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千金》 第1章 左星棠 第1章左星棠 苍穹,如墨。 电闪雷鸣间,暴雨滂沱! 雨夜中,冷寒的闪电,自云层深处,撕裂而来,照亮了苍茫的天与地,也照亮了荒野山洞中,一片风光 “燕北廷……” 左星棠黛眉紧锁,伸手握住大手,双瞳之中,是素日难见的潋滟。 明暗不定的光线下,她像极了刚盛开的牡丹! “星棠,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在一起!” 燕北廷眸色深了深,紧皱着眉宇,俊美的五官上,透着深沉的隐忍,十分有耐心的,轻轻的吻着怀里的人儿,他有些涩然的叹了叹,声音紧绷而低哑:“如果你不想,纵然会死,我也不会动你!” “不!我想!” 左星棠紧咬着朱唇,微仰着头,深深凝望着眼前只有借助闪电,才能够看清俊颜的燕北廷! 因为紧张,她几乎将唇瓣咬出了血,连声音,都是破碎的:“我想让你活着,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闻她此言,燕北廷淡淡莞尔!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低低的语气,似是轻喃,却带着宣誓的味道:“如若不然,就让我生不如死……” “燕北廷,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一定不能对不起我!” “我爱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不起你?” 燕北廷一笑之间,星眸亮的惊人…… “王妃,王爷回府了,已经过了垂花门!” 忽地,一道急切的声音,将左星棠从她的梦境中惊醒。 身上的衣裙,已然被冷汗打湿! 恍惚之间,回想方才梦境之中,自己跟燕北廷私定终身时的情景,左星棠直觉身上的疼楚,越发明显起来!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身体的痛处。 而现在,她是心痛! 窗外的雨,仍旧在不停的下着。 那哗哗的雨声,裹夹着无尽的凄冷,每一滴都似是击打在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过去这几日里,她倾尽全力,押上了左氏一族所有,替她心爱的男人,她的夫君,她的平王殿下,谋求那大燕王朝的天子之位! 今夜,一切尘埃落定,她本该欣喜万分。 可是……方才镇国公传来消息,她心爱的男人,皇甫渊得势,便下令在他登基之后,会立沈家嫡女为后! “王妃……” 随侍左星棠左右的玉茗,见她如此模样,不禁面露忧色! 左星棠伸手,轻抚了下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淡淡笑了笑:“别担心!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有些事情,也总是要面对的! 而她,她终究,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抱着一丝幻想! 很快,一身玄色蟒袍的燕北廷,便进了门。 外面,下着大雨。 燕北廷身上,虽然已经湿透了,却仍旧掩不去,他浑身所散发的,浓浓血腥气味。 皇甫渊进门,见左星棠儿正站在堂厅,看着自己,他神色微怔,随即缓步来到她的身前,对她露出淡淡一笑。 他的五官,仿若刀刻一般,十分的俊美有型,但他却不是个爱笑的人! 此刻,看到他那淡淡,却由衷的笑容,左星棠眸色微缓,忍不住也微弯了嘴角:“恭喜王爷,心愿达成!” “星棠!” 燕北廷就着湿衣,将左星棠揽入怀中,嘴角翘起的弧度,几不可察的的扬了扬:“你现在,应该称我为皇上了!” “是啊!你现在是皇上了!可是……” 耳边,燕北廷呼吸的热气,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左星棠想起早前自己得到的消息,忍不住眼底泛酸! 心,仿佛被带着倒刺的渔网,紧紧缠绕,痛到如刀绞一般。 她却仍旧倔强的,抬起手来,动作轻缓,而虔诚的拥住他,然后深深而又用力的,呼吸着那带着独属于燕北廷的浓浓气息,直到眼底氤氲起了水雾。 “可是什么?” 燕北廷轻蹙着眉宇,薄唇轻启之间,吻住了她的耳垂。 “可是……” 左星棠儿因为燕北廷的动作,浑身僵硬的,后退了一步! 素来神色清冷的她,在这一刻,微仰着头,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为什么,你是皇上,我……却不是你的皇后!” 燕北廷听到左星棠儿的含泪的质问,俊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直到最后,再不复见。 “皇上……” 左星棠微仰着头,后退了一步,紧锁着黛眉,定定的凝望着他:“你现在……难道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她,左星棠。 是他燕北廷明媒正娶的王妃! 她,为了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的给了他,她所能给的一切! 可是到了现在,他大事得成,跟他并肩站在那九龙阶梯之上的,却将变成另外一个女人! 这,让她……情何以堪?! “有些事情,朕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因为左星棠的泣声质问,燕北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身形微转之间,他不再看她,却还是紧绷着下颔,沉声说道:“在这次起事之中,丞相府贡献巨大!日后待朕登基之时,还有诸多大事,需要沈家相助,后位给了沈相之女,有百利而无一害!” 燕北廷自称为朕的时候,左星棠儿觉得,好像有一把利刃,狠狠插在了她的心头。 后来,他每说出一个字,她都会觉得,插在她心头的那把利刃,用力绞动了一下! 痛的她,不由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第2章 当初 “王爷!不……皇上!” 极痛之下,左星棠蓦地再次上前,用力攫住燕北廷坚实而有力的手臂,心有不甘的嘶喊出声:“沈相府贡献巨大,你许了沈家皇后之位!那我左家呢?我左星棠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我给了你,我所能给的一切!我左家,为你能登上大宝,在这场血腥屠戮之中,也损失惨重!我的两个哥哥为了护你,全都身受重伤……” 说到最后,左星棠觉得,她的一颗心,已然痛的难以自抑! 手握成拳,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她声泪俱下,悲泣控诉道:“燕北廷,当初,我左星棠,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不顾一切的跟了你,为了你,我说服太后娘娘,逼着我的父兄,赌上了左家,赌上了一切……事到如今,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左星棠,你冷静一些!” 左星棠,本不是柔弱之人! 也正因如此,眼下……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她梨花带雨,痛哭流涕的模样,让人格外的心疼。 看着这样的她,燕北廷的语气,总算缓和了几分:“我不是不要你了,事情,总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是大局?” 如果说,早前的时候,左星棠见到燕北廷的时候,还能对着他笑。 那么现在的她,便是隐忍过后,悲伤与愤怒的同时爆发! 她紧紧的,咬着唇瓣,不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改为不停的捶打着燕北廷,一下一下,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厉声嘶喊道:“燕北廷,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命!如今你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到这种时候,你还让我冷静?你告诉我,让我如何冷静?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你怎么可以……” 左星棠从来不曾如现在这般,如同疯了一样。 看着这样的她,燕北廷猛地低头,吻落下来! 男人深沉如海的墨色瞳眸之中,闪烁着沉静的光,他眼角柔和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大手温柔地拂过她泛红的眼角:“以后,不管皇后是谁,不管左家如何,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 左星棠心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一丝丝的欣喜,相反的,却是心头一惊,眸色幽幽地看着他。 她含泪的瞳眸之中倒映着他的轮廓。 如以往一般,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是他方才说什么? 不管左家如何?! 死死的,抓着他的手,她面容凄然道:“燕北廷,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不起我!不会……” “当初……左家打算扶持齐王,将朕赶尽杀绝这件事情,你不必一再提醒朕,朕自己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燕北廷紧紧皱眉,深深的,凝视着她凄哀而又固执的双眸,冷道:“你不必一再提醒朕!” 闻言,左星棠瞳眸骤缩! 当初,太后看重齐王,准备扶齐王上位,燕北廷的出身比不过齐王,但是他的母妃,却极其讨皇上喜欢,因此太后和左家才筹谋,借机除掉他! 可是在那个时候,左星棠早已对他倾心,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她不惜孤注一掷,将自己左家嫡女的身子给了他,将他和左家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那个时候,他明明答应过她,一切既往不咎的! 可是现在,他却跟她说,当初那些……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这,让左星棠心神俱颤,由内而外的,泛起阵阵寒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他大事得成,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燕北廷感觉到左星棠的轻颤,抬起手臂,躲开了她的手,“朕现在回来,不过是让你知道,你对朕的情分,朕记在心里,即便左家覆灭,你也会安然无恙!你不要无理取闹!” 左家覆灭四个字,似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左星棠的心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随着燕北廷的动作,她身形一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燕北廷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玉茗:“宫中百废待兴,朕需得赶回去,好生照顾王妃!” 语落,不待玉茗应声,他已转身向外。 “我在无理取闹?” 左星棠眼看着燕北廷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要离去,失魂落魄的,伸出抚上自己的小腹,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她光洁白皙的手背之上:“燕北廷,你身为庶子,活的如何不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的孩子,从嫡子……变成庶子?你怎么忍心……”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是,却燕北廷却听得一清二楚。 眼底,写满了难以抑制的震惊! 他眉宇紧皱,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盯着左星棠的腹部,半晌儿之后,忽而扬唇,笑了起来! “很好笑是不是?” 左星棠抬眸,眸色浅淡的看着他,同样自嘲地笑笑:“我盼了这个孩子那么久,那么久……这个孩子终于来了,可是他来的,却不是时候!” 燕北廷眉心微动,缓步上前,在左星棠面前蹲下来。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扫过她精致的眉黛,而后缓缓下移,落到她的腹部,他原本沉寂的眸光,渐渐变得有了起伏。 “燕北廷!” 左星棠哂然笑着,轻轻问着他:“你那么忌惮左家,能容得下一个有着左家血脉的孩子吗?” 燕北廷看着她,眸色骤然暗沉下来。 左星棠一直都在看着他! 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的一颗心,也渐渐的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这份奋不顾身的感情,一条生路!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缓缓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舍弃了自己的傲气和自尊,再一次妥协了! “燕北廷!看在我跟孩子的份上,放过左家,给我跟孩子,一条生路,好不好?” “然后呢?” 燕北廷伸手攫住左星棠的下颔,迫她与他四目相对,静静看着她,轻问:“让左家继续做大,让朕如同先皇一般,继续做左家的傀儡吗?” 第3章 寂灭 “不会的!” 左星棠心弦一颤,悬于睫上的泪珠滚落,不停的摇着头:“我不会允许左家那么做的……” “左星棠,你听清楚了,朕不是先皇,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拿大燕的江山去冒险!”燕北廷神情淡漠的,打断了左星棠的话,然后冷冷的看了眼始终不曾出声的玉茗:“王妃累了,服侍王妃歇下吧!” 语落,他再次转身。 左星棠见状,幽幽开口:“燕北廷,你觉得,左家若没了,我左星棠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笼中雀吗?” 燕北廷脚步一顿! “我左星棠!” 左星棠红唇微颤着,闭上了双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是如此……” 燕北廷眸色陡地沉下:“那朕便折了你的翅!” 闻言,左星棠心下一阵冰凉! 再睁眼时,她没有再出声,也不曾再去拦燕北廷! 只是,目送着他,一步步的,离开堂厅,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中,竟停了下来。 霭霭夜色中,她缓缓一笑,那笑容之中,带着无尽的凄然,和浓浓的讽刺! 燕北廷……是她当初不顾太后和家人反对,自己选的男人。 因为她的孤注一掷,将盛极一时的左家,跟他绑在了一起! 但是,她孤注一掷,到底换来了什么? 他现在,要杀她的父母和亲人,要灭了她整个家族! 想到这些,她心下剧痛之余,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无比艰涩的闭了闭眼睛! 须臾,待她再睁眼时,她的眸色倏尔泛起冷意! 世人都道,她谋无遗策! 既是如此,那么只要她想,即便他已经上位,她仍旧可以保左家安全! 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的! 绝对不会! 但是,就在她聚精会神,仔细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之时,她却忽然身形一震! 一抹冰凉,没入了她的背脊…… 剧痛,几乎是顷刻之间,便蔓延至她的全身! 戛然的思绪,和外面的雨声……附近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已远去! 左星棠紧咬着牙关,艰难转身,当看清自己身后,握着刀柄的玉茗时,她的双眸里的光,忽地一颤,死死拽住了玉茗的袖摆,“为……为什么?”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最亲近的身边人,会在她背后,捅她一刀! “王妃,您不要怪奴婢!奴婢也不想的……” 玉茗不敢去看左星棠的双眼,清秀而白皙的脸庞上,是无尽的惶恐! 眼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匕首,自左星棠的背部,汩汩而出,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裙,她不停的摇着头,紧咬着朱唇,手下蓦地用力向前,眼底现出狰狞:“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他顾念旧情,对您下不去手,便只能让奴婢代劳了!王妃……您不要怪奴婢,奴婢这也是为了您好,您死了,就不会看到左家覆灭!不会看到,也就不会伤心了……” 因为剧痛,左星棠那双一直以来,都清冷如水的明眸早已覆上血色。 轰地一声! 一道惊雷响过,外面又簌簌的落起了雨。 她强忍疼痛,蓦地伸手,死死攥住玉茗的手腕,充血的双眸之中,狠戾与嘲讽参半:“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玉茗眸中,凛色一闪! 她了解左星棠的本事,自然也怕把自己赔进去! 倏地,便松开匕首,挣脱了左星棠的手! 眼看着左星棠因失血过多,而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她抬手拂落了桌上的烛台:“王妃,您安心的去吧,日后奴婢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烛台,坠落! 不偏不倚,落在左星棠的裙摆之上! 火苗窜动,瞬间恣意燃烧。 左星棠很痛! 但是此刻,她已然无力挣扎! 一双赤红的眸,死死凝视着火光之下,当年太后所赐,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玉茗! 燕北廷,是她最爱的人! 玉茗,是她最亲近的人! 被自己最爱和最亲近的人背叛的她,心中有恨,有悔,更有前所未有的不甘!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燕北廷渐渐变喘的呼吸声,仿佛犹在耳边。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他低低的语气,似是轻喃,却带着宣誓的味道:“如若不然,让我生不如死……” …… “燕北廷……” 火光之间,左星棠似是看到了当初对自己宣誓的燕北廷! 火光之间,她凄然一笑,眼底的光,渐渐归于寂灭! 痴心错付,没能救得了左家! 她到底,心不甘! 亦到底,意难平! 到底,在神识涣散之际,她无比晦涩,又咬牙切齿的,喃喃了一声:“我左星棠,终究瞎了眼,看错了你,若有来世……” 火舌,肆虐! 痛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剩下的话,已不及出口,双眸涣散的她,便已然被肆意恣燃的大火吞噬…… —— 火起,雨渐歇。 刺目的火焰,从左星棠而始,渐渐从平王府主院蔓延开来。 在距离平王府不远处的一座客栈的二楼客房里,幽暗的光线下,有人隐于半敞的窗子前,将平王府走水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样子,事情已经成了!” 远远望着那刺目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光照耀下附近的一切,变得忽明忽暗,窗前所站的几人中的一名黑衣男子一脸兴奋的,对中间为首的男子轻道:“爷,眼下平王掌控禁宫,齐王又不在京城,大燕的皇位之争算是尘埃落定了,只要左星棠一死,咱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燕北廷得了江山,若有左星棠相助,则如虎添翼,他日必成大患!” 中间为首的男子,一袭墨色锦袍,五官隐于夜色之中,居高临下的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薄唇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神情莫测道:“你去!打探仔细了!” “属下明白!” 黑衣男子不敢有丝毫耽搁,恭身领命,翻窗而下,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黑衣男子去而复返。 在回了自家主子一句一切都在您掌控之中后,他小心翼翼的劝道:“爷,咱们该回了!” “是该回了!” 中间为首的男子望着远处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许久,轻轻拂了拂身前本就十分干净的窗台,语气幽幽淡淡的轻叹了一声:“世人都道,左家嫡女,惊才绝艳,算无遗策,可到底身为女人,太过重情……可惜了!” 第4章 重生 夜色,漆黑。 附近,冰冷的,好似没有一丝温度。 这,让前一刻,还身处火海,遭受烈火焚身之痛的左星棠,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很快,便有无数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汹涌而至,让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那些记忆,有她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 她震惊的,微张着双唇,想要弄清楚,眼前到底是何状况! 却不期,她才堪堪启唇,便有沁凉的水涌入口鼻,紧接着,她猛呛了一口,瞬间鼻息酸疼,眼底发热! 冰冷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 被夺取呼吸的左星棠,胸口胀痛的,仿佛要炸开,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水中的她,只能遵循本能,用力划动着双臂。 “大小姐!您快抓住竿子!” “大小姐……” …… 沉浮之间,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真实。 耳边,惊慌失措的喊声和尖叫声,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滔滔江水之中,随着寒意倾入四肢百骸,左星棠觉得,自的身子越来越沉! 那极寒而沉重的感觉,让她觉得,仿佛被针扎一般,泛起疼意! 疼! 就代表还活着!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在江水中,不停瑟瑟颤抖着的她,心下猛地激灵了下! 恰在此时,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是个男人的手! 就在她以为,那个男人,是要救她的时候,却不期对方以一种极其轻佻的调子,低低的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闻声,虽然仍旧有些搞不清状况,却已然完全清醒过来的左星棠,心头猛地便是一凛! 这个男人,救她是假,毁她清白,才是真! 自古男女有别,更有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女子名节被看的比之性命都要重要。倘若今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个男人救上去,清白只怕也不保了! 思及此,她冷冽勾唇,斜睇了眼身边扯着她的手臂,竭力要将她带入怀中的男人,随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朝着男人胸口蹬了一脚,在将男人不备,被蹬离的远一些后,顺势钻入水底,朝着江面上的船只游去。 男人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水里那位柔柔弱弱的大小姐,竟然会忽然将踹了他一脚! 措手不及的稳住身形,他眸光闪烁着,再次朝着左星棠入水的地方游去! 贼心不死! 左星棠出水,看着那男人紧随身后,冰冷如墨的水眸中杀机一闪而过! 视线掠过船上一脸焦急,朝着自己伸出长竿的丫鬟和嬷嬷,她微眯了下眸子,心底冷笑,隐于水中的脚朝着正奋力朝着自己游来的男人脸上,用力一蹬! 在将人蹬远的同时,她伸手便抓住了前面的长竿,在几经挣扎之后,被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扯上了船! 须臾,左星棠浑身湿淋淋的被人簇拥着进入船舱! 紧锁着黛眉,不停的哆嗦着,她坐在锦榻上,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一位陌生的嬷嬷,神情紧张的吩咐边上的丫鬟准备干净的衣裙! 等到丫鬟一走,那嬷嬷转过身来,见左星棠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顿时一脸心疼的,上前紧紧拥住她,发着狠道:“大小姐莫怕,莫怕!等到回到相府,老奴一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明相爷,让相爷给您做主!” 闻言,不停抖着的身子的左星棠,如遭雷击一般,蓦地便是一僵! 相府?! 相爷?! 脑海中,属于另外女人……不!应该是女孩的记忆,席卷而来,使得她倏地一下,便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儿! 嬷嬷垂眸,松开她些许,见她惨白着脸色,目光惊疑的望着自己,以为她是被吓的狠了,眼底泛起了泪光:“那个毒妇,以为害死了大小姐,她的女儿就能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后娘娘了?我呸!苍天有眼,大小姐乃厚福之人,只要大小姐活一日,您就一日是沈家的嫡女,谁都甭想越过您去!” 在嬷嬷说出沈家嫡女四个字的时候,左星棠几乎将自己的舌尖儿咬出了血! 那随之而来的痛感,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她! 眼下,她的处境,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是真实的! 脑袋,渐渐昏沉。 心头,思绪纷乱的,如同被猫儿挠乱的线团。 她眼尾微微上挑的水眸,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细碎而诡谲的光芒! 死后的她,重生了! 而且,还重生成了那个,燕北廷已然宣旨,要立为中宫皇后的沈家嫡女吗?! 老天爷这个玩笑开的! 真他娘的,让她心生欢喜啊! 只是…… “大小姐……” 嬷嬷的眼里,尚有泪光。 眼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小脸儿比纸白,浑身哆嗦个不停,她只当自家小姐,是被吓傻了,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登时心疼的不得了:“是老奴疏忽了,老奴先给您把湿衣裳脱下来……” 左星棠在原主的脑海中,搜寻了许久,不得镇国公府的消息,不禁紧咬着舌尖儿,眸色深深的,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嬷嬷! 知这嬷嬷姓林,是自己现在这副身子原主的奶娘,她紧紧攥着林嬷嬷的手臂,借着林嬷嬷的力,浑身颤抖着,缓缓的,从锦榻上站了起来。 “嬷嬷……” 出口的声音,娇软而清灵,左星棠微怔了怔! 不过,她希冀着,可以从林嬷嬷口中,探得镇国公府的消息,只心思电转之间,便红唇噏合道:“皇后之位,虽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也意味着无尽的富贵和荣华,可是月满则亏,过犹不及!镇国公府……现今如何了呢?” 林嬷嬷没想到,左星棠会忽然提起镇国公府! 不过想到出自镇国公府的那位平王妃,她有些浑浊的眸子,波澜微顿,眸光蓦地锐利起来:“哪个碎嘴的,胆敢在大小姐面前胡言乱语,乱嚼舌根子?老奴定要拔了这人的舌头!” 她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性子软的,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情,她始终不曾让她知道。 只如今,她这么问了,定是有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子! 第5章 笑话 “嬷嬷!” 左星棠沉眸,凝视着疾言厉色的林嬷嬷,因舌尖儿处的痛意,声音隐隐打着颤儿:“我只想知道,镇国公府的近况,你无需顾左右而言他!” 林嬷嬷因左星棠深沉的眸华,神情滞了滞,不假思索道:“镇国公府拥兵自重,功高盖主,那两位公子,在皇上面前都敢嚣张不说,竟意欲对皇上不轨!” 闻言,左星棠本就不停哆嗦着的身形,蓦地后退了一步! 见状,林嬷嬷回过神来,只当她是忧心前路,用力托住她的身子,急声说道:“大小姐明鉴!平王妃才智过人!她是算准了皇上对她情深意重,为了保住镇国公府而自戕!自戕于皇家,本是重罪,可是在她自戕之后,皇上不但追谥她为圣元皇后,还念着旧情,只是削夺了镇国公的兵权,将那两位公子流放关外……” 说到这里,林嬷嬷缓了口气,看着左星棠,轻声劝慰道:“由此可见,皇上也是个重情义的,日后您入宫之后,只需谨言慎行,真心相待,他必不会亏待与您的……” 林嬷嬷后面说了什么,左星棠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脑袋嗡嗡的,脑海中不停的在回响着方才林嬷嬷说过的话。 她说,镇国公府拥兵自重,功高震主,那两位公子,在皇上面前都敢嚣张不说,竟意欲对皇上不轨?! 她的两个哥哥,为了让燕北廷上位,全都受了重伤,如何再对他嚣张?又如何对他不轨?! 这一切,不过是燕北廷发落镇国公府的借口罢了! 她的两个哥哥,全都身负重伤,如何受得住流放之苦?! 说是流放,其实比之凌迟,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自己的两个哥哥,全都已经凶多吉少,再想到燕北廷追谥她为圣元皇后一事,左星棠的心,忽然之间一阵阵绞痛起来! 她活着的时候,他要立别人为后,如今她死了,他在将镇国公府打落尘埃,将她的两个流放关外置之于死地之后,竟然给了她追封! 笑话! 燕北廷假惺惺的所作所为是个笑话,她左星棠为他不顾一切,赔上左家富贵,和自家哥哥的两条性命,最终换了个身后之名的上辈子,也是个笑话! 而且,还是天大的笑话! “笑话啊!” 唇角,微扬处,嘲讽之意甚浓,左星棠微仰着头,低低喃喃了一声,随后眼前一黑,轻晃了晃,整个人都软倒在林嬷嬷怀里! “大小姐!” 林嬷嬷脸色惊变,扶住左星棠软下来的身子…… —— 左星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噩梦! 梦里,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不停的在她的眼前流转,轮换! 她亲眼看着,自己如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的,爱上了燕北廷,也再次经历了,燕北廷在手握天下之后,对她和左家的冷酷无情! 朦胧之中,她似是看到了自己的两位哥哥。 眼看着他们浑身染血,被人拿鞭子抽打着蹒跚向前,渐行渐远,她心头一沉,随即猛地惊喊出声:“不要——” 声落,原本昏睡在榻上的她,蓦地睁眼,霍地一下坐起身来! 在左星棠昏迷之后,林嬷嬷很快请了随行的大夫! 因着早前落水的缘故,左星棠在失去意识后不久,便发起了高热! 林嬷嬷看着她娇颜绯红,双眉紧蹙,不停呓语的模样,心疼之余,依着大夫的吩咐,不停的给左星棠擦身,然后喂药,整整一宿,都不曾合眼! 此刻,见昏迷了一整夜的人儿,忽然喊出声来,她老人家连忙伸手,探了探左星棠的额头,随后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这热度总算是退下去了!” 语落,见左星棠一直没有反应,她连忙收回手来,虚揽住左星棠的后背,轻轻哄慰道:“大小姐可是梦魇了?不怕不怕,老奴在这儿呢!” 林嬷嬷的手,带着薄薄的茧子! 方才,那薄茧刮过左星棠的额头时,粗粗砺砺的感觉,让她眼睫轻颤了颤,随即渐渐回神! 外面的天儿,已然亮了起来。 她纤白的双手,用力抓住身下的锦褥,靠在林嬷嬷的肩头,微微喘息着,直到许久之后,呼吸顺畅下来,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裳,竟早已被汗水打湿! 不久,林嬷嬷重新给左星棠换了衣裳! 林嬷嬷将湿衣递给边上随侍的丫鬟之后,紧蹙着黛眉,面带担忧的看着左星棠:“大小姐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湿衣换下,自然舒服多了,左星棠靠坐在锦榻上,看着脸色紧绷的林嬷嬷,唇畔勾起的弧度,若有若无:“我没事,嬷嬷不必担心!” 林嬷嬷侧身坐在锦榻上,又伸手摸了摸左星棠的额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蹙着眉头轻道:“昨儿夜里,您可吓死老奴了!” 闻言,左星棠眸光微微闪烁起来,“嬷嬷,昨夜我是被人推下去!” 原主的记忆,对于她来说,有些突兀! 是以,她需要时间去好好消化! 如今,经过一夜,回想起原主在出事时的记忆,她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 原主昨夜是被人从船上推下去的! 幕后之人,打着能淹死她固然是好的!若是淹不死,让人坏了她的清白的打算,着实恶毒非常! “老奴一猜便知是怎么回事!” 林嬷嬷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挫骨扬灰一般,紧咬着牙根儿,咬牙切齿道:“大小姐莫怕,等到回府之后,老奴定要去找相爷,让相爷为您做主!” 林嬷嬷仿佛护着鸡崽儿的母鸡一般,始终将原主护在身后的这股子劲儿,惹得左星棠心头泛起阵阵热意:“嬷嬷!这次的事情,要如何处置,听我的可好?” 林嬷嬷蹙眉:“可是……” “嬷嬷!” 左星棠幽幽婉婉的轻叹了一声,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 她出口的声音,虽然仍旧轻轻柔柔,软软糯糯,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出鞘的利剑,迎着朝阳,锋芒毕露:“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已别无所依!可是……你并不能陪我一辈子!” 第6章 沈双双 左星棠的话,让林嬷嬷心中,大为震动! 她的意思,林嬷嬷自然懂得! 可是想到她过往的性子,林嬷嬷还是忍不住面露踌躇之色:“大小姐的意思,老奴懂得!可是大小姐从便被陈氏欺凌,胆子小,在相爷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经过昨夜之事,我若再没个长进,日后只怕会被陈氏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左星棠知道林嬷嬷担心什么,不由轻挑了黛眉,勾唇说道:“再者说来,我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捅到父亲面前去!” 听左星棠这么说,林嬷嬷当即面色一沉,满脸不依:“难不成大小姐这次,又想要咽下这个哑巴亏?” 提起以前,左星棠顿觉有些头疼起来! 她如今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已然知道,原主的性情如何! 如今,她重生成了沈家的嫡长女——沈双双! 她出生时,也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惜后来一年有余,她的生母在生她亲弟沈明烨时,难产而死! 不久,她的父亲沈怀远续弦了现在这位夫人陈氏! 陈氏是个有手段的,在她尚未入相府之前,便想法子爬了沈怀远的床,入府之时,更是早已珠胎暗结,入府之后没多久,便诞下了沈家的嫡次女沈盈盈,一时风头无两! 俗话说的好,有后娘就会有后爹! 陈氏接手府中事物之后,以捧杀之策,娇惯沈明烨,将沈明烨惯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暗地里对沈双双,却多多番打压,养成了她柔弱娇懦的性格! 后娘手下讨生活,沈双双本就委屈。 初时,她被陈氏母女打压,还想着去找沈怀远告状,可是每次她一见沈怀远,便委屈的未语泪先流。 如此这般,日子久了,沈怀远见之不喜,对她更加疏远! 这也是她为何能在外祖家,一住两年,却无人问津,直到早前皇上下旨,要立沈家嫡女为后之时,才被外祖家差人送进京城的原因! “大小姐!” 林嬷嬷见左星棠半晌儿不语,只当她是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您越是这样息事宁人,那对母女才越是肆无忌惮!您不能总是这样!” “我没打算息事宁人!” 左星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眸辉微淡:“我只是觉得,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去找父亲为好!如若不然,只怕又如从前那般,适得其反,被父亲厌弃!” 闻言,林嬷嬷想到以前自己每次央求沈怀远为沈双双主持公道时,沈怀远那不耐烦的神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嬷嬷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左星棠伸手,拉住林嬷嬷的手,紧紧握了握,神色晦暗道:“我知道,嬷嬷做什么,都一定是为了我好!但是,你若一直都这么护着我,时时刻刻的,事事都挡在我的身前,不让我经受任何的风吹雨打,那么等到以后我入了宫,等到日后你百年之时,我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昨夜跟着大小姐一起在甲板上的丫鬟们,还有那个下水的仆人,老奴都已经关押起来了。不过因为大小姐一直昏迷不醒,还没来得及审问……” 林嬷嬷交代了这些,紧蹙着眉心,将嘴角缓缓拉平,回握住左星棠的手,问道:“这次的事情,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先关着吧,等回头自然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左星棠身形后仰,看着林嬷嬷的目光,带着足以让人深信不疑的坚定:“陈氏母女想要让我死,我还偏偏就活给她们看!终有一日,我会让陈氏母女为她们昨夜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闻言,林嬷嬷的手,倏而一紧!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自己从小带大的大小姐,她觉得经由昨夜落水一事,她家大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 “嬷嬷!” 虽然皮囊一样,但是芯子却到底已经换了,左星棠被林嬷嬷看的有些不自在,眉心几不可察的动了动,对林嬷嬷轻道:“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糖水鸡蛋!” 林嬷嬷眸色一缓,连忙起了身:“老奴这就去给大小姐做!” 左星棠微微颔首,目送林嬷嬷离去。 待林嬷嬷离开了船舱之后,左星棠眸色微敛,起身行至妆台前,看向菱花铜镜中自己现在的模样! 曾经的她,眉目清丽,如莲似碧,浑身都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强势。 但是如今的她,却茕茕弱质,娇媚如水,一双美眸,明明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却又带了些说不出的妖冶和妩媚! 看着镜中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饶是左星棠从小见多了众多贵女,都不得不承认,沈双双的容貌,真的极美! 美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可以勾人摄魄! 美的,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快步行至窗前,伸手将窗子打开! 左星棠记得,自己出事的时候,正是盛夏,梅雨时节。 可是现在,已经深秋了! 晨起,瑟瑟的秋风,裹挟着江岸独有的腥潮之气扑面而来,使得刚刚昏睡了一夜的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仍旧迎风而立,然后缓缓抬眸,瞭望着头顶上方那蔚蓝的天空,神情先是凄婉,随后又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左星棠为了燕北廷,将父兄,将家族,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她的兄长,虽然已凶多吉少,左家也没落了! 但是她左星棠,却又活着回来了! 抬头向天看,苍天饶过谁! 她立誓! 自今日起,世间再无左星棠! 从今日起,她便是沈家嫡女沈双双! 她,会替沈双双,好好活下去! 而活着的沈双双,也会代替左星棠,重入大燕宫闱,成为燕北廷的皇后! 只不过这一次,她与燕北廷,不会再相爱,只会相杀! 有些东西,她可以给他,自然也可以收回! 这一次,她要将燕北廷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统统收回来! 她要看着燕北廷,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 然后……生不如死! 第7章 厉害 沈双双的外祖,乃是肃州梅氏。 从肃州到京都,走水路需得半个月。 沈双双出事之时,才刚刚上船两日,是以,她和林嬷嬷一行抵达京城之时,已然是十多日后! 码头前,沈府的马车,早已久候多时。 望着那辆马车许久,一袭红衣的沈双双,眸色沉了沉,随后对林嬷嬷说道:“嬷嬷先下船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去办!” 语落,她不等林嬷嬷出声,便已然旋步向里,踏着木梯,下到了船舱最底部。 见状,林嬷嬷眸光微闪了闪,并没有先行下船,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时候不长,沈双双和林嬷嬷重新出现在甲板之上。 只不过此时,沈双双神情依旧,林嬷嬷的脸色,却惨白非常,不见一丝血色…… —— 阔别两载,京城对于原来的沈双双来说,多少是有些陌生的。 但是,如今的她,对于这里,却熟悉非常! 谁人能知,当初,先帝驾崩,为了助燕北廷夺位,她几乎将京城之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户人家,全都熟记于心! 丞相府的马车,外观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马车。 但是车内却是别有洞天! 扶着沈双双上车之后,林嬷嬷的视线,有些飘忽的自精致华丽的车内装饰上扫过,伸手抚摸着身下绣工精良的坐垫,喃喃说道:“这陈氏,还算聪明,知大小姐即将入宫为后,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苛待大小姐!” 沈双双抬眸,看了林嬷嬷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陈氏虽然苛待于她,但是表面功夫,一直都做的很足,让明眼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就如这次,她明明是被梅家送回来的,可是到了码头上,沈家的马车一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林嬷嬷瞥见沈双双的余光,想到她方才下船前所做的事情,不禁心底暗惊,端了手边的茶,送到了她面前:“大小姐喝茶!” 沈双双随手接了林嬷嬷递来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低敛了眸华,“嬷嬷可是觉得,我行事有些过分了?” “没……” 林嬷嬷干巴巴的摇了摇头。 沈双双微微一笑,唇畔有梨涡隐现:“嬷嬷,她们想要我的命,我如今不能以牙还牙,只能换个法子,给她们提个醒儿!” “大小姐说的这些,老奴都明白!可是您的性子,一直都良善柔软,老奴……” 林嬷嬷看着始终低垂着眉眼的沈双双,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出早前那无比血腥的一幕,随即十分纠结,而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老奴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做!” 她知道,沈双双以后若是想要活,能这样做是最好的。 可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心疼! 心疼到,她想要如以往那般,将沈双双揽入怀中,轻拍哄慰!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了!” 沈双双眼看着林嬷嬷身形微微前倾,对林嬷嬷盈盈一笑,身子向后仰了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随后轻声说道:“以前那个良善柔软的我,早在十多日前,便已经死了!以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铲草除根!” 闻她此言,林嬷嬷心弦陡地一颤! 即将抚上沈双双后背的手,僵滞在半空,她无比惊讶的抬眸朝着沈双双望去,却见虽未施脂粉,却仍旧柔婉美貌的沈双双,已然闭上了双眼! 见状,林嬷嬷眸色一黯,缓缓收回了手,长长而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 车轮碌碌中,沈双双很快便沉沉睡去。 直到马车驶入相府时,林嬷嬷才将她唤醒! 深秋的午后,阳光不算刺眼。 马车停下,林嬷嬷掀起车帘时,沈双双仍然忍不住微眯了双眼。 沈家,本就是百年世家! 到沈怀远这一辈,有从龙之功,如今皇恩正盛。 相府之中,自也花团锦绣,满目人间富贵,到处都是身着粉绿裙装的丫鬟。 今日的沈双双,一袭红色衣裙,姿容绝艳。 皇甫渊下车,便格外引人注目! 若是以前的沈双双,见此情景,只怕早已脸颊泛红,将头埋到了胸口,但是现在的她,却在众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之下,挺直了腰背,缓缓抬眸,然后微扬着下颔,跟着林嬷嬷一起,随前来引路的张嬷嬷,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长廊,一路到了相府的前厅门外。 相府前厅,平日是见客用的,格局极好,附近着以各色古玩字画点缀,文雅朴华,处处都透着浓郁的书香之气。 正中,主位之上,刚刚被陈氏差人请回府的相爷沈怀远,正轻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他身边的陈氏,则是温言软语,似是正在劝慰着他,让他不要生气! 打帘的丫鬟,掀了帘子,张嬷嬷上前几步,跨过门槛儿,在两人身前躬身禀道:“启禀相爷,夫人,大小姐到了!” 沈怀远和陈氏听到张嬷嬷的禀报,几乎是同时抬眸,将视线落在了厅门外的沈双双身上! 以前的沈双双,在沈怀远和陈氏跟前,永远都娇娇怯怯,一副小家子气。 这会儿,迎着两人的视线,她缓缓的,将红唇抿起。 林嬷嬷见状,连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袖摆! 虽然,沈双双的改变是好的。 但是,在她看来,如今沈双双的倚仗,只有沈怀远这个亲爹,若是惹恼了沈怀远,沈双双便是心性再强,也只是徒劳! 沈双双心思通透,自然知道,林嬷嬷在担心什么。 视线下移,瞥了眼林嬷嬷扯着自己袖摆的手,她轻轻一叹,随即便低垂了眼帘,缓步上前,分别朝着两人福身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哎呦,我的好双双,赶紧起来!” 陈氏当着沈怀远的面,每每见着沈双双,都双双长双双短的,就像亲娘一般,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这会儿,她更是亲自起身,来到沈双双身前,拉了沈双双的手,满目慈爱的拢着她的鬓发,不无伤心道:“你这孩子,一去就是两年,连封书信都不往家里送,可想煞为娘了!” 一直低着头的沈双双,听陈氏此言,不禁轻抿了抿唇瓣,心下冷笑。 陈氏这话,说的伤心,既显得待她亲近,又指摘出她一去两年,不往家里送信的错处,着实是厉害! 厉害啊! 第8章 亲事 沈怀远本就对沈双双不喜,如今听陈氏这么说,又见沈双双低眉顺目的样子,便不由心生烦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太好:“你在肃州,一住两年,连封书信都没有,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这会儿怎么又不声不响回来了?” 闻言,沈双双不禁黛眉紧蹙! 沈双双当初离开沈府,那是被陈氏母女欺负的狠了,负气出走! 他们指摘她一去两年,书信全无,却不曾想过,这两年里,他们对她同样是不闻不问的! 想到这些,她嘴角微动,抬眸看向沈怀远! 却不想,她身后的林嬷嬷,先行上前一步,着朝沈怀远屈了屈膝,笑的见牙不见眼:“老爷,皇上钦点大小姐入宫为后的消息,已然传到肃州。梅家老夫人得了信儿,生怕耽搁了大小姐进宫的大事,这才赶着将大小姐送了回来!” 林嬷嬷语落,沈怀远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原本拉着沈双双的陈氏,也阴沉着脸色,转头对林嬷嬷斥道:“皇上何时钦点了双双为后?林嬷嬷你休要胡言!” “母亲!” 沈双双眸华微转,落在陈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唇角带着浅笑:“世人都知道,皇上已然下旨,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 “双双,你弄错了!” 陈氏握着左星棠的手,心里虽然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掐死,脸上却仍然笑着:“沈家的嫡女,不只是你一个,还有盈盈不是?皇上要立为皇后的,是你的妹妹盈盈啊!” “是盈盈吗?”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沈双双扭头将视线停落在沈怀远的身上,与他四目相对时,目光闪烁不定:“父亲?” 在沈怀远的印象中,沈双双的容貌,像极了他的嫡妻! 他的嫡妻,出自肃州梅家,美貌温柔,贤良淑德,样样都让他满意,只是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便去了! 按理说,她留给他的子女,他应该是极喜欢的。 可是,这两个孩子,一个纨绔,一个懦弱,全都上不得台面! 就如沈双双! 她已是及笄之年,出落的像极了那出水的如蓉! 可是从小到大,这丫头在他跟前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眸子,始终都如现在这般,游移不定,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这会儿,见她目光游离的看着自己,等着他的回答,他心中不耐,已然更甚! 微微侧目,看向自己的枕边人陈氏,见她正娥眉紧锁,眸带哀求的望着自己,他喉头一动,轻咳了一声,颔首声道:“自然是盈盈!” “可是父亲!” 沈双双瞳眸微睁,一脸惊讶模样:“皇上要立的皇后,是沈家的嫡女,既是嫡女,不该立长吗?” 她说话的语气,低低婉婉的,可即便如此,听到沈怀远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质问他一般! “都是嫡女,该不该立谁,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怀远眉宇微立之间,侧目斜睇着沈双双,冷冷声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就你这懦弱的性子,让你进宫,为父担心你活不过三日!” 听沈怀远此言,沈双双心下微冷! 这后娘,都还做些表面功夫呢,可是她这亲爹……啧啧!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相爷!” 在沈双双暗自腹诽之际,林嬷嬷紧蹙着眉头,作势便要为沈双双争辩! 不过,她才刚喊了一声相爷,便听陈氏脆声一笑,而后面带嗔怪的,对沈怀远说道:“老爷,不管怎么说,双双都是咱们的女儿,你这么说她,妾身这个做母亲的可不答应!” 语落,她微敛了眸华,转头对沈双双和蔼笑着:“好双双,皇上要立的皇后,确实是你妹妹盈盈,不过为娘视你为己出,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着话,她故作亲昵的,摸了摸沈双双肤若凝脂般的手背,含笑说道:“皇上元后大行,将与你妹妹的大婚之期延后一年,不过太皇太后垂怜沈家,知你身为嫡长,眼看就要及笄,便有意再为你指了一门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亲事!八字已经合过了,乃是天作之合!为娘方才与你父亲商量着,等着天黑了,便把你送过去,与那人相看一番,回头儿太皇太后的懿旨下了,定风风光光的将你嫁过去!” 听完陈氏的话,沈双双不由心下冷哂! 在这世上,男女之大妨,乃是重中之重!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世家嫡女相看亲事,要等着天黑了被送过去呢! 她没听说过,林嬷嬷自然也没听说过。 沈双双眼看着林嬷嬷面露不忿的看着陈氏,作势便要上前,她伸手便扯住了林嬷嬷的袖摆,再对陈氏开口时,声音微凉:“既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亲事,母亲还是留给妹妹吧!” 她此言一出,陈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沈双双轻笑,不紧不慢的重复道:“我说,既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亲事,母亲还是留给妹妹吧!” “双双啊,为娘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枉费为娘一片苦心!” 在深深的,看了沈双双一眼后,见沈双双仍旧看着自己,陈氏用力跺了跺脚,拿帕子捂住口鼻,泪花带雨,一脸委屈的面向沈怀远嘤嘤哭泣起来! 沈怀远见陈氏哭的伤心,啪的一声,一掌拍打在桌子上,霍地站起身来,朝着沈双双怒声喝问:“沈双双,你母亲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你眼下这是什么态度?!” “既是父亲和母亲,都觉得这门亲事是好,那我这个当姐姐的,便大度一些,将这门好亲,让给盈盈妹妹了!” 见沈怀远震怒,沈双双神色淡淡的,坐在了沈怀远的对面,再抬眸时,她的唇角还勾着浅浅的笑弧:“至于我,还是进宫当皇后好了!” 林嬷嬷觉得,她身为沈家的女儿,以后要靠着沈怀远,不想让她把自己跟沈怀远的关系闹僵! 当然,此前她也没打算,要把关系闹僵! 可是现在,人家到了天黑,都要把她送去给别的男人了,这关系不僵也得僵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 她这便宜爹,靠不住! 既然靠不住,那有何必委屈自己,在他们面前做低伏小?! 重生这一回,她不只要好好活! 还要活得痛快! 第9章 威胁 “你……你……” 沈怀远和陈氏,包括林嬷嬷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平日唯唯诺诺的沈双双,今日竟忽然之间如此惊人言语! 震惊之下,陈氏忘记了哭啼,沈怀远则心中怒意升腾,一张不算太老的俊脸胀红着,指着沈双双喝道:“你这个逆女!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为父面前这么说话!” “得亏您还觉得,是我的父亲!” 沈双双看着燕北廷倚重的沈相大人,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心情反倒好了起来! 轻轻叹了一叹,她敛起手来,眸色幽幽的望着沈怀远,好整以暇的出了声:“可是父亲大人,您可知道,过去这十几年,身为您女儿的我,在这沈府之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双双!” 陈氏心下一慌,伸手攫住沈怀远的手臂,面容凄婉,但是看向沈双双的眸光,却格外锐利:“为娘知道,后娘难当,可是为娘对你和烨儿,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啊!” “你的真心实意,是夏天无冰,冬天无炭,任由府中的一个丫鬟,都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的真心实意,是前一刻在父亲面前与我母慈女孝,后一刻却对我不屑一顾,不分青红皂白,让我在大冬天罚跪到冻伤!” 扬声,言罢,沈双双挑眉,看着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瞠目的沈怀远,起身朝他走近了一步,冷笑着问道:“我亲爱的父亲,您的女儿,被您的继妻,欺凌至此,您身为人父,可知分毫?” 沈怀远虽然一直不喜沈双双,但是说到底,她是他的嫡女! 他始终以为,陈氏对她极好! 此刻,面对沈双双的质问,他嘴角猛地一收,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氏:“双双说的,可都是真的?” “双双!” 陈氏没有去看沈怀远,而是直直的凝视着沈双双,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悲痛万分道:“为娘知道,你我母女隔着心,可是你不能这么冤枉为娘啊!” 声落,她转过头来,迎着沈怀远的阴沉的双眸,红着眼睛,不停的摇着头。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眼角的泪珠,簌然而落,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老爷,你我夫妻这么多年,妾身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沈怀远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眉心微动! 陈氏眸光一闪,不等他作声,便再次开口:“既然老爷不信妾身,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话之间,她身形一转,埋头朝着前厅的立柱撞去。 沈怀远见状,顿时大惊,连忙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夫人!你这是作甚?我信你!我信你便是!” 闻他此言,正背对着他的陈氏,虽然仍旧挣扎着,不过她在抬眸之时,却唇角微勾着,朝着沈双双挑衅一笑! 她太了解身后这个男人了! 自然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沈双双对陈氏的挑衅,直接选择视而不见,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她轻轻嗤笑出声,转身便向外走去! 沈怀远看着她,声音沉下:“你给为父站住!” 沈双双脚步一顿,却不曾回头! 微眯着眸子,望着门外萧瑟的秋日景色,她嘲讽勾唇,声音一如既往的温软:“两年前,陈家公子在沈府之中,意图调戏于我,幸得林嬷嬷拼死相护,我才得以保全清白!事后,您怀里的那个女人,构陷明烨,拿着明烨把柄和前途,逼我就范,迫我负气离开沈府……” 话,说到最后,沈双双的声音,已如蚊吟! 微微仰头,为原主的经历,而涩然一叹,她苦笑着说道:“我说的这些,您可以不信,但是全都是事实!” 言罢,她不曾去管,沈怀远如何反应,再次抬步向前! 林嬷嬷从方才沈双双说出当年之事时,就已经泪流满面,这会儿见沈双双抬步向外,她连忙抹了把泪,忧心忡忡的跟了上去。 沈双双行至门槛儿处,跨出一步,便能离开前厅,可是当她眼角余光,瞥见林嬷嬷的脸色时,却似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倏地停下了脚步,然后重新转身,看向沈怀远! 见沈怀远脸色紧绷,正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她眸华微眯,清淡一笑,道:“哦,对了!方才您不是问我,谁给我的胆子,让我敢在您面前这么说话吗?这个问题,我还没回您呢!您还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是谁?” 沈怀远皱眉,沉声问道。 “是皇上啊!” 沈双双施施然,拢了拢自己的大红色广袖,微微抬眸,眼底似是有笑,闪烁着细碎的光:“若是皇上真想立妹妹为后,当初在下旨之时,便一定会言明嫡次!可是据我所知,当初皇上下旨之时,只说了要立沈家嫡女为后,而我是堂堂正正的沈家嫡长女!只要我还活着,大燕的皇后之位,便落不到别人头上去!” 听她这么说,沈怀远面色微变! 他怀里的陈氏,则紧咬着朱唇,恶狠狠的瞪视着沈双双,眼底杀机昭然! 沈双双轻飘飘的,扫了陈氏一眼,心中冷冷一笑,似是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随意声道:“在离开肃州之前,我已经跟外祖母说过,我身体康健,没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不会忽然暴毙,也不可能自己寻短,倘若我出了什么意外,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话,说到这里,沈怀远的脸色,已然黑沉如锅底! 至于陈氏……那张脸难看的,简直已经不能看了! 沈双双十分满意的,看着两人的反应,轻笑了笑,温软的声音里,带着一抹严厉:“外祖母已经答应我,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她老人家即便拼了她身上的诰命不要,也会我讨回公道!” “沈双双!” 沈怀远放开陈氏,面色铁青道:“你这是在威胁为父?” “我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您觉得,这是威胁吗?” 沈双双望着沈怀远,轻轻反问了他一句后,忽而眸色大亮,露出惊愕的神情:“父亲大人觉得这是威胁,莫不是真的想要害了女儿的性命?虎乃畜也,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你——” 沈怀远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 被自己的女儿,比作畜生的他,直觉胸口一窒,其间血气翻涌,险些没一口喷出血来! 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他忍了又忍,终是朝着沈双双怒吼了一声:“你给我滚!” “是!” 沈双双缓缓绽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规规矩矩的,朝着沈怀远福了福身:“谨遵父亲大人之命,我这就滚了!” 第10章 暂且 气死人,那是不用偿命的! 如果可以,沈双双还真想直接把沈怀远这个便宜爹给气死! 可惜,这个心愿无法达成! 是以,在沈怀远的怒吼之下,她才行礼过后,麻溜儿的转身,带着林嬷嬷……滚了! 不过,在她步出前厅的那一刻,便听身后伴随着沈怀远的一声声逆女,传来哐啷一声脆响! 那是瓷器摔砸在地的动静! 轻蹙着黛眉,微微转身,她隔着帘子,朝着厅内又望了一眼,从满地的残渣,辨别出那应该是摆在前厅条案上的青花缠枝如意抱月瓶,她撇了撇嘴,无比惋惜的唏嘘出声:“相府里的物事,皆非凡品,这抱月瓶真真可惜了!” 闻他此言,林嬷嬷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子! 一直候在厅外的张嬷嬷和几个丫鬟,则纷纷噤若寒蝉,偷眼瞧着眼前这气的沈怀远砸了抱月瓶的始作俑者!! 沈相是朝中有名的风雅之人,平日里为人处事,也十分的有分寸,温文尔雅的! 可是现在,他被人气的砸了抱月瓶,气他的人,是从来都唯唯诺诺,存在感甚低的大小姐沈双双不说,这会儿大小姐竟然还一点都不怕,在可惜那个抱月瓶! 如此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沈双双黛眉微蹙,清冷的视线,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见众人全都忙不迭的低垂下头,有的甚至把头埋到了胸口,她轻轻笑了笑,带着林嬷嬷缓步向外! 张嬷嬷见状,连忙躬着身子,照着规矩,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将她们送出了正院门口! “张嬷嬷!” 沈双双于正院门口,停下脚步,面上一派的温和的看着张嬷嬷:“我这一路又是乘船,又是坐车的,身子实在乏的慌,想回去小憩片刻,对于我回府之后的住处,母亲可有什么安排?” 张嬷嬷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想到早前陈氏的吩咐,她一脸谄媚,干巴巴的说道:“大小姐回来的匆忙,您原来的住处,还没来得及修葺,夫人说是先安排您暂住锦兰苑!” “锦兰苑?!” 林嬷嬷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那不是紧挨着姨娘们的院子吗?大小姐身份尊贵,怎能跟姨娘们住在一块儿?” “是啊!” 沈双双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嬷嬷一眼,“我记得,府里的大姨娘和二姨娘的住处,都在锦兰苑那边!” “这……” 张嬷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若是以往,她直道这是夫人的安排,沈双双必定不敢再言语! 可是现在,经由方才沈双双在前厅里不管不顾闹的那一场,她生怕搬出了夫人,反倒适得其反,到时候沈双双万一又杀回去,当着相爷的面,将夫人恶毒后母的名声而坐实,那她这个做奴婢的,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罢了!反正也只是暂住!” 沈双双将张嬷嬷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淡淡的,看着张嬷嬷,眼底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既是我原来住的院子,还没修葺好,那我就暂且委屈着在锦兰苑住一阵子,等那边修葺好了,我再搬回去!” “正是这个理儿!” 沈双双给了张嬷嬷一个台阶,张嬷嬷连忙笑的满脸褶子,顺着台阶往下走。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 沈双双笑了一笑,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那张笑意暖如春风的俏脸,映衬的美艳不可方物,“嬷嬷不要让我等太久哦!太久的话,我会觉得,母亲是故意将我这个堂堂的沈家嫡女,丢到姨娘堆儿里,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会去找父亲大人说道的!” 听出她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张嬷嬷脸上的笑容,蓦地便是一僵! “我知道锦兰苑在哪里,就不劳张嬷嬷送了!” 沈双双那双水亮的眸子里,隐隐显现的幽光,只当没看见张嬷嬷那张僵滞的老脸,再次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林嬷嬷:“嬷嬷,走了!” “唉!” 林嬷嬷应声,连忙跟着沈双双一路离了正院! —— 相府之中,以正院为主! 平日沈怀远会客,皆都在正院前厅,连书房也设在正院之中。 身为沈家嫡子,沈明烨居于正院以前,偏左的院子。陈氏和陈氏所出的沈盈盈,则居于正院后方不远处百香院。 至于沈双双…… 以前的时候,她住在距离百香院不远的玲珑阁,如今却住进了毗邻姨娘住所的锦兰苑! 这锦兰苑的地理位置虽然不佳,但是难得安静,而且该有的都有,连一二等连带负责洒扫的丫鬟都是齐备的! 一路无语。 沈双双带着林嬷嬷,一前一后进了锦兰苑,在见过院子里的丫鬟之后,她神色淡淡的,打量了下锦兰苑的布局和摆设,最后轻点了点头,由丫鬟引路去了寝室。 林嬷嬷屏退带路的丫鬟小莲,跟着沈双双进了寝室,转身便关了房门。 抬眸之间,见沈双双已然脱了绣鞋,躺在榻上,她紧蹙着眉头,抿唇上前:“大小姐早前不是还说,不想惹相爷厌弃吗?今儿您怎么一见相爷,变的如此莽撞?” 沈双双在榻上侧身躺好,将纤手枕在脸下,这才抬眸看向林嬷嬷,慢悠悠的出了声:“嬷嬷,我再不莽撞,人家等到天黑,就要把我送去给别的男人了!” 林嬷嬷闻言,心头一窒! 想起早前在前厅时,陈氏说过的话,她边朝着沈双双走近,边微微红了眼圈:“夫人她不是大小姐的亲娘,包藏祸心这不奇怪,可是相爷总是大小姐的亲爹啊!这女子相看,哪里有天黑了送去的道理?” 说到最后,站在榻前的林嬷嬷,痛心疾首,不停的捶胸顿足的喊着:“他身为人父,怎么能这样啊!他怎么能……” 相比于林嬷嬷提起沈怀远时的痛心疾首,沈双双只是心里,因为原主的关系,微微有些酸涩,神情则平静的多:“其实这样倒好,让我皇甫渊回府,便知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个靠不住的!如此,倒也省得日后我在他跟前,用了真心,再伤心难过了!” 第11章 温暖 “大小姐!” 林嬷嬷知道,事已至此,这脸不想撕破,那也已经撕破了,只能无奈长叹了一声,俯身将沈双双抱在怀里:“老奴知道,大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您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前世的左星棠,身份尊贵,性格张扬,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便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但是那些或多或少,都是有目的的,自然不甚亲昵! 即便她的母亲镇国公夫人,在她及笄之后,也甚少再抱过她! 可是自她重生之后,林嬷嬷已经不止一次像现在这般抱着她了! 此刻,面对林嬷嬷的怀抱,闻着她身上不算太浓的,只有人老了,才会有的味道,她非但没有抵触,那原本如止水般的心弦,竟然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在失去了爱情,又被玉茗背叛之后,林嬷嬷现在给她的这份毫无保留的护佑和温暖,对尚未为左家报仇,无颜去面对父母亲人的她来说,实在弥足珍贵! “嬷嬷!” 缓缓的,勾起唇角。 又伸手,轻轻环住林嬷嬷的不算厚实的后背,沈双双那双剪水的秋眸,渐渐弯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林嬷嬷闻言,缓缓直起身来! 深深凝睇着眼前,年幼丧母,亲爹不疼的沈双双,她心下泛起一阵疼意,伸手将她垂落在胸口的发丝掖到了耳后,红着眼睛说道:“在老奴眼里,大小姐永远都是孩子!”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沈双双满心无奈,强行忍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轻拍着林嬷嬷的后背道:“不过,你要是再掉眼泪的话,我这个孩子,可就跟着你一起红鼻子了!” 闻言,林嬷嬷不禁扑哧一笑! 不过很快,她便因为忧心沈双双以后在沈府里的日子,面色瞬间黯淡下来,忧心忡忡道:“老奴可怜的大小姐啊,您如今才刚回相府就跟相爷和陈氏撕破了脸,大少爷又是个靠不住的……日后您在这相府之中,可怎么活啊!” 沈双双知道,林嬷嬷在担心什么! 看着她写满担忧的双眼,她轻挑着眉梢,淡淡说道:“原本回来之前,我也曾想着,靠着隐忍,过几日安分日子,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唇角含着一丝讽刺,声音微轻:“既是不能,那我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可是……” 林嬷嬷的心弦颤了颤,只觉她家大小姐,实在太单纯了,紧锁着眉头,愁云惨淡道:“梅家老夫人在送您回来之前,只嘱咐让您多多保重,根本就没答应过您什么啊!梅家是大族,族人仕途和老夫人身上的一品诰命全都牵扯着家族荣耀!梅老夫人她是您的外祖母不错,可是她不只您母亲一个女儿!若是梅老夫人真的疼您,真肯为您做主,两年前您负气跑去梅家的时候,她就该插手您的事情了……” 林嬷嬷说的这些,沈双双何尝不知?! 沈双双啊!沈双双! 她这个身子的原主,还真就是个没有娘亲,爹爹不疼,外祖母不爱的可怜虫! 可是这些,在她看来,都不重要! 轻轻的,对林嬷嬷笑了笑之后,她的语气,肯定万分道:“嬷嬷!外祖母她到底答应没答应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和陈氏,他们信不信我说的!” “他们?” 林嬷嬷紧皱着眉头,不确定的问道:“会信吗?” 沈双双敛眸,冷笑道:“若是以前,他们一定不会信!但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闻言,林嬷嬷不禁满目狐疑! “为什么?” “因为……” …… 前世的左星棠,善于谋心! 重生成沈双双的她,以己度人,将皇上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的变数,还有梅家的考量,全都计算在内,自然可以十分轻易的,将沈怀远和陈氏的心思推断出来! 十分耐心的,将自己的推断,都讲给林嬷嬷听,沈双双抬眸,见林嬷嬷紧蹙着眉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心下紧了紧,轻声问道:“嬷嬷觉得,我说的这些可有道理?” “大小姐说的这些,确实有些道理,可是陈氏母女,在您没回府之前,便欲要将您除之而后快,她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后位旁落吗?” 虽然沈双双说,让林嬷嬷信她! 但是看着原主长大的林嬷嬷,心里实在没底! “嬷嬷!” 沈双双见自己费了半天口舌,还是没能让林嬷嬷安心,顿时有些悻悻的,轻轻收回搁在林嬷嬷后背的手,神情倦怠,恹恹声道:“我现在真的好累好累!你先让我睡会儿好不好?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她想,如果她还是左星棠,以她在外的名声,估计她说什么,林嬷嬷都会信什么! 可惜的是,她现在是沈双双! 平日里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沈双双! 这会儿,就算她说的再有道理,就算她信誓旦旦的告诉林嬷嬷,她可以保全自己的安危,估计林嬷嬷也会不会相信! 林嬷嬷见沈双双神色恹恹的样子,知她是真的累了,只得暂时将心里的担忧按下,伸手取了薄被,盖在她身上:“那您先歇着,老奴去将箱笼归置了!” “嗯……” 沈双双长长的,应了一声! 一直喊累的她,看着担忧她以后如何在沈府过活的林嬷嬷离开了寝室之后,渐渐的,渐渐的,扬起了唇角,眸色却清冷无温。 眼下,她才刚回沈府,就先这么着吧! 至于以后…… 以后,在这沈府之中,谁让她不痛快,她就会让谁不痛快! 神挡杀神,佛挡……她就屠佛! —— 沈双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她这一觉,睡的不沉,过了没多久,便没外面的喧嚣声给吵醒了! 黄昏时,红霞似火! 她睁开眼睛,从榻上坐起身来,惺忪着睡眼,刚要出声询问,便听林嬷嬷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小姐,大小姐一路舟车,这会儿还睡着……” 第12章 震惊 二小姐?! 听到门外,林嬷嬷的声音,沈双双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与她有几分相似,却在陈氏的娇宠之下,个性却更加张扬的脸庞! 没错! 来人,正是陈氏的亲生女儿! 与她一样,同为沈家嫡女的沈二小姐——沈盈盈! 门外,林嬷嬷阻拦的话语落地之后,沈盈盈阴阳怪气的嗤笑声,紧随而至:“林嬷嬷!就你也敢拦我?给我滚开!” 声落,只听啪的一声巴掌声,和着林嬷嬷的哀嚎声一起在门外响起! 闻声,寝室内的沈双双,心头一凛! 知沈盈盈定是知道了今日她在前厅的事情,这会儿来找她麻烦了,她倏地一下,便掀起薄被,从榻上起了身,然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却不料,就在她行至门口之时,寝室的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抬眸向外,一眼望见门外被两个丫鬟钳制住的林嬷嬷,她眸色一冷,沉声问着与她容貌相似,同样一身红衣,却盛气凌人的沈盈盈,“沈盈盈!你这是作甚?” 门外的沈盈盈,对于沈双双的沉声质问,置若罔闻! 只见她上前一步,跨过寝室的门槛儿,阴沉着俏脸,怒气冲冲的快步来到沈双双面前,然后猛地扬起手来! 被两个丫鬟,钳着双臂的林嬷嬷眼看着沈盈盈出手,不由惊喊出声:“大小姐!” 沈双双闻声,眸光一闪,侧身向后,堪堪躲过了沈盈盈这一巴掌:“沈盈盈,你发什么疯?!” 沈盈盈这一巴掌,几乎倾尽全力,来的又快又狠,也正因如此,她这一巴掌在落空之后,整个人都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一步! 勉强稳住了身形,她因为气愤,瞪大了双眼,声音尖厉刺耳:“沈双双,您这个贱人,竟然敢躲?!” 沈双双闻言,冷笑了一声! 心道傻子才会站在那里,白白挨打,她眸光一绽,眼波骤冷:“我不只敢躲!我还敢打你!” 语落,她猛地扬手,啪的一声,狠狠给了沈盈盈一巴掌! 随着沈双双的这一巴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场的众人,全都震惊的微张着嘴巴,就那么怔怔的望着沈双双和沈盈盈! “二小姐!” …… 跟在沈盈盈身后的几个丫鬟,谁都不曾想到,以前一直被沈盈盈欺负的沈双双,今日竟然忽然胆大包天,竟然打了沈盈盈一巴掌! 等她们反应过来,纷纷惊叫出声,面色大变的冲到沈盈盈身边,或是搀扶着她,或是查看她脸上的伤势! “你——” 沈盈盈拂开丫鬟的手,单手捂着脸,满是不置信的,怒视着沈双双:“你竟然敢打我?!” 沈双双冷眼,迎着沈盈盈怒不可遏的视线,朝她挑了挑眉,面露不屑道:“我都已经打了,你问这话,不觉得多余吗?” “你……你以为搬出梅老夫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吗?你未免太高看梅老夫人了!” 沈盈盈是陈氏娇宠大的,从小到大,便是沈怀远都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这会儿被沈双双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只见她说着话,猛地上前一步,再次朝着沈双双扬起手来! 见状,沈双双眸色一凛,随即左手一抬,攫住了沈盈盈高举的手腕,右手则毫不客气的,又朝着沈盈盈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耳光响脆! 沈双双素日温软的声音,冷的让人发颤:“这一巴掌,我替父母大人打你,打你不敬长姐,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沈双双,目无尊长!” 声落,她感觉到沈盈盈的挣扎,猛地甩开了沈盈盈的手腕,而后出手快如闪电,既快又狠的,反手在沈盈盈的右脸上,又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替我自己打你,打你竟然以下犯上,胆敢对长姐动手!” 沈盈盈挨了沈双双的打,本就已经出离了愤怒,是要打人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出手如此之快,又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两巴掌! 前前后后,一连被自己欺负了数年的沈双双,狠狠打了三巴掌,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想到这些,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丫鬟! 见她们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直觉火辣辣的双颊,比方才更疼了几分! 这是耻辱! 奇耻大辱! 不停起伏的胸口,仿佛窝着一团火,她觉得她若是不把这股火发出来,她整个人简直要被气炸了! 是以,这下一刻,便见她杏眼圆睁着猛地转头,怒不可遏的对身边的丫鬟命令道:“你们,去给我把她按住,往死里打!” “谁敢?!” 沈双双那双水润的瞳眸中,有戾色划过:“我是沈家的大小姐,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们谁敢!” 这一刻,沈双双气势惊人! 在她的震慑之下,众丫鬟全都变了脸色!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们惹不起沈盈盈,可是又生怕沈双双日后真的凤飞于天,谁也不敢真的去打沈双双, 这会儿,她们全都纷纷垂首,不敢动作。 “你们这群废物!” 沈盈盈气极,咬牙切齿的怒瞪了几个丫鬟一眼,转身便朝着沈双双冲了过去:“你这个贱人,竟然胆敢肖想皇后之位!我告诉你,皇上对我青眼有加,皇后之位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我今天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双双在对沈盈盈动手的时候,便已经算准了,她一定会发疯反扑! 如果放在前世,就沈盈盈这种绣花枕头,来十个她都不怕! 不过眼下……她这身子骨儿,纤纤瘦瘦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无奈之下,眼看着沈盈盈扑了过来,她只能快速后退几步,先躲过了沈盈盈这一扑,然后脚步一旋,快步朝着寝室中央的桌子! “你这个贱人!” 沈盈盈扑了个空,登时恼羞成怒,转身便又朝着她追了过去! 见此情形,身不由己的林嬷嬷,不禁面色丕变! 她想要挣脱丫鬟的禁锢,将沈双双护在身后! 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始终无法挣脱! 绝望之下,她只能两眼发红的,扯着嗓子朝着沈双双嘶声喊道:“大小姐小心啊!” 沈双双闻声,忽然转头,看向林嬷嬷。 一眼瞥见林嬷嬷被打肿的左脸,她眸色骤沉,抄起桌上的茶盏,猛地磕在桌面上…… 第13章 秘密 啪的一声! 被磕在桌面上的茶盏碎裂! 沈双双探手,取了一块碎瓷,转身向后,迎上正朝着她扑来的沈盈盈! 左手抬起,攫住沈盈盈的领口,她借着惯性,一个兜转,将沈盈盈仰面摁在桌上,随后将她右手那块冰冷而锐利的碎瓷,抵在了沈盈盈的下颔! 一切,只在转身之间,发生的实在太快! 只是瞬间,寝室内寂静一片,近乎落针可闻! 原本扑过来要打人的沈盈盈,此刻却被沈双双摁在桌上,感觉到颈项之间的那抹凉意,顿时脸色一白,花容失色的对怔愣在旁的丫鬟怒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放开二小姐!” 跟在沈盈盈身边的丫鬟,虽然不敢打沈双双,但是今儿沈盈盈若是出了事儿,她们也就别想活了! 这会儿,见沈双双手持瓷片,将沈双双摁压在桌上,她们全都脸色大变,作势便要上前! “你们信不信?” 沈双双眸华微侧,唇角冷冽勾起:“只要你们再上前一步,本大小姐就划花她的脸!” 闻言,众人脚步一滞,再不敢上前一步! 见自己的几个丫鬟,被沈双双吓得不敢上前一步,沈盈盈心神俱颤,却仍旧色厉内荏,咬牙怒视着沈双双道:“沈双双!你敢!” “方才,我在打你之前,你也觉得我不敢,可是到头来,我还不是照样打了你吗?” 沈双双轻笑了下,微眯着眸华,将手里的碎瓷片微微上移,压在了沈盈盈那张精致的俏脸之上,缓缓的,上下滑动着,凉凉问道:“我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双双!” 沈盈盈本就忌惮沈双双手里的瓷片,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的脸,当下随着沈双双的动作,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我警告你,你如果真敢乱来,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 沈双双勾起唇畔,脸上没有半分惧意:“我的命早在离开肃州时,便已经被你们害了,如今的我,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谁敢惹我,我就能咬死谁!” 沈盈盈闻言,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慌乱! 却见沈双双眸色一戾,转头对钳制着林嬷嬷的两个丫鬟命令道:“你们两个,把林嬷嬷放了!” 两个丫鬟闻言,神色变了变,看向沈盈盈。 见状,沈双双扭头看向沈盈盈,将手中的瓷片下压,“让她们把林嬷嬷放了!” 沈盈盈微微吃痛,喘息渐促,却只是恨恨的瞪着沈双双,不曾出声。 见状,沈双双冷魅一笑,微微倾身,朝着沈盈盈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凑近了几分,拿手里的碎瓷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好妹妹!你方才说什么来着?皇上对你青眼有加?就不知我今儿将你这张脸毁了,皇上再见你时,会有何种反应?” 听闻沈双双此言,沈盈盈面色忽然煞白! 两个月前,她的母亲陈氏打探得知,皇上对元后娘娘情深意重,为此她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镇国公府以前在元后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费尽心思刻意模仿着元后的一举一动,这才在上次的宫宴上,有幸得了皇上的青眼! 可是,食色性也! 倘若她容貌有失,即便她现在得皇上另眼相待,只怕很快就会被皇上厌弃! 另,大燕的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也是朝廷的脸面,在容颜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想到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沈盈盈,是真的怕了! 她娇躯轻颤,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明显抖意:“放了林嬷嬷!” “是!” …… 两个丫鬟应声,放开了林嬷嬷。 林嬷嬷在重获自由之后,脚步匆忙的赶到了沈双双身边! 沈双双回头,看了林嬷嬷一眼,感觉到沈盈盈的轻颤,她冷冷一笑,扯着沈盈盈的领口,将胆战心惊的沈盈盈带离桌面,然后向外几步,在将几名丫鬟,全都逼到门外之后,猛地将沈盈盈推了出去! 因为沈双双的动作突然,几个丫鬟一时没接住,沈盈盈噗通一声,便跪坐在地上! 双膝处,疼的钻心,她怒火中烧,顾不得喊疼,扭头对寝室内正冷冷蔑视着自己的沈双双喊道:“沈双双,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过去,她欺负沈双双欺负惯了,沈双双一见到她,如同老鼠见了猫,就算没有抱头鼠窜,也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抬头!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竟然会被沈双双压制,逼迫! 再加上方才那三巴掌! 她简直气红了眼,马上就要疯了! 听到沈盈盈放的狠话,林嬷嬷也气红了眼,直接挡在了沈双双面前,朝着沈盈盈喊道:“二小姐,不管怎么说,大小姐都是老爷的嫡长女,是您的长姐,您身为妹妹,怎能对长姐喊打喊杀?” “嬷嬷!无妨的!” 沈双双眼看着沈双双因为林嬷嬷的话,转头便要林嬷嬷发作,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碎瓷片,幽幽出了声! 碎裂的碎瓷片,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转出了一朵朵的花儿,她丝毫无惧的对沈盈盈说道:“我才刚刚回府,闲的很,你若敢再来,我等着你便是!之余今日之事,我会立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去肃州!” “沈双双!你休要拿梅家那个老太婆压我!那老太婆之所以保你,不过是看在皇上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以为你能入宫为后!” 沈盈盈冷眼扫过沈双双手里的瓷片,虽是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心生忌惮,想到自家母亲,早已安排好的那些事情,已然气疯了的她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入宫为后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太皇太后早已暗地里召见过父亲,直言出自沈家的皇后,若想得到她老人家的承认,则必须将沈家的另外一位嫡女送进齐王府!” 听闻沈盈盈此言,沈双双正把玩着碎瓷片的手,倏地便是一顿! 尖锐的瓷片,刺入她的掌心,很快便有鲜红的鲜血,自她的手掌蜿蜒而出,啪嗒一声,滴落在地…… 第14章 冲喜 鲜红的血,不停蜿蜒而出,然后滴落在地,化作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可是沈双双,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沈盈盈:“你说太皇太后?” “是太皇太后没错!” 沈盈盈看着那一滴滴,滴落在地的血迹,俏丽的容颜上,尽皆得意之色:“沈双双!你醒醒吧!有父亲和母亲在,沈家两位嫡女,入宫为后的,一定是我!而你……只会是被送进齐王府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沈盈盈见沈双双握着瓷片的手,始终不曾松动,似是正在思忖着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带着几分阴冷之意,“你知道齐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他身中奇毒,却无人能解,很快就要是个死人了!送你去齐王府,其实是为了给齐王冲喜的!” 言落,她啧啧两声,冷冷勾唇,面带刻薄,讽刺声道:“你啊!生来克母,出嫁克夫,也就是个当寡妇的料!” 闻言,沈双双突然抬起眼睛,双眼冰冷的看着沈盈盈! 沈盈盈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一跳,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怒瞪着双眼:“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 “沈盈盈!” 沈双双凉讽一声,手下一松,再一反转,将手里那染血的碎瓷片,再次朝着沈盈盈举起,看向沈盈盈的双眸之中,寒芒乍现:“你如果不想让我划你的脸的话,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滚!” 见她如此,沈盈盈心头惊了一惊,旋即紧咬了牙关! 沈双双离开沈府两年,如今回来,容貌上除了张开了些,比之以往更明媚好看了些,脸还是以前的那张脸! 可是她的性情,却与之以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早前在听闻沈双双一回府,便要跟她争皇后之位,她是一气之下,冲过来收拾沈双双的。 那么眼下,在面对她的时候,她才真真正在的体会到,她身上那种不管不顾,让人畏惧的气势! 对于眼前这个,与以往判若两人的女人,她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有些发怵的! 此刻,看着沈双双手里那被染红的碎瓷片,她有心闪躲,可是浑身发软,根本就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而且,如果眼下沈双双让她滚,她就滚了,那么以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既然你不走……” 沈双双见沈盈盈虽然变了脸色,却仍旧强撑着一动不动,不禁缓缓的,朝着沈盈盈迈近了一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状,沈盈盈瞳眸微缩了下,紧蹙着眉头看了眼沈双双手里的此瓷片,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伸手抓住了两个丫鬟裙摆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对沈双双放狠话:“沈双双!你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 声落,她已经由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从地上扶起来,搀扶着快步向外! 随着沈盈盈离开,寝室内再次恢复宁静。 在沈盈盈离开之后,仍旧静静的,站在寝室门口! “大小姐……” 林嬷嬷惨白着脸色,来到沈双双面前,一脸焦急的,想要查看沈双双手上的伤势。 可是,看着沈双双那染血的纤手,还有她手里的瓷片,林嬷嬷红着眼眶,伸了几次手,却不敢去触碰! “嬷嬷,您别担心,伤口不深,没什么大事的!” 沈双双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哐啷一声,轻飘飘的将手里的碎瓷片丢在了地上,然后随手扯了林嬷嬷腰间的帕子,十分随意的缠在手上! 见她如此反应,林嬷嬷微张着嘴巴,眸光微顿了下。 沈双双抬眸,看向林嬷嬷,不禁轻蹙着眉头,重复声道:“嬷嬷,你怎么了?” 林嬷嬷看着沈双双,笑的有些牵强:“大小姐从小到大,最怕疼了,平日让针扎了,都会跟老奴喊疼呢!” “呃……” 沈双双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表现,跟以前的沈双双,反差实在太大了,不禁眸光闪了闪,有些不自觉的,将受伤的手握了起来,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也怕疼!但是即便再疼,我都得忍着!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必须要坚强起来!” 随着她握手的动作,很快便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看着缠在自己手上的帕子,渐渐被鲜血洇透,眉心微动了下,随后故意轻嘶了一声,学着沈双双以前的语气和样子,跟林嬷嬷说道:“嬷嬷你看,我才说了没什么大事儿,这手就又出血了!好疼啊!” “都是老奴无能,没能保护好大小姐!” 林嬷嬷看着沈双双手上渐渐洇出来的血迹,心下紧了几分,脸上又是心疼的,又是自责的:“还连累了大小姐!” 沈双双听林嬷嬷这么说,微微连了眸华,无奈说道:“嬷嬷,你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她是来找我麻烦的,要说连累,那也是我连累了你!” “可是……” 林嬷嬷紧紧蹙眉,满是心疼的视线仍然纠缠在沈双双受伤的手上:“老奴宁愿受伤的是老奴!” “事已至此,嬷嬷就不要愧疚自责了!” 因林嬷嬷此刻满是心疼的视线,而眸光轻颤了颤,沈双双淡淡转开了眼睛,不再看林嬷嬷,神色有些别扭的说道:“我的手,疼的厉害,你赶紧去箱笼里,取些金创药过来!” “老奴这就去取药!” 林嬷嬷闻言,用力抹了把泪,边转身便向外走去,边自言自语道:“大小姐这手若是不好好用药,说不定会留疤的!” 看着林嬷嬷离去的背影,沈双双轻蹙着黛眉,原本沉静如水的双眸,光华闪烁不定! 方才,林嬷嬷眼底的心疼,那是做不得假的! 也不知是方才沈盈盈提起太皇太后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儿,沈双双看着林嬷嬷的眼睛,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太皇太后的模样! 沈盈盈口中的太皇太后,便是曾经和左家一起,帮着燕北廷上位的太后娘娘! 她,出自左家,乃是镇国公左放的嫡亲姐姐! 也是,前世之中,除了父母之外,最疼爱左星棠的人…… 第15章 恶气 当年的太皇太后,容貌倾城,惊才绝艳,皇甫渊及笄,便被太祖皇帝迎入后宫,立为皇后,琴瑟和鸣!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一连生了两个皇子,全都年幼夭折。 如此,心灰意冷之下,当初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便将先帝养在了膝下,并最后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后,扶持先帝登基,自此移居慈宁宫,成为了大燕王朝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而左星棠…… 她是镇国公的年过三旬才姗姗来迟的嫡亲女儿,与她的两位哥哥,相差十数岁,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便被太皇太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 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左星棠虽然是侄女儿,却胜似女儿! 她的亲事,她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 她想要左星棠嫁入皇室,在她的护佑下,快快乐乐的安度一生,也因为自己跟先帝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计辈分,打算从众多皇子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后来,她选中了齐王! 可是,左星棠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儿,却被燕北廷迷了心神,忤逆了她的意思,选择了燕北廷,并失身于燕北廷! 为此,太皇太后第一次打了左星棠,后又是心疼,又是气极的,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月! 事后,木已成舟,左星棠如愿嫁到了平王府,成为平王妃! 而太皇太后,她虽然有好长一段时日,都不曾搭理过左星棠,却仍旧遂了她的心思,开始转而扶持燕北廷! 直到最后…… …… 别人转眼,是经年! 可是对于沈双双而言,转眼之间,已是前世和今生! 想起前世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宠爱,想起前世她对太皇太后的忤逆,再想起自己前世的悲惨结局……等等种种。 她转身重回榻前,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再抬眸时,她的双眼之中,已是一片赤红! 她知道,太皇太后的心里有气! 所以,她老人家才会在明知燕北廷要立沈家嫡女为后,扶持沈家的情况下,命沈家将另外一位嫡女,送到齐王府去冲喜! 你燕北廷不是相信沈家,要重用沈家吗? 为还偏偏就要给你种下一颗疑心的种子! 她老人家……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燕北廷添堵!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林嬷嬷取了金创药回来的时候,寝室里的光线,已然暗了下来。 见状,她连忙取了火折子,掌了灯! 榻上,沈双双早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正等着林嬷嬷给她上药呢! 见林嬷嬷朝着自己望了过来,她淡淡勾唇,轻声催促道:“我肚子饿了,嬷嬷赶紧给我上好药,我好去用膳!” “唉!” 林嬷嬷连忙应了一声,拿着金创药和白布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始为沈双双包扎伤口! 须臾,伤口包扎完毕,沈双双动了动手,淡淡笑了下:“嬷嬷的手艺真好,我竟一点都没觉得疼!” “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不疼?” 林嬷嬷收拾着金创药,抬头看着沈双双,无比涩然的叹息了一声:“难得大小姐到现在,还能苦中作乐!” 沈双双看着林嬷嬷,撇了撇嘴:“我现在不苦中作乐,难不成还哭哭啼啼的?那样的话,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闻言,林嬷嬷紧锁着眉头,面露忧愁:“今日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也不知二小姐,会不会去找老爷给大小姐告状!” “我倒巴不得她去告状呢!” 沈双双其实根本就没有把陈氏和沈盈盈放在眼里! 她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燕北廷! 可是此刻,看着林嬷嬷一脸担忧的模样,刚从榻上起身的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边往外走,边对林嬷嬷说道:“可惜即便她想去告状,陈氏也一定会拦着她!” 林嬷嬷微顿了顿,连忙跟上沈双双的脚步,将信将疑地问道:“大小姐怎么如此笃定,陈氏会拦着她?” “因为今日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占理!” 沈双双抬步,出了寝室,十分耐心的,轻声为林嬷嬷解着惑:“锦兰苑是我的住处,她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打了你不说,还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沈双双的,对我喊打喊杀!这事儿若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她多年来在父亲面前伪装的温婉形象,也就不复存在了!” —— 夜色,正好! 百香院中,沈盈盈委屈的啼哭声,不停的在寝室内响起。 坐在她身边的陈氏,被她哭的有些头疼。 今日,沈双双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管不顾的,在沈怀远面前,将她过去对沈双双的打压,全都摆在了明面上,虽然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让沈怀远相信了她,但是沈怀远被沈双双气的不轻,她只得小意温存的,将沈怀远请来了百香院,好生哄慰着他! 这哄来哄去,两人最后免不得滚到了榻上! 等到人哄好了,她也累的精疲力竭了! 不久前,沈怀远去忙公务了,她这才刚要喘上一口气,却不想沈盈盈竟然捂着脸颊,一把涕泪横流的进了门! 见状,她先是一惊,随即满是心疼! 可是! 等到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极怒之下,顿时觉得自己胸口憋胀,头都大了! 沈双双! 沈双双! 又是沈双双! 她现在真真恨不得将这个丫头生吞活剥了! 可要命的是,今儿这事儿,虽然她闺女挨了打,但是说到底,是她闺女不占理儿! 沈双双打的这几巴掌,都已经提前找好了由头!即便是闹大了,吃亏的也只会是她自家的闺女! “好了!你就别哭了!” 用力的,揉了揉自己一直跳个不停的太阳穴,陈氏紧蹙着眉头,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盈盈的哭啼声,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沈盈盈说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世家小姐的样子?你要记着,你是要进宫做皇后的,不管何时,都要端庄淑雅!” “母亲!” 沈盈盈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更没有受过像今日这么大的委屈! 这会儿,屋里没有外人,她直接扑到了陈氏的怀里,梨花带雨,哭哭啼啼道:“女儿好委屈啊!你若是不给女儿做主,女儿就去找父亲!” “不能去找你父亲!” 陈氏是沈盈盈的亲娘,自然见不到沈盈盈受委屈,此刻见她俏脸红肿,抽噎个不停,她脸色阴郁,一下下的,轻顺着她的后背,心思微转之间,面色阴沉道:“你放心,为娘一定会为你狠狠的出了这口恶气!” 第16章 奸计 沈盈盈今日行事虽然冲动,却并非是个真的拎不清的。 今日沈双双在她的时候,早已将由头都想好了,她比谁都清楚,只要沈双双摆出沈家嫡长女的姿态,这件事情即便闹到沈怀远跟前,她少不得要被沈怀远责骂,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她为何,在等到沈怀远离开百香院后,才来找陈氏哭诉的原因! 如今,听到陈氏的话,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娘亲,太皇太后那边,这阵子不是一直都催的很紧吗?如今沈双双那个贱人回来了,您就赶紧把她送去秦王府吧!” 陈氏看着沈盈盈,微眯了眼睛:“原本为娘已经说动你父亲,直接将沈双双送去齐王府的,但是经过今儿那丫头在前厅那么一闹,你父亲生怕揣度错了圣意,便想着再观望些时日!” 沈盈盈坐直身子,满是不依:“父亲也真是的,皇上中意的人,本就是我!他只认得女儿,根本就不认得沈双双那个贱人,便是立皇后,他也只会是立女儿,根本不可能去立沈双双!这件事情不是明摆着吗?有什么好观望的?” 陈氏闻言,轻轻蹙眉,看着沈盈盈,不由忆起沈双双今日在前厅把沈怀远气到险些吐血的情形,随即眸光闪烁起来:“为娘觉得沈双双那个丫头这次回来,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越是这样,咱们才越改早些动手!” 沈盈盈眸色一沉,俏脸含恨道:“她这才刚一回府,便胆敢跟母亲过不去,跟我动了手,日后若是时候长了,只怕会夜长梦多啊!” 闻言,陈氏眉头一皱,模苏俄深深的思量起来。 以前的沈双双,柔柔弱弱的,十分没有存在感,随她怎么拿捏,但是今日的沈双双,却让她不得不心生忌惮! 沈盈盈见陈氏半晌儿不语,就知道事情报仇有望,忙打铁趁热,扯着陈氏的袖子说道:“母亲,女儿为了让皇上对女儿另眼相待,下了多大的功夫,您是知道的!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才入了皇上的眼,眼看着离后位便只有一步了,绝对不能因为沈双双那个贱人而功亏于溃啊!” 陈氏略略思忖片刻,面色凝重的道:“这件事情,你容为娘好好想想!” “母亲!” 沈盈盈心弦微缓,转念想了想,伸手拉起陈氏的手,楚楚可怜,声音微颤道:“那沈双双的容貌,跟女儿有几分相似,而且现在看来,性格也……跟元后娘娘有几分相像!女儿实在心慌的厉害,您还赶紧想法子,把她送去齐王府冲喜吧!” 说到这里,她轻咬了下朱唇,眼眶微红道:“女儿知道,您顾忌父亲,等到她跟齐王生米煮成熟饭,入宫的人选,便只有女儿了,到时候父亲就算心有不喜,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母亲计较的!” 听沈盈盈这么说,陈氏的脸色微僵了下,不禁深深的凝视着沈盈盈。 “母亲!” 眼看着陈氏眸色深深的,看着自己,沈盈盈在与陈氏对视片刻之后,终是低垂了眼帘,无奈而苦涩的喃喃声道:“罢了罢了,既是母亲,不想动手,那便不动吧!日后到底是入宫为后,还是被送进齐王府去当个寡妇,就全看女儿的造化吧!” 语落,她红唇轻抿,一滴晶莹泪珠,自她眼角滑落,滴在陈氏的手背上! 泪珠,温热。 可是陈氏却觉得,自己的手背上,滚烫莫名! 看着沈盈盈苦涩而无奈的模样,她的整颗心都缩成了一团。 “母亲!” 沈盈盈柔柔的靠在陈氏的肩膀,泣声说道:“不管怎么样,女儿以后,都会好好孝敬您的!” 陈氏闻言,心弦一颤! 缓缓身后,用力拥紧沈盈盈的肩膀,她沉沉叹了一声,语气郑重道:“傻丫头,你莫要再哭了!今日便罢了,待到明日,为娘定会想办法,将沈双双送去齐王府!”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沈盈盈猛地抬头,看着陈氏的盈盈泪目之中,尽是喜色! “为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氏挑眉,伸手点了点沈盈盈的鼻尖儿:“自然是真的!” “可是……” 沈盈盈蹙眉,面露忧色道:“女儿见那贱人,不久前好似疯了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怕她不会乖乖就范!” 关于这点,陈氏方才在心里,早已想了许久! 此刻,听到沈盈盈的话,她清清冷冷的笑了笑,说道:“是人,都会有软肋!沈双双那丫头,自然也不会例外!打蛇打七寸!拿住了她的软肋,她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也只能乖乖就范!” 闻陈氏此言,沈盈盈意会到沈双双的软肋到底指的是什么,眸光倏地一亮! 不过只是瞬间,她的脸色,又变得格外难看:“可是……事后……父亲那边……” “你这丫头,刚才还吵着,让为娘赶紧把沈双双送去齐王府呢,这会儿怎么又瞻前顾后起来了?” 陈氏嗔笑着,拍了拍沈盈盈的后背! 仔细回想着,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在沈怀远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她不由涩涩轻叹一声,眸带冷意道:“就如你所说,等到沈双双那丫头,跟齐王生米煮成了熟饭,入宫的人选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父亲纵是心中不喜为娘的作为有能如何?” 轻轻的,抚着沈盈盈身后及腰的长发,陈氏语气微顿了下,微眯着眸子,脸上冷笑连连:“等到来日,你入宫为后,光耀沈家门楣,便是为娘杀了沈双双,你父亲应该都不会多说一句!” “母亲放心吧!” 沈盈盈嘴角微弯着,用力点了点头:“女儿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乖!” 陈氏轻轻的,应了一声,轻拍了拍沈盈盈的头,眼底的冷意,化作宠溺。 沈盈盈迎着陈氏的视线,轻轻笑了笑,随后再次扑进陈氏的怀里,埋在陈氏肩头的脸庞泛起一丝狠戾,眼底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幽光! 今日,沈双双竟然胆敢折辱于她! 明日,她会让那个贱人,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 第17章 记住 夜色,怡人! 秋风瑟瑟! 锦兰苑中,刚刚用完晚膳,回坐在寝室里边喝着茶,边想着心事的沈双双,忽然觉得鼻息发痒,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林嬷嬷见状,眉心瞬间紧拧,关切声道:“大小姐可是受了风寒?” 沈双双微敛了思绪,扭头看着林嬷嬷草木皆兵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嬷嬷,我现在很好,你不必这么草木皆兵的!” “大小姐的身子,这才好了十多日,老奴怕……”林嬷嬷的话,说了一半,见沈双双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面色微缓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双双含笑,单手支着下颔,“肃州不是有句谚语,叫一想二骂吗?估计是有人在想我,或是在骂我!” 闻言,林嬷嬷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便又紧绷了起来! 见状,沈双双面无无奈:“我的好嬷嬷,你这是又怎么了?” 林嬷嬷涩然一叹,愁眉不展的看着沈双双说道:“您今儿打了二小姐,便是陈氏拦着,事情闹不到相爷面前,只怕陈氏和二小姐也会对您记恨于心,暗地里想着法子对付大小姐!” “这人,我不打都打了,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双双淡淡一笑,从座位上起了身,缓步想到榻前,施施然躺了下来:“嬷嬷还是开看点儿吧!” 林嬷嬷见沈双双如此,一颗心提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胸闷的不行! 她也想想开一些啊! 可是关键是,现在她想不开啊! 当初她在肃州时,听闻皇上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以为沈双双的好日子要到了! 离开肃州时,她也曾信誓旦旦,立誓一定会代死去的夫人,好好保护好沈双双! 可是自离开肃州,从沈双双落水,再到今日,刚到沈府,见识了相爷和陈氏,乃至于沈盈盈对沈双双的态度,她直觉沈双双的前路,黑茫茫一片,没有一丝光明!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自己虽然有心,却也生怕,在这富贵锦绣的京城之中,以她一介奴婢之身,根本就护佑不了沈双双的安危! “大小姐!” 静静的,看了靠在榻上的沈双双半晌儿,林嬷嬷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几步来到榻前,半跪在鞋榻上,握住了沈双双的手:“老奴觉得,您与其留在这里,被陈氏送去齐王府,倒不如跟着老奴一起回肃州!在那里……有梅老夫人在,您以后的日子,虽然跟入宫为后不可同日而语,却也一定不会太差!” 听闻林嬷嬷所言,沈双双淡淡抬眸,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沈双双一清二楚! 她知道,林嬷嬷是为了她好! 如果,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沈双双,回肃州确实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此沈双双非彼沈双双! “嬷嬷!” 沈双双与林嬷嬷四目相对片刻,眼底平静无波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太皇太后跟沈府要人,而我也已表明心迹,与陈氏母女交恶,便是我回肃州,她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闻她此言,林嬷嬷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她们……这想走,还走不掉了? “嬷嬷!你别太担心,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深凝着脸色苍白的林嬷嬷,沈双双思及自己早前所想的事情,心中生出几分犹豫,语气轻柔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有事的!” “大小姐……” 林嬷嬷只当沈双双是在安慰自己,紧蹙着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嬷嬷!” 见林嬷嬷如此,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气,反握了林嬷嬷的手,然后定定的凝视着林嬷嬷的双眼,眸色幽深道:“我知道,你心里没底,不过你且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不管陈氏母女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我,我都一定会全身而退!” 林嬷嬷脸色一变,作势便要出声! 可沈双双,却先她一步出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方才说的话,你只需记住便是!至于回肃州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语落,她深看了林嬷嬷一眼,兀自动手,褪了身上的衣裙,身着一袭白色中衣,辗转向里,背对着林嬷嬷,不再出声! 林嬷嬷见状,嘴角微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得忧心忡忡的,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退去了寝室外间…… —— 翌日,初晨。 阳光正好。 沈双双起身之时,林嬷嬷已然从厨房取了早膳过来。 在用过早膳之后,沈双双百无聊赖,便让林嬷嬷差人搬了张藤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嗑瓜子儿! 大约巳时许,在锦兰苑随侍的小莲,忽然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沈双双面前。 林嬷嬷看着小莲手里的食盒,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闻言,原本闭着眼睛,正在晒太阳的沈双双,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莲朝着沈双双屈了屈膝,轻笑着道:“这是隔壁院儿大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送来的,说是大姨娘天不亮起来做了几样南边儿的小吃,想要送去给老爷,却不想老爷临时要出门两日!后转念一想,大小姐才搬到锦兰苑,便想着让大小姐也尝尝!” 在听了小莲的话后,沈双双眸光微动! 眉梢微抬,视线扫过小莲手里的食盒之后,她心中的思绪开口飞转。 站在她身边的林嬷嬷,脸色则微微有些不好看:“感情是老爷出门了,这才送来给大小姐的啊!” “嬷嬷你别这样!” 沈双双看了林嬷嬷一眼,微微笑着,边朝着小莲招手,边自我打趣道:“我现在皇甫渊回府,便将父亲和母亲连带二妹妹,都给得罪惨了,大姨娘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我,已然算不错了!” 说话之间,小莲已然行至近前。 沈双双亲自动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见食盒之中,果然如小莲所说,是几碟南边儿的小吃,她眸光微微一动,淡淡抬眸,看着小莲,似笑非笑的问道:“大姨娘派来送东西的丫鬟,可还说了什么?” 第18章 小心 小莲看了沈双双一眼,取了食盒下层的一碟糕点,送到沈双双面前,声音压低极低:“大姨娘派来送东西的丫鬟说,大姨娘想说的话,全都在糕点里了!” 闻言,沈双双淡淡看了小莲一眼,眼底笑意渐深。 小莲仿佛并没有察觉她的视线,垂眸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候在了一边! 见状,沈双双清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心道这沈府大姨娘,是个妙人儿,锦兰苑的小莲,也是个妙人儿,她伸手挡了头顶的阳光,呢喃着起身:“大姨娘做的这点心不错,不过阳光有些刺眼,我还是回屋去吃吧!” 见状,林嬷嬷蹙了蹙眉头,伸手端了那碟点心,跟着沈双双进了前厅。 前厅里,两个二等丫鬟正在洒扫。 沈双双抬手,将丫鬟屏退后,在主位上落了座,伸手便要去拿林嬷嬷手里的糕点! “大小姐!” 林嬷嬷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还是老奴来吧!” 沈双双其实早就已经确定,大姨娘送来的糕点是不会有问题的! 不过,知林嬷嬷是担心自己,她倒也没有拒绝,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就由嬷嬷来吧!东西应该藏在碟子中间的地方!” 碟子里的糕点,共有七个! 其中六个,都是完好的! 只中间压在下面的那个,底下是被掰开的,里面塞了纸团! 一切,都如沈双双所料! 林嬷嬷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眸光闪烁了下,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方才取了纸条出来,将之徐徐展开,送到了沈双双面前:“请大小姐过目!” 大姨娘送来的糕点不大,藏在里面的纸团自然也不大! 其上,大姨娘只写了一句话,道是相爷离府两日,夫人趁此之机,欲强行将沈双双和林嬷嬷制住,并以林嬷嬷的性命逼迫沈双双就范,等到天黑之后,送其往齐王府,让她务必小心! 看过纸团上的内容,沈双双面色微沉! 拿着纸团的林嬷嬷,则因为看到纸团上的内容,而心中气极,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她们这是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啊!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沈双双抬眸,见林嬷嬷气的脸色都青了,一下下的,拿手指轻叩着桌面!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抬手,将林嬷嬷手里的纸条接过,经由几番折叠之后,撕了个粉碎,攥于右手之中! 她的右手,本就有伤! 此时,猛然用力,伤口裂开,很快便有血迹洇透而出! 见状,林嬷嬷面色一滞,连忙上前,快速打开了她手上的绷带,查看她的伤势。 沈双双吃痛,紧紧蹙眉。 看着正在查看着自己伤势的林嬷嬷,见林嬷嬷的脸色,实在难看的厉害,她嘴角轻抿了下,劝道:“嬷嬷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大小姐,陈氏母女,她们……她们这是要害您啊!” 林嬷嬷不只双手颤抖,那是浑身都气到发颤,这会儿见沈双双手上的伤口再次崩开了,她满脸都是心疼拉着沈双双便去了寝室。 须臾,将沈双双的手,重新上药,又包扎妥当,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直接起身,快步行至梳妆台前,取了沈双双的妆奁盒子,她重新回到沈双双身前,伸手握住沈双双的手,对她颤声说道:“大小姐,咱们眼下不能在这府里待了!” 说着话,她作势便要拉着沈双双往外走! “嬷嬷!” 沈双双伸手,扯住林嬷嬷的手臂,凝眉说道:“京城之中,我们举目无亲,你打算带着我去哪里?” 林嬷嬷紧蹙着眉头,拉着沈双双出了寝室,边往外走,边语速极快的说道:“那陈氏既然挑着相爷不在的时候动手,便表示她还是忌惮相爷的,说到底相爷都是您的亲爹,你们父女之间虽有隔阂,但是他应该不会不管您的!大姨娘方才不是说了吗?相爷如今只离府两日,咱们出去找家客栈,先躲上两日再说!” 沈双双知在林嬷嬷心中,沈怀远始终是她最大的倚仗,不禁朝天翻了翻白眼,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嬷嬷身后,苦笑着说道:“嬷嬷你是不是忘了,这府里,是陈氏当家的!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出得了沈府的大门吗?” 闻言,林嬷嬷面色一白,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沈双双的担忧是对的! 她们主仆,十有八九是出不了沈府大门的! 可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回转孤身,深看着沈双双,哆嗦着嘴唇,咬牙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希望,咱们总要去试一试的!大小姐您放心,老奴今儿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陈氏害了你啊!” “我知道嬷嬷你会拼命护我!” 沈双双对林嬷嬷轻轻一笑,随后蓦地沉眸,看向窗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嬷嬷循着沈双双的视线,转身向外。 乍见陈氏和沈盈盈母女,带着几个婆子,正快步朝着前厅方向而来,她面色丕变,直接将沈双双藏到了自己的身后,沉声说道:“大小姐莫怕,老奴会保护您的!” 眼前的林嬷嬷,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即便知道对手强大,却还是那么义无反顾! 她的背脊,虽然不够宽厚! 可是,却那么义无反顾的,在明知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还是舍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让站在她身后的沈双双,忍不住鼻息酸涩,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的她,见过世间繁华,受过万千尊崇,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 可是重生之后,一直护在她身前的林嬷嬷,这个普通到,丢在人堆里都要让人费心才能找到的林嬷嬷,却用自己的拳拳护住之心,让她那颗被坚冰包裹的心,一再软的一塌糊涂! “嬷嬷!” 眼看着陈氏和沈盈盈,已然带着几个婆子到了前厅门外,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热意,语气轻轻道:“你要记住,我昨夜跟你说过的话!” 闻言,林嬷嬷顿时愣住! “昨夜,我要你记住,不管陈氏母女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我,我都一定会全身而退!” 沈双双轻轻的,将昨夜自己说过的话,在林嬷嬷面前重复了一遍,而后脚步一错,越过林嬷嬷,直面正抬步进入前厅的陈氏母女,成竹在胸道:“今日,即便她们将我送进了齐王府,我照旧可以全身而退!” 第19章 我去 今日,没有沈怀远在场,一身绛紫色裙裳的陈氏,不用逢场作戏,雍容华贵,气场全开! 冰冷的视线,自林嬷嬷抱在怀里的妆奁盒子上一扫而过,她看向沈双双的目光,倨傲非常,再没有昨日的一丝热络:“双双啊!你跟林嬷嬷,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双双从一开始,就不怕陈氏,自然也没想过要逃! 但是林嬷嬷,只当沈双双还是以前那个,被自己从小护在怀里的沈双双,即便她说,她可以全身而退,林嬷嬷的心里,仍旧没底! 面带愤恨的,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陈氏,林嬷嬷不等沈双双出声,便已然率先开口:“夫人来的正好!老奴正打算带着大小姐回肃州,还请夫人恩准!” 闻言,陈氏低蔑着沈双双,眸色微冷:“双双昨儿才刚回来,这才在府里住了一日,怎么就要走啊?!” 沈双双早知陈氏母女今日来者不善! 此刻,迎着陈氏倨傲而冰冷的视线,她心中哂然一笑! 道是她这便宜继母,眼下是连戏都懒得演下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如古井一般,没有丝毫波动:“昨日妹妹不分青红皂白闯了过来,一口个贱人的骂着我不说,还要动手打我!无奈之下,我为了自保,只得跟妹妹动了手!” 说到这里,沈双双低垂了眸华,声音比之以往,清脆了许多,仿佛滚珠落玉盘一般,十分的悦耳:“母亲明鉴,我知妹妹乃是母亲亲生,在母亲眼里,!我和妹妹,亲疏有别,妹妹即便错了,也是对的,所以在打了妹妹之后,我心中实在惶恐,这才喊了林嬷嬷,让她带我出去避祸!” “沈双双!” 经过一夜,沈盈盈脸上的红肿,早已褪去! 这会儿,听沈双双话里的意思,横竖错的都是她,她当即冷哼了一声,嘲讽声道:“你以为,你跟林嬷嬷,眼下还出得了沈府大门吗?” “眼下看来……” 沈双双面色不变,并没有去看沈盈盈,而是眉梢轻轻抬起,视线扫过陈氏带来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眸华微眯了眯,正对上陈氏的双眸,不再尊她为母亲:“你是不打算让我出府了!” 姜,总是老的辣! 相比于沈盈盈看到沈双双便面露愤恨,把即便沈双双不再尊称自己为母亲,陈氏的面色此刻仍旧十分的平静! 轻轻的,与沈双双四目相对片刻,她忽地冷笑了下,“双双,你昨天实在不该……” “你觉得我该如何?” 沈双双没等到陈氏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了陈氏的话,随即下颔微扬,嘲讽声道:“在你的眼里,我本就应该,将后位让给你的女儿?该在你的女儿打我之时,乖乖的让她打?” 说到这里,沈双双轻嗤了一声,哂然声道:“就她……也配?!” “沈双双!你放肆!” 陈氏听闻沈双双如此贬低沈盈盈,不禁怒喝了一声! 随着她这一声喝问,她脸上的神情,终是再难维持平静,一寸寸的龟裂开来! “沈双双!” 见此情形,边上的沈盈盈见沈双双将陈氏气的够呛,上前一步,站在在沈双双和陈氏中间,厉声喊道:“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沈家的女主人,是你的母亲!你现在一口一个你,实在目无尊卑!如此……实在该打!” 话落,她竟如沈双双昨日对她那般,扬手便朝着沈双双脸上打了过去! 沈双双眸光一颤,作势便要后退! 却不期被吓了一跳的林嬷嬷,忽然伸手,拉着她后退了一步! 沈盈盈一巴掌落空,没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登时气红了眼! “你们……” 猛地抬手,指了下陈氏身后的几个嬷嬷,她挥了下广袖,双目欲眦的,怒视着林嬷嬷,喊道:“速速把林嬷嬷这个贱婢给我绑了!” “是!” …… 几个嬷嬷,异口同声的应了是,快步上前 沈双双见状,眸光微颤了下,俏脸渐渐含霜! 眼看着几个嬷嬷从陈氏和沈盈盈身后冲出,径直越过她朝着林嬷嬷逼近,她自知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虽心中暗恨,眸色黯淡了几分,却仍旧对林嬷嬷摇了摇头,让林嬷嬷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势比人强! 刀俎在陈氏手上,她和林嬷嬷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实在太弱,根本抵抗不了陈氏的人的强硬手段! 如此,她们便只能尽可能的保全自己! 在沈双双的眼神示意下,林嬷嬷虽然面带愤恨,却没有拼尽全力去反抗! 须臾,她便被几个嬷嬷围在中间,最后被两个嬷嬷用力钳制住之后,嘴里被塞了一团麻布,脸上尽是忿忿和痛苦! 见状,沈双双隐藏于广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咬住下唇,微眯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杀机! “双双!” 沈双双背对着陈氏,陈氏并没有看到沈双双眼底的杀机! 冷冷的,看了林嬷嬷一眼,她缓缓一笑,神情很是温和的对沈双双说道:“林嬷嬷能不能活命,可全都看你的选择了!” 沈双双眸色深深的,看着林嬷嬷,压下心中的怒气和心疼,转头看向陈氏,语气极慢的,沉沉出声:“你不就是想要我去齐王府冲喜,将后位让给你的女儿吗?齐王府……我去便是了!” “真乖!” 沈双双的话,让陈氏十分满意! 缓缓勾唇,笑看了沈双双一眼,她有些嗔怪的说道:“你这丫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早这么听话,也就省的让为娘和你父亲动气,折腾这一场了!” 沈双双懒得跟陈氏废话,直截了当道:“既是我已经答应去齐王府了,你可以放了林嬷嬷了吧?” “这个不急!” 陈氏轻摇了摇头,面色温和道:“齐王府那边,为娘已经打过招呼了,今夜那边会来轿子接你过去!等到你去了齐王府,跟齐王生米煮成了熟饭,定下了跟齐王之间的名分,到时候为娘自然会放了林嬷嬷!” 陈氏的话所谓的名分,在沈双双听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她,也真的,勾起了唇角,就那么冷冷的,神情讽刺的笑了起来…… 第20章 寻死 沈双双这没头没脑的一笑,使得陈氏心中一阵悚然:“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笑,你刚才说的那句,定下我跟齐王之间的名分!” 沈双双看着陈氏,缓缓敛了笑,眼底无波无澜,“我这半夜被送进齐王府的女人,齐王真的会给我名分吗?” 闻言,陈氏脸色,明显一变! 见状,沈双双心道果然! 太皇太后让沈家,送一位嫡女到齐王府为齐王冲喜,而且还要夜里送去……这明摆着就是为了折辱沈家,作践沈家的嫡女,间接打已经下旨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的,大燕燕北廷的脸! 如果她所料不错,名分什么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 这被送入齐王府的嫡女,只要今夜去了王府,在王府里失了身,赶明儿全大燕都会知道,沈家的嫡女,不要名分,入府服侍齐王,是多么的不下贱,多么的不自爱! 到时候,只怕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不过这些,现在并不重要! 此去齐王府,虽然凶险,但若是利用得当,便是她的转机!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林嬷嬷的安全! 思及此,微敛了心神,俏脸紧绷着出声说道:“看母亲今日这阵仗,齐王府我是不去也得去了!既是如此,我去便是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不自量力!” 沈盈盈一听沈双双事到如今,竟然还妄想着提条件,不等陈氏出声,便沉沉哼了一声,再次朝着沈双双扬起了手:“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条件?” 沈双双眸光一凛,伸手攫住沈盈盈纤细的手腕,直直迎视着沈盈盈的双眸,冷道:“今夜,我便要被送去齐王府了,如果你不怕我的脸,红红肿肿,扫了齐王的兴致,被齐王退货,大可狠狠的多抽我几巴掌,把我的脸抽肿了最好!” 语落,她微眯着眸华,松开了沈盈盈的手腕! “你——” 沈盈盈因沈双双那句被齐王退货,心里咯噔了一声! 双眸,充满恨意的,怒瞪了沈双双! 她心思微转,冷冷笑着,转身便将那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的抽打在林嬷嬷的脸上,并轻飘飘的得意笑说:“我打不得你,难不成还打不了她吗?” 沈盈盈这一巴掌,虽然打在林嬷嬷脸上,却疼在沈双双的心里! 咬牙! 扬手! 沈双双几乎想也不想,便也朝着沈盈盈打去!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在前厅内响起! 只不过,原本打人,这次成了挨打的! “你——” 沈盈盈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当着沈氏的面,还敢动手打她! 因为没有防备,她结结实实的,又挨了沈双双一巴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那么一脸震惊的怒视着沈双双! 前厅之中,鸦雀无声! 片刻,沈盈盈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被打红的脸颊,红着眼睛转身对陈氏喊道:“母亲,您看看!这个贱人,她当着您的面,竟还敢打我!” “沈双双!我在这里,你竟还敢如此放肆!” 昨日沈双双在打沈盈盈的时候,陈氏不曾亲眼所见,此刻见沈双双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如此放肆,再看到沈盈盈脸上的巴掌印,她心中怒火腾起,上前一步,作势便要替沈盈盈出气:“简直无法无天了!” 沈双双既然敢打陈氏,便无惧陈氏! 冷眼看着只一步便到了自己面前的陈氏,她不等陈氏动手,伸手抽了发髻上的簪子,将簪子顶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之上! 惊见她如此,陈氏正要打人的动作一僵,凝眉沉目:“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沈双双哂然一笑,神情阴鸷冷绝:“我原本想着,为了林嬷嬷,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不想我这都已经答应去齐王府了,你们竟仍旧如此欺负我和林嬷嬷,既是如此,倒不如咱们鱼死网破!” 闻言,陈氏瞳眸微缩! 此刻,恨不得将沈双双碎尸万段的沈盈盈,冷眼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沈双双,捂着脸恨恨出声:“母亲,您别信她的!她如今不过色厉内荏,根本不敢寻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双双冷冷的,瞥了沈盈盈一眼,手下微微用力! 尖锐的簪子,刺入颈项之时,瞬间便有鲜血蜿蜒而下,她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扬起下颔,眸光如炬,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氏:“不过,在我试之前,你可要想好了!当今皇上,钦点为皇后的,是沈家嫡女,太皇太后要沈家送去齐王府的,也是沈家嫡女!沈家的嫡女,只有两位,等我死了,你要去哪里再找一位沈家嫡女,来过太皇太后那一关!” “你——” 曾几何时,沈双双在陈氏眼里,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意拿捏磋磨! 可是此刻,面对沈双双的威胁,她却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敛于身前的双手,微微收紧了几分,她深凝着沈双双那双视死如归的眸子,她的视线扫过双目怒瞪着自己的林嬷嬷,咬牙切齿道:“你应该知道,若是你死了,林嬷嬷也一定会死!” “呵……” 沈双双冷呵了一下,轻挑着黛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眸色沉沉地看着陈氏,说道:“我之所以答应你去齐王府,不过是为了保全林嬷嬷!既然我去与不去,你们都会对林嬷嬷动手,那我还不如痛快一些,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语落,她并没有去看向林嬷嬷,却喊了林嬷嬷一声,说道:“嬷嬷,我知道,我死了,一定不会苟活!我先去下面等你!” 语落,她用力闭上眼睛,紧握着手里的簪子,扬起了手……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在沈双双握着簪子的手扬起之时,陈氏的一颗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蓦地高喊了一声:“住手!” 沈双双算准了,陈氏一定不会让她自戕! 在听到那句住手之后,她唇角几不可见的,微翘了下,握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睁开双眼,冷冷的看着陈氏…… 第21章 媚骨 沈双双的脖颈,仿佛极品的羊脂白玉,纤细而洁白! 那洁白之上,缓缓淌下的鲜红,交相辉映,充斥着几分诡异的美感! 陈氏眸色不定的视线,自沈双双尚在淌血的脖颈上扫过,然后缓缓上移,对上沈双双的双眼,声音紧绷道:“只要你肯乖乖去齐王府,我保证不会再有人动林嬷嬷一根汗毛!还是那句话,等到你跟齐王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便立即放了她!” 这一次,陈氏没有再提名分二字! 不过她的保证,恰恰正是沈双双要的! 是以,在陈氏语落之后,她眸光微绽,缓缓撩唇,道:“成交!” “母亲!” 沈盈盈瞥见沈双双眼底的光,心中暗恨,身后扯住了陈氏的袖摆,语带不甘的低低喊了陈氏一声! 陈氏伸手,按住沈盈盈的手,并没有去看她,只神情冷漠的,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张嬷嬷吩咐道:“如今这天儿,是越来越短了,眼下到天黑,也不过三个多时辰,还不赶紧给大小姐梳妆吧!” “是!” 张嬷嬷应声领命,朝着一直候在前厅门外,手里端着首饰华服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 很快,两个丫鬟进了门。 待两个丫鬟进门之后,张嬷嬷朝着沈双双躬了躬身,轻道:“还请大小姐移步寝室!” “好!” 沈双双应声,握着簪子的手,微微松动了几分,敛眸看了林嬷嬷一眼。 见林嬷嬷双眸含泪,不停的朝着自己摇头,她微微一笑,对林嬷嬷轻道:“嬷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语落,她脚步一转,先张嬷嬷移步,抬步朝着寝室走去。 沈盈盈冷眼看着沈双双渐行渐远,不禁紧蹙着黛眉! 从陈氏手里抽回了手,她神色阴郁的对陈氏说道:“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直接打昏了灌了药,送去齐王府便是,母亲何必受她威胁?” “她主动去齐王府,跟被为娘打昏了强行送去,在你父亲面前,意义不同!” 陈氏转身看着沈盈盈。 见沈盈盈脸上不甘和愤怒交替,她轻叹了一声,面带心疼的,摸了摸沈盈盈的脸,眸底带着几分无奈:“傻孩子,为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成大事者,必要先沉住气!你要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你行事实在太过冲动了!” 在这世上,任谁被一个人白白打上四个耳光,还打不回去,都不可能淡然处之! 沈盈盈现在,便是如此! 此刻,听闻陈氏言语之中的不悦,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眼底也氤氲起了水雾:“母亲,别人给的再大的委屈,女儿都受得,可偏偏她沈双双……她算个什么东西?” “盈盈!你以后,可是要进宫的,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陈氏神情严肃的,沉声教诲着沈盈盈,见沈盈盈默默垂泪,她眸色微缓,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道:“今日只要她进了齐王府,皇后之位便是你的!等你入宫做了皇后娘娘,你和她便是一个天,一个地!到那个时候,你想要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听闻陈氏如此言语,沈盈盈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 纤纤玉手轻抬,拭去了眼角委屈的泪珠,她轻点了点头,眸色阴戾道:“到那个时候,我定整的她死去活来,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氏看着她,轻轻顺着她背上的长发,无奈而又宠溺道:“你啊!眼看着就快入宫为后了,却还如小孩子一般,喜形于色的!” —— 沈双双在回到寝室之后,先由张嬷嬷和两个丫鬟服侍着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锦绣长裙,后安坐于梳妆台前,由着张嬷嬷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沈双双一直都知道,她如今的这副皮囊,到底有多美! 因此,自重生之后,她一直都不施粉黛,整日素面朝天的。 今日,经过张嬷嬷一个多时辰的精心装扮,即将被送进齐王府的她,眸光潋滟,妩媚动人,盈盈抬眸之时,美艳不可方物! 张嬷嬷看着菱花铜镜中,沈双双清清冷冷,却仍旧惑人心魄的美貌,不禁惊为天人,眸色惊艳的赞叹出声:“大小姐您真美!” “太美的女人,大都命薄,沈双双虽美……可惜红颜薄命!” 沈双双冷眼看着菱花铜镜中,装扮一新的自己,想到已然故去的原主,说话的声音中少了几分温软,多了些许清淡和无奈! 听出她言语之中的无奈,张嬷嬷紧紧抿起了唇,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惋惜! 纵是沈双双人间绝色,却要被送去齐王府,给齐王那个将死之人冲喜! 如此,可不就是红颜薄命吗?! —— 是夜! 华灯初上时。 陈氏为了让众人知道,沈双双是心甘情愿去齐王府的,特意带着沈盈盈,并大姨娘二姨娘,还有府里庶出的三小姐等人,到了锦兰苑! 虽然沈双双早已知道,陈氏虽然暗中拿林嬷嬷威胁她,逼她去齐王府,表面上却掩耳盗铃想要让府里的众人知道,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去的! 但是此时此刻,看见陈氏及陈氏身后众人,她还是忍不住,轻扯了下唇角,嘲讽一笑! 时候不长,齐王府派到沈府接人的马车,停在了锦兰苑门口。 很快,沈双双扶着张嬷嬷的手,出了锦兰苑,由王府派来接人的一名嬷嬷,搀扶着登上马车! 齐王府的马车里,熏香阵阵。 沈双双皇甫渊登上齐王府的马车,便闻到一阵阵馨香! 心头,微微泛热! 她眼皮子狠狠跳动了下,猛地转头,蹙眉看向同车的嬷嬷:“这是媚骨之香?” 那嬷嬷似是没有想到,沈双双才上马车,便发现了车内异样,而且还一口,便说出了媚骨之香,神情明显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她便低垂着眉眼说道:“齐王殿下遭逢大难,如今身体虚弱,府里管事的姑姑,惟恐小姐心中不愿,燕好时伤了殿下,只好出此下策!” 语落,她将手边的香炉,送到沈双双面前,将那袅袅而起的香烟,朝着沈双双面前快速扇动起来! 只是须臾,沈双双便觉浑身虚软,且体内还仿佛燃着一团火,浑身燥热、滚烫…… 第22章 用力 媚骨之香! 乃是大燕皇宫秘制,一种只针对女子,药性极为霸道! 此刻,沈双双闻得此香,迷离之际,为了保持神智清醒,她只得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舌尖儿! 在那钻心的疼痛刺激下,她清楚的知道,马车在不久后,于幽幽夜色之中,驶入了齐王府。 而她则被与她同行的嬷嬷,背进了一座宽敞的院子,继而安置在了榻上! 室内,熏香缭绕,芙蓉帐垂。 身下,高床暖枕,格外舒适。 沈双双的脸上红霞似火,一双素日清冷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目光时而清明,时而迷离! 她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她难受的,想要将身子蜷缩起来,却苦于浑身无力,使不上一点儿的力气! 重生这么好久,能不能因祸得福,全看今日了! 眼下,她的身体,可以没有力气! 但是,在见到齐王之前,她的神智,必须要是清醒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沈双双心下一凛,凝神竖耳,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有轻缓的脚步,由远及近。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在那轻缓的脚步入内之后,复又吱呀一声关上! 沈双双微微侧目,以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进门的那道虽然挺拔,却又格外削瘦的身形,随后眸光一颤,嘴角几不可见的,轻抿了一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齐王府的主人! 当今的齐王殿下——燕西泽! 前世时,燕西泽是燕北廷的死对头,左星棠对他,自然知之甚详! 记忆中,他剑眉入鬓,眸光似海,鼻梁挺直,嘴唇略薄,一张仿佛精雕而成的脸庞,清俊出尘,承袭了大燕皇室,所有的优点! 可是现在,因为中毒,他整个削瘦非常。 那张本该俊美如玉的脸庞,更是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沈双双知道,这人脾气不太好! 如果说,燕北廷因为他的出身,而养成了冷峻隐忍的性格! 那么他燕西泽的性子,便只能用乖张来形容! 是以,眼看着他面容冷峻,薄唇轻抿着,一步一步,缓步来到榻前,她先喊了他一声:“王爷……” 榻上,美人红衣,本就倾城绝艳! 再加上她这一声婉转轻唤,原本进门时,便神情冷峻的燕西泽,忽觉心头仿佛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一般,微微有些发痒! 随手,撩起长袍,于床榻边坐下了来,他眉眼低垂,深深凝睇着沈双双俏丽的容颜片刻,倏地眉心轻动了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没想到……除了沈盈盈以外,沈家的另外一位嫡女,竟也是如此绝色!” 闻言,沈双双眉黛一颦,刚要作声,却不期燕西泽竟然邪肆一笑,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她的脸,很烫! 但是燕西泽的手,却是凉的! 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让她不知不觉的,有些贪婪的,拿小脸儿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沈双双,身形一僵! 沈双双啊沈双双!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心中兀自懊恼的,暗暗在心里咬了咬牙,她觉得自己本就滚烫的脸庞,顿时火烧火燎的,竭力往后缩了缩。 见状,燕西泽微颦了颦眉心,忽然失笑了起来:“小东西,还挺可爱的!” 他的笑声,低沉而醇厚,格外的好听!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却渐渐变得沉冷! 意识到他的眼神变化,尚处于深深懊恼之中沈双双心中暗道不妙! “你中了毒,即便现在不想让本王碰你,晚些时候也会求着本王!” 燕西泽深凝着身下的女人,眸光起伏了下,漆黑的瞳眸中染上几分涩然,几分轻嘲:“虽然,本王并不想碰你!但是本王如今时日无多,又答应了太皇太后老人家,要为齐王这一脉留后,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语落,他没有给沈双双反应的时间。 “嗯……” 她紧咬着唇瓣,想要抬手,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猛地抬头,用尽倾身之力,衔住了燕西泽坚毅的下颔! 用力! 用力! 再用力! 第23章 绽放 沈双双一口咬下。 迎着她的盈盈目光,燕西泽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轻晃了晃她的下颔,笑的邪魅万分:“小东西,竟然还敢咬人?你是属兔子的吗?” “王……王爷……” 沈双双紧咬着唇瓣,出口的声音细碎而撩人。 她知道,燕西泽之所以问她是不是属兔子的,是在取笑她像是被逼急了才咬人的兔子,想要摇一摇头,怎奈此刻,她的下颔被燕西泽捏着,动不了,也没力气去动! 直直的,望着燕西泽黝黑的眸海,她眼睫轻颤了下,眼底水雾氤氲,声音低低,宛若蚊蝇一般:“我……不想……委屈!” “嗯?!” 燕西泽神色一怔,随即想起不久前,自己与她说过的那句,只能委屈你了! 轻挑了眉梢,微微失笑了下,他意兴阑珊的,松了沈双双的下颔,然后微眯着眸子,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来! 沈双双人美,如今俏脸含唇,泪花带雨的,浑身上下都透着风华! 尤其,在她娇娇怯怯,说自己不想委屈的时候,燕西泽那颗素来冷漠的心弦,竟然不受控制的,轻轻颤动了下! 说实话,他今夜过来,本就是为了践行他对太皇太后的承诺,而例行公事的! 可是这会儿,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如同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牡丹花下死! 他这辈子,从他懂事开始,就有人告诉他,谁将会是他的妻子! 因为见多了先皇左右逢源时,他母妃的痛苦和泪水,他在感情之事上,一直都想着要一心一意的! 为了那个女人,他守身如玉! 可惜那个女人,却根本不曾真正看过他一眼! 如今,他死到临头,还能见着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实在难能可贵,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虽然,她不愿! 而他人之将死,实在是趁人之危! 但是如果他非要在这世间留后,给太皇太后一个念想的话,他自私的希望,她可以是他孩子的母亲! 沈双双被燕西泽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她想要一鼓作气,好好跟燕西泽周旋,但是香,实在太过霸道! 她现在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连说句话,都得缓半天,急的她都想骂娘! “王……王爷……” 终是,胀红着俏脸,轻唤了燕西泽一声,她红唇噏合着,准备将话题,转到他身上所中奇毒之上! 然,她那声温温软软的王爷,才刚刚出口,便见燕西泽眸色一沉,随后薄唇轻勾着,肆意一笑! 见状,沈双双心头一窒! 许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他终是放过了她! 在抬眸正对上燕西泽那双,带着几分柔情的凤眸时,忽然灵光一闪,只顷刻之间,便已然泪如泉涌! 在她泪水泛滥之时,也真的紧绷着脊背,离开了她娇艳的红唇,然后再次身后,捏住了她的下颔,定定的看着她,语带不悦道:“小东西!早在你被送入齐王府之前,关于你的事情,本王便全部都打听清楚了!你可知道,你如今的处境?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沈双双的呼吸,本就急促! 这会儿被她夺去了大半,好不容易重新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又因为哭的太狠,而不停抽噎起来:“我……知道!我……没有!” “既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你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你现在又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 燕西泽哂笑,甩开她的下颔,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泛起冷意:“你是觉得本王是将死之人,与本王,委屈惨了是吗?” 沈双双泪眼模糊看着燕西泽,颤巍巍的,轻撇了撇嘴:“不是……” “既然不是,那今夜这委屈,你就乖乖受着!” 燕西泽沉声,深凝着沈双双的眸色渐深! 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小东西,你听好了!只要你乖乖的,怀上本王的孩子,即便日后本王毒发身亡,太皇太后也会护佑你和孩子!有她老人家的庇护,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继母,谁都休想再为难你分毫!” 第24章 真美 沈双双顿觉蜇痛,不由紧蹙着黛眉,微微有些走神儿! 她就纳闷了! 前世的时候,这厮不管见到哪个女人,都冷冰冰的。 这会儿,怎么到她这,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莫不是,这厮也是重生的?换了个芯子? 思绪至此,沈双双不由心生荒谬之感! 她是死了,所以才重生成沈双双! 可是燕西泽,虽然中了毒,却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啊! “小东西,你真美!” “王爷……” 沈双双心里暗啐了一声美你大爷,缓了半天,将存蓄的力气,悉数都提了起来! 她的声音,缓缓落在了他的耳边,“你是……要美色!还是……要命?” 闻她此言,燕西泽身形蓦地一僵,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墨色的瞳眸里,仿佛藏着星海一般,熠熠生辉道:“你什么意思?” “比起……太皇太后的庇护,我……更希望王爷可以活着,亲自来……护佑……于我!” 沈双双眼角,仍旧挂这儿泪珠! 一眼望进燕西泽深沉如星海的双眸之中,她嘴角微翘,眸中波光流转,微微喘息着,慢慢说道:“你……身上的毒……我……能解!” 闻言,燕西泽面色倏地一变! 他眼底的感觉,几乎是于瞬间,便褪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 伸手之间,便已攫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他的声音,比之方才的低沉,高扬了几分,语气却森冷如冰,“你知道本王中的是什么毒?” “呃……” 燕西泽到底中的是什么毒,沈双双确实知道!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该如何解毒! 因为这毒,本就出自她手! 但是此刻,面对着已经拿手,掐住了她脖子的燕西泽,她什么都不能承认!也不会去承认! 曾几何时,为了燕北廷那个负心之人,她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如今,回想当初,再看到眼前,被毒药折磨到形销骨瘦的燕西泽,她直觉自己现在是来还左星棠欠下的债! 思绪至此,她心中酸涩不已! 那抹酸涩,不断的膨胀,发酵,到最后全都堵在了她的嗓子眼儿,让她忍不住苍凉而又无奈的,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出了声:“王爷有所……不知!我沈双双……能解天下之毒!” “大言不惭!”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只当是个笑话,冷笑了下! 他身上的毒,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遍访天下名医,可是他们在听闻他中毒后的症状,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后,全都束手无策! 可是现在,眼线这个小女人! 这个被她的继母,欺负到寄住到外祖家,爹不疼,舅舅不爱的沈家大小姐,却大言不惭的,说她能解天下之毒! 她当他不知她的底细吗?! 想都这些,他冷哼了一声,早前因沈双双娇软模样,而被挑起的兴致,再不见一分,攫住沈双双脖颈的手,也开始微微用力:“小东西!有些大话,可以说,有些大话,是不能说的!若你今夜实在不愿,我差人送你回沈府便是!不过你且记得,只今日,你离开了齐王府,日后你的继母如何欺辱于你,你的死活,再不会有人过问!” 沈双双在被燕西泽阴沉着脸色,掐住脖子的时候,就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微微动一动手,她的脖子就会被掐断! 不过,这才更像是她记忆里,那个行事乖张的齐王殿下! 眼看着燕西泽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松开了攫着她脖颈的手,作势便要起身,她轻轻舔了下方才被燕西泽磨破皮的嘴唇,喘息着说道:“王爷……明日便是十五了……” 闻言,已经坐起身来的燕西泽身形一僵,猛地转头,冷眼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见他如此反应,知自己今日这一劫,眼下真的算是过去了! 身子虚软的,仍旧没有一丝力气的她,口干舌燥的,仰躺在榻上,微微勾了下嘴角,缓了口气,又道:“方才,我曾……接触过你的颈脉!你……所中的毒……名曰十月……每月十五……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好像死过一回!等到……第十次毒发之时……你的命……也就没了!” 燕西泽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是眸光却快速闪烁了下! 微微倾身,再一次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颔,他眉目冷冽道:“你还知道什么?” “这毒……我能解!” 沈双双直视燕西泽冷冽的眉眼,十分肯定的如是说了一句,而后轻轻颦动着眉心,燥热难受的软软说道:“我难受……你先……给我解药,解了……我身上的媚骨之香!”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说,他身上的毒,能解之时,不由眸光一绽! “有本王在,自可解了你身上的媚骨之香,你何必舍近求远?”深深的,凝望着沈双双片刻,他眸光闪烁着,忽地微眯着眸子,肆意笑道:“你若成了本王的人,本王才能更加信任你,让你给本王解毒!” “我……我自肃州……回来之后,为了……不受委屈!打过沈盈盈……拿碎瓷片……压过她的脸,还拿簪子……戳过自己的脖子……” 沈双双喘着,眉梢微微挑起,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 她笃定,她是燕西泽最后的生机! 自也知道,她现在是安全的! 她知道,燕西泽正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紧不慢的,歇到自己气息平稳了一些之后,方才再次缓缓的,睁开双眼! 再睁眼时,她那双明媚的眸子,此刻仿佛已然蒙上一层雾色,宛若外面的夜色,晦暗深幽,透着无尽的冷绝:“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受不得……委屈!你今夜若是……强来,我则……必死!到那个时候……你也活不了!” 第25章 我累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本就温软。 如今加之媚骨之香的缘故,温软之中,又渲染上一抹,惑人的媚色,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少了几分威势! 然,她说话时,眼底所透出的冷绝,却又让燕西泽打从心底里觉得,今夜如果他真的强要了她,那么她真的会决然赴死! 如此,正应了她方才问的那句,他是要美色,还是要命! 燕西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解天下之毒! 但是,他身上的毒,早已被所有能够找到的医者,判了死刑! 甚至于,连本就心中不甘的他自己,都已经认命,开始放弃了! 可是她,在这个时候,在他毒发四次,即将迎来第五次毒发的时候,又给了他希望! 静静的,又看了沈双双片刻。 见她在刚刚说完话后,仿佛已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喘息着闭上了双眼,他那薄削而性感的唇瓣,不禁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 这个小东西,看似柔婉,实在倔强! 他要命! 但是眼前这美色,他也不想放过! 心绪微转之间,暗暗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他伸出手来,又捏了捏沈双双红艳艳的小脸儿,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眼下,本王姑且信你!你这小东西倘若胆敢撒谎,回头本王定不饶你!” “哼……” 正闭着眼睛,与体内不停翻涌的燥热之感做着斗争的沈双双,也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气不过他捏她的脸,软软的轻哼了一声! 燕西泽听到她的哼声,见她紧闭着双眼,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道这小东西,还真有些脾气,却一点都不恼,轻扯了扯唇角,起身下榻,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慕容浅!” “在!” 很快,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燕西泽理了理身上的长袍,声音低沉:“进来伺候!” “是!” 声落,紧闭的房门,只要一声从外面推开! 只下一刻,便见一位削肩柳腰,身材出挑的美人儿,垂首着眸华,缓步进来! 美人如玉,眉黛如远山,一下水蓝色的裙装,将她纤细的身材,衬的婉若杨柳,行走之间,聘婷婀娜。 这美人儿,便是燕西泽的贴身侍候之人,名唤慕容浅! 慕容浅进门,轻抬眸华,看了燕西泽一眼。 但见燕西泽衣衫齐整,她微微怔愣了下,神色有些怪异! 燕西泽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 似是意会到她心中现在的想法一般,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慕容浅见他皱眉,心头一紧,连忙再次低垂了眉眼,掩去眼底的晦涩,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王爷!” 见状,燕西泽淡淡敛眸,转身将视线,重新落在榻上。 其上,沈双双俏脸含春,眉头紧锁的闭着双眼,一看便知难受的厉害,他眉梢微抬了下,幽声吩咐道:“把媚骨之香的喂给她!” 闻言,慕容浅不由眸波一荡,一脸惊讶的,抬眸看向燕西泽:“王爷难道没有……” “没有!” 燕西泽知道,慕容浅的意思,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冷冷的出了声! 微蹙着眉心,深深凝视着慕容浅惊讶的神情,他哂然笑了下,眸色微深:“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在心中疑惑,本王为什么那么快?” “呃……” 被燕西泽说中心事的慕容浅,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心道主子爷,您这么大咧咧的跟奴婢说这些,真的好吗? 她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否认道:“奴婢没有!” 沈双双身上,中了媚骨之香,她是知道的。 而燕西泽……他今夜前来,也是答应太皇太后,要留后的! 如此,两人到了一处,干柴烈火,自然能成就好事! 也正因如此,方才她进门的时候,还以为燕西泽是刚完了事儿,不过可惜的是,他身子不好,这时间……实在是有些短! 不过这方面……象征着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她想的这些,就算在她心里倒腾过几百遍,这会儿也不敢承认! “呵……” 燕西泽对慕容浅冷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慕容浅的话,不过也没有再在这事儿上纠缠,而是抬步便向外走去:“本王要去沐浴,你且先把解药喂了她!” “是!” 慕容浅应声之时,燕西泽正好行至她身边。 在她面前微顿了下脚步,他回眸又看了沈双双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道:“解药发挥药效,尚需些许时间,若她难受的厉害,你伺候着她温水沐浴便是!” 闻他此言,慕容浅心中暗暗一惊! 就在她侧目,看向燕西泽时,燕西泽已然擦着她的肩膀,再次抬步向外,很快便出了房门! 拢眉,回首。 缓步行至榻前,她低垂着眉眼,细细打量着榻上紧闭着双眼的沈双双,片刻后轻挑了挑眉梢,眼底疑惑丛生! 眼前这女子,是真美。 也难怪她家王爷,会如此上心! 只是……既然上心,为何这送到嘴边的肉,他却没有吃呢?! 怪哉! —— 慕容浅在喂了沈双双解药之后,便吩咐人备了温水。 不久,便将沈双双,安置在浴桶之中。 浴桶之中,花瓣浮动,馨香阵阵。 置身浴桶之中的沈双双,感觉浑身的燥热,渐渐退散,不由轻颤了颤眼睫,缓缓睁开双眼,后无比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大小姐感觉怎么样?可好多了?” 慕容浅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打量着沈双双! 她十分好奇,以沈双双的容貌,到底生着一双什么样的眸子! 这会儿,见沈双双缓缓的睁开双眼,她连忙凑上前来! 当她俯身,瞥见沈双双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她的脑海中,不禁忽然闪现出一句话! 此女只应天上有! 方才,沈双双虽然一直都闭着眼睛,不过慕容浅和燕西泽的对话,她却悉数都听到了耳朵里! 这会儿,迎着慕容浅满是惊艳的双眸,她紧蹙的娥眉,缓缓舒展,有些无力的靠在浴桶里,然后再次闭上了双眼,低低呢喃道:“我累!现在……不想说话!” 闻言,慕容浅神色一怔,不由轻眨了眨眼睛! 这沈家大小姐,跟请报上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第26章 危险 沈双双很累,是真的很累! 早前,在面对燕西泽时,那种连说话都费劲的感觉,简直糟糕极了! 在最后,说完那长长的一段话,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之后,她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近乎虚脱! 那种感觉,让她恍惚间有种错觉! 似是她已经把她这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了,再不想,也提不起力气,再多说一个字! 可是,沈双双不肯说,慕容浅却并不想放过她! 她真的很好奇,不久前沈双双跟她家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对沈双双拒绝之后,只见她微微一笑,直接趴在浴桶边上! 伸出手来,撩水淋在沈双双如羊脂美玉般的肩头,她那双明媚的大眼中,晶晶亮亮,丝毫不掩好奇之意:“我知道,你很累!不过你刚刚已经服了解药,这会儿又用温水泡着,应该很快就会好了!趁着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你给说说呗?” 沈双双因慕容浅撩水的动作,而微微蹙眉! 缓缓的,睁开双眼,斜睇着趴在浴桶边上的慕容浅,她眉梢微微挑起,声音极轻:“说什么?” “你身上中的媚骨之香,可令烈女变娼妇,再加上你这娇滴滴的小模样,今夜无论如何,都该逃不过王爷的手掌心的,可是王爷却偏偏没动你……” 清脆悦耳的声音,随着慕容浅红唇开合,缓缓传入沈双双耳朵里。 美目中波光流转,慕容浅眉心轻动,满是求知欲的看着沈双双,轻道:“你给我,解解惑呗!” “……” 沈双双看着眼前,满脸八卦求知欲的慕容浅,强行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凉凉回了她一句:“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无可奉告!” “呃……” 慕容浅眼底的光,微微一黯,然后掐着一点点尾指,打着商量道:“一点点,你就给我说一点点,好不好?” 这下,沈双双终是没能忍住,眼睛一翻,送了她个大大的白眼,随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闭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 前世,从她记事开始,慕容浅应该就是跟在燕西泽身边的! 在世人眼里,燕西泽虽俊美出尘,却性格乖张,对女人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常年跟在身边的贴身侍女,却是个冷若寒霜,又武功高强的冰美人儿! 可是今夜,她以沈双双的身份,再次面对这一主一仆时,他们的表现,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留在她记忆里的印象! 燕西泽的性格,乖张如旧,可是对女人冷淡吗? 如果他真的对女人冷淡的话,那她脖颈和肩膀上的吻痕,是哪里来的?! 还有慕容浅! 眼前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八卦的小星星! 什么冷若寒霜的冰美人儿啊?! 这根本就是个连自家主子爷的房事,都要好奇八卦的碎嘴美人儿! —— 经过沐浴,沈双双虽然仍旧浑身无力,不过感觉倒是舒服了不少。 等到浴桶里的温水,渐渐变冷,慕容浅说了一句可以了,便将她从浴桶里扶了起来,开始重新为她更衣。 早前她入王府时,所穿的那袭红衣,早已被汗水打湿。 是以,在她沐浴之前,慕容浅便为她准备了一件素色的长裙。 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中,慕容浅动作轻快的,替她将新衣穿好,然后蹙眉凝睇着她一身素裙,脂粉未施的模样,不禁啧啧赞叹了一声:“红衣似火,素衣倾城,大小姐真真人间绝色!” 听到她的赞叹声,沈双双微微抬眸,开口仍旧是在喊累:“好了吗?我累,要回去睡觉!” “得!” 慕容浅觉得自己给瞎子抛了个媚眼儿,无奈抿唇,随后悻悻声道:“知道您累,很快就好了!” 说着话,她扶着沈双双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拿着边上的干巾帕,开始绞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等到头发绞的差不多了,她这才重新搀扶起沈双双,一路送回了寝室! 寝室内,灯烛恣燃。 早前离开的燕西泽,不知何时,已然回返,正坐在寝室的圆桌前,看着手里的书信! 他方才,也是去沐浴了。 眼下回来,已然换了一身儿月白色,领口和袖口,绣着祥云花纹的轻软长袍! 因刚刚沐浴过的关系,他如墨的长发,仍旧未干,没有束起,只随意披散在身后,却难掩他浑身的矜贵之气! 皇甫渊进门,看到燕西泽,慕容浅眸色一凝,微屈了屈膝:“王爷!” 燕西泽轻抬眸华,视线扫过慕容浅,落在沈双双身上。 看着一身素白,洗去铅尘后,犹如出水芙蓉般的沈双双,他深邃的眸华,微微闪过一道光,随后很快,便又沉寂下来:“回来了?” “嗯……” 沈双双眸光微动,轻轻应了一声,由慕容浅搀扶着,行至榻前落座,然后当着燕西泽的面,窸窸窣窣的脱了绣鞋,重新躺在了榻上! 见状,慕容浅眉梢轻挑,偷眼去瞧燕西泽! 但见燕西泽正眸色幽深的,凝视着沈双双,她红唇微微噏合了下,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榻上的沈双双,在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软软出了声:“我身子不好,经由今夜这番折腾,已然元气大伤,王爷见谅,有什么事儿,等明日再说吧!” 她这话,并非请求,而是肯定的语气! 闻听她此言,慕容浅面色微变了变! 乖乖! 她还是头一回,见有女人敢这么跟她们家主子爷说话的! 暗暗在心里,为沈双双捏了一把冷汗,她偷偷抬眸,想一窥燕西泽的脸色,却见他俊眉微动了下,拿着书信从桌前起身,稳步朝着寝榻走近! 直到,行至榻前时,对她吩咐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退下吧!” “是!” 慕容浅眸光微闪了下,垂首应是,依言退了出去! 待慕容浅离开,燕西泽上前一步,随手将手里的书信,丢到了沈双双身上:“看看!” 沈双双虽然无力,却仍旧黛眉轻蹙着,将书信拾起,然后凝神细看! 那书信上的字,密密麻麻,清楚的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过往经历! 从在沈府时,到去往肃州,再至回到沈府! 几乎……事无巨细! “小东西!” 燕西泽在沈双双蹙眉看信的时候,忽然伸手,再次捏住了她的下颔,深邃的眸海中,满是危险:“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本王解释一下!你是如何无师自通,学会解毒的?” 第27章 乱动 燕西泽的肤色,因为中毒的关系,苍白的没什么血色! 他的眉目,清冷且精致,再加之深沉的眸海点缀,让人觉得出尘脱俗之余,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威压! 此时,被他捏着下颔之人,若是换做以前的沈双双,亦或是任何一个女子,只怕早已心惊胆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有甚者,会体若筛糠,痛哭流涕! 但是眼下! 被他捏着下颔的人,是沈双双! 一个从前世涅槃而来,且在前世时,就从来都不怕过他的女人! 只见她不躲不避的,迎着他那双深邃,而充满危险的墨色瞳眸,仍旧泛着几分红晕的俏脸上,无波无澜,声音轻且缓:“王爷!个人,自有个人的机缘!王爷的人,没有时时刻刻的,跟在我身边,如何能知,我到底是无师自通,还是在他们不知之时,遇到了自己的机缘?” “既是如此……” 燕西泽眸华微眯,薄唇轻启着问道:“你师承何人?” 沈双双想要摇头,无奈下巴被燕西泽捏着,长而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随后缓缓垂下,她轻声说道:“我曾在师傅面前立誓,不会将他的存在和身份,告诉任何人!否则……不得好死!” 闻言,燕西泽目光一沉! 他沉而幽冷的目光,让沈双双生出一种无形的压力! 轻轻的,蹙着眉心,她再次抬眸,一眼望入燕西泽的双眸之中,怡然无惧道:“我师承于何人,王爷何必要知道?王爷只要知道,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让你活着,不就好了吗?” “小东西!” 沈双双眼底的无惧,使得燕西泽微抿起薄唇,眼神渐寒:“你可知道?今夜你若不提自己能解本王身上的毒,只做本王的女人,日后有太皇太后庇护,足以安然度日!但是你既是敢说,你能解本王身上的毒,那么你这一条命,便跟本王绑在一起了!” “我知道!” 沈双双无惧,无畏,迎着燕西泽视线的双眸,清冷如雪山之巅,夜晚孤寒傲然的明月,“我已经跟王爷说过了,比起太皇太后的庇护,我更希望王爷可以活着,亲自来护佑于我!” 语落,她极快的轻笑了笑,宛若夜半盛开的昙花,短暂却璀璨非常:“等我解了你身上的毒,便是你的救命恩人,日后……自然会跟你绑在一起!” 燕西泽被沈双双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不过很快,他便再次沉眸,冷哼了一声:“事情,别总往好的地方想!你可知道,你若解不了本王身上毒,会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 沈双双嘴角微翘着,在说出我知道三个字后,似是闲话家常一般,悠悠笑着:“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一起死!” 闻言,燕西泽的心,明显颤了颤! 他没想到,沈双双会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自己的生死之事!当即,拧了拧眉,短暂地勾了勾唇:“你就这么不怕死?” 在燕西泽话音落地之时,沈双双的视线,已然与燕西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于一处! “我不是不怕死!” 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她那双潋滟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光华熠熠,似有星辰和大海,波澜壮阔,带着无尽的自信:“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听她这么说,燕西泽低声笑了起来。 他不知,沈双双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自信! 但是,不可讳言! 在眼前这个容貌倾城,说话娇娇怯怯的小丫头,说她只是相信自己的时候,她的样子,竟然相似跟另一张脸,重合到了一起! 她们明明,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可是十分奇怪的! 在方才那一刻,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如此,实在是……荒谬至极! 燕西泽的笑,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唇角微扬,但是片刻之后,却真的笑出了声! 沈双双听着他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笑声,一时间轻抿了抿红唇,轻轻挑了挑眉梢,嘶声说道:“王爷……疼!” 闻声,燕西泽笑容一顿! 见沈双双低垂着眸华,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仍旧捏着她下巴的手,他似笑非笑的,放开了自己的手,顺势坐在沈双双身边,淡淡声道:“既然你对自己的解毒之术,那么有把握,还不速速给本王解毒?” “今天不行!” 沈双双抬手,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下颔,想着她这多灾多难的下巴,只怕已经被捏青了,心情有些不太美好的,扯了边上的锦被,裹在身下! “为何?” 燕西泽皱眉,神色微微有些凌厉的看着她! “我累!” 沈双双轻抿着嘴角,神色慵懒的,侧目看着燕西泽,在喊累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声音却软软糯糯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需得好好睡上一觉!今夜没办法给你解毒!” 闻言,燕西泽嘴角抽了抽,微微敛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在看她。 不过她现在,有恃无恐,也是真的没力气再去做什么! 心思微转了转,她索性就在他注视的目光下,直接闭上了双眼,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见她如此,燕西泽不由轻笑了下! 他并非是心软之人! 但是此时,看着沈双双那张满是疲惫的小脸儿,他的心里,莫名就是一软! 暗暗想着,明日,才是十五,他再多等她一日便是! 他轻抿了抿唇,眸光一闪,竟然鬼使神差的,身子一歪,在沈双双身边,躺了下来! 然后,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揽入了怀中! 因他忽然的动作,沈双双整个人,都僵在了他的怀里! 双眸,倏地睁开! 她快速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在张了几次嘴后,方才出了声:“王爷……你这是作甚?” “睡觉啊!” 燕西泽勾唇,笑容邪肆! “……” 沈双双默了默,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她没多大力气,动作十分轻柔! 但是暖玉温香在怀,还动的如此犯规……燕西泽的眸子,不受控制的深了深! 深深的,凝睇着她黛眉紧蹙的娇俏模样,他的手臂仿若铁石一般,紧紧的隔着锦被,箍住她的纤腰不说,竟还凑近她的耳边,无比暧昧道:“小东西,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闻言,沈双双整个人都僵在燕西泽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再动…… 第28章 放松 “你不是一直喊累!要睡觉吗?这么紧绷绷的,怎么能睡得着?”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的僵滞,轻挑了下俊眉,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勾唇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乖!放松一点!” “呃……” 耳根,微微发烫,沈双双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放松?! 她倒是想要放松一些! 可是这厮,温热的气息,不停的吹拂在她的耳边! 结实的手臂,还紧紧箍着腰肢。 这! 让她怎么放松?! 在这种情况之下,鬼才能放松得了! “王爷!” 语气轻柔的,喊了燕西泽一声,她轻蹙着黛眉,颇为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叹,轻轻缓缓的出了声:“你若是想要歇息,大可去别的地方,比如……回你自己的寝室!” “这里就是本王的寝室!” 燕西泽默默勾唇,微微收了下自己的手臂:“你这小东西,鸠占鹊巢,想要让本王去哪儿?” 沈双双神情微微僵了下,屏息,压下脸上的燥意,轻轻动了动身子,说道:“既是如此,那还请王爷松开,我另择休憩之所!” “你这是嫌弃本王?” 燕西泽眉心一拧,略带惩罚的,轻咬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沈双双身形一颤,红唇微启着,刚要否认。 却不期,燕西泽竟然直接将她的耳垂,含在了嘴里,有些不正经的轻轻笑道:“本王数到三!你若还是这么硬梆梆的,不肯放松!那么本王一点都不介意,再好好的,替你放松放松!” 因他亲密的动作,沈双双直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 在明辨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她本就僵硬的身子,顿时更加僵滞了几分! 这还是那个,对女人冷冰冰的齐王殿下吗?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她怎么觉得,她今夜,是撞了鬼,遇到了一个假的齐王! “一!” 在沈双双暗暗吐槽之际,燕西泽竟真的数起了数儿! 闻声,沈双双呼吸一提! 尚不等她有所反应,燕西泽已然幽幽的,吐出了第二个数儿:“二!” “王爷!” 蓦地,出口唤了燕西泽一声,她快速抿了抿唇角,说道:“明日就是十五了,你若是不想毒发的话,就……” “本王若是毒发,你也活不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将沈双双威胁的话语,给堵了回去,他嘴角淡淡一勾,再次出了声:“三!” 这个混蛋! 听到三字出口,沈双双暗暗在心里低咒了一声,直觉自己紧绷的心弦,啪的一声就断裂开来! 只是瞬间,她原本紧绷的身子,便软了下来! “这才乖嘛!” 燕西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明显软了下来,不由轻笑了下! 搂着她纤腰的手臂,缓缓卸了大半的力气,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声音慵懒道:“睡觉!” 语落,他随手一摆,灯光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夜色,幽深漫长! 茫茫暗夜之中,万簌俱寂。 燕西泽似是很快便已沉沉睡去! 暗夜之中,被他搂在怀里的沈双双,本来早已精疲力竭,又累又困的,躺榻就能睡着! 可是,经由他方才一番折腾,她虽然睏盹,可是狠狠的咬着牙根儿,脑中思绪,不停的飞转着。 表面上,齐王府是龙潭虎穴,她来齐王府,是受陈氏和沈盈盈逼迫! 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来此,不过是将计就计,想要从燕西泽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助力! 今夜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与她所设想的有些出入,让她遭了些罪! 但是结果还算不错! 只是这燕西泽性子,实在是……有些脱离她的掌控! 思绪,兜来转去。 沈双双虽然心中仍觉恨恨! 但是眼皮子,却越来越沉!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 知她已然睡去,原本搂着她的腰,已然沉沉睡去的燕西泽,忽然又撞开了双眼,然后动作轻柔的,将手臂从沈双双身下抽出,起身离了寝室! 室外,慕容浅早在灯火熄灭之时,便紧紧皱起了黛眉,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儿! 燕西泽忽然出来,正好抓了她个现形! 眉宇,紧皱而起! 他神色清冷的,看着慕容浅,问道:“你在干什么?” “那个……奴婢……” 听墙角被抓现形的慕容浅心弦乱颤,绞尽脑汁,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到好的解释! “哼!” 燕西泽如何能不知道,慕容浅方才是在干什么? 冷冷轻哼了一声后,他沉声问着慕容浅:“本王过去这阵子,是太好说话了吗?所以你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闻他此言,慕容浅面色一变,瞬间便软了! 干脆利落的,在燕西泽面前跪了下来,她连头都不敢抬了:“奴婢知错!任凭王爷责罚!” “你这责罚,本王先记着!” 燕西泽看了慕容浅一眼,冷道:“眼下,本王有两件事情,要你去办!” 慕容浅面色一凝,抬眸看向燕西泽:“尽请王爷吩咐!” 燕西泽双手敛于身后,缓缓向外踱步:“第一,沈家大小姐的情报有误,立即命人再去搜集!” 闻言,慕容浅心中了然! 她也觉得,今夜的沈双双,跟情报上那个整日柔如弱弱,梨花带雨的沈双双不太一样! 是以,很快,她便点了点头,望着燕西泽正在踱步的背影,出声问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 燕西泽脚步微顿,微仰着头,而后倏地弯唇一笑!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待他再转身时,唇畔的笑意,已然尽数敛去:“传令王神医和府中待命的太医,明日辰时,到听风阁待命!” 听燕西泽此言,慕容浅脸色一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王爷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好?” 明日,便是十五了! 自燕西泽中毒之后,每月十五,都会毒发一次! 每一次毒发,他都会痛不欲生,过后便会越发虚弱! 然,他每次毒发,都会在十五入夜之后! 可是刚才他是要传令王神医和府中待命的太医,明日辰时在听风阁待命! “本王现在没事!” 燕西泽睇着慕容浅霎时变白的脸色,知她是担心自己,俊脸上无波无澜,只缓缓的,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想起此刻,躺在寝室内的人儿,他嘴角轻勾着,眼底似是有星辰和大海:“是沈双双!她说……她能解本王身上的毒!” 第29章 热情 翌日,乌云蔽日,秋雨霏霏。 沈双双醒来的时候,慕容浅已经候在榻前。 见沈双双转醒,她眸光微亮,连忙上前,掀了轻软的芙蓉帐子,朝着沈双双热情笑着:“大小姐,您醒了?你睡的好不好?渴不渴?饿不饿?” “……” 沈双双一连被慕容浅问了好几个问题,微微怔了怔,随即轻挑着黛眉,摇了摇头。 “早膳已经备好了!” 慕容浅随手,将手里的芙蓉帐子挂好,掀了沈双双身上的锦被,作势便要搀扶着她起身:“奴婢先伺候您洗漱更衣!”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朝着自己身来动手,侧身避了避! 见状,慕容浅动作微微一顿! 沈双双深深的,看了慕容浅一眼之后,边从榻上坐起身来,边轻扯了下唇角,说道:“现在的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慕容浅轻笑,谄媚依旧:“大小姐能想起的话,必定都是好话!” 沈双双嘴角一收,再次看向慕容浅,轻道:“无事献热情,非奸即盗!” “呃……” 慕容浅脸色僵了僵,干巴巴的看着沈双双,一双眸子,都泛着精光:“其实,奴婢也不算无事献热情!” 昨夜,沈双双在她眼里,只是沈家送到齐王府的弃子,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美人儿!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只要一想到,沈双双能解燕西泽身上的毒,她就心潮澎湃,恨不得给沈双双当牛做马! 慕容浅的眸光,实在太过炙热。 若非慕容浅是个女子,沈双双还以为,慕容浅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呢! 她何其聪明? 只消转念一想,便已然猜到慕容浅忽然对她如此热情的原因了! 淡淡敛眸,她不再看沈双双,从榻上起了身:“我救你家王爷,是为了自保,你这热情,献的没有必要!”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 慕容浅伸手,搀住沈双双的手臂,随后眉眼一眯,嫣然笑道:“不管你救王爷,到底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别的,只要你能救他,你在我眼里,就是活菩萨!日后,我必每日为你焚香祷告,祈祷你平安顺遂!” 虽然,沈双双早知,慕容浅并不似外面传闻的那么冷若寒霜。 但是,此刻见到慕容浅的笑容,她一时之间,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深凝着凝着她的笑靥,想到世人给她的那个冰美人儿的称号,她不禁想起了昨夜,与她记忆里截然不同的燕西泽! 想到他含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时的情景,她的脸颊,不禁泛起阵阵热浪!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在她说完话后,竟然慢慢红了脸,不禁面露惊疑之色:“你很热吗?” “嗯?” 沈双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心中顿时尴尬不已!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轻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问着慕容浅:“王爷呢?” 说起燕西泽,慕容浅眉梢微抬:“王爷昨夜便已经回了听风阁!” 闻言,沈双双不禁眸波一荡,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 她一直都知道,齐王燕西泽,居于齐王府的主院听风阁! 昨夜,燕西泽说这里就是她寝室的时候,她还以为这里就是听风阁呢! 不过转念想一想,她如今不过是沈家的一颗弃子,在燕西泽眼里,应该也是可有可无的,便是他答应了太皇太后会要了她,她应该也是没有资格,直接被送进听风阁的! “王爷昨夜已经传令,命王神医和刘太医,于辰时到听风阁候命!”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长而弯翘的睫毛,在她白皙如玉的小脸儿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剪影,然后一颤一颤的,不禁微微晃了下神儿,在停顿了下后,方才轻声催促道:“很快就到辰时了,大小姐赶紧梳洗用膳吧!” “走吧!” 沈双双有些轻嘲的,敛了心神,扶着慕容浅的手,抬步去了净室…… —— 在慕容浅的服侍下,沈双双很快便洗漱完毕! 在简单梳妆,重新更衣,再用过早膳之后,她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由慕容浅撑伞,一路去了听风阁! 世人都道,齐王府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其中亭台楼阁,更是京城之最精! 可惜的是,前世齐王离府时,她已然出阁,无缘入府一观。 今生得幸,入了齐王府,她在仔细观赏一番之后,不由在心里感叹,果然名不虚传! 听风阁,位于齐王府正中央处,有上中下三层,且三面临水,中上两层,又尽量做到视野透空,只远远一望,便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一路,由慕容浅引着,步入听风阁,沈双双始终低敛着眉目,视线紧盯着自己不停向前的脚尖儿! 须臾,慕容浅停下脚步,略微福了福身:“王爷,人带到了!” 沈双双眉心微颦,也从善如流的屈膝福了福身:“参见王爷!” 见状,燕西泽眸光微动了下,转身对躬身候在一侧的王神医和留在齐王府的刘太医微扬了扬下颔,轻笑着说道:“就是她说……她能解本王身上的毒!” 闻言,王神医紧皱着眉头,和身边的刘太医,纷纷看向始终低垂着眉眼的沈双双! 沈双双虽然低垂着头,但是从她的外形,视线所及,可以看出,她年岁不大,一张素白的小脸儿,脂粉未施! 王神医在打量了她一眼之后,摇头苦笑了下,不以为然的问道:“你这小丫头,可知王爷中的是什么毒?竟大言不惭,说自己能解?” “我知道!” 沈双双颔首,应:“王爷中的毒是十月!” 王神医挑眉,又问:“你可知,十月之毒,是因何而得名?又有何症状?” 沈双双眼观鼻,鼻观心道:“十月,乃是由十种不同的毒药,调制而成!中毒之后,每月十五,便会毒发一次,且每一次都更加痛苦,直至第十个月毒发之时,就七窍流血而亡!” 王神医见沈双双小小年纪,在他的质疑下,竟然能如此镇定的回答他的问题,不禁心里隐隐一跳! 这么小的年纪,若非有真本事,如何能做到如此镇定自若? 莫非,她真的能解了十月之毒?! 第30章 动情 “哼!” 刘太医见王神医紧盯着沈双双不说话了,不禁冷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善道:“看来对于十月之毒,你倒是知之甚详!既是如此,你便应该知道,十月之毒,并非没有解药,而是想要调配解药,则必须弄清楚,之前调配十月的十种毒药,到底都是什么,而后避开互克之理,一一对症解之!而这些……只有制毒之人,才知道!至于其他人,错一步,则功亏一篑!根本无从下手!”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所说的其他人里,并不包括我!” 沈双双现在,虽然仍旧低眉敛目的,但是心情却十分的不美妙! 曾几何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运筹帷幄的那个人,都会是她! 但是从昨夜,跟燕西泽周旋时的失控,再到今日,被人牵着鼻子,问东问西不说,态度还如此不好的被动,这种感觉,她极其的不喜欢! 昨夜,她是中了媚骨之香,因此才会软的一塌糊涂!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任谁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在斩钉截铁的,回了刘太医一句后,她缓缓抬眸,却并没有去看王神医和刘太医,而是正对上主位处,正把玩着一串碧珠,矜贵不语的燕西泽,语气不善道:“我记得,我昨夜曾经跟王爷说过,我这人,受不得委屈!” 她知道,她想从燕西泽这里,得到助力,无异于与虎谋皮! 既是如此,她便应该强硬一些。 如果一开始就给他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那么以后,她只会是一颗被人拿捏在指尖的棋子,而非执棋之人,到那个时候,她只怕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失去所有的话语权! 是以,她现在,必须铤而走险,让自己在燕西泽面前立起来!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把玩着碧珠的手,微微顿下! 细细品着她方才开口时,那不善的语气,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夜她喘息着,说自己受不得委屈时的模样! 美人娇娇,惹人怜惜! 可是说话的神情,却晦暗冷绝! 想到那时候的她,知她是个有脾气的,这会儿脾气也应该差不多已经上来了,他轻皱了眉心,眸色幽幽道:“你确实这么说过!” “既是如此,王爷眼下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儿啊!” 沈双双忽地一笑,黛眉高高一挑,微扬着下颔,气势十足道:“你身上的毒,到底还要不要解了?” 见她如此,燕西泽一直都在看着她的眼底,渐渐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解!当然是要解的!不过这毒在本王身上,关系到本王的性命,倘若让你解毒,本王总该让王神医和刘太医问清楚了,心里有些底才好!” “王爷!” 沈双双哂笑了下,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觉得,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闻她此问,燕西泽不禁眉宇一皱! 他还……真没有! 可是,貌似她如果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她也没什么好下场吧?! 她是算准了,他想要活命,所以一定不会把她怎么样,是吗?! 沈双双见燕西泽皱眉不语,不禁淡淡抿唇! 别说,燕西泽心里想的,还真就是她在心里算准了的。 只见她紧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直接把心一横,对燕西泽破釜沉舟道:“既是王爷不信我,王神医和刘太医又知道的那么多,那王爷还是让他们想法子帮你解毒好了!如今王爷这毒,我没解,昨儿王爷也说过了,若我实在不愿,会送我回沈府,从此以后我沈双双生死由命,与王爷再无瓜葛!” 语落,她干脆利落的,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随后敛了心神,转身便向外走去! “大小姐!” 慕容浅脸色大变,脱口喊了她一声:“你若走了,王爷身上的毒怎么办?” “不是还有王神医和刘太医吗?” 沈双双扫了她一眼,轻轻嘲讽一笑,脚步却并没有停!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快步向外,轻挑了挑眉梢,眸光虽然淡了几分,却快速起伏起来! 他如何能看不出,沈双双是在欲擒故纵,故意拿乔,借机给她自己找回场子! 可她,已经进了齐王府! 如今若离了齐王府,再没有他的庇护,只怕她的日子,会比以前还要惨,连沈家都不会再容她了! 为他解毒,留在他身边,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她,根本就没有耍脾气,任性的权利! 然此刻,她还就这么任性,耍了脾气不说,他这个本该强硬一些,逼得她退无可退,让她乖乖认命,随意拿捏她的人,竟在她即将出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喊了她一声:“沈双双!” 闻声,沈双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燕西泽盯着沈双双的单薄的背影,看了半晌儿,终是幽幽在心中一叹,站起身来! 罢了罢了,谁让这天下人,谁都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就她说能解呢?! 如此,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他眉宇微凝,神色有些别扭的,重复着沈双双昨夜说过的话,语气却带着几分妥协:“你说过的……本王生,你生,本王死,你就陪本王一起死!” 沈双双蹙眉,抿了抿嘴,“我是说过!” “可是你就这么走了,本王必死无疑!本王死了,你也只能给本王陪葬了!从此再无瓜葛什么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燕西泽轻皱着眉宇,那张俊美的容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语气里的妥协之意,却越发明显了:“你确定……你还要走!” 燕西泽都这么说了,沈双双自然见好就收,不会一直强硬下去! 轻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来,微仰着头,看向燕西泽! 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露出了一截洁白的脖颈! 乌黑的鬓发,挽成了两个垂髻,堆叠在她的脖颈两侧,与她雪白的肤色,相得益彰,也使得燕西泽,喉结一动,眉心微拧,缓缓的,将薄唇抿起。 口,有些干! 这意味着什么! 他心知肚明! 他从来都是个极为克制之人,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他从来都不会随意便对人动情! 但是,从昨夜开始,在面对眼前这个小女人时,却好像总是有些控制不住…… 第31章 亲密 燕西泽的目光,深沉而炙热,其间掺杂着几许克制和隐忍! 这,使得与她四目相对的沈双双,不禁微微怔愣了下! 燕西泽察觉到她的怔愣,眸光微闪了下,敛了眸,声音沉下,重复着方才的问题:“你眼下若是走了,则必死无疑,你确定……还要走吗?” “我也不想走啊!” 沈双双回过神来,望着他那双,直直凝望着自己的深邃瞳眸,颇为无奈的,苦笑了下,随后眸华微转,视线扫过沉默不语,一脸探寻的看着自己的王神医,还有那紧皱着眉头,一脸不善的刘太医,做摊手状态:“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要不要走,而是我把我的命,交到你的手里,一心想要救活你,让你可以做我的靠山,日后为我好好撑腰,可是你却不信任我!” 闻她此言,燕西泽倏而一笑! 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缓缓抬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朝着她走近! 沈双双见状,心弦一紧,以贝齿轻咬了下唇,脚下却纹丝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很快,燕西泽便已到了沈双双面前! 低垂着眉眼,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他唇畔勾起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了几分,“你说本王不信你!本王若是真的不信你,你觉得你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本王面前吗?” 说到这里,燕西泽微微倾身,凑近沈双双耳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眼底染上几分笑意:“本王怎么觉得,你是仗着能解本王身上的毒,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的,在本王面前放肆呢?” 闻言,沈双双心下微窒,眉梢轻轻挑起! 心道齐王殿下,你这感觉,还真准! 她一早就知道,他别无选择! 如今,也真的是有恃无恐的,在他面前放肆呢! 燕西泽站直身子,见沈双双挑眉不语,轻勾着薄唇,眸光熠熠的问道:“不是这样吗?” “是!”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是个聪明人。 想着跟聪明打交道,弯弯绕太多,反倒适得其反,她在短暂思忖之后,微微颔了颔首,应了一声是,而后轻弯了弯唇角,选择实话实说:“王爷说的没错!不过,我这并非是放肆,而是心里实在不爽!今日便是十五了,我到底能不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只过了今夜一切便可尽见分晓!” 说着话,她又偏头看了王神医和刘太医一眼,黛眉蹙起,言语中的不悦,丝毫不掩:“王爷既然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这两位……来给我添堵啊!” “你可别冤枉本王!”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那张明艳的小脸儿上,明显的不悦之色,甚觉可爱,竟然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跟本王无关!” “呃……” 随着他这忽然的亲密动作,沈双双神情一怔,随即紧紧蹙眉! 那两个老大夫说的话,到底跟他有关系没关系,其实并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燕西泽竟然出人意料的,当着外人的面,对她做出捏脸这般亲密的动作,这让心中当即又气又恼! 心道这人,怎么这么爱动手动脚的? 她眸华抬起,本想怒视燕西泽的。 可是她那双水润的眸子,即便是瞪圆的,也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呵……” 燕西泽将沈双双怒瞪着自己的忿忿模样尽收眼底,不禁轻轻笑了一声,随手摸了下她的耳垂,又顺势拉了她的手,转身面向王神医和刘太医阴着脸说道:“本王今日让你们过来,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解不了的毒,有人能解!让你们好好学着点儿!注意你们的态度!” 方才,在燕西泽捏沈双双小脸儿的时候,王神医和刘太医的脸色,便已经起了变化! 这会儿,听他说让他们注意态度,好好学着点儿,两人的脸色,全都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却不敢出言反驳! 不过,燕西泽并不在意两人的神情,而是回转过身,眸色温和的,看着沈双双问道:“这下满意了吗?” “呃……” 沈双双咔吧一下,合上嘴巴,在垂眸看了眼他拉着自己小手儿的那只大手之后,嘴角微动了动! 虽然,她昨夜已经见识过了,不一样的齐王殿下! 但是,她和他,除了昨晚……貌似,还不怎么熟啊! 这会儿,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又捏脸,又摸耳朵的,这会儿竟然还拉上了她手的男人,她打从心底里,还是有些抗拒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抬手,去挣脱燕西泽的手!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有处境,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除非燕西泽愿意,否则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是以,在有些无奈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之后,她抬眸看向燕西泽,与他四目相对着,轻轻说道:“王爷如果能放开我的手,我就更满意了!” 她来齐王府,是为了寻找助力,然后与之互惠互利的! 可是,他这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的节奏,与她所设想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燕西泽的视线,一直都胶着在沈双双身上! 听到她的话,他眸色微顿了顿,随即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不过,他并没有依言放开她的手,而是拉着她朝着主位走近几步,扶着她在主位旁边坐了下来,随后轻撩长袍,再次在主位落座,把手腕一翻,将她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脉门上,抬眸看着她,对她轻挑了挑俊眉,慵懒说道:“来吧,使出你的看家本事,把本王身上的毒解了,日后只要本王活着,本王这条金大腿,就随便给你抱!” 男人的手腕,跟女人的手腕,天生就是不同的! 沈双双的手指纤细白皙,燕西泽的手腕宽而有力,一柔一刚,不显一丝突兀,反倒让人觉得相得益彰,十分的协调! 可是眼下,沈双双却无暇欣赏这些! 天可怜见! 她会制毒,懂解毒,但是并不懂医! 这诊脉什么的,压根儿就不会! 可是昨夜,她跟燕西泽怎么说来着,感觉到了他的颈脉?! 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人家赶鸭子上架,她也不能直接说自己不会不是? 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的,动了动压在燕西泽脉门上的青葱玉指,感受到指尖下那均匀的跳动,她轻抿了抿唇角,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眸光闪烁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第32章 记仇 “大小姐!” 从进门开始,便一直不曾开过口的慕容浅,这会儿见沈双双收回了手,有些急切的出声问道:“王爷的脉象如何?” 王神医和刘太医闻她此问,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沈双双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并没有回答慕容浅的问题,而是轻蹙着黛眉,对燕西泽说道:“十月的解药,配制起来,费时费力,我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十日有余!” 闻言,燕西泽面色微凝! 慕容浅则当下就急了:“可是今日就是十五,再过几个时辰,王爷便该毒发了啊!” 想到每次她家王爷在毒发之时,那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她的整颗心,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你急什么!” 沈双双淡淡抬眸,睨了慕容浅一眼,然后不紧不慢拢着自己的袖摆,偏了偏头,对燕西泽淡淡笑道:“几个时辰,我调配不出十月的解药,却可以暂时配出缓解王爷毒发症状的良药!王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燕西泽凝着淡淡笑着的沈双双,淡淡的出了声,随即俊眉微动了下,又道:“不过谨慎起见,今夜……你得守着本王!” 闻言,沈双双笑容微敛,眉心微微颦起! 燕西泽见她如此,微眯了眯眸子,露出了一丝浅笑,“药是你配的,你守在本王身边,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 王神医和刘太医,或许会因为,不清楚十月的毒材,而生怕配错了解药,要了燕西泽的命,但是沈双双对自己的配制的药,却有十足的把握! 她方才,之所以如此神情,不过是见识了燕西泽这厮的另一面,不想再跟他独处罢了! 他再动手动脚,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废了他的手脚…… “既然没什么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十分满意的笑了一笑,转而指着王神医和刘太医说道:“府里有药庐,你可以到药庐配药,缺什么只管跟他们两个要!” 沈双双抬眸,看向王神医和刘太医。 想到他们两人此前对她的态度,她清清淡淡的笑了笑,一点都不厚道的说道:“我在配药的时候,需要有人帮忙,委屈两位,为我打打下手可好?” 闻他此言,两位在大燕,享誉杏林,德高望重的医者,脸色全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见状,燕西泽不禁在心中暗笑了下,他只道这小东西,不似外表那般柔弱,是个有脾气的,可谁成想,她竟还是个爱记仇的! 王神医和刘太医这两位,在大燕杏林,可谓医术精湛,声名远扬! 让他们给沈双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打下手?! 他们心里能乐意才怪! 想都这些,他暗暗搓了搓手指,心下哼笑了下,微微冷脸,看向那两人! 王神医倒是还好,仍旧皱着眉头偷偷打量着沈双双,不过刘太医看向沈双双的神色,就有些忿忿了! 不过,在惊觉燕西泽忽然冷着脸,视线幽冷看过来时,他心下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燕西泽幽幽的,收回视线,随手端了桌上的茶盏,声音微沉:“世人都道你们是神医,是圣手,可是本王身上的毒,你们却束手无策!如今人家小姑娘既是肯让你们在她配制解药的时候打下手,已然算抬举你们,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是!” …… 有燕西泽的这番话,王神医和刘太医心里,便是有一百个不乐意,也不敢表现出来了。 见两人如此,燕西泽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沈双双说道:“你只有几个时辰工夫了,别让本王失望!” “是!” 沈双双轻笑着起了身,朝着燕西泽微微福身:“我现在便去配药!” 燕西泽微微颔首,朝着慕容浅使了个眼色。 慕容浅会意,连忙拎着伞,跟着沈双双一起向外走去! 不久,王神医和刘太医这两个打下手的,也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在众人离开之后,有一身着青色锦衣的精瘦男子,自阁楼内室,稳步而出! 此人,正是齐王府的幕僚,燕西泽的军师——言遇津! 正在喝茶的燕西泽,斜睇了言遇津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照旧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须臾,言遇津上前,在燕西泽身侧站定! 燕西泽并没有看他,而是边喝着茶,边出声问着他:“方才他们来的急,你还什么都没说呢!宫里那位,近些日子以来,都在忙什么?” “宫里那位这阵子,正跟沈家的二小姐打的火热!” 言遇津的视线落在燕西泽身上,笑容略带嘲讽:“卑职听说,那沈家二小姐,行事俐落,巾帼不让须眉,颇有元后当年风采!” 听言情提起元后二字,燕西泽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只是转瞬,他便再次抬手,又啜了一口茶,随后冷笑着低喃了一声:“有点儿意思!” 语落,他又喝了一口茶,静静的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方向,没有再言语! 言遇津见状,眉宇轻皱了起来! 循着燕西泽的视线,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他没有再提宫里那位,而是转而有些不确定的问着燕西泽:“王爷觉得,沈家大小姐真的可以配制出十月的解药吗?” “本王不是觉得!而是相信!” 燕西泽想起沈双双胸有成竹的样子,缓缓垂眸,在轻轻吹拂着漂浮在茶面上的茶梗,浅浅轻啜了一口后,薄唇轻勾着说道:“本王笃信,她有那个本事,一定可以救本王的命!” 言遇津闻言,不禁眉宇轻皱着,侧目观察着燕西泽:“十月之毒,到底有多么凶险,王爷是知道的!您何以如此笃定,沈家大小姐有那个本事,一定可以救您?” “因为……” 燕西泽的语气,微顿了顿,缓缓摩挲着手中茶盏上的花纹,微仰着头,声音悠远,漫长:“只有她配制出了解药,她才可以活命!也只有她配制出了解药,她才能成为本王的救命恩人!那样的话,本王才能……以身相许!” “以……以身相许?!” 言遇津神色一震,猛地侧目,一脸不置信的,直愣愣的,看向燕西泽:“王……王爷……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第33章 看上 如果说,慕容浅是从小跟在燕西泽身边的,那么言遇津便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 燕西泽启蒙时,言遇津便是他的伴读! 直到后来,言家家道中落,言遇津也就留在了燕西泽身边,成了他的幕僚! 因此,燕西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在女人的问题上,他一直都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 可眼下,看着眼前这个嘴里说着要以身相许,眸色放空,嘴角微翘的男人,言遇津很难将他,跟过去那个对女人冷冷淡淡的齐王殿下联系到一起! 哎呦喂! 这是……真的看上沈家大小姐了?! “你看本王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燕西泽微微转头,看着言遇津直愣愣的眼神儿,俊脸上露出几分嫌弃之色! “不……像吗?” 言遇津实在是太震惊了! 他的嘴上,虽然在说着话,可是反应却慢了好几拍! 其实,也不怪他会如此反应! 要知道,这位爷跟沈家大小姐,昨夜才刚刚初见! 他实在好奇! 这沈家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如何的倾国倾城! 竟然能在短短一夜过后,让这棵铁树都开了花! 此刻,他十分后悔,刚才躲在了内室,没有出来,所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言遇津……” 西泽转头,将视线投稿窗外,一双眸子,微眯着,眸光闪亮着,勾起了唇角:“你试过……整日生活在暗无天日地狱里,却忽然发现了一道光的感觉吗?” 听燕西泽这么问,言遇津眼底的震惊,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黯然! 他知道,在过去这几个月里,燕西泽的日子,过的艰难! 听他的意思,那沈双双应该就是他忽然发现的那道光! 站于一侧,眸色深深的,看着燕西泽嘴角微翘的样子,他微敛了思绪,微微扯动了下唇角:“王爷将沈大小姐,比作是暗日里的一道光,可见是真的很相信沈大小姐!” 闻言,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轻轻摇了下头:“本王只是觉得……有光总比没光好!” 言遇津意会他的意思,敛眸点了点头:“如果那道光,可以发光发热,那就更好不过了!” “拭目以待吧!” 燕西泽的眸光,闪了闪,随即变得格外璀璨,耀眼! —— 齐王府的药庐,设在齐王府后院。 平日,留在府里的刘太医,便住在这里! 药庐很大。 庐中,各色中草药,应有尽有! 沈双双进门之后,视线扫过眼前的各色奇珍异草,嘴角轻轻勾起,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王神医和刘太医,笑了笑:“看样子,为了能给王爷解毒,两位也算挖空了心思!” 刘太医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了起来! 然,想起燕西泽对沈双双的态度,他却又敢怒不敢言! 王神医偏头看了他一眼,知他太医院里待久了,心比天高,不由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随后神色温和的问着沈双双:“敢问大小姐配制解药,都需要什么奇珍异草?老朽家里还有一些这里没有的,您要是用的着,老朽这就回去取来!” “取药就不必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 如今王神医态度温和,又这么说了,沈双双自然不会再跟他为难! 轻轻的,她对王神医笑了下,轻道:“待会儿等我配好了药,还得劳烦您老帮忙把药煎好!” 闻言,王神医连连点头:“这儿是应该的!” 沈双双笑着点头,不再多言! 缓步行至未经处理的草药架前,她取了草药篮子,动作熟练的,取了当归,茉莉花根,一小把石菖蒲,并羊踯躅一同送到了王神医面前:“可以了!” “这……” 王神医看着篮子里装的那几味草药,神情微微滞了滞! 边上一直都在偷眼瞧着的刘太医见状,也是面色一变,在嗤笑了一声之后,满脸不悦的看着沈双双:“这位大小姐,这就是你给王爷配的药?” “是啊!” 沈双双眸华微转,看着不可一世的刘太医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十月之毒的解药,若是要配,尚需时日!眼下我只能配出可以暂时缓解王爷疼痛的药!” 刘太医眸光不善道:“那你也不能配麻沸散啊!” 当归,茉莉花根,石菖蒲,羊踯躅……这些搭配在一起,熬出来的,正是麻沸散! 沈双双掂了掂手里的药篮子,浅笑吟吟的看着刘太医,一双水眸,波光闪闪:“王爷若是毒发,必定浑身剧痛,生不如死!且他体内的毒,是周期性发作的,这麻沸散正好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再让他睡上一觉!” 刘太医因她的话,被气的阵阵肝疼:“你可知道,王爷的身子金贵,倘若这几味药里,有哪一味与他体内的十月之毒相悖,后果不堪设想!” 以前的时候,他和王神医,不是没有想过,要给燕西泽用麻沸散,借此来缓解他毒发时的痛苦! 可是顾忌到燕西泽体内的十月之毒,他们又谁都不敢贸然用药! 可是他们不敢,沈双双眼下却用了! 这也难怪他要吹胡子瞪眼了! 可是,看着刘太医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沈双双的心情,却反而极好! 嘴角微翘着,看了刘太医一眼,她并没有理会刘太医,而是将手里的药篮,递到王神医手里,眉眼含笑的对王神医说道:“劳烦您了!” “唉!” 王神医木木的,端着沈双双递到手里的篮子,略带浑浊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大小姐确定,王爷用了这麻沸散不会有事吗?” 闻言,沈双双莞尔一笑:“方才在听风阁的时候,王爷跟我说过的话,您也听见了!王爷的命,就是我的命,我这人怕死,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今儿这药,绝对不会与王爷体内的十月之毒相悖,您可以放心的熬,不过在熬药的时候,您老还是掌握着点药分量,务必让王爷可以安睡一宿!” 这样,就算今夜,她要一直守在他身边,也不怕他会随便对她动手动脚了…… 第34章 糊弄 王神医思量了下,觉得沈双双说的有道理,轻点了点头,端着药篮去熬药了。 沈双双目送王神医离去,看都没看刘太医一眼,便再次转身,取了药篮,行至草药架前,开始挑选草药! 刘太医见状,轻皱着眉头,不时的朝着她手里的药篮张望着。 沈双双感觉到他的视线,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刘太医避之不及,一脸尴尬! 见状,沈双双嘴角轻挑了下,取了一块布,盖在药篮子上,然后转头对慕容浅吩咐道:“慕容浅啊!我现在要去挑选给王爷配制解药所用的药材,不想让人在边上碍眼!” 刘太医老脸一黑:“你不是让老朽来打下手的吗?” “是啊!” 沈双双微微一笑,一双明眸,泛着狡黠的微光:“可是现在……我心情不好,又不想让你给我打下手了!” 闻言,刘太医的脸色,已经不是黑了,那简直跟锅底一样了! 沈双双看了刘太医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随手又取了两样药材,提了药篮,便到一边去捣药了! 慕容浅见状,只得朝着刘太医福了福身:“不若,刘太医先去外面候着!” 她这话,虽然听上去,是在征询刘太医的意见! 实际上,是要请刘太医出去! 刘太医抬眸,朝着不远处,正在捣药的沈双双望了一眼,随后垂下眼帘,冷笑了下,拂袖出了药庐! 慕容浅看着刘太医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不禁轻皱了皱黛眉! 回转过身,重回沈双双身边,见沈双双正低眉捣着药,而手下的力道有些轻,她不禁伸手接过药杵,边捣着药,边看了沈双双一眼:“这王神医和刘太医,虽然没能解了王爷身上的毒,却也全都是杏林圣手!其中,王神医成名于民间,说话和气一些,这刘太医位至太医院副史,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说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您又何必要跟他过不去呢?” 听到慕容浅的话,沈双双眸华微敛着,又取了一味草药,送到鼻尖儿轻轻嗅了嗅! 她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十月之毒,出自她手,到底用了哪十种毒药,她自己心知杜明! 方才,在听风阁的时候,她说让王神医和刘太医给她打下手,不过是说说罢了! 真到了要配制解药的时候,她本就没打算让任何人看! 不过这些,她不能对人言啊! 是以,在低垂着眉眼,嗅了嗅手里的草药之后,她眉梢轻动了下,轻飘飘的问着慕容浅:“王爷手里有一份关于我的情报!那份情报的内容,你应该很清楚吧?” 闻她此问,慕容浅正在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眸光起伏不定道:“那份情报,是经由奴婢之手的!” “既是如此……那你应该知道,以前的我,在沈家,在梅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沈双双迎着她的视线,哂然笑了下,眸光微绽道:“许是我这人,以前受了太多的委屈,如今一点委屈都不想受,也受不得!” 慕容浅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想起了那份情报上的内容! 想到过去,沈双双在沈家,乃至在梅家所过的日子,再想到沈双双不久前在听风阁,面对燕西泽时的样子,她紧蹙着黛眉看着沈双双,心里有些恻隐,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小姐不想再受人欺凌,这是好的,可是在这世上,尊卑有别,哪里有不受一点委屈的?这人啊,在不够强大,又没有足够强的靠山,如果锋芒太盛,未必就是好事!” 闻听慕容浅所言,沈双双眸华微微动了一动! 她没有想到,慕容浅竟然会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出这番话。 微微侧目,与慕容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她倏地扬唇一笑,“你这话,说的客气了!” “什么?” 慕容浅握着药杵,蹙眉追问了一句。 “这人啊,在本身不够强大,又没有足够的强的靠山,如果锋芒毕露,非但未必是好事,而且还一定会死的很惨!” 说着话,她随手将手里的草药丢回药篮里,将药篮推到慕容浅面前,一双明亮的水眸,像是晕染了浓墨,煞是好看的朝着慕容浅眨了眨:“所以啊!你也别愣着了,快点把这些药都捣好,我得赶紧帮王爷把解药配制出来,给王爷解了毒,好让他以后做我的靠山,为我撑腰!” “呃……” 慕容浅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白善良了一回! 她也是手贱,没事儿接那药杵子干嘛?! 现在,她有种想要将手里的药杵,直接丢到沈双双脸上的冲动……怎么办?! —— 因为沈双双取药的时候,只随意掂量了下,王神医去煎药之时,又花了不少工夫,仔仔细细的,将几味草药的药量斟酌了下! 经过这番折腾,等到王神医将麻沸散文火煎熬,已然是两个多时辰之后。 彼时,已然未时过半! 外面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药庐内。 王神医将刚刚熬好的麻沸散,端到了沈双双面前,轻道:“大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沈双双的视线扫过王神医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碗热腾腾的麻沸散,俏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王神医,只熬了这一碗吗?” “稳妥起见!” 王神医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如实回道:“老朽还多熬了一碗!” “我想着,王神医也应该会多熬了一些!” 沈双双点了点头,微敛了笑,站起身来,对慕容浅说道:“既是王神医这药,熬都熬了,多的那一碗,也一并带上吧!” 慕容浅眉心一拧,“这有一碗,应该就够王爷喝了!” 闻言,沈双双淡笑不语,只定定的看着她! 慕容浅见她如此,丝毫不躲的迎上的她的视线! 见状,沈双双嘴角的笑意似是别有深意般,轻飘飘的对慕容浅说了一句:“带不带,随你!” 慕容浅轻笑:“那就不带了!” 沈双双挑眉,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你觉得没必要,那就不带!” —— 不久,沈双双和慕容浅,便出现在了听风阁! 一碗温热正好的麻沸散,便出现在了燕西泽面前! 许是因为即将毒发的关系,燕西泽眼下的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冷眼看着沈双双搁在面前的那碗尚还冒着热气的麻沸散,他的嘴角溢出一声轻笑,抬眸看向沈双双的瞳眸中,清冷而幽深:“你这一去,几个时辰,就拿这碗麻沸散来糊弄本王吗?” 第35章 咬他 言遇津今日有事在身,在见过燕西泽之后,便离开了齐王府! 沈双双和慕容浅到听风阁的时候,燕西泽才刚午睡起来,正独自一人,单手持书,坐在堂厅里喝茶看书! 这会儿,厅内,药香弥漫。 当麻沸散三个字,从燕西泽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本就安静的厅堂之中,霎那间万簌俱静,落针可闻! 在短暂的静谧之后,慕容浅紧紧凝着黛眉,悄悄抬眸,看向燕西泽。 眼看着燕西泽眸色深沉,一直都在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沈双双,她心弦微紧,也偏头看向了沈双双! 却见沈双双从容如旧,看着燕西泽的双眸中,竟然划过一丝嘲讽,轻轻出了声:“看样子,刘太医已经来见过王爷了!” 燕西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宇轻皱,眼底渐渐多了一丝波澜:“看样子,刘太医来跟本王告密,你一点都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双双嘴角微翘,淡笑之间,眸光流转:“我既是敢当着他的面,配制麻沸散,就不怕王爷知道!” “呵呵……”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嘴角弯弯的样子,脸色不知不觉的缓和了几分:“你倒是光明磊落!” “多谢王爷夸奖!” 燕西泽话音刚落,沈双双一点都不谦虚的,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随后浅笑吟吟道:“我答应王爷,在几个时辰之内,配制出可以暂时缓解王爷毒发时痛苦的药,这麻沸散能镇痛,可安眠,可以让王爷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安度今夜!” 原本,燕西泽打算冷着脸,吓一吓沈双双的! 却不想,她根本就不怕他! 看着眼前她朝着自己福身,多谢他夸奖的样子,他直接被她气笑了! 随着他这一笑,他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本冷淡的神情,也渐渐温和起来:“可是我怎么听说,这麻沸散,不只是可以镇痛、安眠,还有可能跟本王体内的十月之毒相悖呢?” “听说?” 沈双双知见燕西泽虽然笑了,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不由轻咬了下朱唇,深深凝视着他,而后渐渐敛了心神,俏丽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王爷是听刘太医说的吧!” “是他说的没错!” 燕西泽颔首,静静看着沈双双,曲起食指,轻敲了敲桌面:“不过既然本王选择相信你,便有必要,再听听你怎么说!” “该说的,在药庐里,我已经跟刘太医和王神医说过了!” 沈双双眸光微颤了颤,迎着迎着和燕西泽的双眼,对他摇了摇头,神色冷淡道:“既是我说的话,刘神医不信,只怕也说服不了王爷!” 闻言,燕西泽眉宇再次一皱! 沈双双见他皱眉,对她轻轻笑了笑,说道:“既是说的,无法取信于王爷,那么我便只能用做的了!” 燕西泽眉宇微动,面色凝肃的看着她:“你想怎么做?” “我想……” 沈双双微微思量了下,缓缓的,朝着燕西泽伸出手来,一双妩媚的双眸,亮如暗夜的繁星一般,“我想借王爷的手一用,还请王爷成全!” “你用本王的手作甚?” 沈双双的手,指如葱根,柔嫩白皙,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仔细把玩一番! 燕西泽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纤纤素手,俊美轻皱了下,心中虽有狐疑,右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自然是有用的!” 沈双双嘴角轻勾着,也不管慕容浅在不在边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沈双双的手,很软! 她纤白的手指,仿佛,无骨一般,轻轻滑过他的手背,在撩的他心弦隐隐一悸后,掠过他如竹节般的指端,如同把玩一般,最后捏住了他的食指! 刚才,看到沈双双的手时,燕西泽还忍不住想要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仔细把玩一番! 却不料,这才转眼之间,他的手,被对方握在手里,仔细的把玩着! 对于他来说,被一个女人,如此把玩自己的手,这开始开天辟地头一遭! 可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心头发热,这种被沈双双把玩着手指的感觉……还不赖! “王爷!” 沈双双低眉,看了眼燕西泽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食指,眸华微微抬起,媚眼如丝的,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她的轻唤,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燕西泽,心思一顿,猛地回过神来! 在瞥见沈双双此刻的眼神时,他的眸光一抖,随即不停闪烁起来:“小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 沈双双语气微顿了下,眸色盈盈,深深凝视着燕西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了下,说道:“王爷能先让慕容浅出去吗?” 燕西泽深凝了她片刻,随后微眯着眸华,连看都没看慕容浅一眼,他便沉沉出了声:“出去!” 慕容浅看着眼前,无比暧昧的两人,早就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合适了! 眼下,见燕西泽看向自己,她十分识趣儿的,屈了屈膝,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在慕容浅退下之后,燕西泽再次看向正握着自己食指的沈双双,为她扬了扬下颔,声音有些低哑的出了声:“现在慕容浅已经出去了,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我就是想这样……” 沈双双望着燕西泽,眼底波光流转着,将他的食指,缓缓抬起,送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微微启唇。 见状,燕西泽直觉心下一窒! 被人亲吻手指什么的,他做梦都没有想过! 心里猜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莫不是怕他不信她,改变了策略,想要色诱于他? 他的心跳,蓦地加快,整个人都隐隐紧绷了起来! 却不想,只下一刻,他的手指,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 猛地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燕西泽眸色一沉,紧皱着眉宇,怒视着此刻,正跟小狗儿一样,死死咬着自己手指的沈双双:“沈双双,你疯了不成?” 没错! 她竟然……咬他! 她竟然敢咬他! 而且还倾尽全力! 拼了命的,一口下去,便将他的手指咬出了血! 然后,用力的……吮吸?! 等等! 感觉到,自己食指尖儿上,适时传来的疼痛,和被唇舌和口腔所包裹的,温热的吸嘬感,正准备甩开沈双双的燕西泽,猛地顿住了动作,神色愕然! 这小东西! 她竟然咬破了他的手指,在吸他的血! 第36章 试药 少顷,在燕西泽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沈双双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指。 看着他那指尖儿上,被她咬破的伤口,她眸光微颤了下,边轻咂了咂嘴巴,用舌尖儿轻舔了下唇瓣,边扯了身上随身携带的帕子,准备将他的手指给包起来。 见她如此,深深的觉得,被她耍了的燕西泽,眸色猛地一沉,抬手躲开了她手里的帕子,拿被她咬破的手指,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颔,迫她抬眸看向自己,沉声怒道:“沈双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方才到底在干什么?” 沈双双吃痛,紧锁了黛眉! 感觉到他捏着自己下颔的指尖儿,因为用力而冒出了血来,她眸光闪烁,迎着燕西泽的盛怒的视线,苦笑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既是说的,无法取信于王爷,那么我便只能用做的了!” 闻言,燕西泽一双凤眸危险眯起! 她睫毛抖动了一下,低垂了眼帘,轻轻说道:“十月之毒,只需少量摄入,便会中毒,而后经由血液流转全身,日渐加重!你的身体,也会随着每次毒发,每况愈下!你身上的毒,今夜若是发作,应该是第五次了!此时,毒素已经深入骨血!如今……我喝了你的血,便真的跟你一样了!” 燕西泽听沈双双这席话,不由心头俱震! 他明明,已经听懂了沈双双话里的意思,却仍旧有些不确定的,浅皱着眉宇,微微侧目,有些不置信的追问着她:“你……什么意思?” “王爷!如今我喝了你的血,中了跟你一样的毒!这下……真的是,你生,我生,你死,我会陪着你一起死了!”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一定听懂她的意思了! 他只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已! 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中毒的另有其人,而并非是她自己一般言语了一番。见燕西泽没有作声,只眸色深沉的注视着自己,她眸光微亮,迎上燕西泽震惊的双眸,轻扯了下嘴角,对他笑了笑,轻轻说道:“这些……你总可以相信我了吧?” “沈双双……” 燕西泽觉得,眼下他真的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她的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脾气却有些倔强! 不只如此,她还总是可以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就如现在……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为了让他相信她,将自己置之死地,破釜沉舟到如此地步! 薄唇轻抿着,他努力压制着内心深处,那不停汹涌的郁结之气,他微仰着头,低蔑着他,终是气极而笑,用力摇晃了下她的下颔:“本王若是真的不信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本王面前?” 闻言,沈双双眉梢轻挑,说的颇为无奈:“可是,今儿这一会儿王神医,一会儿刘太医的,实在是麻烦的很,与其他们一再质疑我,而我又白费工夫去解释,倒不如这样一劳永逸!” “你——” 燕西泽看着她,紧咬着牙关,眸间深不可测:“你好!你真好!” “这话,我当王爷夸我呢!” 沈双双轻勾着嘴角,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带着让人迷醉的笑:“王爷相信我!我这人很惜命的!眼下我既然敢这么做,就真的有十足把握,可以调配出解药!” 此刻,她脸上的笑,灿烂如春日盛开的花儿。 美的让人炫目! 可是此刻,燕西泽却觉得她的笑容,格外刺眼! 按理说,她为了让他可以相信她,做到如此地步,他心里应该觉得十分踏实才对! 可,实则不然! 方才在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他那颗一直以来,素来沉稳的心,跳的比往日要快! 而此刻,他的心情,也复杂的难以言喻! 眸色深冷的,凝睇着她的笑靥,他心里有气,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紧咬了咬牙关,有些木然的,松开了捏着她下颔的手,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 他现在,真的的有些担心! 担心,他如果再盯着她看下去的话,会控制不住,去把她咬哭!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这会儿像是憋着一股无名火,却又找不到好的发泄口! 沈双双见燕西泽将头偏向了一边,不再看自己,不禁有些悻悻的敛了笑! 试探着伸手,捞了燕西泽那根受伤的手指,见他只是轻皱着眉宇,却没有躲开,她默不作声的,拿帕子包扎起来! 在这一刻,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凝滞! 无论是沈双双,还是燕西泽,谁都没有再出声! 须臾,将燕西泽的手指包扎好,沈双双窸窸窣窣的落了座,而后低垂了眸华,视线扫过桌上的那碗麻沸散上! 她轻咬着朱唇,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来,端了那碗麻沸散,送到嘴边,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鼻息喝了起来! 燕西泽察觉到沈双双的动作,眸光一瞥,见她正在喝着麻沸散,登时脸色一变,伸手握住了她端着药碗的手腕! 沈双双原本想要一口气把那碗麻沸散喝完的,却不想燕西泽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一惊之下,她呛了一口药,顿时咳个的脸都红了! 燕西泽见状,视线一转,落在药碗之上。 见那药碗里麻沸散,已然被沈双双喝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底儿了,他如墨般的瞳眸,闪过一缕冷芒:“你在干什么?” “试药啊!” 沈双双又轻咳了两声,气息有些不稳的,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无比艰涩的,将那不停上涌的苦涩滋味压下,她蹙眉将手里的药碗,送到了燕西泽面前,眉眼弯弯道:“你不是担心这麻沸散喝下去,会跟体内的毒相悖吗?我现在给你试好了!你可以放心的喝了!” 燕西泽闻她此言,再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尚留了些许药汁的碗,心下狠狠的震了一震! 不停的,在心里乱窜的那股子无名邪火,不只不觉,消弭无踪! 他忽地勾唇,接过了沈双双手里的碗,然后缓缓抬眸,凝视着沈双双那张小脸儿,深邃的眸海之中,有光蔓延开来:“这药,你现在都给喝了,本王还喝什么?” 第37章 怀抱 “呃……那个……还有一碗!” 麻沸散的药效,上来的说快不算太快,可是说慢也不慢!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沈双双便觉得浑身发麻,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因今夜是十五,燕西泽不喝麻沸散,会毒发,喝了麻沸散会昏睡,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昏迷后,会再被这厮占便宜!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力摇了摇脑袋,紧蹙着黛眉,勉强看清了眼前似笑非笑的燕西泽,低低咕哝了一声:“来到时候,我让慕容浅将那碗药,一并带过来,她非说一碗够你喝的了,就是不肯带……” 说到这里,她弯唇一笑:“所以……这一趟,我们就带了一碗药!” 闻言,燕西泽微微眯了眯眼,“两碗药,你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一碗给本王喝,一碗自己喝,如果你跟她明说,她不会不带的!” “我为什么要跟她明说? 沈双双紧拧着黛眉,轻揉了揉鬓角坏坏一笑,眼底泛起一抹狡黠的光华,难得孩子气的冷哼了一声:“谁让她不听我的话,活该她待会儿还得再跑一趟!” 语落,她脑袋实在昏沉的厉害,紧蹙着眉头,稳住自己的身子,然后缓缓的趴在了桌上,声若蚊吟的低低呢喃道:“我来的时候,算过时间的,你待会儿就让她去取药,来回正好能赶上……” 她的声音,虽然如蚊吟一般。 燕西泽为了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不禁微微倾身,凑了过去! 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之后,他剑眉轻扬,眼底浮上一抹清浅的笑意! 然,尚不等那笑意,爬上他的眼底,便见趴在桌上的沈双双,身子一软,朝着地面滑落! 他心下一惊,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快速起身,一个滑步,垫在了她的身下,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子,跟她的声音一样,很软! 但是此刻,美人在怀,他才惊觉,她的身子出了软之外,还轻的没什么分量! 这,让他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宇! 清冷的视线,在室内睃视一番! 见这里没有暂时安置她的地方,他垂眸看了怀里的人儿。 见她此刻,黛眉轻颦,已然陷入昏睡,他轻扬了下俊眉,本该让慕容浅进来帮忙的,却又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个念头! 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自己抱着沈双双从地上起身,重新坐回主位,然后动作轻柔的,在他怀里,给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因过去五个月,他一直饱受毒痛折磨,身子虚耗严重! 眼下这一番动作下来,他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不过,虽是如此,看着自己怀里的沈双双,他的嘴角,却隐隐带着几分笑意,轻声对门外喊了一声:“慕容浅!” “奴婢在!” 慕容浅应声,推门而入! 皇甫渊进门,乍见沈双双被燕西泽抱在怀里昏睡的一幕,她的脑袋里,当即一片空白,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们,好半晌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恰在此时,出去办事刚刚回府言遇津,出现在堂厅门外。 放眼厅内,一眼惊见燕西泽怀里抱着个女人,他那双不算大,却格外聚光的眼睛,顿时满是愕然! 乖乖! 怪事天天有! 今年特别多! 他家冰山王爷,竟然青天白日的,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燕西泽蹙眉,清冷的眸色,扫过言遇津,最后落在慕容浅脸上:“看够了吗?” “呃?哦!” 慕容浅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看着昏睡在燕西泽怀里的沈双双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燕西泽垂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她为了给本王试药,喝了那碗麻沸散!” 慕容浅面露惊愕,疑惑声道:“那麻沸散本就是无毒的,哪里还用得着试啊?” 语落,她连忙又补了一句:“王神医和刘太医担心的是,那麻沸散跟王爷体内的十月之毒相悖!” 燕西泽敛去了唇畔的弧度,幽幽抬眸,看向慕容浅:“她在试药之前,喝了本王的血!” 闻言,门外的言遇津,怔住了。 室内的慕容浅,同样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骇之色! 他们家主子身上的十月之毒,已然深入骨血,食血与食毒无异! 燕西泽冷眼,看着慕容浅,声音微沉:“本王听她说,药庐里还有一碗麻沸散,她让你带过来,可你……却没有带!” 慕容浅心弦一颤,垂首解释道:“奴婢没有想到,大小姐会替王爷试药,故觉得带一碗就够了!” 语落,她回想起沈双双说带不带随你时,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不禁紧蹙着了下黛眉,抬眸看向靠在燕西泽怀里,昏睡不醒的沈双双! 她知道,这位沈家大小姐并不似外表那般柔弱! 可谁能想到,她不过是没拿她当正经主子,自作主张了些,她就故意给她挖了个坑儿,让她自己往里跳啊! 早知道这样,早前她让她带上那碗麻沸散的时候,她带上就好了! 自作什么主张啊! 燕西泽见慕容浅紧蹙着黛眉,看着他怀里的沈双双,不禁轻皱了下眉宇,身后挡了沈双双的脸,眸色再次转冷了几分,“日后,你且记得!她让你如何,你便如何,不准再自作主张!” “是!” 慕容浅因燕西泽护着沈双双的动作,轻咂了咂嘴,连忙低垂了头:“奴婢记下了!” 燕西泽静静看了她一眼,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既是记下了,那么现在,速速回去取药吧!” “奴婢这就去!” 慕容浅领命,转身向外,与站在门外的言遇津擦身而过! 言遇津在门外,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大概,他心中实在震惊于沈双双给燕西泽试药的行为,在目送慕容浅离去之后,正想着进门,好好瞧一瞧沈双双的庐山真面目! 却不想,一眼望去,惊见堂厅主位上的燕西泽,正要抱着沈双双起身! 见状,他面色一变,连忙跨过门槛儿,朝着燕西泽走近:“王爷!身子有恙,万万不可!” 语落之时,他已然快步行至燕西泽近前! 垂眸时间,一眼瞥见,正靠在燕西泽怀里的沈双双,他的神情明显一滞,脸上难掩惊艳之色! “怎么?” 燕西泽冷眼,看着正望着沈双双怔怔出神的言遇津,眼底眸光微绽,轻飘飘的说道:“不想要你的眼睛了?” 第38章 动心 燕西泽说话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是言遇津的心神,却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要!当然要!” 嘴上,说着要,但是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在沈双双那张眉眼如画的小脸儿上打着转。 他是见过沈家二小姐沈盈盈的。 在京城之中,沈家嫡次女沈盈盈貌美倾城,那是众所周知的! 早前,知这沈家大小姐能够入了燕西泽的眼,他就曾猜测,她容貌定是不差的! 眼下一见,他才恍然,这哪里是不差啊,简直算惊为天人了! “言遇津!” 燕西泽见言遇津嘴上说着要,那双聚光的眼睛,却做着不想要的事儿,不禁语带警告的,又喊了言遇津一声! 言遇津闻声,心里暗暗腹诽着,他家主子这强烈的占有欲,求生欲极强的,移开的视线! 抬眸之间,见燕西泽看向自己的神情,阴恻恻的,他心下一紧,故作镇定的对燕西泽笑了笑,无奈说道:“王爷您别这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刚才初见沈大小姐,只是一时惊艳!并没有别的意思!” “本王说你什么了吗?” 燕西泽敛眸,看着怀里昏睡的人儿,环抱着她的手臂,略微收紧:“你有个别的意思试试?” “……” 从小到大,言遇津从没见过燕西泽护什么东西,护的这么紧过! 别说他本就纯属欣赏,没别的意思,就算是真有,那也是有贼心梅贼胆儿! 不! 就他主子这样儿! 借给他个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有贼心! 心中实在惊奇,这沈家大小姐,为何昨日才进了王府,便能让燕西泽做到如此! 他却也深知眼下,不能再在沈双双的容貌上打转儿了,随即心思飞转着,将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沈大小姐,敢拿自己的身子,为王爷试药,可见她是真的有把握,可以解王爷身上的毒!王爷遇到的这道光,是真的发光发热了!” “嗯!” 燕西泽抬眸言遇津一眼,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声音微沉:“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妥了!” 言遇津面色一肃,微微颔首。 燕西泽看了言遇津一眼,不再出声,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用力,抱着沈双双站起身来。 “王爷!” 言遇津燕西泽抱着沈双双起了身,不禁面色微变! 原本,他快步进门,是看到燕西泽要抱着沈双双起身,考虑到他的身体,想要帮忙的! 可是经过方才……这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帮了! 不过,顾虑着燕西泽的身体,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对正准备抬步离开的燕西泽提议道:“不若,传两个嬷嬷进来,将沈大小姐安置了?” “不用!” 燕西泽脚步只微微停顿了下,便再次向前:“她,本王还抱得动!” 语落,在言遇津的注视下,他抱着沈双双,一路向前,在经过一道不算短的甬道之后,拾级而上,登上了听风阁的二楼! 听风阁,共有三层。 一楼有堂厅,膳厅,燕西泽用来会客,用膳,二楼则是寝室,净事,一应俱全! 燕西泽在将沈双双抱在二楼之后,径直便朝着室内偌大的寝榻走去。 气息微喘着,将人安置在寝榻上,他顺势坐下,侧目看着仍旧双眸紧瞌,昏睡不已的沈双双! 心中庆幸,这小东西现在昏睡着,看不到他现在的力不从心的样子,他眉宇轻皱着,伸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她的小脸儿,柔柔软软,嫩嫩滑滑,让人爱不释手! 也使得燕西泽,不知不觉中,柔和了眉眼,微微勾起了唇角!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夜,到今日,她时而娇媚,时而柔弱,时而倔强,时而狡黠的模样,他实在好奇,她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面貌的同时,他眼神缱绻,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渐渐上扬了起来! 如若昨夜,他对她,只是情动。 那么今日,他对她,则是真的动了心! 他想…… 如果,早前他跟言遇津说她是一道光的话! 那么现在,经由她为他食毒血,为他试药之后,她这道光,已经明亮的,足以照亮他原本昏暗无光的世界! 即便……她所做这一切,都是有所图的! 只救命之恩,他也会甘之如饴的,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 慕容浅取药回来的时候,言遇津正坐在堂厅里出神。 见慕容浅脸色不豫的端着药进门,他回过神来,朝着楼上指了指! 慕容浅会意,端着药上了二楼。 二楼。 沈双双昏睡不醒,燕西泽则已然散了发,换下了身上的锦袍,只身着一袭白色中衣,静静的,坐在榻前。 如此…… 榻上,美人入眠! 榻前,公子如玉! 远远望去,这一幕美的就像是一副画,让人移不开视线! 榻前,原本正垂眸看着沈双双的燕西泽,似是察觉到慕容浅的视线,忽然侧目,朝着慕容浅看了过来。 他的眸光,看似平和,却于幽深之中,暗藏锋芒! 慕容浅迎上他的视线时,心下微微一窒,随即屏息,端着药行前,抿唇朝他福了福身:“王爷!药取来了!” “拿过来把!” 燕西泽眉梢微动,眼底的锋芒淡去。 “是!” 慕容浅颔首,端着药上前。 眼看着燕西泽伸手,端起了药碗,她看了眼睡在榻上沈双双,轻轻蹙眉,踌躇声道:“王爷喝了药,便会如大小姐这般,陷入昏睡……眼下可要奴婢,将大小姐移到庆兰院?” 闻听慕容浅之言,正要喝药的燕西泽,动作微滞! “不必!” 只下一刻,他便轻摇了摇头,然后仰头将手里的麻沸散一饮而尽! 眉宇,因口中弥漫的苦涩滋味,而微微皱眉! 想起沈双双喝药时,面不改色的模样,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微皱的眉宇,换做紧皱! 他回头看着榻上昏睡的沈双双,随手将药碗递给慕容浅,眸色微沉了几分:“等会你去传信,让派去调查她的人,从速!” “是!” 慕容浅面色一凝,颔首应声。 此时,窗外已是日薄西山! 燕西泽身上的麻沸散,很快便发挥了药效! 微蹙着眉宇,抬眸向外。 在望了眼他外面的天色之后,他心道小东西这时间,算的海真准,不由轻勾了勾唇角,在尚能行动之时,于沈双双身边躺了下来! 慕容浅见状,目光闪烁了下,缓步上前,落了纱帐! 不久,夜幕降临! 燕西泽毒发的时辰到了! 榻上,已然陷入昏睡的他,虽额头上隐隐有些汗意,却不似以往毒发那般生不如死,俊逸的面容,十分的安宁…… 第39章 虚惊 翌日,初晨。 明媚的阳光,洒落寝室的时候,昏睡了整整一宿的燕西泽,终于自沉睡中醒来! 缓缓睁眼,皇甫渊入目,便是沈双双那张眉眼如画,尚在沉睡的小脸儿,他眸色一怔,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扯唇轻笑了下,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自燕西泽喝了麻沸散睡下之后,慕容浅生怕他半夜有什么闪失,一直守在榻前。 这会儿,察觉到榻上的动静儿,她一脸欣喜,连忙上前问道:“王爷,您醒了吗?” “醒了!” 因为刚醒的关系,燕西泽的声音,低醇中带着几分沙哑。 慕容浅上前,撩起帐子,凝眸看向燕西泽:“您感觉如何?” “还好!” 燕西泽觉得,自己眼下,除了头脑游戏昏沉以外,倒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略微用力,摇了摇头! 他动作轻缓的,坐起身来,见先他喝下麻沸散的沈双双,仍旧在睡着,不由轻轻扯唇,伸手推了推身边的沈双双:“小东西,日上三竿了!” 语落,沈双双昏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见她如此,燕西泽心下一紧,又用力推了推她:“双双?!” 这一次,沈双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燕西泽伸手,再次捏住她的下颚,用力摇晃了下! 但见沈双双,仍旧毫无反应,他眸光闪烁了下,沉眸转身,一旁的慕容浅! 慕容浅会意,不等他出声,便先开了口:“昨夜乃是王爷毒发之日,为防意外,王神医和刘太医,一直都候在楼下!” 燕西泽闻言,俊脸紧绷道:“传王神医进来!” 慕容浅得令,不敢耽搁,连忙传了王神医。 王神医进门时,燕西泽已然下榻,正面色凝重的看着榻上的沈双双! 王神医见状,作势便要行礼,却见燕西泽眉宇紧皱着,抬手阻止道:“先给她诊脉!” “是!” 王神医领命,疾行几步来到榻前,当着燕西泽的面,开始给沈双双诊脉! 须臾,燕西泽见王神医诊脉结束,立即便出声问道:“她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 王神医不知沈双双的真实身份,听慕容浅喊她大小姐,便也揖手,跟着慕容浅称呼她为大小姐:“大小姐脉象平稳,身子并无大碍!” 燕西泽皱眉,看着王神医的双眸,幽深而冰冷:“既史并无大碍,那她为何到现在都不曾转醒?她那碗麻沸散,喝的比本王还要早!” 王神医一怔,微微思量了下,问道:“那麻沸散……大小姐喝了一碗吗?” 燕西泽蹙眉,点了下头:“只剩了一个碗底儿!” “那就难怪了!” 王神医了然,面色微缓的对燕西泽解释道:“那麻沸散,虽然是大小姐配的,但是用量确实老朽依着王爷的体质仔细斟酌过的!如今王爷的体质,虽然不似以前强健,但说到底男女体质有别,大小姐娇娇女儿身,喝下那么多,量实在有些大了!” 听王神医这么说,燕西泽的眸色,虽然缓和了几分,但是眉头却仍旧紧皱着:“那药喝多了,可有什么大碍?” “依大小姐眼下的脉象来看,应该无妨!” 王神医看了沈双双一眼,微敛了眉目,垂首回道:“再过几个时辰,应该就会转醒了!” 闻言,燕西泽知是虚惊一场,可他一直紧皱的眉宇,却始终不曾舒展。 方才,他以为,榻上的这个小东西,是真的出了意外! 那种心弦骤绷的陌生感觉,几乎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得知她没有大碍! 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他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的跌坐在了榻上…… —— 两个时辰后,时过午时,一直昏睡着的沈双双,终于悠悠转醒。 附近,寂静的,只能听到更漏落沙之声! 她轻蹙着娥眉,缓缓睁开双眼,定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下猛地咯噔了下! 随着记忆渐渐回笼,想起自己昏睡前的一幕幕,她紧拧着眉心,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 见自己衣衫完整,左右又没有人,她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双手,整个人才松弛了下来! 前世的她,沉稳持重。 今生的沈双双,却太过柔弱。 重生之初,她几经周折,虽然行事比之以往,强势了不少,不过在平时跟林嬷嬷相处是,为了不引起林嬷嬷的疑心,还是刻意朝着沈双双的性子靠拢了一些! 如此,也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之所以现在变得不一样了,真的是因为,过去被欺负的狠了! 可是,自进了齐王府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里,在燕西泽面前,原来的左星棠,锋芒太盛,不能完全展现出来,可是柔柔弱弱的沈双双,又根本就不够看! 而她,想要获得他的相信和支持,又想要保全自己,则必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顶着沈双双的那张柔柔弱弱的脸,再放多半个左星棠出来…… 因为如此,于她而言,这种饱睡之后,难得的松弛状态,实在难能可贵! 就这样,静静的,又躺了片刻。 直到自己腹中,饥肠辘辘,她才轻蹙着黛眉,准备起身下榻! 却不料! 她这厢,才刚刚辗转过身,皇甫渊抬眸,便撞进了燕西泽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 “啊——” 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沈双双惊呼一声后,噌的一下坐起身来,朝着寝榻内侧缩了缩! 见状,才刚进门没多久,正双手撑在寝榻外侧,深深凝视着沈双双的燕西泽,淡淡笑了笑,有些不悦的,看着沈双双问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是!”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那张,近在咫尺,被无限放大的英俊脸庞,一时没有发现,他的自称,惊魂未定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王爷,人吓人,那是会吓死人的!你……进来倒是吱个声儿啊?怎么神出鬼没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倏然笑了笑,伸手捏了下她挺俏的琼鼻,轻声说道:“这里是我的寝室,你见过进自己的寝室,还要吱声的吗?”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蹙,一时忘了计较他捏她鼻子的亲密举动! 因为这次……她终于发现他不再自称本王,而是自称为我了! 第40章 转性 “怎么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眉黛蹙起,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的样子,十分随意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后薄唇轻轻勾起,在她面前挥了下手:“吓傻了吗?” “呃……没有!” 沈双双回过神来,微侧着头,一双水润清澈的明眸,偷偷瞧着燕西泽! 她没有被吓傻! 就是觉得,大白天见鬼了! 不过这话,她不能明说,只能在轻撇了撇嘴后,低低咕哝了一声:“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到哪里都是你的寝室!” 燕西泽清淡一笑,声音温和道:“这里是齐王府,我是齐王府的主人,自然我想住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寝室!” 如果说,刚刚沈双双以为,燕西泽自称为我,是她出现的幻听的话! 那么现在,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她便是想要当做是幻听,只怕都不可能了! 心道,怎么在睡了一觉醒来,这原本冷冰冰,喜怒无常的齐王殿下就转性了呢? 她轻蹙着娥眉,上下看了燕西泽一眼,问道:“王爷您昨夜,没什么事儿吧?” “多亏了的药,我昨夜,睡得极好!” 燕西泽勾唇,素日清冷的眸华,在这一刻,难得柔和了几分:“既是已经醒了,就起来吧!我让慕容浅进来替你梳洗更衣,稍后一起去用膳!” 沈双双见他如此模样,心里一颤一颤的,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办?! 她还是比较习惯,以前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齐王殿下! 燕西泽看着她一脸怔楞的模样,眼底波光涌动,却并没有再多言,转身便下了楼! 看着燕西泽下楼,沈双双才恍然,她现在仍旧身处听风阁,这里也真的是燕西泽的寝室! 现在她睡得这张榻,就是燕西泽的寝榻。 而她昨夜,极有可能,又跟这厮同榻而眠了一宿! 想到这些……她不由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不久,慕容浅端着新衣上来,十分恭谨的,朝她微微福了福身:“奴婢奉命,给大小姐更衣! 沈双双收起思绪,看着眼前,低眉垂首,朝着自己福身的慕容浅,有些不死心的,轻声问道“昨夜,我宿在这里,王爷宿在哪里?” 慕容浅被她问的一愣,恭敬的回道:“这里是王爷的寝室,王爷自然宿在这里!” 好吧! 沈双双认命的,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紧紧抿着嘴角,从榻上起了身! 慕容浅依着燕西泽的要求,给沈双双准备了一件淡紫色的襦裙。 紫色,象征着高贵! 这袭紫衣,裁剪得宜,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纤腰盈盈,格外的典雅端庄。 燕西泽尚未迎娶王妃! 寝室之中,自然没有妆台! 