电?”那妇女在背后喊道。 “等着吧,一会就好了。” 洛克撇下了这句话,头也没回。 走出小区,张自兵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不是没人住了吗?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位妇女呢?” 洛克只叹道“好险哪,大意了”,给他的同伙去了电话,说了句“送电吧”,便不再言语。 他们俩找了个僻静地方,使用热点上了网,将那U盘的内容匆匆传到了张自兵的手机上,那洛克便充满幽怨地对张自兵说道: “尊敬的张总,自兵兄弟,我们兄弟一场,这缘份总算了了。这次的行动是你主导的,这个东西你怎么使用,那是你的事情,咱们俩从此可是没有关系了。记住,真的没有关系了啊!” 说着,提起包包,猛地起身,决绝地离去,也不容张自兵说句感谢或者道别的话。 有些仓皇。 至于吗?张自兵在心里嘟囔着。猛然间想起了身上的衣服,大叫:“衣服还你!” 上衣还是洛克提供的呢。 洛克边走边将右手伸出,可劲地摆了摆,头也没回,迅速融入人流之中。 颇为兴奋的张自兵便有所失落,怔怔地望着洛克消失在拐弯处。感觉脸上发痒,抬手一擦,方知自己流出了眼泪。 既然流了出来,那就索性让它畅快地流吧。张自兵嗷的一声哭了起来,泪水汹涌而出。 是委屈的泪?是激动的泪?还是期待的泪?先前受的苦经的罪,工友们挨的揍,等等,等等,终于快有偿还的机会了。 终于看到曙光了! 坐在花池边上,许久许久,张自兵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来到附近的小卖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一气喝了半瓶。 待心情有所平静,他给夏枫拨去了电话。 没接。再拨,还是不接。 他又拨通了张子文的电话,听那边人声嘈杂,张子文也很激动,只说了一句“有事,一会再打给你”,便挂了电话。 他们在忙什么? 原来,他们正忙着接待江尾镇林疃村李西常等两委班子成员代表和部分村民代表呢。 李西常他们敲锣打鼓,给县~委送来了锦旗。 起初,听得楼下锣鼓声响,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夏枫还纳闷:什么情况?不会是来了秧歌队吧? 猛然间又想到:莫不是上访人员搞的西洋景吧? 正要过问呢,张子文兴冲冲地冲了进来:“夏书~记,文疃村的给县~委送锦旗来了,表扬您的呢!” 什么什么?夏枫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李西常他们为了感谢夏枫对贫困户所做的扶贫工作,以及表彰他救人的壮举,来县~委感谢来了。 怎么事先也不通知一声呢,动静这么大,惊天动地的。 “快快,别让他们敲锣打鼓的了,影响办公秩序。”夏枫连忙安排张子文。 “这……书~记,我去不合适吧?是不是让刘主任或者信访办的人去接洽一下?” “哦……对对,你赶快通知刘主任,去接待一下,快快!” 张子文出去了,夏枫有些激动,坐立不宁。 不一会,唐兴德来电话了: “夏枫啊,村里来人感谢县~委,主要是感谢你的。难得乡亲们有这份热情,你代表县~委接待一下,他们在会议室,你去见见他们吧。” 夏枫就明白这是刘佳旺直接给唐兴德汇报了,虽然越过了夏枫,但用心良苦,夏枫心里美滋滋的。 来到会议室,文疃村的四位村干部一起站起,齐声喊着“夏书~记”。李西常代表村两委表达了全村贫困群众对夏枫的感激之情,并呈送了一面大大的锦旗,上面写着:“敬赠兴通县~委及夏枫副书~记:好书~记心系群众,为百姓舍己救人。江尾镇文疃村全体村民。” 见有摄影人员,李西常执意要搞个赠送仪式,夏枫只好听从安排,又郑重地接了锦旗,握了手,与他们合影留念。 总是要座谈几句的。夏枫便说了感谢的话,表明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还很不够,今后一定会做的更好。村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出来,县里会尽一切可能提供帮助。 话到此处,李西常诡秘地笑了笑,道: “夏书~记您这样说,俺就不见外了。俺这次来,受全体村民的委托,来好好谢谢您,您为您联系的贫困户做的好事,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大家都夸您呢。” 听了李西常的话,夏枫心里就有数了,这,还是有事啊。 “大家伙都说您是为咱老百姓办事的人,所以派俺几个来,再给您添点麻烦。” 坐在一旁的刘佳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李书~记,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李西常就有些羞涩,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瞅了一眼刘佳旺,说了句“刘主任您别笑话俺”,递给了夏枫,郑重地说,“也没什么大事,村里有十几个小伙子和小姑娘整天在家闲着,家里条件差又没有门路,想出来找点事干,您看您书~记再给caocao心想想办法吧。” “这么多人,还不是大事啊!”刘佳旺笑的更开心了,夏枫瞅了他一眼,一同开心地笑着。 夏枫边笑边看那单子,共有二十余人,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受教育程度,还有有力气、会绣花、会厨艺等特长都写了出来。确实是有备而来啊。 “乡亲们有什么要求啊?”夏枫问。 “也没什么要求,有的是力气,能挣口吃的就行。”李西常说。 “乡亲们拜托的事情,我们一定尽力。不过,这么多人,可能一时半会不能全部安排,要分期分批。西常书~记回去之后给乡亲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好不好?” “好,好!”李西常他们高兴得直拍巴掌,齐声喊着。 见目的已经达到,李西常他们很知趣地告退,说“领导都是日理万机,不能打扰了。” 刘佳旺听后又哈哈大笑:“夏书~记忙,日理万机,我们不忙,我们不忙!” 夏枫指了指刘佳旺,笑得嘴巴咧到了两耳。 送走了李西常他们,回到办公室,夏枫禁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事弄的,把乡亲们的欲~望给liao起来了,还真是得好好对待。这二十多号人,上哪儿去给找工作呢? 夏枫认真地思考起来。 第270章 菩萨保佑 正思考着呢,张自兵的电话打了进来。 “夏书~记,事情办妥了,有重要收获。”张自兵异常兴奋。 “达到预期效果没有?” “您放心吧,非常完美,非常完美。”张自兵自豪地说。 夏枫的精神为之一振,连称“好,好!”具体情况不便在电话里细讲,便相约晚上碰头。 兴通县城不大,适合秘密谈话的地方也不多,这次张自兵选择的不再是丽河美食一条街上的河边之类的地方,而是位于市中心银座广场附近的一家刘记炒鸡店。 炒鸡店一般情况下都像摆地摊一样地摆着一排排桌子,食客们大都袒xiong露背,不拘礼节,屁股旁放着一堆啤酒瓶,不时便有猜拳行令之人哟五喝六的,在那儿能静下心谈事? 夏枫不甚理解。 来到之后,却发现这家炒鸡店与众不同,门面不算太大,装饰也很精良,没有大厅,进门之后便是吧台,左右分别是两排类似大学生宿舍一样的单间,不同的是走廊非常宽敞,足有三米多宽,一点也没有局促之感,人多时完全可以再摆几桌。 “你现在成美食家了,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刚进门来,夏枫便饶有兴致地与张自兵开起了玩笑。 “书~记,你还有心逗我,我都快激动地不行了!”张自兵利落地把门关上,打开手机,便让夏枫欣赏他的侦察成果。 张自兵放的是洛克重新传给他的视频,虽然也不是太清晰,但并不影响画面内容。 看完视频,夏枫很是感慨,重重地拍了张自兵的肩膀,道:“自兵不简单,好样的!” “这次,宋峰他跑不了了吧?”张自兵还是信心不足。 “按说,应该没有问题,就看我们的运作技巧了。不过,这事不能让钟兰大姐知晓,否则她还会极力阻止的。” 张自兵不好意思起来,有些自责地说道:“书~记,不好意思,上次,梁在成老总问我,问得很详细,我一时没忍住,就对他讲了,他就又对钟兰嫂子说了。这回,我谁也没告诉,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咱俩的行动。” “嗯!就得这样,你做的很对。” 得到了夏枫的肯定与宽恕,张自兵很是兴奋,又拿出事先写好的材料,让夏枫过目。 这次的材料,在上次状告宋峰素材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宋峰谋害李正国的事实,文字不算太通顺,但意思是表达到了,夏枫表示满意。 他们商定:材料,连同视频资料记录的光盘,一同寄国家、省、市三~级纪委、检察院、信访局,三个月后如果没有消息,再进行新一轮的投诉。 “你获取的材料如此扎实,相信有关部门一定会引起重视的,宋峰他再有能量,一手能遮多大的天?一旦领导签署了意见,纳入了程序,就是他那当副厅~长的岳父出面,怕也是望洋兴叹,鞭长莫及了,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盼着这一天了,夏书~记,真要是把宋峰这个杂~种逮了起来,这公仇私仇算是都报了,公家不是有个奖项,叫见义勇为奖吗?听说还有不少的奖金呢,你能不能给说说,让我也获个奖?” 夏枫忍不住哼哼笑了起来,道:“张自兵,你想什么呢?这事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干的吗?” “不是,不是,可以化个名呀,不用我的真名。我不是想着,还能挣点钱花花吗?” 张自兵皮笑肉不笑的,很不自然。 “你呀,你这是奇思妙想,异想天开,太不符合实际。经商时间长了,你太看重金钱,还想着要奖励呢,今天算我请客,我代表县里感谢你了!” “那不行,别看你是大官,可拿的是死工资,我知道你又不贪不沾的,没多少钱,还是得我请。” “就这样吧,我请!这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你请客,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枫坚定地说着,张自兵不再回嘴,反而沉默了起来。 “怎么?心事重重的?不高兴啊?” “不是,书~记,洛克他帮我办完这事之后,态度非常坚决地说以后不和我来往了。咱还有机会,和他怕是没机会了。” “哦?怎么会呢?” 张自兵又细说了事情的经过,夏枫听后,也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夏枫思索的,不仅仅是张自兵的重情重义,他思考的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洛克的做法,必有缘故啊。 洛克,他肯定还知道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只是,不便继续追问了。 可惜了! “也许,时间一长,他会改变想法的,放心吧!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不早了,有些饿了,上鸡~吧?” 张自兵这才连忙出门,招呼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第二天下午,张自兵给夏枫发了条短信:事情办妥了。夏枫回了个笑脸。 自此,夏枫便时时充满着期待。 每当看到宋峰趾高气扬地参加各种会议,夏枫内心便生出鄙夷之情,想那宋峰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末日,总会来临的。 期待中,夏枫没有忘记文疃村村民对自己的期盼,那二十多位青年男女可是天天在盼着消息呢。 一人就业,全家脱贫。意义非同小可。 再者说了,有关企业也许正缺劳动力呢,只是信息不对称,相互之间对接不上而已。 夏枫首先想到了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那里兴许能安排几个。再者,也正好借机给关丽娜通个话,进一步增进感情。 关丽娜自打在医院里见了叶小纤之后,还是吃了些醋的,尽管以后表面上装成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夏枫心里有数,她敏感的内心还是有了芥蒂,借机多与她沟通沟通,让她消除误解,让她感觉到他时刻在专心地想着她念着她,还是有好处的。 他太在意她的感受了。 于是,他给关丽娜去了电话。 “枫哥,这可是你的工作时间,没开会啊?” 关丽娜有些惊讶,平时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都很少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呀,是惦记着小关关呢!”夏枫有意来了点煽情。 “哟哟,枫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三九天里种麦子——不是时候啊?你这是惦记着我什么呀?” 关丽娜的巧嘴说得夏枫心里痒痒的,话里话外还透着讥讽和俏皮,本想随着她的话茬再逗她几句的,但上班时间的确不方便,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惦记着你的咖啡馆里缺人手,想给你推荐几个工人呢,怎么样?” “枫哥,您这可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了。前些天,刚招了一批,都已经上岗了。怎么?你兼职做起中介来了?怎么不早说呢?” 夏枫笑着,一从来往地说了过程。 那头的关丽娜恍然大悟,毫不犹豫地说道:“老大发话了,我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得听啊!给我留三四个比较年轻的女青年吧。如果有会厨艺或者有发展前途的男青年,要一两个也行。” “他们都需要住宿,你得给他们安排好住的地。” “这还不是大力士耍灯草——轻而易举的事?腾出两间房子就是了。” “太好了,关关,你这是做了件大善事,是为山区群众做贡献了,菩萨会保佑你发大财的!” 没想到关丽娜如此给力,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心情不错,夏枫一时间心花怒放。 “枫哥,你老外了不是?菩萨保佑的是平安或者生子,关公是武财神,他才会保佑你发财呢。” “那就让关公保佑!”夏枫肯定地说道。 “关公听你的?” “离地三尺有神明。关关做了这么多的善事,关公不请自到。” “借老大的吉言!” 什么时候与关丽娜通话,都是一种精神享受。想必大脑分泌的多马胺肯定会比平时多出好多倍,否则怎么会如此神清气爽、充满自信呢! 其它人员怎么安排?建筑公司李世梁那儿还能安排一些不? 夏枫的电话就又打给了李世梁,李世梁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听夏枫说了情况,李世梁竟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的,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夏枫很是意外。 “书~记,咱们又好长时间不聚了,该见个面吃顿饭了。今晚没事的话,一起好好喝一盅?”李世梁发出了邀请。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么蹊跷,什么事都离不开酒场。夏枫与李世梁,都这么熟了,谈这点事情,还得去到酒桌上谈,真是不可思议。 这世上,假如没有了酒,会是什么情况? 就没有李白荡气回肠的诗篇,就没有中国书法第一贴《兰亭序》,就没有文人的对酒当歌的豪情壮志和放荡不羁,就没有商人的运筹之道。 酒场、商场、情场、官场,场场有酒为媒,场场与酒相连。 如果没有酒,故事就会变得生ying,甚至无从开始。有了酒,生活才有了色彩,男人才有了借口和活头。 哈哈,酒呀,你太有意思了,重要啊! “怎么样?书~记?”李世梁的话,唤回了夏枫的思绪。他连忙说道:“好,好!” 晚上的酒场,夏枫又开了眼界,进一步认识了社会的复杂性。 第271章 原来如此 能说李世梁使用的是美女外交不? 按说他亲自来接夏枫也不为过,可他偏偏就习惯于用叶小纤,而这叶小纤又是不负重托,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效果远远超过李世梁的预期。 叶小纤显然画了淡妆,还施了香水,是茉莉花香型,淡淡的,宛若舒伯特的小夜曲,沁人心脾,妙不可言。 香车美女,让人心情不愉悦都难,更何况夏枫与叶小纤的私人感情特别了又特别。 人,的确是个感情动物。那天的暴风雨之中,夏枫救人失踪后又奇迹生还,叶小纤完整地参与了这个惊心动魄的过程,她焦急地寻找,精心地陪护,一团火一样温暖着夏枫的心,夏枫焉能熟视无睹? 不知不觉间,叶小纤已经完全闯入了夏枫的心怀。夏枫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今天,再次面对这位美女,夏枫竟然有一种非常亲近熟悉不需要再客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美好,很美妙,也很危险。因为,正值壮年的男人,与一位水灵灵的妙龄美女在一起,那三八线是很容易被突破的。 固有的三八线仍然固有,双方遵守的也很好,为什么内心深处还会荡漾着春潮般的情愫? 内心还是不够纯粹?是的,应该就是。但是,真正能做到纯粹的能有几人? 他这样原谅着自己,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就感觉自己有些矛盾,有些陌生了。 陌生就陌生吧,反正彼此见了面,笑盈盈的,心里很是熨帖,尤其是叶小纤的“枫哥”,那是叫得甜啊,风铃般的,听起来像形容“风中的鸽子”似的,别有情趣,隐晦煽情。 没有外人,关起车门成一统,夏枫也不计较叶小纤撒娇般的语气和声调,只是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官腔官调地说着“辛苦小叶主任了,还让你亲自来接我,真的不好意思。” “枫哥你可别这么见外,能来接您,是我的光荣,有多少人想献这个殷勤还没这个资格,没这个机会呢。” 这话说的,看来,那叶小纤把当夏枫的话全当做liaosao了。 夏枫除了笑,还想说点什么,忽悠忽悠叶小纤,反正忽悠人又不犯法又不违背道德。转念又想,还是别多说了,否则那叶小纤当了真,再提出让他帮助她实现做单亲母亲愿望的荒唐题目,那可就又要多费口舌了。 “林疃村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已经做的不少了,这次还要给你们添麻烦。” 这话其实还没说完。夏枫只所以如此,是想蹬一蹬叶小纤的底,李世梁为什么不能够痛快地交流,非要到酒桌上才说实话? “枫哥,你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是个好干部,我们都非常佩服您。您交办的事项,我们决不会含糊,跟着枫哥干革命,一心一意不回头!” 哎哟,这话从叶小纤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滑稽?话说的很动听,实质性的内容半句也没有啊? 这个办公室主任,狡猾狡猾的。 “咱们去哪儿吃啊?”见叶小纤口风很紧,夏枫也不再问那话,回归凡夫俗子之语。 “老地方,公司会所,李总准备了甲鱼汤,不过厨师有了新做法,说是能滋补什么什么的,很神奇的,你试试吧。” 叶小纤说着转头撇了一眼后排的夏枫,笑得怪怪的,夏枫脸上竟然微微一热。 李总最近没出门吧?你们给文疃村李大娘建的房子很别致啊,是谁设计的?兴通的房屋价格如何?你们又建小区了吗? 夏枫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地问着,努力让氛围回归到正常状态,不给叶小纤煽情的机会。 叶小纤开车技术已经很娴熟了,对夏枫的心思有所察觉,答话的同时,几次回头瞥了眼夏枫,嘴撇得像个菱角。 会所一会便到了。 李世梁刚理了寸头,很是精神,还是手不离雪茄,一副土豪的架式。见叶小纤的宝马车驶进了院子,知道是夏枫来了,急忙从台阶上下来,把大半截雪茄一扔,张开双手,扑上前来。 车子刚停下,他便开了车门,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握向夏枫: “哈哈,夏书~记呀,我们又见面了,无上光荣,无上光荣啊。” 好久没听到李世梁用“无上光荣”这个词了,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用过的,当时感到特好笑,现在听起来,竟然理解了他的用意。 经历了这两年的风风雨雨,李世梁感悟颇深,毕竟也是见过一定世面的人,也就赋予这个词以崭新的内涵。 “我们的李总,越来越干练精神了,一看就是财运亨通的大老板。”夏枫夸奖道。 “借书~记老兄的吉言,托书~记您的福。”李世梁很是谦虚,边说边往屋里引领。 上台阶的时候,李世梁又特意看了一眼夏枫的额头,放心地说:“还是能看出来有过伤,过段时间就看不出来了,破不了相,不会影响书~记的美容的。” 夏枫道:“无妨,无妨,男人嘛。” 各自哈哈笑着,李世梁好像似懂非懂。 坐定,菜一会就上来了。酒,还是茅台酒。 边吃边聊,话题从那天的风雨中夏枫救人开始,慨叹了夏枫命大福大日后必有富贵之命之后,自然就扯到了江尾镇林疃村他们共同帮扶贫困户的话题上。 “书~记老兄,事啊,还特玛真复杂,你说做个好事,也能整出些啰嗦事来。” 这是要说正事了,夏枫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上次安排的那五个贫困户的子女,你猜怎么着?只有两个干得还可以,也算不上优秀,有一个干得一般,有两个还闹出笑话来了。” “哦?怎么回事?”夏枫很是吃惊。 原来,这五个贫困户子女情况各不相同,文化程度普遍较低,但有两位上进心较强,干得还不错,有两位则不同了,在家闲散惯了,受不了公司章程的约束和管控,一位好吃懒做,不愿意干重活,转到伙房之后,不仅愉吃东西,还悄悄往家里拿食品。事后了解,这家伙早年间就因偷窃被捉过,是有前科的人;另一位也是不想出力,被安排到仓库管理员位置后,竟然耍开了大牌,迟到早退不说,还拉着大架子说熊话,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看看,可笑不?辞退吧,不忍心;不辞退吧,你说咱是企业呀,弄来个祖宗养着还了得?书~记你说,可怎么办好哟?” 夏枫苦笑了一番,一时无语。 这情况,他还真的没有料到。 贫穷有贫穷的根源,文化素质低下,不愿意学习劳动,只愿坐享其成,等着靠着zf的救济来摘穷帽,这怎么能成? “这样肯定不成,得想办法调动他们内在的积极性,要靠规章制度说话。”夏枫说。 “书~记不瞒您说,我们公司的思想政治工作还是比较正规的,这俩人都有班组长靠上做思想工作,但是效果了了。不想出力不说,还嫌待遇低呢!” “是吗?他们还提这个要求?” “可不是吗?书~记,可有意思了,在伙房的那个青年偷东西被罚了一百元钱,你知道他怎么说?”叶小纤把话题接了过来,很是认真地说道。 “怎么说?”夏枫歪头看向叶小纤。 “我们是夏书~记结的亲戚,是要我们挣钱脱贫的,这是你们的任务,我拿点东西怎么了?你们公司捐也得捐呀,就这两千多块钱,好几个月不长,怎么养家糊口?” 叶小纤cao着并不熟练的兴通话,学得有模有样,搞得大家哭笑不得。 “所以呀,书~记,咱接纳农民工也得有条件,不能太盲目了,要有选择。” “世梁说的对,是不能盲目。这一点,我还真的忽视了,在路上我还对小叶主任说呢,给你们添麻烦了,小叶主任也不说原因。看来,光靠热情,忽视了情况的复杂性,是不对的,是要犯官僚主义错误的。” “书~记,没那么严重,真的没那么严重。” 大家说笑着,气氛进一步活跃起来。 谈到了下一步的招工,李世梁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请村干部写推荐书,或者保证书,请当地派出所写无犯罪证明,然后公司派人前去调查,之后再研究录用。 思忖再三,也只有如此了,夏枫表示认同。 “这次,打算在林疃村招多少?” “十来个怎么样?不过,全部需要男青年。” 夏枫掏出李西常提供的名单,匡算了一下,道:“你招十三四个吧。剩下的可多是女同志了。” “书~记,非要安排不行的话……” “别勉强,你安排这些已经不少了。他们一个村的人集中在一个企业也不合适,我会有办法的。” “多谢书~记理解。”李世梁抱拳致谢。 “书~记是大干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叶小纤跟上了一句。 夏枫就冲着美女笑了笑,忽然就想到了关丽娜。她的咖啡馆还要几名员工呢,也得挑选素质好一些的,不然,那就是给她制造麻烦了。 想到这儿,夏枫很是庆幸。 第272章 事态不妙 剩余的人,真让叶小纤给说准了,夏枫一个电话搞定。 女同志多,夏枫就想到了韩商独资企业——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这家企业正在新上一条流水线,不知正式运行了没有。 于是,这天上班后,电话打给了企业老板李东旭。 夏枫与李东旭并不太熟,只是在韩国招商推介会上见过一面。另外,陈东升那次去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参观考察时见过,其他时间均未谋面,但彼此印象很深,且很有好感。 夏枫佩服李东旭的精明、干练,立说立行;李东旭对夏枫更是关~注,县里的三把手嘛,当然要给予重视,同时对夏枫的处事风格和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品德更是敬佩。所以,当夏枫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东旭心情十分激动。 “尊敬的夏书~记呀,很是难得啦,你能来电话,让人好兴奋呀!” 李东旭的情绪非常高涨,中文说得越来越好,意思表达得也很准确,完全可以不用翻译。 夏枫当然要对李东旭的工作给予肯定,说他有市场眼光、有工作魄力、为兴通农业发展做出了贡献,不想那李东旭很干脆地说:“我们就不用互相吹捧了,书~记找我肯定是有要紧事情的啦。” 夏枫听罢,禁不住笑了起来,道:“李董快人快语,果然是急脾气。” “不是我急脾气,是书~记的时间很宝贵啦!” 哈哈哈哈,夏枫笑得更开心了。心想这韩商都成了中国通了,把中国的文化了解得如此透彻,拍个马屁也这么讲究艺术,可惜我们国内的好多企业界人士却不懂。 那就不必客气了,直奔主题吧。夏枫便将事情的经过向李东旭叙说了一遍。 不想那李东旭听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十几个?多多益善啊。秋季收的农产品正准备大量加工,劳动力缺少,我正预备再招二三十人的啦。不过,我要亲自面试才可以的啦,关键是要利利索索地能干才好啊!” 夏枫听罢心花怒放,再次表示了感谢,那李东旭热情向夏枫发出了邀请,遂挂断了电话。 基本搞定,夏枫似乎看到了林疃村群众满意的笑脸。忽又想到李西常送的那锦旗,不自觉地笑了又笑:这农民也有农民的智慧,求你办事情,先把你捧得老高,不怕你不听话。 细思细想,他们也是无奈,除此技策,别无更好之法。 能为人民群众办点实事好事,心里真是畅快。谁说当官只为了谋私?当官也是能为百姓办大事的途径之一,而且是最便当的途径之一。且不说觉悟之类的话了,单从“人行好事莫问前程”的角度讲,也是为人世事的至高境界啊! 自豪、光荣、骄傲,这些词语多么美好,能为弱势群体助一臂之力,甚至都会有些伟大的感觉呢。 夏枫有些飘飘然。不过,他还是比较清醒的,知道自己也并不是纯粹地高尚,也有一定的私心,那就是惦记着关丽娜。 有两点:一是关丽娜的咖啡馆招人,一定要嘱咐她把好关。这一点很重要,一旦将人揽了过去,再往外推可就难了。二,就是宋峰知道了关丽娜去过精神病医院的事了。这宋峰,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地对夏枫说这事的,看上去说得云淡风轻,其实,他是刻意的,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这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思考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梳理出明确的头绪。 他有些苦恼。 其实,不仅夏枫苦恼,宋峰同样苦恼。 宋峰是从聂虹的主治大夫那儿知道关丽娜去探望聂虹的。每次去探望聂虹,宋峰都以表哥的身份,那主治大夫就笑道:“你们的表亲可真多。” 敏感的宋峰便明白了一些什么,问道:“最近都有谁来探视过?” “聂虹的表弟表妹呀。” “什么样的表弟表妹?” 那主治大夫便描述了一番,宋峰听得云里雾里,不得要领。 竟然还有两个表弟前来探望,真是咄咄怪事。 说到表妹的时候,那主治大夫惊叹表妹的美丽与高雅,非常钦佩地说此人很有本事,是一家咖啡馆的老板。 “你认识她?”宋峰问道。 “年轻同事请客,都喜欢去她的咖啡馆吃饭,在柳烟湖边上的那个,名字记不得了。” 宋峰立马想到了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 他打了一个寒噤。 关丽娜老家虽然是兴通,但与聂虹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聂虹的亲戚宋峰一清二楚,绝对没有关丽娜这层关系。 难道探访者不是关丽娜?听主治大夫的表述,肯定是她。 通过内部关系,宋峰很轻松地搞到了精神病医院的监控。 可惜接待室里没有监控。院子里是有的,只拍到了出租车的车牌,人员上下车的时候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那所谓的表弟之前单独来探视的镜头还是能看个大概情况的,因为当时出租车停的较远,他在探头距离较近的地段有所走动。 从装束上看,那表弟似乎有化过妆的嫌疑。 这就非常可怕的了。化妆之后前来探望,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后来探视的录相,那个所谓的表弟看不清面部,只能看个轮廓。 特么的,太不可思议了,什么年代了,监控还这个水平?高清晰的设备也花不了几个钱啊!宋峰暗暗地骂道。 关丽娜与夏枫关系密切,她来看聂虹,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夏枫来的? 聂虹的手下打伤过夏枫的秘书,差一点揍了夏枫,关丽娜来看聂虹,极有可能是夏枫派来的。假如真的是夏枫派来的,会是什么目的? 聂虹,的确是个危险分子。宋峰他在聂虹的住处留下太多资料了。 当初为了安全,县公~安局安装监控设备时,宋峰让施工人员在聂虹的别墅里里外外都安装了监控系统,后来他才明白,这些监控都与无线设备相连,是很容易受到攻击而侵入的。得知这一知识点后,他立马打电话给聂虹,让她把过去的历史痕迹删除,并告诉她千万不能复制。 宋峰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聂虹对他已经很有意见,他越是不让复制,他越是打电话请来了技术人员,并在电话中嘱咐要带u盘什么的,要复制家里的录像材料。而这两次的通话,恰巧都被洛克监听到了。所以,洛克坚信聂虹的U盘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情况,宋峰当然不知。他只知道聂虹处的监控很有危险,因为上次有人能悄悄潜入聂虹家中安装探头,抓取他与聂虹恩爱的镜头,就极有可能驱使病毒侵入这个貌似闭环实则开放的监控系统获取其他更为危险的资料。 宋峰越想越害怕,便决定找机会接触一下夏枫,探探虚实。 机会还是很多的,唐兴德找他了解事情,可巧,出来之后夏枫在办公室,他借机来到了夏枫处。不想暴露与聂虹关系独特这一信息,便隐去了关丽娜探访聂虹的事实,编造了关丽娜去精神病医院看病这一噱头来刺探夏枫,没想到,基本上一无所获。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疑三惑四的宋峰突然接到了岳父朱顺杰的电话,挨了一顿狂风暴雨式的斥责。 接受训斥的同时,他得到了又有匿名信告他的信息。 “公~安部转下来的信件,编了号备了案的,必须有回音。更为麻烦的是,大老鳖已经签署了意见。具体内容和进展,我不便问得太细,已经转到纪委那边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朱顺杰很是无奈地说。听口气,已是失望至极。 朱顺杰所说的大老鳖,就是省公~安厅的一把手,因肥头大耳,毛发稀少,故对立面戏称其大老鳖。朱顺杰与大老鳖不睦,这是系统内公开的秘密。他老人家能获取如此机密的信息已属不易,冒着泄密的危险给宋峰通报情况,也算他老人家尽心了。 宋峰的心冰凉冰凉,砰砰直跳。一个念头逐渐清晰:事态不妙! 他隐隐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但他决不能就此罢休,等待,无疑于坐以待毙,决不会有好运来临。 他一个人开车乱转。 从夏枫处一无所获,他又想到关丽娜。 他要再赴咖啡馆,会一会这位与夏枫关系甚是密切而又极为神秘的关丽娜。 第273章 被带走了 你越是急着去实现什么目标,越会有干扰因素出现,让你难以尽快实施。 接待完省厅警风警纪巡视组,已是三天以后的事情,宋峰心急如焚,一心想着早点去咖啡馆会会关丽娜。 究竟是要达到什么目的,连宋峰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想去探探。 这天上午,匆匆忙忙地交待完局里的日常工作,宋峰换上了放在办公室里的便服,开着私家车急切地直奔江平。 人们都说浓缩的都是精华,这话真是没错。那看上去柔弱的关丽娜,其实是个不简单的女人,相信她的医院之行,一定有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宋峰坚信这一点。 不然的话,她决不会平白无故地去看望聂虹。是她看望了聂虹之后,岳父才来信说是有人又在告他的。这一前一后,难道没有联系? 鬼才信呢! 来到碧云咖啡馆的时候,正是午餐时间。 咖啡馆里人也不少,但并不是高峰期,客人最多的时候应该出现在晚间,那时各式的俊男靓女,花里胡哨,养眼的很,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汲玉琳一眼就认出了宋峰,连忙走上前去,热情地说道:“领导您好,请问您几位?” 一听喊领导,宋峰就知道对方识出了自己的身份,瞥了一眼,见汲玉琳长得甜美,打扮也很得体,笑得也算灿烂,自己却是无心欣赏,冷冷道:“一位。” “那就在大厅找个位置坐下吧。” 说着,汲玉琳主动将宋峰引导到墙角较为僻静的地方坐下,招呼着服务人员上了茶水,伺候着点餐,自己微微弯腰,礼貌地抽身离去。 汲玉琳随即来到画室,将宋峰来的信息告诉了正在练习绘画的关丽娜。 关丽娜一惊。 他,可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关丽娜马上联想到,他的到来,很可能会与她去看望他的情人聂虹有关。 她与张自兵一起去看望一下聂虹,很秘密啊,连自己的车都没敢开,坐出租车去的,他宋峰怎么会知道呢?莫名其妙! 关丽娜马上将此事电话告诉了夏枫,夏枫闻言,心猛地一沉,暗道:不好,诡计多端的宋峰又打关丽娜的什么主意? 冷静思考了一番,夏枫想,既然宋峰敢亲自去找关丽娜,一定是确认关丽娜去看望了聂虹之后才去的,目的无非是想知道两点:一是为什么去看望,二是聂虹说了些什么。既然如此,避而不见,他还会过来找的,那不如索性如此: 第一,不主动见宋峰。他找你关丽娜时,你再出现。能不见则不见。第二,当说则说,该留则留。失口否认,反而更会引起他的怀疑,那就干脆承认好了,应一个远房的表弟之邀,陪着表弟去的。一表远千里啊,表弟是很远的亲戚,表弟是谁,就不要告诉宋峰了。第三,有关与聂虹的谈话内容。她一个精神病人,能说什么?胡说八道呗,连亲戚是谁都想不起来。第四,要时刻与汲玉琳在一起。 关键的时候,要注意反问:你是谁?你了解这些干什么?你是聂虹的什么人?假如他说是公~安局的,你就要跟上一句:聂虹涉及什么案件了吗? 想想嘱咐的差不多了,料他宋峰也不会对关丽娜怎么样,夏枫这才挂了电话。 关丽娜又如此这般地嘱咐了汲玉琳。 汲玉琳回到大厅,随即被宋峰招呼了过去。 “老板,你们的关总在不在?”宋峰颇为客气。 “关总很忙,您找她有事吗?”汲玉琳轻声道。 “我们是老朋友了,想见见他。你请她过来一下,我是兴通县公~安局的宋峰。” “好的,您稍等。” 汲玉琳正往外走呢,迎面进来三位精力健旺的青年,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分明在搜索着什么。 “三位客人需要单间吗?” 汲玉琳上前问道。 “不了,我们在大厅找个位置就行,就我们仨。”一个青年说着,找到宋峰前面的一个座位说,“这个就可以。” “请问先生们现在就点餐吗?”服务生跟了上来,汲玉琳就出去了。 再陪着关丽娜过来的时候,见那三个青年正在抽烟,关丽娜走上前去,很有礼貌但语气坚定地说:“先生,对不起,咱们家是不允许抽烟的。” 那三名青年忙着息了烟,道了歉,关丽娜这才听汲玉琳介绍宋峰:“这是兴通县公~安局的宋同志。” 宋峰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已进入了尾声。他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指着对面的座位道:“关总,我们见过面,请坐,请坐。” 关丽娜微笑着,优雅地捋了屁股下的裙子,邀汲玉琳一起坐下,不予置否。 “我们很有缘份,有一次您回老家,车子钻到沟里去了,那事故是我安排处理的。”宋峰主动介绍道,但没提夏枫。 “噢……真是太麻烦您了,不好意思啊,谢谢您了。”关丽娜恍然大悟似的。 “有几句话,我想单独与您谈谈,您是找个单间,还是在这儿?” “在这儿吧,单间都预订出去了。这是我的闺蜜,她在场,没事!我们俩没有什么隐瞒的。” “好好,好好。”停顿了片刻,宋峰诱导道,“听说你到精神病院,见过聂虹了?” “嗯?怎么了?你问这事干么?”关丽娜不解地问。 “是这样,我与聂虹也有点亲戚,受她家人的委托,来了解些情况,以便对她的病情有个全面的认识,提供给医生,也好对症下药。” “原来如此,没听聂虹说过呀!” 关丽娜的音调有些古怪,显得很不正经。 一切都按夏枫预先设计的程序进行着,宋问关答,问到聂虹谈话内容时,宋峰的两只贼眼死盯着关丽娜,透露出丝丝狰狞,似乎要逼迫关丽娜说出什么似的。 “主要是我表弟与她交流,都是生活方面的事情。我与她的交流,就是女人之间的交流了,怎么,这个您也想知道?您对她这么关心?难道还有什么想法?” 关丽娜的小嘴可不是轻易饶人的,一张一合连珠炮一般,把宋峰噎得不轻。 有汲玉琳为自己壮胆呢,想着夏枫说过宋峰早晚要出事之类的话,关丽娜更不怵他,言语越来越犀利。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东西,又被关丽娜搞得有些狼狈,汲玉琳看他的眼神又不友好,宋峰自感无趣,就有撤退的意思,道:“没什么别的想法,我与聂虹不是也有亲戚关系吗,关心关心她是应该的。”说着,就站了起来。 这话岂能搪塞过关丽娜,关丽娜不依不挠地说道:“不对啊,您是公~安局的人,专门来找我问这些情况,没什么意义啊!你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没有,没有,顺便过来吃顿饭,你不要多想了。” 这边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对桌是能听得到的。只见那桌的三个男青年中,有两个站了起来,挡住了宋峰的去路,一个青年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一个证件在宋峰面前一亮,和颜悦色地说道:“宋局长,这位是我们的周副处长,一起坐下聊会天吧。” “你……哦……,好……好吧。” 宋峰语无伦次,顿时紧张起来。 “就坐一会,我们马上吃完饭了,你也不要多想。” 说着,那青年热情的有些推搡,把宋峰让到了靠墙的位置,自己紧挨着宋峰坐了下来。 一位青年看着有些发愣的关丽娜和汲玉琳,笑道:“我们都是熟人,他的账我们来结,你们忙去吧。” 关、汲二人回到吧台,疑惑地望着这边。 他们很快吃完了,一位青年过来结了账,另两位簇拥着宋峰,走了出去。宋峰的双手放在胸前,被一件衣服遮盖着,惊慌失色。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 关丽娜不敢想像,急忙打电话给夏枫,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什么?被带走了?”夏枫十分惊奇。 他盼望着这一天,没料到这么快就到来了。 “带走了是什么意思?枫哥!”关丽娜似懂非懂地问道。 “你快看看,那些人开的是什么车!” 关丽娜来不及挂断电话,飞也似地来到院中,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关丽娜兴奋地喘着,胸脯一起一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74章 蠢蠢欲动 宋峰果真出事了! 带走宋峰的,是省公~安厅联合调查组的同志。 省厅接到公~安部转来的督办件之后,被宋峰的岳父朱顺杰戏称为大老鳖的一把手立马签署了意见,转到了厅纪委,要求快速查处。厅纪委牵头,分别从刑侦总队和经侦总队抽调同志组成联合调查组,秘密进行了侦察,发现可以明确的部分事实性质已十分严重,很有必要做进一步的侦察,请示主要领导后,及时对宋峰采取了留置措施。 这其间,办案人员当然知晓了宋峰的岳父是朱顺杰的事实,并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厅~长,厅~长的态度非常决绝:要以事实为依据,不管牵扯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对害群之马,决不姑息,决不手软。 其实,朱顺杰并不光彩的这点家事,一厅之长焉能不知。 宋峰被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兴通县,多数人是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知晓的。 鞭炮声首先从县公~安局办公大院响起。 就在宋峰出事的次日上午,被宋峰打击排挤过的部分干警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买来鞭炮在办公楼前燃放起来。一时间,公~安局内部气氛异常,大部分人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眉开眼笑,喜在心头,私下里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还有的人脸色蜡黄忧心忡忡。 在兴通县的历史上,燃放鞭炮庆贺领导出事,还是头一遭呢! “报应终于来了,报应终于来了!”一位长期受宋峰打击的老干警在院子中间纵~情地喊着。 “是啊,作恶不报,是时辰不到。朗朗乾坤,还能让宋峰这样的败类横行霸道,天理不容!”有的干警旗帜鲜明地附和。 民间知道这事就晚了一两天。张自兵听说之后,立马打电话给夏枫:“夏书~记,听说宋峰被纪委带走了?” 听得出,张自兵兴奋之中有所抑制。 “是的,是的。”夏枫重复道。 “太好了,太好了夏书~记……” “知道就行了,有什么情况以后再说吧。” “明白,书~记,俺都明白,抽空请您吃大餐!” 夏枫应着了,张自兵这才挂了电话。 随后,捞沙场的头头们一起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有个微~信群,消息一发,大家都在群里放鞭。有几个老板在沙场里也挂起鞭炮,以示庆贺,包括张自兵的捞沙场。 关于宋峰被抓的细节,县里尽管传说不一,有多个版本,但传得非常生动鲜活,让人感觉都极有可能。 有的说,是在宋峰的情~人家中被抓的。 “听说了没?宋峰在江平市里给情~人买了豪宅,对了,不是他买的,是一个大老板送的,被逮的时候,宋峰正lou着情~人睡觉呢,宋峰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白条猪一样,特么的可狼狈了!” “准不准啊?他光着腚,嘻嘻,他的情~人那不也得光着?” “怎么?你想看看?你想看的话找公~安厅的人,他们肯定得有录像!” “哈哈哈哈,找不上不说,找上了你也看不到,除非办案的。” “宋峰这个东西,那么多的女人,lou得过来吗!” “人家年轻,不是说嘛,他睡觉不luo着女人睡不着!” “累死这块熊算完,这回进了监狱,看他还luo着谁去睡觉!” 在情~人家里睡觉被抓这个版本传得最盛,因为大家最认同这个逻辑,最具有可能性,符合宋峰的性情和生活规律。 另一种版本,最接近事实,但大家却不太认同,那就是在饭店里吃饭被抓的。 “宋峰一个人去饭店里吃饭?不可能不可能,他什么时候自己掏腰包去吃饭?什么时候身边不是前呼后拥?” “你别不信,还真有人看见他从饭店里被带上警车的。” “有照片吗?有录像吗?没有的话我就不信!” “我又不是……我又没在现场……” 说者很是无奈,大家就一笑了之。 刘佳旺就不相信后面的说法,他坚信宋峰是从他情~人家里被逮的。 “夏书~记,你说这个宋峰,到底得有多大的权力,得弄多少银子,去养这些个情~妇?据说十几个呢!从被窝里被拽出来后,还牛B的很,大喊我是宋峰,你们是哪里的?你们肯定搞错了!” “你听谁说的?准吗?”夏枫笑问。 “怎么不准?准的狠呢。同样是领导干部,素质差的也太多了吧?他做下的这些事,死了也便宜他了,死了也值了。” 说着,借着喝茶的劲,呷下了嘴中的唾液。 “这样的事,眼红不得。欠下的,迟早要还,这个世界冥冥之中是讲究公平的。” “那是,那是,这不就兑现了吗!” 自知有些失态,让夏枫看出来了,刘佳旺很有些不好意思。 刘佳旺还要继续讲的,张子文推门进来,说唐书~记找,这才打断了他俩的聊天。 对宋峰的出事,唐兴德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我早就给市局领导反映过,要交流交流,不能老是让他在一个地方这么折腾,人家不听啊,这不出事了!” 唐兴德摊开双手,很是气愤地说道。 “宋峰这个人,三观出了问题,恣意妄为,两面三刀,拿工作当儿戏,到哪儿也都会出事。” 夏枫应道。 “你说的不错,但他在我们县出事,影响的是我们县的声誉,败坏的是我们县干部队伍的威望,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夏枫默默点头,道:“尽管公~安是条条管理,但毕竟是发生在我们县,影响我们县的声誉。” “是啊,所以我才三番五次地向市里反映。唉,我是真不希望他在咱这儿出事。逮他之前,市里给我通了个气,征求我的意见,我能说什么?我总不能保护这个腐~败分子吧?” 原来事前唐兴德便知晓了。 “书~记您做的对,咱不能讳疾忌医。再说了,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得了的事情,他做下的罪孽在那儿摆着呢,上次给您汇报过,估计那只是冰山一角。” “有这么厉害?”唐兴德一愣怔。 “据说相当严重。” 唐兴德目光看向夏枫,想起夏枫给他说过,宋峰支持情~人拦路收取运沙车辆保护费,夏枫带人夜查,才致使张子文锁骨被打折这事,也许,夏枫了解宋峰的情况会比他更多更深一些呢。 深深一叹,唐兴德道:“木匠作枷,自作自受,由他去吧。” 夏枫不语。 “公~安局是个大摊子,牵扯到社会稳定大局,常言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长期没有一把手可不行。刚才我给市~委组织部邵红硕部长去了电话,说了这个情况,他们已与公~安对接了,拟派交警大队的一名叫苗大力的副支队长前来就任。苗大力这个人你熟悉不?” 一听苗大力这名字,夏枫精神一振,原来苗大力已经上任副支队长了。 “多么熟,也谈不上,但工作关系,认识,而且有过很好的合作。总的感觉,这个人很正派,很务实,很利索。” “哦。” 唐兴德放心地点了点头。 宋峰的出事,心理冲击最猛烈的,当属孟有为了。 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那可是他亲密的小兄弟啊,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宋峰这小子,外强中干,进去之后能不能抗得住,能不能咬住牙,还真是让人ting担心。 与宋峰交往的场景,一幕幕涌向脑际,蒙太奇一样来来回回地放着。 宋峰的进去,说明他已经彻底地完蛋了。 李正国的死,毫无疑问是宋峰导演的,孟有为虽有授意,但没有明言,这似乎懒不到他孟有为身上去。 在财政拨款方面,孟有为为宋峰大开绿灯,明知其中宋峰会有不少小动作,得了不少的好处,但拨款的程序都是合法的,似乎也查不到他孟有为头上。 没有好处的话,宋峰会为他的史巧巧出那么大的力?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对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假如宋峰供出史巧巧这事,怎么办? 他不会供出这事吧?应该不会。 也说不准,这小子,进去之后就身不由己了。 还有,就是他们一起与李正国去港澳消遣的事情,那是领导干部所不允许的,他一旦说出来,对孟有为来讲…… 孟有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是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没有,绝对没有!为政二十余年,他孟有为的人脉资源还多着呢。 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束手就擒,要未雨绸缪,化被动为主动,于狂澜之中把宋峰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 孟有为绞尽脑汁,蠢蠢欲动。 第275章 麻烦大了 孟有为后悔不迭。 当初李正国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后悔过。 宋峰看上去一身正气,自信满满,又是从市里下来的,怎么会想到他会出事呢。特别是他后台又那么硬,还有一位当副厅~长的岳父。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试一试,拉他一把的。 他先是找到了在市公~安局工作的一位高中同学,打探了一下,得知宋峰案件直接由省厅查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既然由省厅查办,宋峰的岳父肯定知晓,他都没能拦下,足见事态之严重。 这位同学虽然不是副局长,可具体负责着刑侦工作,也是副县级干部,位置ting重要的,他的消息,当然比较可靠。 “宋峰是市局管理的干部,事先咱们就一无所知?”孟有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实不相瞒老同学,宋峰这事,很特殊,要说市局一点不知道也不可能,人家在行动之前肯定得向一把手打过招呼,其他人,还真是半点动静也没感觉的到。” “咱们市局里,总得有人配合着搞侦查吧?”孟有为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就连抓捕这样的行动,也没让我们配合,省厅直接动的手,抓了之后接着便带走了,带到省厅设在岩黄市的一个基地审讯去了。” “宋峰在兴通县跟着我干的这几年,很卖力气,为政府的工作保驾护航做出了突出贡献,没听到他有什么问题啊,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孟有为想为自己的捞救行动找点借口。 “老同学说的是,宋峰与我个人的关系也很好,他在市局里威~信不低,大家伙都纳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前段时间你们的财政局长不是被逮了吗?听说以后得病死了,有人猜测可能与他有点关系,这都是猜测,没有真实的依据。” 听到这儿,孟有为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老同学位置特殊,所以才得到了如此重要的内部消息。 “事是这么个事,那个李正国在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弄明白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最后就突然间那么病死了,现在宋峰又这么不明不白的,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孟有为故意发些牢骚。 “老同学,话又说回来,省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宋峰还是应该犯下了大错。” “什么错呢?能打探一下,他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不?”孟有为试探着问道。 孟有为的心思,他同学早就猜到了,心里冷笑了一下,嘴上也是认真地劝道:“有为老同学,你可能有所不知,宋峰的新岳父就是我们省厅的朱副厅~长,他也是我在警~察学院上学时的老师。朱老师在省厅人脉极广,学生各个部门都有,就连公~安部里也有不少。但凡有半点办法,他能善罢甘休?他都无有为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是老同学不愿出力,是搭不上手出不上力了。”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就是感觉不出点力心里过意不去。” “心到神知吧。你找我问这问那的,不也算是出力了嘛,对得住宋峰了。再说了,他的事已经出了,我们引以为戒,各自保重,顺其自然,好吧?咱们千万别再自作多情,否则就是自己作jian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明确了。孟有为是个聪明人,当然理解其中的含义,只好道了谢,又故作轻松地聊了些过去的往事,稀释了一下宋峰话题的严肃性,方结束谈话。 孟有为有些绝望,但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宋峰非常熟悉公~安的办案套路,他应该能够巧妙地应付他们的讯问,再说了,宋峰的岳父总不至于袖手旁观漠不关心。 对了,说不定,宋峰的出事,正是他岳父同僚之间斗争的结果。 孟有为的心情极其复杂。 一会儿,他找到了不再过问宋峰事件的理由,感到的确无能为力,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奈无助;一会儿,死灰复燃,感觉还是应该继续努力,否则……否则,唉,与那唐兴德斗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快把他斗趴下了也快熬走了,谁料祸起萧墙,自己圈内的小弟兄相继倒下,让他唐兴德看自己的笑话了。 不能功亏一篑!不管宋峰,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可是,怎么管呢?难道,就没有真正过问的合适渠道了? 他忐忑不安,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孟有为担心唐兴德看他的笑话,其实唐兴德的心情也很糟糕。 主政一方,平安稳定最为重要,而领导干部频繁出事,则是最大的忌讳,更何况随着宋峰的出事,社会上疯传了很多谣言,说李正国的死是因为供出了孟有为的一些事情有关,这次宋峰被抓,也与李正国有关。 这可怎么得了?李正国、宋峰是孟有为小圈子中的核心人物,牵扯到孟有为,情理之中的事情。假如孟有为再出事,那不是彻底否定了兴通县的干部队伍建设?以后唐兴德的晋升,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那是极有可能的! 可怕,太可怕了! 唐兴德紧急召见县检察长孙金涛,进一步了解李正国的死前供词,论证与宋峰和孟有为的关联度。 孙金涛的回答让唐兴德吃惊不小:李正国死前谈到的与孟有为有关的几桩案例,随着李正国的死亡已无从查起,但李正国死前宋峰与检察系统人员的密切接触,却让人心生疑窦。有的同志讲,宋峰的手伸的太长了。 “太长了是什么意思?”唐兴德追问。 “在公~安侦察阶段,他是公~安局长,有些细节是可以过问的。但到了起诉阶段,他就不应该介入的太深。” “他是怎么个介入法?” 唐兴德穷追不舍。 “一个副县级干部,经常宴请我们的工作人员,询问进展情况。还有,都已经移交给我们了,他却以种种理由,亲自提审李正国,说有另案牵扯,这也ting让人意外的,他毕竟是局长啊,又不是办案人员。” “他自己提审的吗?” “不是,带着办案人员。” “哦。就是说,他有多次与李正国接触的机会?” “是的,多次。所以,现在有的同志才说出自己的大胆推测,李正国的死,极有可能与宋峰有关。” “你说的有的同志,是什么样的同志?” “过去办理李正国案件的同志。” “他的大胆推测,有具体依据吗?什么时间对你讲的?是宋峰出事之后?” “是的,昨天我们讨论别的案件的时候,谈起宋峰,他才说的。据他讲,宋峰对李正国的健康状况很关心,一再提醒办案人员要充分考虑到李正国的年龄和一些基础性疾病,不要有过分行为,说他毕竟过去对兴通的发展作出过贡献,功是功过是过,人虽然一时糊涂犯了错误,但还是要一分为二的。还关切地问起李正国血压血糖高的用药情况,嘱咐了又嘱咐。” “这么关心?别有用心吧?” “我们也是这样分析的。” “宋峰提审李正国的时候,有录像没?” “当然有。” “你看了没?” “看了,从录像上看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宋峰提审李正国的时候,谈到了孟县~长没?” “没有。但是,他是在李正国交待了与孟县~长一起办的几件丑事之后,才突然表现出对李正国案件进展的关~注的,办案人员因此有所怀疑,感觉他有代表他们老大的成分。” “你说的老大就是指孟县~长?” “是啊,他们私下里称呼孟县~长为老大。” “哎哟,这都成了什么了?拉帮结派,成黑帮了呀,真是无耻!” 唐兴德脸色铁青,烟吸得更猛。 “书~记,他们的密切程度这么高,仅仅工作关系是解释不通的,里面肯定还会有利益关系。李正国交待的事项,就说明了这一点。”孙金涛道。 “哦,对了,李正国交待的老孟的事,你们查了没有?” “刚要开始,李正国便死了。死了,死了,案件便结了。上次给您汇报过的,您说‘就这样吧’,我理解那就按照程序结束了吧。” “噢,噢。” 唐兴德应着,想起那的确是自己的意思。 “你分析,这次宋峰进去,会对老孟有影响吗?” “根据以往掌握的情况,肯定会涉及。况且,这次是省里直接办理,市里也不便干预,只是程度大小而已。” 唐兴德望向孙金涛,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眯上双眼,慢慢吐出,叹道: “麻烦大了!” 第276章 要出大事 孟有为肯定要受宋峰的牵连,只是程度大小而已。 结束了与孙金涛的会话,唐兴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不是希望他不出事,而是希望他不要在兴通县出事,哪怕刚刚调出去再被查处,都对兴通县的声誉有好处,同时也会减少对唐兴德声誉的影响。 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于是,这天上午刚上班,唐兴德便把夏枫叫到他的办公室,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避讳夏枫知晓他的行动,他要让夏枫明白,为了让夏枫早日扶正,他是不遗余力的。 “要马上找东升书~记反映,这个情况刻不容缓。”唐兴德急迫地说。 “好的,我马上与子龙秘书长联系。”夏枫主动充当了联络员的角色。 张子龙的电话打通了,冯东升书~记有接待任务,上午在天鹅湖大酒店座谈。听说唐兴德有急事找他,张子龙请示了冯东升,上午十点半左右可以抽出二十分钟的时间接见,要求十点前必须到天鹅湖大酒店二楼贵宾室等候。 这就已经很给力了,唐兴德带着夏枫迅速赶往江平城。 来到天鹅湖大酒店的时候,差十五分钟十点。接到信息的张子龙专门从会议室出来,将唐兴德、夏枫迎进了二楼的贵宾室,然后禀报了冯东升。 子龙出门之后,夏枫突然感觉向市~委书~记汇报此类事项,他一个副书~记在场未必合适,就请示唐兴德:“书~记,你向冯书~记汇报,我还需要在场?” 唐兴德马上就明白了夏枫的意思,思忖片刻,道:“要不我一个人说吧。” 夏枫就赶紧出去,故意走远了一点,在过道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冯东升在张子龙的陪同下,来到了会议室。 知道有重要情况,冯东升的脸色有些凝重,急急地道: “兴德,客套话就不要说了,直接说事吧。” 唐兴德就把宋峰出事后,有可能会牵扯到孟有为的担心简单叙说了一下,特别强调了宋峰是孟有为小圈子内的核心人物,大家反响十分强烈的事实,最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书~记,我呀,还是过去那个想法,现在看,是时候了,还是先将老孟调出兴通为好。这既是对老孟负责,更是对兴通全县的工作负责。调出去,不出事,是对他本人的保护,万一他在县~长这个位置上出了事,各个方面都不好交待啊。” 冯东升沉默不语。 “书~记,前两次我就向您反映过老孟在重点项目建设方面存在的问题,以及社会的反映,这次宋峰出事,现在看很有可能要牵连到他,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大被动。” 说着,唐兴德掏出香烟,递给冯东升一支,及时打着火,凑了上去。 吸烟之人,爱好相同,沟通起来更为方便。 冯东升深深地吸了两口,若有所思,然后慢吞吞地说道:“哪儿合适呢?” “市直部门,人大、政协的秘书长或者哪个委室,都可以啊。” 唐兴德脱口而出。 冯东升望了一眼唐兴德,心想你替我考虑的还很周全呐。 “你上次说过之后,我是有所考虑的,若是再等个一年半载,有几个位置比较合适,可是现在,人家还不到点,让人家提前离岗,也没有正当理由啊。”冯东升说道。 唐兴德无言以对,心想你只要是想动他,位置晃晃就会出来的。 “再说了,你能确定他与那个宋峰瓜葛很紧吗?” 原来,再大的领导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次,唐兴德真的是无语了,但无语也得说话,否则就是对领导的不恭。 “书~记,我与检察长认真进行了分析交流,现在已经牵扯到老孟了,随着宋峰案件的调查深入,必然会坐实证据。更重要的是,宋峰这个案子是省里直接办的,咱们连过问都不便过问,更不要说压一压了。” 唐兴德十分真诚地述说着。 既然来了,那就要尽力说服冯东升才对。 门外。 夏枫与张子龙也在对话。 当听说孟有为有可能会因宋峰案件受到牵连时,张子龙很是震惊,后又分析道:“东升同志对孟县~长还是存有幻想,主要考虑他已经是两个县的县~长了,能在兴通爬起来,对各个方面都好交待。如今到了这个程度,可如何是好?这不是给东升同志出难题吗?” “三弟,你是说,我们这次来的不是时候?” “给领导反映一下,很有必要,但能不能让东升同志下这个决心,我吃不准。” 夏枫想到,让唐兴德一个人汇报的决策是对的,这样既避免了冯东升否定唐兴德时的尴尬,又确保自己在冯东升面前不失分。 正说着呢,小会议室的门开了,张子龙赶紧跑了过去,陪着冯东升走了。待他们拐弯之后,夏枫才急急地来到了唐兴德身边,刚要问效果如何呢,唐兴德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好像不太高兴。 看来是不想说结果,或者根本就没有结果可说。 默默地下了楼,将唐兴德送到车旁,临上车前,唐兴德对夏枫道:“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一起回了,你什么时候回去,自己决定吧。” 夏枫应着,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他猛然间想到,唐兴德不想让孟有为在兴通出事,冯东升就想让孟有为在江平出事吗?把他调到市直,不还是在江平?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会不同。 此行,恐怕只会给冯东升添堵了。 联想到刚才唐兴德的态度,夏枫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判断。 来到江平,本该回家看看的,他不想回自己的家,更不愿见张强,就想起了碧云咖啡馆,多想去见见关丽娜呀,身体都明显地感觉到饥~渴了,更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呢,但秘书司机的都跟着,又不方便,还是回兴通吧。 路上,张子文告诉夏枫,孙桂香县~长来过电话,问夏枫何时能有时间,语气很急,似有重要事情汇报。 夏枫立马答复:“下午三点,我在办公室等她。” 好长时间没有孙桂香的消息,她冷不丁找他,定有要事。 果然,下午的孙桂香一脸庄重,进门就说:“夏书~记,你可回来了,不好了呢,感觉要出大事!”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夏枫还是一惊:“怎么了?快坐下,慢慢说。” 见张子文带上了门,快人快语的孙桂香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走到夏枫桌前,神秘地说道:“负责沧兴江跨江大桥建设的振华建筑工程公司,老总被逮了,听说供出了不少领导干部,最近正在调查。” 振华建筑工程公司是省商业集团下属的一个企业,具有一定的技术力量,在全省各市基本都有施工项目。兴通县的沧兴江跨江大桥刚刚竣工,虽已通车,但尚未举行通车典礼。 “不会牵扯到咱县里的干部吧?”夏枫问道。 “怎么不会?小道消息哈,说是省纪委的两个人正在咱兴通县秘密调查呢,有人已经被叫去谈话了,还很严肃地要求不要对外声张。” “准不准?” “我又没去落实,我能说准是不准?反正我觉得,风不刮树不响,虱子不咬不痒痒,没影的事不可能传的这么具体。” “会牵扯到谁呢?” “孟县~长。” “嗯?这么具体?” “是的,不少人这么猜测。当初这个项目投标时,好几家外地企业都很积极,振华建筑工程公司的标的额并不低,方案也不是最优方案,是孟县~长力排众议,让振华中标的,据说理由也很勉强。施工这两年来,两次追加标的额近三千万元,有人就很有看法,孟县~长在常务会上说的理由大家也不是太认可,但没有人敢提出质问,勉强通过了。” “哦。”夏枫努起嘴,表示在认真地倾听和思考。 “而且,这家施工企业的老板与孟县~长来往非常密切,似乎也不怕人一样,经常在一起聚餐,还一起出国考察。对了,前年去欧洲四国考察,就跟他们一起去的,大家都很清楚。那会子你还没来。” 夏枫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长长地出了口气,道: “老孟的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我要给您汇报的就是这个。他老人家不知怎么的,最近老是熊人,明显地找茬,好像到了更年期一样。今天上午,食品监督局的负责人因为有些工作与工商局界限不清,有点扯皮,去他办公室汇报,让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不过瘾,又把工商局的负责人喊了来,嗷嗷一上午,弄得四邻不安,疯了一样。” “他本来脾气就不好。” “原来爱熊人不假,没这么放肆,这次可是斯歇底里了!” “是歇斯底里。”夏枫纠正道。 “哦,是歇斯底里。”孙桂香尴尬地笑道。 “你感觉不正常?” “不正常,很不正常。男人也没有更年期啊,怎么突然间就狂躁成这个样子了?今下午我过去了一下,汇报了几个事,他的脸好像走了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心神不宁的,有些呆滞,眼睛跟得了白内障似的,把我吓了一跳!” “哦?怎么会这样?” “我纳闷哪,联想到社会上的传说,不会是真的吧?所以我就赶紧过来给您说说。” 看来,这是真有事了。 孟有为啊孟有为,你呀,可要好自为之哟。 第277章 虎落平川 岩黄市,东安省公~安厅的一个秘密审讯点。 “宋峰,你是老公~安了,还是一名副县级领导干部,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秘密带到这儿来。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大量犯罪事实,你已经涉嫌犯罪。现在给你坦白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机会,争取宽大处理。” 宋峰心里一阵冷笑。你们这些小毛孩子,还来审我,老子审讯别人的时候,你们才上小学吧?自不量力。 审讯的流程和技巧,他在大学期间就已熟悉,工作以后从事刑警十余年,什么套路他不懂?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也只有看别人表演的份了。 另外,他始终在盼着:岳父还是应该出手的。平时对他老人家那么孝顺,他能袖手旁观? 正像宋峰想像的那样,审讯人员的确较为年轻,除一人说话非常强ying外,其余二人非常谦虚,一口一个“老前辈”地叫着,甚至还讨教办案技巧。 “您的案子,是公~安部直接批下来的,证据确凿,我们必须立案处理,否则不好交待,这,您应该能理解吧?” 这是告诉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不要存在岳父出手的幻想,是在打亲情牌。 有软有ying,红脸黑脸轮番上场,这样的策略宋峰太熟悉了,因此,对办案人员的话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他给自己定的回答口径十分鲜明:我的行为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这次肯定是被冤枉了。其他事项,他们不提,绝对不能开口先说。 “我们不会冤枉你的,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能直接处置你这位具有特殊身份的局长?” 看来,他们的确知道岳父这个背景。那就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宋老前辈,你交待与否,你做下的事情自己应该清楚,我们在等着您的幡然醒悟呢。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男子汉顶天立地,敢做敢当。” 攻心的话,对宋峰来讲如指路春风吹马耳。 两天两夜连轴转,三名审讯人员轮流与宋峰“座谈”,但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宋峰十分顽固,除了交待一些貌似礼尚往来的皮毛事情,其他实质性的内容一慨不讲。 过去审讯别人的时候,对于熬大鹰、强光照射以及攻心等手段,宋峰习以为常,但真的用在了自己身上,方知竟然是如此倍受折磨。 他一再告诫自己,坚持一天是一天,坚持一会是一会。说不定,熬过了这一个小时,就会有转机的。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办案人员终于失去了耐心,见宋峰被熬得难以支撑,也到了摊牌的时候,便拿出事实来逼迫宋峰就范。 “宋峰,你充当黑~社会势力的保护伞,纵容指使聂虹带人拦截运沙车辆收取保护费,殴打运沙人员,已致多人伤残,事实非常清楚,你能说不知情?” “没有,我没有支持他们去拦路收费,我不认识聂虹。” “聂虹是你宠爱的情~人之一,你不认识?”办案人员鄙夷地说着,递过去宋峰lou着聂虹睡觉的照片。 这些照片宋峰早就见过,已有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异常沮丧地耷拉下了脑袋。 “这是你的银行流水,聂虹给你划过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 奶奶的,他们肯定会到银行调取自己的银行流水啊。当时向聂虹要钱的时候,没考虑这么多,太直接了,大意了,大意了啊! 这些事实,讲与不讲,他们都会掌握的。神思恍惚的宋峰咬了咬牙,干脆如实供述,也求得早得休息。 他,实在撑不住了。 这份洋罪,真特玛的难受啊。 他同时也明白,仅此事项,他已是在劫难逃了。 岳父救不了他,任谁也救不了他。 “银行流水中,还有几笔大的款项,还希望你能如实供述。据我们了解,收款方一个是省城的史巧巧,一个是你们的县~长夫人。是还账的吗?如果是还账的,有没有欠条之类的证据,你什么时间借了她们的钱,请你说明白,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麻烦了,这几笔款项都牵扯大哥孟有为的女人,他们已经掌握的十分具体,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宋峰只得供认是为了讨好孟有为所为,心里道:对不起了,大哥,老弟实在难以支撑,也是身不由己啊。 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乎宋峰的意料,办案人员竟然问到是否涉及刑事案件。 宋峰心里又是一惊:李正国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啊,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 还是要坚持的,坚决不能承认,那可是谋杀罪,性质不一样的! 办案人员放了一段录相。录相中,是宋峰与聂虹的一段对白。 二人谈到李正国死了,聂虹:“这个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睁着大眼说瞎话,真是该死!” “是的,所以他死了啊。”宋峰很坚定的语气。 静默。聂虹突然大叫起来:“他真的死了,是不是你让他死的?是不是你让他死的?你说,你这不是杀人了吗?” “只要影响到我和大哥前途命运的人,必须清除,我是学习了曹cao……”宋峰平静的声音。 我的天啊,怎么会有这段视频?他们怎么会有这段视频? 宋峰的心理一溃千里,精神彻底崩溃。 不过,宋峰毕竟是宋峰,他调动起身体中仅存的能量,迅速地思索着:这事性质严重,不能轻易承认,说归说,没有证据,是很难定案的。 “你与李正国关系密切,个人感情很好,经常来往,对不?” “是的。”这个即便承认也无妨啊,大家都清楚,况且与李正国关系密切的又不止我一人。 “李正国一案到了起诉阶段之后,你编撰了案由带人前去提审,是否属实?” “属实,但这是工作需要,案由并非不存在。” “可是,据与你同行的警~察讲,你讲的案件根本不存在,是你杜撰的。我们有他们的供述材料。” “他们不了解事实。” “你讲的案由,我们也落实了,根本不存在。” 宋峰无语,默许。 “李正国有糖尿病,需要经常服药,你给他们提供过格列美脲,有没有这个事实?” 宋峰傻眼了,他没有料到办案人员已经掌握了如此精准的事实,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很清楚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以关心李正国病情为由,多次宴请办案人员,并委托他们给李正国送他经常吃的格列美脲。” “李正国死于肝功能损坏。你给他送的药并不是格列美脲,你偷梁换柱,采用了狸猫换太子之术,将格列美脲换成了卡培他滨。卡培他滨是化疗类药物,大剂量服用对肝脏的损坏相当严重,这个情况已经……” 宋峰最后的防线被彻底摧毁,不得不供述了因为李正国供述了与孟有为、宋峰一起到香港、澳门赌博piao娼的事实后,遂决定让李正国闭嘴的事实。 在这里,他隐瞒了孟有为的授意,对待大哥,还是要保留一些尊重,这是做人的品德。 孟大哥,老弟也算是对得起您了! 宋峰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江平市~委。 冯东升办公室。 各方面的信息很快汇集到了冯东升处,他对孟有为仅有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省纪委、省公~安厅在相关的案件中,均涉及到了孟有为。尽管目前尚未对孟有为立案,但这说明,这位干部的仕途,可以说是沙滩流水——到头了。 冯东升有些后悔,唐兴德的话,不该不听。 假如早一些将孟有为调离兴通县~长岗位,兴许会减少他犯错误的机会,也许不会出现现在的被动局面。 孟有为好大喜功以及不愿意与主要领导配合的缺点,冯东升早就觉察到了,从内心深处讲,他还真有过动一动孟有为的念头,只是当时的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以后没动孟有为,那是因为恩师尹安江说了话。 尹安江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和袒护着孟有为。假如真的让孟有为离开了兴通县~长的位置,那就彻底开罪了恩师尹安江,这也是冯东升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除非让孟有为去干县~委书~记。 而让他去干县~委书~记,时机和条件显然不成熟。 从这个角度讲,是恩师的溺爱,害了孟有为! 眼下,孟有为再升任县~委书~记的可能性已十分渺茫,他屁股上肯定是有屎的,只是还不清楚的是,他屁股上问题的性质到底会有多么严重。 如此,这个孟有为啊,的确不便继续在县~长位置上使用了,还是让他抓紧挪挪窝吧。 于是,冯东升把组~织部~长邵红硕叫到办公室,无奈地进行了安排。 第278章 狼狈离去 孟有为被调到江平市民政局,任局dang组书~记,提请市人大常委会任命其为局长。原来的局dang组书~记、局长到市人大常委会工作,拟任专职常委。 孟有为的接~班人,当然是夏枫。 这在兴通,无疑是一场地震,引起朝野上下的高度关~注。 人们议论的重点,自然也是孟有为。 这显然是平调啊。去市直部门干了一把手,继续升职的可能性与担任县~委书~记升职的可能性相比,可就差的远了去了。 这,算不得重用,起码说明其不能胜任县~委书~记的职责。 干了县~长,没干上县~委书~记,对体制内的领导干部来讲,那就是莫大的遗憾。 还有人大胆推测,这对孟有为来讲,不是好的兆头。 凡此种种,莫衷一是。 事先,夏枫是得到了相关消息的。 这天上午,夏枫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小型的社会稳定隐患排查分析会,眼皮底下的手机突然就闪亮起来,夏枫一惊:是冯东升办公室座机的号码。 “我接个电话。”他对信访局长、维~稳办主任马田军打了个招呼,示意会议继续进行,自己慌忙起身出了会议室,接起了电话。 冯东升亲自来电,定有要紧的事项,夏枫的心砰砰直跳。 “书~记您好,我是夏枫。”夏枫谦虚地说道。 “夏枫啊,怎么样,在干什么呢?” 陈东升的态度很友好,语气也很平静,一副长者气派。 夏枫如实相告。 “嗯,好啊。事情啊,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你还年轻,任重道远。我要给你说的是,有为同志,在兴通时间不短了,想着让他来市里工作,他空出的位置你来顶上。这个时期,很关键,尤其是你代县~长的这个阶段,很特殊,一定要收敛一些,不要急于亮出底牌,不要急于求成,甚至锋芒毕露,一定要实现平稳顺利过渡,这是基本要求。关于兴通的经济工作,我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要稳健,二是要快速。实现这两条的前提是要有高远的高屋建瓴的思路。” “嗯……嗯……感谢书~记的信任和栽培,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夏枫激动而认真地聆听着,呼吸急促。 盼望的时刻终于到了! “兴通这些年的经济形势,总的看还是好的,还是有所发展的,但也存在不少的隐患,对此要高度关~注,决不能放任自流,无视问题的存在,任其发展,甚至酿成祸端。” “一定一定,书~记放心!” 夏枫明白,冯东升说的是化工城的事项。 “还有个多月的时间,县里普遍就要召开人代会,你的‘代’字就可以去掉,这之前你的任务应该主要是调研,早进入角色,早谋划大局,早争取主动,春节之后就可以迅速铺开摊子,甩开辫子,大干一场了。” “好的,书~记放心,夏枫一定尽心竭力,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夏枫言之凿凿。 “你的事情,兆海同志也很关心,有些时候多听听他的指示还是很有必要的。” 夏枫立马明白了冯东升的意思,接话道:“感谢书~记您的关心,我代表兆海姐夫感谢书~记您对夏枫的信任,夏枫一定认真落实书~记您的指示,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您指向哪我就打向哪。” 夏枫一边说着,一边肯定着自己的言语:这个态,是一定要表足的! 他故意把“姐夫”这个称呼说了出来,主要是为了表明光明磊落地承认与张兆海的关系。 夏枫的心,跳的厉害。尽管在努力克制,但仍然是喜形于色,难以掩饰。 分析会结束后,夏枫又被唐兴德叫了过去,传达了市里的决定,同样对夏枫提了要求。 夏枫自然感激涕零,态度鲜明地表示紧随唐兴德的指挥棒,维护班子团结,不遗余力地干好工作。 出乎夏枫意料的是,唐兴德并没有预期的兴奋,而是有所忧虑。 这肯定是有不尽人意之处啊,夏枫正纳闷间,唐兴德说话了: “夏枫啊,还有一个情况,我们的人事调整目标没能完全实现。” “怎么了?书~记。” “你腾出的副书~记位置,原想让赵士凡顶上的,市~委的意见是调整面不宜过大,让东泉县~委副书~记黄佳过来。” “黄佳?” 夏枫浑身一颤。 “是啊。这个人过去在市建设局工作过,你与他应该是同事,很了解吧?” “是的,的确很了解,我们一起共事了十多年,当然了解了。”夏枫无奈地说道。 这可有了麻烦了,黄佳是个极不安分的人,他来了,定会在兴通兴风作浪,兴通县便热闹了。 “他在东泉好好的,怎么到咱兴通来了呢,又不是提拔重用。”夏枫神色幽幽地问道。 唐兴德深深地吸了口烟,反问道:“你不了解?” “我对黄佳了解啊,但对他为什么来兴通,就不了解了。” 唐兴德故作深沉地停顿了一下,两眼盯着夏枫,道:“听说这个人心机很重?” 看来,唐兴德是听说了一些黄佳的情况的。 怎么说呢?下一步,黄佳就要担任唐兴德的助手了,话说得轻重直接影响着二人的关系,也会影响到自己与黄佳的关系,还是模糊着说吧。 “他这个人,工作能力很强,特别是对外协调方面,还是很有智慧的。不过,有时候考虑的过细一些,给人的感觉就像你说的,心机很重。” 唐兴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来也不想就此问题进行深入探讨。遂谈了些政~府下一步要做的工作,作罢。 市里的考察组很快来了。 夏枫被任命为县政~府dang组书~记,提请县人大常委会任命为副县~长、代县~长。 世事有代谢,往来古今。 说话间,孟有为就走了,黄佳便来了。 黄佳来之前给夏枫打来电话,说了不少客套话,重点还是请夏枫多多关照,话里话外流露出疲惫、落魄之意。夏枫当然要表态择机为他接风,这是后话。 孟有为走的这天,天空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飘飘洒洒,漫天飞舞,像仙女在空中舞蹈一般,煞是壮观。 这是盼望了一个冬天的雪啊,终于来了,漫山遍野的素白不仅很有意境,对山区的农民来讲更是意味着照应了农事的急迫,暂时不用灌溉了。 机关干部们便纷纷站在窗前观看这美丽的景色,送别孟有为的场景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接到任职命令的三天内,必须到岗到位。赵士凡代表县~委送孟有为上任。唐兴德、夏枫、黄佳、孙桂香等人在楼下相送。 此前,唐兴德请夏枫转达他的意见,想开一个常委会成员参加的话别会,与孟有为话别一番,被孟有为婉拒。唐兴德也没坚持,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今番送别,别有滋味。 说好了九点走的,孟有为迟迟没有下楼,唐兴德、夏枫站在一楼大厅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颇是尴尬,大家好歹找着话题故作热烈地谈论着,后又慨叹这雪的及时与效用,才没冷落了唐兴德。 孟有为终于下来了,后面跟着秘书提着包包。见大家都在厅内,孟有为脸上微露窘态,但还是笑了,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久等了”这三个字说的重了些,给人的感觉是你们盼着我快点走似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无语。 中巴车早在楼前等候。 走下台阶,孟有为看了眼天空,雪花不小,不紧不慢,在空中漫舞着,迟迟疑疑地不肯落下。 他转过身来,与大家一一握手告别。 此时的孟有为,竟然有些害羞了,眼睛也不看对方的脸,只盯着手,认真地握着。 “祝孟县~长一路顺风!” “孟县~长以后常来看看。” 孟有为频频点头。 最后握的是唐兴德的手,唐兴德好像是要说什么话的,握着孟有为的手不愿放开,孟有为愣怔了一下,继而用力挣脱了唐兴德,右手轻轻摆了摆,意思是什么也不用说了,头也没抬,转身上了车。 只一会的功夫,孟有为的头上后背上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都有秘书撑着伞呢,怎么会呢?夏枫左右一瞥,见孟有为的秘书早就撤到了后面。 赵士凡最后上了车,车便启动了,大家站在雪中极不情愿地抬了抬手。 中巴车的玻璃没有贴防晒膜,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孟有为低着头,并不朝这边看,更没有招手的意思,没情没绪。 中巴车走了,院子中的雪没有存住,车子在院中也没留下深深的辙印,只那么几眨眼的功夫,便了无痕迹。 大家感觉受到了冷落,也觉得孟有为走的有些个狼狈,心里颇不是滋味,便各自在心里叹着气,转过身,簇拥着唐兴德朝楼上走去。 黄佳从秘书手中要过伞,亲自给唐兴德打着,靠得紧紧的。 夏枫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279章 心机太重 夏枫不讲迷信,也不信风水,但他相信直觉。 在夏枫看来,孟有为不仅是个不合格的县~长,单从做人的角度讲,也很另类,很蹩脚。他的办公室充满着他的气息,他不想使用,孙桂香便提议与其他办公室置换一下,夏枫又感觉牵扯面太大,影响不好,最后决定继续使用。 孙桂香很理解夏枫的心情,安排办公室主任石卫星找人彻底进行了打扫,按照夏枫的要求撤掉了办公室的小床,整屋进行了消毒。 夏枫搬进来的时候,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大冬天的又不便长期开窗通气,很是让人无奈。 那就尽量减少在办公室的时间,多搞些调研活动。 下着雪呢,乡村路既窄又滑不方便,夏枫便围着县城转了起来。 他清晰地记得唐兴德交待过的县~长的主要任务:经济搞上去,城市更好看。 经济搞上去,那要有长远的思路,要好好地调研之后才能明确;城市更好看,就要注重城市建设。 对兴通县城,他还真的没有好好研究过。 司机还是李祥玉,秘书还是张子文,用顺了手,且有了感情,不再更换了,况且也没有夏枫看上眼的。 雪中的兴通县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沿丽河上行,两岸餐馆林立,造型各异的行道树枝上已开始存雪,煞有韵味,一点也没有冬日的肃杀。只是非就餐时间,有些冷清。 这儿,打造的已经很有特色了。 走着走着,李祥玉调了头,夏枫说继续往前走啊,李祥玉说前面就是死胡同了,不通。 “是条断头路?” “是的,县~长。” “好好的路,怎么就不通了呢?这样的断头路,还有吗?” 李祥玉和张子文都是本地人,对县城很是熟悉,争着说道:“还有不少条呢,至少七八条吧。” “什么原因没修通?”夏枫继续问道。 “多数因为拆迁,有钉子户,群众意见很大,有的居民都动了骂,说政~府人事也干不成。”张子文答道。 政~府是有责任,这项工作是建设局主管的市政工程,王一氓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城市建设中亟需解决的问题,看来还需要认真梳理,尽快解决。 张子文说的尽管是实话,但孟有为刚走,推脱责任的话不宜再提。所以,夏枫没再细问,突然想起县里是有棚户区改造任务的,就又说道: “咱们到棚户区去看看。” 车子又向城郊驶去,很快进入了一个小巷子。 这里的景象与市区迥然不同,白雪掩盖不住脏、乱、差,私搭乱建现象甚是严重,总体感觉像个大农村,只是偶尔有块商业区域还能让人想起这是在县城中。 突然,李祥玉来了个急刹车。夏枫定睛一看,一位老人趔趔趄趄地从右前方私自搭建的小棚前退出,好像被人推出来的一样,仰面摔倒在车前。 “怎么回事?没伤着吧?” 夏枫一边说着一边慌忙下车,上前扶起老人,询问情况。 “唉,没有事,没有事,你们走吧。”老人拍打着身上的雪,沮丧地说道。 “老人家,我们把你送回家吧。” 老人指着旁边的小棚说:“我就住在这里。” 将老人扶进屋,这屋低矮狭窄,除了一张床其他基本没了空间,直不起腰来。 问及刚才为什么摔倒,老人说,儿子出车到外地去了,儿媳不给饭吃,刚才敲门去要饭,被儿媳又给推出来了,今天一顿饭还没吃呢。 小棚紧靠的房子是他儿子的家,也是他的老宅。 “大爷,你没跟着孩子住啊?”夏枫问。 “房子小,孙子孙女的大了,儿媳妇就让人在门口搭了小棚,把俺撵出来了。人老了,人憎狗嫌啊!” 夏枫内心一阵凄苦。 得知前面就有饭店,夏枫执意要请老人过去吃顿饭,老人起初还犹犹豫豫,见夏枫诚心诚意地想请他吃饭,便领着夏枫走出了巷口,来到了兴隆饭馆。 饭馆不大,但洁净卫生,很是讲究,有两拨客人正在喝茶聊天。 饭馆的老板对老人熟悉,热情地招呼着。 “你是他的什么人啊?”老板问夏枫。 夏枫说了刚才的经历,言明自己与老人本无联系,知道老人一天未吃,欲请老人吃饭。老板很是感动,连忙安排了一菜一汤和馒头,并说老人的儿子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挨饿,他知道后总是会给些吃的。 “老人的儿子经常不在家吗?” “开车跑长途的,有活就出去。” “老人住在小棚子里,很不方便啊。” “没办法呀,这一带的住户都拥挤,又不让私自盖房,按说该拆迁了,就是没有动静。” “这里的居民盼着拆迁?” “怎么不盼着?拆迁就能住上高楼,那多好啊!” “这位老人的老宅如果拆迁的话,他怎么办?能得到房子吗?” 夏枫继续关切地问道。 “老宅写的是他的名字,起码能还建两套小房子,或者一大一小,还能没有他的一套?” 老板知道的还怪具体呢。 夏枫微微点头。 夏枫从身上掏出仅有的六百元现金,递给老人,老人却执意不收,急了,道:“让儿媳知道了,剩不下的。” 这怎么办?夏枫索性将钱交给老板,道:“这样吧,这钱先放你这儿,老人吃不上饭的时候过来,你弄点饭菜给他吃。” 老板应着,道:“大爷,你这是遇着好人了!姑娘,你有什么事?” 老板的眼睛就转向了夏枫的身后。 “我身上也就这么点现金,也放在你这儿,给老人当做伙食费。”说话的是一位衣着时尚的女郎,cao着很悦耳很流利的普通话,站在夏枫的旁边。 进屋的时候,夏枫就瞥见她了,只是没好意思多看,现在借着她的走近,转头认真端详着她,砰然心动,道:“我替老人谢谢你了。”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又不是老人的亲属,你不用谢,要谢还得谢你呢。”说着,莞尔一笑。 她身后的青年要结茶水钱,老板爽快地说:“你们都这么行善,那两毛的茶水钱我就不收了。” 美女和青年道了谢,出门上了门前的奔驰轿车,走了。 这美女,气质不凡,言辞坚定有力,ting有来头,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夏枫在心里暗自思忖。 夏枫没有料到的是,在今后的工作中,这位女人竟然闯进了他的生活之中,而且还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 电话响了,是刘佳旺打来的: “夏县~长,黄书~记说今晚你给他接风,要我也参加,我参加合适吗?不影响你们之间的交流?” 夏枫立马明白,黄佳这是借势为自己树威。自己做为地主,说过要为黄佳接风的,但没说是今晚啊,他这是借刘佳旺的嘴来催促自己。 心机还是那么重! 罢,罢!既然黄佳心情如此迫切,今晚正好没有接待,那就今晚吧。 夏枫便委托刘佳旺找个干净的小店,晚上三个人喝上两盅。 这种时候,接风宴之类的活动不宜在接待场所进行。 “黄书~记让我问问你还需要叫上谁,说可多约几个人。” “就我们仨吧,人少了说话拉呱方便。” 这个黄佳啊,过去在建设局时心思缜密,为人狡狯,不知现在改了多少,通常情况下是秉性难移,要好生应付才对。 夏枫的猜测绝对正确,黄佳依然是过去的黄佳,善于见风使舵,长于阿谀奉承,只是言谈之中,不小心露出了来兴通的真正原因。 第280章 惨遭责怪 夏枫原想刘佳旺会安排在河边之类高雅的小场所,没想到他联系了与县机关宿舍仅有一路之隔的一个小区内的家庭饭店。 “这儿方便,不用动车,吃过饭后走着就能回家了。”刘佳旺道。 也有道理。只是这个刘佳旺百密一疏,他就没有考虑到,到居民区吃饭,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夏枫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反而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议论,还不如到纯商业的地方纯粹一些。 这样想着,夏枫并没有责怪刘佳旺。 见只有三人,黄佳明显地有失落感,夏枫只好解释道: “今天小范围地给黄书~记接个风,主要是聊聊天,改天再正式地多邀请伙计聚聚。” 黄佳的脸色这才有所放睛,逐渐自然起来。 夏枫非常理解黄佳的心情。 从市直机关到县区,夏枫比黄佳早了不到一年,如今夏枫扶正到县~长这个位置了,黄佳却到了另一个县继续任副书~记,这种心理落差肯定是有的,尤其对职位看得比天还重要的他,心里肯定会酸酸的。 刘佳旺很聪明,平时能言善辩爱讲笑话的他,今天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只是笑,少言寡语的,而黄佳则不同了,大谈在东泉县做出的突出贡献,尤其是稳定方面如何冲锋陷阵中流砥柱,让人感觉他的确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 正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这么优秀,怎么会舍得让你走呢? 刘佳旺笑着看向夏枫,夏枫就明白他是这么个意思。 接下来,黄佳大谈来兴通后时间虽短但收获颇丰的感想,尤其是对唐兴德书~记为人的宽厚、眼界的高远、从政的老道大加赞赏。 “在咱江平市所有的县~委书~记中,唐书~记是最让人信服的书~记,枫哥你太幸运了。” 夏枫颔首微笑。 “唐书~记,一接触就是大格局大胸怀大智慧的领导,处处为下属着想,跟着这样的领导干工作,进步的事就不用自己考虑了,你尽管一门心思地工作就可以。” 这么放开地褒扬领导,而且在夏枫刘佳旺面前,也不怕言语有失,让人笑掉大牙? 刘佳旺则真正见识了黄佳溜须拍马的功夫。 这水平,也太凹了! 他自认为自己聪明,很懂官场规则,却不自觉地触犯了体制内的大忌: 如此直白地褒扬现在的领导,当然是在间接地否定过去的领导,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 夏枫刘佳旺不约而同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黄佳是被挤走的。 黄佳在刘佳旺眼里的份量,已经很轻很轻的了。 其实,夏枫还听出了黄佳的言外之意:你夏枫之所以升职,并不是你的水平有多高,而是你的运气好,遇到了名主。 三个字:不服气。 见夏枫刘佳旺皆笑而不语,黄佳还以为二人听进去了他的话,认同了他的观点,话就更加明确了: “枫哥,我们都是同一个单子上的副县级干部,现在又在一个县里工作,说明咱们的缘分未尽。你现在是一县之长了,担上的肩子重啊。你放心,兄弟我和佳旺主任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也请你关键时刻不能忘了弟兄们哪!” 显然,黄佳的酒喝高了,他把“肩上的担子重”说成了“担上的肩子重”竟浑然不知。 刘佳旺听出来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夏枫也知道黄佳要表达的意思,笑道: “代县~长,还代着呢。” “那还不就是程序的事?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县人代会了,不就去了那个代字了?!枫哥,你真是命好!” 黄佳一口一个枫哥地叫着,刘佳旺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笑得更加开心。 称夏枫为“枫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只有最私密的场合关系特殊的人才会有,黄佳自认为与夏枫的关系很铁,但刘佳旺分明感觉到了夏枫在敷衍。 见夏枫不接兴通县的话茬,黄佳又扯起了市建设局的话题,无非还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这倒让夏枫想起了徐静,心里泛想阵阵涟漪。 她,现在已经是秦凤伟的老婆了,作为老大的夏枫,复杂的心绪还是置之一旁的为好。 至于老局长张民富,怎么评价呢?功不抵过,说也无益,只愿他在监狱里能放得下身段,好好接受改造,用心经营好自己的心情。 酒喝的不少,话都让黄佳说了。宴会适时结束。 刘佳旺将这二位领导送到了机关宿舍区门口,就折回去了,黄佳陪着夏枫边走边聊。 在建设局的时候,黄佳位置重要,且排在夏枫的前面,当然趾高气昂的是他,现在不同了,黄佳似乎还停留在过去的关系中,说话时尽管喊着“枫哥”,但明显带着不客气的意思。 “枫哥,兄弟我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但……但是,对老领导,咱可不能忘了过去的提携之恩,甚至过河拆桥啊。” 这话从何说起呢?夏枫有些不高兴,你这是教训我来了?好歹当着刘佳旺的面没用这种口气说话。 “怎么了?我哪儿做错了?” “你呀,光想着自己的进步了,把老领导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什么意思?你去照顾老领导了?” 老领导在监狱里呢,你说这话干什么? “不一定是去照顾老领导啊,他的后代,你尽力照顾了吗?” 夏枫这才想起,张民富的情~妇季芸还带着孩子在兴通呢。这段时间,还真的忽视了。 “怎么了?他们不是生活得很好的吗?有什么事情?” “好什么好?都快吃不上饭了!” “怎么回事?” 夏枫一惊,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危言耸听吧?想当初我是嘱咐过王一氓局长的,要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要尽力照顾一下季芸,之后竟然没有了讯息,难道? “差一点出了大事呀!” “怎么?你这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好不好?” 夏枫有点生气。 你黄佳现在毕竟是在我的领导之下,如此拿捏,是真正地没有摆正位置。 “张局长出事之后,周围的人对季芸嫂子的看法就更大了,冷言冷语的,那季芸嫂子压力过大,受不了了,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住了一阵子院,回来之后工作岗位让别人顶替了,成了闲人,结果单位只发百分之七十的工资。” “你知道之后,怎么不给我说呢?” “我是有事去张局长的老家,碰见了季芸,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已经又重新上岗了。”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从那以后就没见到季芸嫂子,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从这一点上看,黄佳还没完全泯灭了良心。也许,他这是故意卖弄,启发夏枫不要忘了旧情?夏枫心里想道。 “那你注意着点,方便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她,也可以嘱咐一下她单位的领导,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可以给予适当的照顾。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给我说一声,我也出点力。” “好的,好的,枫哥。” 说着,这才分手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想着黄佳的话语,夏枫很是无奈,总感觉别别扭扭,连洗漱的心情也没有了,脱了外套便钻进了被窝,本想倒头大睡,却迟迟进入不了梦乡。 他这不是数落人责怪人吗。 可恶,的确有些可恶! 这客请的,让人憋屈! 迷迷糊糊,正要进入熟睡状态,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夏枫唤醒。 半夜来电,准没好事,夏枫精神猛然间高度紧张起来。 第281章 不知羞耻 电话还是要接的,身居一县之长的位置,处置突发事件是常态。 “夏县~长,东城镇前岭村一家鞭炮厂爆炸了,有人员伤亡。”办公室主任石卫星打来电话。 “什么?鞭炮厂?” 夏枫蒙了。 记得刚来兴通的时候,一个商店非法储存鞭炮引起爆炸,也有伤亡,全县借机进行了排查,结果发现全县没有一家鞭炮生产企业,爆炸的鞭炮系从外县购进。夏枫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县里决定,县内决不允许上一家鞭炮生产企业。可现在,竟然冒出一家鞭炮生产厂,真是莫名其妙。 “快通知司机过来,我要去现场。” 人命关天,作为政~府的主要负责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这是个态度问题。 夏枫到达前岭村的时候,公~安局长苗大力已经到达,正指挥人员封锁现场,唐兴德、黄佳随后赶到。 东城镇dang委书~记尹世雄汇报了相关情况:凌晨一时左右,该村周淮宝家发生爆炸,一家四口已全部遇难。初步核实,前岭村有十余户村民私自为县里的一家烟花爆竹销售企业加工产品,具体有多少家正在排查,爆炸原因也正在调查中。 私自加工爆炸物品当然属于违法行为,那么这次爆炸的性质就属于刑事案件了,只不过当事人已经死亡,无法追究当事人的责任罢了。 已有类似经验的夏枫在脑海中立马形成了这样的概念,轻轻叹了口气。 唐兴德的经验更为丰富,当即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明确了三条:一、处理好死亡人员的后事。二、查清前岭村非法加工点,依法取缔。三、对县里的那家烟花爆竹销售企业依法处置。四、做好信息上报工作。 目前,对突发事件的信息上报,上级有着非常严格的时间要求,必须及时上报。镇里早就拟好了草稿,黄佳一边听唐兴德讲话一边审阅,待唐兴德讲完之后,便把稿子递了过去。 唐兴德看了几眼,眉头一皱,又思考了片刻,递给了夏枫,夏枫只瞟了一眼,脸就拉了下来。 短短的几十个字,竟然这么不讲政策和原则。 稿件写道:今日凌晨一时许,兴通县东城镇前岭村一烟花爆竹加工点爆炸,造成四人当场死亡,原因正在调查中。 这就是黄佳审阅过的稿件?责任事故与刑事案件是两码事,明明是非法生产,为什么避而不谈?这是关键中的关键啊。 另外,死亡三人的事故就必须上报省,这都四人了,谁来承担责任?我这代县~长还未转正呢,难道让我来担责不成? 该说的说不清楚,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岂有此理! 夏枫伸出手来,不知谁递过来一支笔,他迅速进行了修改: 今日凌晨一时许,兴通县东城镇前岭村村民周淮宝私自从非法渠道购进原料非法进行烟花爆竹加工时,不慎爆炸,造成四人当场死亡。当地公~安已立案调查,待调查结束后,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改毕,夏枫又将稿件交给了唐兴德,唐兴德只略了一眼,便道:“报吧。该在新闻媒体公布的也要及时公布。” 此时,已近黎明时分,唐兴德又嘱咐了几句,带着县里的同志撤离了现场。 路上,夏枫对黄佳失望至极。就这水平,在东泉干副书~记,不被人家炒了鱿鱼才怪呢。想想唐兴德厌烦的表情,也深深地为这位前建设局副局长担心。 爆炸事件再次提醒了夏枫,安全大于天。消除安全隐患的工作,丝毫松懈不得,陈东升关~注的化工城的安全,抽空还是要认真过问一下的。 昨晚喝了酒,一夜几乎又没睡,夏枫甚感疲惫,真想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但约了王一氓上班后见面的,又不想爽约,便到办公室长沙发上迷瞪了迷瞪,吃了张子文送来的早餐,精神了许多。 想想孟有为在办公室里按一张小床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撤就撤了吧,不想用他用过的东西,晦气,办公用品那是另一回事。 他想了解城市建设方面的情况,分管城建的副县~长杨建平在市dang校学习,他只好直接调度王一氓。 还有工作之外的一个考虑,昨晚让黄佳数落了一顿,嫌他不关心季芸母子俩,这季芸母子俩到底是啥情况?他想听听王一氓的解释。 王一氓来后,客套一番,夏枫貌似随意地问及季芸母子的情况,王一氓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生活的可好了!” 嗯?夏枫就纳闷了,可好了?这声音怪怪的,应该有故事啊。 “记得跟您说过,由于张民富局长并不十分钟情于季芸,只是因为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才不得不安排了季芸的工作,给她买了房子。” 夏枫微微点头。 “可是,张局长他老人家来的太少了,长期让季芸独守空房,她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人哪儿能受得了?所以啊,时间不长,他就与小区的一名保安一来二往地好上了。” “嗯,你说过的。那保安不费事就有了老婆、孩子,房子、车子。现在怎么样?他们要结婚?” “咳!结什么婚啊,当初都认为那保安是单身,直接与季芸结婚得了吧,可后来你猜怎么着?那保安也是结了婚的人!” “啊?那保安结婚了啊?这样的话,季芸不就又成了那保安的情~人了吗?” “是的,那保安接了张民富局长的班,照顾起季芸母子来了。那不叫情~人,那叫姘头。” “保安才挣多点钱啊,怎么照顾季芸?” “从精神上啊!” 王一氓诡秘地笑道。 “那保安家在农村,离县城远,现在公开住在季芸家了,不仅解决了吃住的问题,还解决了情感饥~渴的问题,等于在县城有了个家。” “这保安,还ting有能耐的呢。你的消息准不准?谣传吧?” “季芸亲口对她的闺蜜说了,然后才传出来的。” 王一氓表现的八卦欲很强。 “可是,我听黄佳说,季芸前段时间差点失掉了工作,工资还被扣了一部分,生活很是困难。” “是有这么个情况,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很快就过去了,当时黄佳书~记给我打了电话,我也过问了一下,公司里嫌她精神恍惚经常出错,当时就没安排她的工作,不过很快就给她安排了。” 原来这样。 黄佳啊黄佳,你果然本性不改,只是为了数落我夏枫才那样说话,太可恶了。 “最近,季芸又找你了没有?”夏枫问道。 “半年多没照面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也没什么事了吧?” “生活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有。过去一个人带孩子,累点,现在有了保安的帮忙,就轻松多了。生活上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好像张局长还给他们母子留了点底火。” “什么底火?” “就是留有储蓄呗。” 夏枫听了,沉默不语。心想,十年之后,张民富从监狱里出来了,你季芸还能领着孩子去见他爹吗?就是眼下,你与那保安公开生活,你还好意思带着孩子去张民富的老家吗? 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想了想,那毕竟是老领导,对自己有提携之恩,就又嘱咐道:“还是那句话,万一有什么需要的,能尽力的就尽点力吧。” 王一氓应着,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谈的城市建设的情况,夏枫很不满意,继而改变了对王一氓的看法。 第282章 暗下决心 一个小小的县城,竟有十二条断头路,有六个亟需改造的棚户区。 断头路,堵心路,严重影响了城市交通;棚户区,城市的疤痕,基层群众的伤心地,严重影响了市民的生活。 “这些年,城市建设的主要功夫都下在哪儿了?”夏枫压抑着内心愤怒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道。 “主要搞了几项重点项目建设,打通兴通的对外出口,财政资金也重点向这些项目倾斜。” 夏枫明白,这些工程都是当年孟有为的构想,不是还要建高架桥吗?果真有这个必要? 鬼知道! “往年政~府不也是要出台实施一些民生工程吗,难道城市建设没有一个项目纳入?” “基本没有。现在丽河两岸的亮点,还是上一届政~府打造的呢。这两年所谓的民生工程,多数是上级要求的农业项目,这些农业项目上级有明确的扶持资金。” 夏枫甚感无奈。这些办法,都是体制内的老油条才会有的策略。 搞重点项目,叫开大花结大果,大开大合,显尔易见,容易留下政绩,也叫显绩;而贴近百姓生活的事项比较繁琐,往往要下绣花功夫,很久才能显现出来,叫潜绩,因而容易被人忽视。 政绩观出了偏差,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愿孟有为这老兄去了民政局之后,汲取教训,别再这么折腾了。 “昨天,我围着县城转了两圈,发现断头路的打通和棚户区的改造非常迫切,群众翘首以盼。顺应时代要求,是时候将这两项工作纳入重要日程了。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资金是个瓶颈。咱现在的财政,充其量是个吃饭财政,指望它拨出点钱,费老鼻子劲了。” 有钱干的活,谁不会干?没有困难的项目,还叫项目? 眼下流行一句话,叫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财政上没钱,就没有办法了? 岂有此理! 夏枫直直地望向王一氓,迟迟不语。 王一氓让夏枫看得心里发慌,心想真是官有多大威就有多大,原来看上去ting温和的夏枫,眉宇间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股杀气呢。 没有钱,怎么去上项目?你难道要我变出钱来? 没有钱上项目,也不是没有一点变通的办法,只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太不值得了。 “除去使用财政资金,就是向上级请求支援,多拨一些转移支付项目资金。” 这,还是伸手要钱啊。 夏枫心思烦乱,实在憋不住了,道:“你们的思维,没有丝毫的独立自主意识,还停留在十年前。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发展要找市场,不能两眼放光老是盯着市~长或者上级。我们的事情我们办,我们并不是没有资源,也不是没有条件,是我们的思维太僵化,是我们的目光太短浅。守着金山受穷,端着金饭碗去要饭,这不是脱了裤子推磨,转着圈丢人吗?” 夏枫越说气越大,声音越高,把个王一氓吓得目瞪口呆。 “我们的脚下城市,不就是资源吗?能不能树立经营城市理念,在经营城市上做做文章?” “咱这个小县城,土地也不值钱,房价也上不去,不好经营啊。” 我曹,这真是个劈不开的榆木疙瘩,土老冒! “这样吧,道理我不给你讲了,十天之内你给我办好这么几件事:一、把十二条断头路的修建成本匡算出来,包括路灯等设施。就是头拱地,明年上半年也要全部打通。二、把六个棚户区分分类,先急后缓,明年改造一半,改造的办法至少拿出两套方案来报我,不过我要说明白,财政上是一分钱不给,我就是要你运用经营城市理念,做一锅无米之炊。三、你把市区内的建设用地摸摸底,给我弄明白,包括哪些是出让土地哪些是划拔用地,便于以后改造实施。” 夏枫的毫不客气,让王一氓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夏枫刚刚上任,便会对城市建设这么有思路,更没想到气魄会如此之大。 只有应诺的份了。 送走了王一氓,夏枫突然感觉一股正气溢满了xiong膛:要想干点事业,不破釜沉舟不行,不搬开拦路石更是不行。像王一氓这类人物,唯唯诺诺,亦步亦趋,只会机械地贯彻上级指示,没有一点开拓精神,怎么胜任眼下繁重的工作任务? 目前的政~府机关中,还有多少这类占着鸡窝不下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物?人的问题不彻底解决,事业的兴旺就是一句空话。 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必要的时候,是要动大手术的。 王一氓前脚刚走,张子文进门来报:公~安局长苗大力来访。 苗大力虽然比不上宋峰粗~壮,但英姿勃发,充满着正能量,且先前与夏枫有过短暂愉快的合作,双方印象极佳。 此番前来,一是拜访,二是回报东城镇前岭村爆炸案的侦破情况。 免不了要回顾往昔共同对付野记者的往事,二人哈哈大笑,甚感愉悦。 谈到爆炸案,苗大力收敛了笑容,不无忧虑地说道: “夏县~长,看上去是一起简单的爆炸案,其实里面的水深着呐。” “怎么?有背景?” “是的。县里的那家烟花爆竹经销商,你知道是谁吗?是我前任宋峰的一个情~人的表弟。经销手续是齐全的,但没有生产烟花爆竹的许可证。为什么加工点设在东城镇前岭村?那是宋峰与尹世雄的主意。我怀疑,这里面,应该有宋峰和尹世雄的股份,至少,他们是既得利益者。” “有没有充分的证据?” “从座谈了解的情况看,他们俩是为这种违法行为提供了方便,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要想获取具体的证据,那就要立案调查。民不告官不究,这事我目前就无能为力了。” “案件方面,有什么情况?” “违法者死了,案件也就了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彻底清理东城镇前岭村非法加工点,消除隐患。” 嗯。 接下来,苗大力谈到了目前县公~安局的现状,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政治生态人际关系被宋峰搞得乌七八糟,恢复正常工作秩序的任务十分繁重。 “宋峰的案件正在侦查阶段呢,肯定会调查一部分职工啊,让人头疼的是,有的女警员被叫去之后,传出了宋峰与她们有染的谣言,弄得她们灰头土脸,个别的竟然出现了家庭矛盾。” “宋峰太不像话了,不知廉耻,这不是害人害已吗!”夏枫无比气愤。 “局里实施的个别项目,感觉会牵扯一些干部。” “这样的话,稳定的任务就十分急迫了。稳定压倒一切,要想法让广大干警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尽量减少宋峰案件的影响。同时,情况摸透之后,该调整的一定要及时调整,对善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不干正事的干部,坚决让其腾出位置,决不迁就。” “另外,要加强机关建设,包括纪律、作风、组织生活等等。“ “好的县~长,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公~安局长,掌握最多的是全县的治安情况,夏枫理所当然地要了解一下。 “目前,全县以打击车匪路霸为主的打霸治痞活动已告一段落,还是有一定震慑效果的。治安状况最差的是城乡结合部,突出部位是棚户区。盗窃、抢劫、邻里纠纷等等,较为突出。” “棚户区为啥治安状况不好?” 夏枫对此格外关心。 “这个区域较为特别,环境差,也不便安装技防设施。再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改造,街道政~府也舍不得投入。邻里纠纷多,是因为私搭乱建现象严重,一个看着一个,都想多圈多占,有的甚至把卫生间、厨房都移到了大门两侧。” 哦,这就是的了。 夏枫更加坚定了棚户区改造的决心。 第283章 敲了桌子 夏枫是从李世梁处得知这一消息的。 震惊,愤怒,惭愧。 他很想听听杨建平的解释,同时也对杨建平刮目相看,起了疑心。 杨建平,兴通本县人士,在兴通躬耕多年,人脉关系极广,与因车祸去世的前政协主席郑仪是忘年之交,感情甚厚。看上去,杨建平性格不温不火,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非常憨厚,实际上滴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过人的智慧。 然而,当天,没有杨建平的消息;第二天上午,杨建平仍然没来汇报。 你一个副县~长,正县~长安排的事项办得如此荒唐,竟然连个基本的态度没有,不说大逆不道,也算是目无领导了。 本来,夏枫对他结束了市dang校的学习也不到夏枫办公室报个到就有些看法,没承想办砸了事情还如此简慢散逸,真是不可思议。 忍住,总会有时机的,到底要看看他的底牌是什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夏枫没等来杨建平,却等来了孙桂香。 谈完了几个事项,夏枫故意问她:“怎么没见杨建平啊?” “在呢,在他办公室里。”孙桂香道。 尼玛,还认为他有公干出去了呢。 “这个人,过去不太了解,办事可靠不?” 孙桂香毕竟是自己信赖的人,又是常务,夏枫便有话直讲,不再避讳。 “依我看,谈不上可靠,也谈不上不可靠,反正感觉不实在,笑面虎一样,心机怪重。” “怎么个重法?” 孙桂香便谈了相关情况。孟有为执政时,杨建平知道孟有为与唐兴德不睦,故对孟有为不远不近,而对唐兴德却暗地里不断投怀送抱,溜须拍马,因而显得左右逢源。表面上,他对孟有为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实际上我行我素,根本没把孟有为放在眼里。对分管的工作,资金到位的,他好腿放在前头,如蝇逐臭,对没有好处的事项,领导推一推他转一转,从不主动出击。 这也算心机重? 怪不得过去没听唐兴德说过他的不是,原来是被他蒙蔽了; 怪不得过去的城市建设没有起色,原来是被他耽误了。 夏枫便谈到了这次竞标的结果,孙桂香一听十分惊讶: “这还了得?你的话不当真,这个狗东西吃了豹子胆了?他也太有些狗仗人势了吧!” “狗仗人势?他仗谁的势?”夏枫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他老婆的表哥是陈志亮市~长,是亲表还是远表说不清楚,真的假的也说不清楚,他老婆与陈志亮市~长是老乡这是真的,所以才有此一说。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处理事情不能这个办法!” “哪里的老乡?陈市~长是外地人啊。”夏枫道。 “是岩黄人士。” “杨建平的老婆是岩黄人?” “是的,听说是杨建平东安省理工学院专科班的同学,让杨建平给拐来的。” 哦?夏枫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也沉了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傲慢,原来根在此处。 “陈市~长就算是他亲表哥,也不兴这样的啊。县~长,你说,该怎么办,我来教育教育他!” “这样,桂香,我这才刚上任,不便与副职们闹僵。你让办公室通知他过来,我问下情况,听他怎么解释再说吧。” “好,我马上通知。” 孙桂香说完,拔腿就走,忙着落实夏枫的指示去了。 特么的,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兴这么目中无人,拿领导的话当儿戏的。长此以往,还怎么推动工作?难道要我跪着求你不成?! 夏枫上来了犟脾气。 不一会,杨建平来到了夏枫办公室,满脸是笑,问道:“县~长,您找我?” 夏枫压抑住心头的怒火,道:“断头路招标的事情,怎么回事?” 杨建平恍然大悟一般,叫道:“对啊,应该出来结果了,我问一下王一氓,这小子咋没动静了呢。” 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给王一氓。夏枫冷冷地道:“不用问了,昨天结果就出来了。” “什么情况?肯定是县建筑公司中标吧?” 一看就是假惺惺的。 “没有,是广州的梦幻然建筑公司中的标。” 夏枫冷冷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交待得好好的,我得问下王一氓。” 夏枫这个气啊,心想你这个杨建平也太会表演了吧?你这是想一推六二五,把责任都推到王一氓身上? 果然,杨建平问了王一氓,劈头盖脸地指责他没把事情安排好,让评委们左右了局势。 责任,又推到了评委身上,言外之意,无非是说真正贯彻了公平公正的原则,指导性的意见没起作用,没有徇私舞弊。 这是说话给夏枫听的。 乍一听,这是极其负责的表现,但明白人会这样分析:梦幻然建筑公司在广州,他们怎么会组织施工队伍到兴通来施工?还不得转包,或者组织当地施工队施工? 与其让他们再剥一层皮,获取一定的利益,倒真的不如让本地建筑公司施工合算。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或者说是内幕? 杨建平,你也太会表演了吧。 “杨建平,你觉着出现这种局面正常吗?为什么倾向本地企业,我已经交待的非常清楚了,这种局面的出现,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是我们绝对不允许的!” 夏枫动了气,有些声嘶力竭。 他是政~府领导班子的一班之长,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政令不通形成惯例。 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杨建平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夏枫还会发火,望着夏枫严厉的神色,一时不知所措,除了检讨还是检讨。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病猫了不是? “一家广州的建筑公司,竟然要到兴通来施工,成本会有多高?即便在当地租赁设备,不也得交租赁费用吗?这些费用,将来不都需要摊在工程里?会不会影响施工质量?你们的脑子进水了吗?” “交待好了的事情,你不亲手去抓,而是当起了甩手掌柜,这种工作作风,能不耽误工作?” 一边发着火,夏枫脑际间竟想起了张民富训他的情景。看来,发火也是推动工作的有效手段。对了,不是我想发火,是你们逼着我不得不发火。 他竟学着张民富,用手指敲起了桌子。 一连串的发问,把杨建平说得哑口无言。 关你什么表哥不表哥的,就事论事,我也不允许你任性而为。 杨建平还要道歉,夏枫嚷道: “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那些无用的解释!你去找王一氓,好好商量商量,把根本原因快点给我找出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要专门听取你们的汇报。” 夏枫没说具体意见,就是要看他们的具体态度。 没骂人,就给足你面子了。 杨建平没想到夏枫会揪住不放,还要早晚有个结果,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夏枫明白自己不该真的动怒,当县~长的假如经常生气,还不得气死?可这次身不由己,怎么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怨气。 火已经发出去了,愤怒的心情还是要改善改善的。夏枫无奈地哼哼笑了两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已经定了的事情,料他们也商量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木已成舟了,能有什么结果? 无奈,无聊! 突然,手机响了,是李东旭的来电。 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事呢? “尊敬的夏县~长,这么晚了请你吃饭,很冒昧啦!有没有时间啊?晚上一起吃个饭,一是祝贺祝贺夏县~长高升,二是介绍一位来自广州的灰(非)常具有魅力和吸(实)力的美女老板。” 李东旭说“灰(非)常具有魅力和吸(实)力”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意在突出美女和实力,好像夏枫很好色,不这样说夏枫就不会答应似的。 夏枫心里淡然一笑。心想,都这个点了你才约我吃饭,怕是临时起意吧,的确不算礼貌。 正要拒绝,忽然想到了李东旭说的广州,这个来自广州的美女老板,会不会与刚刚中标的梦幻然建筑公司有联系? 有意思,有意思。 另外,李东旭对夏枫来讲,意义很是特别。他办的企业不仅是全县最大的外资企业,前不久还刚刚安排了夏枫的联系点江尾镇林疃村的一批待业青年,夏枫是欠了人家人情的,所以,这个面子还是应该给的。 去,会会美女老板又如何? 夏枫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284章 跳河自杀 晚宴设在客人下榻的天鹅湖大酒店。 走进房间,夏枫瞬间愣住了,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女人,不就是大雪天在棚户区见到的那位美女吗? 那美女起初并没有认出夏枫,见夏枫神色惊讶,也似有所悟,继续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起来了,惊喜地问道:“您就是?” “这就是我们尊敬的夏县~长啦!”李东旭赶忙介绍。 美女纤细的玉手就伸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幸会幸会,夏县~长。” “县~长,这位美女就是广州的黄梦兮小姐,别看黄梦兮小姐年轻,可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啦。” “幸会,幸会,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夏枫道。 “你们认识?”李东旭非常惊讶。 黄梦兮递给夏枫名片。名片很简洁,广州永恒集团董事长黄梦兮。 夏枫将名片郑重地放到了口袋里后,讲述了年前雪中与梦兮小姐在棚户区的偶遇,李东旭更是欢喜得不得了,叫道: “缘混(份)呐缘混(份)呐,你们都是有爱心的人士,走到一起来了,真是天大的缘混(份)呐!” 有了那次对老人共同的献爱心经历,夏枫与黄梦兮的心理距离一下子缩小了不少,交谈起来也更加随便。 李东旭热情地介绍了黄梦兮的家族企业广州博远集团的情况,黄梦兮的永恒集团起初是从父亲的博远集团分出来的一个公司,如今已发展成为集团公司,有十一家下属企业,业务范围涉及化工、物流、建筑等多个行业。 而李东旭与黄梦兮的父亲是至交。 “黄梦兮的先生是咱们东安人,曾经在省政~府领导身边工作过若干年,是领导信任的秘书,与各级领导都很熟悉。黄梦兮小姐过去与孟县~长也是熟悉的,现在孟县~长到市里了,所以要拜你夏县~长的码头啦。” 听罢介绍,夏枫浑身一颤。 天啊,原来眼前的黄梦兮,竟然是徐静文丈夫现任的妻子。就是她,拐走了徐静文心爱的男人。 巧,真是太巧了! 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夏枫心里颇不是滋味:天下之大,却又如此之小。黄梦兮,是徐静文的情敌,他夏枫与徐静文是要好的已经走进彼此内心的同学,那么,他,应该与黄梦兮是什么关系? 可笑,真是可笑。 对黄梦兮刚刚升起的美好印象大打折扣。 五味杂陈。 这个看上去并不似妖精的妖精,有着怎样的来头?为何又跑到兴通县来兴风作浪? 怀着极强的好奇心理,夏枫急切地想知道那天黄梦兮缘何会出现在棚户区。 “夏县~长有所不知,我们永恒集团有一支建筑队伍,在多年的摸索中借鉴英国特维斯理论,已经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科学管理模式,依照我们的管理模式,建筑成本能降低百分之二十左右。所以,我们的竞争力十分强劲,建筑市场已经拓展到全国各地,在东安省的三个地市有我们的项目。” 黄梦兮侃侃而谈,很有风度,可见并非花瓶一个。 “你们的建筑公司叫什么名字?” “梦幻然建筑公司。” 果然,果然是你的建筑公司。 夏枫心里更是充满着别样滋味。 “我们的公司刚刚中标了你们的修路和一个小区的建设项目,还望夏县~长多加关照哟!” 黄梦兮嗲声嗲气地说着。 “好的,好的。” 夏枫心里十分窝火,却又不得不装腔作势地应着。 “那天,还下着雪呢,你去那居民区干什么?” 夏枫强装出笑脸问道。 “夏县~长有所不知……” 是啊,我要是什么都知道的话,还用得着问你? 原来,这黄梦兮小姐竟也是去考察棚户区的。 梦幻然建筑公司在江平城承揽了一个小区改造工程,做得较为成功,探索出了经验,业务便拓展到了东泉县,继而向邻县延伸。听说兴通县棚户区改造工作滞后,便来考察论证,等待时机,不想真的就等来了好的机遇。 东泉县?那不是黄佳工作过的地方吗? “东泉县的棚户区改造工作走在了全市的前列,很成功。我们的副书~记黄佳同志就是从东泉调过来的,早知道的话,让他也来陪陪你们就好了。” 夏枫故意提到了黄佳,带有投石问路的性质。 黄梦兮、李东旭相视微微一笑,没接话茬,夏枫就明白了,他们与黄佳的私人关系已经非常密切。 “你是县~长啦,是一把手啦,你们又都去考察了居民区了,所以以后还盼望夏县~长多多支持黄梦兮小姐,我代表她爸爸向夏县~长表示感谢啦!” 李东旭端起酒杯,起身向夏枫敬酒。 夏枫明白,这,才是他们今晚的真正目的。 兴通县的大开发大建设项目,人代会期间已经向社会公布,释放出去的强烈信号吸引来各方众多建设队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虽然是来淘金的,但同时也都是兴通的建设者,理应表示欢迎。所以,原则性的欢迎词还是要讲的。 可是,夏枫总是感觉着别扭。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断头路建设项目的呢? 这,是个谜。 刚才李东旭还讲到,黄梦兮与孟有为是熟悉的,孟有为人虽已走,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又善于划小圈子,影响力肯定还会不小。 难道,孟有为从中有什么交待? 孟有为啊孟有为,你人虽已离开,影响力却还在,不应该啊。 夏枫继而想到,孟有为与宋峰李正国等人的密切关系,恐怕是利索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正如夏枫所料,此刻的孟有为,正在家中接受恩师尹安江的电话训斥,汗珠子顺着脸颊珍珠般滚落下来。 公~安和纪委两个渠道传来的信息,都对孟有为十分不利。冯东升知道尹安江老师把孟有为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了,但又不得不告诉事情的严重程度,就电话模模糊糊地说了些情况。 尹安江老师自作多情,在教训孟有为的同时,想当然地提醒孟有为要抓紧进行有效补救,岂不知木已成舟,哪里还有补救的机会。 孟有为已是身心俱疲,明显感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接听尹安江老师的电话,用的是家里的座机,二人的谈话内容孟夫人也听了个大概,之后便痛哭流涕,大喊“老孟你如果真出了事,俺就没脸在这世上活了!” “熊娘们,你懂什么啊?!我那点事,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娘俩,为了这个家吗?没有我,你能像现在这样人五人六地生活?” 孟有为从来没有这样对夫人动过火气。 “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了,人家也没出什么事,你说怎么办,您老师都说了,还能不能补救?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你有了事,连孩子也会受牵连……” 孟夫人的喋喋不休,让孟有为猛然间清醒过来。是啊,他果真出事的话,对孩子的前途也会有所影响。 这不行,这不行,这怎么能行!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至于影响到老婆孩子呢?还有,不至于影响到他远在省城的史巧巧?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他的消失。 他若消失,便会一了百了,其它人便会得到有效保护。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一个寒噤,一股强烈的悲情潮水般涌上心头。 泪水从眼眶中漫溢出来。 自己的人生之路,竟然走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太不可思议了。 妻子见状,有所惊慌,道:“老孟,老孟,俺可都指望着你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呢,没什么事,你放心吧,没什么事。睡觉!” 说着,孟有为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夫人甚是担忧,在客厅里一直落泪,不肯去睡。 不想过了一会儿,孟有为又来到了客厅,淡淡地对孟夫人道:“我可能患上了抑郁症。” “不可能啊,你好好地,得什么抑郁症?不可能,不可能。” 孟夫人也是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对领导干部得抑郁症的危害平常有所耳闻,所以惊慌地连连否定。 “我只是怀疑,不过感觉是。你记住,你一定要记住,我的感觉还是比较准的,应该是抑郁症。” 孟有为语调平缓地说着,又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连走连道:“睡觉,快去睡觉吧。我的话你不要忘了。” 孟夫人听了孟有为的话,懵懵懂懂的,睡觉去了。天亮醒来,去喊孟有为吃早饭,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孟有为踪迹皆无。 这老孟,哪里去了呢?孟夫人惴惴不安。 不久,传来消息,从丽河里捞出一具男尸,人已僵ying,没有了一点温度。细细辨认发现,那人正是孟有为。 可怜的孟有为,跳河自杀了! 第285章 扑朔迷~离 孟有为的死,在江平市引起强烈震动和广泛关~注,在兴通县更是掀起轩然大~波。 他为何要自杀,他死的值不值?人们议论纷纷。 “孟有为何许人也?精明的很,他呀,这是不得不死。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他这一死,保护了家人不说,还得保护不少其他人!” 这种猜测比较普遍,占了上风,至于他老婆说的他有抑郁症的事,基本没人相信。 “平时好好的,猛然间就得了抑郁症?那是障眼法,是蒙人的。” 还有的人,充满了怜悯,说什么“官都当到县~长了,最后却跳了河,有什么用?可怜,太可怜了。” 似乎一夜之间,孟有为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民间也好,官方也罢,其实想法大抵相同,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夏枫得知这一消息,是孙桂香告诉他的。尽管孟有为生前最瞧不起的就是孙桂香,但他始终信奉“好男不与女斗”的信条,并没有给她使很多的绊子,更不是他的主攻对象,所以孙桂香对孟有为的印象不是太坏。 “唉,孟县~长看上去不是想不开的人呐,怎么说跳河就跳河呢,水还那么冷,有的地方还结着冰呢。” 女人毕竟是女人,心软。孙桂香说这话时,有些哽咽,眼角竟然潮湿起来。 夏枫见状,不想说更具体的话,便道:“人啊,终有一死,死了就不会再有诸多的是是非非,不再受罪受折腾,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什么功德圆满?孟有为如此谢幕,他的人生除了狼狈不堪,就是窝窝囊囊,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说完这话,夏枫在心里都笑话自己的虚伪。 “他家的小嫂子,还那么年轻,漂漂亮亮的,可惜了呀。县~长你说,孟县~长他这一辈子,不是白给人打工了吗?” “嗯?怎么能说白给人打工呢?” 孙桂香忽又破涕为笑,道:“你是装傻还是充愣?谁不知道他家小嫂子与司机的事?” 夏枫苦笑了一下,道:“刚才你还说可惜了呢,这不也可惜不了吗?只是太便宜那小子了。” “那个东西,太他娘大胆,早晚也不得好报。” 二人复又无奈地笑了。 说完了孟有为,又谈到了杨建平,孙桂香问杨建平来解释投标事项了没,夏枫说还没有呢,孙桂香就气愤地说,“这个杨建平,都是让老孟惯毁了,整天仗着所谓的表哥,领导的话阳奉阴违,我行我素,他不会办得让你满意的。” 夏枫怔怔地看着孙桂香。 “据我了解,这块熊看上去文文绉绉的,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心眼多的很。过去的那些重点项目,老孟都是亲自抓,从不放手给他,有时候带着他,那也是摆摆架子装装样子,让他具体去干点杂活零活,关键环节他是插不上手的。只有一些小的项目,才跟施舍似的,让他去弄。” 原来如此。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这俩人,难道是一丘之貉? 还真得提高警惕,增强防范意识。 断头路工程招标之后,王一氓也专门来过电话,向夏枫解释杨建平给他交代过,他也向评委们说明了意图,评委们的态度也ting好的,但结果却不是想像的那样,很是让人费解。 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的确很是让人费解。 尽管李世梁一再安慰夏枫,表态说今后县里的建设项目多的是,他们也不会在这一个断头路项目上纠结,但是,以后的招标工作是不是还会出现这次的情况?如此不可控,假如反复地打脸,一县之长的权威何在?还谈什么工作的主动权? 出师不利,当头一棒,县~长颜面扫地,怎不让人气恼! 夏枫产生了动一动杨建平的念头。只是,政~府班子的调整权在市里,县里只能建议,即便调整他,也需要一个较长的运作过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应该弄明白招标出现意外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他想到了王一氓。 王一氓尽管滑石蛋一样圆滑,也缺乏必要的进取精神,但毕竟过去同在一个系统,而且关系还算不错,应该当面听听他怎么解释,电话里有些事情说不清。 听到县~长要请他吃饭,王一氓受宠若惊,赶忙说道:“怎么能让您请客?我来安排。” 当听到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王一氓愣了一会神,小声道:“县~长,咱们二人找个地方拉呱就是了。” “是的。” “县~长我明白了,我安排个僻静的地方,地址一会发给您。”王一氓的话音有些改变,夏枫感觉到了他的压力。 王一氓安排的地方是家酒行,酒行并不僻静,在银座广场周围,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幽静的很。 算是人家的内部食堂。 此时的王一氓,满脸是笑,但明显不如过去自然。 他,应该猜到了夏枫找他单独拉呱的内容。 夏枫故意叙了旧,说了过去在建设局工作时的情况,缓解了一些尴尬,然后才切入正题,问王一氓这次竞标的有关情况。 王一氓有些紧张。 “杨县~长交待过之后,我也向评委们嘱咐过,评委们都答应得好好的,并且一致认为还是应该优先考虑我们县里自己的企业,可结果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实现领导的意图,太对不住领导了。” “我今天不是听你检讨来了,是与你交流一下,分析分析原因究竟在哪里。” “县~长您是我的老领导了,不怕您笑话,当时我也很纳闷,过去这种情况虽然也出现过,但毕竟次数少啊,这次说的这么明确,还出了岔岔,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几个评委?都从哪儿选的?” “九个,都是从专家库里随机抽取选定的,也有各个建筑公司的专家。对了,还有一个是县建筑公司的工程师呢。” 县建筑公司也有评委?听到这里,夏枫心里一动。为何而动,一时还没理清。 “采用的投票方式是什么?” “按表决器,同意或不同意,就像是电视里的选秀节目一样。” “按表决器?用得着这么正式?举手或者打分不就可以了吗?” “这几种方式都用,交替着用。这次杨县~长说按表决器,这样比较隐蔽,能真正体现评委意图。” “哦。” 看来,程序应该没问题,好像也不存在暗箱cao作,但结果为什么出了偏差? 瘸子的屁~眼——邪了门! “梦幻然建筑公司,过去没在咱们县里有项目啊,他们与县里有什么特殊联系?” “具体情况还真不是太清楚,不过那个公司的总老板,叫黄梦兮的那个女人,能量不小,听说与市里的关系ting复杂,小道消息说,跑关系都跑到市~长那儿去了。还有的说,她出入市~长的办公室,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 说这话时,王一氓微微低头,斜眼看着夏枫,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几分胆怯。 市~长,陈志亮?黄梦兮的老公过去是省领导的秘书,与陈志亮能接触上也不足为奇。黄梦兮与陈志亮挂上了钩,陈志亮又传说是杨建平老婆的表哥,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网就比较清楚了。 曾经猜测黄梦兮走了孟有为的路线,看来,有些冤枉孟有为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黄梦兮的神态那么淡定自若,原来已经攀附上市~长,对项目中标已是xiong有成竹。 问题是,他们的目标是怎么实现的呢?用的是什么手段? 有些个扑朔迷~离。 第286章 宴请市~长 “她一个外地女人,能靠近市~长?有这么大的能量?” 夏枫故意问道。 “县~长您这就不了解了,要么您就是装不懂,现在时兴美女经济,各行各业,哪个领域能离得开美女?事业是男人的事业,可是哪个男人都离不开女人呐。女人,是这个世界绚丽的花朵,没有女人,世界便失去了色彩;没有女人,男人还有什么活头?” 王一氓掉进了夏枫的坑里,还ting自以为是,谈起女人眉飞色舞,两眼放光,竟来了精神,一套一套的,这让夏枫有些自得。 “看来,你对女人很有研究,这方面的经验一定也很丰富。” “哪里哪里,谈不上研究,让县~长见笑了。我嘛,也就是说说,哪敢有实质性的行动?你还不知道嘛,我是标准的老实人一个。” “扯远了,扯远了,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咱就不提了,你再回忆一下具体的流程和细节,分析一下那些评委的态度,怎么会出现这个结果的?” 夏枫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出现这个结果我也没想到。不仅我没想到,结果出来后,我发现个别评委的神情也有些惊讶。” 王一氓认真地说。 “哦?你是说,个别评委也感到意外?” “是的呢,县~长。但是,县~长,过去类似的事情也是出现过的。” “过去有过?” “有过。” “那个时候,你就是建设局长了?” “是的。” “分管县~长是谁?” “杨建平县~长,他分管城建已经四年多了。” 说完这话,王一氓特意看了一眼夏枫,夏枫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各自明白,谈话内容已经过于具体了。 随后便以吃酒为主。 就在夏枫与王一氓吃饭沟通情况的同时,一辆奔驰商务面包车将杨建平、李东旭接到了江平城,悄然来到了最为高档的天鹅湖大酒店。 宴请他们的人,正是神通广大的广州美女黄梦兮。 之所以到江平来吃饭,是因为他们今晚宴会的主角在江平有公务活动,一切要以方便主角为宗旨。 这个主角,便是江平市市~长陈志亮。 正如怀了孕总要诞生新作品一样,与政界的关键人士挂上钩后,商界人士就算是幸运地有了身孕,可以说成功了大半,至于何时修成正果,那只是时间问题,时辰到了总会有的。 黄梦兮真正尝到了甜头。 自从她成功地从徐静文手中将柳絮夺走,她便如鱼得水,混迹政商两界,成了商界与政界的纽带、桥梁,成了红顶商人一般,不仅在商界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左突右冲,所向披靡,就是在政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然,柳絮依仗着过去的关系,同样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填补了老家父母的亏空。唯一让他不安的,是总感觉对不起徐静文。徐静文越是不肯再嫁,对他越是理解,他竟越是自责。 柳絮的生意圈越做越大,风生水起,这得益于他的慷慨。每一笔买卖,他都像与关系人一起做的一样,利用各种方式,给予关系人种种好处。这,使得他的人缘更加巩固、紧密。 正像广东人的口头禅那样:要花(发)大家花(发)啦! 这个理念,妻子黄梦兮贯彻得更是彻头彻尾,更是运用得心闲手敏。 这不,自从丈夫介绍她认识了陈志亮以后,她竟凭借着这层关系,不断加深拓展,不仅在江平城承揽了工程,从李东旭那儿得知兴通县城的动态后,产生了进军兴通的想法,遂求助陈志亮,陈志亮又随意地想到了杨建平,介绍了过去,结果事情让杨建平办得妥妥当当,把那刚刚上任的夏枫搞了个四仰八叉。 有表哥陈志亮作后台,杨建平是不把夏枫放在眼里的。 实际上,杨建平对夏枫一肚子意见,夏枫却浑然不觉。 当初,张茂增走了,常务副县~长位置空缺之后,杨建平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孟有为推荐的是公丕祥,而唐兴德却生生派来了孙桂香。后来才知道,那孙桂香竟是夏枫的人。 那么丑的女人,除了傻乎乎地干活,其他还会什么?夏枫竟看中了她,真是匪夷所思。 于是,杨建平心里对夏枫有了几分蔑视,产生了抵触情绪。 当初,杨建平感觉凭着自己的资格,干常务应该没有问题,就没有刻意去争,结果大意失荆州。事后,他对陈志亮说起这事,陈志亮好好地给他上了一堂课,训他为什么要错过这样一个良好机遇。既然垂涎这个位置,就要不遗余力,全力争取嘛。 杨建平非常后悔。 所以,当陈志亮一个电话,将黄梦兮介绍过来的时候,杨建平便使出了杀手锏,把夏枫拟把断头路项目交给县建筑公司的计划打得稀里哗啦。 当然,黄梦兮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她也不屑知道这些内幕,她要的只是结果。 陈志亮来了,可以说是很有韵味地款款而来。 大家知道,这是见了美女黄梦兮的缘故,平时见到的他,那可是要么迈着方步,要么正襟危坐,一副严肃的领导气派。 这是个私人场合,那表妹夫杨建平不是外人,韩商李东旭更是熟悉,陈志亮不想再端着架子,就放松了一些。 黄梦兮坐主陪,李东旭坐副主陪,陈志亮杨建平分别是主宾副主宾。 这就是摆开了感谢市~长、副县~长帮忙的架式。 陈志亮与李东旭、杨建平象征性地聊了几句,问了些无关疼痒的话,算是给足了面子,此后的目光便离不开黄梦兮了。 “梦兮呀,好几天不见了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志亮侧头看向黄梦兮。 黄梦兮今天穿了件开领衬衣,领子的扣子随意地多开了两颗,xiong白花花的,甚是诱人,陈志亮的目光便离不开了,时不时地飘移过去。 这就是黄梦兮的技巧之一。既有所袒露,又有所保留,让你的心里痒痒的,不由得蠢蠢欲动。 “市~长大哥呀,今天正是来向您汇报的了。你都说话了,杨哥又那么上心,一切都会ok的了。” 黄梦兮说的貌似冠冕堂皇,神态却是娇娇滴滴的,一副妩媚可爱的样子,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兴通的事情,找你杨哥就对了,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 “所以呀,要重点感谢你们两位贵人啦,当然我的李叔叔也是要感谢的啦!” 说着,黄梦兮便举起了酒杯,逐一与大家碰了,并带头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喝毕,深情地看向陈志亮。陈志亮顿时更加精神,不再犹豫,深深地喝了,附带着清脆的响声,惹来一片谄媚的笑声。 “哎,这个梦兮呀,真是个奇才,是我佩服的为数不多的奇人之一。这么年轻,管理着这么一大摊子,而且企业遍布全国各地,成绩卓著,真是难得,难得!” 陈志亮这么一发感慨,大家就知道他要发表重要意见,便点着头,静待下文。 岂料陈志亮又看向了黄梦兮,许久没有言语。 第287章 要弄明白 黄梦兮一点也不害羞,反而直了直腰,迎了上去,专注地听着,xiong前的沟沟挤的更加明显。 陈志亮笑着,看着黄梦兮粉粉的脸蛋和几乎敞开的前怀,目光中分明流露出几分贪婪。 “我们江平市,目前迎来了大发展大繁荣的好时机,下一步的重点是县域经济,小城镇建设是我们的重点工作。发展的机遇很难得啊,可以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推动事业的发展,需要方方面面的力量,更需要各方有识之士前来助力。从这个角度讲,梦兮啊,你是在为我们做贡献,是我们的功臣呐!”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陈志亮发表了上述讲话。 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接近黄梦兮找理由找借口。 “包括你李总,也是在为我们江平做贡献!” 陈志亮又用手指向了李东旭。 “李总的企业,一年要给我们兴通贡献税收好几百万呢。”杨建平适时补充道。 “所以呀,一个地方的发展,离不开企业,尤其是我们现在在搞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主体是什么?就是企业嘛。假如没有了企业,我们还搞什么市场经济呀?那不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吗?所以我们当领导干部的,一定要牢固树立为企业搞好服务的意识,千方百计地为他们排忧解难。企业发展了,我们的事业就会得到发展,这个道理很浅显嘛!” 陈志亮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那黄梦兮更是忙不迭地举杯感谢。 “市里最近要召开一次招商引资大会,进一步推动招商引资工作,你们两家,谁去做个典型发言呐?” 陈志亮笑眯眯地看向黄梦兮和李东旭。 “当然是让黄总去啦,黄总人漂亮,普通话说的也好啦。”李东旭抢先说道。 “我就算了吧,谢谢市~长大哥的厚爱,还是让李董发言的好。” 你推我让,最后陈志亮拍板:“请李东旭董事长发言。梦兮谦虚,这是好事,今后的机会还多着呢。” 又是一通感谢。 酒,喝的差不多了,大家便移师KTV,尽情地放歌一曲。 灯光幽暗,舞池不小,足够他们几人施展舞姿的。 早有工作人员准备了两个舞女。 舞女很时尚,很年轻很主动,身材苗条,穿着很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缺乏内涵,比黄梦兮要逊色几分。 黄梦兮理所当然地专属陈志亮。 没想到,陈志亮的嗓音这么浑厚,只是所选的曲子略老了一些,全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曲。陈志亮与黄梦兮对唱了《心雨》、《为了谁》之后,二人便相互邀请着进入了舞池。 这就更让人吃惊了,陈志亮俨然一个舞者,从容而动,形舒意广,姿势标准地lou着黄梦兮滑动着,很有节奏感,很是投入。再看那黄梦兮,旋转起来像一只空中飞旋的天鹅,又似地面翩翩起舞的孔雀,柔软的身体衬托出了无限的华丽与高贵。 一曲又一曲,这次第,怎不让人陶醉。 杨建平与李东旭刚不同了,除了紧紧地把那美女lou在怀中,剩下的就是不规则地晃动,一看就没有乐感,但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很惬意很满足。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至深夜,总免不了曲终人散。 黄梦兮笑意盈盈地送走了意犹未尽的张志亮,又安排杨建平李东旭住下,次日早饭后再行送回兴通。 兴通。 与杨建平轻松的心情相反,夏枫不说是愁肠百结,也是在煞费苦心。他始终要弄明白的是,那杨建平究竟是怎么cao作,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实现了他的目的? 以后假如屡屡如此,那可怎么得了?! 要弄明白。 他又想起了王一氓说过的话,县建筑公司也有专家参加评审。是不是可以让叶小纤出面,通过这位专家,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这事是不宜通过李世梁向专家询问的。世梁是一把手,他一过问,那专家会理解为兴师问罪,弄不好会出事故。 对,可以先听一听叶小纤的意见。 自从共同经历了林疃扶贫以及夏枫雨夜失踪事件之后,他们二人的感情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信任度比过去明显提升,似乎超越了男女关系而上升到了哥们层次。 彼此之间,不必客气。 “小叶主任,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只是电话里说不太清楚,想当面聊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一听夏枫要单独与其谈事,叶小纤心里一阵欣喜,嘴上却装得波澜不惊:“枫哥当那么大的官,日理万机的,能单独抽出时间与小女子相见,小女子当然求之不得啊。” 她一个体制外的人,对“日理万机”的理解与体制内的人不一样,夏枫不便过多解释,就哼哼笑着,道:“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边说边想,你若是了解了时下赋予“日理万机”的独特内涵,是断然不会这么讲的。 “不敢不敢,可是不敢。县~长大人有空能陪小女子吃饭,就够给面子了,我请你。放心吧,我找的地方,绝对让你满意。” 两人吃饭聊天,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茶舍。叶小纤找的茶舍,是她一个闺蜜开的,表面上是茶庄,对外并没有餐饮业务,其实设有一大一小两个餐厅,专门聘有一高级厨师,用来单独接待贵客,拓展业务。 这是当今的流行模式。 夏枫来到的时候,早有女服务生在门口等待。服务生只喊先生,未喊县~长或者领导,夏枫就知道叶小纤没对其言明自己的身份,甚是满意。 进了餐厅,果然雅致,有品味。叶小纤起身相迎,热情地伸手与夏枫相握,一股清新而又淡雅的香水气息便飘了过来。那纤纤玉手,犹如春葱,丰润白皙,指甲上闪着多彩的光,握之柔荑一般。 叶小纤的一举一动很是优雅、专业。 与这样的美女一起就餐,不醉才怪呢。 夏枫抖擞了精神,努力提醒自己不能掉进儿女情长的氛围之中,很正式地向叶小纤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怀疑。 “这事,李总也比较纳闷,说县~长安排的事情竟然让下面给办得走了样,真不应该。” 说完这话,叶小纤再看夏枫,面有尴尬之色,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道: “不过,李总很理解,说您刚刚上任,各个方面还没真正理顺,接下来的工程多着呢,够我们干的。” 夏枫徒然作笑。 “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杨建平安排了之后,那些评委们到底是执行了还是没执行?不执行的话,他们有这个胆吗?执行了的话,能有这个结果吗?” “您的意思是?” “要找评委打探一下真实情况。” 叶小纤恍然大悟。 第288章 极有可能 “对啊,我们单位的工程师张自然就经常当评委,他与评委们肯定熟悉,我问问他不就明白了嘛!” 叶小纤兴奋地说道。 “他不仅经常当评委,这次,他就是评委之一。” 叶小纤听后,很是愕然,道: “是吗?不对头啊,这个张工,回来之后怎么也没向李总汇报呢。” “你们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 夏枫“噢”了一声,若有所思。 “枫哥,我回去马上就找张工了解情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叶小纤态度极其诚恳。 “这个事情,看上去简单,其实比较复杂,弄清楚的意义也超出我们的想像。你找这个张工问事,千万不要太正式,不要给他施加压力,不能给他留下代表世梁老总的印象。我不知道你与他的私人关系如何,一定要打消他的顾虑,让他放下思想包袱,说出真实情况来。” “这你放心,枫哥,我与张工除了工作关系,个人交往还是有的,他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叶小纤信心越足,夏枫反而感觉心里越不踏实,忽而又感觉让这么漂亮的美女办这类事情似乎不妥,就有所犹豫,道:“假如你感觉不合适的话,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找这个张工询问。” “枫哥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么不信任人?婆婆妈妈~的,突然像个娘们了!” 叶小纤嗔道。 夏枫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并不计较,只道:“要注意保密,只限于你我之间,千万!” “怎么?枫哥,这点信任度都没有?来,盖个章,只限于你我之间!” 说着,叶小纤伸出手来,夏枫就知道她要耍小孩子一样的把戏,表明自己的决心,笑了笑,也伸出了手,二人小拇指相钩,大拇指用力一对,算是盖了章。 彼此就都笑了起来。 这个游戏,小的时候都玩过,但那是肯定的意思,现在用来表示决心,有些牵强。 叶小纤越来越成熟大方起来,不再提自己想当单亲母亲的事情,倒是对夏枫的家庭十分关心,多次询问张强的情况,见夏枫并不愿意回答,遂感无趣,不再问及。 夏枫也想了解一下叶小纤对今后组建家庭的打算,虑及叶小纤的过往,特别是与大学老师的悲情经历,担心勾起她伤心的往事,也便作罢。 二人除了吃喝,便是天南海北地神聊,倒也甚有情趣。 深夜方休。 夏枫拜托的事项,叶小纤不敢怠慢,第二天上午,便找到了张自然,不料那张自然并不像叶小纤过去印象中的那样直爽,而是屡屡转移话题,环顾左右而言他。 叶小纤甚是吃惊,顿感事态严重。 他越是不说,她越是要追问,最后逼得张自然很不自然,甚至有些恼怒,道:“我的小叶妹妹呀,你不要逼着哑巴开口讲话好不好?有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你非要弄明白,你就是弄明白了,中啥用来?” “咱的目标没有实现,咱得知道盐从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以后如果总是这样,咱本县的阵地都占领不了,咱生存的空间可就太小了,生长的土壤可就太稀薄了。我亲爱的张工,你想想啊,这关系着我们的生存之道,咱能不着急吗?” 叶小纤的这番话,张自然是熟悉的,那是李世梁经常讲的。他意识到叶小纤一定是受李世梁的派遣来追查根由的,便道: “你告诉李总,我张自然是讲良心的人,从来不干对不起咱公司的事情。” “那就是说,你是投了咱公司的票。那其他人呢?是什么态度?” 对张自然抛出的李世梁的话头,叶小纤不予置否。她敏感地意识到,假如不借用李世梁的权威,根本撼不动张自然这棵大树。 这,是她先前所没有想到的。 “你投了咱的票,你就不会再投其他投标人了。那么,他们是勉强通过,还是全票通过?” 叶小纤问得越来越具体,张自然越加心烦意乱。 “小叶主任呀,都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你还较这个真干什么?我不是不想说,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哈,本来,我参加评委就是一个误会。我作为利益相关单位的人,是不应该当这个评委的,可招标公司定了之后,缺了我一个就成了偶数,不合适,所以就将就着了。人家嘱咐了好几遍了,这事可不能再提了,违规了呢!” “哦,原来如此。不过,张工您是咱的老员工了,您应该清楚,这个项目李总倾注了不少的心血,踌躇满志,势在必得,可忽然间出人意料地出现了转折,假如这种情况屡屡出现,总是中不了标,咱们都去喝西北风去?你说领导沮丧不沮丧,急还是不急?” 闻听此言,张自然确信叶小纤是代表李世梁来了解情况的,思忖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凑近叶小纤,小声道:“小叶主任,其实我也很纳闷的。我明明按了否决键,但显示出来的却是全票通过;我按同意键的时候,又显示的没通过。” “cao作人员搞了鬼?” 叶小纤试探着问道。 “我不敢肯定啊。就那么几个评委,经常用的是投票,那票是可以留存的,不可能作假,但按表决器就不一样了,显示什么就是什么,留不下什么证据。” 这充分说明,是有人搞了小动作。至于怎么搞的,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叶小纤立刻向夏枫电话报告了这一情况。 夏枫的直觉,就是那表决结果遭到了人为的干预。让人不解的是,表决器与显示屏之间是紧密相连的啊,难道还会有什么猫腻? 这要咨询专家。 他想到了苗大力。 与苗大力接触不是太多,但总的感觉这个人完全可以信任,而且他有主动向夏枫靠拢的意思,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试探一番。假如确实让人满意,便可作为自己的心腹对待。 苗大力果然有呼必应,迅速来到了夏枫办公室,而且还换上了便装。 寒暄过后,夏枫谦虚地说“请教一个技术性问题”。 苗大力就笑了,道:“县~长,您就别客气了。对您的为人和为政,我又不是不知道,十分敬佩着呢。能跟着您干,我心服口报,鞍前马后,定当不遗余力。” 夏枫内心十分满意,便说了招标过程中用表决器,有的评委感觉不太对头的疑问。 “如果问题严重,我们可以立案侦查。”苗大力果断地说。 “那倒不必,我就想弄明白,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苗大力想了想,又电话咨询了公~安局的技侦人员后,肯定地说: “县~长,您说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被人为地cao纵了。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表决器是个摆设,另有一台电脑控制着显示屏;另一种就是可以摇控指挥表决器,自然也就摇控决定了结果,那表决器依然是形同虚设。如果证据确凿的话,这是犯罪行为,可以交由我办。” 夏枫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第289章 怅然若失 夏枫确信杨建平搞了鬼,cao控了显示结果,但这只是推理,没有充分的证据,又不能立案查处。 怎么办? 惟一的办法,那就是在以后的招标工作中,决计不再使用表决器,可以采取评委投票的办法,做到有案可查。 只是那黄梦兮中标之后,怎么施工是个大问题。她总不至于从广州拉队伍到兴通来施工吧?那样的话,人力成本会大大提高,她不会这么傻的。 倒要看看这位南方美女的法术。 事实证明,夏枫的担心并非多余。 一日,李世梁来电,非常气愤地说了一件大好事:梦幻然建筑公司已派人与兴通县建筑公司联系,将招标而来的十二条断头路修建及配套工程整体转包给县建筑公司。 “这个项目的标的额不大,广州方面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竟然一下子全转包给了我们,他们倒是省事了,从中抽取部分利润,真是大大地狡猾。” 李世梁忿忿地说道。 “他们能获取多大的利润?” 夏枫的脑海一片懵懂,似乎有些眩晕。 他强打着精神,与李世梁聊着。 “他们这些人,真特么的太精明了,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至于能挣多少钱,运算方式一变,一时还真的难以算清楚。不过,粗略估计,纯挣怎么也得在一千万元左右。” “你们这样就成了接盘侠了?” 李世梁一愣,道: “接盘侠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听说好像讲的是股票,后来引申到了男女关系当中。你说这个事我们是不是当了接盘侠,哼哼,从字面上理解,也应该算是吧。” 这个李世梁,几日不见,竟然文文绉绉、斯斯文文起来。 “这样的话,你们还能干得着吗?还有利润空间吗?可不能牺牲工程质量来换取效益啊!” 夏枫并不想与他探讨接盘侠的真正含义,他更为关心的是工程的质量和企业的效益。 “不会的,放心吧县~长,我们会通过增加住宅的容积率来获取一些效益,工程质量绝对不会受到影响,还是要按照您的要求,当成县里的一个门面工程来完成。” “世梁老总啊,这事为兄办的不是太周正,让你见笑了。本想着携手共同为咱兴通办些好事的,结果让我给搞砸了,不好意思。不过,我已经初步找到了原因,以后应该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 说这话时,夏枫心里竟生出了些许的苦涩。 “那太好了,县~长老兄是大智慧,没有弄不明白的道理。眼前的小事,千万别再内疚了,不值得一提!” “你就别再奉承我了,我心里有数。增加容积率这事,不是不可以,但也要有个度,一定要确保居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要经过合法合规的手续。这当中有需要我说话的,你千万不要客气。” 李世梁少不得说些客气话,夏枫应着,也就挂了电话。 夏枫百爪挠心。 黄梦兮,一个女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能量,神不知鬼不觉地cao纵着工程事项,弄得夏枫如此狼狈,所依仗的是什么?不就是其丈夫柳絮的牵针引钱,然后施展她妩媚的妖术,撬动领导这个杠杆,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他又想到了市~长陈志亮。人哪,无论当多大的官,都是凡胎肉体,都有基础情感,都会存在弱项,都摆脱不掉美女的死缠乱打。 再就是经商赚钱,竟然还有如此的方式,像是搞商品的投机倒把一样。那黄梦兮,仅这断头路工程一项,就能获取如此大之的效益,这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啊! 徐静文啊徐静文,你怎么能放柳絮这只老虎出山,祸害地方政~府和百姓呢! 夏枫竟然对徐静文产生了些许埋怨,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调出徐静文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通了,拒接之后传来了短信:正在开会,稍后回电。 夏枫心里一沉,不爽。 徐静文不接电话,肯定有原因,自己这是小心眼了。 道理虽然明白,但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半个小时后,徐静文回电了。 “对不起,夏大班长,刚才正在开会呢。” “哦,你这个大书~记,什么时候能一接就通,那就怪了。很正常,很正常嘛,你现在都是正处长了,那肯定是天天日理万机啊,我们基层干部都能理解。” 徐静文一听,就知道夏枫在使小性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告诉你吧,刚才是陈部~长在召集会呢,我现在是悄悄溜出来给你回电话,还不是怕你着急上火怪罪人?没想到你还是生了气,得罪了得罪了!” 听了徐静文的解释,夏枫内心的不快一扫而光,赶紧说道: “原来是分管部~长在召集开会,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回头再说吧。” “别啊,你都说了,整天日理万机的,好不容易通了个话,不说清楚,心里不膈应得慌吗?还不得惦记的睡不着觉啊!” 体制内的男女能这样说话,起码在精神层面上已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夏枫就说了黄梦兮来江平,并到兴通参与工程投标的事情。 那头的徐静文显然很是惊愕,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怎么样?静文?你没想到吧?” 夏枫问道。 “不,我已经想到了,柳絮他就在咱东安省活动,这儿他的熟人多。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到了你们江平市,而且,还把那个姓黄的推到前面去冲杀。金钱面前,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一切都会让人措手不及。太出乎我的意料,太不可思议了!” “你知道他在咱东安活动?” “当然知道。他经常来电话假惺惺地慰问,当然慰问的是孩子,一个月还要专门去学校门口接两次孩子,一起吃过饭后又将孩子送到楼下。他说他的父母身体状况虽然稳定了,但一直不好,需要专人照顾,他从省城的一家养老院里花高薪挖走了一位保姆。” “还是个孝子呢。” “在这方面,他是个标准的孝子,对父母的感情非常深。” “那还不算是坏人。” “不能用好人坏人的标准来衡量他。” “你们还经常来往?你仍然还爱着他?” 这话问的,过于唐突了。 话已出口,夏枫便有些后悔,感觉说得很不得体。人家来不来住、爱与不爱,与你何干? 不想那徐静文并不厌烦,似乎打起了精神,道:“夏枫啊,既然他们到了你兴通,作为一县之长,有些事情也必须让你这个县~长大人知道,所以,抽空来一趟,我讲一讲他们的故事,也许对你会有所帮助。” “那太好了,我最近正想去看看你呢,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该来的时候就来吧。” “好的。” “那就这样,我的大班长,可不许食言哟?我继续开会去了哈,定好了来的时间早给我通知。” “好的,好的。” 夏枫忙不迭地答应着。 达成了默契,按说应该高兴才是,可夏枫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是啥滋味。 甚至,有些怅然若失。 第290章 阴沉起来 当县~长,大不易。 你没当过,你不知道。夏枫现在正干着,有着切身的体会,一句话,真不是常人干的活。 首先,是一个体力活。没有一副好的身板,绝对干不了。 开不完的会,协调不完的事情,讲不完的话。 政~府的工作,真的很有其特殊性的。 其次,是个技术活。有时候,那口袋里的讲话稿装了好几个,真得仔细地辨认再辨认,正像有的笑话里讲的那样,一不小心,很容易拿错,尤其是在换了衣服的时候。 你放心,夏枫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他是个细心的人,时不时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彻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再次,那就是要随机应变。就是要有较强的临时应变能力,随时做好表态讲话做指示的准备。尽管有些时候表的态讲的话,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而且铿锵有力,但细分析却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但那都是必须的。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讲话?形势所迫。 领导的讲话,其实很有规律可循,夏枫总结出的模式是:表扬,加希望,混加形容词,最好再整出点典故来,那样显得有学问。 比如,你要讲为百姓服务,领袖人物怎么讲的,《大学》《中庸》里怎么说的,引用两句别人听不太明白的话,你怎么解释怎么有理。 通常情况下,以表扬为主。 这是常态。为什么要表扬?融洽关系的需要,谁做了工作不愿得到领导的肯定?常态如此。 但是,以上这些也不一定就百分之百地正确。时间久了,夏枫发现了大问题:你肯定了他,他极容易满足,甚至沾沾自喜,个别人甚至会滋生小进即满的懒惰思想。 不翘尾巴的人很少。 人的内心深处,原来或多或少地都存在着偷懒意识。 夏枫何许人也?是不愿走寻常路的人,是想快速推动事业发展的人,是想在兴通这片大地上建功立业的人。 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必须鞭打快牛,响鼓也要重锤敲! 所以,熟悉了几个月的政~府工作之后,他的风格便彻底地变了,表扬性的东西不是没有,而是“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点到为止,或者一带而过,他讲话讲的是目标、是要求,听汇报听的是问题,或者解决问题的路径。 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他要用强有力的作风推动工作。 没有霹雳手段,怎怀菩萨心肠! 处事风格的陡然改变,让政~府一班人很不适应,就连自信对夏枫已经比较了解的孙桂香都感到夏枫有些陌生了。 孙桂香负责的丽河影视城项目,自打傅景元出逃,宁波方面很快派来了杨明璋负责。杨明璋看上去虽不如傅景元强壮,却是个精干之人,他按部就班地推进项目建设,一期工程按时完工,目前已进入试营业阶段,省内的两个剧组也已进驻,进行外景拍摄。 不料风波突起,剧组在外景拍摄中,有一名群众演员意外落水,竟然溺水而亡。 群众演员落水的地方,过去的水只有齐腰深,即便掉下去也不会有生命之虞,自从傅景元疯狂地捞沙后,正常的河道受到极大破坏,深浅不同,旋涡众多,极易发生危险。 事故发生后,剧组没给群众演员买保险,不愿承担责任,而影视城则认为是剧组在使用群众演员,同样不愿负责。于是,死亡群众演员的家属便在影视城门口闹腾起来,又是烧纸又摆花圈,一片狼籍。 地方政~府处理不了,恳请孙桂香出面,明确责任。 “谁使用群众演员谁负责,剧组导演没有尽到安全职责,理应负全部责任。” 孙桂香非常明确地答复。 镇里得到了“圣喻”,立马协调剧组处置,却不料得到消息后的剧组竟悄悄溜之大吉,所有人员瞬间失去了联系。 上访的群众却不管这些,把镇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花圈摆到了政~府门口。 “孙县~长快来救救我们吧,花圈都快摆到二楼了,我们没法正常办公了。” 镇委书~记朱庆良一时没了主意,求救电话急急地打给了孙桂香。 “要千方百计地找到剧组,他们的责任是逃脱不掉的。” 孙桂香异常严厉地指示。 “那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怎么去找啊?我们请求派出所支援,他们说法不责众,这种情况也不方便派警力。孙县~长,您快替我们想想办法吧。” 孙桂香一时没了主意,便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听到事态发展到如此程度,夏枫一脸的恼火:“处置突发事件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也不是没有经验,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这事可以不回报给夏枫的,给他说说也想借借他的智慧,没想到他的火气会这么大,孙桂香就有些不太高兴,辩解道: “责任主体很明确,就应该由剧组来赔偿,没想到镇里一时没看住,让他们脚踏西瓜皮——不知滑到哪儿去了。” “县~委那边什么态度?” 夏枫忽然想到处置突发事件过去都是副书~记的事情,便没好气地问道。 “黄佳书~记推到我头上来了,说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就该由我来处置。” 夏枫就知道黄佳会推诿,他历史上就没有担当精神,肯定要一推六二五,是不会主动承担责任的,心里便愈加生气。 “你是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还是剧组承担责任,但现在是火烧眉毛了,镇里被上访人员堵的死死的,庆良他们根本无法出来。” “影视城方面没有责任?” “应该没有。” “什么是应该没有?!你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了,过去的灵泛劲哪儿去了?嗯?” 孙桂香被噎得一时无语,愣住了。 “他,他们......” “他们什么他们?他们是有责任的!影视城的主要功能是吸引人家来拍摄影视剧,拍摄影视剧必然存在风险,如何规避风险,如何划分责任,应该形成什么样的机制,应该形成什么的章程,影视城有没有?肯定没有!连这些基础性的规章制度都没有,连基本的保障措施都没有,你能说他们没有责任?” “那,您的意思......” “剧组跑了,要想方设法找到现在的责任人,由他们把这件事情担起来。至于如何赔偿,先由他们垫付,平息了事态之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先急后缓,先表后本,这点方略你都忘了?” 孙桂香还不服气,心想让影视城承担起责任来是可以的,但赔偿需要好几十万呢,这钱从哪儿出?这不是白白让人家损失几十万块钱吗? 夏枫猜出了孙桂香的心思,心里更加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担心影视城这钱没办法出?他们不是还要搞二期工程吗?二期工程是不是还需要黄沙?从这方面松松手,赔偿费不就出来了吗?影视城替政~府解了围,政~府能忘了他们?” 一句话到了嘴边,差点说了出来,那就是:榆木疙瘩——劈不开! 孙桂香恍然大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慨道:“县~长的道道就是多,那赔偿标准怎么定......” 孙桂香说完,就后悔了,这么具体的事情就不应该再问夏枫的。 夏枫的脸色果然更加阴沉起来。 第291章 复又大笑 正要教训孙桂香几句呢,座机响了。 是唐兴德打来的。 “夏枫呐,九龙镇上访群众堵了办公楼,你知道吗?” “知道,书~记,我正与桂香县~长商量解决的办法呢。” “你们再担搁的话,黄瓜菜都凉了,就晚了三春了,那边的事态就不可收拾了!要马上拿出个办法来,刻不容缓。那个影视城,怎么老是出事?孙桂香是不是靠不上啊?让她多往上靠一靠,抓紧时间去现场处置。” “书~记,已经有解决方案了,桂香县~长马上赶过去处置。” “好吧。你过来一下,咱们商量商量重点项目的事情。” 放下电话,夏枫立马想到,黄佳又在唐兴德面前告政~府这边的状了,很可能给孙桂香上了上眼药,否则唐兴德不会有这么大怨气。 夏枫严肃地对孙桂香说道:“你快点去,赔偿标准在合理的空间内就高不就低,群众应该得到的赔偿要千方百计地保住。无论如何也要立即平息事态。” 