是以,在换上那一袭紫衣之后,沈双双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适合紫色,径直便进了与寝室相连的净室! 见状,慕容浅原本在沈双双换好衣裳之后,便不停闪烁的眸光,瞬间一滞,连忙便跟了上去! 如果说,早前她觉得,她家主子,对沈双双只是有些特别的话! 那么现在,在见识过她家主子亲自把沈双双抱上楼,又让沈双双宿在听风阁……还有沈双双昏睡不醒时,她家主子的紧张模样,她觉得这沈家大小姐,说不得哪一日,便会成了这齐王府的女主人! 自然,也再不敢在沈双双面前放肆了! —— 听风阁的膳厅,位于一楼,堂厅偏左。 沈双双在洗漱梳妆之后,便由慕容浅引着,一路进了膳厅! 膳厅内,燕西泽抬眸,一眼望见,正扶着慕容浅的手进门的沈双双,顿时凤眸微眯,眸光闪烁不定! 他知道沈双双貌美! 可是眼前的她,容色妍丽,肌肤胜雪,一袭紫衣上身,更显娇媚无匹! 深深的,凝视着她精致的眉眼,正端着青花瓷碗儿喝汤的他忽觉心头燥热,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沈双双抬眸,正对上燕西泽投来的视线! 见他目光灼灼,她黛眉微拧了下,作势便要福身行礼! 然,不等她屈膝,便见燕西泽眉梢扬起,淡淡出了声:“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坐吧!” 沈双双身形一僵,缓缓直膝,“谢王爷!” 少倾,沈双双于燕西泽对面落座! 慕容浅开始为她布菜! 燕西泽抬眸,看着桌对面,腰背挺直,正低垂着眉眼用膳,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的沈双双,不禁眉宇轻轻动了一下,慢道:“我醒了之后,头有些疼,身上也木木的,眼下缓了两个时辰才好些,你没什么事吧?!”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轻慢,但是其中的关切之意,却十分的明显! 沈双双听到他的话,轻蹙着黛眉,缓缓抬眸! 在对上他虽然清淡,却不乏关心的双眸时,她微楞了楞,轻声回道:“承蒙王爷挂念,我没事!” 喝了麻沸散再醒过来,头疼身木,都是正常反应。 只不过,她当时被他吓的不轻,没顾上头疼! “没事就好!” 燕西泽轻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汤,淡淡问道:“如今十五已过,我也全然信你,接下来,你打算何时开始配制解药?” 沈双双握着玉筷的手,微微一顿,默了默,说道:“明日吧!今日还请王爷容我歇息一日!” “好!” 燕西泽轻勾了勾唇,又吃了些东西,才道:“需要什么东西,你直管跟慕容浅提!” “是!”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微微思量了下,沉眸看着燕西泽说道:“原本我想着,在配制解药的时候,让王神医和刘太医给我打打下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我配制解药之时,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可以!” 墨色的深瞳中,精光闪过,燕西泽淡淡颔首:“只要你能配制出解药,过程如何,全凭你做主!” 沈双双见他这么好说话,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 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淡淡勾唇:“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开口便是!” “哦……” 沈双双闻言,轻轻的,颦起眉心,在想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决定,顺着竿子往上爬:“我觉得,一觉醒来,王爷变得跟早前不太一样了!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第41章 开诚 燕西泽对于沈双双的问题,丝毫不觉意外! 在她的注视下,他轻轻垂眸,拨弄着膳碟里的菜肴,不紧不慢的问着她:“你所说的不太一样,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 沈双双见燕西泽垂眸继续用着膳,也跟着垂眸,端了汤碗,浅浅啜了几口! 她人美,喝汤的样子,轻缓而优雅,让人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燕西泽抬眸,静静欣赏着她喝汤的样子,眸光不自觉的,微微闪烁了下! 沈双双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禁眉心微动! 紧接着,她便听他再次淡声问道:“你方才说,觉得本王跟早前不太一样了!早前的本王,是什么样子的?” “早前?” 沈双双微动的眉心,缓缓落下,却始终轻颦着,在微微思忖了片刻之后,她轻轻开了口:“早前的王爷,矜贵而高冷,让人只敢远观!” 闻言,燕西泽淡淡勾唇。 将手里在玉筷搁下,他双手敛起,支颐于膳桌之上,笑容清俊的看着沈双双又问:“那……现在呢?” “现在……” 沈双双神情澹静的,看着对面仿佛于一夜之间,化去了浑身棱角,变得温文尔雅的男人,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眯起了眸华:“现在的王爷,温雅如玉,在说话的时候,连自己的称位都改了!” “哦……” 长长的,哦了一声,燕西泽看着沈双双眯起了双眸的样子,剑眉轻扬,嘴角勾起的弧度,渐渐加深了几分:“想知道为什么吗?” 沈双双眉梢微抬:“还请王爷解惑!” “早前你于我,不过是个外人,可是如今,你不但是我所信任的人,日后你会是我的救命恩人!” 燕西泽说话的声音,虽然淡淡的,但是那渐渐爬上他眼角的笑意,却昭示着他现在的好心情! 学着沈双双的样子,微微抬了抬眉梢,他语调微扬道:“我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平易近人一些,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燕西泽现在的态度,正是沈双双一心想要的! 这会儿,便是觉得他的转变,多少有些突兀,她还是会硬着头皮,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过,在轻轻的,朝着燕西泽摇了摇头之后,再瞥见燕西泽唇畔的笑意时,她轻颦的眉心,却始终不得而舒:“不过是王爷忽然变得如此……呃……平易近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没关系,以后慢慢总会习惯!” 燕西泽笑意轻顿,敛了手,重新执起玉筷,在夹了一块红烧鱼肉之后,忽然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眸中有精芒闪过:“而且我记得……你在我面前,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曾用过尊称!” 闻言,沈双双颦起的眉心微动! 依着规矩,身为丞相之女,她在燕西泽面前,应该自称为臣女的。 可是,从一开始,她在他面前,便是以我自称的! 如此,算是不敬! 而她之所以如此,实则故意! 西泽此人,虽然性情乖张,其实一点都不傻! 不但不傻,他还十分精明! 如若不然,前世为了扶持燕北廷上位,她也不会费尽心机,倾左家之力才能成事! 她相信,只一个我字,便足以让燕西泽窥见她之野心! 是以此刻,听燕西泽提起这事儿,她只颦动了下眉心,随后便轻勾了菱唇,看着燕西泽的眼底微微含笑,波光涟漪:“我还以为,王爷一直没发现……” “你是太皇太后、太后,并本王的母妃以外,第一个敢在我面前,以我自称的女人!” 燕西泽温润的眉眼凝视着她,似笑非笑:“我耳朵不聋,你觉得我有可能会没有发现吗?” 闻言,沈双双不语,看着似笑非笑的他,静静不语! 燕西泽与她对视片刻,到底先一步微敛了眸华,缓缓抬手,将那块已然被慕容浅挑了刺的鱼肉,送到了嘴里! 须臾,将鱼肉咽下,他喝了口汤后,方才再次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眸色深幽道:“那夜,你曾跟我说过,你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受不得委屈!且,自肃州回来之后,你为了不受委屈,打过沈盈盈,拿碎瓷片压过她的脸,还拿簪子戳过自己的脖子……” 沈双双听燕西泽如此言语,想起那夜所发生的事情,眼瞳深眯着,轻启了朱唇:“我确实跟王爷说过这些!” 燕西泽勾唇,端了汤碗,又喝了口汤,随后身形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姿势慵懒看着她:“你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倘若你不想,纵然有人逼你入王府,你宁死也不会让那人如愿!如今你既是进了王府,便意味着……你想来!” 知燕西泽如此言语,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谈一谈! 沈双双自然不会不识抬举! 不过,这十月之毒出自她手的事儿,不能明说,她便只能低垂着眉眼,暗暗忖度了片刻,而后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汤碗上的精美雕花,红唇噏合着说道:“外面都在传,王爷身中剧毒,将不久于人世!而我……自然也略有耳闻!” “所以?” 燕西泽眸光微深! “虽然当时,我不知王爷中的到底是何毒,不过富贵险中求,而我又自认可以解天下之毒!所以……” 沈双双抬眸,迎着燕西泽深邃的双瞳,淡淡勾唇,眼底波光流转之间,似有万千风华:“在陈氏和沈盈盈逼我入王府时,我便顺水推舟……” 说到这里,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后面的事情,王爷都知道了!” 燕西泽似是没有想到,沈双双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她入王府,是早有预谋的,当即轻扬了下眉宇,声音格外的低醇悦耳,“你倒是挺实诚!” “那是!” 沈双双淡淡勾起的唇角,蓦地上扬了几分,朝着燕西泽挑了挑黛眉:“我一开始,便存着要为王爷解毒,好让王爷日后,可以做我的靠山,日后为我好好撑腰的打算!所以……在王爷面前,我没什么好藏掖的!” 她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燕西泽! 在看了她一眼后,他轻勾了下唇角,垂眸伸手,端起了汤碗,眼底的暗芒,悄然褪去,“我已经跟你说了,只要你把本王身上的毒解了,日后本王这条金大腿,随便给你抱!” 沈双双眸光微绽,眨了眨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眉梢微微抬起:“王爷不想知道,我到底图的是什么?又想要什么吗?” 第42章 想要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问话,不禁淡淡莞尔! 再抬眸,看向沈双双时,他的眸色深沉如墨,漆黑慑人:“等你解了本王身上的毒,真的成了本王的救命恩人,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沈双双眸光微闪,咬了咬唇:“真的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吗?” 燕西泽放下汤碗,颦起剑眉,眸光如钩:“比真金还要真!” “如果说……” 沈双双悠悠一笑,迎着燕西泽幽深闪亮的眸子,不躲,不避,轻道:“我想要皇后之位呢?” 燕西泽闻她此言,原本便蓄满精光的眸子,倏而便是一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沈双双!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想要一个靠山。 借着这个靠山,摆脱被陈氏母女的欺凌! 却不想,她图谋的,竟然是皇后之位! 看来,他还是低估她了! 沈双双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眸光急速闪动了下,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明媚与灿烂:“我……是不是吓到王爷了?” “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燕西泽眸华微动着,轻摇了摇头,在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后,轻扯了下薄唇,“只不过,据我所知,如今当今皇上,跟你的妹妹,沈家二小姐正打的火热!” “我知道!” 沈双双轻笑着,点了点头。 “既是知道……” 燕西泽俊眉微拢着,问道:“你确定……你还想要那皇后之位吗?” “为什么不呢?” 沈双双唇畔的笑意,渐渐敛起,俏脸之上,隐隐浮现出几分讽刺的意味:“沈盈盈跟皇上打的再如何火热,都改变不了,皇上当初在下旨之时,钦点的是沈家嫡女为后!既是如此,我便还有机会!” 燕西泽明辨她脸上的讽刺意味,不由动作轻缓的,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笑容清淡,无温:“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你的机会……不大!” “机会不大,也得争啊!” 沈双双眉眼盈盈,并未因为燕西泽说她机会不大,而感到气馁:“过去,在沈家,沈盈盈和她母亲,没少欺负我,在我入齐王府前,已经跟她们母女的关系,撕破了脸!王爷觉得,日后倘若沈盈盈入宫为后,这天底下,还有我的活路吗?” “大抵……是没有的!” 燕西泽停下了摩挲翡翠扳指的动作,轻轻叹息了一声,眉眼温和的,仿佛世人眼里的翩翩佳公子! “既是没有,那不管机会大或不大,我都只能去争了!” 沈双双垂眸冷笑了下,再抬眸时,看向燕西泽的目光,灼灼其华,带着希冀的光:“王爷可以帮我吗?” 燕西泽定定的,看了沈双双许久。 久到,沈双双以为,他会给出她否定的答案之时,他才轻抿了下薄唇,冷冷淡淡的,堪堪开口说了两个字:“可以!” 燕西泽冷冷淡淡的可以两字,似是燎原的火,将沈双双眸底的光,瞬间点燃! 那瞬间涌起的光火,不停跳跃,久久不息:“王爷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燕西泽深凝着沈双双眼底,不停涌动的光火,缓缓起身,边朝着沈双双走近,边声音幽沉道:“你跟沈盈盈,积怨已深,而本王中毒,也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说着话,他在沈双双身边站定,伸出双手,轻轻扶在沈双双纤削的双肩之上,勾唇轻笑了一声,说道:“如今既是他们两人,打的火热,那么咱们两个,同仇敌忾,好好的,给他们添添堵,那也是应该的!” 因燕西泽放在自己双肩的手,沈双双的身形,微微僵滞了下! 不过很快,她便放松了下来! 感觉到她的放松,燕西泽略微扬眉,轻道:“日后,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就怎么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 沈双双而微微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燕西泽! “不过……” 燕西泽垂首,凝睇着沈双双精致的眉眼,眉心缓缓舒展开来,似是在谈论外面的天气一般,语气清淡的问着她:“我和皇上,从今日后,必定势同水火!你可曾想过,如若日后,你真的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成为大燕的一国之母,该当如何自处?” 听到燕西泽的问话,沈双双的眼睫,不禁轻轻颤抖了下! 缓缓的,蜷缩了置于膳桌上的手,到最后用力握紧,她紧抿着红唇,冷笑着说道:“王爷放心,倘若日后,我真的侥幸当上了皇后,也必定会为王爷所用!” 前世的左星棠,爱燕北廷爱的多深! 今生的她,心里便有多恨! 她觊觎后位,不过是想要离那个负心汉近一些,与他不再相爱,只求相杀! 如此,即便是燕西泽和燕北廷之间,水火不容,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前世,她既是选择燕北廷,最后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那么今生,她则永远都会站在燕西泽的对立面! 听到沈双双的回答,燕西泽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轻轻的,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他眼瞳深眯,眸色深沉如夜,在缓缓倾身,凑近沈双双的耳边,说话的语气,坚定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方才说过,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既是,你想要后位,那皇后之位……就一定会是你的!” 闻言,沈双双的心弦,陡地便是一颤! 心道燕西泽这厮,说的如此笃定,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她的耳际,因他说话时,不时吹拂而来的温热气息,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微微侧首,一眼望见他无限放大的俊美容颜,再坠入他那深沉如夜的双瞳,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狠狠停滞了下,随即……又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喉咙,渐渐有些发紧! 她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口水,蹙眉对燕西泽说道:“王爷……你能离我远点吗?” “哦……” 瞥见她耳畔的红晕,燕西泽肆意一笑! 一个哦字尾音拖得很长,他伸手揉了把她的头顶,随后直起身来,佯装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这麻沸散的药劲儿,还真的挺大的,我到现在都还有些头疼,要回去再睡会儿!” 沈双双忙不迭的点头:“王爷赶紧去吧!” 见她如此急切,燕西泽不禁又顺手,捏了把她的小脸儿,而后勾了她小巧的下巴,对她暧昧一笑:“你且先慢慢用膳,等用好了膳,便上楼来陪我……一起睡!” 第43章 不放 “唉?!” 沈双双听闻燕西泽所言,不禁檀口微张! 她以为,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她救他的命,他给她想要的! 可是现在,这个……一起睡,又是个什么逻辑?! “怎么?” 燕西泽将沈双双檀口微张的娇俏模样看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王爷!” 沈双双伸手,握住燕西泽勾起自己下巴的手指,在将之移开之时,站起身来,迎着燕西泽那双幽深而魅人的眸子,干笑着说道:“我以后,所图谋的,乃是皇后之位!跟你一起睡……不太好吧?” “自你入府之日,你便一直跟我睡在一起!这个时候再讨论好与不好,你不觉得……” 燕西泽对沈双双淡淡笑了笑,眉眼温润的,反握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把玩着:“有些晚了吗?” 这人啊,如果长的丑了,配上燕西泽眼下这般神情和举动,那是流氓无赖! 可是搁燕西泽身上,却在赏心悦目之余,带着几分魅惑意味的玩世不恭! 不过,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让沈双双心生警惕! 她可没忘了,前天夜里,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是以此刻,她边腕上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燕西泽的手里抽回来,边轻蹙着黛眉,对他说道:“王爷,你难道不知,有句俗语,叫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我知道!”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手下的力道,薄唇倏地勾起,故意跟她做对,就是紧握着就是不放:“可是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见此情形,她黛眉紧紧蹙起! 抬眸之间,正对上燕西泽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她心下一紧,沉沉出声:“放手!” 燕西泽一笑,回的干脆:“不放!” 语落,他握着沈双双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前一带! 被他带入怀中的沈双双,面色丕变,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阴沉着脸色说道:“王爷,人言可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 燕西泽眉梢轻扬,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凝视着她的双眸,也始终带笑:“自本王中毒之后,齐王府中早已彻底清洗了一番,你在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外面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所以……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去你的都不是问题! 沈双双在心里暗暗低啐了一声,紧蹙着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声音微冷道:“王爷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凡事也总有万一!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被人暗算而中毒!” 听她如此言语,燕西泽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微微有些意兴阑珊! 沈双双见他如此,垂下了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随后淡淡说道:“我入王府,只是为了给王爷解毒,以此谋求王爷相帮,助我夺得后位!既是王爷方才,已经许了助我,给我后位,那么此刻,还请王爷自重!” 闻言,燕西泽眸色暗沉,缓缓颦起了剑眉! 沈双双没有再看他,垂首朝他福了福身:“明日配制解药的话,我今日需先准备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先行告退了!” 语落,不等燕西泽出声,她已然自顾自的起了身,在退后两步之后,转身离开了膳厅! 候在边上的慕容浅,见沈双双已然离开的膳厅,不由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看着脸色不算好的燕西泽,欲言又止的,喊了他一声:“王爷……” “去吧!” 燕西泽轻扬了下眉宇,朝着慕容浅摆了摆手,就近坐在了沈双双放在所坐的位置上:“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好伺候着便是!” “是!” 慕容浅紧抿了唇,偷眼又看了燕西泽一眼,连忙追着沈双双出了门。 门外,言遇津微眯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已经偷听了多久。 看到慕容浅出来,他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指了指沈双双离开的方向,说道:“沈大小姐出门了!” “知道了!” 慕容浅点了点头,连忙追着去了。 直到慕容浅离开,言遇津敛了眉,这才转身进了膳厅。 膳厅之中。 燕西泽背身而坐,面向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思绪不明。 言遇津进门,视线扫过燕西泽,落在膳桌之上。 但见桌上,摆着他平日最喜欢的红烧鱼,他眼睛一亮,唇角微弯着,直接取了公筷,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嗯……好吃!” 唇齿间,鱼肉滋味,格外鲜美,言遇津一脸满足的,赞叹声道:“府里厨子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燕西泽抬眸,看着言遇津因一块鱼肉而心满意足的样子,冷眸微眯,道:“瞧你那点出息!” 言遇津睇见燕西泽眼底的冰冷,不由喉咙微微发紧,轻轻的,抬手掩唇,干干咳嗽了一声:“王爷见谅!卑职现在,无牵无挂的,也就好口吃食!” 燕西泽轻嗤了下,不置可否! 见状,言遇津深深的,凝视着燕西泽,眉宇轻轻皱起! 半晌儿之后,他随手扯了边上的圆凳,就近在燕西泽面前坐下,放轻了声音:“刚才王爷跟沈大小姐的谈话,卑职都听到了!” 闻言,燕西泽略略扬眉,看着言遇津的眸光,微微泛起寒! “王爷切莫动怒!” 言遇津自知偷听不对,连忙朝着燕西泽作揖,道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卑职此来,是来跟王爷复命的,并非有意偷听!” 燕西泽会信言遇津才有鬼! 不过眼下,他并不想跟他废话,边微眯着眸子,冷着脸将视线从言遇津身上移开,边从座位上起身,幽声问道:“既然你是来复命的,那么本王交给你的差事,你也应该都办妥了!” “卑职出马,什么差事都定能办的妥妥的!” 言遇津语落,跟着燕西泽站起身来。 想到燕西泽这次交给自己的差事,再想起早前燕西泽跟沈双双之间的对话,他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燕西泽脸色不豫,他不禁眉宇轻皱着,上前一步,凑近燕西泽耳边,微眯着眸子,沉了声:“王爷既是对沈大小姐有心,直接收了便是,只要王爷想要,哪里有她拒绝的余地?” 第44章 功成 燕西泽原本正抬步向外! 此刻,听到言遇津的话,他当即便停下了脚步! 不过! 他并没有去看身边的言遇津,而是微眯着眸子,动作轻缓的,摩挲了下手上的翡翠扳指! 见状,言遇津不由压低了声音,轻道:“王爷若是想,卑职可以让慕容浅去安排……” “不许胡来!” 燕西泽终是转身,看向言遇津! 迎着言遇津那双,跃跃欲试的眼睛,他唇角轻扯了下,清冷笑道:“她虽然看似柔弱,实则性情刚烈,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王爷想要对沈大小姐徐徐图之?” 言遇津瞥见燕西泽唇边的笑意,微微挑眉,试探着问道:“那方才您说,会帮她夺得后位,只是缓兵之计?” “当然不是!” 燕西泽斜睇了言遇津一眼,轻摇了摇头,淡淡声道:“方才本王已经说过了,她想要什么,本王就会给她什么!” “她想要皇后之位,王爷就会给她皇后之位……” 言遇津嘴巴一瘪,眸色不定的看着燕西泽:“王爷这图的,到底是什么吗?” 在他看来,如今燕北廷跟沈盈盈正打的火热! 倘若,沈双双单凭一己之力,想要得到皇后之位,根本难于登天! 但是,如果燕西泽出手帮她的话,事情便会有转机! 可是那样的话,沈双双便会成为燕北廷的女人了! 这人都成别人了,他家主子还图个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燕西泽看着言遇津,冷冷眯眸,说话的语气,却轻描淡写的! 语落之后,他唇角微扬,抬步向外。 行走之间,他俊美如玉的脸上,虽然在笑着,实则眸光微绽,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凛冽起来! 他看上的女人,想要当皇后?! 好! 他会帮她助她,让她如愿以偿! 只不过,到时候,这皇上的人选,可就得换上一换了! —— 午后,阳光正好! 沈双双离开听风阁后,直接去了药庐! 不过,等她到了药庐之后,立身药架之前,却始终在回想着,从入王府之后,她与燕西泽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思绪,从入府那夜,榻上缠绵,到昨日今夜,燕西泽对自己的态度,她苦笑着,轻叹了一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缓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此行,在入齐王府前。 她曾无数次的,在心里想像过,她入得齐王府后,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燕西泽,又如何与他周旋,以为他解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他的倾力相助! 但是,不管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入府之后,她和他的相遇,是在榻上,而她还身中媚骨之香! 事情从一开始,便出了岔子! 然后,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以致于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和燕西泽日后会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可是现在,只怕是不能了! 以她的聪明,若说她觉察不到,燕西泽对她的特别,那是骗人的! 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的心,早已葬在了平王府的那场大火之中! 如今的她,不过是个无心之人! 这样的她,只为一个信念而活! 那便是,尽己所能的,护住左家! 而后……接近燕北廷,让他……生不如死! 思绪至此,沈双双暗暗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而后眸光微闪着,将两手交握于身前,慢慢的,自座位上起身,开始准备明日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 —— 沈双双入王府时,所住的那个院子,名曰庆兰院! 这日,在准备好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之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她没有再去听风阁,而是吩咐慕容浅引路,将她带回了庆兰院,并宿在了那里! 翌日,天还未亮,她便早早起身。 在简单梳洗之后,她用过早膳,便跟慕容浅一起,到了药庐,开始正式着手配制十月之毒的解药! 因为知道,十月之毒的毒材,到底用的哪十种! 想要找到这十种毒材相对的解药,其实并不麻烦! 麻烦的是,因为要考虑药材与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之理,还有各味药材的用量,这配制解药的过程,十分的缓慢不说,还相当的劳神! 如此,一晃便是十日! 在这十日之中,沈双双一直于药庐闭关,从不曾踏出药庐一步! 期间,燕西泽先后差了几次下人,来请她到听风阁用膳,在被回绝之后,又亲自前来,探望于她! 却不想,全都被她,以闭关配药为由拒绝了! 第十日时,终至大功告成! 瑟瑟秋风下。 沈双双手握装着解药的瓷瓶,缓缓踏过药庐的门槛儿,却不急于立即前往听风阁,而是立身药庐之前,微仰着头,瞭望着空中艳阳! 时近正午! 阳光,灿烂的,有些刺目! 久不见阳光的她,微微抬手,挡住了大片的阳光,而后五指缓缓分开,任由光束自五指之间散落,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而后倏地嫣然一笑,俏脸之上,梨涡浅显! 燕西泽立身不远处,远远的,凝望着药庐前,正于明媚阳光下灿烂笑着的女子,薄而性感的唇角,不由轻轻扬起! 平日的沈双双,虽然柔柔弱弱,温温婉婉的,但是像现在这般,灿烂笑着的时候,确是极少的! 此刻,将她灿烂笑着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深幽的瞳眸之中,笑意涌动,灼灼其华! 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 沈双双轻蹙着娥眉,缓缓转身,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的他,不由眸色一怔,愣在了原地! 见状,燕西泽眉梢微扬,迎着她的视线,缓步来到她的身边,清幽的视线,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上,来回穿梭着:“你瘦了!” “呃……” 沈双双因他的话,微微怔愣了下,随即轻笑着说道:“王爷现在要关心的,不应该是解药吗?” 燕西泽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她手里的药瓶上,而后撩唇一笑:“我说过,我信你的!既是信你,而你如今又已出关,那解药必然已经配好了!” 闻言,沈双双敛了笑,微微颔首,随后打开药瓶,从药瓶里取出一颗解药,十分随意的塞进了嘴里! 唇齿间,药味甚浓! 她轻挑了下眉梢,朝着燕西泽扬了扬药瓶,刚想跟他说,她现在给他试药,让等半个时辰之后,再服用! 却不料,她的话,尚未出口,燕西泽已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药瓶,将瓶里仅剩的那颗解药,仰头送进了嘴里…… 第45章 最好 “王爷……”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毫不犹豫的,吞下解药,眸光微微颤了颤,嘴角含笑道:“你就这么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燕西泽凝着沈双双嘴角的浅笑,随手将药瓶,丢给了她身后的慕容浅。 慕容浅出手如电,只略微扬手,便将药瓶接住。 沈双双笑意微深的,侧身瞥了慕容浅一眼,复又转身,蹙眉对燕西泽吩咐道:“从服药,到毒解,大约需要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里,王爷切记,不可饮酒!” “好!” 燕西泽微微颔首,凝着她染笑的眸子,眸色不自觉的,深邃了几分! 见状,沈双双黛眉拧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 燕西泽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在轻摇了摇头,动作自然的,伸手搭在沈双双的肩膀上,轻道:“我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很美!日后该多笑笑!” 沈双双因他亲昵的动作,身形微微一僵! 缓缓侧目,看向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燕西泽一直都在看着她! 见她视线所及,是他扶着她肩膀的手,他眸光微深,手下的力道,不禁又用力几分:“我特意命府里的厨子,做了几道肃州的菜肴,一起去用膳吧!” 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道,沈双双微微怔然! 说实话,像燕西泽这样素日冷情的人,竟会对她生出不一样的情愫,实在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可她,是个无心之人。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已然注定,绝无可能! 她以为,她在配制解药之前,该说的都已经跟他说了,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 却不想,他竟仍旧如此我行我素! 对此,沈双双深感无奈! 心里想着,她如今既是解了燕西泽身上的毒,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得太皇太后召见! 如此,她这次齐王府之行的目的,已然达到! 至于燕西泽……她惹不起,那以后就尽量躲着便是! 她轻轻而又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而后敛笑抬眸,对燕西泽笑道:“王爷,我现在实在困乏的厉害,想要先回庆兰院补眠!” “既是如此……” 燕西泽凝着沈双双的眸光微动,不过俊脸上的神情,却仍旧温润如初:“那就等你醒了,再来陪我用膳!” “好!” 知今儿这顿饭,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沈双双想着,如今解药燕西泽已经吃了,她明日就该回沈府了,倒也没再拒绝。 在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好后,她又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便告退离开了药庐! 不远处,跟着燕西泽一起过来的言遇津,在目送沈双双纤弱的身影远去之后,快步来到燕西泽面前。 方才,燕西泽和沈双双服药的过程,他全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虽燕西泽剑眉轻拢,神色淡然,他还是难免心中惴惴:“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 燕西泽收回一直随着沈双双远去的视线,轻挑了眉梢! 想到沈双双早前说过,他身上的毒,十二个时辰之后,便悉数尽去,他就温和的眸光,不禁越发温润了几分:“十二个时辰之后,沈家大小姐便成为本王真正的救命恩人了!” 闻言,言遇津的眸色,眸色一深,随即勾起了唇角! 如此,最好! —— 沈双双连续时日,精神高度紧张的配制解药,是真的累惨了! 在重回庆兰院之后,她连衣裳都没换,直接躺在榻上,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她再次转醒,已然是几个时辰之后。 彼时,窗外的晚霞,早已染红了天际。 静静的,躺在榻上,望着窗外似火的晚霞,缓了半天神,她听闻有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禁轻蹙着黛眉,默不作声的,辗转过身,透过垂帐,向外望去。 很快,垂落在榻前的帐子,被轻轻撩起,慕容浅那张漂亮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慕容浅似是没有想到,沈双双已经醒了。 皇甫渊垂眸,与沈双双四目相对,她明显怔愣了下,随即眼底含笑,轻声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是何时醒的?” “刚醒!” 沈双双慵懒一笑,挑眉看着慕容浅:“你这是来叫起了?” “是!” 慕容浅想到燕西泽服用解药,已经有几个时辰了,未见任何不良影响,在面对沈双双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发诚挚起来:“王爷说,大小姐自配制完解药,粒米未进,一睡便几个时辰,只怕身子会吃不消,差奴婢过来叫您先起来,一起用过晚膳再接着睡!” 沈双双正好也饿了! 这会儿听慕容浅这么说,想起早前,她答应了燕西泽一起用膳的,她不禁微眯着眸子,边起身,边道:“有劳王爷挂念,不过我现在身子乏的很,没什么力气,晚膳在庆兰院用,就不跟王爷一起了!” 刚取了干净衣裙过来的慕容浅听她此言,不禁轻轻一笑:“王爷一早就料到,大小姐睡醒会觉得乏,直接让人把晚膳,摆在隔壁偏厅了!” 闻言,沈双双正在穿鞋的停顿了下,随即眉心轻拧了拧! 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燕西泽辞行,她轻拧的眉心,微微挑动了下,随后慢慢舒展,起身朝着慕容浅撑开了双臂:“更衣吧!” —— 庆兰院的寝室与偏厅相连。 离了寝室,向右一转,便是偏厅! 厅内,膳桌上,摆着几道精致可口的肃州菜肴。 桌前,燕西泽已然换上的一袭柔软舒适的,素色长袍! 灯火之下,一袭素衣的他,剑眉入鬓,面如冠玉,整个人似是洗去铅华的美玉一般,柔和了浑身的棱角,让人觉得温润非常! 沈双双缓步而来,于偏厅门外停下脚步,一眼望见厅内的男人,而后不由自主的,轻轻颦起了眉心! 燕家的男儿,从来都得上天眷顾。 她一直都知道,燕西泽的容貌,俊美无俦! 只不过,以前的时候,这厮总是冷冰冰的,跟个冰块儿似的,没什么表情! 他们即便见着,也只是匆匆一眼,不曾深言! 但是如今的他,褪去那层冰冷的外衣,整个人反倒显得赏心悦目起来,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厅内,燕西泽察觉到她的视线,眸华微抬,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于一处…… 第46章 惊涛 偏厅外,沈双双同着一袭素衣,眉眼盈盈。 燕西泽眸光微闪了下,轻扬了眉梢,对她缓缓勾唇:“既是来了,怎么还不进来?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沈双双轻笑着,勾唇,缓缓抬步入内:“王爷会吃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不会!” 燕西泽逆着光,悠悠轻笑一声,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之下,清晰而俊逸,“但是我想吃你!” 闻言,已然进了偏厅,行至膳桌前的沈双双,脚步微顿! 眸华微抬,迎上燕西泽的灼灼的视线,她眉心微拧了下,边低敛着眉目,坐了下来,边轻声叹道:“王爷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燕西泽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对她口中玩笑二字,不置可否,轻声催促着她:“你这一日,粒米未尽,早该饿了!先好好用膳吧,用完膳,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那感情好!” 沈双双眸色微动着,轻勾着唇角,笑了笑:“我也有件事,要跟王爷说!” “是吗?” 燕西泽唇角微勾,看着沈双双的那双含笑的瞳眸中,隐隐透出一丝宠溺之色:“正好,待会儿怎么一起说!” 说着话,他微敛了眸华,亲自执筷,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有劳王爷!” 沈双双自入王府之后,每次跟燕西泽相处,他都会动手动脚,今日来时,她自然担心,他会故态复萌! 这会儿,他先让她好好用膳,她自是求之不得的! 前世,左星棠是从小长在京城,只习惯了京城的口味。 肃州菜,只存在于以前那个沈双双的记忆之中。 她并不热衷! 不过,燕西泽既然已然差人费心准备了,她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一番美意! 是以,这顿晚膳,沈双双吃的极好。 待膳具撤下,沈双双抬眸看向燕西泽! 彼时,灯火之下,对桌的男人,一袭素衣,丰神如玉,如寒星般的双眸,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她! 见他如此,沈双双心下一窒! 轻垂了眉眼,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视线,她端着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再抬眸时,唇畔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王爷不是说,等我用好了晚膳,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燕西泽静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桌上的更漏,淡淡勾唇,说道:“眼下时辰还早,陪我对弈一局如何?” 闻言,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荣幸之至!” 深秋,夜凉如水。 在燕西泽的吩咐下,慕容浅又为沈双双,加了件披风! 不久,棋盘摆好。 两人移步棋盘前,相对而坐! 沈双双执黑子,先行! 于落子之后,淡笑着抬眸,看向对面的燕西泽。 “你要跟本王说什么事?” 燕西泽看了沈双双一眼,俊脸之上,扬起一抹浅笑,薄唇轻勾着,取了棋子,轻轻落下! “如今十月之毒的解药,王爷已经服下了,我想……” 沈双双神色淡然的说着话,又取了一颗妻子,随后对燕西泽微微一笑,轻抬皓腕又落下下一子,才道:“等到明日王神医给王爷诊过脉,确定王爷身上的十月之毒得解,便动身离府!” 听到她的话后,原本正拿着棋子,看着棋局的燕西泽,长而浓密的眉毛,轻皱了皱,薄唇缓缓抿起! 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视。 他那双幽深瞳眸,微微眯起,唇角虽然还带着笑,可是眼底的光,却渐渐冷了下来:“你要回沈府?” 燕西泽会如此反应,完全在沈双双的预料之中! 抬手之间,又取了一枚棋子,轻笑着落下,她娥眉轻蹙着,渐渐敛起了唇畔的笑意:“王爷应该知道,我所在意的人,如今还拿捏在陈氏手里!如今我入王府,一晃已然十数日,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闻言,燕西泽的俊挺的眉宇,不禁皱的极紧。 静静凝视着他片刻,沈双双眸华低垂,伸手端了边上的茶盏,在浅啜了一口之后,轻轻出声问着他:“王爷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燕西泽深凝着她精致的眉眼,沉默了片刻之后,手腕上翻,对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你看这什么?” 他的手,白皙而有力,骨节分明。 此刻,有一枚莹白的棋子,正置于他的掌心处! 沈双双的视线,自那枚棋子上缓缓扫过,最终与燕西泽的四目相接,沈双双眉目不动,声音微轻:“这是棋子!” “不久的将来,我会以天下为局,与皇上对弈一场……” 燕西泽说话之时,凝着沈双双视线的眸光,微微浮动了下。缓缓的,将手掌握起,他唇畔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虽然你早已跟我说过,日后若能侥幸成为皇后,必定为我所用,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你……当真想当这局博弈上的棋子,不想置身事外吗?” 沈双双早知,燕西泽当初因被燕北廷的人暗算,被毒痛折磨了五个月不说,还差点丢掉性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 心跳! 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她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的那枚棋子,直觉喉咙发紧,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苦笑着说道:“既然王爷要以天下为局,我又如何能置身局外?” “你可以!” 燕西泽深邃的眸子,与沈双双的眼睛相对,心思百转之间,唇畔的笑意,始终不减:“只要你愿意,我会立即与太皇太后请旨,让她老人家为你我赐婚,那样的话,日后我会将你护在身后,让你跟我一样,成为执棋之人!” 其实,从方才燕西泽问沈双双,想不想置身事外的时候,沈双双便已然猜到,他大概想要什么了! 但是,即便如此,当赐婚二字,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知道,燕西泽待她特别,却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他竟然对她特别到……想要娶她为妻! 因此,在听闻他之所言之后,沈双双始终直直迎视着他的眸海之中,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第47章 不愿 早前沈双双进入偏厅之前,燕西泽便已经屏退了左右! 是以,此刻。 偌大的偏厅之中,除了他和沈双双之外,只剩下跟着沈双双一起进门的慕容浅了! 当下,听到燕西泽的话,不只是沈双双,眸海汹涌,一脸的震惊! 就连低垂着臻首,眼观鼻,鼻观心,立于一侧的慕容浅,也被他方才的话,震惊的近乎石化了! 她以为,她的耳朵,刚才出现了幻听。 可是,当她抬眸,望向燕西泽,但见燕西泽对沈双双,笑的如沐春风一般之时,她却又不能不相信,刚才她听到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沈双双!” 短暂的沉默之后,燕西泽眼底的笑,渐渐收敛! 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那枚棋子,他从座位上起身,绕过棋盘,来到沈双双身边,一双幽深如潭的凤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沈双双说道:“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 “沈双双多谢安王爷抬爱!” 沈双双眉心轻蹙,声音沉下:“只是可惜,我想要的,是皇后之位!”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的俊脸之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眸光瞬间深邃了几分,伸手扶住沈双双的肩膀:“比起你费尽心机才能成为燕北廷的皇后之后!你嫁了我,我会以江山为聘,终有一日,我会把整座江山都打下来给你!到那个时候,大燕的后冠,还是会戴在你头上!” 闻言,沈双双沉默了! 燕西泽所言,但凡世间女子听闻,都会心驰神往! 但是眼下的她,却并非寻常世间女子! 她,已经见过地狱! 她,是从深渊派过来的厉鬼! 对她而言,嫁给燕西泽,日后有他护着,固然是好的。 可是那样,她此生便会错开跟燕北廷之间的交集! 有些仇,倘若不报。 恨,便成了折磨! 她的嘴上,虽然表面上信誓旦旦的说着,想要皇后之位! 可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要的,是跟燕北廷之间的不死不休! 因为只有如此,她才不枉重生这一回! “沈双双?!” 燕北廷扶着沈双双的肩膀,等了半晌儿,见她眼底眸色起伏,却始终不曾言语,不禁出声,轻轻唤着她! 听到他的轻唤,沈双双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缓缓抬眸,看着燕西泽俊逸非凡的脸庞,与他温润中,带着纵容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她眸光一颤,抿唇屏息,从座位上盈盈起身! 而后,拿开了燕西泽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垂首敛眸,朝着他跪落下来:“沈双双今日,只怕要辜负王爷的一片心意,还请王爷见谅!” 闻她此言,慕容浅面色遽变! 燕西泽则是心下一沉,在脸色变了几变后,伸手勾起她的下颌,声音清冷至极:“你不愿意?!” “是!” 沈双双垂眸,颔首应声:“我不愿意!” 燕西泽深邃的双眸,一直都胶着在沈双双的脸上! 此刻,听闻她说她不愿意,他眸色泛冷,开口时的声线,比之方才的清冷,更加冷硬了几分:“你不觉得,比起你成了燕西泽的皇后之后,仍旧要为我所用,直接做我的女人,日后照旧位列中宫,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吗?” “王爷说的是!” 沈双双轻点了的头,抬起头时,眉眼之间,一片坚定:“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物尽其用!王爷难道不觉得,与其将我护在身后,让我成为王爷的软肋!我成为当今圣上的皇后,能够为王爷所用,为王爷筹谋,则……利大于弊吗?” “沈双双!” 燕西泽的眉眼间,瞬间极寒,再不见一丝纵容之色:“你可想好了,今日这番话,我只跟你说这一次,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想好了!” 沈双双心弦微颤了颤,悠悠抬眸,迎上燕西泽的视线,神情坚定无比:“我沈双双!愿做王爷手中的那枚棋子!” 闻言,燕西泽下颔紧绷! 握着棋子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青筋迸起,他勾着沈双双下颌的手,倏地紧握,声音沉哑道:“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宁可历经坎坷,成为燕北廷的皇后,再为我所用,却不肯直接做我正妃的理由!” “王爷明鉴!” 沈双双垂首,俯身,整个人几乎都伏在了地上,半真半假的轻柔言语之间,带着深沉而无尽的恨意:“有一个,对我而言,最最重要的人,死在了当今皇上手里,我……曾立誓,定要为那个人,报仇雪恨!” 闻言,燕西泽剑眉倏地一皱:“那人是谁?” 沈双双摇了摇头,声音低缓:“我曾立誓,在未能为她报仇之前,绝对不会提及她的来历和名讳!还请王爷见谅!” 听她这么说,燕西泽那张俊脸,越发紧绷! 英俊的轮廓,在灯火之下,显的格外分明! 他在长时间的一阵沉默之后,哂然嗤笑了一声,眉眼之间,再没了早前的纵容,只余深不见底的锐利和冷然:“既是如此,那本王便不问,本王……准你明日离府!” 沈双双听他重新自称为本王,顿时心下一松,连忙叩首,再次出声说道:“我初回沈府,根基薄弱,处处受人制肘,在离府之前,我还想跟王爷要一个人!” “要谁?” 燕西泽挑眉,眉眼间皆是冷锐! 沈双双抬手,纤纤玉指,指着慕容浅轻道:“慕容浅!” 闻言,慕容浅脸色微变,作势便要张嘴拒绝! 然,尚不等慕容浅出声,便见燕西泽冷冷淡淡的看了慕容浅一眼,幽幽冷冷的应了沈双双一声:“好!” 听他说好,沈双双嘴角微勾着,再次朝着燕西泽叩首:“多谢王爷成全!” 见状,从小便跟在燕西泽身边照顾,如今被他和沈双双如此随意,便决定了去留的慕容浅,瞪大了双眼,嘴角用力抿起,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燕西泽:“王爷……” 闻声,燕西泽不曾看她,而是深凝着沈双双,对沈双双说道:“明日本王诊脉时,你不必到场,等王神医确定本王身上的毒解了,你可直接离开王府!” 沈双双心知,这样最好了,连忙轻轻应了一声:“是!” 见状,燕西泽冷着俊脸,又看了她一眼,再次沉沉出声:“你且退下早些歇息吧,本王还有些事情,要跟慕容浅交代!” “是!” 沈双双得偿所愿,轻轻柔柔的应了声,起身退出了偏厅。 在沈双双离开之后,燕西泽终是,将视线调转到了慕容浅身上。 但见慕容浅,眼睛圆瞪,嘴角紧抿,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他随手撩了长袍下摆,坐在了沈双双方才坐的地方,俊眉高高挑起:“怎么?让你跟在你的未来主母身边伺候,你还觉得委屈了?” 第48章 交代 慕容浅没有想到,燕西泽会这么说,本就圆瞪的眼睛,瞬间又瞪圆了一些:“王爷不是说……大小姐只有一次机会吗?” 可是方才,她拒绝了啊! 闻言,燕西泽看着慕容浅,缓缓落了眉梢! 沈双双会拒绝他,他其实早已预料! 他只是觉得,既然心仪,不跟她表白一次心迹,不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到底有些不甘心! 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今夜,她若是肯嫁他,那么日后她将会是他最宠爱的王妃! 她若不肯……那一切无非还照着原计划进行。 总之! 是他的,到最后,还会是他的! 只不过,过程会曲折一些! 思及此,他薄唇轻轻一勾,俊脸之上,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纵容:“方才,本王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坐享其成的机会,既然她不想要,那就让她入局好了,反正有本王护她安全,结果终究还是一样的!” 慕容浅出燕西泽言语之中的纵容,不由暗暗咋舌! 她从小跟在燕西泽身边伺候,对于燕西泽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燕西泽竟然会对一个女人,势在必得! 认真到如此地步! 燕西泽微敛了眸色,侧目看了慕容浅一眼,幽幽声道:“本王早已命言遇津,寻了几个合适的丫鬟,明日你随她离府之时,一并带上!” 慕容浅轻轻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随后轻蹙眉心,躬身揖手:“奴婢领命!” 见状,燕西泽长眉轻皱,动作随意的,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对慕容浅交代道:“日后,她即是本王,倘若有人欺她,便是欺负本王,你不必留任何情面!你且记得,不管遇到何等危险,不管敌人是谁,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她安然无恙!” “是!” 慕容浅心下一凛,沉沉应声! —— 慕容浅回到寝室之时,沈双双已然褪了披风,散了发,正立身窗前,神情澹静的望着窗外的月色! 秋夜,天高露浓,月色清冷。 窗前,一袭素衣的沈双双,身形纤痩,黑发如瀑,乍眼望去,仿佛已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大小姐!” 慕容浅抬步上前,在她身边站定,抬眸看着她及腰的长发,轻轻出了声:“奴婢回来了!” 微风下,沈双双轻勾了唇角,缓缓转身,看着慕容浅,淡笑着问道:“王爷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吗?” “是!” 慕容浅凝着沈双双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眸光微微闪烁着,神情恭谨而郑重的,对沈双双恭声说道:“日后,奴婢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沈双双看着眼前恭谨万分慕容浅,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既是如此,那日后便承蒙你多加照顾了!” “照顾主子,是奴婢的本份!” 面对沈双双唇畔扬起的笑意,慕容浅的嘴角,不禁也跟着翘了起来! 沈双双凝着慕容浅脸上的笑意,眼底微微有些惊讶!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悠悠转身,再次面向窗外,声音飘渺道:“我以为,让你跟我一起回沈府,你会觉得委屈!” 闻言,慕容浅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虽然,她在沈双双一开始跟燕西泽要她的时候,她确实是不愿意的! 不过后来,知道了燕西泽的打算,她心里那点不甘和不愿,也就瞬间消弭无踪了! 是以眼下,在面对沈双双时,她的脸上,神情真挚,不见一丝不愿:“能够照顾大小姐,是奴婢的福分!” 沈双双听闻慕容浅此言,微微侧目,睨着她漂亮的面庞,淡淡莞尔:“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她虽然不知,燕西泽到底跟慕容浅交代了什么,但是慕容浅现在对她的态度,却是她喜闻乐见的! 慕容浅对她是真心也好! 对她是虚情假意也罢! 世人都知道,慕容浅是燕西泽身边的人! 她要的,除了慕容浅这个人,更重要的,是她的这个身份! “大小姐!” 沈双双笑起来,真的很美! 尤其在灯光之下,她微微侧目,淡淡莞尔的模样,柔美婉约的,让身为女子的慕容浅,都觉得心旌荡漾! 心道,如此佳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也难怪她家王爷会记挂在欣赏,她眉梢轻抬了下,想着要在沈双双面前,替燕西泽说说好话:“王爷知大小姐在沈府孤苦无依,特意命人,寻了几个得力的丫鬟,吩咐奴婢明日带着她们,跟大小姐一起回沈府,日后好生照顾大小姐!” 闻言,沈双双眉梢微抬! 想到早前,燕西泽跟她说过那些话,她虽心中滋味莫名,眸色微淡了几分,但是唇角轻勾的弧度,却再次缓缓上扬:“王爷有心了!” “大小姐!” 说起燕西泽,慕容浅便不由想到了他身上的十月之毒! 想着明日一早,燕西泽服用解药之后的十二时辰便也到了,她轻蹙着黛眉,看着沈双双说道:“明日早起,奴婢想去一趟听风阁!” 沈双双抬眸看了眼慕容浅,见慕容浅正在看着自己,不由轻笑着,转身面向窗外,望着外面的月色,眸光盈盈道:“明日有雨,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伞!见着王爷,记得代我,向王爷好好的,道一声谢!” 闻言,慕容浅眸色微亮,轻轻颔首! 在意识到沈双双面向窗外,看到不到她颔首之后,她连忙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是!” 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沈双双,虽然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是听到她那声清脆的是时,还是忍不住轻勾了勾唇角…… —— 翌日,初晨。 正如沈双双所言,昨日还秋日灼灼的天,纷纷洒洒的,落起了细雨! 沈双双起身之时,辰时未至。 天色尚早! 可是慕容浅,却已然去了听风阁! 起身之后,由着慕容浅走之前便已经安排好的小丫鬟,为她穿上一袭素色的襦裙,又仔细梳妆一番,她施施然,移步膳厅用起了早膳。 膳后,她才刚刚不出膳厅,便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她脚步微顿,循声望去! 见一袭青色长裙,脸上喜笑颜开的慕容浅,身后带着四个同样身着青衣的丫鬟,迎面朝着她快步而来…… 第49章 有心 燕西泽身上的毒,到底能不能解,沈双双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是此刻,看到慕容浅眉开眼笑的模样,她眸光微闪了下,到底忍不住被慕容浅脸上的笑容感染,唇角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弧,明知故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方才王神医已经给王爷诊过脉,王爷身上的毒已然得解!” 慕容浅说话之间,已然行至近前,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她轻垂了眉眼,朝着沈双双跪了下来:“奴婢代王爷,谢过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随着慕容浅这一跪,跟在她身后的四个丫鬟,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沈双双见状,微微侧身,躲过她们这一礼,蹙眉看着慕容浅,说道:“我救王爷,又不是白救的,哪里受得起你们如此大礼?你们赶紧起来!” 说话之间,她伸手扶住慕容浅的手臂,便要扶着慕容浅起身! 奈何,慕容浅摇头不肯,抬眸正对上她的眼睛:“还请大小姐受奴婢们一拜!”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固执,不禁讪讪一笑:“昨儿夜里,我让你代我谢过王爷,你这会儿又代王爷谢我,如此谢来谢去的,你也不嫌麻烦!” “奴婢不嫌麻烦!” 慕容浅轻蹙着娥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您救了王爷的命,便是奴婢三跪九叩,您也是受得的!” 见状,沈双双满脸无奈,只得正了正身子:“好吧!你们这一礼,我且受了!” 语落,她黛眉一拧,扶着慕容浅起了身,温声催促道:“你赶紧起来,给我准备马车,我也该是时候回沈府了!” “是!” 慕容浅含笑,对沈双双点了点头! 转身看到身后的四个丫鬟,她黛眉一扬,指着几个丫鬟由左及右道:“哦,对了,她们便是昨夜奴婢跟王妃说起的那几个丫鬟,大丫、二丫、三丫、四丫!” 闻言,正在打量着四个丫鬟的沈双双微微扬眉,忍俊不禁的问道:“王府丫鬟取名,都这么随意的吗?” “大小姐有所不知,她们都是王爷养在庄子里的暗人,从小接受训练,身手都还不错!” 慕容浅说到这里,轻撇了撇嘴,那张好看的小脸上,同样露出几分嫌弃的意思:“就是这名字,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沈双双听慕容浅这么说,心下微微有些惊讶! 但凡大户人家,大都会暗中豢养死士或是暗人! 先帝在世时,齐王身份尊贵,齐王府豢养死士或是暗人,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死士跟暗人之间,区别甚大。 培养一个暗人的精力,往往要大过培养是个死士! 她没有想到,她跟燕西泽要了一个慕容浅,燕西泽应了不说,竟然还如此大方,一下子给了她四个女暗人! 如此,日后在沈府之中,她的日子,应该可以过的十分的逍遥自在!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看着那四个丫鬟,半晌儿不语,不由轻喊了她一声:“以后她们四个,全都是您的人了,不若您给她们取几个好听的名字如何?” 闻言,沈双双收起心中的惊讶,在短暂的思忖之后,淡淡勾唇,对四个丫鬟轻道:“日后你们四人的名字,便以四季打头,唤作梅兰竹菊!”” “春梅、夏兰、秋竹、冬菊……” 慕容浅口中呢喃着沈双双给四个丫鬟去的名字,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 沈双双见她如此,淡淡笑了笑:“好了!如今名字也取了,你赶紧去准备马车!我还想着回沈府用午膳呢!” “奴婢这就去!” 慕容浅应了一声,转身衔命而去! 不久,马车备好。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沈双双搭着慕容浅的手,缓步出了庆兰院! 立身院门前,看着眼前的两辆马车,她眉头微蹙了下,问道:“怎么准备了两辆马车?” 慕容浅含笑,对沈双双解释道:“前头这辆车,是给大小姐乘坐的,后面那辆车里,是王爷给大小姐的谢礼!” 语落,她迎上沈双双的视线,淡淡敛了笑:“王爷说了,大小姐入王府时,是被下了药背进来的,如此实在委屈了大小姐!如今大小姐解了王爷身上的毒,是王爷救命恩人,再回府时,自然要风风光光的才行!” “王爷有心了!” 心中感叹于,燕西泽那么高冷乖张之人,竟然在她的事情,可以安排的如此面面俱到,沈双双精致的五官,微微柔和了几分,而后由慕容浅扶着,登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梅兰竹菊四人,分立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左右! 须臾,两辆马车徐徐驶离庆兰院门口,一路向外! 一晃,沈双双入齐王府,已然将近半月。 初时,她被送入王府时,身中媚骨之香,又恰逢漏液,她没能饱览齐王府的美景! 如今,离府之时,她轻撩车帘,随意瞭望着车外被细雨滋润的秋色,却不期然间,望见了不远处,八角凉亭中的那道挺拔而俊逸的身影! 那是……燕西泽! 他们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刚好可以看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燕西泽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眼神,却冷而孤寂! 冷到,让沈双双忍不住暗暗屏息,然后神情寡淡的,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下,一双淡泊的眸子,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目送马车远去,站在燕西泽身后的言遇津! 回想到沈双双方才望向燕西泽的眼神,他微拢着眉头,忍不住轻啧了一声,“难得王爷,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这沈家大小姐,竟然无动于衷!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依着卑职看来,这个女人的心,那就是石头做的!” 闻他此言,燕西泽不禁微微侧身,眸色清冷的看向他! 那眼神冷到底,让言遇津心下一抖! 知沈双双眼下在燕西泽这儿,已然成了一片逆鳞,他干干咳嗽了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如今王爷把慕容浅给了沈大小姐,身边少了贴身服侍之人,是时候该把庄严调回来了!” 庄严,乃是燕西泽身边,除了慕容浅之外,另外一个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侍卫! 早前,因燕西泽中毒一事,庄严觉得难辞其咎,在把事情彻查清楚之后,便自己领罚,到外边风吹雨打,吃苦受罪去了! 这会儿,燕西泽听言遇津提起庄严,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除此之外,他清冷的容颜,不见一丝情绪变化不说,抬步便离了凉亭:“准备马车,本王要入宫觐见太皇太后!” 第50章 情怯 京都的街景,即便是雨日,也繁华依旧! 当初! 沈双双从沈府到齐王府时,因为已然入夜,又身中媚骨之香的缘故,根本没顾得上欣赏沿街的景色。 如今,离开王府,安坐马车之中,她难得静下心来,神情淡漠的,撩着窗帘,望着车窗外走马观花似的街景! 对她而言! 无论是林立道理两旁的酒楼,茶馆,还是当铺和书斋……外面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可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 几案对面,慕容浅含笑,看着正眺望着车窗外的沈双双,动作熟练的,为她斟了盏茶:“奴婢听闻,大小姐在肃州住了两年,才刚刚回京,应该还没有机会,好好逛逛京都城吧?” “是啊!” 沈双双淡淡勾唇,微敛了眸华,放下手里的车帘,淡笑着看着慕容浅说道:“不过以后,总有机会的!” 慕容浅轻笑了笑,将茶盏递了过来:“等大小姐回府安顿好了,奴婢定要陪您好好逛逛!” “好!” 沈双双淡淡扬眉,接了慕容浅递来的茶盏,才刚送到嘴边,却不期马车忽然一晃,猛地便停了下来! 沈双双黛眉一蹙,勉强稳住手里的茶盏,抬眸看向慕容浅。 却见慕容浅,已然沉眸起身,撩起了车帘一角,随后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夏兰的声音,便自车外传来:“奴婢去瞧瞧!” 声落,夏兰的脚步声远去。 过了没多久,夏兰去而复返,于马车前站定,再次出声说道:“慕姐姐,奴婢打听清楚了,前面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跟承恩侯府的马车迎面对上了,因两家的马车互不相让,这才堵了街道!” 闻言,沈双双眉黛高扬,眸色大动! 慕容浅回头看向她,见她眉梢高挑着,以为她才回京城,尚且弄不明白,这大长公主府跟承恩侯府都是何等人家,如今又为何对上,连忙出声解释道:“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嫡姐,自幼跟先帝一起,承欢太皇太后膝下,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这承恩侯府则是当朝徐太后的娘家,徐太后在宫中,虽因尊卑有别,不敢公然跟太皇太后叫板,但是这到了宫外,承恩侯府却是丝毫无惧大长公主府的!” 这些,其实慕容浅不说,沈双双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此刻,听了慕容浅的解释,她只是哂然笑着,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搁在了桌上:“大长公主不管怎么样,都是皇亲国戚,这承恩侯府,怎么说也差了那么一点儿,他们如今胆敢如此,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 “大小姐的比喻,极为恰当!” 沈双双口中,那一人,指的是谁,慕容浅心知肚明! 听沈双双将徐太后和承恩侯府,比作鸡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问着车外的夏兰:“可打听清楚了,两辆马车里,坐的都是谁?” “打听清楚了!” 夏兰应声,轻回:“大长公主府里坐的,是大长公主的儿媳妇梁氏,至于承恩侯府的马车里,则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徐婉!” 听闻夏兰的回话,沈双双心道这两人,还都是老熟人,俏脸之上,隐隐带上了几分讽刺:“我道是谁,原来是皇上表妹!” 慕容浅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冷笑了下:“大长公主的儿媳妇,那可是有诰命在身的,徐大小姐当真是觉得自己的表哥当了皇上,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说着话,她作势便要起身:“奴婢这就下去,让徐大小姐让路!” “不必!” 沈双双心思微动,抬手阻止了慕容浅! 见状,慕容浅正在起身的动作一滞! 沈双双笑看着她,放下手来,淡淡说道:“这阵子,京城实在太安宁了,也该让她们闹腾闹腾了,她们闹腾的狠了,太皇太后才能借题发挥不是?” 闻她此言,慕容浅眸光倏地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别意思,我只是实在想念林嬷嬷,想要早些回沈府见她!”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的视线,摇了摇臻首,隐于广袖里的手,微微蜷缩而起,唇角轻勾着,说道:“通往沈府的路,又不止这一条,咱们改走镇国街!” “是!” 慕容浅在听沈双双提到改走镇国街的时候,不由心中疑惑,这沈大小姐对京城的道路这么熟悉的吗? 不过,她虽有些疑惑,却并未深想,转身便对车外吩咐了下去。 须臾,马车跳动,穿过一道窄巷,在向前行进了约有半刻钟的工夫后,转入一条宽敞的街道! 当马车从窄巷转出,附近的视野豁然开朗之时,一直神情淡淡,安坐于马车里的沈双双,倏地便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袖摆! 此街,名为镇国街! 因镇国公府而得名! 那里,是她前世,出生的地方! 那里,有前世时,最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 人都道,近乡而情怯! 现在的沈双双,便是如此! 窗外的雨水,渐渐停了。 耳边那不是传来的车轮碌碌之声,却在不停的提醒着她,她距离镇国公府,已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越是如此,她心中便越是痛苦和煎熬! 当那种痛苦和煎熬,已然到达极致之时,她那紧紧攥着袖摆的双手,都隐隐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大小姐?” 慕容浅不知沈双双为何,忽然双手颤抖,不禁一脸紧张的,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看着她关切问道:“您怎么了?” 闻言,沈双双陡地回过神来! “我没事!” 微微抬眸,与慕容浅四目相对,她眸光十分明显的颤抖了下,有些牵强的对慕容浅扯了扯嘴角:“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冷!” “今儿的天气,确实有些冷!” 慕容浅听沈双双冷,连忙取了手边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还好奴婢有先见之明,提前备好了披风!” 沈双双缓缓松开袖摆,双手拢上披风,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慕容浅:“你最周到了!” 语落,状似随意的,再次掀起窗帘! 看着外面那熟悉的街道,她微扬了下黛眉,朝着不远处,镇国公府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下一刻,待她看清横挂在镇国公府门前的,那抹刺目的雪白,登时瞳眸骤缩,面色刷的一下也跟着白了…… 第51章 悲怆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的脸色,说变就变,只转瞬之间,便毫无血色,不禁脸色惊变! “那里……” 沈双双望着那横挂在镇国公府门前的白色门幡,眼睫抑制不住的,上下煽动着:“是怎么回事?” 慕容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但见曾经钟鸣鼎食,如今却门扉紧闭,门口罗雀的镇国公府门前,挂着白色门幡,她眉心轻蹙了下,沉声说道:“那里是镇国公府!昨日的时候,奴婢还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却不想今日路过,竟见到如此情形,想来……镇国公府应该是有新丧!” 沈双双当然知道,门口挂上白幡,意味着什么! 但是现在,她想要知道的,这白幡是为谁而挂! 镇国公府,到底没了谁?! “停车!” 蓦地,出声喊停了马车。 马车停下,沈双双伸手,推着慕容浅的手臂:“你去,亲自问一问,镇国公府里,到底谁没了!” 见沈双双如此,慕容浅一阵愕然:“大小姐?!” 按照她所得到的情报,这沈家的大小姐跟镇国公府,应该是从来都没有交际的! 眼下,沈双双的反应,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然,此时此刻,沈双双根本就顾不上解释太多,只是不停的往外推着慕容浅,沉声催促着:“你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奴婢这就去!” 慕容浅被沈双双推着向外,心中虽然疑窦丛生,却仍旧依言下车,快步朝着镇国公府走去! 沈双双身在马车中,心却早已跟着慕容浅去了! 眼看着慕容浅行至镇国公府门外,扣响镇国公府的大门,已经很久都没有紧张过的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微风中,慕容浅去而复返。 待她行至马车跟前时,车里的沈双双,透过车窗凝望着她,问道:“是谁?” 慕容浅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她缓缓抬眸,如实回道:“是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 闻言,沈双双心头一震,整个人都僵坐在车内! 心,在这一刻,仿佛刀绞一般,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坠落于万丈深渊! 她紧握着双拳,哪怕尖锐的指甲,刺入了掌心,却犹不觉痛! 马车外的慕容浅,只当她因听到消息,而心中震惊,重新上了马车,低垂着眉眼,不甚唏嘘道:“可怜镇国公忠心为国,临了临了,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嫡嗣尽殁的结局!” “嫡嗣尽殁!” 沈双双紧握着双拳,嘴角轻扯着,露出一抹极其牵强的笑弧,红唇微微噏合着,喃喃声道:“镇国公的两位公子……都没了吗?” “是!” 慕容浅颔首,语气沉重道:“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早前为了扶持皇上登基,全都身受重伤,事后皇上给他们扣了顶意图犯上作乱的帽子,将他们流放去了关外!大约半个时辰前,外面传来消息,他们全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说到这里,慕容浅晦涩一叹,无奈说道:“镇国公府,只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元后三位嫡亲子嗣,如今他们全都……” 说到这里,慕容浅神情凝重的,再次摇头叹息了一声! 听完慕容浅所言,沈双双的心头,早已痛的难以自抑! 她的大哥二哥! 那从小便如珠似宝的宠着她的大哥二哥啊! 如今,他们没了! 虽然,她早在知道,他们重伤流放的消息之时,便已然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此时…… 想到过去,他们对她的宠爱! 想到他们身受重伤,死于流放路上的荒凉! 想到得到他们死讯之时,父亲和母亲悲痛欲绝的模样! 沈双双的眼眶里,不知不觉,便蓄满了眼泪! 她恨! 恨燕北廷! 更恨她自己! 如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 当愧疚与自责,皆都化作悲怆,沈双双直觉,一股浓烈的窒息感,不停的在她的胸口汹涌,冲撞着,似是要将她胸口撕裂一般! 痛! 很痛! 现在剧痛之下,她紧锁着黛眉,缓缓伸手,刚刚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忽觉喉间腥甜,随之便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慕容浅眼见沈双双忽然吐血,顿时脸色大变! 她忙不迭的,扯了腰间的帕子,想要捂住沈双双的嘴,却又生怕影响到她的呼吸! 眼看着,沈双双身上的素衣,已然被鲜红的血迹染透,慕容浅握着帕子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沈双双身上的十月之毒,还没有解,想到燕西泽可能有危险,她十分急切的,颤声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那解药在配制的时候,出了差错?” 话落,不等沈双双出声,她便转身对车外喊道:“速回王府!” “不!” 在慕容浅出声之后,沈双双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的对她摇了摇头:“送我回沈府!” “可是……” 慕容浅紧蹙着眉心,满脸的凝重之色! “没什么可是的!” 沈双双心中悲怆,眼角有泪,脸色难看的,让人见之心疼:“我身上的十月之毒已解,你不必太过担心!方才,我不过是旧疾发作,过后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沈双双这么说,慕容浅不禁在心里暗暗腹诽,以前怎么没听说,沈家大小姐还有吐血的旧疾?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给她太多腹诽的工夫,直接扯了她手里的帕子,边动作缓慢的,擦着嘴边的血,边再次对她沉声说道:“慕容浅!如今我才是你主子!你需……得听我的!” 慕容浅从没见过像沈双双这样,即便吐了血,却仍旧可以做到神情冷淡的,擦拭着自己嘴边的血迹,对她发号施令的女子! 此刻,看着眼前的沈双双,她直觉心神俱震! 在沈双双的视线压迫下,她终是于半晌儿之后,重重颔首,而后转身吩咐刚刚调转了车头的马车,再次回转,赶往沈府! 沈府距离镇国公府,只有几条街的距离。 不久之后,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前,由春梅上前叫门! 然,在春梅叫门之后许久,沈府大门紧闭依旧,迟迟没有打开…… 第52章 残花 慕容浅眼看着春梅叫了门,沈府的大门仍旧紧闭,不由蹙眉伸手,扶了下沈双双的手,而后起身出了马车。 在从春梅口中,得知门房里当差的奴才说,要问过当家夫人,才可打开府门时,她不禁冰冷一笑:“这些狗奴才,这是根本就没有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啊!” 马车内,沈双双虽然脸色苍白如纸,神情仍旧恹恹的,就那么怔怔的坐在那里,却也正如她所说的,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慕容浅的冷笑,她低垂着眸华,清冷勾唇,冷冷嘲讽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慕容浅,他们还当我是以前那个,随意被他们欺侮的沈双双呢!” 闻言,慕容浅回头看向沈双双! 瞧着沈双双的面色,虽然仍旧难看的厉害,但是那双眸子里,却泛着清冷的光辉,她那颗原本高高悬起的心,缓缓放了下来,眸光熠熠道:“大小姐如今,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只要王爷在一日,便没人再敢欺侮大小姐半分!” “你既是这么说……”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抬眸看着慕容浅,轻笑了笑:“那外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交给奴婢吧!” 慕容浅眸色眸色而微冽,回首之际,随手将齐王府的车牌,悬挂在车檐之上,并昂首挺胸,于车辕站定,朝着沈家门房扬声高喊:“沈家大小姐救治齐王殿下有功,我等奉齐王殿下之命,护送沈大小姐回府!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府门!” 原本,陈氏在将沈双双送进齐王府之后,便已然将她视作残花败柳,打定了主意,让她再也进不了沈家大门! 如此,才有了今日即便春梅报了她的名号,沈府大门却仍旧紧闭之事! 眼下,慕容浅喊声一落,沈府门内的当差的奴才,当即变了脸色! 说好的不知检点,残花败柳呢? 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了呢! 如果说早前,沈府的门房当差的奴才,在听闻沈双双回府之后,还敢托大,要先禀报了陈氏,等着陈氏来发落沈双双! 此时,慕容浅将齐王的名号搬了出来,便是借他们个胆子,都不敢拖延了! 是以很快,一旁的角门打开,有人快步而出! 此人,正是沈府的外事管家——沈忠实! 人的名,树的影! 沈忠实作为沈相府的外事管家,年掌管沈府外事,还随了主姓,自然见多识广! 慕容浅常年跟在燕西泽身边,她的身份沈忠实如何能不知?! 此刻,沈忠实在一眼望见立身于马车车辕上的慕容浅,还有马车上所悬挂的齐王府车牌之后,本就惊疑不定脸色,当即明显一变! 慕容浅眸光一转,冷眼看着沈忠实,见沈忠实变了脸色,气势凛然道:“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开门?!” “小的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沈忠实见慕容浅如此气势,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退了回去,打开了沈府的大门! 见状,慕容浅面色不变,抬手一挥,示意马车前行。 车夫会意,驾车缓缓驶入沈府大门! 沈忠实见马车进门之后,没有要停的意思,连忙凑上前来,边小跑着,边朝着马车内揖手声道:“方才奴才已经差人将大小姐回府的消息,禀报于夫人,夫人应该很快就到,大小姐可要稍侯?” “不必!” 马车未停,车内沈双双的声音,温软如故,“我近日以来,为了给王爷配制解药,殚精竭虑,熬坏了身子,需得先回锦兰苑歇息!” 沈忠实听沈双双这么说,视线再扫过俏脸寒霜的慕容浅,还有分别跟在马车左右的春梅等人,心弦蓦地收紧了几分,不敢再多吱声! 缓缓的,停下脚步! 他目送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朝着锦兰苑方向,渐行渐远。 却不期,马车忽然停下,原本立身于车辕上的慕容浅,动作轻盈的,跃身下了马车! 见状,他心神一凛,他连忙陪着笑,迎了上去:“慕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大小姐说,她身边的嬷嬷,如今还在百香院,吩咐我过去接回来!” 慕容浅在齐王府的时候,或许会笑,会闹,但是到了外面,妥妥的,还是那个冷若寒霜的冰美人! 神色冰冷的,对沈忠实解释了自己下车的原因,她眉梢几不可见的轻挑了下,冷冷睨着沈忠实道:“烦劳沈总管带路!” “呃……好!” 沈忠实在慕容浅的冷脸之下,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僵,到底应了一声好,领着慕容浅去了百香院! —— 时近午时,天空放晴! 百香院中。 沈盈盈嘴角微翘着,端坐在菱花铜镜前,伸手轻抚着铜镜中,那张经过靓妆点缀的容颜,从镜中看着此刻正神情专注的,在给自己梳着头的陈氏,眉眼之间,是掩之不住的娇羞之意! “母亲,你说……今日若皇上见了女儿,可会欢喜?” 陈氏原本正动作轻缓的,拿手里的玉篦子,一下一下的,替沈盈盈梳着头! 此刻,听到沈盈盈娇羞的问话,她不禁轻轻抬眸,与沈盈盈的视线,在铜镜中相交! 眼看着镜中的沈盈盈,肤若凝脂,姿容妍丽,人比花娇,她眸光闪亮着,含笑说道:“你眼下的妆容,便是为娘这个做女人的,看了都会心生欢喜,更何况是男人了!” 说着话,她动作轻缓的,为沈盈盈挽了发,然后凑到其耳边轻道:“为娘听说,以前元后在的时候,最喜欢这般妆容,你的容貌,胜过元后,如今一样的妆容,自然更胜一筹!,皇上见了你,哪里有不欢喜的道理?!” 闻听陈氏此言,沈盈盈眸光微灿! 笑意盈盈的,看着菱花铜镜里的陈氏,她本就微微翘着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这几日里,母亲的起色,比之以前,也好看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氏放下玉篦,伸手抚了抚鬓角的发丝,嘴角弯弯道:“踢开了沈双双那块绊脚石,我的女儿,深得皇上欢心,马上就要入宫为后,成为大燕最尊贵的女人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与有荣焉!” 沈盈盈听陈氏提到沈双双,想到她一入齐王府十数日,就算能活着出来,也早已是残花败柳,顿时心情大好,转身握着陈氏的手,抿唇轻笑了下:“女儿有今天,母亲功不可没!” “你啊……” 陈氏笑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被打发到院子里当差的张嬷嬷,忽然快步进了门,“夫人!大小姐回府了!” 第53章 恩人 “母亲!” 听到张嬷嬷说沈双双回府了,沈盈盈神色微变,抬眸看向陈氏! 陈氏迎着沈盈盈的视线,眸光锐利,阴冷笑道:“自她入齐王府开始,她的贞洁,便已然不复!如今齐王将死,自齐王府回来的她,已是残花败柳,不足为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若只是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本就在心中记恨沈双双的沈盈盈,此刻听闻陈氏此言,眸色微冷的沉声哼了一声,怒道:“母亲!您这次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心” 陈氏从沈盈盈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轻拍了两下沈盈盈的手背,阴狠声道:“为娘早已提前做了安排,这一次为娘定要将她打落尘埃,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语落,她嘴角翘起的弧度,缓缓上扬了几分,敛眸掩去眼底阴鸷,作势便要向外! “母亲!” 沈盈盈见陈氏抬步向外,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女儿跟您一起去!” “盈盈!” 陈氏蹙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盈盈,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为娘早已下令,沈双双便是回来,也不得入府!你今日精心打扮,那是给皇上看的,怎好出去抛头露面?” “可是……” 沈盈盈想到沈双双将近半个月以前,掌掴于她一事,眸光闪了闪,暗暗咬了咬牙,神情狠毒道:“那个贱人,她不只要跟抢我的皇后之位,竟还胆敢掌掴于我,我若不去亲眼看看她的凄惨下场,心中实在不甘!” “你这孩子!” 陈氏知道,沈盈盈上次在沈双双手里吃了亏,这会儿听沈盈盈如此言语,她暗自轻叹了一声,原本轻拍着沈盈盈手背的手,移到的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对沈盈盈慈睦声道:“今日你打扮的这般靓丽,那可是要去见皇上的,万万不可任性!” “可……” 沈盈盈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便见陈氏脸色一沉,用力扶了扶她的肩膀:“为娘答应你,这一次,不只要给你出气,还会永绝后患!” 语落,陈氏转身,便带着张嬷嬷出了寝室! 她本以为,沈双双如今还被挡在相府门外,想着赶到府门口,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沈双双身上,以沈双双不贞不洁为由,将她直接逐出府去! 却不料,她带着张嬷嬷,才刚刚出了堂厅,便见沈忠实引着慕容浅,抬步进了百香院! 陈氏抬眸,睇见沈忠实身后,一袭青衣,英姿飒爽,却又格外娇艳的慕容浅,顿时觉得有些眼熟,旋即黛眉一拧,微眯着眸子,狐疑出声:“沈总管,这位是……” “启禀夫人!” 沈忠实面对陈氏的问话,讪讪笑着揖手回道:“这位是随身伺候齐王殿下的慕容浅姑娘!” 慕容浅垂眸,朝着陈氏略略福身:“慕容浅见过丞相夫人!” 陈氏常在京中后院行走,以前见到慕容浅的机会少之又少,但到底还是远远见过的! 方才,乍见慕容浅,她只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这会儿,听到沈忠实的话,她心中一震,顿时恍然! 想到慕容浅的身份,她心里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姑娘既是随身伺候齐王殿下之人,眼下如何出现在沈府之中?” “丞相夫人有所不知!” 慕容浅跟在燕西泽身边多年,身份使然,自然眼界也高,即便此刻,在面对陈氏的时候,也同样不卑不亢:“沈大小姐如今是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是我齐王府的座上宾!慕容浅此行,是受了齐王殿下的嘱咐,特意护送沈大小姐回府的!” 听出慕容浅话里的意思,陈氏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你说沈双双如今是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对啊!” 慕容浅凝着陈氏变幻莫测的脸色,淡笑勾唇,“承蒙沈大小姐配制出解药,解了齐王殿下所中的毒!” “什么?” 沈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沈双双解了齐王殿下所中的毒?! 这怎么可能?! 齐王身上的毒,那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 慕容浅看着陈氏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的样子,嘴角勾起的弧度,虽然微微上扬,不过眼底却是冷的:“夫人!沈大小姐救了齐王殿下的命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如若不然,齐王殿下也不会命我亲自护送大小姐回府不是?!” 听慕容浅如此言语,陈氏的脸色,那可不是青一阵白一阵,简直五彩斑斓了! 她以为,是齐王殿下玩腻了沈双双,这才把人送回来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想着,将沈双双挡在门外,来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却不料,沈双双眼下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 心思电转之间,她将手里的帕子,攥的已然变了形,抬眸朝着慕容浅身后望了一眼,紧蹙着眉头转而疑惑问道:“慕容浅姑娘不是说护送双双回来了吗?双双人呢?我这个当娘,竟然不知这孩子何时懂得医术了?” “许是丞相夫人,一心只顾着沈大少爷和沈二小姐,没能顾上大小姐!所以大小姐的事情,您才未能尽知!” 慕容浅眸华微敛,神情淡淡的,说话的声音,也同样淡淡的! 她含沙射影的指摘了陈氏一句,随后才学着沈双双早前的说辞,幽幽声道:“沈大小姐过去这些时日,为了给王爷配制解药,殚精竭虑,熬坏了身子,我已经先命人,送回锦兰苑歇息了!” 闻言,陈氏的脸色,瞬间便又是一黑,犹如锅底一般! 但即便如此,她却仍旧得强压下心里的那口郁气,佯装一脸紧张的对张嬷嬷说道:“还愣着作甚?没听慕姑娘说,大小姐熬坏了身子吗?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啊?唉!” 张嬷嬷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转身便去请大夫了。 见状,慕容浅暗暗在心里哂然冷笑了下! 她只当没看见陈氏黑沉如锅底的脸色,轻扬了下眉梢,看着陈氏再次出了声:“听说大小姐的乳母嬷嬷,在大小姐入齐王府为齐王殿下解毒的这段日子里,一直承蒙夫人照应!慕容浅此行,是受大小姐所托,来接林嬷嬷回去的!” “是这样啊!” 陈氏紧抿了下红唇,看了冷淡的慕容浅一眼,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林嬷嬷叫过来!” “是!” 小丫鬟领命,忙去了百香院的后院! 不久,便领了林嬷嬷过来! 慕容浅抬眸,朝着小丫鬟身后的林嬷嬷望去,待看清林嬷嬷瘦骨嶙峋的样子时,她眼底的光,倏而转冷…… 第54章 作死 原本,沈双双打算回到沈府之后,亲自到百香院,接林嬷嬷回锦兰苑。 不过,在经过镇国公府,得知两位兄长亡故之后之后,她悲怆呕血,身体虚弱,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这才嘱咐慕容浅,亲自到百香院去接了林嬷嬷! 慕容浅带着林嬷嬷回到锦兰苑的时候,面色苍白的沈双双,正靠坐在榻上,边闭目养神,边等着她们! 慕容浅进门,看了眼榻上的沈双双,眸光微闪了下,轻道:“大小姐,林嬷嬷接回来了!” 闻言,沈双双眼睫轻颤了下,睁开了双眼! 视线微转着,朝着慕容浅望去。 待她看到慕容浅身后,由春梅和夏兰搀扶着进门的林嬷嬷,她原本无波无澜的双瞳,忽然一荡,闪过一丝利芒:“嬷嬷?!” “大小姐!” 林嬷嬷在沈双双被送入齐王府之后,便已然心如死灰! 她以为,她从小护着长大的大小姐,被送去了齐王府,这辈子都给毁了! 可是,就在不久前! 在得知沈双双解了齐王身上的毒,成了齐王的救命恩人时,她心中先是一惊,旋即便是大喜! 此刻,再见沈双双,她神情激动,挣扎着躲开了春梅和夏兰的手,泪眼婆娑,脚步踉跄的,扑倒在沈双双的榻前:“大小姐!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眼睛瞬时便是一涩! 紧拧着黛眉,握住林嬷嬷瘦到皮包骨头的双臂,她心下一阵揪疼:“嬷嬷,我这才去了半月不到,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老奴没事!” 林嬷嬷艰涩抬眸,迎上沈双双微红的双眼,见沈双双脸色难看,她不想让沈双双在这个时候过分担心,只得紧咬着额牙关,轻摇了摇头,而后颤声说道:“倒是大小姐,您这阵子在齐王府过的可好?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双双闻听林嬷嬷此言,不禁喉间一阵哽咽! 她的脸色再难看,能难看得过林嬷嬷吗?! “慕容浅!” 沈双双握着林嬷嬷双臂的手,因为心绪波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抬眸望向从进门开始,便背脊挺直,站在榻前丈许处的慕容浅:“你说!” “是!” 慕容浅在早前,初见林嬷嬷时,便已经从林嬷嬷口中,得知了在沈双双被送进齐王府之后,林嬷嬷在沈府的遭遇!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话,她微颔了颔首,没有丝毫隐瞒的,将林嬷嬷这阵子的遭遇,说给了沈双双知道:“在大小姐被送入齐王府后,林嬷嬷便被丞相夫人,关进了百香院的柴房!过去十数日,丞相夫人,断了林嬷嬷的口粮,只许她饮水度日……” 听闻慕容浅此言,沈双双的脸色,瞬间沉下,眸光沉冷如冰:“好!很好!陈氏母女……很好!” 过去,她一向可以将人心看的极为透彻。 是以,早在前往齐王府之前,她便曾站在陈氏和沈盈盈母女的立场,设身处地的,考虑过林嬷嬷的的安危! 在陈氏和沈盈盈看来,只要她一入齐王府,便一定会失了贞洁,那样的她,对沈盈盈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如果说,她们觉得她们是瓷器,那么她沈双双就是瓦砾! 有她早前对陈氏的威胁,还有陈氏对她的保证,她相信,在她进入齐王府后,陈氏母女若是聪明的话,根本犯不着把事情做绝,再去为难林嬷嬷这个下人! 可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那对母女! 陈氏答应过她,只要她肯乖乖去齐王府,她保证不会再有人动林嬷嬷一根汗毛! 她真的说到做到! 不曾让人再动林嬷嬷一根汗毛! 她们不过是,在过去这将近半个月里,只给林嬷嬷喝水,不让她吃饭而已! 如此,不是聪明,而是还狠毒至极! 简直……在作死! “大小姐……” 林嬷嬷原本在从肃州回来之时,心气儿还是极高的,可是经过沈双双被送入齐王府这一遭,她知势比人强,再不敢让沈双双去跟陈氏母女硬碰硬了! 在她看来,虽然如今,沈双双成了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可是沈盈盈搭上的,那可是皇上啊! 想到这些,她软软的趴在沈双双的榻前,竭力对沈双双笑了笑,说道:“老奴没事!您才刚刚回府,犯不着为了老奴,再跟夫人起争执,眼下……您千万要先沉住气啊!” 沈双双听到林嬷嬷的劝慰,紧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被饿到瘦骨嶙峋,只怕站都要站不起来的林嬷嬷,一双本该清澄透亮的眸子里,眸光涌动不止:“嬷嬷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语落,她抬眸看向慕容浅:“去请大夫!” 慕容浅眉梢微抬:“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去为大小姐请大夫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闻言,沈双双点了点头,垂眸看向林嬷嬷:“嬷嬷且先回去歇着,我让人给你熬些细软的流食!” “大小姐……” 林嬷嬷不放心沈双双,本来还想再劝沈双双两句的,可是在迎上沈双双深幽沉静的视线之后,她那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又咽了回去! 她家大小姐跟她说,她即便进了齐王府,也能全身而退!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眼下,她家大小姐既是说,她心里有分寸! 她便应该相信她! 沈双双看着林嬷嬷,眉心微动了下,转而对春梅和夏兰出声吩咐道:“你们先把嬷嬷扶下去,再给嬷嬷熬些细软的白粥!” “是!” …… 春梅和夏兰领命,上前搀扶着林嬷嬷离开了寝室! 目送林嬷嬷出了门,沈双双微敛了眸华! 转头再次看向慕容浅时,她沉静的眼底,已然泛起狠厉的锐芒:“慕容浅!你说……她们如此行事,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是!” 慕容浅在回话的时候,眼底波澜不惊! “既是如此……那就一报还一报吧!”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眸色冽然,俏脸紧绷着,对慕容浅吩咐道:“我从肃州回来,给陈氏母女,准备了一份大礼,还没来及的送出去,你且出府一趟,帮我将礼物取来,送到百香院去!” 慕容浅闻言,微微颔首:“是!” 闻言,沈双双眸华微眯,唇畔的笑,渐渐变得冰冷而无情…… 第55章 大礼 慕容浅对于沈双双给陈氏母女准备的礼物,十分的好奇! 不过,当她从沈双双口中,得知沈双双给陈氏母女准备的大礼,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却不禁面色明显一变,猛地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深凝着她那双震惊的眸子,轻耸了下黛眉,唇畔的笑意,不见一丝温度:“怎么?很意外吗?” “是有点儿意外!” 慕容浅如同沈双双凝视着她那般,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那双如古井般沉静的双眸,娥眉微微蹙起:“奴婢虽然一直都觉得,大小姐跟情报上所打探到的,有些出入,却从不曾想,这出入竟这般之大!”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沈双双轻轻挑眉,靠在身后的迎枕上,冷冷的勾着唇角,看着慕容浅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别人都想让我死了,难不成我还要对人家感恩戴德不成?” 慕容浅静看着沈双双,眸华微眯:“奴婢只是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能下得去如此狠手!” 沈双双听闻慕容浅所言,冷冷哂笑着,缓缓落了眉梢:“我以前一直都在与人为善!为了活着,更是不停的委曲求全!可是如今……既然委屈,求不得安全,那么谁让我不痛快,我就把谁放到火上去烤!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沈双双在说话的时候,慕容浅一直都在看着她! 见她笑容冰冷,放着狠话的样子,跟在齐王府时的那个沈家大小姐,仿佛又不一样了,慕容浅原本微微蹙起的娥眉,几乎是瞬间,便紧蹙了起来! 正在此时,秋竹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启禀大小姐,府里给大小姐请的大夫到了!” 沈双双闻言,并没有应秋竹的话,而是缓缓闭上双眼,朝着慕容浅摆了摆手,声音微淡的说道:“我没事,你让大夫先去看过林嬷嬷,然后出府办事吧!” “是!” 慕容浅看了沈双双一眼,见她闭上了眼睛,在轻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寝室! 慕容浅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门外的秋竹和府里请的大夫! 寝室之中,只剩下了沈双双一人! 附近,万簌俱静。 静到,近乎落针可闻! 她那双紧闭的眸子,在许久之后,终是再次徐徐睁开,然后目光幽冷的,一动不动的,望着榻前小几上的更漏。 素白的柔荑,缓缓伸出,将那琉璃质地的更漏握于手中。 她微微偏头,看着更漏里不停下落的沙,冷然勾唇,轻笑了下,随后猛地扬手! 紧接着,便是哐啷一声脆响! 更漏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摔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沙,也尽数洒落! 她想,如今的大燕,就似是这更漏一般,从外面看来,完整无缺! 可是内里,却是一盘散沙! 她原本,想慢慢来,靠在燕西泽,搭上太皇太后,然后……徐徐图之的! 但是现在,她倒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世人都道,她惊才绝艳,谋无遗策! 可她,前世错看了燕北廷,今世又害的林嬷嬷跟着一起受苦……既然人心难测,那她只能换一种方式来为自己报仇了! 今时,她要先拿陈氏和沈盈盈开刀! 来日! 她会如方才摔坏这更漏一样,亲手将燕北廷所拥有这座江山,打破,搅乱……成一盘散沙! —— 慕容浅依着沈双双的安排,在离开了沈府之后,直奔城外码头! 如此一来一回,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她才端着一只长方形的锦盒,重新进了沈府,出现在锦兰苑里。 时下,在她离开之后,小憩了大半个时辰的沈双双,已然薄粉略施,换上了一身夺目的红衣,正仪态端方的,坐在寝室里喝茶。 慕容浅进门,见沈双双一袭红衣,不禁脚步微顿,蹙眉打量着她! 在她离开的时候,沈双双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的。 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好多了! 不过,如果说,早前让她去取礼物的沈双双,跟在齐王府时,那个外表软软,行事却有些倔强的沈双双,不太一样了,那么现在一身红衣的沈双双,则俏脸寒霜,变得倾城绝艳之余,再不见一丝温软,又变了一个样儿。 “看够了吗?!” 沈双双似乎,早已已然察觉到了慕容浅的视线,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任由慕容浅打量着她,直到一盏茶即将见底之时,方才幽幽出了声! 闻言,慕容浅面色一窘! 在轻轻的,扬了扬眉梢后,她朝着沈双双轻福了福,淡淡笑道:“大小姐这一身儿,是真美!” 沈双双这身皮囊,到底有多美。 她自是心知肚明的! 此刻,听到慕容浅的赞叹,她只唇角轻勾着,浅浅笑了笑,随后眸光流转间,转头看向慕容浅! 轻飘飘的视线,与慕容浅相对,随后又扫过慕容浅手里的长方形锦盒,她淡淡勾唇,轻笑着问道:“我以为,你这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就够了!” 慕容浅听她这么说,不禁微敛了眸华:“奴婢有些……不认得路!” 沈双双说的没错,她这一来一回,确实用半个时辰就好了。 不过,这一趟出去,她顺带还回了一趟齐王府! 因此,这时辰便有些耽搁了! 沈双双听慕容浅说她有些不认识路,不禁微微敛了笑,却并没有再深问,只轻挑着黛眉,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着她:“让你取的东西,可都取来了?” “是!” 慕容浅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锦盒,眉梢微动,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大小姐可要瞧瞧?” “不必!” 沈双双唇角微扬着,放下手里的茶盏,兀自动手,又斟了一盏茶:“你办事,我放心!” 见沈双双如此,慕容浅淡淡轻笑道:“奴婢多谢大小姐对奴婢的信任!”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去吧!这会儿沈盈盈该摔的东西,都已经摔的差不多了,陈氏应该已经安抚好她了!这份礼物,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她……讨她欢心的吧!” 闻言,慕容浅眉心微拧了下! 心道您这欢心,讨得得成了仇人! 她暗暗撇了撇嘴,端着手里的锦盒,转身离开锦兰苑,朝着百香院而去…… 第56章 翻天 百香院中。 自慕容浅将林嬷嬷接走之后,陈氏便回了寝室。 沈盈盈从陈氏口中,得知沈双双竟然救了齐王身上的毒,成为齐王的救命恩人之后,当下怒极,抄了手边的茶盏,便砸在了地上! 陈氏心里,也不痛快! 因此,在沈盈盈摔砸之时,她并未阻拦! 在她看来,她的宝贝女儿在沈双双手里受了委屈,如今心中有恨,而又郁郁不得舒,摔砸些东西,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在沈盈盈将桌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摔的一干二净之时,她想着过不了多久,宫里便会来接人了,连忙吩咐张嬷嬷,收拾了残局,而后用心安抚着沈盈盈,让她压着点脾气,以大局为重! 这厢,沈盈盈在陈氏的安抚之下,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 门外,慕容浅便带着沈双双给陈氏母女准备的礼物进了门! 刚刚将寝室内的残局,收拾妥当的张嬷嬷见到慕容浅,面色明显变了变,看着慕容浅手里的锦盒,拧眉问道:“慕容浅姑娘您这是……” “这是大小姐早前从肃州回来的时候,给二小姐准备的礼物!” 慕容浅嘴角轻勾的弧度,浅浅淡淡的,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不带一丝笑意:“大小姐说了,早前她回府时,因跟二小姐闹了些不愉快,后来又被送去了齐王府,这礼物一直都没机会送过来!这会儿既是她回来了,便吩咐我给二小姐送了过来!直道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她妹妹欢心了!” 语落,她黛眉微挑着,朝着里面望了一眼:“二小姐可在?” “在的!” 张嬷嬷点了点头,拧起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几分,视线始终锁定在那锦盒之上,十分好奇道:“大小姐给二小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自沈双双从回府之后,跟她家夫人和二小姐之间的你来我往,她这个做下人的,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如今,沈双双虽然成为了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可是她家二小姐那可皇上看上的人……这齐王殿下虽然尊贵,但是跟皇上一比,那还是差了少的。 这些,她一个做下人的,都能想得明白! 她想,沈双双身为沈府大小姐,应该也是能想明白的! 是以眼下,在她看来,侥幸从齐王府脱身的沈双双,会主动给她家二小姐送礼物,讨她家二小姐的欢心,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可是份大礼!” 沈双双神色清冷的,看着一脸好奇的张嬷嬷,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去:“嬷嬷赶紧拿进去,让二小姐瞧瞧吧!二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张嬷嬷听慕容浅说,沈盈盈一定会喜欢,只以为沈双双送这份大礼过来,真的是想要讨好沈盈盈! 心道,如今她家二小姐,正闹着脾气,倘若知道沈双双主动低头,这气指定能消了,她在接过锦盒,掂了掂锦盒的分量后,含笑端着锦盒进了门! 慕容浅目送张嬷嬷端着锦盒进门,微扬了下颔,敛了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啊——” 在她行至百香院门口,即将跨过门槛儿儿之时,忽闻沈盈盈啊的一声惊叫,响彻整座百香院! 闻声,慕容浅唇角轻勾的弧度,微微上挑! 抬步,离去…… —— 彼时,陈氏的寝室内。 张嬷嬷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陈氏则面色铁青的,紧紧抱着沈盈盈! 但是,即便如此,她怀里的沈盈盈,此刻却仍旧面色惨白,双眸因为惊恐瞪得大大的,娇躯不停的颤抖着! 在她们身前的桌上,慕容浅方才送来的锦盒,已然被打开! 那敞开的锦盒中装着的,,赫然是两双断手! 一男一女,两双鲜血淋漓的断手! 沈盈盈从小被沈怀远和陈氏娇宠长大,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东西?! 此刻,看着那锦盒里的两双染血的断手,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母亲!” 紧紧的,攥着陈氏的衣襟,她奋力仰头,眼底有惊恐,也有对沈双双无尽的恨意:“沈双双这个贱人!她竟然仗着有齐王撑腰,如此无法无天,这一次,绝对不能轻饶了她!” 陈氏身为丞相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是眼下,感觉到自己怀中,沈盈盈受惊之后,不停颤抖着的身子,再看着那锦盒里鲜血模糊的两双手,她的脸色,从铁青,到黑紫,来回变幻,直到最后,终是猛地一咬牙,怒道:“这个贱人!这是仗着齐王给她撑腰,要翻天啊!” 说着话,她硬生生的,将视线从那两双断手上移开,伸手将锦盒盖上,随后松开了沈盈盈,上前一步,对已然亡魂皆冒的张嬷嬷厉声喊道:“去喊几个人,带上这个锦盒,随我去锦兰苑!” “……是!” 张嬷嬷身子抖了抖,颤巍巍的端起锦盒,跟着陈氏快步向外! “母亲!” 沈盈盈见陈氏抬步要走,连忙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陈氏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蹙眉看着她:“盈盈!你今儿是要进宫的!” “母亲,您不必劝我!” 沈盈盈脸色煞白,紧咬着朱唇,眸色狠厉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如若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完话,她松开了被咬出了一道痕迹的红唇,轻道:“如今宫里要接我的人,还没有到,等教训完那个贱人,我再进宫也不迟!” 陈氏知沈盈盈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今儿若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她只怕会郁结于心! 在深深的,看了沈盈盈一眼之后,她脸色紧绷的点了点头:“走吧!” 沈盈盈颔首,跟着陈氏一起向外…… —— 锦兰苑中。 慕容浅刚刚回来,尚未踏入堂厅,就见沈双双一袭红衣,风华万千的,站在堂厅之中,正看着小莲跟几个丫鬟,将原本摆在堂厅的桌椅抬了出去。 很快,春梅等人,便将寝室里的贵妃榻抬出来,安置在了堂厅上首处! 见状,慕容浅轻挑了下眉梢,出声问道:“大小姐这是作甚?” 沈双双转身,看向尚且站在堂厅门外的慕容浅! 她并没有回答慕容浅的问话,而是淡淡扬眉,问道:“礼物送到了吗?” “送到了!” 慕容浅点头,眉心微动:“二小姐应该是被吓得不轻!” 闻言,沈双双就眸光微转! 缓缓转身,娉娉婷婷的,行至贵妃榻前,她撩起裙摆,施施然坐在贵妃榻上,侧身轻倚靠,看向厅门外的双眸,波光流转之间,尽是妩媚风情:“东西是你送过去的,待会儿……她们找我兴师问罪,你可得护着我!” 第57章 大胆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大小姐,咱不带这样的!” 她见过不说理的! 没见过像沈双双这么不说理的! 那东西,是她送过去的不假! 可是,到底是谁让她准备的啊! 怎么到了这会儿,听她这意思,千错万错,好像都是她的错,这始作俑者,反倒成了被牵连的无辜了?!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话,抬眸看向慕容浅,对她温和一笑,倾国倾城,姿容绝艳:“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总之你待会儿,护好我便是!” “大小姐放心!” 慕容浅觉得,眼前一袭红衣,温和笑着的沈双双,实在太有杀伤力,不禁轻抿了唇角,说道:“奴婢离开王府的时候,王爷已经仔细吩咐过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奴婢都会保护好大小姐的!” “如此……” 听闻门外,有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沈双双的眼底,倏地有了光亮,“待会儿就全靠你了!” 沈双双都能听到的动静,慕容浅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那脚步声,知陈氏定是带了不少人过来的,慕容浅心下一沉,抬步进入前厅,来到沈双双身前站定,而后微转了身,抬眸迎向来势汹汹的陈氏等人,话却是对沈双双说道:“今儿,即便是不靠奴婢,大小姐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闻她此言,沈双双不禁高高挑起了眉梢! 就在她挑眉的时候,陈氏母女,已然带着几个嬷嬷,快步行至了堂厅门口! 沈双双抬眸望去,在看到陈氏身边沈盈盈的妆容之时,目光倏地一顿不说,一双柳眉,也紧紧的蹙了起来! 就在她这一蹙眉间,陈氏一脸震怒的,看着一身红衣,美的宛若妖孽一般的,倚靠在贵妃榻上的沈双双,抄了张嬷嬷手里的锦盒,猛地朝着堂厅掷落,眉头皱成了川字:“双双,你这是什么意思?” 哐啷一声! 锦盒落地! 盒子里装的东西,滚落而出,散了一地! 候在门外的丫鬟,听到这么大动静,不禁回眸偷瞥了一眼,惊见那锦盒里的东西,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受控制的张大了嘴巴! 然,没等她口中的惊叫出声,她身边的小莲,便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随后紧蹙着眉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堂厅里,倚靠在贵妃榻上,仍旧唇角轻勾,面不改色的沈双双! 随着陈氏的动作,堂厅内寂静无声! 气氛,胶着到极点! 情势,一触即发! 这种时候,换做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面对盛怒的陈氏质问,再看到堂厅里散落的,那两双血肉模糊的手,都该惊慌失措,变了脸色! 可是眼下,沈双双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平静无波的视线,自一片狼藉,而又血腥的地上一扫而过,她轻扯了扯唇角,边缓缓的,从贵妃榻上起了身,边神色淡淡的,蹙眉问着陈氏:“我是什么意思,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沈双双!” 沈盈盈见沈双双一袭红衣,美艳不可方物不说,见了陈氏,竟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当即沉声,怒指着沈双双喝道:“你不要以为,有齐王给你撑腰,就能目无尊长,在母亲面前,随便撒野!” “我有撒野吗?” 沈双双迎着沈盈盈怒指着自己的手指,从贵妃榻上起了身,眸华微冷道:“我如果真的撒野,如今这散落在地上的,便不该是这两双手,而该是你们母女两人的手!” 闻言,沈盈盈心中大骇! “你大胆!” 猛地,怒喝了一声,她那双经过细心描绘的双眸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她的俏脸之上,既惊且怒! “若能趁着无人发现,将她推下水去,把人淹死最好,如果不能,便让人毁了她的清白……” 沈双双边说着话,便朝着陈氏和沈盈盈抬步走近,她说话的声音,轻而缓慢,不带任何的感情,但是在声落之后,再开口时,却已横眉竖目,满是嘲讽:“这两双手的主人,一个在我从肃州回京的船上,将我推下了船,另外一个,想要趁着我落水之际,轻薄于我,毁了我的清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招的,他们已然全招了,若说大胆,你们谋害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才是真的胆大包天!” “双双!” 陈氏听沈双双扯出这件密事,心中恍然,脸色仿佛调色盘一般,变换个不停! 蓦地,喊了沈双双一声,她的视线,有些忌惮的,扫了沈双双身前的慕容浅一眼,遂一脸悲痛的沉声怒道:“我虽非你亲母,却视你如己出,过去更是真心待你,却不想你竟如此恩将仇报,竟如此构陷于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呵……” 沈双双见陈氏如此狡辩,冷冷呵笑了一声,看着陈氏的眼神,嘲讽之余,越发冰冷起来:“如今我父亲不在这里,你如此惺惺作态,又要给谁看?” 语落,她的视线,扫过边上的慕容浅,随即抿唇嘲讽笑道:“哦……是给慕容浅看啊!” 见她如此,陈氏气恼,厉了声音:“你……简直……反了!” 声落,她眸色一沉,抬眸看着慕容浅,对慕容浅说道:“慕容浅姑娘,我知双双阴差阳错,救了齐王殿下的命,你又奉了齐王殿下之命,护送双双回府,不该让你看笑话!但是你也看到了,双双她……她竟如此目无尊长,心狠手辣,我这个做母亲,便是心中再如何不舍,如今也只能好生管教于她了!” 言罢,她不等慕容浅出声,便面色阴沉的,转头对张嬷嬷等人吩咐道:“还愣着作甚?把大小姐给我拿下,请家法!” “是!” 张嬷嬷应了一声! 几个嬷嬷,快步朝着沈双双逼近! 与此同时,还有嬷嬷取了藤条,送到了陈氏面前! 慕容浅见状,眸色微沉,挡在了沈双双面前。 陈氏一直都在注意着慕容浅,见慕容浅如此,她冷哼了一声,语带不善的对慕容浅说道:“我知慕容浅姑娘在齐王面前,素有脸面,但是这里是相府,我是相府的夫人,朝廷的一品诰命!眼下……这是我相府的家事,说破天去,母亲管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本王敢!” 在陈氏的声音,落地之时,一道低醇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忽然在陈氏身后响起…… 第58章 双双 深秋,雨后的阳光,温煦和暖。 庭院中,燕西泽身着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长袍,玉冠束发,俊美绝伦的脸庞,虽然仍旧有些苍白,但是他浑身所散发的冷冽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在他那毫无温度的声音,传入堂厅之时,众人皆是一惊! 陈氏的一颗心,更是猛地一下,便沉到了谷底! 此刻,回转过身,看清燕西泽紧抿薄唇,俊脸布满寒霜的样子,她直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已经停滞了:“齐……齐王殿下!” 燕西泽眼神冰冷的,看了陈氏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只那一眼之后,他那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便自陈氏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抬步上前,带着言遇津,拾阶而上,进入了前厅! 厅内的气氛,本就已经胶着到了极点。 随着燕西泽的到来,附近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原本,朝着沈双双走近,想要将她拿下的几个嬷嬷,眼看着燕西泽进门,一个个全都低垂下头,佝偻着身子,退到了一边! 燕西泽皇甫渊进门,一眼便看见了地上那两双鲜血淋漓的断手! 眉宇,轻轻皱起。 他眸华抬起,望向被慕容浅挡在身后的沈双双! 见她一袭红衣,虽略施薄粉,却仍旧美的让人心动,俏脸之上,从容镇定,不见一丝慌乱和恐惧,他眸中有光,一闪而过,轻抿着薄唇,从陈氏身边擦身而过,朝着她走近! 燕西泽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沈府,着实出乎沈双双的意料! 此刻,迎着他那双深幽而有神的俊眸,她大约已然猜到,慕容浅早前为何一趟码头,用了那么长时间了! 眼看着,他身姿挺拔,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她眉心微颦着,垂首朝着他福了福身:“王爷!” 随着她这一礼,从燕西泽出现,便怔怔的看着他的陈氏,陡地回过神来,连忙暗暗扯了下沈盈盈的袖摆,敛手朝着燕西泽福身行礼:“妾身不知齐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齐王殿下恕罪!” 陈氏声落,沈盈盈反应过来,紧咬着朱唇,也朝着燕西泽福身行礼! 见状,堂厅里的几个嬷嬷,也都纷纷朝着燕西泽行礼! 堂厅里的人,一时之间,呼呼啦啦,全都矮了半截儿。 不过,燕西泽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在目光沉静的,打量了低眉敛目,正跟他行礼的沈双双片刻之后,他继续上前,而后身形一转,在沈双双身后的贵妃榻上稳稳落座! “都免礼吧!” 语气随意的,让众人免了礼,他轻抬眸华,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刚刚免礼起身的陈氏身上,眼尾微微上扬的瞳眸中,清清凉凉,让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夫人这般阵仗,是要对沈大小姐动家法?立规矩?” 燕西泽的眼神,冷极! 被他盯着的陈氏,本就背脊发寒! 这会儿,闻他此言,陈氏心下一紧,低垂着头,眉头紧蹙着,痛心疾首道:“双双这孩子,离经叛道,行事离谱,妾身正要管教,着实……让齐王殿下见笑了!” “离经叛道?行事离谱?” 燕西泽听闻陈氏,将离经叛道四个字,都用到沈双双的身上了,眸色隐隐一沉,俊眉也挑的高高的! 视线微偏,落在一边低眉敛目的沈双双身上,他薄而性感的唇瓣,微微抿起几分,冷道:“你且与本王说说,她到底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行事又有多离谱?竟能气的夫人,怒到要动家法的地步!” 闻言,陈氏用力抿唇,指着地上的那两双断手,颤声说道:“齐王殿下明鉴,双双这孩子,虽非妾身亲生,但是妾身却一直视她为己出!可她心思太重,一直都不肯接受妾身,两年前,远走肃州不说,今次回府,她竟然……竟然心狠手辣的,不知从哪里斩了一男一女两双手,送到了妾身面前!” 言语至此,她深吸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她不拿妾身当母亲,妾身却不能任她一错再错!于情于理,妾身今日,都该好好管教于她!” 在陈氏说话之时,燕西泽的一双眸子,始终都在注视着沈双双! 听完陈氏的一番解释之后,他转头看向地上那两双断手,脸色骤然沉下! 见状,众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眉心轻皱了下,眸色深深的,凝视了沈双双片刻,开口之时,语气出人意料的温和:“双双,关于丞相夫人所说的这些,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燕西泽的一声双双,叫的亲昵而热络! 让在场众人,全都怔愣了下,也让陈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沈双双抬眸,看着陈氏阴沉着脸色,憋了一肚子气的样子,唇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下,满是委屈道:“王爷明鉴,两年前母亲之所以远走肃州,是因为她侄儿,意图轻薄于我,可她却听之任之,包庇自家侄儿!我之所以送她这两双断手,不过是因为,这两双手的主人,乃是她派去害我性命,毁我清白的!” 语落,她嘲讽抬眸,冷冷睨视着陈氏,哂然笑道:“母亲,你视人如己出的方式,狠毒至此,真真与众不同!” “你……” 陈氏面对沈双双的嘲讽和指责,一脸痛心和失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沈盈盈将她扶住,她才红着眼眶,对燕西泽辩解道:“齐王殿下,您莫要信她,妾身……” “她救了本王的命!” 燕西泽忽然出声,打断了陈氏的解释,眸色幽幽的,看着陈氏,薄凉声道:“本王的命都是她的,本王不信她,还能信谁?她的话……本王信!” 闻言,陈氏面色煞白! 沈双双则心下一惊,眸华微转,看向燕西泽! 见他薄唇轻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暗暗咬了咬牙,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燕西泽身边:“王爷!双双委屈,还请王爷为双双做主!” 第59章 撑腰 听沈双双自称双双,燕西泽眼底含笑,轻轻蹙眉,看似眸色深沉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委屈,尽管道来!” “是!” 沈双双颔首,一脸委屈的,垂眸出声:“除了方才那两件事情外,母亲她从小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苛待于我!不仅如此,今次我回府之后,她将我安置到了姨娘们的住所不说,盈盈妹妹竟还三翻四次,带着人冲到这里来打我……” 在沈双双说话之间,燕西泽的俊脸,已然冰封! 而陈氏和沈盈盈母女二人的脸色,则越来越白! 正跪在燕西泽面前说话的沈双双,冷眼看了她们一眼,暗暗掐了把大腿,瞬间泪悬于睫:“王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沈双双,你休要在齐王殿下面前告黑状!” 沈盈盈这会儿,因为沈双双的话,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不顾陈氏的阻拦,上前一步,怒指着沈双双喊道:“我打到你了吗?” 明明,挨打的是她啊! 这是黑状! 黑状! “你怎么没有打到了我?” 沈双双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水润明亮,看向沈盈盈时,充满了怒意! 燕西泽说,他的命,都是她的! 她说的话,他全信! 这摆明了是来给她撑腰了! 这可是个给林嬷嬷出气的好机会,傻子才会错过呢! 是以,在怒瞪着沈盈盈的同时,她抬起手来,佯装心有余悸的,轻抚着自己的脸,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咬牙切齿的:“你不只打了我好几巴掌!把我的脸打肿了!你还打了林嬷嬷!” 听沈双双这么说,沈盈盈脸色一变,紧蹙着眉头怒道:“你胡说!” 见状,燕西泽微微侧目,斜睨着沈盈盈,一双深邃如海的凤眸,危险眯起! 陈氏察觉到燕西泽那危险的眼神,连忙上前,挡在了沈盈盈面前,有些紧张道:“齐王殿下,事情不是双双说的那样的……” “事情不是双双说的那样,又是哪样?” 燕西泽嗤笑了下,冷声反问着陈氏:“夫人可是忘了,本王刚刚才说过的话?” 陈氏被燕西泽问的一怔,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的毫无血色! “方才本王已经说过了,双双救了本王的命,她说的话……本王信!” 燕西泽沉声,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以表明立场,随后眸光微绽,再次转头,看向沈双双,沉声说道:“关于你方才所说,两年前的事情,还有你离开苏州时,有人害你一事,本王会派人去查证!等到事情查清楚了,本王定会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王爷为我做主!” 沈双双眸光微亮了下,匍匐着身子,朝燕西泽虔诚一拜,再抬头时,轻抿着双唇,一脸的感激涕零! 她的眼睛,因为刚才掐自己的那一把,仍旧氤氲着水雾,加之眼角微红,让燕西泽在不知不觉之中,便软了语气:“你救了本王的命!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这条命都是你的,难道不该为你做主吗?” 沈双双心想,该啊! 想着想着,便点了头! 燕西泽见她点头,倏地勾了下唇角! 不过只是瞬间,他便嘴角一抿! 神情寡淡的回头看了眼盈盈一眼,他眸色微冷,轻声问着她:“你说她三翻四次冲到这里来打你!她打了你几巴掌?” 沈双双扬眉,想也不想,便脱口回道:“头一回,打了三个!第二回,打了四个!” “你撒谎!” 沈盈盈听闻沈双双煞有其事的,说着头一回,打了三个,第二回打了四个,直接出离了愤怒,怒气冲冲的解释道:“什么头一回打了三个?第二回打了四个?头一回是你打了我三巴掌,第二回我只打了林嬷嬷!” 沈双双蹙眉,静静凝视着沈盈盈,梳着她前世最喜欢的发髻,穿着她前世最喜欢的衣裳,出离愤怒,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颇有喜感,莫名想笑! 只是可惜,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心想,就沈盈盈这种形似神不似模仿者,燕北廷都会另眼相待,那燕北廷的眼光,都差到什么程度了?! 她紧紧的,抿起红唇,强行将已然到了唇角的笑意压制,她眉心微动,转睛对上燕西泽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一脸无辜道:“王爷,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撒谎!您方才说过的,我说的话,您都信!” 听沈双双此言,极怒之下的沈盈盈,双眼近乎要喷出火来! 不过,很快燕西泽便给了她致命一击! 因为,在沈双双语落之后,他紧蹙着眉宇,神情凝重的微点了点头,道:“你本性纯良!你说的话,本王自然都信!” 闻言,沈盈盈身形一僵,一张精心描绘过的俏脸,仿佛打翻了颜料盒一般,变幻个不停! 谁本性纯良? 沈双双吗?! 半个月之前,也不知是谁,打了她几巴掌,神情狠厉的,拿碎瓷片压在她的脸上?! 这样的人,齐王殿下竟然说她本性纯良?! 她若是本性纯良,那这世上,还有心狠手辣的坏人吗?! 燕西泽抬眸,冷眼看着沈盈盈! 但见沈盈盈,怒瞪着沈双双,脸色时青时白,他俊美如玉的脸上,挂着一丝淡笑,但是再对沈双双说话时,开口的声音,却冰冷无情:“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在本王看来,如今既是有怨,便该以直报之!” “不——” 陈氏听闻燕西泽所言,自知大事不好,一阵心惊肉跳:“齐王殿下,您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 燕西泽挑眉,冷眼看着一脸紧张的陈氏,笑容清冷,非常:“本王奉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是沈二小姐,打了双双,那就该让双双双倍打回来!如此,方能解本王心头之恨!” 什么? 双倍打回来? 听到燕西泽的话,陈氏呼吸一凝! 原本便因沈双双颠倒黑白,而怒火中烧的沈盈盈,那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至于沈双双……则黛眉微蹙着,不由自主的,轻轻的,摩挲了下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 她刚才说,沈盈盈打了她几巴掌来着? 哦! 七个! 七个的双倍,那是十四个! 虽然,连打沈盈盈十四个耳光,确实挺解恨的,不过在打完之后,她这水嫩白皙的小手,估计也该肿了! 哎呦! 真愁人! 第60章 本性 燕西泽垂首,将沈双双摩挲手指的动作,看在眼里,眉心几不可察的轻颦了下。 眸华微动,看着她黛眉轻蹙的样子,他心思百转,大约猜测到她心里的想法,不禁倏而轻笑了下! 这是嫌手疼啊! 沈双双见燕西泽忽然看着自己,笑了一笑,不禁心跳一滞。 等她轻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燕西泽敛了笑,在微微倾身,深看了她一眼后,虚指着地上的两双断手,问着一边的慕容浅:“慕容浅,地上这两双断手,是你的杰作吧?” “……” 沈双双闻他此言,惊讶的微张了檀口! 慕容浅则是神色一顿,一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问着燕西泽:“王爷怎知是奴婢?” 燕西泽挑眉,轻飘的眸光,在一脸惊讶的沈双双身上睃视而过,薄唇轻勾了下,笑容清淡道:“双双性子软,本性纯良,见着血都能吓晕过去,这事儿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听他这么说,慕容浅抬眸看向已经敛了惊讶之色,正满是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沈双双! 性子软?! 本性纯良?! 见着血能吓晕过去?! 心道这两手,鲜血淋漓的,已经在这扔了这么久,人家这不是好好的吗?王爷您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慕容浅实在没忍住,眼白向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顿时,沈双双看着翻白眼慕容浅,脸上更加无辜了。 而燕西泽,则在瞥见慕容浅翻白眼的动作时,微拢了俊眉,缓缓敛笑,一双幽深的眸子,笑看着慕容浅:“怎么?本王冤枉你了?!” “呃……” 慕容浅知自家主子,这是要找人背锅,摘了扣在沈双双头上那顶心狠手辣的帽子,而她十分倒霉的,就是那个适合背锅的,不禁心里发苦,暗暗撇了撇嘴,摇了摇头,道:“王爷说的对,大小姐本性纯良,见着血都能吓晕过去……嗯!是奴婢没错!奴婢听说了大小姐的遭遇,心中实在不忿,便擅自做主,将那两人做下恶事的手,都给剁了!” 听闻慕容浅此言,陈氏和沈盈盈,全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慕容浅一个外人,如果没有沈双双的授意,会替她出头,去砍了那两人的手?! 如此说辞,很明显,她们不信! 不过,她们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燕西泽信啊! 在慕容浅承认那两双断手,是她擅自做主给剁了之后,燕西泽眼看着陈氏欲要张口,幽幽邪肆一笑,根本就不给陈氏说话的机会,先她一步,佯装不悦的,轻斥着慕容浅:“本王知你这丫头,自幼跟在本王身边,素来疾恶如仇,但是今日这般行事,实在有些过分了!等此事过了,本王定会狠狠罚你!” “是!” 慕容浅抬眼,看了眼不假辞色的自家主子,认命颔首:“奴婢认罚!” “齐王殿下!” 陈氏眼看着,燕西泽三言两语,便将沈双双从整件事情里摘白了出来,心下愤恨,当即便开了口! 不过,她只喊了一声齐王殿下,便见燕西泽抬手,将她后面的话,全都挡了回去:“这件事情,是慕容浅擅作主张,本王回头,自会罚她!至于其他……” 他俊脸一沉,脸色冰冷的,看向陈氏身边的沈盈盈,声音寒凉无比:“该怎么算,还怎么算! 闻他此言,憋屈到极点的沈盈盈,心下一横,怒声说道:“齐王殿下,我不服!” “本王管你服不服?!” 燕西泽侧目,低蔑着妆容精致到,与记忆中某人相似,神情做派却差了十万八千路的沈盈盈,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冰冷声道:“本王这人,没别的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本王不管你服不服,只管双双……不受任何委屈!” “齐王殿下!盈盈她是妾身的女儿,便是做错了事情,也当妾身和相爷来管教!” 燕西泽行事乖张,陈氏是知道的! 若是放在平日,遇到他她指定绕道走! 但是今日,这里是丞相府,燕西泽袒护的是沈双双,要打的是自己的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呵……” 燕西泽听闻陈氏所言,轻呵了一声,对陈氏嗤笑声道:“丞相夫人直说双双离经叛道,行事离谱,本王看着你这亲生女儿,才是宠的没了样子!身为相府家的二小姐,直呼亲姐名讳,三翻四次冲到亲姐的住处动手打人……如此行径,夫人若是要管教,早该管教了!既是你不管教,那今日本王就只能越俎代庖了!” 语落,他不曾去管陈氏的脸色,到底难看的什么程度,也没有给陈氏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转头,对慕容浅吩咐道:“双双本性纯良,下不去手,这七七十四巴掌,就由你来代掌吧!” “呃……” 慕容浅听燕西泽又一次,将本性纯良这四个字,用到了沈双双身上,嘴角忍不住隐隐抽搐了下! 早前,按照情报上所写的那些来看,沈双双确实本性纯良! 但是如今…… 沈双双的本性,纯良不纯良,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那两双断手怎么来的,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不过眼下,她家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驳口,只能紧抿着嘴角,躬身应了一声:“是!” 语落,她眸华抬起,朝着沈盈盈走去! “谁敢打我?!” 沈盈盈眼看着慕容浅真的朝着自己走来,猛地一激灵,反应了过来,随即满是恼怒的朝着燕西泽厉声喊道:“今夜皇上要接我入宫小聚,我看谁敢打我!” “皇上?” 燕西泽见沈盈盈将燕北廷都搬出来了,不禁紧皱着眉宇,轻道:“本王道沈二小姐,到底仗了谁的势,嚣张跋扈,肆意凌虐亲姐?原来是皇上啊!” 闻言,陈氏心知不好! 然,沈盈盈却在燕西泽紧皱了眉宇之后,以为他心中有了忌惮,微扬了下颔,不可一世道:“皇上对我青眼有加,再过不了多久,便要迎我入宫,立我为皇后了!有他给我撑腰,我看谁敢动我!” 沈双双听沈盈盈如此言语,不禁嘲讽勾唇,无声的呢喃了两个字! 蠢货! 第61章 不妥 “盈盈!” 陈氏听到沈盈盈的话,暗道一声该死,脱口对其喝道:“闭嘴!” 皇上是对她青眼有加! 也确实有意,要迎她入宫,立她为后! 但是身为皇后,首先要品行端庄,皇上并没有让她肆意凌虐亲姐啊! “母亲!” 沈盈盈转头,看了陈氏一眼,一张俏脸饱含怒意:“女儿知道,您忌惮齐王殿下!但是齐王殿下再如何尊贵,那也尊贵不过皇上去!” 燕西泽听闻沈盈盈所言,不禁唇角轻扯着,嘲讽一笑! 方才沈双双无声呢喃蠢货二字的时候,他是看到了的。 眼下,他倒是无比赞同,她对沈盈盈的评价! 不过是个靠着模仿,形似神不似的替代品罢了……燕北廷会对这么个玩意儿青眼有加,那眼也是瞎了的! 陈氏肝胆皆颤的,看着嘲讽笑着的燕西泽,伸手扯了沈盈盈一把,咬牙压低了嗓音,对她喝道:“盈盈,你闭嘴!” 没错! 齐王殿下再大,那也大不过皇上去! 这个道理,谁都懂! 可是眼下,这里只有齐王,而且齐王又是个乖张的性子,眼下她这么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果然,只转瞬之间,便见他脸色一肃,低蔑着沈盈盈,沉声说道:“你说的对,本王是比不得皇上尊贵!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本王!皇上……不在这里!” 闻言,沈盈盈心弦一紧,黛眉紧紧拧起。 燕西泽看着她,面色陡地一沉,眉眼之间的冷意,让人心生胆怯:“你刚才说,皇上要迎你入宫,立你为皇后?” “是又如何?” 燕西泽的视线,虽然冰冷,但是沈盈盈知道,自己不能认怂! 只要认怂,就得挨打! 而她,不想挨打! 也不能挨打! 是以此刻,在面对燕西泽的时候,她虽然胆怯,却仍旧扬起了眉梢,色厉内荏道:“如今天下皆知,皇上早已下旨,钦点了我为大燕皇后!” 见沈盈盈如此言语,燕西泽冷笑了下! 视线扫过背脊挺直,跪在自己身前的沈双双,他重新看向沈盈盈,微眯着眸华,奚落声道:“皇上下旨,钦点为大燕皇后的,那是沈家嫡女!可你不过是沈家的嫡次女!” 言语至此,他眸光微凛,声音沉下,“我大燕王朝的皇后,需德才兼备,就你这样……也配?” “齐王!” 沈盈盈知道燕西泽跟燕北廷不和,这会儿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拿燕北廷压燕西泽,这会儿自然不肯露怯,一脸恼怒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休要欺人太甚!” “本王今日,就是欺你!” 燕西泽的耐性,当下也已然被磨得差不多了,懒得再敢沈盈盈废话,于贵妃榻上,稳坐如泰山,他眉宇微扬,递了个眼神给已然到了沈盈盈面前的慕容浅,冷道:“打!给本王狠狠的打!皇上若是怪罪下来,由本王顶着!” “你敢!” 沈盈盈恼怒至极,双目欲眦的怒瞪着燕西泽! 她口中的你敢二字,才刚出口,便被慕容浅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慕容浅的手劲儿,那可比沈双双的手劲儿大多了! 慕容浅这一个巴掌下去,沈盈盈痛叫了一声,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瞬间便肿的老高不说,整个人都被带的摔倒在地上! “盈盈!” 陈氏惊叫一声,作势便要去护沈盈盈。 却不期,慕容浅身形一闪,扯了沈盈盈的襟口,扬手便又给了她两巴掌! 沈盈盈痛极之下,不由尖叫出声:“啊——” 听到她的尖叫声,陈氏顿时红了双眼! 眼看着慕容浅手起掌落,一连又给了沈盈盈几巴掌,打的沈盈盈脸颊高肿,嘴角都流了血,她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护在了沈盈盈身前,一脸恼怒的怒视着燕西泽:“齐王殿下,若是要打,就打妾身吧!” 燕西泽冷笑了下,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氏一眼,薄唇轻启道:“女不教母之错!既然丞相夫人自愿为沈二小姐分担,那就如她所愿!” 闻他此言,陈氏脸色丕变! 她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觉得自己是朝廷一品命妇,燕西泽不可能对她动手! 却不想他……竟然顺水推舟! 连她都要打! 怀里,自己从小娇宠大的女儿,不停的嘤嘤痛哭着,她眼看着慕容浅在颔首应了声之后,揉了揉手腕,作势便要继续动手,心头一凛,忽然转头看向沈双双:“双双!盈盈她知道错了,你们是亲姐妹啊!您赶紧求求齐王殿下,让齐王殿下手下留情啊!” 沈双双听闻陈氏所言,不禁轻眨了眨眼! 燕西泽今儿为了给她撑腰,连皇上的面子都不顾了,这会儿她若是替沈盈盈求情,那不是拆他的台吗?! 这样不妥! 不妥啊! “沈双双!” 陈氏见沈双双不为所动,狠狠的瞪视着她,再不假模假式的,故作亲切的唤她作双双了! 迎着陈氏狠厉的目光,沈双双神色自若,眉眼沉静道:“母亲,妹妹既是做错了事,就该受到责罚!” 陈氏闻言,紧紧拧起了眉心:“你……” “母亲,你不必求她!” 沈盈盈从小到大,从来不曾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眼下,她的脸被打肿了,嘴角也破,那满嘴的血腥气,让她恨不得将沈双双咬死:“沈双双!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浅听她事到如今,还大放厥词,不禁冷笑了下,再次扬手,又狠狠给了她几巴掌! 沈盈盈吃痛,哀嚎声不断! 听到她的哀嚎声,堂厅内陈氏带来的几个嬷嬷,一个个全都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她们心惊胆跳之余,拼命的勾了头,缩着身子,想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盈盈!” 陈氏看着被打的头晕目眩,一张俏脸已然肿胀如猪头的沈盈盈,直觉心如刀绞,不管不顾的,牢牢将沈盈盈护在了怀里! 燕西泽方才已然有言在先,陈氏若是想要替沈盈盈分担,便如她所愿! 这会儿,她整个人都挡在了沈盈盈身上,慕容浅自然也不会客气! 在接连不断的,啪啪啪几巴掌之后,慕容浅完美交差,挨了三巴掌的陈氏和被打的面无全非的沈盈盈母女,却早已痛哭流涕! 见状,燕西泽轻皱了皱眉宇,俊脸之上,尽是嫌弃的,侧目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会意,抬眸看向沉默在侧的张嬷嬷等人:“你们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母亲和妹妹扶回百香院,给她们请大夫!” 闻言,燕西泽倏而一笑,温润叹道:“事到如今,双双还如此以德报怨,实在是太过善良了!” “呃……” 被燕西泽夸赞善良的沈双双,抽了抽嘴角,迎着他的含笑的视线,轻轻笑着:“王爷谬赞了!” 第62章 逼问 陈氏和沈盈盈看着沈双双脸上的笑容,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的脸! 但是眼下,燕西泽还在,她们不只不敢,还很快便被张嬷嬷等人,搀扶着离开了锦兰苑! 至此,今日的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目送一群人离开,燕西泽转头,看了言遇津一眼。 言遇津心下会意,抬步便出了堂厅,守着在了门外! 见状,沈双双眉心一蹙。 再看燕西泽,他浑身的冷意,已然尽皆散去,正目光温润的,笑看着他! 迎上他那双好看的凤眸,她心下一紧,微微勾唇,笑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 见她笑了,燕西泽看着她的眸光,微微动了动,颇有些不以为意道:“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又是本王的盟友,本王帮你天经地义,用不着谢!” 语落,他微微扬眉,视线扫过她跪在地上的双膝:“起来吧,地上凉!” “谢王爷!” 沈双双颔首,应了一声,却蹙着眉头着,仍旧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见她如此,燕西泽眉梢轻挑了下:“怎么?还跪上瘾了?” “不是!” 沈双双摇了摇头,轻蹙的眉头动了动,笑容有些尴尬:“跪得太久,腿麻了!” “嗯?” 燕西泽一怔,深看了她一眼。 见她笑容牵强,像是真的腿麻了,他眼帘一掀,看向慕容浅。 慕容浅接收到他的视线,不用她出声,便已连忙上前,扶着沈双双起身! 看着沈双双起身之后,紧蹙着黛眉的样子,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子,眼底情绪微深! 左右看了看,见堂厅之中,没有桌椅,只他此刻坐在身下的一张贵妃榻,他眉梢扬起,几不可察的,轻扯了下唇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下说话!” 方才,在沈双双腿麻,扶着慕容浅起身之时,便已然在暗暗后悔,将堂厅里的桌椅都清出去了。 这会儿,见燕西泽拍着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说话,她有些为难的,苦笑着说道:“王爷,这样……不好吧?!” 她原本想着,把桌椅都清出去,只摆一张贵妃榻,在面对陈氏母女的时候,一袭红衣的她,轻倚榻上,才更有气势,却不想……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儿!”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没一起坐过?” 燕西泽凝着沈双双脸上的苦笑,知她想要避嫌,不禁心下冷笑了下,随后不以为然的坚持道:“本王的人,眼下都在外面守着,这里没有外人,本王让你坐,你就坐!” 沈双双的腿,此刻又麻又胀,是真的很难受! 见燕西泽坚持,她轻拢了拢黛眉,只得默不作声的,坐在了贵妃榻的边缘一角! 燕西泽看着她跟自己之间那空荡荡的距离,眸光微闪了下,虽心有不悦,却并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而是转身朝着门外出了声:“让王神医进来!”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愣,看向燕西泽:“王爷怎么带了王神医过来?!” 燕西泽回眸,看着沈双双,眉宇轻皱道:“你今日吐了血,让王神医给你瞧瞧!” 沈双双蹙眉,忙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必……” “听话!” 燕西泽抿唇,眸色温和的看着她:“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让王太医给你瞧瞧,本王也好放心!”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怔,却觉一道暖流,自她心头缓缓淌过。 只是片刻,王神医便进了门。 燕西泽收停留在沈双双身上的视线,对王神医吩咐道:“她今日吐了血,你给她好好瞧瞧!” “是!” 王神医颔首,躬着身子上前! 沈双双见状,心下无奈,只得伸出皓腕! 王神医认真的给沈双双诊了脉,轻皱着眉头,朝着燕西泽揖手禀道:“依着大小姐的脉象所显,该是受到较大的刺激,以致肝气郁结,心失所养。” “受了刺激?” 燕西泽挑眉,看着了王神医一眼,转头看向沈双双,一双深邃的眸子有些玩味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儿! 在他注视之下,沈双双犹如小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敛了眸华! 见她如此,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子,转头看向王神医,淡淡出声:“给她开方子,让慕容浅去熬药!” “是!” 王神医颔首,领命而去。 燕西泽见王神医去了,幽幽抬眸,看向慕容浅:“本王有话,要单独问她!” “呃……” 慕容浅咂了咂嘴,干笑道:“奴婢去取方子抓药!” 语落,她看了沈双双一眼,见沈双双依旧低眉敛目,忙也跟着王神医出去了。 在王神医和慕容浅离开之后,前厅之中,便只剩下了坐在贵妃榻上的燕西泽和沈双双两人! 气氛,有些凝滞! 燕西泽在看了沈双双许久,见她始终低敛着眉目,绞着自己的手指玩儿,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的眸色微冷了几分,出声问道:“本王听说,你今日是在镇国公府外吐的血!” 闻他此问,沈双双不禁呼吸一滞! 知该来的,总归回来。 也自知今日她吐血一事,慕容浅一清二楚,根本就瞒不过去,她轻叹了一声,只能如实应道:“是!” 燕西泽听到她幽幽怨怨的一声轻叹,动作轻缓的,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又问:“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故去,刺激到了你?” 沈双双屏息片刻,又长出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是!” “你跟他们,应该不认识!” 燕西泽听沈双双一连应了两个是,目光微凝,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沙哑:“他们的死,如何能刺激得到你?” 面对他的再三逼问,沈双双红唇轻抿,缄默以对! 她在想,这个问题,该如何解释,才能说得过去?! 燕西泽眸色深沉的,看了她片刻,想了想后,忽地勾唇,清淡声道:“或者,本王该换个问法儿!” 闻言,沈双双眉心一拧,缓缓抬眸,一双清澈而澄亮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 燕西泽知道,她在等着他继续问下去,迎着她那双漂亮而引人入胜的双眼,凝肃了俊脸:“你跟左星棠,是什么关系?” 第63章 半真 燕西泽看向沈双双的眼神,沉重而凝肃! 可是沈双双,却在他说出左星棠二字时,心跳狠狠一滞之后,眸色微动分毫,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她忽地轻笑了下,问道:“王爷这样直呼元后其名,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 燕西泽薄唇轻启,想到燕北廷跟左星棠之间的那些糟心的事情,笑意冰冷:“兴许,她自己都不想要元后这个谥号呢!” 沈双双眸光一颤,快速在心中权衡了利弊之后,轻摇了摇头,失声笑道:“不是兴许!” 闻言,燕西泽看着她的眸光,微微变得锐利起来:“你这话何意?” “有些东西,人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等到人死了的时候,再给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唇畔带着嘲讽的笑意,抑扬顿挫道:“左星棠她……真的一点都稀罕这些死后之名!” “你……” 燕西泽心下一惊,紧紧凝视着眼前面带讽刺,明明容貌一点不同,但是总让他感觉,与他记忆中女子,有几分相似的沈双双,低沉的嗓音,沉稳而有力:“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爷如何确定,我一定跟她有关系呢?” 沈双双并没有立即回答燕西泽的问题,而是偏了偏头,唇角微扬,眼底泛着幽幽之光:“就因为我今日在镇国公府外,听到两位公子的死讯吐了血?” “今日,本王派去肃州详查你过往的人,重新送了密报过来!” 燕西泽微微倾身,朝着沈双双走近了几分,眉宇轻皱,眸色幽深道:“在那密报之上,清清楚楚,事无巨细的,记录着你从小到大所经历过的事情!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你所说的个人机缘!且……本王身上所中的十月之毒!若是不知毒材为何,根本就配制不出解药!可你却配了出来!而那毒正是出自左星棠之手!” 沈双双神情平静的,听完了燕西泽的分析,缓缓的从贵妃榻上,站起了身来! 踱步向外,又回旋过身,她定了定心神,紧紧的盯着燕西泽的眼,声音冷冷的:“王爷可记得,我跟王爷说过,有一个,对我而言,最最重要的人,死在了当今皇上手里,我……曾立誓,定要为那个人,报仇雪恨!王爷也曾问过我,那人是谁!” 燕西泽眸光一敛,略带嘲讽的,淡淡笑了笑:“本王的记性,还没有差到,你昨日才说过的话,今日便不记得了!” 当时,她不让他问,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那个人……” 沈双双眸光闪烁着,低沉了语气:“是左星棠!” 闻言,燕西泽心头一怔,坐直了身子:“你过去和左星棠,应该没有什么交际!” “我们只是表面上,没有任何交际而已!如果她还活着,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让人知道,我跟她有过交际!” 沈双双皱眉,轻摇了摇头,目光凄婉的,看着燕西泽,似是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五年前,我到护国寺祈福,偶遇左星棠!当时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那个时候的她,是天之骄女,灿若骄阳,而我不过是在后母手底下苟且贪生的一根浮萍!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们成为闺中密友!两年前,我在沈府被欺,之所以能跟林嬷嬷逃去肃州,便是得她暗中相帮!” 燕西泽敛眸,想了想,冷冷出声,指出她言语中的破绽,“她既是当你是闺中密友,你两年前出了事,她该会替你出气才是!” 有些话,沈双双既然敢说,自然已然想好了,要如何让自己的谎,说的圆满! 是以此刻,听出燕西泽言语之中的怀疑,她镇定自若道:“她是要替我出气的,但是当时的我,生性懦弱,一心只想着要逃离这里!” 燕西泽看着她,再问:“既是生性懦弱,当初又逃离了,如今你又为何回来?” “因为左星棠死了!” 沈双双微微瞌上双眼,柔柔的声音之中,似是带着无尽的凄然和苍凉,“她,救过我的命!我为自己,做不到勇敢面对,但是为了她,却一定要回来!也一定……要为她报仇!” 燕西泽眉心震了震,问道:“世人都道她是自戕,既是自戕,你为她报的哪门子仇?” 闻言,沈双双眉心紧锁着,说道:“她并非自戕,而是被害!” 燕西泽眸光一凛,追问:“你如何知道?” 沈双双缓缓睁眼,眸光闪亮着,回他:“她……在临死之前,曾飞鸽传书于我!” 燕西泽眯起眼睛:“飞鸽传书?” “是!” 沈双双点了点头,眼底悲戚昭然:“她在飞鸽传书里跟我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上才刚刚夺得大宝,便要立沈家嫡女为后,且还要对左家下手!” 说到这里,沈双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大雨磅礴! 那一夜,她从天堂坠入地狱! 回想当初,想到燕西泽,想到玉茗……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绞痛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哆嗦着红唇,双眼泛红,半真半假的颤声说道:“她跟说,她自知自己活不下去了,却又不甘心自己那般痴心,最后便宜了那个负心人,便将可解王爷身上之毒的方法一并告诉了我,让我务必解了王爷的毒,借此得王爷庇护,尽我所能的替她保全左家!” 闻言,燕西泽心头一震! 仔细思忖着,沈双双的话,再看沈双双现在,情真意切,红眼泪目的样子,他将信将疑之际,心下五味杂陈,神情有些复杂的,轻笑了下:“你说的这些,倒挺像是她的手笔!”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沈双双没指望,燕西泽能立刻就信了她的说辞,当下只求凡事都能说的过去就行! 轻轻垂眸,掩去眼底的氤氲起的水雾,她再次朝着他跪了下来:“王爷!她曾嘱咐我,让我尽我所能的,替她保全左家,可是如今左家两位公子却……”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眸色冷冽道:“既是如今,我已无法保全左家,还请王爷,务必助我入宫,让我可以替她报仇!” 燕西泽沉眸,看着沈双双,重新跪在自己面前,求着他务必助她入宫,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言语中有无奈,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双双,你是不是忘了,本王身上的毒,也是左星棠的手笔?本王方才说过了,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本王不找她报仇就不错了,凭什么帮你替她报仇?” 第64章 报恩 燕西泽说的这些,是个问题! 不过,沈双双的心思,玲珑剔透,既然敢把左星棠的事情搬出来说,就早已想到了,要如何应对他这个问题! “王爷说,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沈双双抬眸,微红的杏眸,被泪水洗涤的格外洁净,明亮的不含一丝杂质:“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王爷身上的毒,是她的手笔没错,王爷大可去找她报仇!而我解了王爷身上的毒,便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我如今所求主次分明,并非是让王爷帮她报仇,而是挟恩求报求王爷帮我!” “呵……” 燕西泽听沈双双说完,差点没让她给气笑了! 这小东西说,冤有头债有主! 可是现在,左星棠已经死了,他的仇早已报无可报! 而她,也确实救了他的性命! 但是…… 眸色起伏不定的,静静看着她,他轻啧了一声,问道:“双双,挟恩求报君子不为!” “我是女子,而非君子!但是王爷……” 沈双双清淡一笑,一双水亮的眼睛,盯着燕西泽看了半天,红唇轻动:“知恩不报枉为人!” “你——” 这下,燕西泽是真的,让沈双双给气笑了! 只不过,他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便淡了,直到最后悉数消弭,再不见分毫! 早前,他虽然觉得,沈双双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蹊跷! 但是方才,她那一番解释,倒也说的过去! 他原本只以为,他不过是个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在受到极致的压迫之后,终于想要奋起反击,不再让自己受任何的委屈! 却不想,她竟然跟左星棠有关系! 左星棠啊! 想起那个曾经笑起来,明媚如花,如今却早已化作一捧灰土的清丽女子,他轻皱着眉宇,微眯着眸子,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眸光水亮,仿佛可以窥视忍心的人儿! 很奇怪的! 她们的容貌,一个清丽,一个绝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她们的性格,更是一个张扬,一个软弱,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可是眼下,看着眼前的人儿,他竟然有些恍惚,觉得左星棠的模样,竟然与她的渐渐融合到了一处! “王爷?” 沈双双觉得,燕西泽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他像是在看着她,又似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这让她,忍不住微微动了下眉脚,软软的轻唤了他一声! 在沈双双的轻唤中回神,燕西泽眸色微凝,紧皱着眉心,虚敛了眸华,心中思绪微乱! 沈双双见他如此,不禁也跟着紧蹙了眉黛! 就在她在揣度,燕西泽心中正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却不期他用力拍了身边的贵妃榻一下,径自直身而起,向外走去! “王爷!” 沈双双一惊,凝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背影,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禁眉心用力一颦,软软的喊了他一声:“我方才所说的那些,您可尽信?” 燕西泽停下脚步,不曾回头,波澜不惊的视线,投向门外,声音里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本王刚才说过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吗?”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动! 想到方才,他曾说过,她的话,他信! 她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既是信,那么王爷可会助我?” “你是女子,又挟恩求报……” 燕西泽轻笑了下,脚步微转,回头看向她,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无奈:“本王若是不帮你,岂不枉为人了吗?” 沈双双闻言,心下长吁了一口气,低垂了眸华,勾唇轻道:“沈双双多谢王爷!” 瞥见沈双双轻轻勾起的唇角,燕西泽心下微微悸动了下! 想到不久之后,她巧笑倩兮的样子,就会被燕北廷看到,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意! 疾步疾步,至沈双双身前,伸手攫住了她的下颔,再微微抬高,他语气清冷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可知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竟还能笑得出来?” “我知道!” 沈双双蹙眉,凝视着燕西泽变幻莫测的双瞳,微微一笑,道:“王爷今日在这里,替你撑了腰,出了气,但是陈氏母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我要的面对的,将会是来自我父亲和大燕的一国之君的怒火!” 燕西泽见沈双双在说这些的时候,竟然还能笑的那么好看,不禁冷着脸道:“本王虽然答应帮你,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他们……你难道不怕吗?” “怕呀!” 沈双双嘴角扬起,眉眼含笑,轻轻说道:“可是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士为知己者死!王爷放心吧!为了给左星棠报仇,我就算再怕,也会咬牙挺着,一定不会拖王爷的后腿!” 闻言,燕西泽心下一阵心塞! 他是在担心她! 可是她却以为,他是在担心他是怕她拖他的后退?! 真是…… “好!很好!” 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说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沈双双,燕西泽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在在身中媚骨之香时,说她受不得一点委屈时的倔强模样! 知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想要进宫,纵然他把一颗心,都捧到她面前,她都不会动摇半分,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轻轻的,放开了她的下颔! 他低敛着眸华,戴着翡翠扳指的拇指,不无留恋的,轻抚过她柔美的侧脸,轻叹了一声,说道:“本王今日,已经见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明日,应该便会召你入宫!宫里的事情,本王会替你打理好,到时候你随机应变就是!” 沈双双听闻燕西泽说,太皇太后明日便会召她入宫,原本平静的心湖,波澜顿起,声音也隐隐有些不稳:“沈双双,多谢王爷成全!” “谢什么谢!” 燕西泽俊脸一沉,边转身大步向外,边语气不善的冷冷出声:“本王是在报恩!” 语落之时,他已然大步出了堂厅。 目送他快步离去,一直都强作镇定,眉眼含笑的沈双双,直觉自己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啪的一声便断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第65章 告状 陈氏母女回到百香院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时! 自回到百香院后,被慕容浅打的面目全非的沈盈盈,便一直捂着脸哭个不停! 在锦兰苑时,陈氏也挨了几巴掌,本就脸疼,这会儿听到沈盈盈的哭声,她自是心烦意乱,脸色已然铁青到了极点! 她自嫁入沈府,掌控内院,在外风光无限,还从不曾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今日这口恶气,莫说沈盈盈咽不下,她自己也咽不下! 眼看着张嬷嬷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她暗暗咬牙,心想着今日她所受的欺辱,必定要在沈双双那个贱人身上找补回来,不由沉了沉脸色,夺了张嬷嬷手里的药膏,没好气的扯着嗓子喊道:“眼下是不是抹药的时候,你速速差人,去将老爷请回来!” “唉!” 张嬷嬷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听了陈氏的喊声,忙不迭的出了门! 不过,她这才刚出门,便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陈氏见张嬷嬷去而复返,不禁眉眼一立:“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嬷嬷一脸慌张道:“是……宫里来接二小姐的李公公到了!” 闻言,陈氏脸色微变! 一直埋在她怀里哭个不停的沈盈盈,蓦地抬了头! 想着自己现在面目全非的模样,她在看了张嬷嬷一眼后,顿时哭的更厉害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皇上?” 语落,她一头又扎进了陈氏的怀里,嘤嘤痛哭起来! “夫人!” 张嬷嬷见沈盈盈如此,不禁一脸为难的,看向陈氏:“二小姐这……” 陈氏阴沉着脸色,紧搂着在自己怀里,哭到打颤的沈盈盈,心下思绪却转了几转! 片刻之后,她阴冷一笑,用力扶着沈盈盈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离:“傻孩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更要让去见皇上!” 沈盈盈闻她此言,哭声戛然! 神情怔怔的,捂着自己肿胀的双颊,看着陈氏,她想像着自己现在不堪入目的模样,抑制不住的撇了撇嘴,却因为撇嘴的动作,嘴角疼的一抽一抽的:“母亲,我这个样子,如何有脸出去见人?” 陈氏沉眸,随手扯乱了沈盈盈头上的发髻,让她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沈双双那个贱人,不就仗着齐王才敢打你吗?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有齐王,你还有皇上呢!如今母亲挨了打,会让你父亲为我做主,至于你……自然要去找皇上!” 陈氏说着话,紧蹙着眉心,扶着沈盈盈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沈盈盈一番,眸光狠厉道:“齐王信沈双双,皇上信你!你且记着,等见了皇上,定要将沈双双如何狠辣,齐王如何嚣张,一五一十的,哭诉给皇上听,让皇上为你做主!” “女儿知道了!” 陈氏把话,都已经说的这般明白了,沈盈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沈双双能给齐王告她的黑状! 她自然也能到皇上面前,告她的状! 思及此,沈盈盈眼底的光,渐渐闪烁,直到最后,变得狠戾无比,恨恨声道:“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 不久,沈盈盈乘车入宫! 在她所乘坐的马车,离开沈府之时,消息已然传到了锦兰苑。 彼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锦兰苑中,刚刚掌了灯。 寝室里,沈双双有些脱力的,躺在榻上,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苍白! 听慕容浅说,陈氏母女,在离开锦兰苑之后,先是命人去请了沈怀远,后沈盈盈又被人接进了宫,她眉梢轻扬着,笑看着慕容浅,却迟迟不语。 半晌儿,慕容浅被她盯的心里暗暗发毛,不由干笑了下,蹙眉问道:“大小姐为何如此看着奴婢?” 闻言,沈双双眉心微动,撇了撇嘴:“你觉得呢?” 见状,慕容浅心里越发没底,试探着问道:“大小姐可是因为,奴婢将大小姐的事情,禀报于王爷,所以心生不悦?” 关于这件事情,沈双双深觉不以为然:“你本就是王爷的人,将事情禀报给王爷,自是无可厚非的!” 在经过玉茗的背叛之后,她已然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她之所以跟燕西泽要了慕容浅,不过是需要一个用着顺手的人! 仅此而已! “既是如此……” 慕容浅笑看着沈双双,轻问:“大小姐方才为何那般看着奴婢?” 沈双双仰头,轻叹了一声:“我只是在感叹!” 慕容浅蹙眉:“感叹?” “感叹!” 沈双双颔首,笑了笑,说道:“感叹你这才进相府一日,便能拿到百香院的第一手消息,如此可见王爷他……真真手眼通天啊!” “奴婢的大小姐唉,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慕容浅蹙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拔高了嗓音:“眼下丞相夫人差人去请了丞相大人,沈二小姐进宫去跟皇上告状了,您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沈双双因慕容浅忽然拔高的嗓音,微微挑了下眉梢,随即轻轻一笑,青葱般的玉手,轻轻抬起,将一缕秀发,掖到耳后,轻轻喃道:“事已至此,我纵然再有危机感,又能如何?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见沈双双如此反应,慕容浅不禁面露疑惑:“大小姐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真巧,刚才王爷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沈双双对慕容浅轻笑了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幽幽叹道:“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怕,就不来的!” 声落,她缓缓闭眼,有些无奈的轻轻说道:“虽然眼下,我觉得很累,想要好好的歇上一歇,不过我想……过会儿,我的父亲大人,就该来与我兴师问罪了!” “大小姐既是累了,便好好睡一觉吧,晚些时候,等药熬好了,奴婢喊您!” 慕容浅嘴角含笑,倾身上前,替沈双双掖了掖被角,然后看着已然闭上双眼的沈双双,凑近她耳边说道:“王爷的走的时候,已然吩咐到奴婢,今夜大小姐需好生歇着,不管是谁来,都要给挡回去!这个谁,包括沈相!” 闻言,沈双双眼睫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却不期正对上慕容浅那双含笑的双眼! “王爷对您,真的很好!” 慕容浅迎着她的视线,对她轻轻一笑,随后转身向外,独留沈双双,神情复杂的,轻轻蹙起了娥眉…… 第66章 怕他 过去这些时日,沈双双为了跟燕西泽周旋,让他相信自己,再给他配制解药,几乎费尽了心机和力气! 现在的她,很累! 人累! 心更累! 燕西泽的步步紧逼,真的快让她疯狂了! 方才,他问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沈怀远,去面对燕北廷,难道不怕吗? 其实,她不怕! 死过一次的她,无惧那些虚情假意之人! 但是她却怕他! 怕他是真心! 怕他会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她,再次跟她开口,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再开口! 她知道,燕西泽不是傻子,不是随便她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 但是! 重生之后,自她进入齐王府时,有些事情,便已然偏离了正轨! 她没有想到,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会被用上媚骨之香! 自然,也不曾想到,前世并没有多少交际的她和燕西泽,今生皇甫渊见面,便缠绵一榻,差点害得她清白不保! 当然,她最最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对她动了心,想要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不傻! 自然也知道,当初他在跟她说,要娶她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说,只给她一次机会,然实则却从未想过要放手! 这从他对她的态度,和看她的眼神,便可窥见一二!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把左星棠的身份搬出来,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给他听! 她知道,对于她说的那些,他不可能尽信!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说他信,那她就当他真的信! 如此……就好! 如果一切顺利,她想……她也许可以搅乱燕北廷的后宫,给他创造夺取江山的机会! 至于其他,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思绪,兜兜转转,最终是徒留一声轻叹! 妖娆的夜色中。 窗外,寂静一片! 寝榻上,身心疲惫的沈双双,苦笑着,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 一切,正如沈双双所料! 在不久之后,被陈氏请回府的沈怀远,便赶到锦兰苑,来与她兴师问罪了! 对于沈双双,沈怀远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虽然,早前她在他面前出言不逊,他气极恼了她! 但是说到底,那是他的亲生骨肉! 当初,在得知她被送入齐王府时,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可是,难受归难受。 这会儿,听张嬷嬷说,她救了齐王,成了齐王的救命恩人,而且齐王今日,在府里为她撑腰,打了陈氏和沈盈盈,他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起来! 且不论陈氏和沈盈盈被打一事! 那是齐王啊! 齐王到底为何会中毒,当朝几乎人人心知肚明! 谁都知道,那是当今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如今,他的女儿,却解了齐王的毒,成了齐王的救命恩人!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估计得连他都记恨上!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便觉得火烧火燎的,不停的在心里暗恨这个女儿,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以,他皇甫渊回府,便面色阴沉的,吩咐沈忠实,将沈双双喊去百香院! 不过,因燕西泽在离开之前,已然吩咐过慕容浅,准备任何人打扰沈双双! 沈忠实自是无功而返! 如此,在陈氏的一阵添油加醋之后,沈怀远亲自到了锦兰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慕容浅和春夏秋冬四个丫鬟给在了外面! 慕容浅等人,若是沈府的丫鬟,他早就把她们痛打一顿发卖了,可是她们偏偏,是齐王府的人…… 齐王纵是夺嫡失败,那也还是皇亲国戚! 有她的人挡在前面,饶是沈怀远在锦兰苑门外,被气的脸色发紫,却也只得暗暗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在一番权衡之后,最终拂袖而去,踏着夜色,匆匆进宫去面圣了! —— 秋夜,萧瑟。 三更时,慕容浅叫醒沈双双,让她用了些燕窝粥,又喂她喝了药,这才落了帐子,熄灯退了下去! 一夜,无梦。 沈双双再醒之时,依是翌日清晨! 柔和的阳光,自窗棂而入,散落满是迷黄。 饱眠一夜的沈双双,身体通泰,忍不住惬意一叹! 听到她的轻叹声,候在榻前的慕容浅,不禁轻笑撩起了床帐,浅笑吟吟的看着她:“大小姐睡的好吗?” 沈双双轻轻一笑,眉眼温和:“多亏有你,我昨夜睡得极好,该谢你的!”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慕容浅轻笑着,对沈双双挑了挑眉梢,“大小姐该谢的人,该是王爷才对!” 沈双双眉梢微挑了下,面带无奈:“慕容浅,有些事适可而止,效果反倒最好!” 慕容浅听沈双双这么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笑容依旧地轻声说道:“昨儿夜里,相爷过来闹了一场,今日一早上朝前也曾来过一趟,不过……都被奴婢给挡回去了!” 闻言,沈双双微挑的眉梢落下,轻声问道:“沈盈盈呢?” 慕容浅蹙眉,回道:“沈盈盈昨日留在了宫里!” “哦……” 沈双双轻哦了一声,视线扫过榻前的小几。 见其上空空如也,恍然想起那更漏,早已被她打碎,她轻轻笑了笑,问着慕容浅:“眼下什么时辰了?” 慕容浅轻道:“差不多辰时了!” 沈双双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轻道:“更衣吧,过不了多久,宫里应该就会来人了!” 慕容浅一听,眉头微动了动! 不再作声,缓步行至衣柜前,她为沈双双挑了件月牙白色的绣裙,随后回转过身,把手里的衣裳轻抬了抬:“大小姐今日这件可好?” 沈双双凝了眼慕容浅手里的衣裳,轻轻摇了摇头:“不!去箱笼里,找件丁香色的衣裳过来!” “丁香色?” 慕容浅蹙眉,面露疑惑的看着沈双双。 “衣裳选丁香色!” 沈双双颔首,眸光微凝:“待会儿梳头的时候,给我梳朝云近香髻!” 闻言,慕容浅脸上,疑惑更甚:“为何?” “因为……” 沈双双缓缓坐起身来,唇畔的笑容,眼底的光华,微冷:“当初元后初见皇上之时,便是如此装扮!” 第67章 不对 听闻沈双双所言,慕容浅十分明显的愣了一下,问道:“大小姐怎么知道,元后和皇后初见时,穿的是丁香色的衣裳,梳的是朝云近香髻?” 昨日,沈双双跟燕西泽谈话时,慕容浅并不在场! 关于沈双双跟燕西泽说起的,那个关于她和左星棠之间的故事,慕容浅自然也不得而知! 眼下,面对慕容浅的疑问,沈双双轻笑着,红唇微启,刚要跟慕容浅说些什么,却见春梅面色凝重的进了门! 见状,她眉梢一挑,转而出声:“有事?” “是!” 春梅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恭谨声道:“宫里来人了,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命,来接大小姐进宫的!” 闻言,慕容浅面色一凝,沈双双只是轻扬了扬眉梢,神情淡淡的笑了笑:“来的还挺早,我这都还没更衣洗漱呢!” 春梅轻笑了笑,说道:“来人说,让大小姐不要着急,他们可以登上半个时辰!” 闻言,沈双双从榻上起身,对春梅吩咐道:“外面先让夏兰照应着,你且先到箱笼里,给大小姐找件丁香色的衣裳过来!” “是!” 春梅应了声,领命出去找衣裳了! 待春梅出了门,沈双双方才转头,看向慕容浅,轻笑着说道:“发什么愣啊!把你手里的衣裳先放下,先服侍我洗漱!” “不是!” 慕容浅紧蹙着眉头,将手里的衣裙放了回去,然后边朝着沈双双走近,边面色凝重道:“这事情不对!” 沈双双目光一凝:“哪里不对?” 慕容浅上前,搀着沈双双的手臂边朝着净室走去,边将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形:“王爷昨夜走的时候,曾跟奴婢说过,大小姐身子不适,让大小姐务必睡到自然醒,至于宫里他会提前打好招呼,让太皇太后的人,午后再过来!” 沈双双脚步一顿,敛眸看向慕容浅:“王爷跟你说过?” “是!” 慕容浅颔首,十分肯定道:“昨夜里说过!” 闻言,沈双双眉心一蹙,微仰着头,脑海中思绪电转! 片刻之后,她对慕容浅轻道:“我自己洗漱就好,你且去外面好生瞧瞧,宫里来接我的那些人,你可认得!” “奴婢这就去!” 慕容浅颔首,脸色凝肃的,转身向外。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出门,眸华微眯了下,转身继续向前,进了与寝室相连的净室。 须臾,等她洗漱完毕,再从净室出来的时候,去找衣裳的春梅回来,慕容浅……也回来了! 眼看着慕容浅紧蹙着黛眉的样子,她心下沉了沉,边缓步上前,边出声问道:“外面来接人是谁?” “回大小姐的话,跟昨夜里,接走二小姐的,是同一个人!” 慕容浅的视线,与沈双双的视线,在半空相接,眸色凝重道:“是承乾宫的李公公!” 许是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此刻,听到慕容浅的回答,沈双双只微颦了下眉心,俏脸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她早已料到,今日进宫,必定会与燕北廷相见! 却不想,他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想到燕北廷,她暗暗在心里轻呵了一声,微微嘲哂! 慕容浅见沈双双事到如今,还能如此淡定,不禁轻抿了抿唇,故意沉声说道:“二小姐昨日那般样子进了宫,必定是要跟皇上告状的!如今皇上借了太皇太后的名义,接大小姐进宫,定是要与大小姐兴师问罪的,大小姐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眸光起伏之间,唇角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于慕容浅和春梅身边站定,她施施然,张开了双臂,声音微沉道:“更衣吧!” “是!” 春梅应了一声,连忙拿着刚刚找出来的那件丁香色的轻纱襦裙,开始伺候着她更衣! 慕容浅立身于一侧,见沈双双眉目淡定,一点都不见慌张之色,顿时有些无趣,也开始帮着春梅,顺着沈双双的裙摆:“大小姐不用怕,奴婢刚才,已经差人去给王爷传信了!王爷对大小姐那么好,一定会帮您的!” 沈双双听闻慕容浅,又给她家主子说上好话了,嘴角不自由在的,轻弯了一下! 她知道慕容浅与外面的传言不同,却不知她竟然碎嘴到如此地步! 心道,早知道慕容浅会如此,时不时的,给她家主子说说好话,她指定不会要她!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是以此刻,她只能微微侧目,看着将自己的裙摆理顺的慕容浅,轻轻挑眉,颇为无奈的问道:“慕容浅!我说过我怕吗?” 慕容浅:“呃……没有!” “那就不得了?” 已然更衣完毕的沈双双,将视线从慕容浅身上收回,移步梳妆台前,安安稳稳的坐下,轻道:“梳头!” “是!” 慕容浅悻悻上前,拿起了玉篦! —— 菱花铜镜中,沈双双眉眼如画,人比花娇!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镜中一袭丁香色襦裙的自己,又看着慕容浅,依着自己的吩咐,梳起了朝云近香髻,微眯着眸子,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明明她还是她! 穿着一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头髻! 可是物是人已非! 镜中的那张脸,却早已不是她的! “大小姐?” 慕容浅取了一根碧玉簪,将沈双双头顶的发髻固定,抬眸之间,见沈双双望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不由轻蹙着黛眉,出声说道:“您还没有告诉奴婢,您是如何知道,元后当初跟皇上初见时,穿的是丁香色衣裙,梳的是这朝云近香髻呢!” 沈双双回过神来,轻抬眸华,与镜中的慕容浅视线汇于一处! 心道这丫头,又来了! 她眉心轻颦了下,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髻,左右看了看,心情不错的出了声:“你想知道啊?” 慕容浅想说您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眉心一拧,轻轻出声:“奴婢若是不想知道,又何必问您啊!” “也是!” 沈双双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慕容浅勾了勾手指! 慕容浅眸光一亮,微微倾身,凑上前来,却听沈双双故作深沉的,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闻言,慕容浅俏脸一垮,一脸的不乐意的直起身来:“大小姐!”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想起她往日冷冰冰的模样,直觉这反差大的,让人发笑,眼底笑意也逐渐加深了几分,故意对她说道:“你若实在想知道,可以去问你家王爷,他什么都知道!” 听她这么说,慕容浅那张脸,垮的更厉害了:“王爷最不喜欢奴婢碎嘴多事了!” “你也知道你碎嘴啊!” 沈双双无奈,撇了撇嘴,在嗔了慕容浅一眼后,娉婷起身,轻拢了拢广袖,缓步向外走去:“走吧!陪我上战场了!” 第68章 入宫 慕容浅眼看着沈双双向外走去,连忙上前几步,边跟在她身边走着,边蹙眉抱怨道:“王爷性子冷淡,平日很少说话,奴婢常年跟在他身边,整日还要装的跟他一样,实在无趣的很!大小姐您应该体谅奴婢才是!” 听她这么说,沈双双不禁轻轻勾唇,眼底含笑道:“我体谅你,也请你体谅体谅我,我要的是皇后之位,请你以后,别再总在我跟前提你家王爷了!” “呃……” 慕容浅被沈双双堵了个正着,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她。 沈双双见状,继续抬步向外。 “好吧!” 慕容浅反应过来,连忙又跟了上去:“您不让奴婢提王爷,那奴婢就不提了,不过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双双挑眉,边往前走,边斜睇了慕容浅一眼,一脸无奈道:“你讲就是了!” “虽然世人都道皇上对元后情根深种,皇上身边也确实找了许多跟元后相似的美人儿,可是……” 慕容浅说着话,蹙眉扫过沈双双那张美丽绝伦的小脸,咬了咬下唇,说道:“沈二小姐已经将元后模仿的惟妙惟肖了,大小姐现在这般,不一定能讨到皇上的欢心!” 闻听慕容浅所言,沈双双脚步微顿! 微微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浅,她温软声道:“谁跟你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讨皇上欢心?” “难道……” 慕容浅眨了眨眼,一脸的问话:“不是吗?” “不是!”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淡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眸色微深了几分,抬步跨进了堂厅! 世人都以为,燕北廷对左星棠,情根深种! 但是事实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沈盈盈模仿左星棠,是为了让燕北廷另眼相待! 而燕北廷之所以对沈盈盈另眼相待,宫里又找了那么多或多或少与左星棠有相似之处的女人,不过是为了世人以为他是个重情之人! 他们两人,是各取所需! 而她,今日不只会这般打扮,等见到燕北廷的时候,她还会顶着沈双双的这张脸,做回真正的左星棠! 她要在燕北廷心里种下一根刺! 她,要让他日后每每面对她的时候,都如鲠在喉,想要除她而后快,却又灭不了她! —— 室外,阳光明媚,温暖怡人。 沈双双和慕容浅出得堂厅之后,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锦兰苑门外的李公公! 这位李公公,名唤李维,自燕北廷尚在潜邸时,便跟随其左右! 对于他,沈双双并不陌生! 远远的,看着院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双眸微眯了下,抿起唇角,缓步上前! 候在门外的李维,等的有些无聊。 正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不远处的那棵梧桐树! 侧目之间,一眼瞥见身着丁香色襦裙,梳着朝云近香髻的沈双双,他本以转头的动作一僵,猛地便回过头来! 沈双双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不禁嘴角微翘! 远远的,见李维神色怔愣的,看着自己,她淡笑如宜道:“让李公公久等了!” “应该的!应该的……” 后宫之中,佳丽三千,美人如数! 但是如眼前女子这般,美的动人心魄的,李维却是头一回见! 看着眼前,国色天香,朝着自己微微巧笑的女子,李维从方才那惊鸿一瞥中,愣愣的回过神来,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呢喃声道:“像!太像了!” 闻言,沈双双娥眉微蹙,眉眼含笑地疑惑说道:“像什么?” “像……” 李维的话,到了嘴边,猛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改口说道:“像沈二小姐!” 听李维提起沈盈盈,沈双双眸色微敛,佯装涩然道:“我与盈盈,是亲姐妹,自然容貌相似!” 李维凝着她涩然的神色,喉头哽了哽! 想到昨日在承乾宫里,见到沈二小姐时的情景,他心有怀疑的,轻皱着眉头! 不过,在视线微转之间,扫过沈双双身后的慕容浅时,他心下一凝,忙敛了心神,朝着沈双双躬身请道:“大小姐还请上车吧,太皇太后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好!” 沈双双微微颔首,带着慕容浅,抬步朝着马车走去。 李维抬眸,看着由慕容浅搀扶着,登上了马车的沈双双,眸色渐深! 宫里的消息,直说这沈大小姐,不敬父母,不爱亲妹,可是从她刚才的神情看来,却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方才那惊鸿一瞥,看着她从院子里走来的时候,他竟似看到了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元后娘娘! 像! 真是太像了! 如果说沈家二小姐,模仿元后娘娘,模仿的还算形似的话。 那么这位大小姐,不用模仿,便已然神似! 想到早前沈二小姐在皇上面前,强忍着眼泪,一脸的隐忍,让皇上紧皱着眉宇的样子,再想到这位沈家大小姐不久之后,将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然后再跟皇上诉诉苦,说说委屈……李维不禁轻蹙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轻轻喃道:“这沈家的两位小姐,真真全是妙人儿,就是不知,皇上到时候到底会向着哪一个?” —— 沈府距离皇宫,并不算太远。 马车驶离沈府之后,拐过两条街,再一直向前,走大约半柱香的工夫也就到了! 不久,马车驶入皇宫,朝着承乾宫方向前行! 慕容浅撩起车帘,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回过头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沈双双:“大小姐,这马车果然是往承乾宫走的!” “嗯!” 沈双双抬眸,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檐走瓦的巍峨宫殿,俏脸之上,沉着依旧! 见状,慕容浅凝眉:“奴婢已经差人给王爷传过信了,王爷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嗯!”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又应了一声嗯后,淡淡敛眸,垂首拢着自己的袖摆! 见状,慕容浅嘴角微动,又忍不住想要问她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吗? 不过那话,到了嘴边,她忽然想起,沈双双说她碎嘴时的那无奈又嫌弃模样,咯吧一下,把嘴巴又闭上了! 不久之后,马车在承乾宫后门处,缓缓停下! 马车皇甫渊停下,不待沈双双和慕容浅下车,已有羽林军,快步上前,将马车团团围住…… 第69章 黑白 慕容浅眸色一脸,视线扫过车外的羽林军,随后面色阴沉的,看向沈双双,语气微紧:“大小姐,奴婢只怕,今日陪不了您了!” “无妨!” 沈双双抬眸,向外望了一眼,伸手搭在了慕容浅的腕上! 见状,慕容浅眉心一拧,搀扶着沈双双出了马车! 两人立身车辕,慕容浅居高临下的看着车前的李维,声音沉下:“李公公,你这是作甚?” 李维抬眸,淡淡笑着,对慕容浅说道:“姑娘是齐王殿下的人,对这宫里,应该并不陌生,如今这马车,已然到了这里,到底是谁要见沈大小姐,姑娘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闻言,慕容浅的脸色,明显便是一沉:“要见大小姐的,是皇上?” “慕容浅姑娘知道就好,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维的话,虽然是对着慕容浅说的,但是他说话之间,含笑的视线,却落在了沈双双身上! 关于沈双双的底细,他早已知之甚详! 他以为,今日这般阵仗,沈双双见了,必定早已花容失色! 然,出乎意料的,被慕容浅侧身,挡在身后的沈双双,神情淡然,镇定依旧,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见状,他微微一愣! 脸上的笑意微敛,他眉心轻折着,扯了下嘴角,对慕容浅说道:“皇上要见的,是沈大小姐!慕容浅姑娘,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语落,他不等慕容浅出声,便朝着沈双双躬着身子,再次笑着问道:“姑娘派去齐王府送信的人,奴才已然命人截下,沈大小姐您不会怪奴才吧?” 闻他此言,慕容浅任由沈双双扶着的手臂一僵,本就阴沉的脸色,当即难看到了极点! 沈双双感觉到慕容浅的僵滞,脸色神色微动,只静静的,看着车下的李维! 但见李维,一直含笑看着自己,她忽地展颜,轻轻一笑之间,好似春回大地,百媚生花:“有劳李公公了!” 她这一笑,极美! 美的,让李维晃神儿! 趁着李维晃神儿之际,沈双双安抚性的,拍了拍慕容浅的手,随后垂首敛笑,拢了裙摆就要下车! “大小姐!” 慕容浅眼看着沈双双即将下车,翻手便握住了沈双双的皓腕,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她家王爷很快就到,在此之前,她只需守在沈双双身边,拼尽全力,保护好沈双双就好! 可是现在…… 派去送信的人,被李维截了! 眼下这么多羽林军,她倒是不怕以寡敌众,就怕双拳难敌四手,被人钻了空子,伤了沈双双! “放心!”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抬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后神情清淡的,扫过在场的众人,微弯着嘴角,笑语晏晏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相信皇上是个明君,便是有人颠倒黑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皇上也一定会明察秋毫,不会黑白不分的!” 听闻沈双双此言,慕容浅瞬间紧蹙了黛眉! 马车前的李维,不禁心下暗暗一惊! 沈双双说的这话,曾经有人在先帝面前说过! 只不过当时在场的人极少! 只有少数人听到过! 而李维有幸是那少数人之一! 如今,听闻这番话,一字不差的从沈双双口中说出,李维心惊之余,不禁轻皱着眉心,又看了沈双双几眼! 沈双双知道,李维在看她。 不过,她并不在意! 轻轻的,放开了慕容浅的后,她微微一笑,对慕容浅说道:“我会见机行事,不会有事的!” “可是……”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面色担忧的,紧紧咬住了朱唇。 沈双双见她如此,不禁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道:“你可以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家王爷吗?” 闻言,慕容浅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敢赌,你的消息,便是没有传出去,你家王爷眼下,应该也已经得了消息!” 沈双双抬眸,冲着慕容浅狡黠一笑,而后转身,缓步下了马车,于李维身前站定:“李公公,走吧!” “大小姐请!” 李维看着沈双双,眸色不定的对她笑了笑,领着他一路进了承乾宫的后门! 慕容浅目送两人进了门,旋即紧锁着黛眉,暗暗在心里碎碎念起来:“但愿大小姐您赌运亨通!” —— 前世的左星棠,可以说是在皇宫长大的。 对于承乾宫,自也十分熟悉! 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先帝的儿媳,是以前的平王妃! 而如今的她,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一路,轻颦着眉心,跟着李维进了承乾宫后门,又穿过承乾宫的后花园,顺着一道长长的游廊往前,最后左转,进了承乾宫偏殿,她静立偏殿之中,看着偏殿里,如以往一般的摆设,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李维侧目,抬眸,看着眼前仍旧神色淡然沈双双,脸上仍旧带着笑:“还请沈大小姐在这里稍后,皇上这会儿应该已经下了早朝,应该很快就到!” 沈双双看了李维一眼,微微颔首,轻轻笑道:“有劳李公公了!” 将沈双双轻轻笑着的样子,尽收眼底,李维心下赞叹之余,到底忍不住出声问道:“沈大小姐应该知道,皇上今日为何要见您吧?” 沈双双闻言,身形微转,面向李维,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按理说,李维方才就不该问的。 如今,问过之后,见沈双双如此点头说着知道,一双眸子,却如古井一般,沉静依然,他心下微动了动,鬼使神差的,便又出了声:“昨儿沈二小姐进宫之后,形容狼狈,模样凄惨,皇上一见便怒了!后来沈相进宫,例属了大小姐的各种罪状……” 沈双双没有想到,李维会给她说这些。 俏脸之上,当即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李维见她面露惊讶之色,眼底却并无惧色,不禁心思微转,干干一笑,低垂了头,轻道:“也不知怎么地,奴才一见大小姐,便觉得格外投缘!所以实在不忍……” 沈双双前世的时候,对自己人极好! 对李维,自然也好! 眼下,听李维这么说,她不禁眸色微缓,轻声问道:“公公可知,皇上打算如何发落于我?” 李维略微踌躇了,停顿了下,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躬着身子压低了嗓音说道:“沈相念在与大小姐的父女血缘,恳请皇上,留您一命,赐您落发出家!”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沉,唇角处泛起丝丝轻嘲! 正在此时,便听殿外,有脚步声传来,很快唱报声起:“皇上驾到——” 第70章 恨意 虽然,沈双双早在进宫之前,便已然做好了,要跟燕北廷相见的准备! 但是,当那声高亢尖削的唱报声入耳之时,她整个人,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手,僵在了原地! 声落之时,方才凑近她身边说话的李维,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仿佛被自己刚才的话给吓到了,他面色一变,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她的袖摆:“大小姐,皇上来了!” 沈双双并非失神,而是在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恨意! 此刻,被李维一扯,她微微侧目,看了李维一眼。 见李维已然垂首,退到了一边,她知道眼下,她该低眉敛目,面向面向殿门处行礼! 但是,在那强大的恨意支撑之下,她那紧紧攥在一处的双手,几乎将掌心掐出了血来,却仍旧无法让自己冷静低头,只是紧咬着牙关,转身向后,抬眸朝着殿门口处望去! 曾经,为了燕北廷,她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到头来,他却害得她家破人亡! 前世的她,她有多爱燕北廷! 眼下,她就有多恨他! 这恨意,让她恨不得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将他碎尸万段!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中,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身形修长,玉树临风的燕北廷,终是出现在了沈双双的视线之中! 重生之后再见! 他的容颜,依旧俊美,只是眼波所到,比之以往,更加凌厉,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而此刻,在他的怀里,被她紧紧拥着的女人,面带薄纱,双眼泛红,正是昨日被慕容浅痛打之后入宫的沈家二小姐——沈盈盈! 李维在燕北廷进门之时,一颗心便已然高高提了起来! 此刻,见沈双双眸带恨意的,望着门口方向,并没有行礼,他只当她因刚才听了他的话,恨极了沈盈盈,而一时忘了行礼,故意扬声,朝着燕西泽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听到李维拔高的声音,燕北廷眸中光华微冷! 凤眸,危险眯起! 他轻皱着眉宇,将视线停落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沈双双身上,却在一眼睇见沈双双时,因她的着装打扮,还有那眸底浓浓的恨意,眸色倏地一沉! 沈双双的容貌,出乎他意料的绝美! 可她身上的衣裳,和她此刻所梳的发髻,却让他心生恼怒! 没错! 他确实找了不少,跟他的左星棠,有相似之处的女人,更有甚者,沈盈盈也经常在他面前模仿左星棠! 但是,并不是随便哪个小猫小狗,都配模仿她! 最起码,沈相府这个靠着燕西泽,掌掴继母和亲妹,不服教化的沈大小姐,她——不配! 目光幽沉的看着沈双双的衣着和发髻,他的声音,仿佛掺杂着冰凌,冷的让人发颤:“怎么?你觉得,有齐王给你撑腰,见到朕就可以不行礼了吗?” 听闻燕北廷此言,沈双双攥紧了广袖里的双拳,终是低垂了眸华! 眸光所见,是那抹象征皇权的明黄之色,她几乎咬嘴了口中银牙,朝着燕北廷跪拜如仪,,直到半晌儿之后,方才嘶哑出声:“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北廷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双双,并没有让她起身。 拥着沈盈盈一路向里,两人一起,在主位上落了座,他虚揽着沈盈盈的腰肢,神态慵懒的将下颔搁在沈盈盈的肩窝,唇角处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弧:“沈双双!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要召你进宫?” 地砖,冰凉! 沈双双蹙眉,将额头抵在那冰凉的地砖之上,终是让自己冷静了几分! 渐渐的,将心中恨意压下,她轻声回道:“臣女知道!” 沈双双声落,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到了极点!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燕北廷哂然一笑,说话的声音阴沉冰冷,“你既是知道,如今还能如此应对,倒是好胆量!” “皇上谬赞!” 沈双双听闻燕北廷所言,荣辱不惊道:“臣女胆子并不大,不过是信奉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闻言,沈盈盈当即紧咬了下唇瓣,出了声:“你行事狠毒,仗着齐王撑腰,掌掴母亲,怒打亲妹,你还有理了?” “那是因为……” 沈双双佯装无奈而又伤感地叹了一叹,直起身来,眸色幽幽地看向沈盈盈:“我本就有理!” “呵……”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话,嘲讽一笑,眸色微冷道:“朕倒是头回听说,借着外人之力,掌掴当家主母,怒打亲妹,还能有理的!”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是明君,凡事不可尽听一家之言!”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冰冷而带着嘲讽的视线,眸光清冽,不卑不亢道:“臣女斗胆,敢问皇上,盈盈跟皇上说我行事狠毒,仗着齐王撑腰,掌掴母亲,怒打亲妹!那她可曾说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可曾跟您说明,她口中所谓狠毒之事,并出自臣女之手?她可曾说过,臣女所谓仗着齐王殿下撑腰,掌掴母亲,怒打亲妹,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双双先一句明君,后不卑不亢的一席话落地,殿内万簌俱静! 主位上,燕北廷也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沈盈盈微微侧目,看了燕北廷一眼,顿时心下一紧! 昨夜,关于如何发落沈双双,她父亲依然跟皇上商量过了! 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燕北廷赶紧下旨,让沈双双落发出家! 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是以,在看了燕北廷一眼之后,她长吸了一口气,没有给燕北廷问话的机会,也不给沈双双说话的时间,直接先发制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瞬间便泛起了晶莹的泪光:“皇上!您莫要听姐姐胡言,姐姐她自肃州回来,便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嚷着要跟臣女争夺皇后之位不说,还为此还跟臣女起了冲突,为了让臣女将皇后之位让给她,她竟然打碎了茶盏,欲要拿碎瓷片毁了臣女的脸……” 沈盈盈言语之间,眼底似是带着无尽的失望和痛楚! 她眉心轻蹙着,看着燕西泽,似是委屈至极,眼底已然涌起泪光! 努力回想着左星棠在这种时候,应该是何种模样,她眼睫轻颤了颤,倔强地紧咬着朱唇,死活不让泪珠掉落:“臣女念在一场姐妹,即便出了这等事情,却一直不曾在皇上面前说过什么!可是这一次……她先是给臣女送了两双血肉模糊的断手,又仗着齐王撑腰,对臣女和母亲都动了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71章 昏君 沈盈盈倔强咬唇的隐忍模样,俨然跟当初左星棠,在委身燕北廷后,在面对镇国公时样子,一模一样! 看着她如此模样,沈双双心怀讽刺的,转睛看向燕北廷! 去不想,燕北廷此刻,眉宇轻蹙,望着沈盈盈的那双深邃的眸华中,竟隐隐带着几分不舍! 见状,沈双双小嘴微噏了下,到底轻扯了下唇角,轻道:“皇上!臣女可以解释!” “朕不想听你的解释!” 燕西泽并没有看沈双双,而是将搂着沈盈盈纤腰的手,略微收紧了几分,凝着沈盈盈那双含泪的双眼,然后倾身,勾起薄唇,轻吻了吻她发红的眼角! 见她如此,沈双双神情微怔,唇畔露出一丝冷笑! 燕西泽垂眸,转头看向跪在下方的的沈双双,正好将她唇畔的冷笑,尽收眼底,随即眸光微厉,扬起下颔,低蔑着她,冷道,“大胆沈双双!你如此狠毒,竟还妄想当朕的皇后?” “皇上!” 沈双双面对燕北廷的冷声喝问,看着他怀里,虽然眼含泪光,却冲她得意笑着的沈盈盈,同样冷笑了下,轻道:“臣女从未妄想过,要当您的皇后!臣女的皇后之位,是皇上您钦点的!”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凛! 他怀里的沈盈盈面色微白,则怒指着沈双双喊道:“你一派胡言!” “皇上在登基之初,便已然下旨,钦点沈家嫡女为后!此诏,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双双清冷的的还是先,自沈盈盈脸上一扫而过,最终与燕西泽凛冽的视线于空中相接,不躲不避,淡定自若道:“而我,乃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嫡女!” 沈盈盈眉心一拧,怒道:“皇上要立为皇后的,明明是我!” “皇上钦点的,乃是沈家嫡女,你……” 沈双双淡淡扬眉,眸色十分平静的,看着沈双双,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嫡次女!” “好你个沈双双!” 燕北廷没想到沈双双竟然当着他的面,还敢如此嚣张,不由冷冷嗤笑出声,深邃阴沉眸子,危险眯起:“竟断章取义,在朕这里,玩起来文字游戏?” “皇上!” 沈双双视线微转,看向燕西泽,精致的眉眼,一片清冷:“臣女说的,乃是事实!” “你……” 燕北廷见沈双双如此模样,顿时心头火起! 他当初会寝殿立沈家嫡女为后,不过是想要借着扶持沈家,来压制镇国公府,还有太皇太后的势力! 至于到最后,成为皇后的,是沈家的嫡长女,还是嫡次女,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区别! 但是眼下,沈双双所言,却是对他的挑衅! “皇上……她当着您的面,还敢如此言语,平日如何可想而知!” 沈盈盈觉察到燕北廷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的依偎进他的怀里,不无委屈道:“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燕北廷沉眸,冷眼看着沈双双,眸色阴鸷万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嚣张?朕的皇后,想要立谁,就立谁!” 他此言一出,沈盈盈眼底的得意之色,更甚几分! 沈双双淡淡抿唇,在看了沈盈盈一眼之后,静静的看着燕北廷,轻笑了下,再次开了口:“皇上!君无戏言!”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皱,俊脸上覆满寒霜:“你找死!” 沈双双抬眸,凝视着上位处,燕北廷那张对她而言,无比熟悉,却又让她觉得陌生到极点的俊脸,唇角轻弯着,低下头来,讥讽笑道:“臣女一直以为,皇上是个明君,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燕西泽明辨她脸上的讥讽之意,本就难看的脸色,一沉再沉:“沈双双!你大胆!” “皇上偏听偏信,臣女便是不死,也一定生不如死!” 沈双双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唇角微弯的弧度,刚刚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既是结局已定,那么臣女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话,沈双双涩然一叹,竟然兀自站起身来! 而且,在起身之后,她还动作潇洒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见沈双双如此,恭立于一侧的李维,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敢在他家主子面前如此嚣张的! 这沈大小姐,算是第二个! 而且,她们连起身整理裙摆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 想到从在沈府,初见沈双双,再到方才她的言行举止,李维直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 轻轻的,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角,他攥紧了手里的拂尘,一脸紧张的,偷偷的瞥向上位的燕北廷! 彼时,燕北廷眸光起伏,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 他的脸色,早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紧抿着薄唇,将沈盈盈推离,而后长身而起,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似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背脊挺直,怡然无惧的,看着自己的沈双双,声音冷的,仿佛极寒之地,冰冻千年的冰凉,“既是没什么好怕的,你又意欲何为?” 沈双双扬首,怡然无惧的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臣女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死到临头,有些话不吐不快!” 闻言,燕西泽眸光利芒闪过,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沈双双了解他! 见他垂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知他此刻,动了真怒! 她清冷勾唇,扬眉,沉声,明明模样温婉,出口的声音,却铿锵有力:“皇上!你就是个昏君!” “住口!” 当昏君二字,从喊沈双双口中喊出的时候,燕北廷蓦地,沉声一喝,快步来到她身边,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脖颈,凝着沈双双那张精致小脸儿,怒不可遏的道:“你竟然敢骂朕是昏君?” 沈双双呼吸受阻,脸色渐渐青紫! 紧蹙着黛眉,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燕北廷,她胸臆憋胀的生疼,眸光颤动着,咬牙切齿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偏听偏信……是非不分……不正是昏君之所为吗?臣女不只要骂你……还要骂醒你……昏君……昏君!” 第72章 刺痛 燕北廷没想到,沈双双看似人比花娇,性情却如此刚烈的! 因她一脸痛骂的两声昏君,他哂然一笑,略显狭长的凤眸中,泛起嗜血的光,握着她脖颈的手,也蓦地加深了力道:“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 “呵呵……” 因为呼吸不畅的关系,沈双双头昏脑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仍旧紧咬着牙关,迎着燕北廷嗜血的双眸,紧蹙着黛眉,眸光如电一般,死死与他的视线,互相纠缠着,最后倾尽全力,又骂了他一句:“昏君!” 闻声,燕北廷眸色一戾,手下力道再次加重! 沈双双被迫仰头,敛眸凝视着他。 便是脸色早已胀到发紫,她却仍旧嘴角含笑,仿佛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沈双双的目光,渐渐涣散! 但是心里,却越发的清明! 紧蹙着娥眉,将唇角轻轻勾起,她在心里,低低对自己呢喃着:看吧,这就是你上辈子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昏君……” 口中,即便是不能再发声,但是沈双双红唇噏合的动作,却清清楚楚的,能够让人明辨出,她要说道是昏君二字! 燕北廷见她如此,仍旧死不悔改,不禁猛地一皱眉,作势便要下狠手! 可是就在此时,原本低敛着眸华的沈双双,却又忽然睁开了双眼! 而彼时,她看向燕北廷的双眸之中,虽然仍旧带着浓浓的嘲讽,然她眼底的神色,却像极了当初燕北廷跟左星棠最后见面时,左星棠摔倒在地之后,他最后看到的那抹神情! 心,因她的这个眼神,而猛地刺痛了下,他掐着沈双双脖颈的手,微微抖动了下,随后如避蛇蝎一般,猛地一甩,放开了她的脖颈! 此时,沈双双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 随着他甩手的动作,她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最后瘫倒在地! 抬眸之间,一眼瞥见,殿门口处,那姗姗来迟的绛色身影,沈双双心弦一松,抬起手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无比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因为呼吸的动作太急,中间猛地呛了一口,她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燕北廷紧绷着俊脸,看着她纤弱的身子,随着她的咳嗽的动作,不停的抖动着,不禁眸光微冷,沉沉出声:“李维!” “奴……奴才在!” 李维早已被方才那幕给吓傻了,这会儿听到燕北廷喊声,他愣了一愣,方才回过神来。 “传朕旨意……” 燕北廷紧握了握自己方才掐过沈双双脖颈的手,阴沉着脸色,刚要下旨处置沈双双,却不期守在门外的太监,忽然出了声:“启禀皇上,大长公主求见!” 闻声,燕北廷猛地转身! 见偏殿门外,一袭绛色宫装的大长公主,浅笑吟吟的,站在门外,竟不知已然来了多久! 心中懊悔,自己方才竟然让一个小小的沈双双,气的失去了理智,竟连大长公主来了,都不曾发现,他紧皱着眉宇,伸手捏了捏眉心,哂笑了下,问道:“请皇姑母进来!” 大长公主已然三十有五,却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 进门之后,她的视线,轻飘飘的,在沈双双和沈盈盈身上兜转了一圈,随后抬眸,对上正紧皱着眉宇,看着自己的燕北廷,盈盈福身一礼:“参见皇上!” “免礼吧!” 燕北廷冷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位素来跟太皇太后亲近的姑母,轻扯了扯唇角,问道:“皇姑母今儿不在长寿宫里,陪着太皇太后,怎么有空到承乾宫来了?” 大长公主免礼,唇瓣的笑意,始终浅浅淡淡,十分的温和:“是这样!太皇太后昨日听闻,沈府的大小姐救了齐王的命,便想着今日让臣顺道接她进宫,好好赏赐一番,却不想……” 说到最后,大长公主没有继续往下说,却似是才刚看到,沈双双竟然坐在地上,一脸惊讶道:“这位就是沈家大小姐吧?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见大长公主如此反应,燕北廷轻扯了下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他素来看重名声! 尤其在他所忌惮的太皇太后面前! 眼下,他不可能实话实说,他方才因为沈双双骂他昏君,他一怒之下,想要掐死她! 那样的话,今日的事情,太皇太后必定要过问,到时候事情闹到太皇太后跟前,以沈双双这性子,只怕会节外生枝! 所以,在思绪微转之间,他凉凉的看了沈双双一眼,嗤声笑道:“沈大小姐殿前失仪,不小心摔着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听到燕北廷这么说,大长公主连忙大惊小怪的哎呀了一声,随后快步上前,伸手把沈双双给拉了起来,并关切问道:“大小姐摔着哪儿了,疼不疼?可用请太医过来瞧瞧?” 闻她此言,燕北廷的俊脸,微微僵了一僵! 他这位姑母,惯会穿着明白装糊涂! 眼下,她这稀泥和的不错!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正合他的心意! 彼时,沈双双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这会儿被大长公主拉着起身,还关心着,沈双双直觉心下暖烘烘的! 大长公主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身边,跟太皇太后如同亲生母女! 以前的时候,太皇太后喜欢左星棠,宠着左星棠,大长公主自然也爱屋及乌! 眼下,死后重生,再见大长公主,沈双双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哎呦这孩子,莫不是摔傻了?” 大长公主见沈双双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那双好看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不知怎么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轻挑了挑眉梢,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她在周期有看到的角度,朝着沈双双眨了眨眼,随后视线扫过沈双双方才摔到的地方,故作疑惑道:“这好好儿的,怎么就摔了呢?是不是有人给你下绊子?” 说着话,她视线一转,眸带不悦的,看向方才已然跟着燕北廷来到沈双双身边的沈盈盈…… 第73章 记下 沈双双了然大长公主的意思,嘴角微抽,心里直觉好笑! 为了配合大长公主,她紧蹙着眉头,也转头看向沈盈盈! 沈盈盈接收到她们两人的视线,身形一僵,连忙花容失色,对大长公主否认道:“大长公主殿下,姐姐她是自己摔的,跟臣女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就好!” 大长公主笑了笑,牵着沈双双的手,转身面向燕北廷,含笑说道:“太皇太后还在长寿宫等着呢,臣先带大小姐过去了!” 燕北廷今日,一连被沈双双骂了好几声昏君! 这会儿心里那火气,都还没下去呢! 他方才,怒极之下,真是恨不得直接掐死沈双双了事! 可是,想到她最后看她的眼神,他的视线,似有似无的,从她那张已然敛去所有锋芒,低眉顺目的小脸儿上轻轻扫过,随后紧抿着薄唇,紧皱着眉宇,摆了摆手! 见状,大长公主眸色微凉,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着话,她微转过身,看了沈双双一眼,轻扯了下她的手。 沈双双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下,也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语落,她低眉敛目,由大长公主拉着,朝外走去。 燕北廷眼看着沈双双低垂着眉眼,跟大长公主一路向外,不禁紧皱了浓眉,回眸看向沈盈盈! 沈盈盈原本以为,沈双双今日结局已定,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大长公主! 眼看着大长公主带着沈双双离开,她心中愤恨至极,双眸像是啐了毒的利刃,狠狠的怒瞪着沈双双,似是想要将她的后背,拿眸光剜出个大窟窿! 她没有想到,燕北廷会忽然转身,在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交那一刻,她神色微僵,连忙紧蹙着娥眉,用力咬住了菱唇! 燕北廷见她如此,如墨玉般的眸子,倏地便是一眯! 沈盈盈心弦一紧,很快便红了眼眶! 想着左星棠以前,跟燕北廷闹别扭的时候,会去抱他的腰,她缓缓的,低垂了眉眼,在轻咂了咂嘴,没有出声之后,小心翼翼的,来到燕北廷身边,朝着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他:“皇上……都是臣女不好,惹的皇上生气……” 见沈盈盈如此模样,燕北廷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 微仰着头,任由沈盈盈抱住自己,他身后拍了拍沈盈盈的后背,想起刚刚离开的沈双双,他视线放远,神情阴鸷道:“今日的事情,不怪你!是你那姐姐,胆大包天!你放心!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朕绝对……不会轻饶了她的!” “嗯……” 怀抱着他的沈盈盈,轻轻应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偷偷的翘起了嘴角! —— 大长公主和沈双双在离开承乾宫后,于承乾宫后门处,与慕容浅汇合,随后前往长寿宫! 路上的时候,慕容浅从大战公主口中得知,沈双双竟然打骂燕北廷昏君,当即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虽然,她也很看不惯燕北廷!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登上了皇位,身份摆在哪儿,便是她看不惯看不惯人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但是沈双双……她竟然骂他昏君! 这实在是……英勇的,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忍不住想要对她竖大拇指! 沈双双见慕容浅,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不禁清淡一笑! 伸手轻抚着自己早已被掐死,隐隐刺痛的脖颈,她语带感激的看着身边的大长公主:“幸好大长公主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得让皇上活活给掐死!” 闻她此言,慕容浅面色一肃,抬眸看向大长公主! 沈双双则停下脚步,朝着大长公主施施然福身一礼:“臣女多谢大长公主救命之恩!” 大长公主停下脚步,看着朝着自己福身行礼的沈双双,轻笑着扶她起了身,说道:“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只本宫一个!要谢的话,待会儿到了长寿宫,你该好好谢过齐王!” 听她这么说,慕容浅脸色一喜:“我家王爷吗?” “是你家王爷没错!” 大长公主似是早知慕容浅的本性,含笑点了点慕容浅的额头,而后敛眸看向沈双双,轻声说道:“齐王那孩子,在得知你被李维接进宫后,怕进宫求见太皇太后,会耽误了时间,便直接去了本宫府上,让本宫来了个先斩后奏!托你这丫头的福,本宫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着急呢!” 沈双双听大长公主所言,不禁淡淡勾唇! 不过很快,她便微微凝眉,看着大长公主,问道:“照您方才所言,那么眼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并没有召见臣女?” “本宫与齐王兵分两路,一个去了承乾宫救人,一个去了长寿宫将此事禀明太皇太后!” 大长公主拉着沈双双的手,边往前走,边对沈双双说道:“就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早前没有召见你,这会儿你过去了,她老人家也会见你!” 沈双双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太皇太后了,便忍不住将抿成了一道直线,用力攥紧了广袖里的双手,心中思绪再难平静! 那是她的姑母啊! 从小疼她,宠她,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姑母! 她老人家,那么宠她,可她却任性妄为,最后害了左家,也害得她老人家伤心了一场! 想到自己刚刚死在流放路上的两位兄长,她轻拧着黛眉,看着身边的大长公主,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事情:“臣女听说……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在流放的路上,出了意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眼下可好?” 听沈双双提起这件事情,大长公主脸上浅笑,渐渐敛去! “太皇太后对她的侄子和侄女儿们,全都十分宠爱!如今他们……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都没了,她老人家自然备受打击,如何能好?又如何好得了?” 大长公主紧蹙着眉心,看着沈双双,语气低沉了下来,轻声嘱咐着她:“你待会儿,到了长寿宫,见了太皇太后,千万记得,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揪! 心里暗暗腹诽着,他们……并不是全没了,她还在呢! 她抬眸向前,凝望着不远处,已然近在眼前的长寿宫,用力咬了咬舌尖儿,哆嗦着嘴角,呐呐应了声:“大长公主放心,臣女记下了!” 第74章 独处 和暖的阳光下,深秋的风,还不算太凉! 但是沈双双的心里,却凉的发颤! 大长公主转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脖颈上,布满了青紫,大长公主轻蹙了下眉心,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沈双双容貌倾城! 但是偏于温婉! 加之她今日的丁香色衣裙,还有发髻,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别样的温婉风韵,美的不见一丝攻击性!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她的性情! 若非不久前,在承乾宫偏殿外,亲眼得见,大长公主饶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到,这么一个温温婉婉,柔柔弱弱的倾世美人,竟然敢骂皇上昏君! 想到她被燕北廷掐住脖子时,仍旧死犟着不停嘴,不肯求饶模样,大长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莫名一痛,伸手扶了下单薄的肩膀:“放心吧,太皇太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闻言,沈双双看向大长公主,轻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纵然不喜欢她,她也会让她老人家,喜欢上她的! 大长公主见沈双双点头,轻轻笑了起来,指了指前边儿,对她说道:“前面就是太皇太后的长寿宫了!” 沈双双娥眉轻颦,循着她的视线,抬眸向前。 一眼,便看见了,那伫立在长寿宫门外的挺拔身影。 长寿宫前,巍峨的牌匾之下。 燕西泽玉冠束发,容貌俊朗,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玉带,身形修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燕西泽其人,无论是在容貌,还是在气质上,都比燕北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远的,望着长寿宫门前的燕西泽,沈双双微眯了眸子,心中暗暗自嘲,她前世,到底有多眼瞎,才会看上燕北廷那个渣! 莫非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可惜,还是个毒西施! 在沈双双暗暗腹诽之际,燕西泽似是感觉到沈双双的视线,微微抬眸,远远的,朝着沈双双一行望来,与她视线相交之时,一双素来沉冷的眸子,眸光闪烁了下,随后深邃如海! 沈双双知他在长寿宫,却不知他会等在外面。 此刻,远远睇见他眼底的温存之色,她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微微颤动了下,心下隐隐一悸! 大长公主也已然看到了燕西泽! 带着沈双双和慕容浅一路走近,她轻蹙着眉头,含笑打趣着他:“齐王殿下眼下等在外面,这是对本宫这个姑母不放心?生怕本宫把你交给本宫的差事给办砸了不是?” “皇姑母又打趣侄儿!” 燕西泽看着几人行至近前,轻勾着唇角,对大长公主揖了揖手:“您明明知道,侄儿没那个意思!” 说话之间,他眸底光华涌动,轻轻扫过大长公主身边的沈双双!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沈双双脖颈之间时,却蓦地一顿,倏地便紧皱了眉宇! 大长公主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不禁回头看了眼沈双双,视线也落在了沈双双的脖颈之上! 沈双双被两人瞧得有些不自在,一脸淡然的,伸手掩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脖颈! 见状,大长公主脸上笑意微淡,伸手拍了拍燕西泽的肩膀,轻道:“这丫头今日这一遭,走的凶险!幸亏本宫去的及时!” 闻言,燕西泽缓缓舒展了眉宇,已然归于平静的凤眸之中,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大长公主知道,他越是如此,心情便越是不好! 视线微转,又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单手捂着脖颈,眸华微敛着,不曾去看燕西泽,她那饱含深意的视线,在他和沈双双之间,来回流转了片刻,随即心下了然,轻挑了下眉梢,勾起了红唇,笑着问道:“你皇祖母可起身了?” “尚未!” 燕西泽轻皱了皱眉头,虽然薄唇微勾而起,语气却微微沉下:“瑾夏姑姑说,皇祖母自昨日得了镇国公府的消息之后,在窗前一坐就坐了一宿,到天快亮时,才刚刚睡下!” 闻言,沈双双呼吸一窒,直觉心里沉甸甸的,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西泽虽然在跟大长公主说话,但是一颗心都在她的身上。 察觉到她神色变化,他不由轻轻的抿起唇角。 大长公主一心都记挂在太皇太后身上,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异常,只面色凝重的,蹙眉对燕西泽说道:“本宫先进去瞧瞧你皇祖母!” 燕西泽嘴角微翘了下,淡淡点头,视线重新看向沈双双:“侄儿先带这丫头到芙蓉阁候着!” “去吧!”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抬步进了长寿宫。 —— 芙蓉阁,位于长寿宫后院。 穿过长寿宫大殿,再走过一道长长的抄手游廊,向左一转就到!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就宿在太皇太后寝殿旁边的偏殿,偶尔玩儿累了,也会在芙蓉阁歇着,是以比之承乾宫偏殿,她对于芙蓉阁,要更加熟悉几分! 如今,死过一回,换了身子,换了张脸,又重新回到这里,沈双双进门之后,看着眼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摆设,心中自是唏嘘不已! 关于沈双双在承乾宫的事情。 方才在路上,燕西泽已然问了个大概! 此刻,进入芙蓉阁。 他微转过身,看了眼跟着自己进门的沈双双,便蹙眉凝神,望着芙蓉阁里的摆设,怔怔发呆的沈双双,视线在她青紫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侧目,朝着慕容浅轻扬了下眉梢:“内室里活血化瘀的药膏,你去取来!” 闻声,沈双双回过神来,眸华微微敛起! 站在她身边的慕容浅会意,微微屈膝,应道:“奴婢这就去!”语落,她快步进了内室。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芙蓉阁内,便只剩下了沈双双和燕西泽两人! 两人独处,谁都未曾出声。 燕西泽等了半晌儿,见沈双双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顿时邪肆一笑,有些挫败的,抬步走近沈双双,忽然倾身,凑近她耳边,轻道:“双双?你想一直就这么站着,等到太皇太后召见你吗?” 沈双双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靠近她,当即心下便是一惊! 清淡的沉木香,随着他温热的气息,徐徐的吹拂在她的脸上,使得她身形一颤,耳根瞬间便热了来…… 第75章 脸红 燕西泽垂眸,一眼看见沈双双快速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瞬间更深了几分:“双双,你耳根儿红了!” 沈双双闻言,心下暗恼,紧蹙着眉头,抬眸怒瞪着他! 这厮! 她明明跟他说的那么清楚了! 他也已经答应她的请求了! 怎么眼下一见面,又……又这样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 燕西泽见她明眸圆瞪,终于不再在自己跟前低眉顺目的了,原本从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开始,便抑郁到极点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啧……不只是耳朵红了,连脸都红了!” 这下,沈双双的脸,真的红了! 只不过,不是被他撩的,而是给他气的! 紧咬着牙关,用力横了他一眼,她咬牙启齿道:“这里不是王爷的齐王府,还请您自重!” 她本就生的温软,即便是怒瞪着双眼,也让人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燕西泽含笑,一双眸子,静静凝视着她!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只觉现在的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鲜活灵动,脸上的笑意,随即越发不正经起来:“呦!才一夜没见,竟然学会瞪人了!放心,这里不会有外人过来的!” 沈双双闻言蹙眉,与他四目相对。 见他笑容邪肆,双眸一眨不眨的,饱含侵略的注视着自己,她心下一窒,径自后退了两步,敛手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着嗓子说道:“王爷,纵是这里没有外人会过来,您也应该知道,人吓人,那是会吓死人的,您以后不要这样了!” 燕西泽听她一口一个您的叫着他,摆明了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脸上的笑意微敛,渐渐变得意兴阑珊:“难得啊!见了皇上,都敢喊皇上昏君的人,竟然会被本王吓着!” 沈双双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虽然脸上的神情淡了,但是一双眼睛,却仍旧看着自己,她心下一叹,轻抿着红唇,故作可怜的,语气微转,看似心有余悸地说道:“不瞒王爷,我胆子真的不算大!刚才在承乾宫的时候,我也是真的害怕极了!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您也是知道的,我这人受不得委屈,既是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了,后头也就不管不顾了!”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是故意装可怜给他看的。 但是,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再听她轻描淡写的,说起不久前在承乾宫发生的事情,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明显被扯痛了下! 恰在此时,慕容浅取了药膏从内室出来! 见燕西泽和沈双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气氛有些怪异,她心下狐疑,拿着药膏,缓步到了沈双双身前,轻道:“大小姐,奴婢给您擦药!” 沈双双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轻点了点头。 慕容浅见沈双双点头,轻笑了下,刚要打开药膏,却见燕西泽轻挑了眉梢,一脸无奈的,撩袍在沈双双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朝着她伸出了手:“拿来!” 沈双双见他如此,不禁黛眉一拧! 站在她身边的慕容浅愣了一愣,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家王爷:“王……王爷?” 她家冰山王爷,这……这是要亲自动手,给大小姐擦药?! “你看着本王干嘛?” 燕西泽被慕容浅的目光,看的频频皱眉,再次朝着她伸了伸手:“把药给本王!” “啊!” 慕容浅愣愣的,应了一声,但是那药膏,却仍旧攥在手里,没有递过去! 见状,燕西泽眉宇一皱,冷着俊脸,抄手将药膏,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呃……” 慕容浅怔了怔,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着燕西泽皱着眉头,打开了药膏上的盖子,伸手剜了一块药膏,抬眸看向沈双双,忽然有种跑到窗前,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冲动! 哎呦! 她虽然知道,他家王爷看上了沈大小姐! 但是,这亲自人擦药,还是……让她觉得意想不到啊! 她现在,好想立刻找到言遇津,或是庄严,把这件事情说给他们听…… “那个……” 沈双双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慕容浅在想些什么! 看着粘在燕西泽那如竹节般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的药膏,她心下抗拒,身子微微一偏,轻蹙着眉头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还是让慕容浅来吧!” 燕西泽在她偏身之时,眼底就已经显出不悦! 这会儿,听到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慕容浅来,他那张俊脸,瞬间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抬眸便朝着慕容浅瞧了过去! 慕容浅被燕西泽冰冷的视线,看的心下一凛,背脊瞬间一颤,求生欲极强的脱口声道:“那个……还是王爷来吧!大小姐今早匆忙进宫,还没用早膳,奴婢去给大小姐准备些吃食!” 话落,她连看都没看沈双双一眼,便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如此,阁内,便又只剩下沈双双和燕西泽两人了! 燕西泽转头,看向沈双双,扬了扬自己的手,语带命令道:“过来!” “王爷身份尊贵!我怎么敢劳烦您啊?” 沈双双心下暗暗叫苦,抬眸看着燕西泽,没动:“我……自己来吧!”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燕西泽面色一沉,起身拉着椅子到了她身边,然后重新坐下,然后抬眸,眸色清冷的看着她,不无威胁道:“这药,本王今儿是给你擦定了!你说……你是乖乖凑过来,让本王给你擦呢?还是让本王自己动手,把你拎到本王怀里,强摁着你给你擦呢?” 沈双双没想到,燕西泽如此坚持! 紧咬着下唇,与他对视了片刻! 见他那双深幽的眸子,如同寒星一般的看着她,好似她只要不听话,他真的会把她拎到怀里,强行摁着她给她擦药,她眸光闪烁了下,虽然心下气结,却到底还是紧抿着唇瓣,敛了眸华,微微倾身,朝他凑近了几分! 燕西泽见沈双双终于乖乖就范,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 他的薄唇,仍旧有些不悦的用力抿着,却动作轻柔的,将指尖儿上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沈双双脖颈上那一块块的青紫之上…… 第76章 暧昧 沈双双脖颈纤细,肤白胜雪! 正因如此,燕北廷早前掐过的地方,乍一眼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燕西泽为人,虽然看似冷酷。 实则外冷内热! 此刻,他在涂抹药膏的时候,生怕弄疼了他,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药膏,微凉! 在燕西泽的指尖儿,触及沈双双的脖颈之时,她的心弦,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下,整个人都向后瑟缩了一下。 “疼吗?” 燕西泽感觉到她的瑟缩,手下正在抹药的动作轻轻一滞,眉心微动之间,眼底流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今日,他本是打算午后进宫的。 却不想才刚刚用过早膳,便得到了庄严的消息! 沈双双进宫了! 太皇太后这阵子,身子有恙! 他一早就跟她老人家定了,沈双双午后入宫一事! 在得知沈双双一早便被李维接进宫后,他只消一想,便知是燕北廷的意思! 因昨日,太皇太后已然跟他说过,他才刚解了毒,身体虚弱,让他暂时休养生息,尽可能的不要跟燕北廷硬碰硬! 而他又担心,进宫求太皇太后出面,一来一回太过耽误,这才心思一转,直接去了大长公主! 却不想,大长公主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让沈双双吃了些亏! “有一点!” 沈双双抬眸,眸光流转着,看向燕西泽! 看见他眼底那明显的懊恼之色,她微微一怔,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里,盈盈闪闪,倒映着燕西泽的俊脸! 燕西泽一眼望进她的眼里,因眼底的波光,晃了下神儿,手下的力道,也略微有些加重! 两人,挨得极近! 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仿佛,连附近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 沈双双在燕西泽的注视下,略微有些不自在,不由轻咬了下唇瓣,糯糯喊了一声:“王爷!您轻点!有点疼!” 她原本,是想要打破方才暧昧的气氛。 却不想,自己的声音一出来,一切却都变了味儿! 燕西泽听她喊疼,听她让他轻点儿,心头发热,嗔声说道:“再敢跟本王用您,本王就让你疼死!” 闻言,沈双双面色一窘,瘪了瘪嘴,心道这人,是不能好好说话了,现在不想理他,也就不说话了! 见她如此,燕西泽敛眸,轻哼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不知不觉中又轻柔了起来:“早知道疼,在皇上面前的时候,逞什么英雄?你在本王跟前,不是巧舌如簧,挺能的吗?” 燕西泽的意思,沈双双当然明白! 方才,在承乾宫的时候,但凡她的性子,软上一些,跟沈盈盈一样,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挤两滴眼泪,应该也不至于会吃亏! 可是,她不想! 她在面对燕西泽的时候,或许可以做到虚以委蛇! 但是,在面对燕北廷的时候,却不想那样! 以前,她那么爱那个人! 可是如今,看到那个人,想到过去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就觉得恶心! 在她算准了,燕西泽这边,一听会想办法替她搬救兵的前提下,在那人面前,她只想做她自己! 也只会,做她自己! 心思兜兜转转许久,知燕西泽还在看着自己,她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眸色晦暗的,迎上他的视线,轻声呢喃道:“王爷跟他是不一样了!他负了左星棠,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个负心汉!在他面前,我不想低头……” 她那一句,王爷跟他是不一样的,对于燕西泽来说,很是受用! 心里又气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他替她将药膏抹匀,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上,流连忘返的,轻揉了两下,而后眉眼温和道:“以后,本王会尽本王所能的,保护好你!这一次的事,是个意外,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双双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这会儿,燕西泽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她十分乖顺的,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燕西泽看着他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由身后,揉了把她头上的发髻:“明明不是伏低做小的性子,整天装的可怜兮兮的给谁看?抬起头来说话!” 沈双双伸手扶住头上的发髻,紧蹙着黛眉,语气微恼的抬头看向燕西泽:“王爷!” “就是这样!” 燕西泽看着她蹙眉瞪眼的样子,薄唇轻扬,笑看着她:“以后你在本王面前,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不必藏着掖着!” 凝着眼前,难得笑的有些孩子气的燕西泽,沈双双心中前所未有的气馁! 这个男人,真是…… 她明明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远离了! 可是她越要远离,他就越要靠近,而结果……他们好像越离越近了! 关键最最要命的是,这种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感觉,她竟然并没有多么槽糕的感觉! —— 在燕西泽跟沈双双擦好药没多久,慕容浅便端了碗燕窝粥进来! 眸华抬起,见燕西泽的心情似乎不错,她的视线转向沈双双,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大小姐饿坏了吧?刚好瑾夏姑姑命人给太皇太后熬了些燕窝粥,大长公主命奴婢给大小姐端了一碗出来!” 燕西泽看向慕容浅,眉宇微微一挑,问道:“皇祖母起身了吗?” “起了!” 慕容浅点了点头,将燕窝粥递到了沈双双面前! 在沈双双伸手接过之后,她方才转身,朝着燕西泽回道:“这会儿正洗漱呢!大长公主的意思是,等她老人家进了膳,再让大小姐过去!” 闻言,沈双双端着燕窝粥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开始泛白! 燕西泽回头,见她端着粥碗不动,眸色微深了几分,再次皱起了眉头:“怎么?等着本王喂你吗?” “不用!” 沈双双嘴角抽了抽,拿了汤匙,开始喝粥! 然,她这才刚刚喝了几口,太皇太后身边的瑾夏姑姑,便到了芙蓉阁外! 瑾夏姑姑常年跟随太皇太后左右,沈双双自然是极为熟悉的! 眼看着瑾夏姑姑进了门,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燕窝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沈双双方才在承乾宫的壮举,瑾夏姑姑已然从大长公主口的听说了! 这会儿见着沈双双,见她虽生的极好,却娇娇弱弱的,瑾夏姑姑略微有些意外,不过只是转瞬,瑾夏姑姑便轻笑着,分别朝着燕西泽和沈双双福了福身:“太皇太后请齐王殿下和沈大小姐,过去陪她老人家一起用膳!” 第77章 伤身 因为此前,沈双双已经做好了,觐见太皇太后的准备! 是以,在和燕西泽一路跟着瑾夏姑姑,行至太皇太后寝殿外的时候,她除了手心出了些汗以外,神情始终镇定自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出入太皇太后的寝殿,如入无人之境。 如今,低敛着眸华,眼观鼻鼻观心的,候在寝殿门外,等着瑾夏姑姑去通禀,她心中思绪,复杂难辨! 燕西泽侧目,看着身边从开始见到瑾夏姑姑,便变得格外安静的沈双双,以为她心里紧张,不禁偷偷的,握了下的她的手! 沈双双因他逾矩的动作,心下一惊,满是惊愕的抬眸看向他! 燕西泽在她抬眸看向他的时候,已然松了手! 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意,他嘴角微弯了下,侧着肩膀,凑近她耳边,以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轻道:“别紧张,太皇太后不吃人的!” 沈双双身形一僵,往边上挪了一步,眸华抬起,有些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没紧张,王爷不要动手动脚的!” “哦……” 燕西泽对沈双双被自己撩极了,瞪眼咬牙的模样,十分喜闻乐见,当即含笑长长的,哦了一声! 抬眸之间,见瑾夏姑姑从寝殿里出来,示意两人进去,他先沈双双一步向前:“本王说过了,你在本王面前,不必藏着掖着的,不用紧张,一切有本王呢!”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望着他的背影,狠狠的磨了磨牙! 这厮! 好像从来都听不懂她说的话似的! 她本来就不紧张好吗?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 太皇太后的寝殿里,跟沈双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的不同的,是沈双双皇甫渊进门,便扑面而来的浓郁檀香味! 以前的时候,太皇太后会协理前朝事宜,很少礼佛,寝殿里甚少焚香! 但是现在这味道,明显是经过长时间焚香沉淀而来的! 眉心,微蹙着。 又轻轻的,纵了纵琼鼻。 沈双双在进入寝殿之后,借着前方燕西泽的身高遮掩,凝眸朝着寝殿上位望去! 然,当她一眼望见安坐上位,正跟大长公主说着话的太皇太后时,心下瞬间便一窒,很快便红了眼眶! 当初,先帝驾崩之时,太皇太后虽华发早生,却只是少许,精神也极好! 可是眼下,距离燕西泽上位,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她老人家的头发,竟已然全白! 不只如此,此时此刻,坐身上位的太皇太后,虽然一袭象征着尊贵的紫色福寿纹宫装,却嘴角微微抿起,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皱纹明显,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这……让沈双双心中,既心疼,又愧疚,还有深深的自责起来! “母后!” 在沈双双红着眼眶,眸色起伏不定的,偷偷凝望着太皇太后时,正在跟太皇太后说话的大长公主转头望了过来! 远远的,看到跟着瑾夏姑姑先后进门的燕西泽和沈双双,她轻笑了笑,对太皇太后说道:“齐王跟沈家那丫头到了!” 闻言,太皇太后长眉挑起,抬眸望向寝殿门口。 在她深沉的眸光之下,沈双双眼睫微动,深吸了一口气,眼下鼻息间的酸涩,缓缓低垂了头! 而后,跟着燕西泽,一路向前! 须臾,燕西泽停下脚步,先行朝着太皇太后躬身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 “免礼” 太皇太后神色淡淡的,让燕西泽免了礼,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沈双双! 沈双双低垂着头,轻撩裙摆,朝着太皇太后跪落,声音带着几分常人无法理解的艰涩和哽咽:“臣女参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福寿千秋!” 太皇太后听沈双双声音不对,显示微扬了眉梢,随即微眯着眸华,看着纤纤弱弱,跪在地上的沈双双,语气无波的出了声:“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是!” 沈双双暗暗沉下心来,低敛着眸华,抬起头来! 太皇太后看清沈双双的容貌,原本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轻轻扯了扯唇角,竟然笑道:“沈怀远别的本事没有,生的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标致!” 这话,对沈怀远,绝对是贬义! 但是沈双双听了,却忍不住嘴角一弯,轻笑了下:“臣女当太皇太后是夸臣女呢!” 关于沈双双的事情,昨日燕西泽已经大概跟太皇太后说过了,这会儿沈双双能笑得出来,还当是在夸她,太皇太后不禁缓缓的,轻勾了嘴角。 想到方才大长公主跟她所说,沈双双在承乾宫的即便被燕北廷掐着脖子,却还是死犟着骂他昏君,她眉心一动,微微敛了笑,“哀家听说,你方才在承乾宫,把皇帝给骂了?” “是!” 沈双双微微颔首,如实说道:“臣女被继母苛待,谋害,被亲妹欺凌,皇上却偏听偏信,只听臣妹一面之词,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臣女,便要治了臣女的罪,臣女不服!”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沉眸问道:“今儿这是大长公主赶了过去,若是大长公主没去,你就不怕触怒龙颜,真的会被皇帝活活掐死吗?” 沈双双苦笑着,说道:“臣女当时只是想着,反正也是死路一条了,既然横竖都要死,何不出了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让自己死的痛快一些!” “真是看不出,你这个丫头,看上去温温婉婉的,性情竟如此刚烈!”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神情淡定,不卑不亢的模样,十分满意的,轻笑了下,而后随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哂然笑道:“皇帝今儿这事儿做的,确实有违明君之道!你骂得好!” 燕北廷利用完左家,便卸磨杀驴,害死了她最疼爱的侄子和侄女儿,太皇太后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是以眼下,太皇太后说她骂得好的时候,沈双双并不觉得奇怪! 不过,太皇太后声落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低垂的眼帘,倏地掀起! 一眼看见太皇太后手里的茶盏,她眸色一凝,想也不想,便对太皇太后情真意切道:“太皇太后!您凤体维和,且还未曾用膳,这样进茶,很伤身体的!” 闻言,在场众人,包括燕西泽在内,全都一惊! 原本正在喝茶的太皇太后,正端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倏地抬眸,眸光锐利的看向沈双双! 第78章 逆鳞 太皇太后一直都有未用早膳,先喝茶的习惯! 她的这个习惯,长寿宫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 但是,即便知道,也知她的这个习惯不好,她长久如此,除了瑾夏姑姑偶尔会说上一两句外,便再没有人敢出言阻止了! 不! 不是再没有人敢出言阻止,而是那个敢于出言阻止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曾几何时,沈双双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左星棠经常会枕着小脸儿,一脸不悦的跟太皇太后说! 而且,她和沈双双所说的话,除了对太皇太后的称呼之外,其它的一字不差! 此刻,看着沈双双,将她眼底的关心,尽收眼底,太皇太后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便想起左星棠! 想到她过去在她面前,或是巧笑倩兮,或是娇蛮不讲理的样子,太皇太后只觉得眼底酸涩,直直凝望着沈双双的双眸中,眸光快速闪烁了下,随即黯淡了下去! “双双!” 燕西泽只看太皇太后的神色,便知她心里想到什么! 人,都是逆鳞! 左星棠,便是太皇太后的逆鳞! 眼看着太皇太后神色不对,他眉头一皱,沉声对沈双双说道:“跟太皇太后请罪!” 沈双双在太皇太后倏地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她失态了! 当她看到太皇太后眼底的情绪,从开始的惊讶,渐渐变得晦暗,苦涩时,她心下一阵揪痛,眸色也黯淡了下来! 此刻,听到燕西泽的催促,她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低垂了头,坚持声道:“臣女不觉得臣女说的不对,不过臣女冒然出声,确实失仪,还望太皇太后赎罪!” 闻她此言,燕西泽不禁心生无奈! 太皇太后静静的,看了沈双双片刻,见她虽然低垂了头,唇瓣却抿的紧紧的,还真是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她幽幽敛眸,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了回去,“你这丫头……很好!起来说话吧!” 闻言,燕西泽心弦微松! 可是跪在地上的沈双双,却纹丝未动,始终不曾起身! 见状,太皇太后眼神渐沉,凝视了她良久,才轻挑了下眉头,开口道:“你这是作甚?” 沈双双深吸一口气,屏息抬眸,眸色坚定的看着太皇太后,“臣女救了齐王殿下的命,眼下斗胆,想要跟太皇太后讨个赏!” 太皇太后听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臣女想要什么,齐王殿下,应该已然跟您提过了!” 沈双双扬起眉头,嘴角微翘着说道:“皇上早已钦点了沈家嫡女为后,可是事到如今,却又想要将沈家嫡次女,推上后位……臣女孤苦,恳请太皇太后为臣女做主!” 沈双双的心思,燕西泽虽然早已知晓! 但是此刻,看着她真的恳请太皇太后为她做主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如此,他的脸色,那阴沉的,简直跟锅底差不多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大长公主从今日燕西泽找她之时,便已然明了他对沈双双的心思! 眼下,听闻沈双双所言,她微微怔愣了下,随即视线微偏,看向燕西泽! 将燕西泽那张阴沉的俊脸看在眼里,她轻拢了拢眉,嗔笑着对沈双双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强扭的瓜不甜,皇上既然要立你妹妹,便是太皇太后出面,让你得了后位,他也不会心悦于你不是?” 语落,她含笑看向太皇太后,继续说道:“母后,世人都说,这救命之恩,那是要以身相许的!这丫头救的,既然是齐王,便让齐王以身相许好了,如此也算成就了一段佳话不是?” 闻言,太皇太后敛手,看了眼边上的燕西泽! 沈双双想要什么,昨日燕西泽已然跟她提过了! 当时,她还只当沈双双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是今日,他对沈双双的态度,那可不是只对救命恩人的! 双双?! 以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叫的那般亲热,那指定是看上人家了! 可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看上人家,昨日关于沈双双想要是什么,他便应该不会再跟她提及! 可他偏偏还就说了! 这儿也就意味着,他和沈双双之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剃头挑子一头热! 心下了然这一点,她轻蹙了下眉心,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沈双双身上,语气轻缓的问道:“大长公主的话,你可听到了?” “大长公主说的话,臣女听到了,但是大长公主也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沈双双望着太皇太后,一张小脸,满是严肃,眼底的神情,深沉而厚重,“臣女虽然救了齐王殿下的命,臣女也打从心底里,欣赏齐王殿下的为人,但是臣女对齐王殿下,并无非分之想!” 燕西泽听她此言,垂落于身侧的双手,用力紧握成拳!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背,青筋迸起,微微泛白! 太皇太后见他如此,微眯了下眸华,忽然觉得有趣,多了几分兴致! 轻扬了下眉梢,笑看着沈双双,她眼底泛起了精光,再次问道:“你的事情,哀家都已经知道了,如今你驾前失仪,还骂皇上昏君,性命堪忧!不过……既是你救了齐王的性命,哀家就会保住你的性命!至于皇后之位,如果你想要哀家帮你做主,必须给哀家一个,可以说服哀家的理由才行!” “关于那个理由,臣女已经跟王爷说过了!” 沈双双自重生之后,又是落水,又是吐血的,身子本就虚耗的厉害! 眼下也不知是跪的太久了,还是饿的太久了,她暗暗有些心慌,身子开始发飘!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她暗暗缓了一口气,眸色深深的,凝望着太皇太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祭出自己的杀手锏:“左星棠救过臣女的命!可是皇上却负了她!臣女想要……为左星棠报仇!” 惊闻沈双双提起左星棠,太皇太后神色一震! 面露惊讶之色的看了左星棠一眼之后,她转头向一边的燕西泽:“她说的可是真的?” 第79章 两得 “她说的是真的!” 燕西泽的脸色,已然阴鸷到了极点! 不过,既然答应了沈双双会帮她! 此刻,在面对太皇太后询问时,他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随意将昨夜沈双双跟他说过的话,悉数说给了太皇太后知道,随后邪肆勾唇,冷然声道:“左星棠曾经救过她的命,可是皇上却负了左星棠,她看不惯皇上在负了左星棠之后,跟别人双宿双栖,风流快活,想要成为他的皇后,然后没事儿在宫里给燕北廷添添堵,再互相伤害一下!” 沈双双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燕西泽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她跟他说的那些,他根本都还没有来得及去调查! 不过眼下,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是栽在她身上了! 她说的,他都信! 她想要怎样,他就随她怎样! 他最后只管保她全身而退便是了! 太皇太后听到燕西泽肯定的答案之后,眉心轻蹙,神色开始变幻起来! 以沈双双太皇太后的了解,见太皇太后如此,便知今日之事,应该已经成了! 但是,在原本紧绷的心弦,倏地松动之后,随之而来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如释重负! 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中,已然布满额头。 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快速旋转起来! 她紧咬着舌尖儿,想要让自己清醒,却终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的一切,全都化作一片虚无! “双双!” 燕西泽的视线,一直都在沈双双身上,惊见原本直直跪着的她,忽然软了下去,他心下一惊,声音脱口之时,已然快步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太皇太后见状,眸色亦是一变,对身边的瑾夏姑姑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瑾夏姑姑快步到了沈双双身边,伸手探上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蹙眉抬首,轻道:“沈大小姐的身子虚弱太甚,因此才会晕厥!” “她昨日听闻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出事,情急之下吐了血,身子本就虚弱,今日折腾了这一场,连早膳都还未曾用过!” 燕西泽沉声,将人抱起,朝着太皇太后略略颔了下首:“孙儿先送她去芙蓉阁!” 语落,不等太皇太后出声,他已然健步如飞的,抱着沈双双转身离去! 见状,大长公主担心太皇太后对燕西泽心生不悦,微张了张嘴,忽地轻笑了下,出声打趣道:“这孩子,身上的毒才刚解了,就能抱着人健步如飞的,到底年轻,恢复的还真快!” “哼!”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斜睇了大长公主一眼,神情冷淡道:“哀家看他是关心则乱!” 闻言,大长公主嘴角的笑意一僵! 微微侧目,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太皇太后神情冷淡,实在是猜不准,她老人家是不是不高兴了,大长公主只能紧闭了双唇,一双眼睛直往瑾夏姑姑身上瞄! 瑾夏姑姑会意,对太皇太后恭身说道:“太皇太后,您该用膳了!” “用膳吧!” 太皇太后伸手,搭在大长公主腕上,缓缓起身,移驾与寝殿相连的花厅! 花厅里,膳食早已摆好! 偌大的膳桌上,各色美味,应有尽有! 太皇太后落座,看着膳桌上的菜色,微微皱了下眉头,端起手边的燕窝粥,喝了两口之后,她对下位的大长公主问道:“关于那个丫头,你是怎么看的?” 太皇太后口中的那个丫头是谁,大长公主自然明了! 在微微一怔之后,她轻笑了笑,说道:“那丫头相貌生的倒是极好,不过从她今日行事看来,这性子,实在莽撞,有些不管不顾,不太稳重!” 太皇太后将沈双双方才的一举一动,回想了一遍,随即轻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她不是不太稳重,而是有恃无恐!” 大长公主神情一凝,拿帕子压了压嘴角:“何以见得?” 太皇太后挑眉,笑意微淡:“在经过早前皇帝那场盛怒之后,到了哀家面前,还能镇定自若,礼仪安全的恳请哀家为她做主!她不是不稳重,而是太稳重了!” 闻言,大长公主想了想! 在恍然明白了之后,她脸色变换了一阵,忽然大笑起来:“照您这么一说,那这丫头了不得!她早前在惹怒皇上之前,应该早已料到,齐王会救场,方才当着您的面,她又将星棠搬了出来,说是要为星棠报仇……” 说道这里,大长公主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了起来:“这一步步谋算的……厉害啊!” 太皇太后轻瞥了大长公主一眼,不动声色的,又喝了两口燕窝粥,而后转头问着瑾夏姑姑:“皇帝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瑾夏姑姑颔首,轻回:“皇上在大长公主带着沈大小姐离开之后,便回了御书房!沈相得了消息之后,立即便赶了过去,不过皇上皇上应该是真的动了怒,不只没见沈相,直到现在都还让沈相在御书房外跪着!” 太皇太后轻笑着,将手里的燕窝粥,搁回了桌上,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言语中不无满意道:“子女之错,父母之责!” 大长公主暗暗心惊:“这丫头,早就想着,要摆他爹一道了!” 她没有想到,沈双双生的娇娇弱弱,人畜无害的,竟能有如此心机! 她今儿这一遭下来,若是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睐,又摆了沈怀远一道,那简直是一举两得! “这丫头,很好!会是个有厚福的!” 太皇太后勾起唇角,略微沉吟了下,对大长公主吩咐道:“你待会儿,再到承乾宫走上一遭,替哀家传话给皇帝!就说……哀家见了沈双双之后,心中甚是欢喜,对于他给哀家挑的这个孙媳妇儿,哀家十分满意!” “母后……” 大长公主了然太皇太后的决定,心下震惊之余,不禁想起了燕西泽,随即拧眉,一脸为难道:“齐王那孩子性子冷,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 第80章 态度 太皇太后明白大长公主的意思,看着大长公主笑了笑:“他的性子如何,你很清楚,倘若他能左右得了那丫头的心意,你以为那丫头今日,还能出现在哀家面前吗?” 大长公主知道,太皇太后说的有道理,只得缄默不语!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膳桌上的菜肴,对尚不曾离开的瑾夏姑姑吩咐道:“顺道把这些,送到芙蓉阁去!跟那丫头说,如今她惹恼了皇帝,若立即回相府,只恐会遭遇不测!眼下正好哀家也闲着,这阵子就让她留在留在长寿宫,跟哀家做个伴儿吧!” “是!” 瑾夏姑姑颔首,命人端了膳桌上的菜肴,去了芙蓉阁。 太皇太后则由大长公主搀扶着,重新回到了寝殿。 重新在主位上坐下,她见大长公主立在边上,一直轻拧着眉头的样子,不禁轻叹了一声! 她嫡亲的子女缘薄,虽将先帝和大长公主养在膝下,但是权势面前,即便是从小养大的先帝也很早便与她离心! 唯有这大长公主,虽将权势利益,看到极轻,一直陪在她身边! 如今,见她愁眉不展的,她到底有些不忍,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哀家如今让你去传话,不过是让给皇帝添添堵,顺便保下那丫头的命!眼下星棠去了,才几个月,皇帝即便想要迎新后进宫,那也是来年的事情了!这段时日,哀家将那丫头留在哀家宫里,既是保全她的性命,又是给齐王机会!” “母后……” 听出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大长公主双眸一亮:“您的意思是说……只要在立后之前,那丫头跟齐王两情相悦,您就会成全他们?” 太皇太后轻笑着,伸手接过宫人递来的新茶,笑着喝了一口气,喟然叹道:“那也得他有那本事,让人家能跟他两情相悦才行!” “儿臣明白了!” 大长公主轻笑着,朝着太皇太后屈了屈:“儿臣这就去承乾宫了!” “罢了!” 太皇太后淡笑着,又喝了一口茶,眉梢耸动着,站起身来:“哀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长寿宫了,承乾宫这一遭,就由哀家亲自来走吧!” “如此……” 大长公主伸手,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臂,脸上的笑意更深:“最好不过了!” —— 承乾宫里。 燕北廷在大长公主带着沈双双离开之后,便打发了沈盈盈,带着李维回到了御书房! 过了没多久,沈怀远就来请罪了! 今日,燕北廷是真的被沈双双气着了。 因此,整座承乾宫里的气氛,都变得冷凝沉重说不说,沈怀远跪在御书房外,等了许久,也始终都不得召见! 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一行,抵达御书房时,一眼便看见了苦着一张脸,跪在御书房外的沈怀远! 因为燕北廷在左星棠尚在时,便要立沈家嫡女为后一事,大长公主看沈怀远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眼下好不容易逮到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吆……”轻挑着眉梢,看着跪在御书房外的沈怀远,她边搀扶着太皇太后向前,边幸灾乐祸的说道:“母后您快看!这是谁啊?怎么在这会儿跪着呀!” 听到大长公主的声音,跪在地上的沈怀远身形一僵! 不过很快,他便趴在地上,调转过身,朝着太皇太后恭声:“微臣,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低蔑着沈怀远,问道:“你犯了什么错?” “……” 沈怀远迟疑了片刻,应道:“不是微臣!是臣女!” “你确实教女不严!”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轻斥了沈怀远一句! 闻言,沈怀远面色一白,额头上隐隐泌出了细汗! 眼看着沈怀远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太皇太后嘲讽一笑,神情淡漠道:“哀家此行,为的便是你家女儿的事,你随哀家一起进来!” 语落,不等沈怀远应声,她已然抬眸看向御书房外当差的小太监! 太皇太后于宫中沉浮多年,自是威仪万千,不怒而威! 那小太监见太皇太后看向自己,连忙唱报出声:“太皇太后驾到——” 唱报声落之时,太皇太后已然由大长公主搀扶着,进了御书房。 沈怀远见状,暗暗在心里将沈双双骂了个底朝天,连忙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躬着身子跟了上去! 御书房内,正沉眸批阅着奏折的燕北廷,笔下微顿! 抬眸之间,见大长公主搀扶着太皇太后,带着沈怀远一起进了门,他眸色一凛,却又很快敛去眼底的神色,将手里的朱笔搁下,起身绕过御案,朝着太皇太后恭身揖手:“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抿唇,行至一边的椅子上落了座,这才冷着眸子,看向燕北廷:“皇帝免礼吧!” “谢皇祖母!” 燕北廷敛手,看着太皇太后! 以前左星棠还在的时候,因为左星棠的关系,太皇太后对他还算可以! 但是自从平王府的那场大火之后,太皇太后恨狠了他,便是他定时到长寿宫去请安,她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眼下,见太皇太后忽然而至,再看到她身后的沈怀远,他心思转了转,便已然猜到,她此行,应该念着沈双双对燕西泽的救命之恩,想要保全她的性命,当即便沉下心来,轻问:“皇祖母有阵子没出过长寿宫了,今儿怎么想起来出门走动了?” “自你登基以来,后宫的事情,由你母后打理,哀家乐得清闲!” 太皇太后敛眸,看着燕北廷,淡淡扬眉:“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哀家至此,自然是有事的!” 燕北廷嘴角微勾着,对太皇太后恭身:“皇祖母有什么事,传孙儿过去便是,何苦走上这一遭?” 闻言,太皇太后眉梢微动了下,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声说道:“皇帝应该知道,哀家方才刚见过沈家大小姐吧?” “是!” 燕北廷颔首,应了一声是,等着太皇太后开口,为沈双双求情! 却不想,太皇太后在他应声之后,微微颔了颔首,轻勾着唇角,笑看着他,语出惊人道:“哀家此行,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也好让皇帝知道,哀家见到沈双双大小姐之后,觉得那孩子端庄淑雅,气度不凡,心中甚是欢喜,对皇帝给哀家挑的这个孙媳妇儿,十分的满意!” 第81章 重罚 太皇太后话音落地之后,躬立于一侧的沈怀远,身子抖了三抖,燕北廷饶是再如何沉稳,此刻,也是瞬间便变了脸色! 那个女人,骂他昏君!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不久前在承乾宫偏殿的手,没有下狠手把她掐死! 倘若让她做了他的皇后,他日后岂不得怄死?! 燕西泽的不悦,溢于言表! 太皇太后耳聪目明,自然看得真切! 不过,他越是不高兴,太皇太后心里就越高兴! 此刻见他面色阴沉如水,暗暗咬牙的样子,她唇角轻勾的弧度,微微上扬,再次笑着说道:“如今星棠已经薨了几个月了,距离一年守期,也还剩下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哀家打算将沈双双那丫头,好好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一番,如此等到来年立后,她也好为皇上和太后多分担一些!” “皇祖母!” 燕北廷紧咬了咬牙关,将心里的怒火压下,正色说道:“沈家不只沈双双一位嫡女,而且沈双双其人,也并未皇祖母所见那般端庄贤淑……” 太皇太后抬手,打断了燕北廷的话,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冷冷说道:“哀家这辈子,阅人无数,甚少会看走眼,皇帝这是不相信哀家的眼光吗?”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燕北廷因太皇太后的话,想起了当初左星棠跟他私定终身时,太皇太后对他的评价! 当时,太皇太后说他看似深情,实则薄情! 眼下,左星棠故去,左家没落。 过去所发生的这一切,仿佛都应证了太皇太后当初对他的评价! 是以眼下,在太皇太后别有深意的目光下,燕北廷浑身紧绷,神情略带了几分不自在:“不过是沈双双其人,心狠手辣,且还善于伪装,十分的狡诈……” “关于沈双双的事情,来龙去脉,哀家已然尽知!” 太皇太后说着话,偏头看了眼边上躬身而立,尽量缩小存在感的沈怀远,声音微沉:“这件事情,皇帝只听某些人一面之词,实在不公,也难怪那丫头会不服!” 闻言,燕北廷眉宇轻皱,面色阴沉如旧! 燕北廷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君威甚重! 但是别人怕他! 太皇太后却不怕他! 轻轻伸手,搭在大长公主腕上,她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昂首看着燕北廷,对他凉凉声道:“你身为一国之君,当明辨是非,广纳言路!今日哀家把话撂在这儿,若是皇帝肯听沈双双那丫头解释,定然会知道,孰是孰非!哀家认准了她这个未来孙媳妇儿!至于皇帝要不要听她解释,那就全看皇帝的心情了!” 语落,她眸华微敛,却在看到边上的沈怀远时,眸光微绽:“沈相跪了那么久,可知错了?” 沈怀远心下一颤,再次跪落在地:“微臣知错!” “都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沈怀远,语气严厉道:“你修身不够,小家难平,如何辅佐皇帝治国平天下?” 沈怀远全身一抖,忙不迭的恭身应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你教女不严,还闹到皇帝面前,自然罪责难逃!” 太皇太后看着沈怀远,冷冷一笑,沉着脸色,看向燕北廷:“他身为朝臣,不该哀家下旨责罚!” 燕北廷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却无法违背! 因为不管,到底是沈双双错,还是沈盈盈错,沈怀远这个做父亲的,都脱不了干系!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紧绷着俊脸,淡淡说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定会罚他!” 闻言,沈怀远吃了一惊,额头上的汗珠,霹雳啪啪的掉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视线再次从沈怀远身上扫过,又道:“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母之错,只罚他怎么能行?” 声落,她轻皱着长眉,喊了一声:“李维!” “奴才在!” 正在一边,暗暗心惊于太皇太后如此维护沈双双的李维闻声,连忙轻躬着身子上前! “传哀家懿旨,申饬沈怀远夫人陈氏家规不严,教女不端!” 太皇太后语气微微顿了顿,微眯着眸子,冷声说道:“罚她抄女诫百遍,罚跪沈家宗祠一个月!” “奴才领旨!” 太皇太后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听的李维,暗暗唏嘘不已! 不久,太皇太后带着大长公主,离开了御书房! 在她和大长公主前脚出门之后,后脚燕北廷怒极挥手,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都挥落在地! 沈怀远惊出一身冷汗,心中自是后悔不已,面色惨白,形神俱颤道:“微臣有罪,还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啊!” 早知道这件事情,会惊动太皇太后和皇上,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早该在沈双双回京之初,便处置了她! “息怒?!” 燕北廷上次发火,还是在得知平王府着火,左星棠殒身火海那一晚! 眼下,他脸色铁青,猛地转身,抬起一脚,便踹在了沈怀远的肩膀上,将沈怀远整个人都踹的仰躺在地上:“太皇太后就差指着朕的脸,说朕是非不分,偏听偏信了,你让朕如何息怒?!” 沈怀远此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两个字,听话! 眼下,见燕北廷龙霆震怒,他忍着痛爬起来,再次跪好,惨白着脸色,不停的告着罪,却不敢求饶:“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治家无方,教女不严,还请皇上恕罪!臣愿受任何责罚!只求皇上息怒!” 燕北廷气到了极点,脸色一片铁青! 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他知道整件事情,出在沈双双身上,罚沈怀远根本没什么意义,但是太皇太后既然开了口,沈怀远不仅要罚,还要重罚! “朕罚你五十大板,停俸半年!” 面色阴沉的发落了沈怀远之后,他重新回到龙椅上坐好,抬眸看向李维,咬牙命令道:“你去长寿宫!把沈双双给朕……请来!太皇太后都已经亲自发话了,朕自然要好好听听……她的解释!” “奴才遵旨!” 李维颔首,小心应声,躬着身子,衔命去了长寿宫…… 第82章 痛快 大长公主在跟太皇太后返回长寿宫后,便去了芙蓉阁! 彼时,阳光正好。 芙蓉阁,寝室之中。 早前在太皇太后寝殿晕厥的沈双双,已然醒来,且刚刚用过膳,正靠坐在榻上喝药! 榻前,燕西泽俊脸紧绷,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自沈双双醒来,他就一直这个样子,一张脸又冷又臭,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沈双双知道,他心情不好。 不过眼下,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太皇太后也应见了,再加上身体虚弱,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哄他,索性该吃吃,该喝喝,对他阴鸷的视线,选择视而不见! 如此,气氛便有些诡异了! 不久,大长公主进门。 见榻前燕西泽脸色阴郁,榻上的沈双双正神色淡然的,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喝着药,她脚步微顿了下,再抬步时,轻笑着出了声:“双丫头什么时候醒的啊?眼下感觉可好些了?” 听到大长公主的声音,燕西泽敛眸,从座位上起了身! 榻上的沈双双,也抬起头来。 眼看着大长公主行至近前,燕西泽的视线,扫过沈双双那张惨白的小脸儿,眉心微皱了下,朝着大长公主揖了揖手:“皇姑母!” 沈双双则眸华一亮,随手将药碗,搁在了榻前的小几上,而后微侧着身,拿手撑着床榻,对大长公主轻道:“还请大长公主体谅臣女体弱,不能起身行礼!” “你身子不适,躺着就好!” 大长公主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十分的好说话! 十分随意的,对沈双双摆了摆手,她看了燕西泽一眼,随后眉梢微动,越过燕西泽,侧身坐在榻上,垂眸看着沈双双,关切问道:“怎么样?这会儿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 沈双双仰身,重新靠在榻上,对大长公主笑道:“让您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大长公主原本只觉得沈双双容貌生的好,又有些怜惜她,如今在经过太皇太后的点拨之后只觉得她聪明绝顶,越发喜欢她了! 动作亲昵的,拉过沈双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挑起眉梢,故作神秘的笑道:“本宫跟你说,方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让本宫陪着,去了一趟承乾宫!” 闻言,沈双双愕然抬眸:“她老人家亲自去的?” 沈双双早已料到,在她将左星棠这张牌搬出来之后,太皇太后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却不曾想,太皇太后竟然亲自出马了! 沈双双的小脸儿,秀美精致,只有巴掌大小。 如今脸色惨白的她,猛地一抬眸,直显得那双眸子,晶莹剔透的,里面仿佛氤氲了水波,一下下的,撩人心魄! 看着这样的她,大长公主的视线,轻轻扫过边上的燕西泽,心下终于明白,她这个性情冷的跟冰块似的侄儿,怎么会一颗心都陷在她身上了! 心想着,铁树开花不容易,无论如何她都得把这两个人给凑成一对儿,绝对不能便宜了燕北廷,她嘴角笑意微深,在对沈双双点了点头后,握着沈双双的手,收紧了几分:“太皇太后在皇上跟前,可是表了态的,只认你这个未来孙媳妇儿!不知如此,她还申饬和重罚了你那继母,让皇上回头再罚你糊涂父亲呢!” 沈双双轻眨了眨眼睛,佯装震惊的问道:“真的?” “那还能有假?” 大长公主蹙眉,将不久前在御书房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随即眉眼弯弯,笑的越发畅快起来:“你是没看见,太皇太后当时跟皇上说,身为一国之君,不该是非不分,偏听偏信时,皇上那脸色,那都黑的,跟锅底一样一样的了!” 闻言,沈双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也缓缓染上笑意! 她是没看见! 不过,她可以想像的到! 如今左家虽然没落了,左家的兵权,也落到了燕北廷手里,但是太皇太后手里,还握着半数兵权呢! 燕北廷可以对左家下手,可以给左家随便按个罪名,便夺了左家的兵权,但是太皇太后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又实实在在的帮了他,在面对太皇太后的时候,他绝对是有所忌惮的! 在太皇太后面前,他便是条真龙,那也得盘着! 只要一想到燕北廷,脸色黑沉,心里不痛快的样子,她心里就格外的痛快! 能见美人笑,谁又想美人哭?! 燕西泽站在边上,看着沈双双脸上那发自真心笑容,眸色微缓,脸色也隐隐有了缓和的迹象! 大长公主在跟沈双双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看他一眼。 见他这会儿,看着沈双双笑了,也不再绷着那张俊脸了,她嘴角含笑的弧度,又微微上扬了几分,握着沈双双的手,轻叹了一声:“你这孩子,以前过的苦,但是有句话,叫苦尽甘来!以后有太皇太后护着你,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臣女谢大长公主!” 眼下,沈双双脸上的笑容,应该是她重生以来,最轻松也最真心的! 任由大长公主握着她的手,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弯弯的,翘翘的,格外的美好:“也请大长公主代臣女……多谢太皇太后为臣女做主!” “那可不行!”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太皇太后如今将你留在了长寿宫,你以后跟她老人家相处的机会多的是,要谢你得自己去谢!” 沈双双笑了笑,道:“臣女会的!” 大长公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又看了燕西泽一眼后,她微微启唇,正准备撮合撮合两人,却见慕容浅轻蹙着娥眉,快步进了门! 见状,沈双双眉心一蹙,出声问道:“怎么了?” “是承乾宫的李公公!” 慕容浅朝着沈双双等人屈了屈膝,开口禀道:“他道是奉了皇上旨意,特意前来,请大小姐去御书房,皇上说要好好听听大小姐的解释!” 闻言,大长公主握着沈双双的手,蓦地一紧! 沈双双微微颦起了眉心! 站在她身边的燕西泽,则眉心一抿,浑身再次泛起了冷意…… 第83章 晕了 大长公主回头,看着沈双双,不无担心道:“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儿上,你去的话,应该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不是应该!” 燕西泽双眸一眯,眸光顷刻冰冷:“是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既是这样,那傻子才会去!”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和大长公主如临大敌的样子,面色无波道:“我不去就是了!” 闻言,大长公主眉心一蹙! 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她用力握了握沈双双的手,蹙眉说道:“李维现在是奉旨来请你,你难道想要抗旨不成?” 说到这里,她微微思量了下,提议道:“这样吧!事不过三,这承乾宫本宫今日已经去了两次了,再多去一次,也没什么大碍!本宫陪你一起过去!” 沈双双知道,大长公主是一番好意! 不过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去! 心想着,她今儿要是就这么去见了燕北廷,没准还得承受他的怒火,那怒火发泄出来,可就痛快了! 而她,不想让燕北廷痛快! 所以,在静静的,看了大长公主片刻之后,她微微笑着,凑近大长公主,说道:“大长公主殿下,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臣女不去,并不代表,臣女是抗旨不遵!” 闻言,大长公主一愣,问道:“你说的是哪种特定情况?” “这种!” 沈双双扬眉,眼波流转之间,对大长公主狡黠一下,然后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嘤嘤叫痛:“哎呦!我头好痛!好痛!好痛!我要晕了!晕了晕了晕了……” 然后最后,她真的双眼一闭,好像真的晕了过去一般,躺在了榻上! 见状,燕西泽轻抽了下嘴角,随即用力抿紧了薄唇! 与他相比,大长公主的脸色,可就精彩的多了! 怔怔的,看着已然“晕”过去的沈双双,她惊讶的微张着嘴巴,半晌儿才反应过来,随即噗哧一笑,抬眸看向燕西泽,指着沈双双哭笑不得道:“她这晕的也太敷衍了!” “敷不敷衍的,不重要!” 燕西泽上前两步,倾身替沈双双盖好了锦被,然后直起身来,面色凝重道:“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晕着,不能去应旨去御书房见皇上了!” “你们啊!” 大长公主无奈摇头,一点都不见外的,伸手拍了沈双双一下:“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吗?” “那不一样!” 沈双双睁开一只眼睛,嘴角的勾起的弧度,格外愉悦:“初一和十五,那还隔着半个月呢!等半个月之后,指不定皇上的气就已经消了呢?” 大长公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呃……” 沈双双咂了咂嘴,再次闭上了眼睛,然后继续……装晕! 她太了解燕北廷了! 正因如此,她比谁都清楚,这半个月过去,燕北廷不但不可能消气,那火气应该还会积压于心,不过这样更好,她巴不得他气出内伤呢! 反正她现在有太皇太后撑腰,眼下最最首要的,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至于其他,等她的身体,能经得起风吹雨打了再说! “皇姑母!” 燕西泽看了沈双双一眼,再难维持早前的冷脸,忍俊不禁道:“李维还在外面等着呢,您看这……” 大长公主明白燕西泽的意思! 她又看了沈双双一眼,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只得从榻上站起身来:“得了!今儿本宫先帮着你把李维应付过去!” 闻言,燕西泽再次朝着大长公主揖手:“多谢皇姑母!” “要谢也是这丫头谢,你道的哪门子谢啊!” 大长公主斜睇了燕西泽一眼,见他有些讪讪的敛了手,她刚要转身向外,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眼榻上的沈双双说道:“她既然已经晕了,你也就别再这里守着了,先去偏厅等本宫片刻,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侄儿知道了!” 燕西泽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微微颔了颔首,跟大长公主一起抬步向外:“侄儿现在就去偏厅候着您!” —— 有大长公主出马,李维虽然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到底还是回去复命了! 在打发了李维之后,大长公主旋步便去了偏厅。 芙蓉阁的偏厅临窗,窗前摆着一张偌大的月牙桌,窗外放眼望去,便可尽赏长寿宫后花园的四季美景! 大长公主进入偏厅的时候,燕西泽正面向窗外,望着外面萧瑟的秋色。 察觉到大长公主的脚步声,他身形微转,在看向大长公主的时候,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李维打发走了?” “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大长公主笑着上前,在月牙桌前落座,然后蹙眉,看着月牙桌上的攒盒,眸色微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这月牙桌上攒盒里,时常摆满了各色果脯和坚果类的零嘴儿!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玩儿的乏了,累了,或是在芙蓉阁小憩片刻,或是在偏厅里捧着攒盒,坐在窗前,赏赏外面的四季美景! 但是如今,物是人非! 攒盒里的果脯和各色坚果犹在,可是那吃的人,却早已香消玉殒! 燕西泽的目光,顺着大长公主的视线,落在攒盒上! 心绪微顿了下,在她身边坐下,他淡声问道:“皇姑母想要跟侄儿说什么?” 大长公主敛了思绪,抬眸看向燕西泽,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沈双双晕倒的时候,本宫见你紧张的厉害,这可不像你!你喜欢那丫头!” 燕西泽没想到,大长公主的话,会说的这么直接,当即愣了愣! 不过,他并没有否认,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我是心悦于她!” “承认的倒挺干脆!” 大长公主对于燕西泽毫不藏掖的态度,十分满意的颔了颔首,很快她便蹙了眉,毫不犹豫的,在他心上插了一刀:“不过可惜,你们郎有情,妾无意!你心悦于她!她心里却没你!” “皇姑母!” 燕西泽微愣,唇边的笑意,微凝:“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皇姑母我,想要跟你说别整天跟个冰块儿似的冷冰冰的,你这样会把媳妇儿吓跑的!” 大长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燕西泽的额头,将他那张一向冷淡的俊脸,戳的直往后仰,轻蹙着眉头说道:“既然你心悦她,她心里没你,那你就想法子,使劲浑身解数,让她心里有你!你要知道!这人世间,即便是烈女,也会怕缠郎!” 第84章 烙印 燕西泽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戳着脑门子教训。 不过,这人是大长公主。 而大长公主所说的话,他又实在乐意听。 尤其在后来,大长公主跟他说起,只要在皇后未立之前,他能搞定沈双双的话,太皇太后就会成全他们! 他的一颗心都飘了,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别的?! 在大长公主离开之后,燕西泽重新回到了芙蓉阁寝室。 芙蓉帐内,沈双双闭着眼睛,身子朝外,俏脸沉静,似是已然睡着! 慕容浅见燕西泽进门,轻轻垂首,对他屈了屈膝,轻道:“刚才大小姐睡前跟奴婢说,她要在长寿宫住上一段时日,林嬷嬷身子有恙,不能进宫,但是留在沈府,又恐遭遇不测,让奴婢出宫一趟,务必将林嬷嬷安置妥当!” 燕西泽闻言,侧目看着她,轻道:“这件事情,本王会交给言遇津去办,你留在宫里,好生照顾她便是!” “是!” 慕容浅领命,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见燕西泽站在榻前,隔着芙蓉帐,静静看着榻上的沈双双,她嘴角微动,十分上道的轻声说道:“奴婢有点事儿,先出去一下!” 语落,不等燕西泽出声,她已然快步离开了寝室! 等到慕容浅一走,寝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燕西泽在榻前又站了片刻,随后脚步轻缓的,上前两步,撩起了榻前的芙蓉帐,看着榻上的人儿,在榻前徐徐蹲了下来。 沈双双眉眼,美好的如画一般。 整个人看上去,都软软的。 眼下,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眼睫毛弯弯的,翘翘的,像是两排小扇子。 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 而燕西泽,也真的这样做了!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如竹节一般,格外的好看! 当他的指尖,轻轻的,碰触到沈双双的眼睫时,他原本幽深而平静的瞳眸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碎石,荡起了圈圈涟漪,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一切! 近在咫尺的眼睫,似是轻轻颤动了下。 燕西泽感觉到那轻微的颤动,薄而好看的唇,不受控制的,弯起一抹极其愉悦的弧度! 眸光,微微闪动着。 他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故意将指尖一下一下的,压在沈双双的眼睫之上,玩的不亦乐乎! 渐渐的,沈双双原本舒展的眉心,轻轻蹙了起来。 原本紧闭的眸子,也倏地一下睁开了! 燕西泽紧紧锁着她清澈,却带着些许恼意的双眸,笑意溢出眼底:“怎么?不装睡了?” 燕西泽性子冷,很少会笑。 自然,很少会有人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仿佛浩瀚的星海,似是有万千星辰闪烁,熠熠生辉。 沈双双一眼睇见他眼底的光,有些不适应的垂下眼睑,随后满是无奈而又挫败地说道:“王爷明鉴!我不是装睡,我是真的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 她原本,是真的在装睡的! 可也实在是,被他骚扰的,装不下去了! 对他! 她明确的表示了拒绝! 但是,这拒绝好像根本就不管用! 他这时不时的,来撩拨她一下,动动手啊,动动脚啊的! 实在是,让她苦恼万分! 在沈双双眼睑低垂的时候,她长而浓眉的眼睫毛,轻轻扑闪了下,似是刮过了他的心尖儿上,让他心里一阵发痒! 没有再去纠结,她刚才到底是睡着了,还是被吵醒了! 他随心而动,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儿,又向前凑近了她几分,皱眉问道:“你知道,刚才皇姑母跟本王说什么了吗?” “嗯?” 沈双双因他太过亲近的动作,柳眉一蹙! 他们现在,离得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是以,她十分明显的,向后缩了缩脖子,一脸奇怪的咕哝声道:“大长公主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燕西泽因她躲闪的动作,眉宇微皱,不悦说道:“你如果想知道的话,本王可以告诉你!” “呃……” 沈双双轻眨着眼睛,看着眼前,即便是蹲在榻前,那张脸却仍旧帅的人神共愤的男人,轻咂了咂嘴,踌躇说道:“那个……王爷啊!我其实……并不想知道!” 燕西泽听她如此言语,脸上不悦更甚! 在眸色深沉的,凝视了她半晌儿之后,他倏地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轻启了薄唇:“那不行!本王想要让你知道!” 沈双双闻言,神色一僵! 心道今儿她还遇上赶着的买卖了,她十分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嘴角,然后在燕西泽的注视下,伸出双手,捂住脸庞! 半晌儿之后,她长叹了一声,从榻上坐起身来,然后满是纠结和无奈的看着仍旧蹲在榻前的燕西泽:“齐王殿下!王爷!如今连太皇太后都答应为我做主了,您就不能放过我吗?” 燕西泽看着她脸上的纠结和无奈,心想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随即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微一皱眉,伸手扣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向前一拉,然后用力带入怀中,俯首便吻上了她因惊讶,而微张的菱唇!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等到沈双双反应过来的时候,燕西泽的唇,已然封上了她的,而她……则直觉脑袋一片空白,瞬间便瞪大了双眼,就那么怔怔地,望进燕西泽那双满是星辰的双眸! 燕西泽凝着她那双干净而写满震惊的双眸,眼底渐渐染上笑意! 缓缓的,在她的唇上,,烙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他轻啄着她柔软的唇瓣,在松开了她的一只手后,抬手遮住了她的眼! 视线被阻之时,沈双双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脑袋,不停的嗡嗡作响。 两人交缠的气息,也渐渐变得灼热! 她紧锁着眉心,想要偏头,躲开他的唇,开始挣扎,开始用力推拒着燕西泽健硕的胸膛。 却无奈,她越是用力,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就收的越紧,唇下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也越来越轻狂! 当下,沈双双真是又怒又恼! 气极之下,她檀口微张,趁着他觉得有可趁之机,意欲更进一步之时,狠狠咬住了他肆虐的唇舌…… 第85章 痴缠 沈双双不是没有咬过燕西泽! 上次的时候,她身中媚骨之香,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与其说是在咬燕西泽,倒不如说是在给他挠痒痒! 不过这回那可就不一样了! 眼下,她被气极了,恼羞之下,这一口下去,那可是发了狠的! “嘶——” 燕西泽吃痛,轻嘶了一声,很快便觉一股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不曾如沈双双所愿,而放过她! 他搂着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唇下的动作,也越发火热! 直到最后,沈双双被他吻得头晕脑胀,唇齿之间,同样弥漫着血腥气不说,连喘息之间,全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他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霸道的深吻! 沈双双的喘息,很急! 原本雪白的俏脸,已然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般! 燕西泽微微喘息着,轻勾了薄唇,缓缓的,放下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灼灼的视线,一直盯视着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迫她抬头,避无可避的,迎上他的视线:“双双!你看清楚,刚才吻你的人!到底是谁!” 闻言,沈双双眸光微闪,用力摇了下头,想要摆脱他的手! 燕西泽却执着的,扣着她的下颚,始终不放! 无奈,沈双双蹙眉,眼里尽是恼意:“王爷,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思吗?” “我觉得,十分有意思!” 燕西泽再次将自称,换成了我,邪肆笑着,舔了下自己被咬伤的唇舌,缓缓说道:“双双,我难道不好吗?” 沈双双面对燕西泽,真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她就觉得奇怪了! 以前对谁都冷冰冰的人,怎么搁她这儿就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怎么甩都甩不掉了呢?! 这打,打不过! 说,又说不清的感觉,真是快要把她逼疯了! 眼下,因为被燕西泽钳制着下颚,她开口之时,下颚微动,他的手,便随着她的动作而动,怎么都觉得暧昧非常。 她的一张小脸儿,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红艳艳的,格外的诱人,说话的语气,那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你很好!但是我对你并没有非分之想!我之所以从肃州回来,只是想要为左星棠报仇!” “我没说不让你给左星棠报仇!” 燕西泽不假思索,轻笑着随口道:“你想要为左星棠报仇,我可以帮你为她报仇!为她报仇这件事情,对你我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 沈双双看着他,满心无力感,紧蹙着眉头,脱口声道:“王爷,我对你无心!” 燕西泽当然知道,她对他无心! 如若不然,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也不会今日与她才刚跟照了个面,便全都看出,他心悦于你,而你心里却没有他! 暗暗的,在心里,自嘲一笑! 他深凝着他的双眸,捏着她的下颚,倾身凑近,在她的红唇上,轻轻而又虔诚的落下一吻,垂眸盯着她的双眸,轻声说道:“你对我有没有心,我不在乎!皇姑母说,烈女怕缠郎,我从今天开始,就死死缠着你,你只要记住,你的男人,注定是我,也只能是我!这就够了!” 沈双双因为他的靠近,呼吸微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世上的男人,对待感情,分两种! 一种看似深情,实则薄情! 另外一种,看似薄情,却该死的深情却专情的一塌糊涂! 燕北廷是前者! 燕西泽则是妥妥的后者! 一个像他这样,容貌出众,身份尊贵,对待任何人,都冷漠无情的人,如今连脸都不要了,将他全部的柔情,都倾注到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抗拒得了! 此刻,静静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他! 深深的,凝望着他认真而专注的双眸,沈双双若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她的心理防线,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一溃再溃,直到眼下,逼得她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也是深渊时,她的眼底终是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最后轻颤了颤眼睫,嗫嚅声道:“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好!” 燕西泽深深的,凝了她一眼,随后放开她的下颚,单臂将她圈在胸口处,即便微眯着眸子,却仍旧难掩眼底的笑意和精芒:“给你半年……够不够?!” 沈双双皱眉,听到燕西泽略微有些加快的心跳声,心下五味杂陈,声音闷闷的问道:“为什么是半年?” “因为皇祖母说,只要在皇上明年立后之前,你我两情相悦,她老人家便会成全我们!” 燕西泽高兴的时候,很少情绪外放,笑的时候少,想要听到他笑声,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现在,他许是真的很高兴,连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出明显的笑意,那饱含笑意的声音,通过胸腔震动迸发出来,使得被她圈在胸口处的沈双双,不由面红耳赤,满是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 既然打,打不过! 既然说,也说不清! 那么随便吧! 暂时……就先这样吧! 少顷,待燕西泽恢复平静! 待他的心跳,变得沉稳而规律,沈双双的思绪,也渐渐开始清晰起来! 在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她微微抿唇,轻道:“我答应你,会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在我想好之前,你我要约法三章!” 燕西泽微愣了愣,随后笑了笑,轻咬着她的耳朵,也轻轻说道:“我答应你,让你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情,也答应你,可以跟你约法三章,但是在你想好之后,我只接受一种结果!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沈双双被他咬的浑身一颤,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紧蹙着眉头,凝眸望着他:“你这跟没答应我,有什么区别吗?” 燕西泽扬眉,不羁一笑,整个人看上去,怎么看怎么欠揍:“你答应我会好好想想,想到最后又不跟我了,那我现在继续痴缠着你就好,人生苦短,何必要浪费这半年工夫?” 第86章 无赖 燕西泽现在的模样,再一次刷新了沈双双对他的认知! 沈双双看着他那张欠揍的俊脸,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轻嘲声道:“王爷,脸呢?您贵为大燕国矜贵万分的齐王殿下,难道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燕西泽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如果在要脸和要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宁可不要脸,只要你!” “呃……” 早前差点没气死燕北廷的沈双双,眼下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心中憋火的感觉! 什么冷魅无情的冰山王爷?! 全都是骗人的! 这男人啊! 如果不要脸了,那简直就无敌了! 强行忍下,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给胖揍一顿的冲动,她紧绷着俏脸,声音微沉了几分:“燕西泽,你好好说话,别胡搅蛮缠!” 燕西泽听到她语带怒气的喊出自己的名字,连胡搅蛮缠这个词都出来了,顿时薄唇一勾,直接乐了! 心知沈双双人软性子倔! 又想着,自己连脸都不要了,好不容易才缠的她松了口,答应他好好想想,这会儿千万不能再给逼急了! 他轻蹙着眉头,揽过她的香肩,顺势坐在榻上,眉眼温和的轻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了,我讲理!不胡搅蛮缠了还不行吗?来……你先跟我说说,咱们要约哪三章?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呃?!” 这转变快的,让沈双双目瞪口呆!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西泽笑看着沈双双难得怔怔愣愣的娇憨模样,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跟着软了! 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他微微垂首,另外一只手,寻到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边轻轻把玩着,边俊眉轻挑着,温润问道:“不是要约法三章吗?都是哪三章?” 沈双双斜睇着他,伸手抽回自己的手,又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然后面色凝重道:“如今太皇太后已经在皇上面前,公开承认了我的身份,且不管半年之后,你我是什么关系,在未来这半年里,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这随便动手动脚的习惯……是病! 是毛病! 得改! 燕西泽拢起的眉宇,微微收紧了几分! 轻轻的,握了握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他动作轻缓的,摩挲了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沉吟了片刻,方才一脸凝重的,好似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般,沉声说道:“我答应你!在人前尽量克制,不会再动你动手动脚!” 闻他此言,沈双双一阵头大! “只是人前?那么人后呢?” 心里想着这人,人后动手动脚,甚至动嘴,简直肆无忌惮,她凉凉说道:“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以后你都不能随便对我动手动脚!呃……” 说到最后,她顿了顿,咬了咬牙,补充道:“还有动嘴!” 燕西泽不禁皱眉! 他的言语之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却仍旧据理力争道:“双双,你不能这样!我之所以对你动手动脚,那是因为我心悦于你,喜欢你,想要亲近你!” 沈双双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不为所动道:“在我考虑的这半年里,并没有真正接受你,便是你想要动手动脚,那也得等半年以后我想好了!” 燕西泽听了她的话,不由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等到半年之后,你想好了,我就能……嗯……跟你亲近了?”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笑着的样子,忽然觉得他这话,她不管怎么回,那都会是个坑! 心里想着,半年以后的事情,半年以后再说,她紧蹙着黛眉,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你就说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做到吧?” 燕西泽拿舌尖儿顶着腮帮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如果我做不到,你会怎么样?” 沈双双敛眸,脸色沉静下来:“那我们干脆一切照旧,你当你齐王,我做我的皇后,你如果再敢不顾我的意愿对我用强,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燕西泽看着她,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却又很快眸色一正,微微颔首道:“你提的这三章里,我只能做到两点,至于做不到的那点,也会尽己所能的去做!” 沈双双闻言,紧抿了眉心,微噏着小嘴看着燕西泽,红唇开合道:“什么三章?” 她刚才才说了一章,哪里来的三章?! 燕西泽迎合她视线,真想捏了捏她的脸! 不过,想到捏了她小脸儿后,她横眉竖目的反应,他已然伸出的手,讪讪举起,然后忍着笑,冲着她掰起了手指:“那……第一章,人前不能动手动脚!第二章,人后不能动手动脚!第三章,不能动嘴!” “……” 沈双双看着他数完三个手指头,神情愣了愣,心里仿佛大风刮过,到处都空荡荡的,一片落叶都没剩下! 饶是她再如何聪明绝顶,面对燕西泽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那也只有抓心挠肺,捶胸顿足的份儿! 人不要脸,就会变得无敌! 燕西泽现在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你看!我那么喜欢你,你这三章约下来,只怕能折磨死我!”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的脸色,时青时白,变幻莫测的,想到她眼下的身体,心下忍俊不禁,见好就收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为了让你高兴,不就是这三章吗?我全都答应你便是了!以后我保证,在人前的时候,绝对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在人后的时候,尽可能的克制,不对你动手动脚!当然,也不能动嘴!” 燕西泽的话说完,沈双双的整张小脸儿,都已经黑透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双双目光一凝,推了燕西泽一下! 燕西泽蹙眉,快速倾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下! 不等她发作,他已然从榻上起身,后退了两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她说道:“约法三章,从现在开始!” 闻言,沈双双心道这个无赖! 狗屁的约法三章,她剩下的两章,明明还没提呢! 遂紧蹙着黛眉,暗暗咬牙! 片刻,待慕容浅步入寝室之时,原本一脸似笑非笑的燕西泽,倏地敛了笑,几乎是瞬间,便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冷魅无情的齐王殿下! 沈双双见状,伸手攥住了榻上的迎枕,恨不得拿迎枕砸他的脑袋…… 第87章 惊艳 慕容浅缓步上前,看了眼榻上攥着迎枕,咬牙切齿的沈双双,又转头看了眼一切正常的自家主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禁面露狐疑的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 沈双双紧咬了下唇角,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迎枕一甩,丢到了燕西泽脚下:“这枕头太硌了,给我换个新的!” “……” 慕容浅看着被沈双双丢在燕西泽脚下的枕头,脸色微变! 却不期,燕西泽竟然不见丝毫不悦的,俯身将迎枕捡了起来,然后将之递给了慕容浅:“既然双双不喜欢,那就换个新的吧!” “呃……” 慕容浅接过燕西泽递来的迎枕,干巴巴的应了声:“好!” 燕西泽抬眸,看着沈双双面含愠怒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嘴角也跟着隐隐翘了起来:“关于林嬷嬷的事情,慕容浅已经跟本王说过,本王待会儿回去之后,会差人将这件事情办妥!” 沈双双虽然不想理会燕西泽,但是碍于事关林嬷嬷,在短暂才沉默之后,她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嗯!” 燕西泽见好就收,没有再逗她,只是有些贪婪的,深看了沈双双一眼:“你好好歇着,本王要先回府了!回头本王会命人,将你长用的衣物首饰,全都首饰好,再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来!” 沈双双嘴角微动,微微垂首:“有劳王爷了!” “你跟本王,不必客气!” 燕西泽颔首,在沈双双抬头的时候,微微偏头,避着慕容浅,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 “……” 沈双双脸色僵了僵,复又低垂下了头:“恭送王爷!” “继续歇着吧!” 燕西泽嘴角微扬了下,随后又快速将嘴角的弧度拉平,然后转身沉眸,冷着一张俊朗对慕容浅吩咐道:“仔细照顾着,有什么事,随时传消息给本王!” “是!” 慕容浅颔首,看着眼前,神情冷峻依旧的自家王爷,再看看榻上明显不太高兴的沈双双,总觉的两人之间,感觉有些奇怪! 好像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燕西泽看着慕容浅目光游离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脑补些什么1 以前她这样,他定然会罚她! 不过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最适合他和沈双双相处方式,他心情正好,懒得再跟慕容浅计较!只冷冷的,扫了慕容浅一眼,便唇角轻勾着,缓步向外走去! 在燕西泽走后,慕容浅很快就给沈双双换了枕头。 眼看着慕容浅重新放下了芙蓉帐,静静躺在榻上的沈双双,却再无睡意! 眼下,她脑袋里的思绪,微微有些混乱! 仔细回想着,前世她与燕西泽见面时,他的言行举止! 她实在无法将他,跟自她重生之后,所接触的,尤其是刚才在她面前连脸都不要,为达目的,不惜做个无赖的燕西泽结合到一起! 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却偏偏又那么不同,不同到,简直判若两人呢?!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轻叹了一声,辗转向里,紧蹙着娥眉,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唇上的触觉,让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燕西泽……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强行吻着她时的霸道一幕,她用力颦动了下眉心,双颊之上,似有火烧,瞬间便又蒸腾了起来! 心里觉得奇怪! 她前世的时候,明明不喜欢燕西泽! 但是眼下却因为他的一个吻,让她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思及此,沈双双眉心动了动,闭上眼睛,不停的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以前又不是没接过吻,有什么好想的?不能想了,沈双双你不能继续想了! 可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不受控制的去想…… 想到最后,她心烦意乱的,轻啧了一声,有些忿忿的蹬了蹬脚下的被子! 原本,她的心,是很静很静的! 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都怪那个不要脸的! 都怪燕西泽! “大小姐?” 榻前,慕容浅见沈双双,连续蹬了好几次被子,不由疑惑问道:“这被子,您盖着也不舒服吗?” “没有!” 沈双双做了个深呼吸,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想事情,心里比较烦!” 慕容浅以为,她是在担心,皇上那边,不由轻声劝慰道:“大小姐放心!有太皇太后护着您,皇上不会随便动您的!您眼下首要的,是要先养好身体,至于皇上的事情,等过阵子身体好了,再想也不迟!” “我知道了!” 沈双双闭眼,又长叹了一声,随后对慕容浅说道:“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去外面歇会儿,不必在榻前守着!” “是!” 慕容浅轻点了点头,说道:“奴婢就在门外,有事儿您尽管扯铃便好!” “好……” 长长的,应了一声好,沈双双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最后又将手指,落在了自己嫣红的唇瓣上,轻轻蹙起了眉头。 在慕容浅出去之后,寝室里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沈双双面朝榻里,静躺了半晌儿,不停的在努力催眠着自己。 可是即便如此,她脑海中思绪,仍旧在转个不停,一直全无睡意! 终是,无奈轻叹一声! 她从榻上坐起身来,想着自己如果轻松一些,也许便能睡着,抬手便撤了头上的簪子,散了一早让慕容浅梳了半天的朝云近香髻! 寝榻上,美人面向里面,只余一抹纤背! 玉指轻抬,捏住碧玉的簪子,将之缓缓抽出,及腰的青丝,随着簪子的抽离,仿若墨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这一幕,行云流水,美的就像是一幅画卷! 让见者,心旌荡漾,目光流连忘返! 也让不知何时,出现在寝室之中,正沉眸朝着寝榻望去的燕北廷,缓缓眯起了双眼,将眼底那抹惊艳的光,悉数掩下! 在燕北廷身后不远处,从方才开始,便被示意噤声的慕容浅,见燕北廷直直的望着榻上一无所知的沈双双,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攥紧了几分,不禁心弦一紧,有些紧张的,脱口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听出慕容浅语气里的紧张之意,沈双双心下一阵诧异,不禁身形微转,抬眸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却一眼惊见,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正微眯着眸子,神情莫测的注视着她…… 第88章 欺君 芙蓉帐外,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身姿修长挺拔,浑身都泛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沈双双一眼望进他莫测的眸海之中,直觉嗖的一下,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她并非惧怕他! 而是惊讶于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应该……是慕容浅出去之后! 可是她刚刚一心只想着燕西泽,心烦意乱的,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竟然进了寝室! 心跳骤停了下,又很快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眼下虽然散了发,好在衣衫还算完整,握着碧玉簪子的手,倏地收紧了几分,急忙伸手顺利下头发,复又低垂了眉眼,从榻上起身,赤脚向前两步,在距离燕西泽几步之遥的地方,恭谨跪落:“臣女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燕北廷冷眼看着她,忽然勾唇,出了声:“把慕容浅带下去!” 闻言,沈双双心弦微紧! 李维则连忙应声,转身看着慕容浅:“姑娘,请吧!” 慕容浅见状,脸色骤变! 看着身形纤弱,跪在燕北廷身前不远处的沈双双,她上前一步,作势便要出声! 却见沈双双隐隐的对她摇了摇头! 只转念之间,沈双双已然,将今日的事情,大概回想了一遍! 她知道,燕北廷如今心里怒火中烧,一定不会放过她。。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忽然亲自来了长寿宫的芙蓉阁! 虽然,她眼下,想要过燕北廷这一关,不太容易! 但是,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她想,以燕北廷对太皇太后的忌惮,她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不过,只怕又要吃些苦头了!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对自己摇头,脚下的步子蓦地便停了下来! 心中快速权衡了下眼下的局势,她知自己跟燕北廷相比,一个是胳膊,一个大腿,在对上燕北廷的时候,她这条胳膊根本就拧不过大腿,毫无胜算! 与其在这里逞一时之勇,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搬救兵! 想到这些,她微敛了心神,紧抿了下唇,垂首躬身,向后几步,退了出去!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寝室内忽然便静了下来! 沈双双静默了片刻,轻蹙着黛眉,垂首轻道:“臣女不知皇上会过来,驾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朕自进门到现在,你一连说了两回请朕恕罪!” 燕北廷冷眼,低蔑着眼前,低眉顺目,跪在地上,求他恕罪的沈双双,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怪异! 轻皱着眉宇,哂笑了一声,他嘲讽声道:“不过现在,朕觉得,还应该再给你加上一条欺君之罪!”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沉,紧蹙着黛眉,抬眸看向燕北廷:“臣女不敢,也没有!” “你不敢?你没有?” 燕北廷偏头看着她,唇畔虽然挂着浅笑,但是眼底的神色,却冰冷如霜:“你不是晕倒了吗?怎么朕看你这腿脚利索的,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闻言,沈双双呼吸一凝,不禁暗暗咬牙! 燕北廷出现的太过突然,她一时紧张,竟然把晕倒这茬儿给忘了! 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袭来,她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垂首轻道:“皇上明鉴!臣女早前确实是晕倒了,而且还是当着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的面晕倒的!至于眼下……不过是刚醒而已” 燕北廷闻她此言,不禁讽然一笑! 上前两步,忽然伸手抓住了沈双双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看向沈双双的视线,丝毫不掩厌恶之情:“你觉得朕会相信你的话吗?” “皇上明鉴!” 沈双双心头一凛,故意抖了抖身子,被燕西泽抓着的肩膀高出一截,她身子微偏,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曾去看他,“在皇上面前说假话,那是欺君,是要被杀头的!臣女说的,全都是实话!” “照你这么说,那你早前在承乾宫寝殿,大骂朕昏君,那也是实话?” 燕北廷哂然冷笑了一声,手下用力,毫不怜香惜玉的,甩开了沈双双的肩膀:“你可知道?以下犯上,一样是死罪,一样是要被杀头的?” 沈双双因燕北廷手下的力道,脚下趔趄了下,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及腰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最后从她的肩膀洒落,她紧蹙着黛眉,不曾出声,只是紧咬着朱唇,抬眸看着燕北廷! 她看向燕北廷的目光,虽然温婉,却不软弱! 可是,却紧咬着唇瓣,一直没有再出声! 在她如此目光盯视之下,燕北廷微眯了眸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冷声嗤笑道:“怎么?无话可说了?你不是要解释吗?朕现在就在这里,你怎么不解释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沈双双看着眼前,在她面前,不假辞色的这个男人,不由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她的前世! 想到前世时,他在看到时,俊脸含笑的样子,又想到在她生气时,他小意温存,哄她开心的情景,她心中直觉万分讽刺和苍凉! 那凉意,从脚底,一路向上,最后传至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浑身发寒,也让她越发清醒! 清醒到迎着他冰冷的双眸,自嘲一笑,然后无比涩然的,想着当初,真的是一叶障目,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善于伪装,表里不一的男人! “皇上!” 在幽幽的,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叹后,她神情冷了下来,轻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如早前在承乾宫偏殿时,皇上偏信臣女的妹妹一般,倘若皇上现在一定以为,臣女是故意骂皇上昏君,那么现在臣女即便是冤枉的,即便再如何的委屈和不甘,即便再如何解释又有何用?!” “你以为,你不想解释,就可以不解释了吗?” 在沈双双说话的时候,燕北廷冰冷无情的视线,紧紧的的盯着沈双双! 待她声落,他哂然一笑,步上前来,在沈双双面前半蹲下来,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颚,手下微微用力,仿佛盯着一只蝼蚁一般,盯着她,声音森冷道:“这件事情,太皇太后已经过问,为了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即便你现在不想解释,那也得好好给朕解释!” 第89章 解释 沈双双已经数不清,自她重生之后,她的下颔,已然遭了多少回罪了! 当然现在,她也顾不得去数! 因为,燕北廷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不屑,又太过凌冽! 被他冷眼盯着,就好像被一头嗜血的狼盯着,他眼底的利芒,无时不刻的,不在提醒着她,好像他随时会扑上来,张嘴咬断她的喉咙! 看着这样的他,她忍不住在心里阵阵自嘲! 世人都说她谋算无遗策! 可是她连看人都看不准! 往事不堪回首! 她实在是无法想像,本性如此阴狠一个人,在她前世之时,是如何做到,在面对她的时候,做到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 “沈双双!” 燕北廷冷眼看了沈双双许久,但是她的眼睛,实在太过清澈,清澈到他可以清楚的从她的瞳仁里,看到他自己现在,横眉冷目的样子! 这样的他,他并不喜欢! 是以,在短暂的僵持之后,他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能碰的东西似的,飞快的,松开了沈双双的下颚,然后沉声说道:“朕只你这一次机会!你的解释,若是能说得过去,那你就活着,你的解释若是说不过去,那你就去死!” 沈双双闻言,神色一变,眸光快速闪烁了下。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便有人进了门!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来的很急,气息略显不稳! 在进门之后,她抬眸朝着燕北廷和沈双双看了一眼,见沈双双没事,当即松了一口气,垂首上前,朝着燕北廷福身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燕北廷轻蹙着眉宇,脸色阴沉的看了沈双双一眼,随后倏地嘴角一勾,脸上阴沉淡去,转身看向瑾夏姑姑:“姑姑这个时候不在皇祖母身边伺候,怎么来了芙蓉阁了?” 瑾夏姑姑原本是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着的。 却不想,慕容浅忽然而至,直道有要事要禀! 太皇太后在得知燕北廷竟然不声不响的,到了芙蓉阁之后,只说沈双双的身子太弱,让瑾夏姑姑过来盯着点儿,莫要让她再吃了大亏! 然后,瑾夏姑姑便被慕容浅,扯着衣裳,飞身带了过来! 这一路刺激的,她直到现在,都还两腿发软呢! 不过这些,是不能对燕北廷说的。 因此,在燕北廷问话落地之后,瑾夏姑姑微微笑了下,垂首说道:“太皇太后让奴婢过来瞧瞧,沈大小姐醒了没有,若是醒了,让奴婢传沈大小姐过去,陪她老人家手谈一局!” 闻言,燕西泽眸光微闪,转头看着沈双双,微眯这眸子,冷道:“想不到,皇祖母跟她才刚见过一回,竟会如此投缘!” “太皇太后说了……” 瑾夏姑姑抬眸,嘴角的笑意,始终浅浅淡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沈家大小姐很好!” 听瑾夏姑姑这么说,燕北廷的眸色,瞬间便是一沉! 不过,他的嘴角,却始终微微勾着:“早前皇祖母到御书房时,也说她是个好的,还说朕不该偏听偏信,不听她解释!这不!朕眼下过来,就是来听她解释了!” “那……” 瑾夏姑姑笑了笑,终于将视线,停在沈双双身上,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可跟皇上解释过了?” “还没呢!” 不等沈双双出声,燕北廷便冷淡出声,对瑾夏姑姑说道:“不过既是皇祖母等着她过去手谈,那姑姑这会儿就先把她带过去好了!” “皇上日理万机,既是来了,如何能就这么回去?” 瑾夏姑姑摇了摇头,缓步一侧,搬了把椅子,十分恭谨的,送到燕北廷身前,然后侧身对沈双双说道:“这件事情,太皇太后很是挂心!大小姐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皇上解释清楚吧!” 燕北廷听瑾夏姑姑此言,又看了眼被瑾夏姑姑送到他身前的椅子,眉心轻拧了下,在椅子上,施施然,落了座。 随后,他微抬眸华,冷眼低蔑着沈双双,轻扯了下唇,唇角微微翘了起来:“解释吧!” 沈双双凝视着燕北廷冷冷翘起的嘴角,恨不得去撕了他的嘴! 不过现在,她不能! 便只能忍着! 心下思绪百转千回!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见燕北廷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她深吸口气,选了最舒服的瘫跪姿势,沉下心来,蹙眉轻道:“那臣女实话实说!” 燕北廷目光阴冷的凝着她,神色不悦道:“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欺君不成?” “皇上明鉴!” 燕北廷不悦,沈双双可就高兴了! 这会儿,明辨他脸上明显的不悦,她眉心微动,绕过他挖好的这个坑,轻垂着臻首,故意神色淡漠道:“话,说起来有点儿长,还请皇上容臣女喝了一口水,先润润喉!” 闻言,燕北廷面色一黑,面露嘲讽道:“沈双双,你别得寸进尺!” 见状,沈双双隐隐笑了下! 能够嘴角微动了下,直入主题,缓缓声道:“臣女的继母,惯会做表面功夫,在外之时,对臣女千好万好,实则背地里百般苛待!不仅如此,她还任由自家侄儿,在沈府中胡作非为,即便她侄儿想要轻薄于臣女,她也百般维护,最后逼得臣女,不得不远走肃州!” “你扯那么远干嘛?” 燕北廷眉宇皱起,神情冷峻淡漠:“你那继母待你不好,你可以去找你父亲说道,朕日理万机,没空理会这些内院之事!朕让你解释的,是你送给你妹妹的那两双断手,还有你掌掴她和你继母的一事!” “皇上,凡事总有因果!” 沈双双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随后长睫垂落,轻道:“臣女要想把整件事情,都跟皇上解释清楚,这因是必须要提的!” 燕北廷闻言,低晲着眼前眼观鼻,鼻观心跪坐在身前的沈双双,语气不耐:“继续!说重点!” “是!” 沈双双颔首,接着说道:“臣女在肃州,一住两载,直到得知皇上钦点了臣女为新后,方才从肃州启程,赶赴京城!” 燕北廷本就因为沈家嫡女这四个字,心里怄了许久! 这会儿,听沈双双如此言语,他面色一沉,黑眸定定看着她,唇角勾起,语带嘲讽:“朕钦点的新后,乃是沈家嫡女,而非是你!” 沈双双扬起下颔,铿锵声道:“臣女就是沈家嫡女!一字之差,谬以千里,自皇上当初下旨开始,沈府的嫡次女注定这辈子,永远都越不过嫡长女去!” 第90章 力争 沈双双话落,燕北廷眸色一凛,本就冷峻如的神情,一寸一寸的慢慢龟裂开来。 沈双双见他如此,眼睫微微颤抖了下,心下却丝毫无惧! 前世,她虽然看错了这个男人! 但是对于他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忌惮太皇太后! 而这里,是长寿宫! 如今有瑾夏姑姑在,即便他再如何生气,也会尽量压制! 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到了极点,看着沈双双的眼神,也冷漠到了极点,却始终都不曾发火 见状,瑾夏姑姑蹙眉看了沈双双一眼,适时出声解围道:“大小姐,皇上方才说,让您说重点!” “是!” 沈双双适可而止,敛眸垂首,嘴角微翘着,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臣女从肃州到京城,走的是水路,期间曾被人推落水中,九死一生不说,竟还有人意欲毁了臣女的清白……” 说到这里,沈双双冷笑了一下,嘴角微翘着说道:“那推臣女落水之人,还有意欲毁臣女清白之人,臣女已然全部拿下,有些话,臣女说的,皇上也许不信,但是皇上可以亲自差人去问过,看看那幕后真凶,到底是何人?” 燕北廷薄唇轻勾,笑的高深莫测道:“此事,也是你说的因?” “是!” 沈双双嘴角微扯,唇畔噙起的弧度,优雅而动人,但是开口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冷意:“臣女从那两人口中,问出的幕后之人,正是臣女的母亲!” 燕北廷生在皇家,寻常百姓家的内院争斗,跟他所经历的那些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如今,听到沈双双的话,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神情淡漠的,冷眼看着沈双双,他身形后仰,靠在椅背上,眸华微眯着,唇角的讽刺之意甚浓:“纵是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是你那继母所为,跟你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她养在深闺,心地良善,你将那两双断手,送到她面前,仗着齐王,掌掴于你,就是你的不对!” “皇上!” 沈双双听出燕北廷言语之中,对沈盈盈的明显维护之意,不禁心神微敛,抬眸之间,对上他冰冷而满是嘲讽的目光,眼底的嘲讽之意,比之更甚:“在臣女回府当日,臣女的妹妹,便冲到了臣女的住处,对臣女一口一个沈双双的肆意谩骂不说,还要动手打臣女……” 说道这里,沈双双轻笑了下,语气凉凉地问道:“您确定……您口中那个养在深闺,心地良善的人,跟臣女的妹妹,是同一个人吗?” 燕北廷被她问的一窒,眸波快速颤动了下,眼底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的问道:“你是在说朕识人不清吗?”” “非也!”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迎着燕北廷那双布满阴霾的双眸,神情凝重道:“臣女只是觉得……皇上受了蒙骗!毕竟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 燕北廷听闻沈双双所言,俊脸微僵了下,他看向沈双双的眼神,本就冰冷,当即瞬间更冷了几分! “臣女只是就事论事!” 沈双双凝着燕北廷冰冷的俊脸,见他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不再出声,她那双波光流转的妩媚明眸中,尽是无奈和无辜:“还请皇上千万不要动怒!” 听到沈双双此言,燕北廷不禁冷嗤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请朕千万不要动怒,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让朕动怒!” “皇上让臣女解释,臣女不敢欺君,所以臣女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沈双双蹙眉,满是无奈,就差对他摊手了:“况且,臣女觉得,皇上之所以会生气,并非是因为臣女,而是因为您觉得,受到了臣女妹妹的蒙骗……” 闻言,燕北廷狭长的凤眸,半眯而起,却丝毫难掩他眸底的狂风骤雨:“你说的这些,朕的都会去调查,朕到底是受了你妹妹的蒙骗,还是你胆大欺君,回头自有定夺!” 沈双双知道,今日燕北廷来时,心里便有火! 眼下,经过她这儿一番解释,他心里那火只怕烧的更旺了几分! 她想着,她现在杀不得燕北廷,能给他添添堵,让他不痛快,那也是极好! 她越是生气,越是动怒,她心里就越是畅快!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如今时至深秋,地砖冰凉!跪在地上的她,直觉丝丝寒意,从她的双腿入侵,渐渐蔓延开来! 紧咬着朱唇,暗暗挪动了自己跪在地上的腿,她唇畔轻勾起一抹浅笑,轻轻说道:“民间有一句谚语,叫雪里埋孩儿,迟早露出人来,臣女等着皇上调查出真相,为臣女做主!” 燕北廷心里本就对沈双双反感到了极点! 此刻见她此时,嘴角竟然带上了浅笑,他心里对她的厌恶,顿时更甚了几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让人断了那两人的手,送去给你妹妹,又仗着齐王,掌掴她和你的继母,总归心狠手辣!” 说道这里,他冷嗤了一声,面色阴沉的坐直身子,而后微微倾身,冷眼看着她,笑的不带一丝感情,“你觉得,你这样的人,配做朕的皇后吗?” 闻言,沈双双心下微冷,看向燕北廷的眼神,也渐渐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皇上!” 慕容浅看了沈双双一眼,不等沈双双出声,便忽然出了声,而后快步上前,在燕北廷身边跪落:“那两个人的手,是奴婢自作主张砍断了,也是奴婢自作主张送到沈二小姐面前的,跟大小姐无关!” “说来说去,事情总归因臣女而起!” 沈双双见慕容浅为她出头,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面向燕北廷,据理力争道:“皇上明鉴!那两个人,一个想要臣女的命,一个想要臣女的名节,只要他们有一人得手,臣女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们都不让臣女活了,臣女便是砍了她们的手,又算得了什么?!人都是父债子偿,母债女还!既然事情是臣女的继母所为,东西送到臣女妹妹那里,臣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第91章 激动 听到沈双双的据理力争的言语,燕北廷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厉色! 沈双双见状,不禁眸光微闪了下,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边上的慕容浅! 慕容浅心里咯噔了一下,在怔怔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眼下沈双双把话给说死了! 强势的架子端起来了,就不能再放下了! 既是如此,那接下来……就只能让她来和稀泥了! 忽然之间,接手了大长公主平时的活计,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压了座大山,慕容浅的心思,快速转了几转,佯装一脸痛心疾首的,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皇上既然让您解释,您就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皇上解释清楚了!您现在这般赌气,只会让皇上更生气,实在得不偿失!” “呵……”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如此言语,忽然冷笑了下,偏头看着她,眼底尽是悲凉:“我刚刚说了那么多,皇上始终都不信我,你让我怎么解释?” 说着话,她用力抿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然后看着燕北廷,冷笑着,兀自从地上爬起身来,似是生无可恋一般,看着他,面带讥诮道:“我方才,跟皇上说,我妹妹嚣张跋扈,冲到我的院子里打我,皇上都还不信呢,你觉得我再跟皇上说,我的继母,给我用了媚骨之香,拿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逼着我,迫着我将我送去了齐王府,皇上会信吗?” 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眉宇一皱,眼底闪过一抹锐芒! 慕容浅则在心里,暗暗给沈双双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说的,连消带打,比直接对燕北廷解释来的要管用多了! 沈双双直直的,看着燕北廷,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眸华一敛,倏地转身,看向慕容浅,神情有些激动的,嘶声问道:“你觉得,如果我跟皇上说,为了活命,我喝了齐王殿下的血,为齐王试药,尝尽百草,才得以活命,皇上会信?” 说到这里,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神情悲痛的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告诉皇上,我从齐王府死里逃生,回到沈府,最亲近的人,差点被我的继母活活饿死,连你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有了那双断手,皇上会信吗?” “大小姐……” 慕容浅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沈双双,眸光亮了亮,十分配合的高喊了她一声! 可是沈双双,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再次情绪激动的,开口怒道:“皇上他不信!他从一开始就不信我!即便我告诉皇上,昨夜是她们母女,带着人冲到我的院子里,想要对我动家法,想要活活打死我,却不想齐王殿下,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亲自送礼物过府,阴差阳错的救了我,他也只会认为,一切的错,都只在我!心狠手辣的,是我!而那对母女,一点错都么有!” 话,说到最后时,沈双双不停的拿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 她的眼眶红了! 声音,也开始变得凄厉! 可是眼泪,却始终不曾落下! 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燕北廷,看着她快速喘息着,用力仰着头,十分倔强的,将眼底的泪意逼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几个月前,那个雨夜,他当初花费无数精力,去呵护的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捶打着他胸口的那一幕! 心,忽地揪起!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般,一阵一阵的疼着! 他原本随意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蓦地用力扣紧,手背上青筋倏而迸起! “皇上!” 沈双双的脸色,本就不太好! 经过方才那一番激动的言语,反倒红润了许多。 不过,当红润褪去,则苍白更甚! 在喊了燕北廷一声之后,她毫不避讳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噗通一声,重新朝着燕北廷跪落,迎着他的视线,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臣女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女现在,没什么好解释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语落,她看着燕北廷,轻晃了晃身子,随后眼睛一闭,整个人都向前栽去! 见状,燕北廷心弦一紧,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朝着她伸出了手! 不过,一早跪在他身前的慕容浅,离得更近,动作也更快!赶在他之前,便接住了沈双双的身子,并惊呼了一声:“大小姐!” 紧接着,瑾夏姑姑也连忙上前,一脸紧张道:“沈大小姐这是又晕过去了?” “大小姐在离开肃州之后落水,身子本就不好,回京之后,又遭了那么的罪,眼看着整个人都快熬垮了!太医方才说过了,让大小姐一定好生休养,千万不能激动,不能劳累,可您看这……” 慕容浅扭头,故意对瑾夏姑姑夸大其词了一番,随后惊慌失措的看着沈双双喊道:“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 听到慕容浅的喊声,燕北廷伸到半空的手,有些僵滞的,微微蜷缩了起来! 深深的,凝视着双眸紧闭,被慕容浅抱在怀里的沈双双,见她的脸色,真的苍白的如纸一般,燕北廷紧皱着眉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脸色紧绷的,对身边的李维吩咐道:“传太医!” “是!” 李维领命,衔命快步而去! 燕北廷回头,见慕容浅抱着沈双双,正满是踌躇的看着自己! 见状,他眉心微皱,却听慕容浅咬了咬唇,沉声说道:“皇上……奴婢虽是齐王殿下的人,如今也只是暂时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着,但是奴婢可以保证,大小姐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些事情,朕会查清楚!” 燕北廷阴沉着脸色,对慕容浅如此言语了一声,随后在深看了慕容浅怀里的沈双双一眼,方才倏然转身,拂袖而去! 眼看着燕北廷出门,慕容浅连忙高喊出声:“奴婢恭送皇上!” 声落之时,燕北廷已然出了大门。 慕容浅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沈双双! 却不期,沈双双不知何时,竟已然睁开了双眼,眼下正十分狡黠的,对她眨着眼睛,指向门口方向! “呃……” 慕容浅愣了愣,心下会意,连忙起身,行至门口! 探身向外,查看了一番,见门外空空如也,她回转过身,对沈双双笑着点了点头:“走了!” 闻言,沈双双嫣然一笑,有些脱力的张开双臂,仰躺在了地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瑾夏姑姑:“……” 第92章 支走 瑾夏姑姑回到太皇太后寝殿的时候,已然时至正午! 她的嘴角一直都是在弯着的! 太皇太后正准备用午膳,懒得去花厅,索性让宫人将午膳摆在了寝殿。 见瑾夏姑姑弯着嘴角进了门,她略微扬眉,低声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是!” 瑾夏姑姑看着太皇太后,嘴角微翘的弧度,不由自主的又上扬了几分:“皇上已经回承乾宫了!” 瑾夏姑姑是个很少情绪外放的人! 太皇太后见她从进门开始,嘴角便一直都是弯着的,不禁神色微顿了下,不紧不慢问道:“你笑什么?” “太皇太后您有所不知……” 瑾夏姑姑上前,接了从正给太皇太后布菜的宫人手里,接过了公筷,边给太皇太后布着菜,边将不久前发生在芙蓉阁的一切,悉数都讲给了太皇太后听! 听完瑾夏姑姑的讲述,太皇太后微眯了眼,将膳碟里的菜肴,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两下,而后咽下,方才轻轻勾起了唇角:“哀家没有看错,沈家这丫头,果真是个妙人儿!” “可不是吗?您是没看到,她现在皇上规规矩矩的讲道理,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干脆就不讲了,然在慕容浅跟慕容浅的一唱一和下,一口一个,告诉皇上,一口一个皇上会信吗?就那么顺带着,将事情的大概经过,都给喊了出来的样子……啧啧,如此一个心思玲珑的妙人儿,也难怪齐王殿下会喜欢她!眼下就连奴婢,也都打从心底里喜欢她呢!” 瑾夏姑姑有感而叹,虽然笑意微敛,但是眼底的笑,却仍旧显而易见! 兀自动手,为太皇太后盛了碗鸡汤,她眉眼含笑道:“您老人家当时,是没看见皇上当时那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也亏得沈大小姐聪明,在最关键的时候装晕,如若不然,奴婢估计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听完瑾夏姑姑的话,太皇太后轻抿了嘴唇! 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神情肃穆,不见一丝笑意,她并没有就沈双双跟燕北廷之间发生的事情,却多做赘言,而是轻轻蹙起眉头,冷淡声道:“看样子,齐王喜欢她的事情,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太皇太后从一开始,便看不上燕北廷! 她觉得她的心机太过阴暗和深沉! 但是,她的星棠,却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妥协! 只是可惜,她最后妥协唤来的,却是燕北廷得势之时的卸磨杀驴! 那个时候,恰逢左星棠惨死,她当时心中惊怒,愤恨不已,恨不得要跟燕北廷同归于尽! 不过,因为念着左家,她到底没有贸然行事! 如此,才早就了今日这般局面! 沈家的那丫头! 今天一脸给了她好几个惊喜! 很合她的心意! 她早在那丫头说,她要为左星棠报仇之时,便想要让那丫头为他所用,来对付燕北廷! 可是,这里面却偏偏还夹着一个燕西泽! “太皇太后……” 瑾夏姑姑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脸上笑容一僵,仔细揣摩着太皇太后现在的心思,她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齐王解毒之后,接连进了两次宫,都是来见哀家,也都是为了那丫头的事情!” 太皇太后轻轻的,将手里的玉筷,搁在碗碟之上,眸色深深的,抬眸看着瑾夏姑姑:“他喜欢那个丫头,毋庸置疑,但是关于那丫头的身份,哀家已经跟皇帝表明了态度!至此,那丫头未来的身份,便已然算是定下了!既是如此,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好,不可多言!” “可是……” 瑾夏姑姑听出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心里瞬间有些难受起来:“齐王殿下他……” 她自幼看着燕西泽长大! 他的性子,她有几分了解! 他这种人,不动心则以,冷的跟块冰山似的。 但只要动了心,那便会是一辈子! 太皇太后知道,瑾夏姑姑跟燕西泽之间感情深厚! 看着瑾夏姑姑隐隐有些难看的脸色,她不禁轻叹了一声! 她没有跟瑾夏姑姑说起,她跟大长公主说过,倘若齐王可以让沈家那个丫头,对他动心,她便会成全他们! 因为在她看来,沈双双对燕西泽,并没有任何的意思!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微微蹙了蹙眉头,对瑾夏姑姑幽幽说道:“眼下那丫头,才刚刚进宫,又正值多事之秋,哀家觉得,齐王这阵子,还是尽量不要入宫为好!” 瑾夏姑姑摇了摇头,也跟着微微蹙起了眉头:“如今沈大小姐在宫里,齐王殿下怎么可能不进宫?” “那就想个法子,暂时将他支走!” 太皇太后敛眸,端了手边的鸡汤,喝了两口,然后才道:“你现在,便出宫一趟吧!” 闻言,瑾夏姑姑神情一怔:“去哪儿?” “自然去齐王府!” 太皇太后轻蹙着眉头,语气涩然道:“宗岩和卓儿的尸体,还在流亡的路上,皇帝不曾下旨,他们的尸体,便不能运送回京!哀家不忍他们暴尸荒野,又不放心将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便只能劳累齐王那孩子,代哀家走上一遭了!” 闻言,瑾夏姑姑不禁皱起了眉头:“王爷的身体,只怕不适合出远门……” 太皇太后再次微眯起了眼睛:“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需将养些时日,便能生龙活虎,如若实在身子虚弱,在来回的路上可以走的慢些!” 秋叶姑姑知太皇太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燕西泽支走,心下暗暗一沉,到底无奈轻轻叹了一叹:“奴婢这就去!” 语落,她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拧着眉头,退出了寝殿…… —— 在瑾夏姑姑领命,出宫前往齐王府的时候。 承乾宫,御书房里。 燕北廷俊脸沉着的,听着李维禀报着关于沈双双的事情。 得知沈双双经过太医诊脉之后,确定只需静养,便会没有大碍,不过眼下还没有醒过来……他心下莫名,握着朱笔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第93章 梦到 “皇上?” 李维见燕北廷握着朱笔,却迟迟不落笔,不禁蹙眉,轻唤了他一声! 闻声,燕北廷回过神来! 缓缓的,将朱笔落下,轻蹙着眉宇,声音沉沉道:“差人盯着那边的消息!”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李维领命,刚要衔命退下! 却不期燕北廷忽然又出了声:“等一下!” 闻言,李维脚步一顿,连忙回转过身,再次恭身垂首:“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燕北廷皱眉,随手将批阅好的奏折,丢到一边,然后抬眸问着李维,“今日在芙蓉阁里,沈大小姐所说的那些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奴才听见了!” 李维微微颔首,眉宇也跟着轻皱了起来。 “既是听到了,那就去查!” 燕北廷看了李维一眼,伸手又取了一份奏折,随后将之摊开,视线落在奏折之上,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沈双双那张倔强的小脸儿,他有些烦躁的,仰身靠坐在龙椅上,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不想承认,他今日竟然被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扰乱了心神! 只是沉声,对李维冷道:“如今,她有太皇太后撑腰,冤枉不得!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都给朕查清楚!” 闻言,李维心下一凛,连忙应了声:“奴才领旨!” 语落,他仔细观察着燕北廷的神色,蹙眉提议道:“皇上,昨儿因为沈二小姐的事情,您只睡了两个时辰,不若眼下,小憩片刻?” 听到李维的话,实在难以静下心来的燕北廷,在静默了片刻之后,终是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话,他已然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进了御书房内室。 见状,李维连忙上前。 在伺候着燕北廷睡下之后,他脚步轻缓的出了门,然后对守在御书房外的两个小太监中的一个吩咐道:“咱家有重要的差事要去办,眼下皇上刚刚睡下,你且去寝殿里,请玉茗姑姑过来伺候着!” “小的这就去!” 那小太监得了令,忙不迭的便去了。 在小太监走后,李维吩咐另外一个小太监机灵着点儿,便也脚步匆匆的,出门去办差了! 御书房,内室里。 万簌俱静,落针可闻! 燕北廷昨夜睡的晚,今晨起的早,如今一挨着榻,很快便睡着了。 然,他睡是睡着了,可是睡的却极不安稳! 他是个很少做梦的人! 但是眼下,他却深陷梦中,无法自拔! 在那梦里,他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他还是大燕的平王殿下! 而左星棠,也还活的好好的,已然嫁给她,成了他的王妃,他的妻! 那个时候的她…… 高兴的时候,会对他笑。 不高兴的时候,会对他哭! 快活的时候,嘴角会高高扬起,一双眸子,顾盼流转,熠熠生辉! 生气的时候,会忿忿的嗔视着他,一张小脸,阴阴沉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把!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此刻,在看到她,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 他眼看着,她巧笑倩兮的,看着他,然后一步步,向后退走,忍不住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却不想,一抓之下,他手下落空! 眼前,也再没了她的身影! 他惊惶不已,大张着嘴巴,想要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可是个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的名字,就在他的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任何声响!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远远的又出现梦的尽头,在对他偏头一笑之后,朝着他走来,然后离他越来越远! 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近之时,脸上多出了了一张面纱,然后在他面前,对着他笑,再然后,摘下了那张面纱,竟然露出了一张对他而言,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脸!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星棠!” 终是,将哽在喉咙里名字,忽然了出来,燕北廷直觉自己的身子,猛地一挣,随后便清醒了过来! 心跳,快的一塌糊涂! 身上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气息微喘着,望着头顶上方,那熟悉镂空雕花,回想着方才梦里的一切,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皇上!” 忽然之间,一道女声,在他身边响起。 声落之时,一袭碧衣,妆容得体的玉茗,微微倾着身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神情凝重的,凝视着他,“您怎么了?” 燕北廷因玉茗微微倾身的凑近,而皱起了眉宇,“你怎么过来了?” “李公公差人跟奴婢说,他有要事要去办,让奴婢暂时过来伺候着!”玉茗解释完自己出现在御书房的原因,满是担忧的看着燕北廷,黛眉轻蹙着问道:“皇上!您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燕北廷一怔,半晌儿之后,轻摇了摇头:“没有!” 他是做梦了没错! 但是,那梦只是有些奇怪,却算不得噩梦! 玉茗见他如此反应,不禁轻轻蹙眉,踌躇声道:“刚才奴婢听您喊了……元后娘娘的名字!” “朕是喊了她的名字!” 燕北廷眼下心情,有些复杂! 许是,想要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他眉眼沉静的,看着玉茗,并没有否认他喊了左星棠的名字,而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轻道:“自她走后,从来都不肯入朕的梦!但是方才,朕梦到她了!所以……方才的那个梦,不是噩梦,是美梦!” 玉茗神情一凝,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皇上……王妃为了保全左家,已经弃您而去了,您又何必要念着……” “玉茗!” 燕北廷面色一沉,从榻上起了身,看着玉茗的眸色霎时转冷:“朕若不是念着她,你还能留在朕身边服侍朕吗?朕若不是念着她,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闻言,玉茗心头一凛,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噗通一声,朝着燕北廷跪落,她颤声解释道:“皇上,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不想让您难过……” “你的话,太多了!” 燕北廷冷笑了下,沉声冷道:“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语落之时,他已然抬步离开了内室,并出了御书房,又出了承乾宫,快步朝着长寿宫方向而去…… 第94章 奇怪 芙蓉阁里。 沈双双用过午膳之后,便重新上了榻,准备好好休养生息! 静静的,躺在榻上。 将今日的事情,重新都想了个遍,她凝眉半晌儿,最后满是疲惫的,涩然低叹了一声! 不过,她这一叹,是并不是为了燕西泽,我不是为了燕北廷,而是为了她现在的身体! 今日,她在燕北廷身边晕倒的时候,虽然是装的,但是早前在太皇太后跟前,那可是真的晕倒! 从今晨,到眼下,先是差点被燕北廷掐死,又在太皇太后面前晕倒,后来燕西泽又胡搅蛮缠,燕北廷又来了那么一遭……这一番折腾下来,精彩是精彩,但是她却直觉身心俱疲,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心道自己这副身子,本就虚耗的厉害,再折腾下去,只怕燕北廷还活的好好的,她自己又得先挂了,她旋即轻蹙着黛眉,作势便要辗转过身,准备歇下! 却不想,恰在此时,慕容浅略微高扬的声音,忽然在寝室外响起:“奴婢参见皇上!” 闻声,沈双双心下一窒! 燕北廷怎么来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顾不得多做思考,只在到底是起身行礼,还是要装睡这个问题上,稍作犹豫,便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是以,燕北廷进入寝殿的时候,寝室内十分寂静。 芙蓉帐内的人儿,正沉沉睡着! “皇……皇上……大小姐喝了药,才刚刚睡下没多久!” 慕容浅看了眼榻上看似酣睡的沈双双,暗暗松了一口气,作势便要上前:“奴婢这就把她喊醒!”” “不必!” 燕北廷隔着芙蓉帐,深深凝视着,帐内沈双双那张模糊的俏脸,声音微沉道:“你先出去!朕要单独在这里待会儿!” 闻言,慕容浅心下一沉! 眸华抬起,静静的,看了燕北廷一眼。 见他眉宇轻皱,一双眸子,虽然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榻上的沈双双,但是神情却不见一丝冰冷,是真的没有打算,要叫醒沈双双,她紧蹙着娥眉,轻福了福身:“那……奴婢先行告退!” 语落,她又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 见他的视线,仿佛魔症了一般,仍旧凝望着榻上,她眉心微动了动,敛眸离开了寝室! 随着慕容浅的离开,寝室内再次恢复宁静! 榻前,燕北廷站了许久,终是缓步上前,撩起了芙蓉帐,然后将视线,停落在了沈双双那张微白的小脸儿上! 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那张精致的小脸儿,燕北廷微蹙着眉心,缓缓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脸,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不可讳言的! 沈双双的容貌,生的极好! 她的容貌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初见,便觉得惊艳,而后会觉得越来越美的类型! 燕北廷坐拥后宫,见过的美人,不胜枚举! 沈双双的容貌,绝对属于他所见过的美人之中的最上乘!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不久前在御书房内室,做过的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看着他的星棠,戴着面纱,缓步来到他的面前,对他笑着……她的眸子,永远都泛着光,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可是,那双眸子,明明是她的,却不想等到她揭下面纱的那一刻,那张脸却不是她的,而是沈双双的! 早前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在看到沈双双的时候,他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可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但是,眼下! 在做了那个梦后,再看到她这张脸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那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因何而来了! 她和他的星棠,明明有着不一样的两张脸! 可是,骨子里像极了他的星棠! 这也是为什么,从来都不曾梦到过星棠的他,为何在今日,见过她之后,忽然会做那个梦的原因…… 思绪百转之间,将整件事情都捋顺以后,燕北廷刚刚抚过沈双双脸庞的手,微微颤动了下,然后倏地收紧! 眸光起伏之间,他那深幽如海般的瞳眸之中,情绪复杂莫名…… …… 燕北廷来莫名其妙的来了,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在燕北廷离开之后,慕容浅快步进了门! 眼看着榻上的沈双双,仍旧闭着双眼,她轻蹙着黛眉,轻轻喊了她一声:“大小姐,您没事吧?” 沈双双睁眼,从榻上起身,然后蹙着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摇了摇臻首:“没事!皇上他……只摸了下我的脸!” 闻言,慕容浅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讶之色:“皇上日理万机的,一个人过来,就为了摸一下您的脸?这事儿,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确实奇怪!”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瞪大双眼,眼底写满惊讶和疑惑的模样,轻轻凝眉,笑着说道:“不过,这才当得那句君心难测啊!” “大小姐!”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面露微笑的样子,不禁紧蹙了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这叫苦中作乐!” 沈双双对慕容浅笑了笑,身形后仰,躺回了榻上,声音冷淡而又无奈道:“太医都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身体不好,要好好将养!既是要好好将养,便要少思少虑,我这就先睡了!” “呃……” 见沈双双没心没肺的,再次闭上了双眼,慕容浅紧蹙的眉头,边动手将芙蓉帐放好,边微动了动嘴角说道:“您睡吧!等用晚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叫您!” “嗯……” 沈双双长长的,应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慕容浅见状,轻抿了抿唇,只得再次退了出去! 她不知,在她退出寝殿之时,榻上原本闭着眼睛的沈双双,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且……眼底思绪微深! 燕北廷方才,为何会那么奇怪!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 今日,她虽然顶着沈双双的脸,但是在燕北廷面前,却没有任何的藏掖,一直做的,都是她自己! 她想,燕北廷应该是察觉到了,她和左星棠的相似之处,所以才会有了这一趟一个人的芙蓉阁之行! 燕北廷其人,骨子里是骄傲的! 可是当初,为了讨好她,却费尽心机,不惜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她想,对于他来说,她应该是个只要一想起来,就不怎么愉快的存在! 而今时今日,她换了张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且还大骂他昏君,他心里应该也是不痛快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的! 如今,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而且可以成功的膈应到他,让他不痛快!而他还弄不死她! 如此,就好! 第95章 离京 午后。 齐王府,听风阁中。 燕西泽离宫之时的心情,本来是极好的! 但是此刻,在听完了瑾夏姑姑带来的旨意之后,他便倏地一下,眸华微眯着,皱起了眉宇! 瑾夏姑姑仔细瞧着他的脸色,含笑说道:“这种事情,镇国公府那边,挂上灵幡,便已然是极限了,太皇太后实在不放心别人去做,这才想着要辛苦王爷走上这一遭!” 燕西泽听到瑾夏姑姑的话,淡淡勾起了唇角! 短暂的思忖了片刻,他微微颔首道:“皇祖母的意思,本王知道了,劳烦姑姑跑上这一趟!” 瑾夏姑姑听他此言,不禁深看着燕西泽,试探着问道:“王爷打算何时动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 燕西泽抬眸,正对上瑾夏姑姑的视线! 瑾夏姑姑心下一惊,连忙低垂了头。 见状,他眸波微闪,唇畔的笑意,始终淡淡的,在看了瑾夏姑姑一眼之后,他偏头对身边的言遇津吩咐道:“让庄严去准备一下,本王待会儿就要动身!” 闻言,言遇津眉梢一抬,在看了他一眼后,躬身应了一声是,便出去给庄严传话了! 瑾夏姑姑见状,面色微变:“王爷身体好没好利索,明日一早动身也是可以的,用不着这么赶的!” “这是皇祖母吩咐的差事,本王不能怠慢!” 燕西泽抬眸,对瑾夏姑姑笑了笑,随后挑眉轻道:“再说了,早去才能早回,姑姑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这个理儿!” 瑾夏姑姑轻点了点头,眸色微黯了几分,对燕西泽说道:“王爷身体不好,这一路还需多加保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您走慢一些,也是可以的!” “此事本王心里有数!” 燕西泽颔首,看着瑾夏姑姑,嘴角勾起的弧度依旧:“本王不在的时候,还请瑾夏姑姑,帮本王照应眼下芙蓉阁里的那位!倘若在本王不在的时候,皇上或是有什么人为难她的话,还请姑姑务必请皇祖母和皇姑母,保全她的安危!” 瑾夏姑姑没有想到,燕西泽对于沈双双的心思,在她面前,竟然一点都不藏掖! 猛地抬眸,瞥见他嘴角的笑意,她心弦微了几分,对他笑着说道:“王爷放心吧,有太皇太后在,沈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再一次,淡淡的,对瑾夏姑姑笑了笑,他对刚刚去而复返的言遇津吩咐道:“代本王送瑾夏姑姑!” “是!” 言遇津领命,将瑾夏姑姑送了出去。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燕西泽已然离开了堂厅,上了二路! 一路,拾阶而上。 待他也到了二楼之时,一眼便看见了正神色凝重的,坐在榻上的燕西泽。 燕西泽侧目,看了他一眼,神情微冷道:“皇祖母虽然嘴上说,如若本王跟双双情投意合,会成全本王和双双,但是眼下做的事情,却并非是在成全我们!” 言遇津听闻燕西泽所言,轻蹙着眉宇,边轻点了点头,边缓步上前:“王爷说的是,太皇太后眼下,这是想法子,想要将本王从京城支走!” 闻言,燕西泽眉宇紧皱,眸色又是一沉! 言遇津看着他,轻声提议道:“王爷身上的毒,才刚解,身子虚弱,也是不争的事实,您若是不想去,直接以这个理由,回了太皇太后便是!” 闻言,燕西泽微眯着眸子,眼底情绪翻涌,迟迟不定! 恰在此时,一只雪白的信鸽儿,落在了窗台之上! 言遇津见状,快步上前,将信鸽捉住! 从信鸽的腿上,拆下一个小纸卷,又抬手放飞了鸽子,他在细细检查过,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将之呈到了燕西泽面前:“王爷,是肃州那边的消息……” 肃州那边的消息,便是关于沈双双的消息。 这让正坐在榻上,神情凝重的燕西泽,眸色微顿了顿,随后伸手接过了言遇津手里的飞鸽传书! 言遇津眼看着燕西泽打开那封飞鸽传书,而后眉宇皱起,神情莫测,不禁出声问道:“王爷,传书上,都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 燕西泽抿唇,随手将手里的传书,丢给了言遇津,清俊而矜贵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言遇津探手,将即将掉落在地上的飞鸽传书,抄到手中,在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 燕西泽看了言遇津一眼,眸色微深了几分! 那飞鸽传书说,上次他们所探得的情报,乃是梅老夫人派去沈大小姐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所言,应该句句属实! 可是,情报中的沈双双,跟他所认识的这个沈双双,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坚强倔强,一个柔弱可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 “王爷……” 言遇津眉宇紧皱着,看了眼神情莫测的燕西泽,神情凝肃道:“其实这件事情,很容易搞清楚的!” 燕西泽闻言,抬眸看向言遇津! 言遇津迎着他的视线,微微倾身,轻道:“卑职刚才给庄严传令的时候,庄严跟卑职说,沈大小姐身边的林嬷嬷,已经接到了府里,关于沈大小姐的事情,这位一直跟随在她左右,照顾着她起居的林嬷嬷……应该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听到亚宁的话,燕西泽轻轻摩挲了下手上的翡翠扳指,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见他如此,言遇津不再言语,而是静候一侧,等着他的吩咐! 果然,在片刻之后,坐在榻上的燕西泽,便已长身而起,眉宇轻皱着,问着他:“林嬷嬷现在人在何处?” “安排在了王府西苑!” 言遇津回了燕西泽的问话,忙道:“卑职现在就差人将林嬷嬷带过来!” “不必!” 燕西泽摇了摇头,微蹙着眉宇轻道:“本王亲自过去!” 语落,他已然大步向外。 见状,言遇津连忙跟了上去! 西苑里! 言遇津被挡着了门外,燕西泽是怎么问的林嬷嬷,林嬷嬷又跟燕西泽说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是…… 原本,在见林嬷嬷之前,燕西泽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依照太皇太后的旨意,去给左家的两位公子收尸! 在见过林嬷嬷之后,他俊脸紧绷着,脸色极其的难看! 并在半个时辰之后,带着庄严和言遇津等人一行,启程离开了京城…… 第96章 想他 燕西泽走的匆忙,关于他离京之事,沈双双并不知情! 不只她不知情,连慕容浅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不过,他不再入宫,太皇太后也不曾再召见过沈双双,沈双双在芙蓉阁里吃饱了睡,睡足了又吃,日子过的倒是格外悠闲。 秋末,冬初。 外面的天儿,越来越冷了! 不过,经过一连数日的休养,沈双双的身子,倒是好转了不少。 日子,一晃就是十日有余。 这日,阳光正好。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满室。 沈双双一早起来,在洗漱过后,透过菱花铜镜,看着正在给她梳着头的慕容浅,轻颦着眉心问道:“这都十来日了,王爷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慕容浅闻言,正在给她梳头的手微微一顿! 原本,她家主子上次离宫的时候,还跟她交代过,只要沈双双有什么事情,立即便给他给他传信的! 但是最近这几日里,也不知怎么了,她传出去的消息,王府那边一次都没有回过! 为此,她心中多有担心,还曾经在取膳时,跟偶遇的瑾夏姑姑提起过,不过那个时候,瑾夏姑姑跟她说,她家王爷没什么事儿,只是接了太皇太后的秘密差事,现在正忙着,无暇进宫,让她不必担心! 如此,她倒也放下了心来! 不过此刻,听闻沈双双问起她家王爷,她不禁心思微转,而后轻抿着唇瓣,摇了摇头,边给沈双双梳着头,边轻轻出声问道:“大小姐若是想王爷了,不若奴婢想法子,给王爷传个信儿,让王爷进宫来看看您?” “谁说我想他了?” 沈双双过去这些时日里,一直都在尽量不去想燕西泽! 此刻,听到慕容浅的话,她蹙眉抬眸,有些无奈的睨着慕容浅,轻道:“我不是他了!我是想知道,林嬷嬷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轻:“他说过的,会好好安置林嬷嬷的!” 慕容浅听沈双双这么说,脸上虽然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王爷他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大小姐,会好好安置林嬷嬷,就一定会将林嬷嬷安置妥当!大小姐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沈双双闻言,微敛了眸华,轻轻叹道:“虽是如此,不过没个准话,我还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你回头想法子,去打听一下吧!” “奴婢知道了!” 慕容浅眼下,虽然自己都不知道,齐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还是轻点了点头,应下了沈双双安排的差事! 见慕容浅点头,沈双双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眉梢微动了下!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又开了口:“经过过去这十来日的休养,我觉得我这身子虽然见好,不过效果却不大!赶明儿你教我几套拳法,再给我准备张弓吧!” 听闻沈双双所言,慕容浅不禁眉心一拧:“大小姐要奴婢教您几套拳法,想要强身健体,倒是可以的!可……您要弓箭,是要作甚?” “练臂力啊!” 沈双双抬眸,迎上慕容浅满是疑惑的双眸,笑容靥靥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蹙眉轻道:“我这手……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打个人,都要让你来代劳,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啊!” 听闻沈双双所言,慕容浅不禁满头黑线! 心想着大小姐您以后,难不成还打算经常打人不成,她红唇微动,刚要出声,便听大长公主的声音,忽然在寝室外响起:“沈家丫头,你这话说的有意思,这是打算以后跟谁动手啊?” 声落,一脸笑意的大长公主,已然出现在寝殿门口。 沈双双转身向后,一眼对上大长公主那张含笑的眸子,连忙起身,朝着大长公主福身行礼:“臣女参见大长公主殿下!”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大长公主含笑看着沈双双,上前将沈双双扶起! 左右打量了沈双双片刻,她眼底笑意渐深,十分满意的轻点着头说道:“不错!不错!你这脸色,面若桃花,比之前刚进宫时,简直好太多了!” “臣女多谢大长公主夸奖!” 沈双双笑容诚挚的,看着大长公主,任由大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嘴角弯弯道:“全仗太皇太后和您的庇护,臣女才得以在这里安然休养,臣女该谢您的!” 说着话,她再次朝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 “你这孩子,本宫刚刚跟你说过,让你不必拘礼的!” 大长公主轻抿着唇,拉这沈双双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嗔怪着说道:“你再这样,本宫可生气了!” 见大长公主如此,沈双双不禁笑着点了点头:“臣女不再行礼便是,大长公主千万不要生臣女的气!” “这还差不多!” 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拉着沈双双于一侧的座椅上落了座,然后轻蹙着眉头,狐疑问道:“你刚刚说,要跟谁动手来着?” 沈双双扬眉,轻笑着说道:“臣女不是要跟谁动手,只是觉得,反正在这芙蓉阁里,每日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偶尔练练拳,射射箭,这样不但能防患于未然,还能锻炼身体呢!” 慕容浅闻言,紧紧拧起的黛眉,丝毫没有舒展的意思,适时出声说道:“以后有奴婢跟随大小姐左右,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的,大小姐用不着为了防患于未然,而逼着自己去学那些不想学的东西!您若是闲来无事,大可弹弹琴,再画上几副画,那样也是极好的!” “这世上的事,总有万一!” 沈双双听了慕容浅的话,不等大长公主出声,便轻轻蹙眉,看着慕容浅,对慕容浅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万一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你无暇顾及到我!再者说来,现在是我自己想要练拳,练弓箭,并没有任何人逼着我!俗话说的好,千金难买我愿意!这样的话,我既能锻炼了身体,又能防患于未然,何乐而不为啊!” 语落,她视线一转,浅笑吟吟的,看着大长公主,面带乞求道:“大长公主,您看……” “既然你喜欢,那就练呗!” 大长公主看着沈双双,小脸纠作一团,面带乞求的看着自己,不禁嘴角含笑:“正好,我那里又张好弓,还有一条好鞭子,回头便差人给你送过来!” 闻言,沈双双心下大喜:“多谢大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见沈双双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开了:“若是想要谢本宫的话,就赶紧把头梳好,陪着本宫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第97章 作证 沈双双原本就想着,自己这身子,休养了十来日,也该是时候,去觐见太皇太后了! 这会儿,听到大长公主的话,她很爽快的便应了下来!很快就梳好了头,跟着大长公主,一起离开了芙蓉阁! 长寿宫,寝殿之中! 太皇太后才刚刚起身,尚不曾用膳,正微蹙着眉头,凝眸望着窗外的艳阳天! 外面,明明阳光明媚! 可是她老人家的脸色,却好似阴云密布,眼底也满是悲伤! 瑾夏姑姑行至太皇太后近前,凝着她的背影,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躬身禀道:“启禀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和沈家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听闻大长公主和沈双双一起过来了,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便见她垂首轻勾了下嘴角,说道:“说起来,沈家那丫头如今,已经进宫十来日了,她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她再不来给哀家请安,哀家就该去找她了!” “是!” 瑾夏姑姑眸色微敛,轻笑着说道:“前几日了,奴婢见了慕容浅一回,问起了沈大小姐的身子,慕容浅回话说,沈大小姐的身子,已然没有大碍了!” 太皇太后闻言,眉眼轻动:“她们既是来了,便让她们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是!” 瑾夏姑姑颔首,轻应了一声,随后退出了寝殿。 须臾,大长公主和沈双双,一起进了寝殿。 今日的太皇太后,一袭黑色布衣,发髻随意挽起,手里还握着一串磨得发光的佛珠,与民间老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沈双双和大长公主和进门,见太皇太后如此打扮,沈双双不禁微微愣了一愣! 大长公主察觉到她的怔愣,暗暗握了下她的手,随后便朝着太皇太后随身一礼:“女儿参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沈双双回过神来,淡淡敛眸,也跟着行了礼:“臣女参见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 在她福身之际,去吩咐摆膳的瑾夏姑姑,复又进了门。 太皇太后的视线,自瑾夏姑姑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沈双双和大长公主身上,不紧不慢道:“都起来,随哀家一起去用膳!” “是!” …… 沈双双和大长公主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随后起身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去了花厅! 今日,太皇太后的膳食,全都是素斋,与之十日之前,大有不同。 看着膳桌上的几道素食,沈双双不禁暗暗蹙眉。 太皇太后以前,虽然并非无肉不欢,但是却从不曾进食全素! 沈双双蹙眉的动作,并不明显。 但是在落座之时,大长公主还是看在了眼里! 轻抬眸华,看向坐在对面的太皇太后,她凑近沈双双耳边压低了嗓音,涩然轻道:“元后当初,是在母后身边长大的,自她薨了之后,母后心痛万分,卧床两个月有余不说,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为她如素!” 闻听大长公主所言,沈双双心下一窒,顿觉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自心头蔓延,直冲脑海! 太皇太后! 她的姑母! 她老人家,竟然因为她的死,而悲痛万分,卧床两个月有余! 她老人家,竟然为了不争气的她,每月如素两日! 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这一句话,她紧锁着眉头,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面前失态!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眼底,还是渐渐氤氲起了水雾! 大长公主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太皇太后身上,并没有发现沈双双的异常! 偷偷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她在心里暗暗轻叹了一声,再次凑近沈双双耳边,对沈双双轻道:“每到这一日,母后的心情,都会十分低落!你这丫头机灵,待会儿……你想法子逗她老人家乐一乐!” “……是!” 沈双双静默了半晌儿,轻轻的,应了一声是,随后低垂了眉眼,遮去了眼底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珠! 大长公主和沈双双交头接耳的样子,太皇太后全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问她们两人什么,而是半眯着眼睛,喝了几口清粥,方才轻叹了一口气,忽然说道:“关于你儿媳梁氏之事,朝堂之上,应该很快有就会有结果了!” 闻言,鼻息之间,酸楚之意甚浓的沈双双,不禁黛眉一拧! 大长公主则面色一凝,一改早前笑意盈盈的模样,眸光闪烁了下,很快便沉着下来:“这几日里,朝堂上虽然有不少御史,都在参奏徐氏一族嚣张跋扈,但是皇上那边,却将那些奏章,全都按下不批!不过事情闹到这么大,又有母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岂是他想要按下,就能按下的?这件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要想的太过乐观!” 太皇太后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唇畔的笑意微冷:“今晨,朝堂之上,才刚刚传来消息,有人在朝堂上,倒打一耙,道是整件事情,根本就怪不得那徐婉,是你家的儿媳妇,仗着自己的皇亲国戚的身份,仗势欺人……” “放屁!” 大长公主脱口低啐了一声,随后又怔愣了一下! 抬眸看着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轻蹙眉心,正静静看着她,她起身朝着太皇太后曲膝跪了下去:“母后明鉴,女儿家的儿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那般软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仗势欺人?” “徐氏一族乃是皇帝的母族,如今太后健在,又极为宠爱徐婉,皇帝会维护徐氏,维护徐婉,乃是情理之中的!” 太皇太后蓄满精光的的凤眼轻轻扫过跪在地上的大长公主,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件事情,闹了这么多时日,直到如今,他们的人,才站出来倒打一耙,可见但凡当时在场之人,该处理的人,皇帝都已经处理了,没有证人和证据,这件事情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闻太皇太后此言,大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女儿虽然从不惹事,但是也不能让徐家人这般欺负!这口气!女儿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见大长公主如此,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一边的沈双双! 沈双双瞥见她老人家的视线,心下千回百转! 片刻之后,她福至心灵,缓缓翘起了嘴角,嗫嚅着出了声:“启禀太皇太后,臣女想……臣女应该可以给梁夫人作证!” 第98章 后宫 大长公主的儿媳梁氏,性情温和,身世坎坷,自小养在梁家,便也随了梁家的姓氏! 是以眼下,沈双双尊她一声梁夫人,一点错都没有! 脸色难看的大长公主,在听到她的话后,猛地便转头看向她:“沈家丫头,您刚才说什么?” “大长公主眼下跟太皇太后所议之事,应该是前阵子,大长公主府的梁夫人,跟承恩侯府争道一事吧?” 沈双双淡淡笑着,凝眸对大长公主轻道:“那日臣女……从齐王府返回沈府,正好遇上了!” 闻她此言,大长公主眸华一亮,“那日是徐家的那个丫头,目中无人的,对吧?” “对的!” 沈双双看着大长公主,微微颔首。 见状,大长公主回头看向太皇太后:“母后,您可都听到了!” “哀家不聋,自然听到了!” 太皇太后的视线,扫过大长公主,落在沈双双脸上,在短暂的沉吟之后,眸色微深道:“你且出去,哀家要跟沈家丫头单独说话!” 大长公主闻言,眉头一蹙:“可是……” 太皇太后斜睇着她,挑眉轻道:“你若不想给自家的儿媳妇出气了,大可继续留在这里!” “那……” 大长公主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她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紧,轻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儿臣先行告退!” 听大长公主不再自称女儿,太皇太后知她在赌气,却丝毫不以为然! 在大长公主退下之后,她便开始静静的打量着与她对桌而坐的沈双双! 见沈双双发髻高挽,典雅温淑,尽显大家风范,她动作优雅的,喝了口清粥,嘴角翘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其实,哀家一早就知道,你当时在场!” “臣女知道!” 沈双双笑看着太皇太后,敛手轻道:“就不知,太皇太后对臣女的表现,可还满意?” 太皇太后垂首,又喝了喝了一口清粥,而后再次抬眸,凝视着沈双双,挑眉问道:“你觉得呢?” “臣女觉得,大抵应该是满意的!” 沈双双目光,一直紧紧的,纠缠在太皇太后身上,看着太皇太后轻挑眉梢的样子,她黛眉微动,嘴角笑意渐露! 太皇太后眉梢挥落,眸色淡淡的看着沈双双,凝眸问道:“你可知道,倘若你替梁氏作证,便等于得罪了徐家,也得罪了皇帝?” “臣女知道!” 沈双双含笑,回太皇太后的,沈双双是这四个字! 太皇太后凝着她美丽的笑靥,眸光浮动了下,轻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得圣心的皇后,日子会过的会有多苦!” “何为苦?何为甜?” 沈双双嘴角微扬之际,却是俏脸含霜,泛起寒意:“臣女之所以要争那皇后之位,不过是想要为元后报仇!当初从肃州返京之时,臣女便没有想过,要过多好的日子!臣女觉得……只要皇上的日子,过的不痛快,那么臣女的日子,过的便不苦!” 听闻沈双双所言,太皇太后的神色,几不可见的僵滞了下! 见状,沈双双笑看着太皇太后,眸中闪过一抹慧黠之色,朝着太皇太后轻眨了眨眼睛“臣女从来都知,太皇太后跟皇上,本就是对立的!臣女既然得了太皇太后的扶持,便已然不可能再得到皇上的欢心!这世上,熊与熊掌不可兼得!臣女以为,日后臣女只需抱紧太皇太后这颗大树就好,从未想过,要左右逢源!” 看着沈双双朝自己眨眼间的狡黠样子,太皇太后眉心轻蹙了下。 缓缓的,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她沉眸看了沈双双半晌儿,终是面色凝重的,对沈双双轻道:“难得你这孩子拎得清!” 沈双双眉梢几不可见的轻抬了下,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敛了去:“元后当初对皇上痴心一片,给了她所能给的一切!可是皇上又是怎么对她的?不是臣女拎得清,而是臣女看得清楚!因为看得清楚,所以寒心!” 太皇太后因沈双双的话,眼底渐变冰凉! 沈双双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从座位上起身,朝着太皇太后福身说道:“臣女深知,臣女比不得元后,但是只要太皇太后吩咐的事情,臣女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如此,一直以来,都不苟言笑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哀家要要用你,来膈应皇帝,势必会保住你的性命,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 “是!” 沈双双含笑,抬眸看向太皇太后,轻道:“臣女也觉得,太皇太后要想借臣女来膈应皇上!就一定会尽力保全臣女的性命,!”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太皇太后敛了笑,“你起来说话!” “谢太皇太后!” 沈双双轻掂了掂手,从容起身。 太皇太后看着她礼仪得当的样子,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蹙眉问道:“关于梁氏这件事情,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沈双双闻她此问,微眯着眸子,轻道:“那要看,太皇太后是要走前朝,还是要走后宫!” 太皇太后沉眸,问道:“走前朝如何,走后宫又如何?” “走前朝,太皇太后大可让臣女直接上大殿,出面作证!”沈双双清冷一笑,眸色渐渐寡淡起来:“那样的话,事情会十分的简单,最后徐婉必然会受罚!” 太皇太后神情不变,眸色阴沉的问道:“那走后宫呢?” “若是走后宫!” 沈双双神思微凛,对太皇太后轻轻笑着:“那么臣女保证,不但可以膈应到皇上,还可以让徐太后不痛快,并且最后……徐婉也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闻言,太皇太后眸光微绽,边看着沈双双,边再次端起了手边的清粥! 在浅浅啜了一口之后,她将粥碗,砰的一声,搁回了桌上,随后冷笑着说道:“这宫里,本就是女人的天下,你和哀家同样身为女人,处事自然也该用女人的法子!” “既是如此……” 沈双双意会太皇太后的意思,眸光也是倏地一亮,随即微微颔首:“那这件事情,交给臣女,您老人家,只需安抚好大长公主的情绪,再配合臣女演戏,然后安心看戏……即可!” 第99章 太像 大长公主不知道,太皇太后跟沈双双,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是事后,太皇太后并没有立即让沈双双去给梁氏作证,而是留了沈双双在寝殿里与之对弈,并让瑾夏姑姑故意放出消息,道是徐婉和梁氏争道之时,沈双双正好赶上了,可以作为梁氏一方的证人,为梁氏作证! 燕北廷闻讯之时,已然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中。 安坐龙椅之上,听到李维的禀报,他本来还算不错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 见状,李维心下一紧,顿时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触了他家主子的霉头! 如此,在静默了半晌儿之后,燕北廷方才握紧了手,半眯着眸子,扬了扬俊脸,语气冰冷的出了声:“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 李维颔首,低垂着头,十分恭谨的回道:“奴才命人打听过了,表小姐跟梁夫人争道那一日,沈大小姐刚好从齐王府返回沈府!” “这事儿,还真巧!” 燕北廷深邃的眼底,似是酝起了狂风骤雨:“早前怎么没人跟朕禀报?” 闻言,李维心下一凛,连忙轻道:“当时沈大小姐乘坐的,是齐王府的马车,而且那辆马车在徐梁两府的马车堵了路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转道镇国街……” 说到这里,李维缓了一口气,轻道:“加之齐王在中毒之后,齐王府的消息,很难再打听出来,且西北那边传来消息,最近这阵子,齐王殿下秘密出京,去给左家的两位公子收尸了,所以……所以……” 李维的话,说到最后,燕北廷的脸色,已然阴沉到极点! 在偷偷的,瞥了燕北廷一眼之后,他一连说了两个所以,然后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此事,是奴才疏忽,奴才愿意领罚!” “既然你愿意领罚,那回头去领了便是!” 燕北廷冷眼,低蔑着跪在地上的李维! 半晌儿之后,他面色阴沉的,扶着御案起了身,然后在御案前,来回踱步,随后脚步一顿,冷道:“眼下,你且去把人跟朕带过来!” 李维闻言一愣!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脸为难道:“沈大小姐今晨跟太皇太后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便被太皇太后留在了长寿宫寝殿,眼下还在对弈呢!” 听李维此言,燕北廷的额上的青筋,瞬间紧紧迸起…… —— 太皇太后原本留沈双双在寝殿里陪她对弈,不过是听了沈双双的提议,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那些个小道消息,能够顺利传出去! 初时,大长公主不明就里! 在太皇太后简单的跟她解释过之后,她不禁眸色深涌的,看向了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大长公主那有些不确定的视线,对大长公主微微笑着,直说让大长公主放心,她一定会为梁夫人讨个说法。 至此,大长公主方才不再多问,开始默不作声的,旁观太皇太后和沈双双的棋局! 出乎她和太皇太后意料的。 沈双双的棋艺,十分精湛不说,竟还跟左星棠的棋路,有几分相似! 如此,太皇太后来了精神,一局战罢,又是一局,在一连三局之后,眼看着到了午膳时辰了,瑾夏姑姑才出言阻止! 见状,太皇太后虽然意犹未尽,却也真的有些疲乏,并未再坚持!而是在留了沈双双一起用过午膳之后,便让沈双双回去了! 秋日,午后困乏,正是小睡的好时候! 沈双双边欣赏着长寿宫的秋日美景,边往回走,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芙蓉阁的时候,午膳时进食的那些食物,也都消的差不多了! 一路回到寝室,躺回榻上。 她刚要小憩片刻,却不期慕容浅自门外快步而入,!有些急切的,轻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闻声,沈双双黛眉一拧,抬眸望着由远及近的慕容浅! 见慕容浅黛眉紧蹙着,脸色凝重非常,她微微怔愣了下,随即轻笑着问道:“可是皇上来了?” 闻言,慕容浅脚步一顿,一脸惊愕的望着她:“您怎么知道?” 皇上,真的来了! 而且眼下,皇上那张脸阴沉的,仿佛地狱而来的修罗,让人望而生畏! “猜的!” 沈双双微勾着的嘴角,缓缓上扬了几分,随后动作俐落的自床上坐起身来,边下榻边问着慕容浅:“皇上的脸色,眼下一定很难看吧?” “不是很难看,是非常难看!” 慕容浅回想了下燕北廷的脸色,猛地摇了下头,弯身替沈双双穿了绣鞋,然后动作俐落的,替她整理着身上的裙装,并面色凝重道:“大小姐您别怕!奴婢等一下,便去太皇太后那边搬救兵!” “我不怕!” 沈双双眉心紧皱着,伸手按住了慕容浅正在替她整理裙摆的手,然后轻摇着臻首说道:“太皇太后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来,不要去吵她老人家!今日之事,我自己应付得来!” 闻言,慕容浅红唇一抿,一脸的迟疑,却见沈双双,对她从容一笑,而后转身抬步,便出了寝室,快步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 燕北廷身着一袭月牙色龙纹常服,头顶青色玉冠,正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莫测的,注视着身前才刚落了四子的棋盘。 见状,沈双双黛眉一扬,随后缓步上前,朝着他福身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日子一晃,燕北廷已经有十来日,不曾见过沈双双了! 此刻,看着眼前,正在朝着他行礼,且仪态大方的沈双双,他沉着一张俊脸,眸色微微深邃起来! 沈双双的容貌,跟他的星棠,明明一点都不像! 但是,比起沈盈盈的形似,和宫里那些个,跟他的星棠或是眼睛,或是嘴巴,或是哪里相似的女人,她无论是性情,还是神情,亦或是言行举止,都与他记忆里的星棠,一般无二! 她,是真的像他的星棠! 实在太像了! 因为太像,所以见之,便会牵动他的心弦! 因此,一直以来,不停的寻找着左星棠替代品的他,在意识到她可以轻易撩动自己的心弦之后,再想起她的时候,心情便会变得极其复杂! 他想要接近她! 却又,打从心底里,不敢接近她!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星棠,已然香消玉殒,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可以寻找她的替代品,聊以慰藉。 却不能,将另外一个人,当作是她! 这也是过去这十来日,他一直未曾再过问过有关沈双双之事的根本原因! 如此! 日子,一晃便是十日! 他以为,再见到她时,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控制好自己的心! 可是,此时此刻,才刚刚见到她,他便知道,他过去那十日的努力,全部都功亏于溃了…… 第100章 听话 沈双双福身一礼,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燕北廷的回应! 半晌儿之后,她终是轻颦眉心,缓缓抬眸,朝着燕北廷望去! 燕北廷在她眉心的颦动的那一刻,便已然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 状似随意的,与沈双双的视线,在半空相接,他略一扬眉,复又垂首,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棋盘之上:“朕听闻你今日,一直在太皇太后寝殿里,跟她老人家对弈?” “是!” 沈双双眉心微动着,轻轻点头! “太皇太后的棋艺,那可是十分精湛的,你既然能跟她老人家过招,想来棋艺也必然不会太差!” 燕北廷说着话,随手将棋局上寥寥无几的几颗棋子拾起,继而抬眸,睨了沈双双一眼,不甚在意道:“与朕对弈一局可好?” 沈双双弯了弯唇,轻笑着反问:“臣女可以说不吗?” 闻言,燕北廷面色一沉! “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沈双双眼看着燕北廷面色沉下,不等他发作,便话锋一转,随后微微向前,欠了欠身,起身朝着燕北廷走去。 芙蓉阁前厅的棋盘,是过去这阵子,沈双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用的。 棋盘做工,和棋子的质地,都还算可以。 但是比起燕北廷的身份,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轻轻在燕北廷对面落座,她扫了眼一干二净的棋盘,边动手分别斟了两盏茶,边淡笑着问着燕北廷:“皇上要执黑,还是执白?” “白!” 燕北廷抬眸,看着沈双双送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在接过之后,随手搁在了一边,唇畔的笑意,浅淡而带着几分凉讽:“朕让着你!让你先行!” 闻言,沈双双也轻轻笑着,语气微凉道:“皇上方才,不是还夸过臣女的棋艺吗?也许……您不让着臣女,臣女也能赢呢?” 燕北廷深深的看着沈双双,轻皱着眉宇,眸色微微沉下:“你敢赢朕吗?” “皇上这话说的……” 沈双双看着他,黛眉轻拧,眸波流转之间,含笑问道:“是在命令臣女放水,故意输给您吗?” 经她此问,燕北廷原本轻皱的眉宇,换做紧皱,言语之间凉讽之意更浓了几分:“朕何时说过,要让你故意放水的?你只管拿出你的看家本事!” “既是如此,那臣女便只能尽力为之!” 沈双双娥眉轻皱着,迎着燕北廷的视线,对他淡淡一笑! 抬手之间,取了一枚黑子,缓缓落下,她抬眸看着燕北廷,直言不讳道:“臣女这人啊,是个认死理的,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臣女看来,您是皇上!臣女跟您对弈,若是藏拙,应该等同于欺君!如今皇上让我拿出看家本事,这样最好了!如果到最后,臣女侥幸赢了皇上,还请皇上千万莫要怪罪!” 听闻沈双双所言,燕北廷原本还不算太难看的脸色,登时又难看了几分! 神情冰冷的,蹙眉看了她半晌儿,他忽地冷冷哼了一哼:“人,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你这性子,太过倔强,也太过认死理,一点都不讨喜!” 沈双双听到她的话,神色未变,只淡淡而又无奈的笑着说道:“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臣女本性如此,只怕是想改,都改不了!” 她人生的美! 此刻唇角含笑,那浅浅淡淡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将她那张小脸,衬托的柔美万分! 看着这样的她,燕北廷眸色微深! 随手将手里的白子落下,他眉宇轻皱而起,言语之间,不知不觉中,平添了几分柔意:“沈双双,你可曾想过,以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后宫?” “适不适合,臣女如今也已然身在宫中了!” 沈双双嘴角弯弯的,挑眉落下一子,然后含笑抬眸,与燕北廷对视了一眼,便有很快移开:“臣女过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皇上应该已经差人调查清楚了吧?” 燕北廷眸光闪烁了下,微微颔首:“朕确实差人调查过!” 沈双双听闻燕北廷只说,他确实差人调查过,却不说调查的结果,不由呵笑一声,在看似随意的,复又落下一子之后,蹙眉凝望着燕北廷,“皇上既是差人调查过了,便应该知道,宫外的日子,臣女过的,并不如意!”” 语落,她幽幽轻叹了一声,淡声说道:“皇上说的没错!臣女的性子,并不适合这富丽堂皇,勾心斗角的大燕皇宫!但是比之在宫外,随时都会被人算计,清白堪忧,性命堪忧,臣女却觉得,臣女身为齐王的救命恩人,又有太皇太后的庇护,在这里的日子,总比在外面要好过!” 燕北廷似是一直,都在等她这句话。 此刻,听到她如此言语,他不禁清冷一笑,手里把玩着一枚白子,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可曾想过,这皇宫是朕的,而非是齐王的?而且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总有驾鹤西去的一日,不可能庇护你一生?” 听闻燕北廷说,太皇太后总有驾鹤西去的一日时,沈双双的一颗心,瞬间便沉了下去! 心道,这话题,终于扯到点子上了,她微垂了眉眼,将眼底的阴霾遮下,而后随手从棋罐里,取出两枚黑子,紧紧攥在手中,哂然轻笑了下! 燕北廷冷眼看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臣女命苦!” 沈双双虽然是在笑着。 但是她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了浓浓的无奈之意:“皇上方才说的那些,臣女当然想过,但是皇上也说了,臣女的性子,一点都不讨喜!事已至此,臣女早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谁说你别无选择了?” 燕北廷勾唇,轻笑一声,随手落了子,看着沈双双,叹声道:“只要你拎得清,肯听朕的话!大燕的皇后之位,便是你的!只要有朕在,哪怕太皇太后百年之后,也不会有人,撼动你的后位分毫!” “听皇上的话?!” 燕北廷所言,沈双双并不觉得意外。 在听到他的话后,她的眸色,微微一沉,在落子之后,眸光闪烁的看着他,凝眉出声:“还请皇上明示!” 第101章 买卖 “朕听说……” 燕北廷凝着沈双双那双,在眸光闪烁时,波光荡漾,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眸子,心下微微悸动了下,随后微微倾身,声音微沉:“你要出面,替大长公主的儿媳梁氏作证,指证徐家嫡女徐婉,嚣张跋扈,目无尊卑,不把皇亲放在眼里?” “是有这回事儿!” 沈双双十分诚实的轻轻点头,迎着燕北廷的视线笑道:“那日,大长公主的儿媳妇和徐氏嫡女争道之时,臣女正好从齐王府返回沈府!臣女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徐家大小姐,确实嚣张跋扈,目无尊卑,没有把梁夫人放在眼里!” 燕北廷眸色微凛,取了棋子,仔细权衡了下棋局上的形势,而后落子,轻道:“那日,是你看错了,” 沈双双闻言,眸华微微敛起! 燕北廷抬眸,看着她,嘴角翘起一抹并不明显的弧度:“你可知道,徐家大小姐是什么人?” 面对他的询问,沈双双低垂着眉眼,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燕北廷一直深深凝视着她。 见她如此反应,他知她明明是知道的,不由微眯着眸子,俊脸阴沉了下来! 伸手端了方才被她置于一边的茶盏,轻轻刮了下浮于表面的茶梗,他在喝了一口茶后,眉宇轻蹙着说道:“你应该知道,她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臣女确实知道!” 沈双双眸色幽幽的,抬眸看向燕北廷,黛眉轻轻蹙了蹙,说道:“不过臣女觉得,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而她只是太后的侄女!莫不是……她区区一介外戚侄女,比之王孙贵胄,都还要尊贵?” “沈双双!” 燕北廷因沈双双的话,阴沉的已然不只是脸色了,连视线都都阴沉的骇人:“太后有意要让她入宫为妃,她的名声,绝对不能有污点!你不傻,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了!” “臣女明白!” 听完燕北廷说,徐婉会入宫为妃,沈双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以前,燕北廷尚且还是平王的时候,当时的徐妃,如今的太后娘娘,便想要让她做燕北廷的侧妃! 不过,但是的左星棠,不答应! 想到那时的种种,沈双双轻轻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轻咂了咂嘴,冷笑着说道:“皇上想要臣女说假话,作伪证,颠倒黑白,助纣为虐!”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燕北廷哐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然后阴沉着眸子,怒视着沈双双的双眼:“徐婉不过是被太后娇惯的,有些不成样子,谈何助纣为虐?” 燕北廷眸色,本就阴沉万分,此刻他啪的一下,将茶盏搁在了桌上的气势,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沈双双! 虽然,过去的时候,燕北廷的情绪,也很少外放! 但是过去的她,却早已见识过,或是温文尔雅,或是含情脉脉……总之,各种各样的他! 是以眼下,看着燕北廷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深,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缓缓的眯起了眸子! 燕北廷见她如此,不禁眉梢一扬,取了棋子,边继续下着棋,边抬眸看着她,语气微缓了几分,轻道:“沈双双,用你的一句话,换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笔买卖,你一点都不亏!” 沈双双微弯了弯唇,迎着他的视线,随后清冷笑道:“皇上,臣女虽然不会做生意,却也知道,黑心的买卖,最好不要做!” 闻言,燕北廷刚刚舒展了几分的眉宇,倏地便是一皱,眸底瞬间,便有寒光闪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不是敬酒和罚酒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沈双双唇角微翘,迎着燕北廷的双眸,炯炯有神! 在静默了片刻之后,她语气坚定的说道:“大燕的皇后,需得德才兼备,倘若臣女明明知道,那徐家大小姐犯了错,却为了后位而包庇她,那臣女又如何担得起那个德字?既是无德,便不配为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倘若臣女现在,为了后位,舍弃自己的德行,那么有朝一日,也许就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到那个时候,臣女岂非得不偿失?!” 燕西泽听完沈双双的话,直觉心头一震!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他薄唇轻抿着,沉声说道:“朕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曾几何时,燕北廷对沈双双做过的保证,还言犹在耳! 可是到头来呢? 心中,因燕北廷的的话,而满是嘲讽,她轻笑着,十分违心的,说道:“皇上的保证,臣女相信,定然会说到做到!” 闻言,燕北廷眸光微亮:“你这是……答应了?” “臣女只是相信皇上的保证罢了!”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在他的灼灼注视下,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至于别的,皇上方才也说过了,臣女这性子,太过倔强,也太过认死理,臣女什么都不会答应!臣女只怕做了违心之事,会整日惶惶不安,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在沈双双摇头的那一刻,附近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沈双双!” 燕北廷凝着她低眉敛目的样子,眸色冰冷万分,声音也冷的,仿佛能冻掉一地的冰碴子:“你应该知道,跟朕做对的下场!有些事情,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臣女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气,无视燕北廷浑身的凌冽之意,神色坚定道:“臣女绝对不会撒谎,也绝对不会,为徐家大小姐去做伪证!” “呵——” 燕北廷看着眼前的沈双双,虽然脸色是阴沉的,但是胸口却仿佛燃烧了一把火,快要将他焚烧殆尽了! 端起手边的茶盏,仰头灌了一大口,却总觉得对于平熄自己胸臆之间的怒火,没有任何的效果,他自座位上,霍然起身,“你会后悔的!” 沈双双的神色,坚定依旧,微微摇头,一笑:“臣女不会!” 见她如此,燕北廷将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直接摔砸了棋盘上,任由茶盏倾倒,茶水浸湿棋盘,然后冷厉声道:“朕只给你三日,三日之内,朕等着你来求朕!倘若过了三日……” 言语至此,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神情冰冷的,刮了沈双双一眼,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102章 很惨 以前的时候,燕北廷表面冷峻,实则在面对左星棠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柔和下来,变得温润如玉,并不难相处! 除了他夺位那夜以外,他在左星棠面前,所呈现出的,全是最好的一面! 之余他的缺点,则全都遮掩了下来! 如今,真正见识了他喜怒无常的样子,沈双双反倒觉得,这样的他才更真实,而越是如此,她的心里,便觉得越发嘲讽! 讽刺她前世时,识人不清! 在燕北廷拂袖离开之后,从一开始便被李维拦在门外的慕容浅很快就进了门。 皇甫渊入内,一眼睇见沈双双脸上的嘲讽笑意,她脚步微顿了下,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棋盘,眉头紧蹙着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皇上他……” “皇上要跟我谈一笔买卖,不过可惜,没有谈成!”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着眉头紧蹙的慕容浅,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复又坐下,唇畔的讽刺之意更深了几分:“这寻常百姓,或许会跟你讲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过人家是皇上吗?买卖不成,这仁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比喻,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 再次抬步上前,在沈双双身边站定,她伸手扶了倒在棋盘上的茶盏,苦口婆心道:“如今王爷正忙着太皇太后交给他的差事,一时无暇入宫,大小姐还是尽量,不要惹皇上生气为好!” 闻言,沈双双思绪微顿! 她没有跟慕容浅提及,自己跟太皇太后早前的谈话内容,只心思微转之间,微微抬眸,看向慕容浅,问道:“太皇太后交给了王爷什么差事?” 慕容浅一怔,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轻摇了摇头,将茶盏搁到一边,边扯了腰上的巾帕,拭着棋盘上的茶渍,边垂眸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很重要!不然王爷也不会这么久不进宫来探望大小姐啊!” 语落,她故意又笑声咕哝了一声:“王爷那么喜欢大小姐,若非真的无暇他顾,一定会进宫来看大小姐的!” 听闻慕容浅所言,沈双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丫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给你家王爷说好话!” 慕容浅被沈双双点破,也不反驳,在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后,开始光明正大的,给燕西泽说好话:“奴婢说的不只是好话,还是大实话!大小姐您是不知道,王爷他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人冷冰冰的,实则外冷内热!” “是吗?” 沈双双斜睇了慕容浅一眼,嘴上虽然反问着慕容浅,不过想起燕西泽人前人后,表里不一,胡搅蛮缠耍无赖的样子,心道可不是外冷内热吗,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是啊!” 慕容浅以前,一直都旁敲侧击的,在沈双双面前给燕西泽说好话,这会儿沈双双好不容易问起,她自然如数家珍的,数着她家王爷的好:“您别看王爷看上去冷冰冰的,很不好相与,其实他私底下对奴婢这些下人,还是十分宽容的!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极其重情之人……” “好了!好了!” 燕西泽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双双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她不可能,也没脸告诉慕容浅,她口中那个外冷内热的好主子,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知内里是热的,连外表那也是热的! 不过,想起十日前,两人单独相处时的情景,她的心里,都忍不住微微开始发烫! 暗暗的,长吁了一口气,她抬手打断慕容浅的话,话锋一转,对慕容浅凝眉说道:“先别在这里,数你家王爷的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去办!” 慕容浅见沈双双忽然凝眉,也瞬间便正了脸色:“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沈双双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慕容浅,嘴角微弯了几分:“皇上来芙蓉阁的事情,太皇太后那边,应该已然得了消息,你这会儿过去禀明她老人家,就说皇上来找我谈买卖,不过那买卖谈崩了!皇上说了……她会给我三日之期,等着让我去求他!” 早前沈双双跟太皇太后谈话的时候,慕容浅并不在场! 而沈双双跟燕北廷谈买卖的时候,慕容浅也不在场! 是以,她口中轻描淡写的买卖,到底是什么,慕容浅不得而知! 不过眼下,听闻沈双双所言,慕容浅的心,却不由暗暗沉下! 紧蹙着眉头,定睛看向沈双双,她想要从沈双双的神情上,窥探一二,可是见沈双双嘴角微翘着,神情始终不变,终是无奈放弃,面色凝重的,轻轻出声说道:“大小姐放心,便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太皇太后也一定会庇护大小姐的!” “这次的事情,太皇太后不到最后,不会插手,不过你可以,请她老人家,恩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进宫!” 沈双双淡淡的,瞥了慕容浅一眼,而后微微仰头,轻道:“我想,这点请求,她老人家,应该会准许的!” 听闻沈双双此言,慕容浅不禁心下一凛,忍不住脱口问道:“大小姐到底跟皇上谈了什么买卖?” 沈双双静静看了慕容浅片刻,淡淡勾唇,轻笑着说道:“徐婉和梁夫人争道一事,闹上了朝堂,如今皇上想要倒打一耙,把能封口的,全都封了口,应该……只剩下我了!” 听闻沈双双此言,慕容浅再想到燕北廷方才拂袖而去的情景,心下暗暗发冷:“皇上要封大小姐的口,可是大小姐却拒绝了皇上?” “今日太皇太后跟大长公主提及此事时,我正好在场!我已经毛遂自荐,答应了太皇太后,会为梁夫人作证了,此事不能出尔反尔!” 沈双双提壶,又为自己斟了一盏新茶,在喝了一口之后,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渐渐敛了去:“如今,皇上让我给惹毛了,估计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惨!” 慕容浅听闻沈双双所言,顿时如临大敌! 因沈双双那句,毛遂自荐,而紧紧蹙起眉头,她的眼底尽是忧虑的看着沈双双,有些不确定的轻声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毛遂自荐,要为梁夫人去作证,可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到最后,却不会出手?” “嗯!”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的视线,轻轻勾唇,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她老人家,想要看看,我到底有几分本事!” 第103章 中毒 听了沈双双的话,慕容浅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见她事到如今,还能笑得出来,慕容浅眸色沉沉,耐着性子开了口:“大小姐您让奴婢,说您什么好啊?如今王爷不在,您正是式微之时,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您难道不懂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我懂!” 沈双双笑看着慕容浅,轻轻挑眉,说道:“但是,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吗?这次的事情,只要我能摆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便会放下心中所有的顾虑,全力以赴的支持我!” “您……” 慕容浅凝着沈双双笑靥如花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恼怒之意:“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便是支持您,那也是等您过了这一关之后!可您眼下这一关,打算怎么过?您知不知道?在这宫里,如果皇上想要一个人死,那个人便活不到明天,还有徐太后……她以前得宠之时,便手段狠辣,把王爷的母妃,都逼得离宫远走!如今她的儿子当了皇上,她成了太后,您要对付的又是她的亲侄女儿,她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话,越往深处说,慕容浅的脸色就越难看,心也越来越沉! 直到最后,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朝着沈双双怒道:“大小姐!您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皇上如果要让我明天死,刚才就不会说什么三日之期了!” 沈双双见慕容浅一脸恼意,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笑容微缓,抿了下红唇,继续说道:“至于徐太后!她的手,即便是再长,眼下也伸不到太皇太后的宫里!退一万步讲,她只要敢伸手,便等于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太皇太后手中!” 慕容浅闻言,脸色丝毫不见缓和,作势便又要开口:“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双双打断慕容浅的话,蹙眉喝了口茶,而后轻道:“事已至此,你便是再如何恼怒,也无济于事,我如今只能靠着你和梅兰竹菊几个丫头了,为防夜长梦多,你赶紧去找太皇太后,将梅兰竹菊几个人弄进宫来!” 闻言,慕容浅喉咙一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 在深深的,又看了沈双双一眼后,她几乎将菱唇,抿成了一道直线,敛眸起身,有些负气的,快步出了芙蓉阁! 不过,在出了芙蓉阁后,她并没有立即,前往太皇太后的寝殿,而是转道出了长寿宫…… ——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芙蓉阁内,一片静谧! 沈双双沉寂半晌儿,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棋盘之上! 方才,她和燕北廷,虽然只下了区区几子! 但是双方棋路,却已然定了大致方向! 轻蹙着娥眉,眼睫低垂的,端着茶盏,边观察着早前她和燕北廷对弈的棋局,边回想着早前自己跟燕北廷对弈时的情景! 心道如今,在面对燕北廷的时候,她已然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她冷嘲一笑,轻轻的,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而后微微凝眸,一左一右,分别取了黑白两子,依着棋局上的路数,开始快速落子! 黑子! 白子! 再是黑子! 而后白子! ……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之后,棋局之上,胜负已定,沈双双方才微弯了嘴角,缓缓收手! 棋盘之上,她所执的黑子,虽然杀敌一千,却自损八百,虽然惨胜,却到底还是胜了! 起身,缓步。 终至窗前伫足! 她微眯着眸华,凝着窗外,萧策的初冬景色,嘴角微弯的弧度,再次缓缓上扬不说,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让她猜一猜,燕北廷在接下来的三日,会怎么做? 他应该,明日一早,就会休朝! 而且,一连休朝三日! 这三日里,不上早朝,徐婉和梁氏的事,便会被搁置! 而她…… 也将会面对,来自于他,亦或是慈宁宫的多方压力! 慕容浅说,她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而她也觉得,燕北廷和徐太后,确实是个大火坑! 只不过,她上辈子,一叶障目,早就已经无怨无悔的跳过了! 至于这辈子!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 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跳一次了! 思及此,她眉梢轻扬,反手从袖袋里,取出一颗丹药,而后神情淡漠的,将之送到嘴边,启唇含入口中! 莲步轻挪,自窗前移步,她嘴角微翘着,缓步回了寝室,而后动作缓慢的,爬上床榻,落了帐子,再将锦被盖好,这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 因慕容浅离开芙蓉阁之后,并没有立即去太皇太后的寝殿,而是直接出了长寿宫,寻了齐王府的眼线,去给燕西泽飞鸽传书! 是以,等慕容浅到长寿宫寝殿将事情禀报给太皇太后,再回到芙蓉阁的时候,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 彼时,申时刚至,沈双双已然睡下了。 想到方才,在长寿宫寝殿,听到皇上称病,要休朝三日的消息,再隔着芙蓉帐,看着榻上事到如今,尚且能够安然入睡的沈双双,慕容浅心中直觉阵阵无力! 虽然,她答应过他家主子,会誓死保护沈双双的安危! 太皇太后也答应让梅兰竹菊四人进宫了! 但是,如今的形势,实在太过棘手! 只要一想到,未来三日,皇上和太后,会接连来找茬! 她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上前,隔着芙蓉帐,对榻上双眸紧闭的沈双双轻道:“我的大小姐!我就纳了闷了,眼下您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怎么还能睡得着啊?” “……” 慕容浅声落,榻上的沈双双,依旧双眸紧闭,一点要醒的意思! 见状,慕容浅黛眉一拧,伸手撩了帐子,微微扬声:“大小姐?!” “……” 这一次,榻上的沈双双,仍旧双眸紧闭,不见一丝反应! 当下,慕容浅心弦一紧! 不由定睛朝着沈双双望去! 眼看着沈双双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中毒二字,蓦地自慕容浅脑海中闪过,她心头大乱,惊慌失措的伸手,探上了沈双双的鼻息! 感觉指尖之下,温热犹在! 她连忙扶上沈双双的手臂,用力晃动了下,声音微颤:“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 声落,眼看着沈双双,仍旧毫无反应,她的一颗心,如坠冰渊一般,猛地转身,便朝着寝室外奔去:“来人啊!快去传太医!大小姐中毒了!” 第104章 契机 慕容浅虽然嘴上喊着,让人去传太医,但是碍于那些宫人的脚程太慢,她顾不得多想,直奔太医院,将正当值的太医拎到了芙蓉阁。 彼时,寝殿之中,沈双双昏睡依旧。 得了消息的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也已然赶到! 被慕容浅一路拎到寝殿的太医,惊见太皇太后,连忙整理了衣襟,作势便要行礼! 太皇太后轻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打断了太医的行礼,沉声命令道:“事态紧急,不必拘礼,且先给沈家丫头诊脉!” “是!” 那太医连忙应声,行至榻前! 抬眸之间,乍见沈双双的脸色,和唇瓣的颜色,他心下一凛,取了巾帕,覆在沈双双腕上,开始为她诊脉。 须臾,明辨沈双双的脉象,那太医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太皇太后上前,斜睨着太医的脸色,蹙眉问道:“她的脉象如何?” 那太医心下一凛,转身便朝着太皇太后跪落了下来:“启禀太皇太后,沈家小姐这是中毒了!” 听闻太医此言,太皇太后的脸色,骤然便沉了下来! 紧锁着眉头,视线扫过榻上的沈双双,她沉声问着太医:“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法子解毒?” “沈家小姐中的到底是何毒,微臣尚不可知!” 虽已然入冬,但此刻那太医的额头上,却已然泌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好在,沈家小姐应该是刚中毒不久,为今之计,当先以金针封住她的穴道,然后从速催吐,再着以解毒汤喂服!” “那还等什么?” 太皇太后眸光微绽,语气低沉道:“还不赶紧替她封穴!” “是!” 太医连忙领命,连忙转身跪行至榻前,从药箱里取了金针,开始为沈双双封穴! 太皇太后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瑾夏姑姑吩咐道:“去准备催吐的汤药!” “奴婢这就去!” 瑾夏姑姑不敢耽搁,在领命之后,便连忙出了门。 在目送瑾夏姑姑出门之后,太皇太后静默了半晌儿,方才紧蹙着眉头,在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落了座! 抬眸之间,凝望着榻上沈双双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儿,再想到沈双双早前陪她对弈时,巧笑倩兮的模样,太皇太后那双因为岁月沉淀,而略显浑浊的眼瞳里,不禁浮现出一些格外复杂的隐晦情绪! “太皇太后!” 慕容浅现在,因为沈双双的缘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始终系在半空! 眼看着太医不停的,往沈双双的身上扎着金针,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满是自责之意的同时,眼底渐渐浮现上狠意! 噗通一声! 朝着太皇太后跪落,她紧咬着唇瓣,几乎将自己的唇瓣,咬出了血:“这里,是您的寝宫,尚且有人,胆敢毒害大小姐,可见这下毒之人,手眼通天,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奴婢恳请您……一定要为大小姐做主!定要将那下毒的恶人给揪出来,然后绳之以法!” 慕容浅言语之间的激将之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时! 在她语落之后,太皇太后紧拧着眉头,直直的盯视着她,满是风霜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慕容浅见太皇太后只是看着她,却一直不出声,不由嘴角微颤! 素来在外人眼里,看似冰冷的她,在这一刻,眼底氤氲起了泪光不说,还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自顾自的说道:“奴婢刚才去您寝殿的时候,大小姐她明明还好好的!奴婢以为,便是中毒,也该是奴婢不在的这段时间……” “这件事情,哀家一定会彻查!双双今日所受的罪,一定不会白受!” 太皇太后的神情,一直都十分冷静,即便是面对慕容浅的激将之言,她的脸上也不见任何的情绪变化! 直接一句话,堵了慕容浅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视线微转,将目光停落在仍旧昏迷不醒的沈双双脸上,唇瓣缓缓拉平! 正如慕容浅所言,这里是她的寝宫! 在她的寝宫里,若是任谁都能随意伸手的话,那么她也活不到现在! 慕容浅说,那下毒之人,手眼通天! 可是,在她看来,这下毒之人,并非手眼通天! 而是…… 想到她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不禁眸华微眯着,在轻轻的,长长的了一声后,眼底染上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赞叹! 她从见沈双双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丫头看似温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狠到如此地步! 此前,燕北廷休朝三日的消息,才刚刚传到长寿宫,她还想着,这丫头会如何应对! 却不想,她这应对,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慕容浅早前,已经将燕北廷来这里的目的,悉数禀明于她! 她想,这丫头应该早在燕北廷给出三日之期的时候,便已然猜到了,他意欲何为! 而她此行,不过是见招拆招,又快,又狠,又准的,给了所有人一个出其不意! 如此,她不仅解了燕北廷给她的三日之危,还给了她一个……一个让她可以找徐氏和燕北廷麻烦的契机! 思及此,她瞳仁明显颤动了一下,眉尾高高扬起:“来人呐!传哀家懿旨!哀家……要见皇帝!” —— 早前,燕北廷在离开芙蓉阁后,直接回了御书房。 不过,过了没多久,慈宁宫的管事嬷嬷李嬷嬷,便到了御书房,道是太后娘娘请他过去说话! 正好,燕北廷也有事,要嘱咐徐太后,在将手头上的奏折,批阅的差不多了之后,便移驾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 徐太后早已得知,沈双双要出面,为梁氏作证的消息,见燕北廷姗姗来迟,她不由眉眼一沉,询问着关于沈双双的事情。 燕北廷见状,也不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索性将沈双双的事情,全都跟徐太后交了底! 徐太后貌美,因容貌像极了先帝已故的元后,而常年圣宠不衰! 如今,她虽已然年近四旬,却保养得宜,脸上岁月痕迹甚浅! 紧蹙着眉头,听了燕北廷将沈双双的事情,悉数说出,她一脸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恼怒说道:“就她这个样子的,竟还敢妄想那皇后之位,实在自不量力!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丫头只怕到头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闻徐太后此言,燕北廷心下一沉,冷然声道:“她如今,不能出事,母后千万不要乱来!”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滞,抬眸看着燕北廷,刚要说些什么,便听李嬷嬷的声音,忽然在殿外响起:“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长寿宫来人,道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来请皇上过去!” 第105章 搜宫 殿内的燕北廷和徐太后,在听到李嬷嬷的禀报之后,不由眸色沉沉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静默片刻之后,燕北廷敛眸,出声问着李嬷嬷:“来人可说,太皇太后因何事要见朕?” “回皇上的话!” 闻他此问,林嬷嬷很快,便又回了话:“未曾!” 徐太后听了林嬷嬷的话,不禁眉心微拧,面色不虞道:“那个老妖婆,定是听说了你要休朝三日的事情,要亲自过问,再给你一些压力……” 说到这里,她面色一凝,伸手扶上了燕北廷的肩头,劝道:“皇帝,哀家才刚刚见过婉儿,那丫头哭的眼睛都肿了……事到如今,你可不能错主意!” “母后放心!朕的圣旨已经下了!” 燕北廷看了徐太后一眼,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扶着自己肩膀的手,轻勾着薄唇轻道:“便是太皇太后想要过问此事,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徐太后似是并没有察觉他对自己的抗拒,眸色微缓了几分,而后与有荣焉的看着燕北廷,笑着点了点头:“哀家就知道,哀家的儿子,一定是最有本事的!” “儿臣再有本事,那也是母后的儿子!” 燕北廷眼看着徐太后脸色缓和了几分,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但是眼底却沉静如初,不见一丝笑意:“母后要是没什么事儿,儿臣就先去长寿宫了!” 徐太后闻言,眸光闪烁了下! 眼看着燕北廷要从座位上起身,她连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摆,而后渐渐敛了笑,蹙眉对他说道:“皇帝!你是哀家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哀家不想瞒着你!不瞒你说!在得知沈家那丫头,要为梁氏作证之时,婉儿哭的厉害,哀家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可是你刚才说,她如今不能有事,不让哀家乱来……关于那个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燕北廷听到徐太后说,她对沈双双动了杀心之时,眼底的情绪,倏地便有了起伏! “母后!” 紧皱着眉宇,喊了徐太后一声,他重新坐了回去,沉眸看着徐太后,冷然声道:“您应该知道!如今那丫头要为梁氏作证的消息,已经传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眼下她若出了事,世人首先怀疑的,便是母后和徐家……眼下对她动手,并非明智之举!” 燕北廷说的这些,徐太后心里明白! 可是只要一想到沈双双,想到她竟然妄想通过太皇太后,来谋求皇后之位,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来,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照皇帝这么说,这丫头哀家还动不得了?既然动不动她,那哀家眼下该怎么做?难道哀家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出面,为那梁氏作证,将你表妹打落尘埃不成?” “母后!” 周期有一直都知道,徐氏是个沉不住气的! 以前,在面对左星棠的时候,若非他一早就在她面前摆明了利害关系,只怕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左星棠低头! 后来,左星棠出了事,他心如死灰,可是他的母后,那高兴之情却溢于言表! 这也是,他平日不想跟她有太多接触的原因! 眼下,见她紧拧着眉心,一脸怨毒之色,他心下微沉,声音也冷淡了下来:“如今,朕下旨休朝三日,又给了她三日时间,无非就是要在这三日里,给她些压力,让她在这三日里,弃暗投明,从太皇太后那一方,投靠到朕这一方!” 徐太后闻言,眸光闪烁着,问道:“皇帝想要给她些什么样的压力?” “她并非独自一人,还有父亲和一母同胞的弟弟!” 燕北廷嘴上如此沉声说着,再次从座位上起身,眸中有利芒一闪而过:“即便她不在乎沈怀远,也得在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赶明儿朕便宣他们入宫,让他们去求她!” 徐太后想了想,蹙眉追问道:“那丫头若是不为所动,不肯就范呢?” “那就拿他们的命,还有梅氏一族的性命来逼她就范!” 燕北廷冷哼一声,在看了徐太后一眼后,朝着徐太后揖了揖手,随后脚步一旋,离开了慈宁宫! —— 初冬。 天黑的早了。 燕北廷带着李维,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一路,迎着冷风,赶至太皇太后的寝殿。 在得知太皇太后并不在寝殿里,而是去了芙蓉阁时,他心头一紧,眉宇紧紧皱起! 借着灯光,转道芙蓉阁! 见芙蓉阁内,灯火通明,外面的走廊上当差的宫人,人人噤若寒蝉,气氛低沉而压抑,他不禁脚步微缓,微眯了下眸华,伸手抓了边上的一名宫人,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被他抓住衣领的宫人,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瑟瑟颤抖着回道:“是……是沈大小姐!沈大小姐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 燕北廷原本波澜不兴的双眸,先是因为震惊,而蓦地瞪大,随后染上急怒之意:“谁中毒了?” “是……” 那宫人一直在芙蓉阁伺候,何曾见过帝王一怒?! 此刻,面对燕北廷怒声质问,连忙哆哆嗦嗦的回道:“是沈大小姐!” 闻言,燕北廷心下一沉! 原本抓着宫人衣领的手,猛地一松,他眸光微颤了颤,大步向前,很快便进入了芙蓉阁! 李维反应过来,边快步跟上,边扯着嗓子,高声唱报道:“皇上驾到——” 很快,燕北廷便进入了芙蓉阁寝殿。 阴冷的视线,自寝殿内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榻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儿身上,他心下一揪,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心跳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皇帝!你来的正好!” 太皇太后一直都守在沈双双的寝殿之中。 此刻,见燕北廷到了。 她微敛了眸华,缓缓从座位上起了身,而后语气冰冷道:“我大燕王朝未来的皇后娘娘,在哀家的长寿宫里,被人下了毒,如今命悬一线!此事,哀家心中惊怒而惶恐,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燕北廷闻言,眉宇一皱,眼底隐隐浮上肃杀之气:“皇祖母眼下,应当将这芙蓉阁当差的奴才,全都拿下,然后严刑拷问?” “这些人,自然脱不了干系!但是哀家……不只要人证,还要物证!” 太皇太后微扬了下颔,面若寒霜般,看着燕北廷,唇角轻勾着,冷冷说道:“哀家要……搜宫!” 第106章 承认 “搜宫?!” 燕北廷神色一愣,转头看向太皇太后,这才朝着太皇太后揖了揖手,开口的语气阴沉到,让人不寒而栗:“后宫如此之大,皇祖母要搜哪里?” 太皇太后扬眉,迎上他的视线,冷道:“自然是要全宫搜查!” 燕西泽闻言,心思电转之间,俊脸冰封! 视线扫过榻上一看便知是中毒昏迷的沈双双,他额头上青筋迸起:“全宫搜查,耗时耗力!孙儿以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了她身上的毒!” 太皇太后似是一直都在等着燕北廷这句话,此刻听他所言,她老人家淡漠勾唇,冷道:“正因如此,哀家才要立即搜宫!” 燕北廷眉宇一皱,转头看向太皇太后:“为何?” 太皇太后看着他,沉眸,说道:“太医如今,只知沈家丫头,是中了毒,却并不清楚,她中的到底是何毒?因此,哀家才决定立即搜宫!皇宫大内,什么都能有!却不能有毒药!如今她中毒时间尚短,中毒的消息,也还未曾传出,当出其不意,才能让那幕后黑手露出破绽!” 听闻太皇太后所言,燕北廷眸光一动,心思暗暗沉下! 太皇太后见状,不由眉心一拧,继续声道:“皇帝,事不宜迟!” “皇祖母!” 燕北廷的思绪,兜兜转转,在许久之后,终是紧绷着俊脸,沉下了心来! 缓缓紧握了双手,将双手敛于身后,他微沉了眸华,站在原地,始终一动不曾动过,“您可以搜宫!但是……慈宁宫就不必搜了!” “皇帝!” 太皇太后视线一凛,神色凌厉的看着燕北廷,“沈家丫头,才刚刚跟答应哀家,要为梁氏作证,便遭此厄运,哀家以为,但凡跟徐氏沾上一点关系的,都有对她下手的嫌疑!而且哀家听说,在得知沈家丫头要给梁氏作证之后,徐家那个丫头,便立即进宫,脸色铁青的,去面见了你母后!是以……哀家有理由怀疑,这毒药是她带进宫的!” 太皇太后语气顿了顿,随即猛地一沉,眉眼清冷,如霜似刃:“这慈宁宫!不只要搜,还要第一个搜!” 燕北廷在刚才太皇太后提出要搜宫的时候,便知道她老人家剑指的,便是慈宁宫! 此刻,听她如此直白的,又提及徐婉,他眉宇紧皱着,开始权衡整件事情的利弊得失! 他的母后,一直想要做第二个太皇太后,这才学着太皇太后当初抚育左星棠一般,早早便将徐婉接入了宫中! 可是,太皇太后只有一个! 她纵然再如何去模仿,也只是东施效颦,不可能成为第二个! 而她教养出的侄女儿,不只是个沉不住气的,还早已被娇惯的不成样子! 想起不久前,他家母后在慈宁宫时,与他说过她是真的对沈双双动了杀心,还有徐婉那个没脑子的性子,说不准这毒,还真有可能是她们下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毒,不是她们下的。 倘若搜宫的人,想要栽赃她们,那也是易如反掌的! 是以眼下,为防一个不好,后宫会掀起一场大乱,他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洗清徐婉的嫌疑! 思绪至此,他心绪微沉,不由心中暗暗苦笑了下,随后扬眉,开口说道:“皇祖母可知,孙儿是从哪里过来的?” 太皇太后看着他,眉心微动着,扬眉问他:“哪里?” “慈宁宫!” 燕北廷眸色幽冷的,看着太皇太后,再开口的语气,透着彻骨的寒意,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极轻:“孙儿方才,刚从慈宁宫过来,也才刚刚见过徐婉!她之所以进宫,并非要对沈双双不利,而是得知梁氏一方有了证人,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先行来跟朕认错领罚了!” 咬牙,将徐婉推出来之后,他微微停顿了下,语气却不容置疑,“所以皇祖母方才所说的理由,已然不能成立!” “皇帝的意思是……” 虽然,太皇太后早已料到,燕北廷在权衡利弊之后,一定会把徐婉推出来,此刻听闻燕北廷所言,她还是佯装露出了一脸的惊讶之色:“徐家那丫头承认了公然与梁氏争道,承认了她嚣张跋扈,目无皇亲一事?” “没错!” 燕北廷暗自在心中轻嘲一笑,面上却平静无波的,对太皇太后说道:“她不只承认了,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朕降罪于她!只不过,朕还没来得及与她降罪,您的人便到了!” 闻言,太皇太后轻蹙着眉头! 唇角淡淡一勾,她缓缓踱步,回到先前的座位上重新坐好,在短暂的思忖之后,眸色沉沉道:“既是如此,那慈宁宫便不用搜了!哀家最近,身子有恙,对于有些事情,实在有心无力!这搜宫的事情,该搜哪里,要怎么搜,便交给皇帝吧!哀家倒要看看,这沈家丫头,才刚刚进宫,到底是谁,那么容不下她?” “是!” 燕北廷见太皇太后说不搜慈宁宫,就不搜慈宁宫了,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禁眸光一颤! 在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后,他心思微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倏地便眯起了眼睛,看向太皇太后! 不过,尚不等他从太皇太后的脸上,看出什么,便见瑾夏姑姑端着催吐的汤药,快步进了门! 瑾夏姑姑见到燕北廷,原本匆匆的脚步微顿了下,连忙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皇上!” 燕北廷眸光微闪着,看着瑾夏姑姑手里的汤药,轻道:“姑姑免礼!” “谢皇上!” 瑾夏姑姑直起身来,转身边又对太皇太后屈了屈膝,禀道:“太皇太后,催吐的汤药熬好了!” 太皇太后看着瑾夏姑姑手里的汤药,连忙催促道:“赶紧给沈家丫头灌下!” “是!” 瑾夏姑姑颔首,端着手里的催吐汤药,快步行至榻前! 见状,燕北廷眉宇一皱,也跟着瑾夏姑姑快步上前! 于榻前站定,垂眸凝望着小脸儿惨白,嘴唇发紫,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的沈双双,他瞳眸微缩了下! 眼看着她的身上,多处都扎了金针,他心弦一紧,撩袍便坐在了榻边,将她从榻上扶起,拥入怀中,然后朝着瑾夏姑姑伸出手来:“把药给朕!” 瑾夏姑姑因燕北廷伸手的动作,微微怔愣了下,却不敢再多耽搁,连忙将手里的汤药递了过去…… 第107章 污秽 沈双双正在昏迷之后,燕北廷喂到她嘴里的药,喝进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即便如此,片刻之后,那催吐药便起了作用! 原本一直昏迷中的沈双双,忽然紧蹙着了眉头,开始无意识的呕吐了起来! 彼时,她仍旧靠躺在燕北廷的怀里。 她的呕吐出的那些黑糊糊的东西,也一点不落的,全都吐在了燕北廷的身上! 当下,燕北廷身形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这辈子,生而矜贵。 何曾被人吐过一身污秽之物?! 今下,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在他身侧,原本正在给往沈双双手上扎针的太医,见此情形,手下狠狠抖了一抖,他手里的金针,便偏离了穴位,只是霎那沈双双那如凝脂般的手背上,便出了一道血痕! 见状,行针的太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掉了脑袋,忙不迭的朝着燕北廷伏身请罪:“微臣一时失手,还请皇上恕罪!” 燕北廷看着沈双双手背上的那道血痕,心下微微刺痛了下,直觉才刚刚冲涌入自己鼻息间的酸腐之气,似是顷刻之间,便已然淡去! 紧皱着眉宇,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下! 他微微屏息,双眸之中满是警告的,斜睇着身侧的太医,将沈双双的头,微微侧了侧,以防她会被呕吐物呛到,而后沉声问道:“她的情况,眼下如何?” “回皇上的话……” 那太医本就紧张,这会儿眼看就要肝胆俱裂了! 握着金针的手,不停的哆嗦着,他胆战心惊的,看了眼燕北廷身上那乌漆嘛黑的呕吐物,颤着嗓子回道:“以目前来看,这催吐还是有效果的,且等待会儿再服了解毒汤药,沈家小姐唯恐身子会有损,不过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听到太医说,沈双双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燕北廷自进门开始,便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莫名安稳了下来! 见怀里的沈双双,已然吐的已经差不多了,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他眉心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让她重新躺好,而后对太医沉声警告道:“再下针的时候,仔细着点儿!” 太医闻言,如释重负,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微臣遵命!” 燕北廷紧皱着眉宇,看也没看那太医一眼,便转身离了榻前,朝着太皇太后躬身揖手:“皇祖母!搜宫的事情,孙儿会尽快办,眼下……就先行告退了!” 方才,燕北廷行至榻前的时候,太皇太后便已然倍感惊讶,露出了惊讶之色! 此刻,见他带着一身污秽,俊脸紧绷着,却始终不曾发作的样子,她老人家一脸震惊的,微张着嘴巴,半晌儿之后,只能木木的点了头:“去吧!” 闻言,燕北廷微微颔首,刚要抬步向外,却在看到紧蹙着眉头,面露凝重之色的慕容浅时,微微顿了下脚步,轻声吩咐道:“待会儿,记得给她也换身儿衣裳!”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慕容浅心知肚明!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蓦地便是一愣! 她天天跟在沈双双身边,竟然从来不知,皇上他……如此关心沈双双!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慕容浅满脑袋问号之时,燕北廷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已然沉下脸色,然后再次抬步,快步离开了如蓉阁寝殿! 在燕北廷离开之后,寝室内的众人,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顷,直到太医给沈双双扎完了针,如释重负的,擦着额头的汗珠子,吩咐瑾夏姑姑给沈双双灌解毒汤药的时候,寝室内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些许! 不久之后,眼看着沈双双和瑾夏姑姑,将那解毒的汤药,给沈双双灌下,那太医在再一次,为她诊过脉后,才颤巍巍的从榻前起了身,然后缓行几步,朝着太皇太后跪落:“微臣不负太皇太后众望,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沈家小姐中毒较浅,如今的脉象,正在渐渐趋稳!” 闻太医此言,慕容浅不由欢呼出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她想,还好沈双双没事! 如果沈双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等她家王爷回来了,她就真的没脸见他了!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浅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禁轻勾了下唇角,而后缓步榻前! 深深的,凝睇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沈双双,她老人家轻蹙着眉头问道:“这丫头,何时能醒?” “这个微臣有些推断不准!” 那太医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榻前,正看着沈双双的太皇太后,恭谨回道:“微臣以为,快则明日,慢则两三日,沈家小姐应该便会转醒!” 听闻太医给出的答案,太皇太后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禁越发深邃了起来! 伸出手来,轻轻的,抚过沈双双散落在额头上的发丝,她老人家难得眉眼含笑着,对边上的慕容浅吩咐道:“这丫头的衣裳,都已经被汤药打湿了,赶紧给她换下吧!” “是!” 这事儿,方才燕北廷便已经吩咐过了。 这会儿太皇太后再次提起,整颗心都安稳下来的慕容浅,自然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在慕容浅给沈双双更衣的时候,太皇太后伸手,搭在了瑾夏姑姑的手上,抬步离开了芙蓉阁寝殿! 夜,正好! 空中,繁星烁烁。 瑾夏姑姑微躬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太皇太后,行走于芙蓉阁外的抄手游廊之中,想起早前太医的话,嘴角微弯着说道:“皇上要休朝三日,沈大小姐要昏睡上两三日,这事儿还真是巧呢!” 巧吗?! 太皇太后斜睨了瑾夏姑姑一眼,随后侧目抬首,凝望着夜空的皎月,嘴角的笑弧,微微上扬了几分,“这巧合,哀家喜欢极了!” 最近这几个月里,太皇太后很少笑的如此开怀。 此刻见她老人家笑了,瑾夏姑姑自然也笑了起来:“奴婢怎么觉得,比起这巧合,太皇太后您眼下,更喜欢沈家大小姐!” “你说的没错!这丫头深得哀家欢心!哀家确实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太皇太后想到不久前,燕北廷被吐了一身污秽时的反应,还有再过两三日,等沈双双醒了,徐婉和梁氏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不由笑的更加开怀:“你是没看见,哀家说要搜慈宁宫时,皇帝说起他那表妹主动承认错误,请罚的时候,那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第108章 苦修 不久,慈宁宫中。 刚刚用过晚膳,正坐在大殿里跟李嬷嬷闲话家常的徐太后,在看到去而复返的燕北廷,又听到他的话后,神情惊愕万分:“皇帝……你说什么?谁中毒了?”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此刻,是真的惊愕,而非佯装,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知沈双双中毒之事,应该不是徐太后的手笔,他在紧紧抿了下唇后,心下暗暗一沉,声音低沉冷漠:“要给梁氏作证的沈双双!” “哀家这都还没对她动手呢!” 徐太后紧蹙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追问道:“她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手?” “她怎么会中毒,并不重要!”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深沉的眸海,波澜起伏:“重要的是,她要给梁氏作证的消息,才刚刚传出,便中了毒,又恰逢很多人都见表妹怒气冲冲的进了宫……即便此事,并非是母后亦或是表妹对她动的手,世人也知会以为,是你们的手笔!且……皇祖母方才在长寿宫的时候,还跟朕提出要搜宫!” “婉儿今日虽然进了宫,却也只是乱了分寸,来跟哀家商量对策!” 徐太后气极之下,说话的语气极快,说道最后,面色一沉,怒声喊道:“哀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毒,反正也不是出自哀家之手!那老妖婆要搜宫,让她搜宫便是!” “母后觉得自己身正,但是您的影子,真的不斜吗?” 燕北廷听着徐太后口无遮拦的,一口一个老妖婆的喊着太皇太后,沉冷一哼,朝着徐太后走近一步! 迎视着徐太后的视线,他那灯火下如黑曜石般闪烁着精光的眸子,缓缓眯起:“且不论,皇祖母安排的人手,在搜宫的时候,会不会栽赃于母后!儿臣只问您一句,您这慈宁宫中,如今要搜,当真就搜不出一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徐太后一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本阴沉的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变,她有些紧张的,紧抿着嘴角,怒道:“在这皇宫大内,从来都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哪个宫里没有见不得光的阴私之物?” 燕北廷眯起的眸华,缓缓睁开,冷然声道:“见不得光的阴私之物,也许哪个宫里都有,却一定不能让人搜出来!尤其是这种时候,而那些人,还是皇祖母的人!” 徐太后心里咯噔了下,不由自主的,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转头对边上噤若寒蝉的李嬷嬷领命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东西处理掉!” “奴婢这就去!” 林嬷嬷身形一颤,在应了声之后,转身便要衔命而去! 燕北廷见状,嘴角轻勾了勾,但是凌厉的目光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不必了!” 闻言,徐太后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燕北廷冷眼瞧着徐太后,冷冷一笑:“皇祖母若是打定了主意要搜慈宁宫,根本就不会给母后处理那些东西的机会!” 徐太后紧紧拧起了眉头,意识到他话里有话,不由凝眸问道:“皇帝此言何意?” “与梁氏争道一事,本就是表妹的错!”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眸色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儿臣在皇祖母要搜慈宁宫之时,已然跟皇祖母说过,表妹今日之所以进宫,是知纸包不住火,先行来跟朕认错请罪的!她没有对沈双双下毒的理由!” “什么?” 徐太后一惊之下,面色大变,霍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燕北廷走近一步,语气恼怒道:“皇帝!婉儿她……她若认下了蔑视皇亲的过错,身上便有了污点!来日,她……她可是要入宫为后的!” 什么入宫为妃? 什么沈家嫡女为后? 在徐太后眼里,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燕北廷的皇后,只能出自徐家,是她的侄女儿! 燕北廷听闻徐太后所言,不禁眸华一转,神情冷漠的盯着她! 直到盯着徐太后心里发毛,他才突然冷笑了一声,无情说道:“她知自己是要入宫的,又知母后对她寄予厚望,便应该礼仪端方,莫要让人挑出一丝错处,而不是嚣张跋扈,不顾尊卑,蔑视皇亲,做出与人争道,还让御史告上朝堂的糊涂事!” 语落,他不等徐太后出声,便已然转身,对李维沉声说道:“传朕旨意,徐氏婉儿,骄纵跋扈,目无尊卑,蔑视皇亲,着今日起,立即送去庆云庵苦修三个月!” 闻言,徐太后的心里,不由暗暗打了个哆嗦! 庆云庵,到底有多清苦,她自是知道的! 此刻,眼看着燕北廷,在下旨之后,神情冷峻,颇有大义灭亲的意思,她上前两步,伸手扯住了燕北廷的手臂,喊道:“皇帝!你不能!婉儿她……她可是你的亲表妹啊!” “如若她不是朕的亲表妹,她苦修的日子,就不会只有短短三个月了!” 燕北廷紧紧抿着唇角,看着徐太后静默了片刻,声音幽冷道:“母后您可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今夜皇祖母没有跟儿臣商量,直接便下旨搜宫,再从这慈宁宫里,搜出了东西,您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势必会被牵连其中!” 说到这里,他冷然一叹,抬手躲开了徐太后的手,笑的满是嘲讽之意:“不管怎么说,沈双双都是皇祖母认定的未来皇后人选!谋害未来皇后这个罪名,那可是重罪!皇祖母要栽赃母后,便一定可以成事!到那个时候,儿臣虽然一定会保全母后,不过总要推个人出来顶嘴!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表妹而起,最后便是要顶罪,自然也应该由她来顶!母后您可以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表妹背上谋害未来皇后的罪名,还是有错认错,让她去庆云庵苦修三个月!” 原本,在燕北廷躲开徐太后的手时,徐太后还想着,伸手再去抓他的手臂。 可是,在听到他的话后,她那伸在半空的手,却再也无法朝着燕北廷的手臂,凑近半分! 脸色,先是变白,而后青,继而又发紫! 她将眉心,几乎皱成了川字,半晌儿之后,方才下定了决心,咬牙启齿的冷冷出了声:“一切,就照着皇帝的意思去办吧!” 闻言,燕北廷渐渐敛了唇畔的笑意,在微微颔首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徐太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在他即将抬步,跨过大殿门槛儿时,忽然出声问道:“皇帝觉得,给沈家那丫头下毒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第109章 结果 给沈双双下毒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从燕北廷得知沈双双中毒时,便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长寿宫戒备森严! 徐婉的手……若是没有他母后的相助,根本就伸不到长寿宫! 不! 应该说,即便是有他母后的相助,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如愿以偿! 加之早前,从他在提及沈双双中毒时,他母后的反应来看,关于沈双双中毒一事,她提前并不知晓! 是以眼下,关于沈双双中毒之事,便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那下毒之人,应该本就在长寿宫里! 是谁呢? 是太皇太后! 亦或是……是沈双双自己! 燕北廷思绪至此,微眯着眸子,不由又想起了他最后给她的三日之期! 想到那个时候,他打算逼她就范,可他什么都还没做,事情便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他心里顿时好似压了块巨石,堵得那叫一个厉害! 是她自己吗? 他不是没有在心里猜测过,她自己给自己下毒的可能! 可是这个念头,只要一闪过,他的脑海中,便不时浮现出,自沈双双入宫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想到她倔强的,骂他昏君,想到她神情激动的,诉说着自己过去的委屈,再想到她神情淡定的,义正言辞的,跟她说身为皇后,当德才兼备时的情景…… 他满是冷嘲的,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冷冷一笑! 心想沈双双若是左星棠,他一定会认为,她中毒之事,是她设计的一出苦肉计! 但是,这世上,早已再无左星棠! 而沈双双……她即便跟他的星棠,有几分相似,但是心机和魄力,根本也比不得她万一! 他直接将沈双双的名字,从嫌疑名单中剔除,而后……只剩下了太皇太后这一个人选! 是太皇太后吗?! 应该是他! 缓缓攥紧了垂落于身侧的双手,他强行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下,而后微扬了下颔,望着外面的夜色,神情莫测的回了徐太后的问话:“不管给她下毒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今夜搜宫儿臣都要给皇祖母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 语落,他紧皱着眉宇,不曾回头,再次抬步,带着李维离去! 在燕北廷离去之后许久,徐太后仍旧神情莫测的站在原地,视线也仍旧如方才一般,停落在门口处。 仿佛,燕北廷尚未离去,还站在那里! 见状,李嬷嬷踌躇了片刻,小心翼翼的上前,对徐太后嗫嚅声道:“太后娘娘,事已至此,您千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息怒?” 徐太后听到李嬷嬷的话,不禁哂然一笑,眸光怨毒道:“哀家最疼的侄女儿,马上就要被送去苦修了,你要哀家如何息怒?” 闻言,林嬷嬷面色一变,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言。 徐太后阴冷一笑,向后倒退了几步,随后跌坐在椅子上,恨恨声道:“今日这事儿,哀家越想越觉得蹊跷,哀家这是……又被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接着沈家那个可恶的丫头,给狠狠摆了一道啊!” 李嬷嬷听她又喊太皇太后老妖婆,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不敢接话! 徐太后却丝毫不曾在意,微眯着眸子,眼底的狠戾之色,却越发明显:“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绝对不会!” —— 夜色,已深。 芙蓉阁内,沈双双昏迷依旧! 宫中各处,燕北廷安排的搜宫,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半夜时,搜宫有了结果! 给沈双双下毒的人,找到了。 这人,乃是朝阳宫的宫婢! 朝阳宫,正是沈盈盈入宫之后,暂住的宫殿! 据说那宫婢,在沈盈盈入宫之时,曾经受过沈盈盈的恩惠,在得知沈盈盈被沈双双掌掴欺辱之后,心中为沈盈盈不平,这才擅作主张,几经筹谋,买通了与她一起进宫,如今正在长寿宫当差的另外一个宫婢,趁人不备,给沈双双下了毒! 翌日,初晨。 太皇太后洗漱完毕,坐身铜镜前,便让瑾夏姑姑梳着头,便听瑾夏姑姑说起昨夜之事! 从瑾夏姑姑口中,听了个事情大概,她眉梢轻扬着,微微偏了偏头,嘴角轻勾着说道:“如今皇帝做事,是越发的滴水不漏了!” “可不是吗?” 瑾夏姑姑点了点,低垂着头,眉头微蹙着说道:“那沈二小姐如今并不在宫中,皇上给那宫婢安排了一个,顾念恩情,见不得恩人受欺负,擅作主张替她报仇的理由,这外人即便听了去,也只会说沈二小姐宅心仁厚,竟能让一个小小的宫人,如此感恩戴德……”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嘲弄勾唇! 眼看着铜镜之中,瑾夏姑姑正要与她挽发,她不由抬眼看着瑾夏姑姑,轻道:“多梳几遍!哀家头疼,给哀家松松头皮!” “是!”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随手将手里刚刚拿起的簪子搁下,用碧玉色的篦子,一下下梳理着太皇太后的头皮! 玉篦与头皮接触的舒适感,适时传来! 太皇太后满是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缓缓的,瞌上眸子,她似是心情不错的,出声问起了沈双双:“双双那丫头,眼下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昨日,就曾在沈双双中毒昏迷的时候,喊她双双! 这会儿,又唤她双双! 瑾夏姑姑意会到,太皇太后如此称呼沈双双,便已然意味着,沈双双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同以往,不由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轻笑着回道:“还没有醒,不过已然没有大碍了!” “嗯!” 太皇太后心知,沈双双既然敢自己服毒,便应该算准了药量,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会儿,听瑾夏姑姑这么说,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闭着眼睛说道:“那丫头经过这一遭,身子又要好好将养了!回头从哀家的私库里,挑选些补身的好东西,给她送过去!” “奴婢知道了!” 瑾夏姑姑颔首,轻勾着唇角,低低应着。 须臾,殿外守门的小太监,快步进了门。 行至太皇太后身后不远处,小太监躬了躬身,揖手禀道:“启禀太皇太后,齐王殿下正在殿外求见!” 惊闻小太监所言,瑾夏姑姑正在给太皇太后松着头皮的手微微一抖,玉篦扫一绺发丝,扯痛了太皇太后的头皮! 齐王殿下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 第110章 过去 “瑾夏!” 太皇太后抬眸,从铜镜中,看着一脸担忧的瑾夏姑姑,微微动了动眉尾:“你弄疼哀家了!” 瑾夏姑姑面色微变,心下颤了颤,忙道:“奴婢没有想到齐王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时失态,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你是觉得,他回来的,未免太快,又太巧了一些,是吗?” 太皇太后抬手,轻轻抚过方才被瑾夏姑姑扯痛的头皮,轻蹙着眉心,对瑾夏姑姑淡淡笑了下! 她并没有怪罪瑾夏姑姑的意思,也没有等瑾夏姑姑的回答,而是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宣齐王进来!” “奴才遵旨!” 小太监应声,连忙恭身领命。 待小太监出了门,太皇太后方才再次抬眸,看向身后的瑾夏姑姑,淡淡声道:“挽发吧!” “是!” 瑾夏姑姑敛眸,凝神,开始为太皇太后挽发! 不多时,燕西泽奉旨而入。 见太皇太后,正在梳头,一袭玄色锦袍,身子挺拔,容颜俊美依旧的燕西泽神色微顿了下,朝着她老人家躬身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挽好发,由瑾夏姑姑搀扶着,离了妆台,转身向后。 缓缓抬眸,看着一路风尘仆仆,似是才刚刚赶回京城的燕西泽,她心下思绪转了几转,眉心几不可见的,微微颦动了下! 上前几步,在燕西泽身边停下脚步,她亲自伸手,将他扶起,轻道:“哀家以为,你这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月,却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西泽从善如流的,顺着太皇太后的动作直起身来,随后淡淡勾唇,“孙儿深知,皇祖母心中记挂着左家两位公子,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 太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虽精神不济,但是脸色尚可,不由轻轻蹙了下眉头! 知他应该,并没有去西北,她并没有揭穿他,只是在深看了他一眼之后,眸色一黯,语气悲戚的叹声问道:“宗岩和卓儿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是!” 燕西泽抬眸,迎着太皇太后涩然的视线,轻点了点头,垂首回道:“孙儿已然让他们入土为安!” 闻言,太皇太后紧抿了抿唇! 沉默了半晌儿之后,她眼底的悲戚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哀家原本打算,等他们走的远一些,再想法子,李代桃僵,保他性命无忧,却不想皇帝竟然如此心急……” 燕西泽闻言,微微抬眸看向太皇太后! 他可以体会,太皇太后此刻的心情。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眼底,却仍旧波澜不惊:“在皇上的眼里,左家乃是心腹大患,他对元后都能下得了杀手,更何况是元后的两位的兄长了!”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微仰着头,片刻之后,方才紧锁着眉头,幽幽问道:“他们……在死之前,应该遭了不少罪吧?” 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燕西泽沉默了。 左宗岩和左卓,全都出身军营,是为武将,如今又都是壮年! 倘若不遭罪,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 想到早前言遇津飞鸽传书里传回的消息,他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宇! 那两人,在死之前,何止是遭罪? 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太皇太后见燕西泽不语,不禁微微眯起了眸华:“你知道什么,直言便是!” “皇祖母!” 燕西泽在太皇太后的追问之下,微微敛眸,缓缓舒展了眉心,低眉敛目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您老人家就不要再问了!” “不!” 燕西泽话音刚落,太皇太后忽然变了脸色,阴沉着脸色,横眉冷目道:“在哀家这里,这件事情,还有此前平王府的那场大火,永远都不会过去!” 语落,她不等燕西泽出声,便已然再次开口,压低了嗓音,问着燕西泽:“还有你!过去这几个月,你被毒痛,折磨成什么样子,你比谁都清楚,你觉得燕北廷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轻易揭过吗?” 闻太皇太后此言,燕西泽神色一肃,薄唇紧紧抿起! 见状,太皇太后冷哂一笑,转身重回主位,缓缓落座,而后凝眸,沉声喝道:“他燕北廷,靠着哀家,靠着哀家身后的左家,得了大燕的江山!可是如今,却卸磨杀驴,祸害了我左家所有的嫡嗣!这口气,哀家咽不下,也不想咽下!所以燕西泽……” 太皇太后喊着燕西泽的名字,微微倾身向前,凝视着燕西泽的俊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哀家今日,只问你一句话,该如何回哀家,你可要想清楚了!” 闻言,燕西泽本就紧紧抿起的唇角,已然抿成了一道直线! 他看向太皇太后的视线,也终于隐隐有了起伏:“皇祖母请问!”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左家虽已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哀家的手里,还有半数兵权!” 太皇太后凝着燕西泽的双眸,微眯了下眸华,眼底精光熠熠:“如果哀家说,哀家要拨乱反正,将这大燕的江山,交到你的手里,你……可敢接?” 听闻太皇太后所言,燕西泽不禁眸光微颤! 太皇太后会有这个心思,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一直都心照不宣! 他没有想到,眼下太皇太后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 此刻,迎着太皇太后蓄满精光的双眸,他心中思潮涌动,久久不息! 太皇太后见他许久不语,不禁缓缓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的凉凉声道:“如果你不敢接,哀家也可以找别人!” 燕西泽不是个肯吃哑巴亏的人! 她还就不信了! 他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皇祖母!” 燕西泽暗暗沉下一口气,嘴角缓缓勾起,轻声说道:“孙儿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还想要问您一个问题!” 太皇太后蹙眉,拿冷眼斜睇着他:“你问!” 燕西泽那双深沉的眸华,怡然无惧的,迎视着太皇太后的冷眼,凝眉问道:“皇姑母曾说,如果孙儿跟沈双双两情相悦,您便会成全孙儿和她,但是此前,您又为何故意将孙儿支离京城?!” “因为,哀家知道,你与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太皇太后淡淡勾了勾唇角,看着燕西泽,没有任何隐瞒的轻声说道:“好钢,要用在刀刃儿上,哀家以为,她既是对你无心,那么……用她来对付燕北廷,才算物尽其用!”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敛眸,倏地笑了起来:“你这阵子,不在京城,应该不知道,那个丫头自己设计了一场苦肉计,让皇帝和徐太后,全都吃了哑巴亏!她啊!还真的一点都没让哀家失望!” 第111章 还要 燕西泽听闻太皇太后最后这句话,瞬间紧皱了眉宇,狐疑问道:“皇祖母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苦肉计?” 经燕西泽此问,太皇太后神色一怔,随即轻笑了下,轻挑着眉梢问道:“沈双双那丫头,中毒昏迷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她以为,他是得了消息,才匆匆忙忙赶回来的! 闻太皇太后所言,燕西泽一直以来,都冷峻到没有任何表情的那张俊脸,十分明显的,僵了一僵! 心,忽然之间,似是乱了节拍! 他薄唇轻启着,半晌儿之后,才紧绷着俊脸,哑声问道:“皇祖母……您说……沈双双中毒了?她中了什么毒?” 原本太皇太后心里还想着,她这孙儿,在得知沈双双中毒的情况下,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却对沈双双的事情,只字不提,当真是沉得住气!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 他哪里是沉得住啊! 他根本是还不知道那丫头中毒的事情! 轻挑的眉梢,缓缓落下,她迎着燕西泽起伏不定的双眸,微微颔了颔首,继而转头,对瑾夏姑姑说:“你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齐王听听!” “是!” 瑾夏姑姑领命,朝着燕西泽欠了欠身,有条不紊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燕西泽知道! 瑾夏姑姑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是听在燕西泽的耳中,却让他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不过,在那一阵阵的揪心之后,他的眼底,却缓缓聚起了怒意! 以前的时候,他虽然对左星棠,动过些心思! 但是有那心思,还有太皇太后故意支走他的懿旨,仍旧不足以让他丢下沈双双,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亲自远赴西北,去给他以前的死对头左宗岩和左卓收尸! 当初,他之所以会离开京城! 是因为从林嬷嬷口中得知,沈双双从一开始便是冲着后位而来,求他一定要念着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帮帮她! 至于她所说的,她之所以要入宫为后,是为了给左星棠报仇?! 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林嬷嬷说她跟左星棠,根本就没有接触! 一切,不过是她想要得到太皇太后帮助的借口罢了! 他……被那个小女人骗了! 而且还骗的彻底! 心里自然也气极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不但没有拆穿她,还担心自己一见她,会忍不住伤了她,这才暂时离开了京城,后派了言遇津去西北,自己则在距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一座别院,等着西北那边的消息! 这是也为何,他昨日才得了慕容浅送宫中送去的消息,说是燕北廷要对沈双双不利,今日他便能赶回京城的原因!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才刚刚回京,便没了用武之地! 那小东西,已然用一场苦肉计,自己破了局! 虽然,他打从心底里,承认她并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兵行险招,真的很厉害!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自己服下毒药,想到她的身子,本来就那么弱,时不时的还会昏倒,他便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架上了一口油锅,滚烫滚烫的,让他难受的厉害! 什么叫不择手段?! 她的所作所为,便是了! 为达目的,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想到这些,他暗暗咬牙,心想着等他见了她,一定……一定……一定狠狠的打她的屁股!旋即躬身对太皇太后揖手请辞:“孙儿先行告退!” “齐王!” 太皇太后等了半晌儿,见燕西泽的眼底,明显含了怒气,转身就要离去,不由轻蹙着眉头,喊住了他:“她现在是大燕王朝,未来的皇后娘娘!而你是大燕的齐王!你现在,应该避嫌!回你的齐王府去,而不是去给她添麻烦!” “皇祖母也说了,是未来的!” 燕北廷沉眸,转身,看向太皇太后的视线,微冷:“只要她一日未曾跟燕北廷大婚,她就还不是大燕的皇后娘娘!” 说道这里,他忽地嘲讽一笑,又道:“即便是她成了燕北廷的皇后,那也无所谓,只要孙儿想要,她便只能是孙儿的!” 听闻燕西泽此言,太皇太后面色微变! 紧紧的,凝睇着燕西泽的神色,见他说话时,神色凝重,似是真的就这么想的,她老人家眸色一沉,循循善诱道“哀家知道,你对她有心,可是这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今哀家已经给她正名,她会是燕北廷未来的皇后!她一心要的,都只是后位!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 “皇祖母!” 燕西泽抬眸,直直望进太皇太后的双眼之中! 眉宇深沉的,轻扯了下唇角,他眼底的怒意,一点一点的褪去,最后,已经没有了一点情绪,“她想要后位,给她便是,不过是将这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换上一换罢了!” 闻言,太皇太后眸光微微一荡:“你的意思是……”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也不是好皇子!您若是要给孙儿江山,孙儿接着便是!但是……” 燕西泽扬首,鼻梁挺直,薄唇勾起,下颔的线条,凌厉而漂亮,“孙儿不只要江山,孙儿还要美人!” 太皇太后轻扯了扯唇角,嘴角抽了抽:“你想要沈双双!” “是!” 燕西泽回答的,干脆而坚决:“她再如何如何有心机,也不过是个女子!在宫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但是孙儿就不同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孙儿会跟您老人家一起,拨乱反正!但求您老人家……不要再阻止孙儿跟她见面!” 闻他此言,太皇太后那双浑浊的瞳仁微颤了下,旋即高高扬眉! 与之相比,燕西泽那双墨色瞳仁,像是敷上了层厚厚的冰,所望之处,皆是寒凉。 片刻之后,太皇太后微微敛眸,轻道:“若是哀家不答应呢?” “那孙儿……” 燕西泽邪肆一笑,朝着太皇太后微微揖手,沙哑的声音里,寒意更甚:“也许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也不一定!” “你……在威胁哀家?”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燕西泽在她面前,竟然能如此肆无忌惮! 着实被他气着了! “皇祖母觉得,孙儿是在威胁您,那就当孙儿是在威胁您吧!” 燕西泽冷笑了下,一脸无所谓道:“反正,这些都是孙儿心中真正所想……” 第112章 笃定 “燕西泽!” 太皇太后被燕西泽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心头一窒,猛地拍案而起:“你想要气死哀家吗?” 她此言一落,寝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太皇太后!您千万息怒啊!” 瑾夏姑姑眼看着已然甚少动怒的太皇太后,跟一向冷酷无情的燕西泽,一老一少,就这么杠上了,看样子谁都不想让步,不由心下惊跳了下,不等燕西泽再出声,便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太皇太后的视线,做着和事佬:“王爷他虽然面冷,可心是热的,对您更是敬重万分,怎么会想要气死您啊!” 太皇太后看了瑾夏姑姑一眼,眉心轻动了下,微微屏息,用力抿起了嘴角! 见状,瑾夏姑姑不禁垂首侧目,紧蹙着眉头,背地里对燕西泽使着眼色:“王爷此去西北,一路辛苦,眼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燕西泽知道,瑾夏姑姑是好意! 但是,在接收到瑾夏姑姑不停递来的眼色时,他却神色未动,仍旧看着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在离宫之前,孙儿要先去一趟芙蓉阁,还请皇祖母恩准!” 闻他此言,太皇太后才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倏地便又是一沉! 颤抖的,伸出手来,直指着燕西泽,她冷冷一笑,对瑾夏姑姑气极而道:“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他就是想要气死哀家!” “孙儿希望皇祖母福寿安康,千秋万岁!” 燕西泽这一次,不等瑾夏姑姑出声,便迎着太皇太后的指着自己的手,扬头出了声! 声落之时,他唇畔的笑意丝毫不减,无俦的俊容,也渐渐浮上了邪魅之意,看似笑的云淡风轻,但是眼底的神色,却深沉如墨:“不过是孙儿这心,本就是冷的,好不容易动了这一回,实在不想错过!还请您……成全孙儿!” 太皇太后冷冷看了他半晌儿! 终是,眸光颤了颤,狠狠哼了一声,她敛了手,怒声问着他:“为了一个,对你无心的女人,你如此忤逆哀家,真的值得吗?你就不怕,哀家真的将这江山,转手给了别人?” “孙儿不怕!” 燕西泽看着太皇太后,嘴角微扬,神情笃定:“因为孙儿相信!皇祖母一定会成全孙儿!” 闻言,太皇太后喉咙一哽,语气不善道:“如今她的名分,已然定下,哀家对外,不可能出尔反尔!” “如今她的身份,既然已定,那就先这么着呗!” 燕西泽凉凉一笑,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反正孙儿保证,他们的大婚,不会如期举行便是了!” 瞥见他眼里的光芒,太皇太后紧紧蹙起了眉头。 眸色深沉的,凝视燕西泽片刻,知他势在必得,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直冲心头的怒火,再次颤巍巍抬手,指着门口方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哀家的眼!” 燕西泽嘴角再次扬起,略略恭身:“孙儿去芙蓉阁了!” 语落,他抬眸看向太皇太后! 见太皇太后虽然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却没有再出言阻止,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蓦地又上扬了几分,随后微敛了眸华,旋步转身,快步离开了寝殿! “太皇太后……” 瑾夏姑姑眼看着燕西泽快步离去,不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踌躇着要怎么开口相劝。 却不期,原本还面色阴沉的太皇太后,竟然扑哧一下,边笑出了声,边施施然坐了回去,嗔笑着啐骂了一声:“这个混账!竟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用到哀家这里来了!” “呃……” 瑾夏姑姑神色一怔,轻咂了咂嘴巴,看着太皇太后,问道:“您老人家不生气吗?” “气啊!” 太皇太后轻掀了眼帘,斜睨了瑾夏姑姑一眼,随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黯淡了神色:“可是即便再气,又能如何?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哀家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本性至情,为此才生了撮合他跟星棠!只可惜星棠,识人不清啊!” 瑾夏姑姑将太皇太后黯然神伤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太皇太后,星棠她已经去了,您就不要……” 太皇太后抬手,打断了瑾夏姑姑接下来的话,轻摇了摇头,眸色一扬,深沉声道:“哀家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 瑾夏姑姑点了点头,想了想,转而又提起了燕西泽和沈双双的事情:“您老人家方才不曾阻止齐王殿下去芙蓉阁,是真的打算成全齐王殿下?” 太皇太后侧目,看着满是担忧的瑾夏姑姑,轻声问道:“你觉得方才,哀家若阻止,他就不会去了芙蓉阁了吗?” 瑾夏姑姑被问的神情一滞,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太皇太后轻勾着唇角,冷冷笑了一声,说道:“因沈家那丫头,睿智,且胆大,对齐王无心!所以哀家才想着,要试着断了齐王的念想,让她成为哀家手中,对付皇帝的一枚棋子!不过齐王方才的样子,你也看看见了!”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眉心一拧,微眯了眸华:“而且……” “而且什么?” 瑾夏姑姑见太皇太后的话,说了一半,便微眯了眸华,停顿了下来,不禁蹙眉,看着太皇太后! “而且……” 太皇太后眸中思虑良多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而后微微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哀家想起,昨夜皇帝亲自给沈家丫头喂药时,被沈家丫头吐了一身的样子,忽然觉得,沈双双那丫头,实在招人的很!哀家顺水推舟,成全了齐王那孩子,也许能让皇帝更加不痛快!不一定就是坏事!” 太皇太后的话,说的十分的隐晦。 但是常年跟在她身边的瑾夏姑姑,却听出了她话里的那层深意! 心下,因为太皇太后话里的那层意思,微微惊跳了下,一脸吃惊模样:“这……不太可能吧?” “食色性也!沈双双那丫头,是色中极品!” 太皇太后伸出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的指甲,笑容微冷:“哀家看人……可是很准的!” 听太皇太后说的如此笃定,瑾夏姑姑深深皱起了眉头,想了又想,最终忽然笑了起来:“若是真如太皇太后所想的那般,那这宫里以后,可就要热闹了!” 第113章 骗子 芙蓉阁中,沈双双昏迷依旧。 燕西泽赶到芙蓉阁的时候,梅兰竹菊四个丫鬟,分立寝殿门口两侧! 殿内,慕容浅正在给榻上昏睡的沈双双擦脸。 听到燕西泽脚步声,慕容浅不禁轻蹙着黛眉,回头朝着寝殿门口望去,待一眼望见,自寝殿门口,长身而入的燕西泽时,她心神一凛,连忙放下手里的帕子,提起裙摆,勾着头,朝着燕西泽跪落:“奴婢没能保护好大小姐,还请王爷责罚!” 慕容浅至今不知,沈双双之所以中毒,是她自己服毒,以为自己失职,心中自责万分,自觉无脸再见燕西泽。 可是燕西泽,却已然从太皇太后处,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刻,见慕容浅一见着他,便跪身请罪,他紧绷的俊脸,虽然眉头皱的极紧,但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虽然,他早知沈双双不会有大碍。 但是此刻,真正见着她,阴翳的视线,一直都胶着在榻上她那张仍旧惨白的小脸儿上,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问着慕容浅:“她的情况如何?” 慕容浅不敢隐瞒,连忙如实回道:“大小姐体内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太医说快则今日,慢则一两日,她应该便会转醒!” 闻言,燕西泽几不可察的微微颔了下首,随后对慕容浅命令道:“你先退下,本王想要单独在这里待会儿!” 听燕西泽这么说,一直紧绷着心弦,等着他降罪的慕容浅,不禁抬眸看向她:“王爷不罚奴婢吗?” 虽然,她和言遇津并庄严,一直都跟在她家主子身边,平日的时候,也会插科打诨,但是真正犯了错,该罚的时候,她家主子却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等他回来,被折磨的脱一层皮的准备了! 燕西泽的视线,终是从沈双双那张小脸上移开了片刻,冷眼扫过慕容浅,讥诮勾唇:“你如果真的想要挨罚,大可继续在这里待着!” 慕容浅一听,心头蓦地咯噔了下,连忙起身,端着榻前的铜盆,求生欲极强的快步退了出去! 待慕容浅离开之后,寝室内便只剩下了燕西泽和榻上昏迷不醒的沈双双! 燕西泽紧绷着俊脸,上前几步,立身榻前,静静的,凝望着沈双双那张小脸,眸底的神色,几经起伏,最后终是归于沉寂! 缓缓的,于榻前落座。 他的手,缓缓提起,抚过沈双双精致的脸庞,然后徐徐下落,罩住她的颈项,然后紧抿着薄唇,将之扣住!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 她跟他说,她要报左星棠的恩,要为左星棠报仇! 他可以帮她,也一点都不在乎,被她利用! 不仅如此,他还自心中也打定了主意,想要徐徐图之,让她渐渐依赖他,渐渐的,再也离不开他! 可是,即便如此,每次只要一遇到她,他心里原本的打算,便全都化作了乌有! 什么徐徐图之? 什么让她渐渐依赖他?离不开他?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他想要她! 想要亲近她! 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吻着她! 而他,也真的找到了那样的机会! 上次,在经由大长公主点拨,终于死缠烂打的,跟她约法三章,赖着她,让她答应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事情时,他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他们之间最合适的相处方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用那样的方式,跟她相处下去! 可是事后,从林嬷嬷口中套出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将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一直都以为,在他和她之前,他才是那个执棋之人。 可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她才是那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上执棋之人! 她从一开始,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而她的目标,从来都十分的明确! 只是那个目标,并不是他! 她对他,不过是敷衍,是逢场作戏! 什么能解天下之毒? 什么左星棠对她有恩? 这些,全都是假的! 更有甚者,他有绝对的理由怀疑,她是有目的的,利用自己的所能利用的,所有的优点,让他对她动了心,然后又欲拒还迎,让他步步沦陷! 让他给她和太皇太后牵线搭桥! 她就是个骗子! 一个外表柔弱,内里却狡猾的,跟狐狸似的小骗子! 这个小骗子,将他骗的团团转! 已经很让人生气了! 可更让人生气的是,她明明知道,他很轻易的就能从林嬷嬷那里知道真相,却似是一点都不在乎! 亦或是,已然得偿所愿的她从一开始就留下林嬷嬷这个破绽,等着他发现真相,然后不再纠缠她! 思及此,燕西泽眸中冷芒一闪,扣着她雪白脖颈的手,微微动了一动,然后慢慢收拢! 天知道,当时他心里到底有多恼火! 现在,又有多想掐死她! 可是,只有他知道,在他当初离京之时,他的心里便已然再次妥协了!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再得了燕北廷要为难她的消息之后,便不顾一切的,连夜赶了回来! 如若不然,方才在寝殿的时候,他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杠上! 微微仰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无比嘲讽的,笑了笑,随后忽然倾身,印上了泛白才唇瓣,然后惩罚似的,咬了咬她! 可是,榻上的人儿,依旧在昏睡,没有任何的反应! 见状,燕西泽不禁薄唇一勾,微微失笑! 他嘴角微翘着低低呢喃道:“难得,你还有这么老实!我若不好好的欺负欺负你,如何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他心里想着,沈双双如果醒着的时候,他如果这样欺负她,她那倔强的神情,不由嘴角的弧度,微微翘着,在她的唇上辗转,烙印下属于他的气息! 许久之后,燕西泽气喘吁吁的,结束了这个一厢情愿的深吻! 脑海中,闪过一厢情愿这四个字时,他神色微微怔了怔,随后不禁又是自嘲一笑,深深凝睇着眼前的沈双双,然后伸手捏了捏她挺俏的琼鼻! 不期然间,瞥见她在被他捏住鼻子时,微微扇动的眼睫,燕西泽心下一窒,倏地眯起了双眸! 然,正在此时,李维尖削的唱报声,忽然自寝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只下一刻,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已然带着李维,出现在寝殿门口…… 第114章 交锋 燕北廷抬眸,向里望去。 一眼望见坐在榻前,垂首守在沈双双身边的燕西泽! 待看到燕西泽的手,似是刚捏过沈双双的琼鼻时,他深幽的瞳眸,微微一凝,随即眸光如电一般,快速闪烁起来! 他自登基称帝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燕西泽! 上次,他和燕西泽相见时,先帝尚还在世! 自他登基之后,燕西泽便因身中奇毒,不再踏出王府半步! 他以为,燕西泽会被十月之毒,折磨致死! 早已不燕西泽放在眼里了! 可谁成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今燕西泽身上的毒,竟然解了! 而眼前的他,一眼望去,虽然形容削瘦,眼底泛着青色,但是精神尚可,看上去确实已然没有性命之忧! 榻前,燕西泽知道,燕北廷在看他。 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微微敛眸,深看了沈双双一眼,他薄唇轻勾了下,十分从容的,从榻前站起身来。 身形微微一侧,转睛迎上燕北廷不善的视线,他右侧的唇角,弧度极小的轻勾了下,朝着燕北廷略微恭身,不紧不慢的,淡淡出声:“臣……参见皇上!” 燕北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眼前,连行礼都带着几分敷衍的燕西泽,眸色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曾几何时,燕西泽是众多皇子之中,继承大统,呼声最高的皇子,他们两人相遇之时,对方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似是对他不屑一顾! 但是眼下,他看着对方却像是在看蝼蚁一样! 心境上的落差,使得他心中冷冷一哂,开口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轻慢:“齐王兄不是去西北,给左宗岩和左卓收尸了吗,如今怎么会出现宫中?” 闻言,燕西泽敛了敛眉心! 燕北廷登上皇位的手段,虽然不太光彩,但是说到底,他足够隐忍,也有几分真本事的! 这会儿,听闻燕北廷说起,他去西北给左氏兄弟收尸一事,还有他说话的语气,燕西泽倒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眉宇,轻轻耸动了下。 他微微抬眸,与燕北廷淡漠的视线,在空中相接,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神色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反声问道:“皇上这个时候应该在早朝才是?怎么到芙蓉阁来了?” 燕西泽话音一落,燕北廷眉眼之间,顷刻之间,便染上了凌厉之势:“齐王兄,你和朕的身份,已然今非昔比,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哦……” 燕西泽长长的哦了一声,尾音冷冷淡淡,竟还微微上扬! 他听出了燕北廷言语之中的警告,却好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直接手握成拳,抬手掩唇,紧蹙着眉宇,咳嗽了两声,双肩微微颤动着,依旧我行我素的问着燕西泽:“皇上今日没有上早朝吗?” 燕北廷闻言,略微狭长的眼眸眯起,眼底冷意尽然:“方才,是朕先问的话!” 将他那覆满冰霜的脸色,看在眼里,从来极少在外面轻勾外露的燕西泽,微微拧眉! 原本寡淡的神情,忽然变得悲悲戚戚,他看似痛苦的,又咳嗽了几声,随后肆意勾唇,苦笑着说道:“皇上,臣倘若不明白,君臣有别,方才见到皇上,连动就懒得动了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今臣退居王府,身子也垮的不成样子了,您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臣这个半病子,都容不下了吗?” “你——” 燕西泽说话的神情,悲悲戚戚的,但是说出的话,且直白的让人心惊,也让燕北廷的脸色,时青时白,却只能隐忍,不好发作! 自他登基之后,十分爱重自己的名声! 眼下,他若是发作,只能应了燕西泽那句话,小肚鸡肠,连个半病子都容不下! 紧咬了下后牙槽,看了燕西泽半晌儿,见他从方才开始咳嗽,就一直咳嗽咳嗽儿个不停,他眉头跳了跳,语气仍旧算不得好:“朕昨日便已然下旨,休朝三日,今日并不用早朝!再者说来,这里是朕的后宫,朕在自己的后宫行走,用得着跟王兄交代吗?” “皇上在后宫行走,是皇上的自由!” 燕西泽扬眉,看似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沉沉瞳眸染了几分轻嘲:“确实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 “朕在后宫行走,是朕的自由,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 燕北廷睇见燕西泽眼底的轻嘲之意,看着他的眸光骤冷,紧抿了唇角,脸上也隐隐有嘲讽的味道,“就不知齐王兄是何时从西北回来的?眼下又为何会出现在朕的后宫?” “臣今早,才刚刚回来!” 燕西泽扬起的眉梢,缓缓落下,长出了一口气,淡声回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臣去了哪里,便也应该知道,臣是奉了谁的命令去的!臣此行来这慈宁宫,自然是来复命的!” 燕北廷闻言,眼眸深沉如海,语气也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既是复命,齐王兄直接找皇祖母便是,如何来了这芙蓉阁?” 燕西泽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了下,说道:“皇上是明白人,眼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他的的身子,虽然早前被十月之毒折磨的十分削瘦,看似咳嗽个不停,又刚跟太皇太后怼过,但是此刻在面对燕北廷的时候,却言语直白,短暂交锋之后,战斗力丝毫不减! 只见一声轻笑后,他伸出手,指着榻上的沈双双,郎朗声道:“这丫头,她是臣的救命恩人,如今她遭人算计,中毒昏迷,臣若不来探望于她?岂不是忘恩负义吗?” “既是如此……” 燕北廷因沈双双解了燕西泽身上的毒,心里本就不痛快! 此刻,见了燕西泽,那是不痛快加上不痛快! 再见燕西泽指着沈双双,义正言辞的,提及他和沈双双之间的渊源,他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榻上仍旧昏睡不醒的沈双双,眸光闪烁着,缓步上前! 在距离燕西泽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十分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冷冷勾唇:“如今,你已经探望过了,便退下吧!” 第115章 喷火 面对燕北廷的逐客令,燕西泽轻轻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目光微微侧移,不动声色落在沈双双那张虽然惨白,却仍然柔美非常的小脸上,他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摇了摇头,蹙眉声道:“臣确实探望过了!不过,不等到她醒来,确定她真的没事,臣即便是回了王府,只怕也难以心安!” “齐王兄!她是女眷!” 燕北廷与燕西泽咫尺相对,微扬了下颔,气势惊人,帝王威重,“且,还会是朕未来的皇后!你在这里,不合规矩!” 燕西泽和燕北廷,全都身姿挺拔,身量相差无几! 如今,面对威势正盛的燕北廷,燕西泽虽身形削瘦,但他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始终微微上扬,言语之间,矜贵自显,冷酷内敛的气势,也浑然天成,俊脸上再不见早前的半分的悲戚:“皇上所承认的未来皇后,不是一直都是沈家二小姐吗?为何现在又成了她了?” 因他前后明显的反差,燕北廷眯眸,双手背负于身后! “为何?” 在瞥见燕西泽眼底,那明显的嘲讽之意时,他的眸色倏地一凛,心道狼永远都是狼,即便受了伤,那骨子里的嗜血和凶狠,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他再开口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客气起来:“她救了你的命,你给她和皇祖母牵线搭桥,如今皇祖母出面,定下了她的名分,你来问朕为何?” 燕西泽听燕北廷此言,不禁微微耸眉,忽地笑了起来! 见状,燕北廷眉宇皱起,眸光微绽:“你笑什么?” 燕西泽摇了摇头,俊眉拢起:“臣笑,是因为臣之所以给她和皇祖母牵线,不过是她日子过的凄苦,想要让皇祖母给她仗势,让她以后不必再受她那继母和妹妹的欺辱!却不想因为一时没能盯着,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燕北廷眸光一绽,“岔子?” “是岔子没错!” 燕西泽似是因为站的太久,而有些吃力! 毫不避讳的,在看了燕北廷一眼后,他重新坐回了榻上,而后侧目,看着榻上的沈双双,眉梢轻扬着叹道:“这丫头,脾气倔的很,还受不得委屈,倘若日后,真的成了皇上的皇后,只怕会让皇上头疼不已!” 说着话,他轻扬了下眉尾,竟然当着燕西泽的面,伸出手来,蜷缩着着食指,在沈双双那张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的小脸上,轻轻蹭了蹭! 燕北廷在燕西泽坐在榻上的时候,一张俊脸便已然阴沉下来! 此刻,见他如此肆无忌惮的,蹭着沈双双的脸颊,他心下一沉,背在身后的手,握得咯吱咯吱直响,眸光也瞬间绽放出一道利芒:“燕西泽,你在做什么?” 若是换做旁人,面对此时的燕北廷,只怕早已吓破了胆! 但是燕西泽此刻,却直接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 不只如此! 在蹭了蹭沈双双的小脸儿之后,他还十分暧昧的,又捏了捏她的耳垂! 见状,燕北廷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就在他紧咬着牙关,忍了又忍,实在不想再忍,作势便要上前之时,却忽闻燕西泽看着沈双双,语气轻柔的,低低喃道:“皇上!臣……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她做皇上的女人!” 寝殿内的气氛,本就不算融洽! 此刻,因燕西泽的话,那气氛瞬间便降至冰点! 跟着燕北廷一起进门,一直做着旁观者的李维,这会儿听出燕西泽话里的意思,心下怔了怔,一脸惊讶的抬眸看向燕西泽! 但见燕西泽,眉宇轻皱,神情缱倦的,捏着沈双双的耳垂,他暗暗的,吞了口唾沫,微微侧目,小心翼翼的,偷偷窥着燕北廷的脸色。 见燕北廷微眯着眸子,脸色已然泛黑不说,那目光如刀似刃的,似是要将燕西泽捏着沈双双耳垂的那只手,直接给剁碎了一般! 他心知眼下,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心下惴惴的,攥紧了手里的拂尘,低垂下了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李维垂首之时,脸色黑沉到极点,微眯着瞳眸,再次幽幽开口问着燕西泽:“齐王兄……方才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入宫之后的事情,臣已然尽知!臣觉得……以她的性格,做不到温柔小意的解语花,不适合皇宫!更不适合皇上!” 燕西泽捏着沈双双耳垂的手,依旧我行我素,轻轻抬眸,看向燕北廷,对他黑沉的,仿佛如锅底的脸色,视而不见,只薄唇轻勾着,挑眉问道:“皇上以为呢?” 听闻燕西泽所言,燕北廷心下沉了沉! 冷眼看着燕西泽那只在沈双双耳垂上作祟的手,燕北廷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恨不得真给他剁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强忍下心中的冲动,薄唇紧抿着出了声:“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 听燕北廷这么说,燕西泽眉梢微动了下,随即邪肆一笑,问道:“臣说了不算,皇祖母说的,总该算吧?” 燕北廷闻言,眸色一深! 虽然,从方才燕西泽的态度,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是打从心底里,又有些抗拒那个猜测! 但是,眼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凝着燕西泽唇畔那抹邪肆的笑容,视线又落在燕西泽那只不安分的手上,他语气极沉的问着燕西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燕西泽嘴上,如是说着,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微微上挑! 十分难得的,露出一抹温润的浅笑,他迎着燕北廷那双,波涛起伏的双眼,一双墨色的瞳眸,不躲不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对视之后,转头看着沈双双,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臣……想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闻言,燕北廷瞳眸微缩,眼底似是要喷火! 按理说,他原本打算立为皇后的,一直都是沈盈盈。 此时,燕西泽这么说,他心里该畅快才是! 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却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泛起一种酸酸的,胀胀的感觉,十分的不痛快! 在那种极为不痛快的感觉推动下,他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紧绷着一张俊脸,怒声冷道:“燕西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朕的女人,都敢肖想!把你的手,给朕拿开!” 第116章 儿戏 燕北廷的突然爆发,还有他那句,朕的女人,使得西泽捏着沈双双耳垂的手,微微顿了下! 微微挑眉,抬眸看着燕北廷,将燕北廷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洞悉对方眼底那抹激烈而复杂的情绪,微眯了下瞳眸,心下凛然! “皇上的女人?” 口中低低呢喃着燕北廷给沈双双的定位,他眉心轻褶了下,眸色如海一般,深深凝视着燕北廷,“臣听闻,皇上初见沈双双之时,恨不得掐死她!厌弃她都还来不及呢?她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女人了?” 说着话,他握着沈双双耳垂的手,非但没有拿开,反而还微微用力,视线微冷的,挑眉看着燕北廷,恻恻笑道:“皇上想要立为皇后的女人,不是一直都是沈家的二小姐……沈盈盈吗?” 燕北廷咬牙,一步上前,抓住燕西泽的手腕,将他从榻前扯离,抬眸怒视着他,“朕刚才跟你说过了,皇祖母已然定下了她的名分!不管以前,朕想要立为皇后的女人是谁,日后会成为朕皇后的女人,都只能是沈双双!” 燕西泽随着燕北廷的力道,顺势起身,脚步踉跄了下,稳住了身形,抬眸迎着燕北廷怒火升腾的双眼,微眯了下双眼,语气坚决道:“皇上!臣方才已经解释过了,这件事情有误会!关于这件事情,等沈双双醒了,臣会亲自跟皇祖母提起,皇上不必觉得困扰!” “燕西泽!” 燕北廷见燕西泽,眼下如此神情,一改方才自怜自哀,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强硬起来,不禁深深的凝视着他,恼怒笑问:“你当我大燕的皇后,是谁相当就当,谁想不当就能不当的吗?那样的话,其非儿戏?” “皇上!” 燕西泽迎着燕北廷的视线,眉宇轻皱着,讥笑说道:“您一开始要立的皇后,是沈家二小姐,您接进皇宫,每日耳鬓厮磨的人,也是沈家二小姐!您与沈家二小姐心心相印,情比金坚,若真的因为皇祖母一句话,便改变了初心,那才是儿戏!” “燕西泽!” 因燕西泽满含讥讽的态度,燕北廷一直紧绷着的俊脸,一寸寸龟裂开来:“你放肆!” 燕西泽看着燕北廷恼羞成怒的样子,俊脸之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几分不说,还迎着他的视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大义凛然的说道:“既然皇上中意的,乃是沈家二小姐!而臣想要的,只是沈双双!如若臣说动皇祖母,则你我君臣,全都得偿所愿,此乃天大的好事!便是皇上给臣扣上一个放肆的罪名,臣也甘之如饴!” “你——” 燕北廷被燕西泽气的胸口疼,握着他手腕的手,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不说,脸色也越来越黑沉! 燕西泽看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来,心下冷笑了下,脸上却满是无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臣知道,皇上仁孝,不想让皇祖母生气,才会顺了老人家的意思,认了沈双双的名分!可是这样,实在太委屈皇上了!皇上放心,臣便是被皇祖母打死,骂死,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让皇上娶到自己心悦的女人!” 听燕西泽这么说,燕北廷怄心不已,直觉一股子热意,已然冲上喉咙! 他脸上的怒意,表现的那么明显。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并不同意燕西泽的提议! 但是这厮,却一直插科打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在这里颠倒黑白! “燕西泽!” 心中,怒极之下,他冷冷看着燕西泽,冷道:“你给朕闭嘴!” 说着话,他手下用力一甩,松开了燕西泽的手腕! 燕西泽眸光一闪,顺着他甩开自己的动作,就势身形后仰,踉跄脚步,堪堪躲过榻上的沈双双,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半挂在榻上,他一脸痛苦的,仰头望着燕西泽,似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蹙眉声道:“臣如此行事,皇上应该高兴才是,眼下为何这般神情?” 燕北廷如刀似刃的目光,冷冷的射在燕西泽脸上,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燕西泽,你不傻,也别在朕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朕今儿就在这儿,开门见山的跟你把话敞开了说!