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孙桂香,隐约猜到了唐兴德与夏枫的对话,更加局促不安,道: “知道了县~长,我马上就去。” 说着,转身急急地出门而去。 孙桂香去了九龙镇,依计而行,事态定会平息,这一点,夏枫是放心的。他现在又纳闷的,是唐兴德对重点项目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来到唐兴德处,办公室内依然烟雾弥漫,让人窒息。夏枫少不得又去开窗通气,一边开窗一边关心地嘱咐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俺的书~记来,你这个习惯真的得改一改了,起码减少减少这个用量也行啊。” 过去也劝过,但位置不同,说话的份量也就不同,劝的方法和态度同样不同。这次相劝,夏枫发自内心,唐兴德也很当真,认真地说道: “都说吸烟有害健康,我这都抽了大半辈子了,有啥事?没有事嘛。唉,就这点爱好,扔了可惜了!” 夏枫就笑了,道:“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真就下了决心,还真能实现,总设计师最后不也是戒了吗?还是戒了的好。” “人的命,天注定。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不信鬼,但这个命啊,还是要信一些的。命者,运也。有些运势是个人能把握的,有些是把握不了的。比如老孟,他就很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说走就走了,只不过走的太不光彩罢了。” 这就有些戏说的成分了。 夏枫知道唐兴德对孟有为耿耿于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么些年来,孟有为工作上独断专行,我行我素,无视唐兴德的存在,给外界造成了俩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印象,不少人在评判的时候是各打五十大板。如今孟有为自杀了,舆论这才有所回归,唐兴德的心态这才得到了平衡。 “老孟的一生,是失败的一生,是耻辱的一生。” 夏枫气愤地说。 “可惜了。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聪明的,也还是能干成些事情的,就是太自我了,唯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更多的时候,表现出唯心主义的倾向,主观主义严重,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结果就会经常闹笑话。” “哼”。 夏枫无奈地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评判,静听唐兴德叙述。 “比如说,他提倡的科技城和教育城的两城建设,假如在地级市,也还好些,在咱们这样一个相对偏僻的县城,仅凭我们的力量,怎么能实现的了?有些乌托邦了!” 夏枫明白了,唐兴德这是要改变孟有为提出的思路,淡化孟有为在兴通的影响。 也好,霸王ying上弓,未必有理想的结果。 “书~记您的意思?” “那些科技和教育项目,该上的还是要上,但‘两城’的说法就别提了。政~府的主要工作,就是按照人代会提出的强基础、兴产业、建新城、重环保、惠民生的思路,稳步推进,全面开花。” “嗯,好的,书~记。” “尤其是民生工程,一定要抓紧推进。比如城市建设方面的项目,既是民生工程,又是形象工程,务必强力推动。形象工程不是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既是显绩又是潜绩,既能改善当前市民的生活居住条件,又能提升城市档次,鼓舞激发全县人民的斗志,愉悦大家的身心,同时也能得到上级领导和人民群众的广泛认可。” “书~记所言极是。” “在这个方面,老孟过去的认识是不到位的。他只注重了重点项目,对民生工程可以说漠不关心。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的私心竟然会如此严重。” “哦?” 夏枫知道唐兴德还掌握了孟有为的最新消息,就用疑问句鼓励他说下去。 “他的自杀,也是迫不得已,聪明人哪!” “哈哈,这也叫聪明?聪明的话就不会走到这种田地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你这样讲也是对的。你知道吗?县里的这几个大项目,几乎每一个他都从中捞取了大量好处,仅仅供养省城的那个女人,就花了上千万。” “这还了得吗?这样的人不出事才怪呢!” “是啊。与那个李正国出去赌博找~小~姐,一次就是几十万,花天酒地,这哪里还有一点领导干部的样子!”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夏枫想,现在的领导干部,问题大都出在这两个方面,不足为奇。 “这回好了,两个人到奈何桥相会去了,在那边好好玩吧!” 哈哈哈哈,二人放肆地大笑。 气氛就真正进入了私密状态。 “听说老孟司机的事了吗?”唐兴德饶有兴趣地问道。 “怎么不知道?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夏枫答道。 过去,唐兴德对别人的私生活是很少谈论的,今天兴奋,在状态,真是与夏枫敞开xiong怀,无话不谈了。 “不是,我说的是老孟自杀之后。” “又有新进展?这我就不知道了。” “荒唐,太荒唐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香烟爱上了火柴,老鼠爱上了猫。老孟的司机竟然与老孟的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你说这算不算老鼠与猫相爱?”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老孟在的时候,那猫是只活猫,如今老孟走了……” “哦……是这么个逻辑关系,是这么回事,还是你的思维清晰。哎呀,这人哪,是个感情动物,爱冲动,一旦冲动起来就真是分不清东西南北是非曲直了。你说他们俩,好好的日子不过,整什么西洋景呢。老孟的司机,现在公开提出离婚了。” “要与孟夫人结婚?” “看来是的了。” “荒唐,可笑,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这不就是公开承认过去他们之间的龌龊事了吗?” “谁说不是呢,太不可思议了!” “这老孟,工作了几十年,老婆、家产都拱手相让,纯粹成了一个打工者,挣下的家业原来是为司机作了铺垫,他老哥如有在天之灵,不知会如何感想。” “如何感想?无可奈何罢了。” 二人复又大笑。 第292章 有人栽了 笑毕,见唐兴德意犹未尽,夏枫就又挑起孟夫人年龄的话题。 “孟夫人虽然看上去年轻,毕竟也四十出头了吧,那司机肯定比她小不少呢。” “可不是吗,孟夫人比孟司机大五六岁。现在还看不大出来,兴许过些年,年龄差距就能显现出来,所谓的白头到老,那就是痴人说梦。” 唐兴德果然掌握的比较详细具体。 “疯狂,太疯狂了。将来,这都是历史的笑话。在兴通的历史上,会被几代人记住、演绎、流传,成为笑柄。” “是啊,这就是好事记不住,坏事永流传。” 没想到唐兴德ting会总结,夏枫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又是一番唏嘘,这一话题方才打住。 唐兴德一边感慨着,一边拉出抽屉,取出一支雪茄,道:“这家伙过瘾,你也尝尝吧?” “我就别了,书~记您可不要拉我下水。”夏枫笑道。 “哼哼,那你就没有这方面的口福了,这种体验,有点神仙的感觉。” 说着,放在鼻子下面很享受地闻了闻,才张开嘴巴含住,郑重地点着,用力地吸了起来。 屋里的空气就更加呛人。 “对了,这一吸烟,又想起一个与烟有关联的事来,差点让我给忘了。从市里传来消息,省财政厅支农资金项目有重大调整,对黄烟生产基地要以县为单位给予重点扶持。你近期带着财政局和烟草部门的同志抓紧去跑一跑,争取列上。咱兴通全县岭地几十万亩,有二十多万亩种植黄烟,在全省是大户,可是不能被遗漏了。” 唐兴德手里的雪茄兴许质量不过关,只吸了几口就灭了。他把雪茄放到烟灰缸的边上,认真地交待起工作。 “书~记您这个信息太重要了,事不宜迟,要不我明天就带他们去?” 黄烟生产不仅关系着烟农的切身利益,同时也关系着税收,关系着财政的钱袋子,夏枫必须给予高度重视。 “可以,赶早吧。这事已经让我拖了几天了,明天没大事就早动身。” 谈话时间不短了,夏枫起身告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孙桂香的电话,落水群众演员的家属和影视城杨明璋老总均同意并接受了她的意见,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又打电话将此事向唐兴德进行了汇报,让唐兴德放心。 惦记着唐兴德安排的事情,夏枫让办公室主任石卫星通知了财政、烟草两家的主要负责人,明天早饭后即动身去省财政厅对接,在省财政厅门前集合。 次日一早,各自带车直奔省财政厅。 由于事先周步芳已经进行了联系,夏枫带着他俩先后见了业务处长、分管厅~长,无非是说明情况递上相关材料。至于纪念品,马步芳早已备好,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处置,夏枫连问也没问,他对马步芳的社交能力十分信任。 幸亏来的及时,江平市报来的材料中虽有兴通县,但为了照顾面上,几乎所有的县都列上了,省厅随便选了三个县,却是没有兴通的,这次说明了情况,才给加了上去。 这就是跑的结果,你不来争取,好的政策就会与你失之交臂。 正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奋的县区有项目。 “你们有事的忙事,没事的就回吧,我在省城还有项目要谈呢。” 夏枫把其他人打发走之后,就与徐静文进行了联系。徐静文正在开会,回了信息:你先住下,中午有场,下午我去宾馆找你。 省城的中午,阳光明媚,鲜花盛开。夏枫带着秘书张子文和司机李祥玉,找了家饭店吃了中饭,顺便到东安广场转了一圈,领略了省城的繁华与美丽,之后才找了家宾馆住了下来。 “午休之后你们俩自由活动,晚饭也自行解决,明天早饭后回去。这期间我就不用你们管了。” 先把随从们安排好,夏枫满怀期待地等候着徐静文的到来。 他相信她会给他带来别样消息,让他真正认识柳絮和那具有魔力的黄梦兮,并且给他提出建设性意见。 他,终于把她盼来了。 进门的瞬间,靓丽的徐静文的确把夏枫的眼给闪着了,二人相见,久别重逢,竟然有着亲人般的感觉。 “静文。” “夏枫。” 短暂的静默,二人均向前迈了两步,谁也没有伸手去握,而是不约而同地迟疑了片刻,缓慢地展开了双臂,随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分别的太久了,思念犹如一条蜿蜒的蛇,在内心深处爬行着,让人心里痒痒地慌慌地,今天终于得到了慰藉。 相拥的时间不短,呼吸有些急促,身体也有了些异样的反应。 体制内的干部,还是具有相当强的自控力的,尤其像夏枫这种既感性又理性的男人,更是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轻轻拍了拍徐静文软软的后背,道:“哎呀呀,我的大处长,你呀,想死我了呢。” 徐静文笑着,抬起头来,杏眼迷离地看着夏枫,眼神中分明传递着期待,没言语。 “快坐,快坐,茶水早就给你泡好了,这会子怕是快凉了。” 夏枫放开了徐静文,热情地邀请着。 徐静文的笑容就退了些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里。 “事情都办妥了?有需要我出面协调的没?” 徐静文恢复了先前的状态,从容地问道。 “都办妥了,他们系统内的联系ting紧密,都是小事,哪能劳您这位大处长的大驾。” “你呀,客气了。怎么感觉你职务晋升了,感情却生分了啊?不会吧?是不是县太爷这顶官帽把你给压的?还是太拿这顶官帽当回事?” 这就是有些撒娇的味道了,真真假假连讽带刺的。 让徐静文这么一激,夏枫不好意思起来,道:“静文,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口下留德,给我们这些基层的同志一点信心,也算你行善积德了。” “我又不是菩萨,我就是我,一个真实的我,一个不思改变的我,你能耐我何?” 徐静文不依不挠,大有继续挑衅夏枫的味道。 “怎么会呢?我怎么敢呢?我可是不敢,我宠都不知道怎么宠你,还想着能耐你何?不敢不敢!” “宠我?你吧,夏枫,你也就是小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行动。你承认不敢,这我相信。我就琢磨呢,就你这点胆子,也不知道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 “所以,还得需要你这个老书~记好好点拨指导啊。” 提起“老书~记”,话题就回到了dang校培训班上来。 自打毕业后,同学们各奔前程,联系较少,只是在同学群里有所交流,每有同学由副转正,大家便在群里挂鞭放炮庆贺。现在算来,已有七八位同学高就。 “照这个速度,再有个一两年,基本上都能升到正处级。再过三五年,就有人升副局级了。”夏枫感慨道。 “大趋势,可以这样推算,但是也有例外呀,有的人不是已经成了负数了吗。” 闻听此言,夏枫一惊:“怎么,有人栽了?” 第293章 曾经挣扎 “是的,有人栽了。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谁?” “在东莞到洗头房做买卖的那个人。” “张伟安,还是夏利强?” “张。” “因为什么?” “经济方面,贪污受贿,还有生活作风问题。” “我的个天哟,这才几天啊,他就完犊子了。当时我就感觉这小子自控力太差,早晚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对了,这小子还欠我七百块钱呢,还说给我翻倍,结果一分钱也没给。” “你没要吗?” “哪好意思呢。” “那就等于是你这位班长请他去干了坏事,你有纵容之嫌啊。” “你呢?没有领导责任?” “我们施行的是班长负责制好吧?培训期间学员出事是你的责任。” “不对,是你这当书~记的没有抓好组织建设,让他们的思想防线没有守住。” “你呀,夏枫,太小心眼了,你就不能大度些,承认是自己的责任,我再承认我也有责任,还能怎么着?犯的着这么推来推去的吗?” “好吧,我承认我有责任。” “这就对了,你承认了你有责任,你就应该受到惩罚,至于怎么惩罚,暂且记下,以后再说吧。” “啊?你就没有责任了?” “是啊,你都承认了,你都揽了过去,我就没有必要再自作多情了。” “哎哟哟!” 夏枫一阵苦笑,“静文啊静文,你都是大处长了,还跟小姑娘似的。” 二人就一阵傻笑。 “说说正事吧,你当县~长后,怎么样?有什么感受?有什么施政纲领?对了,你们书~记还是那个唐……” “唐兴德。” “对,唐兴德。前不久,他到我们部里来看望周仁杰部~长,我正好到周部~长那儿汇报事情,聊了一会,知道他就是你的书~记。唐兴德与周仁杰部~长关系非常密切,两个人在一起谈笑自若、心甜意洽的,看上去亲兄弟一样。怎么样?你与他的关系处得怎么样?” “很好,他是我的恩师,对我指导帮助很大。” “这就好。周部~长要下去担任市~委书~记,到哪个市不清楚,有两个市的书~记已经到龄了。肯定不会是你们江平市,因为陈东升书~记刚上任不久。” “哦。” 夏枫若有所思。 “夏枫,上次你来电话说柳絮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你们兴通?” “是的。不过出面的不是柳絮,而是他的妻子黄梦兮。” 说完这话,夏枫有些后悔,说黄梦兮是柳絮的妻子干嘛?这徐静文还是他的前妻呢,这不是刺激徐静文吗?可话已出口,又不便道歉,只好将错就错。 徐静文并没有计较,而是以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俩人,怎么说呢,各有各的特性,各有各的招数,他们与我们,不是一类人,从根本上讲,三观是不一致的。” “有这么复杂?神乎其神的。” 夏枫感觉徐静文讲的太玄乎了,有些不可思议。 “就是这么复杂,你知道了他们的身世和处境,你就会对他们的行为举动有所理解,不会惊诧了。” 徐静文似乎并不憎恶柳絮和黄梦兮,这倒让夏枫十分惊诧。 “先说说柳絮吧。”徐静文淡淡地说道。 她一定非常了解柳絮,毕竟他们曾是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夫妻,而且生育了一个非常活泼健康可爱的儿子。 他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材料,很善于捕捉商机。他们曾是大学的同学,刚开学的时候,柳絮提前一周来到学校,不知从哪儿批发来了洗脸盆、毛巾、肥皂、拖鞋等学生的日常用品,在学校门口摆起了地摊。仅一周的时间,他就嫌足了全年的学费。 “高,高手,果然具有商业头脑。” 夏枫禁不住称赞道。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一个未婚青年,竟然还卖起了女生用品。还非常体贴女人,将贵重一点的特殊的用品用塑料纸包括起来,显得非常体贴女人一样。 “了不起,了不起。” 夏枫摇着头给以肯定。 开学后,大家在班上见到柳絮,都愣住了:这不是校门口摆地摊的小贩吗?原来他也是我们的同学啊。女生们就更加惊讶,有的甚至不好意思起来。 而柳絮,一副洋洋自得、心满意足的样子。 此后,学校的社团活动中更是离不开柳絮的影子了。他组织能力强,善于表达,又活泼好动、乐于助人,很快成为学生会主席。他组织的活动,需要买东西的话,都是他带人出去采购,东西比在商场里买要便宜许多。你说,这样的干部,能得不到同学们的拥护吗? “那是当然的。所以,你便深深地爱上了他?” 徐静文乜了眼夏枫,说了句“那也是当然的了”,便继续讲了下去。 当时,柳絮的身边美女如云,真是不乏追求者,徐静文及早地主动出击,大二的上学期便明确了恋爱关系。 徐静文成了柳絮的得力助手,出入成双成对,形影不离,成了同学们艳羡和嫉妒的对象。 “真是幸福的一对小鸳鸯啊。” 夏枫的赞叹明显充满着醋意。 “其实,我们的关系,发展的并不顺利。” “哦?怎么会呢?” 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柳絮才说出了他们家的实际情况,一个字,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老人又年迈多病,长年需要吃药,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为了不拖累徐静文,柳絮并不同意二人的最终结合。 “那么,最终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 夏枫还是有些纳闷。 是徐静文的锲而不舍、死缠烂打。 不过,其中确实也有过波折,而且惊心动魄。 当时,为了真正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暑假里,徐静文只身一人去了柳絮的家。 他家贫穷,她是知道的,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惊呆了。 他的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院墙是用零星石头垒起来的,用力一推就会倒塌。 门,不过就是细细的木棒用铁丝圈起来的那种,根本没有锁的必要。 房屋低矮,屋顶还用塑料布罩着。院中有几只鸡鸭,满地的鸡屎鸭粪。 走进堂屋,开了电灯才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东西。这哪有什么东西啊,不过是破旧的八仙桌、单薄的木床和一个旧木箱子。 老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目光浑浊。他们俩均患有糖尿病、慢性支气管炎、青光眼等疾病,需要常年用药。他们晚年得子,膝下只有柳絮一子。当年了为供应柳絮上学,已欠了一屁股债。 柳絮外出打工去了。 徐静文给了老人一些钱,只在屋里站了几分钟,便走了出来。 走出院子的一瞬间,她感到倍受委屈,泪流满面。 即便穷尽自己的思维,她也不会想到,她心爱的人竟然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有这样的家庭的拖累,他们的婚姻肯定不会幸福到哪儿去的。 难道,真的要像柳絮说的那样放手,真的要失去柳絮? 如此看来,是要做好失去的准备的。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物质决定不了一切,但物质又能解决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将来,仅靠二人的工资收入,能彻底扭转这个家庭的困境吗? 能,还是不能? 自己的父母都是机关干部,身体也好,她是独生女,是没有生活拖累的,但柳絮的家庭,也穷得太过分了,以后结了婚,还要抚养孩子…… 徐静文在痛苦中挣扎着,泪水一次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奔向何方。 第294章 心存美好 晶莹的泪珠,又顺着徐静文脸颊流了下来。 夏枫有些心慌,想上前替她擦拭,但却停了下来。 还是让她尽情地流吧,叙说与流泪,都是宣泄的手段和渠道。 为了了解真实情况,徐静文当时搞的是突然袭击,自己坐公共汽车到了乡里,从乡里又雇了一辆三轮车到的村里,炎炎夏日中,一上午连一口水也没喝上。本想到了柳絮的家后能吃喝一顿解疲惫之苦,却不想被眼前的窘况吓得退了回去。 徐静文是走着回到的乡里。七八里的山路虽然蜿蜒曲折,算不得漫长,但烈日下的她却感觉经历了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经受了生死考验一般。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中跟鞋是那么不跟脚,脚底板子磨起了大大的水泡,下坡的时候鞋帮也被弄坏,这让她更是狼狈不堪; 第一次感觉夏日阳光的炙烤是那么的无情,脸上火辣辣的,眼睛被刺得异常疼痛,回到家之后脸上竟然蜕了一层皮,一个假期才勉强养了过来; 第一次感觉口渴带来的眩晕,喉咙里冒火…… 可怜的徐静文,回到省城的家里之后,关上房门,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生龙活虎的柳絮,让她心旌摇荡,内心充满甜蜜; 破旧的草屋、杂乱的庭院、枯槁的老人,让她的心又如坠冰窖。 与柳絮的关系,是进是退,折磨得她一个假期瘦了十多斤。 慌了神的父母一再追问她身体有何不适,并强行带她去看中医,然而却无济于事。 心病尚需心药治,徐静文的病岂是外人能治好的! 转眼间开学了,又见到了她心爱的柳絮。对徐静文的探望,柳絮感动得如孩童般兴奋,同时也一再告诉徐静文,你也看到我家里的情况了,将来会拖累你的,我真的不忍心。 善良的徐静文也真的不忍心让柳絮失望。望着眼前的他,美好的情愫终于战胜了怯弱,她决定赌一把,嫁给他。 美好的生活不是靠人来创造的吗?夫妻同心,其力断金,不信春风唤不回! 再者说了,人生处处有风险,重大转折如赌博,谁能长了前后眼呢。 事在人为! 于是,她抛弃了犹豫,选择了前进,而且是义无反顾。 岂料她这是飞蛾投火。 参加工作后,柳絮工作非常勤奋卖力,为人处世也活活泛泛,深得同事称赞。结婚后对徐静文依然体贴入微,呵护有加。唯一的遗憾,就是来自经济上的拮据。 他的钱,全部寄给了父母,竟连还债的能力也没有。 为了在省城买房,徐静文已经把父母掏空了,生活中不可能再向老人伸手,他们小家庭的经济状况便捉襟见肘。 一直对经济颇感兴趣的柳絮便萌生了辞职经商的念头,虽然多次被徐静文否定,但他去意已决,没有人能够拦阻得了。 来来回回中,二人的矛盾渐渐产生,年轻气盛、酷爱面子的柳絮几次深夜与徐静文长谈,请求她放他一马,他不愿意将那沉重的家庭负担转嫁到徐静文肩上,不愿意拖累她的一生。相反,他即便离去了,也要为她们母子的生活担当起应有的责任。 毕竟,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一次深夜的谈话中,柳絮他竟然跪了下去,徐静文不答应他便长跪不起。 徐静文很是委屈,跑到客房休息去了,撇下柳絮独自一人跪在卧室。 让徐静文惊讶的是,那柳絮竟一直跪到了天亮。 我的天啊,柳絮啊柳絮,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徐静文终于屈服了,她不得不同意了柳絮的意见。 已经是副处级的他,不需要让人眼热的公务员和那每月几千的死工资,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去做更大的买卖,去挣更多的钱。 他,太需要钱了。 他热爱金钱,因为只有金钱才能让他尽到孝心,只有金钱才能让他充满自信,找回自身的价值,只有金钱才能带来他所想要的生活。 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是个不甘寂寞并且是正义感极强的青年。他热爱金钱,但却不想以权谋私,身边一个个惨痛的教训警示着他,要到企业去,要投身市场中,凭着自己的智慧,光明正大地挣钱。 徐静文后来才知道,当时的柳絮就已经被黄梦兮看中了。那黄梦兮早已施展了美人计,将柳絮纳入她的石榴裙下。 “你不是ting敏感的吗?怎么会这么迟钝?” 夏枫大惑不解。 “很多时候,女人是愚钝的。女人的大脑如雷达一样,不开的时候,智商是零,只有打开之后,才能够发现一切。” 徐静文侃侃而谈,振振有词,似乎她永远都是对的,即便有所不妥也是可以原谅进而应该予以理解的。 夏枫猛然间就想到了张强。他们的理论如出一辙,何其相似!只不过张强更加盛气凌人更加傲慢强势罢了。 女人就是女人,有差异化,也有共同点。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张独特的风景画。张强这幅画就是狂风暴雨,而此时的徐静文则是细雨霏霏。 话题自然转到了黄梦兮身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夏枫极想全面了解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她是个幸运的女人,又是不幸的女人。” “嗯?此话从何说起?” 夏枫甚是纳闷。 首先,她是幸运的。 她的祖辈从香港铸造业开始,后来建起了造船厂,内陆改革开放之后回祖籍广州发展,涉猎范围包括房地产、化工、铸造、纺织等多个领域,目前已是广东首屈一指的大集团。 黄梦兮香港大学毕业,之后去英国帝国理工学院攻读经济管理硕士,毕业后回到父亲的集团工作,轮流在各个分公司实习。两年之后,父亲才拿出一个下属的集团公司交由她掌管。 “这不是太幸运了嘛,有这么好的家庭,有这么大的企业,怎么能说她不幸呢?” 夏枫是个急脾气,急于知道更多的内幕。 实际上,黄梦兮的确有她不幸的一面。在她五岁的时候,母亲突发脑疾不幸离世,一年后父亲再娶,后妈连续为她生了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此时的黄梦兮,尽管十分乖巧,但却理所当然地不受后妈待见,在家中经常受弟弟妹妹的欺负,还要时常遭受继母冷言冷语的打击、污辱。 幼小的她,已充分感受到了人间的冷暖,厌恶了家庭中的亲亲疏疏,虽然心存美好,但却并不相信亲情。 她,感觉最有安全感的东西,就是金钱。这方面,与柳絮的观点一致,所以他们一拍即合。 “对,对,你说的对。她还是心存美好的,否则那天就不会给那老汉钱了。” 夏枫情不自禁地插话道。 徐静文冷峻地看了看夏枫,疑惑道:“你,不会对这位美女也心存什么美好吧?” “这……这,这从何说起呢,这不过是附和着你说说罢了。” 夏枫摊开双手,尴尬地笑道。 第295章 掏心掏肺 “你慢慢听我讲,听完之后,你就不会心存美好了。” 听罢,夏枫果真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那黄梦兮的确不同凡人,她天赋异禀,文思敏捷,聪慧过人,更让人称奇的是竟然看上去大智若愚,纯朴善良,不像生意场上的风花雪月之人,极容易给人留下美好印象。 “她的表现,真正符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内涵,所以,你对她心存美好是可以理解的。” 徐静文调侃夏枫道。 夏枫嘴角一翘,尴尬地笑了笑。 然而,黄梦兮并不传统保守。在英国留学期间,他与父亲生意场上伙伴的儿子搅和在一起,渡过了激情澎湃的美好时光,一度想留在英国。 “那儿子没结婚吗?” “可笑的就在这里,人家大她十多岁,已经是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哦,她这是缺少父爱啊。” 夏枫若有所悟。 “是的。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完全沉浸在了爱河之中。也许是年少缺少父爱的缘故,她爱他爱得十分疯狂,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昏天黑地,完全迷失了自我,自我感觉非常高尚,非要人家离婚不可。她父亲从合作伙伴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亲自来到英国,严厉斥责了黄梦兮,强行将她领了回来。” 徐静文话语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难以总结出是嫉妒、憎恶,还是嘲笑。 “那就是棒打鸳鸯了。” 夏枫酸溜溜地说。 “你呀,真正学坏了,学得有些心术不正了呢。” 徐静文瞪了一眼夏枫,见他嬉皮笑脸的,知道他在说戏言,没再责怪,继续讲了下去。 回国后,黄梦兮一度消沉,父亲毕竟是父亲,还是很疼女儿的,专门给她请了心理医生,并让她到集团上班,充实她的生活,这才使她慢慢恢复过来。 黄梦兮表现出非凡的管理才能,顺利通过了父亲的测试。 随后,父亲给她一个分公司,让她到江北发展。 一段时间,父亲带着她遍访江北诸省政~府要员,为黄梦兮牵线搭桥。在东安,遇见了柳絮,二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很快便搅和在了一起。 “就这么容易?”夏枫有些不解。 “事后得知,在黄梦兮眼里,柳絮长得很像她在英国的男朋友。我就纳闷,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英格兰人,血统迥然不同,怎么会长得像呢?托词罢了。” 徐静文有些鄙夷。 “同意你的观点。那柳絮,既垂涎美女,又觊觎钱财?” “应该就是了。美女,对男人来讲是必不可少的;钱财,更是男人的胆啊,同样不能或缺。对柳絮来讲,他可能更需要的是挣钱的平台。当时,他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前途十分广阔,领导找他谈话,极力挽留,他去意已决,再说有美女相邀,舞台又那么宽广,他又那么缺钱,焉有不去之理?” “可惜了,依他的才干,很可能会成为政坛新星。” “他对机关工作并不感兴趣,而对金钱充满着欲望,满眼里只有金钱。对他来讲,挣钱就是他的奋斗目标。只有足够的金钱,才能实现他的梦想,才能满足他的孝心,这也是很现实的事情。与黄梦兮结合,也许是最合适他的一条路子,也是捷径。” “以后呢?他们生活的幸福吗?” “最初的生活当然是幸福的,一年后还生了一个女儿。至于以后,过了那个新鲜劲,激情消退之后会怎么样,不可预知。不过,日常情况下他们都是各忙各的,貌似可以,具体情况他不说,我也不想问。” 那黄梦兮,风姿绰约的,竟然是生过孩子的人了,真看不出来。 夏枫很是感慨,惮于徐静文专注的眼神,没再吱声。 柳絮对现状应该是满意的。 他翻盖了老家的房子,置办了高档的家具,并不断给老人零花钱,让老人过上了自足而富裕的生活,赢得了乡亲们的一致夸赞。 他,完全实现了他的目标。 大概是内心对前妻有愧,柳絮给徐静文家雇了保姆,经常回东安省城看望儿子,还时不时地打电话慰问一下徐静文。要给徐静文寄些钱的,被徐静文拒绝了。也想与徐静文见见面,徐静文坚持不肯。 “对儿子,他想怎么疼就怎么疼,我不干预。我不会见他,也不会花他的钱,总感觉他以及他挣的钱都不干不净。” “人家正儿八经做买卖挣来的钱,有什么不干净的?”夏枫不以为然。 “这些,都不是我要给你讲的。我给你说的有三点:一是他们俩人对金钱的迷恋,用爱钱如命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简直就是一丘之貉。第二,就是他们对金钱的态度,一致认为有钱一条龙,无钱一条虫。钱可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三,就是为了获取金钱,他们可以狐媚猿攀,可以逆行倒施,可以不顾一切地使用手段。你要知道,眼下好多人意志衰退,根本抵挡不住美色和金钱的诱惑。” “天啊,太可怕了,这俩人简直就是魔鬼啊。” 徐静文的这番话,让夏枫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为可怕的是那黄梦兮,也许是年轻时缺少亲情关怀的缘故,表面上经常搞一些慈善事业,实际上对社会的报复心理非常严重,在上海已经悄没声息地将两位厅级领导送进了监狱,自己却落了个受害者的形象,博得了许多人的同情。” “啊?” 夏枫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这两位领导干部的出事消息,网络上早就报道出来了,现在还能搜索的到。这俩干部的跌倒,却能给黄梦兮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你说奇怪不奇怪?” “怎么会呢?对他来讲不应该是损失吗?” “No,No,这俩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的销声匿迹,会让黄梦兮减少支出,她还能从中截留部分款项。” “我的个神哟,这也太卑鄙,太龌龊了!” 夏枫有些怒不可遏,忽又有些不太相信,问道: “这样的事情太具体太机密了,你怎么知道的?柳絮还会给你说这些吗?” 夏枫神神秘秘的,明确不怀好意。 徐静文瞪了一眼夏枫,并没责怪,继续说道: “是的。我给你说过,我们还会因为孩子的事经常通话。有些话,他没处说,也偶尔会对我讲一讲,我姑妄听之,并没在意,只是听说他们渗透到了你们那儿,才想着告诉你的。你是一县之长,手中的权力不小,面临的诱惑又大,要慎重再慎重啊。” “他,离开你,是不是后悔了?” 说这话时,夏枫的心突突直跳。 “怎么会呢!他逃出体制扑向黄梦兮怀抱的那一刻,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当时,他对黄的历史并没有认真的了解,完全凭着直觉行事。以后了解了,也只能接受。黄是个非常开放的人,并不想对他隐瞒什么。当然,他也不在乎她的过去,他注重的是眼下,是当今,是利益。” “典型的现实主义者,不,拜金主义者。” “完全正确。他,与你不同。你是集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与一身的人,是一个有追求有情怀充满正能量的人,从你身上闻不到臭铜味,嗅到的是浪漫的气息,感受到的是阳光的和煦和青春的张力......” 徐静文不紧不慢地说着,微微扬头,微微眯眼,微微陶醉。 她,真的动情了。 这让夏枫猛然间想起,她,还是业余诗人呢。 夏枫从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徐静文的感激。她说的情况,掏心掏肺,让他更加全面深刻地了解了黄梦兮,也为如何与其相处提供了指导和遵循。 太应该感谢徐静文了。 第297章 那么美好 “静文,难怪你非让我过来一趟不可,你说的情况,对我来讲太重要,太有参考价值,太及时了,你就是我的宋公明大哥,是及时雨,真得好好地谢谢你!” 话虽有些夸张,但夏枫的态度非常真诚。 “谢我?你是应该谢谢我的,假如没有我的及时提醒,你肯定心存美好,满心欢喜地去咬那漂亮的鱼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拜倒在黄梦兮的石榴裙下呢。” “不会的,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青春萌动少不经事的少年,不说经多见广,但也确实具有一定的分辨能力,有一定的抵抗力......” “哦,你是说,你也是情场老手?”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不是设套让我钻挖坑让我跳吗?不能这么说呢。” “说说又怎么了?到了你这个年龄,到了你这个位置,已经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了,肯定有着丰富的经历和阅历,也是经了风雨见了世面的,说没有崇拜者没有追求者那是瞎扯,那说明你不够优秀啊,对不对?关键的是要把握个度,掌握个分寸,明确个底线,那就可以了。” “哦?这个度,怎么把握?静文你说说看。” 夏枫来了兴致,心想原来你这个大美女不仅有着复杂的经历与阅历,而且还有一定的理论指导,真是蜜蜂窝儿——净道道呢。 “什么度?感情就是度。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发乎情止乎礼,两情相悦,曾经拥有......” 说到这儿,徐静文戛然而止。 她缓缓站起,来到夏枫面前,竟然大胆地伸出了双手,轻轻抚~摸着夏枫的头,柔柔地说: “夏枫,按说,你不是那种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的男人,颜值也并不爆表,但你却是相貌堂堂,气度不凡,魅力超值的精致男子。你骨子里的浩气雅气更是无人能比,迷人而又诱人。在我眼里,你是一个现实中难得的近乎完美的男人。” 夏枫浑身像触了电一样,有些懵,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想谦虚谦虚,但不知如何回答,嘴角便向两耳咧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想了想,才幽默地说道:“你还ting有眼光的呢。” 心跳有些加快。 “你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从另一个角度讲,你是在折磨自己。不是吗?压抑久了,正常的情绪得不到宣泄疏通,必然会有郁结,必然会影响一个人的身心健康,甚至会促使一个人走向变~态。” “有这么严重?危言耸听吧?”夏枫笑道。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度娘,去网上查一查。现在的网络很发达,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情。” “好吧,抽空按照你的吩咐,我去好好地查查,看看你说的到底对也不对。” “你要相信我,相信科学,相信直觉。” “那是,那是。” “你虽然骨子里充满着傲气,但表现得却是非常谦虚。所以,我说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你这么优秀的资源,不得到充分的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你,应该去除自私的心理,不应该只属于某一个人,好东西要懂得分享。知道不?分享是一种美德,闲置是一种浪费。你还要明白,时不我待,机遇难得,要知道时光老人是不会有足够的耐心的。” 这是什么理论啊,业余诗人的思维就是奇特,完全是谬误,荒谬无比。 这无疑是在为自己的堕落寻找理论依据。 夏枫在内心笑道。 徐静文的话越说越轻,半真半假,表情又诙谐幽默,听上去是说给夏枫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说着,慢慢地蹲下,双手捧起夏枫的脸,深情地看向夏枫。 诱人的气息,醉人的氛围,扑面而来,让人头晕目眩。 夏枫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徐静文粉~嫩的脸蛋,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这还是头一次。 神哪,这得下多大的功夫才能养护得这么迷人,可见她是个注重生活有着浓郁情调的女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夏枫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的清香,感受到了弹性十足的女性特质,心慌意乱。 他,用力地抱起了她,然后又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她是那么顺从。 水到渠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那么美好(省去520字)。 兴通县政~府。 就在夏枫与徐静文相聚的同时,一场肮脏交易正在上演。 浓妆艳抹的黄梦兮提着两盒茶叶,大模大样地来到了杨建平的办公室。 “县~长大哥,半个多月不见你了,怪想的慌呢,没经你允许,就冒然过来看您,您不见怪吧?” 黄梦兮甜甜地笑着,右脸颊上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十分迷人。 “这怎么说的?美女过来看我,大哥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几天不见,梦兮是越来越漂亮了。” 杨建平见到黄梦兮,兴奋的不得了,连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来与其相握。 尽地主之谊是假,借机握握她那柔软无骨的纤手是真。 黄梦兮不凡的美貌和独特高雅的气质,把杨建平迷得神魂颠倒,骨腾肉飞,但他知道黄梦兮是走上层路线的人,与市里有着神秘的关系,因而她也便是个独特的人物,所以对她除了尊重还是尊重,有什么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有半点造次。 “大哥夸奖了,梦兮对大哥仰慕已久。大哥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办事利落,为人豪爽,是真正的男子汉,梦兮佩服,十分佩服!” 黄梦兮说完,双手抱拳,冲杨建平一拜,惹得杨建平心花怒放。 美女的夸奖,让杨建平很是得意。假如在表哥张志亮面前也这么表扬他的话,那该多好啊。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十个帮。体制内也好,生意场也好,没有一帮真心朋友的帮衬支持是不行的。当然,支持也是相互的,以后再见到我的市~长表哥,梦兮也替杨哥多美言美言。” “一定,一定,大哥放心好了,我回江平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去拜会市~长,一定想着摆摆您的功劳。” 说着,黄梦兮将膝下的两提茶叶挪到了杨建平的桌边,道:“领导干部都爱喝茶,我给您准备了一点特级黄芽金骏眉,这种茶叶具有调节血脂、预防动脉ying化、杀菌、消炎的作用,很适合这个季节喝。另外,另一盒里还给您准备了些别的东西,您需要什么可以自己置办。这是小妹的心意,千万不给再送给别人了。” 听到这里,杨建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客气道:“梦兮小妹想的这么周到,让我都不好意思了,谢谢你了哈。” “大哥不必太客气,我们一起干些事情,能为兴通的发展尽一点我们梦幻然建筑公司的绵薄之力,也是我们的福气。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会有的,希望继续得到大哥的鼎力支持。” “那是肯定的了。梦兮还有什么想法?” 杨建平敏感地意识到,黄梦兮肯定有着进一步的要求。 果然,她明确地说了: “东城片区的改造,我已经关~注好长时间了,也进行了充分的论证。这个片区破旧不堪,生活设施极不配套,急需改造。过去由于政~府控制的好,私搭乱建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太多,旧式瓦房居多,改造的成本相对低些。这个项目,我们志在必得。所以,还望大哥全力支持。事成之后,小妹可是忘不了大哥的恩情的哟。” 黄梦兮的话,前半截斩钉截铁,后半截渐渐温柔下来,意味十足。 她的要求,既在杨建平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内心一紧。 第297章 得寸进尺 黄梦兮的胃口不小啊。 刚刚拿到了一个标的,又窥视着更大的项目,得寸进尺,难道要把兴通县所有的建设项目都囊括而去不成? 杨建平有些生气,微笑的表情慢慢回归到了常态,陷入了沉思。 黄梦兮的确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先前看在张志亮给他打了电话的份上下了狠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帮了黄梦兮一把,确保了梦幻然建筑公司的中标,也是冒了险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此方法。这一举措,目的是执行张志亮的指示,讨张志亮这个老婆所谓的表哥的欢心,进而加深感情,表表衷心。这个目标,虽然实现了,但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就是彻底得罪了县~长夏枫,关键是还引起了夏枫的怀疑。 如今,这黄梦兮得陇望蜀,舐糠及米,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办还是不办? 不办,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还会开罪张志亮。问题是不知道黄梦兮与张志亮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密是铁定的了,但具体到经济关系紧密到什么程度,暧昧的男女关系是否有实质性进展,都不可知。假如二者皆俱,那可就更麻烦了。 办,只能故伎重演,毫无疑问会引起夏枫的怀疑。夏枫也不是善茬,听说与省、市领导的关系都很密切,又有唐兴德的大力支持,眼下刚刚上任县~长,风头正劲,这次没能实现他的目标,他必定记恨在心,下次定会格外注意,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主意。 他是县~长,是自己的班长,也不便公开撕逼啊! 见杨建平迟迟不语,黄梦兮似乎悟到了他的担心,紧跟着补充道: “你的表哥说了,这事找你就找对了,你不仅是个热心肠,办事干工作就是干脆利落,会有办法的。” “怎么?这个事你也对他讲了?”杨建平颇为吃惊。 “当然了,对陈市~长没有必要保留啊。陈大哥这个人,其实办事情比你更热心,从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 这是对杨建平表态的迟缓提出抗议了。 杨建平的脸上复又堆起了笑,轻轻叹了口气,内心骂着“你这个臭娘们这是逼我上梁山啊”,嘴上却道: “你愿意承揽这个项目,为建设兴通出一把力,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不过,这项工程,量大任务重,是县里真正的开山之炮,你有把握把它搞好吗?” “那是当然了,到时候,我们的管理团队肯定要到位。大哥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管理团队平均学历研究生,平均年龄还不到三十岁,很多人具有英国皇家认可的建筑资质,是一支创造力超强、生龙活虎的队伍,他们的管理成果在京都、上海那都是一流的。当然,施工队伍我们是不可能完全带过来的,这么远,成本太高了,我们有我们的套路。” “断头路工程中标后,你们的管理团队没到位?”杨建平有些警觉。 “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们的管理团队了,就这么点工程,也值得惊动他们?我们是该出手时才出手。” “那你们怎么办?” “转包给县里的建筑公司了,他们的积极性不是很高的吗?让他们去干就是的了!” 我的个天哪,你特么的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杨建平心里这个气啊,心砰砰直跳。县建筑公司是竞标单位,一心想干断头路工程,你现在又转包给他们,这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评论?这不等于你在县建筑公司身上剥了一层皮吗? 可恶,太可恶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毫无办法。 杨建平感觉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再看那黄梦兮,满脸笑容,灿若云霞。这,看上去平实的女人,在杨建平眼里竟然有妖怪一样非凡的魔法,让人欲罢不能,难以割舍。 他瞟了一眼地上的茶叶盒子,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选择吗?还有退路吗? 没有。 只有向前,向前。好歹还有陈志亮在上面罩着呢,不必过于担心。 “梦兮啊,既然你们有着这么大的信心,这么强的实力,大哥一定全力支持!” “对了,这才是我的亲哥哥呢!” 黄梦兮的脸上笑开了花。 杨建平的脸上也堆满了笑,但内心却矛盾的很,交替闪现着两个人物,一个是陈志亮,一个是夏枫。 他强烈的意识到,将迎来一场非同寻常的考验。 在此后的日子里,杨建平费尽心思地接近和讨好夏枫,一来感觉违背了夏枫的指示,心中有愧,想着有所修好;二来时刻打探着夏枫对东城片区改造工程的意见。 夏枫呢,从省城归来后,对工程项目方面的认知就更加清晰,尤其是对黄梦兮的认识,更加全面具体。如何应对这位鬼精鬼精的女人,还真需要下一番功夫。 这,真的得感谢徐静文。感谢她的信任,那是无比可贵的信任;感谢她提供的准确情报,那是千金难买的信息。 和徐静文在一起的时刻,那么奇妙,那么让人难忘。美女对男人的崇拜,是正能量的激励,是男人前进的强劲动力。这,应该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至于黄梦兮,同样是美女,内核不同,本质便不同。为了金钱不择手段近乎疯狂,灵魂深处已经十分肮脏,可惜漂亮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再加上关系的运用以及金钱美女的开道,又有几人能抵挡的过去? “受降”的人,终归是要吃亏的。 让人唏嘘啊! 黄梦兮在兴通县断头路工程中实现目的的途径,毫无疑问是通过杨建平来完成的。杨建平的手段,也应该明确,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又不便立案侦察。近日来杨建平的刻意讨好,显然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诈。他,定有另外的目的。 这让夏枫行事更加谨慎,因而也有些苦恼。 不料苦恼的事情接踵而来。 这天,孙桂香急匆匆地来到夏枫办公室,告诉夏枫:江尾、河口两个乡镇接连发生了多起中毒事件,先后已有二十余人住院治疗。虽未有人员死亡,但因原因不明,人心惶惶,影响恶劣。 “怎么会原因不明呢?现在的科技手段,还检测不出来是什么中毒吗?” 夏枫非常纳闷。 “卫生局的相关人员已经去了,正在调研,初步认为途径与误食死亡的家禽有关,症状好像氰化物中毒。” “怎么可能呢?家禽怎么会与氰化物接触?” 夏枫追问道。 “是啊。据了解,这两个乡镇的家禽也是一批批的死亡,难道是有人投毒?” “这个事情就复杂了,这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不允许有丝毫的麻痹。这样,通知卫生局长陈刚,下午陪我去这两个乡镇实地调研。” “好的,我一并通知镇上。” “不,不要通知镇上,我要悄悄地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298章 下乡偶得 陈刚来了,汇报说此情况一并上报了市卫生局。 上报了市卫生局,就意味着上报了市政~府。因为卫生局很快就会上报政~府办公室。 孙桂香按说也应通过政~府这个渠道上报的,她应该能想的到,不管她了。 商务面包车载着夏枫、陈刚及张子文,首先向最为偏远的河口镇驶去。 春末夏初的河口镇山青水秀,景色怡人。 美丽的丽河途经此处,另有众多小河流水潺潺。 驶过一座小桥时,陈刚介绍,桥那边的村子就是上峪村,也是这次中毒事件的村子之一。 “停车过去看看。”夏枫道。 车停在了村口,夏枫一行步行进村。 兴许是刚过中午的缘故,街上并无闲人。继续往里走,来到小村中间的街口,才发现有几位晒太阳的老人。 “老人家好啊,我们路过这里,过来看看。”夏枫微笑着走上前去。 看出夏枫是机关干部,有两位老人竟然嗤之以鼻,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陈刚近前刚要介绍,被夏枫制止。 有位戴着花镜的老人低下头,从眼镜上面瞟了眼夏枫,道:“你们是哪里的干部?到俺庄来干什么?” “大爷,我们是县里的,听说咱村前些天有人中毒住了院,过来看看,了解了解情况。”夏枫解释道。 “哎哎,常会明,你家老伴不就是住院了吗?你给说说。”戴眼镜的老人朝着另一位老人喊道。 那叫常会明的老人转过脸,一脸鄙夷地笑道:“怎么着?来微服私访哪?” 显然是有抵触情绪。 夏枫很有些无奈。按说,下乡来应该再穿得随意一些,与农民伯伯接近一些为好,但机关干部的装束怎么变换也不会混同于他们的,还是有些脱离群众啊。 所以,他并不计较老人的态度,笑着说道:“常大爷,大婶的病好了吧?” “你们要是来看病人的话,不应该买些点心带一抱花什么的,去医院看望吗?到这里来干么?人家当然是好了出了院才能回家的呀。” 常会明没有正面回答夏枫的话,连讽带刺地说。 “会明,人家领导好好地跟你说话,你这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情况好好说!”眼镜老人劝道。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去镇上打了两天的吊针吗,早就好好的了。那娘们闲不住,这阵子早下坡干活去了。” 常会明还是没好气。 “大婶是怎么得的病?”夏枫和颜悦色地问道。 “怎么得的?谁知道是怎么得的?先是鸭~子死了几只,觉着不是鸭瘟,就煮了吃了,结果就头疼呕吐肚子疼,我也难受了几天。要不是那该死的鸭~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死了,她也不会得病的。” 常会明满肚子的牢骚。 “那鸭~子平时都是散养吗?”陈刚搭话道。 “老百姓养鸭~子,还不都是散养么,它们都通人性,该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就回来了,又丢不了。”常会明答道。 “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夏枫问。 “死了的青蛙癞蛤蟆什么的。”眼镜老人答。 “那青蛙癞蛤蟆是怎么死的?”夏枫继续问。 “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被药死的呗!” 夏枫诸人瞪大了眼睛。这是说有人投毒啊。 “被谁药死的?”陈刚进一步追问。 “我们怎么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常会明斜了一眼陈刚,继续板着脸,连连摇头。 “你们问得这么细,到底是干什么的?”眼镜老人认真地问道。 “大爷,这是咱县里的卫生局长,专门过来了解这个情况。这样的中毒事件,以后不能再发生了呀!” 夏枫指着陈刚说道。 听夏枫说得恳切,眼镜老人点了点头。其余的老人知道了夏枫一行人的身份和目的,态度明显好转。 有位老人专注地瞅着陈刚,说道:“局长,说不准的事,能说不?” “说不准的事你说它干啥?造谣啊?”常会明说道。 “反映情况,说说也不太要紧。”眼镜老人道。 “那就说说吧?”夏枫及时引导。 “有人看见有辆油罐车,隔三差五地就过来了,那辆车漏水,漏的跟城里的洒水车似的,沿着山路一阵子就跑走了,漏的水一股子味道,刺鼻子,不少人怀疑这水有毒。” 常会明老人说得既神神秘秘,又十分气愤。 夏枫望了一眼陈刚,心里一惊。 “这是辆什么样的车?你们见过吗?”夏枫继续问道。 “我们不下坡,没遇到过,下坡干活的说见到了。”眼镜老人解释道。 “能记得车牌号不?” “听说没有牌照。” 夏枫立马想到先前环保局长周东方说过,旭日盛能化工为了减少治污成本,将污水拉到山区随意偷排的事情,难道这是偷排化工污水行为? “其他发生中毒事件的,都是哪几个村子?” 夏枫问陈刚。 陈刚说了那几个村子的名称,夏枫又问了这几个村子的地理位置,发现了惊人的现象: 这几个村子正好形成了一个半圆形,起~点终点都紧连着省道。 这就充分说明,那个所谓的油罐车极有可能是从省道下来后,围着盘山路划了个半圆,偷排了污水之后又返回了省道而去。 “给我接一下公~安局的苗局长。”夏枫转身对张子文说。 电话很快接通了。 “大力局长,我现在在河口镇上峪村。这里近段时间接连发生了中毒事件,先是家禽中毒死亡,后是村民吃了家禽后中毒住院治疗。虽然没有死亡事故的发生,但影响十分恶劣。据这里的村民讲,有油罐车模样的车辆经常路过此处,像洒水车一样喷洒污水。希望咱们局查清此事,弄明白这是哪儿来的车,谁的车,如果事实确凿,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 “请县~长放心,我马上布置警力,全力侦察,争取尽快破案。” 苗大力的声音很高,近处的老人听不清话语,但隐约猜测到了内容。 把电话递给张子文,夏枫对老人们说: “各位乡亲,是我们政~府的工作失误,没有保护好乡亲们的安全,我们失职了,在这里向你们检讨。你们放心,公~安部门一定会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严肃查处这一事件的。我向你们保证,今后,决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夏枫双手抱拳,向各位老人致意,态度极其诚恳。 此时的几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情绪明显高涨起来。 “这才是真为咱老百姓办事的人,好干部,好干部呐。”眼镜老人感慨道。 “当领导,就得这样,不给老百姓服务,要领导干部干什么?当官要为民作主嘛!” “当干部的,如果都这样就好了。” 大家七嘴八舌,气氛甚是热烈。 “看样子,你是县里的大干部,能说了算,俺再反映个事,你能管管不?”另一位穿旧中山装的老人问道。 那旧中山装已经洗得掉色了,已经有了年头。 “大爷您请讲,只要合情合理合法的事,我都能尽力。” 这位老人接下来反映的事情,让夏枫的心一沉。 第299章 问题严重 “俺老俩口都七十多岁了,政~府一个月也给几十块钱的补贴,可是比起低保来,差远了去了。你能给问问,让俺也吃上低保不?” 中山装老人说的很认真。 “你不够吃低保的条件!”眼镜老人率先批驳他。 “怎么不够的?老俩口都不能干活了,不应该吃低保吗?” “你有两个闺女,人家吃低保必须无儿无女才符合条件。” “闺女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跟没有孩子有什么区别?”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有法定赡养人的,都不符合条件。” 眼镜老人显然对政策比较了解。 夏枫就笑了,道:“这位老人的解释是对的,大爷您还真不符合条件。给你们老年人的补助都能及时发到手上不?” “这个是能的,按月都给划到存折上,花的时候去取就行了。不过......不过......” 中山装老人嗫嚅着,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小声道:“有的人,不符合条件,不也是吃上了低保嘛!” 他的话刚一出口,几位老人迅速扭过头去,不再搭话。 显然,这事比较敏感,他们不愿涉及。 “哦?还有这样的事?多吗?”夏枫跟着问道。 “多是不多,但是还有啊。”中山装老人有些不太情愿了。 “能具体点吗?” 中山装老人刚要张嘴,见几位老人一齐瞅向了他,便尴尬地笑了笑,道: “说不清,说不清,随便多一嘴,不说了。” 夏枫便明白,当着别人的面,这事他不方便说。 既然有所反映,就要高度重视,看来河口镇的这项工作还不够精准到位。回去之后,一定要安排民政部门在全县范围内进行一次认真地排查,重点查查河口镇,发现舞弊行为要及时纠正,严肃查处。 “低保的事,关系着贫困群众的切身利益,容不得半点马虎。具体工作中,可能还有些不足,甚至有疏忽,我们会不断检查完善相关制度,确保公平公正。” 夏枫表态道。 几位老人便笑着看向夏枫,连连点头,却不说话。 谈话至此,夏枫感觉该告辞了,便站起身来,向老人们说:“各位老人家你们继续晒太阳,我走了啊,祝你们健康长寿!” “好,好!”老人们微微抬手,向夏枫他们告别。 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夏枫心里满满的收获,真切地感受到了深入基层的必要,就又想起了老人家常说的那句话: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接下来,继续行进三四公里,来到了西吕家村。在村口下了车,沿大街正往里走,见一位中年人正拦着一位背着背包的青年训话。 “再拖几天,你再拖几天,回来一趟不容易,少挣点钱又怕什么!” “我就请了五天的假,二叔你弄不准情况ying让我回来,太不合适了。少挣点钱是小事,我拖延了时间耽误了工作,老板不仅要扣我奖金,还要扣我的分,弄不好还要开除我的!” 二人的声音不小,夏枫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个大概。 见夏枫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那中年人起初还有些不大愿理睬,等夏枫走近了,他才瞪大眼睛,疑惑地说道:“你是夏县~长吧?” “我是夏枫,请问你是?” “哎哟,县~长啊,您怎么突然间就来了呢,我是西吕家村的吕光友,是庄里的dang支部书~记。” “吕书~记,这是卫生局的陈局长。”张子文走上前介绍。 吕光友忙与陈刚握手,表示欢迎。 “夏县~长,您这也来的太突然了?有什么要紧事吗?”吕光友有些慌张地问着,向后看着工作人员。 夏枫知道,他这是在找镇里的陪同人员。 “听说这几个村子有个别村民食物中毒,我和陈局长就直接过来看看。” “这不,这位青年的父亲吕相青就是最近中毒的,不过打了几针就好了。” “那正好,我们去他家看看?”夏枫道。 “好啊,石墩带路。” 吕光友对那叫石墩的青年说道。 “二叔,我真的需要回去,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回事?”夏枫问道。 “石墩的父亲年纪大了,有好几种慢性病,身体很不好,前些天吃了死鸭,眼看着就不行了,我就连忙打电话让石墩赶了回来。结果打了几针,恢复的怪快,又好样的了。不过,现在还没好利索,石墩要走,我想让他晚走几天。” “要去哪儿?” “回县城,坐汽车去岩黄,从岩黄坐晚上的火车去深圳。”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老人,你真想走的话,跟着我们的车去县里,好不?” 石墩无奈,只好领着大家向他家走去。 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吕相青老人才七十出头,白发苍苍,脸色憔悴,很是虚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见来了不少人,老人有些激动,勉强在床上坐了起来。 老人有一儿一女,老伴早年过世,女儿出嫁后也经常回来看看,儿子结婚后与儿媳一起去深圳打工,在深圳租房住,常年不回。 夏枫悄悄给张子文说了句话,让他出去找家商店买点东西,回过头来继续了解情况。 “老人养了多少鸭子?”夏枫问。 见吕相青老人没什么反映,吕光友忙道:“俺这位老哥年龄大了,耳朵聋了,听不清话。县~长,他就喂了四五只鸭子。” “这次死了几只?” “死了两只。他舍不得扔啊,就熬了吃了,结果身体难受,村里的医生说是中毒了,给打了两次吊针就好了。” “村里有几户中毒的?” “有四五户,一样的情况,都是吃的病死的鸭子。” “为什么病死的都是鸭子呢?鸡有没有中毒的?” “鸡没有。鸭子去小河边找食吃,吃了死蛤蟆什么的,中的毒。”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医生说这是轻的,如果重的话会要人命的。医生还告诉我们,死的家禽千万不能吃,要深埋起来。” “医生的话是对的,一定要给乡亲们说清楚,死家禽吃不得。” “知道了,县~长,一会俺就在大喇叭上多吆喝两遍。” 这时,张子文提着鸡蛋、火腿肠等东西走了进来,吕相青老人在床上又激动地摇着手,反复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吕光友便道:“这是夏县~长慰问您的,您就别客气了!” “石墩在深圳干什么工作?几年了?” “五六年了,在一家电子产品厂工作,还是一个车间的小组长呢。”吕光友替石墩答道。 石墩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一旁搓着手,不言语。 “村里外出打工的有多少?” “有三四十个。年轻的整劳力大部分都出去了,四五十岁的都很少,这是个大问题呢,再过几年,这些老家伙都不能干了,农村就没人种地了。” “村里没有集体企业?” “没有,乡里也没有像样的集体企业啊。农村留不住人了,都往城里跑,这还了得,得想想办法,要不的话,生产上早晚会出大问题的。” 夏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还有个大事,就是村里光棍子太多了,但凡能干活想干事的都出去了,不想干的留在村里天天游逛,说不上媳妇。村里的小姑娘呢,又都往城里跑,往外嫁。这样时间一长,社会稳定也是个大事啊!” 这种情况,夏枫过去有所耳闻,今天亲耳一听,顿感问题严重。 第300章 非常别扭 下乡归来,夏枫陷入深深的自责。 作为一县之长,该cao心的地方太多了,该尽责的地方同样更多,确保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是基本的职责,这一点都保证不了,内心有愧啊。 他深度怀疑是化工企业乱洒污水导致的污染,至于是不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所为,一时难以说清。 他盼着苗大力的回音。 他相信苗大力的能力和积极性。 这不仅基于过去已有的感情基础,更基于苗大力的进步需要。县级公~安局长这个位置,现在普遍的是高配,一般要上挂副县~长,而苗大力因为上任时时间急迫,再者受他在市局资历的影响,未能一步到位明确为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需要干段时间才能提拔。是否提拔为副县~长,什么时候提拔,可是县里说了算,作为一县之长的夏枫,话语权的权重就相当大了。 而同时,作为县~长的夏枫,同样需要一位公~安局长来给他鸣锣开道,保驾护航。 利益的攸关,比任何感情更可靠更稳固。 所以,从哪个方面讲,对夏枫安排的事项,苗大力都应该认真对待。 夏枫一边处理着日常公务,一边在内心焦急地期待着。 苗大力果然不负所望,在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找到了夏枫,汇报了侦察结果。 自打接到夏枫的电话之后,苗大力立马组织人员联合河口、江尾两镇的派出所进行分析排查,终于发现了可疑车辆。 顺着车辆的来路追根溯源,发现油罐车果真来自化工城。 然而,当他们来到化工城检查时却发现,整个化工城内竟有十余辆这种类型的油罐车,而且均未挂牌。化工城内虽有监控,但这十余辆车进进出出,一时难以辨别是哪辆车所为。 于是,干警们采取了排队法,终于锁定了那天外出的两辆油罐车,这两辆油罐车,均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的油罐车。 奇怪的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已经采取了严肃措施,把那天当班的两个司机开除了。 原来,那两个司机本该将污水运到邻县一个专门的污水处理厂去的,但污水处理厂却没有接到当日的污水,“公司监察人员发现后,质询了司机,得知他私自将污水处理了,便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处罚,同时将他们开除。” “县~长,我感觉这事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说说看。” “他们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底气不足,目光游离,也在躲避我的直视。凭直觉,我认为他们在撒谎。” 夏枫微微点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太狡猾了。” “况且,他们作出具体处理决定的时间,是在我们启动侦察之后。” “他们什么时候作出的?” “昨天晚上连夜作出的决定。” “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们很快得到了咱们公~安开始侦察的准确消息。” “是的。” “这还说明,我们公~安内部极有可能存在内鬼。”苗大力态度坚决。 “大力,完全同意你的分析。宋峰在这里若干年,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你要小心地进行处置,在证据确凿的基础上,该调的调,该办的办,决不手软,不能怀有一丝一毫的菩萨心肠,要牢记‘慈不带兵’这句话。公~安的性质很特殊,这支队伍的纯洁性保证不了,全县的社会秩序也好,法制环境也罢,就失去了保障,一切都将是个空啊!” “县~长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教导,坚决抓好公~安队伍建设。” “大力啊,你我之间,就不要教导指示的,太客气就生分了,我的话你记住了就行。另外,那些没牌的油罐车怎么处置的?” “一律扣压,办不好手续不准上路。” “好!就该如此!遵法~办事,一切纳入法制轨道,我们的工作就有章有序了。还有,对那两个司机该怎么处理?” “这种行为属于故意投毒,必须刑事拘留。但鉴于后果不太严重,应该到不了起诉法~办的程度。” “即便免于起诉,也要按规定按法律来办,震慑犯罪,以儆效尤。” “好的县~长,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 又聊了会子闲呱,到了午餐时间,苗大力起身告辞,夏枫又让张子文约了环保局长周东方下午过来谈事。 夏枫关心的,主要还是化工城的治污问题。 先是向周东方通报了苗大力谈到的情况,这才询问起化工城的问题。 化工城各家企业的治污措施均已落实,只是旭日盛能化工的措施是将污水拉到外县去单独处理。 “拉出去单独处理也不失为一条路子,但其中有不确定性,那就是中间容易存在偷排现象。”夏枫分析道。 “是的,县~长,当初整顿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坚持的,但当时的孟有为县~长说旭日盛能化工在建设设计上就存有缺陷,假如自己再建污水处理设施的话又需要几十亩地,周围已无地可供,只好允许他们异地处置。” 孟有为已经死了,周东方现在又把责任往他身上推,什么意思? “情况真是这样的吗?我就不信,当初建设的时候竟然没有留出污水处理的空间。” 夏枫质疑道。 周东方见夏枫铁青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犹豫踟蹰了一下,道: “其实,当时的要求,还是要建污水处理设施的,但建设过程中,他们私自修改了图纸,原来预定的污水处理场地又建设了一座车间,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问题的发生。” 根由原来在这里。 “是谁同意他们私自修改设计方案的?” “孟有为县~长。” 还是孟有为。所有的责任,你们就都往死人身上推吧,反正他已经死了,死无罪证。 “当今之计,还是让旭日盛能化工把污水就地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县~长,这家企业木已成舟,厂区内已经建设得满满当当,再让他们辟出一块地来上污水处理设施已不现实。” “周围的土地就没有能够利用的了?” “化工城内是没有可调剂的土地了,如果延伸到城外附近,还有一些耕地可以利用,但有两个困难,一是要铺设管道经过别的企业厂区,二是耕地的性质需要改为建设用地,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这也是备选的路子之一,虽然难度较大,但如果从长计议,还是可以选择的。 夏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问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最为可行的方法,就是加强监管。可以在他们的运输车辆上安装监控和定位设备,直接传到我们环保局的监控平台上来。这样,我们环保局的工作量就加大了,任务也更加艰巨,但为了环保事业,我们苦点累点没有关系。” 特么地,记得上次独龙河事件之后,县里有过这方面要求的,这也是你们应该做到的正常业务工作呀,你到现在还没落实,现在又貌似很负责任地提出来,何故? 夏枫认真琢磨着,迟迟不语,周东方心里有些慌张,也不敢正面看夏枫一眼,像等待着宣判一样。 夏枫想了很多。他对周东方老实巴结的印象有些动摇。 他,会不会已经被周玉海俘虏了?还是能力有限,不适合在这个岗位上干? 别扭,反正是非常别扭! 第301章 实话实说 “一切听您县~长的安排。” 周东方打破宁静,率先开了腔。 “这样吧,先按你说的来办,增加技术手段,加强监控督查。咱可是先说定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假如再出现偷排事件,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我决不客气!” “向县~长保证,我们决不允许再次出现!我们一定尽职尽责,坚决杜绝出现偷排现象,请县~长放心。” 周东方言之凿凿。 “另外,让他们就地上马治污设施的办法不能放弃,这是治本之策,要进一步论证,一旦可行,要毫不犹豫地推进。” 周东方像鸡啄米一样快速地点头。 又询问了全县其他企业的污染治理情况,叮嘱了再叮嘱,夏枫这才放周东方离去。 周东方前脚走,孙桂香带着石卫星后脚过来,汇报了个非常重要的事项: 张志亮市~长要来兴通县视察。 “什么时间来?呆几天?主要视察什么内容?有什么特别交待?” 夏枫一连串的发问,把个孙桂香问得有些发懵。 过去的夏枫问问题也是很详细,但语气和缓,还有个笑模样,如今当县~长了,语气生ying不说,节奏也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三天后来,早来晚走,不住宿,主要视察环保工作和小城镇建设。” “你们有什么想法?县~委唐书~记有什么指示?” “黄佳副书~记传达的意见是一切由我们安排,唐书~记和黄书~记陪同。” 黄佳传达的意见?只怕是唐兴德有意见他也不会传达的,他只会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撇干净,甚或等着看别人的笑话。 此事重大,有必要单独与唐书~记沟通一下再定。 “先说说你们的意见。” “我县的环保工作成绩还是很显著的,像丽河流域的综合治理及以山区小塘坝为特点的小流域综合治理,在全省独树一帜,多次做典型发言,这方面以河口最为突出,可以作为一个参观点。” 河口镇的工作各个方面都很突出,镇委书~记朱长琦有思路有干劲,是个好苗子。夏枫点了点头。 “另外,北部两个乡镇最近兴起的板材加工,主要是胶合板和密度板的生产,高温热压技术也都采取了最为先进的天然气稳压工艺,绝对不允许烧煤,这样基本上都能达标生产。也可以参观一下。” 这是在汲取外地经验教训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产业,虽然已经达标,但还是存在一定程度污染的,去也不去,尚待论证。 “目前环保方面,有什么风险点?” “突出问题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就是化工城的污染治理问题。化工生产种类繁多,其实也不像社会上传的那样就一定存在严重污染,只要落实了治理措施,完全没有必要恐慌,关键在于措施的落实。” 这话说的没错,关键在于措施的落实,问题是企业为了自身利益,千方百计与管理部门捉迷藏,你又奈何? 江尾、河口两个乡镇发生的中毒事件,县公~安局初步侦查的结果,夏枫还没来得及向孙桂香通报,她对化工城污染治理工作的认识显然还是不够到位。 “其次,就是兴旺水泥股份有限公司的粉尘污染。前些年上了一些处理设备,兴许是陈旧的缘故,现在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周围群众反响很大,好歹这家水泥厂地位大山深处,森林的自净能力比较强,周围居民较少。” 化工生产也好,水泥生产也罢,都是利税大户,从充盈政~府钱袋子的角度讲,能保护的还是要尽力保护。 “这两个地方,就不要列为参观点了。不过,要做好准备,听说陈市~长在视察途中爱变卦,搞突然袭击。他到东泉县调研农民增收渠道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 “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县~长您给我们讲讲。”孙桂香见夏枫态度变得平和,又有讲故事的意愿,便满怀期待。 “那次去东泉,根据县里的安排,陈市~长参观了几个点,很是满意,兴致勃勃,对县里的工作给予充分肯定,书~记县~长的也很高兴。谁知快出东泉县界的时候,他突然叫停了车,径直向附近的一个村庄走去。这是个边界村,班子又很薄弱,走进村子后,扑面而来的是破烂不堪的房屋和满街的鸡屎鸭粪。来到村民家中,既脏又破还乱,走进锅屋,掀开锅盖,只有土豆地瓜之类的,连炒菜的油都很少。” “这样的户还是有的。”孙桂香道。 “关键是问及收入情况,除了种地,没有其他任何收入渠道。规模化养殖、农产品加工,集体企业等,一切皆无。结果,搞的陪同的书~记、县~长很尴尬,连连检讨说工作不够平衡。” “陈市~长得到了真实情况,心情很沉重,说不平衡现象是存在的,但差距如此之大,很让人痛心啊,说明我们的工作只停留在培养典型阶段,扎扎实实地推而广之,还差的很远。” “俺娘哟,这话说的怪重,就是严厉批评了。”孙桂香接道。 “是啊。所以,我们不仅要注意点上的培养,更要注重面上的推广。要以点带面,全面发展。城市建设方面,你们计划让市~长看哪些?” “主要是看城市的大通道建设,包括沧兴江跨江大桥建设、通业大道扩建工程等。” 这是孟有为的得意之作,孟有为从中捞取了不少的好处,但客观上确实为兴通县的发展打开了通道。 夏枫点头表示同意。 “搞一个行程安排,报唐书~记同意后,与市政~府办公室也沟通一下,听听秘书长的意见。” 石卫星应着,与孙桂香一起离去。 夏枫立马将电话打给了唐兴德,汇报了初步的设想。 听了夏枫的初步设想,唐兴德很吃惊,道: “环保方面,市~长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看化工城各家企业的治污措施落实情况,黄佳没给你们说清楚?” 黄佳又从中耍心眼了,夏枫立时一肚子气。但碍于情面,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耐着性子说道: “可能传达有误。我们已经拿出了一个行程安排和接待方案,我马上安排修改一下,一会报您审阅,需要调整的再调整。” “你这个老同事黄佳呀,你们同样都是建设局出来的干部,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安排他办个事情,有时候他记性不好似的,要么是忘了,要么是办走了样,就不会如实传达,光想着创新花样,标新立异,表现自己的聪明智慧,不知道天天想的什么,自己想办的事倒是办的ting板正。” 唐兴德很少这么直接地评价人,看来对黄佳的烦躁情绪真是憋不住了。作为黄佳,虽然在服务领导方面很有一套,但善于制造矛盾、混淆是非的本性难移,夏枫是领教过的,恐怕让唐兴德挠心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应该提醒一下唐兴德,但转念一想唐兴德已经意识到了,就不用刻意提示了吧。 “他主观上ting努力,但想事想的比较多比较复杂,关键时刻还需要多嘱咐几句。时间长了,摸透了他的脾气和为人处世的方法,与他相处之中进一步增强针对性,习惯了就会好的。” 这就是让唐兴德掌握黄佳的规律,好好地适应他才行。 简单的几句大实话,比较实在,却包含了多层意思,其实也含有较为明显的拨弄是非的内容,让唐兴德慢慢体会去吧。 为人处事,不能老是当老好人,关键时刻对待关键人物,还是要实话实说。 第302章 市~长来了 工作上让夏枫cao心的事就不少了,没料到张强却又中间插了一杠子,给夏枫平白增添了不少烦恼与忧虑。 这天晚上,快要上床休息了,张强突然来电: “你干什么的?!” 话虽平常,口气却是异常强ying,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夏枫很是烦躁,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你张强肯定是有求于我才来电话的,态度还这么强悍,心里也太没个熊数了。 “没干什么,正准备睡觉。” 夏枫淡淡地道。 他不想过多地解释,心想你这不是要关心人的节奏啊,必定有事才来电话的,有事直接说事呗。 没料到她接下来说的事,竟然与旭日盛能的周玉海有关。 “你们那个屁股大的县,还有不少的企业呢,化工城里的企业资金周转量蛮大的。” 一听化工城三个字,夏枫心里一惊:看来,你这是与化工城有联系了。 果然,张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个叫旭日盛能的化工企业,听说搞的不错,你肯定熟悉了,与我们单位有业务往来,我告诉你一声,别没个diao数,再像对待影视城的傅老总那样,有事没事地去刁难人家,早晚把人家逼走!” 这话讲得太没有道理了,夏枫很想好好地教训她一顿,但转念一想,他们也就是名义夫妻,假如不是女儿夏点在那儿,理也不会理她。再者,她心里一直装着关丽娜呢,谁稀罕与她较真? 但张强说的情况,还是要高度重视的。 “你怎么会与旭日盛能化工的人有联系?兴通县有农业银行啊。” “哪里的企业效益好,我们就为哪里的企业服务,这就是洼地效应,还在乎是哪儿的企业吗?给旭日盛能化工放贷,安全可靠,没有风险!你连这点都不懂,还当什么破县~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的!” “你与旭日盛能化工的谁接触了?” 夏枫耐着脾气,想探探她的实底。 “高层,财务总监,还有他们的董事长,怎么了?” “是周玉海吗?” “是的,怎么了?人家待人热情,慷慨大方,不像你们干dang政的,爱财如命,小家子气,吝啬得一分钱巴不得掰成两半花。就你挣那点熊钱,与他们能比?寒酸死了,也就是饿不死罢了。” 果然,她果然与周玉海有联系。 她三句话离不开金钱,满眼里是钱,怕是与周玉海已有瓜葛。 “我告诉你张强,这家企业很复杂,董事长周玉海同样也很复杂,先前他曾触犯过法律底线差一点被绳之以法,你最好少与他接触,更不能接受他的礼物,与他有经济上的来往。他的便宜可不是好赚的!” “谁赚他的便宜了,你给老娘说话客气点!我们的来往都是正常的业务往来,都是白纸黑字有合同的,都是合规合法的!还赚便宜呢,谁赚谁的便宜?要说嫌便宜也是他们在赚我们的便宜,是在利用我们的资金进行周转进行生产来赚钱,这个道理你搞不明白……” “好了好了,我不愿与你争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听得进去听不进去那是你的事。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还在等待着呢,那厢先把电话给挂了。 夏枫好不气恼,暗暗骂了一句“臭娘们”。 张强与周玉海有联系是确凿无疑的了,他们之间是正常的业务往来,还是周玉海借机向张强示好,甚或进行行贿收买,不得而知。假如是故意输送利益,从法律层面上讲,可就等于间接向夏枫行贿,麻烦可就大了。 但愿他们只是正常的业务往来。 夏枫暗暗祈祷,同时也在认真琢磨着对策。 日子飞快地过着,转眼就是一天。 陈志亮视察的日子到了。 陈志亮与陈东升不同,他对随从人员的多少没有太多的讲究,注重的只是工作目标的实现。 所以,他的中巴车上坐得满满当当,还带来了市里几家媒体的记者。 在边界处接到他们后,唐兴德与夏枫上了市里的中巴车。上车后,陈志亮热情地招呼唐兴德到他身边就坐,唐兴德感觉挤领导不好意思,就环顾左右,见真没有空座,只好与陈志亮并排坐了。 这样也好,便于汇报交流,只是苦了唐兴德了,为了表示尊重和谦虚,他的屁股并没完全坐下,而是有小半个屁股还悬着呢,把更多的空间让给了陈志亮。 唐兴德的腰本来就患有腰间盘突出,他这样坐着,得多难受啊。 夏枫看着都别扭,心疼。 而夏枫呢,前几排没有空座,上车后一时竟不知坐在哪儿的好。最后一排还能坐一个人,但那是记者、秘书们坐的,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小毛孩子,一个县~长与他们挤在一起显然不合适。再说了,离领导那么远,领导万一问起事情来怎么办?再探着头到前面来回答,一是自己狼狈,二是对领导不够尊重。 第二排坐着的是政~府秘书长和市环保局长,他们招呼夏枫坐下挤一挤。也不合适呀,三个大人挤两个坐位,都会很尴尬的。 夏枫并不着急,心想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县~长站着吧。他笑嘻嘻地略一观察,发现第二排的扶手本身就是个加座,便急中生智,顺手扳了下来,坐了上去。 秘书长冲着夏枫道:“让县~长坐加座,不好意思。” “没事,ting好的,ting舒服呢。”夏枫笑着,心想你安排的也太不讲究了,同意让我们上中巴车,又没明确地给我们留出空位来,细节考虑不周到,本身就是工作失误。 我坐在加座上,你的心里难道不内疚? 那秘书长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陈志亮市~长在车上谈笑风生,神态自若,很是亲民。简单地客套之后,话题很快就扯到了工作上面。 “兴德这几年不容易啊,能够始终把握住兴通的大方向,不仅没有大的偏差,大局非常稳定,而且还得到了快速发展,真正体现了把握大局的能力、魄力和策略,还忍受了不少委屈,不容易,真是很不容易啊。” 陈志亮的感叹声音虽小,但夏枫是听清楚了。这是对在孟有为不配合的情况下,唐兴德还能稳住局面求得发展的感叹和赞许。 “多亏了市~长您的支持和理解,到什么时候,领导的信任和关怀才是前进的根本动力。” 唐兴德谦虚地答道。 “到什么时候,稳定也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因为只有稳定才能发展,才能建设和谐社会,才能构建人与自然和社会的和谐统一。稳定与发展的关系,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是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发展的前提是稳定,稳定的目的是发展,这是个辩证的关系,任何时候不可偏废。” “是的是的,市~长高见。” 这绕来绕去的,市~长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夏枫有些纳闷。 第303章 白云苍狗 “常言说,屁股决定脑袋。兴德你也是从县~长这个岗位过来的,知道政~府考虑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一个县也好,一个市也罢,所有的在职在册人员都张着嘴巴向财政要吃的,眼睛瞪得滚圆,少发了不行,发迟了还不行;重点项目方面,铺开的摊子张着大口等着注入资金。所以,这个政~府的钱袋子充盈不充盈,关系很重大啊。” 陈志亮的话渐入正题。 “市~长英明。市里这几年,在您的运作下,发展势头这么猛,几个利税大户让您培植的劲头也十足,日子应该比较好过了。” “好过不好过,都是相对的。财政上的资金,什么时候也不会宽裕。” “那是,那是。” “一切的一切,都要靠发展来解决。发展的另一个内涵,就是涵养培植财源。你们培育的化工城,是个很好的财源项目,一定要着眼全国,放眼世界,想方设法实现经营的国际化和效益的最大化。在这方面,国际上是有成功先例的。国外一些发达国家在二战结束后,就兴起了化工产业带的建设,极大地促进了战后经济的恢复和腾飞。” “市~长的视野就是开阔。” “当然了,化工产业园区不同于其他园区,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的。我们讲发展是ying道理,但ying发展就没有道理了。所以,化工城的发展,决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一定要搞好环境保护工作。这是前提,是先决条件,也是稳定工作的需要。” “市~长您说的太对了,自从上次的独龙河污染事件之后,我们加强了监管,先后关停了化工城内各个企业的七个车间,直至其达标后才允许生产。” “加强监管是必须的,有关部门必须扛起责任,尽职尽责。但是,有的时候也不能一关了之,要未雨绸缪,及早介入,搞好事前服务,以免影响生产。富贵险中求啊,不冒一定的风险,有些目标也是达不到的。” 这话?卧槽,领导的嘴就是大呀,怎么说怎么有理。 什么“富贵险中求”?这不是让我们给化工城网开一面,允许他们边污染边生产吗?如此之后,果真出了问题,又有谁能担责? 夏枫心里琢磨着,身体便不自觉地向前靠了又靠。 他不想遗漏他们交流的每一句话。 “市~长大智慧。您说的,我理解就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这个度把握好了,多方受益,各方满意,还能促进发展。” “兴德才是有智慧的县~委书~记,我就是这个意思。比如化工行业,虽然高危,但也高利高税,全国各地不少这样的园区运行得非常成功。你们可以走出去多看看,多向人家学习借鉴。既然建起来了,我们就要让它发挥应有的效益。” “好的市~长,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让这个园区运行好。” 听得出,唐兴德的话中有一些违心和无奈。 说话间,化工园区到了。 在化工园区的视察安排了三个点,全是煤化工项目,每到一个点,张志亮都要认真地询问生产规模、销售渠道、治污措施等,并非常郑重地嘱咐负责人要切实增强安全意识,把安全生产放在第一位,确保职工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 第三个点是旭日盛能化工。这次,周玉海大模大样地出现了,夏枫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中等个,架眼镜,胖乎乎,笑嘻嘻,哈着腰,一副谄媚的样子,十分令人恶心。 周玉海先是握着陈志亮的手,连声说着欢迎感谢的话,然后又先后与唐兴德、夏枫握手,谦虚地自我介绍着:“旭日盛能周玉海,周玉海。” 握着他软绵绵的手,夏枫浑身一颤,心想这支手不只做下了多少肮脏的事情,真是太恶心人了! “玉海董事长,说说你们公司的情况吧。” 陈志亮的开场白,让夏枫一惊。 这种说话方式清楚地表明,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周玉海,什么时候又攀附上了陈志亮?真是莫名其妙。 “我们公司是独资企业,能够落户兴通得益于政~府的大力支持。” 说着,周玉海看了眼夏枫,意思很明确,过去的县政~府很支持,希望现在的政~府一如既往地支持。 “我们公司产品主要是对煤进行化学加工,使其转化为气体、液体、固体燃料以及系列化学品,产品以内销为主,同时出口马来西亚、菲律宾等东南亚的八个国家,年产值近十个亿。” 周玉海虽然很激动,但神态自若,并不紧张。 “缴税情况如何?” “是这样的,市~长,当初落户的时候约定,享受减免五年税收的政策。到明年就该缴税了,估计一下子就能过亿。” 陈志亮听后微微点头,问道:“你们的污染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报告市~长,我们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水并不太多,但是含有氰化物等剧毒物品,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并不在当地处理,而是先储存在非常安全的容器里,然后运到邻县一个专门的处理场进行化学处理。” “运到专门的机构处置当然很好,但运输安全是如何保证的?” 陈志亮的表情有所庄重,看得出他还记得上次的独龙河污染事件。 “这个事情,市~长,我们也在逐步完善中。就在前几天,我们在县公~安、环保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每辆运输车上都安装上了定位和录像装置,并与公司内部网络以及县里的环保平台相联,实时进行监控,保证运输途中不再发生意外。” 周玉海回答得非常流利,声音很大,充满着自信。 在夏枫听来,他不是给陈志亮汇报的,而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陈志亮微微点头,表示赞许,随后问道: “今后的发展还有什么想法?” “报告市~长,我们正在筹备上一条高品质纳米级的石墨烯生产线。石墨烯,是目前发现的最薄、最坚ying、导电导热性能最强的一种新型纳米材料,是21世纪的新材料之王。我们准备生产的单层、双层和少层石墨烯,主要用于移动设备、航空航天、新能源电池等领域,也可以用来生产石墨烯内外墙涂料、机油添加剂、纤维内~衣、电池等,与我们普通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周玉海说得头头是道,眉飞色舞,酷似专家。 陈志亮越听越兴奋,转脸对着唐兴德和夏枫说道:“石墨烯项目,这在全市还是第一个。你们可能对石墨烯项目认识还不充分,这是一个引领时代潮流的项目,21世纪可是说是石墨烯时代,有着非常广阔的发展前景。对这个项目,县里一定要给予充分的重视和支持,特别是夏枫县~长,你要具体靠上,给予切实的关~注。需要市里解决的事项,及时搞好对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找我。” 听罢陈志亮的表态,周玉海激动得手舞足蹈,连声说着感谢的话。唐兴德少不得表态大力支持,夏枫只好大声附和。 真是世事沧桑,白云苍狗。差一点成为阶下囚的周玉海,如今成了市~长眼中的能人,这到哪里说理去? 陈志亮这不是来视察,是来为周玉海站台壮胆撑腰的! 夏枫一肚子的郁闷。 第304章 意味深长 午餐安排在兴通宾馆。 就餐前,陈志亮将唐兴德、夏枫召集到一个小会议室内,聊了一会悄悄话。 “这些年来,由于个别干部的原因,兴通一直处在一个特殊时期,难以形成有力的拳头,多亏了兴德同志掌控力强,局面不仅没有失控,还得到了全面协调稳步发展,这个成果来之不易,完全应该给予充分肯定。” “全靠市~长支持,感谢市~长理解。”唐兴德非常感激地谦虚着。 “但是,在大发展大开发的新时代,千帆竞渡,百舸争流,不仅不进则退,进慢了也是退。从这个角度讲,在工业化进程中,在小城镇建设中,与先进县相比,兴通县还是有差距的,在一定程度上有所落伍。” 这就是批评了,唐兴德连忙表态: “是的,市~长,我们的工作思路还需要进一步打开,工作效率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干部队伍的精气神也还需要进一步提升。” “认识到了症结所在,就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和目标,就等于解决了一半的问题。现在的兴通,可以说是政通人和,正是你们俩大展身手的时候。兴德同志主要是出出思路,夏枫啊,具体事情就看你的了。” “市~长放心,我一定不遗余力,在唐书~记的领导下全心全意地干好工作。” 夏枫立马表态。 “工作中,要突出重点,既要着眼长远,又要立足当下;既要注重潜绩,又要注重显绩。比如,当下,如何让你们的县城变变面貌,甚至焕然一新,借此提振全县人民的信心,鼓舞大家的斗志,这是当务之要,诸如此类的,你们要多用心用力,下下功夫。” 夏枫连连点头,明白陈志亮这是要他重点抓抓城市建设工作。 唐兴德借机向陈志亮谈了最近县里城市建设方面的几项重点工程,陈志亮很满意,强调: “要把好事办好,建设一个项目就要树起一个榜样,改造一片就要成为一片样板,成为一个亮点。在这方面不要划地为牢,作茧自缚。思想要解放,眼界要开阔,要不拘一格,面向全国选择优秀的施工队伍,确保建设效果。” 见唐、夏二人认真地应着,陈志亮有所放心,对唐兴德道:“兴德有几句话我想给你聊聊。” 大干部说话就是讲艺术,只说有话要对唐兴德讲,不说让夏枫离开,夏枫焉能不知? 夏枫遂站起身来,谦虚地说:“市~长书~记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定要简单些再简单些,吃工作餐不喝酒。”陈志亮又嘱咐道。 “好的,市~长。” 夏枫应着,退了出来。 夏枫走后,陈志亮的身体向唐兴德的方向挪了挪,小声道: “兴德啊,你这年龄也不小了,力也出得不少了,在县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老是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会积攒一些矛盾,还是能早走就早走,能早上一个台阶是一个台阶。” 这就是最为机密的私房话了。 唐兴德见状,知道陈志亮有话说,便道: “市~长,我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市里换~届还早,况且也没有位置,此等情况下如何运作,望市~长多多指教。” “干部工作是动态的,换~届只是个大节点,平常需要动的话还是要动的嘛。现在的干部提拔,原地使用的很少,多数要交流任职,所以,眼光不能老是盯着江平,要着眼全省其他各市。比如,近期岩黄、门头两市就腾出了不少市级岗位,这两个市离我们江平都不太远,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假如能提拔交流到这两个市,唐兴德当然求之不得。 “那敢情好啊,市~长您多给我吹吹风!” “这是自然,你放心。省里你如果有关系,也可以提醒提醒。向组织反映自己的意愿,这与跑~官要~官是有区别的。” “那是,那是。感谢市~长的提醒和提携!” 说这话的时候,唐兴德想到了他的铁杆兄弟周仁杰。周仁杰未上任之前,唐兴德前去拜访,曾开玩笑说“周书~记你去当大地主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你的麾下供你调遣”,周仁杰果断地说“你如果能去,我可是举双手欢迎啊”。现在看来,这种局面也不失为良好的结局之一。 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二人这才相约就餐。 下午的视察活动,首先来到了刚刚完成开通仪式的沧兴江跨江大桥现场。 “一个县级城市的跨江大桥,双向八车道,不简单,不简单呐!这样,就为城市的发展预留出了足够的交通空间,否则若干年后再进行拓展,那可就麻烦多了。” 陈志亮兴致颇高,赞不绝口。 中巴车在桥面上停下。凭桥而看,江水潺潺,远山近水,粉墨一般,煞是喜人。 这时,站在一旁的杨建平走上前来,主动介绍道: “这座大桥,打开了县城的北通道,预计二三十年不会落后。” 陈志亮转身一看,是杨建平,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伸出手来,称赞道:“你们干了件大事情,在兴通的发展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这话虽然用了“你们”,但明显包含着杨建平。杨建平十分亢~奋,谦虚地说道:“都是唐书~记领导着我们干的。” 这时候的杨建平,俨然成了主角,气宇轩昂的,很像个成功人士。 夏枫看得出,杨建平与陈志亮的关系也非一般。 陈志亮就又转向了唐兴德,道: “兴德,当初你们的决策,还是具有相当超前意识的。基础设施,基础设施,那就是个基础,是经济社会发展的根基。一座城市也好,一个地方也罢,连进进出出都困难,都不顺畅,还怎么发展?” 陈志亮把这个功劳记在唐兴德头上,也有道理。尽管是由孟有为发起,但唐兴德是同意了的。 “我们做的还很不够,请市~长多提批评意见。” “不,好就是好!这件事,体现了你们的大手笔,大气、洋气不土气,就是好!干事情,就是要有这种气魄和胆略。” 说着,脸上洋溢着坚毅的笑容。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项工程是孟有为主导的项目,如今他已驾鹤西去,谁还会往他脸上贴金? 夏枫内心对孟有为很是惋惜。就城市建设理念来讲,孟有为还真是一个优秀的县~长,可惜啊,是一只不完整的大桶高桶。 兴奋异常的杨建平这时又走上前来,主动介绍道: “在城市建设方面,我们县~委县政~府今年又确定了几大重点项目,目前城区内12条断头路正在打通,有6个棚户区也马上进行改造。这些工程结束后,城区面貌肯定会提升一大截子。” “嗯!你们这是狮子滚绣球,好戏在后头。不错,不错,大有干头啊!” 现场爆发出一阵笑声。 陈志亮的话,听上去像是专门表扬杨建平似的,意味深长。 第305章 顾虑重重 接下来的视察活动,便是沿人民大道浏览兴通城市面貌。然后,陈志亮一行打道回府。 知道市~长要来视察,在线路方面早做了安排,周围打扫了卫生,清理了一些占道经营的商贩,市~长的印象总体不错。 快出城的时候,陈志亮突然叫停。他指着一片居民区说:“这就是你们要改造的棚户区吧?” “是的,市~长。这就是我们第一批要动工的东城片区项目,马上就要动工拆迁了。” 夏枫主动应道。 陈志亮点了点头,没言语,下了车,向棚户区深处走去。 这是当今最为流行的视察方式,叫突然袭击,最牢能了解到真实情况。 唐兴德、夏枫紧随其后。 街道上也铺了水泥,但一看便是非专业人士所为,高低不平,粗制滥造,质量十分粗劣。路边没有下水道,遍布的小坑内存着生活污水。 房屋破旧不堪,有些很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产品;私搭乱建严重,没有一条顺直的街巷;街道两侧随便一个小铺便是兜售生活日用品的商店,还有袖珍型的男女生活用品小店。 一个中年妇女端着大铝盆出了门,正要泼水,见来了一干人马,停住了。陈志亮走上前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嫂,忙着呢。” “啊,不忙不忙,你们领导这是来检查的?” 那妇女看出陈志亮一行是机关干部,话语间流露出一些惊讶。 “我们路过这儿,顺便过来看看。这是个老城区了,在这儿生活的怎么样啊?” 陈志亮热情地问着,不料这话却引起了那妇女的反感:“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你不都看见了吗?猪窝一样,能住就是了,比不上你们当官的,住在高楼里,出门坐轿车,风打不着雨淋不着的,多滋润呀!” 说着,她又斜了眼那中巴车,竟然流露出不屑的眼神。 大家就有些尴尬地笑了。 “大嫂,我们知道这儿太破旧了,需要改造,所以才过来看看。” “看吧,好好看看。好几年前就说要砸要砸的,光打雷不下雨,回回都是放屁打蚊子——侃空!还不让搞新建筑,管得死死的,搭个小棚子办饭都不行。电视上整天喊着奔小康奔小康,这个弄法,猴年马月能吃上小康?” 听女人越说越离谱,夏枫连忙上前一步,道:“大嫂,这次不侃空呢,真的要改造了,方案都已经拿出来了,县里也成立了专门的机构,马上就动工,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那妇女疑惑地看了眼夏枫,道:“听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别再是三十晚上盼月亮就行!” 说着,那妇女哈腰把水倒在了门旁,转身进门,嘴里嘟囔着:“人五人六的,有几个能干正事!” 遂关上了门。 妇女没给他们留情面,陈志亮脸上虽然仍挂着笑,心里却极不舒服。只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紧蹙,对着大家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民声啊。同志们,我们常说,民之所忧,我之所思;民之所盼,政之所向。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检视检视自己,我们天天都干了些什么?哪些是瞎忙乎,哪些是形式主义,哪些又是真正有实际意义的?哪些又关系着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啊?!” “夏枫,你说说,群众的呼声这么强烈,你们县里都干了些什么呀?难道你们就没长耳朵?” 夏枫就在身边,俨然成了陈志亮的出气筒。 “市~长,我们已经有了规划,马上......” “规划,规划,那都是纸上谈兵!一千个规划也不如一个实际行动。落不到实处,再多的规划就是废纸一堆!” 领导要发火了,你说什么都会遭到反驳。 “我们的工作确实滞后了,向市~长检讨......” “向我检讨中什么用?啊?要检讨你向人民群众检讨,向刚才那位大嫂去检讨,跟我检讨中什么用?” 陈志亮越说越有气。 夏枫极其尴尬。 停顿了片刻,环视了一下大家,陈志亮继续说道: “同志们啊,民生问题,是我们的初心,是我们执政的根本问题,是我们领导干部最应该重视的问题,对此,我们万万拖不得,怎么重视也不过分!老百姓对我们有什么样的印象,我们的dang群关系如何,就看我们是不是重视民生,是不是为他们办了实事办了好事。这一点,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什么时候都不能忽视,更不能充耳不闻,甚至麻木不仁。”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夏枫的脸涨得通红。 “这个片区的改造,我看不能再拖了,要马上付诸实施。夏枫,你作为一县之长,要亲自靠上,要具体抓,抓具体,以最快的速度,妥善完成拆迁、规划、建设等各项任务,不仅要快,还要保证质量。下次再来,我可不希望再听到群众的牢sao甚至是骂声了!” “市~长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夏枫ying着头皮,适时表态。 “夏枫,你这算是立下军令状了,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我可是要拿你是问。” “保证完成任务,请市~长放心。” 夏枫故意提高了嗓门,带有一些军人的气质。 “市~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片区改造好,摸索出经验来,推而广之,其他的5个片区也要相继开工,保证质量。” 唐兴德跟上表态。 这时的陈志亮,脸上才恢复了一丝笑容,微微颔首。 市政~府的秘书长走上前来,道:“市~长,时间不早了,咱们上车吧?” 唐兴德知道他这是在解围,朝他笑了笑,以示感谢。 陈志亮又深情地望了一眼小巷深处,自言自语道:“唉,我们的欠账,太多了;要干的事情,太多了!同志们,我们任重道远啊!” 说着,很有感慨地转过身,朝中巴车走去。 陈志亮总算走了。 把陈志亮送到边界,夏枫回到办公室,关上房门,重重地躺在了沙发上,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这一天搞的,身心疲惫不说,关键是处处不合心意。那周玉海偷排污水的事情还没处理彻底,却得到了市~长的肯定;杨建平弄虚作假送人情,在领导面前却成了红人;棚户区改造倾注了夏枫的诸多心血,没有得到肯定却惹来一身不是。 假如没有一个良好过ying的心理素质,还不得让这场面吓死?! 怎不让人心烦! 看来,东城片区的改造工作必须提到重要议事日程上来快速推进了。 这项工作,早晚还是要干的,夏枫也有决心干好,但如何才能更好地保证效益的最大化,更好地保证居民的利益,这是个大问题。假如再让梦幻然建筑公司剥一层皮,势必会间接影响建筑质量,影响群众的受益。 可恶的黄梦兮,幽灵一样飘荡在兴通上空,让人顾虑重重。 当县~长,大不易啊! 愁肠百结的夏枫闭上眼睛,努力说服着自己,驱赶着心中的阴云。 这时,关丽娜来了电话,他的心情才有所改变,渐渐晴朗起来。 第306章 准备转移 “我的大县~长,忙啥呢?” 关丽娜甜甜的声音,泉水般滋润着夏枫的心田。 “忙是不忙,枫哥正愁着呢,关关。” “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俺也高兴高兴!” 关丽娜娇滴滴地说道。 “正愁着如何当县~长呢。” 夏枫笑道。 “哈哈,枫哥,你太逗了,当县~长这么好的差使,你也犯愁?在兴通,你可是一人之下,几十万人之上的,多风光啊!要不我去替你当几天?” “好啊,我巴不得歇几天。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生子不知父母恩。当县~长也有当县~长的难处,当县~长也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各种复杂的矛盾、关系,哪个方面考虑不周都会出纰漏,比你管理咖啡馆难度大多了。” 关丽娜一撒娇,夏枫就发飘。 “枫哥你真好笑,你认为管理咖啡馆就简单了?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知道,枫哥知道,关关,你厉害,你不是一般人,你这个大经理cao心的事也不少,比县~长还厉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县~长这个岗位就是设置的太少了,多的话咱也可以上去试试,兴许还干得不懒呢。你呀,枫哥,可不能门缝里瞅人,把人看扁了。” 说着,话筒里又传来关丽娜不服气的“哼哼”声。 “哎哟哟,关关,你呀,怎么感觉越来越像小姑娘一样清纯可爱。” “枫哥,你的意思,是嫌俺单纯,或者转着圈地说俺老了不是?” “没有没有,你既有智慧又年轻,在枫哥面前什么时候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这还差不多。” 说着,二人就爽朗地笑了。 爱情具有神秘的魔力。与相爱的人互动,无疑于按~摩自己的心灵。 打个比方的话,爱情和路灯一样,路灯能在黑夜把街道点亮,爱情能把情侣的心照亮。 关丽娜相对于夏枫,就像是路灯。 这不,几句无足轻重的话,把夏枫的精神liao拨得亢~奋激越,瞬间忘却了先前的烦恼。 “关关,打电话来,看来是有好事急事哟?”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情绪高涨,说明是好事;马上就到周未了,假如不急的话,到蓝波湾的家中再说也不迟啊。所以,是急事、好事。” “行啊,算你当县~长的敏感。刚才,李玲大姐来电话了,让我这个周未过去一下,想我了,让我过去拉拉呱聊聊天。我想,她也许有什么事情。对了,她还问到你呢,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一起去。” “好啊,我也是好长时间不见大姐了,这个周未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争取一起去。” “那就这么定吧,枫哥,有什么变化随时联系。” 毕竟是上班时间,关丽娜知道夏枫事多,不便久扰,就决然地挂了电话。 其实,夏枫还想说几句话的呢,比如,看望大姐带什么礼物啊?这是必须考虑的,转念一想关丽娜思维缜密,肯定会有所准备。 娘们之间的事情,大老爷们就不用cao心了。 就在夏枫与关丽娜通话的同时,杨建平也正与黄梦兮通话。 杨建平惊讶的是,陈志亮市~长的活动,黄梦兮竟然掌握得一清二楚。到兴通后看了哪些企业,说了什么话,表了什么态,就连市~长表扬杨建平的声调都学得惟妙惟肖,像是她也在现场似的。 这些情况,陈志亮与他的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说的这么详细啊,很可能是黄梦兮与市~长秘书关系过从,秘书告诉他的。 市~长毕竟是市~长,与这种交际场上的风尘女子应该不至于密切到这种程度。 杨建平这样想着,忽又想起那晚陈志亮与黄梦兮跳舞时遂心适意的默契模样,便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重新构建起这样的框架:别人的转述不会这么具体,只有陈志亮自己的表述才会这么形象生动。那么,他们二人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到了什么程度?杨建平你这个聪明的傻瓜难道看不出来,还要亲眼所见才能相信?假如你真的亲眼见到了,那你就闯祸了。 杨建平的思想反反复复,形不成一个明确的概念。一会感觉陈、黄二人关系非同寻常,自己要保持清醒的认识,与黄梦兮保持必要的距离,不要让那所谓的表哥陈志亮吃醋,甚至产生误会;一会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感觉自己为黄梦兮出了力冒了险,进一步密切接触加深感情甚至偶尔暧~昧暧~昧赚点小便宜还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黄梦兮给他的那点好处费,相对于她的利润,九牛一毛而已,不值得一提。 他的脑际又浮现出黄梦兮俏丽的模样和迷人的芳香。 男人啊,特别是成功的男人,怎么能离开美丽的女人呢? 女人,其实更离不开男人。没有了男人,女人就像漫山遍野的野花无人理睬一样,孤寂落寞,自生自灭,有与没有有何区别?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要么,那就是让老牛白白当饲料糟蹋了! 自己的歪理,竟把自己忽悠得感觉像个理论家似的,很是个人物了。 杨建平有些沾沾自喜,xiong膛便一ting再ting。 “杨县~长,我的杨哥,市~长的指示这么明确,要求又这么严格,你们可要认真落实的哟?” 黄梦兮的话,打断了杨建平的遐想。 “啊,啊,那是必须的,我们当然要认真落实。” “那你们有个时间表路线图什么的了吗?” “还没到那个阶段呢,不过快了,我敬爱的黄董事长,您就把您那颗滚烫的小心脏放到您那可爱的小肚肚里去吧,我会尽力提供帮助的。” 此刻的杨建平,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借助正常的工作程序,让东城片区改造项目花落黄梦兮家。 有陈志亮的支持,有市~长做后台,既执行了领导的命令,又与美女加深了感情,个人经济上肯定还会收益,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之! “杨哥,你真好,真是我的亲大哥!事成之后,我可是不能忘了你,我要好好地感谢你!” 杨建平嘿嘿地笑了笑,本来想问句“你想怎么感谢我”的,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改成了“能为我们漂亮的梦兮妹妹出点力,杨哥还是很荣幸的”。 “哪里哪里,杨哥,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挣,苟富贵,勿相忘。” 这还是把关系定格在普通交往的性质上啊,哪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暧~昧? 杨建平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故作兴奋地哎哎应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有些沮丧地挂了电话。 陈志亮的这次兴通之行,在兴通政界引起了不小的反映,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县里的施政方略,影响了唐兴德、夏枫的工作思路,他们不得不按照陈志亮的要求调整布局,着重推进重点工作了。 尤其是唐兴德,陈志亮给他透露的信息,不说是脑洞大开吧,也是有效地启发了他。他首先给周仁杰去了电话,得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结果,然后又把夏枫叫到了办公室,装模作样地进一步明确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他,需要燃放燃放烟雾弹,开始做转移的准备了。 第307章 大为不解 送走陈志亮回到办公室,唐兴德抽出一颗雪茄烟,有板有眼地将其进行了预热之后,便在吞云吐雾之间陷入了沉思。 陈志亮传递给他的信息,很宝贵,值得珍惜,但是不是就必须离开江平,还需要下定决心。 毕竟,能在本地工作,将来退休之后,老朋友都在,社会关系还可以接续利用,可谓人熟地熟,亲人们一大群,也有利于晚年生活。而到了外地,情况就大不相同了,退休之后不回来,不甘心;回来,中间要中断那么多年,与朋友们的感情难免会有所疏远…… 假如不离开江平,市级班子塞得满满当当,一个位置也空不出来,等到换~届还要好几年,总不能老是在兴通一个位置上呆吧? 作为一把手,绝对不宜在一个位置上呆的时间过长。 人人都向往一把手,但只有当过一把手的人才知道,要想真正把下属们摆平,那是相当难的一门功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的人该提拔了,你提拔晚了他都有意见。有的人明明不够条件,却自我估计过高,自认为早该提拔了,便对你生出怨恨,甚至站到你的对立面与你对抗。还有的提拔了也不一定满意,岗位不称心啊。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所以,还是早些离开县~委书~记这个岗位的好,躲避开来,矛盾自然化解。 另外,即便等到市里调整的时候再离开兴通,也未必不会交流。与其到那时交流,还不如现在就走,早上一个台阶,兴许退休之前还有更大的机会呢。 再者说了,兴通已不比过去,往常还有孟有为与他作对,自己走了之后还会担心孟有为掀他的屁股弄他难堪。如今有夏枫在,后续事宜应该不用cao太多的心。 只是,夏枫刚刚上任县~长,不可能一步走到县~委书~记的岗位,是为大憾! 走,还是走吧,不要犹豫,不要对过去有任何的留恋!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才是洒脱的表现。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却发现雪茄已经熄灭,便顺手搭在了烟灰缸上,毅然地拨通了周仁杰的电话。 未能接通。 唐兴德知道他忙,一个市~委书~记嘛,肯定会日理万机的。他发现了未接电话后,肯定会打过来的。 果然,半个小时后,周仁杰将电话回了过来。 “兴德,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忙什么呢?一个县的一把手,工作千头万绪,平时很少打电话给我的,这次找我肯定有事喽?” “不敢不敢,我的周书~记呀,您是大市的书~记,我再忙也比不上您忙啊。不过,您看的很准,我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重要思想向您汇报呢。” 二人关系已非同寻常,唐兴德不再过多地客套,便说了想投奔到周仁杰麾下工作的意愿,周仁杰听罢哈哈大笑: “兴德啊,我早就对你讲过,只要你愿意过来,我是当然同意的,是举双手欢迎的。你真的想好了?你离开兴通,东升书~记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周部~长,啊不,周书~记,你看我老是喊您的老职务。老伙计啊,我能离开兴通,给他腾个县~委书~记的位置,需要安排的人多的是,他巴不得呢。我想好了,投奔您去,跟着老领导干革命!” 周仁杰就又笑了起来:“既然你下了决心,那就好办了,一切听我的安排。不过,你是想到政~府那边工作,还是想在市~委这边?” “到市~委那边,离您更近些。” 唐兴德果断地说。 唐兴德明白,周仁杰这是在试探他。假如说想到政~府那边去,那说明他唐兴德只是想上一个台阶而已,或者说迫切想离开兴通。说到市~委周仁杰的身边工作,那就有想着助他一臂之力的意思。 听唐兴德说得坚决,那边的周仁杰更加放心起来,道:“也好。来到岩黄,你就是外地干部,很适合干纪委、组织,这两个部门,你想干哪个?” 唐兴德闻言,甚是高兴,连忙答道: “哪个都行,一切听您调遣。” “好吧。近期市级班子出现了空缺,我正想着调整调整推推磨转转圈的,这需要一个过程,你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好吧。” “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耐心等待,干好眼前的工作,别出什么纰漏,一切交给我好了。” 周仁杰非常自信,非常爽快。 唐兴德心花怒放,响亮地应着,沉着地说着感谢的话。 这,真的有些出乎唐兴德的意料,周仁杰不仅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示,而且还拿出了如此重要的两个岗位供他选择,太够意思了。 这两个岗位,都是重要的常委部门,也都是市~委书~记的左膀右臂,都非常关键,哪个都行! 唐兴德又拾起雪茄,重新点燃,尽情地享受着浓浓的香草味。 体制内最重要的规则之一,就是一心一意地听主要负责人的话,态度坚决地执行领导的决策,维护主要负责人的权威。 只有这样,才能众人合力划浆,才能消除杂音和障碍,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周仁杰在岩黄市需要执行力很强的班子成员,来带动其他凝聚力量,进而形成强化主要领导权威,推动全面工作的局面。 周仁杰如此,陈东升如此,陈志亮同样如此。 所以,对于领导安排的事项,下属的执行力,是对领导的工作支持与否的最有力体现。 由此及彼,唐兴德想到了陈志亮来兴通视察时的嘱托。尽管夏枫工作已经十分努力,但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唐兴德,还是有必要过问一下,了解具体推进实施情况的。 于是,唐兴德把夏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志亮刚走,唐兴德与夏枫自然会讨论总结一番,让唐兴德没有料到的是,夏枫情绪并不高涨,不仅有一定的牢sao,而且对陈志亮的指示很是不屑。 “旭日化工的异地治污,太不靠谱了,陈市~长竟然大加赞赏,什么意思?这让我们的工作很被动嘛!” 夏枫忿忿不平地说。 面对夏枫的直言不讳,唐兴德笑了笑,道: “化工行业,的确是个非常特殊的行业,既充满着风险,又能生产高额的利税。陈市~长说的富贵险中求,一定得全面而辩证地理解,坚决不能只求富贵而忽视了安全生产。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一定要掌控好‘险’字,确保不能失控,确保万无一失,否则一失万无,后患无穷。” “异地治污,长年累月地运输,尽管也有监控和定位装置,但环节多了,就容易出现疏忽,我们是有教训的。治本之策,还是就地处理稳妥。” “那就重点抓好这个环节,搞好监督监控。至于就地治污,我赞同你的意见,条件成熟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尽快上马。不过眼下,还是维持现状吧。” 唐兴德这是和稀泥了。 夏枫看了眼唐兴德,大为不解。心想这不是唐兴德的风格啊,明察秋毫的他平时可是是非分明从不暧~昧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308章 一室生春 唐兴德知道夏枫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心想你还是年轻经验少啊,市~长肯定了的,轻易改得了吗! 他不想打击夏枫的积极性,夏枫假如也变得像自己一样圆滑世故,那夏枫就不是他夏枫了,那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于是,就改变了话题: “城市建设方面,市~长的要求与我们的方向和目标是一致的,在这方面,要坚定不移地加以推进。要从东城片区的改造入手,探索出一套成功经验,打造出一个高标准样板,树立一个可资借鉴的标杆,发挥起良好的示范带动效应。” “是的,书~记。规划部门已经拿出了一个方案正在初审,通过之后报您审定,拆迁方案也同时进行中。” “拆迁是个大问题,方案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量照顾拆迁户的利益。工作要做细做扎实,工作中肯定会有钉子户,对他们要有策略有耐心,一般不要运用强拆手段。” “嗯,这个原则一定要把握好,尽量避免。” 见夏枫态度诚恳,唐兴德有所放心,微微颔首之后,又拾起那半截雪茄烟,重新点燃,大口吸~吮起来,还发出惬意的吧吧声响,表现出强烈的饥~渴感。 望着唐兴德那贪婪的样子,夏枫突然间就想笑,这也太像农村孩子当街吃奶的场景了。本来是想再劝几句,让他注意健康什么的,但猛然想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话,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就让他过过烟瘾多享受一会吧,他没有别的爱好,也没有什么绯闻,雪茄应该就算是他的情~人了。 夏枫静静地等待着唐兴德的下文。 唐兴德仰起脸,慢慢地将烟吐出,故作思考状,其实是在享受雪茄带来的刺激和欢悦。 老道,真是老道啊。 许久,才道: “政~府工作,就像过去生产队里的打麦场一样,勤快的人满眼里是活,懒惰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要干的事情。所以,夏枫啊,你是既勤快又有眼力劲的人,而且精力充沛,有思路有思想有干劲,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地干吧,出了问题我兜着!” 他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要夏枫放手一搏。 夏枫明白,与唐兴德主要的话题已经谈完,下面进入了务虚阶段。 “书~记的信任,就是无形的鞭策,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有您做坚强的后盾,我就可以放心地甩开小辫,大干一场。不过书~记您放心,我会把握好原则性,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失误的。” “当然了,这一点,我是放心的。” 唐兴德的笑,很慈祥。 敏感的夏枫感觉到了异样,今天的谈话风格与往常不同,唐兴德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洒脱,何故?难道…… 夏枫正要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呢,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唐兴德看了眼座机,道:“要没有别的事,就这样?” 笑眯眯地看向夏枫。 “好的书~记,您接电话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您汇报。” 夏枫心领神会,退了出来。 夏枫虽然从唐兴德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什么,但由于没有形成明确的概念,也就没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又迅速转移到明日的省城之行上了,因为明天就是周未。 李玲大姐找关丽娜会有什么事情?张兆海姐夫在不在家?能不能见到他?见到之后他会怎么评价近期的夏枫? 这些问题真的让人非常期待。 他又突然想到,给李玲大姐的礼物关丽娜肯定准备妥了,可给张兆海姐夫带点什么呢?人家肯定什么也不缺,但这是个礼貌啊。 宿舍里还有一小箱茅台酒,那就带上它吧。 晚上,关丽娜从江平回来了,果然没有准备给张兆海的礼物,还振振有词地说“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交往,我怎么会想的到啊”。 女人总是有理的。 夏枫被噎得不轻,只会嘿嘿地傻笑。 次日一早,夏枫驾驶着关丽娜给他买的“黑马”,带着关丽娜,兴冲冲直奔省城。 他不再开关丽娜的“红马”,说太惹眼。另外,“黑马”放的时间太长,得充分发动一下。 二人的外出,二人的世界,摆脱繁琐事务的缠扰,兼有旅游性质,甚是惬意。 说说笑笑间,省城便到了。来到李玲的家时,刚好十一时。 李玲热情相迎,优雅地与关丽娜深情相拥,手扯着手往院子里走,保姆马嫂手提着关丽娜给李玲准备的礼物,夏枫提着茅台酒,二人断后,俨然服务人员。 “你姐夫本来是等着你们的,刚才接到通知,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就去了办公室。中午饭看来是不能回来吃的了,让告诉妹夫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去办公室找他。” 李玲边走边说,还特意回过头来告诉夏枫。 “没什么事的,李姐。没有事,就不去讨扰他了。” 夏枫边说,边把酒交给了马嫂。 进了大厅,李玲一边让着客人们坐下,一边说道: “妹夫去见他,他巴不得呢,哪有讨扰之说。已经说了你好几次了,说你为了救老百姓,不顾安危跳到河水中,差点把命搭上,这种精神太难能可贵了。” “哪里哪里,当时由不得人啊,谁见了谁也得去救。” 夏枫谦虚地说。 “还说呢,李姐,他真的差点把命搭上,幸亏被冲到了垃圾堆里,如果冲到河两头拦水闸下面的旋涡里,肯定没命了。” 关丽娜嗔道。 “哪里是垃圾堆?人家那是座小土丘,是冲积小岛,干净卫生着呢!”夏枫辩解道。 关丽娜冲着李玲乐道:“反正上面都是垃圾,脏得很。” 李玲被夏枫和关丽娜真的逗乐了,道:“网络上的报道我也看了,都是些烂草废棒,也不是太脏,小关你就不要埋汰妹夫了!” 大家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马嫂在旁边也听得偷偷直乐,叹道:“夏书~记为了救一个老百姓,连命也不顾,现在这么好的干部真的不多见了。夏书~记太值得让人尊敬,是个好人呢!” 李玲笑道:“小马,你说的很对,妹夫确实是个好干部,也是个好人。不过,小马,给你纠正一下,人家现在不再是副书~记,已经是你们兴通县的县~长了。” “已经是县~长了啊,了不起了不起,县~长就是县里最大的官了,就是县太爷了啊!” 马嫂非常兴奋。 “所以,小马,今天中午你要拿出你看家的本事,做几个好吃的菜,最好能有几个家乡菜,好好款待一下你的县~长大人。” “不敢不敢,李姐,家常便饭即可。” “那可不行,妹夫呀,你可是真正的英雄干部了,过去的飞起一脚咱们还没说完呢,这又冒出来个勇救落水老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咱们啊,得好好地庆祝庆祝,你说是也不是?小关。” “大姐,你可别再夸他宠他了,再这样的话,他就找不着北了呢。” 说着,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一室生春。 第309章 郑重交待 “你们先聊着,那我就忙去了。” 马嫂道了别,转身去了厨房。 “小关,最近怎么样?画技是不是有所提高?”李玲关切地问道。 “馆里琐碎的事情太多了,天天忙得脚丫子朝天,抽空偷闲的画几笔,哪有什么明显的提高呀,倒是你李姐,那么执着,肯定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关丽娜笑道。 “你这是谦虚了,你那么勤奋,悟性又高,不会不进步的。我吧,就是不停地画,不想闲着。我虽然不算灵巧,但相信勤能补拙,最近对山水画中云、鸟的表现方式有了新的感觉,或静或动的,与先前有所区别,你来评判评判。” 说着,就一边招呼着关丽娜一边起身,扭脸对夏枫道:“妹夫你先喝点水哈。” 夏枫明白李玲这是要单独找关丽娜谈事情,边应边点头,道:“李姐千万别客气,我来这里已经像是回家一样地自由舒适了。” 李玲莞尔一笑,道:“这就对了,可是不能见外的。” 来到画室,整体布局与过去无异,只是案边的条桌上堆满了李玲的一大摞作品。 “李姐,你成果丰硕啊,储备了这么多,真是够勤奋的了。” 关丽娜惊叹道。 李玲笑道:“做点事情,不执着是不行的。当年鲁迅先生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来写作了,我是把别人看电视的时间用来画画了,这才有了这点成果。” “你的事业心强,自制力也强,管得住自己,不像我们,为了几个小钱,荒废了业务。” “也不能这么说,小关。人生在世,忙忙碌碌,还不都是为了生计?还不都是为了那碎银几两?” 关丽娜就笑了,道:“大姐说的也是,钱这东西,本身并不坏,被坏人利用了它才坏的。” “那是自然的了。钱啊,是价值的象征,是财富的标志,缺了它,人生就窘迫不堪了,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不,别说人家了,我老家的亲戚就缺钱了,找了我好几次借钱,总认为你姐夫当干部,家里不会缺钱的,其不知你姐夫不像是其他人啊,对金钱又看得很淡,这就搞得我们有些狼狈。” 这是自交往以来,李玲首次这么多地评价张兆海,也是李玲首次谈到她的家务事,关丽娜很敏感地意识到李玲要谈的正事,肯定与钱有关联。 “李姐,缺钱你早说啊,我那儿还有,可以给你一部分先用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关,姐没想向你借钱。你们搞经营,肯定要有一些自由资金周转,姐不能去抽你的血,姐只是想与你聊聊。这人哪,谁也不可能完全脱俗的。” “是的,李姐。”关丽娜附和着,静静地等待着李玲的叙述。 原来,李玲娘家有一弟弟,也是大学毕业学美术的,不过是工艺美术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一家陶瓷厂工作,不久,这家陶瓷厂倒闭了,弟弟便扯起大旗,自己开起了公司,专营文化产品。挣是挣了点,但让家属给拖累了。 “弟媳妇怎么了?” “自打生了孩子,就打不起精神来,不是胃疼就是腰疼,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最后连做饭的劲头也没有了,还得兄弟伺候着。” “那生意上的事就要被耽搁了。” “是啊,天天到处请医问卦的,还经常请神弄鬼搞虚玄套,还做什么生意?现在好了,生意做的一塌糊涂,贷的几十万款项也无从还起,伸手向我借钱来了。” “哎哟,你看看,这不是ting难为人吗?你这当姐姐的,不帮衬一点也不忍心啊。” “谁说不是呢。可你说小关,我们拿死工资的,能有多少余款?他们就相信你姐夫在省里当大干部,家里不缺钱,意思是受了不少的贿呗。其实,你姐夫这个人,唉,怎么说呢?说他是死心眼吧?也不是,他聪明着呢。身在官场,小心着些总有益处,他与经济界的交往清清白白的,咱也沾不上他的什么光。” “体制内的人,安全是第一位的。李姐,姐夫做的对呀。” “这我还不知?所以我从没埋怨过他,也从不指望他。父母的年龄都往九十上爬了,也都有些慢性病,过去都在企业工作,也没有多少退休金,帮不上弟弟,不躺在床上让人伺候就不错了,弟弟就三番五次地往我这儿跑,一是向我伸手,二是向你姐夫伸手。” “向姐夫伸手?” 关丽娜有些不解。 “是的,向你姐夫伸手要项目。你看,他们也知道有项目就能挣钱,也想着当当掮客,从中捞一点。这个忙,你姐夫怎么肯帮?这样的口,他是张不开的。” 关丽娜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小关,我想啊,咱得自力更生,不能老是依靠着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更不能给他们惹是非。” “对,对!李姐你说的对。” 关丽娜已经明白李玲的意思了。 这时,李玲把那一摞画抱到了画案上,一边铺陈着一边说道: “小关你看看,看看大姐的画是不是真的有所变化?” 关丽娜微笑着,兴致勃勃地端详起来。她惊讶地发现,李玲的画风较过去更加精致更加灵动了,正如她所说,云静处清幽淡然,峰云相依,意境高远;鸟飞处天穹生机,似闻啼鸣,liao人心弦,真真是大有提高。 况且,此摞作品,皆为横幅,目的很明确,是专为挂在室内量身定做的,便于出售。 “李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了,你真的很用心用情,登上了一个大台阶,进入了一个大境界。” 李玲笑了笑,道:“上个月,我的全国美协会员也审批通过了。” “祝贺祝贺,值得好好地祝贺!”关丽娜大喜。 “这样的话,小关,这些作品就交待给你吧,你做书画生意也有年头了,积累了不少人脉和经验,卖多卖少的你来定。不过有一条,还是先前咱说的,不牵扯你姐夫,好不好?” “那是肯定的,大姐,这个你放心,我的嘴巴严实着呢。不过,大姐,这价格,你得有个指导价,否则我也不好出手呀。” 关丽娜态度十分诚恳。 李玲想了想,道:“我虽然已经是全国美协会员了,但也是刚才的事,就按省级会员标准,一平尺500如何?” “哎哟,大姐,这不合适吧?有些低。” “就这些,大姐就收这些,你多买了那是你的事,好不好?大姐就收你500。” “这些有多少幅?一百?” “一百整。” “好吧,大姐,你放心,一个月之内我就把钱打给你。时间可以不?不行的话我先垫上也行的。” “完全可以,小关,太谢谢你了。这样的事,只有交给你办大姐我才放心。” “大姐,小妹保证万无一失!” 说着,关丽娜俏皮地伸出小手指来与李玲拉钩,李玲犹豫了一下,随后响应,二人便肆意而响亮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外面的夏枫。 他知道二人谈的很愉快很顺利,对关丽娜的社交能力便更加佩服,禁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关丽娜,的确是个小精灵啊! 第310章 领导家中 “枫哥,你过来一下。” 关丽娜手扶门框,轻轻唤道。 夏枫进了屋,李玲正用包装纸包裹着作品,然后又用胶带缠上,交给了夏枫: “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姐,您再客气就见外了呢。” 关丽娜说着,转而对夏枫道:“枫哥,有劳您老人家把李姐的画抱到咱车上,要注意保护哈。” 夏枫稍稍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事情,又听关丽娜喊他“老人家”,知道在戏谑他,竟学着京都人的腔调说了句“好勒”,惹得二位美女哈哈大笑。 “难得县~长妹夫这么乖巧,可见平时小关少不了指导啊。” “哪里哪里,他就是这么个人,勤快,乐意为你服务。” 走到门口的夏枫还忘不了表态:“是的,乐意。” 身后又是开心的大笑。 再回到大厅的时候,关、李二人正嘻笑着走出画室,马嫂也站在厨房前等待。 “准备好了,咱们吃饭吧。” 李玲说着,头前带路,引导着夏、关来到了餐厅。 马嫂的手艺真的有所长进,三荤三素有模有样,色香味俱佳,很让人开胃。 “大姐,太丰盛了,太浪费了。” “李姐让多做的,说你们难得来一回。” 马嫂说着,打开了葡萄酒,斟上,又给各位盛了稀饭,就悄悄退了出去。 “你们呀,就不要客气了。来,小关,妹夫,大姐代表你姐夫了,热烈欢迎你们小俩口的到来,祝愿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谢谢大姐。”关丽娜甜甜地说着,夏枫附和着。 夏枫就有些奇怪,难道这李玲大姐就看不出他俩是地下夫妻。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不便说透? 边吃边聊,谈到了上次画展的事情,又说到了夏枫的培训,话题就扯到了马诞华身上。 “我来dang校学习的时候,正赶上马处长提拔,有的老师竟然就在开班仪式上公开递诉状,公然反对提拔马诞华老师,真是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妹夫,你是不知道,那个马诞化虽然有一些才气,讲课也很好,但都是虚的,整的都是不同类型的花样,实实在在的内容很少。他讲课追求的就是气势,就是营造气场,目的就是博人眼球,让人喝彩。” “哦?大姐听过他的课?” “当然听过,省直部门处级以上干部大都听过。” “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不必,华而不实的东西,见识不见识的,无所谓。不过,现在你也不可能再见识到了。” “是啊,不是到你们院里任副院长去了吗?” 夏枫想到有人对他讲过马诞华与李玲产生过冲突,又不便直问,就拐弯抹角地想让李玲说说。 “是的,还担任过我的直接领导呢,一个迂腐透顶的蠢货。” “听说在dang校的时候就闹了不少笑话。” 夏枫进一步诱导。 “到了社科院也没消停,与环境格格不入,还因为办公室的事情找我的茬,把我气得不轻。他这个人,思想解放,自我评价过高,整天油头粉面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恬不知耻地追求刚参加工作的女学生。” “他离婚了?” “没有!” “这不是耍流氓吗?” “是啊,想发展人家小姑娘为情~人,真是太可笑了。” “他有病啊!” “嘿,妹夫,还真让你给说着了。他呀,现在去精神病院里住院去了。” “我的天哪!精神分裂?” “重度抑郁,整天想着寻死上吊的。” “哎哟!” 夏枫感叹着,心情极其复杂,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叹了口气,遂以喝酒吃菜替代。 “对了,妹夫,你们陈东升书~记最近对你很关~注,这次与你姐夫又谈到了你的事情了,对你救人的事可是一顿好夸。”李玲道。 “是吗?是不是笑话我太冲动太单纯?” “No,No,都是夸你的。” 李玲幽默地说道。 “嗨,我也没做什么呀。” “你呀,都成新闻人物了,还说没做什么。舍己救人的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救了一个再搭上一个,合不合算?” “大姐说的太对了,枫哥你以后可不能再办这种玄乎事了。” 这时的夏枫,只有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还要说些感谢二位的话。 正吃着呢,门铃响了,马嫂急忙前去开门。 原来是张兆海带着客人回来了。 众人便放下筷子,走了出来。 “哟,周书~记来了,快请坐请坐。”李玲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夏枫不知周书~记是谁,忙着上前先与张兆海握手问好,然后正要与周书~记打招呼,张兆海介绍道:“这位岩黄市的周书~记。” 夏枫心里一怔,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仁杰呀,唐兴德的铁杆老朋友,忙紧握周仁杰的手自我介绍道:“江平市兴通县政~府夏枫。” “兴通县的?”周仁杰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他是刚刚上任的县~长夏枫。”张兆海介绍道。 “哦哦,夏枫啊,听兴德说过的,很年轻,很优秀,今天见了果然精干,是个好苗子。” 夏枫连忙说“感谢领导夸奖”之类的话,心想唐兴德肯定不会说自己的坏话,周仁杰在张兆海家里遇到了客人,可劲地夸赞,也是给主人面子不是。 “你说的很对,夏枫是个好苗子,不仅能干,关键是对人民群众满怀深厚的感情,能够风雨之中跳到河里救群众,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假如对人民群众没有真感情,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义举的。话又说回来,精神固然可嘉,但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也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所以,以后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张兆海殷殷嘱咐。 “一定,一定,以后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夏枫连忙应着。 “你的事迹,我从网络上也知道了一些,所以我说你是个好苗子。好好干,能干好!” 周仁杰微笑着,用食指指着夏枫继续赞叹着,夏枫又免不了感谢一番。 “怎么样?夏枫,已经进入县~长角色了吧?有需要我和周书~记解决的事项不要客气,直接提出来,我们都乐意为你搞好后勤工作的!” 张兆海热情洋溢的话,春风化雨般,很体贴很温情,很给夏枫面子,但这问话的节奏,也不像征求意见或者长谈的节奏,纯属客套,夏枫焉能感觉不到?便忙不迭地说道: “刚刚进入角色,没有什么困难,该麻烦领导的一定前往讨教。” 刚要称呼姐夫的,一想周仁杰在,不方便,就改口称了领导。 大家舒心地笑着。 见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李玲问道:“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怎么?你们还没吃呀?我们各自吃了,周书~记说是要过来拉呱,我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你们忙你们的,该吃饭的吃饭,我和老周去书房聊会。小马,泡壶金骏眉来,老周不喜欢喝绿茶。” “您想的太周到了。”周仁杰叹道。 于是,去书房的去书房,回餐厅的回餐厅,其乐融融。 第311章 充满忧虑 饭局已进入尾声,又有重要客人来了,夏枫他们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饭菜,唯恐李玲说他们没有吃饱。 大姐就是大姐,细心又关怀,见夏枫打了饱嗝,就急忙续水,说“妹夫是吃急了,喝一口水憋住,分七次咽下就好了”,夏枫照做,果然灵验。 已吃饱喝足,夏枫征求关丽娜的意见:“没事了?咱们走吧?” “没事了。大姐,我们该走了。” 关丽娜说着,又转向了李玲。 李玲免不了挽留一番,见他们执意要走,就想让他们与张兆海告别一声,夏枫恳切地说道: “大姐,已经见到姐夫了,很知足了呢,又没有别的事情。姐夫有重要客人,还是不打扰的为好。” “与你姐夫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 李玲认真地问道。 “没有什么事了,大姐,有事还会再来。” “也好,那我们就不打断他们了。” 于是,又转向关丽娜,依依不舍地做着女人独有的告别。 马嫂早就提着礼物到了车边,关丽娜要谦虚一下的,被李玲制止。 李玲真是重情义之人,先是与夏枫握了手,后又与关丽娜深情拥抱,挥别之后,车子都拐弯了,她还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 马嫂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也在招手。 “黑马”直奔高速。 关丽娜郑重地向夏枫说了李玲委托她的事项,夏枫微微一笑。 “枫哥,笑什么?好像你早就料到似的,你还能是诸葛亮吗?” “哥虽不是诸葛亮,但也能猜出几分。大姐找你,很明白是想托你办件事,对你信任,对你放心啊。你呢?能办什么事?你最善长的事情就是书画买卖。早先有所预感,你让我从大姐画室抱走那摞画的时候,我就明确了。” “枫哥果然聪慧,不同凡响。” “聪明就行了,聪慧多是形容女性的。” “不对吧?有这么讲究?咬文嚼字的。” “好的好的,算你说的对,你是真正的聪慧。” 二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免不了一番感叹:高级干部家庭也脱不了俗呀,都这么高的级别了,竟然也受金钱匮乏的困扰,真是不可思议。 “大姐的单位是清水衙门,姐夫可不一样的,地位高得需仰目而视,怎么还会缺钱呢。” 关丽娜问夏枫,又似自言自语。 “小关哪,你不要以为当干部的就都知道贪都知道赚便宜,其实不是的,有的人当官是为了权利,有的人当官是为了找一个能为别人做事的岗位,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位置。能为别人服务,也是很让人快乐的事情。当干部,大都还是有觉悟的,且不说信仰的事情,即便从良心的角度,也要尽职尽责。” “我看姐夫就是这样的人,天天忙忙碌碌乐乐呵呵的,劲头十足,挣钱不多cao心不少。” “哈哈,小关,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有贬姐夫的意思?” “没有没有,姐夫那么大的官,我能贬低他吗。” “没有就好,不然的话,我这个小县~长你就更看不上眼了。” “枫哥,你这话说的不合适了啊!我们之间,论的是情分,哪能用级别和金钱来衡量?” 关丽娜认真的样子,把夏枫惹得哈哈大笑: “关关哎,枫哥逗你呢,你看你,还想的不少来!” “哼!” 关丽娜的樱桃小嘴一努,装作生气的样子。 “关关,闲言少叙,咱书归正传,李玲大姐的画,你打算怎么处理?” “卖呗!” “哈哈,我的意思,是你能卖得了吗?” “卖不了你想办法?”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再牵线搭桥的。” “算了吧,你就会找美女办事,一来二往的,感情加深了再加深,真要是难以自拔,你让我怎么办?” “哎哟,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枫哥,你呀,有时候这思想啊,ting活跃的,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我算看明白了,这应该是男人的通病吧,这个正常的男人都有这种毛病,所以对你也就不再深究。” “你的意思,我是思想出轨?” “你自己琢磨。” “我自己可是琢磨不出来。其实,这女人的心哪,才是最难琢磨的,真正的是大海里的针呢。” “那怎么办?” “那就别琢磨了呗,费那个劲干么,好好呵护不就得了?” “同意,聪明,这样就省心了。” 见关丽娜得意地笑了,夏枫又认真地跟问道:“那画,你真能卖得出去?” “我寻思,有几家企业还是愿意买的,试试吧,总不能老指望着你啊,那我不成了寄生虫了吗?” “卖画,也就是搭个桥,愿买愿卖,不存在利用特权的因素,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人家正愁着买画还找不到货源呢。我这个资源,有必要的话你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我掌握的信息多啊,这也说明我有利用的价值,也好刷刷我的存在感。” “好吧,看进展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惊动县~长大人。” 二人又会意地笑了。 夏枫深情地望着关丽娜,知道她担心他再找叶小纤卖画,在吃叶小纤的醋。 女人哪,心就是小,还特敏感,是个很难伺候的动物。 其实,不仅女人难伺候,心眼小道道多的男人同样难伺候。 这不,周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刘佳旺突然来电,要来办公室拜访夏枫。夏枫就知道他有故事要讲了,没想到他讲的竟然是黄佳的笑料。 黄佳,这个大男人,竟然也似小女人一般精灵古怪。 “县~长您是不知道,俺那敬爱的黄书~记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斤斤计较起来哪里还有大男人气度,我的个天哪,不像男人,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不在一个楼层,刘佳旺竟然端着自己的水杯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可见是铺开了聊天的摊子。他一边轻轻吹着水面上的茶叶,一边笑着调侃黄佳。 本不该说班子领导成员闲话的,但刘佳旺是自己的老部下,圈内之人,知根知底,说的事情往往又很有吸引力,夏枫还是“哦”了一声,默许他继续说下去。 “就说这茶叶吧。” 刘佳旺指着杯中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说道: “办公室买了绿茶,每个领导办公室里都放了两包,作为招待茶,那茶叶的质量也不孬了呀,不承想这老哥不满意,原因是到唐书~记屋里发现唐书~记喝的是云南普洱茶膏,问我那茶膏是从哪儿弄的。” 一脸不屑的刘佳旺苦笑道:“县~长你说说,他竟然问唐书~记的茶叶是从哪儿弄的,真是幼稚!” “肯定是人家唐书~记自已弄的。”夏枫道。 “是啊,县~长你说,我能去问书~记你这茶叶是从哪儿弄的吗?肯定是唐书~记他自己的呀,公家能买那么好的茶叶?就算是人家送的,这有什么不可以?黄书~记却让我弄点给他尝尝。县~长,你当副书~记的时候可从来不这样的,在待遇方面怎么会主动向一把手看齐呢!” “这不是给办公室出难题吗?” “是呀,为了他这点茶叶,还要安排人专门从网上购买,然后还要琢磨如何从财务上走账,麻烦死了。就是安排宾馆里买了,将来做招待的账顶过去,也容易引起人家的议论,给人家也不交待,毕竟又不是正儿八经地接待超标了想的办法。” “现在不比过去了,他还习惯于他干办公室时候的节奏。” “还有更离谱的呢!” 刘佳旺接下来说的事项,让夏枫的眉头紧蹙,内心充满了忧虑。 第312章 夜长梦多 “争功诿过,谎话连篇,不与人为善,与秘书科的同志产生了严重矛盾。” 刘佳旺忿然道。 “有这么严重?” “县~长,你是想不到,黄书~记的智商那么高,情商怎么会这么低?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平常,他是高高在上,大家伙说他是肿了下眼皮,只会往上看,一点也不会与同志们相处。那天,就因为李德升科长发了句牢cao,说现在的领导干部离了稿子讲不了话,他就发飚了,给人家大讲特讲领导干部是如何百炼成钢的,是如何从基层爬上来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说话的方式不行啊,讥讽人家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还说你他娘的就这个水平,能用你就不错了。” “骂人了?”夏枫很惊讶。 “是的呢!” “德升的话是针对他说的吗?” “没有,泛泛而讲,而且是对着他的部下讲的,黄书~记恰巧过来就听到了,便走了过来,动了肝火。” 夏枫无言以对。 “关键是当天递交给唐书~记的那份基层组织建设的材料,是要上报市~委的。市里的大会只有三个县区发言,咱县算一个。组织部起草之后唐书~记不满意,就安排李德升修改。县~长您知道,唐书~记虽然文字功底深厚,眼光很老辣,但一向宽以待人,教育下属也是循循善诱。而这次不同了,把李德升说得不轻,教育他秘书写材料就是替领导总结经验,就是要站在全县的角度替领导分析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领导考虑到了的要写进去,考虑不到的更要表达出来,不要认为领导念稿就体现不出领导的水平来。” “唐书~记是这么说的?” “是的。这话就明显地有针对性,德升一听就是黄书~记告状了。对了,唐书~记还让德升多向黄书~记请教写作方面的经验。县~长你想,黄书~记的文字水平能高过德升吗?” “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夏枫叹惜道。 “肯定不好啊。李德升那个驴脾气,非要去找黄书~记理论理论不可,我知道了以后好说歹说才阻止住。毕竟都在县~委办公室,闹起来没有一点好处,没有一方会受益,只能是黄书~记难堪,德升吃亏。” “那是肯定的。你做的对。” “另外,县~长您是不知道,听德升这帮小弟兄们讲,黄书~记最近不知认识了哪里的美女,经常在一起吃喝,喝起来就不知道深浅,经常似醉非醉地舌头都捋不直,还时不时地出入夜总会,唱歌跳舞的,出不够的洋相。你想啊,他是县~委的副书~记,经常在电视上出头露面,谁不认识他?影响多不好!” 刘佳旺的表述抑扬顿挫,声音突然有些沙哑,也就越来越有农村长舌妇嚼舌根的味道,夏枫内心只想笑,但表情却装得非常严肃,道: “不好不好,这样太不好了。” 心里想着,这黄佳,才来了几天呀,就营造出这样的工作环境,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混哟。 “那李德升还向我提出了要求,想调离办公室。” “他想去哪儿?” “想到县直部门去。他的正科已经两三年了,到县直部门去就是想去干个正职,现在部门正职都满满当当,也没有退休的,腾不出位置来呀。” “他这是想逃避。你答应了?” “是的,他太缠人了,不答应不算完。我私下里问了下组织部,近期也不可能调整主要负责人,让他等着吧。” “也只能如此了。” 聊天到此,也已过了下班时间,夏枫想该去喂脑袋了吧?便想适时结束,不想刘佳旺谈兴正浓,丝毫没有罢休之意,又谈起了他自己的事情。 “县~长啊,俺可是你的老兵了,在县里这年龄也不小了,资历也够了,不能老是原地不动啊,您得多想着点。” 刘佳旺的要求过去就给夏枫提过,只是苦于没有副县级岗位,才一直没有落实。一旦有了机会,答应过优先考虑的,今次又提,有些兀然,难道有什么考虑? “有什么想法?” 夏枫模棱两可地问道。 “感觉老是拖着,会不会夜长梦多?” 夏枫笑了,道:“怎么会呢?我与唐书~记已经达成共识了,不会变的。” “说不定,说不定。这天,唐书~记突然问我在办公室干了多长时间了,我就感觉他有什么想法?” 夏枫猛然想到,这才是刘佳旺来找他聊天的真正内容。 “他没再问别的?” “没有。” “你没再细问下吗?” “哪好意思呢!他不说,我也不能问的太明白啊。” “哦......” 夏枫陷入了沉思。 提拔刘佳旺,是唐兴德与夏枫商量好了的,等县级几大班子空出位置就办,唐兴德也已向市~委组织部提出过要求,算是挂上了号,但现在唐兴德突然间问刘佳旺在办公室干了几年了,透露出什么信息? 应该是想加快提拔的步伐。就是说,刘佳旺的提拔他是放在了心上的,他要尽快完成这个步骤。 为什么? 难道......难道是他在兴通的日子不多了?他在为不能及时提拔刘佳旺而斟酌? 有可能,有可能。可是,市里最近也没有腾出副市级岗位来啊。 假如此时提拔的话,路子只有一条:交流任职。 难道......难道他要走出江平,交流到外地? 夏枫就联想到了在李玲大姐家遇到周仁杰的情景,周仁杰很亲切自然地提到了唐兴德,老朋友一般,可见他俩的关系非常之密切,说不定唐兴德会投奔周仁杰而去的。 理清了这个关系,夏枫的心竟然砰砰直跳,甚至有些慌。 假如此刻唐兴德高升了的话,对唐兴德本人无疑是好事,但对夏枫未必有益,因为夏枫就任县~长时间不长,升任书~记的可能性不大。唐兴德真的走了,势必会派新书~记来,新书~记上任后,与其适应起来还要有一个过程。另外,假如新书~记资历不够甚或能力不高,更不知何时能高升,未知的因素就大大增加。 夏枫心里沉沉的。 “县~长,我的事,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刘佳旺又恳切地说道。 “呵,佳旺啊,我记着呢。抽空我再与唐书~记扣扣手,合计合计。” “我就是担心夜长梦多。” “夜再长,梦在多,也不会改变天亮的事实,对吧?” “也是,也是。” 二人嘿嘿一笑。 第313章 寸步不让 夏枫的感觉是敏锐的,也是准确的。 唐兴德自从得到了周仁杰的口信之后,一边默默地等待,一边不动声色地梳理着近些年在兴通的有关事项,哪些事情需要完善或者尽快完结,哪些事情需要加快推进,一一进行了排查分类。 唐兴德明白,他必须做好撤离的准备了,否则一旦进入正常的考察程序,人事方面自然会冻结,其它方面也便有诸多不便,有些事情根本来不及cao作。 不留尾巴不留遗憾地离开,是最理想的状态。 聪明的领导干部自然智慧丰富,经验老道,会有多种谱气打算,正所谓狡兔三窟。比如,对周仁杰的能量,唐兴德是十分肯定的,他也相信他会较好地安排他的岗位,但人事工作奥妙无穷,随时会有新的变化,不到最后阶段是大意不得的,假如真的发生了意外,而兴通这边又透露出他要走的信息,那就会动摇军心,就会影响干部队伍思想的稳定,进而影响工作的开展,那样的话,他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所以,真也好,假也罢,一定要不留~任何痕迹,一定要一如既往滴水不漏地把各项工作抓好。 所以,唐兴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各种形式的座谈会、调研活动连续不断,大会小会上的讲话也更有底气,要求也更为严格,把那鞭子举得高高的,甩得嘎嘎响,似乎随时都要抽到谁的身上似的。 尤其是领导安排的事项,更是马虎不得。 城市建设方面,唐兴德最为关~注的就是东城棚户区改造工程。专门把夏枫叫到办公室里嘱咐了之后,他相信夏枫会强力推进的,那是他的亲兵,是他信任的副班长。 再者说了,夏枫他刚上任,也需要政绩来展现他的领导能力,体现他的价值。 他不想让夏枫过早地知道他要走,他怕会影响夏枫的士气。 但唐兴德没有想到的是,征求刘佳旺意见的一句话,却让刘佳旺抛给了夏枫,让夏枫嗅出了独特的味道。 如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对唐兴德的离开,夏枫没有办法挽留,只能顺其自然,再说了,他的离开是迟早的事,也是好事,但如何适应他离开后工作环境的改变,需要很好地琢磨。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稳妥,不能出现失误。 要知道,体制内的工作也是一丑遮百俊,有时候甚至是一失万无。 东城片区的改造,已经安排规划部门拿出了详细规划,而且经过了反复论证,认为切实可行。下一步的工作,是动员拆迁。 拆迁的政策是明确的,上级文件规定的很清楚。绝大多数群众也盼望着拆迁,尽快改善居住条件。但在先拆迁再出让,还是让承包企业负责拆迁的问题上,夏枫竟与杨建平思路相左,发生了分歧。 夏枫认为,拆迁之后再挂牌出让,土地价格自然而然地就会提高,政~府、群众都受益,是可行之策。 杨建平认为,先行挂牌出让,让建筑企业负责拆迁,政~府超脱,企业自主权大,进展迅速,符合陈市~长的要求。 按说,杨建平是副县~长,理所应当地听县~长的,但他却固执己见,让夏枫好不气恼。 杨建平的底气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他具体负责城建工作,二是有了陈志亮的撑腰壮胆,三是对夏枫从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这三条,夏枫猜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杨建平的潜意识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尽早进行工程招标,名正言顺地让黄梦兮的建筑企业进驻,以便加快他与黄梦兮的交往进程。 就像票客惦记着心仪的鸡女一样,杨建平时刻琢磨着如何与黄梦兮进一步加深感情。有时候他甚至想,即便黄梦兮与陈志亮有染又有何妨?陈志亮毕竟是一市之长,与其共享尤~物,也不是失~身份的事情呀! 看看吧,看看杨建平的思想到底得有多龌龊! 更让夏枫没有想到的是,杨建平会师心自用,独断专行,提前将片区规划透露给了黄梦兮,让其及时地准备了应对方案,无组织无纪律,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这个消息是杨建平无意识透露出来的。 那天,杨建平又到夏枫处汇报方案,并提出“要改变我们地方火柴盒式呆板的建筑风格,多引进南方灵秀多彩的样式,打造一个高品质的小区。” 说的真好听。 夏枫自然明白杨建平的意思,但本人的出发点还是减少成本、经济实用,多为老百姓着想。于是,他耐心对杨建平道: “打造一个高标准的样板小区固然重要,但我们更要追求实惠,多为群众的居住成本考虑,既要洋气大气,又要切合实际,在这个结合点上做文章,毕竟一个县城的消费水平是有限的,不能无端增加老百姓的居住成本。” “假如既经济实惠又漂亮洋气,不是更好吗?” 杨建平非常自信地说。 “哦?这二者真能兼顾?鱼与熊掌能够兼得?” 夏枫问道。 “当然能兼顾了,我咨询了梦幻然建筑公司,他们讲他们的建筑成本绝对不会比当地建筑公司高。” “他们进行测算了?” “是的。” 杨建平说完,知道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抬头看夏枫的眼神有些慌乱。 “规划刚刚出来,还不到公开的时候,你怎么能私自提供给建筑企业进行测算?” 夏枫投去了犀利的眼神。 “哦哦,也不是提供给他们了,我只是大题说了说,让他们估算了一下。” “这也是违反原则的。” 夏枫毫不客气。他知道杨建平在说假话。 “我这也是想着赶快落实您和陈市~长的指示,加快推进步伐,有了一个提前量嘛。” 杨建平振振有词。 “你这个提前量,也有些过于提前了。” 夏枫寸步不让。 见夏枫态度坚决,杨建平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了一下,心想人家毕竟是县~长,是正职,闹翻了不仅不利于工作,更不利于实现自己的目标,便堆起笑容,讪皮讪脸地道:“县~长,详细的规划我并没有给他们,真的没有,您放心就是,只是大题上向他们描述了一下,这不想着做到心中有数吗。在您的具体领导下工作,我会一切按你的要求办的。” 真心与否姑且不论,有这个态度,夏枫也不便继续追究,便道: “片区改造,是一项为民工程,又是城市建设的开山之作,容不得半点闪失。改造成功的标志,就是居民的满意度。所以,我们的努力方向和出发点,主要是让居民满意,让居民高兴,同时改善城市面貌。” “是的,县~长。” “这里面,千万不能掺杂着个人意志甚至是个人感情,否则就很难出以公心,甚至迷失方向。” 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明显带有敲打的意味。杨建平听出了夏枫的弦外之音,心里一沉,有些不高兴,内心便有了别样的策略。 第314章 魂不守舍 杨建平的虚荣心太强了,听不得半点批评。夏枫的话不中听,他便在内心深处不服气,甚至产生了逆反心理。 有陈志亮的支持,有黄梦兮的诱惑,这个项目无论如何也要帮助黄梦兮成功,否则自己的目的难以达到,陈志亮那里更不好交待。 “县~长放心,一切都必须合法合规,都要按您的指示办。” 杨建平耍开了心眼,他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夏枫明白,你这也就是说说而已,上次的断头路项目你表态同样很坚决,不也是使了手段,搞了阴谋,把我顶了个仰八叉吗? “按照我的指示办,那就要马上与东城镇dang委尹世雄他们一起,抓紧把拆迁方案在片区内召开动员会,进行广泛宣传,按照先拆多得、后拆少得奖金的原则,进行适当奖励,签署拆迁合同,扎扎实实地稳步推进拆迁。” 接着杨建平的话茬,夏枫顺水推舟,部署开了工作。 此时的杨建平十分尴尬,他想起了与黄梦兮的承诺,仍不心甘,一边笑着拖延着,一边思谋着对策,想着如何回答夏枫。 与黄梦兮最近一次交往的情景,蒙太奇般地闪过脑际,让他的内心荡起阵阵涟漪。 那天,黄梦兮专程将杨建平请到了江平市中心的天鹅湖大酒店,进行了单独交流——说是单独交流,其实也不准确,因为还有一人,那就是黄梦兮的贴身女秘书小尹。 那小尹,纯粹是一个电灯泡,不言不语的,只顾搞服务,连看也不看杨建平。 本来,一听说黄梦兮单独请客,杨建平激情澎湃,兴奋不已,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适时进攻”,但那小尹姑娘始终在场,不温不吐的,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让杨建平动心的,是黄梦兮的表情和言语。 黄梦兮眉目传情,笑意盈盈,潇潇洒洒,巧舌如簧,把杨建平夸成了豪爽仗义肝胆相照的豪杰。当时的杨建平,已经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早将黄梦兮当成了小凤仙之类的红颜知己了,最终连与老婆的种种隔阂及家庭糗事也一倾而出。 若不是小尹在场,他会怎样? 他会更加不要脸地倾诉衷肠,更加肉麻地表白对黄梦兮的思念,更加无耻地臣服黄梦兮,甚至不惜涕泗横流。 见火候已到,黄梦兮又抬出陈志亮,说起前一次与陈志亮的交往。 “你那表哥,太敬业,也太可爱了。工作上有那么多的事情,忙不过来的,得多烦啊,可是一见到我们,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满脸是笑,那么开朗,那么豁达,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这口气,像是数落老朋友一般随意,虽然表达不是很准确,但意思是说到了。 杨建平欣慰之中有妒意,皮笑肉不笑地应着。 “我在江平的生意,全靠陈哥关照了,朋友嘛,啊不,老兄嘛,哪有不疼爱小妹的道理?就像你杨哥一样,对小妹的恩情,小妹始终忘不了的,记在心里了,一直耿耿于怀地想着如何报答你呢。” 黄梦兮喝的有点高了,指着自己的xiong口,深情地对杨建平说道。 那xiong部,暴露的面积太大,白雪铺地,沟壑分明,让人舌底生津,杨建平的眼睛直钩钩的。 本来,杨建平是想问一句“你想怎么报答我啊”,转眼看到了小尹,话到嘴边就改成了: “梦兮小妹呀,我的帮助,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不不,已经很到位了。接下来,那个东城片区的改造,你还要继续支持的,这个项目,我已经给志亮大哥讲过了,他很支持,非常同意让我去做。” “他怎么表的态?” “他说很简单啊,你找建平就是了,你要相信他一定会摆平,没有问题。” 黄梦兮冲杨建平妩媚一笑,接着说道:“陈哥对你是一百个信任,一万个放心,可见你们的关系是多么密切。杨哥,你以后发达的日子还早着呢,前途大大的有啊!来,小妹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 黄梦兮幽默诙谐的表情让杨建平心旌摇荡,至今难以忘怀。 杨建平明白,她说陈志亮让她找他,不一定百分之百,但根据他们的关系判断,也是十有八九的。所以,还是宁信其有的为好。再说了,他正想把人情送给她,助她一臂之力呢。 心情一激动,酒量不稳定。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究竟喝了多少,杨建平也忘记了,只记得那一晚的确醉了,没能回来,黄梦兮也喝高了,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 她,就安排他住在了天鹅湖大酒店。 夜半时分,他渐渐醒来,是被一阵轻柔的按摩给弄醒的。 睁开眼睛,杨建平发现身边一位妙龄女郎在伺候着他。那妙龄女郎年轻漂亮,水儿一样,只穿三点式内裤,殷勤地为他服务着,手段极其专业,哎哟喂,把个杨建平摆弄得七魂出窍,如坠云雾之中。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起初,杨建平还故作矜持,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不料那女郎右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笑道:“它让我来的,我只认识它。都已经给过了,你就享受吧。” “你认识我吗?” “当然不认识了,不过,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杨建平笑了笑,放心了,不再说话,遂该干么干么。 那夜,是愉快的一夜,是折腾的一夜,更是难忘的一夜。 只可惜,那人不是黄梦兮。假如有一天,也是在天鹅湖大酒店这样高级的地方,与黄梦兮有这么一段艳遇,那该多好啊! 这样想着,杨建平内心便充满了憧憬,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杨建平,要懂得运用奖励机制来推动工作,记得了吗?” 夏枫有力的话语,唤回了杨建平的回忆。 见杨建平魂不守舍,夏枫知道他的思维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一脸的愠怒。 “哦哦,一定一定。”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这就是同意了夏枫的意见了,又有些反悔,但没想到夏枫继续安排道: “动员会之后,马上筛选出钉子户的数量,将镇里的所有干部和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分配到各家各户进行动员,力争做到稳妥迅速,不留后患。具体情况随时向我汇报,时间地点不受限制。如果有突发事件,更要第一时间汇报,随时,哪怕是半夜三更,记住了没有?” 夏枫伸出食指,严厉地指向了杨建平。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你是不能自做主张的,一切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记住了。” 杨建平随口答道,稍一愣怔,又道:“其实,让施工方负责拆迁,我们省心又省事,还不承担责任......” “就这样吧!你快去指挥部,叫上尹世雄,抓紧开展,稳步推进,我会不定期调度进展情况。” “哦,好的。” 杨建平被动地应着,有些不知所措。 第315章 亲自出马 走出夏枫办公室,杨建平十分懊恼。 夏枫突然间如此强势,容不得他半句解释,把他搞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情况,与预想的有差别了,可怎么给黄梦兮说呢?关键的是,怎么向陈志亮交待?难道这时候就非要抬出陈志亮不可? 有些早啊,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陈志亮与他杨建平有亲戚,这事情被自己有意无意间宣传得尽人皆知。自己找一找陈志亮,或者让黄梦兮到陈志亮面前撒个小娇,陈志亮一定会打电话给夏枫的,但这样的话非常有可能彻底激怒夏枫,更可怕的是暴露了自己与黄梦兮的特别关系,让夏枫更有了警惕性,说不定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竞标工作,起码会影响夏枫对他杨建平的看法。 所以,还是先不要惊动陈志亮为好。 那么,这刚刚开始的第一步,就这么让夏枫抢了彩头,自己就这么甘拜下风了? 不可,坚决不可,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要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杨建平思来想去,终无一策,沮丧之余,只好打电话给黄梦兮,实话实说。 兴许,黄梦兮会有解困之策。 “夏枫县~长是不是有意向了?他是不是想把这块肥肉送给某个公司,自己从中得到一些好处?” 生意人考虑的自然是生意,黄梦兮考虑的是拆迁和建设项目之中的利益,她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倒未必。他上次在断头路项目招标时,考虑的是县建筑公司。一个县~长,照顾一下地方企业,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拆迁公司,还没听到他有明确的意向。” “这就好办,杨哥,你放心,我来搞定夏县~长。” 黄梦兮信心满满地说。 “你有什么办法?” 杨建平一听黄梦兮要亲自出马搞定夏枫,欣喜之余,心里竟然打翻了醋瓶,吃起醋来。 她,不会是要巧施美人计,为了获取拆迁权益英勇献身吧?尽管她与陈志亮关系也非同一般,但她的目标是东城片区的改造建设项目,拆迁这项目也有利润,她还不至于因此去找陈志亮的。市~长不是他们集团的职工,事事去搬市~长,时间久了市~长会不胜其扰,进而产生厌烦情绪。 那头的黄梦兮并未完全理解杨建平的思虑,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你就不用cao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放心吧,杨哥。” “梦兮啊,不是杨哥不放心,是时间太紧张。夏县~长已经安排我去东城镇对接拆迁动员工作了,居民们搬了之后,马上就要拆迁招标。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呢。” “没问题,杨哥,你该怎么干的就怎么干,一切交给我,放心就是了。” 说着,道了谢,竟兀自挂了电话。 这边的杨哥只能选择放心了,尽管心里慌慌的。 她能采取什么措施来搞定夏枫呢? 这对杨建平来讲是个谜。 其实,黄梦兮对如何搞定夏枫,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她的直觉,由她本人出面夏枫也应该给她这个面子,因为二人有着良好的开始,大雪之中棚户区相遇,同样为了一位老人共献爱心,彼此有着良好的印象,况且在李东旭的牵线下,在一起吃过饭了,气氛甚好。不能让人满意的是,由李东旭交给夏枫一张银行卡,被他婉拒了。 夏枫县~长,还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但是,他不就是一个小县的县~长吗?道行再深,还能深到哪儿去?金钱、美女面前均不动心,难道他是泥捏的不成? 黄梦兮独自笑了笑,掏出手机,调出夏枫的电话,拨了过去。 她没有想到的是,夏枫不接电话。再拨,还是不接。 难道他在开会?黄梦兮给夏枫发去了信息:县~长大哥,我是黄梦兮。 这边的夏枫收到信息后冷笑起来,就知道你是黄梦兮才不接的呢!杨建平上午刚从我这儿走,下午你便来了电话,什么意思?肯定还是为着东城片区改造的事情呗。 转念一想,总不接黄梦兮的电话也是不对,这个少妇神通广大,能把杨建平摆平,巧妙地拿到了断头路修建工程,足见其能量不小,更何况杨建平与陈志亮关系非同一般,还是小心些的好。 于是,过了一会儿,夏枫才将电话拨了回去。 一阵寒暄过后,黄梦兮展开了柔情攻势,晚上非要请夏枫吃饭不可。单独与美女进餐,是件非常奇特的事情,被俘虏的可能性极大,夏枫已心中有数,推说已有安排,并说近几天均有重要接待。 这就是婉拒了。 黄梦兮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爽快地以“后会有期”结束了通话。 夏枫如释重负。 让他没想到的是,快下班的时候,黄梦兮竟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就连那么敬业的张子文也没能拦住。 气质不俗又能说会道的美女,真是所向披靡。 “知道你忙,想县~长大哥了,来看一眼总可以吧?” 黄梦兮的话,说得无可挑剔。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黄董事长是个大财神,你能光临,不胜荣幸啊!” 夏枫不想与其哥长妹短地论着,一旦加深了感情,更不好说话了,故尊称其董事长。 “上次与李东旭前辈一起吃过饭之后,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单独请县~长这样优秀的成功人士吃个饭,加深加深感情,表达一下小妹的敬佩之情,听听您的英明教导,可惜夏县~长太忙了,不敢轻易打扰......” 黄梦兮不愧是经多见广的攻关能手,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热情有度,让人不知不觉间心生爱怜。 “政~府是个大箩筐啊,各行各业的事项都汇集到这儿来,而往往交上来的都是些棘手或者难办的事项。更让人头疼的是,这里面搀杂着各个方面的利益纠葛,很难处置。耗心费神,耽误时间不说,一旦决策不当甚至失误,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甚至是不良的社会效应。所以,你说当县~长太忙了,说明你很体贴人理解人,也了解政~府的工作。” 既然美女这么热情,夏枫也不想冷淡了她,便笑着介绍了工作繁忙的原因。 “要不怎么说dang政领导干部都是百炼成钢呢,有这么丰富的经历,不成钢才怪呢。大家都说你们都是精英级的人物,都那么崇拜你们,是有原因,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不敢,不敢,黄董事长过奖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干部,算不上精英。” 夏枫一边谦虚着,一边在内心叹服着黄梦兮对体制内的了解。 “县~长太谦虚了,你领导着几十万人,还不算领导干部?嘻嘻,看来目标高远志向远大呀。” 黄梦兮娇柔地一笑,红红的嘴唇努了起来,很是诱人。 这就隐藏着撒娇的味道了。 这女人的沟通能力太强,魅力浸润蔓延无声。刚才还有板有眼的呢,转眼间就像老朋友一样开起玩笑来,而且是那么自然流畅,语气中充满着亲和力,让你无法生厌。 若不是心中有着美女关丽娜镇场,不臣服于她才怪呢。 夏枫就想到了那些到了一定级别,年过半百仍然精力旺盛,而家中老伴已年老色衰的领导干部们,他们假如遇到了黄梦兮们的柔性攻击,哪里还能经受得住如此美好的腐蚀,肯定会被摧枯拉朽轻而易举地俘虏,借势顺水推舟,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了。 可怕,太可怕了。接下来,她还会怎么进攻? 第316章 让人头疼 “你们经商办企业图的是利润,我们图的是干点事情,尽我所力,问心无愧,别辜负了老百姓和上级领导的期望。” 夏枫还想把氛围拉回到规规矩矩的状态,说的话就有些正式。 “县~长果然是有境界有情怀有追求的人,心中有老百姓,就有大爱,就是善良的人,就必定会有大作为。” 夏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黄梦兮是商界人士,说起话来怎么像是浸染官场多年的体制内人士说的一样,表达准确而有高度,用词恰当而又贴切,可见平时是用心研究了的。 遂想起徐静文介绍过的情况,这黄梦兮在英国留学多年,又在其父亲集团公司的诸多岗位上锻炼过,也是经多见广了,还真的不可等闲视之。 “董事长夸奖了,我可真的没你说的那么优秀。” “No,No,你自己感觉不到,但我们是这么认为的。县~长的英俊潇洒,县~长的高超智慧,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你呀,可不能剥夺我们崇拜您的权力哟!” 天哪,这样的褒奖,任是神仙也难以抵挡。 夏枫很是不好意思,举手谦虚道: “惭愧,惭愧!董事长真的过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优秀的干部也是凡胎肉体,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光付出不行,还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黄梦兮的表现越发亲切,像是自家人一样了。 “哦,那是,那是。” “小妹我考虑了考虑,你虽然什么也不缺,但我还是要尽尽心的,就给您准备了点滇红茶,这茶......” 黄梦兮便列数开了该茶的好处,说是当前环境污染严重,这茶有着如何如何清理体内垃圾干预肿瘤细胞产生的良好效果,娓娓道来,讲得很有科学道理。 她这是担心夏枫拒收。 单纯的一提茶叶,礼貌性的礼品,收也无妨。 接下来,应该谈谈实质性的事情了吧? 夏枫一边点头,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寻思着。 岂料黄梦兮竟然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没别的事情了吧?” 夏枫不自觉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感觉自己纯属自作多情,就有些后悔:这样问话倒是显得很有领导风度,但也说明不够老道啊,她万一提出要求,你可怎么表态? “好长时间不见县~长大哥了,怪想念的,就来看看您,看看心里踏实。有事情麻烦大哥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们经商之人,靠的就是你们这些由朋友转化成的比亲人还亲的人。哥哥您忙,小妹告辞了。” 话,一步步往情感深处引导。 黄梦兮说着,很真诚地伸出玉手与夏枫握别,其情之迫切,似乎应该拥抱才是。 门口挥别,黄梦兮竟然像日本娘们一样微微弯腰,让人好不爱怜。 自己的情感防线似乎要被突破。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定了定神,警告自己:商人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切不可动妇人之心,更不能被腐蚀变质,耽搁了大事! 目光又落到了茶叶上。 提起茶叶,想放到柜子里去,猛然感觉份量不对,一脸狐疑的他将其取出,盒中只有半盒茶叶,另一半是啥?打开一看,是五摞现金,5万元钱。 哎哟,怪不得她一再介绍茶叶,原来是在提醒他。 这钱,是绝对不能收的。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收了这么重的礼,屁股就难以坐正,就要百倍千倍地偿还人家。 追出去退给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会就此罢休的,暂且收着,总有机会。 再说那黄梦兮,从夏枫办公室出来后,匆匆下楼,刚要上车呢,背后传来怯生生且又激动不已的声音:“梦兮?” 回头一看,竟是杨建平。 黄梦兮脸上堆起了笑,道:“这么巧啊,杨哥,上班时间,你一个大县~长在院子里闲逛什么?” “哎呀,我哪有时间闲逛?是在楼上看见你的奔驰商务车了,就一直盯着,都下来两趟了,你也不下楼。这不,这都第三趟了,才碰到你。” 本不想遇见他的,却是这么巧,偏偏碰见了他。 黄梦兮无奈地笑道:“杨哥,有什么话,到车上聊几句?” “好,好。”杨建平忙不迭地答道。 杨建平这才意识到,站在院子里与美女聊天是极不合适的,周围人来人往的不说,楼上的人也会注意的到。 二人遂上了车,司机知趣地下来,到树阴下凉快去了。 “梦兮,你找夏县~长去了?什么结果?” 杨建平急急地问道。 “我只是去看了看他,杨哥,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呢,不过你放心,我会搞定这事的,你就按照你的进程开展工作就是的了。” “这么有把握?夏枫也不是很好对付的。” “杨哥,你也太小看你妹子的能力了吧?别说在兴通,就是在江平这个地盘上,还有咱办不成的事?那可奇了怪了。” “那我就不用担心了。这样吧,梦兮,给哥个面子,今晚杨哥请你,在兴通吃了晚饭再走!” “不好意思了,杨哥,我还真的必须赶回江平,陈志亮大哥晚上接待一个广州的客商,让我出面陪一下。这个客商不仅在广州影响力巨大,在全国也很有知名度。他与我父亲是旧交,论起来我要喊他叔叔的,所以,我真得陪一陪他。我们俩,时间不是多的是吗?你有空就去江平找我,好吗?” 黄梦兮说话的样子像是哄小孩一样。 “好吧。”杨建平有些扫兴。 就在杨建平与黄梦兮聊天的同时,夏枫在屋里踱着方步,思考着如何应对黄梦兮。当走到窗前,无意识地往楼下瞅的时候,却看见杨建平从一辆奔弛商务车上下来。那车他认识,正是黄梦兮的奔驰商务。 车子开走了,杨建平匆匆上楼。 特么的,好你一个杨建平,原来你是潜伏在政~府内的特务! 夏枫打了一个冷颤,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们俩的关系这么紧密,她来我办公室送礼,是不是二人共同策划的?名义上的看望,是不是一场阴谋? 危险,危险啊! 一种被“围猎”的恐惧感让夏枫心情降到了冰点。 他立马把张子文叫了过来,将那一提茶叶连同里面的钱一同交给了他: “子文,这是刚才那位黄董事长留给我的,里面不仅有茶叶,还有5万块钱,你收好,也要登记好,怎么处置听我的安排。” “县~长放心,我一定保存好。”张子文非常明白,这是让他当个证人。 张子文走后,夏枫又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判断力和自控力究竟是强是弱?刚才明明知道黄梦兮是逢场作戏,怎么会感觉还有些真诚?现在发现她与杨建平在一起之后,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判断怀疑起来了呢?黄、杨的相遇,难道是个偶然? 偶然也好,必然也罢,黄梦兮的礼是绝对不能收的。 不仅她的礼不能收,任何人的礼物都不能收。“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志向高远的人,岂能因些微的小利而被羁绊! 现在的问题,怎么退回去呢? 真没想到,做官到了一定位置,如何拒贿退礼却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第317章 骇人听闻 在常人想来,经商也好做企业也罢,不送礼是办不成事情的。 礼物,是感情的润滑剂嘛。不图三分利,谁起早五更?你不给人家好处,谁心甘情愿地为你提供方便? 其实,也未必全是如此。有的人不送礼,照样能与领导加深感情,照样能与领导打成一片,领导照样也为其提供帮助。 比如,夏枫与李世梁、叶小纤他们。 自打与江尾镇林疃村夏枫的五个联系户接上头,李世梁经常带着叶小纤前去探望,特别是给九十多岁的李张氏盖上新房后,他们去的就更勤了,李张氏的日常生活用品几乎全部是叶小纤给置办的。 一次路过江尾镇,夏枫拐弯来到了林疃村,村支书李西常替李张氏叙述了叶小纤对老人的照顾,感动得几近哽咽,同时对县建筑公司定期为全村困难户捐赠慰问的行为表示出了异常的感激之情。 “那个小叶主任,哪一次来了也没空着手,还得给俺大娘梳头洗脸换洗衣服。县~长您看看俺大娘穿的,哪里像个农村老太婆?都成城里的阔太太了。” 李西常走到李张氏身旁,扯起衣角让夏枫看。 那李张氏张着没牙的嘴大笑着,自豪地点头说是。 “俺真是感恩不谢了!” 这句只有在李西常这儿才能听到的话,让夏枫很是动容。 联想到县建筑公司对慈善事业的支持,夏枫更加明确了这是一个具有高度时代责任感企业的概念。 李世梁,出身贫苦,心地善良,是个实在人。 叶小纤,年纪轻轻,经历坎坷,是个有爱心的女人。 县建筑公司,是本地企业,且有财政局下属企业城投的股份在内,理应给予应有的支持。 东城片区改造,这么大的工程,作为县建筑公司当然想着承揽,一来有着一定的利润空间,二来借这个舞台展示自己的实力,这一点李世梁之前就已经陈述过,然而,近期却悄无声息了,何故? 纳闷中的夏枫,这天终于等来了叶小纤的信息:敬爱的夏县~长,望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敬意。定于今晚相聚,请您吃肉喝酒。 署名:李世梁。 叶小纤这鬼丫头,越来越精明越幽默越有智慧了。 夏枫怦然心动。 还是叶小纤来接的夏枫。一路上哥长妹短的,互致问候,说些并不重要的闲话,算不上聊cao,比较正式,却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说的话,听上去很让人享受,各位您慢慢琢磨去吧。 晚宴仍在县建筑公司城北的小办公场所进行,就是过去的小型会所,现在辟出了一间办公室,李世梁有时在此办公,故称之为第二办公室。 看着改造后的会所,办公场所不像办公场所,招待所不像招待所,夏枫就笑了:“世梁啊,你独出心裁的整什么西洋景?搞得四不像!” “县~长,我故意这么搞的,说成是我的办公室,不再是会所了。如果单独搞接待,有的领导干部ting在意,思想上有顾虑,不方便来。” “你很会琢磨事啊,把这儿搞成了你的行宫,不会有人说你搞腐~败吧?” “哪里,哪里,我也是很少过来的。” “李总天天忙得脚丫子朝天,一天不去工地都不放心,屁股根本坐不下来。” 叶小纤的表述,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菜一会就做好了,先请县~长到小会客室坐坐!”李世梁热情地邀请道。 夏枫就知道他是想到个小地方说说话,应道:“好的,好的。” 小会客室名符其实,虽然空间不大,但装修风格独特,颇有国宾馆的正式氛围,适合私密地聊天谈事。 “好长时间不见县~长了,知道您日理万机,不敢轻易打扰,只能从电视上看您的行踪。” “哦?世梁还很关心政治啊。” “说很关心也谈不上,我就是经常看看兴通新闻,看看县~长您都忙些什么。结果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您的日程想不到那么紧张,天天那么多的接待应酬和会议,还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没个好身体还得不被折腾毁了?” “哈哈,那倒不会。” “记者天天跟着,领导天天揪着,群众天天盯着,当领导太不容易了。” 李世梁竟然用上了排比,这让夏枫很是惊讶。 “所以呀,当县~长的都是超人,各个方面都优秀出众。” 叶小纤端着茶壶走了进来,接上了话茬:“向县~长汇报汇报,这茶是李总从京都一位老中医那儿讨弄来的配方,由枸杞、菟丝子、甘草等九位中药组成,味微甘不苦,疏肝理气,健胃补脾,固本强身,好处大大的呢。李总喝了快一个月了,说是有明显效果,县~长您品尝一下,试试效果如何。” 叶小纤说着,诡秘地笑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叶主任这阵势,俨然是个老中医啊!”夏枫赞叹着,端起茶杯品尝了下,感觉中药味太重了,就皱了下眉头,评论道: “功效很诱人,就是味道有些重,跟中药差不多。” 李世梁也喝了一口,对叶小纤道:“平时不这味啊。” “嘿嘿,不好意思李总,今天县~长来,我一激动,多加了一些,再喝几遍可能就淡了。不然的话,我再重新沏一壶。” 叶小纤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一会吃饭的时候再换吧。” 听李世梁这么说,叶小纤就笑着又给这二人续了水,优雅地退了出去。 李世梁能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连叶小纤都回避了。 “县~长老兄,这方方面面关系,协调起来ting费脑筋吧?”李世梁感叹道。 “很正常,发展是ying道理,协调见真功夫。政~府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协调和平衡各个方面的关系,或者说协调和平衡各个方面的利益。”夏枫说。 “可是,有些事,感觉真的不容易,比如东城片区的拆迁和建设,有那么多方面的人瞅着,虎视眈眈的,不是给您出难题吗?” “哦?这项工作正在筹划还未真正开始呢,世梁听到了什么消息?” “听到了,而且还很吓人,也很气人,所以今天专门把您请来,给你汇报汇报,让你心中有数。” “还吓人?怎么个吓人法?我倒要仔细听听。” 夏枫的表情迅速阴沉下来。 他知道,李世梁说的事情,毫无疑问会给他今后的工作带来重大影响。 兴通县有一家很有名气的拆迁公司,名曰万隆拆迁公司,负责人汤振飞过去曾在县房产局拆迁办工作过,因对有限的工资待遇不满意,拉出一干人马脱离了体制的束缚,成立了私营企业拆迁公司,挂靠房产局拆迁办,一年定期上缴一定数量的费用,倒是干得风生水起。 “哦?能干成事也不错嘛。”夏枫道。 “能干成事是能干成事,关键是他们干的勾当,太狠了,无所不用其极,完全是黑~社会性质的手段,都是非法的,还逼死过人命呢。” 看着李世梁郑重的态度,夏枫心里一沉。 第318章 深情嘱托 从李世梁的语气中可以感觉的到,他对汤振飞也有几分胆怯。 李世梁何许人也?他起家的形式说是打拚出来的,其实也带有一定的痞霸性质。他的态度,足以说明汤振飞的嚣张程度。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横行霸道?” “没有办法,县~长,他是城里人,兴通人喊这类人叫街滑子,还纠结了一大批社会上的霸痞,听说公~安内部也有他的保护伞,没有他害怕的人,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其他拆迁公司,个体的也好,国营的也罢,要想承揽项目,首先得这个汤振飞同意,或者提前给汤振飞一定的利润,否则你就会不得安稳,屁大的事也干不成。” 夏枫心事重重地望着李世梁,一言不发,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干活,特么的一个字:狠!” “有多狠?” 有多狠?不顾拆迁户的死活,你想像都想像不到。 比如说,你不是想当钉字户吗?那么我就组织一帮人专门拔钉子。先是在你家周围泼上汽油,一点就是一个圈,或者就干脆派人半夜往你家扔石头,让你不得安宁,吓也吓个半死。还不行的话,那就夜深人静的时候,将人员从其家中强行拉出来,然后推土机一推,夷为平地,然后扬长而去。 比如说,钉子户不是要上访吗?拆迁办的人员会粗暴地将其拖走,有时棍棒相加,让你一点尊严也没有。。 有一次的拆迁中,一个拆迁户因为孩子们都到南方打工去了,家中只有一位年近八十的老母亲,汤振飞他们组织人员强行将人家的房屋推倒,差一点把其老母亲砸到里面。这位老人又惊又吓,第二天便去世了。 “大千世界,朗朗乾坤,还真的无法无天了。这样的拆迁,毫不顾及拆迁户的感受,败坏了政~府的形象,以后坚决不能出现了!” 夏枫气得脸色铁青,又补充说,“就是对待比较顽固的钉子户,也不能这个样子!” “是的,县~长。他们这样做,拆迁的效率的确是提高了,还替政~府分担了工作,但影响得不偿失,人家骂的是政~府,因为拆迁是政~府的决定。” “根子就在这里。所以,拆迁工作太重要了,不能简单粗暴。” “对钉子户是这样,对竞争对手同样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经常威胁别人,手段不外乎恫吓、威逼。他如果知道了竞争对手的具体情况,使用的办法太没有底线了!” “会到什么程度?” “没有他想不到的。打电话骂人,cao扰家属,知道了你的汽车号码后,早晚会跟到你停车的地方,悄没声地给你轮胎下面放上两颗钉子,关键的时候就耽误事了,你说可恶不!” “不是一般的可恶。” 夏枫的气不打一处来。 “对了,世梁,是不是你们也遭到过威胁?” “过去肯定遇到过。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善茬,也就是吓唬吓唬,没敢动真的。不过,最近几次,他们对别人可是动了真的了,都让他们吓得不轻。现在全县搞拆迁的,只要是揽了活,都要主动找他,给他送礼,要不就得给他一定比例的提成。” “这次呢?” “这次的东城片区拆迁,他们放出风来了,说是非他莫属,谁敢和他争,就是自找难堪,不是让他眼瞎,就是让他断腿!” “也太嚣张了吧,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是的,县~长,你要多加小心,能绕开他们就绕开他们,千万不要正面发生冲突。” 李世梁言词恳切。 “谢谢世梁的提醒。这等恶人,早晚是个祸害,早晚要收拾收拾,否则不仅对不起兴通人民,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 李世梁钦佩地看向夏枫。 “不过,世梁你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这是一堆狗屎,能绕开的就尽量绕开。这次,我想搬迁与拆迁分开,动员搬迁工作由政~府全揽下来,不外包给任何一家企业,待居民全部搬迁之后,再交给拆迁公司拆迁。” “这样当然好了,拆迁的活也就单纯了,只是政~府的工作量就大了去了。” “这个不要紧啊,政~府工作可控,我们认真把握就是了。” “可以,可以啊,县~长老兄。” “另外,世梁,我想拆迁、建设两分开,分别招标。我亲自监督招标过程,确保不出现营私舞弊现象。你们公司如果想中标的话,就看你们的实力了。” “太好了!只要是公平公正,我们就不怕,就有很大的希望。能这样的话,我们就非常感谢您了!” 李世梁无比兴奋。 夏枫很是感慨。 难怪各级领导讲营造良好的法制环境就是最好的投资环境,公平公正,依法~办事,任重道远! “这次的片区改造,世梁对我的工作有什么建议?” 夏枫笑眯眯地看向李世梁。 李世梁突然就有些紧张,道:“县~长您看看,您这不是向老和尚要梳子嘛,我是一个粗人,能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有。” “我是说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有什么建议。” 夏枫态度真诚地说道。 李世梁嘿嘿笑了笑,浓眉微蹩,慎重地想了想,道:“县~长老兄,实事求是地说,你是书生出身,看的书多,懂的事多,是深谋远虑干大事的人,宏观宏观,管管大局,干的是人上人的事。眼前的这活,它需要粗人去干。我看,你让孙桂香县~长出面就行,别看她是个女人,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比男人还厉害。你可以在幕后指挥,不必冲到最前面。” “至于那个杨建平县~长,我看着鬼头日脑的,不像是个下力气吃苦干正事的人,不能大撒把让他负责,叫人不放心。” 说完,李世梁又谦虚地道:“说的不对,您别介意哈。” 夏枫哈哈一笑,道:“世梁眼光独到,分析的有道理,有道理!” 说着,二人端杯吃茶。 李世梁猛然间又想起事来,放下茶杯,认真地对夏枫说: “县~长,有个小事,你方便的时候说上几嘴。” “啥事?这么客气,犹犹豫豫的。” “是叶小纤的事。” “小叶主任?她怎么了?” “这个丫头,事业心很强,怪能干,工作上倒没什么事,就是个人问题不是太顺。你看哈,她也不小了,都往三十上爬了,还疯疯癫癫的,跟小孩子一样,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前些天,有人给她介绍了两个对象,她连看也不看,没这根弦似的。” 哦?这是让我去当媒婆?夏枫一时不解。 “我想啊,人是我招进来的,咱得对人家负责不是?她成家了,咱也放心。前些天她的父母专程来看她,年龄也都不小了,很老实本分的老人,其实也是催婚来了,住了几天,临走又偷偷地找到我,嘱咐我也催催她的婚事。我也说过,不管用啊。” 夏枫瞪大了眼睛,笑道:“你这个大经理说话还不管用?” “工作上管用,生活上不管用呢。我想,她对你那么崇拜,你又是县~长,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方便的时候你也说上那么一说,让她开开窍。” 夏枫开心地笑了笑,道:“世梁是菩萨心肠,值得称道。小叶主任的确是个优秀人才,但越是优秀越容易搁老了成为剩女,所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好,我试着说说小叶主任!” 正说着,门吱地开了,叶小纤飘了过来,嗔道:“好像说我的哈,是不是又笑话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夸你还夸不完呢。”夏枫抢先道。 李世梁只顾着笑。 “哼哼,没有就好,当领导的可不能背后嘀咕人。菜上的差不多了,两位领导上桌吧?” “好,好!” 大家就起身去了餐厅。 第319章 很不踏实 人少,菜精,酒好,气氛尤其和谐。 精灵般的叶小纤倒酒夹菜地服务着,给夏枫夹菜之后忘不了李世梁,给李世梁添水之后又忘不了夏枫,对两位男人的平衡掌握得恰到好处,似乎唯恐开罪一方,或者说给谁服务多一点会让另一方吃醋似的。 这,让夏枫又想到了阿庆嫂。 猛然间又感觉这比喻不对。 阿庆嫂的服务对象不确定,面广量大,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动不得真感情的。而这叶小纤不同,为人真诚热情,心底善良,不仅面上热情,内心也炽热如火,谁娶了她真是有福气。 这资源,闲置的是有些可惜。 念着李世梁交待的事情,又想起叶小纤曾经盼望着他能让她当一个单身母亲的事项,甚至那醉酒后云里雾里在叶小纤家过的美好而又荒唐的一夜,夏枫内心荡漾着异样的情素,不知从何说过。 李世梁还是很有智慧的,很自然地向夏枫汇报了去江尾镇林疃村看望贫困户的情况,话题最后落到了李张氏老人身上,就又提起了李张氏对叶小纤的祝愿:“找一个好婆家”。 夏枫明白,李世梁这是诱导夏枫说话的。 “那李大娘是个过来人,经历了将近一个世纪的人间风雨,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是无所谓的。作为女人,可以说是一嫁定终身,命运从此转折定向,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 夏枫阐发着感慨,作为引子。 “县~长说的太对了,身为女人,嫁人是迟早的事情,嫁不出去就不正常了。” 李世梁随着说道。 夏枫就笑了,心想李世梁啊李世梁,你也太心急了,我还没进入正题呢,你就冒然说得这么直接,会引起叶小纤警觉的。 果然,那叶小纤脸上还堆着笑,但眼睛明显机灵起来,看看李世梁又看向夏枫。 “李大娘的祝愿,也就是我们的祝愿。来,小叶主任,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找到好婆家!” 夏枫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主题。 叶小纤开心地笑了,边与夏枫碰杯边道:“你们俩呀,也都是个cao心的命。女人嫁与不嫁,那得看缘分,人的命天注定,ying来来是得不到幸福的。像封建社会那样,父母包办拉郎配,那和牲口有什么两样?” 瞧这话说的!夏枫李世梁二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想着给你搞拉郎配,但是关上门连见也不见,好姻缘就都错过去了!”李世梁真是个急脾气,说话很是直接。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大老总哎,遇见心仪的,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抓住的。不过,那可真得看缘份。” “心仪的?心仪的是哪里的?” 李世梁问。 “就是看中的呗!”夏枫解释道。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你看中了什么样的?心仪了谁?” 李世梁疑惑道。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我就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濮存昕,一个就是夏县~长。如果有夏县~长这样的,你就给俺介绍,俺保准同意。” 叶小纤小嘴一努,娇羞地说道。 李世梁闻言哈哈大笑,道:“我的大主任哎,夏县~长可是万里挑一的,我到哪里去找他这么优秀的?” “俺不够优秀?”叶小纤撒娇道。 “优秀,优秀!可我也不能把县~长的家庭给拆开,把县~长送给你吧?” “那就别提这茬了,提也没用。我的标准降不下来,我又不是能将就的人,感情上的事委屈不得自己。” “唉!” 李世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看向夏枫,很像一位心疼小妹的老大哥。 夏枫张了张嘴,还想劝几句的,不料叶小纤抢先说道: “县~长大哥啊,你可别跟着俺老总一样,咸吃萝卜淡cao心了。我记得你说过,性格决定命运,我就是这么个性格,谁能说得动我?只有我自己。找与不找的,只要我自己快乐就好,其他均与我无关。你们啊,好好吃菜喝酒,我就祝你们健康长寿吧!” 这是拿两位大男人当老大哥或者老前辈来对待了。 大家就笑着与叶小纤碰杯,夏枫说“也祝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叶小纤说“这还差不多”,遂心满意足地一饮而尽。 叶小纤的话题就此打住,聊天内容又回到了工作上。 李世梁谈到了县建筑公司参与的丽河影视城一期工程完工后人流如织的情景,感叹文化产业的无穷魅力,随后又谈到了二期的规划,说前景十分可观。 现在的老板杨明璋虽然不如过去的傅景元壮实,但却比傅景元务实的多,把个影视城经营得红红火火,已先后有十余帮人在那儿拍电影电视剧的,就是服务设施不配套,附近缺少酒店商场什么的。 听到这儿,夏枫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他知道丽河影视城一期已经完工,已经择日举行庆典,听说经营得也不错,但不确定,如今李世梁说了,他就信了。至于服务配套设施,县里也已有规划,需要有个实施的过程。 夏枫对影视城的感情是复杂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张强的介入差一点坏了他的大事。所以,组织上要求管好身边人,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不容易的。 当然,首先是管好自己,保持住一身的正气,邪不压正嘛。 这样想着,有所释然,就专心喝起酒来。 就在夏枫与李世梁、叶小纤喝酒的同时,在兴通县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人也在为东城棚户区改造密谋着cao作事宜,这俩人便是黄梦兮和李东旭。 黄梦兮在夏枫的办公室里没有提出东城片区的要求,并不是不想提出,而是凭着她的敏感,觉察到还不是时候。那夏枫,虽然态度热情,眉眼含笑,但总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总有一种设防的意味,而且,丝毫没有为她的美色所动,足见其为情场老手。 送给他的茶叶是留下了,但不知他发觉到盒中的现金后有何举动。现在想来,真不该放现金,他万一不收该怎么办? “李叔叔,我心里很不踏实呢。” 黄梦兮与李东旭聊天,就没有了那种媚笑,直来直往,不再遮掩。 李东旭与父亲的交往非常深厚,在他面前自己纯粹是个晚辈。 “没有什么可以不踏实的啦,你就应该当面给夏县~长提出来,他不会驳你的面子的,女人面子薄嘛。再说了,还有我的情份在里面啦!” 李东旭很是自信。 “不是的,李叔叔,我感觉夏枫县~长的态度热中有冷,很不明朗,与他的感情还到不了那个程度。咱们虽然和他吃过一顿饭,也算是熟悉了,可总是感觉他与咱不是一路人哪?” “你呀,梦兮丫头,想的太多了,不能疑神疑鬼怀疑一切的啦!” “我心里想了好几次,叔叔,我还是没敢提实质性的事情,你与他的交情深厚,不然的话您给他说说看看?” 李东旭笑了。黄梦兮看得出来,李东旭很不情愿。 “李叔叔,夏枫县~长还欠着您的人情呢,您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有这个意向,愿意为他效力,听听他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用去麻烦陈志亮市~长。” 李东旭思忖良久,道: “用打电话的方式说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随意呀?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与他吃个饭怎么样?” “那太好了,今天晚上,就在县里的天鹅湖大酒店,您约好之后我马上就预定房间。” 李东旭这才迟迟疑疑地掏出手机,拨了过去,结果出乎意料,让他措手不及。 第320章 还是迟了 闻听李东旭要请吃饭,夏枫没好意思拒绝,想想晚上也没什么重要接待,有一帮客人到场敬杯酒之后是可以离开的,便答应下来。 问到还有谁参加时,李东旭便说没有外人,只有黄梦兮,不料夏枫立即改变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今晚的那个接待,我认真想了想,早走可能对客人不太礼貌,要不这样吧,咱们改天再约,完完整整地吃顿饭,好好聊聊天。” 夏枫态度的迅速转变,让李东旭始料不及,“晚一点没关系的啦,我们等一等你就可以的啦。” “太晚就没时间聊天了,正要找你好好喝一盅的呢。对了,还有一件事,随便请你帮着处理一下。” “什么事啦?” “是黄董事长的事。前段时间她到我办公室来看我,给我留了一提茶叶。一提茶叶倒是没有什么,但是里面还有5万元的现金,这就不好了,无功不受?呀。我想,我还给她可能会让她感觉不舒服,甚至会产生误解,还是你还给她的好,因为认识她是你介绍的嘛。” “这……这……” 李东旭显然有些意外,一时语塞。 “东西在我秘书张子文那里,我让他与你联系。” “那一点点小意思,是梦兮对你的心意,又不是外人,你这样没必要的啦,会伤感情的啦。” 李东旭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替黄梦兮说话。 “黄董事长的心意我领了,你也替我再谢谢人家。只是,我们的规矩李董事长你也是知道的,这五万块钱我要是收了,就是受贿,就属于犯罪。在体制内干事,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不是我的觉悟有多么高,是原则要求不能这么做,咱不能去?雷区碰红线对不?请你们两位董事长理解。” “啊啊,理解理解。那吃饭的事……” “等我们都有时间了再定,到时候我请你们俩,好不好?” “好的好的。” 李东旭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一旁的黄梦兮挤眉弄眼指手划脚,想告诉他一定要今晚吃饭,但李东旭视而不见,未能完全理解。 放下电话,望着怏怏不乐的黄梦兮,李东旭也有些生气,道: “你怎么能给夏县~长送金钱呢?上次的事情你记不得了?我们给他送卡,不是让他给退回来了吗?现在倒好的啦,人家还是不收,还是要退回来。” “唉,我真是想不明白,政~府机关里还有这样像木头一样的人,刀枪不入。他是故意装的吧?还是铁了心地不想替我们做事?” 黄梦兮唉声叹气,有些沮丧。 “丫头呀,你是不明白的啦,他们官场当中,忌讳多着哪,他夏县~长前途很长远的啦,他当然会很小心的啦。你慢慢体会吧,我先派人去把金钱取回来,不然的话会更尴尬的啦。” 于是,李东旭安排人去与张子文衔接。 一旁的黄梦兮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没了面子,脸颊绯红,有些气恼。难道……难道真的需要动用陈志亮? 一个小小的县~长,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还不食人间烟火了不成? 我黄梦兮与政界打交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迂腐之人。 他夏枫对我不理不睬,肯定会有他自己的想法,肯定会接受了其它方面的贿赂,不然的话解释不通。 拿下,一定要拿下!我黄梦兮就不信那个邪! 这不仅仅是因为片区改造项目里面隐藏着巨大的利益,更因为这是个挑战,是个更具有刺激意味的竞争。 她在内心深处暗自琢磨,下定了决心。 县~委,夏枫办公室。 黄梦兮送的五万块钱,总算退回去了,而且是由张子文办理的,夏枫轻轻舒了口气,心放了下来。 然而,片区改造的搬迁动员会却迟迟不见动静,那杨建平也极少露面。 夏枫心生狐疑。 貌似平静的日子,指不定就会有什么阴谋或者是罪恶的勾当发生。 所谓强有力推进,就是要刻不容缓,就是要以名正言顺的理由作为阳谋的主要手段来推翻和粉碎一切见不得人的阴谋。 他把杨建平叫到了办公室。 “县~长,我正准备向您汇报,东城片区改造的搬迁动员会,筹备的差不多了,近期就可以召开了。” 杨建平一脸的谦虚。 “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吗?” 夏枫平缓的语气中透着凌厉。 “其它倒是没有什么了,就是对私搭乱建的补偿政策,意见还不是太一致,有的同志反映有些高,会助长其他片区的违法违规行为。” 夏枫瞟了一眼杨建平,心想这都研究好几遍的事情了,怎么会还有意见,便没好气地道: “标准是有些高,但并没有突破政策界限。再者说,高是有原因的。我们县的棚户区改造工作全市倒数,这么多年没有破题,居民区的人口数量不断增长,你不让他们建,他们没地方住,被迫搞了些违章建筑,这些建筑虽然简陋,但也是他们生活的必需,适当地给予照顾,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还研究起来没完没了了?” “镇里主要还是考虑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上次尹世雄过来,我已经交待的非常明确了,这块费用并不算多,土地挂牌拍卖的时候就拍出来了,怎么还这么磨叽?照这个速度,居民们何时才能还迁?拖的时间久了,那就会把好饭做酸,会适得其反挨老百姓骂的!” 夏枫毫不客气。 “是,是,县~长,我再督促督促镇里,抓紧论证,近期就召开。” 这还是有继续拖延的意思。 怎么着?我看你杨建平是阎王婆怀孕——一肚子鬼胎。 夏枫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政策,就按上次镇里报来的办法执行,不需要再研究论证。动员会,后天,最迟再延一天必须召开。这个改造项目,市~长如此重视,我们拖拖拉拉,怎么向领导交待?” 你不是与市~长有亲戚吗?我就拿你的亲戚来胁迫你就范。 另外,不能给你留出做工作的时间。 迟则生变。 夏枫的要求非常明确了,杨建平只好应着,退了出去。 为了掌握真实情况,夏枫立即拨通了尹世雄的电话,询问搬迁动员会的筹备情况。 尹世雄的回答果然印证了夏枫的判断,是杨建平对补偿政策提出了异议,让镇里再行论证。 “定好了的事情,就要坚定不移地执行,犹犹豫豫只会错失机遇。动员会还是早开了的好。” 夏枫坚定地说道。 “县~长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停当,棚户区的情况也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基本没有大的障碍,个别人有特殊的想法,甚至想当钉子户谋取更大利益,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也按你的要求有所准备。” “好!世雄办事还是干脆利落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后天我有时间,动员会我要亲自参加!” 夏枫的鲜明态度,让尹世雄很受鼓舞,当即拍板决定后天上午十时召开动员会。 “早开早利索,利大于弊!”尹世雄道。 夏枫嘴上应着,心里道,这已经不早了。 正如夏枫所料,还是给其他人留出了做工作的空档。 因为第二天,夏枫就接到了陈志亮的电话,陈志亮隐晦的话语,让他大伤脑筋。 第321章 市~长来电 虽然手机通讯录里存有陈志亮的手机号,但此前从未单独与其通话。如今一见是市~长来电,夏枫一惊,心想麻烦来了。 果然是个麻烦。 “夏枫啊,你当县~长也有一段时间了,上次去兴通见你状态不错,踌躇满志的,有什么独特的施政谱气?实施推进到什么程度了?” 这是关心人的节奏,还是兴师问罪的节奏?平时县里的重大事项可都是呈报给市~长了的呀。 夏枫连忙感谢市~长的关怀,大题汇报了县人代会上通过的“强基础、兴产业、建新城、重环保、惠民生”的工作思路,并说了唐兴德要求以城市建设为突破口迅速改变城市面貌的谋略。 他明白,陈志亮来电的真实目的绝对不是关心他的施政纲领是什么,聊着聊着,便会道出真实意图。 事实的确如此。 陈志亮首先肯定了他们的工作思路,接着谈到了上次来兴通视察的感受,要求一定要以民生为本,稳妥开展各项工作。在城市建设方面,要瞄准高、大、上,建设一批高档时尚前卫甚至是摩登的典型,不要像老百姓盖民房一样,形状色彩都不讲究,灰不溜秋的,满足于上楼即可。 “在这方面,我已经提出了一些要求,也不知你们落实的怎么样了。上次看的那个小区,破败不堪,要抓紧改造,一定要让它旧貌换新颜......思想要解放,眼界要放开,要抓出个样板......” 夏枫不时地应着,听着陈志亮冠冕堂皇的教导。 “在这方面,市里也是有一些成功案例的。市里的水木春城、中景沁园、满庭芳等社区,都不错嘛,它们是由广州的梦幻然建筑公司建设的。省里的有关领导当初介绍这家公司的时候,我还有一些疑虑,现在看来,人家的水平就是强过我们多少倍。” 所谓“省里的领导”,肯定有黄梦兮丈夫柳絮的因素,是否是扯大旗做虎皮,或真正的省领导,也未可知。 说到这儿,陈志亮停顿了一下,听夏枫“嗯”了一声,就接着道,“这家建筑公司的背景是广州博远集团,在广州百强民企当中排前十,十分地了不起。这家企业在江平的老板叫黄梦兮,非常有才华的一位女留学生,回头我让她去找你,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市~长,这位黄董事长经常来兴通,我们认识,非常欢迎她到兴通投标啊。” 夏枫实事求是地说。 “那就更好了,你们多接触接触,多了解了解,你会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 领导表态就是艺术,堂而皇之,笼而统之,不明说让你照顾,全凭你自己领悟。 这是考验下属忠诚度的惯用伎俩。 本来,夏枫还想给陈志亮解释一下这个项目计划拆迁、建设分开招标的事情,转念一想,汇报过细,他假如做了具体的指示,岂不给工作造成了被动?便又咽了回去。 “一定,市~长,我们一定积极搞好服务,非常欢迎黄梦兮董事长参与到兴通的城市建设中来。” “另外,正确处理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问题,你们一定要用心研究,既要保护好环境,保障好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又要保证经济发展的速度和质量。兴通县过去既有经验也有教训,你们一定要认真汲取呀!” 话,说的语重心长,但这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你做对了说明我的指示是对的,你若错了那说明你没正确理解我的意思,或者说不听我的话,我早就警告过你的了! 无论怎么着,领导都是对的。 夏枫违心地应着,以坚决的态度表着态,感谢领导的英明领导和关怀。 结束了与陈志亮的通话,夏枫心情异常沉重,陷入极度矛盾之中。 黄梦兮,终究还是把陈志亮抬出来了。 美女加金钱,果真是所向披靡! 市~长亲自出马了,怎么办? 给市~长面子,夏枫只要不再介入的太具体,相信那杨建平便会再次故伎重演,帮助黄梦兮的建筑公司中标。那么,市~长满意,黄梦兮发财,工程质量也不会出现大的不可预测的问题,但群众的利益就很难得到更全面的保障。 装作没听懂市~长的话,陈志亮、黄梦兮肯定不会满意,工程质量和片区居民的权益便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但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多了些不制定性,更何况无意之中又开罪了杨建平,工作上多少会出现一些摩擦或者掣肘。 何去何从? 不泯然于众,遵从于内心真实的感受,一直以来都是夏枫遵循的处世原则。这次,倔强的他仍然决定不改初衷,尽量营造公平公正的环境。 你梦幻然建筑公司假如真有优势,那你就有可能中标。否则,怨不得别人。 反正我不再刻意暗示让哪家公司中标,以免让杨建平抓住小辫子。 当然,从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县建筑公司能中标,也相信县建筑公司能够中标,因为他们的根本宗旨就是最大程度地让居民得实惠。 当下,最让他头疼的,是如何应对黄梦兮。陈志亮来电话了,那黄梦兮肯定还会来找他夏枫的。 应付这样的美女,该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黄梦兮还没等来呢,却等来了慌慌张张的孙桂香。 “夏县~长,不好了,城南的商贸大厦建筑工地发生械斗,有两个人被打成重伤,正送往医院抢救,其中一人生命垂危。” 商贸大厦是兴通县招商引资项目之一,是县城唯一在建的写字楼,前不久刚刚奠基,由深圳茂强科技有限公司投资,是将来县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什么原因?” “据说是为了争夺土石方工程。本来土石方已经招标完成了,但是另一帮人非要过来抢生意,双方就火拼了起来。” “另一帮人是哪儿的?” “都是咱本县的,是哪儿的还不清楚。” “马上通知苗大力他们紧急出动,查清背景,查明原因,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孙桂香应着,急急地走了出去。 夏枫马上想到了李世梁说到的万隆拆迁公司汤振飞,莫不是他们一伙干的?假如真的是他们一伙所为,那更应该借机修理修理他们。 此事重大,应该向唐兴德汇报。 电话打给唐兴德,唐兴德已经知晓,刚才已派黄佳前去调查处置,并去医院探望。 “这个事情,就让黄佳处理去吧,你过来一下,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黄佳能处理好此事?夏枫对此颇有微词,碍于黄佳已是副书~记,他出面处理此事较为合适,且唐兴德又已做出了安排,便不再质疑。 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却要去他办公室? 肯定是要紧的事情,需要认真地交流。 夏枫内心不停地嘀咕着,拾起笔记本便出了门。 让夏枫没有想到的是,为了帮助黄梦兮能在兴通县东城片区改造中中标,陈志亮竟然又把黄梦兮介绍到了唐兴德那里。 夏枫焦躁不安。 第322章 烦上加烦 推开唐兴德办公室的门,一股烟浪扑面而来。 夏枫苦笑着,径直走到窗前,却发现窗子已经半开了,便又象征性地扩了扩,道:“书~记,你抽这么多烟,不顾个人健康,也要勇敢地带头为国家税收做贡献,高境界啊!” 知道夏枫在与他开玩笑,唐兴德咧开了嘴,咳嗽了两声,叹道:“离不开了,不过这种惬意你是感受不到的,神仙一样呢。不信,你也试试?” “不敢不敢,书~记你这可是N次想着把我拉下水了。” “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嘛。” “明知不该尝,偏要咬一口,肯定不会有甜美的感觉。我不稀罕这营生,你也要少一些才是。” “哈哈......” 唐兴德笑毕,又贪婪地吸~吮了两下,咳嗽了几声,才将半截烟摁灭到烟灰缸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呷了呷,谈到了正题。 “东城片区的改造,进展得怎么样了?” 夏枫便如实回答了进程。 “有些慢喽。三下五除二,嘁里咔嚓,快刀斩乱麻,枝枝节节的事事就少,否则,给各个方面留出做工作的时间越长,麻烦会越多。” 这是建议性的批评,夏枫知道又给唐兴德出难题了,问道: “有人找到你这里来了?” “是啊,志亮市~长介绍过来广州的那家公司,负责人是位美女,姓黄,说是跟你已经很熟了,想着为建设兴通出一把力。你有什么意见?” 夏枫一愣。 陈志亮竟然又将黄梦兮介绍给了唐兴德,还是对夏枫不够信任啊。 “书~记您说的那人名叫黄梦兮,前天还来过我的办公室。上次的断头路项目,就是他们中的标,最后转包给县里的建筑公司来干,空手套白狼,cao作起来很是熟练。” “哦......”唐兴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他们呐,手伸的够长的了,那么老远地到我们这儿来开疆拓土。” “这叫北上战略。本地的资源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土地指标已相当有限,而他们手里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便向北发展。” “大城市的房地产市场也在发展啊。” “是的,但那些能拿到用地指标的人,不仅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更有着很深的背景,有着丰厚的方方面面的资源。” “你的意思,业务发展到咱们县一级的,资源和背景比不上人家?” “主要是这个意思,当然也有例外,或者说另有隐情,比如说黄梦兮就是最后这种。至于何种隐情,道听途说的,很不准确,你也不感兴趣。” “哼哼……”唐兴德笑着,并不追问黄梦兮的事情,静静地看他。 夏枫继续道:“书~记你发现了没有,但凡有点规模的项目,得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得有什么级别的人在推介?真是不可思议。真正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可望而不可及,任重道远啊。” 唐兴德看向夏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心想,一个走到县~长位置上的人,仍然保持着这么一种纯粹而美好的心境,是很难得的,可见他还是有追求有理想有情怀的人,他的热情不能打击。 “广州方面的积极性很高涨,志亮市~长又这么上心,你有什么打算?” 唐兴德不无忧虑地问。 通常情况下,对经济项目,唐兴德只管上与不上,cao作过程和细节他是不会过问的,感觉是故意绕开经济项目,有意放权给下属一样。其实夏枫很明白,他这是有意不染指经济,明哲保身,今天应该是陈志亮过问了,处于处理与市~长关系的考量,他才问得这么具体。 “书~记,这个项目不小啊,全城的百姓都瞅着呢,能不能尽量搞得公开公平公正一些,让社会上的拆迁公司、建筑公司都处在一个平台上竞争,我们也便于从中摸索出经验做法,在其它片区的改造中有所借鉴,甚至推而广之?” “市~长问起来,怎么解释?” “怎么有利怎么解释。” “嗯?” “他如果问的话,你可以发发牢cao,或者隐隐约约地给他透露,还有级别比他高的人盯着,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指定任何施工方,摆到桌面上由他们自由公正公平地竞争,防止授人以柄......” 夏枫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 “广州的美女叫黄梦兮,我见到她的时候,我会说您已经安排给我了。” 唐兴德眉头微蹩,仔细琢磨着夏枫的话,内心非常认可。其实,他早有这样的谱气,只是想听听夏枫的意见罢了。 这小子,原则性和灵活性均具,看来是用心思考了。 摸起烟灰缸上的半截香烟,重新点燃,烟雾又袅袅上升,犹如盛开的玫瑰,吸呼之间,唐兴德非常享受。 没反对就是同意,或者说默许。 夏枫并不急于听取他的意见,而是默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抓紧吧,抓紧实施推进,好不好?久拖不决必生变哪!” 只几下的功夫,那半截香烟已变成了长长的烟灰,唐兴德连同烟头一同摁到了烟灰缸里。 这就表明谈话也该结束了。 夏枫起身告辞,唐兴德先是抬起腚,继而站了起来,说了句“就这样吧”,算是告了别。 真没料到,陈志亮会如此为黄梦兮卖力,为了一个项目,竟然分别给书~记、县~长打招呼。 现在的处置方式,无疑是夏枫把责任全揽了过来,也就是说,如果黄梦兮实现不了目标的话,夏枫与陈志亮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十分微妙了,甚至是相当糟糕。 身为一市之长,他的心xiong应该不会那么狭隘,不会那么鸡肠小肚吧? 但是,有那狐狸一样cao情动人的黄梦兮,也难说陈志亮会经不住诱惑而勃然大怒的。 另外,还有县里助纣为虐的杨建平,他会自觉不自觉地充当陈志亮的当头炮。 思来想去,夏枫不胜烦恼。 让他烦上加烦的,是孙桂香带来的消息。 “打伤商贸大厦土石方施工人员的那帮人,打人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黄佳书~记到医院看了看伤号,嘱咐医院全力救治,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伤者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了,均已脱离生命危险。” “械斗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一般的寻衅滋事。” “是不是因为争夺土石方工程?” “黄书~记说不是,应该是个人恩怨引起的。” 这个黄佳,办事肤皮潦草,怕担责任,他是不愿意往深处追究才这样定性的。 “苗大力呢?” “苗大力局长正在带人调查,到底是谁打的人,现在还不是太清楚。” “这能是一般的寻衅滋事吗?打人肯定有他的目的,怎么会搞不清呢?” “怕是有些人不想找麻烦,不想搞清楚吧。” 孙桂香冷冷地说。 夏枫明白,她指的是黄佳,鉴于他是县~委的副书~记,不好意思说出名字罢了。 “你让苗大力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孙桂香应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苗大力来了电话,报告说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械斗双方早就认识,都是城关居民,平时也有所接触,但并无来往,更无过节。打人的一方施暴过程中除了骂人就是叫嚣“借钱不还,让你全家不得安稳”,听起来似乎是个人债务问题,但挨打一方却一口咬定他们之间并无经济纠纷,认为他们就是为了争夺工程而来。 “打人的身份搞清楚了没有?” “搞清楚了,正在全力追捕。” “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搞清楚打人的真正动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猖狂,无法无天了这是!” 夏枫提出了要求。 他相信苗大力一定会查出结果的。同时,他又陷入了沉思: 难道,先前对汤振飞等人的判断是错误的? 第323章 五味杂陈 时间不等人。 商贸大厦建设工地的械斗事件尚未查清,东城片区改造搬迁动员会的时间到了。 动员会在夏枫的催促下如期召开,开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热气腾腾。 会场设在一片废弃的厂区内,当然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周围扯起了“告别脏乱差,奔向新生活”、“拥护拆迁政策,建设美丽家园”之类的红色布条宣传标语。 街道的老年秧歌队助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喜庆的事情,离不开鞭炮。 为了体现县里的重视,夏枫携孙桂香、杨建平集体出席,并做了动员讲话,主要阐述了三层意思:片区改造对改善民生的意义,搬迁补偿及还建政策,未来新社区建设的美好设想。 早就盼着拆迁的居民们被激情满怀的夏枫liao拨得喜笑颜开,兴奋异常。 为了营造良好氛围,夏枫还授意尹世雄提前安排了两个居民代表在自由发言阶段上台表态,给了他们优惠条件,那就是享受最先报名者的待遇,即:按困难户进行补偿、挑选住宅户型优先。 这两个居民本来就对拆迁很感兴趣,如今又额外尝到了甜头,积极性就更加高涨,上台后话语不多,情绪激动,态度鲜明。有一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激动和诚恳,还振臂高呼:“坚决拥护政~府拆迁!” 台下一片欢动。 群众是不会举手高呼口号回应的,但现场的气氛却是爆棚,有的人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纷纷回答“拥护”或者“支持”。 “下午俺就动手搬家,明天上午就彻底搬完!” 台上的居民代表几乎是喊了起来。 这场景,让夏枫想起了一部电视连续剧上反映的发生在革命老区的故事,那是抗战时期,为了动员适龄青年踊跃参军,一名很有觉悟而又年轻漂亮的识字班(即当时的姑娘)走上台去,向着全村百姓大喊“谁第一个报名参军俺就嫁给谁”,结果全村最穷的一个青年报了名,那识字班果真就嫁给了他。 当年革命老区的青年们踊跃参军报国,是为了早日赶走日本鬼子过上安稳富裕的好日子,今天兴通居民响应政~府号召积极搬迁,不同样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无论哪朝哪代,作为执政者,只要你愿意为百姓服务,百姓就会拥护你、支持你,否则就会推翻你! 孙桂香显然也受到了感染,带头可劲地鼓起掌来,大家随之跟上,热烈的氛围达到了高~潮。 主持人尹世雄很有基层工作经验,见时机已到,及时发表了简短的总结讲话,主要意思是:县~长亲自出席,体现了县里的高度重视,我们要坚决不当钉子户,不扯拆迁工作的后腿,不影响其他人快速奔向新生活,早日住上还建房。 给居民留出了20天的搬迁时间。 联系住房,搬家,时间也是够紧张的了。 搬迁的时间节点定了,谁来拆迁、建设仍未进行公开招标,有些人便心急如焚,杨建平尤甚。 夏枫则是稳坐钓鱼台。 仅仅三天时间,587户居民中已有512户搬迁完毕或正在搬迁,有75户未有动作,这其中多数都在等待观望,有打算多沾便宜的固执想法。 这就是钉子户了。 按照既定方案,片区改造指挥部与东城镇一起,梳理出50多个机关干部,一般干部包一户,科级以上干部每人包两户,落实责任,限期动员搬迁。 鉴于对杨建平的担忧,夏枫让孙桂香近期也有重点地多往这方面靠一靠。 政~府的重点工作,常务副县~长靠一靠,分管县~长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 “县~长,您是总指挥,就不要包钉子户了。”孙桂香建议道。 “不,按规定来,我也不再多包,就包两户。”夏枫没有基层工作经历,想着借此机会锻炼检验一下自己,也更真实地了解基层干部的工作状态。 这天上午,夏枫在指挥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他所承包的钉子户陈京峰家。当来到陈京峰的家门口时,夏枫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大雪之中他救助老人的那家。 夏枫率先推开大门旁边小屋的门,探进头去,见那老人正坐在床上发呆。 这才多长时间啊,老人更加苍老,神情木然。 夏枫喊道:“大爷,您还认识我吗?” 老人似乎聋了,直直地看着夏枫,嗫嚅着,没有言语。 他早已记不得过去的事,更记不得夏枫是谁了。 “大爷,您吃饭了吗?” 这话,大爷听懂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天一顿,还没到时候。” 天啊,一天只给吃一顿,现在不到上午十点,看来是中午才给饭吃。 夏枫一阵心酸,连忙安排张子文出去给老人弄饭。 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陈京峰的家。 京峰媳妇知道是政~府的人来动员搬迁的,态度不阴不阳。得知夏枫是县~长,乜斜了一眼,不屑地道: “县~长好啊,县~长官大权力大,能说了算,给俺解决了困难,俺明天就搬!” “大嫂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合计合计,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们都会满足的。” 夏枫和颜悦色地说。 “瞧您县~长说的,俺老百姓再不懂事,也不能不讲理吧?是人都讲理,除非不是人。” 这娘们,说出话来就噎死个人。 有工作人员欲上前说话,被夏枫制止。 “大嫂,我没有说您不讲理的意思,我是说你的要求合不合乎要求,你说说我们听听。” 夏枫明显在耐着性子说话。 “也没有别的要求,还建两套房就行。您肯定也看见了,门口还有一位老不死的呢,俺闺女儿子的都大了,不能跟他住在一起,用一个茅房吧?那样俺怎么娶儿媳妇?” “门口的老人,是您的公公?” “当然是的。” 这时,镇里的工作人员上前对夏枫解释道:“按规定,他们可以还建两套房,但他们要负担超出面积的一部分费用,大约十三四万元上。” “门口的小棚子算上面积了吗?” “按规定已经折算上面积了。” “哦。” 夏枫故意大声叹了口气。 “这些情况,都向大嫂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 “门口那个棚子,建了多少年了,就不应该打折,就应该实打实地算面积!” 京峰媳妇叫喊起来。 “大嫂,那是违章建筑,能折算上一定的面积,就已经很照顾了。” 工作人员继续解释。 “放屁!这么多年了不让盖屋,搭个棚子还违章了?不给两套房老人怎么住?不搬!” 京峰媳妇的态度十分恶劣。 “陈京峰大哥不在家?又出车了?”夏枫笑着问道,试图缓解有些紧张的局面。 他事先已经知道陈京峰有挂车专门跑运输。 “不出去干活,谁给钱花?哪像你们当官的,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啥力也不用出,到了时候就发钱。老百姓不行啊,得下力气去挣!哪天不下力哪天不来钱,下了力还不一定来钱呢!” 京峰媳妇越说声音越高,把夏枫呛得不轻。 真想不到,街道媳妇脾气会这么冲。 “大嫂,搬迁政策和拆迁政策,都是镇里统一定的,也都给你们讲清楚了,回头京峰大哥来了之后你们再商量商量,早搬还有优惠呢。今天咱就聊到这儿吧,改天京峰大哥来了,我再来看望你们,好不好?” 见夏枫态度始终和蔼,那京峰媳妇也没再发飚,又斜了一眼夏枫,没言语。 人家毕竟也是个县~长嘛,多少给他点面子。 夏枫带着大家有些狼狈地走了出来,见陈京峰的父亲颤颤巍巍地躬身站在门口,等着送客,不禁一阵酸楚。 心里啥味都有! 第324章 苦笑不得 从陈京峰家出来,夏枫来到了李运行的家。 李运行今年67岁了,老伴64岁,均为下岗职工,都患有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退休金还不够吃药的。夫妻俩不能干体力活,靠沿街房改成的小卖部维持生计。 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大学毕业后到省城的一家医院当了护士,刚生了孩子买了房子,生活十分拮据,很少回来看望父母。 “李运行的诉求是搬迁后,他们家的厢房改成的小门市部没有了,要求政~府在还建的地方给他们一间门头房当小卖部。” “赔偿到位了吗?”夏枫问道。 “他们那间小卖部已经按经营场所计算了赔偿,可他们不干呐。这已经很照顾他们了,因为他们经营食品什么手续也没有,连起码的健康证都没有呢,本来就该取缔的!” 工作人员说起来很是无奈。 夏枫听着情况介绍,心情沉重地走进了李运行的家。 这个家只有两间瓦房,厢房占了大半个院子,整个家也就非常拥挤,破旧不堪。 李运行满头白发,佝偻着腰,满脸沟壑,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十岁左右。 听说来的是县~长,李运行很客气地迎接着,连声说:“给政~府添麻烦了,俺不是不搬,实在是没办法。不搬家,俺还能靠小卖部吃上饭,一搬家,俺老俩口就靠那点退休金,过不下去啊!” “李大哥,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政策方面的情况,工作人员也已经给你们讲明白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反政策和规定,我们还是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夏枫热情地说道。 “那敢情好呀,我们的要求不高,还建以后,给俺一间门头房,让俺有个营生糊口就知足了,县~长你看看俺俩这个样,也不能出去打工干活了,能干什么呀?孩子不在身边,又没人照顾我们,县~长同志啊,您就行行好,关照关照俺老俩口吧。” “李大哥您千万别客气,咱一起慢慢想想办法。” 夏枫又询问了工作人员一些情况,得出了结论:还建后的门头房应该是建筑商所有,他们卖的价钱甚至比一套小房子还要贵,政~府承诺给门头房是不可能的。 把这话转述给李运行,李运行当即拉下了脸,失去了先前的笑容,有些恼怒地说:“这点要求都不答应,还说给老百姓做主,做什么鸟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声音不高,但尖酸刻薄。 夏枫一脸尴尬,苦笑不得。 “李运行,你这是无理要求,政~府是解决不了的,现在对你已经非常照顾了!” 工作人员气愤不过,顶了李运行一句,不料那李运行怒目圆睁,对着那工作人员吼道:“不给老百姓办事来干什么?屁用不中,国家的俸禄白拿了吗?” 那工作人员还要上前辩解,被夏枫制止。 “李大哥,建设小区是开发商的事情,不在政~府的协调范围之内。你们的小卖部也不是合法合规的买卖,所以按经营场所赔偿已经照顾你们了。这样好不好,我看你们家庭也不富裕,你们搬迁按困难户的标准,多赔偿一些可以不?” 夏枫想出了退一步的主意。 “能多赔多少?”李运行来了精神。 工作人员算了算,能多赔几千元。 “不行不行,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县~长您这不是哄人吗!我看你们不像是办事的人,开发商就不归政~府管了吗?你们不就是想把我们赶快撵走,好把地高价卖给开发商吗?算了吧,你们走吧,俺不搬了,不搬了!” 李运行又生气了,做出了撵小鸡的动作。 这也太过分了吧?对县~长太不尊重了,简直就是污辱人。那工作人员刚要熊李运行几句,又被夏枫阻止: “好吧,李大哥,今天就先谈到这里,我们走了。这家啊,早也好晚也好,早晚都得搬,政策也都给你摆清楚了,能优惠的方面也都给你说了,李大哥你也与嫂子多商量商量,好吧?” “没什么商量的,您快走吧。” 那李运行很不耐烦。 夏枫审时度势,带着大家走了出来。 李运行的老伴几步来到门口,扶着门框对夏枫说:“县~长您别上怪哈,俺家老李就这个牛脾气。” 夏枫朝李运行老婆笑了笑,道:“大嫂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合计合计,总是拖着是不行的。我们走了,您回吧。” 这才有些体面地离开了李运行家。 虽然没在基层呆过,但是基层工作的难度夏枫是有所了解的,情况也是千差万别,没料想竟会如此复杂。 这些居民提的要求,超出了政策界限,很是不近人情,现在不允许称呼他们是“刁民”,但起码可以说是不讲理的人吧? 夏枫闷闷不乐。 下午刚上班,在楼道里遇到了满面春风的孙桂香,谈到了钉子户的事情,她兴奋地说道:“我承包的两户,有一户已经搞定了!” “签了搬迁协议了?” “签了!” “来来来,你介绍一下经验。” 夏枫热情地将孙桂香请进了办公室。 孙桂香承包的两户中,有一户仅仅嫌拆迁补偿低,坚持不搬,非要政策规定的双倍补偿不可,孙桂香一听这就是单纯想沾公家的便宜啊,组织了分管的两名同志一起,对钉子户展开了持续不断的政策教育。 “政策教育?他们肯定不听啊,你是怎么做到让他想通了的?” 夏枫甚是纳闷。 “不听?不错,他们是不听。你不听我们也得讲,我们代表政~府,我们有理,我们人多呀。” “这又不是打架,人多有什么用?” 夏枫问道。 “县~长,看来你是真没在乡镇呆过。人多力量大,人多好排班啊!” 夏枫看着孙桂香,笑了。 “县~长你别笑,这个法就是管用。我组织他们排了三班,分三班轮流在他们家做工作。讲政策讲~法律讲人情,讲我们的任务就是动员你们搬迁。” “人家不吃饭睡觉了?” “我们陪着,我们不睡,你们也别想睡,不停地给他们灌输。总之,不能离开他们的家,有专人送饭给我们吃。” “你这就是熬!” “对,对!县~长你说的太对了,就是熬,相当于熬大鹰吧。最后你说怎么着?他们被熬得不撑劲了,说你们的劲头也太大了,也不容易,签了吧,签了吧。这不,就签了!” 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 “没想到你们采取的是这么个办法,这是温柔的野蛮行为。” “县~长你别管什么行为,管用就是好行为。他们本来就是想非分要求,想沾便宜,纵容了他们,也是我们的失误。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县~长出马,一个顶俩,肯定很顺利吧?” 夏枫苦笑了一下,详细道出了实情。 没想到县~长出马竟遭受到了如此的冷遇,孙桂香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哎哟哎哟地唏嘘不已。 “桂香大姐,你这可是幸灾乐祸,看我的笑话哪!” 私密场合,夏枫不再端那官架子,内心深处也想向孙桂香讨教一番,故称呼开了“大姐”。 要知道,孙桂香在拆迁方面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过去在东泉县当副县~长的时候,可是有“孙桂香真能干,一夜拆出个东泉县”之说。 “不敢不敢,县~长兄弟哎,你这是文攻,我用的是武攻,我们俩的套路不一样啊。” “哦?这里面还有文武之道?” “当然有了,我给你说说......” 接下来孙桂香的话,还真给夏枫上了一课。 第325章 桂香上课 “所谓的武攻,就是对这些特么的不讲理的钉子户,采取强制措施,千万不能给他讲理。你讲理,他有的是他自己的道理等着你,拿歪理当正理,靠耍懒争强势,你想说服他,那纯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所以,要毫不留情地以毒攻毒。” “你这次就叫以毒攻毒?” “不,不是。俺这次的行动,属于这个范畴,但是是以温柔的办法以毒攻毒。对付不讲理的钉子户,有的是办法。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要敢于同歪风邪气作斗争!” “哟,怎么跟梁山好汉似的?” “县~长您是有所不知,有的不讲理的人,满眼里都是金钱,自私的狠,总是认为公家的便宜不沾白不沾,能死抗一阵子就死抗一阵子,比石头还ying,弄的天怒人怨,周围的群众都烦了。哼哼,给他们讲理讲~法,那才是对牛谈琴,鸡给鸭讲,白费口舌!” “哦。” 夏枫似有所悟。 没想到孙桂香当了常务副县~长之后,文化水平也提高了,说起来一套~套的,还连着用上了成语。 “除了熬,还有什么办法?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强拆的。” 夏枫引导孙桂香说下去。 这娘们,在这方面的确有独到的见解。 “不是不能强拆,强拆也要通过合法程序。违法的事不能干,干了您领导也不会给兜着啊!” 这就有点挑衅夏枫了,夏枫只当没听见,继续问: “还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了,就只好交给工程施工方去处理。” “那样不好,他们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会不管不顾,容易出事的。” “县~长你也太仁慈了吧?这些钉子户能代表人民群众?能代表大部分人的利益?恰恰相反,他们损害的是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损人利己。” 想想也有一定道理,夏枫微微点头。 “施工方还有什么办法?” “他们有经验啊,什么办法都有。他们会采取不同的办法,断水断电,派人上门cao扰等等手段,只要是不出人命,什么法管用就用什么法,让钉子户不得安宁,最后不得不同意拆迁。” “这样不好,这样容易出事。不好不好。” 夏枫反复说着。 “这都是武攻的手段,还有文攻的办法呢。” “说说看。” “文攻,现在最常用也是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找钉子户家族中在国家机关或企事业单位工作的同志去做工作。先是找到机关同志的领导,取得领导的支持,领导放假,让机关的同志回去。这招之所以管用,主要是他们在家族中一般威~信较高,其他人都用得着他,所以,他们的话好使。” “如果钉子户的直系亲属中有一定级别领导干部,那就更好办了。” 孙桂香兴致勃勃地说。 这一招是惯招,大家都知晓。 “如果没有呢?怎么办?” “那你就要设身处地的替人家搬迁户着想,详细了解人家的家庭情况,特别是有什么困难所需,帮着人家尽快解决,以实际行动感化钉子户,以心换心。” “这个办法可行,比较符合群众路线。钉子户也是群众,时间长了,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不能把他们推到对立面上去。” 夏枫道。 “我的大县~长呀,以心暖心,不容易。首先你暖的应该就是心,如果对方是铁石心肠,就是钻到了钱眼里了,利欲熏心,冥顽不化,你就是抱在怀里整夜整夜地捂,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夏枫抬眼望向孙桂香,心想这个女人怎么了,一夜之间文化水平还真是提高了不少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会吧?” 夏枫坚信只要功夫到,钉子户还是能被感化的。 “人群上百,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多数人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当钉子户的,只要工作到位,再力所能及地给他们一点甜头,等于给他们树起了下台阶的梯子,他们还是能接受的。” “有成功的案例?” “有啊!我在东泉的时候,一个钉子户很顽固,坚持不搬,我经常去,发现他家中有病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就联系了医院,让病人住了院,治了一周,病情大有好转,出院了,医疗费全是我们垫付的。这家主人受到了感动,全家一商量,第二天就搬了。” “这种办法好,我一直提供以人为本,多替钉子户设身处地地着想,时间久了,相信他们总会理解的。” 孙桂香笑了笑,道: “县~长,你有文化,心又善,还有智慧,办法肯定比俺多,俺这就是班门弄斧了吧?” “不不,桂香大姐的这些经验还是很珍贵,很珍贵的。” 夏枫这样说着,心里更是认同。 时间不等人呐,身为一县之长,承包的两个钉子户仍没动静,夏枫有些心急。当晚,便又带着张子文来到了陈京峰的家。 陈京峰回来了,一脸的沮丧,不热不冷的。 京峰媳妇斜了夏枫一眼,道:“深更半夜的,不都下班了嘛,还来干什么?您领导干部没有家吗?” 张子文连忙将买来的水果放到了饭桌上,道:“县~长来看看您,给您买了点水果。” 陈京峰没言语,京峰媳妇道:“俺家都不吃这个,买这个白花钱!” “大哥出车回来了?过来看看,随便聊聊天。”夏枫热情地伸手与陈京峰相握,陈京峰勉强地伸出了手,道:“你就是县~长?” “是,是。上次来你不在,大嫂说你出车了。怎么,我发现你不高兴啊。” “唉……” 陈京峰只是叹息,不说话。 “当官多好呀,不像俺老百姓,喝口凉水也塞牙!”京峰媳妇道。 “怎么了,大嫂?有什么事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陈京峰听夏枫如此说话,眼睛一亮,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在东泉县替人拉了一车蜜桃,快上高速的时候,因超载被东泉县交警查获,结果一查不要紧,他的驾驶证更换时间已过,竟然脱审了。这不,车被扣了,驾驶证竟也被没收了。 “那一车蜜桃,好几万块钱,一时弄不出来,过几天如果变坏了,人家让咱赔,咱赔不起啊!” 陈京峰几乎要哭。 “别着急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你的驾驶证,脱审多长时间了?” “才就四五天的时间,我那可是A证啊,就因为这几天忙……” “好,好,你先别急。” 夏枫说着,对张子文说:“我要和苗大力通个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夏枫拿着电话出了屋,来到院子里,将这边的情况向苗大力说明,请他帮助解决,苗大力爽快地答应说马上联系,一会回话。 不一会,苗大力来电话,请陈京峰明天携带身份证先到兴通县交警大队更换驾驶证后,再去东泉交警队提车,“已经给东泉公~安方面联系妥了。” 陈京峰两口子大喜。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和谐多了。 第326章 感觉不对 京峰媳妇满脸是笑,冲茶倒水,与先前判若两人。 陈京峰则有些局促不安。 免不了说些感谢的话。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位青年,有些羞涩地看向夏枫。 京峰媳妇忙道:“顺子,快喊县~长,这可是咱县里最大的官了。” 那顺子便喊了“县~长”,不再作声。 “这是俺儿,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只好跟着他爹跑车,整天不着家。”京峰媳妇介绍。 “什么大学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夏枫问。 “江平职业学院,学的是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顺子答道。 那就是职业大专,顺子不说夏枫也知道,目前江平职业学院还没有本科。 “县~长,您也给caocao心,找个活干呗?要不去给您当个小听差也行啊!” 京峰媳妇这是得寸进尺了。 夏枫听后笑了,解释了公务员及国家企事业单位逢进必考的政策,假如不愿参加考试的话,只有去民营企业就业。 “有活干就行,您给联系个单位!” 京峰媳妇很是亢~奋。 夏枫想起李东旭说过急需男青年的话,顺子的专业正合适,便打过去电话询问,那边的李东旭满口答应,还“谢谢县~长亲自为我们招工啦”。 “李董事长,这个顺子不仅年轻,人长得还很板正,一看就非常忠厚老实,如果有合适的小姑娘,你给牵个线!” “好的啦好的啦,我们这儿好的姑娘也不少的,县~长放心好啦!” 电话漏音,陈京峰和媳妇虽然听了个大概,但也是心花怒放,都不知道怎么说感谢的话了。 这时的夏枫,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是否抛出搬迁的话题,思来想去,假如现在提出,明显带有交换的意思,还是给他们留出思想转变的时间,稍等为好。 还有,那就是对待老人的态度,真该好好地引导教育一下他们,眼下还不是时候。 于是,话题就围绕着陈京峰的运输以及他们的家庭展开。 就这么聊了一会,气氛已经相当热烈,夏枫适时告辞,说“抽空再来拜访”。 陈京峰一家送到门口,夏枫故意又弯腰来到老人的棚内向老人问候了一番。 他想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陈京峰他们,为人是应该讲究孝道的。 陈京峰两口子好不尴尬。 从陈京峰家出来,又来到了李运行的家。然而,本来还亮着灯的,敲门多时,那灯竟灭了。 再看时间,的确不早了,只好作罢。 回到宿舍,夏枫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在琢磨着如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力帮助这两个钉子户,说服他们顺利搬迁。 身为一县之长,承包的两个钉子户都拔不掉,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陈京峰一家,帮着他们解决了一系列的困难,感觉他们有所感动,如果还能继续为他们做点事情,应该能够解决。 李运行老俩口的态度,变数可就大了,尤其是李运行,有一股子邪劲,甚至有些恶劣,要求也有些过分,怎么突破呢? 夏枫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夏枫纵是千虑万虑,也没想到,他在走访陈京峰、李运行家的时候,有两个阴影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这俩人,便是万隆拆迁公司汤振飞以及他的助手杨怀忠。 陈京峰正要关门睡觉,汤振飞他们不请自来。 汤振飞声称自己也是这一片区的居民,假惺惺地告诉陈京峰一家:“你们就这样一直坚持着,任谁上门动员也不要动心,咱们一起合起伙来,坚持到最后,上级肯定会有高额补助。” 陈京峰愣住了,这一片的人大都认识呀,怎么没见过这光头男呢? “县~长来过俺家了,说没有另外的补助。县~长说话还能不靠谱?” “县~长那是哄你们的,你们顺当地搬了,县~长不就省钱了?” 陈京峰一听,感觉也是这么回事,但转念一想,他这一家还能多要多少钱?县里也不差这点钱吧?便道: “县~长看上去怪实诚,不像哄人的。” “让你们不搬你们就不能搬,问那么多干什么?大家都坚持到最后,政~府肯定还有暗补!”汤振飞气势汹汹地说。 望着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汤振飞,陈京峰吓坏了,他明白,自己无形之中加入了一个团伙,陷入一个漩涡之中,尽管一时还弄不清这里面的根由,可弄不好麻烦不断甚至大祸临头是真的。 “听见了没有?!”见陈京峰不语,汤振飞又喝问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陈京峰只好应着,汤振飞他们方才罢休。 他们同样来到了李运行的家,敲门无果,只好悻悻而去。 次日一早,惊魂未定的陈京峰打电话给夏枫,紧张兮兮地说了昨晚的经历。 夏枫心头一紧,敏感地意识到有麻烦了,这是有人刻意阻挠搬迁工作。 不让钉子户搬家,表面上看是为了经济利益,可听那肥头大耳之人的语气,似乎不是这么单纯,好像含有故意迟滞搬迁进展的意思。那么,他们到底是想干啥? 夏枫一时难以理清。 拆迁项目尚未招标,搬迁工作又来波折,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们家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能帮着解决的我会协调解决。你们要尽快搬,安置费就高不就低。所谓有暗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早搬迁了,他们也就不会找你们的事了。” 陈京峰支支吾吾地应着,说马上就去更换驾驶证把车提出来,还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这个钉子户,算是解决了没解决?陈京峰没有明确的态度啊。 兆头不好。 夏枫心绪惆怅地来到了李运行的家。 尽管提着大包小包,带来不少食品和水果,但李运行的脸色阴沉,眼皮耷拉着,正眼也不看夏枫。 “不给俺分一个小门头,让俺搬家门也没有,你就是来一百趟也不中用!” 夏枫嘿嘿笑笑,道:“李大哥,这个家呀,你是早晚要搬的,你不搬,影响了整个工程的进展,也影响了其他群众的回迁,他们会对你有意见的。”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你不给我门市部,我们怎么生活?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光靠退休金没法生活。要不的话,我们退一步,你在周围找一间门市部给我们也行啊。” “政策不允许的事,李大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答应你。你再想想,我想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夏枫启发道。 “要不,你给我们联系一份我们能干的工作,一个月能挣个二三千的,也行啊。” 李运行的话,提醒了夏枫。 “你们这个年纪,能干些什么呢?” “给幼儿园看个大门当个保安也行。” “身体状况允许?” “再干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 “哦......” 夏枫心里有了数,与李运行闲聊了几句,便退了出来。 给老年人联系一份临时工作,太具体了,这不是县~长的特长,夏枫便将电话打给了东城镇dang委书~记尹世雄,没想到尹世雄满口答应,说“这不是难事”,让夏枫尽管放心。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尹世雄来了电话,说东城镇医院门口有个停车场,可以让这老两口去承包,每年象征性地向医院交点钱,关键是维持秩序,每月能收入三千左右。 下午,夏枫便又买了牛奶等营养品,再次出现在李运行的家中。李运行老俩口对夏枫的话合计了合计,又问夏枫先前说的搬迁优惠还可以享受不,夏枫说可以,他们便舒心地笑了起来,满口应承几天内搬家。 夏枫交待张子文搞好李运行与东城镇医院的衔接事项,随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与李运行夫妻一一握别。 来到办公室,孙桂香前脚跟后脚地跟了进来,道:“县~长,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怎么了?” 夏枫一愣。 孙桂香接下来的话,让夏枫真正警觉起来。 第327章 浮出水面 “特么的,有人捣乱!” 孙桂香气愤地说。 “怎么捣乱的?” “我的钉子户反映,有人到他家里怂恿甚至威胁他们坚持不搬,向政~府要高价!” 这不是与陈京峰家的情况一样吗。 “知道这帮人是谁吗?” “说是其中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一脸的横肉,特征很明显,说话粗声粗气,不像是善茬。我问了杨建平县~长,他分管城建时间长,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应该清楚一点,可他也不知道,说不明白。” 夏枫愣怔了一下,问道:“杨建平分管的两户搬迁了没有?” 答:“据说已经签了搬迁合同了。” 哦。 这是谁呢?为什么要对搬迁工作煽风点火?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夏枫若有所思。 无利不起早,他们这么用心,肯定有特别的用意,需要高度警惕! “你的钉子户受他们的蛊惑影响了没有?是不是真的不想搬了?” “没有,他们不敢。跟我不讲理,我不吃了他们!” 孙桂香气得咬牙切齿。 “哼哼,你呀,都知道你的厉害,怕你了。” “关键是咱有理呀,有理就不信邪!” “好吧,算你有能耐。了解一下,其他钉子户还有没有被胁迫的情况,然后综合分析分析,弄清这帮人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马上就要进行拆迁招标了,这帮人是不是冲着这个来的?” “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他们不让搬迁户搬迁,与承揽拆迁项目有什么联系,我还真没有弄明白。” 夏枫的脑子也是一盆浆糊,没有理清。 夏枫还真的没有料到,仅仅一个拆迁项目,竟然有人就这么用心地盯着这块肉。 正当夏枫一片茫然的时候,县建设局长王一氓的出现,让事情略现分晓。 这天,王一氓突然造访,笑嘻嘻地出现在夏枫办公室,夏枫这才猛然间感觉到,自从上次与王一氓单独吃饭之后,已经好久没与他见面了。 案头一堆事,夏枫就没与他客气,直接说道:“一氓,有事?” 王一氓对夏枫的问话显然感到突兀,愣了一下,道:“过来看看您,好长时间没见您了。” 夏枫哈哈一笑,心想你个滑溜蛋,有事就直接说事,还兜什么圈子。 张子文过来递上了茶水,夏枫便道:“先喝口水,稳稳神。” 听上去漫不经心,其实还是让王一氓快说事的意思。 “县~长,您还亲自承包了两个钉子户,辛苦了,进展都ting顺利吧?” 终于要说实质性的问题了。 夏枫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一阵窃喜。他努起嘴来,故作严肃地说道:“总体上还可以,有一户已经明确表示搬迁,另一户态度还不是太明朗。怎么,你想帮我完成这项任务?” 夏枫故意将他一军。 “您县~长足智多谋,我的一户也是死顽固,要求太高,欲望太强,实在是满足不了。” “你是老城建了,搞过多次搬迁动员,经验丰富,你肯定能完成任务。” 夏枫欲擒故纵。 “哪里哪里,有些人,死脑筋,就是不开窍,你就是说破天也奈何不了他。老话说民不与官斗,官不与民争,哎,你说怎么着?他们就是喜欢与政~府做对,总认为政~府是唐僧肉,总想着能多挖一块是一块,得寸进尺。” “都是为了利益啊。” “是的是的,县~长您说的太对了。过去,一个拆迁户就能发大财,一个钉子户成功的话,那起码是顶得上两三个拆迁户了,就坚持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大的利益,你想他们能不死抗嘛。” “所以,还是要坚持原则的,不能让听话早搬的群众吃了亏。”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难哪,县~长。你不额外给他们好处,他们就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与你死抗到底,搞的你很狼狈。” “真的没有办法?不可能吧?” 夏枫目光专注地瞅向王一氓。 “要说没办法,也不全对,哪有解不开的疙瘩。不过,就是牵扯我们的精力太大罢了。” “什么办法牵扯我们的精力小?” “办法倒是有,我们少cao心,事情还办得快。” “嗯?” “就是指定一家拆迁公司干这个活,让他们连钉子户一起承包。” “有这种事情?” “怎么没有?过去经常用的,别的县也是经常用这个法。当然扫除钉子户的事不能写在合同里,但可以让他们口头承诺完成这项任务,并且保证不能出人命。出不了人命,又给钉子户正常的补偿,怕什么?” “让拆迁公司去做钉子户的工作,他们会简单粗暴地强拆,影响很不好。” “县~长啊,也不是全这样。他们有他们的办法,虽然ying了一些,但是管用啊。对付特殊人群,就得用非常的手段。” 夏枫想了想,你这是想推荐拆迁公司啊,便道:“哪家拆迁公司有这样的经验?” “咱县的万隆拆迁公司,过去承揽过一些这样的事,很有经验,也没留下过什么尾巴。” 果然是李世梁说过的万隆拆迁公司,看来,他们在暗处没少使劲。 “这家万隆拆迁公司,我听说过,反映并不是太好,不像你说的那样没留下什么尾巴,据说还出过人命呢,不知真假。” 夏枫单刀直入,想看看王一氓的反映。 王一氓闻言,迟疑了一下,故作惊讶地说道:“出过人命?没听说过呀,不可能吧?人命这么大的事,领导能不知道?” “你说的是哪个级别的领导?”夏枫跟问道。 王一氓自知说漏了嘴,慌忙避开了夏枫的目光,弱弱道:“县里的主要领导呗。” “是唐书~记吗?” 夏枫的话咄咄逼人。 在县里,能称得上县里主要领导的,通常情况下指的是书~记、县~长,范围再扩大一些,也可以加上人大、政协的主要负责人及县~委副书~记,王一氓说的主要领导,能是谁呢? “不是不是,老领导张茂增给我介绍,这个万隆拆迁公司不错,过去帮着政~府解决了不少难题,是个干事的公司。” 王一氓似乎不太情愿,嘟嘟囔囔的,有些怯弱。 好久没有张茂增的消息了,还认为他到了政协后,真的寡念养性偃旗息鼓了呢,没想到他仍然不甘寂寞,依然在背后窜掇事情。 夏枫眉头微蹩,没有言语,也不拿正眼看王一氓。 他想起了张茂增在省dang校门口拍照的镜头,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沉默,尤其是领导人的沉默,具有无可质疑的威慑力。此时的王一氓就被夏枫吓住了,后悔自己不该把张茂增抬出来,内心一阵慌乱。 都说官大自奸,果不其然。夏枫过去多么随和呀,当了县~长之后就变得陌生了,以后在他面前可得小心着点,不能再有个言差语错。 “其实,我对这家万隆拆迁公司也是有所了解的。” 王一氓像是自言自语。 夏枫仍然未语,故意冷冷地看向王一氓。 “总体上,感觉他们......也还不错,承揽了不少工程,一帮年轻人也很想干事。” 你这是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是要急着撇清张茂增与万隆的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来,万隆拆迁公司与王一氓、张茂增之间果真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万隆拆迁公司,你这就算正式浮出水面了? 第328章 金发碧眼 “让拆迁公司负责拔钉子,不可控,万一出了事情还是要政~府给他们擦屁股,最终弄得不利不索,不可取。” 夏枫话语坚定地说道。 王一氓愣怔了一下,又望向夏枫,鼓足了勇气,说道: “县~长您说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存在的,不过我想,我们政~府继续负责拔钉子,可能风险更大。” 夏枫看着王一氓,明白他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 看来,他是承载着这方面的使命前来说服夏枫的。 “据我了解,剩下的钉子户,都是刺儿头,很难缠,他们提出的要求又很离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等于给搬迁工作撕开了不平衡的口子,对已经搬迁的人是不公平的,也许他们还会联合起来闹事,所以,坚决不能满足这部分钉子户的非分要求。” “嗯。”夏枫点头。 “我们政~府工作人员只靠两张嘴皮子,是满足不了他们欲~望的,又不能采取极端手段,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王一氓面向夏枫,摊开了双手,“综合起来权衡,还是包给拆迁公司利大于弊。” 这就是固执己见了。 难道,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还要逼宫不行? 如此迂腐之人,就像摊煎饼烤糊了大腿的农村妇女一样愚钝笨拙,与他讲理,岂不是鸡与鸭讲,浪费口舌?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算是有此一法吧。但是,我们机关干部承包拆迁户,是立了军令状,也是有一定奖励的,必须一以贯之地执行到底。谁留下了尾巴,完不成任务,谁就要甘受处罚,并且向县~委县政~府写出检讨。这一点,要坚定不移。” 王一氓还要辩解,夏枫伸出右手,制止了他,道:“你说的办法,留到最后再议不迟。” 见给自己留了下台阶,夏枫又不容他再行解释,王一氓这才作罢。 王一氓走后,夏枫立马喊来了孙桂香,嘱咐道: “剩下的钉子户已经不多了,你马上召集承包钉子户的机关干部开个会,重申承包政策。要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千方百计地说服感化钉子户。我不管他们采取什么方式,只要不出事,头拱地也好,几天几夜不吃不睡也罢,必须按时完成任务。要说得严肃一些,不能让他们存有任何侥幸心理。” “县~长您放心,谁完不成任务,我不劈了他就算让他赚了大便宜了!” 听孙桂香说得有些狠,夏枫想嘱咐一句的,转念一想也有必要让她发发火扬扬鞭子,响鼓也得重锤敲,便点了点头。 孙桂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会上果真放了狠话,说“就是头拱地,也要两天之内完成任务!谁完不成任务我就首先停了谁的职,然后建议组织部门撤了他的职务!” 大家面面相觑,心惊胆寒。 好不容易混了个小小的乌纱帽,撤职不一定吧,记上一笔的话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好几年也不一定能消除影响。退一步讲,让一个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点名批评,毕竟也是不光彩的事,还是小心点好。 见有人将目光看向了杨建平,孙桂香随口说道:“我们县级干部也是一样,各人的耙子lou柴火,谁完不成任务,谁向组织部门写出辞职报告。我已经和夏县~长汇报过了,夏县~长、我、杨县~长,我们谁也不会例外,带头执行!” 此言一出,会场上鸦雀无声。 孙桂香这娘们,为了工作冲得上豁得出,说到做到,既然县~长都是如此,我们还能说什么? 会上,孙桂香就没允许杨建平说话,单方武断地宣布散了会,这让杨建平很不舒服。 熟谙兴通建筑市场的杨建平明白,搬迁工作由于万隆拆迁公司汤振飞的介入,遇到了空前的阻力。汤振飞的后台是张茂增,如今张茂增虽然不再执掌政~府工作,但当年他编织的关系网仍然存在,能量不可小觑。孙桂香召开此会的目的,就是要破解张茂增和汤振飞的招数。 通常情况下,常务副县~长讲完了话,都会征求一下分管副县~长还有什么意见。孙桂香不让他表态,这表明对他不是十分信任,或者有所担忧。 她是担心他不配合,降了她的调子。 杨建平心事重重。 恰在这时,黄梦兮又约他去江平吃饭。他明白,她这是在催问进程。 去,还是不去? 杨建平竟一时犹豫起来。 黄梦兮一直想着东城片区改造拆迁、建设双承包,而夏枫偏偏坚持必须分开,且态度坚决,这让杨建平很是为难。原本,他想着投标时故伎重演,确保黄梦兮能中标建设项目的,毕竟这一块利润大啊,但黄梦兮却固执己见,非要连拆迁项目也要中标,说“陈市~长已经给书~记县~长都打了招呼,没有什么障碍了,你具体分管,具体cao作就是”。 她这是将了他一军。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过去对夏枫并不十分看强,总认为他书生气十足,没有什么魄力,不想当了县~长之后脾气见长,不懂得拐弯了,难怪老百姓说一个人“官有多大脾气就有多大”。再加上有这个孙桂香疯娘们助阵,可谓势不可挡,再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难了。 可是,无论怎么说,黄梦兮约了,不去不合适啊。去了,还可以试着说服她只承揽建设项目即可。这样,他可就省事多了。 拆迁项目,有了汤振飞的搅和,怕是会有麻烦。 另外,从内心深处讲,他也愿意去。黄梦兮风姿绰约的样子,老是在他脑海里闪现,牵引着他的思绪,左右着他的脚步,让他舌底生津。 于是,他还是独自开车去了江平天鹅湖大酒店。 黄梦兮真是个交际能手,除了他俩,还有一个就是她的秘书小尹这个电灯泡。 这个可恶的小尹,形影不离的,很是讨厌。 这种场合,说私密吧,不私密;说不秘密吧,还是比较私密的。怎么说呢?反正杨建平是很难对她黄梦兮进行有效的亲近。 所以,别扭! “杨哥呀,好像有点不高兴啊,有什么心事?” 黄梦兮察觉到了杨建平的细微变化,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日常事务缠身,不利不索的,一时难以完全脱开。不像你们商界大鳄,自由自在,天马行空一般潇洒。” “你是个干脆利索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忧郁过?天大的事,放下他,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不亏欠,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来,我敬亲爱的杨哥一杯,与你共消万古愁!” 这话说的,是不是矛盾着啊? 杨建平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黄梦兮,似乎从黄梦兮的眸子里看到了希望,好像又从其粉腮下那浅浅的酒窝里找到了安慰,心情立时开朗了许多。 本来,他是想着劝说一番黄梦兮,活是干不完的,钱是挣不够的,放弃拆迁工程,专注建设项目,但黄梦兮今次工程方面的事情一句话也不提,只是表达着友情、思念以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思想,况且喝酒的进展又较快,一会就有些晕乎乎了,根本没有展开讨论工程项目的时间。 不说也罢,及时行乐,快乐万岁! 聊的都是闲呱,吃的都是佳肴,说的都是多情liao、sao的正经话,杨建平感觉还是比较享受的。 只是黄梦兮对她热情有度,但内心始终保持着距离,这一点,他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不然,那小尹,为何寸步不离? 算了,不计较这些了,还有那表哥张志亮在那儿呢,他们的关系到了何种程度,咱是怎么也猜不透的。眼下,能享受的还是尽情享受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陪伴他一夜的女郎是金发碧眼的那种,野性,不知足,这让他甚感新鲜,大有快意。 这,也许就是黄梦兮的匠心所在。 难得她考虑得这么周到。 黄梦兮,研究男人应该是比较专业了! 第329章 曲线动员 杨建平完全沉浸在黄梦兮设计的温柔陷阱里不能自拔,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醉了的标志,就是他竟然头脑发热,产生了尽其所力,拆迁工程、建设项目都要为黄梦兮争取的想法。 他是有杀手锏的。关键时候启用它,中标的当然会是黄梦兮。 不仅在招标方面他有杀手锏,在动员搬迁工作中他也有杀手锏,而且屡试不爽,那就是动用社会闲散人员,来到钉子户家中,威逼利诱。反正指挥部也赋予一定的灵活性,不用白不用。 能多给钉子户的利益是有限的,真正起作用的,是那几个身上描龙画凤的彪形大汉的震慑。 动员钉子户搬迁,事实证明软的就是不如ying的。夏枫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当夏枫再次来到陈京峰家的时候,陈京峰不在家,京峰媳妇很是热情。 驾驶证也换新本了,卡车也提出来了,孩子也去李东旭的公司上班去了,京峰媳妇除了感谢就是感谢,但一提到搬家的事,她的脸色就暗了下来,就环顾左右而言他。 电话打给了陈京峰,陈京峰热情洋溢,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是不提搬家的事,夏枫只好单刀直入。 “京峰大哥,眼看着最后的期限就到了,你这家呀,什么时候搬?” “县~长,俺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穷啊,也就能混口饭吃罢了,这家一搬,就必须要两套还建房,要不老人没地方住,还要交那么多钱……” “有困难慢慢想办法,但是能优惠的政策已经全都给你用上了,再也不会有其它额外的优惠项目了,你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俺再合计合计……” 然后,便扯起些没用的话题。 夏枫一脸的无奈,悻悻地从陈京峰家走出,连京峰媳妇热情的送别也没有回应。 ying手段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使,是不能使。一个县~长,连做思想工作的本领都没有,会让大家笑话。 夏枫突然想到了陈京峰儿子的工作单位东旭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李东旭不是报告说已经按照夏枫的指示,安排陈京峰的儿子上班,并正在给他务色对象吗,让陈京峰的儿子出马去做父母的工作,肯定会有效果! 于是,电话打给了李东旭。 听说夏枫来访,李东旭高度热情,大呼“欢迎县~长光临”,且立马赶到门口等待。 李东旭陪同夏枫先是到了消毒室套上了外套,然后参观了新的加工车间,这才来到了办公室。 寒喧过后,夏枫简单介绍了自己在承包搬迁户方面遇到的阻力,把个李东旭惊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你安排人员来工作,还是受了很大的困难啊!” “是遇到了一点小困难。”夏枫笑道。 “县~长你就应该早说的啦,我有办法的啦!” “你有什么办法?”夏枫甚是奇怪。 “让这个青年去做他父母的工作啦!” 这次,轮到夏枫惊讶了。夏枫还未说明呢,他怎么也会想到了? 李东旭,一个韩国人,在中国呆了这么几年,连这个办法都明白,不知他私下里与体制内的人聊了多少呱,或许读了不少的《三十六计》之类的书籍。 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办法行?” 夏枫故意这么问道。 “当然可以的啦。他上工的时间有十天了吧?我先开支他一个月的工资,再说说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他肯定激动的啦。这个青年我面试了,很精灵的啦。” 夏枫复笑。 李东旭这个韩国鬼子,语言表达虽然不是太精当,但不用翻译能交流到这个程度,还这么有智慧,的确可爱,的确值得敬佩。 “那你就试试吧,给李董事长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都是自己人啦,县~长这么客气,我就不好意思啦!” 二人笑毕,李东旭突然表现得心事重重,犹豫道:“县~长啦,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董事长,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但讲无妨!” 夏枫爽快地说道。 “就是黄梦兮那个丫头的呀,她给你添麻烦的啦,她不懂咱们内地的规矩,她就是想在县城的改造当中显一显手段,县~长你力所能及地照顾啦。” 李东旭会提及黄梦兮,这一点夏枫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在这个项目招标过程中维护居民利益的初衷,他是坚定不移,不会动摇的。 于是,夏枫又耐着性子,具体讲了县里一定搭好公平公正的舞台,欢迎黄梦兮参与投标的话。 李东旭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道:“我是理解县~长的意图了,这个大项目,有风险的啦,你们做官也不容易,要避免的啦。” 话说的不周正,但意思是表达到了。夏枫笑着点头道: “李董真是个明白人,生意场和官场上的事情,了解得明明白白。” “拜托了,我只是了解个皮毛啦。” 二人又是感叹地大笑。 已近上午,李东旭热情地留夏枫吃饭,夏枫推说办公室还有人等候,便起身告辞,敲定改日再聚。 夏枫走后,李东旭马上将电话打给了黄梦兮,告诉了她夏枫的态度,嘱咐她做好投标的准备。然而,黄梦兮并不同意他的观点,告诉他“这都是表面现象,都是走过场,所有工程投标,他们早就有个内定。领导不点头,光靠投标是不中用的。” 李东旭一脸的茫然。 黄梦兮的话,他是认同的,可夏枫的话他更认可,毕竟凡事还要辩证地分析,总有个特殊性的,便劝她“不要仅靠关系,更要凭实力。” “亲爱的叔叔呀,中国的事情你还是了解得不够深。你放心吧,我已经通过市~长大哥给他们打了招呼了,县里又有杨县~长内应,不会有闪失的。” 李东旭“哦”了两声,不再言语。 夏枫回到办公室后,想着李东旭的话,不禁感慨万端。这个李东旭,不仅有着商人的精明,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政治思维,是个难得的人才。相信他会安排好事情,那陈京峰的儿子会成功的。 他在耐心等待。 果然,次日上午,李东旭来了消息,陈京峰的儿子回家后成功做通了陈京峰一家人的工作,决定两个夜晚内搬家,而且是下半夜。 曲线动员成功。 只是他们搬家的时辰,让夏枫很不舒服。 下半夜搬家,这是陈京峰妥协的结果,也是不愿意让上门威胁他们不要搬家的人看见。 用心良苦,不容易啊。 夏枫对阻挠钉子户搬家的这股恶势力深恶痛绝,决心早日查清弄明,进行打击,否则肯定会影响到今后的片区改造工作,后患无穷。 夏枫找到苗大力询问相关情况,却不料想情况竟会如此复杂。 第330章 酒场密谋 打电话给苗大力的时候,快到下班时间了,苗大力热情地邀请夏枫共进晚餐,夏枫欣然应允。 见十次面,不如喝一次酒,这是当今流行的通则。 饭局能营造氛围,能快速增进感情,能让彼此的心理距离快速拉近。 苗大力与夏枫,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有着非同一般的私人感情,偶尔相聚,岂不快哉! 兴通县城不大,近几年的餐饮服务业发展却是迅速,突然间冒出了不少的饭店,而且还比较精致上档次。 苗大力找的这一家,夏枫还是头一次来。 夏枫支走了秘书和司机,自己开着“黑马”来的。公车太显眼,私人聚会不宜出现。 这方面,还真得感谢关丽娜。这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真的让人魂牵梦绕、日思夜念,尽管每周都会在蓝波湾的家中相聚,但相对丰沛的情感,还是感觉杯水车薪,难以尽兴。日常工作中,每当咀嚼起相聚的甜蜜,心头总会微微发颤。 不过,作为女人对男人的照料,夏枫已经十分满意了。她,已经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 比如眼下这“黑马”,假如没有它,只好打出租车,让周围的同事看见了会怎么说?让的哥认出来会怎么传? 所以,这“黑马”,承载着关丽娜的一片爱心,存在的很有价值。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饭店门前。 停好车,走进饭店来到包间,苗大力早已等候,二人也不寒暄,坐下便直奔主题。 “县~长,你知道争夺商贸大厦写字楼土石方工程的那帮人是谁吗?” 苗大力表情严肃地说道。 “是谁?” “正是万隆拆迁公司派出的小痞子!他们的行为太卑鄙了,三番五次地去cao扰去恫吓,打伤人员也很讲究技术,不会太严重,就是让你难以正常施工,就是赶走现在的施工人员。而且,轮流出动,打人的这帮达到目的之后拿着丰厚的工资便到外地旅游去了,数月不露面,下次再换另一帮人,你抓捕都很困难。” “这是真正的地痞流氓行为,是标准的霸痞,无论如何也要严厉打击,坚决把他们绳之以法!” “你看,问题就在这里,你还抓不得。” “为什么?” “他们事先会制造各种理由,编造各种合同,造成纠纷的假象,阻扰施工也会掌握分寸,不构成伤害,只是让你受个皮肉之苦。抓了他们,无非就是教育教育,至多罚些款就得放人。商贸大厦这次械斗,是最为严重的一次,受害方也是皮肉伤,构不成伤残。” “但是,这种行为扰乱了社会秩序,我们必须管的啊。” “是的,管是必需的,他们严重扰乱了秩序。” 夏枫又讲了在搬迁过程中遇到的有人蛊惑人心阻扰搬迁影响了正常进程的事情,请苗大力分析是谁所为。 “插手县里的重点工作,他们也是胆大包天。他们的目的,肯定还是针对着这个工程。” “有人劝我把钉子户和拆迁项目一同打包给万隆拆迁公司,说他们有这方面的处置经验,你怎么看?” “我高度怀疑是这家拆迁公司所为。” 夏枫微微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管一管。不管,他们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得寸进尺,都能得上天了。” “是的,必须管。不过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把他们抓了之后,在看守所里呆几天就放出来了,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县里有领导说话。” 苗大力的话,让夏枫很是恼火。 “就是说,他们有保护伞。” “是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领导干部。” “知道是谁吗?” “知道,就是现在县政协的一把手。” 那就是张茂增了。 沉思片刻,夏枫伸出食指,神色坚定地说道:“搜集证据,瞅准机会,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决不能让他们在兴通继续横行霸道。哪怕是进去之后再出来,也要抓!” “好!”苗大力态度坚决。 “另外,对于他们的保护伞,也要密切关~注。这样的人,没有利益的驱使是不会出头露面的。” 听此言语,苗大力一怔,立马明白了夏枫的意图,道: “明白了,县~长。他呀,肯定也是为了几两碎银,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卖力气。不图三分利,不起早五更嘛。” “但是,一个保护伞就扰乱了一个市场秩序,污染了社会风气,后患无穷啊!” “是的县~长,我会用心关~注。另外,不仅这一帮人,还有几帮社会痞子,听说也有一定的背景,他们还未形成气候,我想最近组织一次突击拉网行动,严厉打击打击,让他们老实老实。” “要毫不留情,争取一网打尽!” “好!” “至于阻挠东城片区钉子户搬迁的那帮人,我看可以通过加强巡逻或者蹲点守候,阻止他们的入户行为。你派人与孙桂香县~长扣扣手,让民警与那些钉子户接上头,发现威胁人员立即报警。” “好的县~长,我让派出所指定专人靠上!” 苗大力也是嫉恶如仇之人,态度又斩钉截铁,夏枫便放下心来,遂谈起其它日常事务。 就在夏枫与苗大力吃饭的同时,有两个人在另一家酒店的一个小包房内也在密谋着东城片区开发工程,他们就是张茂增和汤振飞。 “张叔,那些钉子户,都被我吓唬住了,只有个别的搬了家,多数不敢动弹。” 汤振飞很是自信。 “嗯。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个难题做足,让夏枫真正为难,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张茂增频频点头,显得很是老谋深算。 “叔啊,听说那个夏县~长也是驴脾气,他认准了公开招标,怕是很难改变,您能不能亲自出面,去给他通融通融?您也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他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汤振飞好像是在肯定张茂增,其实将了张茂增一军。 张茂增已经委托王一氓去找夏枫摊牌了,可以说一无所获,让他舍这个老脸再去求夏枫,才不呢。再说了,即便去了,也未必有好结果。 上次把夏枫扶着徐静文的照片传给宋峰之后,他就后悔了,也不知道宋峰把那照片怎么用的。如今宋峰已在狱中,会不会提起这事还不知道。万一提起,怎么办?只好往孟有为身上推。毕竟他已经自杀,死无罪证。 虑及此事,张茂增的心里一阵忐忑。 “夏枫是个要面子的人,刚刚上任既想出政绩,又怕出事故。东城片区改造是提升城市面貌的一记重锤,他要的是速度,所以你只要是拖住了钉子户,让钉子户联起手来成了一个群体,就有了力量。夏枫不会安排强拆的,到时候只能选择让拆迁公司处置,那时你就有了机会。” 那汤振飞何许人也?也是久在江湖闯荡之人,内心深处对张茂增的主意并不认同,但多年以来一直依傍着张茂增,他不出面,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遵从。 见汤振飞嘴唇紧闭,张茂增惟恐他行动过火惹出事端难以收拾,又嘱咐道:“对这些钉子户,监督到位就行了,千万不能采取强ying过激措施。万一出了差池,动了公~安,你就有麻烦了。知道不?” “记住了,叔你放心,俺现在从不搞武的!” 张茂增点了点头,道:“晚上目标小,可以再次去那些户中转转。去了,把话说到,就有效果。” “好,叔,俺这就安排。” 说着,汤振飞掏出手机,打给了他的手下。 第331章 严厉敲打 苗大力果断给力,晚上亲临东城派出所督阵,让干警带领联防人员在片区改造指挥部人员的带领下,到钉子户家中走访,做些稳定人心的工作,恰巧就遇到了汤振飞派出的阻扰搬迁的几个青年,将他们带到了派出所。 “俺就是来串门的,都是熟人,拉拉呱聊聊天叙叙旧,又没有具体干什么坏事,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们这样狡辩。 “我们询问主人了,他们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夜晚私闯民宅,威胁人家不让搬迁,已经触犯了扰乱公共秩序罪,必须予以处罚。如果认罪态度不好,应当予以拘留,拘留之后就会有案底,这对你们今后的生活会有影响,甚至会影响你们的子女。” 干警的这番话,把几位青年骇的不轻。有了案底,性质可就不同了,以后会有不可预测的麻烦,影响了孩子的前途更不划算。 他们怂了,只好如实交待了工作单位,但拒不交待真实意图。 他们,正是万隆拆迁公司的工作人员。 目的很清楚,拒不交待是担心老板怪罪丢了饭碗。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其间,苗大力接到了张茂增的电话,问“深更半夜的,怎么把人家串门的人逮到派出所里去了?” 语气十分不耐烦。 张茂增毕竟是县内重要人物,深耕兴通官场多年,还是应该给予必要尊重的。于是,苗大力便向其解释了具体情况。 “他们串个门,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和明确的意图?” “有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那就按规定处置!应该怎么处置法?” “因为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考虑以教育罚款为主。” 闻听此言,那头的张茂增放松下来:“那你看着办吧,我没有意见。” 说着,不等苗大力表态,挂了电话。 这是明显地耍官威! 苗大力立马将情况汇报给了夏枫,夏枫思忖再三,道:“那就教育一下,让他们承认错误,写个保证书,让他们的领导亲自领回去,好好敲打敲打!” “你们不承认真实目的,并不影响对你们行为的定性。让你们的老板前来领人,否则不予放人,马上拘留。”苗大力下达了指令。 终于见到汤振飞。 尽管满脸是笑,但肥胖得有些肿胀的脸颊仍然让人产生了几丝恶心的感觉。脑袋后面的赘肉高高隆起,一把抓不过来。 “管教不严,失职失职,苗局长您......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今后我一定好好管理,坚决不会让他们惹......惹事生非。” 汤振飞一紧张,竟然结巴起来。 他,只检讨自己管教不严,并不承认有意派人阻扰钉子户搬家一事。显然,他们事先已经形成了攻守同盟。 苗大力和片区改造指挥部的同志一起,对汤振飞进行了严肃训戒,并让其写了保证书,这才放人。 公~安的介入,为搬迁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加上责任人日夜加紧的工作,两天时间内,钉子户全部搬迁。 全部搬迁的消息,是孙桂香带着杨建平来到夏枫办公室,告诉夏枫的。 想着动员的不易,夏枫纳闷道: “你们都是怎么做的工作,说说听听。” “我的办法,以毒攻毒,以战止战!”杨建平抢先表白。 “嗯?还动了粗吗?” 夏枫表情冷峻起来。 “没有没有,县~长,那样的手段咱不会用的。我只是派人去严肃阐明政策,劝说他们早日搬家而已。同时,也启用了我们的备用政策,给了他们一点优惠。一点不给他们好处,不给他们树个梯子,他们也不愿意下来的。” “桂香,你呢?” “我还是采取了轮番到钉子户家中做工作的疲劳战术。最后也是给了他们一点优惠,但必须讲明,不能声张,还要签保密协议。” “对,要签保密协议。” 杨建平附和道。 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夏枫轻轻叹了口气,道: “群众工作,看来也要分个层次。大多数群众是通情达理的,但个别人也不尽然,正所谓人群过百,形形色色。对付落后的群众一个办法,对付死皮赖脸财迷心窍的个别人,还真得软磨ying泡纠缠不休,这也是逼出来的法子。对他们的纵容宽宥,就是对大多数人的不公。总之,不出事,办成事,有个好的结果,维护大多数群众的利益,这是我们追求的目的。” 孙桂香杨建平纷纷称是。 “下一步,要倒排工期,抓紧进行拆迁招标和建设工程项目招标。一定要坚持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力争获取效益的最大化。” 夏枫摆开了县~长的谱,表情严肃地做开了具体指示。 “拆迁、建设两个项目,分开招标,同时招标。准备妥当之后,马上进行,争取一周之内完结。” “好的。”孙桂香和杨建平同时应着。 “那就这样,你们忙去吧。” 夏枫说完,那二人便往外走。孙桂香殿后,刚要关门,见夏枫似乎向她招手,就又折了回来,随手将关俺上,复返身坐到了沙发上。 夏枫很为孙桂香的机灵而高兴。 “县~长,还有指示?” 夏枫猛然间发现,这孙桂香怎么突然间变得文雅了呢?你看,明明没穿裙子,竟然还象征性地捋了一个屁股,两腿并在一起,腰板ting得直直的,坐下的姿势很有些淑女范了。 是不是减肥了?腰也似乎较以前明显了一些。 再看脸蛋,也比先前白净了一些,应该是略施粉黛。 本想逗她一下,但接下来的话题比较严肃,时机不妥,夏枫就忍住了内心的戏谑,庄重地说道: “招标公告发布后,你要严密关~注,特别是在评标、定标阶段,评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发表意见和确定中标候选人,你要严格把关,必要时向我汇报。” 见夏枫表情严肃,孙桂香知道他对杨建平不放心,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县~长放心,我全程靠上,随时向您汇报。东城片区的改造提升,是全县的一项重大工程,坚决一炮打响,不能出现意外。” 夏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桂香走后,夏枫起身伸了伸懒腰,转了转脖子,感觉压力小了许多。忽听手机有信息进来,拾起一看,是叶小纤发来的: “枫哥,秋深渐凉,买了两件秋衣,防静电的那种,非常舒服,怎么给你?” 哎哟!女人的心就是细,季节稍有变化,便能敏感地捕捉到你的急需。 一股暖流顿时涌满全身,内心有些发痒,有点飘飘然,禁不住嘴角上翘。 这种关心,是站在内人的角度考虑而来,能不感人乎? 同时,在东城片区项目即将招标的当口,叶小纤的出现,理所当然地带有提示夏枫的意思。是不是李世梁授意她出现的? 没必要的嘛,相信凭借着他们的势力,完全能够胜出。 略加思索,夏枫回复:“已有多套,够用了,谢谢关心。” “一点心意。” “真的不用,谢谢。” 尽管内心对叶小纤充满着好感,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见的为好。 接着,许久没了动静。 怎么?叶小纤生气了?不至于吧? 第332章 只身赴会 叶小纤没有生气,但心情极其复杂,有些无所适从。 枫哥这是拒绝关心?又犯了哪门子神经? 她的思绪就又飞扬起来。 二人的交往,始于偶然,但偶然之中有必然,冥冥之中有定数啊,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那美妙的一夜?古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床眠,咱俩也算是同床眠了一次不是? 可惜之后他过于理性,美好的事情未能得到延续。 再以后,思想深处虽有暧昧,每每相遇内心也春潮荡漾,但始终未能突破枫哥划的那三八线。划三八线那营生,枫哥当然是用了心思的,是为了我叶小纤好,怕影响了俺的将来,可枫哥呀,都什么年代了呀,思想还这么保守,俺不据为己有但求拥有还不行吗? 然而,枫哥不解风情,连让她做个单亲母亲的愿意也不予以满足。 纯粹的胆小鬼一个! 好的东西谁都会眼馋,好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唉,枫哥你呀,看上去像个木头人,其实俺明白,他那是装的! 枫哥你就不知道,那三八线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俺的心里,成了累累伤疤了呢。 不过,即便有了伤疤,也并不影响情感发展的整个进程啊。尤其是经历了林疃村扶贫和雨夜救人事件之后,叶小纤更感觉自己与枫哥是有故事的人了,二人的心理距离也更近了,近得触手可及,可又游弋不定,或者说是若即若离。比如说这衬衣,质量这么好,你肯定需要,怎么突然间就客气就生分了呢? 不会,这不是我的枫哥。老感情了,他不会这样。 可他毕竟是县~长啊,那么大的官,经历那么丰富…… 叶小纤脑海中波涛翻滚,形成一个概念之后,旋即又将其否定,一时六神无主,没了主意。 这时的她,怀着复杂的情感,想起了买衬衣时巧遇关丽娜的情景。 真是无巧不成书,昨天到银座商城闲逛,发现这衬衣很适合枫哥穿,就顺手给他买了两件,交钱提了货刚一转身,差点碰到一位美女,抬眼一看,竟然就是关丽娜。 “关老师?” 叶小纤脱口而出。 尽管已经认出是关丽娜,但这女人也太会打扮了,像是港客一样洋气,她便试探性地喊了出来。 “是叶主任啊!” 关丽娜非常惊喜地叫道。 两个女人的手随即扯在了一起。 女人真是个特殊的动物,这么亲密的两位美女,你能想像的到二人内心世界复杂而激烈的思维活动吗? 想像不到吧? 其实,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们认识的媒介——夏枫。 而且,二人心里都酸酸的,吃着对方的醋,尤其是叶小纤,心里更酸溜溜的,因为她认识关丽娜是因为夏枫介绍她给关丽娜联系买画的事情,再就是夏枫雨中救人住院期间,那关丽娜的表现,显然与夏枫的关系要比自己亲近许多。他们之间有着更多的默契,有着更多的心灵沟通。 至于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不便妄自揣摩。 关丽娜更是个机灵鬼,她见叶小纤已经多次了,从夏枫嘴里也知道叶小纤如今还是单身,但眼下却拿着两套男人的衬衣,给谁买的?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嘴上却道:“叶主任啊,你看你,这么俊俏的,越来越漂亮了呢,这还了得?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情何以堪?” “关姐,可别这么说了,这么多日子不见,你呀,一点样也没变样,还越来越年轻了,皮肤多细嫩呀,都成了我们心中的不老神了!” “不行了,不行了,年龄不饶人哪。” “哪有啊,你不一样的!” 两个女人相互吹捧着,夸奖着,又问了来这里的意向,都说是随便逛逛,各自的真实目的均未言明。 叶小纤真是闲逛,捎带着给夏枫买了东西;关丽娜则是专程来买纪念品的,她给另一个男人买了一块瑞士腕表,这男人便是兴通县酿酒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朱运时。朱运时与汲玉琳是好朋友,委托汲玉琳要买几幅画送给领导,汲玉琳便让关丽娜来兜售李玲大姐的画。 简单亲热了一会,商场也不是聊天的地,二人便依依惜别。其实,转身之后,各自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心里沉沉的。 关丽娜,与枫哥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但具体能到什么程度呢? 这事缠缠绵绵地让叶小纤纠结了一天多,至今不能释怀。 正寻思着,手机叮噹响了一下,将叶小纤从遐思中拉了回来。 有信息进来。 打开一看,是枫哥来的信息:“先放你那儿,方便时再联系。” 叶小纤一阵欣喜,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枫哥还是她原来的枫哥,没变! 这俩女人没有想到,她们买的东西,都给夏枫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先说这关丽娜吧。 答应了李玲大姐,就要把她的画卖出去,还不想让夏枫出面,关丽娜就只能发挥自己的能量。汲玉琳让她来找朱运时,她就自己来了,与朱运时约好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饭,谈谈画的生意。 由于是谈生意,关丽娜就没好意思找别人陪同,她没想到的是,朱运时竟然也一个人来了。 房间不大,十分雅致,与关丽娜的咖啡馆风格相似。 朱运时大腹便便,留着大背头,鼻梁上的那副眼镜,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度数,也许是为了冒充有学问之人而故意为之? 两个人都与汲玉琳熟悉,交流起来也就没有芥蒂,很快熟络起来,关丽娜便取出了腕表,递给了朱运时,说“初次见面,略表敬意”,朱运时见了,喜笑颜开,道:“瑞士表,很上档次的,也很秀气,不错,不错。” 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朱时运道:“关总,你发现了没有,这款表很秀气,是男女通用的那种。来,你戴上我看看,合适不?” 关丽娜迟迟疑疑地戴到了手腕上,没料到那朱运时的大手连表带胳膊地都捂住了,嘿嘿笑道:“就这样,这块表,就算是我送给你了,你戴着就是了,你戴着很好看!” 朱运时的笑,隐藏着淫荡,关丽娜很不自在。再说了,那大手,把她细嫩的小胳膊也攥了一部分,很是粗鲁。 关丽娜连忙把胳膊抽了回来,将表取下,真诚地说道:“朱董事长,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是小妹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能不领情,驳了俺的面子。” “不会不会,关总放心。你推销的画,汲玉琳已经给我说了,水平档次不低,你放心,我的需求量不小,正好新建的宾馆和刚装饰的会议室都需要用,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这话说的,“满足你的愿望”,越琢磨越不是正常的味道啊。 说话间,菜就上来了,朱运时作东,便主动倒酒,敬关丽娜。 “听说关总既做书画买卖,又开了咖啡馆,交往十分广泛,干得非常成功,我就很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来,我敬你三杯酒,祝愿我们的合作顺利成功。” “我平时不喝酒的,今天我就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吧。” 关丽娜装作为难的样子。 “那可不行,酒这东西,内涵非常丰富,它是感情口服液呀,生意场上哪有不喝酒的。” “可我是女人,女人是不能与你们男人比的。” “那可不行,生意场上无父子,酒桌上面无男女。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喝出血。这样吧,关总,你喝一杯,我就买你一幅画,你喝十杯,我就买十幅,怎么样,公道不?” 关丽娜看了眼那酒杯,又琢磨了酒的度数,寻思着还有二十余幅没有买主,假如他真的全要了,岂不快哉? “那要是喝了二十杯呢?” “那我就买二十幅!” 朱运时兴奋起来,他不相信她能喝二十杯。果真喝那么多的话,嘿嘿…… 此时,关丽娜的情绪也被点燃起来,心想:你这是想着把老娘灌醉沾老娘的便宜,我坚决不让你的阴谋得逞。 “那就这样定了?我豁出去好好陪一陪我们朱董事长!” “好!太好了!我们尽兴地喝,一醉方休!” 朱运时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关丽娜知道当前商界这些老板的德性,并不在意,一边笑着应酬,一边悄悄给汲玉琳发去了信息:兴边酒店106房间,我要喝醉,快来接我。 之后,放下手机,大方地端起了酒杯。 第333章 巧妙运筹 “能够遇见贵人,是一个人的福气。朱董,对我来讲,您就是俺的贵人。这样吧,我得先敬您三杯,表达俺的敬意。” 关丽娜主动进攻起来。 谁敬谁是无所谓的,只要喝酒。朱运时这样琢磨着,急忙应着,端起了酒杯。 “关总太客气了,生意场上需要的是相互帮助,相互支持。您这样的美人能用的到朱某,也是我的荣幸,我求之不得呢。今后,但凡用的到您老兄俺的,尽管吩咐,您大哥我全力支持,不遗余力。” 说着,两眼贼溜溜地看向关丽娜,嘴里暴露了两颗虎牙,眉眼中流露出邪恶的笑。 关丽娜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老色~鬼是真的起了贼心了,得提高警惕。今天这场,真有点像关老爷单刀赴会的性质,得与他斗智斗勇。 汲玉琳啊汲玉琳,你怎么会有这么卑琐低jian的朋友?心里就开始埋怨起汲玉琳来。 这朱运时,人高马大的,男人身大力不亏,得与这个老色~鬼巧周旋,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让他沾了老娘的便宜。 关丽娜内心早就拿定了主意。 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什么样的男人没遇到过?心底高洁的她岂能是朱运时之流能轻易沾污的? “朱老兄您这话说的,好像真是俺求你似的。我要给你介绍的画,作~者现在已经是全国美协的会员了,她的画市场上售价不低,很抢手,不信你可以到网上搜索一下。我给你的价格,就是我给作~者的价格,我可没从中谋取半毛钱的好处,纯粹是为他人作嫁衣。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关丽娜ting直了腰板,以攻为守,表情庄重地说着,心里却想,你如果知道了作~者的身份,肯定不会如此说话了。 “哦……哦……,关总您说的也是,我信,我信。不过,这文化产品,也不好明码标价,我给你的价格,已经不低了,我们过去也有过这方面的买卖,多少知道些行情。” “那就再次感谢朱董事长的慷慨大度。老兄您不仅会酿酒会经营,把事业搞得红红火火,而且很有文化素养,也是一位成功人士了,真是不简单。来,来,再敬您一杯!” 关丽娜搜肠刮肚地想着语言表扬奉承朱运时,想以此来约束他的言行,朱运时当然很是受用,内心却误认为关丽娜对他有着非常的好感,心中的邪念就慢慢升腾起来。 “这酒啊,是我们自己酿的最好的粮食酒,入口柔一线喉,喝着不伤身不上头,关总尽管放开量,好好品尝。我看这样,今晚也没有外人,咱们变个花样,活跃活跃气氛,喝个交杯酒如何?” 关丽娜提了三杯,朱运时又回敬了三杯之后,朱运时舔着脸皮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就是进攻的信号。关丽娜笑了笑,心想你一个董事长的智商和套路也不过如此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就再喝三杯?”关丽娜大大方方地说道。 “好,好!” 朱运时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关丽娜率先站了起来,这样便于cao作,减少胳膊碰胳膊的机会,避免让朱运时产生过多的想法。 关丽娜想的太简单了,那朱运时岂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胳膊有意地往自己的怀里拐,想更多地与关丽娜亲密,关丽娜笑道:“大哥,我都喝不到酒了!” 朱运时嘿嘿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喝了,这才缩了胳膊,道:“看你的了。” 关丽娜淡淡一笑,一饮而尽。 以此往复,又是三杯酒下了肚。 这就是九杯了。再看那朱运时,脸色越来越黄,这便是能喝之人。 酿酒之人能喝酒,不足为怪。 怎么着,也要凑够二十杯啊。不把这臭男人喝爬下,他是不会服输的。 吃了点菜,定了定神,关丽娜感觉还可以,便提议用大壶喝,道: “朱大哥,现在时兴令壶冲,这一壶相当于五杯,咱一下用了它,怎么样?” 关丽娜的话,让朱运时吃惊不小,心想这小娘们酒量有这么大吗?别是吹牛吧? “好,关总豪爽,咱就来个桃园两结义!” 卧草,这是什么表述法?关丽娜内心不禁一哂。 响亮地碰了杯,关丽娜带头喝了,朱运时一点也不含糊,一扬脖,酒壶见了底。 这下可够猛的! 吃了两口菜,关丽娜细声说道:“朱大哥,不好意思,我得去下卫生间。” 朱时运有所迟疑,刚喝了酒就去卫生间,能干什么?是不是要吐出来? 但是,女人要去卫生间,总不能阻挡啊。 于是,朱时运不太情愿地说道:“请便,请便。” 关丽娜摸起手机,并未提包,起身离去。开~房门的时候,她发现这房门竟然还有cha销,已经cha上了。 回头冲朱运时笑了笑,开了cha销,关丽娜出了门。 快步来到卫生间,拇指食指形成了个O型,放到喉咙里,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哗地一下全倾泄出来。 难闻的酒气弥漫开来,身旁的一位女士鄙夷地看向关丽娜。 她一定把关丽娜当作交际花了。 关丽娜顾不了这么多,自顾自夺涮了涮嘴,梳理了一个头发,定了定神,恢复了状态。 打开手机,却不见汲玉琳回复,心想不好,这汲玉琳肯定没发现,遂将电话拨了过去。 那汲玉琳忙于应酬,果然没发现关丽娜的来信。 “朱运时董事长平时很有大哥范呀,他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玉琳,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你快来,不然我不好应付!” “好好,我马上动身,不过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是不是有些晚了?” “哎呀,你呀,怎么就不看信息呢!” 关丽娜急得嗓子眼里冒火,一时没了主意。 “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我马上朝那里赶,我同时派人去接你。” “好吧,你可要快点。” 嘱咐完汲玉琳,关丽娜苦笑了一下,又回到了房间。 细观察那朱运时,脸色已有些蜡黄,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异样,舌头有些发ying了。 关丽娜心中大喜,想你不过如此,继续进攻,定能将其拿下,便笑嘻嘻地大哥长大哥短地又敬起酒来。 关丽娜没有想到的是,那朱运时借着酒色,进攻的步伐也加快了,竟厚颜无耻地说道: “关大妹子,简简单单地喝酒,多没意思?过来,过来坐到我这儿来,又没别人,咱俩近点,别不好意思。” 说着,竟伸手要拉拽关丽娜。 关丽娜右手一伸,掌心对向朱运时,态度坚决地说道: “朱大哥,你稍安勿躁,那二十杯还差几杯?” “三杯,三杯!” “好,咱再干三杯,先完成指标再说。大哥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关丽娜大大方方地又用小杯量了三小杯倒向壶里,同样又利索地给朱运时量了三小杯,然后左右两手端起小壶,将朱运时的小壶递了过去,道: “大哥,咱再来个令壶冲,这样就完全完成任务了,好不好?” 朱运时的眼里就又放射出贪婪的光,脑袋有所摇晃,嘴里却说道:“好,好!” 关丽娜带头喝了,朱运时勉强端起壶,张开嘴巴,貌似爽快地朝着里面泼了下去,结果洒了一脖子。 “大哥,你不仗义啊,都洒出来了。” 关丽娜说着,心想:汲玉琳啊汲玉琳,你会派谁来解救我呢?关键的时候到了,你派的人能及时来吗? 第334章 牛气冲天 朱运时故作痛苦状,狠了狠心,咽了下去,然后嘴巴艰难地咧开,长长地喘了口气,醉眼惺忪地对关丽娜道: “怎么样?关总?你大哥还行吧?” “行!不是一般的行,是中国人民很行!朱大哥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不仅是个出色的企业家,还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关丽娜仍想通过奉承来抑制朱运时的非分之想,不想那朱运时竟然更加飘飘然起来,起了身,挥着手,大有朝关丽娜扑过来之势。 关丽娜急忙将屁股向外挪了一点,心想你若过来我便借势离开座位,也好摆脱纠缠。 恰在这时,响起了梆梆的敲门声:“您好,服务员。” “请进。”关丽娜心里一阵惊喜,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喊道。 朱运时极不情愿地坐回了位子上。 一男服务生推门进来,端着一盘水果,微微躬腰,道:“您好,您要的水果。” “我们没要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关丽娜认真地说。 其实,她立马便明白了,这是汲玉琳安排的,目的是让服务员来打扰、观察一下。她故意说没点,是想与服务员多说几句话,让他多留一会。 “就是啊,我们没点水果。”朱运时不耐烦地说。 “您这不是106房间吗?”服务生有些诧异,拿起果盘上的一个纸条细细看着。 “是啊,可我们没点啊。”关丽娜道。 “不对,就是你们的,是另一位客人点了专门赠送你们的,不需要你们付账了。”说着,将果盘放下,说了句“请二位慢用”,退了出去。 关丽娜猜的没错,那果盘就是汲玉琳打电话给兴边酒店的老板,让他们送过去的。 接到关丽娜的电话后,汲玉琳急忙开车赶往兴通,但考虑到有个时间问题,便想应该找个人先过去看看,以免关丽娜吃亏。 找谁合适呢?他突然就想到,无论是谁,应该过去冲一冲打扰一下,便想到了让服务员送水果一招。接着,他想到了夏枫。 兴通的朋友不少,但让谁过去带有解救性质地看看关丽娜,都会产生不良影响,唯有夏枫不会,因为他们是事实上情深意笃的夫妻。 关丽娜肯定不希望夏枫出现,但唯有他才更安全。 顾不得那么多了。 汲玉琳将电话打给了夏枫,说关丽娜在兴边酒店106房间与朱运时董事长喝酒的,请他去接一下。 她没敢说关丽娜有危险。 此时的夏枫正有接待任务,坐在主陪位置上呢。见是汲玉琳来电,知有急事,出门接了电话,一脸的懵逼。 又不是周末,关丽娜怎么会回兴通?又怎么会单独与朱运时在一起?莫名其妙! 还没等夏枫细问呢,汲玉琳便挂了电话。 凭直觉,夏枫明白了什么事情,立马打电话给关丽娜,那边的关丽娜一惊,道:“枫哥,你有事?” “玉琳给我来电话了,让我过去接你,你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吗?”夏枫急促地问道。 “我没事,枫哥,我正与酒厂的朱运时董事长吃饭呢,他要买一些李姐的画。你放心吧,没事,方便的话你就来接我。” 她故意把朱运时三个字咬得清清楚楚,说给朱运时听。 “我一会过去接你。”夏枫说完,没等关丽娜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来的恰是时候,关丽娜接通时,朱运时又一次站了起来,意欲向关丽娜靠近,不想关丽娜迅速接起了电话,喊起了“枫哥”。一听关丽娜将吃饭的地点、人物都交待了,朱运时心里很是不爽,问道:“谁啊,说的这么仔细。” “表哥,他一会过来接我。”关丽娜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朱运时很是沮丧,悻悻地坐了下去。 关丽娜一边与朱运时闲聊着,一边细细观察着他。过了一会,见他又换了副面孔,觍着脸笑了起来,知其贼心不死,沾便宜的念头并未打断,便笑着取了块西瓜递给了他,笑道:“朱大哥,你先吃着西瓜,我去卫生间补个妆。” “别别别,大晚上的补什么妆啊,ting好的嘛。” 朱运时刚要抬手去拉关丽娜,不料那小巧玲珑的关丽娜已敏捷地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马上就回来。” 关丽娜真的去了卫生间,补着妆,平复着心情,思考着何时脱身。现在走掉是良好的机会,但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她有些犹豫。 猛然间,她从玻璃中发现朱运时的身影一闪,接着便抽了回去。 他这是玩起了跟踪啊。 还是有危险的。 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于是,关丽娜毫不犹豫地收起了口红,转身离去。 来到大堂,到吧台接了账,转身透过玻璃门看见夏枫的“黑马”停在了旁边。关丽娜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苦笑了一番,迎了上去,镇定而羞涩地喊着“枫哥。” 真想一步上前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的枫哥,痛痛快快地掉几个眼泪。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那样会让枫哥难受,会让枫哥不放心的,甚至,还会让枫哥想的太多。 “关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你没事吧?”夏枫连珠炮似地问道。 “没事,枫哥,我就是跟朱董事长吃了顿饭,谈了谈书画生意上的事,推销了李铃大姐的作品。” “他人呢?” “他在房间里,手下的人陪着呢,不用管他了,我们上车,回吧。” “你的车怎么办?” “这儿ting安全,先放在这儿,明天再来开。” 上了车,关丽娜悄悄给朱运时发了条信息:朱大哥,我表哥来接我,我走了。账我已结,感谢您的支持。 接着,她给汲玉琳拨去了电话:“玉琳,枫哥接到我了,放心吧。” 得知汲玉琳刚要进城,便嚷道:“我回家了啊,你不用管我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便挂了电话。 夏枫看了眼关丽娜,心疼地说道:“满身酒气的,一个女人家不能这样哈。李姐的画到底卖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没卖出去?卖不完的话你告诉我呀,有人还打听着买呢。” “这次,彻底地解决了。枫哥,你放心,关关有的是办法。哼,买卖就是买卖,喝点小酒算什么,谁想赚姑奶奶的便宜,没门!” “怎么?有人想要吃你的豆腐?”夏枫警惕地问道。 “没有没有,谁敢啊!姑奶奶是谁?枫哥的人,一切归枫哥所有,一切非枫哥莫属!” 不用看,她肯定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看来真是喝多了,平时不这么牛气冲天的。 唉,女人毕竟是女人! “以后,无论什么场合,都不允许你再喝酒了,酒量大也不行。喝成这个样子,让人笑话。再就是,可以叫着汲玉琳一起的嘛。” “枫哥,关关听您的话,听您的话,好不好?以后,坚决不喝了。玉琳今晚有事,才没来。不过,枫哥我告诉你,我现在才发现,酒这玩艺,ting好玩的,真的ting好玩的,是个试金石,啊?试金石啊!都说酒后见真情,其实酒后也见真人!一个人哪,什么德性,你让他喝醉,准能看得出来。” 关丽娜的声音不大,却显得特别自信。 夏枫瞥了一眼,见她脸色微红,神色坚毅,很是自得,便猜到了今晚酒场的氛围,有些生气和担心,又不想问得太仔细,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关丽娜呀,鬼精鬼精的,内心深处,是不是有意拿这事刺激他的? 也未可知。 第335章 两件衬衣 次日一早,关丽娜打的来到兴边酒店,开着她的“红马”回了江平。 汲玉琳问明了昨晚的情况,十分震惊,愤怒地吼道: “没想到他朱运时这么没出息,平时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装的怪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见了美女就不由自主了呢,我的姊妹他也敢打歪主意,这个狗娘养的!” “这样的男人就这个德性,谁的便宜都想赚。” “这也不行啊,对我的姊妹不够尊重,就是对我的不尊重,我不能饶了他。”说着,竟掏出手机,要拨电话熊朱运时。 “玉琳玉琳,咱先消消气,他又没得手,也没说什么很粗俗有损人格的话,人家是为咱办事的,权且放过他吧。要教训他也可以,先把咱的事落实踏实了再说。” 关丽娜极力劝说着汲玉琳。 汲玉琳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电话还是打了过去。 “朱大哥啊,昨晚与我们关总喝的怎么样啊?是不是被美女灌醉了?” 汲玉琳耐着性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边的朱运时自知理亏,打起了哈哈,称赞关丽娜不仅人漂亮,酒量也了得,是个人物。 “听说你们都谈妥了,你需要20幅?” “是的是的,已经谈好了。” “那太好了,我代表我们关总再次感谢朱大哥。假如不够的话,我们这儿还有其它名家的作品呢。我们与谁联系?” 那边说了联系人,汲玉琳又道了谢,放下电话,二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笑毕,关丽娜又称赞起汲玉琳来,说她安排酒店里送的那水果真是太及时了,关键时刻的关键行动,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巧合。通知枫哥也是对的,别人去接不合适。有一条没作好,就是没能及时看手机,自己去的太晚了。 话还没说完呢,汲玉琳就截断了她的话: “关姐,你呀,怎么说你呢?你与枫哥的事,假如光明正大的话,谁还敢打你的主意!现在可好,名不正言不顺的。光在地下呀,不合适,你得动员动员他,该当即立断的就当即立断。好几年不与老婆在一起了,法律上早就不再是夫妻了,早离开算了。你们老是这样拖着,时间长了夜长梦多,说不清就有变化。再说了,这也太委屈你了。” 汲玉琳的话,关丽娜这次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愣怔了半天,幽幽道: “谁说不是呢。老是这样,是名不正言不顺呐,偷情一样,算不得正经夫妻。” “你呀,就是要非常正式地提出来,提醒提醒他。你们俩感情这么好,不结为夫妻太可惜了!” “玉琳你是不知道,他们体制内的人与咱的想法不一样,有着太多的讲究,考虑东考虑西的,谨慎得很呢......” “枫哥也过于谨慎了!” 汲玉琳感叹道。 谈完了夏枫,又聊起了汲玉琳新交的男朋友,关丽娜这才知道,先前汲玉琳交往的那个早就散了,如今又务色了一位新的,江平职业学院的副校长,去年刚刚丧偶。 女人的话题,怎么也离不开男人。 “比你大十岁?大的也太多了吧?都早就年过半百了!” 关丽娜惊讶道。 “关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离异的女人满大街都是,我们的同龄人根本不会拿正眼看咱们的,只能找大五岁甚至十岁以上的老男人。有老男人喜欢你,就已经不错了,谁有你这么幸运,枫哥那么优秀,偏偏喜欢上了你!” 汲玉琳带有醋意的话,让关丽娜心里滋生出满满的暖意。 她继而想到,是应该再次提醒提醒夏枫,让他早些与那悍妇张强办了离婚手续。那张结婚证书,真的ting重要的呢,有了它,她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就可以经常以县~长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那是多么让人自豪的事情。不然,倘若真的生变,再到哪儿去找这么让人满意的男人? 就在关丽娜与汲玉琳聊天的同时,一位美女走进了夏枫的办公室,此人便是超凡脱俗的叶小纤。 就是两件衬衣,又不是给你送金钱,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叶小纤这么想着,就毅然决然地提着小袋子,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 张子文首先发现了她,赶紧出来迎接。 “叶主任,您好,您过来了?” 是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叶小纤笑了笑,道: “张秘书,忙呢?县~长在吗?” “在,在。我去汇报一声,您稍等,他办公室里有客人。” 叶小纤便在秘书办公室坐下,喝着张子文沏的茶,欣赏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山水画大抵相同,远山近水,朦朦胧胧,小鸟奔腾,树林葱笼,不是业内人士,也很难看出作者道行的深浅。 再看那落款,龙飞凤舞的,竟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张子文进来,见叶小纤看得认真,主动解释道: “这是关老师专门为我画的,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能改善人的心情,我就挂在这儿了,挂在这儿看的经常。” “关老师?是开咖啡馆的那个关老师?” “是的。” “哦。” 叶小纤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再看那落款,果然是关丽娜,心里酸酸的,别有滋味。 夏枫来了电话,让叶小纤过去,张子文便端着叶小纤用过的茶杯,引导着她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夏枫热情地起身相迎,笑道:“叶主任好啊,您那么忙,还亲自过来,让人感动,让人感动。” “再忙,还能忙过您这大县~长?” 夏枫离开了座椅,让着叶小纤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自己也坐到另一个里。张子文把夏枫的水杯从桌上端了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分别给叶小纤、夏枫续了水,方才退了出去。 “不请自到,有失冒昧,还望枫哥谅解哟?” 现在的叶小纤已不比从前,在过去端庄的基础上更加幽默更加随性,也充满着智慧。 “哪里哪里,叶主任不是外人,太客气了。到我这儿,叶主任随便出入,不必拘礼。” “枫哥可别这么说,你这里就是县衙,哪能随便出入,只不过感觉没有什么可怕人的,就来了,见着你就见着你,见不到再与你联系。” “呵呵”,夏枫讪讪一笑。 叶小纤媚眼一瞥,见夏枫有些许尴尬,就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联系方式,让她悄悄地靠近那黑色的马自达轿车,他远远地遥控着打开后备箱,她把东西放进去。这,有些小心过分,像地下dang接头一样,多大点事呀! 再说了,您现在都是一县之长了,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再采取那种方式接头,有些掉价。 或许,他想起了当初那甜蜜的一夜? 叶小纤不禁笑出了声。 “小叶主任,世梁老总在家吗?ting忙的吧?” “在家在家,他天天闲不住,不开会不来办公室。今天又去工地了,他走了,我才有空出来给你送衬衣,借机见见您聊会天。” “你想的这么周到,怎么感谢才是?” “见外了不是?您一个人在县里,没人照顾,俺尽尽心不应该吗?要知道,您的身体可不是你自己的,是全县人民的呢,所以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叶小纤貌似认真地说着,笑里藏着诡异。 夏枫禁不住张开嘴巴大笑起来,心里道:真没想到,企业界的人士也学会了用这话来奉承领导,可见官场的一些陋习漫延范围广矣。 “你来我处,世梁老总知道不?” 夏枫想着把话题引导到别处,故而问之。 “给你买的衬衣,枫哥,可不是李总安排的哈,是我偶尔发现这款不错才买的。但是,来的时候,我的确给他说了一声。他很高兴,说我就得这样做。” “哦。” “不过,我临来的时候他又嘱咐了一句,让我方便的话就问你一声。” 哦?何事? 夏枫认真地看向叶小纤。 第336章 内心一紧 “他让我问问,东城棚户区的搬迁好像结束了,拆迁建设工程什么时候能招标,土地出让什么时候进行,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夏枫明白,李世梁当前最为关心的肯定是这事。 “拆迁项目马上就要招标,土地方面明后天就要发布挂牌公告。你们一定要做足功课认真准备。主要方向,就是扬长避短。知道你们的长处在哪里吗?” “知道,我们的优势是质优价廉,经济实惠。具体地讲,一是能给政~府和居民节省不少的费用,二是能保证质量。我们的口号是:杜绝外包。” 听到“杜绝外包”这四个字,夏枫内心一振,心里踏实下来,嘴里说道:“很好,很好,就是要这样。杜绝了外包,质量就有了保证。过去一些建筑质量之所以出现问题,大多是对外分包的结果。有的人为了这一个小项目便成立了一个公司,干完了这个活之后,公司就解散了,出了质量问题你都找不到人,这怎么能行?所以,杜绝外包这一点,就是你们的最大优势。” “给政~府和居民节省费用,体现在哪里?” 夏枫进一步问道。 “我们公司已经进行了认真的匡算,内部的立项早就完成了,在用料方面直接从厂家进货,在容积率方面进行了最大优化。另外,土地摘牌的时候,我们的价格会相对高一些,让政~府最大程度地收益。” 看来,李世梁他们已是势在必得。 “那就这样吧,一会还有客人要来谈事情,我就不再留你了。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吧?哦,这衬衣的颜色很好看,我喜欢!再次谢谢可爱的小叶主任!” 办公室毕竟是办公室,夏枫放不开,满脸布满官样的笑,不似往常那么坦然真诚亲切。 叶小纤听到“可爱的”这三字时,并没有丝毫的兴奋,心里而是咯噔一下。 她知道,这是夏枫哄人的把戏,就像是大哥哥哄小妹妹开心一样,界定了俩人关系的性质。假如改成“亲爱的”,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那才是她所期望的呢。 叶小纤迟迟疑疑地站起身,深情地望向夏枫,声音柔柔地说道: “枫哥,当县~长是个好差使,就是ting累的,好好注意身体吧。” 叶小纤的话既正式又私密,即是嘱托又幽默地含有liao情成分,夏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嘿嘿一笑,连说“谢谢”。 叶小纤走后,夏枫不自觉地看了下那衬衣。嘿,还别说,深颜色的布料就是新潮,手感超棒,号码也合适,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可爱的夏枫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件衬衣也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衬衣,夏枫并没有带回县~委的宿舍,而是周五下午自己开“黑马”去蓝波湾小区关丽娜家时,顺手放在了车内。次日,无有公差,总是在家呆着也没啥意思,夏枫便邀请关丽娜开车去山区转转。于是,夏枫开着“黑马”载着关丽娜便向山区奔去。 关丽娜一上车就发现了后车座上的衬衣。起初没大在意,猛然间一激愣,又回头看了眼,问夏枫:“枫哥,那是什么?” “两件衬衣。” “你买的?” “不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这么贴心?” 关丽娜边说边费力地转过身,将衬衣取了过来,拆开了包装,用手摸了起来。 她,想到了在银座商城遇见叶小纤时的情景。那天,叶小纤好像也是买了这么个物件。 “一个朋友送的。”夏枫淡淡地说道。 他可不愿意告诉她是叶小纤送的,本来就吃她的醋,说了之后关丽娜还不又得打破了醋缸? 夏枫的态度,引起了关丽娜的高度怀疑。一个朋友送的?为什么不说是谁?送衬衣,男士一般不会选这营生的,肯定是女士。再看号码,正适合夏枫穿。 那么,这个朋友,应该就是叶小纤了。只有叶小纤才会这么用心。 她想起了夏枫雨中救人受伤住院后叶小纤的表现,从里到外给夏枫买了整整一身新衣服,而且合体合身。不用心,焉能如此周到? 关丽娜心里猛地一沉,脸上就堆积起了阴云。 “我们要去的启明镇砚台一条街,盛产鹦鹉石,用鹦鹉石做的砚台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研墨不滞,发墨迅速,无论酷暑还是严冬,用手按其砚心,砚心均有水气,而且久久不干,所以古人有‘呵气研墨’之说。” 夏枫兴致勃勃地说着,转眼见关丽娜手摸着衬衣不语,心想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她总不至于是神仙,能猜到是叶小纤送的吧? “鹦鹉石砚台之所以金贵,关键在于石材的紧缺,目前能开采的很少,而且越来越少,更何况雕琢起来很是费劲......” 夏枫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丽娜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愣愣地发呆,胡思乱想着她的枫哥与叶小纤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你若是看中了的,不必买,我宿舍里还有一块呢,你可以先试一试。” 再看那关丽娜,仍然没有反映,夏枫就有些着急,小声嚷道:“关关,你怎么了?” 此时的关丽娜,思维的鹄的正围绕着汲玉琳的忠告痛苦地挣扎着。与枫哥地下夫妻这么些年了,私密圈内也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但这毕竟是地下夫妻啊,说到底,性质还是偷~情,算不得夫妻。怎么办?看来,是时候给枫哥提出来了。 果真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头露面,就可以替枫哥阻挡一下美女的进攻。否则,美女们这么精心奉迎,温柔地围剿,枫哥可怎么经受得住?男追女一座山,女追男,可是一层纱啊,万一哪次被攻陷,可就一溃千里不可收拾了。 枫哥正在年纪上呢。 “关关?” 夏枫的再次呼唤,将关丽娜拉了回来。 “嗯,枫哥,怎么?” 夏枫说了不少,关丽娜还真的没往心里去。 “我说的是那鹦鹉砚,你若看中了,当场先别买,我宿舍里有一块呢。” “啊,枫哥,不用不用,家里还有,用不着的。” 关丽娜小手微微摆动,忙不迭地说着,心里同时在想:可怎么给他说呢? 本不该给枫哥添堵,给他施加压力的。他刚当县~长不久,工作上那么多的事情就够他cao心的了,怎么好再让个人的事让他分心?但是......但是,体制内的人员难道就不能离婚了吗?离婚真的就能影响个人进步?人家离了婚的人不照常升职吗?枫哥不会是嫌麻烦故意拖延的吧?难道他厌烦我了?还是...... 这样想着,低头又看见了那漂亮的衬衣,关丽娜终于下定了决心。 “枫哥,想给您说件事。”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就是......就是,咱们俩呀,你说老是这样,就像地下工作~者搞潜伏的一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感觉还是偷偷摸摸的呢。” 夏枫心里一紧,凝视了关丽娜一下,马上又看向了前方。 他立马明白了关丽娜的意思。 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提出了这件让他十分头疼的事情。 他说过,等孩子考上大学就与那悍妇提出离婚,现在,这当口到了,她这是催促来了。 她,不了解的是,那可恶的张强,并未停止对枫哥的折磨,绞尽脑汁地给枫哥出难题,又把枫哥气得不轻! 第337章 费尽心机 夏枫好久没在关丽娜面前谈张强的事情了,他不想让张强影响了他们俩的心情。 但是,张强是客观存在的,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更何况,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夏点。 这个家虽然名存实亡,其实也还是一个家。 夏枫当上县~长后,张强的态度有些微的变化,这是因为她发现了夏枫可以更加利用的价值,标志是她的业务得到了来自兴通化工园区一家企业更大的鼎力支持,这家企业便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 此前,旭日盛能化工的周玉海便以存款和购买基金的名义,与张强取得了联系,并亲自宴请张强,建立了良好的业务关系。感恩于周玉海的恩惠,张强还一度打电话给夏枫,要求他不要像对待丽河影视城项目一样公事公办,对旭日盛能化工能网开一面的就网开一面,加以照顾,不能“没个熊数”。 她哪里知道周玉海的险恶用心? 近几个月,周玉海与张强的联系更加密切。周玉海每次去江平都要去看望她,带一些高档的化妆品或其它贵重礼物,还一口一个“县~长夫人”地叫着,把个张强喊得心花怒放,在同事面前xiong脯ting得高高的,小公鸡一样。 “张主任,您做为县~长夫人,怎么在兴通见不到你呢?”周玉海貌似关心地问道。 “女儿上高中,总得有人照顾,再说工作忙,哪有那个时间?”张强回答得冠冕堂皇。 “那可不行,您可得经常去看看县~长。县~长年轻啊,工作上又忙得很,您得经常去看看他,尽尽义务。” 周玉海这个老狐狸,话中有话,说得又恳切,张强就动了心。 听说张强的女儿夏点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那周玉海毫不犹豫地递上了厚厚的一个大红包,把张强恣得几乎露出了全口的牙。 “带上女儿,到兴通好好转转,到县~长宿舍住几天,与县里的领导夫人们多交流交流,也让孩子感受感受县~长的光环。” 老奸巨滑的周玉海拉家常一样,把张强的心思鼓动得如火如荼。 那张强,正想好好与夏枫谈一谈女儿的事呢。夏点考上的是东安大学,是夏枫的母校,当初报专业的时候尊重了夏点的意见,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但事后张强便后悔了,这个专业毕业后就业去向不明确,还是选择一个更专业的专业为好。 于是,她向夏枫提出了让夏点转系的要求。 夏枫悄悄征求了夏点的意见,夏点坚持学中文,夏枫便将此事搁置。 张强不明就里,借带着夏点游玩的机会,来到了兴通县,并且让夏点主动与夏枫联系,傍晚时分非常自然地住进了夏枫的宿舍。 与过去相较,张强的确有所改变。 首先是脸上的变化。四十岁之后的女人,失去了水灵,胶原蛋白明显见少,张强便拚命地涂抺化妆品,远远看上去白白的一层,像是刷上了一层大白。 其次是情绪上的变化。先前在丽河影视城项目中没有得到好处的幽怨渐渐遗忘,或者说是原谅了夏枫,过去时时表现出的对夏枫的刻薄与怨恨,现在似乎也有所收敛,表情时时带着些许的难堪。 再次,是行动上的变化。她,居然下起了厨房,做了几道家常菜。夏枫忙于公务,应酬多,饭前张强总要让夏点打个电话问一声他还回家吃饭不。 这是在间接强化家的概念。 从形式上看,这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一住就是两三天。 夏枫很不习惯。 他已经熟谙了周末与关丽娜的相会。那里的氛围高雅轻松浪漫温馨,而现在的家,别扭乏味,让人生厌。特别是那张强粗壮的身影,晃来晃去的,好不心烦。 好歹有三个宿舍,一家人一人一室,相对独立。 惟一让他高兴的,是女儿的存在,给这个家带来了生机,也化解了几多尴尬。 这天晚上,夏枫接待结束回到家后,那娘俩已经关门睡了,他洗了洗刚要上床,张强突然推门进来,把个夏枫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 夏枫的问话有些急促,甚至含有恐惧。 难道,难道她还想死灰复燃,还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不成?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不可能,不可能啊! “哼,瞅你那个熊样!我还能吃了你?当多大的官也改变不了你的德性。” 张强随手带上门,双手抱着臂膀,立在门后,一副鄙夷的神态。 这,才是正常的张强呢,只是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大概担心惊扰了夏点。 “有事?” “我就想问问你,夏点转系的事,你联系成了没?” “我问过夏点了,她热爱文学专业,不愿意转系。”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专业太大众了,将来只能报考公务员或者当个老师,无论是当个小公务员还是当老师,都没有出息,一点混头都没有。就说你,几十年了,怎么样?混到了县~长又中什么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还不如我的业务员拿的多。你又不敢贪污,当了也是白当。” “话不能这么说吧?” 夏枫有些厌烦。 “怎么说都是一个理,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当再大的官,也是为了那几两碎银!” 知道与她理不清个是非,夏枫不愿多费口舌,就直奔主题: “我打听了,转系难度太大,我办不了。” “你办不了不要紧,你办不了我来办,你出费用!”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的眼里只有钱,其他都是浮云。 夏枫疑惑地瞅向张强,问道: “你需要多少?” “闺女是你的闺女,她上大学你不赞助点?加上转系需要的费用,你给我二十万吧!” 刀子够快的! 她,已经好久没向夏枫索要金钱了。小舅子张伟结婚及岳父母买房,她已经掏空了夏枫的腰包,如今算计着夏枫应该有了些积蓄,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勒索来了。 土匪,标准的土匪一个! 好不容易有的积蓄,在心爱的关丽娜身上都没花呢,又要被这悍妇虏去,怎能不让人心疼?聊以自~慰的是这钱是用在女儿身上。 其实,能有多少用在女儿身上?转系的事,她果真去cao作?即便cao作,真能转成? 鬼才知道! 为了尽快把他打发走,夏枫只好以退为守: “可以先给你十万,另外的钱需要缓一缓。” “还需要多长时间?” “十天半个月的就行。” “真是啰嗦,一个熊县~长连二十万也没有,还中什么屁用!” 说完,开了房门,不轻不重地带上,转身走了。 夏枫心里道:答应了给钱,达到了目的,才不至于过于猛烈的。否则,肯定会摔门而去。 可见白天的拘谨,是碍于女儿在场装出来的。 那二十万,夏枫一下子还真的拿不出来,缺口不大,有四五万左右吧。 找谁筹借,回头再想。 当下,让他烦恼的还是张强的态度。要钱的时候想到与夏枫是一家人了,至于夏点上大学之后就离婚的承诺,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显然,她是故意遗忘的。假如提醒一下,她不雷庭大怒才怪呢。 这事,能给关丽娜说吗? 第338章 河东狮吼 张强来夏枫宿舍的事,不便给关丽娜说,张强给夏枫讲的故事以及这两天的所做所为,夏枫同样不愿意讲给关丽娜听。 你不得不承认,张强还是具有一定智商和情商的,并非完全的地瓜蛋一个,要不怎么在储蓄所主任位置上干得风声水起?只是她的脾气和她对金钱的垂涎,疯魔了一般,唉……不说也罢! 她来兴通后的第二天晚上,很晚了,不休息,等着夏枫回来。 夏枫是故意晚回家的,他不想与她照面,不料她竟然一直在看着电视等他。 “还没睡啊?”一进家门,夏枫见她饶有兴致地在看晚间新闻,很是惊讶,不冷不热~地轻声问道。 “嗯,没事看一会。” 回答也很轻,还掺杂着温驯,夏枫内心一沉,心想这又是有事呀。 张强抬头看了一眼夏枫,不是太认真地端详了一下。看来真的是有话要说。 果然,张强脸上起了笑,有些神秘地说: “刚才,我去看了看你前任的老婆,她奶奶的,怎么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样子,反而更不着调了,打扮的妖精似的,一看就沦落为风尘女子了。” 什么什么?我前任的老婆?那不是孟有为夫人吗?你去看她了?怎么会呢? 望着夏枫疑惑的眼神,张强有些得意,微微一笑。 “上次我来,孟县~长还是县~长,不就住在咱楼上嘛,遇到了他老婆,我们很谈得来,以后也经常联系。自从她们家老孟死了之后,联系就少了。这次来,又想起了她,发微~信问她在哪儿,你说怎么着?她说就在兴通她们家中。我一听怪高兴啊,就几步窜了上去。谁知,去的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 听张强说到了“咱”字,夏枫心里很不舒服。夫妻关系都到了这种程度,还用得着这个字吗?你刻意说这个字,是不是有想和好如初的意思? 可怕,太可怕了。 又听说张强真的去看了孟夫人,甚是好奇,就禁不住跟问了一句。 “她以为我在江平,就实话实说在兴通,谁知道她来了个狮子大喘气,紧接着又来了句‘现在正忙,抽空找我’。我没看到啊,上去就敲门,好长时间她才出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屋里还有别人。” “什么人?” “一个青年。” “哦?什么样的青年?” 张强描述了一番,夏枫一听便明白了,那是孟有为原来的司机。 他们这是在偷~情呢! 这孟夫人啊,看来真是不着调,一介荡~妇,不知悔改。孟有为现在已经走了,她更放得开了,对得住孟有为吗? 唉,可惜的孟老兄,你这大半辈子,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那个青年跟老孟家嫂子什么称呼也没有,一会就走了,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我问老孟家嫂子这是谁,她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才说是来串门的,一看就是敷衍,说的假话。” 想给张强解释一下的,但说来话长,又担心她借这事攻击政~府干部,夏枫就笑了笑,作罢。 “孟县~长这才死了多长时间,他老婆就一点悲伤也没有了,你是不知道啊,人家打扮的小姑娘一样,衣服的颜色可鲜亮了。” “哦。” 夏枫并不愿听这类事情,懒洋洋地应着。 “她与那个青年,一看关系就不正常,肯定是偷人的。孟县~长都死了,她还给人家戴绿帽子,真是死不要脸了!” 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张强看上去有些愤愤不平。 夏枫还是不想接话,“哦”了一声。 “哎,对了,孟县~长死了,她不应该搬走吗,怎么还住在这儿?” 一看张强认真的样子,夏枫便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问题。 她好像明知故问。 “老孟来的早,这套房子他已经买下来了。” “那就是他们家的了?” “是的。” “这房子现在涨了不少钱吧?” “涨是肯定涨了些,但县里的房价低,涨幅小。” “你买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我没花钱。” “县里白送给你的?” “怎么会呢?这是周转房,我来的时候,政策就变了,对外来干部或者交流来的干部实行了新政策,不用买房子了,住周转房,交房租。” “那你不是吃大亏了?这一套房子转手一卖,得挣不少钱呢。” 见她一副十分婉惜的样子,夏枫内心一阵哂笑。 “你不用这个表情,合法合理的钱,不挣白不挣。现在这个时代,哪个方面离开了钱能行?转眼夏点就大学毕业了,几年还不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闺女确实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你得嘱咐一下她,大学期间不要谈恋爱。” 谈起女儿,夏枫无限感慨。女儿是爹的前世情~人,是父母的小棉袄,焉有不关心之理。 “你这个思想落后了,大学期间哪个学生不谈恋爱?一旦毕业了,真正接触的优秀青年就少了,全靠媒人介绍,那就碰运气了。我们单位周姐的闺女在工行上班,一米七的个子,多优秀啊,明年就三十了,婚姻就是不顺,到如今还没定下来。” “什么原因?” “介绍的也不少,都嫌是单亲家庭,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古怪,家庭观念不强,将来对家庭的忠诚度不高。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人家周姐的闺女性格可好了。” “单亲家庭,对孩子的婚事还有影响?” 夏枫不自觉地问道。这个事情,此前他还真的没有思考过。 他同时想到,也许,这才是你张强今晚等我聊天的真正话题吧?你的意思是,假如我们离了婚,会影响夏点将来的婚事? 你这是不想离婚,拿孩子的婚事胁迫我夏枫就范哪! “肯定有啊。父母双全,起码说明家庭完整。父母不全,早亡的说明基因不好,离异的说明感情不好,都不是理想的家庭。” 张强说的理直气壮,语调前所未有的真诚,一听就考虑的非常成熟了。 分析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家庭总该有家庭的样子,夫妻也总得有基础的情感吧?我们已经这么多年不在一起了,家不像家夫妻不像夫妻,还有谈这个话题的必要吗? “你的意思?” 夏枫不甘心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想默许不离婚,这对关丽娜是不公平的。他要尽力为她争取。 先前讲好了的,等夏点考上了大学就离婚的,你现在反悔了? 可恶,太可恶了! “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张强失去了先前的平静,语气强ying起来。 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是说,你给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吗?” 夏枫压抑住内心的烦躁,尽量让语气平缓平静。 他,不想激怒她,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他心里装着关丽娜,装着若干年前对她的承诺。 他不想食言。 他更憧憬着与关丽娜公开出双入对地在一起的幸福美好时光。 可是,她却不干了,失却了刚才的耐心,伸出了食指,指着夏枫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你就要对孩子负责。你要是连亲生闺女都不顾了,你就不配做人!” 她,终于露出了本性,母夜叉一般。 夏枫想起了“河东狮吼”这个成语。 第339章 余音绕梁 女人,本该温柔如水;女人征服男人甚至是世界的根本力量,那就是阴柔,温顺柔和,所谓的滴水穿石嘛。似这类猛虎一般的女人,到头来不仅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还必定是要吃大亏的。 若是往常,夏枫肯定会与她理论一番,但现在不同了,女儿就在隔壁,不能惊扰了她。另外,自己已经当上了县~长,时间虽短,也经历了更多的风雨,心理素质更加强大,自我约束力也更强,必须压抑住情绪,不要吵架。 吵架无济于事。 夏枫理解,张强说的要对亲生闺女负责的话,有两层意思,一是那20万块钱,一定要到位;二是不能离婚。 “那20万块钱,我尽量筹集,希望都能用到夏点身上。改专业的事情,我的意见是不要改,即便改,也要充分尊重孩子的意见。” 闻听20万元得到了落实,张强心里熨帖了一些,但仍沉默不语,等着夏枫下面的话。 “至于单亲家庭的孩子找对象的问题,可能也有这种现象,但不能一概而论。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孩子的好。” “你的意思,是非要离婚就是了!” 张强两眼瞪得滚圆,像要吃了夏枫似的。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感觉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夏枫尽量将声调压低。 “夏枫我告诉你,你已经不再年轻了。老话说人过四十天过午,你还能蹦跶几天?要不是为了夏点,我早就彻底跟你算完了!” 张强气得两手叉腰,转了个身,又继续道: “你认为你是谁?你不就是现在当了个小县~长了,成了一县之主,感觉了不起了吗?当县~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县~长也不一定有好结局,孟有为不就投河自尽了吗?你能比他强到哪儿去?!不要自己拿自己还太当回事,在我们眼里,你狗屁不是!” “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还真当仁(人)了!” 又补充道。 话,越说越不着调,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中听了。夏枫厉声道: “够了,你少牵扯别人!” “怎么了,说到你的疼处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你在外面胡作非为干的什么勾当,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我干什么勾当了?我什么违法的事情也没干!” “你没干?你没干我干了吗?!我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你闺女身上了,你可倒省事,一推六二五,恣个样样地当你的官。夏枫我告诉你,不要拿你那小纱帽翅太当回事,到头来依靠的还不是你亲生的闺女?!没个熊数!” 张强的话,没完没了,夏枫实在没了争吵的心情,只好沉默不语。 不料沉默也堵不住张强的嘴,她继续撒泼道: “夏点大了,过不了几年就得找对象,大学毕业没几年就得结婚。这期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什么歪心眼也不要想。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我让你官也当不成,你的狗腿也要找人给你砸断!” 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又折回身来吼道:“你给我好好记着,我说到做到!” 说着,转身离去。 夏枫气得眼睛冒火,呼呼直喘。 忽听门响,身后传来夏点的声音:“妈,你们又怎么了?” “没事,回屋睡觉!” 张强烦躁地吼道。 关门的声音。遂没了动静。 夏枫一夜未眠。 次日,张强便开车带着夏点回了江平。 