如今,你和朕,胜王败寇,已成定局,朕不要你的命,不过你也莫要挑衅于朕,否则的话,朕真的不介意,提前送你上路!” 见燕北廷终于不再端着他的仁君架子了,燕西泽原本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脸上的痛苦之意,也渐渐散了个一干二净! 缓缓的,自榻上坐起身来,他薄唇邪肆轻勾着,看着燕北廷,神色淡漠道:“既是皇上这么说了,那臣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说着话,他无视燕北廷满脸的怒容,在燕北廷阴戾的目光之下,垂首握住了沈双双的手,随后俊眉高高扬起,迎上燕北廷冷厉的视线,说道:“臣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挑衅皇上,只不过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罢了!既是皇上心属之人,是她妹妹,那么……还请皇上成全我们!” “好一个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燕北廷见燕西泽又握住了沈双双的手,直觉刺眼非常,眉宇紧紧皱起的同时,整张脸都黑的不成样子了! 冷冷的,呵笑了一声。 他神情冰冷的,怒视着了燕西泽与沈双双握在一起的手,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蔑视着燕西泽,声音寒到极致:“燕西泽!你听好了,如今朕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让你随意轻视的平王!而你……只是朕的臣民!你要知道,在这世上,只有朕不要的,没有朕得不到的!而恰好,这个女人,朕现在……也想要!” 终是,从燕北廷口中,听到了自己早已料到的答案,燕西泽眼底眸光,有利芒一闪而过! 不过,尚不等他出声,他便听燕北廷冷哼了一声,再次开了口:“朕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立即离宫!要么朕以你轻薄未来皇后之罪,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你……自己选!” 第117章 冤枉 听到燕西泽的回答,一直站在燕北廷身后的李维,顿时心头一阵惊跳! 他家主子,自登基之后,一直都走仁君之道! 以礼法治天下! 他对先帝的那些子嗣,虽然暗地里打压,但是表面感情却维持的极好,一派兄友弟恭! 可是现在,他却跟齐王殿下撕破了脸面! 如此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怒了! 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榻上的昏迷不醒的沈双双,李维心弦颤了颤,直呼这女人,实在太邪性了,在又深深的,凝视了眼他家主子十分认真的神情后,紧蹙着眉头,朝着燕西泽望去! 却见,燕西泽眉梢轻动了下,勾唇笑着,面不改色的对燕北廷说道:“臣恐怕,又要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给臣的这两条路,臣哪一条都不会选!” “燕!西泽!!” 燕北廷咬牙喊出燕西泽名字的时候,他本就难看的脸色,蓦地又是一沉,作势便要上前。 见状,李维面色一变! 连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可是燕北廷,此时正在气头上。 直接抬手,便将他推到了一边,低蔑着燕西泽,探手就要去抓燕西泽的衣领! “皇上!” 被他推到一边的李维瞳眸微缩,惊呼了一声! 闻声,燕北廷动作动作一滞! “皇上!” 就在他这一滞之时,燕西泽的唇畔勾起了一抹弧度浅笑,那笑完美而肆意,开口的话,纯属信口胡诌:“臣在过来的时候,已然跟皇祖母禀明过!并已先行请旨,要在这里,守到沈双双转醒,再行离宫!而她老人家……准了!” 燕西泽此言在一落,燕北廷的手,也终于落在了他的衣领,然后用力一攥,将他整个人都带离了榻上:“燕西泽,你不要以为,拿太皇太后压朕,朕就不敢动你!” 见他如此,燕西泽冷然一笑,似是也豁出去了,微偏着头,看着他,一张俊脸,邪肆而无畏:“我现在半死不活的,皇上还想怎么动我?” “朕要揍你!” 燕北廷沉眸,右手紧握成拳,扬手便要朝着燕西泽的脸上砸去! 燕西泽容颜俊美,素来神情冷峻! 可是此刻,他唇畔的冷笑,却越发灿烂起来! 这笑,对于燕北廷来说,如同挑衅! 以前的时候,燕西泽永远压他一头,冷酷矜贵,高高在上! 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天下都是他的,哪里还会容燕西泽在他面前嚣张?! 是以,在眸光一闪之后,他手里的拳头未停,真的朝着燕西泽的脸上砸了过去! 然,就在他的拳头,距离燕西泽那张可恶的笑脸,只有寸许之时,太皇太后沉冷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闻声,燕北廷紧握的拳头,倏地一顿,停在了半空! 与他的拳头,只有寸许的燕西泽,则双眸微眯了下,嘴角勾起的笑弧,再次缓缓上扬! 见他如此,燕北廷心中,顿时越发恼怒! 他是真的,想要狠狠的,揍燕西泽一顿! 是以,他紧握的拳头,因为恼怒,而用力过度,青筋迸起,不停的,咯吱咯吱响着! 可是,即便这样,碍于已然进门太皇太后,他这一拳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砸到燕西泽那张可恶的脸上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太皇太后搭着瑾夏姑姑的手,缓步行至燕北廷身后。 李维见太皇太后行至近前,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在朝着太皇太后躬身行礼之后,埋头退到了一边。 太皇太后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看李维一眼。 她的视线,先是扫过榻上仍旧昏迷的沈双双,再落在剑拔弩张的燕北廷和燕西泽身上,随后冷冽勾唇,语气中难掩盛怒:“怎么?你们兄弟两个,这是要在家的寝宫,上演兄弟相残的戏码吗?” “孙儿不敢!” 燕北廷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在心里,压下那不停翻涌蒸腾的怒火,倏地一下,松开了燕西泽的衣领,而后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来,朝着太皇太后躬身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随后,燕西泽敛了笑,紧蹙着眉头,看似一脸痛苦的,也从榻上起了身,然后在燕北廷身边站定,朝着太皇太后躬身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 “哼!”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凤眸微眯着指着两人,声音虽轻,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们两人,一个是当朝的皇帝,一个是当今齐王,竟在哀家的寝宫大打出手,你们……你们成何体统!” “皇祖母千万息怒!” 燕西泽眉宇一动,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遂轻抿着唇角,掀袍朝着太皇太后跪落:“皇祖母明鉴,孙儿身为臣子,不敢对皇上动手?” 他这意思,是拐着弯儿的在跟太皇太后说,这动手的只有燕北廷! 他是被动挨打的那一个! 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燕北廷面色冷凝,在神色冰冷的,斜睇了他一眼之后,朝着太皇太后躬身轻道:“皇祖母明鉴,沈家大小姐乃是朕未来的皇后,齐王却肖想于她,当着朕的面,对昏迷中的她动手动脚,臣一时惊怒,这才失了分寸!” 听他这么说,太皇太后眉心一拧,眸色凝重的看向燕西泽! “孙儿没有!” 燕西泽先是一脸震惊的,看了燕西泽一眼,随后转回头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紧皱着眉宇,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用力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朝着太皇太后喊冤:“皇祖母!孙儿性情如何,您是一清二楚的!以孙儿的性格,怎么可能当着皇上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救命恩人动手动脚?孙儿是傻了?还是疯了?这不合逻辑啊!” 燕北廷没有想到,燕西泽竟然当着他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即瞪大了眼睛,心下沉怒,气极而笑道:“你的意思,是朕在冤枉你?” 燕西泽闻他此问,沉眸,敛目,眼观鼻鼻观心的,望着太皇太后的鞋尖儿,不语! 那意思摆明了像是在说,没错……你就是在冤枉我! “呵……” 燕北廷被燕西泽现在的样子,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紧咬着牙关对太皇太后冷道:“皇祖母!先不提孙儿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从方才开始,李维便一直在侧,朕说的那些,他都可以证明!” 第118章 不认 燕北廷声落,太皇太后并没有去看李维,而是轻扯了下嘴角,轻嘲声道:“皇上的金口玉言,当初元后在世时,哀家便已然见识过了,不过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 燕北廷闻听太皇太后如此言语,双拳瞬间紧握,本就难看的脸色,当即铁青! 李维见状,心下一凛! 不等燕北廷再出声,他连忙低垂着头,握着手里的拂尘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启禀太皇太后,皇上所言句句属实,奴才可以作证!齐王殿下他方才……确实对沈家大小姐动过手脚,因此皇上才会一怒之下……” 李维的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其意已明! 跪在榻前的燕西泽,听闻李维所言,不禁哂然一笑,对太皇太后冷道:“他是皇上的奴才,自然帮着皇上说话!” “呃……” 李维一脸不置信的,抬眸看向燕西泽,微张着嘴巴,却一个字都无法辩驳! 他是皇上的奴才! 可是他是实话实说好吗? 燕西泽对李维的视线,视若无睹,只神色冷峻,眸深似海的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行得正坐得端,被人如此冤枉,实在委屈!您老人家一定要为孙儿做主啊!” “燕西泽!” 见燕西泽抵死不认方才所为不说,还口口声声喊着冤枉,燕北廷怒喝了燕西泽一声,紧握的拳头,微微动了动,当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痛揍他一顿! 自燕北廷登基之后,一直以礼法治天下,为人处事也相当稳重。 太皇太后这是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眼看着他紧皱着眉宇,恨不得去痛揍燕西泽的模样,太皇太后眸光一闪! 心中已然大概明了事情真相,她心中冷笑了下,斜睇着燕北廷,声音冷冷沉下:“怎么?哀家在这里,皇帝还想动手不成?” “孙儿不敢!” 燕北廷心下沉了沉,紧咬着牙关,微微敛眸。 但是他紧握的拳头,却始终不曾松开。 太皇太后微微侧目,幽冷的视线,自他紧握的拳头上一扫而过,随后回转到燕西泽身上! 在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她坐在了瑾夏姑姑搬来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无视边上一脸怒容的燕北廷,对燕西泽沉沉出声:“齐王!方才皇帝的话,你已经听到了!既然你一直喊冤,那么眼下哀家就给你个机会,听你解释一番!” “是!” 燕西泽颔首,应声,抬眸迎上太皇太后的视线,沉稳声道:“沈家大小姐,是孙儿的救命恩人,此事皇祖母您是知道的!孙儿知她中毒,前来探望,见她昏迷不醒,心中自然难受!恰逢皇上前来,孙儿便想着,既然皇上中意的,是沈家二小姐,她留在在这深宫之中,不能安然度日,倒不如孙儿跟您老人家请旨,成全了皇上跟沈家二小姐,将沈家大小姐许配与孙儿,如此也算一举两得……” 燕西泽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缓,沉冷。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一大段话,他眉尾轻动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抬手掩唇,一脸痛苦道:“孙儿本是好心,却不想皇上忽然动怒,对孙儿动了手不说,还冤枉孙儿对沈家大小姐动手动脚!” 说到这里,燕西泽紧皱着眉宇,冷哼了一声,桀骜不驯道:“皇祖母明鉴,孙儿为人如何,您老人家是最清楚的,平日里孙儿对女人根本不屑一顾,您何曾见过孙儿对哪个女子动过手脚?” 闻他此言,太皇太后嘴角微抿,微微颔首:“你的为人,哀家还是知道的!”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燕北廷勾唇冷冷哼笑了一声! 跪在地上的李维,则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 若是只看燕西泽以前的为人,谁也不相信他会对女子动手动脚的! 但是方才,燕西泽是真的对沈双双大小姐动手动脚了啊! 这是他跟皇上,亲眼所见啊! 真的真的啊! “皇上!” 燕西泽听到燕北廷的哼笑声,不禁轻扯了扯嘴角,轻拧着眉宇,抬眸看着他:“臣知道,您一直容不下臣,想要欲将臣除之而后快!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臣没做过的事情,即便您把臣打死,臣也是不会认的!” “燕西泽!” 燕北廷听到燕西泽的话,当真盛怒至极! 抄手之间,再次扯住了燕西泽的衣领,他瞳眸漆黑的怒视着燕北廷,说话之时,几乎咬断了自己的牙根儿:“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 当下,燕西泽被他扯着衣领,身形微微后仰,仰头看向燕北廷,连敬语都不用了,一脸的视死如归:“我的为人如何,不只皇祖母知道,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人人都清楚!皇上容不下我,也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既是如此,你大可直接杀了我,何必多此一举,用那些有的的,来冤枉于我?折辱于我?” “你——” 燕北廷紧咬着牙关,怒视着和燕西泽,拳头也再次朝着他扬起。 太皇太后见状,蓦地沉声:“皇帝!” 闻声,燕北廷心头一凛! 从燕西泽瞳眸之中,看到此刻自己怒极的模样,他眸光一颤,忽然意识到,燕西泽这是故意在激怒自己! 眸色,微微深邃。 深知,燕西泽如今势弱,自己今日,若真的打了燕西泽,那便是恃强! 只怕明日这件事情便会传遍天下! 他的名声会受损! 而太皇太后,也会从今以后,光明正大的,袒护燕西泽,跟燕西泽站在一条战线上! 想到这些,他的心绪,渐渐恢复了冷静! 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蓦地松开了燕西泽的衣领,然后慢慢的,将燕西泽的衣领抚平,这才后退两步,回转过身,朝着太皇太后躬身:“孙儿失态,还请皇祖母莫怪!” “皇帝!” 太皇太后见他如此,视线扫过差点挨揍,神情莫测的燕西泽,紧拢着眉心,语气沉重道:“你要记着,你们是兄弟!” “孙儿知道!” 燕北廷唇畔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微微颔首! 冷若寒霜的视线,再次扫过燕西泽,后又落在了沈双双身上,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寒彻刺骨道:“今日,是孙儿冲动了,是非曲直如何,既然说不清楚,孙儿也不想再追究了!眼下御书房里,还有折子要批,孙儿先行告退了!” 见状,太皇太后眸华微敛,作势便要颔首。 却不期,跪在地上的燕西泽,忽然又开了口:“皇祖母!” 闻声,太皇太后和燕北廷,纷纷转头,看向燕西泽。 燕西泽迎着两人的视线,紧抿着薄唇,说道:“皇祖母之所以要为沈双双正名,完全是因为孙儿的缘故!可是皇上他……明明跟沈家二小姐两情相悦!”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接着又道:“也许正是如此,皇上才会恼了孙儿!既是如此,眼下趁着皇上还没有走,孙儿恳请皇祖母,成全皇上跟沈家沈家二小姐,让皇上称心如意!” “朕不同意!” 燕西泽的话,才刚刚出口,燕北廷双眸之中便闪过一抹冷冽寒光! 唇畔勾起的笑意,阴恻恻的,让人见之发冷,他视线微转,见太皇太后正看向自己,微抿了下唇角,坚定声道:“皇祖母,后位乃是国之大事,岂能出尔反尔,这件事情,孙儿不同意!” 闻言,太皇太后面色阴沉,微眯着眸华! 只下一刻,便听燕西泽再次开口:“皇上若是不同意,那皇上欲要将与您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沈二小姐置于何地?” 燕北廷冷眼,斜睇了燕西泽一眼,一张俊朗,阴沉冷极,仿若冰封:“从古至今,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比比皆是!待朕立了沈双双为后,沈盈盈可入宫为妃!” “呵……” 听到燕北廷的话,燕西泽不禁饱含嘲讽的呵笑了一声,瞳眸漆黑,“原来皇上,想要让她们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坐享齐人之福!” “是又如何?” 燕北廷冷眼,凝着他翘起的嘴角,蹙眉沉声:“朕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后宫可纳三千佳丽,难道还盛不下沈氏姐妹吗?” 他此言一落,下颔微微一扬,着实不可一世! 然,在他声落之时,一道柔弱,而又嘶哑的声音,却从燕西泽身后,徐徐响起:“皇上的后宫,确实可纳三千佳丽,也盛的下沈氏姐妹!但是臣女……不愿!” 闻声,寝殿里的众人,皆是一愣! 随即,纷纷转头,将视线投向榻上! 榻上,原本昏睡的沈双双,竟然不知何时,已然转醒。 此刻的她,轻蹙着黛眉,脸色异常苍白! 她微微凝眸,想要挣扎着从榻上爬起。 怎奈,此刻她身体虚弱,实在有心无力! 见状,太皇太后连忙出声:“你不必拘礼,躺着就好!” “谢太皇太后!” 沈双双微喘着,谢了恩,躺在榻上,将视线自榻前的燕西泽身上睃视而过,最后与燕北廷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轻勾了下因为缺水,而起了干皮的唇瓣,声音嘶哑道:“皇上!臣女跟臣女的妹妹,在相府时,便闹成了那般样子,已是水火不容,既是无法和睦相处,又如何还能共侍一夫?” 第119章 求娶 燕北廷看着沈双双,一脸虚弱的样子,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下颔紧绷着,扬了扬眉,说道:“在你妹妹入宫之前,朕会仔细交代她,日后你是皇后,她是宫妃,你和她尊卑有别,她绝对不敢再对你不敬!” 沈双双没想到,燕北廷会这么说。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知他应该已经查清楚了,她和沈盈盈之间的那些纠葛,她也跟着轻扬了扬黛眉,轻轻问道:“臣女与她之间的事情,皇上应该都已经查清楚了吧?既是如此,对她,皇上可有处置?” 燕北廷看着她,眉宇大皱,言语中不掩偏袒之意:“她已经被打成那副样子了,也算得到惩罚了!” 闻言,沈双双扬起的黛眉,缓缓落下,唇畔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轻嘲。 陈氏和沈盈盈,要他的命。 沈盈盈不过被打了几巴掌! 这惩罚,未免太轻了些! 燕北廷瞥见沈双双脸上的嘲讽之意,冷眸,沉声:“沈双双,盈盈她……是你的妹妹!” “皇上!” 燕西泽见燕北廷这是要打感情牌,不由似笑非笑的看着燕北廷,俊脸上不乏嘲讽之意:“她才刚醒,关于她中毒的真相,尚不知情,皇上在跟她谈起她和沈家二小姐的姐妹之情时,是不是应该……先将这下毒的真凶,告知于她?” 燕北廷闻言,眸光如电,一脸冷凝的,侧目看向燕西泽! 关于沈双双中毒的真相,沈双双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眼下听到燕西泽所言,她还是微蹙了下眉心! 她心中了然,她中毒这件事情,到了最后,燕北廷为了保住慈宁宫还有徐婉,一定会推出个替罪的羔羊,且看样子,此事是推到了沈盈盈那边…… 她轻抿了下干涩的唇瓣,佯装疑惑的,抬眸看向燕北廷,狐疑问道:“敢问皇上,对臣女下毒的真凶……到底是谁?” 面对她的疑问,燕北廷眉宇紧皱,回眸之间,迎上沈双双满是狐疑的视线,他眼底的神情,错综复杂,却迟迟不曾开口。 昨夜,他只想着,尽快将沈双双中毒之事,跟慈宁宫和徐家撇清,这才将从沈双双和沈盈盈前两日的冲突上做文章,寻了个说的出去的理由,将那个宫女推了出来! 可是谁成想……事情会落到眼前这一步?! 这算什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昨夜对你下毒的真凶……” 燕西泽见燕北廷紧皱着眉宇,半晌儿不语,嘴角笑意微微深邃了几分,似在喃喃自语,但是声量却足够沈双双可以听清楚,“受了你妹妹恩惠,因为你妹妹在你这里吃了亏,这才铤而走险,买通你身边的宫人,给你下了毒!” 闻听在燕西泽的话落地之后,沈双双故作震惊,眼神错综复杂! 燕北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张俊脸,明显又黑了黑:“那个宫人,朕已经下旨发落……” “那么沈盈盈呢?” 沈双双扬声,眉心轻拧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燕北廷,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燕北廷对沈双双的态度,虽然已然有了转变,只是那转变,原因复杂,连他自己都不曾去正视过自己的心思,是以也不足以,可以让他容忍她私自出声,打断他的话! 紧皱的眉宇之间,渐渐染上几分不耐,他微眯着眸子,沉声对沈双双说道:“她昨日不在宫中,那个宫人也只是念及她的恩情,才擅作主张,给你下了毒……这件事情,怪不得她!” “好一个怪不得她!” 燕北廷眼下不耐的身形,让沈双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她遇难之前见他的最后一面。那个时候,在面对她的质问亦或是哀求之时,他的神情与眼下一般无二! 眸光流转之间,她苦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看向燕北廷的双眸,漆黑如水,却不见一丝波澜:“臣女的妹妹,今日施恩于宫人,那宫人对臣女下毒,皇上说怪不得她!既是借刀杀人,怪不得她!那么来日她便能施恩于别人,那些人说不定就会对我捅刀!” 说到这里,她清冷一笑,勇敢的直视着燕北廷已然阴沉如水的双眸,“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她尚未入宫,便如此诸多波澜,她想要臣女的命,皇上却百般偏袒,倘若她日后入宫,那还有臣女的日子过吗?”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了下,墨色的瞳仁之中,尽皆坚决:“皇上的后宫,有臣女则不能有她!有她便不能有臣女!”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北廷似是气极而笑:“你觉得,这件事情,你做的了主吗?” “这件事情,臣女确实做不了主!不过……” 沈双双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只淡淡勾了下唇角,便将视线,转向了从她醒来,便一直坐在榻前不远处,始终不曾出声的太皇太后:“臣女相信,太皇太后一定会念在臣女对齐王殿下的救命之恩,为臣女做主的!” 太皇太后听她此言,不禁长眉微扬。 燕西泽则轻勾着唇角,适时朝着太皇太后揖手轻道:“孙儿请皇祖母,看在沈家大小姐,救了孙儿的份上,为她做主!” 见状,燕北廷脸色,如千年寒冰一般,冰冷慑人! 太皇太后凝眉,一脸凝重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一转,重新看向沈双双,沉声问道:“沈家丫头,你想要哀家如何为你做主?” 沈双双的视线,回到燕北廷那张冰冷的近乎没有表情的脸上,声音温软,语气却异常坚定:“臣女和沈盈盈,早已水火不容,绝无和睦相处的可能!倘若皇上一意孤行,要召沈盈盈入宫为妃,那么臣女宁可断发,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沈双双!” 燕北廷俊眉紧拢,沉声喊着沈双双,看向她的目光,锐利万分:“你休要不知天高地厚!” 沈双双中毒初醒,本就脸色惨白,精神不济! 听到燕北廷那声蕴含着怒气的沈双双,她的神色,丝毫微变,在抬眸与太皇太后对视了一眼之后,微敛了眸华,轻道:“臣女……请太皇太后,为臣女做主!” 见她不为所动,燕北廷眸色一凛,再次紧握了垂在身侧的双手! 燕西泽侧目,见她低敛了眉目,他眸中光华闪烁,起伏!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轻皱着眉宇,对太皇太后诚恳声道:“皇祖母!孙儿愿迎娶沈家大小姐为正妃!” 闻言,沈双双长而弯弯的眼睫,微微轻颤了下! 燕北廷的神色,则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开口喊了太皇太后一声:“皇祖母……” 太皇太后抬手,打断了燕北廷的话,微拧着眉心,看着沈双双,在沉吟了片刻后,温声说道:“沈家丫头,齐王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方才未醒,也许不知,这话他方才便已经跟哀家说过了!眼下,哀家且来问你!若是皇上执意让你妹妹进宫,哀家让你嫁入齐王府,你可愿意?” 太皇太后此言一出,寝殿内瞬间陷入一阵静谧! 殿内的众人,不管是燕西泽,还是燕北廷,亦或是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的瑾夏姑姑,全都看着她,静等着她的回答! 其中,燕北廷危险眯眸! 燕西泽则眉心轻皱着,暗暗握起了双手。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沈双双沉默了许久,方才轻颤了颤,如蝉翼般的眼睫,缓缓抬眸,对上太皇太后的视线,轻颦着眉心,摇了摇头:“臣女……不愿意!” 听到沈双双的回答,燕北廷原本眯起的瞳眸,缓缓睁开! 燕西泽的脸上,则不由露出一抹自嘲! 沈双双对他无心! 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点,他明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方才,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对于沈双双的回答,太皇太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在沈双双话落之后,她的视线,便先后自燕北廷和燕西泽两人脸上一一扫过!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眉心微抬,在短暂的沉吟之后,缓步行至沈双双身前,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对沈双双轻道:“皇后之位的归属,事关社稷,并非儿戏!如今你中毒刚醒,正是最为虚弱之时,当务之急,是先将身体养好,此事……容后再议!” 太皇太后的话,近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沈双双闻之,眸色微动,低低应了一声:“……是!”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转身对燕北廷蹙眉说道:“这件事情,今日哀家做主,暂且搁下,沈家丫头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关于她妹妹入宫一事,皇上回去之后,还需三思,再做决断!” “孙儿明白!” 燕北廷先前,着实被燕西泽气的不轻,方才听了沈双双的话,心中也已然起了怒火,但是在沈双双拒绝燕西泽的求娶之后,他的心情,忽然莫名就好转了几分! 此刻,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他神色微变,只一脸恭谨的,微微颔了颔首,而后在看似随意的,看了沈双双一眼后,对太皇太后恭身揖手:“孙儿先行告退!” “去吧!” 其实方才燕北廷要走的时候,太皇太后便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如今事情已然告一段落,燕北廷要走,她自然不会阻拦! 目送燕北廷和李维主仆离去,太皇太后这才微蹙了眉头,转身对仍旧跪在地上的燕西泽冷道:“地上凉,你身子不好,此去西北,又着实辛苦,先回去歇息吧!” 听太皇太后说起西北,榻上的沈双双,不禁眸色一凝,看向燕西泽! 恰巧此时,燕西泽也抬眸,朝着她看来。 他的双瞳,漆黑深邃,看向她的时候,淡凉微冷,隐有幽光…… 第120章 姑母 这样的燕西泽,面无表情,神色清冷,与上次离宫之前,跟沈双双耍赖的那个人,反差极大,让沈双双蹙眉之余,不由心下浮上阵阵凉意! 心里猜测着,他该是因为刚才,她那句不愿意,而恼了自己,她心中不知不觉,有涩意淌过,却还是生生的,别开了视线,闭上了双眼! 该说的! 她都已经跟燕西泽说过了! 如今,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她拒绝了他! 眼下,她能跟他说的,也唯有一句:“王爷请回吧,臣女很累,想要再睡会儿!”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闭上了眼睛,对燕西泽下了逐客令,不禁低敛了眸华,垂首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燕西泽! 彼时,燕西泽知道太皇太后在看他。 但是他的视线,却仍旧胶着在沈双双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儿上。 见她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样子,再听到她再次以臣女自居的称谓,他是既心疼,又生气! 心中各种情绪,不停翻涌! 双手,已然握得紧到不能再紧! 他深深的,闭了闭眼睛,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随后眼尾上挑,神色清冷了勾了勾唇,脊背笔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本就尚未痊愈。 又加上连夜赶路的关系,如今乍一起身,不禁有些狼狈的微微晃动了下。 “齐王殿下!” 瑾夏姑姑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燕西泽,蹙眉轻道:“您小心!” “本王无碍!” 燕西泽抬手,躲开了瑾夏姑姑的手,眸华微转,紧皱着眉宇,朝着太皇太后恭身揖手:“孙儿告退!” 太皇太后深看着他,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叹,轻声嘱咐道:“回去好生歇着!” “是!” 燕西泽颔首,微敛眸华,不曾再去看沈双双一眼,紧绷着俊脸,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在燕西泽离去之后,太皇太后转身,重新将视线,停落在沈双双身上。 见沈双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正神色莫名的,望着榻上的芙蓉帐顶,她老人家神色微怔了下,随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微微抬手,扶着瑾夏姑姑的手,在沈双双榻前坐下,她眉心一敛,对寝殿门口处,看着燕西泽离开,脸色有些难看的慕容浅吩咐道:“你去外面候着,哀家有话,要跟沈家丫头单独谈谈!” “是!” 慕容浅想到自家主子方才离开时的神情,不禁紧蹙着黛眉,满是控诉的,抬眸看向沈双双。 可是沈双双,却根本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见沈双双如此,她心下气闷,垂首退了下去! “沈家丫头!” 太皇太后在慕容浅退下之后,幽幽垂眸,凝着沈双双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儿,语重心长道:“皇上虽然身为一国之君,却并非良人,这从他对你妹妹的态度,你便可窥见一二!但是齐王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看似心冷,实则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如今你拒了他的求娶,真的不后悔吗?” 沈双双闻言,微微转了下头,眸华微颤着,看向太皇太后。 这,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姑母! 她老人家! 曾经是皇宫之中,最美的女人。 也是这皇宫之中,最为睿智的女人! 当初,她清楚的记得,她老人家的头上,只有几根华发,她每次见她老人家的时候,都会笑着,嚷着,要给她老人家把那几根头发给拔了! 可是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她老人家的头发,便已然全白了! 此时,凝着她老人家头上的白发,她的心里,仿佛被无数根针,不停的扎着一般,密密麻麻的痛着! 上一世,她生来富贵,风光无限。 什么惊才绝艳,什么谋无遗策! 这些,都是她姑母给她的! 可是这一世,她却生来弱势,从重生那一刻,她就要单身匹马的,不停的斗,从跟沈盈盈斗,再跟陈氏斗,后又跟沈盈盈斗,跟燕北廷斗! 不过,她本来就是冲着燕北廷来的,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 如今让她觉得最为棘手的,是燕西泽! 她原本只当他是个跳板! 可是现在,却要不停的跟他周旋! 以至于,时至今日,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一个只围绕着儿女私情,和后宅阴私,走不出去的怪圈! 这与她早前搅乱燕北廷江山的计划相差甚远,也让她清楚的知道,没了她姑母的扶持和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惊才绝艳? 什么谋无遗策? 这些都是狗屁! 没了姑母,她什么……都不是! 太皇太后眼看着沈双双的眸色,时而晦暗,时而苦涩,在看向她的时候,一直都是轻轻颤抖着的,不禁心下疑惑,轻动了动微敛的眉心! 见状,瑾夏姑姑不禁眸色微变了下,适时出声:“沈大小姐,太皇太后在问您话呢!” 听到瑾夏姑姑的话,沈双双眉梢微动,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目色微凝,与太皇太后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她犹豫了片刻,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红唇,微微噏合着,她并没有去回她老人家,拒绝了燕西泽的求娶,她到底是后悔,还是不后悔,而是紧紧抿着红唇,哑着嗓子问道:“太皇太后过去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左星棠,可是左星棠到头来,却害了左家,也害了她自己,您……可曾后悔过,当初那般疼爱于她?” 忽闻沈双双提及此事,瑾夏姑姑面色一变。 待她朝着太皇太后望去,恰见太皇太后原本微微敛起的眉心,倏地紧皱而起,当即心下紧张起来。 可是沈双双,却忽然苦笑了下,低敛了眸华,眉梢微动着,自顾自的低低问道:“太皇太后早前……可是让齐王殿下去西北,给左家的两位公子收尸了?他们,是您老人家的嫡亲子侄,从来最受您老人家的器重,如今他们惨死西北,您老人家一定很伤心吧?” 沈双双此言落地,寝殿内的气氛,静谧的似是落针可闻。 太皇太后看向她的视线,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旁人被太皇太后如此看着,只怕早已体若筛糠了! 可是她此刻,缓缓抬眸,凝着她老人家紧紧皱着眉头,凌厉的目光,瓣也几乎拉成了一道直线,已然有了发怒的征兆,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从前! 想到从前,她老人家在她不听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瞪视着自己,她眼眶微微发热,深吸了一口气,红唇哆嗦着,艰涩声道:“这一切,都是左星棠造成了,是她一意孤行,是她害了左家!您老人家……应该恨毒了她吧?” “你闭嘴!” 在沈双双声落之时,原本坐在榻前的太皇太后,陡地沉了脸色,从榻上起身,身形绷的极紧:“左星棠如何,哀家心里清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太皇太后!” 瑾夏姑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住她的手臂之时,还不忘眸带疑惑的,嗔视了沈双双一眼! 心想着,这沈家大小姐,明明那么聪明,眼下怎么会忽然去触太皇太后的逆鳞?! 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面色阴沉,一点都不客气的对沈双双喊道:“沈大小姐,当心祸从口出!元后娘娘,不是对你有恩吗?既是恩人,你又岂能随意置喙?还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以你的那点小聪明,便足以让太皇太后对你另眼相看,容你在这里肆意胡言?” 瑾夏姑姑的话,已然十分不客气了! 可是沈双双,却却而根本没有理会瑾夏姑姑,而是一直都在看着太皇太后! 将太皇太后的反应,尽收眼底,见她老人家,即便知道她前世错了却仍旧不容任何人说她不好,她心中五味杂陈,眼底也于瞬间,便氤氲起了水雾! 深深的愧疚,爬上心头。 她的神色,却越发的冷凝! 紧咬着唇瓣,挣扎着爬起身来,她半撑在榻上,望着已然盛怒的太皇太后,颤声说道:“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让人说吗?世人都说,她惊才绝艳,算无遗策,可是在我看来,她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私自利,连个男人都看不透的蠢货!是她害了左家,害了自己的兄长,纵然最后她葬身火海,那也是罪有应得!” “你给哀家闭嘴!” 太皇太后气极,身形略有不稳。 颤抖着手,扶住瑾夏姑姑的手,一直以来阅人无数的她,竟然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看似看似柔弱,却又格外精明的女子! 以她的精明,眼下绝对不该如此的。 不过,罢了! 事到如今,她倒是觉得,饶是她再如何聪明,此前又再如何得她的赏识,眼下也已然没有要看懂她的必要了! 她的星棠,确实犯了错! 但是,她也是被骗了啊! 而且,她也已然,因为那个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妄议于她! 思及此,她的眼眸之中,犀利闪现!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神情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看着半撑在榻上,眼眶发红的沈双双,紧咬了银牙,寒声说道:“立即,送她去庆云庵,哀家不想再见到她!” “奴婢遵旨!” 瑾夏姑姑应声,沉着脸色,微微侧目,斜睇了沈双双一眼。 见沈双双此刻,紧锁着黛眉,泪眼朦胧的注视着太皇太后,她心下一怔,直觉一阵莫名! “走吧!” 太皇太后蹙眉,屏息,微仰了仰头,扶着瑾夏姑姑的手,转身向外,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看沈双双一眼! 榻上,沈双双眼睁睁的,看着太皇太后扶着瑾夏姑姑的手,一步一步向外走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滚烫的泪珠,似是断线的珠子,不停的簌簌滚落! 她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唇瓣,几乎将那唇瓣,咬出了血来,在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即将行至门口时,微微启唇,哽咽出声:“姑母……别生我的气!等到天冷了,别院寒梅林里的梅花开了,我陪您一起去赏梅……算是赔罪……好不好?” 第121章 怒骂 沈双双出声之时,太皇太后已然由瑾夏姑姑,搀扶着到了门口。 只需跨出一步,便将离开寝殿。 可是,在听到沈双双说出的话时,瑾夏姑姑的脚步,倏地停下!太皇太后的身子,则蓦地一抖,随即满目震惊的,瞪大了双眸,猛地转身朝着沈双双望去! 此时,榻上的沈双双,早已泪流满面。 唇齿之间,充斥着泪水的咸涩滋味,她迎着太皇太后震惊的目光,似是在哭,可是嘴角却是微微翘着,将方才她说过的话,复又重复了一遍:“姑母……别生我的气!等到天冷了,别院寒梅林里的梅花开了,我陪您一起去赏梅……算是赔罪……好不好?” 沈双双说话的时候,梨花带雨,声音温软而哽咽! 可是,太皇太后乍然听到,她方才所言时,心头便已然激起惊涛骇浪! 此刻,凝着她模糊的泪眼,听她再一次将方才所言,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太皇太后面色丕变,紧蹙着眉头,眸光不稳的,颤抖着身子,抖着嗓子出了声:“你……你喊哀家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当初,她的星棠,跟她说过的话! “姑母……” 沈双双用力弯了弯嘴角,想要对太皇太后笑,眼泪却落得越发厉害起来:“我是左星棠啊!是您的星棠啊!” “你怎么可能是……” 太皇太后因为太过震惊和不置信,直愣愣的,望着榻上与左星棠的容貌,没有丝毫相似的沈双双,面色青白的,用力摇了摇头:“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太皇太后如此反应,完全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重生这种事情,实在骇人听闻!也太过匪夷所思!若非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可是,这些都是真的啊! 在无比苦涩的,用力笑了笑之后,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榻上,哽咽声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您那不争气的侄女儿!您的星棠啊!” 说到这里,她紧拧着娥眉,凝着太皇太后的视线,泪眼朦胧道:“方才我跟您说的那些话!您还记得吧?当时,星棠不孝,在嫁入平王府后,久未入宫,姑母很是伤心,这才命人,传了星棠入宫……星棠在跟您撒娇,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你我姑侄二人,连瑾夏姑姑都不在场!” 沈双双说的这些,太皇太后自然都记得! 听闻沈双双所言,她回想到当初的情景,满是青白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看向沈双双的目光,从开始的浮动不稳,渐渐沉凝! 见太皇太后如此,沈双双再次紧紧咬住,已然被咬出血的朱唇,颤抖着嗓子,满是自责与愧疚的泣声说道:“姑母,我错了!我不该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不该不听您的话!以致于最后害了左家!害了两位哥哥!还害了我自己!我错了……我错了……” 从方才沈双双喊出那声姑母时,太皇太后的身子,便一直都在紧绷着。 眼下,见她泣不成声,不停的说着我错了的时候,太皇太后扶着瑾夏姑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太皇太后!” 跟太皇太后一样,满脸震惊的瑾夏姑姑,此刻见太皇太后如此,生怕她不堪刺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您……没事吧?” “没事!” 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心,在深深的,凝睇了沈双双许久之后,想起她当初劝自己不要空腹喝茶时说过的话,不由眨了几下眼睛,随后看向身边的瑾夏姑姑,似是怕惊到什么似的,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颤抖:“你先退下!” “太皇太后!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跟元后说过的话,也许被有心人听了去也不一定!” 左星棠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烧死在平王府了! 她如何会变成沈双双?! 对于沈双双方才所言,瑾夏姑姑只觉的荒谬!以为她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让她退下,她如何放心得下?! “退下!把门关上!” 太皇太后沉声,搭在瑾夏姑姑手臂的手,微微用力:“这是命令!” “是!” 瑾夏姑姑心神微微一抖,知太皇太后这是要单独跟沈双双问个明白,在抬眸斜睇了眼榻上的沈双双之后,眸色不定的,躬身退了下去! 在退出寝殿门口时,她顺手关上了殿门! 随着殿门关闭,寝殿之中,陷入一阵让人压抑的静谧之中。 太皇太后远远的,凝视着沈双双,暗暗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抬步,每一步都似有万钧之重:“你说……你是星棠?” “……是!”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每走一步,都极其缓慢,而沉重的样子,微微动了动唇瓣,声音哽咽的,早已不成样子! 她挣扎着,想要从榻上爬起,奈何力气有限,撑在榻上的手臂,陡地失力,身形前倾,从榻上跌落! 见状,太皇太后眸色一凝,脚步瞬间加快,在疾行几步之后,来到沈双双面前,然后徐徐蹲下! “姑母!您要信我!我真的是左星棠!” 沈双双伸手,攀上太皇太后的手臂,用力仰着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也尽是不甘:“那日,在平王府,我葬身火海时,以为自己真的自作孽不可活,要含恨九泉了,可是没有想到,等到我再醒的时候,竟然成了沈双双……” 闻言,太皇太后眸光一颤,眼底尽是惊疑:“此事,实在匪夷所思,你拿什么让哀家信你?难道只凭你方才区区之言?” 沈双双当然知道,自己重生这件事情,匪夷所思! 也不曾指望,真的只凭她区区之言,太皇太后便会信了她! 此刻,面对太皇太后的疑问,她如前世一般,在受了委屈之后,紧咬了唇瓣,嘴角微微下撇着,喃喃声道:“我记得,自记事开始,所有的事情,姑母想问什么,我都可以一一回答!”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的眉心处,因为皱的太过用力,几乎拧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深深凝睇着,她紧咬唇瓣,嘴角下撇的样子,太皇太后眸色微深,轻轻抬手,扶住沈双双攀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神情不定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你及笄之时,哀家跟你说过什么?” “我记得!”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的手,回想起当初,遂微垂了眼睑,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及笄之时,您亲自为我挽发时,在我耳边悄声跟我说,我是您的心尖尖儿,该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您一定……会给我最好的一切!” 闻她此言,太皇太后心头一震,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微仰着头,紧闭着双眼,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对的! 当初她在她的星棠耳边说的,确实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跟左星棠刚刚所说的赏梅一事一样,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姑母?!” 沈双双感觉到太皇太后的颤抖,心头一惊,连忙一脸紧张的问道:“您没事吧?” 太皇太后当下,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再次睁眼之时,她只能紧锁着眉心,神情复杂的,用力攥着沈双双的手,渐渐泪湿了眼眶! 沈双双从来都没有见过,太皇太后落泪! 此刻,见太皇太后两眼含泪,她心中揪痛,挣扎着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轻道:“姑母您别哭!是星棠错了!一切都是星棠的错!” 星棠! 她的星棠啊! 太皇太后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左星棠的错!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小疼爱大的左星棠是被活活烧死的,她的心里便好似被蚀骨噬心一般,痛的难以自已! 那沉闷的痛,即便是眼下,知沈双双便是左星棠,即便她已然用力,将沈双双抱在了怀里,也难减分毫! 在那剧痛折磨下,她脸色微白,猛然推开沈双双,而后蓦地抬手,便给了沈双双一巴掌! 沈双双的脸色,本就苍白。 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上,当即便红肿了起来。 太皇太后看着她被打之后,一脸懵懵的样子,不禁颤抖着手,恨铁不成钢的怒声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哀家是怎么教你的?世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千千万!你竟然没出息的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左家的安宁!” 闻言,沈双双面露惊讶之色的抬起头来! 想到如今世上,关于她前世的死因,她紧咬着唇瓣,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太皇太后,张口欲要解释,却惊见太皇太后身形晃了晃,随后向后仰去,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姑母!”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满是痛苦的,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面色骤变,知太皇太后这是犯了心疾,她连忙朝着门外喊道:“瑾夏姑姑!瑾夏姑姑!” 很快,瑾夏姑姑便破门而入。 慕容浅紧跟其后! 乍见太皇太后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瑾夏姑姑面色惊变,连忙上前,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瓶中的一颗丹药,喂进了太皇太后口中…… 第122章 画像 若是以往,太皇太后犯了心疾,一颗丹药下去,很快便会好转! 但是这一次,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见状,沈双双登时变了脸色,边顺着太皇太后的胸口,边抬眸朝着瑾夏姑姑催促了一声:“快!再喂一颗!” 闻言,瑾夏姑姑脸色猛地一变:“这药不能多吃!” “只多吃一颗,没事的!” 沈双双抬眸,眸华微冷的扫了瑾夏姑姑一眼! 见瑾夏姑姑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药瓶不动,沈双双探手接过瑾夏姑姑手里的药瓶,动作极快的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喂到了太皇太后口中。 瑾夏姑姑脸色骤变,“你——” 沈双双侧目,打断瑾夏姑姑的话:“这药是谁配的,你我都清楚,我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闻言,瑾夏姑姑微张着嘴巴,看着不停给太皇太后顺着胸口的沈双双,半晌儿都反应不过来。 须臾,太皇太后的脸色,开始渐渐好转。 明明已是初冬,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沈双双的额头上,已然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想要抬手,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却不期在她抬手之时,一直因为痛苦,而紧闭着双眼的太皇太后,竟然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且口中,还不停的,低低地喊着:“星棠……星棠……” 闻声,沈双双胸臆一热,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捂着嘴巴! 见她如初,慕容浅一脸莫名! 已然反应过来的瑾夏姑姑,深深的看着她,再想到沈双双早前说过的那些话,不禁心思翻涌! 不着痕迹的,扫了边上的慕容浅一眼,她垂眸看着太皇太后紧紧攥着沈双双不放的那只手,蹙眉劝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现在身子不适,沈大小姐也才刚刚醒过来,眼下尚需仔细休养,不若奴婢先扶您回寝殿,等到稍晚些时候,沈大小姐身子好些了,再过去与您说话?” 太皇太后眼下,虽然已经初步确认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实在骇人听闻,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而且,关于这件事情,她还有许多疑惑,尚需解开! 是以,在紧蹙着眉头,深深的看了沈双双一眼后,她眸色微敛着,缓缓的,松开了沈双双的手…… —— 沈双双知道,与太皇太后相认,是铤而走险。 一个弄不好,她会被当成妖怪,绑在火堆上烧死! 好在,太皇太后信她! 不过,即便如此,在太皇太后被瑾夏姑姑搀扶着离开之后,本就虚弱的她,还是浑身虚脱的,瘫软在地上! 见状,慕容浅连忙将她扶到了榻上。 在她躺下的时候,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儿! 那巴掌印儿,慕容浅方才进门的时候,便已然看到了,不过方才太皇太后情况危急,她没来得及问! 这会儿,太皇太后走了,终于得了空,她在给沈双双盖好被子之后,不禁轻蹙着娥眉,出声道:“大小姐……您的脸这是?” 沈双双伸手,抚上自己仍旧火辣辣的脸,不由微眯着眸子,想起了早前太皇太后在打她时,怒骂她的话! 虽然,她早就已然从林嬷嬷口中,听说过她前世身死之后,燕北廷说她是为了保全左家,而自戕身亡! 但是,如今再从太皇太后口中听到时,那感觉却与之早前,截然不同! 她? 是为了保全左家而死? 这简直就是笑话! 便是燕北廷得了天下,将左家打落尘埃,这皇宫之中,还有她的姑母,而她姑母手里,也还握着半数的大燕兵权! 只要她还活着,最后鹿死谁手那还不一定呢! 以她的性格,她是傻了,还是疯了,竟然那么想不开,想着用自己的死,来换左家的安宁?! 她不过是燕北廷哄着,骗着,登上帝位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她这块踏脚石活着的时候,燕北廷尚且不顾情面,要对左家下手了,她这块踏脚石死了,哪里还顾及左家?! 思绪至此,她心中愤恨,眼底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大小姐?” 见沈双双轻抚着自己的脸庞,面露嘲讽之色,慕容浅轻蹙的眉心,微微动了动!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扬了扬眉梢,敛了唇畔的冷嘲,轻叹着说道:“方才太皇太后想要劝我,应下你家王爷的求娶!我没有答应,一时失言,拿元后的事情,顶撞了她老人家,惹得她老人家怒极,给了我一巴掌!” 闻沈双双所言,慕容浅的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 静静的,看着榻上神色淡漠的沈双双,她冷冷一笑,红唇噏合了几次,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小姐!我家王爷他……不好吗?” 燕西泽不好吗? 不! 他不是不好! 而是……太好了! 好到,她偶尔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忍不住心生悸动,心弦荡漾! 好到,她也曾偷偷在心里想过,如果前世的时候,她能窥见他冷酷面容下,那颗真挚而滚烫的心,她也许就不会坠入燕北廷费尽心机为她编织的情网! 想到这些,她缓缓弯唇,轻摇了摇臻首,涩然苦笑道:“你家王爷,他很好……很好!不过是我……配不上他罢了!” 慕容浅在听到沈双双说燕西泽很好很好的时候,脸色真的有所缓和,不过……等慕容浅的话,说到最后之时,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燕西泽对沈双双有多用心,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直跟在燕西泽身边的她,何曾见过燕西泽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 只是可惜,这个女人,一点都不领他的情! 这,让她心中直为燕西泽不值! —— 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中。 自长寿宫回返之后,便神色阴晴不定的燕北廷,正与奉旨入宫的徐俊和陆吏,商议再上朝时,对徐婉的处置,还有关于沈双双的事情! 如果说,言遇津和庄严,是燕西泽的左膀右臂! 那么徐俊和陆吏,便算得上是燕西泽的左右手! 他们两人之中,陆吏自小跟着燕西泽一起长大,徐俊出自徐家,乃是徐婉的嫡亲兄长! 徐婉会被送去庆云庵苦修一事,徐俊已然得到消息,眼下他的脸色,虽然十分的难看,却仍旧十分恭谨的,朝着上位自进门开始,便脸色黑沉的一塌糊涂的燕北廷揖了揖手:“此事确实错在婉儿,送她去庆云庵,让她吃些苦头,未必就是坏事!” 燕北廷看了徐俊一眼,眸色微缓:“稍晚些时候,等风头过去,朕会召她回京!不过她若是想要进宫,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的!” “是!” 徐俊眸色微动了下,微微颔首。 在他声落之时,被燕北廷派去打探长寿宫消息的李维,垂首进了御书房。 燕北廷视线微转,斜睇着李维,冷笑着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 李维应声,微微躬着身子,低眉敛目道:“在您的圣驾离开芙蓉阁后,齐王殿下便也离宫了!太皇太后倒是多留了片刻,不过奴婢听说,因为沈大小姐,拒绝了齐王求娶一事,太皇太后似是恼了沈大小姐,打了她一巴掌!” 听到李维的禀报,燕北廷方才微缓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见状,从始至终,便一直不曾出声的陆吏,在短暂的思忖之后,不禁皱眉出声:“这沈家大小姐,本事靠着齐王和太皇太后进的皇宫,如今先是拒了齐王的求娶,这会儿又惹恼了太皇太后,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燕北廷想起沈双双,心里便一阵烦躁! 沈双双这个女人…… 怎么说呢? 他现在也有些看不透她了! 你说她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吧! 她却死犟着不肯跟沈盈盈共侍一夫! 你说她是靠着太皇太后和她对齐王的恩情,才如此有恃无恐的,跟他谈条件吧! 她现如今,又好像把太皇太后,还有燕西泽,都给得罪了! 她难道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打定了主意,让沈盈盈入宫为妃,真的让她去庆云庵与青灯古佛,相伴余生吗?! 想到这些,燕北廷直觉沈双双那个女人,实在矛盾至极,心中刚刚在压下的火气,在不知不觉中,噌噌的直往上冒! 在不满冷哼了一声之后,他危险眯眸,紧绷着下颔沉沉声道:“朕也想知道,那个女人……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吏惯会察言观色! 将燕北廷在提起沈双双时的脸色变化,悉数尽收眼底,他若有所思的,轻扯了扯嘴角,轻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早都是会知道的,方才皇上不是说,立后之事,太皇太后暂时搁置了吗?反正还有几个月的工夫,此事皇上可暂且搁下,臣这里有件东西,想要皇上御览!” 说着话,他将自进门开始,便一直端在手里的卷轴呈上! “你且差人,先盯着那边!” 燕北廷视线扫过陆吏手中的卷轴,如此对李维吩咐了一声,在李维领命而去之后,他才微微扬眉,问着陆吏:“何物?” “这副画像……乃是臣无意中所得!据悉,这幅画像是照着真人临摹,绘于今秋!” 陆吏抬眸,迎上燕北廷的视线,边说着话,边单手握住手里的卷轴,而后轻轻一抖,卷轴另外一则唰的一下向下垂落。 燕北廷轻蹙着眉宇,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卷轴之上。 只是瞬间,待他看清画像上,到底画的是何人之后,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般,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第123章 可能 徐俊见燕北廷反应如此之大,眸光微微一颤,抬步上前,也朝着那张画像望去! 当他望见那张画像所画的人到底是谁之时,神色十分明显的变了一变,随即心下了然之余,眸中情绪开始变得复杂难辨! 那幅画像之上所画的,是一名身着丁香色襦裙的女子! 画中女子,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嘴角微微翘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容貌清丽,神色清冷,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与已然离世的左星棠,一模一样! “陆吏……” 燕北廷绕过御案,来到陆吏面前。 他灼灼的目光,始终都胶着在陆吏手中的画像之上,他明明已经看到了画卷空白处的落款之期,却还是声音不稳的,问着陆吏:“你方才说……这幅画,绘于今秋?” “回皇上的话……” 陆吏看着燕北廷,微微颔首:“是的!” 闻言,注意力一直都在画像上的燕北廷,眸光倏而一绽:“既是如此,那这画上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陆吏扬眉,回道:“启禀皇上,这幅画像,是臣无意中所得,画上的人,到底身在何处,臣已经派人去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闻言,燕北廷一直凝视着画像的目光,快速闪烁了几下,随即紧蹙着眉心,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了画像上,那张他虽朝思暮想,却又只要一想起,便如被锥心一般痛着的清丽容颜! 从云鬓,到娥眉! 再自娥眉,到挺俏的琼鼻! 燕北廷骨节分明的手指,徐徐抚过,画中人儿精致的五官,最后落在她嫣红的菱唇,在静默半晌儿后,方才轻蹙着眉宇,轻轻眯起了眸华,喊着身边之人:“陆吏!” “臣在!” 陆吏扬眉,再次应声! 燕北廷呼吸微轻,眼底有希冀,却又似是生怕自己的希冀会落空一般,有些不确定的问着陆吏:“你说……这画像上的人,会不会是元后?” 陆吏早已料到,燕北廷会这么问,当即眉心微敛着,干笑着说道:“此事,臣不敢妄下断言!” 燕北廷皱眉,看了陆吏一眼,随后伸手,将画像从陆吏手中接过,旋步回到御案前,将之铺陈案上,开始仔细端详。 过去这几个月里,他一直都在不停寻找着,跟左星棠容貌相似的女子,来聊以慰藉他那颗自左星棠走后,每每想起她时,便空寂的难受的心! 那些女子,与左星棠想像的,或是眼睛,或是嘴巴,或是动作神情! 可是,从不曾有人,如眼前这画中女子,与左星棠这般相像! 不! 并非是相像! 这张画像上的人儿,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与他的星棠,一模一样! 极有可能,她就是他的星棠! 思绪至此,燕北廷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闪过一种可能! 因为这个可能,他心跳一滞之后,猛然惊跳不止,仿佛要跳出他的胸腔一般! 轻抚着画像的手,微微颤抖着,置于画像之上,他缓缓抬眸,看向陆吏的双眸,璀璨夺目,光火炙热:“你也说了,这画绘于深秋!星棠那么聪明,她为了保全左家,为了让朕后悔,假死逃离宫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他此言,陆吏不禁微微抬眸,迎上燕北廷的视线。 一眼睇见,燕北廷眼底的光芒,他不禁微微怔愣了下! 自左星棠殒身火海之后,燕北廷虽不是每日都阴沉着脸色,但是内里的郁郁寡欢,像他这种从燕北廷尚是平王时,便跟随在侧的人,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燕北廷了! 眼下,见他眸光炙热,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他的心思,暗暗在心里转了转,涩然叹息了一声,微勾着嘴角,颔首说道:“若果真如此,便说明皇上和元后娘娘缘分未断!既是此缘未断,定能再续!” 闻言,燕北廷薄唇轻勾着,俊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这件事情,朕交给你去查,尽快给朕查清楚!”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连忙又道:“若她真的还活着,朕定要亲自去见她,让她知道朕的心意,将她接回宫中!” “微臣领命!” 陆吏会心一笑,躬身领命! 从方才看到陆吏手里的画像之后,便一直不曾出声的徐俊,见陆吏领命之后,燕北廷难得情绪外露,一脸雀跃的看着画像的模样,不禁隐隐变了脸色! 什么假死逃离宫中?! 根本是无稽之谈! 左星棠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之甚详! 可是这些,他不能宣之于口,也绝对不能让燕北廷知道! 否则……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徐家可以承受的! —— 因为左星棠可能是假死逃离宫中这个猜测,燕北廷的心绪,一直都无法平静下来! 徐俊和陆吏在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便倾注在那幅画像上。 等到他们两人退下之后,他坐回了龙椅上,却仍旧在看着那幅画像! 不久,御书房外,响起细微的嘈杂声。 闻声,李维微微皱眉。 抬眸朝着燕北廷望去,见他轻皱着眉宇,一双眸子,一直盯着御案上的画像,似是根本就没有被外面的嘈杂声扰到,李维眸色微敛,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御书房! 不久,御书房外安静下来。 李维重新进门,在行至御案前时,躬身停下脚步:“启禀皇上,沈家二小姐在御书房外求见!” 闻言,燕北廷轻皱着眉宇,眸华抬起,看向李维:“沈盈盈?!” “是!” 李维微微颔首,想起方才沈盈盈在御书房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微敛了眸华,神色淡漠的,躬身回道:“沈家二小姐听闻朝阳宫的宫婢,给沈家大小姐投毒一事,整个人都吓坏了,在外面哭哭啼啼的,直喊着此事与她无关,要皇上务必相信她!” 燕北廷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跟沈盈盈不过。 不过眼下,听李维说沈盈盈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他便忍不住轻拢了眉宇。 过去这几个月里,沈盈盈学左星棠的言行举止,学的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可惜,遇到事情,赝品终究还是赝品! 轻轻抬手,抚摸着画像之上,佳人嘴角微翘的弧度,他薄唇轻勾着,冷冷一哂! 左星棠…… 他心心念念的星棠!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始终泰然自若。 只除了他们最后相见那一次! 可即便是那一次,她也始终十分克制! 哭哭啼啼? 那是弱者所为! 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存的! “皇上?” 李维等了半晌儿,见燕北廷一直看着画像,唇畔的笑意,也变得冷哂,不禁轻蹙着眉头,语带踌躇的问道:“您若是不想见沈二小姐,不若奴才安抚两句,差人将她送回沈府?” “用不着安抚!” 燕北廷眉梢微抬,在看了李维一眼后,心思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如若星棠,真的还活在世上,那么后位,便只能是她的!至于沈双双和沈盈盈,她们都不重要了!” “皇上说的是!” 李维心下了然,再次躬身:“奴才这就差人,将沈二小姐送回沈府!” 说着话,他躬身后退几步,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 燕北廷喊停了李维的脚步,略微思忖了片刻,冷笑着说道:“这阵子,因为沈家这两个女儿的事情,朕在太皇太后面前,屡次吃瘪,也是时候,找补一些回来了!” 闻言,李维面色微怔,微微侧身,等着燕北廷的吩咐。 “你去!” 燕北廷看着李维,唇角轻轻一勾,动作轻缓的,将御案上的画卷,徐徐卷起,而后眉梢微扬,冷道:“将今日沈双双跟朕提的条件,告诉沈盈盈……就说有太皇太后给沈双双撑腰,沈双双为后是板上钉钉的!朕原本想着,要召她入宫为妃的,不过这件事情,如今僵在这儿了,倘若沈双双不松口,她便不能进宫!该怎么做,让她好好想一想!” 听燕北廷此言,一直低眉敛目的李维,不禁眉心轻拧了起来! 知燕北廷这是故意要让沈盈盈去找沈双双,给沈双双添堵,他不禁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只感叹沈双双时运不济,明明后位已经稳了,却不想今日陆吏又送来了那幅画像…… 如此一来,她入宫为后的事情悬了不说,只怕接下来的这阵子,会被沈家扰的鸡犬不宁! 心中兜兜转转,想了又想,最终悉数化作悠悠一叹,李维再一次,朝着燕北廷躬了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 语落,他脚步微旋,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在李维离开之时,燕北廷轻轻的,摩挲着手里已然卷起的画像,薄而好看的唇角,轻轻的,扬起了一抹美好的弧度,低低喃喃着:“星棠!你不是想要后位吗?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活着,你的皇后之位,便谁也抢不走!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 御书房外。 沈盈盈在得知沈双双咬死,不能让她入宫,不会跟她共侍一夫之后,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当即,便满是忿恨的跺了跺脚,离宫返回沈府,跟沈怀远和陈氏商议对策去了! 一日,一晃而过。 日头,渐渐往西。 直至没入西山! 芙蓉阁中。 自太皇太后离开之后,沈双双简单进了些流食,便继续在榻上,好好休养生息! 如此,一晃便已入夜! 睡了整整一日的沈双双,眼下已然毫无睡意! 窗外,月色皎皎。 寝室内,慕容浅在伺候着沈双双用过晚膳,又喝汤药后,熄灯退了下去! 万簌俱寂中。 沈双双躺在榻上,将自己重生之后,所经历的事情,悉数都回想了一遍之后,刚要瞌上双眸,却不期原本紧闭的窗户,吱呀一声轻响,被人送外面打开了…… 第124章 无情 正是夜深人静时, 窗户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初冬的风,带着凌冽的寒,侵袭而至! 榻前的芙蓉帐,随风飘荡。 榻上侧身向外的沈双双,本就不曾入睡。 此刻,察觉异动,她刚要瞌上的双眸,倏地睁开,随即紧蹙着娥眉,抬眸朝着风来之处望去! 如此,正好一眼望见,一道挺拔俊秀的身影,自敞开的窗口跃然而入! 透过昏暗的角灯,远远的,看着那道并不算陌生的身影,由远及近,她先是微微怔愣了下,随即眸光闪烁,檀口微微噏合了两下,心下讪讪,有些头疼的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外面,又有慕容浅守着,一般人谁能不声不响的闯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因为她拒婚,而负气离宫的燕西泽! 她虽然早已料到,他一定不死心,还会来找她! 却不曾想,他竟然会这个时候过来! 耳边,他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眉心颦动了下,眼帘缓缓垂下。 心道,如今她已然跟太皇太后相认,也是时候该快刀斩乱麻,跟燕西泽说清楚了,她冷冽勾唇,忽地探手,抄起榻前小几上的更漏,朝着燕西泽身上用力掷去! 她的动作,十分突然! 突然到,等到原本以为她已然睡着的燕西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更漏已然近在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燕西泽瞳仁微缩,随后身形陡然一侧,将更漏握于手中! 见状,沈双双黛眉微扬。 “呵……” 燕西泽冷眼看着她,轻呵了一声,缓缓正了身子,动作随意的,把玩着手里做工精良的更漏,随后轻扯了唇角,低醇而悦耳的声音之中,夹带着无尽的寒意,凉凉而出:“双双!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暗夜之中的燕西泽,一袭黑色锦衣,仿佛暗夜而来的修罗,与夜色融于一处,浑身都带着冬夜独有的寒瑟! 他薄唇轻启之间,出口的话,虽然有些不正经。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冷的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寒! 沈双双蹙眉,自榻上坐起身来。 透过榻前的芙蓉帐,看着一袭夜行衣,如闲庭信步一般,手拿更漏,正朝着自己走近的燕西泽,她哂然冷笑了一声:“臣女道是哪个宵小之辈?竟然不要命的,胆敢夜闯长寿宫,原来是王爷啊!” “没错!是我!” 听沈双双自称为臣女,燕西泽声音隐隐又是一沉! 声落之时,他已然行至榻前。 随手,将手里的更漏搁回小几上,他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撩起了挡在他和沈双双之间的那道芙蓉帐,定睛朝着沈双双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 帐中,美人如玉,如黑瀑一般,垂落而下的三千青丝,将她本就纤弱的身子,衬托的格外娇小! 看着这样的她,饶是燕西泽来时,心里有多怒,多冷,却还是忍不住,心下悸动着,想要拥入怀中,狠狠怜爱一番! 而他,身随意动,也真的那么做了! 只见他,在深凝了沈双双那如画的眉眼片刻之后,眉宇轻动了下,原本轻抿着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魅人的弧度,伸手便要揽上她的肩头! “王爷!”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朝着自己伸来的那只手,紧蹙着黛眉,眸色微冷,看向燕西泽的视线,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您和臣女男女有别!身份亦有别!还请王爷自重!” 燕西泽在她刚刚自称臣女的时候,便已然心生不悦! 这会儿,听她又尊他为您,俨然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手,不禁微微一顿! 紧皱着眉宇,凝着她在昏暗之中,虽然看不太清,却仍旧可以感觉到其中冷意的双眸,他唇角轻挑了挑,眸色起伏,难掩愠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枉我此去西北,心中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你却对我如此狠心!” 燕西泽那句,我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使得沈双双轻轻抿起了红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又恢复了冷静! 燕西泽见她半晌儿不语,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了几分! 轻轻的,喟叹了一声,他手下微动,却并没有去揽她的肩膀,而是微微一抬,抚上了她的侧脸,说话的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沈双双,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不管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的手,很凉! 因他的碰触,沈双双的身形,蓦地便是一僵! 不过,只下一刻,她便猛地抬手,啪的一下,将他轻抚着她侧脸的手打落,一点都不客气的沉了声:“臣女早就跟王爷说过了,臣女对王爷无心!既然无心,王爷又谈何问臣女,臣女这一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初,燕西泽在见过林嬷嬷之后,便早已预想到,沈双双有朝一日,会如眼前这般,对她冷言冷语!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听到她亲口这么说,他那颗已然没什么感觉的心,还是忍不住又往下沉了沉! 刚刚被她打过的手,仍旧僵滞在半空之中,他再一次,紧皱了眉宇,神情微冷的质问着她:“既是你对我无心,又为何答应我,会好好想想我们以后的事情?既是对我无心,你又为何……要与我约法三章?” “到底为何?王爷难道不知吗?” 沈双双身体虚弱,做得久了,便有些气力不足! 眼下,面对燕西泽的质问,她只冷冷一哂,如此反问于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王爷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何必一定要说个明白,让自己没脸?” 燕西泽虽然早就想过,即便沈双双利用他,他也不会在意! 但是眼下,见她对他如此疏离,再听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言语,好似就差明明白白的,说他死缠烂打了,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窝火! 轻轻扬眉,拿舌尖儿顶了下后牙槽,他并没有因为沈双双眼下的言语而动怒,只是冷笑了下,在沈双双身边坐下,斜睇着她,眸色沉了沉的,清冷声道:“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当着皇祖母跟皇上的面,求娶于你吗?”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儿不语,只等着他自己给出答案。 “因为……” 燕西泽微敛了眸华,微微倾身,朝着沈双双凑近几分,浅笑吟吟的,凝着她的小脸儿,轻道:“我珍视你!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闻言,沈双双一愣,黛眉轻轻敛起,置于锦被上的手,也微微蜷缩了下。 “只是可惜啊!” 燕西泽忽然伸手,不容沈双双拒绝的,握住她的下颔,忽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不说,还面色惋惜之色的轻晃了晃她的下颔,凑近她些许,蹙眉冷道:“这最后一次机会,你并没有珍惜!” 燕西泽手下,握着沈双双下颔的力道,很重! 重到沈双双,忍不住紧紧拧起了黛眉! 任由燕西泽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吹拂在自己脸上,她微微屏息,心下有些涩然的,轻轻说道:“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臣女不值得王爷如此眷顾!” “你说的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但是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燕西泽冷笑了下,神色愠怒道:“我,还就单恋你这一枝花带刺,且还会骗人的花!” 沈双双听闻骗人二字,从燕西泽口中说出之时,眸光猛然便是一荡! 不过,她很快便眯起了双眸,然后伸手握住燕西泽的手,将之从自己的下颔移开! 学着燕西泽方才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叹,她迎着他的视线,目光微绽,语气沉稳而凝肃的说道:“林嬷嬷如今,应该在王爷府上!关于臣女的事情,王爷应该已经仔细问过她了吧?” 燕西泽闻言,眸光一凛,蓦地反握了沈双双的手! 沈双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耸了耸黛眉,不疾不徐道:“臣女……根本就不认识左星棠!臣女所谓,替左星棠报仇,也不过是敷衍王爷和博太皇太后好感的借口!臣女想要的,一直都是皇后之位!而王爷……只是臣女成为大燕皇后的一个跳板,一块垫脚石!” “你——” 燕西泽没想到沈双双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当即眸色一厉,手下加重了力道! 沈双双抬眸,微敛着眸华,红唇开合道:“臣女当初在提起左星棠一事时,便已然想到,王爷有朝一日,会得知真相!臣女从未想过,要跟王爷有什么以后!早前臣女答应王爷会好好想一想,跟王爷约法三章,不过是因为臣女尚未得到太皇太后的器重,不能跟王爷交恶,在几经忖度之后,所行的权宜之计! 语落,她十分明显的感觉到燕西泽浑身散发的冷意,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燕西泽手中抽离,躺回榻上,辗转向里,背对着他,语气无情道:“臣女救了王爷的命,王爷也帮着臣女进了宫!日后王爷和臣女,两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臣女言尽于此,王爷请回吧!” 沈双双想要跟燕西泽两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燕西泽,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他静静垂眸,神色莫测的,冷眼看了沈双双半晌儿,忽然沉哼一声,倾身将她的身子扳正,沉眸压了下来…… 第125章 着魔 燕西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只觉得他冷峻,孤傲,似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自重生之后,沈双双却见识了那个外冷内热,不一样的他! 然,即便这个他,与她认知中的那个他,再如何不一样,他骨子里的孤傲和冷峻,却终究还是一样的。 是以,在今夜,在方才! 她一改往日,总是给自找好理由,让他相信自己,毫不隐瞒的,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想,她把话,都已经说的如此清楚,如此不客气了,以他的冷傲的性格,一定会恼怒至极,而后拂袖而去! 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却不期,他竟然出人意料,忽然扳正她的肩膀,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 心,于一瞬间,乱了节奏! 她大惊之下,抬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想要挣扎! 可燕西泽却直接握着她的双腕,将她的双臂,举过头顶,用力压住! “王爷!” 沈双双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紧蹙着黛眉,满是惊恐的抬眸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问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哼!” 燕西泽又是一声冷哼,冷魅一笑,凑近他耳边轻道:“你那么聪明,难道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你想桥归桥,路归路,可曾问过我的意思?” “王爷!强扭的瓜,不甜!” 沈双双紧咬着牙关,用力挣扎了两下,却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挣不脱燕西泽的双手! 无奈之下,她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只这一吸之间,她的鼻息之中,全都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子药草的味道! 原本冷静的心绪,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乱了。 她暗暗咬唇,极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镇定,一脸嘲讽的扯了下唇角:“这世上倾慕您的女子,千千万万,您又何必对臣女百般纠缠?臣女……从一开始,便对您无心!只想着要利用您!您如此纠缠臣女,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有失身份?” 燕西泽不禁轻嗤一笑! 定睛,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近在咫尺的沈双双。 他微眯着眸子,将她被压在头顶上方的两只手,扣在一只手下,另外一只手,缓缓的,轻抚着沈双双紧蹙着的眉头,清冷笑说:“我就是从一开始,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把事情想复杂了!就如燕北廷所说,这天底下,只有我不想要的女人,没有我得不到的!” 沈双双因他的碰触,猛地偏了下头,躲开了他的手! 听到他的话,她心弦一紧! 心道这燕家的男人,还真是物以类聚,连说的话都如出一辙,她声音紧绷道:“该说的,臣女都已经说过了,还请王爷自重!也请王爷,顾忌王爷和臣女的体面,速速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 燕西泽促狭一笑,声音却还是冷的。 沈双双咬牙:“否则我就喊人了!” 闻言,燕西泽无所谓的又笑了下! 随着他这一笑,他浑身的冷意,散去大半,整个人都变得邪肆起来! 轻轻的,凑近沈双双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他嗜血一笑,惩罚性的,张嘴咬了下她的脸! 燕西泽这一口,是真咬,疼的沈双双,忍不住紧锁了眉心,语带愠怒:“你——”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所以才让你觉得,可以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燕西泽忽然出声,打断沈双双的话,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哑着嗓子说道:“不是要喊人吗?你尽管喊!赶快喊!我正好也想让人赶紧瞧一瞧,你我现在这般模样,那样的话,倒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说到这里,他啧啧轻叹两声,挑眉说道:“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燕北廷还要不要你!” “燕西泽!” 沈双双没有想到,燕西泽现在竟然油盐不进,不管不顾的如此地步,当即恼怒至极:“你不要脸!” “难得!终于不再喊我王爷了?” 燕西泽轻笑了下,微敛了眸华,又咬了下沈双双的脸,恻恻的霸道声道:“小东西,知道什么叫先礼后兵吗?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没有珍惜,从今日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拒绝我的机会!” 说着话,他吹拂在沈双双颈侧的气息,略微不稳,还带着几许与方才不同的滚烫! 当他的唇,烙印在沈双双颈项之上时,沈双双心里猛地咯噔了下,随即神色一颤,奋力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燕西泽!你放开我!别让我恨你!”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本就悬殊! 加之沈双双才刚因为中毒之事,而元气大伤! 他皱起了眉宇,浑身紧绷着,将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而后哑着嗓子,粗嘎声道:“既然没办法让你心甘情愿从了我,那么你便恨我吧!” 语落,越发肆无忌惮! 前世时,燕北廷对她百依百顺。 从不曾有人,如此待她! 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原本以为,以燕西泽的性格,被她一个女子,从头算计到尾,他一定会对她心生厌弃,然后拂袖而去,回头再想法子收拾她! 而她,如今已经跟太皇太后表明了身份,大可仗着太皇太后的庇护,安然度日! 可是,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 直到此时,她才挫败的发现,她所有的谋算,所有的心计,在对正常人的时候,也许无往不利,但是在燕西泽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侵略之下,却全都形同虚设! 这厮,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 暗暗的,在心里嘲讽着自己,先是看错了燕北廷,如今算不准燕西泽,这谋无遗策四个字,对她而言,根本就已经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恍惚之间,感觉到燕西泽搂着她腰间的手,已然摸索着她腰间的绣带,而后轻轻一挑,将之解开,顿时心头火起! 知眼下这种情况,无法力敌,只能智取!且她越是反抗,燕西泽便越会来劲! 她心思电转,忽而灵光一闪,边竭尽所能的,边扭头躲避着燕西泽,边紧咬着唇瓣,呜咽声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吗?我给你!给你便是!” 燕西泽闻言,身形蓦地一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撑起身子,微微喘息着问道:“你说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么在敬酒和罚酒之间,我选择敬酒……” 沈双双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呜咽,似是已经认命了,弱弱的苦叹了一声:“我的身子,眼下十分虚弱,还请王爷……垂怜!” 燕西泽紧蹙着眉头,深深凝视着她,想起她以前,满是倔强的,说着自己受不得委屈时的模样。“缓兵之计吗?小东西,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今夜,没有人会来救你!” “我知道……” 沈双双颇为无奈,而又苦涩的低叹一声,主动将头抵在燕西泽的胸口,认命说道:“其实,太皇太后说的对,皇上并非良配,比之皇上,王爷才是重情之人!如今,既然王爷对我势在必得!而我又无力反抗,为了少受些磋磨,少吃些苦头,我也只能顺从了!” 沈双双那无奈而又认命的语气,使得燕西泽嘴角勾起的弧度,蓦地又微微上扬了几分! 也让他那颗,原本因为沈双双的欺骗和利用,而阴沉了许多日的心,在这一刻,忽然便的拨云见日。 他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是眼下,听到她苦涩而无奈的低叹,他又莫名开始心疼起来! 因那心疼的感觉,他的眸色,微微沉下,在静默片刻后,轻轻的,微微俯身,动作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只要你乖一点,我们可以前事不咎!” 沈双双闻言,身形微颤了下! 就如燕西泽所说,她眼下的顺从,真的是缓兵之计。 可是,燕西泽的这句前事不咎,却出乎她的预料! 心道以他的性格,她的虚以委蛇,和算计利用,在他这里可以如此轻易揭过吗? 她面露惊讶之色,说话时的尾音还忍不住微微挑高:“王爷不怪我,此前对你的算计和利用吗?” “怪啊!可谁让我就是跟着魔一样,喜欢你呢?” 燕西泽也觉得,自己这心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些,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暗暗在心里啐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 沈双双听燕西泽用着魔二字,来形容他对她的喜欢,当即一愣,随即心下怦怦跳个不停! 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她紧紧蹙眉,用力咬了咬唇,轻眨着眼睛,靠着燕西泽的胸口,闷着头,嗡声轻问道:“你若真的喜欢我,又如何舍得强迫于哦我?” 燕西泽缓和了语气,无比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第126章 可惜 “我不知道什么?” 沈双双神色一怔,微微扬眉,身子僵僵的问着燕西泽。 “你不知道……” 燕西泽半撑着身子的姿势,实在费劲,不过却格外享受沈双双靠在他胸口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柔和了眉眼,微拢着眉心,轻声嗤笑道:“当我以为,你会好好考虑我们的将来的时候,从林嬷嬷口中得知,你根本不认识左星棠,也跟左星棠没有交际,你所做的一切,全都冲着皇后之位去的时候,我这心里,到底有恼火!” “呃……” 沈双双微抿了红唇,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事儿,确实挺让人恼火的! “双双!” 燕西泽见她不语,冷哂了下,胸腔微微震动着问道:“林嬷嬷,是你故意留给我的破绽吧?”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凛,原本微抿的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林嬷嬷一开始,确实是她故意留给他的破绽! 而她也一直都在等着,他从林嬷嬷口中,得知自己被算计和利用的真相,然后恼她,怒她,又碍于太皇太后和她已然既定的身份,跟她一拍两散! 毕竟,想要嫁他为妃的女人,如过江之卿! 只不过世事难料! 眼下这结果,差强人意啊! 他确实是恼了她,也怒了她! 可是,并没有打算要放过她! 燕西泽见她半晌儿不语,知她是默认了, 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心里那种大喜之后,瞬间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感,他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幽幽长叹了一声,冷淡声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在离开京城,前往西北的时候,我也曾下定决心,想要跟你桥归桥,路归路!” “既是如此……” 沈双双咬唇,抬眸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那你为什么还……” 燕西泽垂首,借着角灯昏暗的光线,凝视着她微抬的小脸儿,唇畔掠起一抹冷笑:“你说为什么?” 沈双双心弦一颤,眼睫轻抖着,噏合着红唇:“我怎么知道!” “不!你知道!” 燕西泽听到她轻轻的咕哝声,倒也不怒,只是凉凉哼笑了一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满和控诉:“你什么都知道,你只不过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对我的视而不见!” 燕西泽的呼吸,打在沈双双的脸上,感觉痒痒的。 沈双双因他忽然而来的亲密,心跳微滞了下,随即微微拧眉。 这个男人,就像是陈年的佳酿,味道醇厚,总是让人,在不知不觉,开始沉沦! “你个小没良心的!”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拧眉的动作,冷哼了一声,拧了拧她的鼻梁,语气紧绷道:“我原本,确实是想跟你桥归桥,路归路的!可是在得知燕北廷给了你三日之期,要为难你的时候,却又连夜赶了回来!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 舍不得! 只他这区区三个字出口,沈双双便觉得,自己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似是被人投入了一块巨石! 巨石入湖,激起惊涛! 只不过这惊涛过后,她心中却涌上阵阵的无力感! 红唇,轻轻蠕动,她轻轻的眨巴着眼睛,她虽然知道,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根本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低敛了眉目,低低碎碎的,轻声自嘲道:“我何德何能,能得王爷如此眷顾!” 听到沈双双带着自嘲的低低呢喃,燕西泽心下思绪微转,眸色隐隐有些阴沉! 他也想知道,她何德何能!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遍了嗯嗯! 可是偏偏,每次扪心自问时,他又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就她做过的那些事情,耍过的那些小聪明,还有在他面前虚以委蛇的表现,换做别的女人,早就不得善果了! 可偏偏对她,他就是狠不下心来。 即便是下定决心,要狠心,要狠心,可是到头来,只要她一服软,他那一早下定的决心,便会顷刻动摇,然后土崩瓦解! 就如他方才所说,他对她,真是着了魔! 且,欲罢不能! 就如眼前这般,只要他一服软,他就再也强势不起来! “我从来不知,王爷对我如此情深!” 沈双双见燕西泽半晌儿不语,觉得这缓兵之计,缓的也差不多了,这兵也该放松警惕了,言语之中,似是因燕西泽的话,颇受触动,她低低软软的呢喃了一声,“我错了……” 燕西泽没有想到,沈双双会忽然认错! 而且,她的声音,低低软软的,一下一下的,撩拨在她的心弦上! 让他忍不住拢起俊眉,不再抵着她的额头,低眉看着她! “我过去的事情,王爷应该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我自幼失去母亲,从小到大,小的吃穿用度,大到清白性命……真的被欺负惨了,也实在是在欺负怕了!” 沈双双垂眸,不曾去看燕西泽,掩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她抿唇苦笑了下,说话的语气,十分的真挚:“我想活着,不想被人就这么欺负下去,这才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要荣宠万千,要去跟沈盈盈争那看似象征着富贵和身份的皇后之位!” 闻言,燕西泽眸色微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紧咬了咬舌尖儿。 在疼痛的刺激下,她的眼底,很快便氤氲起了水雾! 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她眉心微微颦动了下,在用力闭了闭眼睛,壮士断腕般,主动朝着燕西泽凑近,轻啄了下他微抿的唇角! 燕西泽因她忽然的主动,微微屏息,眸光剧烈闪动起来。 很快,便听她带着鼻音,软软糯糯道:“人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骗你!会好好做你的女人!我们自今晚开始,前事不咎,只看以后,好不好?” 闻言,燕西泽心下一震,握着她双腕的手,微微用力! 她问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好?! 只是,这幸福来的太过突然! 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以至于那个在他口中,转了几转的好,尚未出口,便见沈双双紧蹙着娥眉,然后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声音软软的乞求道:“我现在听话了,王爷也说了,前事不咎,那今夜……你能先放过我吗?” 燕西泽眉宇一沉,直接到了嘴边的那个好字,咽了回去! 静静的,深凝着她,他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你前科不良,我若还给你留后路,怕你还会出尔反尔!” 他实在是,草木皆兵了! 闻言,沈双双心下苦笑! 这个答案,她早已料到! 轻轻的,瘪了瘪嘴,她有些委屈的说道:“罢了!我不求你放过我,只求你现在能放开我!这样很累!我……手疼!” 燕西泽听她喊疼,不禁凝着她蹙起的眉头,微眯了下凤眸!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为所动,微微拧眉,故作扭捏的,嗫嚅声道:“我已经答应王爷,只要王爷想要的,我都给,王爷这样,便是要脱衣裳,也不方便啊!” 闻她此言,燕西泽眸色一紧! 漆黑的瞳眸之中,幽光闪动! 他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 见柔柔弱弱的她,紧蹙着黛眉,似是真的一脸痛苦,想着事已至此,她如今身体虚弱,整个人又都软软的,怎么也跑不了,他索性便也放开了她的双手。 在他松手之时,沈双双微微上弓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 暗暗的,又长长的,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紧蹙着黛眉,揉着自己的手腕,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心有余悸的,乖顺声道:“多谢王爷!” 见她如此,燕西泽一脸沉思的看着她,眉梢微挑着问道:“很疼吗?” “嗯……” 沈双双心道,您这不是废话吗?低低轻轻的,嗯了一声。 燕西泽看着如此乖顺的她,不禁微微失笑! 身形微侧,单手撑头,在她身边就势侧躺着,他抬手之间,动作轻柔的,替她揉着手腕,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十分温煦,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宠溺:“你这小东西,时而倔强,时而狡黠,如今这般温软乖顺,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他人生的俊美,在说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那温润的笑声,似是玉珠一落,击打在沈双双的心弦,让她忍不住心下微微一悸! 可是,想到他方才的强势,她不禁眸华一敛,压下心中的悸动,任由他轻轻的揉着自己的手腕,软软嘟囔道:“我听话,不正是王爷想要的吗?” 听出她话里的不满,燕西泽目光幽深,抬眸看向沈双双,“你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听话,哪里会吃这些苦头?” 沈双双闻言,轻扬了扬眉梢,抿着唇,闷闷不乐道:“我打不过你,又没你强势,现在就被你吃的死死的,总觉以后的日子,暗无天日……” 这会儿,燕西泽心情极好! 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似真的在为以后的日子担忧和苦恼,他轻笑了下,松开了她的手腕,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肆意笑道:“我为什么对你强势,你心里没点数儿吗?” 沈双双闻言,不语。 燕西泽唇角高高扬起,淡淡扬眉,笑意温润的揽过她的肩膀,“我娶你进王府,那是要宠着的!日后,你跟了我,在我面前,该什么样子,还什么样子!” 沈双双闻言,心下一怔,顿时五味杂陈! 像燕西泽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够如此容忍她,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他却偏偏,这么做了! 情不自禁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如青葱般的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划动着,眸色晦暗道:“王爷!你真的很好!很好!只可惜……” “可惜什么?” 燕西泽眉宇一挑,作势便要垂眸去看她! “只可惜!我沈双双福薄,配不上你!” 沈双双声落时,抬眸迎上燕西泽的视线,原本在他胸前,轻轻划动的手指,倏地用力,竟然啪的一声,封了他的穴道…… 第127章 是我 燕西泽想到了所有能想的,却做梦都没有想到,软软糯糯的沈双双,她……竟然会点穴! 而且,还点了他的穴! “你……” 瞳仁,骤然一缩! 他从震惊中回神,眸光如电一般,瞪视着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来,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沈双双,心中顿时极为恼怒,启了薄唇,就要出声。 却不期,沈双双再次抬手,啪的一下,又封了他的哑穴! 然后,轻勾着菱唇,眉眼弯弯的,笑的像是小狐狸一样,伸出食指,对他轻嘘了一声,无比狡黠道:“慕容浅还在外面呢!王爷小声点!” “……” 燕西泽薄唇紧闭着,眸光如刀似刃的怒视着沈双双! 他现在真是是快要给气炸了! 眼下,她点了他的哑穴,他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想要大声,那也得能出声啊! 一动都不能动他,口还不能言,如今能做的,只有俊脸紧绷的,怒瞪着她! 他刚才,就该就地把她给办了! 不该对她心软! 沈双双知道,眼前的一切,对于燕西泽来说,无异于是耻辱! 天大的耻辱! 他眼下,那目光,恨不能把她凌迟了,早已怒火中烧!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她重生而来,本就没打算与他过多纠缠! 可是,他却情不知从何而起,偏偏不肯放过她! 平心而论! 在经历过她对他的欺骗和利用之后,他方才还能说出前事不咎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真的惊讶,也是真的感动! 而他所说,他娶她进王府,是要宠着的! 只要她跟了他,她在他面前,该什么样子,还什么样子,也足见他是真心喜欢她,也是真的,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不可讳言! 他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 可是,他要给她的那些……从始至终,都不是她想要的! 更重要的是,前世痴心错付的她,也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如此,思绪兜兜转转,她在坐在榻上,垂眸看了一脸怒容的燕西泽半晌儿之后,终是伸手轻抚着燕西泽因为盛怒,而紧绷的脸部线条,涩然轻叹道:“沈双双今儿在这,要多谢王爷垂爱,但是人各有志,沈双双对王爷,真的无心!” 正处于盛怒中的燕西泽,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极怒之下,身形紧绷,那张冷峻如玉的脸庞,黑的一塌糊涂! “方才我差点被王爷毁了清白,都还不生气呢,这会儿风水轮流转,我还什么都没着呢?王爷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沈双双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怒火,生怕他气出内伤,不禁轻蹙着黛眉,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道:“气大伤身,王爷还是息怒吧!” “……” 被沈双双摸了头的燕西泽,险些气急攻心! 紧咬着牙关,狠狠的瞪视着她,他的俊脸之上,再不见不久前的温柔万千,反而阴戾无比! 虽然,他不想承认! 但是眼下,他确实栽在她手里了! 他倒要看看,她还想对他做什么! 只这次之后,只要他还活着。 那么日后,他定要与她不死不休! 沈双双见他如此,知他心中定是气的狠了,满心都是无奈的轻笑了下! “罢了!罢了!我本就不想跟王爷交恶的……” 一脸喊了两声罢了,她缓缓的,收回自己摸着他头顶的手,眉梢轻挑着,浅笑吟吟道:“早前我骗了王爷,利用了王爷,方才王爷,对我百般轻薄,也算我罪有应得!你是堂堂齐王,我给你面子,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今夜过后,我们也算两清了!可好?!” 闻言,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眼底怒火腾腾! 他那充满怒火的双瞳,明明白白的,表明着他此时的态度! 只要他还活着! 他们,就两清不了! 沈双双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弯起,无奈轻笑了下! 她方才,差点就被他……也确实想着,要扒了燕西泽的衣裳,给他个教训的! 不过眼下,想着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只是轻笑着,扬起黛眉,拍了拍他的俊脸,说道:“王爷,你我之间,只有这么大的缘分!自今日之后,便是你不想两清也不行!我方才的提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今夜之事,会是最后一次发生,自今日起,我沈双双,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任人宰割!” 燕西泽在沈双双的手,拍在他脸上的时候,原本怒瞪的双眼,瞬间又瞪大了几分,浑身都泛起了肃杀之气! 沈双双的手,柔若无骨一般。 若是换做旁时,她如此轻拍他的脸,他只当是情趣。 可是眼下,这对他而言,却是耻辱! 什么是阴沟里翻船?! 他现在便是! 可是最要命的是,这条阴沟里,他翻了不止这一回船了! 方才,在沈双双服软,说错了的时候,他心中有多么欣喜,眼下他的心里,便有多窝火! 那火气,几乎是瞬间,便直冲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赤红了双眼,紧紧咬住了牙关! 他不说话,就当他同意了?! 他现在被点了哑穴,倒是想说话,那也得能说的出啊! 沈双双知道,此刻的燕西泽,一定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她! 不过这些,在跟太皇太后表明身份的时候,这些她就已经不在乎了! 微蹙着眉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眉梢轻扬了下,十分体贴的,将手边的锦被,盖在了燕西泽的身上,徐徐缓缓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昨儿连夜赶路,一定困了吧?这芙蓉阁的寝榻,还算软和,委屈王爷,今夜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 语落,她微微一笑,在燕西泽的怒视下,窸窸窣窣的起身,穿了绣鞋! 因为中毒才刚醒没多久,沈双双脚下,仍旧有些虚软! 在短暂的伫足之后,她紧蹙着黛眉,抬步便朝着窗前走去。 沈双双脚下的绣鞋,十分薄软。 踩在光洁的地砖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燕西泽侧目,眼看着她朝着门口走去,不禁眸光一闪。 门外,守着的是慕容浅! 而他今夜至此,慕容浅是知道的! 只要沈双双打开房门,慕容浅很快就会发现异常! 今夜这笔帐,他很快就能跟她好好算一算! 可是,沈双双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 只见她向外走了几步,忽然便停下了脚步! 在短暂的沉吟之后,她身形微转,重新回到榻前,微微倾身,含笑问了燕西泽一句:“王爷想不想知道,我这点穴功夫,是跟谁学的?” 闻言,燕西泽眉宇紧皱,眸色凌冽! “我点穴的功夫,是慕容浅教的!” 沈双双嘴角微扬,将锅推到慕容浅身上,语气欢快的给了燕西泽一个答案,轻笑着说道:“不过看样子,她并没有告诉王爷!” 语落,见燕西泽气势凛然! 他若是知道,她学了点穴,方才就不会着她的道! 沈双双看着沈双双,对他浑身所散发的凛然气势,丝毫无惧,只微挑了下黛眉,便直起身来,取了边上屏风上的披风披上,然后转身便朝着窗口方向走去。 见状,燕西泽寒着脸色,凝着沈双双即便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却仍旧十分单薄的背影,不禁危险眯眸,眼底有利芒,迸射而出! 他知道,沈双双这是要跃窗出去! 只是,她出了芙蓉阁,又能去哪里? 两个时辰之后,他身上的穴道,便会解开!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在对她心软半分,也不会再放过她! 是以,他比谁都清楚。 她此去,必定是要找个可以跟他抗衡,然后足以保全她的人! 当今世上,这样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太皇太后,另外一个则是燕北廷! 而这个两个人,一个已经答应他,会成全他们! 另外一个,则正因为她的不识抬举,而恼着她! 最关键的是,她得能离得开芙蓉阁! 慕容浅守在芙蓉阁寝殿外,不假! 但是眼下,芙蓉阁后门,却有庄严在守着…… —— 夜,已深。 窗外,寒风猎猎,月色却极好。 漫天洒落的月色,如皓的雪,洒落一地。 吱呀一声轻响。 芙蓉阁寝殿的窗户,再次打开。 扒着窗棂,跃窗而出的沈双双,因迎面而来的冷风,而微微瑟缩起了身子! 轻拢着披风,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儿,藏到披风上,那毛绒绒的领子里,她轻嘶了一声,抬眸望了眼头顶上方的月色,然后又朝着身后的芙蓉阁寝殿望去! 心知,以燕西泽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大半夜的,独自一人进宫。 若是所料不错的话,他身边的随侍之人,此刻应该就候在芙蓉阁的后门,她轻蹙着黛眉,思绪微转了下,迎着寒冷的夜风,抬步顺着芙蓉阁后院的青石小路,一路辗转,到了一座假山前,然后闪身没入约有一人身宽的假山之中! 彼时,慈宁宫寝殿里。 太皇太后早已就寝! 今日,因为沈双双的事情,太皇太后一直心事重重的! 在离了芙蓉阁寝殿之后,她立马便差人去了护国寺,请护国寺的主持方丈了然大师进宫。 如今,了然大师尚未进宫,无人为她解惑,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才堪堪睡下! 然,这睡是睡下了。 可她睡的,却一点都不安稳。 迷迷糊糊之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 轻瞌着双眼的太皇太后,微微蹙了下眉心,旋即倏地一下,便睁开了双眼,然后心下猛地一提,从榻上坐起身来! 心思电转之间,她直直的望着榻内,有些不置信,带着几分希冀的出声问道:“谁?” “姑母……” 温温软软的一声姑母,自榻内厚重的幔帐里传来,随着轻微的咔嚓一声,幔帐后的机关启动,原本合在一起的两块木板,向两侧滑动开来! 须臾,幔帐之后,一路抹黑,从密道潜到长寿宫寝殿的沈双双,素手轻抬,撩起了隔在她和太皇太后中间的幔帐,微微偏了偏头,眉眼弯弯的,对太皇太后狡黠笑着:“是我!” 第128章 当时 古语有云,人在高处不胜寒! 身份地位,到了太皇太后这个高度,自然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意味着在危难关头,她能不能保命,至关重要。 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就如,长寿宫寝殿里的,这条密道! 在左星棠死后,当今世上,除了太皇太后和她身边的瑾夏姑姑,应该不会有第三个知道了! 可是此刻,沈双双却出现在了密道之中。 这,让太皇太后汗毛直竖的同时,不禁心中一阵狂喜! 至此,即便整件事情,真的如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她也尚未过了然大师,但是她的心里,已然笃定,眼前这个眉眼弯弯,对自己狡黠笑着的女孩子,就是她的星棠! 心绪,百转千回! 太皇太后眼底的情绪,几乎是瞬间,便失了平静。 深深而又用力的,蹙起眉心,她轻颤着唇瓣,轻轻喊了沈双双一声:“星棠……” “是我!” 太皇太后的寝殿里,用的不是油灯,而是夜明珠。 在那盈盈灿灿的,柔白光辉下,沈双双将太皇太后先是怔愣,再是狂喜的神情,尽数看在眼里! 她鼻息微酸,嘴角勾起的弧度,倏地扬起! 微弓着身子,上前一步,越过帷幔,她回身按了下密道机关,边转身面向太皇太后,边解了身上的披风! 动作行云流水般,脱了披风,她轻拧着黛眉,十分自然的,掀起了太皇太后榻上的锦被一角,便钻了进去,然后伸出双臂,抱住太皇太后的腰,轻轻吁了一口气,声音软软的,似是在撒娇:“姑母,外面好冷!都快冻死我了!” 在沈双双的手臂,抱住太皇太后腰肢的那一刻,太皇太后整个人,都僵滞了下! 左星棠,是她一手带大的!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经常会这样抱着她的腰,在高兴的时候,跟她撒娇,在不高兴的时候,让她给她做主! 她以为,这样的情景,再也不会出现了! 却不想…… 双眸,微热。 她紧蹙着眉头,想如以往一般,伸出手来,满是宠溺的,去轻拍沈双双的肩膀,却不想那手,在伸出的那一刻,就在不停的颤抖着! 哆哆嗦嗦的,将手停落在沈双双的肩膀之上,她微微勾起唇角的时候,眼泪已然模糊了视线,言语之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你这孩子,这大半夜的,怎么又忽然跑过来了?” “燕西泽跑芙蓉阁去了!” 沈双双既然敢跟太皇太后相认,就打定了主意,日后要继续抱着自家姑母这条大腿不放了,既是如此,有些事情,自然也不会瞒着她老人家! 轻轻的,抱着太皇太后的腰晃了晃,她撇了撇嘴,语带无奈道:“这夜黑风高的,我也只能寻求姑母庇护了!” “齐王?!” 太皇太后揽着沈双双的肩膀,听她说燕西泽半夜去了芙蓉阁,不禁蹙起眉头,“他大半夜的去了芙蓉阁?” “嗯!” 沈双双感觉被冻僵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轻抿了抿嘴角,轻应了一声! 太皇太后眸色微深了几分! 心中想着,若是燕西泽去芙蓉阁,没做什么事情,以沈双双眼下的身体状况,一定不会半夜跑到她这里来,她扶着沈双双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他可是为难你了?” 沈双双轻耸了耸黛眉,心道燕西泽何止是为难她啊,那简直是要把她给拆吃入腹! 要不是她机灵,先跟他服软示弱,让他掉以轻心,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只怕现在……啧啧,已经清白不保了! 如今回头想想,她觉得今夜挺凶险的! 如果这次,燕西泽还跟上次一样,提前给她用了媚骨之香,她浑身软的一塌糊涂,只怕连点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样的话,她可就真的凶多吉少,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些,脑海之中,不可避免的,浮现出早前燕西泽与她呼吸交缠的一幕幕,颈项之间,似是还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唇畔,轻轻烙印的温度,她不禁脸上阵阵发烫,身子微抖了抖,埋头在太皇太后腰侧,嗡声嗡气道:“他嫌我拒了他的求娶,恼羞成怒了!” 太皇太后感觉到沈双双的身子的颤抖,只当她是被冻的狠了,忙伸手压了压她身后的锦被! 想到燕西泽的脾气,她凝眸垂眸,看着她的头顶,忧声问道:“齐王脾气不好,你说她恼羞成怒了,那你有没有吃亏?” 闻言,沈双双面色一热! 被燕西泽又亲又那啥的,她能不吃亏吗?! 不过事关名节,这哑巴亏他如今也只能认了! 心里暗暗腹诽着,得亏眼下是半夜,这寝殿里的夜明珠也不大,太皇太后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双颊燥热的摇了摇头,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姑母见我吃过几回亏?” 太皇太后想到左星棠的事情,不禁眸色一黯,声音暗哑,沉凝:“你从小到大,确实没有吃过亏,但是到最后,却吃了大亏!” 闻言,沈双双心弦一紧,沉默了下来! 她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满是嘲讽的,勾起唇角,自我调侃道:“吃一次亏,丢掉一条命,这亏吃的,确实大了一点儿!” “连命都没了,那是大了一点儿的事儿吗?” 太皇太后蹙眉,有些不满的,睇了沈双双一眼。 沈双双无奈,微微苦笑了下,低眉敛目嘟着嘴说道:“姑母,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咱能不提吗?” “你啊!” 太皇太后今日,在听闻沈双双说,她就是左星棠的时候,心中有震惊,也有狂喜,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就连方才,沈双双从密道里出来…… 她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脑海之中,萦绕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现在,沈双双抱着她的腰,在看着沈双双低眉敛目,轻嘟着唇角的样子,她才真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因为这种真实的感觉,看着眼前已然经历过惨死和重生的沈双双,她心里是又疼,又气,气到极致,她甚至有些负气的,想要却揪她的耳朵! 可是,她到底舍不得! 到最后,只轻轻的,拍了拍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而后窸窣窣的躺回榻上,如以前那般,将她揽进怀里,无奈叹息了一声,循循教诲道:“这人呐!一辈子不吃亏,最后总要吃大亏!说到底这吃亏的,是你自己!疼的也是你自己!你总该吸取教训才是!” 前世的左星棠,真的被太皇太后宠坏了。 即便是面对太皇太后的时候,她也会无理搅三分! 但是现在,依偎着太皇太后怀里的,重生而来的沈双双,在听了太皇太后的教诲之后,却却微微低沉了眸色,声语气诚恳道:“我吃了一次亏,上了一回当,不只是害了左家,还害了哥哥们,还了我自己!这教训,如此惨痛,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 语落之时,她几乎咬嘴了满嘴的银牙,“有朝一日,我定要燕北廷……血债血偿!” 太皇太后蹙眉,沉眸,看了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沈双双半晌儿,眸色幽深了几分,说道:“现如今,西夏对大燕,虎视眈眈!我大燕朝中局势,虽然看似稳定,实则错综复杂!跟燕北廷算账一事,尚需从长计议!” “我知道!” 沈双双微微颔首,柔软的发丝,随着她颔首的动作,轻轻蹭在太皇太后的脸上,让她老人家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沈双双靠在太皇太后怀里,心思转了转,微微垂眸,敛起了眸华! 须臾,她轻蹙着黛眉,似是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轻轻咕哝着问着太皇太后:“姑母……因为我的任性,害了左家,害了两位哥哥,您……怪我吗?” 闻言,太皇太后嘴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一僵! 原本,姑侄两人重逢之后的温情气氛,渐渐变得凝滞! 在静谧了半晌儿之后,太皇太后黯淡了眸华,轻摇了摇头,微微沉了脸色,神情莫测地叹道:“就事论事,是燕北廷忘恩负义,负了你,负了左家,你固然有错,不过是错在识人不清!”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不悦声道:“若说哀家怪你,那也是怪你没出息,出了事情,只想着逃避,竟然白痴的,想着以自戕来保全左家!” 沈双双今夜,见了太皇太后,一心只想着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享受她的怀抱了,一时还没顾上这茬儿! 这会儿,听太皇太后如此言语,再想起白日里,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给她的那一巴掌,她心下蓦地下坠! “姑母!” 微微沉声,喊了太皇太后一声,她几乎将唇瓣,抿成了一条线,眼尾上挑的星眸中一片漆黑,叫人望不到底:“我不是自戕!” 闻言,太皇太后脸色丕变! 蓦地,便扶着她的肩膀,从榻上坐起身来,看向沈双双:“你说什么?” “是玉茗!” 沈双双沉眸,也跟着坐起身来,凝着太皇太后的双眸之中,利芒闪烁不停:“当时,燕北廷要立沈家嫡女为后,意欲对左家下手,我才刚刚跟他争执过!一时不察,着了玉茗的道!被她暗算了!” 第129章 宠着 左星棠的一辈子,虽然短暂,却也真的风光无限! 于她而言,最黑暗的,莫过于她离世前的那一刻! 所以,那一刻,她记得尤为清楚! 在太皇太后的注视下,她生怕太皇太后极怒攻心,刻意掩下了,她当时有孕一事,紧蹙着黛眉,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悉数都告诉了太皇太后! 可是,即便是她对太皇太后瞒下了她有孕的事情。 那件事情,她却骗不了自己! 想到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 她的心,在这一刻,痛到无以复加! 不动声色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而后微微蜷缩着身子,她嘲讽一笑,紧咬着银牙,神情冰冷,眼底恨意昭然:“玉茗对我捅刀的时候,对我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燕北廷顾念旧情,对我下不去手,这才由她代劳!可是事后,燕北廷却对外宣称,我是为了保全左家,而选择了自戕!” 回想当初,沈双双觉得,玉茗手里的匕首,似是还插在她的背上,而她也好似仍旧置身于火海之中,经历着烈火焚身之痛!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赤红,她无比艰涩的闭上了双眼,即便是紧咬着牙关,声音却仍旧颤抖的厉害:“自戕?这笑话,还真是好笑!明明……是他们对我下了毒手,却说我是自戕!姑母!我恨!我好恨啊!” “星棠!” 此时,不只是沈双双恨,太皇太后也已然恨得双目欲眦! 倾身向前,将沈双双拥入怀中,她似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语气森冷的慎人:“这笔帐,哀家迟早会跟他们算,迟早会清算的!” 闻言,沈双双紧咬着朱唇,满是悔恨的,哽咽声道:“姑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只是,她醒悟的太晚! 如今,即便她重生而来! 她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没办法重来! 她两个哥哥的性命,也已经没办法重来!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便觉蚀骨噬心,恨不得去撕了燕北廷! 她对燕北廷! 当初! 有多爱! 如今! 就有多恨! —— 窗外。 冬夜,深沉! 早已时过三更! 长寿宫,寝殿之中,太皇太后如以往一般,抱着沈双双,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沈双双的情绪! 她还有很多事,要问沈双双,也有很多的话,要跟沈双双说! 但是,沈双双才中毒刚醒没多久,如今身体虚弱,而她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也有些力不从心,等到沈双双情绪平复之后,她揽着沈双双,重新躺回榻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有什么话,明日早说,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睡吧!” “……嗯!” 沈双双真的,还有很多话,要跟太皇太后说! 关于燕西泽的事情,她还没来记得跟太皇太后说。 不过太皇太后如今精力不济,而她自己也真的已经累极了,且许是因为习惯使然,在太皇太后的怀里,她真的很想睡觉! 是以,在轻轻的,应了一声之后,她便静静的,依偎在太皇太后的怀里,在太皇太后一下一下的轻拍之下,闭上了眼睛! 不久,沈双双的呼吸,渐渐变得沉稳而均匀。 太皇太后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却仍旧忍不住,又深深的,凝睇着了她许久! 在确定,她已经沉沉睡去之后。 太皇太后沉沉的,吁了一口气,将她的手臂,从沈双双的颈后抽出,然后顺手披了沈双双的披风,起身离了寝榻,朝着外室走去。 外室里。 瑾夏姑姑一直微躬着身子,静立于门前。 轻轻抬眸,见太皇太后出来,她似是一点都不惊讶,直接躬着身子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臂! 太皇太后斜睨了瑾夏姑姑一眼,边抬步向外,边沉声问道:“你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方才里面那丫头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是!” 瑾夏姑姑垂首,朝着太皇太后躬了躬身,应道:“奴婢都听见了!”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紧抿着唇瓣,眸色冰冷道:“今夜天色太晚了,便罢了!明日一早,你便去秘密安排,哀家要再查当初平王府走水一事!” “奴婢领旨!” 方才沈双双跟太皇太后所说的那些话,瑾夏姑姑在外面,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以当下,她一点都不意外,太皇太后会再查平王府走水一事,当下便再次躬身,领命!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瑾夏姑姑,眉梢微微一抬,边朝着边上的贵妃榻走着,边轻蹙着眉头,问着她:“那丫头说,她是哀家的星棠,你信吗?” 闻言,瑾夏姑姑对太皇太后轻笑了笑,压低了嗓子,说道:“奴婢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已经信了!” 如若不然,也不会再查平王府走水一事! 太皇太后听了瑾夏姑姑的话,脚步微顿! 微仰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她微眯着眸华,轻轻笑了下,说道:“这件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不管是哀家问她的,还是她跟哀家说的,亦或是哀家寝宫密道一事,这些全都对的上!最重要的,是她跟哀家相处的时候,除了那张脸不同,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哀家觉得……她就是哀家的星棠!” 瑾夏姑姑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当即出声,说道:“太皇太后觉得是,那她便是!” 闻言,太皇太后淡淡莞尔! 想起沈双双方才说起,她临死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想到她先是被玉茗暗算捅刀,后又被烈火焚身,太皇太后心中钝痛,不由涩然叹道:“哀家以为,哀家跟她的缘分已经断了,却不想冥冥之中……她却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了哀家面前!” “话是这么说没错!” 瑾夏姑姑扶着太皇太后在贵妃榻上落了座,转身取了毯子,盖在了太皇太后腿上,轻蹙着眉头,似是在跟太皇太后闲话家常一般,笑着说道:“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您日后跟她相处时,可不能一口一个星棠的叫着!” “这点分寸,哀家还是有的!” 太皇太后敛了敛手,唇畔涩然依旧,不过只转瞬之间,她便哂然哼了一声,话锋一转,眸色冷冽的,冷笑着说道:“不过,日后便是哀家把她当作星棠,宠着,惯着,谁又敢在哀家面前,说哀家一句不是?” 瑾夏姑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太皇太后如眼前这般,锋芒毕露的样子了! 此刻,见太皇太后如此,她轻声笑笑,附和着点头说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如今她小姐既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齐王,处境实在不妙!有太皇太后宠着,惯着,一切倒也可迎刃而解!” “那哀家打今儿开始,就宠着她!惯着她!” 太皇太后眸光微绽,在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后,自己也笑了笑! 不过这说要宠着沈双双,惯着沈双双的话,在落地之后,她便倚靠在贵妃榻上,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十分敷衍的,给出了一个,她宠着沈双双,惯着沈双双的理由:“不过,你说的对!她如今身份特殊,哀家不能直接喊她星棠!日后对外,还有大长公主那边,就说哀家与她投缘,甚是喜欢她!” “是!” 瑾夏姑姑知道,关于沈双双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当即微微颔首,轻轻应了声! “这丫头,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 太皇太后在瑾夏姑姑应声之后,微微扬了扬眉,轻声吩咐道:“赶明儿让太医开两副温补的方子,先给她补着身子,回头你再亲自传授她些拳脚功夫,让她强身健体!” 瑾夏姑姑听闻太皇太后如此安排,不禁有些为难:“以前元后娘娘,最怕吃苦,也最不喜欢的,就是跟奴婢习武了!” “你也说,那是以前了!” 太皇太后沉眸,扭头望着窗外的夜色,眸色幽幽道:“以前她若肯跟你学些功夫,也不会被玉茗那个贱婢给暗算了!如今时移世易,她若想要报仇,必然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哀家听大长公主说,她原本便想着,让慕容浅教她拳脚的,想来……这一次她不会拒绝的!” “既是如此……”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那奴婢过两日,便教授大小姐武功!” 太皇太后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微眯着眸子,又道:“她身边,总要有个得力的人伺候着,把莫怜调回来吧!” 瑾夏姑姑面色一凝,连忙颔首应了一声:“是!” 莫怜! 乃是太皇太后手下,负责收集情报之人! 此刻,太皇太后将莫怜调回来,让她服侍沈双双! 而沈双双,若真的是左星棠,又知道莫怜的用处! 那么,也就意味着,将太皇太后这方的情报网络,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太皇太后唇角微勾着,看着瑾夏姑姑渐渐凝肃的神色,缓缓的,睁开了微眯的双眸,幽幽冷冷的长叹了一声:“今年,大燕的冬天……真冷!这宫里,冷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热闹热闹了!” 闻言,瑾夏姑姑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 彼时! 芙蓉阁中! 自沈双双跳窗离开之后,便等着庄严,拦下沈双双,然后过来给他解穴道的燕西泽,并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如此,一晃便是两个时辰! 躺在榻上的燕西泽,在多番努力之下,终于冲破了穴道,恢复了自由! 猛地! 从榻上坐起! 他紧皱着眉宇,眉目如冰,脸色比外面的天,都还要冷上几分! 在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之后,他紧绷着俊脸,咬牙从榻上起身,双拳紧握着,朝着沉声对着门外喊道:“慕容浅!” 第130章 生气 深更半夜。 附近寂静无声。 寝殿门外,百无聊赖的慕容浅,正垂首打着瞌睡! 听到燕西泽夹杂着怒火的喊声,她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大了双眼! “奴婢在!” 跟随在燕西泽多年的她,此刻听出燕西泽语气之中的异样,心思一转,便知不好,一刻都不敢耽搁的,连忙应了声,然后快速打开房门,奔了进去! 寝殿内,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慕容浅进门,动作极快的,掌了灯,而后快步,朝着榻前望去。 一眼瞥见,仿佛暗夜判官一般,阴沉着脸色,坐在榻上的燕西泽,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她家主子,眼下看似平静,实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知她家主子的脸色,如今难看,一定是沈双双出了问题。 又想着沈双双眼下的身体状况,她那颗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心,蓦地又是一颤,连忙朝着他身后望去! 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燕西泽身后的寝榻上,竟然空空如也! “那个……” 慕容浅一双明眸,瞪得滚圆,直愣愣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榻,有些艰涩的,吞了吞口水,“大小姐呢?” “跑了!” 燕西泽抬眸,面若寒霜的看着慕容浅! 他那眸光如锋利的小刀,嗖嗖的,朝着慕容浅射来,惊得慕容浅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干巴巴的扯了下唇角,问道:“大小姐她才中毒刚醒没多久,身子虚弱的很,怎么就……呃……就跑了呢?” 外人只道她是个冷冰冰的冰美人! 但是在燕西泽面前,她话多的却有些碎嘴! 此刻,她的话,问到最后,眼看着燕西泽的目光,越来越冷,仿佛化作实质,要将她大卸八块一般,她的声音,自然也就越来越小。 燕西泽见状,冷眼看着她,哂然一笑。 他看似在笑着,可是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瞳眸,却黑漆漆的,像一汪千年深潭,寒意四射,深不可测! “……” 慕容浅被他看的呼吸一滞,连忙紧闭了嘴巴,不敢再多问。 燕西泽危险眯眸,眸色深沉的看着慕容浅:“庄严在后门,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闻言,慕容浅微微一怔! 庄严那家伙,武功高强,本事比她大的不是一星半天儿,他能出什么事情?! 不过这话,才刚了她嘴边,她抬眸之间,一眼便睇见了燕西泽因为动怒,而愤而紧绷,以至于棱角分明的下颔,当即脸色一变,将那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又咽了回去! 而后,略微屈了下膝盖,紧蹙着眉梢,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从敞开的窗口,一跃而出! 在燕西泽看来,沈双双不管是要去找太皇太后,还是要找燕北廷,想要离开芙蓉阁,都要过庄严那一关! 他以为,沈双双诡计多端,既然能扮猪吃了他,庄严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应该也跟他一样,着了沈双双的道!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慕容浅跃窗离开后不久,她和庄严,便一前一后,再次从窗口飞身而入! 庄严和慕容浅一样,都是从小跟随在燕西泽身侧的。 如果说,慕容浅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冷冰冰,实则十分碎嘴八卦的大美人儿! 那么庄严,就是个货真价实,彻头彻尾的大冰块! 他的冷情,比之他的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日里,那张清俊的脸上,冷冰冰的,连个表情都没有! 在跟着慕容浅,跃窗进入芙蓉阁寝殿之后,他略一抬眸,看了眼榻上正竭力压制着怒火的燕西泽,眸中有幽光,一闪而过,很快便垂首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燕西泽看着眼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正躬身朝着自己行礼的庄严,眉宇一皱,双眸之中,似是燃起了熊熊火焰:“沈家大小姐呢?” 沈家大小姐爬窗跑了这事儿,方才慕容浅已经跟庄严说过了。 这事儿,庄严也觉得稀奇! 因为…… “属下一直守在芙蓉阁后门,未曾见过沈家大小姐!” 燕西泽沉眸,眸光犀利如剑:“你未曾见过她?” “未曾!” 庄严摇了摇头,十分肯定道:“自王爷进入芙蓉阁后,芙蓉阁后门,连只鸟都没有飞出去!” 闻言,燕西泽面色冷凝的,站起身来! 沈双双明明跳窗逃走了! 庄严没有在后门见过她,前面又有慕容浅守着,那么她眼下去了哪里?! 莫不是,还藏身在芙蓉阁的后花园里?! 想到这个可能,他首选想到的,竟然是她才刚中毒醒过来没多久,身体正虚弱,而外面天寒地冻的……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刚从脑海中闪过,他很快便紧皱着剑眉,清冷而又自嘲的笑了一笑! 想着自己,事到如今,竟然还关心她的身体,也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他有些负气的,背负着双手,在榻前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猛然回身,重新在躺在榻上,边盖着锦被,边幽冷声道:“你们退下吧!本王累了,先在这儿凑合几个时辰!” 慕容浅没想到他会如此,登时一愣,“外面的天儿,这么冷,王爷不找大小姐了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燕西泽眉宇紧皱,冷冷看了慕容浅一眼,裹着锦被转身向里,不只摆出了一副不管沈双双死活的样子,还沉沉命令着慕容浅和庄严:“谁也不准去找她!” 他已经,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捧到了那丫头的面前,可她却视而不见! 既然她不识好歹,胆敢暗算了他,跳窗逃跑,那么纵是在冻死在外面,那也是咎由自取! “……” 慕容浅见燕西泽,似是真的被沈双双给气狠了,也真的不打算管沈双双了,她紧蹙着黛眉,忧心忡忡道:“可是王爷,以大小姐的身子,在外面冻上这一夜的话,只怕连小命,都得给冻没了……” “冻死那也是她活该!” 燕西泽紧皱的剑眉,微微动了动,薄唇用力抿起:“便是她冻不死,回头本王也得把她给活活掐死!!” “……” 慕容浅不知道燕西泽燕西泽跟沈双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知道,燕西泽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动了这么一回心,指定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冻死! 而且,她跟了沈双双这么久,虽然也被沈双双算计过,不过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是以,在听到燕西泽放出如此狠话之后,她虽然一脸纠结的,咬了咬唇瓣,到底还是忍不住望着燕西泽的背影,踌躇出了声,想要再劝:“王爷……” “闭嘴!” 燕西泽没给慕容浅说话的机会,直接怒喝了一声,“滚出去!” 世人都道,燕西泽性情乖张,谁也不放在眼里! 但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而是本就冷心冷情的,很少会跟人计较什么! 眼下,慕容浅被他这一声怒喝,惊得浑身一颤,知他是真的动了大怒,连忙噤若寒蝉,把嘴巴闭的跟蚌壳似的,垂首退出了下去! 慕容浅没得了好,庄严自然不会傻到去触燕西泽的眉头! 默不作声,朝着燕西泽躬了躬身,他后退几步,刚要转身向外,却听燕西泽又沉声说道:“你去找人!挖地三尺也得给本王把人找着!” 庄严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却见他依旧背朝外,面朝里,说话的声音,带着恨恨之意:“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她冻死在这里,只会让太皇太后觉得晦气!” 庄严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若换做慕容浅,一定得咕哝一句,是您自己心疼吧,不过他平时少言寡语,这会自然也不会多言! 在低声领命之后,快步便出了寝殿。 在庄严离开之后,榻上一直面朝里躺着的燕西泽,终是紧皱着眉宇,身子一翻,仰躺在榻上! 牙关,咬的不停咯吱作响! 他心里思忖着,等把沈双双那丫头抓回来之后,要怎么收拾她! 却不想,不久之后,庄严来报,整个芙蓉阁里里外外都已经搜查过了,根本就没有沈双双的踪影! 闻得庄严禀报,他心下一凛,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来! 前有慕容浅,后有庄严! 那丫头,如今不在芙蓉阁里,那她去了哪里?! 难不成插翅飞走了?! 思绪至此,他忽然想到,方才慕容浅喊了庄严进来的时候,芙蓉阁后门是没有人把守的! 而沈双双,很有可能是趁着这个机会,逃离芙蓉阁的! 他眸色阴鸷的从自榻上长身而起,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如覆寒霜:“让慕容浅去太皇太后那边,切记不可惊动她老人家,只悄悄问过瑾夏姑姑,看她是不是去了那边!” “是!” 庄严颔首,领命而去。 冬夜,清寒! 原本怒火中烧的燕西泽,在目送庄严离去之后,恍然心中所想,已然并非是要把沈双双抓回来,然后掐死她! 竟然是……确认她的安危! 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在榻前静立许久,最后不禁微微失笑! 心中暗暗腹诽着,自己也是够没出息的,他有些头疼,而又无奈的,用力揉了揉鬓角,扯着唇角,缓缓的,坐回榻上…… 第131章 完璧 翌日,清晨。 朝阳东升,温煦的阳光,洒落长寿宫寝殿。 太皇太后年岁渐长,觉自然也越来越少! 她一早转醒时,身边的沈双双,正微侧着身子,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似的酣睡着。 太皇太后含笑,轻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长发,随后微扬了眉梢,起身下了榻! 洗漱过后,重回内室,安坐菱花铜镜前。 她微眯着眸子,看了眼榻上仍旧沉沉睡着的沈双双,不禁浅笑吟吟的,从菱花铜镜中,看着身后正在给她梳头的瑾夏姑姑,有感而发的感叹声道:“还是年少好啊!总有睡不醒的觉!” 瑾夏姑姑循着太皇太后的视线望过去,微微轻笑了下,眉梢扬了扬,说道:“四更的时候,慕容浅来过了,问奴婢见没见着大小姐!” 沈双双昨夜来的突然,说起当初平王府走水一事时,情绪又太过激动,加之天色太晚,太皇太后顾及她的身体,在安抚好她的情绪后,便让她睡了! 关于燕西泽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 这会儿,听到瑾夏姑姑的话,知慕容浅定是燕西泽派来的,她原本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后来呢?” 瑾夏姑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低垂了眉眼,边给太皇太后梳着头发,边轻声回道:“奴婢看她挺着急,便说大小姐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睡下了,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回去了!” “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回去了?” 太皇太后重复着瑾夏姑姑的话,当下心中讶异,微微挑高了眉梢,从菱花铜镜中,看着身后的瑾夏姑姑,便要再问。 却听,一道略微尖锐的嗓音,自寝殿外室传来,出声的是寝殿外的守门小太监阿木:“启禀太皇太后,齐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闻言,瑾夏姑姑正在给太皇太后梳头的手,微微停滞了下,随即从菱花铜镜中,看向太皇太后,嘴角轻弯了弯:“这正主儿,这不是来了吗?太皇太后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正主儿!” 太皇太后知道瑾夏姑姑对燕西泽的感情不一般,微微挑高的眉梢,在落下之后,眉心复又紧紧皱起:“哀家觉得,与其问他,倒不如去问星棠!” 瑾夏姑姑取了簪子,将太皇太后的发髻簪好,轻笑了笑,说道:“那奴婢,先去给齐王殿下煮杯热茶!” “去吧!” 太皇太后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鬓角,对瑾夏姑姑淡然一笑,“你先带他去偏殿,就跟他说,哀家很快就过去!” “是!” 瑾夏姑姑颔首应声,垂首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起身,朝着寝榻方向走去。 榻上,沈双双在方才阿木禀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经过一夜饱眠,她这会儿精神还算不错。 静卧榻上,听到太皇太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轻蹙着黛眉,隔着床帐,抬眸朝着太皇太后望去,正好见太皇太后伸手,撩起了帐子! 迎着太皇太后那双饱经风霜之后,虽然略显浑浊,却也愈发睿智的双眸,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软软糯糯的,喊了太皇太后一声:“姑母!”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加之初醒,嗓音慵懒。 这一声姑母,好似在撒娇一般,格外的动听,也让太皇太后原本沉静的眉眼,倏地一下,便柔和了下来! 缓步上前,侧身在榻上落座,她偏着身子,伸手扶上沈双双的肩膀,和颜悦色的问着:“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沈双双笑看着太皇太后,整个人都懒懒的,轻声咕哝道:“被阿木吵醒的……” 闻言,太皇太后轻轻的,扬了扬眉梢,:“既是被阿木吵醒的,那你也该知道,齐王眼下就在外面候着!”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抬手抚过沈双双的头顶,语气温和说道:“昨儿夜里,咱们娘俩,只顾着说过去的那些糟心事了,眼下齐王都找来了,也是时候该说说他的事情了!” 想起燕西泽,沈双双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夜燕西泽将她压在榻上的情景! 微微蹙眉,她低垂了眼帘,有些别扭的说道:“齐王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太皇太后睨着她,将她别扭的样子,看在眼里,深邃的瞳眸之中,泛着精光:“昨夜,你不是说齐王恼羞成怒了吗?” “呃……” 才刚刚睡醒的沈双双,眨巴着自己惺忪的睡眼。 这话她昨夜貌似真的说过! 太皇太后深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说道:“齐王前夜才刚连夜赶回京城,昨夜没有休息,便潜入了芙蓉阁,可见白日里被你气的不轻!既是如此,他昨夜岂会轻易放过你?还有……你半夜离开芙蓉阁,来了哀家这里,可见你们两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那芙蓉阁你待不下去了!不过哀家你昨夜跟哀家说,你并没有在他手里吃亏……” 听到太皇太后的分析,沈双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她知道,她家姑母心思深沉,一点都不好糊弄,这会儿也没指望能蒙混过关,只是苦笑着,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姑母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我知无不言!”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长眉微抬,言语中丝毫不掩好奇之意:“哀家很想知道,你昨儿夜里,是用了什么手段?怎么从恼羞成怒的齐王手里脱身的?” 沈双双看着自家姑母,一大把年纪,还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由暗暗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此刻正一脸兴味的,望着自己的太皇太后,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不说,那眉梢还一耸一耸的:“其实我也没用什么手段,不过是点了他的穴道!他没想到,我会点穴!所以……” 沈双双故意将尾音拉长,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她想,她姑母那么厉害,有些话点到为止,不用说的太清楚! 左星棠会点穴,太皇太后是知道的。 她以沈双双的身份,再加上那么点小聪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点了燕西泽的穴道,倒也不足为奇! “你啊!”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鬼精灵的样子,当即笑开了,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燕西泽,被点了穴道,跟块木头似的,躺在芙蓉阁的情景,她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沈双双的脑门儿:“以齐王的性子,再见着你,指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紧,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姑母救我!” 抬手之间,握住了太皇太后点着自己脑门儿的手指,她紧锁着黛眉,故作紧张的摇着太皇太后的手说道:“您是没看到,他昨夜气成什么样子的,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能吓死个人!这会儿要让他见着我,他一定会掐死我的!” 沈双双表面看似紧张,可是握着太皇太后的那只手,却软软的,没用多少力气! 太皇太后看着她故作紧张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渐渐褪去,而后对她意味深长道:“星棠啊!齐王这孩子,虽然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个重情而不滥情的性子!” 沈双双听出太皇太后话里的意味深长,不禁微微一怔! 凝着太皇太后那双认真而凝重的眸子,她大概意识到,她老人家到底要说什么了! 轻轻的放开了她老人家的手,她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低垂了眼帘,眸色黯淡的,慢慢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太皇太后见她这般反应,眉心微拧:“你既是知道,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他生的如此俊美,又如此钟情……” “姑母想要我有什么想法?” 沈双双听慕容浅说燕西泽的优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会儿直接抬眸,打断了太皇太后的话,含笑看着太皇太后。 不过她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苦笑! 太皇太后睇着她唇畔的苦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眸色微黯,叹声说道:“星棠,哀家老了,以前没能护你平安,以后也不可能护你一生!齐王这孩子,重情又可成大事,是个万里挑一的,如今既是他对你有情,你又何必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姑母!”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想要替她找个靠山! 燕西泽确实重情,也是在燕北廷之后,能执掌大燕江山的不二人选! 可是…… 她轻咬着朱唇,苦笑着说道:“他适合更好的人!” 闻言,太皇太后顿时一脸的不赞同:“在哀家的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我没有燕北廷,我也觉得我是最好的!” 沈双双抬眸,与太皇太后四目相对,眸色闪烁了下,又快速黯淡了下来,整个人都恹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嘲的意味:“在经历过燕北廷之后,我自觉配不上他!” “星棠!” 太皇太后沉声,紧蹙着眉头,凝眸说道:“如今,连老天爷都给了你重新开始的机会,你又何必要一直纠缠着过去呢?燕北廷的账,哀家活着的时候,一定会跟他清算清楚!哀家眼下说的是你!如今的你,尚是完璧,配得上这世间的最好的男儿!” 第132章 大哭 沈双双是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 说是侄女儿,其实更像是女儿,而且比大长公主这个养在膝下的女儿,都还要亲! 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当娘的,不觉得的孩子好的! 在她的眼里,以前的左星棠,是最好的! 如今的沈双双,自然也是最好的! 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的! 沈双双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她心下顿时觉得暖暖的,原本光华黯淡的双眸,也再次亮了起来:“是!姑母说的是!如今的我,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男儿!” 闻言,太皇太后眸色微缓,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不过,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才刚刚上扬了几分,便听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气,又长输了一口气,凉凉说道:“但是这个男儿,一定不能是燕西泽!” “为什么?” 太皇太后蹙眉,敛笑,一脸的不悦! 沈双双爬起身来,抱住太皇太后的腰,一张虽脂粉未施,带着几分苍白的小脸儿,埋在了太皇太后的腿上,呜哝声道:“姑母您可是忘了?是谁在先帝驾崩之时,使用调虎离山之际,将他调离了京城?他身上的十月之毒,又是出自谁手?” 太皇太后听清楚沈双双呜哝的言语,不禁眉心一拧! 很快,她脸上的不悦便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初,先帝病危! 为了确保燕北廷可以顺利掌控朝政,是左星棠以燕西泽的生母为饵,将他调离了京城! 至于燕西泽身上的十月之毒! 那毒,虽然不是左星棠安排人下的! 确也是出自左星棠之手! 沈双双埋头在太皇太后腿上,做了半天的鸵鸟,直到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了,才紧蹙着娥眉,从太皇太后的腿上抬起头来! 原本苍白的小脸儿,这会儿倒是闷出了几分血色,她伸出手来,轻轻勾了榻前的帐子,缠在手指上把玩着,眸光微颤了颤,苦笑着说道:“过去这几个月,他被十月之毒折磨的生不如死,倘若让她知道,我就是左星棠,只怕他会在掐死之后,直接将我挫骨扬灰!”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儿,敛起了眼底不时起伏的情绪,扶着沈双双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左星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是沈双双!” “姑母!有些事情,我也许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自己!” 沈双双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微蹙着眉心,木木的摇了摇头,苦笑连连道:“我这辈子,只想舍得一身剐,把燕北廷从皇位上拉下来!让我嫁给燕西泽……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听了沈双双的话,太皇太后眸色一深,沉默良久! 半晌儿之后,她方紧拧着眉头,肃声说道:“哀家跟你说过了,如今朝廷局势复杂,跟燕北廷算账的事情,尚需从长计议!倒是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哀家希望你能为自己的以后,认真打算!” “我早就打算过了!” 沈双双长叹了一声,抬眸看向太皇太后,笑眯眯的说道:“燕北廷只要在朝一日,我便在这宫里搅和他一日!我知道,没了左家,没了哥哥们,姑母手边能用的可信之人,已经捉襟见肘!如今我回来了,以后姑母有什么事儿不好亲自出面的,让我去便是了!我会帮着姑母,将池子里的水搅乱!让燕北廷坐立难安!” “你虽然性子不够成熟,但是心智如何,哀家还是知道的!可是……” 太皇太后捏了捏沈双双的脸,眉头始终皱的紧紧的,脸色沉沉不说,语气也十分威严:“哀家不赞成你入主燕北廷的后宫!” 闻言,沈双双哂然一笑,冷冷说道:“不只您老人家不赞成,我还不想呢!” “那你……” 太皇太后眸色一敛,斜睨着沈双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沈双双眸华微眯着,笑问着太皇太后:“姑母以为,我刚进宫时,尚未曾见过您,如何就敢口出狂言,骂他昏君?” 太皇太后一愣! 当初,她以为沈双双敢骂燕北廷昏君,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博她好感! 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而她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听到沈双双所问,她心思飞转了一瞬,眉心轻拧着,定睛看着沈双双:“你是故意要让他厌弃你?” “没错!” 沈双双对着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一双含笑的眸子里,波光盈盈,霎是好看:“我现在对我,应该已经厌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便是我入主他的后宫,他应该也会避我如避蛇蝎!而我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做好想做的,等到日后燕西泽胜券在握时,我便假死遁走,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 如今,沈双双已经跟太皇太后相认! 面对太皇太后,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隐瞒的。 自然,也毫不隐瞒! 听完沈双双说她要假死遁走,太皇太后不禁微微扬眉,看着她肃穆声道:“你不想陪在哀家身边,也不回左家了吗?齐王心悦于你,你若嫁了他,等他上位之后,你仍旧可以陪在哀家身边,也仍旧可以回左家!” 经由太皇太后此问,沈双双心头一震,旋即紧咬着唇瓣,心中仿若锥心一般! 那痛,密密麻麻的,汹涌而至,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吗? 她不想重回左家吗? 她想! 她想的都快要疯了! 可是,她不能啊! 她现在,虽然可以面对太皇太后,却不敢去面对她的亲生父母! 因为,她的不管不顾,害的左家败落,也害了他们的两个嫡子啊! 她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如今在心里一定恨极了她! 她连见他们都不敢,又有何脸面,重回左家?! 心思兜兜转转,先到这些,她那双原本还泛光的眸子,开始阵阵发烫,只是片刻,便已然热泪盈眶! “你看你!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哭了呢?” 太皇太后眼看着沈双双的眼里,氤氲起了水雾,顿时一脸心疼的蹙起了眉头,伸手取了边上的帕子,便要给她擦! 沈双双的前世,错的离谱。 今生重生,一直都在隐忍着,轻易不让自己掉眼泪! 但是现在,面对着太皇太后,她最最亲近的人,她再也忍不住,也一点都不想忍了! 因为心绪的起伏,她长而弯翘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似是已经难以支撑眼泪的重量! 在太皇太后拿着帕子,要给她擦泪的时候,她嘴角轻轻抽动着,垂首低眸! 在她这一低眸之间,她眼里的泪水,化作玉珠,簌然滚落。 只下一刻,她便再次埋首在太皇太后腿上,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似的,高声大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知道沈双双心里难受,却没有想到,她会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痛哭流涕! 上次她抱着她哭是什么时候? 是她一意孤行,执意要嫁给燕北廷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对她是又爱又恨! 恨不得拿鞭子抽她一顿! 可是现在,再听到她哭,她却只觉得心疼! 疼的她心里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弯着身子,用力抱住她,像是小时候那般,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语带哽咽的哄着她:“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再哭哀家的心都快碎了!” “姑母……我不是不想陪在您身边,也不是不想回左家!” 沈双双抽噎着摇了摇头,任由泪水打湿了太皇太后身上的宫装,一抽一抽的,声音压的极低地囔囔声道:“我跟燕西泽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可能!真的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满心无奈,边手忙脚乱的,给沈双双擦着眼泪,边连连点头:“既是你说不可能,那我们我们不嫁!不嫁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听到太皇太后满是心疼和妥协的言语,沈双双紧闭着双眼,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紧紧的,抱着太皇太后的腰,轻轻晃了晃,呜咽声道:“我就知道,姑母对我最好了!” 闻言,太皇太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暗暗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她轻轻的,拍了拍沈双双的后背,凝眸说道:“这么大了,就不要再撒娇了,赶紧起来,好好的洗漱一番,等会儿用了早膳,乖乖喝药!” “嗯!” 沈双双轻轻的,应了一声,从太皇太后腿上抬起头来,一双本就明媚的双眼,被泪水洗涤的,清澈如山中泉水一般,波光潋滟! 她这双水眸,实在太美了。 便是阅人无数的太皇太后,此刻也忍不住心旌摇曳。 在心中,暗暗的,为她和燕西泽的缘分感到惋惜,太皇太后扶着她的肩膀,从榻上起身,微弯了弯嘴角,对她说道:“齐王如今,还在偏殿候着呢,哀家眼下过去跟他一起用早膳!”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要是要亲自出面,替她挡了燕西泽,十分乖觉的,点了点头! 转念之间,想到尚在齐王府的林嬷嬷,她微微蹙眉,不无担忧道:“姑母!沈双双的奶娘,尚在齐王府中……” 太皇太后又看了沈双双一眼,意会她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哀家知道了!” 目送太皇太后离去,躺在榻上的沈双双轻抿了下唇角,心里却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静静的,躺在榻上,回想着自重生以来,她和燕西泽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涩然的弧度! 正如太皇太后所说,燕西泽重情而不滥情! 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想来,能够得他眷顾的女子,应该是天底下最幸运,也会是最幸福的女子! 只是,这个人,注定不会是她! 可惜吗?! 当然! 只不过…… 她深深的知道,对于已经经历过生死的她来说,在这一世……情爱也已经不再重要! 然,她所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在出了寝殿之后,便见原本应该候在偏殿的燕西泽,正紧皱着眉宇,神情复杂的立于寝殿门口…… 第133章 兵权 “孙儿参见皇祖母!” 燕西泽看到太皇太后,眸色微敛,垂首躬身便是一礼! 太皇太后没想到燕西泽会出现在寝殿门口,当即脚步一滞,心下暗暗一惊! 跟在齐王身边的瑾夏姑姑见状,连忙出声解释道:“齐王殿下方才听到寝殿传出的哭声,便从偏殿赶了过来!” 闻言,太皇太后心下一缓! 方才,她乍见燕西泽,心下第一反应,便是担心方才她和沈双双在寝殿里的谈话,是不是都被燕西泽听了去! 不过眼下听了瑾夏姑姑的解释,她转念一想,寝殿内室,到寝殿,还隔着个内室,他听到的,应该只有沈双双的哭声,她深看了燕西泽一眼,眸色微敛:“还没用早膳吧!陪哀家进来一起用膳!” “是!” 燕西泽颔首,跟着太皇太后一起进了寝殿。 微微抬眸,朝着内室的方向望去,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他垂于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着,暗暗轻搓了搓。 刚才的哭声,他听得清楚! 那是沈双双的在哭! 按理说,依着她昨日做的那些事情,便是她不哭,他也该把她给弄哭! 可是! 天知道,在听到她的哭声之后,他一颗心都跟着乱了,想也不想,便赶来了寝殿! 不过,等他赶到寝殿门外的时候,那哭声已经渐渐歇了! 太皇太后平日用膳的花厅,与寝殿相连,跟内室所在的方向,正好相反! 扶着瑾夏姑姑的手腕,于花厅门外,停下脚步。 她转身向后,看向身后不远处,仍旧朝着寝殿内室望去的燕西泽,不禁眉梢一拧,却又飞快的舒展开来,而后轻轻出声:“齐王?怎么不走了?” 燕西泽回过神来,心下微微沉下几分,他又朝着寝殿内室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微敛了眸华,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紧抿了下薄唇,抬步朝着太皇太后走去。 花厅之中。 各色精美素斋,已然摆上桌案。 太皇太后先行落座,看着站在膳桌前的燕西泽,轻道:“坐吧!” “谢皇祖母!” 燕西泽应声,在太皇太后对面,掀袍落座。 太皇太后淡淡的,看了又看了他一眼,对躬立于侧的两名小宫女,轻声吩咐道:“这里有瑾夏伺候着就行,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 两名宫女应声,窸窸窣窣的,退了下去! 瑾夏姑姑也开始为太皇太后和燕西泽布菜! 太皇太后伸手,端了手边的清粥,看着对面的燕西泽,面色平静的问道:“哀家听闻,昨夜你半夜,去了芙蓉阁?” “是!” 燕西泽紧拢了眉宇,薄唇轻勾了勾,颔首应是! 对于沈双双的心思,他从来都摆在明面上! 如今,沈双双还躺在太皇太后寝殿内室,他昨夜潜入芙蓉阁一事,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太皇太后见燕西泽这个是,应的干脆利落,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哀家知道你性子乖张,却没想到,你的性子,竟然乖张到连礼仪体统都不顾了!你可曾想过,此事若是传出去,那丫头的名节就毁了?” 燕西泽听着太皇太后太后的话,静静垂眸,喝了两口清粥,而后动作轻缓的,将粥碗放下,眸色幽深看着燕西泽太皇太后,语气不紧不慢:“她的名节毁了,不是正好吗?反正有孙儿要她!” 闻言,太皇太后一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她昨日当着皇帝的面,拒了你的求娶,你半夜潜入她的闺房,想要断了她的后路……”看着燕西泽的眸色微深,她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女孩子,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是不能这样的!你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怕你,然后离你越来越远!”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燕西泽心中深感无奈又冤枉! 抬眸之间,与太皇太后四目相对,他轻扯了扯唇角,清冷说道:“孙儿也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她眼里,只看得到后位!” 燕西泽在说话的时候,神情虽冷,但眼底的无奈和烦躁,却是丝毫不掩的! 太皇太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儿之后,叹声说道:“你昨夜,把那丫头吓坏了!” 闻言,燕西泽眉梢倏地一挑! 想到沈双双昨夜,在点了她的穴道后,眸光狡黠的,跟她说话的样子,他轻哼了哼,哂然笑道:“皇祖母别被她骗了!那丫头鬼精灵的很,狡猾的跟小狐狸似的,吓到谁都不能吓到她!” “……” 听到燕西泽对沈双双的形容,太皇太后觉得十分贴切,嘴角微动了动,竟然无言以对! 以前的时候,她家星棠在她面前,确实是古灵精怪的! 不过,到了外人眼前,可就不是这样了! 便是后来在燕北廷的百般热情之下,嫁给了燕北廷,她在燕北廷面前,也一直都是端庄大方的! 可是眼下,听燕西泽话里的意思,她在燕西泽面前,好像是以真性情示人,并没有藏着掖着! 燕西泽凝视着太皇太后微动的嘴角,眸色微缓,勾唇笑道:“昨夜的事情,孙儿承认,是孙儿莽撞了!不过孙儿并不后悔!” 闻言,太皇太后眉梢微耸,与燕北廷的视线,在半空相交! 燕西泽轻轻敛眸,伸手取了银筷,夹了一筷子小素炒,起身隔着膳桌,放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的膳碟里,微微一笑,道:“为防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还请皇祖母今日便下旨为孙儿和她赐婚吧!”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燕西泽竟然如此直接,上来就让她给他和沈双双赐婚,刚刚才握起银筷的手,蓦地一顿,抬眸朝着他望了过去! 燕西泽坐回身去,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太皇太后握着银筷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旋即又倏地一松,将银筷搁到了一边,神色凝肃的看着燕西泽,“齐王!她不愿意!” 燕西泽自然知道,沈双双不愿意!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意愿! 凝着太皇太后那张满是肃穆的脸,他轻扬了眉,冷冷呵笑了一声,看似神情淡漠的,又喝了口粥,而后看似玩世不恭的,淡淡笑道:“她若是愿意,孙儿何来求皇祖母赐婚成全?” 太皇太后见他如此,不禁眉头一拧! 燕西泽见状,不等太皇太后出声,便已微微倾身,看着太皇太后,以手肘支在膳桌上,眸光深邃的看着太皇太后:“只要皇祖母肯下旨,孙儿手里的大燕兵权,便可以分您一成!” 闻言,太皇太后面色一沉! 边上的瑾夏姑姑,则脸色惊变! “王爷!” 瑾夏姑姑紧蹙着眉头,在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后,一脸震惊,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燕西泽:“您真舍得拿先皇留给您的兵权,来换太皇太后的旨意?” 燕西泽侧目,神色淡淡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随后复又看向太皇太后,看似无所顾忌,心意已决! “哼!” 太皇太后看着这样的燕西泽,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冷哼了一声,唇角掠起一抹明显的冷意:“拿兵权,换女人,亏你想的出来!” “孙儿不只想得出来,还做的出来!” 面对太皇太后的冷哼,燕西泽缓缓敛了笑! 双手撑开,扶着身前的膳桌,他定定的,看着太皇太后,唇畔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俊脸之上,却再不见一丝玩笑之意:“您老人家比任何都清楚,燕北廷如今不敢动左家,根本就不是什么看在元后的情分上,而是他顾忌您手里近半数的大燕兵权!可是唯有您和孙儿知道,您手中所谓的半数大燕兵权,有多少在您的手里,又有多少在孙儿手里!” 闻言,太皇太后看着燕西泽的双眸中,眸光微绽! 世人都以为,半年前帝位更迭,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后,大燕的兵权重洗,原本掌控在镇国公手里的四成兵权,随着左家的没落,被燕北廷收入囊中! 至于剩下的半数,有二成在太皇太后手中,剩下的三成本在先帝手中,在先帝驾崩之后,太皇太后老谋深算,先一步将那三成也握在了手里! 也因此,太皇太后才能与燕北廷抗衡,让燕北廷对她心生忌惮,不敢再贸然对左家动手! 但是,真相……实则不然! 当初掌握在镇国公府里的四成兵权,确实随着左家的没落,落在了燕北廷手里,加之燕北廷原本便笼络在手里的那将近一成兵权,他的手里,确实握有大燕将近五成的兵权! 然,太皇太后却并没有掌控剩下那半数兵权! 不只没有半数,原本我在她手里的那两成兵权,也在当初助燕北廷夺位之时,牺牲了大半! 除此之外,原本握在先帝手里那三成兵权,说是三成,实则有四成之多,而这四成,在燕西泽被左星棠设计调离京城之前,便已经被先帝交到了燕西泽手里! 是以,当今大燕的兵权,有将近五成,在燕北廷手里,太皇太后只掌握了一成有余,剩下的四成,则一直都攥在燕西泽手里! 只不过,当初燕北廷一上位,便要立沈家嫡女为后,让太皇太后心生警觉,在他对左家两位公子下手之后,太皇太后为了自保,已然秘密跟身中奇毒,也需要自保的燕西泽达成了共识! 并,对外宣称,那五成有余的兵权,全都在太皇太后手里…… 第134章 宁死 关于兵权一事,太皇太后和燕西泽是秘密接触,已属秘辛,知者甚少! 毕竟,燕北廷之所以能上位,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的左家,功不可没! 是以当时,燕西泽虽然被已经中了十月之毒,但是在跟太皇太后谈及兵权之时,他的态度,更是十分坚决,几乎是寸步不让! 太皇太后急保全左家,只能暂时应下他所有的条件! 随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 不过也是表面而已! 这,也是当初他跟太皇太后表明对沈双双的态度时,太皇太后恼羞成怒,说要将大燕江山转手给给别人时,他仍旧可以笑的出来的理由! 因为,他有恃无恐! 他深知,太皇太后想要将燕北廷从皇位上拉下来,离了他手里那四成兵权,根本不行! 也正因如此,刚刚在燕西泽提出,要拿手中一成的兵权,换太皇太后给他和沈双双赐婚的时候,太皇太后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但是此刻,再听了他的话,见他一点都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太皇太后不由心惊肉跳,紧紧蹙起了眉头! 任谁都没有想到,人前冷酷无情,人后因为兵权在她面前寸步不让的燕西泽,眼下竟然会拿他手里的一成兵权,跟太皇太后做交易! 而且求的,还是儿女私情! 燕西泽等了半晌儿,见太皇太后一直紧抿着唇瓣,蹙眉看着自己,却迟迟都没有出声,燕西泽微微扬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明显了几分:“皇祖母是觉得,孙儿开的条件,还不够有诚意吗?” 闻言,边上握着公筷,已然忘了布菜的瑾夏姑姑,不禁暗暗咋舌! 他这把大燕一成兵权都拿出来了,如果还算不够有诚意的话,那什么才算有诚意?! 这简直太有诚意了! 要知道,如果这一成兵权,落在皇上手里,那么皇上在对上太皇太后的时候,那可就便不再处于劣势了! 此事,若是放在以前…… 哦不! 只放在昨天之前,太皇太后一定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了! 可是现在…… 想起此刻,躺在寝殿内室的那位大小姐,瑾夏姑姑不禁暗暗在心里摇摇头! 今儿这笔买卖,只怕是不成了! “你还别说……” 在瑾夏姑姑心中暗暗腹诽之际,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太皇太后,终是看着燕西泽,缓缓开了口:“你只拿一成兵权出来,哀家还真觉得,这诚意有些不够!” 闻言,瑾夏姑姑一惊,抬眸看向燕西泽。 正好,见燕西泽在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后,缓缓敛了笑,神情淡漠的朝着太皇太后看了过去! 太皇太后在他的注视下,神情平静的,又端了清粥,喝了两口,然后才徐徐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太皇太后虽然知道,她的星棠,有多么出色! 却从不曾想,她在如此短短时间内,便能让冷心冷情的燕西泽,为她做到如此! 倘若她对燕西泽有心,他们两人当真不失为天作之合! 只是可惜…… 想到早前沈双双趴在自己腿上,哇哇大哭时的情形,太皇太后不禁心下黯然! 似是在感叹燕西泽的痴情,亦或是在在而为两人惋惜,她不由幽幽一叹,凝着燕西泽那张比之燕北廷还要俊美的脸庞,弯了弯唇角,淡淡浅笑着,问着燕西泽:“纵是你给哀家一成兵权,哀家手里也才堪堪两成兵权,你和哀家之间,仍旧会互相牵制,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燕西泽眸光微闪着,轻垂了眸华,唇畔蓦地掠过一抹冷笑! 太皇太后所说的这些,燕西泽如何能不知?! 先帝只留给他四成兵权,燕北廷手里却有将近五成,在燕北廷已经上位的前提下,这四成兵权,不能让他逆风翻盘,却无疑成了他的催命符! 而太皇太后手里的兵权,跟燕北廷手里那将近五成兵权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只要燕北廷想要动她,她便毫无反击之力! 是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对外宣称,他手里的四成兵权,全都在太皇太后手里!再加上太皇太后原本掌控的那些,便足以她跟燕北廷抗衡! 让燕北廷对她心生忌惮! 而他,一个争位失败,还中了奇毒,手里没有任何兵权的闲散王爷,也就不会再被燕北廷放在眼里! 如此,他和太皇太后算是双赢! 且,未来还能再做筹谋! 眼下,他觉得,自己拿出一成兵权,已经表明了他的诚意! 却不想,她竟然会驳他的面子! 太皇太后凝着燕西泽唇畔的那抹冷笑,心下沉了沉,脸上却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当然!你若是肯将你手上的四成兵权,都交给哀家的话,哀家也许可以考虑!” 燕西泽看着太皇太后,唇畔的笑意,不只是冷,还掺杂着些许冰渣子! 四成兵权都交出去,他便真的成了光杆王爷了! 到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大权在握,随时可以另找他人结盟,他这条命岌岌可危,便是娶了沈双双,又如何能护她安全? 护她安全?! 心思飞转之间,恍然意识到,即便在经过沈双双的欺骗和利用,乃至昨夜的算计之后,他心中所想的,竟然除了她的安危之后,还想要护她安全,燕西泽不禁凉凉扯唇,忽然便笑出了声来! 他笑他自己,还真是出息! 出息的很哪! 出息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抽他自己! 太皇太后见燕西泽忽然笑了,不禁微微一怔,面露惊讶之色:“你笑什么?” “没什么!” 燕西泽无比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着太皇太后,撑着膳桌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冰冷道:“皇祖母现在不答应,孙儿觉得无所谓!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孙儿觉得这件事情,来日方长!” 太皇太后闻言,只心思一转,便已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心下,微紧! 她凝着燕西泽平静的有些冷的双眸,轻叹了一声,说道:“若是你和沈家丫头郎有情,妾有意,哀家成全你们,也未尝不可!可是……关于你和沈家丫头的事情,哀家已经再三问过她的意思,她刚才的哭声,你在外面,应该也听到了!她跟哀家说!她若不能入宫为后,宁可庆云庵,与青灯古佛相伴!至于你的心意……她自觉高攀不起!宁死不愿嫁入齐王府!” 闻言,燕西泽心下陡地一沉,尚撑在膳桌上,未曾离开的手,也跟着蓦地收紧! 猛地抬眸,看向太皇太后,他眉心紧皱着,重复着太皇太后的话:“宁死不愿?!” “宁死不愿!” 太皇太后颔首,迎着燕西泽幽冷的视线,叹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要对一个对你无心的女人如此执着?” “呵……” 燕西泽轻呵一声,神情复杂的轻扯了下薄唇! 深邃的凤眸中,一片漆黑,如覆寒霜,叫人望不到底,他慢慢的,收回了撑在膳桌上的手,轻轻的理了理自己身上微皱的长袍,微微颔了颔首:“好!好一个宁死不愿!好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很好!” 说着话,他不等太皇太后出声,便朝着太皇太后揖了揖手,“孙儿用好了,先行告退!” 语落,再敛手,他旋步转身,大步向外! 见状,太皇太后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倏地一松,不由再次握住手边的银筷,长长的喟叹了一声! 这两个孩子啊! 你说他们有缘吧! 他们以前,形同陌路! 你说他们无缘! 可是现在,却又纠缠不清! —— 这厢,燕西泽出得偏厅,刚要继续抬步向外。 不期抬眸之间,一眼便望见一袭青衣,正静立寝殿内室门口的沈双双! 她,才刚刚起身。 尚不及梳妆! 却如同出水如蓉一般,唇红齿白,盈盈而立! 燕西泽的心情,本已差到极点! 此刻,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深邃的瞳眸之中,波光一荡,原本虚无的目光,渐变实质! 昨夜,在着了沈双双的道后,他确实恼羞成怒了! 但是后来,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他却几乎一宿没睡,在芙蓉阁等到天亮之后,便直接赶了过来! 此刻,再见沈双双! 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就那么站在那里,他心中似是仍旧有恼怒,但是还掺杂着许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对她,情不知从何而起,却已然一往情深! 可是她……却宁死不愿嫁他为妻! 思绪至此,想起太皇太后方才说过的话,他眸色一凝,再次抬步,一步一步的,朝着沈双双走近! 燕西泽容颜俊美! 随他昨夜一宿没睡,乍一看去,脸色不算太好。 不过,他身形挺拔,又因过去中毒的关系,身形十分削瘦,自也更显修长,行走之间,姿态不疾不徐,姿态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 可是现在,沈双双根本无心欣赏这些! 在燕西泽深沉而炙热参半的目光注视下,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近,她直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 第135章 放手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大步朝着自己走来,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心下一窒,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边退,还边有些紧张的出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燕西泽昨夜,气了沈双双一宿,也担心了她一宿! 眼下,看着柔柔弱弱的她,在见了自己之后,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不禁眉宇微动,边阴沉着俊脸,不停的往前走,边扬手便朝着沈双双抽了过去! 见状,沈双双顿时大惊失色! 看着燕西泽的巴掌朝着自己抽来,她瞪大了双眼,来不及躲闪,只能在惊叫一声后,认命的紧捂着脑袋,顺势下蹲的同时,嘴里还不忘语速极快的怒喊道:“燕西泽!你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在她声落之时,与寝殿相连的偏厅内,很快便响起了脚步声! 而,燕西泽的巴掌,却并未如她预期一般落下! 沈双双心中疑惑,紧蹙着眉头,捂着脑袋抬眸! 见燕西泽不知何时,已经在距离她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此刻正神情阴冷的看着她,她不禁再次闭上眼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盯着燕西泽阴冷的目光,缓缓的,颤巍巍的,捂着脑袋站起身来! 彼时,燕西泽不只看着她的神情阴冷,那眼神也冷的厉害! 他知道,太皇太后这会儿,已然跟瑾夏姑姑到了偏厅门口,正朝着他和沈双双这边看着,不过这些,他并不在乎! 冷冷的,凝视着沈双双,他再次抬步,朝着沈双双走近,气极而笑的挑眉问着她:“在你眼里……本王像是会随便动手打女人的人吗?” “呃……” 沈双双慢慢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捏着拇指和食指,对他低声比划着:“有那么一点点……像!” 燕西泽看着她捏起的那一点点,微皱眉头! 在与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他伸手握住了她伸出的拇指和食指,低敛着眸华,微微朝她俯身! 因他的忽然倾身,沈双双心下一惊! 想到他此前俯身,不是忽然倾身吻她,就是倾身将她压在榻上,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她,连忙吓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一脸戒备的,仰头瞪视着他,低声威胁道:“王爷!还请您自重!您再这样,臣女可就喊人了!您要知道,这里可不是芙蓉阁!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本王再怎样?” 燕西泽垂眸凝望着她,将她满是戒备,却又色厉内荏,低声威胁着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幽幽自嘲一笑,神色平静的问着她:“你也说了,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你以为本王会对你做什么?” “那谁知道啊!” 燕西泽虽然一宿没睡,整个人都有几分颓废,但是略带颓废感的他,却该死的吸引人,该死的人让觉得,有压迫感! 迎着他深幽不见底的瞳眸,沈双双有些干涩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秉着要离他远一点,才能更安全的信念,又往后退了一步! “别再退了!” 见沈双双避自己如蛇蝎一般,燕西泽蓦地低喝了一声,心里钝钝一痛! 可是沈双双……根本就不听他的! 见状,他索性直接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朝着自己拉近两步! 眼看着沈双双作势便要挣扎,他眸色沉沉的,垂首望着她,紧咬着牙关说道:“本王再问你一个问题,问完之后,本王便放过你!” 被他扯着胳膊的沈双双,闻他此言,停止了挣扎,蓦地抬眸,一眼望进了他深邃如寒潭一般,幽幽不见底的双眸! 心跳! 在触及他的目光时,没来由的,微微停滞了下! 她眸光微颤,硬生生的,别开了自己的视线,微偏着头,有些恼怒自己那不安分的心跳,梗着脖子,不去看他:“王爷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在燕西泽的眼里,沈双双方才对他是避如蛇蝎,这会儿又目光躲躲闪闪,连看都不肯看他了! 这些,无一不再告诉他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真的对他无心!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下微苦,似是怒极反笑的问着她:“本王听太皇太后说,你宁死不愿嫁入齐王府?” 沈双双心神一怔,心弦微颤了颤! “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咬了下唇,低垂着眉眼,低低应了一声是! 闻言,燕西泽微眯了下凤眸,扯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嫁给本王,就让你那么受不了?你竟宁死不愿?” 沈双双吃痛,黛眉微锁! 她甩了下胳膊,想要甩开燕西泽的禁锢,无奈这一下没甩开不说,他手下却越发用力了! 那种好似随时都要被他捏碎骨头的感觉,让沈双双忍不住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曾去看燕西泽,只扬唇轻笑了一笑,红唇微微噏合着,言不由衷道:“该说的话,臣女已经全都说过了,王爷!人各有志,臣女宁死不愿嫁入齐王府!” 燕西泽一直都在凝着沈双双唇畔的笑痕,当听她说出那句,宁死不愿嫁入齐王府时,他眸色骤然一凛! “沈双双!你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手下再次用力,十分霸道的,迫她抬头,他薄而好看的唇,倏地轻勾了下,俊脸上的笑意,却有些狰狞:“你当真……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本王?” 痛! 真的很痛! 沈双双觉得,自己的胳膊,真的快要被燕西泽给捏碎了! 咬牙忍着那股痛意,她眉头紧锁而起,微微屏息,而后缓缓抬眸。 随着她抬眸的动作,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扫过偏厅门口处的,正远远望来的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 但见两人,像是在看戏一般,齐双双的朝着自己和燕西泽望来,她竭力忍着痛,那双不久前,才刚刚哭过,仍旧泛着红肿的水眸,光华微颤着,与燕西泽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然后纠缠于一处! 她,真的如燕西泽所愿,抬起头来,正在看着他! 可是,却不曾回答他的问题!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燕西泽声音微厉,又朝她逼近一步:“现在,本王要你……回答本王的问题!你当真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本王吗?” 沈双双因他的逼近,不禁心弦一颤,微仰着头,后退了一步! 微微的,抬起了眉梢,她迎着燕西泽的视线,有些头疼的,压低了嗓音说道:“王爷方才说过,只要臣女回答王爷一个问题,王爷就会放开臣女!王爷现在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是又如何?” 燕西泽沈双双才刚刚往后退了一步,燕西泽眼下,又往前逼近一步,对她寸步不让:“回答本王的问题!” 沈双双因他的步步紧逼,心生恼意,用力揉了揉鬓角之后,她的视线,扫过偏厅门口的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压着嗓子说道:“王爷心里,一直都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本王现在……” 燕西泽闻言,轻扯了下唇角后,很快便又紧绷着俊脸,眸色冰冷而又固执道:“要听你亲口说!” 沈双双眸光微绽放,朝着燕西泽身后望了一眼,用力咬了咬牙,“太皇太后眼下,就站在偏厅门口,王爷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本王不在乎!” 燕西泽冷笑了一声,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严厉起来:“本王现在,只要你回答本王的问题!” “没有!” 沈双双在直截了当的,回答了燕西泽的问题之后,为了断了他对自己的心思,迎着他的视线,十分肯定的,慢慢说道:“臣女真的……从未,一点都没有喜欢过王爷!还请王爷,放开臣女!” 沈双双的回答,燕西泽其实早就已经料到了。 他之所以不顾场合的,明知太皇太后就在他身后,却还是不停的逼她,追问她,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对她死心罢了! 此刻,听到沈双双说,她从未,一点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好似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直接来了个透心凉! 连他心里和眼底的怒火,也都于顷刻之间被浇熄了! 他确实,不容易对女人动心! 也确实,在不经意间,就对眼前这个女人上了心! 甚至为了她,连自己的原则都不要了! 不惜拿大燕的兵权,来给太皇太后做交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永远没有原则的,任她践踏自己的尊严! 他现在,烦透了! 烦透了她的一再拒绝,也烦透了自己为情所困时,既恼她怒她,又担心她的,那种患得患失的煎熬! 就如太皇太后方才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既是她对他无心,他又何必强求! “王爷!” 沈双双见燕西泽的神情,一直变幻莫测,却始终不曾放开她,不禁轻蹙着眸华,轻声催促道:“臣女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还请您……放开臣女!” “本王知道了!” 原本紧握着沈双双胳膊的手,缓缓松开,燕西泽冰冷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然后微张着手,向后退了几步,在轻轻的,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后,蓦地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 沈双双在燕西泽松开自己的手臂,转身向外的时候,直觉有一股凉意,从心底忽生,直窜四肢百骸! 直觉告诉她! 这一次,燕西泽是真的放开她了! 那个纠缠了她那么久,缠的她焦头烂额,缠的她心烦不已的人,终于放手了! 原本,她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 看着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却觉得酸酸的,涩涩的,而且那种酸涩的感觉,还在不停的发酵,膨胀,让她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136章 宠溺 燕西泽那日离开长寿宫的时候,把慕容浅也一并带走了! 这无疑,表明了他要跟沈双双划清界限的决心! 他是真的,放手了! 自此,一晃便是十来日。 在这一晃而过的十来日里,沈双双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下,一直住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并由瑾夏姑姑亲自帮着调理着身子! 这期间,燕西泽以抱病为由,不曾再进过皇宫! 燕北廷也因朝政繁忙,除了每日定时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外,也不曾再跟沈双双,有过任何交际! 倒是徐太后中间差人,来问过沈双双的情况。 而沈双双的便宜妹妹沈盈盈,也分别在她中毒醒来之后第三日和第五日,来过长寿宫,直说那宫人下毒一事,她并不知情,要跟她当面赔罪! 不过,当时太皇太后以沈双双身体虚弱,不宜见客为由,便把沈盈盈给打发了! 如此,沈双双倒乐得轻松! 每日里,她除了陪着太皇太后一起下下棋,解解闷儿,就剩下吃吃喝喝,依着太皇太后的要求,好好将养身体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这日,天气极冷。 天空,乌云密布,一早便簌簌的落起雪来! 太皇太后在用早膳之后,便去佛堂诵经了。 寝殿内室,窗前。 沈双双脂粉未施,发髻也随意挽起,内着素色长裙,裙外轻裘裹身,整个人一眼看去,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般,正倚靠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锦被,看似浑身懒洋洋的,实则双目无神的,看着外面的雪景怔怔出神! 其实那日,在燕西泽离开偏厅之前,她其实便已然在偏厅外,听到他和太皇太后的对话! 她一直以为,她的姑母,是无所不能的! 也真的以为,在先帝驾崩之前,她老人家从先帝手中,拿到了那四分兵权! 可是,事情的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先帝,将那四分兵权,交给了燕西泽! 而燕西泽借着这四分兵权,跟太皇太后达成了共识,继而结成同盟,如此便也与燕北廷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个局势,很妙! 若是打破,则必定两败俱伤! 再加上,如今西夏在夏王的治理之下,国力强盛,对大燕虎视眈眈,若是她想要将燕北廷从九龙真梯上拉下来,便不能有内乱,只能另辟蹊径! 既是如此,那么……她又该从哪里着手呢?! 燕北廷的后宫,虽然有不少美人儿。 但是美其名曰,因为元后孝期的缘故,那些美人没有一个是有名分的! 是以,她想要从后宫着手,搅乱燕北廷的朝堂,那难度实在太大了点儿! 至于前朝…… 微眯着眸子,将朝中众臣的关系,仔细捋了一遍,随即轻扬了扬下颔,有些苦恼的蹙了蹙眉头! 前朝,倒不是不能插手! 只是,眼下她家姑母看她看的极紧,平日连门都不让她出,她若想插手前朝,那也得她老人家点头啊! 太皇太后诵完经,回到寝殿的时候。 便见沈双双微眯着眸子,倚靠在贵妃榻上,看似正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微弯了弯嘴角,她对瑾夏姑姑摆了摆手,然后缓步入内,轻唤了沈双双一声:“双双!” 前几日里,了然大师已经进过宫了。 她虽然没敢让了然大师见到沈双双,却在跟了然大师探讨佛法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起了转世重生之事! 此事,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了然大师却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的事,大都都偶有前因后果,一切皆有可能! 至此,她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也从心底里,接受了沈双双就是左星棠这个事实! 只不过,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听了去,然后在沈双双的身份上做文章,她对沈双双的称呼,已然从星棠,换做双双! 而沈双双平日里,也改尊称她为太皇太后! 贵妃榻上,沈双双听到太皇太后的轻唤,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视线微转,她回头看向太皇太后,随即嘴角微扬,边对太皇太后笑着,边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朝着太皇太后伸出手来:“您老人家诵完经了?” “诵完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神态亲昵的,握住沈双双的手,顺势在她身边坐在了贵妃榻上! 轻轻抬眸,看着沈双双裹着白色轻裘,眉眼弯弯,虽然不施脂粉,却仍旧美的不可方物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了几分,伸手将沈双双垂落在脸侧的发丝,掖到了耳后:“哀家见你刚才看着外面出神,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 沈双双思绪微转,抬眸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见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她明媚的双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外面都开始下雪了!别院寒梅林的梅花,应该也已经开了” 听沈双双这么说,太皇太后不由想起了她们以前的那个约定! 轻轻笑着,揽过沈双双的肩头,十分恋爱的轻拍了拍,她垂眸看着沈双双,和蔼问道:“怎么?才在哀家这里,住了十多日,就觉得腻了?想去别院了?” 沈双双轻扬了扬眉梢,就势靠在太皇太后肩膀上,声音软软的,懒懒的:“我的性子,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吗?过去这十来日,连这寝殿的门,您都没让我出过,我这都快憋死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太皇太后蹙眉,伸手戳了戳沈双双的脑门,故作不悦道:“哀家不让你出门,还不是为你好吗?这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的,就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一见风,就得躺下!你可倒好,竟然狗咬吕洞宾,倒嫌弃起哀家来了!” 太皇太后啐骂而出的,那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让沈双双心头微微一悸,不由想起了,曾几何时,也曾这般说过她的那个男人!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你个小没良心的! …… 想到那个男人,过去气极之下,骂自己的话,沈双双觉得自己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难受的厉害! 轻颦着眉心,不动声色的,将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难受感,直接摒弃于脑海之外,她顺着太皇太后戳着自己脑门的动作,有些夸张的,身形向后仰着,然后瘪了瘪嘴,楚楚可怜的,替自己抱着屈:“哎呦,太皇太后,您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嫌弃您了?” “哀家怎么冤枉你了?” 太皇太后见她一脸夸张,又抱屈耍赖的样子,不禁气极笑问:“你刚才话里话外,不就嫌哀家不让你出门,都快把你憋坏了吗?” “那我也说嫌弃您吧?” 沈双双眨了眨眼睛,抱住太皇太后的腰,小脸上的表情,十分鲜活:“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不让我出去,我就乖乖的,不出去,瑾夏姑姑端来的药和药膳什么的,不管多难喝,我也都喝了!我这感激您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您啊!” “哼!” 太皇太后十分享受沈双双的怀抱,心情自然而然的,也好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心情不错,嘴角轻勾了勾,抱着她老人家的腰,一脸讨好的,抬眸看着她老人家,趁热打铁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整日里在寝殿里待着,真的快要发霉了,您老人家真的不考虑,让我出去放放风吗?” 迎着沈双双讨好的小眼神儿,太皇太后不禁再次微弯了嘴角! 轻轻的,拍着沈双双的肩膀,她满是宠溺的,笑看着沈双双说道:“哀家知道,以你的性子,整日在寝殿里待着不是个事儿,不过你这身子,实在太弱,而眼下的重中之重,便是将你的身体调养好!”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朝着内殿门口望了一眼,说道:“你不是想要练拳,学习射箭吗?等到再过两日,哀家让瑾夏教你!” 闻言,终于不用再过每日吃饭,喝药,然后睡觉,那种乏味到极点日子的沈双双心下一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哀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皇太后任她抱着自己的腰,轻轻晃了晃,含笑说道:“瑾夏比慕容浅懂得可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过……回头你能从她身上学到多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知道!” 瑾夏姑姑的本事如何,沈双双自然清楚。 这会儿说起来,她自是点头如捣蒜,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你啊!” 见她如此开心,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着她的眼神,染上满满的宠溺之色:“高兴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沈双双笑着,回嘴:“那还不是您惯的啊!” 瑾夏姑姑进门的时候,见太皇太后满脸宠溺,而又无奈的,看着沈双双,不禁眉梢轻挑了下,也跟着微弯了唇角,轻轻笑了笑! 唯有她知道! 在过去这十来日里,太皇太后笑的比过去这半年笑的都要多! 主子高兴了,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就高兴了! 太皇太后自瑾夏姑姑进门的时候,便已然看到了她了! 这会儿,见瑾夏姑姑一脸的笑意,她微微蹙起眉心,问道:“有事?” “是!” 瑾夏姑姑爱屋及乌,眉眼含笑的,看了眼数不清第多少回,又抱着太皇太后腰部的沈双双,而后缓步上前,在太皇太后身前躬身行礼:“禀太皇太后!莫怜到了!” 听到莫怜的名字,原本还因为被太皇太后捏了鼻子,而埋头抱着太皇太后不肯撒手的沈双双,微微一怔,缓缓的,抬起头来…… 第137章 护短 莫怜比左星棠虚长几岁,已至桃李年华! 不过她容颜妍丽,身形娇小,体态玲珑,看上去十分显小,好似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曾经掌控着左家和太皇太后手中的情报组织,是左星棠最得力,最重用的手下! 因此,当初左星棠在设计将燕西泽调离京城之时,才会委以重任,让她亲自出马! 也正因如此,当初左星棠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京城! 在时候,左星棠出事之后,她虽然很好的完成了左星棠交给她的任务,却仍旧心中万分自责,给太皇太后请命,远离京城,去了军营之中,再不过问京中之事! 是以,这一次,太皇太后忽然将她调回京城,她心中还十分惊讶的! 不过在惊讶过后,却又难免生出了几分抵触! 因为,在她心里,她的主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左星棠! 然! 她这次被从京外调回京城的原因,瑾夏姑姑已然与她言明。 她知道,太皇太后如今多出了一个沈双双。 也听说,太皇太后与沈双双极其投缘,俨然已经将这位沈双双大小姐,当作左星棠来宠! 而且,太皇太后还有意,要让她来随侍在这位沈家大小姐左右! 沈双双的画像,她已然见过! 关于沈双双的过去,她差不多也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在进宫之前,她已经想过,无数次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见到沈双双时的情形。 她想过,沈双双柔柔弱弱的,我见犹怜的,站在太皇太后身边。 也想过,她会面容端庄,毕恭毕敬的,服侍着太皇太后喝茶! 却从不曾想,当她真的进入寝殿内室,一眼望去之时,竟然见沈双双亲昵无比的,抱着太皇太后的腰,正浅笑吟吟的,抬眸朝着自己望来。 这,让她忍不住心神一震! 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因为以前的时候,左星棠也经常如眼前这般,抱着太皇太后的腰撒娇没错! 可是,眼前这个人,并非真正的左星棠啊! 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 莫怜进门的时候,虽然已经掸了身上的雪,但她身上那袭碧青色的裙装,还是被雪水洇出了一片片的痕迹! 沈双双轻飘飘的视线,从莫怜身上裙裳上一扫而过,看着素来冷静从容的莫怜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她顿觉好笑! 轻轻的,朝着莫怜眨了眨眼睛,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一脸俏皮而又无害的,笑看着太皇太后,问道:“太皇太后,这人是谁,怎么见了您老人家,都不行礼的?” 莫怜闻言,心头一怔,蓦地回过神来。 想起沈双双方才唇角弯弯,朝着俏皮眨眼的样子,她不自觉的,扯唇轻笑了下,敛眸朝着太皇太后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眼一脸俏皮,故意作妖的沈双双,再看向莫怜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许笑意,“免礼吧!” “谢太皇太后!” 莫怜谢恩,从容起身。 太皇太后仔细端详了莫怜几眼,温声说道:“在军中这几个月虽然风餐露宿的,不过哀家看着,你跟以前,也没多大变化!” 莫怜微微弯了弯唇角,淡淡笑着:“托太皇太后的福,袁老将军念着奴婢是个女娃,一直留奴婢在帐中伺候!” 莫怜口中的袁老将军,名唤袁德辉,乃是她的表哥,曾经已然告老! 在左家出事之后,她手中可用之人捉襟见肘,袁德辉挺身而出,接手了她手中仅有的兵权! 此刻,太皇太后听闻莫怜所言,不禁微微扬了扬眉梢,问道:“袁老将军一切可好?” “挺好了!” 莫怜微微颔首,含笑说道:“老将军知太皇太后召奴婢回京,还吩咐奴婢给太皇太后带好呢!” “老将军有心了!” 想起袁德辉,太皇太后眼底的笑意,微微深邃了几分! 轻轻的,抚上沈双双拢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含笑看着莫怜,眉目微远道:“哀家这回召你回京的原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莫怜眉心微蹙了下,视线扫过太皇太后身边的沈双双,眸光微闪了下,垂首应道:“奴婢知道!” 太皇太后颔首,低眉看了沈双双一眼,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微沉:“别总是坐没个坐像的,赶紧起来坐好!” “……哦!” 沈双双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眼底不见丝毫惧意不说,笑意却越发灿然的哦了一声,乖乖的松开了太皇太后的腰,拢了拢身上的轻裘,坐直了身子。 见状,莫怜有些不敢置信的,微眯了下眸华! 她听说太皇太后将沈大小姐当作左星棠来宠,那是一回事! 可是眼下,亲眼所见,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在她心里,觉得眼前的一幕,眼前的一幕,确实让她觉得不敢置信! 可她却不能不承认,太皇太后是真的把沈家大小姐,当成左星棠来宠了! “这是沈双双!” 太皇太后看了沈双双一眼,回头对莫怜吩咐道:“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沈双双身边!一切以她的命令为准!” 闻言,莫怜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则是微微一愣,猛地转头看向太皇太后! 莫怜身份特殊。 得了她,意味着什么,沈双双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将莫怜召回,是为了为她所用! “你那么看着哀家作甚?” 太皇太后斜睇着沈双双,故意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以为,哀家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不嫌你烦啊!赶紧的,把身子养好,给哀家好好办事儿!” “呃……” 忽然被太皇太后嫌弃的沈双双,喉咙哽了哽,忽地笑着重重点头:“太皇太后放心,等我养好了身子,一定给您好好办事儿!”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反应,不禁又送了个无比嫌弃的眼神儿,而后转回头来,定睛看向莫怜! 莫怜迎着太皇太后定睛望来的视线,心下微微一凛! 视线微转之间,她看了沈双双一眼,仔细揣摩着太皇太后口中,那句让沈双双好好办事儿,微敛了眸华,低声应道:“奴婢领旨!” 见状,太皇太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莫怜见太皇太后点头,眉梢微微一拧,在不着痕迹的,看了沈双双一眼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太皇太后:“奴婢才刚回京,便听到了一些消息,需当面禀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莫怜面色凝重,不禁微眯了眸华,淡笑着问道:“什么消息!” “是关于……” 莫怜启唇,刚要禀报,却不期小木子尖削的禀报声,自寝殿外适时响起:“启禀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闻言,太皇太后眉头一蹙,唇畔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 当初,大长公主在得知沈双双中毒之后,第二日便进过一次宫! 不过那个时候,太皇太后才刚刚知道她的身份,心中思绪乱作一团,直接将大长公主给挡了回去,没有让大长公主见到沈双双! 此后,梁氏的事情,因为沈双双中毒一事,而迎刃而解,徐婉也被送去了庆云庵! 期间大长公主为表谢意,还给沈双双带了不少的好东西! 然,也就是那次,太皇太后从大长公主话里话外,看出大长公主有意在冷落沈双双! 太皇太后这人,什么都好。 可就是有一点! 那就是护短! 以前,她护左星棠的短! 如今,她护沈双双的短! 在她看来,早前沈双双没帮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大长公主还念着沈双双对燕西泽的救命之恩,对沈双双十分热络呢! 如今,人家帮了大长公主府那么大的忙,她却又对人冷淡了! 沈双双跟燕西泽的缘分,即便不成,她救过燕西泽的性命是真,帮了大长公主府也是真! 大长公主对她冷淡,那就是不对! 是以,即便大长公主是她养在膝下的女儿,她当时看向大长公主时,眼里的不满仍旧丝毫不掩! 为此,大长公主已经好几日,不曾再进过宫了! 此刻,听闻大长公主在殿外求见,太皇太后眸色微沉了几分,抬眸看向候在一边的莫怜! 莫怜会意,不动声色的,恭身立于沈双双身后一侧! 见状,太皇太后收回自己的视线,眉心轻蹙着对瑾夏姑姑说道:“你去瞧瞧,这大雪天儿的,大长公主怎么进宫来了?” 瑾夏姑姑知太皇太后这是不见大长公主的意思,不禁心下微微一沉,连忙领命出了寝殿! 须臾,瑾夏姑姑去而复返。 见太皇太后正眉眼温和的,跟沈双双寒暄着,她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角,躬身禀道:“太皇太后,大长公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 太皇太后闻言,温和的眉眼,倏地一凝。 沈双双何其聪明,自然知道,太皇太后为何如此! 虽然,原本待人亲切的大长公主,忽然对自己冷淡了,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是说到底,太皇太后跟大长公主的母女情分,还是很深的! 眼下,见太皇太后蹙眉,凝眸,她不禁轻笑着,扯了扯太皇太后的袖摆:“太皇太后……” “嗯?” 太皇太后看了眼沈双双扯着自己袖摆动的手,转头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嘿嘿一笑,轻轻晃动着太皇太后的袖摆,语气软软的,给大长公主说着好话:“既然大长公主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那您就见见她呗!” 见她如此,躬立于她身后的莫怜,不禁眸色一深! 她忽然有些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会把沈双双当成左星棠来宠了! 因为,眼前的沈双双,不但不怕太皇太后,而且在太皇太后面前的一举一动,根本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左星棠…… 第138章 赐婚 外面,还下着雪。 眼下,又有沈双双不计前嫌,给大长公主说好话。 太皇太后最终,还是让瑾夏姑姑,带着大长公主进了寝殿。 在大长公主进入寝殿的时候,沈双双已然从贵妃榻上起身,正与莫怜一起,立身于贵妃榻前。 大长公主眸华微抬,她那略显复杂的视线,只在沈双双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已然转开,而后从莫怜身上一掠而过! 如今,这宫里宫外,但凡得了消息的,都知道沈家的大小姐,住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而且还深得太皇太后的宠爱! 而她,每每听到那些人,旁敲侧击,跟她打探消息虚实之时,她虽然表面在笑着,可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在一阵阵的发苦! 有谁知道?! 以前的时候,她见了太皇太后,只觉得亲切万分。 可是现在,在见到她老人家的时候,她心里却觉得格外拘谨! 她的母妃,自她七岁故去,她便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她也一直都以为,除了左星棠以外,她是太皇太后最亲近的人! 可是,前几日里,在经历过太皇太后因她对沈双双的刻意冷淡,而丝毫不掩对她的不满之后,她心里一直以为的那一切,几乎是瞬间便已然土崩瓦解! 她太了解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对她的感情还是极深的! 既是太皇太后为了沈双双,丝毫不掩对她的不满,便可见……太皇太后是真的很宠沈双双! 这份宠爱,虽然在她看来,来的突然,而又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比之于对她的宠爱,那是有多之而不及的! 意识到这一点,大长公主心中,思绪百转,终是苦涩万分的暗暗一叹,而后朝着太皇太后福身行礼:“女儿参见母后!” “免礼!” 太皇太后轻轻蹙眉,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先让她免了礼后,道了赐坐! “谢母后!” 大长公主谢恩,坐在距离贵妃榻不远处的椅子上落了座。 在大长公主落座之后,沈双双和莫怜,也都异口同声的,朝着大长公主行了礼! 见两人礼毕,太皇太后伸手接过瑾夏姑姑呈上的茶盏,浅浅的,轻啜了一口,边盖着盖子,便斜睨着大长公主轻声问道:“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哀家吗?” “是!” 大长公主才刚刚端起茶盏,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她连忙便又将手里的茶盏搁回了桌上,然后敛了敛手,正襟危坐的,有些为难的,看着太皇太后,张了张几次嘴,方才嗫嚅说道:“女儿此次过来,是想请赐婚的!” 闻言,沈双双黛眉微微一蹙。 太皇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则蓦地僵滞了下! 缓缓的,掀开茶盏上的盖子,她轻勾了勾唇角,戏虐声道:“这阵子,也是稀罕了,怎么竟有人请哀家赐婚吗?” 语落,她垂首,又喝了一口茶,而后喟叹了一声,有些好奇的,轻笑着问道:“说说,你想让哀家给谁赐婚?” 大长公主看着太皇太后,也跟着笑了笑,“给……心玥!” 闻言,沈双双蓦地便是一愣! 原本正要喝茶的太皇太后,则于瞬间紧蹙了眉头,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了沈双双,而后对大长公主微微沉了声:“胡闹!心玥才多大?” 大长公主育有一子一女! 她的嫡子粱钰,刚过弱冠,便已由太皇太后亲自拔擢,官拜正三品礼部侍郎! 至于这女儿吗? 便是她口中的梁心玥了! 这梁心玥,沈双双自然也是认得的! 只不过……她才年方十四,尚未及笄啊! 在沈双双的印象里,她就是个水灵灵的,黄毛小丫头! “心玥已经十四了,等过了年儿,也就十五了!” 太皇太后的反应,早在大长公主的预料之中,这会儿见太皇太后沉了声,她心里反倒踏实了几分! 万事开头难! 这话头就是已经开了,她后面的话,也就好开口了:“女儿想请母后先赐婚,把这亲事定下来,等到来年她及笄之后,再行婚嫁!” 太皇太后见大长公主这个当娘亲的,都已经把事情打算好了,不禁似笑非笑的,道:“看样子,你这个当娘亲的,都已经把事情想安全了!” “这不是心玥喜欢吗?” 大长公主讪讪一笑,不敢与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低垂了头,干巴巴的苦笑道:“心玥这丫头,您也是知道的,她被女儿给宠坏了!” 偌大的大长公主府里,不只大长公主府为人和气,连她的夫君和儿子媳妇儿,也都十分平易近人! 但就这个最小的女儿…… 真的如大长公主所言,从小就被她给宠坏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要她想要的,她势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手! 原本,以她的身份,又有太皇太后在,怎么也能封个郡主的! 可就因为她这脾气,太皇太后不只一只晾着她,直到两年前,她的嫂嫂梁氏有孕,她看不得府里的人,都围着梁氏转,在后面狠推了梁氏一把,险些让梁氏一尸两命,太皇太后才一怒之下,将她送去了梁氏一族的宗祠,让那些族老们好生管教两年! 思绪至此,太皇太后神色一顿,问着太皇太后:“心玥丫头不是应该还在梁氏宗祠吗?” 大长公主心下一紧,连忙解释道:“母后当时说的是,让宗祠的族老们,好生管教她两年!到上个月不多不少,正好两年!前几日……才回了京城!” 太皇太后敛了笑,神色微凉,淡淡说道:“这丫头不声不响的,都回京城好几日了,竟然不来给哀家请安,可是记恨上哀家这个外祖母了?” “怎么会呢?” 大长公主抬眸,一眼瞥见太皇太后微凉的神情,心里暗暗发苦:“心玥她如今真的懂事了,她只是担心……担心哪里做的不好,再惹了您的厌弃!” 太皇太后笑了笑,对大长公主的说辞,不置可否! “但愿她真的” 看着大长公主眼底的苦涩,她轻轻挑了下眉梢,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问道:“说吧,心玥丫头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她看上的,不是哪家公子!” 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出了声:“是她的表哥!” “表哥?” 太皇太后眼底瞬间闪过一抹精芒! 微眯着眸华,掩去眼底暗芒,她看着大长公主,清冷笑着:“她的表哥多了去了!你身为大燕的大长公主,这大燕皇室在你这一辈,往下所出的子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她的表哥!更有甚者,连皇帝都是她的表哥!你倒是跟哀家说说清楚,你口中所说,她看上的那个表哥,到底是哪一个?” “是……” 大长公主在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凝视着太皇太后,方才太皇太后眼底那一扫而过的暗芒,她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可是…… 想到今早,她家宝贝女儿在公主府公主府寻死觅活的样子,她便是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还是咬了咬牙,再次出了声:“心玥她看上的,是她的嫡亲表哥……齐王!” 闻言,太皇太后眸华一绽! 沈双双则心下陡地一空,手里的茶盏,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只这哐啷一声脆响之后,寝殿之内,瞬间静谧一片! 殿内的众人,也全都看向沈双双! “那个……” 沈双双顶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硬着头皮,笑了笑:“手滑!一时没端稳!”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长公主侧母,看向沈双双的双眸,不禁微微眯起! 以前的时候,太皇太后宠着沈双双,大长公主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也总是哄着她! 那时候,她看向沈双双的目光,总是含笑而温润的! 可是眼下,一向和颜悦色的大长公主,在看着沈双双的时候,那神色带着几分冰冷! 见她如此神情,沈双双心下惊跳了下!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躲开了大长公主的视线,她低垂了头,提起裙摆,蹲身便要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可是她的手指,才刚刚触到其中碎瓷一角,便觉指端一疼,几乎是瞬间,她的手指便出了血! 见状,太皇太后神色微变,想也不想,便扯了手边的帕子,探身裹住了她的手指! “去取金创药来!” 太皇太后眼看着鲜红的血,洇透帕子,心下一疼,头也不抬的,吩咐了瑾夏姑姑一声,边用力攥着沈双双的手指,边不悦的嗔怪声道:“茶盏碎了就碎了,等会自会有人收拾,谁让你动手收拾的?” “我自己的烂摊子,当然要我自己收拾!”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满是心疼的双眼,不禁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一点小伤,没事的!”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不禁气闷! 很快,瑾夏姑姑便取了金创药来! 须臾,沈双双看着自己被上了药,然后包扎起来的手指头,不禁哭笑不得的,动了动手指,朝着太皇太后吐槽道:“太皇太后,这也太丑了吧?” 当下,太皇太后还没有出声,瑾夏姑姑便轻掀了下眼帘,开了口:“大小姐是嫌弃奴婢的手艺吗?” “呃……” 沈双双看着长姑姑那张好似写着,你如果现在敢说丑,我能给你包的更丑的脸,嘴角抽了抽,一脸悻悻的摇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道:“不丑!不丑!” 见状,太皇太后不禁笑了起来! 边上,大长公主见沈双双拄着手指头,在太皇太后面前,插科打诨,轻易便分走了所有人注意的样子,不禁轻蹙了眉头,脸色有些难看的,重新出了声:“母后!关于给心玥和齐王赐婚的事儿!您看……” 第139章 控诉 听到大长公主的话,沈双双脸上的浅笑,渐渐淡去! 眸华微转之间,见大长公主正神色不悦的看着自己,她几不可察的的微蹙了下眉心后,敛起眸华,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见状,太皇太后脸色微微沉下。 待宫人将地上摔碎的茶盏都清理了,她方才抬眸,看向大长公主:“你刚才说,心玥看上的人是齐王?” “是!” 大长公主轻抿了下唇瓣,紧蹙着眉头,一脸苦恼地,看着太皇太后说道:“说起来,这事还得怪女儿!” 太皇太后挑眉,问道:“此言何意?” 大长公主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紧蹙着眉头,满是心疼道:“前几日里,齐王不是病了吗?人都说病来如山倒,他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一病,整整三日都没能从榻上爬起来不说,竟还不停的酗酒!慕容浅到大长公主府请女儿过去的时候,正好心玥刚回来,便跟女儿一起过去了……”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语气顿了顿! 随着她的停顿,沈双双的心,也隐隐跟着提了起来! 燕西泽病了! 而且病的已经爬不起来了,竟然还在不停的酗酒! 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太皇太后偏头,视线扫过轻蹙着黛眉的沈双双,继而面色凝重的问着大长公主:“你说齐王病了?哀家怎么没有听说?” 大长公主的语气,只在一顿之间,此刻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她无奈一笑,便再次开了口:“自从齐王中毒之后,齐王府里里外外,就如铁桶一般!母后您没有听说,那定然是他不想让您为他担心!” 闻言,太皇太后微微敛眸,眸色又沉了几分。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母后您是不知道,心玥她如今真的是懂事了!那日她跟女儿一起到了齐王府,见齐王病重,还不好好照顾自己,便主动要求,要留在齐王身边侍疾,这一连多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齐王!” 太皇太后听大长公主这么说,淡淡笑了笑:“照你这么说,心玥她确实懂事了不少!” “懂事是懂事!不过她如今正是豆蔻年华,齐王又俊美无双,是个出色的孩子,这一来二去,难免就动了心思,所以……” 大长公主说到这里,再次无奈笑了笑,抬眸对上太皇太后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道:“心玥跟女儿说,她非秦王不嫁,女儿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母后给他们赐婚了!” 在大长公主话落之后,太皇太后又笑了笑,却没有再出声! 如此,寝殿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起来。 见太皇太后只是笑着,却不答应,也不反对,大长公主顿时如坐针毡一般:“母后,您看这……” 太皇太后眸色微淡,微微抿起唇角,看似在笑着般,睨视着大长公主,问道:“对于这门亲事,齐王有什么看法?” “齐王他……” 大长公主迟疑了下,轻声说道:“过去这几日里,心玥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一直都没有反对,两人相处的也挺好,女儿想着……他应该是愿意的!” “应该?” 太皇太后看着大长公主,嘴角的那丝笑容慢慢消失,声音也变得格外沉静:“婚姻大事,关系着一个人的终身幸福,何等重要?你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只以应该二字来敷衍哀家,便让哀家给他和心玥赐婚,不觉得太草率!太儿戏了吗?” 大长公主脸色一变,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太皇太后福身说道:“女儿不敢!” “你跟哀家说齐王应该是愿意的!便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不愿意!更有甚者,你之所以直接过来让哀家给他们赐婚,是因为他本就不愿意!” 太皇太后低眉,扫过身前垂首福身的大长公主,语气清冷道:“他若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哀家却又下了赐婚的旨意,那哀家岂不成了乱点鸳鸯谱?牛不喝水,你却让哀家强按着它去喝!哀家的这道旨意若是就这么下了,他岂不是要记恨哀家一辈子?” 大长公主身形一颤,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不敢抬眸去看太皇太后:“女儿惶恐!” “你如此拎不清,确实该惶恐!” 太皇太后有些失望的,看了大长公主一眼,转头望着窗外的雪景,淡淡声道:“回你的大长公主府去吧!” 大长公主听闻太皇太后,让她回大长公主府,不由便想起了此刻正在大长公主府等着她消息的梁心玥! 想到梁心玥早前,寻死觅活的样子,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紧咬着舌尖儿,逼着自己抬眸,一脸期艾的看着太皇太后:“母后明鉴!女儿不是拎不清,而是心玥她……她是真的喜欢齐王啊!” “心玥她喜欢什么,你便要给她什么吗?” 太皇太后拧眉,回头怒视着大长公主的眼神中,带着几许寒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慈母多败儿!倘若她有朝一日,想要这大燕的江山,你是不是也会求着皇上,把这江山让给她?” 惊闻太皇太后此言,大长公主心头一颤,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女儿不敢!” “你不敢?”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大长公主,沉沉冷哼了一声:“哀家看你敢的很呐!” “母后!” 大长公主知太皇太后已经恼了,连忙摇着头,想要解释什么! 可是太皇太后,却冷冷一笑,在她之前,便先开了口:“这里没有外人,你我母女,今日打开天窗说亮话!倘若齐王身上奇毒未解,心玥若是喜欢齐王,你也会顺着她,来求哀家给她和齐王赐婚吗?” “女儿……” 在太皇太后的质问之下,大长公主张口结舌! 如果燕西泽身上的奇毒未解,他便是个将死之人,哪个当母亲的,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如是真的如太皇太后所言,就算她的心玥再喜欢燕西泽,她也一定会阻止她的! “你不会!” 太皇太后从大长公主的反应,已然猜到了答案! 冷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大长公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清冽,而铿锵有力,格外威严:“你虽在世人看来,性情温和,不问世事,但是你自幼在宫中长大,对于前朝和后宫的那些事情,还有哀家的心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心玥也许真的看上了她的齐王表哥,但是今日你之所以来请哀家为齐王和心玥赐婚,却并非只为了她的喜欢,你所图谋的,是齐王以后可能会有的那个身份!你想让自己的女儿母仪天下!哀家说的是与不是?” 大长公主原本就知道,在沈双双拒绝了燕西泽后,她开口为自己的女儿求这份姻缘,太皇太后不一定会答应! 却不想,到了眼下,她老人家,竟然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着她! 当她听闻,太皇太后说她所图谋的,是齐王以后可能会有的那个身份,说她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母仪天下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轰隆一声,心神开始剧烈颤栗了下! 胸口处,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在这一刻,倏地便溃散开来,整个人直觉,附近冷的一塌糊涂! 她知道,太皇太后在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那些否认的话,兜兜转转,到了嘴边之后,她却轻扯着唇瓣,唇畔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十分肯定的,应了一声:“是!” 见状,太皇太后瞳眸骤,旋即神情冰冷:“你这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倒是挺响!” “母亲!” 大长公主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微仰着头,长长叹息着,话锋一转道:“过去这几日里,因为女儿对沈双双的冷淡,您对女儿,应该十分不满吧?” 闻她此问,太皇太后眉头一皱,神色越发冰冷起来! 大长公主看着太皇太后,又看了眼一直站在太皇太后身侧的沈双双,微微苦笑了下,面带不忿道:“您也知道,女儿跟齐王,一直走的很近!当初,女儿对她另眼相待,是因为她解了齐王身上的毒,后来女儿对她冷淡,也是因为齐王!女儿就纳闷了,齐王到底哪里不好,就让她那么看不上?” 太皇太后听大长公主这么说,不禁冷笑了下,压下心中怒火,微眯着眸子,提醒着大长公主:“撇开齐王,她还以帮了梁氏,帮了大长公主府!” “她是帮了梁氏,帮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对于沈双双帮过梁氏,帮过大长公主一事,并不否认,但是她在说话的时候,看向沈双双的目光,却仍旧十分不善:“可是您没看到,齐王过去这几日里,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太皇太后眸色沉下,脸色十分难看的,用力抿起了双唇! 齐王情场失意,会带病酗酒,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以那孩子的心性,在沈双双当着她的面,拒绝他之后,短时间之内,他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却不想…… 大长公主缓缓抬眸,见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头,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却不曾言语,不由又是一声苦笑! 在紧紧的,咬了咬牙后,她似是已经豁出去了,一脸委屈和不甘的,迎着太皇太后严厉的视线,泣声控诉道:“母后!女儿承认!女儿确实有私心!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儿在母后的眼里,以前比不得左星棠也就罢了!如今连在您身边才区区数日的沈双双都不如!既是您觉得女儿可有可无,又不曾为女儿着想过,女儿为自己着想,为自己的女儿着想,难道有错吗?” 第140章 强势 太皇太后听到大长公主的控诉,眸波一颤,几乎是瞬间,便紧蹙了眉心,神色也越发冷酷,隐隐有怒极之兆! 沈双双心下一惊,生怕太皇太后心疾再犯了,连忙上前,顺着她的胸口,脸色紧张道:“太皇太后,您有心疾,不能动气,千万息怒啊!” 大长公主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对,不由心生忐忑! 可是眼下,见沈双双如此言语,她的眸色瞬间一戾,伸手指着沈双双怒道:“沈双双,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本宫和母后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沈双双黛眉一颦,微眯着眸华! 扭头朝着大长公主望去! 见大长公主正一脸愤恨的,怒指着自己,她心中思绪电转,终是上前一步,低眉凝视着大长公主,语气里隐隐带上了一丝寒意:“殿下说,您和太皇太后闹成这样,是因为臣女,这锅臣女可不背!臣女敢问殿下,臣女到底做了什么天地难容的事情,惹得大长公主如此不忿?” 大长公主知道沈双双梗着脖子骂燕北廷昏君的事情。 却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直接的质问自己! 面对她的质问,她喉咙一哽,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她片刻之后,艰难吐声:“齐王对你那么好,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给你,你却……” “齐王!” 沈双双扬声,打断大长公主的话,清冷一笑,毫不客气道:“他把心掏给臣女,那是他的事情,臣女要不要,那是臣女的事情,关您什么事儿?” “呃……” 被沈双双一点都不客气给怼了的大长公主喉咙一紧,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双双微微一笑,看着大长公主,再次冷道:“退一万步讲,就算大长公主跟齐王关系亲近,臣女拒绝了齐王,您爱屋及乌心里不痛快,那臣女也还是齐王的救命恩人,是你大长公主府的恩人!大长公主您知恩不报不说,还对自家恩人如此百般指摘,难道不就不怕被世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你大胆!” 大长公主因沈双双忽然强势的态度,脸色青白交替,怒视着沈双双,喝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够了!” 太皇太后猛地,怒喝了一声! 抬起手来,挡开沈双双顺着自己胸口的手,她抬眸怒视着一脸怒容的大长公主,从贵妃榻上站起身之时,容色已是极怒:“你口口声声,指摘双双的身份,可曾想过自己到底是何身份?” 语落,她冷哼了一声,一脸失望道:“哀家一直以为,你心态平和,与世无争!却不想星棠在世之时,你心中便已有不甘!” 大长公主眼下,真的是豁出去了。 跪在地上的她,仰头看着太皇太后,眼看着太皇太后已然行至近前,目光如电的睨着自己怒指着沈双双的手指,她动作僵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而又涩然的开了口:“那是因为,母后您偏心!” “哀家偏心?” 太皇太后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华之中,满是痛心,“星棠有的东西,哀家何时少过你的?” 闻言,大长公主紧锁了眉头,低垂了头。 “怎么不说话了?”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她,冷冷笑着说道:“哀家是跟星棠亲近,但是星棠有的,哀家自认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微微抬首,紧紧的,将唇瓣抿成了一道直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不前! 太皇太后不说话,寝殿里众人,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太皇太后紧绷着下颔,自我嘲弄道:“哀家一直自诩,哀家看人极准!却不想……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竟然看走了眼!” 语落,她看都没看大长公主一眼,一边转身向后,一边冷漠声道:“你方才,不是说哀家觉得你可有可无吗?既是如此,日后你便不要再出现在哀家面前,哀家也不想在见到你!” 大长公主悚然一惊,蓦地便抬起头来! 眼看着太皇太后转过身去,她心下一慌,连忙拽住了她垂落而下的广袖,跪行上前一步,颤声说道:“母后!您不能这么对女儿……” “你都说了,哀家偏心,既是偏心别人,又为何不能如此对你? 太皇太后被大长公主扯着广袖,虽然微侧着身子,却不曾去看大长公主一眼,“你走吧!回你的大长公主府去!” “不!” 大长公主猛然摇头,一双原本愤恨不甘的眼神,泪水汹涌,变得仓惶不已:“母后女儿刚才是急糊涂了,才说那些混帐话,女儿知道,您是真心对女儿好的!既是您对女儿,是真的好,那今日便是成全了心玥和齐王,又何妨?” 闻言,太皇太后见大长公主还记挂着这茬儿呢,不禁眸色一厉,陡地垂首,怒视着大长公主:“齐王他不喜欢心玥,你难道不知吗?” “女儿知道!” 大长公主对她严厉的视线,不躲不避,仰头望着太皇太后时候,不停的在掉着眼泪,她一手拽着太皇太后的广袖,一手指着沈双双说道:“女儿不仅知道,齐王不喜欢心玥,女儿还知道,齐王他喜欢的是沈双双!” 被她一连指了好几回的沈双双,看着她再次指向自己的手指,不禁微微扯唇,露出清冷一笑! 大长公主并没有看她,便已有些颓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继续仰头,对太皇太后说道:“沈双双若是喜欢齐王,便也罢了,他们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女儿只会为他们高兴,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她不喜欢齐王啊!齐王他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齐王是一厢情愿,心玥难道就不是一厢情愿了吗?” 太皇太后猛地,甩开了大长公主拽着自己广袖的手,面色冷肃的看着她:“齐王一厢情愿的时候,请求哀家给他和沈双双赐婚,哀家尚且要问过沈双双的意愿!如今心玥一厢情愿,你觉得哀家可能不顾他的意愿,直接给他们赐婚吗?” “为何不能?” 大长公主被太皇太后甩开之后,狼狈不堪的趴到了地上,撑着冰凉的地砖,抬眸看向太皇太后:“两人欢喜,总比一人欢喜来的好,既然沈双双不喜欢齐王,他对沈双双只是一厢情愿,而心玥又对他一厢情愿,母后何不成全了心玥?!”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的情绪,似是已然达到了顶点,瞬间崩溃大哭:“母后!女儿是您一手养大的,在左星棠离世之后,女儿就是您最亲的人了,而心玥……她是女儿的女儿,是您的外孙女啊!人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今日成全她,便等于成全了女儿,成全了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分,如此何乐而不为?” “呵……” 太皇太后听到大长公主的话,直接被气笑了:“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母后……” 大长公主的眼泪,已经晕开了她的脸上的妆容,她再次伸手,想要去抓太皇太后的裙摆,却不期被太皇太后身形一侧躲开了! 眸华,瞬间黯淡了下来,她无力的趴在地上,泣声喊道:“女儿求求您,就成全心玥吧!”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忽地哂然一笑,转头对边上紧蹙着眉头,看着大长公主的瑾夏姑姑吩咐道:“还愣着作甚?把大长公主给哀家丢出去!从今日开始,哀家不想再见到她!” 闻言,瑾夏姑姑心头一震! 她一直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眼看着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母女二人,闹成这般模样,当即便要出声想劝! 可是,她才刚刚微微张了嘴,便见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对她轻摇了摇头! 沈双双的容貌,娇媚明艳,再配上她身上的白色轻裘,浑身都透着股子温柔似水的气质,但是此刻,她看向瑾夏姑姑的双眼之中,却眸色深沉的,让瑾夏姑姑立马便闭了嘴! 只下一刻,便见沈双双微扬着下颔,神情冷漠的催促着她:“太皇太后的旨意,瑾夏姑姑难道没听到吗?还不速速将大长公主丢出去!” 大长公主闻言,猛地抬眸,怒瞪向沈双双:“你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沈双双,却从始至终,只是神色镇定的,看着瑾夏姑姑,不曾看她! 见状,瑾夏姑姑蹙眉看向太皇太后。 见太皇太后也如沈双双一般,冷眼看着她,她不禁在心里无奈一叹,随后转身对寝殿门外喊道:“来人啊!把大长公主丢出去!” 随着瑾夏姑姑声落,很快便有宫人进了寝殿。 大长公主见状,脸色瞬间变的难看非常,挣扎着便要起身,满是不甘的看着太皇太后:“母后!” 见状,沈双双毫不掩饰的,朝着大长公主轻轻嗤笑了下,伸手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臂,扶着太皇太后转身面向窗外,边轻言细语的,边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您老人家不要伤心,没了大长公主,您还有臣女呢!” “母后!” 大长公主因沈双双的话,被气了个半死,脸色铁青的,不死心的爬起身来,作势便要追过去! 却不期,被两个宫人,分别架住双臂,用力向外拖去! “母后!” 大惊之下,她挣扎着,踢腾着,嘶喊着,却仍旧无济于事! 最后,终是被两个宫人,架着拖出了寝殿,拖过了大殿,最后丢出了长寿宫,脸色极其难看的,迎着漫天雪花,跌坐在长寿宫门外的积雪之上…… 第141章 别停 在大长公主被丢出长寿宫后,长寿宫寝殿之中,却是一片安静! 外面的雪花,飘飘洒洒,随着北风,翩然而落。 寝殿内,沈双双隔窗而立,微颦着眉心,额头抵在窗棂上,凝着外面的雪景,心中思绪,却如那随风飘舞的雪花,兜兜转转,始终不停。 在她身后的贵妃榻上,太皇太后安然而坐,虽然微抿着眉心,但是神情却不见方才大长公主在时的盛怒! 附近,很静! 静的落针可闻,静的几乎可以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之声! 莫怜立身沈双双身后不远处,看着眼下平静的,有些让人吃惊的沈双双,还有太皇太后,黛眉拧的紧紧的,一脑门子的疑惑,却不敢开口去问! 须臾,瑾夏姑姑进殿。 微抬眸华,见沈双双和太皇太后,一站一坐,竟然全都心平气和的,望着窗外,她眉梢微抬了下,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抬步朝着太皇太后走近。 太皇太后看到瑾夏姑姑,眉头微微一拢,问道:“把人丢出去了?” “是!”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在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后,着重说道:“依着太皇太后的旨意,直接丢到了门外的雪地上!” 瑾夏姑姑声落,窗前的沈双双忽然转头,看向瑾夏姑姑,笑着问道:“大冬天的,大长公主穿的厚,应该没摔伤吧?” “嗯?” 瑾夏姑姑一愣,随即嘴角一抽! 仔细想了想方才大长公主跌坐雪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景,她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那就好!” 沈双双微微一笑,随即再次转身向外,望着外面的雪景。 见沈双双如此反应,瑾夏姑姑不禁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太皇太后,说道:“今日之事,奴婢方才已经下了封口令!” “谁让你下封口令的?” 太皇太后扬眉,眼底有些不悦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冷笑了下,说道:“大长公主为自己女儿请婚不成,恼羞成怒,说哀家偏心星棠,偏心双双,跟哀家大闹了一场,被丢出了长寿宫,这事儿错的是她,又不是哀家?你封的哪门子口?” “可是……” 瑾夏姑姑心道,您老人家确实是偏心啊!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火上浇油的,在太皇太后面前说出来! 紧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看着太皇太后,她轻咂了咂嘴,小心翼翼出声劝道:“太皇太后,不管怎么说,您跟大长公主都是母女,大长公主今儿确实是冲动了,可是这母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 “哀家没说,跟她不是母女啊!” 太皇太后看着瑾夏姑姑一脸为难的样子,扬起的眉梢落下!有些不高兴的,抿了抿唇角,她轻轻哼了哼,“哀家只被她气狠了,以后不想再见到她!” 瑾夏姑姑张了几次嘴,终是忍不住嘀咕道:“这都不见面了,跟断绝母女关系又有什么差呢?” 太皇太后听到瑾夏姑姑的嘀咕声,不禁抬眸,眼神微冷的斜睨着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心下一沉,一脸悻悻的,低敛了眉目,不再出声! 太皇太后见瑾夏姑姑不出声了,视线一转,忽然落到了沈双双身上,沉沉出声问道:“双双,关于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吗?” 沈双双微微转身,对太皇太后轻轻笑了下,嬉皮笑脸道:“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 瑾夏姑姑因沈双双的话,明显愣了一愣,抬起头时,一脸的苦笑。 大小姐啊! 人家母女,这都要决裂了! 这事儿哪里有意思了! 太皇太后扫了一脸苦笑的瑾夏姑姑一眼,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你过来,给哀家好好说话!” “哦!” 沈双双乖乖轻点了点头,抬步行至贵妃榻上,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太皇太后手里,然后坐在了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垂眸,斜睇着沈双双,语气凉凉问着她:“哀家跟大长公主都剑拔弩张了,你竟然还觉得有意思?哪里有意思了?” 沈双双又笑了笑,看着太皇太后说道:“我一直都以为,太皇太后看人极准,即便是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太皇太后皱眉,嘴角不由弯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 沈双双故意将尾音拉成,歪头靠在太皇太后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太皇太后:“大长公主说的没错,您老人家确实偏心!” “你——” 太皇太后脸色一黑,伸手便要打她! 沈双双见状,猛地跳起身来,远远躲开,还不忘偏头笑看着太皇太后,一脸挑衅道:“您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见她如此,瑾夏姑姑忍俊不禁! 站在沈双双身后的莫怜,却微张着嘴巴,瞠目结舌! 沈家大小姐在太皇太后面前,已经可以这么随便了吗? 思及此,她眸华微转,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此刻,看着沈双双没个正经的样子,先是紧紧抿了下唇,似是真的怒了,不过只下一瞬,她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你这个皮猴子!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我不!” 沈双双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过去就得挨打!傻子才过去呢!” 太皇太后冷冷哼笑了一声:“你现在过来,哀家可以不打你,你若不过来,哀家待会儿让瑾夏拿了你,一定狠狠打你!” “好吧!您厉害,在您的强权之下,我也只能屈服了!” 沈双双举着手,虽然摆出一副我很怕怕的样子,但是她轻勾的嘴角,却泄露了她此刻真正的情绪! 缓缓踱步,回到太皇太后身边,她老老实实的坐下,然后轻描淡写道:“其实方才,我说那话的意思是,您看人一直都很准,大长公主也一直都是个和气不争的人!” 听她如此言语,一边的瑾夏姑姑和莫怜,全都愣了一愣! 不过太皇太后,却轻笑着轻哦了一声,看着沈双双问道:“若真如你这么说,那你怎么解释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啊!” 沈双双蹙眉,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唇畔勾起的弧度,十分的耐人寻味:“或许这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些暂且不重要的!” 太皇太后凤眸危险一眯,“哀家跟她的母女缘分都要断了,这还不重要?” “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您没说要跟她断绝关系,您只是不想再见到她了!” 沈双双一点都不怕太皇太后,在含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之后,她笑的别有深意:“既是你们的母女关系断不了,那还谈什么重要不重要?” “既是如此……” 太皇太后缓缓睁开眼睛,浅笑盈盈的问着沈双双:“那你觉得,现在重要的是什么?” “哎呦!” 沈双双轻扬了扬眉,睇了眼一脸笑意的太皇太后,不禁兴致缺缺道:“您老人家在大长公主在的时候,气的不要不要的,可是等到大长公主走了,却又一点都不生气了,如此可见,您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清楚,却还偏偏故意来问我!” 闻言,太皇太后不语,仍旧静静看着她,含笑的眸华,微微深邃了几分。 “好吧!” 沈双双无奈,盘起一条腿,十分不淑女的,朝着太皇太后偏了偏身子:“虽然,那梁心玥的名声,在贵女圈里,一直都不怎么好,不过身为她的母亲,大长公主应该还没糊涂到,明知您有可能同意她和齐王的婚事,却仍旧来给她请婚的地步!所想我猜测……应该是有人,在打梁心玥的主意,而大长公主,又觉得那人,并非是她女儿的良配,所以今日才有了这么一出!” 说到这里,沈双双抿了抿嘴唇,抬眸看着莫怜,指了指一边的茶盏! 莫怜一愣! 看着沈双双的眸光微闪了下! 她怎么就觉得,沈双双眼下这理直气壮,让她给倒茶的样子,这么似曾相识的?! 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声,真是见了鬼了,她垂首上前,斟了盏热茶,呈到了沈双双手边! 沈双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再次抬眸,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嘴角弯弯道:“如此一来,大长公主因为梁心玥的亲事,才跟您老人家产生了罅隙,便是有心之人,再想打梁心玥的主意,这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了!” 太皇太后听到沈双双的猜测,不禁微微颔首,笑看着在说完了话后,正低头喝茶的沈双双,她眉心微动着,问道:“你觉得哀家为何在大长公主在的时候,气的不要不要的,等到她一走,却又一点都不气了?” “因为你方才跟大长公主闹了那一场,其实并不是坏事!” 沈双双咕咚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咽下,然后随手将手里的茶盏,递到了莫怜手里,好整以暇的,扶着自己盘在贵妃榻上的那条腿,继续说道:“虽然如今,您跟皇上,表面上和平相处,但是这样的日子,总有打破的时候!今日您跟大长公主闹了这一场,在外人眼里,等于是跟大长公主府决裂不说,还注定大长公主府不可能跟齐王府有姻亲上的牵扯!”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沈双双拍着胸口换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见状,轻点了点头,一脸津津有味,朝着她挑了挑眉,轻声催促道:“别停啊!你接着说!” 第142章 狡辩 “呃……” 沈双双好不容易才换了一口气,再听到太皇太后的催促声,不禁微张着嘴巴,向后仰了仰身子,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家姑母,明明什么都知道的,还非要让她说! 这是要累死她啊! 太皇太后伸手,将她向后仰着的身子扶正,脸上的笑意,溢于言表:“你快说啊!这样怎么就不是坏事了?” “哦……”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在说话的时候,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不由轻笑了一声,放缓了语气,慢悠悠的说道:“这样的话,等到有朝一日,您跟皇上撕破了脸,若是不成事,那跟大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关系!大长公主府可独善其身!若是到时候您成了事,您也可以说,从来没说过,不认她这个女儿,反正您也是个偏心的,到时候想要怎么偏心她,那就怎么偏心她,谁敢说您半个不字?” 听完沈双双的话,太皇太后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却声音一沉,怒哼了一声,伸手拍了沈双双的肩膀一下,“大长公主说哀家偏心,倒也罢了!你这丫头,有什么脸说哀家偏心?” 闻言,沈双双嘿嘿一笑,十分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作为太皇太后偏心之人,她确实没脸说她老人家偏心! 见她如此,太皇太后惩罚性的,又拍下她盘在贵妃榻上的那条腿,语气不善的嗔怪道:“坐不好好坐,还在哀家面前吐舌头,成什么体统?!” “呃……” 沈双双双唇紧闭着,将自己盘着的腿放下,规规矩矩的坐好,这才可怜巴巴的看着太皇太后:“这些可以了吧?” “哼!” 太皇太后又对她冷哼了一声,这才视线一转,看向一边正因她和沈双双之间的相处方式,而面露震惊之色的莫怜:“刚才双双的话,都听到了吧?你去仔细的查,看看大长公主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 莫怜心头一凛,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查!” 说着话,她作势便要向外! 却听沈双双忽然轻唉了一声,“那个莫怜啊!” 闻声,莫怜身形一僵!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以前左星棠还在时,忽然想到要吩咐她的事情,便会喊的那句,那个莫怜啊! 她眼眶微微发热,攥紧了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身形微转着,回头看向沈双双:“奴婢在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双双笑了笑,看着莫怜说道:“你不是说,你回京之后,便听到一些消息,要禀报给太皇太后吗?” 莫怜微怔了下,旋即回过神来,连忙抬头,看向太皇太后! 见太皇太后正看着自己,她眉心一蹙,连忙垂首说道:“是这样的,奴婢听闻,前阵子陆吏给皇上进献了一幅美人图,皇上龙心大悦,整日盯着那张美人图瞧还不够,如今正忙着找那美人图里的美人呢!” 听闻莫怜所言,沈双双不禁眸色微凉!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冷冷嗤笑了一声:“找美人图上的美人?他倒是有闲情逸致!” “太皇太后!” 沈双双敛眸,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说道:“以前元后还在的时候,人家装好男人,装的已经够久了,如今人家登基成了皇帝,自然想要什么要的美人,就去找什么美人!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很多,您得习惯才行!”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哂然冷哼了一声! 见状,沈双双抬眸,又对莫怜笑了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去查大长公主那边的事儿吧!” “是!” 莫怜抬眸,又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太皇太后沉着脸色,根本就没看自己,不由想起早前太皇太后说过,让她日后以沈双双的命令为准,在微微颔首之后,退出了寝殿! 等到莫怜离开之后,太皇太后的脸色,仍旧不算太好!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如此,不禁回握了太皇太后的手,撒娇似的,软软出了声:“太皇太后,气大伤身啊!” “哀家没有生气!哀家是为你不值!” 太皇太后蹙眉,看着沈双双,眼底难掩心疼:“你心里,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 “没有啊!” 沈双双轻轻耸眉,摇了摇头,笑意慢慢爬上眼角:“我早知道他不似表面那般深情,对他也早已死心!如今听到这消息,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只觉自己过去,是真的瞎了眼,脑子被门夹到了,才会被他蒙蔽,以为他心里只有我!只会爱我一个人!”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微敛了眸华! 就如同她们相认之后,谁都不去主动提起左家一般,眼下她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轻轻揽过沈双双的肩头,眉眼温和的问着她:“不说他了,咱们来说说,刚才大长公主给齐王请婚的时候,你怎么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闻言,沈双双面色一僵! 不过,只是转瞬,她便眉眼一弯,笑着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我刚才那是手滑!手滑!” “你就狡辩吧!”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梁,面对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才没狡辩!我说的都是实话!” 嘴上,如是说着,沈双双靠在太皇太后的肩膀上,缓缓敛了唇畔的笑意,侧目看向窗外的雪景,眸光虚闪了下,似是在想着什么,眸色微远! 片刻之后,她忽然抬眸,一双眸光,晶晶亮:“太皇太后,齐王病了,您不知道也就罢了,眼下既然知道了,就该让瑾夏姑姑去探望一下!” —— 雪! 仍旧在下个不停! 不久之后,大长公主为梁心玥请求太皇太后赐婚,嫁给燕西泽,被太皇太后拒绝,而后母女发生争执,大长公主被太皇太后派人丢出长寿宫一事,便传到了承乾宫中。 承乾宫中。 在御书房批阅完奏折的燕北廷,金冠束发,身着明黄色龙袍,外披同色龙纹披风,大步进了寝殿。 从玉茗口中,听闻了长寿宫的事情大概,正由玉茗解着披风的燕北廷,眉宇轻轻一拢,俊脸上浮上丝丝冷意! 见状,玉茗心下一凛,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多嘴! 燕北廷由着她褪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在一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伸手接了李维递来的茶,然后抬眸看向边上的李维,声音微冷:“朕才刚给徐俊提过,打算以和为贵,将梁心玥指给他,让许梁两家修得百年好合,大长公主这便进宫来给梁心玥请婚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呢?” “奴才也觉得,这事儿实在太巧了点儿!” 燕北廷话里的意思,常年跟在他身边的李维,自然明白! 低垂着头,偷偷瞥了燕北廷一眼,他略显踌躇道:“这件事情,皇上只跟徐大人提起过,当时也只有奴才这个第三人在场,若是出问题,应该也是出在徐家!” 提到自己的外祖家,燕北廷不禁哂然一笑! 想起他自己沉不住气的母后,还有如今被送去庆云庵苦修的徐婉,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点都不客气的嘲讽啐骂道:“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徐家这种事儿,燕北廷做得! 但是借李维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是以,在燕西泽骂徐家那些人,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时,李维只能抿紧了唇角,不敢再出声! 燕北廷知道李维是个拎得清的,也没指望他会吱声! 抬脚踩在炭炉上,他扫了眼将披风搁在屏风上之后,便回到他身边,垂首而立的玉茗,微敛了眸华,垂首喝了口茶,而后轻拢着眉心将之咽下,眉目沉沉道:“不管这问题出在哪里,如今长寿宫闹了那么一场,朕若此时再赐婚,便等于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脸!这桩亲事,只能暂时搁下了!” 他这话一落地,李维蹙了蹙眉头,仍旧没有开口! 倒是边上的玉茗,,在取了毯子,盖在燕北廷腿上的时候,轻咬着唇瓣,接了一句:“事已至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倒是那沈家大小姐,当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进宫短短数日,竟然得太皇太后如此偏爱,把大长公主都比下去了呢!” 燕北廷眉心一拧,眼帘轻掀,看了眼微垂着头,离他极近的玉茗! 玉茗的容貌,其实不差! 但是比之左星棠的清丽,还有沈双双的娇媚,却相差甚远! 不过,眼前的她,靓妆细描,眉眼温顺,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燕北廷早已熟悉了她这张脸,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她便是再美,他也不可能有感觉! 倒是她提起沈双双的那句话,让他倏地一下,微眯着眸子,在深看了玉茗两眼之后,冷冷勾起了薄唇:“怎么?沈家大小姐得罪你了?” “她没有得罪奴婢!” 玉茗心下一颤,在摇了摇头后,紧蹙着黛眉,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垂了头,义愤填膺道:“但是她实在大胆,竟然敢对皇上不敬!” 燕北廷闻言,微眯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倒是说说,她什么时候对朕不敬了?” 听出燕北廷话里的冷意,玉茗心下一凛,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下一刻,她的预感成真! 燕北廷伸手,便攫住了她的颈项,声音冷酷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打探朕的事?” 第143章 芜碧 沈双双进宫,骂燕北廷昏君一事,燕北廷本就理亏! 被一个女子,骂了昏君,还碍于太皇太后,没能将那女子治了罪,这事儿传出去,一点都不光彩! 简直,影响他一国之君的形象! 因此,在事后便已然吩咐李维,让李维封了当时在偏殿伺候的那些人的口!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也没人敢碎嘴乱传! 按理说,在寝殿里伺候的玉茗,应该也不会知道! 可是偏偏,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还就知道了! 既然她知道了,那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刻意去打听了,而且还想法子打听了出来! “皇……皇上!” 玉茗没想到燕北廷会忽然发作! 在被燕北廷攫住颈项的那一刻,呼吸一窒,脸色霎时便白了,迎着燕北廷冰冷的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她心下陡地一坠,想要下跪,却因为脖子被燕西泽握着,而只能哆嗦着嗓子乞求道:“奴婢……奴婢知罪了!还请皇上看在元后娘娘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燕北廷听玉茗提起左星棠,面色一沉! 思绪回到那个雨夜! 想起当时,他在得知平王府走水,赶回平王府,望着那早已被大火烧塌的平王府正院时,玉茗烧伤了手臂,却不管不顾,一脸狼狈,痛哭流涕的告诉他,他的星棠,为了保全左家,而选择了自戕,并求他念在他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务必留玉茗一命的情景,他的心,如刀绞一般,一阵绞痛,然后猛地松开了玉茗的脖子! 扬手,将另一只手中,一直端的稳稳的茶盏,丢在了地上! 伴着那哐啷一声脆响,他沉眸凝视着,因他忽然松手,后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上的玉茗,不假辞色道:“当初,你护主不力,本该陪着自己的主子,一起去了的!哀家看在星棠的份上,想着要留你一命,又想着你若回了太皇太后那边,必定死路一条,这才留你在承乾宫伺候,让所有人都以为,朕对你另眼相待!但是玉茗!你最好记住,朕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日后你若胆敢再触及朕的底线,便犹如此盏!” 玉茗听闻燕北廷所言,自然而然的,看向榻前被燕北廷摔落在自己身前的茶盏! 随后,她的目露惊惶,身形剧烈抖动了下,连忙哆哆嗦嗦的跪好,朝着燕北廷不停叩首:“奴婢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滚出去!” 看着玉茗泪眼模糊,不停叩首的样子,燕北廷的耐心,似是早已消磨殆尽,声音冰冷的出了声:“滚!” 玉茗心神一颤,不敢多留,忙不迭的爬起身来,退了出去! 在玉茗退下之后,燕北廷的脸色,不见丝毫好转! 李维悄悄的,又看了燕北廷一眼! 见燕北廷浓密而有型的剑眉,几乎拧到了一块儿,一张俊脸,也绷的紧紧的,他不动声色的,又斟了盏茶,送到了他的手边,:“皇上,您整日为国事操劳,凡事还是要宽些心才好!” 燕北廷抬眸,斜睇了眼李维手里的茶盏。 在停滞了片刻后,刚要伸手去接,却一眼扫见,刚刚才被他撵出去的玉茗,竟然又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在看到玉茗的那一刻,他才刚刚舒缓的眸光,几乎是瞬间,便是一凝! 触及他的目光,玉茗脚步踟蹰的,站在寝殿门口,不敢耽搁,连忙福身禀道:“皇上,陆大人在殿外求见!” 燕北廷闻言,眸色一顿,原本半倚在罗汉床上的身形,猛地便是一正:“传他进来!” “是!” 玉茗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垂首应声。 片刻之后,陆吏双手端着一卷卷轴,出现在寝殿门口。 抬眸之间,见燕北廷正坐在罗汉床上,他微敛了眸华,连忙端着卷轴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燕北廷的视线,扫过陆吏手里的卷轴,眼底既有期待,又带着几分紧张:“可寻到人了?” 陆吏含笑颔首,轻回:“算是寻到了!” “什么叫算是寻到了?” 燕北廷对陆吏的回答,十分的不满意! 陆吏抬眸,看向燕北廷,恭谨禀道:“画上之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但是这行踪,却尚不确定!” 燕北廷蹙眉,眼神沉静下来:“此言何意?” “微臣这里,又寻到一幅画,先请皇上过目!” 陆吏并没有回答燕北廷的问话,而是再次垂首,将手里端着的卷轴,往前送了送! 燕北廷看了他手中的卷轴,朝着李维使了个眼色。 李维连忙上前,接过陆吏手里的卷轴,徐徐打开! 陆吏这次带来的,仍旧是一幅美人图。 这张美人图上的美人,与上次无异!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张美人图上的美人,布巾包头,臻首低垂,正在认真挑拣着药草! 见此,燕北廷直觉自己不久前,还锥心痛着的胸口,忽然一窒,旋即心跳如鼓! 因为,这画上的情景,竟然与他记忆中,左星棠在配制丹药时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起身下了罗汉床,行至画前,仔仔细细的,认认真真的,凝视着那画上的美人许久,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忽然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底,竟然隐隐有了水雾! 这是他的星棠吧?! 一定是的! 她真的假死遁逃了吗?! 真好! 真好! 心里一连,暗暗对自己说了两句真好,他抬手之间,罩住了自己的双眼,而后用力往下抹了一把,半晌儿之后,才平复了情绪,抬眸看向一边的恭谨候着的陆吏,声音微哑:“你不是说,这画上之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吗?” “是!” 陆吏再次颔首,回道:“这画上的女子,名唤芜碧,是北姜一名医女!” 话,回到这里,陆吏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燕北廷的脸色,说道:“北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名芜碧姑娘,大约四个月前,孤身到的北姜!在那边的一家医馆里,负责抓药和制药!不过她的容貌,实在太过出色,十分的引人注目,这才有了微臣带来的这两幅画!” 听完陆吏的话,燕北廷不禁心下一紧! 他的星棠,虽然医术只学了皮毛! 但是却能识百草,在制药和制毒上,十分有建树! 只不过,她的名字…… 芜碧吗?! 她这是,后悔一片痴心,错付了他吗?! 她后悔了! 思绪微转之间,想到这些,他心里顿时难受的厉害! 缓缓伸手,轻轻抚摸着,画卷之上,女子垂首之时,低垂的眉眼,他有些艰涩的,咽了咽口水,用力抿了下唇,语气不稳道:“既然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也知她在北姜的医馆之中,你又为何说她的行踪,尚不确定?” “回皇上的话!” 陆吏苦笑了下,再次垂首,不敢去看燕北廷的眼睛:“芜碧姑娘的容貌,实在太出色了,以她的容貌,安身医馆,怎能不引人觊觎?” 闻言,燕北廷面色骤冷,猛地抬眸,眸光如刃的,看向陆吏! 陆吏虽未抬眸,但在燕北廷的威压之下,却是汗毛直竖:“微臣得到的消息说,是那北姜太守的儿子,看上了芜碧姑娘,并对她百般逼迫!最后芜碧姑娘不但不从,还设计给那太守的儿子投了毒,让其生不如死,并逃离了北姜……” 陆吏虽然说,芜碧逃离了北姜! 但是燕北廷的心里,不但不见一丝轻松,反倒越发沉重! 他知道,他家星棠的厉害! 可是,纵然她再如何厉害,也可以相见,她孤身一人,跟那北姜太守之子周旋时的凶险! 神情冰冷的,接过李维手里的卷轴,他边动作轻缓的,小心翼翼的,将之卷起,边语气冰冷的下了旨:“传朕旨意,北姜太守,教子不严,纵容其子强抢民女,胡作非为,自今日起,罢黜其北姜太守之职!其宗族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闻言,李维面色一正,连忙应声:“奴才领旨!” 在李维领旨之后,燕北廷转睛,看向陆吏:“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在三个月内,找到芜碧!” “微臣遵旨!” 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一个女子,三个月时间,其实并不长! 但是陆吏知道,对于燕北廷来说,这已经是他给出的最长的期限! 是以,陆吏凝神肃穆,很快便接了旨! 寝殿门口处。 自引着陆吏进门,便一只屏息垂首,不曾离开寝殿的玉茗,将方才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燕北廷将那画卷上的芜碧姑娘,当成了左星棠! 但是,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芜碧姑娘,根本不可能是左星棠! 只是这些,她不敢,也不能说出来! 微微抬眸,视线停留在燕北廷那张虽然冷峻,却让她痴迷的俊脸上,再想到他方才对她的疾言厉色,她不禁心下微苦,有些嘲讽的轻勾了下唇角。 她以为,没了左星棠。 她近水楼台! 他有朝一日,终会看到她的好! 却不想,她在他身边,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伺候了这么久,他却从来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想到日后,这芜碧姑娘,如果被陆吏寻到,是一定要进宫的! 而并非左星棠的芜碧,也一定会忌惮,她这个左星棠身边,曾经贴身侍候的人,她心下一凛,暗暗忖度了片刻,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那个让她做事的人,如今也该实践当初答应她的那些承诺了! 第144章 难怪 在玉茗冒着风雪,从承乾宫后门,步履匆匆,离开承乾宫的时候。 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也停在了齐王府门前。 初冬,第一场雪。 天气却比去年,要冷的多。 大长公主脸上的妆,早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花了,不过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由身边的贴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她头也不回的便进了齐王府,然后一路踏着风雪,径直去了听风阁! 听风阁! 堂厅之中,慕容浅正在吩咐丫鬟,准备午膳。 一眼看见花了妆容,衣衫半湿的大长公主,她当即便愣在了当场! “看什么?” 大长公主看着慕容浅怔怔的样子,不禁轻笑下,没好气的问道:“不认识本宫了?” “不是……” 慕容浅回过神来,朝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关切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母后从长寿宫里给丢出来了!” 大长公主抬手,抚了抚自己微微有些散乱的鬓发,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下自己现在这般模样的原因,而后微微挑眉,问着慕容浅:“你家王爷呢?” “在楼上呢!” 慕容浅脑子里还在转着大长公主那句,被母后从长寿宫里给丢出来了,木木的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二楼方向。 “那本宫上去了!” 大长公主提着自己的裙摆,踏上台阶,不过她才往上走了几步,便又因想起等在齐王府的梁心玥,有些头疼的,回头对慕容浅吩咐道:“午膳多备一些,本宫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 闻言,慕容浅微微颔首:“奴婢知道了!” “嗯!” 大长公主轻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转回身去,继续拾阶而上。 听风阁,二楼! 十分的宽敞明亮! 因前几日里,梁心玥一直在府里侍疾,眼下二楼之上,寝榻所在的地方,已然用一架偌大的山河图屏风隔断,靠近楼梯的窗前,也摆上了桌椅! 大长公主登上二楼时候,一袭月牙白锦袍的燕西泽,正抱着手炉,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唇角轻勾着,自斟自酌! 大长公主抬眼望去,只见公子如玉。 但他面向窗外,俊美无双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清和落寞! 见他如此,大长公主不禁轻轻抿唇! 眼看着他喝完了酒盏里的酒,伸手又给自己斟上了一盏,她暗暗在心里喟叹了一声,紧蹙着眉头上前,伸手夺了他手里的酒盏:“你的身子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样喝下去,是不打算要命了吗?” 燕西泽抬眸,看了大长公主一眼,随即薄而好看的唇,轻轻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朝着山河屏风方向笑着说道:“愿赌服输,你藏在家里的那幅柳公拜寿图,是本王的了!” 闻言,大长公主神色一愣! 待她循着燕西泽的视线,朝着山河屏风处望去的时候,正好见言遇津,苦着一张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见状,大长公主黛眉一拧,有些不悦道:“你们这是……” 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缓缓敛起:“侄儿方才跟言遇津打赌,姑母一定会上来抢侄儿手里的酒盏!可是他却固执的跟侄儿说,姑母在宫里受了气,这会儿正气着,便是侄儿喝死,您也不会管!”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言遇津:“你输了!” “卑职愿赌服输!” 言遇津无奈的,朝着燕西泽摊了摊手,而后面向大长公主,揖手行礼:“言遇津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看了言遇津一眼,并没有理会言遇津,而是啪的一声,将手里的酒盏重重搁在桌上,然后阴沉着脸色对燕西泽说道:“好啊你!本宫这个当姑姑的,在宫里又是被怼,又是被骂,又是被丢出门的,你在这里,竟然还拿本宫做赌!真是岂有此理!” “是侄儿错了!” 面对大长公主阴沉的脸色,燕西泽丝毫无惧,只轻扬了俊眉,而后嘴角微弯着,伸手便要去端大长公主手边的酒盏:“侄儿自罚一杯,算是给您赔罪!” “好了!” 大长公主伸手扶住燕西泽刚刚触到酒盏的手,虽然仍旧紧蹙着眉头,阴沉的脸色,却微微缓和了几分,“你才大病初愈,岂能贪杯?” “不过喝些果酒,没什么大碍的!” 燕西泽虽然轻弯着嘴角,但是眼底深邃沉郁,却不见一丝笑意! 轻轻的,躲开了大长公主的手,他端起酒盏,送到嘴边之后,抬眸看了大长公主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果酒就不是酒了吗?” 大长公主见燕西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光了酒盏里的果酒,眸光微微一闪,有些负气的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看来侄儿自罚一杯,还不足以让皇姑母消气啊!”燕西泽看着大长公主负气的样子,不禁淡淡一笑,再次伸手,兀自又将酒盏斟满了,然后出声说道:“那侄儿再自罚一杯好了!” 见状,大长公主眉头一拧,顿时泄了气,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燕西泽!你敢再喝,本宫立马进宫去告诉你皇祖母,今日本宫在长寿宫闹的这一场,全都是你的主意!” 燕西泽看着大长公主,见大长公主一脸坚持,不禁悻悻笑着,终是作罢! 缓缓的,靠回椅子上,他望着外面的落雪,轻轻拢眉,语气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皇姑母您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今儿又废了那么大的劲儿,折腾了今日这么一场!您当真舍得,让这一切前功尽弃吗?” “那你呢?” 大长公主眸色深深的看着燕西泽,语气无奈至极:“你从中毒,到解毒,经历过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这条命,就舍得为了一个女人,又是风寒又是许久的,这么糟蹋自己?” 闻言,燕西泽清冷一笑:“皇姑母明鉴,侄儿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着了凉,受个风,不足为奇!这些跟女人,没什么关系!” “呵……” 大长公主听到他的话,轻轻嗤笑了一声:“你这话,本宫反正是不信的!” 俊朗的眉宇,微微扬起,燕西泽垂眸,转了转盛满了酒水的酒盏,看着酒盏中的酒水,因为他的转动,而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徐徐缓缓,轻声喃喃道:“皇姑母信不信没关系,反正侄儿说的是实话!” “罢了!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大长公主看着燕西泽眼下这般,清冷淡漠的样子,忽然怀念起前阵子,跟他在芙蓉阁说话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虽然才刚刚解了毒,身子也不算太好。 但是精神气,却还是在的。 但是现在…… 看着他郁郁沉沉的样子,她轻叹了一声,轻声说道:“今日之事,进行的十分顺利,本宫估摸着,这会儿皇上那边,应该已经得了消息,短时间内,不会再打心玥的主意了!” “侄儿知道!” 燕西泽闻言,微微点了下头:“今日辛苦皇姑母了!” 宫里的事情,燕西泽已然尽数知晓。 “本宫今日所为,是为了本宫的女儿,为了大长公主府!谈何辛苦与否?” 大长公主蹙眉,自己另外斟了盏果酒,浅浅啜着,细细品了品,然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凝眸看向燕西泽,有些幸灾乐祸道:“倒是沈双双那丫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今日在怼本宫的时候,那叫一个牙尖嘴利,厉害的不得了!那气势你是没看着,跟左星棠发火的时候一个样儿!你若真的非她不可,以后有你受的!” 听闻大长公主所言,燕西泽转着酒盏的动作,微微一滞,剑眉微微拢起,转头问着大长公主:“皇姑母也觉得,她跟那人很像吗?” 他也曾觉得,沈双双有跟左星棠相像的地方! 却是第一次,听别人也说,她像左星棠! 大长公主挑眉,迎着燕西泽的视线,笑了笑,问道:“你也觉得她像,是不是?” “嗯!” 燕西泽轻颔了下首,微眯着眸华,语气莫名:“只是偶尔觉得,有那么一点像!” “什么叫有那么一点像?本宫看她今日,根本就跟左星棠一样一样的!” 大长公主反驳了燕西泽一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如此,也难怪你皇祖母会喜欢她!” 闻言,燕西泽淡淡扯了扯唇角! 想起他对沈双双的用心,还有她对自己的冷漠和避如蛇蝎,他眸华一敛,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心想着,只要她想,这世上只怕没人能不喜欢她,他眸色微沉,微敛的眸华之中,精光闪动,但是勾起的唇角,却越发薄凉:“她就是有让人喜欢本事!” 大长公主闻言,瞥见燕西泽轻扯唇角的动作,还有他唇畔那抹,越发薄凉的笑意,不禁眉梢轻轻一抬:“上次,本宫教给你的法子,不是挺有效的吗?如若不然,你也不回给本王送那么多的好东西做谢礼!你既是放不下她,继续缠着便是,为何又要对她放手?” “累了!” 燕西泽凉凉出声,侧目又睨了大长公主一眼,他不想跟大长公主说,自己越是缠着沈双双,便越想要的更多,越是想要更多,心里就越是患得患失,只不咸不淡的,望着外面的血色,清冷淡漠的,回了大长公主一个字:“烦!” 第145章 难受 大长公主听燕西泽说出那个烦字,微微皱了下眉头! 凝着他虽然微白,却仍旧俊美出色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侧脸,她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个一颗心都落在他身上的女儿,不由眉心微动着,转移了话题:“既然你烦了沈双双,那不如考虑下心玥那丫头,你是不知道,她虽然才跟你相处了短短几日,却是真的心悦于你!” 燕西泽听到大长公主的话,不由想起前几日里,一直眼巴巴的守着自己,自己冷一冷脸,就眼泪汪汪的梁心玥! 他记忆中的梁心玥,嚣张跋扈,心思歹毒,就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 可是她这次回来,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整个人唯唯诺诺的不说,还时不时的便泪悬于睫! 他虽然知道,大长公主才为了让大长公主府独善其身,而跟太皇太后闹了一场,绝对不会,真的让梁心玥跟他再有瓜葛! 但是,想到梁心玥现在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将俊美的眉宇,皱了起来,然后露出一脸的无福消受的,不耐模样:“烦请皇姑母回去问一问她,到底哪里喜欢侄儿,侄儿改还不行吗?” 燕西泽如此直白的拒绝,使得大长公主眸色微暗:“你是不知道!那丫头让本宫给宠坏了,自从前日离了齐王府回去之后,便一直缠着本宫,让本宫带过来!” 闻言,燕西泽不禁心道,感情这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梁心玥才是楚楚可怜的小百花啊,他淡淡敛眸,轻叹了一声,十分随意道:“皇姑母会宠着她,不意味着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会宠着她!如果皇姑母实在舍不得管教于她,侄儿不介意越俎代庖!” 闻言,大长公主想起燕西泽整人的手段,登时面色一变,连忙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本宫自己管教吧!” “嗯!” 燕西泽又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再看大长公主:“皇姑母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日后没事,也尽量别再往齐王府来了!” 听到燕西泽的逐客令,大长公主沉下脸色,“本宫让慕容浅给本宫备了午膳,用了午膳再走!” “不妥!” 燕西泽抬眸,邪肆勾唇,幽幽声道:“皇姑母此行,是在被太皇太后拒绝赐婚之后,直接来找侄儿,让侄儿同意迎娶心玥,亲自出面去求皇祖母赐婚的!可惜侄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以您才会大为恼羞,然后拂袖离开!” “呃……” 大长公主因燕西泽的话,面色变了几变:“你竟然连本宫走这一趟的理由,和离开的借口都给已经想好了!” 这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了! “没办法!” 燕西泽扬眉,端起手边的酒盏,又抿了一口:“侄儿要谋的,是天下,一个弄不好,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闻言,大长公主看着他,半晌不语! 在静默了片刻之后,她紧蹙着眉头,声音微微转冷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如今你虽居于下位,却可安于一隅,倘若日后……你只怕再没有眼下这般安宁的日子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燕西泽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唇畔看似勾起一抹轻弧,但是眼底却一片清冷冰凉,语气也带着深深的笃定:“这样的日子,虽然安宁,却无法长久!而且……得不到我想得到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大长公主闻他此言,不禁微微又是一叹! 轻抿着唇,站起身来,她伸手扶了扶燕西泽虽然单薄,但仍旧十分有力的肩膀,叹声说道:“那本宫走了,你保重自己!” 语落,她微转过身,抬步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然,尚不等她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少顷,便见慕容浅,紧蹙着黛眉,登上了二楼! 在朝着大长公主福身一礼之后,慕容浅躬身看向窗前的燕西泽,禀道:“王爷!瑾夏姑姑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过来探病了!” 闻言,大长公主面色一变,故作紧张道“本宫这才离开了皇宫,就被瑾夏姑姑堵在了齐王府,以母后的睿智,一定会想到,本宫今日在长寿宫闹那一场,是故意的!” 燕西泽回眸,睨了大长公主一眼,见大长公主虽然表现的十分紧张,但是眸华却十分沉静,他不由失笑了下,意有所指道:“皇姑母的演技如此拙劣,您觉得……能够糊弄过皇祖母吗?” “你的意思是……” 大长公主瞳眸一缩,随后紧蹙着眉头,问着燕西泽:“今日你皇祖母她是将计就计?” “不管皇祖母是不是将计就计,既然您在长寿宫那场戏,顺利演完了,眼下咱们的戏该怎么演,还得怎么演!” 燕西泽如是,回了大长公主一声,而后淡声问着慕容浅:“瑾夏姑姑现在人在何处?” 慕容浅连忙回道:“在楼下候着!” 燕西泽颔了颔首,蓦地甩手,将桌上的酒壶,连带酒盏,悉数洒落在地! 见状,大长公主一惊,连忙后退了一步! 只见在一阵哐啷之后,燕西泽微抬眸华,从椅子上起了身,然后对上大长公主的双眼,薄唇轻勾着,慢慢说道:“皇姑母,您息怒啊!” “哼!” 大长公主明白燕西泽的意思,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用力冷哼了一声,继而拂袖大步向外! 楼下,瑾夏姑姑进入王府之前,便已然看到了大长公主的马车停在府外。 眼下,听到楼上的摔砸声,她不禁微微蹙眉,抬眸朝着楼上望去! 须臾,大长公主气急败坏的,便从楼梯上下来了! 大长公主的脸色,本来就难看的厉害! 这会儿,见着了不久前,才把她从长寿宫丢出来的瑾夏姑姑,她现在停顿了下脚步,随后十分危险的眯了眯双眼! 瑾夏姑姑看着眼前,发髻散乱,一脸愤怒,跟以往简直判若两人的大长公主,不由想起沈双双早前跟太皇太后说过的话,而后对大长公主微微一笑,福身便是一礼:“奴婢参见大长公主!” “哼!” 大长公主冷眼看了瑾夏姑姑片刻,随即满是愤怒的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听风阁! 见之,瑾夏姑姑不禁微微蹙眉。 恰在此时,慕容浅也下了楼! 见瑾夏姑姑望着大长公主离开的背影,她轻蹙了蹙黛眉,看似不经意的,对瑾夏姑姑解释道:“大长公主过府,让王爷答应迎娶梁家大小姐,王爷拒绝了!” 闻言,瑾夏姑姑微蹙的眉头,微微扬起:“这样啊!” “是!” 慕容浅颔首,伸出手臂,为瑾夏姑姑引路:“王爷请姑姑上楼!” —— 瑾夏姑姑跟着慕容浅,登上听风阁二楼的时候,原本坐在窗前的燕西泽,已然躺在了榻上! 言遇津则立身榻前不远处的山河屏风前。 慕容浅引着瑾夏姑姑行至屏风前,微微屈膝,禀道:“王爷,瑾夏姑姑到了!” “咳咳……” 屏风内,燕西泽轻咳了两声,声音低哑:“请瑾夏姑姑进来!” “是!” 慕容浅应声,示意瑾夏姑姑上前。 瑾夏姑姑皇甫渊上二楼,闻到室内浓郁的酒味,便已经皱起了眉头。 此刻,听到燕西泽的咳嗽声时,她的眉心,更是忍不住皱成了川字! 敛眸上前,在绕过屏风,在看到榻上的燕西泽时,见他脸色有异,她不禁快步上前,在榻上站定,她伸手探上燕西泽的脉搏! 燕西泽安静的躺在榻上,看着正在给自己诊脉的瑾夏姑姑,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哑着嗓子轻道:“姑姑,本王难受!” 瑾夏姑姑听燕西泽喊着难受,不由深深的,凝视着他,然后忽然伸手,拿手背探了下他的脸! 手背上的温度,寒凉如冰! 她紧蹙着眉头,沉着脸色,有些恼怒的说道:“王爷的身子,本就虚耗的厉害,加之前几日里,太过劳累,又感染了风寒,本就该仔细将养,可王爷先是酗酒热身,又吹过冷风,这一冷一热,相激之下,不难受才怪呢!” 闻听瑾夏姑姑此言,燕西泽轻挑了俊眉,俊逸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姑姑!” 瑾夏姑姑轻哼了一声,从身上取出几根银针,动作快速,且准确的,扎在他的穴道上,而后凉凉说道:“既是瞒不过奴婢,您就别指望,能瞒过太皇太后!” “本王知道,姑姑对皇祖母忠心耿耿!” 燕西泽任由瑾夏姑姑跟他扎着针,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他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苦涩的让人心疼:“但是姑姑却是这世上,最疼本王的人!” 闻言,瑾夏姑姑捏着银针的手,明显一顿! 燕西泽垂首,看了眼她手里的银针,只当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皇祖母当初,明明对本王极好,也答应过母妃,会好好照顾本王,可是到最后,她却背弃了本王!从始至终,只有姑姑,对本王始终如初!” 瑾夏姑姑闻言,眸华微微颤动了下。 不过很快,她便微敛了眸华,找好穴道,快速下了针…… 第146章 再试 片刻之后,瑾夏姑姑施针完毕! 重新将银针收好之后,她才微微抬眸,直起身来,眸色平静的,看着燕西泽,说道:“王爷!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太皇太后已经因为当初对您的背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你们是盟友!是一条船的人!” 燕西泽等的就是瑾夏姑姑这句话! 此刻,瑾夏姑姑如是说了,他自然而然的,便接了下一句:“姑姑既然知道本王跟皇祖母是盟友,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么便也应该知道,本王绝对不会做损害我们共同利益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还请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瑾夏姑姑看着他,沉默了。 燕西泽等了片刻,见瑾夏姑姑仍旧不语,不禁抬眸看向瑾夏姑姑,轻轻的喊了她一声:“姑姑!” “王爷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瑾夏姑姑轻叹了一声,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王爷是真的病了,卧床不起!高热不退!” 燕西泽一笑,微微敛眸,“本王谢过姑姑!” 瑾夏姑姑静静看了他片刻,十分好奇的问道:“奴婢多嘴问王爷一句!王爷这么折腾自己,图的是什么?又真的值得吗?” 燕西泽看着瑾夏姑姑,没说值不值得,只淡淡地笑了笑,“不瞒姑姑,本王其实是想要看看,本王若是病入膏肓,她会不会来看本王一眼!” 瑾夏姑姑闻言,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但是,想到那人特殊的身份,还有和他之间,他所不知的那些孽缘,瑾夏姑姑不由目光微沉,“王爷不是已经放手了吗?” 燕西泽苦笑了笑,道:“本王确实是放手了,可是本王这心都已经掏出去了,不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瑾夏姑姑蹙眉看着燕西泽,心思转了转,没有继续方才那个话题,而是换了角度,轻声说道:“王爷,过去这十来日里,沈大小姐在宫里,过的十分舒心,也深得太皇太后的宠爱!” 瑾夏姑姑在说话的时候,燕西泽一直都在看着她。 她也在看着燕西泽! 在她语落之后,只见燕西泽忽地一笑,偏了偏头,侧躺在榻上,蹙眉对瑾夏姑姑说道:“本王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姑姑不必提醒本王!” 瑾夏姑姑一脸从容的,看着他,轻声劝道:“既是如此,王爷又何必自寻烦恼?” 燕西泽闻言,蹙起的眉头,缓缓一扬,随后语气一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姑姑不是外人,本王自然也不怕姑姑笑话!本王跟姑姑说实话吧!本王这辈子,能碰的所有的钉子,都在她身上碰过了!此前,本王心中也已经恼了,怒了,打定了主意,先放开她!然后等到日后本王事成,再好好的折磨她!羞辱她!让她悔不当初!可是过去这些时日,本王在病重时,有意无意,却总是想起她……” 说到这里,他抬眼又看了瑾夏姑姑一眼,长吐了一口气,苦笑着叹道:“虽然说出来,有些没出息!不过本王终究还是觉得不死心!想要再试一次! “不管王爷是试一次,还是试百次,在奴婢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不可能跟王爷在一起的!” 瑾夏姑姑知道,以燕西泽这样的性子,很难对一个女子动心,但是这要他动了心,那就会从一而终,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是为什么天下的女子千千万,他却偏偏对沈双双动了心呢? 对前事尽知的她,比谁都清楚,沈双双不可能跟燕西泽在一起的! “不管是可能,还是不可能,本王如今已经这样了,姑姑总该让本王试上一试吧?” 燕西泽不知瑾夏姑姑为何如此笃定,沈双双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而他的理智,也一直都在不停的告诉他,如今他和沈双双之间,最正确的处理方式,便是如他开始所计划的那般,等到大事得成之后,不再给她拒绝的权利和机会! 可是,经过过去这十来日的时间,他悲催的发现,凡事一遇上沈双双,他好像就没有理智可言! 眼下,见不到她,摸不着她,只让他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 他知道,没了他的纠缠,她一定可以在宫中,混的如鱼得水一般,过的很好! 可是,他过的不好啊! 在为难别人,还是为难自己之间,二选其一,他最终还是选择,要再逼一逼她! 从两人的相处,他可以感觉到,她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想,再逼她一逼,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瑾夏姑姑定定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看了燕西泽半晌儿,到底还是柔和了语气,问着他:“如果试过之后,她对王爷,还是无动于衷,王爷能答应奴婢,真的做到放下吗?” 闻言,燕西泽蹙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了下头:“本王可以答应姑姑,不再主动去找她!” “那好!奴婢帮您!” 在瑾夏姑姑看来,只要燕西泽不去找沈双双,沈双双是一定不会主动找他的! 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她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欣慰! 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替燕西泽掖了掖被角,垂首朝他屈了屈膝,“奴婢回去,会将王爷的病情,说的严重一些,但是沈大小姐来是不来,就不是奴婢可以左右的了!” “有劳姑姑!” 燕西泽面露感激之色的,看着瑾夏姑姑,对边上的慕容浅吩咐道:“送姑姑出去!” “是!” 慕容浅颔首,领命。 在瑾夏姑姑离开之后,听风阁的二楼,只剩下燕西泽和言遇津了。 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守在一边的言遇津,在紧蹙着眉头,回想起方才大长公主离开之后,燕西泽打开窗户吹寒风的一幕,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紧蹙着眉头,看了燕西泽半晌儿之后,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上前几步,来到榻前,垂首问着燕西泽:“王爷,如若这次,沈家大小姐不来看您,您真的会如答应瑾夏姑姑那般,真的做到放下吗?”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他家王爷,从一开始看上沈双双,打算徐徐图之,然后又一改往日冷静,自己乱了阵脚,不管不顾的缠上去,最后被沈双双拒绝之后,气极想要放手,可是这次回来,病了个半死不活之后,却又改了主意…… 是以,他家王爷说,这次只要沈双双对她无动于衷,他就会对她放手,这话就是给他一百万两银子,他也是不信的! “你很闲吗?” 燕西泽看着紧蹙着眉头,等着他回答问题的言遇津,虽然看似在笑着,但是嘴角却隐隐下沉,一脸的阴冷:“闲的话,就出京一趟,到南边儿军营去练练兵!” “那个……” 言遇津脸色一变,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一双聚光的小眼睛里,也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卑职回家去给您取柳公拜寿图!”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那么大的雪,让他去出京去那边军营,他才不去呢! 目送言遇津逃也似的下了楼,燕西泽不禁微敛了眸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 他若能真的做到放下,那早就放下了! 他答应瑾夏姑姑,不再去找她! 可是,她若来找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 瑾夏姑姑回到长寿宫的时候,沈双双正在偏厅里,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用膳! 因为沈双双的身体,需要进补,太皇太后的膳桌上,各色佳肴,色香味俱全,终于不再全是素斋了! 沈双双的胃口,很好! 而且还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 所以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如此,太皇太后自然喜闻乐见! 瑾夏姑姑褪了披风,进入偏厅的时候,太皇太后正端着汤碗,边喝着汤,边笑看着对面的沈双双! 太皇太后见瑾夏姑姑进门,轻轻扬了扬眉,放下手里的汤碗,轻声问道:“见到齐王了?” “见到了!” 瑾夏姑姑垂首,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顺手接过宫人手里的公筷,立身在太皇太后身边,问道:“太皇太后想吃什么?”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哀家差不多了,你看双双还想吃什么!” “是!” 瑾夏姑姑来到沈双双身边,含笑问着刚刚吃了一块红烧肉的沈双双:“大小姐还想要吃什么?” 沈双双抬眸,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酱汁,视线扫过膳桌上的美食,含笑说道:“烦劳姑姑,给我半块狮子头,一筷红烧鱼肉,还有半碗人参鸡汤!” “奴婢知道了!” 瑾夏姑姑颔首,依着沈双双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开始给她布菜! 太皇太后抬眸,看着瑾夏姑姑给沈双双布好了菜,又给她盛了人参鸡汤,这才轻蹙着眉头,再次出声问道:“齐王的病,可有大碍?!” 闻言,沈双双正要夹起狮子头的筷子,微微停滞了下,不过只那一下之后,她便再次吃了起来! 瑾夏姑姑的视线,一直都在沈双双身上。 见沈双双如此,她眉心轻蹙着,面色凝重的,回着太皇太后的话:“齐王殿下的身子,本就虚弱的厉害,早前又因为连夜赶路,两宿不眠不休的缘故,一病不起!今日奴婢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发着高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第147章 真的 大长公主说燕西泽卧病不起的时候,太皇太后只当她是在夸大其词,此刻听到瑾夏姑姑的话,她的脸色,变得十分明显! 她原本想问,齐王嘴里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不过,想到瑾夏姑姑方才看向沈双双的视线,她心里忽然便有了答案! 心思微转之间,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倏地一转,变成了另外一句:“齐王的情况,现在很严重吗?” “是!”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又看了眼仍旧垂首,在跟着狮子头较劲的沈双双,十分肯定道:“十分严重!” 语落,她眼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转头再次看向沈双双,嗫嚅声道:“而且,齐王的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大小姐的名字!”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微微蹙眉。 却见从来都紧守本分的瑾夏姑姑,此刻竟然仍旧直直的望着沈双双,似是在等着沈双双的反应! 见瑾夏姑姑如此,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刚要出声。 却不期,端起汤碗,喝了几口汤的沈双双,将手里的汤碗放下,然后施施然,从座位上起了身,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轻笑着说道:“太皇太后!我用好了,先行告退了!” 语落,不等太皇太后出声,她已然含笑转身,抬步离开了偏厅! 因为莫怜才刚回京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和调查,是以今日不能跟在沈双双身边伺候! 这会儿,太皇太后见沈双双起身离开了偏厅,忙对守在边上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那宫人跟在沈双双身边伺候! 那宫人会意,连忙也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如此,偏厅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太皇太后紧皱了下眉头,抬眸看向仍旧手持公筷,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的瑾夏姑姑! 太皇太后训斥的话,已然到了嘴边,却在见到瑾夏姑姑有些那可能的脸色额后,暗暗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你平日,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瑾夏姑姑微微垂下眼睛,将手里的公筷放下,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太皇太后您是没有见到齐王殿下!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所以呢?” 太皇太后明白瑾夏姑姑的意思,眉头皱的更紧了,想着瑾夏姑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会关心则乱,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脸上有些不悦道:“你想让双双怎么做?” 瑾夏姑姑跟在太皇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对于太皇太后的情绪变化,还是看的十分清楚的! 此刻,见太皇太后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她连忙摇了摇头:“奴婢没想要大小姐怎么做,奴婢就想让大小姐去看一眼齐王殿下!” “然后呢?” 太皇太后脸色阴沉,怒视着瑾夏姑姑,低沉的语气中,似是在一直压着的怒火:“别人不知内情,你难道还不知吗?哀家不是没有想过撮合她和齐王,可是他们注定没有缘分!他们若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如今齐王好不容易不再纠缠她,你现在让她去看齐王一眼,反倒会更加让齐王放不下!” 瑾夏姑姑是太皇太后最为器重的人! 如今太皇太后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已然实属罕见!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后,瑾夏姑姑的脸色,倏地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踌躇了半晌儿,她方才咬牙说了一句:“还请太皇太后息怒!奴婢只是觉得,齐王那样的好男儿,竟然为情所困到如此地步,实在心中唏嘘!” “哀家知道,你跟齐王关系亲近,今日的事情,哀家可以不追究!” 眼看着瑾夏姑姑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失了血色,太皇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你整日跟双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丫头聪明,心思也敏感,日后你方才说过的那些,不准再在她面前提起!” 瑾夏姑姑心道她答应齐王的事情,已经做过了。 如今结果如何,真的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她低垂着眸子,轻轻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见状,太皇太后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提起了燕西泽的事情:“齐王的病,可会有性命之忧?” 瑾夏姑姑摇了摇头,如实以告,“齐王殿下的病情,虽然凶险,但是奴婢已经给齐王殿下施过针,齐王殿下的性命应该无忧!” “那就好!”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心事重重的,紧抿了唇瓣:“他这阵子,总是灾祸不断,熬过去就会苦尽甘来了!” 闻言,瑾夏姑姑也跟太皇太后一般,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这口气,是为燕西泽叹的! 因为从沈双双方才的反应,不难猜到她的决定,一直心心念念,在等着沈双双的燕西泽,为了见她一面,那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换来的,注定只是一场空! “对了!” 就在瑾夏姑姑正在心里,为燕西泽无奈叹息的时候,太皇太后忽然说道:“双双的身子,这些日子,恢复的还不错,明日开始,开始教她些防身的功夫!” “是!” 瑾夏姑姑淡淡凝眉,颔首领命! “还有……” 太皇太后在瑾夏姑姑颔首领命之后,轻蹙了下眉头,神色淡了淡:“双双的奶娘,如今还在齐王府里,回头差人从齐王府里接出来,送进宫来!” 偏厅外,自离开偏厅,便不曾走远的沈双双,从头将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的对话听到了尾,在听到太皇太后提起林嬷嬷一事时,她微扬起了下唇角,转身抬步,朝着寝殿门口行去…… —— 外面的雪,一直在没完没了的下着。 沈双双带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宫人,离了长寿宫的寝殿,又出了长寿宫的大殿,最后在长寿宫大殿前的廊檐下,溜达了一圈,这才回了寝殿! 彼时,太皇太后跟瑾夏姑姑,已然回到寝殿。 正在寝殿外室说着话! 见沈双双进门,太皇太后不禁轻笑着问道:“外面那么冷,你去哪里了?” “到前面转了转!” 沈双双上前,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了下来,轻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说道:“我看着,外面这场雪,应该会下到后半夜!” 边上的瑾夏姑姑淡淡笑着说道:“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也许吧!” 沈双双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似是偏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对瑾夏姑姑微微轻笑了下,然后揉着自己的鬓角,从座位上起身,对太皇太后蹙眉说道:“太皇太后,我先去睡会儿,兴许是吹凉风的缘故,头有些疼!” 见她如此,瑾夏姑姑的脸色,隐隐有几分尴尬! 太皇太后的神情,则十分紧张的问着她:“可要让瑾夏给你先瞧瞧?” “不用,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沈双双十分随意的,对正要上前的瑾夏姑姑摆了摆手,起身朝着寝榻方向走去! 目送沈双双进了寝殿,瑾夏姑姑一脸愁眉不展的,问着太皇太后:“大小姐这是生奴婢的气了吧?” “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 以太皇太后对沈双双的了解,她深知沈双双并没有生瑾夏姑姑气! 只不过,是关于燕西泽的事情,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如今已然不想再过多提起! 大雪天儿,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沈双双这一觉,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她再醒的时候,寝殿内室里,已然摆上了夜明珠! 出去了整整多半日的莫怜,也早已回返! 透过帐子,望着那明晃晃的珠子,她轻锁了下眉头,从榻上坐起,出声问着候在榻前的莫怜:“莫怜,眼下什么时辰了?” 莫怜见沈双双醒了,连忙上前,便撩起垂帐,便低眉敛目的,回着沈双双的话:“回大小姐的话,已然酉时过半了!” 沈双双微怔了怔:“我睡了这么久吗?” 莫怜微微一笑:“大小姐睡了两个半时辰,是睡的挺久的!” 沈双双抬眸,长长叹了一口气! “得!今夜又得睡不着了!”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白天睡的多了,也会发愁晚上会睡不着! 此刻,莫怜看着沈双双那似曾相识的言行和举动,似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一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和奇怪,只轻轻又笑了一笑,然后出声询问着沈双双:“太皇太后已经用过晚膳了,您的晚膳,眼下在暖厢里温着,要用膳吗?” “不急!你给我盏茶,让我先缓缓!” 沈双双中午是吃饱睡的,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饿! 轻轻的,对莫怜摆了摆手,她轻挑了眉梢,看着给自己倒了茶,又端过来的莫怜,问道:“太皇太后让你调查的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莫怜轻轻点头,将手里的茶盏,递到了沈双双手边。 “结果如何?” 沈双双轻轻挑起的眉梢,微微一扬,在喝了一茶水,润了润喉之后,轻轻出声问道:“大长公主忽然来请太皇太后给梁心玥和齐王赐婚,是不是有人在打梁心玥的主意?” “大小姐料事如神,确实有人在打梁家大小姐的主意!” 莫怜看着沈双双低垂臻首之间,先轻轻吹了吹茶面,又细细品茶的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眸华,淡淡说道:“皇上有意拉拢大长公主府,让大长公主府和徐家冰释前嫌,想要将梁家大小姐,赐婚给徐家嫡长子徐俊!不过大长公主忽然来请太皇太后给梁家大小姐和齐王赐婚,并非完全因为这个!” “既是并非完全因为这个,那还因为什么?”沈双双微微蹙眉,抬眸看了莫怜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口茶! “因为……” 莫怜淡淡笑了笑,轻道:“梁家大小姐,前阵子是真的,一直都在齐王府给齐王侍疾,也是真的看上了齐王殿下!今儿一早她还在大长公主府寻死觅活,嚷着非齐王不嫁呢!” 闻言,沈双双呼吸一滞,被刚刚入喉的茶水,狠狠呛了一口…… 第148章 死心 莫怜没想到沈双双会被呛到,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替她顺着后背。 “咳咳……咳咳……” 沈双双这一口,呛得不轻,咳的整张小脸都红艳艳的,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莫怜立身于沈双双身侧,凝着沈双双柔美而姣好的侧脸,不由在心中叹道,她身为女子,看到沈双双这个样子,都会忍不住想要去对她好,也难怪齐王那样不易动情的男人,会对她动心了! 半晌儿,沈双双终于顺过气来。 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紧蹙着眉头,抬手示意莫怜不必再替她顺背了。 莫怜会意,伸手端了茶盏,送到沈双双面前:“大小姐再喝口茶顺顺吧!” “嗯!”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茶。 温热的茶水入喉,她气息顺了不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缓了劲儿来。 莫怜见她如此,不禁轻笑着打趣道:“梁家大小姐虽然真的看上了齐王,但是齐王对她没有半分的意思,齐王昏迷的时候,口中喊得一直都是大小姐的名字,大小姐不必这么紧张!” 沈双双听到莫怜的话,端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想说,她没有紧张! 只是被惊到了! 但是这话说出来,莫怜应该不会信! 微微抬眸,看向身边轻轻笑着的莫怜,她轻蹙着眉头,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沈双双的目光,不冷不淡,就是有些让人猜不透。 莫怜被她盯着瞧了半晌儿,不由有些心里发毛,不由干笑着问道:“大小姐怎么这么看着奴婢?” 沈双双淡淡笑着,对莫怜轻道:“我只是想一个问题!” 莫怜黛眉微扬着,疑惑问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 沈双双动作缓慢的,将手里的茶盏,递回到莫怜手里,唇畔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你方才故意在我面前,说齐王跟梁心玥的事情,是在报答瑾夏姑姑的救命之恩吗?”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轻轻缓缓的,声音也不大。 可是听在莫怜的耳朵里,却犹如一道惊雷,直击她的心头! 心神俱震之下,她端着茶盏的手,蓦地一抖! 茶水洒落而出,溅在她的鞋面上,可是她却顾不得去管! 此时此刻,她只能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好似已经被她的反应取悦的沈双双,红唇噏合了多次之后,眸光炙热的,问出了自己心中想问的:“大小姐怎么知道,瑾夏姑姑对奴婢有救命之恩的?” 沈双双刚才咳嗽的心肝俱颤的,心里有些不爽,这才想着要逗一逗莫怜。 可是此刻,看到一向沉稳的莫怜,一脸震惊的模样,她却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怎么知道,瑾夏姑姑对莫怜有救命之恩的? 莫怜曾经是她身边的人,关于她的事,她哪一件不知道?! 只是这些,她不能对莫怜说! 微微而无声的,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接了莫怜手里的盏茶,转身搁在榻前的小几上,然后回头对莫怜轻轻一笑,神情自若的解释道:“前几日里,太皇太后跟我提起你时,说当初你执行任务,受了重伤,还被人围攻,是瑾夏姑姑单枪匹马,将你救了出来,又给了治伤的!” “是这样的!” 莫怜原本炙热的眸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想到自己脑海中,刚才闪过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微微的,苦笑了下,然后蹙眉抬眸,看着沈双双,为瑾夏姑姑说着好话:“齐王殿下自小就跟瑾夏姑姑亲近,遇到齐王的事情,总会上心一些,还请大小姐不要恼了她!” “你不必替瑾夏姑姑解释,我什么都清楚!” 沈双双苦笑了下,轻轻的,伸出双臂环住了自己支起的双腿,然后无奈叹道:“我以为,太皇太后说了她,她就会适可而止,不过显然,她还是没有死心啊!” 莫怜想起早前,她才一回来,瑾夏姑姑就来找她,让她帮忙在沈双双面前说起齐王和梁家大小姐之事时的神情,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也跟着苦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怪大小姐生的太美,迷了齐王殿下的心窍,要不然瑾夏姑姑也不会这么不依不饶!” “听你这话,是怪我咯!” 沈双双唇畔那抹饱含无奈和苦涩的弧度,在听到莫怜的话时,忍不住缓缓扬起,眼底露出几分自嘲。 莫怜睇见她唇畔的嘲讽之意,轻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奴婢不觉得大小姐有错!就是没想到,齐王那样的人,竟也会为情所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不可思议!” 沈双双微眯了眼眸,唇畔的笑意微敛! 前世的时候,她有太皇太后倚仗,心智也还不错,得了个谋无遗策的虚名。虽然她有时候也会不守规矩,但是从来只在太皇太后面前,不守规矩,在外行事,从不曾让人抓住过把柄,挑出过毛病! 可是燕西泽不同! 那时,她居于长寿宫,跟经常到长寿宫给太皇太后的燕西泽,时不时的会碰上。 不过每次,两人也不过微微颔首,便各自走开。 她一直觉得,燕西泽其人,性格乖张,我行我素,连先帝都敢顶撞,整日跟块千年寒冰一样,是个冷心冷情的! 却不曾想,那所谓的千年寒冰,冷心冷情之下,藏着的竟然是一颗火热的,足以融化冰川的心! 想到她自重生之后,跟燕西泽相处时,他对她做过的,那些看似霸道,却又炙热的让人无法招架的那些事情,沈双双心头微热,忍不住轻轻蹙起了黛眉。 接触过,她才知道! 说他性情乖张! 有之! 说他我行我素! 也有! 可是若说他千年寒冰,冷心冷情,那就有些扯了! 那根本就是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嘛! “大小姐?” 莫怜见沈双双忽然沉默了下来,时而思虑深深,时而紧蹙着眉头,不由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直觉自己耳根泛热,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根,然后心不在焉的,抬眸看向莫怜:“怎么了?” 莫怜将沈双双不自在的模样,尽收眼底,微微思量了下,低声问道:“您真的不去看看齐王殿下吗?” 沈双双闻言,心下沉了沉! 她真的不去看他吗? 不是不去! 而是不能去! 不管燕西泽到底是真病,假病,又是否昏迷,不管是他在昏迷中,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还是瑾夏姑姑让莫怜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他,提起梁心玥,这都意味着,他并非是真的放下了! 而她,如今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纠缠,摆脱他的步步紧逼,如果在这个时候,真的去看他! 便等于是自投罗网! 思及此,她微微沉吟了片刻,神色淡淡的,对莫怜摇了摇头:“我跟他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没必要再见!” 语落,她微微抬眸,眸光放远,望着窗外早已看不真切的落雪,沉了沉眸色,语气平静,无波无澜道:“你代我转告瑾夏姑姑,我去看齐王,于理不合!今晚我会陪着太皇太后,给她出宫去齐王府的机会,如果她真的为齐王好的话,就让她好好给齐王治病,让齐王对我死心吧!” “奴婢知道了!” 莫怜深凝了她一眼,微微垂首,应声。 —— 雪,落了一地。 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到没过鞋面! 冬夜,呼啸的寒风,将瑾夏姑姑手里的油纸伞,吹得不停的偏向一边,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拍打在她的脸上,让才刚刚步下马车的她,唯有眯起眸子,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远远的,看着齐王府门前,被吹得来回晃动的灯笼下,站着两名女子,似是正在跟王府门房的侍卫,争执着什么,她抬步上前,在行至王府门前时,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听到瑾夏姑姑的声音,王府门前的侍卫和那两名女子,全都循声望来。 直到此时,瑾夏姑姑才看清,那两名女子,是一对主仆,而那位衣着不凡的主人,竟然是大长公主府的大小姐——梁心玥! “长……瑾夏姑姑?” 在瑾夏姑姑认出梁心玥的时候,梁心玥也已认出了瑾夏姑姑! 她应该在王府外,已经冻了许久,连说话的声音,都僵僵的! “心玥小姐?” 瑾夏姑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梁心玥了。 如今再见,两年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五官已经长开,且她的容貌承袭了大长公主,十分秀美! 以前的时候,瑾夏姑姑只觉得大长公主府的这位大小姐小小年纪,时常横眉竖目的,实在太过霸道,没觉得她的容貌,有多出众。 但是如今过了两年再看,眼前正是大好年华的女子,五官虽然不及宫里那位精致,但是十分端丽不说,还眉眼柔和,让人一见,便不由想起柔情似水四字! “是我!” 梁心玥上前几步,来到瑾夏姑姑身边,有些急切的握着瑾夏姑姑的手,轻言细语的出了声:“姑姑来的正好,我听说齐王表哥的病又重了,想要进去瞧瞧他,您帮帮我吧!” 第149章 梁心玥 虽然人们都说,女大十八变! 但是梁心玥这短短两年,从张牙舞爪的小魔头,变成的温柔似水的小白兔,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些! 尤其是,瑾夏姑姑在听到梁心玥对她用敬语的时候,神色明显怔愣了下! 看着眼前,娥眉紧蹙,一脸担心模样,温柔似水的梁心玥,再感觉到她此刻,冷的跟冰块儿似的手温,瑾夏姑姑的心下一缓,不禁出声问道:“心玥小姐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吗?” “没多久!也才一个多时辰!” 大雪天儿里,梁心玥的嘴唇都冻的有些发青了,却还是在说话的时候,对瑾夏姑姑笑了笑,继续柔声说道:“姑姑帮帮我,让我进去看看齐王表哥好不好?看一眼就好!我就看一眼!” 梁心玥脸上的担心和急切,是做不得假的! 再说了,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大晚上的,又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足可见她是真的对燕西泽上了心! 看着这样的她,瑾夏姑姑不可避免的,想到沈双双让莫怜转告她的那些话,两相对比之下,她不由在心中暗暗喟叹了一声,对眼前的梁心玥起了恻隐:“心玥小姐随奴婢进去吧!” “真的?” 梁心玥大喜,握着瑾夏姑姑的手,忙不迭的,跟瑾夏姑姑倒着谢:“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心玥小姐不必跟奴婢客气!” 瑾夏姑姑看着梁心玥孩子气的动作,温和笑着,替她拢了拢头上的帽兜,然后扶了扶她的肩膀:“走吧!” —— 外面,天寒地冻,风雪呼啸。 听风阁中,却是温暖如春。 瑾夏姑姑进门的时候,慕容浅不久前刚喂燕西泽喝过药,正端着药碗从二楼下来! 见瑾夏姑姑忽然而至,而且身后还跟着个披着桃红色披风,头戴帽兜的女子,她以为瑾夏姑姑是带了沈双双过来,眸色蓦地一亮,连忙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了边上的丫鬟,迎上前去:“姑姑,您来了!” 语落,她视线向后,正要朝着瑾夏姑姑身后的人行礼,却不期正对上梁心玥那张微微抬起的小脸儿! 见来人是梁心玥,她行礼的动作一僵,眼底的光亮,倏地一下便黯淡了下来! 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便知她方才应该是将梁心玥错认成沈双双了,不禁轻蹙着眉头,眸色一转,望着二楼方向,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呃?” 慕容浅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快速朝着梁心玥福了福身,看着瑾夏姑姑回道:“王爷才刚喝过王神医开的汤药,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便意味着烧退了! 瑾夏姑姑心弦一松,微微颔了下首:“前面带路,我上去瞧瞧!” “我也去!” 梁心玥听了瑾夏姑姑的话,连忙出了声!许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急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瑾夏姑姑:“我跟姑姑一起上去!” 瑾夏姑姑迎着她希冀的目光,十分温和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见状,慕容浅黛眉一拧,有些不赞同的,喊了瑾夏姑姑一声:“姑姑!” 她家主子早前故意将梁家大小姐挡在府外,就是不想见她! 这会儿他想要见的人没来不说,瑾夏姑姑还带了个他不想见的上去,他心里指不定如何恼火呢! “没事!我心里有数!” 瑾夏姑姑知道慕容浅在担心什么,伸手轻拍了拍慕容浅的手,然后转身对梁心玥说道:“心玥小姐,走吧!” “嗯!” 梁心玥在外面冻了那么久,眼下终于得偿所愿,脸上的笑容,自然十分的灿烂! 瑾夏姑姑坚持要带着梁心玥,还说她心里有数,慕容浅实在无奈,只得沉眸,领着令人一起上了二楼! 大燕有制。 除了帝后,太后,太皇太后外,其余人等,采光不可使用夜明珠。 是以,听风阁燃的也是灯烛。 慕容浅领着瑾夏姑姑和梁心玥登上二楼之时,一眼便看见了恭身垂首,守在山河屏风前的庄严。 屏风之内,燕西泽跟言遇津,似是正在说着重要的事情。 慕容浅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缓步上前,于屏风前站定:“启禀王爷,瑾夏姑姑来了!” 慕容浅声落,屏风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燕西泽略显低缓的声音,自里面徐徐传来:“请姑姑进来!” “是!” 慕容浅颔首,回眸看向候在楼梯口的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梁心玥,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缓步入内! 山河屏风后,灯火通明! 彼时,端着一盏热茶,正靠躺在榻上的燕西泽,通过辨声,知瑾夏姑姑并非一人前来! 他以为,跟着瑾夏姑姑一起来的是沈双双! 听着她轻缓的脚步声,他的眸光闪烁着,嘴角微微翘起,一颗心都跟着乱了节奏! 然,片刻之后,当瑾夏姑姑绕过屏风,出现他面前,他眸光一动,抬眸望去之时,看到的却并非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心,在看见梁心玥的那一刻,倏地便沉入谷底! 随着一颗心沉入谷底之时,他眼底的光,也于瞬间黯淡下来,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脸色也越发阴沉和苍白! 梁心玥明显感觉他情绪的变化,心下一紧,连忙踩着小碎步上前,怯怯的出声问道:“齐王表哥,你没事吧?” 燕西泽冷眼看着梁心玥,并没有回答她关切的问话,而且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挡了她伸出的手,出声问着她:“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太好! 冰冷无情,一点都不客气! 听到他的话,梁心玥原本充满希冀的小脸儿,瞬间便黯然了下来,几乎是瞬间,便已然泪悬于睫:“齐王表哥……我……我……我担心你的身体,过来看看你!” 瑾夏姑姑见梁心玥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脸色不禁隐隐变了变! 她轻垂了眸华,边朝着燕西泽行礼,边温声说道:“心玥小姐实在担心王爷的身体,想着要探望王爷,这外面那么大的雪,她一等就是小两个时辰,实在有心!奴婢在王府门外,正好遇到了心玥小姐,又想着正好顺路,便擅作主张,把心玥小姐一并带过来了!” 燕西泽听瑾夏姑姑这么说,眼睛微眯了下,抬眸看向梁心玥! 见梁心玥一副泫之欲泣,随时都可能哭起来的样子,他眉宇一皱,神色冷淡道:“现在你已经看到本王了!可以回去了!” “齐王表哥!” 梁心玥听燕西泽让她回去,面色一白,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 燕西泽见她如此,转头向外,喊了一声:“慕容浅!” “奴婢在!” 慕容浅上前,等着燕西泽的吩咐。 燕西泽眉宇皱起的痕迹,始终不减,看也不看梁心玥,便对慕容浅吩咐道:“送她回大长公主府!” 梁心玥一听燕西泽让慕容浅送她回大长公主府,脸色骤然一变,有些惊慌失措的,伸手便要去抓他的手臂! 可是燕西泽却先她一步,抬手躲开了她的手! 梁心玥见燕西泽对自己如此冷漠,想到大长公主今日回去,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仍旧不死心,顺势攥住了他身上的锦被,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颤声说道:“表哥,你的事情,母亲已经跟我说过了!那沈家大小姐不喜欢你,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又何必执着?我喜欢你啊!我要在这里照顾你,哪里都不去!你不要送我去大长公主府!” 燕西泽眸色陡地一沉,抬眸对慕容浅喊道:“还愣着作甚?送她回去!” “不!我不回去!” 梁心玥回头,眼看着慕容浅朝着自己走近,连忙回转过头,泪眼朦胧的凝望着燕西泽虽然憔悴,却仍旧俊美的让她痴迷的脸庞,娇娇软软的问道:“齐王表哥,你是不是嫌我以前太坏?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已经改了!我真的改了!” 闻言,燕西泽心下暗恼,眸光一戾,抬眸看向慕容浅。 慕容浅心头一颤,连忙上前蹲身,圈了梁心玥纤细的腰肢,将梁心玥整个人从榻前带起,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外! “齐王表哥……” 梁心玥美人垂泪,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慕容浅的禁锢,仍旧不死心的,抬眸朝着燕西泽叫娇喊着。 这若换做旁人,或许会心软。 但是榻上的燕西泽,却神情冰冷,始终无动于衷! 须臾,梁心玥被慕容浅带下了楼,二楼里万簌俱静! 燕西泽沉默了片刻,方才皱眉,沉眸看向瑾夏姑姑,眸底深邃如星海,透着与外面的极寒相得益彰的冰冷:“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瑾夏姑姑知道,燕西泽心里肯定是怒了! 因为,在他深邃的双眸注视下,她的心中,都不受控制的涌上一阵寒意! 强行将心中的冷意压下,她紧蹙着黛眉,用力抿了抿唇,与燕西泽对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了口:“奴婢今日回宫之后,故意将王爷病情说重,说王爷昏迷不醒不说,还说王爷在昏迷之中,不停的喊着沈大小姐的名字,王爷您猜,沈家大小姐有什么反应?” 闻听瑾夏姑姑所问,燕西泽凝着瑾夏姑姑的眸光微颤! 沈双双没有跟着瑾夏姑姑一起来,便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对于她的反应,他心中有所猜测。 却仍旧固执的,不愿意去深想! 瑾夏姑姑无奈轻叹了一声,神色平静的,看着燕西泽,慢慢声道:“沈大小姐她在得知王爷昏迷不醒,且还不停的在喊着她的名字时,像事不关己一般,吃的好,睡的好不说!还让奴婢转告王爷,让王爷对她死心吧!” 闻言,燕西泽手下蓦地用力! 只咔嚓一声! 他手里的茶盏,便已然被他捏碎…… 第150章 密报 鲜血,刺目! 和着茶盏里的热茶,犹如寒冬绽放的红梅,顺着燕西泽的手,蜿蜒而下! “王爷!” 榻前不远处,言遇津惊见燕西泽一怒捏碎了茶盏,顿时目瞪口呆! 屏风前的庄严闻声,才刚要上前,便见瑾夏姑姑抽了手下的帕子,几步上前,先是用帕子绑住了燕西泽的手腕,而后用力掰开燕西泽紧握的右手,将他手里刺入皮肉的瓷片一块一块的拔掉! 见状,庄严快步离去。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去而复返,手里提着听风阁常备的药箱。 时候不长,瑾夏姑姑给燕西泽的手上了药,又包扎完毕,这才如释重负的,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紧蹙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的抬眸看向燕西泽,声音微沉道:“王爷,您这是何苦呢?” 瑾夏姑姑开口的时候,燕西泽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此刻,听到瑾夏姑姑的问话,他神色微动,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瑾夏姑姑见他如此,不禁苦口婆心道:“王爷,您是胸怀天下之人!太皇太后也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而且刚才心玥小姐说的很对,沈大小姐不喜欢您,那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又何必如此执着?奴婢看着心玥小姐就很好!” “本王累了!姑姑回去吧!” 燕西泽听了瑾夏姑姑的话,俊眉皱起,眼眸微眯了下,然后无精打采的对一边的庄严吩咐道:“送姑姑出府!” “是!” 庄严一怔,颔首领命,转身朝着瑾夏姑姑恭身说道:“姑姑,卑职送您!” 瑾夏姑姑看着浑身都泛着冷意的庄严,微微变得有些难看! 紧蹙着眉头,又深深的,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他微微仰头,靠在榻上,看似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她心下微微沉了沉,沉声问道:“王爷,你今早答应奴婢的事情,一定会兑现的是吧?” 燕西泽不禁轻轻嗤笑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姑姑放心,本王从今日起,不会再找她!” 闻言,瑾夏姑姑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口气! 淡淡的,扫了眼等在边上的庄严,她紧蹙着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伸手解开了燕西泽手腕上的帕子,再次轻声劝着燕西泽:“王爷您是成大事的人,不该儿女情长。您的母妃,还等着您接她回来颐养天年,奴婢希望,您能尽快振作起来!” 燕西泽此人,从小到大,最大的软肋,便是他的母妃! 当初,沈双双之所以,能够在先帝驾崩,那么重要的时候,将他调离京城,用的由头便是他母妃的安危。 这会儿,瑾夏姑姑把她的母妃,都搬出来了,他自然不能不理! 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望着头顶上方的床帐,声音淡淡的,应了瑾夏姑姑一声:“姑姑放心!” 瑾夏姑姑深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帕子收好,最后又轻声叮嘱了他一句:“王爷的伤口,这两天不要碰水!” 语落,不等燕西泽应声,她已然转身,向外走去! 见状,庄严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就在瑾夏姑姑,行至屏风前时,却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燕西泽,似是生怕被他拒绝一般,轻声说道:“太皇太后有旨,让奴婢将沈大小姐的奶娘,一并带走!” 燕西泽闻言,冷笑了一下,眼底波光起伏片刻,终是应了一声:“好!” 瑾夏姑姑见他应好,面色微缓,没有再作声,转身抬步离去。 在瑾夏姑姑和庄严离开之后,听风阁二楼,又一次只剩下了燕西泽和言遇津两人! 言遇津蹙眉,看了眼燕西泽刚刚包扎好的那只手,轻轻啧了一声,说道:“北姜那边的事情,卑职就照着刚才跟王爷商量的结果去办了,眼下天色也不早了,王爷今儿早些歇着吧!” 说完话,他见燕西泽仍旧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轻扬了扬眉宇,作势便要离去。 却不期,在他转身之时,榻上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忽然便出了声:“本王……是不是很没出息?” 闻言,言遇津脚步一顿! 回转过身,看着榻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的燕西泽,他那双一向聚光的小眼睛里,微微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对于燕西泽,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这人,不只外表冷酷,实则还十分骄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对于燕北廷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是不屑的! 很多时候,言遇津都在想,如果当初,他能够放下他的骄傲和不屑,跟燕北廷去争上一争,左星棠也不会被燕北廷给哄了去! 那么这天下,现在是谁的,那还不一定呢! 如今,物是人非! 他的骄傲倒是放下了! 只不过,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是不骄傲了! 可是这骄傲的,换成了别人! 此刻,看着他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样子,言遇津有些心疼的抿了抿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轻笑着出了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卑职一直都觉得,情爱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玄妙,是不能用理智来衡量的!” 当下,燕西泽终于有了反应! 微微转头,他扬眉看向言遇津,轻道:“你继续说!” “呵呵……” 言遇津笑了笑,看着燕西泽那张冷冰冰的眼神,接着方才的话,想着怎么把话说的轻松一些:“其实,情爱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多数的人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遇不到,那个让自己动心的人,所以他们的一辈子会过的浑浑噩噩,醉生梦死!比起这种人,卑职觉得,王爷能够遇到让自己动心的人,其实很幸运了,想要抓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像您这样的人,动心太难了,不抓住这一个,只怕会孤苦终身!” 燕西泽难得,听言遇津谈起情爱二字。 这会儿,听言遇津前面说了一大段,还挺靠谱,可是谁知到了最后那一句,却又变了味道,等到言遇津那句孤苦终身出口之后,他当即沉了眉眼,冷冷的,对言遇津吐出一个字:“滚!” “其实王爷!” 燕西泽现在的样子,梁心玥见了,铁定又得给吓哭了! 但是言遇津却见惯了他冷冰冰的样子,眼下丝毫无惧,仍旧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沈大小姐看似跟梁家大小姐一样,温温软软的,柔弱的不得了,但是实际上,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卑职觉得,您一开始想着徐徐图之的法子,其实挺好的!您啊!不是没出息,是太沉不住气了……” 话说到这里,言遇津眼看着燕西泽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顿时噤声,然后抬手指了指外面:“得!卑职不说了,卑职滚了!” 这么冷的天,他早就想钻进热被窝,睡他的大头觉了,这会儿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多嘴! 在言遇津滚了之后偌大的听风阁而落,便真的只剩下燕西泽一个人了!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静谧之后! 他静静的,靠坐在榻上。 黑漆漆的双眸,十分空洞的,转头望着窗外不停落雪的夜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极了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不停的在空中,飘飘荡荡! 他开始发现自己对沈双双有意思的时候,确实想着,要对沈双双徐徐图之的! 但是,这图着图着,他就想要的更多! 言遇津说他,太沉不住气了! 这点,他承认! 只是,他的沉不住气,只是想要对她好,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可是她呢? 她对他的真心,弃之如敝履,视而不见,也就罢了! 竟然还那般的绝情的,让他对她死心! 还真是,还真是个狠心啊! 轻轻的,蜷缩了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有些混乱的思绪,在那明显的痛感刺激下,渐渐冷静下来,他的眼底,也终是有了几分光彩。 “沈双双……” 唇齿之间,轻轻呢喃着,那个不知不觉之中,已然镌刻在他心头的名字,他眼底那刚刚生出的几分光彩,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沈双双! 如此简简单单的,两个名字! 以前他叫的有多缱倦,如今喊的就有多寒冽…… —— 瑾夏姑姑带着林嬷嬷,一行回到长寿宫的时候,沈双双和太皇太后都已经歇下了! 看着已然熄了灯的寝殿,瑾夏姑姑自己做主,将人带去了芙蓉阁。 冬夜漫漫! 大雪,正如沈双双所说那边,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 清晨,雪后初霁! 明媚而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沈双双一早起来,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用了早膳。 膳后,瑾夏姑姑刚要将林嬷嬷进宫一事,告诉沈双双,便见莫怜面色凝重的,拿着一份加急的密信,进了偏厅。 “太皇太后,袁老将军刚刚差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加急密报!” 闻言,太皇太后面色一凝,伸手接过莫名手里的密信,快速拆开。 待她看到密信上的内容时,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变得难看了起来! 沈双双见状,起身凑到太皇太后身后。 莫怜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视线又回到太皇太后身上。 见太皇太后并没有因为沈双双的逾矩,而露出不悦,她眸光微闪了下,便再次低垂下头。 沈双双站在太皇太后身后,垂眸看了眼太皇太后手里的密信,不禁微蹙着眉头,低声念了出来:“西夏于北姜以南,魏夏交界之地,秘密囤积精兵……” 第151章 底线 沈双双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念着密报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如婉转低吟,煞是好听! 但是,等她念完密报上的内容之后,太皇太后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郁了下来! 如今,朝中的局势,尚不明朗! 西夏又有了异动! 如此,朝廷之中,便只能维稳! 不能给西夏任何的可趁之机! 想到这些,一心只想着等沈双双养好了身体,然后想法子替左家报仇的太皇太后,心情自然不可能会好! “太皇太后啊!”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那渐渐沉下的脸色,不禁轻叹了一声,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 太皇太后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清楚的很! 眼下,她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缓缓舒展了,自己轻蹙的眉头,然后伸手搭在太皇太后的双肩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揉捏了起来:“如今这天下,是皇上的!就是西夏那边,真的要大动干戈,那也该让皇上去顶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手握天下,又有兵权,这些都是他该操心的事儿,您老人家就不要这么忧心忡忡的了!”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太皇太后轻轻哼笑了一声,缓缓的,合上手里的密信,不过在微微忖度了片刻之后,她却忽然抬眸问着莫怜:“此事,皇上那边,可得了消息?” “来送信的人说,西夏那边,在魏夏交界之地囤积精兵一事,是我方的探子,偶然得知的!” 莫怜如是,回了太皇太后的话,然后抬眸,看着太皇太后,笑容微苦道:“且,皇上昨日好像,为了他所寻找那画中美人,冲冠一怒,才刚罢黜了北姜太守,是以……袁老将军这份密报,应该是最早到的,皇上那边,应该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关于燕北廷寻找画中美人一事,太皇太后是知道的! 他昨日下旨,罢黜北姜太守一事,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 不过,太皇太后不知道的是,燕北廷罢黜北姜太守,竟然是为了他要找的那个画中美人! 此刻,听了莫怜的禀报,她不禁哂然一笑,问着莫怜:“你说皇帝罢黜北姜太守,是为了他要找的那个画中美人?” “是这样的!” 莫怜垂眸,将刚刚才探得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禀明了太皇太后! 莫怜语落,偏厅之内,谁都没有立即出声!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沈双双忽然啧啧轻叹几声,随后面带厌恶的撇了撇嘴,边给太皇太后揉着肩膀,边一脸凝肃的,低低嘲讽声道:“皇上威武!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当下,太皇太后也被气笑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浊气,她脸上的嘲讽,也丝毫不掩:“他的心思,倒是全都用到女人身上去了!” 闻言,沈双双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谁让,事实本就如此呢?! 太皇太后十分随意的,将手里的密报,搁在桌上! 然后轻轻伸手,在密报上轻敲了两下,随后转身向后,紧蹙着眉头问着伸手的沈双双:“你看……这件事情,要不要给提前皇帝透露些风声?” “他为了女人,罢黜了北姜太守,北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该是他必须承受的!这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沈双双蹙眉,看着太皇太后,轻言细语的如是说这话,随后又撇了撇嘴巴,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不必给他透露任何消息!” “哀家也看不上他的行事作风!不过……” 太皇太后回眸,眸色沉沉的,轻叹了一声,神情冷峻道:“你该知道的,西夏近几年,在夏王的统御之下,发展迅速,兵强马壮,十分的富饶!那夏王早已不再满足,偏安于一隅,也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这也是哀家,虽然恨极了皇帝,却始终按兵不动,没有跟他动手的根本原因!” 太皇太后虽然看不上燕北廷,但是说到底他还是燕家的子孙,她和燕北廷关起门来打,那是家事! 但是,大燕的领土,绝对不容外族觊觎! 这是太皇太后的底线! 之余这点,沈双双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此刻,听了太皇太后方才所言,她微眯了眸华,心中思绪,一直在飞转着,始终不曾听过! “双双!” 太皇太后语落之后,等了沈双双半晌儿,不见沈双双出声,不禁再次转头,凝眉看着沈双双:“事关国事!” 见太皇太后如此,瑾夏姑姑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 但是边上的莫怜,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太皇太后……这是将沈双双的意见听进去了,在说明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哄着沈双双答应透露消息给皇上?! 太皇太后做事,什么时候要听别人的了? 她老人家不应该是拍板的那一个吗?! “太皇太后!”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将国事二字都搬出来了,不禁轻蹙着眉头,眸色沉沉地说道:“如今西夏只是屯兵,没有任何要进犯大燕的举动!而且您也说了,西夏兵强马壮,如果他真的想要进犯大燕,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说到这里,沈双双忽地一笑,跟太皇太后开起了玩笑:“也许是夏王不甘再居于人心,想要夺西夏帝位也不一定呢?” 太皇太后的脑海里,正回响着沈双双方才那句,他若真的想要进犯大燕,用得着藏着掖着吗?却又忽闻沈双双如此言语,不由沉眸,冷道:“西夏的小皇帝,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整个西夏,一直都掌控在夏王手里,夏王若是想要夺帝位,那帝位早就应该是她的了,何必等到现在?” 太皇太后说的,十分在理! 而且这道理,沈双双很十分赞同! 是以,她只能讪讪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太皇太后说的是!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做不到以德报怨!不同意给皇上透露风声!他既然坐上皇位,就应该有守江山的能力,也许过不了多久,人家自己就能得了消息呢?另外,如果西夏真的进犯大燕,我倒觉得求之不得!” 听闻沈双双的话,偏厅里的瑾夏姑姑和莫怜,全都纷纷噤若寒蝉! 太皇太后也脸色难看的喊了她一声:“双双!” “双双在呢!” 沈双双面对太皇太后隐隐要发怒的神色,轻扬了下黛眉,边顺着太皇太后的气,边勾起唇角,淡淡说道:“您老人家先别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说!” 太皇太后沉眸,冷冷哼了一哼! 沈双双见状,端起手边的汤碗,喝了一口气参汤,提了提气,然后顺手将汤碗塞给了莫怜,轻言慢语道:“我知道,您为什么生气!您就是见不得,有人犯我大燕国土!但是姑母,有的时候,把您的底线,往里收一收,结果也许会比您所想像的,要事半功倍!” 沈双双口中的那声姑母,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但是,听到那喊太皇太后姑母的莫怜,却是神情大变,手里的汤碗,哐啷一声便摔落在地上! 见状,太皇太后和沈双双,双双皱起了眉头! 可是莫怜此刻,已然顾不得去管,自己是不是失态了! 她的一双眸子,瞪的要多大,就有多大! 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沈双双! 她刚才,喊太皇太后姑母! 这世上,只有女子,有资格这么称呼太皇太后! 只有一个…… 沈双双意识到莫怜如此反应,是因为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声姑母,不禁轻啧了一声,用力咬了咬舌头! 不过,她眼下没心情跟莫怜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伸手,轻抚了抚莫怜的后背,对她以示安抚! 然后转头继续对太皇太后,她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看着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在您和齐王结盟之后,手中兵力,握了五成有余,可是您却始终不曾对皇上出手?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们兵力相当,生怕最后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最后让西夏渔翁得利吗?” “是这样没错!” 太皇太后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却不想对沈双双发脾气,只能忍着脾气,等着沈双双继续说下去! 沈双双闻言,轻点了点头,在低眉之间,语气微微缓和了几分,说道:“那……咱们换个角度来说,假如大燕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而那股势力,如今想要对皇上下手,您老人家还是想着去给皇上通风报信吗?” “当然不会!” 太皇太后在给出沈双双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幽幽长叹了一声:“可是西夏,终究是异国!” 见太皇太后到底语气缓和了,沈双双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其实!您纠结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微微倾身,眸色定定的,看着太皇太后,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完美:“我从未说过,西夏不是异国,也从未想过,要让西夏进入大燕疆土!我只是想要……不战而屈人兵!” 闻言,太皇太后沉思片刻,轻道:“你的意思是……” 沈双双冷笑了下,将置于莫怜后背的手收回,用力的,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我的意思是……如果西夏真的跟大燕开战,我乐见其成!因为只要一开战,先行耗损的,便一定是皇上手里的兵力……” “可是……” 太皇太后沉声打断她的话,凝着她的双眸,眉眼不悦,尽是不赞同的说道:“那也是大燕的兵力!” 第152章 筹谋 “如果打内战的话,两边耗损的,都是大燕的兵力!”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太皇太后,忽地对她老人家莞尔一笑,浅笑着说道:“但是这仗如果是跟西夏的打,我们的大燕的损失,反倒可以减少一半!” 太皇太后面色一震,微微抿起了双唇。 沈双双见她如此,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轻轻晃动了下,她声音温软道:“其实……我觉得西夏,这次的异动,不一定就要是要进犯我大燕疆土!” 闻言,太皇太后神色一怔! 她看向沈双双的眼神,好像在说,既然你觉得西夏不一定要进犯大燕,那你方才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 沈双双许是站的累了,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情,应该未雨绸缪!” 当未雨绸缪四个字出口之时,沈双双忽然就想到了如今西夏的真正掌权者! 思绪兜兜转转,想到西夏那边的异动,还有那位,被世人形容为能力卓绝,风华绝代,却又甘愿居于帝位之下的夏王,再想到那人的个性,她的眼底,忍不住正了正脸色,露出几分兴味! 世人都说,她惊才绝艳,谋无遗策! 但是,还有另外一句谚语,更加广为流传! 那便是,南有夏王,北有左星棠! 只不过,她谋无遗策的名声,从一开始就半斤八两,徒有虚名! 可这夏王就不一样了! 那个人心机叵测,可是实打实的城府深沉,可以谋尽天下事,且凡事未雨绸缪,一定先谋而后动,不会做无用之功! 这次,若不是袁德辉的手下,机缘巧合,偶然探得西夏异动的消息,只怕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也就意味着,那人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只是,他这次秘密屯兵,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这事儿实在蹊跷! 就如太皇太后所说,西夏如今兵强马壮,以那人手里的兵马,如果想要越界,大可明目张胆的来! 完全不必如此! 思绪至此,沈双双直觉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她也就不想了,直接扬了眉梢,然后轻轻敛了笑,神色凝重的对太皇太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如果,西夏真的进犯大燕,那就先让皇上的人,去顶着好了!”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仍旧坚持己见,不由沉沉一叹,眸色不定的看着她:“你就不怕,他的兵力损耗太过,我们的兵马,又不足以与西夏抗衡,到时候西夏势如破竹吗?” “怕啊!” 沈双双淡淡勾唇,垂首把玩着太皇太后的手,轻轻笑道:“所以,便是让他先去顶着,还要适时权衡利弊!如若西夏可以虚耗掉他两成的兵权,我们便不用在等,可以跟他一起迎敌了!如此,我们大燕的兵力,加起来还足有七成有余,由我亲自督战,与西夏相抗,不一定不输!等到战后,尘埃落定,我们手中的兵马,比朝廷还要多出两成有余,主动权便真的掌控在我们手中了!” 太皇太后知道沈双双的能力! 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 可是眼下,听她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想最坏的那个可能:“倘若倒是,西夏倾巢而出,以十成兵力,对我大燕七成兵力呢?” “夏王不会那么做的!” 沈双双弯唇,十分笃定的,如是说着话,继而轻轻笑了起来:“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大燕和西夏两个国家!在大燕北边……还有个相对较弱突厥呢!” 沈双双说到这里,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偏了偏头,对太皇太后说道:“我觉得吧,您眼下与其去想着去给皇上通风报信,倒不如从大燕的贵女之中,挑选一位合适的,送去与突厥和亲!” 闻言,太皇太后眸色微亮!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动心了,微微敛了笑,紧紧盯着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姑母!我知道,您是个顾全大局之人!但是如今,坐在大燕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欠了我左家三条人命!我跟他的仇,不共戴天!我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失去他所有的一切,让他即便是活着,却生不如死!即便是您老人家,觉得我自私,我还是不同意,给他透露任何的消息!” 太皇太后眸色一黯,一脸无奈道:“哀家知道了!” 沈双双微微颔首,慢慢敛了眸华,心思微转,轻声对太皇太后提议道:“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您应该再听一听齐王的意见!毕竟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闻言,太皇太后面色一正,随即轻点了点头,看向边上的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会意,连忙出声:“奴婢这就去趟齐王府!” 在瑾夏姑姑离开之后,太皇太后又看了眼膳桌上的密报,随后单手按在密报上,缓缓站起身来:“哀家去做早课了!” “我送您过去!” 沈双双说着话,伸手便要去挽太皇太后的手。 “不用!” 太皇太后对沈双双轻摆了摆手,看了她一眼,温和声道:“你的奶嬷嬷,瑾夏昨夜接回宫了,你去瞧瞧吧!”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怔! 林嬷嬷是她重生之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对林嬷嬷的感情,自然也不一般! 如今多日不见,此刻得知林嬷嬷进宫了,她当即便嫣然一笑,开口问道:“林嬷嬷如今人在哪里?” “哀家让瑾夏将人安顿在芙蓉阁了!” 太皇太后凝着她嫣然笑着的绝美模样,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她还是头一回,见沈双双听到谁的名字,露出过如此急切之色! 想到那个人,不过是她这副身子的奶娘,她却是从小把她养大的,太皇太后的言语之间,不免有些吃味儿:“哀家怎么觉得,你听说这林嬷嬷进宫,比当初见着哀家还高兴呢?” 闻言,沈双双不禁又是一笑:“林嬷嬷只是个下人,她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 “哼!”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径直离开了偏厅! 太皇太后前脚离开偏厅,沈双双后脚就想去芙蓉阁去看林嬷嬷! 不过,她这才刚刚准备抬脚,便被身后的莫怜,忽然拽住了袖摆,面色煞白,哆嗦着唇瓣,声若蚊吟的问道:“小姐……是你吗?” 莫怜的声音,很轻! 似是被吓着一样,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听到她的那声颤巍巍的小姐,沈双双心下一窒,霎时便红了眼眶! 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迎着莫怜早已被泪水模糊的泪眼,对莫怜轻轻勾起的唇角,展颜一笑:“我一直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竟然从来都不掉眼泪!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你真的是个女人!” “小姐!” 沈双双的话,明明是在打趣莫怜的。 可是莫怜听了之后,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猛地上前,用力抱住了沈双双,从来都减轻隐忍,不掉眼泪的莫怜,埋在她的肩头,呜呜出声,哭的就像是个孩子! “好了!” 沈双双深吸一口气,微仰着头,将眼里的泪意压下,然后用力拍了拍莫怜的后背:“你再哭,就把外面的宫人都引过来了,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跌份儿吗?” 闻言,莫怜用力的摇了摇头,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当初奴婢回京之后,平王府主院,已经烧成了灰烬,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沈双双听到莫怜的话,不禁心生戚戚! 轻轻的,拍着莫怜的后背,她无奈叹息了一声,只能先让莫怜……哭够了再说!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莫怜终于不哭了! 而原本要去芙蓉阁去见林嬷嬷的沈双双,也没能去成芙蓉阁,而是在莫怜的追问下,跟说起了当初那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噩梦! 莫怜一直以为,左星棠是自戕! 此刻,听闻左星棠是被玉茗暗算,然后活活烧死,她当即铁青了脸色,双目欲眦,起身便向外走去! 沈双双见状,心下一紧,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问道:“你去哪里?” 莫怜回眸,红着眼睛看向沈双双,咬牙切齿道:“玉茗谋害主子,当千刀万剐!” “你说的对!”沈双双看着莫怜,声音变得清冷起来:“玉茗是该千刀万剐,我一定会让她受千刀万剐之刑,不过不是现在!” 闻言,莫怜紧咬着牙,一脸不为所动! 沈双双见状,起身拉着莫怜的手,一脸欣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莫怜,你知道的,站在玉茗背后的人,是皇上!世人也都以为,我是自戕而亡!你便是说玉茗谋害主子,也得有证据不是?难不成让我亲自去对质?如今我的身份,你知,我知,姑母知,瑾夏姑姑知,绝对不能再让第五个人知道!否则他们得把我当妖怪,把我架在火堆上再烧一回!此事我们需得从长计议,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莫怜心里,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却也知道,沈双双说的话,是对的! 在莫怜冷静下来之后,沈双双便带着莫怜,一路去了芙蓉阁…… 第153章 蜕变 沈双双与林嬷嬷一别多日,如今再见,自是感慨万千! 林嬷嬷见沈双双一切都好,气色也不错,当即喜极而泣,一声一声的大小姐喊着,喊得沈双双直乐! 不过,在芙蓉阁里,沈双双见到的,可不只是林嬷嬷! 竟然还有早前燕西泽送她的,梅兰竹菊四个丫鬟! 这四个丫鬟,原本是留在沈府里的。 可是后来,她中毒之后,便进了宫! 此时,再见四个丫鬟,沈双双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以前,她处境艰难,才得了这四个丫鬟的时候,只觉如虎添翼! 但是现在……想到她和燕西泽之间那些糟心的事情。 这四个丫鬟再留在她这里,她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心里想着,既然燕西泽已然将慕容浅带走,而她也不想,再跟燕西泽有任何瓜葛,她索性吩咐莫怜,将梅兰竹菊四人,差人送回了齐王府!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虽然并不想走,但是沈双双心意已决!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拜别了沈双双,被人送回了齐王府! 就在莫怜差人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送回齐王府之后不久,瑾夏姑姑回宫了! 彼时,太皇太后已然做完了早课! 问过瑾夏姑姑见到燕西泽的经过,还有她和燕西泽谈话的内容之后,太皇太后倏地一下,蹙起了眉头,“他是这样说的吗?” “是!” 瑾夏姑姑看着太皇太后,十分肯定道:“齐王殿下,确实是这么说的!” 闻言,太皇太后手下转动着佛珠,沉默了许久! “瑾夏啊!” 在许久之后,太皇太后忽然幽幽轻叹了一声,而然后抬眸,望向窗外雪景,眸色深深的,问着身边的瑾夏姑姑:“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 她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可是年青一代! 却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沈双双是这样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 燕西泽的意见,竟然跟沈双双的意见,大致相同! 瑾夏姑姑知道太皇太后心里这会儿不痛快,不由轻笑了笑,敛眸说道:“您不是一直都想着,将权柄下放到大小姐手中吗?如今大小姐跟齐王殿下意见一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 太皇太后无奈长叹一声,仔细想了想,最后竟也笑了起来:“如果这两孩子,不曾经历过,以前那些孽缘,倒也是天生一对!只可惜他们有缘无份!” 言语至此,她眸色一黯,又低低呢喃了一声:“可惜了……” 听到太皇太后接连感叹了两声可惜,瑾夏姑姑不由想起了早前在齐王府时,她跟燕西泽谈话时的情景! 因为太皇太后以后要重用沈双双的缘故,是以,关于沈双双早前对西夏一事的看法,她并没有隐瞒燕西泽! 她以为,燕西泽昨日,还想着要沈双双去看她,如今只隔了一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做到真的放下沈双双!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今日,在她说起沈双双对西夏一事的看法时,燕西泽虽然开始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面无表情,就事论事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尤其最后,慕容浅禀报沈双双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送回了齐王府时,他的神色,也没有一丝变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想到这些,瑾夏姑姑不禁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惜吗?! 也许吧! 但是,既然他们恶缘在前,注定无法在一起! 那么如眼下这般,可以尽早放下,便是最好的结果…… —— 翌日,沈双双习武一事,提上议程! 瑾夏姑姑依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开始教沈双双习武! 因为冬天的缘故! 太皇太后舍不得沈双双去外面挨冷受冻,特意让人将与芙蓉阁相邻的长芳殿清理了出来,作为沈双双习武之地! 为了方便,沈双双至此,也终于搬离了太皇太后的寝殿,重回住回了芙蓉阁! 习武,必然要吃苦! 前世的时候,左星棠就是因为吃不了苦,所以才放弃了习武,在学得一手好鞭法之后,潜心研读了兵书和制毒之术! 自从重生之后,她曾无数次的想,倘若她但是多吃些苦,咬牙坚持,学会了武功,就不会那么轻易被玉茗暗算了。 那样的话,她腹中的孩子,也许就不会……跟她一起受难! 是以,这一世,为了强身健体,也为了能够在危难时分自保,她立志要习武! 万事,开头难! 前世的时候,左星棠虽然吃不了习武的苦,却生在勋贵之家,又由太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身体十分康健! 但是沈双双就不同了!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 从肃州返京时,还落了水不说,前些时日,还中过毒!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她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但是比之当初的左星棠,差的却不是一点半点! 然,即便如此! 前世中,左星棠没有坚持下来的事情。 这辈子的沈双双,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初时,她跟着瑾夏姑姑打半套拳法,就会累的气喘吁吁。 见她如此,太皇太后难免心疼,不由以开玩笑的口吻,跟她说起,让她量力而为,只求强身健体,不求名扬天下! 不过沈双双,对此却极不认可! 她既然要学,便一定要学好,学精! 而且再学的时候,也越发刻苦! 如此,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 在一连数日之后,她不但跟瑾夏姑姑学会了两套拳法,还自己主动要求,在练完拳之后,学习弓箭! 弓箭,是十分锻炼臂力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力气,连弓都拉不开! 但是她锲而不舍,不停的练习。 练到最后,她的手指磨出了血泡,手臂疼的也抬不起来,急哭林嬷嬷,也心疼的太皇太后再不去长芳殿看她,可她却始终一声不吭,仍旧在靠着毅力毅力坚持着! 渐渐的,在她的努力之下,她可以轻松的,拉满弓,然后射向她想射的任何一个目标! 如此,一晃便是两个月! 时近腊月! 沈双双的身体状况,比之以往,大有改善不说,她的拳法和箭术,也不停的在精进! 这日,无风。 难得天气大好,阳光明媚! 一袭紫色劲装的沈双双,身段妖娆,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足以感染附近众人的活力! 在长芳殿内,跟莫怜以对打的方式,练完拳脚之后。 已然不满足在长芳殿射箭的她,直接在征得了瑾夏姑姑的同意之后,吩咐莫怜,将箭靶移到了长寿宫的后花园里,打算开始练习百步穿杨! 冬日,长寿宫后花园里,各色应季的花卉,争相竞放,姹紫嫣红! 阳光之下,沈双双银冠束发,一袭俐落的紫衣,手持弓箭,虽立身花丛之中,却人比花娇,英姿飒爽! 瑾夏姑姑站在她身后,见她微微叉开双脚,拉开弓弦,眯着眸子,瞄准箭靶的样子,不禁唇角微弯着,想起了初见沈双双时,她柔弱温软模样! 那时的她,柔弱的让人心疼,连说话的时候都是软软的,仿佛如水做到一般,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可是眼前的她,除了容貌,还是她沈双双原来的容貌,但是气势,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质的蜕变! 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蜕变成如此模样,完全出乎她和太皇太后的意料!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独一无二,且锋芒毕露! 嗖的一声! 沈双双手中的箭矢,飞射而出! 远远的,看着那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稍稍歪斜的,没入百步之外的箭靶,瑾夏姑姑十分满意的笑着说道:“大小姐的手感很好,只不过这臂力,还是有些不够!” “第一次射这么远,紧张了!” 沈双双回头,看了瑾夏姑姑一眼,然后不以为然的笑了下,方才拉弓的手,时而张开,时而握住,似是在找着感觉:“我再射一箭!” 如是,说着话,她从箭筒里,又抽了一支箭,然后上弓,拉满了弓弦! 须臾,又是嗖的一声! 箭矢飞射而出,打掉了她方才射出的那支箭,正中红心! 见状,瑾夏姑姑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 虽然太皇太后不止一次的劝沈双双放弃学习箭术,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沈双双真的很有射箭的天赋! 含笑看着同样一脸笑意的沈双双,她思绪微敛,对沈双双轻声说道:“今儿就到这吧!太皇太后那边,应该做完早课了!” “嗯!” 沈双双微微颔首,唇角勾起的弧度,缓缓上扬了几分,对瑾夏姑姑说道:“姑姑先回去吧!我等莫怜和林嬷嬷收拾完了再过去!” 瑾夏姑姑点了点头,敛手离开了后花园! 沈双双目送瑾夏姑姑离开,回头看向正准备收拾箭靶的莫怜,微微笑了下,“先别收拾,再放远十步,我试着射几箭!” “是!” 莫怜应声,依言搬起箭靶,又往后退了十步,然后放好。 沈双双远远望去,微眯了下眸子,随即轻笑了下,转身从箭筒里,取了新箭,然后回转过身,刚刚搭箭,拉开了弓,却不期忽然有一道听着挺温柔,但是又带着几分不客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喂!你就是沈双双吧?!” 第154章 道歉 在身后的那道声音落地之时,正在射箭的沈双双,忽然身形一转,随着她的转身,她手里的箭,也瞄准了刚刚在她身后出声之人! 那是一个,容貌柔美,一身锦衣的女子。 那女子,惊见沈双双持箭转身,似是随时都要射向自己,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沈双双方才听到那女子喊她名字时语气不善,想要吓一吓她,她手里的这支箭,并没打算往外射! 但是,当她分辨出,不远处的女子,到底是谁时,却忽然邪肆一笑,冷冷的勾起唇角! 只下一刻,她微眯的眸华,倏地一睁,眼底眸光绽放,搭在弓箭上的那支箭矢,也于瞬间,嗖的一下,便朝着那女子飞了过去! 那女子看着朝着自己飞来的箭矢,顿时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的,如同鬼魅! 她以为,她会被沈双双射中,必死无疑了! 却不想,那支箭矢,竟然擦着她的脸颊,从她身侧嗖的一下远去,最后没入了不远走的廊柱之上! 当下,她体弱筛糠,双腿不停哆嗦着,眼泪也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梁心玥!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方才也都吓傻了! 这会儿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想要将梁心玥扶起! 但是梁心玥吓坏了! 腿软的厉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最后,她索性也不往起站了,直接推开了那两个丫鬟,瘫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抬眸凝视着沈双双! 梁心玥虽然看似温柔,但是生的,并非是温柔之相! 此刻,她凝视着沈双双的双眸,神色十分的复杂! 但是,在复杂过后,她的目光,忽然便仿佛淬了毒的箭矢一般,变锐利起来,如此转变,让沈双双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梁心玥对她的敌意,从方才她喊她的那声,她便已经察觉到了! 这种感觉,十分的糟糕! 只是她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对她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前世的时候,梁心玥不敢惹她! 今生,她跟梁心玥,还未曾没有过交际! “你……” 在沈双双蹙眉之时,梁心玥忽然伸手,怒指着她,尖声喊道:“大胆沈双双!你竟然公然想要谋害于我!” 沈双双闻言,忍不住眸华向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轻轻的,把玩着手里的长弓,她无奈笑了笑,说道:“方才我正要射箭,是你忽然喊了我一嗓子,我才直觉转身向后的!你难道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句话吗?” “你休得狡辩!” 梁心玥的眼里明明有泪,但是此刻,却铁青着脸色,怒指着沈双双,咬牙切齿地喊道:“方才那一箭,你就是故意射我的!” 沈双双看着梁心玥指着自己的手指,脸上的笑容更甚,还隐隐透出几分冷漠:“我若真的要射你,刚才那一箭,就不是从你身边擦身而过,而是直接射在你身上了!” 听到沈双双的话,梁心玥面色一震,随即大惊道:“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闻言,沈双双微微扬眉! 就在她轻嗤了一声,准备反驳梁心玥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熟悉,而又久违的清冷嗓音,自她身后不远处的长廊传来,“心玥,你在干什么?不是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吗?” 沈双双闻声,心跳猛地一滞! 那声音,低沉醇厚,而富有磁性,十分的好听! 自然,也十分的熟悉! 意识到身后之人,到底是谁,沈双双握着长弓的手,蓦地收紧,却迟迟不曾转身向后望去! 梁心玥抬眸,朝着不远处的长廊望去! 但见长廊之下,燕西泽玉冠束发,一袭雪衣,俊美的仿佛谪仙一般,她眸光大亮,忽然就有了底气,指着身前的沈双双,怒瞪着她,沉声喊道:“齐王表哥,她心思歹毒,刚刚拿箭射我,想要谋害于我!” 梁心玥的一声齐王表哥,喊的婉转低吟。 听在沈双双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格外的刺耳! 神情冰冷的,垂首看着因为燕西泽出现,整个人都变得娇滴滴的梁心玥,她轻轻嗤笑了一声,蹙眉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沈双双!” 梁心玥似是被沈双双的态度,给刺激到了,扶着身边的小丫鬟费力起身,然后梨花带雨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胆敢藐视皇亲,如此欺辱于我!” 说着话,她紧蹙着黛眉,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燕西泽,顿时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霹雳啪啦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见她如此,沈双双终于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了! 感情,都是燕西泽惹的祸啊! 心中,冷冷哼笑了一声,她下颔微扬,微微仰着头,环臂抱胸,低蔑着眼前如白莲花一般的梁心玥,嘲讽声道:“我哪里欺辱你了?分明是你自取其辱!” 闻言,梁心玥的眼泪,顿时掉的更凶了! 抬起手来,拿手里的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不停的嘤嘤痛哭着,她边哭边朝着正缓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燕西泽望去,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齐王表哥,你要给你做主啊!” 梁心玥声落之时,燕西泽已然行至沈双双身侧。 在燕西泽站在沈双双身边的时候,沈双双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里! 两月半月未见! 此时再相见! 她微微侧目,看着身边仍旧俊美的,让女人都嫉妒的男人,只觉得他没什么改变,但是仔细看着他,却又觉得他变了很多! 以前的时候,他看着她的时候,那双冰冷的眼睛会笑,眼底也满是宠溺! 但是现在,那些曾经的笑意和宠溺,全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对她如此态度! 本就是沈双双想要的! 但是此刻,睇着他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她却觉得那提到嗓子眼的心,在不停的的往下沉,不停的往下沉…… 直到沉落谷底时,她看着他,轻拢着眉心,看了眼梨花带雨,眼睛都已经哭肿的梁心玥,然后瞳眸微眯着,转头看向她,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冰冷道:“给心玥道歉!”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怔! 寒冬腊月里,仿佛有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她拿舌尖儿,顶了顶门牙,然后轻扯下唇角,抬眸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瞳眸,嗤笑出声:“敢问王爷,臣女做错了什么?又为何要给她道歉?” 燕西泽听到她的嗤笑声,眸色冰冷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她方才说了,你刚刚拿箭射她,想要谋害于她!” 沈双双闻言,冷笑了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梁心玥见状,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攥住燕西泽的袖摆,泣声轻道:“齐王表哥,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的两个丫鬟可以作证!她刚才真的故意拿箭射我,要不是我摔倒了,那箭就射到我身上了,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闻言,边上的莫怜和林嬷嬷,全都变了脸色。 莫怜对沈双双了解至深,倒不怕她受委屈。 但是林嬷嬷却怕她吃亏,连忙开口,就要替沈双双解释:“不是的!齐王殿下,事情不是这样的!” “本王相信心玥所说!” 燕西泽直接打断了林嬷嬷的话,而后垂首,看了眼梁心玥拽着自己袖摆的手,眸光微闪了下,却没有挣开,只是转头看向沈双双,然后语气冰冷道:“今日之事,你只要给她道歉!本王可以看在你救过本王性命的份上,既往不咎!” “去你的既往不咎!” 沈双双哂然冷哼了一声,十分俐落的,旋身探手,从箭筒里又取出了一支长箭,而后快速抬手,搭箭,拉满弓,再次转身,将弓箭,瞄准梁心玥! 沈双双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快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梁心玥! 梁心玥没想到,当着燕西泽的面,沈双双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当即吓的身形一颤,作势便要往燕西泽身后躲去。 但是此刻粱心玥吓得双腿发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便见沈双双冷冽一笑,而后倏地松手,嗖的一下,箭矢离弦,直接朝着她飞驰而来! 当下,梁心玥整个人都吓瘫了! 她以为,她死定了! 那种死亡的恐惧,再次如期而至! 却不期,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动都不曾动过的燕西泽,忽然探手,抓住她的手臂,然后将她整个人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一扯! 梁心玥见状,以为他既然英雄救美,便一定会抱她入怀,心下顿时一喜,却不想就在她离他一步之遥时,他忽然身形一侧,任由她姿势狼狈的,趴到在他身后的花圃之中! 而沈双双射向她的那只箭矢,则嗖的一下,再一次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没入了花圃附近的木栏之中! 这下,附近众人,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燕西泽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沈双双看着他那铁青的脸色,心里畅快了,脸上自然也带上了笑容! 轻轻垂眸,看着被吓得瘫倒在花圃中,再也爬不起来的梁心玥,她一脸抱歉道:“心玥小姐是吧?!刚才我是故意射你的,现在应王爷的要求,向你道歉!我错了!” 说着话,她将手里的弓,随手丢给莫宁,然后神色清冷的,抬眸看向燕西泽,巧笑倩兮道:“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刚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道歉,你就既往不咎!” 语落,她微微敛笑,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臣女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先行告退!” 第155章 招惹 沈双双本就生的貌美,眉眼极为精致不说,一双水眸,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让人心驰神往的娇媚之态! 不过平日的时候,她的柔弱,弱化了她的美貌,让她整个人都显的娇滴滴的,美则美矣,却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只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可是眼下,明媚的阳光之下,一身紫色劲装的她,肤白胜雪,眉目依旧,可浑身的气质却已大变! 尤其,在她巧笑倩兮的时候,她那张精致的俏脸,仿佛盛开的牡丹,妍丽出尘,那双含笑的杏眼中,也似有星辰,璀璨夺目,美的十分具有侵略性,却又让人甘之若饴,无法移开视线! 就这样! 燕西泽铁青着脸色,站在原地! 微眯着眼眸,看着沈双双一脸从容的,而又落落大方的,跟梁心玥道了歉,后又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拿他方才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最后干脆俐落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墨色瞳眸,始终如古井一般,不见一丝波澜! 梁心玥今日吃了大亏! 此刻眼看着沈双双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而燕西泽又没有任何的动作,她顿时心有不甘的,从花圃上滑落,面色惨白,梨花带雨的看着燕西泽,娇娇怯怯地喊道:“齐王表哥!她欺人太甚!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不让她走?” 燕西泽脸色缓和了几分,但是回头看向梁心玥时,他那张俊脸上,还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你还想让她再射你一箭吗?” 梁心玥想起沈双双方才射向她的那两箭,登时瞳眸一缩! 本就雪白的脸色,顿时不见一丝血色,她哆嗦着红唇,眼泪流个不停!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刚才已经经历过两次了! 绝对不想再来第三次! 燕西泽冷眼看着不停掉泪的梁心玥,想起沈双双方才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那一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显的表情:“本王大病初愈,身子不太好,反应也有些慢!她若再来一箭,本王可不保证,还能如刚才那般拉着你躲开!” 梁心玥听到燕西泽的话,思绪微转,想到方才燕西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开的那一幕,她黛眉一蹙,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浮上几分娇羞:“方才,多谢齐王表哥了!” 燕西泽看着梁心玥的眼神,本就是淡淡的。 这会儿,听到梁心玥道谢,他也只是微微颔了下首,“方才那种情况,不管是谁,都会出手!” 语落,他俊眉微扬了下,对梁心玥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地上凉,还不赶紧把你们家主子扶起来!” 两个丫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着梁心玥起了身! 梁心玥起身之后,不禁一脸感激的,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她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不过想到方才,他说他信她,要求沈双双给她道歉时的样子,那些微的失落,又于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燕西泽见梁心玥起身,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抬步向前走去:“不是说要给皇祖母请安吗?走吧!” 梁心玥见状,连忙上前,跟上他的脚步! 偷偷的,瞥了燕西泽一眼,在仔细回想着燕西泽方才与沈双双说话时的神情,她心中思绪兜兜转转,一颗心始终无法落地! 拿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泪,她紧抿着红唇,楚楚可怜的,看着燕西泽,柔弱声道:“齐王表哥,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燕西泽目视前方,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方才,她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 “她是跟我道过歉了,但是……” 梁心玥紧蹙着黛眉,边往前走,边一脸忿忿道:“她刚才竟然当着您的面,还敢射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实在太嚣张了!” 闻言,燕西泽眸色微沉了几分:“她何止是嚣张啊!” 方才的沈双双,仿佛撕去了过去束缚在她身上的所有伪装,露出了一直深藏其中的那个真我,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梁心玥仔细观察着燕西泽的脸色,踌躇了半晌儿,才下定了决心,紧咬着牙根儿再次出了声:“她不过是沈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凭什么那么嚣张?竟然敢不把表哥你放在眼里!” 燕西泽听了梁心玥的话,眉宇微微一皱,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梁心玥! “齐王表哥怎么不走了?” 梁心玥看着燕西泽,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燕西泽是什么人?! 梁心玥眼下这种话里话外,不停的想要拱起他对沈双双怒火的小把戏,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不过,他没有必要,跟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虚以委蛇,也没那个耐心! 索性,在眸色微沉,深深的,低眉看了梁心玥片刻之后,忽然勾起了薄唇,盯着她的双眼,语气清冷的说道:“本王也想知道,她到底凭的是什么!但是在此之前,本王先问你,今日为何要去招惹她?” “我……” 燕西泽的神情,虽然阴阴沉沉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 此刻,被他盯着双眼,又听到他的问话,她心里不由的哆嗦了一下,竭力躲闪着燕西泽的视线,想说她没有去招惹沈双双! 可是,方才她在沈双双的时候,明明是可以直接视而不见,从御花园里走过去的! 而她! 没有! 不只没有! 她还故意在沈双双全神贯注,即将射出那一箭的时候,故意语气不善的,出声喊了沈双双的名字! 沈双双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道理,她懂! 不过,天知道! 早在瑾夏姑姑在的时候,她和燕西泽便已然到了长寿宫的后花园中! 当时,她和燕西泽,是打算穿过后花园,去往太皇太后寝殿的。 可是偏偏,燕西泽在看到正在射箭的沈双双时,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如此,他们正好,将沈双双早前百步穿杨的那两箭,尽收眼底! 也正因为如此,才敢趁着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出神的时候,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在刚才那种时候,忽然出声去干扰沈双双! 她的想法很简单! 她不想沈双双,再次箭中靶心! “怎么?” 燕西泽见梁心玥眼神闪躲,不禁哂然一笑:“没话说了?” 闻言,梁心玥紧锁着黛眉,几乎将唇瓣咬出了血! 见状,燕西泽眼神冰冷的,又看了梁心玥一眼,而后微微敛了唇畔的冷笑,转身继续向前! “齐王表哥!” 梁心玥眼看着燕西泽转身就要走,心下一紧,伸手就要去拉他! 可燕西泽,却似是早已料到了她的动作,先她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梁心玥手下一空,抬眸朝着燕西泽望去,见燕西泽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她眸色一黯,用贝齿,又用力的咬了咬唇,直到唇齿之间弥漫着丝丝血腥气时,才紧蹙着眉头,忽然出了声:“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燕西泽闻言,再次冷冷一笑! 这些,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以,他的脚步,始终未停! “我嫉妒她!” 梁心玥虽然早已习惯,燕西泽的冷漠,但是此刻看着他头也不回,一路向前的身影,她还是忍不住负气的跺了跺脚,然后不管不顾的喊道:“她到底哪里好,值得齐王表哥如此念念不忘?刚才她在射箭的时候,你一直都在看她,我在边上看着,心里嫉妒的发狂,所以才会故意去招惹她的!我想要让她在你面前出丑,想要你知道,她不值得你喜欢!” 听梁心玥如此言语,燕西泽脚步一顿,终是回转过身! 彼时,他再看向梁心玥的眼神,已然不再无波无澜,而是带上了几分轻嘲:“你让她出丑了吗?” 闻他如此一问,梁心玥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绝伦! 沈双双出丑了吗?! 没有! 她原本以为,沈双双听到她的喊声之后,会手抖的,把箭射偏了! 却不曾想,她竟然将箭,射向了她! 她……不但没有让沈双双出丑,最后还自取其辱! 凝着梁心玥不停变幻的脸色,燕西泽十分冷淡的,轻嗤了一声,作势便又要转身! 梁心玥见燕西泽,作势便要转身,不禁脱口说道:“齐王表哥,我虽然已经不似以前那般不懂事,但是却也是有脾气的,今日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燕西泽身形一滞,再次抬眸,看向她:“她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打算如何?” “她射了我两箭,只道个歉,这件事情就能揭过去了?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梁心玥凝眸,暗暗咬牙,隐隐沉了声:“我要去找外祖母告状!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大长公主府的嫡女,是皇亲国戚!她今日那般辱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一定……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以为,燕西泽心里在乎沈双双! 此时便一定会想法子哄她! 但是,让她大感意外的是! 在她说出,绝对不会放过沈双双,一定要让沈双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之后,燕西泽原本清冷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虽然仍旧带着冷意,却如雪后初霁的阳光,美好的让人炫目! 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梁心玥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那你去吧!到时候本王可以给你作证!” 第156章 陪你 梁心玥原本以为,燕西泽喜欢沈双双! 如果她说出,绝对不会放过沈双双,一定要让沈双双为自己的做所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一定会为了沈双双,对她好言相劝! 到时候,她只要大度一些,卖他个人情,他自然会知道她的好,念着她的好! 可是,燕西泽的反应,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但,没有哄她,劝她! 竟然,还笑着说,那你去吧! 且还说,到时候,他可以给她作证! 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让她几乎是瞬间,便愣在当场! 她的怔愣,持续了很久! 久到,她不知不觉中,跟着燕西泽一路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小木子通禀过后,让她和燕西泽进去的时候,她才蓦地回过神来,一脸懵懵的,看着身前的燕西泽,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他一声:“齐王表哥……” 燕西泽脚步一停,微微侧身,挑眉看着梁心玥。 梁心玥娥眉轻蹙,直直凝望着他那双深幽如海的眼眸,有些紧张的轻抿了下红唇,再次问道“你真的……肯为我作证吗?” 燕西泽神色淡漠的看了梁心玥一眼,没说是不是真的肯为她作证,只是在再次转身向前之时,幽幽冷道:“本王会实话实说!” 听燕西泽这么说,梁心玥心里就放心了! 沈双双刚才的所作所为,确实嚣张,也确实藐视皇亲! 即便她最后道了歉,不过那口头的道歉,实在太过敷衍,她有把握,待会儿见了太皇太后以后,一定会让沈双双吃不了兜着走! 思绪至此,她眸华微亮,在抬步跟上燕西泽的脚步之时,嘴角忍不住缓缓翘起:“待会儿,齐王表哥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 语落,她已然跟着跟着燕西泽,跨进了寝殿大门,进入寝殿外室! 彼时,太皇太后尚在内室,似是正在跟沈双双寒暄着什么,其间还不时掺杂两声沈双双清脆如黄鹂般的笑声! 听到沈双双的笑声,梁心玥直觉蹙起了柳眉! 于寝殿外室入门约十步处,停下脚步,她微抬眸华,不时有些起伏的视线,扫过眼前,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再偷偷了瞥了眼身边俊美无匹的男人,她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在暗暗攥紧了拢在广袖里的双手的同时,一颗心也开始雀跃起来! 须臾,瑾夏姑姑从内殿出来。 皇甫渊出来,见英俊挺拔的燕西泽,跟她身边温柔婉约的梁心玥,仿佛一对璧人一般,瑾夏姑姑眸色一亮! 连忙上前,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她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很快就出来,王爷和心玥小姐,还请稍等片刻!” 听瑾夏姑姑称呼沈双双为双双小姐,燕西泽的眉心,几不可见的微微颦动了下! 听着从内室不时传来的笑声,他缓缓舒展了眉心,那张俊美的脸庞上,神色清淡依旧:“皇祖母在里面忙什么呢?本王方才好像听到她老人家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 瑾夏姑姑微微侧身,回眸朝着内室忘了一眼,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双双小姐正在里面闹着要教太皇太后拳法,把太皇太后哄的直乐!” 闻言,燕西泽微微拢眉。 太皇太后很在高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一直都知道,她打算重用沈双双! 却没有想到,经过短短两个多月的相处,沈双双跟太皇太后的关系,竟然能融洽到如此地步! 边上,梁心玥听到瑾夏姑姑的话,不禁娥眉微蹙,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不过她计较的点,跟燕西泽心里想的那些,相差甚远! 她以为,沈双双也就是仗着自己的美貌,和她的一些小聪明,才能俘获了燕西泽的心,而后又将太皇太后哄得直乐呵! 而这些,她也能做! 且,说破大天儿去,沈双双不过是丞相府一个不得宠的女儿! 可她就不一样了! 她如今,是大长公主府的嫡女! 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儿! 在她的记忆里,以前的时候,太皇太后对她还是十分宽容和宠爱的。 两年前那一次,若非她这副身子的主人拎不清,想要去害她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太皇太后也不会一怒之下,将她赶回了梁氏宗祠!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梁心玥终究觉得,即便她的母亲,两个月前,因为请求赐婚的事情,惹恼了太皇太后,但是在太皇太后面前,她这个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外孙女的脸面,一定要比沈双双这个外人的脸面重要的多! 是以,很快,她的心里,快便有了决定! 她不会跟她的母亲一样,傻到去惹怒太皇太后,跟太皇太后唱反调! 她要哄着她老人家! 让她老人家高兴! 让她老人家开怀! 然后,替代沈双双在她老人家身边的位置! 让她老人家怜惜自己! 那样的话,等到日后,她再想求她老人家给她和燕西泽赐婚的时候,她老人家一定不会在拒绝! “姑姑!” 梁心玥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心中冷笑了下,只下一刻,她便轻轻的,喊了瑾夏姑姑一声! 在这一声姑姑出口之后,她低垂着臻首,以贝齿紧咬着了红唇,那双肖似大长公主的眼睛里,很快便泛起了泪光! “心玥小姐!” 瑾夏姑姑才刚刚回到寝殿,关于沈双双跟梁心玥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沈双双方才没说,她也还没有得到消息! 此刻,见梁心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忽然之间,便泪湿了双眼,她面色大变,不由抬眸看向燕西泽。 但见燕西泽,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她不禁眉心一拧,连忙出声,问着梁心玥:“心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 梁心玥缓缓的,再次抬眸,迎着瑾夏姑姑含笑的目光,紧咬着唇瓣,一脸委屈而又楚楚可怜的,提裙跪在了地上! 见状,瑾夏姑姑后退了一步,身形侧向一边,躲开了梁心玥这一跪:“心玥小姐这是要折煞奴婢吗?” “不是!” 梁心玥紧咬着唇瓣,用力摇了摇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眼里的那汪泪水,顷刻间便化作泪珠,滚落而下! 紧紧蹙眉,迎着瑾夏姑姑写满关切和疑惑的双眼,她任由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簌簌而落:“我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急着要让外祖母为我做主!还请姑姑,再替我通禀一声!” 瑾夏姑姑一听梁心玥说,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您等着!” 在深深的,又看了梁心玥一眼之后,她脸色沉下,快步进了寝殿内室。 寝殿内室之中,沈双双仍旧缠着太皇太后,让她也跟着一起练拳,强身健体! 不过太皇太后直说自己年岁大了,折腾不动了,在比划了几下之后,便有些气喘的,瘫坐在贵妃榻上,打算等到气儿喘匀了,把沈双双留在寝殿内室,自己出去见燕西泽和梁心玥! 不过,她这边气儿还没喘匀呢,瑾夏姑姑紧蹙着眉头,进了内室。 太皇太后看着瑾夏姑姑,眉心一蹙,微微敛眸:“这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 瑾夏姑姑在太皇太后身前站定,看了太皇太后一眼,随后低眉敛目道:“心玥小姐今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下正跪在外室,等着您过去,给她做主呢!”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 原本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她淡淡勾起了唇角,轻笑着说道:“她这个小霸王,不欺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给她委屈受?” “奴婢问了,没问出来!不过心玥小姐看样子,应该是真的受了委屈,刚才奴婢在外面的时候,她还哭了呢!” 瑾夏姑姑摇了摇头,眉目微微有些冷:“也不知是谁,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欺负到心玥小姐头上去了!依着奴婢看,这人是看大长公主不受您待见,跟着落井下石呢!” 听到瑾夏姑姑的话,沈双双不禁看着瑾夏姑姑,微微抬手,蹭了下鼻尖儿! 那谁! 在这儿呢! 不过,她表示很冤枉! 因为她对梁心玥射出的那两箭,不过想要给梁心玥个教训,还真就没有一点想要落井下石的想法! 太皇太后不知道沈双双就是梁心玥口中,那个让她受了欺负的人! 自然也没有去看沈双双! 她听了瑾夏姑姑的话后,又深深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后,而后眉梢微微一抬:“若真是如此,那哀家还真的过去瞧瞧了!” 说着话,她轻轻的,朝着瑾夏姑姑抬起手来! 见状,边上从瑾夏姑姑进门,便一直不曾言语的沈双双,只消转念一想,她便已想到,梁心玥这是要跟太皇太后告她的状! 作为欺负了梁心玥的真凶,她轻扯了下嘴角,浅浅笑了一声! 然后,不等瑾夏姑姑反应做出反应,便一个闪身,挡在了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中间,然后眉开眼笑的,伸手搀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臂:“太皇太后,我陪你一起去吧!”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不禁眉头一皱! 刚才,在得知燕西泽来的时候,她担心两人见了面,会觉得尴尬,已然跟沈双双说过,让她待在寝殿内室! 而沈双双,也答应了! 可是这会儿,她怎么又……要陪她一起去呢?! “那个……其实吧……” 沈双双望着太皇太后那双眼里中所倒映的自己,嘴角微微翘起,浅笑吟吟的,扭头看了眼眼身后的瑾夏姑姑,“姑姑口中,那个落井下石的人……是我!” 第157章 不快 太皇太后由沈双双搀扶着,步出寝殿内室,出现在外室的时候,瑾夏姑姑的脸色,复杂而难看,有些一言难尽的,抬眸看向梁心玥! 不过眼下梁心玥并没有看她!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了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沈双双身上,随后眼底火起,强忍着怒气,转睛看向了太皇太后! 如今的太皇太后,跟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太皇太后,已然判若两人!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浑身的尊贵和威严,却丝毫不减! 是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梁心玥,呼吸微微停滞了下,随即变轻了下来! 在梁心玥看着太皇太后的时候,太皇太后冷淡的视线,也已然从她的身上,一扫而过,而后落在了燕西泽身上! 自两个多月以前,瑾夏姑姑说燕西泽病重,这是太皇太后头一回见他! 此刻见他神情清冷如旧,不过脸色却比之两个多月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太皇太后眸色微缓了下,由沈双双搀扶着,一路登上主位,然后施施然落! 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后,一袭紫衣,风华万千的沈双双,对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后退了一步,低敛了眉眼,垂首而立! 燕西泽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见她低垂着臻首,一张白皙动人的小脸儿,十分的澹静,并不见一丝的慌乱和担心,他神色微动,十分恭谨的,朝着太皇太后恭身行了一礼:“孙儿参见皇祖母!” “嗯!” 太皇太后轻轻的,应了一声,十分随意的,朝着燕西泽抬了抬手,声音和蔼的问道:“过去这两个月里,你一直都在王府养病,如今可大好了?” 燕西泽微微颔首,回道:“托皇祖母的福,还好!” “如此就好!” 太皇太后轻点了点头,对他轻道:“坐吧!” “谢皇祖母!” 燕西泽谢恩,于主位左侧下首落座! 方才,太皇太后皇甫渊出来,视线扫过梁心玥,却不曾多看她一眼,这让梁心玥心里一揪,顿时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心里想着,等到燕西泽落座了,太皇太后总该理她了! 可是,等到燕西泽落座之后,太皇太后仍旧不曾理会于她,而微微弯起了唇角,笑着看了眼身边的沈双双,浅笑着隐隐的,问着燕西泽:“双双丫头煮茶的功夫,如今精进了不少,齐王陪哀家一起品上一品,如何?” 闻言,燕西泽俊眉微扬! 在距离他不远处,早已酝酿好情绪,只等着太皇太后发问,便爆发的梁心玥,当即再也忍不住了! “外祖母!” 蓦地出声,高喊了太皇太后一声,她用力紧咬着唇瓣,跪着朝太皇太后挪近了几步,泪眼婆娑,朝着太皇太后叩首,声道:“心玥给您请安了!” 因梁心玥的忽然出声,主位上的太皇太后,似是才刚刚发现,梁心玥的存在一般,眉心轻轻抿起:“心玥?” “是心玥!” 梁心玥一脸委屈的抬起头来,与太皇太后的视线,在半空相交,泪眼模糊的看着太皇太后:“心玥不孝,一别两年,眼下才来给外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看着她泪眼模糊的样子,原本只是轻轻抿起的眉心,忽然便皱了起来! 只下一刻,便听她忽然冷哼了一声,便沉了脸色,然后满是不悦道:“据哀家所知,你已经回京两个多月了,回京这么久,眼下才想起来给哀家请安!你……确实不孝!” 梁心玥之所以说自己不孝,不过是顺口为之!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也会说她不孝! 如此,只今日之后,她不孝的名声,只怕便会传出去! 想到这一点,她心神一抖,眼泪都顾不得掉了,在怔怔的看着太皇太后的时候,心思急转,努力给自己找着回京这么久,却一直不曾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理由! 天知道,当初她才刚回来,之所以不敢进宫来觐见太皇太后,那是因为她知道,太皇太后是个厉害的。 她打从心底里,只要一想到太皇太后就发怵! 也就一直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今日,她原本是守在齐王府的。 在知道燕西泽要入宫之后,只想着要跟他多待一会儿,这才以要给太皇太后请安为由,跟他一起进了宫! 可是眼下,这些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 无奈,在心思急转之下,她只能暗暗心下一横,将事情都推到了大长公主身上:“外祖母明鉴!心玥不是不想来跟您请安,实在是母亲她……母亲她说,她伤了您老人家的心!您老人家不想再见到她,而心玥又与她容貌相似,唯恐心玥入宫来给您请安,会惹您老人家不快!” 梁心玥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在听到她的解释之后,太皇太后的脸色,略微有了几分缓和! 不过,就在梁心玥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太皇太后忽然又冷笑了一声,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既是你知道,你母亲伤了哀家的心,而你又与她容貌相似,来给哀家请安,会惹哀家的不快,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 闻言,梁心玥心下一紧,轻捶着眼帘,一脸哀伤道:“皇祖母,母亲她当初,为了心玥的事情,急昏了头,事后早就后悔了!心玥曾见她多次在提起您时,黯然落泪,知她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您老人家,实在是有心不忍,这才背着母亲进宫来,想要……” “好了!” 太皇太后人老成精,梁心玥以前的性子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从来不信,两年前已经长歪的树,能自己直回来! 梁心玥的话,到底虚情还是假意,她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自然,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多余的精力和时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对她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你此行,是想给哀家和母亲做和事佬的话,那么你可以直接回去了!” 梁心玥原本还想着,在沈双双和她之间,太皇太后的心,一定是会向着她的。 还等着待会儿给沈双双告了状,太皇太后给她做主,让沈双双吃不了兜着走呢! 却不曾想,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冷淡,她这还没告状呢,她老人家就让她直接回去! 不! 太皇太后对她,何止是冷淡?! 这简直就是不耐烦! 心中猜测着,太皇太后如今对她这种态度,一定是因为早前她母亲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于她,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檀口,缓缓噏合了两下,神情怯怯的,喊了太皇太后一声:“外祖母……” 太皇太后眉心微蹙,含笑看着梁心玥,语气淡淡道:“哀家听你方才所言,觉得你比两年前,已经懂事多了,竟能体贴入微的,想到哀家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再见到你,会心有不快!哀家见到你,确实会想到你那不懂事的母亲,眼下心里,也确实有些不快!你且记着,今日你离宫之后,日后也不要再来长寿宫了!” “外祖母!” 太皇太后对梁心玥的态度,跟梁心玥所预期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也使得她,一时之间,怔愣在当场,半晌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那个她回京这么久,才刚刚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理由,不过是想要搪塞了事,却不想眼下,确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这石头还很重! 一砸之下,她日后竟然不能再来长寿宫了! 这如何能行?! 太皇太后看着梁心玥,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半晌儿都没有再出声,不禁耐心告罄,对身边的瑾夏姑姑冷淡声道:“瑾夏!送她出去!” “……是!” 瑾夏姑姑没想到,这梁心玥还没给沈双双告状呢,太皇太后就让梁心玥如此没脸,当即神色黯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行事梁心玥身前,压低了嗓音轻道:“心玥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闻言,梁心玥怔怔回神! 微微抬眸,看向神色晦暗的瑾夏姑姑,再扫过于左上位安坐的燕西泽,她抬眸向上望去,却并没有去看太皇太后,而是看向了于立身于太皇太后身后的沈双双! 不知何时,原本低眉敛目的沈双双,此刻已然抬起头来! 她姿容绝美,一双似是蕴含了万千星辰的眸子,与梁心玥的双眼,正好于半空之中,四目相接! 而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在梁心玥而言,无疑是在挑衅! 紧蹙着黛眉,将银牙咬的嘎嘣直响,她心想着,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沈双双,遂视线回转,在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抬眸看向太皇太后,颤抖着嗓子说道:“外祖母,惹您不快,是心玥不对!心玥会走的,不过在心玥走之前,心玥还有一事要禀,还请外祖母容禀,然后……为心玥做主!” 太皇太后闻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眯,盯着梁心玥看了半天! 方才,瑾夏姑姑已然知道,梁心玥受了委屈,继而进了内室。 而沈双双,也在内室里。 这两人对在一起,换个拎得清的,应该早就可以想到,她已然明了,方才在长寿宫后花园发生的事情! 而她方才对梁心玥的态度,便已然变相的表明了,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既是如此,眼下梁心玥若是聪明的话,就该乖乖回去! 可是她没有! 第158章 实情 “外……外祖母……” 梁心玥被太皇太后盯的心里直发毛,眸光快速闪动,嗫嚅着又喊了太皇太后一声! “不是有事要禀吗?|” 太皇太后盯着梁心玥看了半晌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眸华微敛之间,她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出了声:“你尽管禀来便是!” “外祖母容禀!” 梁心玥听到太皇太后的话,高高提起的那颗心,稍稍回落了些许,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她一脸委屈地紧咬了下朱唇,眼底含泪的低垂了眉眼,“心玥方才,在后花园里,被沈家大小姐连射两箭,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哦?!” 太皇太后听到梁心玥的话,似是十分的惊讶,当即便震惊地挑起了眉梢:“竟有此事?” “回外祖母的话,此事千真万确!” 梁心玥再次抬眸,似是极其隐忍,含泪看向太皇太后,她眼底那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最后在视线微转,看向沈双双时,紧咬了银牙,潸然而落:“她先是朝着心玥射了一箭,后齐王表哥赶到,命她给心玥道歉,可她不但不道歉,竟然还当着齐王表哥的面,又朝着心玥射了一箭!” 说到这里,她视线回转,看向太皇太后,语带惊惶,心有余悸道:“外祖母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凶险,若非齐王表哥千钧一发之际,拉了心玥一把,心玥眼下,只怕真的就见不到您了!” 在梁心玥开始说话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脸色,就已然渐渐阴沉下来。 此刻,等到梁心玥声落,,太皇太后不只脸色难看,连眉头都已紧紧皱起! “双双!” 声音沉冷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太皇太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双双,眸色深沉的,出声问道:“心玥说的,可是实情?” 闻太皇太后此问,沈双双淡淡一笑,只略略屈膝,不紧不慢的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心玥小姐说的,臣女不敢苟同!” 梁心玥早已料到,沈双双会否认。 当即隐隐冷笑着,勾了下唇角,随即眸光微转,看向边上的燕西泽,柔柔声道:“当时齐王表哥一直在场,他可以为心玥作证!” 闻言,太皇太后视线微转,也看向了燕西泽:“齐王?!” 如果说,梁心玥投向燕西泽的目光,是带着依赖和期盼的! 那么,太皇太后投向他的目光,则是带着深深的审度之意的! 在两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燕西泽的神色,始终清冷如初,不曾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波澜! “当时孙儿确实在场!” 他微微抬眸之间,清淡如水的视线,自沈双双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一扫而过,后与太皇太后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继而微眯了下眸华,眉梢扬起:“孙儿一向喜欢实话实说,眼下也可以证明心玥方才所说的,都是实情!” 在燕西泽说话的时候,不只是太皇太后和梁心玥在注视着他,就连沈双双也微微蹙眉,定定的看着他。 等到他的回答落了地,梁心玥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太皇太后的脸色,始终沉静如常! 至于沈双双…… 她深凝着他的眸光,只微微闪烁了下,但是很快,便有归于寂灭! 心中百转千回之间,所想的是,这个男人,应该真的已经把她放下了,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但是心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丝丝酸酸胀胀的滋味,在不停的发酵,弥漫,最后化作几分悲凉,归于沉寂! “双双!”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在燕西泽回话之后,便一直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不禁眉心微一拧,语带不悦的问道:“如今心玥有齐王作证,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双双眉梢微动,暗暗在心底,敛起了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 眸色深深的,又看了燕西泽一眼,她视线微转,看着太皇太后,嘴角勾起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太皇太后明鉴!按理来说,今儿这事儿,齐王殿下都已经出面作证了,臣女便该没话说了才是!不过……凡事有因才有果!方才心玥小姐避重就轻,没有把事情的起因说清楚!双双还请太皇太后,听过事情的起因,再行定夺!” “那你说……” 太皇太后的两眼,眯成一条线,看着身边不卑不亢的沈双双,“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事情的起因,是心玥小姐,趁着臣女全神贯注,在射箭的时候,忽然在臣女的身后,语气不善的,喊了臣女一声!” 太皇太后让沈双双说了,沈双双自然没有不说的理由! 一鼓作气,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的开始说出之后,她转身凝视着下方跪着的梁心玥,眼神渐沉:“此前,臣女不认识心玥小姐,心玥小姐忽然出声之后,就在臣女身后不说,还语气不善!如此,臣女心里一哆嗦,拉满了弓的手,自然也跟着哆嗦了下,这便有了臣女射向心玥小姐的第一箭!” 太皇太后听完沈双双的解释,眸光蓦地闪烁了下,垂眸看向梁心玥:“双双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太皇太后的疑问,梁心玥脸色微变! 她的红唇,轻轻蠕动着,直觉想要否认,却不期在看向燕西泽时,燕西泽对她轻轻摇了下头! 如此,她便只能硬着头皮,声若蚊吟道:“外祖母,心玥只是喊了她一声,并没有恶意!而且她当时的神色,十分的镇定,那一箭也根本就是故意的!” “呵……” 听到梁心玥的话,沈双双冷冷一呵,蹙眉看了梁心玥一眼! 她的视线,并未在梁心玥身上多做停留,只转瞬便落到了燕西泽身上,神色镇定的,继续说道:“臣女当时那一箭射出去,不只是心玥小姐害怕,臣女自己也已经吓懵了!要知道,臣女这一箭,如果真的射在心玥小姐身上,臣女定然会被扣上一顶谋害皇亲的帽子,只怕这辈子都要完了!不过不等臣女反应过来,齐王殿下便态度蛮横的让臣女给心玥小姐道歉!” “外祖母!” 梁心玥听到沈双双的话,脸色变了几变! 她不想让沈双双占得先机,当即喊了太皇太后一声,便指着沈双双说道:“您莫要听她狡辩!她在射出第一箭之后,神情嚣张,跋扈飞扬,根本就没有被吓到!” “心玥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臣女神情嚣张,跋扈飞扬了?” 沈双双侧目,凝着梁心玥的眼神,灼灼其华:“你说臣女神情嚣张,跋扈飞扬,臣女还说您神情嚣张,跋扈飞扬呢!” 如此,怼了梁心玥一句,沈双双冷笑了下,回头看向太皇太后,然后轻抿了下红唇,就势力在太皇太后身边跪落,苦笑着说道:“太皇太后!臣女的性子如何,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是!”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先是怼了梁心玥一句,回头又面露苦笑,整个人温温软软,仿佛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抑制不住的,翘起了嘴角,睁着眼睛,扯着瞎话:“哀家知道,你性子最是温婉不过了!” 听到太皇太后说沈双双的性子,最是温婉不过,寝殿外室的众人,全都神情各异! 其中,燕西泽微微眯起了眸华! 瑾夏姑姑和莫怜,则紧抿着唇瓣,低垂了头! 只梁心玥,瞠目结舌,一脸不置信的,看着跪在太皇太后身边,性子最是温婉不过的沈双双! 沈双双的性子,最是温婉不过?! 以前的她,确实温婉! 但是现在,跪在太皇太后身前的这个沈双双……那跟温婉,简直不搭边儿! 想到沈双双早前在后花园,持弓射她的情景,梁心玥微张着嘴巴,嘎巴一下闭上,紧紧的,抿成了一道直线! 她觉得,以前的梁心玥,心肠歹毒,行事已经很凶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沈双双,却比之过去的梁心玥,还要凶上千倍百倍! 轻蹙着眉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 梁心玥心知,太皇太后信了沈双双的说辞! 如此,这第一箭,便没有再咬的必要了! 思绪至此,她微微沉眸,泪眼涟涟道:“外祖母明鉴,她射了臣女两箭!如果第一箭是被吓到了,是个意外!那么第二箭呢?” “太皇太后!当时臣女一事失手,险些伤及心玥小姐的性命,已然吓了个半死,心想着这心玥小姐这不是害人吗?心里正委屈着呢,适逢齐王殿下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让臣女道歉!臣女这心里实在气不过,这才有了此后的第二箭!臣女承认,这第二箭,是臣女冲动之下,故意为之,不过事后臣女也已经跟心玥小姐道过歉了!” 话,说到这里,沈双双嘴角勾起的弧度,虽然看似苦涩,却又微微上扬! 视线,微微一转! 重新落在燕西泽的身上,她与他冰冷无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于一处,声若空谷幽兰一般,清清淡淡,煞是好听道:“这,就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齐王殿下当时在场,可以作证!” 燕西泽不是喜欢实话实说吗?! 那就让他实话实说好了! 她想! 梁心玥可以找燕西泽作证! 她自然也可以! 在她声落之时,众人的目光,再一次,纷纷的,全都投向了燕西泽,等着看他会不会为沈双双作证! 然,尚不等燕西泽有所反应,太皇太后的声音,便已然悠悠响起:“用不着齐王来给你作证!哀家信你!” 第159章 敲山 太皇太后的话,出乎众人意料! 惊闻她不用燕西泽给沈双双作证,便信了沈双双,原本紧抿着薄唇,正怒瞪着沈双双的梁心玥,面色骤变,抬眸便朝着太皇太后望去! 只可惜,太皇太后并没有看她! 眼下,她老人家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沈双双身上不说,竟还亲自伸手,扶住沈双双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起来说话!” “谢太皇太后!” 沈双双从一开始,就笃定自己不会有事,言行举止,十分的从容。 梁心玥看着她被太皇太后扶起身来,本就因为震惊,而变得怔愣的眼神,瞬间一荡,随即脸色霎时便是一白! “外……外祖母……” 红唇哆嗦了几次,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红着双眼,看着太皇太后! 饶是她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太皇太后竟然不用燕西泽作证,便信了沈双双的一面之词! 这,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啊! “事情的经过,哀家已然知晓!” 太皇太后在将沈双双扶起之后,蹙眉转身,眸色微冷的看着脸色煞白的梁心玥,声音淡淡道:“今日之事,是你有错在前,先惊了双双,齐王偏袒于你,护你在后!当时若哀家是双双,明明受了委屈,还要被逼着向始作俑者的你道歉,也会如她那般,给你一个教训!” “外祖母!” 梁心玥若是旁氏从太皇太后口中,听到太皇太后说,燕西泽护着她,她便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是现在情况……明摆着是太皇太后在偏袒沈双双啊! 直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她紧蹙着黛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摇着头喊道:“齐王表哥没有偏袒心玥……” “嗯!” 太皇太后侧目,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他从始至终,都神情自若,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保持着原本的细微弧度,她轻笑着勾了下唇角,眸色幽幽的,看着梁心玥,语气无波道:“你齐王表哥为人正值,并没有偏袒于你!他只是,被你误导,不分青红皂白,委屈了双双,因此才有双双气极之下,射向你的第二箭!” 太皇太后的话,让梁心玥心神一凛,直觉自己后背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明,她才是整件事情里的苦主,怎么到了现在,所有的错,都成了她的?!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从一开始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心中暗暗忖度片刻,意识到太皇太后是有意,要偏袒沈双双,一早还想着,要替代沈双双,哄太皇太后高兴的她,整颗心都如坠深渊一般! “怎么?” 太皇太后见梁心玥双目含泪,半晌儿不语,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声,眸色深幽地出声问道:“你没话说了吗?” “外祖母!” 梁心玥颤颤抬眸,迎着太皇太后幽幽的双眸,那早已蓄满眼眶的泪水,顿时化作玉珠,噼里啪啦的,不停的往下掉着不说,连言语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外祖母……我才是您的外孙女儿啊!您怎么能偏心外人呢……” “哀家从来没说过,你不是哀家的外孙女!” 太皇太后微眯着眸华,深深凝视着梁心玥梨花带雨的样子,眉梢抬起,唇畔勾起的弧度,微微敛起,“但是哀家,从来都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梁心玥闻言,心中不服,紧咬着唇瓣,怒视着沈双双说道:“既是外祖母帮理不帮亲,那么为何不让齐王表哥作证,就信了沈双双的话?” “那是因为,沈双双可信!” 大长公主跟太皇太后说,梁心玥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的。 但是,通过方才这短短的片刻接触,太皇太后便已然对她失望了! 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冷眼看着梁心玥,叹声说道:“而你,素行不良!” “外祖母!” 梁心玥听闻太皇太后说她素行不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玥以前少不更事,确实犯过不少的错,但是如今,心玥已经改好了!而且今日之事的理,绝对不在沈双双那边!” “你若真的改好了,还能在双双射箭的时候去吓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太皇太后哂然一哼,伸手拍在身边的桌子上,神色微厉道:“得亏了双双箭术精湛,如若不然,她今日便是真的错手射杀了你,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说着话,她视线微转,看向沈双双,言语之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双双丫头,今日你做的极好!” 太皇太后摆明了要给沈双双撑腰,沈双双自然不会拒绝! 勾唇浅笑之间,她朝着太皇太后,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女多谢太皇太后的信任和体谅!” 语落,她直起身来,抬眸看向梁心玥。 她那双妩媚倾城的眸华之中,在这一刻,光华璀璨,丝毫不掩得意和挑衅! 见状,梁心玥心中暗恨,几乎咬嘴了满嘴的银牙,狠狠瞪视着沈双双。 “你那是什么眼神?” 太皇太后冷眼,扫向梁心玥,爱看到她看向沈双双的愤恨神色时,语气骤然一冷! “心玥真的不是故意要吓她的……” 梁心玥本就害怕太皇太后! 此刻,见太皇太后神色转厉,语气不善的说,今日便是沈双双错手射杀了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又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沈双双,她顿时浑身一激灵,猛地垂眸,不敢去看太皇太后的双眼! 她眼底的泪,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不停的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砸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心玥眼下觉得,心里委屈!” “别在哀家这里装可怜,哀家不吃你这一套!”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梁心玥,视线扫过她身前的泪痕,不见丝毫恻隐不说,还冷冷勾唇,嗤笑了一声:“还有!你方才说的哀家偏心这件事情,上次你母亲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哀家……确实偏心!” 闻言,梁心玥再次抬眸,泪眼盈盈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视线,自她身上一扫而过,再次回到沈双双身上,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 沈双双会意,唇角微勾着,将自己纤纤玉手,置于太皇太后手中。 太皇太后握着沈双双的手,微微弯唇,凝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梁心玥,沉声说道:“今日,哀家把话撩在这儿!哀家只要在一日,便会护双双一日,绝对不容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语落,她不等梁心玥再有反应,便已然转头,对边上的瑾夏姑姑吩咐道:“送心玥回大长公主府,哀家不想再看到她!” 瑾夏姑姑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微微一变,颔首领命道:“奴婢遵旨!” 语落,她看了梁心玥一脸不甘,却又不敢再多言,只满是委屈,默默垂泪的梁心玥一眼,随即眸色黯淡下来,朝着室内的两个宫人挥了挥手! 梁心玥走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不停的望着太皇太后,掉着眼泪。 只可惜,从头到尾,太皇太后都不曾去看她! 在梁心玥被送回大长公主府之后,长寿宫寝殿外室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片刻之后,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之下,沈双双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开始煮茶!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始终冷冷清清的,她老人家不禁轻挑了下眉梢,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心玥吗?今日怎么又跟她走到一起了?” 燕西泽淡淡勾唇,轻道:“孙儿今日,本就打算进宫给皇祖母请安,在出府的时候,恰巧遇上她!” “好一个恰巧!” 太皇太后对于燕西泽的回答不置可否! 轻挑的眉梢,缓缓落下,她含笑凝视着燕西泽,再次出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还想要给她作证吗?这会儿她被哀家这么打发了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燕西泽静静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薄唇轻勾着,一脸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只要皇祖母不怕伤了皇姑母的心,孙儿这里没什么要说的!” 太皇太后挑眉,深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哀家的偏心,由来已久,你皇姑母应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你……你把她的女儿,送到哀家面前,给沈双双丫头立威扬名,你就不怕她伤心吗?” 闻听太皇太后此言,正要提壶的沈双双,不禁动作一滞! 关于燕西泽今日的所作所为,她不是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过! 但是,因为他们两人过去的那些纠缠,她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便没有去深想! 此刻,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她不禁缓缓抬眸,朝着燕西泽望了过去! 彼时,燕西泽正在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淡! 不见一丝波澜! 在沈双双望向他的时候,他那冷淡无温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稍微接触了下,便转向了太皇太后,不紧不慢道:“皇祖母多想了,今日之事,孙儿只是恰巧遇到,从头到尾,也只是实话实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就算是哀家多想了吧!” 太皇太后轻笑了下,喝着沈双双递来的热茶,笑看着沈双双说道:“慈宁宫那边,已经不只一次,打听双双的消息了,今日哀家正好借着梁心玥一事,敲山震虎!让那些想要居心叵测之人,在想要作妖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第160章 放权 左家没落,太皇太后手里能用的可信之人,捉襟见肘! 当初,她之所以要将沈双双留在长寿宫,实则便是让她为己所用! 不过那时候,她并非全然的相信沈双双! 可是这一切,在得知沈双双便是左星棠之后,已然迎刃而解! 过去这阵子,经过大长公主被赶出长寿宫一事,虽然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沈双双在她面前受宠,却谁也不知,她到底将沈双双宠到了什么程度! 今日,梁心玥一事,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一个,表明她对沈双双态度的机会! 只要她在一日,便会护沈双双一日,绝对不容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这话,过不了午时,必定会传遍六宫! 燕西泽知道,这……是太皇太后想要的! 不过,事有利弊! 从今日开始,沈双双会成为太皇太后身边,最受宠,最信任的人,自然也要承受另外一份压力! 那些人,从太皇太后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口! 只会转而找上沈双双!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日起,沈双双过去这两个多月,平静安宁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思及此,他淡淡轻笑了下,抬眸又看了眼,刚刚煮好茶,送到自己面前之后,又退到太皇太后身边的沈双双,意有所指的,轻轻的叩了叩桌面,对太皇太后清冷声道:“皇祖母这山,敲的够响,孙儿只怕,震不住那蠢蠢欲动的老虎!” “那样正好!” 太皇太后原本正在喝着茶,听到燕西泽的话,她不禁似笑非笑的,看了燕西泽一眼,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双双,眉眼之中,笑容依旧:“哀家相信双双,也会无条件的放权于她,让她大展身手!” 燕西泽一直都知道,沈双双聪明,她能博得太皇太后的喜爱,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眼下,听闻太皇太后说,她相信双双,会无条件放权给她的时候,他眸光一闪,一直冷情的俊脸上,难掩意外之色! 想要博得太皇太后的喜欢,并不算太难! 但是,想要太皇太后全然的信任,无条件的放权,确难于登天! 可是沈双双! 她……竟然做到了! 太皇太后凝着燕西泽脸上,十分明显的意外神情,不禁轻笑了下! 平日看到了燕西泽冷冷清清的样子,此刻见他如此,她老人家似是仍觉不够,微翘着嘴角,从袖袋里取出一块通体墨黑的令牌。 燕西泽原本在太皇太后轻笑的时候,便已然恢复了平静! 此刻,一眼睇见太皇太后手里的令牌,他眸光一绽,如剑般的眉宇,几乎是瞬间便皱了起来! 太皇太后见他皱眉,脸上的笑意,自也越发明显! 轻轻的,摩挲了下手里那块通体墨黑的令牌,她缓缓的,抬手将之递到了沈双双手里,“双双丫头!这是哀家的私令,天下仅此一块!你收好了!” “太皇太后?!”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送到自己面前的黑色令牌,一脸震惊的,抬眸看向她,红唇噏合了数次,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这块令牌,确实是太皇太后的私令,正如太皇太后所言,天下仅此一块! 凭借这块令牌,可以调动她老人家手里所掌控的兵力! 当初,在燕北廷上位之时,她也曾开口,跟她老人家索取这块令牌,可是她老人家拒绝了! 却不想,今时今日,她老人家竟如此随意的,将令牌递到了她面前,让她……收好! 太皇太后知道沈双双心里在想什么,一脸不以为我的催促着她:“愣着作甚?哀家让你收好,你就收好!” “是!”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坚持,与她老人家的视线,在半空相交片刻,低垂着眉眼,伸手接过她老人家手里的令牌,然后紧紧的攥在手中! 在沈双双接下令牌之后,太皇太后转头,笑看着燕西泽,继续说道:“哀家老了,精力不济,又有身份牵绊,有太多事情,不能亲自出面,自今日起,宫里宫外的事情,哀家会全数交给双双!以后,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她商量!” 如果说,方才太皇太后说,要无条件放权给沈双双的时候,燕西泽只觉得意外的话! 那么眼下,深深凝睇着沈双双手里的那块墨色令牌的他,眼底则写满了震惊! 燕西泽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把自己的令牌,交到沈双双手中! 如此,便也就意味着,沈双双可以随意调动她老人家手里那一成多的兵马! 太皇太后对沈双双如此全然的信任,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暗暗的,压下心中的震惊,他抬眸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手握令牌,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太皇太后身边,视线再次落在她手里的那块墨色令牌上,他深觉过去这两个月里,这长寿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如若不然,太皇太后不会如此全然的信任沈双双! 可是这件事情,他却并不知情! 想到这些,他微微抬眸,定定的,又看了沈双双一眼,那双清冷而好看的双眸,微微深邃了几分,随后动作优雅的,自座位上站起身来,轻描淡写道:“如今西夏那边,情况不明,朝廷之中不宜大动,孙儿眼下没什么事情要找她商量的!” 语落,他目光恭顺的,看着太皇太后,又朝着她老人家揖了揖手,方才淡淡勾唇,笑着说道:“孙儿先行告退!” 太皇太后微眯着眸子,静静看了他片刻! 见他的神情,始终平静无波,她微抿着眉心,慢慢颔首:“去吧!” 闻言,燕西泽起身,直起身来,离宫而去! 早前,沈双双给他煮的茶,他接了! 但是,却一口未喝! 而且,他走的时候,也不曾再看过沈双双一眼! 她如此冷淡的态度,使得沈双双在他离开之后,忍不住轻蹙了娥眉,将视线停驻在那纹丝未动的茶盏之上。 即便莫怜将茶盏收了,她的视线,也不曾转移半分。 太皇太后目送燕西泽离开,微微侧目,见自己身边沈双双轻颦着眉心,神色莫名的看着莫怜手里的茶盏,不禁眉梢微扬! 微微的,思量了片刻,她伸手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说道:“看样子,齐王是真的放下了!” “有过执着,了却执着!这样挺好的!” 沈双双如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然后轻轻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抬手之间,接过莫怜手中,燕西泽方才碰都没碰的茶盏,她唇角轻勾着,垂首浅啜了一口,随即轻扬了黛眉,边把另外一只手里的令牌,边十分满意的喟叹了一声,“嗯……好茶!谁的手这么巧,竟能煮出这么好喝的茶?!”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不禁凝视着正在喝茶的她,微微敛了扬起的眉梢,颇有兴趣的问道:“双双!你跟哀家说实话!拒绝他,你后悔吗?” 沈双双一怔,抬眸迎上太皇太后的视线,微微扬起眉头,微翘着嘴角,笑着说道:“我从来不会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倒是您老人家觉得……我会后悔吗?” 太皇太后听到沈双双的反问,知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却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声,“罢了!当哀家没问!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是!” 沈双双眸光闪烁了下,唇角微翘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清妍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可爱:“太皇太后放心!双双不悔!” 在经历过燕北廷之后,她早已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再却接受任何一个男人! 她和燕西泽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他们,本就有缘无份! 在沈双双说出,双双不悔的时候,太皇太后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与她对视了片刻! 见她的眸光,除了开始闪烁了那一下之后,很快便沉静了下来,太皇太后暗暗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而后下意识的,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看着沈双双,转而沉声说道:“过去这两个月,你每日起早贪黑的习武吃了不少的苦!” 沈双双笑了,轻摇了摇头,说道:“既能习武,又能强身健体,便是辛苦,我也甘之如饴!”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挑,眸色微深几许:“你和心玥的事情,这会儿应该在宫中传的人尽皆知了!再过不了多久,哀家放权于你的消息,也会传出去!” 闻言,沈双双微眯了下眸华! 轻轻的,将手里的茶盏搁下,她动作轻缓,且赏心悦目的,轻轻抚过自己身上,因为是劲装,而有些短的美丽裙摆,并没有吱声。 见状,太皇太后微笑着说道:“虽然你我还有齐王那孩子,都知道你手里的这块令牌,只能调动一成多的兵力,但是在皇帝眼里,你手里的令牌,却是他的半数江山!”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语气停顿了下,喝了口茶,接着说道:“皇帝那边,倘若得知你拿了哀家手里的令牌,一定会想法子,软硬兼施的,让你就范,乖乖听他的话!你过去这两个月里,虽然因为习武,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心里却是轻松的!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比过去这两个月,你……准备好了吗?” 沈双双垂首,将手里的茶盏,咔嚓一声,搁在了桌上! 而后缓缓抬眸,眸光灼灼的,迎着太皇太后笑意微淡的视线,微微一笑,眸中光华闪动,倾国倾城:“我等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161章 稳住 正如太皇太后所言,不到午时,沈双双和梁心玥在长寿宫发生的事情,便已经传遍六宫! 自然,也传到了燕北廷耳中! 彼时,燕西泽正端坐膳桌之前,用着午膳。 边用着午膳,边听着李维将长寿宫所发生的事情,当是笑话一般,一五一十的,重述了一遍,燕北廷握着银筷,正在夹菜的手,微微停顿了下,随即眉宇皱起,抬眸看向李维:“你刚才说什么?” 手持公筷的李维偷偷瞧了燕北廷一眼,很快又低垂着眉眼,不紧不慢道:“奴才刚才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了,以后只要她在一日,便要护沈家大小姐一日,只要她老人家在,绝不容任何人,欺负了沈家大小姐去!” “皇祖母她老人家,倒是极宠那个女人!” 燕北廷听到李维的话后,脸色微微沉郁下来! 虽有两个多月未见,但是只要一想到沈双双,他脑海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浮现出她的音容相貌! 微微的,眯了下眸华,他微闭了下眼,将脑海中的那张脸甩到九霄云外,而后哂然冷道:“能让皇祖母宠到如此地步,她的本事可见一斑!” 李维从见沈双双第一面,就知道沈双双是个与众不同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能这么快崭露头角,获得太皇太后的信任,他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此刻,听到燕北廷的话,他不由微微偏头,窥视了自家主子一眼! 见他家主子,在哂然一笑之后,便又动了筷子,神色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知他家主子,这是笃定那位芜碧姑娘,就是已故的元后娘娘,其他任何事,已然全都不放在眼里,他想到方才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件事情,有些讪讪的,干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出声说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禀报!”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了?” 燕北廷咀嚼了两下嘴里的菜肴,徐徐咽下,而后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宇,抬眸看向李维:“说!” “这件事情,奴才不能确定真假……” 李维在燕北廷的目光注视下,心神微微一颤,连忙垂首,禀道:“奴才听说,太皇太后将她的墨石令,交给了沈大小姐!” “什么?” 乍闻李维所言,燕北廷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维许是早已料到,燕北廷会是如此反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语速极快的,再次说道:“据传!太皇太后将墨石令,交给了沈大小姐!” 闻言,燕北廷握着玉筷的手,倏地一紧! 紧到极致,他的的手指,已然泛白,手背之上,也有青筋迸起! 在他看来,太皇太后手里的墨石令,象征着大燕过半兵权,可是眼下……太皇太后竟然将它交给了沈双双! 那个女子,柔柔弱弱,何德何能?! 边上,李维看着燕北廷紧紧握着玉筷的手,心下忐忑不已,却不敢出声! 如果说,方才他家主子,已然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那么眼下这件事情,便是不放也不行了! “据传?能从长寿宫传出的消息,若非有意,如何能传得出?” 在沉寂了半晌儿之后,燕北廷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玉筷拍在了桌上,而后眸色欺负不定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皇祖母这是要扶持那个女人做她的接班人,让那个女人跟朕斗啊!” 在燕北廷把玉筷拍在桌上的时候,李维心神一抖,顿时噤如寒蝉! 太皇太后眼下连墨石令都交出去了,可不是在扶持她的接班人吗?! 扶持她的接班人做皇后,而且还是个有实权的皇后! 这可不就让皇上和皇后龙凤斗吗?! “哼!” 燕北廷看着李维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禁沉冷一哼,而后缓缓的,将双手背负身后,于膳桌前来回踱步。 在几个来回之后,他的脚步,倏地一顿,转头对李维吩咐道:“速去给陆吏传旨,朕命他半个月内,必须寻到芜碧的下落,否则的话……提头来见!” “奴才领旨!” 李维面色微变了下,连忙领旨! 早前,他家主子给陆吏寻人的期限,是三个月,如今两个月已过,眼下又时近腊月,陆吏只需要赶在年前,将人寻到,便能够交差! 但是现在,时间忽然提前半个月,这差事可就难了! 不过,这些,无关于他,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他只需奉命传旨即可! 在李维离开膳厅,出去传旨之时,一直在膳桌前来回踱步的燕北廷,渐渐平复了心绪,重新又坐在了膳桌前! 缓缓抬手,轻轻摩挲着膳桌上的龙黄纹枝盏,他微眯着眸华,看似目光空洞,实则心中思绪在不停的飞转着! 再过一个月,年关将至! 陆吏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 他知道,天下之大,想要找寻一个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原本,他打算着,他给陆吏三个月的时间去找人,等到陆吏找到了人,便已然到了年关! 那样的话,他会在年前的这几个月,尽量将朝廷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然后等过了年,亲自出面,去将她接回! 到那个时候! 春暖花开,他会给她一个沈大的立后典礼! 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他设想的,是那样的美好! 可是现在,事情却变得有些棘手了! 如果现在,他能找到他的星棠,将他的星棠,带到太皇太后面前,也许还可以力挽狂澜! 但是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她! 可是太皇太后,却已经将她手中的墨石令,交给了沈双双! 这也就意味着,她将大燕的半数有余的兵权,都交到了那个女人手里! 该死的是,燕西泽还对那个女人有意思,当着他的面,都敢求娶那个女人! 如此,倘若那个女人,在星棠回来之前,还能安分守己的,等着来年的立后大典,便也罢了! 倘若,她真的被燕西泽动摇了心思,让太皇太后做主,要嫁给燕西泽,那也就意味着,那过半数的兵权,就会落到燕西泽的手里! 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燕北廷猛地用力,握住了手边的龙黄纹枝盏! 想着陆吏那边,还在找人,虽然他说了半个月找不到人,提头来见,但是能不能找到,尚且未知! 在此之间,沈双双那边,一定要稳住,他暗暗忖度了片刻,声音紧绷着出了声:“来人!” “是!” 一道轻缓的应声之后,一位身着碧色宫装的宫人,从外面快步而入! 燕北廷在看到那个宫人之后,眉宇轻皱下了,声音微冷的,对外面喊了一声:“玉茗!进来!” 自两个月前,便不再贴身伺候燕北廷的玉茗,眼下正垂首,候在膳厅外的甬道上。 听到燕北廷的喊声,她心头一喜,拿贝齿紧咬了下朱唇,连忙快步进了膳厅,一脸欣喜,而又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皇上!” 燕北廷冷眼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玉茗,眸色微深了几许,清冷声道:“稍晚些时候,你且出宫,到沈相府走上一遭,你跟他们说,太皇太后要庇护沈家大小姐,朕不会违背她老娘家的意思,沈家大小姐入宫为后,已然板上钉钉!倘若沈盈盈还想入宫,明日便让他们想法子去求她!沈盈盈也好,沈怀远也罢,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只要她肯点头,沈家就能一后一妃,无上荣宠!” 听到燕北廷的话,玉茗眸光微颤了颤,心下思绪微转! 长寿宫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的六宫尽知,她自然也已知晓! 心知,燕北廷如此行事,是在变相的,告诉沈双双,他已经接受了她为后所提出的条件,也知,他这么做,其实是要先稳住沈双双,等着陆吏那边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根本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 她暗暗在心里冷笑了下,躬身领命:“奴婢领旨!” 在玉茗领旨退下之后,燕西泽紧绷着下颔,微眯着双眸,眸色深沉的,看着满膳桌的珍馐美味,却已胃口全无…… —— 却说,承乾宫中,燕北廷胃口全无。 长寿宫中,一早就起来习武强身的沈双双,却是胃口极佳! 今日,她心情不错! 在陪着太皇太后一起饱餐一顿之后,又带着莫怜和林嬷嬷,脚步轻快的,在长寿宫的后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消了消食儿,这才回到芙蓉阁,打算小憩片刻! 午后,阳光明媚,洋洋洒洒。 芙蓉阁中,一派静谧与安宁。 沈双双一路,有说有笑的,带着莫怜和林嬷嬷进了堂厅。 却不期,芙蓉阁中,此刻正有一位不速之客,身形慵懒的,靠坐在堂厅的主位上,正勾着薄唇,凝着跟着莫怜和林嬷嬷一起进门的沈双双! 刚刚进门的沈双双,感觉到他的视线,猛地抬眸! 却不期,一眼望进他那双看似冷淡,实则真的要多冰冷,就有多冰冷的眸海之中! 心跳,在猛地一滞之后,又快速的,猛然跳动起来! 沈双双做梦都没有想到,早前离开太皇太后寝宫的人,这会儿竟然会出现在芙蓉阁,而且还如此大咧咧的,坐在芙蓉阁的主位之上! 一时之间,竟然就那么怔怔的,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脸庞,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第162章 了断 燕西泽答应过瑾夏姑姑,不会再主动找沈双双! 之余这个约定,沈双双一开始是不知情的! 但是后来,瑾夏姑姑偶然跟莫怜提起过! 莫怜知道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传到了沈双双的耳朵里! 而燕西泽,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也真的如他对瑾夏姑姑所承诺的那般,再不曾主动找过沈双双! 早前,沈双双再见燕西泽的时候,已然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冷淡! 她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早就应该离开长寿宫的他,眼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所住的芙蓉阁?! 又有谁能告诉她!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种敢死的,不受她控制的,心跳加速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 燕西泽虽然轻勾着薄唇,但是眼神却是冰冷的。 冷眼看着因看到自己,一时惊讶的怔在原地的沈双双,他眼底的冰碴子,仿佛要将沈双双刺透一般,语气也冷的慎人:“才刚见过,就不认识了吗?” “怎么会?” 沈双双因他让人彻骨发寒的眼神,倏地一下,从怔仲中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虽然,她的一颗心,仍旧在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的狂跳着,但是神色却十分的沉静! 静静的,看着主位上,正轻勾着薄唇,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男人,她微颦着眉心,半晌儿之后,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眸光闪烁着,温温软软的,笑着出声问道:“臣女只是觉得好奇……王爷不是一早,就已经离宫回府了吗?眼下怎么忽然又出现在臣女这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 燕西泽伸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敛眸喝了一口,随后缓缓抬眸,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而剔透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本王出现在你这里,自然是有事要找你的!” 语落,他凝着沈双双的眸光,同样闪烁了下,在放下手中茶盏的同时,神情冷漠的,轻扯了下唇角,似是嗤笑,又似是轻嘲讽:“你不必担心,本王现在,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沈双双已经失速的心跳,蓦地一滞,顿时滋味莫名! “臣女没什么好担心的!” 嘴上,如是幽幽说着,微颦的眉心,也缓缓舒展开来,她定了定心神,边轻勾着唇角,边抬步朝着燕西泽走近! 施施然,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又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落了座,她微微抬眸,眉梢轻扬的,看着他问道:“王爷有什么事要找臣女,直言便是!” 燕西泽斜睇了她一眼,微微偏头,朝着偏厅方向喊了一声:“都出来吧!” 闻声,沈双双抬眸,朝着偏厅方向望去。 很快,她便见一袭碧色宫装的慕容浅,还有身着同色宫装的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低眉敛目的,从偏厅里缓步而出! 见状,沈双双不禁娥眉微蹙! 慕容浅则带着梅兰竹菊四人,行至她和燕西泽身前,动作整齐划一的福身行礼,并异口同声道:“奴婢,参见王爷!” 燕西泽冷眼看着慕容浅和那四个丫鬟,神色冷漠的,朝着沈双双,扬了扬下颔:“你们的主子,在这里!” 沈双双一怔,猛地转头,看向燕西泽! 却见他眉眼淡漠,一直看着前方包括慕容浅在内的几个丫鬟! 而慕容浅等人,也都纷纷起身,忙又朝着沈双双福身行礼! “奴婢参见大小姐!” …… 沈双双神色怔怔的,看着眼前五个如花似玉的大丫鬟,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轻眨了几下眼睛,再看向燕西泽的时候,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燕西泽斜睇了她一眼,冷冷一哼,沉声笑道:“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慕容浅是你当初跟本王要的,而她们几个……” 燕西泽冷眼,扫过慕容浅身后,垂首而立的梅兰竹菊四人,凉凉声道:“跟慕容浅一样,是本王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送给你的!” 听完燕西泽的话,沈双双微蹙着眉心,沉默了片刻! 以前的时候,她势单力薄,想着要借燕西泽的势,用她的人,来保全自己! 但是先眼下,她身边有了莫怜,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也随她任意调前,根本已经不缺人了! 而且,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跟燕西泽划清界限,那么他的人,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要的! 思及此,她眉头轻扬,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臣女虽然对王爷,有救命之恩,但是王爷也帮着臣女,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好话,让臣女有了太皇太后的庇护,从此不再被沈家欺辱!如此……臣女和王爷,已然两清!王爷不欠臣女任何东西!” “两清?” 燕西泽声音清冷的,重复着沈双双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那微卷的舌尖儿,仿佛在细细的咂摸着这两个字的滋味,再开口时,声音冷的,让人打颤:“你的意思是,她们五个,你不要?” “不是臣女不要!” 沈双双并没有因为燕西泽冰冷的语气,有任何的神情变化,慢慢的抬起头来,勇敢的直视着他:“而是王爷的人,臣女不能要!也……不想要!” 燕西泽迎着她清澈而坚定的双眸,十分危险的,微眯了下凤眸,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你当真不要?” “自然当真!” 沈双双缓缓的,从座位上起了身,对燕西泽淡淡一笑,叹声说道:“今儿臣女起的早,身子实在乏的厉害,需得歇上一歇,这就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动作俐落的,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转身便要朝着寝室方向走去! “本王送出去的人,或者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燕西泽抬眸,微皱着眉宇,眼神冰冷的,凝着沈双双的背影邪肆一笑,对身前不远处,仍旧呈行礼姿势的慕容浅和梅兰竹菊四个丫鬟沉声冷道:“既然沈大小姐不要你们,那么你们也就没有再存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全都自行了断吧!” 闻言,刚刚走出两步的沈双双,脚步一滞,瞳眸瞬间大睁着,猛地转身向后! 主位上,燕西泽老神在在,安然于坐! 仿佛刚才那个,让人自行了断的命令,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在他身前不远处,原本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慕容浅,已然跪落在地,那张在外人看来,从来冷冰冰,而平时在面对沈双双时候,却要多些烟火气的美丽脸庞,此时脸色难看的厉害! 跟在她身后的梅兰竹菊四人,同样跪在地上! 她们的脸色,虽然不像慕容浅那么难看,却也比之刚才,要惨白了几分! “还愣着干什么?” 燕西泽虽然没有去看沈双双,却知道沈双双已然转过身来,此刻正看着他! 不过,他对她的视线,视而不见! 只神色冰冷的,扫过跪落在地上的几人,沉声命令道:“动手!” 闻声,慕容浅嘴角一抽,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的,又尽是控诉的,看着燕西泽,并没有立即动作! 慕容浅虽然没有立即动作,但是跟在她身后的梅兰竹菊四人,却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是,然后猛地扬手,便要拍向自己的额头! 沈双双见状,瞳眸骤然一缩,猛地脱口喊了一声:“住手!” 闻声,四人扬手的动作一滞,全都一脸希冀的,朝着她望来! 沈双双不是个随便就会心软之人,却也见不到那些无辜的人,因她而受到牵连!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都是习武之人,那一掌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暗暗屏息,用力紧抿了下红唇,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快步回到燕西泽面前,沉眸怒视着他:“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燕西泽微微抬眸,那张俊美的,如同谪仙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些人,是本王送出去的!若是你不要,那么也就没有再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了!” “你——”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性情乖张,却从不曾想他的性情,竟然如此乖张! 紧蹙着黛眉,怒视着燕西泽,她咬牙喊出了一声你字,怒气反笑道:“王爷,你这是在逼臣女啊!” “非也!” 燕西泽摇了摇头,往椅子里靠了靠,迎着沈双双的双眸之中,再不见以往任何一丝柔情,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淡漠:“你不是想要两清吗?本王只是……不想欠你的!” 沈双双看了燕西泽半晌儿,忽然轻轻嗤笑了一声,视线转向跪在梅兰竹菊前面的慕容浅,神色平静的笑着说道:“臣女知慕容浅自小,便跟在王爷身边伺候,让慕容浅自行了断,王爷真的舍得吗?” “舍不舍得,试过不就知道了?” 燕西泽沉冷一笑,微眯着眸华,掩去了眼底的精光,斜斜睨视着慕容浅,压低了声音道:“别愣着了!沈大小姐等着看你自行了断呢!” 闻言,慕容浅面色大变! 今日,他家主子让她跟着他一起进宫的时候,只说要让她继续留在沈双双身边,留意她跟太皇太后之间到底一举一动,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啊! 让她自行了断?! 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整日兢兢业业,提心吊胆的,她容易吗她?! 现在可好! 阎王打架,小鬼儿遭殃!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心里,虽然暗暗为自己抱着屈,但是在燕西泽的目光压迫下,她求救似的看向沈双双! 但见沈双双不为所动,她只能苦笑了下,然后紧咬着牙关,一脸死灰的,而又视死如归的,缓缓的,扬起手来…… 第163章 两清 慕容浅是谁?! 那是自小跟在燕西泽身边一起长大的! 沈双双根本就不相信,燕西泽会真的让慕容浅自行了断! 是以,在慕容浅缓缓扬手之时,她以极快的速度,看了慕容浅一眼,而后定睛抬眸,紧紧的注视着燕西泽! 见状,慕容浅的眸光,不由飘向了燕西泽! 见燕西泽的视线,虽然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可那双深沉的双眸,却平静的,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她那颗不停在为自己抱屈的心,忽地便直坠而下! 她从来都知道,她家主子是个心狠的! 但是这心狠的对象,换成了她,那感觉可就糟糕透顶了! 她知道,像眼前这种情况,她只要控制好手下的力道,将自己拍个半死,还是可以留条命! 但是那样的话,就一定要吃苦头! 比起吃苦头,她更加倾向于,可以全身而退! 心中暗暗腹诽着,以眼下的情况,去求她的主子,还不如去求沈双双,她在心里自怜自哀的涩然轻叹了一声命苦,然后将扬起的手,缓缓的,停在了半空,轻轻而又无比苦涩的,扯唇苦笑了下,忽然看向沈双双,可怜巴巴的,朝着沈双双开口求救:“大小姐,奴婢跟在你身边多日,情分总该有些才是!您真的忍心,看着奴婢自行了断吗?” “……”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话,再看着往日冷艳,时而碎嘴的慕容浅,眼下又可怜巴巴的,跟自己套近乎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阵哑然! 她真的忍心,看着慕容浅自行了断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如若不然,方才她大可直接回她的寝殿,哪里还会管慕容浅和饿梅兰竹菊四人的死活?! 她想,燕西泽也一定认准了,她不忍心,因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逼她! 这人…… 心里,因燕西泽的成竹在胸,而暗暗一叹! 她敛眸之间,将一直停落在燕西泽脸上的视线,微微一转,一眼望进慕容浅那双求生欲极强的双眼之中,遂有些兴致缺缺的,扫了燕西泽一眼,语气十分的勉强:“罢了!她们几个,既然王爷执意要给,那臣女收着便是!” 慕容浅闻言,眸光大亮! 如释重负的,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后,她连忙收手,上前一把抱住了沈双双的双腿,感激涕零道:“奴婢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在她声落之时,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也纷纷匍匐在地,高喊着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算你们命大!” 燕西泽冷眼,看着朝着沈双双磕头谢恩的几人,薄唇轻扯着,哂然一笑,轻扬着俊眉,沉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与他四目相对,凝着他唇畔轻扯的弧度,微微有些恼火,也跟着冷笑了下,想要别开眼,躲闪过去! 不过,只转念之间,她又觉得,日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见面的次数,一定不会少,躲他根本没必要,便只是紧蹙着黛眉,迎着他沉冷的视线,轻轻问道:“这下,臣女跟王爷,应该算是两清了吧?” “算!” 燕西泽深凝了她一眼,忽地勾唇冷笑了一声,冷冷的,说了一声算,而后抬步朝着门口走去:“你和本王,两清了!” 沈双双看着他大步向外走着的身影,心里蓦地一紧,不等他出门,她温软而动人的声音,便已然脱口而出:“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西泽闻言,眉宇一皱,倏地一下,停下了脚步! 见状,沈双双双手敛起,交握于身前。 燕西泽静默了下,挺拔如玉的身姿,微微一转,冷眼看着她:“你觉得,本王还会纠缠你吗?” “臣女应该……” 沈双双凝着他的眸光,微微闪动着,轻咬着唇瓣,颇为无奈道:“可以相信王爷的吧?” “本王也是要脸的!!” 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华,眸带嘲讽,笑的清冷无比:“这世上,想要嫁给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不差你沈双双一个!” 语落,他眸华一敛,紧绷着下颔,神色决然的,转身大步向外! 在沈双双的印象里,燕西泽的身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十分的挺拔! 他中毒的时候是这样。 如今,也是这样! 眼看着他,背影挺拔,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的,大步向外,然后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堂厅门口,她直觉心中一空,敛在身前的双手,也倏地便是一紧! 紧到,她本就为了学习射箭,而剪短的指尖,几乎抠破了自己手背上的皮,有明显的刺痛传来,她才恍然回神,而后几不可察的,又带着几分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早前,太皇太后曾经问过她,拒绝了燕西泽的求娶,她会不会后悔?! 当时,她回太皇太后的是……她不会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眼下,当他真的跟她说,他们两清的时候,她却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她,后悔吗?! 在这个问题上,她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 却骗不了她自己的心! 拒绝他,她是有苦衷的! 她以为,有那个苦衷撑着,她日后一定不会后悔! 但是,她以为的这些,在今日,在后花园里,在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全已然全数土崩瓦解! 睽违两月有余,再见到他时,她那乱了节奏的心跳,还有在他对她冷淡时,她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落差,全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一个,她从一开始,其实便已经预料到,却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 那就是,她对燕西泽,动了心! 可是现在,他们……两清了! 她,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后悔的感觉! “大小姐!” 就在沈双双目光直直的,望着门口方向,怔怔出神之时,跪在沈双双身前,仍旧维持着抱着沈双双大腿姿势慕容浅,再次感激涕零的出了声:“呜呜!您实在太好了!以后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了!” 她此言一出,原本就因燕西泽的离去,而陷入一阵静谧的堂厅,瞬间鸦雀无声!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蹙着黛眉,视线扫过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而后垂首,落在正抱着她的双腿,正呜咽着的慕容浅,不由哭笑不得,满是嫌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你赶紧的,先放开我,别把鼻涕和眼泪,蹭到我身上了!” “哦……” 慕容浅本来就没哭,哪里来的鼻涕和眼泪? 这会儿,听沈双双这么说,她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低敛着眉目,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沈双双的双腿,然后信誓旦旦道:“以后奴婢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奴婢愿为大小姐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了吧!” 沈双双略微勾唇,神情揶揄的看着慕容浅笑道:“你家王爷,不就是让你们几个,在我这里给他当眼吗?你乖乖当你们家王爷的眼就好,用不着给我当牛做马!” 慕容浅忽闻沈双双此言,心中悚然一惊! 猛地抬眸,却不期正对上沈双双那双笑起来,眉眼弯弯,其间眸光流转,好看的不得了秋水明眸! 心下的惊悚之意,尚未褪去,便又是一惊,她噏合着红唇,半晌儿之后,才故意装傻,仿佛听不懂沈双双话中意思一般,呐呐出了声:“奴婢不明白,大小姐此言何意……” “你真的不明白?” 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翘,挑眉看着慕容浅,眼底笑意微深几许! “奴婢真的不明白!” 慕容浅迎着她的笑靥,怔怔的,摇了摇头,“王爷将奴婢们送给大小姐,是为了报大小姐救命之恩的!奴婢们日后的任务,便是拼死护卫大小姐,保护大小姐的安危!” “好吧!”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言语,轻笑着点了点头:“那么以后,你们就一边拼死护卫于我,保护我的安危,一边将我这边的消息,禀报给你们家王爷吧!” “呃……”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忽然有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己想要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可是人家沈双双打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来给她家主子做眼线,根本就不信她的无力之感! 虽然,她确实是来给她家主子做眼线的! 但是,这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怎么让她觉得,这么尴尬呢?!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半晌儿,眼底笑意微微敛去,在正了正神色之后,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地上凉,先起来吧!” “……是!”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慕容浅到底还是决定先站起身来。 她想,这样的话,不用再仰视着沈双双了,她也许就不会觉得那么尴尬了! 在慕容浅起身之后,沈双双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欠,边缓步朝着寝室方向走去,边对慕容浅吩咐道:“这芙蓉阁,你并不陌生,我也不防着你们,你们要住哪里,自己安排!” 见状,慕容浅黛眉一拧,到底忍不住硬着头皮,出声问道:“既然大小姐怀疑奴婢们是王爷安插过来的眼线,为何不防着奴婢们?” 沈双双闻言,回眸看着慕容浅,微微一笑:“因为我跟你们家王爷,站在同一条船上,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有任何事情,要瞒着你家王爷,自然也无需防着你们!” 语落,她十分狡黠的,朝着慕容浅眨了几下眼睛,再次转身向里,边走边道:“明日一早,这芙蓉阁里,应该会很热闹,到时候记得好好表现!” 闻言,慕容浅拧起的黛眉,缓缓又是一拢! 当下,她有些弄不清楚,沈双双口中所说,明日一早,芙蓉阁里应该会很热闹,到底指的是什么! 直到翌日一早,听到春梅的禀报,她才恍然大悟…… 第164章 母女 翌日,前一日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冷飕飕的,仿佛在酝酿着一场不小的冬雪。 沈双双一早起来,仍旧身着昨日那身儿紫色的劲装,带着莫怜和慕容浅,去了长芳殿练拳。 两个月以前的沈双双,手无缚鸡之力,全然要靠慕容浅保护! 但是,经过两个月的苦练,她的拳脚功夫,虽然无法与慕容浅相提并论,不过在一番对打之后,还是让慕容浅忍不住刮目相看! 双眸之中,无比赞叹的,看着在偷袭自己不成,做了收势的沈双双,慕容浅的眸光,丝毫不掩惊艳的闪烁了下,含笑看着沈双双,微微喘息着,赞叹出声:“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大小姐的拳脚,竟能练到如此地步,奴婢实在佩服!” “你算了吧!” 沈双双同样喘息着,伸手接过莫怜递来的巾帕,擦干了脸上的汗珠! 眉梢轻挑之间,她一张因为方才练拳的关系,而平添了几分绯色的素净脸庞,青春而鲜活,让人一见,便不由心旌摇曳:“我这功夫,才练了两个月,不过花拳绣腿,哪里值得你佩服?!” 慕容浅看着眼前,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的沈双双,微微愣了下神儿! 心道她一个女子,眼下看到不施脂粉的沈双双,都忍不住想要动心了,更何况是她家主子那样的男人了!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凝着沈双双的双瞳之中,波光闪闪,尽是真诚:“两个月,能进益到大小姐这般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闻言,沈双双淡淡莞尔! 随手将手里的巾帕,丢给了慕容浅,她轻拧了眉,舒展了下双臂,朝着慕容浅微扬了扬下颔:“你不在的这两个月,我还学习了箭术,要不要比一比?” “当然!” 慕容浅昨日,便已经听说了沈双双跟梁心玥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了,这会儿听沈双双要跟她比箭,她的嘴角处,不禁缓缓勾起一抹清冽的笑容:“这一次,奴婢可不会让着您了!” “弓箭的话,应该不用你让!”沈双双听了慕容浅的话,斜睨了慕容浅一眼,伸手接了莫怜递过来的长弓,唇角微弯道:“到目前为止,我的箭术,百发百中!” “既是如此,那大小姐可得让奴婢好好见识见识!” 慕容浅含笑,凝着沈双双唇畔,那抹自信的笑容,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加深了几许! 不过,就在她伸手,准备取弓之时,忽闻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彼时,沈双双才动作熟练的,取箭搭弓! 莫怜蹙眉,伸出食指,置于唇间,朝着已然距离沈双双有几步之遥的春梅摇了摇头! 春梅见状,连忙停下脚步,噤若寒蝉! 只下一刻,便见沈双双嗖的一下,射出手中箭矢,然后……正中靶心! “好箭!” 慕容浅虽然早就听闻,沈双双箭术了得,但是真正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望着长芳殿大殿尽头的箭靶鼓掌兴叹! 方才,她夸沈双双的拳脚,真的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 如果说,沈双双在两个月里,将拳脚练到方才那般地步,已然十分厉害了! 那么现在,见识了她的箭术,她便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 在她看来,沈双双能在短短两个月,将箭术练到百发百中,简直天赋异禀!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赞叹声,不由偏头,又看了慕容浅一眼! 不过,她并没有再跟慕容浅说话,而是抬手将手里的弓,丢了过去,然后转身,看向春梅问道:“何事?” “启禀大小姐!” 春梅因见识了沈双双的箭术,暗暗心惊了下,这会儿听到沈双双的问话,她连忙敛神,垂首禀道:“沈相府的夫人和二小姐到了,这会儿正在芙蓉阁候着……” 听到春梅的禀报,刚接了沈双双手中长弓的慕容浅,神色微微一变,黛眉紧蹙着,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沈相府的夫人和二小姐,不就是陈氏和沈盈盈吗?! 这两个人,以前没少欺负沈双双,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双双侧目,看了慕容浅一眼。 见慕容浅一脸凝重的神情,她的黛眉,也轻轻一蹙!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慕容浅,而是唇角弯弯的,神色慵懒的问着春梅:“她们可说过,今日为什么来芙蓉阁?” “说过的!” 春梅点了点头,眉心轻拧着说道:“夫人只道大小姐在宫中一住好几个月,实在记挂着大小姐,不过前阵子,大小姐身子不适,太皇太后为了让大小姐安心养病,她们进宫几次,都被挡了回去!如今听闻大小姐痊愈,这才连忙进宫,前来探望大小姐!” “哦……” 听了春梅的禀报,沈双双轻抿了下红唇,浅笑嫣嫣道:“她们母女,还真是有心了!” 陈氏对沈双双如何,慕容浅比谁都清楚。 这会儿,听了春梅的话,还有沈双双含笑说出的话,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禁嗤笑了一声,讥诮说道:“她们母女,巴不得大小姐出个什么事儿,给她们让路呢!如今这般积极的前来探望,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 沈双双听完慕容浅的话,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一敛,眼底含笑的,偏头又看了慕容浅一眼,凉凉问道:“你说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唉?!” 慕容浅感受到沈双双语气里的凉意,直接附近凉飕飕的!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瞬间瞪大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伸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是无事献热情,非奸即盗!” 语落,她连忙垂首,苦哈哈的蹙眉说道:“奴婢失言,还请大小姐责罚!” “责罚就不用了!” 沈双双凝着慕容浅那苦哈哈的神情,那双含笑的水眸之中,波光微微荡漾起来:“我昨儿不就跟你说过了吗?今儿这芙蓉阁里,会很热闹,待会儿你好好表现就是!” 这话,沈双双昨日确实说过! 只不过,慕容浅没有想到,她口中的热闹,竟然是陈氏和沈盈盈母女二人! 眼下,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她十分明显的,又怔愣了下,连忙附和声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表现! —— 沈双双回到芙蓉阁芙蓉阁后,并没有立即去见陈氏和沈盈盈! 她打定了主意,要晾一晾陈氏和沈盈盈。 直接改走偏厅,先回了寝殿,换上了一身象征富贵荣华的大红色,绣金线牡丹的襦裙,又让莫怜将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于眉心点了花钿…… 一番折腾之后,看着菱花铜镜中,美的倾国倾城的自己,她十分满意的,轻点了点头,这才带着莫怜和慕容浅,娉娉婷婷的,去了前面的正殿堂厅! 厅内,陈氏和沈盈盈,早已等候多时。 陈氏的脸色,稍好一些。 倒是沈盈盈的脸上,已满是不耐之色! 沈双双立身于厅门与内殿相连的走廊之中,微颦着眉心,望着堂厅之中,那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母女二人,不禁微微的,眯起了双眼! 说她们熟悉,那是因为,她们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容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她们的穿着,却与之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的时候,沈盈盈的吃穿用度,总是最好的! 但是眼下,跟着陈氏,一起立身芙蓉阁堂厅之中的她,却是珠钗全无,一袭素衣,如果撇去她脸上的不耐,整个人远远望去,仿佛出水芙蓉,既秀丽,又乖巧的不得了! 远远的,看着堂厅里的母女二人,沈双双微微眯起的双眸,不禁隐隐的,浮现出一丝清冷的笑意。 如果可以,她真想让真正的沈双双,看看眼下的陈氏母女!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停滞不前,不由循着沈双双的视线,望着堂厅里的那对母女,随后蹙眉,轻唤了她一声! “走吧!”沈双双回过神来,淡淡勾唇,抬步向外走去。 堂厅之中,已然等了许久的陈氏和沈盈盈,见沈双双妆容精致,一袭红衣,裙摆拖曳,整个人尊贵绝美,倾国倾城,眸光流转之间,盈盈闪闪,再不见一丝怯弱的样子,不禁暗暗一惊,全都纷纷站起身来! 陈氏一直都知道,沈双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如若不然,她的侄儿也不会在两年前,便对她着了迷! 但是眼前,正朝着她款款走来的沈双双,那本就精致的五官,因为妆容的关系,越发的美轮美奂,竟让身为女子的她,都觉得惊艳不已! 沈盈盈没想到,两个多月不见,沈双双竟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刻,见陈氏微张着嘴巴,直愣愣的,望着已然行至近前的沈双双,迟迟没有反应,她不由伸手,扯了下陈氏的袖摆,低低喊了她一声:“娘亲!” “嗯?!” 陈氏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眸光闪烁着,看着眼前正微眯着眸华,偏着臻首,朝着自己盈盈浅笑的沈双双,她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但是笑出来的样子,却实在尴尬的不成样子:“双双……” “嗯!” 沈双双笑吟吟的,轻应了一声,朝着陈氏略略福身,一礼:“双双见过母亲!” 语落,不等陈氏应声,她已然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轻轻含着笑,眼底波光流转间,一双美眸,煞是动人:“女儿不知道母亲和妹妹今儿会过来,方才在隔壁长芳殿练功,让母亲和妹妹久等了!” 第165章 欺你 陈氏前阵子,因为沈双双被太皇太后又是罚抄经文,又是罚跪祠堂的,实在被折腾的够呛! 这会儿,睽违两个多月,再见沈双双。 眼看着沈双双倾国倾城,意气风发,连朝着自己行礼的动作,都有些敷衍的样子,她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 可是,只要一想到早前玉茗过府,跟她传达过的旨意,她却只能将心里的那口恶气,强行压下,表面上去,还得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姿态! “双双啊!” 无比亲切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她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紧蹙着黛眉,凝视着沈双双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庞,强颜欢笑道:“为娘早就该来看你了,怎奈太皇太后有旨,说你需静心休养!如今见你无事,为娘这颗揪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说着话,她的眼底,似是氤氲起了泪光,一脸心疼的,仔细端详着沈双双,关切问道:“你的身子,都好利索了吗?可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陈氏的会是如此反应,沈双双一点都不奇怪! 若是放在以前,她也许还会跟陈氏虚以委蛇一番! 但是,自从在沈相府,跟陈氏和沈盈盈闹过那一场之后,她们之间的脸面,早就已经撕破了,再去虚以委蛇,就有些多余了! 迎着陈氏的目光,她微微扬了扬嘴角,有些悻悻的,从陈氏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不动声色的,扶着陈氏坐下,转身边在主位娉婷而落,边轻笑着挑眉说道:“过去这两个多月,承蒙太皇太后抬爱和照顾,我的身子,比之以往,康健了不少!” 言语至此,她眸光微转,盈盈闪闪的,斜睨了边上一直不曾作声的沈盈盈:“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多亏了妹妹,最终让我因祸得福!” 沈盈盈闻她此言,面色蓦地一僵! 抬眸之间,见沈双双正微眯着眸华,浅笑吟吟的,注视着自己,她的娥眉轻蹙了下! 陈氏见沈双双微眯着双眸,斜睨着沈盈盈,不由也看向了沈盈盈。 见沈盈盈轻蹙着黛眉,迟迟不动。 她暗暗沉下心来,有些讨好的,看着沈双双说道:“双双啊!那件事情,并非盈盈所愿,都是那个贱婢,自以为是……实在怪不得她头上!” 闻言,沈双双微微挑眉,但笑不语! 见状,陈氏不禁微拧了下眉心,微微着身子,朝着沈盈盈使眼色! 沈盈盈以前欺负沈双双惯了! 沈双双抢走了她唾手可得的后位不说,还要她伏低做小,她自然心有不甘! 但是眼下,势比人强! 连进宫都成问题的她,也只能打算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心想着,等她日后,入宫为妃,得了皇上的宠爱,一定要给沈双双好看! 一身素衣之下,在容貌上,跟沈双双有几分相似的她,接收到陈氏的眼色,紧锁着娥眉,在轻咬了下唇瓣之后,抬眸看着沈双双,轻道:“虽然我无心害姐姐,那宫婢给姐姐投毒,也并非我意……但姐姐却终究是因我而遭了罪!为此过去这两个多月以来,我心中十分愧疚与自责!今日在此,我向姐姐赔你认错!” 语落,僵滞着身子,屈膝朝着沈双双福身礼道经虞氏一礼:“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两个多月以前,沈双双为何会中毒,没人比她这个当事人更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此刻看着眼前,虽然心有不甘,却仍旧要低声下气,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求她原谅的沈盈盈,她的心中,却无比的畅快!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沈盈盈过去,对过去那个沈双双百般欺凌! 如今,也是时候,该跟她讨些利息了! “双双!” 如果可以,陈氏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在沈双双面前伏低做小。 但是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眼看着沈盈盈在朝着沈双双福身之后,沈双双一直微眯着眸华,眸光闪闪的,看着她,却没有要让她免礼起身的意思,她不禁讪讪笑着说道:“好双双!如今沈相府,只有你们姐妹两个嫡女,日后你们姐妹,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件事情,虽然跟盈盈无关,但是盈盈也已经给你认错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大度一些!” 沈双双闻言,挑眉看了陈氏一眼,仍旧未动。 陈氏见状,微微蹙眉,起身拉了沈盈盈的手,又上前两步,拉住了沈双双的手,而后将沈盈盈的手,搁在了沈双双的手背之上,面带感慨的,出声劝道:“你们是姐妹,当相亲相爱才是!” “相亲相爱?” 沈双双的手,在跟沈盈盈接触的那一刹那,双眸之中,光华剧烈闪动了下! 轻笑着抬眸,看向陈氏,她再一次,抽回了自己的手,随手抄了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皮笑肉不笑的挑眉问道:“以前,在妹妹欺负我的时候,我怎么不曾听母亲对妹妹说过这话?” 陈氏没想到,沈双双会如此不客气! 若是放在平时,她的脸色,当即便会阴沉下来。 但是这会儿,她的脸色,虽然微微阴郁了几分,却还是微弯了唇角,耐着性子又道:“你不曾听到,不代表为娘没有对你妹妹说过!” 沈双双闻言,眸光微动了动,仍旧轻勾着唇! 见状,陈氏神色黯淡的,松开了沈盈盈的手,颇为无奈的对沈双双说道:“双双啊!盈盈虽然是为娘的亲生女儿,但是为娘自认,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们的弟弟明烨,母亲都如同对待盈盈一般,一视同仁,真心实意的。” 听陈氏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心下冷嘲一笑! 心底冷笑着,陈氏说这些,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她眸华微敛,轻牵嘴角,对陈氏说道:“母亲能够以盈盈的性命起誓,说您无论对我,还是对明烨,都如同对盈盈一般,一视同仁,真心实意吗?” 陈氏闻言,面色明显一变,再难惺惺作态! 她身边的沈盈盈,则紧咬着牙关,满眼忿忿的怒视着沈双双,喊道:“沈双双!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你的嫡母,你的长辈,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觉得,这便是欺人太甚了?” 沈双双哂然一笑,眸光一凛,甩手便将手里的茶盏,摔砸到了地上! 沈盈盈没料到,她会忽然摔砸茶盏,惊得身形一怔,脸色变了几变! 沈双双冷眼看着沈盈盈,冷哼了一声,自座位上快速起身,然后上前一步,微眯着眸子,嘲讽声道:“不想让我欺,就别往我跟前揍!过去你那么欺我,害我,我今日,便是欺你了,你能奈我何?” 她此言一落,堂厅之内,瞬间寂静无声! 陈氏冷眼,看着沈双双微扬着下颔,满是嘲讽的样子,用力攥紧了双手,半晌儿之后,她眸光一冽,忽地转身,抬手便给了沈盈盈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堂厅。 沈盈盈做梦都没有想到,陈氏会打她,当即紧捂着脸颊,一脸震惊的瞪视着陈氏:“娘亲!您竟然打我?!” “为娘不只要打你,还要骂你!” 陈氏紧蹙着黛眉,刚刚打过沈盈盈的手,隐隐颤抖着,连语气都带着几分不稳:“双双是你的阿姐,你直呼其名,我不打你打谁?” 语落,她狠狠瞪了沈盈盈一眼,暗中对她使了个眼色! 见状,单手捂着脸颊的沈盈盈不禁暗暗咬牙! 心中负气的她,猛地将头别向一边! 陈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忽地和蔼一笑,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抬眸看着沈双双说道:“盈盈一向不懂事,为娘已经教训过她了,倒是你这孩子,眼看着都是要当皇后,母仪天下了,怎么还如此意气用事,跟个孩子似的?” 沈双双听闻陈氏如此言语,不禁心中微讶! 她没有想到,事到如今,陈氏不仅忍下来了,竟然还打了沈盈盈! 如此,着实让人意外! “双双啊!” 陈氏再次上前,伸手拉过沈双双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而又满是担忧的说道:“你要知道,等你坐上后位,母仪天下之后,你的事情,便不再是你自己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沈家的荣辱兴衰!你这样的性子,让为娘如何能放心得下啊!” 陈氏忍了她所不能忍,必然是有所图的! 此刻,沈双双听闻她的言语,便知她终于要步入正题了! 轻轻的,拧了拧不久前,才精心描绘过的眉黛,她迎着陈氏的双眸,浅浅笑着,一脸的不以为然,想要抽回自己被陈氏握着的手:“母亲放心,日后在宫中,我定会谨言慎行,不给沈家惹麻烦!” 陈氏见沈双双如此言语,脸色微变了变! 以前的沈双双,她拿捏起来,十分的顺手。 可是眼下的沈双双,却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时不时的,还能拿话刺一刺人,这……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深宫之中,波云诡谲,你一个人在这宫里,为娘实在不放心!” 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和蔼笑道:“不若,让盈盈与你一起进宫,常伴你左右,也好跟你有个照应,为你分担一些!” 话,说到这里,便等于挑开了那层遮羞布! 沈双双闻之,黛眉倏地一凝! “母亲说笑了!” 猛地用力,终于从陈氏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微眯着双眸,虽然浅笑吟吟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像我这等谨言慎行的人,您还不放心呢,妹妹这种,目无尊卑的人进了宫,那不是给沈家招祸吗?” 第166章 狠狠 沈盈盈挨了陈氏一巴掌,本就心中恼怒又委屈,一直咬牙隐忍着! 此刻,听了沈双双的话,她黛眉一立,凝眉怒视着沈双双:“你什么意思?” “盈盈!” 陈氏沉声,喝止了沈盈盈,微蹙着眉头,饱含警告的瞪视着沈盈盈一眼,“你姐姐只是知你性子冲动,有些不放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语落,她转而抬眸,微眯着眸华,看向沈双双,含笑问道:“双双,为娘说的是与不是?” 迎着陈氏故作婉约,丝毫不掩慈爱之色的视线,沈双双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 潋滟的瞳眸之中,波光流转,她同样笑着,还轻摇了摇臻首,语嫣轻柔婉转:“母亲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又何必故意粉饰太平?” “双双!” 陈氏深凝着沈双双浅笑吟吟的动人模样,眸色渐深:“为娘之所以让盈盈进宫,是为了帮你,是为了沈家……” 沈双双微扬了下颔,低蔑着陈氏,对陈氏冷淡一笑,将视线轻飘飘的移向沈盈盈,缓缓敛了笑,冷然声道:“我不管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儿我只说一句话,沈盈盈欺辱长姐,教唆宫人对长姐投毒,心机深沉,狠辣如蛇蝎!从今往后,只要我沈双双,还有一口气在,沈盈盈便休想入宫做皇上的女人!” 沈双双的话,说的直白,也一点都不客气! 以致于陈氏听闻之后,神色十分明显的,怔了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就在她短暂的怔愣之间,今日为了日后可以进宫,可以做皇上的女人,而忍气吞声,又挨了打的沈盈盈,已然快步朝着沈双双扑了过去! 陈氏回过神来,脸色一变,猛地伸手,将沈盈盈抱住:“盈盈,你做什么?” 沈盈盈本就被陈氏惯的不成样子,今日沈双双翻身做主,她心里自然也憋着一口恶气! 眼下,听闻沈双双说,她心机深沉,狠辣如蛇蝎,还说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沈盈盈就休想入宫做皇上的女人,她当即忍无可忍,一脸恼怒,用力挣扎起来:“娘亲,你放开我!” “盈盈,你冷静一点!” 今日之事,如果放在从前,陈氏早就帮着沈盈盈,收拾沈双双了。 可是如今,沈双双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公认的未来皇后,又有太皇太后庇佑,便是借陈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长寿宫对沈双双如何! 是以,不管沈盈盈如何挣扎,她都始终紧紧抱着沈盈盈,不曾让她在朝着沈双双靠近一步,并抬眸看向沈双双,脸上早已不见一丝笑意:“双双,盈盈已经跟你认过错了,方才为娘也打了她!你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大局?” 沈双双尾音缱倦,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忽地扯唇,满是嘲讽和不屑的,指着陈氏怀里的沈盈盈,对陈氏冷道:“母亲眼里的大局,如果就是让这么个冲动易怒,不顾尊卑的玩意儿进宫,那我也只能意气用事了!” 闻她此言,陈氏脸色一沉,语带恼怒:“双双!” 沈盈盈本就被陈氏紧紧抱着,实在挣脱不开!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话,她猛地抬眸,目露寒光的,怒视着沈双双,咬牙切齿的,喊着沈双双的名字:“沈双双!” “嗯!” 沈双双迎着沈盈盈恼羞成怒的双眸,看着她想要干掉她,却又被陈氏紧紧抱着,无论如何都干不掉她的样子,心中实在畅快! 好似在看戏一般,任由沈盈盈目露寒光的,怒视着自己,她微微扬了下颔,那双水漾的眸子里,自然也有耀眼的光华,在不停的闪烁着:“我在呢!” “你——” 沈盈盈见沈双双如同看戏一般,竟然在她面前,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正在含笑盯着自己,心中直觉备受欺辱,当即再次恼羞成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跟娘亲好声好气的给你说话,还给你脸了是不是?!” 听闻沈盈盈此言,沈双双眸色微凉,唇畔扯出一丝冷笑! 陈氏见状,脸色一沉,几乎咬牙切齿的,低声对沈盈盈怒道:“盈盈,为娘进宫前嘱咐你的话,你都忘了吗?还不赶紧闭嘴!” “娘亲!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你可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今日便是我闭了嘴,她也不会答应让我进宫的!” 听沈盈盈如此言语,陈氏的脸色,顿时一变! 虽然,她早就感觉到,如今的沈双双,不似以前,那么好拿捏了! 但是,俗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相信沈双双眼下,不过是色厉内荏,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小丫头,只要她好言相劝,她一定会有所动摇的!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跟她所想像的,简直天差地别! 沈盈盈趁着陈氏变了脸色的时候,用力挣扎了下,挣脱了陈氏的双臂! 如果她的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眼下沈双双早已被她凌迟了千百回了! 可是,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她还是咬牙克制着自己,并没有立即对沈双双如何,而是紧握着双拳,眸色狠戾的,怒瞪着沈双双,扬声朝着沈双双喊道:“沈双双!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沈家的女儿,你日后要倚仗的,也只有沈家!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别给脸不要脸!” “呵……” 沈双双轻呵了一声,黛眉轻挑着,动作轻缓的,抚摸着广袖上的金线牡丹,唇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的,翘翘的,抬眸看向沈盈盈时,眼底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挑衅:“我的处境如何?现在,我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过不了多久,我会是皇上的正妻!会成为大燕王朝,最最尊贵的女人!如此身份,自然不比你,跟皇上暗渡陈仓那么久,最后连宫门都进不了,连个东西都算不得!” “哦……” 沈双双语落之时,看着沈盈盈因为她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禁淡淡的,看了陈氏一眼,缓缓的,抿了下唇,皮笑肉不笑道:“我方才那句,妹妹连个东西都算不得,说错了,虽然你跟了皇上那么久,不过在我眼里,顶多也就是个玩意儿!” “你——” 如果说,刚才沈盈盈,还能压制住她自己的脾气! 那么眼下,根那冲涌而起的怒火,已然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她的脸色,因为极怒,胀红一片! 整个人,都气的,仿佛河豚一般,鼓着双颊,直指着沈双双嚣张声道:“不管怎么说,我有皇上宠爱,可是你有什么?你如今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太皇太后,但是太皇太后已经老了,有朝一日,倘若太皇太后驾……” 沈盈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脸色大变的陈氏,手忙脚乱的捂了嘴! 但是即便如此,堂厅内的众人,却全都已然明了她话里的意思!也全都变了脸色! 这其中,尤以沈双双的脸色,最是阴沉! 被陈氏捂着嘴的沈盈盈,已然出离了愤怒! “娘亲!你放开我!” 用力的,扒开陈氏捂着她嘴巴的手,她甩开了陈氏,再次朝着沈双双冲去:“我今儿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 话,说到最后,那个人字,已然到了她的嘴边! 可是,不等她把那个人字说出口,原本不动如山的沈双双,忽然瞳眸怒睁,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打的极重! 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沈盈盈整个人,都被她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抽的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作势便要朝着一侧摔倒! 地上,布满碎瓷! 沈双双早前摔碎的茶盏,尚未清扫! “盈盈当心!” 陈氏眼看着沈盈盈摔倒,必然会受伤,不及多想,猛地拉了沈盈盈一把,在她这一拉之下,沈盈盈虽然逃过了,被碎瓷伤到的命运,可是她们母女二人,却全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倒去! 然后,咚咚两声,齐齐砸在椅子上,然后又重重的摔落在地! 紧接着,她们母女二人吃痛的哀嚎声,便在堂厅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见状,沈双双轻蹙着娥媚,眸色深冷,不见一起波澜! 缓缓的,摊开刚刚因掌掴过沈盈盈,隐隐有些发麻的手掌,她低垂着眼帘,将之送到唇边,吐气如兰的,轻轻吹了吹,而后微微抬眸,再次看向陈氏和沈盈盈母女二人! 冬日,衣裙厚实,陈氏和沈盈盈刚才那一摔,并没有多重。 但是,她们母女二人,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且还吓得不轻! 当下,陈氏紧紧抱着沈盈盈,神情紧张,脸色也已然黑的一塌糊涂! 沈盈盈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却是劫后余生的惨白! 加之,她的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乍一眼看上去……竟有几分滑稽! 见沈双双看向自己,她陡地一激灵,从余悸中回神,一双与沈双双有几分相似的眸华,登时火起,猛地抬眸,眸间是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沈双双,你……” 她的话,才刚刚出口,却不期沈双双忽然再次扬手! 