当今流行一句话,说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离开了江湖,江湖上还留着你的传说。戏谑一点说,张强是做到了。她虽然离开了兴通,但她留下的故事,却仍然在兴通流传。 夏枫是从唐兴德处得到了张强的故事的,也是关于自己的传说。 这天,给唐兴德汇报完了几个公事,气氛就开启了私密模式。作为老兄也好,作为长者也罢,反正唐兴德是真正拿夏枫当亲近的人了。 “夏枫,听说最近弟媳妇来了?” 唐兴德笑眯眯地问道。 多少年来,唐兴德一直摆着很正式的公事公办架式,很少谈及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好像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就没有日常生活一样。只是近半年来,才偶尔与夏枫聊一聊轻松的生活话题。 “是的,来住了两天,搞的鸡犬不宁。” 夏枫知道张强又捣鼓出了什么秩闻趣事,故实话实说,也引导唐兴德继续讲下去。 “你们的关系,还那么紧张?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老兄啊,你是不知道,那泼妇人理不讲,增给我添堵,气煞人也!” “哈哈哈,你们呀!” 唐兴德好一阵子才止住了笑,道: “这样的话,以后尽量少让她来兴通。来的多了,对你不好。” “怎么?书~记老兄,你听到什么了?” “兄媳妇与我家你嫂子联系上了,谈了不少你的事呢。” 唐兴德又怪怪地笑了,夏枫就知道不是好事,道:“她怎么与嫂子又联系上了?谈了什么事?” “我们都住在一个家属区,认识的机会还不多的是?关键是聊天的内容啊,两个娘们家,无话不说,还净说些不该说的话。” “哦?都说了些什么?你瞧你呀,怎么还卖起关子了呢。” 在唐兴德面前,适当地有些撒娇也不掉价。 “哎呀,没有什么好话,说你的坏话。” “什么坏话?” 唐兴德停顿了一下,笑道: “说你那个方面需求量不大,好像年龄大了不行了呢。” “天哪,她们怎么聊的这么深呐!” “你嫂子你也知道,本来就爱打听人家的私事,责怪弟媳妇长时间不来,也不怕县~长寻了别的渠道,说毕竟还年轻着呢。你嫂子这人,脑袋瓜子特好使唤,她这是挖坑让你媳妇跳啊,结果怎么着,你媳妇还真的就跟着跳进去了。你媳妇就不住地数落你的不是,说你多少年不找她了,没有那个方面的需求了,白披了一张男人皮。你看看你看看,娘们家到了一块,除了这些还能拉些什么!” 夏枫苦笑不得。想着解释几句,可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就只能干笑,“哎哟哎哟”地不停地概叹。 “弟媳妇仅仅给我家你嫂子说也就罢了,你嫂子还有所顾忌,关键的是,她还给其他人聊得火热。” “还跟谁聊了?” “跟张茂增老婆。” “我的个娘哟,这可麻烦了,那是个标准的长舌妇,跟她聊的内容,那就等于上了电视登了报纸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夏枫啊,以后你尽量少让她来兴通,来多了不得了!” “是的是的,老兄说的太对了。这次我也没让她来呀,是她ying要自己来的,突然袭击,假借说是孩子想来,搞得我措手不及。其实,唉,你是不知道,她是来要钱的,死缠ying磨地要走了20万,掏得我是囊中空空。以后,孩子上大学了,她基本上没有借口了,估计不会来的了。” 本来,夏枫还想给唐兴德说说张强此行的另外一个主要目的,那就是强调不能离婚的理由的,一想过去唐兴德的态度很明确,让他在这方面要谨慎,不能制造绯闻,故没再提起。 “真的得用心呀,夏枫,她再这样搞几次,就会满城风言风语的了,你在机关干部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 “明白,明白,请老兄放心。为弟管教不严,出丑了出丑了!” 夏枫尽量幽默地化解着尴尬。 二人就又笑了起来。 夏枫又想起余音绕梁这个成语。张强这都走了两三天了,故事仍然不断,真称得上余音绕梁了! 只不过这音,可不是一般的音啊。 人物,张强真她娘的称得上是个人物! 第340章 不言自明 这几天的事情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引起的情绪波动却是不小。 个中辛酸,一言难尽。所以,夏枫的脸色阴沉的很,百爪挠心。 本想带着关丽娜快快乐乐地玩个周未,没想到她竟提出了这么严肃的话题,让他既很被动又好无奈。 “关关,这个事情,枫哥始终记着呢。孩子考上大学后,那孬种带着孩子来住了几天,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地鸡毛,还生生地刮去了20万元。” “她又来盘剥你了?” “是的。她应该算计着我攒得差不多够那个数了,就找了个貌似正当的理由来勒索敲诈。” “唉……你这样被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这个强盗,从来不讲理,不仅要钱,另外……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还撒泼,强调了孩子的婚事。” “孩子还这么小,刚上大学,谈什么婚事?” 关丽娜甚是纳闷。 夏枫只好如实相告,说了张强强调的单亲孩子找对象受限制的话。 关丽娜听后,一脸的沮丧,重重地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张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父母双全的家庭当然要比单亲家庭优越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位当县~长的优秀的爹。 “关关,枫哥对不住你,没能兑现诺言。不过,我决不会就此罢休。我会继续找机会,继续努力的。我与她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你是知道的。” 夏枫态度坚决地说。 “知道,知道。枫哥,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实确实有这种情况。” 关丽娜淡淡地说。 听声音异样,夏枫扭头望去,见两行清泪正从关丽娜的两腮落下。 夏枫有些慌张,忙道:“关关,你不要伤心,我并没有答应她,我说过了,我还会努力的,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关丽娜小嘴微咧,苦笑道: “枫哥,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我们就这样认命了?” “不会,不会的,关关。枫哥决不会安于现状,决不会屈服于那个泼妇的,只是......可能需要更多的一点时间,不过......你相信我,我们会有机会的。” 夏枫语无伦次地说着,瞥了一眼关丽娜。关丽娜神色悲凄,沉默不语。 “关关,枫哥对不住你,你放心,枫哥还会努力寻找机会!” 夏枫腾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关丽娜的右臂。 “枫哥,咱不说这事了,你好好开车吧。” 再望过去,关丽娜已是珠泪如梭。 那泪水,点点滴滴,洒落在关丽娜手中已经开封的衬衣上,关丽娜不停地用手将泪水揩去,却不去揩脸上的泪珠。 此刻的夏枫,心里十分后悔,想自己还是太过大意,把那衬衣放在车上干嘛?为什么不早拿回宿舍? 可是,不对呀,关丽娜不该知道这衬衣是叶小纤送的呀?那她为什么望着衬衣一脸的狐疑? 奇怪,太奇怪了。 夏枫带着关丽娜到启明镇砚台一条街转了一圈,美妙的鹦鹉石砚台和繁华的商业一条街,丝毫引不起关丽娜的兴趣,尽管她面带笑容,也煞有介事地仔细观察,但夏枫清楚,她那是装出来的。 她心不在焉。 时近中午,选了一个较为干净排场一些的饭店宴请关丽娜,正吃着呢,接到了三弟张子龙的来电,说晚上有个场,陈志亮市~长参加,陈志亮嘱咐“叫上你大哥夏枫”。 这个场,很重要,必须参加;这个场,有内容,定有道道。 夏枫心里一沉。 无论这个酒场上发生什么,都必须直面应对,还是不要想的太多,随机应变相机行事吧。 闻听夏枫必须回江平陪市~长吃晚饭,关丽娜便说看的差不多了,抓紧回兴通蓝波湾家中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应付场合。 于是,他们便打道回府。一路无话。 休息了一会,夏枫又耐心地哄劝了好大一阵子关丽娜,无非是放下县~长的架子,拿出情种的本真,夸张而幽默地表表决心和衷心而已。到了关键处,话语就像宣誓一般。列位看官,啰嗦的很,也很老套,咱不再细述也罢。 女人嘛,不哄不逗怎么能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夏枫的思想工作终于见到了成效,关丽娜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夏枫见她有所释然,这才放心地驾着“黑马”离去,心里叹道:果真似老人家说的那样,世上最难的事,便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子里。当然,另外一件事,不就是把别人的金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么。 晚餐在天鹅湖大酒店。一报房间名称,小当差便极其热情地引导着夏枫来到顶楼。 楼顶竟然也被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到达顶楼,有专人把守,密码锁的门很高档时尚,触之声响清脆,十分悦耳动听,夏枫却是从未见过。 这几年在县里工作,眼界没能得到有效拓展,落伍了。 进得门来,别有洞天。 楼台亭阁,轩榭廊舫,树木山石,流水潺潺,幽雅不俗,让人心旷神怡,惊叹不已。 这楼顶的世界如此优雅,即便放在京城也不落后。 去年以来清理楼顶的违章建筑,江平市的力度不小,这儿明显违章,为什么没有得到清理?还建得这么奢华,可见凡事都是相对的,都是有特殊性的。 这也说明天鹅湖大酒店主人有着不凡的能耐,由不得你不服气。 张子龙早就来了,见夏枫进来,起身喊着大哥,温暖的大手就伸了过来。见别人未到,夏枫忙问今晚的宴会还有谁,什么主题,子龙告诉他,具体是谁请客他也不太清楚,市~长让他喊着夏枫来他就照着做了,君命难违,且行且观察吧。 再看房间,虽然不大但却特别豪华,约摸也就五六个人的样子,可见这个场合还是比较私密的,这就说明,此场有内容,要打起精神,谨慎而行。 夏枫在心里默念道。 夏枫与三弟张子龙叙了阵子旧,由应急办主任刚刚转任政~府秘书长的高鸣扬来了电话,说陈志亮市~长一会到,张子龙便与夏枫赶紧去迎,却不料在电梯口等了半天未见踪影,正纳闷间,高鸣扬又来了电话,说市~长都到房间了,你们在哪里? 市~长从哪儿来的?难道还有别的通道? 复返身急慌慌来到房间,夏枫甚是吃惊,只见一位光鲜靓丽的美女端坐在主陪位置,正侧着身子与主宾上的陈志亮窃窃私语,样子甚是亲密。 在这样的场合,与美女这么密切地交流,有失市~长身份啊,也不避讳些,真是的! 细细看去,夏枫眼睛一亮,那美女,不是黄梦兮吗? 夏枫在张子龙身后,随着张子龙喊了一句“市~长好。” 这时,陈志亮和黄梦兮均抬起头来看向张、夏二人,陈道:“子龙、夏枫,你们坐你们坐,坐下我再给你们介绍梦兮。” “市~长,我和黄董事长是熟悉的。”夏枫抢先说道。 黄梦兮姿态很高,主动站起身伸出手,口中说着“夏县~长,幸会幸会”,夏枫赶紧上前,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握了。 夏枫明白,黄梦兮与陈志亮的关系如此特别,尊重枫梦兮便是尊重陈志亮,一定不能怠慢了人家。 陈志亮没有抬腚,身体微微前探,伸出了手,夏枫便弯腰用力向前伸了身子,双手与其相握,嘴里又道了一声“市~长好”。 “市~长大哥,我与夏县~长真的并不陌生,说起来还是ting有缘分的。夏县~长,是个有爱心有情怀的领导干部呢。” 黄梦兮今天显得很有领导范,举止间大方得体,应该是有陈志亮做靠山的缘故,也足见其有一定的道行。 她深情地回忆了雪中与夏枫在兴通县城棚户区相遇,一起帮助年迈居民的经过,言语中充满了对夏枫的尊重和崇拜。 陈志亮免不了夸赞一番夏枫,称赞黄梦兮的分析判断是准确的,她还是很有眼光的。当然是居高临下的欣赏。 夏枫笑着说了谦虚的话,又礼节性地夸开了黄梦兮,称赞她的善心义举。 陈志亮哈哈大笑,道:“你们这是表扬别人和自我表扬相结合,相得益彰啊!” 大家便随和着笑。 夏枫一边笑,一边就寻思,这阵势,目的不言自明啊! 第341章 极有意思 虽然黄梦兮坐的主陪,但主角却是陈志亮。 见夏枫张子龙迟迟不肯落坐,陈志亮毫不客气地指定让夏枫坐副宾,请张子龙挨着他坐,请高鸣扬坐副主陪。 “夏枫你不是子龙的大哥吗?只有咱们几个人,这个副主宾你来坐!” 言语甚是中肯。夏枫只好从了。 “今天这个场啊,是个私场,大家千万不要拘谨,放开些,主要是梦兮董事长想见你们,与你们加深加深感情。另外,梦兮给这家酒店引进了一道非常独特的南方菜,请你们品尝品尝。” 大家忙着道谢。 陈志亮转身看向黄梦兮,道:“梦兮啊,你知道不?子龙秘书长与夏枫县~长是大学同学,而且是中文系桃园三结义的三兄弟,其它一位我不认识,但这两位可是我们江平的优秀分子,我是非常赏识的。将来,江平的未来可就看他们的了!” 作为一市之长,如此表扬和肯定下属是很难得的,给足了下属面子,当然这也是领导艺术之一,目的是让下属听他的话,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士为知己者死。无论怎么说,领导的赏识还是极其珍贵的,应该高度自豪和骄傲。 “全靠市~长栽培。市~长过奖了。” 夏枫、子龙连忙谦虚表态。 “刚才市~长大哥讲了,今天,请各位领导来,没有别的事,主要是加强联络增进感情加深了解,同时品尝一下我从南方引进的一道菜。这道菜很特别,按说非典以后国家是禁止了的,但这道菜太特别了,诱惑力太大,我就给这酒店的老板嘱咐了嘱咐,悄悄有限制地供应,不是要紧的客人不会上这道菜的。” 哦?什么菜这么金贵?大家很是期待。 “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害怕哟,那就是鼠肉!” 陈志亮兴致盎然地说道,言毕哈哈大笑起来。 夏枫浑身一颤,与张子龙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 “一听是鼠肉,你们害怕了吧?其实一点也没有必要,上次市~长大哥吃了一次,吃之前也是有所担心,吃后可就不同了,连连叫好。这鼠肉啊,不同与其它动物的肉,岭南有‘吃一鼠,当三鸡’之说,说明鼠肉比鸡肉的营养价值要高很多呢。” 黄梦兮慢条斯理地讲着,一口一个市~长大哥地叫着,再看那陈志亮,竟然很是享受地托腮听着。 “我普及一下知道哈。各位大哥,鼠肉可是具有补肾功能的,中医入药,称其补虚扶正、补益气血的功效,有人说它有滋阴壮阳及生发的功效。” “我们要吃的老鼠,就是家鼠吗?” 高鸣扬抢先问道。 “不,不是的。家鼠这家伙腥臭味大,个头小,而且带细菌病毒多,这几年就连田鼠也很少吃了。现在用来吃的鼠肉几乎都是竹鼠,多是人工喂养的竹老鼠,个头大,外表粗壮,呈圆筒形。它们喜欢栖息于竹林、马尾松林及山地阳坡草丛下,xue居,以竹子的地下茎、根、嫩枝和茎为食。因它主要吃竹而得名,野生特种十分珍贵。” “怎么个吃法?不会恶心人吧?” 高鸣扬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会呢?鼠肉有白灼鼠肉、蒸鼠肉、芦笋炒鼠片等十几种吃法,甘甜脆口,肉香诱人,简直就是香飘十里的山珍海味,你可不要小看了它,对不对,市~长大哥?” “对,对。要想知道栗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一会菜上来之后,我带头吃,你们一看就有食欲了。” 陈志亮微笑道。 大家一同笑了,似乎这才放下心来,表现出一定的期待。 菜,很快就上来了。 酒,自然还是茅台酒。 让夏枫没有想到的是,那黄梦兮竟然是大酒量的,二两半的中杯一倒就是一杯,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这还了得,真的让人刮目相看了呢! 那鼠肉,厨师加工的一点也没有老鼠的痕迹,吃起来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各位,你们知道不?那陈志亮市~长对这道菜赞赏有加,自此竟然喜爱上了它,几乎每周都要吃上一次,当然,是在黄梦兮的陪同下来满足欲望的。 此后,不知怎么的,陈志亮的这点爱好竟然传了出来,有人还给陈志亮起了个绰号,叫“老鼠市~长”。 不雅,太不雅,给人起浑号的人居心不良。这自是后话。 再回到那席间。 黄梦兮提酒三次,一大杯酒便下了肚。其间,大哥长大哥短大哥鼻子大哥眼的,把大家哄得高高兴兴,喝酒的进程十分顺当。 与夏枫碰杯时,黄梦兮还别有深意地放慢了速度,放开了微笑,较重地碰了一下。 夏枫自是明白她的用意。 高鸣扬又提,情况就不同了。他,祝酒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大家那新倒的一杯酒才到了中间。 高鸣扬无奈,只好作罢,叹道:“我真想自宫一下,变成黄董事长那样的美女,不就是多了那一大砣不中用的家什吗,效果就大相径庭!” 呀?怎么回事?大家齐刷刷地望向高鸣扬,不约而同地问道。 “你看看,美女一提酒,你们一饮而尽,我提酒你们就这么费劲,可见美女效应多么明显!” 高鸣扬悠悠地说道。 “那,你也不能自宫,把你那男人的根本切了去呀!那东西就是不中用了,留着也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张子龙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可不可,秘书长,不可啊!” 夏枫语气恳切,故意趁机煽风点火。 黄梦兮听明白了大家的意思,瞅着高鸣扬抿嘴而笑。 陈志亮带头乐了,大家也便跟着起劲地乐呵! 高鸣扬并不害羞,笑道:“我呀,都是让你们逼的,市~长喝多喝少俺不好提要求,你们弟兄俩也不给力,真是的!” “怎么不给力?给力!一会我单独敬您。现在我得单独敬我们敬爱的市~长!” 夏枫端起酒杯,绕过黄梦兮,来到陈志亮身后,陈志亮转了下~身,迟迟疑疑地起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对黄梦兮道: “梦兮呀,咱们一起吧?” 黄梦兮连说“好的”,凑了过来。 夏枫说着感谢陈志亮栽培的话,约着黄梦兮一起敬市~长,那陈志亮却不慌不忙,等夏枫说完,端着杯子对着二人又说了一通话: “你们哪,从政的从政,经商的经商,都不错,都很有成就,都很优秀。但凡优秀的人,都很会利用社会资源,都有一帮能干大事的朋友。常言说得好啊,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你们也都熟悉了,愿你们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好不好?” 这话讲的,既隐晦又明确,既富有哲理又自然明了,还很符合身份,真是有经验的领导干部。 夏枫自然理解他的用意,心想你不用这么说我也知道你的目的,不就是东城片区棚户区改造项目的事情吗?上次电话里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好,好!市~长您说得很有哲理,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敬您一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夏枫一口将半杯喝了下去,并没有在项目事情上表态。因为他知道,整个过程中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他的这个态,不能表啊。 陈志亮喝了杯中酒的二分之一,黄梦兮又郑重地与夏枫的空杯碰了一下,这才一饮而尽,然后又腾出右手,使劲与夏枫握了又握。 夏枫笑了,心想这酒喝的ting有意思,内容很丰富,形式上也ting复杂,到底是谁敬谁啊! 第342章 不好交待 更让夏枫感到有意思的是,那晚喝完了酒,通常是该先送陈志亮走的,没想到那高鸣扬却让夏枫先走,说你不是还要回县里嘛,路远哪,已经让酒店里给你找了代驾,钱也付过了,你先走吧,市~长还有别的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娱乐方面的项目。 夏枫心领神会,不住地点头。 再看那张子龙,只是笑,没有态。他喝的有些高了。 其实夏枫喝的也有些高,迷迷糊糊地与陈志亮道了别,怎么上的车也记不得了,睡了一路,直到进了县城,代驾问他去什么地方,他才醒了过来。 次日上班后,回想着昨晚的经历,夏枫甚感棘手:陈志亮市~长这么为黄梦兮卖力,不给他面子怕是说不过去,更不利于今后的工作。要知道,作为县~长,得不到市~长的支持和肯定,那你的仕途也就会暗淡无光。 但是,身为一县之长,维护棚户区居民的利益是首要职责,这个前提和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否则不仅对不住居民,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现在呀,果真是美女时代了,美女的力量摧枯拉朽,难以估量。 正寻思呢,手机响了,是黄梦兮的来电。 夏枫嘴角一翘:这人啊,真是不撑念叨。 “县~长大哥呀,昨天晚上的鼠肉感觉如何呀?” 声音柔柔的,充满着温馨。 “很好,很好!香甜可口,还脆生生的,很独特,头一次吃,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夏枫笑道。 “嘿嘿,多吃几次你就习惯了。没事的时候欢迎县~长多来。昨晚本来还想敬您几杯酒的,看您喝的不少了,就没好意思再敬您。怎么样?没喝多吧?” “没事没事,谢谢黄董事长的理解。” “就知道大哥能量超大,酒量也不小。县~长大哥呀,您不仅气质优雅,风度翩翩的,而且智慧超群,就连市~长大哥都非常器重您看好您,梦兮更是万分敬仰,真是值得小妹我好好学习。” “那里那里,常人一个,董事长夸奖了。” “县~长大哥,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们都是有缘分的人,都是慈悲为怀喜欢帮助别人的人。你们在体制内工作,很辛苦很清贫,生活也是需要改善的嘛,所以小妹也是要尽尽心意的,都不是外人。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另外,你那边的事,县~长大哥多费心啦,我们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和实力,县~长尽管放心就是啦。” “欢迎黄董事长积极参与,我代表县政~府向你表示感谢。” 又说了些闲话,这才结束。 回味着黄梦兮的话,夏枫越发感觉黄梦兮不是一般女人。短短几句话,包含了诸多内容。我们在体制内生存是很清贫,你也没有改善我们生活的责任啊。另外,她说的“都不是外人”,这里面明显包含着市~长,意思是市~长都不客气,你就不要客气了。 这样分析着,他猛然间悟到,黄梦兮可能对自己已经有所表示。怎么表示的呢?不会将东西放在车内了吧?记得上车的时候,直接把钥匙交给的代驾,别人没有时间放东西啊。 他下意识地摸着口袋,ying邦邦的,心里一沉。掏出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背面写着数字和密码。 竟然是20万元。 这黄梦兮,真够大方的。 其实,钱这东西,谁都需要。有了这20万,打发了那悍妇张强,不也心静不少?假如自己的控制力不强,那这钱肯定就笑纳了。但是,不行啊,拿了她的钱,触碰了底线不说,那黄梦兮更会得寸进尺,自己岂不成了她的玩偶了? 记得上次刚刚通过李东旭将她那放在茶叶盒中的5万现金退了回去,这次设了这么一个大大的局,依仗着陈志亮的面子,这么大胆地表示,可谓设计精心,费了心机。 夏枫感叹着的同时,思考着怎么退回去。 这张卡,是害人的卡,千万不能收下。 黄梦兮送礼,为着东城棚户区改造工程而来。看来,那项目真的该加快进度了,时间久了,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夏枫将孙桂香叫到了办公室,询问进展情况,得知一切进展顺利,资格预审、询标阶段已经结束,马上进入竞标阶段。 “这样的话,可以尽快实施竞标。你要全程参与,盯紧盯死,随时汇报,决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县~长放心,我不会当甩手掌柜的。但是,有哪些原则需要把握,县~长您可得明示啊。” 孙桂香恳切地说。 夏枫略加思考,道:“总的,要坚持三个有利于的原则。有利于保障居民的切身利益,有利于项目的顺利实施,有利于政~府财政的丰盈。” “丰盈是什么意思?” “就是充实财政,增加财政收入。” “俺的个娘来,县~长您学问太深了,说的话俺都理解不了呢。” 夏枫瞪了一眼孙桂香,孙桂香的话戛然而止。 “另外,评委在发表意见的时候,不要采取按表决器的方式匿名表决,要增强公开性,投票或者举手,光明正大,不藏不掖。” “好!” “这一条要做为原则来执行,假如有所改变,你要及时给我汇报,绝对不能私自做主。” 夏枫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好!坚决贯彻落实好您的指示。” 孙桂香信誓旦旦。 看着孙桂香庄重的表情,夏枫有所放心。他知道孙桂香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他的思路,但这娘们有时也会犯点糊涂,当然那是智商的问题,从内心深处讲,她不会背叛他的。 是不是把黄梦兮这20万的卡给孙桂香保存,择机退回去? 按说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之一,可是,孙桂香会怎么想?她是不是会想的更多?再者说,一个女人家,让她收藏这么一个大秘密是对她的折磨,万一哪天她没忍住说了出去,那就会以讹传讹,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还是请张子文办这事放心。 张子文为人忠厚,办事稳健,值得托付。 于是,孙桂香走后,夏枫连忙将张子文叫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先行保管,事后奉还,注意保密。 政~府工作千头万绪,夏枫的办公室天天不断人,会议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无论再忙,那东城片区改造的事情夏枫是始终放在心上抓在手上的,孙桂香只要来电,他总会认真接听。 比如,孙桂香来电请示,说有的投标人建议将拆迁和项目建设打包一起招标,是否可行?夏枫思考了一番,感觉还是分开的好,这样两个招标项目也便于平衡关系。 再比如,孙桂香又气呼呼地来电,请示评委的表决方式,说杨建平县~长执意要采用匿名的按表决器的方式,她认为这样不便于落实责任追根溯源,还是举手或者打分的方式好,请夏枫定夺。 夏枫一听电话的声音比较空旷,猜到孙桂香用的是免提,立刻明白这是她让杨建平讹的受不了了,才抬出县~长来的。于是,他坚定地说道:“又不是人代会表决,没有必要动用表决器。” 话还没说完呢,那边便挂了电话。夏枫一阵冷笑。 结果很快出来了,拆迁项目有两个公司中标,万隆拆迁公司排在第一,这让夏枫较为放心。拆迁的残值并不算高,满足一下万隆拆迁公司,也省得他们捣乱。 土地摘牌的单位是兴通县建筑公司,遥遥领先广州的梦幻然建筑公司。这就意味着具有一级建设资质的县建筑公司同时中标了东城棚户区内的还建和商业住宅楼等开发项目。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然而,夏枫在放心的同时,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考虑的是,陈志亮市~长和黄梦兮那边,可怎么交待? 领导的权威受到了侵犯,由此,会不会引起始料不及的暴风雨呢? 第344章 当头一棒 还是那句话,发展是ying道理,协调见真功夫。 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 这个结怎么解?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给黄梦兮安排一定的项目,也同时给陈志亮一个面子。 这个办法,其实先前夏枫是早就考虑到了。全县的大开发大建设,项目还是有的,比如城北当初打算腾出来建设教育新区的上千亩地块,由于教育新区目标的过于宏大,刚刚完成了不到二百亩地块便告停止,夏枫与唐兴德讨论过,打算在这儿建设一个康养项目。在这个康养项目中,引进广州的先进理念,瞄准富裕起来的人群,价格即便相对贵些,也会抢手。 这要再与唐兴德商议。 于是,夏枫来到了唐兴德的办公室。不料,却遭遇了当头一棒。 唐兴德的办公室仍然烟雾缭绕,这次由于窗户大敞着,浓度比往常要淡一些,但烟味却是格外呛人。 抽的果然是粗粗的雪茄。 夏枫还想聊几句闲话的,见唐兴德也不正眼看他,自已喊了一声“唐书~记”,唐兴德阴沉着脸,只是自顾自地抽烟,心里就明白,这是有事了。 什么事呢? 正纳闷着,听唐兴德长长地很是感慨地舒了口气,就抬头看了过去,谁知那唐兴德又将那雪茄放回了嘴里,并未开口说话。 “书~记,您好像是犯了愁啊。” 夏枫笑着轻轻地说道。 他打算活跃一下气氛。什么天大的事,能让足智多谋的唐兴德如此惆怅? “你呀,你还是让人不省心啊!” 唐兴德终于说话了,而且表情咬牙切齿,有痛心疾首的味道。 夏枫一惊,忙问:“咋了,书~记?我做错啥了?” “哼!” 说着,又将那雪茄塞到了嘴里。 “书~记,我给您闯祸了?”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惹了大事了,而且很有可能会与东城片区棚户区的改造项目有关。 “你不是给我惹了大事,你是给你自己惹了大事!” “哦?” 夏枫向唐兴德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我问你,东城片区的项目我是让你全权负责不错,但结果出来之前,你为什么不给我回报一声?陈市~长交待的事项,你到底重视了没有?你还讲不讲策略?还为自己以后的事情考虑不?” 唐兴德连珠炮似地发问着,表情十分严肃。 自从夏枫当选县~长以来,唐兴德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客气地与他谈话,可见事态果真严重。 果然是那项目的因由。 夏枫便仔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意欲将城北的康养项目交由黄梦兮建设。 “这事我们不是讨论过吗?时机也已经很成熟了啊,为什么不能同时启动?” 唐兴德的脸色仍然难看,越说情绪越激动,明显地责怪起夏枫来了。 “这个康养项目,说启动也很快的……” “那你为什么不同时启动?我问你,为什么不同时启动?!” 是啊,为什么不同时启动?智者千虑,终有一失,还是自己失误了。 “一时考虑不周,疏忽了。”夏枫的语气明显带有检讨意味。 “你呀,线性思维是不行的!工作要学会弹钢琴,要学会弹钢琴,知道吗?不能顾此失彼,要兼顾到各个方面。否则,就会不和谐,就会出现失误,知道吗?” “知道知道,书~记,您批评的对。你的教导,我记着呢;陈市~长安排的事,我也记着呢。” “可问题是你没有很好地落实!” “疏忽了,疏忽了!我向书~记您检讨。” 夏枫想,看来,陈志亮市~长是生气了,是向唐兴德施加压力了。假如真是这样,还真是个大麻烦事。 有这么快吗? 见夏枫态度诚恳,唐兴德的火气才慢慢小了下来,最终放下了雪茄,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之后,情绪这才有所平复。 “夏枫啊,不是我熊你,你考虑的也太简单了。陈市~长安排的事情,你不及时落实,还自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慌不忙的,你这是对我们负责的样子吗?对于我,你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重点是你啊!” 唐兴德态度恳切地说。 听这语气,唐兴德要动? “唐书~记,您……要高就?”夏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的?你小子也太敏感了吧。啊,不过,我也不能老是在兴通啊。包括你,不也就是一个过程吗?若干年之后,也许甚至三五年,都会离开兴通的。离开这个地方,是早晚的事,问题是怎么离开。怎么离开取决于谁?取决于我们怎么工作,更取决于领导对我们是否肯定。” “那是,那是。” “这次,领导安排的事情,你没放在心上,没办好啊。” “疏忽了,疏忽了。” “有粉要擦在脸上,擦在了屁股上,有什么意义?那不等同于背后作揖——瞎作人情嘛!” “是的是的,书~记您批评的对。” “唉,你呀,得抓紧弥补啊!” “好的好的。书~记,陈市~长还真因为这个事,生了气,对我有成见了?” 夏枫还想了解得更具体些。 唐兴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拾起了雪茄,重新点上,深深地吸了起来。 夏枫不再言语,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好大一阵,唐兴德才道: “我也有些不大理解,市~长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说起来没有必要啊。县里的建设项目还有很多,广州的客人要来建设,也是为我们做贡献,我们是欢迎的嘛。康养项目的事,我也给市~长提到了,他没表态。话又说回来,他安排的事项没得到落实,心里总会不舒服,发发火也情有可原。” “还真对我有成见了?” 夏枫压低了声音,笑嘻嘻的,一副无赖的样子。 唐兴德冷笑着“哼”了一声,看向夏枫,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呀,你就好自为之吧。” 夏枫听罢,知道事态不妙,心里冰凉冰凉的,遂沉默不语。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我已经替你圆场了,表达了考虑其他项目的意思,包括你说的康养项目。现在的关键,是你不要让广州的那个女董事长生气,先得稳住她,更不能让她在市~长面前火上浇油。” “哦,哦,谢谢书~记。还是书~记有智慧,考虑的全面周到。” 夏枫的脸上有了笑意,不住地点头。 “你们平时有所联系?” “有,有。” “那就赶快与她联系吧,要不就约着人家吃个饭,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 “好,好。我这就与她联系。书~记您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你去吧。” “唉,你看看,这事让我弄的,还让书~记您cao这么大的心。” 夏枫嘟嘟囔囔地自我解嘲,唐兴德朝他苦笑了几下,算是告了别。 回到办公室,夏枫立马给黄梦兮拨去了电话。 唐兴德说的有理,必须先稳住这个美女。她的话,陈志亮会很重视的,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夏枫心里一紧:难道是故意不接的?美女的脾气不小啊。 接连拨了多次,始终无人接听,夏枫便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事情,有些麻烦了,夏枫感觉心跳有所加快。 黄梦兮不接电话,自己的意思得表达到啊,怎么办? 发信息给她。 可是,怎么说呢?还未成型的事情不好表述,也容易授人以柄。 夏枫猛然间就想到了李东旭。认识黄梦兮是李东旭引见的,李东旭与黄梦兮的关系不一般,探探他的口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夏枫又将电话打给了李东旭。 没想到的是,又是当头一棒。 第344章 猛上眼药 “夏县~长,你很不够朋友啦!” 李东旭的话语很不客气,明显带有指责的意思。 “董事长,何出此言哪?” 夏枫笑着,故意把话说得轻松一些。 “黄梦兮董事长的事情,你没放在心上啦,你有地晃(方)保护主义的啦!”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李董事长,你不了解情况。黄董事长的事情和您的事情,我同样重视,都放在心上的呢,您就放心吧!” “夏县~长,我们可都是老熟人,不可欺骗瞒哄的啦。黄董事长是个灰(非)常优秀的企业家,素质也高的啦,人家是在法国留学,眼界高的很啦,能在兴通做点事情,也是对兴通的贡献不是吗?她也是很有情怀的人,怎么就得不到你的支持的呢?她的面子你不给,难道连......” “没有没有,李董事长啊,你和黄梦兮董事长可能有所误会。风物长宜放眼量,要看长远,不能看眼前,不能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 夏枫知道李东旭要提到陈志亮市~长,不想让他说出口,就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眼前的事情都没有办好,以后的事情肯定也是说不准确的啦!” “NO,NO,李董事长是个明白人,观察问题分析问题的能力一向是强的,难道还要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才释然不可?” 夏枫故意把话说得幽默,把压抑的气氛变得舒缓。 “哦?难道县~长你另有考虑?” “当然当然,当然会另有考虑。对所有兴通建设的参与者,我们都是举双手欢迎的,就像是当年深圳欢迎全国各地的建设者淘金者一样。至于黄董事长这样优秀的企业家,包括您李董事长,我们当然是热烈欢迎的啦!” 夏枫学着李东旭的音调,愈加舒徐平缓。 “那好啊好啊,你给梦兮说说吧,也免得让她误会的啦。” “是这样的,李董事长,我马上要开个会,时间紧张,你代表我先给黄董事长说上那么一嘴,让她不要着急,会后我们再找机会交流,好不好?” “好的好的,那你先开会吧。” 说着,各自挂了电话。 其实,夏枫哪里有什么会要开,人家黄梦兮不接电话,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县~长,果真是大不易。没想到一时间的考虑不周,竟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埋下了不可预见的祸根。这自然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眼前的事,就足以让夏枫头疼的了。 夏枫本想李东旭给黄梦兮联络之后,会马上给他回个电话说说情况的,可迟迟等不到李东旭的消息。 其间,夏枫又回味着先前与唐兴德的对话,越琢磨越感觉有异常的味道。 这味道,就是从“你不是给我惹事,你是给你自己惹事”扯起。按说,夏枫与唐兴德是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却有把自己撇开的意思,为何?难道他近期真的会有所变动? 假如有所变动,唐兴德不该不说啊。这次第,究竟什么情况?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事情正在酝酿中,还未落实,他才不便说的。 假如唐兴德真的走了,夏枫刚任县~长不久,不可能马上接任县~委书~记。那么,谁能来接替唐兴德呢?这个新的书~记,会是什么样的风格?会不会一上任就施展领导本领,推翻现在的工作格局,改变现在的工作思路,为了展示自己的卓越才能而另起炉灶另谋他途? 也未可知。 更可怕的是,与其重新进行磨合,不确定性那可就大了。要知道,现行体制下,书~记县~长哥俩好的情况太少了! 正寻思着呢,孙桂香推门进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县~长,特么的看来这里头真有事啊!” “什么事?” 夏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杨建平,是让我铁定地得罪透了,见了我是横眉冷对没个人样。没想到他这么固执卑微,没点儿心xiong,思想素质这么低!” 孙桂香气哼哼地说。 “怎么着?” “那天招标的时候,特么的固执己见,就非让评委按表决器不可,我得落实您的指示啊,最后没办法那不是又请示的您嘛。最后他的目的没达到,对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哪眼看着哪眼不中,太不知好歹了!哪天开班子会,您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要不是那两个蛋球球拽着,他真的能飞上天!” 听孙桂香说了脏话,夏枫禁不住一笑,孙桂香却是没有在意,继续道:“你真的得熊他了,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正,还娘的副县级干部,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上来的。” “好吧,好吧,我记着这事。” “你千万不能忘了,不然他会得寸进尺,连你也不当牌出的。” “好!” “他这么坚持,肯定特么的有自己的小九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啊!” 夏枫微微点头。 见夏枫答应了她的要求,孙桂香的情绪才有所稳定,语气有所平缓地说道: “那杨建平对李世梁有很大的意见,说这个人是痞子出身,年轻的时候就参加了黑~社会性质的组织,野蛮的很,把工程交给这样的人就是瞎胡闹!想着让这样的人为兴通做贡献,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就是针对着夏枫说的了。 夏枫眉头紧蹩,表情严肃起来。 “他对广州的那家公司大加赞赏,说人家在江平的大项目做的非常成功,又大气又洋气的,我们不让人家干是排斥人家,是对兴通县极大的不负责任......” 孙桂香喋喋不休地说着,说的什么内容,夏枫已经不往心里去了,他满脑子思考的是,这个杨建平,这么不讲原则,肯定早已被黄梦兮拿下,以后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呢,得上心堤防着点。 夏枫思考的非常正确。 就在他与孙桂香交流的同时,那杨建平来到了江平市政~府,端坐在陈志亮办公室的沙发上,正一五一十板板正正地给夏枫上着眼药呢。 他必须给陈志亮说明白,是孙桂香和夏枫从中作梗才没实现目标,否则陈志亮把账记到他的头上,他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的。 “市~长,黄董事长的事我没办好,向您检讨,向您检讨!” 杨建平很内疚的样子,态度极其真诚。 本来想喊表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慑于陈志亮的权威,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问题出在哪儿呢?” 陈志亮淡淡地问道。 杨建平便讲了本打算采取按表决器的方式进行表决,但孙桂香却坚持采用投票的方式,让他对结果失去了控制。 “孙桂香?就是那个长得很丑的原来的宣传部~长?” “是的呢,哼哼。” 杨建平不自觉地嘲笑了一声。 “按表决器,你有准备?” “是的,市~长,我有充分的准备,十足的把握。” 杨建平的笑又变得怪怪地。 陈志亮并未深究,眼皮也未抬,继续问道: “夏枫什么意见?我是给他打过电话了的。” “孙桂香正是贯彻了夏枫的意见,早就计划让县建筑公司中标的。” “你是说,夏枫原本的意见就是让县建筑公司中标?” 其实,陈志亮早前已经从黄梦兮那儿知道了这些情况,现在这么问话完全是故意的,也是进一步核实。 “肯定是的,市~长。也不知怎么回事,夏枫与县建筑公司关系特别密切,其中有什么猫腻咱也不知道。您都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他是千不该万不该不听您的话,一点忠诚度没有,眼里也太没有领导了!” 听到这儿,陈志亮想起了第一次给夏枫打电话的情景和最近一次与黄梦兮一起在天鹅湖大酒店顶楼吃饭时夏枫谦恭的态度,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亵渎,被蒙蔽欺骗戏弄了一般,心里一阵烦躁,轻轻一挥手,打断了杨建平的叙说。 “唐兴德没态度吗?他就当了甩手掌柜?” “唐书~记?感觉唐书~记这段时间特别低调,不争不吵不急不躁的,天天见了谁还一脸的笑模样,弥勒佛似的,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他。” 陈志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寂静。 杨建平望着陈志亮冷冰冰的脸,心里一阵发慌。 第345章 脾气不小 “有些事情,一定要未雨绸缪,想在前面做在前面,不能木已成舟了再想办法挽救,那就于事无补了。” 杨建平本来是给夏枫上眼药的,没承想到头来却被陈志亮埋怨,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 “如果早汇报的话,我再嘱咐一下唐兴德,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陈志亮补充道。 杨建平明白,市~长这是嫌自己办事不力,心里不舒服了。可是,板子应该打在夏枫头上啊,怎么能这么怨上了我呢。 杨建平急了,额头沁出了汗。 “是的市~长,我也大意了,没及时汇报。” 尽管心里不服,但体制内的规矩他还是懂的,领导无论怎么说,都有理由都有道理,犯不得犟争辩不得的,主动承认错误或不足,或许是赢得主动的转机之举。 杨建平心里更明白,唐兴德那么宠着夏枫,陈志亮就是给唐兴德说了,也未必有理想的效果。 “这个事情啊,这样也就这样了。但是,广州方面的期望值很高,又十分热情,况且他们也有着成功的案例,有着先进的管理理念,他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前卫的,他们的建筑风格也很新潮,对提高当地的建筑质量和风格也是一种引领,所以,机会允许的话,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舞台让他们充分展示展示。” 陈志亮的话,突然就启发了杨建平,“市~长,俺县里还有其他项目,很快就要实施招标了呢。” “我的意思就在这里。你回去以后,单独找一下兴德书~记,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利用各方的力量促进本地的发展,这是为政的题中应有之义嘛。毕竟,这对兴通的发展是十分有利的。” “哦。那就不给夏枫说了。” 说完这话,杨建平就后悔了,市~长说的很明白,让你找书~记,你还提什么县~长啊?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可转念又想,这些项目,具体cao作~者是政~府呢! 内心很是矛盾。 陈志亮看出了杨建平的心思,知道他对夏枫有所忌惮,本就对夏枫厌烦的心理愈加浓烈,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一个夏枫,一县之长,拿市~长的话当耳旁风,我行我素,刚愎自用,自行其是,也太没有组织纪律观念了。这样不识抬举的年轻人,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其实,陈志亮的担心,当下还真的成了夏枫的一块心病。 还是年轻,还是不够老道,还是考虑不周啊。 梦幻然建筑公司的建筑风格的确不适合棚户区的改造工程,棚户区居民讲究的那是实惠,兼顾着美观,但是那康养项目完全可以交由其来担纲。正如唐兴德所说,假如同时招标,平衡的机会便来了,这么简单的一个事项,竟然忽略了。 笨,真笨,简直就是弱智! 现在可好,那黄梦兮却是联络不上了,连个解释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你。 够狠的! 此时的黄梦兮在哪里?会不会在陈志亮那儿撒娇或者撒泼? 撒泼不会,掉两滴眼泪也未可知。 如此的话,陈志亮定会更加怨恨夏枫,龙威受到了侵犯,心里自然不爽。 也许,作为市~长大人的他,不会这么鸡肠小肚,狭隘小气吧? 但愿如此。 然而,事物的发展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更何况外界的诸多因素会影响制约着内因的变化。徐静文的一个电话,让夏枫更加充分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自从当上了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正处长之后,徐静文的事务性工作就更多了,轻易是不会给夏枫来电话的。今次来电,定有要事。 于是,夏枫赶紧接了起来。 “夏枫,我的时间有限,我们就直奔主题了哈。上次你说过柳絮的现任妻子在你们江平,甚至跑到了你们兴通县兴妖作怪,最近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徐静文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还是首次。 “怎么?你听到了什么信息?”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徐静文肯定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也没有什么非常特殊的信息,就是市政~府那边我的小闺蜜告诉我,她见到我的前夫柳絮了,说他油头粉面的,看上去很是风~流倜傥,更像商界业内人士了,意思是想安慰安慰我,那柳絮已经不是过去单纯的柳絮了,不要过于珍惜。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早就淡忘的差不多了,我有什么可珍惜的!” “哦。” 夏枫应着,心想你这是要说什么呢? “我问她怎么见的柳絮,她说柳絮去找分管省长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江平遇到了阻力,搬领导清障的。我想到你说过那姓黄的到你兴通去了,就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 夏枫立时明白,小闺蜜指的是女秘书,女秘书服务的是女领导,那女领导肯定就是唯一的女副省长。 “哪有什么障碍呀,没有。黄董事长本来想承揽一个棚户区改造项目的,没有竞标成功。其实,我们的建设项目多着呢,接下来就有新的工程投入竞标,她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夏枫认真解释道。 “那些个事情,我就不需要了解那么具体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干涉。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就是,至于省长怎么安排,我也不得而知。” “谢谢你静文,考虑得这么周到。你呀,如果到我们市来任职就好了,我们不仅会经常见面,还会得到你的庇佑。” “哦?你盼着我到你们市任职?你想给我安排个什么职务啊?” “肯定是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啊!你们的部门出身决定了你不会这么安逸的。” “安逸?你认为我们的工作安逸?” “相对基层而言。” “错了,你说的大错特错。我们天天不忙个半死就不错了。不过,你说的到市里任职还是一条不错的选择,有机会的话去江平,亲自管着你,好好地看守着你,让你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有所收敛,让你老老实实地干正事,也是不错的选择。” 徐静文的话明显带有挑~逗liao情性质了,夏枫心领神会,很顺茬地接过了话把: “我现在就很老实,你放心好了。不过,你若真的来了,我的心会波澜不惊?那不更加躁动不安了?还让人好好活不?” “也是哈,那就暂且放下,搁置搁置吧。” 那头的徐静文笑道。 “怎么,静文,果真有此意向?” 夏枫的敏感性还是有的,他从徐静文的玩笑话中捕捉到了独特的信息。 “没有没有,逗你玩呢,我在省城生活得好好的,到你们江平干什么!” “那可不一样,到市里来工作更具体更能锻炼人,发展也更有前途。” “哎哟,夏枫,说着玩呢,哄你的还听不出来?” “真的?” “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谁我也不告诉,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夏大班长啊!放心吧,就这样,我有事了。” 说着,挂了电话。 快人快话的徐静文,一个电话把夏枫本就不平静的心境搅和得波澜起伏。 哎哟,那柳絮,如今的能耐可了得啊,说搬省长就搬省长,说找市~长就找市~长,真是不可等闲视之! 在黄梦兮东城片区棚户区改造工程未能如愿的当口,柳絮去搬副省长,让副省长从上往下传导压力,用心独特,也是用心险恶啊! 如此这般,夏枫的工作环境就更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不妙,不妙。 还是应该尽快找到黄梦兮,说明情况,争取理解,也便从长计议。假如那柳絮找到的那副省长又将压力传导给了陈志亮,那陈志亮对夏枫不就更加恨上加恨了? 夏枫就又给黄梦兮拨去了电话,然而,仍是无人接听。 真是的,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第346章 一举两得 黄梦兮真的在生夏枫的气。 好处也送了,而且你也收了礼了;客也请了,而且吃的还是那么高档,一顿饭花了万多块钱;市~长也发话了,而且电话也打了,请客的时候也明说了,你夏枫狗胆包天,有什么理由不发出明确指令,让评委们投梦幻然建筑公司的票? 没有理由啊,难道你真的不想在体制内混了?! 更可恶的是,你派一个常务副县~长到现场盯着,不让分管副县~长发挥作用,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使绊子吗? 难道,你想彻底地开罪市~长不成?市~长,通常情况下就是几年后的书~记,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掌管着你命运的人,你开罪的起吗? 不该。 那么,其它原因不外乎两条,一是人家给了你更大的好处,便得你不得不如此;二是你玩弄权术,发yin威,展示自己所谓的魄力,满足虚荣的控制欲。 夏枫,不是等闲之辈,尚需认真应对才是! 当时,得知她的公司未中标之后,黄梦兮很是震惊,感觉受到了耍弄污辱一般,立马打电话给陈志亮,用沮丧的嗲声嗲气的娇滴滴的语气,报告了结果,同时表示了对夏枫的愤恨之情,称他不知好歹,连市~长也不放在眼里。 陈志亮毕竟经多见广,压着火气安慰了黄梦兮一番,告诉她“在江平有的是活让你干的”,黄梦兮这才一口一个市~长大哥地叫着,欢气起来。接着拨通了唐兴德的电话,毫不掩饰地责问了一番,表达了对兴通工作的不满,这才有了唐兴德对夏枫的一通训诫。 而那黄梦兮,在与陈志亮通话之后,竟然驱车来到兴通,找到了李东旭,猛烈宣泄了对夏枫的怨恨。 夏枫打电话给黄梦兮的时候,李东旭就在身边,她故意不接。夏枫无奈拨了李东旭的手机,这便有了与李东旭的一番对话。 “这个项目固然没有中标,人家夏县~长早就有所考虑的啦,梦兮啊,看来你是考虑多了。”李东旭放下电话,便开始劝说黄梦兮起来。 李东旭对夏枫的印象ting好,他对夏枫说的“当然会有所考虑”的话深信不疑,故劝说黄梦兮的话就显得很是用心用力。 其实,李东旭的电话漏音很重,他与夏枫的通话内容黄梦兮已经听明白了,但她就是不想原谅夏枫,同时也不想原谅自己。 她黄梦兮想攻下的城堡,想拿下的山头,从来没有失手过,今次却被夏枫给耍了一通,心里焉能不窝火? 她产生了要征服夏枫的强烈欲~望。 这夏枫,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无论如何要让他拜倒在我黄梦兮石榴裙下,让我掌控在股掌之间。 男人,都一个德性,只要你轻妙地有所暗示诱导,没有见了美女不动心的,除非他的功能不正常,即便他身边已经美女如云。 黄梦兮很有这个自信。 另外……另外,万一他不上钩,那就…… 想到这儿,黄梦兮微眯上眼睛,嘴角上翘,脸上露出了得意狡黠的笑。她自我镇静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睁开眼睛,装作很大气的样子,对李东旭道: “李叔叔,你说的话,我当然会相信的。我们与夏县~长,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私人关系,又有陈市~长、杨县~长从中帮助,他不会不重视我们的,我不记恨他,我已经原谅他了。一时考虑不周全,作为一县之长,也难免,还是要望远处看,不讲眼前,从长计议。” “这就对的啦,和气生财嘛!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要有这种xiong怀的啦。” 李东旭高兴地搓着手,满意地感叹着。 “那就有劳您给夏县~长联系联系,我请他吃个饭,给他树个梯子让他下来,别让人家把这事老是放在心里难受。”黄梦兮道。 “这就不用急的啦,梦兮,你不了解他们的心理的。你把这个事情耽搁一下,不要太着急地原谅他,可能会有意外的效果收获的啦!” 李东旭一副很老成的样子。 “哎哟,李叔叔,你还真的成了中国通了,连人家这点细微的心理都琢磨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叫欲擒故纵之术?是不是三十六计之中的一计?了不得,了不得,侄女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二人笑的很是得意。 黄梦兮李东旭把心下了,夏枫的心却始终没能放下。 李东旭一定会把夏枫的意见转达给黄梦兮,这是毫无疑问的,但黄梦兮是否借坡下驴,不再计较眼前的事情,夏枫还真是吃不准。 这是他这几天隐隐的一个心病。 所以,在与唐兴德谈话之后,他又一次打电话给黄梦兮,想着早一点与其取得联络,见个面或者在一起吃个饭,肯定会尽释前嫌的。 毕竟,彼此早就熟悉了的;毕竟,经商之人是以利益为导向的。 但是,夏枫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李东旭不来电话,打电话给黄梦兮,她竟然还是不接,也不回。 真是瘸子的屁~眼——斜了门! 怎么办?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只好再等一等了。 夏枫没想到,他等来的是一场锥心刺骨的香滟之遇,也从此埋下了祸根。 这事在几天之后便发生了。 另外一点,夏枫还真没想到,那就是把那东城棚户区拆迁工程交给了万隆拆迁公司之后,本想着安抚一下汤振飞,让他老老实实地不再闹事,却不料汤振飞欲壑难填,却在杨建平、张茂增不同形式的怂恿下,像搅屎棍一样搅扰着东城棚户区改造提升工程,给夏枫出了一道又一道难题。 先是杨建平的煽惑。 杨建平从陈志亮处回到兴通后,依仗着唐兴德过去对他的好感,悄悄拜访了唐兴德,呈上了两盒高希霸雪茄烟。 唐兴德本来就对杨建平颇有好感,本来就是个瘾君子,一见那顶级雪茄烟喜得合不拢嘴,惊讶道:“你小子能耐不小啊,从哪儿弄来的?国内很少买的到啊!” “书~记您太有眼力劲了,这是托朋友从意大利寄回来的,专门拿来孝敬您的。” 杨建平很是谄媚地说着,心想这老家伙还真是识货,这烟一支好几千元呢。 “这得很贵吧?” “不贵不贵,书~记您尽管抽就是了,抽完了我再让他们寄。” “使不得使不得,不然我就要给他钱了。” 说着,唐兴德的身体象征性地漫无目的的动了起来,似乎要准备找钱给杨建平一样。 “书~记您这是真拿我当外人了,这能花几个钱呐?咱们在生意上给他们正常地提供机会,他们已经发财了,他们还得感谢咱才是呢。” “哦。” 唐兴德似有所悟,但没有根究。 借着这个话题,杨建平便汇报了顺便看望陈志亮,陈志亮关切地问起了广州梦幻然建筑公司在兴通的事情。 唐兴德明白杨建平说的是东城棚户区改造工程没有中标的事情,没等他说完,便道: “他们的事情,我已经安排给夏枫县~长了,下一步可以考虑把北部的康养项目交给他们。另外,还有几个棚户区不是以后也要动工的吗?这你是知道的,还有其他项目,机会很多啊,你具体负责这一块,一定要抓好落实。对南方的建筑风格和成果,我们还是可以采取拿来主义,为我所用嘛!” “书~记您尽管放心,您的指示我一定完全彻底地落实到底。” 杨建平一边表着决心一边窃喜。 这样的结果,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杨建平心里有了底,立马将唐兴德的意见电话说给了黄梦兮送了人情,黄梦兮自然要杨哥长杨哥短地撒娇一阵。 杨建平便十分得意,同时他也明白,假如没有夏枫的阻挡完全实现了他的意图的话,那黄梦兮还不知怎么感谢他呢。 于是,对夏枫的愤恨又增加了几分。 于是,在与张茂增见面聊起了夏枫之后,他便埋怨夏枫只顾照顾自己的关系户县建筑公司,而忽视了其他施工~力量,怂恿张茂增鼓动汤振飞在东城棚户区改造中争取更多的利益。 “县建筑公司中标了整个建设项目,但一些分项目未必他们自己干,理应外包的。你比如说,土石方工程就可以争过来由汤振飞去干。” 杨建平貌似掏心掏肺。 他明白,张茂增与汤振飞关系甚笃,社会上传着汤振飞是张茂增的义子,实际上呢,他们俩的关系比亲父子要亲的多。 张茂增,指不定从汤振飞那儿得到了多少好处! 利益共同体的关系是当今社会关系中最为牢固的关系。 因此,为汤振飞着想,就是巴结老领导张茂增。 本来就对夏枫很有意见的张茂增,听着杨建平的建议,微微点头。 心想,这点利益,是可以争取来的。 这事,既可以便汤振飞获得一定利润,又可以间接地给夏枫制造些麻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之! 第347章 怏怏不乐 现在想来,张茂增本不该与夏枫有什么过节的,人家副书~记当县~长是早晚的事,用得着去政协过渡一下浪费时间吗?现在不就顺理成章地当上县~长了吗? 可见,那时的张茂增考虑的有些多了。 那时,不仅张茂增考虑的有些多,孟有为考虑的更多。 当初,孟有为高度怀疑夏枫觑觎政协主要负责人这个位置,蛊惑得张茂增把夏枫当成了假想敌,挟持着他参与了对夏枫的一系列打击活动,张茂增在省dang校门口还亲自拍了夏枫搀扶着喝醉了酒的徐静文的照片。那照片交给宋峰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运用的。 更可怕的是,在看守所里的宋峰,是否交待了这个细节也未可知,想想便觉得后背发凉。 有一点值得欣慰,那就是孟有为自杀了。他这一死,保护了家人不说,也为周围的人减少了不少麻烦,好多秘密便随之而去了,大家还真得感谢他,只是感谢的渠道不好选择。 连他老婆都被司机拐走了,你怎么感谢他?在心里默念着他所谓的贡献就是的了。 只是那夏枫较为可恶,以后几次与他正面接触,张茂增明显地感觉到,夏枫对他已经有了戒备心理。这个,不用明说的,行走江湖几十年了,阅人无数的张茂增凭着第六感觉就能得出这样的判断。 正所谓“人老了精,马老了滑,兔子老了鹰难拿”,经历丰富的人,认识问题感知问题的能力,你怎么想像也不过分。 所以,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与夏枫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自己已不存在升迁的可能,也用不着仰他鼻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夏枫来兴通时间又短,又没有什么根基,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 所以,他指派汤振飞要密切关~注夏枫,特别是要关~注夏枫与县建筑公司的关系。 他知道李世梁的底细,从内心深处是瞧不上他的,李世梁又与夏枫走的近,就对夏枫更是厌恶。 让张茂增兴奋的是,时间不长,汤振飞竟然拿到了夏枫与叶小纤在一起的照片,两个人肩并肩地在一所茶舍中说笑着,喜眉笑目,欢天喜地的,甚是亲密。 这照片,应该是从高清摄像头的录像中截取的,脸还有所变形。 “这个美女名叫叶小纤,是李世梁的办公室主任。” “哦。” 张茂增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端详着照片,故作淡然:“这,说明不了多大问题,不就是亲密些吗?假如能有说明实质性问题的照片就好了。” 又想起了自己在省dang校拍到的夏枫的照片,内心道:特么的夏枫还怪有女人缘,ting有艳福的。 “张叔,我派人继续盯!我就不信,他夏枫的腚上一点屎都没有!” 汤振飞的人盯梢夏枫许久,还真的有所收获:周末的晚上,夏枫就要开着一辆黑色的马自达车到蓝波湾小区休息,但到哪户却是难以判断。 难道,夏枫在蓝波湾小区有私人住宅?那可是县建筑公司开发的楼盘,难道是李世梁送给他的?还是另有隐情? “继续跟踪,要想办法弄清楚他去的是哪户。还有,把那个楼道的住户都过一遍,看看有没有登记在夏枫名下的。” 张茂增恶狠狠地下达了指示,汤振飞自然领命。 不久,通过监控,汤振飞搞清楚了,夏枫去的那户房主名叫关丽娜。 “继续查查,关丽娜是干什么?” “张叔,已经查明白了,关丽娜是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在江平市区烟柳湖边上开了个咖啡馆,生意十分红火。另外,这个娘们还是个画画的。” 哼,这就不用细说了,夏枫同样喜欢画画,他们肯定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之人! 那房子,应该是李世梁给他们的淫窝! 好一个李世梁,为了巴结领导获取利益,派出美女贴上了夏枫,还为夏枫与画友私会提供住所,可见用心良苦,关系已非同一般。 怪不得东城片区的棚户区改造项目,县建筑公司能中标呢,原由终于找到了! 有道是有福同享,有利同当,好处不能让李世梁独吞! “你派人找那个李世梁,直接提出来承担他的土石方工程,态度要强烈,不要婆婆妈妈的!” “明白,张叔!” 有张茂增撑腰,汤振飞更是胆壮心雄,无所畏惧。 汤振飞的要求并没有得到李世梁的认可,原因很简单,县建设公司本身就有搞土石方工程的队伍。 到别人的碗里往外掏食,这不是强盗行为么! 几番谈判未果,汤振飞抛出了杀手锏:我们承揽的拆迁工程任务也很艰巨,时间要求也很紧,工程车辆都调到其他工地上去了,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工期。 这就是耍流氓了。 李世梁方面好言相告,极力争取谅解,却丝毫没有效果。 两家公司僵持起来。 汤振飞说到做到,有残值的东西拆除拉走之后,一堆堆的垃圾堆积在工地上,迟迟没能运走。 不仅得不到清理,汤振飞还派人看守,不准别人靠近。 时间久了,这消息自然传到了夏枫耳朵里。 夏枫好不生气。 这天,夏枫告诉孙桂香:“你在家里值班,通知杨建平陪我出去转转,地点我就不告诉你了。” 孙桂香一猜便知是到东城片区棚户区改造工程现场视察。 上了中巴车,杨建平满脸是笑地问夏枫去哪儿,夏枫阴着脸,声音低低道: “你说能去哪儿?” 见夏枫不高兴,杨建平便不再说话,缩回了身子。 其实,杨建平已经清楚地觉察到,这是去棚户区改造工地,车子前进的方向已经很明确了。 车停路旁,夏枫下车,放眼望去,整个工地用简易围挡拦起,大片房屋已经拆除,剩下的全是一堆堆的垃圾,现场一片狼籍。 “杨县~长,我记得拆迁的时间早就过了呀,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垃圾?这不是影响工期了吗?” 夏枫不阴不阳地说道。 通常情况下,县~长称呼副县~长是直呼其名的,喊杨建平为“杨县~长”,这就有些椰揄调侃甚至嘲笑的味道了。 杨建平陪着笑,赶紧回道: “是有些拖延了。拆迁的是万隆拆迁公司,他们很有实力,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问你呢!” 夏枫说得有些严厉,边说边向围挡门走去,却不料迎面走来两位保安,一看便是看守工地的人员。 “你们是干什么?没经过允许,你们不能进去参观。”一个保安道。 他们显然从装束上看出了夏枫等人不是普通百姓,更不是社会闲散人员,因为那中巴车可不是普通人能坐的,电视上经常出现,那是大干部坐的大轿子车。因此,保安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小,但并不过于严厉。 真是咄咄怪事! 夏枫转头看向杨建平。 杨建平几步上前:“这是政~府的夏县~长,你们不认识吗?县~长是来视察的,赶快让开!” “对不起领导,我们不知道您来,没接到通知,你稍微等一小会,俺马上打电话请示。” 另一位保安较为活泛,说话间已取出手机,走到一旁,拨开了电话。 夏枫哭笑不得,脸色阴沉,怏怏不乐。 第348章 无奈妥协 “对不起各位领导了,对不起,请示领导了,你们随便参观。” 一位保安殷勤地笑着,做出了请的姿势,另一位保安也清醒过来,还表情严肃板板正正地打了一个敬礼。 哼,真是可笑! 夏枫信步走了进去,沿着隐约可见的故有街道残迹转了起来。 “这些垃圾,存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夏枫问道。 “县~长,前些天还干得热火朝天,最近才停下来,时间不会太长。” 杨建平很有把握地说。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为什么不连续工作,把这些垃圾运走,然后全部撤出?” “好像拆迁公司活计太多,力量达不到。” “还有什么活计?县里有什么活计你还不清楚吗?什么力量达不到?当初竞标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力量达不到?这里面肯定有企业的猫腻!” 夏枫严肃地看向杨建平,继续说道:“垃圾成堆,不能按时完成任务的话,势必会影响后续的建设进展。你告诉拆迁公司,一周之内必须将垃圾全部运走,否则政~府的专项补贴他们一分也甭想得到。” 夏枫铁青着脸,也不正眼看杨建平。 杨建平有些心虚,忙应道:“我马上通知他们,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 “指挥部一定要承担起监督的责任来,该督促的督促该检查的检查!再这样无限制无缘由地拖下去,我拿你们是问!” 夏枫的话越说越重,眉头紧蹩,面露狰狞之色,气势逼人。 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对杨建平这种心怀叵测之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杨建平有些胆怯了,连连称是的同时,腰也就自然地微微弯了下去。 县~长的话,还是管用的。 杨建平不敢怠慢,马上与汤振飞取得了联系。 汤振飞与杨建平与并非不熟,只是碍于张茂增的面子没有单独进一步发展。不明就里的杨建平询问为何垃圾清理如此缓慢,那汤振飞依仗着有张茂增撑腰,态度虽好,但绵里藏针,讥讽夏枫新官上任不会平衡关系,偏袒个别企业,“早晚会栽在李世梁手里”。 “领导的事情,你不要过多地评论,你的任务是抓紧把垃圾拉走。” 杨建平有些不耐烦。 “张叔说这个棚户区改造的工期很长,不着急呀。” 杨建平知道他说的张叔是张茂增,心里厌恶又不便表达,耐着性子道:“夏枫县~长发大火了,破口大骂,嫌进展太慢,还发恨说谁影响了工期就是坑害老百姓的利益,把这事提到很高的角度了。你抓紧吧,否则影响了对你资金的支持你可不要再来找我!” 当前的经济很复杂,与政~府的关联度极高。得罪了政~府,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这一点,汤振飞还是明白的。 “既然这样,那就听您杨县~长的,我给张叔说下,把机械设备调过来先运垃圾。” 运个熊垃圾还要送人情给分管副县~长,杨建平内心一阵冷笑。 杨建平继而又想,张茂增与汤振飞的关系这么紧密,看来那万隆拆迁公司与张茂增是真的捆绑在一起了。要么,公司有张茂增的股份;要么,每个项目汤振飞会给张茂增相当高的提成。 两种情况均有可能。 本打算再给张茂增汇报汇报催促一下的,见第二天工地上有车辆开始转运垃圾,杨建平便作罢。 不到一周,现场的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 当前的事情是得到解决了,但杨建平转达的夏枫的态度,却让张茂增和汤振飞对夏枫更加怀恨在心。 “你给我好好盯着,彻底弄明白夏枫的私人生活圈,与他联系紧密的都是谁,比如县建筑公司的那个办公室主任,还有,特别是江平画画的那个什么娜,那个什么咖啡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娘们叫关丽娜。张叔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保准弄他个明明白白。” 张茂增满脸沟壑,皮肤黝黑,脸上的表情极难发现,但铜铃般的双眼投射出的凶恶的目光还是极其具有威慑力的。 汤振飞在他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大气也不敢喘。 兴通县政~府。 夏枫再次打电话给黄梦兮,没料到她竟然还是不接电话。联想到唐兴德的嘱咐,夏枫决定事不迟疑,马上启动城北的康养项目。 当县~长,真真正正地是大不易啊。很多时候,事情必须做,却不是出于本人的意愿,你说别扭不别扭?夏枫的体会,简直就是类似被强奸的感觉,起码也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呜呼! 只能由之! 于是,夏枫把孙桂香、杨建平叫到办公室,如此这般地进行了认真部署。 杨建平知道夏枫迅速启动这一项目的真正原因,内心窃喜,心想还是大领导的话好使,这下就对黄梦兮有所交待了。 “这个康养项目的规划设计工作,已委托江平市建设局规划设计院拿出了两套方案,我的意见倾向于较为高端的那个。既然建设,就不要局限于兴通,要放眼全市,辐射周边,甚至兼顾整个东安。你们再牵头论证一次,如果可以的话,马上进入土地招拍挂实质性阶段。” 本想把黄梦兮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杨建平在场,夏枫就又咽了回去。谈完事情,他单独把孙桂香留下,大题说了事情的根由。 “夏县~长,我完全能够理解。不过,这个黄梦兮奶奶的也太过分,找那么大的领导ying往下压,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夏枫无奈地笑了笑,道: “人家有能耐啊。话又说回来,她在江平做的几个项目,还是有一定特色的,只是棚户区改造那项目不太适合他们罢了。” “既然这样,县~长,我心里有数了。杨建平会怎么样?还需要与他统一思想吗?” “那倒不必了,我相信他会自觉主动地处理好这事,帮助黄梦兮顺利达到目的的。” 孙桂香点头称是。 夏枫猜测的果然没错。 康养项目马上启动的消息,杨建平回到办公室便告诉了黄梦兮,他这个人,还真是狗肚子里存不住四两香油。 “这个夏枫,速度还ting快的呢。”黄梦兮有些阴阳地感叹道。 “他这是在落实唐书~记的指示。唐书~记为什么这么重视,肯定是陈市~长给他下达了指示。” “嗯,市~长大哥特别热情,对我的事肯定上心的了。” “黄董事长,您就放心吧,很显然了,这个项目非您莫属!” 杨建平说得言之凿凿,期盼着黄梦兮说些肯定感谢的话,甚或请他吃饭。 然而,黄梦兮的情绪并不高涨,而是淡淡地说道: “康养一体,虽然时尚,国内成功的案例也不少,但至于在咱们这个偏僻的小山区能否成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杨建平一愣,心想她说的也是哈。转念又想,这可是大趋势啊,市场预测很不错的,怎么会没有把握呢,便道: “黄董事长多虑了,城北固然偏僻一点,但优势却也就在这里,空气好,僻静,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高,出门散步都是一种享受,效益不会不好的。康养嘛,就是要相对安静才是。再说了,康养的实质也是住啊,只是附加了医疗健康的因素而已。实在有所顾虑,那就略加变通,强化住的功能就是了。” 杨建平很为自己充满辩证法的思路和智慧而自豪。 那头的黄梦兮方才高兴起来,说了些感谢杨哥的话。 其实,黄梦兮并不是对这个康养项目不感兴趣,而是对杨建平这个副县~长不感兴趣了。她明白,在项目方面,真正说了算的还是夏枫这个正县~长。 正的就是正的,几个副的也顶不上一个正的。体制内的事情就是这样,很规矩,很残酷,也很现实。 至于那杨建平,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辅助作用,当然这个作用也不小,很难成事却很容易坏事,也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于是,她琢磨开了进一步针对夏枫的亲近计划。 这个康养项目,再也不能发生什么意外事情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想尽千方百计,确保成功。 第350章 意外大醉 “对了,黄董事长,刚才你说最近郁闷,是何缘故啊?” 夏枫明知故问,说那“是何缘故”时刻意放慢了速度,显得有些怪声怪调,有点像《三国演义》中鲍国~安饰演的曹cao讲话的口气,貌似谦虚亲切却又居高临下。 他不想与这俩人兜圈子,还是尽快把话挑明了的好。 “我说过吗?” 黄梦兮故意充愣装傻。 “说过,说过的,刚才说了的。” 夏枫肯定地说道。 “哦哦,大哥呀,我最近考虑的多了一些,我想大哥你是能够理解的。” “说说看,我能不能理解。” “你肯定理解。” “说说嘛。” “说说就说说。县长大哥,我们公司同样参与了那个棚户区改造工程的投标,我们也实力雄厚,怎么就不能中标呢?大哥对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一回呢?我们在江平市里做的那些个项目非常成功啊,质量和档次都摆在那儿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去视察视察,给予肯定?” 黄梦兮着急了,有些原形毕露,表情也颇为严肃。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为了这事。我听评委讲了,你们方案过于高、大、上,无形中增加了成本。那可是棚户区,居民的需求是不一样的,他们需要的首先是实惠,在此基础上的美观大气。你们没中标,怨不得我。” 夏枫耐心地解释,故意很轻松的样子。 黄梦兮小嘴一撅,很不认同。 “你们的优势不在这里。” “在哪里?” “你们的优势也很明显,高端大气上档次呀!这样的机会,当然会有的啦。我们的城市建设,项目很多,需要的风格也会是丰富多样的,比如说马上就要启动的城北康养项目,占地二百亩呢,你们有没有兴趣?” 夏枫欲擒故纵,学着李东旭的口吻调侃着。 黄梦兮舒了口气,道:“我们有把握中标?”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政府是热烈欢迎各个方面的投资者,特别欢迎您这位有着卓越才干的美女前来为我们兴通的城市建设助阵。” 夏枫说得眉飞色舞,洒脱大方地拍着黄梦兮的马屁,自己都感觉滑稽。 “县长大哥,您可不是一般的男子汉,可得一言九鼎啊。” 黄梦兮两眼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我说梦兮呀,你就不要逼着县长再表态的啦,人家说的已经很明确的啦!” 李东旭知道体制内的规矩,有些话真是不能说透的。 黄梦兮这才眉眼盈盈地看着夏枫,放心地笑了,道: “我就知道,县长大哥是我黄梦兮的贵人,是支持我的。通知服务员,快点上菜,我要郑重地敬大哥三杯酒!” 大家便愉快地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菜来了,酒上了,黄梦兮表演的机会来到了。 人少,连个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一杯接着一杯地干,一会儿的功夫,一瓶茅台酒就喝光了。 李东旭又打开了一瓶,夏枫故意不阻止。心想三个人平分,也就是七两酒,放不倒我的。 可是,夏枫这次失算了,喝了还不到半斤呢,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睁不开眼睛了,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对黄梦兮的历史和脾性,夏枫从徐静文那里是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他是高度戒备严加防范,总的原则是敬而远之,近而疏之。可是,今天这酒场,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啊,也没见黄梦兮有什么小动作,怎么感觉这酒劲特别大,要提前进入醉酒状态了呢? 黄梦兮很是热情,端着酒过来了,就这么二尺长的距离,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她的到来竟像花枝招展的小蜜蜂一样轻盈曼妙,就落在了夏枫的身边,说着恭维的话,脸上笑得像花儿一样,香喷喷的味儿扑面而来,极其亲切诱人。 夏枫不得不站起来应对,酒杯碰得叮噹响,自觉不自觉地便干了。 那黄梦兮好像也干了。 李东旭没干,纯朴善良的他见夏枫不在状态,一本正经地说着适可而止的话,还自言自语道:“依县长的酒量,喝这些不应该这样的啦”。 还在上菜。 夏枫眯着眼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女服务员,发觉眼熟,细细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直到李东旭说了句“小尹,县长喝的差不多了,上饭吧。”他这才醒悟过来,那女服务员,竟是黄梦兮的贴身秘书小尹。 不该醉的,真的不该醉。可是这脑袋迷迷糊糊的,上下眼皮老是打架,难道真的醉了? 上了饭,那就吃点,吃点早回吧,也省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身为一县之长,要时刻注意影响,出不得洋相。 夏枫时时提醒着自己,控制住自己尽量少说话,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饭,便笑着往外走,岂料脚底下软绵绵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笑话,真是笑话。 夏枫很是讨厌自己。 这时,只听得那小尹道:“让县长休息一会吧,房间都准备好了。” 好像李东旭说了句“那我就先回去了哈,县长就交给你们的啦”,黄梦兮说的什么,听不清也记不得了。 身边出现了穿西装的男服务员,夏枫说了句“把我送回去”,他就应着,引导着夏枫来到了房间,说“领导您休息一会吧”,就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实在懒得说话,身体也不太听使唤,休息一会也好。 关门的声音虽小,夏枫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想一个人在房间里了,安全了,总算可以放心地睡一会。 迷迷瞪瞪的就睡了过去。 说是睡,哪能睡得着呢,桩桩件件眼前事,纷纷扬扬到心头,蒙太奇电影一般,一幕幕的。 世人都晓当官好,岂知当官有多难!身不由已多少事,都随泪珠到腮边。 今晚应该是没出丑的,也没说什么疯言狂语,更没干什么坏事。 这就让人放心了。只是这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有点心慌。 有点委屈。 一个棚户区改造项目,竟然有这么多人插手,各个级别,方方面面,不同形式,施加影响。 乱七八糟的不知具体想了些什么,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快流到耳廓的时候,被一双轻柔的小手擦拭而去。 夏枫一惊,酒便醒了大半:身边这是有人啊! 睁开眼睛,隐约可见一位美女,原来他竟然躺在她的怀里,怪不得刚才感觉软软的,这么异样...... 这还了得! 他一个翻身从女人怀中脱出,顺势从床头柜上取了眼镜戴上,却发现那美女竟然就是黄梦兮。 “黄董事长,你怎么在这里?” 夏枫一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县长大哥呀,还好意思问我,才喝了多大一点,你就不胜酒力,醉成这个样子,弄得我到现在还没休息呢。” 黄梦兮娇滴滴地说道。 夏枫彻底明白,自己这是上套了。 常言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正是这酒,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境地。现在可好,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黄梦兮,肯定是动了歪心眼,使了什么手段,否则自己不会醉成这个样子。 冷静,冷静! 意识当中,没干什么其他坏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看身上,衣服虽然有些凌乱,但还穿在自己的身上,并未脱下。 这就好,这就好,那黄梦兮的豆腐可不是好吃的,可不能再发生与叶小纤在一起那一晚的情景了。 不过,与叶小纤那一次,怎么说呢?虽属意外,但的确挺美好挺难忘的。 这次的境况不同,完全不同!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董事长,我有些不胜酒力,连累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夏枫渐渐恢复了常态,有了些底气。 “没事的,县长大哥,我也喝了不少,睡不着的。”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四十。” “啊?这么晚了?该回去了,有劳您再派车把我送回去。要不,我打的回吧。” “住你都住下了,还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回去不也是一个人休息吗?在这儿还有我陪着你呢。” 怎么?你陪我? 正是因为有你陪我,我才不放心的呢。 夏枫内心一阵冷笑,再次警告自己:要沉着冷静,不可越雷池半步,更不能授人以柄。 第351章 仓皇而逃 “哈哈哈哈,荣幸,荣幸啊!” 夏枫笑了笑,心想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商界小女子吗?她是为着利益而来,眼看着就有新的项目到手,就有大批的款项入帐,他是她的财神爷,她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说了句“我洗把脸”,去了卫生间。等他出来的时候,那黄梦兮正斜躺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翻阅着手机,连头也不抬。 “董事长,你的精神头ting大呀,都这么晚了精力还如此充沛,看不出一点倦意来。我看,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你的房间休息去吧。” 夏枫话里有话,语气中满含着调侃的意味。 黄梦兮只顾自个看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 “董事长,太晚了呢。” 夏枫又催促道。 “县~长大哥,你还别说,你睡着的样子,大熊猫一样,憨态可掬,ting可爱的。” 黄梦兮自言自语道。 “什么?我睡着的样子?你拍照了?” 夏枫一惊,急忙上前,做出了要抢过来看看的架势。 黄梦兮并不惧怕,反而主动举起了手机,展示给夏枫看。 我的个娘哟,屏幕上,黄梦兮半躺着,左臂lou着醉酒的夏枫。夏枫两眼紧闭,黄梦兮眉开颜笑,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 显然是黄梦兮的自拍。 夏枫愣住了。 “胡闹,你怎么能拍这种东西!” 夏枫立时便恼怒起来,伸手去夺手机。 手机是被抢了过来,却被黄梦兮顺手熄灭,锁死了。 女人的小手够麻利的。 现在的手机太高级了,又是密码又是指纹的,夏枫肯定打不开啊。鼓捣了几下,只好沮丧地还给了黄梦兮。 特么的,太可恶,简直是可恶之极! “黄梦兮董事长,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你不能这样。” “我没怎么样啊,县~长大哥哎,你想的太多了。” “梦兮,我叫你一声姑奶奶好不好,啊?我的亲姑奶奶呀,我彻底地服了你了好不好?你......你不能这样,你这不是害你大哥吗?” 此时的夏枫,气愤、无奈之余,顾不得尊严和体面了,以退为攻,强迫自己态度柔和起来,甚至有些哀求的意思了。 同时,为了拉近距离,不再称呼黄梦兮董事长,喊开了梦兮。 “对了,这就对了,我的县~长大哥,你以后呀,就要这么称呼我,可不能一口一个董事长地叫了,太官方太正式了,让人不舒服,一点也没有亲切感。” “称呼好改,可是梦兮,你拍这种东西要干什么?赶快删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啊!” “瞧你急的那样,我的大哥,有什么啊?不就是在一起的照片吗?又不是什么淫秽照片,有什么可怕人的?我留着无非就是个纪念,没事的时候自我欣赏欣赏,能有什么用处?你是我的贵人,我肯定不能害你的。” 黄梦兮显然在挑逗夏枫,可夏枫想到的是她是在要挟。 “不好,肯定不好,你还是删了吧,万一哪天不小心传了出去,会惹大麻烦的!” 夏枫焦急万分,失去了县~长的庄重,有些捶xiong顿足的味道。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自打我们大雪之中相遇,共同救助那位老人开始,我们就注定有了联系,就注定有了缘分,我们都愿意助人为乐,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呢,对不对?我的亲哥哥来,你就一万个放心吧,我都说过了,留着就是闲着的时候看看,人家心里对大哥还是非常珍惜的嘛!” 黄梦兮娇滴滴地说着。 这样的小女人,哎哟,拿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夏枫万般无奈,苦笑了几声,又嘱咐了一句“不然的话,看几天你就删了吧”,便只好暂时作罢。 “保证,大哥,我对灯发誓,保证按照您的指示,看几天就删了!” 黄梦兮学着小品中范伟的样子,举起了右手。 夏枫又笑了几声,这笑声,简直比哭还难听。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夏枫还是不死心,复又走到黄梦兮面前,装出恋爱中大哥哥的样子,央求道:“梦兮,你这个小妹妹,最可爱了,大哥最喜欢你了。我看这样吧,你还是当着我的面,把那照片删了吧,省得让大哥提心吊胆的,万一......” 哎哟,这话说的,这不是跟着电视剧中的人物学话吗?夏枫自己都感到恶心。 “大哥,我都发过誓了,你还不放心?再不然的话,我给你写一份血的保证书好不好?” 说着,黄梦兮抬起屁股,哈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举得高高的,欲往自己的手心扎去。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用不着用不着,好了,大哥相信你了好不好。” 夏枫将那水果刀从黄梦兮手中取下,放到了果盘里。 他明白,她很有可能是假装要刺手心的,但万一真的刺了下去,可不就麻烦了? 那样的话,他就真正让她缠绕住了,他们俩也就有了独特的故事了。 这时的黄梦兮,与先前的黄梦兮迥然不同,完全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姑娘一样,任性、狐媚。 夏枫再次警告自己要保持清醒头脑。 “梦兮,你的事情,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也都理解了。你给我的卡,还在我那儿保存着呢,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收,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如果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我撤了,好不好?” “大哥,你不能走,你听我说,你就在这儿休息,我们也多聊会天说会话,明天早上你直接去上班,不是ting好的吗,怎么这么不理解人呢!” 见黄梦兮要站起来拉扯夏枫,跑是跑不掉的,夏枫干脆以攻为守,一步上前摁住了黄梦兮的两个肩膀,用力摁了摁,赶紧抽回了手,道: “梦兮你也是个很有声望的人,也是有幸福家庭的人,我要对你高度负责,不能影响了你的声誉。我们保持联系,非常感谢你的宴请,再次感谢你愿意为兴通的城市建设做贡献!” 这时的夏枫,一县之长的感觉又完全回归到了身上,显得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说着,人已来到了门口。 见夏枫决意要走,拦是拦不住了,黄梦兮忙道:“我派车送你。” “不用了,我打的,很方便的。” 黄梦兮站了起来,那夏枫笑着挥了挥手,利索地关门而去。 简直是逃跑一般,有些仓皇。 下得楼来,门前便有出租车,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夏枫打开车门,急促地说道:“师傅,快走。” “去哪儿?”司机睡眼惺忪地问。 是啊,去哪儿呢?这个时候回宿舍,门卫值班的会怎么想?这都凌晨四点多了,有些退休的老同志可能已经起床散步了,让他们看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消息来,还是不回去的好。 那就回蓝波湾小区关丽娜的家吧,那里已经成为了自己实际的家了。 蓝波湾小区很快到了,上得楼来,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应该是从里面锁上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难道,关丽娜来了?今天不是周未啊,她平时可只有周未才能回来的呢。 她没来,怎么会锁上了门? 夏枫很是纳闷,掏出电话,拨给了关丽娜。 第352章 噎个半死 通了,不接。 此刻,关丽娜肯定还在熟睡中,但手机铃声会惊醒她的呀?难道调到静音上了? 不会的。她从来不把手机调到静音上,因为咖啡馆里随时会有事情,她担心遗漏电话影响工作。 难道她不在这儿? “关关,你在兴通吗?我在蓝波湾家门口,打不开门。” 夏枫向关丽娜发去了信息。 只一小会,门悄悄地开了,身着睡袍的关丽娜披头散发地出现在夏枫面前。 “枫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进了门,关上门,夏枫着急地说: “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 “刚才见你来了电话,深更半夜的,我还以为你误碰了呢。” “哪能呢。” “先说你吧,你怎么来了?一股酒气,你喝多了?” “没有没有。不过呢,确实多喝了点。这不,在宾馆里休息了一会,感觉这阵子回宿舍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解,就到这儿来了。刚才打不开门,吓了我一跳。” “看来,有必要按装一个门铃了。” “嗯,有必要。说说你吧,突然间回来,有事吗?” 关丽娜不语。 这时的夏枫才发现,关丽娜一脸的疲惫,脸颊上有着清晰的泪痕。 “你到现在还没睡?出什么事了?怎么了,关关?” 夏枫走上前去,liao起关丽娜的头发,急切地问道。 关丽娜苦笑了一下,道:“枫哥,你别问了,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你也无能为力,我也不想再给你添堵。” “哦?难道与我有关?”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枫哥,没什么新事,都是老掉牙的事,无解的,你就别问了好不好。” 关丽娜出现了少有的烦躁。 夏枫心里明白了,这肯定是与自己有关系的,无外乎婚姻方面的事情。 自己真心地与关丽娜相爱,也一直在窥瞰时机与张强离婚然后与关丽娜结合,但是,那可恶的张强却是自我食言,好不容易盼到孩子上了大学,到了张强预设的节点,她又以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利于以后找婆家为由拒绝离婚。假如现在ying生生离婚的话,离婚大战会闹到什么程度,依夏枫对张强的了解,真的不可把握,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婚也难以离成。 恐怕到了那时,浮出水面的关丽娜将会受到极大的伤害,那野兽一般的张强岂能轻易放得过她。 所以,明媒正娶,公开身份地与关丽娜生活,还不到时候。最安全妥当的办法,还是像《潜伏》中孙红雷饰演的余则成和姚晨饰演的陈桃花一样,做地下夫妻。 但是,这样的话,关丽娜的父母肯定不会答应啊。女儿眼看着越来越大,谁家老人不盼着早日成家呢。 应该就是这事。 “关关,伯父伯母是不是又催婚了?你是不是非常被动为难?” 关丽娜抬起头来,看向夏枫,仍然无语。 “说话呀,关关。” 夏枫焦急地催促。 “枫哥,我们的事,老人们都知道了。” 关丽娜幽幽地说道。 “啊?怎么会呢?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啊,谁告诉他们的?” 夏枫很是愕然。 “汲玉琳。” “玉琳?她不是你最贴心的闺蜜吗?她怎么会出卖你呢?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可思议。” 夏枫愤愤然道。 “枫哥,你不了解情况,这怨不得她,她也是为了我好,实在没有办法才讲出来的。” “无论怎么说,她不应该对伯父伯母讲啊。” “我都给你说了,她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怎么会没有办法?真是的!” 夏枫疑惑地看向关丽娜,含有责怪的意思,关丽娜不得不讲述了事情的起因与过程。 关丽娜明白自己家的老人不是亲生父母,但父亲关志凌和母亲张雪梅视关丽娜为已出,比亲生的还亲,满满的情爱包裹着关丽娜,使得她不愿意去探究自己真正的出身。 当然也无法探究。 自从关丽娜的丈夫出车祸去世后,关志凌夫妇便张罗着给她再寻婆家,几次都被关丽娜拒绝。 有了夏枫之后,她满眼里都是夏枫,夏枫的音容笑貌占居了她整个的人生空间,谁也比不上她的枫哥,谁也进入不了她的内心世界。 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她的枫哥能名正言顺地娶她为妻。 但是,夏枫的家庭情况她也是知道的,那悍妇决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不给枫哥添堵,她一直隐忍着,期待着。 可父母等待不了,他们不愿意看着宝贝女儿一直单身生活。 前不久,关志凌的一位同事又介绍了兴通县搞废旧金属加工的企业老板的孩子,关志凌先是派张雪梅悄悄前去侦察了一番,发现那企业有一定规模,孩子虽然其貌不扬,个子也有些矮,但年轻健康,也算可以,就答应让其与关丽娜见面。 “他没结过婚?”夏枫问。 “结过了,妻子心脏病去世的,有一个女儿,正上初中。” “什么学历?” “中专技校毕业。” “天哪!” 关丽娜斜溜了一眼夏枫,心想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啊?假如真的合适的话,你会让我嫁给他吗? 再看那夏枫,满眼的盼望,满脸的愧疚和焦急。关丽娜的心一软,轻叹了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在媒人的带领下,张雪梅带着那青年来到了江平城,走进了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可巧,关丽娜不在,汲玉琳热情接待了他们。 知道了张雪梅一行的目的,汲玉琳急了,道:“俺的亲姨娘来,这心您cao的有些急了,丽娜心里有数呢!” 汲玉琳根本没看上那青年,心想关丽娜更是不会看中。 张姨娘,你什么眼光啊,看中了这么一位土里土气像是木头疙瘩一样的男人?他,怎么能与夏枫相比呢! “有什么数?我看她是一点数也没有!都快四十的人了,再不着急就嫁不出去了!” “姨娘,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您对自己的闺女还没有信心?” 女人的心高度敏锐,美术老师出身的张雪梅更是不同,她敏感地意识到了汲玉琳的话中之音,将汲玉琳拉到一旁的雅间里,认真盘问起来。 “玉琳,你是个好孩子,你告诉姨,丽娜是不是看上谁了,有了意中人了?谈恋爱了?” 张雪梅的话柔中有刚,语气咄咄逼人。 “没有啊姨娘,丽娜姐她现在还没有呢。” 汲玉琳有些心慌。 “你在撒谎,玉琳,你在撒谎,姨能看得出来,姨是过来人,你瞒不过我的。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她必须回来与这位企业家的孩子见面。我们都仔仔细细打听了,他们俩属相也合适,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姨娘,他们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哪一点不合适?不能再拖了,打电话让她赶快回来!” 见汲玉琳无动于衷,张雪梅掏出手机,就给关丽娜打电话。 结果,电话打通了,就是无人接听。 已经接到汲玉琳信息的关丽娜,不敢接电话啊。接了,那将是无休无止的纠缠。 “你怎么不接阿姨的电话?” 夏枫没头没脑地问道。 “枫哥你是明知故问啊。玉琳早就悄悄地发信息给我说明白了,我接了电话怎么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不同意,妈能罢休吗?” 一句话把夏枫噎了个半死。 第353章 天已大亮 “玉琳,你告诉丽娜,我就在这儿等。见不到她,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小死丫头,长能耐了她,敢不接我的电话!” 张雪梅坚定地说道,显然动了气。 于是,张雪梅、媒人和那个青年便在咖啡馆里坐了下来,耐心地等着关丽娜。 其间,张雪梅还与关丽娜的婆婆通了电话,他们俩的关系不错,经常有联络。亲家母非常支持张雪梅的决定,并说孙子范少聪完全由他们来抚养,不给关丽娜添累赘。 亲家母告诉张雪梅,她已经多次劝说过关丽娜,让她趁着年轻有合适的就嫁了吧,再过一些年就不好嫁了,现在离异的女人这么多,也是有竞争力的。现在可是男方市场,尤其是离异的人员中,好看的女人一群群的,让人满意的男人才有几个?可关丽娜丝毫没往心里去,总是说不急不急,等等再说。 两个女人的对话声调高,电话又漏音,内容汲玉琳也听了个大概。 此时的关丽娜,就在不远处一个画友那里聊天,咖啡馆里发生的事情,汲玉琳通过短信向她汇报的一清二楚。汲玉琳还用手机悄悄拍了那青年的照片传了过去,关丽娜看后忍俊不禁,内心埋怨道:俺的娘亲哟,你这是好歹找个男人把俺打发出去啊,要不,就是看上人家的钱财了。 咖啡馆内的张雪梅等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再次拨打了关丽娜的电话,还是不接,便把汲玉琳拉到了刚才的雅间,直接指责汲玉琳:“你们俩是不是在给我演双簧?到底是怎么回事?” 汲玉琳反复表明:“他们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怎么会呢,依丽娜姐的眼光,绝对不会看上他的,不可能!” “她什么眼光?不可能?玉琳你实话告诉我,怎么就不可能?为什么不合适?是不是丽娜真的有了?” 汲玉琳毕竟年轻一些,经不住张雪梅的反复追问,嗫嚅道:“有是有,就是还不到时候。” “什么?还不到时候?什么还不到时候?你什么意思?快给姨说清楚。” 汲玉琳无奈之下,道出了实情。 张雪梅听后恍然大悟,惊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县~长啊! 她哼哼了两声,心里道:上次领着他回家,我就看出不对劲来了,怎么问都没问出道道来,只说是画友,不想二人果然有意。 不过,对此,她也不是完全不同意,而是喜忧参半。 女儿与现任的县~长谈恋爱,这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再说那夏枫她是见过了的,长相不错,也属于帅哥之列吧,关键是看上去正派开朗,气质高雅,如今又是一县之长,太让人满意了呢。 可是,夏枫他是有家室之人啊,说是准备离婚,眼下不是还没离吗?没离婚的话,关丽娜充当了什么角色?婚外情?小三? 皇天神哟,这算是什么关系呀! 丽娜,你糊涂,太糊涂了! “玉琳你告诉丽娜,今明两天让她务必回家一次,不然的话我就过来住着不走了,我就不信,这个死丫头还能翻了天!” 知道了真相的张雪梅明白不能继续带着媒人和那青年在这儿呆下去了,撂下了狠话,带着他们回了兴通。 讲到这儿,关丽娜戛然而止,木然地望着夏枫。 “关关,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按照阿姨的要求回来的?”夏枫问道。 “哼,准确地说,是昨天回来的。”关丽娜幽幽道。 “呵呵,是昨天。这都快天明了呢。” 夏枫附和道。 很显然,关丽娜一夜未睡。本想安慰几句,可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劝说,夏枫只好作罢。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她述说张雪梅是如何与她谈话的。 想想也能想像得出来,能有什么过程?关丽娜颓唐的表情业已说明了一切。 “枫哥,你一定想知道妈的态度吧?” 关丽娜终于说到这事了。 “嗯,妈什么态度?” 夏枫自觉不自觉地跟着关丽娜喊起了妈。 “很简单,让我决断。” “决断什么?” “你我的关系,和那个小老板的关系,选一个。” “这么机械?” “就这么机械,必须的。” 夏枫犹如五内俱焚,万箭攒心,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 想哭,又哭不出来;想解释,能怎么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无济于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愧疚,自责,懊恼。 与张强离婚,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可那张强,猛虎一般,她的意见如何违逆的了?张强那边不能得到妥善处理,这边怎么好答应与关丽娜的婚事? 这么多年了,与关丽娜一直是地下夫妻关系,自己憋得慌,更是委屈了关丽娜。一直不敢让关丽娜以夏夫人的名义出头露面,名不正言不顺啊,严格意义上讲,这是婚外情,是找的小呢。 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担心关丽娜受到张强的伤害。 可是,如今,关关的父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逼着关丽娜作决断,怎么办? 怎么办? 夏枫一时六神无主,真是惭愧之至。 “爸呢?你爸什么态度?” “爸能有什么态度?完全站在妈的一边。他们肯定事先商量过了,口径高度地一致。” “爸没熊你?” “爸很纠结,很痛苦,到书房去了,一切交给了妈。” 是啊,他们老俩口,就守着这么一个闺女,这么大的事,能不好好商量统一口径吗? 看着夏枫痛苦的样子,关丽娜凄然地笑了笑,长长地叹了气,释然道: “枫哥,你不用犯愁,你放心吧,我已经给妈说了,与那个小老板,是断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能将就于他。我等你,等着你枫哥,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那怕是等到白了头,也等着你。” 夏枫闻言,伴随着感动,一阵强烈的心酸: “妈同意了?” “妈,她......她没......没说话,举着手要来打我。” “妈打你了?” 夏枫惊讶地问道。 “妈的手,举的很高,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又收回去了。妈......妈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掩面哭泣,长吁短叹。” 说着,关丽娜竟也把双手抻进蓬乱的头发里,低下头,痛苦地抽泣起来。 夏枫彻底慌了神,连忙过去抚摸着关丽娜的肩膀,深情地,轻轻地抚摸着。 “关关,关关,你放心......” “枫哥,你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不会难为你的,我一直等你,哪怕等到地老天荒,只要你不嫌弃我。” 关丽娜抬起头,泪眼朦朦地看着夏枫。 夏枫蹲了下去,紧紧地抱着关丽娜,紧紧地抱着。 关丽娜展开双臂,小鸟一般扑进了夏枫的怀里。 原来,女人竟然这么柔软娇弱,真的似小鸟般需要呵护保卫哟! 夏枫低下头,吻向了关丽娜的双眼。 关丽娜的眼泪,这么咸,竟然有些酸,或许还有些甜吗?说不清楚。 夏枫的视线模糊了,泪水夺眶而出,抬头望向窗外。 而此时,不知谁家的公鸡已开始啼鸣。 县城的小区里,竟然也有人在喂鸡,真是一大特色。 窗外已透进了霞光。 天,渐渐明了。 第354章 缘木求鱼 夏枫的话,在政~府机关具有着相当强的号召力。当然,这与孙桂香强劲的执行力以及杨建平私利的驱动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城北的康养项目,黄梦兮的梦幻然建筑公司顺利中标,建设工作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 黄梦兮果然带进来大批的管理团队,当然施工队伍未必就是广州的了,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她像是会变魔法一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大批施工人员,一看也是ting专业的。 开工这天,工地上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一派喜庆气氛。 夏枫被邀请参加开工仪式。 十一点十八分仪式正式开始,夏枫十点半便来到了,这让黄梦兮有些措手不及。 领导干部觉悟高,参加活动有个提前量是可以理解的,但夏枫提前接近五十分钟,说明了什么? 这明摆着是有事情啊。 什么事呢? 黄梦兮连忙从简易工棚中走出,步伐却是不紧不慢,满面春风,优雅端庄,老远就伸出了玉手,嘴里喊着:“热烈欢迎夏县~长,热烈欢迎!” “黄董事长如愿以偿,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值得祝贺,我代表县~委县政~府表示热烈的祝贺!” “感谢,十分感谢!” 二人客套着,并肩走进了临时搭建的办公室。 借着说话的劲,夏枫无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黄梦兮,心中暗自嘀咕,眼前的这位女人,真是不简单,什么场合都能应付。今天的她,与在宾馆那晚的她,怎么会判若两人呢! 今天的黄梦兮的确很特别,脸上画了浓妆,十分生动娇艳;言谈举止极其自然大方,很有董事长的派头。另外,装束也非常奇特,深色紧身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人的曲线,裙子下两条修长匀称的细腿套着肉~色的透明丝~袜,一双黑色的中跟鞋,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显得更加苗条优雅,庄重大气而又非常职业。 她,从里到外隐隐透着生机和性~感,让人怦然心动而又心存敬畏。 的确是个人物! 夏枫例行公事般热情地询问了工程的各项准备情况,还指着旁边的杨建平,意味深长地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找我们的杨县~长,黄梦兮频频点头,说杨县~长为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已经非常感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都是落实了夏县~长的指示。” 杨建平皮笑肉不笑地谦虚道。 夏枫并没有接话,而是面向黄梦兮说道: “董事长,我看你里面还有个小会议室呢,有几句话我想单独给你聊聊。” “好的,好的,请!”黄梦兮应道。 其它人便知这二人有重要事情要谈,纷纷退了出去。夏、黄来到里间小会议室的时候,外屋实际上也已空了出来。 里屋很小,地上铺了地板革,一圈简易沙发,四个墙角布置了鲜花,显得很是雅庆。夏枫走进来的时候,张子文紧随其后,递给他一本书,然后退了出去。 “梦兮啊,你满腔热情地来咱们兴通投资搞建设,支持我这个县~长的工作,我是心存感激,感念你的援助之恩哪。” 夏枫首先开了腔。 “县~长大哥客气了,应该感恩的是我。我做的还很不够,还望大哥多多指教和担待。” 黄梦兮说着,大侠似地抱起了粉拳。 夏枫笑了,道:“你呀,梦兮,有时候考虑的实在是太多了。为你提供服务,是我们政~府机关的本分,你用不着这样的,还给我送了一张面值那么高的卡......” “打住打住,大哥,那事你不要提了好不好?小意思,小妹的一点心意,不值得一提。” 见夏枫拾起手边的书翻了翻,里面有一个信封很明显地露了出来,黄梦兮猜到了夏枫的意图,有些慌乱地伸出右手摇摆着。 “梦兮啊,这本《活着》,是作家余华非常知名的作品之一,很感人,很真实,很接地气。它讲述了一个名叫徐福贵的人生和家庭不断经受的苦难,到了最后,徐福贵所有的亲人都先后离他而去,仅剩下年迈的他和一头老牛相依为命,这是一部生命与死亡的斗争史,让人无限唏嘘,也教人顽强生活。” “哦?这么感人?” “是的。所以,我专门买了一本送给你,也间接表达我的情感。读了《活着》之后你就会明白,其实,人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情而活着。眼下,时代在飞速发展,我们的物质生活极大地得到了保障,活着已经不再成为一个问题,所以接下来,需要赋予的就是精神的洗练与升华。” “那好,我一定好好拜读。” “活着,物质层面的东西满足了之后,最为富贵的那就是自由和健康。你送我东西,心意我是领了,但我不能收下。为什么到现在才退你呢?那是因为我担心退早了你会产生误解。现在好了,一切如愿,你不会埋怨我了吧?” 说着,夏枫将书递了过去。 黄梦兮急了,站起来,摆出坚决拒收的样子。 夏枫也站了起来,ying是将书塞到了黄梦兮的手里,道。 “东西在信封里,千万不要再客气了。” 黄梦兮接过书,翻开,欲将信封取出,夏枫有力的大手压了过去: “梦兮啊,你得成全我呢,不要给我制造麻烦。” “我的县~长大哥,你考虑的多了,实在是考虑多了!” “就这样,就这样吧。” 黄梦兮无奈地笑了笑,只好作罢。 二人复又坐下。 “另外,梦兮啊,不是大哥小心眼啊,也不是大哥考虑的多了,有件事,我总是不放心,就是那天晚上,我喝的确实多了,都喝断片了,实在记不起是怎么去的房间。不过,有一条我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可没对你小妹妹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来。” “县~长大哥,你看你呀,怎么又提那事了,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呀。” “不是,梦兮,我总感觉哈,你拍的那照片,不雅,有损我们俩的形象。所以,我的建议,你不要保留......” “删了,早就删了呢,大哥,不信你看看!” 说着,黄梦兮打开手机,递到了夏枫面前。 本想接过来看看的,转念一想,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删就删了,不删转到别的地方存了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呀,便道: “真的删了?” “真的,大哥,我说过就存几天欣赏欣赏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黄梦兮刚才庄重的神情一扫而光,摆出了年轻女性多情的架势。 夏枫斜溜了一眼,心里茫茫然然,疑惑的思绪肆无忌惮地钻入了肌肤的毛孔,让他浑身微微一颤。 那黄梦兮虽然一脸的真诚,似乎说的是真心话,但如此嬗变而且对金钱有着超级亲和力的她,能说实话吗? 让她说实话,无异于鼠穴寻羊缘木求鱼,终究会是水中捞月! “哦,那就暂且相信梦兮一回,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大哥,你放心,不然我对灯发誓.....” 抬头望去,那灯泡太小了,光亮也不够,黄梦兮自觉不够严肃,尴尬一笑,停了下来。 “不必了,不必了,大哥信你一回。” 夏枫话音刚落,那小尹推门走了进来,对黄梦兮道:“董事长,客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的,知道了。哎,对了,小尹,你把夏县~长送我的这本书以及书里的东西保存好。” 小尹接了过去,夏枫、黄梦兮起身向外走去。 外面的锣鼓敲的更响了。 第355章 图个新鲜 城北黄梦兮的康养项目隆重开工建设的同时,东城的棚户区改造项目业已全面铺开,但进展并不像预料的那么顺利。 起初,汤振飞的手下带着一支施工队伍气势汹汹地开了进来,说是我们汤总已经与李世梁老总协调好了,土石方工程由万隆拆迁公司继续负责。 可是,县建筑公司搞土石方工程的队伍已经摆兵布阵,马上就要投入施工了,这不是强取豪夺吗?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李世梁过去同样靠着强ying手段甚至可以说是霸痞行为起家,目前根基又越扎越深,各个方面梳理得甚是滑顺,尤其是有县~长夏枫的支持,在当地影响力威慑力很强,汤振飞对此并非一点不知,所以未敢轻易动手,而是让其部下将设备放在了工地,人员悉数撤出。 设备留在工地,当然影响了正常施工。 事情端到了指挥部。 县建筑公司搞土石方的负责同志对杨建平反映了这一情况后,杨建平暗自得意,面上却装得很是气愤: “汤振飞,也太特娘的不像话了,都什么时代了,还保留着土匪作风?!” 说着,当即拨打了汤振飞的电话,当面把他教训了一顿。骂完了之后,杨建平并未挂断电话,而是耐心地听取了汤振飞的一通解释。随后,杨建平的态度便暧昧起来,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汤振飞他们呀,也真是不容易,养着几十口子人,这些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过去房产部门分流过去的临时工作人员。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这是替政~府分忧。你们县建筑公司家大业大,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在这点小事上能不能退一步,从这个大项目中分一杯羹汤给他们,体量一下他们的难处?” 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似乎只有他才是大慈大悲情怀似的。 “这也是从全县的工作大局出发,从稳定的角度考虑。” 他补充道。 “可是,我们也是专门搞土石方工程的,平时的项目也很少,让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办?我们也是好十口子人呢。再说了,俺说了也不算哪,要不您给我们李世梁老总说。” “你们公司是个整体,你向李总转达我的意思,我对他不熟悉,不便协调。” 杨建平ying梆梆地说。 这个结果,自然反馈到了李世梁那儿。 棚户区改造项目是县政~府的重点为民工程,夏枫也嘱咐过李世梁遇到什么问题不要客气,可以直接找他,现在真的遇到麻烦了,李世梁便想借县~长的权力摆平此事。 在兴通,李世梁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在商界更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凭借着他的力量,完全可以摆平此事。但他不想再沿用过去的套路,种下仇恨,后患无穷。那汤振飞是个邪种,虽然对他李世梁有所忌惮,但自己毕竟年纪大了,而且现在也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还是不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公事公办的好。 再者说,又是月余未见夏枫了,也该聚聚了呢。 李世梁给叶小纤下达了命令:晚上请夏枫县~长吃饭,地点你定。 “李总您总得有个指导思想吧?是去咱们的会所,还是什么地方?” 闻听请夏枫吃饭,叶小纤心头一振,巴不得马上就能见到夏枫。她转念一想,李世梁说了要请的,但具体怎么请还是个问题呢,老是去会所,好像有些老套。 “会所当然可以,但县~长去过多次了,能不能合情合理地换个新鲜的地方?” 叶小纤一问,倒提醒了李世梁。嘴上说找个新鲜的地方,实际上很难的,哪儿能新鲜?还不都是一个模式?人家县~长什么没吃过? 请客很有学问,看上去很随意的举动,cao作起来很伤脑筋。 “要不,李总,再去你那个有学问的同学那儿,请县~长接受一下按摩?” 当下,有一句话很时尚,那就是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意思是上一些有利于健康的项目,会显得对客人格外尊重。基于这一认识,叶小纤想出了延续上次按摩的套路。 叶小纤的话提醒了李世梁。 同学李学深那儿近来上了新的全身按摩项目,学深请他去体验过两次了,服务生年轻漂亮,手法也很奇特,liao的人心里痒痒的,的确很舒服,这个项目叶小纤当然没体验过是不知道的,请夏枫去体验一番,并非不可以。 “可以的,我马上与李学深联系,你与县~长联系吧。” “好的勒!” 叶小纤兴高采烈地答应着。 于是,夏枫便接到了邀请。夏枫意识到李世梁请他一坐,定有事情,也便欣然同意。 于是,下午下班后,叶小纤便又自驾着宝马车,将夏枫接到了银座商城。 路上的交谈不再赘述,虽是客套话,但也充满了情趣,让人心情愉悦的那种。叶小纤的柔情蜜意,全在语气中体现出来了,夏枫感受得非常清楚。 比如同样是“枫哥,又是好长时间不见了呢”。这样的话,用不同的语调说出来,那效果可就大相径庭了。 夏枫的话语也很正统,中规中矩的,但表情不同,暧昧的程度就不同,比如“最近我们的叶主任忙什么的啊,多时不见,越来越精神了呢”,这话算不上liaosao的那种吧,可语气不同,叶小纤的感觉就不同。 都是些无聊的闲话,让这二人说了一路,讲的生动有趣,有来有往的,别有滋味。 哈哈。 银座商城很快就到了。车子悠然地驶入了地下车库,叶小纤小领班一般,很有风度地带着夏枫来到了六楼。 门开了,李世梁、李学深在电梯门口热情相迎。 这叶小纤鬼精鬼精的,应该悄悄给李世梁发了信息,否则他们俩不会这样准时地电梯旁等候。问题是,她一直热情地与夏枫聊着天呢,没见她发信息啊。 不是个简单人物。 李世梁还是原来的李世梁,浓眉大眼,留着寸头,手上夹着雪茄,笑起来弥勒佛一般,那李学深的变化可就大了,虽然仍然身着道服,但一年未见,竟然头发稀疏起来,有地方支援中央的态势,而且面色也不如上次。上次他的头发是什么样子来?记不得了,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学深哪,你的道行是不是学得更加深遂了?” 夏枫笑着问道。 “哈哈,县~长啊,您是不是在取笑我秃顶了啊?学问倒是没长多少,但貌似长了一些,表现就是秃顶了呢。” 因上次见了一面的缘故,李学深拿夏枫并不陌生,也就随意起来。 “哦哦,你的学问已经够深的了,上次的信息疗法,感觉就很特别,过后神清气爽的,有效果,有效果啊。” 夏枫赞叹道。 “嘿嘿,不好意思......”李学深面露尴尬之色,有些难为情。 “撤了,那个项目撤了。”李世梁抢先表白道。 “怎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撤了呢?” 夏枫问道。 “请老师费用高,县城这个熊地方还没个老婆腚大,懂那个熊玩艺的人也少,效益一般,他撑不下去了!” 李世梁笑着介绍。 “哎哟,世梁你这张嘴啊,说话得文明着点。不过,意思他是说对了,曲高和寡,不为人所接受,所以就改变了一下方式。” 李学深向夏枫介绍。 “怎么改变的?” “县城里,小老板们喜欢的还是按摩,一来舒筋活血,二来图个新鲜。一会饭后,请县~长体验体验,不过县~长您尽管放心,咱这儿一点颜色也没有,纯属理疗,正规得很。” 李学深很是真诚地邀请道。 “是的县~长,您放心,我做过两次了,很正规,很正规。” 李世梁附和道。 哦?既然你们都说很正规,那就体验一下?不过,理疗就是按摩,按摩多是异性按摩,说是很正规不带一点颜色,那还叫新鲜?也有骗人的成分吧? 试试就试试,探个究竟嘛。 夏枫暗自思忖。 第356章 哑然失笑 精心准备的了,饭菜仍然全是素的,但看起来仍有荤的,吃起来口感甚佳。 很符合健康养生潮流。 人不多,但气氛热烈,李学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推销着他的健康理论,仍然还是信息论,不过他最近对宇宙全息论有着突破性的研究,特别是对生物性质和哲学性质方面,更是有了让人侧目的进展。 比如全息胚生命现象的科学,可以用在足疗、耳针治疗全身疾病。 比如分维与分形的大相似而小区别,置身股票市场几分钟就能感觉的到整天的行情气氛,看一个人就知道如何与一村人相处的宗教人士。 核心思想就是宇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各部分之间紧密关系的整体,任何一个部分都包含着整体的信息。 总的来说,宇宙在空间上是全息的,每一个物体,不管大小,它都代表着全宇宙;宇宙在时间上是全息的,每一刻都代表着全宇宙。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叶小纤嘴中的食物久久不能咽下。 夏枫听着也有道理,礼貌性地微微点头,称赞“学深的学问的确有所长进,越来越深了。” “哪里哪里,我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让县~长见笑了。” “不不,你琢磨的已经很成体系,感觉可以著书立说了呢。来,敬你一杯,祝贺祝贺!” 大家一齐响应,李学深谦虚着,得意的眉开眼笑。 酒过三巡,李学深又借称看看饭后的活动准备得怎么样了,离开了房间。这时,李世梁才收敛起笑容,郑重地对夏枫说起了汤振飞的事情。 听罢李世梁的介绍,夏枫很是惊讶,没想到在民风淳朴的兴通县,如今还存在着如此的霸道行径。 “这个汤振飞,还有什么其它不法行为?” “县~长老兄您是太英明了,这个人可以说是劣迹斑斑,早就臭名远扬了,全兴通的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他组建的拆迁公司,顶了过去房产局拆迁大队的红帽子,好多人认为还是国有呢,其实早就是他个人的了。他一个公司垄断了大半年拆迁市场,其它的队伍能跟着他喝点汤就不错了。这个市场是怎么得来的?全靠打来的。他说的你如果不从的话,那绝对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看来,李世梁对他是比较了解得了。 “除了拆迁、搞土石方,他平时还干什么?” 李世梁认真地看向夏枫,道: “县~长您高瞻远瞩,想的还真周全,他汤振飞还真有其他买卖。县里的兴东大厦,就是他个人开的,上面几层是宾馆,地下一层是KTV,这里很乱,听说卖yin嫖娼的有,歌厅里吸食摇头丸的也有,影响不小,特别是青年人去的多。” “哦?这么严重?早怎么没听说?” “全县两大yin窝,一个是城北的驿佳酒店,一个是城南的兴东大厦。” 闻听驿佳酒店,夏枫心里一惊。刚来兴通的时候,还与关丽娜在驿佳酒店相会过呢,万一被扫黄队伍发现,岂不是睁眼瞎考状元——丢人现眼了! 夏枫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还有,听说汤振飞搞地了个地下钱庄,与银行勾连起来,搞过桥资金,放高利贷呢,害苦了不少企业。” “还有这事?” “肯定是有,但咱没掌握着证据。” “如果证据确凿的话,够判刑的了!” 夏枫感叹道。 “是的,县~长,汤振飞这个人也太张狂了,目无别人,就连我们李总碗里的食他竟然也敢瞅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久未发言的叶小纤发了一通感慨。 听罢叶小纤的话,夏枫笑了,冲着李世梁调侃道: “你李总也是大名鼎鼎啊,他也敢太岁爷头上动土?” 李世梁顿感不好意思起来,笑道: “要是动用黑~道上的人,我灭他十回也让他不知是谁干的。不过,这回,是政~府的项目,动用以往的手段,怕给政~府带来麻烦。” 夏枫思忖片刻,道:“世梁你考虑的也对,这事是不适合私自解决。他汤振飞如此嚣张,是不是有所依仗?” “有的,肯定有啊。他的后台,就是县里的一名大干部。” 李世梁似有犹豫。 “嗯?谁啊?” 夏枫追问道。 “政协的一把手,张!” “噢!” 夏枫再次确认,那张茂增肯定与汤振飞有着过从的关系,不可等闲视之啊。 “刚才你说他劣迹斑斑,有人命没有?” “说不准,应该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说不准呢?” “是这样的,县~长大哥。这几年,有几家公司在跟汤振飞争工程的时候,出现过伤亡事故,死了两人,重伤四五人,但是,事故很蹊跷,原因都是机械故障,而且是致命的机械故障,你说怪不怪?不少人私下里怀疑跟汤振飞有关连。” 夏枫听罢,脸色铁青,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思考了一会,掏出手机,拨给了公~安局长苗大力。 “大力局长,东城棚户区改造工程遇到了点情况,有一家公司的机械非法进入施工区,想强行驱赶县建筑公司施工人员,无非是想争夺利益而已。这个项目的意义你也清楚,是县里的重点为民工程,市里也高度关~注。这样,我让县建筑公司的同志明天去找你说明情况,具体怎么cao作你自己定吧。” “我明白了县~长,请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结果随时向您汇报。” 那头的苗大力军人吼叫一般,李世梁与叶小纤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据我分析,这里面有黑~社会组织在起作用,要想尽千方百计,不仅要平息这个事件,更重要的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夏枫话语刚毅果决,锋芒逼人。 “明白,县~长,我们全力以赴!” 放下电话,夏枫缓缓地舒了口气,才道: “就这样吧,应该没有问题了。” 夏枫的话音刚落,李学深推门进来,满是殷勤地笑道: “听小叶主任说县~长喜欢吃素水饺,我让他们准备了白菜豆腐的。另外,理疗的房间也准备好了。” “那就上饭吧,酒我们已经喝好了。” 夏枫笑道。 “马上,马上。”李学深用左手包了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抱拳礼”。 这个李学深,还真懂得一些道家的礼仪呢。 饭毕,过来一位帅气的男服务生,带着夏枫他们去体会理疗,李学深在门口止步,道:“世梁你带县~长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夏枫笑着与李学深道别,预感到下面的项目肯定会带有一点颜色,他穿着道服呢,有所不便。 其实,在牵扯性的问题上,道家比儒家、佛家要开明得多。道家是遵循自然规律的,娶妻生子也不影响,还有所谓的房中术,不必忌讳太多,只是全真讲究些,修身养性不近色,难道李学深他......唉,不想也罢! 所谓的理疗,其实就是按摩。 一人一个单间一张床,灯光幽暗光影斑驳。年轻貌美的女技师们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少力气,但折腾起男士来却是很章法,胳膊腿的齐上阵,别烧鸡一般。若问效果,嘿嘿,当时有些难受,事后竟感觉周身轻松,还是比较惬意的。 按摩者虽是异性,但不涉及关键部位,算不得违规。 夏枫自我安慰着,忽又想到不知给叶小纤按摩的是男士还是女士,如果是男士的话,接触面如此之大,她一个未婚女人不知会有何反应? 哈哈,想的有些多了。 夏枫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第357章 狰狞面目 李世梁不愧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多年,道行深,智谋足,善于动脑。 他琢磨,夏枫与苗大力的通话中,实质性的问题已经说明白,根本用不着他再亲自出面向苗大力解释,派个人去表示一下尊重即可。 于是,他选择了叶小纤。 原因有三:一、叶小纤是办公室主任,代表着县建筑公司;二、叶小纤的沟通协调能力强,没有她整不熨帖的事情;三、她是位美女,世间男人没有不喜欢美女的,便于沟通协调。 这叫美女外交,算不算美人计,各位自己琢磨去吧! “去见局长带礼物,第一次登门拜访不一定很隆重,被拒绝了怪难看的,就带些茶叶什么的吧。” 李世梁嘱咐得很仔细,叶小纤发挥得也是很到位,除此之外她又选择了一件比较时令的长袖衬衣。 叶小纤很用心,在网上查阅了苗大力的所有图片资料,估摸出了他的身高,选择了衬衣的码号。 与领导干部联络的套路,叶小纤再熟悉不过的了。先是发了信息,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职务,说明是在夏枫县~长的介绍下,受县建筑公司总经理李世梁的委托,前来拜访局长,解释棚户区改造工地上的有关情况。 夏枫介绍的,焉有不见之理? 叶小纤很轻松地进入了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见到了英姿飒爽态度热情的苗大力。 “苗局长,真的没想到呢,您是这么一位正派帅气的一把手,难怪夏县~长对您那么评论。” 叶小纤小嘴的确很巧,语调轻柔,夸奖苗大力的同时,很自然地就引出了夏枫。 所谓攀龙附凤狐假虎威是也! “客气了,叶主任。你说说,夏县~长是怎么评论我的?” 苗大力当然对夏枫的评价感兴趣。 “县~长说了,苗局长精明能干,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嫉恶如仇,很有正义感。今天见了,果然如此,县~长对您的评价还是非常准确的,佩服,佩服。” 叶小纤的两个佩服,听起来没有确指,既可以理解为对苗大力的佩服,又可以理解为对县~长夏枫有眼光的佩服,苗大力微微一笑。 “叶主任也是美女一枚啊,我就不再描述了,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万一说不准确再让你笑话。” 苗大力心里美滋滋的,心情大好,遂调侃道。 “我呀,局长您就不用夸了,算是个女人吧。局长您要是不嫌弃俺长得丑,您有时间的时候赏个脸给俺,俺请您和夏县~长一起吃个饭,也听听您们的教导,感受感受您的阳刚之气不是。” 叶小纤真是个社交能手,担心遭到苗大力的拒绝,把夏枫也绑在了一起,这样的话,苗大力就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果然,苗大力爽快地答应了,道:“好啊,我也好长时间没与县~长喝一气了,你负责牵线,我负责喝酒!” 闻听此言,叶小纤喜不自禁,高声道:“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说着,竟撒娇般地伸出了右手,拟学着小朋友的样子,要用食指和小拇指与苗大力“盖章”。 小孩子的把戏,苗大力岂能不知?不过,这才认识十几分钟呢,就熟悉到这种程度,进展有些快,似乎不太合适吧? 于是,他装作尴尬地笑了笑,望着叶小纤的纤纤玉手,道:“盖章的的事,就算了吧,都成年了,还能说话不算数?” 刚才已经握手了,再“盖章”,接触的次数多了,会产生异样的情感,彼此就会进一步加深感情。像叶小纤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欣赏欣赏可以,真的动了感情,还不知道会有多麻烦呢。 苗大力这样想着,就没动。 叶小纤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愣了一下,又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依次展开,自我解嘲道:“今天十五,明天十六,后天咱镇上又逢集了哈!” “啊?” 苗大力愣了一下神,马上明白过来,叶小纤这是在演绎一个故事,幽默地化解尴尬。 故事的过程是这样的,一对很有身份的人相遇,一位主动伸出手去欲与对方握手,此时的对方兴许正思考着别的问题,竟然丝毫没有握手之意。这位男士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亵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装成没有与其握手的意思,数着手指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十五,明天十六,后天咱镇上又逢集了哈。” “哈哈哈哈......叶主任,你呀,真是太可爱了。” 苗大力也被叶小纤逗乐了。 叶小纤便更是得意,红霞飞上了两腮。 二人就踏踏实实地笑了一阵。 “叶主任是办公室主任,日常工作也不少的,咱就进入正题吧,说说工地上的事。” 与美女的闲聊也不能无限度啊,让美女在办公室里时间长了也不合适,苗大力就催促叶小纤谈正事。 叶小纤详细说了工地现状,以及坊间对汤振飞的传闻。 对汤振飞,苗大力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跳到自己的眼前。 既然夏枫交待过了,一定要尽快解决才是。 于是,他请叶小纤转达他的决心:“坚决落实好县~长的指示,你回去也一并转告李世梁老总”。 既然是县~长指派来的,那礼物也不便不收,况且又不是什么金钱财宝。苗大力说了些感谢的话,没有拒绝,叶小纤这才放心离去。 走到楼梯拐弯处,叶小纤再回头,见苗大力仍站在其办公室门口目送,禁不住心生感念。猛然间,她芳心怦然一动:这个苗大力,与夏枫相比,少了夏枫的儒雅,却多了男士的阳刚,同样心存正义,让人敬佩。 是个值得倾佩的真正的男人!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又朝苗大力挥了挥手,莞尔一笑之后,方才扭扭捏捏地转了身,恋恋不舍地下楼去了。 那厢的苗大力也不再泰然自若,缓缓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心里怦怦直跳。 苗大力有着较强的执行力,行动极其迅速。 当日下午,县公~安局的大批干警在一位副局长的带领下,到达东城棚户区改造工程现场,联系了万隆拆迁公司,令其两个小时之内将其所有施工机械悉数撤出,否则以扰乱社会秩序罪论处。 苗大力则端坐在指挥车内坐镇指挥,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一个小时之后,一辆面包车来到现场,十余人下车后立马四散开来,各人开着各人的机械,轰轰隆隆地狼狈逃走。 东城棚户区改造工地恢复了正常秩序。 “竟然调动公~安来解决争端,这不是李世梁的办事风格,公~安也不是他所能够调动得了的,一定是夏枫安排的!” 汤振飞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立马委托县公~安局的内线打探消息,证实了他的判断。 常言道: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砸人饭碗必结十代深仇! 棚户区改造这么大的一个工程,纵是拿出土石方一项给了万隆拆迁公司,又能怎样?过去这种办法不是经常采用的吗?怎么这次就不行了,还动用公~安了呢? 汤振飞将此事和想法禀报了张茂增,张茂增遂对寸利不让的李世梁和偏袒李世梁的夏枫憎恶之极,二人在酩酊大醉的同时,密谋了一系列的报复措施。 无论如何,也要出出这口恶气! 汤振飞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第358章 危险约定 夏枫办公室内。 苗大力非常正式地向夏枫汇报了东城棚户区改造的处置以及对汤振飞的初步调查情况。 汤振飞的下属们撤离棚户区的情景,李世梁早就给夏枫汇报过了,夏枫当时一再交待李世梁要注意汤振飞的小动作,李世梁似乎是听进去了,也似乎不以为然,当时有电话打进来,夏枫想李世梁也是有威慑力的人物,又有公~安的介入,想那汤振飞也不敢继续在他那儿为非作歹,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至于汤振飞过去的劣迹,搜寻整理起来当然需要一个过程,苗大力汇报时有检讨愧疚之意,夏枫安慰他“不要着急,要扎扎实实地推进,务必做到证据确凿”。 然后,对汤振飞的兴东大厦的侦察情况,夏枫就不满意了,李世梁说的有根有据,怎么会没有收获呢? “你们是以什么方式侦察的?” 夏枫问。 “县~长,我们先后搞了两次,一次是秘密侦察,两位干警着便装潜入兴东大厦,先是到了负一楼KTV包间消费,有小姐提供陪唱服务,询问是否有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回答说没有。他们在那儿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进行观察,也未发现。当晚,这两位干警又在大厦开了个房间,住了一宿,电话寻找性~服务人员,回答说没有此类服务。” 这种侦察方式,比较隐蔽了,难道真的没有? 夏枫陷入了沉思。 见夏枫无话,苗大力继续说道: “第二次,就是公开的了,凌晨突然行动,突击检查,结果除了有一些女服务人员陪唱之外,仍然一无所获。” 蹊跷,十分蹊跷。 汤振飞的大厦,不会这么干净的,别说他办的,就连天鹅湖这样有名的宾馆也未必就是净土一块。当下的服务市场,即便有些颜色,人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夏枫马上想到宋峰在时已经把公~安队伍搞得乌七八糟,公~安内部了并非铁板一块,难道是公~安内部出了内鬼? “你们内部,会不会走露了风声?” 夏枫放下了茶杯,极其认真地问道。 “按说……应该不会,我特别嘱咐过的,也严厉提出了要求,不过县~长您这一问,我也是心生疑团,分管的副局长陈丕文过去与宋峰走得很近,属于铁哥们性质,与社会上的联系也ting紧密,是不是他泄密了,也不一定。不过……我来了之后,他表面上对我的工作是非常支持的,态度也……” 见苗大力犹犹豫豫,夏枫就知道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脸色就阴了下来,道: “大力呀,作为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可得善于识人辨人、明辨是非,不能满眼的和平盛世而淡化了斗争意识,尤其是公~安这个部门,掌握着刀把子,更不能只怀菩萨心肠而没有金刚手段。” 苗大力面露窘态,不住地点头称是,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队伍建设,干部的使用,是事业成败的关键所在。你们前段的整顿,我注意到了,还是有效果的,但不够彻底不够猛烈,还没有达到洗尽铅华、荡涤灵魂的目的。人啊,是个复杂的动物,光靠说教很难从根本上改变其思维方式,要用活生生的残酷现实来教育他们,促使他们醒悟,削除其侥幸心理,进而促进作风的彻底改变……” 夏枫喋喋不休地说着,越说越有气,语气中就有教训人的味道。 对苗大力的忠诚度,夏枫肯定是完全相信的,但他一直在市直工作,对基层的复杂度知之甚少,管理公~安队伍的魄力还是有所欠缺乏的。 实际上,夏枫对公~安内部的一些情况也有所了解,社会上对苗大力提到的陈丕文的反映他也有所耳闻,所以才对苗大力说得严厉了一些,也促使其下决心采取霹雳手段切除毒瘤净化公~安内部环境。 苗大力摘下了警帽,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又将帽子板正地戴好,庄重地说道: “县~长,你说的太及时了,这些个问题,我已经意识到了,但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看还是认识不到位。我知道该怎么干了,您放心吧,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见苗大力态度极其诚恳,夏枫才有所放心,轻轻点了点头。 响鼓尚需重錘敲啊! 事实证明,夏枫的担心并非多虑。 比如,夏枫预测汤振飞会有小动作,李世梁还不信呢,结果怎么样?时间不长,事实验证了夏枫的判断。 施工现场,县建筑公司的施工机械莫名地就发生了故障,停摆了。初步分析判断,有人搞破坏。 “县~长老兄,您就是比我英明,我万分感恩佩服!” 这李世梁,净整新名词,“感思不谢”是他发明的吧?这又组建出“感恩佩服”来。 “我怎么又英明了?” 对李世梁的奉承,夏枫直想笑。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商界粗人,也沾染上了官场习气。在表述夏枫英明的同时,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英明,只不过没有夏枫英明而已。 哈哈,典型的表扬别人与自我表扬相结合! 李世梁详细说明了施工现场的事故情况和预测,并判断下一步有可能会有进一步的捣乱行动。 “在他们眼里,还真的就无法无天了?兴通县的经济环境如此恶劣,真是不可思议。你要采取果断措施,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夏枫非常气愤地说道。 “这方面,县~长您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仅在现场的入口处装上了监控,还安排保安人员值班巡逻,便装正装的都有,有人胆敢破坏,非让他有来无回不可。” 李世梁嗡嗡的粗嗓子,说起来闷雷一般。 “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防卫过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能抓住他们,一定要固定证据,及时报案,也方便以后起诉。” 夏枫一边嘱咐着,忽然想到了苗大力对兴东大厦的侦察结果,便说与李世梁求证,没想到李世梁并不惊讶,淡淡地说道: “县~长啊,他们公~安局已经烂的不行了,不动大手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信你等着看看,就现在这个熊样继续下去,他若是能保住半点秘密,我就倒着走路给你看。” “这么严重吗?” “千真确凿,不要有任何幻想。苗局长一身正气不假,但是措施还不够,就像你们文人说的隔着靴子掻痒一样,不大管乎。下一步就看他是不是够狠了,但凡手段弱一点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我相信大力会尽力的,公~安局也会变个大样的。世梁,你说的兴东大厦的事,果真那么典型?” “哎呀我的县~长老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那个地方我陪着客人去过多次了,亲自经历过了,绝对错不了。要不这样,哪天晚上我带您过去看看,您亲自体验体验,就跟乾隆爷下江南一样,微服私访,我保证您的安全,怎么样?” “就咱们俩?” “不,带上小叶主任,她精明,鬼点子多,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哦?叶小纤还有这个本事?” “县~长您对我们的小叶主任还是不太了解,她的应变能力超强,你就放心吧。” “你是个老总,那里的工作人员不认识你吗?” “汤振飞当然认识我,不过那小子晚上十点以后就到房间里lou着小姐睡觉去了。不过……为了安全,我们可以打扮一下,戴个帽子眼镜什么的,晚上光线暗,谁也认不出谁。” 夏枫笑了笑,顿时来了精神,心想这李世梁说的也有道理,古代皇帝都能微服私访顺天恤民,我不过一个县~长而已,为了获得第一手材料,在自己管辖的领地内搞个暗访有什么了不起的?权当体验生活了。 遂道:“可以,方便的时候我们可以去!” 这方引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幕,也让夏枫洁净的声誉又蒙上了一层尘埃。 第359章 大惑不解 县~长的忙,一般人体会不到,当然也没有机会体会。 李世梁几次通过叶小纤约夏枫晚上去兴东大厦转转,夏枫要么有接待任务喝酒有些多,不便去暗访,要么就是政~府常务会议时间太长,没能成行,直到周末的晚上,才有了机会。 说是机会,也不完整,因为接待的是省地震局的一个女副局长,明确说了不喝酒,饭后连夜赶回省城,夏枫这才有了空闲。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支走了秘书司机之后,夏枫又处理了两份急件,这才下楼,钻进了叶小纤的宝马车。 叶小纤依然春风满面,笑靥如花。 “枫哥好啊,终于可以跟着您这位大县~长干革命了!” 叶小纤侧过身转过头,朝着夏枫大大方方地说着。 “呵呵,是我跟着你们干革命,今晚我就是个小跟班,随着你们去参观学习。本来这事不应该叫着你的,女同志嘛,多有不便,世梁偏偏说你本事了得,能逢凶化吉,所以今晚就看你的了。” “县~长你就把心好好地放在你的肚子里,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的无所谓,保证你的安全就是,放心吧。” 说完,叶小纤转了过去,缓缓启动了车子。 这次第,本来是很正常的,但夏枫却体味出了些许的异样:怎么?与以往相较,叶小纤有变化啊。 列位看官,您感觉到了没有?叶小纤虽然仍喊夏枫“枫哥”,但多喊了“县~长”,这就有些正式的味道,从私密距离的角度讲,就有些疏远的意思了。 另外,最为明显的,是过去来接夏枫的时候,叶小纤总会在驾驶位上用力转过身伸出手来,让纤纤小手与夏枫的大手亲密接触一下的,虽然出于礼貌,但客观上有把自己交给夏枫的暗示,也有挑逗liao情的成分,可这次,这个项目省略了。 夏枫也不是就想握一下美女的手过过瘾,不至于低俗到了那个程度,只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与以住的不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男人嘛,你懂的! 车子在半道上顺便接了李世梁,便向兴东大厦驶去。 “去到之后,你们注意不要喊我县~长哈。” 夏枫特意嘱咐道。 “明白。您什么话也不用说,看我们的就行。”李世梁应道。 车子在兴东大厦的停车场停住后,叶小纤说“你们先稍微等下”,下了车,到后备箱内取了两件衣服和一副眼镜,分别递给了李世梁和夏枫。夏枫本身带着眼镜呢,那副眼镜便给了李世梁。 衣服有些花,类似于奇装异服,夏枫穿上之后很像商界人士,风格与以往迥然不同。正新鲜的兴奋着呢,叶小纤不知从哪儿弄出个假发,一下子戴到了夏枫的头上。 叶小纤还坐在驾驶座上呢,这个转身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夏枫始料不及。 “这……这,用得着这样吗?”夏枫笑道。 “还不是替您大县~长考虑?”叶小纤道。 “嘿,还别说,咋看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李世梁边说着,边戴上了眼镜,夏枫就笑了起来。建筑工人一样的李世梁装成有学问的样子,不伦不类的,好玩。 再看那叶小纤,将盘起的丸子头散开,立马就成了披肩发,一个发卡将左侧的头发拢到了脑后,真是一换发型如换人啊,立马变得风情万种,像电影里国民dang军队里的女职员一样,很是风cao,好笑。 车内一阵倒饬之后,三个人这才下了车,朝大厅走去。 看看彼此,夏枫心里很是别扭。朗朗乾坤,为了获取真实情况,竟似搞地下工作一般,岂不怪哉! 忽又悟到,李世梁叶小纤他们这么在行,可见平时也有类似行动,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晚了,大堂内客来客往的,可见这个宾馆生意不错。夏枫冲着李世梁点了点头,李世梁说“咱直接去KTV吧”,夏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他们便往楼梯走去。 刚到楼梯拐弯处,便有一男服务生扯着嗓子高声喊着“欢迎光临,贵宾三位”,虽有心理准备,但夏枫的内心还是一紧。 这么有礼貌的语言,喊得这么粗俗野蛮,不知是哪家兴起的规矩,还推广得这么普及,着实可恶。 不过,舞厅里的音乐太响了,低音炮直抵心脏,震耳欲聋,嘈嘈杂杂,服务生的声音小了下边的也听不清楚。 一位女服务生引导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包厢,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叶小纤点了东西,那服务生直起腰来,微微一倾,转身离去,不一会便端来了水果、啤酒、饮料之类的东西。 灯光斑驳,群魔乱舞一般。这种场合,夏枫见过,但极少参与,若非工作需要,一刻也是呆不住的。 “我们下去跳一曲吧?”叶小纤几乎趴到了夏枫的耳朵上,大声地叫着。 怎么可能呢?男男女女的,多是些青年啊。 夏枫摆了摆手,叶小纤道:“那我先去了哈!” 说着,便走向舞池,迅速地与大家融在了一起,高举起双手,摇摆起屁股,甚是惬意与婀娜。 音乐的节奏感更明确了,振得心慌。 夏枫向李世梁处挪了挪,冲着李世梁的耳朵问道:“你去跳跳不?” “不去不去,看看就行了,不会呀!” “那事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能急的,要到下半夜前后。” 夏枫抬腕看了下表,差一刻不到23点,还要等一个多小时,简直就是受罪。 吃点水果,耐心等待吧。 不多时,一位妙龄女郎很随意地坐到了夏枫身边,夏枫不自觉地向外移动了一下~身体。李世梁见状,向那女郎一招手,那女郎屁股一抬,坐到了李世梁身边。 李世梁指了指水果,示意让那女郎吃,算是接受了她的服务。 那女郎很是专业,熟练地开启了啤酒倒了三杯,分别端给了夏枫李世梁,主动碰杯,嘴里说的什么夏枫也没听清,只见她一仰脖,潇洒地干了。 又倒上,接着拿起了水果,递给了夏、李二人,边吃边看表演。 舞厅的中心出现了追光,有非常肉感的女人跳了过去,带着大家合着节拍跳了起来。起初,还有些章法,随后便开始张牙舞爪,动作极其夸张,尤其是纤细楚腰下面的a形臀,上翘、圆润、适中,在水蛇腰的协调下,极具挑逗性地一耸一耸,与丰满的xiong部遥相呼应,让男人血脉贲张,欲念横生。 李世梁指着舞女,与女郎聊着什么,聊了几句之后,竟然加起了微~信。 夏枫明白,他这是想通过那女郎了解些情况。 印象中,在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有这种现象并不奇怪,但在一个山城之中竟然也开放到如此的程度,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这样的环境,绝对不能允许青少年进来,什么样的人还带不坏? 这种场所,完全应该取缔。假如真的有吸食毒品行为,更应该打击! 节奏有所改变,人们的舞姿也有变化,从晃屁股转向了摇头,追光中的舞女披头散发,妖怪似地摇摆,完完全全地疯狂着魔起来。 突然,舞池边上的一个青年躺了下去,接着爬行到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前,拉着那工作人员的手,似乎在索要着什么。那工作人员没理他,往旁边移动了两步,青年又紧跟了过去,继续纠缠着,乞求着,明显有气喘的样子。 那工作人员失去了耐性,招呼过来两个内部保安模样的人,将青年拖死狗一样往外拖拉。那青年不从,遭到了一阵拳打脚踢。 夏枫见状,意欲上前阻止,被李世梁坚定地制止。 怎么回事?夏枫用疑问的眼光望向李世梁。 李世梁低着头,与那女郎咬着耳朵说了阵子,简直是耳鬓厮磨了,那女郎却是眉飞色舞的,兴致极高。 看来,李世梁也是老手,很懂得与她们沟通。 随后,李世梁挪了过来,趴在夏枫的耳朵边上说道: “那个青年要蓝精灵吃的!” “什么?蓝精灵?” 夏枫一脸的懵懂,大惑不解。 第360章 果断收网 “是一种药丸,就是摇头丸!” 李世梁继续解释。 “哦,那也不能打人啊!” 夏枫有些生气。 “那个工作人员是这儿的小头头,那个青年已经欠账很多了,还想赊账,人家不允许!” 原来如此。 吸~毒害死人哪。那青年被拖走了,也不知被拖到哪里,还会挨揍不。那个小头头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背着手,极其专注地继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叶小纤跳得有些累了,回来坐下,竟很自然地与服务女郎聊了起来,好似过去认识一般。 两个女人各自端杯,喝开了啤酒,豪爽奔放,大有闺蜜之嫌。喝毕,又聊了一会子,俩人就加了微~信,看来过去没有联系。 叶小纤示意李世梁看微~信,李世梁看后,又转给了夏枫。 手中的手机一震动,夏枫就知道是李世梁转来的,打开一看,内容是:右前方的那个工作人员手里有货,一会便有交易。 夏枫明白了,这是叶小纤从那女郎那儿套来的信息,心里不免一阵激动和佩服。 刚要关机,发现又一条信息进来,忙打开,竟是苗大力发来的: 夏县~长,知道您在兴东大厦,我带人就在周围备勤,有情况望及时通知,听您指示。 今天晚上的行动纯属私人体验,无非是来探个究竟罢了,没打算惊动公~安人员,苗大力怎么会知道的? 夏枫一脸的狐疑。 肯定是李世梁或者叶小纤告诉苗大力的。他们来了也好,我们的人身安全就有了更加充分的保障。 可是,他们也不该瞒着他夏枫通知苗大力啊。 什么意思?瞒着我行使我的县~长权力了吗?该把这事弄明白。 夏枫拿着手机让李世梁看苗大力来的信息,李世梁看后疑惑地看着夏枫,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朝着正与服务女郎热聊的叶小纤努了努嘴,意思应该是叶小纤所为。 夏枫神情忧郁地轻轻点头。 李世梁轻轻触碰了一下夏枫,夏枫顺着李世梁的目光看去,见一位女青年与那舞厅的小头头正在进行交易。那小头头将手机界面朝外,那女青年用手机扫了扫,小头头看了一眼之后,从裤兜里掏了什么递了过去,那女青年随手扔到了嘴里,转身跳舞去了。 叶小纤的信息很准,与人交往也很有套路,但假如果真是她给苗大力传递的信息的话,这就说明叶小纤这个女人还不够成熟,与其交往还是小心一点,多注意观察才是。 舞曲的音量似乎在逐渐加大一般,已经近乎疯狂了,震得心脏颤抖,耳朵有些麻木。 夏枫内心有些莫名地失落。 “大力,你带了多少人马?装备齐全吗?”夏枫给苗大力发去了信息。 “县~长放心,我带了十多个特警,足够应付的。” “好的,等我通知。” 夏枫想再观察一番,看还有没有其它可疑线索。同时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着,公~安干警今晚假如采取行动的话,是否合适?时机真的成熟了吗? 夏枫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兴东大厦某一个豪华套间内,主人汤振飞正lou着三~陪小姐尽情地享受着鱼水之欢。 汤振飞文化水平不高,有关男人女人的歪理却是不少,什么性命性命,没有性便没有了命,没有了性男人就不再是男人,女人同样得不到滋养,女人也就算不上女人。 他以更多地占有女人为乐,不顾廉耻地自称“过上了皇上般的日子”。 因此,除了必要的工作,他的业余时间基本都花在了酒色上了。 今晚,他让宾馆送来了四个小菜,外加一个刚刚召来的女郎,二人喝了个天昏地暗,然后亲自体验了女郎所谓的功夫。 尽兴之后,刚要入睡,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 是他的下属打来的。汤振飞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什么熊事?快说,大半夜的!” “汤总,不好了,五弟发来消息,正在兴东大厦周围待命,好像针对着咱大厦KTV!” “什么?特唠唠的,准确不?” “信息转给你了,你快看看。” “知道了!” 汤振飞挂了电话,打开信息,果然有公~安内线的五弟和刚才通话的下属转来的信息。 “特唠唠的,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汤振飞一边骂着,一边拨通了舞厅经理的电话: “马上给我停止一切不合适的交易,不要卖蓝精灵了,赶快藏好或者消毁!马上!现在!快点!” 舞厅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汤振飞清清楚楚,除了毒品交易,其他都不怕公~安的。 舞厅内。 音乐继续,嘈杂继续。 一会的功夫,已有五人来到那小头头面前买货,周围人视而不见,并不新奇。 既然毒品交易证据确凿,公~安行动也不会一无所获,还是打掉这个团伙遏制毒品交易为好,否则,受毒害的青少年还会更多。 夏枫终于下了决心。 再看那个小头头,像是耳机里得到了指令,突然转身快步向外走去,夏枫担心他会跑掉,就直起脖子盯了一下,见他走了一个包间,只十几秒的功夫就走了出来,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姿态依旧。 夏枫舒了口气,凑到李世梁耳边,大声问道: “他们营业到什么时候?” “凌晨两点左右。”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可以收网了。 夏枫给苗大力发去了信息:可以行动了。一个留小平头的青年,穿深色工作服,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微胖,一米七五左右,站在入口处直行六七米处的位置,是个小头头,身上有毒品。 兴东大厦外面,妥善隐蔽的苗大力接到夏枫的信息后,带着荷枪实弹的特警们迅速来到了大厦,顺着楼梯到达负一层舞厅。 门口的工作人员被这凛凛阵势彻底地吓住了,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连忙闪到一边让开了道,半点阻挡的意思未敢表示。 “我们是警~察,全体人员原地不动,全体人员原地不动。” 音乐随后戛然而止,灯光全部打开。 有女人发出了尖叫,被警~察呵止。 “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任务,请大家积极配合,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大家明白了什么事情,静了下来,场面得到了有效控制。 “工作人员全部靠右,工作人员全部靠右。” 有特警粗大的嗓门通过扩音器喊话。 那小头头身边已有警~察,叶小纤站起身来,指着那小头头刚要提醒一下警~察,那警~察的枪口对着叶小纤一抬,大声道:“坐下!” 叶小纤一惊,忙缩回了原处。 见叶小纤挨了训,夏枫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以免引起误会。可是,苗大力也来了呀,怎么没见苗大力呢? 夏枫抬头张望了一下,岂料那警~察以为他也要站起,冲着他大声吼道:“不要动,先不要动!” 夏枫瞪了一眼警~察,无可奈何地扭过了头。 此时的苗大力正站在那警~察身后,四处搜寻着夏枫他们。 “苗局长,苗局长!”叶小纤发现了苗大力,猛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警~察身后喊去。 苗大力阻止了刚要说话的警~察之后,几步来到了叶小纤面前。 叶小纤的发型一变,苗大力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苗局长,您可来了,夏……夏大哥!” 叶小纤指着夏枫,刚要喊县~长,猛然感觉还有别人在场,就改口喊了大哥。 公~安局长来了,夏枫的腰板便直了起来,岂料苗大力顺着叶小纤的手指方向看向夏枫时,竟然愣了一下才将夏枫认出,脱口而出道:“县~长您看看……” “刚才那个青年手里有毒品,千万别让他溜了!” 夏枫打断了苗大力的话,命令式地对苗大力说道。 “放心吧,他跑不了!” 苗大力坚定地说。 第361章 风波又起 走出舞厅,苗大力道: “县~长,您怎么突然变样了呢,穿了这么一身鲜亮的衣服,头发还这么长了,艺术家一样,差点没认出来。” 夏枫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时尚的外套并且戴着假发呢,忙将上衣脱掉,一把拽下来假发,露出了本来面目,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县~长啊,这样的场所,哪适合您来?您即便来,带着我呀,不然的话安全是无法保障的!”苗大力非常歉疚地说道。 夏枫耸耸肩,笑了,用下巴一指:“这不是还有李总和叶主任嘛。” “哎哟,他们毕竟不是公~安人员,有些情况是无法处置的。这次多亏了小叶主任给我说了声,否则出什么状况还不一定呢。这些地方,有不少的亡命之徒。” 再看那叶小纤,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夏枫笑呢。 夏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想果然是你透露了风声,功也过也,一时还难以判定。 “没有别的指示的话,这样,我派车把你们送回去,我们还要继续侦察,了解情况。” 叶小纤自己开着宝马走了。警车分别把夏枫和李世梁送回了家。 这次暗访行动虽有预谋,但动用公~安却带有极大的偶然性,成效如何,夏枫一直牵挂着。 第二天上午上班后,苗大力来到夏枫的办公室,报告了昨晚的行动结果,竟然是:一无所获! “怎么会呢?我亲眼看见那个平头青年有卖毒品的行为,有五六个青年买了,他手上肯定还有货!” 夏枫很是纳闷。 “我们认真搜查了,那个平头青年身上确实没有,整个舞厅也搜了,没有发现一点可疑的地方。” 那可真是瘸子的屁~眼——邪了门了! “对了,你们来之前,我看见那青年慌慌张张地去了一个包间,一会就出来了,是不是藏起来了?”夏枫说。 “藏起来不可能,包间我们也仔细搜了,那就有可能消毁了。”苗大力道。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那时候得到了你们要采取行动的消息?” “县~长,我也这么猜测,极有可能!” “你们公~安内部,极有可能有奸细通风报信。” “我会认真调查的,县~长您放心。正像您说的那样,公~安队伍建设,不下狠心是不行的了!” “要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提供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决不能手软!” 苗大力郑重地点头称是。 送走了苗大力,夏枫坐立不安,深刻地反思着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 本来,是为了体验观察而去,叶小纤出于安全考虑,事前透露消息给了苗大力,苗大力感觉到了危险,就派人备勤,自己一时激动,指示让苗大力他们行动。这个决策,现在想来有些草率了。 草率了! 还是经验不够丰富,行事不够老道啊!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行了毒品交易,怎么会一无所获?苗大力分析的有道理,肯定是得到消息后,及时销毁了。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内鬼是最大的隐患,这话千真万确。 这个结果,夏枫没有料到,但接下来发生的舆情,夏枫不仅没有想到,还差点被谣言所毁,他真的快被气疯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说他一个县~长半夜带着美女去夜总会消费,吸食摇头丸被警~察现场逮了个正着,搞得非常狼狈,后来公~安局长去了之后认出了他是县~长,他才得以脱身。至于那美女是谁,谣言没有表述。 告诉夏枫这个消息的,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卞为民。 卞为民是夏枫的发小,在夏枫的扶持下走上宣传部~长岗位后,按照夏枫交待的“营造良好舆论环境”的要求,重点抓了向上发稿和减少负面报道两项工作,夏枫很是满意。如今网络上发现了夏枫的负面贴文,卞为民焉有不着急之理。 这个消息的源头,是一家博客,博客的注册地是境外。 卞为民紧急与市网信办的负责同志进行了沟通,得到的回答是:网站管理是属地管理,不实贴文难以删除。经反复论证,办法有二:一是正面回应,跟贴说明真实情况;二是干脆沉默不予理睬,时间久了也就沉了下去,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正面回应假如不当的话,也许会引起新一轮的炒作;沉默的后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谣言自生自灭,一种是被多次传播开来,形成舆情危机,影响个人声誉。 鉴于夏枫的身份,再次被传播的可能性极大。 卞为民拿不定主意,找到了夏枫。 听完卞为民的介绍,夏枫气冲斗牛却又无可奈何,一时间没了主意。 “眼下这个帖子有传播吗?” 许久,夏枫才恢复了平静,问卞为民道。 “目前还没发现,但传播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你的身份特殊啊。” 卞为民有些忧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死活鸟朝上,随他去吧!” 夏枫很是无奈,没情没绪。 “要不这样,我再和有关人员商量商量,有更好的办法就再向您汇报。同时,密切关~注舆情的发展走向。” 卞为民显然不同意无为而治,感觉那样没有了主动权,也显得他这个宣传部~长没有作用一般。 这事就这样临时搁置下来。 事态的发展正如卞为民所料,这个贴文的截图被迅速在微~信中传播,一时间成为人们广泛议论的话题。 微~信的传播力如此之大,让人始料不及。方方面面的反馈暴风雨般袭来。 夏枫首先接到的是关丽娜的电话。 关丽娜不相信夏枫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一再向父母解释说不可能,但关丽娜的父母却信了,马上质问关丽娜夏枫怎么会这样! 自从知道关丽娜与夏枫的地下夫妻事实后,关志凌张雪梅夫妇便格外关~注夏枫,担心与期待并存,焦虑伴随着喜悦,真真正正的是五味杂陈了。 “丽娜呀,夏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是太了解,一个人的道德水平是不能与职务联系在一起的。他都是一县之长了,还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太没有底线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可得有点数啊!” 母亲张雪梅低声低语地说着,满含着忧虑和幽怨,甚至有些凄楚。 关丽娜耐心地解释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枫哥不会是那样的人”,好歹挂了母亲的电话,接着拨通了夏枫的手机。 “枫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这一不小心又成了新闻人物了呢。” 听着关丽娜恐慌的话语,夏枫也有些焦虑,但他毕竟是县~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是? “你听我说,关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是有人有意埋汰我,你不要相信。” “可是……可是爸妈信了呢,劈头盖脸地数落了我一大阵子,妈还哭得稀里哗啦,既让人心烦又让人心疼的。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给他们个解释呀。” 无奈,夏枫只好向关丽娜如实陈述了那晚的前因后果。 “我明白了枫哥,您是又被冤枉了。不过,不能这么干等着啊,得想想办法,难道就真的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你可是县~长呢,应该有资源有手段的。要不,让公~安局的出来说说!” 是啊,关丽娜说的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让公~安局的出来说说? 对,公~安局的话是有可信度的,他们出面说话,肯定能达到以正视听的效果。 可是,他们能怎么说呢?又不是市县专门组织的扫黄打非行动,纯属临时起意,白白忙活了一夜,连个预期的效果也没达到。 夏枫长叹一声,一筹莫展。 第362章 渐趋平息 网络,可怕的网络传播的速度任你怎么想像也不过分。 询问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了进来,都是至亲好友,不接不可以,不解释也不行。 让夏枫讨厌的是,连那可恶的张强也通过信息发来了那张截图,并附了文字羞辱于他: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这头猪也快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 哼,想你张强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者说了,我们平时也不来往的了,只是名义上还是夫妻而已,我的事,你还这么上心干什么? 拟回信息回击或者辩解一番的,忽儿一想还是不理她的好。 沉默是最大的蔑视。回信息,太抬举她了! 李世梁和叶小纤先后来电,纷纷表示要亲自站出来澄清事实,说明白夏枫是为了工作才去的舞厅,被夏枫否定了。 事情既然不便如实地和盘托出,只会越描越黑。 对叶小纤,夏枫竟然生出了些许的怨恨。一个女人家,私自给公~安局长透露县~长的行踪,传递所谓的县~长需要保护的信息,不是自作多情吗?一点程序意识也没有。再者说了,你苗大力也是糊涂,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的,你如此表现自己,岂不是有些幼稚! 唉!这些人呀,没脑子,或者那脑子简直就是一盆浆糊! 接下来得到的消息,是关丽娜的表弟刘文超传送过来的,文超也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夏枫,没料到却给夏枫的满怀愁绪添了堵加了压。 三弟张子龙采纳了夏枫的建议,举荐刘文超给市~委书~记冯东升当秘书,冯东升经过慎重考虑,将原秘书徐拥军提拔交流到市五小企业办去干了副职,刘文超便顺利地上了岗。 如今,跟着陈东升当秘书已经一段时间了,刘文超在市里也有了些人脉,特别是秘书们之间更是经常交流,各个方面的信息甚至是领导层面的核心信息也有所耳闻。这次网络上传播的夏枫去KTV的事,他也听说了,因而格外关~注,所以当陈志亮的秘书谈到陈志亮对夏枫到KTV的态度和评论时,刘文超感觉应该提醒一下夏枫了,便电话告诉了夏枫。 陈志亮是在一次招商引资座谈会上谈到这事的。他讲到,我们的领导干部在招商引资活动中难免要参加一些商务活动,比如陪着客商喝点酒唱个歌跳个舞的,但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尽量避嫌。古人讲“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是有道理的。假如稍不注意,授人以柄遗人口实,就非常被动了,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比如眼下,有的县~长在KTV活动被公~安给撞着了,你就说不清楚了嘛,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楚! 陈志亮在公开场合说这样的话,显然对夏枫不满意了。这个态度,让人心凉、窝火。 哼哼,你一个市~长做的怎么样,你心里还没数吗?怎么还会腆着脸这样背后败坏人呢? 夏枫这样想着,内心压抑着愤怒的情绪,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肯定了刘文超的素质,装模作样地进行了一番鼓励,轻描淡写地说了那晚的经过。 他要给文超说清楚的,他那是暗访,是为了掌握真实情况不得已而采取的行动。文超明白了之后,万一陈东升问起,也好帮着解释解释。 夏枫备受折磨。 让夏枫有所欣慰的,还是三弟张子龙的来电。 三弟问明情况后,也回答说如果领导人问起来,他可以如实相告,“但是任由网络这么传播也不是个法,太被动了”。 “是啊,不说很被动,说又说不得,真是豆腐掉到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三弟,你是很有政治智慧的人,再琢磨琢磨,真就没有解困之策了吗?” 夏枫万分惆怅。 子龙不愧是久练疆场经多见广,思忖良久,告诉夏枫: “我考虑,还是回应一下的好,但不能正面回应。是不是可以让县公~安局在自己的网站上发一个信息,实事求是地说他们根据群众举报,什么时间进行了一次扫黄打非行动,夏枫县~长亲自督导,可以点明到兴东大厦KTV行动现场视察。” 夏枫心里一动,顿时兴奋起来:“三弟呀,你这点子好,思路一变角度一换,那就是海阔天空。总的看还是实事求是的,客观上澄清了事实,让谣言不攻自破,好,好啊!” 放下电话,夏枫立马将这个意思转述给了卞为民,请卞为民与苗大力妥处。 卞为民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连说:“好,好!我马上落实。等县公~安局的工作动态出来后,我安排在网络广为传播,以正视听。” 效果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县公~安局的一条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动态,各网站就这么一转,卞为民又安排人在几个微~信群里这么一传播,大家立马就明白了:人家夏枫那是正常工作,一个县~长嘛,政~府的主要领导,当然可以也应该到一线慰问公~安干警。 社会舆论渐趋平息。准确地说,是貌似平息了。 夏枫心如明镜,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尤其是对别有用心之人。 因此,他的心里像是吃了一个死苍蝇一样恶心,直到得到唐兴德的安慰之后,他心里才熨帖一些。 那天,是唐兴德亲自打电话找的夏枫,请他过去喝茶。 夏枫明白,名义上是请他过去喝茶,实际上这茶应该别有味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讲,便一刻也不耽误地来到了唐兴德处。 唐兴德笑容满面,大嘴张着咧到了两耳,连那粗大的雪茄烟都夹不住了,屋里弥漫的烟雾都跳跃着愉快的音符。 心情这么好,平时确是很少见的。 “夏枫啊,你呀你呀,哎哟……哈哈……” 唐兴德急急地将嘴里的烟吐出,一只手梳理着头顶上稀疏的头发,似有无限感慨。 夏枫知道这位老兄要笑话他了,故嘿嘿地笑着,并不跟问原由。 过去,与唐兴德交谈,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从不喜笑闲聊的,近来情绪有所放松,经常与夏枫开开玩笑。 “工作上有创新有激情是件好事,但基本的套路也不能无原则地突破,体制内的行事规范,还是多遵守一些的好啊。你去那舞厅,肯定不是去跳舞的,是想了解点真实情况吧?” 真不愧是足智多谋,也可以说是老马识途。夏枫便毫无保留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你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仅没有拿到成果,还惊动了汤振飞,得不偿失啊!” “谁说不是呢,我的确冲动了!