心惊之下,她瞳仁一缩,霎时间面如死灰,想也不想,便噤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见状,沈双双嗤笑一声! 微微倾身,眸色冰冷的,凝视着沈盈盈,她缓缓敛了笑,凛冽声道:“方才那一巴掌,只是个教训,倘若再让我听到,你敢对太皇太后不敬,我一定会撕烂你的嘴!” 语落,她不曾去看身边欲言又止的陈氏,直起身来,神情冷飒地转身向里,边走边对慕容浅沉声吩咐道:“把她给我丢出去!” 第167章 情分 “沈双双!” 陈氏眼看着沈双双转身向里,慕容浅快步而来,不禁眸色一凛,从地上爬起身来,阴沉着脸色,语气森冷道:“盈盈刚才说的极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沈家的女儿!眼下……你当真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吗?” “情分?” 沈双双听到陈氏的话,不禁停下脚步,面带哂笑! 心道陈氏现在,终于不装了,她也可以懒得再假惺惺的,跟她们虚以委蛇,正式开撕了,她悠悠转身,迎着陈氏阴郁的双眸,唇畔的笑意,逐步加深:“你们母女,三番四次的想要害我性命,毁我清白,我不找你们报仇,已经算宽宏大量了,跟你们之间,哪里还有半分情分?” 陈氏今日进宫之前,早就应料到,沈双双会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是以,眼下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她朝着沈双双走近一步,别有深意的笑了一笑:“如果你以为,你得了太皇太后的宠爱,成为了大燕的皇后娘娘,日后便万事大吉了,那你可就错了!” 闻言,沈双双不语,只冷冷的,对陈氏笑了笑,而后转身便又要向里。 见状,陈氏眸光一闪,脸上也有恼怒跃然:“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后宫与前朝,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后宫看似繁花锦绣,实则最为凶险!方才盈盈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妥当,却也是实情!你如今倚仗的,不过是太皇太后的宠爱,但是这份宠爱,并不牢靠,倘若日后你失了这份宠爱……” 陈氏虽恼,却不似沈盈盈那般说话不过脑子! 她没说太皇太后如何,只说沈双双日后会失了那份宠爱! 且,在说完之后,语气微顿了下,眼底尽是不赞同的,对沈双双直言声道:“到那个时候,你为皇上所不喜,没有皇上的宠爱,又没有母族依靠,该如何在后宫立足?” 听闻陈氏所问,沈双双轻皱了下黛眉! 心知,陈氏的道行,比沈盈盈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她再次停下脚步,而后弯唇一笑! 她不可能跟陈氏说,她压根儿就没打算留在大燕后宫! 自然,也就不用去想,日后该如何在后宫立足,这个问题! 因此,在短暂的,脚步停滞之后,她边抬步,继续向里,边侧目睨了慕容浅一眼:“在长芳殿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吗?” 闻言,慕容浅神色一怔! 定定的,与沈双双那双如古井一般的双眸,四目相视,她凝着沈双双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倏地一下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角,然后再次抬步,朝着陈氏和沈盈盈逼近! 嗯! 虽然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沈相府的丞相夫人,一个是沈相府的二小姐,不过她们家大小姐方才说的是,让她把人丢出去! 所以,管她什么丞相夫人二小姐的,她可一点情面都不能留! “沈双双!” 陈氏见她说了那么多,沈双双仍旧油盐不进,不为所动,而且慕容浅也于几步之间,来到了她的身前,作势便要对她动手,当即也忍无可忍,如沈盈盈一般,恼羞成怒起来:“我是你的母亲,一个孝字大过天!你如此对待于我,就不怕传出去,会被天下黎民唾弃吗?” 听到陈氏的话,沈双双心下一紧,眸色旋即转冷! 在即将踏出堂厅之时,终是再次停下脚步。 她旋步转身,一双凤眸,危险眯起,远远的,看着陈氏! “你……” 沈双双的眸光,很冷。 冷的,让人心里打颤! 陈氏迎着她冰冷如刃的视线,心下虽然隐隐有些不安,表面上却只是紧皱着眉头,故作镇定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悬崖勒马,肯对为娘认错!以前的事情,尘归尘,土归土,为娘可以不再追究!” 闻言,沈双双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缓缓勾起唇角,低低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笑声悦耳,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更是透着一股子,让人眼睛一亮,移不开视线的娇媚。 可是,就是这般娇媚的她,看在陈氏眼里,却让陈氏忍不住现下发毛:“你……你笑什么?” “我在笑……” 沈双双倏地一笑,敛住了笑,对陈氏说话时,语气寒凉:“这世上怎么真的就有那种既当了婊~子,又想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人呢?” “沈双双……” 陈氏如何能听不出,沈双双这是在含沙射影的,骂她是婊~子?! 竭力压下胸口处,那不停翻涌的怒火,她蓦地抬手,用力压着自己的胸口,朝着沈双双怒声大喝:“你……你放肆!” “您说对了,今儿我还真就放肆了!” 沈双双面对着气极而怒的陈氏,脸上不见一丝惧意,淡淡的,勾起唇角,她深凝着陈氏,语气轻飘飘的,气势却十分的逼人:“方才你不是说,一个孝字大过天,今日我若将你丢出去,来日事情传出去,我便会让天下黎民唾弃吗?正好到时候传的时候,咱们就把我从小到大,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一一都传出去,让天下黎民,好好的,替我理一理,像你这样的后母,到底有没有资格,拿孝字压我!” 闻言,陈氏眸光明显一颤! 沈双双见状,哂然冷笑了下,眸色一凛,沉声对慕容浅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是!” 慕容浅领命,两步向前,立身陈氏和沈盈盈两人中间! 陈氏眼看着慕容浅看向自己,作势便要伸手扯自己的手臂,当即面色大变,怒不可遏的对慕容浅喊道:“我的堂堂的丞相夫人,皇上钦封的一品诰命,谁敢动我?” 见她如此,慕容浅心里冷笑了下! 心道别说你只是丞相夫人,便是你的太后娘娘,眼下大小姐让她动手,她也一定会不留余地的快刀斩乱麻! 她伸出两手,一左一右,分别扯住了陈氏和沈盈盈的手臂! 当下,陈氏顿时双目欲眦,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浅! 慕容浅迎着她的视线,清淡一笑,扯着两人的手臂,便要向外! 陈氏见此情形,脸色几乎是瞬间,便晦暗如墨! 她用力挣扎了两下,无法挣开慕容浅的禁锢,只得猛地抬眸,再次看向沈双双,眸光冷厉道:“沈双双!你当真一点脸面都不顾,要一意孤行吗?你若如此,即便日后,你贵为皇后娘娘,若是没有母族的支持,也只能是个空架子,在后宫如履薄冰!” “抱歉,你和沈盈盈在我这里,没有任何脸面!既然没有,便谈不上顾不顾的!” 沈双双轻描淡写的说着话,轻勾着唇角,蹙眉朝着慕容浅摆了摆手! 慕容浅会意,微微颔首,手下用力,扯了陈氏和沈盈盈便向外拖去! 只下一刻,陈氏和沈盈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除此之外,她们满是不甘和屈辱的尖叫声,很快也响彻堂厅! 沈双双眼看着慕容浅扯了陈氏和沈盈盈出去,一双阴阴沉沉的眸海中,倒映着陈氏恼羞成怒,还有沈盈盈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眼神,不禁挑了挑眉,轻勾了红唇,微深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厉光! 见状,莫怜适时出声:“往日这个时辰,大小姐已经用过早膳了,眼下大小姐可觉得饿了?” “是饿了!” 沈双双抬眸,含笑看了莫怜一眼,心情极为不错的边往里走,边问着莫怜:“今儿早膳吃什么?” 莫怜微微一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路向里:“今儿太皇太后吩咐御书房,给您烧了几道您最爱吃的菜,就等着大小姐用膳了!” “果然!” 沈双双嘴角微翘,顿时眉眼弯弯道:“还是太皇太后最疼我!” 在沈双双用膳的时候,慕容浅已经扯着陈氏和沈盈盈,出了芙蓉阁,将两人丢在了长寿宫门外! 等到沈双双的一顿早膳用完。 她派人将沈家当家主母和嫡妹丢出芙蓉阁的消息,便已然传开! 长寿宫,寝殿之中。 太皇太后才刚刚做完早课。 听到瑾夏姑姑的禀报,正不停的转动着手中檀香佛珠的太皇太后,不禁轻笑了下,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哀家差你,将大长公主丢出了长寿宫,这丫头又差慕容浅将陈氏和沈盈盈母女丢了出去!这是有样学样啊!” “奴婢看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瑾夏姑姑见太皇太后心情不错,不由也跟着揶揄了一句,笑着说道:“大小姐虽然行事嚣张,却粗中有细,处处都占着几分理!即便那些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出面弹劾,您老人家也有理由给驳回去!” 闻言,太皇太后微微挑眉,虽然不置可否,可是嘴角的笑意,却微微加深了几分! “太皇太后!”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微微思量了下,再次出了声:“这陈氏母女,今日之所以进宫,是为了求大小姐准许沈盈盈入宫的!如此可见,皇上那边,已经变相的,应下了大小姐早前所提的条件!” “如今他知道,双双手里握着哀家的墨石令,不应才怪呢!” 太皇太后含笑,看了瑾夏姑姑一眼,眉梢微微抬起几分:“今日之事,还没有完!你我……就等着接着看热闹吧!” 第168章 无情 承乾宫。 燕北廷听说沈双双差慕容浅将陈氏和沈盈盈丢出长寿宫一事时,才刚散了早朝,回到寝宫之中,正闲来无事,留了徐俊与他对弈! 听了李维的禀报,他捏着棋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下,俊眉轻拢着,扯唇轻笑了下,眼底神色不明:“昨日才箭射梁心玥,今日便又将自己的嫡母和嫡妹丢了出去!那个女人,还真是……仗着皇祖母的宠爱,嚣张跋扈的无所忌惮!” 虽然,他早已料到,陈氏和沈盈盈今日之行,不会太顺利! 却不曾想,沈双双竟会如此不管不顾,直接将两人给丢出了长寿宫! 早前,太皇太后虽然也曾将大长公主丢出长寿宫! 但是说到底,太皇太后是长辈,大长公主是她的女儿,长辈被气极了,将晚辈丢出去,从礼法上,挑不出毛病,怎么都说得过去! 没人敢妄议什么! 可是沈双双跟陈氏之间的关系,便不可与之同日而语了。 先不说,沈双双比不得太皇太后德高望重,撇去沈盈盈不说,那陈氏可是她的继母啊!是沈相府的当家夫人! 她身为女儿的,将自己的长辈,如此堂而皇之的丢出长寿宫,此举……实在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边上,李维听了燕北廷的话,不由陪着笑,一脸谄媚道:“现在宫里的人,都在传,说太皇太后把沈大小姐,当成是元后娘娘来宠呢!”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陡地一沉,捏着棋子的手,也蓦地用力:“就她?也配?” 见状,李维心下咯噔了下,不敢再接话了。 棋盘对面,徐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心思电转。 片刻之后,他微微抬眸,端详着燕北廷的神色,低眉轻道:“皇上!不管怎么说,那陈氏都是沈家大小姐的嫡母,也许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御史台那边……” “那个女人,既然敢这么做,就不会忌惮御史台!” 燕北廷不等徐俊把话说完,便微微挑眉,打断了徐俊的话! 捏着棋子的手,缓缓卸了力气,他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眸色幽冷的,对上徐俊的双眼,微蹙着眉宇,思量深深地说道:“皇祖母既然将墨石令,交给了她,便一定会护她到底!而且那陈氏过去做的那些也确实过分,这件事情虽然乍一听,都觉得是她的错!可如果闹大了,一个弄不好,她就会变成苦主!沈怀远也会被皇祖母扣上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沈怀远其人虽然不是个可以成大事的人,却贵在为人和气,在文人之中,有些声望,是眼下最适合坐在丞相之位的人!” 徐俊闻言,心中思绪仍旧在飞转个不停! 关于燕北廷命陆吏找人之事,他是知道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边的人只要一日没找到,事情便没个定数! 而燕北廷如今虽然见不得沈双双的做派,却又忌惮她手里的墨石令,想要暂时稳住她! 不,也许他想要顺水推舟,先让沈双双做了他的皇后,再想办法从她身上下手…… 毕竟,太皇太后是块难啃的骨头,可是沈双双怎么也比太皇太后好啃! 想到这些,他微微颔首,凝眸看向燕北廷,轻声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燕北廷神色淡淡的,重新将视线,又落在了棋盘之上,他看都不曾去看身边的李维,便淡淡吩咐道:“传朕旨意!让玉茗再走一趟沈相府!告诉他们……陈氏和沈盈盈不行,那就让沈怀远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 “奴才这就去传旨!” 李维应声,在看了燕北廷一眼后,衔命而去! 在李维离开之后,燕北廷微眯了下眸华,将手里的棋子落下,英俊的脸庞之上,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徐俊见他落了子,仔细观察了下棋局,将一早捏在掌心的棋子落下,而后抬眸,没话找话的,对燕北廷笑着寒暄着:“微臣听闻,这沈大小姐是个柔弱可欺的,可是如今看来,并不尽然!” “听闻?” 燕北廷想起沈双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她怡然无惧喊着他昏君的倔强模样,忍不住冷冷哼笑了一声:“她不过看似弱柳扶风罢了!” 声落之时,他原本轻抿才薄唇,缓缓的,抿成了一道直线,面色也渐渐变得冷峻! 那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倔强刚毅,在他面前,连昏君都敢骂! 柔弱可欺?! 如果长的柔弱,也算柔弱的话,那么她确实柔弱! 但是可欺…… 不存在的! —— 天,阴的越来越沉! 沉到极致,便有雪花,翩然而落。 在玉茗奉命,再入沈相府的时候,齐王府中的听风阁里,也迎来了面若寒霜的大长公主! 堂厅之中,银碳融融。 燕西泽一袭白衣锦衣,面如冠玉,正端着一盏清茶,端坐于堂厅主位之上,似是对于大长公主住的到来,一点都不觉意外! 见大长公主进门,他将手里的茶盏,随手搁在桌上,起身朝着大长公主揖手一礼:“侄儿不知皇姑母驾到,有失远迎!” 大长公主听到燕西泽的话,轻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若真的不知本宫过来,会在堂厅里干坐着?” 闻言,燕西泽微微扬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大长公主见他如此,冷冷一哼,兀自落座,抬眸看着他冷道:“虽然上次,你说过没有事情,让本宫不要再来你的齐王府,但是经过昨日之事,本宫不来也不行了!” 燕西泽闻言,缓缓将微扬的眉梢落下,语气淡淡道:“心玥回府之后,情况应该还好吧?” “你觉得,她会好吗?” 大长公主冷哂一笑,蹙眉反问着燕西泽。 听大长公主如此言语,燕西泽便知梁心玥的情况如何了。 昨日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是被吓个半死! 梁心玥自然也不例外! 轻轻的,蹙着眉宇,他微眯着双眸,看了大长公主一眼,语带关切的问道:“既是她的情况不好,皇姑母该好生守着她才是,眼下来我这齐王府作甚?” “心玥昨日被送回大长公主府后,便一直情绪不好,今日更是发起了高热……” 梁心玥再不好,那也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此时,回想起梁心玥现在的情况,大长公主不由紧蹙着眉头,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从今儿一早,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嘴里喊着你的名字!” 燕西泽才刚刚重新端起手边的茶盏,听闻大长公主此言,他不禁挑眉看向大长公主,眼底带着一丝浅显的笑意,轻声问道:“所以呢?” 大长公主与他四目相接,紧蹙的眉心,微微动了几下,沉声说道:“本宫想要你过府,去看看她!” 闻言,燕西泽不由想起,两个多月以前,他想要见沈双双一面,也曾以高热昏迷,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为借口! 但是当初,沈双双并没有见他! 时至今日,风水轮流转,只不过这高热昏迷的人,换成了梁心玥,而她要见的人,也变成了他! 想到当时,他心心念念,那般折腾自己,沈双双却仍旧不为所动,他暗暗在心中自嘲一笑,眼底的那丝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而后神色微淡的,问着大长公主:“她嘴里喊着我的名字,皇姑母便让我去见她!那么……在我见过她之后呢?” 大长公主蹙眉,脸色有些难看的踌躇了下,忙道:“你先见她一面,让她先把病养好!” “皇姑母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事情,有第一面,她就会想着第二面,如此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燕西泽薄凉一笑,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外露:“这件事情,恕侄儿不能答应,皇姑母请回吧!” 大长公主在来之前,便知以燕西泽的性子,一定会拒绝! 她知道,燕西泽在乎的是什么,是以在来之前,便已然想好了对策! 眼下,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拒绝之意,她的眸色黯淡了一下,很快便又微微深邃了几分之,紧咬了下朱唇,十分不客气的,对他说道:“昨日瑾夏姑姑,将心玥送回去的时候,已然将事情的大概,跟本宫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心玥虽然有错在先,但是那沈双双行事,未免实在太过分了一些!” 心思深沉如燕西泽,如何能听不出大长公主的言外之意?! 正因为听出来了,他素来对大长公主还算和颜悦色的俊脸上,才不由浮现出一丝嘲讽之意:“皇姑母是在拿沈双双威胁侄儿吗?” “没错!” 燕西泽都这么说了,大长公主自然也不再藏掖,伸敲了敲椅子把手,阴沉着脸色,直截了当道:“只要你肯去见心玥,这件事情本宫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追究!如若不然,便是有母后护着她,本宫也决不罢休!定要扒下她一层皮来!” 大长公主在说出定要扒下沈双双一层皮的时候,神情狠厉,咬牙切齿的,与她往日温和慈睦的形象,反差极大! 燕西泽蹙眉,眸色微深的,打量了她片刻,随即轻轻叹了叹:“两个多月以前,侄儿也曾以高热昏迷,不停喊着沈双双的名字为由,想要见上沈双双一面,可是最后……她拒绝了!” 说到这里,他满是自嘲的笑了笑,也伸出手来,不过却是叩了叩桌面,然后冷魅无情道:“皇姑母!从那个时候,侄儿跟她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您若是舍得大长公主府好不容易得来的未来安宁,大可不必顾忌皇祖母,去扒了她的皮!” 第169章 意乱 大长公主知道,像燕西泽这样的人,越是看着冷酷无情,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涡,便会比任何人都痴情!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沈双双,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的! 她以为,沈双双是他的软肋! 如今为了梁心玥,狠下心想要拿捏他一番,却不想他竟然会如此反应! 怔怔的,凝视着燕西泽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庞,她难掩吃惊的,不确定的,迟疑声道:“你这是……真的放下了?” 燕西泽挑眉,唇畔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并没有回答大长公主的问题,只轻皱着眉宇,看着眼前一脸怔仲的大长公主,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地说道:“皇姑母与其眼下,在这里问侄儿这些没用的,倒不如带着王神医回去,好好给心玥表妹瞧瞧病!” 大长公主黛眉皱起,眸色阴沉的看着燕西泽,冷道:“心玥的病自然是要瞧的,但是沈双双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如若你真的在乎她,便去看上心玥一眼!如若不然,那么本宫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燕西泽面对大长公主的威胁,淡淡扯唇,轻笑了下,神色不变道:“朝中的局势如何,您知之甚详!如今皇祖母护着她,皇姑母找她麻烦,必定会惹皇祖母不快!到那个时候,皇上那边,必定会再想法子,拉拢大长公主府!到那个时候,大长公主便是想要置身事外,只怕也不能了!” 燕西泽说的这些,大长公主如何能不知?! 可是想起如今大长公主府中,卧病不起的梁心玥,她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冷意:“眼下,本宫只问你,去不去看心玥?” “不去!” 燕西泽眸色沉下,十分不客气的,拒绝了大长公主的要求,冷淡说道:“我对心玥,从一开始就无心,自然……也绝对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 虽然,大长公主早已料到,燕西泽会这么说。 但是此刻真的听他说话的语气,她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凉,语气渐渐染上几分凄哀:“你就当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去哄哄她也不行吗?” “这个问题,皇姑母刚才已经问过了!” 燕西泽看着眼前,素来与他亲近的大长公主,眸中隐隐有波光闪烁不已! 都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眼下即便是大长公主,语带哀求,他却仍旧心如铁石一般,十分坚毅的,摇了摇头:“皇姑母是她的母亲,会无条件的,一直娇惯宠溺着她,但是侄儿没有那份义务,所以恕难从命!” “既然如此!” 大长公主面色一白,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么不管本宫对沈双双做什么,你都不要后悔!” 燕西泽意会她话里的意思,不禁眉宇皱起,大长公主女儿至上的态度,令他语气微凛道:“昨日之事,到底因何而起,皇姑母应该心知肚明!侄儿若是皇姑母的话,在想要明哲保身,又明知心玥表妹对侄儿的心思的前提下,一早便会严加看管心玥表妹,不会有让她出现在侄儿面前的机会,今日……也一定不会来齐王府!” “照你这么说!” 大长公主心下暗暗一沉,冷笑了一声:“一切的错,都在本宫身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来论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燕西泽轻皱着眉宇,对大长公主勾唇一笑:“如果侄儿是皇姑母的话,眼下会立即带着王神医回大长公主府,先医好心玥表妹的病,再对她严加管教!有的时候过分的溺爱,是在害她!” “你的意思是……” 大长公主脸上的冷笑,虽然渐渐敛了去,但是看着燕西泽时,脸色却难看到极点:“一切都是心玥咎由自取,是她活该!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燕西泽神色淡淡的,摇了摇头:“侄儿只说,侄儿会怎么做,并没有一定要皇姑母,按照侄儿所说的去做!” 语落,他沉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声,再次沉沉出声:“侄儿今日,不去见梁心玥,一定不会后悔,也希望皇姑母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等到日后追悔莫及!” 外面,落着雪。 在燕西泽声落之后,大长公主那张素来沉静温和的脸上,阴暗一片,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眼底却尽是冷意! “哼!” 在沉沉的一哼之后,她快步向外,在行至听风阁堂厅门口,倏地一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燕西泽,冷然笑道:“你以为,外面的人,都在传母后将她当作左星棠来宠,她就真的是左星棠了吗?她不过是母后手里的一颗棋子,本宫不信,凭她一个外人,只跟母后相处了短短两个月有余,就能抵得过本宫跟母后之间从小到大的母女情分!” 闻言,燕西泽便知她的决定,顿时眉目一凝 见状,大长公主眸华一敛,拂袖离去! 在大长公主拂袖离去之后,燕西泽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堂厅门口处! 直到许久之后,他轻扬了下眉宇,淡淡的,出了声:“庄严!你去传信……” —— 午后,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小变大,已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从阴沉的天空,随风而落! 天,越来越冷了。 宫中。 芙蓉阁中。 虽然炭火不熄,可沈双双却仍旧觉得自己冷的厉害! 用过午膳之后,她便和衣裹着被子,视线向外,边赏着外面的落雪,边仔细听着莫怜禀报着如今太皇太后手中势力,在大燕分布情况! 先帝在位时,大燕兵强马壮! 太皇太后手中,虽然只攥着一成有余的兵权,却也是不小的数目,这一成有余的兵权,有两分零散的分布在京城之中,剩下的则尽数掌控在袁德辉手中。 听完了莫怜的禀报,沈双双轻拢了拢身上的锦被,敛眸沉吟了片刻,对莫怜轻道:“你回头安排一下,等外面的雪停了,我要出宫一趟!” 闻言,莫怜神色一怔! 抬眸,看向沈双双,她刚要问沈双双,她出宫要去哪里,却见沈双双眸华一敛,抬眸朝着寝殿门口处望去! 眉心,轻轻拧起。 她循着沈双双的视线,望向殿门口处,见慕容浅低垂着眉眼,快步入内,她那到了嘴边的话,悉数都咽了回去! 沈双双看着已然行至榻前的慕容浅,眉梢轻挑了下,问道:“有事吗?” “是!” 慕容浅微微颔首,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再想到早前庄严差人送来的消息,不禁心绪复杂的,垂首跟沈双双说起了今日大长公主在齐王府时,跟燕西泽两人之间的谈话:“方才齐王府来报,大长公主……” 听慕容浅复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莫怜不禁微微蹙眉,看向沈双双。 却见沈双双的神色,有些复杂的,轻蹙着娥眉,温声问着慕容浅:“这些,是你家王爷,差人来禀的?” “是!” 慕容浅再次颔首,眸华抬起,看着沈双双说道:“王爷说,齐王府如今,跟大小姐是盟友关系,大长公主很快会来找大小姐的麻烦这件事情,齐王府有必要给您提个醒儿!” 听到慕容浅的话,沈双双的脸上,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心里的思绪,却有些乱! 不止如此,她还觉得,一颗心都酸酸涩涩的,有点不是滋味儿! 可是,纵然此刻,她的心里,再如何不是滋味,又能如何?! 人家当初,把一个心都捧到她面前了,她却视而不见,如今人家收心放下了,她这不是滋味,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又是为哪般?! 且不说,如今他现在对她没意思了,不会为了她,去见梁心玥,是人之常情! 便是他对她还有些意思,为了保全她去见梁心玥,她心里就真的会觉得好受一些吗?! 思及此,她在心中,直接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而后,有些懊恼的,轻轻挑起了眉梢,裹着锦被,暗暗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番,索性身形向后,倒在榻上,将整个身子缓缓蜷缩在锦被之中,声音闷闷的,对慕容浅皮笑肉不笑道:“替我谢过你家王爷!” “是!” 慕容浅应了一声,看着榻上将自己裹成蚕蛹的沈双双,轻道:“奴婢告退!” “大小姐!” 在慕容浅退下之后,莫怜看着躺在榻上,将整个身子,都缩进锦被里的沈双双,不由蹙眉问道:“您刚才说,等外面的雪停了,您要出宫一趟,是打算去哪里?” “到时候再说吧!” 沈双双心烦意乱的,蒙在被子里,对莫怜敷衍了一句,嗡声说道:“你也退下吧,我要睡会儿!” “是!” 沈双双因为练拳的关系,早上起的早,一般午后都要小憩片刻。 此刻听她说,要睡会儿,莫怜也没多想,落了帐子,便退了下去! 在莫怜退下之后,一直将自己蒙在帐子里的沈双双,真的闭上双眼的时候,脑海之中所浮现的,却是从重生以来,再见燕西泽,与他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片刻之后。 她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捂红的小脸儿,紧蹙着黛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须臾,待她呼吸渐稳,仰躺在榻上之时,再次紧紧闭上双眼之时,浮现在眼前的,却仍旧是那人时而霸道,时而缱倦,又时而邪魅与无赖的俊逸容颜! “真是疯了!” 一脸负气的,再次睁开双眼,她心烦意乱的,将锦被掀到一边,刚要起身下榻,却见莫怜面色凝重的进了寝殿:“大小姐!沈相和沈家公子来了……” 第170章 否则 在将陈氏和沈盈盈丢出长寿宫之后,沈双双早已料到,沈怀远会来,沈明烨应该也会来!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这外面,眼下可还下着雪呢! 他们这一家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大小姐!” 慕容浅抬眸,见沈双双紧蹙着黛眉,俏脸之上,难掩烦躁之意,不禁轻轻蹙起了黛眉,轻声提议道:“您若是不想见他们,大可称病,奴婢去暂时将他们挡回去!” “不必!” 沈双双紧蹙的黛眉,微微一扬:“他们今日见不到我,明日一定还会过来!” 说着话,她低眉敛眸,伸手撩了身前的芙蓉帐,弯身便要穿鞋。 见状,莫怜连忙上前,伺候着她将绣鞋穿上。 正在此时,寝殿门口处,又有脚步声响起! 刚刚穿好鞋的沈双双抬眸望去,竟见一脸欣喜的林嬷嬷,快步进了寝殿,然后眸光闪亮的,看着沈双双笑着说道:“大小姐!明烨少爷来了!奴婢远远看着,明烨少爷比以前长高了不少呢!”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不禁黛眉微颦了下。 沈明烨跟她一母同胞,早前她和林嬷嬷尚在沈府时,沈明烨也一直是由林嬷嬷带的,那个时候,沈明烨的性子,虽然十分活泼,却也还算懂事,跟林嬷嬷和沈双双之间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 两年前,出了陈氏侄儿那档子事儿,林嬷嬷和沈双双都觉得,沈府不能待了,却无法带走沈家唯一的男丁! 如此,正好给了陈氏可趁之机! 只短短两年,沈明烨被陈氏惯成了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不说,如今还一心跟陈氏亲近,便是她和林嬷嬷回府之后,他也仍旧在外面整日吃喝玩乐,一直不曾露面…… 如今,再见沈明烨,林嬷嬷如此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想到沈明烨如今被陈氏惯的无法无天的样子,待会儿他们姐弟相见,一定不会太愉快,沈双双不禁抬手轻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在微微思量了片刻之后,含笑问着林嬷嬷:“嬷嬷那么久没见他了,一定很想跟他单独说说话吧?” “那是自然!” 林嬷嬷听闻沈双双所问,不禁眸色黯淡下来:“可是眼下,有相爷在,奴婢不能……” “这个好说!” 沈双双知道,林嬷嬷心里顾忌什么,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转而对慕容浅轻道:“你去堂厅,跟相爷说,明烨少不更事,有些事情,我要单独跟他谈,先让春梅,把明烨带去长芳殿!” “是!” 慕容浅颔首,应了一声,随即领命而去。 沈双双目送慕容浅出得寝殿,复又回眸,对林嬷嬷笑道:“嬷嬷先去长芳殿吧!” “唉!” 林嬷嬷只要一想到,终于可以见到自己一手带大的沈明烨了,满脸的激动,转身便要出门! 不过,她的身子,才刚刚转过去,却又很快又转了回来,然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双双,犹豫了半晌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陈氏母女,过去对大小姐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大小姐不给她们好脸,那是她们活该!可是相爷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小姐的亲生父亲,大小姐日后若是真的进宫,势必还有用得着沈家的地方!待会儿见了相爷,大小姐有什么话,大可跟相爷摊开来说,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沈双双听到林嬷嬷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真的,她还真的没把沈怀远放在眼里! 不过,她眼下林嬷嬷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去反驳林嬷嬷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迎着林嬷嬷丝毫不掩关心的视线,点了点头,附和声道:“嬷嬷的意思,我都懂!我待会儿……不会意气用事的!嬷嬷赶紧去长芳殿吧,莫要让明烨等久了!” “奴婢这就去!” 林嬷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去了长芳殿。 在林嬷嬷离开之后,沈双双轻叹了一声,从榻上起身,又轻拢了拢身上的衣裙,方才抬眸看对身边的莫怜轻道:“走吧!去会会我的便宜父亲!” 见状,莫怜不禁仔细端详了她一眼,眉头蹙的极紧:“大小姐打算就这么过去吗?” 闻言,沈双双不禁眉心轻抿着,上下睃视了自己一番,而后挑眉笑看着莫怜:“我这样,有何不妥吗?” 莫怜紧蹙的眉心,微微颦动了下,老老实实道:“大小姐的发髻,有些散乱!” “哦……” 听到莫怜的话,沈双双缓缓的,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髻。 想到自己方才,又是蒙被子,又是躺着的,这发髻确实松了些,她眉梢一挑,对莫怜投以安慰一笑,丝毫不以为然道:“无妨!我便是把自己打扮成天仙,待会儿见了我那便宜父亲,他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语落,她率先抬步,向外走去。 莫怜见状,只得连忙跟上…… —— 沈双双从寝殿,行至堂厅之时,慕容浅已然将沈明烨,带去了长芳殿! 偌大的芙蓉阁堂厅之中,只沈怀远一人,正紧皱着眉宇,面色阴沉的,端着茶盏,坐在堂厅的主位上。 如今,在芙蓉阁的主人,是他的女儿。 他来了,坐主位,倒没什么不妥! 不过,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坐身芙蓉阁堂厅主位,紧皱着眉宇,一脸阴沉的好像是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沈双双却不由的,微微眯起了眸华! 她一直都认为,沈怀远只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不过是个附庸风雅之人,是个听话,而且好拿捏的性子。 这也是当初,燕北廷会重用他的原因。 如今,远远的,冷眼凝视着沈怀远虽年近中旬,却仍旧十分俊美的脸庞,她的唇畔,不禁浅浅一扯,轻轻嘲笑出声! 嗯! 虽然她看燕北廷看走了眼,不过看沈怀远,还是看的极准的! 这人,除了那副好皮相,还真是一无是处! 沈双双的嘲笑声,很轻! 但是堂厅里的沈怀远,却还是听见了! 紧皱着眉宇,抬眸朝她望来,见她一袭红衣,妆容精致,正勾唇看着自己笑着的样子,他面色又是一沉,将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重重搁在了桌上:“怎么?你现在连为父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怎么会呢?” 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缓缓抬步,进入堂厅,在于沈怀远对视了一眼之后,施施然,朝着脸色紧绷的他福身一礼,温温软软的出了声:“女儿见过父亲!” 早前,陈氏和沈盈盈回府之后,好生在沈怀远面前,编排了沈双双一顿! 沈怀远进宫之时,心中也是极为恼怒的! 但是眼下,看着沈双双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乖乖行礼的样子,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不少,但是开口的语气,却仍旧带着恼意:“难得!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闻言,沈双双满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而后从容起身! 施施然,就近落了座,她缓缓抬眸,一双水亮的眸子里,波光闪闪,满是无奈的,看着沈怀远,神色黯然道:“虽然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父亲对女儿,也确实跟后爹没什么两样,不过……女儿知礼,守礼,即便是是后爹,也会敬你!” “逆女——” 沈双双一上来,就指摘沈怀远是后爹,使得沈怀远当即便怒睁了双目! 猛地,自座位上站起身来,他扬手便要朝着沈双双打去! 却见沈双双,猛地抬眸,一双原本波光闪闪的水眸,登时变得凌冽非常:“女儿知礼,守礼,即便父亲对我不好,也会尊你一声父亲不假!但是父亲!你最好想清楚了,今儿你这一巴掌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沈怀远高高扬起的手,倏地一下,便僵在了半空! 紧紧的,将僵在半空的手用力攥起,他稳了稳心神,眸色凌厉的,凝视着沈双双:“你在威胁为父!” “我怎敢威胁父亲?” 沈双双看着沈怀远,眼底的凌冽,渐渐散去。她的眸色虽然看似平静如水一般,却又蕴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我只是在提醒父亲,这里是太皇太后的长寿宫,而非你的沈相府!” 沈怀远闻沈双双此言,心头一凛! 在她的注视下,他想起外面盛传太皇太后对沈双双的宠爱,自觉心虚的紧皱起了眉头,直接将紧握成拳的手,背到了身后! 想到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他在长长的,缓了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下之后,沉声对沈双双说道:“为父知道,你和你母亲和盈盈之间有罅隙!但是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都会连着筋!过去她们便是真的对你不好,如今你也给了她们没脸,前尘往事就此一笔勾销吧!” 闻言,沈双双好看的眉形轻轻一扬,红唇紧抿着,没有吱声! “以前,你不在京城,皇上中意的皇后人选,本就是盈盈,如今既是你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抢了盈盈的后位,也总该念着她是你妹妹,给她一条活路才是!” 沈怀远蹙眉,冷冷的,瞥了沈双双一眼! 见他说了这么多,她还是红唇紧抿着不作声,他不禁沉声命令着她:“盈盈入宫为妃一事,你必须答应!否则日后为父不会再认你!明烨也再没有你这个姐姐!” 第171章 陷害 陈氏和沈盈盈来的时候,讲究的是先礼后兵,先跟沈双双来软的,软的不行,才端起架子,跟她来硬的! 可是沈怀远! 他这个爹,虽然在沈双双看来便宜,也一点都不尽责,但是说到底还是货真价实的爹,这底气自然也很足! 一上来就给她来硬的! 拿血缘关系来逼她就范! 虽然,沈双双早就知道,这个便宜的,是靠不住的! 但是,当她听到沈怀远说,如果她不答应让沈盈盈入宫,日后不会再认她,沈明烨也再没有她这个姐姐,她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凉,轻轻扬起的黛眉,也倏地便是一皱! 沈怀远见她皱眉,只当她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不敢真的忤逆他,当即黑着一张脸,对她沉声命令道:“盈盈进宫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回头……” “父亲!” 沈双双皱起的黛眉,缓缓舒展开来,自座位上起身,眸华抬起,与沈怀远四目相对! 眼看着沈怀远,因为她的忽然出声打断,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的唇畔,掠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眸色浅淡道:“你死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沈盈盈就不可能入宫为妃!” “你——” 沈怀远被沈双双气的浑身一滞,面色铁青道:“刚才为父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你必须答应,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 沈双双打断沈怀远的话,肆意浅笑:“你和沈明烨都不会再认我,是吗?” “是!” 沈怀远沉眸,冷眼凝视着沈双双,语气冰冷而决绝:“你若一意孤行,那就休怪为父对你狠心!” “哈!” 沈双双沉下一口气,似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朝着沈怀远逼近一步,满是不屑地撩唇笑了起来:“你对我……做的那些狠心的事情还少吗?” “你混账!” 沈怀远听闻沈双双如此所言,本就冰冷的脸色,瞬间沉入谷底,横眉竖目的斥责声道:“你身为沈家嫡女的教养呢?这是跟为父说话的态度吗?” “教养?” 沈双双定定的,凝视着一脸怒容的沈怀远,脸上的笑,淡淡的,双眸之中,不但不见一丝胆怯,却倔强而凌厉:“沈家奴才,都只认沈盈盈这个继室所出女儿为嫡女!我虽身为沈家嫡女,却有人生,没人养,谈何来的教养?” 话,说到这里,沈双双不见嗤笑了一声,语气凉凉的,问着沈怀远:“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什么教养,还都是拜父亲所赐!” “荒谬!” 沈怀远身为读书人,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女儿,会当着他的面,说出她有人生,没人养的话来! 气极之下,他的脸色铁青,气息不稳,原本紧握成拳,背在身后的手,颤巍巍的松开又又抬起,怒指着沈双双说道:“你这个逆女,给为父跪下!跪下!” “你都不认我了,我为何还要跪你?” 沈双双低蔑着沈怀远指向自己的手指,黛眉微微动了动,轻飘飘的,哂然冷笑了下。 缓缓侧身,不再看沈怀远,她下颔微扬着,语气幽长而沉凝:“我年幼失母,被继母苛待之时,你身为人父,对我不闻不问!两年前,陈家的侄儿,意欲轻薄于我的时候,你不知是你失察,但是你知道了,却仍旧选择相信那个女人的说辞!关于陈氏和沈盈盈意图害我性命,毁我清白一事,连太皇太后都已经降罪,可你身为我的亲生父亲,却仍旧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然为了那对母女,一上来就以不认我来逼我……” 将过去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到了沈怀远面前之后,沈双双陡地回眸,神色阴冷的,而决绝的的,正对上沈怀远的双眼,眸光狠绝道:“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更不配让我跪你!” 沈双双控诉的话语,皇甫渊出口,沈怀远整个人,便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脸色青白如纸一般! 他以为,他不比陈氏是个后母,完全可以用自己父亲的身份,来拿捏沈双双! 却不想,沈双双现在,竟然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配为人父了! 虽然,沈双双方才所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 但是眼下,身为她的父亲,身为大燕的丞相大人,被自己的女儿说他不配为人父,他的心中,自是惊怒不已! 看向沈双双的双眸之中,有怒火在不停的升腾,翻涌,他怒极之下,猛地再次朝着沈双双扬起手来! 可是沈双双,却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举! 在他朝她扬手之时,她已经快速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这一退之间,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莫怜,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沈怀远高举的手腕,而后眸色冰冷的,与沈怀远四目相对! 虽说男女有别! 但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沈怀远身为读书人,力气自然比不得武功高强的莫怜! 他用力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莫怜的束缚,脸色当即难看的一塌糊涂! 感觉到莫怜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因为他的挣扎,越来越重,他心中气极,浑身哆嗦着,抬眸朝着莫怜身后的沈双双吼道:“你这个逆女!你以为没了沈家的庇护,你还能当的成皇后?还能在后宫立足吗?” “能不能的,你且看着便是!” 沈双双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低垂着眉眼,轻轻拢着自己的大红袖摆。 沈怀远见她如此,心下狠狠窒了窒,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眸色深冷道:“不管怎么说,为父都是你的父亲,就你今日对为父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明日御史台的御史,会狠狠参你一本不说,就连世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活活淹死!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做得成大燕的皇后娘娘吗?” 闻言,正在轻拢着袖摆的沈双双,面色一沉,缓缓抬眸,眸光闪烁的,看向沈怀远! 沈怀远一眼睇见沈双双眼底不停闪烁的眸光,不禁冷哼了一声! 他以为沈双双,终于知道怕了,冷冷笑了笑之后,猛地甩开了莫怜的桎梏,双手背负在身后,昂首挺胸,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低蔑着沈双双说道:“你现在给为父跪下,好好的求饶,为父或许还可以念在你我父女一场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 沈怀远此言一落,芙蓉阁堂厅之中的气氛,顿时凝滞到了极点! 在静静的,看了沈怀远片刻之后,沈双双拿舌尖顶了顶腮,随后嗤笑着微微扯唇,紧锁着黛眉,故作惶恐的问着沈怀远:“父亲从方才开始,一连两次,都想要打我,我现在跪下求饶就行了吗?” 沈怀远闻言,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只跪下求饶,当然是不行的,你还得到皇上面前,请求皇上准许盈盈入宫!” 沈双双闻言,不禁微微一笑! 在那一笑之后,她那双漂亮到极致的明眸之中,再不见一丝惶恐,只神色淡淡的,问着身边的莫怜:“莫怜,今日这堂厅里的事情,你可都看在眼里了!” “是!” 莫怜紧蹙着黛眉,沉声应道:“奴婢全都看在眼里了!” 沈双双抬眸,凝视着沈怀远脸上的笑意,伸手抓了抓自己本就有些散乱的发髻,又将自己身上的红色襦裙,扯的稍显凌乱! 沈怀远见状,一脸莫名:“你……这是作甚?” 沈双双扯唇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视线微转,朝着莫怜伸出手来。 莫怜将她方才抓乱发髻的一幕,看在眼里,此刻看着她伸来的手,嘴角忍不住微弯了弯,垂首从袖袋里,取出一只沈双双一早就让她准备好的,巴掌大小的锦盒,递到了她的手里。 沈双双眉梢轻挑着,在沈怀远的注视下,将锦盒打开,伸手将自己的右手,按在锦盒里,而后又抬手,将染了一层红晕的右手,压在了自的左脸之上。 “你……” 沈怀远眼看着沈双双的左脸,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开始泛起红肿,好似刚刚被打过一般,不禁神情一变! 心里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眸光,陡地锐利万分的怒视着沈双双:“你这是在干什么?” “父亲身为堂堂的大燕丞相,到了现在都看不出,我想干什么吗?” 沈双双抬手,轻抚着自己虽然表面上,已然高高肿起,实则她自己只是觉得,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看着沈双双的眸光,渐渐冰冷,语气也变得邪肆起来:“莫怜,告诉他,今日这芙蓉阁堂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莫怜微微颔首,抬眸看着沈双双,紧锁着黛眉,语气不忿道:“今日相爷来了芙蓉阁,不曾对大小姐有过一句嘘寒问暖,一进门便以不认大小姐,与戴小姐断绝关系,来逼大小姐准许沈二小姐进宫,大小姐心中委屈,仍旧不愿,他便恼羞成怒,对大小姐动了手!还说要打死大小姐……” “你——” 听到莫怜的话,沈怀远瞠目结舌,片刻之后,他整个人都气到发颤,哆哆嗦嗦的,指着莫怜怒骂道:“你这贱婢,休得信口雌黄!” “她说的是事实!” 捂着自己左脸的沈双双,深看了沈怀远一眼,前一刻她的脸上,还挂着肆意的笑,后一刻她便神色哀伤,眼底氤氲起了泪光,一脸委屈和惊惧的,连连后退,边退还边朝着门外高喊道:“父亲!你饶了我吧!不要打我!” 语落,她朝着一脸震惊的沈怀远诡异一笑,猛地转身,形容狼狈的,朝着门外跑去:“太皇太后救我!” 意识到自己被陷害的沈怀远,一脸震惊的,看着沈双双尖叫着,逃也似的出了门,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连忙追了出去…… 第172章 深坑 窗外,飞雪漫天。 长寿宫寝殿之中,太皇太后才小憩了片刻,才刚刚起身,正喝着茶,跟瑾夏姑姑随意寒暄着,却不料忽然之间,便听沈双双的求救声,从寝殿外传来! 那一声凄厉的太皇太后救我,惊得太皇太后端着茶盏的手一哆嗦! “太皇太后小心!” 瑾夏姑姑眸光一闪,连忙伸手,稳住了太皇太后手里的茶盏。 “是双双!”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然变了! 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她顺手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了瑾夏姑姑,紧皱着眉头,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朝着寝殿走去! 瑾夏姑姑见状,连忙放下茶盏,跟了上去。 在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行至寝殿外的时候,沈双双也已然到了寝殿门外不远处。 太皇太后抬眸,一眼便望见一袭红衣,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跑来的沈双双,而后眉梢一挑,又望向她的身后,神色凛然道:“怎么回事?” 在沈双双身后不远处,跟着她一路而来,脸色难看到极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着,要将她拦下的沈怀远! 沈双双本来就为了吊着沈怀远,不远不近的,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会儿,见太皇太后跟瑾夏姑姑迎了出来,她眸光一亮,连忙高喊了一声,径直扑倒了太皇太后身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抱住了太皇太后双腿,凄声喊道:“太皇太后!您要救救双双啊!父亲他……他要打死双双,” 沈双双在扑向太皇太后的时候,虽然控制着力道,可是太皇太后还是被她扑的向后退了一步! 太皇太后在瑾夏姑姑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形! 在听闻沈双双说,沈怀远要打死她的时候,她眸色当即一厉,抬眸便朝着刚追着沈双双过来,在看到沈双双扑向她以后,猛地停下脚步,进退唯谷的沈怀远,怒声喝道:“沈怀远!你好大的胆子!” 沈怀远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一白! 在太皇太后冷厉的目光注视下,他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陡地激灵了下! 心知他这回被沈双双给坑惨了,他在心里暗暗将沈双双骂了底朝天,膝盖却是蓦地一软,噗通一下,便朝着太皇太后跪落在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太皇太后……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微臣解释……微臣没有要打她……” “太皇太后……” 沈怀远声落,抱着太皇太后双腿的沈双双,边喊着太皇太后,边无比委屈地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看向太皇太后,泣声诉道:“父亲他一心偏向双双的妹妹,即便双双的继母和妹妹,想要害双双的性命,毁双双的清白,他也不曾替双双说过一句公道话!” 说到这里,沈双双偷偷的,朝着太皇太后眨了眨眼,似是委屈到了极点,抱着太皇太后的双腿,便嘤嘤痛哭起来:“早前双双的继母和妹妹进宫,对双双百般威胁,双双心中不忿,便差人将她们赶了出去!却不想父亲他……他先是进宫为她们与双双兴师问罪,又以不认双双,来逼迫双双,让双双同意沈盈盈进宫为妃,双双不从,他便对双双下了狠手……” 太皇太后方才,一眼睇见沈双双高高肿起的脸颊,脸色登时就黑了! 不过,在沈双双对她偷偷眨眼的时候,她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不由想起了过去左星棠曾经跟她开过的一个玩笑! 曾经,有一次左星棠惹了她生气,便自罚让人掌掴! 当时她心疼的不行! 可是时候她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挨打,她的脸上,之所以跟挨了打一样,是因为用了她自己调配的一种药膏! 思及此,她原本高高提起的心,隐隐的落下几分! 不过,虽然已经知道,沈双双并没有吃亏! 但是,在听闻沈双双所说的那些话后,她还是被气的,忍不住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沈怀远见太皇太后满脸怒容,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直觉头皮发麻,忙不迭的再次出声辩解道:“太皇太后明鉴,微臣真的没有打她!” “你说你没有打她?” 太皇太后佯装心疼的,颤手抚上沈双双的脸颊,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看向沈怀远,指着沈双双高高肿起的脸颊,怒气冲冲的质问着沈怀远:“那她的脸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自己打的不成?” 沈怀远因太皇太后冰冷的语气,心下抖了几抖! 他紧皱着眉宇,看向沈双双的脸颊,心中叫苦不迭道:“太皇太后明鉴,这真的是她自己弄的!她用了一种药……” “荒谬!” 太皇太后沉声一喝,对沈怀远冷嘲出声:“你当哀家是三岁孩童吗?竟然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沈怀远面色一变,连忙摇头,匍匐在地:“微臣不敢!” “你不敢?” 太皇太后深看了沈怀远一眼,盛怒声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哀家宠爱双双丫头!可你身为堂堂大燕相爷,却在哀家的长寿宫追着打她……如此,你竟还敢说你不敢?哀家看你敢的很呐!” 闻言,沈怀远紧皱着眉头,作势便要出声为自己辩解。 却不期太皇太后沉冷一哼,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对身后的瑾夏姑姑吩咐道:“去!将皇帝给哀家请来!” 闻言,沈怀远猛地抬眸! 太皇太后与他四目相接,眸光飒冷道:“今日之事,皇帝若是不给哀家一个交代,哀家决不罢休!” 她此言一落,沈怀远本就煞白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白,再不见一丝血色! “太皇太后!” 他惨白着脸色,喊了太皇太后一声,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是他辩解的话,尚未出口,太皇太后便已然语气冰冷的对他命令道:“有什么话,等皇帝过来了,你跟皇帝说便是,眼下你且给哀家闭嘴!” 闻言,沈怀远脸色遽变,只得闭上嘴巴! 眼睁睁的,看着太皇太后将沈双双从地上扶起,又仔细的观察了沈双双脸上的伤,然后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便带着沈双双进了寝殿! 跪在的地上的他,身子猛地一颤,直接瘫跪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女儿坑了! 而且,要命的是,这坑很深! 他想爬,只怕都爬不出…… —— 瑾夏姑姑去请燕北廷的时候,燕北廷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听到瑾夏姑姑的禀报,他眉宇一皱,在心里暗骂沈怀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时,脸色顿时变得格外沉郁:“你说沈怀远,把沈双双给打了?” “是!” 瑾夏姑姑紧蹙着黛眉,将事情的经过,依照沈双双的版本,跟燕北廷说了一遍,面色凝重道:“沈相是个偏心的,也是个心狠的,自己的亲生女儿,竟能下得去那般狠手!沈小姐的脸,都被打肿了,他还不罢休,竟一路追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外头……” 闻言,燕北廷皱起的眉宇,微微动了动,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然后抬步向外! 一路,踏着风雪,从承乾宫,到长寿宫! 经由长寿宫大殿,再到寝殿。 他俊脸紧绷着,一双狭长的凤眸中,眸色沉郁的,仿佛化不开的墨,让人不寒而栗! 行走于连接长寿宫大殿和寝殿的甬道之中,他远远的,见沈怀远如丧考妣的,跪在长寿宫寝殿外,那双本就沉郁的双眸,顿时闪过一抹利芒! “皇上!” 沈怀远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又回想了一遍,此刻肚子里,正装了满肚子的苦水。 见燕北廷由远及近,他眸光一亮,如见救星一般,连忙调转方向,朝着燕北廷跪好,张口便要诉说冤屈! 却不期,他那声皇上出口之后,才刚刚朝着燕北廷跪好,太皇太后满是怒意的声音,便自寝殿内徐徐传出:“皇帝既是已经到了,何故无人唱报?” 太皇太后声落,原本守在寝殿门外,想要等着燕北廷行至近前再唱报的小木子,心头一凛,连忙唱报出声:“皇上驾到——” 闻声,燕北廷眉宇一皱! 在深深的,看了沈怀远一眼之后,他薄唇紧抿着,敛眸向里,快步带着李维进入了寝殿! 寝殿内,香烟袅袅。 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燕北廷皇甫渊如殿,便轻皱着眉宇,微微眯起了眸华! 一眼望去,见太皇太后于寝殿外室的主位上,正襟危坐,在她身前不远处,一袭红衣的沈双双,正梨花带雨的跪落于前,他原本眯起的眸华,倏地一睁,唇角轻勾着,上前几步,朝着太皇太后揖手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哀家不安!” 太皇太后虽然已经确定沈双双脸上的伤,并非是真伤,不过想起沈双双早前朝着自己扑来时的无助模样,她的心中还是难免恼火! 冷冷的,对朝着自己行礼问安的燕北廷冷哼了一声,她紧蹙着黛眉,指着沈双双说道:“我大燕的一品丞相,对我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喊打喊杀的不说,撒野都撒到哀家的长寿宫来了,哀家何来万安?!” 闻言,燕北廷不禁循着她的视线,望向跪在地上的沈双双! 见沈双双娇娇弱弱的,跪在地上,面向他的左侧脸颊高高肿起,真的是挨了打的样子,他眸色一沉,微微侧身,对身后的李维沉声命令道:“传沈怀远进来!” 第173章 倒打 沈怀远颤颤巍巍的进入寝殿。 一眼望见跪在太皇太后身前低声啜泣的沈双双,眼皮子猛跳了几下,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般,苦的不要不要的! 恰逢此时,原本低垂着臻首的沈双双,忽然朝着他望来。 眼看着沈双双双目含泪,怯生生的样子,他眸光一滞,旋即眉头紧皱,眸中光华,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嗖嗖的,朝着沈双双射了过去!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反应。 她的唇角似有似无的,轻勾了勾,但是只转瞬之间,便像只受惊的兔子,整个身子都瑟缩了下,一脸惊惶的,朝着太皇太后所在的方向偎了偎! 太皇太后见状,眸光泛冷,抬眸扫向沈怀远,继而哂笑着出声:“沈怀远!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哀家和皇帝的面,竟还敢如此,丝毫不见收敛!” “微臣不敢!” 太皇太后的话,惊得沈怀远心下狠狠的抖了几抖,连忙撩起长袍,朝着跪落下来! “哼!” 在沈怀远跪落之后,太皇太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淡淡扬眉,视线扫过自进门开始,便沉着一张俊脸的燕北廷,对跪在沈双双身后不远处的莫怜吩咐道:“莫怜!将今日在芙蓉阁所发生的事情,悉数禀明皇帝,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 莫怜领命,低眉顺目的,侧了侧身,面向燕北廷所在的方向,然后微微启唇,从今日陈氏和沈盈盈进宫开始说起! 陈氏和沈盈盈进宫一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在说的时候,她还是着重将陈氏的恶毒后母形象,和她陈氏对沈双双的逼迫,又添上了浓墨厚彩的一笔! 关于陈氏和沈盈盈今日在长寿宫的遭遇,沈怀远也只是从她们母女的哭诉中听闻的! 此刻,听莫怜所言,陈氏和沈盈盈之所以被逐出长寿宫,根本就是因为陈氏和沈盈盈欺人太甚,而沈双双则成了柔弱可欺,被后母欺负的小可怜儿,最后随侍在她身侧的慕容浅,实在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这才擅作主张,将陈氏母女给赶了出去!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几个来回,最后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说完了陈氏和沈盈盈的事情,莫怜自然该说沈怀远的事情了。 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她抬眸朝着沈怀远望了一眼,随后紧蹙着眉头,一脸不忿的将沈怀远见到沈双双之后的事情,按照早前,她在芙蓉阁所说的那般,当着太皇太后和燕北廷的面,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沈怀远在听莫怜说过陈氏和沈盈盈一事之后,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么此刻听她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的他,不由猛地抬头,语气急切的,求生欲极强的,朝着太皇太后揖手,极力辩解道:“太皇太后明鉴!事情不是这样的……” “事情不是这样的,又是哪样?” 太皇太后沉声打断沈怀远急切的辩解,不怒而威道:“你敢说,你那好继室,还有那继室所出的女儿,没有谋害过双双,没有欺辱过她?” “微臣……” 沈怀远抬眸看向太皇太后,却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这件事情,当初太皇太后已经下令责罚过陈氏,燕北廷那边,也已经发落过了,他现在如何敢说没有?! 太皇太后见沈怀远无言以对,不由讥笑出声:“至于你,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女儿备受欺凌之时,不曾为女儿主持过一次公道不说,竟然还为了那对母女,对她百般逼迫,痛下狠手!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不!” 沈怀远诚惶诚恐的摇着头,张口急辩:“微臣没有!” “没有?” 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从主位上飒然起身:“你从芙蓉阁,一路追打双双到哀家寝殿门外,乃是哀家亲眼所见,你还敢说没有?你当哀家是瞎了不成?” “不是!这件事情有误会!” 沈怀远从一开始的时候,便已然乱了分寸,这会儿面对盛怒的太皇太后,自是百口莫辩! 焦急之下,他的脑门子上,已然满是冷汗! 目光游离之间,一眼瞥见沈双双唇角弯弯的,正看着他在笑着,他极怒攻心! 心道既然她如此不服教化,如此坑害于他,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好心软的了,他把心一横,在朝着太皇太后叩首之后,身形一则,又朝着燕北廷所在的方向,重重一叩:“皇上明鉴!微臣家门不幸,教女不严,其在府中之时,刁钻跋扈,不敬主母,不亲幼妹,微臣念她是微臣所出,对其百般隐忍维护,宁可看着臣妻和女儿被人误会,却不曾为她们说过半句公道话!” 听到沈怀远如此颠倒黑白,沈双双瞳眸一敛,眸光微冷! 紧接着,她便又听沈怀远开口说道:“微臣念及父女之情,却不想……微臣已然做到如此地步,她竟还心思歹毒,陷害生父!微臣根本不曾对她动手,她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是她陷害微臣……微臣恳请皇上明鉴,彻查此事,为微臣做主!” 声落,他直起身来,又是重重一叩,再抬头时,伸手指着沈双双沉痛喊道:“皇上!微臣惶恐!小女不服教化,六亲不认,心思歹毒,实在不配为后啊!” 沈怀远语落之后,燕北廷眉宇一皱,微微抬起了下颔,视线一转,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收到他的视线,本来就不苟言笑的脸上,顿时阴沉无比! 她自然知道,沈双双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 不过今儿这锅,怎么也得扣到沈怀远头上! 眼下听到沈怀远倒打一耙,说沈双双在沈府之时,便刁钻跋扈,不敬主母,不亲幼妹,她不由嘲讽一笑,高高挑眉,冷眼睨视着沈怀远,低低问道:“你说她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她是傻了还是还是疯了,竟然把自己的打成这样?” “不!” 沈怀远连忙摇头,说道:“这不是打的,是用了一种药!”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微眯了眸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沈怀远:“你说她用了药,那她用了什么药?哀家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一种,用了之后,就给被人掌掴一样的药?” “那药……” 沈怀远抬眸,看向太皇太后,面色惊惶的,指着莫怜说道:“那药在莫怜身上!” 她此言一出,太皇太后微眯的眸华,不禁倏地睁开。 见状,一直不曾作声的燕北廷,不禁眸华一转,也看向莫怜! 莫怜以前的时候,一直跟随在左星棠身边。 对于燕北廷,她自然不会陌生! 过去,她因燕北廷在上位之初,便要立沈家嫡女为后,又不遗余力的打压左家,早已对燕北廷心存芥蒂! 如今,在得知左星棠真正的死因之后,燕北廷即便已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在莫怜的心里,对他还是十分鄙夷的。 不过这些,在此刻,在燕北廷看向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静静的,迎着燕北廷无波无澜的视线,她眉心轻动,眸色平静的,沉沉出声:“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可以命李维,来搜奴婢的身!” 燕北廷听闻莫怜此言,不禁凤眸微眯,静看着莫怜,半晌儿不曾作声! 莫怜曾经是左星棠身边,最得力的人! 对于莫怜,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眼下,莫怜既然敢迎着她的视线,让李维搜身,便意味着李维便是搜了她的身,也一定搜不出任何东西! 莫怜见燕北廷半晌不语,默不作声的,开始泛起了自己身上的袖袋,襟袋! 待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之后,冷眼扫过一敛愕然的沈怀远,而后清冷一笑,黛眉一敛,便朝着太皇太后叩首说道:“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恳请太皇太后,为大小姐做主!” 闻言,沈怀远面色一变,心绪也开始纷乱起来! 方才沈双双在涂药之后,便喊着救命从芙蓉阁跑出来了。 他清楚的记得,莫怜在他前面,将那只锦盒,塞进了袖袋之中…… 脑海中,不停的嗡嗡作响。 他那纷乱的思绪,转了又转,不禁脱口对燕北廷说道:“皇……皇上!定是方才从芙蓉阁过来的时候,莫怜将那药盒丢在了那里,微臣恳请皇上,速速差人沿路去找……” 太皇太后冷眼,低蔑着沈怀远,语气不善道:“如果沿路找不到,你是不是还要说,那药盒被哀家藏起来,要搜哀家的长寿宫?” 沈怀远一惊,连忙摇头! “太皇太后!” 就在沈怀远摇头之时,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出声的沈双双,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只见她满怀伤心的,看了沈怀远一眼,眼睫毛轻颤了几颤,不停的掉着眼泪,而后戚然声道:“太皇太后,既然父亲说,臣女脸上的伤,是自己的弄的,就当是臣女自己弄的好了,今日之事,臣女不想追究了,就到此为止吧!只是……” 她微微仰首,泪眼朦胧的看向太皇太后,在一脸委屈又倔强的,长出了一口气后,用力抹了把眼泪,哀莫大于心死的,对沈怀远凄然一笑,柔弱声道:“父亲颠倒黑白,偏心至此,实在让臣女心惊!臣女只求,太皇太后为臣女做主,日后不要让他,为了他的妻女,再来逼迫臣女!” 第174章 落定 沈怀远听闻沈双双所言,不由心下一窒,然后紧皱着眉宇,眸色狠厉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什么叫他颠倒黑白?! 明明是她这个不孝女在坑害于他! “你……” 心知今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如沈双双所言,到此为止,那么他不只会背上一个,偏心继室,苛待亲生女儿的名声,今日动手打她这件事情,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恨恨的,伸手怒指着沈双双,他气极吼道:“你这个逆女!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哀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沈怀远,见沈怀远对沈双双,如此疾言厉色,不禁冷冷扯动了下唇角,似是在隐忍着怒意,偏头看向燕北廷身后的李维,沉声命令道:“你去,从哀家的寝殿找起,一路找到芙蓉阁!哀家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沈怀远所说的那个药盒!” 听太皇太后此言,李维的脸色变了变,不由侧目,看向他家主子! “看朕作甚?” 燕北廷原本紧握的手,缓缓松开,然后轻点了点身边的桌面,抬眸看着沈怀远说道:“皇祖母让你去,你去便是!” “是!” 李维心下一紧,连忙应声,然后快步向外,带了寝殿外的小木子等人,一路沿着长寿宫寝殿,前往芙蓉阁。 芙蓉阁距离太皇太后的寝殿并没有多远,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不久,李维去而复返,垂眸进殿! 见状,沈怀远面色一凝,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李维抬眸,看了沈怀远一眼,随即敛眸,在暗暗在心里,可怜了沈怀远一番之后,他快步行至燕北廷身前,朝着太皇太后和燕北廷分别行礼:“启禀太皇太后!皇上!奴才回来了!” “虚礼就免了吧!” 太皇太后睨着躬身行礼的李维,淡淡出声:“东西可找到了!” 闻言,李维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燕北廷一眼,旋即眸色一黯! 见李维如此反应,燕北廷心下一沉! 紧接着,他便听李维如实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一路从寝殿寻到芙蓉阁,并未寻到丞相大人所说的药盒!” “这怎么可能?” 听到李维的话,沈怀远脸色丕变,当即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的!莫怜明明带着那药盒出了了芙蓉阁的!” 说到这里,他满目焦急的,看着燕北廷,再次开口说道:“皇上,那药盒定是被莫怜藏在什么地方了!” 太皇太后见沈怀远如此反应,不禁微微沉眸! 她的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看着沈怀远脸色变了,不由冷冷一笑,转身看向面色不豫的燕北廷,语带嘲讽道:“莫怜从芙蓉阁一路过来,只到了哀家的寝殿,皇帝可要命李维,搜搜哀家的长寿宫寝殿?” 闻言,燕北廷眸色一深! 太皇太后的长寿宫寝殿,岂是说搜就能搜的?! 眸色阴郁的,扫了一脸紧张的沈怀远一眼,他轻拧着眉头,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恼意,但是在抬首面向太皇太后的时候,他脸上的恼意,却已烟消云散,一脸诚惶诚恐道:“皇祖母说的什么话?只要有孙儿在,谁都不能搜您的长寿宫!” 他此言一出,沈怀远原本满含希冀的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下来! 太皇太后的视线,扫过沈怀远,不禁再次冷冷一笑,轻轻垂首,边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边幽幽问道:“沈怀远,过去你府中那些腌渍事儿,不只是哀家,连皇帝也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今日你能当着哀家和皇帝的面,颠倒黑白,也实在是让哀家大开眼界!哀家这会儿,已经照你所说,差人去找那个药盒了,可是却不曾找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听太皇太后此言,沈怀远面色惊变,一颗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微张着嘴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见燕北廷忽然沉眸,眸色锐利的朝着他扫了过来! 意会到燕北廷眼下,是让他闭嘴,他心下一凛,只得惨白着脸色,噤声不语! 见状,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敛眸再次看向燕北廷,语气轻慢道:“过去的事情,哀家已经罚过了,皇帝也已经罚过了,哀家不会再追究!但是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皇帝现在,应该已经清楚了!虽然双双这孩子,实在心软,方才说什么到此为止,但是哀家不能不再追究!” “既是如此……” 燕北廷眉心一拧,复又轻轻一扬,含笑看着太皇太后,十分乖觉道:“皇祖母想要如何发落?” 太皇太后看着燕北廷,唇角轻勾着,叹声说道:“今日之事,哀家要为双双讨个公道!皇帝你要给哀家一个交代!”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燕北廷蜷缩在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下:“皇祖母想要个什么样的交代?” 如今,沈怀远还在罚俸期间! 再罚,就只能动官位了! 可是沈怀远这官位,眼下……不好动啊!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沈怀远他身为大燕一品丞相,修身不足,家不能齐,如何辅助你治国平天下?!” 太皇太后敛眸,看着沈怀远冷冷笑了笑,施施然,拢了广袖,坐回了主位:“他方才说,双双不配为后!哀家以为,是他德不配位,这大燕的丞相之位,该换个人坐了!” 太皇太后所言,在燕北廷的预料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一直阴沉着脸色的他,还是忍不住眸光微闪了下,而后将微微蜷缩的手,渐渐用力握起。 沈怀远看着他紧紧握起的手,沈怀远浑身一冷,那颗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顿时直坠而下,连忙一脸紧张的,看向燕北廷:“皇……皇上……” “皇祖母!” 燕北廷看了沈怀远一眼,视线扫过一边低眉敛目,脸颊红肿的沈双双,暗暗沉下心来,语气轻缓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沈双双的父亲!等到来年,元后一年孝期满了,孙儿便会被立沈双双为皇后,倘若她的父亲,在这个时候被罢官,孙儿唯恐日后有人会轻慢于她……” “他这父亲,偏心的,恨不得打死他,有跟没有,有什么差别?” 太皇太后看着燕北廷,又冷冷笑着,也看了眼沈双双,随后冷哼一声,说道:“至于皇帝所言,唯恐日后有人会轻慢于她,哀家觉得,这些完全不必担心!只要皇帝明是非,辨中奸,又有哀家在,沈双双日后,便是没有他这个父亲,又有谁敢欺她?” 闻言,燕北廷皱眉,紧握着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手背泛白,青筋迸起! 见状,沈怀远的身子,忍不住再次轻颤了颤,整个人都体弱筛糠一般的趴在了地上! 如果一早,他此行会被沈双双害的,丢了好不容易才谋得的丞相之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宫!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晚了…… 这下,他的丞相之位丢了,沈盈盈也进不了宫了,一切都完了! 完了! “太皇太后!” 就在沈怀远以为,自己今日丢官在所难逃之际,沈双双温温软软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今日一切,皆由臣女所起,臣女还请太皇太后,听臣女一言!” 她此言一出,寝殿内的众人,全都纷纷朝她望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沈怀远! 沈双双人美,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眼下更是被泪水洗涤的,格外的干净清澈。 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之下,她挺直了背脊,跪在太皇太后身前不远处,轻蹙着黛眉,柔软声道:“父亲他可以对臣女不仁,臣女却不能对他不义!太皇太后既是说他修身不足,家不能齐,不能辅助皇上治国平天下,不若给他机会,暂且让他闭门思过半年,好好修身齐家,一切等到半年之后,看他的表现,再做定夺!” 沈双双在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听完她的话,燕北廷一直都在斜睨着她! 他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其间光华涌动片刻,随即抬眸,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您看……” 太皇太后微微凝眉,在短暂的思忖之后,勉为其难道:“罢了!既是双双丫头这个受害者,都这么说了,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切就照着双双提议的来办!在沈怀远闭门思过的这半年,丞相一职,暂时便由副相来代掌吧!” 燕北廷心弦微松,点了点头:“就照皇祖母说的办吧!” 御史之官,宰相之副! 如今大燕王朝,居于副相之位的人,乃是当初左星棠替他笼络的人才之一,倒也还算可信! 随着燕北廷的一句话照着太皇太后说的办,今日之事,尘埃落定! 由沈双双提议,要闭门思过半年的沈怀远,虽然暂时保住了丞相之位,却还是紧皱着眉宇,用力抿起双唇,在看向沈双双的时候,狠狠咬住了牙关! 这个死丫头,今日不只陷害于他! 竟然还向太皇太后求情,要让他闭门思过半年,好好修身齐家! 太皇太后为何说他修身不足,家不能齐,一切不都是因她而起吗?! 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装好人,不就是变着法子,逼他处置陈氏跟他的盈盈吗?! 如此手段,当真狠辣! 其心,也实在当诛! 早知道她的心机,如此歹毒,竟会如此害他,他早在她出生之时,就该活活掐死她…… 第175章 气闷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沈怀远对沈双双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森冷一笑:“怎么?双双为你这个做父亲的求情,还求错了?” “没有!” 沈怀远心神一颤,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忙收回了看向沈双双的视线,低垂了头。 沈双双见状,眸色微敛,唇畔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总之心情不错! 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咬牙切齿的,想要弄死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样,很有满足感! “沈双双!” 燕北廷淡淡的,扫了沈双双一眼! 将她唇畔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在眼里,他心中气闷,脱口喊了她一声,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沈双双的名字已然出口! 沈双双听到他的喊声,心头一跳,连忙敛了唇畔的弧度,紧抿着红唇,怯生生的抬眸,朝着他望了过去,并柔柔出了声:“臣女在!” 燕北廷与沈双双怯生生的视线相接,不禁又想起了过往沈双双在她面前时的模样,顿时心思转了转,微眯了眸华! 太皇太后见他微眯着双眸,就那么冷冷的,注视着沈双双,不由微微一笑,满是心疼的,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双双这孩子啊,本就胆子小,如今被欺负到如此地步了,还能如此顾全大局,实在让哀家心疼!” 闻言,燕北廷不禁心中冷哂! 沈双双的胆子小? 敢骂他昏君的人,胆子若是小的话,这世上还有胆子大的人吗?! 冷眼看着沈双双在他的注视下,颤巍巍的,敛了眸华,然后朝着太皇太后走近,将手递到了太皇太后手里,他心知她的胆怯,都是佯装出来的,心中的气闷,虽然更甚了几分,脸上却当着太皇太后的面,露出了些许浅笑:“今日,沈双双确实受委屈了!等回头孙儿回去,让李维挑几样好东西,送来给她压压惊!” “如此甚好!” 太皇太后十分欣慰的,微微颔了颔首,忽地视线一转,看向沈怀远,压低了嗓音,对沈怀远冷道:“沈怀远!看在双双面子上,今日哀家对你网开一面!自今日起,你闭门思过半年,在这半年之中,当修身齐家。” “是!” 沈怀远的脸色,虽然十分的难看,却也知道,如今大局已定,自己已然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认命了! 太皇太后见沈怀远缩着肩膀应是,眸色暗暗沉下,“哀家所谓的修身齐家,到底是何意,你应该清楚吧?” 沈怀远心头一凛,忙道:“等微臣回去,会立即将她送往沈氏家庙思过!” 沈氏发源于闽东,但经过历代更迭,宗祠已然迁入京城,就设在沈府之中。 这才有了早前太皇太后让陈氏罚跪宗祠一事! 不过这家庙,则是沈家出第一位高官时,建于祖籍之处的。 是以,沈怀远的意思,是要将陈氏送出京城,前往闽东思过! 如此惩罚,对沈怀远而言,可能已经算是极重了,可是太皇太后却仍旧不以为然! 只见她轻轻扬眉,看着沈怀远冷淡一笑,接着说道:“今日之事,一切皆因你那继室而起!你送她去沈氏家庙,无可厚非!不过……” 话,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转头看向燕北廷,淡淡勾了勾唇角,声音轻了几分:“哀家以为,以那陈氏过去和今日所为,只送她去家庙思过,实在太轻了!当收回她的一品夫人诰封!” “这……” 沈怀远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心里猛地咯噔了下,一脸紧张的抬眸看向燕北廷:“皇上……” 他的丞相之位,虽然算是保住了。 可日后他的夫人,若是连个诰封都没有,又如何在官眷中行走?! 如此一来,沈家岂不成了笑话?! 燕北廷不用去看沈怀远,也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不过对于沈家内宅的事情,他最近也真的是烦了! 此刻,凝着太皇太后唇畔勾起的浅笑,他眉梢轻扬了下,便点了点头,应道:“皇祖母说的是!” 闻言,沈怀远的脸色,顿时灰败如土! “此事,到此为止!” 燕北廷偏头,视线扫过沈怀远,轻扬了眉梢,缓缓落下,而后起身朝着太皇太后揖手说道:“皇祖母若是没别的事,孙儿先行告退!” 见燕北廷如此,太皇太后眉心一抿! 然,尚不等她出声,便听她身边的沈双双,软软出声说道:“皇上,臣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燕北廷敛手,沉眸看着沈双双:“你说!” “今日之事的起因,无非是早前臣女曾经说过,只要臣女为后,便不会准许沈盈盈入宫!” 沈双双微仰着头,眸色盈盈的,迎着燕北廷的视线,轻轻说道:“为防夜长梦多,臣女恳请皇上恩准,也好给臣女一个清静!”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话,脸上不见一丝意外之色! 垂眸凝视她片刻,他的眸光,虽然稍有起伏,却仍旧不冷不淡的应了她一声:“准!” 他的准字,皇甫渊出口。 从进殿开始,便一直跪着的沈怀远,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顿时瘫跪在地! 沈双双则是眸色一亮,面露大喜之色,垂首福身道:“臣女谢皇上成全!” 燕西泽蹙眉,深看了丝毫不掩喜色的沈双双一眼,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沉眸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在行至沈怀远身侧时,他的脚步微顿了顿,语气森冷的对沈怀远冷道:“你现在不滚,还想留在这里碍皇祖母的眼吗?” 沈怀远身形一颤,连忙摇头:“微臣不敢!” 声落,见燕北廷已然抬步向外,他也忙不迭的,朝着太皇太后行了礼,快步退了出去! 须臾,寝殿之内,恢复宁静! 由太皇太后拉着手的沈双双,仿佛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十分随意的,坐在了太皇太后身边:“哎呦,可算走了!” 太皇太后蹙眉,斜睇了她一眼。 见她整个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挂在椅子上,不由伸手拍了下她搭在桌子上的胳膊:“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赶紧给哀家坐好了!” “太皇太后!” 沈双双苦着一张一侧高高肿起,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小脸儿,轻撇了撇嘴,伸手端了桌上瑾夏姑姑刚刚换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无比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微仰着头,可怜巴巴的跟太皇太后撒着娇,喊着累:“我今儿一早起来,就要应付陈氏和沈盈盈,连午觉都没来得及睡,沈怀远就到了,这一折腾就到了现在,累都快累死了,您就别跟我要什么规矩了……好不好?”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上,虽然仍有不赞同,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蹙眉看着沈双双的脸,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这脸,什么时候能消下去?” “其实拿外面的雪冰一下,就能消的!” 沈双双轻笑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浅笑吟吟的,朝着太皇太后眨了眨眼:“不过既然作戏嘛!就要做全套!还是等它几个时辰之后自己消下去好了!” “你啊!” 太皇太后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事前就不能先跟哀家打声招呼!” “我今早才见了陈氏母女,原本想着等午睡醒了,便来跟您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应对的,可谁成想,我那便宜爹,竟然来的这么快?” 沈双双喟叹一声,轻扬着黛眉,神态悠然的拿起桌上的水晶糕吃了两口,然后抬眸看向太皇太后,浅笑着说道:“不过还好,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太皇太后见她一会儿眨眼间,一会儿嬉皮笑脸的,不禁轻啧了一声,眼底浮上明显的笑意:“你嫌你那便宜爹烦人,一个坑挖下去,就让他闭门思过半年,如今陈氏要被送去闽东,沈盈盈进宫的路,算是断了,丞相之职也已由程景瑞代掌……你这哪里是还好啊,简直是得偿所愿!” 闻言,沈双双眉梢轻耸了下,低垂着眉眼,看似十分享受的,继续吃着手里的水晶糕! 见状,太皇太后眸色微深了几分:“那个程景瑞……滑不溜丢的,跟条泥鳅似的!他自知曾经背主,不能一而再,是以早已放言,一定会誓死效忠燕北廷!你有把握,他会为你所用吗?” 关于罢黜沈怀远丞相之位一事,早在燕北廷未来之前,太皇太后和沈双双,便已经就沈怀远该如何处置,仔细商议过了! 今日,沈双双闹着一场,看似是被沈怀远逼得没有办法,实则每走一步,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燕北廷之所以重用沈怀远,是因为此人饱读诗书,忠心有余,但本事有限,让他坐在丞相之位上,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让他去办,却不必担心,他会如左家一般,把握重权,对皇权产生威胁! 但是,如今身居副相之位的程景瑞,就不一样了! 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 却是个能成事的! 燕北廷之所以只任他为副相,让沈怀远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压着他,不过是因为,他曾经是燕西泽的人! 此人在背叛了燕西泽后,转投燕北廷麾下,却也知道自己的过去不光彩,行事十分的油滑。 在过去这几个月里,太皇太后没少想法子,想要拉拢他,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那人怎么说来着? 哦! 他以前是辅佐齐王的! 如今既是辅佐了皇上,若是再背主,只怕日后会成为过街老鼠,没人敢信他了! 第176章 走眼 沈双双听出太皇太后言语之中的担忧,不禁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轻轻笑出了声:“程景瑞是个聪明人,这背主的事情,还真的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 提起这个程景瑞! 沈双双不由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曾经,程景瑞和言遇津,同为齐王府幕僚,是为燕西泽的左膀右臂。 这个人,对燕西泽,也算是十分忠心的。 若非她想法子,拿捏住了程家的把柄,拿程家全族威胁程景瑞,程景瑞也不会临阵倒戈,给了燕北廷给燕西泽下毒的机会不说,还帮着燕北廷将燕西泽在先皇病危之时,调离京都! 那个时候,关于程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曾经答应过程景瑞,只要他能为燕北廷所用,程家的那些罪证,就永远都不会见光! 仔细说起来,程景瑞不肯再背叛燕北廷,其实就是为了保全程家,保全他的家人! 如此,才算是明智之举!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来,眼底的笑意,微微淡了几分:“他不肯背主,便不会为我们所用,你竟还能笑的出来!” “他想要誓死效忠燕北廷,那也得看燕北廷,到底信不信他?” 沈双双将手里软软糯糯的水晶糕,悉数吃完之后,动作轻缓的,取了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纤纤如玉的手指。 “可是……” 太皇太后听出沈双双话里的意思,有些迟疑的出声说道:“哀家看皇帝方才的反应,好像并不是不信他!” “他现在信他,并不意味着,会一直信他!”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微正了正身形,一脸正色的,看着太皇太后,静默了片刻,轻道:“太皇太后……其实,我以前,有件事情,没来及告诉您!” “什么事情?”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如此,眉头一拧,也是一脸的正色! “当初……” 沈双双勾唇,迎着太皇太后沉静望来的目光,浅浅一笑,“是我拿着程家的把柄,亲自出面策反的程景瑞!” 闻言,太皇太后神色一怔! 当初,直到燕北廷登基称帝,封了程景瑞为副相,她才知道程景瑞早已背叛了燕西泽,成了燕北廷的人! 不过那个时候,左星棠新丧,左家没落,她也大病了一场,实在无心却再去调查太多! 至于,程景瑞为何会为燕北廷所用,她也一直不得而知。 渐渐的,自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微微倾身,凝眸看着沈双双说道:“既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做?再拿着程家的把柄,策反他一次!”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摇了摇头,微眯着眸华,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跟以前的形势,已经不同了,策略自然也需有所改变!” 以前的时候,燕西泽只是齐王,程家事发,先皇必定不容,燕西泽不可能保全程家! 但是现在,程景瑞所效忠的燕北廷,是一国之君,他如今既然对外放言,一定誓死效忠燕北廷,燕北廷也信任他,她若再拿程家的事情去逼他,他只需跟燕北廷坦白,燕北廷便会不计前嫌,保程家无忧! “所以……”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再联想到沈双双早前说,燕北廷会不会信程景瑞的那些话,“你是想挑拨燕北廷和程景瑞之间的关系?” “是!” 沈双双丝毫没有没有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轻挑着眉梢,十分肯定的对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只要燕北廷不信程景瑞,让程景瑞有了危机感,我才有再次策反他的机会啊!”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不禁沉吟起来! 许久,她轻啧一声,出声打破沉寂:“方才哀家已经说过了,这程景瑞如今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 “太皇太后您放心!我当初,既能够让他背弃燕西泽!如今,自然也能让燕北廷对他起疑心!” 沈双双唇畔的笑意,渐渐深邃,浅笑吟吟之间,眼底精光流转道:“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太皇太后凝视着沈双双眉眼含笑的样子,脸上不禁再次挂上淡淡的笑意:“罢了!什么事情都交给你,以后哀家这个老太婆,好好的颐养天年就是!” “那可不行!” 太皇太后笑了,沈双双自然也笑了,“我只管铺路,等路铺好了,就带着莫怜远走高飞,剩下的事儿,该管的,您还是要管的!” 听沈双双这么说,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微淡! 只要一想到,沈双双在不久之后,便会离开,她的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不过,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她又比谁都清楚,她的离开,是必然的! 是以,此刻,她深深的,凝睇着沈双双巧笑倩兮的样子,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却还是暗暗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再次扬唇对沈双双说道:“反正闲来无事,你就陪着哀家手谈几局吧,等到晚些时候,用了晚膳再回芙蓉阁!” 沈双双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如何能不知,太皇太后对她的不舍?! 此刻,太皇太后开口留她,纵是她心里想着要去见一见早前被慕容浅带去长芳殿的沈明烨,却还是轻点了点头,眉开眼笑的应承了下来:“那可得先说好了!等到晚膳的时候,您可得让御膳房给我做好吃的!” “你这个小馋猫!” 太皇太后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秀气的额头,看似被气到了,脸上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给你做!给你做!” 不久长寿宫寝殿中,摆上了棋盘。 太皇太后和沈双双,分坐两侧,开始对弈! 期间太皇太后走错一步,想要悔棋,沈双双不依,一番嬉闹,气氛好不热络! 可是彼时,承乾宫大殿之中的气氛,却如外面的天气一般,寒风过境,冷到了极点! 燕北廷自回到承乾宫之后,便猛地回身给了沈怀远一脚,直接将正要跪下请罪的沈怀远踹翻在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沈怀远吃痛,闷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朝着燕西泽跪地求饶:“微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 燕北廷冷冷的看着沈怀远,极怒而道:“朕让玉茗传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沈怀远惨白着脸色,回想着玉茗当时的传话,低声应道:“皇上让玉茗姑姑传话,说太皇太后要庇护沈双双,皇上不会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沈双双入宫为后,已然板上钉钉!让微臣想法子去求她,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只要她肯点头,沈家能一后一妃,无上荣宠!” 燕北廷眉宇紧皱,恨不得再给沈怀远一脚:“朕虽然说的是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可前头也用了求字,可她身份已定,你怎能对她动手?” “微臣没有对她动手!” 沈怀远抬眸,难看到极点的脸上,满是冤枉的看了燕北廷一眼,然后不停的砰砰地朝着燕北廷磕着头:“皇上!您要信微臣啊!她脸上的伤,真的是她自己弄的,是她坑害微臣!” 在长寿宫时,燕北廷只以为,沈怀远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才说沈双双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 眼下,见沈怀远如此,他眸光一闪,前一步,面色冷然地看着沈怀远:“你说她脸上的伤,真的是她自己弄的?” “千真万确!” 沈怀远再抬头时,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他一张儒雅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微臣早前,也只是遵循圣意,先是来软的,后又想以不尊生父为名,逼她点头,可谁成想,她竟然……竟然如此诡计多端!” 听了沈怀远的话,燕北廷脸上的怒意,忽然消散了几分! 缓缓踱步,回到承乾宫主位之上落座,他用力攥着手边的龙头把手,英俊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他早前,让沈家那些人,去烦沈双双,一则是变相承认她的身份,想要稳住她,却又不想让她过的太痛快! 可是,这才短短一日,她便见招拆招,不但将陈氏和沈盈盈丢出了长寿宫,绝了沈盈盈的进宫之路,还让沈怀远丢官半年! 如此,简直是完胜! 是他太小看那个女人了吗?! 仔细回想,沈双双自进宫之后,在面对她时,时而倔强,时而柔弱的样子,再将梁心玥之事,并今日之事,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他忽地扯唇嗤笑了一声! 是他疏忽了! 他何止是小看了那个女人?! 他根本是看走眼了!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扮猪吃老虎! 如若不然,他那精明万分的皇祖母,又如何肯将自己的墨石令交到她手里! “皇……皇上……” 沈怀远听到燕北廷的笑声,心神一冷,忍不住身形轻颤了颤:“是微臣疏忽,教女不严……” “就你……” 燕北廷听到沈怀远的话,不由心中不屑冷笑了一声:“还想教她?”她都能把他给卖了! 闻言,沈怀远不禁面露惊愕! 燕北廷看着沈怀远一脸惊愕的样子,有些烦躁的,紧皱着眉宇,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对沈怀远摆了摆手:“滚回去,闭门思过吧!” “那……” 沈怀远颤巍巍的,哆嗦了下,壮着胆子偷偷观察着燕北廷的神色问道:“盈盈那边……” “盈盈?” 燕北廷抬眸,冷眼看向沈怀远,神色冰冷道:“方才在长寿宫的时候,朕已经准了沈双双的请求,她若是想要入宫,便想法子先把沈双双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 语落,他凝着沈怀远的视线,语气凉凉的,轻扯了下唇角:“她有那个本事吗?” 第177章 不晚 沈怀远从宫中回到沈相府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日暮之时。 外面的雪,仍旧虽然小了很多,却仍旧在零零落落下个不停。 回府之后的沈怀远,并没有立即去百香院,而是面色沉郁的,坐在正院前厅里,紧皱着眉宇,望着窗外的落雪发呆。 他的额头,因为早前用力猛磕的缘故,流了不少的血,这会儿那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仍旧让人心惊不已! 沈忠实取了药箱,想要为他包扎一下,却忽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堂厅外传来。 “老爷!” 很快,陈氏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声落之时,一早得了沈怀远回府的消息,却不见他前往百香院的陈氏,带着沈盈盈,脚步匆匆的进了门。 沈怀远闻声,眉心拧了一拧,抬眸看向陈氏。 陈氏惊见沈怀远额头的伤势,陈氏心头一惊,连忙凑上前来,颤手就要去查看沈怀远的伤势:“老……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 沈怀远挥手,打落陈氏伸出的手,甩手便给了陈氏一巴掌:“还不都是你害的?!” 啪的一声! 沈怀远的巴掌,虽然落在陈氏的脸上,打的陈氏一脸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却似是打在了众人心头,使得跟着陈氏一起过来的沈盈盈,还有一直候在厅内的沈忠实,全都变了脸色! “老爷……” 陈氏嫁入沈府之后,跟沈怀远琴瑟和鸣,何时挨过打?! 此刻,被沈怀远这一巴掌,直接给打懵的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抬眸望向沈怀远:“老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何故对妾身下此狠手?” “你做错了什么?” 沈怀远凝着陈氏的双眸,从主位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视着陈氏说道:“若非是你,苛待沈双双,她岂会记恨于我,若非如此,她如今又怎会六亲不认,与我沈家为敌?” “妾身……” 陈氏苛待沈双双,这是实情,但是此刻,面对沈怀远,她纵是目光游离,却仍旧伸手扯住沈怀远的袖摆,梨花带雨的,死咬着不认:“妾身没有!” “没有?” 沈怀远怒哼了一声,猛地再次朝着陈氏扬起手来:“你还敢说没有!” “父亲!” 沈盈盈直愣愣的,看着从来跟陈氏相敬如宾的沈怀远,在打了陈氏之后,再次朝着陈氏扬起了手,不禁黄蓉失色的,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陈氏身前:“娘亲这些年,为了沈家,起早贪黑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现在要打!就打女儿吧!” 沈怀远面对沈盈盈,不禁想起了,早前在长寿宫时,燕北廷答应沈双双的事情! 想到沈盈盈进宫的路,如今算是堵死了,他的眸色十分明显的黯淡下来! 在冷眼看了陈氏片刻之后,他高高扬起的那只手,倏地紧握起来,用力拂袖甩开了陈氏扯着自己袖摆的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语落,他脸色阴郁的,沉声对陈氏说道:“皇上罚我闭门思过半年,还有你……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家庙……思过吗?” “不!” 陈氏一听沈怀远要送她去家庙思过,顿时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有要去抓沈怀远:“老爷,盈盈说的对,妾身嫁入沈府这么多年,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对妾身!” “不是我要这么对你,送你去家庙思过,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沈怀远躲开了陈氏伸来的手,一脸无奈道:“太皇太后不只要送你去家庙思过,还收回了你身上的诰封!” 陈氏听了沈怀远说,不只要送她去家庙思过,朝廷还收回了她的诰封,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再加上手底下抓了个空,整个人猛地便要向前栽去! “娘亲!” 沈盈盈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堪堪扶住了陈氏摇摇欲坠的身形,然后抬起头来,惨白着俏脸,一脸哀求的看着沈怀远:“父亲,闽东家庙路途遥远,如今天寒地冻的,您如何舍得送母亲过去……” 说着话,她噗通一下,含泪朝着沈怀远跪落:“女儿求求您,求您再去求求太皇太后,不要送娘亲去家庙!” “没用的!” 沈怀远无比艰涩的,闭了闭眼睛,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幽幽说道:“太皇太后如今被沈双双蒙蔽,今日当着皇上的面,斥责为父修身不足,不能齐家,无法辅佐皇上治国平天下!险些罢黜为父的丞相之位!如今太皇太后已经下令,不管为父舍不舍得,你娘亲都得被送去家庙!” “那女儿去求皇上!” 沈盈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的,乱了分寸,扶着陈氏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猛地转身,便要向外走去:“皇上他那么喜欢女儿,一定会答应女儿,将娘亲留下的!” “你去了也没用!” 沈怀远眼看着沈盈盈像只没头苍蝇一般,扎头就往外奔,不由紧皱着眉宇,沉沉出声:“皇上已经答应沈双双,你入宫为妃一事,不会再提,你现在即便是去了,他也不会见你!” 闻言,沈盈盈脚步猛地一顿! 俏脸惨白的,回转过身,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瞪视着沈怀远,抖着嗓子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早前在长寿宫的时候,皇上已经准了沈双双的请求,只要她为后,你便不能入宫为妃!” 沈怀远今日,先是忍着怒气去找沈双双,继而被沈双双坑害,而后又面对太皇太后的和燕北廷的怒火,挨了燕北廷一脚不说,额头也疼的厉害! 这会儿,看着眼前已然泪眼模糊的沈盈盈,他脸色灰败的,沉痛一叹,声音嘶哑道:“皇上说了,他既是准了沈双双的请求,便不会再提此事,你若是想要入宫,便只能自己想法子先把沈双双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你……能吗?” 听了沈怀远的话,沈盈盈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沮丧之感! 脚下虚软的,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她纤白素手,紧紧的,抠着身下冰凉的地砖,一双与沈双双有几分相似的杏眼之中,蓄满了愤恨与不甘的泪水! 她……能吗? 如今她的父亲,要在沈府闭门思过半年! 她的母亲,也要被送去闽东! 皇上不会再插手她的事情,她孤身一人,如何将有太皇太后庇护,即将稳坐皇后之位的沈双双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我的苦命的女儿啊!” 陈氏被收回了诰封,又要被送去闽东,直觉得天都要塌了,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欲坠,这会儿见沈盈盈跌坐在地,她面色仓惶的扑倒沈盈盈身上,扯开了嗓子,大声痛哭了起来:“咱们的娘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哭到痛处,陈氏紧咬着牙关,不管不顾道:“早知道如此,为娘当初真该不顾一切,除掉沈双双这个祸害……” 听到她的话,沈盈盈不禁也痛哭了起来:“早知道!早知道!这世上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一切都晚了!晚了!” 看着她们母女抱头痛哭的情景,沈怀远紧皱着眉宇,心中既烦躁,又心疼! 他抬步向外,想要到门外,去冷静片刻,却在行至前厅门口之时,惊见一身锦衣的沈明烨,竟不知已然在前厅外,站了多久! 沈明烨的容貌,与沈双双有几分相似,十分清俊,不过因为生就男儿,身形挺拔,修长,芝兰玉树,十分的惹眼。 “烨儿!” 沈怀远神色复杂的,喊了沈明烨一眼,刚想要问他,是何时从宫里回来的,今日在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不期往日被陈氏宠坏,吊儿郎当的沈明烨,此时却在朝着他揖了揖手之后,抬步越过他,进了堂厅,然后在陈氏和沈盈盈身前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唤了陈氏一声:“母亲!” 陈氏在沈明烨进入堂厅的时候,便已然看到了他。 不过眼下,她已经只顾抱着沈盈盈痛哭,无暇再在沈明烨面前逢场作戏了! 沈明烨见她如此,眸色微微起伏了下。 片刻之后,他微微屈膝,在陈氏和沈盈盈身前,单膝跪地,紧抿着薄唇,沉默了半晌儿之后,忽地一下,出了声:“好了!你们别哭了!现在沈双双还没有坐上后位,我们还有机会,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明烨此言一落,陈氏和沈盈盈的哭声,戛然而止! 陈氏怔怔的,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看着沈明烨,哑着嗓子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母亲!” 沈明烨俊脸紧绷着,对陈氏说道:“儿子刚刚说,一切都还不晚!儿子会帮您,帮盈盈,将沈双双从后位上拉下来!”, “可是……” 陈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敢置信的,伸手紧握住了沈明烨的手,红着眼睛说道:“她……她是你的亲姐姐!” “儿子知道,她是儿子的亲姐姐!但是……” 沈明烨紧皱着眉宇,眼底渐渐染上了几分恨意:“比起一个一去两年,对儿子不闻不问的亲姐姐,事无巨细,照顾儿子长大的您,还有盈盈,对儿子而言,更加重要!”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门口的沈怀远,面色阴戾道:“她既然敢害的您,要被送去家庙思过,害的父亲险些丢了丞相之位,不把沈家当家,我沈明烨也就能当没有她这个吃里扒外的姐姐!” 第178章 四鸟 夜幕,降临。 将偌大的沈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冬雪,纷落。 齐王府中,听风阁二楼之中,已然灯火通明。 适逢晚膳之时,燕西泽留了言遇津,陪他一起用膳。 窗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珍馐,美酒佳酿,已然满盏! 桌前不远处的,庄严正跟燕西泽,禀报着刚刚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听完庄严的禀报,言遇津十分明显的,惊了一惊! 而后,难掩惊讶的,快速眨巴着自己的小眼睛,看向对面的燕西泽。 今日的燕西泽,一袭素白棉袍,墨发十分随意的拿一条素色的发带束起,在灼灼其燃的灯火之下,他本就俊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温润和雅致,堪堪风华绝代! 察觉到言遇津的目光,他轻抬眸华,与言遇津四目相对,随后轻挑了下俊眉,眸色微转着,伸手端了手边的酒盏,微一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言遇津轻蹙了下眉头,一双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一脸赞叹的,对燕西泽说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沈家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这沈家大小姐不只应付得来,还见招拆招,应付的十分漂亮,简直一石三鸟!” 早前,燕北廷派玉茗前往沈府传话一事,齐王府早就得了消息。 沈双双手握墨石令,让燕北廷不得不认下她的身份,可是她这身份燕北廷认虽认了,但他心里到底意难平,又想要给她找些麻烦,拿沈家给她添添堵! 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以为燕西泽会想办法暗中帮助沈双双,便想了几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应对之策,跟燕西泽提了提! 可是燕西泽却仿佛真的事不关己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似是被他说的烦了,他才静静的,望着窗外,回了他一句,不用管她,她自己应付得来! 当时,他还在想,燕西泽口中,所谓沈双双应付得来,也不过是让太皇太后给她撑腰,却不想事情到最后,会发展到沈怀远险些丢官的地步! “一石三鸟?” 燕西泽动作优雅的,将手里的酒盏搁下,薄而性感的唇瓣,轻轻勾起一侧,笑的意味深长! “她爹虽然保住了丞相之位,却要闭门思过半年,等到半年之后,以程景瑞的本事,早已把能攥在手里的,全都攥在手里了!她那继母,应该明日就要被送去闽东思过了,至于她的妹妹,这进宫的路也算是断了!” 言遇津话说到最后,唇角翘起的弧度微微扩大,笑看了眼独孤宸,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抬头看向燕西泽,说道:“这不是一石三鸟是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 燕西泽拧眉,轻笑了笑,动作轻缓的,把玩着手里,刚刚住满酒的酒盏,唇角勾起的弧度,优雅而迷人! 言遇津眉头一皱,不解问道:“这些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 燕西泽垂眸,唇角勾起的弧度,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再抬眸时,眸色清亮地看着言遇津,叹道:“她很好的膈应到了燕北廷!” 闻言,言遇津神色一怔,随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对!对!对!” 一连重重的,点了三次头,他端起酒盏,朝着燕西泽笑着说道:“皇上想要给沈大小姐添堵,最后反惹得一身腥!这才是最有重要的!为沈大小姐一石四鸟,成功的膈应到了皇上,卑职敬您!” 燕西泽眸色幽幽的,看了言遇津一眼,只轻轻扯了下唇角,却没有端起酒盏! 这下,言遇津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跟燕西泽相处久了,对于他这种冷冷淡淡的神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微微仰头,自顾自的,将酒盏里的酒水饮下,辛辣的滋味入喉,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执筷吃起了菜。 见状,从刚才禀报完宫中之事后,便一直缄默不语的庄严,再次出了声:“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说!” 燕西泽浅啜了口酒水,眉宇轻皱着,不曾抬眸去看庄严。 “是!” 庄严颔首,凝眸看着燕西泽禀道:“是关于沈家大少爷的!属下觉得他的行踪有些奇怪!” “沈明烨?” 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华,抬眸看向庄严。 庄严与他的视线,在半空相接,紧蹙着眉头说道:“王爷早前,不是让属下差人,盯紧大长公主府,那边方才传来消息,沈明烨今日在离宫之后,没有立即回沈家,而是先去了大长公主府,进了大长公主府的内院!” “沈明烨进了大长公主府内院?” 燕西泽眸光微绽,眼底光华一闪而过! 他让庄严盯着大长公主府,是担心大长公主真的爱女心切,拎不清去宫里找晦气! 可是现在庄严带来的这个消息,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沈明烨…… 他跟大长公主府,过去没有任何交际! 既是如此,他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去了大长公主府,还进了内院?! “王爷!” 庄严见燕西泽半晌儿不语,不禁轻皱着眉头,问道:“这件事情,可要继续查下去?” “不必!” 燕西泽思绪转了几转,眸色微深了几分,动作轻慢的,执起了筷子:“将这件事情,告诉慕容浅,剩下的,不用去管!” “是!” 庄严敛眸,应声,衔命而去。 在庄严离开之后,言遇津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他神色淡漠的,用着晚膳,他不禁在心中纳罕! 心中暗暗腹诽着,难不成他家主子,真的把沈家大小姐放下了?! 他有些迟疑的,出声对燕西泽说道:“沈小姐如今跟大长公主府,已然结怨,沈明烨跟大长公主府又有了牵扯,沈家大小姐那边只怕……” “那边如何,是她自己的事情!” 燕西泽忽然出声,冷冷抬眸,斜睇了言遇津一眼,随后放下筷子,神色清冷道:“言遇津,食不言寝不语!你不觉得,你今儿的话,有点儿多吗?” “呃……” 言遇津见燕西泽如此,嘴巴猛地一闭! 不过,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燕西泽的神色,仍旧有些不死心的,又开了口:“依着庄严的消息,这沈大小姐今儿可是挨了沈怀远的打的,也不知打的严不严重!如果不严重的话,太皇太后也不会气的要罢了他才丞相之……” “啪!” 言遇津口中,最后那个位字,没能说出口,燕西泽猛地便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上,然后眸色幽幽的,斜睇着他! “卑职闭嘴!闭嘴!” 言遇津在他的注视之下,讪讪闭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他想,他家主子如此反应,应该……是放下了吧! —— 是夜。 长寿宫中。 沈双双在陪着太皇太后用过晚膳之后,又陪着她老人家瞎话家常了片刻,方才返回芙蓉阁中。 芙蓉阁寝殿,芙蓉帐暖,温煦如春。 沈双双回来的时候,林嬷嬷和慕容浅,已经铺好了床榻。 乍见沈双双肿起的侧脸,慕容浅和林嬷嬷全都变了脸色! 林嬷嬷虽然早已从慕容浅口中,得知沈双双被沈怀远给打了,可是此刻,真的见到了,她还是忍不住紧蹙着眉头,连忙上前挽起了沈双双的手臂,一脸心疼的紧紧盯着沈双双红肿的脸庞,颤声喊着她:“大……大小姐……” “嬷嬷别担心!” 沈双双知道林嬷嬷担心自己,连忙伸手扶住林嬷嬷的手! 关于她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并不打算告诉林嬷嬷实情,只是安抚性的轻拍了拍林嬷嬷的手,不以为然道:“没事的!” “大小姐的脸,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说没事?” 林嬷嬷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双双的脸,很快便心疼了落了泪:“相爷他……他……怎么就舍得?” 见林嬷嬷落泪,沈双双不禁轻蹙着黛眉,叹了一口气,对林嬷嬷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太皇太后也已经罚了他,嬷嬷赶紧别哭了!” “奴婢就是觉得心疼!” 长寿宫寝殿那边的事情,林嬷嬷早已从慕容浅口中得知了大概,可是只要看不到沈双双,她的心弦,便一直都绷的紧紧的,始终无法松懈半分! 天知道! 早前,她和沈明烨尚在长芳殿时,忽然听到沈双双喊太皇太后救命的声音,连忙便从长芳殿奔了出来! 可是等他们奔出长芳殿的时候,沈双双和沈怀远已经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芙蓉阁,直奔太皇太后的寝殿而去! 太皇太后的寝殿,没有召见,以她和沈明烨的身份,都是去不得的! 如此,她便只能留在芙蓉阁里干着急了! 如今,等了又等,终是将沈双双给等了回来,再亲眼见到她脸上的伤势之后,她心疼不已,眼泪自然也怎么止,都止不住! 沈双双知道,林嬷嬷是心疼她! 不过看着林嬷嬷哭,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嬷嬷!” 有些无可奈何的,轻唤了林嬷嬷一声,她抬手拭去了林嬷嬷眼角的泪水,轻轻说道:“刚才在太皇太后那边,我只吃了三分饱,这会儿想吃你熬的山药粥!” 林嬷嬷一听沈双双说她只吃了三分饱,连忙伸手又拭了拭眼泪,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奴婢这就去给您熬粥!” 说着话,她已经快步向外走去。 见林嬷嬷离去,沈双双不禁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回转过身,见慕容浅正紧蹙着黛眉,直直的望着自己,折腾了这整整一日,实在累的有些够呛的她,轻扬了扬眉梢,缓步榻前,踢掉了脚下的鞋子,边在榻上施施然而坐,边语气随意的出声问道:“今日你在长芳殿里,一直守着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他可让你费心了?” 第179章 出宫 慕容浅原本看着沈双双那高高肿起的侧脸,心里想的是,她家主子虽然表面上看着,已经对沈双双死心了,但是她想,如果他看到沈双双眼下这副样子,说不得心里怎么心疼呢! 这会儿,听到沈双双的问话,她眉梢一耸,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想起今日沈明烨在沈怀远面前,和在长芳殿时的不同表现,还有他离宫之后去了哪里,她轻轻一笑,上前边帮着沈双双盖好了锦被,边回着沈双双的话:“说起来,这沈家大少爷,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哦?” 沈双双娥眉轻挑着,抬眸看向慕容浅,唇角轻勾着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儿?” “这沈大少爷……” 慕容浅蹙眉,眸色深深的,迎着沈双双的视线,笑的意味深长:“他在沈相爷面前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看上去满是不耐烦的模样,可是到了长芳殿,见到林嬷嬷的时候,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说起话来,条理清楚,对林嬷嬷也不见一丝纨绔子弟身上惯有的目中无人,还十分亲和!” “是这样吗?” 沈明烨如此反应,着实让沈双双觉得意外。 静静的,与慕容浅对视片刻,见慕容浅微微颔首,她眉梢轻耸着,将视线移开,继而清冷一笑,将自己的双脚收起,隔着锦被,抱着双膝,心思微转了转,眸色深沉道:“照你这么说,外面盛传陈氏将他惯废了,不一定是真,他也不算无药可救!” 慕容浅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面露狐疑之色:“奴婢怎么听您这话说的,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 沈双双心下一窒,暗暗叹道,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沈明烨! 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搜索着,原主记忆里关于沈明烨的记忆,却恍然发现,过去的一切,她虽然都知道,可是那些原本十分清晰的记忆,却好像忽然之间,全部淡去,她有些匪夷所思的,轻轻的,抿了抿唇角,微微失笑了下,挑眉对慕容浅说道:“他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他!不过是两年没见,又听了些关于他的传言,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慕容浅闻言,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很快,她便又正了脸色,对沈双双说道:“早前,庄严曾派人进宫,跟奴婢说了件事情,是关于沈大少爷的!奴婢觉得,应该禀报大小姐!” “什么事情?” 沈双双敛了笑,轻蹙了下眉头,看着慕容浅问道。 “沈大少爷今日在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立即回沈府,而是……” 慕容浅迎着沈双双的视线,眉心微动了动,说道:“去了大长公主府,且还进了大长公主府的内院!” 闻言,沈双双眸光微闪:“他去了大长公主府?” “是!” 慕容浅轻轻欠身,面色平静的,微翘的嘴角,习惯使然,又开始为她家王爷说起了好话:“早前因为梁心玥的事情,大长公主十分恼怒,王爷他虽然拒绝了大长公主的要求,不过还是差人盯着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唯恐那边会对大小姐不利!” 慕容浅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在笑着。 可是沈双双却觉得,她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心道那人,明明已经放下她了,慕容浅说这些,简直是浪费唇舌,她几若无闻的,叹息了一声,她轻抿了唇,浅笑着对慕容浅说道:“慕容浅,你家王爷,如今跟我只是盟友关系。我知道,他会是个可以信任的盟友,你不必再在我面前,说他任何的好话!” “呃?!” 慕容浅没想到,沈双双会把话说的如此直接,当即面色僵了一僵,干巴巴的,长长的,应了一声:“哦……” 见状,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对慕容浅说道:“你先退下吧!把莫怜叫进来!” “是!” 慕容浅抿唇,应声,一脸悻悻的,退出了寝殿。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莫怜很快便进了寝殿。 见榻上的沈双双,正面朝窗口方向,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怜轻拧了下黛眉,缓步行至榻前,朝着榻上的沈双双略微福了福身,轻声问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沈双双回头,看向莫怜! 轻颦着眉心,靠坐在榻上,她看着莫怜,神情疲惫的,轻声问道:“你方才没跟着我一起进来,忙什么去了?” 莫怜轻抿着唇角,笑着说道:“奴婢的大小姐,您早前不是说过,等雪停了,要出宫一趟吗?奴婢看着外面的雪小了,去安排您赶明儿出宫的车驾了!” 莫怜这么一说,沈双双也想起来了。 抬起手来,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无比慵懒的,笑了起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双双容貌倾城,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眸光流转,仿佛有繁星万千,让人惊艳不已! 莫怜看着她慵懒笑着的样子,眸色微微颤动了下! 心道沈双双这张脸,比左星棠那张清丽的容颜,要更加让人心驰神往,她轻轻抿起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了几分,“大小姐笑起来真美!” “嗯!” 沈双双轻嗯了一声,微眯着眸华,浅笑吟吟的,对莫怜说道:“那我平日里,就多笑一笑!” 莫怜静静的,凝视着沈双双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小姐让慕容浅传奴婢进来,不会就想问问奴婢刚才干嘛去了吧?” “当然不是!” 沈双双蹙眉,淡淡敛了笑,眸色盈盈的对莫怜轻道:“刚才慕容浅跟我说,沈明烨跟外面所传的不太一样,而且今日离宫之后,还去了大长公主府,进了大长公主府的内院!” 闻言,莫怜面色一凝! 沈双双看着她,神色微淡,轻蹙着黛眉说道:“你回头差人,仔细的去查一查他,我要知道,他为何去了大长公主府,又见了谁!” “是!” 莫怜凝着沈双双的神色,微微低垂了眼帘,领命说道:“奴婢这就派人去查!” “我说的是回头!” 沈双双看着立马就要转身向外的莫怜,不禁伸手,散了自己的发髻,任由三千烦恼丝,如瀑布垂落而下:“今儿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再查!” 莫怜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见沈双双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由轻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开始替沈双双宽衣! 须臾,沈双双换了中衣,林嬷嬷的山药粥,也已经熬好了。 林嬷嬷端着山药粥过来,含笑送到沈双双手里,看着沈双双低垂着眉眼,津津有味的,喝着粥,老怀身慰道:“以前的时候,大小姐跟大少爷,都喜欢喝奴婢熬的山药粥!” 听到林嬷嬷的话,沈双双握着调羹的手,微微一顿! 仔细回想着原主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同样如方才她跟慕容浅说话时一般,只模糊记得,却没有清晰的画面,她眉梢轻抬了下,轻轻笑了下,一下一下的,搅着粥碗里煮到软烂的山药:“我也记得,以前明烨喝这个!” “大少爷可喜欢喝山药粥了!” 林嬷嬷的视线,落在沈双双手里的山药粥上,眼底含笑道:“今儿奴婢见着大少爷的时候,大少爷还说,他想喝奴婢熬的山药粥呢!却不想,大小姐回来,竟然也想喝!” 说到这里,她眼底笑意微敛,凝眸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您今儿是没看见,大少爷早前在长芳殿,听到大小姐喊救命的时候,都急坏了!” “是吗?” 沈双双盈盈抬眸,看着林嬷嬷,弯唇轻笑了笑,又再次低垂了眉眼说道:“说到底,我跟他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林嬷嬷闻言,一脸伤感的,伸手顺了顺沈双双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难掩伤感的轻轻叹道:“在夫人去了之后,您跟大少爷,便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嗯!” 沈双双轻轻的,点了点头,垂眸又喝了一口粥。 林嬷嬷见沈双双点头,眼底再次染上了笑意:“大少爷今儿没见着大小姐,出宫的时候,情绪十分低落,说是等过些日子,寻了机会再来看您!”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抬头对林嬷嬷笑着说道“我们姐弟,迟早会见的!” —— 翌日,雪停。 东升的朝阳,洒落白雪之上,泛起盈盈之光。 芙蓉阁中,沈双双一早起来,先是在长芳殿练了套拳,便去了太皇太后的寝殿,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回到芙蓉阁,取了一本古籍,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认真的品读了起来! 见状,一早就为她准备好车驾的莫怜,不禁轻蹙着黛眉,一脸不解的问道:“大小姐,您不是说,等雪停了,要出宫一趟的吗?” “嗯!” 沈双双听到莫怜的问话,轻轻的应了一声,但是视线,仍旧停留在手里的古籍之上,一直都不曾抬头。 莫怜听到沈双双嗯了一声,却不见她有所动作,那轻蹙的眉头,当即紧紧拧了起来! 不过,她深谙沈双双的性格。 沈双双既然不出声,她也不好再问。 只能沉下心来,压着心底的疑惑,安安静静的等着。 边上的慕容浅,视线在沈双双和莫怜主仆两人身上来回睃视了片刻,忍不住压低了嗓子,问着莫怜:“大小姐今日出宫,要去哪里?” 之余这个问题,莫怜也不知道! 迎着慕容浅八卦的目光,她轻锁着眉头,做不知状! 见莫怜如此,慕容浅微微蹙眉,也不再多问。 时间,于弹指之间流逝。 巳时许,前朝散朝的钟声敲响之时,坐在窗前的沈双双,终于有了动静…… 第180章 快意 经过一夜,沈双双脸上的肿,已经消下去了。 当下,她未施脂粉,盈盈抬眸,一张倾城绝艳的小脸儿,如同外面的白雪一般,泛着盈盈之光。 慕容浅和莫怜,一直都守在她身边。 此刻,见她抬眸,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立即打起了精神,连忙上前两步。 沈双双神色澹静的,看了两人一眼,十分随意的,将手里的古籍,轻轻的,放在贵妃榻上,而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眉梢微动,起身离了贵妃榻! 距离贵妃榻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小案。 平日沈双双闲了,会提笔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此刻,只见她行至小案前,取出一封,不知何时便已然写好的书信,然后眸华微转,视线扫过慕容浅,然后落在莫怜身上! 见状,莫怜黛眉一蹙,有些疑惑的上前一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你收好!” 沈双双轻轻一笑,抬手将手里的书信递给莫怜,然后偏头看向慕容浅,对慕容浅笑着说道:“将太皇太后赏我那件杏黄色的山河裙取来,待我更衣过后,你跟莫怜,陪我一起出宫!” “唉!” 慕容浅眸色大亮,连忙应了一声,去取山河裙了。 太皇太后赏给沈双双的山河裙,着杏黄色,以山河为绣,绣工精良,十分大气! 今日沈双双,虽然脂粉未施。 但是她肌肤胜雪,即便未施脂粉,在杏黄色的映衬下,却仍旧眉眼如画,一张俏脸,珠光玉润,再裹上外面的雪色轻裘,一黄一白,交相辉映之下,俏皮活泼,美的让人惊叹! 待慕容浅为沈双双更衣完毕,出去准备车驾的莫怜,复又进了门。 一眼望见,巧笑倩兮,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沈双双,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再抬步时,轻轻蹙起了眉头。 沈双双回眸,扫见莫怜轻轻蹙起的眉头,不禁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轻轻的,抚了抚身上的轻裘,她眸光微闪着问道:“怎么了?” “是沈大少爷!” 莫怜在沈双双身前站定,蹙起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今日一早,沈相府那边,便已然开始着手,送陈氏离京,前往闽东!沈大少爷方才在长寿宫外嚷着要见大小姐,说是要让大小姐看在陈氏待他极好的份上,对陈氏网开一面!” “沈明烨?” 沈双双轻蹙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敛手问着莫怜:“那他现在人呢?” 莫怜眉头挑起,脸上露出几分探寻之意:“昨儿太皇太后已经下旨,除大小姐以外,不准任何沈家的人再踏进长寿宫!他在外面嚷了一阵子,见进不了长寿宫,便离开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沈双双轻啧了一声,看着莫怜:“莫怜,咱说话能不带大喘气的吗?” “大小姐明鉴,奴婢只是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并不是故意要大喘气的!” 莫怜十分无辜的,对沈双双笑了一下,很快便敛了笑,一脸凝重道:“他在离开长寿宫之后,便去了慈宁宫!” “昨儿去了大长公主府,今儿又去了慈宁宫!” 沈双双轻轻扬了扬黛眉,低眉思忖了片刻,耐人寻味的轻轻笑了两声:“我这最亲最亲的弟弟,还真是有意思!” “您跟大长公主府,因梁心玥一事,心生罅隙,太后娘娘那边,一直想要见您,也全都被太皇太后给挡了回去,沈大少爷不露面则以,一露面便接连去了这两处,实在是让人不得多想!” 莫怜面色凝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后略微沉吟了下,语气凝重道:“大小姐跟他在血缘上,虽然是最亲的,但是他到底被陈氏惯废了,奴婢以为,日后大小姐跟他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大少爷在外面只是逢场作戏,并没有被陈氏惯废!” 听闻沈明烨再次进宫一事的林嬷嬷,才刚一进门,便听到莫怜让沈双双跟沈明烨保持距离这番话,当即便沉了脸色,一脸恼怒的说道:“莫怜姑娘,老奴敬你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不想跟你起争执,但是挑拨大小姐跟大少爷之间的姐妹关系,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要被天打雷劈的莫怜,因林嬷嬷的话,紧蹙着眉头! 可是碍于林嬷嬷的身份,和沈双双对她的看重,她却不好发作,只得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嬷嬷! 莫怜虽然年岁不大,人生的也玲珑秀美。 但是,当她沉下目光的时候,多年杀伐历练所积累的戾气,却仍旧十分的惊人!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原本一脸恼怒的林嬷嬷直觉头皮发麻,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见两人如此情形,沈双双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的唤了莫怜一声:“莫怜!你先退下!” 莫怜闻言,眸色一动! 转睛看向沈双双,见沈双双看着她,对她摇了摇头,她眸色微缓,福身退了下去。 在莫怜走了之后,林嬷嬷的神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紧蹙着眉头,看向沈双双,她的语气,有些急切的,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大少爷是您最亲的人,他昨日听到您喊救命声,对您的担心,是做不得假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您的!” “我没说他会害我!我只怕,他会被我牵连!” 沈双双凝视着林嬷嬷焦急的双眼,有些无奈的,轻抚了下她的肩膀,并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如今大长公主因为梁心玥的事情,跟我有了罅隙,慈宁宫那边因为徐婉的事情,恨毒了我不说,又对太皇太后给我的墨石令,虎视眈眈,他们两方,全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不过他们碍于太皇太后,不敢对我如何!他们如今接近他,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想要利用他,来对付我!” 听沈双双这么说,林嬷嬷顿时紧张起来:“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 沈双双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嬷嬷你先别担心!” 沈双双轻抚着林嬷嬷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一切等我见了他再说!” “大小姐!” 林嬷嬷知道,沈双双在回到京都之后,便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到莫怜早前所说的,那些让沈双双跟沈明烨保持距离的话,她眼眶一阵阵的发热,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您的亲弟弟,你们一母同胞,应该是最亲最亲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双双最见不得的,便是她在乎的人,在她面前哭。 这会儿,见林嬷嬷眼眶发红,她不由轻叹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慕容浅说道:“你去,派人去慈宁宫外守着,只要明烨从慈宁宫出来,你便把他带过来!” 闻言,林嬷嬷登时一脸喜色。 “大小姐……” 沈双双见林嬷嬷这脸变得,跟六月的天儿似的,眼底也有了几分笑意:“我今日有事,要出宫一趟,若是明烨来了,嬷嬷可以先陪着他说会儿话,留他一起用午膳,你们一起等我回来!” “……好!” 如果说,林嬷嬷方才,是着急的要哭,那么现在,她眼角滚落的泪珠,便是喜悦的眼泪! 慕容浅见她们主仆如此情景,不由轻抿了下唇角,转身出去,吩咐春梅去了慈宁宫外候着。 不久,沈双双带着莫怜和慕容浅,一起离开了芙蓉阁,登上了候在长寿宫外的马车。 —— 宫内,路上的积雪,一早就已经清扫。 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她所乘坐的车驾,从长寿宫出发,车轮碌碌,一路向北,出了朝华门。 马车里,莫怜和慕容浅,一左一右,围坐在沈双双两侧。 静静的,靠坐在马车内。 沈双双眉目清淡的,轻轻的撩起冬日里,有些厚重的车帘,凝眉望着车窗外并不陌生的雪景,嘴角处,缱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感叹!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 自然见过这里的雪! 只不过,这日子,过的有些快。 转眼之间,原来的她,已然被烧成了焦尸,而现在的她,虽然仍旧是她,却已然物是人非! 燕北廷狼子野心! 左星棠没了! 沈双双,已然不是以前那个沈双双! 除此之外,还有燕西泽…… “大小姐!” 慕容浅抬手,将手炉递到沈双双手中,轻蹙着眉头说道:“眼下这宫门已经出了,咱们是要去沈相府吗?” 沈双双心下,本因想到燕西泽,而微微滞怔了下,这会儿听到慕容浅的话,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手炉,幽幽回眸,笑看着慕容浅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要去沈相府?” 慕容浅在给沈双双斟了盏热茶之后,轻轻笑着说道:“陈氏和沈盈盈,过去那般欺辱于您,甚至想要害您性命,毁您清白,如今她们得了应有的报应,实在大快人心!这个时候,奴婢若是您,定要去亲眼瞧一瞧她们现在的下场,才觉心中快意!” 听到慕容浅口中,说出快意二字,沈双双不禁眸光微颤了下。 边上的莫怜,却在看了慕容浅一眼之后,轻轻嗤笑了一声。 慕容浅蹙眉,看着莫怜,咬了咬牙,问道:“你笑什么?” 面对她的疑问,莫怜轻扬了扬眉,看了沈双双一眼,淡淡说道:“大小姐要去的,不是沈相府!” 慕容浅不知道,此沈双双已非彼沈双双,可是她却是心知肚明的。 以她对左星棠的了解,沈怀远都入不了她的眼,她自然也就不可能把陈氏和沈盈盈看在眼里! 既然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那她要去的,自然就不可能是沈相府! 而且,她身上带着沈双双早前交给她的那封信,自然比慕容浅清楚,沈双双要去的,道理是哪里…… 第181章 不见 “不去沈相府,大小姐要去哪里?” 慕容浅紧蹙着眉头,看了莫怜一眼,眸华一转,一脸疑惑的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从开始,想起燕西泽的时候,情绪就有些不对,方才听到慕容浅口中,快意二字,不由眸色微敛,轻轻扯动了下唇角! 曾经,在她才刚重生之时,曾经立誓! 她,会替沈双双,好好活下去! 而活着的沈双双,也会代替左星棠,重入大燕宫闱,成为燕北廷的皇后!与燕北廷,不会再相爱,只会相杀! 她当时想的是,有些东西,她可以给他,自然也可以收回! 她要将燕北廷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统统收回来! 她要看着燕北廷,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 然后……生不如死! 可是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燕西泽,对她表白心急开始! 因为以前的那些恩怨,她从来都知道,她跟燕西泽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是以,在他的步步紧逼,百般纠缠之下,她一心纠结过去,不再想着,跟燕北廷耗上自己的一辈子,而是想着怎样让燕西泽死心,然后一心却报仇,在让大燕江山易主之后,从此归隐,再不问世事! 在这信念的驱动下,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着燕西泽,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按部就班的活着。 只是,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总是少了那么几分失而复得的快意! 这就是,她想要的,好好活着这句话里的,那个好吗?!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轻扯着唇角,似是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由又喊了她一声。 “嗯?”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慕容浅见她如此反应,神色微怔了下,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 沈双双眸色怔仲的,看了慕容浅片刻,心中思绪,飞速转动起来。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破土而出! 脑海中,也似是于顷刻间,茅塞顿开一般! 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倏地上扬了几分,在冲着慕容浅恬然一笑之后,端起她刚刚斟好的热茶,送到了嘴边,然后动作微微停顿了下,说道:“去齐王府!” 闻言,一直都在等着沈双双回答的慕容浅,当即怔在了当场! —— 皇宫距离齐王府并不算近,但是当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行至齐王府门外之时,慕容浅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对燕西泽,总是唯恐避之不及! 即便,燕西泽以病重昏迷为由,想要见她一面,也被她拒绝了。 可是现在,她却不请自来,竟然到了齐王府…… “慕容浅!” 马车里,沈双双有些好笑的,看着身边愣了半晌儿的慕容浅,不禁无奈出声:“在这里,你比莫怜熟,就由你下去叫门吧!” “啊?哦!” 慕容浅轻啊了一声,一脸怔仲的回过神来,而后又连忙哦了一声,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里,莫怜看着慕容浅快步到了齐王府的门房,不由轻拧着黛眉,看向沈双双。 但见沈双双,眸色浅淡的,望着齐王府门口方向,比花儿还要娇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红唇微微噏合了下,却是欲言又止! 沈双双感觉到莫怜的视线,微微侧目,斜睨了她一眼,轻勾着唇角,浅笑着说道:“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你!想说什么,你直说便是!” 听到沈双双的话,莫怜嘴角轻抽了下! 广袖里的手,轻轻摩挲着早前沈双双交给她的那封信,想到那信封上,沈双双拿手秀气的簪花小楷,书下的那个名字,她紧抿了下红唇,声若蚊吟一般的对沈双双轻道:“大小姐这次出宫,要的不是沈相府,应该也不是齐王府吧?” 沈双双将信递给莫怜的时候,本就没打算,瞒着莫怜! “没错!” 轻轻的,喝了一口茶,她嘴角微翘着,慢慢说道:“来齐王府,确实是我临时起意!” “您……” 深知沈双双前世,跟燕西泽之间,那些恩恩怨怨的莫怜,在听到沈双双的话时,脸色微变了变:“为什么……” “我只是……” 沈双双垂眸,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方才抬起眸华,对上莫怜满是疑惑的双眼,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眼底的神情,有些复杂的,对莫怜浅浅一笑,说道:“想要先验证一些事情!” “您……” 莫怜忽然想到了什么,瞳眸微微睁大了几分…… —— 齐王府,听风阁中。 燕西泽仍旧身着一袭月牙白常服,神色沉静的,靠坐在窗前,铺了一张虎皮的藤椅上,一晃一晃的,阅览着言遇津刚刚送来的各方密报! 须臾,庄严上楼。 紧皱着眉宇,抬眸朝着窗前的燕西泽望了一眼,他揖了揖手,轻道:“启禀王爷,沈大小姐在王府外求见!” 闻言,燕西泽心下一窒! 原本正在翻阅密报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他身边的言遇津,开始听庄严说,沈双双在王府外求见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 当初他家主子,为了见人家一面,大冬天的吹冷风,连命都不要了,人家都没来看他一眼! 这会儿,怎么不声不响的,就不请自来了呢?! 是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抬眸朝着庄严望去,与庄严的目光相接:“你说谁在王府外求见?” “沈大小姐!” 庄严对沈双双不请自来,也觉得有些意外。 迎着言遇津有些不确定的目光,蹙了蹙眉头,说道:“刚才,门房来报,是慕容浅叫的门!沈大小姐眼下就等在齐王府外……” “无事不登三宝殿!” 燕西泽松了松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迸起的手,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密报抚平,眼尾眼尾而微微上扬的凤眸,染上了几抹不明显的暗色:“慕容浅叫门的时候,可曾说过,她此行所为何事?” 庄严看着燕西泽,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未曾!” “既是未曾!” 燕西泽喉结微微动了动,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上,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那就不见!” 言遇津眉梢扬起,大感意外的看着他:“那个……王爷啊!您也说了,沈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既是来了,便一定是有事的!” 燕西泽稍稍站直身子,抬眸看了言遇津一眼,一双墨色的瞳眸之中,无波无澜,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在他如此目光注视下,言遇津瘪了瘪嘴,十分识相的,不再吱声。 见状,庄严微敛了眸华,转身下了楼! 冬雪过后,艳阳升。 这阳光,虽然大好。 但是气温却极低,加之北风瑟瑟,饶是沈双双坐身马车之中,怀抱手炉,还是觉得有些冷! 少顷,前去叫门的慕容浅回到车上。 眸华抬起,对上沈双双盈盈望来的目光,她面色微微僵滞了下,有些悻悻的,对沈双双笑了笑!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眉心轻抿了下,问道:“怎么了?” “那个……” 慕容浅想起庄严方才说起燕西泽在听闻沈双双在外求见时的反应,微微轻牵了牵唇角,挑眉问道:“大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见王爷吗?” 听到慕容浅的问话,沈双双微抿的眉心,缓缓舒展,神色微淡道:“有重要的事情如何?没有重要的事情,又如何?” “有重要的事情,奴婢就再去叫一次门!” 在沈双双的目光注视下,慕容浅硬着头皮,干巴巴的笑了下:“没有重要的事情,咱们就先回去吧!” “怎么?” 沈双双细细的眼尾,微微挑起,冲着慕容浅,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不紧不慢道:“你们家王爷不想见我?” 慕容浅心道,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不好,什么都糊弄不了! 凝视着沈双双那双清澈的瞳眸,她只能又干笑了下,低垂了头,没有应声! “我知道了!” 沈双双将慕容浅的反应,尽收眼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心,直坠而下。 暗暗的,嘲讽自己,当初人家几乎把一颗心都掏给了她,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人家不见她,也是她活该! 她的心里,虽然空空裸裸的,一直轻轻勾着的唇角,却再次微微上扬了几分,一脸浅笑的,对慕容浅轻轻的,扬了扬眉梢,然后转头,对莫怜轻道:“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是!” 莫怜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双双,见她低敛了眸华,唇畔始终噙着浅笑,她微拧了下眉心,对外面的车夫吩咐了一声:“转道,去程家!” 很快,车夫应声。 慕容浅听莫怜说,转道去程家,顿时一脸的莫名! 沈双双的嘴角,虽然轻勾着,不过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烦躁,并没有跟慕容浅解释什么,靠在车厢上,轻轻的瞌上了双眸…… —— 在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驶离齐王府后不久,消息便传到了听风阁。 彼时,燕西泽已然看完了密报。 正眸色深沉的,望着窗外,脸上神情莫测。 听闻庄严的禀报,沈双双的马车,并没有在王府外多做停留,便转道离开了,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在静默了许久之后,他深邃的眸海之中,终是终是有了波澜,轻轻勾起薄唇,慢悠悠的出了声:“这府里待久了,有些闷了,准备马车,本王要出去转一转!” 第182章 倾城 早前,沈双双一声,去齐王府,让慕容浅从宫门外,一直发呆到了齐王府! 自齐王府出来之后,她们所乘坐的马车,转道前往程家,又让她微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的,发了一路呆! 程家,同左家一样,同为勋贵出身。 不过,经过数代更迭,程家的爵位,每世袭一代,便向下将一级,到程景瑞太爷爷那一辈,早已被收回! 程景瑞的祖父辈,父辈全都出身户部,在朝中也有一定威望! 以前的时候,程景瑞入齐王府,做了燕西泽的幕僚。 慕容浅跟他的关系,比之言遇津,还要更加亲近几分! 但是,自从燕北廷上位,重用程景瑞,慕容浅又得知,当初燕西泽中毒,跟程景瑞脱不了干系,她便再也不曾见过程景瑞! 如今,听说沈双双要去的地方是程府,她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程景瑞过去,对燕西泽的背叛,她阴郁着俏脸,对沈双双沉声说道:“大小姐此去程府,如果是想要笼络程景瑞的话,那大可不必,程景瑞那个人,背信弃义,狡猾多端,即便是答应了大小姐什么,只怕未来,也不一定践诺!” 慕容浅的话,丝毫不掩对程景瑞的怨气。 沈双双侧目,斜睇了她一眼,轻笑着说道:“放心!我没想过,要笼络他!” 慕容浅一怔,迎上沈双双的视线问道:“那您此去,是要做什么?” 沈双双挑眉,偏头看着慕容浅,对她笑着勾了勾手指。 慕容浅会意,连忙凑上前来。 却听沈双双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秘密!” “呃……” 慕容浅嘴角狠狠抽搐了下,一脸哀怨的,看着沈双双:“奴婢觉得,自从莫怜到了大小姐身边,大小姐跟奴婢不亲近了!”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一脸哀怨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道:“莫怜视我为主,你的主子,是齐王!” 一听沈双双这么说,慕容浅的脸色,当即更加哀怨起来:“大小姐莫不是忘了,王爷将奴婢送给您了!” 沈双双无奈,轻叹了一声,目视着慕容浅,神色认真道:“可即便如此,你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想着的,向着的,还是你家王爷……不是吗?” 闻言,慕容浅轻咂了咂嘴,无从反驳,只得安安静静的,坐在边上,不再出声。 —— 今日,早朝之上,作为程家嫡嗣之中的佼佼者,位居副相的程景瑞,被委以厚任,暂代丞相一职,一时间之间,上门道贺之人,自是络绎不绝! 不过程景瑞其人,一向行事谨慎。 今日,自散朝回府之后,便已然对门房下令,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是以,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停在城府门前之时,一眼所见,便是那些乘兴而来,却纷纷败兴而归的道贺之人。 慕容浅撩起车帘,朝着车外望去! 见程府门前,虽然仍有不死心之人,不肯离去,但是程府大门,却始终紧闭,她心里想着,沈双双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却连吃两次闭门羹,也是够糟心的了,她轻挑着黛眉,回头对仍旧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沈双双提议道:“大小姐,不若咱们先回去,改日再过来?” 沈双双缓缓的,睁开双眼。 在淡淡的,看了慕容浅一眼后,她偏头对莫怜笑了笑:“你去!不必表明身份!直接把信递给门房,让他们给程景瑞看!” 闻言,慕容浅神色一变! 却见莫怜轻笑着点了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慕容浅看着莫怜行至程府偏门,叩响了偏门,将信递了进去,不由一脸怀疑的问着沈双双:“莫怜此去,连身份都不表明,单凭这一封信,程景瑞会见您吗?” 沈双双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胸有成竹道:“他会的!” 见沈双双如此成竹在胸,慕容浅按耐不住自己八卦的心思,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大小姐在那封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沈双双看着她,再次轻挑了黛眉,朝着慕容浅勾了勾手指。 慕容浅见状,神色一窘:“秘密是吧!奴婢不问就是了!” 沈双双闻言,抬手轻抚了下自己高高挑起的黛眉,对慕容浅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临摹了一封,别人的书信!” 慕容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小姐还会临摹?临摹了谁的书信?”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老神在在的说道:“等见过了程景瑞,我再告诉你!” 慕容浅听她这么说,不禁轻轻的撇了撇嘴,不再出声,陪着沈双双一起静静等着。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过后,程府偏门大开。 莫怜回返,跃上车辕,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在众目惊异的目光之下,驶入了程府! 见状,慕容浅心中,不由更加好奇,沈双双在给程景瑞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紧蹙着眉头,整个人都如百爪挠心一般! 马车驶入程府,由程府的管家领着,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一路停在主院门前,方才停驻。 莫怜跳下马车,掀起车帘,朝着车内的沈双双伸出手来:“大小姐,到了!” 随着莫怜掀起车帘,顿时有寒风袭来。 沈双双微眯了眯眼睛,缓缓扬唇,将手递到了莫怜手里,而后起身步下马车。 冬日,雪色萦绕。 一袭雪色轻裘,内着杏黄色山河裙的沈双双,容貌绝伦,为程府的住院,添上了一道美丽的风光! 负责引路的管家,奉程景瑞之命,将马车领进来,却不知马车内竟藏着如此一位佳人! 凝望着由莫怜搀扶的沈双双,他的眼睛,都已经看直了,一时间早望了该如何反应! 慕容浅从马车里出来,冷眼扫过,已然看沈双双看直了眼的程府管家,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戳瞎你的眼睛,你信不信?” 以前的时候,慕容浅是程府的常客。 程府的管家,自然是认识慕容浅的。 此刻,惊见慕容浅从马车里出来,那管家的脸色,当即变了青白起来:“慕……慕姑娘!” 慕容浅冷眼,瞥了管家一眼,轻松一跃,站在沈双双身边,跟莫怜一左一右,陪着沈双双抬步进了程家主院! 程家主院里,有洒扫的下人,正在打扫积雪。 管家慕容浅和莫怜,簇拥着沈双双进了主院,连忙躬着身子,从她们身前越过,快步行至堂厅前,掀了帘子,进了堂厅。 堂厅里,素来温文尔雅的程景瑞,手里拿着早前门房送来的那封密信,脸色沉郁而凝素,再不见一丝温雅。 他已经问过门房,知送信的,是个女人。 却不知对方到底是何身份! 眼下,不停的在心中暗暗揣测着,这送信之人,到底是谁! 正在此时,管家进了门。 听闻管家禀报,被请进程府的,是位容貌倾城的小姐,而且还有慕容浅跟随,他心中猛地掀起惊天巨浪,脸色骤变之余,猛地便从主位上坐起身来。 虽然过去这半年多以来,他在不曾见过慕容浅。 但是关于慕容浅的动向,他还是知之甚详的。 他知道,慕容浅如今在宫中随侍沈家大小姐左右! 这也就意味着,眼下送来他手中这封信,容貌倾城的那位小姐,当是沈家大小姐无疑! 沈家大小姐,如今手握墨石令,代表着太皇太后的势力。 他如今,才刚刚被皇上委以重任,她便找上门来,势必是想法子要拉拢他的,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大事不妙倒还是其次! 现在最棘手的是,这沈大小姐手里,怎么会有他手里这封信! 只转瞬之间,已是思绪百转。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动作飞快的,将手里的书信撕碎,丢到了一边的火盆里,紧绷着俊脸,边抬步向外,亲自动手,掀起了帘子,边在视线扫过慕容浅之后,垂首朝着沈双双揖手说道:“程某不知沈大小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沈大小姐见谅!” 程景瑞的容貌,虽然不及燕西泽和燕北廷那边俊美,但是少年得志,谈吐得宜,气度儒雅,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在策反程景瑞时,便曾经跟燕北廷说过,若是此人能够为他所用,来日可堪当大任! 如今,经历生死,再见程景瑞,看着虽官居副相,却已暂代丞相之职的他,她仍旧深觉如此! 眸色深邃的,凝视着眼下,低垂着眉眼,朝着自己揖手行礼的程景瑞,她淡淡的,勾起唇角,对程景瑞清浅一笑,淡淡一笑,只是笑容之中却有几分自嘲:“程大人如今位居副相,又暂代丞相之职,在朝中风头无两!我区区白身,连个诰封都没有,如何受得你如此大礼?” 程景瑞淡淡一笑,再次揖了揖手,恭维说道:“沈大小姐如今深得太皇太后宠爱,又是是我大燕未来的一国之母,程某再大的礼,您也受得!” “不管怎么说,都是于理不合的!” 沈双双嘴上,虽然说着于理不合,却也只是盈盈一笑,微偏了偏身子,对程景瑞说道:“今日我路过贵府,见贵府门前热闹非凡,便想着进来讨盏热茶,让程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 如果可以,程景瑞现在想哭,一点都不想笑。 从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的他,向后退了一步,将沈双双让进了堂厅,又坚持让沈双双上座! 按理说,以沈双双如今身份尴尬,程景瑞即便不让她,也是说的过去的。 不过,如今程景瑞既是让了,她也就没有客气,娉娉婷婷的,在程家堂厅的主位上落了座! 须有,热茶奉上。 程景瑞见沈双双动作优雅的,接过茶盏,垂眸喝起了茶,这才不动声色的,抬起眸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沈双双一眼…… 第183章 被逼 正如管家所言,沈双双容貌倾城! 但是,单凭一介美貌,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太皇太后青睐! 人的名,树的影。 对程景瑞而言,沈双双再美,也不及她最近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如雷贯耳!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再想起方才他撕碎的那封信,他直觉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只需要略微用上一点力气,便会被捏爆! 而这是手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拥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看似柔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的女人! 沈双双知道,程景瑞在打量她。 不过,她丝毫不以为意! 只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盏里的热茶! 一盏热茶,喝去半盏,沈双双终是抬眸,目光幽幽的,看着程景瑞:“程大人府上的茶,果然是好茶!” 程景瑞再次低垂了视线,苦笑着说道:“沈大小姐在太皇太后宫里,什么好茶喝不到?就不要取笑程某了!” 将他苦笑的样子,看在眼里,沈双双面上微微一笑,却是淡笑不语! 很快,一盏茶饮尽。 沈双双十分满足的,轻轻喟叹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而后从容起身! 程景瑞以为,沈双双喝完了茶,便该说正事了。 却不料,她在喝完了茶后,竟然直接站起身来! 神色,微微怔愣了下,他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沈大小姐!您这是……” 沈双双眨巴着眼睛,看着程景瑞说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此行只是过来讨盏热茶喝,眼下这热茶已经喝过了,自然要告辞了!” 程景瑞面色一变,眉宇轻轻蹙起:“大小姐这就要走?” 什么都不说,只喝了一盏茶就走了? 沈双双看了程景瑞一眼,神情满意,带着浅笑:“这茶喝过了,自然是要走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呢!” 闻言,程景瑞的眉宇,顿时皱的更紧了几分! 沈双双见状,又是轻轻一笑,轻轻抬手,搭在慕容浅的腕上,朝着程景瑞福了福身:“沈双双在此,谢过程大人这盏好茶!” 语落,她眸华一敛,扶着慕容浅,抬首向外! 曾几何时,慕容浅跟程景瑞,熟悉到可以随意玩笑。 可是今日,再见程景瑞,她却从头到尾,不曾拿睁眼看过他一眼! 程景瑞眼看着,沈双双扶着慕容浅的手,两人一起向外走去,眸色瞬间黯淡下来,心中思绪,兜兜转转的同时,他紧皱的眉宇,始终不得舒展! 跟在沈双双和慕容浅身后的莫怜回过头来,见程景瑞紧皱着眉宇,一脸云山雾绕的样子,不禁对他微微一笑,而后挑眉望向前厅里的炭盆! 程景瑞循着莫怜的视线,将目光停落在炭盆之上,看着那炭盆中,想起炭盆中,早已烧成灰烬的那封信,他顿时心头一凛! 原本混沌的脑海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云而出,他微张了张嘴,在将整件事情,重新捋了一遍之后,无比涩然的,叹笑了一声的同时,心里好像被人塞了一把雪,拔凉拔凉的,脸色也冷冷的沉了下来! 莫怜以前,是跟随在元后身边的。 太皇太后又是元后的亲姑母! 在元后去了之后,她手里的东西,会落到太皇太后手里,一点都不奇怪! 如今,沈双双便代表着太皇太后! 这封信到了沈双双的手里,更是合乎情理的! 可是她,在他刚刚开始暂代丞相之职之时,只拿那封信,当了块敲门砖,然后进程府,喝了盏热茶…… 这,比直接拿那封信,来逼他就范,来的还要让他毛骨悚然! 毕竟,以皇上现在对他的信任,他如果被逼急了,只把心一横,将过去的一切,跟皇上坦白了便是! 到时候,他也许保全不了他的父亲,勉强也能保住程家满门! 可是现在,她对那封信的事情,只字未提。 而他也才刚刚上位…… 想到这个时机,他温和儒雅的脸上,不禁再次浮上几分无奈的苦笑! 何为进退两难?! 这种感觉,大半年前,他在面对元后的时候,感受过一次。 如今,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想,皇上那边,很快便会得到,沈双双进入沈府与他见面的消息! 等到皇上召见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说沈双双只是来府里,喝了盏热茶?! 皇上会信吗?! 他又不傻,沈双双的身份特殊,程家大门本来紧闭着,他为何会平白无故的,轻易让她进门吗? 坦白那封信上的内容?! 那他的父亲,必死无疑不说! 从今往后,皇上只怕也不会再信任他,重用他了! 思及此,他不由紧皱着眉宇,头痛欲裂的,双手捂脸,然后用力揉搓了几下,眸色黯淡的呢喃着沈双双的名字:“沈双双!沈双双!沈双双……” 什么叫谋无遗策?! 沈双双这才是谋无遗策! 他小心翼翼,走一步看十步,一路战战兢兢,谨慎小心的,走到现在! 可她这一个坑,挖下来,虽然看着挺浅,可下面全是沼泽,一个弄不好,真的会把他给埋了! —— 沈双双在离开程府前厅之后,目不转睛,一路向前,直到出得程府主院,方才停下脚步,由慕容浅上前,掀起车帘,然后踩着马凳,重新登上了马车。 须臾,慕容浅和莫怜,再次在她身侧坐定,马车驶离沈府主院,出得程府,一路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莫怜,不是个话多的! 慕容浅自登上马车之后,便一直不曾再出声。 因为,马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平日里,慕容浅叽叽喳喳惯了。 如今乍一安静下来,沈双双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神色慵懒的,靠坐在车厢里侧,她轻蹙着眉头,看向身边的慕容浅,唇角勾起的弧度,浅浅的,淡淡的,却格外的好看:“你若实在气不过,直接回去打他一顿便是,何苦在这里,自己生闷气?” 慕容浅抬眸,看着沈双双,见沈双双唇带浅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她脸上原本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有些嫌弃的,低啐了一声:“呸!就他那种背主之人,打他只是脏了奴婢的手!” 沈双双扬眉,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又深了几分! 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她微仰着头,回想一年前,她第一次找上程景瑞时,程景瑞风光霁月,无论如何都不可出卖燕西泽的坚毅模样,不禁心中生出几分惋惜之感! 眸华微转之间,一双清澈的,如琉璃般,泛着光芒的眼底,在看到慕容浅时,盛满了细碎的笑意,她轻叹了一声,幽幽叹道:“你早前,不是想知道,我给程景瑞的那封信,到底是临摹了谁吗?” 慕容浅一怔,皱眉问道:“大小姐肯告诉奴婢吗?” “我跟你说过,等见过了程景瑞,就会告诉你的!”沈双双耸了耸黛眉,一脸不以为然道:“本小姐,说话算话!” “那大小姐赶紧告诉奴婢……” 慕容浅朝着沈双双凑近了几分,眼底有八卦的光芒开始闪烁,“你给他的那封信,到底临摹了谁?” 沈双双眸华微抬,与慕容浅的视线相交,慢条斯理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前户部尚书——程安茂!” “程安茂?” 慕容浅一惊,眸色微敛,眉头紧蹙着而起:“程景瑞的老爹?” “没错!就是程景瑞的老爹!” 沈双双定睛,眸色微冷的看着慕容浅,软软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凝重:“我临摹的,是程安茂身居户部尚书之时,与突厥私自勾结,贩卖兵马和武器的密信!” “什么?”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临摹的那封信不简单,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封信竟然是如此内容! 心下大惊之余,她的思绪,略微有些混乱! 原本沉郁的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又变,她紧蹙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儿之后,暗暗咬了咬牙,气极声道:“勾结异邦,贩卖兵马和武器,那与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沈双双神色平静的,看着一脸气极的慕容浅,冷冷一笑道:“正因为没有区别,程子安才会在见到那封信时,立即便将我请进了程府!” 慕容浅闻言,思绪微缓! 有些无力的,靠在车厢上,他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低低的,呢喃出声出声暗道:“这件事情,如果捅出去的话,程家一定会被满门抄斩!” 语落,她心思一转,有些惊讶的,抬眸看着沈双双,问道:“程安茂通敌叛国,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的笔迹和那封信上的内容……” “这不是有莫怜吗?”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要问的是什么,不等她说完,便眸光一转,斜睨了眼另一侧的莫怜,而后轻勾着薄唇,顺理成章道:“莫怜以前,一直跟随在元后娘娘身边,这封信也一直都在她的手里保管者!至于程景瑞……他当初之所以背叛你家王爷,也正是因为,元后娘娘拿程家满门的性命,来逼他就范的!” 关于这件事,慕容浅并不知情。 此刻,听沈双双说起,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您的意思是说……程景瑞……他背叛王爷,是被逼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程景瑞身为程家的后人,既然享受着程家的富贵荣华,便也该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伸手接过莫怜递来的热茶,刚要送到嘴边,却不期一直在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第184章 不让 沈双双一时不防,马车会忽然停下。 茶盏里水,倾覆而出,顺着她的纤纤玉手,打湿了她轻裘的袖子。 抬手将茶盏搁在小几上,抬手之间,扯了莫怜腰间的帕子,她边擦拭着自己手上的水迹,边蹙眉看向莫怜! 莫怜会意,起身向外,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声落之时,她已然行至马车门口。 就在她探手,欲要掀起车帘之时,那厚重的车帘,已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冷风,侵袭而入。 刚刚把受伤的水渍擦干的沈双双,微微蹙眉,抬眸望向车门口处,却不期被莫怜的身子,挡住了视线! 就在她眉梢轻拧着,要问莫怜怎么了的时候,一道对她而然,十分熟悉的,醇厚而冰冷的男声,自马车外传来:“让开!” 闻声,沈双双瞳仁微微收缩了下! 心跳,不受控制的,蓦地加快了几分,她轻拧着黛眉,脱口喊出了男人的名字:“燕西泽!” “呵……” 听到沈双双喊出自己的名字,燕西泽轻笑了一声,微微侧身,露出自己的那张俊美的脸来,他看向沈双双的时候,眉峰拢起,目光冷淡:“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然敢直呼本王名讳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跳,可以平复下来。 但是事与愿违,她胸腔里的那颗心,在看到燕西泽那张俊脸之时,好像不是她的一般,悸动个不停! 早前,想要验证的事情,已然完全没有要验证的必要! 她紧紧的,拧着眉,眸光闪烁的,看着他,将手里半湿的帕子,随意丢到一边,嫣红的唇瓣,微微上翘:“倒是王爷,也真是奇怪,臣女亲自登门,你不见臣女,这会儿怎么又来拦臣女的马车了?” 燕西泽波澜不惊的,看着沈双双。 片刻之后,仿佛没什么感情一般,幽幽冷冷的出声问道:“你不是要见本王吗?本王现在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这人啊! 总是有劣性根的! 以前的时候,面对燕西泽的纠缠,沈双双唯恐避之而不及! 但是,自从他真的将她放下,对她冷冷淡淡,眼底再不见一丝柔情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怀念起他卸去冰冷外壳时,那爱笑而无赖的模样! 暗暗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沈双双你真实犯贱! 她长长的,轻叹了一声,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微扬了扬下颔! “早前,臣女确实有事想要见王爷!” 说话之间,随着她的动作,她小巧精致的下颔,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好的弧度,眼底的光,却趋于转冷:“不过现在,臣女已经不想见王爷了!” “你什么意思?” 燕西泽听她这么说,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十分危险的,眯了起来! “臣女的意思是……”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暗暗的,沉下心来,她姿态慵懒的,靠在车厢上,唇角轻勾着,有笑意由内向外,慢慢荡漾开来,她那双其间光波流转的双眸,在这一刻,与燕西泽的视线相接,漂亮的不像话:“臣女现在,不想跟王爷说话,还请王爷让路!” 沈双双的小脸儿,只有燕西泽巴掌那么大! 燕西泽站在车辕上,微躬着身子,眼睑轻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作势便要上前。 见状,莫怜眸光一闪,错身挡在了他面前:“齐王殿下,大小姐现在不想见您,还请您下车!” 燕西泽眉宇蹙起,视线扫过莫怜,望着马车内,微扬着下颔,露出雪白鹅颈的沈双双,语气清冷的说道:“本王是你想见就能见,不想见就不见的吗?” 闻言,沈双双轻眨了眨眼睛,一双水润的瞳眸之中,眸光如秋水一般,盈盈流转,“臣女现在,真的不想见到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燕西泽不知是被沈双双气的,还是耐心已然耗尽,在听到她的话后,他定定了看了她片刻,眸光一扫,抬手扣住莫怜的肩膀,将之推给了边上的慕容浅说道:“带她下去!” 慕容浅刚才听沈双双说过程景瑞背叛燕西泽的原因之后,脑子就有些发懵! 这会儿,不期燕西泽将然直接将莫怜推给了自己,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扶住了莫怜,然后赶在莫怜再有动作之前,抬手封了莫怜的哑穴,然后猛地扯了莫怜的手臂,一个纵身便带着莫怜跃下了马车! 见状,沈双双不禁气极而笑! 心道慕容浅早前还嫌自从莫怜来了之后,她跟她不亲近了! 就她现在这吃里扒外的表现,她怎么跟她亲近?! 她伸手扶住小几,作势便要起身。 却不料,在她起身之时,原本停住的马车,忽然向前,身形不稳的她,先是身形前倾,后又猛地后挫,重重的,又跌坐了回去! “大小姐!” 耳边,莫怜焦急的喊声,越来越远。 沈双双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被摔成八瓣了,勉强扶着小几,稳住身形,一脸恼怒的,看着已然进了车厢的燕西泽,“你要带我去哪里?” 燕西泽冷眼看着她! 伸手按在小几上,施施然在早前慕容浅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身形微倾着,偏头问着沈双双:“怎么不自称臣女了?” “燕西泽!” 沈双双娥眉紧锁,抬眸看着燕西泽,脸上恼怒更甚的,沉声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燕西泽看着眼前,紧锁着娥眉,一脸恼怒的,瞪视着自己的沈双双,不禁思绪微缓,想起了初见她时! 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想到那个时候,身中媚骨之香的她,在他身下,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娇美万分,而又柔弱的不成样子,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直觉有些口干舌燥,眼底的眸光,也渐渐充满了侵略性! 沈双双从燕西泽满是侵略性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危险,心下惊讶之余,脑子里的思绪,也有乱了起来! 轻轻的,咂了咂嘴,她轻挑了挑眉,向另外一边,缩了缩身子,色厉内荏道:“你……你那么看着我干嘛?” 燕西泽上次见沈双双,是沈双双箭射梁心玥之时。 在那之前,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只两个月,他的容貌,不可能有多大的变化! 但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以前的她,美则美矣,却美的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但是,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后,再见她时,她的容貌,还是原来的容貌,声音也还是原来的声音,可她身上的气质,却像是盛开的罂粟,奔放而绝美,让人深觉蛊惑,忍不住想要采撷! 眸色沉冷的,默不作声的,又看了沈双双半晌儿。 燕西泽不动声色的,按耐住心中情愫,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渐渐松弛下来,唇畔也终于扯出了一丝不带任何表情的笑意:“放心吧!本王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眼下对你,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说话的嗓音,低低的,竟然……还带着几分嫌弃之意! 听出他言语之间的嫌弃之意,沈双双心下一堵,暗暗的,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她撩起窗帘,看着外面飞驰的街道,不禁轻耸了耸黛眉,语气沉沉道:“既是如此,那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燕西泽看着她,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小几,冷冷扯了下唇角:“其实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本王不过是想知道,你早前到齐王府找本王,到底是为了何事,你既是不配合,那就一直走下去好了!走到哪里,算哪里!” “你——” 沈双双真是没想到,以前的时候,能凡事以她为重的男人,这会儿绝情起来,竟然能无情到如此地步,如此的不管不顾! 她抬起手来,按住自己因为气闷,而隐隐疼着的胸口,原本紧抿着的唇角,缓缓拉成了一道直线,然后负气的,放下手里的窗帘,微微歪着头,对燕西泽说道:“王爷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身为堂堂的齐王殿下,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我是女子,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如若就这般,跟王爷同乘一车,一直走下去,这名节也该毁了!” “你若真担心你的名节,就该老老实实的,本王问什么,你便回什么!告诉本王,你找本王到底是所为何事!” 燕西泽的视线,冷冷淡淡的,扫过沈双双按着胸口的那只纤纤玉手,眼尾微微上挑,深邃的眸海之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而不是在这里,自讨苦吃!” 沈双双见他一点都不让着自己,当即紧蹙着黛眉,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见状,燕西泽微微敛眸,索性随她怎么瞪,微仰着头,靠在车厢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燕西泽!” 沈双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喊了一遍皱起的名字。 在喊完之后,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燕西泽带着走了,她猛地以贝齿,咬住了下唇,在紧蹙着眉头,盯着燕西泽看了许久之后,忽然轻叹了一口气,从袖袋里,摸出自己早前太皇太后交给她的墨石令,哐啷一声,丢在了身前的小几上:“这个给你!” 第185章 拉手 墨石令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靠在车厢上的燕西泽,眉峰蹙起,睁开双眼,视线自小几上一扫而过! 当他的目光,睇见小几上墨石令时,神色十分明显的僵滞了下,眼底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沈双双!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刚才说什么?! 这个给你! 这块令牌,可以调集大燕一成有余的兵马! 便是太皇太后早就有意扶持他上位,却也会想着,与他互相牵制,达到共存,在兵权之上,寸毫不让! 可是她刚才,竟然就这么随意的,将这墨石令,丢在了小几上,还说要给他?! “我没别的意思!” 沈双双眸色盈盈的,看着燕西泽,嘴角几不可见地下弯了下,“今日到齐王府去,也不过是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你当这是块废铜烂铁吗?” 燕西泽深吸了一口气,眸色幽深的看着沈双双! “这墨石令,可以调动太皇太后手中所有的兵力,见令牌如见太皇太后!” 沈双双浅浅笑着,伸手轻抚着墨石令上镌刻的图案,抬眸朝着燕西泽挑动了下眉梢:“王爷见过这么金贵的废铜烂铁吗?” “你既是知道,它如此金贵,竟然还给本王?” 燕西泽眸光一敛,紧紧盯视着沈双双的双瞳,态度疏离道:“沈双双,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燕西泽觉得,眼前的沈双双,再不似以前那个,虽然实则倔强,却要在他面前,故意掩藏本性,柔柔弱弱的的沈双双了! 眼前的她,仍旧是她。 却锋芒毕露,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还做的理直气壮!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有些看不透! 他不知道,这样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要谋的又是什么!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话,眼底的笑意,不禁微微加深! “王爷!鬼主意,那是鬼才打的,而我……” 缓缓倾身,靠近他几分,她近距离的凝视着他的俊脸,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不断的扑闪着,笑语晏晏道:“是人!才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呢!” 说着话,她忽然伸手,抓住了燕西泽的手! 以前的时候,燕西泽跟沈双双的接触,从来都是他主动,沈双双被动迎合! 他没想到,沈双双会忽然主动拉他的手,身形顿时僵滞了一下! 沈双双感觉到到他的僵滞,沈双双眸光一闪,不禁暗暗在心中失笑! 柔若无骨的小手,与他略带薄茧的手掌亲密接触,感觉到他宽厚的手掌,比她要高上不少的热度,她有些艰涩的,暗暗吞了吞口水,拿另一只手,抄起小几上的墨石令,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总之,我不会害你!给你,你拿着便是!” 燕西泽看着被沈双双塞到自己手里的墨石令,下意识的蜷缩了下手指! 刻意忽略到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他作势想要躲开她的手,却没有能够躲开,反倒被她软软的手指,抓的更紧了几分! 见状,燕西泽不禁看着她青葱般的手指,淡淡哼笑了声! 心里想着,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轻轻的,扯动了下唇角,索性不再管她,抬眸望进沈双双的双眼之中,轻蹙着眉宇,凝眸问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可以先放开本王吗?” 闻言,原本正因第一次主动拉住燕西泽的手,而微微有些走神的沈双双,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男女授受不亲?! 以前的时候,这话都是她说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也没见这厮,固守礼教体统! 该亲,不该亲的,他少亲了吗?! 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亲! 心里,虽然默不作声的,如此低骂了一声,但是沈双双到底,还是紧抿着菱唇,松开了燕西泽的手! 在沈双双松手的那一刻,燕西泽眸光,微微颤动了下,却又很快归于沉寂! 缓缓的,将手里的墨石令握住,他没有去看沈双双,一脸清冷的,对沈双双出声说道:“本王可以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眼下只问你一句,你这么做,经过太皇太后同意了吗?” “太皇太后既然将墨石令交给了我,我如何处置,她老人家不会有任何意见!” 沈双双心情不佳,重新靠在车厢上,不过她说话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懒洋洋,却婉转低吟,甜腻腻的,十分好听! 燕西泽掀起眼帘,瞧了她一眼,“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后宫沉浮多年,凡事总留几分余地,她跟本王从一开始,便是合作的关系,并没有将墨石令交给我的打算!” “你也说了,她老人家在后宫沉浮多年,可即便如此,左家还是败了!” 提起左家,沈双双的脸上,再不见一丝笑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其实她老人家,比谁都清楚,在当初先皇将手里的兵权,交给你的时候,她手里的这一成多的兵马,迟早都会交到你手里!” 说道这里,她轻笑了下,低眉抚摸着自己半湿的袖子,叹声说道:“过去,她不交给你,不过是在权利的巅峰,站的久了,实在心有不甘,舍不得交权!” “照你的意思,她老人家现在,就甘心了?” 燕西泽挑眉,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一脸凝重,脸上像是被蒙了一层灰败的纱,他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心中浮上一丝疑惑! “不甘心又如何?左家已经败落,镇国公后,左家第二代嫡嗣,已经死绝!第三代都还年岁尚轻……她老人家老了,已然无力回天,如今能求的,便是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 沈双双喟然长叹一声,抬眸与燕西泽四目相对,忽然对他展颜一笑! 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可是她的双眸,却晶晶亮亮的,说出口的话,软软的,却散漫而慵懒,“太皇太后手里的兵力,只有这一成多,自己拿着也没用,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手里的兵马,只比皇上手里的少那么一点点,如今多了太皇太后手里这一成多,接下来再稍加运作,即便日后太皇太后不在了,他真的对你动手,你也足以抗衡!” 燕西泽深凝着沈双双的双眼,问道:“你所说的稍加运作,指的是什么?” 沈双双闻言,眸光微颤了下! 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她眼睫低垂,青葱如玉的手指,不疾不徐的,在自己半湿的袖子上,打着转。 燕西泽低下头,看着她不停打转的手指,心中思绪转了几转,问道:“跟你今日去见程景瑞有关系吗?” 沈双双抬眸,再次迎上燕西泽的视线。 燕西泽看着她,把玩着手里的墨石令,轻扯了扯唇角,牵出一丝冷笑:“沈双双!也许你很聪明,但是你要弄清楚,且不论日后,直说现在!现在……你跟本王,现在是盟友关系,盟友之间,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也应该坦诚!不管你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都不该瞒着本王!” 听闻燕西泽所言,沈双双轻撇撇嘴,沉默了片刻。 燕西泽见她不说话,眉梢轻动了下,也没有再出声。 半晌儿之后,沈双双忽然轻笑了下,慢悠悠的问着燕西泽:“王爷猜一猜,今日我去程府,都做了些什么?” 燕西泽看了她一眼,扯唇一笑,没说话。 沈双双继续慢悠悠的说道:“我今儿进了程府,就坐在程府的堂厅里,喝了一盏茶!” “只喝了一盏茶?” 燕西泽侧了侧身,蹙眉看着她。 “一盏茶足矣!” 沈双双低低轻笑起来,眼角和语调,纷纷上扬:“程景瑞当初能背叛你,同样也能背叛皇上!以我如今的身份,只要能进程府,便等于给皇上和程景瑞之间,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伸手,撩起窗帘! 看似随意的,偏头望了眼车外,在不停倒退的街景,他轻扬了扬眉宇,漫不经心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 沈双双眉眼弯弯的,偏头对上燕西泽的双眼:“等回头,我成功离间了他们的关系,让程景瑞重新为你所用!” 燕西泽冷冷哼笑一声,眯着眼睛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程景瑞曾经背叛过本王,你觉得本王,还会再用他吗?” 沈双双早已料到,燕西泽会是如此反应,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程景瑞当初之所以会背叛你,是因为左星棠拿到了程安茂跟突厥勾结,贩卖兵马和武器的证据!自古忠孝两难全,他不背叛你,程家满门包括他自己,全都会性命不保!他背叛于你,不过是在忠孝之间,选择了孝义,选择了自己至亲!” “这件事情……” 燕西泽眯着眼睛,猛地睁开,伸手扯住沈双双的手臂,将她向前一拉,下颔紧紧绷着,声音微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 沈双双因被燕西泽忽然扯住她手臂的动作,身形朝着燕西泽身侧歪了歪,险些没碰在他的胸口上!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之间变的很近! 近到,可以十分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鼻息之间,萦萦绕绕,全是燕西泽身上的沉木香气,沈双双的心头,砰砰狂跳了几下,忽地唇角扬起,微仰着头,眸光闪闪的,凝着他深邃的双眸,低低轻笑了起来:“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第187章 深谋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扯着她手臂的手,蓦地一紧! 眉峰紧拢着,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离几分,他虽然极力隐忍着,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是俊脸之上,却仍旧难掩愠怒,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如同外面的积雪,即便又阳光的照耀,却仍旧融化不开:“沈双双!本王警告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沈双双讨了个没趣,眼底的神采,渐渐黯淡下来! 微微抬手,挣开燕西泽扯着自己手臂的手,将身子坐直,与燕西泽拉开了距离:“莫怜曾经跟随在左星棠身侧,知道些秘密,并不奇怪!方才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程景瑞当初背叛王爷,情有可原,并非不可用!日后倘若用好了的话,王爷行事,将事半功倍!” “你觉得,只你到程府喝了盏茶,皇上就会怀疑程景瑞?” 燕西泽嗤笑了一声,语气冰冷,神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倘若燕北廷与他直接的信任,如此薄弱的话,也不会让他代掌丞相之职!” “王爷是不是没好好听我说话?” 沈双双对燕西泽眨了眨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声调毫无起伏:“我刚才说的是,我只是在皇上和程景瑞之间,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还要看以后,他们两个人,各自的心思!” 燕西泽看着她俏皮眨眼的模样,微微凝眉:“他们两个人,各自的心思?” “对啊!” 沈双双有些无奈的,对燕西泽摊了摊手,轻轻勾唇,笑着说道:“如果他们两人,全然的信任对方,那么就不管我做什么,如何挑破,那也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如果,皇上忌惮程景瑞曾经背叛过你,担心程景瑞也会背叛他,而程景瑞在明知皇上并非全然信任他,又害怕程安茂的事情,东窗事发,想要尽可能的,将能握在手里的权柄,都掌控在手,那么事情可就好玩儿了!” 燕西泽凝起的眉宇,听沈双双侃侃而谈,突然开口说道:“原来,昨日长寿宫发生的事情,并非你见招拆招,歪打正着,而是你早有筹谋!” 闻言,沈双双嘴角勾起的弧度一滞,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 燕西泽见状,沉吟片刻,面无表情道:“你从一开始,所要图谋的,便是你父亲的丞相之位!” “是又如何?” 沈双双话语微扬道:“我父亲有多大的本事,王爷应该心知肚明,皇上之所以将本事平平的他,压在程景瑞头上,无非就是如我所想的那般,他并非全然信任程景瑞!如今我父亲闭门思过半年,程景瑞成功上位,他是聪明人,以他的能力,半年时间,已经足够他将自己想要的,掌控在手!” “你说的对!” 程景瑞的本事如何,燕西泽比谁都清楚。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话,他并没有反驳,而是眼神清冽的,一眼望进她的眼底,眸色深深的,注视着她,嗓音低沉道:“经过昨日,你父亲被禁足半年,程景瑞成功上位,陈氏也被送去了闽东,你那妹妹也已经没有进宫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下! 虽然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温软漂亮的小丫头,并不像表面看着的那么软糯,是个极有心机的。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深谋,心急深沉到如此地步! 瞳眸,深邃的,如海一般。 他无比清冷,而又自嘲的,轻笑了下,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神色莫测:“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燕北廷不会让你好过,这一步步谋算下来,环环相扣,既解决了以前的麻烦,又为以后铺了路,应该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其实……” 事到如今,沈双双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只是似笑非笑道:“还好!也不算太费心思!” “还好?!” 燕西泽哼笑了一声,眯了眯眼,微微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脸色一沉,抬眸扣住沈双双秀气的下巴,语气严肃而寡淡:“沈双双!你知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样锋芒毕露,是在玩火儿!” 燕西泽人生的俊美,但是冷起来,那能把人冻成冰块,冷的让人只敢远远观望一眼,却不敢近处! 可是此刻,被他扣住下巴的沈双双脸上,却不见一丝惧意! 不止如此,她竟然还就着他手下的动作,微仰着头,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轻笑了下,眉眼弯弯,迎着他深沉的视线,问道:“怎么?王爷……是在担心我吗?” 燕西泽的脾气,并不算好。 但是唯独在面对沈双双的时候,出奇的有耐心! 当下,凝视着她眉眼弯弯的笑靥,他蓦地低笑了一声,有些气恼的松开了她的下巴,再次将她推离了些许,语气懒散道:“别多想!本王是不想失去一个,像你这样能谋会算的盟友!” 说着话,他紧皱着眉宇,神色不善道:“你自进宫之后,便没让燕北廷痛快过,你真的以为,有了太皇太后的庇护,他就会放过你吗?”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以为过!”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语气有些失落的轻叹了一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从来没指望太皇太后可以护我一辈子!是以以后,我这个盟友的安危,还请王爷多操心着些!” 燕西泽冷眼,斜睇了她一眼,哼声一笑。 听到他的笑声,沈双双微微凑近他几分,眉梢一耸一耸的问道:“王爷会派人保护我的,是吧?” 燕西泽轻飘飘的,又瞄了她一眼,唇角扯起的弧度,微微抿起,神色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一定会的!是吧?” 沈双双今儿见多了燕西泽皮笑肉不笑,冷冰冰的神情,这会儿见他如此,心情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轻轻的,揉了揉刚才被燕西泽扣住的下巴,她凑近燕西泽,对燕西泽微微一笑,温软的笑声,听在人耳中人,让人平生几分酥麻之意:“王爷……” 闻声,燕西泽心弦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了几颤! 眉峰,紧拢而起。 他身形后侧,一双狭长的凤眼,没有什么温度,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马车,仍旧在不停向前。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沈双双开始的时候,还能跟燕西泽对视,但是时间久了,渐渐败下阵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以前人家稀罕她的时候,她想方设法的逃避,百般抗拒! 如今人家放下了,她又想着撩人家…… 如此行事作风,实在是太挫了,到底不像是她的。 是以,在短暂的坚持之后,她神色讪讪的,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说,还嘟嘟囔囔的,软软说了一句:“不保护我就算了,那么凶干嘛……” 燕西泽将她的躲避,还有轻轻软软的嘟囔,全都看在了眼里。 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抹浅到不能再浅的弧度,他的视线,从她那张微微撅着小嘴儿的俏脸上一扫而过,调转到了车门方向,开口之时,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不是聪明吗?既是聪明,那么早在你每走一步之前,便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既然想到了,那么以你的聪明,自然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全身而退!” 语落,他轻拢的眉峰,微微一扬,朝着车外喊了一声:“停车!”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燕西泽也已然起身,掀起车帘,抬步下了马车。 沈双双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不由轻撇了撇嘴! 抬起手来,掀起车窗上的帘子。 因冷风袭入,而微眯起了双眸,她见车窗外,到处白雪皑皑,知马车已然离开了京都,不由娥眉一蹙,有些负气的,以贝齿紧咬了嫣红的下唇。 车外,燕西泽抬眸,一眼便看到了车窗口,那张唇红齿白,一脸轻恼的沈双双。 始终深邃的眸海之中,似是有星光一闪而过,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舌尖抵了抵腮,声音晴朗的,喊了她一声:“喂!” 沈双双闻声,微微蹙起的娥眉,倏地一拧:“王爷,我有名字!” “是!你有名字!” 燕西泽不以为然的附和了她一声,声线幽冷道:“只不过,从徐家,到大长公主府,还有沈程两家,再加上宫里那位!他们现在听到你的名字,应该都恨不得要你的命!”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不禁脸色一黑,十分不雅观的,眼白上翻了翻!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竟然还是个毒舌! 见状,燕西泽不禁哼笑了下,紧绷了下颔,扬手将手里的东西,朝着沈双双丢了过去! 沈双双一惊,几乎直觉伸手。 等她将东西接住之时,才恍然燕西泽丢给她的,竟然是早前她交给他的墨石令! “这……” 神色有些怔仲的,看着自己,尚带着燕西泽体温的黑色令牌,沈双双抬眸看向燕西泽! 她的眼底,似乎有光,在与燕西泽那双清冷的眸华,四目相接之时,慢慢蔓延,然后溢出眼外,“你……” “你如今树敌太多,人人都想要你的命,本王若是你,回宫之后,就安安生生的待在芙蓉阁里,哪里都不去!” 燕西泽没有给沈双双说话的机会,说话的语气十分冷硬,透着一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头! 在语落之后,他眸色一敛,大步朝前,头也不回的,登上了候在路边的另外一辆马车! “哼!” 目送他所乘坐的马车扬长而去,沈双双也哼笑了一声,随即轻挑着黛眉,再次垂首,眸光闪闪发亮的,望着手里的墨石令,语气里难掩愉悦之意:“别扭的家伙!” 第187章 顺利 在燕西泽的马车的离开后不久,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便由一身黑色劲装的庄严驾车,调转了车头,慢悠悠的,朝着京城方向回返。 大约半炷香的工夫之后,车外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很快,马蹄声停,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内,沈双双蹙眉,撩起窗帘,抬眸向外。 却见有两匹马,挡在了车前! 莫怜和慕容浅,双双坐在马背上,两人的脸色,全都十分的难看! 车外,负责赶车的庄严见莫怜和慕容浅赶了过来,在勒停马车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从车辕上跃下。 身形微转,在面色凝肃的,朝着沈双双揖了揖手后,他一个闪身,飞身离去! “大小姐!” 在庄严飞身离去之后,半路劫了马,一路追来的莫怜,气息不稳的,喊了沈双双一声! 在与沈双双的视线,四目相接时,她眉心快速一拧,径直从马背上翻身而落,脸色极其难看的,单膝朝着沈双双跪了下来:“奴婢护主不力,还请大小姐降罪!” 见状,跟着莫怜一前一后赶来的慕容浅,连忙也跟着翻身下马,在莫怜身边跪下! 沈双双看到慕容浅,原本轻蹙的眉头,倏地蹙紧了几分。 握着墨石令的手,微微收紧了,她并没有立即跟慕容浅计较什么,而是视线一转,看向莫怜。 见莫怜脸色难看,视线又扫过莫怜膝下的积雪,她眉梢轻挑了下,声音温和道:“今天的事情不怪你!你起来吧!” “可是……” 虽然沈双双说,今天的事情不怪莫怜,但是莫怜心中仍旧难免自责:“奴婢确实没有保护大小姐!万幸今日劫了您的是齐王殿下,这若是皇上那边的人……” 莫怜实在不敢想,若是今日劫了沈双双的人,不是燕西泽,而是皇上的人,那么就算她如现在这般,找到沈双双,只怕结果,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沈双双知道莫怜的意思,不禁神态自若的,轻笑了一声,“你觉得,今日劫了我的人,是皇上的人,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不是!” 沈双双的本事,莫怜是知道的。 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步去想:“奴婢只是……” “好了!别不是只是的了,你只要知道,我没事就行了!” 沈双双弯唇,对莫怜幽幽轻叹了一声,而后眸华微转,冷冷的瞥了慕容浅一眼,只这一眼之后,她轻啧了一声,便再次看向莫怜,语气软了几分,无奈说道:“再说了,归根结底,今日你没能保护好我,是因为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 闻言,慕容浅的脸色,明显变了几变! 心里腹诽着,他家主子想干嘛就干嘛,从来都没顾及过她这个跟了他多年的奴婢,现在还寄人篱下,她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的直想哭:“大小姐……王爷有令,奴婢不敢不从!” “嗯!无论到了何时,你的主子,都只是你家王爷!” 沈双双冷眼,看着慕容浅,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轻嘲:“也不知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以后愿为我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便是拼死也会保护我的安危……” 听到沈双双的话,慕容浅直觉自己的脸上,一阵阵发烫! 这下,她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心里暗暗狂喊,这一切都是她家主子害的! 紧紧的,咬了咬牙关,她低垂着眉眼,苦涩声道:“今日之事,是奴婢错了……奴婢愿受任何责罚!” “你嘴上虽然说着,愿为我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可实际上,在你的心里,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你此前所说,便是拼死也会保护我的安危,也不过是句空话!”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轻挑了挑黛眉,语气微淡:“要罚你,那也该是你的主子来罚!我不能越俎代庖!” “不是的!” 听到沈双双的话,慕容浅猛地抬头,与沈双双平静而淡漠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当初王爷让奴婢跟着大小姐回沈府,伺候大小姐的时候,曾经跟奴婢说过,要让奴婢将大小姐视作当家主母来保护!奴婢所说会拼死保护大小姐安危之言,绝对出于真心!但凡今日要劫大小姐的人,是除王爷以外的任何人,奴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会挡在大小姐身前!” 沈双双在与慕容浅视线相接时,眼底的神情,还是淡漠而疏离的。 但是,当她听到慕容浅说,当初燕西泽让慕容浅跟着她回沈府伺候她的时候,便已经已经啊让慕容浅把她当作当家主母时,她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下,眼底的光,也如流火一般,荡起一抹绚丽的色彩! 一切,不过才过去几个月。 当时的情形如何,她记得十分清楚。 她记得,在她从齐王府回沈府之前,便已然拒绝了燕西泽对她的心意!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让慕容浅,将她视作当家主母来保护! 她一直不知道,一向冷心冷情的燕西泽,为什么会忽然看上她,又看上了她什么! 自然,也从来不知,在那个时候,她即便拒绝了他,他却还是让慕容浅将她当作齐王府的当家主母来保护! 彼时,他对她的感情,就已经那么认真了吗?! 心思兜兜转转,莫名的觉得,甜滋滋的,她眸光潋滟,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乎的弧度,再次抬眸看向慕容浅,却是对慕容浅身边的莫怜命令道:“莫怜你起来,上车!” “……是!” 莫怜的脸上,稍显迟疑,不过到底还是应了声是,十分听话的,起身登上了马车,坐在了沈双双的身边。 沈双双看了莫怜一眼,伸手轻轻抚过莫怜膝盖上的雪,再次转头看向仍旧跪在车外的慕容浅,语气轻慢道:“你早前还跟我说,自从莫怜来了之后,我跟你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奴婢知道了!” 慕容浅轻点了点头,十分认命的,轻应了一声。 沈双双见状,轻轻哼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了,以后苦活累活,都归你!今儿赶车的活儿,也交给你了!赶紧的起来赶车,午时都快过了,我都还没用膳,快要饿死了!” “是!” 慕容浅心里苦,苦巴巴的,应了一声,起身跃上车辕,抄了早前庄严撂下的鞭子,抽打在马背上:“驾——” 很快,马车上路。 朝着京城方向驶去…… —— 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停在长寿宫门外的时候,已然是未时初。 回到长寿宫后,她先是吩咐莫怜,跟太皇太后禀报了一声,说她回来了,好让太皇太后安心,然后便一头扎回了芙蓉阁。 芙蓉阁里,温暖如春。 进门之后,她便将身上的轻裘脱了。 身着一袭杏黄色山河裙,每走一步,脚下都似是有莲花盛开,她一路进了芙蓉阁寝殿门前,对知她回来,从寝殿里迎出来的林嬷嬷,软软的撒着娇:“嬷嬷,我好饿!有吃的吗?” “有!” 林嬷嬷本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过这会儿见沈双双喊饿,顿时一脸的心疼,连忙吩咐春梅去取膳,然后回过头来,跟沈双双解释道:“奴婢担心大小姐在外面吃不好,一早留了午膳,在暖箱里温着呢!” “我就知道!” 沈双双嘴角弯弯,在扫了林嬷嬷一眼后,笑着抬步向里:“嬷嬷最好了!” 听她这么说,林嬷嬷也是笑容满面。 自从沈双双进宫之后,她跟在沈双双身边的时间就少了。 如此,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过去这两个多月里,她亲眼看着沈双双每日坚持不懈的练拳,练箭,看着她从原来的手无缚鸡之力,到现在的锋芒毕露! 她知道,沈双双付出了多少! 也知道,沈双双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自然,也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沈双双做什么,只要沈双双不说,她就不会多嘴去问,她只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沈双双,守护着沈双双! 是以眼下,她并没有去问,沈双双此次出宫,到底是所为何事,只是跟着沈双双进了寝殿,又亦步亦趋的,跟在沈双双身边。 见沈双双脱了绣鞋,坐在了窗前的贵妃榻上,她连忙拿了锦被,盖在了她的腿上,然后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小姐这趟出门,可还顺利?” 闻林嬷嬷此问,沈双双正拉着被子的手,蓦地停顿了下。 不过,只这一下停顿之后,她便轻勾着唇角,浅笑吟吟的,看着林嬷嬷说道:“还算顺利吧!” 顺利吗?! 她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也办了自己想要办的事! 虽然过程有些不美,不过还算是顺利的!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林嬷嬷一脸说了两遍顺利就好,适逢春梅和夏兰,端了午膳过来,她连忙端了一边的榻上用的小桌,搁在了贵妃榻上。 沈双双是真的饿了! 在饭菜摆好之后,她便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对了!” 少许,填饱了肚子,她满足一笑,终于有心情去过问沈明烨的事情了。 在漱过口后,她边拿帕子擦着嘴角的水迹,边挑眉喊了林嬷嬷一声,看着正在收拾膳碟的林嬷嬷问道:“我不是让嬷嬷留明烨一起用膳的吗?他现在人在哪儿?” 林嬷嬷手里的动作一顿! 将手里的膳碟,搁到春梅手里的托盘里,她回转过身,蹙眉看着沈双双说道:“大少爷出了慈宁宫便离宫回府了,今儿没过来!” 第188章 多嘴 “没过来?” 沈双双眸色微敛:“怎么回事?” 林嬷嬷想起早前春梅带回来的话,神色有些黯然:“春梅在慈宁宫外等到大少爷之后,便要带着大少爷一起来芙蓉阁的,可是大少爷说,过去这些年,陈氏视他为己出,今日陈氏要送往闽东,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亲自去送!” 闻言,沈双双慢慢的将手里的帕子放了下来,略微沉吟了片刻。 “大小姐!” 林嬷嬷见沈双双半晌儿没有说话,不禁心下微紧了几分:“您不要生大少爷的气……” “嬷嬷!” 沈双双听到林嬷嬷的话,不禁轻笑了笑,抬眸看着林嬷嬷,眉心轻拢着说道:“以前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明烨是个靠不住的!” “是!” 林嬷嬷苦笑了下,“奴婢是这么说过!可是大少爷他,他本性其实不坏,只是被陈氏宠的,有些失了分寸……” 话,说到这里,林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林嬷嬷,轻挑了下眉梢,轻道:“你接着说!” 林嬷嬷见状,无奈一叹,低垂着眼眸,涩然声道:“其实奴婢也知道,大少爷是个靠不住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跟大小姐都是一母同胞的!奴婢看着,他上次过来的时候,是有心要跟大小姐交好,便想着你们姐弟,如果能够和睦相处,奴婢日后便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嬷嬷!” 听林嬷嬷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由声调微扬:“好好的,你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奴婢活了这把岁数了,也算活够了,倒是可惜了夫人,正是大好年华……” 林嬷嬷紧蹙着眉头,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忍不住落了泪:“当初夫人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小姐和大少爷!” 沈双双见林嬷嬷又掉起了眼泪,不禁眸色微变:“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说起来,都是奴婢没用!” 沈双双不让林嬷嬷提,林嬷嬷自然也不会再提,伸手抹了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浓浓,无比自责地说道:“如果奴婢一直陪在大少爷身边,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长歪了!” 说着话,她不由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红着眼睛说道:“大小姐,春梅说,大少爷说了,改日会进宫来看大小姐,大小姐您千万别生他的气!也莫要跟他生分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他的气啊!” 林嬷嬷的心思,沈双双多少能够理解! 她和沈明烨,一母同胞,都是梅氏的孩子。 林嬷嬷对梅氏忠心耿耿,对她舍命相护! 如今,她得太皇太后庇护,将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林嬷嬷自然也想要让沈明烨能够成材! 心绪,微转了几分。 终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叹! 沈双双心知,林嬷嬷早前,纵然气过沈明烨靠不住,不争气,可是仍旧想要让她拉沈明烨一把,让他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她回握了林嬷嬷的手,懒洋洋的,躺在了贵妃榻上,侧着身子,对林嬷嬷轻轻笑着说道:“嬷嬷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生分的,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会跟他好好谈谈!” 听沈双双这么说,林嬷嬷泪中带笑,早前高高悬起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见状,沈双双眸光微闪了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沈明烨…… 原主印象里的他,容貌生的极好。 却也真的,被陈氏给宠坏了,肆意妄为! 她回京数月,他也进宫两次,可他们姐弟,却从来都不曾打过照面! 她总觉得,她这个弟弟,有些奇怪! 不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拉一把,总要她亲眼见了,才能下结论! —— 彼时,齐王府,听风阁中。 立身膳桌前的言遇津,看着出去转了一圈,刚刚才回府,此刻正坐在膳桌后方的燕西泽,有些不置信的,瞪大了他那双小而聚光的眼睛,嘴巴张了张,方才出了声,“王爷刚才说,沈大小姐将太皇太后的墨石令,给了王爷?” “没错!” 燕西泽低沉磁性声音,自薄唇中溢出。 声落,他抬眸看向言遇津,见言遇津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着兴奋的光芒,他再次冷冷出声说道:“不过,本王又还给她了!” “为什么?!” 他此言一出,正在心里因为燕西泽手里多了一成多兵力,而兴奋不已的言遇津,不由像是看傻子一样,脱口问了他一句:“都到手的东西,怎么还能换回去?再说了,那是大燕一成多的兵马,王爷您怎么能说还就还回去?您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 闻言,燕西泽神色一肃,紧紧皱起了眉宇! 在这一刻,他看向言遇津的目光,冷峻非常,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呃……卑职只是一时失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言遇津在燕西泽冷峻的目光下,陡地回过神来。 后背之上,汗毛直竖,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他,有些牵强的,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端了膳桌上的茶盏,绕过书桌,凑近燕西泽身边,一脸谄媚的对燕西泽笑了笑:“卑职只是觉得,王爷多了那一成多的兵马,日后便不必再忌惮朝廷,一时听您说,到手的东西,您又给还回去了,奴婢只是一时心急,没有别的意思!” 燕西泽因言遇津的忽然靠近,有些嫌弃的,朝边上侧了侧身! 抬手之间,接过言遇津手里的茶盏,他很不客气的,将之砸在了膳桌上,冷冷哂笑道:“惯的你!” “是!是!是!” 言遇津动作飞快的,稳了稳桌上的茶盏,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都是王爷惯的!都是王爷惯的!谁让王爷是个宽以待下的好主子呢!” 燕西泽侧目,冷冷的睨着她。 见他眯着小眼睛,一脸狗腿的样子,他轻拢了眉峰,指了指膳桌外头。 言遇津会意,连忙绕过膳桌,规规矩矩的,又站到了书桌外头。 见状,燕西泽冷冷挑了下眉宇,边姿态优雅的,用着迟了许久的午膳,边淡淡的撇去今日在马车里,跟沈双双的那些接触,说起了她那些,从一开始就已经谋算好,而且皆已付诸行动的所作所为。 他说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平铺直述,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是,却在言遇津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比震惊的,眨巴着他那双细长的小眼睛,他微张着嘴巴,等了半晌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厉害!” 厉害! 原本以为,是被逼无奈,见招拆招,最后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却不想,其实从一开始,整件事情就在人家的意料之中! 如此深谋! 还是出自一个弱女子! 他现在,除了厉害这两个字,找不到更合适,更贴切的形容词! 沈双双到底厉不厉害! 燕西泽不用言遇津说,也知道! 此刻,听到言遇津的话,他眉峰微动,竟然轻勾了勾唇角! 抬眸之间,见一身黑衣的庄严缓步而来。 他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银筷,搁在筷架之上,他目光沉沉的,看了言遇津一眼,挑了挑眉,对闫宁说道:“她费那么大劲,要让程景瑞为本王所用,还将墨石令,交到本王手里,足见她对本王的信任!本王觉得,在盟友之间,信任应该是相互的!所以那墨石令,在她手里,跟在本王手里,没有多大的区别!”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依着燕西泽的性格,以前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武力镇压,根本就不用解释! 眼下,他竟然解释了! 但是,听到他的解释,言遇津却觉得,这解释就等于掩饰! 心思飞转之间,他眸色不定的,看了燕西泽一眼,仅这一眼之后,便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卑职斗胆,多问您一句!如果今儿这墨石令,是太皇太后给您的,您还会还回去吗?” 闻言,燕西泽双眸一敛,目光犀利的看向言遇津! 言遇津见状,嘿嘿一笑,“卑职就是觉得,有些好奇!所以多嘴问问” 燕西泽轻声哼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言遇津的问题,而是好整以暇的,双臂环胸:“你觉得呢?” 言遇津:“……” 燕西泽冷笑了下,催促着他:“说话!” “呃……” 言遇津轻嘶了一声,十分没有底气的,小心翼翼的,看着燕西泽,硬着头皮,压低了嗓音说道:“卑职觉得,王爷之所以把墨石令还回去,是担心沈大小姐遇到危险,毕竟有墨石令在手,她可以随时调动太皇太后手里所有能用的兵马……” 燕西泽听完了言遇津话,薄唇轻勾而起。 唇畔勾起的笑意,带着几分邪肆,他轻轻的叩了叩身前的膳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这阵子,有点儿太闲了!待会儿去府里后山,爬两个来回!” 闻言,言遇津脸色一僵,心中顿时哀嚎不已:“王爷……” 齐王府,是当初先皇在世时,亲自为燕西泽挑选的府邸,占地极光,在王府后面,圈着一座不算太高,却也不算矮的小山! 这座小山,平时爬个来回,还得大半个时辰不少呢! 眼下才刚下过雪,山上积雪,跟府里的积雪不同,不会被清扫! 这时候去爬山,等于是爬雪山,而且还两个来回! 他家主子是不是把他和庄严搞混了?! 他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只是个文弱书生啊喂! 第189章 谋心 燕西泽看着言遇津叫苦不迭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眼看着言遇津在一声王爷之后,作势又要张嘴,他重新伸手,执起筷子,眉梢轻轻扬起:“你多说一句,就加一个来回!” 闻言,言遇津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开口了! 从进门开始,便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庄严,素来跟他家主子一样,跟个冰块似的。 这会儿,见言遇津想张嘴,又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轻勾了下唇角! 以前的时候,在王府里,属慕容浅话多。 每次吃瓜落的,也都是慕容浅! 如今慕容浅进宫,常随沈双双身侧,沈双双又是他家王爷求之不得的逆鳞,可偏偏言遇津还故意,去触碰这片逆鳞! 这叫什么? 明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还偏偏去摸! 活该他被罚去爬山! “王爷!” 言遇津实在不想去爬山,在静默了片刻之后,知道沈双双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好,随即心下一动,话锋一转,问着燕西泽:“程安茂真的跟突厥勾结,通敌卖国了吗?” 燕西泽眉宇一皱,冷然哼笑了一声:“如果程安茂没有通敌卖国,那你觉得程景瑞为何会背叛本王,为燕北廷所用?” 听到燕西泽的问话,言遇津紧紧抿了下唇,心下沉沉,不再言语! 程景瑞曾经是燕西泽的伴读!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关于程景瑞的为人,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当初燕西泽出事之后,任谁都没有想过,问题会出在程景瑞身上。 直到后来,燕北廷成功上位,程景瑞高坐副相之位,他才恍然,那个出卖齐王府,害的燕西泽中毒的人竟是程景瑞! 那个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程景瑞会忽然背叛燕西泽?! 如果他真的贪图富贵,以他的才干,还有他燕西泽之间的情分,在燕西泽上位之后,他会名正言顺的,坐上丞相之位,而非区区副相! 被沈怀远那个草包压着! 如今,他心中的这个结,终于解开了! 原来,是程安茂走了错路! 而且,这个错,足以牵连所有程氏族人! 忠义之间,从来两难! 在得知当初,是程景瑞背叛燕西泽的时候,当看到燕西泽,因为毒发而生不如死的时候,言遇津作为他过去的朋友和兄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此时,知道了他背叛燕西泽的原因,也知他虽然选择了自己的家人,但是心里一定经过十分艰难的抉择! 言遇津心里顿时沉甸甸的,只觉的他可怜又可悲! 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他抬眸看向燕西泽,神情凝重的问道:“王爷既然知道他当初是不得已才背叛于您,沈大小姐也已经开始铺路,那您……可还会给他机会?” 燕西泽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轻捶着眸华,端了手边的汤碗,浅浅抿了一口,他眉宇轻挑了下,对言遇津说道:“方才本王说过,你多说一句,就加一个来回!现在是四个来回了!” 闻言,言遇津脸色大变,满是不依道:“王爷,您不能这样,卑职刚才再问关于沈大小姐的事情!” 燕西泽冷笑了下,斜睨着他说道:“本王刚才说,多说一句,就加一个来回的时候,有提过沈大小姐一个字吗?” “没……” 言遇津张嘴,便要回没有,却忽然心头一凛,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燕西泽。 燕西泽见他如此,眼底淡笑依旧! 微微偏头,看向庄严,他对庄严吩咐道:“五个来回,一个来回都不能少,差人跟着他!” 闻言,言遇津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的,满是哀求的看着燕西泽! 可是燕西泽,却并没有再看他,只漫不经心的,喝着汤碗里的汤! 庄严见状,连忙喊了人来! 言遇津见今儿这趟辛苦是躲不过了,心里叫苦不迭,在一脸哀怨的,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终是苦着张脸,去后面爬山了。 在打发走言遇津之后,已然用好午膳的燕西泽,从膳桌前起身,抬眸看着庄严,“她回宫了吗?” “是!” 庄严躬身,应道:“属下亲眼看着沈大小姐的马车进了宫门!” “沈家那边呢?” 燕西泽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着。 庄严上前一步,跟在燕西泽身侧,恭谨声道:“沈家那边,沈怀远已经将陈氏送出了京城!” “太皇太后和燕北廷都下了旨,他不敢不将陈氏送走!” 燕西泽双手背负在身后,脚步不停,眸华微眯了下:“沈明烨可有什么动静?” “有!” 庄严抬眸,望着燕西泽的侧脸,看了一眼,低垂了眉眼,如实说道:“今日早朝前后,沈明烨进宫想要去见沈大小姐,为陈氏求情!不过太皇太后一早便下了命令,将他挡在了长寿宫外!此后他转道去了慈宁宫!” “先是大长公主府,再是慈宁宫……” 燕西泽行至听风阁堂厅窗前站定,望着窗外有些萧条的景色,略微沉吟了下,薄唇轻启道:“派人盯紧了他!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属下遵命!” 燕西泽如此命令,在庄严的意料之中,在他应声之后,再次抬眸,看向燕西泽:“王爷,属下回来的晚了!” 闻言,燕西泽不禁回眸,看向言遇津。 今日,他返回京城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慕容浅和莫怜,依着当时的时间推算,言遇津确实早就该回来了! 言遇津抬眸,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声音沉稳道:“沈大小姐回宫之后,承乾宫的李维,便出了宫,属下一路跟着他,见他最后进了程府!” 燕西泽眸华微深,不以为然道:“沈双双如今代表着太皇太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程府,燕北廷只要得到消息,必然是要过问的!” 庄严看着燕西泽,微微颔首,附和声道:“王爷说的是!” 燕西泽微敛了思绪,重新望向窗外。 庄严见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曾再言语,不禁神情凝重道:“沈大小姐自进宫之后,一直锋芒太露!在皇上眼里,她手握太皇太后的墨石令,已然拥有了大燕的过半兵权,却仍旧如此不安分,只怕皇上不会容她!” 闻言,燕西泽心思微转了下! 虽然,早前他在跟沈双双说的时候,直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一再玩火,燕北廷不会容她! 但是,其实仔细说起来,她现在的存在,在燕北廷看来,不一定就是坏事! 毕竟,她是要嫁给燕北廷的! 而在燕北廷看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把她手里的墨石令,交到了她的手里,总好过交给齐王府…… 想到这些,他淡淡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虽然,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槽糕,不过芙蓉阁那边,你还是要传话过去,让慕容浅和梅兰竹菊,全都打起精神来!” “是!” 庄严应声领命,道:“属下这就去传话!” 说着话,他转身便要出去。 不期燕西泽忽然又喊了他一声:“庄严!” 庄严闻声,停下脚步,回眸看向燕西泽,目光探寻:“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却见视线一直停落在窗外的燕西泽,眉峰紧拢着,沉声说道:“告诉她们,沈双双在,她们活!沈双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全都要给她陪葬!” 庄严心下一凛,不觉有些好笑! 言遇津那厮,整日闲着没事儿,跟他打赌,他家王爷是不是真的把沈大小姐放下了! 言遇津赌他家王爷放不下! 他则从来都没吱过声! 还好没吱声! 早前的时候,他家王爷让他负责送沈大小姐回去不说。 在他把沈家大小姐交给莫怜和慕容浅之后,他家王爷还是不放心,再次下令,让他跟在后头,一直到她们所乘坐的马车进了宫门,这才作罢! 他家王爷何止是没把人放下,根本是还放在心尖儿尖儿上,容不得她有半点危险! 放下什么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他如今的冷淡,不过是在步步紧逼之后,改变了策略,以退为进罢了! 沈家大小姐,一步步谋算下来,步步为赢,确实是个厉害的。 可是他要谋的,却是心…… —— 午后,时光正好。 齐王府后山,言遇津在气喘吁吁地爬山,燕西泽则静静的,坐在听风阁二楼窗前,瞭望着窗外的雪景。 彼时,芙蓉阁中,吃饱喝足的沈双双,正躺身贵妃榻上,睡的正甜。 承乾宫,御书房中。 仍旧在批阅着奏折的燕北廷,在听到李维带来的消息之后,眸色倏地一沉! 微眯着眸子,抬眸看向李维,他那张冷峻的脸庞上,神色难看的厉害:“你说沈双双到程府,只喝了一盏茶?” “程景瑞是这么说的!” 李维点了点头,说道:“说是沈大小姐途经程府,见程府热闹,就想着进去讨盏热茶喝!” “呵……” 燕北廷冷冷哼笑了一声,唇角扯了扯:“她那哪里是途经程府?根本就是冲着程府去的!倒是程景瑞……他不知道眼下,他的身份有多敏感?还是不知沈双双的身份如何?竟然还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李维闻言,连忙将程景瑞的说辞,重复了一遍:“程大人说了,当时沈大小姐拿的是太皇太后的手谕,所以……” “太皇太后的手谕?” 燕北廷轻皱着眉宇,微眯了眯眸子。 就在他薄唇轻启,准备再次开口之时,却听门外守门的小太监,恭谨声道:“启禀皇上,慈宁宫的李嬷嬷在御书房外求见!” 第190章 主意 李嬷嬷乃是徐太后的亲信! 她此行,是奉了徐太后的旨意,来请燕北廷移驾慈宁宫的。 听闻了李嬷嬷的话,燕北廷轻皱的眉宇,微微动了动,语气平和的,问着李嬷嬷:“母后这个时候让朕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李嬷嬷低垂着头,神色恭谨道:“太后娘娘说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皇上商量,请皇上务必过去一趟!” 要紧的事情? 他母后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燕北廷心中一哂,看了李嬷嬷一眼,知从她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了,不由伸手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罢了!你先回去吧!等朕批完了折子过去陪母后一起用晚膳!” “是!” 林嬷嬷微微颔首,轻道:“奴婢告退!” “等等!” 燕北廷将手里那份批阅完的奏折合上,眼看着李嬷嬷后退了几步,作势便要转身,不由思绪一顿,再次出了声:“朕听闻,今日沈家的大少爷,去了慈宁宫?” 李嬷嬷脚步微顿,如实应道:“沈家大少爷今日确实去了慈宁宫!” 燕北廷眸色微深:“见到太后了?” “见到了!” 李嬷嬷轻点了点头。 “那……” 燕北廷将手里的奏折,随手搁在一边,凝着李嬷嬷的双眸问道:“母后此行让朕过去,可跟沈家大少爷,亦或是跟沈家大小姐有关?” “回皇上的话……” 李嬷嬷心中惴惴,不敢迎视燕北廷的视线,只是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娘娘今日见沈家大少爷的时候,奴婢并不在场,奴婢此行过来,也只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皇上过去……” “罢了!” 燕北廷敛眸,收回凝着李嬷嬷的视线,沉吟了片刻,长长轻叹了一声,用力扶了下御案上尚未批阅的奏折,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朕现在就过去!” 闻言,林嬷嬷微微侧身,躬身后退了两步。 等到燕北廷绕过御案,抬步向外之时,她才和李维一起,连忙跟了出去! —— 慈宁宫,银碳恣燃,飞鹤炉鼎之中,苏合香燃的正炙。 燕北廷进入慈宁宫大殿之时,一袭湛蓝色新衣,妆容光鲜的徐太后,早已等候他多时! 看着他进门,朝着自己揖手行礼,徐太后唇角一弯,一脸笑意的朝着燕北廷招手道:“过来哀家身边坐!” “是!” 燕北廷轻应了一声,上前几步,掀起长袍,在徐太后身边坐了下来:“母后让李嬷嬷传儿臣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闻言,徐太后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哀家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让你过来陪着哀家坐一坐了?” “不是不能!”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有些无奈的轻摇了摇头,一脸疲惫道:“主要是儿臣这阵子,政务繁忙……” “你这阵子,每日来哀家这里请安,都是来去匆匆的……哀家看你这脸色也不太好!” 徐太后一脸心疼的,端详着燕北廷的俊脸,紧蹙着眉头,谆谆嘱咐着他:“皇帝啊!哀家知道你政务繁忙!不过这政务再忙,你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儿臣知道!” 燕北廷凝眉,端起宫人奉上的新茶,垂首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道:“如今刚到腊月,下面的各个衙门,正是年尾汇禀的时候,等忙过这一阵儿就好了!” 见他这么说,徐太后仍旧一脸忧心忡忡道:“皇帝,元后已经去了大半年了,你身边一直都没个人嘘寒问暖的,哀家觉得,玉茗是个好的,不若你就收用了……” “母后!” 燕北廷听出徐太后话里的意思,眉峰倏地一拢,打断了徐太后的话! 抬手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他眸色深沉的,看着徐太后问道:“如果您让儿臣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皇帝!” 徐太后见燕北廷说走,起身就要向外,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一脸委屈道:“你这是作甚?哀家身为你的母亲,看你一个人,整日为国事操劳,实在心疼,为你着想有什么错?!左星棠她已经死了,是她不要你了,你何必为她守……着!” 徐太后的话,说到这里,见燕北廷忽然回眸,神色冰冷的看了过来,当即心下一惊,语气猛地停顿了下。 “母后!” 燕北廷冷眼,看着徐太后,凤眸微眯了眯,眼底闪烁着危险的信号:“以后,儿臣不希望再从您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哀家以后不说便是了!” 徐太后见燕北廷脸色阴沉的厉害,有些呐呐的,嘀咕了一声,脸色也开始变得有几分难看起来:“你先坐下,哀家有事情要跟你说!” 闻言,燕北廷微抿了抿唇,重新坐了回去:“母后想跟儿臣说什么事?” “说沈盈盈的事情!” 徐太后沉眸,看了燕北廷一眼,语气微沉道:“自元后去了之后,你身边除了玉茗,也就只有一个沈盈盈,既然你不想要玉茗,那就想办法,让沈盈盈进宫!” “儿臣已经答应沈双双,只要她为后,则不会再提沈盈盈进宫一事!” 燕北廷蹙眉,看着徐太后,语气微凉:“这件事情,母后就不要费心了!” “沈双双!” 徐太后沉声,喊出沈双双的名字,言语之间,难掩怒意:“她一进宫就害了婉儿,如今不只六亲不认,害的她父母闭门思过,还害了她妹妹……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如何配做我大燕的皇后娘娘?!” 燕北廷冷笑了下,薄唇轻勾着对徐太后说道:“她如今已经得了太皇太后的墨石令,手握大燕过半兵权,不让她当大燕的皇后娘娘,母后想要让她当什么?当齐王妃吗?” “哀家怎么可能让她当齐王妃!” 徐太后双眉一立,紧蹙着长眉,对燕北廷说道:“皇帝如果不想娶她,大可不必为难自己,完全可以让她嫁到徐家!”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动,脸色隐隐沉下:“母后的意思是……将她配给徐俊?” “有何不可?” 徐太后微微一笑,伸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慢声说道:“这女人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了俊儿,日后她手里的兵权,也一定会落到俊儿手里,这兵权在俊儿手里,不跟攥在皇帝手里一样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母后……”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禁哂然一笑,紧绷着俊脸,冷声提醒道:“您可是忘了,儿臣当初,要立沈家嫡女为后,可是下了圣旨的!如今太皇太后庇护她,又为了正了名,在世人眼里,大燕的皇后之位,早已成为她的囊中之物!而儿臣身为一国之君,绝对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你说的这些,哀家都知道!哀家也没想过要让你出尔反尔!” 徐太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微微倾身,凑近燕北廷几分,眸色狠戾,语气清冽道:“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只要想法子,让沈双双和俊儿有了首尾,生米煮成熟饭,再摆到明面上,她便只能嫁给俊儿!”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下,语带得意道:“到那个时候,你大可依着原来的计划,立沈盈盈为后!沈盈盈那也是沈家的嫡女!” “母后!” 燕北廷知道,以徐太后的脑子,只会简单粗暴的想着,怎么样将沈双双大卸八块,根本不会想到要将沈双双配给徐俊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 眼下,看着徐太后洋洋得意的模样,他深深的吐了口气,重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太后,面无表情地问道:“将沈双双许配给徐俊,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没人给哀家出主意!” 徐太后微仰着头,迎着燕北廷深沉的视线,心中倍感压力,紧紧的,蹙起眉头,她有些不自在的问着燕北廷:“这主意,是哀家自己想出来的,你只管说好与不好便是!” “这个主意,如果行得通,确实一举两得!” 燕北廷见徐太后如此,脸色不太好的叹了口气! 徐太后的这个主意,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但是在这宫中,又有谁傻?! 太皇太后人老成精,沈双双也是个聪明的! 她们难道会傻傻的,任由他们算计吗?! 就算是侥幸算计到了,只怕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思绪至此,他眉宇一扬,沉默了片刻后,眯了眯眼说道:“可是母后,如今沈双双整日都在长寿宫里,被太皇太后保护着,您要如何,才能让她和徐俊有首尾,又生米煮成熟饭呢?” “这就是哀家今日让人请你过来的原因!” 徐太后敛眸,看着燕北廷,紧蹙着眉头说道:“在过不了几日,就是腊八了,哀家打算,在腊八那一日,宴请朝中官眷!沈双双身为相府嫡女,又是未来的皇后,到时候她必定列席……” 听闻徐太后此言,燕北廷眸光顿时闪烁起来:“如今星棠一年孝期未满,宫中不能设宴!” “皇帝!” 徐太后紧蹙的眉头,蓦地一扬,顿时一脸的不赞同之意:“事有轻重!” “在儿臣心里,星棠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目光沉静,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语气坚定道:“母后如果想要设计沈双双,大可另想法子,星棠孝期之内,宫中绝对不能设宴!” 闻言,徐太后被他气的脸色发青! 第191章 痛处 “母后!” 燕北廷看着徐太后脸色铁青的样子,心中实在疲惫。 这若是别的男人,他早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可偏偏,她是他的母后。 他纵是心情烦躁,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儿臣知道,你一直被太皇太后压着,心中早有怨言,对于星棠你也是不喜的!可是她……是儿臣喜欢的人!” “你再喜欢又如何?” 徐太后看着燕北廷,冷冷的笑了笑:“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是啊!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燕北廷心下微恼,语气也略微有些不好:“既是母后知道,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只这一年的孝期,您怎么就等不了呢?” 自从见过陆吏送来的画像之后,他便在心中笃定,他的星棠没有死,她还活着! 她只是生他的气了,不想回来见她! 但是陆吏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这些他还不能宣之于口! 他想要等她回来,让她知道,在她走后,他就后悔了! 他在为她守孝! 他的心里,只有她! 也从来,都只要她! 是以,他母后要设宴的提议,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的! “皇帝!” 徐太后紧抿着唇瓣,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着燕北廷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嗔怒道:“她是自戕!按照大燕国法,后宫有宫妃自戕,那是要祸及九族的!是她不要你了,你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将左家满门抄斩,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根本就不用为她守什么孝!” 闻言,燕北廷神色霎然一冷! 徐太后的一句,是她不要你了,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没入他的胸口! 心中极痛之下,他猛地挥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 哐啷一声! 茶盏落地,碎裂的瓷片与温热的茶水,四溅而起! 惊得徐太后面色一变,蓦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胆战心惊的看着燕北廷:“皇帝!哀家是你的母后!你这是什么态度?” “母后!刚才儿臣已经说过了,” 燕北廷看着一脸惊惶的徐太后,语气阴冷无比:“以后!儿臣不希望再从您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星棠的非议!这!是最后一次!” 语落,他懒得再跟徐太后说话,径直转身,抬步便向外走去。 徐太后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外,脸色难看的,吞了吞口水,在他即将离开的大殿之时,不死心的再次开口:“既是你不让设宴,那哀家再想别的法子便是!” 闻言,燕北廷脚步猛地一顿! 微微仰头,用力闭上双眼,压下心里的火气,他转身向后,眸色深沉,薄唇紧抿着,看着徐太后! 在他的注视下,徐太后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心道,这世上做太后,做到她这个份上,也是窝囊的没有谁了,她轻撇了撇嘴角,一脸不忿道:“总之,哀家不在宫中设宴就是了!” “母后!” 燕北廷觉得,在面对徐太后的时候,他的耐性真的还不够,紧紧的咬了咬牙关,他眉峰紧拢着说道:“您当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您想要算计沈双双,沈双双就会让您算计吗?纵然退一万步来讲,您算计到了她,将她配给了徐俊,难道太皇太后就能任由她手里的墨石令,落到徐家不成?” “这……” 徐太后被燕北廷问的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见状,燕北廷冷冷哼笑了一声,声音森冷道:“星棠的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恨毒了儿臣,也恨毒了徐家!儿臣敢断言,如果沈双双真的被您设计嫁到了沈家,太皇太后一定会收回她手里的墨石令!” “就算到时候,太皇太后要收回她手里的墨石令……” 徐太后轻咂了咂嘴后,声音微弱道:“她也已经被我们拿捏在手里,不可能再做大燕的皇后,你也可以如愿娶到自己心仪的沈盈盈……” “沈盈盈从来都不是儿臣心仪之人!” 燕北廷蓦地扬声,眸光剧烈起伏着,声音低哑,而让人揪心:“他不过是儿臣排遣寂寞的一个替代品,儿臣心仪的女人,已经死了!死了!” 闻言,徐太后脸色急剧变化,一脸惊怒! 燕北廷冷冷的,看着她! 见她如此神情,不由想起了她的过去! 知当年先皇,因她容貌与燕西泽的姨母,先帝元后容貌相似,而被先帝当作是先帝元皇后的替代品,他心中滋味莫名,语气微缓了几分:“母后!以前的时候,你在宫中,虽然看似荣宠无尽,实则被太皇太后和齐王的母妃压着,过的并不舒心!如今儿臣当了皇帝,您成了太后!尊贵如您,也该过过安心的日子了,以后您只管在后宫里养养花,喂喂鱼,就不要去理会外面那些烦心之事了!” 语落,他没有再给徐太后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去! 而被他一语说中痛处的徐太后,则脸色难看的,跌回了座位上,而后满是愤恨的,扬手便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 —— 昨日,自盛被沈双双算计,要闭门半年一事之后,燕北廷的心情,本就不算太好。 今日,先是沈双双去了程府,眼下又有了这趟慈宁宫之行,他本就不算太好的心情,直接一坠而下,跌落谷底! 如今,年关将近,朝中政事繁多。 他的母后什么都帮不了他,还想要给他添乱! 陆吏那边,又迟迟没有消息。 烦躁! 气恼! ……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心底,让他在出了慈宁宫后,一脚踹在了龙辇上! 咚的一声闷响之后,他身边的李维面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还请皇上息怒!” 随着李维一跪,随驾的太监和宫女,哗哗啦啦,也跟着跪了一地! 见状,燕北廷眉宇轻扬,心中恼意更甚。 眼神沉郁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他重重冷哼了一声! 微仰着头,望着附近威武恢宏的宫廷殿阁,他微微蹙眉,眯着眼睛想着,如今他是一国之君,心里不痛快,就该发出来,何必要如以往那般隐忍着…… 他眸光一绽,并没有登上龙辇,而是双手背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去。 李维抬眸,见他已然走出数步,心下紧了紧,连忙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他们主仆二人,便到了长寿宫门前。 李维抬眸,看着眼前,长寿宫大门之上,烫金书下的长寿宫三个大字,不禁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燕北廷,然后踌躇的出声说道:“皇上……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应该在佛堂诵经!” 太皇太后每日,除了早课和晚课之外,每日午后,在睡醒之后,都会诵经半个时辰。 这个点儿,正好是她诵经的时辰! “朕没说要见太皇太后!” 听到李维的话,在长寿宫门外,站了片刻的燕北廷,忽然冷哼了一声,抬步便朝着长寿宫走去,并于须臾之后,跨入长寿宫的大门,然后一路,朝着沈双双所在的芙蓉阁走去! 燕北廷这次进芙蓉阁,只带了李维一个随从,还没有让李维唱报。 是以,当他们主仆,出现在芙蓉阁寝殿门口的时候,守在门外的春梅的夏兰,全都面色一惊,连忙便要福身行礼。 “不许出声!” 燕北廷冷眼扫过福身行礼的两人,不等两人出声,便已经声音幽冷的下了命令。 他本以为,沈双双如今在芙蓉阁寝殿里歇息,抬步便进了门。 却不想,他在进门之后,左右睃视了一番,诺大的芙蓉阁寝殿里,静悄悄的,根本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见状,他眉宇紧皱着,转身向外,在寝殿门口处,眸色阴郁的,看着春梅问道:“沈双双人呢?” “回皇上的话……” 春梅低眉顺目,几乎将头埋到了胸口,恭谨回道:“太皇太后刚差人过来,赏了大小姐一条金鞭,大小姐这会儿,正在长芳殿……” “金鞭?” 听到春梅的话,燕北廷眉宇一皱,冷冷哼笑了一声,抬步朝着长芳殿走去。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吃不了苦,不喜欢习武,太皇太后惯着她,便赏了她一条金把手的长鞭! 如今,她老人家,竟然又赏了沈双双一条同样的鞭子! 这是真的,把她当他的星棠来宠了! 只是,她配吗?! 长芳殿与芙蓉阁毗邻。 出了芙蓉阁,向前走上几十步,转角就到! 燕北廷带着李维,抵达长芳殿的时候。 长芳殿正热闹着。 听那啪啪的鞭响声,不绝于耳! 燕北廷在李维掀起帘子之后,并没有立即入内,而是微敛了眸华,眼神沉静的,抬眸望向大殿之中,正眉眼凌厉,挥舞着金鞭,不停攻击着慕容浅的沈双双! 按理说,沈双双这条鞭子,是太皇太后才刚刚赏赐的。 她用起来的时候,应该还不太熟练。 可是此刻,长芳殿大殿之中,一袭紫色劲装的她,眼底仿佛蕴含万千繁星,手中长鞭,也好像有生命一般,被她十分熟练的,不停挥出,卷回,然后再次高扬! 看到这一幕,燕北廷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倏地紧握于一处! 他遥遥望着,不停挥舞着手中长鞭,攻击着慕容浅的沈双双,视线紧紧的,凝住在她的脸上! 恍惚之间,他竟然觉得,她的那唇角轻勾的脸庞,变成了左星棠的…… 第192章 虚伪 沈双双早前跟慕容浅说,以后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是以,太皇太后的鞭子一赏下来,这陪着沈双双练习鞭法的苦差事,便落到了她身上! 早前的时候,慕容浅以为,沈双双才刚刚得了鞭子,陪练什么的,应该不算多难! 但是,眼下在跟沈双双练习了约有一刻钟的工夫,她总算知道,陪沈双双连鞭子,到底有多惊心动魄了! 沈双双这鞭法,虽然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想要打哪儿,鞭子就到哪儿! 即便她的轻功不错,十几个来回下来,这会儿也开始叫苦不迭起来! 上蹿下跳的,再次躲过沈双双甩来的鞭子,她伸手抹了一把汗,心里踌躇着,该不该让沈双双停一停,她也好歇一歇,随即视线一扫,却在瞥见了站在长芳殿门口的燕北廷,旋即面色一变,连忙飞身后退了几步,侧身朝着燕北廷福身便是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闻声,莫怜视线向外! 背对着大殿门口,正要再次朝着慕容浅挥舞鞭子的沈双双,动作微微一滞! 她知道燕北廷应该是真的来了,本该回身行礼的。 可是,只转念之间,她想着如今,大局差不多已经定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沈双双,大可随心所欲一些。 是以,只下一刻,便见她轻扬着黛眉,调侃着慕容浅说道:“慕容浅!你若累了,直说便是,把皇上搬出来当幌子,胆子倒是不小!” 她此言一落,距离她不远处的莫怜,不禁轻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殿门方向福身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见莫怜如此,沈双双眉梢微扬! 猛地转身向后,一眼望见正站在殿门口,直直的望着自己燕北廷,她佯装真的没想到,燕北廷会忽然出现,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连忙低垂了眉眼,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臣女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方才,燕北廷在殿门外,远远的,看着长芳殿中,不停挥舞着长鞭,脸上挂着笑意的沈双双时,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几乎想也不想,便猛地抬手,扶住身前厚重的棉帘,上前一步,跨进了长芳殿的门槛儿! 薄唇,轻启。 就在星棠两字,已然到了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原本低垂着眉眼的沈双双,轻蹙着娥眉,缓缓抬起头来。 至此,左星棠的那张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沈双双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 “皇上?” 沈双双眼看着燕北廷脸上的神情,十分明显的变了变,眼底也染上了失落之色,轻蹙的黛眉,不禁动了一动! 心思百转之间,她轻轻勾唇,一脸疑惑的看着燕北廷! “免礼吧!” 燕北廷回过神来,迎着沈双双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看花了眼,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难受的格外厉害! 方才! 他明明就看到她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张! “谢皇上!” 沈双双轻蹙的黛眉,缓缓舒展,娉娉婷婷的,带着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起了身! 轻抬眸,与燕北廷那双明显带着失落之意的眼睛,视线相接,她心下微怔了下,旋即再次淡淡勾唇,淡笑如宜的问着燕北廷:“皇上怎么忽然不声不响的过来了?害的臣女吓了一跳!” 燕北廷听她这么说,不禁挑眉,仔细打量着她! 她的嘴里,虽然说自己吓了一跳,但是神色淡定,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微扬了下眉宇,他轻轻扯唇,嘲讽笑了笑,而后将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长鞭上:“你懂鞭法?” 沈双双轻眨了眼,连忙笑着摇头:“臣女不懂!这鞭子是太皇太后刚赏给臣女的!” 这个结果,出乎燕北廷的意料。 也让他忍不住再次耸了耸,早前微扬的眉宇:“可是刚才,朕看你玩鞭子,玩的很好!” “臣女今儿,真的是头一回玩儿!” 沈双双见燕北廷的视线,一直都在她手里的鞭子上,不由轻颦了下眉心,将手里的鞭子递了过去:“皇上要不要玩一玩儿?” “朕没兴趣!” 燕北廷来时,心里满是恼怒,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失落的难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一双深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手里那条鞭子,他眼底幽光,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轻轻勾起了薄唇:“以前,元后也有一条你这样的鞭子,她的鞭法,出神入化,你方才挥鞭的样子,跟她很像!” 