书~记您的教导,夏枫我铭记于心,铭记于心!” 夏枫谦虚地承认着,幽默地化解着尴尬。 唐兴德慈祥地看着夏枫,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还是经验不充分,需要向书~记您好好学习啊。老兄您是不知道,这几天我后悔死了呢,肠子都悔青了!” 夏枫故作痛苦状。 “那也大可不必。汤的事,我也了解个一鳞半爪,很是复杂,所以要扎扎实实,徐徐图之,万万不可激进。另外,领导干部嘛,哪有没有新闻或者传闻的?没有新闻的干部不是好干部,也是没有出息的;没有绯闻的演员不是名演员,那是没有前途的。这话是谁说的记不清了,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领导干部,还是纯正面的新闻多了的好啊。” “书~记言之有理!” “这事过去了,我看着公~安上发的消息了,很好嘛。既然过去了,不提也罢,说说让人高兴的事。” 夏枫张开了嘴巴,认真地期待着唐兴德说那让人高兴的事。 第363章 出了冷汗 “前几天,我到江平找了一下市~委组织部邵红硕部~长,就咱县里的干部工作进行了请示沟通。佳旺主任跟着咱干了这么多年,也出了不少的力,该有个说法了。红硕部~长很体谅人,说可以先考虑,人大政协那边的职数也马上腾出来了,先让佳旺过去也好。”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 “那好啊,论资历论年龄,佳旺都该进步了。不知他想去人大还是政协?” “人大班子中最早两年才能腾出位置,政协那边不到一年就可以腾出一位。我征求了佳旺的意见,他愿意去政协。” “嗯,这的确是件好事。佳旺终于如愿以偿,我们也放心了。” 夏枫面上高兴地说着,心里禁不住一沉:一年左右就到了届中调整时间了,那时候再动干部也不迟啊,为什么这阵子急着给刘佳旺一个说法? 难道唐兴德真的要离开? “市里的考察组下周可能就过来,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了。再就是,黄佳的事,不尽如人意。” “黄佳怎么了?” 夏枫很是惊讶。 唐兴德深深地吸了烟,又重重地吐出,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个青年啊,有些心急了啊。” “哦?有要求?” “是的,攀你呢。说他与你是同一张单子上的副县级,也在两个县干了副书~记,该进步了!” “各个县里的县~长位置都满着呢?又不到换~届的时候,他想去哪儿?” “就是想进步,想转正,市里也找了不少的关系,又反馈回来。这个黄佳呀,我说过的,你们都是建设口出身,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他自称与你的关系非常铁,你方便的时候也要开导开导他,心急喝不得热粥,骑马看不好《三国》,还是要扎扎实实地做些事情,不能心高气傲,更不能好高骛远。” “你给邵红硕部~长反映了?” 夏枫没有正面回答唐兴德,继续关切地问了起来。 “反映了,红硕部~长似乎对黄佳有所了解,说还是让他蹲蹲苗,再锻炼锻炼的好。再说,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位置。” 夏枫点了点头。 “书~记,您啊,别老是惦记着别人,也该考虑考虑您自个的事了。您哪,也该进步了!” 夏枫满腔热情地说着,投石问路。 “我嘛,该走的时候会走的。这个时候走,对你来说有些早啊,你刚任县~长时间不长,接~班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无所谓,不急,只要您能进步,我同样高兴!” 夏枫从唐兴德的话音里听明白了,唐兴德真的要走,只是未成事实的事情,存在着很大的变数,不便说明罢了。 既喜又忧。 老领导高升,夏枫当然欢喜。忧的是,将来的县~委书~记是啥风格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对不会像唐兴德这样信任和重视他。 他,不久就要面临好好适应新领导的问题。 事实证明,夏枫的担心并非多余,这是后话,后面再行叙述。 有道是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一周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市~委的考察组来了,刘佳旺顺利地得到了提拔,到县政协去干了副职。 黄佳假惺惺地举办了一场私人送行宴,请夏枫作陪,夏枫当然乐意,只是在酒桌上黄佳的情绪并不高涨,颇有些吃醋的感觉。 席毕,夏枫与黄佳一同回的宿舍区。路边,黄佳酒壮怂人胆,咬着夏枫的耳朵,一口一个“枫哥”地叫着,像是耍赖一般,狂妄地给夏枫出了两道题: 一是个人的事。“你得帮助我离开兴通,到别的县任县~长也行,到市直部门任主要负责人也行,我不能继续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夏枫说力量微薄,恐难以让其满意,黄佳强势说着“你有办法,老兄弟了,不能见死不救”,夏枫道“你干得好好的,怎么能说丢人现眼和死死的呢”,黄佳便有些不高兴地说些“我都落魄到了这般田地你还如此对我,不够弟兄们味啊”之类的话,夏枫见不能说服他,只能嘻嘻哈哈地应着。 二是工作上的事。黄佳说“招商引资工作人人有责,我说到底是替你县~长干活”。夏枫听罢笑问“那真得感谢黄书~记兄弟了,什么事啊?”黄佳便结结巴巴地叙述了事由。 原来,有韩国企业老板通过关系找到了黄佳,想在兴通县建一个轮胎厂。 “投资两个多亿呢,两年就能见效,产值利税非常可观,这可是增加财政收入的大渠道,是帮你县~长的忙的。需要你县~长协调的,就是土地问题,需要200亩。” “这么多?现在土地指标控制的相当严格,难度不小啊。” “要不怎么会动用你这位大县~长啊?轮胎生产,有市场有技术,前景如此看好……” “轮胎生产牵扯到污染问题,废水废气尤其是废气的处理,难度较大,很容易引起周边群众的不满,后患无穷,恐怕很难达标。”夏枫抢过了黄佳的话语。 “已经很成熟了,人家已经掌握了很成熟的技术,绝对的达标排放,枫哥你就放心吧!” “另外,就是你能保证韩国的老板是真的想投资建厂?他不会骗你的吧?万一他耍了什么把戏,坑骗了咱们怎么办?” “枫哥,你看你呀,我们都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吗?我们就弱智到那个程度?你也太看不起你兄弟我了!” 黄佳显得有些不耐烦。 喝了酒,又是在路边,不便聊的太深,夏枫就说“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改天咱们好好论证论证”,拍了拍黄佳的肩膀,各自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夏枫,简单冲了个澡,便躺到了床上,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最近的经历,心绪极其复杂。 人事环境方面,唐兴德是他的恩人,早晚是要离开的,尽管自己舍不得这颗大树,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嘛,只能顺其自然,静静等待了;具体工作方面,发展离不开项目,而每一个项目又都牵扯到各方的利益,都有它诱人的光环,至于光环下面有没有陷阱,可就吃不准了,比如黄佳要引进的轮胎生产项目。 轮胎生产,市场前景的确不错,当前飞速发展的汽车市场就是佐证。可是,这里面…… 有些吃不准,还是要慎重处理。 又想到了自己最近倒霉的经历。 到舞厅去观察观察,摸摸汤振飞的底,也算是体验生活吧,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还被说成是带着美女去夜总会消费,吸食摇头丸被警~察现场逮了个正着,真是岂有此理,荒唐透顶! 这里面有没有阴谋? 不排除,而且极有可能。 如果有的话,幕后人是谁?最大的可能,就是汤振飞。 汤振飞有这个胆吗?懂这个手段吗?他与张茂增的关系那么紧密,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张茂增虽说不是个大老粗,但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多啊,怎么能策划出利用网络往别人身上泼污水攻击他人的点子? 这样苦思冥想着,不觉进入了梦乡。 稀里糊涂的,竟然做起了梦。 梦中,自己酣然入睡,似乎睡在了古代军帐之中,那汤振飞捻脚捻手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水浒传》中李逹常带的斧子,恶狠狠地举过了头顶。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感知到了危险,想着脱身而逃的,但躯体怎么也不听指挥,想大呵一声,却发不出声响,急得他心里火烧一般。紧急关头,关丽娜突然出现在门口,她伸手按了一下开关,身~下的床竟立时弹了起来,自己被高高地抛起,穿透了军帐,抛到了空中。 “啊!” 懵懵懂懂的夏枫终于喊出了声。 之后,呼哧呼哧的喘着,醒了过来。 知道是大梦一场,不免生出些许侥幸心理。 下意识地一摸额头,才发觉出了不少的冷汗。 第364章 似有道道 夏枫作梦,几乎全是恶梦。梦里娶媳妇挣大钱之类的美差,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常言道:梦境预示着未来。难道,本人还要遭受磨难不成? 又想起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兴许是最近考虑个人被陷害的事情太多,才有此一梦吧。 夏枫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邪不信鬼的,只相信科学。现代科学的飞速发展,已经揭开了诸多宇宙秘密,比如暗物质的存在,比如量子理论的延展,都是过去不敢想像的。如今这梦,也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生了的,冥冥之中,应该还是上苍的特别交待或嘱托。 要小心行事就是了。 他这样嘱咐着自己,渐渐睡去,天亮方醒。 一切照旧,一切都是正常的状态。 虽然仍然很忙,但紧张有序,没有意外事件发生,黄佳说的轮胎厂的事情也没有新的进展。黄佳不来找夏枫,夏枫才懒得主动寻问呢。黄佳办事,正像城东的那位大嫂说的,真正是放屁打蚊子——侃空,夏枫是了解的。 但愿轮胎厂这事就这么泥牛入海,没了下文。 因此,夏枫还是很舒心的。 谁料周未的时候,让人揪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下午下了班,应酬完,兴冲冲回到蓝波湾小区家中的时候,已经夜里快十点了。事先给关丽娜发了信息,说是今晚有接待,别让她等他吃饭。 进得门来,见关丽娜独自坐在沙发上,朝着夏枫喊了一句“枫哥”,貌似看电视,却又未开电视,应该是在独自发呆,静静地等着夏枫的到来。 这是有话要对夏枫讲的节奏。 夏枫就感觉到了异样。往常,关丽娜可都是像小燕子一样欣欣然地扑向他的怀里,乖巧的很哪,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内心一紧。 “关关,好像不高兴啊?” “哼!” 一番苦笑,无奈无助自嘲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枫哥,我真的服了!这人哪,真的不能欲望太大,事呢,也不能没有节制地贪大求洋,否则肯定要出事。” “嗯?到底怎么了?” “你说这么些年以来,怎么样?我的咖啡馆经营得好好的啊,效益不算太好但总算平平稳稳的,起码没有什么波折吧,这回倒好,事事不断。” 听这话音,是与汲玉琳合作出了问题。 看来,还真是应验了“合伙的买卖难干”这句老话,好姐妹也不能例外。 “出事了?”夏枫放低了声音,关切地问道。 “出事了!都是汲玉琳找的好厨师,也不知怎么搞的,顾客吃了闹肚子,一个星期发生了两起。” “当场就拉肚子?” “没有,那有那么快的?回去之后就受不了了,去医院打了吊针,事后找过来的。” 关丽娜的情绪沮丧到了极点。 “什么原因?” “肯定是羊肉的问题啊!” “哦。确定吗?” “当然确定了!我这边的西餐,吃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包括冷菜。” “两起的话,有几个中毒打针的?” “五六个呢。” “哦。” “你说,枫哥,当初玉琳加盟过来,并购人家那个羊肉馆的时候,我就犹犹豫豫,不想扩大规模,结果被玉琳说动了心。这几个月,兴许是嫌工资少了?玉琳找的厨师今天这事明天那事,经常请假,活干得也不如从前了,现在可好,事故不断,枫哥你说,我是开除他呢还是继续留着他呢!” 关丽娜越说越有气,杏眼圆睁,愤怒得甚是可爱。 夏枫笑了笑,道: “先别说开除不开除,先说说饭菜质量的事。常言说有事就有因啊,你们连基本的饭菜质量都保证不了,这怎么能行?店里没有监督措施吗?” “有啊,羊肉这块玉琳负责,我也经常过问检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可事情毕竟出了,赔了人家的医药费不说,还给了一定的补偿,这才好歹没有告到卫生监督部门。关键的是,枫哥你不知道,顾客数量立马就下来了!” “还给了补偿?” “是呢,一个人两千多块,花出去一万多呢。不给钱,有的还要砸店,到处宣传败坏,那谁还敢来吃饭?!” 这真是个大问题。 认真思考了片刻,夏枫说道: “我看这样吧关关,两条,一是你需要与厨师好好谈谈,搞清楚他家中是不是真有事,思想上是不是真有想法,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果真有事,咱能帮着解决的就帮一些。二是加强食品卫生监督,这条很重要,你要亲自把关,不能仅仅依靠汲玉琳。” “再就是,玉琳是你的好姊妹,人还是比较正派比较卖力气的,要以团结为主,不要过多地责怪,更不能轻易地就说分手之类的狠话。” 关丽娜愣愣地望着夏枫,想了一会,道: “嗯,枫哥,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正想这样做呢。” 这个话题就这样暂告结束。 夏枫相信,凭着关丽娜的智慧,她会妥善处置这个事情的。 相信归相信,内心深处,夏枫总有一些隐隐的担忧,所以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他总是要找个借口,一天一个电话地询问关丽娜。名义上是关心个人,实际上是在探寻咖啡馆里的动态。 他得知,去咖啡馆消费的顾客比过去明显减少,中餐这块总量减少了接近四分之一,西餐这块影响不算太大。 他得知,汲玉琳已经与她找的中餐大厨彻底闹翻了,那大厨似乎一点也不顾及汲玉琳的面子,家什摔得叮噹响,情绪很不正常。关丽娜的意思,得有另邀厨师的打算了。 他还得知,好久没有消息的张自兵竟然经常去关丽娜处消费。 自从张自兵带着关丽娜去精神病院看望聂虹之后,张自兵便与关丽娜熟识了,到江平市时总要到咖啡馆一次,或是给关丽娜带些家乡土特产,或是带朋友来消费,一来二往,竟成了要好的朋友。张自兵最近刚生了一个儿子,还热情地邀请关丽娜前去做客呢。 “枫哥您知道不?其实张自兵特想请您去贺喜,平时也特想与你联系,就是担心你的官当大了,不愿意搭理他了,所以没好意思找您。” “怎么会呢?张自兵是个正义感特强的青年,有勇有谋,我很喜欢他,你代表我去祝贺他喜得贵子。另外你告诉他,抽空我请他吃饭。” 想起与张自兵并肩战斗的情景,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了,还真有些惦念。 “好勒。他呀,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夏枫感觉到,关丽娜的高兴劲恐怕不会亚于张自兵。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未再在蓝波湾家中相聚,夏枫发现关丽娜的状态比上周更糟糕了,竟然有些憔悴,精气神明显不足。 有些心疼。 自然要谈起碧云咖啡馆经营情况,没想到关丽娜兴味索然,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关关,状态不对哈,听枫哥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就是垮了还能东山再起呢,别说现在还好好的。” 夏枫诚恳地劝说着。 “枫哥,西餐这块,也开始下滑了。” 关丽娜神情沮丧地说。 “怎么?不是影响不算太大吗?” “越来越明显了呢。” 关丽娜声音很小,没情没绪的。 夏枫有些着急,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一时无语。 关丽娜沉默了一会,抬起头,专注地凝视着夏枫,神情沮丧地说道: “枫哥,昨天张自兵去咖啡馆了,他也听说了馆里有人食物中毒的事。他分析,这里面有问题,似乎有什么道道。” “有道道?什么道道?” 夏枫有些吃惊。 第365章 新的发现 夏枫突然想到,那张自兵在与宋峰的斗争中与洛克接触颇多,也学到了一些侦探的基础知识,兴许有着独到的见解呢,就急急地追问关丽娜张自兵的态度。 “张自兵非常仔细地问了两次中毒的整个过程,又专门与大厨聊了一会,跟个大侦探似的,打听的怪详细,然后对我和玉琳说不应该啊,平时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人呕吐中毒了呢?” “他什么意思?” “他也拿不准,把馆里的监控拷贝过去了,说得认真地研究研究再说。” “他与洛克关系不错,最好让他找洛克一起研究。” 夏枫有些急不可耐。 “我也这么想过,枫哥。再见了他,我嘱咐嘱咐。可是……可是,枫哥你说,我经营的好好的,各个方面的关系能照顾的已经照顾的差不多了,有几个态度不好的,也算不上刺儿头,去吃了几回饭,我一分钱都没收,他们也找不出咱的什么毛病来,不应该给咱使坏啊。其他方面,还能出什么岔岔呢?没理由呀。” 是的,但愿不应该出什么岔岔。可是张自兵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也不是一心就想当福尔摩斯才这么说的。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预感? 假如真的有人故意投毒,那可真的就麻烦了。 那会是谁呢? 关丽娜处处与人为善,一般不会有开罪之人。难道是因我夏枫之故? 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年宋峰不就顺藤摸瓜,到了咖啡馆里去消费,实际上在向夏枫释放威胁的信号,让夏枫屈服于他吗? 如今,在兴通县得罪的人有谁啊?与李世梁一起夜访KTV,也没真正开罪汤振飞他们呀,相反,他们还中了东城棚户区改造地上拆迁的项目,得到了一些既得利益。难道是他们肚饱眼馋,小肚鸡肠,因为没有争得土石方工程而蓄意报复? 假如是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关关,你一定要加强与张自兵的联系,看看他能分析出什么情况来不,一旦有了结果,马上告诉我。” “好的,枫哥,你放心吧。” 见夏枫神色郑重,关丽娜也紧张起来。 “回去之后,有两件事必须要做,一是你亲自与汲玉琳找的那个大厨谈谈,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还未等夏枫把话说完,关丽娜便抢过话头: “谈了,谈了呢,我与他谈过两三次了,整天在一起,能不谈嘛。奇怪的是,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愿意与你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地那样谈了,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也好像心事重重,反正是不自然了,不愿意与你交心了。” “这就更需要谈了。这样,你单独把他叫到你的办公室里谈,要正式一点,这样显得真心实意,兴许他会谈的多些。谈的时候,要注意好好问问他的家庭情况,问问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变故。” “哦。” 关丽娜似懂非懂地应着。 “第二件事,你要再检查一下你的监控系统,确保完好无损。这个系统能保存多长时间的录相?” “一个月没问题。” “能监控到什么位置?” “院内停车场,大堂,厨房里都有。” “很好。回去再看看,重要部位有落下的没有,必要的时候再安上两三个。” “哦。” 想想嘱咐的差不多了,夏枫仰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认真地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他盼望着自己的预感是不准确的,但又判断着自己的揣测极有可能。这是个矛盾的心理,他自己也明白。他对自己是了解的,有时候不经意间的思维往往会无限地接近事实。 不应该啊,但是…… 为了不使关丽娜过分担心,夏枫堆积起笑容,亲切宽解起关丽娜来: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人拉肚子吗,不适而已,打几针就好了,从根本上讲也算不上中毒。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尽量避免就是了。” 关丽娜应着,小鸟一样依偎到了夏枫的怀里。 女人就是女人,在男人面前永远是需要保护的群体。关丽娜再坚强再有智慧,她也不过是一个娇柔的小女人而已。 夏枫这样想着,紧紧地又揽了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以示安慰。 夏枫的嘱咐,关丽娜记在心上,回到咖啡馆后就又和汲玉琳一起,召集所有工作人员开了个小会,落实了相关细节,特别是卫生方面的措施。另外,分别在大厅和院子的门口安装了两个监控。 上班后的夏枫,一直牵挂着关丽娜,还是时常调度。这天,他突然收到了张自兵的信息:“夏县~长,您有时间吗?我有重要想法向您汇报,关于关老师那边的事。” 夏枫立马重视起来,当即定好晚上一起吃饭,张自兵便抢先定了丽河美食一条街河边餐厅的一个雅间。 推掉了原有的应酬,夏枫如约而至。 很久未见,张自兵显得老成持重了不少,言谈举止间退却了年轻人的稚拙轻佻,更多地流露出成年人的稳健和睿智。 “尊敬的县~长老兄啊,想死你了呢。我是几乎天天见你,你就是见不到我。” 看得出,张自兵的热情的确发自内心。 “自兵,我也想着你呢。你刚才说天天见我,是怎么回事?” 夏枫甚是纳闷。 “你看,你看!” 张自兵拿起手机,打开了图库,递给了夏枫:“你翻翻看看。” 夏枫惊讶地发现,自己平时公务活动的照片,几乎全被张自兵给下载下来了,那些视频应该是从县电视台的网站上下载的。 “你看你,对我还真是ting关心的哈!”夏枫无限感慨,喜滋滋地说道。 “那是千真万确无可置疑的了,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你呢。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说实话能认识您,并且还和您一起吃饭,我感觉是无比的光荣自豪!” “哈哈……”望着张自兵真诚的笑脸,夏枫禁不住笑了起来: “自兵啊,咱们是曾经的战友,而且是亲密的战友,你就不用在这里拍我的马屁了!我们就来个南山上滚石头——实打实,好不好?” “没有没有,县~长,我可没想着刻意拍您的马屁,我是真心关心您的。” “好了好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也ting关心你的,说说你的情况吧,听说你最近喜得贵子,我安排关丽娜替我去向你贺喜的……” “关老师已经表达了,谢谢您!”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怎么样?最近还在搞黄沙生意?” “搞还是在搞,但已经转型了,原来的地方资源已经枯竭,现在主要是卖过去收购的其他小沙场的黄沙,而且量也越来越少。” “目前黄沙生产已经有了新的政策,违法违规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哈。” 夏枫嘱咐道。 “那是当然的了,县~长您放心,卖完了现存的黄沙,我就不再干这个了,黄沙现在是国家资源,我知道。我已经与茅台镇的一家酒厂签约,明年给他们当代理,是咱江平市唯一的一家代理呢!” “这样好,这样好。白酒市场虽然竞争激烈,但茅台镇的产品还是很好销的,应该能有很好的效益。看来,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得到夏枫的夸奖,张自兵得意地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又聊了会子闲呱,二人的话题便回到了关丽娜的咖啡馆上来。 “县~长,我认真研究了关老师咖啡馆里的监控,发现有些异样,而且有个人好像过去见过,因为他戴着帽子,就是看不清面孔。” 说着,又打开手机,找出一个截图让夏枫看。 “有什么异样的?” 夏枫一边审视着那截图,一边认真地问道。 第366章 不要死脸 “说是异样也行,说是疑点更准确,主要有两点。” 夏枫抬起头,向张自兵投去了欣赏的眼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段时间张自兵的综合能力提高了不少啊,总结起来成缕成套的。 “首先一点,就是厨师的变化。你向他寻问一些情况,他左躲右闪的,不愿意向你提供,眼神游离不定,还不敢直视你。” “那厨师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王世坤,四十左右。” “家是农村?” “是的,离江平城不远,应该是郊区。” “家境如何?” “家境不好,父母都是农民,王世坤当初结婚时欠了一屁股债,婚后生育了一儿一女,结果都有病,儿子先天性聋哑,女儿患有癫痫。县~长你猜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近亲结婚!” “啊?怎么会呢?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出现这种现象?” “也有他们的特殊情况。王世坤的母亲只上过一年的学,他姨娘家的表妹到南方打工回来后,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据分析是恋爱方面上当受骗了,整天哭哭啼啼的,姐妹俩就商量着赶快让她成婚,惟恐出现意外,也阻止她再出去闹腾。正好王世坤也谈了个对象刚散,干脆让这俩人结婚算了,姐妹俩一商量,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你了解的很仔细啊,怎么说人家王世坤不配合呢?” “这些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不过跟他核实一下,再问其他情况,比如孩子的病怎么治的,有什么打算,家里的经济情况等,要么闪烁其词,要么木纳迟钝,反正是不正面回答。” “是不是因为他对你不熟悉,放不开?” “不是的,关老师亲自向他介绍,说我是谁,了解一下情况,请他说说,开始还行,谈着谈着就好像有了戒备心理。所以,我总感觉这里面还有内容呢。” “哦。这是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是什么?” “第二个疑点,就是我刚才给您说的,这两次中毒事件出现之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同样出现在厨房。这个人应该与王世坤熟悉,每次都说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关键是这个人戴着帽子,监控里看不清面孔,但看身材和背景,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 “像谁?” “也不敢肯定,有点像过去经常去沙场找事的一个小混混,是聂虹手下的那伙里的。” “确定吗?” “不敢啊,看不到脸,怎么确定?就是凭感觉,有点怀疑。” “这两大疑点,你给关丽娜说了没有?” “我只是怀疑,还没完全理清,就没给她说。” “嗯,猜测的事,先不给她说也好,她胆小。” “好的,县~长。” 张自兵的分析,让夏枫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他明白,关丽娜的咖啡馆极有可能让人盯上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贼”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他们下一步要采取什么行动,我们更是无从知晓,这就完完全全地处在了被动状态。 张自兵分析的是有道理的,我们要善于透过蛛丝马迹看到事物的本质,只是目前掌握的东西还不够而已。 夏枫嘱咐张自兵要认真进行进一步的侦察和分析研判,必要的时候可以咨询洛克的。 “你与洛克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记得当初你们俩闹翻了啊。”夏枫问道。 “您说的不错,我们最后是闹翻了,那是洛克想多了,这个家伙鬼点子太多,心又太细太小。我高度怀疑这家伙那时候与宋峰之间有联系,甚至有什么交易,但没有具体的证据,说不清楚。前段时间我遇到他了,这小子意气风发的很精神,对我还是很友好的,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与我加强合作。” 张自兵笑着说道,忽就咳嗽了一声,这让夏枫想到了他xiong部的伤,又问: “你的肋骨,没事了吧?没影响到肺吧?” “没有没有,县~长放心吧,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了,就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有点隐隐的疼痛,没事了没事了。” “这就好。” 夏枫轻轻点头,心想这张自兵也是为了正义付出代价的人啊,值得尊敬。 之后的一段时间,张自兵没有了消息,想必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吧。 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也恢复了平静,但营业额仍呈下滑趋势,几近亏损临界点了,关丽娜已经在悄悄地论证何时关门歇业。 而夏枫这边,除了紧张的日常工作,那就是重点工程的推动——剩余的几处棚户区中又启动了临街的三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三个棚户区就是三个大项目,各方人士闻讯而来,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各级领导的介绍和推荐纷至沓来,纷纷要为兴通的建设出力流汗。 有了东城棚户区改造的经验,夏枫的心中便已有数。棚户区改造,虽然引进了商业模式,但毕竟还是个民生工程,政~府理应理直气壮地予以主导并加强监督。 这就给自己增添了许多麻烦。 让夏枫十分惊讶的是,这次,张茂增竟然腆着脸面亲自出马,推介汤振飞的万隆拆迁公司,说汤振飞已经入股一家有资质的建筑公司,完全能够承担起棚户区改造的任务。 这天,张子文过来禀报说张茂增前来拜访的时候,夏枫着实吃了一惊。 这老家伙,如此礼贤下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毕竟是老资格的干部,还是要给予尊重的,夏枫便提前离开座位,来到门口迎接。 “我们年轻有为的夏县~长,你好啊你好啊!” 张茂增笑得满脸沟壑,身体微微前躬,快步上前与夏枫握手。那脚步,明显有些拖沓了,毕竟年龄不饶人。 “张老兄好啊,听说您亲自来了,让夏某十分惶恐,惶恐不安哪!” “哪里哪里,县~长公务繁忙,我等闲人时间充裕,理应过来拜访。”说着,忙不迭地介绍身后的一位壮汉:“汤总,万隆的汤总。” 夏枫早已猜到此人就是汤振飞,心中充满着讶异,甚至是愠怒,心想你张茂增这么冒失地带他来见我,什么意思?是示威还是要挟?更可恶的是,那汤振飞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袋呢,也不知放的是什么东西。 想起去汤振飞的兴东大厦暗访的情景,夏枫浑身一颤:这家伙称得上是厚颜无耻,不要个死脸了! 夏枫没再过分地礼貌,而是伸手象征性地与汤振飞的手掌碰了一下,也没拿正眼看他,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张茂增的脸皮更厚,伪装得极其热情与洒脱,毫不吝啬赞美语言,很豪爽地夸奖着夏枫,说夏枫年轻有为,有能力有魅力有魄力有智慧有干劲,是当今最为合格的领导干部,是兴通上上下下广为认可的干部,盼望着夏县~长能更上层楼,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夏枫微笑着听着,谦虚地说着“感谢张老兄的厚爱和工作上的支持”的话语,自己在心里却想着:官场上有些人应酬性的话,真是恶心人。说的时候貌似真诚,可有几句是真心的?自欺欺人,冠冕堂皇,不说还不行,演戏一般! 汤振飞非常机械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脸上连个笑模样也没有,夏枫更加鄙夷。 客套了阵子之后,切入了正题,张茂增便开始推销汤振飞加盟的建筑公司。听张茂增讲,实力还是蛮可以的,但在兴通的一些活计并不出名。 “张老兄,您这么肯定这家企业,我也提不出什么意见。眼下,报名竞争的已经有十几家了,让他们积极报名参加,能否胜出,还是要看他们实力的比较。” “您县~长得给予认可啊。”张茂增步步紧追。 “当然,我是认可的,也是举双手欢迎的。” “您认可就好,您认可这就有希望了。” 张茂增瞅了一眼汤振飞,俩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第367章 言词犀利 “夏老弟就是够意思,既有原则性又有人情味,若是有机会跟着您干几年的常务,那该多好呀!” 张茂增无端地发起了感慨。 夏枫明白,张茂增为了拍自己的马屁,这是拿自己与孟有为相比,有些卖主求荣的味道了。当初你跟着孟有为干常务的时候,不也是鞍前马后死心塌地的紧跟着吗?狐朋狗友狼狈为奸的,怎么人家不在了,你就这样拿人家不当牌出,随意用来践踏比较,可见人品人格低jian卑末,并不高尚高雅,更谈不上崇高尊贵。 “岂敢岂敢,张老兄是栋梁之材,有鸿鹄之志,哪能在副职这个位置上久呆,主政一方才是理想的局面,只不过这个平台小了一点,有些委屈你了。”夏枫貌似吹捧张茂增,实则在讽刺挖苦,拿他开涮。 “老弟抬举我了。唉,老了,该歇歇了,不像你们年轻,风华正茂,大有作为。振飞啊,咱们都得好好地向夏县~长学习,职务你是赶不上了,但夏县~长的敬业精神和为人处世的方式还是可以学的。” 张茂增说的极其真诚。 “一定一定,俺一定向县~长学习!” 夏枫乜了一眼汤振飞,与汤振飞的眼神相遇,汤振飞竟然迅速地躲开了。 这是心虚的表现。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 “振飞领导的拆迁公司,这些年发展的也ting快,业绩也不错,也算为兴通做出了一定贡献。这次的棚户区改造,他们也报了名,竞争力不用说,是最棒的了。东城棚户区地上附着物拆迁的活他们就干的很漂亮。” 张茂增没说让夏枫照顾的话,但这明摆着是志在必得,只是给夏枫通报一声打个招呼。 霸道,太霸道了! “专业人士干专业的活,自然应该能干好。超出了领域不仅干不周正,还极有可能出现失误,或有意外发生,得不偿失!” 夏枫故意加重了语气。 “县~长说的对,县~长高屋建瓴,说得深刻。” 见夏枫情绪有所变化,张茂增赶紧给夏枫戴起了高帽。 汤振飞也似乎看出了端倪,朝着张茂增抖动了一下手里的手提袋,张茂增起身接了过去,顺手放到了夏枫办公桌下,道:“振飞给你准备了件衬衣,也算老兄我的心意,县~长您就别客气了哈。” 夏枫瞟了一眼,发觉并不像是衬衣,连忙过去查看,张茂增和汤振飞见状,起身就要往外走,夏枫更感觉不对,提着袋子来到门前挡住二人的去路,同时伸手一摸,知道袋子装的是几捆现金。 “张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假如真是件衬衣,我真就不客气的,但袋子里的东西太特殊,不得了,我若收了,是要出大事的。你呀,整这出西洋景,是让你老弟犯错误啊!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这么敏感,你可得多替你老弟着想!” 夏枫说得句句在理,张茂增一时语塞,颇有尴尬,忽儿问汤振飞道:“不是衬衣?” 汤振飞脸涨得通红,嘴里咕噜咕噜的,不知所云。 夏枫将手提袋塞到了汤振飞手里,一转身开了门,顺势将汤振飞推了出去,道:“心意领了,好了好了,回去好好准备,把该干的事情干好就行了,就这样吧。” 那张茂增只好跟着到了走廊,不远处有人走动,不便推让,只好作别: “县~长留步,县~长留步!” 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尊重老同志的样子也是要做的。夏枫将张茂增送到了楼梯边,满脸堆笑,一本正经地挥了挥手。 三个棚户区的改造项目同时铺开,在县里的确是个大事情了,夏枫仍旧是让孙桂香出头协调推进,他不想直接面对杨建平,感觉他阳奉阴违的,不厚道,也听不出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已经从内心深处抵触他。 唐兴德也明显地加强了调度。东城片区改造项目推进的时候,他还是ting放手的,这次似乎格外重视,夏枫隐隐感到了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唐兴德。 唐兴德的重视,是从设计规划阶段就开始了的,但他对图纸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比较宏观,只是大致了解了各个方面的功能。对后来的招标工作,他却强调的很是具体。 “选择施工队伍,就等于选择了施工质量和风格,极其重要和关键,要从城市建设的需要出发,既要贯彻实用的原则,又要兼顾美观的效果。要有特色,不俗套,改造一处就要成功一处,要把新小区建成让人赏心悦目的地方。” 这话没错,充满着辩证思维,放之四海而皆准。 夏枫不住地点头。 “所以,在建筑队伍的选择上,就要考察好他们的建筑风格。位置比较重要的这个小区,这是我们县城的门面,我看就可以交给大一点的广州方面的梦幻然建筑公司来运作。他们在江平市里的一些项目已经成为全市的样板,经常有人去参观学习,反响很不错。” 夏枫没置可否,认真地看着唐兴德的眼睛,期待着他说的更明白些。 “嗯?怎么?理解不了吗?” 唐兴德苦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语就掺杂了责怪的成分: “你夏枫不要用这么疑惑的眼神看我,你怎么想的我非常明白,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好心未必能有好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就要综合各方的反馈来评定,不能简单地以一个方面的效果来判定。就是说,要综合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兼顾方方面面的利益,包括你自身的非经济收益,你明白吗?这个平衡点需要认真把握,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哦。” 夏枫点了点头。 “我不允许你再搞所谓的变通了!” 唐兴德的声调不高,但充满着犀利,明锐的目光仿佛要刺透夏枫的内心。 “书~记,我明白。” 夏枫慌忙应着。 “你明白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或者说也许你是明白的,但你明白的程度远远不够。在体制内行走,一定要克服线性思维,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要像下象棋一样,走一步看二步甚至是三步四步才行,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唐兴德说的认真,有教导夏枫的意思了,夏枫直了直腰,点着头,洗耳恭听。 “大项目是好事,但好事就一定能办好吗?就能获取相当的收益吗?未必!因为一个项目牵扯到诸多方面的利益,牵扯到许多方面的关系,你摆不平的话,踩了雷碰了线或者掉进了你自己挖的坑里,那就把自己也会搭进去,包括你的仕途前程!” “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合格优秀的领导干部?” 这话,就相当严重了。 夏枫明白,唐兴德不仅在为自己考虑,同时也是在为夏枫着想,话中隐藏的内涵十分丰富,起码有着来自陈志亮市~长的压力。他为政多年城府深,只是不愿言明罢了。 “书~记放心,您的意思我是真正明白了,你的教导我也记下了,我会努力落实您的指示的!” 见夏枫的脸色有些寒意,话又说得庄重,唐兴德明白,刚才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其他两个改造项目,书~记您还有什么指导性意见?” 夏枫继续请示道。 “具体的意见没有了,你们自己把握,但是,必要的原则还是要遵循的,比如我刚才谈到的要达到的效果。” 这就是放权给夏枫了。责任你来负,出了问题你自己承担。 夏枫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368章 虚与委蛇 有了唐兴德的明确意见,有了东城片区棚户区改造的经验,无论是动员搬迁、拆迁招标还是项目招标,这三个棚户区的推动就顺利便当的多了。 这次,夏枫宏观了一些,自己并没有主动承担动员搬迁的任务,而是全权交由了孙桂香。孙桂香熟谙此道,相信她一定会按部就班稳步推进。 果然,夏枫将这项任务交待给孙桂香的时候,她信心十足地说道:“夏县~长您就一万个放心,我保证弄得让您舒舒服服。” 这话说的,怎么叫让县~长舒舒服服?应该说十分满意才对。 夏枫望了一眼孙桂香,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自己感觉舒服了,我们就都舒服,充分相信你这方面的能力。” 夏枫话里有话,想借机逗一下孙桂香的,没想到这娘们没理解到位,郑重地解释道: “我自己舒服的可能性不大,完成这么大的任务,肯定要投入身心忍受折磨,让自己承受一番痛苦,不然的话是过不去的。当然了,县~长舒服,我们就高兴。” “哈哈哈哈……” 夏枫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大笑起来。 兴许笑的有些放肆,孙桂香忽儿明白过来,道:“县~长您都这么大的官了,还设套让我往里钻,不厚道啊!你们文人cao客,不实在,不像我们大老粗,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弯弯道道!” “没有没有,我可没设套。你呀,是自己不注意学习,说话有隙可乘,引导着别人那么想的。” “有戏?有什么戏?我又不是演员。” 夏枫就知道她又理解偏了,把“隙”听成了“戏”,便继续笑道: “哎哟,桂香啊,你肚子里的墨水啊,确实是有些少了,有些话理解不透呢。我看,以后你还得抽空多读书多学习,不然的话会经常闹笑话的。” “闹什么笑话?都是你们想多了才闹笑话的。” 孙桂香嗔怪道。 “你呀,在我面前也就罢了,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再驴唇不对马嘴的,那可就出洋相了。” 这话孙桂香是听明白了,可心里不想承认啊,就戏谑夏枫道: “县~长啊,俺在东泉干副县~长的时候,不说呼风唤雨,也是说一不二,都是直来直去的,哪像你们兴通这么复杂,说话办事还得文文绉绉的。现在重点是干事,哪有时间学习?你就不要惦记着老母鸡不下奶怎么抚养小鸡的事了,把活干好就行!你要是继续咸吃萝卜淡cao心,那你可就老的快喽!” 孙桂香阴阳怪气的,有明显讥讽夏枫的意思。夏枫听罢,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你这是抱着驴屁股亲嘴哪!” “怎么讲?”孙桂香有些惊愕地问道。 “不知道香臭啊。” 夏枫的话把孙桂香逗乐了:“俺尊敬的夏县~长,您这是跟驴搭上亲戚了还是怎么的,开口驴闭口驴的?” 夏枫瞪了一眼孙桂香,无可奈何地说道: “唉,说了你也不听,我这真是鸡孵鸭子白cao心了!” 说完,又向孙桂香望去,那孙桂香大嘴一撇,斜瞪了一眼夏枫,笑道: “不跟你贫嘴了,你就安安全全放心,有问题及时向您请示。” 话说的不周正,但态度极其诚恳。 孙桂香说到做到,各个环节衔接紧密,稳步有序。 由于动员工作广泛深入,三个棚户区内的居民积极响应,踊跃搬迁,仅有的一些钉子户也相继被说服。 招标中,黄梦兮的梦幻然建筑公司和李世梁的兴通县建筑公司分别竞得一个项目,另一个项目被江平市恒久建筑总公司承接。 三个地上附着物的拆迁项目,汤振飞的万隆拆迁公司只竞得了一个,其它两个因建设项目方为了追求进度而宣布无偿负责拆迁而与汤振飞的万隆拆迁公司失之交臂。 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夏枫就感觉比较舒心,因为基本实现了政~府的意图。首先,李世梁的建筑公司他是放心的。其次,黄梦兮也是有这个实力,让她负责位置较为突出的一个小区,建设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有必要。另外,他心里还隐隐想着黄梦兮自拍的那张照片的事,现在她中标了,客观上也算堵了她的嘴。至于市恒久建筑总公司,那实力全市闻名,不要有丝毫的担心。 汤振飞则很不高兴。 原定的三个地上附着物的拆迁残值只获得一个,其余两个的失去让他懊恼不已。由于政~府主导作用体现的比较明显,汤振飞把这帐便理所当然地记到了夏枫头上。 张茂增先前拉下老脸亲自拜访了夏枫,如今不仅三个建设项目一个也没能竞得,连最基本的地上拆迁也仅获得了三分之一,与预期的效果相去甚远,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某酒家,雅间内。 素与周玉海熟识的张茂增带着汤振飞又与周玉海集结在一起聚餐,很自然地聊到了夏枫。 有道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臭味相投的他们纠缠在一起,都对夏枫恨得咬牙切齿,自然生不出好蛆来。 他们相互交流了对张强和关丽娜的认知,痛述了夏枫对他们的无视、冷漠和残酷。 “像他们这样实权在握的领导干部,有个把情~人是很正常的事,关键要把他老婆喂饱,让他老婆发挥作用,常常吹吹枕边风。” 周玉海与张强的关系已经非常密切了,很自豪地谈出了自己的经验。因为他感觉,这段时间他的旭日盛能化工能够平平稳稳,县里也没再刻意去查环保事项,与张强的吹风有很大关系。 汤振飞的观点则与其相左:“周董事长您是不知道,据说夏枫与他老婆张强感情早就破裂了,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那个张强八辈子也来不了一回兴通,夏枫轻易也不回江平,早已经像两家人一样,就差办离婚手续了。据说他们有什么内部协议,各人过各人的,互不干扰隐私。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千方百计地与他老婆接触套近乎,有什么屁用?” “那都是瞎传,没离婚就是两口子。中什么屁用?说了你也不信,还真就中大用呢!” 周玉海本来就有些瞧不上汤振飞,也就是与张茂增一起,才给了他一些面子,不想他还猪鼻子cha葱——装象。 汤振飞没有感觉到周玉海的态度,依然对其嗤之以鼻,以极其自负的口吻说道: “像夏枫这种性格倔强又不识相的人,你光巴结他是不顶事的,你得想法教育教育他,让他攥不住把柄还知道是你干的,对你有所恐惧……” 张茂增的一阵咳嗽,打断了汤振飞的陈述。 这汤振飞,太张狂太没个熊数了,再不制止,他恐怕连屎渣子也要倒出来炫耀给周玉海,言多有失,会出事故的! “还是玉海老弟聪明,摆平了县~长夫人,就掌控了枕边风,也就能一定程度地左右县~长。高明,高明啊。” 张茂增违心地感叹道。 周玉海感觉到了他们二人隐藏的态度,对张茂增的恭维并不当真,而是认真地问道: “你们与他的那个情~人接触,有什么收获没有?” “哪有啊?我让振飞去与那个关画家多沟通沟通,不行就买她的一部分画,振飞就是不听,哪像你玉海这么圆滑,摆平了县~长的家人,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张茂增的话,提醒了汤振飞,为他们的谈话定了调子,汤振飞便顺着张茂增的杆子爬: “张叔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总觉得那样太便宜这个娘们了!” “人家周总与张强接触,不也得给人家好处?沟通感情光靠两张嘴皮子是不行的,要有真财实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明白了张叔,以后俺向周董事长学习,出出血舍点本,也去讨好讨好县~长情~人。” 汤振飞感觉自己说的怪真,其实周玉海已经明显察觉他们在唱双簧了,虚与委蛇而已,可又不便点破,只好一笑了之。 接下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自是不亦乐乎,但却是阎王奶奶怀孕——各怀鬼胎。 第369章 荒唐透顶 因为两起中毒事件被人炒作到了网上,虽然不算是铺天盖地,但对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来讲却是致命性的打击,生意日渐惨淡起来。 江平新闻论坛以及相关网站上夸大了后果的帖子,夏枫分别给卞为民和苗大力打了招呼,通过两个不同的渠道及时删除了,但截图部分在微~信里仍在传播,仍在发酵,后果越来越严重。 关丽娜有些招架不住了,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真是打掉了牙只好往肚子里?。 “枫哥,要不咱把咖啡馆关了吧?” 忽一日,关丽娜打来电话,提出了这个非常严肃的话题。 柔柔的声音悲悲切切的,哭泣一般,揪住了夏枫的心。 她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好几天了,形成这个想法也是不得已。 “关闭的话,你的损失太大了。年后更新的五六万元的厨房设备,怕是也卖不出去了,对那羊肉馆改造的费用,不也是没挣回来吗?还有,原有的设备,能卖几个钱?” 对咖啡馆的家底,夏枫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照这样下去,也是亏啊,而且起来亏越多。” “你与玉琳商量商量,我的意见,ting一ting,只要别再出新情况,过去了这一段时间应该会好起来的。这段时间,可以推出一些优惠措施,更多地吸引顾客,比如消费卡充一千过去赠一百,现在可以赠的更多一些,二百,甚至三百四百的都行。假如你真的关了,再启动就要费更大的力气,损失就更大了。” 那边没了声音,知道关丽娜在思考,夏枫就没跟着追问。 许久,关丽娜道:“嗯,枫哥,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也动过这个念头。那就这样试试吧。” 夏枫又鼓励了几句,这才舍得挂断电话。之后的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创业难,风险大,饮食服务业尤甚。作为女人,关丽娜已经做的很好了,时机成熟的话,还是让她专攻绘画兼做书画生意算了。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周五的晚上,回到蓝波湾家中的关丽娜仍然精神不振,没情没绪的,一脸的疲惫。 “关关,馆里怎么样了?充值优惠的办法实施了吗?效果如何?” 夏枫一方面关心着咖啡馆的经营情况,一方面还想着验证一下自己的智谋是否灵验。 “好歹算是实施了,但是效果一般。” 关丽娜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一翘,夏枫就知道内有文章,便问: “怎么?实施就是实施了,怎么还算是好歹实施了呢?” 关丽娜苦笑道:“枫哥,你是不知道,玉琳的态度,很特别,很极端,要么很悲观,要么很乐观,跟她商量个事,费个老鼻子事了。最近手里又有了点钱,不差这几毛了,毫不在乎,吊儿郎当的。” “玉琳她,有什么情况吗?” 夏枫的心一沉。 关丽娜与汲玉琳关系特殊,是闺蜜中的闺蜜,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听今天这话,二人好似已经生隙。 “枫哥,之前没好意思跟你说。这玉琳哪,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自己还浑然不觉,还ting滋润着呢!” “哦?怎么回事?说说看。” 关丽娜接下来说的事情,让夏枫大跌眼镜。 原来,这汲玉琳谈恋爱了,而且一谈就是两个。 就是说,她汲玉琳同时与两个优秀的男人谈着恋爱呢,你说荒唐不? 汲玉琳最先谈的,是江平大学的一个音乐老师,洒脱飘逸,无拘无束,才情横溢,是前夫的朋友,去年妻子病逝之后,二人便来往密切,前不久已经住到了一起。 “二人出双入对的,经常北京海南新疆的旅游,天南海北地撒狗粮,平时还要经常地看戏看电影,馆里的事情过问的少多了。” 听得出,关丽娜的语气中有些微的嫉妒成分。 “哦,怪不得这段时间你显得ting累呢。” 夏枫内心一哂,故作心疼地说。 “你说这玉琳,与音乐老师谈恋爱你就好好地谈呗,那人的照片我看了,确实不错。可是,有人介绍另一位搞物流的青年人时,她又动了心,又见了面,又被人家迷住了。你说怎么着?” “怎么着?” “又与这位小鲜肉好上了呢。” “我的天哪,她这真是不知道哪头炕热了呢,这不是糟蹋自己吗!” “她不这样认为,她是被这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鱼与熊掌都要得到,哪个也舍不得放弃。” “他们年龄方面什么情况?” “音乐老师大她两岁,关键是这位经商的青年人啊,比她小12岁,真正的小鲜肉,都是一个属相,小一轮呢!” “这不麻烦了吗?她怎么能应付得了这两个男人呢?” “哼,枫哥,你还真没猜对,人家应付的轻轻松松,每周都与那两位男人过两天,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荒唐,荒唐透顶!这也太龌龊了!” “你感觉龌龊,可人家还感觉高尚着呢,还找到了根据。” “什么根据?” “你知道近代有个作家叫丁玲的吧?” “丁玲,太熟悉了,现代著名女作家,主要作品有《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莎菲女士的日记》等,是当年第一个到延安的文人,太出名了啊。” 说到这儿,夏枫明白了,这便是要说到丁玲的四段婚史了。 “那个丁玲,那么大的人物,听说也曾经同时爱着两个著名的人物,一个叫胡也频,另一个叫冯雪峰,三个人共同生活,也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是短暂的,时间不长人家冯雪峰便自动退出了,那胡也频以后也牺牲了,是左联五烈士之一呢。” “枫哥你说的我不太了解,反正玉琳说起来头头是道。我说那个青年太年轻了,你最好不要与他来往,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丁玲的第四任丈夫比她还小13岁呢,人家可幸福了!是这么个情况吗?枫哥?”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玉琳看来也对丁玲有所研究。不过,丁玲的婚姻是有她的时代背景的,是可以理解的,她汲玉琳应该学习人家的长处才对,不应该片面地理解和机械地仿效。她呀,太冲动,太幼稚了!” 夏枫非常惋惜地说道。 “显然是不合适的,太丢人了。谈起了恋爱之后,玉琳的心思就不放在馆里了,那个青年有钱啊,大把大把地给玉琳钱,到底给了多少我也搞不清楚,反正玉琳现在是不缺钱了。” “人呀,一旦完全成为了金钱的奴隶,就失去了荣辱感,就失去了自己,就没有了干正事的心思了。” “是的,枫哥,你说的太对了。这玉琳啊,表面上人还在馆里,实际上心早就飞走了,事务性的事情更上不了心了。你看看现在的她,什么贵她买什么,浑身上下是名牌,妖里妖气的,醉在了两个男人的怀里,还自得其乐。” “这就是堕落沉沦了。她这样的话,肯定会影响工作,你凡事要考虑的更细一些,要多承担一些工作量。” “我们是有分工的呀枫哥,我总不能把她的事情全都揽过来吧?事实上也做不到。” “那这就麻烦了。” “麻烦大了呢。管理上手一松,效益就能跑漏不少,利润就不断地下滑,现在已经亏损了。” “这样的话,你要认真地与她谈一谈……” “瞧你说的,我能不与她谈吗?谈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怎么说?” “现在的汲玉琳,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任你怎么说她也不会较真的。她是真正地执迷不悟,还强词夺理,不承认自己有失误,说顾客拉肚子是他们自己的事,与饭菜质量无关。” 看着焦急而又无奈的关丽娜,夏枫沉默不语。 第370章 京峰媳妇 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已经进入了惨淡经营阶段,夏枫自以为是的妙招也没能挽回下滑的趋势。 夏枫十分郁闷。 难道,那么红火雅致的碧云咖啡馆,说不行就不行了? 咖啡馆,时刻牵动着夏枫的心,就足够让他烦恼的了,然而,让他烦恼的事情却是接踵而来。 这天,夏枫突然接到了陈京峰的来电。陈京峰是谁?一时间没有想起,但既然电话本里有他,还是应该接的。 电话里传来一个妇女大呼小叫的声音: “夏县~长,你是夏县~长吗,俺都过不下去了,你是父母官啊,你还得管一管俺老百姓的死活啊?!” “呵呵,您是哪位?” “夏县~长啊,您可是贵人多忘事哟,您来俺家动员俺让俺快点搬家的时候,俺可是听了您的话了,也可是支持您县~长的工作了吧?您怎么把俺给忘了呢?” 夏枫这才想起,这是东城棚户区中自己承包的钉子户陈京峰的家属。 “哎哟,大嫂啊,我怎么能忘了你们哪,怎么样?你们都ting好的吧?孩子工作的怎么样啊?” 陈京峰的儿子,没有工作,夏枫介绍到韩商李东旭那儿上班,他们才同意搬迁的。夏枫刻意提到这茬,是想提醒京峰媳妇,我对你们也是有贡献的,怎么会忘了你们呢。 “孩子是没什么事了,孩子的爹不行了啊,快被人打死了,住院了!” “怎么回事?大嫂你慢慢说,京峰大哥是被谁打的?现在在哪儿?” “你不能让俺进去给您说吗?俺就几句话,说完了就走。” “大嫂,您现在在哪儿?” 夏枫被她给说懵了。 “俺就在您的大楼前面,俺说找您的,人家不让进哪。” “哦,我知道了。大嫂您稍等,我马上安排人下去接你。” 说完,夏枫叫来张子文,让他下楼把陈京峰的媳妇引到了小会议室。 好久不见,衣衫蓝缕破烂不堪的陈京峰媳妇差一点让夏枫没认出来。 扑通一声,京峰媳妇竟然跪到了夏枫面前,两只黝黑的手扯住了夏枫的衣襟,大声地哭道:“县~长啊,您是好人,您可得给俺做主,您可得给俺做主啊!” 夏枫吓了一跳,连忙用力地将其拽起,道:“大嫂赶快起来,这样使不得的!有话坐下慢慢说。” 京峰媳妇是起来了,但却不愿坐下。 “大嫂,坐下吧!”夏枫催促道。 “沙发这么新崭,俺怕给弄脏了呢。”京峰媳妇道。 “不妨不妨,大嫂快坐!”夏枫又站起来,双手扶着京峰媳妇的双臂,将其摁到了沙发里。 “大嫂,你家大爷ting好的吧?” 夏枫还惦记着曾在门口小棚里居住的老人呢。 “走了,五七坟都上了呢。”京峰媳妇有些尴尬地说。 “哦。”夏枫点了点头,知道她不是个孝顺媳妇,就没再多问。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京峰媳妇又要站起,夏枫赶紧制止道:“坐着说,坐着说吧大嫂。” 事情说起来ting简单,但京峰媳妇叙述起来却是复杂的很,从家境困难的原因到照顾老人的艰辛,从娘家说到了婆家,最后夏枫算是听明白了,过程就是为了生计,陈京峰向个人借贷十万,再加上向亲戚的借款,买了一辆卡车,一年来亲戚的借款算是还上了,但那十万的贷款没有料到是高利贷,已经滚到了三十多万,这哪能还得上啊?还不上款,催债人便强行扣压了大车,陈京峰去要车,说是挣了钱就还,人家不答应,发生了争执,被人家打断了胳膊腿,如今正在县医院住院呢。 “县~长啊,我们是被骗了啊,当家的哪里知道是高利贷啊,早知道这是个火坑,俺饿死也不敢去贷款呀,到现在可麻烦了,俺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了!”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长了这么多?去哪儿贷的款?” “咱不知道啊,当家的托了好几个人拐了好几个弯才贷来的,说是半年就得还,他还不上又重新贷的,谁知道长的这么快啊。” 夏枫明白,他们这是上了驴打滚高利贷或者是套路贷的当了。 “先别说钱的事,京峰大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伤的严重吗?” “头被打破了,汩汩地淌血,缝了十几针,拍了片子说有脑振荡。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被打断了,动了手术接上了,好了以后能不能干活还不知道呢。” “这样吧,大嫂你带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看看京峰大哥,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子文,我们一起去。” 张子文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夏枫带京峰媳妇来到楼下,京峰媳妇却怎么也不肯上夏枫的车,怕给弄脏了。夏枫好说歹说才让她钻了进去。 来到医院,见到陈京峰,夏枫着实吓了一跳。头上左胳膊右腿上全是绷带,脸肿得厉害,嘴唇肿得有些外翻,说话还比较清楚,思维也算清晰。 “县~长,您得救救我呀,俺活不下去了!” 此话一出口,陈京峰已是泪流满面。同室的两个病友知道夏枫是县~长,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说“县~长他太可怜了,这又不是旧社会,哪有这样坑人的?还这么没有人性,把人家打成了这个样子,您真得替他作作主!” 夏枫举起右手示意着,告诉他们“这个事情政~府是一定要管的,你们放心吧”,然后探下腰查看陈京峰的伤势,问了手术情况之后,就谈到了贷款的具体细节。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哪儿贷的?为什么这么高的利息?” 夏枫问得仔细,陈京峰一一作了回答。 原来,当初买车时,经熟人介绍,陈京峰贷了一家个人公司的高息贷款,当时的利息就够高的了,半年没还上,利滚利,就翻番了。在这种情况下,经人介绍,又借了其他人的钱还上了贷款,但这个人的利息更高,以至于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你起初是到哪儿贷的款?具体利息是多少?” “就是县里的一个小额贷公司,公司名称材料上有,材料在家里呢,到兴东大厦办的手续。具体利息我也记不太准了,当时只想着快一点弄到钱去买车,好几页纸,也没仔细看。” 夏枫猜测,这肯定是汤振飞的非法小额贷公司。奇怪的是,再细问得知,公司的法人却不是汤振飞,陈京峰第二次贷款的公司法人同样不是汤振飞。 即便公司法人不是汤振飞,也极有可能会涉及到他。 这肯定是非法行为,涉嫌擅自设立金融机构罪或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高利转贷罪等,一定要彻底查清,维护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假如由此牵出汤振飞,打掉他这个黑~社会组织,那对全县人民来讲无疑将是莫大的贡献。 一股正义的豪情猛然间溢满夏枫的xiong膛。 于是,夏枫立即打电话给苗大力,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请他派人前来立案调查。 旁边的病友们虽不知道夏枫给谁打的电话,但却听明白了,眼前的县~长要为陈京峰作主,已安排人员调查此事,不自觉地拍起了巴掌。 掌声稀稀拉拉,但却胜过会堂里热烈的声音。夏枫不好意思地向大家招手致意。 接着,夏枫掏出衣兜里的钱包,数了数,只有800元现金了,悉数取出,递到了陈京峰的那只手上:“就这些现金,你也别嫌少,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陈京峰挣扎着拒绝,执意不接,夏枫便顺势将钱放到了陈京峰身后的枕头底下。京峰媳妇说着“不能要县~长的钱,不能要县~长的钱”,走上前来欲将钱取出,被夏枫有力地制止:“大嫂,我的一点点心意,您就千万别客气了!” “拿着吧,人家县~长也怪诚恳的!”一个病友高声道。 京峰媳妇不知所措,泪落两行。 第371章 欲擒故纵 说县~长是个演员,您也许不会认同,演艺界和行政界本就是两个界别,怎么能混淆呢?但说县~长必须具有强烈的角色意识,你不会反驳吧? 不会的。 县~长真的必须具有强烈的角色意识。夏枫便这么想。 身为一县之长,工农商学行行想,一时想不到就狼狈。 比如,环保、土地、教改、GDP等等,上级的指挥棒都很明确,都需要考核,都要排名,所以要求主要领导会“弹钢琴”,要调动各行各业的力量全面发展。 夏枫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有所偏废,不要有所遗漏,他强化的就是角色意识。 因为他是一县之长。 当前,招商引资依然是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而且这项工作不仅能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能带动百姓的就业,更能给财政增加税收,一举多得。这个音符,一定是不能忽略的,而且必须重重地敲击。 当初孟有为安排招商引资任务时出了洋相,那是他的策略出了问题,过于急躁了,脱离了客观实际。如今不同了,夏枫是个求实务实的人,决不会走孟有为的老路。 夏枫面上走的,还是全民招商的路子。这个策略其他县区都实施,唯独兴通不运用,万一有了闪失不好交代。 但夏枫的内心并不认同这一方法,他更偏重于专业招商。所谓专业的人士干专业的事。因此,在召开全县招商引资大会的基础上,他重点抓了专业招商团队的建设,同时提出了“大领导招大商”的口号,当然这个口号是在内部提出的,不宜公开宣传。 这次,征得唐兴德的同意,县~委常委们也分配上了招商任务。 也就是说,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的领导班子们都有招商任务,包括黄佳这位副书~记。 夏枫预料到黄佳会继续轮胎厂的引资工作,由此又想到了自己。假如自己的任务不能很好地完成,说不定就会被黄佳在很多场合嘲笑。 黄佳这个人,一向爱攀比,骨子里对夏枫还有些不服气,一旦让他抢了彩头,他一定会做得出来。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带个好头。 从哪儿破题呢?夏枫很自然地想到了黄梦兮和李东旭,尤其是黄梦兮。 一个康养项目,一个棚户区改造项目,足以让黄梦兮满意的了,她这个财神爷,是时候按照兴通的需要想想办法出出血做点贡献了。 直接与黄梦兮联系吧,夏枫又感觉有求他的意思,不妥,要让她主动露面才是。于是,夏枫想到了去视察那两个重点工程进度,诱导黄梦兮出面的想法。 由于提前下了通知,黄梦兮果然到了现场迎接。 这天上午,天晴气朗,阳光灿烂,黄梦兮脸上更是笑意盈盈。 略施粉黛的她身着红色过膝的紧身呢子大衣,头戴一顶白色的亮片渔夫帽,落落大方,楚楚动人,魅力四射,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极其阳光迷人。 “热烈欢迎我们敬爱的夏县~长前来检查指导工作!” 夏枫的车子停稳之后,黄梦兮几步上前,抢在张子文之前开了车门,欢迎的话语分贝虽然不高,但清脆悦耳,很是让人受用。 夏枫缓缓地下了车,直起腰站稳之后,方才很有风度地伸出右手,握向已经悬在那儿的黄梦兮的手掌: “董事长好,董事长好啊。惊动了董事长,不好意思。” “县~长您都亲自来了,我能不来吗?这是我的工地,您来这儿是领导视察,我必须来。再说了,您就是不来,我也是经常来的。” “董事长太敬业了,让人敬佩,让人敬佩!” “夏县~长,我们是先转转看看,还是先到临时的会议室里汇报汇报?”黄梦兮征求意见道。 “看看吧,看完了再说。” 夏枫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就先看看这两个工地,到康养项目部的小会议室里座谈?” “可以。” 于是,黄梦兮便带着夏枫围着工地转了起来。那黄梦兮介绍情况之前,又向夏枫身后扫了一眼,夏枫便知道她在想为什么县~长一个人来呢,为什么没带其他人员?连县里的记者也没有。 独自行动自有独自行动的理由,何须过多解释?夏枫貌似专注地注视着现场,没予理会。 地上附着物已经拆除,正在进行的是土石方工程。 夏枫问施工秩序如何,黄梦兮说一切正常。夏枫问有没有来捣乱的?黄梦兮连说没有,夏枫心里就琢磨了,其他工地有,你黄梦兮的工地为何没有? 江平恒久建筑总公司承揽的棚户区改造项目,经不住万隆拆迁公司的软缠ying磨,把地上附着物的拆除和土石方工程全部交给了万隆拆迁公司。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汤振飞采取的方式不同,应该先是疏通了关系的结果。 夏枫的脑际间就闪出了杨建平,杨建平与张茂增关系甚密,汤振飞又是张茂增的干儿子,杨建平与汤振飞也不陌生,难道是杨建平为黄梦兮充当了说客? 也未可知。 “施工队伍是从哪儿找的啊?”夏枫毫不客气地问道。 “县~长,目前的这支队伍是我们从三支队伍中选的,东泉县的,还有一部分是岩黄市建筑公司二公司,他们都是精英。这两个单位管理严格,力量强大,进度有保障。我们的管理团队马上就到,一切都会按照县~长您的要求,按照我们的规划来实施。” 黄梦兮从容回答。 “居民的还建楼不仅要保障质量,一定要优先建设,尽快让他们回迁进来。” “那是那是,县~长尽管放心,质量和进度我们一定会保证的。” 夏枫神情庄重,微微点头。 走到展板前,黄梦兮又介绍了整体的情况,夏枫表示了满意,这才驱车赶往城北的康养项目工地。 康养项目已初具雏形,工地一派繁忙景象。 黄梦兮很自豪地介绍着,内容之前夏枫都是知晓的,除了点头之外并不答话,边听边思考着此行的目的,论证着自己的判断。 总算来到了会议室坐下,礼貌性地聊了几句客套话,张子文及黄梦兮的摄影人员等一干人马都撤了出去,只留下了夏枫和黄梦兮。 夏枫内心一笑,想这应该是张子文理解了他的意图,特意安排周旋的结果。 “这两个大项目都是县里的重点工程,也是形象工程,黄董事长务必多上上心,确保建成样板,千万不可有误啊。” 夏枫语重心长地说道。 “县~长放心,我们一定要拿出我们的最高水平,全力以赴,不辜负政~府的信任。” 这话是很ying气的,但从黄梦兮嘴里出来,却包含了些许的温柔,特别让人心动、叹服。 “对黄董事长的实力,我们当然信任。县里的经济社会建设,就是要依靠你们这些大公司的倾力支持。当然,支持是相互的,效益也是共享的。如果有机会,你们永恒集团,甚至博远集团有什么好的项目,都可以到兴通来落户,我们一定会最大程度地提供方便。” 黄梦兮淡然一笑,随后用犀利的口吻说道:“夏县~长这是在落实招商引资任务吗?” 夏枫内心一紧,想这黄梦兮真是刀子嘴,够损的,太直来直去了,便也爽快地回道: “是的呢,我们的任务很重,全市各县区年终是要排名的,你要多多提供帮助才是。” 黄梦兮有些婉惜地说道:“哎呀,县~长,你早说啊,前段时间有个很好的项目,落到外市去了!这个项目投资少见效快无污染,太适合你们了!” “哦?!” 夏枫瞪大了双眼,疑惑地看向黄梦兮,心想是真是假?你这是欲擒故纵吧?你也会使用这个套路? 第372章 意外阻力 “真的,县~长,不骗你,一个很好的碳纤维高端自行车项目,市场前景非常广阔,尤其是在一二线城市的市场前景不可估量。” “自行车项目呀。”夏枫有些失望地说道。 “县~长你有所不知,汽车市场竞争激烈,渐趋饱和,而且在一二线城市因为堵车严重,很多青年人纷纷选择骑车上下班,或者作为健身的工具。这个碳纤维自行车,采用了最新研制的高科技技术,质地轻巧但却坚实耐用。” 黄梦兮饶有兴趣地介绍着。 “有多轻?” “常人一根手指头便能挑起来,可以随意折叠。” “啊?这么玄乎?不可能吧?” “看来,县~长您真的out了,这是实实在在的国际先进技术,千真万确呢。” “价格如何?” “价格可能会高一些,一般在两三万左右,高的一二十万一辆,成本高呀。” 这个价位,真的适合在大城市销售,三四线城市很少有人能买的起。 “这个项目,已经落户到其它地方去了?”夏枫问道。 见夏枫对其产生了深厚兴趣,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黄梦兮兴致更加高涨,眉飞色舞地承诺道: “夏县~长假如真的想让它落户兴通也不难,那需要我再去物色一个新的项目给人家顶替,因为人家的土地指标都已经拿下来了。” 听到这儿,夏枫明白,这事黄梦兮是能做得到的,只是想卖个足够的人情给他而已,便笑着问道: “需要多少亩土地?” “也不多,100亩左右吧。” 口气好大,上百亩还不嫌多。你不会是以圈地为目的的吧? 夏枫迅速地思考着,排除了以上想法后,又琢磨着哪儿是合适的地方,遂有了基本的思路,也来了个欲擒故纵: “100亩土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现在的土地指标这么紧张,县里今年的指标已经用完了,需要到市里额外争取,或者跨年度使用指标,难度也是不小的。” “市里?市里只要存在可能那就是可以啊,县~长有困难我可以帮助协调解决。” 黄梦兮的主动承揽,让夏枫感觉到了她的迫切性。 “这个项目总投资能有多少?” “两个多亿呢。” “税收呢?亩产税收按30万计算,每年的税收总额需突破3000万,能达到这个数目吗?” 那黄梦兮也是精明之人,心算之后爽快地答道: “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困难,不过就没有优惠政策了?比如三五年之内免收,或者先征后返。” “这个政策,我会努力争取实现。” “那……为了支持我们亲爱的夏县~长的工作,我们就朝着这个目标奔吧?” 黄梦兮兴奋起来,竟然主动站起,伸出手来欲与夏枫击掌确定。 夏枫稍加犹豫,脑际间飞速论证着是否还有疑问,完全站起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排他性思维,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与黄梦兮响亮击掌以示确定。 只有二人在场,这黄梦兮整这样的形式,而且“敬爱的夏县~长”也改成了“亲爱的夏县~长”,明显带有撒娇的性质,夏枫早已觉察。 击掌完毕再次坐下的时候,气氛与先前就进一步轻松,黄梦兮拟留夏枫吃了午餐再走,夏枫借机揶揄道: “可不敢与梦兮一起吃饭了,酒量不行,老是出丑,假如又喝多了再出洋相,再让你给拍了下来,那不就是睁眼瞎考状元——丢人现眼了?” “县~长大哥,您还真是小心眼来!我就那么随手一拍,全当做崇拜欣赏了,您还真记到心里去了?要不您再翻翻我的手机,看看完全彻底地删除了没有。” 说着,又要将手机递过来。 手机还没打开,递过来有什么用?让人怎么看?做做样子罢了。 夏枫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相信你的,黄大董事长。” 说着,笑着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来的时候,车已停在了门口,二人高兴地握别。 回到办公室,张子文告诉夏枫,公~安局长苗大力曾来电话询问夏枫的行程,似有事情。 夏枫应着,猜测苗大力找他应该是汇报对陈京峰被打一事的调查情况。 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事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牵扯面不会小,说不定会涉及政~府的相关人员,侦察的时间也不会短,让苗大力频繁地出现在政~府办公楼也多有不便,还是单独交流为好。 于是,给苗大力去了电话,约了晚上单独见面。 晚上吃饭地点是苗大力选的,位于城外的一个小山庄内,秘书司机等人单独就餐,雅间内只有苗大力和夏枫俩人。 “县~长,陈京峰的套路贷,基本过程是摸清了,先后放贷给陈京峰的人,其实都是一伙的,都是汤振飞手下几个人搞的地下小额贷公司。” “果然是汤振飞所为。” “但名义上与他汤振飞是没有关系的,复杂性就在这儿。要想搞清地下小额贷公司与汤振飞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侦察,我们搞经侦的同志正在行动,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捋清资金的流向,从这个方面寻找突破口,找到切实的证据。” 夏枫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眼下,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从苗大力的语气中,他感受到苗大力应该遇到了意外阻力。 “是的,县~长,还真是遇到了麻烦。” 苗大力认真地说道。 夏枫神情庄重地看向苗大力。 “这天,黄佳副书~记把我专门叫到他的办公室,谈到了扫黑除恶打霸治痞工作。先是肯定了前段全县这项工作取得的成就,然后引导教育我要站在全县的高度,站在大局的高度,站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审视安排工作,一定要为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和稳定做好保障。” “黄佳他是什么意思?” “黄书~记的意思很明确了,公~安工作要为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保驾护航,所以要把握好航向,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更不能制造混乱。” “什么叫制造混乱?你没问明白他的具体所指?” “问了,我说黄书~记您有什么具体指示,我们一定要贯彻落实好。他态度鲜明地指出来了,要正确区分黑恶势力与敢作敢为的区别,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对类似万隆拆迁公司那样的企业进行调查。” “就是说,你们的行动还是泄密了。” “是的,县~长。我正在追查这事。” “黄佳还说什么?” “黄书~记还对万隆拆迁公司进行了分析,强调这家公司承接了原国有企业的相当一部分职工,关系着社会的稳定大局,一定要给予必要的理解和支持。” “这是两码事啊,查处违法行为与支持企业发展并不矛盾。” “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那就坚定不移地追查下去,打击违法行为,维护经济秩序,净化社会环境,是公~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不尽职尽责,那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县~长您放心,我们会坚定不移地执行您的决策。黄书~记那边,我想有了结果之后,他总会理解的。” 夏枫冷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评论黄佳,转而言道: “对汤振飞的行为,你没给黄书~记解释?” “他没容我解释,只顾得做指示去了。再说了,陈京峰挨打与汤振飞关联度的证据还不充分,也不便说的太清楚。” “嗯,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你们内部的跑风漏气行为也太严重了,再不找出根源堵塞漏洞,后患无穷啊!” 夏枫说完,苗大力却不吱声了,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夏枫。 第373章 故作亲切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凭着第六感觉,夏枫猜测苗大力似有难处。 “之前给您汇报过一次的,县~长,我高度怀疑副局长陈丕文。他目前处在第一副局长的位置,又是副书~记,相当于常务,已经是正科多年了。让人不解的是,他在局里的威~信还ting高的,人缘也不错,平时不烟不酒,连酒场也很少,看上去忠厚老实,其实心思缜密,老谋深算。” “哦,你的意思?” “目前还没有抓到他的小辫子,又不便对他公开调查,但几次的泄密我认为非他莫属。长此以往,麻烦可就大了。我的意思,能不能让他挪挪位子?他在局里时间很长,关系盘根错节,有不少是他的铁杆,这个关系网给彻底打破才行。” 夏枫思忖片刻,道:“可以,需要我做什么工作?” “给江平市公~安局主要领导打招呼,以正常工作调动的形式将其调离。本来我是可以到市局反映的,但假如一时办不成反而走漏了风声,我的工作就被动了。” “完全可以理解,你暂不要反映,我来想想办法。” “那就有劳县~长老兄了,感谢感谢!” 说着,苗大力便端起酒杯,开敬夏枫。 就在夏枫与苗大力饮酒的时候,县医院内,一个疤瘌眼男子悄悄溜进了病房。 得知来人是小额贷公司的员工,陈京峰怒火中烧,伸手拾起床头柜上的一个饭盒就要朝疤瘌眼砸去。 疤瘌眼手疾眼快,几步上前扶住了陈京峰的手,慢慢夺下了陈京峰手里的饭盒。 陈京峰一只手的力气本就有限,再者说了,他哪里是那疤瘌眼的对手,疤瘌眼的手劲太大了,陈京峰根本难以招架,只好作罢。 “大哥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也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帮你的。” 疤瘌眼弯下腰,故作亲切地说道。 “你一进来我就觉出来了,你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开这样公司的就没有什么好人。我不跟你拉,我什么呱也没跟你拉,你给我滚!” 陈京峰无比愤怒。 “大哥,他们打你是他们的事情,我可是没伤害过你一根毫毛吧?我是来说事的,古时候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我来说事既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你呀,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说的是什么事吗?” “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你听他怎么说,说完了再商量也不迟!”几个病友纷纷说道。 “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吧!”京峰媳妇道。 “在这儿说?不好吧?我看这样,咱们借一步说话,好不好?” 疤瘌眼指了指门外,轻声道。 显然,他欲将京峰媳妇叫到门外议事。 京峰媳妇见疤瘌眼长得五大三粗,有些吓人,有所犹豫,踟蹰不前。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不会伤害你的大嫂,你不用害怕。” “有什么话,在这儿不能说吗?还怕人吗?怕人就没好话。” 陈京峰同样担心媳妇的安全,责问道。 “大哥,我们就在走廊里说几句话,这里这么多人,你感觉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些都是我的病友,我们已经成了好兄弟了,我们的事不用瞒着他们,他们都知道。” 陈京峰不依不饶。 “要不这样,你再派个人陪着嫂子,好不好?” 疤瘌眼终于让了一步,态度也进一步和缓。 于是,一个病友的家属陪着京峰媳妇,跟着疤瘌眼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说话。 “大嫂,事情已经出了,具体负责这事的人出手打人,这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你也要理解人家,公司都实行责任制了,发放贷款的人员收不回贷款完不成任务,就要自己垫上,他们一时心急,就动了手,也是没有办法,您得理解。” 疤瘌眼弯下腰,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俺当家的不知道啊,他哪儿知道你们是驴打滚的利息?他识字也不多,也不懂法,被你们骗了!” “这不是识字不识字的问题,这是法的问题。签合同的时候,都念给他听了,他是同意了的,我们都有录像。签了合同,就要依法执行,人家都是这样执行的,我们搞这个公司,资金也是贷出来的,也有成本啊。不挣几毛钱,我们都喝西北风去?” “那也不能这么不讲良心,把人往死里逼!” 京峰媳妇气愤地说道。 “这样好不好,大嫂啊,你们不要朝领导那里告我们的状了,告也白搭,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的领导跟县里的领导也都熟着呢。我看这样,我们让一步,就按第一次贷款的合同继续兑现,好不好?” “那得还您多少钱?” “十七八万,十七八万怎么样?” “十七八万我们也还不上啊!” 京峰媳妇这样说着,其实也动了心,毕竟那钱总是要还的。 “我给当家的商量商量?” “可以可以。”疤瘌眼连连点头。 京峰媳妇就回了病房,给陈京峰说了情况。 “贷款是要还,但是他们打了人,也得负担医药费。再让他们降一降,按银行的正常利息付款,另外给两万块钱的医疗费,怎么样?” 一位病友出了主意。 陈京峰考虑了一会,同意了病友的意见,京峰媳妇就又去了走廊,给疤瘌眼说了陈京峰的意见。 “你们的条件太苛刻了,我答复不了,得请示请示。” 疤瘌眼走到走廊的尽头,打了好一阵子电话才返了回来,道: “我们的贷款利息比较高,就按实际利息算,另外给您两万块。不过,话得说明白,你们得撤回给领导的告状,不能让县里揪着我们不放。我们得签一个合同。” 疤瘌眼拉下了脸,语调中充满了阴险。 京峰媳妇又连忙回病房请示陈京峰,陈京峰与病友们商量了一番,感觉也只能如此了,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疤瘌眼找了纸笔,写了字据,让京峰摁了手印。 “你们抓紧把钱还上,领导不再追究,这事就算了了,你们就可以去提车了,否则还是要按原来的合同还钱。那两万块钱的事,从你们的还款中扣掉就可以。” 疤瘌眼临走的时候反复嘱咐。 陈京峰与病友们反复地论证,感觉不能与他们较劲,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于是,便给夏枫拨去了电话。 此时的夏枫与苗大力刚刚结束,正要起身走呢,见是陈京峰来电,就又坐下接了起来。 陈京峰的请求让夏枫大吃一惊,十分郁闷。 他们肯定是受到威胁了,要么,就是对方许诺给他们一些可观的利益。 只是,这事已经启动,怎么可能说停就能停下来?还让县里不要追查小额贷公司的责任,想的也太简单了。 夏枫和苗大力目目相觑,哭笑不得。 “要不,那就暂缓?”苗大力请示道。 “打击黑恶势力,决不能手软,更不能心怀菩萨心肠。你们稳步推进就是了,但有一条,一定要证据确凿扎实,办就要办成铁案,办就要把犯罪分子办进去!我还真就不信了,朗朗乾坤,容得下他们恣意妄为,无法无天。在兴通,他们还真就能一手遮天!” 夏枫言之凿凿,正义感爆棚,苗大力郑重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374章 噩梦一般 的确,近期夏枫的正义感特别旺盛,尤其是关丽娜的咖啡馆也发生了中毒事件且生意日渐冷淡,张自兵又高度怀疑有人故意所为之后,他对邪恶势力的愤恨就愈加强烈。 嘱咐张自兵找洛克商量求教的,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没有消息,想必还没有进展。 夏枫有些忧郁、烦闷。 他时时关~注着碧云咖啡的动态,感受着关丽娜态度的变化,但心理却是极其矛盾,既盼望着关丽娜的来电,又担心着她的来电会传来不利的消息。 碧云咖啡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然而,可怕的墨菲定律,太准了,你越怕啥越来啥,准的简直可恶! 这天上午,关丽娜突然来电:“枫哥,据说咖啡馆属违章建筑,要拆除,不知消息准不准确。” 听得出,关丽娜沮丧至极,万分失望。 假如这消息准确,无疑宣布了咖啡馆的寿终正寝。 犹如晴天霹雳。 夏枫内心产生了一丝慌乱,安慰了关丽娜几句之后,立马通过关系打探事情的缘由。 消息果然准确! 原来,这柳烟湖本属人工湖,本不具有泄洪功能的,当初在堤内建筑也就不算违规,但近期为了提升江平城的品位,当地政~府将柳烟湖与城外之河贯通后,这湖也就承担起了泄洪的功能,堤内建筑物影响泄洪,自然应该拆除,更何况当初建设时原本就未经审批。 这项工作,分管市长亲自抓,政~府已经启动拆除程序,没有商量妥协的余地。 所谓补偿也有一些,很少,是给房屋所有者的,租赁方一分也得不到。 果真是:浓霜偏打无根草,屋漏偏遭连阴雨。 本就因生意惨淡而愁肠百结的关丽娜,心似掉进了冰窖,真真是六神无主了。 不几日,消息便得到了印证。 咖啡馆的外墙上被喷上了几个大大的白圆圈,圆圈内各有一个大大的拆字。 既然无法改变,只好挺胸面对。 当初承包时,费用一交就是十年,如今时间尚未过半,那多交的费用是否可以退回? 找到房屋所有者,人家抱怨说自己也亏了上百万,那点承包费不值得一提。关丽娜好话说尽,对方才答应考虑考虑。 然而,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该转移的都转移了,最后一合计,关丽娜真正亏损才是近百万元呢! 汲玉琳也亏损接近二十万,但她并不在乎这钱,竟然有终于解脱和了了心事的感觉,还劝关丽娜想开些,“再想门路挣嘛!” 钱,那得一分一分地挣啊,那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上百万,什么概念?那是意味着,关丽娜真正彻底地破产了。 关丽娜寝食难安,几度以泪洗面,枫哥的安慰,也无济于事。 拆除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这天,阴云低垂,烟雨霏霏。 汲玉琳忙着与她的小鲜肉约会去了,大厨王世坤也提前回家,只有大堂经理姜倩和两名服务员陪伴着关丽娜站在大柳树下,呆呆地看着挖掘机轰隆隆地将咖啡馆推倒,瞬间成为一堆瓦砾。 还有那寄托着几许情感的画室。 尽管许久没有与枫哥在这里相聚了,但它却真实见证了他们感情的发展历程,应该还有着残留的温度呢,如今也已灰飞烟灭。 眼睁睁的,好端端一个秀丽的小馆,一转眼香消玉殒。 关丽娜的双眼模糊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又流了下来,一波又一波。 “关姐,您别伤心,找个地方咱再办一家不行吗?” 姜倩靠过来,要替关丽娜擦泪,被关丽娜制止。 关丽娜点了点头,深情抚摸着姜倩,哽咽道:“好妹妹,姐,没有那个能力了。” 说着,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姜倩趴在关丽娜的肩上,失声痛哭,其它两名服务员也在擦泪。 终究是大姐,关丽娜忍住了悲切,来到“红马”里拿了包,取出了三千元现金,分给了姜倩她们: “小姜,还有你们两位,姐对不住你们了,这个月的工资只能给你们这些了。” 姜倩推让着:“关姐,你的损失太大了,这个月的工资我们不要了。” “是啊,我们不要了。” 两名服务员附和道。 “听着,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能和你们在一起共事是难得的缘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姊妹们的缘分看来只能到这儿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你们轻易不要忘了关姐。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 说到这儿,话语哽咽的关丽娜张开双臂,动~情地上前搂住了他们仨。 “关姐,俺舍不得离开你,我们会想你的。” 姜倩放声大哭。她的哭声,惹得其他两位小姑娘也跟着放声哭了起来:“关姐,你什么时候再办咖啡馆的时候,我们还来找你!” “好的,好的。” 关丽娜幽怨满怀,心酸得不能自已。仰起脸,雨水落在了脸上,凉凉的,应该有雪的内容了,雪水与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流过了嘴角。 雪雨,越来越紧。稀薄的柳树枝已难以遮蔽,起不到雨伞的作用了。 抬手抺了一把脸上的水,一阵咳嗽之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便调整好了情绪。关丽娜将三个小姑娘推开,深情地说道: “姐妹们,就到这里了。你们仨,该干么干么去吧,关姐顾不得你们了。” “关姐!” “关姐!” 关丽娜又一次巡看了她们一圈,一狠心,扭头向“红马”走去。 钻进“红马”,启动了车子,“红马”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迅速离去,来到高高的堤坝前又慢了下来,使劲地爬了上去,好像有些打滑,有些艰难。 关丽娜的人生,历史性地进入了独特的拐点。 噩梦一般。 关丽娜没有料到,她的房东,她联系不上,也找不到了;她的欠债,紧跟着要帐的却是三天两次地催她,不容商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婆家,她呆不住了。 她借了前夫兄弟的账,人家天天催讨,难听的话一箩一箩,婆婆也在一旁帮腔。 她想带着儿子范少聪离开婆家,可儿子马上就要升初中了,离不开婆婆的照料,于是,她只身一人回到了娘家。 不料,那曾经的小叔子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兴通催债。无奈的父母掏出十三万元的积蓄,还了他,把她小叔子打发走了。 看着父母失望无助的眼神,关丽娜的心碎了一地。 也有理解她的好友并不催她,这让她心存感念,可仍有过去的同事在找他,把借款和利息算得清清楚楚。 她只好临时关了手机,来到兴通蓝波湾家中躲了起来。 枫哥知道她在躲债,取出了仅有的几万元积蓄。他的钱刚被那悍妇张强勒刮去不久,不然的话还是能救救急的。 “要不,咱把‘黑马’卖了还账吧,反正我也用不大着。” 夏枫提议道。 身为县长的他,手里却只有区区几万元存款,既不能有效地保护心爱的女人,也不能替她分忧,夏枫百爪挠心,万分愧疚。 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可金钱并不是万恶的,它可能摆平诸多万恶的事情! 他很想知道关丽娜究竟欠了多少账,可问了若干遍她就是不说实情。 “枫哥,那车是卖不得的,再说也卖不几个钱,就算是连这房子都卖了,也堵不上窟窿。我的事,我自有办法,你不要替我cao心,我也决不会连累你的。” 关丽娜强作笑颜,安慰着夏枫。 “不然的话,我找人借吧,以后慢慢还就是了,我还是有这个影响力的。”夏枫坦言道。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cao心!当好你的官,不让我担心就已经很好了。” “我是能借到钱的,帮你……” “枫哥,你的好意我真的领了,我不会连累你的,你就不要多说了!” 一向乖巧的关丽娜,竟然有些烦躁。 夏枫很是吃惊,无所适从。 第375章 谋划出逃 一夜之间,关丽娜变了,真的就变了。 娇柔可爱已经成为过去,脸上的淡定与坦然也不复存在,当然也不再似先前那样刻意打扮,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与神韵。 挫折,是留给男人的,是男人成长道路上的鞭子,是男人成熟的催化剂。相对于女人来讲,挫折就成为磨难,甚至成为了苦难。 关丽娜不会被这次失败所打倒,这一点,夏枫是相信的,但失败却真真正正地改变了她,与先前相比,她的变化让人心疼,甚至让人伤心。 夏枫伤心的,还有关丽娜对他的态度。 他,已经拿她当成了家人,她却并不拿他当丈夫。夫妻之间嘛,重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却不这样认为,她不想让他为她的事而承担任何责任。 这,还是没拿他当家人,心理上还是有距离。 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果真就不是一家人呢。 夏枫还没有料到的是,关丽娜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咖啡馆,竟然没有抵挡这个风浪的能力。可见她平时的经营书画作品也好,经营咖啡馆也好,并没有太大的利润。 夏枫复杂的感觉,关丽娜是体会到了的。她相信他是爱她的,相信她说出数字之后,她的枫哥一定能筹借到款项替她还清债务。但那样的话,枫哥会不会被逼无奈铤而走险而去贪污索贿?当下领导干部因贪腐而锒铛入狱的不胜枚举,枫哥是有大抱负的人,可不能逼他走上那条路。 枫哥的前途大着呢。 枫哥,你可否理解俺的心思? 每每及此,关丽娜总是泪湿衣襟。 她在痛苦地思索着自己的出路。 追债的跟的紧,电话信息的不断,为了清静,关丽娜专程到移动公司换了手机号。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追债的朋友竟然找到了她的父母。 “丽娜,你到底还欠人家多少钱哪?我们帮着你借吧,再不然的话,把房子卖了也行。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还人家的账,不能坑了人家!” 淳朴善良的父母近乎哀求她了。 “爸、妈,你们不了解情况,当初他们的钱也带有入股的性质,他们现在不顾当初的口头约定,只讲自己的理,你们千万不要管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关丽娜故作镇定地安慰着父母。 怎么处理?除了还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关丽娜经商十余年,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她的优势一是绘画,二是媒介,开咖啡馆那是她的副业,当初也不过是为了找个栖息的场所而已。以后,是汲玉琳帮着强行进行了扩张,才有了那一大摊子生意。如今这个场所没了,剩下的路子,还是应该围绕着国画而展开。 替别人卖画,那是要看运气的,要看需求市场。过去从张大锤那儿购进了几批国画,卖给了一些企业家,也曾挣了一些银子,满足了日常开销,但这是不可持续的,自己熟识的企业毕竟有限。 还是要靠自己的特长来嫌钱。 哼哼,说来真是可笑,自己的特长是绘画,但并不精通,仅仅在市级层面还算是个画家而已,李玲大姐都是国家级会员了,技艺也高出自己一筹,作品转化为货币仍需自己提供帮助,自己的作品更别说打向市场了。 怎么办?怎么挣钱还账? 关丽娜的脑际间突然闪现出一条路子:当画匠。 去南方,去深圳,去全国文化产业示范基地,挥洒自己的汗水,挣钱还账,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她清晰地记得大学同学介绍过同班同学郭大军的情况。郭大军,凭着大学的功底,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去深圳闯荡,竟然月收入数万,几年便发家致富了。如今的情况,应该比几年前更加鲜亮,何不投奔于他,靠着自己的辛苦努力…… 走投无路的关丽娜似乎发现了救命稻草,立即通过别的同学拐弯抹角地联系上了郭大军。 此时的郭大军,已是深圳市一家文化企业的副总经理兼策划部主任,接到关丽娜的电话后,激动得不能自已。要知道,大学期间,关丽娜可是他的偶像,他多么盼望着能与关丽娜亲近交往啊,可他却将这份情怀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他知道,他不配。他的家境为了他能大学毕业,已经倾其所有,甚至是穷困潦倒。 大学毕业后,关丽娜顺利找到了工作,当上了人民教师,他却因屡次考试成绩不佳没能进入事业单位,只好自谋职业,最终来到了深圳,没想到在此走了鸿运摆脱了困境,真的得到了发展。 得知关丽娜经常咖啡馆失败的近况,郭大军不胜唏嘘,连说不应该不应该,“要知道,你不仅是咱们班里的五朵金花之一,还是咱们班里的尖子生呢。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应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我正想向你学习,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呢。”关丽娜鼓足了勇气,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向郭大军表述道。 “丽娜,你什么意思?” 郭大军有些惊讶。 “大军,我要向你学习,去深圳发展!” 那头的郭大军没有了动静。 天哪,现在的关丽娜要来深圳发展?没听错吧? 没听错,真的没听错,关丽娜担心郭大军没听明白,又将上述话语重复了一遍,郭大军听得清清楚楚。 他,犹豫了。 “丽娜,不是,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要来深圳发展?” 郭大军没好意思说“都这个年纪了”,女同志忌讳评价年纪大。还有,深圳也非二三十年前的深圳,淘金的队伍太庞大了,快节奏致富的年代也已过去。 “什么时候?大军你什么意思?你不让我去?”关丽娜急了眼。 “不是我不让你来,丽娜,你要知道,现在不是咱们刚刚毕业的时候了,现在来的都是青年,你现在过来,与他们一个起跑线,与他们一起去打拚,你能受得了吗?” “能!我当然能受得了。” 关丽娜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来呀,不是不行,但我劝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呢?早已考虑好了,趁着还算年轻,该闯荡的时候一定要闯荡,更何况目前的她已无路可走。 她索要了郭大军的地址,急急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匆忙挂断了电话。 她怕被他说服,动摇了南下的信心。 主意已定,有了下一步的方向,关丽娜便告诉自己:抓紧启程,不要给自己留有后路。 有点出逃的味道。 可是,怎么给枫哥说呢? 不说不可,说太具体了又怕他不同意,或者暂时同意了,会冷不丁地跑到深圳去探望,影响她的奋斗。特别是初期,境况一定有所窘迫,他肯定会把她拽回来的。 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还是模模糊糊地说一下为好。 于是,一个晚饭后的聊天中,关丽娜非常郑重地向夏枫提出了自己要到深圳等地闯荡的想法,理所当然地遭到夏枫的强烈反对。 “你的生活方式,我已经替你考虑好了,继续发挥特长,绘画卖画,我在不违规违纪的情况下帮你张罗张罗联络联络,你欠的债,会还清的,一定会还清的!” 夏枫话语恳切。 “枫哥,你不必这样。我们在一起也不少的年头了,你对我已经非常了解,我不是靠别人混饭吃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爱好和特长,我能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关丽娜语气非常坚定。 “你哪儿也不能去,就在江平活动,至多在省内,更不准去南方。关关哪,都什么年代了,深圳都建成大都市了,你还想着去淘金?另外,你都什么年龄了?你认为你还是小姑娘吗?儿子已经都超过你的个子了……” “枫哥,你的想法,我完全能够理解,也很感谢你。可是,我是我呀,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有句话很流行,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对不对?我有我自身的规律,我有我自己的形态,我有我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更何况,我有我现在独特的境遇,我不得不如此。” 关丽娜表现出了少有的激动。 知道难以说服关丽娜,心急如焚的夏枫想到了缓兵之计,恳切道:“要不这样吧,关关,这几天你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冷静冷静,好好地思考思考,我也帮着你论证论证,咱千万不能冒然作出决定,好不好?” 关丽娜知道他的枫哥在耍心眼,想拖一拖,抬眼望了过去,正与夏枫焦急的眼神相遇,又碰撞出爱的火花。心一软,竟然掉下了眼泪。 “枫哥,我知道你放不下心,你担心我,可是……” “来日方长,会有办法的,关关,会有办法的。” 夏枫将关丽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紧紧的。 第376章 留书一封 枫哥的怀抱是温暖的,但关丽娜的心里却冰凉冰凉。 枫哥呀,关关真的该走了,关关留在这儿,总感觉像是生活在解放前的上海一样,我们俩都是真正的地下工作者,充其量是地下夫妻,按流行的法规来衡量是彼此的情~人,你枫哥则是真正的婚外情,这样的日子,已经若干年了,何时是个头啊。 你不要说你们夫妻已名存实亡,这我是知道的,可你们是法律上的夫妻,还是真正的一家人呢。她找个借口,二十万元不就勒索去了?我们虽然是实际意义的夫妻,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这样持续下去,早晚会遭到诟病的。父母看我的眼光已经不是从前了呢。 我需要敞敞亮亮地生活,我必须坦坦然然地面对一切。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儿,必须决然地离开! “枫哥,这栋房子不要动,我已经改成了父母的名字,追债的就算知道了也无法起诉。你没事的时候常过来看看。” 嗯?你这还是要离开的节奏啊!夏枫凄然而无助地低下头,看向关丽娜。 “我们的咖啡馆,多好的地方啊,已经没了,这套房子,还是留着的好,也算个念项。回头,兴许我们还得正儿八经地住呢。” 说着,关丽娜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夏枫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泪。 他明白,关丽娜这是埋怨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 她,受委屈了! “那‘黑马’,你要定期地开开,时间长了不开容易坏,回江平办私事的时候可以开着,也省的秘书司机的跟着不方便。‘红马’我已经与二手车市场联系好了。你......喝了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开车。” 想着“嗯”一声的,但答应了就等于同意了她出走的主意,夏枫忍着没有吱声。 “枫哥,人的一生是非常短暂的,能干好一件事就非常不容易了,你就好好做你的官吧,能做到李玲家姐夫的位置就好了,关关盼着呢,啊?” 夏枫凄然地笑了,道:“关关,那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人这一辈子,三穷三富过到老,三起三落不得了,没有一直顺的时候。遇到了事,想尽一切办法,一咬牙,时间过去了,一切都会成为往事。所以……” “枫哥,我知道你懂的比我多,道理也能讲的出来,但我现在不想听……” 你不想听,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夏枫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道:撼山易,撼人心难。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只重复了一句“慎重考虑一下再说吧”,遂不再言语。 此后的日子,夏枫总是提心吊胆,总是担心哪一天回到蓝波湾家中的时候,突然就空荡荡的,不见了关丽娜。 所以,关丽娜在的日子里,每天下午下班后,他都急匆匆地回去,见到关丽娜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亲切地喊了一声“枫哥”之后起身去厨房忙碌,他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总是忐忑不安。 这天,正开会忙着呢,汲玉琳的电话打了进来,拒接之后,汲玉琳并不罢休,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了进来,夏枫只好抽空走出会议室回了过去。 “老天爷啊,我的大县长,你总算是接电话了。丽娜她怎么了,电话总是关机?” “没有啊,她挺好的呀,怎么了?”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汲玉琳找关丽娜肯定还是资金方面的事情,或者是合作之中的重要事项。关丽娜换了电话号码,玉琳应该是不知晓的。 “我找她有急事,非常重要,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汲玉琳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玉琳,还真的变了呢,先前说话动静小,也不是这么忙三火四的。 夏枫应着,随后告诉了关丽娜。关丽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枫哥”,便挂了电话。 晚上回到蓝波湾家中之后,夏枫想知道汲玉琳这么急地找关丽娜是什么事情,关丽娜挤出笑容,回了句“生意上的事”,便没了下文。夏枫不便深究,没再追问。 其实,夏枫猜的没错,汲玉琳找关丽娜还是资金方面的事情,催债的人联系不上关丽娜,找到了汲玉琳,赖在汲玉琳那儿不走了,而且好话歹话的把汲玉琳呛的不轻。无奈之下,她找了夏枫。 关丽娜不愧是闯荡多年的老手,她敏感地意识到,讨债的人现在能找到汲玉琳,万一他们知道了她与夏枫的关系,岂不等于给枫哥惹了是非?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地藏着了,要想办法彻底地解决。 她立即给汲玉琳回了电话。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又一次泪落两行。 原来,有债主找了汲玉琳之后,缠住了汲玉琳,摆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汲玉琳找到了关丽娜,问明关丽娜现在的确还不上账,汲玉琳便慷慨解囊,说自己先替关丽娜把这个人的帐还上,也省得他不依不饶。 那可是二十万元哪。之前汲玉琳问过关丽娜,寻问是不是需要帮助,关丽娜考虑汲玉琳也有损失,而且她脚踩两只船,得来的钱也不清不楚的,不愿意使用,便谢绝了她的好意。如今,她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主动替她还了债,真不愧是多年的姊妹。这义举,能不让人感动嘛。 “玉琳,那钱,我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上,但我早晚会连本带息还你的,你的人情关姐我可是牢牢地记下了。” “关姐,您见外了,你这个坎不小啊,需要妹妹干什么你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再想法给你筹措点钱也可以。” 汲玉琳真的是财大气粗了,可是那钱不是汲玉琳辛苦所得,关丽娜不愿过多使用,也就真诚地说了感谢的话,谢绝了她的继续帮助。 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不能有任何的眷恋,尽管有些悲壮,但必须决然地离开。 关丽娜坐在桌前,铺开稿纸,含泪写道: 亲爱的枫哥: 原谅我没听你的劝说,我得走了,我必须离开这儿一段时间,趁着还算年轻,再去打拚一番。就像当初我从教师岗位上顶着各个方面的压力毅然决然地辞职一样,这次我也是下了决心的。我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认准的路就要坚定地走到底,你不要劝我了。 都是生活所迫,都是风雨逼的,由不得你我。 生命中遇到你,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本来是想好好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没有女人照顾的男人怎么也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更何况你这么优秀,命运对你是何等的不公。 枫哥,和你在一起是那么幸福那么快乐,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几年的美好时光,多想永永远远地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可是,时不与我,我们是改变不了命运的,只能顺从。我们只好暂时分开了。 没有我的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爱护自己,多多保重,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因为我知道我的枫哥在这儿等着我呢。 枫哥,其实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我又不得不离开,请亲爱的你务必谅解。 这个家,是我们俩的,你要常来。 你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我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就像南归的大雁一样。 永远爱你,时刻念你! 等着我! 你的关关。 写完以上话语,关丽娜再也抑制不住悲切的心情,号啕大哭起来。 泪水瀑布般从两个脸颊落下,再落下。 许久,她才止住了哭,擦去了眼泪。 她知道,这一擦,脸上的妆就乱了,是不是需要去补一补? 不能,不想看见自己的窘态,否则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泪水又一次让双眼迷~离,她又一次将其揩去。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人生走到了这一步,不就是换个地方去生活去打拚吗? 她这样告诫着自己,却发现桌上的信纸已经被泪水打湿。本想擦拭一下,转念一想,一擦的话,字迹就会模糊,还是让它自然凉干吧,不影响与枫哥的交流。 她,猛地站起,决然地拉起了行李箱向门口走去。关门的时候,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这寄托了她诸多希冀与情感的家。 家是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心一狠,砰的一声,她关上了房门。 第377章 夏枫落泪 这天下午,夏枫恰巧有接待任务,陪着江平市环保部门的领导转了大半天,晚饭后送走客人,他立马给关丽娜打电话,却是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有些心慌。 他强烈地预感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回到蓝波湾,关丽娜果然不在。 “关关?关关?” 他满屋子地找啊,不停地喊着,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回音。 他,终于发现了关丽娜留给他的信。慌乱地拿起,读着,读着,悲怆苍凉之情油然而生,禁不住泪落两行。 诸多的道理,还是没能留住她;温柔的话语,犹如指路春风吹马耳。 他的关关,还是走了。朝着金子铺路的地方,怀揣着青年人才有的梦想,大雁南归一般,毫无顾忌地飞去。 夏枫冲出家门,站在楼道里狠狠摁下了电梯。 电梯来了,空荡荡的,一如他的心境。 他站着没动。 她,已经走了,他能去哪儿追呢?! 电梯门默默地关闭。 夏枫沮丧地回到屋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再次拿起关丽娜留给他的信,急促地喘着,仔细地读着,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信中泪水浸染过的痕迹再次被泪水浸染。纸,慢慢地透了。 “你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这话深深刺疼了夏枫的心。 关丽娜表述的已经很明白了,她是怀着失望甚至是绝望的心情离开兴通的。她虽然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但夏枫体会的清清楚楚,她,对她的枫哥彻底地失望了。 是啊,她的心情,他怎么会不理解呢。一个女人,多么盼望有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呀。他们俩地下夫妻这么多年,藏藏躲躲的像做贼一样,她能没有怨言吗?可她就是一句也没说,她是怕给他增添思想负担。 多好的女人! 然而,他却辜负了她。这不是他的本意,是迫于那悍妇张强的淫威。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领导干部呢,却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以应有的保护,让她一味地等待,等待。从这个意义上讲,他,还称得上男人吗? 不能!惭愧啊! 夏枫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他又想到了关丽娜的债务。 他是应该可以替她解决的,向伙计们借就是了,他相信她的债务也不会太高,她既不赌博又没买什么基金,不就是开了个咖啡馆吗?能有多少债务?估计也就几十万元,可她就是不同意。当然,他思想一放松,通过接受人家贿赂的方式也可以解决,但他不能,他不能去犯这种低级错误,“伸手必被捉”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还是有这个觉悟的,当官就不要发财嘛。 可是,他没能帮助关丽娜走出困境,她这才决然地出走南方淘金去了。 无助,无奈! 如此的夜晚,夏枫怎么能独自休息? 先是在沙发上愣愣地坐到了半夜,然后合衣躺在床上,静静体味着关丽娜的温度和芳香,耳廓里灌满了相思的泪水。 往昔的温存,一幕幕浮上心头,慢慢地在心中浸润散开,让他百感交集,一次次,一次次。 孤独的夜晚,可爱的关关,你会在哪儿休息?你呀,一定像枫哥思念着你一样,也在思念着枫哥,也在孤枕难眠。 关关,你呀,看上去小巧娇弱的,实际上太倔强太固执了,太……太狠心了! 你这一去,需要多久? 夏枫口问心,心问口,无有答案,直到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没拉窗帘,是强烈的阳光和楼下汽车的喇叭声唤醒了他。 他神思恍惚匆匆忙忙地出现在了办公室。张子文见后,吓了一跳: “县~长,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怎么一夜之间好像……有些疲倦,是不是没休息好?” “哦,没事,还真的没休息好。喝了点酒,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说完,勉强朝张子文咧了咧嘴,道:“上午有什么安排?” “上午十点是全市经济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下午三点您主持召开城建领导小组会议。一会儿,县环保局周东方局长要过来向您汇报。” 这些工作,昨天已经向夏枫汇报了的,今天再次问起,怎么会都忘了呢?昨天晚上没记得县~长有酒场啊,怎么说喝多了?也许是故意这样说的? 张子文内心充满着狐疑,却傻乎乎地装作什么也没想的样子。 “哦,他来了之后就让他过来吧。” 夏枫的话,有气无力。 张子文应着,冲了茶水,端到了夏枫面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县~长您吃早餐了吗?” “哦,起的晚,还没呢。” “那我到街上给您弄点去。” 张子文匆忙转身,急急地去了。 不一会,周东方推门进来,简单客气了几句,一脸郑重地汇报起化工城的情况。 “县~长,据我们监测,化工城的环保形势非常严峻,很有可能要出现失控的局面。” “怎么回事?” 夏枫瞪大了眼睛,心想失控也是你们的失职,怎么推到我这儿来了? “我们给那十几辆油罐车安装的定位监控系统,不知怎么回事,经常失灵,而且总是在关键的时候。” “什么关键时候?” “你比如说,进出公司的时候不会失灵,出了县城之后不久,就没有信号了。我们查了几次,他们说可能经过了山区,信号受影响。什么受影响?手机信号很好,他们的信号就应该没有问题。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又偷排污水了?” “最近没有发生中毒事件吧?” “现在还没发现。” “没发现不一定就不存在这种可能!” “是的,县~长,所以,我感觉这事必须向您汇报,让您知晓此事。” 哼,你这是害怕承担责任,想着向我这儿推卸责任哪。 又想到,手机有信号,监控定位的设备就不会受影响,怎么会失灵呢?奇怪! 这时,张子文敲门进来,送来了豆汁、包子、咸菜,周东方见夏枫还没吃早餐,忙着说了废寝忘食之类恭维的话。 夏枫抑制住强烈的食欲,嘱咐周东方道: “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等闲视之。这样,明天我们去化工城实地查看,不要通知他们,咱们悄悄地去。” “好的,县~长。” 周东方得到了具体指示,这才领命而去。 一天两个会,这频率还是少的,夏枫并不感觉累,只是心不在焉,怅然若失的,让人明显地感觉他心事重重。 孙桂香见了他更是大呼小叫的,说他“怎么会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啊,好像有白头发了呢!倒是显得更老练了哈!”。 你说这娘们,人前人后的你发哪门子感慨啊! 夏枫笑笑,不语。 孙桂香还想再追问几句,夏枫笑着一抬右手,做出了停止的动作,孙桂香嗫嚅着,方才停止说话。 夏枫努力告诫自己打起精神,尽量少让人发现异常。 关丽娜走了,蓝波湾那个温馨的小家也失去了往常的色彩和魅力,夏枫不得不住回了县委宿舍楼。 去那儿,睹物思人,会更加伤心。 老话说无女不成家,夏枫真真是切身体会到了。到蓝波湾关丽娜那儿,即便关丽娜不在家,那也有家的味道,处处浸透着女人的印痕。如今再回到这宿舍楼,虽说也有暖气,悲凉冷酷的感觉却是直透脚底,一切都那么杂乱无章,没有生机。 炫丽的色彩,被狠心的关丽娜无情地带走了。 落寞孤独的夏枫无所适从,电视也懒得开,脚也没洗,一头扎进了被窝,蒙头大睡。 第378章 声色俱厉 心里空落落的,只有用实实在在的工作来填充空虚的内心和苍白的生活。 对周东方这个环保局长,夏枫内心已经产生了芥蒂,总感觉他的工作不够扎实稳健,更谈不上主动。 运输车辆关键时刻没有了信号,什么原因?你一个环保局长不去排查,却端给了我,什么意思?想一推了之啊? 这里面有猫腻。 谁能解开这个谜? 夏枫想到了公~安局长苗大力。 去化工城视察前,夏枫电话打给了苗大力,咨询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 苗大力说要了解一下相关情况,不一会来了电话,道: “县~长,我问了移动公司,目前我们全县网络信号已经实现了全覆盖,包括西部山区,定位监控系统正常的情况下是不会没有信号的。” “什么情况下会失灵?” “手动操作会留下痕迹,技术科的同志猜测,是不是受到了干扰?假如短时间的失灵,可以怀疑是外部干扰,如果时间长了,很有可能就是局部干扰。目前市场上有卖干扰器的,形状很小,通电后会影响几米内的信号,干扰能力十分强大,这个嫌疑是很大的。这事,需要我们立案侦察吗?” “目前还没产生严重后果,等等再说吧。” 听了苗大力的介绍,夏枫心里有了谱气,心里道:异地排污,漏洞百出,难以管理,还是早日消灭解除的好! 张子文说公县~长他们到车上了,夏枫便穿上了外套,整理了衣着,带着张子文下楼,蹬上了停在楼前的考斯特中巴车。 夏枫特地安排张子文要了政~府办公室的考斯特中巴车。 这车很有讲究,谁也没规定这车是官方用车,但社会上却普遍认为是官车,但凡官方有重要集体活动,用的基本都是这款车。这不是狐假虎威,而是实实在在的标配,是正儿八经的行头,是身份的象征。 有时候,必要的气派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信?进了化工城,你就信了。 上车后,夏枫对公丕祥道: “可以通知要去的几家企业了,领导不在的抓紧到位,到不了位的就让在家的领导出面介绍情况。” 公丕祥就安排给了周东方,周东方慌忙联系起来。 第一站是瑞恒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来到门口,周东方的电话还没打完呢,所以进门的时候,门卫显然尚未接到通知。一位保安人员见中巴车驶来,迟迟疑疑地伸出手来,欲阻止又不敢的样子。中巴车司机极有经验,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速度虽然不快,却是相当坚决,直接驶了进去。 来到院子正中停下,大伙下了车,公司办公楼上下来一伙人,周东方小声道:“前面这位是公司的总经理,姓郑。” 郑总经理显然认识夏枫,惊讶地喊着“县~长亲自莅临指导,周局长您也不早通知一声”,热情地上前双手与夏枫握了,又喊着“公县~长好”,与公丕祥相握,眼瞅着周东方没过去握手,兴许是怕晾了夏枫的缘故吧,慌忙转过身去接待夏枫去了。 “夏县~长,办公室的同志刚通知您要来,没来得及准备,您看您有什么指示?” 郑总双手放在胸前,谦虚地抖动着。 “县~长这次来,重点是视察环保情况,看看你们的环保设施吧。” 周东方抢先道。 夏枫微微点头。 郑总留着长发,个子不高,微胖,猛一看分不清男女,说话声音也细,胸脯挺的老高,很是自信的样子。 大伙被引导到厂区的西南方向,看到了成片的生物滤池除臭设施。 “收集系统收集了臭气后,送到生物滤池除臭装置处理,利用微生物的细胞特点,将恶臭物质吸附后分解成一些简单无机物......”郑总侃侃而谈,很是内行。 从外形外貌看,设施是正常运行的,夏枫比较满意,态度也有所缓和,轻松道: “这套设施,能满足你们公司的治污需要吗?” “不完全,还有一小部分污水需要单独处理。过去,我们将这部分污水运到外面去处理,费用高不说,还存有安全隐患。现在为了便于管理,正在东南方向腾出的那片小空地建设塔式治污系统,县~长您看基础已经打好了,设备运来之后就能使用。” 顺着郑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能看到有塔罐存在。 “估计多长时间能投入使用?” “一个月左右。” 夏枫点头道:“要确保成功运行,坚决不能出现漏洞。” “县~长您放心,安全生产大于天,我们坚决响应政~府号召,不给政~府添乱。” 郑总信誓旦旦。 “外送治污的企业还有几家?”夏枫问。 “除了这家,就只有旭日盛能化工了。”周东方答道。 夏枫神情重又凝重起来。 第二站是一家石化股份有限公司。这是一家成功治污的企业。 一直以来,石油化工企业无端背负着污染的罪名,但该公司却通过污水、废水的分级处理回用,提高了水资源循环使用率,减少了新鲜水用量,节约了水资源。 他们还引入生物监测的理念,将健康的鱼儿投放处理后的污水中,定期检测鱼儿生理机能的变化,来判断水质污染的程度。 尽管这家企业只有办公室人员陪同参观,但夏枫的心情却是格外轻松愉悦。 第三站,则是旭日盛能化工了。 周玉海站在院子中间,老远便堆起了笑脸,极其谄媚地向中巴车走来,身后男男女女的跟了一大帮。 夏枫不愿与他握手,便仰起头,慢慢下车,手也没抬。谁知那周玉海脸皮特厚,竟弯下腰拾起了夏枫的手,双手握住可劲地摇着,兴奋道:“县~长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万望恕罪。” 听这口气,他俩极似老熟人似的。 夏枫感觉有些恶心,不想对周玉海说些什么,就轻轻一笑,看向了周东方。周东方忙道:“县~长很忙,这次专程来化工城,主要是看看你们几家企业的治污情况。” “欢迎,欢迎!” “你带着县~长看看你们的治污设施吧。” “好,好的,在那儿。” 周玉海说着,带着大家朝东拐去。来到一水泥闷罐池边,周玉海道:“这是我们企业的储污设备。我们企业生产的污水量很小,设计之初是有就地处置设想的,但响应县政~府的号召多上了一条生产线,就地治污就改成了外地治污。” 这是往政~府身上推卸责任。即便有此事,那也是孟有为时期的事情,现在拿来说事,很不厚道啊! “污水运输过程中的安全问题,是个大问题,你们公司是有血的教训的。前车之鉴,覆车之戒,可不能说忘就忘了!” 夏枫慢声慢语地揭开了旭日盛能的疮疤,语调中满含着威严。 “惭愧惭愧,县~长,我们真的不好意思。那时候对运输车辆管理不够严格,出现了失误,我们公司不仅损失了一个多亿,还给政~府添了不少的麻烦,实在太不应该。不过,现在不会了。现在,我们在环保、安检、公~安部门的支持下,对运输车辆实时定位监控,车辆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掌握着,不会失控的了,不会的了。” 周玉海点头哈腰的,说完之后见夏枫仍然阴着脸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上次陈市长来的时候,我也向他汇报过现在的情况,他也认为这个办法好。到外地专业的地方处理污水,效果理想不说,我们还没有责任。” 又抬出陈志亮来,这是唯恐夏枫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你们公司的污水,含有高浓度的氰化物,可以说是剧毒污水,来不得半点马虎和侥幸。对车辆的监控,真的能做到万无一失?” 夏枫质疑道。 “没问题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啊!” 周玉海肯定地说。 夏枫看向周东方,很明显是让周东方说话的意思。谁知此时的周东方却扭捏起来,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嗫嚅道:“我们的监控,有时看不到车辆的运行情况,是不是你们的监控定位设备有问题?” 见周东方态度暧昧,夏枫非常生气,声色俱厉地对周东方吼道: “周局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第379章 火冒三丈 周东方吓了一跳。 他真的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夏枫会如此强势,一点面子也不给,让他下不来台。 “县~长,我们发现了有时监测不到车辆的运行情况。” 周东方虽然是鼓足了勇气,但声音还是不够响亮坚定。 “不可能,不可能,设备都好好的呢,我们都定时检查。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着各位领导去检查检查。” 周玉海有些惊悚,慌乱地辩解着。 夏枫本想顺水推舟,去一看究竟的,想到苗大力说过他们可以用干扰器破坏监控定位功能的办法,即便现场勘查也不会有发现,就取消了这一想法。 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周东方和周玉海等人之后,坚定地说道: “监测不到,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应该的。这说明,这个办法虽然行之有效,但也存在一定的缺撼,更存在着一定的不确定性。” 夏枫的态度很不友好,谁都感觉的到。 他要发火了。 这时的周玉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却是强装笑颜,厚着脸皮往夏枫面前蹭,轻声说道: “县~长,我们以后注意一点,加强监控,您放心,决不会失控的。” 距离近了,声音又轻,就有营造私人氛围的感觉。 周玉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内心深处不停地合计着,我通过张强给你夏枫输送了不少的好处啊,虽说你们夫妻不合,但那女儿是你们俩的吧?你妻子张强拿的提成就没往你女儿身上花? 怎么说,你也要给我这点面子。 夏枫对周玉海的举动甚是反感。 怎么?我们俩并不熟悉,素日也没有什么来往,你这样跟我说话,还当着众人的面,什么意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私密来往不成? 任你百般狡猾,我自有一定之规。异地排污的祸根,一定要铲除! “这样吧,我们先转一转,看看你们公司整体情况,好不好?” 夏枫的态度有所缓和,周玉海喜不自禁,连说好好,就带着众人沿着厂区小径溜达起来,边走边介绍今后的谱气,雄心勃勃的样子。 最后看到的是两大排仓库,一个仓库里堆满了商品,另一个仓库里却是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成了垃圾场。 “这个仓库面积不小,还没充分利用起来啊。”夏枫感叹道。 “报告县~长,我们的设备还没满负荷生产,以后满负荷生产的话,这两个仓库就盛不下了。” “什么时候能满负荷生产?” “要根据市场需求情况来定,估计两三年之后就得满负荷生产了。” “现在呢?” “现在满负荷生产的条件还不成熟。” 夏枫环视了一圈众人,也不看周玉海,只是面对着公丕祥和周东方说道: “既然眼下这个仓库还用不着,闲置着也是可惜了。这块地方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作为就地治污的场所。以后公司满负荷运转之后,需要仓库的话,可以另行协调解决。” “可以,可以。”公丕祥和周东方频频点头连声附和。 “哎哟,县~长,这不合适呀,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呢。” 周玉海连忙上前解释,夏枫没有正面接话,也不看他,而是继续对公丕祥和周东方说道: “整个化工城的外运污水事宜,现在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今后,治污问题必须就地解决。你们一定要加强监管,迅速实施,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一问题。” 夏枫伸出食指,指向周东方:“这项工作,环保局务必靠上,加强协调和监管,要定个时间表路线图,坚定不移地推进,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周东方连说好的好的。 周玉海着急了,转到夏枫面前,刚要开口,被夏枫制止: “周董事长,这项工作非常重要,既是眼前的急需,也是长远发展的需要。你们公司是个重点,希望你能够带头执行。有什么困难,政~府可以帮着协调解决,你可以找周局长,也可以直接找公县~长和我,好不好?” 夏枫态度坚定,扔下一句“就这样吧”,随后不容周玉海分辩,接着便挪动脚步,带着大家朝中巴车走去。 周玉海极其尴尬地跟着,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转变了口气,客气地留夏枫一行在公司食堂就餐,夏枫冷笑道: “我们就不打扰周董事长了,你们老板的时间也是很金贵的,咱们还是各忙各的吧。” 说着,也没与周玉海握手告别,抢步蹬上了中巴车。 其它人鱼贯而入。 周玉海站在车门旁,满脸是笑地喊着:“各位领导慢走,欢迎再来检查指导工作!” 那司机绝对是个精明人,见县~长不给人家好脸,并未依依惜别,干脆利落地启动了车子,门还没关好呢,车子便窜了出去。 夏枫原想给周玉海招下手的,这下好,让司机给省了,内心不禁一笑。 为了延续视察的严肃性,夏枫在车上一直耷拉着脸,故作严肃状,一言不发,其它人也噤若寒蝉。来到县大院后,率先下车,径直朝办公楼走去。 威严,威严,作为领导干部,不发威就很难谈的上威严。笑嘻嘻谦恭温和的样子,那是大领导才具有的风范,县乡干部不适合。 今天的视察,可是把周玉海彻底地得罪了,这一点夏枫是清楚地意识到了。得罪就得罪吧,你周玉海做的也太过分了,为了堵塞漏洞,不再危及百姓的生命安全,县~长该承担的责任和风险还是要承担的,否则便是失职。 只是夏枫没有想到,周玉海以后的行径会更加卑微鄙陋,无耻下流。 当天下午,正开着会呢,那张强便来了电话,一遍一遍的,夏枫只好拾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你好好地当你的县~长,发什么熊淫威啊?” 还未等夏枫开口,那头的张强便斥责起来。 就知道她没有好话,这样的女人,也仅仅是从性别上算是女人罢了。 夏枫并未急着回话,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慢不经心地说道: “怎么了?” “怎么了?你一个小县~长发什么邪?人家市长都定了的事情,你凭什么就不满意,非让人家拆仓库搞污水处理?这一拆一建你懂不懂,得花多少钱?市长说了算还是你这个小县~长说了算?市长的官大你的官大?!” 张强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耳膜发痒。 早就猜到她是为了旭日盛能化工的事项,先前她就替周玉海说过好话的。 “我们工作上的事,你以后少掺和,事情很复杂,那家公司非法排污由来已久,曾经产生过严重后果,惊动了省~委。那个周老板诡计多端,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不要与他走的太近,也不要与他有什么业务联系,他们是有目的的。” “你懂个屁!老娘是帮助周老板贷款理财,是帮着他发财,我一点他的便宜也没赚,不仅没赚,老娘对他还是有贡献的!” “那也不好,他别有用心......” “放你的闲屁!我们之间都是正常的业务往来,他凭什么别有用心?你哪只眼看见他是别有用心的?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自己心术不正就认为别人都心术不正。他们公司的事,你管的太多了,市长都那么肯定,你却跟真事似的去指手画脚地瞎指挥,也太没个熊数了!以后他们的事你少管,人家该怎么样的还怎么样!” “胡闹!” 夏枫火冒三丈,正欲发怒,听筒里却传来挂断的嘀嘀声。 第380章 牵肠挂肚 周玉海与张强有业务来往,毫无疑问是周玉海的蓄意谋划,肯定是周玉海别有用心所为,只是那张强两眼只盯着业务量,瞅准了那业务提成,掉入了周玉海精心设计的圈套却不自觉,难以自拔却自以为是,悲哀啊! 这可是个大大的隐患! 由张强,夏枫又想到了关丽娜。 同样是女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咋就这么大呢!一个除了让人憎恶就是让人厌烦,另一个除了给人温暖就是让人思念。差异如此之大,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眼下,关丽娜啊,你到底怎么样了? 关关,枫哥的宝贝哟,你说是为了创业挣钱还债,其实也是为了躲债,竟然独自去了南方,究竟去了哪里?投奔谁而去的?落脚了没有?生活得怎么样? 太让人牵肠挂肚了! 夏枫猛然间想到了汲玉琳。 作为关丽娜最亲密的闺蜜和合作伙伴,她应该知道一些关丽娜的信息。 “什么?关姐她出走了?怎么可能呢?这段时间我没顾得上与她联系,她怎么能这样呀,一个招呼也不打!” 汲玉琳很是惊讶。 “她真的没告诉你什么吗?”夏枫不解地问。 “走的事,一句也没说。之前的事,我当然知道一些了。” 汲玉琳告诉他关丽娜欠了上百万元的债,她还替她应急还了二十万,问关丽娜还需要帮助不,关丽娜一口回绝,说自己有办法解决。 “她是想出去自己挣钱还债去了,怪不得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她让我告诉几位债主,她欠的钱一定会还,让他们放心,她是不会耍赖的。” “她去了哪儿,给你说过吗?” “没有,不过我们讨论过南方书画市场的话题,她好像对深圳那边的一个画家村很感兴趣,那是个油画生产交易基地,叫大芬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玉琳。”夏枫急切地问道。 “不过,关姐的特长是国画啊,她应该不会去那儿的,油画她虽然也学过,但那不是她的特长。”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奄奄一息,夏枫的心又凉了半截。 是啊,关丽娜的专业是国画,油画可从来没见她拾掇过。 “枫哥,你们怎么了,是不是闹矛盾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关姐的事哈,不然的话我这个小姨子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不?她拿你比少聪还重要,你是她的命根子呢!” 汲玉琳的比喻让夏枫很是自惭。范少聪,那是关丽娜血脉的继承,哪个母亲不爱孩子,可如今汲玉琳竟说他在关丽娜心中比其儿子还重要,多么让人感动! 夏枫心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玉琳,你放心,你们是好姊妹,我也拿你当亲妹妹。我不骗你,我真没惹她生气。我也寻问过她需要帮助不,她太犟了,一口拒绝,不让人回话呢。我真没想到,她会欠那么多的债。” “关姐是心疼你,担心你为了她的事犯错误。你呀,枫哥呀,你得好好珍惜关姐呢。” “是的是的。” 夏枫心又一软,泪水便从眼窝溢了出来,哽咽着拜托汲玉琳加强与关丽娜的联系,有消息及时通知他。 汲玉琳听夏枫变了嗓音,知道他动了情,本来还想数落几句的,也便作罢。 刚要挂机,那汲玉琳又急切地喊道: “哎,你先别挂枫哥,那个张自兵也来找过关姐,还要找你的,他找过你了吗?” “没有啊,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有事,枫哥你可以与他联系联系。” “好的。” 夏枫应着,才挂了电话。 张自兵找关丽娜,应该还是前两次咖啡馆里出现中毒事件的事,张自兵高度怀疑有人为因素,苦于找不到证据,如今咖啡馆都没了,关丽娜也走了,张自兵就算弄明白了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告诉他不要费这个劲,别冒这个险了吧。 于是,夏枫摸出手机,刚要调张自兵的号码,黄佳的电话打了进来,随手便接了。 “哎哟,老兄啊,您可是够灵活的,第一时间接了我的电话。” 夏枫内心一阵苦笑,心想这也就是巧合,你在我的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呢,你这是自作多情了,嘴上却道: “黄大书~记的电话,当然需要认真对待了,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这就是高抬黄佳了,表明关系独特,是给黄佳面子。 之所以给他面子,是感觉那边似乎还有外人,只有黄佳自己的话,他会撒娇般恶心地称呼“枫哥”的。 接下来的对话证明了夏枫的判断。 “老兄您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对县~长发指示呢?是请示,请示你呢。我现在和韩国的朴正树董事长在一起,想一起过去拜访下您,不知方便不?” 夏枫立马想到了黄佳上次谈到的引进韩资建设轮胎厂的事情,看来,他还真是稳步推进了。正常的招商引资项目,理应给予支持,便表示了同意。 不一会,黄佳引着朴正树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 那朴正树大约六十岁开外,头发谢了诸多,几乎秃了,宽大的西服更映衬出身材的瘦小,蹩脚的汉语几乎表达不出完整的句子,算是勉强能交流吧。 礼仪很规范,一哈腰,日本人一样双手递上了名片。 夏枫下意识地双手去接,却感觉十分别扭。站直了再细看名片,上面除了看不懂的韩文外,另用中文写着:韩国韩健轮胎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董事长朴正树。 韩健轮胎,这可是世界名牌啊,夏枫眼前一亮。 “朴董事长常住深圳,常年生活在中国,之所以到咱兴通来,是看中了咱们县的劳动力市场和物流市场。” 黄佳正介绍着,朴正树接了过去,道: “很是的呢县~长,成本的一点点降低,都是很好的,竞争非常白热,都是非常紧缺的啦。” 朴正树汉语虽然不周正,但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夏枫笑着点头。 “朴董事长计划投资五个多亿,在咱们县建设深圳轮胎分厂,以此拓展江北市场。轮胎厂的建设周期很短,年内就能投产,所以我认为还是比较好的一个项目。” 黄佳笑着介绍道。 “好啊,热烈欢迎朴董事长到兴通县投资兴业。有什么需要政~府做的,尽管提出来,我们黄书~记联系的事情,我自然会全力支持了。” 夏枫的话,朴正树显然是听懂了的,双手相合,连连致谢。 “他们在深圳的公司,就建在工业区内,我曾提出过污染问题,人家早就在技术层面解决了,完全符合环评的要求。所以,朴董事长的意思,想在城北外环路以内解决厂址问题,他对那儿的地理位置非常满意。” 黄佳主动替朴正树提出了要求。 “方便,方便,交通方便。”朴正树笑着补充。 “他们去论证过了?” “去过多次了,地是过去已经拆出来的,只是指标还没落实,所以还请县~长多多费心。” “需要多少?” “二百亩。” “这么多?计划建设几条生产线?” “初步计划六条。” 夏枫有些犹疑,但还是笑着微微颔首。 正想进一步询问,朴正树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黄佳,黄佳接过去从中抽出一幅字来,满脸是笑地说道: “县~长你是个文化人,朴董事长给你带来了一幅韩国书法家金焕显的书法作品,来,看看如何。” 说着,黄佳利落地将作品铺陈在夏枫的办公桌上。 这是一幅颜体楷书,内容且不说什么,只看这字,雄浑大气,笔力遒劲,取法高古,很有古代名家风范。 “好字,好字!这怎么受用得起。”夏枫道。 韩国的书法源自中国,无论古今都在跟着中国书法学习。这幅字的水准,却是一般的中国书协会员达不到的。 “笑纳,不成敬意!”朴正树的这句话说的还算准确,大家便一起笑了起来。 “这字啊,是好字,不过放在我这儿就是明珠暗投了......” 夏枫还没说完呢,黄佳就小声地接了过去: “枫哥,别不给面子哈!” 这黄佳,终于还是没忍住,liao起了私人感情,喊开了“枫哥”。 夏枫没再坚持,笑嘻嘻地招呼着大家回坐到沙发上,道:“朴董事长,您就放心吧,你能选定兴通,是我们的福气,也说明您很有眼光,我们一定大力支持,搞好配合!” 黄佳脸上笑开了花,朴正树微微抬腚,双手合十,连说了几个谢字。 第381章 穷追不舍 “黄书~记称呼你们是好兄弟,果然果然。” 朴正树又搓着手,无限感慨,再看那黄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投资兴通这次,总部上报过去了,专程派我考虑,要率先落实土地事情的。” 朴正树很费劲地继续表述着。 “那片地,前些年就拆出来了,一直闲置着,其实也挺可惜。朴董事长提出要二百亩,正好赶紧利用起来一部分,老是闲着也不好看。”黄佳在旁帮着阐释。 夏枫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端起杯子呷了口水,慢慢咽下,方微笑道: “那片地,过去拆了是打算建设现代科技城或者搞教育新区的,由于客观条件不允许,便搁置下来。那个地方可是块风水宝地,又处于县城的正北部,适不适合建轮胎厂,还需要认真地研究啊。” “县~长顾虑有什么?” 朴正树有些觉慌。 “县~长肯定在担心污染问题,朴董事长,您给县~长汇报一下你们采用的高科技情况。”黄佳连忙说道。 朴正树兴致勃勃地讲了一通技术上的事情,很是词不达意,夏枫听得似是而非。 其实,夏枫担心的并不是技术层面的事项,而是那二百亩地的事情。 他隐隐觉得,建个轮胎厂不应该需要这么多的地,一百亩就差不多了。他们要求这么多,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我参观过一些轮胎厂,他们占地并不多呀,好像有个七八十百亩地的样子。”夏枫直言道。 “是这样,除了要建几条生产线,还有仓库、办公室,他们还要兼顾生产工程机械轮胎,所以二百亩地是必须的。” 黄佳替朴正树论述道。 黄佳的心情是迫切的,完全站在了客商一边。当着客商的面,夏枫不想与其过多地讨论,便和颜悦色道: “轮胎生产,应该是个优质项目,能落户兴通,是我们共同的期盼。土地的事情,我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争取尽快给朴董事长一个答复,其他方面但凡需要我做的,黄书~记尽管安排,我一定尽力。” 这既是表态的话,也是结束语,黄佳朴正树各自说着不同的感谢的话,一边就起身告辞。 送走了黄佳等人,夏枫对他们的言行又认真进行了回顾,总是有所担忧,问题就出在土地上。 过了一会,夏枫给黄佳去了电话,问明黄佳已不与朴正树在一起,便径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想到却引起了黄佳的极大不快。 “枫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优柔寡断了?你知道是谁介绍过来的吗?是非常可靠的关系!放心吧,保准错不了!” “土地指标的事,我会积极为你争取,但我的担心你也要认真考虑,招商引资被欺骗的事情屡见不鲜,你还是……” “我的大县~长,这可是几个亿的项目,对咱全县的贡献那是数一数二的。上次陈市长来的时候你也陪同了,我听说他说了一句名言,叫富贵险中求。作任何事情,没有没有风险的,怕担风险,求稳怕乱,还能干成什么?终将一事无成!” 这就有教训夏枫的味道了。你还以为是若干年前在市建设局你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常常假借张民富的权威教训其他中层干部啊? 真是岂有此理! 夏枫很是生气,耐着性子说了句“我这边有事了,你认真考虑一下吧”,便挂了电话。 这黄佳,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早晚会出乱子。只是,自己做为县~长,是要对这些大项目负总责的,还是要对朴正树进行一些必要的论证。 夏枫随即想到了李东旭。李东旭在韩商中影响较大,见面的时候可以咨询于他。 这样想着,心情渐趋平复。 暂时无人打扰,有了片刻的宁静,思绪就又回到了刚才。 刚才计划给张自兵去个电话的,被黄佳的来电给扰了。有没有再打的必要?碧云咖啡馆已经不复存在,张自兵就是有了新的发现又会怎样? 还是算了吧,必要的时候张自兵自会找来。 夏枫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那张自兵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尤其是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了夏枫与关丽娜的私密关系之后,对关丽娜的事情更是格外上心。围绕着监控里出现的那个背景,他穷追不舍,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张自兵决定再次找到大厨王世坤,了解更多的情况。 从碧云咖啡馆走后,王世坤的手机就已换号,当张自兵与关丽娜联系索取王世坤的新号码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关丽娜,心绪复杂地与汲玉琳联系,得知了关丽娜出走打工的消息,张自兵甚是无助和悲凉,这便更加坚定了他寻找王世坤,探寻真像的决心。 王世坤是汲玉琳招聘进咖啡馆的,她知道王世坤的家庭住址。张自兵按照汲玉琳提供的地址,顺利找到了王世坤的家。 王世坤的家虽说也是砖瓦房,但却有些低矮,并不气派。走进院内,首先迎接张自兵的却是两只散养的老鹅和几只噗噗愣愣的母鸡,以及满地家禽的粪便。 在寒冷的冬日,这个家的氛围很是冷清。 王世坤已去城里的另一家饭店工作,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在家。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呀!儿子已经十几岁了,既聋又哑,见人只会傻笑。女儿不满十岁,挺会说话的,见张自兵提着很多水果之类的东西,高兴得手舞足蹈,一看就不像正常的女孩。 世坤老婆是个标准的家庭妇女,得知张自兵是王世坤原单位的朋友,十分热情,冲茶倒水,告诉他王世坤又去城里上班去了,具体单位名称她记不住,只知道在县城的南边。 “一看您就是大老板,做什么大生意?” 见张自兵较有派头,世坤老婆很是艳羡。 “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嫂子,我就是做点小买卖,捞点黄沙卖。” 张自兵笑道。 “可了不得了,那可是挣大钱的买卖呢,盖屋都需要沙,沙子都赶上粮食贵了。” 张自兵不免谦虚了一番,说了眼下黄沙生产归国家所有的事情,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儿子的病是下生带来的,没办法治,戴个助听器还管点用。前些天世坤的朋友来,给买了一个,结果不知怎么着让孩子给弄丢了,太不省事了!” 世坤老婆感叹道。 “哦,回头我再来的时候给捎一个来。”张自兵道。 “可不行,可不行,太贵了,上千块呢!再说了,戴上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多少年不说话,乍戴上也不习惯。” “还是戴上的好,很快就会习惯的,对提高智力也有帮助。” 张自兵诚恳地说。 听张自兵说的在理,世坤老婆受了感动,唏嘘道:“王世坤在家里不怎么样,少言寡语的,出去却交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你们对他这么好,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世坤老婆见张自兵穿着整洁谈吐不凡,也是个成功人士,感觉他也真的不差那几个钱,便答应了张自兵给买助听器的话。 从世坤老婆的话中,敏感的张自兵还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他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也不知道上次的那个伙计是从哪儿买的助听器。” “对了,装助听器的盒子还在呢。”说着,世坤老婆到里屋找出了一个盒子。 张自兵发现,那是个“耳聪”牌的助听器,江平市里有销售点。按销售点的电话打过去,询问得知,兴通县年初才设了网点,就在县人民医院西邻。 “大嫂你放心吧,我下次来的时候就会捎来的。另外,闺女的情况怎么样?” 张自兵想了解的更多面些。 “不发病的时候,跟好人也差不多,一发病就不行了,抽风吐沫的。前年上学了,跟不上,今年就不去了。” “还需要捎点药来不?” “不用不用,可是不用。让你给儿子买助听器就不好意思了,哪能老是麻烦你呢。” “没事的,花不几个钱呢。” 张自兵安慰了世坤老婆几句,带着那盒子,直奔县城的营销网点而去。 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他,顺藤摸瓜,竟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第382章 细说原委 王世坤的家就在城郊,张自兵开车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卖助听器的门头,原来这是个手机专卖店,只辟出一节柜台专卖助听器。 买了助听器,出门时,抬头见有监控,张自兵灵机一动:何不查查上次来买这东西的那人是谁? 听说要看监控,售货员说自己做不了主,张自兵便让验了原先盒子上的编码,查明了购买日期,说要找店长,有重要事情商谈。 见了店长,张自兵在内心编撰的理由已经相当充分。 “来咱们店已经买了两个助听器了,下一步还要给老婆换手机,到时候还会来的。” 店长自然很是高兴,递名片的同时,说了些恭维的话。 “上次给我孩子买助听器的人,也不知是哪位朋友,买了之后快递给我的。我想看看监控到底是谁买的,这份人情该还的时候还是要还的,你说是不?” 听张自兵说的在理,店长很是配合,请张自兵来到了里屋,查看了那日的监控。 那日,店里总共卖出了两套助听器,一位是中年妇女,另一位,正是张自兵认识的那位曾在宋峰的情~人聂虹那儿当差的青年,那身材,怎么看怎么像在碧云咖啡馆后厨出现在王世坤身边的男子。 张自兵的心砰砰直跳。 他用手机将这段录相复制下来,如获至宝,一再向店长表示了感谢,把店长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复返身,张自兵又回到了王世坤的家,将助听器交给了世坤老婆,世坤老婆立马给儿子戴上了,那儿子极其兴奋,啊啊地不知说着什么,直树大拇指。 此时已近正午,世坤老婆热情地留张自兵吃午饭,张自兵问:“世坤大哥中午不回来吧?” 其实他是名知故问。就餐时辰,厨师哪有回家之理? “不回来不回来,晚上回来的也很晚呢。” 世坤老婆忙道。 “早晨世坤大哥几点走?” “早上走的晚,九点才走。” “哦,知道了大嫂,回头我去世坤上班的地方找他玩。” 说着,便匆匆离去,任世坤老婆怎么热情挽留也无济于事。 张自兵明白,不能在王世坤家呆的太久,现在是恰到好处,继续呆下去,保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破绽露出,就不妙了。 那世坤老婆不知王世坤现在的工作地点,已不便再问;她留他吃饭,其情虽切,但农村妇女极会表演,做做样子而已,不必当真的。 撤的时候,张自兵观察了地形,料定王世坤进城必经一个路口,便选定了一个点,决定明天一早来此守候。 找不到王世坤,弄不清那个陌生男子到底是谁,究竟干了什么,张自兵我决不罢休! 一定要给关丽娜姐姐和夏枫县~长一个满意的回答! 于是,次日不到九时,张自兵便开车来到路口守候。不一会,那王世坤便开着两轮摩托过来了。张自兵在其身后慢慢跟着,很轻松地来到了王世坤工作的地点。 这还是一家羊肉馆。 他们俩是认识的。见张自兵尾随而至,王世坤很是错愕,愣了半天,竟然愤怒地说道: “孩子的助听器,是你给买的?” “是的,怎么了,都是朋友嘛,帮助一下你,还不应该?” “我就知道你们都没安什么好心,都不是好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 王世坤气急败坏,大发雷霆。 “什么?你说什么,世坤大哥,我们都不是好东西?我们是谁?你不要一网打了满河鱼好不好?我可没有什么坏心眼,我也不想害你。” “我们非亲非故,你无缘无故地给俺孩子买那么贵的东西,你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想害我是什么意思?俺不想欠你的!” “没有没有,我不会害你的。你消消气,来抽支烟消消气。” 张自兵现在学会抽烟了,递过去一支烟,引导着王世坤到了旁边,替他点上,慢悠悠地说道: “关姐现在是彻底地破产了,关姐被逼无奈到南方躲债去了,她对你那么好……” 说到这儿,张自兵故意停了下来。 “我承认,关姐对我是不错,亲姐一样,各个方面想的都很周到,我记着她的好呢!可是,我也对得住她,馆里发生的事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在真心实意地干呀。” “馆里的生意,一直很红火的,突然间就出现了顾客拉肚子的事,传说是食物中毒,人家还去了医院。” “这个与我也没有关系,我一直都是按要求做的,很标准哈,咱说话可得凭良心,平时过期发霉变质的从来不用,跟我没关系!” “你是大厨,顾客吃了饭菜之后不适,你是逃脱不掉责任的。” “你血口喷人,太不讲理了!” 王世坤有些恼怒。 “世坤你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我相信,关姐也相信,你不会故意让顾客不舒服的,你肯定没有直接的责任,但是,你身边的人会怎么样?” “我身边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世坤的声音弱了下来,显然有些忌惮畏惧。 张自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我说张总啊,我知道你与关姐关系好,你又是二侦探,可你说话也得像电视里的警~察一样有证明呀,你得有根有据不是?” 张自兵笑了笑,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你......你张总不厚道,诈唬人,你有什么事你就说,你不要这样,怪瘆人的。” 王世坤故作镇定地指着张自兵道。 “哼,你呀,世坤,我不点破你是不承认。” 说着,张自兵掏出手机,调出碧云咖啡馆的监控截图给王世坤看。 “这个人,你总得认识他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自兵的话音不高,但咄咄逼人。 “这......张总,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不知道他怎么在后厨出现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买助听器给你儿子?你骗谁呢王世坤!” 张自兵故作愤怒。 王世坤环顾左右,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又抬起头弱弱地望着张自兵,极其委屈地说道: “张总,不是俺骗你,到如今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你说,哎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见王世坤似有难言之隐,张自兵也不催他,又递过去一颗烟,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张总,我......是让人给盯上了呀!” 王世坤终于下定了和盘托出的决心。 “谁?谁盯上你了?” 接下来,王世坤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说起来,经过也并不复杂,突然间有个男子就跟随着王世坤来到了他的家,此人身材魁梧十分强壮,只是左眉尖长了一个大大的黑痣,总的来说长相也并不让人讨厌,但说起话来感觉对人不太友好。 “怎么个不友好法?”张自兵追问道。 “他自称是搞慈善的,说话就粗声粗气,一点也不慈善,跟熊人一样,你说友好不友好?” 张自兵微微点头。 那“眉尖痣”说话虽不中听,却是带着礼物来的,对世坤老婆说是王世坤的朋友,王世坤只好顺水推舟,承认是过去的老同事。“眉尖痣”对王世坤的家庭很是关~注,得知两个孩子均有残疾,后又主动帮着想办法,还给男孩买了助听器。 “俺不要,退也退不回去,再说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唉!” 王世坤很是沮丧。 此后,那“眉尖痣”便时不时地出现在咖啡馆里了,多是两三个人一起,点几个菜吃完便走了,有两次“眉尖痣”还走到后厨跟王世坤打招呼。 “那两次他到厨房找我,我就有点生气,客人是不允许进入后厨的。再说了,他小小作作的,不大方,我没搭理他。” 这一点,从监控上是能看出来的。 “你感觉,他是不是鬼鬼祟祟?” 张自兵趁机概括引导。 第383章 甚是突兀 “有点,有点鬼鬼祟祟鬼头鬼脑的!” 王世坤肯定地说。 “是不是他去厨房的那天,就有顾客闹肚子?” “是......是的呢,有客人拉稀的那两次,他都去过厨房。” 王世坤看张自兵的眼神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怀疑他搞了鬼?” 张自兵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对这个人确实没有好印象。起初,我......也这样想过,哪有这么巧的事呀,但不敢确定。” “你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真不知道,我不喜欢他,总觉着他不怀好意,所以就不主动问他叫什么家是哪里的,连姓什么也没问,他也没说。不过,听口音,肯定是咱本地人。” “你们之间聊天,都还涉及到了什么?” “哪有聊天啊,就那么几句客气话,不想跟他聊嘛!” “之后呢?” “之后?哪有什么之后?之后咖啡馆不是拆了吗,打那他就没来。” 想想,从王世坤这儿也只能了解这么些信息了,张自兵轻轻叹了口气。 “张总,你说,我什么也没干呀,我干的好好的,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人闹肚子,是不是他搞的鬼我也不清楚,我没做对不住关姐的事......” 王世坤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好了世坤,我明白了,关姐临走前不也没说你什么不是吗?你好好干~你的去吧。” 说着,张自兵推了王世坤一把。 王世坤扔了烟头,迟迟疑疑地不愿离去。 “还有事吗?” “没了。” 这才转身而去。 离开了王世坤,张自兵仍然郁闷:那“眉尖痣”是聂虹手下的人不错,他张自兵也曾与关丽娜一起去江平市精神病医院去探望过聂虹,但聂虹并不知道关丽娜具体是干什么的,聂虹的靠山也就是情~夫宋峰,目前还在监狱里,判了没判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派人来祸害关姐呢?这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那“眉尖痣”的确有重大嫌疑。他在后厨的出现与当天顾客闹肚子必定会有联系! 张自兵百思不得其解,好想找个人叙说一番,这个人最好是夏枫,可没有结论的事怎么给夏枫讲?他一个大县~长哪有时间听这些无头无尾没有定论不符合逻辑的分析?退而求其次,那就是找关丽娜聊聊,可关丽娜已远走高飞不知去向。 再求其次,那就是汲玉琳了。 于是,张自兵电话打给了汲玉琳,当时的汲玉琳正在美容院里接受美体推拿呢,哪有功夫听他唠叨,张自兵表达了想找夏枫但又担心打扰他的犹豫,汲玉琳听关丽娜说过张自兵与夏枫的特殊经历,就怂恿他说“县~长是个明白人,你找他聊聊吧”,便挂了电话。 “走出困境,只能靠自己。”这是谁说的不记得了,道理表达的却是非常到位。 张自兵决计要找到那“眉尖痣”,并见上一面。只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与他见上一面,便有收获,便会推测个七八。 张自兵是有这个自信的。 于是,张自兵故伎重演,乔装打扮之后,来到了江平市精神病医院,去探访聂虹,却不料得知聂虹数月前就已出院。 “她的病还没好啊,怎么能让出院了呢?是不是没钱治了?” 狡猾的张自兵想更多地了解聂虹的信息,便抛出了一系列的问话。 “也许是病好了,不用治了;也许是没钱了,不治了,反正是出院了。” 那主治大夫阴阴阳阳的,跟张自兵说话的表情很是有些不屑。 这条线索就此打住?不能! 既然出院了,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埃菲儿小区别墅区3号楼1108她的家中?忆起最后一次自己带着洛克到那儿寻找证据之时,突然从堂屋出来一位中年妇女的情形,张自兵断定那别墅已鹊巢鸠占,只不过他不知道那鸠是谁罢了。尽管如此,还是要去一趟探查实情的。 来到之后,果不出张自兵所料,听说是找聂虹的,主人连说不认识,他们是刚刚买了房子搬进来的。 张自兵茫然不知所措。 本来,他是想着等追查有了结果,也好以此作为由头,再次约见夏枫的,已经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了呢,可如今一无所获,失却了正当的理由,怎不让人懊恼颓丧。 而此时的夏枫,同样也是黯然神伤,原因是,他官场上的贵人,他依赖的大树——唐兴德就要走了,更让他担心的是,最终谁来主政兴通,他却是一无所知。 按说,他这个一县之长,全县的二把手,政~府的一把手,上上下下的也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和渠道,为什么事先一条信息也没掌握? 不应该,不应该啊。 说来惭愧,消息还是三弟张子龙传递过来的。 “大哥啊,兴德书~记要去岩黄市任职了,省里的考察组明天就去兴通考察。” “哦?这么快?去岩黄担任什么职务?” 夏枫有些愕然。 “是的呢大哥,是很突然,连东升书~记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兴德书~记在兴通时间不短了,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有说法了。至于任什么职务,没有明确的消息,应该是进市里党委或政~府的班子。” “唐书~记进步,是我们久已盼望的,我当然支持和高兴。不过,子龙,这事我过去也有所预感,但不明确,没想到会这么快,说明我这方面的敏感性不强,还是有所迟钝呀。” 想想唐兴德先前透露的信息,夏枫真真有些惭愧。 “那么,谁来干一把手呢?” 夏枫接着问子龙。 “兴通的一把手位置,东升书~记过去有所考虑,原想给孟有为一个机会,给他这个他日思夜想的舞台,试试他的功夫,合适当然好了,不合适的话,那时候的你资历更长,把握全局的能力也更强了,你就可以顶上去,没想到老孟他受方方面面的牵扯,不得不提前离开,后来还残酷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太意外了。” 夏枫附和道。 他不想打断张子龙的话,故没再言语,静等子龙的下文。 “假如再过一年左右,你的资历更长了,也更好地适应了之后,由你来接任县委书~记这个职务是比较理想的状态。现在看,可能性不大了,听说是从岩黄市交流过来一位,姓范,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是一位很有魄力的县~长。” 张子龙长期在陈东升身边工作,又是陈东升喜欢的干将,他的消息毫无疑问是准确的。 “哦。” 夏枫应着,心里一沉。他明白,县委书~记越是有事业心,越是很有强势,县~长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空间就越小,配合的难度就会越大,也就会越难干。 “大哥,多在县~长岗位上呆些日子,更好地经受磨练也有好处。适应新书~记,主动配合好,机会还是很多的。一年后就到了届中调整的时间了,那也是一次大的机遇。” 子龙三弟这是安慰夏枫大哥了。即便到了届中调整时间,一般情况下新任书~记也不会走的,毕竟这位范姓书~记任职时间太短。 范书~记走不成,腾不出位置,夏枫焉有上升之理? “三弟,谢谢你的安慰,怎么做大哥心里有数,放心吧,一定会配合好的,无论是谁来,大哥都会积极配合。” 与张子龙通完话,夏枫心绪不宁,忐忑不安。 该来的,总会来的。唐兴德老兄,真的该提拔了呢,只是走的甚是突兀。 还有,为何自己这么惆怅? 夏枫冷笑了两声,很为自己心智的不成熟而羞愧。 第384章 兴德离去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夏枫从沉思中唤醒。 是内线电话。 是唐兴德打来的,让夏枫过去一趟。 夏枫知道,他这是要告诉他他要走的消息了。 专门告诉他这一消息,还是没拿他当外人,还是体现了恩师风范或者说是兄长的风度,这还是比较让人欣慰的。 果然就是这事。 “夏枫啊,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了,不好意思,我快离开兴通了。” “唐书~记,尊敬的老兄,我刚刚得到消息了,您要高升。这是我久已盼望的,也是众望所归,迟早的事,更是大好事,值得好好地祝贺。不过,说句内心话,真舍不得你走。已经习惯于在您的呵护下工作了,没有您,我真的失去了依靠啊。” 夏枫的话,既有喜悦,又满含着忧伤。在唐兴德面前,他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情感,完全没有必要。 “不要这样,你已经很成熟老练了,我不在,你会发挥的更好呢。” 唐兴德笑了笑,摸起烟灰缸上的半截雪茄,站起身,慢慢点燃后,没有回到他的座位上,而是坐在了夏枫旁边的沙发上,摆出了与夏枫促膝谈心的架式。 “唐书~记,真舍不得离开您。” 夏枫真真动了情。 “我说过,在一起工作,是难得的缘分。既然是缘分,有始就有终,何况只是工作上的变动,我们个人之间的缘分还会继续呢,对不?好歹岩黄市也不远,得空我们就可以见面的。” “是的是的,老兄,我会经常去看您的。” 唐兴德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两口雪茄,道:“明天考察组就来了,估计我在兴通的时间也就进入了倒计时。有几句话,趁着现在有时间,我想嘱咐嘱咐你。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接替我的人是岩黄市清源县的县~长范东伟。这个范东伟呀,听说性格非常豪爽,年龄不大但很有智慧,是个敢闯敢干的干部。” 夏枫频频点头,表示明白唐兴德的意思。 “你这个人啊,具有较强的事业心和大局意识,心底善良,善解人意,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优点,也是很好的精神财富,惟一缺乏的就是斗争经验。以后,可能要进一步经风雨见世面,在实践中增长才干,在斗争中提高完善。要拿出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多在协调上用力,多在掌控大局上下下功夫。” 这话听起来虽然模糊,但用意就更加具体了,结合张子龙的来电,看来这个范东伟不是个善茬,如何与其相处,还真是一场考验呢。 “老兄放心,我会一如既往地维护新任班长,尽心尽力地工作,坚决不与他发生隔阂,更不会发生冲突。” 夏枫的表态,本应该得到唐兴德的肯定,但唐兴德却似没听见似的,专心抽烟。发现雪茄已灭,又慢悠悠地点燃,吧唧吧唧地吸了起来,似有所思。 这还是有话要讲的节奏。夏枫静静地等待着,没再言语。 “还记得前年清源县委书~记姚国山出事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清源县挖掘历史文化,耗资数亿,复建了清源古城,特别是清源战役旧址,成了全市甚至全省全国的一个旅游景点,这事就是姚国山主导的。但建设过程中,姚国山私自将工程承包给了他熟悉的建筑队,那个建筑队给他好处他没收,便在姚国山的老家为他盖了豪华住宅,以后被告发后,又牵出其它的事事来。姚国山不是被双开了嘛,还被判了三年多!” “嗯,你知道,是谁告的姚国山嘛?” “谁?不会是范东伟吧?” “正是他。” “哎哟!” 夏枫禁不住感叹了一声。 姚国山还是很有思想的高级知识分子呢,在英国读的金融博士,是重点培养的县委书~记,平时很注意严格要求自己的,只是工作经验不够丰富,没有堵住老家的渠道,让一个建筑队给扒开了受贿的口子,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俩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夏枫问。 “正所谓‘政见之争,宛若仇仇’。范东伟想建设时代科技城,姚国山决意要建古城,最终二人闹得不亦乐乎,古城建成了,时代城泡汤了,范就恼羞成怒,告发了姚国山。这事,姚国山也的确有疏忽,人家建筑队在老家给你盖房子,你就一点也没感觉?我不信!” “不错,他应该及时阻止的。” “也有人分析,其实姚国山内心深处也想改善老人的生活条件,是默许了,也许存在侥幸心理吧。归根结底,是大意了。” “所以,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啊!” 听夏枫很是真切地发出了感慨,唐兴德才放心地舒了口气,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是的!” 这,才是唐兴德的临走交待吧。 夏枫心领神会。 然后,就是告别惜情之类的话了。 以后的日子,兴许是因为有着人事变动的缘故,感觉过得非常之快。 考察组在兴通呆了整整两天,开了若干个会,重点部门的科级干部都谈了话。推荐唐兴德交流任职,大家心知肚明,自然实事求是地表述了一些唐兴德的功绩和长处,缺点也是冠冕堂皇的学习不够、协调能力需要进一步提高之类,不伤筋骨无关道德品质,考察进展十分顺利。 几日后的那天,兴通县先后开了两个重要的会,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常勇均出席。 先开的县委常委会。会上,唐兴德认真回顾总结了他来兴通后的工作业绩和心德体会,表达了对兴通的深厚感情和对大家的深深依恋,大家依次发言,对唐兴德给予高度肯定,简直将他夸成了领袖。人之将走,赞语成篇。夏枫当然是要带头发言的,他将唐兴德在兴通的功绩总结为“五大促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大家很是动情,与唐兴德依依惜别。 随后,召开了全县领导干部大会,王常勇宣布了市~委的决定,范东伟郑重做了表态发言,称赞兴通是片红色热土,这里的人民勤劳勇敢淳朴善良,这里的干部勤奋敬业精诚团结,号召大家携起手来,在县委的统一领导下,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共同奔向更加富裕美好的明天。 讲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谓气壮山河、气吐万里如虎。 这就算是正式上任了。 散会后,王常勇带着唐兴德,奔岩黄市而去。 唐兴德是坐着市里的中巴车走的,县里几大班子成员在车前一一与其握别。 握着唐兴德的手,大家久久不愿松开。 夏枫不禁想起了当年孟有为调走的一幕。那天下着雪,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与今天的气氛截然不同。 事在人为。同样是离别,况味却是天壤之别。 唐兴德临上车前,很真诚地向着大家鞠了一躬,又转身向周围送行的机关干部们深深鞠躬。大家的眼角有些发潮,孙桂香还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滴。 女人嘛,经不得别离的。 车子远去了,夏枫转身对范东伟道: “范书~记,咱们回去吧,我到你屋里汇报汇报。” 不想那范东伟没听见似的,却转头去问黄佳: “黄书~记,都收拾好了吧?” 夏枫好不尴尬。 第385章 戏说罢了 也许,人家刚来,考虑的事情多,没听见吧。 夏枫这样安慰着自己,就没多想,尾随范东伟上楼。 范东伟继续低着头与黄佳聊天,很专心的样子,说的是布置办公室的事。 到了三楼,那范东伟像是突然想起夏枫还跟在身后似的,转身道: “夏县~长,你先忙你的去吧,咱们下午开个常委会,有些事情在会上交流沟通,好吧?” 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极其肯定,夏枫只好应着,转身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苦笑一声,无奈至极。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刚刚到任,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调查研究熟悉情况,最应该的就是与县~长进行交流沟通,班长与副班长嘛,做到了哥俩好,其他人才无隙可乘,才能带动班子成员拧成一股绳,团结一心向前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范东伟却好,拒绝与县~长单独沟通,什么意思?你总不能想自己唱独角戏吧? 县委这边的工作,你必须依仗专职副书~记,这是对的,但你刚从外地来兴通,怎么会与黄佳这么熟悉?难道过去就熟识? 也未可知。 今后的情势,不比从前,可就真让子龙三弟和唐兴德老书~记说着了,复杂起来了呢。 夏枫努力平息着满肚子的火,正思索预测着下午常委会上范东伟将有怎样的表现,孙桂香敲门走了进来。 素日风风火火的孙桂香,最近风格有所变化,变得温和了许多,脏话也少了,也有些许的女人味了,只是脸色更加的阴暗,看上去不是太健康。 夏枫想问问她的身体情况,提醒她要定期进行体检的,想到她毕竟是位女同志,多有不便,就忍住了没吱声。 “县~长兄弟,不高兴?” 孙桂香关切地问道。 夏枫微微一笑,道: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来了这么一位有魄力有能力有气度的书~记为咱掌舵,不高兴死才怪呢!” 孙桂香知道夏枫说的是气话,哼哼哼地哂笑了一番后,发开了牢sao: “唐书~记说过,人群上百,形形色色。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这干部队伍,也是这样,什么风格的都有。范书~记的风格,这才刚来呢,就表现得这么突出,不是一般的自我。看来,岩黄与江平的干部作风严重不一致,老一就是老一,太霸道了!” 夏枫知道孙桂香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她肯定刚才就在身后,夏枫与范东伟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才如此气愤的。 瞟了孙桂香一眼,见她态度真诚,并没有套取夏枫态度的意思,夏枫便低下头,没再言语。 二人就这么沉默了几秒,夏枫再抬头时,发现茶几上有一盒烟,突然就上了烟瘾,道:“桂香大姐,听说你有时也抽烟,身上有火没?” 孙桂香知道夏枫有气,想借烟浇愁,遂表现得更加殷勤。嘴上说着“有有,你等着哈”,人就风快地跑了出去,只一小会儿,便从其办公室里取来了烟火,递给夏枫一支烟,啪地一声打着了火机子,凑上前替夏枫点了,自己这才叼上烟,点燃后有板有眼地吸~吮起来。 夏枫很是感慨。孙桂香的动作如此熟练,完全像个爷们,真是错下生了。 可见她平时也没少吸烟,怎么就没发现呢。 屋里立时烟雾弥漫。 二人就无限怀念起唐兴德来,对唐兴德烟瘾之大也有了深刻的理解和同情。 “像唐书~记这样既想干事又非常正派的一把手,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县~长兄弟,以后您可得调整调整策略,不能凡事都冲在前面,要更多地适应这位新班长了哩。” 孙桂香说的有板有眼,夏枫听着很在理,竟无端地对其生出些怜悯之心,不自觉地点头称是。 见夏枫认可了她的说法,孙桂香的话就更多了,索性竹筒子倒豆子,不藏不掖地讲了起来。 原来,孙桂香在京都大学劳模班时的一个闺蜜类女同学,就跟着范东伟干常委副县~长,对范东伟非常了解。得知范东伟到兴通任职后,特意打电话给孙桂香,将范东伟的底细揭了个底朝天。 当然,人家说的是很客观的,先说了范的优点,什么有智慧有思路有能力敢承担啊,等等,接着,便谈到了范的缺点,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容人,或者说不迁就人,我行我素,任性排他,自我意识超强。跟着他干,你是怎么干也干不到他的心眼里去,怎么干也得不到他的表扬,除非你进入了他的私人圈子。 “水平确实高?” 夏枫轻声问道。 “高个屁!听说就是胆大,就愿干大开大合上台面出风头的事情,还愿意上电视新闻,人家形象好嘛,还亲自当过清源苹果的代言人呢,所以号称清源县的一号演员。” “这话可够损的。” “还有更损的!这个范啊,学历不高情商高,动辄便讲领袖语录,好像他曾经得到过领袖的指导追随过大人物一样,对领导人讲的话都能领悟熟记,特别是有关斗争的话,他记得更清楚,什么‘党内无党黄帝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等等,其实他理解偏了,非常机械,人家领袖的意思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就是作作样子唬唬人罢了,所以,还得了个外号叫斗争干部。” “这个外号起的也一般,什么叫斗争干部?” “就是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啊。所以呀,人家很会划圈子,要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他就忘了一句话,要搞五湖四海嘛!” 孙桂香的理论水平真的得让人刮目相看了,与先前相比的确提高了一大截子。 “对理论的理解,一定要全面深刻,机械的片面的不加分析地引用,就要犯主观主义的错误。” “县~长您说的太对了。所以,我同学讲,清源县机关干部多数讨厌他,太爱斗争了,看不惯谁就想整人家,大会小会上败坏,树敌太多。你说他吧,也挺怪的,能说又能干,还出了一些政绩,得到了个别领导的赏识,所以就提拔了啊。不过,人家周仁杰书~记高屋建瓴,眼光老辣,会识人用人,说的好听点是把他给交流出来了,说的不好听还不是把他给踢出来了?这回好了,到咱兴通县斗争来了。” “桂香啊,你这些道听途说,我感觉不大可信,完全是戏说,戏说罢了。” “不是不可信,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夏枫笑了笑,心想这些评论真不真的,权作参考吧。 不过,通过孙桂香介绍的情况,夏枫对范东伟也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也对适才范对他的异样态度有了谅解。 “但凡当一把手的,都是有性格的人。没有性格就没有活道,这是老辈人说的很有哲理的话。你那个女同学的评价,我的感觉个人色彩太浓厚,未必十分准确,所以对他人千万不要提起,领导干部可不要当小喇叭哟?” 夏枫瞅了眼孙桂香,见她愣着不语,又继续说道: “范书~记来了,无论是为了工作大局,还是为了兴通的未来,我们都要很好地努力地适应他,配合他,他是主要负责人嘛,责任比咱们都大呢。” “哦哦,县~长瞧您说的,我又不是长舌妇,喜欢拨弄是非,也就是跟你说说啊,真不真的另说着。配合方面,俺主要是配合您,随着您的节奏,跟着您的指挥棒干,您再配合他呗。” 孙桂香态度真诚,说的也生动,夏枫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俺说的不对?” “对,对!” “对,怎么感觉你的笑有些坏坏的呢。” “哪有啊,没有。这样吧,范书~记下午要主持召开常委会,咱们都认真准备准备。没让咱准备什么议题吧?” “没听到动静啊。” “那就主要是见面,你准备份工作总结我带着,万一书~记问起什么事来我便于回答。另外,准备些情况介绍,提供给书~记,请他了解掌握。” 孙桂香应着离去,把烟火丢在了夏枫桌上。 夏枫望着烟火,不由地又取出一颗吸了起来,竟然香味无比。 从此,他与香烟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386章 牛刀小试 下午二点半的常委会,夏枫提前一刻钟来到了会议室。 他要体现出对新领导的尊重。 范东伟几乎是踏着钟点进来的,脚步稳健,极其自信,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样子,的确有舍我其谁的派头。 班长第一次主持会议,人员肯定不熟识,夏枫是县~长,便主动请示道: “书~记,你初来乍到,也许还认不全呢,我给您介绍介绍。” “哦,好啊。”范东伟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夏枫便逐一介绍常委会参加人员。这时,办公室人员呈给黄佳一个文件夹,黄佳略了一眼,放到了范东伟案前,范东伟便低下头,认真看了起来,那边夏枫还在介绍着其他人的姓名和职务。 夏枫介绍完一位同志,范东伟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点点,目光又落到了文件上,循环往复。 “书~记,今天参会人员都到齐了,就这些。” 听夏枫说完,范东伟抬起头,慢慢地说道: “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一下子记住,今天算是大概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好歹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个锅里摸勺子,工作之中就会熟络起来。” 大家纷纷说是。 范东伟很快进入了主角的角色,主持道: “这次,组织上派我来兴通任职,我既感到光荣,又感到很忐忑。为什么会忐忑?因为感觉责任很大,担子很重,好歹有各级领导的信任和你们各位的支持,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来之前,与陈志亮市长和市~委组织部的邵红硕部长也单独进行过交流,对兴通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听到这儿,不少人抬起了头,看向范东伟。 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得到了领导的旨意,有了明确的施政纲领? 果然,下面的话,就毫不客气,很有来头了。 “总的来讲,这些年兴通是有了发展的,经济社会各项事业也都有了一定进步,各级干部也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是,兴通的情况也是很特殊很复杂的,也走过了一些弯路,甚至错失了一些良机,很多方面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甚至拖了全市的后腿。” 听到这里,大家纷纷低下了头,认真而严肃地做着笔记。 各自的心,突突跳着。 “按说,下车伊始,我不该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但是,同志们啊,时间不等人哪。发展,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慢了也是退!我更欣赏这样一句话,发展是滚石上山,同志们啊,你不把石头滚上去,你就会被石头砸倒的,你就会被时代所淘汰的!” 范东伟的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既有痛心疾首的意思,更有训诲教导的意味。 这是讨伐来了?夏枫心里犯了嘀咕。 “所以呀,同志们,咱们是慢不起了,更等不起坐不起了,要以只争朝夕的精神,以破釜沉舟的勇气,以滚石上山的决心,大干快上!要以发展论英雄,以GDP排座次!是英雄是狗熊是好汉,经济发展的战场上比比看!” 接下来,就要说他的施政措施了。 有人就抬起头,想认真地听听他的高见。 “综合各级领导的意见,结合我们兴通的实际,借鉴外地的经验,我想,下一步,我们要将几大班子捆绑起来统一使用,人人肩上有担子,人人身上有指标,改变过去眉毛胡子一把抓大水漫灌的工作方式,重点在以下三个方面实现新的突破。” 大家又低下头,开始认真地做着笔记。 “首先,要重点抓好招商引资。同志们啊,投资、消费和出口,这三驾马车,我始终坚定地认为投资是第一位的,道理很浅显,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嘛!我们每一个县级干部科级干部,都有着独特的关系网,都有着可观的潜力,你不逼一逼推一把,他们是不会主动去利用的。这方面,既要突出重点,又要全面推进,请招商局拿出一个规划来,我们另行研究。” 大家面面相觑。这,与先前孟有为的腔调是何等的相似! “同志们,这个办法你们感觉也许并不新鲜,但它是目前为止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谁还有更好的办法?我们是讲究民主的,谁有更好的办法说出来,我们一定采纳!假如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就要按照这个办法,坚定不移地推进!” 有人极其配合地点头称是。 “其次,就是要抓好基础设施建设,道路、交通包括小城镇建设。这是门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前提,是提高人民群众生活质量的保障......” “再就是发展民生。民生关系着人心向背,关系着我们与人民群众距离,关系着我们的执政基础......” 这三个重点,过去本身就是兴通县重点推进的工作,如今让范东伟这么提纲挈领地挑了出来,成了他的重要施政方略。 “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目标,我建议我们全县要开展一个‘打擂攻坚’比赛活动。县级干部之间,县直部门之间,部门内部之间,都要开展比赛,比赛情况一个月一汇总,一个季度一通报,连续两次后三名的通报批评,连续三次后三名的诫勉谈话,是领导干部的建议调离,连续三次后一名的降级使用。” “怎么样?这个办法怎么样?!” 大家神情严肃,无一人抬头回应。 “当然了,我们更要注重激励措施,对连续前三名的单位或者县级干部,要按比例给予足够诱人的奖励。这三项重点工作的推进,要分别成立专项领导小组,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我来任组长,夏枫县~长和黄佳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根据需要来定;其它两项,请夏枫任组长,黄佳任副组长。要尽快拿出具体方案,报常委们圈阅,就不用开会研究了。” 范东伟干脆利索地作了总结。 夏枫明白,范东伟这是要加强县委的领导。后两项本来就是政~府的工作,县委专职副书~记宏观指导是可以的,具体参与到其中,这种情况极其少见。范东伟让黄佳介入,也就等于他自己亲自介入,这样名义上固然是加强了领导,但工作中必然会引起掣肘甚至是更多的麻烦。 可他是一把手,是班长,他说怎么办就该怎么办,这是原则性问题。 夏枫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家的目光瞬间聚拢过来。 “刚才听了范书~记的指示,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了范书~记强烈的事业心和紧迫感,很受教益,很受启发,让人敬佩,让人信服。范书~记长期在县区工作,对县区的工作非常熟悉,对县区的工作规律总结的非常到位,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范书~记尽管刚来兴通,但进入角色快,情况摸的熟,提的意见既高屋建瓴又符合实际,也切中要害。” 这是理所当然的恭维,更是场面上必须的程序。 作为县~长的夏枫,必须维护班长的权威,必须率先表态。他不说话,其他人不便带头。 说到这儿,夏枫有意放慢了节奏,以示庄重,又呷了一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招商引资工作,的确非常重要,是三驾马车之首,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道理很浅显却又很现实很深刻。至于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工作,过去我们也在抓,但没有放在这么突出的位置重点来抓。集中力量集中智慧,突出重点,各个击破,这个办法肯定会取得明显的成效。” 环视了一圈,见有人冲着他点头,夏枫的信心更足了: “范书~记提出的开展‘打擂攻坚’活动,意在广泛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形成一个工作热潮,该奖则奖当罚则罚,我的感觉洽逢其时,太有必要了。没有霹雳手段,难有显著成效。所以,范书~记的意见,我完全赞同,没有其它意见。” 这三项工作,说起来的确很重要,同样也是政~府的工作重点,从县~长的角度讲,夏枫还真想借力更好地推进。 县~长带了头,其它人依次表态,纷纷表示同意。 常言说“新官上任三板斧”,这应该就是第一板斧了。 接下来,还会怎么? 第387章 哥长妹短 “与我们的重点工作推进相配套,我们还要集中开展一次机关作风大整顿活动,借此提振机关干部的精气神,提高我们的服务意识,提升我们的工作效率。” 范东伟的语气中厌烦和自信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毫不隐讳地表示对干部队伍工作作风的不满意了。 “这项工作,我想应该分三个阶段,就是动员学习、摆查问题、落实整改。活动中,要量化,要避免水过地皮湿,走过场。时间也不宜过长,三个月怎么样?” 大家心里明显不快。 这才上任几个小时呀,就这么武断地否定过去,倡树自己的权威。 无人表态,一时间有些尴尬。 范东伟巡视着大家,黄佳抬起头,正与范东伟的目光相对,不得不表态道:“可以,书~记,三个月正好,不长不短。太短了容易走过场,太长就疲塌了。” 其他人仍未表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吧,黄佳书~记具体负责,抓紧制订方案,扎实稳步推进。” 听范东伟做了总结,大家也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范东伟直了直腰,摆出非常谦虚大度的气势道: “同志们,我呀,刚来兴通,情况嘛,还有一个熟悉适应的过程,我会尽量缩短这个过程,其他工作我们以后慢慢探讨研究。县里的工作,既有其特殊性,又有其共同的规律,我刚才谈到的几项工作,都是结合我们兴通实际迅速提升我们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形象的必备事项,还望大家务必尽心尽力,不遗余力地抓紧抓好。” 心绪复杂的大家,竟然谁也没吭声。 “干部干部,先行一步。大家既然没有明确的反对意见,就要带头执行。谁带了好头,照奖不误;谁失职扯了后腿,照样挨板子!” 见大家没有积极响应,范东伟心里不爽,话就越说越重。 随着他“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大家纷纷起身,黯然离去。 这会开的,有意思。 走出会议室的大家,没有一人交头接耳。 本来,夏枫是想着随着范东伟去他办公室再坐一坐,以示党政两个主要负责人的团结和谐以及作为县~长的谦虚,但一想到送别唐兴德时的尴尬,又见黄佳紧紧贴着范东伟并肩走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孙桂香前脚跟后脚地跟了进来。 “哼哼,我的大县~长,这回,我说的你信了吧?” “嗯?信什么?” 夏枫故意仰起头,微笑着看向孙桂香,同时,竟然不自觉地摸起桌子上的香烟,抽出两颗,一颗递给了孙桂香,一颗放到自己的嘴里。 香烟真是个好东西。想当初多次劝唐兴德戒掉,今天却发现它有很多妙用呢。比如眼下,只递过去一根烟的动作,就体现了彼此亲密的距离,省了不少的话。 那孙桂香顺手拿起火机子,打着了,像江湖上的哥们那样,伸到夏枫下巴前,边道: “咱们的新书~记,是个人物吧?” “当然了,风格与唐书~记迥然不同。”夏枫吸着了烟,边吐边道。 “是截然不同呢!他这个作派,以后咱们不用使唤脑子了,光当磨道的驴,听他的吆喝就是了!” 孙桂香也不看夏枫,自顾自地说着。 夏枫表情凝重地看向孙桂香,道: “我的大常务,牢sao话可不能对外讲哈,到此为止。范书~记的指挥棒举得这么高,正合我们的节拍啊,他讲的三大工作,不正是我们的工作重点吗?我们正好借力推动。” “这点觉悟我还能没有?您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也就是在您面前唠叨唠叨,不然我还不得憋死?” 夏枫抬起头,冲孙桂香一笑。 “你说的话,我能理解,维护主要负责人的权威嘛!不过,你的话也包含着另一层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也正是我的意思呢,就是时间啊,县~长,你说他来的这个时间也太短了吧,孬好再过个把星期,大致地了解了解座谈座谈,再高屋建瓦地谈,咱也能理解!” “是高屋建瓴!” 夏枫纠正道。 “是,是!是高屋建瓴,就是站的高呗,你不用这么咬文嚼字的,都明白。” 孙桂香不以为然。 夏枫哂然。 “上来就整顿作风,还打什么擂台赛,奖谁罚谁呼风唤雨的,可真是体现出一把手的威风来了,也不事先听听常委们的意见,这就是你说过的那样,光着腚缮屋——不要四邻了!” “我什么说过了?” 夏枫笑问。 “不是你说的吗?谁说的不要紧,反正是他眼里根本没有别人,自我意识超强!” 夏枫故作沉思,没有接话。 “以后,我的感觉,按部就班的日子算是过去了,他呀,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奇思妙想!” 听孙桂香说的差不多了,夏枫总结似地说道: “这就是领导人的风格。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思维方式,就会有不同的施政方略。不过,他的工作方向,我认为还是符合兴通实际的,不仅符合兴通实际,县区基本都是这样。不是吗?招商引资是市里省里的重点工作,需要重点抓吧?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工作,同样也是应该抓的啊。这三项,我们平时也要抓,现在正好顺势而为,好风凭借力,更上一层楼,岂不快哉?” 孙桂香淡然一笑,道:“快个屁!他这个作派,怕是会引起大家的反感,适得其反!” “不会的,不会的了,我的大常务,你就放你的心,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孙桂香并未立马接话,片刻之后,才“唉”地长叹了一声,凄然道: “县~长兄弟,你老姐我怕是有心无力了。实话告诉你,你老姐我最近身体出了点状况,需要到京都去查查。劳模班的同学替我联系好了医生,今天算是正式给您请个假,下周一我就去趟京都。” “什么情况?”夏枫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情况,你也别细问了,就是不舒服,得去查查。” 孙桂香不愿说,夏枫也不便追问,只好嘱咐好好检查,说了些多多保重注意饮食保持乐观心态之类的话。 夏枫心情愈加沉重。 范东伟在常委会上安排的事项非常具体,政~府这边理应有个积极态度。 于是,夏枫在孙桂香这个常务副县~长去京都查病之前召开了一个政~府班子会,分别就范东伟提出的三项工作进行了细化,并进一步明确了进度和责任,要求形成文字性规范的东西报范东伟。 既要扎实推进,又要让范东伟知晓,方便其调度,这是工作原则和技巧。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带头做出样子,特别是在范东伟面前做出点成绩,以示本人亦非无能之辈。 夏枫想到了黄梦兮谈到的碳纤维高端自行车项目。这个项目科技含量高,无污染,市场前景广阔,非常适合现阶段的产业政策,要千方百计让其落地。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有黄梦兮的消息了?不应该啊。 这个女人心思缜密,交际广泛,也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是不是又有新花样?招商引资不能守株待兔,还是主动出去的为好。 于是,夏枫电话打给了黄梦兮。 问候客套之后,黄梦兮便主动开启了liao情模式,称呼夏枫为“县~长大哥”,为了进一步融洽感情,夏枫也冠之以“美女董事长”,哥长妹短的,自然亲热的不得了。 “梦兮小妹呀,上次你说的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的事,时间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吗?” “我亲爱的哥哟,您安排的事情,我能忘了?您最近没有动静了,还以为您忘了呢,我可是忘不了。我现在就在广州,正和总公司策划部的老总商量着。那个自行车项目已经答应人家了,现在又说不行了,总得寻个项目给人家补上这个空缺吧?人家土地都已经准备好了呢。” 黄梦兮说到“土地”两个字时,刻意加重语气进行了强调。夏枫明白,她这是不放心兴通这边的土地指标。 “放心吧梦兮,兴通这边的土地也没有问题的。只是难为俺的妹妹了,你多cao心,当哥的自然亏待不了你。” “哦?县~长大哥说话自然是算数的,不知你想以什么方式优待于我呀?” 黄梦兮的一句话,倒把夏枫给震住了。 第388章 被人算计 夏枫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心想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一个女人吓唬住了不成?便大着胆子说道: “只要大哥能做的到的,梦兮说到大哥做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就是要提供全天候无缝隙的保姆式服务!” “我的天哪,您这是拿我当婴儿对待了,那俺就看您以后的行动了!” “等待黄董事长的检验!” 二人大笑。 笑毕,黄梦兮就发出了正式邀请,介绍说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的研发基地就在广州,请夏枫近期一定要拨冗前来参观,以消除疑虑,放手大胆地支持。 夏枫突然就动了心。 广州,是该去一趟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工作需要。范东伟初来乍到,列出的三项重点工作中招商引资是重中之中,夏枫理所当然地要做表率;另一个需要,那就是情感的需要——顺便寻觅关丽娜。 汲玉琳谈到的大芬村,不就在深圳吗?关丽娜假如真的在那儿,也正好去找找她,找回自己丢失的灵魂。这样,既考察了项目,又实现了寻找关丽娜的愿望,岂不一举两得! 尽管关丽娜不让去找她,可他必须去,必须去的!她是他的寄托,他的希望。对她,总有一种愧疚感,让他心神不宁。 她走后,他真的像丢了魂一样,夜晚独处时,时常被凄然的氛围所囊括,黯然神伤。 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亲眼看看他的关关目前的生存状况。 于是,夏枫爽快地答应了黄梦兮的邀请。 他再次电话打给了汲玉琳,确认关丽娜是否真的去了大芬村,岂料这次汲玉琳竟含糊其词,躲躲闪闪,说什么“你都说不准关姐去了哪儿,我怎么就能确定?我只是猜测她去了大芬村而已。” 也只有相信关丽娜去了大芬村了。 夏枫上网搜索了大芬村,掌握了一些基础资料。 大芬村位于深圳市龙岗区布吉镇,是全国最大的商品油画生产交易基地,也是全球重要的油画交易集散地,素有“中国第一油画村”美称。 可是,关关啊,你的特长是国画,从未见过你画过油画的呢。你,能去那儿吗?去了之后又怎么生存? 也只有相信你去了那儿。不然你能去哪儿? 唉,怨只怨那碧云咖啡馆,开得好好的呢,就发生了中毒事件,衰败了,随后又被拆除,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瘸驴单走窟窿桥…… 嗯? 由中毒事件,夏枫猛然想到了张自兵。 汲玉琳说过,张自兵想找他说说情况的,也不知他有什么新的进展。上次见面,张自兵怀疑在后厨出现过两次的那个青年,也不知他弄明白了是谁没有。去南方之前,一定要抽空见见张自兵。这个青年,还是很让人敬佩的,对夏枫也是真心实意。 于是,夏枫给张自兵发去了信息:自兵,抽空见个面。 张自兵很快回复:那就晚上,我来安排个地方。 不一会,夏枫收到了晚饭地址,心想这张自兵干事果然利落。 可惜,这个约会被苗大力的一个来电给打破了。 快下班的时候,苗大力来电,说江平市公~安局政委王兆甫去省城公干路过兴通,顺便过来了解一下兴通公~安局的有关情况,也算是看望苗大力,苗大力请夏枫出面陪客,地点,兴通人民路天鹅湖大酒店。 夏枫立马打电话告诉了张自兵。张自兵本来在江平城里活动,如今正赶回兴通。最终二人约定,夏枫席间抽空出来与张自兵见面。 见到了市局政委,夏枫便想起了苗大力拜托的事情,在酒过三巡之后的散打阶段,把王兆甫引导到墙角,悄悄说了想推荐兴通公~安局副局长、正科级干部陈丕文交流任职的建议。县~长说话,王兆甫果然很给面子,当即答应干部调整时一并考虑。 公~安系统的酒风就是剽悍,一轮下来,夏枫感觉有些头晕,想起张自兵还在大堂等候,便给王兆甫打了招呼说出去有个小事安排一下稍后即回,遂来到大厅,引张自兵来到一个小会客厅聊了起来。 张自兵知道夏枫时间有限,也没顾得上客套,急急地把寻找厨师王世坤以及王世坤与“眉尖痣”交往的细节一一说给了夏枫。 夏枫眉头微蹙,心情有些惶惑。 难道,关丽娜真的被人算计了? “厨师既然怀疑那个眉尖有痣的人图谋不规,为何还要与其来往?” 夏枫气愤地问道。 “他也只是感觉,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仔细查看了咖啡馆的监控,有些地方还是死角,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张自兵有些自责。 “这不怨你,自兵,你已经尽力了。” 不知怎么,夏枫莫名地有些伤感,声音有些哽咽。 “现在的关键,是找到那个眉尖有痣的人。找到了聂虹,就能找到他,可是聂虹下落不明啊。” 夏枫想到了苗大力。 “这样,自兵,你稍一等,散了席之后,你把这个情况给苗大力局长说说。” 一听要请公~安局长出面,张自兵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那可就太好了,县~长你就是有办法。” 夏枫便又回到房间待客。 王兆甫还要赶回江平,席宴便很快结束。送走了客人,夏枫将苗大力叫到了小会客室,又请张自兵说了寻找聂虹及“眉尖痣”的情况。 苗大力虽不知道碧云咖啡馆主人关丽娜与夏枫的关系,但从目前态势看,此三人关系不一般,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并询问是否有这二人的照片。 “聂虹的照片没有,眉尖有痣的人有监控截图。” 张自兵说着,将截图传给了苗大力。 “不要紧的,聂虹的照片我们公~安系统应该能调出来。你说的这个眉尖有痣之人,图片不太清晰,也许能够比对出来,我马上安排。” 苗大力随即安排有关人员查询聂虹的相关情况,并根据照片比对“眉尖痣”。 这边的闲聊才刚刚开始呢,局里便传来了让人震惊的消息: 户籍系统中竟然没有一点聂虹的消息。 “眉尖痣”竟然是有前科之人,名唤李连强,今年28岁,曾因打架斗殴多次被拘留,如今与万隆拆迁公司有劳务合同。 这两个消息,太出乎意料了。 聂虹是个现实存在的人,怎么会没有了她的户籍档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让宋峰在自己出事之前给抹掉了。他的情~人嘛,他需要保密。 够狠毒的。 李连强,这个小子,既然是汤振飞的人,那么他在咖啡馆的出现就不会是偶然的了,肯定是背负着什么使命。关丽娜与汤振飞并不熟识,肯定没有什么过节,汤振飞与张茂增却是对夏枫记恨在心。那么,汤振飞是不是顺藤摸瓜,知道了关丽娜与夏枫的关系,学着宋峰这个狗东西的手段,为了报复夏枫而特派李连强故意去折腾关丽娜的? 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啊! 亲爱的关关,你果然被人算计了。作为枫哥的内人,你没沾上什么光,却因枫哥而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枫哥对不起你啊! 夏枫抱起双臂,仰起头来,长长地舒气的样子,让苗大力感受到了他凝重的心情。 “县~长,您放心,我一定摸清这个李连强的底细,查清他的所作所为。” 听着苗大力坚定的话语,夏枫点了点头,道: “此等小人,害人不浅啊!查!一定要一查到底,到底看看这帮人都是什么货色!” 见公~安局长将此事接了过去,张自兵既欣慰又愤怒,脸上的肌肉机械地蹦跳着,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第389章 意欲寻关 夏枫殷切地期盼着苗大力的消息。 那个李连强,假如真的受命于汤振飞而故意去陷害关丽娜,决不能轻易放过他。还有那个张茂增,道貌岸然的样子,假如没有他这个保护伞,没有他的纵容与蛊惑,那汤振飞定不会如此猖狂。 一群唯利是图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道貌岸然的恶人聚在一起,决不会生出什么好蛆来!必要的时候,应该好好地修理修理他们。 夏枫暗下决心。 他殷切期盼着苗大力的消息。 不几日,苗大力亲自来到夏枫办公室,汇报了侦察结果。 结果让夏枫大失所望。 那“眉尖痣”李连强的确在万隆拆迁公司工作过若干年,但一个月前刚刚离职,老家也没回,就连父母也不知其真实去向,泥牛入海无消息。 “怎么会这样?前不久还在碧云咖啡馆出现过,还去那个厨师的家中行善呢,这会子就找不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蹊跷,太特玛的蹊跷了!” 夏枫怒不可遏。 “县~长,我的感觉,他是躲了。张自兵到处打听,还追踪到了厨师,是不是这个李连强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他的上司得到了什么消息,故意安排李连强消失的?” 苗大力分析道。 “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啊!” “我已安排运用技侦手段,搜索一下他到底能在哪儿出现,一旦发现,立马去寻问。” “好!大力,这个事情虽然算不上是重大刑事案件,仅仅是个嫌疑而已,但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还是要弄明白的,不然……不然我真的憋得慌!” 夏枫用食指指了指心窝,极其真诚地说道。 “县~长您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苗大力声音不高,但却语气坚定。 夏枫相信苗大力会努力的,他期待着,同时又努力说服自己也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因为此事既然不能立案侦查通辑,“眉尖痣”李连强又狡猾的很,躲藏的手段和方式又多种多样,短时间内是很难有实质性进展的。 关丽娜呀关丽娜,枫哥恐怕真的要对不住你了。尽管咖啡馆拆除无法阻挡,但之前业务量下滑的原因肯定与那两起中毒事件有关系。现在看来,能不能有一个明确的结论,还是一个谜。 无论如何,枫哥也要找到你,也要看看你现在生活的究竟如何。 但,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大芬村看看呢? 夏枫想到了文化产业。 对,南方考察,同样可以考察人家的文化产业嘛。 于是,夏枫将卞为民叫到办公室,询问文化产业招商的情况。 作为幼儿园时期的发小,夏枫对卞为民具有异样的情感,卞为民也对夏枫尽心尽力,尤其是在宣传方面,夏枫抓的工作重点,该上报纸的上报纸,该上电视的上电视,正面宣传红红火火,有几次负面报道也得到了较好的控制。对此,夏枫心里是踏实的。 卞为民告诉夏枫,文化产业的招商引资,除了丽河影视城二期已经开工建设外,其它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夏枫明白,一个县级的文化产业要想获得飞跃,既需要思路和胆识,还需要发展的机遇。当前,能把丽河影视城完善起来,把这个亮点做亮,就已经不错的了,但是,卞为民作为县委的分管领导,思想上不能就此止步,而是要不断拓展视野,有着高远的视角和境界。 “只有时时绷紧文化这根弦,不断强化发展意识,经常走出去开阔视野,才能像老鹰一样机敏,不断寻找机遇抓住机遇,才能有所突破。” 夏枫嘱咐着,遂说了自己要到广州考察,拟请卞为民带队去深圳考察人家文化产业的想法,得到卞为民的高度拥护。 “县~长考虑的太符合咱们兴通实际了,咱们县有山有水,完全可以建设一批写生基地,吸引更多书画名家前来写生,或者把我们的书画交易市场搞起来。我带着文化系统的一把手们一起去!” 就这样,夏枫拟定了两支队伍的考察计划,他先是带领招商、土地等部门的领导同志去广州考察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然后再接续文化产业项目的考察。 作为县~长,赴外地考察是要报备的。 夏枫理所当然地要向范东伟请假。 夏枫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范东伟的猛烈支持。 “很好,这个项目非常之好!要不遗余力,想尽千方百计让它落地。政~府要保证搞好服务,企业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企业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 这种迫切的发展意识,是不是源于急切的政绩观? 夏枫内心有所鄙夷。 当得知需要200亩土地时,范东伟大气地指出:“别说是200亩,就是400亩甚至是1000亩,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满足。干就要干大的干洋的,干就要干成全省全国的样板,干成全省全国的基地,除此之外,无有其它!” 这话说的,敢情你不是县~长,只会发号施令不知道当家的难处? 不对呀,你不是刚从县~长的位置上过来吗?难道不知道当今的土地政策?放在一个县里,一百亩地的指标都是大头啊,都不容易获得。所以,我们的每一亩地,都要获得应有的效益才是。 心里不服,夏枫面上却是笑嘻嘻的,道: “范书~记不愧是从基层起家的,对县区规律性的东西掌握得就是清楚。” 夏枫的恭维,不想却并未得到范东伟的认可。 “这点常识性的东西,用脚丫子也能想出来,这与从基层起家有什么关系?” 范东伟的诘问,让夏枫心里一惊。 他明白了,范东伟这话的意思,是不要老是提他是从基层上来的,那样会给人以井底之蛙的感觉。如今是全县的一把手了嘛,需要赞扬的是高屋建瓴之类的话语。 反思自己内心深处,还是隐藏着埋怨范东伟来的时候短未能全面了解情况的怨气。 实事求是,咋就这么难呢?奇了怪了。 夏枫笑着点了点头,道:“准确地说,书~记您对产业政策或者说经济规律的把握是准确到位的,门儿清啊。” 这就有些赞美他宏观把控能力强的意思了,范东伟若有若无地首肯了一下,突然又转过身,cao着责怪的语气问道: “听说孙桂香病了?” 夏枫这才想起,孙桂香去京都查病,好像没给范东伟说啊,忙道: “是的,最近她的气色非常不好,可能工作压力大了些吧,身体出了点状况,给我请了假了,去京都查病去了。感觉该回来了呢。” “哦。” 范东伟应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从程序上讲,县级干部外出,应该给县委报备一下才是。以后,这要作为一条纪律,一以贯之。” “嗯,书~记,回头我开政~府常务会的时候专门强调一下您的指示。” “不是我的指示,这应该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规章啊?过去你们怎么连这个基本的规矩意识也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要否定过去一切的节奏,不合适,不合适! 夏枫心里感叹着,脸上堆起了笑,突然不想解释了,就将笑僵在了脸上,静静地呆坐着,不答话。 “我这刚来兴通,孙桂香早不查晚不查,这个当口去查体,一去就是好几天,什么意思?不影响政~府的工作吗?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查一查,都会有毛病,难道都要脱产休养治病不成?” 他这是听了什么人的蛊惑,对孙桂香有意见了。名义上对孙桂香不满意,实质上就是借机敲打夏枫。 夏枫起初还忍着不反驳,这会子却有些憋不住了,解释道: “桂香县~长平时很卖力气,一直感觉不舒服,早该去查查的,没抽出时间来,这次应该是不得不去吧。” “什么毛病?她得了什么病?” 范东伟步步紧逼。 这可难坏了夏枫,女人的毛病,自己没好意思问的,你这么感兴趣,什么意思? “女人的事……” “不论男女,都是领导干部,而且还是常务,是政~府主持日常工作的同志,身体上的情况也不应该对组织有所隐瞒。” 范东伟很不耐烦。 夏枫实在忍不住了,竟笑了起来:“回头,我一定问明白,或者让她来向你汇报清楚。” 范东伟瞥了一眼夏枫,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 夏枫十分颓然。 第390章 仓皇南下 夏枫很是无奈。 他的心早就飞向了南方。 实际上,列位看官,笔者、您和夏枫一样,同样惦记着关丽娜的现状呢,不是吗? 可爱的关丽娜,倔强的关丽娜,带着满腹的忧虑和悲愤的心情悄然南下,当然带走了我们的心。 她去了哪儿?落脚了吗?生活的怎样? 我要告诉您的是,她起初的生活实际上并不怎么样,甚至有些个艰难。 我们都把她想像的太坚强太聪慧太有心计了,其实,她就是她,毕竟是个女人,毕竟有她自身的局限性,毕竟在江平市开办咖啡馆兼营书画作品也没挣着大钱,而且最后还因意外原因赔了个底朝天。 所以,出走后的日子难免窘迫。 她的出走,因素很多,表面上看,催债人的步步紧逼是主要因素,实际上她对夏枫的失望,包括夏枫与张强的藕断丝连,都深深刺伤了她的心。这个潜在的因素,同样促使她下定了离开江平的决心。 还有,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父母将自己在兴通一中居住的房子到房产中介挂了出去,拟卖掉后替关丽娜还债的举动。 “爸妈,求求你们,你们就不要为我cao心了,即便卖了这套房子,也无济于事,我的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关丽娜坚决反对父母卖房,她怎么忍心让父母为了她而居无定所! “我们还有办法,我们还可以信用贷款的,我们还得上......”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已经出嫁了,我必须对一切经营活动负完全责任,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我近期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投奔同学去从事经营活动,什么时候动身还未确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再有人要账找上门来,你们就说我出去挣钱去了,我不会耍赖欠账不还的。” 关丽娜嘱咐好了父母,谢绝了老人们的一切救助方式,放了个“近期”才走的烟雾弹,实际上次日她便开始实施出走计划。 她,先是到二手车市场变卖了“红马”,兴通县也没回,关了手机,决绝地蹬上了南去的飞机。 她是满含着泪水离开江平的。 年迈的父母,聪明的儿子范少聪,心心念念的夏枫,哪一个不让人留恋。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可是命运却一再捉弄于她,平静平稳的咖啡馆经营活动仅仅几年的时间便走到了尽头,那么让人骄傲和自豪的夏枫却可触而不可及,几年的地下夫妻生活甜蜜而又失落,让人心醉而又心酸。 枫哥,你多多保重吧,假如我们的缘分未尽,一定还会相聚的。 你,是否还能等我归来? 飞机开始剧烈地颠簸,舷窗外深灰色的云彩倏忽而过,玻璃上有水珠流过,一如关丽娜流淌的泪水。 空姐一再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坐在座位上别动。 难道,要有什么危险发生?难道,要与枫哥诀别? 关丽娜的心揪了起来。 不会,不会的,乘务长说了,这是遇到了气流,很快就会过去的。 对,肯定就会过去的。 关丽娜不断地安慰着,坚持着,终于等来了飞机平稳的飞行,悬吊着的心才踏实下来。 但愿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飞行的飞机一样,能够迎来顺顺利利的时候。 来到深圳宝安国际机场时,已经接近凌晨,关丽娜就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临时住了下来。 酒店确实便宜,一天才一百元出头,房间里还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下水道泛上来的恶臭,设施更是陈旧,床单虽然是洗过了的,但已经发黑变色。 关丽娜差点退了出来。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住了下来。关上房门,门的背面写着各式各样令人作呕的广告。 随身携带的资金有限,她不得不选择拮据的生活方式。 她,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甚是沮丧。 然而,次日中午,当关丽娜出现在郭大军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个状态了:浑身的冬装已经卸掉,满脸的疲惫一扫而光,紧致的单衣衬托出关丽娜高洁优雅的气质。 “丽娜,你......你果然来了!” 郭大军喜不自禁,紧紧地握住了关丽娜的小手。 “说来的,就一定来。” “你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的呀!” 郭大军客套着,请关丽娜坐到了沙发上。 “你都是领导了,哪能劳您的大驾!” 关丽娜优雅地坐下。 “咱有工作人员啊,你太客气了!” 郭大军一边给关丽娜倒水,一边端详着关丽娜,道:“丽娜,你呀,哎哟!都说女人的青春期短,你怎么就没大变样,还越来越成熟了呀?都魅力四射了呢!” 本来是想用“性~感”这词的,多年未见,郭大军没好意思使用。 “毕业这都十多年了,能不成熟嘛?都老了,不能看了!” 关丽娜谦虚着,同样审视着郭大军。 还是那个五五分的潮男必备发型,还是那个棱角分明的脸庞,肥大的对襟衫掩盖不住男人强健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满含着稳重,只是肤色有些发暗,明显比大学时期显老,眼角都有了皱纹了。 二人深情回忆起了美好的大学时光,聊起了相互关~注的男女同学。 有的发达了,有的沉沦了,还有的因为意外或者病魔而离开了人间。 不胜唏嘘。 随后,话题便收了回来,聊到了关丽娜的工作。 “丽娜,你的工作,我想了几个岗位,供你选择。” “哦,谢谢老同学了,说说我听听。” “一个,是我们公司的营销部。按说这个岗位比较适合你,但你刚来,人脉关系还没建立起来,绩效考核又比较苛刻,适应起来好像应该有个过程。” “第二个呢?” “第二个岗位是管理岗,我想推荐你给总经理当助理如何?” “你呀,大军,你也太高看我了。都这把年纪了,合适吗?那可是小姑娘干的差事,我一个中年人去当助理,会被人笑话的。” 关丽娜笑道。 “也是。”郭大军点头道。 “第三个岗位,就是租赁一个工作室,当画匠,也就是所谓的‘油画民工’,为我们公司提供产品,靠自己的智慧、技术获取应有的效益。这个岗位,很辛苦,也很残酷,全靠个人的技术和汗水挣钱。目前,我们公司签约的几个工作室,月收入少则万把块,多则两三万,有的月收入六七万呢。” “对了,这个工作室内有个小室,可以安一张床居住,就是条件差些,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太艰苦。” “这个没问题的,我既然来了,就有吃苦的思想准备。这样的话,就成立个工作室吧。不过,我的专业是国画,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培训培训?” “依我对你专业水平的了解,专门学习就不必了,我安排个人抽空给你指导指导,不用多长时间你就可以独立cao作,关键看创意水准如何。” 就这样,在郭大军同学的安排下,关丽娜顺利入住大芬村,开始了她的“油画民工”生涯。 然而,接下来的生活,却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般顺理成章,生活的磨难屡屡袭扰着关丽娜,让她心力交瘁,猝不及防。 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第391章 各有不幸 女人怀孕,此乃常理。可问题是她关丽娜名义上还是独身,还是一名正宗的寡妇呢。 纵马驰骋的时候,大意了,大意了啊! 发现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关丽娜犹如万箭穿心,万般滋味齐涌心头,又麻又辣又疼,难以言说。 枫哥啊,心爱的枫哥啊,俺此种情况,您可知晓? 假若不是创业初期,假如还是在江平平平稳稳地开着咖啡馆,她还真想给枫哥生个一儿半女,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但是眼下,眼下枫哥远在故乡,自己流浪他乡,这一愿望显然难成现实。 她,惟一的选择,是趁早到医院做个了断,独自吞下这苦涩的爱情之果。 此事宜早不宜迟。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仿佛要坠下来,让人十分压抑。不一会儿,丝丝细雨便飘了下来,缠缠~绵绵的。 关丽娜独自去医院的路上,飘泊流浪的无助感油然而升,让人心里很是惶惶,颇感凄凉。 枫哥啊枫哥,咱们俩作的孽,现在必须由我一个人来品尝了。你……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你……可在思念着我? 深圳的冬季尽管不像北方的冬季那样寒冷,也应该极少有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老天可怜我这弱女子而故意流露出的表情? 走出医院的时候,起了风,雨也稠密起来。关丽娜极其后悔,都这把子年纪了,也是过来人,准备工作做的如此不充分,仅仅提着个坤包就来了,这不是找罪受吗? 唉,一切的一切,都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紧接着,打的回到了工作室。 画师阿娟是郭大军给她找的油画老师。这天上午,阿娟来到关丽娜的工作室,却不见开门,敲了好久,才慢慢闪开了一条缝,阿娟一脸惊诧:“关姐,您这是怎么了?” 关丽娜佝偻着腰,面色憔悴,眼睛无神,完全失却了往日的风采。 “病了,肚子不舒服。” 关丽娜并未如实相告。 阿娟似乎明白了关丽娜的病情,赶紧买来红糖烧了热水,伺候关丽娜饮了,又从附近给关丽娜买来了早餐。 “阿娟妹子,这几天咱们休息一下吧,姐姐感觉体力不支,虚弱无力。” 关丽娜勉强挤出了笑,很是不好意思地对阿娟说道。 “关姐您都这个样子了,还干什么呀,你好好歇着,我送饭过来。” 阿娟这样说着,忽儿想起该告诉郭大军的,便谎称有事,走了。 不一会,郭大军和阿娟同时出现在了关丽娜的工作室。 肯定是阿娟告诉过了郭大军,郭大军并不问缘由,只提出请关丽娜去他家休养一段时间,在那儿方便。 “去你家里?那就太打扰你们了,还是在这儿吧,雨已经停了,又不冷,买东西也算方便。” 见关丽娜坚持不去,郭大军也不言语,只顾低头坐着。过了好久,才道:“我一个人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呢,有地方的。” 关丽娜一愣,犹疑道:“怎么会一人?嫂子他们呢?” “郭总一直一个人住着呢。”阿娟cha嘴道。 关丽娜突然像是清醒了,猜到郭大军的婚姻并不如意,怪不得上次通话时问及此事,他闪烁其词的,来到之后的交谈中他又避而不谈家庭的事,想必也是另有隐情。 如此,孤男寡女,共处一处,更是不便,更去不得了。 “大军,阿娟,作为女人,不舒服几天是正常的,不必失惊倒怪。深圳这地方气候温和,很适宜调养。放心吧,谢谢你们了,很快就会好的,放心吧。” 关丽娜故意装得有些羞涩,有意引导到女人月事方面,说的又极其诚恳坚定,郭大军只好嘱咐了一番,带着阿娟走了。 此后的几天,关丽娜的一日三餐均由郭大军专门定制,由外卖人员按时送来,郭大军每天下班后都要过来看望。 有两次,郭大军还委托阿娟定了鸽子汤送来,关丽娜心想:难道阿娟和郭大军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慢慢地,关丽娜气色好了起来,脸上又有了些许红润,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活计虽不能做,但聊天还是可以的。周未的晚上,郭大军邀请关丽娜来到了附近的椰汇四季音乐主题餐厅,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请关丽娜品尝正宗的海南椰子鸡,也算进补一番。 餐厅布置优雅,以轻松疏朗的四季音乐为背景。 “我记起那年春天,得我一个不知的欺骗,如天空的污染终于都上演;我记起那年暑天,友情爱情两边都发现亏欠,情路上跌损......” 陈奕迅的粤语歌曲《四季》,饱含深情,娓娓道来,舒缓动听,竟将关丽娜裹挟进了情渊深处不能自拔。 思念着与夏枫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惦念着她不在他身边后他的窘况,关丽娜神情忧郁,目光呆滞。 “想家了?”郭大军轻声问道。 “嗯。”关丽娜细声应着。 郭大军深情地望着关丽娜,不再言语,似乎也进入了无限遐想之中。 知道郭大军同样有所思念,关丽娜借机关切地问道: “大军,这么些年,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深圳生活?” 郭大军凄然一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敞开胸怀,向关丽娜讲述了他凄美而又荒唐的爱情故事。 “还记得我们《艺术概论》徐江波老师不?瘦瘦的,高高的,戴眼镜……” “留着和你一样的大背头。” “是的,我有些模仿他呢。不过,我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他是大才,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非凡的表达能力。” “嗯,你评价的很准,我也挺佩服的。” “我们毕业之后,我经常去看望他。他有一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女儿,也考入了我们学院,比我们晚两届,不过学的是油画专业。” “哦,你……是不是看上徐老师的女儿了?” “不,起初,是徐老师的女儿对我有些意思,然后,我才敢开始了主动进攻。” “好啊,好啊,你和小师妹,多有意思的一对呀!怎么样?进展得怎么样?” “我们的相爱,大大出乎徐老师的意料。” “不会吧?徐老师那么开明……” “徐老师原想与他的大学同学结亲的,他开始不太情愿,也许是对我的家庭不太满意吧,我父母都是普通的乡镇机关干部,学历不高收入也较低。以后,徐老师发现了,见我们俩情投意合,好像也难以拆散,便勉强同意了。” “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她大学毕业后,考取了京都美术学院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便留校任教了。后来,我们登记结婚,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太好了,我特别喜欢女儿。” “可是,丽娜,你要知道,京都那地方太特殊了,消费水平太高,仅那天价住房就足够让我们头疼的。我和我的父母都已经尽力了,仍然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哦?” 关丽娜的表情凝重起来,她预感到了郭大军的不幸。 “接下来的几年,我们的感情就出现了危机,而且越来越远了。” “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生活的拮据?” “其实,我们的生活也不怎么拮据,因为她的父母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那是什么原因?” “她,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与一位区政~府的领导挂上了钩,时间久了,那位领导迷恋她的外表和天真,俩人就好上了。” “哎哟,这可怎么说呢?你们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可她情不自禁,更迷恋人家的地位和权势,还有丰厚的资助,甘愿投入到了人家的怀抱。” “她这是当起了小三?” 此言一出,关丽娜猛然感觉有些唐突,抬手捂向自己的嘴巴。 郭大军并未计较,懒懒地“哼”了一声,遂又豪爽道:“我一气之下,自愿净身出户,就来深圳了!” “女儿呢?女儿归谁了?” “她不让我带,说女儿小,离不开妈。后来,徐老师老俩口都退休了,让他们给带着的。” 正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关丽娜一阵心酸。 第392章 震悚万分 “这事好久了吧?你来深圳这么些年,就一直这么单着?” “唉!中间也有一些故事,能没有故事嘛。可后来……后来,哪有什么结果呀!” 郭大军欲说还休。 他的不幸,引起了关丽娜的浓厚兴趣。怎么能说没有结果呢?这没有结果,就是一种结果呀。这里面,肯定还有着别样的故事。 “不能说就不说吧,老同学,再苦再难这不也都过来了嘛?你还是成功了呢,是不?往远处看,还早着来,还有诗和远方呢。” 关丽娜爽脆地说道。 郭大军苦笑了一下,道:“我呀,纯粹一个打工佬,算不得成功人士,更谈不上诗和远方,没有那么浪漫的憧憬了。我的事,在您老同学面前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丽娜呀,你说说,你们女人怎么能够这样呢!” “我们女人怎么了?我们女人与你们男人一样,也是一龙九种,各各有别,也是各有风采,各有千秋,不能一概而论。” “猜不透,猜不透。哪有这么不要脸面,说反悔就又反悔的?” “怎么?小徐她又后悔了?” “丽娜你是有所不知,没几年呢,她依傍的政~府领导就出事了,贪污受贿进去了。咱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拿她当牌出,包下的美女多了去了,不只她一人。收下她,不过是寻个刺激玩玩罢了。” “小徐糊涂啊!” “现在她不糊涂了,清醒过来了,竟然要与我复婚。丽娜你说吧,有可能吗?破镜还能重圆?硬是拚揍起来,能和过去一样吗?过去有一首歌唱过,说女人的心是玻璃做的,一旦破碎就难以再愈合,其实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不也是玻璃做的吗?就算是石头做的,破碎了还能再愈合吗?哼,肯定不会的啊!她的想法,太单纯太荒唐了!” “她来找的你?” “带着孩子,打了亲情牌,来了两次,一行鼻涕一行泪的,检讨自己过去糊涂犯傻,让我不看憎面看佛面,为了我们的宝贝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选择复合,还说什么可以从头开始的。丽娜你想,这能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关丽娜沉默,无语。 “徐江波老师和师母也来过,很是动情地劝我复婚。” “徐老师都亲自来了?” “是啊,也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他怎么说的?” “他倒是没好意思说什么,师母说的很有意思,让你哭笑不得。” “哦?怎么着?” “他说,大军哪,你就当你们家的自行车被别人借出去用了几天,又没用坏,给送回来了好不好?所有权不还是你的嘛!” “我的个天哪,还有这个理论,真是别有匠心,也真够难为师母的。你呢,你什么意思?一点不念旧情?” “说实话,丽娜,我过去可是真心地爱着她,绝对是捧在手里拍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百分之百拿他当个宝。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恶心,一看见她我感觉恶心哪!打个比方,就像是非常美好的果品,无论它多么可口,但它掉到了粪坑里,再捡起来,即便反复冲洗,感觉已经很干净了,你能再下口吃下去吗?” “可是,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她背叛了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吗?不是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这个话题,咱们就别提了,丽娜,我不想再提起她,我真的恶心,说来都是屈辱,都是耻辱!” 关丽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说你吧,丽娜,你老公去世后,你就没再遇到过让你心动的男人?” 郭大军专注地看向关丽娜。 关丽娜又想起了夏枫,那是多么让她动心的男人啊,除了他,似乎谁也配不上自己了呢。可是,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枫哥他…… 见关丽娜神情忧虑,郭大军知道问到了她的痛处,宽解道:“有合适的就处一处,没有合适的就一个人单着,都什么年代了,非要结婚不成?” 关丽娜勉强地笑了笑,咳嗽了两声,端起水杯啜饮起来。 见关丽娜不愿详谈个人事项,郭大军也不再细问,遂介绍起大芬村及油画市场行情。 南方的椰子鸡味道鲜美,关丽娜吃后精神饱~满了不少,连连称好,郭大军便允诺经常带请她到此打个牙祭。 惦念着关丽娜身体欠安,聚会匆匆作罢。 椰子鸡味甘性温,具有极强的滋阴补虚补中益气之功效,郭大军隔天便定制一个送给关丽娜,获得了明显的效果。 关丽娜,很快恢复过来,还胖了些呢。 不得不承认,关丽娜悟性高,属心灵手巧之人。油画业务上的事情,在阿娟的指导下很快适应了工作的需要,作品也渐渐有了销路,当然这离不开郭大军的特别关照。 兴通县政~府,夏枫办公室内。 关丽娜在深圳的境遇,夏枫当然不知,但他明白,他的关关一定会遇到困难的,独自一人在外闯荡,不知会不会有人帮助于她? 想到这里,夏枫的心里极其矛盾,阵阵酸楚。他既盼着有人能助关丽娜一臂之力,却又担心有人过于殷勤地照顾关丽娜而夺走了她的心。于是,顿感生活的复杂和女人的不易。 因此,他对女人的同情之心就更加浓郁,尤其是孙桂香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病情时,他更加同情起孙桂香来。 孙桂香的胰腺出了大问题,需要住院治疗。 这消息惊雷一般,让夏枫震悚万分。 “县~长兄弟,您大姐这回得的病不轻啊,医生说得抓紧住院手术治疗,还要让俺家你大哥抓紧来,你说这个熊玩艺还不当回事呢。唉,这回,你姐我看样是要栽了!” 都什么时候了,孙桂香还这么大大咧咧的,真让人揪心。 “桂香大姐呀,千万别这么说,你的状态这么好,京都的医疗水平又高,你只管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家里的事,你放心就是。” 嘴上这么说,其实夏枫心里明白,胰腺这个东西太娇气了,胰腺癌被称为万癌之王,也被称为最痛苦的癌症,难治疗,预后差,大多数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转移了。但愿孙桂香的病还处在早期。 早期,还会好些的。 夏枫在心里暗暗祈祷,不得不将孙桂香的病情向范东伟作了汇报。 让夏枫惊讶的是,范东伟对孙桂香的病情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同情和关~注,而是一再追问她还能否回来正常上班。 夏枫明白他的用意。假如孙桂香的身体不能胜任本职工作的话,毫无疑问,应该重新考虑新的常务副县~长人选了。 作为县委书~记的范东伟,人事方面的把控,才是他真正显示权威的契机。 “再等一等吧,等孙桂香做完了手术,就知道预后什么情况了。” 范东伟没接话,挂了电话。 夏枫很是落寞。 孙桂香的病情让他心里沉甸甸的难以释怀,孙桂香将来腾出来的空缺同样让他颇费心思。 当初举荐孙桂香由宣传部~长位置转任常务副县~长,是看中了她的敢冲敢杀和正直无私,如今工作上正得心应手呢,她却突发疾病,这可如何是好? 假如孙桂香真的不能正常工作了,依范东伟的性格,夏枫再举荐新的人选,范东伟未必顺利接受。他的小算盘,究竟会怎么打,还真是个未知数。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常务人选,夏枫是要有主导意见的,毕竟那是为他自己选常务,不然的话,难以心手相应,甚至相互掣肘,可就事倍功半了。 考验和变故,一个接着一个,压得夏枫喘不过气来。 第393章 急切南下 招商引资的鼓点越敲越紧,范东伟抓工作还是有一股狠劲的。 碳纤维高端自行车项目已经纳入了重点目录,每次调度会招商局的同志都要汇报一次。作为实际上的责任人,夏枫自然期盼着快快落地。 然而,当与黄梦兮联系确定考察日期时,黄梦兮却一推再推,她本人不是出国就是到外地考察,日期竟定在了一个月后。 夏枫万分期待。 他不仅期待着自行车项目的考察,更期待着文化产业项目的考察,以便借机去深圳大芬村寻找关丽娜。 时时牵挂着关丽娜,时时盼望着能传来与关丽娜有关的消息。 这天上午,他终于得到了苗大力带来的有关消息,但却让他失望至极。 在外地打工的李连强意外死亡。 这就意味着,到碧云咖啡馆厨房以接近大厨王世坤为由而有作案嫌疑的李连强,人死嘴闭,没有了说明真像的可能了。 就是说,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发生的那两起中毒事件,基本上就要不了了之。 郁闷,太让人郁闷! “在哪儿死的?死因是什么?准确吗?有没有其他可能?” 夏枫连珠炮似地发问着,苗大力一一作答。 李连强是在省城郊区一家小旅馆内因饮酒过量而死亡的。旅馆老板发现后报了警,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从李连强手机上联系到了李连强的家人,李连强的家人不相信这一结论,报了警。 “你们去看了没有?旅馆有监控啊,就没有其它人员进入他的房间?”夏枫问道。 “刑警队的同志去了,配合当地派出所进行了勘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认定是饮酒过量致死。至于监控,你看,县~长,事情就是那么巧,那几天那个饭馆的微机坏了,偏偏就是没有那段时间的录像。” “坏了?有那么巧的事?他一个人喝的酒吗?” “从现场勘查的情况看,应该还有其他人,但只有一双筷子。” “这不可能,我认为绝对不可能!” “县~长,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让刑警队的同志继续侦查。” “嗯,一定要弄明白,这个李连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死的。” “放心吧县~长,我一定靠上盯出个子丑寅卯来!” 听苗大力说得坚定,夏枫才止住了气。 这让他更加想念关丽娜了,愧疚感更加强烈。 第二天,夏枫接到了张自兵的电话,张自兵也得到了李连强死亡的消息。 “县~长老兄,这绝对是个阴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已经去李连强的老家了解了一些情况,他的家属根本不相信他会喝酒喝死,说李连强临走的时候与好几个人有交往,他们就是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好像也不是正经人,这不都是疑点吗?” “他死的那个小旅馆你知道吗?你可以去看看,有情况直接找苗大力局长,就说我让联系的。” “我知道了,县~长,有进展我也及时向您汇报。” 有张自兵的参与,夏枫竟然多了一份安慰。 是不信任苗大力他们吗?不是的,他们毕竟是专业人士。但此类情况,总感觉张自兵从洛克那儿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起码逻辑思维和推理判断能力还是具备了一定水平的。 有了张自兵的参与,就多了一个民间的渠道,多了一份可能。 夏枫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热切的期待中,到南方考察的日子终于到了。 广州白云机场。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是深夜,黄梦兮安排的专用中巴车前来迎接,并派一英俊的副职陪同。 南方夜晚的繁华喧闹是出了名的,处处洋溢着温情与浪漫,甚至是多情与暧~昧,由不得让人浮想联翩,让人的思绪飘浮不定。 意志不坚定分子,极容易荒废沉沦,甚至堕落蜕化,各位看官,你信不? 当然,我说的是意志不坚定分子。 您信与不信,并不要紧,反正夏枫是信的。正是因为信了,所以他对关丽娜就更为担忧,寻找关丽娜的心情就更为迫切。 来到下榻的宾馆,黄梦兮早在门厅口等待,笑靥如花,落落大方,淡蓝色连衣裙将身材勾勒到极致,显得清秀高雅,清新脱俗。 小手软绵绵的,这便是陆游描述唐婉的“红酥手”了吧? 夏枫一边说着“让黄董事长久等了”之类的客气话,内心里却是空前活跃。 在这个空气都催~情的地方,怎么不让人联想起与黄梦兮在一起的过往呢。特别是在江平天鹅湖大酒店醉酒后的那一晚,在宾馆稍事休息也不是不可,但她黄梦兮竟然还躺在夏枫的身边拍了照片,当时夏枫还真以为她要以此要挟他的,没想到她竟然说已经删除了。 删与不删,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那东西留在手机里也不好,她毕竟也是有老公和孩子的人。 权当作她已经删了吧。 黄梦兮很懂得待客之道,热情地说着欢迎的话,一一与大伙握手后,转身陪着夏枫朝里走去。 “夏县~长,这个宾馆是我们总公司的旗舰店,功能齐全,标五星级,但为了内地来人方便,我们没有挂星,也不超标,只当内部招待所了,所以,在这儿您尽管放心。” 黄梦兮的介绍非常职业,热情有度,语速适中。 “黄董事长考虑的太周到,费心了,感谢感谢。” “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去餐厅用夜宵吧。” 夏枫迟疑道:“我们在飞机上已经吃了点,还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客随主便,听我的好啦,县~长您就不要客气了。” 早有宾馆服务生上前引导,大伙来到了一个小餐厅。 红酒,个吃,西餐加中餐,内容丰富,其乐融融,一切都很规范很正式。 吃过饭后,已经接近凌晨时分,黄梦兮热情地邀请大家到负二层的KTV娱乐一番,被夏枫婉言谢绝,作为领队,来到这个繁花似锦的地方,还是规矩些为好。再说,时间的确不早了,已经有些困意了呢。 黄梦兮陪着夏枫,在小尹的引导下来到了房间。 张子文把夏枫的行李放进来之后,又用眼神征求了夏枫的意见,夏枫没说什么,他便又对夏枫说了一遍自己的房间号,知趣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黄梦兮的表情陡然间就放松了,一口一个大哥地喊着夏枫,嘴里说着“县~长大哥您总算来了”,一副想撒娇的状态。若不是小尹还在旁边冲茶,她冲上来来个热烈拥抱也未可知。 夏枫努力克制着自己,时时提醒着自己的身份,既要热情回应,又得尽量躲避着暧~昧,以免闹出笑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梦兮显然理解夏枫的意图,说了会子闲话,又敲定了次日的行程安排,便起身告辞,预祝夏枫做个好梦,并一再嘱咐:来到广州,就是来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沿,思想上就要放松一些,该体验一下的就体验一下,要真正融入自由奔放的氛围。 这话的意思,夏枫焉能体味不出?但人家说的比较隐晦委婉,夏枫也不便明确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应着。 房间很豪华,设施很齐备,就连男女生活用品也准备的很充分,都在床头柜上摆着呢。 说不定,一会休息之后,还能发生什么故事。 夏枫笑了笑,把房门的锁全锁牢,冲了澡,躺到了床上。 正寻思着,旁边响起了轻柔的电话铃声。 第394章 内心一振 哼,说曹cao曹cao就到。 不接是不可以的,很可能还会sao扰,让你不得安宁。 还是说明白的好。 夏枫微笑着接起了电话。 “先生,请问您需要特殊服务吗?” 是一位年轻女士温柔的声音。 未等夏枫开口,对方便称呼起先生来,可见对房主身份是有所了解的。 “不用不用。” 夏枫当然明白“特殊”的含义,连忙回答。 “我们这儿的服务生都很年轻,服务质量非常……” “不用,真的不用,好了,谢谢你,不要再来电话了。” 夏枫说完,顾不得对方还在介绍,啪地挂了电话。 这下,总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其他房间的同志肯定也会接到这样的电话,幸亏提早提醒了他们,否则犯了错误出了差池他这个领队也是有责任的。 安静如斯。 次日一早,夏枫是被自己设定的闹铃叫醒的。广州的时间与内地不同,上午上班时间普遍较晚,所以就没有必要起得太早。 出得门外,张子文竟在外等候,说“黄董事长刚到,等着您用餐呢。”二人便来到二楼餐厅。 黄梦兮很正式很职业地上前道安,问“休息的怎么样”,夏枫说“很好很好,很安静,睡得很香”,黄梦兮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枫料定黄梦兮知道他昨晚没有上项目,否则她的声音就会怪怪的了。她,也许有些失望呢。 早餐自助,相对自由,各自取菜后来到张子文预定的桌前坐下,边吃边聊。 “梦兮,你这位大董事长,为我们兴通的发展cao心费力的,已经融入我们兴通大发展大建设的热潮中了,兴通人民忘不了你啊。” 夏枫的话,很官方。 “谢谢县~长大哥,能让大哥记着,梦兮就感到十分荣幸了。” 黄梦兮的话,很正式。 “对了,梦兮,什么时候授予你一个兴通县荣誉市民称号怎么样?” “哎哟,我当然求之不得了。不过,县~长大哥呀,授予你们县里的荣誉市民就别了吧,志亮大哥说过要授予我江平市的荣誉市民了呢。” “哦?陈市长想到我前头去了?” “当然的了。你呀,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脑筋还是慢半拍。上个星期,志亮大哥带队也来考察,把我好好夸了一顿,说除了物质奖励还要精神激励,打算授予我荣誉市民称号,让我谢绝了呢。” “这个荣誉的含金量很高,很能说明问题的,你怎么能谢绝?” “我们商界人士,图的是利益,对那些虚的东西不感兴趣,没什么实际意义呀!” “不对,你理解的不到位。”夏枫摇头道。 “我就知道给你们这些领导干部当个介绍人,牵针引线搭个桥,多让几个项目落户你们江平就行了,我没有你们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黄梦兮的话音里既有炫耀又有嘲讽,夏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略一思索,才道: “看来,梦兮董事长又为我们江平做了大贡献了?” “可不是吗?你们不是要承接南方的产业转移吗?我给江平市介绍的宏大钢铁集团计划在江平东部建设100万吨的优质钢生产基地,投资上百亿,投产以后每年创造利税一二十个亿呢,你说,志亮大哥他能不高兴吗?” “那是,陈市长他当然会高兴。” 钢铁生产肯定有污染,所以放在了江平市相对比较偏僻的东部山区,不知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如何,夏枫本想仔细问一下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陈市长肯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感谢不感谢的,无所谓了,朋友之间互相支持嘛!” 夏枫心里就想笑,心想好一个黄梦兮,你认为你与市长之间就亲密无间了不是? “你是我们江平的贵人,大家忘不了你的。” 夏枫奉承道。 黄梦兮就笑了,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进一步压低了声调道: “大哥,你们市里好像要有大动静呢。” 见她神神秘秘的,夏枫知道她有内部消息要传递。陈志亮从这儿刚走,如果有的话,也应该是从他那儿得来的。 “哪个方面的?” “你们做官的,最关心的不就是人事方面的吗?” 人事方面?不换~届不届中的,怎么会有大动静呢? “好像还不到时候吧?” 夏枫故意这么引导。 “什么是应该的时候?你们兴通县不也是刚刚换了县委书~记吗?” 想想也是。夏枫便不再答话,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黄梦兮。 黄梦兮笑了笑,道: “其实我也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志亮大哥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你们市里管干部的领导打来的,说了一通,有个副市长应该要调回省里去,需要从县里的一把手中选一个副市长,然后又得派下去一位县委书~记,这不就是你们体制内说的推磨吗?这算不算大动静?” “算,当然算,牵扯好几个领导干部呢。具体是哪个县的书~记要升啊?” 市政~府的副市长中,孙东涛是从省里下来的,多年来不太适应市里的工作,与同僚们关系处的也一般,一直不肯将家属调来,早就有风声传着他要走的,这次肯定是他想回去,所以夏枫就没问哪位副市长要走,他关心的是县里的动静。 黄梦兮认真想了想,道:“好像是沐阳县的?我记不准了,下去接~班的人的名字我也记不住了,但单位我记住了,是市~委的办公室主任。” 啊?夏枫内心一振。 市~委的办公室主任,那不就是张子龙吗? 太好了! 三弟子龙正处级已经多年,在建设局干过主要负责人,又跟着陈东升书~记在市~委锻炼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是掌控大局的能力还是各个方面的协调能力都得到大幅提高,完全可以胜任县委书~记一职。 看来,陈东升书~记要放飞张子龙了。 夏枫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 “按说,这样的变动也是正常现象。世事有变化,往来成古今,只有不变的机关,没有不变的干部。” 陈志亮接这么重要的电话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避讳黄梦兮,可见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非常信任的程度。 也许,他认为她是商界人士,对政事漠不关心才这么放肆的? 不太合适。 见夏枫并不激动,黄梦兮也感觉有些索然,遂不再说话,专心用餐。 深圳,大芬村。 就在黄梦兮陪着夏枫用早餐的同时,关丽娜同样也在陪着一位客人在深圳光之都大酒店大芬分店用早餐,这位客人来自意大利,名叫艾萨克。 艾萨克是一位书画经销商,偶尔来到了大芬村,发现这里竟然是油画生活基地,便产生了贩卖仿制名画的想法。 他转了整整一天,对关丽娜独特的画风特别欣赏,感觉她的画虽不成熟,但风格迥异,有一种中西合璧的内在美,有一种象似形似的超越,特别是对名画的模仿,融入了纯真的元素,一眼便知是假,但却非常具有亲和力。 艾萨克是位老道的商人,很懂得欲擒故纵的经销哲学,现场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便欲离开,敏感的关丽娜感觉有戏,便索要了他的住址,次日一大早来到餐厅等候,装作与他邂逅,共进早餐,洽谈生意。 机遇,有的时候要靠敏锐性及时地抓住,有的时候要靠感觉刻意地创造。 艾萨克已经五十多岁了,在中国已经生活了七八年,已经略通汉语,不用翻译便能交流,这让关丽娜很是受用。 “艾萨克先生,你既然对我的画感兴趣,我们可以试着进行合作,我会给您极大的优惠。” 关丽娜非常自信地推介着自己的作品。 “关女士,你的画,有自己的风格,我本人很感兴趣,不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是不是有市场是不知道的,我可以先带几幅回去,看看市场如何再定,你同意吗?”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 关丽娜欣然同意,饭后立马回到工作室,挑了临摹梵高的《鸢尾花》、《向日葵》、《星夜》以及几幅装饰画,送给了艾萨克。 艾萨克要付定金,关丽娜却道:“我相信你这位意大利朋友,相信你会回来的。” 艾萨克的内心显然受到了触动,嘴巴张得老大,眼神有些惊讶,继而连续地点着头,连说了几个OK。 关丽娜的内心便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第395章 很是奇怪 关丽娜喜欢梵高的画,喜欢作品的朴实隽永,喜欢作品色彩中的奔放夸张,还有作品中流露出来的悲悯情怀和苦难意识,所以便结合自己的理解,刻意临摹,竟然赋予作品以另外的添加和内涵。 她的技艺越来越娴熟,以至于让阿娟都大为惊诧:“关姐,你这不是初学者啊,倒像是很有基础了似的。” 她不知道关丽娜的日夜cao练,一夜只睡觉两三个小时的辛苦。 正是熟能生巧。很快,关丽娜一天竟能画出十余幅梵高的画。 关丽娜的作品,郭大军的公司全部收购,但公司是要有利润的,这就剥夺了关丽娜的部分劳动成果。这一点,关丽娜心知肚明,因此,她异常渴望着艾萨克能给他带来让人兴奋的消息。 关丽娜就满心欢喜地盼望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再说那早餐后的夏枫一干人马,在黄梦兮的陪同下,乘坐中巴车来到了位于黄埔区的广州科学城,这是广州市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示范基地,是高科技产业的孵化基地和摇篮,置身其间,时时处处均能感受到科技的神秘和时代的气息。 来到一栋楼的三楼,黄梦兮的副手联系上了有关领导,夏枫一行被邀请进了一个小型展览室,室内有诸多各式各样的新颖别致的自行车。 “这便是我们研制的高端碳纤维自行车,目前品种有普通单车、山地自行车、儿童单车、旅行单车、死飞单车、折叠单车等十余种型号,目前还均未投放市场。各位领导请看,它的质地很轻,我一只手都能把它提起来。” 讲解员小姑娘说着进行了示范,然后鼓励大家走上前去体验。 夏枫试了试,果然很轻,据说能承重200公斤,真是不可思议。 “目前国内有数个实验室研究这个项目,但真正有成果的只有我们一家。” 接着,讲解员详细介绍了碳纤维的科技功用,目前国际国内研究的进展,以及这个项目推广后的市场前景。 “这个项目的知识产权已经被我们总公司收购,全国有多家产业园区前来联系落地。夏县~长,您的行动并不超前,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但我还是很愿意为你摇旗呐喊,很愿意为你效力的哟!” 黄梦兮的话语,惹来大家的纷纷赞叹,夏枫知道她在送人情给他,故沉默不语,内心在琢磨:假如我们直接与这家研究机构合作,岂不更直接更有效益? 见黄梦兮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夏枫便忙着表态道: “我说过,黄董事长是我们兴通的贵人,也是我们的荣誉市民嘛!” 黄梦兮笑着看向夏枫,心想我并未答应你颁发荣誉市民证书给我呀,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事实了? 大家附和着称是,黄梦兮便没再谦虚。 接下来,黄梦兮带领大家参观了阿里巴巴、索尼电子、安居宝等知名企业,夏枫一行大开眼界,连连称奇。 下午的时间,夏枫提出参观广州的商贸流通服务业,以期对兴通的商贸业有所启发,黄梦兮便带着众人来到广大商贸城,了解商贸城的发展历史、规模等,夏枫对其企业文化感触颇深。“进取而不盲动,稳健而不保守,快速而不急进”,充满着实事求是的辩证思维,与内地个别地方盲目的大干快上相比较,这个口号更符合实际,更容易保持正确的发展方向。 实事求是,真正做到谈何容易。 其它同事坐晚班飞机直飞江平,夏枫留下来次日乘高铁前往深圳,与卞为民带领的文化产业考察团会合。 “县~长,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单独见一个重要人物,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张秘书,把县~长交给我,你放心不?” 黄梦兮也不征求夏枫的意见,转脸却去问张子文。 这显然是要把张子文支开的节奏。 黄梦兮的问话来得突然,夏枫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张子文见夏枫没有解释,以为他已经同意,便道:“当然放心,当然放心。” 夏枫内心不解:这娘们是要唱哪出戏啊?见什么重要人物?神态这么认真武断。 既来之,则安之。拂了人家的好意,也有不近人情之嫌,更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广州,不就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吗?全面进行了解体验,绝对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和无所谓! 所以,当黄梦兮征寻意见的目光飘过来的时候,夏枫笑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黄梦兮得意地一笑。 送走了随从人员,黄梦兮将夏枫直接带到了天河区时代广场一栋摩天大楼的27层,来到一个精致豪华的小餐厅。 路上,夏枫忍不住问道:“梦兮,你究竟要带我见谁?” “我不是说了吗?见一个重要人物。也许,一般情况下,这个人是不会见你的,但有我啊。我在,我介绍了你的情况,这个人对你很欣赏,就想见见你。你呀,更需要见见他呢!” “政界的?” “哥哎,你的脑筋的确僵化了啊,怎么就是离不开政界的领导干部?政界就那么重要吗?能不能换个思路换个视角?” 黄梦兮的称呼有了变化。 过去私密场合喊夏枫“县~长大哥”,如今省略了其它,直接喊“哥”了。 而且,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明显包含嗔怪的意思, 夏枫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餐厅虽小,却是里外间,外间设有供客人闲坐聊天的高档沙发。 在沙发上坐定,夏枫往餐桌上一瞥,发现果然摆了三个座位。 “梦兮呀,你不说明白要见谁,一会见到了客人我怎么称呼人家啊?” 夏枫有些急不可耐。 “哥,瞧你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先吃点水果。” 夏枫无奈地笑了,陪着黄梦兮天南海北地聊着,心想你这嘴可真是甜啊,一口一个哥地叫着,这关系,慢慢地还就真的似乎更加密切了呢。 正经事情已经谈完了,完全是朋友间的闲聊。 约摸半小时之后,黄梦兮接了电话,撂下句“哥你稍等”,便出门去了。 一会,门开了,一位身着西装风度儒雅的长者出现在门口。 老人并不太老,六十开外,白发打理得很是规整,腰板挺直,面容红润,笑容可掬,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成功人士。 “哥,这是我爸。爸,这位就是夏枫县~长。” 黄梦兮的介绍很职业,很中规中矩,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娇柔。 哎哟,我的天哪,原来是黄梦兮的父亲,果然是个大人物。 夏枫很是吃惊。 慌忙迎上前来,双手握住了黄老爷子的手,夏枫真诚地说道: “叔叔好,叔叔好,真没想到还惊动了您哪。” “夏县~长,你好啊。” 黄老爷子目光慈祥,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夏枫。 他的手很有力气,说明平时经常锻炼。 夏枫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道:“叔叔您那么忙,还能抽出时间见我一面,让夏某很受感动。” “梦兮说了,你们来了,让我一定要见见你。她在江平的业务,得到了你们很大的帮助,做为父亲,我是应该出面感谢感谢你的。” “不敢不敢,应该的。黄董事长支持我们的地方建设,我们应该感谢您才是!” 一句“黄董事长”,将这父女二人都包括了。 “哈哈哈哈,县~长谦虚,支持嘛,都是相互的,咱们就不要客气了。这样吧,我们抓紧就坐,一会我还要去陪另一帮客人,徐省长还要过去的。” 黄老爷子说着,坐到了中间,让夏枫黄梦兮左右就座,遂将桌前折成小鸟形状的餐巾布拿起展开,放到了胸前,动作很是熟练、优雅。 夏枫瞥了一眼黄梦兮,见她表现的规规矩矩,虽在父亲面前却并无撒娇之意,顿觉奇怪。 老爷子和蔼可亲,详细询问着夏枫的有关情况,包括兴通县、江平市的基本情况和产业特点,然后又问到了夏枫毕业院校和家庭成员。 其间,夏枫不得不简单介绍了妻子张强,内心极不情愿。 这个别扭啊! 第396章 一时冲动 显然是得到了指令,菜上的极快,以个吃具多,体现了南方饮食特点。 早有服务人员开了茅台酒,每人倒上了一小壶。壶边置一小杯。 “夏县~长,我虽然是南方人,也深知你们北方人的生活习惯,喜欢以喝酒来表达感情。今天,咱们就放开量,多喝一些,适当地表达表达。” 说着,斟一小杯,说了欢迎的话,与夏枫碰了,一饮而尽。 一看便知,黄老爷子是善饮之人。 黄老爷子在广州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全国也赫赫有名,今天能单独见一下夏枫,委实给足了夏枫面子。夏枫便频频敬酒,表达着敬意。 不一会,一小壶茅台便喝了下去,那就是250毫升。 老爷子兴致很高,热情介绍了广州的基本情况以及他企业的现状,并对企业的发展前景做了简单的展望。 老爷子还在貌似不经意间表述了企业人才情况,其中不乏从政~府机关过来的管理精英人士,有各省直机关的县处级甚至厅局级干部,有江西的一位副省长,有福建的在职市~委书~记,更有大批的县级的书~记县~长。 夏枫边听边想,老爷子介绍这些,应该有他的用意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 黄老爷子抬腕看了看表,道: “梦兮,你好好陪陪夏县~长,我的时间到了,该走了。夏县~长不要急着回东安,可以多转转看看,要对广州有个全面的印象嘛。” 夏枫应着,表达着谢意。 送黄老爷子来到电梯旁,黄梦兮对夏枫道:“哥,你先回房间去,我送下爸。” 不一会,黄梦兮回来了,眉开眼笑的。 二人世界,谈话就更随意了,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黄梦兮一直没怎么喝酒,这会子来了劲头,连敬夏枫三杯后,脸颊绯红的她说话就更直接了。 “哥,我想问个问题,你在体制内已经十几年,也快二十年了吧,怎么样?感觉如何?有没有换个环境的想法?” 夏枫一愣。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留我?联系到适才黄老爷子的谈话,夏枫彻底明白了黄梦兮的意图。 笑了笑,故作思考状,刻意沉思了片刻,夏枫才开言道: “梦兮啊,我还没考虑过这个事情呢?你有什么想法?” “哥,不是我说你,你呀,留在体制内可惜了。” “嗯?何以见得?” “就凭你的才华和敬业精神,假如到我们公司来,保你飞黄腾达。” “什么样是飞黄腾达?” “嗨,我说的不仅是职位上的上升,还有收入方面!你现在一个月才几千块钱,一年总共不到二十万,这我都是了解的。你们当领导干部的,假如没有灰色收入,这些钱能干什么?可你到我们集团之后,年收入怎么也能七八十万甚至过百万吧?” 哈哈,果然果然,黄梦兮是想拉拢人才,还请黄老爷子把了关,这才大胆地发出了邀请。 怪不得一直热情地邀请他来广州参观考察,原来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阴谋。 “梦兮,这个事情,之前我还真没考虑过。” “那你现在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哥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还真没这个店,机遇并不是时时都有的。你想啊,你现在都当县~长了,好干什么?是有一些权力不错,但你又是不愿意腐~败之人,这些个权力怎么变现?不变现你又不心甘,这不是受折磨吗!” 黄梦兮滔滔不绝地说着,准确地说是劝着,夏枫心里感觉十分好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或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黄梦兮貌似非常了解体制内的情况,但你的意见未必过于庸俗了吧? 道理讲的似乎很辩证,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个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单纯从生活的角度看,这也不失为一条生存之道,也会让人蠢蠢欲动的。 一口回绝,担心拂了黄梦兮的面子,不礼貌,夏枫便违心地说道: “梦兮,您的好意,哥真是心领了。这么些年来,我已经适应了体制内的生活,你冷不丁提出这个事情,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时还真回答不了你。这样好不好,我考虑考虑再给你回话。” “好,好!我等着哥的消息。” 夏枫虽未答应,但也未拒绝,黄梦兮便有些兴奋,感觉即将与夏枫成为战友一样,频繁豪爽地与夏枫对饮,直喝得耳热眼花,浑身冒汗,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倾诉,竟然还深情回忆起在英国留学时的美好时光。 正是:尽日无人话消息,一壶春酒且醺酣。 听黄梦兮说起英国之事,夏枫便猛然想起徐静文讲过的黄梦兮在英国的恋爱故事,不禁感慨黄梦兮是个性情中人。 对了,当年黄梦兮不是成功地说服了徐静文的丈夫脱离了体制,奔赴黄梦兮怀抱,黄梦兮本人才进军东安大受裨益的吗?今回咋闭口不提她丈夫了呢? 不会爱极生厌,唾而弃之了吧? 这样也好,敢爱敢恨,天马行空,不负自己的大好年华。 陡然间,夏枫的思想奇异般开窍了似的,竟然产生了摒弃过去呆板的思维模式,也享受一番美好生活的冲动。 生活嘛,就是用来闹着玩的。这是大作家老舍先生说过的话,当然也有他的一定道理,你可不要往歪处想哟。 于是,当黄梦兮提出带他去卡拉ok潇洒一番的时候,他点头应允,稀里糊涂地跟着她来到了负二楼。 宽敞迷人的舞厅,直抵心脏的音乐,原来堕落也有它的美韵和洒脱。 歌,一首一首;舞,一曲一曲。累虽累矣,但心境竟如此欢娱,让人陶醉,快意无比。 尤其是精灵一般的黄梦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步轻盈,合拍合韵,飘忽摇曳,让人沉醉。更有那酥香玉体,似贴非贴,似粘非粘,哎哟喂,搞的夏枫恍若来到太虚幻境,焉能不晕乎之哉! 娱乐至深夜,许是太累的缘故,二人均感觉该结束了。此时的夏枫突然冒出个奇异的想法:假如黄梦兮再度展露温存,他就来个将计就计! 哼哼! 然而,当来到电梯口,黄梦兮看了一眼微~信之后,竟吩咐身边的服务人员将夏枫送回房间,很是礼貌地对夏枫讲:“哥,还有其它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送你回房间了。” 夏枫有些失落,黯然进了电梯。 受黄梦兮看微~信的引导,电梯内的夏枫也掏出手机看了起来,却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和数条信息。 舞厅太吵了,哪儿能听得到手机声响。 有孙桂香的来电,都这个点了,不方便再回过去了,她要说的肯定是她的病情,天明再回吧。 有张子文的来电,信息也有他发来的,说是孙桂香找他。看来,孙桂香那边有重要事项。于是,夏枫毫不犹豫地电话打给了张子文,寻问什么情况。张子文告诉他,孙桂香昨天就做完手术了,孙桂香说手术非常成功,让夏枫放心,下一步化疗两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上班了。 她知道自己治病会耽搁工作,这是带有道歉的意思。 她太有敬业精神了,身体这样了还惦记着工作。 夏枫一阵感动。 不过,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岂能说上班就能上班的?恐怕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 另外,卞为民部长来电话,询问明天去深圳的行程有无新的指示,没有其它事情,可以不回电话了。 那么,卞为民的电话就不用回了。 怎么会还有汲玉琳的电话?她的来电肯定会与关丽娜有关,按说该回过去的。只是…… 夏枫抬腕又看了一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确实不便回了,也只好天明再回。 汲玉琳的来电,让夏枫的内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她,能带来关丽娜的什么消息呢? 第397章 失之交臂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多了。 一夜无梦。 假如能够梦见关丽娜,无论是好梦还是歹梦,都可以的啊,起码可以见一面的。可是,睡梦中的一切都没有了记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点,可以打电话给汲玉琳了。 “枫哥,你犯了哪门子神经?!官越当越大,架子也越来越大了哈,连你小姨~子的电话也不接了,你了不得了你,俺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吗!人家都说官大自奸,一点不假!” 汲玉琳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通,一听就怨气十足。 “玉琳,枫哥昨晚确实有急事,喝了酒,睡过去了,没听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对不住了!” 夏枫赶紧道歉。 这怪不得玉琳,是自己的行为不礼貌。另外,他也知道汲玉琳的脾气,你不主动承认错误,她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是不是关姐不在家,没人管你了,你就彻底地放飞了啊,不会又跑到哪个温柔乡里去了吧?” “玉琳,你看你这张嘴,就不知道饶人,真是太厉害了。我在广州呢,昨晚与客人多喝了两盅,早就睡了。” 接着,夏枫又说了今天打算去深圳考察文化产业,也随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丽娜。 “哦,那你一定要去大芬村看一看,关姐跟我说过那个地方,她也很憧憬那儿。我记起来了,好像关姐那儿有熟人,应该是同学吧。是谁,我可记不起来了。我抽空再打听打听,有结果了给你信。” “好的,谢谢玉琳。你们是好姐妹,你也一定非常关心她,辛苦玉琳了,谢谢你哈。” 夏枫一时高兴,说完竟欲挂断电话,忽儿想起还有事情呢,忙哎哎了起来。 “你看我这脑子,忘了你还有事要说呢。” 夏枫自我解嘲道。 “你呀,枫哥,我看自从关姐走了之后,你就丢了魂了,奶~子也坏掉了!” 汲玉琳把“脑子”故意说成“奶~子”,还加重了语气,夏枫就知道他给关丽娜讲过的故事,关丽娜又复述给汲玉琳了,故只是嘿嘿地笑,没再接话。 “是这样的,枫哥,关姐的那个叫张娟的女同事,找不到关姐了,几乎是疯了,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要账,声称我是关姐的合伙人,也是有责任的。” “给你添麻烦了,玉琳。我的资金也不宽敞,否则的话……” “说这些中啥用?又不是外人。不过,那个张娟也太邪性了,怎么解释她也不听,说孩子上大学缺钱,孩子的爸爸也查出了什么毛病,好大一部分药费公费解决不了,一行鼻涕一行泪的。实在让她讹的没办法,她的那十万块本钱,我替关姐还上了。你若见着关姐,告诉她一声。” “玉琳,我替你关姐谢谢你了,回头一定还你。” “别说些没用的了,好了,就这样吧。” 夏枫还想说句感谢的话呢,那厢电话挂了。 汲玉琳说的事情,让夏枫有些感动,也让他寻找关丽娜的心情更加急切。 早餐后,黄梦兮亲自送夏枫去的高铁站,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颇有兴致,夏枫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似乎失去了与黄梦兮交流的兴趣。 也许,是黄梦兮昨晚没有亲自送他回宿舍让他失望的缘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嘛,人家都准备顺水推舟了的,一向善于进攻的黄梦兮却适时撤退了,让人好不失落。 哼哼,有意思吧?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对大芬村的向往。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啊,竟然吸引着关丽娜不远千里前来淘金,太神秘了。 “哥,我说的那事,你可记着了,考虑成熟之后给我来信哟。” 黄梦兮的话,差点把夏枫搞懵了,随后想起是让他到黄老爷子旗下工作的事,便笑道: “梦兮关怀之殷切,夏某没齿难忘,记下了,记下了!” 听夏枫如此说话,黄梦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文绉绉的,当真了吗你?!” “当真,当真!” 黄梦兮这才伸出玉手,正经地与夏枫握别,目送夏枫蹬上了东去的动车。 深圳,夏枫来过多次了,但专门前来考察文化产业,这还是第一次。 他没有想到,文化创意产业竟然是深圳的四大支柱产业之一,在整个深圳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他没有想到,位于龙岗区布吉街道的大芬村,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独特的艺术氛围。在这里,不仅可能见到国际上著名油画家的仿制作品,而且还可以了解国际油画市场的走势。全球80%的仿制名画都来自这里,被誉为“中国油画第一村”。 手持画笔的雕塑,川流不息的人群,让人眼花缭乱的油画门店,规模宏大的大芬美术馆…… 由于事先与龙岗区政~府的文产办公室联系了,接待人员非常热情,参观线路规划得非常完美,时间也就非常紧凑。 夏枫边听介绍边细心地观察着门头店和人群,捕捉着关丽娜的影子。 大芬村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些画家都来自哪儿?他们怎么获取效益? 得到明确答复后,夏枫更加确信关丽娜极有可能就在这帮“油画民工”人群中。 其间,夏枫还悄悄询问了龙岗区文产办的负责同志:“我的一个朋友叫关丽娜,也在这儿工作,不知能不能联系上。” 文产办的同志立马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查了相关资料,无果。 这让夏枫大失所望。 夏枫哪里会想到,关丽娜在大芬村的门头店,是郭大军过去一个朋友租的,登记当然不会是关丽娜的名字。 夏枫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与魂系梦牵的关丽娜失之交臂。 来大芬村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关关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关丽娜了,她已经熟谙名画临摹技巧,已经与意大利书画商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第一批作品已经成功登陆意大利某大宾馆的各个房间,关丽娜获取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这是关丽娜来大芬村后捞取的真正的第一桶金。 各位看官,这回您放心了吧?关丽娜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您,想知道她捞取的第一桶金数量是多少吗? 告诉您吧,五万多人民币呢。 同样,艾萨克也从中获取了不菲的收入。 于是,二人的合作便趋向非常的信任和稳定。 艾萨克在关丽娜身上感受到了中国人特有的勤劳、智慧和朴实,同时也感觉到关丽娜技艺独特,窥视见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商业气息。他坚信,关丽娜的作品,定能让他的钱包真正鼓起。 艾萨克便经常滞留在关丽娜门头店,帮着关丽娜料理事务,有时竟也跟着关丽娜临摹名画,照猫画虎。 这天,艾萨克和关丽娜在店里忙了好大一阵子了,关丽娜起身将临摹完的一幅名画移到里间存放,恰在此时,夏枫一行从她的店前经过。 夏枫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盯着每一个门头店,讲解员的讲解他几乎一句也没入耳。 他是关~注到了关丽娜的门头店的,见一位外国人在临摹,以为这是一个外国人开的店,便没在意,缓步走去。 艾萨克头也没抬。 夏枫他们刚刚走了过去,关丽娜便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是瞥见了这队人马尾部人员的影子的,但这样的参观队伍每天都有若干,司空见惯,便没在意。 她怎么会知道,表面波澜不惊的枫哥为了寻他,内心却是焦躁不安,几近崩溃。 他又怎么会想到,他的步伐还是急了些啊,以至于与他的关关失之交臂,相差仅仅几秒钟的时间。 呜呼,时间老人,你的设计也太寡情薄意了! 第399章 决不罢休 嘘寒问暖地客套了一番。 二人的工作交汇点是县委办公室,共同服务的领导是唐兴德,而现在唐兴德走了,免不了深情回忆起当时的愉快,感叹着聚聚散散乃人生常态。 留恋唐兴德时代,一是那时二人的确配合默契,心情舒畅;二是当今的范东伟过于强势,大家有目共睹,既不想过多地议论,又想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只好微妙隐晦地宣泄。 夏枫和刘佳旺,这二人的关系怎么说呢?用当下时髦的话,叫男闺蜜吧。 夏枫自然要关心地问起刘佳旺在政协的情况,刘佳旺长叹一声,身体向夏枫侧靠了靠,降低了声调道: “县~长,你说这老女人啊,大多是二百五呢,咋就不知三不知四的?” 聊天至此,私密模式便渐渐开启。 “哦?怎么了?你们政协的老女人惹事了?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夏枫故作探究状。 刘佳旺笑笑,道: “不是,县~长,我说的是政协领导的老婆们。比如说,张茂增的老婆,不仅是个二百五、大喇叭,还真特玛的少肝少肺,真不真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又有什么新闻?” “先前总是败坏张茂增,说他男人那个方面不行,是个窝囊废,以后又到处宣传孟有为夫人与司机的事,说是嫩牛吃老草,羡慕人家找了个小鲜肉。自从张茂增升职到政协主持工作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地位也提高了似的,更放肆了,县里几大班子成员的老婆他都积极地去接触,把人家的家庭隐私扒拉的底朝天,包括儿女的婚事,甚至人家亲家的情况也弄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搬弄是非,标准的扯老婆舌头了。” “没错,您说的一点没错。这娘们能力超强,没有她接触不上的人。哎,就是一点,唐兴德书~记家的嫂子,她就接触不上,人家不理她呀。所以,有关唐书~记的事情,她就没的传播。” “唐书~记对嫂子要求严,他家嫂子素质也高。” “那是当然。张夫人借着老张的权威,与政协各位领导的家属结成了一个团体,定期组织聚会,不是逛商场就是搞旅游,要不就是打掼蛋,没有一个星期闲着的。你想啊,她出面,那费用大家能让她出吗?所以,时间长了,娘们们就有意见了,叽叽喳喳的,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可有一条,公开不敢说,还得维护着她,好像她是大头目一样。” “事实上成了地下组织了,不好,不好。女人们在一起多了,是非多,不利于丈夫们开展工作。你家弟妹怎么样?没受影响吧?” “县~长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受害了,我也是受害人之一了。” “要嘱咐嘱咐,少参加他们的活动,少说自家的事。” “话都说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不中个屌用啊。你弟妹她,还与张夫人特别亲密呢。” “哼,那你更有麻烦了。” “是啊,是添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我家你弟妹也不是善茬,也从张夫人那儿得到了不少消息。” “哦?都是什么消息?有没有涉及到我的?” 夏枫来了兴趣。 刘佳旺无助地笑了一下,道: “县~长,有呢,还真有呢,我主要就是想给你说这事的。” “哦?” 夏枫投去了鼓励而又好奇的目光。 “前段你家嫂子不是来住了几天吗?她们俩就接上了头,男女方面的事,那就是胡说八道了,咱不提也罢……” “别别别,佳旺,你还是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地说出来吧,我倒要听听她们能聊些什么。男人嘛,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哈哈,县~长,你可就猜对了,你家嫂子就败坏了你那方面的需要不旺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哎哟哟,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夏枫说完,一声冷笑,心想这一点唐兴德已经告诉过我了,不知还有其它事不,遂不语,静待下文。 “县~长,我重点要说的还不是这事,我家属告诉我,好像张茂增对你很有意见呢。” 夏枫一愣,问道:“哪个方面?” “具体哪个方面也没说明白,好像你挡了人家的财路?我寻思,是不是在他负责的项目方面你有什么强硬态度?或者别的方面?” 夏枫不屑地“哼”了一声。 “还有,比较蹊跷的是,好像张茂增还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说你与一位女画家的事。” 说到这儿,就佳旺就停住了。 “我的画友不少啊,他具体指的是谁?什么事?” “说的很神秘,啥人啥事没说具体,我给您汇报的意思,您心里有数就是了。” 夏枫明白,这事刘佳旺是点到为止,他肯定知道的还要多些,不便说罢了。 可他哪里知道,这是张茂增指派汤振飞跟踪他的结果。 不过,夏枫毕竟是夏枫,逻辑推理能力是超强的,他马上联想到,张茂增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与关丽娜的特殊关系,他与汤振飞又是一条蝇上的蚂蚱,对夏枫的不满肯定会传导给汤振飞,汤振飞是穷凶极恶之人,办地下钱庄放高利贷的事夏枫正安排苗大力侦破,他会不会迁怒于关丽娜借以报复夏枫?何况出现在碧云咖啡馆后厨的那李连强曾在汤振飞手下干过,怎么说汤振飞也是逃脱不掉干系的。 “再就是,政~府这边,还有张茂增的底细,或者说代言人。张夫人声称政~府这边张茂增还照样能当半个家呢。” 刘佳旺继续说道。 听罢此言,夏枫嘿嘿了两声,没再说话。他明白,这杨建平过去与张茂增铁得很哪,肯定是一丘之貉。 “这些娘们的话,说不真吧,也不是望风捕影;说真吧,还真当不得真。真真假假的,权当作有此一说,参考参考罢了。对吧?县~长。” 刘佳旺的语气故意轻松起来。 “哈哈哈哈……” 夏枫长笑一声,概叹道:“我要说的,都让你说了,姑妄听之吧!” 这时,墙上的挂钟响了,抬头一看,已是中午12点。 “你看你看,光顾着聊天,耽误县~长喂脑袋了,罪过罪过!” 说着,刘佳旺边端起茶杯边起身告辞,夏枫也笑着抬起了屁股,心想刘佳旺的这个动作还真是程序化了。 送走刘佳旺,夏枫更加思念关丽娜了。身为一县之长,却不能有效地护佑心爱的人,岂是用惭愧二字所能概括得了的! 决不能就此罢休! 这样想着,果断地拿起了手机。 是拨给苗大力,还是张自兵? 还是拨给张自兵吧,苗大力那边有进展他会主动来消息的。 张自兵自然知道夏枫关~注的是什么,回答说他已经住进了李连强死亡的那个小旅馆三四天了,和旅馆老板已经混熟,正在想着进一步询问情况,目前还没有有价值的发现。 省城郊区,小旅馆内。 张自兵以打工仔的身份住进来之后,想尽一切办法与老板套近乎,的确处得不错,他也曾尝试着用一用旅馆的微机,老板竟然态度坚决地予以拒绝,这更让张自兵起了疑心。 冬季不适宜捞沙,也是用沙的淡季,张自兵时间充裕,白天出走访友探寻商机,夜晚回来住宿寻找机遇。 有一次的傍晚时分,老板有个短暂的外出,张自兵瞅准机会打开了微机,查询了记录。果然,没有李连强死亡前后几天的录像。 是被删除了? 极有可能。 可惜张自兵是学体育专业的,对微机并不精通,不免有些懊恼。 当天晚上,从外面吃过饭回房间的张自兵在楼梯转弯处,猛抬头遇见了身着便装的苗大力。 “苗……” 张自兵刚要出口,随即被苗大力用强有力的手势制止。 第400章 配合侦察 “你住哪个房间?” “215。” “好,到你那儿看看。” 张自兵带着苗大力进了自己的房间。 “苗局长,您可算是亲自来了,太好了,太及时了!” 张自兵关上门后,兴奋异常。 “太及时了?什么意思?” “您肯定是为了那个李连强的死来的吧?” “怎么?你有什么新发现?” “这个旅馆的微机里,李连强住在这儿前后那几天的录像,还真就没有。我在想是不是已经删除了?可惜我不会恢复啊。” “这不要紧,我带着专家来了。现在的问题是老板能不能给我们腾出时间来检查微机的监控系统。” “怎么,咱们公~安人员也不能检查吗?” “没有立案,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又不是本地的警~察,属异地执法,按说是不能随便检查的。他如果不配合的话,还要联系本地公~安机关。” “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左右即可。” 张自兵略一思忖,道:“每天上午九点以后,基本没有新客人住店,老板总是一个人收拾房间,这个时候前台往往没人。这个旅馆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女的基本上不来,偶然过来看看,平时全是男老板在忙乎。明天上午他收拾二楼的时候,我想法多与他聊会天,你们在楼下检查,怎么样?” “你有把握拖住这个男老板?” “没问题,有把握!” 苗大力专注地望了张自兵一眼,这才发现,这小子还是个当警~察的料呢。 “好吧,那就早休息,明天行动的时候打个招呼。” 定好之后,各自休息。 张自兵激动的几乎一夜未眠。 他知道苗大力和他一样,是夏枫的人,他肯定会尽力侦破弄清真相的。作为张自兵,除了要对夏枫负责外,总感觉还要对关丽娜负一份责任。他强烈感觉到,关丽娜的咖啡馆里发生的事件不是偶然的,应该与死掉的这个李连强有着直接关系。 次日,张自兵早早去外面吃了早餐,在房间等候着老板的到来。 果然,如往常一样,九点以后,男老板到了二楼拾掇起来。 张自兵先是给苗大力打了个电话,然后等男老板轮到收拾张自兵房间的时候,张自兵客气道: “老板,今天我的房间就不用打扫了,来,坐下来抽颗烟,我有事请教请教你呢。” 男老板这几天对张自兵印象颇好,见他极其热情,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接过烟,边抽边聊起来。 先是问了老板的家庭情况,得知其有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末了生了个儿子。 “你这是超计划生育了,就为了生个儿子,挨罚了吧?”张自兵喜眉笑目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过去挨了罚,拚上命挣的钱都交了罚款了,好几年过不安稳,费了老鼻子劲才还上!” “虽说挨了罚,总算是儿女双全了,也值得,怎么还不高兴呢?” 一句话勾起了老板辛酸的往事,他狠狠地吸了两口,长长地呼了出去,转身到了卫生间,把长长的烟头扔到了马桶里,似乎要结束谈话的节奏。 张自兵哪能让他走啊,连忙用身体挡住了去路,遂又抽出一颗烟来,递了过去。 “不抽了,不抽了,得干活了。” 老板淡淡地说着,显然是不想谈的节奏。 “别啊,老哥,我有事还没请教你呢。” 见张自兵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又极热情地邀请着,老板只好又接了烟,朝里迈了两步,站着与张自兵聊了起来,始终不愿坐下。 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都说多子多福,在咱身上是多子多祸啊!” “怎么?儿子他?” “不争气,不愿意读书,也只好打工了,特玛的还不愿意跟着我干,就到一家宾馆里当服务员。二十出头了,耍了个对象,本来好好的啊,都打算要结婚了呢,特玛的出了故事。” “什么故事?” “女方又看上了另一个男青年,非要散伙不行,儿子不愿意啊,就纠缠了纠缠,结果女方不要脸地告他强奸!” 张自兵一愣,心想这话题扯的,有些个严重啊。 “现在……儿子……他……” “进去了,还没出来呢!” “哦。” 张自兵一时不知怎么劝说为好。 “你说说,早知道这样,要这个儿子干什么?两个闺女多好啊,现在俺庄里,享福的都是生闺女的。” “你这不是城区吗?怎么会是庄呢?” “过去是庄啊,现在叫社区了。” “哦,你们社区里怎么样?像你这样超生的多吗?” “多啊,不都为了生个男孩吗?那个时候管理不严,时兴做B超,有的怀了女孩还流去了。现在可好,都后悔了。” “后悔什么?” “一个男孩结婚就需要一座楼,还得一辆车,一百多万元,有几家能买得起?所以你看看,俺庄里到现在光棍子四五十个,一排一排的,怪漂亮的青年找不着媳妇,可怕不?” “这么多啊,太可怕了,这不都是不稳定因素嘛!” “可怕的事多着呢,就算是结了婚,也不保险哪,现在女的抢手,有的小媳妇看着别的青年更富有,就赶紧离婚跟着人家跑了,去过更好的日子去了,连孩子也不带!” “这就产生了新的光棍子?” “是的,还带着个拖油瓶,你说这个光棍子怎么活。” “当娘的连孩子也不顾,太不讲良心了。” “讲什么良心,你没本事挣不着钱,就留不住人。有奶才是娘,有钱才是爹。现在,二婚头可吃香了,光棍子根本不在乎你是几婚,有人跟就不错了。” “这种情况不普遍吧?” “普遍是不普遍,但是有啊。” “真是想像不到,想像不到会是这样。” “所以都说多子多福,时代变了,不是原先那个年代了!” “这样的话,重男轻女的现象还存在不?” 老板鄙夷地看了一眼张自兵,哼了一声,继续道: “还重男轻女呢,早变了,倒过来了!现在是谁生了儿子谁犯愁。俺西村有一户头胎是小子,本来想要个丫头的,你说怎么着?一下又生了双胞胎男孩!” “哎哟,仨小子了!” “嗨,别提了,男的愁毁了,三个儿子将来结婚得花多少钱呀,得五六百万呢!想来想去受不了了,愁的最后喝了老鼠药!” “天哪,抢救过来了?” “没有,死了!” “可惜了,可惜了!” 张自兵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你的两个闺女怎么样?都干什么的?” 张自兵想,既然聊得这么透彻,还是谈细一些吧。 “大闺女结婚了,小闺女正读职业大专呢。闺女都真好,懂事,听话,也孝顺。” “难怪都喜欢闺女,闺女是小棉袄嘛,肯定知冷知热的!” “是的,是的。” 男老板不住地点头。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喊道:“老板,麻烦您过来一下。” 张自兵认出来了,那青年就是昨天与苗大力一起来的便衣警~察,便知道自已牵制老板配合侦察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的进展也应该比较顺利,这警~察喊老板过去应该是做进一步了解的,便道: “有事你就忙去吧,本来还想咨询一下您,俺也想在老家开个旅馆的。” “好啊,那回头咱再聊聊。” 说着,老板随便衣警~察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张自兵在内心琢磨: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第401章 桂香密语 苗大力他们真的掌握了重要证据。 技侦人员恢复了删除的录像,发现李连强喝多了酒死亡的那天,的确有一个人陪着李连强走进了他的房间,一个多小时后才出来。 他们需要向老板了解的,是这段录像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删除了的。 表明了身份,老板甚是惊慌,起初很不愿配合,后来苗大力讲明不积极配合公~安机关侦察的危害时,老板才讲出了实情。 李连强是来这个旅馆住宿的第三天夜里死亡的。那天晚上,李连强和一个秃头青年一起,带着菜肴来的旅馆,喝完酒后都快夜里十一点了,秃头青年给了老板两盒烟,强硬地说在这儿玩一会微机,谁知他竟打开监控查看起来。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老板见他粗鲁,本不想留他多呆,但当时困意十足,又怕引起麻烦,就嘱咐了他几句,便在旁边的床上躺下睡了,等睡来的时候,不知道啥时秃头青年已经走了。 “你当时不知道他删除监控录像了?” “俺真不知道,住宿的那个姓李的死了之后,警~察来检查,俺才知道的。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人查监控,基本上也用不着,存不存的俺也不知道,全当做摆设了。没有这个监控,也不允许经营啊。” “上次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你怎么说是微机坏了?” “俺记不清楚了,那段时间微机老是出毛病,也经常死机停电,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就顺口说那微机坏了。” “你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如何?” “也没有特别的印象,就感觉这俩人不像你们这样正儿八经。这样的人住宿的太多了,见怪不怪,说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情况已经明了,苗大力便让老板继续忙去了,随后又把张自兵叫到了房间,对张自兵的配合给予了肯定和表扬,告诉他“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你回去安心干~你的工作就行了。” 苗大力他们撤了,张自兵也随后结账离开,老板看张自兵的眼神不再友好,表情绷得紧紧的,面如冰霜。 回到兴通后,苗大力他们立马通过公~安内部信息系统进行了比对,查明了陪李连强喝酒的秃头青年的真实身份。 秃头青年名叫徐宾,29岁,兴通人,就职于万隆拆迁公司,曾因多次打架斗殴被拘留。 当联系万隆拆迁公司寻找徐宾时,却被告之此人早已自动离职,下落不明。 老套路,并不新鲜,这恰恰说明是有问题。 没有了徐宾的消息,工作无法继续开展,也不便于向夏枫汇报,苗大力很是郁闷。 此时,郁闷的不仅仅是苗大力,夏枫同样也在郁闷中。 夏枫是因为与孙桂香会面才郁闷的。 去京都看望孙桂香时的情景,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让他心情极其抑塞,甚是苦恼,而且有些义愤填膺。 短短个多月的时间,孙桂香已经被病魔折腾的不像样子了。尤其是持续不断的化疗,让她吃不下饭,身体更是虚弱不堪。 走进病房的时候,夏枫扫了一眼三个病床上的病人,瞬间竟没认出哪一个是孙桂香,是孙桂香半抬起手,产生了激动状,他这才认出她的。 他几步上前,顺手接住了孙桂香干柴般的手。 “兄弟,你看你,还是来了啊。” 孙桂香哽咽着,眼角就流出了泪。夏枫受到了感染,心一酸,立马泪水盈盈: “桂香大姐,早该来的,早该来的呀,你知道……” “兄弟,别客气了,县里的事太多,你能来,大姐就十分感谢了。兄弟呀,咱弟兄俩,怕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说着,泪水就又涌了出来。 夏枫心里酸酸的,强忍着泪水,用力挤出了笑,道: “大姐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呸呸!京城的医疗条件这么好,你这小毛病,不在话下,完全能冶愈的,快不要多想了,树立信心积极配合治疗,会好的!” “晚了,晚了啊,兄弟!” “不晚,不晚,放心吧……”夏枫边说边侧了身,意思是让其它人也上前慰问。 杨建平、石卫星赶紧上前与孙桂香握手问候,孙桂香这才止住了泪,吃力地露出了笑容,说了感谢的话。 “孙县~长,您这离开的日子,大家都十分想念你,十分不适应呢!” “是啊,心里没没落落的。您的办公室,天天还是给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等您回去。” 杨建平石卫星的话,稳住了孙桂香的情绪,脸上的笑就自然了许多。 “你们辛苦了。我这成了逃兵,才理解了过去人家说的那句话,‘工作着是幸福的’,还真是这样。你们既辛苦,又幸福啊,真留恋和你们一起工作的时光。” 说着,孙桂香又哭了起来。 大家纷纷说些宽慰的话,劝说着孙桂香,也安慰着自己。 孙桂香的丈夫笑着嗔怪孙桂香,大家这才想起还要对他说些辛苦感谢的话的。 与孙桂香不同,孙桂香的丈夫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却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男子。听说过去是体育老师,现在是东泉县二中的副校长了,平时难得一见,夏枫今天也是头一回见。 他们俩人,介绍人还是当时分管文化教育的副省长,现在是人大副主任了。 又是一番客套。 其它病床上还有病人,孙桂香也有些虚弱,不便久扰,夏枫递上了慰问金,代表范东伟书~记说了祝福祝愿的话,率众起身告辞。大伙真诚地与孙桂香的丈夫握了手,恋恋不舍地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夏枫一回头,见孙桂香的手轻轻一招,知道她有话要单独讲,便对杨建平等人道:“你们到大厅等我,我跟孙县~长还有点事。” 其实,夏枫也很想单独与她交流交流。 孙桂香的丈夫也回转身来要陪夏枫的,孙桂香竟很有力气地说“你去送送他们吧”,将他轰了出去。 拉过小板凳,凑近孙桂香,只听桂香道: “兄弟,姐真的对不住你,不能鞍前马后地跟着你干了。” 本想再行安慰,夏枫却让自己静止下来,认真听孙桂香说话。 “姐知道你很善良,也很有事业心,可有时候善良和事业心就是软肋,很容易让人攻击,刚才那个杨,你就要堤防着点,我不想见他,肯定是你拉着他来的。” 孙桂香的嘴巴向外一努,夏枫知道她讲的就是杨建平。 她的声音很低,从未听她用这么小的声音说话。 “还有,兄弟,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跟那个大老张结下了梁子。” “哪个大老张?” “我的前任哪。” 哦,说的是张茂增啊。 夏枫点了点头。 “那个人,看上去老实本分,其实老奸巨滑,一肚子坏心眼子。有人分析当年他是有资格当副书~记的,这不你来了,让你给占了位子,他心里就不服气,以后好像工作中你侵犯到了他的分管领域,他到处说你从上面下来,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不懂规矩什么的,反正败坏人呗。” “我当副书~记,贯彻落实的大多是唐书~记的意见指示,主观上并未想着与他作对。他对唐书~记不敢有意见,便迁怒于我,我也奈何不了他。” “兄弟我对你还不了解?你是与人为善的,他不行,他善长的是搞阴谋诡计。他的手,伸的可长了,花花肠子可多了,很会拉拢人,是个标准的阴谋家。到如今还经常召集政~府办公室的科长们打酒伙,还cao纵着那帮青年。你说怪不?那帮科长们就愿意听他的,还经常向他打小报告呢。” 这与刘佳旺说的就对上茬了。 “兄弟你知道不,他、过去的孟县~长和旭日盛能的周玉海,好得穿一条裤子,据说过去没有哪个星期不在一起喝一气的,那个周玉海也给了他们巨大的利益。张茂增的儿子在江平工作,听说在凤凰城的那栋别墅就是周玉海买了送给他儿子结婚用的。” 夏枫一惊。凤凰城的房子可不便宜,那是需要七八百万元的,假如真是如此,仅此一项,张茂增就难逃牢狱之灾。 第402章 恼羞成怒 “准确吗?” 夏枫目光犀利地盯着可怜兮兮的孙桂香,轻声问道。 “江中镇委书~记唐聚才,过去不是咱政~府办公室主任吗?起先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以后不知怎么就分化了,唐与孟还行,与张就分道扬镳了,消息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准确与否,咱也没去核实,算是道听途说吧。” 哦,看来,张茂增在干政~府常务副县~长期间,的确做下了不少的事情。 琢磨着孙桂香的话,夏枫心里砰砰直跳。 好一个张茂增,原来腐~败到如此程度。 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收受如此好处,焉有不替人办事为人消灾之理! “政~府这边,从孟有为县~长那时候开始,就兴起了帮派习气,都喜欢搞亲亲疏疏,一个办公室的也分帮分派。我本来是想请示您以后重新调整一下,打破这种局面的,现在看,唉……” “莫急,莫急,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还有,兄弟,我看那个范书~记,作风过于霸道,一味地忍让怕是不行,该硬的时候就得硬起来,不然的话,他就会拿你当软杮子捏。” 这个话题就敏感了,这个时候的孙桂香还能说这样的话,可见对夏枫动了真感情。 夏枫郑重地点了点头。 话说多了,孙桂香显得有些疲惫,夏枫不免有点心疼,就又关切地问道: “桂香大姐,医生说你需要住多久?” “没说,遥遥无期吧。” 孙桂香凄然一笑。 “一直是大哥陪你?要不要从政~府办公室派个人过来值班?” “不用,不用,好像现在也不允许这样吧。你大哥这人,与别人不一样,你别看我没长出个人样来,也没有所谓的女人味,面上他还是挺重视我的,挺拿我当回事。他专门请了假,成了我的专职保姆了。” “大哥看上去就很老实,是个本本分分的人。” “哼!” 夏枫的赞扬,不料引出孙桂香不屑的哂笑。 本想追问缘由的,想到可能会涉及家庭隐私,夏枫就没好意思再问,可孙桂香憋不住了,朝床边挪了挪身子,小声道: “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不用担心他,人家有人照顾,我都有了接~班人了呢!” 夏枫愕然。 “你大哥学校里有一位离异的女老师,别人不粉就粉他,比他小十多岁,整天变着法地照顾他,什么都给他买。买了东西之后呢,亲自送可能不方便,就让快递、外卖人员给他送到宿舍里去。你说,这一来二去的,能不产生感情吗?至于到了什么……” 此时,门悄然开了,一位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给临床的病人换药。 随后,孙桂香的丈夫也跟着走了进来。 见无法继续聊天,孙桂香便道: “就这样吧,兄弟,我这边该咋样就咋样了,别惦记,我就不留你了。” 说着,打着手势让夏枫离开,“他们还等着你呢”。 夏枫这才起身,还想嘱咐什么,孙桂香不停地打着让他走的手势,他微微颔首,说了句“大姐您多保重”,又与其丈夫握了手,说“辛苦大哥了”,转身离去。 也许,这就是与孙桂香的最后一面了,已经瘦弱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挣多久? 想着这位并不漂亮也并不聪慧但性格鲜明待人真诚的常务副县~长即将离大家而去,走廊里的夏枫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回来的路上,夏枫就琢磨着一个问题:再期盼着孙桂香能回来工作,是很不现实的了。 那么,孙桂香空出的位置怎么办?谁人能够顶替? 夏枫想到了卞为民。 这位幼时的伙伴,虽几十年未见,但总感觉是心腹之人,更何况他的资历和能力均能胜任。而且,从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上,后来的发展空间也要比宣传部~长大的多。 卞为民肯定会同意转岗。 只是,这范东伟刚愎自用,一定会有自己的主意,运作不当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让其对卞为民产生得陇望蜀不安心工作的误解,要注意方式方法! 还有,孙桂香说的那张茂增,着实可恶。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本人并不想与其交恶,他却将本人视为对手。况且,他与那周玉海搅和在一起,是断不能生出什么好蛆的。 那周玉海,唯利是图之人,上次去视察时要求其建设治污系统就地储污治污的意见落实的怎么样了?怎么会没有下文了呢? 夏枫不由得心生火气,分管县~长公丕祥事项太多,不见动静情有可原,记得这事当场安排周东方抓好落实的,落实的怎么样?他该主动汇报才是啊。 回到兴通,来到办公室后,夏枫立马找出内部电话本,拨通了周东方的座机。 闻听县~长调度此事,那周东方便有些慌张,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夏枫一听便知他在敷衍,火冒三丈,大声呵道: “周东方,你明确告诉我,上次去旭日盛能现场办公的要求你落实了没有?” “县~长,其实……周玉海他……” “他什么他?你给我说明白!” 听夏枫话语严厉,周东方嗫嚅了半天,壮了壮胆子,道: “县~长,周玉海他说通过关系给您带话了,说您同意了原来的方案。” 什么?有人给我带话?难道是有领导人从中说话?是陈志亮吗?没有啊。 夏枫脑筋飞速地转了一圈,确信无疑后,厉声道: “谁说的?绝对没有这回事!整改这事,我是交待给你的,你必须给我落实好,否则我拿你是问!” “有的,县~长,说是你老婆张强主任。” 周东方嘟囔道。 张强? 夏枫的脑袋一懵,随即清醒过来。 是的,张强是说过让他不要对旭日盛能要求太严之类的话,记得当时他发了火,没有答应,怎么?张强竟能代表我这个县~长发号施令吗? 咄咄怪事! 夏枫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有些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 “周东方,你真不是个东西!我是兴通县的县~长,兴通县的事情我说了算,还是她张强说了算,你心里还没个熊数吗?!我告诉你,一个月之内必须整改到位,完不成任务我撤你的职!这个期间,假如再发生中毒事件,一定要追究你个狗东西的法律责任!” 说完,夏枫气愤地将电话扔到了桌面上,任由里面的周东方沉痛地作着检讨。听的不耐烦了,夏枫又抓起手机,狠狠地摁了关机键。 他突然想到,自己骂人的样子,与孙桂香何其相似。 本来,夏枫还想着再说说公丕祥的,作为分管的副县~长,没有尽职尽责,有失职之嫌,但一想到公丕祥那不温不火不即不离的磨蹭劲,心里又添无奈之叹,只好作罢。 县里的这些领导干部,真正想干事又能干成事的能有几成?五成?多也多不到哪儿去,像孙桂香这样卖力气的还真不是太多。假如她在的话,完全可以让她来盯一盯,可惜…… 心里总是想着孙桂香。 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常务,诸多不便。 这边,呼吸急促的夏枫,心思又回到了如何说服范东伟让卞为民来政~府干常务的事情上来了,那边的周东方却是愁肠百结,万分苦恼,不得不将电话打给了周玉海,说了夏枫的态度。 老谋深算的周玉海并不慌张,一边安慰着周东方,一边思索着对策。他是真的不想砸了车间建污水处理系统,可夏枫盯的这么紧,怎么办? 周玉海又想到了张茂增。 “这样吧周局长,咱们今晚和张县~长坐坐,商量商量办法怎么样?” 他们仍习惯于称呼张茂增为张县~长。 周东方也有一段时间不见张茂增了,那是个智多星,当初他是支持旭日盛能异地治污的,如今这情势,听听他的意见兴许大有裨益。 周东方同意了周玉海的提议,周玉海便当即与张茂增联系,敲定了晚上的聚餐事宜。 于是,周玉海派出专车,将张茂增和周东方接到旭日盛能伙房的雅间内,觥筹交错之余,密谋了一个十分恶劣的阴谋。 第403章 罪恶勾当 “周董事长,你太固执,给我出难题了。” 周东方非常委屈地对周玉海说道。 “局长不必过于担心,只要是道题,就有解开的路径。你们体制内的规矩,我还是懂的,上级服从下级嘛。人家陈市长都肯定了的事情,他夏枫凭什么非要改变?违背常理啊!” 周玉海很是自信。 “那你再去找市长给夏枫说话,让他不要固执己见。按说,只要不出事,只要把污染解决了,污水怎么处理都可以,每个企业有每个企业的情况嘛。” “市长的事情那么多,为了这点小事拐弯抹角地去找他,不值得吧。” “不去找市长也行,那你找新来的范书~记,让他说话。没有领导说话,你就真给我出难题了。” “又没发生什么事故,夏枫能拿你怎么样?” “我的老兄啊,你不要忘了他是县~长,是政~府的一把手,我是政~府部门的负责人,你说他能拿我怎么样?他掌握着我的命运,你知道不?!” 二人的对话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这时,张茂增说话了。 “你们俩先别吵,玉海说的也对,是难题总有解决的办法。我记得,上次你不是去找过夏枫家属了吗?没有效果吗?” “找了啊,那个娘们告诉我,既然不违规违纪,你不用怕他,我给他说声就行。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动静,我还真认为夏枫同意了呢。” “你是怎么找的?没出出血?”张茂增神神秘秘地问。 “怎么没有?在她那儿买了上百万的理财产品,存款就上千万,也够可以的了吧?她光拿奖励或者提成,也得发个小财了。平时,还给她送了不少的化妆品纪念品什么的。” 张茂增思忖片刻,沉思道: “这些,当然能密切改善你们的关系,不过都是些面上的事情,堂而皇之的。我的意思,你得出出血,真正把这个娘们放倒,把她攥在你的手里。” “出血?出多大的血?” “舍得,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你得让她动心才行。” “试过了,县~长,逢年过节的,送过现金,这熊娘们故作清高,就是不收。” 对张茂增这位曾经的常务副县~长,周玉海习惯了称呼他为县~长,感觉现在的职务不如县~长的分量重。 “你亲自送的?” “是的,就我一个人。” “多少?” 周玉海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个W。” “哦,按说也该收的。看来,夏枫对她有交待,她有一定的警惕性。这就难办了。” 大家沉默不语,随后便以吃酒为主,不再聊及此事。 周玉海知道大家善饮,特别是张茂增,见了茅台酒之后流露出的贪婪的神情,真像猫见了鱼儿一般,便准备了一箱茅台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梦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啊!”这是张茂增常说的口头禅。 每开一瓶,三个人便均而匀之,不一会儿,两瓶见了底。 酒壮怂人胆,大家议论开了新任书~记范东伟。出人意料的是,张茂增对范东伟给予极大的肯定,称其有气魄、有胆量、有担当,是个大手笔,兴通就需要这样的人来主政。 似乎他就是发现范东伟的那个伯乐。 周东方两眼直勾勾的,似乎有不同意见要说,但还是忍住了,就不停地去卫生间。 他习惯于以啤酒当饮料,也许是前列腺有毛病,时间长了撑不住劲。 周玉海就笑话周东方:“丢人,年龄和我相差不多,就坐不住了,前列腺肯定让老婆给用坏了”。 张茂增只是笑,不爱说男女之间的事,兴许有所忌讳?周玉海想。 见周东方去了厕所迟迟不归,周玉海便急切地询问张茂增应对夏枫之策。 “县~长,刚才我听您对范东伟很了解啊,你与他关系很密切吧?” “还算可以吧,过去到省里开会的时候我们经常碰到一起,他也是干过两年的常务县~长。” “那您舍舍脸,给他递句话,俺就维持原样,确保安全就是了。又是拆又是建的,底翻上,得好几百万呢。” 张茂增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似乎要把身体中的酒精全部呼出,然后清醒地给他出主意一般,又喝了水,这才发话道: “玉海啊,你也是在商海扑腾了多少年的老手了,怎么就不开窍呢?你瞅准了后宫,想着迂回拿下夏枫,思路和方向是对的,可你没了解清楚情况。” “什么情况?县~长明示。” “夏枫与他那个老婆,关系一般,名存实亡,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就差办理离婚手续了。夏枫钟意的,是一个叫开咖啡馆的寡妇,两个人学习绘画的时候认识的。” “咖啡馆在什么地方?方便的话县~长您给引见引见?噢……不,找谁能引见引见?经商的人更容易接触,更容易拿下!” 周玉海严肃得有些咬牙切齿。 “哈哈……” 张茂增端详着周玉海胖胖的小脸,笑了笑,道: “玉海啊,晚了,你行动晚了!那个咖啡馆建在了行洪道上,属违章建筑,现在都拆了呢。” “那个小寡妇呢?现在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还说她有什么用?县~长,您就舍舍脸,给范东伟说句话,兄弟还能忘了您不成?” 张茂增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个事,太具体了,在你这儿是大事,放到全县里讲,还值得一提吗?还值得去惊动县委书~记?你认为县里的衙门是专为你们家开的?” 前半句还算轻柔,也在理,后半句就过于强硬了,有讥讽人的意思,周玉海有些不高兴,心想我给了你那么多的好处,你总得给我办些事情吧?嘴上便生硬道: “那你说怎么办?干企业挣钱不容易,几百万大风也刮不来啊!” 张茂增闻言,脸色淡淡略过一丝阴云,有些不耐烦道: “我刚才说了,你的思路和方向是对的,你不是已经与夏枫的老婆建立起良好关系了吗?你得利用好啊。要攥住,紧紧地攥住她,让她为你服务,或者通过她,来釜底抽薪,解决根本问题。毕竟,他们俩还是合法夫妻嘛,还是一家人嘛。是一家人,就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您的意思,是制造……” “无毒不丈夫。制造事端,通过后院起火,然后火烧连营,解决根本问题……” 周玉海收回探过去的半截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豫道: “这,有些太冒险了,值得吗?” 见他有所犹豫,张茂增添火道: “我可告诉你哈,夏枫这小子是盯上你了。上次独龙河污染事件之后,他就坚持要抓你归案的,是我和老孟联合了宋县~长把这事拖了下来,才保住了你。这次,他可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而且他的位置也有了变化,是县~长,掌握着重要的权力资源。就说那公~安局的苗局长,听说就是他夏枫的人,是他亲自从市里要过来的。” “你那个异地治污,其实是异地排污吧?你认为我不知道?你能保证次次不出问题吗?一旦让他再抓住了把柄,不把你送进监狱才怪呢。” 周玉海惊讶地抬起头,张着嘴巴,认真地看着张茂增。 终于,他下了决心: “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我就再破破本钱!” “关键是要留足证据。现在的领导干部,最容易出现的问题是贪污受贿,最害怕的部门是纪检委……” 张茂增教师爷般地嘱咐道。 “明白,明白,县~长放心!” 说着,又向前探了探身体,小声道: “县~长,刚刚弄了几箱30年茅台,很难得了,也不多,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箱,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张茂增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不住地笑着点头。 这时,去厕所的周东方回来了,三人复又端起酒杯,传杯弄盏起来。 第404章 怦然心动 夏枫十分想念张子龙。 一则是从广州听黄梦兮谈到三弟子龙要去沐阳县任县委书~记,不知真假。到如今市里也未开会推荐干部,即便是真也未到时候。 可他想弄个明白。 二则他想通过子龙去见见市~委组织部分管县区干部工作的副部长李成彬。当初到兴通上任时,是李成彬副部长送夏枫到任的,但此后便没有什么联系。子龙肯定与他们熟悉,介绍一下再去见面,效果会更好些。 一定要争取让卞为民转任常务副县~长。这样的事情用不着找市~委组织部的常委部长邵红硕。 再就是,子龙站的高看的远,兴许对兴通的政事还有着更为独到的认知呢。子龙的话,往往具有拨云见日消除疑团之功效,还是应该认真对待的。 还有,长时间不见面了,想听子龙谈谈市里的政事。 所以,思念子龙的心情很是迫切。 人哪,真是个奇异的灵性动物,相互之间是有着神秘联系的。暗物质的存在,能不能揭开人们思维之间联系互动的奥秘? 将来科技进一步发展,肯定会的。 否则,你就无法解释你正念叨着他,他却主动有所回应的现象。 比如,正思念着子龙的夏枫,忽听手机铃响,低头一看,不自觉地笑了: 正是子龙的来电。 “大哥,怎么样?新领导去了之后,是不是很好地适应了啊?” 一听就有些揶揄讥讽范东伟的意思。 这正中夏枫下怀,他巴不得子龙聊起范东伟的。 “很好,子龙,很好呢,大哥可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人家是大气魄大手笔大思路,就是兴通这座庙啊,的确有点小了,若是放在江平这样的大庙里,就比较匹配了!” 哈哈哈…… 兄弟俩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里讽刺意味甚浓。 “是个人物,老范哪,还真是个人物!昨天与清源县的一个常委聊天,他聊了老范的一些情况,听了之后给人的明确印象,就是两个字:折腾!好高骛远,好大喜功,心高气傲,华而不实。奇怪的是,他的思路,有时候很对某些领导人的胃口,也就很有市场。所以,大哥呀,作为县~长的你,担上的肩子就更重了,是真真正正的中流砥柱了。” 子龙的这番话,内容是很沉重的,但夏枫听了之后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一是印证了自己对范东伟的判断;二来既然子龙知道了范东伟的作派,市里的领导很可能也就会知道,这对夏枫来讲是求之不得的;三,子龙将“肩上的担子”故意说成“担上的肩子”,调侃幽默,让人想起了市机关发生的有趣的故事,让人捧腹,超逗! 不过,“很对某些领导人的胃口”这话,也让夏枫内心隐隐有些不快。既然在岩黄市很对某些领导人的胃口,在江平市是否也会对某些人的胃口? 也未可知。 “子龙,大哥学浅才疏,在兴通这个小地方犹如坐井之蛙蓬间之雀,虽知天外有天,但少有登山的机遇,故方方面面便受到了限制。你呀,是有时时开导提醒大哥的责任的呢。” 夏枫文绉绉的语言,把张子龙逗乐了: “大哥您谦虚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大哥,我正有事要禀报您的,凤伟要来了,后天晚上陪着他们的赵云海老总来江平,大后天上午要拜见陈东升书~记。怎么样?后天晚上我们兄弟仨见见面,喝一气?” “赵云海不是他们的副书~记吗?当了老总了?” “现在是总经理了。” “凤伟呢?还是总助?” “虽然还是总助,但已经享受副总待遇,下一步就是名正言顺的副总。” “好,好,太好了,凤伟出息了!” “这样,大哥,明天晚上政~府负责接待达伟集团,陈志亮市长可能要出面,我也有可能参加。接待完了之后,咱们小范围聚聚,具体时间地点你等我通知。” 夏枫连声应着,内心颇有感慨。 张子龙言语之中很是亢~奋,底气十足,黄梦兮说他去沐阳任职一事可见极有可能。秦凤伟的职级也有晋升,作为省重点国企的副总,收入和地位都相当可以了,反观自己,就任县~长业已有些时日,本来一年之后便能顺利升任书~记的,这唐兴德一走,范东伟一来,上升的空间暂时闭合,何时云开月朗,那就要看波谲云诡的时事风云如何变幻了。 世事难料啊。 秦凤伟这次陪着赵云海来江平,是不是与范东伟谈到的达伟集团要在兴通县建设油脂厂一事有关? 应该是有关系的。可是,建设油脂厂,县政~府也应该出面啊,怎么没接到这方面的通知? 再就是,凤伟二弟也该来个信息啊。 夏枫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快下班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二弟秦凤伟的电话。 本来,凤伟是确定了要陪赵云海来江平的,但中间又有了变故,领导拟让他去丽江洽谈另一个项目,就未给夏枫禀报。现在定下来了,丽江之行拖延,凤伟便又陪赵云海老总来江平。 重要工作内容,是与市政~府洽谈收购江平城中心的半拉子项目江通大厦,同时,也想就建设油脂厂一事与兴通党政主要负责人见见面。 “大哥,计划当中是要拜访兴通的范东伟书~记和您的。” “欢迎,热烈欢迎二弟。我已与三弟子龙说好,后天晚上我们单独聚聚。” “太好了,无比期待着与大哥三弟相聚。” 约好了相聚的,就没再细聊其他事项。 夏枫期待着与大学同学的相聚,同时二弟秦凤伟的即将到来,让他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徐静。 往事如风,飘然而至。 当年在市建设局研究室工作时,徐静刚生孩子不久,胖乎乎的她不仅具有一定的认识水平,而且文字表达能力强,是夏枫的得意部下。正是因为用起来顺手,夏枫对她格外关爱,倍加呵护,所以二人的关系才慢慢突破了工作关系,变得诡异暧~昧起来,是夏枫的努力克制,才使二人在同一单位期间没有突破防线。 然而,最终那防线还是突破了,是在韩国参加江平市举办的活动时发生的事情。 已经寡居且离开了市建设局到达伟集团工作的徐静主动出击,夏枫没有守住,顺水推舟地沦陷了,彻彻底底地沦陷了,疯狂洒脱地消费了一夜的人生。 次日一早,返回驻地宾馆前的夏枫与徐静依依惜别的情景,现在想来仍然有些酸甜和羞涩。 此后,徐静成为了秦凤伟的老婆,这就搞得夏枫很是尴尬,尤其是在省城的天鹅湖大酒店相见,夏枫得知秦凤伟的新妇竟是徐静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二人的表演也的确够经典的,一来二去,有掩有饰,暗藏玄机,好不刺激。 再此后,便与徐静失去了联系。 说完全没了联系也不对。记得有一次,徐静回江平看望孩子,给夏枫来了电话,意思是想请大哥夏枫吃顿饭聊聊天。按说是该去的,但夏枫斟酌再三,感觉自己与凤伟虽不是亲兄弟,但毕竟也是结义的同学,作为大伯哥的夏枫与弟媳妇单独相见恐多有不妥,更何况二人在异国他乡还曾有过越线行为,便找了个正当理由谢绝了。 现在琢磨琢磨,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人家一口一个大哥地喊着,还能会有什么事?真是的! 徐静,多好的女人啊,纯洁贤惠,阳光善良,凤伟能够娶到她,是凤伟的福气呢。 对了,他们的儿子也该一岁多了吧?得知他们喜得贵子之后,夏枫特意给凤伟发了红包祝贺,还与子龙说好了要专程去贺喜的,事务繁忙,耽搁了。 正这样想着,张子文敲门进来,说苗大力局长过来了。 又忽然想到,苗大力的到来,兴许会带来曾经出现在关丽娜咖啡馆后来喝酒死掉的那个李连强的侦破消息。 夏枫怦然心动。 第405章 挖坑设伏 果然,苗大力带来的是有关李连强死亡的侦察消息。 “县~长,陪着李连强喝酒的那个徐宾,终于找到了。” “在哪儿找到的?” “平时就窝在自己的家中,实在憋不住了,出来溜达,被我们的天网系统捕捉到的。” “哦。什么情况?” “情况不理想。” “怎么不理想?” “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将其拘捕,只能将其传唤寻问。这小子是个刺儿头,非常顽固,也很有反侦察意识,知道怎么应付询问,结果是软硬不吃,只说是他在万隆拆迁公司挣钱太少,便去省城找活干,恰巧李连强找他,便去了那家小旅馆陪李连强喝酒聊天。” “聊的什么内容?” “据徐宾讲,主要是探讨什么行当能快速挣钱,还有野男人寻~娼嫖~ji之类的事项。” 夏枫鄙夷地“哼”了一声,道: “有关李连强的死因,他是怎么解释的?” “他说那天他们俩喝的郁闷,的确喝了不少,但依平时对李连强酒量的掌握,还不至于喝死。在整个的询问过程中,这个徐宾闪烁其词,很不老实。把他问急了,他还交待说,那阵子李连强感冒了,好像吃了感冒药,一会又怀疑是不是吃了青霉素?一会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说他只是猜想,不确定。” “他这是故作聪明,想引导你们朝某个方面揣测。” “是的。其它方面也问了,没有任何价值。像这种情况,又不便对他上手段,询问时间还不能超过24小时,所以也只能将他放了。” 夏枫暗暗叹气,有所失望。 见夏枫沉默不语,苗大力又打起精神,说起了另外的情况: “县~长,这条线上虽然没有收获,但经侦方面还是有突破性进展。初步查明,汤振飞的确有放高利贷行为,与个别银行相勾连,给贷款期满的企业提供过桥资金,谋取非法巨额利益。” “证据确凿?” “已获得了初步证据,正在进一步收集,可能要涉及到个别银行工作人员。” “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都要弄个彻底明白。打击违法行为,丝毫不能手软!” 夏枫有些义愤填膺。 “好的县~长,坚决贯彻您的指示。另外,我们还发现了汤振飞一伙有利用互联网非法集资的嫌疑,网监部门正在落实。” “好,很好。要顺藤摸瓜,加快进度,固定证据,适时收网,决不给他们提供篡改掩饰甚至消毁证据的机会。还有,一定要注意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不留任何情面,争取一并挖出。” 苗大力坚定地应着,夏枫低落的情绪这才有所转变,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夏枫对邪恶势力深恶痛绝,同时,黑暗中的蝇营狗苟之人更是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根据张茂增的指导,周玉海精心设置了一个场景,导演了一出闹剧。 他首先喊来了财务主管张娟,命她与张强联络,声称近日拟去拜访,请她吃饭,委托她购买30万元的理财产品,然后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在前期的接触中,张娟与张强接触颇多,也较为熟悉,因此张娟一个电话,便将张强约了出来。 这天中午,周玉海提前来到江平市里,带着他的心腹之人来到预定的雅间,在屋内的顶~端悄悄安装上了针式摄像头。 顶~端是敞开式的,并未吊顶,只有稀稀疏疏的网格,因此安装工作轻而易举,而且不易发现。 周玉海等人就在邻间就餐,同时监控着这边的一切。 张强如约而至。 如今的张强已是今非昔比。没有了照顾女儿的劳累,具有了搽脂抹粉和到会所做身体的时间,工作上已独立负责一个小所,在周玉海的帮助下又业绩卓著,钱袋充盈,再加上周围人的吹捧,有了“县~长夫人”光环的映照,因此也就志得意满、精采秀发的,一副成功者姿态。 只是那身材太不争气,更加发福了,附加的脂肪不愿意忍受外衣的约束,在不该突出的地方猛烈地向外拥挤着,使得张强愈发显出中年妇女的窘迫。 “张主任,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啊,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呢,啧啧,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同龄人活啊这是?您这叫逆生长你知道不?!” 张娟也不是等闲之辈,年龄与张强相仿,嘴巴十分乖巧,除了身材比张强略瘦一些之外,容貌也强过张强,只是打扮不够入时,衣着没有张强那么华丽,气势没有张强那么咄咄逼人。 “哪有啊哪有啊,张会计真会夸人。我呀,就是最近去会所做身体多了些,感觉清爽了不少。” 显然,张强对张娟违心的夸奖是当了真的。 “天呐,有效果,有效果呢,可是变了大样了!” “嘻嘻,有效果是吧。张会计,既然效果这么明显,你也去办个会卡吧,我给说说,打个七折,省不少钱呢。” 张强眉开眼笑。 这就是拉客源了,张娟显然明白这事,扭捏道: “我们小县城的人,怎么能与你们江平市里的比?再说来一趟也挺远的,得一个多小时呢,不方便。” “不方便?你可拉倒吧,我们平时上下班,从城南到城北不也得大半个小时?现在交通发达了,哪家没有小汽车?一周来一次就行,方便,方便着呢。” 张娟刚要搭话,张强又强势地补充道: “你看你呀,张会计,皮肤这么好,不好好保养保养确实太可惜了。这都四十出头了,转眼就奔五了,再不好好地享受,都来不及了呢!” 这就有点教训张娟的味道了。 本想再次拒绝的,见张强有些不太高兴,张娟顺势道: “要不试试也行。一个季度多少钱?” “要办就办半年的,对外九千多,我给说说,六千就行!” “这么贵啊。” “不贵啊,人家服务质量好啊,可享受了。要不这样吧,我先替你垫上,你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卡。” 张强说的干脆利索,很是武断,张娟只好应允。 方才有所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张强的脸上复又呈现出坦然的笑容。 “张会计,你们领导懂市场懂策略,英明啊,拿出点资金来搞基金,比经营化工产品划算多了,这是有眼光的领导。” 张娟笑了笑,道: “张主任,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化工行业的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不次于基金的收益。我们周董说了,您对我们企业是有贡献的人,我们应该支持您的工作。上次县里要求我们就地治污,您给你们家县~长说了话,这才压了下来。不然的话,连拆带建的,要折腾进去好几百万呢。” 说着,张娟将一个袋子摆到桌面上,继续道:“这30万块钱,是从账外走来的,周董事长的意思,以您个人的名义购买理财产品,至于什么产品,我们也都不太了解,您自己定吧。” 张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以我个人的名义,那不就是送钱给我吗? 原来这是送礼的啊! 送礼就送呗,还拐这么个大弯干嘛?只是这金额,也太大了些,有些烫手。 张强毕竟大小是个负责人,对此类事项还是比较敏感的,稍一愣怔,略作思考后淡淡地说道: “张会计,这事有些不太合适,不合适。” 其实,她脑际间一直在琢磨着“您对我们企业是有贡献的人”这句话,而且人家说明了,为他们企业节省了数百万元。既然为他们省了这么多钱,这30万又已经从账外走来了,我个人收下来虽说有些多,有收贿之嫌,可也不能让这笔钱跑了啊! 怎么才能留住它呢? 第406章 不受待见 张娟像是摸透了张强的心思,又道: “张主任,您对我们企业是有贡献的人呐,咱们互相帮助不是?你就千万别客气了。” “放在我的名下,这么多钱,肯定不行,不然的话,就继续以你们企业的名义购买公募基金,这样获得的投资收益还不需要交税,怎么样?” “您要感觉放在您名下实在不方便的话,那就依您的意思办吧,反正我们周董事长说了,一切听您安排。” “好,那就这样办,一切交给我好了。” 说着,张强把那沉甸甸的袋子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见钱眼开的张强呀! 这一切,被隔壁的周玉海等人看得一清二楚,完整地录了下来。此后截图如何运用,那是后话。 这边的张娟摁了呼叫器,让服务员上了菜,两个女人边吃边又聊起闲话,以至谈起了男女之事,知音般地saoliao起来,大都是对小鲜肉的评价与向往,口无遮拦,暖心暖肺,没羞没臊的,好不热闹。 直到尾声,快结束之时,张强提起那钱袋子,大大方方地说“有什么事,尽管说,有姐呢”的时候,张娟才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 “主任大姐,还真有点小事。上次县里要求我们就地建设除污设备的事情,环保局的人盯着呢,时不时地就来催问催问,我们周董事长不太高兴,你能不能再让你们家县~长给打个招呼,别让他们去sao扰我们了?” “就这事?你们不用管他!我再给老夏打个电话说说,一切以结果为导向嘛,怎么治污不是治?真是的,不污染就行,还要怎么的?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们不要管他!” 张强爽快地说着,张娟就殷勤地陪着笑,将她送到了车边。 待张娟再回到隔壁周玉海的房间时,不知何时,周玉海已经撤了,桌子上杯盘狼藉。 兴通县政~府。 夏枫接到了第二天下午五时与范东伟一起去江平天鹅湖大酒店陪达伟集团领导的指示。 这个时间点的接待,肯定是先座谈后聚餐。 夏枫、秦凤伟、张子龙,兄弟仨本来就计划聚一聚的,如今因为工作的需要,就要在公开场合相聚了,而且是与江平市的主要领导坐到一个桌子上就餐,当真让人无比的兴奋和期待。 接待任务之后,兄弟仨还能不能单独一聚?按说很有这个必要,但接待工作变化无常,能不能实现尚在两可之间。 子龙定会妥善安排,不再过问了吧。 次日下午,夏枫根据范东伟各自去江平的指示,早早来到江平天鹅湖大酒店大厅等候,恰巧刘文超在,正与几个青年人闲聊。 刘文超虽然年轻,但非常灵通慧聪,突出特点是办事周密,待人和善,且常怀感恩之心。他自然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成为江平一秘,那是夏枫极力给张子龙举荐的结果,更加表姐关丽娜与夏枫关系紧密,他便对夏枫更是亲热,见到夏枫简直比见了亲姐夫还要激动。 刘文超位置重要,事业正处在上升期,也是敏感期,夏枫的原则是只帮忙不添乱。毕竟,他对他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寄予了独特的希冀,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小舅子一样。 所以,有几次摸起了电话,本想与刘文超通话了解一些情况的,最终还是放下了。 夏枫刚一进厅,刘文超便瞅见了他,连忙迎了上来。 “县~长,您来了。” 话虽普通,但表情却是激动不已。 夏枫同样高兴,明白文超是知道自己的行程安排的,也不再多说,便道:“书~记在这儿?” “是的,书~记还有个接待,五点参加你们的活动。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夏枫点头,刘文超便引导着他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刚一落坐,便有服务员端着两杯茶水过来,刘文超说“谢谢”,那女服务员笑道:“刘秘书别客气,请慢用。” 可见,他们是熟悉的。 客套一番之后,夏枫故意挑起了张子龙的话题: “文超啊,你跟着子龙秘书长给领导搞服务,多向子龙学习,他是政~府的老秘书长了,经验丰富着呢。” “县~长您说的太对了,张秘书长为人为文都值得我们这些年轻人好好学习,这段时间他对我也特别眷顾,传授了不少知识,太珍贵了。假如继续跟着他再学习两年,那该多好啊!” 夏枫听出来了,刘文超的感慨有着刻意引导的意思,遂道: “有消息说他要被委以重任,也不知真假。” 刘文超笑了,扫了一眼周围,向前凑了凑,轻声道:“孙东涛副市长去了省政~府当副秘书长之后,政~府那边一直空缺着。市里征求了省里的意见,似推荐沐阳县的沈超群书~记过来补缺,张秘书长,有希望去沐阳接任书~记呢。” 果然,果然,黄梦兮的消息果然准确。这女子,真是不简单! “大喜,大喜啊!” 夏枫禁不住赞叹道。 “是的,县~长。虽然这个事情目前还处在保密阶段,但很快就要实现了。” 刘文超显然也为自己直接领导的高就而高兴。 “下一步,就盼着县~长大哥您的好消息了!” 夏枫正要谦虚一句呢,刘文超看了一下表,急道: “县~长大哥您先在这儿喝一会水,我得过去看看了。” “去吧去吧!” 夏枫打着手势,刘文超走的急,也没顾得上握别。 服务主要领导,处处必须小心谨慎积极主动,容不得半点差池,夏枫理解。 差一刻5点,夏枫来到了会见的会议室,找到了自己的牌子。秦凤伟的牌子在对面。 两排沙发左右分列,中间那端是两个单人沙发,座签是陈志亮和赵云海。 夏枫明白,这是政~府礼节性的会见,一般不会涉及到实质性内容的。假如是带有实质性谈判内容的会见,通常会选择有椭圆形会议桌的会议室。 一会儿,大家陆续到齐。 秦凤伟陪着赵云海进屋的时候,秦凤伟忙着向赵云海介绍“这位是兴通县县~长夏枫”,夏枫则连忙把范东伟推了上去,赵云海便热情与范东伟握了手,说着对兴通县的了解,无非是民风淳朴、发展迅速、令人向往之类的奉承话。 陈志亮是最后走进来的。 进门之时的步伐还挺慢,入场之后立马欢天喜地地喊着“我们尊敬的赵总啊,欢迎你啊,欢迎你带队前来检查指导工作”,老远伸出手,快步走向已经站起身来的赵云海。 “学习来了,向陈市长学习取经来了!” 两双大手就有力而热烈地握在了一起。 两旁的人员也站立起来表示着欢迎。 片刻寒暄之后,互相谦让着坐下。 会见正式开始。 双方领导人分别介绍随从人员。 陈志亮介绍陪客人员时,极其热情大度地逐一介绍他们职务,如数家珍般。夏枫排在最后,轮到夏枫时,陈志亮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位是夏枫”,并未郑重地介绍夏枫的职务。 有人便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夏枫。 夏枫的心猛地一沉,很不自在,很是失落。 看来,身居高位也不免俗套,夏枫没有落实好陈志亮的指示,尽管后来也尽心弥补了,但还是开罪了陈志亮,人家对他有意见了。 最让夏枫如坐针毡的,是范东伟的扭头一瞥。那霎那间的眼神,分明流露出丰富的不解和质疑,甚至是责怪和鄙视。 接下来,宾主各自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介绍自我,肯定对方,表达着相互合作的美好愿望和诚意,并未谈到具体项目。 夏枫认真地听着,却是表情木纳。 临近结束之时,赵云海谈到了收购江通大厦和准备到兴通县投资建设油脂厂的事项,陈志亮大方地请他们具体与市交通局和兴通县洽谈。 陈志亮又用赞许的口气详细介绍了一遍交通局长和范东伟,说交通局长过去在东泉县干过县~长,很有经济工作经验;范东伟书~记刚从岩黄市交流提拔过来,有能力有智慧有魄力,是一把好刷子。 夏枫就坐在范东伟身边,一句也未提及。 夏枫的心,仿佛掉到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 第407章 冰火迥异 晚餐安排在附楼二楼的东平厅。 在去餐厅的路上,几分钟的时间,夏枫竟感觉很长很长,一个人木然地随着队伍往前走着,大家要么簇拥着客人,要么恭维着市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在后面踽踽独行。 餐厅灯光明亮,宽敞大气,甚是排场,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陈志亮自己走到了副主陪位置上,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就坐。 都有座签,各找各位,很是有序。 主陪位置空着,座签写着陈东升。 大家才刚刚坐定呢,门又被推开了,随之传来一句“书~记来了”的声音,大家一齐又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少顷,陈东升快步进入,意气飞扬地直奔主陪位置而去。主宾位置的赵云海则离开座位迎了上去。 “老伙计啊,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陈书~记好,早该来的,让琐事耽误了,见谅见谅!” 热烈相握,几近拥抱。 他们早就熟悉。 “赵总啊,自从你当总经理之后,我们大半年没见了吧?我是计划好了要专程去给你祝贺祝贺的,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没能成行,今天你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咱们得好好干几杯。不过,这次不算,改天我一定专程到你那里讨杯酒喝。” “欢迎欢迎,随时欢迎我们陈书~记光临。” 双方极其自然大方地客套着,似乎家宴一般。 之后,话题回到工作上。赵云海首先谈及达伟集团的经营理念和海外市场的开拓,随后说到了在江平的两个项目,陈东升就用询问的口气问陈志亮: “怎么样,市长,你们谈的怎么样?” “我们谈的很好,有关的责任部门都来了,也都进行了很好的衔接,具体推进事宜由他们来对接就可以,书~记放心吧,我是全程跟着搞好服务。” 陈志亮挥洒自如地回答着。 陈东升微微点头,转脸对赵云海道: “老总啊,我值得骄傲的,就是现在我们这支干部队伍的精气神,空前的高涨啊。我们的市长就不用说了,老干家了,我们的交通局长,去年拿了全省的先进。那个江通大厦,由于种种原因虽然目前搁置了,好似烂尾了似的,其实不然,地理位置好啊,你们接过去之后捯饬捯饬,将来肯定是能红火起来!” “是,是。我们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打算投资两个多亿呢!” “你们有战略眼光,相信江通大厦也会成为江平的一大商业亮点。” 赵云海很是认同,频频颔首。 “至于在兴通建设油脂项目,也同样体现了你们的战略眼光啊。你看,交通便利,资源丰富,劳动力便宜,而且,听说你们与东伟书~记也很熟悉。” “范书~记与我们投资部主任是大学同学。” “好,好啊,那你们的合作就更容易推进了。” 陈东升看了眼范东伟,瞥见了夏枫,又想起了事情似的,指着夏枫对赵云海说道: “哦,老总,那位是兴通县的县~长,叫夏枫,将来具体的工作你们可能与他联系比较多一些,他会很好地为你们搞好服务的。” “一定,一定搞好服务,请书~记放心。” 夏枫适时表态。 陈东升笑了,道:“老赵啊,刚才我说到我们的干部队伍很优秀,的确是这个样子。这个夏枫,别看年轻,非常优秀,思想觉悟高着呢,暴风雨之中他能够冲到河里,去救落水的老乡,差点把命搭上了。” 赵云海很是惊讶,道:“我在网络上看到过报道,救人的县~长就是你呀,不简单不简单,佩服佩服!” 夏枫连忙站起,抱拳致谢:“惭愧惭愧,感谢书~记抬爱,还记得这件小事呢。” “这事怎么能忘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体现出来的品质。我们共~产~党人哪,就应该这样,就应该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危放在首要位置,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大家敬佩的目光又齐刷刷转移到夏枫身上。 当然,秦凤伟和张子龙的目光更是火辣。 “不过,话又说回来,救人当然是必要的,但保护好自己也是必须的。假如救了个老乡,我又搭进去一个县~长,我可不想这样啊!” 大家齐声说“是啊是啊”,夏枫连忙再次抱拳,感谢大家的关心。 随后,菜上了不少,陈东升致祝酒词,热情洋溢地说了欢迎赞扬的话。 接下来的程序酒就非常严格了,主陪副主陪敬酒之后,交通局、兴通县分别提表态酒,范东伟、夏枫一起提的,表示贯彻落实好书~记市长的指示,为达伟集团搞好服务。 接下来便是散打,夏枫先逐一敬了客人,然后专门敬书~记市长。 敬陈东升的时候,陈东升很高兴,慈祥地点着头。 敬陈志亮的时候,陈志亮也笑着,但总是有些尴尬。 趁着混战的时机,张子龙招呼过来秦凤伟,一起敬大哥夏枫,并悄声道:“地点发到你们手机上了,不远,饭后走着去就可以。” 宴会开始的早,结束的就早。兄弟仨来到预定地点的时候,恰好晚上九时。 酒,喝的已经差不多了,但兄弟相见,分外亲切,总是要重打锣鼓另开戏、添酒回灯重开宴的。 于是,小菜、白酒、啤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与动人。 不过,与先前相比,兄弟仨再不是青涩年代的模样了,都是具有一定职务身份的领导干部了,因此,在充分表达了感情之后,关心的便是发展前景和仕途变化。 首先谈到的当然是三弟张子龙,因为他面临的变数最大。 “到沐阳县任书~记,可有此事?” 夏枫与秦志伟几乎同时问道。 “二位哥哎,你们都听说了啊,路透社的消息可真快!” “风不刮树不响,没有无缘无故的消息。再说了,这是好事,有什么可瞒的?” 秦凤伟笑道。 夏枫就用满含期待的目光鼓励子龙说下去。 “大哥二哥,若有了肯定的说法,我还能不告诉你们?市里的五人小组的确议论过此事,也有这个谱气,可省里的考察组还没来啊,沈超群书~记拟任副市长,这需要省里来考察的,这事就撂了下来。” “果有此事。” “那就是个时间问题。来,先预祝预祝!” 张子龙推辞不过,只好与二位哥哥又饮一杯。 “不过,哥哥们哎,市里的其他变化还是会有的。组织部的邵红硕部长任职已经好几年了,家在省城,听说也要回去。” “回省城?去哪儿?” “好像是派驻哪个部门的纪检书~记。” “那就是升正厅之后去。” “是的。” “他腾出的位置,谁来接任?” “这个事情,有些早,还没有眉目,就很难揣测了。但是,有两个原则组织上还是应该考虑的。一是组织部~长这个位置,本地肯定产生不了,回避啊,应该是外派,从外地交流而来。二是常委班子中缺少女同志,很有可能会选派一位女同志前来任职。” “女同志?全省各市中有合适的?” “正县级干部中还是比较多的,也有两位女县委书~记,但她们任职时间不长,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性。另外,还有可能从省直部门中选拔,都有可能。” 组织部~长,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夏枫默默点头,似有所思。 虽然有所思考,但夏枫心边也没想到,将来的江平市~委组织部~长,竟然是他省党校培训班的搭档徐静文。 哎哟,这是后话,暂且摁下。 “咱们不管这个组织部~长了,让三弟先干上书~记,以后再干副市长或者市~委常委,然后大哥紧紧跟上,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了!” 凤伟还像当年那么幽默俏皮,惹得大家哈哈直笑。 气氛甚是和谐。 第408章 流落街头 夏枫、张子龙又对秦凤伟说了些祝贺的话,诸如“享受副总的待遇是不错了,早日名正言顺地当上副总经理,才是我们的所盼”之类的话,表达了美好的期盼。 “公司党委也有考虑,眼下的事,应该快了。” “那就太值得祝贺了!” 又是一杯下肚。 最后谈到的是大哥夏枫。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微的忌讳和拗口,凤伟子龙迟迟不愿提及,主要是因为书~记陈东升和市长陈志亮对夏枫态度迥异,表述不准确或者不全面的话,担心大哥考虑多了会有心理负担。 但是,表扬性的话题还是要谈的。 于是,张子龙便讲起了陈东升对夏枫的欣赏与赞扬,又称赞大哥的勇敢与担当。 夏枫明白此二人的心思,便接过了话头道: “大哥我呀,成了有争议的人了,你们千万不要学习我的机械和鲁莽哈,考虑问题处理事情一定要周全些,急躁不得。” “怎么会呢,大哥可不鲁莽。” “你们也不用哄大哥,大哥还是明白的,有这个自知之明。大哥做事,有些任性,有点简单化了,有的领导人安排的事项,没有落实好,人家对我不待见也可以理解。” 夏枫的话虽然说的周正,但明显带有情绪,还有醉意。 子龙心如明镜,本来是想劝劝夏枫,说些在体制内做事要灵活一点,要学会揣摩领会领导意图之类话的,又想当着凤伟的面也不宜对大哥进行指导,更何况酒已微醺,说了效果也未必太好,便道: “大哥,政事复杂啊,哪有十全十美的?所谓的圆满,都是相对的,都是辩证的,我们哪,无愧我心就可以了。” 秦凤伟连忙随着附和称是,大家便哈哈笑着,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凤伟,你们还去兴通不?”夏枫问。 “大哥,本来有这个计划,突然起了变化,明天早饭后赵总要赶回去参加中午的一个宴会,所以才让你和范书~记赶过来一起参加今晚的活动。明天早饭后,我们就要回去了。”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太急促了,太急促了。” 兄弟仨的酒杯又碰到了一起。 事业风头正劲的兄弟仨,这次的聚会竟然没有一人提及家庭琐事,聊的全是工作。可见他们的关~注点和兴奋点全在工作上。就连凤伟和徐静生了儿子这样的大事,夏枫和子龙都忘了提起祝贺。 也许,从内心深处,夏枫不愿意提及徐静吧。 子龙怎么也忘了呢?不应该! 仨人的小聚,半夜方休。 当夜,夏枫并未回兴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清楚地记得,宴会期间,他给子龙说过拟拜访市~委组织部李成彬副部长的,子龙当即便到门外与李成彬通了话,约好明天上午十时与夏枫见面。 在家住,明天去市~委组织部见李成彬方便。 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不是工作生活所迫,夏枫真不愿意再回这个家。过去还可以去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里过夜,那可是令人向往和陶醉的温柔乡啊,可是现在,咖啡馆已不复存在,关丽娜也下落不明,让人好不失落。 他甚至想住在宾馆,省得回去见那母夜叉一般的张强。 张强强悍的身躯和粗糙的脸庞,更有那凶神恶煞般的神情,想起来就能让人恶心掉一地鸡皮疙瘩。 不过,司机跟着呢,司机的父母家就在江平,他说不用住宾馆的,夏枫假如住宾馆,会让他多想,不妥。 只好回家住宿。 到家了。开门,却是被锁死了。 担心敲门影响邻居,夏枫便给张强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张强很吃惊,好大阵子才开了门。 “奶奶的,什么熊事,深更半夜的回来,还让人睡觉不?你真拿这里当旅馆了!” 穿着睡衣的张强披头散发,嘴里嘟嘟囔囔的,很是气恼。 夏枫懒得理她,更懒得解释,只顾喘着粗气,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并不吭声。 “酒气熏天的,那猫尿,你说有什么好喝的?有本事就住在酒店里,不喝死就别回来!” 就知道没好话,真不该回来! 夏枫起身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续上,重又回到沙发上。 抱着膀子的张强突然间住了嘴,好一会无话,随后竟然坐了下来。 “你回来的正好,有个事要给你说的。” 嗯?声调怎么突然间软了? 夏枫抬起头,见她表情已不似刚才那么恶劣,缓和了许多。 “什么事?说吧。” 夏枫终于开了口。 “你们县里的那个化工城里,那个旭日盛能的事,你能不能上点心问一嘴啊?人家怎么办是人家的事,只要把污染给治理了不就成吗?为什么非要人家耗巨资在厂里建设除污设备?这不是瞎折腾吗?你这个当县~长的管不着那个环保局吗?” 怎么?还是旭日盛能化工的事?张强,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他们又找你了?” 压住心头的火气,夏枫平静地问道。 “那是我们的大客户,好不容易稳住的,你该问的就问一声,也费不了你的多少事。” 张强的语气更弱了,隐隐有些温柔的成分。 哼哼! 夏枫内心冷笑一声,稳了稳心神,才道: “上次给你说过了,这个旭日盛能化工的事情很复杂,那个周玉海就更复杂,他们是有前科的,上次独龙河非法排污闹得全国沸沸扬扬,省里的主要领导都做了批示。异地治污,不确定因素太多,存在的风险是相当大的……” “你娘娘们们地啰嗦什么?多大的事?你一句话,人家保证不再出事,不就完了吗?” 张强的脸色又阴了起来,失去了方才的沉着。 抬眼看了张强,夏枫不自觉地烦了起来。 “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个隐患不解除,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哪有那么多的万一?人家是不负责的人吗?当点熊官官挣钱不多管事不少!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臭毛病,有点担当精神?” 听张强说到挣钱的事,夏枫又想起她勒索去了20万元之后,还说要给夏点在大学里转系的,可并没有实现啊。没有实现的事情,不应该退还一部分吗? 还有……还有,还有你怎么能对县里的领导干部这么不屑一顾呢?一口一个“熊官官”的! 越想气越大,夏枫不禁光火起来: “我再说一遍,张强,那个周玉海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钱他能够不顾一切,甚至违法乱纪!那就是块烧红的烙铁,就是一摊热沥青,一旦让他粘上就难逃一劫,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少与他有什么瓜葛!兴通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以后也少给我过问!” 夏枫的态度,瞬间激怒了张强,只见她倏地站起,怒目圆睁,伸出右手指着夏枫吼道: “夏枫,我告诉你,你别给你脸你不要,拿着人家给你的那点小官官当了真!你就是到哪里当官,你也得有老婆孩子,也得有三亲六故,有一帮朋友。就你这样的榆木脑袋,关起门来朝天过的人,将来你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你会众叛亲离,你会成为孤家寡人,你会死了也没人埋你!” 说完,一转身,气呼呼地去了房间,随后传来猛烈的关门声。 夏枫两眼冒火,真想冲过去将她揪出来暴打一顿,可他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并未有任何动作。 许久,才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合衣而眠。 其实,是一夜无眠。 黎明时分,他悄悄起床,洗漱之后匆匆出门。 大早晨的,他再也不想见到张强了,要避免看见她那张可恶的脸,以免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太早了,街上只有晨练和买早点的人们,夏枫穿着这么正式,还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就近用了早餐,步行来到附近的一处小公园,散起步来。 逃避,这是典型的逃避家庭。 虽然阳光温煦,但冬日的气温毕竟较低,一会便冻得搓手跺脚。 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这,算不算流落街头? 哼哼,算,怎么能不算? 应该算是标准的流落街头了! 第409章 心跳加速 寒冷的冬日,幸而风小,否则,会冻成~人干的。 总算盼来了司机李祥玉。 十时,夏枫准时出现在市~委组织部李成彬副部~长的办公室。 本就认识,再加上张子龙的介绍,李成彬非常热情,饶有兴味地回忆起当年送夏枫上任时的情景,说“当时就感觉送去了一位县~长,接下来就是县委书~记了”,对夏枫的人品和能力给予了充分肯定。 夏枫必然要谦虚一番,称“哪里哪里,全靠李部~长的培养”。 私人空间,夏枫并没冠冕堂皇地称“组织上的培养”,而是仅说了“李部~长的培养”,这是重点感谢李成彬的意思,当然人家李成彬也代表了组织。 说到了县~长,谈到了兴通,就自然又扯起了孟有为。 “夏县~长,你这个前任啊,太奇特了。那次送你上任,当场我就强烈感受到了他的作派,很有感慨。按说人家都走了,咱不能再议论人家,死者为大嘛,可是理不辩不清,灯不挑不明,教训往往比经验更珍贵呢。” 嗯嗯。这是要讲为政之道了,要单独进行灌输和引导了,夏枫瞪大了双眼,洗耳恭听,接受教诲。 “老孟这个人,个性太强,太自我,当时我是提醒过他要强化角色意识的,注意搞好与书~记的关系,现在看来,他是当成耳旁风了。他是从沙岭县过去的吧?在沙岭的时候就犯了这个毛病,与顶头上司搞不好关系,结果到了兴通还是没有接受教训,性格孤僻作风霸道,上上下下的认可度都不高,所以调到市直来了。” 夏枫点头。 “至于以后的自杀,想必自有他的原因,身体的原因也好,社会压力的原因也罢,死了死了,死了也就了了,也就没有人再去探究。” 夏枫极其认真地听着。 “在体制内行走,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角色定位,组织、单位赋予你什么角色,你就要唱什么戏,这都是一定的,不能随便串戏。所以啊,角色意识,很重要,角色意识对你的要求就是要摆正位置。主角的戏文让跑龙套的给演了,那这整台戏就乱了节奏,就没了章法,那还成什么戏?没有了整体性了嘛,就会杂乱无章七颠八倒的,那可就人仰马翻了。” 夏枫一边首肯一边思索,李部~长讲这么多的孟有为,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县~长,虽说是政~府的一把手,但放在全县的大局中去衡量,你还是县委的副书~记呢,所以你就是副职。从全县的角度讲,一把手只有一个,一把手哪有两个的?两个一把手了哪还叫一把手吗?” “部~长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你当然清楚这个道理,我是说的老孟啊,当时他就没整明白,还自以为是,委屈的很。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见底的,就是……,唉,不说他了,不过……从他身上,我们还是很能总结出一些规律性东西值得借鉴的。” 这就是标准的欲说还休。 夏枫“是啊是啊”地应着。 李成彬讲的差不多了,夏枫态度又极其地诚恳,谈话的前奏便告一段落。 “哦,说说你吧,夏县~长,上任以后的成绩咱就不细说了,城市建设、民生建设、招商引资各项工作有声有色,不错嘛,有思路有魄力。怎么,听子龙秘书长讲,正在方方面面需要人的时候,你的常务孙桂香病了?” 这貌似肯定和关怀的话语,却让夏枫心里一沉。 看来,子龙已经把他的意图讲给李成彬了。那么,再联系刚才李成彬的谈话,他的意图是不是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假如真是借着孟有为说事,来引导甚至是敲打夏枫,那今次的拜访可就劳而无功了。 “是的,孙桂香县~长的病还不轻,我去京都看了看,已经瘦的不像样子,生活也已很难自理,怕是来日不多。” 李成彬脸色凝重起来,努起嘴,很是惋惜的样子。 “接下来,政~府这边,恐怕就要有一个谁来接替常务副县~长的问题。” 夏枫终于说出了实质性的话题。 李成彬仍然不语,专注地看向夏枫。 “我的感觉,几位副县~长当中,单项能力还可以,综合协调的话,还欠缺一些,而且还都不在常委。能不能请现在的常委宣传部~长卞为民出任?” 夏枫又看了一眼李成彬,李成彬眼神一闪。 “卞为民干过乡镇一把手,掌控全局能力强,为人和善,讲究方法,上上下下的认可度较高。” 还想再说些推荐理由的,见李成彬始终表情凝重,未有言语,夏枫便适时止住。 片刻的沉默。各自都在思考。 “李部~长,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单纯从工作角度考虑,供组织参考。” 见李成彬不表态,夏枫率先打破了沉默,谦虚地讲了自己仅仅是“单纯从工作角度考虑”这话。他知道,干部配备,是一项复杂的工作,单单从工作角度考虑是不够的,更要从大局考虑,从培养干部的长远着眼,从班子的结构、性别配备、性格互补等等方面综合考量。 “嗯。” 李成彬终于开了口。 “孙桂香病重这个事情,范东伟书~记已经对我讲了,他的意识很超前,已有他的考量。东伟刚上任,对干部有个熟悉了解的过程,也有他自己的长远打算,我感觉他的思路还是既宏远又现实的,他的工作激情很饱~满啊。所以,在干部工作这个方面,还是要多与他沟通沟通,多听听他的意见。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也记下了。” 李成彬说得慢条斯理,声音并不高,但极其郑重。 夏枫的心又是一沉,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彻底明白了,将来孙桂香空出常务副县~长谁来补缺的事情,范东伟已经与李成彬沟通过了,而且谈出了自己的主观意见,李成彬只是不方便向他透露而已。 那么,方才李成彬对孟有为的一番评价,那就是隐喻,就是对夏枫的引导和敲打,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真是难以置信,这个范东伟,对干部人事工作这么敏感,上上下下关系的疏通这么及时,让人惊讶,也十分可怕。 他这是要牢牢掌握干部人事权的节奏。 夏枫强颜欣慰,只好当成李成彬认可了自己的意见,表示了谢意,称“让李部长费心了”。 想着范东伟的快捷行动,夏枫心里甚是别扭,又谈了兴通近期的重点工作,名义上是汇报,实质是强调政~府工作的繁重,是需要有担当的人来负责的,暗喻卞为民转任的急迫。 李成彬不愧是老组织,很沉稳很老道,只是微笑,不轻易表态,高深莫测的模样。待夏枫讲完了,方又和缓地说道: “夏县~长,您的意思我知道了,也记下了。” 夏枫敏感地意识到,李成彬称呼范东伟的想法是“意见”,而说自己的想法却是“意思”,心中很是不快,也便失去了继续争取的兴致,恭维了几句之后,起身告辞。 出了李成彬的办公室,夏枫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与钟兰大姐联系了,钟兰大姐对他关怀备至,与徐静文的接洽还是她介绍的呢,真是多有不恭。只是钟兰自从兼任了人社局长之后,便脱离了组织部的工作以人社局为主,在组织部未必再有办公室。 掏出手机,拨通了钟兰的电话。 钟兰果然早就搬出了组织部,常年在人社局办公。 大姐就是大姐,一点也没有责怪夏枫的意思。得知夏枫就在市~委大院,钟兰道: “强烈邀请县~长兄弟到我们人社局检查指导工作。我现在刚好开完一个小会,这阵子没事,你来吧!” 大姐热情,却之不恭,夏枫驱车前往,一刻钟后便出现在了钟兰的办公室。 夏枫心边也没想到,钟兰带来的消息,会让他激动不已,心跳加速。 第410章 有些激动 钟兰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忙着沏茶倒水,言谈举止间尽显大姐风范。 “夏枫啊,你这县~长当的挺投入啊,又是救人,又是搬迁,招商引资也动静不小,风生水起,新闻不断。” “让大姐见笑了。新闻宣传,讲的都是成绩,宣传的都是花朵,有的时候难免言过其实,大姐千万不要完全相信。” “我呀,当然心里有数。不过,话又说回来,当领导的假如没有新闻,那就真是不称职的领导了,起码说明工作没有独特的思路,没有形成亮点啊。有了亮点,就成了典型;成了典型,就成了新闻,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所以,我感觉没有新闻的领导就不是好领导这句话是有它道理的。” “大姐见解独到,是人中之凤。” “哟,当了县~长,连夸人都不一样了哈!” 说着,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体制内的人到了一定的级别,终日里想的干的只有工作,好像工作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偶而聊到家庭,也像cha科打诨一般下了道似的,悄悄几句,然后立马书归正传。 钟兰问了夏枫孩子的情况,得知夏点已经考取了东安大学,连连称好,说将来肯定会像她父亲一样是个人才。 说到人才,就又谈到了人社局的人才引进工作,说最近外国专家局联系了大批境外专家,兴通可以根据工作需要有所选择,夏枫连忙掏出本子,非常认真地记了下来,并当场预定了几位果品生产和城市规划设计方面的专家。 “对了,大姐,我们兴通农村赋闲的劳动力多啊,在劳务输出方面能不能倾斜一下?” 夏枫想起安置自己的联系点江尾镇林疃村剩余劳动力的情景,就联想到全县还有很多农村青年赋闲在家没事干,便想借钟兰之力对他们有所帮助。 他清楚,劳动力输出也是人社局的工作之一。 “好啊,完全可以。兴通地处山区,民风淳朴,人也憨厚,再说你老弟又在那儿当县~长,我们理所当然地要照顾倾斜。最近有一批外派指标,二百多人呢,到日本韩国的,重点就放到你们兴通吧,回头我让有关科室的与你们劳动局联系,年后就要培训,开春就得走了。” “他们出国打工,一个月收入多少?” “不均衡。一般情况,除了生活费用,一年能剩15到20万人民币。” “太好了,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讲,就是大款项了。大姐啊,您真是个大菩萨,是及时雨,我得代表这些兴通青年好好感谢感谢大姐!” “过奖了,县~长过奖了!工作上的支持,这是应该的呢。其实,他们应该感谢的,是你这位大县~长!” 钟兰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夏枫,投去欣赏的目光,欲言又止。 这是还有话要说的节奏,夏枫迎上期待的眼神。 “还有个好消息,是你老同学的事情。” “谁的?谁又进步了?” 官场中人,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提拔重用。 “徐静文。领导找她谈话了,征求意见,问她想不想到地市工作,她拿不定主意,咨询了我,我帮他分析了分析。” “大姐你见到徐静文了?静文她要到咱市来任职吗?” 夏枫有些个激动。 “瞧你高兴的,到哪个市还不一定呢,不过她下来的事应该是定了的。”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静文的这几步,一步跟一步,没落下,不简单,不简单呐。个人能力是没得说,部门优势也很重要啊,这是其他人攀不得的,攀不得的呢。没说能任个什么职务?” 听夏枫话里既高兴又有些醋意,钟兰嘿嘿笑了,道: “估计嘛,不是副市长,就是常委组织部~长或者纪委书~记。从省里这个部门下来,一般都是到组织纪检部门任职。作为女同志,还担负着改善班子性别结构的任务,所以,到市里任职这个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夏枫马上想了想,道:“咱们江平市dang委、政~府两个班子中,dang委班子里还没有女同志,但常委们中谁能走?没有这个迹象啊?” “是的,我也在琢磨这事。其它市的情况咱不是太清楚,咱市的情况咱知道,市~委班子中缺少一名女同志。从这个角度讲,静文来江平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能来江平,那就太好了。” 夏枫难掩内心的躁动,搓着手,颔首感叹着。 钟兰看出了夏枫的心思,幽幽道:“夏枫,我发现你们俩的关系不同寻常啊。” 嗯?夏枫心一紧,抬头看着钟兰,故作幽默地说: “怎么了?大姐,我们俩关系是不错,但也很正常啊,您看出什么来了?” “怎么了?我和静文聊天的时候,她非常关切地询问你的情况,打听的还挺详细。你呢,一听说她要到市里来工作,这么盼着她到江平。你们俩,当时的书~记和班长,老搭裆老感情了,看来是很密切的了。” “同学之间,当然密切,这不还托您大姐的福吗,您还提前向静文推荐了我。” 哼哼哼哼…… 钟兰得意地笑了会子,内涵十分丰富,又难以言明,夏枫也就附和着笑。 “其实,我也盼着她能到咱江平来呢。老姊妹了,起码又多了个聊天拉呱的伴不是。” “对,对,你俩是闺蜜型的关系。” “只是,她这一来,孩子上学的事情就要另寻托付了,牵心挂肠的,作为一个单亲母亲,实属不易。” “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住校呗!然后委托表妹照顾照顾。” 聊得正热乎呢,张子文来了电话,说范东伟书~记那边请夏枫过去一趟,子文已经告诉了夏县~长还在江平,那边便让下午上班后过去。 夏枫抬腕看了下表,道: “大姐,本来想请您吃饭的,看来时间不允许,就改天吧。我得回去了。” 又说了告别的话,匆匆下楼去了。 回去的路上,夏枫思绪飞扬。 常言说,生命靠运动、关系靠走动、资金靠流动、团队靠活动,这话真是不假。不拜访钟兰大姐,怎么会有如此的收获? 假如徐静文能到江平任职,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还有,能将二百多名兴通青年输送出国打洋工,不仅见了世面,收入还那么可观,可是一人带富一家了! 联系点江尾镇林疃村还有没有人需要外出打工的? 夏枫掏出手机,调出村支书李西常的电话,拨了过去。 刚要问话,那头的李西常大呼小叫起来: “夏县~长,可了不得了,你可是大好人啊,俺正讨论着要给您立块功德碑呢!” “什么什么?立什么功德碑?” 夏枫让李西常的话吓了一跳,莫名其妙起来。 “您为咱们村的老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cao心费力还花了大钱,村里的老少爷们谁不夸您?应该的啊!我们要让村里的娃娃们也要记得,以后当官就要当您这样的官,当心心念念为老百姓办好事的官。” 闻听此言,夏枫的心安稳了一些,心想你这是变着法地向我提要求不是?笑道: “我说你这个李西常啊,我干的那点事,都是应该的,为联系户办点事尽点心,那也是任务,属于正常工作,你这一惊一乍的还要立什么功德碑,过于小题大做了,你又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帮着分析解决,也不用这么费心巴拉地找由头来鼓励我不是?” “夏县~长,俺真没有什么要求了,您对俺这么好,俺可是实心实意的哈!” 听李西常说的真诚,夏枫又纳闷起来。 第411章 三人设擂 “县~长哎,您是不知道啊,那个小广场建成了后,满村的小媳妇天一黑就吆喝着去跳舞蹈,老人们就拿着个马扎子坐在周边看,还有好几帮人,打鼓的打鼓,唱歌的唱歌,半夜不算完,可热闹了!过去什么样?天一黑,街上就没人了……” 李西常的话喋喋不休,夏枫越听越糊涂。 这些事,不是我做的呀,怎么都安到我的头上来了? “西常西常,你慢点说,什么时候建起了小广场?我没……” “你没来过不错,可是那个小叶主任来了,你安排的事,她可都替您办的板板正正,全村主要的街道可都硬化了,下雨下雪也不用担心了。街边上也都装上了电灯,灯火通明。” 夏枫明白了,这段时间,李世梁肯定安排叶小纤去林疃村又上了一些项目,而且是以夏枫的名义做的好事,乡亲们这才将感激之情记到夏枫身上。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小叶主任在村里很辛苦啊,这阵子还在村里吗?” “前天还来了一趟,又带来一车米面油。那个小叶主任,真是个好姑娘,哪回来了也要帮着李大娘洗洗涮涮,给老人洗脸梳头,跟亲闺女似的,庄里没有一个不夸的。你们呀,可是给咱村里做了贡献了,所以俺们几个村支两委正在开会商量,想在小广场边上树一块石碑,上面……” 李西常絮絮叨叨,似有不少话要讲。 “西常,你听我说。帮扶林疃村,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职责。为乡亲们做一点事情,也是代表dang和政~府做的,也不是我个人行为。你们要为我树碑立传,就是突出宣传我个人,是很不合适的,是把我架到火上烤,给我添泥片,也是让我犯错误。所以,你转告大伙,对你们的好意,我谢谢了,但树碑立传那事,千万别再提了,拜托你们了哈!” 李西常犹豫了,细细琢磨,夏枫说的在理,便道: “你的指示俺明白了,我给大家伙说说。” “哎,这就对了。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事,你们村还有赋闲在家的青年吗?” 夏枫说了去日本韩国劳务输出的事。 “当然有,不多就是了,回头俺统计统计,按您的指示跟县人社局联系。” 结束了与李西常的通话,夏枫无限感慨。知道李世梁他们承担了棚户区改造的任务后工作很繁忙,好长时间没与他们联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替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总要说句慰问甚至是感谢的话的。 于是,夏枫又电话打给了李世梁。 李世梁那边有应酬,已经坐下了,说话很客气,也没有称谓,夏枫就知道说话不太方便。 “世梁,林疃村那边你们最近又上了新项目?” 夏枫语气和缓地问道。 “知道您忙,也没顾得上给老兄汇报,这几个月,借着工地上的施工进程,一块把林疃的主要街道给硬化了,李西常他们劈出了一个小广场,也给硬化了。哦,街道上也树起了电线杆安上了电灯。也没做什么大事呀,都是小事。我也没顾得上,都是小叶主任捯饬的。” “哦,辛苦你们了。” “老兄您不找我我也要找您的,明后天的哪天您有空的话,俺有呱要跟你拉拉。” “有事吗?世梁?” “有事,您关心的事。” 夏枫想了想,道:“那就明天晚上吧。” “好的,我提前把地址发给你。” 本来,还应该给小叶主任打个电话的,一想到明天晚上见面时李世梁可能会带着她,也就作罢。 再者说,叶小纤为了林疃村出了这么大的力,也没给夏枫炫耀炫耀,夏枫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个叶小纤,似乎对夏枫的信任度有所降低呢。 夏枫内心有所失落。 回到兴通,到伙房简单用了餐,又到办公室休息了一小会,下午便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范东伟的办公室。 范东伟热情极其高涨,两眼瞪得滚圆,像打了鸡血甚至是吃了春药一般。 “招商引资工作,真是大有可为啊!对达伟集团投资的这个油脂厂项目,陈市长高度重视,要求我们尽快落地,尽快投产。这样,这个项目所需要的用地指标,夏枫你来专门安排一下,先期办好相关手续,过年一开春就动工。地点,我看就在城北的工业园区吧。” 话很坚定,并没有商量的语气。 “好吧。指标虽然紧张,我想办法调剂调剂,一定优先保障。” “另外,我听黄佳说他引进的那个轮胎项目前景也很可观啊,还有你说的那个碳纤维自行车项目,不是已经去考察了嘛,到什么程度了?” 夏枫刚要回答,范东伟又道: “我想啊,我们三个人都各自有了项目,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落地投产,在几大班子中带个好头,起个表率。” 说着,竟兀自提起电话,将黄佳喊了过来。 又表达了三个人必须带头招商引资的意见,并征询黄佳轮胎项目的进展。 黄佳谈到土地指标尚未确定,范东伟表情迅速凝固,很不高兴,质问道: “这么好的项目,怎么能让土地问题卡住脖子呢?如果您想看的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夏枫,这可就是你的责任了,政~府部门要当好招商引资的急行军和先锋官才对。如果协调方面有什么困难,给我说,我去市里协调,实在不行可以找市长嘛。” 这不是熊人埋汰人吗?是质疑夏枫的工作能力? 夏枫心里很不高兴,心想现在的招商,已经不是过去意义上的招商了,不能剜到篮子里就是菜,要选商,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招真正的优质项目。黄佳选定的轮胎项目,污染问题能否真正解决还是个未知数,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就划拨土地? “黄书~记,你确定这个项目合乎环境保护的要求?” 夏枫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已经充分论证过了,现在的科技水平完全能够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县~长不必担忧。” “我们三个人的项目,每个人都是责任人,一定要符合产业政策和环保要求,这是个前提。同时,在全县开展的‘打擂攻坚’比赛活动中,我们也都要带个好头。你们两位都是县委的副书~记,作为书~记,我要求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头带好,给全县的机关干部做个示范。” 这就有些贬低夏枫的意思了。虽然都是副书~记,但能一样吗?人家夏枫还是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呢! 夏枫越想越别扭,没好气地说道:“那就各负其责吧。土地指标的事情,我会很好地协调的,请二位书~记放心。” 这话说的很有内涵。 所谓的各负其责,那就是责任自负,谁的孩子谁管着,谁出了问题谁兜着。这就是落实了责任。 同时,夏枫有意将此二人平等对待,一律地称呼“书~记”,没有突出范东伟,也是对“你们两位都是县委的副书~记”的回应,此所谓柔中有刚,刚柔相济。 黄佳显然对夏枫的态度感到意外,眼睛中流露惊讶的神色。 “好,好啊。我们三个人也来个比赛,看谁的项目质量好,看谁的项目先落地,看谁的项目效益高,看谁做的贡献大。” 范东伟好像没有听出夏枫的弦外之音,挥斥方遒般地舞蹈着右手,极其自信地说道。 有达伟集团的油脂项目做基础,他的底气当然很足。 “书~记说的太好了,坚决支持,坚决拥护!” 黄佳表现得很是兴奋。 看着黄佳积极响应的样子,夏枫心里一阵冷笑,想你这急三火四毛毛躁躁的样子,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呢。 以后的事实证明,夏枫的担心并非多余。 第412章 决不轻饶 范东伟刚刚走马上任,急于出政绩,夏枫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心急喝不得热粘粥,这样不加以科学的论证便强势推动,万一失误走上歧途,甚或发生什么意外,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有道是君命难违。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兴许人家勇字当头的作派能够取得理想效果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于是,夏枫开始调动一切必要因素,千方百计地帮着落实用地指标,不致使油脂、轮胎两个项目流产,更是为了避免范东伟的唠叨和指责。 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单说次日下午下班后,夏枫惦念着与李世梁的约定,利落地处理了诸多公务,如约来到了叶小纤的宝马车上。 仍然是叶小纤一个人开车来接的他。 夏枫心领神会。李世梁不派奔驰商务来接他,是想避开司机的眼,确保聚会的私密性。 可见这个粗人,也是用心了的。 叶小纤仍然笑靥如花,热情大方,但表情却失缺了过去的奔放轻佻,取而代之的是淑静矜持,衣着上也朴素了许多。 “枫哥,好久不见!” 一声枫哥,迅速接近了二人距离。 自打关丽娜走后,已经好久没人喊他枫哥了。叶小纤喊他枫哥,也是只有二人世界的时候才会。 这让夏枫的内心滋生出丝丝甜蜜的暧~昧和忧愁。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小叶主任好啊!” “枫哥好,枫哥好!” 依照过去的惯例,叶小纤应该侧过身来,伸出玉手与夏枫相握的,可她只是转过头来,冲夏枫嫣然一笑,并未有握手之意。 夏枫点了点头,有所失落。 “小叶呀,林疃村的事情,让你们费心了,李西常书~记给我来了电话,千恩万谢的,把你好一顿夸奖呢!” 叶小纤有些羞涩地笑了,道: “枫哥,我只是执行者,他们夸我夸错了,应该夸的是李世梁老总,我是落实他的指示。” “那也是功劳不小的啊。” “为山区的老百姓办点好事,积德行善,发发慈悲之心,布施众人,让每个众生都感受到阳光温暖,这是应该的,也是做人的本分。” 夏枫闻言一惊,这语调,怎么会有佛家的成分?难道…… “哦,哦,小叶主任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哲理,可见近期又加强了学习,有了不少新的感悟,进步不小啊。几日不见真得刮目相看了。” 不知咋的,听得美女说出如此之语,夏枫心里竟然酸楚起来,不由地言语也便官样了许多。 “枫哥你是有学问的人,你的话俺可当真了哈。” 说完,叶小纤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笑的也很开心,但并没有过去放得开,似有了精神约束似的。夏枫嘴里说着“当真当真”,脸上也堆起了笑。 只是,这笑有些凄然。 “小叶,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枫哥,城西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很有特色,李总去了直说好,说你也不怕辣,就让定了那里。” “好啊好啊。”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很快来到了火锅店。 火锅店果然排场,设施一流,人员爆满,味道十足,煞是热闹。 进得雅间,李世梁早已等候,点了一桌子的青菜和羊肉,火锅较大,竟然分成了三个小锅。 叶小纤将坤包放下,顺势从桌面上抽了张纸,说出去一下。 显然是去卫生间的节奏。 两位男人嘴角一翘,露出不易觉察的笑,随后坐了下来。 “县~长,这俩是咱的,一辣一淡,那一个小叶专用,锅底都不用,只加清水。” “哦?” 夏枫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哼哼,您是不知道啊,人家呀,变喽,吃斋念佛了。” 果不其然。 “怎么突然就信佛了呢?” 夏枫还是很感意外。 “你看看,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神经,最近去了一趟普陀山,回来就变了,满肚子心事,话也少了。沉稳了是好事啊,前些天竟然跟我说想辞职去浙江创业,硬是让我给留了下来。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人生地不熟的,那么好创业啊?我真弄不明白,你说她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夏枫肃然。 叶小纤信了佛,还要去浙江创业,肯定有她的原因。只是不愿言明罢了。还是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你是难以捉摸的。 “你没细细摸摸她的脉搏?”夏枫问道。 “摸她的脉搏干嘛?” 李世梁眼睛一瞪,甚是疑惑。 夏枫噗嗤一声笑了,道: “你这个人哪,怎么这么粗呢。我让你摸的是她的思想脉搏,听听她有什么特殊想法。” 李世梁尴尬地笑了一番,感慨道: “我呀,熊她几句她也得听着,不会犯犟的,做思想工作,那还得是你们文人墨客的长项。我吧,白搭,白搭啊!” 正说着呢,叶小纤走了进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县~长老兄,这火锅一会才能烧开,咱先说说正事吧。小叶,你给县~长汇报汇报。” 叶小纤正了正衣襟,一脸严肃地说道: “县~长,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是我从一个小姊妹那里听说的。一家小塑料厂因为借了汤振飞的高利贷,现在已经被拖垮了,债权人逼债大打出手,把塑料厂老板打断了腿,住了好几个月的医院。这还不行,还强行把人家住的房子给拍卖了。现在,这一家人没了居住的地方,东躲西藏的,连孩子都不能上学了呢。” 夏枫脸色大变,先是凝重后是愤怒,厉色道: “真是无法无天了!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汤振飞作恶多端,决不能轻饶了他,早晚会让他绳之以法的。这家小塑料厂的老板在哪里?能找到他们吗?” “能。我要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过,与他们联系的时候,得先发短信说明你是谁,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接电话的。” “好。你把电话号码发给我,我转给苗大力,让他们继续查。” 叶小纤一边答应,一边就将号码发给了夏枫。 “县~长,不仅这事,他们贩卖毒品的事,听说还在继续搞呢。我听有的伙计讲,他的那个兴东大厦地下KTV,确实存在卖摇头丸的,他们去都亲眼见了。上次咱们去,不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吗?后来都是让公~安给搅和了,不然的话肯定收获很大。这事,小叶,我又得说你了,就是得怨你,不该给苗大力说的。” 李世梁十分婉惜地说。 “俺的老总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你是企业界人士,五大三粗的,还会两下子武功,肯定是不怕他们,县~长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学生出身,身份也不一样,万一有什么闪失,好说不好听啊。再说了,你们就是真的发现了,也不能亲自动手吧,不还得人家公~安来办吗?” 叶小纤辩解道。 “小叶主任说的有道理,那个地方确实不适合我们过去。即便我们是正当的正义的,也难免引起误解。” 夏枫肯定了叶小纤的说法。 联想到上次探访兴东大厦引起的风波,还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李世梁和叶小纤频频点头。 “上次失利主要责任在我,没给你们交待清楚,还是考虑不周。我们明明发现了问题,公~安人员去了之后却一无所获,这说明他们准备充分,销毁证据很迅速,也极有可能公~安内部有内线,极早给他们通风报信了。这事,一并告诉大力他们,这次让他们秘密侦察,一定要稳妥牢靠,咱们就不要去冒那个险了。” 夏枫作了总结。 “县~长,苗局长那边,还是您给他通知吧?” 叶小纤弱弱地说道。 “当然,当然。” 夏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第413章 为情所困 重庆火锅很对夏枫的口味,李世梁自带的茅台酒也很给力,幽雅细腻,酒体醇厚,柔和顺滑,回味悠长,二人你来我往,渐入佳境。 很快进入微醺状态。 美中不足的,是叶小纤不似往常,人家戒酒了。她不仅不喝,也不再劝酒,只顾自己吃些素菜,让人有些扫兴。 看来,她是真有些吃斋念佛的意思了。 李世梁借着酒力,对汤振飞在兴通的表现大加贬斥,说他是标准的黑~社~会,残无人道。他为什么这么嚣张?还不是他的干爹张茂增在背后给他撑腰? “我吧,接触的人员比较多,什么层次的都有,听到的也多。那个张茂增,说他好的人还真不多,手伸的太长了,当年在政~府干常务副县~长的时候,有的人说他能把孟有为左右着,基本上当了政~府的整个家了。” “常务副县~长,主持政~府这边的日常工作,当点家也是正常的。”夏枫解释道。 “可是社会上都说不正常呢,他也喜欢喝一气,没有哪天不与企业界人士不在一起,除了吃喝就是玩乐,对了,他特别喜欢赌博,企业家们通过赌博向他输送了不少的利益。” 这就不正常了。极不正常。 夏枫沉默不语。 “县~长老兄,这个人不仅老谋深算,而且满肚子净是花花肠子,还惯用手段,你们同朝为官,还是多加小心防范。” 夏枫点头应允。 兴通这地方,庙小妖风大,凡事小心谨慎些为好,但身为一县之长,也要尽职尽责,也有保一方稳定平安的义务,任凭坏人横行,不仅扰乱了经济秩序,更会影响到政~府的形象。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宵小跳梁小丑? 夏枫心中鼓荡着匡扶正义的凛然之气。 遂想起张茂增在省dang校拍摄的照片以及纵容汤振飞干的一系列坏事,夏枫更是义愤填膺,掏出手机拨通了苗大力的电话,将叶小纤提供的有关汤振飞的信息以及李世梁说到的兴东大厦地下KTV有吸毒现象的信息一并告诉了苗大力,并嘱务必一查到底,查出结果。 那边苗大力说了一些情况,夏枫不住地点头,李世梁叶小纤便知有新进展,甚是欣慰。 对夏枫高度负责的苗大力,的确掌握了新情况,次日,他来到夏枫的办公室,具细进行了汇报。 原来,苗大力高度怀疑李连强的死与徐宾有关,因此并未放弃对徐宾的追踪。他通过技术手段,截获了徐宾与汤振飞的一段对话。 “大哥,我从公~安局出来了,回家了哈!” “他们都问了些什么?你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大哥,我什么也没说。他们没有掌握事实,问也是白问,老子几进几出了,还不懂的他们那点套路?” “我问他们都问了些什么?!” “他们知道那晚上我和李连强喝酒的事,就问喝酒的过程。喝酒的事,不承认不行了,他们那里有录像。不过,我只是承认喝了酒,李连强喝死了个熊,关我什么屁事?” “录像不是删了吗?” “是啊,明明是删了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又捣鼓出来了,他们那里有高手啊。” “他们怀疑你了吗?” “都是正常的询问,怀疑个屁!就喝个酒,我又没说我有什么小动作。” “好了好了,甭你娘的说那么具体!你近期不能来上班,我让人给你点钱,你想上哪就上哪,必须出县,别在家里窝着就行。” “大哥,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半年之后再说!” 接着,是猛然挂断的声音。 这段录音,虽然不能做为直接证据,但可以推定,徐宾与李连强的死有着直接关系。李连强出现在碧云咖啡馆之后,咖啡馆便发生了中毒事件,徐宾与李连强都是汤振飞的人,这难道是巧合? 不,绝对不是。 应该是有预谋的打击报复事件。 可惜,李连强已经死了,死无罪证,只能推测,是为大憾! 夏枫暗暗地长叹了一声,一阵心酸,更加愧对关丽娜了。 另外,公~安对汤振飞非法放贷情况也掌握了一定的具体案例,正在深入调查中。 夏枫连连点头。 接着,苗大力了汇报公~安局内部整顿情况。 首先,副局长陈丕文调走了,到东岭县公~安局任职,这要感谢夏枫上次接待市局王兆甫政委时的提议。 县~长说话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其次,根据群众的举报,局纪委处分了三名科级干部和五名干警,局办公室主任也因经济问题调离,到基层所当了所长。 下一步,全员竞岗,重点培养一批年富力强的青年干部。 “好,好!” 夏枫连连称好,接着说道: “大力呀,就是要这样大刀阔斧,就是要这样不留情面。他们对事业不负责任,我们就对他们毫不留情!公~安队伍关系着社会环境的安定,决不能有半点的放纵和松懈。” 苗大力坚定地点头称是。 “我给你提供的两个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悄悄地侦察,不要着急,一定要掌握关键证据,办就办他个铁案!” “县~长放心,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苗大力声音宏亮地说道。 送走了苗大力,想着那徐宾及李连强与碧云咖啡馆的联系,夏枫更加想念关丽娜了,内心默默念叨着:关关,亲爱的关关,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生活的如何?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 心里隐隐有泪流过,冰冷地划过心房。 夏枫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关丽娜的手机号,这次的回答已与往常不同: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欠费停机。 欠费停机,真可笑。 与关丽娜的感情,不也是欠费停机了吗? 假如自己有足够的资金替她把那债还上,她能走吗? 肯定不会。 所以呀,任何事情都是不能欠费的,欠费是不可以的! 所以呀,那费用,就是那金钱啊,还是很宝贵的。不,应该说非常非常地宝贵! 所谓的视金钱如粪土,特么的不是梦呓是啥?是睁着大眼说瞎话,是荒谬的虚伪,是狡诈的矫饰! 金钱何罪之有?金钱就是财富,古往今来人们追求的不都是财富吗?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然,追求财富的方式有多种多样,有正义的,有非正义的;对财富的运用,也有正当和非正当之说。比如,徐静文的前夫,为了挣钱赡养父母,竟然抛妻别子投入到了黄梦兮的怀中,利用过去积攒的人脉关系…… 猛然间,夏枫思维的鹄的竟然不自觉地射向徐静文和柳絮。 他们俩的关系,真是太特殊了。虽已离婚,却没有吵到翻脸的程度,而且彼此还能和睦相处。虽然徐静文拒不见他,但却允许他在任何时候去见孩子,也接受他对这个家庭的资助。 那么知性的徐静文,风姿绰约的,却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真是让人叹息。 对了,钟兰大姐说徐静文要提拔到地市来工作的,她们是很好的闺蜜,肯定有此一事,应该打个电话问一问徐静文,也好长时间没与她通话了。万一,她若到江平市来,那对夏枫来讲,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那会极大地改善他的政治生态,以及生活样态。 在夏枫的心里,佩服而亲近的女性当中,除了关丽娜就是徐静文了,当然,还有那个徐静……她已经是秦凤伟的妻子,不想也罢。 打个电话问一问? 直接问她提拔到市里任职一事,那不是将钟兰大姐给出卖了吗?过于唐突,不妥,不妥。 即便打这个电话,也要避开此事。当然,她主动讲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打,还是不打? 哼哼,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或许,这便是为情所困吧。 第414章 原来是你 还是没能阻挡住思念的洪~流,将电话打给了徐静文。 拒接。 夏枫的心一沉,就知道会是拒接。 她很少第一时间接电话,除了在领导处便是开会。 体制内到了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大都这种工作状态。相信方便的时候,她会及时回电的。 夏枫安慰着自己。 果然,不一会儿,徐静文来电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大班长,刚才正商量着事,我正讲着话呢。” 徐静文兴致勃勃的声音。 “书~记嘛,总是要做重要讲话和指示的,你就更特别了,更喜欢高屋建瓴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否则就不是你徐大处长了!” “哟哟,夏枫,怎么了你这是?没想着得罪你啊,怎么这还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带刺的?” 徐静文的话,让夏枫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有些不太合适,恐怕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的怨气,是徐静文工作可能会有所变化没有与他商量反而请教钟兰的怨气。 这是不合适的,人家是闺蜜嘛。女人间的事,岂是男人能比的? 可咱们俩的关系,已经很是特别了啊?又岂是闺蜜所能比拟的!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得罪我呢?我这还担心没有及时给书~记请安,得罪了书~记您哪。” “哈哈,你这是来请安的?” “当然当然。多时不见,甚是想念,故来请安。我的大书~记,别来无恙乎?” 夏枫慢声慢语地学着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中鲍国~安饰演的曹cao说话的方式,逗得徐静文哈哈大笑起来。 夏枫,应该是鲍国~安的铁粉了。 “这还差不多。说吧,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是不是要来省城看我?” “书~记,还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就是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您,听听您亲切的声音,纯属sao扰。还有,那就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嘛!” “真没想到,我们的大班长这么多愁善感。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可是有事要对你说,只是电话里不方便,见面再细聊吧。近期能来省城吗?来的话我请你吃饭。” 夏枫真想立马飞到徐静文身边,可县里的事情过于芜杂,几天之内真是走不开,便道: “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去!” “好吧,我等着你。那我开会去了哈,拜拜!” 匆匆挂了电话。 夏枫心中滋味别样,呼呼直喘。 徐静文有话要讲,是不是钟兰说的她要到地市任职的事?电话里不方便讲,应该就是这事。 果然,她又要进步了!省里的同志觉悟高,靠领导近进步也快,徐静文一步也没落下。 夏枫百感交集。 深圳,大芬村。 关丽娜同样心绪复杂。 这是因为,凭着女人的特有敏感,关丽娜慢慢感受到,身边的两个男人,争相对她献殷勤施恩的背后,兴许蠢蠢欲动着其它的意图呢。 造物主缔造的男人女人,本身就是情感的化身,本身就意味着恩恩怨怨,本身就注定丰富了多彩和多灾多难的人生。 不是吗? 是的。古往今来,概莫如此。 意外怀孕,到医院做了手术后,在郭大军及阿娟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得到了康复。她的油画技艺,也不断提高,作品已完全打开了销路,如今,艾萨克已经全部包销。 收入方面,关丽娜已经比较满意,只是依赖时间的积累。 “丽娜,加加班,给我们公司提供部分作品怎么样?你的作品,我中间不收任何费用,权当义务为你服务,如何?” 郭大军很想继续为关丽娜做些贡献,表表诚心。 商场无父子,牌桌无老少,同学之间亦然。先前,关丽娜的作品通过郭大军的公司卖了部分,也赚了一些银两,但自从艾萨克直销后,利润率大幅度提高,关丽娜便不再通过郭大军的公司外销。 “那也好啊,比如梵高的《向日葵》、《星夜》,现在的价格你能出到多少?” 郭大军说了价格,果然比过去要高一些,但相对艾萨克外销的价格仍然要低。关丽娜便微笑着摇头。 “老同学,我可是一分没挣,全是无条件为你提供服务了啊。” “谢谢大军对我生意上的关照。商品的价值和体现,还是交给市场来评判和检验吧。资本,总有它的规律嘛。” 郭大军便有些沮丧,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他多么想着助关丽娜一臂之力,借机密切关系加深感情。 白日的大芬村人流如织,关丽娜门店内,艾萨克帮着接待散客,关丽娜在里屋内潜心绘画,甚是和谐。 每到傍晚时分,下班后的郭大军便过来了,便会邀请关丽娜看电影、逛商店、下馆子,丰富关丽娜的业余生活。 只要郭大军不出差,他总会来的。 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艾萨克,下班了,你可以下班了!” 在关丽娜听来,这就是往外撵艾萨克了。 艾萨克并不情愿,总是找一些理由拖延,郭大军便反复提醒。经不住郭大军主人般的规劝,艾萨克不得不怏怏而去。 这天傍晚,郭大军兴冲冲来到门店,非常郑重地告诉关丽娜: “丽娜,我要介绍一位朋友给你,咱们东安老乡,专门搞油画作品原料供应的,你必须认识他,他提供的原料质优价廉,很有市场呢。” “是吗?那太好了。” 关丽娜当然高兴。此前,大芬社区里也有专门的供应商,原料购买也基本都是零售,假如真的能从供应商那里直接购进,肯定要节省不少费用。 所以,郭大军今次的邀请,更是拒绝不得。 “去吧,你们,我呆一会再走。”艾萨克无奈道。 “没事了,你也走吧,咱不差这一会儿。” 郭大军说着就做出了关铺的动作,艾萨克有些不高兴,悻悻道: “没事的我回去,再呆一会,我喜欢。” 关丽娜见状,忙道:“让他再看一会摊子也好,客人还不少,巧了再有散客零买呢。” 郭大军无趣地笑了笑,没吱声,邀着关丽娜出了大芬村,驱车来到求水山公园附近的创意小镇,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西餐厅富丽堂皇,唯美浪漫。灯光是蓝色,餐具是蓝的,桌椅也被映照成蓝的,恍惚有来到爱琴海边的错觉。 这里,非常适合具有小资情调的商界人士前来消遣。 关丽娜明白郭大军的用意,嘴角微微一翘。 一个雅致的单间内,早有一青年等候。 关丽娜走进房间的时候,那青年猛地站起,望着关丽娜愣住了,未等郭大军介绍,兀自问道: “请问,您是关老师不?” 关丽娜甚是惊讶,刚要回答,郭大军道: “振平啊,这是我们东安老乡关丽娜教师。” “您是江平的关老师不?” “是的。”关丽娜道。 “哎呀呀哎呀呀,关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孙振平啊!” 那青年心里过望,兴奋地叫道。 “孙振平?我的学生?” 关丽娜愈加惊诧。 她大学毕业后教了几年小学的美术课,虽然没当班主任,但对每届学生印象是深刻的,孙振平这名字怎么会没了印象呢? 再看眼前这孙振平,中等个,胖乎乎,眼睛明亮有神,一副温和而又精明的面孔,怎么也想像不出过去的样子。 “有一次我没带颜料,您还送了我一盒!” 孙振平努力地启发着关丽娜。 关丽娜笑了。她送学生颜料的事情多了,至于都送给了谁,还真记不住了。 “哎哟,关老师,您忘了……上课的时候,我还用画笔在前面学生的衣服上画了只乌龟……” 孙振平这么一说,关丽娜猛然间就想了起来,惊喜道: “原来是你呀!” 第415章 让人心寒 “是的是的,关老师,您还把我揪到了办公室,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又把俺妈叫了去……” 关丽娜笑道: “听说你妈又给人家陪了一件衣服?” “对呀,关老师,其实那衣服洗洗就可以了,还能穿的,我妈非给人家买了新的,搞得我很狼狈。不过,这事,也很好地教育了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哦……对……对,我记起来了,你是叫孙振平,挺调皮的你!” “嘿嘿,关老师,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我带颜料了,我的同桌没带颜料,但他带钱了,我就把我的颜料卖给他了。” 孙振平有些得意洋洋。 “卖了多少钱?” “十五元。” “那你用什么啊?” “嘿嘿,我就知道老师您会提供的。” 关丽娜瞪大了眼睛,还没说话呢,郭大军惊叫了起来: “孙振平,你小子原来从小就这么精明啊,你这不是变相地盘剥关教师的颜料吗!” 孙振平自嘲式地仰面大笑。 “看来,一个人的有些才能还是天生俱来的呢。振平走上经商的道路,不是偶然的,有着天生的才分,也应该是对的。现在的营生,肯定干的不错吧?” 在学生面前,关丽娜又表现出了教师爷的慈祥,详细询问起孙振平来深圳的时间、经营情况以及婚姻状况。 孙振平今年27岁,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只好上了中专学了两年的财贸专业。父母均是一般职工,也没甚门路,毕业后只身闯进商海,贩卖杂货营生。五年前随着客商来到深圳,发现大芬村油画市场庞大,市场潜力巨大,便做开了贩卖原材料的生意。如今已有诸多固定的客户。 “不简单,不简单,看来你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 关丽娜赞道。 “什么天赋啊,关老师,俺没上好学,考不上大学,走投无路,只好经商,还不都是生活逼的!” 孙振平谦虚道。 “振平,你小子精明的很,天生就是经商的料。假如你不是一团面,而是一堆牛粪,上锅蒸多久,你也成不了香饽饽啊!” 郭大军道。 “大军,瞧你这比喻,跟谁学的啊。话又说回来,你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哈。振平虽然没有机会上大学,天生我材必有用,经商这不同样也做出成绩来了嘛。” “还真是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 哈哈哈哈,众人皆笑。 又问成家了没,孙振平说正谈着呢,在龙岗区按揭了一套房子。 “对象家是哪儿的?做甚工作?” “家是湖北的,跟着我一起干生意,抽空我领着她让老师认识认识。” “好,好,你们这是相辅相成,比翼齐飞了!”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人天生就会做生意,振平你本身又这么聪明,这回可省得被人骗了。不过,这次的生意做到你老师头上来了,可不能赚老师的钱哟?” 郭大军幽默的话语,把孙振平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郭总您放心,上学的时候我骗了老师的一盒颜料,现在我一定要百倍千倍地偿还,感谢老师的思情。”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振平哪,做买卖讲不得情面的,商场无父子嘛。” “关老师,您放心,我挣您个量就是了。用料的数量多了,年终还有返成呢。放心吧,我亏不了的!” “精明,果然精明!” 又是赞许的笑。 “郭总,关老师,今天的客我请了,想吃什么你们尽管点!” 说着,孙振平坚定地摁下了呼叫器。 喜祥和欢,其乐融融。 关丽娜这边的生意风生水起,夏枫在兴通的招商引资工作同样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但是,让夏枫意想不到的是,进展却是峰回路转,波澜不断:客商们的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又比一个苛刻,甚至触碰了政策的底线。 他真正体会到,商人的根本目的,在于追逐利益。 他是从黄梦兮那儿得知客商们真实意图的。 这天,已经连续三天挂号求见夏枫的黄梦兮,终于端坐在夏枫的办公室里。 夏枫明显感觉的到,自从他将那二十万元的银行卡退还给黄梦兮,以及到广州考察期间黄梦兮父女没能将他留下之后,黄梦兮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看上去热情依旧,实际上内心已有了隔阂,起码是芥蒂,不似从前轻松自如放得开了。 “夏县~长,我们这个碳纤维项目的总投入是多少,您匡算一下好不好?” 黄梦兮的口吻很正式,正儿八经谈判的架式。 “不是二三个亿吗?” “不止。那只是前期设备的投入。后期,我们还要拓展市场,还需要接近两个亿的投入。” 夏枫微微颔首,尽管心里明白她说的这数字里水分很大。 “另外,我们规模化生产之后,能给地方政~府带来的收益,您算了没有?” 这,无非是税收而已。 “一年至少应该是二三百万吧?” 夏枫答道。 “不,远远不止,应该翻番,而且还会随着销售额的增加稳步增长。还有,我们还要就地安置当地职工一百多人,还要带动当地服务业等……” 黄梦兮所言不虚。此乃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显着。 列数这些贡献,是要争取什么优惠条件? “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一个比一个实在,一个比一个有吸引力。” 黄梦兮微笑着停了下来,卖起了关子。 “呵呵,伟大的黄董事长啊,你一向耿直爽快,今天如何如此扭捏?有话你就直说,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夏枫实在沉不住气了,催促道。 黄梦兮莞尔一笑,问道: “你能给我什么优惠?” “场地‘三通一平’,土地出让最大优惠,税收三年减免,需要贷款政~府可以帮着协调,如何?” 夏枫心想,这可是我们县最大的优惠条件了,足够可以的了,该对得住你的投资了吧。没随想那黄梦兮并不以为然,却有些失望地叹了气,道: “我敬爱的夏县~长,我来告诉你外市的政策吧。场地‘三通一平’是前提,土地零出让,税收五年减免,贷款额度一个亿。” 我的个天哟,这个力度,还了得吗? 夏枫暗吃一惊。 土地零出让,过去只是听说南方实行过,近来如此cao作的,闻所未闻。 零出让,不仅意味着土地不要钱便送给人家,更意味着政~府需要出钱替客商把土地买下来,然后挂在人家名下。否则,是不符合相关政策的,土地也根本过不到他们那儿。 这……有可能吗? 这不是让政~府帮着他们赚钱吗? 细琢磨,这个想法也对呀。招商引资,不就是帮着人家赚钱吗?同时也给地方带来综合效益,相得益彰。 可这条件,也过于苛刻了。 夏枫压住内心的不满,笑道: “黄董事长,对于你这个项目,政~府是高度重视的,‘三通一平’工作,本身就需要投入大量财力。你们知道,我们这个县,也就是个吃饭财政,最近又有好几个大项目落地,我们的财力……” 未等夏枫说完,黄梦兮便抢过话头,截当地说道: “夏县~长,可不是我说你哈,你可是要擦亮眼睛,看清项目的实质。咱这个碳纤维自行车项目,不仅科技含量高,而且市场前景超好,创造的税收贡献也非其他项目所能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从其他地方生生地给你挖来的,你不喜欢的话,咱完全可以还给人家!” 说话间,黄梦兮的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阴暗起来。 都说娃娃脸六月天,说变就变,其实这女人的脸同样是阴晴不定啊。 变脸后的黄梦兮,让人心寒。 第416章 面呆眼直 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夏枫不满,有怨气。 也许,是把那二十万元的银行卡退还给她,又没答应老爷子的要求,让她产生了错觉,认为不拿她当自己人,不够实在,对她有堤防? 钱哪,是个好东西,但这样得来的钱烧手,是会让人犯错误的。更大的问题是,这次尝到了甜头,以后收不住了怎么办?只好任自己滑向深渊吗? 不能,绝对不能。 县~长这个岗位,级别不高,面临的考验却是不少,洁身自好真的需要超强的自制力。 那些事情不想也罢,现在的问题是局面有些尴尬,怎么缓解? 还是要打感情牌。 于是,夏枫更加灿烂地笑着,说道: “梦兮,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好好协调的。你看,在广州的时候,你一口一个哥地喊着,叫得我的心里暖洋洋的。我呀,也真没拿你当外人,我们不是像一家人似的吗!” “县~长您这样说的话,我就再喊你哥了哈。哥,我们经商的,是无利不起早,无钱不成事,这您是明白的。反过来讲,地方政~府的官员也不都是傻子,人家能出那样的条件吸引我们过去,还不也是从长计议?风物长宜放眼量,你为什么就不能?” “啊,梦兮,你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记得在广州的时候,老爷子也说过类似的话,还鼓励我们要相互帮助,相互提携,我是深受感动的。” “对啊,哥,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我们到地方投资,也是来做贡献的,但决不是来奉献的。” “理解,理解,完全理解。梦兮啊,不过,你说的条件,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现在实在是难以答复,只能表态尽力争取。这样好不好,给我一段时间,我们好好研究研究。您放心,我们能做到的优惠条件,是一定会做到的!” 见夏枫说态度极其诚恳,黄梦兮的脸色才渐渐回暖,有了笑模样。 又说了些礼貌性的闲话,黄梦兮适时告辞。 重回安静的夏枫又想起黄梦兮的条件,想着想着便又有些郁闷。刚才黄梦兮说了句“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是老人家的诗句,可见这女人对老人家的话也有研究,真不简单,只不过前一句“牢sao太盛防肠断”才更适合现在的夏枫。 不生气哈,为了工作上的事,生大气划不来,还是健康为上。 但是,她提出的贷款额度一个亿的事项,是不是有些离谱?政~府给你担保,你卷铺盖逃之夭夭溜之大吉,我们怎么办? 夏枫越想越心慌,下决心要认真论证一番。 于是,他想起了常务副县~长孙桂香。 孙桂香人是粗了些,但她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少有私心杂念,也懂政~府工作的套路,刚刚用得顺手,她的身体却不争气,住进了医院。 唉,这会子,也不知到了什么程度。 她这病,走,是早晚的事情,但愿她不要遭受太多的折磨。 她走了之后,假如卞为民过来任常务,毫无疑问会大有益处。只是这范东伟思维独特,唯恐失了权威,早早地与市~委组织部进行了沟通,其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尚且一无所知。 还有那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李成彬,一点具体内容也没透露,真够圆滑老道。 人事权,范东伟这是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既然人家是县委书~记,人事权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的。只是不了解孙桂香的具体病情,她仍健在,便不可能选拔常务的。 有段时间没给孙桂香打电话了,还真惦记着这位大姐的健康状况。 拿起手机,夏枫调出了孙桂香的电话,正要拨呢,张子文猛地推门进来,急急地说道: “县~长,不好了,孙县~长她去世了!” 啊? 夏枫一惊,手机竟然掉到了桌面上。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噩耗传来的时候,夏枫仍然感觉有所惊讶,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刚刚,办公室接到孙桂香县~长丈夫的电话,说今天上午孙县~长去世了,下周一上午十点也就是三天后在孙县~长老家的东泉县殡仪馆召开追悼会。” “在哪儿去世的?” “我又要了孙县~长丈夫的电话,专门问了下,说是病危的时候,从京都的医院转回了东泉县医院,又抢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走了。” “哎哟,怎么会这么突然?这也太快了吧?” 夏枫喃喃自语着,眼窝不自觉地潮湿起来。 他强忍着悲痛,对张子文道:“子文你记着,我一定要去参加她的追悼会。” “好的,县~长我记下了。” 张子文见夏枫有些悲伤,知道自己也不便劝导,遂悄悄退了出去。 夏枫仰面躺在了坐椅上,两行伤心的泪水冰冷地流过了脸颊。 孙桂香的桩桩件件,蒙太奇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催生出一拨又一拨潮水般思念的愁绪。 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景、那话、那模样,那便是最后的诀别了呀。 可惜了,太可惜了。 人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暂。 认真思考了许久,收拾好悲伤的心绪,夏枫让张子文落实了范东伟现在办公室,方才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必须将孙桂香去世的消息向范东伟汇报。 仍然是烟雾缭绕,一如唐兴德在时的情景。 夏枫进来的时候,呛得连着咳嗽了两声。想说句什么劝劝范东伟要注意健康的,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更不愿去为范东伟开窗通气。 “啊,夏枫,坐,坐!” 范东伟的态度还算礼貌,一边说着,一边摸起桌面的烟盒,抽出一支,甩给了夏枫。 夏枫也不客套,接了过来,坐到沙发上的同时,摸起茶几上的火机,啪地打着火,点了起来。 你不怕烟熏,我索性再添把柴。 范东伟并不主动询问夏枫来的事由。 深深吸了几口,夏枫还是主动开了腔,说了孙桂香去世的消息。 范东伟“哦”了一声,用疑惑的眼光瞅了夏枫一眼。又听夏枫说要亲自参加孙桂香的追悼会,就补了句“你就一并代表县委县政~府吧”,便不再提此事。 嗯,他刚来不久,与孙桂香又没什么交情,不参加告别仪式也罢。 随后,又各自吸烟,各自想着,心事重重。 虽不沟通,但彼此明白,思考的肯定是孙桂香的继任一事。 夏枫毕竟是副书~记、县~长,来是请示工作的,便主动道: “桂香县~长这一走,我可是大舍手啊。政~府这边,没有个常务揽着,什么事就直接推到我这儿来了,时间上很是被动。” 范东伟凝望着夏枫,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是啊,这个岗位没有人干是不行的”,便不再言语。 卧曹,别扭,真特么的别扭。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夏枫不得不开口说道: “范书~记,这个岗位统揽政~府的各项工作,很特殊,长期空缺不太合适。工作需要,还是要早考虑合适人选。” 范东伟又用怪怪的眼神望向夏枫,意思是这一点我还能不明白? 夏枫有些生气,不再吭声。 稍顷,范东伟道:“依你之见,谁过去接任合适?” “综合考虑,几位副县~长虽然长期在政~府工作,但分管的较为单一,且年龄偏磊,综合能力也弱一些。常委当中,卞为民干过乡镇一把手,既熟悉政~府工作基层工作,又有着较强的协调能力,无论是为政还是为民,都有较高的威信。我的感觉,他比较合适。” 夏枫慢条斯理地郑重说道。 范东伟听罢,没有马上表态,突然变得面呆眼直起来。 第417章 大惊失色 许久,范东伟才讪讪道: “政~府的常务,的确很重要。但是,常委部门的工作,同样,也很重要。” 这是不同意的节奏。夏枫心里一沉。 “卞为民有思路有激情,一看就是认真负责的干部,对他的认识,你还是到位的。但是,你们哪,分析问题看事情,不要囿于一时一事,要放眼全局,站在全县的角度,站在我这个位置来分析判断。政~府工作,多是些具体的事项,你们习惯了务实,但务虚的事项也不能忽视了。比如说,你们对宣传部的认识就不到位。宣传部,听上去是务虚的,实际上牵扯全局,牵扯意识形态,牵扯舆论环境,一旦有事就是惊天动地,就会引起高层的关~注,所以,这个部门的职责也是实实在在的,也是很具体的,非常特殊。” 这就有些教育夏枫的味道了。 “他走了,谁来接替他呢?万一出现了重大舆情,处置不当会不会影响大局?” 范东伟的表情极其严肃。 “再说了,这么一动干部,就要推磨转圈。我刚来,对干部工作还不是太熟悉,需要有个了解的过程。我看,能不能这样,政~府那边可以先强化一下办公室的功能,克服克服,过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不愧是老机关,说起话来貌似滴水不漏,让人无法反驳。 夏枫明白,他这是不同意卞为民转岗。 也许,正是因为夏枫提出了人选,范东伟才不同意的,这与人选合适与否没有关系。他,就是要通过否定别人的意见来强化自己的权威,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一把手,他才是真正掌握人事权决定权的人。 但是,我们强调的是民~主集中制,作为县委副书~记,县政~府的一把手,我的意见你也应该认真听取才是。所以,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意思我是需要表达的。 “范书~记,据我了解,宣传部的班子们对舆情把控还是很有经验的,他们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机制,上上下下的关系也得到了很好的疏通,这方面你尽管放心。” 听夏枫说的很坚定,范东伟就有些不高兴,脸就拉了下来,不耐烦地说道:“给我一个了解情况的过程,好不好?情况了解透彻了,或者说有了个大概,我会有结论的!” 最后一句话的声调较高,内涵也就很丰富,无非明确强调我是一把手,我会考虑的,你不要越权越位之类。 夏枫当然也很生气,给政~府选常务,不尊重县~长的意见肯定说不过去,便道: “书~记,上次您安排的三项重点工作,政~府的协调任务很重,责任很大。常务一职,既要慎重,又须务必从速,迟了恐怕影响整体工作,而且……” “夏枫,我们看问题看事情,千万不要太机械了。这段时间没有孙桂香,政~府不是照样在运转吗?我看,运转的还不错来。等一等再说,就这样吧。” 范东伟的右手做着下压的姿势,不容夏枫继续分辨。 夏枫无奈,耐着性子说了几句闲话,悻悻告辞。 回到办公室的夏枫正生着闷气,苗大力来电拟来拜访,这让他的烦躁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 毕竟,苗大力是自己的爱将之一。与他在一起,心情自然会放松敞亮许多。 然而,夏枫没有料到,苗大力带来的消息,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旭日盛能化工打着异地治污的幌子,竟然实施着异地排污的勾当!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把污水运到市外的污水处理场所去处理了吗?” 夏枫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苗大力。 “县~长,我们都被周玉海蒙蔽了,他是与岩黄市的污水处理场签订了所谓的合同,但是外运的污水很多是运不到那儿,途中就像洒水车一样洒没了,半道上就拐了回来。” “普遍吗?” “很普遍,得占五六成吧。” “没有造成污染事件?” “他们学的已经很狡猾了,一是洒的很少很均匀,二是多洒在县外山间道路上,人烟稀少,而且很快就蒸发了,一般不会造成中毒事件,但潜在的危险还是有的,对周围环境的生态影响也不小。” “太可恶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们的运输车上不是有监控吗?我们计算了他们来回的时间,感觉不对头,就安排专人进行盯梢,结果发现他们出了县域之后就开始cao作喷洒污水。你看,县~长,这是抓拍的照片。” 苗大力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一摞照片。 夏枫认真地翻看着,脸色铁青。 这就是证据确凿了。 “特么的,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将脸转向苗大力,夏枫表情严肃地说道: “大力,你们做的很好。商人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为了利益不顾一切,旭日盛能表现的是淋漓尽致。我们决不允许他们继续如此作孽。上次我就要求环保局督促彻底整改的,看来还没有真正落实到位。我们的执行力,实在是太差了!” 说着,夏枫摸起电话,拨通了环保局长周东方的电话: “周东方局长,上次安排让你督促旭日盛能化工整改的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夏枫有板有眼地称呼着,明显带有责问的口气。 听夏枫的声音有些严厉,周东方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嗫嚅道:“县~长,这个事情,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问你落实到了什么程度!” “县~长,您在办公室吧?我马上过去向您详细汇报,马上过去!” 周东方说完挂了电话。 得知周东方要来汇报,苗大力请示道:“不方便的话,我先告退吧,有什么要求您随时指示。” 夏枫思忖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苗大力走了不一会,周东方便气喘吁吁地来了。 “县~长,旭日盛能那边,我们认真地监控着呢,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怎么......” “没发现是你们的事,有没有是他们的事。你先回答我,上次现场办公要求落实就地治污的措施,你给我落实到了什么程度?!” 见夏枫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周东方猜出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联想到自己并未落实,更是心孤意怯,心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上次我就说过,就地治污措施落实不了我拿你是问,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你说说你落实了什么!” 周东方强颜笑意,扭扭捏捏,又迟迟疑疑,似有难言之隐。 “你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夏枫厉声问道。 “县......长,我的确没跟上督促,不过那个周玉海说......说您又同意了维持现状。”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同意的?我压根就没同意!” “您是没亲口对他说,他说......您家属说给您说好了,你同意了。” 周东方小心翼翼地说道。 闻听张强参与了此事,夏枫勃然大怒: “特玛的你们这帮混蛋,简直就是帮糊涂蛋!这个县~长是我当还是她当,你们没个熊数吗?!她的话能作数吗?” 夏枫气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地骂着,忽又指着周东方吼道:“在这里我也告诉你们,你们少给我惹麻烦,坚决不要与那个我所谓的老婆接触!尤其是那个周玉海!” “奶奶的,你们都是他~妈~的糊涂蛋!” 说着,夏枫拿起苗大力留下的那摞照片摔给了周东方。 周东方拿起照片,匆匆看了几眼,便大惊失色。 他明白,周玉海违背了诺言,又擅自违法排污了。 第418章 迁怒他人 “周东方你给我好好看看,就凭这些照片,我给你定个失职渎职,冤还是不冤?!” 夏枫的手指尖几乎指到了周东方的脑门,嘴里竟然喷出了唾沫星子。 “不是,这......县~长,我们的监控很正常地开着呀,怎么就没发现呢。” “没发现是你们工作不到位,是你们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你知道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他们的车辆开出兴通之后又做的事情!” “他们......” “他们一旦形成污染事件,影响的不单单是兴通,而且还会影响两个市的关系!一旦被捅出去,马上就会惊天动地!周东方,我告诉你这个狗东西,到时候,可不是简单处分你的事,吃不了你得给我兜着走!” 有令不行,拿领导的指示当耳旁风,就是对县~长权威的亵渎,暴个粗口骂你两句怎么了? 骂你两句是应该的! 夏枫一肚子的火,此刻毫无顾忌地发泄到了周东方身上。 刚刚从范东伟那儿受了气的他内心明白,这,多少有些迁怒他人的味道。 望着夏枫不断抖动的手指,周东方彻底瘪了下来: “县~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您消消气,您多担待,我马上去落实!” 站起身便往外走,回头又拾起照片,请示道:“这些照片我可以带走不?” “全部带走,你快给我滚!” 夏枫一挥手,恶狠狠地吼道。 周东方惶惶而逃。 出了夏枫的办公室,惊魂未定的周东方并未回环保局,而是马上与周玉海取得联系,来到了旭日盛能周玉海的办公室。 “周董事长,你也太不讲义气太不守信用了!我对你那么信任,你背后给我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周东方学着夏枫的样子,将照片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 他要把从夏枫那儿受的气,全部倾倒在周玉海这儿。 周玉海慌忙拿起照片端祥。 “你可是说得好好的,下了保证的,决不非法排污,你看看你弄的这是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处理?!” “这......兄弟哎,这从何说起呢?我确实严格要求了,保证不会在县内排污的。这......从何说起呢?” “出了县你就能排污了?出了县排污危害更大你知道不?!” “哎哟,我的大局长,我们都测算好了,这种形式的排放不会造成污染事件的,也是不会超出大自然的自净能力,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一点我还能不知!” “周玉海,你真的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境外排污,出事就出大事,你知道不?是要惊动省里惊动京都的!你这个屌人,也太大胆了吧?咹?!” “哎哟哎哟,我的大局长,不会有事的,兄弟呀,我心里是有数的!对了,你先说说,这照片是从哪儿来的?你们又不是市环保局,还能到县外去工作吗?” 周东方便把在夏枫那儿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周玉海听后脸色立马阴沉起来。 “这照片,你们又没跟踪,他是通过什么渠道弄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兴许是通过公~安?” “可能,可能。唉,难道,非要花那数百万上治污设备不行?” 周玉海一筹莫展。 “董事长啊,这一次,看来是拖不过去了。你呀,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你不是说你通过夏枫的老婆把这事摆平了吗?怎么着,夏枫怎么就揪着你不放呢?” “是啊,不该啊,该表示的也都表示到了,那娘们表态很好,说是没事了,让我们放心,怎么还会这样?真是瘸子的屁~眼——邪了门了。” “肯定是你工作没到位!” “不可能,不可能。张县~长都说应该没事了的。要不这样,我再问问张县~长该怎么办。” 周东方知道他说的张县~长就是张茂增,不屑地转过脸去,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意思是该问你就问吧。 周玉海果然就拨通了张茂增的电话。 这边的情况和盘托出,那边的张茂增说了一通指导性的话,周东方没听明白。 “张县~长怎么说?”周东方问。 “张县~长让再找夏枫的老婆张强,也说我的工作没到位。其实,我真的费了不少劲呢。” 周东方望向周玉海,心想你都费了什么劲?说说呗,那周玉海却是欲言又止。 “那你就再问问夏枫的老婆!” 周东方没好气地说。 周玉海就又拨通了张强的电话。 那边的张强极其热情,董事长长董事长短的,嘴巴少有的甜。但是,当周玉海说到了夏枫的态度时,张强却不吭声了。 “张主任,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把污水拉到外地去净化,市长都同意,你们家夏县~长就非让在公司里上治污设备,你说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劳民伤财的。” 张强还是没吭声。 “主任啊,你看能不能再给夏县~长通融通融,咱就听市长的安排不行吗?” “董事长,这个事,我记得已经给那个傻子说过两回了。” 张强淡淡地回道。 “那就再说一回,咱不差这一回了。” “他是个驴脾气,听不进别人劝,十几年了,我还不了解他?!” “张主任,你看,我们大家都不容易,都是讲究效益的嘛,都是需要相互支持的嘛,你就再支持支持一下呗。” “不错不错,董事长,你说的不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事,我舍了老脸说了两次了,我不能再给傻子打电话了,再打也无用。你怎么弄,你看着办吧,好不?” “那可不行,张主任。那样的话,我们定死无疑了啊就!” 再听,那厢已经挂了。 周玉海不死心,又拨了过去,结果让他更加失望:竟然拒接! “这个熊娘们,提上裤子还不认人了!” 周玉海骂骂咧咧的,见周东方面无表情,并不正眼看他,想必他已经猜到了通话内容,就又拨通了张茂增的电话,说了张强的态度,把张强骂了一通。 周玉海边接电话边走动着,只是“嗯、嗯”地表着态,与张茂增的通话内容,周东方便猜不透了。 “怎么着,我的大董事长?你若是真摆不平的话,就只得落实夏县~长的指示了。不然的话,我不好交待,你也会有更大的麻烦!” 周东方的话较为轻松,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我有什么麻烦?大不了多花几个钱,把污水真正处理就是了。” “没那么简单的,董事长,夏枫这次动了大怒,当真了。你吧,也是有前科的人,他要是想找你的茬,理由多的是。再说了,哪个企业还没有点小猫腻?” 周玉海瞥了一眼周东方,见他说的认真,明白他说的是上次独龙河排污和偷税漏税的事,便不再吱声。 是啊,当下,偷逃税款,是创造效益的捷径,以追逐利润为最高目标的私营企业主们,谁会与金钱过不去呢。 “该下决心了,我的大董事长,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上了治污设施,一劳永逸,省去了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周玉海陷入了沉思,似乎要痛下决心的样子。 周东方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一个月,你就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样?周局长,你放心,一个月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玉海信心满满地说道。 “不行,不行,时间太长了,夏枫那边我不好交待。” 周东方摇头道。 “这又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一个月还等不得?我保证这一个月之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一周,我只能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你再摆不平,必须做出决断。” 周玉海愣了一下,爽快地道: “好,一周就一周!” 周玉海看了眼手表,道:“局长你看这都过了饭时了,咱就将就着在伙房吃点吧。正好,我这儿还有瓶三十年的茅台呢。” 听说有三十年的茅台,周东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贪婪的笑意,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二人起身,兴致勃勃地向伙房走去。 第419章 如坐针毡 放下周玉海的电话,张强心里并非坦然。 作为一个储蓄所(现在改叫支行了)的主要负责人,她非常清楚,周玉海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送业务给她,那是希望她在夏枫面前多吹枕边风,多多美言,让夏枫给他的企业多行方便。 哼,还认为我们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呢,有名无实罢了。 从内心来讲,周玉海的这个忙,张强是想帮的。人家市长都同意的事情,你一个小县~长较什么劲啊,顺水推舟送了人情得了。可自从上次与夏枫通话后,她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的猫腻还不小呢,那傻子夏枫那么坚持,听上去好像也蛮有道理。 本来就对周玉海的印象一般,所以这次周玉海再次求她找夏枫说情时,她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毕竟,她与夏枫还是法律上的夫妻,现实生活中被人尊称“县~长夫人”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所以,她希望他受点挫折,但并不希望他出什么岔岔。 再者说,她也明白,即便打电话给夏枫,他也不会同意。 可她没想到,她的拒绝却引起了周玉海的强烈不满,继而在张茂增的怂恿下对夏枫和她实施了报复行为。 上次,周玉海派财务主管张娟请她吃饭,欲将30万元放在她的名下,她较好地控制了贪欲,机智地进行变通,替周玉海买了基金,放在了旭日盛能的账内。这就不是受贿了,而是正常的工作,拿一些提成也是应该的,并不违规。但她哪会料到,这事还是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关键是由此引发出的事项,让她工作中一个致命的失误浮出了水面,置她于十分被动的境地。 那天,周玉海给张茂增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那张茂增非常气愤地指示:把张强受贿的照片寄给她的上级领导和市纪委,让纪委好好地查她一查! “可她把那部分资金买了基金,放在了我的企业账下了。” “那不要紧,那是查实之后的事情,我们要的是这个过程,要的是这个过程对他们的折腾。再者说,也未必没有意外效果啊,拨出萝卜带出泥,放屁带出薄屎来的情况多的是,关键是要让他们引起反贪部门的关~注,明白不?” “明白明白,县~长我明白了。” 于是,周玉海当天下午便把张强接受张娟现金的照片以及打印的说明寄了出去。 周玉海的推测是:照片就是证据,上级很快就会介入的。上级开始调查之后,张强必然会找周玉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有求周玉海了。到时候再提出让她给夏枫说情,就会顺理成章。 兴许,夏枫还会亲自出面来求周玉海澄清事实呢。 至于夏枫,这事不一定会伤着他的筋骨,但一定会给他惹上一身sao,这就已经不错的了。 事态的发展,正如张茂增周玉海所料,江平市纪委收到检举信后,立马派员与市农业银行纪检组取得联系,进行核实。 纪检是一项非常严肃认真的工作,他们有着一套严密的程序和套路。在找张强落实情况之前,已经详细调查了张强所有账户上的来往账目,并对大额款项的来源进行了分析认定。 张强的收入的确较多,这是与业务量挂钩的。 纪检人员将所有的大额款项都打出了流水,然后,把张强请到了农业银行纪检组。 张强一脸慒逼。 “张行长,今天叫你来,想就群众反映的有关你的经济收入情况进行比对核实,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说明。” 纪检组这个地方,来的时候心里就忐忑不安,现在市纪委与农行纪检组的同志联合询问,这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情况啊。张强一头雾水的同时,心里吓得突突直跳。 “群众反映?我一个小主任,群众能反映我什么?” 心里害怕,嘴上却强作镇静。自我安慰着:我有什么违规的事吗?没有啊,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的工作程序是这样的,接到了群众来信之后,我们都要进行核实。所以,还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配合,绝对配合。需要什么我解释什么,俺一定积极配合。” “请你把你近两年来收入的大额款项回忆一下。” 纪检人员手里翻着几页纸,眼皮也不翻,冷冷地说着,语气极有威严。 张强瞟了一眼那纸,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这帮东西,肯定把我的银行流水打印出来了。 他们是有这个权限的。 太可恶了! 心里厌烦得很,嘴上却不敢悖逆。想到:我也不能竹筒倒豆子,全向他们交待了啊,那还有什么隐私?特别是女人,总得留点尊严吧! 于是,她自作聪明地将大额业务提成进行了保留,只说了银行给的正常收入。 市纪委的办案人员是位老同志,脸上的络腮胡子已经很长,该剃了吧,留着干么?本来长的就不漂亮,这样就更加狰狞逼人了。 见张强瞅他,络腮胡子慢条斯理地开了腔: “张行长,你不诚实啊!” 闻听此言,张强不禁有些恼怒,没好气地回道: “这位领导您说错了,别的优点我没有,就是实在,在行里没有不承认的,要不您问问刘书~记。” 张强指着农业银行的纪检组长道。 纪检组长似应非应似笑非笑,有些尴尬地扭捏了一下。 “你既然承认自己实在,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不实实在在地向组织说明情况?” 络腮胡子并不退让,步步进逼。 “这位书~记,瞧你说的,实在人就没有隐私了?就得豁开肚皮肠子脏腑的让你看个清清楚楚?具体人家反映的什么你问啊,你问我实事求是地回答还不行吗?” 张强依仗着没有明显的违法违纪,口气还是挺硬。同时心里很不服气:就你这熊样,也就代表你个人,至多代表你所在的科室,还就代表组织了?真是的。 组织是个神圣的概念,普通人是不能轻言代表的。 “张行长,市纪委办案是有规定程序的,先要听听你的自述,也就是看看你的态度。实际上有些情况他们已经掌握了,主要看你是否诚实。” 刘书~记解释的语气就和缓一些,有劝导之意。 张强仍然不买账,气呼呼地沉默不语。 “一些正常的业务提成,那个不违法,也是要说的。” 刘书~记的这番话就更加柔和,应该还带着笑。 这就是给张强树起了梯子。 无奈,张强只好将近两年大额提成逐一说了出来。 她的记性真好,说的也挺准确,络腮胡子和刘书~记等人微微松了口气,气氛有所缓和。 “你的老公是夏枫吧?在兴通县任县~长。” 络腮胡子又说话了,不阴不阳的。 “嗯,是的。不过,他当他的县~长,我干我的业务,我们互不干涉。” 张强回答的也很干脆。 “互不干涉?兴通的单位没有来找你做业务的?” 络腮胡子的话,让张强吃了一惊:难道,与那个旭日盛能化工的交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有啊,怎么了?那也不是夏枫他介绍过来的,是正常的业务!” 心里有底,张强说话就硬气。 “正常业务?难道在饭店里给你个人送钱也是正常业务吗?” 络腮胡子的话有些出其不意,咄咄逼人。 张强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浑身被泼了一盆冷水,打了一个激灵。 看来,与旭日盛能的财务主管张娟吃饭的事,被人发现了。 真是窝囊!吃个熊饭也能被人盯上!现在这个时代,还允许不允许有点个人隐私? 窝囊,真特么的窝囊透顶! 当时,幸亏自己高明,思维逻辑比较缜密,意识到那30万元不能按照张娟的意思存放在自己的名下,否则,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还会有大麻烦。 张强内心长长地舒了口气: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瞒不住的。 于是,张强便将张娟带来30万元委托她购买基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过程中,她灵机一动,把起初张娟想把这钱写在她名下的那段给省略了过去。 她敏感地意识到,写在她的名下性质就变了,那就是利用夏枫的影响力受贿。既然自己没收,有效地化解了风险,还是不提的为好,也免得多费口舌。 说着,张强掏出手机,提供了购买的基金票据的照片,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 络腮胡子从包里取出花镜戴上,眯着眼睛端祥了一会,脸色由阴转晴,继而又蒙上了阴影。 这回,该没什么事了吧? 张强发憷的内心有所缓和,但仍如坐针毡。 第420章 很是强硬 张强并非等闲之辈,精神虽然高度紧张,脑子却是清醒的很,眼睛滴溜溜的转。 她从络腮胡子的表情上看出了道道。 弄清了事实的真相和原委,络腮胡子自然会放松,但这结果恐怕与他们当初的预想大相径庭,所以就又会有所失望。 他们既然出手,肯定希望把虱子苍蝇的都逮住,那也是他们的工作成绩。可问题是,本人哪有明显的贪污腐~败行为?自己账上的钱,全靠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才积攒起来的呀! 所以,自然是半夜不怕鬼敲门。 还有那傻子夏枫,我这样做,也并没有给他添什么泥片,算是对得住这块熊了。 本人虽然粗野,但还是讲情份的,不像你夏枫傻子,自私冷漠,冷血动物一般。 张强的脑子就这样飞速地转着。 其实,张强想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起码她对络腮胡子的分析就很有道理。 那络腮胡子还真就是一个处室的负责人,来市农业银行调查前,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初步认定群众来信应该属实,尽管不是实名举报,但有照片为证。这,就是张强借助丈夫的权威,也可以说是代表丈夫夏枫在接受贿赂。 假如张强接受贿赂的照片得到证实,那么也就揪住了县~长夏枫这个腐~败分子狐狸的尾巴,理所当然地这是条大鱼。 作为一个县~长,夏枫在江平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兴通政声颇佳,近两年又声名鹊起,善于亲民爱民,尤其是跳到河水里救人的事情弄得众人皆知,简直成了焦裕?式的领导干部,当然也有非议。正是如此,这个人物才具有典型性啊。当然,也不见的就能一棍子打死,但肯定是致命性的一击。 这颗新星假如真的陨落了,无疑会起到震慑犯罪、以儆效尤的作用。 对县区主要领导干部的监督,就是要到位,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太大了,受到的约束也小。一位干过县委书~记的人曾经说过,县委书~记昨晚上随便做了个梦,第二天都能让它变成现实。 这还了得! 但是,事态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没想到张强竟然把收受的现金转成了企业购买的基金。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这还有什么意思?这就成了一笔正常的业务了嘛! 张强还是位有心人,办事很是谨慎,竟将那单据拍了照片留存,可见她具有足够的防范意识。 这张强,果真不是无足轻重的凡夫俗子。兴通的企业提着现金过来,显然是送礼的,买基金还用得着提这么多现金?转账不行吗?但现在被张强转成了基金。 狡猾狡猾的! “张行长,这件事情,你这边是说明白了。回头,我们还要去兴通找企业方面再核实一下。以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再找您,好不好?” 这就是结束谈话讯号。 张强有礼貌地与洛腮胡子告了别,又单独给农行的刘书~记说了声“刘书~记我走了哈”,这才离开。 张强走后,洛腮胡子又与刘书~记进行了交流,让把那单据打印出来,盖上了单位的印章带走。 接着,洛腮胡子谈到了梳理账目时的一个细节:张强所在的分行,有一笔给江平市轮胎贸易公司3000万元贷款的利息,昨天已经到期了,还没还呢,张强是这个项目的具体责任人。据了解,这家公司信誉一般。 “轮胎贸易公司不是挺不错的吗?” 刘书~记有所惊讶。 “前些年不错,我一个伙计在那儿工作,我知道一些情况。前年初吧,被河南的一个经销商骗了一大笔钱去,以后就翻不过身来了,老板也开始不讲信誉,开始拖欠别人的货款,信誉就开始下滑。现在,听说很不景气,职工工资砍了大半,还不能按时发放。” 刘书~记骇得两眼滚圆,心怦怦直跳。 这个项目太大了,假如真的出了问题,损失和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 “当时,这个事情我也知道,去年秋天贷的吧,好像程序也很合规,企业还利息一直还是比较及时。不过您提醒的也很及时,我加强关~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您报告。” “具体情况向你们行领导报告就行了,我只是提醒一下。只要不牵扯违法违纪,可以不向我报告。” “那可不行,我得向您汇报具体结果。” 络腮胡子笑了笑,没再言语,收拾了物什,带着同伴走了。 兴通县政~府,电视电话会议室。 邻近的岩黄市发生一起重大安全事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东安省政~府召开紧急电视电话会议,要求各地汲取事故教训,举一反三,排查隐患,防患于未然,杜绝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省里的会议结束后,市长陈志亮又讲了话,重点强调了几个方面的工作,其中便谈到了化工行业的安全问题。 会后,夏枫将环保局长周东方、安检局长丁可、公~安局长苗大力又留了下来,就旭日盛能化工的事情进行了讨论。 当得知旭日盛能的治污项目还未动工时,夏枫勃然大怒,吼道:“周东方,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动静,你果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说的很难听了,当着大伙的面,周东方脸上挂不住,想辩解的,被夏枫有力的手势制止: “你什么也别说了,就凭他们到别的地方偷排的事实,就该关停整改!你们说,是不是?” “完全可以!”丁可很是支持。 他已经事先从夏枫处了解了相关情况,也与夏枫分析到周东方与周玉海私交甚密难以下手。同时,他还向夏枫提供了社会上流传的关于周东方伴同杨建平等人围绕着老领导张茂增,组织了二政~府的言论。二人均认为周东方前途堪忧。 “我们公~安全力配合!” 苗大力紧跟着表态。 见大家纷纷建议关停旭日盛能,周东方自知此事对周玉海关系重大,定会造成致命伤害,便试图扭转,急切地说道: “各位各位,我被动了,工作被动了,我检讨我检讨。但据我了解,他们已经加强了运输安全监控,近期是不会出现什么情况,更不会出现事故的。” “他们毫无底线,已经多次出现了险情,我们决不能一二再再二三地忍让。无原则的慈悲是对人民极大的犯罪!” 夏枫寸步不让。 丁可、苗大力随声附和。 “我看这样,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兵贵神速,事不宜迟,由你,周东方局长带队,公~安、安检配合,今天下午就对旭日盛能化工进行关停整改。什么时候建好了治污设施,什么时候恢复生产。这一次如何再完不成任务,你周东方必须向县委县政~府写出辞职报告,你不写我也要建议县委免了你的职务,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这期间,有变化随时向我报告!” 说着,夏枫兀地起身,又狠狠地扔下一句“执行吧”,愤然离去。 张子文连忙过来端起夏枫落下的茶杯,急急地追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夏枫县~长的风格,雷厉风行,较过去强硬多了! 周东方更是目瞪口呆。 旭日盛能化工的事,委实拖不下去了。 周东方立马打电话给周玉海,简单叙述了前前后后的经过,怒气冲天地埋怨道: “你不是能摆平的吗?怎么迟迟不见动静了?!” “我的大局长,这得有个过程啊,您得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来运作。” “现在是由不得我们了,市里陈市长提出了要求,夏枫发了疯一样,还要威胁我办不好让我辞职,你说我怎么办?” “陈市长对我们很支持,上次来还肯定了我们企业呢!” “那你可以通过关系再找找他,现在就他的话管用!” “我需要时间,你这几天不能过来找事哈,我的大局长。” “我的大董事长,不是我找你的事,是夏枫强迫我带队先去把你给关了。你也是,没腚眼子也能捣鼓出屎来,板板正正地治污就是了,为了省那几个小钱,还到人家的地盘上去撒污水!” “……” “事都已经定好了,下午必须过去,就给你留出了中午的时间,你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吧!” “肯定不行啊,哎,哎……” 那边的电话挂了。 周玉海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第421章 奇谈怪论 周玉海随即联系上了张茂增,寻求良策。 张茂增又电话打给了周东方,问明了情况,要求他想尽千方百计拖延时间。 “县~长,您的话,按说我是坚决执行的,可这次不行了,夏枫借着陈市长讲话的劲,疯狗一般,非要我们关停旭日盛能,我实在是顶不住了!” 周东方很是无奈地说道。 “顶不住也得顶,你关了他,你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吗?再说了,那周玉海与咱们也不见外呀,自家人一样,什么时候亏待你了?现在,你是直接管着这项工作,这个关键时刻,你不想法谁还帮的上忙?” 真是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张茂增在政~府工作时,就牢牢地掌控着周东方,颐指气使的,如今虽然到政协工作了,对周东方仍然有着那么强的威摄力,在他面前,周东方什么时候也都像家奴一样温顺。 然而,这次,周东方实在是没辙了,在夏枫和张茂增两者之间,他必须选择夏枫,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县~长,你是不知道,夏枫已经盯死周玉海了,这是第三次提具体要求。我吧,不是不听您的话,一是实在抗不住,二呢,县~长,我还想再给您汇报一层意思,周玉海他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夏枫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他老周的污水都偷洒到邻县的山区里去了。这不得了啊,早晚要出大事的。” “出什么大事?你不要危言耸听。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细水长流,自然就净化了,还能出什么事?” “县~长,你甭听老周他一面之词,那些司机急急忙忙的,哪有耐心细水长流?保不定啥时就会出事,他们又不是没出过,那次独龙河事件,搞得市里县里多被动啊,要不是有您罩着,他老周还不得让夏枫给逮进去?!” 听张茂增不语,周东方继续劝道:“县~长,现在不行了,夏枫两眼放火地死盯着,大形势又这么严峻,一旦再出事的话,您又不在政~府这么了,谁还能替他抗着?反正我是抗不住。” “还有别的办法不?” “有啊,那就看老周的能耐了。他如果能让陈志亮市长给夏枫打个电话,或者给范东伟打个电话说声,兴许还能改变。否则,谁也改变不了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张茂增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在张茂增的鼓动下,周玉海还真就找上了陈志亮。 不过,他不是直接找的,而是通过自己在东安省某大型企业任董事长的死dang李章程给陈志亮去的电话。他认识陈志亮,就是李章程介绍的。这个李章程与陈志亮关系非同一般,去年春上陈志亮的老婆孩子去欧洲四国转了十多天,李章程派专人陪同,且购置了大量贵重物品,仅三块瑞士手表就花去了近百万元。 当然,陈志亮也够义气,通过省里的关系给李章程提供的优惠政策,也是很让人馋涎欲滴。 李章程果然给力,陈志亮接完电话,马上进行了安排。 不过,他没有打电话给夏枫。夏枫已经抵制了他一次,这不是一头温顺的小绵羊,陈志亮并不喜欢他。 他把电话打给了范东伟。 他想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范东伟的执行力。 范东伟巴不得有机会表现呢,下午一上班便把夏枫叫到了办公室。 他,同样也想着借机检验夏枫的忠诚度。 “听说,化工城里的有一家企业,你们非要人家把车间砸了建治污设施?” 他尽量把话说得轻松,语气中却隐藏着讥讽之意。 “书~记,那家企业是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 夏枫耐着性子,把旭日盛能独龙河排污事件之后的情况逐一作了汇报。 “哦,偷排巨毒污水,显然是不允许的。不过,能够异地治污,也是一条不错的选择嘛。假如能够保证真正完整地运到外地的污水处理场所,我们就不要勉为其难,毕竟这一砸一上,几百万就下去了。” 范东伟很潇洒地说着,大有拍板定夺的态势。 夏枫在心里冷然一哂,嘴上却道: “范书~记,今天上午陈市长在会上讲的非常严肃,哪里再出了事故是要拿dang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问责的,您刚来不久,对这家企业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总的来看,这是个很大的隐患,这个隐患不除,像是地雷一样放在那儿,对不住您呐。” 范东伟瞟了一眼夏枫,嘴角微微一翘,道: “但是陈市长也讲了,要实事求是,一企一策,不要机械地理解和套用上级政策和领导的讲话,不要犯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的错误,更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全而变本加厉地给企业增添负担,尤其是对税收贡献大的企业。” 夏枫听罢,陡然一惊。 陈志亮的这番话,在上午的会上可是没讲啊。这就说明,那周玉海找上了陈志亮,陈志亮又找到了范东伟。 特么的,速度够快的! 但是,上午已经做出部署了,再说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周玉海已经在非法排污,还有什么理由再改弦易辙,纵容违法? “范书~记,我知道这个决定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不过我这是为你排雷啊。此雷不除,后患无穷。” “这只是你浅显的认识,夏枫,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排雷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让其爆炸化为乌有,这是洁癖,是超现实的完美主义。我们的目的就是不发生事故,你不排他就必然要爆炸吗?不一定吧?你控制好不就行了吗?” “……” “领导干部,要懂得辩证法,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很多事情,你完全不必急着去改变,交给时间,交给时间好了!时间会帮着我们解决一切!” 范东伟竟然激动地站了起来,转着圈地训导起夏枫。 夏枫十分震惊。 范东伟讲的话,貌似很有哲理,实则居高临下,强词夺理,属奇谈怪论,谬误耳。 看来,他是坚定地支持旭日盛能化工了。 “你只是简单地看到了这个雷,好,即便它是个雷,是雷就得爆炸吗?不一定吧?时间久了,哑了,它还是个雷吗?不就是块废铁吗!” 夏枫无言以对,正寻思着呢,手机响了一下。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打开一看,是苗大力发来的信息:县~长,我们正在待命,周东方局长说在等您的指示。 抬腕一看,都三点多了,等什么我的指示,分明是周东方在与周玉海同谋拖延时间,争取最后改变的机会。 苗大力的信息报告的很是及时。 夏枫阴沉着脸,也不看范东伟,拨通了周东方的电话: “呵呵,我在范书~记办公室。上午定好了的事情,你们抓紧办,不要犹豫,一会我要听取汇报。” 说完,果断地摁了关闭键。 范东伟疑惑地看着夏枫。 夏枫并不解释,也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 “范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个人哪,脾气可能有些倔,办事有时好冲动,但我知道什么事该办什么事不该办。旭日盛能化工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就有往外走的意思。 “可不能再固执己见了哈,加强监管就是了!” 范东伟不放心,加重了语气,命令式地嘱咐了一句。 固执己见?这个词进一步激怒了夏枫。什么意思?拿我当什么了?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过头,冷冷道: “您能给我写份保证书,签上字,保证以后旭日盛能出了事我一点责任也没有,完全由你负责?” 范东伟始料不及,一时愣在了那儿。 对书~记这个态度,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反了,简直是反了! 范东伟腾地一下,怒火撞上了脑门子,刚要发泄,夏枫快步走了出去,扔下两个字:“走了!” 可怕的青筋,爬上了范东伟的额角,两颗金鱼眼快要掉了下来。 第422章 愈加仇恨 忍无可忍,那就不要再忍。 老虎不发威,真当是病猫了! 夏枫对范东伟彻底失去了耐心,结结实实地顶撞了他,未等他发火便拂袖而去,心里畅快无比。 但他也明白,范东伟的龙颜受到了侵犯,今后一定会找机会挽回的。 暴风雨,随时都会来临。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是福不是祸,是祸绕不过,死活鸟朝天,还能怎么的! 于是,回到办公室后的他,收拾起糟糕的情绪,专注地梳理起当下的工作。 旭日盛能的查封工作怎么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周东方一定会假公济私给周玉海通风报信的,也会利用一切机会拖延,苗大力怎么也没消息了? 这样想着,就去翻手机,却发现苗大力早有信息发来:县~长,我们已经到达现场,周东方局长说在等您的指示。 什么?等我的指示?真是荒唐,我已经说得很明确很具体了,还等我的什么指示? 明显地在敷衍塞责推卸责任。 夏枫同时也明白了苗大力的意思,掏出手机,打给了周东方。 “周局长,你们到了什么程度了?” “报告县~长,我们已经到达现场,等候您的指示!” “还需要我去现场亲自查封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职能干什么的?你们想干什么?!” 夏枫几乎是吼叫了。 他把对范东伟的气,一股脑地倾泻到了周东方的身上。 片刻,没了动静。 那头的周东方,一时手足无措,没头没脑地愣住了。 之所以一步一请示,一是给周玉海留出珍贵的时间,寄希望他通过紧急时刻的工作,能够说服夏枫不再继续行动;二是推卸责任,表明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让周玉海不要记恨他。如今,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想想自己也已做到了仁至义尽,便狠了狠心,故作爽快地回道: “好的,县~长,我们马上执行查封。” 周东方,不得不例行公事,带着环保执法以及公~安、安检的相关人员三路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入到旭日盛能化工有限公司,启动了关停整顿程序。 事先已经接到通知的周玉海,事先也紧急做了相关准备,但,终究还是太仓促太狼狈了。 周玉海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他要利用一切关系,来对付当前的危局,来钳制夏枫的猛烈攻势。 以师夷长技以制夷。官场的事,还是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但是,已经通过李章程找了市长陈志亮了,竟然还不管用,是不是这个李章程没尽心啊? 需要落实一下。 于是,周玉海将电话打给了李章程,可怜兮兮地说了这边的情况。 李章程感觉不可思议,旋即又联系了陈志亮,陈志亮当时正在会上,讲着话呢,未接电话。会后等他发现有李章程来电的时候,同时也发现有范东伟的未接来电。 陈志亮立马猜出,这二人的电话极有可能与那个化工企业有关。 还是先听听范东伟怎么说吧。 “市长,我得向您检讨,没有落实好您的指示。” 陈志亮眉头一皱,知道事情范东伟没办好,心里有所失落,但表面上还得保持应有的冷静啊,便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了?什么情况啊。” “市长,那个旭日盛能化工的治污问题,我明确要求不要强行改变现行业态,继续沿用异地治污的办法,可是夏枫不听啊,还搬出了您在会上的讲话搪塞我,危言耸听,说什么这家企业已经涉嫌违法,必须关停整顿,否则后患无穷。我这边话还没说完呢,他跑了,强行组织人员将那个化工厂封了!你说,这个人怎么这种性格啊,太不讲组织原则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怎么涉嫌违法了?” “说是工厂运送污水的车辆驶到外市去像洒水一样在山路上偷排,还有照片......” “哦......” 陈志亮发出了长长的感叹。 思忖良久,陈志亮貌似轻松地说道: “环境污染,危害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也是当前群众反映最为强烈的事项之一,理所当然地要引起高度重视。至于治理的手段,我还是那句话,有效、管用就是好办法。改革开放之初,我们讲不管白猫黑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这个道理现在仍然不过时,仍然适用啊,对不对?” “对,对,市长说的对。” “这不是我说的,是总设计师说的,咱们呀,都需要好好理解。当前,我们市各个方面发展上升的幅度都在全省跃升了好几个名次,惟有县域经济是个薄弱环节。县域经济,需要很好地添柴加薪,重点扶持。你们哪,一定要好好地用力,好好地支持企业的发展,好好地为他们搞好服务。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任重道远,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的差距还不小呢。” “好吧,那就这样。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尽管说,尤其是你刚来不久,还有个调研熟悉的过程,肯定是很辛苦的了。” “市长辛苦!范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市长的期望。” 结束了通话,双方都陷入了沉思。 原本想给夏枫奏上一本,上上眼药,liao拨liao拨陈志亮对夏枫的怒火,没承想陈志亮竟云淡风轻的,连句牢sao不满的话也没说,搞得范东伟像是善于前后打小报告的小人一般。 范东伟很是落寞,只叹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人家市长根本不计较罢了。 其实,陈志亮能不计较吗? 为官之人,最喜欢唯命是从的听话之人,最计较的是自己的意见没得到认真贯彻落实。 陈志亮的内心深处,对夏枫已经不再是颇有微词,而是很有意见了,但他为什么没有发火指责? 他想到了陈东升对夏枫的态度。 接待省达伟集团赵云海老总一行的时候,晚宴上,陈东升对夏枫的肯定与赞扬,可谓高看一眼厚爱一层,充分说明他对夏枫是欣赏看好的,对夏枫的了解是较为全面深刻的,否则就很难解释他对夏枫雨中救人的事情那么了如指掌。 这让陈志亮很感意外。 毫无疑问,夏枫在陈东升的心里已经占有了相当的份量,二人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一时还难以断定。 所以,对夏枫还是不要过分地表现出讨厌之情,投鼠忌器嘛。 所以,当李章程来电,询问旭日盛能化工怎么还是被查封的时候,陈志亮便谈到了他们到市外山区违法喷洒污水的事实,并强调要重视当地政~府的意见,为了防止再度出现事故,该建设施的就不要心疼那点钱,要从长计议。 陈志亮的意见,李章程自然会反馈回周玉海。 “玉海呀,你可是给陈市长出了难题哈!你怎么能这样呢?到外市的山里去排污,出了事故怎么办?” 李章程电话里数落开了周玉海。 “李老兄你不清楚罢了,像是洒毛毛雨一样,哪有什么危害?!他们都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不行,你这样不行,违法了呀!你这样老是想着打法律的擦边球,早晚还要出事。你老弟,再也出不起事故了!” 周玉海知道李章程在揭他独龙河偷排的伤疤,心里隐隐闪过不快,出于礼貌,还是故作谦虚地说了些感谢的话,匆匆结束了通话。 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没有达到扭转局面的预期效果,还是早日开工建设除污设施,被动之中争取主动吧。 周玉海马上安排了拆除旧车间新上治污设备的相关事宜,同时,对夏枫的仇恨也愈加强烈。 第423章 又生变故 旭日盛能化工的就范,让夏枫松了一口气,也让他进一步坚定了自信,明确了一个道理:即便正确的选择,也需要紧紧咬住不放松,排队一切干扰,否则极有可能棋输一着,功亏一篑。 在班子内部同样如此,你越是放低身段迁就别人,别人就越是得寸进尺,甚至越俎代庖牝鸡司晨,试图将你取而代之。相反,你越是像玫瑰一样浑身长满了刺,别人只能恭敬地远远欣赏,轻易动不得触摸念头的。 夏枫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范东伟就是那种舐糠及米得寸入尺之人,他不停地试探夏枫的底线,努力控制和左右夏枫,似乎不如此夏枫随时就要上位搞得他十分被动一样。 这更加激起了夏枫的不满,内心深处对范东伟更加怏怏不服。 尤其是参加了孙桂香的追悼会之后,到京都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对夏枫的嘱咐,再次浮现在眼前,让他刻骨铭心。 孙桂香,一个朴素正直满怀上进心的女人,人虽算不上漂亮,也不是特别聪慧,但情感真挚热烈,爱憎分明,与范东伟接触不多,对他的评价却入木三分,真是难得。 孙桂香,可惜! 范东伟,可恶! 夏枫,心绪变得越来越复杂,以至于影响到了外在的言谈举止。 他的性格,真的有些变了。 他,渐渐失去了脸上的微笑,处事风格也与过去迥异,变得更加果敢强硬,变得正气在胸无所畏惧一般。 其实,夏枫失去的,何止是脸上的表情,心里的微笑同样丢失得无影无踪。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关丽娜,他亲爱的关关彻底地丢失了,泥牛入海无消息,让他如何不失落。 她是他情感的寄托,是他幸福的源泉,是他一切的动力。 没有了关丽娜,夏枫的生活便失去了色彩,绝望之中的他,只好用繁忙的工作来慰藉自我,安慰那颗孤独的心。 所以,他便变得更加无所畏惧,与范东伟相处时既有礼有节,又寸步不让,当争则争。 让夏枫没有想到的是,范东伟的气势竟然越做越足,真正当起了“一霸手”,把自己放在了主宰兴通一切的位置。 “在我们这样一个相对落后的山区县,就是要以发展论英雄,就是要以GDP排位次,就是要把‘打擂攻坚’比赛活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范东伟在例次会议上慷慨陈词,激愤地推行他的主张,似乎一直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否定他一样。 “大招商,招大商,这是当前的重点工作之一,所有相关部门都必须围绕着这一中心工作搞好服务。同志们,我们要学习的是店小二式的服务,是保姆式的服务,决不允许有任何的拖沓甚至是阻碍,否则,我决不客气!” 范东伟讲话时的一招一势,很明显在模仿老一辈革命家的派头。 “大项目落地的前提,是土地指标的落实。政~府要想尽千方百计,腾挪也好,飞地也罢,头拱地也要确保大项目的用地,这项工作,希望夏枫县~长切实担当起责任。” 这话,说了两次了,一次是在项目论证会上讲的,一次是在县委常委会上讲的。 把球踢给了夏枫,夏枫必需要接,但他会后却来到范东伟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对轮胎项目的质疑: “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范书~记,连您也没亲自见到过那帮韩商,也没见黄书~记前去论证考察,他会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您感觉,先把用地指标给他们,合适吗?” “你们感觉呢?” “我感觉不合适,难以保证。” “我不这样认为!” 范东伟很是自负地说道:“我们招商引资,既要谨慎小心,又要放开手脚,大胆地推进,假如疑神疑鬼,连个基本的信任也没有,搞什么合作?即便搞起来,那也很可能捏不到一块去。咱们仨的项目,依我看都没问题,抓紧推进吧,好不好?!” 听范东伟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夏枫心里隐隐略过一丝不快。 思忖片刻,夏枫道:“范书~记,您的指示,我一定落实好,这你放心,但黄书~记的项目,我还是保留意见。你,可要仔细地把好关啊!” 夏枫这话后面的意思,其实就不客气了。范东伟瞟了一眼夏枫,哼了一声,心想你总不至于再愣到让我写个什么保证书吧? “干好你自己的就行了,那高端自行车科技含量如何,市场如何,你就有十足的把握?干大事就要有风险意识,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到市场上卖白菜没有风险,就是挣不大钱呢!我看,你还是先把好你自己项目的关吧。” 范东伟的话音里满含着几分讥讽,让夏枫更不舒服了。 夏枫索性作罢,未再提此话题。 范东伟的话,倒是提醒了夏枫。上次见面,黄梦兮对碳纤维自行车项目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自我感觉不太合适,就一直没与其联系,今天何不趁机征求一下范东伟的意见? 于是,夏枫便说了黄梦兮提出的不仅场地要‘三通一平’,土地还要零出让、税收五年减免,另外还要贷款额度一个亿的要求。说完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声,道:“这条件,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不明显是来坑我们吗!” 再看那范东伟,投来了不屑的目光。 “夏枫,作为县~长,你有这种想法让我很惊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帮的爱?人家来投资是来干什么的?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搞慈善事业的!咱图的是什么?是综合效益呀!这些类似的条件,在南方已经很普遍了,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变成天方夜谭了?我们领导干部的思想啊,真的需要好好解放解放了!” 望着范东伟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夏枫心里很是别扭,无奈地说道: “答应了他们?” “答应了这些条件,人家能顺利落地就已经很不错的了。其他的大项目,再有类似的要求,一概满足!” 好家伙,大气! 这算不算送地求荣?哼! 夏枫在心里一阵苦笑、自嘲。 范东伟的意见,让夏枫心里有了底,工作更加大胆起来。 他组织土地、财政等相关部门踏破铁鞋,大费周折,终于落实了几个大项目的用地指标。 之后,随即联系黄梦兮,向她通报和了解相关情况。 奇怪的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竟然联系不上她了。 有什么特殊情况?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黄梦兮在江平有项目,在兴通既有康养项目又有小区改造项目,总不至于跑路吧? 兴许是她集团有事? 夏枫急急地联系了李东旭,方知黄梦兮近期回广州了,与丈夫柳絮在投资方向上产生了分歧,拿不定主意,心绪不佳,现在应该去夏威夷渡假去了。 本想问下什么原因的,忽又觉不妥,话到嘴边便改成了:“两口子都去了?” “没有,梦兮一个人去散心的啦。” “哦。” 提起柳絮,夏枫立马想到了柳絮的前妻徐静文。 多好的静文啊,长得漂亮气质佳,身在政界女人味却十足,你柳絮不珍惜,为了金钱卖身求荣投奔到了黄梦兮怀里,这样的价值观世界观已经很奇特了,你能与黄梦兮长久地和平相处,才怪呢。 “黄董事长何时能回?我想请她和您一起坐坐聊天的呢。” 夏枫热情发出了邀请。 “就这几天的事啦,我估计下周她就该回国了。我及时联系着她,回来之后我们爷俩要请你县~长吃饭的啦。” “那好吧,就这样定了,李董事长可别忘了。” “忘不了的啦,县~长晃(放)心好啦!” 夏枫礼貌地应着,心想县~长就是个cao心的命,什么时候他的心也是晃晃的,放不下了。 事实上,夏枫的心还真的不能放下。比如这次,他怎么也没想到黄梦兮的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竟然又生变故。 第424章 一股甜蜜 关丽娜南下之后,夏枫心绪落寞惆怅,无所适从,尤其是寂静的夜晚。 有几次,他悄悄地来到了蓝波湾小区关丽娜的家中,睹物思人,心中愈加心酸,以后干脆不再过来。 于是,晚饭后散一会子步,他又来到办公室,处理公务,也算是加班吧。 政~府这边便被他带动了起来。县~长不走,其他人走的早了也不合适啊,办公室、法制科、研究室、应急办等科室的工作人员便经常加班,搞得像政~府晚上还办公似的。 于是,机关内便有了舆论,说政~府部门的同志敬业,天天加班,办公室的灯亮到深夜,县委则不同了,漆黑一片,死气沉沉的。 这消息传到了夏枫的耳朵里,夏枫一笑了之。 事实上,既然同志们喜欢晚上过来,有的时候便可以调度工作的,也不寂寞,挺好。 而范东伟刚不同了,家属随他而来,借调到县一中任教,粘的挺紧。起初,晚上他也来了几次,但黄佳不来啊,黄佳不来办公室的同志便不来,他也没个抓手,再加上家属一会一个电话的,搞的他不得安宁,他便很少过来。 这,更彰显出政~府部门的敬业。 这晚,正聚精会神看文件的夏枫突然发现手机屏幕闪动起来,竟然是刘文超的来电,心中甚悦,连忙接了起来。 刘文超的号码虽然存在了通讯录里,但他从未主动来过电话。有一次夏枫翻看通讯录的时候翻到了刘文超,还曾经怀疑他跟着陈东升当秘书之后是不是换了号码。 如今的文超,可不是一般人了,他可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他主动给夏枫来电话,夏枫当然高兴。 另外,夏枫之所以格外高兴,还因为刘文超是关丽娜的表弟。从一定意义上讲,这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呢。 “县~长大哥好。” 电话里传来轻柔的问候。 这小舅子,真不愧是当秘书的料,声音也这么谦虚温和。 “呵呵,文超好啊,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书~记休息了吗?” “没有没有,哥,我们刚到省城,书~记正在宴请客人呢,估计还得一会结束。” “哦。那你得好好陪着,辛苦了。” “不辛苦。哥,我要向你汇报一个事的,我们来之前,终于有结果了,张子龙副秘书长去沐阳县任县委书~记,省里同意了。” “好,很好。听说文超你也转正科了,很好嘛,一并祝贺你!” 夏枫的心情进一步好转。 “还得感谢您和张秘书长的栽培。张秘书长走了,市~委这边有什么事大哥您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刘文超这话虽然声调不高,但却极其自信,足见他在市~委这边已感觉扎下了根,有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夏枫心里升起一股甜蜜。 与关丽娜的关系,在小范围内几乎是公开的,想必这小舅子也有所耳闻,再加上他考入市建设局时是夏枫去考察的,给陈东升当秘书是夏枫推荐的,所以他对夏枫既有亲情又有知遇之恩,当然是感激涕零,惟求报答之机遇。 夏枫有些小小的得意。 由刘文超想到了陈东升,又由陈东升想到了张兆海。 作为县~长,认识市~委书~记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经过了张兆海当初的推介,陈东升便对夏枫格外重视,甚至有些宠溺,这里面自有张兆海的情份在内。认识张兆海是先认识的李玲,认识李玲当然源于自己的“飞起一脚”,但关丽娜与李玲的交往才是根本,她们俩闺蜜般的感情,弥足珍贵,让人欣慰。本来,应该到了再去拜访李玲大姐和张兆海的时候了,可如今,关丽娜杳无音信,自己孤身一人也多有不便啊,一旦李玲问起关丽娜来,如何回答是好? 这事,离不开关丽娜的。 唉......! 夏枫心中又幽然升起一股惆怅。 “文超,干的不错,好好干,一定会有大好前程。我这边有事的话,会主动与你联系的。” “好的大哥,您早休息,书~记的场估计也快结束了,我过去了。” 结束了与刘文超的通话,夏枫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张子龙的手机,表示祝贺,却不想子龙情绪并不高涨,语气中很有无助无趣的成分。 “三弟,一腔热血,满腹才情,终于有了施展的舞台,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夏枫对张子龙的重用并无妒意,而是由衷地高兴。尽管都是同一年的副县,但子龙位置重要,理应先进一步。 “唉!大哥有所不知。” 子龙一声长叹,让夏枫甚感蹊跷。 “咿,怎么回事?三弟因何而叹?” “大哥你在办公室还是在家中?” “在办公室呢。” “我用座机给你打过去吧。” 说着,张子龙挂了手机,用红色的保密座机打了过来。 “本来,正像你说的那样,大哥,去沐阳任书~记是件大好事,可是,时候不对,三弟这是被架到了火上烤了。” “怎么了?” “沐阳县是布鞋生产大县,全国布鞋看沐阳嘛。城关镇里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在生产布鞋,县里有几家大型企业也在生产布鞋。这些企业大都是由个体作坊发展而来的,膨胀得非常迅速!” “嗯,这我知道。” “他们的快速升级,当然离不开政~府的支持。现在,出问题了,在土地征用和股权分配方面,出现了腐~败,牵扯到了诸多县级干部,反贪部门已经立案侦查。大哥,你说这个时候我过去,账,不都记到我的头上了吗?” 闻听此言,夏枫吃了一惊。看来,沐阳事件是个窝案,要牵涉到不少的干部,也不知王一凡受牵连没有,他可是常务副县~长呢。 “这......三弟,还真是个难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早就立案了,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吧,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大哥,这么一闹腾,较长时间内很难集中精力抓发展,稳定、理顺、调整的任务首当其冲,一转眼两三年就过去了。等一切理顺了,咱也快走了不是。” 子龙言之有理,但夏枫又不想当面认可,那样会进一步影响他的情绪,便故作潇洒地说道: “子龙啊,既然组织上决定让咱去,那就是对咱莫大的信任和肯定,咱就义无反顾地承担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有你的施政方略,千万犯愁不得。大哥相信,我三弟成竹在胸,必能力挽狂澜,所向披靡!” 听罢夏枫之言,子龙哈哈大笑,道: “大哥过誉了,谢谢大哥的信任和鼓励。不过,当今之计,也只好如此罢了。请大哥放心,三弟自会尽力的!” 哥俩客套了一番,又聊到了范东伟,夏枫说了范的最新表现,张子龙很是不屑,称他锋芒毕露,不成熟,太急于表现自我,又嘱夏枫要注意韬光养晦,注意保护自己,尽量不要与其发生正面冲突,“这个人太特殊了,听说也有些背景,不值当的。” 夏枫心里道,三弟呀,那范东伟唯我独尊匪性十足,一味地忍让岂是最佳选择?坐薪尝胆忍辱负重,也不是咱的性格呀。 但无论如何,三弟的殷殷关切之情还是值得感谢的,便道: “三弟放心,大哥问心无愧,也尽量克制,目标还是要配合好。” 时候不早,双方互致问候,方才罢休。 回到宿舍,回味着张子龙的话,夏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范东伟讥讽他引进的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的话,又回响在耳畔。 他,更急切地想见到黄梦兮了。 第425章 很是决然 终于有了黄梦兮的消息。 是李东旭告诉夏枫的,同时约好了晚餐地点——江平天鹅湖大酒店。 这安排,含有让夏枫和李东旭去江平拜见黄梦兮的意思,夏枫喜悦之中略带不快,心想这黄梦兮猛然间拉开了架子摆开了谱,难道确有内情? 要么,就是宴请陈志亮市长,让我们去陪同。 夏枫知道自己已经开罪了市长大人,陈志亮肯定不待见他,心里更不舒服,但黄梦兮已经定了,且又没亲自来电征求他的意见,还是从了的为好。 即便陈志亮在,私人场合听他教育几句,也让他的心理平衡一些,并不是坏事。 于是,夏枫便欣然应允,并如约而至。 黄梦兮仍然风姿绰约,柔美动人,笑颜如花,但却比往常沉稳冷静,夏枫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热情度较先前有所降低。 内心不禁一沉:可别真有变化啊。 “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仍然是主动大方地伸出了玉手,但握手的力度也显然不如从前。 “董事长,你这有日子不在咱江平了吧?还挺想的慌呢。” 夏枫热情地表白着。 “不好意思,没及时向县~长报告。这段时间,我去火努鲁鲁岛上住了几天,感受感受了世界级的海岛魅力。” “火什么岛?” 夏枫一脸的懵圈。 “就是美国最南部的夏威夷岛啦!”李东旭笑着解释道。 “哦哦,我没去过,也没听清。那里一定很美吧?怎么也没见你晒黑呢。” 说完这话,夏枫不禁笑话起自己来:讨好巴结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黄梦兮委婉的笑了起来,叹道: “哥,美国呀,还真得去看看,否则就称不上看了世界,开阔了视野。” 自打上次广州见面后,黄梦兮便直呼夏枫为哥了,娇滴滴的,听上去甚是亲切,夏枫也乐意接受。 “嗯,有机会也去夏威夷转转。” “夏县~长,只要您有时间,我陪您去啦,我只去过一次,还想去的啦!” 李东旭笑道。 “叔叔您才去过一次啊,我都N次了,成了那儿的常客了呢。” 说着,黄梦兮似乎陷入了遐想,喃喃地说道: “夏威夷,真是太美了,那是‘彩虹之城’呢。金色的沙滩,绿海般的菠萝田,还有至今还在喷发的活火山,还有土著人奔放的歌舞,风情万种的,妖魔一样诱惑着每一个人,简直就是梦想中的天堂。” “哟,这么富有诗情画意啊!” 夏枫不禁感叹起来。 他感叹的不仅是夏威夷的风景,更有黄梦兮的描述。 黄梦兮抿嘴一笑,道:“哥,夏威夷的美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只有亲临现场才能感受的到。你和李叔叔去的时候,我给你们当向导,我熟悉啊,好不好?” 两个男人齐声说好,黄梦兮口里说着“一言为定”,同时就伸出了右手,分别与夏枫、李东旭击掌为盟。 众人大笑。 餐厅的房间很小,只摆了四张桌子,加上黄梦兮的秘书小尹,就坐满了。这肯定不会有陈志亮等人了,夏枫心里坦然起来。 “梦兮呀,你这些日子虽然不在,但你安排的事项,你哥我却不敢怠慢啊。” 夏枫庄重地开始了表述。 “哦?哥,你要搞清楚的了,我怎么安排你了?你是大县~长哎!” 黄梦兮娇嗔道。 “你交待的那土地的事啊。我们吧,也有一个解放思想的过程,现在,商量好了,满足你的要求,‘三通一平’,零地价,贷款额度一个亿,五年内免税,怎么样?全部满足了你的要求!” 夏枫兴奋而大度地说着。 再看那黄梦兮,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回应,虽然是笑了,但看的出来,是强颜欢笑,而且很勉强很无奈,甚至有些尴尬。 夏枫的心便一沉再沉。 “怎么,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夏枫疑惑地问道。 黄梦兮看了一眼李东旭,凄然一笑,嗫嚅道: “这事吧,哥,你还真得听我慢慢说说。” 夏枫专注地看向黄梦兮,脸上的笑就完全退去。 “哥,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来东安发展,包括来江平,起初是我先生的意思。来了,得到了你们的厚爱,各个方面也都非常顺利。可是最近个多月,先生他突然间改变了主意,说在东安地级市的投资一律终止,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是省城。这怎么能行啊?自行车项目是我和您约定好了的啊!” “是啊,定好了的事情千万更改不得!” 夏枫赶紧跟上说道。 “父亲也是这个意见,但先生很是固执,为此,我们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这次我去夏威夷,也是顺便想着排解排解,调节调节我的情绪。” “现在呢?怎么样?” 夏枫追问道。 “现在,我们的意见还没有达成一致。” “什么理由啦?” 李东旭忍不住问道。 “什么理由?说是在省城的投资回报率高。这个说法也有道理,但过去为什么不这样说,现在突然就强调这个了?再说了,自行车项目落户省城的话,也不现实啊,土地就是大问题!” 原来是那柳絮的原因。 夏枫突然想起钟兰大姐说过,徐静文征求过她的意见,拟到地市任职。柳絮是不是担心徐静文会到江平任职,才不让黄梦兮继续在江平投资的? 极有可能。 徐静文与柳絮虽然不再见面,但通话还是经常的,且柳絮还经常去看望孩子。向他透露一下自己以后的动向,也极有可能。 看来,徐静文果真要到市里任职。 真该早些抽出时间去拜访一下徐静文,探探实情。 夏枫在后悔的同时,脑筋飞速地运转着,心里道:不管怎么着,眼下的项目不能黄啊!已在范东伟面前许下愿吹下牛了,万万黄不得。 “梦兮,你先生说的理由不充分,不成立!咱们这个项目,前期都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项目的市场前景又这么好,怎么能说停就停了呢!” 见夏枫说的急切,黄梦兮凄然一笑,道: “我先生从来没有这样固执己见,我们俩呀,为此争吵过好多次了,谁也说服不了谁。他呀,顽固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唉,真是太让人费脑子了。” 夏枫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猛然又想起黄梦兮的父亲来,连忙问道: “对了,梦兮,你刚才说,老爷子也同意你的观点?” “是的,我对爸爸说了,他也支持我。他是个讲诚信的人。” “那......如果你不能说服你先生的话,能不能让老爷子出面,劝劝你家先生?” 黄梦兮笑道:“这恐怕很难。爸爸只见过我先生几面,两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流,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可以试试!老爷子德高望重,你先生肯定会尊重他的意见。” “你这话说的倒是,他老人家只要发话,先生绝对不敢反驳。” “那还等什么?就这么定了,你抓紧回去说服老爷子。” 黄梦兮望着迫不及待的夏枫,沉思片刻,怪笑道: “不然,这样吧,你去给爸说说试试?” “这......这......”夏枫望着李东旭,有些手足无措。 没想到转来转去,黄梦兮把这个球又踢到夏枫这儿。 李东旭不明就里,问黄梦兮:“县~长跟黄老爷子熟悉吗?” “见过面的,爸爸对哥的印象很好!” 黄梦兮的语气非常坚定。 “哦......这样的话,县~长你不妨跑一趟广州,见见老爷子好啦!” 两个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夏枫。 夏枫猜想,这黄梦兮不一定又再打他的什么鬼主意呢。上次在广州,竟然让老爷子亲自出面劝他弃政从商,走那柳絮之路,被夏枫婉言相拒,是不是不死心哪? 犹豫了一下,忽又下定了决心,很是决然地说了两个字:“也好!” 于是,又皆大欢喜。 “那就上菜上饭,我要好好地敬哥一杯!” 黄梦兮眉开眼笑。 第426章 恻隐之心 黄梦兮比过去文雅了不少,劝酒不派酒,更不拚酒,一口一个哥地叫着,就算不像是夏枫的亲妹妹,起码也像表妹吧。 李东旭本身酒量小,象征性地表达了敬意,也不多嘴,只是打诨cha科地说几句,表现得很有涵养。 小尹是搞服务的,脸上微微带笑,目光专注地巡视着桌面,适时地倒酒续水,并不与人有交流。 场面温馨和谐,一派情深和美。 临散场了,惦念着项目的事,夏枫又再次提起了土地指标争取的不易,采取优惠政策的决心,以及财政还要预先拿出相当资金走一走土地招拍挂流程的麻烦和承担的风险,还有范东伟的重视态度,意在给黄梦兮施加压力,专注当下,推动落实。 说这话的夏枫,内心深处存有一定侥幸心理:假如不用去求黄老爷子说服柳絮,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黄梦兮猜出夏枫的心思,一脸认真地对夏枫道:“哥,咱可是说好了的,不搬出爸来,我是很难说服那柳先生的。我已经给爸说过了,他只是表示同意了我的观点,但并没答应给我先生交流。爸那边,哥,就看你的了!” 黄梦兮的话说的虽然明白,但称谓方面稀里糊涂的,乍一听还真认为是亲兄妹呢。 答应了的事,就要落实。 夏枫只好再次表示:“过几天你回去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拜见老爷子!” “好,好!” 黄梦兮举起了右手,这就是要击掌为盟啊,夏枫立马大方地伸手迎了上去。 李东旭哈哈大笑,道:“没问题的啦,没问题的啦!” 气氛热烈,宴席时间就长了些,结束时,已经不早,再回兴通有些晚,夏枫便决定回家看看。 已经好长时间不回去了,尽管不想见张强那僵硬蛮横的脸,可那是自己的家呀,偶尔回去看看,也给司机一个自己有家的印象,表明自己并不另类不是。 再者说,关丽娜的碧云咖啡馆已经不在了,主人更是不知去向,不回家,能去哪儿? 来到楼下,抬头望去,家里的灯还亮着,知道张强在,尚未休息,心里咯噔一下。略一犹豫,嘱咐司机就近找家宾馆住下,明天一早来接,下了车,硬着头皮向楼梯口走去。 门,反锁了。刚要敲门,听得里面问道:“谁?” “我!” 夏枫尽量让声音平和,以免刺激张强。 门开了,张强身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妖怪一般地出现在眼前。 “发神经啊,这么晚了还来。” 口气虽不友好,但硬度却比过去减弱了不少。 “在市里有场,刚结束。” 夏枫不愿与其多谈,边说边向自己的小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听背后传来了话: “你等等,正好问你个事。” 夏枫停住了脚步,道:“什么事?” “那个旭日盛能化工治污的事,是你揪着不放吧?” 夏枫一听,知道她又要过问,血便往头上直涌,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我揪着不放,是他们违法了,他们到外地随意抛洒含有剧毒的污水,太嚣张了,必须整改,否则后患无穷!以后,兴通的事,你一律不要过问!” “我又没责怪你,你吼什么吼?” 夏枫瞪了一眼张强,见她并不似过去猛烈,就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张强便说了周玉海派张娟来送钱求她说服夏枫,她没答应,将钱转存成了企业基金,后来市纪委又接到了举报信来调查的事,和盘托出。 夏枫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气得脸色铁青。他,既痛恨周玉海又讨厌张强,庆幸的是她没有受贿,有惊无险。 “这是个圈套,是个阴谋!周玉海那种小人,言而无信,以后你千万不要与他有任何来往,否则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得栽在他的手里!” 夏枫厉色道。 “是他们主动找的我好吧,我可不稀罕他那点好处!” 不稀罕他那点好处?那好处摆在那儿呢,你能视而不见?才怪呢!你指定是趋之若鹜,疯狂追逐! 你眼里除了金钱,其它什么都没有! 看着夏枫鄙夷的眼神,张强有些不太自在,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这事,这样就算过去了吧?” “你没收,按说应该没事。这次,幸亏你多了一个心眼,不然的话你我都要倒霉。” 这算是表扬和肯定了?张强哼地笑了一笑,表情有所放松,目光竟又迷惘迷惑起来,幽幽道: “我们储蓄所虽然小,事事也不少。” 要谈你们所的事,我可不感兴趣。 夏枫没吱声。 “业务量比去年增长了两倍,收入也提高了......” 说到这儿,张强停住了。 夏枫仍不接话,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张强。过去放刁撒泼的她,怎么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骄横,变得犹豫起来?你这到底是要说什么? “我们所,可能要吃官司了。” 声音有些凄婉。 “怎么了?” 夏枫一惊。 “市轮胎贸易公司的3000万贷款,还不上利息了,我们已经实行了资产保全。” “哦?这家公司名气不小啊,还搞了几处房地产,怎么会连利息也还不上了呢?” “他们被人骗了,弄的血本无归,到我们所贷了款才活了过来,又运转了半年多,现在周转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给他们贷款呢?” “唉......我们所的两个熊玩艺,对贷款人提交的材料未进行实质性审查,疏忽了。” “没有担保单位吗?” “有啊,担保单位是江平市靓丽运动服饰连锁有限公司,这家公司负债经营,根本没他娘的偿还能力。” “没有能力怎么能担保?” “这不就说是吗?我们所里的那两块熊,单单根据担保企业的财务报表、审计报告来判断担保企业的经营情况、贷款资格、担保资质、担保能力,根本就没进行实质性审核和实际调查,就出具了贷前调查报告。” “哎哟喂,这可麻烦了!这当中,你肯定也有责任啊?” “奶奶的,谁说不是呢!我是负责人,我能没有一点责任吗?我没有审查出虚假材料,当然有责任。不过,这个项目当初也是提报到市行贷审会审批通过的,市里应该也有责任。” 夏枫心里哼了一声,心想你这熊娘们还想着推卸责任呢,你是具体的把关人,责任是推不掉的。 “当今之计,该怎么办?” “可能要提交法院。” “那就是对企业查封、拍卖。之后呢?能抵得上那3000万吗?” “3000万肯定抵不上,估计能还个一千万左右。” “剩下的损失,也还不小啊!” “是的。” “你需要承担什么责任,明确了没有?” “没有。” 张强声音微弱。 “你给我说这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毕竟还是夫妻,夏枫动了恻隐之心。 张强喃喃道:“没有。” 夏枫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忽听张强继续说道: “就是,以后,如果法院审理了以后,你得给法院那边疏通一下,别把我的领导责任弄成了主体责任。” 哦,原来目的在这里。 此时的张强,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骄横跋扈。 思忖良久,夏枫故作爽快地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说完,瞅了一眼有点可怜兮兮的张强,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本来还想了解一些女儿夏点在大学的情况,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心里直道:几千万的损失,数额巨大,这熊娘们,真正摊上大事了,怕是在劫难逃! 一阵悲凉,涌上夏枫的心头。 躺在床上的夏枫,调动着满脑子的知识储备,努力在思索着:她,到底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不会承担刑事责任吧? 夏枫浑身一颤! 第427章 难忘旧情 从江平回到兴通后,满腹忧虑的夏枫立马电话打给了县检察院检察长孙金涛。 当然,他没说是张强的事情,而是单纯地就事论事,咨询银行放贷损失二三千万会怎么样。 孙金涛给出的答案,让夏枫的心坠入冰窖,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损失如此巨大,银行必然要走法律程序,否则这笔账是了不了的。通常情况下,责任人的行为已构成违法发放贷款罪,是要判实刑的。判刑的程度,要视追加资金程度和责任人的表现而定。 果然与自己的判断相符。 呜呼,张强,你这熊娘们,难道真的难逃牢狱之灾? 忽又想到,假如张强被判了实刑,会不会影响孩子,继而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孙金涛说责任人的表现会直接影响到量刑,假如能更多地追加资金,岂不更好? 夏枫旋即打电话给张强,说明了咨询的情况,却不想引来张强的极度反感: “夏枫你这是要干什么?奶奶的,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我给你说的意思是万一到了法院,你能托人说一声的就说一声,找不上人就拉倒,你现在慌的什么?!” 夏枫一时语塞。 “追回资金越多,责任越小,这一点谁不知道?还用的着你教我!” “不是,我不是关心你,才咨询了一下专业人士吗?” “你关心我?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把我扔到老海里去了,还你关心我,你心里指不定关心着谁呢!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剩下的那点良心早让狗给吃了!” 少顷,又嚷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完,倏地挂了电话。 这才是真正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看来,一上班也没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夏枫一阵苦笑,心想这娘们兴许还有自己的办法,事情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糟糕。 遂有所释然。 此时,忽听有人敲了两下门,抬头一看,黄佳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过去一起共事十余的的缘故,黄佳面上真没拿夏枫当外人,没事的时候偶尔会来闲聊。 今次,见他神态悠然,慢腾腾走路的样子,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夏枫便知道他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多半又是来闲聊的,心里便升起一股厌烦。 “枫哥,过来看看,想你了!” 还挺煽情的呢,也不觉得肉麻! 夏枫连忙起身相迎,讪然一笑,道: “坐,坐吧。你这个大书~记,日理万机的,难得有这个空闲。” “再忙,也不能忘了您枫哥啊,都快二十年的老交情了,离不开了,根深蒂固了。这不,一抬腿,不自觉地就过来了。” 是不是又要数落人?夏枫内心狞笑了一声,道: “你擅离职守,万一范书~记找你,岂不是抓瞎?” “你看你,枫哥,兄弟我这点数还没有?范书~记到省城达伟集团对接项目去了,估计晚饭后才能回来,临时起意。” “范书~记,挺辛苦的哈。” 夏枫的腔调,充满了揶揄,黄佳却没听出,只道: “范书~记对招商引资工作太重视了,面上搞的是全民招商,其实他更看重的是重点招商、专业招商。对县级领导分工的几个大项目,调度的很紧,前段还专门问起你的那个自行车项目来呢,好像有所担心。” 听到这儿,夏枫有些怏怏不平,心想我揽的项目我负责,你鸡抱鸭~子cao什么心哪?再者说了,你这么一竿子cha到底,还要县~长干什么! “哦,难得他这么上心。对了,你那个轮胎生产项目,土地是没有问题了,还有别的需要政~府这边做的没有?” “没有了,枫哥,还真得谢谢您的大力支持。韩方正在聘请专业团队设计建设图纸,应该很快就会开工建设了。” “这就好,这就好。” 说这话时,夏枫仔细观察了黄佳,发现他很是心不在焉,就更加担心,但一想到自己分管的碳纤维自行车项目都还没有落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上班时间,都是县里的主要领导,总不至于这么无聊地闲扯吧? “枫哥,工作上的事,不跟你多聊了,来日方长,还是说说咱们共同的老领导张局长的事吧,你只忙着你的大好前程,滋润洋洋地当你的大县~长,怕是早把对我们的提携之恩的人给忘了。” 转了一大圈,原来是为了说张民富的事。而且,黄佳这话音里还是充满着责怪和醋意。 夏枫并不介意,故作惊讶地问道: “张局长怎么了?” “张局长安安稳稳地在监狱里,他能有什么事?小嫂子有事呀!” “你说的是季芸?” “是的。你说这个季芸吧,还就认准了我,一有事就找过来了。” “又有什么事?” “被人诈骗了,二十多万元,全部的储蓄,完完全全地被骗没了。” “被谁骗的?” “小保安哪!” “小保安?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结婚不就成了?怎么还存在诈骗的问题?” “枫哥看来你了解的太少了,那个小保安人家是有家室的,儿子也都快十岁了。” 夏枫这才想起,好像是刘佳旺啊还是王一氓,给他说过这事的。 “她这是胡闹!她不知道人家已经结婚了?还与人家同居?弄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的,将来对张局长也不好交待!” “被骗了,她也被骗了。我熊她了,她一行鼻涕两行泪的,够可怜的了。” 夏枫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黄佳,没搭话,等待着他的继续。 “起初,她也认为那个小保安没结婚,是以后那个保安的老婆找上门来了,她才知道的。” “与人家打架了?” “没有没有,不过小保安俩口子是打架了,据说小保安把他老婆还打了个半死。” “他自己不正经,怎么还理直气壮地打老婆?” “当保安久了,养成了痞子习气。说到底,还是个人自身的品质问题。” “既然都闹翻了,怎么还被骗了?” “被骗是在闹翻之前的事。小保安把季芸哄得失去了戒心,季芸就交了实底,说还有点积蓄,小保安就动起了歪心思,编了个理由,说是与同事一起入股一家电缆厂,同事有销售渠道,入股就能挣大钱。”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小保安的老婆找来之后,季芸跟小保安不就闹翻了嘛,她就追问小保安那钱的去向,这才知道,钱,都让小保安挥霍掉了。” “怎么挥霍掉的?” “小保安花心太重,请了假拿着钱到南方转了一大圈,又嫖又赌的,应该花的差不多了。” “要回来多少?” “一分也没要回来,这不,找到我这里,讹上我了。” “那你就过问一下呗。” “我当然要过问的啦,这不给您枫哥说声,也让您知道这事的吗。不过,过问恐怕也白搭了,那钱花了,怎么能要的回来?况且他们之间的纠纷是很难明确断定的,能不能称得上诈骗还要另说着。” “追,坚定不移地追,能追回多少是多少。你给苗大力说一下,就说也给我说了,一定要想想办法,依法依规,决不迁就!” “好的,枫哥你放心,我一会就找苗大力。” 听这口气,是该结束聊天了,夏枫就做了送客的准备,岂料黄佳的屁股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这还是另有他事? “枫哥,兄弟的事,你还得caocao心,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事?” 夏枫估计黄佳还要说个人职务上的事项,但佯装不知。 “你呀,枫哥,咱可得‘苟富贵,勿相忘’哈,你这当县~长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能老是在这个副书~记位置上不动啊。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听说市直市里最近调整了一批干部,也涉及到了个别县。您得替我呼吁呼吁,我也想着挑更重的担子,服大务呢!” 话说的堂皇冠冕,脸皮真不薄哟! “兄弟,我吧虽然人微言轻,但有机会我会替你呼吁的。放心就是,依你的才能,组织上不会忘了你的。” 夏枫敷衍道。 “那得谢谢枫哥了,我走了哈,你可得千万放心上,甭忘了。” 说着,起身笑嘻嘻地离去。 第428章 有些心凉 送走了黄佳,夏枫突然想起黄佳那轮胎项目的事,本打算咨询一下李东旭的,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黄佳一心想着自己的晋升,不是那种踏踏实实做事情的人,他的项目还是要间接地替他论证把关才是。否则万一有了闪失,还是县里的损失,作为一县之长多少还是有些责任。 凡事就要立说立行,否则让其它事情一冲,就又担搁了。 夏枫抄起电话,打给了李东旭。 一听是咨询韩国韩健轮胎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董事长朴正树,李东旭兴奋道: “他的情况,你找我算是找对人啦,我对他的花(发)家史灰(非)常清楚的啦,对您县~长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啦。” 夏枫不自觉地笑了:这个李东旭,对中国的文化还真的是有一定研究的了。 “哦?你们是老朋友?” “NO,NO,他可是名人,几乎能称得上我的前辈,我可高攀不上的啦。不过,现在是去势的凤凰了。” “何以见得?” 李东旭便讲了朴正树的过去。 原来,朴正树在韩国的确曾是风云人物,创办公司生产的正树轮胎曾风靡全国,后期由于经营不善,市场逐渐萎缩,被迫投靠竞争对手韩健轮胎有限公司,后又被派往深圳借壳经营,拓展中国市场。 听说朴正树要投资五个多亿来兴通建厂,李东旭非常惊讶:“他有这个实力吗?听说他在深圳并没有打开市场啊,这五个多亿从何而来?” “您的意思,朴正树没有这个能力?” “凭我的感觉推断,好像没有,但我不敢肯定。这样好不好,我托人打探打探,消息比较准确了再向您报告。” “那就拜托李董事长了!” 夏枫心绪复杂地结束了与李东旭的通话。 他在琢磨,有没有必要提前给黄佳透点信息,让他多加小心?转念一想,黄佳心眼小,上次提醒他的时候他就有些反感,还是等消息确凿之后再说吧。 夏枫哪里知道,已经被中介人彻底俘虏了的黄佳,完完全全成了人家的提线木偶,一意孤行,真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几天后,夏枫接到了黄梦兮的来电,说她次日即回广州,问夏枫是否与她同行。次日还有会议,夏枫便说晚一天赶到。 去广州之前,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到外省出差,还是要给范东伟打个招呼的。夏枫极不情愿地去了电话,意料之中的是寻来了一番居高临下极不放心的婆婆妈妈式的嘱咐。幸亏只说再去落实落实,没说实质性的变化,否则还指不定要怎么数落指责。 二是,要通过汲玉琳,进一步询问关丽娜的讯息。假如有了准确地址,也好一并探望。 结果让夏枫大失所望,汲玉琳竟然没有一点关丽娜的具体消息,倒是不断有人向她打探关丽娜催债。 不过,汲玉琳个人的情绪却是极其高涨,似乎比过去更放得开了,姐夫长姐夫短姐夫鼻子姐夫眼的,还要约个时间来兴通拜访夏枫,嗔怪夏枫关姐虽然走了,还有小~姨子呢,不能把小~姨子给忘了啊。 “记得上次你说过,要通过你关姐的一个什么同学打探一下她的消息的,怎么一直没进展啊?” 夏枫进一步启发汲玉琳,总感觉她没尽力。 “俺的亲哥哎,都拐了好几个弯了,没联系上哩。我抽空再问问,有消息及时向您汇报。” “好吧,辛苦玉琳了。” 刚要结束通话,忽听那头汲玉琳继续说道:“其实吧,枫哥,我琢磨,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是时候不到。该来的时候,关姐一定会回来的,她的根还在这儿呢。” 对啊,关丽娜的儿子范少聪还在江平她婆婆那儿呢,哪个母亲不疼儿子?她该会悄悄回来看望孩子的。 “这样,玉琳,你关姐的婆婆你肯定也能联系的上,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她,也看看少聪。” 汲玉琳心不在焉地应着,又说起你不能满脑子都是关姐啊,也得抽空关心关心小~姨子之类的话,满腹心事的夏枫无心与其开玩笑,草草说了些应酬话,匆忙结束。 对关丽娜,他是动了真感情的,她的行踪,是他最为牵肠挂肚的事儿,其它任何事项都难以企及。 夏枫满怀无奈的心情,登上了江平飞往广州的飞机。 这次广州之行,按照黄梦兮的嘱咐,没带相关部门的同志,只带了秘书张子文。 就在夏枫去广州的同时,兴通县政界各方人士蠢蠢欲动,暗流涌动。 主要目标,便是孙桂香离世后空出的常务副县~长位置。 最为重要的,当然是范东伟的动向。 范东伟将组织部~长赵士凡叫到办公室,先是征求赵士凡是否愿意去政~府干常务副县~长。赵士凡多年的常委了,目标是副书~记或人大、政协正职,对常务副县~长不感兴趣。随后,二人便讨论谁人可以接替。 孙桂香走了一些日子了,谁人能够接替她的问题,范东伟早就有所考虑。 在得知孙桂香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之后,他便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他施展权威强化个人威~信的好时机,务必要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接常务,这样也便于控制政~府的日常工作。 他认为,作为一个县委书~记,最大的心患在于失去对政~府的有效控制,那就基本上被架空了。 于是,他借机找到了江平市~委组织部分管县区干部工作的副部~长李成彬,谈了一旦孙桂香离世后谁人继任的事项可以缓一缓再定的意见,自然得到了李成彬的支持。 一把手的意见,当然会得到尊重。 所以,当夏枫去找李成彬谈自己意见的时候,李成彬才有了当时的暧~昧态度。 范东伟让等一等,目的之一还是想看看夏枫的态度。夏枫推荐谁,说明那人便是夏枫的死dang,是断不可以同意的。 因此,当夏枫提出让卞为民转任的方案后,他的心里就有谱了:除了卞之外,其它方案均可以考虑。 他首先想到的是杨建平,因为夏枫首先否定的就是他。 此外,杨建平为人活泛,而且多次单独来汇报思想和工作,对范东伟主动靠拢,甚是尊敬,况且话里话外地露着似乎与市长陈志亮有亲戚,是家属那边扯上的,应该不太直接。这样的话,假如陈志亮能找到他,提示一下,再顺水推舟送给市长一个人情,该是理想的结果。 对县里除卞为民之外的其他常委,范东伟估计他们也不太愿意去接任常务副县~长,便逐一征求意见送人情,结果正如他所料,政法委书~记明确表示不过去;统战部~长有些犹豫,但惮于夏枫近来作风有些强悍,最终仍然选择了放弃。卞为民就不需要征求意见了。最后征求的,是组织部~长赵士凡。 范东伟明知赵士凡不会过去的。他了解到,当初的副书~记本该是赵士凡的,夏枫空降过来后鹊巢鸠占,赵士凡对夏枫本来就有意见,后来政协的郑仪出车祸去世,赵士凡有意去接~班,不料被年长几岁的张茂增抢占。过去,夏枫是唐兴德的得意门生,赵士凡未能及时晋升对他们颇有微词,如今唐兴德走了,撇下夏枫一人顶着,赵士凡看夏枫焉能顺眼? 所以,他必须很是郑重地听取赵士凡的意见。 不料,赵士凡的态度却让范东伟有些惊诧:他却站在大局和班子结构的角度,建议由市里选派一名其它县的女县~长前来任职,因为班子里缺少女同志,同时可以考虑推出一名县级干部。 进一出一嘛。 这,显然不符合范东伟的思路,让他有些心凉。 沉默良久之后,范东伟突然说道: “现在的副县~长当中,就没有合适的?” 他想引导赵士凡推荐杨建平。 范东伟的心思,从事多年组织工作的赵士凡焉能不察? 现有的副县~长当中,能任常务的只有公方杰和杨建平。公方杰年龄大了,还有一两年就面临转岗,杨建平年龄尚可,但此人胸无点墨,不学无术,却又自命不凡,善于溜须拍马讨好上司,夏枫断不会同意。从维持正常工作和干部任用秩序角度讲,也不合适。 “孙桂香腾出的这个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填补这个空缺,既要考虑工作需要,还要从干部配备的角度考虑年龄结构、性别结构,否则市~委组织部也不会同意。” 意思表达的直截了当,话语却是建议性的谦虚温柔。 范东伟明白了,杨建平在班子当中威~信的确一般。 “作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常委,你的考虑比较全面,但当前不是换~届,班子中非有女同志不成?我抽空再与市部的红硕部~长沟通沟通,听听他们有什么打算吧。” 范东伟有些不耐烦地结束了谈话。 送走了赵士凡,范东伟心烦意乱,极其不爽。恰在这时,政协的张茂增前来拜访,他又不得不挂上笑容,违心地接待。 意想不到的是,张茂增竟然是来推荐杨建平的。 第429章 前景堪忧 “书~记老弟,有句话,本不该你老哥我说的,但考虑到你刚来不久,情况有个熟悉的过程,所以就多一句嘴,合不合适的,供你老弟参考吧。” 稍事寒暄,张茂增便谦虚地说道。 “老兄您是兴通的德高望,又对兴通的社情极其熟悉,兄弟很是愿意听听您的教诲。” “客气客气。” 张茂增便说了推荐杨建平担任常务副县~长的建议。 范东伟眼前一亮:看来,肯定杨建平的人还是存在的。 “建平这个同志,我是了解的,年轻,有活力、有魄力,上进心强,敢于担当,干过乡镇dang委书~记,统筹能力强,适合在常务这个岗位上发挥作用。” 停顿了一下,张茂增放低了声调说道:“夏枫县~长是从市里空降过来的,没有乡镇工作的经历,从这个角度讲,更需要建平来作为弥补。” 这就是给夏枫上眼药了,这话也正中范东伟的下怀。 是啊,作为县~长,没有乡镇一把手的经历,毫无疑问是个缺憾。 范东伟微微点头,故作老道地说道: “夏枫恐怕不这样认为吧?” 张茂增嘴角一跷,道: “他这个人,名牌大学毕业嘛,难免清高一些,书生味浓一些,不像我们从基层摸爬滚打硬拚出来的干部,干什么事情都是碌碡砸碾盘——实打实。” 这话更是引起了范东伟的共鸣。 范东伟中专毕业到乡镇参加工作,以后的本科学历是省~委dang校的函授,想必张茂增也是如此,不然不会这么比喻。他们这批人,对夏枫这种大本学历有着一种天然的醉意和蔑视。 总算找到了愿意说夏枫不是的人,范东伟说了句“建平同志还是有较强的政治定力和一定工作能力的”,算是对杨建平作了肯定,接着便咨询政~府及夏枫的相关情况。 “政~府工作,左右着全县经济主战场的态势,张老兄对此有何高见?” 张茂增明白,他这是侧面引导着评价夏枫。 “范书~记,恕我直言,任何工作,都需要dang委来把关定向,都需要您书~记的悉心指导,尤其是目前的兴通。” 范东伟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向张茂增。 “有些同志,职位上去了,但是工作能力不一定就上去了,假如再有性格缺陷,好大喜功,善于表现自我而不是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地工作,一惊一乍的,你说,这能让人放心吗?” 毫无疑问,说的就是夏枫。 “善于制造新闻,时不时的还有人民来信,太不成熟了!” “人民来信?反映的都是什么问题?” “当前来讲,除了生活作风,就是工作作风,还能有什么?虽然后来查无实据,但毕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这个方面,你可以多听听纪委刘书~记的意见。你比如,到乡里调研,竟然还让炊事员给掀了桌子,市里还派人进行了调查,以后虽然不了了之了,可是恶劣的影响却是很难不了了之的!” “哦?这个掀饭桌事件我从网上也看到过,忘了是什么地方的事,原来竟然发生在咱们兴通!” “咳,甭提了,丢死个人了!” “那个掀饭桌事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茂增便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半真半假的,反正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人再去认真追究,全当败坏夏枫了。 这故事,极大地满足了范东伟的好奇心,听完之后长叹一声,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哩。我们的干部队伍,素质参差不齐,真的需要好好培养加强教育才是。另外,我们的选拔机制,也还有不完善之外,也还有需要改进之处。有的时候,你说也是,一些优秀的同志还真就选拔不上来,咄咄怪事!” “所以呀,我们要擦亮眼睛看准人,决不能有半点的迁就。选准人,是事业成功的前提,否则就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比如当前政~府那边,我的感觉,需要杨建平这样一个人来统筹协调来把关一下。当然这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但是在大的局面改变不了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做一些弥补性的工作了,尽量朝好处努力嘛!” 张茂增话音充满着无奈和婉惜。 范东伟似有似无地点着头。 见目的基本达到,张茂增适时告辞。 送走了张茂增,范东伟回味着他的话,忽然想到真的应该与纪委书~记刘世明聊聊,了解一下对干部的反映,便让秘书联系刘世明。 一会,秘书回电:刘书~记去省纪委汇报工作去了,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范东伟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刘世明前天就给他来电说明要去省里一趟的,这阵子给忙忘了。 广州。某宾馆。 夏枫被黄梦兮派去的专车接到宾馆以后,已是傍晚时分。 在住地宾馆用了晚餐,黄梦兮征求夏枫的意见,晚上怎么安排。她提供了三种方式:酒吧街、滨江路、夜游珠江。 “晚上嘛,我想早点休息,感觉有些累了。” 夏枫心事重重,提不起上项目的兴趣来。 “哪怎么能行?哥,你还是不知道广州夜生活能嗨到什么程度!吃过晚饭,北方人早早地就钻被窝,太可惜了!在广州,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知道夏枫身为县~长,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泡妞寻ji之类的项目多有不便,而且自己也试验过多次了,他没有动心,黄梦兮便替夏枫选择了夜游珠江。 “我们去天字码头上船,那儿可是广州的第一码头呢,是清代迎送过往官员的专用码头。当年林则徐在那儿登船前往虎门销烟,掀开了鸦片战争的序幕;孙中山在那儿登船北伐,开始了消除封建割据,结束半殖民地中国的革命生涯。哥哎,你这位共~产dang的大干部,难道对这些个历史还不感兴趣吗?” 夏枫略作思考,心想这个项目既能考察广州的城市建设,又能了解广州的历史,还是可以上的,便点头应允。 黄梦兮兴致勃勃,带着夏枫来到了天字码头,坐上了游船的露天层贵宾席。 大都市的感觉扑面而来,夜晚的广州分外妖娆! 灯光璀璨,五彩斑斓,婀娜多姿,震撼人心。 震憾!除了震憾,还是震憾! 最为显眼的,是三幢建筑物小蛮腰、东塔、西塔的同时出现,让夏枫大开眼界。尤其是小蛮腰,犹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在风中翩翩起舞,美轮美奂,光芒四射,让人不忍移目,流连忘返。 难怪诗人留言:凭天问借瑶台曲,盛汇羊城唱顶峰。 还有那海印桥、广州大桥、海心沙等,动人美景liao人心,真真是一场全方位的视觉盛宴。 夏枫震惊了,精神提振到了极点,禁不住感叹道: “知道广州的夜色美,没想到竟然美到如此境地!” “哥,知道了吧?知道广州为什么会俘获那么多人的心了吧?这才是真正的大都市呢。” 黄梦兮跟上喜滋滋地说道。 “嗯,不愧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了不起!” “你呀,能有这种认识,太让我高兴了。我还以为你在兴通那个小县城里呆的时间久了,会对精彩的大都市不认同了呢。”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是条真理。谁不向往美好的生活呀!” “这就对了,哥,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现在你已过不惑之年,下一个不惑之年在哪里?怎么过?这是个大问题哩!” 黄梦兮的话,让夏枫琢磨了许久许久,以至于回到宾馆以后依然难以释怀。 假如,黄氏父女仍然是以动员他弃政从商为目的,那么,说服老爷子的事项可就前景堪忧了。 第430章 黄老爷子 次日上午,黄梦兮带着夏枫来到广州博远集团总部,终于见到了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今天的着装很是特别,在办公室里嘛,本应庄重正式才对,但他却上身着一对襟大褂,下身着黑色稠裤,脚蹬土著布鞋,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很有道士风派。 也许这就是商界成功大佬们真正领悟了老子所倡导的“无为而治”或若“治大国若烹小鲜”思想精髓的具体体现? 潇洒飘逸间的运筹帷幄,洞悉波谲云诡的广袤市场,进而呈现出超凡脱俗的倜傥不羁。 此境界,决非常人所及。 老爷子记性超好,一眼就认出了夏枫。 “梦兮,这不是那个夏县~长嘛!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缘分哪!” 紧握着夏枫的右手坚实有力,左手随后轻拂夏枫的臂膀,儒雅谦逊,一副慈祥的长者风范。 “董事长好!能够得到董事长的垂爱,夏枫不胜感激,今天专程前来拜访,聆听前辈教诲。” 说着,夏枫呈上东安省书协主席的一幅字,展开,上书“鸿业腾飞”四个大字。 这幅字,是当年关丽娜送给他夏枫的,如今为了兴通的招商引资大业,也只好忍疼割爱了。 老爷子满脸是笑。专注的眼神表明,他,是个行家。 “不错不错,行云流水,舒展有型,颜筋柳骨,龙蛇飞动,有功底,有功底啊!” “董事长果然有眼力。作者不仅是我们省里的书协主席,还是全国书协的常务理事呢。”夏枫跟上介绍道。 “哦哦,真是太珍贵了,让县~长破费了啊!” “没有没有,董事长,应该的。” 黄梦兮一旁并不言语,矜持地笑着将那幅字收起。 宾主坐定,老爷子温和地问何时来广州的,都看了哪些地方,夏枫一一回答,并谈了感慨。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啊,思想开放,开拓性强,是敢于挑战自我的,也是敢于追求美好生活的。” 听着老爷子赞许的口气,夏枫便明白黄梦兮事先并没给老爷子通气,老爷子可能误会了,便向黄梦兮投去了思疑的目光。 “爸,县~长大哥这次来,主要目的,一是来拜访您,二呢,还有件事有求于您呢。” “哦?” 黄老爷子瞅了一眼黄梦兮,又看了一眼夏枫,眼神中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董事长,梦兮小妹先期与我们谈定了的碳纤维自行车项目,前期的事情已经敲定,二百亩土地零价出让,税收减免五年,贷款方面也开了绿灯,可以说我们县给予了历史上最为优惠的待遇,并且已经做为县里的重大项目报到市里去了,市里挂牌督办……” 说到这儿,夏枫故意停顿下来,看了一眼老爷子。 老爷子表情严肃,也不瞅夏枫,若有若无地点着头。 “眼下,遇到了一个新问题,在投资方向上,梦兮与她先生发生了分歧,好像梦兮一时半会还说服不了她先生。这个项目,已是箭在弦上,不能更改了,所以,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前来拜访您,请您老出山,玉成此事。” 黄老爷子努起嘴,又瞅向黄梦兮。 “柳絮的意见,放在大城市周围,交通方便,物流发达,能够减少成本……” 黄梦兮讪讪道,声音不大。 “我们兴通紧挨着高速公路,也是江北小有名气的物流城呢。” 夏枫赶紧跟上解释。 再看那黄老爷子,眉头微拧,似乎被这二人弄糊涂了一般。 “哥,其实呀,你那个兴通,说起来是个县城,其实是个山区县,既偏僻又落后,你感觉真值得你在那儿奋斗一辈子吗?即便几年之后你当了书~记,或者到了江平市,又能怎么样?与广州相比,怎么样?与发达的其他省相比,又怎么样?” 黄梦兮的话,让夏枫一愣。 这节奏,不对呀。黄梦兮,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哥,爸上次就对你说了,我们集团的不少中层可都是过去市里县里的主要领导,他们现在的收入可不是你的几倍,是十几倍甚至还要多呢。我们博远集团,每年创造的价值,比你们一个江平市都要高很多。这个舞台,很广阔宽广,很诱人,很适合你这种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施展才华。”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 夏枫彻底明白了,黄梦兮这是“贼心不死”,创造机会来进一步说服夏枫的。 一时无语。 再看那黄老爷子,愣怔了半响,继而哈哈大笑,道: “你们俩说的呀,都有一定的道理,我都支持。年轻人嘛,有抱负有激情,非常有必要多闯荡闯荡多经历一些。咱们博远集团,是个非常有活力的企业,很需要夏县~长这样既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又有丰富经验的年轻人。我,代表我们集团,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看着黄老爷子期待的眼神,夏枫一时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他的脑筋飞速地转着:明确拒绝吧,驳了老爷子的面子,又怕黄了那碳纤维自行车项目;不拒绝吧,内心深处又没有跳槽的打算,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不知说啥才好,便只是嘿嘿地笑着。 见夏枫仍然摇摆不定,黄梦兮道: “哥哎,上次爸就已经发出了邀请,这次又说的这么诚恳,你还不放心啊?一般情况下,你这个级别的干部过来,都是见不上爸的呢。” 这话就毫不客气了。 “我知道,我知道。” 夏枫频频点头,故作惶恐地说道: “这都是沾了你梦兮小妹的光,老人家才给我这个面子的。我呢,非常敬重老爷子和咱们博远集团,但是一下子决出决定,也不太现实,还要顾及到家庭和父母的意见。另外,这不仅是工作性质的跨界,而且地域跨度也很大,对我来讲是个方向性根本性的转变,容我好好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夏枫抱拳,分别向黄氏父女拱手作揖。 “哦……哈哈……梦兮啊,我们夏县~长挺幽默的嘛!” 黄老爷子笑毕,又关切地问道: “梦兮,这样的话,你和小柳的分歧……” 未等老爷子说完,夏枫cha话道:“老爷子,一码是一码,那项目已经……” 夏枫的话又被黄梦兮打断:“项目的事,我再和柳絮沟通沟通再说吧。” 黄老爷子坦然地笑了,黄梦兮转身又对夏枫道: “需要爸的时候,我会汇报的。”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从老爷子的办公室走出来,夏枫很有感慨地对黄梦兮道: “梦兮,我的大董事长来,你和老爷子的好意,夏某真心地感谢了。不过,那项目的事,我看障碍不像是在你先生那里,倒像是出在你的身上。” “你这就不对了,哥。我先生的意思我一点也没有夸大,他真的挺固执的,而且很激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归根结底还是要尊重我的意见呢。” “这不就得了?还用得着我来这一趟?” “哥,让你来,委屈你了吗?” 黄梦兮两眼一瞥,眼神中竟然放射出一道寒光。 夏枫一怔。 “没有没有,来还是要来的。” 夏枫赶紧陪笑。 黄梦兮哼了一声,道:“就是嘛。” 随后便是午饭时间了。午餐后,夏枫执意要单独再去深圳的大芬村参观考察。 他的心里,始终牵挂着他的关丽娜呢。说不定,她,真的就在那儿。假如能够遇见,那该多好啊。 “上次的情况没了解透?”黄梦兮问。 “总的情况已经清楚了,我就是想搞个突然袭击,看看真实的大芬村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好吧,那我陪你去,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夏枫说不用她陪,黄梦兮坚持要陪同,结果后来发生的一幕,夏枫就是长出十个脑袋也不会想像的到。 