听到燕北廷的话,沈双双不禁心下一凛! 她以前的那条鞭子,也是太皇太后赏的,跟这条出自同一人之手,自然是一样的! 而方才,她在舞鞭的时候,也确实毫无隐藏,除了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不同以外,每一次挥鞭的动作,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方才,从第一眼看到燕北廷的开始,她便一直在疑惑,燕北廷脸上失落,源自于何! 现在,她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答案,实在是让她觉得讽刺又嫌恶! 既然当初,他为了江山,可以那么对她。 现在,又装出一副为情所困,饱受情伤的样子给谁看?! 心中暗暗的骂了燕北廷一声虚伪,她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长鞭收起,握紧,然后微微抬眸,看着燕北廷,自惭形秽道:“皇上抬举臣女了,臣女不懂什么鞭法,方才也只是随便玩玩儿,如何敢于元后娘娘相提并论?” “是!” 燕北廷苦笑了下,十分认同的说道:“她是朕见过,最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她相提并论!” 沈双双淡淡一笑,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燕北廷见她如此,眉心轻皱着,将自己的视线,从沈双双手里的鞭子上移开,他动作轻慢的,将双手重新背负到身后,神情淡漠的,看着沈双双,问道:“朕听闻,今日你出宫去了程府?” “是的!” 沈双双去程府,便是要让燕北廷知道的。 此刻他既然问了,他自然也就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臣女出宫的时候,路过程府,见程府外面,实在热闹,便想着去讨盏热茶喝!” 沈双双这话,说的跟程景瑞回的,是一样的。 但是越是如此,燕北廷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定定的,凝着沈双双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他冷冷一笑,满是不信道:“你去程府,就只为了讨盏热茶喝?” “是!” 沈双双知道,实话实说,燕北廷一定不会相信,不由微微失笑,偏了偏头,看着燕北廷:“臣女今日,确实是路过程府,然后进去讨了盏热茶!” 燕北廷冷冷睨着她,轻扯了扯唇角,“既然你说,你是路过程府,那么你今日出宫,又去了哪里?” 沈双双缓缓摩挲了下手里金灿灿的鞭子,眸光微闪了下,轻道:“臣女今日出宫,去了齐王府!” 闻言,燕北廷眸色微深:“去齐王府作甚?” “皇上!臣女是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迎着燕北廷的视线,无奈苦笑着说道:“自臣女进宫之后,齐王殿下也一直都在帮衬臣女,昨日皇上为臣女做主,罚了臣女的父亲,还答应了臣女的请求,臣女只觉心愿已了,心中感恩齐王殿下对臣女的倾力相帮,想要当面谢过齐王殿下!知恩图报,感恩道谢,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没什么不对的!” 燕北廷缓缓的,朝着沈双双走近几步,在距离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声音冷的,仿佛外面子时冰冻的霜凌:“不过,从宫里到齐王府,并不会经过程府,你此次出宫,既是要去齐王府道谢,又怎么会经过程府呢?” “这个啊!” 沈双双轻眨着眼睛,含笑看着燕北廷,“今儿臣女的继母,不是要被送去家庙吗?在去了齐王府之后,臣女便想着,顺道回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美好的让人炫目:“过去臣女一直被她欺辱惯了,看她哭哭啼啼的,被送去家庙,皇上不觉得,是件十分快意的事吗?” 从皇宫到齐王府,确实不经过程府。 但是从齐王府,到沈相府,却一定会经过程府!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解释,燕北廷的脸色,十分明显的黑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离开齐王府后,去了沈相府?” “没有!” 沈双双暗自叹了一口气,轻扬着眉头,声音闷闷的说道:“今日一早的时候,臣女的弟弟,曾经进宫要见臣女,好为陈氏求情,臣女从齐王府到沈相府的路上,听闻他从宫里赶了回去,要亲自送陈氏出京,担心见了他,他会借机求情,当时适逢臣女的马车,路过程府,所以……” 后面的话,沈双双没有再说。 不过她觉得,燕北廷又不傻,眼下便是他不说,燕北廷也该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听到沈双双的解释,燕北廷不禁眉宇深皱,用力抿起了唇瓣。 沈双双的说辞,虽然不算天衣无缝! 却也绝对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他却总觉得,她跟只小狐狸似的,狡诈非常,她先去了齐王府,再去了程府……这其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然,就在他紧抿着唇瓣,看了沈双双片刻,准备再次出声之时,却忽闻春梅的声音,自长芳殿外传来:“启禀皇上,承乾宫来报,陆吏陆大人,有急事于承乾宫候见!” 第193章 痴情 听到春梅的禀报,背对着她的燕北廷,蓦地便回转过身,在看向春梅的时候,语调也扬了起来:“你说陆吏?” “是陆吏陆大人没错!” 春梅不敢抬头,十分肯定的,又点了点头。 闻言,燕北廷脚步抬起,快步便要向外! 沈双双很少见燕北廷有如此急切的时候! 如今,见他再不复往日沉稳,她眸光一闪,脱口便喊了她一声:“皇上!” 燕北廷听到她的喊声,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冷眼看着他,眼底满是不耐之色!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轻笑了下:“您刚才说,臣女挥鞭的样子,跟元后娘娘很像?” 燕北廷看着沈双双,眸光一深,微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闻言,沈双双不禁展颜一笑! 心想燕北廷不是佯装痴情吗? 那我就故意恶心他! 她在轻轻的,咬了咬下唇之后,凝视着燕北廷那双深沉的眸子,眼底光华熠熠道:“莫怜说,她常年追随元后娘娘,元后娘娘舞鞭的时候,也都是她在陪练!日后臣女,会跟她多加请教!回头等臣女将鞭法练熟了,舞给皇上看!如何?” 燕北廷听到他的话,神色骤冷! 一张俊脸也紧绷了起来! 因为他冰冷的神情,长芳殿里的气氛,都冷的让人打颤! 在他冰冷的眼神注视下,沈双双微微敛了笑,刚要准备出声,却不期他忽然笑了一下! 不过,他那笑容,只在唇畔,丝毫不达眼角,还带着无尽的嘲讽:“朕方才已经说过了,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没有人可以跟她相提并论!朕不管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之意,朕警告你,不要东施效颦,也不要挑战朕的耐心,否则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声落,他轻扯的唇角,倏地一敛,面无表情的,转身大步向外! 在燕北廷离开后很久,沈双双一直维持着手握长鞭,看着大殿门口的姿势。 慕容浅见状,轻轻哼笑了一声,轻撇了撇嘴,“平日看不出来,皇上对元后娘娘,还挺痴情的!” 沈双双黛眉一拧,不禁讽刺一笑:“他若痴情,这世行就没有无情的人了!” 闻言,慕容浅蹙眉,看向沈双双。 莫怜知道她的身份,生怕她会因为燕北廷而心情不好,不由有些担忧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沈双双轻扬了下黛眉,眉心舒展开来,侧目对莫怜投以安抚一笑,声音微轻:“知道陆吏找皇上有什么事吗?” 莫怜眉头一蹙,说道:“袁老将军那边送来的密报上说,陆吏这阵子,一直在北姜那边,似是在查什么事情!” 沈双双有感而叹,“袁老将军的消息,总是先人一步,你该好好学着点儿!” “是!” 沈双双让学着点,莫怜自然恭顺领命! 沈双双含笑,看了莫怜一眼! 想着莫怜方才所说,陆吏这阵子,一直在北姜那边,她仔细忖度了片刻后,微眯着眼睛,轻轻说道:“也许,皇上是得到了西夏边境屯兵的消息!” “也许吧!” 莫怜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这件事情,袁老将军一直盯着呢!” 闻言,沈双双眉梢微扬! 甩手将长鞭展开,视线一转,看向慕容浅:“歇够了吗?再练一会儿……” 刚才把气儿喘匀的慕容浅:“……” —— 燕北廷在离开长芳殿后,径直出了长寿宫。 龙辇,早以候在长寿宫外。 他大步上前,安坐龙辇之上。 很快,龙辇上路。 他微微偏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长寿宫,面色沉冷的,对恭身跟随在龙辇外的李维吩咐道:“派人仔细去查沈双双的行踪!事无巨细!” “奴婢领旨!” 龙辇外,跟着龙辇一路小跑的李维,听到他的命令,连忙恭身领命! 长寿宫距离承乾宫,并没有多远! 燕北廷又早已下令,让龙辇快些。 是以,不久之后,龙辇便抵达了承乾宫。 燕北廷敛眸,不等李维上前,便已然掀开龙辇前的明黄色幔帐,弯身步下龙辇,然后快步进了承乾宫! 承乾宫。 大殿之中。 一身湛蓝官袍的陆吏,风尘仆仆,正垂首恭候多时。 听到大殿门口的脚步声,他转身向后,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紧皱着眉宇,大步而入,他眸光一亮,连忙朝着燕北廷躬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燕北廷出声之后,快步行至陆吏身前,声线紧绷着问道:“朕让你寻的人,可寻到了?” “回皇上的话!” 陆吏抬眸,看向燕北廷的时候,目露精光:“寻到了!” 燕北廷神色一滞,旋即面露喜色:“她人在哪里?你可带回来了?” “皇上……” 陆吏见燕北廷如此急切,眉宇紧蹙了蹙,脸色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人微臣是寻到了,不过情况有些特殊!” 闻言,燕北廷脸色的喜色一敛,神色凝重起来。 想到当初左星棠是身怀有孕的,如今再算算时间……他心下狂跳了两下,先陆吏一步,开口问道:“你所说的情况特殊,可是她以身怀六甲?” “身怀六甲?” 陆吏听到燕北廷的话,难掩震惊之色:“元后娘娘当初……已经身怀有孕了?” 见陆吏如此反应,燕北廷心下一沉,眸色隐隐黯淡下来:“你所说的特殊情况,不是她正怀着身孕吗?” “不是!” 陆吏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他紧张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连忙说道:“那芜碧姑娘,微臣已经见过了,她跟元后娘娘,生的几乎一模一样,连说话时候的神情和习惯都十分相似,只是她并没有怀孕!而是……” 燕北廷在听到陆吏说,那芜碧姑娘跟左星棠生的几乎一模一样,连说话死后的神情和习惯都十分相似的时候,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此刻,见陆吏停顿下下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他不由皱眉追问道:“而是怎样?” “而是……失去了记忆!” 陆吏在回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燕北廷,见燕北廷的脸色,因他的话,瞬间一白,他压低了声音,硬着头皮说道:“芜碧姑娘曾经遭遇过变故,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因此微臣,不敢贸然出面,也不敢贸然将她带回,连忙就赶了回来,一切请皇上定夺!” “她失去了记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燕北廷口中,重复着陆吏刚刚说出的这些话,直觉自己的心头,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刀,鲜血淋漓,痛得他难以自制! 缓缓的,向后倒退了几步,最终被身后的椅子一绊,跌坐在椅子上,他想到陆吏所说,芜碧并没有怀孕一事,不由紧锁着眉头! 记忆百转! 想起当初,沈双双告诉他,她身怀有孕,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左家时,一脸哀求的样子,他一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放过左家! 她的两个哥哥,全都死在流放的路上! 所以,他们的孩子,也已经没了吗?! “皇上?!” 陆吏见燕北廷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不敢再出声,跟在燕北廷身边的李维,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由一脸关切的出声询问道:“您……没事吧?” “朕没事!” 燕北廷苦涩一笑,再次睁眼之时,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微仰了仰头,再次出声问着陆吏:“她现在人在哪里?” 陆吏低垂着头,连忙回道:“在北留!” “北留?” 燕北廷蹙眉,看着陆吏:“与我大燕北姜只隔着一条夏河的西夏北留?” “是!” 陆吏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微臣打探得知,当初芜碧姑娘之所以会去北姜,是因为她当初遭遇变故之时,为西夏的一位走商所救,那走商跟微臣说,芜碧姑娘曾经,他遇到芜碧姑娘的时候,芜碧姑娘浑身是血,等到他把人救了,芜碧再醒的时候,便只记得自己叫芜碧,懂得分辨些药材,其它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陆吏说,燕北廷心下又是一痛! 紧紧的,咬了咬牙关,他微仰着头,用力扣紧了手下的椅子把手,沉默了半晌儿,忽然对李维出了声:“你去准备一些,朕三日之后,要动身前往北留!” 闻言,李维和陆吏同时大惊! 其中李维,直接瞪大了双眼,喊了他一声,说道:“皇上!不妥!” 燕北廷侧目,瞳眸深邃道:“朕必须亲自去接她回来!” “可……” 李维知道燕北廷将左星棠看的有多重,此刻见他如此,顿时心焦不已! 紧蹙着眉头,看着燕北廷,他急的脸色都已经变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劝说着燕北廷:“皇上这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如今朝中政务繁忙,您这个时候出宫,还是去北留,且不说此行妥不妥当,只这一来一回,便是马不停蹄,也得十来日……您这一走,这前朝和后宫,都没法交代!” 燕北廷知道李维担心什么,不过他却满脸不以为然的淡淡勾唇,说道:“你也说了,这阵子朝中政务繁忙,朕日理万机,病上一病,也说得过去!” “可……”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留在宫中照应着,回头朕会将徐俊召进宫中,朝中的事情,暂且由他和程景瑞协理!” 燕北廷心意已决,没有给李维再说话的机会,便已经拍板定案! 语落,他看了李维一眼,随后视线微转,对陆吏说道:“你这几日,且先回去休整,回头随朕一起前往北留!” 第194章 杀机 自从左星棠去了之后,这世上能够在燕北廷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了! 只是,太后娘娘劝不了他! 能够劝得住他的,也就长寿宫的太皇太后了! 可……他家主子要去北留的事情,不能让长寿宫知道,否则只怕会节外生枝…… 想到这些,李维紧蹙着眉头,终是满是无奈的,依着燕北廷的吩咐,去准备他三日后动身前往北留一事。 李维知道,事关左星棠,燕北廷做不到冷静。 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北留,谁都拦不住! 身为奴才,他能做的,便只有尽己所能的,安排好他此次出行的一切! 在李维离开之后,燕北廷便立即命人,传召徐俊进宫。 徐俊得知燕北廷要去北留,在震惊过后,也如李维一般,想要劝燕北廷三思。 但是燕北廷主意已定,不管徐俊怎么说,他无动于衷! 无奈,徐俊作罢,乖乖听从燕北廷的安排,开始接手朝廷朝廷上的事情。 是夜,月朗星稀。 燕北廷处理完政务之时,时辰已经过了子时。 一脸疲惫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伸手揉了揉鬓角,对御案一侧的梨花木书桌前的徐俊吩咐道:“天色不早,你先去歇着吧!” “是!” 徐俊今日被临时抓壮丁,帮着燕北廷看了一晚上的折子,这会儿眼睛发酸,头昏脑胀的。 此刻,听闻燕北廷的话,他如临大赦,连忙起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在徐俊退下之后,燕北廷便起身返回承乾宫。 夜色,已深。 附近全都静悄悄! 李维跟着燕北廷刚出了御书房,便见早前派出去办差的奴才,迎面快步而来! 远远的,见燕北廷带着李维,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那人面色一变,连忙勾着头,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燕北廷停下脚步,看着躬身朝着自己行礼的小太监,语气低沉,略微有些沙哑的问道:“这大半夜的,你如此脚步匆匆的,所为何事?” “启禀皇上!” 不等那小太监出声,李维便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奴才早前,派了他出宫,去查沈大小姐今日出宫后的行踪!并嘱咐他,查清楚了,不管多晚,立即来报!” 燕北廷心下会意,边抬步向前走着,边沉眸问着那小太监:“既是如此,那沈双双今日出宫后的行踪,都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的话,查清楚了!” 小太监不敢抬头,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北廷身侧,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沈家大小姐所乘坐的马车,今日出宫之后,先是去了齐王府,不过齐王殿下并没有见她……” 闻言,燕北廷打断了小太监的话,沉眸问道:“你说齐王没有见她?” “是!” 小太监微微颔了颔首,说道:“沈大小姐的马车,虽然停在了齐王府门外,但是从头到尾,沈大小姐都没有下车!齐王也没有出府见她!不过……” 燕北廷挑眉,停下脚步,轻声追问道:“不过什么?” 小太监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的,将沈双双从齐王府到程府的过程说了一遍:“沈大小姐的马车,在离开齐王府之后,便去了程府。当时马车,先是停在了程府门外,沈大小姐身边的莫怜,拿了一封也不知道谁写的信,递给了程府的门房,程府的线人说,程大人看到那封信,脸色变得煞白,不久之后程府的管家,便将马车引进了府里……” “你等等!” 燕北廷才刚走了几步,便再一次停下脚步,然后偏头问着小太监:“你说那封信,不知道是谁写的?程景瑞见了信之后,脸色都变白了?” “是这样的!” 小太监十分拘谨的,点了点头。 见状,燕北廷转头问着身边的李维:“你去问程景瑞的时候,程景瑞是怎么说的?” 因为是白日的事情,李维记得还很清。 听到燕北廷的问话,他连忙回道:“程大人说,沈家大小姐是带着太皇太后的手谕去了程府,他不能不见!” “皇上!” 小太监听到李维的话,连忙补充道:“咱们在程家门房,安排了眼线,那线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程大人亲启!” 闻言,燕北廷眸色一变,神情开始变化莫测! 太皇太后是什么身份啊?! 如果那封信,真的是太皇太后的手谕,程大人亲启四个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信封之上! 这,也就意味着,那封信根本就不是太皇太后的手谕! 再联系到方才小太监说,程景瑞在看到那封信后,脸色变得煞白,燕北廷不禁沉沉出了一口气,面色越发阴沉起来! 今日,程景瑞有所隐瞒,没有说实话! 他为什么要隐瞒? 而沈双双跟他在程府之中,又到底说了些什么? 燕北廷的脸色变化莫测,小太监便也不敢出声了。 气氛,一直凝滞到了极点。 附近,也静的让人发慌! 半晌儿之后,李维实在受不住,不由一脸踌躇的出声询问着燕北廷:“皇上,三日之后,将政务交给徐大人和程大人协理一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用不着!” 燕北廷敛眸,掩去了眼里深沉的目光,对李维说道:“徐俊不是个绣花枕头,有他在程景瑞便是有二心,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听燕北廷这么说,李维微微颔了颔首,不再多言。 须臾,燕北廷再次抬步向前,边走边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接着往下说!” “是!” 小太监应声,接着说道:“沈大小姐在程府待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在她离开程府之后,齐王上了她所乘坐的马车,改换为齐王府的庄严驾车,一路出了京城……” 燕北廷闻言,脚步不停,眉宇却紧皱而起:“你的意思是……沈双双在离开程府之后,与齐王同乘,离开了京城?” “是!” 小太监有什么,便说什么,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而且当时,在齐王上了马车之后,一直随侍在沈大小姐身边的莫怜和慕容浅,同时下了马车,那马车之中,应该只有齐王殿下和沈大小姐!” 听笑太监这么说,燕北廷忽地哂然一笑! 想到沈双双,刚才说起她和燕西泽的关系时的毫不避讳,还有当初燕西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求娶她的事情,他脸色幽冷的,冷冷哼道:“孤男寡女,同乘一车!他们两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听到燕北廷的话,李维略微有些迟疑的轻拧了下眉头,出声说道:“当初,齐王殿下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求娶沈大小姐,沈大小姐已经明确过,她想要的,一直是大燕的皇后之位,只是奴才看着……齐王殿下,好像还没有死心!” 燕北廷微微皱眉,声音比之方才,更冷了几分,“如今沈双双得了太皇太后的墨石令,得到沈双双,就等于得到了大燕过半的兵马,他不死心很正常!” 李维闻言,心道可不是吗?! 心里想着,世事无常! 当初沈家大小姐进宫的时候,在沈府处境堪忧,谁能想到,才短短三个月,她的身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他不由轻挑来挑眉头! 不过转念一想,他家主子三天后就要动身前往北留了。 若是北留那位,真的是死遁的元后娘娘,那么沈双双的身份,可就有些尴尬了,他不由脚步一滞,忍不住抬眸看向燕北廷:“如若皇上将元后娘娘接回,沈大小姐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闻言,燕北廷脸色微缓,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只要他的星棠回来,便会是大燕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 到那个时候,有星棠从中说和,太皇太后对他的态度,一定会有所软化,等到太皇太后收回沈双双的手里的墨石令,沈双双也就没有再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了! 不过…… 想到今日与沈双双同乘,对沈双双一直不肯死心的燕西泽,他心中生出一阵危机感,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几分! 燕西泽虽然现在两手空空,其人却不能不防! 他绝对不能让燕西泽,在星棠回宫之前,拿到沈双双手里的墨石令! 如此,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紧蹙着眉宇,思绪微转了转,边继续往前,边看着已然近在眼前的承乾宫寝殿,微眯了下眸华:“多准备一辆马车,朕要带沈双双,一起去北留!” 李维没想到,燕北廷会想要带着沈双双一起去北留,当即脚步一顿! 燕北廷转身,眸光闪烁的,看着一脸疑惑的李维,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颜色,杀机顿现:“朕带着她一起上路,一则可以防止燕西泽,趁着朕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拿到她手里的兵权,再则……朕原本想着,等朕接了星棠回来之后,太皇太后便会收回沈双双手里的墨石令,但是方才又想了想,朕以为,沈双双这阵子行事实在太过嚣张,朕到了北留,只要确认了芜碧的身份,便会立即除掉她!以绝后患!” 李维闻言,心下一凛! 不等他再出声,便听寝殿方向,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第195章 明烨 玉茗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心里想着,燕北廷也该从御书房回来,便体贴的,亲手为他熬了碗燕窝粥。 却不想,她才刚端着燕窝粥从小灶房那边过来,便听到燕北廷说要去北留,等到确认了那位芜碧姑娘就是左星棠之后,便立即除掉沈双双,以绝后患! 左星棠到底是生,还是死,这个问题,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惊讶于陆吏,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位芜碧姑娘,一时没有端稳,手里的盛着宵夜的海棠缠枝御瓷碗,脱手便摔到了地上! 听到响声,不远处的燕北廷和李维并那个小太监,纷纷朝着玉茗望来。 深夜,燕北廷那双墨色的瞳眸,一眼望去,漆黑而深沉! 与他的目光相接之时,玉茗心下一紧,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今日,因为陆吏带来的消息,燕北廷的心情很好。 此刻,见着玉茗,他也不觉得烦了。 他知道,玉茗方才,一定听到了他跟李维说的话。 也只当她惊闻沈双双还活着,一时大喜,乱了分寸。 他抬步之间,行至玉茗身前,清冷而无温的视线,扫过地上,一片狼藉的燕窝粥,眉宇轻扬了下,抬步向里:“你随朕进来!” 闻言,玉茗面色一滞,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上次,她惹了燕北廷不悦之后,燕北廷已经很少让她贴身伺候了。 眼下,听他说,让她随他进去,她的心不由瞬间乱了节奏! 李维见玉茗一脸滞怔的,望着寝殿方向,迟迟没有动作,不由眉梢轻动,催促着玉茗说道:“皇上让你进去,你就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 “唉!” 玉茗应了一声,连忙提起裙摆,站起身来。 轻垂眸华,看着眼前洒落了一地的燕窝粥,她不禁脚步一滞。 见状,李维忙道:“这里我来收拾!” “多谢李维公公!” 玉茗满是感激的,看了李维一眼,然后转身,快步进了寝殿。 寝殿里,燕北廷已然立身龙榻前。 玉茗眸光一闪,连忙上前,作势便要为他更衣! 却不想,他抬起手臂,挡开了她的手,然后自己动手,松了腰带,脱去了身上的龙袍,只身着明黄色的里衣,动作轻缓的,在龙榻上坐下,抬眸看着玉茗,面无表情的问道:“刚才朕跟李维所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奴婢只听到了一点点!” 玉茗很聪明,所以她不会傻到在燕北廷面前撒谎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明明知道,那个芜碧,不可能是左星棠,却还是在回了燕北廷的问话之后,一脸激动的问着燕北廷:“皇上真的找到娘娘了吗?” 燕北廷看着玉茗一脸激动的样子,微微颔了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吏找到的,应该是她!” “真的吗?” 脸上的激动,化作惊喜,玉茗紧蹙着黛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虔诚,由衷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燕北廷看着玉茗,眸色微深了几分,“陆吏跟朕说,她遭遇变故,失去了记忆,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闻言,玉茗面色一变,一脸错愕:“怎么会这样?” “具体情况,朕也还不清楚!” 燕北廷轻轻耸动了下眉宇,眉峰紧拢了下,不过很快便又舒展开来:“你是她身边的人,当初在她离开之时,还想着让朕保全你的性命,看见她有多看重你!朕希望你能随朕一起,去接她回来!” “奴婢去!” 燕北廷声落之后,玉茗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奴婢一定要跟皇上一起,一起去接元后娘娘回来!” 她想,不管那个芜碧,到底是什么来路! 只要能给她机会,让她跟在燕北廷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 一夜,一晃而过。 雪后的天,只晴了一日,便再次阴沉了下来。 辰时许,芙蓉阁中。 沈双双懒洋洋的,躺在榻上,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一点都不想动! 许是昨儿玩鞭子,玩儿的太猛了,她现在两条胳膊,酸疼酸疼的,快抬不起来了! 榻前,莫怜早就已经叫了起。 见沈双双迟迟未动,她撩起榻前垂落的芙蓉镇,微微探身,望着榻上的沈双双,轻声问道:“大小姐今儿不去长芳殿练拳了吗?” “不练了!” 沈双双弱弱的,嘤咛着出了声,然后辗转向里,声音软软糯糯道:“你别吵我!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懒觉了,今儿再多睡一会儿!” 莫怜看着沈双双赖床的样子,不禁眉眼含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时候,太皇太后把左星棠当成眼珠子来宠着,她真真是被娇养长大的! 后来,即便遇到了燕北廷,嫁入了平王府,她也是被燕北廷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每日睡到自然醒,还从来都没人舍不得多说她一句重话! 可是过去这两个多月以来,每日只要天一放亮,她便会起身去往长芳殿,然后习武射箭,当真一个懒觉,都没有再睡过! 这会儿,莫怜听她说,她要再睡一会儿,自然舍不得再去叫她! 如此,沈双双这一觉,一下子便闷了两个时辰。 直到午时许,林嬷嬷说沈双双早膳没用,午膳不能不用,正要去将沈双双从榻上喊起来。 却见夏兰快步进了门,自扫了眼林嬷嬷之后,对慕容浅轻声禀道:“沈家大少爷又来了!” 闻言,林嬷嬷正要朝着寝殿走去的脚步,蓦地便是一顿! 回转过身,她蹙眉问着夏兰,出声问道:“你说谁又来了?” 夏兰抬眸,迎着林嬷嬷的视线,回道:“是沈家大少爷!” “大少爷?” 林嬷嬷蹙起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快步朝着夏兰走近:“他现在人在哪里?” “太皇太后有旨,沈家的人,没有大小姐的同意,谁也不能踏足长寿宫!” 夏兰看着已然行至自己面前的林嬷嬷,轻蹙着黛眉说道:“沈家大少爷这会儿,还在长寿宫外等着呢!” “我知道了!” 林嬷嬷微点了下头,回头对莫怜和慕容浅说道:“你们先进去,给大小姐更衣,然后伺候大小姐用膳,我去把大少爷请进来!” 闻言,早前被林嬷嬷说过,破坏人家姐弟感情,会天打雷劈的莫怜,嘴角轻牵了下,并没有吱声。 倒是慕容浅,微蹙着黛眉,出声问道:“林嬷嬷不用先问过大小姐要不要见沈家大少爷吗?” “要见!要见!” 林嬷嬷一连说了两个要见,抬步便向外走去:“大小姐昨儿还说过,留大少爷在芙蓉阁一起用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不见大少爷?” 说着话,林嬷嬷已经远去。 莫怜和慕容浅,双双对视一眼,只得依着林嬷嬷的吩咐,进去寝殿,取了早已备好的,沈双双今日要穿的衣裳,给沈双双叫了起! 这回,莫怜跟沈双双说了,沈明烨来的消息,沈双双倒是起来了。 不过,好像还没睡醒一样,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由着莫怜和慕容浅,给她穿上了一件素色的长裙,又给她梳了个灵动秀美的灵蛇发髻,她抬起手来,掩护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起身去了偏厅。 这觉啊,果然不能多睡! 如若不然,越睡越睡不醒! —— 偏厅里,午膳早已摆好。 早上没用早膳的沈双双,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见膳桌上,很多菜肴,都是她以前爱吃的,她心情极好的,嘴角微弯,取了筷子,开始用膳! 不久! 林嬷嬷带着沈明烨,进了芙蓉阁。 林嬷嬷把人领进门的时候,原本打算直接把人领去偏厅的,可是沈明烨却执意要在前厅候着! 无奈之下,林嬷嬷只得派了春梅过去,看沈双双何时候能用完午膳。 偏厅里,只吃的津津有味的沈双双,听春梅来禀,不禁轻蹙了蹙眉头,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 心中赞叹着,这红烧肉是真好吃,她抬眸对春梅说道:“你去跟林嬷嬷说,明烨这个时候过来,一定还没来得及用午膳,他是我亲弟弟,在我跟前,不用那么讲究,让林嬷嬷带着他一起过来陪我用膳!” “是!” 春梅低低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沈明烨……” 在春梅离开之后,沈双双轻轻呢喃着沈明烨的名字,仔细在脑海之后只能怪,搜着着有关沈明烨的记忆! 一切,仍旧与以往一般,她和沈明烨之间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可是在脑海之中,却找不到有关那些记忆的画面! 这,让沈双双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时候不长,林嬷嬷带着沈明烨进入偏厅。 沈双双微微抬手,端了手边的茶盏,喝了口茶,漱了漱口,又取了帕子,将嘴角擦干,这才眸华微抬,朝着偏厅门口从望去! 这是沈双双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沈明烨! 视线越过林嬷嬷,一眼望见沈明烨那张俊美中,与她有几分相似,让人觉得宛若妖孽一般的容颜,沈双双眉心一拢,嘴角微微弯起,温温软软的,如以前原主那边,喊出了沈明烨的名字:“明烨……” 第196章 姐弟 偏厅门口。 跟着林嬷嬷一起进门的沈明烨,听到沈双双软软的一声明烨,眸华微抬,在与沈双双四目相接之时,淡淡勾起了唇角! 沈双双容貌绝美! 沈盈盈与她同父异母,只容貌与沈双双有几分肖像,便也是个妥妥的美人儿。 沈明烨与她一母同胞,比之沈盈盈,与沈双双更为肖像,其身为男子,身形修长,却生得女相,唇红齿白,轻轻一笑,如冬雪初融,可见有多妖孽! “姐姐!” 迎着沈双双的视线,他神情有些激动的,喊了沈双双一声,抬眸之间,眼底有光华一闪而过,快步从林嬷嬷身侧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朝着沈双双走近。 沈双双从看到沈明烨,就一直在观察他。 他的一举一动,包括眼底的闪烁,她都尽数收入眼底! 此刻,见沈明烨情真意切,又有些急切的,快步朝着她走近,她眼底波光一闪,连忙也站起身来! 很快,沈明烨便到了沈双双身前。 看着正微仰着头,看向自己的沈双双,他紧锁着眉头,似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扒了下头上的发髻,一脸青涩的,又看了沈双双一声:“姐姐!” 听他又喊了一声姐姐,沈双双不禁轻笑了笑,戏虐出声:“你原来你抬手,是要抓头发啊!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 沈明烨面色一僵,讪讪然放下手来:“怎么会呢?” 沈双双见他如此,温和一笑,轻挑了下黛眉,对沈明烨说道:“还没用午膳吧?坐下一起用!” “嗯!” 沈明烨轻点了点头,依言坐在了与沈双双座位相邻的座位上。 莫怜见状,连忙要添了碗筷。 林嬷嬷却快她一步,先取了碗筷,然后一脸笑意的,将碗筷放在了沈明烨面前。 沈明烨垂首,在林嬷嬷放好碗筷之后,抬眸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坐下之后,便又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出了声:“姐姐!” “嗯?” 沈双双低垂着眉眼,正在喝汤,听到沈明烨的喊声,不禁轻扬了右侧的眉梢:“怎么了?” “其实……” 沈明烨看着沈双双,轻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踌躇了半晌儿,才出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闻言,沈双双缓缓抬眸,目光沉静的看向沈明烨。 沈明烨在她的眸光注视下,有些尴尬的轻笑了下,语带苦涩的低声解释道:“沈府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两年前,你离开沈府之时,我也曾去找过父亲,可是父亲他……整日忙于政事,根本顾不得内院!我知道,陈氏想要捧杀我,可是我若不顺着陈氏,当个纨绔子弟,只怕等不到你回来!”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沈双双,语带担忧道:“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沈明烨的眼睛,跟沈双双的眼睛,长的很像。 他盯着你的时候,一双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仿佛蕴含着万千星光! 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沈明烨,沈双双眉梢轻挑了下,刚要出声,边上的林嬷嬷,却已然先她一步,开口对沈明烨说道:“方才大少爷都说了,大小姐是您最亲最亲的人,既是最亲的人,大小姐又怎么会生您的气呢?” 沈明烨抬眸,看了林嬷嬷一眼。 随即轻勾着唇角,再次偏头看向沈双双:“姐姐?” “我怕没生你的气!”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汤碗,面色温和的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听她这么说,沈明烨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姐姐生我的气了!” “没有!”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微抬了抬下颔,示意他赶紧用膳,然后轻笑着说道:“林嬷嬷早前跟我说,你在听说父亲要打我的时候,直接从长芳殿里追了出去……“ 说着话,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沈明烨的面前,然后笑意微深:“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在的时候,你懂得明哲保身,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 “谢谢姐姐!” 沈明烨抬眸,看着沈双双,一双笑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如月,与沈双双十分相像! “你我姐弟之间,用不着说谢!” 沈双双挑眉,斜睨了沈明烨一眼,自己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赶紧用膳吧!” 沈明烨伸手接过沈双双递给她的汤碗,并没有立即用膳,而是眸色一正,凝眸对沈双双说道:“姐姐,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闻言,沈双双黛眉轻扬! 含笑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少年,实在难以将他跟世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纨绔的沈家大少爷联系到一起,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扬起,伸手点了点膳桌,蹙眉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情,咱们姐弟,待会儿再说!” “好!” 沈明烨微点了点头,对沈双双淡淡笑了笑,开始低头用膳。 在沈明烨用膳的时候,沈双双一直都在看着他。 沈明烨每次抬头,都会与她的视线相交。 每一次,沈明烨都未语先笑,然后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儿一般,低垂下头,继续用膳。 不久,沈明烨午膳用罢。 她们姐弟二人,一步芙蓉阁前厅。 一顿午膳用下来,沈明烨已经没了早前的拘谨。 沈双双跟他于前厅的主位和次位上,相对而坐,沈双双伸手接过慕容浅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却不期一抬眸,便与沈明烨的视线,撞到了一块儿! 见状,沈双双眸华微敛,浅笑着说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没……” 沈明烨摇了摇头,想要否认,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他便轻笑了下,出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姐姐跟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 “说说!” 沈双双下颔微扬,将手里的茶盏搁下,含笑看着沈明烨:“都哪里不一样了?” 沈明烨眸华低敛,似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苦笑着说道:“以前的姐姐,柔柔弱弱的,胆小怕事,遇到一点事情,都会哭哭啼啼的……” 沈双双听沈明烨说起以前,神色还带着几分感伤,不由轻挑着黛眉,问道:“那现在的呢?” “现在的姐姐……” 沈明烨抬眸,定睛望着沈双双,声音微微沉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很厉害!” 沈双双淡笑着摇了摇头,眸光盈盈的,望着沈明烨:“我回府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听说了吧?” 沈明烨点了点头:“在府里的时候,陈氏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不过我没有全然相信,倒是前两日,林嬷嬷跟我说了不少!” 沈双双也点了点头,再问:“既是如此,那你觉得,我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 沈明烨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姐姐这次,才刚离了肃州,便遭逢暗算,当时若非姐姐命大,只怕现在早已命丧黄泉了!陈氏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你能理解就好!” 沈双双静静的,看了沈明烨一眼,垂首又喝了口茶,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沈明烨,“刚才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嗯!” 沈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轻皱着眉宇,端着茶盏,微微倾身,对沈双双说道:“我跟父亲一起进宫那日,我在这里久等姐姐不回,就先出宫了,在宫外遇到了大长公主府的管家!” 听沈明烨说的,跟自己所知的,能够对得上,沈双双嘴角轻勾着笑了笑:“大长公主府的管家,带着你去了大长公主府?” “是的!” 沈双双会知道这件事情,沈明烨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脸色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大长公主府将我带去了大长公主府的内院,在那里我见到了大长公主!” 沈双双眸光微转着,喝了口茶,问道:“大长公主见你……所为何事?” 沈明烨抿了抿唇,淡声说道:“梁家大小姐自上次跟姐姐结怨之后,一直都在病着,大长公主爱女心切,咽不下这口气,又适逢父亲因你被罚闭门思过,陈氏被送去家庙,便想着利用我,让我进宫,找姐姐麻烦,跟姐姐起争执,然后趁机将事情闹大,坏了姐姐的名声!” 闻言,沈双双心下思绪一顿! 面色沉凝的,静默了片刻,她眸光微敛着,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繁复的纹路! 见她沉眸不语,沈明烨不禁轻唤了她一声,说道:“姐姐你放心!大长公主虽然想要利用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傻的,我担心我若不答应她,她回头回想别的法子害姐姐,便口头上答应了他,可昨日在长寿宫门外,我不过是做做样子……” 听沈明烨这么一说,沈双双不禁弯唇一笑,毫不吝啬的,夸了他一句:“你很聪明!” “我只当姐姐是夸我呢!” 沈怀远嘿嘿一笑,端着茶盏便要喝茶。 沈双双看着沈明烨,在他喝了一口茶后,忽然再次出声:“你昨日……怎么会去了慈宁宫?” 第197章 再看 沈明烨闻言,正在喝茶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轻挑了挑黛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难!” 沈明烨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睛片刻,语气平和,不疾不徐地说道:“昨日陈氏被送出京城,大长公主府却又要我昨日害你,这日子本就相冲!在世人眼里,都以为陈氏视我如己出,她被送出京城,我如何能不送?” “所以?” 沈双双扬眉,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好整以暇的,等着沈明烨说下去。 “所以……” 沈明烨微微一笑,眸光温润的看着沈双双说道:“我昨日进宫,是以要为了陈氏跟姐姐求情,求姐姐放她一马为借口!进宫之后,在长寿宫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再次笑着说道:“至于后来去慈宁宫,则是因为,在我进宫之前,陈氏跟我说,你对她误会太深,心里恨她,只怕不会心软,曾吩咐于我,若是你这里行不通,便去太后娘娘那里求求情,她和太后娘娘以前在闺中之时,曾经是手帕之交!” 听完沈明烨的解释,沈双双心下微缓:“陈氏跟徐太后是手帕之交吗?” 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过去,她还是左星棠的时候,没见过徐太后跟陈氏走动过。 如今,她成了沈双双,在沈双双的脑海里,也没有徐太后和陈氏有过交际的记忆! 这事儿,有点奇怪啊! “陈氏和太后娘娘确实是手帕之交!” 沈明烨十分肯定的,朝着沈双双点了点头,眸光闪烁了下,说道:“这件事情,我以前也不知道,听陈氏的意思是,她和太后娘娘,一直都是秘密来往。” 闻言,沈双双眉心一颦,心下疑窦丛生。 她们两个,为什么要秘密来往?! 思绪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眸色一敛,抬眸问着沈明烨:“你昨日进了慈宁宫,可见到太后娘娘了?” “见到了!” 沈明烨见沈双双颦起眉心,眸色渐渐深沉下来,在回话之后,连忙出声又道:“不过姐姐你放心,我去慈宁宫的时候,虽然确实见到了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说,送陈氏去家庙的事情,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决定的,她无力阻止!” 沈双双微微笑了一下,明眸善睐道:“你是我的亲弟弟,一定不会害我,你做事我自然放心!” 听沈双双这么说,沈明烨不由也笑了笑。 见她们姐弟二人相处和睦,林嬷嬷不禁含笑上前! 在给沈双双添了新茶之后,她满脸笑意的看了眼沈明烨,又满是感慨的对沈双双说道:“如今大小姐有太皇太后庇护,再过不了多久,就是皇后娘娘了!陈氏也被送去家庙!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夫人如果知道大少爷和大小姐关系如此融洽,也能含笑九泉了!” “嬷嬷放心!我跟明烨,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沈双双脸上笑意渐深,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沈明烨挑了挑眉梢说道:“明烨,你说是不是!” “是!是!” 沈明烨一连应了两声是,微微偏头,也含笑朝着林嬷嬷眨了眨眼睛。 时光,正好。 外面的天色,也渐渐转晴。 沈明烨见沈双双心情不错,便也闲话家常的,说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沈双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脑海之中,关于原主以前的记忆,全都变得模糊起来! 沈明烨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以前和原主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沈双双都有印象,也都可以说得出来,可是她若是去仔细回想的话,那些事情的具体画面,她的脑海之中却是模糊的! 这,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却又百思得不得其解! 明明她才重生而来的时候,关于原主的一切,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现在,说模糊,就模糊了呢?! 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得轻扬了下黛眉,然后将之抛诸脑后! 闲谈之间,沈明烨又问起了沈双双在肃州的事情。 沈双双在肃州的时候,虽然不缺吃少穿,实则除了梅家老太太,偶尔会想起她,给她添些东西,其它多数时候,过的并不怎么如意! 简简单单的,将那两年时光,三言两语的带过,她眉梢一挑,问起了沈明烨。 比起成就,沈明烨过去这两年,过的可精彩多了! 听着他如数家珍的,说着过去这两年,沈双双不在的时候,他在沈府故意飞扬跋扈,闹出的那些笑话,沈双双的眼底始终都带着几许笑意。 如此,一晃眼便是两个时辰。 沈明烨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沈明烨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等我改日得空了,再来看姐姐!” 沈双双自座位上聘婷起身,微偏了偏头,看了看沈明烨,然后微微一笑:“回去的路上当心一些!” “好!” 沈明烨颔首,见沈双双抬步欲要相送,连忙阻止:“外面天冷,姐姐不必送我出去!” 闻言,沈双双微微扬眉,刚要说些什么,林嬷嬷便含笑将差事揽了过去:“大小姐您就留在寝殿里吧,大少爷由奴婢来送!” 如果说,今日沈双双和沈明烨姐弟相见,谁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那人,非林嬷嬷莫属! 此刻,她毛遂自荐,要去送沈明烨,沈双双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除了林嬷嬷之外,她还另外派了慕容浅一起送沈明烨出宫! 须臾,林嬷嬷和慕容浅,一起领着沈明烨离开了芙蓉阁。 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芙蓉阁前厅之中,陷入一阵凝滞! 沈双双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坐回了主位之上,紧蹙着眉头,边回想着沈明烨今日的言行举止,边一下一下的,轻叩着椅子把手,似是正在思忖着什么! 莫怜轻蹙着眉心,看了沈双双半晌儿,忍不住微微启唇:“大小姐,您觉得沈家大少爷今日所说的这些,可信吗?” 沈双双轻叩着椅子把手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下,随时淡淡抬眸,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下:“他说的这些,跟他的行踪,倒是全都对的上!” 闻言,莫怜轻蹙的眉心舒展开来:“您的意思是,可信?” 沈双双眸色深深,目光放空:“他的解释,全都说得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 莫怜见沈双双在说了不过之后,便再没了声儿,不禁开口追问了一声。 沈双双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为她解惑,而是心思快速飞转了起来。 沈明烨所说的一切,虽然全都对得上,但是她总觉得有蹊跷! 比如,陈氏那边…… 如若,沈明烨真的如他所说,在陈氏面前,只是逢场作戏,顺势而为,以纨绔的假象,来伪装自己! 那么现在,在他得知,陈氏跟徐太后是手帕之交的前提下,陈氏刚走,他便与她交好,这是一点都不打算伪装了?! 还有大长公主府那边…… 如若事情的真相,真的如他所说,他昨日答应了大长公主来找她麻烦,可最后却敷衍了事,这才过了一日,他便又进来见她,并在她这芙蓉阁里,待了这么久……他难道就不怕,大长公主那边,对他不利吗?! “大小姐?!” 莫怜见沈双双半晌儿不语,不禁眉头一拧,又喊了她一声:“您怎么了?” “没什么!” 沈双双回过神来,敛了思绪,微扬了扬黛眉,对莫怜轻摇了摇头,然后浅淡笑着,眯着眸华,目光深远地说道:“沈明烨是个聪明人,至于可不可信,你先派人跟着他,等过阵子……再看吧!” “奴婢知道了!” 莫怜轻声领命,心下微微有些惊讶。 沈双双很少会夸人! 可如今,她却夸沈明烨聪明! 如此可见,这沈明烨应该真的很聪明! “还有!” 沈双双伸手,蜷曲着食指,又叩了下椅子把手,方才抬眸对莫怜说道:“去查查太后娘娘和陈氏之间的关系!” “是!” 莫怜面色一凝,再次应声领命。 在她声落之时,附近静了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莫怜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是谁,遂转头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瑾夏姑姑来了!” 闻言,沈双双眸华一绽,含笑从座位上起身。 等到瑾夏姑姑进门的时候,沈双双已然迎到了门口,笑靥如花的看着瑾夏姑姑:“瑾夏姑姑此行,可是太皇太后有什么吩咐?” “没错!” 瑾夏姑姑被沈双双的笑容,晃了一下眼,朝着她微微福身,轻道:“太皇太后让奴婢请大小姐过去,陪她老家一起用晚膳!” —— 太皇太后有请,沈双双自然不能不去。 在等到出去送人的慕容浅和林嬷嬷回来之后,她便带着莫怜,去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彼时,正是华灯初上时。 太皇太后的寝殿里,放置着两颗夜明珠。 放眼望去,光华荧荧,美不胜收! 知太皇太后已然移驾花厅,沈双双停下脚步,轻抚了下手边的夜明珠,随后微微一笑,转身便要抬步,去往与寝殿相连的花厅。 却不期,砰的一下,整个人都好像撞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额头生疼,鼻尖儿也泛起阵阵酸涩…… 第198章 贪恋 鼻尖儿,生疼。 有酸楚之意,伴着眼泪,不停上涌。 沈双双捂着鼻子,眼泪模糊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一脚踩在自己的裙摆上,整个人踉跄了下,向后仰摔而去。 心下,猛地一跳! 就在她伸手,想要扶住摆放夜明珠的灯柱时,忽然之间,从前方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 紧接着,便又有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拥入了一个对她而言,并不陌生的怀抱之中! 心跳,在短暂的停滞之后。 犹如擂鼓! 沈双双感觉到耳边,对方呼吸之间,吹拂着的湿热,心弦狠狠颤动了下! 她知道,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殿。 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可是,盈盈一握的纤腰,被他有力的手臂揽着的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呵……” 就在沈双双,正在跟自己心里的贪恋,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低沉而充满磁性的轻笑声,忽然从沈双双的头顶传来。 闻声,沈双双耳根发热,身子一挣,退离了她所贪恋的怀抱! 双眼之中,泪水氤氲。 她抬眸望向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那个男人,声音温软的出声问道:“我道是谁?竟然生的跟石头一般,竟不想是齐王殿下!” 语落,她黛眉一蹙,沉声,质问道:“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倒打一耙!” 听她没有如以往那般,自称为臣女,冷峻淡漠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将方才揽过沈双双纤腰的手臂,背在身后,又暗暗摩挲了下刚刚握着她皓腕的手指,他紧皱了下眉宇,神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眼底水波盈盈的她,十分清冷的扯了扯唇角,一点都不客气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冒失鬼!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的?” 刚刚,他的怀抱,明明是热的。 可是现在,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冷冰冰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在被他点了几次额头之后,沈双双眸光闪烁了下! 伸手揉了揉自己刚刚被她撞疼的额头,她红着眼睛,轻咬了下朱唇,有些恨恨的望着他:“你如果不站在这儿挡路,我根本就不会撞到!”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燕西泽似是懒得跟她再计较,他轻抿着薄唇,转身便朝着花厅方向走去。 沈双双的黛眉,又是一拧,连忙快步跟上:“王爷,我记得,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嗯!” 燕西泽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只侧目斜睨了她一眼:“你就救命之恩,本王没齿难忘!刚才那一下,算是本王还你的利息!” 沈双双蓦地勾起唇角,边跟在他一起朝着花厅走着,边轻轻挑眉,声音轻软道:“刚才若不是王爷挡道,我也不会撞到石头上,归根结底,起因在你,不能算作是你还我的利息!” 花厅,已然近在眼前!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作势便要抬步进入花厅,不由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摆:“王爷这个时候怎么进宫了?” 燕西泽忽然停下脚步! 垂眸看着沈双双扯着自己袖摆的手,眸光微闪了下,便沉寂下来,然后抬眸冷眼看着她! 见她的额头,到了现在,竟然还红红的,他眸色微深了几分,紧握了下刚才点过她额头的那只手,微微扬起手臂,躲开了她的手,然后面无表情的,抬步进了花厅。 见状,沈双双眨巴了几下眼睛,挑着眼尾,轻啧了一声,也跟着抬步进了花厅! 花厅之中,太皇太后安坐于主位之上,她身前的膳桌上,已然摆上了沈双双喜欢吃的各种美食。 沈双双进门的时候,燕西泽已经给太皇太后行过礼。 此刻,见沈双双进门,原本还在看着燕西泽微微笑着的太皇太后,倏地一下,便敛了笑! 在示意燕西泽落座之后,她轻蹙着眉头,朝着沈双双招了招手,一脸嗔怪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一整日里,跑的连个影子哀家都见不着,哀家要是不让瑾夏去喊你过来,你今儿是不是就不过来了?” 沈双双听闻太皇太后此言,不禁一脸冤枉! 当着燕西泽的面,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她姿态优雅的,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这才抬步朝着太皇太后走近:“太皇太后明鉴,我这一整日里,可不是乱跑的,而且我本就打算,今儿陪您一起用晚膳的!” 太皇太后哼笑了一声,拉住沈双双的手,“这么说来,还是哀家冤枉你了?” 沈双双偏头,看着太皇太后笑了笑,十分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太皇太后最疼我了,怎么可能冤枉我啊!误会!都是误会!” 闻言,太皇太后忍俊不禁! 拉着沈双双,坐在她身边,她指着膳桌上的菜肴,对沈双双说道:“你说哀家冤枉你,哀家不承认!不过你说哀家最疼你了,这话哀家得认!你看看,这桌上哪样不是你喜欢吃的?” 沈双双的视线,扫过膳桌上的各色菜肴。 见果真都是她喜欢吃的,不禁眉眼弯弯的,像是撒娇一般,勾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凑近太皇太后的耳边,以只有太皇太后可以听到的声量,轻声呢喃了一声:“我就知道,姑母对我最好了!” 太皇太后最吃她这一套,当即笑的见牙不见眼! 燕西泽静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沈双双进门之后,动作亲昵的挽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只短短几句话,便把太皇太后哄得眉开眼笑,不禁眉心轻轻一敛! 他觉得,眼前这幅情景,十分的熟悉。 可是,尚不等他深想,坐在他对面主位上的太皇太后,忽然抬眸看向他,对他笑了下,执起筷子,说道:“别干坐着了,用膳吧!” “是!” 燕西泽微微颔首,轻垂了眸华,开始用膳。 生在皇家,燕西泽的礼仪,十分得体! 他用膳的时候,动作优雅,神情闲适,不紧不慢,让人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沈双双轻蹙着眉头,看了他半晌儿,不由微微侧身,又凑近了太皇太后有些,声若蚊吟的出声问道:“您怎么没说,他也在这里用膳的?” “怎么?” 太皇太后微侧了下脸,垂眸睨着沈双双,眼神里饱含警告,声音也压的极低:“你若知道他在,就不打算来了吗?” “怎么会?” 沈双双扬眉,对太皇太后轻笑了笑! “不会就好!” 太皇太后最后又看了沈双双一眼,然后敛眸之前,视线扫过她身前的膳碟,对她说道:“他是哀家的孙儿,陪哀家一起用膳,很正常的事情!赶紧用膳吧!” “哦……” 沈双双点了点头,唇角轻勾着,垂首便要用膳。 然,在她看到自己面前,只她方才跟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便已然被堆成小山的膳碟,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这桌子的菜,确实是她喜欢吃的菜。 但是,今日她午膳吃的晚,现在还不怎么饿,好不好?! “愣着干什么?” 太皇太后吃了口素菜,又一次看向沈双双,然后轻挑着眉梢,对沈双双下着命令:“你看看你这阵子,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赶紧的,把这些都给哀家吃了!” “呃……” 沈双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 呜呜! 她家姑母这是拿她当猪养啊! “太皇太后……” 一脸讨好的,软软的,喊了太皇太后一声,沈双双轻蹙着眉头,对正在给她添菜的太皇太后说道:“人家午膳用的晚,这会儿还不怎么饿,实在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下,又给她添了一筷子菜:“吃完了才准离桌!” “哦……” 沈双双无奈,在太皇太后的淫威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对面,燕西泽看着她,守着美食,却吃的食不知味,满脸痛苦的样子,不禁轻轻笑了下,唇畔勾起的弧度,若隐若现。 听到他的笑声,沈双双不禁紧蹙着黛眉,抬眸横了他一眼! 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双双本来就美! 但是燕西泽最喜欢的,却还是她以前被他逼急了之后,她那横眉竖目,鲜活灵动的模样。 是以,眼下,她这横来的这一眼,非但没有让燕西泽觉得粗俗,反倒让他心下一阵悸动! 眉峰轻扬,他不动声色的,将心中的悸动压下,在将膳碟里的食物,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方才再次抬眸,再次看向对面的沈双双。 但见沈双双,吃的味同嚼蜡,一脸的痛苦之色,他眉心颦动了下,神色清冷的看着沈双双,问道:“本王听闻,今日午后,沈明烨进宫了?” “嗯!” 真的已经吃饱的沈双双,在听到燕西泽的问话之后,眸色一亮,快速放下手里的筷子,边摸着自己吃撑的肚子,边抬眸看向他,轻点了点头! 燕西泽眸色不动,继续问道:“那……关于他秘密前往大长公主府,然后昨日又去慈宁宫的事情,他是如何跟你解释的?” 沈双双闻言,有些犹豫的,看向燕西泽。 太皇太后见状,轻扬了下眉心,说道:“怎么?不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头,没有任何隐瞒,将今日午后,沈明烨跟她解释的那些话,又复述给了太皇太后和燕西泽知道! 听完了沈双双的话,原本心情不错的太皇太后,啪的一声,便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上,然后沉着脸色,对瑾夏姑姑说道:“去!立即传哀家懿旨,召大长公主入宫!” 第199章 套路 太皇太后这一筷子拍下去,花厅里顿时没了半点声响! 在一阵鸦雀无声的寂静之后,燕西泽看了沈双双一眼,慢条斯理的,端起膳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抬眸看着太皇太后,并没有出声! 沈双双扫了他一眼!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视线一转,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眼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实在难看,她担心太皇太后再犯了心疾,连忙又拐了她的手臂,轻蹙着眉头,声音软糯道:“太皇太后,您别动气,动气对身体不好!” “哀家如何能不知道动气对身体不好?” 太皇太后瞥了沈双双一眼,眸色一深,紧绷着下颔,沉沉叹了一声,冷冷说道:“哀家一直以为,大长公主是个拎得清的,可你看看她现在的所作所为……” 太皇太后沉着脸色,将膳桌拍的啪啪作响:“哀家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也知道她十分溺爱梁心玥!可是哀家没有想到,她竟然溺爱梁心玥,溺爱到,要破坏她好不容易才将大长公主府,放在中立位置,不管以后如何,都能全身而退的局面!为了一个不懂事的梁心玥,做的如此地步,她简直糊涂!” 听闻太皇太后所言,沈双双心中感同身受的同时,又有些五味杂陈。 以前的时候,大长公主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她也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她和大长公主的感情,自然是极好的。 大长公主性情如何,她心里清楚。 身为皇家公主,她最与众不同的,便是知道明哲保身,没有争强斗狠的心思! 所以,当初她来宫中,求太皇太后为燕西泽和梁心玥赐婚的时候,太皇太后才会如她所愿,跟她演了那一场母女决裂的戏码! 可是现在…… 戏演过了! 她却又因为梁心玥,而再生枝节…… 想到大长公主授意沈明烨,故意进宫找她麻烦,她不由轻抿着红唇,有些无奈而又惋惜的暗暗撇了撇嘴,轻声劝慰着太皇太后:“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沈明烨的一面之词,您老人家先别生气!其实啊,就算事情是真的,仔细论起来,这件事情,我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不是当初,我没有考虑后果,没有让着梁心玥,她也不会……” “哀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凭什么让着梁心玥?” 太皇太后面色不豫的,沉声打断沈双双的话,在横了她一眼之后,怒声说道:“梁心玥顽劣,做错了事情,自然该受些教训!她过分护着梁心玥,不管不顾的惯着梁心玥,那就是她不对!这件事情,你没做错什么,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沈双双不禁微微失笑:“是!大长公主护着梁心玥,惯着梁心玥,是她不对,您老人家护着我,惯着我,是对的!”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会来拆自己的台,当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你这孩子,故意气哀家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 沈双双敛了笑,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哼!” 太皇太后沉冷一哼,狠狠的瞪了沈双双一眼,拍开来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抬眸对正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的瑾夏姑姑命令道:“还不赶快去传旨!” “是!” 瑾夏姑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作势便要转身! 沈双双见状,黛眉一拧,出声阻止:“瑾夏姑姑,不许去!” 瑾夏姑姑听到沈双双的话,脚步一滞! 在回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后,便真的没有再动。 燕西泽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眸光微闪。 太皇太后则气极的指着沈双双和瑾夏姑姑喊道:“你们两个!想造反是不是?” “太皇太后!” 沈双双扬声,喊了太皇太后一声,紧蹙着黛眉,看着她老人家霸气十足道:“您不是将您手里的权利,全都交给我了吗?既是如此,那就得听我的!” 闻她此言,太皇太后双眸一瞪,冷冷盯视着她! “哎呦……” 沈双双原本知道大长公主要害她的时候,心里也是气的! 不过现在,见太皇太后如此,她却只得满是无奈的,软了语气对太皇太后说道:“我的太皇太后!如今天寒地冻的,宫门都已经关了,您让瑾夏姑姑折腾这一趟作甚?我刚才之所以把事情如实跟您说,只是让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心里有个数,并没有让您为我出头的意思!” 太皇太后眉心一拧,脸色难看的,沉声问道:“既是你没有让哀家为你出头的意思,那么你且跟哀家说说,这件事情,你要如何处置!” “我啊!”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心思微转了转! 她原本想着,既然大长公主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那么这件事情,便不能善了! 可是,这会儿看着太皇太后这么生气,她又劝了太皇太后半天,竟忽然觉得的,心里没那么气了! 说起来,太皇太后还是在意大长公主的。 如若不然,她又怎么会生这么大一场气?! 一边说着话,一边端起手边的汤碗,送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她在短暂的沉吟之后,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轻笑着说道:“若是别人,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整死她,可是她是大长公主,是您老人家的女儿,咱们能不伤和气,就不伤和气,所以赶明儿,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大长公主府,跟大长公主心平气和的谈上一谈!” 太皇太后生气,是真的生气。 但是说到底,大长公主是她养大的女儿,自从左家败落之后,她身边亲近的人,越来越少,对于亲情,她也越发看重! 是以,在沈双双说她明日要亲自去一趟大长公主的时候,她心里稍感安慰,并没有阻止,只是在微微沉吟之后,看了眼瑾夏姑姑,然后说道:“明日让瑾夏陪你去!” 语落,她神色一凛,对瑾夏姑姑说道:“大长公主到时候若是敢对双双不利,你只管代哀家教训她!” “是!” 瑾夏姑姑这次,应的十分的痛快! 因为太皇太后这场动怒,沈双双到底逃过一劫,没有再被逼着,去把堆在她面前的菜吃完! 用过晚膳,太皇太后便去佛堂做晚课了。 如此一来,慈宁宫寝殿里,便只剩下沈双双和燕西泽,还有跟随在他们身侧的莫怜和庄严了! 送走了太皇太后之后,吃撑了的沈双双,有些难受的紧蹙着眉头,抬步来到燕西泽面前,仰头问着燕西泽:“王爷刚才是故意的吧?” “刚才本王若是不想办法,转移太皇太后的注意力,你这会儿只怕快要被撑死了!” 燕西泽没有否认什么,只神色淡淡的看着沈双双,清冷说道:“这个,算是还你救命之恩的利息!你不必谢本王!” “谁要谢你?”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燕西泽,咬牙切齿道:“你也不看看,太皇太后刚才气成什么样子了,她老人家万一有个好歹……” “皇祖母也许真的因为皇姑母的事情在生气,但是绝对没有她表现的那么生气!” 燕西泽打断沈双双的话,慢悠悠的踱步,从沈双双身边经过,然后身形微转,斜睨着她,淡淡勾唇笑了下,眼底眸光熠熠:“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在你说出,皇姑母是皇祖母的女儿,你们能不伤和气,就不伤和气的时候,她老人家十分欣慰吗?” 沈双双睇见他眼底的光芒,原本就有着走神,后知后觉的,意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她不禁眸波微微闪烁下! 说起来! 还真是的! 方才她只想着,怎么哄太皇太后,可以让她老人家不那么生气,却完全忽略了,燕西泽所观察到的这些! 想来,她老人家还是想要保下大长公主的。 可是,如果沈明烨所言为真的,大长公主是真的要找她麻烦,她老人家也不好直接说,让她不要再追究了! 如若那样的话,以她的脾气,只怕要闹翻天! 所以,方才太皇太后气极之下的状态,是在故意演戏?! 为的,是让她顾忌她老人家的情绪,为了让她老人家消气,主动退一步! 思及此,沈双双红唇微动着,轻笑了下,想要问燕西泽,她是不是被太皇太后套路了,却见她身前的燕西泽,忽然敛了眸色,眸光冷漠不说,一张俊朗,还没有一丝表情! 见状,她嘴角一抽,到了嘴边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心道,这男人说翻脸就翻脸! 那脸翻的,真是要多快,就有多块! 她心里想着,有本事他燕西泽就对她冷一辈子,随即忿忿抿唇,偏头看了眼身后的莫怜,说道:“莫怜,走了! 语落,她直接越过燕西泽,快步向外走去。 见状,莫怜连忙快步跟上。 燕西泽目送沈双双主仆一路向外,在她们行至寝殿门口时,再次幽幽出声说道:“本王若是你,这个时候会去后花园转上一转!免得夜里撑的难受!” 闻言,沈双双脚步一顿! 但只这一顿之后,她便再次抬步行前,头也不回的,丢给燕西泽一句:“不用你管!” 第200章 遇袭 世人都知道,燕西泽冷酷无情,性格乖张! 庄严跟在燕西泽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谁,敢这么跟燕西泽说话的! 虽然他知道,燕西泽将沈双双看的很重。 可是当下,见沈双双竟然这么跟燕西泽说话! 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他看着沈双双就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抬了抬眉头,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燕西泽一眼。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燕西泽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偷瞄! 在他瞄向燕西泽的时候,燕西泽已然收回了看着寝殿门口的视线,微微敛了眸华,神色寡淡的看着他! “呃……” 偷瞄被抓包的庄严,心下滞了滞,紧抿着薄唇,赶忙低垂了头。 燕西泽见庄严如此,轻扬了下眉宇,边抬步向外,边沉声问着庄严:“慕容浅呢?怎么没有跟在沈双双身边?” 庄严闻言,脚步微顿! 再次抬步上前,亦步亦趋的,跟在燕西泽身侧,他微微思量了下,还是将早前慕容浅跟他抱怨的那些话,如实告诉了燕西泽! 眼看着燕西泽听到他的话,眉峰紧紧拢了起来,他以慕容浅的最后一句话,总结声道:“总之,慕容浅说,现在在芙蓉阁里,脏活累活都是她的,像跟着沈大小姐来太皇太后这边用膳的轻松差事,只能莫怜来!” 听完的庄严的话,燕西泽冷笑了下! 脚下步伐不停,已然出了太皇太后寝殿的他,边抬眸望着深蓝的夜幕,边淡漠声道:“不得主子青睐,那是她没本事,谁也怨不得!” 庄严:“……” 暗暗的,在心里,为慕容浅掬一把同情泪! —— 虽然沈双双在离开太皇太后寝殿的时候,面对燕西泽的提议,回了他一句,不用他管! 但是,在离开太皇太后寝殿之后,她并没有返回芙蓉阁,而是真的去了后花园,溜达着消食儿。 一则,今晚她是真的吃撑了呢?! 再则! 这么冷的天,燕西泽如果真的担心她半夜撑得难受,只管让她在内室溜达几圈便是! 可是,他方才……竟然提议让她到后花园走走。 也许,是她多想了吧!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也真的需要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儿,在室内和在室外,没多大的区别! 冬夜,寒风凛冽。 室外和室内的温度,如同两个季节! 长寿宫,后花园中。 人烟稀少! 迷蒙的笼光之下,莫怜蹙眉,看着走在前方的沈双双。 见沈双双越走越偏僻,她不禁轻声劝道:“大小姐,外面风大,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急什么?” 沈双双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悠悠转身,挑眉对莫怜说道:“你既是觉得风大,太冷,还不赶紧去给我把披风取过来!” 闻言,莫怜神色一怔! 左右看了看,见后院里,清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紧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大小姐您还是跟奴婢一起回去吧!” “我还要再走走!” 沈双双抬眸,看了莫怜一眼,转身抬步,慢悠悠的继续往前。 见状,莫怜无奈只得将自己身上的夹袄脱下,上前追上沈双双的脚步,作势便要将夹袄披在沈双双身上。 却不期,沈双双的眼睛,像是长在后面似的,微一侧身,便躲过了她手里的夹袄,然后一脸不悦的,看着莫怜说道:“我只穿我自己的衣裳!不穿你的!” 见状,莫怜苦着一张脸说道:“奴婢要是回去给您取披风,这儿就剩下您自己了!” “就剩我自己怎么了?” 沈双双一脸好笑的,看着莫怜,轻蹙着眉头说道:“这里是太皇太后的长寿宫,我在长寿宫的后花园里,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 莫怜紧蹙着黛眉,还是不肯走。 沈双双见状,伸手握住了她拿着夹袄的手,然后眼底眸光一转,不动声色的,朝着身后望了一眼,然后眼眼神示意着莫怜:“别可是可是的了,再可是我都快冻死了,还不赶紧去把我的披风取来!” “……是!” 莫怜意会沈双双的意思,定定的看着她,虽然应了是,但是语气中仍旧满是迟疑! 在她声落之后,沈双双便松开了她的手。 而她,也在最后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一脸凝肃的,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在莫怜离开之后,后花园中,便只剩下了沈双双一人。 沈双双眯眸,轻叹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段儿,然后立身一簇盛放的菊花前,眉眼低垂,轻勾着唇角,似是正在仔细观赏。 身后,有道鬼祟的黑色身影,脚下无声,快步欺近。 就在对方,行至她伸手,拿着手里的帕子,探手想要捂住沈双双的口鼻之时,原本眉眼低垂,轻勾着唇角的沈双双,神色倏地一凛,抬手便握住那人的手腕,然后握着那人的手腕,猛地一个转身,从那人腋下穿过,又快步抬脚,一脚踹在那人的膝窝之上! 沈双双这一套动作,实在太快。 那人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沈双双踹的,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之上! 膝下,磕的生疼,蒙在黑巾下的容颜,扭曲起来,那人犹不死心,眸光一凛,转身便要扣住沈双双的手腕! 却听沈双双冷哼了一声,抬起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腰眼之上。 恰在此时,莫怜飞身落自沈双双身侧,探手便要去封其穴道。 惊见莫怜探手,那人瞳眸一缩,知大势已去,他毫不犹豫,猛地张嘴,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丸…… 北风,呼呼的刮着。 沈双双看着身前,只顷刻之间,便软下去的身形,不禁眸色骤冷,面色凝重的,紧紧蹙起得了黛眉! 莫怜紧锁着眉头,伸手扯下了那人蒙在脸上的黑巾! 在明暗不定的光火之下,分辨出那人竟然长寿宫里洒扫的小太监,莫怜心下一沉,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面色沉凝的,抬眸看着沈双双说道:“大小姐!没气了!” “死士失手,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沈双双紧绷着俏脸,缓缓在那人身前蹲下,伸手取了那人仍旧攥在手里的帕子,凑到鼻前轻嗅了嗅! 明辨出那帕子上,沾染的,只是迷药,她的视线,落在身前的死士身上! 心里猜测着,这人只是意图迷昏自己,却不知道在迷昏她之后,打算意欲何为,她微眯着眸子,思绪转了又转,最后轻挑着黛眉,敛眸将那帕子攥在掌心,然后起身问着正在死士身上摸索的莫怜:“齐王殿下可是回齐王府了?” 莫怜动作一滞,抬眸看着沈双双,回道:“应该是回了!” 闻言,沈双双什么都没说! 紧蹙着黛眉,又沉吟了片刻,她边转身离去,边对莫怜吩咐道:“刚才的事情,不准让太皇太后知道!眼下你先跟我回芙蓉阁,这里待会儿让春梅她们来善后!” “是!” 莫怜见沈双双转身就走,丝毫不敢耽搁,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芙蓉阁中,温度适宜,比外面暖和多了。 可是,即便回到芙蓉阁之后,沈双双的脸色,始终都阴沉沉的,不见一丝好转! 慕容浅见沈双双脸色难看,不由多问了一句。 在得知沈双双遇袭之后,她神色骤变,连忙上前一步,一脸紧张的上下端详着,刚刚才坐在榻上的沈双双,凝声问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沈双双摇了摇头,蹙眉抬首,视线越过慕容浅,对她身后的春梅和夏兰吩咐道:“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让太皇太后知道,你们两个,先去把后花园的尸体处理了!” “是!” …… 春梅和夏兰领命,一前一后退了出去,去了后花园。 慕容浅看着两人离开,不禁蹙眉,一脸问号的看着沈双双。 不是说,以后脏活累活都是她的吗? 怎么今儿不用她了?! 沈双双抬眸,看着慕容浅,见慕容浅一脸的问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的,哪里还有半点冰美人的样子,不由轻笑了下,说道:“你去给你家王爷传信,就说我要见他!” “啊?!是!” 听到沈双双的话,慕容浅微微愣了一愣,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快步出了门。” 自慕容浅离开之后,沈双双十分随意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一边。 紧蹙着眉头,仔细想了又想,她眸色清冷的,哼笑了一声,然后淡淡抬眸,对莫怜说道:“宽衣!我要睡觉!” 经过一番折腾,沈双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撑的难受了。 不过,纵然熄了灯,夜深人静,宽衣过后,躺在榻上的她,却是思绪转个不停,迟迟不见一丝睡意! 夜,已深。 自冷宫回返之后,沈凝暄躺在榻上,却是辗转难眠。 想到如太后和独孤宸,再想到北堂凌和沈凝雪,她脑中思绪不停,纵是夜深人静,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思绪微转之间,窗台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沈双双心下一惊,紧蹙着黛眉,径直从榻上坐起身来! 眸色沉下她紧锁着黛眉,朝着窗口望去,恰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动作灵活的翻跃而入! 见状,她心头一凛! 不过,只转念之间,想到她今夜才刚刚遇袭,莫怜和慕容浅等人,在守卫上应该会加倍小心,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不声不响的,如此潜入她的寝殿。 她便情绪微缓,微拧着眉心,看着那道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的背影,试探着出了声:“燕西泽?!” 第201章 主动 燕西泽翻芙蓉阁的窗子,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翻窗过后,动作十分熟练不说,还不忘轻轻将窗户关好。 听到沈双双压低了嗓音,试探的喊出他的名字,他轻扯了扯唇角,抬步朝着沈双双走近的同时,低沉而清越的声音,也随之出口:“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见了本王,连王爷都不喊了!” 沈双双原本就猜测着,来人是燕西泽。 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她提在看空的那颗心,渐渐落了下来! 角灯昏暗。 她坐身榻上,轻颦着眉心,隔着榻前的芙蓉帐,仰头看着外面说话之间,已然行至近前的燕西泽,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之色:“你这大半夜的,擅闯我的闺房,我不把你打出去,就不错了!” “不是你说要见本王的吗?” 燕西泽说话之时,已然行至榻前,并伸手撩起了榻前的芙蓉帐。 从沈双双的角度望去,昏黄的灯光,在燕西泽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圈浅浅的光晕,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 不过,现在的她,只身着里衣。 方才因为起身太猛,被子还滑落到了腰际。 此刻,惊见燕西泽的俊美容颜,她心下一跳,根本无心欣赏,伸手便扯了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脸上一阵阵发烫的,怒视着燕西泽,冷道:“我说齐王殿下,你口口声声说着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到现在,却一点忌讳都没有?” 闻言,燕西泽的视线,在沈双双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视线扫过她裹着锦被的身子,而后轻蹙了蹙眉头,语气不以为然,声音冷冷淡淡的:“男女授受不亲是对的!可是你……本王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这里除了你和本王以外,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你现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沈双双被他不以为然的冷淡言语,气的心下一窒,! 这人,嘴里明明说着,极亲密的话,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仍旧冷冰冰的,实在让人不恼都不行! 燕西泽见沈双双被自己气的不说话了,不禁浅淡一笑。 黑暗之中,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儿,他眉峰轻皱着问道:“慕容浅说你要见本王?有什么事?” “王爷今夜故意让我去后花园走走,这会儿又来问我有什么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沈双双语落,暗暗咬牙,心里有气没处撒的她,掀起锦被,抬脚便朝着燕西泽撩着芙蓉帐的手踢了过去! 燕西泽见状,眸光一闪! 身形一侧,顺势坐在榻上,有惊无险的,躲过了沈双双的踢来的那一脚,他伸手便握住了她秀气的脚踝。 那冰凉之意,落在沈双双温热柔嫩的脚丫之上,使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脚,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却也往往让人更加心动,比女人的脸,要来的更加私密! 此刻,沈双双的脚,与他的掌心,肌肤相亲! 如此亲密而又不失亲昵的举动,忍不住让她耳根发热,当即便烧了脸! 不过好在,现在是深夜,寝殿里只燃了角灯。 那朦胧的视线,成了她的遮羞布,让她在短暂的咬了咬唇瓣之后,用力挣了挣! 可是,燕西泽似是故意跟她做对一般,就是不撒手! 恼羞之下,她当即横眉竖目的,对燕西泽说道:“燕西泽,你如果还要脸的话,就赶紧放开我!” 燕西泽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声音无波无澜:“你现在,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你觉得,本王会傻到放开你,让你再踢本王吗?” “你……”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手上的动作,整个身子都僵在了榻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下想要扑上去咬燕西泽的冲动,她紧锁着眉头,忿忿说道:“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踢你!”” 闻言,燕西泽静静的,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双双见他终于松手了,嗖的一下,将自己的脚从他腿上抽回,缩进了锦被之中,盖了个严严实实的。 燕西泽被她比兔子还要快几分的动作,给逗笑了! 大腿上,仿佛还留着她脚丫压在上面的感觉,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拿方才握着沈双双脚丫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然后微微垂首,无声轻笑了下,眼底眸光流转,淡淡出声说道:“本王得到消息,燕北廷三日后,应该会秘密离京,他此行去的时间不短,返京之时,有可能拖到年后!在此期间,他担心你留在京城,抵不过本王的花言巧语,会被本王的真心所感动,为本王所用,想要带你一起离京!”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深! 思绪飞转之间,她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蹙眉凝着燕西泽的俊脸,眸色幽幽道:“如今还有一个月便是年关,皇上这个时候要离京,而去此去的时间还不短?这不合常理啊!” 她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重要到,让燕北廷错过他登基称帝的第一个新年! “本王也觉得不合常理!” 燕西泽敛眸,微微侧身,双手擎在沈双双身形两侧,淡笑着说道:“不过现在,经过今夜你遇袭一事,本王信了!” 沈双双思绪电转之间,想到今日袭击她的那个死士,应该是打算将她迷昏,然后再掳走,这也就意味着,燕西泽得到的消息,确实是真的! 只是,她眼下,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足以让燕北廷在这个时候秘密离京? 是以,在思绪微敛之后,她紧蹙着眉头,问着眼前的燕西泽:“王爷可知,皇上为何会这种时候秘密离京?此行他去的又是哪里?” 闻言,燕西泽抬眸,看向沈双双的时候,眸中有幽光一闪而没。 视线昏暗,沈双双并没有察觉到他异样。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不禁挑起眉梢,再次出声:“我问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对于燕北廷来说,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燕西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眉宇轻挑着,邪魅一笑,忽然微微倾身,凑近沈双双的几分,轻蹙着眉宇,鼻息吹拂在沈双双的脸上,“可是本王,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暂时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不禁黛眉紧紧拧起。 因他的靠近,她觉得自己的附近,全都是她的气息,这让她忍不住动了动紧紧拧着的眉心,然后将身子向后仰了仰,转而轻哼了一声,声音微沉的问道:“王爷今夜,让我去后花园走上那一遭,是为了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 “没错!” 燕西泽温润一笑,承认的十分干脆! 察觉到沈双双言语之间的不爽,再见她的身子,向后仰了几分,他眉心微敛,又朝着她逼近了几分:“怎么?生气了?” 沈双双确实有些生气! 不过比起生气,她现在更想要离燕西泽远一些! 以前的时候,她一直觉得燕西泽冷酷无情,性格乖张,可是他对她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她,那是真的好! 可是现在的他,冷冷淡淡,真的只把她当盟友,可以随便利用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又觉得有些难受! “我没有生气!” 心口不一的,如此回了燕西泽一句,她心情有些阴郁,身形再次后仰:“身为盟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王爷肯以我为饵,是看得起我!” 闻言,燕西泽再次朝着她逼近两分:“你的本事,本王早见识过了!” 燕西泽他的逼近,他温热的气息,再次铺天盖地的,将沈双双淹没其中! 沈双双呼吸微滞,轻颦着眸光,看着燕西泽,再次后仰。 燕西泽见她后躲,不禁唇角轻勾了下,竟也再次,朝着他逼近! 如此你来我往! 两人鼻息交缠,沈双双心中暗恼! 这厮,看着她的时候,明明神色清清冷冷的。 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微微屏息,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实在是受够了,沈双双实在受够了他的冷静和淡漠,脑子一热,便扬起了下颔,如此以来,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他的薄唇之上! 就如当初,燕西泽没有想到,沈双双会主动拉他的手一般。 他从来没有想过,沈双双竟然会主动吻她! 这惊喜,来的太快! 快到他的心弦,猛地颤抖了下,随即心跳便失去了原有的频率! 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一脸惊愕,身形僵滞的,看着眼前的沈双双,气息不稳,声音也带着几分让人悸动的沙哑:“你……在干什么?” 沈双双的心跳,也有些快! 不过,看着燕西泽伸手捂着嘴巴,气息不稳的样子,她的心情,却比之刚才,要好上了不少! 心想着,小样儿,你不是整日冷冰冰,面无表情的吗? 这会儿怎么不可能了? 她在心里冷冷哼笑了一声,心情愉悦的,微微翘起了嘴角,然后伸手拉住了燕西泽捂着嘴巴的手,把玩着他的大手,再次微扬着下颔,凑近他几分:“王爷离我这么近,想要的不是这个吗?” 第202章 说法 因为沈双双忽然而来的吻,燕西泽一惊之下,气息不稳,心下的思绪,也有些乱! 此刻,被沈双双把玩着大手,再听到沈双双的话,他不禁蓦地轻笑了一声! 蓦地伸手,攫住了沈双双的下颚,他紧蹙着着眉宇,垂眸看着她,眸色不定的出声问道:“沈双双!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双双慢慢敛了笑,也松开了他的手,微仰着头,神色不明的,挑了挑黛眉,吐气如兰道:“王爷……你猜!”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两下! 沈双双让他猜!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猜!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用她入怀,狠狠的再吻住她! 可是现在,他即便是再怎么想,却仍旧要继续忍着! 只因,他还拿不准她的心思! 他若是猜对了,那么皆大欢喜。 但是,如果猜错了呢? 他岂不是又要被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 这种事情,他不想面对第二次! 是以,此刻。 他暗暗的,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便是心跳如鼓,表面上却丝毫不显! 缓缓的,松开了沈双双的下颚。 又将被她握在手里把玩的手,抽了出来,他一脸闲适的,从榻上起了身,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双双冷道:“本王现在没闲心思,跟你在这儿猜来猜去的。从今日起,在燕北廷离宫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在长寿宫待着!这长寿宫里外,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便是有一两个眼线,也只是安插在殿外,今日那边损了一个埋了很久的眼线,这两日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燕西泽不猜,让沈双双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这失落,只维持了短暂片刻。 此刻,听到燕西泽说,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寿宫里,可是…… “我明日要去大长公主府!” 燕西泽闻言,眉宇一皱。 低眉看着沈双双,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明日你去大长公主府,有瑾夏姑姑跟着,再带上慕容浅和莫怜,本王在暗处,也会加派人手,不必担心!” 燕西泽脸上的神情,虽然是冷的。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为了确保沈双双的安全。 这让沈双双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轻轻的,勾起了唇角,她的眼底,难以自已的流露出几分笑意,眉眼盈盈道:“如此,就有劳王爷了!” 听到他的话,燕西泽眸色闪烁了下。 轻轻的,抿了抿唇,他以舌尖儿顶了顶牙根儿,随即眸色一敛,转身朝着窗口走去。 须臾,吱呀一声,窗子打开。 随即,又吱呀一声,关上。 寝殿内,便再一次,只剩下沈双双一人了! 夜,已深。 附近,静悄悄一片。 她回想着方才自己主动吻上燕西泽薄唇时的触感,不由抬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然后嘴角微弯的,仰躺在榻上。 这一次,她没有再辗转反侧。 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 翌日! 阳光虽然极好,北风却呼呼的刮着。 一早,沈双双在起身之后,梳妆打扮了一番,便去了长寿宫寝殿,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用了早膳! 膳后,她和瑾夏姑姑,一起辞别太皇太后,带着莫怜和慕容浅,再次乘坐马车,离开了长寿宫! 此行,她的目的地——大长公主府! 因大长公主,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当初大长公主府选址之时,太皇太后为了方便她进宫,直接在皇宫西边,就近选了块地,为大长公主立府。 是以,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 在离开皇宫之后,很快便抵达了大长公主府门外。 马车停下,由瑾夏姑姑叫了门。 不久,大长公主府便开了大门,有人出来,将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一路引入府中!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和大长公主交好。 自然,也是大长公主府的常客! 如今,以沈双双的身份,故地重游,她车帘轻掀,瞭望着车外,那让人熟悉的景色,不禁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以前的时候,大长公主待她极好,连梁心玥都会吃味! 可是现在呢? —— 少顷,马车在大长公主府住院前停驻! 瑾夏姑姑自叫门之后,便没有再上马车。 此刻,正立身马车前。 车内,莫怜和慕容浅,先后下车,分立左右。 等到沈双双步出马车之时,她们各自伸出一只手来,扶着沈双双娉娉婷婷的,下了马车。 “大小姐!” 瑾夏姑姑含笑,看着眼前一袭雪色轻裘,淡笑如宜的沈双双,轻道:“府里的管家,已经禀报过了,大长公主眼下正在内院,照顾心玥小姐,很快就会赶过来,不过她已经嘱咐过府里的管家,让他务必招待好大小姐!” 闻言,正神色清淡的,打量着大长公主府主院的沈双双,不禁微眯了下眼眸,淡淡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瑾夏姑姑一起,抬步进了大长公主府主院。 大长公主没想到,沈双双会忽然上门。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内院,喂梁心玥喝药。 听说沈双双来了大长公主府,梁心玥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一脸愤恨的,作势便要从榻上爬起身来,去找沈双双算账。 不过,可惜,她还没从榻上爬起来,就被大长公主跟摁了回去,然后又命人,仔细看着她!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大长公主抵达主院的时候,沈双双已然喝了半盏茶! 见大长公主一袭青色宫装,微扬着下颔,带着随从进了门,她眉梢轻挑了下,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而后娉婷起身,朝着大长公主福身便是一礼:“臣女参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垂眸,看着眼前规规矩矩,朝着自己行礼的沈双双,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沈双双人长的美。 早前的时候,她知道燕西泽喜欢沈双双,沈双双又在梁家和徐家的事情上,帮梁家解了围,她即便在太皇太后面前,曾口口声声的,说太皇太后偏袒沈双双,可实际上,在心里对沈双双,也有几分喜欢! 但是眼下,看着朝着自己行礼的沈双双,再想到此刻正在内院里,被人严加看管的梁心玥,她心里对沈双双的那几分喜欢,顷刻间便也淡了! “免礼吧!” 语气淡淡的,让沈双双免了礼,她上前几步,在主位上坐了来,然后抬眸看着沈双双,神情淡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长公主对沈双双如此态度,早已在沈双双预料之中。 眉梢,轻轻扬了扬,她缓缓的,重新坐了下来,她嘴角轻勾着,看着大长公主说道:“臣女之所以来大长公主府,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长公主沉眸,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气,随后冷笑着说道:“本宫还没进宫去找你讨说法,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沈双双黛眉一蹙,微微笑着,说道:“巧了,臣女此行,也是来跟大长公主讨说法的!” 闻言,大长公主脸色一沉,将手里的茶盏,啪的一下,便砸在了桌上:“沈双双!你什么意思?” 她的女儿,这几日里,一直卧病在床。 她还没找她讨说法呢,她竟然还敢来大长公主讨要说法?! 沈双双看了眼被大长公主砸在桌上的茶盏,眉梢轻动了下,已然无惧道:“臣女的意思,就是大长公主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 大长公主冷然起身,视线阴鸷的凝视着沈双双,咬牙冷道:“你不要以为母后宠你,你就能够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大长公主当然敢!” 沈双双记忆里的大长公主,从来都是带着笑容的,眼下看着神色阴鸷的样子,她心下暗暗叹息了一声,重新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因为您敢!所以眼下,我才会出现在您面前!” 大长公主眉头一拧,面带疑惑的问着沈双双:“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问话,沈双双柳眉一蹙。 眸色沉沉的,凝视着大长公主! 见大长公主眼底的疑惑,竟像是真的,她唇角一抿,眉脚紧跟着轻轻动了下,眸光一冽,出其不意的开口问道:“沈明烨见的人,不是您?” “沈明烨?” 大长公主微怔了一下,看向沈双双的双眼之中,疑惑更深了几分:“你的那个弟弟?” “是!” 沈双双将大长公主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心下思绪飞转着,她微眯着眸华,沉着脸色,对大长公主说道:“前日,他曾经来过大长公主府,并被人带进了大长公主府内院,他跟臣女说,是大长公主见了他,并逼迫于他,让他进宫去找臣女的麻烦,而后再由大长公主暗中将这件事情搞大,好坏了臣女的名声!” 听闻沈双双此言,大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见状,沈双双眉心轻拧着,紧盯着大长公主殿下,语气微缓的问道:“怎么?明烨见的,不是大长公主殿下吗?” “……是!” 大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最后白的,已然失了血色。 目光游离之间,她抬眸目视着沈双双,忽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语气不善的挑起了眉头,冷道:“怎么?你仗着皇祖母的宠爱,欺负人都欺负本宫的女儿头上了,本宫身为人母,搞坏你的名声,给你些教训,难道不对吗?” 第203章 偷听 “大长公主觉得,臣女欺负了您的女儿,所以想要搞坏臣女的名声……” 沈双双冷眼看着大长公主,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在声落之后,她当着大长公主的面,重新坐了回去,然后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方才再次开口问道:“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您可曾想过,您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大长公主脸色发青,闭口不语! 那后果如何,她如何能不知道?! 如若不然,梁心玥才被送回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她就进宫去找沈双双了! 然,这些她知道! 可偏偏…… “大长公主殿下!臣女一直以为,您个明白人!” 沈双双看着大长公主,见大长公主脸色发青,紧抿着双唇,她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微缓,声音淡了几分:“昨夜,太皇太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发了一通火,险些没气出个好歹来!” 听沈双双这么说,大长公主脸色一变! 缓缓的,坐在主位之上,她微启了唇,想要问沈双双,太皇太后要不要紧,可是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在对上沈双双的双眸时,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沈双双迎视着她的双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她轻蹙着黛眉,语重心长地说道:“太皇太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记挂着您这个女儿,也希望您一切都好!昨日臣女,已经答应她老人家,臣女和您之间,能不伤和气,尽量不伤和气!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这次的事情,臣女不会追究!” 听沈双双这么说,大长公主的脸色,也微微缓和了几分! 轻轻垂眸,她苦笑着说道:“本宫知道,母后一定记挂着本宫,本宫……也希望她老人家一切安好!” “大长公主如今能够咱得安宁,实属不易!既然大长公主知道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又希望她老人家一切安好,那么还请大长公主,日后在行事之前,多加三思!” 沈双双起身,眸色盈盈的,凝视着大长公主! 见大长公主在她语落之后,紧蹙着眉头,沉下了眸色,却仍旧不语。 她不禁再次幽幽开口:“大长公主殿下!太皇太后的墨石令,如今在臣女手中!” “你什么意思?” 大长公主猛地抬眸,眸色不定的望向沈双双! 沈双双与大长公主四目相接,眸色沉下,语气虽缓却不乏锋芒:“臣女这个人,虽然看着温和,实则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臣女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大长公主听闻沈双双此言,不禁眸色一凛:“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是威胁,还是提醒,全看大长公主如何理解!” 沈双双定定的,迎视着大长公主凛冽的双眸,眼底平静无波,不见一丝惧色:“前几日,臣女和梁家大小姐之间的事情,臣女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不妥之处,但错之本音,却在梁大小姐!臣女做的不妥之处,还请大长公主见谅,不要往心里去!” 语落,她朝着大长公主走近几步,看着大长公主眼底,清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像,清冷声道:“殿下,臣女有句话,不吐不快!” 大长公主在与沈双双的对视之下,渐渐败下阵来! 神色略微有些僵硬,错开眼神,她紧咬着牙关,低低出声问道:“有话你直言便是!” “这世间,没有不爱子女,不护犊子的父母!”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大长公主,声音不高,却字字珠玑:“但是有的时候,过分溺爱,不一定是好,那样不仅会害了她,也会因她牵连,害了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 大长公主听出沈双双的言外之意,心神蓦地颤了一颤! “臣女告退!” 沈双双觉得,该说的,她已经都说了,大长公主该怎么做,心里应该也有数了! 是以,在朝着大长公主微微福身之后,她伸手搭了莫怜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见状,慕容浅连忙追了上去! 大长公主在目送沈双双离开之后,扶着椅子把手的手,蓦地攥紧,然后猛地挥手,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 哐啷一声! 茶盏落地,发出一声不小的脆响。 已然行至门口的沈双双,对此置若罔闻! 可是留在厅内的瑾夏姑姑,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 按理说,在这个时候,她该跟着沈双双一起离开的。 可是,想到今日出门前,太皇太后让她带给大长公主的话。 她在看了眼一脸怒容的大长公主之后,到底忍不住无奈轻叹了一声,抬步来到大长公主面前,面色凝重道:“大长公主殿下,太皇太后有话让奴婢带给您!” 闻言,大长公主抬眸,看向瑾夏姑姑,紧抿着唇角,等着瑾夏姑姑说下去! 瑾夏姑姑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微微垂眸,轻声说道:“太皇太后让奴婢带话给您,在她老人家心里,你永远都是她最最亲近的女儿,而沈双双只是她老人家手里一把利刃!不管她再如何得宠,也影响不了您的地位!” 瑾夏姑姑言语至此,见大长公主眼睫轻颤了颤,红了眼眶,不由又是一声轻叹,然后沉声说道:“她老人家还说,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她老人家不想将大长公主牵扯进去!可是您这次……太让她老人家失望了!” 语落,瑾夏姑姑微微屈膝,“奴婢告退!” “瑾夏姑姑!” 大长公主眼看着瑾夏姑姑转身要走,连忙起身,张口便要解释! 可是,那解释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 她却不敢宣之于口! 这件事情,出在她身上,她的母后可以不计较! 可是,倘若事情出在…… 想到那个不让她省心之人,她紧抿着薄唇,以下旨咬住唇瓣,久久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 主院外。 沈双双已经行至马车前。 回眸,朝着主院里又望了一眼。 瑾夏姑姑从里面出来,正好与她对上了视线,遂连忙上前,对她轻声说道:“方才奴婢已经把太皇太后要奴婢带给大长公主的话,都说给大长公主听了!” “是吗?” 沈双双淡淡笑着,边转身向外,边问着瑾夏姑姑:“那大长公主有什么反应?” 瑾夏姑姑回想着大长公主的反应,不禁轻抿了抿唇:“大长公主眼睛都红了,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边是母亲对她失望,一边还要替自己的女儿背锅!”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扶着莫怜的手,登上了马车,然后幽幽说道:“也是难为她了!” 瑾夏姑姑跟着沈双双上了马车,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眉头一拧:“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回头姑姑就知道了!” 沈双双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如此说了一句,随时视线一转,扫过跟在她身边的慕容浅,她朝着慕容浅勾了勾手指! 慕容浅见状,连忙附耳凑上前来。 在听清楚了沈双双的吩咐之后,她黛眉一拧,抬眸看着沈双双。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沈双双! 她的大小姐! 竟然让她青天白日的,潜入大长公主府的内院,却掀梁心玥屋顶的瓦片……偷听!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的视线,眉梢一挑,轻声催促着慕容浅:“看着我作甚?还不快去!” “可是……昨儿齐王殿下给奴婢的命令,是让奴婢今日寸步不离大小姐左右!” 慕容浅一脸为难的看着沈双双,轻眨了眨眼睛,提议声道:“不若,大小姐派别人去吧!” 闻言,沈双双挑起的眉梢,倏地一落! 想到燕西泽平日冷冰冰的,平时在这些小事上,却又透着无尽的关心,她忍不住弯唇轻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指了指坐在她身侧的瑾夏姑姑,问道:“你觉得,这事儿让瑾夏姑姑去,合适吗?” “瑾夏姑姑确实不合适!” 慕容浅撅了撅嘴,视线扫过莫怜,轻声嘟囔道:“不是还有莫怜吗?” “莫怜啊!” 沈双双偏头,看了莫怜一眼,眼底笑意微深:“我觉得,这个差事,莫怜去,不如你去合适!” “为什么啊?” 莫怜紧蹙着眉头,一脸的疑惑。 “因为这差事,要爬房,是苦差事,本就该是你的差事!” 沈双双浅笑吟吟的,看着听到苦差事三个字,脸色变得跟吃了黄连一样的慕容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愣着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可是……” 慕容浅张嘴,还要说些什么。 便又听沈双双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们家王爷不让你离开我左右!我这里有莫怜和瑾夏姑姑,出了不了什么岔子,而且我看着,这大长公主府的景色不错!我让马车慢点走,这会儿大长公主,应该已经从主院后门,去了梁心玥哪里,你赶紧过去,快去快回便是!” 慕容浅听了沈双双的话,心头一震! 她刚想要问沈双双,她怎么知道,大长公主府主院有后门可以通往梁心玥的住处,就被沈双双给给推出了马车。 知沈双双是铁了心,让她跑这趟了,她不敢耽搁,秉着快去快回的想法,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慕容浅终于听话的去了,沈双双也真的吩咐外面车夫,慢着点走,她要赏一赏大长公主府的美景! 大长公主府幅员辽阔! 马车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向前! 等到即将驶出大长公主府大门的时候,已然是两刻钟之后。 而彼时,早前已经飞身,进了大长公主后院的慕容浅,也已在马车即将驶离大长公主府时,与她们会合! 马车内。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重新登上马车,不禁黛眉一凝,出声问道:“怎么样?” “一切都如大小姐所料!沈家大少爷说谎了!他在大长公主府内院所见的人,并非是大长公主,而是梁大小姐——梁心玥!” 慕容浅说话的时候,气息微微有些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奴婢亲眼看见,大长公主怒极打了梁大小姐一巴掌,梁大小姐捂着脸,痛哭流涕的喊着,说那沈家大少爷,视陈氏为亲生母亲一般,如今陈氏被送走,他心里恨极了您,这才与她一拍即合,同仇敌忾……” 第204章 失踪 沈明烨说谎了! 他在大长公主府所见的,并非是大长公主,而是梁心玥! 听到这结果,莫怜和瑾夏姑姑的脸色,全都说不上好看! 不过沈双双,仿佛早已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听完了慕容浅的话后,她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微凝起的黛眉,缓缓舒展开来! 马车里,陷入一阵静谧! 当马车,缓缓驶离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只听瑾夏姑姑轻声问着慕容浅:“你说大长公主打了心玥小姐一巴掌?” “是的!” 慕容浅偏头,看着瑾夏姑姑,微微颔首道:“我赶去大长公主府后院的时候,大长公主的已经确定那日跟沈家大小姐见面的,是梁家大小姐,一怒之下便给了她一巴掌!” 闻言,沈双双哂然轻笑:“其实,她从一开始,便应该已经猜到,明烨在大长公主府见的是谁,她之所以替梁心玥背下这个黑锅,不过是因为,她担心太皇太后知道了实情,一怒之下,将梁心玥再送走!” “这件事情,明明不是大长公主做的!可她却……” 瑾夏姑姑无奈涩然一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早前,瑾夏姑姑还想着,要撮合燕西泽和梁心玥呢! 可惜,他们两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今,从梁心玥跟沈明烨一拍即合,同仇敌忾来看,她自知梁心玥还是恶性不改,有些失望的,再次轻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沈双双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随后对轻轻敛了唇畔的笑意,眉梢轻动道:“姑姑回去,也不要让太皇太后知道!就当……全了我和大长公主之间的情分!” 瑾夏姑姑听了沈双双的话,不禁深感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从大长公主那一巴掌来看,奴婢以为,这次之后,大长公主一定会严加管教心玥小姐的!” “但愿吧!” 沈双双轻笑了下,微敛了眸华,神色沉静的,靠在了车厢上:“该说的,我已经都跟她说过了,如果她还是舍不得严加管教梁心玥,那么以后,我会亲自替她管教!” 见沈双双如此,瑾夏姑姑微微垂首,没有再说什么! “大小姐!” 莫怜见沈双双跟瑾夏姑姑,说完了大长公主和梁心玥的事情,不由轻蹙着黛眉,一脸阴鸷的出声问着沈双双:“梁大小姐这边,到此为止了,沈家大少爷那边,你打算处置?” 她此言一出,马车里再次陷入一片凝滞之中。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沈双双眸华抬起,眼底光华流转的,看了莫怜一眼,她并没有立即出声回答莫怜的问题,而是视线一转,问着身边的瑾夏姑姑:“姑姑觉得,这件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做?” 以前的左星棠,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便是太皇太后,也改变不了她下了决定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问瑾夏姑姑,接下来该怎么做…… 因为,瑾夏姑姑根本没有想到,沈双双会在这个时候,问她的意思。 是以,在微微怔仲了一下之后,她紧锁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奴婢以为,如果这沈家大少爷包藏祸心,可想办先除之而后快!” 听闻瑾夏姑姑此言,正在给沈双双倒茶的慕容浅,提着茶壶的手,不禁蓦地一抖! 茶水,洒落小几之上。 慕容浅连忙放下茶壶,七手八脚的,将小几上的茶水擦净,然后抬眸看着瑾夏姑姑,轻声嘀咕道:“姑姑,沈家大少爷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小姐的亲弟弟……” 直接除之而后快,是不是太狠了些?! 对于莫怜和瑾夏姑姑来说。 她们全都知道,沈双双是左星棠重生而来,跟沈明烨感情淡漠,有的也不过是血脉上关系! 就如同沈怀远和沈盈盈,没什么两样! 因此,沈双双在问瑾夏姑姑,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她只是就事论事,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会儿,听了慕容浅的话,她轻拧了下眉头,不由抬眸看向沈双双! 却见沈双双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笑着,附和着慕容浅的话,说道:“慕容浅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弟弟,不能说除掉,就除掉!” “可是大小姐……” 听闻沈双双所言,她身边的莫怜,忍不住开了口:“您这亲弟弟,要害您!” “他不是只做了做样子,还没有害着吗?” 沈双双眸华微转,斜睇了莫怜一眼,而后眸华敛起,而后思绪飞转起来。 沈明烨当时跟她解释的是……大长公主要害她! 而他事后的所作所为,跟他所说的那些,也是完全一致的! 他所隐瞒的,只有他在大长公主府,见到的是梁心玥,而非大长公主一事! 至于他隐瞒这件事情的目的…… 沈双双眸光微闪了闪,想着不管沈明烨到底意欲何为,他只要动,她就能抓住他的尾巴! 她的思绪在转了几转之后,懒得费脑子去想,直接出声说:“沈明烨的事情,先不用去管!” 闻言,莫怜一脸的不赞同。 沈双双看着莫怜,唇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翘翘,带着几分无奈之意:“林嬷嬷一心想要我和他姐弟和睦,她对我那么好,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她的心!” “……” 莫怜知道,在沈双双重生伊始,林嬷嬷便跟在她身边,护在她身前。 沈双双对林嬷嬷的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 是以眼下,她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想起林嬷嬷说她挑拨沈双双和沈明烨关系,会遭天打雷劈的那些话,遂抿了抿唇瓣,没有再言语。 慕容浅见莫怜不出声了,不由又看了瑾夏姑姑一眼。 见瑾夏姑姑也不再出声,她不禁蹙了蹙眉头,看着沈双双,对她说道:“那个……大小姐!虽然沈大少爷,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他若包藏祸心,想要害您的话,您还是要给他些教训的!” “那你就派人,盯紧了他!” 沈双双眸光盈盈的,抬眸看着慕容浅,微敛了唇畔的笑意,眸色渐渐沉下:“他安分守己便也罢了!倘若他……死性不改!那就狠狠教训他!” —— 沈双双回到皇宫之后,先去见了太皇太后。 在见了太皇太后,她跟瑾夏姑姑一唱一和,直说大长公主知道错了,日后会严加看管梁心玥,不会再生事端! 太皇太后闻言,自然深感欣慰! 又留了沈双双一起用了午膳,这才让沈双双回芙蓉阁休息了。 自此之后,沈双双便依着燕西泽的要求,开始过上了,老老实实的,在芙蓉阁待着日子! 如此,一晃便是两日。 第三日时,天空中有落起了雪。 沈双双一早起来,先去长芳殿练了拳,而后便寻了本药典,窝在寝殿的被窝里,翻阅起来! 时光,转眼即逝! 一晃眼,已然华灯初上。 晚膳之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慕容浅来报。 道是燕西泽那边刚刚传来确切的消息,如今宫门已封,宫中御林军有了动作,圣驾在明日一早应该就会离京,让沈双双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离开长寿宫。 听到慕容浅的禀报,正字啊用膳的沈双双,不禁清淡一笑! 心想着,她今日白日里,都没有离开长寿宫,如今外面还下着雪,她怎么可能离开长寿宫?! 她让慕容浅给燕西泽传了话,道是让他放心,她又不傻,今夜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长寿宫的! 慕容浅得令,放下心来,很快便去传了信。 用罢晚膳,沈双双实在无所事事,又在芙蓉阁堂厅里,来回溜达了几圈,这才重新回了寝室,宽衣就寝! 这一夜! 雪停了。 风停了! 一切,出乎众人意料的平静! 沈双双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时。 悠悠起身,又仔细洗漱更衣过后,她轻蹙着眉头,问着莫怜:“承乾宫那边,可有消息了?” 莫怜轻点了点头,低垂着眉眼,回道:“今日辰时,皇上已经秘密出宫了!”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 虽然,她十分好奇,燕北廷此行,到底要去哪里! 不过,说真心话,天寒地冻的,他想要带她一起去,她还真就不想陪他一块上路! 这会儿,听说燕北廷在辰时,就已经秘密出宫了,她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眉梢轻扬着,便要转身去用早膳。 可是,当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仍旧低垂着莫怜时,见莫怜脸色不对,不禁心弦倏地一紧! 直觉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脚步一顿,忽然出声问道:“莫怜!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林嬷嬷!” 莫怜的脸色,紧紧的,以贝齿咬着下唇,眉头拧的紧紧的,抬头望着沈双双,一脸为难道:“大小姐!林嬷嬷失踪了!” 闻莫怜所言,沈双双心里猛地一沉! 紧紧的,攥起隐于广袖里的双手,她朝着莫怜走近两步,沉眸问道:“林嬷嬷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 莫怜见沈双双如此,心下猛地一提:“林嬷嬷每日一早,天还不黑便会起来给大小姐熬粥,可她今日却一直不见踪影!春梅有心,去林嬷嬷的屋子里瞧了一眼,发现林嬷嬷的被褥都是凉的……” 听到莫怜的话,沈双双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既是如此,你们为何不早些禀报?竟然拖到了现在?” 语落,她眸光一凛,沉声说道:“去查!就算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林嬷嬷找到!” 第205章 硬闯 林嬷嬷的住处,被褥是已经铺好的,屋里十分的整洁。 没有一点的脏乱,和挣扎过的痕迹! 而且,长寿宫戒备森严,又有燕西泽提前布防,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潜入长寿宫内,把人劫走!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林嬷嬷是自己走出长寿宫的! 想到这个可能,沈双双立即让莫怜却调查昨夜负责戍守长寿宫的侍卫。 不久,那边便传来消息。 昨夜三更时,林嬷嬷确实出了长寿宫。 不过,她所给出的由头,是沈双双想要吃御膳房的水晶马蹄糕! 此后,戍守的侍卫,便换了班! 因此,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林嬷嬷一夜未归! 沈双双沈双双和深色凝重的,站在林嬷嬷的屋里,冷眼扫过床榻上,已经铺好,却不曾睡过人的被褥,眸光冷冷闪烁了几下,语气冰冷道:“林嬷嬷不会无缘无故的,三更半夜离开长寿宫!去查!昨夜都有谁,跟林嬷嬷有过接触,其中有什么异常!” “是!” 莫怜的脸色,眼下也十分的难看。 芙蓉阁的安全,由她负责! 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是她的疏忽! 不久,莫怜便将昨夜跟林嬷嬷有过接触的人,都找了出来! 这其中,除了梅兰竹菊四人,还有芙蓉阁外院当差的几个宫女和太监! 梅兰竹菊四人,沈双双是信得过的! 剩下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她直接交给莫怜去审。 不久,莫怜便撬开了一个小宫女的嘴。 原来,前日沈明烨到芙蓉阁的时候,曾跟那小宫女眉来眼去,并收买了她,让她找机会偷偷给林嬷嬷送了一封信。 那小宫女,虽然一直都在找机会。 但是直到昨夜,才把信交给了林嬷嬷! 至于! 那信里的内容,小宫女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林嬷嬷在看了信之后,脸色变了几变,连夜便出了长寿宫! “沈明烨……” 听闻莫怜的话,沈双双心下一冷,双眉紧蹙,低垂了头,心中思绪翻飞! 林嬷嬷不过是个下人! 本身没有什么好图的! 是以! 沈明烨将林嬷嬷从长寿宫引出去,图的只能是林嬷嬷对她的重要性! 这也就意味着,林嬷嬷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即便是安全的,她现在被沈明烨引出长寿宫,下落不明,也足以让她一颗心沉入谷底! 因为,她不清楚,沈明烨为何会忽然掳走林嬷嬷! 林嬷嬷对沈明烨那么好,是连接他们姐弟关系的纽带,他应该哄着林嬷嬷,没有理由掳走林嬷嬷! 纵然,他真的包藏祸心,不想再装了,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和手段,足以从宫中,将林嬷嬷掳走! 神色阴晴不定的,在林嬷嬷的榻前,静立了片刻,沈双双的心中,已然大约能够想到,这次事情应该是出于何人手笔,再抬眸时,她的一双眸华,如海一般,深不见底:“备车,去沈府!” “是!” 莫怜知道,林嬷嬷以前护过沈双双,沈双双将林嬷嬷看的极重。 如今沈家已经离京,她想着沈双双去沈府,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直接应声,便去准备马车了。 慕容浅见状,红唇微动,想要劝说沈双双,可以改派别人去找沈明烨。 不过,眼看着沈双双面色凝重,眼底的光,仿佛已经化为实质,她心下踌躇了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而是默不作声的,朝着春梅做了个手势,示意春梅去给齐王府送信! 不久,马车备好,沈双双带着莫怜和慕容浅,登上了前往沈府的马车。 外面的天空,风平浪静,虽有阳光,却让人觉得格外清冷。 在前往沈府的马车上,沈双双神色凝重的,靠在车厢内侧,红唇紧抿成一道直线,始终不曾出声。 见她如此,莫怜和慕容浅等人,纷纷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出声! 如此,一路无语。 马车在不久之后,抵达沈府! 自沈怀远被罚闭门思过半年,陈氏被送往闽东家庙之后,沈府整日大门紧闭,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堪堪门可罗雀! 莫怜下车,直接去叫了门! 如今沈双双身份已定,虽尚未坐上中宫之位,却也十分尊贵! 门内的沈忠实听闻,是沈双双回府,不敢耽搁,直接开了大门,将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给引了进去,并躬着身子,一脸谄媚的跟沈双双说着,立即便去禀报沈怀远! “不用!” 沈双双心系林嬷嬷,这会儿根本无心去见沈怀远,撩起车帘,直接打断了沈忠实的话,她微扬着下颔,对莫怜吩咐道:“让马车沿着这条路上前,穿过两个庭院并一座花园之后,左拐停下!” 听闻沈双双所言,沈忠实心下一惊:“大小姐有事要找大少爷吗?” 从这里往前穿过两个庭院,并一座花园,左拐正是他家大少爷的住处! “没错!” 沈双双容貌如花,神色却冷若寒霜,语气冰冷的,应了沈忠实一声之后,再次看向莫怜:“走!” “是!” 莫怜闻言,伸手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亲自驾车向前。 见状,沈忠实不禁紧皱着眉宇。 身为沈府的管家,他早知沈双双今时不同往日。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将在沈府当家作主十几年的陈氏,给逼去了家庙! 此刻,见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一路朝着沈明烨的所愿而去,再想到方才沈双双撩起车帘时,阴沉着脸色,不怒而威的样子,他心中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忙不迭的,朝着主院方向奔去。 沈忠实如何,沈双双并不关心。 她现在一心所想,便是见到沈明烨,问出林嬷嬷的下落! 时候不长,马车在沈明烨的住处门口停下。 她没有让任何人搀扶,直接拢了披风,跃下马车,然后大步入内。 沈明烨乃是沈府大少爷,沈怀远唯一的儿子。 他的住处,自然风景秀美,十分的讲究。 不过这些,眼下在沈双双眼里,形同虚设。 沈双双娇颜冷峻,脚下生风。 一路由莫怜和慕容浅簇拥着,进了沈明烨的住处。 从因为沈双双到来,而怔愣当场的下人口中,得知沈明烨眼下,仍旧未曾起身,沈双双清冷哼笑了一声,抬步便朝着沈明烨的寝室走去。 寝室外,沈明烨的贴身小厮,正守在外面。 不期沈双双忽然带着人出现,二话不说,便要往里硬闯,那小厮作势要拦,却被慕容浅直接攫住了襟口,丢给了身后的梅兰竹菊四个丫头! 沈双双紧绷着俏脸上前,立身沈明烨寝室门前,微微敛眸之间,眸中寒芒一闪,抬起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寝殿内,沈明烨睡的正香,忽闻巨响,他猛地便从榻上坐起身来,怒骂声道:“敢扰爷美梦,不要命了是吧?!” 声落,他紧蹙着眉头,一脸怒容的,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颜! 视线所及,是双手拢于身前,俏脸寒霜的沈双双,他蓦地一怔,片刻之后,心头一激灵,陡地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自己只着了中衣,猛地便从榻上爬起身来,脸色发白的,赤着脚便下了地:“姐……姐姐!” “告诉我!林嬷嬷在哪里?” 沈双双冷眼,看着眼前,散着长发,一脸紧张,作势便要朝着自己行礼的沈明烨,目光锁定沈明烨的双眸,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林?林嬷嬷?!” 眼前的沈双双,面若寒霜,气势惊人! 沈明烨记忆里的沈双双,一直都是温柔软弱的!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锋芒毕露的沈双双! 在沈双双冰冷的视线注视下,他心下紧了又紧,连膝盖都有些发软! “沈明烨!” 沈双双见沈明烨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却迟迟不曾出声,不由朝着他迈近一步,目光又冷了几分:“告诉我,林嬷嬷在哪里!” “我……” 沈明烨看着以前,明明在前日里,还温软可亲的沈双双,可是现在,却冷戾的,仿佛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沈双双,心下暗暗惊了惊,张了张嘴,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沈双双听到沈明烨的回答,眸光一凛,伸手便扯住了他的领口,声音冰冷的,足以冻掉一地的冰碴子:“那你告诉我,你昨日让小宫女交给林嬷嬷的信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信?” 沈明烨听到沈双双的话,神色怔愣了下,连忙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对!信!那信是那日我进宫之前,李维公公交给我,让我命人交给林嬷嬷的!他不只给了我一封信,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他让我等到再见到姐姐的时候,交给姐姐的!” 沈双双心道一声果然! 一颗心直坠而下,蓦地甩开了沈明烨的领口,咬牙问道:“信呢?” “信?啊!信!” 沈明烨有些慌乱的,行至榻前屏风前,从搭在上面的袖袋里,却出一封信,然后舔了舔唇角,送到了沈双双面前:“姐姐!” 沈双双伸手,扯过沈明烨手里那封皱巴巴的信,而后快速撕开信封,取了信纸,一目扫过! 心中的猜测,最终被印证! 她紧蹙着黛眉,用力抿了抿唇,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冷冷看向沈明烨:“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语落,她猛地转身,抬步向外。 却不期刚才出了沈明烨的寝室,便见沈怀远紧绷着一张俊脸,眸色含怒,大步朝着她走来:“你这逆女,竟然还敢回来?!” 第206章 狠绝 沈怀远声落,已然双拳紧握,一脸怒容的,行至沈双双身前。 他生的儒雅英俊,纵是三旬有余,一袭素色常服,仍旧风流倜傥! 可惜眼下,沈双双心系林嬷嬷,纵然他再如何俊美,看见了也只觉心烦。 只冷冷的,看了沈怀远一眼,她便抬步欲要继续向外! 见状,沈怀远脸色一黑,猛地侧身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见到为父,竟然如此态度!” 沈双双被沈怀远挡住了去路,只能暂时停下脚步。 眸色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这位偏心到极点,眼下恨不得将她撕了的便宜老爹,她唇畔勾起的笑意,丝毫不掩讽刺之意:“父亲这话说的……我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不敢回来?还有……” 沈双双轻扯了扯唇,语气微冷:“以后我会是大燕的皇后娘娘,父亲最好还是不要一口一个逆女的,这话让外人听到,对你,对沈家都不太好!” “沈双双!……” 沈怀远哑巴吃黄连,被沈双双算计的,要送走了陈氏不说,还要闭门思过半年,他的心里本来就有气! 方才,听沈忠实禀报,说沈双双回来了,径直来了沈明烨的住处,他直接丢了手头上正在看的书,怒气冲冲的,便赶了过来。 此刻,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他心里的怒火,登时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你休要拿皇后的身份来压为父!便是你成了皇后娘娘,为父也还是你的父亲!你诬陷为父打你,害的为父被罚闭门思过半年,这笔帐为父都还没跟你算呢,你既然还敢如此嚣张!” “何为诬陷?” 沈双双扬眉,眼底带着丝丝冷笑:“罚你的,是太皇太后和皇上!你现在说我是在诬陷你,岂不是也在指摘,太皇太后和皇上诬陷于你?” “你——” 沈怀远听了沈双双的话,恍然明白过来,她又挖了个坑,想要埋了他,当即大怒:“你为女不孝,大逆不道!” “父要慈,女才能孝!” 沈双双沉声,抬眸,眸光冷冽的,盯视了沈怀远一眼,说道:“你为父不慈,偏袒后母,殴打亲女,如此不慈,要女儿如何能孝!” 语落,她冷冷扯唇,冷笑一声,攥了攥手里的信筏,脚步一侧,抬步便越过沈怀远! “你给我站住!” 沈怀远眼看着沈双双如此目中无人,在沈双双即将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伸手便要去扯沈双双的胳膊。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到他会如此动作,胳膊一抬,便躲过了他伸来的手,然后猛地转身,面向沈怀远,神色冷冽道:“别碰我!” 随着她一声喊落,慕容浅和莫怜,也已然上前,一左一右,挡在了沈怀远和她中间。 见状,沈怀远紧皱着眉宇,一张脸黑沉的,如锅底一般,隔着莫怜和慕容浅,怒睁着双眼,瞪视着沈双双!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 沈双双一点都不怀疑,沈怀远的目光,已经足以将她凌迟了。 紧紧的,将手里的信筏,攥在手里,她神色冷凝,而肃穆的,迎着沈怀远双目欲眦的视线,无比嘲讽的,扯唇轻笑了下,而后目光冷厉,如刀似刃道:“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你敢再找我的晦气,让我不好过,那咱们就谁都不要好过!” 沈双双说话的时候,目光冷厉,语气狠绝! 沈怀远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沈双双! 眼前的她,目光冷如刀,锐似刃,竟将他惊的,当场后退了一步! 恰在此时,胡乱披了外袍的沈明烨,出了寝室。 “父亲!” 在惊叫了一声之后,他快步上前,扶住了沈怀远,然后紧蹙着眉宇,神情复杂的,又满是不置信的,抬眸看向沈双双:“姐姐?!” 方才,沈双双在寝殿里抓着他领口的时候,已经吓到了了。 眼下,他姐姐的那张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和她眼底那狠厉的眸光,却无论如何,都跟过去他记忆之中,那个温温软软,需要人保护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的变化,实在太让人吃惊了! 一个人,在短短两年之内,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沈双双与沈明烨四目相接,对视了片刻,没有再出声,当即紧抿着红唇,飒然转身,大步向外! 慕容浅和莫怜见状,连忙跟梅兰竹菊四人,快步跟了上去! “逆女!逆女!” 沈怀远眼看着沈双双带着慕容浅等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整个人轻晃了下,靠在了沈明烨的怀里:“我沈家,家门不幸啊!” “父亲……” 沈明烨扶着沈怀远,脸色难看,眸光不停闪烁着…… —— “沈双双!” 沈双双在离开沈明烨的住处之后,面色凝重的,刚要登上马车,便听燕西泽清越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闻声,正要登上马车的她,回眸望去。 远远的,见一袭橙黄色蟒袍的燕西泽,头戴玉冠,紧绷着下颔,快步朝着她而来! 见状,她娥眉微蹙,并没有继续等车,而是静静的,凝视着燕西泽。 须臾,燕西泽行至她近前。 视线自她那张俏丽而绝美的脸庞上一扫而过,落至她攥在手中的信筏之上,他眉峰轻拢着,伸手握住了露在外面的信筏一角。 在他的手,握住信筏一角的时候,沈双双紧攥着信筏的手,并没有松开。 “松手!” 燕西泽凝眉,微微抬眸,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接,而后微微扬起了眉梢,手下微微用力。 这一次,沈双双的手,终是松开了。 燕西泽抬手,将信筏展开,在将信上的内容,尽收眼底之后,他眸色沉下,对沈双双说道:“这个地方你便是去了,也见不到林嬷嬷!本王已经命庄严,去追查林嬷嬷的下落了,这件事情,本王来想办法处理,你先回宫!” “王爷!” 沈双双定定的,看着燕西泽,声音凝肃:“信上只给了我一个时辰,倘若一个时辰,我不出现在信上指定的地方,他们就会要了林嬷嬷的命!” “本王知道!” 燕西泽沉眸,看着她:“本王说了,这件事情,本王来……” “我要的是林嬷嬷万无一失!” 沈双双忽然出声,打断了燕西泽的话,然后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微敛了眸华,转身便要登上马车。 “沈双双!” 燕西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紧绷着俊脸,眸色阴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秘密出宫,之所以要带着你,一则是担心在他不在的时候,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再则……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一去,他随时都能除掉你,到时候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燕西泽口中的他,并没有言明是谁。 但是沈双双心里,却清楚明白。 对于这个他,他们心照不宣! 在浅浅的,勾了勾唇角之后,她轻轻的,对燕西泽笑了下:“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除掉的!” 说着话,她轻轻的,挣了挣手臂,想要挣开燕西泽的手:“你我现在,身份有别,还请王爷自重!” “沈双双!” 燕西泽皱眉,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臂,薄唇紧抿着,眼底隐隐有些恼意,去还是压低了嗓音,隐忍说道:“本王以盟友的身份,命令你……听话!”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的样子,缓缓抬手,将他的大手,从自己的手臂,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然后缓缓所道:“王爷也说了,你我是盟友!既是盟友,那么……在王爷大事得成之前,我们便是平等的,王爷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来命令我!” 燕西泽眸色一颤,眸色飒然一沉,眼底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了冰冷:“你说本王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 “是!” 沈双双沈双双安卡着燕西泽,淡淡道:“你没有!” 闻言,燕西泽直直的望着她,忽然轻扯了下唇角,眼神冰冷的,挑眉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 沈双双面色平静的,看着燕西泽,唇角微微翘起,笑了笑:“林嬷嬷在我最难的时候,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她对我而言,说是下人,实则比那些有血缘亲情的亲人,都还要亲!我不能让她有任何的闪失!所以此行,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谁……也拦不住我!” “好一个谁也拦不住你!” 燕西泽一愣,心下又沉了几分,紧紧的,将自己方才握着沈双双手臂的手,紧握成拳,他自嘲轻笑了下,神情讪讪道:“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见燕西泽如此,沈双双心下,滋味莫名! 不管平时,燕西泽在他面前,有多么的冰冷,但是现在,他那双深邃如海的墨色瞳眸之中,且是各种情绪掺杂! 唇角,几不可查的,轻抿了下,复又松开,她不动声色的,从袖袋里,见墨石令取出,而后随手,便顺进了燕西泽宽大的广袖之中,朝着他施施然便是一礼:“今日,王爷有心了!不过!王爷不必担心,我此行定然可以全身而退!” 语落,她凝眸望着他,突然勾唇一笑。 在她这一笑之间,附近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但是,站在她身前的燕西泽,却神情冷峻,双眸冰冷,其间不见一丝温度! 他没有再去阻拦沈双双! 在目送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之时,他猛地转身,将早前被沈双双顺进他广袖里的墨石令,哐啷一声,甩了出来…… 第207章 密道 庄严被派去追查林嬷嬷的下落了,眼下跟在燕西泽身边的是言遇津。 见燕西泽的广袖里,有东西甩出来,他面色一变,快行两步,蹲身查看。 待看清掉在地上的,到底是何物之后,他眼底眸光大盛,连忙将之握在手中,回头看向燕西泽,一脸不置信的紧蹙着眉头,低声说道:“王爷!是墨石令!” 闻言,燕西泽面色一怔! 方才,沈双双不听劝,执意要去涉险,他心中已然有了怒意,尤其在她说出,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命令的她的时候,他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实则早已怒火攻心! 冬日,蟒袍厚重! 极怒之下,刻意隐忍的他,一颗心都在沈双双的身上,根本就不曾发现,她是何时将墨石令塞到他广袖之中的。 此刻,看着言遇津手中的墨石令,他的眸色,剧烈起伏了片刻,终至最后,陷入一片沉郁! 伸手将墨石令从言遇津手中接过,而后紧紧握在手中,他紧皱着眉宇,薄唇紧抿了下,淡淡说道:“传令庄严,让他带人立即赶赴城南跟着沈双双,确保她的安全,如果发现林嬷嬷的踪迹……直接抢人!” “是!” 言遇津颔首,应声领命。 —— 沈明烨给沈双双的那封信上,给沈双双指明了一个地点。 让她按时赶至! 那是一座,位于京城以南,距离京城,约有十里的庄子。 名曰——兰亭小筑! 这兰亭小筑,以前是平王府的产业,以前的时候,沈双双虽然为平王妃,不过像是兰亭小筑这些产业,全由陆吏打理! 她只知道,兰亭小筑的地理位置,却从来不曾去过。 不过凡事都会有第一次! 这一次,在离开沈府之后。 她所乘坐的马车,便直接走南城门,出了京城! 并且,于半个时辰之后,赶到了兰亭小筑。 兰亭小筑门外,李维早已等候沈双双多时。 见马车停下,他立即便有人搬了马凳上前。 很快,沈双双便扶着莫怜,步出马车。 李维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然后一脸谄媚的,笑着躬了躬身:“奴才见过沈大小姐!” 沈双双沉眸,看着眼前的李维,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问道:“我来了,林嬷嬷呢?” 李维含笑,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沈大小姐确实来了,可是来的,不只是沈大小姐!” 闻言,沈双双眸色微凛,冷眼看着李维,轻声说道:“待会儿见到了林嬷嬷,总要有人将她带回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 李维深深的,看了沈双双一眼,然后视线远眺,望着沈双双身后不远处:“您这来的人,未免太多了些!” 沈双双看着李维,黛眉一拧,微微侧身,循着李维的视线望去。 但见不远处,庄严带着一众黑衣人,跃然马背之上,就那么静静的,停在不远处的官道上,她眸光微颤了下,用力抿了下唇瓣,抬眸对慕容浅说道:“你去!让他们回去!” “大小姐……” 在慕容浅看来,庄严此行,是为了确保沈双双的安全。 而且,他只听令于燕西泽…… 沈双双这个时候,让她去传话,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李维见慕容浅如此,淡淡笑了下,说道:“既然来了,那就来了,倒也不必回去!” 闻言,沈双双敛眸,回头看向李维。 她的目光,清冷而淡漠。 在冷冷的,看着李维的时候,总让李维有种,既熟悉又奇怪感觉! 此刻,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李维心下微动,复又朝着沈双双揖了揖手,伸出手臂,边引着她进入兰亭小筑,边轻声说道:“奴才还请大小姐,进一步说话!” 沈双双深看了李维一眼,眉心轻颦着,抬步进入兰亭小筑。 见状,莫怜和慕容浅,连忙上前。 却不期守在兰亭小筑外的侍卫,直接将两人拦了下来。 见状,莫怜不禁眉头一竖,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沈双双闻言,停下脚步。 在回头,看了莫怜一眼之后,她眉梢轻抬,看着李维! 李维看着门外,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笑,对守门的侍卫,轻摆了摆手:“无妨!让她们进来!” “是!” …… 侍卫领命,放了莫怜和慕容浅进门。 兰亭小筑,从外面看,只是普通的庄园。 但是,庄园之内,却小桥流水,别致清雅。 沈双双一路,跟着李维进了兰亭小筑的大门,然后走过一条,不算短的碎石小路,又穿过的一条长长的走廊,最后有到了一间看似是书房的屋子里! 李维在屋子里的书架前,停下脚步,然后转动了多宝阁上的,一只青花瓷瓶。 随着瓷瓶转动,原本整体的书架,忽然从中间一分为二,然后慢慢分开,出现了一条足以两人进入的暗门! 沈双双看着书架,缓缓打开,不禁轻扬了下黛眉,哂然冷道:“这里,还真是别有乾坤,就不知这暗门,是通向哪里的?” 听她此言,李维回转过身,含笑看着沈双双,轻躬着身子说道:“事已至此,有什么话,奴才也就跟大小姐直说了!” 沈双双看着他,不语,等着他说下去。 李维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如今朝中,皆都以为,皇上龙体有恙,暂时休朝,实则是皇上有要事,需得秘密南下一趟!” 沈双双闻言,轻轻挑眉:“所以?” 李维见沈双双对他家主子秘密离京,似是一点都不意外,不由眉心轻拧了下,随即接着说道:“皇上听闻沈大小姐,跟齐王殿下交往甚密,而如今您手中,又掌握着太皇太后的墨石令……是以此次出行,需得将您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沈双双冷眼,看着李维,黛眉轻轻挑动下,语气微冷:“皇上想要带我一起出行,直言便是,何必要掳走林嬷嬷?” 李维苦笑了下,说道:“大小姐,皇上此行,乃是秘密出行……更何况,皇上就算明说了,太皇太后也不一定会答应不是吗?” 沈双双冷笑了一声,问道:“你们先掳走林嬷嬷,逼我就范,再给太皇太后一个先斩后奏……难道就不怕,太皇太后一怒之下,真的去扶持齐王?” 沈双双说的这些,燕北廷早在动手之间,便已然仔细想过了! 此刻,面对沈双双的疑问,李维淡淡笑着,回道:“太皇太后对大小姐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许在得知您跟着皇上一起秘密离京的消息之后,她老人家会动怒,却也一定会顾忌您的安危,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言语至此,他语气一顿,接着又道:“至于大小姐所说,太皇太后一怒之下,真的去扶持齐王殿下这件事情……奴才以为,太皇太后如果真的要扶持齐王,早就扶持了,不会等到现在!” 沈双双看着李维,心道燕北廷想的倒是挺清楚明白的,不禁轻嘲一笑,却没有再出声,而是抬眸望向前面的密道。 李维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密道望了一眼,而后取了火折子,点了灯笼,再次躬身,对她轻道:“林嬷嬷眼下,就在密道的尽头,等着大小姐!大小姐……请!”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凝,没有丝毫犹豫,抬步便向前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连忙也跟了上去! 密道之内,漆黑如夜。 行走之间,李维在前引路。 沈双双居中。 莫怜和慕容浅,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笼光,昏暗。 附近,黑漆漆的。 如此,也不知在走了多久之后,密道终于到了尽头。 只见李维上前,轻轻的,叩了叩前面的青石门板。 只片刻之后,门板大开。 明亮的光线,投射而入。 沈双双和莫怜和慕容浅,全都有些不适应的,紧蹙着眉头,闭了闭眼睛。 等到她们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已然豁然开朗。 门外,是一片密林。 密林中,林嬷嬷脸色惨白的,被几个黑衣人看守着! 听到隐没在乱石中的石门打开的声音,她仓惶抬眸,一眼看到从石门中步出的沈双双,当即身子一僵,眼眶一红,便掉了下眼泪:“大小姐……” 沈双双见林嬷嬷虽然一脸憔悴,但是没有受伤,暗暗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林嬷嬷被几个黑衣人拦住,她轻蹙着娥眉,微抬下颔,缓步上前,当她行至几名黑衣人身前之时,脚步始终未停! 在李维的授意之下,那几名黑衣人,纷纷垂首让开。 “大小姐!” 在黑衣让开之后,林嬷嬷一把便抓住了沈双双的手。 一夜未睡,又不知在这树林里待了多久的她,此刻双手冰凉,如冰块一般! 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沈双双眉心一拧。 “没事了!” 她边轻轻的,安抚着林嬷嬷的情绪,边蹙眉对慕容浅吩咐道:“你先带着林嬷嬷,离开这里!” 闻言,尚不等慕容浅出声,林嬷嬷倏地一下,便紧握住了沈双双的手。 李维见状,不等林嬷嬷开口,便淡淡轻笑了下,幽幽开口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大小姐跟奴才上路之后,慕容浅姑娘才能带着林嬷嬷离开这里!” 第208章 无能 林嬷嬷昨晚,在出了长寿宫,落到李维手上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会儿,听到李维的话,她心下一慌,脸色顿时变得毫无血色! “不!” 一个不字,脱口而出! 她紧紧的,握着沈双双的手,视线扫过李维,还有早前看守她的黑衣人,惨白着脸色,不停的对沈双双摇着头,颤声说道:“大小姐,要走奴婢跟您一起走!” “嬷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双双的手,被林嬷嬷握的生疼,却还是竭力,让自己露出一丝浅笑,对林嬷嬷笑着说道:“你先跟慕容浅回去!” “不!” 林嬷嬷简直,握着沈双双的手不撒手:“奴婢要跟大小姐一起走!” 见状,沈双双心下无奈,不禁紧蹙了眉头。 莫怜见沈双双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心下着实气恼,一个没忍住,有些埋怨的,开口说道:“嬷嬷以为这里是长寿宫吗?你想走就能走?想跟谁走,就跟谁走?你知不知道,若非是为了你,若非你私自离开长寿宫,大小姐她也不会……” “莫怜!” 沈双双眼看着林嬷嬷因为莫怜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出口,打断了莫怜的话,然后抬眸,眼含警告的,斜睇了莫怜一眼:“闭嘴!” 莫怜迎着她的视线,紧蹙着眉头,抿了抿唇,低垂下了头。 “大小姐!” 林嬷嬷这会儿,心里除了自责,就是自责,双眸之中,明晃晃的,全都是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好了!” 沈双双无奈轻叹了一声,轻拍了拍林嬷嬷的手:“事已至此,嬷嬷什么都不必说,也无需太过自责,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语落,她不等林嬷嬷出声,便将林嬷嬷朝着慕容浅一推,然后转身看向李维,微微抬起下颔,声音微冷道:“如今我的人,除了莫怜和慕容浅之外,全都留在了兰亭小筑外面,你这里人多势众……我要你确保在我跟你走后,林嬷嬷她们的安全!” “这个好说!” 李维微躬着身子,垂眸对沈双双轻道:“皇上打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为难林嬷嬷,而且慕容浅姑娘和莫怜姑娘,分别是齐王殿下和太皇太后的人,如今齐王殿下的人,又等在兰亭小筑外,咱们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不是?!今儿只要您肯跟着奴才走,奴才以人头担保,她们会安然无恙!” 闻言,沈双双心下微定,对李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要亲口听你,跟你的人交代下去!” 李维笑了笑,看了沈双双一眼,随即依着她的意思,跟几个黑衣人说道:“一个时辰之后,放她们回去,不准动她们半根毫毛!” 他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纷纷应声! “是!” …… 至此,李维再次抬眸,看向沈双双:“大小姐,您看……” 沈双双看着李维,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眉眼不动,轻轻说了一声:“走吧!” 李维闻声,连忙躬身,在前头引路:“大小姐请!” 沈双双看着他,抬步跟着他,一路向前! “大小姐!” 林嬷嬷面色变了几变,作势便要上前,却被慕容浅一把抓住! 林嬷嬷眼看着沈双双,跟着李维越走越远,又看着留在这里,仍旧冷眼看着他们的几个黑衣人,不禁回头看了慕容浅一眼,低声哀求道:“慕容浅姑娘,你放开我!我要跟着大小姐一起去!” 慕容浅紧蹙着眉头,没有吱声。 边上的莫怜,冷冷看了林嬷嬷一眼,冷道:“大小姐是为了救你才身陷险境的,你眼下不管不顾的跟上去,除了浪费大小姐的一片苦心,便只会给大小姐添麻烦!” 听到莫怜的话,林嬷嬷正要挣脱慕容浅禁锢的动作,蓦地便是一僵,猛地抬眸,颤巍巍的抬眸,看向莫怜! “嬷嬷与其眼下,在这里哭着喊着,要跟着大小姐一起去,倒不如昨夜安分守己的,在长寿宫待着!” 莫怜以为,沈双双之所以会落到如此境地,林嬷嬷是根本原因。 因为她在乎林嬷嬷。 可林嬷嬷,却愚昧的认不清楚眼下的形势,所以才会连累了她! 此刻,看着林嬷嬷痛哭流涕,挣扎着要跟沈双双一起去的样子,她只觉的心烦! 林嬷嬷对沈双双的忠心,那是有的。 可是,以沈双双现在的身份,她身边的人,只有忠心,那绝对是不行的。 想到当初,林嬷嬷说她挑拨沈双双跟沈明烨之间的关系,会被天打雷劈的,她此刻迎着林嬷嬷的视线,与林嬷嬷四目相对,只觉讽刺无比:“在长寿宫中之时,大小姐明明已经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私自离开长寿宫,嬷嬷你为何要私自出门?” “我……” 面对莫怜的质问,林嬷嬷瞪大了自己那双浑浊的双眼,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昨夜收到大少爷的信,说他有重要的事情,事关大小姐,必须要见我一面……” “然后结果呢?” 莫怜沉声,看着林嬷嬷,语气又冷了几分:“结果是,你一出长寿宫,就被承乾宫的人拿下,然后用来威胁大小姐,逼的大小姐如今身陷险境!” “我……” 林嬷嬷一夜未睡,又怕又冷,这会儿沈双双被带走,她的脑子已经全乱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少爷……” “别跟我提什么大少爷,那是你的大少爷,可不是我的!” 莫怜蓦地扬声,再次打断林嬷嬷的话,神色冷漠而疏离的说道:“沈家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要了大小姐的命!这次的事情,是因沈明烨而起,若是大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无论你我,还是你口中的大少爷,我们谁都不要活了!” 闻言,林嬷嬷身形一颤,体弱筛糠一般,跌坐在地上。 莫怜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眸光微转,又看了慕容浅一眼后,然后飞身朝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次守在边上的几个黑衣人,并没有阻拦。 慕容浅见状,眸光剧烈闪动了下,作势便要去追。 却见那几个黑衣人,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见状,她身形一滞,当即变了脸色,脱口冷道:“莫怜去追,你们怎么不拦?” 黑衣人之中的为首者,看着慕容浅,冷笑了下,说道:“李维大人之前交代过,莫怜若是去追,不必拦着!” “……” 慕容浅气的脸色一沉,瞬间紧抿了唇瓣,作势便要动手。 见状,那人眉宇一皱,又道:“慕容浅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自这里待着吧!咱们得的命令,是留你们在这里待上一个时辰,便放你们走!姑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闻言,慕容浅紧抿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视线掠过挡在身前的几个黑衣人,知这几人,全都御前侍卫中的佼佼者,功夫不会太差,她一个人若是跟他们动手,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真的是不打算为难她和林嬷嬷,亦或是皇上那边,根本就没有把她和林嬷嬷放在眼里。 为今之计,她能做的,便是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然后等这些黑衣人撤了,再去找庄严,会合,在安顿好了林嬷嬷之后,想法子救沈双双! 一个时辰,并不算长。 但是对慕容浅来说,却觉得格外漫长。 几个黑衣人说到做到,在一个时辰之后,留下慕容浅和林嬷嬷便撤走了。 彼时,在兰亭小筑外,久等不见沈双双人影儿的庄严,终于带人兰亭小筑! 见兰亭小筑内,早已没了沈双双的身影,庄严大感不妙,开始派人四处搜查,不久齐王府的人,便寻到了慕容浅和林嬷嬷。 在听闻慕容浅说,沈双双为了救林嬷嬷,已经跟李维上路的消息之后,庄严的脸色,顿时难看的一塌糊涂! 虽然,沈双双已经被李维带走一个时辰,可他却仍旧不肯放弃。 带人朝着沈双双所离开的方向,一路往南,一直追到天黑,方才作罢,垂首丧气的,返回齐王府领罚! —— 夜,沉如水。 苍穹如墨! 庄严和慕容浅安顿好林嬷嬷,赶回齐王府的时候,已然时近三更,听风阁二楼,仍旧灯火通明! 庄严一身肃杀,快步进入听风阁。 慕容浅则在听风阁外停下脚步,在抬眸朝着二楼方向望了一眼之后,遂紧咬着朱唇,带着一身冷意,进了堂厅,而后跟等在堂厅的庄严,一起行色匆匆的,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等了一天消息的燕西泽,一袭白色中衣,正坐在榻上,低垂着眉眼,眸色沉沉的,把玩着手里的扳指。 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他眉峰一拢,抬眸朝着楼梯方向望去。 须臾,见上得二楼的庄严和慕容浅,绕过屏风,来到他面前,双双单膝跪落在地,他眸色一凛,问道:“沈双双人呢?” 闻言,慕容浅本就懂得发青的脸色,顿时没了血色:“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沈大小姐!” 见状,庄严也低垂着头,朝着燕西泽揖手请罪! 燕西泽白日里没有等到庄严来复命,便知事情不顺利。 此刻,听到慕容浅的话,他清冷的视线,扫过跪在身前的慕容浅和庄严,心下猛地一坠,落入谷底…… 第209章 南下 庄严抬眸,见燕西泽紧绷着下颔,眉宇紧皱着,眼底神色不明,心下顿时生出几分紧张之意“王爷……” 燕西泽轻抿了下薄唇,眸华微动,对上了庄严的视线,淡淡出声问道:“告诉本王事情的经过!” “是!” 庄严颔首,将今日他追上沈双双,而后又看着沈双双进入兰亭小筑,最后沈双双被李维从密道带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燕西泽说了一遍,而后一脸自责道:“王爷!是属下无能……” 见状,慕容浅也连忙出声,“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大小姐!” 听到庄严和慕容浅自责的言语,燕西泽不禁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微仰着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清冷声道:“你去准备一下,本王要南下!” 闻言,慕容浅和庄严双双一惊,抬眸望向燕西泽。 正在此时,在得知庄严和慕容浅回府的消息之后,立即便赶过来,才刚刚上楼的言遇津,紧皱着眉头,快步绕过屏风,看着燕西泽说道:“王爷,万万不可!” 燕西泽闻言,眉宇一皱,抬眸看向言遇津。 言遇津丝毫无惧他冰冷的眼神,迎着他的视线,说道:“皇上要去的地方,局势如何,皇上也许不知,但是王爷您难道也不知吗?您如今,该留在京城,静观其变!” 燕西泽眸色深深的,看了言遇津一眼。 不过,在只此一眼之后,他丝毫不理会言遇津的劝阻,径直从榻上起身,转身便朝着净室走去:“本王南下之后,京城的事情,全部由你负责!” “王爷!” 言遇津见燕西泽一意孤行,朝着净室走去的身影,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连忙上前几步,跟上燕西泽的脚步,他掷地有声的出声阻止道:“您不能去!” “从何时开始,本王要去哪里,还得听你的了?” 燕西泽哼笑了一声,侧目睨了言遇津一眼,对他的劝阻,不置可否! 言遇津深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意已定,直觉心头一阵阵发冷:“王爷!您要三思啊!” 对于南边的情况,别人不知,可齐王府知道个大概! 他们不说,不过是因为,夏王要算计的是燕北廷! 给燕北廷布下了天罗地网! 如果燕北廷此行,折在了那里,燕西泽可以直接在京中称帝! 如此形势,对齐王府绝对是有利的! 可是现在,燕北廷拿住了沈双双的弱点,此行必定带着沈双双南下,而燕西泽…… 如果说,林嬷嬷是沈双双的弱点,那么沈双双便是他的软肋! 眼下他决定南下,无非是是而为了沈双双! 何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燕北廷带着沈双双,夏王想要对他下手,则必定牵连到沈双双,而燕西泽要保全沈双双,则夏王的计划,必定会受到影响,一切便又多了变数! 思及此,他在燕西泽在即将进入净室的时候,忽然疾行两步,伸手扯住了燕西泽的手臂死活不肯撒手:“王爷如果一意孤行,非去不可的话,那就从卑职的尸体上踩过去!” 燕西泽蹙眉,垂眸,看着眼前,一脸视死如归的言遇津,不禁清冷扯唇,然手蓦地抬手,封了他的穴道。 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准备的言遇津,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家王爷竟然会想出封他穴道这一招! 怔怔的,看着燕西泽将他的手臂,从他的怀里抽了出去,他一脸不甘的,紧咬着牙关说道:“王爷!” “本王此次南下之后,王府里的事情,还需你多多费心,所以今儿本王就不将你丢出去冻着了!” 燕西泽看着言遇津,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封了他的哑穴,而后唇畔勾起的弧度,轻轻浅浅,冰冷的不见一丝感情的对庄严吩咐道:“庄严,送去他的住处!然后去备马!” “是!” 燕西泽下了令,庄严自然不敢违背。 在应声领旨之后,他快步行至净室门口,弯身将言遇津扛在了肩上,转身下了楼! 在庄严扛着言遇津离开之后,听风阁二楼,便只剩下燕西泽和慕容浅两人。 彼时,慕容浅仍旧单膝跪在地上! 燕西泽看了慕容浅一眼,微敛了眸华,进了净室! 片刻之后,已经换上一袭黑衣的他,自净室中步出,而后披了大氅,冷冷垂眸,看着慕容浅,沉声说道:“别愣着了,去准备一下,你跟庄严一起,随本王南下!” 闻言,慕容浅心头一凛,连忙应声:“奴婢领命!” —— 白日里,沈双双被李维带走之后没多久,莫怜便追了上来。 见此情形,李维似是并不觉得意外,只说燕北廷有旨,莫怜可以跟她一起上路! 是以,伺候她们主仆一起,登上了一辆马车。 不过那马车,并没有走官道,而是经小道,一路颠簸着,向南行去! 因为道理不太好走,剧烈的颠簸之下,沈双双有些晕车。 在入夜之后,沈双双直觉头昏脑胀的厉害。 与此同时,她似是还闻到一股并不算浓郁的香气,在马车里弥漫开来。 这香气! 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轻纵了纵琼鼻,用力嗅了嗅,明辨出这是一种迷香,她头昏脑胀之余,觉得眼皮似是有千金之中,怎么睁都睁不开,不由伸手,握住了莫怜的手。 彼时,莫怜的眼皮,也有些发沉。 紧皱着眉心,努力睁着眼睛,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脸色不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心知不妙,不由伸手,扣住了沈双双的手臂,然后压低了嗓子说道:“大小姐!奴婢带您出去!” “不用!” 沈双双有些不屑的,轻扯了扯唇角,眼底焦距渐散:“今儿跑了一天,我也挺累的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歇上一歇!放心!不会有事的!” 莫怜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会这么说。 她的神色,不禁微微愣了愣! 就在她这一愣之间,沈双双已然缓缓,靠在她的肩头,闭上了双眼! 见状,莫怜不禁微微失笑! 心道,她家大小姐既然说放心,不会有事的,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微仰着头,将沈双双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然后微仰着头,靠在车厢上,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 夜色,如水一般,悄无声息,轻轻流淌而过。 翌日! 沈双双转醒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 因为晕车,又中了迷香的缘故,初醒的她,直觉颞颥处,如针扎一般,一阵阵刺痛不止! 紧紧的,蹙起眉头。 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她竭力想要睁开双眼,却在睁眼的那一刻,轻嘶了一声,而后眸色微变,十分适应的,遮住双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的眼睛,再次闭上的时候,一道对她而言,十分熟悉,而又带着戏虐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闻声,沈双双遮在眼前的手,蓦地便是一滞! 娥眉,轻蹙着,将遮在眼前的手,缓缓移开,她循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燕北廷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随即眉心轻轻颦动了下,爬起身来,一脸无奈的,缓缓勾起了一抹笑痕,“臣女不知皇上驾到,御前失态,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燕北廷听到她的话,视线落在她勾起的唇角上! 见她事到如今,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不禁凤眸微眯,神色清冷道:“难得!你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沈双双闻言,黛眉轻挑而起,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事已至此,臣女已经无力回天,便只能苦中作乐!再者说来,臣女不笑,难不成还要在皇上面前哭不成?那样的话,只怕会让皇上更加心烦!” 燕北廷眸光微绽,神色越发冷凝:“你就不怕,朕真的会杀了你!” “不会的!”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看着燕北廷,淡淡说道:“在臣女昏睡的时候,皇上应该已经派人,搜过臣女的身了吧?既是如此,那也就意味着,皇上一定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皇上找不到你想要的东子,就绝对不会杀我!” “呵……”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话,冷冷呵笑一声,伸手攫住了沈双双的脖颈,而后声音无比低沉道:“女人!有时候太聪明,并不一定是好事!” “臣女不聪明!” 面对燕北廷忽然而来的狠厉,沈双双眨了眨眼,神识清明了几分,“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燕北廷眉心一拧,眼神冰冷的,凝视着她,握着她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几分:“既然你是实话实说,那就乖乖告诉朕,墨石令的下落!” “皇上……” 沈双双虽然呼吸受阻,神识却十分清醒。 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以前对自己温柔万千,如今却又对自己心狠手辣,差别的大的,仿佛判若两人的这个男人,她心下暗骂自己一声,以前的她,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可她唇畔勾起的弧度,却微微上扬了几分:“皇上觉得……墨石令那么重要的东西……臣女会随时带在身上吗?” 听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眸色再次转冷,眼底的光,也渐渐变得冷厉而嗜血:“你信不信,你若不说实话,朕现在就会掐死你?” “臣女信!” 沈双双语气微顿,微仰着头,缓了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然后微微笑着,喘息声道:“只是……皇上信不信……只要我一死……就会有人……将墨石令……交到齐王殿下手中……” 第210章 自恋 沈双双话音一落,燕北廷的脸色,已经不能再单纯的用冷字来形容了! 他的那张脸,很黑! 简直黑的一塌糊涂! 在定定的,看了沈双双片刻之后,他蓦地松手,放开了沈双双的脖颈,语气森冷道:“沈双双!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手握墨石令,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臣女并没有那么以为!” 沈双双伸手捂着被掐疼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知道,自己方才所说,只要她意思,就会有人,将墨石令交到燕西泽手中,极好的打在了燕北廷的七寸上,让燕北廷心中有了忌惮! 所以,她的小命,现在算是保住了! 此刻,在听到燕北廷的问话之后,她淡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他轻声说道:“臣女只是以为,如果没有墨石令,臣女现在应该已经被皇上掐死了!” “哼!” 燕北廷紧咬着后牙槽,冷眼看着她,嘴角轻轻一扯,“朕再多容你几日!等到有朝一日,即便有墨石令,都保不住你性命的时候,再看你怎么哭!” 沈双双觉得燕北廷话里有话,不禁心下微微一动。 迎着燕北廷冰冷的视线,她轻颦着眉心,放下了正在抚着脖颈的手,问着燕北廷:“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北廷神色冷漠的,睨着沈双双一眼,沉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燕北廷这是打定了主意,话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不说了,沈双双心思转了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放过自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撩起了厚重的车窗帘,视线向外! 因沈双双开窗的动作,寒风自窗口,猛灌而入,激的才刚醒了没多久的沈双双,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下! 眼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群山,她眸色微敛,关切问道:“莫怜呢?皇上把莫怜弄到哪里去了?” 听到她的问话,燕北廷眉宇紧皱! 冷眼看着沈双双掀起的车窗帘子,他语气陡地沉下,抬手便要去打掉她掀着窗帘的手! 见状,沈双双眼底波光一转,在他的手,即将打到自己的手上之时,忽然放下了窗帘! 燕北廷一巴掌打了个空,磕在车厢上,心下顿时一沉,再抬眸,看向沈双双之时,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 他不痛快了! 沈双双自然就痛快了! 看着他一脸沉郁,满是不痛快的样子,沈双双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燕北廷一直都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刺眼。 此刻,见她微微翘起嘴角,他心里自然越发厌烦! 浓如利剑的眉宇,轻轻皱起,他薄唇轻扯了下,哂然冷道:“再笑!你就滚下去!” 闻言,沈双双嘴角的笑意微微僵滞了下! 不过很快,那笑意便再次扬起:“臣女也想滚下去来着,不过还请皇上下令,让马车先停下!” 正好,她也不想跟他在一辆马车上! 一般女子,被人逼迫,掳掠出京,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吓得痛苦不已吗?! 可是眼下,沈双双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燕北廷的意料! 她的脸上,从一开始就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不说,还一直在笑着! 而且,那笑容,还越来越灿烂! 紧皱着眉宇,凝视着她笑容灿烂的样子,他原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潮,顿时似被掷入一块巨石一块,激起一片大大的涟漪,越发烦躁起来! “沈双双!” 冷冷的,将视线从她脸上别开,他忍着再次掐住她脖颈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否则的话……” “皇上!” 沈双双深看了燕北廷一眼,原本勾起的唇角,轻轻抿起:“臣女只是想知道莫怜的下落,何时挑战皇上的底线了?” “莫怜没事!” 燕北廷因沈双双的话,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从现在开始,你给朕闭嘴!” “好嘞!” 沈双双闻言,唇角再次勾起:“臣女遵旨闭嘴便是!” 这一次,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跟她那双如新月般的眼睛一般,弯弯的,格外好看! 好看到,就像是前世她还是左星棠时,惹了谁不痛快后,自己格外痛快一般,开怀畅笑时的模样! 这,让燕北廷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一时之间,竟然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皇上?” 沈双双见燕北廷一直看着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臣女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燕西泽咬牙,回了她没有两字,紧绷着俊脸,将视线移向别处! 他想,他真是被沈双双这个女人气疯了! 竟然会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跟他的星棠很像! 真是……疯了! 沈双双见燕北廷,一脸嫌弃的,将头转向别处,不禁轻耸了耸眉梢,而后轻轻抬手,再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因为昨夜中了迷香的关系,她的脑袋,直到现在都觉得昏昏胀胀的。 是以,在燕北廷将视线转向另外一边,不再看她的时候,她重新又躺了回去,然后裹好被子,侧了侧身子,再次沉沉的坠入梦乡之中。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燕北廷半晌儿,没有听到沈双双的动静,不禁蹙眉,回头朝着她望去。 见她此刻,竟然没心没肺的,又睡着了。 饶是他再如何冷酷,眼下也忍不住有些不置信的,微微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然后烧到极致之后,气极而笑! 他现在,可是拿林嬷嬷的性命,逼着她跟他一起上路的! 她纵然不哭,不闹,也不该如此不当回事儿啊! 心里,越想便越觉得生气。 他阴沉着俊脸,抬脚踢在裹着被子的沈双双身上! 被他踢了一脚的沈双双,紧蹙着眉头,抬眸看向他,问道:“皇上踢臣女作甚?” 燕北廷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的怒道:“谁让你睡觉了?你给朕起来!” “皇上!” 沈双双紧蹙着的眉头,因为太过用力,在眉心竖起两道明显的折痕,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燕北廷说道:“便是杀头犯,在上刑场之前,都还最后一餐呢!臣女身为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皇上未来的妻子,昨夜因为中了迷香的关系,实在困乏的厉害,皇上身为明君,应该爱民如子,宽以待人,让臣女再多睡一会儿……” 语落,她不等燕北廷在开口,便已经闭上了双眼。 听出沈双双话里的意思,好像说他若是不让她睡觉,便不是明君,燕北廷险些没让她气吐血! 心道,骂他昏君的,是她! 如今,说他是明君的,也是她! 他到底是昏君,还是明君,反正都得由她来做主! 如此,还真是笑话! 他当即便要抬脚,再给沈双双一脚! 却不期,他这一脚,才刚刚抬起,马车便停了下来,随即陆吏的声音,便已然从马车外传来:“皇上,密探飞鸽传书,齐王昨夜已经秘密离京,追着咱们一路南下!” 闻声,他刚刚抬起的脚,缓缓落下,然后起身下了马车。 待他下车之后,马车里看似已然睡着的沈双双,眼睫轻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心中思绪,飞速转动起来,眼中神色冰冷,已再不见一丝笑意! 南下?! 燕北廷眼下,竟然带着她南下! 他南下,要去哪里?! 还有燕西泽! 他这个时候,秘密离京,追着一路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她吗?! 这个自恋的想法,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她否认了! 在她那么不给他面子的,说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让她听话之后,她想……她实在不该再自作多情了! —— 不久,马车再次前行。 这次,燕北廷没有再跟沈双双同乘。 沈双双独自一人,躺在马车里,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乐得悠闲自在! 如此,一日一晃而过。 在天色即将暗下来的时候,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终于驶入一座小城,在一家十分考究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莫怜来到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前,将手伸到车内,恭谨出声:“大小姐,客栈到了,奴婢扶您下车!” 马车里,睡了整整一日的沈双双,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已经转醒。 听到莫怜的声音,她不禁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不过,她眼下的状态,有些不太好! 呃…… 鼻子有点塞,头还是觉得疼! 嗯! 不只鼻塞头疼,她觉得自己还有点发热! 这是感染了风寒啊! 意识到这一点,她思绪转了几转,再次勾唇,然后坐起身来,在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之后,起身行至车门前,伸手扶住了莫怜的手,然后出了马车,连马凳都没用,便一跃而下! 只不过,在她的双脚着地之时,她的身子猛地一软! 莫怜面色一变,不由惊呼出口:“大小姐——” 声落之时,她已然扶住沈双双软下去的身子! 可是沈双双,却逆着她的力道,边不停的向下滑着,边十分夸张的,大声喊着:“哎呦!莫怜!我好难受!好难受!” 见状,莫怜不由嘴角微抽…… 第211章 毒药 沈双双的演技,浮于表面,十分的夸张! 尤其在她大声跟莫怜喊着,我好难受,好难受的时候,还不停的朝着莫怜使着眼色,那模样,狡黠灵动,让莫怜嘴角狠狠一抽,莫名想笑! 不过,她轻抿的嘴角,才刚想要弯一弯,便又想起了燕北廷,忙下意识的,便朝着燕北廷所在的方向望去! 燕北廷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正由陆吏和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簇拥着,准备进入客栈。 在听到沈双双的夸张的喊声之后,他眉宇冷然一蹙,神情冷肃的,转头便朝着沈双双望了过来。 “皇……” 莫怜见他正冷冷盯视着沈双双,不禁喊了他一声! 不过,她只喊了个皇字,后面的那个上,尚未出口,在对上燕北廷冰冷的眼神之后,生生的,换成了另外一个字:“爷!大小姐身上烫的,跟火炉似的,得赶紧请大夫!” 燕北廷一心想着,赶紧赶去北留,去见他的星棠,本就烦透了沈双双! 这会儿听到莫怜的话,他紧皱的眉心,当即便拧起了一个大疙瘩,脸上的烦躁之感,也溢于言表! 沈双双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燕北廷! 将燕北廷不耐烦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心中冷哼了一声,眉梢一挑,扒着莫怜的手,整个人都挂在了莫怜身上,柔柔弱弱的喊着:“莫怜!莫怜……” 燕北廷听到她的喊声,本就没什么温度的俊脸上,顿时好似千年冰山一般,冷若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沈双双见状,心中冷哼了一声,直接双眼一闭,在倒在了莫怜怀里! 莫怜虽然知道,沈双双是假装的。 不过这戏,怎么也得演下去! 紧蹙着眉头,一脸紧张的搀扶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沈双双,她抬起头来,看向燕北廷说道:“皇上!大小姐她晕倒了!” 沈双双晕倒了,燕北廷自然看到了。 眼下,虽然是腊月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客栈门口,仍旧人来人往的! 紧皱着眉宇,死死的盯着莫怜怀里的沈双双,又意识到路人头来的疑惑目光,他心里仿佛赌了一口气,冷哂一笑,想着先容你片刻,等我接回了星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他压低了嗓音,对莫怜沉沉说道:“先扶她进去,让随行的太医给她瞧瞧!” 语落,他大步向前,进入了客栈大门。 莫怜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深了几分,忙也扶着沈双双进了门! 陆吏办事,十分的稳妥。 燕北廷和沈双双落脚的地方,在客栈的后院,而非楼阁之上。 因此,附近的环境,十分的清静雅致。 莫怜一路由陆吏引路,扶着沈双双进了后院儿的东厢,将沈双双先安置在榻上,然后取了被子,给她盖好。 沈双双这两日里,一直都在奔波。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儿都要散架了! 在被莫怜安置在榻上之后,她眉梢轻动了下,舒舒服服,又惬意无比的,轻轻喟叹了一声:“还是床榻躺着舒服啊!” 听到她的喟叹声,莫怜不禁轻抿了抿唇,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 感觉到掌心下,虽然比之正常体温,只高了些许,绝对跟高热,一点都不搭边的温度,她轻啧了一声,看着沈双双,苦笑着说道:“大小姐,皇上此行,是带了太医的!您这病,待会儿只要一经太医的手,怕是就该露馅儿了!” “我知道!” 沈双双扬眉,看了莫怜一眼! 微微一笑之间,她眼底精光乍现:“不过,露不露馅儿,可不是太医说了算的!” 闻她此言,莫怜眸光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 沈双双轻笑着,抬手取了头顶上的簪子,从中间的暗格里,抠出一颗小小的药丸! 莫怜没想到,沈双双早前为了找林嬷嬷,出宫时那么匆忙,竟然还留后手,当即便目光直直的,凝望着沈双双手里的药丸,眸光微微颤动了下:“大小姐,这……这是……” “毒药!” 沈双双唇角轻勾了下,云淡风轻的,将簪子恢复原状,而后随手把玩着手里的药丸,对莫怜展颜一笑! 她笑起来,很美! 美到一笑之间,倾国倾城,让见者为之倾倒! 可是现在,莫怜根本就不关心这些! 她关心的,是沈双双手里的药丸! 她以为,沈双双这个时候,拿毒药出来,是要用当初为了梁氏,对付燕北廷时的手段,当即便伸手,攫住了她的手腕,凝眉沉声道:“大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刚好,千万不能再折腾了!” “谁说我要折腾我自己了?我拿这药,是打算折腾别人的!” 沈双双微微敛笑,眼底精光闪烁。 眼看着莫怜,因为她的反问,而微张着嘴巴,一脸怔愣的看着自己,她嘴角微翘了下,将手里的药丸,丢给了莫怜:“待会儿太医来了,见机行事!” “……哦!” 莫怜一个抄手,接过沈双双丢过来的药丸,而后又有些迟疑的,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看着沈双双! 正在此时,门外负责戍守的侍卫,轻叩了叩门! 太医来了! 闻声,沈双双脸上的笑意,顷刻淡去。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将身上的被子,好好拢了拢,她朝着莫怜轻挑了挑眉梢。 莫怜会意,瞬间便紧蹙了黛眉,而后沉了脸色,然后转身,朝着门口出声说道:“请太医进来!” 随着她如此一语落地,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 很快,便有一位背着药箱,身着灰色棉袍,岁数稍长的太医,快步进了门! 莫怜看着这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光华一闪,快步行至门前,将房门关好,这才重新回转过身,对那太医轻道:“大小姐受了风寒,高热,还昏迷着,太医赶紧来给瞧瞧吧!” 听到莫怜的讲述,那太医并没有作声,而是微微颔了颔首,然后快步朝着床榻方向而去。 见状,莫怜也连忙跟着上前,然后亲眼看着,太医在沈双双的腕上,垫了帕子,开始给沈双双行礼,她轻咬着下唇,微微垂首,问着太医:“太医,大小姐可有大碍?” “没有!” 太医抬眸,看了眼榻上双眸紧闭的沈双双,眸色沉了沉,声音微冷,而又让沈双双觉得,格外的熟悉:“大小姐的身体虽小有微漾,却根本就不会晕倒!” 闻言,莫怜面色一变! 原本榻上,紧瞌双目的沈双双,也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然后正对上那太医投来的视线! 什么叫冤家路窄?! 现在就是了! 此刻,刚给沈双双诊过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入住王府,和王神医一起给燕西泽解毒的刘太医! 黛眉,紧蹙而起。 分辨出这次随驾的太医,是刘太医之后,沈双双心道她这几天运气有点背,随之微眯着瞳眸,眼底情绪清冷而淡漠:“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初想要给我打下手的刘太医啊!” 刘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也属佼佼。 因此,心气儿自然也高! 此刻,听沈双双提起在即早前,想要给她打下手,为燕西泽配制解药一事,他迎着沈双双的视线,眸色深邃了几分,哂然冷道:“沈大小姐果然是在装病!” 沈双双冷眼,看着刘太医,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我是不是在装病,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大小姐应该知道!” 刘太医冷眼看着沈双双,唇畔的冷笑,笑意微深:“如今皇上就在隔壁的正房,等着我的消息,你说……如果我过去,跟皇上说,大小姐是在装病,故意欺君,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 听出刘太医话里的威胁和挖苦之意,沈双双的眼底,闪现出危险的信号,边施施然,拥着被子坐起身来,边十分肯定的,蔑视着刘太医,凑近他说道:“放心吧!皇上不会龙颜大怒的!因为……” 话,说到最后,沈双双故意停顿了下来。 如此,对刘太医来说,就如百爪挠心一般。 满是疑惑的,眯起了双眼,看着眼前,沈双双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他微微屏息,轻笑了下,追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 沈双双微敛了眸华,唇角轻勾着,扬了下颔,对刘太医说道:“你不会有机会告诉皇上真相的!” 闻言,一直凝注视着沈双双的刘太医,微微怔愣了下。 就在他一怔之下,站在刘太医身边的莫怜,啪啪几下,分别封了刘太医哑穴和几处大穴,继而抬手,将手里捏了半天的毒药,塞进了刘太医嘴里! 莫怜的动作,干净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在将毒药喂到刘太医嘴里之后,她抬手便又扣住刘太医的下颔,往上往一抬,让其将药丸咽下! 而后,在刘太医惊骇的目光之中,抬手又解开了他的哑穴! “咳咳……咳咳咳……” 刘太医想要去抠嗓子眼儿,奈何穴道被解,只能在不停的咳嗽了一阵之后,怒视着莫怜,找回声音之后,“你喂我吃了什么?” 莫怜听到他的问题,也是满脑袋的问号,视线一转,便落在了沈双双的脸上,与她四目相对! “是十月之毒!” 沈双双轻轻勾起左侧唇角,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儿,在光火下,显得美丽而邪魅,让人忍不住沉沦:“这十月之毒的解药,只有我能解,你如果还想要活命的话,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第212章 凝重 当初,刘太医被太皇太后钦点去齐王府,为燕西泽解毒,曾数次见过燕西泽毒发时的痛苦模样! 是以,他深谙十月之毒的凶险! 此刻,他惊闻莫怜给他喂下的,是十月之毒! 他的心里骤然沉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说,整个人亡魂皆冒,身子开始瑟瑟颤抖起来! 若非他被莫怜点了穴道,行动受限,他只怕早就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当然……” 沈双双浅笑盈盈的,将刘太医的反应尽收眼底,眉梢轻轻扬起,笑着出了声:“如果刘太医大义凛然,可以将生死置之死地,那么今日就算我白费心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刘太医心下狠狠一窒! 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将生死置之死地?! 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紧皱着眉头,惨白着脸色,眸色不定的,抬眸看向沈双双,他张了几次嘴,方才发出声来,艰涩说道:“大小姐想要我怎么做?” 闻言,沈双双眸光一绽,唇畔勾起的笑意,蓦地扬起一抹愉悦而好看的弧度:“比起那些将生死置之死地的蠢人,我更赏识刘太医这种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太医不愧为当世俊杰!” 沈双双虽然笑的明艳不可方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明显的讽刺之意! 可即便如此,刘太医却紧紧的抿了抿嘴角,求生欲极强的,不曾作声! 沈双双静静的,凝了刘太医一眼,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抚过自己的眉心,施施然躺在榻上:“这几日里,本小姐一直都在马车上折腾,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要歇上一歇才行!” 刘太医早已料到,沈双双想要的是这个! 当即,紧皱着眉头,便出了声:“待会儿我出去之后,会给皇上禀报,大小姐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情况十分凶险,实在不宜继续舟车劳顿!” 见刘太医如此上道,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十分惬意的,轻叹了一声,躺回到榻上,懒懒轻道:“如此,甚好!” “既是大小姐觉得好!那……” 刘太医看着她,见她对于他的表现,十分的满意,不由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角,再次出声:“我身上的毒……” “你身上的毒,到底什么时候能解……” 沈双双眸光闪烁着,笑看着刘太医,嘴角弯起的弧度,透着几分肆意,“那得看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回宫!只有咱们都回去了,我才能替你配制十月之毒的解药不是?” 刘太医听沈双双此言,心下陡地一紧:“大小姐!现在距离十五,只有半个月了……” 沈双双仔细端详着刘太医的反应,眸中精光快速闪烁了几下,“刘太医有所不知,这十月之毒,虽说是每到十五,必然发作,不过那也是有前提的,那便是中毒之后,必须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会毒发!如今已然进了腊月,距离十五,还有半个月,是以你第一次毒发,会是在正月十五!”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微眯了眸华,云淡风轻道:“虽然我不知道,皇上这趟要去的是哪里!不过我想,在过年之前,皇上怎么也该回宫了,到时候给再给你配制解药,时间刚刚好!” “不——” 刘太医紧皱着眉宇,紧张万分的看着沈双双:“来不及的!” 闻言,沈双双微眯的眸华,倏地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要去的是西夏北留!” 刘太医仔细在心里将时间算了几个来回,横竖都觉得,自己逃不过第一次十月之毒毒发! 想到燕西泽当时毒发时凄惨模样,他心里一阵狂跳,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的嘴唇,“这一来一回,本就紧张,如果大小姐再托病……” “西夏北留?” 沈双双听到刘太医说,燕北廷要去的,是西夏北留,脸色当即便是一凝! 原本潋滟的杏眼之中,冷意倾覆,她噌的一下,再次从榻上坐起身来,紧蹙着眉头,问着刘太医:“你说皇上此行要去的,是西夏北留,与我大燕北姜只有一河之隔的西夏北留?” 刘太医没有想到,沈双双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神色微微震动了下,连忙应道:“圣驾此行离开京城之后,直接出了南城门一路往南,而且我听闻陆大人跟手下的那些侍卫寒暄时,曾经提起过北留二字!” 闻言,沈双双瞳眸微微一缩! 她心思深,在听到北留二字时,首先想到的便是当初袁德辉老将军,送到太皇太后手里的那些密报! 夏王在大燕北姜和北留之间,囤积了不少的精兵! 现在,燕北廷又要去北留! 这些,难道只是巧合吗?! 去他娘的巧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心思飞速来回兜转着,她紧蹙着的眉头,拧了又拧,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万分! 在沉吟了许久之后,她忽然出声问着刘太医:“你可知道,皇上赶在这个时候离京,前往北留的原因?” 刘太医闻言,心里一阵发苦! 满是苦涩的,扯唇轻笑了下,他苦哈哈的看着沈双双,说道:“我只是个太医,怎么可能知道皇上此行的目的?” 沈双双瞥了刘太医一眼,也扯了扯唇角,“也是!” 她以为,能够让燕北廷在眼下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前往北留的原因,一定至关重要! 既是如此,那么刘太医不知道,便再正常不过了。 “大小姐!” 沈双双人生的美,笑起来也美。 不过现在,刘太医满心都是她的厉害,看着她轻扯的唇角,只觉得毛骨悚然,“您看我身上这毒……” 沈双双轻扬着眉梢,有些无奈的,看了刘太医一眼,“我刚才说过了,你的毒何时能解,那得看皇上什么时候回京,他这要赶不回去,我也爱莫能助,你就只能受一次十月之毒毒发的罪了!” 听沈双双这么说,刘太医的心肝儿,忍不住狠狠的颤了几颤:“大小姐,您这……” “你进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这会儿就出去吧!” 沈双双眉梢落下,不等刘太医出声,便对他开口下了逐客令:“出去之后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跟皇上禀报就行!” 语落,她略一偏头,喊了莫怜一声! 莫怜会意,抬手解开了刘太医的穴道。 穴道被解,刘太医身子猛地一松,整个人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沈双双见此情形,不禁敛眸,无奈轻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手头连配制解药的药材都没有,你这给我跪下,我也没办法给你配制解药啊!” 闻言,刘太医的脸色,变了几变! 虽然,沈双双给他下了毒! 可是,这世上,能够解这毒的,也只有沈双双了! 知道事已至此,他得指着沈双双活命,根本不能对沈双双如何,他无比哀怨的,抬眸又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哆嗦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而后艰难转身,脚步虚浮的,挪步离开了沈双双所在的厢房。 莫怜看着刘太医颤巍巍的出了门,随手关上了门,这才回转过身,抬眸看向沈双双! 彼时,沈双双仍旧轻拥着被子,坐在榻上。 只不过,此刻的她,黛眉紧拧,面色十分的凝重。 见她如此,莫怜不禁快步上前,轻蹙着眉头喊了她一声:“大小姐……您的身子没事吧?” “只是小小的风寒,没什么大碍!”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看着莫怜,“知道燕北廷去北留所为何事吗?” 莫怜忖度了下,凝眉说道:“奴婢早前听说,皇上似是在让陆吏在南边找什么人,想来……他此行应该跟他要找的人有些关系!” 关于燕北廷让陆吏寻人一事,沈双双也是有所耳闻的! 此刻,听到莫怜的话,她眸色深深的,沉默了片刻! 实在想不出,像燕北廷那样自私自利,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能把谁看的那么重,她眉梢轻抬了下,再次看着莫怜,问道:“能想法子,联络到咱们的人吗?”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问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奴婢不是没想过法子联络咱们的人,可是皇上那边实在戍守的太过严密……” 沈双双听莫怜这么说,心下微微一沉,眉头紧蹙而起。 见状,莫怜连忙又道:“不过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快联络上咱们的人……” “你办事,我从来都放心!” 沈双双微微垂眸,又思忖了片刻,她忽地扯唇,嘲讽轻笑了下:“不过眼下,我们主仆,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莫怜凝着沈双双唇畔带着嘲讽的笑意,连忙表着决心:“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便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大小姐!” “莫怜啊!你把你的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 沈双双抬眸,看了莫怜一眼,再次身形后仰,躺下了榻上:“只要燕北廷一日得不到墨石令,我便一日是安全的!他暂时投鼠忌器,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心下思绪微缓! 沈双双看着莫怜,轻耸了耸眉头,再次闭上了双眼。 她以为,有刘太医打掩护。 终于可以在床榻上,多待两日了。 却不想,翌日一早,天才刚亮,陆吏便派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让莫怜和她收拾一下,赶紧启程上路…… 第213章 活罪 “这……” 莫怜看着冷着脸色,站在门外的黑衣侍卫,听到侍卫催促的话语,眉心处当即便拧起了大疙瘩! 回头看了眼榻上同样紧蹙着眉头,望过来的沈双双,她转身问着门外的黑衣侍卫:“昨日刘太医没有将大小姐的病情,禀明于皇上吗?” “禀明了!” 那侍卫微微颔首,面无表情道:“不过皇上这次南下的时间很赶,耽误不得!您还是赶紧跟大小姐收拾一下,准备上路吧!” 语落,他朝着莫怜,揖了揖手,躬身退了下去。 见状,莫怜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关上房门,回到榻前! 但见沈双双眸色深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眉梢一抬,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沈双双敛起思绪,抬眸看向莫怜,心思转了转,轻道:“你现在,就去见皇上,就跟他说,我病的很严重,眼下若是上路,性命堪忧!” 闻言,莫怜心头一凛,连忙应是! —— 因为莫怜,曾经深得左星棠器重的原因。 燕北廷对她,自也另眼相待。 听闻陆吏禀报,莫怜求见,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说,还直接让陆吏将莫怜带进了正房! 正房之中,燕北廷正在用着早膳。 莫怜进门,紧锁着眉头,抬眸看了他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眸色不定的,朝他福了福身:“奴婢给皇上行礼!” 燕北廷手中执筷,抬眸看了莫怜一眼,才道了一声:“免礼!” 莫怜依言免礼,低垂着眉眼,对燕北廷轻道:“方才有侍卫过来,说皇上下了命令,让大小姐收拾一下,立即启程上路!” 燕北廷早已料到,莫怜此行,所为何事。 此刻,听到她的话,他英俊而微冷的脸庞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径自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而后淡淡说道:“朕此行南下,行程紧张,不能耽搁!” “可是……” 莫怜抬眸,怡然无惧的,直对上燕北廷的视线,轻道:“大小姐的身体,现在十分虚弱,眼下如果上路,只怕性命堪忧!” 听到莫怜的话,燕北廷薄唇轻抿了下,脸上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昨日,据刘太医的禀报,沈双双病的确实十分严重,不过刘太医也说了,只要他在,定会确保沈双双活命! 沈双双跟他说,如果她一死,墨石令便会被人交到燕西泽手里! 是以,他眼下还不能让她死! 不过,这死罪可以暂免,活罪可就难逃了! 眼下,在他看来,既然刘太医说了,保沈双双活命,那沈双双便是这个时候上路,便也是可以的! 退一万步来想! 反正,他早就烦透了那个女人! 如果有个万一,她真的死在路上…… 那就是她命该如此,他大不了就先瞒着她的死讯。 至于墨石令的事情……等到他的星棠回来,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若晚死……看着她病入膏肓,他心里也能畅快一些! 秉着这样的想法,此刻,在与莫怜四目相对片刻后,他眸色敛起,伸手取了桌边的帕子,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嘴角,面带讽刺道:“莫怜!朕是皇帝!在这世上,不必迁就任何人!” 莫怜看着燕北廷,当即为沈双双据理力争道:“皇上是皇帝不假,可是大小姐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 “未来的事情,谁能够说得准呢?” 听到莫怜如此言语,燕北廷不禁微眯着双眸,看着莫怜嘲弄一笑:“倒是你!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以你的性格和本事,你的主子,不是应该只有星棠一个吗?” 听闻左星棠的名字,自燕北廷口中脱口而出,莫怜不禁眉头一拧! 是! 好女不侍二夫! 忠臣不事二主! 而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她,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主子!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想要吼燕北廷一句,他这个负心之人,有什么资格,跟她提起她家主子的名讳! 可是现在,这些话她不能宣之于口! 与燕北廷四目相对的目光,剧烈闪烁了片刻之后,最后归于寂灭,她面色黯淡下来,声音冷漠道:“皇上,元后娘娘已经去了!奴婢现在跟您说的,是沈家大小姐的事情!” “是!星棠已经去了!所以你现在一心要护的沈双双!” 燕北廷扯唇,冷冷笑了下,紧蹙着眉宇,看着莫怜说道:“可是如果朕跟你说,她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的话,你是认她这个主子,还是会认沈双双?你……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护着沈双双?” 莫怜的脸色骤变,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沈双双:“皇上何出此言?” “朕何出此言,晚些时日,你便会知晓!” 燕北廷沉眸,将手里的巾帕,随手丢在桌上,而后从膳桌起身,对身后的陆吏吩咐道:“你去亲自过去,直接将沈大小姐,带到朕的马车上!” 闻言,莫怜脸色一沉! 陆吏则面色一凝,连忙应道:“微臣领旨!” 莫怜眼看着陆吏在领旨之后,快步走去,不禁紧锁着眉头,又看了燕北廷一眼! 可是燕北廷却根本没有再看她! 而是转身抬步,带着几个黑衣侍卫,离开了正房! 见状,莫怜的脸色,瞬息变了几变,而后紧蹙着眉头,快步也离开了正房。 彼时,陆吏已经到了沈双双所住的厢房门口。 莫怜眼看着陆吏作势便要敲门,不由紧皱着眉头,一个健步挡在了陆吏身前,而后沉眸对陆吏说道:“陆大人,大小姐乃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你如此冒失,于理不合啊!” 陆吏和莫怜,以前都效力于平王府,也算是老熟人了。 这会儿,见莫怜阴沉着眸华,脸色难看的样子,他不由轻笑了下,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刚才皇上的旨意,莫怜姑娘也听到了,皇上的旨意是,让本官亲自将沈大小姐,带到圣驾所在的马车上!” 说到这里,他十分为难的,轻啧了一声,勉为其难道:“眼下,既是莫怜姑娘觉得本官敲门,于理不合,便由莫怜姑娘代劳可好!” “好!” 莫怜知道,如今势比人强! 她和沈双双,全都处于劣势! 燕北廷既然下了命令,沈双双眼下便一定要被送上马车。 是以,在陆吏如此言语之后,她应了一声好,又丢给陆吏一句等着,便紧抿着唇瓣,敛眸转身,伸手便打开了房门! 而后,在进门之后,当着陆吏的面,砰的一下,又将房门关上了! 厢房内,沈双双已然自行更衣! 且,也已然将莫怜和陆吏的对话,尽数听入耳中。 眼看着莫怜负气关门之后,面色难看的,转过身来,坐在榻上的她眉心一拧,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即便是知道,我此时上路,会性命堪忧,他还是让陆吏,将我带到他的马车上?” 莫怜脚步一顿,紧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见莫怜点头,沈双双拧起的眉心,倏地一展,旋即低敛了眸华,也掩去了眼底露出冷意:“他这是不想让我好过啊!”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话,心下狠狠一坠! 想到早前,燕北廷说过的话,她紧蹙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而后压低了嗓音轻道:“大小姐……方才皇上跟奴婢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沈双双偏头,看着莫怜。 “他说……” 莫怜微微踌躇了下,凝着沈双双的双眸,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方才收起所说的话,又跟沈双双说了一遍。 听到莫怜的话,沈双双瞳眸一缩,心中也顷刻之间,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眸光惊疑不定的,看着莫怜,她微扬着下颔,挑眉问道:“他真的跟你说,我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是!” 莫怜重重颔首,说道:“他不只这么说,在奴婢问他此言何意之时,他还跟奴婢说,晚些时日,奴婢自会知晓!” 闻言,沈双双挑起的眉梢,缓缓落下。 心中,却是思绪,却始终不定! 她明明已经被玉茗暗算,葬身火海,燕北廷怎么会说,她可能还活着?! 他跟莫怜说,晚些时日,莫怜自会知晓! 晚些时候,莫怜会知晓什么?! 难道他此行南下的目的,跟她有关?! 思绪,兜兜转转之间,想到西夏那边的异动,沈双双眸色沉下,忽然扯唇,冷冷嗤笑了一声:“这事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小姐!” 莫怜见沈双双冷笑着,说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紧紧蹙起了眉头,便要说些什么,却听陆吏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大小姐!时候不早了!爷已经上了马车,就等您了!” 闻声,莫怜当即噤声,看向沈双双! “看着我作甚?” 沈双双迎着莫怜的视线,轻挑了下眉梢,冷然笑了笑,而后施施然,从榻上站起身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语落,她身子一软,便靠在了莫怜身上:“走吧!” 见状,莫怜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即紧抿着唇瓣,取了边上的披风,给她披上,这才有些费力的,搀扶着她出了门。 外面的天儿,很冷。 客栈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候在门口。 正如陆吏所言。 沈双双一脸虚弱的,由莫怜搀扶着,出得客栈之时,燕北廷已然于前面的那辆马车上安坐。 因早前,他有令在先。 此刻,沈双双自然也被陆吏,请到了那辆马车前面:“大小姐,请!” 沈双双一脸憔悴的,扫了眼躬立于侧的陆吏,继而唇角轻勾了下,由莫怜搀扶着,气喘吁吁的,登上了马车…… 第214章 迁就 左星棠才刚重生过来的时候,柔柔弱弱的沈双双,身体本来就不好! 莫说她现在,本就身体不适。 即便她身子无恙,此刻装起病来,也是信手拈来,随时可以虚弱至极! 她知道,燕北廷现在,之所以不顾她身体有恙,强行让她上路,还要她跟他同车,不过是想要亲眼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不想让她好过! 而她心里所想的是,既然我不好过,那么咱们大家伙儿,就都不要好过了! 秉着这样的想法,在由莫怜搀扶着,登上马车之后,她托病没有对燕北廷行礼,而是在莫怜下车之后,软软的靠坐在车厢里,在喘息了片刻之后,方才轻抬眸华,双眼无神,一脸虚弱的,看着与她有一尺之隔,神色冷峻的燕北廷,苦笑着说道:“臣女身子不适,不能给皇上请安,皇上大人大量,一定不会怪罪臣女的……是吧?” 燕北廷自沈双双登上马车,便一直都在拿冷眼看着她! 沈双双的容貌,确实生的极美。 可是……他每次见她,好像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以至于眼下,一见到她,他心里就莫名觉得烦躁! 此刻,听到她话里有话,他不禁沉沉哼笑了一声,眸色深沉几许:“你都这么说了,朕若再跟你计较,岂不小肚鸡肠了?” 沈双双闻言,淡淡一笑! 只是……她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未达眼角:“臣女身子抱恙,实在难受的厉害,如果皇上准许臣女,在这里暂歇两日,就更好不过了!” “沈双双!” 燕北廷眉宇微蹙,盯视着沈双双,眼底的烦躁之意更甚,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警告:“朕这趟出门,事关重大,行程紧张!” 沈双双眸光一闪,静静的,凝着燕北廷那张在她看来,格外熟悉,以前看了,会心动,如今看了,却心如止水的俊脸半晌儿,眸华微微眯起,问道:“臣女斗胆,敢问皇上一句,皇上此行,到底要去哪里?又所为何事?” 燕北廷一直都在冷眼看着沈双双! 此刻,见她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然后又问他此行要去哪里,又是所为何事,他勾唇冷笑了一声,睨着她凉凉说道:“朕看你精神还不错……这病情,也应该不似刘太医所说的那般严重……”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清淡勾唇! 正在此时,马车启动,驶离客栈门口。 车厢里的沈双双,也不由的轻晃了晃身子! 她并没有因为燕北廷的冷眼和冷言,露出一丝惧色! 而是只当讨论个没趣,神情浅淡的,迎着燕北廷冷漠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牵动了下唇角,将视线落在了车内小几摆放的糕点之上! 呜…… 她还没用早膳! 眼下! 肚子饿了!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是以,她是轻拧了下黛眉,便伸手取了燕北廷面前的一碟糕点,然后直接无视紧皱着眉宇,恨不得在她身上,拿眼刀子戳几个洞的燕北廷,动作优雅的,垂眸吃了起来! 见状,燕北廷心下一阵气闷,不禁眉梢轻抬:“朕让你吃了吗?” “没有!” 正在吃着糕点的沈双双,动作微微僵滞了下,随即苦笑着回了他一声,在将手里的那块糕点吃完之后,抬眸朝着他望去:“可是臣女,有不得不吃的理由!” “理由?” 燕北廷听到她的话,不紧不慢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薄凉的,对她哂然一笑:“你的理由,最好能够让朕觉得,说得过去!如若不然……” 话,说到这里,他刻意将尾音拉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双双看着眼前,他哂然笑着的那张俊脸,恨不得立即冲上去,给他撕个稀巴烂! 不过,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到底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心里这个十分解气的想法! 她的食量不大,一块糕点,已经垫了底儿。 是以,此刻,面对只把话说了半截儿的燕北廷,她轻挑了挑黛眉,慢条斯理的,又拿了一块糕点! 并,在吃了一口之后,自己动手,倒了盏热茶,好整以暇的,喝了起来! 见她如此老神在在,燕北廷当即便沉了脸色:“沈双双!你不要太过分!” 燕北廷不痛快了,沈双双心里,自然而然的,就痛快了! 沈双双淡淡抬眸,看着燕北廷一脸阴沉的,仿佛谁掘了他家祖坟一般,蓦地心情大好!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又喝了一口茶,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回到小几上,而后十分狡黠的,眨巴着眼睛,然后伸手罩住了双眼,嘴角微翘着说道:“哦……臣女不得不吃的理由……理由……是……臣女起来,还不曾用膳!不吃……会饿!” 听她如此言语,燕北廷不禁心下一堵! 紧皱着眉宇,冰冷的视线,扫过沈双双微微翘起的嘴角, 沈凝暄放下手,轻抬眸华,视线扫过独孤宸微翘的唇角,他那双跟燕西泽有几分相似的,墨色瞳眸,霎时便是一冷:“你在耍朕?” “皇上!您别冤枉臣女!” 沈双双一听燕北廷的话,当即就不干了,“臣女明明说的是实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难道您不吃早膳,不会觉得饿吗?” “你——” 燕北廷见沈双双到了此刻,还振振有词,脸色当即十分难看起来:“谁给你的胆子,在朕面前,如此胡搅蛮缠的?” “皇上觉得臣女是在胡搅蛮缠吗?” 沈双双温润一笑,微微倾身,朝着燕北廷凑近几分! 燕北廷因她忽然的靠近,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黑沉的,如烧黑的锅底一般! 紧皱着眉宇,眼神冰冷的看着沈双双,他忽然伸手,便又要去掐沈双双的脖子! 可是,沈双双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动作,尚不等他伸出的手,触碰到她的脖颈,她便直起身来,重新靠回到车厢上,然后缓缓的勾起一侧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双双此刻,看向燕北廷的目光,似笑非笑中,带着几分邪肆和揶揄! 这种目光,正好刺痛了燕北廷心中,某种从来不会昭之于人的阴暗角落! 他的母妃,是先帝元后的替代品。 用先帝的话来说……不过,就是个玩物! 这件事情,无人不知。 也注定,他虽然跟燕西泽同样身为皇子,却生来要被人看低几分! 曾几何时,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如沈双双眼下这般! 这,让他心中,腾地一下,便有火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对沈双双怒喝出声:“沈双双!朕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皇上意欲如何?” 沈双双出声,打断了燕北廷的话,却已敛眸,不再看他! 唇畔的笑意,微微上扬。 却已然渲染上几分,如外面天气一般的冷意,她再抬眸时,看向燕北廷的目光,让人觉得冰冷刺骨,已然没了半分笑意,“这里!只有皇上和臣女,这每天绕来绕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臣女觉得,倒不如跟皇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燕北廷闻言,眸光陡地一戾,森冷说道:“你想说什么?” “臣女想说……” 沈双双微微蹙眉,看着燕北廷的目光,一动不动,忽地勾唇,一笑,而后吐气如兰道:“如果太皇太后的墨石令,一直都带在臣女身上,臣女眼下只怕早已死了千八百回了!不是吗?” 燕北廷迎着沈双双的视线,薄凉一笑,眉梢微挑了下,冷道:“是又如何?” “皇上一直都看臣女不顺眼,想要杀了臣女,既是皇上杀心已起,臣女一死,那是迟早的事情!” 沈双双说话之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波光流转! 眉梢微微挑起之时,她嘲弄一笑,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您说……这横竖都是个死,臣女何不让自己,活的痛快一些?” “沈双双!” 燕北廷眉宇一皱,因为阴沉而紧绷的俊脸,一寸寸龟裂开来:“你大胆!” “臣女的胆子,并不算大,如今不过是知道活命无望,只得将生死置之度外,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一死嘛,皇上想要杀臣女,尽管来杀!反正臣女一死,那墨石令就会有人送到齐王殿下手中……” 沈双双不以为然的,再次轻挑来挑眉梢,而后朝着燕北廷望去! 眼看着燕北廷的神情,已经出离了愤怒,她眨了眨眼,邪肆笑道:“如果皇上不杀臣女的话,那么……打今儿开始,臣女可就不会再迁就皇上了!” 沈双双说……她不会再迁就他了! 这话说的,好想她以前,有多迁就他似的! 回想过去,她每次把他气个半死之后,都能安然脱身,他当即紧咬着牙根,双眸之中,怒火直蹿而起! 燕北廷不痛快,沈双双心里痛快极了了! 此刻,眼看着燕北廷怒火中烧的样子,她唇角处勾起的那抹肆意的笑弧,不禁微微又是一扬! “哎呦,我这头啊,好疼!” 说好了不迁就,那就一点都不迁就! 是以眼下,在燕北廷似是已经喷火的双眸注视下,她紧锁着眉头,看似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她顺势一滑,躺了下来,然后闭上了双眼,软软糯糯的轻轻嘤咛道:“皇上!臣女体力不支,要小憩片刻,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燕北廷:“……” 他好想杀了她! 立刻杀了她! 立刻! 第215章 不会 沈双双背对着燕北廷,说睡就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燕北廷眼神冰冷的,盯视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儿,到底意难平,气的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 但是,想到眼下杀了她之后的后果,他终究还是忍下了心里的那口气,紧绷着俊脸,从座位上起身,打开车门,拂袖而去! 在他拂袖离去,下车之后,原本面向车厢,已经闭上双眼的沈双双,眼睫轻颤了颤,再次睁开了双眼! 辗转过身,朝着车门方向望了一眼,她眸光微微深邃了几分,唇畔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轻轻哼笑了一声! 膈应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那人明明想要弄死你,你却可以在他面前,活蹦乱跳! 能膈应到燕北廷,她深感欣慰! —— 马车外,寒风猎猎。 燕北廷在下了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之后,便由陆吏迎着,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莫怜见状,眉心一拧,默不作声的,登上了沈双双所在的马车。 重入车内的燕北廷,虽然不再受寒风侵袭。 可是他的脸色,仍旧冰冷如千年雪山,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陆吏观察了眼燕北廷的脸色,轻手轻脚的,斟了盏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燕北廷手边:“皇上……” 燕北廷蹙眉,抬眸看了陆吏一眼。 视线落在陆吏递来的茶盏之上,他微敛眸华,伸手接过陆吏手里的茶盏,却并没有喝,而是沉声冷道:“再派人马出去,将她身边能查的人,全都给朕查个遍,务必要尽快查到墨石令的下落!” 闻言,陆吏面色一肃,连忙应声:“微臣领旨!” “要快!” 燕北廷握紧茶盏,紧咬着牙关,切齿冷道,“只要拿到了墨石令,朕就杀了她!”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陆吏自然心知肚明! 心中疑惑,沈双双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让燕北廷对她的杀心变得如此之重,他暗暗咋舌之余,不禁紧皱着眉宇,应道:“皇上放心,微臣这就再去传旨!” 语落,他已然起身,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彼时,另外一辆马车里。 莫怜听到沈双双说起方才她和燕北廷之间的对话,不禁眼皮子直跳,一脸后怕道:“大小姐您如此行事,就不怕皇上怒极之下,真的会对您痛下杀手吗?” “怒,他是真的怒了,不过这痛下杀手吗?” 沈双双言语之间,唇畔的笑意,微微一敛! 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她一脸嘲讽的,扯了扯唇角,声若蚊吟道:“以我前世今生,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的!” 燕北廷一直都是个极为能忍之人! 就像当初,他为了得到江山,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她,哄着她,宠着她,给她编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美梦! 然后,在他终于将皇权握在手中之时,再卸磨杀驴一般…… 这人,凡事都要万全。 事关朝廷,在没有将墨石令握在手中,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前,他绝对不会冒任何一丝一毫的险!” 莫怜看着沈双双眼底的光,从明亮到黯淡,在听她说起前世今生,便知她定是又想到了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 有些心疼的,在心里无奈轻叹了一声,她微微蹙眉,话锋一转,关切问道:“大小姐今儿还没用早膳呢,奴婢去给您找些吃食!” “不用!” 沈双双扬眉,眼底的情绪,顷刻之间便已然散的一干二净! 纤纤素手,虚指了指小几上的糕点,她蹙了蹙黛眉,说道:“刚才我吃了两块点心,这会儿嘴里都还甜腻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吃!”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有些不赞同的轻拧了拧眉头:“大小姐您这样可不行!您还病着呢!” “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双双知道,莫怜是真的关心自己,缓缓舒展了眉心后,忖度了下,轻道:“等咱们到了那边,这日子只怕不会太平,眼下我得赶紧养精蓄锐!这会儿,我且先睡会儿,等到午膳的时候,你再喊我便是!” 说着话,她已经施施然,闭上了双眼。 莫怜见她如此,只得无奈的,瘪了瘪嘴,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 马车,一路前行。 午膳时,车队停于荒野。 在用过午膳,暂做休整之后,重新上路,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一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沈双双除了用午膳的时候,爬起来片刻,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给周公打交道了! 天色擦黑时,车队驶入一座古城。 于城中驿馆门前停驻。 不久,饱睡一日,神清气爽的沈双双,由莫怜搀扶着步下了马车。 彼时,燕北廷已然下了马车。 回转过身,朝着沈双双所在的方向望来。 见她仿佛一日之间,便已经痊愈,正一脸巧笑的跟莫怜寒暄着,他当即便眸华危险一眯,紧皱了眉宇! 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实在太冷。 沈双双很快便抬眸,朝着他望了过来! 在与他的视线,在半空相接之时,沈双双的眉梢,十分明显的,轻轻一扬,而后勾起唇角,由莫怜搀扶着,娉娉婷婷的,迎着他的目光,行至他身前! 眸华,微微敛起。 她施施然,朝着他福了福身:“给皇……爷请安!” 燕北廷冷眼凝视着沈双双,想着她今早还气喘吁吁,不能行礼,眼下便又巧笑倩兮,仿佛根本就没有生病一样,不禁冷冷哼笑了一声,边转身抬步,进了驿馆大门,边语气沉冷道:“你这病,好的还挺快?” “承蒙皇……爷体恤,容我独乘,得以饱睡一日!” 燕北廷没有让沈双双免礼,不过沈双双也没有傻到,一直福着身子! 起身之后,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北廷身后一步之处,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眸华抬起时,眉眼盈盈,对燕北廷笑着说道:“我的身子,已经大好!” “大好?” 燕北廷冷哼一声,猛地停下脚步。 沈双双不防,眸光一凛,险些与他撞到一处。 紧蹙着黛眉,堪堪停下脚步。 她定睛看向燕北廷,却不期他忽然伸手,攫住了她敛起的手腕,猛地凑近她几分,压低了嗓音,冰冷声道:“朕看你根本就没病,是故意欺君!” 因燕北廷的忽然欺近,沈双双呼吸一窒,心中顿时升起丝丝排斥! 眼底,有厌恶的光,一闪而过。 她见围在燕北廷四下的陆吏和侍卫门,在这一刻全都低垂着眉眼,噤若寒蝉!而莫怜作势便要上前,不由后退一步,挡住了莫怜的身形,仰头看着燕北廷,不卑不亢的,以只有她和燕北廷可以听到的声音,怡然无惧道:“皇上,昨夜刘太医可是给臣女瞧过病的!臣女是生病了,可臣女并非大夫!要说欺君,那也是刘太医欺君!” 闻她此言,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刘太医,顿时身子一僵,全身汗毛直立,作势便要朝着燕北廷跪落:“皇……” “闭嘴!” 沈双双姿容绝色,燕北廷也生的十分俊美。 隆冬,入夜。 驿馆大堂的人,虽然不算太多,却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行! 眼看着刘太医一脸胆颤的,作势便要跪下,他脸色一沉,在冷喝一声后,猛地松开了沈双双的手腕,而后转身,快步向里! 沈双双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唇畔的那抹笑弧,始终弯弯翘翘,不见一丝改变。 见状,一直都紧绷着心弦的莫怜,不禁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远远的,见燕北廷由陆吏等人簇拥着,似是去用膳了。 刘太医惨白着脸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紧锁着眉头,来到沈双双面前,躬着身子轻道:“大小姐何故害我?” 沈双双耷拉着眼帘,冷眼睨着刘太医,并没有否认,她刚才确实是在害刘太医! 只轻轻嗤笑了一声,眉心轻动道:“刘太医,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这人啊!有时候最忌三心两意,你若是两边讨好,说不定哪边都落不了好!” 闻她此言,刘太医的脸色,霎时一变! 见状,沈双双又是冷冷一笑。 燕北廷现在,还没有找到墨石令,根本不可能让她死! 既是如此,那么如果昨夜,刘太医依着她的吩咐,去禀明她的病情,今日燕北廷行程便是再赶,也不会逼着她上路! 可是,他终究,还是那么做了。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刘太医这里,出了问题! 而现在,看着刘太医的反应……果不其然! “你昨日,应该禀明皇上,我的身体,不宜上路,否则会有生命之忧,而不是为了突显自己精湛的医术,在皇上面前大包大揽!” 微微倾身,压低了嗓音,在刘太医耳边低语一声,沈双双邪肆一笑,唇角扯起的弧度,魅惑而清冷:“今日,我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对你小惩大诫!若是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你……纵然医术再如何精湛,只怕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语落,她轻轻哼笑了一声,无视刘太医眼底,忽然激起的惊涛骇浪,敛眸扬首,轻蹙着眉心,朝着燕北廷所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边悠悠抬步,朝着与燕北廷方才离开相反的方向走着,边对莫怜轻道:“看着某些人,我食不下咽!差人将晚膳直接送到客房!” 第216章 刺客 昨日,车队落脚的地方,是一家客栈的后院,沈双双不太熟悉。 不过,对于大燕的驿馆,她却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大燕自建朝以来,驿馆统建,格局也都是一样的。 是以,即便今日,她是第一次,在这家驿馆落脚,却仍旧不用人引路,便跟莫怜,一路登上了驿馆二楼,选了位置最佳,景色最好的一间驿舍,在进门之后,爬上了床榻,无比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还是床榻舒服啊!” 听到她的喟叹声,刚刚关好房门,正紧蹙着黛眉,仔细查看着室内环境的莫怜,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莫怜有些哭笑不得的,朝着她走近几步:“大小姐!这间房,应该是一早就空出来,给皇上准备的!” 闻言,沈双双黛眉微微一挑! 神色慵懒的,睃视着室内的环境。 见室内的摆设,精之又精,她轻扯着唇角,心道如果不是给燕北廷准备的,她还不稀罕呢! 她就是要抢燕北廷的驿舍,找他的不痛快! 她意味良深的轻笑了下,缓缓的,瞌上了眸子,红唇轻蠕着,以只有她和莫怜,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记得,大燕的每间驿站之中,都应该有我们眼线!” 听她这么说,莫怜脸色一凝! 不过,她只是看着沈双双,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却并没有出声! 沈双双说的没错! 太皇太后当初,高瞻远瞩,为以防不时之需,在大燕的每一间驿站之中,都埋有眼线! 只是,隔墙有耳! 这话,可以意会,尽量不要言传! 沈双双睁开双眼,看了莫怜一眼,复又闭上,低低缓缓道:“燕北廷若是要用膳,在驿舍之中便可!若是我所料不错,今日京城,应该有重要的消息,传到了驿馆之中,他眼下并非是用膳,而是去处理政务了!” 莫怜原本还以为,燕北廷真的是去用膳了。 不过眼下,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所言极是,忙轻点了点头:“大小姐从来料事如神,奴婢自愧不如!” “少往我头上戴高帽子!”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扯了边上的锦被,往身下一压,然后一骨碌,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故意扯着嗓子,扬声说道:“我这人,身子不好,嘴巴还刁,你且去驿馆的灶房走上一遭,寻摸些我喜欢吃的菜色过来!” 虽然刚才,莫怜搀扶着沈双双进门的时候,她们身后是没有人的。 但是眼下,门外一定已经有人在看守她们。 莫怜知道,沈双双方才所言,是给她在驿馆四下走动的理由,好让她联系上她们的眼线,当即便应了声,“大小姐您先好好歇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晚膳!” 闻言,沈双双嘴角轻勾着,辗转过身! 见状,莫怜敛眸,后退了几步,转身打开了房门,出了驿舍。 门外,两名黑衣侍卫,早已听到方才沈双双扯着嗓子喊的那些话。 眼下,见莫怜出来,丝毫不觉意外! 不过,他们并没有让莫怜独自一人去灶房,而是跟上一个人,另外一人,则留在沈双双门外,继续守着。 沈双双对于莫怜的能耐,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知道,即便有人跟着,只要莫怜想要往外传消息,就一定可以传出去! 附近,很静! 静到,闭着双眼,躺在榻上的沈双双,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索性轻耸着黛眉,心思飞快转动,在心中忖度着,等联系到她们的人之后,该如何行事! 夏王早有异动! 燕北廷北留之行,必定会有凶险! 若是在昨日之前,如果可以联系到她们的人,她的首选,自然是回京! 但是现在,在经由莫怜今日,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之后,她好奇心起,心里所想的,却是她到底要不要,跟着燕北廷一起到北留走上一遭! 如此,也好弄清楚,那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思绪至此,她轻抿着红唇,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她想要睁开双眼。 却又觉得,眼皮子发沉,有了睡意! 心知她这身子,才歇了一日,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她有些头疼的轻啧了一声,却并没有为难自己,硬扛着等莫怜回来,而十分随缘的,想着再小憩片刻。 她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 因为很快,原本静的落针可闻的室内,忽然有衣袂摩擦声响起。 那声音,虽然极轻。 但是,却仍旧沈双双惊醒了浅眠的沈双双! 原本紧闭的双眸,忽地睁开。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惊觉那人,应该已然行至榻前,作势便要爬起身来,却不期一把冰冷的长剑,直接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并在她出声之前,压低着嗓音威胁声道:“不许动!也不许叫!否则我杀了你!” 闻声,沈双双的身子,蓦地便是一僵! 她的身子,之所以僵持,并非是因为,害怕横在脖子上的那把剑,而是此刻近在她耳边的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于她而言,实在太过亲切,也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她几乎是顷刻之间,便已然热泪盈眶!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了…… 那道声音的主人,见沈双双真的一动不动,只当她是没吓傻了,当即压低了嗓音说道:“方才你跟莫怜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是太皇太后的人!既然你是太皇太后的人,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便不会杀你!” 闻言,沈双双眼睫一颤,瞬间便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放心!” 低垂着眉眼,看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把长剑,明辨那长剑中,倒映的自己的那双泪眼,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说道:“我……我知道你是谁!我……我是太皇太后的人,一定不会叫的!” 听到沈双双的话,那人似是十分意外:“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 沈双双再次点头,缓缓的,从被子里抬眸,看向榻前,一袭黑衣,正持剑对着她的蒙面男人,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泪眼朦胧的,呜咽声道:“你是……太皇太后的侄儿——左卓!” 这人! 是二哥! 是她的二哥啊! 那个,世人都以为,早就已经死在流放路上的,她的二哥! 左家而少——左卓啊! 这一刻,灯火下,美人如玉,泪花带雨! 左卓没有想到,沈双双的容貌,竟然如此之美! 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只闻其声,便知他是谁! 迎着沈双双那双被泪水洗涤到,清澈无比的泪眼,他短暂的怔仲之后,蓦地回过神来,只当沈双双是被他吓到了,没来由的,软了语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我要杀的,是谁!你别害怕,也先别哭了!我刚才说过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你!” 闻言,沈双双不停的轻摇着臻首! 她哭!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太过惊喜! 泪眼朦胧的,凝望着眼前,一身黑衣,身形挺拔,明明该凶神恶煞,却又语气软的一塌糊涂的左卓,她忽地轻笑了下,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压低了嗓子问着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了?大……” 到了嘴边的哥字,戛然而止,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希冀的问道:“大少爷呢?他是不是也还活着……” 左卓看着眼前,剑横于颈,却仍旧笑的出来,还像个孩子一般的沈双双,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不过,他发懵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便听门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闻声,沈双双心下一凛! 尚不等左卓有所动作,她便扣住了左卓的手,然后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左卓,往他方才藏身的地方推去! 这厢,左卓才刚藏好,沈双双才刚裹好被子,房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很快,背负着双手的燕北廷,便沉眸进了门。 紧蹙着眉宇,冷眼看着榻上,正裹着被子看似沉睡的沈双双,他眸色一凛,摆手示意陆吏关门,而后抬步行至榻前,毫不客气的,伸手扯了被角,用力一掀!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忽然掀她的被子,蓦地紧皱了黛眉,惊叫了一声! 娇软的身形,随着燕北廷掀被子的动作,在榻上滚了一滚,她几乎想也不想,当即绷紧了足尖儿,卯足了劲儿,抬脚便朝着榻前的燕北廷踹去! 她这一脚,极快,而且又准,有狠! 燕北廷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应,当即愣了下神儿,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脚尖儿,已然近在眼前,朝着他的小腹踹去! 燕北廷一惊,眼底冷芒乍现,猛地后退一步,快速伸手,直接攥住了她如玉般的脚踝,气急败坏道:“沈双双!你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朕动……脚!” 沈双双一击不成,脚踝被燕北廷紧紧攥着,不由有些晦气的,拧了拧眉头! 紧拧着眉头,揉了揉睡眼。 一眼看见,榻前脸色黑沉的,仿佛阎罗王般,正危险眯着双眸,盯视着自己的燕北廷,她故作一怔,好似没想到,榻前的人,会是燕北廷一般:“皇……皇上?!” 燕北廷见沈双双如此,不禁阴冷一笑! 蓦地松手,甩开沈双双的脚踝,她微眯的双眸之中,冷芒闪闪:“别在朕面前装傻!朕不吃你这一套!” “皇上说这话,可就冤枉臣女了!” 沈双双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腿,从榻上坐起身来,将裙摆抚平,而后抬眸,看向燕北廷,“谁能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的您,竟然会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臣女的驿舍不说,竟还在臣女沉睡之际,掀了臣女的被子……” 话,说到这里,惊见左卓忽然闪身出现在燕北廷身后,她的呼吸,猛地便是一窒…… 第217章 小人 燕北廷来的突然。 方才,沈双双只来得及将左卓藏起,根本没顾上叮嘱他什么! 眼下,看着他一个闪身,出现在燕北廷身后,她呼吸一滞,一颗心猛地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燕北廷武功不弱,沈双双是知道的! 虽然,她二哥身为武将,武功也不差,但是想要在燕北廷不备之下,一击毙其性命,几乎不可能! 而此刻,驿舍门外,全都是燕北廷的人,只要燕北廷发出一点声响,那么左卓便只有死路一条! 思绪,于电转之间,陡然至此! 眼看着站在燕北廷身后的左卓,作势便要出招,而原本面向着她的燕北廷,似是也察觉到了危险,眸光一凛,作势便要转身! 她高高提起的那一刻,骤然一坠,想也不想,便朝着燕北廷扑了过去:“皇上小心——” 原本,察觉到身后有人的燕北廷,是要转身向后的。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左卓的剑! 但是眼下,沈双双忽然朝他扑来,将他向后一推,他身形不稳,没能完全躲开左卓的剑,肩膀处被狠狠划了一剑! 剧痛,自肩膀处传来,再加上沈双双的推力,他紧皱着眉宇,向后退了几步! “想活命的话,拿我当人质!” 在燕北廷后退之际,已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冲到左卓面前的沈双双,忽然抓住了左卓的握剑的手,在低语之间,猛地转身向外,靠在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左卓胸前,他手里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左卓比谁都清楚,他若想要杀燕北廷,只能攻其不备,也只有一剑的机会! 眼下,机会已失,他虽然心中有些恼了沈双双坏他好事,却也知道,如今沈双双想要活命的话,便只能按照沈双双说的做! 房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闻声,左卓心下一凛! 双眸冰冷的,看着听到动静的陆吏,带着一众黑衣侍卫,自门外一涌而入! 且燕北廷在后退几步之后,也稳住了身形,紧皱着眉宇,眸色一沉,抬眸望了过来! 他快速抬手,单手扣住了沈双双的肩胛,将手里的长剑,用力往沈双双雪白纤弱的脖颈上压了压:“你们都别过来!要不然我杀了她!” 这一切,就如沈双双,方才推开燕北廷一般,发生的太快! 快到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陆吏从进门看到燕北廷受伤,已然神色遽变,此刻看着沈双双被挟制,他的脸色,当即惨白下来! 他深知沈双双现在死不得! 一时之间,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巴巴的,抬眸看向即便用力捂着自己的肩膀,却仍旧有鲜血,顺着指缝涌出的燕北廷:“皇上……” 彼时,燕北廷虽然受了伤,整个人却比陆吏冷静的多! 紧紧的,用力捂着自己的肩膀,他的额头已经因为剧痛,而泌出了豆大的汗滴! 可是即便如此,他那双锋利的双眸,却仍旧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劫持了沈双双的左卓,并于片刻之后,眸光急闪着问道:“你是……左卓?你没死!” 就如沈双双,熟悉左卓一般。 燕北廷对左卓,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他开口问着眼前这个蒙面刺客,你是左卓时,之所以有些不确定,那是因为他以为左卓死了! 但是,后一句,说你没死的时候,他便已经确定,眼前的人,确实是左卓无疑! 左卓! 没死!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思绪翻涌,一时之间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清楚的知道! 左卓和左宗岩的死,一定让他的星棠恨死他了! 如今,他的星棠还活着! 如果她知道左卓没死。 那也就意味着,她对他的仇恨,应该可以减低几分!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过去,因为左星棠的关系,左卓爱屋及乌,跟燕北廷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此刻,看着眼前,自从登上帝位之后,便已经气质大变的燕北廷,他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满心满眼,都丝毫不掩厌恶之意的,无比森冷的笑着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利用左家,得到了皇位,立即卸磨杀驴,先是我妹妹,再是我大哥,自然也希望我也跟他们一起死了,不过可惜,老天开眼,给我留了一口气!” 听到左卓的话,燕北廷眸色一沉,作势便要上前。 见状,左卓眸色一冷,架在沈双双脖子上的剑,猛地下压:“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皇上!” 沈双双因左卓的动作,直觉自己脖颈一阵抽痛! 紧皱的眉心,用力拧了拧,煞白着小脸儿,佯装一脸惊恐的朝着燕北廷喊道:“救救臣女……” 见她如此,燕北廷不禁眸色微眯。 视线,自她惨白的小脸儿上,一扫而过,最后与左卓四目相对,他撩唇一笑,迎着左卓的视线冷道:“这个女人,根本就入不了朕的眼!你以为拿她的命,就能威胁得了朕?” 闻言,左卓眉宇一皱! 沈双双心里冷笑了下! 她知道,燕北廷要跟她家二哥,玩心理战术,却根本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是以,不等左卓出声,她便已紧蹙着黛眉,脱口喊道:“皇上,臣女方才可是为了救您,才落到如此地步的,您怎能如此对待您的救命恩人?” 听沈双双以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居,燕北廷忍不住心头火起! 他心知方才若非沈双双多此一举,他完全可以躲过左卓这一剑,根本不至于受伤! 可是沈双双方才扑来的那一下,还有那声皇上小心,以常理来看,也确实在为了救他,让他无从反驳! 沈双双见自己语落之后,燕北廷紧握了右手,半晌儿不语,不由正了正脸色,又接着颤声喊道:“皇上便是不念臣女的救命之恩,也该想想墨石令,如果臣女死了,那墨石令……” “闭嘴!” 燕北廷的肩膀很疼,心头有火憋的也生疼! 他当然知道,沈双双不能死! 如若不然,不用左卓动手,他早就要了她的命了! 他方才那么说,不过是要让左卓以为,她是个无用的,那样他才能占于主导地位!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三言两语便坏了他的事! “哈哈……” 左卓看着燕北廷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扯着嗓子笑出了声,轻轻的,动了动手里的长剑,他语气凛冽道:“看样子,我拿这位沈家大小姐,还是可以威胁到你的!” 闻言,燕北廷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暗暗咬牙,将心里的火气压下,他连看都没看沈双双一眼,只死死的盯着左卓,咬牙切齿道:“你想要如何?” 左卓想要燕北廷死! 不过他比谁都清楚,燕北廷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要自己的性命! 是以,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紧紧的扣着沈双双的肩膀,他脚步后移,一步一步的,退到了窗口,而后扬首冷道:“带着你身后的人……出去!” 闻言,燕北廷深沉的眸,狠狠盯视着他,却迟迟没有要下令的意思!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退出去,左卓便会跃窗而逃! 而他! 想要,将左卓留下! 然后,带左卓一起去北留,去见他的星棠! “全都出去!” 左卓见燕北廷半晌儿不动,也不语,握剑的手,不禁再次用力! “皇上——” 沈双双吃痛,惊呼一声,而后用力仰着头,紧蹙着黛眉,一脸恐惧的望着他:“臣女刚才舍身救您,您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恩将仇报,见死不救……那是小人所为!” 燕北廷听闻沈双双此言,当即紧紧抿起了薄唇! 这个女人,一会昏君,一会明君的说他不够,这会儿竟然连小人二字都用上了! 好! 实在是太好了! “皇上!” 沈双双见燕北廷不为所动,不禁冷笑了下,声音微凉:“臣女如果死了,墨石令真的会被人交到齐王殿下手中,到那个时候,齐王手握……” “全都随朕出去!”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再次提到墨石令,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不等沈双双把话说完,紧捂着受伤手臂的他,便冷冷下了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陆吏等人全都变了脸色。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后退来。 他们也全都向后退走,最后跟燕北廷一起退出驿舍! 见状,左卓眸光一闪,作势便要跃窗离去。 却不期沈双双忽然惊呼一声,而后身形后仰,单手扣住他的腰带,似是被他胁迫着,一起跃出窗口一般! 原本打算独自一人跃窗脱身的左卓,没想到她会如此,刚刚跃出窗口的身子,猛地一下,失去了平衡! 沈双双眼看着两人要从二楼坠落,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驿馆里都是皇上的人,你自己是逃不掉的,必须带我一起走!” 闻言,轻功卓绝的左卓,不及多想,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只转瞬之后,两人便飞落在地! 抬眸向上,眼看着燕北廷那张俊脸,出现在二楼窗口,附近也有人快速围追而来,他恍然意会了沈双双的意思,再次将手里的长剑,架到了沈双双的脖子上! 见状,远远要围拢而来的人,顿时全都一脸忌惮,不敢再上前一步! 而左卓则趁此机会,挟持着沈双双,一路退到了驿馆后门,而后跃身马背之上,带着她扬长而去…… 第218章 二哥 早前,莫怜在离开沈双双所在的驿舍之后,好不容易才甩掉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在驿馆里七绕八绕,才跟她们的眼线联络上。 此后,她便又回了灶房,给沈双双取了晚膳,准备回去。 却不想,在行至驿馆后院之时,惊见燕北廷带着陆吏和一群黑衣侍卫,追出了后门! 见状,她知定是出事了,顿时心下一凛,随手将晚膳搁在一边的美人靠里,便也追了出去! 等她追到驿馆后门之时,左卓早已带着沈双双扬长而去。 燕北廷正神情森冷的,对陆吏喊道:“给朕追!要活的!” “是!” 陆吏领命,朝着自己的手下猛一挥手。 随即,便有一队黑衣侍卫,朝着沈双双和左卓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随着他们的离去,附近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燕北廷肩膀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 莫怜嗅到血腥气,紧蹙着黛眉,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燕北廷的脸色,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之上,瞳眸蓦地一缩:“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燕北廷皱眉,忍痛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转身向后,朝着驿舍方向走去,他边走边沉声冷道:“沈双双所在的那间驿舍里藏了刺客,那厮刺伤了朕,还劫走了沈双双!” “什么?” 莫怜脸色大变,声量陡地拔高:“这怎么可能?!” 她家大小姐所在的那间驿舍,她早前也是进去过的! 那里面藏了刺客,她竟然没有发现?! 这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 燕北廷侧目,冷睇莫怜一眼,抬步登上通往二楼的台阶:“朕没必要骗你!” 闻言,莫怜脸色变了几变! 是! 燕北廷没必要骗她! 那也就意味着,沈双双真的被人劫持了! 想到这些,她的一颗心如坠冰渊,连忙上前两步,朝着燕北廷的背影,凌然声道:“论追踪,没人比得过奴婢,还请皇上,准备奴婢前去……” “不必了” 正在上楼的燕北廷脚步不停,不等莫怜的话说完,他便已经冷笑着出声:“那刺客,是左家二少左卓,朕怕你徇私,即便是追到了,也会放了他!” “唉?!” 如果说,莫怜在得知沈双双被刺客劫持的时候,一颗心都坠入了冰渊的话! 那么眼下,听到燕北廷说,那刺客是左卓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在楼梯之上,直觉自己那颗已经冻成冰块的心,似是顷刻之间,被人浇上了一壶滚烫的热水! 寒冰融化之后,血脉回流,她的胸腔,只留下了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 怔怔的,看着燕北廷由陆吏簇拥着,上了二楼,进了驿舍,随后刘太医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半晌儿之后,方才抑制不住的,翘起了嘴角:“左卓?!那刺客是左卓!左卓……还活着?!” 如果是他劫走沈双双的话,那么沈双双便一定会安然无恙! 如此,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 凛冬之季! 夜色寒冷! 沈双双在跟左卓一起逃离驿馆之时,没顾上套上裘衣,连披风都没有,衣裙虽然是冬裙,却还是差点没给冻死! 左卓知道,身后有禁卫军在追捕于他! 依着他原本的打算,在逃离驿馆之后,他是准备以沈双双为筹码,逼守城官兵,打开城门,逃离古城的! 如果那样,沈双双估计自己真的会被冻死! 是以,在他们离开驿馆之后没多久,沈双双便提议,他们下马,另寻藏身之处! 