第431章 失之交臂 夏枫挂念着关丽娜,各位,我们不同样关~注着关丽娜吗? 孤身一人闯世界,小小一个弱女子,怎能不让人牵肠挂肚。 其实,大家完全不必过于担心,如今的她,风头正劲,时运亨通,与刚来的时候相比,那可是天翻地覆慨而慷了。 有道是: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鲜。一招鲜,吃遍天。 关丽娜主攻临摹梵高的画,颇得要领,维妙维肖,竟然销路大开,在艾萨克的推介下,她的画在意大利炙手可热,供不应求。 关丽娜呢,天天忙的是不亦乐乎。 艺术天赋得到了肆意张扬,关丽娜临摹的《向日葵》、《星月夜》、《鸢尾花》等更是被意大利各大宾馆早早预订,一年之内的产品都已预定了出去,她只管着加班再加班,出品再出品。 本就对绘画事业钟爱的关丽娜,绘画是她的梦想,如今她在挥汗如雨地实践着自己的梦想。 见关丽娜日夜cao劳,郭大军心疼她,就经常搞些只有北方人才喜欢的食物送来,尽显殷勤。此外,几乎每一个周末,他都要安排项目,请关丽娜要么看戏看电影,要么外出郊游逛景点,世界之窗、华侨城、欢乐谷、动物园、民俗村等,已经去过多次了,偶尔还会叫上关丽娜的学生孙振平。 关丽娜的门店兼宿舍,生活多有不便,郭大军已经多次提出申请,让关丽娜到他的住处就寝,甚至提出了“就算你租我一间房”的建议。 “住在门店里挺好的,我也不喜欢看电视,也不喜欢热闹,在这儿一有空闲便能画上两笔,零碎的时间就能充分利用起来,一幅画可是一幅的效益!” 关丽娜回答的轻描淡写,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郭大军显得很是无助无趣。 聪明的关丽娜明白,郭大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个离异的男女合住一处,假如日久生情,该如何处置?更何况已经有了良好的过去。 她的心里,满满的还是夏枫呢。 枫哥,迄今为止还是她最为心仪的男人。 其实,关丽娜还真是明察秋毫,洞察郭大军心思。 郭大军,大学时期便对关丽娜仰慕敬重,也可以说是馋涎欲滴。如今,各自的情路历程均经历了刻骨铭心的挫折,眼下又各自独身,假如二人能够结合,当属门当户对,定能琴瑟和谐。然而,让他苦恼的是,每每谈及此事,关丽娜总是回避,而且时时注意与郭大军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他的猜测,是关丽娜让爱情伤着了,而且伤的不轻。 郭大军与关丽娜在一起的时间多是下班后,而正常上班时间,艾萨克便承担了照顾关丽娜的责任,烧水泡茶,搬料运货,接待散客,俨然一个大跟班。 “艾萨克,你不是我的雇员,老是耗在这儿,没必要。你可以继续做你其它的生意。” 关丽娜多次提醒艾萨克,然而,艾萨克赚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很是满足关丽娜的油画给他带来的效益,不愿意再去过多地奔波。 “我要保护好你这只高产的母鸡,保证你的成果不能有任何的外露。” 他总是一耸肩,眉头一挑,好像对自己也无可奈何一般。 其实呢,艾萨克早就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了。他,一直在考察研究关丽娜,越来越感觉这是个宝贝,不仅能赚钱,而且性情极具东方女人的温存,更兼心性高洁雅致浪漫,是个理想的伴侣,只是关丽娜与他的同学郭大军交往甚密,让他很是不爽。 艾萨克真的有些吃醋。 各位看官,你们有所不知,那艾萨克,目前也是独身一人呢。至于何种原因,待以后关丽娜去意大利考察之时便可探得底细。 在大芬村,关丽娜身边还有第三个男人,时不时地关心照顾着她,那就是她的学生孙振平。 毫无疑问,孙振平在原材物料方面给关丽娜的照顾,让她节省了不少的费用。另外,从学生的角度,孙振平还经常嘘寒问暖的,给关丽娜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慰藉,让她大大削减了身在异乡的孤独感。 另外,关丽娜在大芬村又有了新的闺蜜,那就是她的油画老师阿娟。见关丽娜快速地上了道,阿娟适时告退,但却与关丽娜结下了深厚的私人情谊,闲暇时刻的窃窃私语与相伴,彼此甚是快慰。 怎么样?各位。关丽娜在大芬,算不上寂寞了吧。 这天午饭后,阿娟突然找到了关丽娜,非让陪她去趟华润万象汇,帮她长长眼,看看裙子的颜色。 拗不过,也抹不开面子,关丽娜便随她去了。然而,在独自回门店的路上,关丽娜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无疑,这个发现,改变了她的心理规迹,更是改变了她的人生规迹。 前面一行游人中,一个身着华丽气度优雅的女人,手挽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边走边浏览着周边门店,那男士,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后边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那男青年一扭头向旁边张望,关丽娜猛然间想起来了,这不是夏枫的秘书张子文吗? 天啊! 关丽娜的心脏猛然一颤。 再观察前面的男女,只看背影便能感觉的到,那女的虽不熟悉,可那男人,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枫哥吗? 枫哥,是我的枫哥。 这么巧?还需要进一步明确。 关丽娜急急地从店铺的背面转到了夏枫一行的前方,站在一辆正在卸货的汽车旁边,稍微猫着腰,两眼直直地观察着夏枫一行的动态。 是枫哥,那果真就是枫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边走边向两边的店铺张望,那漂亮时尚的女人左手轻轻挽着夏枫的右臂,边走边向夏枫嘀咕着什么,神采飞扬的,极有兴致。 她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关丽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 再看那女人,狐妖妩媚,一步一扭,百般风流,哪像什么良家女子。 枫哥啊枫哥,你这是…… 关丽娜不敢往下想了,好想走上前去喊一声“枫哥”,然后把枫哥从那女人手中夺回来,自己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她的门店里,让他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再向他汇报一下收益情况。 然而,她两腿没动,始终没动,似灌了铅一般地立在那里。 他们停住了脚步,转身走进了一个店铺。这是要买东西吗? 关丽娜目不转睛地盯着。 不一会儿,夏枫率先走了出来,其它人员紧随其后。女人紧走几步,可恶的小手又搭在了枫哥的胳膊上,还讪皮讪脸地侧目看向夏枫,说着什么。 好像枫哥也朝这边看了一眼,货车上的框子很高,挡着呢,他不会发现她的。 狐狸精!绝对的一个狐狸精! 枫哥有大麻烦了。 关丽娜在心里气愤地念叨着。 慢慢地,枫哥他们慢慢地走远了。 “让一下,请让一下。” 是搬运工的话语让关丽娜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连忙直起了腰板,挪开了身子,向夏枫走去的方向张望着。 枫哥真的走远了。即便使劲喊他,他也不会听见。 该追上去,问个明白的。 关丽娜这样想着,身子却仍然未动,只是呼呼地喘着。 那女人……枫哥……他们,唉,还是算了吧。 脸颊微痒,抬手一抹,是两滴眼泪。 轻轻擦去了泪水,关丽娜仰起头来,深深地呼吸着,随后向自己的店铺走去。 前面的枫哥,已经走出了她的视野。 这边的关丽娜,浑身瘫软无力,几近崩溃。 第432章 有些慌乱 突然间大病了一场。 虽然不发烧,但关丽娜却是四肢无力,身体似乎悬在了半天空一般,大脑的神经支配功能也迅速减弱,想起来走走,却是指挥不动躯体,连抬个头也挺费劲。 艾萨克执意要送她去医院,她攒足了劲,说道:“我没病,不去!歇歇就好了。” 艾萨克知道中国人封建,不便强行带走关丽娜,便又告诉了阿娟: “你们出去干什么了?关老板回来就躺下了,病了,挺严重的。” 阿娟吓了一跳,连忙赶了过来,见状甚是惊慌,立马又告诉了郭大军。 郭大军一会便来了,简单问了下情况,不由分说,生生地将关丽娜抱到了车上,非要去医院不可。 “我也跟着你们。”艾萨克申请道。 “你不用!我和阿娟就可以了,你留下来看守店铺。” 郭大军果敢地吩咐道。 艾萨克只好遵从。 来到医院,查血验尿,给大脑做CT,一套cao作下来,却什么病也没有。 众人皆感到奇怪。 “没什么大事,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情绪波动过大造成的,给点营养剂调理调理就会恢复的。” 医生给出了推测。 “受到了刺激?你们出去都干什么了?!” 郭大军将阿娟拉到病房门口,小气严厉地问阿娟。 阿娟一脸茫然,道:“看了阵子衣服,到了村头才分的手,什么事也没发生啊!” 分析无果,除了纳闷就是叹气。 在医院打完了吊针,已经夜里九点多了,郭大军不顾关丽娜的强行反对,直接把关丽娜带到了他的家中。 “大军,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过去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能去!” 关丽娜很是坚持。 “不然的话,到我那儿住。我那儿虽然是集体租住,但都一人一屋,我可以照顾关姐。”阿娟道。 “不,哪儿都不去,我就回门店。” 关丽娜轻声嚷着。 “不行,绝对不行。” 郭大军武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不会照顾人,可是有阿娟呀。阿娟,你也别回去了,住在我这儿好好照顾丽娜,好不好?” 阿娟自然应允。 关丽娜无可奈何,心里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阿娟年龄不大,但是心灵手巧,煲的汤颇具南方餐饮神韵,郭大军又从外面买来了果汁煎肉脯、红烧乳鸽一干食物,勉强吃了一些之后,关丽娜气色恢复了不少,笑着对郭大军道: “大军,我得回我的门店去,现在好了,不用人照顾了,门店那儿,不放心哪。” “大半夜的你回去干嘛?艾萨克已经给你关门了。那儿的安全保卫工作也很到位,你不要再想三想四的了!” 郭大军有些不耐烦地说。 关丽娜明白他的心思,不再吭声。 住就住吧,老同学也不能太见外。再说,还有阿娟在呢,她也会照顾我的,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关丽娜这样安慰着自己,不自觉地又想起下午见到夏枫的情景,愣怔之中,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悄悄抹泪的动作,还是让阿娟发现了。 “关姐,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能说说吗?说出来就好了。” 阿娟轻声细语地说。 关丽娜凄然一笑,心里道:这事,能对你妹妹讲嘛?也张不开口啊。 她抬起手,捋了一下阿娟的头发,道:“妹子,没什么事,哪有什么事?过去了,都过去了。” 阿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关丽娜又问起了阿娟的婚事,阿娟便简单说了认识的过程,正在热恋中,还未定呢。关丽娜听着阿娟的事情也靠谱,就嘱咐了几句女人该注意的事项,熄灯睡了。 这一夜,阿娟是挨着关丽娜睡的。关丽娜内心极度伤感,委屈的眼泪一次又一次汹涌而出,耳廓里满是泪水,也不知啥时睡的。阿娟知道关丽娜在哭,也猜到了原因,心里很是替她难受,佯装睡熟不再打扰。 昨晚折腾的较晚,今天便起的很迟。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吃了早饭,关丽娜的眼圈虽然肿着,但身体恢复了大半,精神头也有所回归。她执意要去店里,大家也不便再劝,只好叮嘱了些客气话,各忙各的去了。 再回到店铺的关丽娜,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艾萨克不便询问,只是服务的更加周到殷勤,连什么时候该递过去湿巾都考虑的非常到位。关丽娜接了,却是不去正视艾萨克,也没有谢语,只顾往那画布上泼撒油彩。 愣愣怔怔的,关丽娜确实变了。 艾萨克纳闷之余,甚是伤感。 兴通。 从广州考察归来后的夏枫,心情极其复杂,心理更是失落,甚至可以说是落魄。 广州之行,明显是上了黄梦兮的当。引他见黄老爷子是假,让黄老爷子说服他投奔博远集团是真。 实事求是地讲,弃政从商,走那柳絮之路,从个人角度考虑,光明正大地挣些钱,将来退休后养老是有保障的,还会给女儿夏点多留些资本,这条路,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但是,毕竟受dang教育多年,给国家和人民出力做贡献,进而实现自我价值,才是他的初衷。 再就是,他不想离开生他育他的江平大地。那里还有他年迈的父母呢。 于是,他再一次坚定了决不逃离体制的决心。 既然决不离开体制内,就要尽心尽力地经营,就要尽职尽责。当前,孙桂香的猝然离世,使得常务副县~长空缺,夏枫就像失去了一支臂膀一样,工作中总是一竿子cha到底,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啊。 还是应该努力争取让卞为民过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还是应该进一步征得市~委组织部李成彬副部长的支持。 李成彬对夏枫是熟悉的,当年来兴通上任就是他送来的,更何况有三弟张子龙的推介。另外,县~长提出常务副县~长人选,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夏枫电话打给了李成彬。 上次已经登门拜访陈述过意见了,如今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也不失为办法之一。 问候叙旧之中,夏枫故意提到了三弟张子龙去沐阳任职的事,扯出了市~委组织部对县区干部配备工作的重视,意在提醒张子龙的推介。 “子龙统揽全局的能力超强,很有政治智慧,而且工作热情高涨,组织部门就是善于识人用人!” 夏枫的感慨,表扬肯定三弟的同时,很有技巧地奉承巴结了李成彬。 你想啊,确定县委书~记人选,岂是一个副部长能决定的事?夏枫明知不是,却又要恭维李成彬,就用了组织部门这个模糊概念,这个概念当然包括了李成彬。 “当前县区工作任务艰巨,一把手的配备是个关键,关系到全县的大局,真是马虎不得的!” 李成彬毫不谦虚地接了过来。 夏枫内心窃喜,带着汇报的口吻,顺理成章地聊起了兴通县近期繁重的工作,说李部长熟悉县区工作,理解基层难处。 “你是不是想问你常务人选的事?” 李成彬的单刀直入,让夏枫很是意外。 “是啊,李部长,没有常务,我是既当爹又当娘,手忙脚乱的,有些抓瞎了,所以五次三番地sao扰你,部长可别上怪哈!” “怎么会呢,理解理解,完全理解。作为县~长嘛,谁不想有个得心应手的常务?不过,你们县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可以多设想几个方案。你说的让卞为民转任,算是路子之一吧。另外,从工作的连续性来讲,副县~长当中就没有合适的了?” 夏枫内心一惊,有些慌乱。 什么意思?这是要从副县~长当中选常务? 第433章 一揪一颤 副县~长当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杨建平了。 假如真的让杨建平当了常务,一是这个人的胆子会变得更大,会不会玉帝爷嘴上拔胡子——胆大包天,也未可知。二是,权力欲极强的他很可能会刚愎自用,架空夏枫,到时候政令不畅,一县之长颜面扫地不说,更会影响正常工作,那可就糟糕透了。 李成彬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还透露出这样的信息:组织上已经决定从副县~长当中选常务了,引导着夏枫承认这个事实?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部~长啊,有些情况您可能不太了解,常务人选,它和一般的分管不一样,需要......” “夏县~长,你不用多讲,这个道理我岂能不知!你就发表下你的意见,几位副职中,真就没有一位合适的?” 李成彬打断夏枫的话,爽快地问道。 “嗯......将就着用,也不是不行,但是对推动工作,没有太大的好处。” “老的不行,年轻些的也不行?” 夏枫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明确询问杨建平是否合适。 “不合适,真不合适!” 夏枫心一横,索性直爽地回答。 “嗯......这就有点麻烦。你们的意见不一致,这又是给你配管家,又不能不考虑你的意见......” 李成彬沉思半晌,还是和蔼地说道: “县~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意见,你一定要多与范东伟书~记沟通沟通合计合计,意见统一之后,抓紧把这个常务配备上,否则也确实会影响工作。” “好的,部~长。感谢部~长的支持。” 夏枫嘴上应着,很欣慰的样子,其实心里沉甸甸的,似乎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李成彬说的很明白了,夏枫的意见要参考,但范东伟的意见更需要尊重,人家毕竟是县委的主要负责人,是名符其实的一把手。 当下,好像是让夏枫的意见给迟滞了,但终究会怎样,还是个未知数。 让杨建平当常务副县~长,那还了得?夏枫宁愿不设常务。 宁缺勿滥,还是等一等,再图良策吧。 兴许,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难题呢。 夏枫这样自我安慰着,等待着,没想到机遇真的就来到了,而且是令人惊喜的机遇: 徐静文到江平市~委任职来了! 江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邵红硕提拔到省里任职,徐静文来江平接任邵红硕。 真是天大的喜事! 夏枫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的,喜不自禁,竟嘿嘿笑出声来。 徐静文娇嗔般的话语犹在耳旁: “夏枫啊,等着你来省里,想告诉你个秘密的,你却就是不来。看来,县~长这个岗位的魔力太大了,同学之情加上我们特有的友谊,你能被你抛到脑后排到次要位置去了。” “我敬爱的书~记大人,我可是梦寐以求地想见你哈,只是公务缠身,没能如愿,还望宽宥啊!” 二人对话一来二去的,颇有文人墨客的儒雅暧~昧。 “理由总是有的,也是很正当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要说的秘密?” “哎哟,我亲爱的书~记,女人的秘密,我岂能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你该让我知道的,自会让我知道,不该让我知晓的,问也未必问得出来,对不?” 夏枫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气的,咱们俩的关系都已经融为一体了,有心事不先向我表达,竟然先咨询闺蜜钟兰大姐,你们的关系难道有我们俩的关系紧密?莫不是同~性恋不成? “哼,你呀,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我不跟你计较,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告诉你吧,我这个秘密可是与你的关联度较高哈!” “怎么?与我还有关系?” “是的。我,就要到你们江平任职了!” 啊?! 夏枫骇得瞪大了双眼。 先前的传言,真的就成真了?怪不得人家说谣言就是未经证实的事实呢。 徐静文来江平任组织部~长当然是好事,可她晋升的也太快了吧? 欣喜惊讶之余,夏枫一肚子的妒意。 “太好了!欢迎,热烈欢迎!不过,这也太突然了吧?” “突然?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去你们江平,你不高兴?告诉你吧,这是班子结构配备工作的需要。你们市里的常委班子中,本来就缺少女性干部,我是给你们改善性别结构来了!” “噢......原来如此啊。平时的调整,对结构配比的要求也这么严格。” “是啊,这不很正常的吗?你有疑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意见,绝对响应组织安排,绝对欢迎徐书~记您来我们江平!不仅是举双手欢迎,我可是要连双脚都要举起来欢迎的呢!” “哼,你欢迎也好,不欢迎也罢,我都是要去的,是带着热情扑面而去的,只是事先告诉你一声,等邵红硕部~长的公示期一过,我就要去报到了。到时候你怎么欢迎,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哈!” “徐部长放心,本县一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 通话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放下电话,夏枫激动不已。 想不到,作梦也想不到竟会如此。 徐静文的到来,对夏枫来讲无疑是开天辟地的大好事,这不仅会对夏枫个人的晋升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同样会助力于他的日常工作。比如当前,选择常务副县~长一事,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于她,相信她一定会尊重他的意见。 这样想着,夏枫更显得踌躇满志,洋洋自得。 夏枫考虑的没错。以后的徐静文定会为他添柴助力,雪中送炭。但是,现实情况却是纷繁复杂千变万化,更多事情的变化,则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 比如接下来苗大力来谈的两件事情,就让夏枫感到了些许的无奈。 首先说了季芸的事。 季芸啊,不就是夏枫的老局长张民富的小情~人,还给张民富生了一个儿子的那个女人吗?上次黄佳来说她被小保安骗去了二十多万元,夏枫嘱咐黄佳转告苗大力,要全力追讨,努力挽回损失。 夏枫交待过的事情,苗大力自然格外重视。他闻令而动,亲自安排调度,将小保安传唤到当地派出所,严厉要求返还季芸的损失,否则以诈骗罪论处。小保安经不住公~安干警的审讯,承认了事实,拿出了家中积攒的几万块钱,又借了部分,总共凑了十万,还了季芸。其它剩余款项,打了借条,承诺两年内还清。 “他们俩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夏枫不耐烦地问道。 “很简单,季芸独来独往的,时间长了,小保安便注意上了。那年还没安煤气管道,季芸卸煤气的时候,小保安瞧准了机会,上去帮忙,这就挂上钩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们真的就生活在一起了?” “真的呢。这两年,好像两个人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生活得还挺和谐。” “季芸就没发现他已经结婚了?” “没有呢,你说她傻不!或者说她发现了端倪,没有深究?反正那个季芸也没打算与他结婚,还痴心等着张民富的。” “她怎么发现小保安是骗她的?” “小保安承诺按月给她分红,实现不了,可不就露馅了!” “打了借条的款项,能实现不?” “小保安的家,干警也去看了,只有瓦房三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的变卖。以后能不能全部还上,还真是个未知数。我嘱咐所里的人盯上,隔断时间就过问过问,但也不要再催出故事来。” 听到这儿,夏枫微微点头,未再言语,沉思半晌,感喟道:“唉......现实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接下来说的事情,便与关丽娜有关了,仿佛勾起了夏枫心头肉,让夏枫的内心一揪一颤。 第434章 水落石出 “县~长您还记得徐宾不?” “徐宾是谁?” 夏枫对此人已无印象。 “过去曾经到碧云咖啡馆拜访大厨王世坤的那个李连强,在省城的一个小宾馆里不是喝酒死亡了吗,与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就是徐宾。” “记起来了,你说过的。” “徐宾也好,李连强也罢,都是汤振飞的人。当初碧云咖啡馆发生的那两起食物中毒事件,张自兵怀疑与李连强有直接联系,我也有这种预感。当初,李连强寻机接触大厨王世坤,两次中毒事件之前他都在厨房出现过。” “嗯,这不是一般的巧合。” “之后李连强脱离了汤振飞的万隆拆迁公司,外出打工,结果酒后死在了宾馆。” “嗯,这也不是一般的巧合。” “是的,县~长。与李连强一起喝酒的徐宾有着重大嫌疑,我们一直盯着这个徐宾的,也传讯过,但没有结果。上次我们截获了徐宾与汤振飞的一段通话,通话中有漏洞,但不确凿,不能成为证据。此后,这个徐宾就一直未与汤振飞联系。” 这是没有结果了?夏枫向苗大力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我们这边虽然没有进展,但是,张自兵却给我们提供了重大线索。” “自兵?他有什么重大发现?” 夏枫瞬间来了精神。他就知道张自兵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青年不仅正义感爆棚,而且与洛克的交往中也学会了不少的侦探知识,已是很有计谋的了。 苗大力便讲述了张自兵的故事。 重情重义的张自兵,自打认识了关丽娜,且隐约得知了夏枫与关丽娜关系之后,便满怀感激之情,寻找机遇表达心愿。从咖啡馆的录像中,他认定两次中毒事件绝非偶然,一直未放弃研究琢磨。 终于,张自兵有了重大发现:在录像中,有一个人极似徐宾。 他再次找到了王世坤求证,得到了王世坤的肯定:“这个人多次和那个眉间有痣的人(李连强)一起去咖啡馆,不过他不言不语的,我就没大注意。” “你能与他联系上吗?” “联系上不。之后就不见他了。” “注意着点,一旦联系上了他,你立即告诉我,我想见他。” 王世坤很是郑重地应着。 此时的王世坤,在张自兵的关心照顾下已满怀感激之心,对张自兵言听计从。 无巧不成书。王世坤真就奇迹般地与徐宾相遇了。 徐宾到王世坤所在的饭馆消费,王世坤认出了他,简单寒喧之后,给他免了单。徐宾在朋友面前赢得了面子,自然对王世坤好感倍增,以后时不时地前来消费,均得到王世坤的特殊照顾,二人更加熟络起来。 张自兵以王世坤表哥的身份适时出现,很快与在江平打工的徐宾混得哥们一般。问及为何来江平打工,徐宾很骄傲地告诉张自兵,他是拿着双份工资的人,自己打工挣一份,在兴通某企业还拿一份。 “什么企业这么好,允许你吃空饷?” 张自兵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自家哥们的公司。” 徐宾很警惕地瞅了一眼张自兵,嗫嚅道。 张自兵便知道他说的是万隆拆迁公司,遂不再细问。 酒酣耳热之际,张自兵很自然地谈起了到“表弟”王世坤原来的工作单位碧云咖啡馆消费的情景,称那个地方指望着王世坤呢,王世坤的厨艺全市一流,可有一次自己却在那儿吃了之后食物中毒了,回家后打了一夜的吊针,“你说倒霉不?!” “倒霉倒霉,你这真是倒霉,赶上节了!” 张自兵火辣辣的目光逼视着徐宾,那徐宾有些不太自在,说了上面的话。 “兄弟什么意思?赶上节了?合着该我倒霉啊?那天就是倒霉日?” 张自兵的眼神透露出敏锐的犀利。 徐宾有些慌张,道: “你看看张老兄,我哪儿知道你怎么会中毒啊,那不就是巧了嘛。” 从徐宾慌乱躲避的举动中,张自兵明白了,徐宾对咖啡馆的中毒事件是有所了解的,甚至是参与了的。只是,他不会说的再明白了。 张自兵不甘心就此罢休,又进一步追问道: “兄弟,那天你是不是也去了?你怎么就没中毒呢?什么原因?”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的,还不就是巧了嘛!别想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那个馆都没有了,说这个干嘛!” 徐宾显然有了戒心,不愿细聊。 与徐宾的交往情况,张自兵立马报告了苗大力。苗大力非常赞同张自兵的分析,这徐宾,肯定参与了李连强的投毒行动。 “你们的分析,我想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就算是这个徐宾与投毒事件有瓜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个事件的性质也够不上立案侦察,还是不要继续在这上面耗时费力了,要更多地关~注汤振飞的黑社~会势力情况,更多地掌握证据,固定证据。一旦时机成熟,果断出击,一网打尽,决不手软!” 夏枫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的县~长,坚决落实好您的指示。” 苗大力回答的更是坚决干脆。 “好了好了,大力,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夏枫有力地拍了一下苗大力的肩膀,接着聊到了与汤振飞接触的技巧,明确了工作策略,那就是既要掌握目前的证据,又要耐心等待,“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 两只粗~壮的大手坚定地握别。 只是二人没有想到的是,汤振飞以后的火,竟然烧到了李世梁身上。 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江平市农业银行。 围绕着给江平市轮胎贸易公司放贷1000万一事,农业银行经过认真调查,已水落石出,具体情况是: 张强所在行的两名工作人员作风飘浮,没有进行实质调查,导致违法发放贷款一千万元,且该款项已被贷款人转移,难以追回。同时,这两名工作人员对担保公司的经营情况、贷款资格、担保资质等也没有进行实际调查,仅根据提供的担保企业的财务报表、审计报告,便出具了贷前调查报告。 而张强,作为支行的负责人,在并没有审查出虚假资料的情况下,就签署了调查报告,通过了审批,将贷款资料提交到市行,致使市农行的贷审会审批通过了该笔贷款。 事项巨大,市农业银行只得按程序移交银行保监会和司法机关审理。 张强和两名工作人员先期被停职。 昔日放纵霸道的张强,此时完全失去了飞扬跋扈的风采,将长发蓬乱地散在脸前,无比沮丧地收拾起办公桌上的东西,回到了家中,等待着保监会和法院的结果。 痛定思痛之后,张强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情况电话告诉独生女儿夏点。 女儿是她最疼爱的人,也是最疼爱她的人,要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夏枫那边,已经给他下过毛毛雨了。 当然,她并没有和盘托出,而是重点强调了工作人员的责任,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失责,“估计妈这个支行的负责人是当不成了”。 她仍然想在女儿面前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妈,咱不当那个领导也无所谓,只要平平安安地就好。那笔贷款到底是多少啊?” 夏点是个心细的孩子,一再追问银行损失贷款的数额,张强最终如实相告后,那头的夏点惊得“啊”了一声,“这么多呀,妈你等下”,说着挂了电话。 毕竟已经成年,毕竟也是在校的大学生,夏点担心母亲对她有所隐瞒,立马上网查了有关情况,随后回复过来,哽咽道: “妈,损失这么大,您有麻烦了,不仅罚款,很有可能要追究刑事责任呢。怎么办嘛,妈!” “妈只是领导把关的责任,还有具体责任认呢,妈不会被追究刑事的,不会的!” “说不定呢,妈!怎么办嘛,这么大的数额,你怎么搞的嘛!你告诉爸了吗?快点让爸想想办法呀!” 夏点已经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有事我自己担着,也到不了枪毙的份,甭您娘的给我哭丧!” “不是的,妈,您如果真的被判了实刑的话,还会影响到我的呢!” 夏点的话提醒了张强。 她,浑身一颤! 第435章 夫妻夜话 夏点的话,强烈震憾着张强的心。 女儿是妈的心头肉,女儿是妈的强心针,夏点更是张强的支柱和寄托。 为了夏点有个好的前程,张强不遗余力,倾注了大量心血,她可不希望给夏点的未来增添一丁点的不确定性,更不愿设置障碍,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直至生命。 这么些年来,与夏枫的关系一直僵着,她的心也渐渐地凉了,名义上还能有个家,她已经很知足了,哪怕当个活寡妇。因为男人是家庭的柱子,没有了柱子的家,那是随时会坍塌的,那还是个家吗?更何况那夏枫职务上不断进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诸多荣耀,对外来讲这个家庭还是相当成功相当令人羡慕的呢。 纵是名义夫妻,毕竟也是夫妻,权当AA制了不成?为了孩子,她甘愿忍受这种寂寞、痛苦和折磨,更不用说二人关系的僵化自己还是有着一定的因素。 本不想搞得这么糟,也许是性格使然吧,难以忍住。当然,也不能全怪自己,作为夫妻,应该互相将就理解才是,你夏枫就没有缺点了吗?怎么说你也是个男子汉吧,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些呢?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不去计较了,还是想想眼下的自己吧。 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后悔的事先不要想了,自己的失职很有可能会判实刑,那样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夏点的以后。 唉......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怜的张强懊丧至极,神色颓唐地想到了两个字:离婚。 对,离婚,哪怕是假离婚。 反正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正常的夫妻生活,离与不离的没有什么两样。 离婚之后,夏点履历表上的母亲一栏就可以填离异,那就表明与夏点再无关联。 这,还是一条可行之路。 眼下,一定要抓紧离婚! 只是,这样的话,便放过了夏枫,只怕是假离婚整成了真离婚,他此后就可以逍遥自在我行我素了,保不定可以再找个黄花大闺女呢! 可恶!那样就太便宜他了。 可是,为了女儿,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他也是废人一个,谁爱嫁就嫁吧。时运不济,只好由他去了。 下定了决心的张强,猛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抹,才知道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离婚的,是动了真感情的。 稍事镇定,长叹一声之后,她给夏枫拨去了电话: “晚上回来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话,仍然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事?晚上还有接待呢。” 见张强来电,夏枫的心便一紧。他明白,没有急事,她是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的。 “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今天晚上早晚也得给我回来一趟。我......我被停职了!”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夏枫还是有些吃惊: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么快啊?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奶奶的你就巴不得我快点受处理是不是?你真不是东西!” “不是......我......你怎么......” “回来商量下夏点的事!”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夏枫一阵茫然。 既然商量女儿的事,那是一定要回去的,只是不知她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陪完客人,回到江平,走进家门的夏枫被眼前的张强吓了一跳: 头发蓬乱,神色暗淡,邋里邋遢,不知怎么的,左腮竟然还长出了一个大大的粉刺疙瘩。 都说“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眼下失势的张强,不要说先前的趾高气昂,就连女人应有的矜持,也是没有一星半点了。 夏枫内心一阵悲凉。 张强极不情愿地说了自己假离婚的想法。 夏枫又是一愣: “假离也好,真离也罢,离就是离了,就不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夏枫嘟囔道。 “咱俩是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前程才离的婚,是假的好不好?是不能对外公布的!只有我们俩和俺单位上的人知道,仅限于这个范围!” “但是手续是真的啊。” “我们写个补充协议,说明是假的。” “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个补充协议是违法的,是无效的。真要是签了这个协议,我们两个人真就违法了,刻意欺骗组织和法律,你就会罪加一等,我也要受处分。” 张强一时不语,神情呆滞,愣在了那儿。 看得出,她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 许久,张强缓过神来,才道: “那就离吧。等事情过去之后,你若是有良心,我们再复婚;你若是良心被狗吃了,该咋样就咋样!” 夏枫长叹一声,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强知道夏枫这话的含义,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咬着牙说道: “离吧,离吧!” 按说,张强同意了离婚,夏枫能够解除这个勒在身上十余年的枷锁,应该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可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却甚是凄惶,又如万箭攒心,极难理清是啥滋味。 “你巴不得这样吧?” 张强两眼射出严酷的光,冷冷地嘲讽道。 夏枫一番苦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道: “这样做,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怎么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说,怎么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张强突然又情绪激动起来。 不想与她吵架,夏枫剜了她一眼,耐着性子道: “就算离了婚,你也还是夏点的母亲,你若真的被判了实刑,就影响不到孩子了?好像不大可能。” “孩子不跟我,跟着你还不行吗?反正她也随你的姓!” “孩子大了,已经超过18周岁,她跟着谁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关键是你这个失误,最终能怎么判,你有没有咨询过法律界的人士?” “这还是什么好事,我四下里去打听去散播?哪像你,到处去咨询!” “我这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你是为了你,你是担心我会连累着你!噢,对了,咱这真离了,就不会连累着你了吧?你可自由了吧?” 真的离了婚,对夏枫毫无疑问是有利的,张强成了前妻,她犯的任何错误都会与张强无关,但对夏点是不是有利,这法律层面上的事情,夏枫一时拿不准,没再答言。 “我想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这个事情,我再说一遍,就限于你我和我的单位知道,对外我们还是一家人,你知道不?!” 夏枫抬头,认真地看向张强,想这娘们就这水平,能当好银行支行的行长那才怪呢,连这基本的法律层面上的事都梳理不清,真真是傻货一个。 “包括你们领导干部填表的时候,你都不许填离异,你知道不?!” 张强又以更大的声音吼道。 夏枫张大了嘴巴。 “还有,我们离婚之后,不要你来告诉夏点,怎么告诉她不用你管,我来说。夏点毕业以后工作上的事,该怎么cao心的你看着办吧!” 自己的孩子,能帮助的自然要尽心竭力,这还要你来嘱咐? 见夏枫沉默不语,面露鄙夷之色,张强烦躁地一挥手,故作爽快地说道: “你写个字据吧,自愿离婚,没有财产纠纷,签上名字就行了,后边的事我去办,该你去的再找你!” 夏枫起身去书房找来了纸笔,依照张强的话写了,签上了字,递了过去。 张强傲慢地看了一眼,纹丝未动,随后,气呼呼地兀然起身,胖屁股一扭,朝她的房间走去。 夏枫孤零零地留在了客厅,轻轻把纸放在了茶几上,一股悲凉从心上缓缓滚落,酸酸痒痒的,如蚯蚓爬过。 第436章 不禁莞尔 离婚手续很快办好。 银行内部对张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也随之下达,张强被取消其高管任职资格终身,禁止从事银行业工作终身,并处以罚款五万元。 其间,被监视居住的张强获取了江平市轮胎贸易公司线人反馈的线索,提供给市行后,追回二百多万资金,这也为以后法院的审理提供了减轻罪责的理由。 夏枫信守诺言,东奔西走,就如何减轻张强的罪责进行了运筹。 钟兰大姐的丈夫杨建军如今已是江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恰恰张强的案子就在他的分管之内。 尽管如此,还是要依法判决的。 两名工作人员均获刑五年,张强虽有立功表现,但毕竟存有严重过失,难辞其咎,被处二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 虽被判刑,但免去了牢狱之灾,张强已经很侥幸了。 她失去了工作,成为一个真正的无业游民。 夏枫尽了力,却并未得到张强的谅解,她认为夏枫言而无信,没有真正重视起来,只是象征性地问问罢了,便对夏枫破口大骂,之后决断地拉黑了夏枫。 “无情无义的东西,叫你不得好死!” 她把手机重重地摔到了沙发上。 她的期望值是只罚不判。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夏枫十分郁闷。 生活中的郁闷忍一忍装一装也就当作过去了,可工作中的郁闷却让他格外苦恼,挥之不去。 黄梦兮的碳纤维高端自行车项目迟迟不能落地,搞的夏枫十分被动,而范东伟引进的油脂项目由于二弟秦凤伟的大力推动,进展相对顺利。 可爱的二弟秦凤伟还认为支持范东伟就是支持大哥夏枫,就是造福兴通,所以竭尽全力地协调推进,而夏枫又不便对他明说什么,还要违心地表示谢意。 他不想给范东伟的工作使绊子。 黄佳的轮胎生产项目,据说也有实质性进展。 县委常委会上,范东伟却是气宇轩昂,足高气强,一副不可一世无人能及的样子: “同志们啊,是英雄是好汉,招商引资战场上比比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过去讲,领导干部,就是火车头,就是既要领又要导,就是要先行一步,先干一步。我们不做出个样子,光靠空洞的说教去动员大家往前冲,怎么能做到让人信服?” “兴通要想有个突破性的发展,没有庞大可观的投入是不可能的。经济学上的三驾马车理论你们懂不懂?投资、消费、出口,投资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啊,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想尽千方百计加大投入。” “效率,我们要的是效率!我们大家在兴通的时间是有限的,能干几年?一般不会超过十年吧?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能做......” 老一套论调,还喋喋不休的,谁人不知? 这正应验了斯大林说过的一句话,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你成功了,说什么都有理;你没有成功,说的再有理也等于放屁。 夏枫好不尴尬。 会后的夏枫正苦闷中呢,突然接到了徐静文的来信:已经到任,今晚钟兰大姐设晏,望老同学拨冗出席。 夏枫心境大变。 酝酿了这么久,徐静文终于上任了。 他当即回复:准时参加。 回了徐静文的信息之后,夏枫转念一想,不禁莞尔:热闹了,这下当真热闹了。 柳絮的前任与后任都在江平,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似徐静文和黄梦兮这般优秀独特的女人相遇,那将会怎样精彩纷呈独树一帜啊,肯定会引人入胜,登峰造极。 又想到,碳纤维高端自行车项目的搁浅,定与徐静文向柳絮透露了她要到地市级任职的信息有关,否则柳絮断不会突然间改变投资方向。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通过徐静文给柳絮吹吹风,破解这一难题? 由于孩子的关系,徐静文与柳絮离婚后虽然拒绝与其见面,但时常电话联系,经济上也有往来,这个风,还是可以吹的。 于是,夏枫满怀希冀之情,急切地奔向江平。 晚餐地点是钟兰大姐安排的,夏枫来到的时候,房间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等了一大会子,钟兰这才携丈夫杨建军来到。 他们夫妻二人出席,这就是家宴性质的了。 因为张强案子的事情,夏枫与杨建军副院长接触过多次,已经比较熟悉,此时相见,免不了又谈起张强的事情。 “夏枫,你妻子的案子,你姐夫给我说过多次,也只能如此了。” “大姐大姐,兄弟完全理解,已经十分感激,十分感激了!” “数额太大,依照惯例,也有不判缓刑的。那样的话,张强就会去蹲个一年两年的,这样判二缓三,起码人是自由的。” 杨建军道。 “是的是的,院长老兄费心了。” “听说弟媳妇不服啊?” “她那是没个熊数!她没有满意的时候。你只要判了,她就会不满意,不用理她。” “可不能让她对外瞎嚷嚷啊,对谁都不好。” “当然了,我一定再多嘱咐嘱咐。” “听说你们离了,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也是真的了。” “噢......也好,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些。” “你是说,她这种情况,将来对孩子的就业没有影响?” 夏枫眼睁得滚圆。 “按说是有的,但毕竟她没进去,性质也与其它的刑事犯罪不同,很多时候模模糊糊地也能说的过去。不过,孩子大学毕业后,最好不要选择当兵或考国家机关公务员。” “孩子很向往到大学当老师呢。” “这个肯定不受影响,放心吧。” 听了杨建军的这番话,夏枫的心这才有所舒缓,心境放松下来。 “夏枫啊,你这家庭弄的,假不假真不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要是离了,大姐也好再给你介绍新媳妇啊。” 钟兰满腔热情地说道。 “谢大姐了。离是真离了,但那娘们恫吓我说不能对外讲,这还是不想让找啊。也许,她有以后再复婚的意思?” “哈哈,真是笑话。离了就是断了,断了就是了了。你是想选择年轻的离异人员,还是想找老闺女?就凭俺兄弟这人才这地位,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钟兰大包大揽。 “大姐,离是离了,但还没彻底断呢,财产方面并未分割。” “啊,这样啊。不就一套房子吗?财产都是身外之物,给他算了,就算你净身出户,大气点,毕竟人家也给你生了个优秀的女儿嘛。” 夏枫尴尬地笑了。 “我看,先不要急,过过这段再说,兴许夏县~长还有其它选择呢。” 杨建军发话道。 钟兰瞪了一眼杨建军,嗔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兄弟这身份,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才能安心工作,无女不成家的道理,你懂不懂?” “大姐,大哥的话也有道理,我现在心绪不宁的,还是拖拖再说吧。” 夏枫抢过了钟兰的话头道。 钟兰愣怔了片刻,连道“也好,也好”,又指着夏枫道:“什么时候想找了,告诉大姐,大姐手里有资源,这个红娘我可是当定了的!” 夏枫抱拳致谢,大家齐声大笑。 在等待徐静文的时候,夏枫接连接了两三个电话,其中竟有李世梁的来电,问夏枫干什么的,夏枫回答在江平有接待,问李世梁有事不?李世梁又说没事,回头有事的时候再找他。 没事来电话干啥?应该还是有事。 啥事难以启齿? 正狐疑着,徐静文到了,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夏枫只一眼,便惊呆了。 第437章 难续前缘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徐静文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只见她齐耳短发,刘海侧分,本来是较为丰~满的椭圆形脸庞,如今成了生动俏丽的巴掌脸,略施脂粉,气韵动人。虽是深色正装,却依然掩盖不住苗条的身材和年轻女性特有的诱人气息,看上去质朴无华却又魅力四射。 她,步伐轻盈矫健地走了进来,随着一声甜甜的“大姐”,张开双臂,燕子般地飞到了钟兰的怀中。 “静文静文,可算是见到你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到江平来了。我们的福气,我们的福气呀!” “是呀是呀,也是我的福气呢。” “建军你看,我们的静文,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气色也越来越好了,是不是?” “是的是的,不过人家静文本来就年轻啊。” 与钟兰相拥过后的徐静文抬头转向杨建军,道:“姐夫好。” 一旁的夏枫这方感觉出来,徐静文与钟兰一家感情的确特别,真有胜过亲姐妹的意味。怪不得她会征求钟兰的意见而不与自己交流呢。 夏枫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亲热,徐静文当然没有忽视他的存在,很是自然地伸过了手,大方地说道: “你好啊,我的大班长,大县~长!” 夏枫连忙握了,徐静文的手软乎乎的,精致小巧,纤如嫩荑,握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一想到这手以后会被无数个男人更加频繁地这么握着,夏枫心里颇不是滋味,胸中就又暗生出一股醋流。 “徐书~记,噢不,徐部长,欢迎啊,欢迎啊!”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会来江平。我们又成战友了!” “不不,你什么时候都是我的领导,在dang校的时候我归你领导,现在就更是了,现在你是我们的父母官,是大领导了!” “需要这么夸张吗?” 徐静文瞧向钟兰,笑着说道。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夏枫跟上说道。 “哈哈,静文啊,咱们在一起,怎么着都行,可到了外场,你可是市级的领导干部,而且是管干部的领导干部,不知会有多少人见了顿生敬畏之心呢,可是不一样啊。” “打住,打住!大姐,姐夫,还有夏枫哈,我们在一起,可没有什么父母官什么的,我们就是姐妹哥们,就是一家人。” “好,好,一家人!” 大家乐哈着,坐了下来。钟兰坐主陪,杨建军坐副主陪,让夏枫坐副宾,夏枫谦虚了好大一阵子才坐下。 眼前的徐静文,让夏枫心旌摇荡,心潮难平。笑嘻嘻地看着她,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他,脑海里却时常闪现出在省城与她同云雨的情景,酣畅淋漓销~魂蚀骨的,刻骨铭心。 好不得意。 如今,这徐静文来江平任职了,而且是这么敏感重要的位置,同学之间的相互照应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否能够再续前缘亲密无间,夏枫心里还真没个准谱。 徐静文一直与钟兰亲热着,似乎并不是官场中人,竟无一人谈及江平政事,尽是些家常理短或女人的琐事。 当然忘不了夏枫,徐静文时不时地与夏枫聊几句,自然是回顾共同学习战斗的乐趣,议论同学的升迁及颓废,引发出几多唏嘘。 “哦,对了,夏枫,你不是与李玲熟悉嘛,她现在又高升了呢。” 夏枫一愣,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张兆海家的李玲大姐时,情绪立马高涨起来: “怎么?李玲大姐当院长了?” “是的,现在已经是社科院的副院长了,马诞华老师被免职,她接替了马老师的位置。” “马老师他……有什么事吗?” “马老师的情况,你还不了解?性情古怪,风格怪癖,几乎与任何人都难以相处。你知道他荒诞不经的是什么?” “他呀,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是的,一点没错。他当了副院长之后,滋生了当官做姥爷的思想,竟然让他分管处室的青年同志给他洗脚?” “什么什么?”钟兰甚是惊奇。 “这个人虽然衣冠楚楚,但很不讲究卫生,有一天大概是脚痒了吧,命令分管处室的一个青年给他洗脚,还嫌人家不会按摩,把人家熊得下不来台。” “太不像话了,拿自己当皇上了!” 钟兰忿然道。 杨建军则疯狂大笑,以至于流出了眼泪。 “大姐,你不了解这个人,他属于异类,这很正常的。” 夏枫道。 “不仅如此,他还跟那个青年定了规矩,以后每周五下午,都要人家过来给他洗脚,要形成制度。还承诺,要提拔人家当副处长。”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杨建军感慨道。 “这样的人,你们说考核能过关吗?所以,前不久被免职了,成了一般的研究员。” “组织英明,组织英明啊。只不过,马老师去搞研究,他能搞出什么东西来?莫不再是怪异的论调吧?” 夏枫无不担忧地说。 “这个,会有人把关的,就不劳你这个大县~长cao心了,你呀,鞭长莫及了!” 徐静文幽默的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夏枫笑得更是放肆。 李玲大姐高升,姐夫张兆海最近也风头正劲,他当然高兴,只是好久没与他们联系了。假如关丽娜在的话,肯定又要去拜访,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关关她联系不上了。 夏枫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很是失落。 两位女士不饮白酒,只是抿了少许红酒,你来我往的倒也热闹。杨建军善饮,夏枫先前因为张强的事麻烦过人家,自然少不了多敬他几杯,二人便喝了不少。 热火朝天的,夜半方休。 席毕,钟兰要送徐静文回宿舍,夏枫主动请缨道:“大姐,你把我的老书~记交给我,我一定圆圆满满地完成护送任务,你和院长早回去休息吧。” 钟兰知道夏枫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他们又是老同学,而且夏枫也有借机与新任组织部~长融通关系的需要,说不定还有事要麻烦人家呢,便笑道:“那就把静文交给你了,你可不准欺负她哟?” 夏枫双手一摊:“大姐,你再借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又是一阵开心的笑。 司机李祥玉早已在门前等候。 徐静文的宿舍,是江平市直机关事务管理局安排的一栋三室一厅的楼房,位于市直机关宿舍区。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过去张民富局长便住在这儿,夏枫是来过的,到县里工作后,这还是第一次来。 宿舍里设施简单,但非常整洁。 进得屋里,关上房门,夏枫忍不住一步上前,将徐静文揽在了怀里:“静文,想死你了!” 徐静文很是顺从,道:“班长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县太爷把俺给忘了呢。”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哼哼,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现在到我家里了,你便是客人,快请坐,我给你倒水。” 说着,轻轻推了夏枫一把。 夏枫内心略微一沉,心想:变了,不是上学的时候了,难道真的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缘分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淡? 徐静文给夏枫倒了水,见夏枫有些发愣和失落,便道: “想什么呢,大班长?是不是很怀念学生时代?” 夏枫明白,徐静文说的学生时代,当然指他们共同的dang校学习生涯,以及他俩独特的交往。 “当然了,当然怀念,那是多么美好多么值得怀念的时光啊!” 听夏枫的声音慢条斯理而且怪怪的,徐静文嘿嘿笑了: “时光再美好,也会过去的,也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而不能自拔,还是要以崭新的状态面对现实不是?”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我们不可能再续前缘了? 思忖片刻,夏枫堆起笑容,一脸郑重地说道: “部长所言极是!本人一定按照您的教导,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现实。” 徐静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悠然地指着夏枫道: “你呀,阴阳怪气的,又想多了!” 第438章 我记下了 夏枫笑着看向徐静文,故作茫然状: “我说的不对吗?俺的大部~长。” “对,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非常对,好不好,我的大县~长!” 徐静文嗔道。 见徐静文表情放松,态度也极其真诚,并未摆组织部~长的谱,夏枫的心才有所放松,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夏枫明白,现在的徐静文可不是过去的她了。组织部门,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机构。过去的她,虽然也在组织部门,但只是一个中层干部,而现在的她,则是一个地级市的常委,是分管干部工作的组织部~长,自我要求显然与先前不同。民间说“官大自奸”,虽不完全正确,但一个位置的干部有一个位置的派头,这倒是真的。 她的前任邵红硕,夏枫与其搭话的机会都很少,见了之后那是毕恭毕敬,高度警觉,唯恐一言不慎留下坏的印象影响了仕途,如今不同了,能与现任的组织部~长这么零距离接触,这么和谐相处,若不是看在过去同学的情分上,才不会呢。 东海扬尘,白云苍狗,知足吧你! 她的职位再高~官再大,彼此也是同学,也是饮食男女,况且过去是动过真感情的,现在的感觉仍然很特别的嘛,只是她……也许……咳,有什么好顾忌的?没有,也没有必要有的! 青山仍旧在,朝阳依旧红! 夏枫这么想着,很为自己刚才的小心眼而惭愧,深切地认识到,真像静文说的,想多了。 于是,过去的感觉又迅速被找了回来,过去一起同室上课同车外出并肩战斗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静文啊,你是不知道,你这一来江平,我是多么的无比心情和激动!一见到你,我就不知道怎么表现好了呢,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在dang校学习的时候。还记得吗,我们俩聚餐,一高兴,你喝高了,我扶着你回宿舍……” “哈哈,那次,真的喝大了,你小子怎么扶我回的宿舍我都记不得了。那次,你还被人拍了照片,对了,那照片,没对你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吧?” “没有没有,有惊无险,平安过去了,我不是顺利升任县~长了吗。” “是的,是的。记得当时我调出了监控,发现了可疑人员,那个人是谁?现在他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中蹲着呕吐的那位是当时的孟有为县~长,前年冬天已经自杀了。举手机的那个人叫张茂增,现在是县政协的一把手。这个人比较老道阴险,当时的政协主席郑仪出车祸去世了……” “对对,你说过的,我还帮你分析过,还建议你先迈上这个台阶的。”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儿。当时,他一门心思想去政协主持工作,现在分析,他是担心我去政协抢那个位置,才对我下此黑手。” “小人,标准的小人!这样的无耻之徒,怎么还能得到提拔重用?!” 见徐静文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夏枫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呀,都成市里的领导了,还这么纯真,有意思。下一步的匡扶正义,就看你这新任组织部~长的了!” “夏枫,你不用这么连捧带讽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看着徐静文认真自信的神态,夏枫禁不住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忽然就停住了。这是因为,夏枫猛然间感觉自己笑的有些放肆。 果然,定睛看时,徐静文正用疑惑的眼神瞅着他呢。 “学坏了,夏枫你学坏了!” 徐静文感慨道。 “没有没有,我仍然是我,丝毫没有发亮,仍然是不一样的烟火。” “你与别人是不一样,有所改变也很正常,但决不能变坏,我也不允许你变坏!” 这话说的,让人既害怕又温暖,夏枫连忙表态:“部~长您放心,我对自己永远会高标准严要求……” “好了好了,夏大班长,我还不了解你?就算由着你变坏,你也坏不到哪儿去,不用表决心了。” 夏枫嘿嘿作笑。 “我看,时候不早了,你的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呢,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回吧,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夏枫这才想起,正事还没谈呢。 “还真有事得麻烦你。你看你这刚来……” “没关系的,说吧,只要我能做的。” 夏枫便说了常务副县~长人选的事,强调了推荐卞为民的理由,特别介绍了范东伟的态度,以及政~府几位副县~长不适合重用的原因。 “作为县~长,你的要求很正当呀,按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又不是新提拔干部,不是什么大事。” “是的,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情况复杂,变数还不小呢。” “嗯,这事我记下了。还有其它事不?” “还有……” 夏枫欲言又止。 “羞羞答答的,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徐静文催促道。 夏枫便将了解到的黄梦兮在江平的投资情况和盘托出,最后谈到了碳纤维自行车项目的曲折变化,以及被黄梦兮诱骗到广州去见黄老爷子的经过。 徐静文听后,脸色沉郁,陷入沉思。 许久,才道: “黄这个人,我不想评价她,也不值得我评价。但是,有一条,我要告诉你,你是断不能再走柳絮那条路的!” “不会不会,我根本就没动这个心思。” “你不动这个心思就对了,那条路绝对不适合你!” “哦,好的好的。” “至于他们投资战略方向的转移,我想也许与我的警告有关。” 看看,果不其然吧?! “你告诉过他们你要到地市来工作?” “是的,说过的。部领导征求我的意见之后,一次与柳絮通话,我说过我可能要到市里工作,要他不要在市里有太多的行动。” “哎哟,原来他们是听了你的话呀!” 徐静文冷笑一声,又没了言语。 夏枫嘴角上翘,满怀期待地看向徐静文,心里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成功与否,就看你徐静文的了。 “那个自行车项目,你看准了?” 徐静文郑重地问道,脸上表情依然严肃。 “是的,我们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论证,这个很好的环保项目,这种自行车有着广阔的市场。” “可是,他们在江平的项目,已经不少了。” 夏枫闻言,焦急起来,解释道: “这个项目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地已经征好,政策也十分优惠,而且是县里挂牌督办的项目,也上报到市里了,假如落不了地,我可就真的抓瞎了,而且,在范东伟面前也就真的直不起腰板来了。” 徐静文默然不语。 “范东伟,刚愎自用,强势十足,他一来,重点抓的就是招商引资,还要求我们班子成员带头。我这个项目,他死死地盯着呢!” “范这个人,行事风格十分独特,反映有褒有贬,你千万要摆正位置,注意与他搞好配合,以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这方面没问题,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但是,我的大书~记,大部长,项目这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我估计与你是有关系的。您严格要求自己是对的,俺也表示十二万分的敬佩,但你可不要忘了,这是造福兴通人民的大事,是好事呢。当然,不错,她黄梦兮也会赚一些利润,但招商引资就是要实现双赢啊,不挣钱他们来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夏枫停了下来,只是用征寻的目光望着徐静文。 “没给你出难题吧?” 见徐静文久久不语,夏枫又主动问道。 徐静文淡然一笑,友善地瞅着夏枫,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我记下了。” 第439章 找上门来 从徐静文家出来,夏枫长长舒了口气,心情大好。 他很为自己对碳纤维自行车项目搁浅原因的判断洋洋自得,又为徐静文答应劝说柳絮的行为感到宽慰。 徐静文本不愿搅和了的,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这便给足了夏枫面子。 至于拥抱之后没能继续下去,此一时彼一时也,还是充分理解吧! 他知道,此时的徐静文,在柳絮面前说话的份量较以往会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她的出面,事情定会迎刃而解。 徐静文的到来,真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不禁想起了杜甫“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诗句,又记起了朱服的“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起”。 相信徐静文定会为他今后的工作助力,为他的生活增添生动气息。 “县~长,去哪儿?” 司机李祥玉的话,提醒了夏枫。 是啊,大半夜的,去哪儿呢。 按说应该回家,但是……但是,已经与那张强离婚了啊,尽管房屋归谁还没进行认真的商讨,但张强还住在那儿是一定的。回去,又这么晚了…… 实在不想见她。 住宾馆?有家不去却去住宾馆,会让司机怎么想? 不合适。 唉……假如关丽娜还在,碧云咖啡馆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关丽娜啊关丽娜,你可让你的枫哥挂念死了! 你呀你呀,咋就这么执拗呢! 莫名的伤感又袭扰而来。 思来想去,内心一阵感慨后,对司机道:“明天上午还有要紧的事,回兴通吧。” 于是,夏枫连夜赶回了兴通,又回到了他那清冷的宿舍。 深圳,大芬村。 连续多日,关丽娜足不出店。 枫哥和那妖女渐渐离去的背影,时不时地跳到眼前,折磨着她的内心,引导着泪水不断地流淌出来。 关丽娜怎么会知道,那是他的枫哥在黄梦兮的陪同下正在焦急万分地寻找着她呢! 也怪自己,与枫哥联系一下又如何?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工作逐步走上正规,生活已经按部就班,他不就放心了吗? 可是,她又十分了解枫哥,他如果见到她的现状,他不会容忍她继续如此生活下去的,毕竟与先前的生活迥异不同。过去虽然忙碌,但那是老板级的忙碌,现在则纯属打工。 而且,身边的两个男人,郭大军和艾萨克,对自己又这么殷勤,枫哥知道了准会吃醋。 所以,不能告诉他,万万不能。 离开枫哥的时间不短了,枫哥与那所谓的妻子张强又不来往,男人的身边怎么能没有女人呢,更何况枫哥是一县之长,那么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更容易招惹女人。比如挽着他手臂的女人,妖精一般,一看便知也不是平常之人。 枫哥,女人也不都有着善良的心,女人也不会都一心一意地为你着想,兴许她们有求于你,也许有的会怀有蛇蝎之心还想害你呢。 你,可要睁大眼睛! 心一酸,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人哪,都是会变的。枫哥虽然身居要职,但他也是普通的人哪,就不允许他变化了? 唉……变吧,该变你就变吧,你的关关不在你身边,也约束不了你了。 又是满腹的酸楚。 关丽娜的变化,艾萨克很是关心,问不出根由,只好任其自然,只不过注意加强服务而已。 比如,此刻的他,便悄悄递上了纸巾。 关丽娜默默接了,也不瞅他,继续涂抹着油彩。 郭大军当然也发现了关丽娜的异常,不明就里的他不便深究,便选择周末陪关丽娜去逛世界之窗、欢乐谷、红树林。 都已来过多次了,关丽娜仍然表现的很有兴趣,但郭大军明显感觉的到,她失去了过去的率直,脸上的笑里增添了愁怨。 “丽娜,是不是想孩子了?” 郭大军忍不住问道。 “孩子嘛,当然会想的。不过,他奶奶照顾的很好,我们经常视频,孩子也都成了大小伙子了,我挺放心的。” 郭大军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又道: “抽空可以回去看看的,飞来飞去的担搁不了事。离开的时候不短了。” 关丽娜频频点头。 郭大军的建议,真的说到了关丽娜的心坎上。 眼看着心爱的枫哥就要失去一般,心中的另一个男人,那就是她的儿子范少聪了,能不让人惦记嘛。 少聪身上继承了前夫很多的优秀基因,聪明懂事,大度帅气,一点也没有单亲家庭的缺陷。他,很快就要初中毕业了,奶奶将对儿子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孙子身上,视他为自己的生命,将他照顾的很是周到。 唯一让关丽娜不满意的是,婆婆太封建太自私了,她决不允许关丽娜将范少聪带走。 儿子不在了,儿媳妇可以改嫁,可以不回家,随便什么时候来探望都允许,前提就是必须把范家的根留下。 过去的小叔子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范少聪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 关丽娜明知婆婆的做法是违法的,但基于先前的感情,她违心地顺从了。再说自己事情挺多,也需要婆婆的照顾。 所以,对今天的局面,她也是莫可奈何。 她选择了一个周末晚上的航班,悄悄飞回了江平。 她怎么又会想到,迎接她的竟是婆婆狂风骤雨式的责问。 “丽娜,你们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哪,人家三天两头的来打听你,搅得我们的日子都过不安稳!” 婆婆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表现得腹热心煎,很不耐烦。 原来是过去的两位同事索债来了。 关丽娜好言相告,表示不久便能还上。 婆婆的脸色阴鸷,难见一笑。儿子范少聪还算热情,但也与先前有所不同,这让关丽娜十分忧伤。 给婆婆呈上礼物,又递上去一万元钱,婆婆的表情才有所放松,到里屋忙活去了,留下了他们母子单独相处。 儿子目光中充满着忧疑,这让关丽娜更加痛心。尽管仍是有问有答,但显然,她已很难再走到儿子心中去了,任她怎么努力,也是吹影镂尘,徒劳无功。 儿大不由娘啊。 关丽娜满腹愁怅地告别儿子,回到了深圳大芬村。 她想不到的是,她回来后不几天,追债的竟然出现在了门店。 “丽娜,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两位先前的同事兴高采烈的,一副大获全胜的表情。 “哟,你们呀,你们怎么找来的呀?” 关丽娜热情地迎接着,毕竟都是老熟人,有着一定感情。 “我们是来旅游的,听说你在这儿发财呢,就过来看看你。” 听说我在这儿发财?听谁说的?也没对婆婆说明白啊。 关丽娜甚是纳闷,向着两位同事张大了疑问的嘴巴。 “你吧,丽娜,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知道你的行踪的,名人嘛。” “我可不是名人,我是来打工的,标准的一个打工妹。” “不是名人,也是能人,反正你不是一般的打工妹。都有自己的门头了,成立公司了吧?看看,都画上油画了,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俩同事话中有话,夹棍带棒的,关丽娜心知肚明,便不再绕圈子,说到了还债的事情。 “咱们都是好姊妹,欠你们的钱,你们放心吧,我已经说过了,一定会连本带息地还给你们的。现在可倒好,让你们这么远地跑到这儿来,真是不好意思。” “丽娜呀,我们不是不放心,是遇到事了,过不去坎了,才来找你的。” 说着,两位女同事竟然一行鼻涕两行泪地痛说开了自己的遭遇。 困境很特殊,很让人同情,但是真是假难以分辩。 关丽娜极其尴尬,好像自己太不近人情太不讲道理似的。 一旁的艾萨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将关丽娜拉到了里屋,表示愿意借钱给她帮她还债。 “还差十几万呢。” “没有关系,钱,我这儿有的;客气,千万不要有了!” “那……就算暂借吧。” 望着一脸真诚的艾萨克,关丽娜的眼眶闪过一丝灼热,话语哽咽。 第440章 又起波澜 还了债,艾萨克又租了车,带着她们逛了深圳,关丽娜又给这二人买了机票,这才将她们送了回去。 其间,自然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关丽娜始终纳闷,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大芬村创业的呢? 终于,经不住关丽娜的反复诱导,老同事透露出了消息的来源。 原来,是关丽娜的学生孙振平无意识逗漏出来的。 出于对关丽娜的佩服和敬重,孙振平在一次同学聚会中谈到了关丽娜的境况,恰恰一位同学就在母校执教,又将消息进行了二次传播,这才引来了两位讨债人。 关丽娜一阵苦笑,无如奈何。 不久后的一日,艾萨克突然兴奋地告诉关丽娜,他在意大利米兰揽了一个大宾馆的活计,只是需要去现场勘测尺寸,特邀关丽娜一同前往。 意大利是一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欧洲四大经济体之一,世界文化遗产极其丰富,米兰又被称为时尚之都,情绪极度不佳的关丽娜自然十分向往,也想借此改善一下自己沮丧的心境。 她哪里会想到,这竟然是艾萨克为了改善她的心情,同时也加深二人感情而精心设计的一个美丽陷阱呢。 浪漫的意大利之行,极度改变了关丽娜的思想观念和人生轨迹,改变了她对艾萨克的态度。变化,来的猝不及防,连她自己也没料到。 而这些,远在兴通的夏枫更不会想像的到。 兴通。 一个阴郁的夜晚。 夏枫与李世梁、叶小纤相聚,本该十分欢乐热烈祥和,但今次气氛与以往明显不同,因为他们的话题太沉重了: 在兴通县建筑公司第三施工队工作的江尾镇林疃村青年李亚超,半月前的一个深夜在振兴路被人追打致死,法医鉴定李亚超死前曾吸食毒品。 李亚超死后,其家人大闹建筑公司,提出了诸多非分要求,县建筑公司一时难以满足,李亚超家属便连续不断地纠缠,以至于将花圈摆到了县建筑公司办公楼前,焚香烧纸,哭喊冤情,更不肯安葬死者。 李亚超,正是夏枫安排李世梁从林疃村召来的人员之一。 平静的生活,又起波澜。 “这……世梁啊,你看,我们做好事,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不是!” 夏枫很不好意思地窘道。 “没什么,我们也不用怕,这种事过去也碰到过,就是麻烦人哪。本来,不想跟你说,可现在我们处理不了了,死者是独生子,家属悲伤咱可以理解,但是,过于蛮横无理,油盐不进,提出高额补偿不说,还要建筑公司把他们老俩口的下半生都管着,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合适。他这种情况,属于什么性质?怕是与因公牺牲搭不上边吧?” “肯定的啊!半夜与人打架,死了,你说与咱公司有什么关系?!给他们家属一点钱,也是从人道主义出发吧。” “与谁打架,从哪儿吸食的毒品,搞清楚了没有?” “报案了,派出所也查了,但是至今没有消息。” “公~安天网系统查不到吗?” “查到了一段,此前的没查到。从死者来的方向上追查,我很怀疑从兴东大厦来的。” 夏枫一愣,神情愈加严肃: “这样,回头你找苗大力局长反映一下,让他亲自督促督促,务必弄清死者是从哪儿吸食的毒品,假如真的是从兴东大厦吸食的,这无疑又是一个重大线索。” “好!” “另外,林疃村那边,你们没找找村支书李西常?他在村里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强的。” “找了,那个李支书与死者的父亲还是本家,关系一般,素不来往。在我们一再要求下,李支书才出面去做工作,结果还被他这位堂哥臭骂了一顿,弄得灰溜溜的,李支书回头来直埋怨我们。” 叶小纤无助道。 “哦……这样的话,当前,最要紧的是稳住家属的情绪,尽快安葬死者。补助这一块,就高不就低,允许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多给一点。需要我做什么吗?” 夏枫征询道。 “我和小叶主任商量着,您官大说话管用,想请您给江尾镇的领导或者村里的李西常打电话安排安排,让他们再尽尽力。” “既然你们已经给李西常说了,他也做了一些工作,效果不理想,哪就让镇上出面协调协调吧。” 说着,夏枫掏出手机,拨通了江尾镇委书~记马东征的电话,说了林疃村的情况,马东征表示已知晓此事,民政部门已经介入,他会亲自前往林疃村督促处置,请县~长放心。 听罢夏枫的安排,李世梁和叶小纤放下心来,夏枫却仍不放心。 镇委书~记出面协调,具体工作也还要靠李西常。既然李西常出面受阻,马东征出马就一定能解决? 未必。 “不然这样,明天上午我还有时间,你们俩如若有空陪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夏枫认真地说道。 李世梁一怔,与叶小纤面面相觑:“这么具体的事,还需要县~长亲自出马吗?” “这个案件既然有可能会牵扯兴东大厦,我想更多地关~注一下。” 夏枫话语坚定,李世梁叶小纤巴不得夏枫能出面,几乎同时叫好。 也许是他们想起了先前共同去兴东大厦KTV体验生活,却被叶小纤过早地透露给苗大力,夏枫又过早地决定收网,却不料竹篮打水一无所获的尴尬情境。 夏枫一笑,见李世梁叫好的时候直点头,而叶小纤喊好的同时,竟然朝着夏枫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极其自然,可见她已经习惯了,心里不免嘀咕起来: 难道,叶小纤真的有皈依佛门之意? “世梁啊,我发现我们的小叶主任最近有变化啊,你看出来没有?” “嗯?县~长您还真是火眼金睛哩,最近小纤可爱学习了,突然对佛教来了兴趣,山西五台山,浙江的普陀山,已经去了多次了,还买来了不少的书、光盘……” 李世梁的话还未说完,叶小纤抢先道: “老总啊,我可都是向您请假了哈,从没独断专行开小差。” “这倒是,这倒是。” 李世梁不住地点头,又问夏枫道: “县~长,神了哈,您怎么就一眼看出来了呢?” 夏枫微微一笑,诡秘道: “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小叶主任本来就是搞艺术的出身,气质这块拿捏得自然妥妥的,眼下的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又赋予了新的内涵,让人一接触就感觉有内容,有新的提升。” “县~长英明伟大!” 李世梁的感慨奉承,表情极其夸张,却又似乎发自内心的真诚,夏枫禁不住乐了: “世梁,你也有变化啊,也学会了官场上的套路,还用上英明伟大了!” “嘿嘿,你还别说,这些词表达起来还挺准确的。” 李世梁略有不好意思,说完又看向叶小纤,收敛了笑,认真道: “小纤哪,你的变化县~长都看出来了,说明你的变化巨大,你得注意啊,得有控制,可不能走火入魔了。” “哟,有这么严重吗?” 夏枫有些惊讶。 “我看,不是没可能,已经有这个迹象了。” “好了好了,两位领导大哥,你们别讨论我了好吗?我们可都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了,我们都有我们的独立思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好不好?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吧?放心吧,哥哥们,我会越来越好的!” 夏枫似有所思地笑着,李世梁却瞪着双眼,仍然盯着叶小纤。 “哎哟哎哟,咱们今天说的是林疃那个李亚超的事,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县~长大哥,你说你明天去林疃,李总没时间的话我陪你去!” “世梁,你没时间吗?” “当然有了,这个小纤,故意转移话题糊弄你的!” 大家朗声而笑。 夏枫边笑边寻思,李世梁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像叶小纤这样漂亮美丽而又性格执拗的女人,只怕会真的一意孤行执迷不悟的呢。要么,就有她不为人知的原因。 日后的情形,验证了夏枫的想法,当下按下不表,且说他们的林疃之行。 第441章 那就这样 次日,丽日当空,阳光明媚。 因为是去联系点,事情单一,又有李世梁和叶小纤陪同,夏枫便没让县直部门的人跟着,只带了秘书张子文一同前往。 初夏的兴通大地一派生机,夏枫心情很是透亮,尽管是去处理丧事,但这并不完全影响和改变他的心境。 县~长嘛,工作嘛,事情千头万绪,工作纷乱如麻,既要投得进去,又要拔得出来。否则,终日焦头烂额,情绪烦躁,那就不配搞政治,就不配当县~长。所谓气度、胸怀、胆略、气魄,都是当下领导干部必备的素质。 张子文征求了夏枫的意见,还是把行程告诉了江尾镇委书~记马东征,马东征说他本来就决定今天上午去林疃村落实县~长指示的,今天去正好接待县~长。 快到林疃村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马东征和李西常立在村头等候。 林疃村的变化太大了,街道硬化得质量很好,笔直明亮,路灯杆子高挑别致,像依仗兵似的立在两旁,村民的房屋都涂了白色颜料,墙壁两侧还画了画,内容大都尊老敬贤倡树新风之类。 好久没来的夏枫甚是欣慰,心情大好,称赞说“变化不小啊”。 “这都是您县~长亲自抓的结果,林疃村现在是我们镇里的标杆村,正在申报市级文明村呢。” 马东征热情洋溢地介绍说。 “东征啊,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这成绩,我可不敢居为己有,这都是李总和叶主任的功劳,他们可是实实在在地cao了不少的心哪!” 夏枫转身指着李东梁和叶小纤说。 “是的是的,李总和叶主任根据县~长的要求,给俺村帮了天大的忙了,俺全村人是感恩不谢,感恩不谢哩!” 李西常的话,惹得大得一阵大笑。夏枫扭头对李世梁道: “看来,你是真的常来,不然你这‘感恩不谢’专用语也普及不到林疃来。” 李世梁就有些扭捏,嘿嘿笑了。 “县~长、书~记、老总,先到村委会坐坐?” 李西常征求意见道。 “先听听村里的意见也好。”马东征附和。 “好,好吧。” 就这么来到了村委会办公室,没有沙发,大家就坐在硬板凳上。 “各位领导,李亚超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俺代表村两委,先给各位领导检个讨道个歉。” 李西常微微一点头,接着道: “李亚超的父亲和我是本家,是一个老爷爷的,按说很近了,他一直怪听我的话,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犯了邪,怎么也说不通。他家,我去了不下十趟,最后几次是被他撵出来的,对我烦烦的了。” “主要诉求是什么?” 马东征问。 “要求建筑公司赔偿一百元,包着他们两人以后的养老送终。” “这也太离谱了,他儿子的死与建筑公司没关系啊。” “是呀,给他讲了无数遍了,不管用!我在想呢,也许是建筑公司在俺村出力太多,他给误导了,认为使劲讹人就能让建筑公司多出点钱吧。” “荒唐,太荒唐了。建筑公司也不是唐僧肉啊!” 马东征很是气愤。 “他对儿子的死因,没有什么质疑?” “好像没涉及。” “这不合适,儿子怎么死的不去追究,一味地要钱,肯定不合适。” 夏枫摇头道。 “独生儿子没了,再生的可能也没了,考虑的多,也能理解,但也不能太离谱。县~长,要不这样,我先去说说看看,你先在这里喝口水。您直接去,万一说不通,可就没有退路了。” 夏枫略一思索,道:“可以,你先去吧。” 于是,马东征与李西常一同去了。 这边的夏枫便等候起来,其间接了几个电话,一口茶水也没来得及喝。 不一会儿,李西常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忿然道: “县~长,不行了,马书~记出马都不行了,还真得您亲自出马了!” “怎么了?” “马书~记跟那个犟眼子扛上了,话不投机。犟眼子说人家夏县~长就不像你,不管什么事都替老百姓着想。马书~记说夏县~长一会就来,让我到村口迎迎你,这不我就来了。” 好,点了将了。看来,这次是非出面不可的。 夏枫便随李西常来到了李亚超的家。 李亚超的父亲见到夏枫,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声叫喊道:“真正的好官来了,县~长您可得为俺做主啊!” 夏枫急忙将其扶起:“大哥千万别这样,快起快起。” 客套安慰了几句,夏枫就问起了他们的诉求,与李西常说的一般无二。 “你这个情况,大哥呀,我事先也都了解了,假如你儿子在工作岗位上去世的,国家有规定,咱也可以就高不就低地赔偿,现在的问题是,一,他在下班时间;二,死因是吸食毒品;三,是与人打架。建筑公司方面,也有他们的规定,也不能无缘由地支出款项,违规了是要受法律制裁的。你不会想让公司领导为此犯错误吧?” “不会不会,咱也没想丧那个良心。” “对呀,大哥您是个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做那种没良心的事。” “但是,孩子总是建筑公司的人吧?他们总得有责任吧?” “孩子是吸食毒品后被人打死的,公~安已经立案,正在调查处理,公司给予一定补助是出于人道主义,你要的价格太离谱了,所以,是不可能实现的,一定要实际一些才行。另外,你到公司办公场所去烧纸闹腾,已经干扰了人家正常的办公秩序,已经违法了,你如果继续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县~长您这都亲自来了,俺也不想提过高的要求,俺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就这么个儿子,还指望着他给养老呢,这倒好,他自己早早地走了。县~长,给这位老总说说,多给些补助吧,往后,俺没的指望了呀!” 说着,竟兀自哭了起来。 夏枫叹了口气,转身对李世梁道:“补助的事,世梁老总你看最多能给多少?” “按规定,除了五六千元的丧葬费之外,也就是一万左右的慰问金。我们按特殊情况处理,再补助十万元,这已经是破戒了。” 李亚超的父亲仍不满意,沉着脸低下头,不再吭声。 “孩子的死因,公~安一定会查清,给死者一个交待的,这方面,大哥你一定放心。”夏枫想到,这老人只提钱,一直不提追究孩子的死因,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便又挑起了这个话题。 “孩子已经没了,不管什么原因吸的那个东西,都是不该的,查清了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大伙无语。 “大哥,这其间,有没有人到你家来威胁过你不要追究孩子的死因?” 夏枫干脆直接问道。 李亚超的父亲一愣,接着回道: “没有,没有人来吓唬我。” 一旁的李西常道:“还真没发现。” 夏枫沉吟半晌,又问李世梁: “世梁,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要不这样吧,我们机关再开展一次募捐活动,争取再捐助点,补助费凑齐二十万。不过,老哥呀,你得保证不再去闹腾,赶快把孩子的丧事办了!” 李世梁郑重地说道。 “我带头,捐五千!” 一直未言语的叶小纤踊跃表态。 李亚超父亲抬起头,有些感激地看向叶小纤。 “这就非常不错了!老李大哥,你可千万不能不知足,得寸进尺哈!我看,就这样了!” 马东征一挥手,大吼起来。 李亚超父亲又求救似地看向夏枫。 “大哥,这个结果,比较理想了,建筑公司已经很照顾你了,可以接受了。” 夏枫诚恳地低声道。 “按说我真的不该再讹您了,俺知道建筑公司给俺庄办了不少好事,西常也说过不知多少遍,可是,您就不能再……” “已经很理想了,大哥。” 夏枫的手轻轻扶上了李亚超父亲的手背。 李亚超父亲沉思许久,才道: “唉!您县~长都亲自这样,俺还说什么?那就这样吧!” 大伙终于松了口气。 第442章 雷霆出击 林疃村李亚超的死,果真与汤振飞的兴东大厦有关联。 夏枫安排李世梁与苗大力联系,苗大力自然不会怠慢,满口答应的同时,也认真地进行了思索。 上次兴东大厦的备勤行动,实质上是为了保护夏枫所采取的预备措施,没想到会真的冲进KTV,搞成了真的应急行动。的确是有些仓促了,所以一无所获。当下如何cao作,尚需周密考虑才是。 李亚超的离世,是吸食了过量毒品所致,殴打只是附加的外因。吸食毒品的场所,整个县城只有两个地方最有可能,那就是两个红火的舞厅,而李亚超死亡的地方恰恰离最为火爆的兴东大厦KTV较近。 这决不是一种巧合,必须对兴东大厦进行认真的排查。 苗大力随即安排刑警大队长庄子贤有针对性地深入侦查。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于是,庄子贤便找了合适的借口,将李亚超死亡那日兴东大厦地下KTV的监控录像全部拷了出来,认真排查后,果然发现了李亚超的踪迹。 李亚超出事的头天晚上,他真就出现在兴东大厦KTV。 但是,录像中的李亚超只是正常的消费,并未见异常举动,而且整个现场的录像也未见任何异样,这又如何解释? 庄子贤很是沮丧。 “根据时间判断,李亚超再到别处吸毒的可能性极小。这里面定有原因,务必深挖细查,穷尽一切可能!” 苗大力向庄子贤发出了严肃指令。 庄子贤是苗大力在公~安整顿工作中新提拔的队长,不仅有着强烈的正义感,而且对苗大力忠心耿耿,对他的指示更是坚决执行。参悟着苗大力“穷尽一切可能”的话,庄子贤调动所有刑侦经验,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他端坐在电脑旁,反复审看着录像。 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发现了疑点: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兴东大厦KTV大厅所有人员陆续疏散。之后,大厅旋即空空如也,寂静如斯,连个工作人员竟也没有。 这,正常吗? 不正常,极不正常! 大厅虽然宁静,但却杂乱无章一片狼藉,应该收拾利索之后再撤才是,怎么会一走了之?工作人员都去了哪里? 庄子贤敏感地意识到,兴许他们并没有真正下班,而是转移了阵地。 对,这是极有可能的。通常情况下,应该凌晨一点以后才会休息。 可见,仅仅调取KVT舞厅的录像是不够的。 于是,庄子贤紧急安排人员去兴东大厦调取楼道进出口监控录像。 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此处属非重点地段,大厦未有留存。 岂有此理!这是明显的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微机中的监控系统不能进行恢复吗?” 庄子贤试图通过技术手段重新获取。 “不能。他们在系统中根本就没进行留存设置。” “狡猾,太狡猾了!” 这恰恰说明有鬼。 苗大力听取了庄子贤的汇报后,极其赞同庄子贤的分析,一边安排治安大队对重点公共场所进行突击检查,落实录像必须留存不少于30天的要求,同时责令庄子贤联合缉毒大队对兴东大厦秘密进行全方位调查。 苗大力的思路得到夏枫的高度认可。 “青少年的吸毒行为,危害个人,更祸害了家庭,同时也殃及社会,所以,要尽快端掉吸毒场所,还兴通一个朗朗天空。” 夏枫提出了明确目标。 尽快端掉的前提是掌握证据,苗大力想到了夏枫带头暗访的示范。 县~长尚且能够做到,公~安局长为何就不能做到? 于是,苗大力带着庄子贤等人乔装打扮,午夜时分悄然潜入兴东大厦地下舞厅。 舞厅氛围仍然喧嚣嘈杂,混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汗味和若有若无的胭脂味,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在大厅里旋转翻滚,更有疯狂的男女们不规则地挣扎着,让人的心境始终处于躁动不安之中。 舞厅里或明或暗,似乎浸透着迷人的暧~昧和荷尔蒙。 每每有人入场,便会有穿着清凉的美女跟上,寻问是否需要服务。这一点,苗大力他们早就想到了,他们自带打扮入时的女干警,并且时不时地进入舞池,装模作样地狂舞,以免引起舞厅工作人员的怀疑。 舞厅就是个小社会,各色人等纷纷上场,沉湎酒色,肆意放纵,出不够的洋相,现不尽的丑态。 让苗大力惊讶的是,舞厅不仅是青年人的天下,竟有个别中年人甚至是老年人也侈纵其间,放逸不羁。 眼前这位瘦瘦的男子,估摸着怎么也要六十开外,应该是这儿的常客了,一会一换舞伴,神态甚是自然。他,衣着并不高档,发型也较零乱,但动作十分老练,每次邀请舞伴进入舞池后站定,总要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递到舞伴的手中,舞伴很随意地掖到身体的什么位置。 老人舞得很不雅观,但却极其投入。 眼睁睁地,他已经换了三个舞伴了,那就是三百元钱哪。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就算是他有养老金,还撑他这样流水般地消费? 苗大力大摇其头。 音乐更加猛烈,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伴随着一阵尖叫,一位穿着三点式的肉墩教的女人跳到了追光里,金黄色的头发,灯光下白皙的皮肤,一眼便知是外国人。 现场气氛炽热,大家随着那女人舒放的手臂和柔和的腰身扭动起来,醉得如饮甘醇,迷得无法自抑。 想起了纸醉金迷群魔乱舞这些词。 累了,终于累了。 音乐渐弱。 苗大力他们来的较晚,不一会儿,音乐停止后,人们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去,许多人离开舞池,顺道拐进了另一个通道,显然是奔单间而去。 更让苗大力错愕的是,那位跳舞的老人竟然也搂着一位美女向通道而去。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先生,有预定吗?” 苗大力正想近前看个究竟,被一位服务生拦住。 “我们现在定一个吧。”苗大力道。 “对不起,已经没有房间了。” 苗大力他们只好往外走去。 随行的女干警很机智,近身问一男服务员: “明晚的房间现在能定吗?” “明天下午电话预定就可以了。”男服务员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明片,弯腰递给了女干警。 “单间的安全,能够保证吗?” 女干警隐秘地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得寸进尺地问男服务员。 “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吧。” 男服务员心领神会,微笑着,有些殷勤地说道。 女干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煞有介事地挽起苗大力的手臂,朝出口走去。 来到车上,苗大力、庄子贤他们得出了一致结论:下半夜的单间里,定有吸食毒品的项目。 这个窝点,现在就端,还是稍微一缓,等掌握了汤振飞更多的证据之后再行动? 次日上午,苗大力来到了夏枫的办公室,详细汇报了侦察结果,把执行的决策权交给了夏枫。 “吸食毒品,危害社会,绝不允许!早端早主动,对社会早有益!” 夏枫的意见十分明确。 至于汤振飞,作为兴东大厦的所有人,罪责难逃,结合行动成果给予坚决打击,窒碍其嚣张气焰,十分必要。 于是,次日午夜过后,苗大力亲自带领一干特警雷霆出击,直扑兴东大厦地下舞厅单间。 第443章 不动声色 正如事前所料,苗大力的行动查获了大宗毒品,拘留了相关人员,成果丰硕。 夏枫给予充分肯定。 “这次行动,不仅迅捷,而且组织周密,非常漂亮。另外,汤振飞他们事先没有得到消息,说明你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是不是也说明这条线上已经没有他的内线了?” 夏枫关切地问道。 “还不能这么乐观,县~长。汤振飞在兴通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我相信在公~安内部还有他的内线。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行动前,只有庄子贤等很少的人知道,我根本就没向特警们说明行动目的。临走前,将手机集中保管之后,仍然没有说明目的。快到兴东大厦了,这才停下来讲了讲。这时候,就算是有人想通知汤振飞他们,也来不及了。” 苗大力回道。 “嗯,严密,细致,就是要这样。用心了,大力用心了!” 夏枫一边称赞,一边继续问道: “依照目前掌握的证据,加上先前你们搜索的有关放高利贷的情况,能不能对汤振飞实施抓捕?” “应该可以了,可以立案起诉。” “结果会如何?能判几年?” “估计在两三年以上,判实刑是没问题。” 听罢此言,夏枫却是皱起了眉头。 苗大力知道夏枫对此不满意。汤振飞恶贯满盈,横行乡里,藐视法律,理应得到法律的制裁,但这个人太阴险太狡猾了,实施犯罪的时候特别注意隐蔽和方式方法,特别注意拿捏分寸,避免让人抓住把柄,因此侦察起来难度较大。 “县~长,我们的工作还不到位……” 夏枫一抬手制止了苗大力,沉吟半晌,道: “汤振飞的罪行决不止这些,有些你们肯定还没真正掌握。这样吧,先缓一缓,再进一步梳理归整,不要急于出手。这次的行动也算敲打了一下,短时间内他应该有所收敛。” “您的意思是?” “打蛇要打在七寸上。办,就要彻底把他办进去,至少十年以上,三年两年的,转眼就到,太轻了。” 苗大力颔首。 “你们哪,还是没有真正抓住要害,假如此时贸然行动,案件性质还不够严重,肯定会有人出面替他求情,放他一马。到了那个时候,会怎么样?他的气焰会更加嚣张,会更加不可一世。那个时候,对社会的危害就更大了。” 夏枫忿然道。 苗大力还要检讨,夏枫再次制止,道: “就这样吧,毫不放松地继续侦察,决不放过他们的任何犯罪事实。” 苗大力坚定地应着。 就在苗大力向夏枫汇报的同时,兴东大厦顶楼的一间接待室内,汤振飞悄悄将张茂增接了过来,鬼头鬼脑地分析当前局势,密谋下步策略。 “县~长,公~安局抓走了我五六个伙计,还弄去了不少的粉粑粑、划溜子、飞叶子,他们这是对咱下狠手了!” 尽管张茂增已任政协的一把手,但汤振飞仍然习惯于喴他县~长。在汤振飞的眼里,政协的职位再高,也比不上张茂增过去的常务副县~长,那时的张茂增可是能呼风唤雨。 张茂增的脸始终阴着,很是冷峻,处变不惊,蛮能沉得住气的样子。 “县~长,我担心这帮小子顺藤摸瓜,往上捋啊!” 见张茂增不语,汤振飞进一步言明利害。 他的意思很明显,公~安部门追根溯源,由KTV肯定要追到兴东大厦,追到了兴东大厦就要找到汤振飞,找到了我汤振飞,不就找到您张茂增了吗? 唇亡齿寒,利益攸关。兴东大厦可有您10%的股份哪! 这一点,张茂增岂能不知?他斜了一眼汤振飞,没好气地说道: “你做的也太离谱了,你以为兴通就没人管你了?!” “没有啊,县~长!我的办法,行内通行的,没搞特殊,人家不都这样嘛!而且我搞的也很地下,没公开!” 汤振飞一脸的委屈。 张茂增“哼”了一声,继续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的人太狠,把人都打死了!” “不不不,县~长,不是的,真不是那么回事。你说的那小子不是打死的,他买了K粉,用量太大毒死的。他欠了不少的钱,还不上,两个小伙子打了他一顿不假,就是教训教训,他的死可不是打死的。” “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怎么会欠钱了?” “他贿了,欠庄家的钱。” “我说过多次了,贿博那个项目你不能再继续了,危险性太大,极容易暴露,你就权当耳旁风了?!” 张茂增发怒起来。 “张叔,不是我不想停,是根本就停不下来。我已经承包出去了,他们还顾了好多人,你总得让他们运营下去挣口饭吃养家糊口吧?” 汤振飞可怜兮兮的样子。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这么有奶奶心,你去保护他们啊,还找我干什么?我还能怎么帮你?难道你要我当你的家奴不成?” “张叔,可不敢这么说。张叔俺知道您有气,有气就朝俺发泄发泄吧,谁让俺给您惹麻烦了呢。话又说回来,张叔这都是咱自家的事呀,不找您这颗大树,还能找谁呢。” 看着汤振飞奴颜婢膝的样子,张茂增哭笑不得,一种被需要被尊重的荣耀自豪感油然而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道: “不能再惹事了,真的不能再惹事了。眼下已经引起了关~注,这就很麻烦了,搞不好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你说,你这熊孩子呀,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怎么就不知足呢?你铺那么大的摊子,要那么的钱干什么?” 话虽说的很硬,语气却是越来越软,也就给了汤振飞台阶。 汤振飞一边殷勤地给张茂增续水,一边讪皮讪脸地道:“往后,听叔您的,啥都听叔您的,不惹事,一心一意地孝敬您。” 常言说,抬手不打笑面人。张茂增又瞥了一眼汤振飞,哼了一声,道: “你吧,也就是小狗掀门帘,全凭这一张嘴了。” “叔,只要您高兴,您说啥都成,一切都听您老的!” 气氛方才恢复到了往常。 这时,汤振飞笑嘻嘻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布袋,从中取出一个精致奢华的白色玉镯,谄媚道: “叔,朋友刚从新疆回来,捎回来两个手镯,标准的和田玉,一个给俺家您侄媳妇了,这一个就孝敬您家俺婶子吧。” 张茂增一眼便识出了手镯的货色,拿在手中果然质地细腻,润如凝脂,登时龙颜大悦,笑道:“您别说,你还是有眼光的。这玉,成色真的不错。” 汤振飞点头哈腰地给装了起来,又递了过去,张茂增收起,平息了心绪,话题重又回到了方才。 “叔,据我内线说,这次苗大力真的要下死手了,行动的时候他也参加了,结果手机老早就被收起来,不到最后不给说干什么事,他连条短信也没法发送。这真是要下死手的节奏,太狠了。” 汤振飞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张茂增不动声色地听着,半晌才道: “这说明他们掌握了你的一些证据,早就谋划好了。如此看来,情况很不妙啊。” “那怎么办?叔。” “怎么办?在人矮檐下,哪能不低头?那些违规甚至是违法的项目,抓紧停止。同时,要捎话给抓进去的几个人,让他们一定不要胡咬乱说,就承认是自己的个人行为,更不能供出上线。” “这个,叔,事先早就嘱咐好了。” “还要嘱咐嘱咐,不要让他们忘了,同时还要让他们知道胡咬乱说的严重后果!” “好的,叔,一定按您说的办,这个完全能做的到。然后呢?” “然后……,从长计议吧。” 汤振飞听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失望地低下了头。 第444章 紧紧抓住 就此罢休,决不是汤振飞的性格,也不符合张茂增的禀性。 “叔,咱不能就这么忍了,大丈夫立世,得有种才行,哪能任人宰割!” 汤振飞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你说得怎么办?” 张茂增沉下脸问道。 “以牙还牙!决不能便宜了苗大力这小子!” 汤振飞恶狠狠地说。 “以牙还牙?你说的轻巧!你知道苗大力背后是谁再给他撑腰不?” “知道啊,不就是夏枫吗?” “你还知道是夏枫啊?那你知道夏枫巧装打扮来过你这儿吗?” “什么什么?他来过兴东大厦,还巧装打扮?真特玛的荒唐,我怎么没发现?” 汤振飞十分错愕。 “让你发现?让你发现的话那还是他夏枫吗?你呀,管理太粗放,太大意,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叔,您的消息准吗?不可能啊。” “我的消息来源,可是核心机密,不准确我能告诉你?你这个熊孩子,考虑问题还是太嫰了!” “瞧您说的,叔,我能跟您比嘛!” “以后,可是得小心谨慎着点!” “听您的,叔。不过,叔,照您这么说,公~安上这次来找事是夏枫安排的?” “那是肯定的了。” 沉默。 汤振飞收敛了笑,两眼喷射出恶毒的光,咬牙切齿道: “叔,咱决不能放过他,咱得以牙还牙!不然的话,还真拿咱当软柿子捏了!” 张茂增冷笑道: “你呀,就知道以牙还牙,能不能沉住气,有点韬略,讲究点智谋?” “这口气咱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叔,咱得报复!” “报复?你报复谁?夏枫的情~人开的咖啡馆都倒闭了,他老婆也离婚了,你报复谁?夏枫他是县~长,你敢直接报复他?” “夏枫他离婚了?你听谁说的?周玉海?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不要问那么细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当下之计,窝住,一定要窝住,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不?KTV卖毒品的行为,是他们承包人和工作人员的事,你一概不知,将来也有可能问你,你就这么回答,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承担管理责任。” “好的叔,一定听您的!” 见汤振飞言之凿凿,张茂增略有放心,轻轻叹了口气。 “那……咱就先这么忍着?” 汤振飞仍不死心,用探寻的口气询问道。 “人家掌握着刀把子,掌握着政权哩。从长计议,还是从长计议吧。” 二人频频点头。 的确,在不少人的眼里,县~长的权力是很大的,能量是无限的,甚至可以呼风唤雨。其实,他们只是看到了事情的一个方面,身在其中你才知道,即便掌握着重权,也会有着诸多的无奈。 夏枫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提议让卞为民过来任常务副县~长,助他一臂之力,本以为小事一件,却因为范东伟的阻拦,让此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当然,一切的根源,在于副县~长杨建平对常务这个位置势在必得。 上一次张茂增腾出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后,杨建平也是感觉胜券在握,势在必得,因此大意了,未能及时运作,让时任宣传部~长的孙桂香鹊巢鸠占,这次孙桂香因病离世,又将位置空了出来,再也不能听之任之了,大意失荆州啊! 于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杨建平带着老婆万向辉来到了江平市长陈志亮的家。 陈志亮唯一的儿子已经在京都参加工作,平时家中除了保姆就是陈志亮夫人姜海芹,一般同事是不允许进入家中的,这是陈志亮立下的规矩,但杨建平除外,因为杨夫人万向辉的确与陈志亮是表亲,况且童年时期的陈志亮对这个表妹印象还极为深刻,很是怜爱。 万向辉与姜海芹已经很是熟悉,二人并不见外。此行,万向辉不仅给姜海芹带来两套韩国高端护肤品雪花秀,还悄悄呈上了一个银行卡,轻声说“也不知嫂子还需要什么,您抽空去商场转转吧。” 姜海芹瞄了一眼,谦虚了几句,推让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嘴里说着“让你们破费了”之类的话。 她明白,杨建平两口子不年不节的过来,必定有事找陈志亮,银行卡上的数额就说明了问题。所以,她也不再客气。 素日里来人少,家里就略显沉寂,如今来了亲戚,姜海芹自然高兴,忙让保姆炒菜做饭,说“你们的表哥是个大忙人呢,晚上不回来吃,咱不等他,咱早吃了打牌!” 姜海芹知道,杨建平夫妇是渴望见到陈志亮的。 说话间,饭做好了,众人便来到餐厅用餐。陈志亮不在家,没人陪着杨建平饮酒,用餐时间便很短。再说了,姜海芹还急着打牌,也便没有了过多的客套。 姜海芹在江平地震局任副局长,不分管地震业务,事情少,又是市长夫人,局长也不便安排其过多的工作,上班时间经常关起门来打牌,时间一长,便有了牌瘾,打牌成了她惟一的爱好。 吃饭不惯蛋,等于没吃饭,这已成为江平的流行语。 三缺一,保姆只好上阵,与杨建平一伙。 杨建平是个聪明人,陪着市长夫人打牌,自然只能输不能赢,必须想方设法哄着市长夫人高兴,但输也要输的自然,输的有技巧不露破绽,这比赢更费脑筋,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快十点了,陈志亮才回来,牌局被迫中断。 陈志亮喝了不少的酒,见着表妹万向辉眉开眼笑的,关切地询问了她的工作情况和家中老人的身体状况,充分体现了居高临下的关怀和无比谦虚的优越感。万向辉在县税务局工作,副科长已经四年多了,本想就升职问题请陈志亮说句话的,一想到杨建平还要求他办事,也便罢了。 “知道你们来了,想着早回来多陪陪你们,客人太多,三桌呢,就来晚了。怎么样?我再陪着你们打几把?” 陈志亮搓着手,颇有兴致。 “算了吧,时间不早了,他们还要回兴通,也打不几把,聊聊天吧。”姜海芹道。 “也好,也好。” “我还有思想想向市长表哥汇报呢。”杨建平道。 “那就到书房聊聊吧。” 说着,陈志亮引导着杨建平来到了书房。 市长家的书房就是气派,很像会客室,当然周边一圈全是书柜,里面塞满了大部头的书,一套一套的。 杨建平明白,越是系列丛书之类,主人越不会读的,只是装装门面而已。 “怎么样,建平?工作中有什么体会啊?与你们那个夏枫县~长配合的怎么样?” 陈志亮微笑的长者一般,亲切温馨,甚是可人。 他,已经对夏枫中下了深刻的印象。 “工作上一切照旧,就是上次的机遇,现在又出现了。” “什么机遇?” 杨建平便讲了孙桂香去世后,常务副县~长空缺的事项。 “噢......对......对,这事我知道。怎么,你还没顶上去?两个dang政一把手什么意见?” “范东伟书~记对我印象很好,听张茂增主席讲他很同意让我干这个常务,但是县~长夏枫应该没推荐我。” “夏枫为什么没推荐你?” “他脾气古怪,恃才傲物,能纳入他法眼的太少了。” “你没亲自跟东伟书~记谈谈吗?” “没呢。” “这是不可以的。必要的时候要及时向领导亮明自己的观点和态度。县~长也好,书~记也罢,都要向他们亮明自己的态度。不过......东伟刚去时间不长......这样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上次,机会错过就错过了,这次,必须紧紧地抓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说着,陈志亮掏出手机,调出范东伟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445章 开心爆棚 此刻,范东伟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正在秘书的陪同下往家走呢,见陈志亮来电,慌忙接起,秘书知趣地躲到了一旁。 免不了一番客套。 听范东伟站在马路边上,陈东升便说你到家再给我打过来吧,范东伟忙道没关系的市长,现在夜深人静的,周围连个行人也没有,谈话这才得以继续。 “情况熟悉的差不多了吧?”陈志亮关切地问道。 “报告市长,这段时间一直在调研,基本情况也基本掌握起来了。” “工作情况掌握起来相对容易一些,县区嘛,大同小异,重点工作也就那么几项,抓住特点突出特色就是了,难的是人啊,人是所有工作的主导因素,人也是千差万别的。作为主要负责同志,最难的是识人用人。” “是的,市长,我想在情况真正熟悉之后,对县直部门的主要负责同志调整调整,进一步激发他们的工作活力和创业激情。” “嗯,该动的时候就动吧。但是无论怎么动,都要把握一个原则,那就是政~府部门的工作需要进一步加强!这是因为,政~府的工作,是实实在在的工作,是关系着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工作,是来不得半点虚头滑脑的工作。不仅政~府部门的工作需要加强,政~府班子的力量也需要加强。我听说政~府的常务副县~长去世后,空缺已经好长时间了,怎么会一直配不上呢?这能不影响工作吗?难道你们县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范东伟立马就想到了杨建平,传说他与陈志亮有亲戚,看来陈志亮这是给他说情来了。 “市长,这个事情本来并不复杂,我感觉政~府那边的副县~长杨建平就比较合适。这个人年轻有为,事业心强,协调综合能力也强,只是夏枫县~长有自己的想法,坚持让常委宣传部~长卞为民转任,而且还反映到市~委组织部那边去了。部里分管的李成彬部~长很是小心谨慎,让我们统一思想后再给他反馈意见,夏枫这个人又很固执,这不就担搁下来了。” “给县~长配常务嘛,尊重一下他的意见也有必要,但你不要忘了,你是县委书~记,是真正的一把手,主要任务就是配好管理好干部队伍。你说的副县~长杨建平,我的印象也是比较深刻的,去兴通的时候接触过,感觉的确不错。既然我们都感觉不错,就要快速决断,迟则影响工作。兴通的政~府工作,真的再也耽搁不起了!” 这就是间接表示了对夏枫的不满,范东伟听后精神大振: “好的,市长,我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明天我就向市~委组织部汇报。” “给成彬部长说一声,这也是我个人的意见。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直接找一找徐静文部长,她刚来,正热火朝天地搞调研呢。” “好的市长,感谢市长指导,感谢市长对兴通的大力支持。” 陈志亮笑嘻嘻地挂了电话,还未开口呢,杨建平便合掌致谢起来: “谢谢敬爱的市长表哥,兄弟万分感谢!您德高望重,这事没您说话还真不一定能成。感谢,太感谢了!” “建平啊,我呀,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想,我的话,他们会认真考虑的。以后,就靠你个人的努力了。” “我决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全心全意地干好工作,请市长表哥放心。” 杨建平直起腰,一脸郑重地说道。 “好了好了,这儿又不是会议室,不用整得跟宣誓似的。” 又聊了几句闲呱,杨建平便知趣地告辞。 市长亲自给县委书~记打了电话,杨建平喜不自禁,感觉这常务副县~长非他莫属了,便趾高气昂起来。 常务副县~长也是副县级,与副县~长一个级别,但职责却是协调处理政~府办公室的日常事务,职能大不相同,况且常务副县~长上升的空间与可能性远远高于副县~长。所以,骄傲骄傲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毕竟组织上还没任命,还没成为事实,还需要谨慎,该做的铺垫还是要做的。 于是,次日上午,按照陈志亮的指导,杨建平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夏枫的办公室。 夏枫甚感疑怪。 他知道杨建平品行不端,故一直不大怎么搭理他。没有了常务之后,副县~长们直接找县~长汇报,也属常态,夏枫只好礼貌地挂起笑容,热情相迎。 知道夏枫惦念着城市建设的几项重点工程,杨建平简单汇报了进程,又貌似谦虚地汇报了几项工作,然后便转入了正题。 “县~长,桂香县~长走了也有段时间了,大小事都推到您这儿来了,也影响您思考决策大事,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哩。” 此时的夏枫这才真正明白了他的意图,更加惊讶,心想就你这拙劣的工作方法、遭人诟病的为人处世方式,都称得上是品德不端了,也好意思来要官? “哦?你有什么想法?” 夏枫突然间想逗逗他,探查一下他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蛔虫。 “不是,县~长,我就是想,老是这么空着,分散了您领导的精力,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工作,给您提个建议,既然设置这个岗位,早晚都得配上,早配总比晚配的好。” “嗯,是这么个道理。” “一直没能明确,是不是您感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话多少有些突兀,人选问题不应该是你一个副县~长考虑的事儿。夏枫便有些不高兴,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心里已经很不高兴。 “政~府班子的配备,那是市~委的事情,这又不是国外竞选体制,谁上任了由谁来组阁,我着什么急啊?我着急那也是鸡抱鸭子瞎cao心,是不是?” 杨建平尴尬地笑笑,道: “您是一县之长,政~府的一把手,您的意见组织上会当做重要参考的。” 夏枫故意苦笑一下,道: “你说的很对,我是政~府的一把手,但同时我还是县委副书~记,是在县委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所以,真正的一把手,那是咱们的范书~记。” “呵呵,县~长,您这是真正地讲政治,您太谦虚了。” “谦虚使人进步啊。” “是的,县~长,谦虚使人进步,这是老人家的教导。进步多好啊,谁都想进步,从政的人,谁不想进步?您看您都当县~长了,还这么敬业,也还盼望着进步。” “什么意思?” “嘻嘻,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县~长,您看我这个副县~长的年头也不少了,我也很愿意跟着您学习,而且我对政~府工作也比较熟悉,那个常务副县~长的位子,我也想着过去挑起来,跟着您服大务,跟着您大干一番哩。” “哦,你是想干常务啊!” 夏枫故作惊讶地感叹道。 “哎哟,县~长,这还吓着您了啊。是不是出乎您的意料,让您笑话了哈?” 杨建平一副涎皮赖脸的样子。 杨建平的态度,真的出乎夏枫预料。按说,依过去对他的态度,他不该这么直接地与他说话,可今天他却神态自若气定神闲的,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抑或有人给他撑腰? 也许是得到了他老婆的那个什么远房表哥陈志亮的帮助? 夏枫心里一阵冷笑,嘴上却道: “有挑重担服大务的志向,这是好事,我怎么会笑话?你还年轻,有活力有想法这很正常。不过,干部工作,组织上会根据工作需要和发挥每个人的特长而统筹考虑。” “组织上对干部的了解是有限的,所以还需要您......” “这我是知道的。建平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很赞同你的想法。刚才我说了,我虽然主持政~府工作,但也还是副职嘛。不过你放心,该表达意见的时候,我会表达的。” 夏枫不想承诺什么,更不想彻底否定。干部工作,奥妙无穷,变幻莫测,说不定会真的任命他杨建平任常务呢,他也不是不具备任职资格,所以,夏枫便用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很赞同你的想法”这样模棱两可的语言。 “我明白了”,只是表明我已知晓;“很赞同你的想法”,只是说明我理解你有这样的想法而已。仔细分析,这话并没有实质性内容。 杨建平却不这样想,已经当成夏枫完全答应,眉飞色舞地说道:“感谢县~长的栽培!感谢感谢!” 有些开心爆棚了。 第446章 费尽心机 气氛进一步融洽。 夏枫突然间还想进一步了解杨建平背后的动态,就索性放下架子,故作轻松地堆起笑容道: “建平啊,你这领导干部也当了若干年了,组织原则肯定很了解。我们反对跑~官要~官,但必要的汇报沟通还是可以的。范书~记刚来,有些情况还不是太熟悉,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汇报。” “县~长,范书~记那边你就放心吧,他来的时间不长,但善于倾听方方面面的意见,调研工作也很扎实,对全县的情况不说门儿清了,也掌握的差不多了,对我的工作还是挺认可的。” 杨建平显得信心满满。 哼!认可你的工作?才怪呢。我们之间根本就没谈到过你,也没听说范东伟与其他政~府班子成员交谈,怎么就能对你的工作给予肯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自己去揄扬吹嘘的。 再说了,你的工作......哈哈,你能有什么工作成绩?真是笑话。 “作为县级干部,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十分重要,市里自然要参考县里的意见,但毫无疑问要全市统筹......” 这本是一句揶揄杨建平的话,不料却被夏枫一语成谶,当然这是后话。 “县~长放心,市里的有关领导也应该心里有数了。现在是给咱县里选常务,县~长您的意见肯定是个重要参考啊!” 杨建平进一步给夏枫施压,意思很明确,只要你夏枫不执意反对,其他环节都没问题。 这就是说,杨建平已经通过关系给市里打过招呼了。 夏枫装作很放心的样子,轻轻点头,心里却是极度厌烦。 正愁着怎么打发他呢,红色座机响起了铃声。 “夏枫啊,你过来一下。” 刚要回话,那厢却挂了。 红色内线座机很古老,也没有显示屏,你这也不自报家门,通话也没有个来回趟,我若是不知你是谁,可怎么办? 各位看官,您猜是谁啊? 对了,您猜对了,是范东伟呢。 夏枫也听出来了,心里一阵冷笑:真是太霸道了,与前任唐兴德大相径,霄壤之别。 “范书~记找我。” 夏枫慢慢嘟囔了一句,杨建平起身要走,夏枫却没有让他立时走的意思,嗯了一声,杨建平就站在那儿。 “几个还建小区的建筑质量和进程,你要给我切实把好关,既要按时完成,又要保证质量,安全生产方面也决不能出现意外!” 夏枫拉下了脸,严肃地说道。 杨建平连忙应着。 “另外,市政管理方面最近群众反映了几个突出问题......” 夏枫又将城市排水、学校周边的交通秩序等存在的隐患逐一进行了交待,限定了整改时限。 夏枫说得严厉,杨建平听得诚惶诚恐。 “什么结果,记得按时给我反馈。” “好的县~长,一定一定!” 夏枫抬手一挥,杨建平这才点着头,谦卑地离去。 杨建平走后,夏枫并没有立即去往范东伟处。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他之所以带着责怪的语气交待了这几项工作,除了对杨建平工作上的疏漏表示不满外,更是对杨建平适才踌躇满志样态的整肃。他在夏枫面前的表现,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给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必要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嘛。 另外,他不想立即就去见范东伟,他的傲气太足,立时去到,一味地顺着惯着,他会得寸进尺的。 领导的毛病都是下属惯出来的,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 夏枫顺势摸起烟盒,抽出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起来。 此时召唤,会是什么事呢? 张开嘴,烟雾慵懒地升起,悠然地在脸前徘徊,竟然避开镜片,直奔眼睛而去。夏枫扭过头,心想还是不够老道啊,假如能吐出烟圈,就会保护眼睛的了。 大吸一口,吐出,还是散的。夏枫苦笑一下,摁灭了半截烟,拾起笔记本,出门而去。 过来晚了一些,组织部~长赵士凡进了范东伟办公室。 范东伟秘书赶紧给夏枫沏了茶,请他到小会议室一坐,说我去跟范书~记汇报一声。 赵士凡这阵子过来,能有什么事情? 借着等待的空闲,夏枫又琢磨起赵士凡来。 二人的关系,表面上是十分融洽的,想见毕恭毕敬,交谈耳鬓厮磨,但夏枫明白,这大都属逢场作戏而已,其实赵的内心深处对他夏枫是吃醋、嫉恨加憎恶。当初,兴通的副书~记调回市直工作,空出位置之后,按常规组织部~长顶上去是合情合理的,但夏枫却从市里空降而来,堵住了赵士凡上升的空间。之后,孟有为调走了,夏枫水到渠成地当上了县~长,好不容易把副书~记给腾出来了,却又调来个黄佳。都说做官也要靠运气,看来赵士凡的运气一般,起码这几年不顺。 这个时候的赵士凡会怎么样?按常规,只有等到换~届的时候才有新的机遇,那时候人大、政协的一把手都不再符合换~届要求,而赵士凡还能干满一届。这个机遇,他能不能把握,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赵士凡把握机遇的手段之一,那就是必须得到范东伟的充分肯定。赵士凡一步到位去人大或政协,自然是市里说了算,但作为地方一把手,范东伟的态度也是非常重要的,是市里重要的参考。 所以,现阶段的赵士凡,自然会紧密追随范东伟,唯其马首是瞻。 眼下,二人关门密谈会聊些什么?是赵士凡主动找的范东伟,还是范东伟主动找的赵士凡? 假如是赵主动找的范,有可能是汇报些工作方面比如组织建设之类的事情;假如是范主动找的赵呢?如果想看得更多更快,請搜維信公眾號“奔云的呼唤”。最大的可能,要么是了解干部队伍状况,要么就是想调整县直部门的科级干部。依近期对范的了解,他调整干部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他很愿意将权力运用到极限,很懂得借调整干部树立自己县委书~记的权威。 得想法探寻一下他俩今天的动机。 夏枫灵机一动,拨了一下秘书张子文的手机,张子文就快速走了进来。 夏枫也不看子文,抬腕看了眼表,道:“也不知赵部长能呆多久,办公室还有一摊子事呢。” 张子文心领神会,说了句“我去打听一下”,便转身走了。 不一会,张子文来了,走到夏枫身边,小声道: “县~长,范书~记昨天就找赵部长,赵部长去市~委组织部汇报挂职干部的事情去了,没能及时赶回来,今天有空就临时过来了,您没来,他就先进去了,估计时间短不了,秘书的意思如果您有急事可以先去处理,这边赵部长走了之后再通知您。” “好吧。” 夏枫轻叹一声,起身回了办公室。 边走边想,果然是范东伟找的赵士凡,难道真的想动县内的科级干部?不到换~届时间,也不是届中调整,即便调整干部也不便大规模调整,微调的话,他会动谁呢? 范东伟当前最为关心的,应该是常务副县~长一职。无论是卞为民过去,还是杨建平升任,都将空出一个副县级名额,这,还是提拔干部的一次机会。这个机会,范东伟决不会放过的。但是,运作这类事项,范东伟应该亲自去市里啊,打电话也不是不行,一般不会委托赵士凡去运作这事的,难道他独树一帜,有所创新? 不会,一般不会。 那么,酝酿调整县内科级干部的可能就很大的了。 夏枫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为何冷笑,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其实,还真让夏枫给猜着了,范东伟找赵士凡,就是要调整县内的科级干部,而且是关键岗位上的干部。 第447章 书~记召见 范东伟对目前兴通县的干部格局很不满意。 不满意的根由,就是竟然没有人鲜明而强烈地表示不满意。 没有人表示不满意,这恰恰说明了唐兴德、夏枫的圆滑,说明他们的干部调整工作杂音少,当然,往正统了说,就是做到了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没有大的偏差。 这就很可怕。 大家都感念着唐兴德和夏枫,安分守己地满足着,自然会对范东伟有所冷淡,除非你有短时间内上升的强烈欲望,否则近期无欲无求,对范东伟只能是恭而敬之,敬而远之。 这还了得?不能让他们对自己有所敬畏敬重,如何做到政令畅通唯命是从? 唯有调整干部。 要通过调整干部,让广大干部们看到兴通新时期的到来,而不是旧阶段的延续,并且产生一定的危机感。而要达到这一效果,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大规模的干部调整。但是,目前这个时机,大规模地调整干部显然还不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调整夏枫身边的干部,释放这样一个明显的信号。 动态的干部微调,这也是正常的工作嘛。 对,如此的话,便能明确地向大家宣布:范东伟主政的新时期,已经真真正正地来到了。 范东伟下定了决心。 “近期在调研中,我发现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干部队伍的精神状态不够理想,有的甚至萎靡不振,情绪抑郁,蔫蔫的,打不起精气神来。这怎么能行?!” 范东伟对赵士凡牢sao道。 毕竟干着组织部~长,先前的干部调整也体现了他本人的意志,所以赵士凡并不认同范东伟的说法,但又不便当面否定,便支吾其词: “是吗,范书~记您太敬业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了解的这么深刻。” 这话不乏揶揄成分,但范东伟却故意听不出来,继续牢sao道: “干部,是决定一切的因素。干部的精神状态,影响着整个机关作风。所以,作为组织部~长,你琢磨一下,是不是对一些县直部门重要岗位上的干部推推磨轮轮岗,让他们变一变环境,也激发一下他们的精气神。” 赵士凡真正明白了范东伟的意思,斟酌再三,感觉大规模调整干部不太适宜,于是劝道: “书~记,干部工作,我们当然要听您书~记的安排。不过这调整一次,牵扯面较大,大家肯定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也多多少少会影响工作。您刚来兴通,情况了解了一些,但真正熟悉庞大的干部队伍,恐怕还需要......” “我没有大规模调整的意思。” 范东伟纠正道。 “哦......那书~记您......” 赵士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真正的试刀石。对县里中心工作服务不到位,没能够尽职尽责,影响甚至迟滞其进展的干部,我们决不能手软,就是要坚定不移地进行调整。” “有这种干部?书~记您指的是?” “目前县里的三个重点项目,油脂生产项目、轮胎生产项目,还有那个什么自行车项目,土地指标已经有了,但是,迟迟不能让投资方摘牌,什么原因?原因出在我们的优惠措施落实不到位,不能拿出足够的财政资金进行内部循环。这一个环节,就耽误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假如都是如此,我们的只争朝夕只能成为挂在嘴上的口号了!” 赵士凡恍然大悟,原来范东伟是对财政局长周步芳不满意了。 财政局长,那是县~长的嫡系,范东伟这是要在政~府地盘上松松土,在夏枫面前耍耍威风。 用心叵测,够毒的! 也好,年轻干部成长太快,也理应遭受点委屈和挫折。 赵士凡明白那三个重点项目零地价出让的事,但还需要拿出资金进行内部循环一事便不清楚了,细问又显得自己不懂政策,便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慢声道: “这样的话,您认为谁更合适财政局长那个位置?现在的局长怎么安排?” “事业,是青年人的事业,事业的希望在青年。我的意见,从乡镇的书~记镇长中选拔一位有魄力想干事能成事的年轻干部,比如说,河口镇的孙克我看就很有干劲,可以作为人选之一,你们再论证论证。至于现在的局长怎么安排,你们也拿出个成熟的意见,可以考虑人大政协嘛,毕竟年龄大一些了,安排一个相对清闲一些的岗位好些。” “假如孙克去财政局的话,谁去接孙克,书~记有考虑不?” “政~府办公室的那个石卫星不错,可以放下去锻炼锻炼。” 赵士凡听罢,大吃一惊。 这,无异于明火执仗地打家劫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要拆夏枫的台。 见赵士凡有所犹豫,范东伟的脸便阴了起来,压抑着内心的躁动,用尽量缓和的语调说道: “干部工作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再认真地论证论证。至于石卫星离开之后谁去继任,可以多方面地综合考虑,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征求夏枫的意见。” 赵士凡内心一番苦笑,心想幸亏您还记得故作姿态云征求人家夏枫的意见,也算没有把事做绝。 不过,再怎么去征求意见,这也是挖人家的墙角拆人家的台,自己作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常委,背黑锅的时候到了。 送走了赵士凡,秘书过来禀报说夏枫来了一会又回去了,是否请他过来,范东伟这才想起约夏枫来的事情。 思忖半晌,才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夏枫进来了,范东伟屁股也没抬,仰起脸看了一眼,奸邪地一笑,道: “夏枫啊,坐,坐吧。” 一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架式。 夏枫心里甚是别扭。 摆谱也要看对象好吧,你这样唯恐别人不拿你当回事,其实是内心虚弱不够强大的表现。 难道,你果真要唱独角戏不成? “听说书~记召唤,我立马就过来了。说你这里有客人,我又回去的。” 夏枫尽量表现得轻松愉快,不见外。 “哦。是啊,没有一点得闲的空哩。” 范东伟很有感慨地说着,似乎接待夏枫是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似的。 这也算是送个人情?真是笑话。 夏枫哼哼一笑,道: “主要领导嘛,责任重大,就是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负荷。” “那还不是好多事情让人不省心?” 范东伟起身端起茶杯,来到夏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沉着脸,垂着眼皮,显得有些不耐烦。 “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夏枫仍然笑着说话。 “有些工作的推进,很不得力啊!” 范东伟说着,呷了口茶水,颇有些激愤地说道: “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算是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吧,‘打擂攻坚’比赛活动也很有声势,但是进展如何?几个重点项目,不还是推不动吗?” “有什么问题吗?” 夏枫一愣,心想没听说遇到什么阻力啊,便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问题?你这个县~长没有真正靠上,也没做到耳聪目明啊!” 这是从何说起?夏枫索性不再言语,静听他的下文。 范东伟瞟了夏枫一眼,道: “你、我和黄佳的三个项目,是目前六大项目中最为重要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土地还不能让客商摘牌,严重影响了项目进展!” 夏枫明白了范东伟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财政上需要拿出六七千万来进行运作,资金紧张了些,本着先急后缓的的原则,先保了工资。再有一周左右,从市财政拆借的资金就……” “一周,一周!我的县~长同志啊,我们有几个一周经得起这种拖延?周步芳这个财政局长,办事不利不索的,十分拖沓,我看是个慢郎中,根本跟不上工作的节奏!” 这样评价财政局长,什么意思?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夏枫很不友好地瞅向范东伟。 第448章 探根寻源 范东伟避开了夏枫的视线,没再往下说,沉默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几个项目,你也用用心,抽空具体过问过问,千万别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么好的项目,老是开不了工,肯定有它的原因,到底是驴不走啊还是磨不转啊?总得查明原因对症施治吧!” 夏枫无奈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另外,关于政~府的常务人选问题,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统一一下认识。市~委组织部的意见,还是从副县~长中选择,这样有利于工作的连续性,你还有什么想法?” 哦,这便是今天的主题了。 市~委组织部能有这么明确的意见?自己的意见已经给徐静文讲过的,不可能这种结果啊?你这肯定是扯大旗做虎皮了! 夏枫有些不耐烦,沉默不语。 从副县~长中选择,无非还是杨建平嘛! 结合杨建平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夏枫明白,杨建平这是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于公于私,夏枫是不愿意推荐他的。 “范书~记,我的感觉,这样不妥!” 夏枫说的很是坚定。 “有什么不妥的?组织上的考虑既是根据工作需要,又是着眼大局,不会掺杂着个人感情。之前,那个孙桂香毛毛糙糙马马虎虎的,有学历没能力,整天一惊一乍的,不也是很适应吗?相比之下,杨建平要比她不止强多少倍呢。” 这样评价孙桂香,夏枫就不乐意了。只见他用惊讶的眼神看向范东伟,用争辩的语气说道: “书~记您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孙桂香虽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过去分管她,对她有感情,咱们不谈她了好不好?人都已经走了,谈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咱们说说杨建平。大家对建平反映都不错的呀,怎么你就对他这么不满意呢?” “他的群众基础和综合能力,与常务这个岗位不匹配。” “那为什么还有人来推荐他接常务?” “我不知道是谁来推荐的,也不想知道,但我想,这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夏枫,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么固执,还怎么得了呀!凡事只相信自己,对同志们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不能接纳呢?要搞五湖四海,要懂得变通……” “范书~记,这事您不用再征求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很明确,让卞为民转任,至于组织上怎么决定,那是组织上的事,我会绝对服从,这方面您放心,我还是有这个觉悟的,但是我的意见我保留!” 夏枫猛然间强硬起来,范东伟很是惊诧,气得面如土色,半晌没有反映过来。 “夏枫啊,你到县里来也好几年了吧,主持政~府的工作也不是仨月俩月了,有好多事情不是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要学会适应,适应各种环境……” 这话就很不中听了,夏枫气愤地抬起头,瞪着两眼瞅向范东伟,不语。 这阵势,要吵架啊。 范东伟扭过头去,避开了夏枫的目光,许久才道: “算了吧,把这个问题交给组织吧。” 哼,交给组织?恐怕是你的托词吧? 夏枫见范东伟不再说话,问道: “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那我走了。” 说着,瞅也不瞅范东伟,起身向门口走去,身后落针可闻,静谧如斯。 回到办公室后,已快到下班时间,夏枫闭门谢客,告诉张子文谁也不见,独自一人在室里抽烟思索,平复心情。 回味着范东伟的话,越想越来气。猛然间,他又想到了范东伟对周步芳的态度,强烈地意识到,范东伟对周步芳已经很有意见了。 说他是个慢郎中,根本跟不上工作的节奏,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调整周步芳? 夏枫冷不丁打了一个激凌。 公正地说,那三个重点项目土地变更手续的办理,并未拖延。财政资金拮据,周步芳主动跑到市里去拆借,市里在等省财政有关资金的下拨,就耽误了一点时间,这些情况,夏枫都是掌握的。这个过程需要一定时间,范东伟县~长出身,不是不懂,他是借题发挥,找政~府工作的茬来打击夏枫。 心机太重,手段太毒,太狡猾了! 难道,要让周步芳成为自己的牺牲品? 不能,万万不能。 夏枫拾起电话,拨给了周步芳。 “步芳,你去市里拆借的资金,何时能到位?” 夏枫直接问道。 “明天,最迟后天,县~长。” “马上把那三个重点项目的土地问题解决,先解决范书~记引进的油脂加工项目。” “好,好的。怎么?范书~记不满意了?” 周步芳敏感地从夏枫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问道。 “时间上晚了些。不过,我已经解释过了,你放心去吧,没什么事的。” 夏枫安慰道。 周步芳应着,又汇报了协助市里去省财政征取小流域治理专项资金的情况,夏枫甚是高兴,给予充分肯定,方才结束通话。 周步芳镇委书~记出身,资格老水平高,过去虽然与孟有为关系密切,但其为人正直,协调能力强,在掀桌子事件中与夏枫又配合默契,所以二人关系较为密切。 当初让周步芳担任财政局长,是唐兴德为了制约孟有为,听了夏枫的建议,平衡关系的结果。对此,周步芳心知肚明。尽管如此,夏枫担任县~长后,周步芳仍然尽心竭力地维护,当参谋出主意,多方争取资金,夏枫还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回想着范东伟对周步芳的评价,夏枫很是担心。万一范东伟想着调整周步芳,怎么办?他是一把手,在人事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真的把周步芳调走了,无疑打了夏枫的脸。 得想法弄明白范的意图。 夏枫又猛然想到,自己去范东伟处时,赵士凡在里面,莫不是在谈人事调整事宜? 赵士凡内心深处虽然与自己不睦,但这个人相对比较正派,而且自己现在是县委的副书~记、县~长,他不仅不会公开与自己闹顶,还会顾及到这个副班长的面子。 对,得与赵士凡见个面。 夏枫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赵士凡的座机,然而,却是无人接听。 再拨手机,却被挂断。这是有事的节奏。 不一会儿,赵士凡的电话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夏县~长,刚才接了个电话。” “呵呵,没事。抽空过来一下,我们聊会天?” “好的县~长,我正要找您呢,不过现在过不去,刚才范书~记来电话让我过去一下,下午吧,下午您有时间吗?我去找您。” 特玛的,范东伟不是刚找过他吗?怎么又找他? 下午有时间没时间的,都可以呀,这是夏枫最为挂念的事情呢,夏枫当然说可以的。 下午一上班,赵士凡准时出现在了夏枫办公室。 客套一番过后,夏枫把话题扯到了招商引资工作上,又顺理成章地说到了三个重点项目,说到了土地上拖延了时间的事。 “工作中,我们的不少的领导同志还是很敬业的,可以说是任劳任怨。” “嗯,是的。” “任劳任怨这个词,内涵很丰富,任劳比较容易,任怨就比较难了。你比如说,周步芳在争取资金方面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范书~记还不理解,说他是慢郎中,简直是太让人无语了。” 赵士凡惊讶地看着夏枫,道:“县~长,范书~记给您说了?” “说了,很不满意啊!” 夏枫夸张地感叹道。 赵士凡便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范书~记的心思,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他呀,人大心眼小,念念不忘手中的权力,想的太多了。” 夏枫进一步感叹道。 实际上,他在诱导赵士凡说话。 赵士凡终于忍不住了,道: “唉……,县~长啊,其实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哩。” 夏枫心里一沉,心想他们果然商量的是干部事宜,但表面上夏枫不动声色,表现的却是波澜不惊。 只见他将香烟放入嘴里,也不瞅赵士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故作倾听状,等待着赵士凡的下文。 香烟,真是个很好的道具。 第449章 满怀希冀 “范书~记,他有些着急了,真的对周步芳的工作不满意了!” 赵士凡继续说道。 “我已经给他解释了,事出有因,况且周步芳不是耽误了工作,恰恰相反,他是有力地推动了工作,是有贡献的人。” “范书~记不这样认为。” “是啊,说人家是慢郎中,跟不上节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嗯。感觉周步芳年龄大了。” “想换个年轻点的?” “是的。” “想让周步芳去哪儿?” “人大,或者政协。” “谁来接任,有目标了没?” “初步的意思,想让孙克过来。” 夏枫又吃一惊。 财政局长这个位置,在县直部~委办局中是最为重要的岗位,通常情况下乡镇dang委书~记转任都是重用,范东伟却让一个镇长过来,这是要人家彻彻底底地感恩于他听命于他啊! “孙克的位置,谁去接任?” 夏枫冷冷地问道。 “想从政~府这边选一个青年过去。” “谁合适?” “他让我征求您的意见,问让政~府办主任石卫星过去合适不?” 赵士凡见夏枫不高兴,耍了个小心眼。其实,范东伟让他征求夏枫意见的,是谁来接替石卫星。 夏枫的心又是一沉。 范东伟对自己开刀了,这是明显地要挖夏枫的墙角啊。 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手一抖,却发现烟已燃到了尽头,烧到手指头了。 将烟头扔到了烟灰缸里,又点燃起一颗,猛吸起来。 赵士凡知道夏枫内心别扭,也不再言语。 夏枫的心里翻江倒海。 范东伟这是真正地出招了,而且是狠招,你想也好不想也好,都得接着。他是一把手,在人事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你就是不同意,联合部分常委进行抵制,也未必能达到目的,还会让矛盾公开化,工作还会难以开展。 冷静,此刻绝对地需要冷静!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怎么办? 还是应该避其锋芒,顺势而为,从长计议,在变化中求变化,在进展中谋手段。 再吸一口,手指发烫,细看,香烟竟又燃尽了。 哼哼! 夏枫一阵自嘲苦笑,灭了烟,像是自言自语: “范大书~记,很善长动用组织手段,用心良苦啊!” 赵士凡尴尬地随和着笑,没吱声。 说到组织手段,夏枫突然想起了徐静文。 他的这个同学,也算是个情~人吧,身处组织部~长要职,说话还是有着相当份量的。是时候向她说明情况,请她助一臂之力了。 对了,上次给徐静文说的好好的,让卞为民过来任常务副县~长的,这么点事,又不是提拔,你一个市~委组织部~长怎么还办不到?怎么会也没有消息了? 不该啊。 过去,我们的关系那么紧密,在dang校的时光那么美好,你那么崇拜我,我们还有着那美妙的一次,你不会这么就忘了吧? 组织部~长,是该严格要求自己的,但也不致于如此绝情啊。 不对,定有什么蹊跷的原因。 该见个面,聊聊天,兴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夏枫这么安慰着自己,心情便渐渐疏朗起来。 脸上氤氲着笑意,夏枫认真地看着赵士凡,说道: “士凡部~长,对范书~记的想法,我没什么意见。他是县委的主要负责人,是班长嘛,我这个副班长当然要听班长的。你们按照组织程序办就是了。” 赵士凡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夏枫,没答话。 “怎么,我没说明白还是你没听明白?” 夏枫笑吟吟地问道。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赵士凡轻松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夏枫的无限佩服和赞许。 送走了赵士凡,夏枫立马又联系徐静文,徐静文短信回复:正在开会,稍后联系。 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 “我的大班长,有什么指示啊?” 一副调侃的味道。 “我的大书~记,属下今晚想请大部`长吃饭,不知能赏光否?” “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有重要思想需要汇报哩。” “还有其他人?” “没有。我想单独见您。” 徐静文沉吟良久,道:“可以,我也正有事情想给你说的。我六点在天鹅湖大酒店有个场,估计八点前能结束,你在附近找个地方我们喝喝茶坐一会吧,就不吃饭了。” “好的,我提前把地点发给你。” 与徐静文约好之后,夏枫突然感觉应该自己开车与其相见。尽管秘书、司机都很贴心,但毕竟是与异性领导约会,还是少让他们知道的好些,也免得他们多想。 再说了,徐静文是不饮酒的,自己便可不喝,也不影响开车。 假如……假如今晚相会之后还会发生故事的话,那……就更不能带着秘书司机了。 不过……依上次相见的情景,发生故事的概率不大。她,徐静文,登上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这样一个显赫位置之后,自我要求也更加进了一步,极大地隐藏了真实情感,对自己更加苛刻,近乎残酷无情。 是为大憾! 但是……但是,夏枫还是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是那么一如从前地爱着他,对他仍然还是那么肯定和崇拜。 所以,他对她,在男女的那些个方面,仍然抱有些许的期盼。 于是,下班之后,夏枫打发走了秘书和司机,在伙房简单吃了些饭,开着“黑马”急匆匆赶往江平。 开着关丽娜给买的车,自然会想起关丽娜,夏枫心如刀绞。 关关,我的小关关啊,你到底去了哪里?按说,你去大芬村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是枫哥去了两次,梳篦一般地找过你了,你却踪迹皆无。 你,还会在哪里? 枫哥想见你,枫哥想告诉你的是,现在的枫哥,自由了,自由了呢! 尽管张强那悍妇说我们是假离婚,是为了孩子才离的婚,但是,我们毕竟已经离了。从法律层面上讲,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呢! 我们,我和你,关关,我们可以登记结婚了! 可以了呢! 唉,假如……假如我们真的结婚了,那悍妇也有可能会不消停,但是,她能怎么样?无非是闹腾一阵子呗。从法律上讲,我与她已经不再是一家了,准确地说,那是曾经的夫妻,她只是我的前妻! 唉……! 这样想着,不觉又悲从心起,泪水盈盈。 关关,我的小关关啊,枫哥还要想办法找你,枫哥一定要找到你。你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枫哥等着你。 深深思念着关丽娜,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江平。 先是在天鹅湖大酒店不远处的茶舍定好了房间,看看时间还早,夏枫便回了趟父母家,陪父母聊了会子天,然后又匆忙来到茶舍等候徐静文。 快八点半的时候,终于响起了敲门声,夏枫起身相迎的同时,连忙喊了“进来”。 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推开了门,说了一声“您请”,徐静文就出现在门前。 “不好意思,让班长久等了!” 与过去的翩然而至不同,如今的徐静文虽然表情仍然灿烂,但行为却庄重多了。 她,一身正装,一板正经,表现像个领班似的正统。 夏枫走到门口,见服务员转身离去,便轻轻掩门,随即向徐静文张开了双臂,幽默道: “书~记啊,冒昧地请示件事情,我们……拥抱一下可以吗?” 徐静文笑嘻嘻的,并不感到意外,将坤包一放,娇媚地瞪了夏枫一眼,略有羞赧地近前,同样热情地张开双臂,与夏枫相拥。 透过薄薄的夏装,彼此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温馨、真切! 女人真是个神奇的动物,应该能激发男人一切的腺体,当然包括荷尔蒙之类的,不然,夏枫怎么会瞬间便浑身发烫,腾云驾雾了一般? 毫不客气的夏枫,粗野地搂住了徐静文。 第450章 深情探究 “咚咚……” 关键时刻,响起了敲门声。 夏枫只好放开了徐静文,不耐烦地喊了声“进来”。 徐静文则扭身偷笑起来。 应声而来的是位端着盘子的女服务员,明显感受到了夏枫的不满情绪,忸怩道:“先生,这是我们店里赠送的干果。” 说着,放到了桌子上,躬腰退了出去。 夏、徐二人坐定,已然恢复了常态,夏枫殷勤主动地沏茶。无论过去在dang校学习,还是现在,他都必须为徐静文搞好服务。 闲话之后,切入了正题。 “夏枫,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为了你的常务人选一事?” “是的,静文,我感觉要出岔岔。” “嗯。你的感觉,还挺准的呢。” “怎么,就这么点小事,还真的实现不了?” 夏枫一脸的懵逼。 徐静文哂然: “事情的确不大,但还真有点小复杂,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夏枫用疑惑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徐静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徐静文知道他想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轻叹一声,道: “其实,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小小的一个常务人选,竟然惊动了市里的主要领导,真是不可思议。” “惊动了主要领导?” 夏枫无奈地一笑,坦然道:“其实,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哦?” 这次轮到徐静文懵圈了。 夏枫便讲了杨建平的老婆与市长陈志亮是表亲的传说,徐静文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我说陈大脑袋怎么这么关心那个杨建平呢,原来他们有亲戚。” “你说什么,静文?你称呼陈市长是陈大脑袋?” 夏枫很是好奇。 徐静文蔫然一笑,道:“你没发现吗,陈市长的脑袋特别大,人又特别聪明,爱开玩笑,我和副书~记徐中浩他们私下里便喊他陈大脑袋。不过,你们可不能这么叫的。” 夏枫敲着桌子,开心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们市领导之间竟然也这么和谐幽默,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停顿了一下,夏枫收敛了笑,接着道: “话又说回来,他这么聪明的领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那所谓的表妹的丈夫杨建平,其实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一肚子花花肠子,满脑袋的私心,在副县~长这个位置上能维持就已经很不错了,让他干常务副县~长,真是没天理了,会严重影响工作的!” “有这么严重吗?” “有的。” “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徐静文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原来觉得吧,既然陈大脑袋说了,我们也不好不听,就说让他们了解一下再说,实际上没有特殊情况就已经是他的了。今天你这么认为,事情可就复杂了,让这么一个人给你当常务,确实不合适。” “还能改变不?” 夏枫小声问道。 “当然能改变了。不过……不过,我听常彬部~长说范东伟也专门推荐杨建平,他们都这么认准了杨建平,硬是改变他,好吗?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生态?” 一句话提醒了夏枫。 影响自己的工作生态不要紧,这一个市长一个县委书~记,徐静文若是硬硬地改变了他们的主张,等于一下子开罪了两个人,况且陈志亮下一步的趋势是接陈东升的班,范东伟也会晋升到市里的班子里,徐静文还要与他们搭班子或者共事,假如他们之间产生了芥蒂,徐静文刚来不久,又是女同志,以后肯定不利于开展工作,说不定还会招来他们的打击报复呢。 想到这儿,夏枫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 “静文部~长言之有理。既然市领导有明确意见,硬生生地给改变也不合适,咱就从了吧!” “也不一定啊,你如果认为这个杨建平真的不合适,我完全可以给你调整的。” “也不是就完全不行,一切都是相对的,将就着使唤,也能用。”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们走程序了,好不好?先让他干着试试,假如你感觉用着不顺手,你告诉我,就动动他,让他转到别的县就是了。” “也好,也好。那就这样吧。” 夏枫感慨着,端起茶水,笑呵呵地说道: “让静文部长cao心了,夏某以茶代酒,感谢感谢!” 当的一声,二人假模假样地碰了杯,像饮酒似的啜饮了茶,笑着放下了杯子。 “班长交待的两项事情,这一项算是没办好,起码没办熨帖,以后有机会再弥补。 “别,别,可别这么说。这,我已经很感谢了。” 夏枫这样说着,心想当初送徐静文回家的时候拜托了两件事,第一件没办好,第二件总得办个差不离吧? 便热切地期待着她说第二件事情。 “第二件事,那个什么碳纤维自行车项目,我不知之前你与那个妖精怎么谈的,那个项目已经花落他乡了,她竟然又拿来钓鱼一样地诱你,你就一点也没觉察到?” “知道,知道,我知道这个项目在外地已经准备落地了,但黄梦兮说可以另外选择一个项目给人家,让自行车项目落到兴通。” “不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个妖精给柳絮说的是想在兴通搞一个大型的房地产项目,建设一个高档小区。她的计划,是先利用你的优惠政策拿地,然后利用这二百亩地贷款搞房地产。” 夏枫愕然,连连摇头道: “不合适,那个地方搞房地产不合适!周围都是企业,惟独出现这么一个小区,显然不合适,这不符合我们的整体规划。” “我也问了,在计划搞企业的地方搞房地产,符合当地的规划吗?柳絮说周边地块干什么没有明确界定,建什么是什么。而且,他们看中的是利益,房地产业如日中天,他们能不垂涎?” “不会的,土地改变用途,县里也不会批准。” “县里不会批准,她会搬救兵啊,妖精神通广大的,会找市里往下压啊。” “哎哟,那可麻烦了。那黄梦兮说的好好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怪最近没有动静了,原来是在暗渡陈仓!” 夏枫登时急了眼,满脸焦虑,后悔得简直要捶胸顿足。 徐静文见状,扑哧一笑,道: “这是不久前的事情,现在有所变化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这不还有我吗?” 对呀,这不还有你徐静文吗?听这口气,你肯定能影响到柳絮,柳絮又会影响到黄梦兮的。 夏枫的两眼重又焕发出希望的光芒,殷切道: “对了,静文,最后的结果如何?” “我给柳絮严肃地讲了两条,一是决不允许在江平继续搞什么生意,只要我在这儿工作,就不允许他来染指。二是那个自行车项目,务必保证落实,决不能坑骗当地政~府。” “不愧是组织部~长,觉悟就是高,原则性就是强,这两条太好了,他肯定得答应了啊!” 夏枫感叹着,喜不自禁。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他又提出了其他的条件。” “哦?什么条件?给你出难题了?” “哼哼,他提出的条件,不是工作方面的,与你没关系,你就别问了吧。” 夏枫登时情凄意切,悲入肝脾。他明白,为了工作,怕是要让徐静文牺牲些个人的利益或者情感了。 徐静文明白夏枫的心思,故作大气道: “我估计,项目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了,你就放心吧,用你们江平的话讲,就是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了不起和无所谓!” 知道徐静文在安慰自己,夏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笑嘻嘻叹道: “来的时间不长,你融入的速度很快啊!” “惭愧,惭愧!” 徐静文侠客般拱手,二人同时大笑。 第451章 暗渡陈仓 此时的氛围,复又回到了从前。 静文还是过去那个静文,只是随着职务的升高,对自我的约束力更强了而已。 谈到了柳絮,夏枫就开始琢磨徐静文与他的关系。思来量去,感觉是极其复杂,一言难尽。 过去,二人是情投意合恩恩爱爱,有过非常浪漫的家庭生活,后来因为柳絮家庭拮据的原因,为了追求更加富贵的物质生活,为了挣钱给父母治病尽孝心,他不惜抛妻别子,投奔黄梦兮的怀抱,充当了新时期的陈世美。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二人虽然离婚了,但交往仍在,大概因为孩子的原因吧。也许,那柳絮良心尚未完全泯灭,想着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弥补,也算是忏悔? 徐静文始终不肯见他。他可以见孩子,他可以与她通话聊天,她就是不允许他见她。甚至……甚至可以说,他们俩处得像是好友,不,应该是知己的关系? 对此,夏枫还真吃不准了,也不便细问,仅仅凭着感觉揣度。 他们俩离异好多年了吧,就没听徐静文说过再嫁的事情。按说,徐静文单身,夏枫现在也单身了,是可以考虑组合的。但是,夏枫却没有这个欲望,或者说不敢有这个想法。静文现在是市级领导了,自己不过是个县~长,说起来一个是副厅级,一个是正县级,只差一级,其实差的远的。从县~长混到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那是需要付出艰苦努力的,甚至终身未必达到那个高度。 徐静文之所以这么顺当地晋升,那是因为她部门优越,居高临下。 这种情况下,二人结合了以后……自己那还不终日生活在她的阴影中?那与吃软饭还有什么区别? 另外,人家徐静文也不一定有这个意思,从未逗漏过呢,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再者说了,他的心中,有他的关丽娜呢。 那关关,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可爱那么招人喜欢,而且她是那么炽热地爱着自己,二人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多么值得珍惜啊!可惜……唉……! 夏枫的内心掠过一丝悲凉。 徐静文仍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有道是当多大的官便会有多大的威。眼前的徐静文虽然仍很可爱,可夏枫怎么就感觉隐隐有着组织部~长的威严呢? 自己离婚的事,她肯定不知道,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多费口舌。 那张强虽然没有入狱,但毕竟法院给判了缓刑,她不追问,这事就不要提了。 她,毕竟是组织部~长。 他与她,彼此的距离这么近,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内心却有着不同的思量。 位置不同,角度不同,看到的事物就会不同。 夏枫在徐静文的心中,仍然是重要的,仍然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但从市~委组织部~长的角度来审视夏枫,过去的崇拜就变成了现在的欣赏,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微妙的变化,连徐静文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但是……但是……,但是,他们俩毕竟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毕竟曾有过那疯狂的难忘的巫山云雨的享受,所以,二人的关系就注定了与众不同。 这样想着,夏枫的心情便更加释然,思维重又回到了在省dang校学习培训时期。 既然关系如此独特,还有什么可以忌讳的?当讲则讲,过后无效! 于是,夏枫很随意地引出了兴通即将发生的人事变化。 “静文哪,为了工作上的事,给你出难题了,我心里还真是感觉有愧。” 夏枫很是真诚地说道。 “夏枫,你这说的啥话?你我之间,有这个必要吗?我现在这个位置,能为你说上话出上力,求之不得呢!” “您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真不能再见外了,有个事情,还真需要你这位组织部~长关~注一下。” “啥事,说!” 徐静文爽快地伸出了食指,指向了夏枫。 夏枫笑着想到,当了组织部~长的人,气度就是不一样了啊。 “我的财政局长周步芳,老dang委书~记出身,是位老同志,范东伟书~记想把他调到人大或政协工作。这位同志,为兴通的发展也出过大力,劳苦功高,资历能力都该提拔了。这次调整,能不能一步到位,公布个副县级?” “范东伟是个什么意见?” “他没有明确的意见,意思是先过去。” “那就是过去先排着队呗。” “是的。” “人大或政协,有职数不?” “现在好像满着,能不能变通一下?” “就是说,此事你们俩根本就没达成一致意见。” “是的。” 徐静文停顿半晌,犹豫道: “假如不久就有退出的同志,临时超职数配备也未尝不可。” “从财政局长这个位置提拔过去,顺理成章。如果过去之后再提拔,恐怕就有一定难度了。我敬爱的大部~长,你就费费心吧。” 夏枫殷勤地拱手相托、致谢。 徐静文笑吟吟地看着夏枫,哂道:“你呀,以后这种情况可不能再发生了哈。书~记县~长意见不统一,原则上是不允许的。这说明,你与范东伟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融洽、沟通。” 这就等于答应了。 夏枫连连作揖,道:“一定,一定,请徐部~长尽管放心!” “好了,别这么谦逊客套了。夏大县~长事业心超强,无私无畏,很有百姓情怀,为了救老乡连命都不顾了,我是非常敬佩的。范东伟书~记的脾性我也有所了解,古怪自傲,与他搭档,对你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不要求你与他配合默契,大面上能说的过去我也就满意了。你说的这个事,肯定有你的道理,何况又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所以,既然我们的班长发话了,我焉有不遵照执行之理。” “不敢不敢,讨扰了,讨扰了!” 二人又是开心的大笑。 夏枫明白,日后周步芳率先被提拔到了人大或者政协当了副职,就算是范东伟让孙克过来接替财政局长,在这一轮的较量中,也算破解了范东伟的招数,弄了他一个仰八叉,同时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要知道,人事方面的斗争,才是体制内最为根本的斗争呢。 这叫暗渡陈仓。 “还有其他的作业需要布置不?” 徐静文显得和善可亲。 “没有了,没有了。夏某感激万分,感激万分!” “没有的话,咱们今晚就到这儿?司机还在下面等着呢。” 夏枫抬腕一看,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不好意思地说着“不好意思,不知不觉,都这个时候了”,忙起身相送。 “就到此为止,你去结账吧,就不用送我,我先走了。” 徐静文说着,拎起包包冲夏枫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夏枫站在门口,目送徐静文脚步铿锵地离去,禁不住感慨万千。 权力,真的是副催春剂呢!本就精神饱~满的徐静文,如今更加意气风发,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楼梯处的徐静文似有感觉,回过头,见夏枫果然仍站在原处,抬起右臂冲夏枫一个翻手,潇洒地下楼去了。 夏枫喜上眉梢。 第452章 故伎重演 别了徐静文,夏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茶舍。 来到车上后,猛然间心情却失落起来: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每每这个时刻,这个事情便困扰折磨着夏枫。 碧云咖啡馆不在了,关丽娜不在了,最喜欢去的地方不在了。其它地方,还能去哪儿? 父母那儿饭前去过了,不能再去;自己的家是可以去的,但是已经与那张强办理了离婚手续,夏枫从心底里是不愿意回去的。尽管房产的归属问题没有明确界定,从理论上讲他是完全可以回去的,可他实在不想见张强那张僵硬的脸,更何况见了之后她还不知要说些什么瞎话假话,让人烦不胜烦。 可是……可是…… 唉!还是回家吧,不愿意回也得回,因为那毕竟还是自己的窝。 去住宾馆是不合适的。 于是,夏枫终于说服了自己,极不情愿地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区。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了“黑马”,脚步沉重地上了楼,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门锁换了! 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透心地凉啊! 这无异说明,张强已经把他彻底地赶出家门了,而且将房产据为己有。 可恶,太可恶了! 恼怒的夏枫意欲砸门,攥紧的拳头举起来了,又缓缓落了下来。 左邻右舍都是熟人,弄出大动静来,岂不是丢人败坏! 不,不是的!不砸门,敲门行不? 敲门也没有必要了,见了那张强,怎么说?她既然能狠下心换了门锁,就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有必要跟她辩论吵架吗? 没有。 再者说了,她,在家不在家? 算了吧,权且如此,日后再与其计较。 夏枫这样想着,怏怏下楼,回到了车上。 现在的路子,要么住宾馆,要么回兴通。 还是应该连夜回兴通。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回去之后还能休息好几个小时呢。 夏枫猛烈地发动了车子,打开了大灯,满怀悲愤地朝着兴通方向驶去。 回兴通的路上,夏枫的脑子翻江倒海,蒙太奇般地思考着自己和张强。 性格粗暴满眼金钱的她,真的是太在乎钱了。就这么一套房子,竟然也要独霸。还口口声声地说是假离婚,家都不让我进了,怎么算是假离婚? 这不是弄假成真吗? 这让孩子知道了会怎么想? 真特玛的荒唐,荒唐透顶! 你张强也曾有过风风光光的过去,一时疏忽险些锒铛入狱,什么原因?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命运。 性格使然,性格使然啊! 实事求是地讲,这个熊娘们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说工作方面,还是有一些事业心的,一心想着把工作做好,一心想得到大家的肯定,也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毕竟短板太明显了,长不能补短,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去势的凤凰不如鸡。失去了银行这个工作平台之后,她能干些什么呢? 不得而知。 猛然间,夏枫不禁同情可怜起张强来。她毕竟曾是自己的妻子,毕竟为自己生育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对了,女儿的性格幸亏不似张强,不然的话,那可就是真正彻底地失败了。 真是个可恨又可怜的娘们。 竟然把家里的门锁都换了,明摆着不让我进这个家门了。 不进就不进吧,以后回江平,除了父母家,竟然没有地方可去了,后路被堵死了一般。 自己也是不幸又可怜的人哪! 莫可奈何,莫可奈何! 如此也好,也让自己断了这个念项,省得要么战战兢兢,要么还心存幻想。 这只靴子真正落了地的时候,心里反而更加踏实了! 于是,此后的夏枫,更加投入地履行起县~长的职责。 因为只有工作,才能充实夏枫的日常生活,才能让夏枫真正体味到工作后的充实、丰盈和满足,从而唤起心中的成就感,甚至是神圣感。 于是,人们发现,他们的县~长夏枫变了,变得更加忙碌了,变得更容易发怒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政~府工作千头万绪,重要的两点,就是稳定和发展。稳定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稳定的目标。 稳定的现实要求,是安全生产,而安全生产的最大隐患,还是化工城。 堵住安全生产的漏洞,不仅仅是工作的需要,同时也是对付范东伟的需要。在范东伟那里,夏枫肯定是一丑遮百俊。假如让范东伟抓住了把柄,他会不遗余力地加以发挥,任你怎么想像也不过分。 所以,要尽职尽责,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夏枫再次调度周东方,得知化工城的治污问题已经全部达标,旭日盛能的治污设施建成后也已投入使用。 “周玉海的态度很顽固,你确定他们的治污设施已经正常运转?” 夏枫仍不放心,责问周东方。 “县~长,您尽管放心就是了,我们的监测系统实时进行着监控,他有半点异样,我们也会观察到的,跑不了他!” 周东方言之凿凿。 “周东方你不要这么自信!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周玉海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他是有前科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法纪,这一点我希望你有个清醒的认识,不要存有任何幻想。对这样的人,任何的迁就和从容,都是对人民的犯罪,你清楚吗?!” 夏枫言词犀利。 “明白明白,县~长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一定加强监控,有情况随时向您汇报。” 周东方唯唯诺诺又战战兢兢。夏枫的严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对周东方的话,夏枫显然是不放心的。周东方与周玉海私下里来往密切,二人关系甚笃,他的话,只能供作参考。 夏枫私下里安排苗大力想法落实求证。 苗大力如何求证暂且按下不表,单说周东方接完夏枫的电话后,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枫的敲山震虎,刺激了周东方的第六神经,他敏感地觉察到,这次的夏枫,不仅态度特别坚定,而且似乎知道周玉海还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一般,明摆着是准备下狠手整治的节奏。 他更清楚,周玉海的治污,不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但他的确还没有完完全全地做到就地治污。 监控中心的数据表明,治污设施运转并不正常。 本来,旭日盛能的治污设施上马后,对大罐车的监控就可以撤销的,但周东方多了个心眼,虽然不再监控那些大罐车,但车上的监控设施并没有拆卸。这次接完夏枫的电话,他立马安排重新启动了对大罐车的监控,结果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几辆大罐车夜晚行动的轨迹与过去一般无二。 这说明,周玉海故伎重演,仍在安排偷排污水——那可是含有剧毒的污水啊! 周东方十分清楚,正像夏枫所说,那周玉海的确是见利忘义之人,假如他管理不善稍有差池,再出现向独龙河排污那样的大事故,周玉海的企业保不住不说,自己的乌纱帽还能不能留着也是个未知数。 他们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于是,周东方立马电话打给了周玉海,问明他就在公司里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周东方的车,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旭日盛能办公楼前。 “局长驾到,欢迎欢迎!” 周玉海眯着小眼,肉肉的肥手早早地伸了过来,一副谄谀趋奉的媚态。 周东方阴沉着脸,象征性地轻轻一握,没言语,随着众人的簇拥来到了周玉海的办公室。 水果茶水伺候。 见周东方很是严肃,周玉海一挥手,把服务人员撵走,低头道: “局长,什么事还用得着您这样犯愁啊?” “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你?你也太不让我省心了!” 周东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周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