在左卓看来,沈双双眼下,是他手里的人质。 既是人质,便应该听他的。 对于她的提议,他不屑一顾的冷哼了一声,而后继续自顾自的策马向前! 见状,已经快要被冻僵的沈双双,懒得再跟他废话! 紧蹙着黛眉,眸光微凛的,观察附近的环境。 在静默了片刻之后,她眸光一闪,竟趁着左卓专心驭马之时,身形向前一纵! “你干什么?” 左卓没想到,沈双双娇娇弱弱的,竟然会胆大包天到跳马! 直觉之下,他伸手扯住沈双双的手臂,却不期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动作,竟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然后用力向下一扯! 当下,左卓心下一凛,整个人失去平衡,只得瞬时翻落马背! 马匹疾驰之中,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儿已经冲了出去,而他也已经无比狼狈的滚落在地,而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滚向一边的暗巷。 而那个害得他坠马的始作俑者,此刻竟然紧紧搂着他的腰,埋头在他的怀里,直接拿他当成了垫背的…… 暗巷,昏暗,不见一丝光亮! 滚落到暗巷深处的左卓,紧皱着眉宇,一脸恼怒,而又喘息着,咬牙看着埋头在自己怀里的沈双双,心下怒极,“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闻言,正在庆幸冬天穿的厚实,没有被摔死的沈双双,不禁眉心一拧,抬手在左卓胸口便是便是一巴掌:“你说谁该死?” “你!” 左卓看不到沈双双的样子,自然也用不着怜香惜玉,语气不善道:“刚才在驿馆之中,若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 听出左卓话里的埋怨之意,已经快要被冻僵的沈双双,不禁在他怀里,朝着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纵然你侥幸得手,然后呢?你也会死!刚才……我救了你一命!可你呢?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该死?如此,你跟燕北廷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我……” 左卓听沈双双把他和燕北廷相提并论,当即便恼了! 然,就在他欲要再言之时,却不期沈双双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恶声恶气的,压低了嗓音说道:“二哥!你给我闭嘴!” 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喊左卓二哥!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此刻,乍然听到沈双双喊自己二哥,而且还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种语气,左卓直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当即便愣在了当场! 就在此时,暗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须臾,马蹄声远去,沈双双才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捂着左卓嘴巴的那只手,从左卓怀里翻落在地! “你……” 刚刚坠马,躺在冰冷的暗巷之中的左卓,在这一刻,似是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一丝疼痛,只是僵滞着身子,瞪着双眼,扭头看着身边的看不清容颜的沈双双:“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双双听出左卓语气里的紧张之意,不禁轻笑着坐起身来! 刚才叫他什么,她自然是记得的!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而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以,她并没有回答左卓的问题,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赶紧起来!这里不宜久留,有什么话,等找到落脚之处再说!” 左卓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固执声道:“你告诉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见他如此,沈双双不禁无奈一笑! “我刚才,叫你二哥!” 轻轻抬手,覆上他冰凉的大手,她紧锁着眉头,却仍旧挡不出那一阵阵,朝着眼底涌来的热意:“二哥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有勇无谋,只知道蛮干!” “你——” 听到沈双双,再一次喊自己二哥,还有她那让人熟悉的语气,左卓心下狠狠一窒,握着沈双双皓腕的手,蓦地收紧了起来,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你喊我二哥……你是……” 那个名字,已经到了他的嘴边。 可是,他却不敢宣之于口! 她明明,已经死了! 而她现在,无奈是容貌还是身形,跟那个她,根本就没有一处相同之处! 沈双双因左卓手下的力道,吃痛皱眉,却并没有拂开他的手! 轻轻的,拍了拍左卓的手背,她语气平缓道:“没错!我是左星棠!” “可是……” 沈双双的回答,虽然应证了左卓的猜测,让他心头一震,却也让他的心里,更加疑惑:“左星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是……” “你不是也已经死了吗?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从地上站起身来,也用力拉了左卓一把,说道:“我记得在这里,应该有姑母的联络据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去那里,到时候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也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哦……” 左卓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才因为太过震惊,他才会坚持问出心中疑惑。 这会儿,再听沈双双这么说,他没有再作声,乖乖的跟着沈双双起身,站在了沈双双身后! 沈双双正在观察着暗巷里的环境。 回头之间,眼看着早前还骂着她该死的左卓,这会儿那么大的个子,乖的就跟个孩子似的,不由微微失笑! 她原本,应该让左卓用轻功,带她越过暗巷里面这堵墙的。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二哥!” 眸光微微闪亮着,面向左卓,她如以往一般,轻拍了下左卓的肩膀,“我们现在不能出暗巷,只能从这里翻过去!” 左卓闻她此言,不由想起了以前,沈双双在左家时,想要偷偷出府,父母不允时,他们做过的事情,当即意会,面朝巷内的,在墙下蹲了下来! 见状,沈双双的嘴角,不禁高高扬起! “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嘴上,轻软软语的,如此说着,沈双双已然后退了数步,而后起步,助跑,最后一脚踩在左卓的肩膀上,跃上了暗巷的内墙…… 第219章 死了 百花楼。 位于古城以西,乃是烟花之地,莺歌燕舞,美女成群,是为城中男子,流连忘返之所。 楼中,花香四溢。 娇客满怀。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是太皇太后安插于古城之中的据点! 沈双双和左卓,在逃离暗巷之后,一路东躲西藏的,寻到这里,在表明身份,对过暗号之后,便藏身于百花楼后院的暗室之中。 在确保安全之后,沈双双先让百花楼的妈妈,准备了晚膳,又吩咐妈妈给京城传了消息,这才回头看向左卓,准备问左宗岩的下落。 却不期,一眼撞进左卓深幽,而明暗不定的双眸之中。 自进入百花楼,到了有光的地方之后,左卓便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沈双双看! 沈双双的言行和举止,跟他的妹妹左星棠,虽然一出无二! 可是她的容貌身形,却跟左星棠,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此刻,仔仔细细的,将眼前的沈双双,又端详了一遍,他确信她和左星棠,根本就是两个人,不由紧皱着眉宇,脱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明明不是星棠,可是为什么……又……跟她如此相似?” 闻言,左星棠神色一怔,随即心下释然! 左卓会有如此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有立即,去问左宗岩的下落,她紧皱了下黛眉,垂眸爬上暗室内的床榻,自顾自的裹了被子,先让自己暖和一些,方才抬眸看着左卓,无奈说道:“二哥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这身子,确实不是左星棠的!可是我这芯子,却是左星棠无疑!” 眼前的这一幕,对左卓而言,并不陌生! 因为,在去年的冬天,他的妹妹,还曾在他的面前,如沈双双这般,爬上床榻,然后拿被子裹着自己,跟他说话…… 他,本就是个莽夫! 此刻,看着沈双双这让他熟悉到,眼眶发热的习惯,看着她那张比之左星棠,要更加年轻也更加娇艳的脸庞,再听到她模棱两可的言语,他脑中思绪乱作一团,眉宇紧皱而起:“你……你把话说清楚!” “把话说清楚啊!” 沈双双微仰着头,低低呢喃着这句话,忽地苦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这话,说来有些长,二哥坐下听吧!” 左卓的年岁,虽然比沈双双大了十岁不少,可是她人小鬼大,他一直都很听她的话! 此刻,听她喊着二哥,让他坐下听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便依言坐了下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色蓦地便是一僵! “二哥还是这么听话!” 沈双双凝着左卓脸上,僵滞的神情,脸上的笑,不禁蓦地加深了几分! 闻言,左卓不禁眸光微闪! 迎着他在灯火下,不停闪烁的眸光,沈双双轻轻的,长叹了一声,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对他笑着说道:“你不用怀疑,我确实是左星棠,只不过我的身子,在平王府走水的时候,已经被烧成焦尸了!我回不到那具身体了……便只能借着沈双双的身子,还魂了!” “……” 沈双双所说的这些,实在不在左卓的接受范围之内! 当下,听到沈双双说,她借尸还魂的时候,他只能直直的,愣愣的,看着榻上裹着被子的沈双双,一张黝黑而粗糙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左卓脸上的神情,沈双双并不陌生。 毕竟,她所经历的一切,若非是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轻轻的,又叹了一叹,已经微微回暖的她,裹着被子,如以往那边,十分亲昵的,靠在左卓的肩膀,侧身看着身边的左卓,无奈一笑,“二哥!姑母和莫怜她们,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是你这种反应!” 左卓因沈双双亲昵而熟悉的举动,身形再次僵滞了片刻! 在许久之后,他方才垂眸,眸色起伏不定的看着她,眉心处几乎拧起了大疙瘩:“你的意思是……你在死了之后,借尸还魂了!” “是!” 沈双双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也许是老天,觉得我痴心错付,爱错了人,被人捅刀,再被活活烧死,死的实在太冤,所以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听沈双双这么说,左卓饶是再没脑子,也能想明白某些事情,当即问出了心中心疑问:“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自戕?” “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自戕?” 沈双双清冷一笑,笑容微冷:“燕北廷当时,便是得了先机,又能如何?只要我活着,鹿死谁手那还不一定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傻的!” 左卓看着沈双双,用力点了点头,紧咬着牙关,森然冷道:“燕北廷利用你,得到左家的帮助,再得到皇位之后,立马对付左家,还对你下了手,此人当真不仁不义,可恶至极!” 闻言,沈双双抬眸,看着左卓,蹙眉问道:“你信我?” 左卓脸色紧绷着,再次点了点头:“虽然借尸还魂实在太扯,但是除了这个理由,我没有更好的理由说服自己,你为什么明明是沈双双,可是言行举止,和给我的感觉,都跟我妹妹一模一样!” 左卓这人,莽则莽以,却最为纯粹和直接! 在他看来,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去模仿左星棠的言行举止,但是她们给人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和他妹妹之间,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只有他最清楚! 其实,早在暗巷之中,沈双双踩着他翻墙的时候,他心里就有几分确定,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了! 沈双双没有想到,左卓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她! 在看到他点头之后,她一脸欣喜的,如以前那般,扯住左卓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靠在左卓的肩膀,低低软软道:“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闻言,左卓一直紧绷的神色,微微缓和了几分。 正在此时,沈双双猛地抬眸,眸光熠熠,满脸希冀的,看着他问道:“二哥!世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如今怎么又活过来了?大哥呢?他是不是也……” 闻言,左卓刚刚缓和了几分的脸色,顿时便又是一凝! 见状,沈双双眸光一闪! 很快,她便听左卓紧皱着眉宇,咬牙切齿的,沉痛声道:“燕北廷那厮,铁了心要在流放的路上整死我跟大哥,以除后患!当时大哥病重,那些看守的官兵,不但不救,还准备痛下杀手,最后我无奈之下,只得抱着奄奄一息的大哥一起跳下了悬崖……” 说到这里,左卓已经虎目含泪,语带哽咽:“我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大哥他……” 听完左卓的话,沈双双眼底的光,顷刻间便黯淡了下来! 她知道! 她的大哥! 是真的死了! 被她的任性,还有燕北廷的无情……害死了! —— 城门未开,燕北廷的人,在城里找了一宿,可是左卓和沈双双,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始终没有找到他们下落。 天际破晓时,驿舍之中。 一宿没睡的燕北廷,在听到陆吏的禀报之后,猛地抬手,便将手里的茶盏,掷落在地:“一群废物!”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和哐啷一声巨响之后,茶盏四分五裂,茶水飞溅,原本正躬着身子的陆吏,膝下一软,跪落在地,驿舍之中,噤若寒蝉! 见状,自从得知,沈双双被左卓带走,便放下心来,一直低眉敛目,候在一边的莫怜,不禁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听到她的笑声,燕北廷不禁眸光一转,眸色凛冽的,转头看向莫怜:“没有找到,你很开心?”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莫怜不知左星棠的真正死因,见到燕北廷的时候,对他仍旧十分敬重的话! 那么如今,在知晓了左星棠的真正死因之后,这份敬重便早已不复存在了! 此刻,听到燕北廷冰冷的问话,她眼帘低垂,不紧不慢道:“早前,皇上也说了,那刺客是左家二少,而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既是如此,奴婢的心里,自然是向着二少的!” 闻言,本就一脸怒容的燕北廷,顿时被气了个半死! 曾几何时,他以为,等他成了一国之君,便会人人敬畏,没有人再敢欺他,气他! 但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自从他当上一国之君之后,没有人敢再欺他,是真! 可是因为他动了左家,而气他的人,却大有人在! 直到如今,他才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不被人理解,而又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比怀念,当初他的星棠还在时的那段日子! 想到左星棠……他眸色一黯,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对莫怜冷然声道:“看在星棠的份上,朕不同你计较!” 听他提起左星棠,沈双双不禁轻扯了扯唇。 燕北廷说,看在她家主子的份上,不同她计较! 可是天知道! 她只在乎她家主子跟左卓的安危,多跟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力气! 燕北廷见莫怜轻扯了扯唇角,却没有出声,不禁眸色又是一沉! 再次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陆吏,他沉声说道:“留一队人马,在城中追查,务必抓到左卓,救回沈大小姐!至于其他人……随朕继续南下!” 不管怎么样,沈双双都还活着! 而他,也始终知道,他此次出宫的目的! 于他而言,沈双双也好,左卓也罢,他们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那个人,如今远在北留,他得尽快赶过去! 第220章 见她 “皇上!” 莫怜见燕北廷一声令下之后,陆吏作势便要应声,连忙上前一步,沉着脸色,先一步开口说道:“既是如今,大小姐已经被左家二少劫走,奴婢便没有再随您南下了必要了吧?” “不!你有!” 燕北廷从座位上起身,示意身后的随从给自己更衣。 微扬着下颔,视线扫过莫怜,他剑眉微拢着,忽然轻笑了下,说道:“其实不管是左卓,还是沈双双,他们都不重要!不久之后,朕的人,一定会抓到左卓,然后带着他和沈双双南下,而在北留,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你和朕!” 对于莫怜而言,最重要的人,以前是左星棠,如今莫过于沈双双! 此刻,听闻燕北廷说,还有更重要的人,在北留等着他们,她心中不由疑窦丛生:“奴婢斗胆,敢问皇上,您口中所说,更重要的人,到底指的是谁?” “你的主子!” 燕北廷敛眸,转睛看向她,薄唇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左星棠!” 在听到左星棠的名字之时,莫怜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黛眉紧拧着,回想着燕北廷昨日跟她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言语,她不由定定抬眸,看向燕北廷:“皇上的意思是元后娘娘……她还活着?” 燕北廷看着她,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这……” 莫怜思绪一乱,脸色陡地变了几变,几乎脱口,便再次出了声:“怎么可能?!” 燕北廷眸光深邃,勾唇一笑:“可不可能,等到了北留,自会见分晓!” 语落,已然穿戴妥当的他,微敛了眸华,抬眸向前,目视着前方,边抬步向外,边轻声吩咐道:“吩咐驿馆备膳,送到马车上来!” 莫怜目送燕北廷大步向外,直觉云山雾绕,心中思绪几乎乱作一团! 经过过去这阵子,她跟沈双双的相处,她百分之百的可以肯定,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既是如此,那么如今,燕北廷口中,在北留等着他们的左星棠,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 当初她家主子,不是他下令让玉茗痛下杀手的吗? 既是如此,他眼下又怎么会认为,北留的那个左星棠,会是她家主子?! 想到这些,莫怜紧咬着朱唇,想了又想,视线扫过室内桌案! 见那桌案之上,摆着文房四宝,她心知那是早前,燕北廷用来处理政务所用,趁着室内无人之际,连忙上前,提笔书下一封简短的密信,而后塞进了袖袋之中。 并,在此后以为燕北廷取膳为借口,再次去了灶房,将密信偷偷送了出去…… —— 不久之后,燕北廷一行,重新上路。 这一次,没了沈双双随行,他们不再乘车,全都换了马,一路出古城南门,向南驰骋而去! 古城南城门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之中,慕容浅低垂着眉眼,面色凝重。 身披黑色大氅,发髻高束的燕西泽,则正坐身凉亭之中,微眯着眸子,俊脸寒霜的,把玩着手里的墨石令,望着燕北廷远去的方向出神。 在得知沈双双被燕北廷劫走之后,他马不停蹄的,便追着一路南下。 不过,因燕北廷走的,并非官道,中途的时候,他追错了路,直到他一路向南之时,得知有人在四处打探墨石令的下落,这才顺藤摸瓜,在几经辗转之后,又从南边回返,来到了这里。 原本,在得知燕北廷确实在古城落脚的时候,他还以为追到这里,他就应该能想法子见到沈双双了。 却不想,尚不等他进城,便见燕北廷一行,策马冲出南城门,一路向南,绝尘而去! 当时,他们一行,规避于暗处,并没有让燕北廷的人发现他们。 也正因如此,他也并没有在燕北廷一行之中,寻到沈双双的身影! 在他思绪沉沉之际,前去打探的庄严快步进入凉亭。 燕西泽蹙眉,垂首,细细把玩着手里的墨石令,凉凉问道:“怎么样?可都打探清楚了?” “是!” 庄严朝着燕西泽躬了躬身子,沉声禀道:“王爷,王爷容禀,皇上和沈大小姐昨夜,乃是在城中驿馆落脚,不过昨日夜里,驿馆有刺客潜入,劫走了沈大小姐!”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凛!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于一侧的慕容浅,猛地抬眸,看着庄严问道:“你说什么?” “那刺客,刺杀皇上不成,以沈大小姐为人质侥幸脱身……” 问话的,虽然是慕容浅,但是庄严在回话的时候,一双眸子,却小心翼翼的看着燕西泽! 眼看着燕西泽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噌的一下,从石凳上长身而起,他连忙加快了语速:“如今皇上虽然已经南下,不过却封锁了古城四门,只让进不让出,也留了人马,在城内继续搜捕!” 庄严的话,对于一心记挂着沈双双安危的燕西泽而言,说了等于没说! 只要一想到,她那么娇软的人,如今落到刺客手里……他的一颗心,便好像停止了跳动一般! 他不敢去想后果,只是将手里的墨石令,紧紧攥起,然后猛地抬步,脚下生风,快步出了凉亭,头也不回的说道:“立即联络城内的眼线,务必赶在燕北廷的人之前,找到那个刺客!” “是!” 庄严见状,连忙上前,便追上燕西泽的脚步,边应了声:“属下领命!” 在他应声之时,燕西泽已然翻身上马! 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紧握着墨石令,他紧皱着眉宇,面色冷肃的将手里的墨石令,丢给慕容浅,沉声命令道:“你立即进城,去查太皇太后在城里的据点!” —— 燕西泽命令慕容浅,查太皇太后的在城中的据点。 是为了借用太皇太后的势力,尽快将劫持沈双双的刺客揪出来,然后赶在燕北廷的人之前,先救下她! 百花楼,乃是烟花之地。 若非提前知晓,这里是太皇太后的据点,或是据点里的人,主动暴露身份,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太皇太后在城中的据点! 但是,慕容浅墨石令在手,又有自己的手段,用了半天的工夫,便寻到了百花楼! 彼时,已然日暮黄昏。 燕北廷的人,一无所获。 燕西泽的人,也没能找到沈双双。 就在已然乔装入城,并在城中客栈落脚的燕西泽,心里一筹莫展,暗暗纳罕着两个大活人,如何会凭空消失的时候,慕容浅的消息传来! 在得知太皇太后的据点,竟设在城中的烟花之地时,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轻抿了下薄唇,起身便带着庄严,拿着墨石令,赶去了百花楼。 太皇太后当初设立据点之时,全都是左星棠和左氏兄弟经手的。 是以,昨夜沈双双和左卓到百花楼的时候,用的是左卓的身份。 今日,燕西泽赶至,虽然没有表明身份,却是手持墨石令! 雅间儿之中,百花楼的妈妈,见燕西泽俊美无双,气质不凡,便知其身份尊贵,伺候的时候加了几分小心。 她以为燕西泽是来寻欢作乐的恩客,却不期正要喊姑娘进来伺候的时候,燕西泽身边女扮男装的慕容浅,忽然伸手,亮出了墨石令! 在看到燕西泽手里的墨石令时,妈妈脸色惊变! 她虽然不认识燕西泽,但是慕容浅手里的墨石令,她见过无数次,总不会错的! 眸色不定的,看着慕容浅手里的墨石令,她连忙转身关了房门,神色凝肃的,朝着燕西泽躬身揖手:“敢问大人是……” 燕西泽见妈妈如此反应,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道:“本王乃是大燕齐王!如今跟皇祖母,站在一条船上!” 闻言,妈妈瞳眸一缩,连忙垂首,恭谨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免礼!” 燕西泽幽冷的视线,扫过身前行礼的妈妈,剑眉紧皱着,冷冷说道:“本王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情,需百花楼相助!” 虽然妈妈早已得到消息,太皇太后将墨石令交到了沈大小姐手里! 不过据她所知,齐王跟太皇太后是盟友不假! 想到沈双双跟齐王之间的关系,心里想着墨石令落在齐王手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蹙眉抬眸,语气坚定道:“王爷尽请吩咐!” “昨夜……” 燕西泽一双墨瞳中,眸光深邃,语气微冷道:“皇上投宿城中驿馆,有刺客闯进了驿馆之中,劫走了沈家大小姐,如今皇上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而本王……定要赶在皇上之前,先找到他们才行!” 听燕西泽这么说,妈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道这墨石令,代表着太皇太后,眼前这人,又是跟太皇太后站在同一条船上的齐王殿下,她莞尔一笑,抬眸对燕西泽说道:“昨夜沈大小姐吩咐属下往外送信,却因城中皇上的人马,正在严密搜查,消息无法送出,如今王爷到了,属下也能放心了!” 燕西泽在看到妈妈笑的时候,便已然觉出不对! 此刻,听她所言,他不禁凤眸微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沈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见过沈双双?” “属下不只见过沈大小姐!” 妈妈看着燕西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如今沈大小姐,就藏身在属下的百花楼中!” 闻言,燕西泽眸色大亮,心下一阵狂跳! 何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现在,不就是了?! 只要想到,沈双双近在咫尺,燕西泽那张紧绷了数日的俊脸,便犹如雪后初霁,瞬间便柔和了下来:“她在哪里?快!带本王去见她!” 第221章 亲昵 沈双双不是被刺客劫持了吗?! 她是如何从刺客手里脱身的?! 又是如何自己找到百花楼的?! 燕西泽在跟着百花楼的妈妈,一路前往百花楼后院的时候,心里有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立刻便想要见到沈双双的急切心情! 是以,他根本没有顾得上仔细问过百花楼的妈妈,便跟着百花楼的妈妈,一路到了百花楼后院,然后朝着沈双双藏身的密室走近。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密室之中,只燃了一盏油灯,光线十分昏暗。 沈双双的身子,本就不适,加之昨夜,挨了冻,受了寒,自今晨一早,便一直都在发热。 早起的时候,她被左卓喊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喝了一碗粥,又用了一些百花楼常备的风寒药,便又继续睡下了。 百花楼的妈妈,带着燕西泽走近密室之时。 和沈双双一起藏身密室之中的左卓,正靠坐在密室里的椅子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察觉到密室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他,倏地一下,便睁开了眼睛,而后眸光一冷,快步闪身,躲在了垂落在榻前的青灰色垂帐之后。 少顷,机关触动,紧闭的密室大门,缓缓移开。 门外,燕西泽眸光一闪,视线扫过庄严! 虽然,他十分急切的,想要见到沈双双。 可是此刻,却并没有急着进入密室。 而是十分谨慎的,等在密室门口,由庄严先他一步,进入密室之中。 妈妈见此情形,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心道齐王殿下,果然谨慎,唇角轻勾着,也向前两步,先行进入了密室! 放眼密室之中,并未见到左卓,妈妈的脸色,微变了几分,连忙快步行至榻前! 抬手便撩起榻前的青灰色幔帐! 随着幔帐轻轻撩起,榻上正裹着被子,沉沉睡着的人儿,在朦胧的灯光下,缓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在幔帐被完全撩起之时,沈双双那张娇美惑人的小脸儿,终于进入了燕西泽的视线之中。 燕西泽的眸光,在睇见沈双双之时,先是蓦地一滞,随后便剧烈闪烁起来! 心跳,在这一刻,已如擂鼓! 他轻扯了扯嘴角,目光灼灼其燃,一直胶着在沈双双那张紧蹙着黛眉,似是睡的极不安分的脸上,脚步亦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径直便朝着榻前走去! 然,就在他即将行至榻前之时,比他早一步进入密室的庄严,忽然大惊失色,“小心!” 声落,他俐落抽剑,一个闪身,挡在了燕西泽身前。 就在此时,竟见一把在油灯之下,泛着幽光的长剑,自青灰色的幔帐后,嗖的一下蹿出,直直朝着燕西泽所在的方向挥舞而来。 庄严见状,眸色一凛,猛地挥剑,锵的一声,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剑! 与此同时,跟在燕西泽身后进门的慕容浅,也有了动作! 只见她在庄严一击之后,沉着俏脸,陡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一个甩鞭,便卷住了左卓的手腕,而后猛地用力,将左卓从榻上给扯了下来! 见状,庄严飞身上前,抬起一脚,踢在左卓的手腕上! “嘶——” 左卓吃痛,紧皱了下眉头,却紧咬着牙关,只轻嘶了一声! “左卓?” 燕西泽眼看着庄严,踢飞了那把暗算他的长剑,视线一扫,便已然看清楚左卓的脸! 紧皱的眉宇,看着被庄严踩了交完之后,只紧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的左卓,他不禁清冷一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闻声,左卓猛地抬头。 待看清眼前,正居高临下,低蔑着自己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时,他神色明显变了几分:“齐王殿下?!” 燕西泽神色淡淡的看了左卓一眼! 心下了然,昨夜刺杀燕北廷的刺客,定是左卓无疑,他却并没有理会左卓,而是上前几步,立身榻前。 但见沈双双,经过方才那番打斗,仍旧未醒,他想起沈双双在离开沈府之时,说他的那些话,不禁眉宇倏地一拧,声音紧绷着,轻唤了她一声:“沈双双!” 声落,榻上的沈双双,虽然蹙了蹙眉头,却始终未醒。 见状,左卓看着他,说道:“她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发热,今日一整日都是迷迷瞪瞪的!” 闻言,燕西泽眸色一沉,没有丝毫避讳的,伸手便探上了沈双双的额头。 左卓见燕西泽对沈双双做出如此亲昵之举,不禁脸色微变,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他从来不曾见过,燕西泽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燕西泽并没有去看左卓,自然也不曾察觉,左卓脸上的变化,感觉到掌心下,沈双双额头烫手的温度,他抬眸看向一边的妈妈,深邃如海的墨色瞳眸,厉色昭然:“去请大夫!” 妈妈被燕西泽的目光,惊得心弦一颤,忙迟疑道:“王爷!咱们百花楼里常用的大夫,这几日不在楼里,这要是请大夫,便只能请外面的,可是如今皇上的人,还在城里搜查……这外面大夫请不得啊!” 妈妈的话,皇甫渊出口,燕西泽已然明了她的担心! 等她把话说完,他微眯了下眸华,冷然声道:“出了事,由本王担着,你尽管去请大夫便是!” “是!” 燕西泽都这么说了,妈妈自然不再迟疑。 在点头应是之后,连忙去请大夫了! 妈妈衔命离开之后,燕西泽没有再出声,他的手也不曾离开沈双双的额头,就那么顺势,坐在了榻上! 见状,左卓的眉头,又是一皱! 男女,授受不亲啊! 密室之内,陷入一阵凝滞之中。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燕西泽忽然对慕容浅出声吩咐道:“去准备冷水,巾帕!” 慕容浅一怔,会意,忙领命而去! 不久,慕容浅便端了水盆进来! 将巾帕浸入水中,然后又拧干,叠好,她微抬眸华,看着榻上黛眉紧蹙的沈双双,作势便要敷到沈双双的额头上。 却不期,燕西泽忽然伸出手来:“给本王吧!” 闻言,慕容浅拿着巾帕的手,蓦地一顿。 不过很快,她便依着燕西泽的吩咐,将巾帕递了过去! 燕西泽接过巾帕,轻皱了下眉宇,随手转身,将之敷在了沈双双的额头之上。 齐王殿下给女人冷敷?! 一向认为燕西泽冷心冷情,从方才燕北廷摸上沈双双额头,便一直脸色变了又变的左卓,看着眼前这一幕,直觉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忍不住扭头向外望了一眼。 不过他忘了,这里是密室,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太阳! —— 不久,妈妈终于带了大夫赶了过来。 那大夫,皇甫渊进门,见燕西泽器宇不凡,神情冷峻的,坐在榻上,脚步蓦地便是一滞! 见状,燕西泽眉宇又是一皱,语带不耐起身让了地方:“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瞧病!” “……是!” 大夫回过神来,忙不迭的上前,开始为沈双双诊脉。 在确定沈双双,只是受了风寒,性命无碍,又开好了方子之后,那大夫轻躬了躬身子,便告了退! 目送那大夫离了密室,刚刚给沈双双换了冷敷巾帕的燕西泽,不禁抬眸,看了庄严一眼。 庄严会意,连忙跟了出去。 妈妈知道庄严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并没有多言,忙也拿了方子,去抓药熬药了! 直到此时,燕西泽才终于,重新将视线,停落在左卓身上! 静静的,凝眸看向左卓,他半晌儿之后,方才唇角轻动着,冷冷问道:“昨夜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你?” “是!” 左卓想起昨夜之事,眸色暗了暗,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跟燕西泽说了一遍,他紧抿着唇角,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沈双双,咬牙说道:“昨夜,若非……沈双双,我定能一击必中,可惜了!” “你能得一击必中怪!” 燕西泽冷淡勾唇,轻嗤一笑,道:“本王救你一命,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王爷想要我为王爷所用,让我去南边找袁老将军,这点我知道,可是……” 左卓的眉心蹙的紧到不能再紧,语气沉重道:“燕北廷!他害了我哥哥,我妹妹,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正好我在南下之时,意外得知他竟也秘密南下,所以才……” 燕西泽看着左卓紧皱的眉头,不禁也跟着紧皱了眉宇,哂然冷道:“匹夫之勇!”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左卓的脸色,虽然变得有些难看,却并没有回嘴! 当初,在西北,他抱着他兄长跳下悬崖,若非燕西泽的人,暗中相助,他只怕早就已经死在西北大漠里了。 燕西泽这人,在他看来,虽然性情乖张,但是他救了他的性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见左卓不语,燕西泽紧皱的眉宇,微微舒展了几分! 抬手之间,去了沈双双额头上的巾帕,再次进入水盆之中,而后拧干,敷好,他深看了沈双双一眼,低敛了眸华,掩去眼底的心疼,随后伸手探入被中,寻到了沈双双的手,用力握住,这才眸色清冷的,抬眸看着左卓,语气沉沉道:“燕北廷的武功,不在你之下,便是偷袭,你也杀不了他!昨夜,若非沈双双,你只怕连命都没了!是她救了你!” 闻言,左卓眉心一皱! 当他的视线,落在燕西泽的手上,大约猜到燕西泽在干什么之后,顿时眉头一拧,将双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第222章 渡药 昨夜,关于沈双双重生以来的事情,沈双双跟左卓说了个大概! 之余燕西泽,沈双双只说,她解了他身上的毒,借着他救命恩人的身份,见到了太皇太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方才,从燕西泽出现,无论是他对沈双双的态度,还是他不停为沈双双换着冷敷的帕子的举动,亦或是他现在,探手入被,握住了沈双双的手…… 这一切的一切,超出了左卓的认知,也在不停的告诉左卓,燕西泽和沈双双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沈双双所说的那般简单!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燕西泽循着左卓的视线,看向左卓所看的地方,不禁眸光闪烁了下! 轻蹙着眉宇,重新看向左卓,他对左卓淡淡说道:“昨日的事情,本王不与你计较!眼下燕北廷的人,还在外面搜查,你且在百花楼多待几日,等到风声过后,再前往袁老将军那里!” “是!” 左卓即便再如何莽撞,也知道在他刺杀失败之后,再想要对付燕北廷,必须仰仗燕西泽。 燕西泽让他怎么做,那他就怎么做! 燕西泽见左卓应是,轻抿了下薄唇,抬眸看向慕容浅:“你先带他出去!” 闻言,左卓不用想也知道,燕西泽这是想要支开他,跟沈双双单独相处! 这沈双双,若是单纯的是沈家大小姐,便也罢了! 可是她不是啊! 她的皮囊,虽然是沈家大小姐,但是芯子却是他嫡嫡亲的妹子啊! 是以,在慕容浅应声,抬眸看向他时,他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有些讪讪的,对燕西泽笑着说道:“王爷,您刚才也说了,眼下燕北廷的人,还在外面搜查,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妥当一些!” 听闻左卓此言,燕西泽眉心一皱,静静的看着他,那张俊美如玉的容颜上,似笑非笑的:“你在质疑本王的命令?” “呃……” 左卓虽然虚长燕西泽十来岁,又是武将,但是在面对燕西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却没来由的有些心里发毛! 人的名,树的影。 心知燕西泽的性情乖张,一直都很不可爱! 他轻轻的,咂了咂嘴,扯了扯唇角,连忙对燕西泽摇了摇头:“王爷说笑了,我怎么敢?!” “不敢就好!” 见左卓如此乖顺,燕西泽轻扬了下眉宇,状似随意的顺势倚靠在榻上,在左卓蓦地瞪大的双眸注视下,闭上了双眼:“本王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有些累了,要小憩片刻,你先去外面放放风吧!” 左卓见状,不禁嘴角微动了动。 眼下沈双双昏睡不醒,燕西泽当着他的面,还明目张胆的,握着她的手呢,倘若他离开了密室,他估摸着,燕西泽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沈双双那可是他妹妹! 站在哥哥的立场上,他眼下绝对不能留她和燕西泽独处! 可是,他拒绝离开的话,刚到了嘴边,便忽然原本闭着双眼的燕西泽,倏地一下,便睁开了双眼,而后眸光锐利的,望进了他的双眸之中。 在燕西泽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心下一窒,顿时噤声不语! 呃…… 沈双双是他妹妹不假! 但是他却不是她名正言顺的哥哥,而且燕西泽这人吧……他的性子,他实在摸不透!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要一想到,日后这天下是燕西泽的,而且无论是他还是沈双双,日后只要跟着燕西泽,都不会吃亏,他暗暗的,紧咬了下牙关,到底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恭恭敬敬的,朝着燕西泽揖了揖手:“王爷您睡吧,我先告退了!” 语落,他不等慕容浅出声,便先行转身,沉着脸色,朝着密室外走去! “奴婢告退!” 慕容浅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视线扫过沈双双,在福了福身之后,垂首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向外,也离开了密室! 如此一来,密室之中,便只剩下了燕西泽和沈双双两人。 燕西泽垂首,眸色深沉而复杂的,看着身边的沈双双! 见她双颊绯红,仍旧在沉沉昏睡着。 他眉心微扬了下,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而后动作轻缓,而又固执的,分开了她的五指,与之五指相扣,紧紧交握。 这一幕! 亲昵而缱倦! 若是看在旁人眼里,只会以为,他们两人,一个靠坐在榻上,一个在榻上沉沉睡着,双手紧紧交握,亲密无间! 可实则,昏睡中的沈双双,根本没有意识。 一切,都是燕西泽主动! 就如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从一开始,就是燕西泽一厢情愿! 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沈双双! 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她削瘦而娇媚的小脸儿。 燕西泽的思绪,仿佛回到沈双双离开京城之前。 思及她在沈府时,在面对他的阻拦之时,说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管她的时候,燕西泽的唇角,不禁微微翘起,随后低讽一笑,随手掀了棉被,盖在两人身上,再次闭上了双眼……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百花楼的妈妈,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 小睡了一个时辰的燕西泽转醒! 榻上,沈双双虽然仍旧在昏睡着,不过在燕西泽不停的,冷敷之下,她的体温虽仍然有些高,却也慢慢降了下来。 能够在百花楼当妈妈的人,自然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 眼看着燕西泽跟沈双双同睡一榻,又亲自伸手,去探沈双双的体温,她心下了然,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汤药,再抬眸时,脸上一脸为难道:“王爷……大小姐还没醒,您看这汤药……” 燕西泽轻飘飘的,乜了妈妈一眼,微眯了凤眸,朝着妈妈伸出手来:“药给本王,你退下吧!” “是!” 燕西泽都发话了,妈妈自然连忙上前几步,将手里汤药,递给了燕西泽,而后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汤药,才刚刚熬好,还有些烫! 燕西泽坐直身子,松了与沈双双五指相扣的手,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推了推她:“沈双双!” 声落,榻上的沈双双,昏睡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见状,他眉宇微皱,手下微微用力,又推了她一下:“沈双双!醒一醒!” “……” 这一次,沈双双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奈之下,燕西泽微皱的眉宇,换做紧皱!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生而尊贵,从来都没有伺候过人的他,破天荒的,耐着性子,拿调羹舀了勺汤药,送到嘴边吹了吹,在觉得温度适宜之时,方才垂首,微微倾身,一手扣着沈双双的下颔,微微抬了抬她的小脸儿,一手将药送到了沈双双嘴边。 昏睡中的人,即便是张着嘴,往里面喂东西,也不一定能喂的进去。 沈双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调羹里的汤药,虽然被动的,喂进了沈双双的嘴里,但是她没有意识,不会吞咽,那些汤药很快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的襟口之上! 见状,燕西泽轻啧了一声,连忙手忙脚乱的,将汤药碗放在一边,然后抄了沈双双头顶的巾帕,擦拭着她嘴角和襟口的汤药! 须臾,有些挫败的,将手里的巾帕,丢在一边,他紧皱着眉宇,眸色深深的,紧紧抿着薄唇,注视着没有意识的沈双双! 沈双双的容貌,生的极美。 即便眼下,脂粉未施,一脸病容,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子,却仍旧可以轻易的撩动他的心弦! 眸光灼灼的,注视了她许久,想着她高热昏迷,不喝药是不行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之后,燕西泽拉平的嘴角,倏地一缓! 伸手之间,重新端了药碗,在垂眸盯着那黑漆漆,泛着幽光的汤药,看了半晌儿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将药碗送到了嘴边,喝了一大口汤药! 汤药入口,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眉心轻拧,视线落在沈双双的脸上。 如此,一口,两口…… 他一次次的俯身,一口一口的,将苦而涩的汤药,渡到沈双双的口中,让再抬起她的下巴,让其咽下…… 等到汤药见底,他的额头上,已然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和鼻息之间,也到处都充斥着苦涩难言的汤药味道! 最后一口药渡完之时,燕西泽并没有立刻离开沈双双的双唇。 心想着,沈双双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明明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却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将他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说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管她。 想来,他这么辛苦的为她渡药,只怕她也不会领情! 他嘴角处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轻哼了一声,近乎贪恋的,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啄吻着她因为渡药,而嫣红一片的菱唇! 直到许久之后,眼看着昏睡中的人儿,不安的蹙起了黛眉,他方才意犹未尽的,又惩罚性的,咬了下她! 这一次,沈双双虽然仍旧未醒,不过却眼睫轻颤了颤! 见状,他低低的,而又满足的,喟叹了一声,随即敛了唇畔勾起的弧度,微抬眸华,紧紧盯着沈双双如禅意般,不停扇动的眼睫…… 第223章 有别 沈双双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 意识回笼之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哪儿哪儿都疼,好像快要散架不说,嘴里也好像吃了辣椒似的,火辣辣的,透着一股子苦涩的药味! 轻轻的,蹙着黛眉。 眼睫,不停的颤动了几下。 她那双紧闭的双眸,终是颤巍巍的缓缓睁开。 而后,一眼便看见了,燕西泽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冰冷到,没有一丝表情的俊脸! 神色,微微怔愣! 心下,也不受控制的,深深一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用力闭了闭双眼,随后再次睁开,确定眼前之人,真的是燕西泽之后,顿时心跳如鼓,又不由自主的,舔了下自己微微刺痛的唇瓣,哑着嗓子,出了声:“王……王爷?!” “还认识本王?” 沈双双嘶哑的声音入耳,使得燕西泽微微轻皱了下眉宇。 缓缓的,坐直身子,他眼底的炙热,仿佛顷刻之间,便已然烟消云散,神色淡漠的看着沈双双,语气低沉而充满磁性道:“看样子,没有烧傻!” 见燕西泽如此态度,沈双双忍不住心下发苦的轻抿了下唇角! 嗯! 眼下她的嘴里,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实在苦的可以! 心里之所以会觉得苦,一定是因为嘴巴里的味道! 心中,如是腹诽着,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红唇微启着,看着燕西泽,想要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要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人都在这里了,态度还冷冰冰的,再问什么,都是多余,最后只得作罢! 身上,酸疼的,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对劲儿,再想到燕西泽方才的话,不禁轻扬了下眉梢,眸色盈盈的,看着燕西泽,哑着嗓子轻声问道:“我……发烧了吗?” “嗯!” 燕西泽迎着沈双双那双即便病中,却仍旧水盈盈的双眼,原本淡漠的目光,略微有了一丝起伏:“烧的很厉害!不过现在已经退了,本王刚才给你喂了药!” 听燕西泽说,他刚才给自己喂了药,沈双双不禁眸华眸光一闪! 有些费力的,仰头凝着他线条完美,而又紧紧绷着的下颔轮廓,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他红艳艳的薄唇上,有些踌躇的,出声问道:“王爷……给我喂药?” 燕西泽神色清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自从榻上起身,声音淡漠道:“如今燕北廷已经继续南下,这两日,好好养病吧,等你病好了,外面的事情,也该了了,本王会差人送你回京!” 沈双双的视线,随着他起身动作移动着。 听到他的话,她陡地想起了左卓,面色微微变了几分,下意识的脱口问道:“那个……刺客呢?” 不怪她这么紧张! 实在是,燕西泽此前所中的十月之毒,是出自她前世的手。 她生怕左卓这个前世的嫡亲哥哥,会因为她,而遭了池鱼之殃! 听到沈双双话,背对着床榻的燕西泽,终是转身,垂眸看了她一眼! 只不过,他眼底的神色,仍旧很冷,似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现在要关心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语落,他眸华一转,转身便要向外。 见状,沈双双心下一滞,连忙艰难起身,朝着燕西泽的背影说道:“那刺客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王爷,同仇敌忾,还请王爷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不要因为元后而……” “该看谁的面子,不该看谁的面子,本王心里有数!” 燕西泽蓦地出声,打断了沈双双的话,眉心处,轻轻蹙起,微微侧身,冷眼看着沈双双,语气里是轻轻的嘲讽:“用不着你提醒!” 这次,说完话后,他便直接抬步向外,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目送燕西泽离去,沈双双不禁轻蹙了蹙眉头! 缓缓抬手,轻轻抚上自己有些刺痛,有些胀胀的唇瓣,她思绪微转了转,不由轻扯了扯唇角,悻悻然一笑! 燕西泽刚才说,他给她喂药。 怎么喂的?! 当她真的不知道吗?! 该占得便宜占了,事后却如此翻脸无情! 这男人,也是够别扭的了! —— 夜色,已深。 寒冬凛冽! 在燕西泽离开之后不久,左卓和端着燕窝粥的慕容浅,一前一后,回到了光线昏暗的密室之中。 虽然沈双双,早已知道,燕西泽不会对左卓怎么样。 但是眼下,看到左卓进门,她的心里还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慕容浅抬眸,见沈双双从左卓进门开始,便一直看着左卓,不禁轻拧了下黛眉! 察觉到慕容浅的视线,沈双双眸华微转。 在与慕容浅四目相接时,她轻轻勾唇,淡淡笑了笑:“端的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慕容浅眉心一展,忙端着燕窝粥上前,仍旧如以往那般,不忘替她家主子说好话:“这是王爷一早吩咐百花楼妈妈,给大小姐熬的燕窝粥,奴婢伺候用些吧!” “不用!” 沈双双摇了摇头,裹着被子爬起身来,朝着慕容浅伸出了手:“我自己喝吧!” “是!” 慕容浅看了沈双双一眼,依言将手里的燕窝粥,递到了沈双双的手里。 沈双双端着燕窝粥,连调羹都没用,直接送到嘴边,就着粥碗就喝了起来。 须臾,一碗燕窝粥下肚,她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 知自己的烧,是真的退了,她有些虚脱的,将手里的粥碗,重新递回给慕容浅,浅笑着说道:“替我谢过你家王爷!” 慕容浅因沈双双道谢的话,不由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 知道沈双双这你家我家,分的这么清楚,她家主子会不高兴,而且她这道谢的话,她家主子也一定不乐意听,她轻瘪了瘪嘴,没有接话,只接了沈双双递来的粥碗,继而抬眸,看了眼边上的左卓,冷道:“二少如今已经看到了大小姐了,可以放心退下了吧!” 闻言,左卓脸色微变了几分,笑着点了点头:“好!” 见状,沈双双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这是作甚?” “是这样的!” 左卓看着沈双双,沉声解释道:“齐王殿下说,昨夜我与大小姐共处一室,乃是形势所迫,如今他已经另外替我安排了藏身之处!” 听左卓如此解释,沈双双心下了然。 微微抬眸,与左卓四目相对,她心知如今,她和左卓的身份,不适宜单独共处一室,只得轻笑了笑,说道:“既是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慕容浅见沈双双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笑,转睛对沈双双笑着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王爷原是不打算让左二少爷再见大小姐的,不过左二少爷方才跟王爷说,大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要进来瞧上大小姐一眼才能放心!因此,王爷这才,让他随奴婢进来,看您一眼!” 说着话,她微微敛了笑,回眸看向左卓。 左卓知道她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忙对沈双双说道:“如今有王爷主持大局,咱们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大小姐只管好生养病,等明日天亮了,我再来看你!” 闻言,沈双双轻轻点了点头! 昨夜,因为折腾的太晚,她又身子不适,她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左卓说! 可是眼下这会儿,又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是以,在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她便让慕容浅带着左卓下去了。 等到慕容浅和左卓一走,密室之中,便只剩下沈双双一人了。 附近,静悄悄的。 她浑身无力的,裹着被子,仰躺在榻上,望着黑漆漆的密室屋顶,思绪兜兜转转,终是在慕容浅去而复返,重新进入密室之时,从榻上坐起身来,对慕容浅出声说道:“慕容浅,我要见你家王爷!” 慕容浅脚步一顿! 轻蹙着娥眉,抬眸迎上沈双双的目光,她微微笑着,说道:“我家王爷早就料到,大小姐会想要见他!” 闻言,沈双双不由眉心微颦。 他知道,她会想要见他! 可是现在,却并没有出现…… 静静的,看了眼前,巧笑倩兮的慕容浅,她暗暗的,沉下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他呢?” 慕容浅迎着她的视线,轻轻的,摇了摇臻首:“王爷让奴婢转告大小姐,他和大小姐,身份有别,为了避嫌,今夜他不会再见您,您若想要见他,要等到明日!” 听慕容浅此言,沈双双险些暴走! 心道去他娘的身份有别,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翻她的窗子,爬她的床!也不知道是谁,对她又亲又啃的! 这会儿知道身份有别了,他早干嘛去了?! 刚刚他给她喂药的时候,都还用嘴呢! 思及此,她紧紧抿着嘴角,眸色不定的看着慕容浅,却不能把这些话,宣之于口! “哼!你家王爷最好永远都记得,我跟他男女有别!” 恼怒之下,她沉默了半晌儿,最后冷哼了一声,有些负气的,裹着被子转身向里! 见状,慕容浅十分无奈的,苦笑了下,上前将榻前的帐子,落了下来! 榻上的沈双双,许是过去这几日里,神经绷得太紧,猛地松弛下来。 亦或是,因为刚刚高烧过后,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过了没多久,便又觉得,眼皮子发沉。 紧蹙着黛眉,闭上了双眼,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再次沉入了梦乡…… 第224章 心思 沈双双心想,燕西泽以身份有别为借口,今夜不见她了,等到天明了,总该见她了吧!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翌日,身子已经大有好转的她,在起身洗漱之后,在膳桌前落座,并没有急着用膳,也没有立即要见燕西泽,而是跟慕容浅说,她想要单独见一见左卓。 不过,慕容浅在低垂着眼帘,听到她的要求之后,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抬眸看着她,说道:“王爷说了,这几日里,让大小姐安心养病!” 沈双双凝眉,看向慕容浅,“你的意思是,不让我见?” “不是奴婢的意思!” 慕容浅紧紧蹙眉,看着沈双双,满脸无奈之色。 见状,沈双双心下了然! 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她执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菜,置于膳碟之中,这才再次抬眸,对慕容浅轻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我不见左卓了!” 闻言,慕容浅暗暗松了一口气,轻笑着扫过膳桌上的几样小菜,伸手取了公筷,说道:“今儿这菜色,都是城里的特色菜,大小姐尝一尝!” 沈双双垂眸,将膳碟里的菜肴吃下,微微挑了眉梢,再次抬眸,看着慕容浅问道:“昨夜你家王爷跟我说,皇上已经继续南下了!” “是!” 慕容浅边轻点了点头,边给沈双双布着菜。 “那莫怜呢?” 沈双双握着筷子,看着慕容浅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可有她的消息?” 关于莫怜,慕容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她知道沈双双对莫怜的看重! 不过,想到昨夜,燕西泽的吩咐,她看了沈双双一眼,只得轻摇了摇头:“莫怜的事情,奴婢也不太清楚!” 沈双双何其聪明,只从慕容浅的反应,便已然猜到,她并非是不清楚莫怜的事情,而是不想告诉她! 定定的,看了慕容浅片刻,她微垂了眼帘,凉凉问道:“莫怜的事情,你不是不清楚,而是你家王爷,不让你告诉我,是吗?” 闻言,慕容浅不禁微微一怔,看着沈双双的眸光,起伏不定! 沈双双抬眸,将慕容浅的反应尽收眼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轻轻的,蹙着黛眉,伸手端了手边的素粥喝了几口,她随手摩挲着粥碗上的花刻,语气淡淡道:“罢了,你去请你家王爷过来,我要见他!” 她想,她有必要,好好跟那个别扭的男人谈谈! “是!”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见沈双双低垂着眉眼,又执起了筷子,开始用膳,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垂首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密室! —— 密室中,温度适宜。 但是密室之外,却是寒风凛冽。 昨夜,燕西泽就宿在密室所在小院儿里。 慕容浅出了密室,进了小院儿堂厅,一眼便看见了刚刚用过早膳,正从庄严手里,接过密信的燕西泽! 见慕容浅进门,刚接过密信,正要打开的燕西泽,眉宇几不可见的,轻轻一折,随后眉梢一抬,神色清冷的,以眼神询问着慕容浅。 “王爷!” 慕容浅眼睫轻颤了颤,随即低垂下来,朝着燕西泽走近几步,虚虚福了福身子:“大小姐要见您!” “嗯!”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慕容浅来此,会是这个原因,眼底不见一丝波澜的,轻应了一声,垂首打开了手里的密信! 这封密信,是太皇太后的眼线,从城中驿馆送出来的。 信,是莫怜写的。 看过信上的内容,素来冷酷淡漠的燕西泽,缓缓勾起了唇角,神色看似温和了几分,但是那笑意,却带着无尽的讽刺。 慕容浅抬眸,正好瞥见他讽刺勾唇的一幕,不禁心下微颤了下,连忙再次低垂了眼睑! 燕西泽缓缓抬眸,看向慕容浅,声音清冽而低沉:“她情况怎么样?” 慕容浅知道他口中所问的她,指的是谁,忙眸华微敛着回道:“大小姐今儿的精神倒是好多了,眼下也正在用膳,不过……有些不太高兴!” “不高兴?” 燕西泽抬眸,神色澹静的,看着慕容浅。 “是!” 慕容浅如实点头,抬眸看着燕西泽,苦笑着回道:“大小姐刚才,先是要见左家二少,后又问起了莫怜,不过奴婢都照着王爷的意思,给挡了回去!” 听慕容浅这么说,燕西泽心下了然,沈双双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看似随意的,将手里的密信,重新折好,塞到信封之中,随后又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唇角的微笑的弧度,倏地上扬了几分,“她……很不高兴?” 平日里,燕西泽很少会笑! 可是眼下,他这一笑,竟然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着他那俊美绝伦的笑颜,慕容浅不禁心神微怔! 她就纳闷了,她家王爷,不是对沈大小姐情有独钟吗?! 眼下,心上人不高兴了,他怎么看上去却一副我很高兴的样子?! 这不对啊! 在慕容浅心中纳罕之际,燕西泽缓缓敛了笑,在堂厅的椅子上落了座,抬眸看向庄严:“人准备好了吗?” 慕容浅闻言,看向庄严。 只见庄严面向燕西泽,微微颔首,应道:“已经准备好了!” 燕西泽点了点头,视线从庄严身上,移到慕容浅身上,正对上慕容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本王有个差事要交给你!” 慕容浅心下一跳,眸光闪烁了下,屈膝说道:“有什么差事,王爷尽管吩咐便是!” “如今燕北廷的人,认定沈双双和左卓,都还在城中,一直都在不停的搜查,如此并非长久之计!” 燕西泽说话之时,端了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气,深幽的眼底,看似冷清,却又好像有繁星闪烁,“本王让庄严,照着左卓的身形,找了个差不多的替身!你待会儿,乔装成沈双双,跟那个替身一起去闯北城门!” 闻言,慕容浅的眉梢,不禁高高挑起! “怎么?” 燕西泽看着慕容浅挑眉,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带上了几分戏虐之意:“有问题?” “没有!” 慕容浅摇了摇头,挑起的眉梢,缓缓落下! 她知道,他家主子这是要将燕北廷留在城里的那些人引开,如此沈双双才能更安全! 这差事虽然有些危险,不过尚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 轻蹙着黛眉,有些为难的忖度了片刻,她看向燕西泽的神色,略带迟疑:“奴婢担心奴婢若是出了城,那大小姐那边……” “她那边自会有人照料!” 燕西泽星眸闪烁了下,看着慕容浅说道:“你只管照着本王的吩咐行事便是!” “是!” 燕西泽都这么说了,慕容浅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领命之后,她再次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轻道:“奴婢领命!” ——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堂厅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燕西泽坐在椅子上,随手把玩着手里的密信,食指蜷缩着,轻叩了下桌面,抬眸对庄严吩咐道:“盯着点儿,等她用完了早膳,让人把药送过去!” 闻言,庄严一怔! 想到慕容浅刚才说,沈双双要见他家主子,他神色不变,脱口问道:“王爷不去见沈大小姐吗?” “不去!” 燕西泽挑眉,轻笑了下,随手拿了密信起身,在看向庄严的时候,瞳眸深处,透着几分浅显的笑意:“本王有些累,再去小睡片刻!” “……” 饶是一向冰块脸的庄严,这会儿在看向燕西泽时,眼底也已满是意外! 他家主子,对沈大小姐到底有多在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沈大小姐,那简直被他放在了心尖儿上! 他为了人家,过去这几日里,一直都在马背上颠簸,即便风餐露宿,连夜赶路,也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 可是眼下,这人到了眼前,又要见她,他怎么反倒喊起累来了?! 他……好像有点看不懂他家主子了! 庄严和慕容浅一样,一直都跟随在燕西泽左右! 庄严在想什么,燕西泽自然心知肚明! 他对沈双双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 眼下,也不过欲擒故纵罢了! 哼! 那个丫头,就是被她宠坏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眼下,合该让她吃吃苦头,碰碰钉子才行! 不过,他并不觉得,他眼下有必要,把自己的这些心思,摊开了,说给庄严知道! —— 不久,燕西泽回到寝室,又睡下了。 密室之中,在慕容浅走后,便一直等着燕西泽过来的沈双双,在用完早膳之后,等来等去,不但没有等到燕西泽,竟然连慕容浅也没有等回来。 不久,百花楼的妈妈,亲自端了汤药进门。 沈双双坐在榻上,看着妈妈手里的汤药,不禁紧紧蹙眉,耐着性子,软软问道:“慕容浅呢?怎么是妈妈送药过来?” 妈妈一直都知道,沈双双乃是人间绝色! 此刻,在百花楼里,见惯了各种颜色的她,见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却丝毫不掩绝代风华,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声! 端着汤药上前,在沈双双面前,停下脚步,她含笑对沈双双解释道:“慕容浅姑娘刚刚领了王爷吩咐的差事,出门办差了!”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沉! 她派了慕容浅去请燕西泽,燕西泽却又将慕容浅派出去办差了! 很好! 暗暗的,在心里沉下一口气,她轻轻一笑,再次出声,轻声问道:“那王爷呢?” 既然燕西泽见了慕容浅,那也就意味着,慕容浅应该已经把她要见他的话,带到了才是…… 第225章 在乎 沈双双早前说要见燕西泽一事,百花楼的妈妈并不知情。 此刻,听到沈双双问起燕西泽,她想到燕西泽昨夜对沈双双的态度,不由轻眨了眨眼睛,如实笑着回道:“属下过来的时候,听说王爷有些累,要小睡片刻!” 听百花楼的妈妈如此言语,沈双双脸色的笑,当即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小睡片刻?” “是!” 百花楼的妈妈看着沈双双瞬间即变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王爷已经睡下了!” “呵……”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双双不禁轻轻一呵,一张俏脸冷的,仿佛能外面的天气。 睡下了?! 他明知道她要见他,却睡下了! 他这是在拿乔,故意不见她! 百花楼的妈妈,偷偷瞥了沈双双一眼,见沈双双的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难看了几分,不禁面色一僵,干笑着,将手里的汤药,往沈双双面前送了送:“大小姐,您看这药……” 因着妈妈的动作,有浓郁的药味,冲鼻而入! 沈双双垂眸,看着妈妈送到自己面前的汤药,眉心轻抿了下! 她的心里,眼下虽然不痛快,却也知道,没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伸手接了药碗,屏息仰头,将药碗里温热而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苦味,于口中蔓延。 她紧蹙着眉头,将手里的空碗,递回到妈妈手里,起身便向外走去。 妈妈转身,看着她抬步向外,不禁面色微变,“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沈双双去哪儿?! 当然是要去见燕西泽了! 他不见她,那么她去见他总行了吧?! 思绪至此之时,她已然行至密室门口,触动了门口的机关! 随着密室的门,缓缓移开,瞬间便有寒风迎面袭来,她微颦了下眉心,抿着唇,刚要抬步向外,却不期密室门外,左右两侧,分别伸出一条手臂,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双双看着挡在门外的两名黑衣人,脸色又是一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外面这两人,一直都目视前方,根本就没有看她。 自然,也不会回答她的问话! 见状,沈双双那双精致的眸子,倏地便是一眯,作势便要硬闯。 可是,她才刚刚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两人之中一人的手臂,想要将之推开,却不期那人只蹙了蹙眉心,却纹丝不动! 男女的力气,本就悬殊。 沈双双现在的身体,又正是虚弱之时! 在用力推了两次,都没有推动人家一条胳膊之后,沈双双紧锁着黛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一看就知训练有素的门神,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并没有自不量力的去硬闯,而是身形一转,面色不豫的,看着百花楼的妈妈,沉声说道:“妈妈!你应该知道,太皇太后的人马,全都交到了我的手里!” “属下知道!属下当然知道!” 百花楼的妈妈,忙不迭的应了声,连忙上前,一脸无奈的,对沈双双解释道:“可是大小姐!眼下墨石令在齐王殿下手里,而且他们也是齐王殿下的人,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 听闻百花楼的妈妈提到墨石令,沈双双的脸色一变,一脸负气的紧咬着朱唇,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当初,她把墨石令交到燕西泽,是因为信得过他! 可是这厮,竟然这么对付她! 她千算万算,眼下这般状况,却是从未想到过的。 早知如此,她把墨石令直接丢到河里去,也不给他…… 百花楼的妈妈将沈双双脸上的复杂神色尽收眼底,不禁语气一软,蹙着眉头,劝说着沈双双:“大小姐,其实齐王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您安心养病……” “去他娘的安心养病!” 沈双双冷笑了一声,直接爆了粗口! 他这哪里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啊! 根本是把她给软禁了! “呃……” 百花楼的妈妈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沈双双,竟然会爆出粗口,神色一怔,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沈双双看了妈妈一眼,再次转身,冷眼看着门外的两个门神,随后冷然扯唇,轻笑了下,回身对妈妈冷道:“他不是不见我吗?你去告诉他,姑奶奶我现在心情不爽,他若是不来见我,那我就不吃不喝,让他等着给我收尸!” “呃?!” 如果说,刚才沈双双爆出口,出乎妈妈的意料之外的话。 那么眼下,沈双双拿自己的小命,来威胁冷心冷情,性情乖张的燕西泽的举动,则让她震惊不已,以为她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呢! 不过…… 若是没有经过昨夜,她听到沈双双的话,只会当她是脑子拎不清,在大放厥词! 但是,忆起昨夜燕西泽在沈双双昏迷之时的一举一动,她的眉梢,不禁轻抬了眉头,忽然又觉得,沈双双这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说,经过昨夜,她还看不出燕西泽对沈双双的在乎的话,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妈妈,也算白当了! 没错! 在乎! 生而矜贵,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齐王殿下,很在乎沈大小姐! —— 过去这几日,燕西泽一直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 他说有点累,也并不是假话,而是真的累了! 因此,原本打算小睡片刻的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然时近午时。 缓缓的,睁开双眼。 见庄严正紧绷着脸色,恭身垂首的站在榻前,他不禁轻皱了下眉宇,复又瞌上眸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 庄严知道燕西泽累,一直都没忍心吵他,这会儿见他醒了,不由又多说了一句:“王爷,午膳已经备好了!” 闻言,榻上的燕西泽,微仰了仰头,在缓了片刻之后,起身下榻! 午膳上桌! 他动作优雅的,执起筷子,不曾抬眸,语气清冷的,问了一声:“慕容浅那边怎么样了?” 庄严似是早已料到,他会问起这件事情,神态淡漠的,如实回道:“慕容浅已经成功闯出北城门,皇上的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听庄严如此回答,燕西泽动作轻慢的,点了点头。 轻轻垂首,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里,细细咀嚼了片刻,他轻挑了下眉梢,拿筷子指了指那碟子红烧肉,对庄严吩咐道:“这菜做的不错,差人送到密室那边去!” 庄严闻言,眉宇一皱,脸色有些为难。 燕西泽见庄严没有立即应声,不禁眸色一敛,抬眸朝着庄严望去。 在他的注视下,庄严低垂着眉眼! 沈双双说的话,他不敢如实转告给燕西泽,只能避重就轻道:“沈大小姐那边准备的午膳,跟王爷这边是一样的,不过……因为王爷不见她,心情不算太好,说是王爷若是不见她,就不吃不喝了!” 听到庄严的话,燕西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片刻之后,他轻扯了下薄唇,邪肆哼笑道:“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本王,她这是吃准了本王,舍不得让她饿死啊!” 听到燕西泽的哼笑,庄严不禁抬眸,看着一脸邪肆,冷冷笑着燕西泽! 如果眼下,站在这里的若是慕容浅,一定会多嘴问燕西泽一句,他是不是要去见沈双双! 不过眼下,站在这里的是庄严,他不会多嘴,便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等着看他家主子下一步会怎么做了! 以前的时候,倘若有人威胁燕西泽的话,那么那人最后,一定会死的很惨! 可是,这人如果是沈双双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庄严以为,以他家主子,对沈双双的看重,如今沈双双正病着,他家主子一定舍不得沈双双不吃不喝的。 而事实证明,他想的,都是对的! 因为,在他的注视下,燕西泽很快便放下了手里筷子,而后幽幽抬眸,正对上他的视线,眸色淡淡的,指了指榻前的那封迷信,冷冽声道:“带上那个,随本王到密室走一趟!” 呵…… 庄严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在心里暗暗呵呵一笑,敛眸垂首,拿了密信,跟燕西泽一起去出了门! —— 正如庄严所言,密室之中的膳桌上,摆着跟燕西泽膳桌上一样的饭菜。 不过本该用膳的沈双双,却说到做到,一直都躺在榻上,不管百花楼的妈妈怎么劝,都没有起身要用膳的意思! 就在妈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打转的时候,密室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闻声,榻上背向外躺着的沈双双,不禁扭头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乍然明亮的光线下,内着月牙色长袍,外披白色大帐的燕西泽,缓缓抬步而入! 沈双双看清来人,心下冷哼了一声,复又回转过身。 妈妈看清来人,眸色一亮,连忙上前朝着燕西泽福身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你先出去!” 燕西泽看也没看妈妈一眼,便已然抬步,从她身边越过,朝着床榻方向走去。 “属下告退!” 妈妈心下了然,忙喜笑颜开的,起身退了下去。 在妈妈离开密室之时,燕西泽已然到了沈双双榻前。 轻皱着眉宇,看着榻上背对着自己的沈双双,语气淡淡道:“本王听说,你要见本王!” 第226章 你乖 燕西泽说话的语气,很淡。 淡到,沈双双即便背对着他,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说话时,那清冷淡漠到,想要让人揍他的神情。 眸华,微眯。 眉梢,轻轻抬起! 她并没有回头,去看燕西泽,而是也如同他一般,冷冷淡淡的出了声:“王爷!我可是实打实的,让慕容浅去请了你的,而且慕容浅也确实见了你,怎么到了你嘴里,却又成了听说?” 见沈双双非但没有回头,竟还如此言语,燕西泽不禁轻皱了下眉宇。 视线扫过膳桌上,一口都没有动过的饭菜,他并没有去接沈双双的话茬儿,而是眸色微沉了些许,再次淡淡出声问道:“本王听说,本王不来见你,你就不肯用膳?” “我不饿!”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语气凉凉的回。 闻言,燕西泽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转身离开床榻,行至膳桌前,掀袍落座,他伸手执起筷子,边夹了块红烧肉,边清冽说道:“正好本王还没有用膳,你不饿的话,那本王就先用了!” 语落,他抬眸看了眼榻上背对着她的沈双双,将之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不说,还不忘点着头,赞叹出声:“嗯……这红烧肉做的地道,好吃!” 听到燕西泽的赞叹声,沈双双不禁满头的黑线。 聪慧如她,如何能不知道,燕西泽这是故意的?! 可是,眼下已经午时,虽然嘴里喊着不饿,实则确实有些饿了的她,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燕西泽将红烧肉吞入腹中,随手又夹了一筷滋补羊肉,在尝了尝之后,又道:“这羊肉做的也不错!” “……” 沈双双心道燕西泽这厮,身为堂堂的大燕齐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样的珍馐美味没吃过吗? 当即,紧蹙着眉头,从榻上坐起身来,面色冷凝的,转头看向燕西泽:“王爷,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王到底什么意思?” 燕西泽挑眉,看着沈双双,拿手里的筷子,又夹了块羊肉,送到嘴里,在咀嚼了片刻之后,将之咽下,方才好整以暇的,迎着沈双双的视线,凉凉问道:“要见本王的是你,如今本王来了,你却如此态度……你问的这句话,应该本王问你才是!” 说着话,眉宇轻扬,微凉的眸光,自沈双双那张娇媚的小脸上儿扫过,边说着话,边端起手边的鸡汤,轻嗅了嗅,问道:“沈双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西泽说话的时候,沈双双一直都在凝视着他。 听完他的问话,再见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凉凉扫过,她黛眉凝起,无意再纠缠其他,只面色不悦道:“王爷,你我是盟友!是平等互利的关系!可是眼下,你却以养病为由,软禁了我!” “你不说养病,本王都忘了!” 燕西泽倏地扬眉,看着沈双双微微一笑,端了手里的鸡汤,搁在桌上,往沈双双所在的方向推了推:“这鸡汤熬的不错,你该多喝些……” 闻言,沈双双眸光一闪! 定定的,与燕西泽对视片刻。 见燕西泽与她的视线,纠缠了许久,目光始终不动,她有些负气的掀被而起,趿拉着绣鞋,来到膳桌前,“你明明知道,我话里的重点,并非关于养病,何必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语落,她一点都不淑女的,猛地一拍桌子,正好蹭翻了桌上那碗鸡汤:“我们是盟友,你凭什么软禁我?!” 燕西泽眼看着那碗鸡汤落了地,发出哐啷一声脆响,不禁眸色微冽! 紧皱着眉宇,眸色清冷的,看着沈双双,他微眯了下眸子,脸上不见恼意,而是再次拿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作势便要往嘴里送。 沈双双蹙眉,抬手便又夺了他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膳桌之上! 见状,燕西泽终是气极而笑! 一笑之后,他看着沈双双的眸色,透着几分冷,也带上了几分邪肆之意:“沈双双,你先搞清楚状况,跟本王是盟友关系的,是太皇太后而不是你,平等互利的,那是本王和太皇太后!至于你……你把墨石令都给了本王,还拿什么跟本王谈平等?谈互利?” 听到燕西泽的话,因为生病,本就脸色苍白的沈双双,瞳仁一缩,脸色霎时便没了血色! 她一直都知道,燕西泽性格乖张,却也以为,他只是外表看着冷酷,实则内心是火热而赤城的! 她信他,所以才将墨石令给了他! 却不想……他现在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吗?! 上辈子,她看错了燕北廷。 这辈子,她难道又看错了燕西泽吗?! 在燕西泽语落之后,沈双双并没有立即出声。 因她的沉默,密室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凝滞。 紧蹙着黛眉,看着燕西泽,她恍然之间意识到,燕西泽是坐着的,而她明明是站着的,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却是平视的。 这,仿佛在无形之中,在告诉她。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燕西泽……” 心,在不知不觉中,冷到了极点。 沈双双双眸一动不动的,注视了燕西泽半晌儿,忽地嘲讽一笑,眸色起伏着,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冰冷的意味:“你得了墨石令,所以打算翻脸无情,不认人了,是吗?” “本王如果真的翻脸无情,眼下根本就不会管你的死活!”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已然没了血色的脸色,心下微疼,眉眼瞬间清淡了几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拥她入怀,好好的,哄着她,让着她! 可是,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如果那么做的话,她除了抗拒,还会蹬鼻子上脸,继续拿他对她的在乎,在威胁他,将他吃的死死的! 心思,百转之间,他的薄唇,紧紧抿起。 迎着她的视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微颦着眉心,行至她身前,而后微微倾身,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眼底,他的倒影,神色淡漠的,沉声冷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本王翻脸无情,不认人了,那么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本王!不觉得实在有些可笑吗?” 在这一刻,燕西泽离沈双双很近。 再后退了一步之后,她抬眸看着他,声音冷然:“王爷既是觉得可笑,大可不必管我的死活!我让你管我了吗?”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眸色一深。 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他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忽地冷嘲一笑:“你的意思是嫌本王多管闲事,是吗?”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嘴角轻轻抿起。 如此,在燕西泽看来,便等同于默认。 也让燕西泽的脸色,霎时变得又难看了几分!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沈双双这个小东西没良心! 但是这一刻,还是人不这被她给气到了! 忽然便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上前一步,他俊脸下移。 这一吻,很轻! 也很快! 不过,却也让沈双双很疼! 轻到沈双双只感觉到,唇瓣之上一抹温热! 快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离开。 至于疼! 眸华抬起,与她四目相对。 他眸色深沉的看了她片刻,看着她一脸怔愣的样子,他心里的怒火,倏地一散,一颗心也倏地软了下来! 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他以舌尖抵着后牙槽,恶狠狠的,对她说道:“如果可以,本王也不想管你,可是谁让本王犯贱,做不到不管你呢?” 闻言,沈双双心弦一颤,如蝉翼般的眼睫,也不受控制的,轻轻扇动了下。 燕西泽伸手,食指蜷缩着,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与自己四目相视! 深邃如海的双眸之中,仿佛蕴满繁星,浮浮沉沉,闪烁不止住,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蓦地又上扬了几分,整个人都温润了几分:“你当初为了林嬷嬷执意涉险时,跟本王说,本王没资格,也没有权利管你!但是事实证明,只要本王想管,你就只能让本王管着!而你……没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语落,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凝着她的双眼,轻道:“你乖一点儿!本王永远都不会不认你! “燕西泽……” 沉溺在他眸海之中的沈双双,心下微微悸动了下,紧紧的,蹙着黛眉,她轻轻喊着燕西泽的名字,声音听着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定:“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外表乖巧,实则并非乖巧之人!你想要让我乖一点儿,我做不到!我要知道莫怜的情况,还要见左……” “关于左卓!” 燕西泽忽然出声,打断了沈双双的话:“本王本就安排左卓去袁老将军那里,方才我来见你之前,已经打发左卓上路了!”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沉,倏地一下,便皱起了眉心…… 第227章 赤诚 沈双双一直都以为,左卓已经死了。 得知他死里逃生,她自是欣喜万分! 怎奈,那夜两人只顾着逃亡,事后她又身体不适,便想着等身体好一些了,再与他叙旧!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一病不起,更没有想到,燕西泽会忽然而至,且不等她跟左卓叙旧,就把人打发走了?! 只要一想到自家二哥走了,沈双双便觉自己心里,一阵阵的火气上涌! 连带着,她觉得眼前俊美无双的燕西泽,都觉得他可恶万分! “左卓的事情,本王自会安排,你不必担心,你眼下只需养好身体,等过两日,随本王一起回京!” 燕西泽见沈双双轻皱了眉心,言语之间,不禁垂眸,伸手想要轻抚她皱起眉心! 却不期,他的手,尚不曾触碰到沈双双的眉心,沈双双便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猛地下拉,张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嘶——” 燕西泽没想到,她会忽然咬他。 牙齿撕扯的剧痛之下,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便想要甩开沈双双! 可是,就在他抬手之时,一眼瞥见沈双双瞪视着自己的,那双水润润的眸子,动作蓦地一滞! 该死的! 他怕他力气太大,伤了她! 便只能强忍着怒气,看着眼前,似是愤怒到极点的人儿,眉宇紧皱着,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她松口,而后沉声冷道:“沈双双!你够了!” “王爷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沈双双抬眸,一脸固执的,看着燕西泽难掩怒容的俊脸,轻勾了勾唇角,苦笑着摊了摊手:“你看,你要的乖巧,我做不到!我的事情,要我自己做主!” 闻言,燕西泽眉宇竖起! 想到刚才,他跟沈双双说,让她乖一点儿,他不会翻脸不认她! 再看她现在的态度! 他垂首看着自己已经被沈双双咬出血的手腕,不禁扯唇嗤笑了一声! 心里暗暗腹诽着,他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的,听他的话,不是吗?! 他暗暗的,沉下一口气,幽幽抬眸,凝视着沈双双! 见状,沈双双丝毫无惧他眼底的冷意,直接迎着他的视线,微扬了扬下颔! 燕西泽眸光一闪,忽然凑近她几分,开口的声线冷的仿佛冻实的冰碴子:“你想要自己做主?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双双闻他此言,眸光急速闪动了下,红唇紧紧抿起! 是啊! 想要自己做主,那得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如果墨石令在手,她兴许还有跟她条件的资格,但是现在,墨石令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她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思及此,她心里恨不得将当初在沈府,将墨石令塞给燕西泽的那个自己胖揍一顿! 但是,错已铸成,如今墨石令已经到了燕西泽手里,她便是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紧抿着唇瓣,凝眸看着燕西泽,冷道:“王爷,你别忘了,我身后还有太皇太后!只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在,只要她老人家一声令下,你手里的墨石令,就会变成一块废铁!”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微皱着眉宇,哂然冷笑了下! 施施然,松开她的下巴,他动作优雅的,取出早前莫怜送来的那封密信,随手丢在了桌上:“你先看看这个吧!” 沈双双蹙眉,视线一转,看向桌上的密信。 燕西泽微微抬眸,见沈双双正看着桌上的那封密信,不禁眉梢微动了动,沉声说道:“这是今早,驿馆那边送来的密信,写信的人,是莫怜!” 闻言,沈双双心弦一紧,连忙伸手,取了那封密信。 密信已经开封。 她很快便将信筏从信封里取了出来! 然,就在她打开信筏,看到信筏上的内容之时,先是一惊,随即眉头一拧,最后神色变了几变之后,整个人都僵滞了起来。 燕西泽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只当是她知道左星棠还活着,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要知道,如果左星棠还活着,那么她的身份,不管是在朝堂,在燕北廷面前,还是在太皇太后面前,都会变得极其尴尬! 想起过去,飞扬恣意的左星棠,再看眼前,盯着密信,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实在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沈双双,他眸色微暗了几分,“左星棠是莫怜的主子,如今莫怜跟燕北廷一起去接她,不可能会有任何危险!倒是你……如果左星棠回宫,不只皇后之位是她的,连太皇太后都会护着她,到时候你将一无所有!” 燕西泽声落,原本站在膳桌前的沈双双,怔怔的,从看到密信时的震惊思绪中回过神来。 紧锁着眉头,攥紧了手里的信筏,她神色阴晴不定的,缓缓的坐了下来,在心思电转之际,轻垂了眉眼,唇畔的笑意,轻且微冷,故作神伤道:“我一无所有,不是正称了王爷的心意吗?” 燕西泽以为,她现在的情绪变化,是害怕因为左星棠的回归,而失去眼下她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实际情况如何,只有沈双双心里清楚! 左星棠……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左星棠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左星棠还活着,那么她算什么?! 她经历的那些,又算是什么?! 她,才是左星棠啊! 燕西泽见沈双双轻垂着眉眼,神色阴晴不定的,坐在膳桌前,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心悦她! 恨不能给她全世界最好的! 可是,他给的那些,却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一次一次的,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无情的践踏! 在步步紧逼之后,他不是没想过,要跟她来硬的。 为此,过去这阵子,他一直都在欲擒故纵,在冷着她! 无非就是想要等着她低头! 可是眼下,看着她一脸病弱,而又黯然神伤,仿佛心里失了分寸的模样,他心里却又忍不住会去心疼! 他想,在沈双双这儿,他其实还真的挺犯贱的! 却也不由在心里腹诽着,犯贱就犯贱吧,谁让他自己栽了呢?! 是以,在无比自嘲的轻笑了笑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扶了扶沈双双削瘦的肩膀,拥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弓着身子,凑近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引人遐想的承诺意味:“你别怕!就算你一无所有!纵然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左星棠转,你身边……还有本王!” 燕西泽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但是他此刻真诚而令人动容的言语,却出乎沈双双的意料,让她的心弦,忍不住蓦地紧了紧! “纵然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左星棠转,你身边……还有本王!” 这句话,兜兜转转,在她耳边不停回响着,终是在片刻之后,让她忍不住勾唇,无声一笑! 那笑,轻轻的,无声无息。 其中,却带着几许难辨的思绪,让她满心释然! 是了! 释然! 她虽然看错了燕北廷! 但是燕西泽,却从始至终,都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即便,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她,也实在是接受不了,他对他的冰冷,和步步紧逼! 却从不曾怀疑过,他对她的心意! 还有,他对她的势在必得! 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不过想要逼着她,让她先低头罢了! 只是,在她低头之后呢?! 他是不是要跟前世燕北廷对待她那般,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做他的笼中雀?! 那样的话,于她而言,可谓是天大的讽刺了! 燕西泽没想到,沈双双会笑! 她的笑,清浅而无声,从燕西泽的角度,看不清她眼底的讽刺意味,只觉足以撩动他的心弦! 垂眸之际,看着沈双双无声笑着的样子,他的心弦,微微颤动着,嘴角也跟着轻轻勾了起来不说,还笑出了声来:“你笑了?” “没有!” 沈双双倏然敛笑,淡淡敛眸! 在抬眸时,正对上燕西泽的双眼,她面色沉沉,朝他翻了个白眼,死不承认道:“我马上要一无所有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见状,燕西泽不禁失笑出声!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还有我!” 如此言语,随着他胸腔的震动,伴着清越的笑声,缓缓在密室中响起。 也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沈双双的耳朵里! 沈双双已经记不清,燕西泽有多久,没有在他面前,自称为我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此刻,他不再自称本王,让她忍不住轻蹙着眉头,定定的,眸色深深的,又看了他一眼! 但见他眉眼温润,眼底含笑的看着她,迎着他因为真心,而纯粹赤诚的笑靥,她心里仿佛有一个角落,轰然垮塌! 早前,她只觉得,她受不了他对她的冰冷。 却始终不曾去想,其实她一直都在贪恋着他对她的温柔以待! 眼下,迎着他赤诚而纯粹笑着的眉眼,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慌乱!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又来的突然,让她觉得自己,自私到了极点,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直觉反应,便是撇开视线,想要挣开他搂着她肩膀的手:“有你有什么用?你是高高在上的齐王,我不过是个没娘,爹又不疼,一无所有之人!在你面前,我不过蝼蚁,连跟你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闻她此言,燕西泽眉宇轻皱…… 第228章 和好 燕西泽对沈双双,绝对是真心。 但是沈双双…… 她虽然一开始,将燕西泽视作可以见到太皇太后的跳板,但是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也确实对他动了心! 只不过,有过前尘纠葛,也深知前尘纠葛,她的那颗心,远没有燕西泽的那颗心,来的纯粹! 是以现在,在面对一脸赤诚的燕西泽时,她呼吸微滞,刻意撇开了视线,没有看他! 可是,就是她这般,撇着头,仿佛在闹别扭的样子,在燕西泽看来,却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可爱的要死! 素来冷情的他,在这一刻,仿佛化去了浑身的冰雪,浅笑吟吟的,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另外一只手,也爬上了她单薄的背脊,像是在呵护珍宝一般,轻轻的,缓缓的,而又无奈的,拍着她的后背,“好了!那些……不过是些赌气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 是啊! 他对她怎么样,沈双双心里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色厉内荏的,轻哼了一声,直接抬手,一巴掌他拍在扣着她肩膀的手背上,然后娇嗔声道:“你对我很凶!冷若冰霜的!一点都不好!” 闻言,燕西泽嘴角动了动:“……” 他想要为自己喊冤!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又一点都不冤! 他过去这阵子,对她确实有点凶,也冷若冰霜,态度算不得好! 不过…… 他轻蹙了蹙眉头,就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与沈双双平视着,凝着沈双双那张精致绝美的俏脸,而后微微倾身,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清冽,悦耳万分:“我为什么凶你,你心里还没数吗?要不是你出尔反尔,对我视而不见……” 燕西泽说的这些,沈双双哪能没数儿? 不过眼下,即便是有数,那也不能承认有数! 轻蹙着黛眉,敛了心思,她微微侧目,斜睇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动了动胳膊肘,朝他比划了个肘击的动作,凉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你怎么可能有错?!”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抬起的胳膊肘,直笑她这是仗着他的宠爱得寸进尺呢! 不过,一心犯贱的他,心里还就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而他也只有以这样的状态跟她相处,才最舒服! 唇角含笑的,微仰着身形,躲开她的胳膊肘,他扶住她的手臂,凑近她的俏脸,轻啄了一下,来了个偷香窃玉,这才偏着头看她,软了语气说道:“让那些都过去,我们和好,好不好?” 沈双双因他啄吻的动作,脸颊微红! 看着眼前,跟刚才那个冷的跟冰块似的,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简直判若两人的燕西泽,她心里虽然对他的忽然转变,有些许的不适应,却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蹙眉问着他:“我说不好,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 燕西泽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笃定声道:“你沈双双,这辈子注定会是我的女人!” 听他此言,沈双双丝毫不觉意外! 其实,早在离京之前,她就已经有了主意,打算要接受燕西泽,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眼下这一步! 心想着罢了,就让一切随心好了,虽然殊途却也同归,她轻轻的,挑了挑眉头,看似满是挫败的,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闻言,燕西泽嘴角微翘,心情极好的,再次从身后,拥她入怀! 对于两人之间,忽如其来的亲密,沈双双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十分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在收回投在他脸上的视线时,瞳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忽然便转了话锋:“我是不跟你计较了,但是皇上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眸色微深,并没有立即出声。 沈双双见他不语,淡淡勾唇,轻道:“如今皇上不在京城,正好是你跟程景瑞接触的最好时机,为今最好的选择,是你立即赶回京城,让我……去北留!” “你去北留做什么?” 燕西泽眉宇倏地一拢,搂着沈双双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 沈双双为什么去北留?! 自然是要去看一看,北留那个左星棠,到底是何方神圣! 燕西泽的葫芦里,又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些,她便是说了,燕西泽也不会让她去! 思及此,沈双双眸色微冷,轻扯了扯唇角,冷道:“我去北留,当然是阻止皇上把元后娘娘接回来!” 说着话,她眸波微转,睨了燕西泽一眼,黛眉一蹙,道:“你也说了,如果元后真的还活着,皇后之位必定会是她的,到那个时候,连太皇太后都会护着她!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皇上真的接回了她,太皇太后随时都可能站在皇上那边!到那个时候,一无所有的,可不只是我,只怕连你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听到沈双双的话,将下颔搁在她颈窝处的燕西泽,不禁薄唇勾起,俊眸含笑! “你是在担心我?” “废话!” 沈双双斜睇了燕西泽一眼,随即眼白上翻,“如果元后娘娘真的还活着,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了,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闻言,燕西泽心下甚悦! 轻轻垂眸,细细把玩着沈双双的小手儿,他语气轻柔道:“北留那边,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安安心心的,跟我回京便可!” 闻言,沈双双眉心微颦! 就在她红唇微启着,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庄严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启禀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燕西泽闻声,眉宇一皱着,回了庄严一句:“等着!” 语落,轻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从她身后起身,指了指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以后跟我赌气,不要折腾自己的身子,这些饭菜都凉了,待会儿我让人送些新的过来!” 闻言,沈双双不禁抬眸,看向燕西泽。 见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薄唇轻勾着,对她笑了笑,她眸光颤了颤,随即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见她笑了,燕西泽不禁眸光微闪着! 忍不住倾身,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低垂着眉眼,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沈双双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燕西泽见她点头,深深的,凝睇了她一眼,这才微敛了眸华,抬步向外走去! 燕西泽向外走的时候,沈双双的唇角,一直都是弯弯的,目光也一直胶着在他的身上。 但是,等他出了密室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却倏地一下,便散的一干二净! 视线微转,落在她始终紧攥着密信的那只手上,她颤巍巍的,将那封迷信,重新送到眼前,只轻拧着黛眉,淡淡扫了一眼,随即便眸色一深,缓缓眯起了双眼! 庄严到底有什么要事,要禀报给燕西泽,她不得而知! 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她现在不可能跟燕西泽一起回京! 她,要去北留! 即便,燕西泽不允…… —— 燕西泽在离开的时候,跟沈双双说,他很快就回来。 他也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 见状,沈双双不久轻蹙着眉头,站起身来问着他:“怎么了?” 燕西泽行至沈双双身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皱着眉宇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闻言,沈双双思绪一顿,首先想到的是,燕西泽如果现在离开,那么她也许就有机会从这里脱身了。 随即,又想着要燕西泽出面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她思绪转了转,轻蹙着娥眉问道:“事情很严重吗?竟然要你亲自出面?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 燕西泽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迎着沈双双满是疑惑的视线,他虽然稍有迟疑,却还是出声对她说道:“我早前虽然已经命慕容浅乔装成你,从北城门闯了出去,不过刚刚又得到消息,慕容浅那边失手了,皇上动用了这边的官兵,开始大规模的搜查,我现在要带着庄严去慕容浅那边,你一个人的话,目标不大,我差人先护送你离开这里。” 听闻燕西泽所言,沈双双心下一凛,忙问起了慕容浅的情况:“慕容浅没事吧?” “目前那边情况不明!” 燕西泽凝眉,如是对沈双双解释了一番,轻抚着她的俏脸,温柔声道:“你的午膳,待会儿在马车上用!”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 见状,燕西泽转身对外面的庄严吩咐道:“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是!” 庄严领旨,转身衔命而去! 在庄严离开之后,燕西泽再次转身,眸光熠熠的,看向沈双双。 察觉到他双眸之中的火热,沈双双心弦一颤,红唇噏合着,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燕西泽原本扶着她肩膀的手,忽然上移,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俯首便吻了下来! 沈双双心下一窒,杏眼瞬间瞪的滚圆…… 第229章 依依 沈双双不是没有接过吻,也不是没有被燕西泽吻过。 但是现在,看着他微垂着眼睑,倾心吻着自己的模样,她瞪大了双眼,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乱了节奏! 沈双双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双手,紧握成拳。 仿佛挠痒一般,轻轻捶打着燕西泽的胸口。 燕西泽在沈双双真的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放开了她。 “喜欢吗?” “别那么不要脸!” 她想低头。 可是,燕西泽却不允! “我要你就好了,要脸干没什么?” 燕西泽凝眸,看着怀里,低垂着头,含羞带怯的沈双双,心中欢喜至极,不由柔和了目光和语气,哑着嗓子对她说道:“回京之后,好好待在长寿宫里,哪里都不要去,等着我回去!” 沈双双蹙眉,抬眸看向他。 迎着他与之以往,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视线,她轻轻笑了下,吐气如兰道:“你这么不放心我,倒不如不送我回去,直接把我带在身边如何?!” 燕西泽凝着她盈盈含笑的眉眼,心里暗暗发苦!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她带在身边。 可是他此行……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边,是为了慕容浅的事情。 虽然他跟她说的是,慕容浅那边出了问题。 可是真的是慕容浅那边出了问题,他大可派庄严过去,根本不必亲自出面! 他这一趟出去,不过是想要趁着燕北廷南下北留,还没有接回左星棠,打个时间差,拿着太皇太后给沈双双的墨石令,尽量去收服和整编太皇太后手里的势力! 此行,要快,必定会在马背上颠簸! 沈双双身体有恙,再跟着他,一定会吃不消! 他舍不得让她受苦! 思及此,他淡淡勾唇,低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把你带在身边吗?谁让你身子不争气的?你先乖乖回京,我会尽快赶回去!” 闻言,沈双双有些无奈的,轻耸了耸眉梢。 燕西泽看着她,见她虽然满脸无奈,却人比花娇,忍不下心意一动,轻咬了下她的唇。 “疼……” 沈双双蹙眉,一脸不悦的嗔视了他一眼。 见状,燕西泽眼底笑意更深,再次抱紧了她。 不久,庄严去而复返。 沈双双要乘坐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听到庄严的禀报,燕西泽知分别在即,原本含笑的脸上,几乎是瞬间,便拢上了一层阴霾。 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臂,他深凝着沈双双,伸手抚了下她的脸:“我先走了!待会儿让百花楼的妈妈,进来替你收拾一下,然后护送你回京!” “嗯!” 沈双双十分乖巧的,轻轻应了一声,不忘叮嘱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燕西泽邪肆一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抬步向外走去! 凝着他离去的背影,沈双双思绪,微转了几转! 片刻之后,百花楼的妈妈带着一个丫鬟进门。 沈双双抬眸,看着妈妈,问道:“王爷已经上路了吗?” “是!” 妈妈应了声,连忙上前,对沈双双福了福身,轻道:“属下奉王爷之命,护送大小姐回京!” 闻言,沈双双看着妈妈轻点了点头。 妈妈见沈双双点头,连忙又道:“为了不让大小姐暴露身份,还请大小姐戴上面纱!等会儿出城的时候,还要委屈大小姐当一回百花楼的花魁素素!” “素素啊!” 沈双双听了妈妈的话,眸光微微闪动了下,唇角含笑道:“这名字不错!” 妈妈闻言,轻笑着上前,和丫鬟一起,伺候着沈双双梳妆更衣一番,又给她披上披风,戴着面纱,随后扣上兜帽,这才领着她一起,步出了密室,登上了候在院子里的马车。 须臾,马车驶出百花楼,一路朝着北城门行驶而去! 马车里,沈双双边用着午膳,边含笑打量着随行身侧的百花楼妈妈,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正在给她布菜的妈妈,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禁脸上陪着笑,说道:“这丫头名唤红丫,懂些拳脚功夫!” 闻言,沈双双淡淡勾唇! 心道只是懂些拳脚功夫,出其不意的话,应该有几成胜算,她轻扬了扬黛眉,动作优雅的,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随后偏了偏头,伸手撩起窗帘,看着外面护送他们的黑衣随从,轻拧着黛眉问道:“外面护送我的这些人呢?” 百花楼的妈妈以为沈双双是担心此行的安全问题,轻笑着回道:“这些人都是齐王殿下的人,大小姐可以放心!” “既然他们都是王爷的人!” 沈双双听了妈妈的话,眸光闪烁了下,缓缓的,将手里的窗帘放下,她心中思绪微转着,虽然在忖度着该如何脱身,才能万无一失,脸上却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自然可以放心了!” 百花楼的妈妈知沈双双跟燕西泽关系匪浅,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是真的放心,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久,马车抵达北城门。 百花楼妈妈下车,疏通关系。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花心?! 城里但凡干着公差的,就没有百花楼妈妈不熟的! 守城的城门官,听百花楼的妈妈说,马车里的人是百花楼的花魁素素,这一趟是要进京,给京的一位高官贺寿,直接掀了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 但见马车里,真的只有两名女子,目光在沈双双身上流连片刻,到底还是收了妈妈塞过去的银票,心照不宣的跟守城的士兵交换了个眼色。 马车顺顺利利的,出了北城门,顺着官道,一路向北,朝着京城方向行驶。 如此,一晃就是一个多时辰。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沈双双养精蓄锐,小睡了片刻之后。 见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禁神情澹静的,问着身边正在闭目养神的妈妈:“眼下什么时辰了?” 妈妈睁开眼,看了眼马车里的更漏,有些惺忪的,看着沈双双回道:“应该已经过了申时!很快就能到落脚的地方了!” 如今隆冬,天黑了早,过了申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沈双双猜着,也该这个时辰了! 当即微翘着嘴角,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低低咕哝了一声:“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什么?” 妈妈没听清她咕哝了句什么,不禁满是疑惑的看向沈双双:“大小姐您刚刚说什么?属下没有听清楚!” 就在她满脸疑惑,问着沈双双的时候,却忽见刚刚坐起身的沈双双,忽然便捂住了肚子,蜷缩起来,哎呦了一声! 闻声,妈妈和红丫的脸色,全都一变! 妈妈顾不得多想,连忙上前,凑近沈双双关切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 妈妈不疑有他,面露惊慌之色,伸手便要探上沈双双的肚子。 见状,原本低垂着头,看似满脸痛苦的沈双双,忽然微翘了嘴角,抬手啪啪几下,便封了妈妈的哑穴和身上的几处大穴! 见此情形,红丫当即一脸惊容,张口便要作声! 却不期沈双双出手如电,在她出声之前,便也封了她的穴道,将她和百花楼的妈妈一起,定在了马车里,只能一脸震惊的,微张着嘴巴,看着沈双双,却不能动一动,也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 第230章 逃跑 百花楼的妈妈虽然说红丫只是懂些拳脚功夫,可谁知道她功夫深浅?! 眼下,终于如愿封了妈妈跟红丫的穴道之后,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蓦地一松,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眸华微转,与一脸愕然的百花楼妈妈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儿,她冲着妈妈微微笑了笑,眸若繁星,黛眉轻挑:“妈妈不是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吗?” 说着话,她朝着百花楼妈妈凑近几分,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刚才说,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闻言,百花楼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她对沈双双,并不熟悉,只知道她很受太皇太后器重,又跟燕西泽关系密切,却不想她竟然深藏不露,懂得点穴之法! 眼下,被沈双双封住穴道的下,她眸光剧烈颤动着,想要问她一问,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却又无奈,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我现在,还不想回京城!” 沈双双迎着妈妈惊疑的眸光,缓缓勾唇,伸手取了妈妈头髻上的珠钗,而后是妈妈耳朵上的耳坠,颈项之间的珠链! 轻蹙着黛眉,掂了掂这几件首饰的重量,她伸手探入妈妈的袖袋,从里面摸出了几张银票! 在看清了银票上的数额之后,她十分满意的笑了笑,将之揣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转身扒起了红丫身上的衣裳。 红丫见状,脸色骤变,却无力阻止,只能求救似的,抬眸看向对面的百花楼妈妈。 接收到红丫求救的目光,妈妈心下微苦! 她现在跟红丫同命相怜,一样没办法阻止沈双双!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丫被沈双双扒了衣裳,然后又看着沈双双取了面纱,罩在红丫脸上,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了红丫身上! 须臾,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中,沈双双换上了红丫的衣裳,又随手挽了个跟红丫相似的双丫髻,而后抬眸,迎着百花楼妈妈的视线,浅淡一笑。 见状,百花楼妈妈的神色,不由再次变了几变! 沈双双迎着她的视线,倾身凑近她几分,声若蚊蝇的,对她说道:“回头王爷问起来,你就跟他说,他下这么大一盘棋,我怎么也不能坐享其成,眼下他办他的事儿,我尽我的力,等我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很快就回去!” 闻言,百花楼妈妈的脸色,不禁一阵灰败! 回头?! 她想,今儿把沈双双丢了,回头齐王殿下见了她,只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她,就会直接扒了她的皮! “没事的!你无非先受些苦,等我回去,会替你求情的!” 沈双双看着妈妈灰败的脸色,知她在担心什么,十分狡黠的,朝着她眨了眨眼,又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微敛了眸华,缓缓直起身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停车!” 声落,马车停下。 很快,便有侍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 沈双双目视前方,淡淡笑着说道:“是红丫!” 视线微转,落在红丫身上,对红丫浅浅一笑,她的语气里,多出了几分担忧:“她肚子疼,要出大恭!” 闻言,红丫的脸色,瞬息万变! 可以看的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出恭,更别说出大恭了! 可是马车外的侍卫,却不知车内的情况,只在短暂的沉默,便又再次出了声:“大小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而且您看,再走小半个时辰,就到驿馆了,要不……让红丫姑娘再忍一忍……” “不行!” 沈双双知道,外面的侍卫,十分谨慎,不过如果等到了驿馆,她再想脱身,那难度可就大了! 是以,在斩钉截铁的,说了不行之后,她再次出声说道:“人有三急,怎么能忍?!再说了,红丫已经肚子疼很久,也已经忍了很久了!” 听到他的话,马车外寂静一片,一时无人应声。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留下的这些人,必定将她的安全,看的极重。 当下轻笑了下,再开口时,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喙:“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危!不过怕什么?要去出恭的,是红丫,又不是我!我好好的在马车里待着便是!”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顿了顿,像是退让了一步:“为安全起见,直接在这里,把红丫放下,然后留个人等着她,我们继续上路便是!” 她此言一落,马车外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终于应了声:“如此也好!” 闻言,沈双双嘴角微扬! 微微偏头,看向边上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红丫,她朝着红丫,轻眨了眨眼,刻意扬声吩咐道:“你去吧!我跟妈妈在驿馆等着你!” 红丫闻言,快步眨了眨眼睛。 沈双双见状,再次微微一笑,从马车里起了身,在向外走了几步之后,刻意压低了嗓音,学着红丫的样子,低低怯怯的,将声音变粗了一些:“是……” 语落,她伸手,将红丫推倒,又盖上了被子,然后回眸,含笑对百花楼妈妈偏了偏头,轻声说道:“妈妈,我再睡会儿,到了驿馆喊我!” 见状,百花楼妈妈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子,整张脸都绿了! 沈双双朝着百花楼妈妈,又挑了挑眉梢,很快便敛了笑,学着红丫的样子,轻弓着身子,低头打开了车门。 百花楼的妈妈眼看着沈双双只差一步,就要金蝉脱壳,却也知道回天乏术,只能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 —— 凛冬,天刚擦黑。 荒野之中,寒风猎猎。 沈双双弓着身子出了马车之后,本来就捂着肚子,被寒风一激,忍不住瑟缩了下,然后十分不淑女的,从马车上跳下,然后佝偻着身子,朝着路边的树林跑去。 这次负责护送沈双双回京的,跟庄严同处一门,名唤赵鹏。 燕西泽在将差事交给赵鹏的时候,仔细叮嘱过,让他一路上务必小心,不能让沈双双有任何的闪失! 为此,他对红丫下车如厕一事,颇有微词。 眼看着沈双双动作粗鲁,梳着双丫髻,瑟缩着身子跑进了树林,他眉宇轻皱了皱,有些不耐烦的,随便指了个手下,沉声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着她,回头到前头跟车队会合!” “是!” 他的手下心里虽然不愿,却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声,退到路边,看着马车继续前进,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话说沈双双在跑进树林之前,还捂着肚子,瑟缩着身子。 但是,在进入树林之后,她只回头望了一眼,随即肚子也不捂了,身子也直了,撒丫子便顺着林子,一路向北跑去。 早前在初上马车,用膳的时候,她谈笑之间,跟百花楼的妈妈,聊起了附近的地理环境,她知道从这里继续往北,走上小半个时辰,便是一座小镇。 车队要去的,便是那里。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护送车队的侍卫,在得知她逃跑之后,只会以为,她会往南走。 现在的她,反其道而行,跟着车队一路向北,反倒是最安全的! 冬衣,厚重。 耳边,风声呼呼。 沈双双只要一想到,留下的那个侍卫,等了半晌儿等不到人,到树林里一探究竟,便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咪,迅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气喘吁吁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里奔跑着。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感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疾跑之中,胸腔的空气,已经供不应求。 距离的喘息中,她的脚步,越来越沉。 可她身后那人,离她越来越近。 懊恼之际,她知道这样跑下去,只会被抓住,索性猛地一咬牙,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停下脚步,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转身便朝着身后之人砸去! 她知道,身后之人,是燕西泽的手下,必然训练有素! 寄希望于,可以一击即中! 如若不中,也要趁机封了那人的穴道! 只是,希望是美好的。 现实,却十分的残酷! 她握着石头的手,刚刚朝着身后扬起,便被人紧紧扣住了手腕! 只下一刻,一道于她而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想起:“小妹!是我!” 沈双双明辨声音的主人是谁,明显愣了一愣,当即瞳孔微缩,满是欣喜的,喘息着喊了一声:“二哥?” “是我!” 左卓伸手接过沈双双手里的石头,拉着她往森林里面走着,一边笑着打趣着她:“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儿,跑的还挺快!” “呃……” 沈双双自嘲一笑,喘息着说道:“刚才我可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不是让你追上了,这也能算快?” “我常年习武,脚程比你快,在情理之中!” 左卓轻笑了下,将手里的石头,随手丢到了一边! 见状,沈双双不禁微微抬眸,蹙眉看着左卓,疑惑问道:“燕西泽跟我说,你已经动身南下了,这会儿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我这不是没跟你说上话,舍不得你,又转道回来,想着找机会跟你说上几句话再走吗?” 左卓苦笑了下,想起沈双双刚才拼命向南狂奔的样子,不由轻扯了扯她头上的双丫髻,也蹙眉问道:“倒是你,既是齐王要送你回京,怎么这副样子,又要想法子逃跑?” 闻言,沈双双眉头一拧!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紧咬着牙关,沉沉声道:“莫怜传信,说燕北廷此行去南边,是因为他在那里找到了左星棠,要去把左星棠接回来!” 第231章 变了 “什么?” 左卓听到沈双双的话,声音猛地一提,上前一步,挡在沈双双面前,“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小点声儿!” 沈双双压低了嗓音,扯了下左卓的手臂,朝着他身后望了一眼。 “怕什么?你已经跑出来老远了,而且外面只留了一个人,就算那人追来,你哥我也能解决掉!” 左卓知道沈双双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的扯了下唇角,随即眸色一凝,接着问道:“刚才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已经……” 想到死字,左卓脸色一黯,旋即转了话锋:“燕北廷怎么会在南边找到你?” 闻言,沈双双心下微凝。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左卓的问题,而是直直的,看了他半晌儿,忽而笑着问道:“我跟你你所说的借尸还魂一事,那么匪夷所思,你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吗?你就这么笃定,我就是你妹妹?” 左卓一怔,沉默了片刻! 别说! 他……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 心里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说了:“我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 眼前的沈双双,除了那张脸跟他家小妹不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跟他记忆里的小妹一出无二! 而且他还有种感觉,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模仿的痕迹! 思及此,他眉心紧蹙着,直接问道:“你是我妹妹吗?” 听到左卓的话,沈双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心中感叹着,她二哥还是她二哥,这直来直往的做派一点都不带变的,他边绕过他继续向前,边轻声说道:“我是!” 闻言,左卓心神一震,连忙跟了上去:“你既然是我妹妹,燕北廷去南边儿接的那个,是个什么鬼?” “我也想知道,那是个什么鬼!” 沈双双这会儿,气息平稳了,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吹,觉得有点冷,直接停下脚步,等着左卓上前:“所以我现在才要逃跑,去南边一探究竟啊!” 左卓一阵无语,在沈双双身边站定! 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一刻,竟然双手叉腰,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对沈双双絮絮叨叨不说,语气里还尽是不赞同之意:“我虽然知道你的本事,但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夜黑风高的,自己一个人钻进林子里啊!万一这林子里有猛兽怎么办?还有啊!你现在柔柔弱弱的,这张脸又长成这样,这要是出去,指定让谁给盯上,到时候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 在外人眼里,左卓出身镇国公府,又身为武将,冷着脸的时候,英俊威武,让人望而生畏! 可是,只有左星棠知道,在她面前的时候,他这位比她大了十多岁的二哥,唠叨起她来,比长寿宫里的太皇太后还厉害! 以前的时候,他唠叨她的时候,她会觉得烦,让他与其唠叨她,倒不如回家去唠叨他的宝贝闺女! 可是后来,左家出事了,她以为他死了。 她以为,再也听不到他的唠叨了。 眼下,再听到他的唠叨,她一点都不觉得的烦不说,竟然还被他唠叨的心情极好! 听着左卓的絮叨,她抬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 等着左卓一口气唠叨的差不多了,她才轻轻的,耸了耸眉梢,幽幽出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刚才也说了,你知道我的本事。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自己去南边啊!我原本打算到了前头,去找个镖局,雇人护送我过去!” 听沈双双这么说,左卓哼笑着,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不过……那是我原本的打算!” 见左卓点头,沈双双放下了揉着鬓角的手,朝着左卓微微一笑:“现在既然有二哥你保驾护航,那我也就不用再去雇什么镖师了!” 说着话,她十分好爽的,拍了拍左卓的肩膀:“二哥你可比镖师靠谱多了!” “那当然!” 左卓这会儿,被沈双双夸的,有些得意忘形。 不过很快,他便正了脸色,伸手扶住沈双双的手臂,问着她:“你重生之后,可曾回过镇国公府?见过父亲和母亲?” 闻言,沈双双面色一僵,哆嗦了身子! 父母,是她重生以来,从来都不去触碰的禁~忌! 但是此刻,问起他们的,却是她的二哥! 胸口处,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滋味,在不停的发酵,膨胀,她并没有去接左卓的话茬儿,而是强颜欢笑的,又拍了他一下,语气涩然道:“二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再说吧!” “好!” 左卓虽然粗线条,但是眼下他面前只有沈双双一个人,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到沈双双忽然低落的情绪。 见沈双双没有答话,再想到个中缘由,他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沈双双,微微皱眉:“不是要要好找暖和的地方吗?走啊!” “冷!” 沈双双笑吟吟的看着他,轻摇了摇头,指着前面,十分坦荡道:“二哥你走前面,好给我挡风!” 闻言,左卓身形一僵! 心道冲锋陷阵的时候是他,挡风的时候也是他! 他妹妹果然还是他妹妹,他扯唇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在她肩膀上也拍了一下:“你啊!就算说不是我妹妹,我都不相信!简直跟以前一点都没变!” 语落,他上前一步,到底还是走在前面,让沈双双跟在后面,替她挡去了迎面吹来的寒风! 沈双双跟在左卓身后,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她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吗?! 不! 她当然变了! 以前的时候,她被所有人捧在手掌心里,疼着,宠着,眼前永远都是光明的! 但是,在经历过生死,在经历了黑暗之后,她的心里多了以前,从来都没有的恨! 她恨燕北廷的辜负! 也很苍天的不公! 不过现在…… 她想,苍天到底有眼,又给了她些补偿! 她的二哥还活着! 真好! 只是,想到父母,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再次黯淡了几分! 虽然二哥回来了,但是左家的嫡长子,她的大哥,却折在了西北! 身为武将,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朝堂权谋之下,还是因为她,她想……她的父母,应该也很恨她! 也应该,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 赵鹏护送的马车,在半个时辰之后,抵达前方小镇。 彼时,天儿早就黑透了。 马车驶入镇中,在驿馆前停驻,他躬身上前,出声说道:“大小姐,驿馆已经到了!” 声落,马车里,静悄悄一片。 没有人应声。 见状,他想起早前沈双双说,要再睡会儿,不由默了默,再次出声:“大小姐,驿馆到了,请您下车!” 这一次,马车里,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直到此时,他心里才犯起了嘀咕! 沈双双睡了,马车里还有百花楼的妈妈,怎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想到这一点,他心下大惊,猛然上前两步,打开了车门! 马车里,百花楼的妈妈,背朝外,面向里,已经跟躺在里头的红丫大眼瞪小眼,瞪了大半个时辰了! 方才,赵鹏的喊声,她自然也听到了。 可是,她没办法应啊! 眼下,赵鹏打开了车门,她险些没喜极而泣! “大小姐?!” 赵鹏看着百花楼妈妈,在他打开车门之后,仍旧面朝里坐着,不由又喊了沈双双一声,见马车里的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应声,他心中不安加剧,连忙蹿上马车,躬身行至妈妈身侧。 一眼望见躺在里侧之人,那露出毡帽外的,满是惊惶的眼睛,他知大事不妙,一把扯下了红丫脸上的面纱。 惊见此人,并非沈双双,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下,快速转头,看了百花楼妈妈一眼。 在与妈妈焦急的视线,对视之际,他眉宇紧皱了下,解了妈妈的哑穴,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快!快去追大小姐!” 妈妈穴道得解,顾不得其他,连忙指着马车外喊道:“她说她要去南边儿,乔装成红丫的样子,在半个时辰前下了马车!” 闻言,赵鹏脸色一黑! 想到今早他家王爷在离开之前,对他的一再嘱咐,他的后背,不禁冷风阵阵! 心里希冀着,他半路留下的那个手下,能发现沈双双的异常,又想到沈双双既然懂得点穴,只怕他那个属下,也会遭了她暗算! 他的一颗心,几乎是瞬间,便沉到了谷底,随即想也不想,便将手里的面纱,猛地一掷,转身出了马车。 须臾,外面马蹄阵阵。 赵鹏带着一众乔装成普通家仆的王府侍卫,策马朝着小镇外冲去! 见此情形,百花楼妈妈和红丫,自然不能留在小镇,连忙也让车夫驾着车,追着赵鹏一行出了小镇! —— 夜幕下。 已经到了小镇外的沈双双和左卓,窝在小镇南门外的牌坊后头,目送赵鹏和百花楼妈妈等人,一前一后离开小镇,朝着南边奔驰而去,这才揣着袖子,嘴角含笑的,从牌坊后面缓缓步出…… 第232章 仇视 寒夜,冷风下。 左卓眺望着,已然消失在夜色中的车马,不禁轻啧了一声! 轻蹙着眉宇,偏头看着身边即便穿着丫鬟衣裳,梳着丫鬟头,在昏暗的灯火下,却仍旧眉如远黛,皓目衔珠,美的不像话的沈双双,他挑了下眉头,迟疑问道:“他们……就这么往南边儿去了?” “不然呢?” 沈双双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不舒服,挑眉侧目,看了左卓一眼,再伸手抹了把鼻子! 呃…… 然后,沾了一手背的清鼻涕! 轻蹙着黛眉,甩了甩自己的手,她纵了纵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身朝着小镇走去:“我跟百花楼的妈妈说,我要去南边,如今人跑的没影儿了,他们自然要往南边追了!” “那我们呢?” 左卓转身,连忙跟上她,走在她前头,替她挡风:“我们不也是要去南边的吗?” 沈双双轻笑着,看了眼身边的左卓,“让燕西泽的人在前面先追着,我们今儿先在小镇休息一夜,明日一早,雇上马车,绕道往西走个十几里,再一路往南走!” 听沈双双这么说,左卓想到他们在追兵后面,那追兵是怎么追都不可能追到他们的,不由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半晌儿之后,他扬眉敛笑,转身向后,与沈双双四目相对,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着,偏头看了沈双双半晌儿,微扬着下颔,忍不住问道:“小妹!你跟齐王,到底什么关系?” 闻言,沈双双脚步一顿! 暗暗庆幸,眼下天黑,左卓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再次抬步,不以为然道:“我跟他的关系,不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你说你解了他身上的毒,救了他的命!” 左卓边后退着,便如此点了点头,不过在点头之后,他轻笑了下,啧啧声道:“他对你的态度,也确实是拿你当救命恩人的,不过是想要以身相许的那种!” 沈双双听他此言,不由有些狐疑的,再次停下脚步,眨巴着眼睛问着左卓,“二哥何出此言?” 自她再见她家二哥之后,每次跟燕西泽相处,她家二哥可都是不在场! 既是如此,他又是怎么知道,燕西泽想要对她以身相许的呢?! “我两只眼睛看到的啊!” 左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凑近沈双双,轻声问着沈双双:“就齐王来的那日,你不是高烧昏迷吗?你知道他当时多紧张吗?” 问完这句话,他忍不住又轻啧了一声,扯唇笑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在你昏睡的时候,你额头上冷敷的帕子,可全都是他换的!” 关于这点,沈双双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听左卓提起,她不禁心下一窒,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我冷敷的帕子,全都是他换的?” “当然!” 左卓郑重点头,说道:“当时慕容浅想要插手,他都没答应!” 得到左卓肯定的回答,沈双双心中滋味莫名。 想起燕西泽离开时,抱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她不禁眉眼温润,轻笑了下:“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左卓垂眸,看着沈双双! 见沈双双轻蹙着娥眉,半晌儿没有动静,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齐王这个人,性情乖张,能够做到如此,可见十分看重你!不过小妹,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提醒你!” 闻言,沈双双盈盈抬眸,看着他! 她虽然,大约能够猜到,左卓要说的话,却还是轻笑了下,说道:“你说!” “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别忘了,过去那些事情!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左家,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会是他!而且他中毒,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左卓说完这些,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眉宇深皱,转而说道:“当然,如果你想要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的话,你就这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若不然,以他那样的个性,只怕……” “哥哥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沈双双听左卓的话,说了一半,心下紧了几分,也凉了几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轻扬着眉头,故作轻松的,越过左卓,轻轻咕哝道:“走吧!我都快冻死了!” 见状,左卓皱了皱眉,紧抿了下唇角,连忙跟了上去! 左卓身上有银子,沈双双从百花楼妈妈那里拿来的那些东西,没能派上用场! 进入小镇,他们兄妹二人,寻了一间僻静的客栈,在用过晚膳之后,便早早歇下了。 如此,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沈双双起身之时,却见外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天空,仍旧在落着雪。 左卓天还没亮,便起身出去了。 沈双双在用过早膳之后,立身二楼客房窗前,轻蹙着黛眉,赏了半天的雪,到底没能忍住打开了半扇窗子,将手伸出窗外,任由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掌心,再渐渐融化,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上,不禁浮上丝丝浅笑。 左卓回来,一眼望见二楼窗前,伸手而立,正含笑赏雪的沈双双,不禁轻皱了皱眉宇,连忙上楼。 不久后,沈双双所在的客房被敲响。 待沈双双开门之后,他快步入内,将手里的包袱,丢在榻上,然后行至窗前,紧皱着眉宇,把开了半扇的窗户关的严丝合缝。 见他如此,沈双双不久轻蹙着黛眉,看着左卓:“二哥那么紧张干嘛?” 左卓阴沉着脸色,看着沈双双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张脸,到底有多招人,方才对面楼下客房的客人,一直抬着头看你,都已经看直眼了!”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滞! 方才她开窗的时候,只开了小半扇,所有的心思,都在落雪上,还真是没往下头看! 这会儿,听了左卓如此言语,她不禁微微蹙眉,再次回到窗前,打开车窗又往外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真就看到了楼下客房里的那位客人。 那人见沈双双忽然又打开了窗子,望了过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不自在,反倒朝着她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酒盏! 沈双双见状,微微冷笑了下,脸色一沉,啪的一下,又把窗户关上了。 回转过身,见左卓脸色难看,她轻挑了下眉梢,有些不以为然的轻笑着说道:“二哥,你没必要这样草木皆兵的,且不说,大燕治安良好,即便不好,有你在,我还有必要怕吗?” 听沈双双这么说,左卓脸色微缓。 沈双双看了他一眼,边朝着榻前走近,边出声问道:“你都买了些什么?” 说着话,她伸手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除了两件冬裙之外,还有一件青色的披风和一顶冪篱。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伸手将包袱里的冪篱拿出来的时候,不由抬眼看了左卓一眼! 左卓迎着她的视线,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角,说道:“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待会儿披上披风,记得把这个戴上!” 闻言,沈双双轻轻耸眉,巧笑着对左卓说道:“我只听说过仇富,还是头一回见到二哥这样,仇视人美貌的!” “呃……” 左卓被沈双双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那个……我雇了马车,还有几个仆人,你穿戴好了,赶紧出来!” 语落,他已经转身,出了客房。 见状,沈双双轻撇了撇嘴,取了包袱里的披风披上,又听话的,戴上了冪篱,这才抬步出了客房。 左卓一直都在客房外等着。 见沈双双出来,便领着她一路下楼,出得客栈,登上了候在客栈外的马车。 安坐车内,沈双双摘了冪篱,掀起车帘,向外望了一眼。 见外面落雪纷飞,入目之处,皆是雪白,她轻勾着唇角,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左卓抬眸,看着她唇角含笑的样子,不禁沉声说道:“北留虽然是西夏的地界,但是燕北廷过去,必定会带上亲随,你我兄妹势单力薄,遇到他们,只怕会吃亏……” 闻言,沈双双淡淡的,收回投向车外的视线,转头看向左卓。 轻蹙着娥眉,微微思量了片刻,她随手把玩着手边的迷离,轻声对左卓说道:“等到了北留,安置好我,二哥便立即去见表伯父,向他借些精兵,以备不时之需!” 她口中的表伯父,正是袁德辉袁老将军! 袁老将军,既然太皇太后的表哥。 自然,是他们的表伯父! 而左卓前去,不用墨石令,只凭着一张脸便可借兵! “好!” 左卓从来都知道,他的妹妹,只要想做什么事情,必然会将能想到的,全部都想周到! 由他出面,去跟他家表伯父借兵,然后来保护她,如此倒也不错。 听左卓说好,沈双双不禁轻轻一笑。 重新抬眸,将视线放到车窗外。 视线扫过路边的药行,她心思一动,忽然出声说道:“停车!” 闻声,左卓眉宇皱起! 眼看着沈双双重新戴了冪篱,作势便要下车,他连忙出声问道:“小妹,你要去作甚?” “去准备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啊!” 沈双双伸手,指了指外面的药行,对左卓眨了眨眼! 左卓见状,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下微转之间,便已然意会她的意思,只轻笑了下,便忙也跟着她下了车,一起进了药行…… 第233章 爹爹 不久,沈双双和左卓兄妹二人,从药行里买了想要买的药材和器具,重新登上马车,命车夫驾车出小镇,往西走十几里,再转道向南! 如此,一行便是数里。 沈双双在马车里,将买来的药材,倒腾的差不多了,外面的雪,也渐渐小了下来。 等到午膳之时,马车途径一座小镇,依着左卓的吩咐,在一家酒楼门前停驻。 片刻之后,一身黑衣的左卓,和身披青色披风,戴着冪篱的沈双双一起下车,进入酒楼! 小镇不大,酒楼规模自然也有限。 不过好在还算干净! 沈双双和左卓进门之后,选了门口靠边一处落座。 眸华抬起,沈双双看向左卓。 左卓抬眸,刚喊了小二,打算点菜,却不想小二才刚刚上前,尚不曾开口,与他们几步之遥的邻桌,忽然坐下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身边有两三个随从,皆都站着! 在落座之后,只听那人轻笑了一声,肆意声道:“小二,把你们酒楼最好的吃食,给这位爷和小姐端上来!爷请!” 闻言,头戴冪篱的沈双双,娥眉一蹙,转头看向身侧。 待透过纱幔,看清邻桌之人的容貌之时,她轻蹙的眉心,倏地便是一紧! 这人,华服玉冠,容貌俊美,浑身都散发着贵胄之气! 然,她之所以紧蹙眉头,却并非他的容貌和气质,而是因为,这人竟是今晨一早,她站在小镇客栈窗前,楼下偷看她的那位! 如今,他们兄妹,在离开小镇之后,向西又向南,这路本绕的多余,可是这人,竟也出现在此!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 那便是此人,是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 思绪至此,沈双双隔着纱幔,与男子的视线相交,明辨男子眼中的浓浓侵略之意,她嘴角一抿,面色不悦的收回视线,朝着对面的左卓摇了摇头。 左卓会意,抬眸看着候在桌前的店小二,随意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又给沈双双点了一碗热粥! 店小二见状,神色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连忙去了邻桌。 邻桌那位公子见沈双双和左卓不领情,倒也不恼,照旧点了酒楼最好的菜色。 不久,菜肴上桌。 沈双双看着面前,那一道道并非左卓方才点过的酒菜,不久黛眉一拧! 见状,左卓沉声,问着店小二:“你们怎么回事?” “是那位爷!” 店小二为了多挣几个银子,早就做好了吃瓜落的准备,这会儿见左卓果然脸色不佳,他连忙伸手指着邻桌:“请两位的!” 闻言,沈双双蹙眉,未动。 左卓则紧皱着眉宇,再次望向邻桌。 邻桌的那位锦衣公子,正端着酒盏小酌,迎着左卓的视线,他勾唇一笑,动作轻佻的朝着左卓举了举杯! 左卓见锦衣公子轻佻举杯,不禁冷笑了下,不悦哼笑道:“容貌生的倒是不错,只可惜行事轻佻!无事献热情,非奸即盗!” 听到左卓的话,沈双双不禁也跟着轻笑了下! 微微抬眸,看向仍旧陪着笑,候在桌前的店小二,她温软声道:“无功不受禄,那位爷我们不认识,他点的菜,我们不吃,你只需上我们点的菜即可!” 沈双双的声音,很软。 即便眼下,她戴着冪篱,遮去了容貌,但是她温软的声音出口,还是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酥! 候在桌前的店小二听到她说话,腿脚都有些软了。 左卓瞟了店小二一眼,见店小二直直的,他猛地一拍桌子,中气十足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这些酒菜撤了,上我们点的那些!” “……是!是!” 店小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收回自己视线,忙不迭的,撤了桌上的酒菜。 眼看着店小二撤了酒菜就要离开,沈双双忽然喊了他一声:“等一下!” 闻声,店小二脚步微滞,回头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抬眸,看了脸色沉沉的左卓一眼! 知左卓现在,被邻桌坏了心情,她轻挑了挑黛眉,取了银子搁在桌上,轻声说道:“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饭菜做好了,直接带走!” “唉!” 店小二怔了怔,忙不迭的应了声,连忙退了下去。 不久,饭菜准备好了,沈双双和左卓起身! 微微侧身,朝着邻桌那锦衣男子望了一眼,沈双双见其吃相优雅,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之上! 眉心,倏地一颦,她眸光微闪了闪,扶着桌角的手,不禁微微蜷缩了下。 见状,左卓不禁狐疑出声:“怎么了?” “没事!” 沈双双回神,敛起了心绪,跟着左卓一起转身:“走吧!” 在她转身之际,原本正垂首用膳的锦衣男子,忽然抬起头来。 轻蹙着眉宇,看着沈双双和左卓步出酒楼,他唇角轻勾了下,略显狭长的凤眸之中,隐隐闪过一抹精光! 须臾! 左卓和沈双双围坐在车内的小几前。 眼看着沈双双摘了冪篱,左卓掀起窗帘,向外望了一眼,恻恻冷笑道:“那人应该是见色起意,垂怜你的美色,这才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 “也许吧!” 沈双双微眯了双眼,并没有再提那人,而是动作优雅的,递了筷子给左卓,对他笑着催促道:“哥哥赶紧吃吧,吃了我们也好上路,想法子甩掉他!” 闻言,左卓不再作声,垂首用起膳来。 见状,沈双双执着筷子,也垂首吃了起来。 不久,午膳用罢。 沈双双命车外的仆人撤了膳具,又要了些热水,方才吩咐马车继续上路。 时候不长,马车驶离小镇。 左卓透过车窗,朝着身后望了一眼! 眼看着小镇渐渐远去,他轻扬了下眉宇,回头对沈双双说道:“没有追上来!” 闻言,沈双双若有所思的轻笑了下,轻拢了拢自己的广袖,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哥哥别高兴的太早,半个时辰后,且看!” 闻言,左卓眉宇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沈双双抬眸,正对上左卓的视线,紧蹙着黛眉说道:“那人是没有那么容易甩掉的!” “呃……” 左卓脸色变了变,面露疑惑的,看着沈双双问道:“你怎么知道?” “感觉!” 沈双双蹙眉,双眸微眯着,冷笑了下,说道:“那人腰间的玉佩,雕的是龙纹!” 闻言,左卓脸色蓦地又是一变:“你可看仔细了?” “我看的很仔细!” 沈双双抬眸,迎着左卓的视线,无奈笑着向上指了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南边的那个!” 这世上,有资格用龙纹的,屈指可数! 那人面生,不像是北边的。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位锦衣公子,应该是西夏那位小皇帝! 而且年岁,也对的上! 左卓见沈双双向上指,不由苦笑了下,靠在车厢上,“我们兄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沈双双悻悻一笑,也十分的无奈! 摆脱了燕北廷,刚从燕西泽的手里逃出来,眼下又遇到这么一位! 她也觉得,他们兄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就在兄妹二人相对苦笑的时候,车外忽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闻声,沈双双和左卓相视一眼,全都坐直了身子。 很快,赶车的车夫,发出一声闷哼,马车骤然停下! 左卓面色一凛,唰的一声便抽出长剑,作势便要冲出去。 沈双双见状,撩起窗帘,向外望了一眼,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面色凝重的,指了指外面,对他摇了摇头:“你现在出去,等于以卵击石!” 闻言,左卓心下猛地一沉! 循着沈双双的视线,向外望去。 见马车外,已然被一众黑衣人包围,他紧皱着眉宇,脸色阴沉无比的,跟沈双双对视了一眼,终是紧咬着牙关,只得暂时隐忍下来! 如果沈双双猜得没错。 那么外面的人,应该是西夏那位小皇帝! 既是西夏的小皇帝出行,那么身边的侍卫,便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如此,他孤身一人,若是出去硬拼,只能是以卵击石! 沈双双见左卓,隐忍下来,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微微扯唇,将早前鼓捣好的那些药丸,揣到袖袋之中,沈双双抬眸,看了左卓一眼,对她语重心长道:“眼下,不能硬碰硬,只能见机行事了!” 听沈双双此言,左卓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他知道,沈双双说的是对的。 却也紧咬着牙关,暗暗在心中立誓,他不管那人是不是夏皇,如果那人真的胆敢对沈双双不轨,他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得让那人好看! 就在他暗暗在心中立誓之时,沈双双已经打开了车门。 眼下,她并没有戴冪篱! 真容示人的她,一眼看见,已经死在车辕上的马车车夫,当即尖叫一声,花容失色的,回头便扑进了左卓怀里,看似被吓坏了一般,娇躯轻颤着喊了一声:“爹爹!车夫……死了!” 虽然沈双双说,要见机行事。 但是左卓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见机行事的! 沈双双的一声尖叫,让他始料未及。 在沈双双扑倒他怀里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拥着她的肩膀! 不过,等到沈双双那句爹爹出口,原本阴沉着眸色,满脸肃杀的他,到底没能忍住,狠狠的抽搐了两下嘴角! 爹……爹?! 他明明是她二哥! 他怎么就成她爹爹了?! 她这么乱喊,直接差了一个辈分,真的好吗?! 第234章 男色 沈双双瑟瑟发抖的,一头扎进左卓怀里,本打算让左卓自由发挥的! 可谁知左卓被她的一声爹爹,给直接喊懵圈了,不只嘴角抽搐,连身子都僵滞了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暗暗伸手,用力拧了拧他硬的跟石头似的手臂内侧! 左卓吃痛,这才反应过来! 一张黑黝黝的脸,紧紧绷起,他愤怒的视线,从已经死去的车夫身上扫过,微微上扬,落在此刻,正端坐在正中马背上的锦衣男子身上,冷冽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竟敢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锦衣公子的视线,从沈双双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便一直胶着在她的脸上。 此刻,见她被吓的埋在左卓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眉头轻拧了下,抬眸对上左卓愤怒的双眼,轻轻的,抿了下薄唇。 不过,他并没有作声,开口的,却是他身边的黑衣随从! 只见那黑衣随从,朝着左卓揖了揖手,还算客气的解释道:“这位爷,咱们也是一片好心,您千万不要误会!” “一片好心?” 左卓听到黑衣随从的话,不禁冷笑了一声,指着已经死透的车夫,怒道:“挡了我的路,杀了我的人,你们这哪里叫一片好心,你们简直是强盗!” 被左卓比喻为强盗,马背上的锦衣男子,不禁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黑衣随从见状,不由看着左卓,哂然笑道:“爷,您有所不知,您在小镇雇的这几个仆人,包藏祸心,想要半路谋财害命,咱们爷偶然得知此事,出于一片好心,这才从北边一路跟了过来!” 闻言,左卓怀里的沈双双不禁轻蹙了下眉心,在左卓怀里低低出声:“借口!” 他家二哥虽然粗线条,过去这三十年却也不是白活的。 他在雇人之前,必然会打听好底细! 左卓听到沈双双的低语,不禁微微垂首! 见她一直都埋头在他怀里,没有看他,他不禁脸色又是一沉,指着那黑衣随从说道:“你休得胡言!” 黑衣随从见他如此,不禁面色微冷! 左卓看了黑衣随从一眼,见其脸色不善,他眸色微动了动,忽地冷笑了下! 轻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将怀里的沈双双,推回到马车里,然后车辕上的车夫,推落在地,他亲自拢了缰绳,并没有再看那黑衣随从,而是抬眸看着挡在车前的锦衣男子说道:“倘若真的如你们所说,那我记你们这份恩情,还请恩公留下姓氏名讳,待我报官之后,再寻恩公报恩!” 马背上的锦衣男子见左卓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禁冷笑了下,也懒得再装了,直接对身边的黑衣随从命令道:“将她女儿带过来见我!” 黑衣随从知自家主子耐心告罄,只得冷着脸色,转头看着左卓身后的马车,说道:“小姐,请吧!”” 闻言,马车里的沈双双,掀起车帘,在看向左卓的时候,精致的俏脸上,尽是惊惶:“爹爹!” “不怕!不怕!” 听到沈双双那声爹爹,左卓忍不住又抽了下嘴角,轻轻的拍着沈双双的肩膀,他阴沉着脸色,将沈双双护在身后,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强抢民女不成?” 见状,黑衣随从也不再客气,语气不善道:“爷!咱们主子爷身份尊贵,瞧上你闺女,那是你们父女的造化,还请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闻言,左卓身形紧绷,如临大敌的,盯视着眼前的黑衣随从。 那黑衣随从不知他的身份,自然也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此刻见他如此,也不再客气,直接对自己的手下,挥了下手。 眼看着几个黑衣人,朝着马车逼近。 沈双双紧咬着牙关,虽然看上去脸色发白,却暗地里,拍了拍左卓紧绷的后背,压低了嗓音说道:“我打算擒贼先擒王!爹爹你藏藏拙,意思意思,束手就擒吧!” 听到沈双双的嘱咐,左卓差点没直接翻白眼。 不过,碍于眼前情况,也知沈双双所说,擒贼先擒王,绝对是上策,他只能依着沈双双的意思,挡在了那几个黑衣人身前,然后……就那么过了几招,被对方制服! 眼看着左卓被制服,沈双双迎着寒风,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一双眸子,瞬间便泛起了泪意,颤巍巍的柔弱说道:“我跟你们走便是!你们不要伤害我爹爹!” 听她这么说,马背上的黑衣随从神色微松。 沈双双是真美! 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也难怪他们家主子一见就失了魂! 眼下,看着沈双双泪悬于睫的样子,黑衣随从翻身下马,十分谦卑的,对沈双双恭谨行了一礼,尽量让自己看着和善了那么一点:“小姐不要担心,咱们家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一定不会伤害您的。” 闻言,沈双双紧锁着黛眉,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回头看了眼左卓,然后哆嗦着身子下了马车…… —— 沈双双被黑衣随从带离马车只有,才发现在他们马车后方,不知只何时已经停了一辆辇车。 紧蹙着黛眉,以贝齿轻咬着朱唇,她莲步轻挪,跟着黑衣随从,一路行至马车前,而后见那黑衣随从,在辇车门外,躬身禀道:“爷,人带到了!” 待他声落,辇车前厚重的帷幔从里面掀开,早前那位锦衣男子的声音,自辇车内徐徐传出:“让她进来!” “是!” 黑衣随从应声,转身看向沈双双,“小姐,请!” 沈双双惨白着小脸儿,看了黑衣随从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的,紧了紧拢在身前的双手,一步步,登上了辇车。 辇车之内,银碳融融。 沈双双甫入辇车,便觉得有暖意,扑面而来。 身体稍稍回暖,她轻蹙着黛眉,缓缓抬眸,一眼便望进了辇车内侧,正斜依在锦榻上,任由两名婢女捶腿的锦衣男子。 许是辇车里温暖如春,眼下锦衣男子的面容,比之方才在外面时,要柔和了几分! 此人本就生的俊美! 如今,这份柔和,再加上他唇畔那抹邪肆的笑意,让他的俊美,更上一层楼,竟平添了几分魅惑! 如此男色,若是普通女子遇到,定然万分痴迷! 可是眼下,站在这里的人,并非普通女子,而是活了两世的沈双双! 在熟悉了燕北廷的英俊昳丽,见识过沈明烨的男生女相,又迷恋上燕西泽的无双容颜之后,眼下她也不过是觉得这人容貌生的极好,至于其他感觉,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现在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待会儿怎么让他卸了戒备,离她近一点儿! 在沈双双盯着锦衣男子看的时候,那锦衣男子,自然也正在盯着她看。 早前在小镇客栈,远远惊鸿一瞥,他便已然觉得惊为天人! 此刻离得近了,看的清楚了,再看她一张俏脸,倾国倾城,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他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轻轻的,摆了摆手,将正在给他捶腿的婢女屏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双双,轻轻的,敲了敲锦榻上的小几,柔和了那双桃花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素……”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状似一脸紧张了,看了眼立身辇车门口两侧的,两名黑衣随从,颤巍巍的将百花楼妈妈给她的名字说了出来:“素素!” “素素?!” 锦衣男子薄唇开合,呢喃着这个名字,从锦榻上坐起身来,微微倾身看着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魅惑:“好名字!” 闻言,沈双双不由轻眨着眼睛,低垂眉眼,将头埋低,朝着锦榻方向福了福身:“这位……公子,我家爹爹是个粗人,说话不中听,还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千万莫要让你的属下伤害他!” 见沈双双如此,锦衣男子那双桃花眼,微微眯了眯,轻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人伤你爹爹?”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直白了! 直白到沈双双眼下,只能装出脸红,才算是正常反应! 只可惜,眼下她只觉得厌恶,这脸红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的! 既然装不出,便只能佯装一脸娇羞的,紧咬着朱唇,将头埋到低到不能再低:“还请公子自重!” 听她说,让自己自重,锦衣男子轻挑了下眉梢,从榻上起身,而后轻扯了下唇,笑着缓缓抬步,朝着沈双双走近! 感觉到他的靠近,沈双双偏了偏身子,手腕翻转,将早前藏在袖袋里的药粉握于手中。 那锦衣男子,在几步之后,于沈双双面前站定! 眼看着沈双双瑟缩着身子,往边上偏了偏,他不禁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轻笑着说道:“你躲什么?” “这位公子……”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看着锦衣男子,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强行忍下甩开这只爪子的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药粉,边寻找着出手的时机,边语带哽咽道:“我……我是许了人家的……我和父亲此去北留也是要去那边成亲的!” 闻言,锦衣公子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敛! 沈双双怯怯的,抬起头来,满是为难和纠结,泪眼盈盈道:“俗语用云,好女不侍二夫!公子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我不过寻常女子,实在配不上公子……” 第235章 活该 锦衣男子迎着沈双双的泪眼,明辨她脸上的为难和纠结,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问道:“你许的人家,是西夏北留的?” “是!” 沈双双微微颔首,头低的跟只鹌鹑似的:“是西夏北留的!” 锦衣男子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去北留!” 闻言,正要将手里的药粉,直接扬到他脸上,打算出奇制胜之时,动作蓦地便是一滞:“公子也要去北留?” “是!” 锦衣男子轻笑了下,眸光起伏道:“你不是说好女不侍二夫吗?我会跟你一起去北留,给你退亲!” “这怎么可以?” 沈双双面露惊讶,嘴上如此言语着,但是心中思绪,却飞速转动起来。 片刻之后,她看着锦衣男子握着自己手臂的手,轻轻挣了挣,怯弱声道:“公子莫要说笑了,我好好的,为何要退亲?” 锦衣男子想要挣脱的沈双双,凤眸微眯了下。 不过到底,他还是放开了沈双双的手臂。 然,就在她松开沈双双手臂的时候,他却再一次幽幽开口说道:“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吗?我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我也不瞒你,我身份尊贵,只要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而我现在看上你了!你便只能退亲!” 他此言,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佯装惊愕的,抬起泪眼,注视着他:“可是公子……我并非烟花女子……” 锦衣男子垂眸凝睇着沈双双梨花带雨的那张小脸,心里泛起一阵疼惜之意! 轻轻的,对她温柔一笑,他如沐春风道:“我若只当你是烟花女子,大可直接掳了你去,何必在这里跟你说这些?” 沈双双神情一愣,紧咬着朱唇,软声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我姓南,单名为景!” 锦衣男子深凝着沈双双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儿,在自报家门之后,轻挑着眉宇,笑着说道:“等到了北留,给你退了亲,我会给你名分!”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拧! 如果说,沈双双早前,怀疑他是西夏那位小皇帝的话。 那么方才,听到他自报家门,她心中已然笃定,他就是西夏的那位小皇帝! 去他的姓南,单名为景? 明明就就还是夏皇南屾山! 思及此,她心中思绪又转了转,随即冷笑了一声,看似娇羞的,低垂了眉眼! 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药粉,手腕一抖,又将药粉收了回去,她向后退了一步,一副认命的样子,低声软语道:“如今我跟爹爹,都落到了公子手里,自然是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公子答应给我退亲,又许我名分,我便也不再多求,只求公子这一路上,可以给我足够的尊重!” 听闻沈双双此言,南屾山丝毫不恼! 他在西夏皇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但是眼前女子这般,人生如此美丽,如今又如此洁身自好,却实属难得! 此刻,美人在前,他心情不错。 再加上她已经认命,迟早也会是他的,他自然不会再强求什么,只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外面天冷,你就在留在这辇车里吧!” “不行!” 沈双双不曾抬眸,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南公子有所不知,我爹爹是个性情耿直的,如今你我……” 她抬眸看了南屾山一眼,直接略屌了想要说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南屾山眉宇一皱。 见状,沈双双微敛着眸华,语气软软道:“还请公子准许,我回到父亲的马车上,跟公子一起南下北留!” 说到这里,她悄悄伸手,扯住了南屾山的袖摆,一脸娇羞的望着他:“等日后我成了公子的人,有的是时间陪着公子!” 南屾山垂眸,看着沈双双扯着自己袖摆的纤纤素手,不禁眸光微闪了闪! 轻轻的,勾起唇角,他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柔若无骨的小手,笑着说道:“罢了!你去吧!” 得到他的应允,沈双双顿时喜出望外! 轻蹙着眉头,垂首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在朝着南屾山福了福身之后,轻勾着唇角,退出了辇车。 见沈双双退出辇车之后,南屾山还轻轻摩挲着,方才握着沈双双小手的那只手,一脸的意犹未尽,跟着沈双双一起上车的黑衣侍卫,不禁轻皱了下眉宇,小心翼翼道:“属下看着,这素素姑娘,虽然看着柔弱,却是个有心机的!” 听到黑衣随从的话,南屾山眸色沉了沉,“何以见得?” 黑衣随从躬身,轻道:“这若真的是位贞洁烈女,真的好女不侍二夫,方才爷提出要给她退亲时,就该拒绝了!” 可是她没有! “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朕表明身份之后,她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便只能认命!” 南屾山回想着沈双双方才的反应,轻挑了挑眉,却又忽地笑了起来:“不过如此也好,有些心机才好,省的性情太刚烈,日后到了宫里,活不长久!” 说到这里,他转身踱步,回到锦榻前,再次躺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说道:“她人生的美,就是摆在那里,朕看着也赏心悦目! 闻言,黑衣随从垂眸,不再言语。 南屾山见状,眸光闪动了下,对黑衣随从说道:“她美则美矣,不过朕也不是个傻的!在没有查清楚他们父女的底细之前,朕不会动她!” 他此言一出,黑衣随从神色微缓,连忙应道:“皇上英明!” 南屾山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下! 内勾外翻的桃花眼,在这一刻,闪烁着阵阵精光,他轻耸了下眉头,语气转淡:“王兄日理万机,已经够累了,这件事情,先不要跟王兄提起!等到了北留,见了王兄,朕自己跟他说!” “是!” 黑衣随从十分恭谨的,再次应了声。 —— 不久,车辆再次上路。 马车里,左卓看着怎么出去,又怎么回来的沈双双,当即紧紧皱起了眉宇。 沈双双知道,马车外这会儿有人盯着,不等他出声,便连忙喊道:“爹爹,素素回来了!” 左卓一连被沈双双喊了好几岁爹爹,这会儿也已经认了这个称呼! 听她自称为素素,还不停的朝他眨巴着眼睛,他连忙啊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素素啊!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说着话,他压低了嗓音,凑近沈双双耳边咬牙问道:“你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 “没有!南公子是好人!对女儿十分客气!” 沈双双扬声,以车外之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如是说了一句,又道:“爹爹,南公子也是去北留的,今日之事,他真的是一片好心!他担心我们父女上路,再有什么危险,直说正好顺路,也好跟我们有个照应!” 语落,她微微偏头,声若蚊蝇般,对左卓说道:“我猜的没错,那人正是西夏皇帝南屾山!” 闻言,左卓心下一沉! 察觉到马车外耳朵退了下去,他如临大敌的,看着沈双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办!” 沈双双轻蹙着眉头,眸色沉了沉,浅笑吟吟的,将她跟南屾山之间的对话讲给了左卓知道,而后施施然的,靠在车厢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倒也挺好,跟他一路往南,吃喝不用发愁,安全也不用发愁,等到了北留,咱们再想法子脱身便是!” 听闻沈双双此言,左卓显示一怔,随即脸色,变了几个来回! 心道这利用夏皇当保镖,玩儿的也未免太大了点儿吧,他干巴巴的说道:“小妹啊!你这是与虎谋皮啊!” 沈双双微微侧目,迎着左卓的视线,轻笑了笑! 沉寂片刻之后,她眸华微转,笑看左卓一眼,“二哥,刚刚他拉了我的手!” 闻言,左卓原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起来。 他想去剁了南屾山的手! 让那厮做个断手皇帝! 沈双双看着左卓,眸色微冷了冷,恻恻笑道:“正好,我今早倒腾出来的那些东西,派上了用场!” 听沈双双此言,左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心道他家小妹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他的脸上扯出一丝冷笑,幸灾乐祸道:“该!活该!” 看着他脸上的笑,沈双双不禁也笑了下。 轻轻的,扬起了黛眉,她对左卓轻道:“那个二哥啊!为以防万一,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嗯?” 左卓皱眉,看着她,“你说便是!” 沈双双看了左卓一眼,伸手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住,在左卓身边躺了下来,轻轻出声:“等到了北留,我瞅准了机会,就会开溜,到时候你自己想法子脱身!” 闻言,左卓面色一僵! 心知沈双双脱身之后,他没有顾忌,想要脱身,比沈双双容易,他点了点头,一脸担忧道:“那到时候我怎么找你?” 沈双双对他眨了眨眼睛,又道:“码头!到时候你若能脱身,搬到了救兵,可以每日午时,在码头上等着我,我若是去,午时必到,若是没去,午时一过,你也不用再等!” 闻言,左卓一脸不放心的看着沈双双:“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双双知道,她家二哥是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如今事急从权,只能如此! 是以,在打断了左卓的话之后,她懒洋洋的闭上了双眼:“有外面那些人,这一路上,咱们兄妹也能安心了,我有些累,先睡会儿!” 左卓看了她一眼,知她主意已定,只能无奈轻叹了一声:“睡吧!” 这边,沈双双在颠簸的马车中,沉沉睡去。 那厢,赵鹏一身风雪,快步奔入驿舍之中,噗通一下,跪在了燕西泽身前…… 第236章 枉然 昨日,燕西泽在跟沈双双分开之后,快马加鞭,赶赴慕容浅所在之处,先解了慕容浅的燃眉之急,顺便拿着墨石令收服了当地太皇太后的暗桩。 今日,大雪。 他一直都奔波在路上,接连就近辗转了两个驻兵点之后,才刚刚在驿馆落脚,准备休整一晚,却不想他这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赵鹏便闯进了门。 赵鹏是他亲自派去,护送沈双双回京的。 眼下,乍见赵鹏跪在身前,他心下猛地一沉,首先想到的便是沈双双出事了,当即霍地一下,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声若寒霜的问道:“沈大小姐呢?” “沈大小姐……” 赵鹏不敢抬头去看燕西泽的脸色,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回道:“跑了!” 闻言,边上的庄严的慕容浅,全都脸色大变! 燕西泽更是瞳仁骤然一缩! “你说什么?”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紧绷着俊脸,眸色不定的看着赵鹏,声音森冷的问道:“跑了?” “是!” 赵鹏抖了抖身子,颤抖着嗓子,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燕西泽说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沈双双跟百花楼妈妈说的那些话! 语毕,他艰涩抬头,胆战心惊的,抬眸看向燕西泽:“事情就是这样的!属下昨夜追了一夜,仍旧没有发现沈大小姐的踪迹!” 燕西泽得知了事情经过,知沈双双孤身一人,夜黑风高的,独自一人消失在荒野,而且还要孤身南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 这个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区区弱质女流,又生的那般模样,她…… 只要一想到,他在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燕西泽紧咬着牙关,额角一蹦一蹦的,憋的生疼! “废物!一群废物!” 双拳,倏地紧握! 他心下怒极,猛然抬脚,一脚踹在赵鹏的肩膀上,直接将赵鹏踹的仰倒在地,几乎咬碎了牙关:“你们那么多人,竟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属下无能!” 燕西泽这一脚,盛怒之下,用了十成的力气! 赵鹏吃痛,紧咬着牙关,用力捂着自己的肩膀爬起身来,单手撑地,再次朝着燕西泽跪落,“属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大小姐会使用金蝉脱壳之际!是属下失职,属下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 燕西泽听着赵鹏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算千字万次,都不足惜!” 闻言,赵鹏心下一凛,本就灰败的脸色,再不见一丝血色! “庄严!” 燕西泽冷眼,扫过赵鹏,偏头对庄严吩咐道:“备马!” “王爷!” 庄严知道燕西泽心里着急,可是:“沈大小姐是昨儿入夜丢的,眼下都过去快一天一夜了,外面又还下着雪,咱们去哪里找啊!” “那也得去找!她不是要去南边吗?” 燕西泽转头,目光如电的看着庄严,咬牙切齿道:“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一天一夜能走多远?把人都给本王派出去,方圆几百里,便是给本王翻过来,也得找到她!” “是!” 庄严知道,燕西泽现在是真的动了怒。 不只是动了怒,他心里还担心着沈双双的安危! 知这会儿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便只得领命,快步出了驿舍。 在庄严衔命而去之后,燕西泽便开始阴沉着脸色,在驿舍里来回踱步。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昨日离开百花楼前,沈双双跟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想着她难得乖顺,乖乖任他亲吻,乖乖让她搂着,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样子…… 他不由扯唇,满是自嘲的轻笑了下! 沈双双又在算计他! 可他,却偏偏不争气的,又栽了! 栽在了她的缓兵之计上! 早知道现在,他当初就不该对她心软! 他就该一直囚着她,晾着她,不给她任何作妖的机会! 思绪至此,皆已枉然,他紧咬着牙关,猛地抬脚,一脚将驿舍里的桌子,踹翻在地,而后猛地转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状,慕容浅面色惊变,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王爷息怒!” 息怒?! 听到慕容浅的话,燕西泽不禁沉沉哼笑了一声:“本王息怒不了!” 闻言,慕容浅心下一惊,登时噤若寒蝉! —— 雪,再次簌簌而落! 马车,一路前行。 在天黑之,终于驶入一座城池,并在客栈前缓缓停下! 马车内,刚刚睡醒没多久的沈双双,抬眸与左卓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见车门从外面打开! 沈双双抬眸向外,但见而本应在辇车内的南屾山,此刻正马车外站着的,忙朝着左卓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爹爹,这位是南公子!” 听到沈双双的话,刚刚看到沈双双的南屾山,对她微微颔首,随后温润一笑,如沐春风的,朝着左卓笑道:“赶了一日的路,两位应该也累了,这里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今夜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南屾山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对左卓用尊称。 眼下,他直接掠过称呼,已然算给左卓面子了! 有了沈双双早前的叮嘱,左卓此刻对南屾山的态度,还算不错! 在对南屾山道谢之后,他先给沈双双,戴上了冪篱,这才带着沈双双步下了马车! 南屾山见左卓如此谨慎,不禁微微失笑! 抬眸之间,看着沈双双娉婷抬步,一步步登上台阶的姿态,优雅曼妙,他轻轻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抬步和左卓沈双双跟着两人,一起进入了客栈! 南屾山的身份摆在那里,吃喝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左卓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始终挡在沈双双跟南屾山中间! 这期间,每每南屾山看向沈双双时,她也只是含羞带怯的,将头偏向一边! 如此,沈双双和左卓,在饱餐一顿之后,直说赶了整整一日的路,实在是累了,便回了客栈上房。 进入客房,左卓转身关好房门。 沈双双向里走了几步,行至榻前,施施然坐了下来,歪身便躺了下来:“这一天天的,不是在马车上颠簸,就是装淑女,我这身子骨,累的都快散架了!” 左卓管好房门,转身向后,轻皱着眉宇,向里走了几步,一脸不爽的对沈双双说道:“我只一看到南屾山看你的眼神,就想揍他!” 沈双双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轻捶着自己发酸的小腿儿,头也不抬的,对左卓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二哥都是当爹的人了,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改?” 沈双双不说当爹还好,一说当爹,左卓就忍不住想要炸毛,压低了嗓子,凑近沈双双不满说道:“说起这个,咱兄妹倆得好好念叨念叨!我明明是你哥,你今儿怎么就忽然想起喊我爹爹了?” 听出左卓言语中的不满,沈双双微抬眸华。 一张美丽的过分的娇俏小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在仔细打量了左卓半晌儿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想要喊你哥哥,可是也得人家信才行啊!你看……你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我爹,不像是我哥哥啊!” 闻言,左卓神色一阵愕然,嘴唇动了动,却是无言以对,露出一脸受伤模样! 左星棠本就比他小个十多岁,如今她成了沈双双,沈双双的年岁比左星棠还要小! 而他…… 过去这阵子,一直风餐露出的,一张脸黝黑黝黑的,也确实怎么看怎么像是她爹! 就事论事! 他在京城,是成了亲了,虽然膝下无子,却有一个宝贝女儿,也是当了爹的! 但是他宝贝闺女喊他爹,那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沈双双就不一样了! 即便她的年纪,确实能当他女儿,他打从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沈双双见他如此,也不好在继续挤兑他! 暗暗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她对左卓左卓说道:“今儿一整日下来,哥哥也累了,赶紧去歇着吧!” 左卓的客房,就是沈双双隔壁。 此刻,听她这么说,他紧皱下了眉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声道:“我就住在隔壁,有事你就叫我!” 沈双双知道,他是担心南屾山胡来。 不过对于南屾山的心思,她多少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的。 身为一国之君,南屾山该有的骄傲,还是有的。 如今她既是已经应了他,要去北留退亲,再从了他,他这一路上,对她也还算以礼相待,那么便断然不会做出,半夜胡来的事情! “我知道了!” 十分随意的,朝着左卓摆了摆手,她见左卓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得从榻上爬起身来,对左卓说道:“你出门,我就把门闩好,如此你总能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 左卓点了点头,转身向外,出了驿舍,然后回头,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见状,轻笑着上前,将门关好,然后闩上! 在沈双双闩好门之后,左卓方才回了自己的客房。 而不久之后,他盯着沈双双闩门的事情,便传到了南屾山的耳朵里! 听到属下的禀报之后,已经躺在榻上的南屾山,颇为兴味的,轻笑了下! 心道,吃到嘴里的肉,要慢慢咀嚼,才更有味道,他在摇了摇头之后,只说了句随他们去吧,便也就寝了! —— 翌日,辰时许,门外有人叫了起。 在沈双双起身之后不久,左卓便敲开了她的房门! 随后,兄妹二人,一起下楼,跟着南屾山一起用了早膳,便再次登上马车,跟着南屾山的马车,一路向南…… 第237章 到了 沈双双和左卓,一路与南屾山同行,虽然一直在赶路,但是衣食用度,全都是最好的,还不用他们操一点心。 如此,虽然每日舟车,日子过的倒也惬意!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 颠簸数日之后,顺利抵达北姜! 北姜,位于大燕南端,气候比之大燕京都,要和暖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在沈双双一行抵达北姜时,北姜却难得下起了雪! 马车内。 左卓看着身边的沈双双! 见她斜靠在车厢上,用锦被将自己裹成了粽子,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轻皱着眉宇,轻声问道:“这过了北姜,可就是北留了,到时候你去哪里,给自己找门亲事啊!” 闻言,沈双双轻撩了撩眼皮子,斜睇了左卓一眼。 世人都以为,太皇太后的势力,遍布大燕,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在北留自然也是有据点的! 而且这据点,还是当初她私自做主设立的。 不过,他并没有想过,要在南屾山的眼皮子底下,去联系这个据点,一心只打算着,到了北留,如何尽快脱身! 是以眼下,看着一脸担忧的左卓,她沉默了片刻,轻道:“到了北留,我会立即想法子脱身,到时候你也机灵着点儿!” 左卓听她这么说,不禁微微张了张嘴,在仔细想了想之后,到底也没说什么。 伸出手来,撩着窗帘,他看着外面屹立于风雪之中的北姜城池,不由低低嘟囔道:“书上不是说,北姜只下雨,不下雪吗?这是什么鬼天气?” 沈双双朝着窗外望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吗?来年大燕的收成,一定赖不了!” 左卓闻言,轻耸了耸眉头,不置可否,放下了手里的窗帘。 不久,马车驶入北姜。 一路穿过主城,向南行驶,最后在靠近北姜码头的一间客栈前,缓缓停了下来。 左卓见马车停下,不由再次撩起窗帘。 随着他掀帘的动作,有风雪灌入,沈双双轻蹙着眉头,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冷!” 闻声,左卓紧蹙着眉头,刚要将窗帘放下,却不期沈双双忽然一怔,视线定在了车窗外! “怎么了?” 左卓见沈双双忽然如此,不禁抬眸便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 “不要回头!” 沈双双眸波一闪,喝住左卓向外望的动作,语气凝重道:“是陆吏!” 闻言,左卓撩着窗帘的手,蓦地一滞! “陆吏现在,应该早跟燕北廷去了北留……” 左卓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敢抬眸向外,只怔怔回头,看向沈双双,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是陆吏?” “我确定!” 沈双双眯着眸子,远远的望着客栈门口,正跟黑衣侍卫吩咐着什么的陆吏,缓缓收回了视线:“是陆吏没错!” 见她如此确定,左卓动作缓慢的,放下窗帘,面色阴沉,紧皱着眉宇,对沈双双说道:“陆吏在这里,燕北廷便一定也在这里!” 闻言,沈双双清淡一笑,轻点了点头:“二哥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 “你这话……” 左卓是个武夫,脑子不够用! 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会儿,听沈双双说他总算聪明了一回,他不禁有些自嘲的轻笑了笑,微微倾身,朝着沈双双凑近了几分,轻道:“我就当小妹是在夸我了!”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 沈双双嘴上如此言语着,身形微微后仰,离左卓远了几分,寻了个舒服的半靠在车厢上,嘴角淡淡含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陆吏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卓见她如此模样,不禁紧绷着俊脸,满是担忧的问着她:“陆吏怎么会出现在北姜?还有……眼下陆吏在这里投宿,咱们也要在这里投宿,如果他跟咱们遇上了,那咱们的身份,可就暴露了!” 沈双双原本闭着眼睛,在想着事情。 听到左卓的话,她眉心轻轻蹙着:“既是陆吏在这里,那么我们一定不会在这里投宿!南屾山身边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闻言,左卓虽然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便心下释然。 虽然世人都道,夏王如何,但是这一路过来,在跟南屾山的接触中,他倒也觉得,这南屾山并不似外面所传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 且不论他此次,深入大燕所图为何,单就他身为西夏皇帝,敢带人走这一遭,便可见其是有自保的能力! 既是如此,那么他们在投宿之前,必定会先行打探好客栈的一切情况! 但凡这客栈有一点不妥,他们必定会换别家! 燕北廷此行,一切有陆吏准备,他做暂宿的客栈,自然也会经过严加勘察! 南屾山如果想要在这家客栈留宿,必然会知道燕北廷的存在! 只是不知,他的人,到底能不能查出,燕北廷和陆吏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一点,左卓不禁眉宇一扬,凑近沈双双问道:“小妹!你说……这南屾山的人,能不能查出燕北廷和陆吏的身份?” 闻言,原本闭着眼睛的沈双双,不禁眼睫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南屾山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燕北廷和陆吏的真实身份?! 按理说,如果只是偶遇,那么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总觉得,这次燕北廷南下,跟几个月前,西夏囤兵那件事情,是有联系的! 这整件事情,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是操控着! 如果是那样的话…… 沈双双忽然勾唇,意味深长的冷笑了下,转睛对上左卓的双眼,一双眸华看似冷淡,其间却有熠熠光辉山动:“也许,他们根本不用查,本就知道燕北廷和陆吏的身份呢?” 听沈双双此言,左卓蓦地一怔! 只片刻之后,原本已经停下的马车,再次向前。 见状,左卓从怔愣中回神,脸色变了变! 心想着这马车只停了这么片刻,便再次上路,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一脸不解的朝着沈双双眨了眨眼睛:“马车这么快就走?这是……” “如我所料!” 沈双双原本勾起的唇角,倏地便又是一扬,可眼里却难得变得凝重起来,低垂着眉眼,云淡风轻道:“他们果然知道燕北廷的身份!” 知道他来了北姜! 更有甚者,应该还知道,他要去的是北留! “小妹?!” 看着沈双双的神色,左卓皱了皱眉头,问道:“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何止是不对?!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微扬了扬眉头,在抬眸看了左卓一眼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我现在有点乱,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下,左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要想什么?” “我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从南屾山手里脱身最合适!” 沈双双轻蹙了下眉头,却没有睁眼,回话的语气懒洋洋的。 其实有一件事情,她在得知燕北廷此次南下的目的时,便已经仔细想过了! 如果燕北廷这次带着她南下,真的是为了借他所谓的左星棠,那么他对她,应该是已经动了杀心的! 只要他确定,北留这个左星棠是真的,足以应付太皇太后,那么她沈双双的这条小命,便也就不保了! 是以,在燕北廷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左星棠之前,她的小命,还是十分安全的! 退一万步讲,那个左星棠到底是真是假,没人比她清楚! 而这里,是北姜,是大燕的疆土。 以前,她以为燕北廷早就到了北留了,所以一心想着到了北留,再想法子脱身! 但是现在,既然燕北廷在这里,她现在完全可以,借用燕北廷的势力,从南屾山手中脱身!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她就不用头疼,到了北留,南屾山要给她退亲的时候,那门亲事该去哪里找了! 思及此,她缓缓的,睁开双眼,随后掀起窗帘,向外望了一眼。 眼看着附近的建筑,随着马车的前行,不停后移,知眼下已经错过了最合适的脱身的机会,她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左卓不禁张了张嘴:“小妹……”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沈双双抬眸,看着左卓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浅笑着,说道:“燕北廷如今还留在这里,应该是因为这里天气异常,夏河结冰,无法行船!” 左卓看着她,轻点了点头:“你猜的,从来都是对的!” 闻言,沈双双脸上的笑意微深了几许,对上左卓的双眼,轻声说道:“待会儿,我会想法子,让南屾山陪我去逛街!到时候哥哥想法子,自己脱身吧!” “小妹!” 左卓听到沈双双的话,心里紧了紧,一脸不放心的样子:“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会见机行事!” 沈双双知道,左卓担心自己,对左卓轻笑了笑,宽慰声道:“南屾山中了我的毒,他便是我的护身符,便是我逃不掉,也一定不会有事!” 在她声落之时,马车已然再次停下! 沈双双伸手,拍了拍左卓的肩膀,伸手便掀起了窗帘! 沈双双人生的美,整个人都柔柔弱弱的。 经过多日相处,南屾山对她越发珍视,正因如此,他身边的人,对她也自然恭敬有加! 马车外随行的黑衣随从,见窗帘掀开,沈双双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出现在窗口处,不禁眸中闪过一抹惊艳,躬身朝着沈双双说道:“小姐,北姜到了!” 第238章 逛街 燕北廷所投宿的客栈,距离北姜码头极近。 眼下,南屾山所投宿的客栈,虽然比之燕北廷所投宿的客栈,距离码头稍远,却也远不了多少! 不久,一袭雪衣,头戴冪篱的沈双双,自马车上娉婷而下。 随着她优雅的抬步动作,她脚下的裙摆,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引得附近众人不由侧目! 北姜位处南地,素日小桥流水,分外繁华。 今日,北姜落雪,十年一遇,自也别有风情! 立身纷纷落之中,沈双双微抬着头,瞭望着眼前仿佛被落雪蒙上一层雪纱的繁华街巷,不由轻勾了勾唇角,眼底笑意荡漾的,转身看向前方已经下了辇车,一袭很雪色大氅的南屾山:赞叹声道:“南公子,这里真美!” 南屾山听到沈双双温温软软的赞叹声,仿佛可以想像到冪篱后面,沈双双嘴角微翘的娇俏模样! 轻轻的,也跟着扬起了唇角,他朝着沈双双走近几步,不以为然道:“咱们来的不巧,夏河冰封好几日了,要等着解冻之后,才能渡河!等过了夏河,到了河那边,景色会更美!” 南屾山的话,正应了沈双双的猜测。 朝着南屾山迎了一步,她问话的语气,微微上扬,仿佛一只猫爪,挠在人心上:“真的吗?” 听到她说话的语气,跟着他一起下车的左卓,忍不住紧紧抿起了唇角! 这一路上,他家妹妹在南屾山眼里,一直都是时而慧黠,时而柔弱,柔情似水,惹人怜爱的绝世小美人儿! 也不知道等南屾山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会不会被气吐血! “南公子!” 沈双双背对着左卓,自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如何,在得到南屾山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不说,还张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接着落雪,对南屾山说道:“这一路上,咱们一直在赶路,都不曾欣赏过路上的风景!你陪我一起在城里逛一逛,您看可好?” 听到她的话,南屾山眉宇一皱。 左卓看着他明显皱眉的样子,不由声音一沉,先南屾山一步沉声开口:“素素!要逛也是我这做爹爹的,陪你去逛,你让南公子陪你,成何体统?” 闻言,沈双双张开的双手,颓然落下,转身看向左卓:“那爹爹陪女儿去逛一逛总可以吧?” “还是我陪你去吧!” 南屾山缓缓勾唇,浅笑着看了眼沈双双身后的左卓:“反正我也想要逛一逛北姜城,你爹爹也累了,先让他在客栈里休息一下吧!” 闻言,左卓面色一凝! 不等他出声,跟在南屾山身边的黑衣随从,便已经沉声说道:“爷,您这一路也累了,眼下不宜出门!” 通过多日相处,沈双双知道,跟随在南屾山身边的黑衣随从,名唤张川! 此刻,张川在说出不宜二字时,语气明显加重! 知他这是在提醒南屾山,现在不能出门,沈双双不由又朝着左卓眨了眨眼。 左卓会意,连忙对对南屾山说道:“我们父女,一路上已经给南公子添了不少麻烦了,眼下再让南公子陪着小女一起逛街,这……多不好意思啊!” 语落,他有些为难的看了南屾山一眼,视线回转到沈双双身上,指着客栈门口说道:“素素,你莫要不懂事,赶了这么久的路,爹爹也累了,想要好好歇一歇,你赶紧跟爹爹进去!” “爹爹!” 沈双双似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去逛一逛北姜城,此刻听了左卓的话,她当即不依的跺了跺脚,而后转身掀了冪篱,一脸希冀的看着南屾山:“南公子……” 俗话说的好! 英雄难过没人关! 沈双双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的长处在哪里! 这会儿,对付南屾山,自然美色最撩人! 看着她雪纱后,那张白皙俏丽的小脸儿,南屾山忍不住心弦一颤,到底舍不得她伤心,转身对身后的张川吩咐道:“罢了,你带素素小姐去逛逛便是!” 闻言,张川有些不愿的轻抿了下唇角! 不过,在对上南屾山的视线之时,他到底还是应了下来:“属下领命!” 沈双双知道,南屾山不可能放她和左卓单独出去。 眼下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轻轻的,又朝着左卓眨了眨眼,她明眸善睐,语调轻快道:“多谢南公子!” 见她如此,南屾山似是被她感染,心情极好的,轻笑了下,对张川吩咐道:“待会儿素素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务必让她高兴!” “是!” 张川从一开始就觉得,沈双双是个贪慕虚荣的心机女,本就对她有些不耐烦! 可是这会儿南屾山下令,他便也只能应下来。 沈双双自然知道,张川不喜于她! 不过她根本就没有把张川放在眼里,只对南屾山福了福身,丝毫不掩喜悦的欣喜声道:“多谢南公子!” “去吧!” 见沈双双跟个小财迷似的,南屾山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几分,朝着与燕北廷早前投宿的客栈,相反的方向指了指:“我看那边好玩一些!” 沈双双顺着南屾山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知他是什么意思,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在点了点头之后,抬步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见她如此乖巧,南屾山不禁嘴角含笑,在朝着张川摆了摆手之后,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抬步进了客栈! 左卓见南屾山进了客栈,不由深深的,又看了沈双双一眼。 眼看着沈双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张川也很快便跟了上去,他不禁眸色一深,紧紧的,攥了攥拳头,转身进了客栈! 他比谁都清楚,沈双双此去,是不会回来了。 既是如此,那么他自己,也该想法子赶快脱身才是! —— 北姜,乃是大燕和西夏交界之城,依山傍水,走商极多,自然也十分繁华! 城中酒楼林立,便是雪天,街上也叫卖声不断,人头攒动! 空中,有雪花,不停簌簌落下。 沈双双头戴冪篱,一袭雪衣,似是雪中精灵一般,脚步轻快的,行走在北姜的街道上! 街道两边,有卖混沌的,有卖鹅油烧饼的,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缓缓前行,沈双双看着商贩扛在肩膀上,一串串光鲜亮丽的冰糖葫芦,,眸色亮了亮,快步凑上前去,巧笑倩兮的,问着商贩:“你这个我全要了多少银子?” 那商贩没想到,沈双双一上来就要把他的冰糖葫芦全要了,当即愣了愣,连忙算了下,出了价! “这价格公道!” 沈双双点了点头,转身便对跟在身后的张川说道:“掏银子!” 闻言,张川的视线,扫过商贩扛在肩膀上的冰糖葫芦,脸色沉了沉,取出钱袋子,慢吞吞的问道:“小姐吃得了这么多吗?” “我吃不了,南公子也可以吃啊!” 沈双双挑眉,接了张川手里的钱袋子,掏了银子之后,又随手丢给张川,然后下颔微扬,抬步继续向前。 见状,张川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从商贩手里接过那些糖葫芦,扛在了肩上,然后快行几步,在追上沈双双之后,慢吞吞的,跟着沈双双继续向前! 沈双双偏头,回眸看了张川一眼,轻笑了下说道:“你家主子是让你跟我来一起逛街的,可不是让你来给我摆脸子的!” 闻言,张川的脸色,再次沉了沉,看向沈双双的目光,带着几分厌恶! 然,沈双双不等他出声,便似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从两个行人中间钻过,快步向前跑去! 见状,张川眸色一愣,作势便要向前追去。 怎奈北姜鲜少下雪,今日街上赏雪的人不少,他扛着那么多冰糖葫芦,一时之间,竟然被挡了下来! 情急之下,他暗骂了一声,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往路边一丟,也不管路人惊讶的目光,几个闪身,便朝着沈双双追了过去! 沈双双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张川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此刻,她想要脱身,不找帮手,那是绝对不行的! 心思电转之间,她几个闪身,往前跑了一段儿,她趁着张川还没追上来,在一个烤鸭摊子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撩了冪篱上的雪纱,问着卖烤鸭的商贩:“老板,衙门怎么走?” 原本,沈双双气喘吁吁的,停在烤鸭摊儿前的时候,那卖烤鸭的商贩,还愣了一愣,等她撩起雪纱,将真容显露之时,那商贩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沈双双的容貌,美的惊为天人! 他这辈子,何曾见过这般美人儿?! 迎着那商贩因为惊艳而怔愣的视线,沈双双轻轻一笑,一双眸子,漂亮的仿佛可以勾人摄魄:“给我指个方向!” “那……那边……” 商贩怔怔的,看着眼前跟仙女儿似的沈双双,拿着手里的烤鸭,朝着衙门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恰在此时,张川追至! “烤鸭不错!” 沈双双轻笑了下,放下雪纱,伸手接了商贩手里的烤鸭,随手丢给张川,说了一句给钱,便朝着衙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张川见她如此,那张脸冷的,就跟现在的天气一样。 他伸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臂,却碍于南屾山对她的看重,最后只得狠狠握拳,咬牙切齿的,给烤鸭摊的商贩付了银子,扯了只油纸,裹了烤鸭快步追了上去! 前面,沈双双仍旧走走停停。 不过走着走着,远远看见前面的衙门,张川渐渐紧皱了眉宇,面色凝重起来…… 第239章 救命 纷纷落雪下,张川脚步微顿,看着已然走出几步之外的沈双双沉声说道:“素素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我还没逛够呢!” 沈双双看着前面的衙门,嘴角微翘了翘,寒风夹带着雪花,吹起了冪篱上的雪纱,她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见状,张川不禁神色一冷,声音冷的让人胆颤:“素素小姐!您父亲还在客栈等着呢!您还是听属下的为好!” 已然走出数十步的沈双双,听出张川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不禁脚步微顿! 回头向后,隔着冪篱上的雪纱,看向张川,见张川神色冰冷,她不禁轻叹了一声,笑着说道:“你既是这么说,那确实是该回去了!” 闻言,张川面色微松! 不过,只下一刻,他便见沈双双忽然摘掉了头上的冪篱,迎着风雪,唇瓣轻勾而起,眉眼盈盈道:“不过,该回去的是你,而不是我!” 语落,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蓦地上扬了几分,扬手便丢掉了手里的冪篱,然后猛地转身,朝着衙门方向奔去:“救命啊!强抢民女了!” 听到她的喊声,附近的行人,顿时乱成一团! 张川见状,心下一凛,脸色瞬时便是一黑! 眼看着沈双双边喊,便朝着衙门方向奔去,他冷哼一声,纵然一跃,探手便朝着沈双双的肩膀抓去!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张川会如此行事。 在张川的手,即将抓住沈双双的肩膀之时,她忽然身形一矮,脚步一转,向右侧偏移几步,在张川一招抓空的空档,再次逃也似的,朝着衙门方向奔去。 张川没有想到,沈双双看似柔弱,身形竟然如此敏捷,当即脸色便又是一冷! 眼看着她疾步朝着衙门跑去,他担心惊动了衙门,南屾山的身份会暴露,当即便起来杀心,手腕一转,手中多出一枚暗器,出手如电,朝着沈双双掷去! 然,正一路向前的沈双双,回头望了一眼。 “该死!” 眼看着张川手里的暗器离手,她在那枚暗器飞至之时,猛地扑倒在地,而后一点都不顾形象的,就地向前滚了几滚,躲在了街边酒楼的招牌喉头,朝着前方,已然因为混乱,而从衙门里冲出来衙役,扯着嗓子喊道:“救命——救命——” 张川一击未中,转动手腕,意欲再次出手,却见北姜府衙的衙役,已然冲至沈双双身前,将藏在招牌后面的沈双双围在中间! 他眼看几名衙役,在问过沈双双之后,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望来,知大势已去,当即紧抿着薄唇,在眸光狠厉的,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陡地转身,几个闪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之中! 张川离开之后,危机暂时解除! 在一阵胆战心惊的折腾下,一身冬衣的沈双双,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 气喘吁吁的,瘫坐在酒楼的招牌后面,她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身前,正关切询问的衙役,如释重负的,轻笑了下,软软说道:“劳烦差爷,先带我回府衙,再前往码头客栈,寻一位陆吏大人,就说沈大小姐,让他家主子亲自来接!” 陆吏到了北姜一事,十分隐秘,北姜府衙是一早就收到消息的。 此刻,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几名衙役,当即脸色一变,再看沈双双时,眼底的神情,已然多了恭谨之色…… —— 张川在从府衙门口逃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南屾山落脚的客栈! 南屾山正在榻上倚靠这,由着丫鬟捶腿! 见张川脸色紧张,独自一人回返,不由面色一凝,坐起身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素素呢?” “在北姜府衙!” 张川紧皱着眉宇,面色紧绷的将事情经过跟南屾山说了一遍,语气沉冷的,对南屾山说道:“爷,她根本不是想要去逛街,而是想要趁机脱身!” 闻言,南屾山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忽然之间,想到左卓,他快速起身,出了客房,朝着左卓所在的客房走去! 左卓的客房外,只有随从戍守的。 见南屾山过来,两名随从纷纷朝他躬身行礼。 南屾山此刻,顾不上他们,直接抬起一脚,便踹开了客房紧闭的门扉! 抬步入内,但见客房之中,被褥齐整,早已不见左卓的身影,他眸光闪烁了下,面色冷峻万分,猛地抬起一脚,踹翻了客房里的圆桌! “还请爷息怒!” 张川早已料到,南屾山会是如此反应,径直单膝跪落,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如果北姜府衙的官兵至此,事情就麻烦了!” 闻言,南屾山知道,自己被沈双双和左卓耍了,如何能做到不怒?! 但是,他也知道,张川的意思。 如今燕北廷正在北姜,以他的身份,倘若跟北姜的官兵起了冲突,暴露了身份,只怕会坏了他家王兄的大计! 想到这些,他的神情瞬间冰冷万分,眸中的光,如刀似刃,冷的让人发颤:“他们父女,吃朕的,喝朕的,用朕的,这是把朕当猴耍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派人盯着北姜府衙那边,朕就不信,那个女人,会一直待在府衙里不出来!” “刚才属下在上楼之前,已经差人去盯着了!” 张川知道,南屾山现在怒极! 不只是南屾山,就连他也没打算要放过沈双双! “哼!” 在张川领命之后,南屾山冷哼了一声,紧皱着眉宇,拂袖而去……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风雪,依旧! 因为夏河冰封,一直无法渡河,而被困在北姜的燕北廷,立身客栈二楼的窗前,遥望着夜色中的夏河,一张俊脸,阴沉如水。 他一路从京城赶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北留接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是,天公不作美。 从来甚少下雪的北姜,今年冬天竟然下了雪。 不止如此,连夏河都结了冰! 如若不然,他现在早就该见到他的星棠了! 正在周求忽然,吱呀一声,客房的房门,从外面打开。 陆吏躬着身子进门,抬眸朝着窗前的燕北廷望了一眼! 燕北廷身形为侧,看着门前的陆吏,语气低沉,出声问道:“夏河的冰,到底什么时候能化?” “回皇上的话!” 陆吏面色变了变,涩然苦笑道:“等风雪停了,回暖两日,应该就能化了!” 闻言,燕北廷轻皱了皱眉宇,再次转身望向窗外。 见状,陆吏上前几步,在他身后站定,躬身禀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 燕北廷蹙了蹙眉头,语气微冷:“禀!” “是关于沈大小姐的!” 陆吏抬眸,朝着燕北廷望了一眼,轻声禀道:“方才北姜府衙来报,说沈大小姐如今正在北姜府衙之中!” 听闻陆吏此言,燕北廷倏地转身,眸光闪烁的,看向陆吏:“你说沈双双?” “是!” 陆吏点了点头,回道:“府衙的衙役,说的是沈大小姐!” “她怎么会来了北姜?确定是她吗?” 燕北廷此行,虽然是带着沈双双一起出的门。 但是并没有跟她说,要去哪里! 而且,她当初是被左卓劫走的! 此后他虽然派人到处搜捕他们,却一直一无所获! 却不想,她眼下竟然来了北姜! 听到燕北廷的问话,陆吏蹙了蹙眉头,不禁面露疑惑之色:“微臣也不清楚!” “现在不清楚没关系,且等着见了她,便一切尽知了!” 燕北廷微眯着眸子,如此低语了一声,对陆吏摆了摆手:“你到衙门去一趟,把她接过来!” “可是……” 陆吏生怕燕北廷动怒,抬头看着燕北廷的脸色,苦笑着说道:“沈大小姐说的是……让皇上亲自去接!” 燕北廷脸色骤然一沉! “让朕亲自去接?” 冷冷的,扯了下唇角,他紧皱着眉宇,不屑声道:“朕还给她脸了!” 闻言,陆吏不敢吱声,只能低低的垂下了头。 见陆吏如此,燕北廷冷笑了下,哂然冷道:“你去接她的时候,跟她说以朕的身份,不好抛头露面,朕就外面马车里等着她,回头等她上了车,便是见不到朕,你只管锁了车门,将她带回来便是!” “是!是!” 燕北廷都这么出谋划策了,陆吏自然不敢耽搁。 忙不迭的,应了几声是,他朝着燕北廷再次揖了揖手,后退了几步,退出客房,去接沈双双了…… —— 陆吏赶到府衙的时候,天已经黑头了。 漫天风雪下,他带着几名便衣侍卫,快步进了府衙。 府衙里,沈双双才刚刚用过晚膳。 听衙役禀报,说陆大人来了,仍旧坐在身着前的她,不禁微微抬眸。 见陆吏带着两名便衣侍卫进门,她不禁凤眸微眯,一脸不悦的,看着陆吏问道:“传话的,把话传错了吗?怎么就陆大人一个人来了?” “沈大小姐见谅!” 陆吏皇甫渊进门,便看到了沈双双。 见真的是沈双双,他眸光一闪,心思微转之间,连忙对沈双双揖手说道:“主子他的身份,实在不宜出面,眼下他就在外面马车里,大小姐只需上了车,便能见到他了!” 听到陆吏的话,沈双双不禁眸光闪烁起来! 片刻之后,眼底的光,归于寂灭,她微眯着眸子,看了陆吏半晌儿,忽然冷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心里比我清楚!不过陆大人,劳烦你给你家主子传句话!今儿我沈双双就在这儿等着他!见不着他的面,我绝不迈出府衙大门一步!” 第240章 百思 陆吏以为,只要按照燕北廷安排那样,跟沈双双说,燕北廷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沈双双便应该没话说了。 却不想,沈双双的态度,跟他早前所设想的不同。 她这态度,未免太强势了些! “那个……” 陆吏脸上陪着笑,看着沈双双说道:“我家主子的身份,大小姐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实在不太好出面,还请大小姐体谅!” “体谅?” 沈双双挑眉,心想我体谅他,谁又来体谅我?轻扯了下唇角,一点都不脸红,也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我为了救他,被贼人劫持,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吃了不少的苦,让他亲自来接,已经算是体谅他了!” 沈双双此言,相当的不客气。 在她言语之中,燕北廷仿佛并非是一国之君,只是寻常男子! 此刻,听到她如此言语,陆吏望着她那张闭月羞花的俏脸,不由苦笑了下,张口便欲要再劝:“大小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沈双双知道陆吏想说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然再次开口,“我还是那句话,见不着他的面,我绝不迈出府衙大门一步!” “呃……” 陆吏要劝的话,被沈双双堵在了喉咙里,不由面色变了变。 这若是换做旁人,他大可直接差人把她架到马车里去,可是这人如果是沈双双的话……心中思绪,兜兜转转之后,他苦笑着,朝着沈双双无奈揖手:“大小姐您何必如此呢?您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 “我既是如此,必然有我的道理!”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一双美眸,在灯火之下,波光流转。 见状,陆吏无奈一叹,笑的比苦还难看:“您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宣之于口,却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几名便衣侍卫。 沈双双何其聪明? 自然只一个眼神,便已然意会陆吏的意思! 眉梢,轻扬而起。 她微抬着下颔,笑容微冷,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冷若寒霜,嗤声说道:“陆大人,在你行事之前,有些丑话,我要说在前头,省的日后你落了难,怪我没有提醒你!” 闻言,陆吏心神一凛,紧紧皱眉。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自座位上起身,神色清冷的,对他冷道:“陆大人,眼下我虽然只是沈家的大小姐,但是我救了皇上是事实!且不论我对皇上的救命之恩如何,如今天下皆知,未来我会是大燕的皇后娘娘!便是皇上不喜于我,我身后也还有太皇太后撑腰!” 府衙里的众人,包括新任的北姜太守,虽然知道她姓沈,却谁也没有将她跟京城沈府的大小姐联系到一处,只当她是跟着陆吏一起出行的女眷,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觊觎她美色的登徒子! 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可是现在,听闻她之所言,众人顿时大惊,纷纷一脸不置信的,直直的望着她! 除此之外,他们还不停的在心里猜测着一个可能! 那便是,眼前之人,若是京城沈家的沈大小姐,那么她现在要见的,陆吏的主子,又该是谁?! “陆大人!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双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轻笑了下,视线仍旧停留在陆吏身上,声音又冷了几分:“我身为女子,有些事情可以记在心里头二十年!是以眼下,在对我不敬之前,你最好想一想,日后会有什么后果!哦……这话说早了,也许用不着等到以后!” 陆吏听闻沈双双此言,心头一跳,双眸一错不错的注视着沈双双,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便见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忽而又是一笑,随手拿起手边的膳碟,往桌角上猛地一磕! 啪的一声! 脆响之后,膳碟碎裂! 陆吏但见沈双双手里攥着的那块瓷片,不由面色一变,脱口问道:“大小姐,您这是作甚?” “做做样子给你们看啊!” 沈双双偏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陆吏,将手中锋利的瓷片,缓缓的,置于脖颈之间,轻轻勾起的唇角,弧度优美,仿佛盛放的牡丹,在花败之时,迎风飘落的花瓣:“你们如果敢不顾我的心意,胡乱行事的话,说不得我今儿会被你们所伤,亦或是不小心割破了脖子,一命呜呼……” “大小姐,您这玩笑,可开不得!” 陆吏跟沈双双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也一直都知道,她并非表面这般柔弱无害! 此刻,见她如此行事,他的脸色,顿时时青时白,变幻莫测! 心思,转了几转,终是在凝视着沈双双手里的瓷片半晌儿之后,按耐下差人将她架上马车的念头,他抬眸迎上沈双双的视线,半晌儿之后,无奈抿唇,苦笑着敛眸,垂首朝着她揖了揖手:“大小姐还请稍等!” “好!” 沈双双闻言,微微扬眉,在应了一声之后,施施然又坐了回去! 陆吏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眸色一敛,转身离开了府衙。 —— 雪,纷纷而落。 陆吏在出了府衙之后,命人将马车留下,翻身上马,朝着码头客栈飞驰而去! 码头客栈之中,燕北廷正在小酌。 见陆吏去而复返,却是独自一人,他不禁眉宇一皱,启声问道:“人接回来了吗?带过来见朕!” 陆吏的脸色,瞬时一变:“皇……皇上!微臣无能!没能接回沈大小姐!” 燕北廷眉心一拧,看着陆吏的瞳眸微微眯起:“怎么回事?” 他以为沈双双,又出了什么意外! “是沈大小姐……” 陆吏不敢抬头,硬着头皮说道:“她说见不到皇上的面,绝不迈出府衙大门一步!” 闻言,燕北廷性感而好看的薄唇,不禁倏地一抿! 握着酒盏的手,蓦地收紧几分,他啪的一下,将酒盏重重搁在桌上, 酒盏,看似搁在了桌上。 但是那啪的一声,却似是砸在陆吏的心头! 身形,猛地僵滞了下,陆吏缓缓抬眸,凝视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燕北廷,有些踌躇的将沈双双在府衙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提议道:“皇上!您看……要不让莫怜姑娘跟微臣走一趟?” 在他看来,莫怜跟沈双双是主仆,由莫怜出面,沈双双应该会莫怜面子! 燕北廷听到陆吏的提议,紧抿着薄唇,摇了摇头:“不行!” 他带莫怜,一路到了北姜,是为了等到见到左星棠之后,让莫怜重新跟在左星棠身边伺候的! 沈双双作为莫怜现在的主子,他并没有打算,让莫怜再见她! 陆吏见燕北廷否定了自己的提议,顿时蹙起眉头,一脸的为难:“皇上您是没看见,沈大小姐那样儿……” “她不是要见朕吗?那朕就到北姜府衙走一遭!朕倒要看看,当着朕的面,她是不是还敢那么嚣张!” 燕北廷冷哼一声,从座位上长身而起,轻轻的,拢了拢自己的襟口,而后撑开了双臂! 见状,在陆吏连忙上前,取了挂在边上屏风上的大氅来,给燕北廷穿上…… —— 北姜府衙之中。 在得知沈双双的身份之后,北姜太守直接差人喊了居于府衙后院的郡守夫人过来,陪着沈双双说话解闷儿。 陆吏让沈双双稍候,此后一去便是许久! 沈双双早已料定,燕北廷根本就没有亲自过来,对此丝毫不以为然。 不过这北姜的郡守夫人,却是个知无不言的。 言谈之间,沈双双便已然从郡守夫人口中,得知了前任北姜太守被罢黜官职的原因! 心下,微微怔仲了下,沈双双轻蹙着眉头,喝了口热茶,轻轻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眉眼含笑的看着郡守夫人,“夫人的意思是……前任北姜太守,之所以被罢黜官职,是因为其子,强轻民女?” “是这么回事儿!” 在北姜太守夫人的眼里,沈双双那就是顶天儿的贵人,此刻沈双双问什么,她自是知无不答,在笑着点了点头后,她微微凑近沈双双几分,凝眸说道:“那太守的儿子,一点便宜没占到,最后还害了自家全族,自己也生不如死的!”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沈双双挑眉,心里对于那个民女的身份,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燕北廷此行到北留要见的那个……她! 可是,事情不对啊! 燕北廷明明已经授意玉茗,对她痛下杀手,而她也已经死在了玉茗手里! 那么,他怎么还会以为,她还活在世上?! 心思,千回百转。 心里想着,燕北廷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连年都不过了,一路南下赶来,是不是因为京城之中,有她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有了危机感,所以他急需左星棠死而复生,来搞定太皇太后,所以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微眯着眼睛,心头很快便又浮上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比如! 如果所谓的左星棠还活着,真的是燕北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么这出戏直接在北姜演了便是,他何必又要多此一举,渡夏河,去北留? 那样的话,到了西夏的地盘,一个不慎,事情就有可能节外生枝! 还有…… 夏王的异动! 南屾山的出现…… 沈双双百思不得其解,心中自是思绪不停,以至于她握着茶盏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开始微微泛白…… 第241章 夫君 “大小姐?大小姐?” 郡守夫人见沈双双紧握着茶盏,一直怔怔出神,不知她在想什么,不由连着喊了她两声,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 沈双双轻蹙着眉心,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轻轻抬手,看似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眸华抬起,对上郡守夫人关切的目光,缓缓的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些事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郡守夫人认准了沈双双会是大燕的皇后娘娘,一心想要趁着她尚未坐上后位之前,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听沈双双说没事儿,她的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笑容,有的时候,是会传染的。 这会儿郡守夫人在笑,沈双双自然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轻轻垂首,又喝了口茶,她眉梢微微抬起,含笑又问了郡守夫人一句:“关于那个民女,夫人都知道多少?” 郡守夫人蹙了蹙眉头,回道“我只知那女子好像叫芜碧,懂些医术,在城里医馆里分拣药材……” 懂些医术? 在医馆里分拣药材? 还名唤芜碧? 沈双双听了郡守夫人的话,眼底有一抹轻嘲闪过,嘴角的笑意,也微微加深了几分。 她医术不精,但是精于制毒,自然可识百草! 且,芜碧这个名字…… 这给芜碧姑娘取名的人,真的设身处地,站在她的立场,将她的心思,仔仔细细的,揣摩透了! 便是她这个正主,眼下也不得不承认,这名字取得……极好! 郡守夫人见沈双双只笑不说话,想起那位叫芜碧的医女,不禁有感而叹道:“这世上,女子活命艰难,芜碧姑娘一介弱女子,在事发之后,便不知所踪了!眼下……也不知流落到何处了!” 沈双双轻笑了下,说道:“她若真的是弱女子,又如何能给郡守之子下毒,从前任郡守之子手中逃脱?” 闻言,郡守夫人神情一怔!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须臾,北姜太守开门而入,然后躬着身子立于一侧。 在他身后,缓步而入的燕北廷,一袭黑色大氅,俊脸紧绷,心情似是极差! 沈双双抬眸,看到燕北廷,不禁轻勾了勾唇角,起身朝着燕北廷福身一礼:“让皇上亲自来接,沈双双实在惶恐!” 听沈双双尊燕北廷为皇上,郡守夫人脚下一软,连忙朝着燕北廷跪落在地:“臣妇参见皇上!” 燕北廷紧绷着俊脸,皱眉扫了郡守夫人一眼,方才将视线停落在沈双双身上。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在燕北廷面前,尚且以臣女自称! 但是,这次出门之后,尤其在上次把话说开之后,在她说出,从此之后,再也不迁就他之后,她便真的不再自称为臣女了! 如此,是为不敬!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自顾自的,以自己的名讳自称! 此刻,看着眼前,多日不见,却看上去精神不错,浅笑吟吟的,朝着自己行礼,还嘴里喊着惶恐的沈双双,燕北廷不见轻扯了扯唇角,冷哼了一声! 惶恐?! 她会惶恐?! 让他亲自来接她的是她! 她会惶恐?! 才怪! 她胆子大的,简直已经没边儿了! 沈双双太了解燕北廷了! 她知道他心里现在一定不爽,不可能会给她好脸色! 当然,她也没指望燕北廷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知他一日拿不到墨石令,就一日不会动她,她心中自然有恃无恐!不等燕北廷出声,她便已经施施然,站起身来,然后回首朝着跪在地上的郡守夫人轻道:“夫人,皇上来接我了,我这就告辞了!” “……是!” 如果说,沈双双方才以自己的名讳自称,已经让郡守夫人惊讶不已,眼下燕北廷没有出声,沈双双便已经免礼,则让郡守夫人,不由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抬起头来,正对上沈双双含笑的眸子,她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是,连忙又道:“大小姐路上小心!” 语落,她想起正站在一边的燕北廷,心下一凛,连忙匍匐着身子,颤巍巍的说道:“臣妇恭送皇上!” “免礼!” 如是,语气冰冷的,让郡守夫人免了礼,燕北廷看都不曾看郡守夫人一眼,只以冰冷的视线,看了沈双双一眼,便转身大步向外! 沈双双见状,眉黛轻扬,确实丝毫无惧,抬步便也跟了上去。 —— 外面的雪,仍旧下个不停!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 皇甫渊入门,沈双双便因迎面而来的寒风,轻蹙了蹙眉头。 眼看着前方,燕北廷带着陆吏一行,大步向外,她冷冷的,扯了下唇角,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去。 早前陆吏带来接沈双双回去的马车,就停在府衙门外。 因燕北廷来时,是策马而来,而他又有心,问一问沈双双在被左卓劫持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是以两人不可避免,同乘一车。 于马车之中,正襟危坐。 燕北廷双手擎着双膝,冷眼睨视着身边的沈双双,在轻轻嗤笑了一声之后,哂然冷道:“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让朕亲自来接你?” 沈双双抬眸,正对上燕北廷冰冷的眼神,神情淡然的看了燕北廷片刻,她也跟着轻笑了下,肆意声道:“我是皇上救命恩人,皇上亲自来接我,有什么不对吗?” 燕北廷看着眼前,肆意笑着的女人,直觉格外陌生,当即便沉下了脸色! 当初,初见沈双双时,她柔柔弱弱,一脸倔强的,喊着他昏君。 事后,她又柔弱万千,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不管什么事,都能占在那个理字上…… 可是眼下的她,却与之从前,判若两人一般! 记得上次,她如此肆意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他不杀她的话,那么……从那日开始,她不会再迁就他! 静静的,凝视她半晌儿,脑海中仿佛回响着,那时说过的话,燕西泽眸光微微闪了闪,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犯堵! 眸光微绽之间,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他微眯着眸子,蔑声一笑:“沈双双,你当真不怕死吗?” “怕啊!” 沈双双嘴上说着怕,但是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微微上扬几分,对着燕北廷哂然反问道:“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吗?” 燕北廷冷哼一声,用力捏着沈双双的下巴,朝着她微微走近几分,眸色狠厉的出声问道“既是怕死,你竟还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你就不怕,朕真的恼羞成怒,结果了你?” “皇上既是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便是我事事顺着皇上,皇上也照旧会杀我!” 沈双双微微偏头,躲开了燕北廷的手,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红唇开合,淡淡冷笑道:“如此,我又何必要委屈自己?” “你……” 燕北廷被沈双双毫不在乎的态度,气到脸色骤沉,蓦地伸手,扯住她的手臂,他刚要开口,却不期马车骤然停下! 燕北廷眸色一凛,沉沉出声:“怎么回事?” “有人拦路!” 马车外,身披披风,头戴毡帽的陆吏,看着挡在马车前的一众黑衣人,声音紧绷绷的,如临大敌! 听闻陆吏所言,燕北廷眸中戾色一闪,伸手打开了车门。 暗夜之下,雪落纷飞。 借着车前昏暗灯火,沈双双一眼看见挡在马车前的张川等人,不禁眉眼含笑,轻轻勾起了唇角! 南屾山是谁?! 那可是西夏的皇帝! 他被她耍了一路,如今恼羞成怒,全然在她意料之中! 是以,她早已料到,只要她踏出北姜府衙,南屾山的人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她今日,一定要燕北廷亲自来接的理由! 陆吏前来,带的人手有限,不一定能敌得过张川! 但是现在燕北廷来了,帝王出行,安全是第一位的,他身边的人,对上南屾山身边张川等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燕北廷抬眸向外,见车外的张川! 可是张川一双眸子,却死死的盯着沈双双,沉声指着马车里的沈双双喊道:“我只要她!只要你们把她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闻言,燕北廷脸色登时一青! 马车里的沈双双,则黛眉微扬,不由轻笑了一声:“你想要我,那也得看我的未婚夫君答不答应!” 张川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终是目光不善的,看向她身边的燕北廷! 眼下,陆吏带着毡帽,披着披风,根本让人看不清容貌! 而张川…… 他没有见过燕北廷,自然不知道,眼下坐在沈双双身边的人,就是大燕的皇帝! 马车里,燕北廷对张川不善的目光视而不见,视线回转,冰冷的视线,落在沈双双那张被昏暗的灯光,晕染上一层浅浅光晕的沈双双:“未来夫君?” “没错!未来夫君!”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嘴角微翘着,对他偏了偏头,一脸狡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燕北廷见沈双双微翘着嘴角,一脸狡黠的朝着自己眨着眼睛,不由面色又阴沉的,将牙关咬的咯嘣咯嘣直响! 可是,她喊他未来夫君,也算能说得过去,竟让他一时之间无可辩驳! 在紧紧的,咬了咬牙关之后,他沉下心里一口气,暂时将这件事情搁在一边,森冷声道:“这些人是你招来的,你早已料到他们会来拦你!” 第242章 提醒 燕北廷的话,看似是询问,实则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倒也没有否认什么! 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 她轻轻的,将身形后仰,靠在车厢之上,有些无奈的,涩涩笑着,看向燕北廷,压低了嗓音说道:“皇上英明!我让你亲自来接我,还真不是故意,要挑战你的底线!” 说着话,她瘪了瘪嘴,摊了摊手,“实在是这些人,太厉害了,陆吏带的那几个人,实在太少,你身边的亲随如果不带过来的话,咱们恐怕打不过他们!” “你——” 听沈双双如此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燕北廷被气到发青的脸色,瞬间便又是一黑:“既是如此,你早前直言便是!” “那样……” 沈双双看着燕北廷脸色气的发黑,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不就不好玩儿啊!” 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怒视着她,直觉胸口一阵阵发堵! 如果换做旁时,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把沈双双从车里丢出去。 但是身为大燕的一国之君,在大燕境内,被人拦了车,劫了人……那他这个大燕皇帝,也可以不用做了! 思绪至此,他沉冷一哼,紧绷着俊脸,抬眸看向挡在马车的张川等人,哂然冷笑道:“在大燕境内,竟然有人胆敢拦我的路,简直不知死活!” 闻言,张川心下一凛! 虽然,他并不知晓燕北廷的身份,但是他浑身的气势,却是骗不了人的! 心中惊讶于,这小小北姜何时多了眼前这般人物,而且这人竟然还是沈双双的未来夫君,他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剑柄,暗暗沉下心来,冷道:“这位公子,应该是北留人士吧?我家主子爷身份尊贵,实非你所能比拟,你若是聪明的话,就该乖乖的,把素素小姐交出来!” 张川话里的信息,实在太多。 多到燕北廷不由紧皱着眉宇,再次看向沈双双。 看着燕北廷眉宇紧皱的样子,坐在他身边的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十分坦诚的眨了眨眼,说道:“他家主子,觊觎我的美貌,杀了我的车夫,我知他家主子要去北留,无奈之下,只得说你是北留人士,我此行是来跟你成亲的!” 如是,跟燕北廷解释了一番,沈双双没顾上去看他的反应,忽然冷笑了一声! 虽然她知道,燕北廷一定不会将她交出去。 不过,还是转头对车外的张川喊了一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若是把我交给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闻言,燕北廷:“……” 心想着去他娘的夺妻之恨! 他算是他哪门子的妻?! 他薄唇轻扯了下,冷冷看了沈双双一眼,一双始终满是不悦的眸子,危险眯起。 见状,沈双双对他轻轻一笑,紧蹙着黛眉,凑近燕北廷,红唇噏合道:“他的主子,是西夏皇帝南屾山!” “南屾山?!” 燕北廷听到这个名字,瞳眸一凛! 只下一刻,他语气骤冷,对马车外的陆吏下了命令:“陆吏!还愣着作甚?给朕把人拿下!” “是!” 陆吏应声,拔剑出鞘,一个闪身,从马车一侧,蹿到张川面前。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有数名便衣侍卫,紧随而至,与对面的张川一行,形成对峙之势! 张川惊闻燕北廷喊出陆吏的名字时,已知大事不妙! 此刻,他的视线,自对面的陆吏等人身上扫过,意识到如今跟沈双双坐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何身份之后,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他是南屾山的贴身侍卫,武功自然了得。 平日里,若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也无惧较量一番! 但是,现在坏就坏在,这里是大燕北姜,而不是西夏……他若是在这里动手,势必会牵连到他家主子,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他的脸色,变了几变! 在定睛与陆吏对视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越过陆吏,落在沈双双身上。 眼看着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微偏了偏头,粲然一笑,他紧皱了皱眉宇,脸色一片铁青的紧咬了咬牙,对身边的手下,说道了一个字:“撤!” 语落,他已然快速后退,纵身飞离。 见状,陆吏对身边身边的便衣侍卫,猛地一挥手,几名侍卫立马飞身追去。 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久,车门关上,马车重新上路。 燕北廷看着神情轻松,一脸闲适的靠在车厢上的沈双双,不禁轻蹙了下眉宇,看着她的目光,再次开始变得不善起来:“你说刚才那些人,是南屾山的人?” “是!” 沈双双既然刚才敢指明张川的身份,就不怕燕北廷追问,在看了燕北廷一眼之后,她如实点了点头。 见沈双双点头,燕北廷凤眸微眯着,问道:“你不是被刺客劫走了吗?怎么会跟南屾山的人搅和到一起?” “多谢皇上还记得,我是被刺客劫走了!”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微眯着双眸的样子,不禁轻轻一笑,看着他撇嘴回道:“当初我是为了救皇上,才被刺客劫走的,事后那刺客,本是要杀人灭口的!可是皇上也知道,他是元后娘娘的二哥左卓,在他要杀我的时候,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都给搬出来了,他才肯放我一马!” 燕北廷静静的,看着沈双双。 听她阴阳怪气的,说出那句话,我是为了救皇上,才被刺客劫走的,燕北廷的眸色,不禁蓦地一深! 心绪,微微起伏! 他紧蹙着眉心,看着沈双双,直觉心头火气! 恍然之间,惊觉在和沈双双相处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他心下一沉! 定定的,又看了沈双双片刻。 他暗暗的,在心里让自己冷静,紧抿着薄唇,又问了一句:“那南屾山呢?你是怎么跟他的人搅和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沈双双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眉眼盈盈,巧笑倩兮道:“南屾山觊觎我的美色!” 闻言,燕北廷面色一沉,不自居的,再次紧抿着薄唇,眼神冰冷道:“朕问你的是,你是怎么跟他搅和到一起的?” 沈双双眼看着燕北廷冰冷的眸海,仿佛蕴含着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火山爆发,半真半假的扯道:“左卓放了我之后,我原本想要回古城找你们,却不想你们早已离去,无奈之下,我雇了辆马车,打算回京,却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南屾山!他觊觎我的美色,杀了我雇佣的车夫!无奈之下,我只能与他虚以委蛇,说我是订了亲,要去北留成亲的!” “北留?” 听沈双双再次提起北留,燕北廷眸中,不禁精光迸射!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沉声问道:“你刚才说,南屾山要去北留?” “没错!” 沈双双眸光闪烁了下! 她不知道,南屾山此行,从哪里又要去哪里,不过如今他们既是到了北姜,那么南屾山的下一站,必然会是北留! 这个巧合,让她忍不住轻垂了眉眼,意有所指的,轻声说道:“前阵子,我在太皇太后身边听闻,希望在西夏北留,屯了不少精兵,就不知南屾山此行,可否与此事有关?” 听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不禁紧皱着眉宇。 “怎么?” 沈双双凝着燕北廷的脸色,轻轻扬起黛眉,心想着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不由语气随意的,明知故问道:“皇上也要去北留吗?” 闻言,燕北廷瞳眸微抬,与她四目相对! 见状,沈双双不由撩唇一笑,眸光熠熠道:“难道皇上真的要去北留?” 燕北廷凝着沈双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神色微微怔愣了下。 惊觉她如今虽然眉眼依旧,却眸光熠熠,眉眼之间,再不见一丝柔弱,与以往判若两人的模样,他不禁再次眯起了双眼。 不知为何! 看着眼前的她,他的脑海中,竟然忽然又浮现出以往他跟左星棠相处时的情景! 记得当初,他初识左星棠,与左星棠结伴去大相国寺游玩。 当时的左星棠,意气风发,清丽洒脱。 让他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自她的身上流连…… 沈双双在自己回答了问题之后,燕北廷半晌儿都没有动静,不禁定睛望着他的双眼,一眼望进他那双冰冷而深邃的双眸之中! 忽然之间,有种这厮似是在看她,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她眉心一片,轻扯了下嘴角,嘴角弯弯的,神情之间,丝毫不掩讥讽之意,问道话,也直截了当:“皇上在透过我,看谁?” 闻言,燕北廷蓦地回神,明辨出沈双双脸上的讽刺,他的脸色当即一沉! 紧皱着眉宇,不动声色的,掩去自己的失态,他眉宇轻皱,语气不善的,看着沈双双说道:“你少在朕面前自作聪明,否则的话……” 沈双双轻笑了下,眸色一凝,“否则的话,皇上打算如何?恩将仇报……杀了我吗?” 她的一句恩将仇报,就像是踩到了燕北廷的尾巴,让他险些跳脚,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沈双双!” “好了!不闹了!” 听着燕北廷咬牙切齿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沈双双有些夸张的,十分不文雅的,拿自己的尾指,掏了掏耳朵,然后缓缓敛了唇角的笑意,蹙了蹙眉头,话锋一转,问着他:“莫怜呢?怎么没见她跟皇上一块过来?” 第243章 窝囊 好了!不闹了! 燕北廷原本正处于盛怒之中,却不想沈双双忽然轻飘飘的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这,让他忍不住微微一怔,忍不住紧抿薄唇! 好了!不闹了! 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曾经,听过很多遍!很多遍! 而且每次听到的时候,心情都极好! 记忆,仿佛回到了从前。 记得以前,他跟左星棠朝夕相处,偶尔也会斗斗嘴,抓痒打闹一番! 每一次,他说不过她的时候,都会挠她的痒痒! 每一次,他一挠她的痒,她都会笑的花枝乱颤,然后求饶似的,跟他喊着沈双双方才所说的这句话! 好了! 不闹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会笑靥如花,语气总是软软的,跟沈双双方才说话时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沈双双刚才那句话,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而燕北廷的反应,不说在她的意料之外,却也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都已经对她痛下毒手了,现在又露出这般模样,算是几个意思?! “皇上?” 静静的,看着燕北廷从刚才的咬牙切齿,到现在的怔仲不语,她看着他紧蹙着眉宇,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到底忍不住轻轻出声:“你怎么了?” “没事!”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燕北廷心下猛地一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眸色,十分明显的黯淡下来,他想到等夏河的冰融化了,他就能见到他的星棠了,顿时嘴角微松,语气沉了沉,对沈双双冷然声道:“等回了客栈,我会安排人伺候你的起居!至于莫怜……她以后,会有新的差事,不会再跟随你左右了!” 沈双双闻他此言,不禁娥眉一拧。 燕北廷口中,莫怜的新差事,指的是什么,她大约猜到了几分。 事关那个假的左星棠,她心里那一个有一个的疑问,再次冒了出来! 不过眼下,她赶了一日路,又折腾了这么久,实在身心疲惫,不想再动脑子! 然,不动脑子,并不意味着,她会答应,他让莫怜去伺候别人! 是以,此刻。 她并没有去接燕北廷的,只在定睛看了他一眼之后,长长叹息了一声,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脸疲惫的,对燕北廷说道:“折腾了这么久,我实在累的狠了,关于莫怜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议吧!” 燕北廷没想到,他会如此言语,不禁眉宇皱起! 可是沈双双,却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满心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见她如此态度,燕北廷直觉得她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当即紧皱着眉宇,用力咬了咬牙,一拳砸在身前的小几上:“沈双双!跟朕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跟谁论咱们呢?” 他那一拳,砸在小几的声音很响,可是沈双双却置若罔闻,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她开口的语气,凉凉的,淡淡的,仿佛没有一丝感情:“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手握太皇太后的墨石令……” 因此,她才敢在这儿,跟他论咱们! 听出沈双双的言下之意,燕北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想杀了沈双双! 真的想杀了她!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杀她! 便只能委屈自己,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 北姜府衙,距离码头客栈不近,也不算太远! 沈双双跟着燕北廷乘坐的马车,抵达客栈之后,燕北廷紧绷着俊脸,先行下了马车! 直到他快步进入客栈,沈双双方才慢悠悠的,从马车上娉婷而下! 而后,问过了陆吏,自己的客房是哪间,并一点都不客气的,让陆吏差人给她准备了洗澡水,她这才缓步登上客栈二楼,进了自己的客房! 夜,已深!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街道之上,行人尽去,皑皑白雪,覆落而下。 不久,前去追捕张川的便衣侍卫,悉数回返。 陆吏在得了侍卫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快步拾阶而上,进入了燕北廷所在的客房! 彼时,燕北廷正立身窗前,眸色深沉的,遥望着夏河方向! 听闻陆吏说,张川受了伤,到底还是逃脱了,已经没了踪迹,他不禁轻哼了一声! 南屾山身份特殊!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抓不到张川的心理准备!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打算,让南屾山好过! 俗语有云,强龙难压地头蛇! 更何况,他是龙非蛇! 既是如此,那么南屾山在他的地盘上,即便是龙,那也得给他盘着! 思及此,他转身对身后的陆吏下了命令:“你去给北姜府衙传旨,让他们派人搜查北姜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如此,即便他抓不到南屾山,南屾山也不会好过! 在陆吏将燕北廷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重新回了燕北廷的客房。 看着仍旧站在窗前的燕北廷,他轻皱着眉头说道:“皇上,您该就寝了!” 闻声,燕北廷不禁微微回眸。 在看了陆吏一眼之后,他忽然轻勾了下唇角,素日平静的眸子,染上了几分笑意:“沈双双今儿跟朕说,南屾山觊觎她的美貌,可是到头来,却被她骗了!想来,以南屾山的身份,应该会被气疯了才是!” 听到他的话,陆吏不禁低敛了眸华。 心想着,沈大小姐能把您给气疯了,自然也能把西夏皇帝也气疯了,他淡淡笑了笑,十分中肯道:“沈大小姐……她很聪明!” 燕北廷嗤笑了声,不屑声道:“可惜她的聪明,从来没用在对的地方!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迟早会误在她的那些小聪明上!” 闻言,陆吏轻抿了抿嘴角,不敢再多嘴。 见状,燕北廷离开窗前,边朝着床榻走近,边轻声说道:“再等三日,如果夏河的冰,还不化,那就想法子调盐过来,让它化了!” 陆吏听闻燕北廷说要掉调盐过来,人为化兵,不由心下一惊! 当今世道,盐何其珍贵?! 可是现在,自登基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的燕北廷,竟然要调盐过来化冰,如此暴殄天物,怎能不让他心惊?! —— 张川虽然摆脱了追兵,却也在逃命之际,被刺中手臂,受伤见了血,十分的狼狈。 待他一路迂回,返回到南屾山落脚的客栈之时,南屾山已然睡下! 可是眼下,张川已然顾不得许多,连伤口都没有包扎,便当即便敲响了南屾山的房门:“爷,属下有要事要禀!” 张川今日出去干什么去了,南屾山是知道的。 他以为,张川这个时候,来敲他的房门,必然是将他心心念念的素素带了回来。 由着随身伺候的丫鬟掌了灯,他披了外袍,坐起身来,示意丫鬟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张川便冲了进来。 南屾山眉宇一皱,快步从榻上起身:“你怎会如此模样?” “是……是魏皇!” 张川紧皱着眉头,咬牙忍痛,气喘吁吁的,对南屾山解释道:“属下在北姜府衙,一直等着素素出来,终是见她上了一辆马车,可是在属下拦下马车之后,方才知晓,前去北姜府衙接她的,竟然是魏皇!” 听张川此言,南屾山面色一惊:“素素怎么会跟魏皇扯上关系?你确定吗?可是看错了?” “属下确定!属下绝对没有看错!” 张川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属下的手臂,就是被魏皇的贴身侍卫伤的!属下可以确定!与那素素同行的,确实是魏皇无疑,不止如此,她竟然还说,魏皇是她的未来夫君……” “素素的未婚夫君是魏皇?” 南屾山才刚醒,听到的消息,又实在让人震惊,一时之间竟有些接受无能,瞪大得了双眼,惊疑不定的喊道:“这怎么可能?” 闻言,张川苦笑连连:“若非属下亲眼所见,属下也觉得这不可能!可是这事儿,千真万确啊!” 说到这里,他脸色微白,心有余悸道:“爷!如今属下逃脱,魏皇必定会动用北姜府衙全城搜捕,这客栈咱们是不能待了,得赶紧走啊!” 听张川这么说,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南屾山,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今日,在进了北姜之后,先是码头客栈被燕北廷占了,他换了一家客栈! 后来,他一直垂涎的美人,忽然跑去了府衙,他担心再生事端,不得不换了一家客栈! 眼下,天寒地冻的,外面还下着雪,他这才把被窝暖热,竟然又要再换一家! 说句难听的,这一回回的折腾,是皇帝该过的日子吗?! 这也太窝囊了吧! 眼看着张川,已经开始吩咐丫鬟们赶紧收拾东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宇,沉下心来,想了又想,忍不住看着张川问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魏皇对动用北姜府衙,全城搜捕朕,那么咱们离了这里,又该藏身到哪里去?” “商行!” 张川眸色快速闪烁着,咬牙说道:“王爷在北姜,安插了秘密暗桩,属下知道在哪里!” 南屾山听他这么说,不禁脸色一沉:“王兄在这里安插了秘密暗桩?朕怎么不知道?” “王爷也是在皇上此次离京城之前,告诉属下的!” 张川苦笑了下,朝着南屾山躬了躬身,说道:“当时王爷之所以告诉属下,是为了以防万一,让属下务必保护好皇上!” 闻言,南屾山嘴角微动了动,最后只是神情复杂的,长叹了一声,“王兄他……真是事事为朕啊!” 第244章 为何 两日,转眼即过。 雪始终下个不停。 气温,也极低。 因此,夏河的冰,一直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冰不融,则不能渡河。 沈双双和燕北廷一行,只能在码头客栈里待着。 许是那一日,沈双双把燕北廷气的不轻。 他们两人,同在一家客栈,一晃两日,却始终不曾照面。 呃…… 严格来说,沈双双的行动是受限的。 她和燕北廷之所以不曾照面,那是因为燕北廷不想见她! 如此,过去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颠簸的她,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前阵子,南屾山养着她,她吃喝不愁。 如今,燕北廷兜底,她自然该吃的吃,该睡的睡,除此之外,她要么是在榻上歪着看看话本子,要么站在窗前赏赏落雪,日子倒也过的惬意非常! 白昼交替,一晃又是一日。 这日一早,外面的雪倒是停了,可是寒风呼啸,仍旧冷的厉害。 雪后初霁! 干冽的阳光,透窗而入,洒落在沈双双榻前,透过帷帐,晃了沈双双的眼,让安安稳稳,饱睡了一夜的沈双双,忍不住轻颦着眉心,惬意一叹! 燕北廷说到做到,他又给她找了个小丫鬟。 小丫鬟名叫小翠,听说是陆吏临时从北姜郡守夫人那边要来的,倒也是个机灵的。 听到她的轻叹声,小翠连忙凑上前来,躬身问道:“大小姐,您醒了吗?” “嗯……” 沈双双声音慵懒的,轻轻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别样的缱倦:“什么时辰了?” “就快巳时了!” 小翠轻笑着回了沈双双的问话,眉头微微拧了拧,有些踌躇的出了声:“大小姐,方才陆大人跟奴婢交代,等到大小姐醒了,要第一时间知会他……” “陆吏?” 原本在榻上,仍旧闭着眼睛的沈双双,眸华微睁,眼底光华微微闪烁着轻问:“他可说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没有!” 小翠轻轻摇了摇头,原本微拧的眉头,倏地又紧了紧:“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 闻言,沈双双不禁浅浅一笑:“如果事情真的重要,他一早就让你喊我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我醒了,再让你知会他!” “呃……” 小翠听了沈双双的话,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大小姐说的是!” 沈双双见小翠点头,心情不错的又笑了笑:“先更衣吧!等我用了早膳你再去知会他!” “是!” 小翠笑了笑,连忙取了早已备好的紫色襦裙过来。 沈双双这几日,连客房都不曾出过。 是以,在更衣完毕之后,她只简单的洗了把脸,连头髻都没有梳,只任青丝垂落身后,坐在膳桌前,开始用起了早膳。 她原本打算,等用了早膳,再让小翠去见陆吏。 却不想,她这早膳,才刚用了没几口,陆吏的声音,便在客房门外响起:“微臣有事,需与大小姐一见!” 沈双双虽然日后,会是大燕的皇后娘娘。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却还只是沈家大小姐! 陆吏与她的父亲,同朝为官,平时见了她,从来都是以我自称,可是现在……门外的他,却自称微臣! 这,使得正在用膳的沈双双,不禁轻蹙了蹙眉头,心下满腹狐疑的,将手里的筷子,搁在了筷架之上! 片刻之后,陆吏进门。 微微抬眸,看着端坐在榻上,虽然脂粉未施,却仍旧美的惊心动魄的沈双双,他眸光闪烁了下,垂首上前,十分恭谨的,朝着沈双双揖了揖手:“见过大小姐!” 沈双双见陆吏如此做派,脑海中忽然闪过两句话! 一句,是无事献热情,非奸即盗! 另外一句,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两句话,都不算什么好话! 让沈双双忍不住微眯着眼睛,看着陆吏,轻笑着问道:“陆大人对我行如此大礼,我如何敢受啊!” 陆吏淡笑着,勾了勾唇角,“大小姐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再大的礼,那也受得!” 闻言,沈双双不置可否的,挑了挑黛眉!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现在过来,明摆着是有事的,这依着常理,沈双双怎么也该问上一问的! 可是沈双双,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竟伸手端了手边的清粥,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陆吏见沈双双,只轻挑了挑黛眉,便开始静静喝粥,根本不问他的来意,不禁有些尴尬的皱了皱眉头。 他想着,沈双双喝完了粥,总该理他了吧! 可是在喝完了那碗粥之后,沈双双又拿了筷子,开始吃起菜来。 她容貌倾城,前世又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礼仪自然优雅得体! 能看美人用膳,那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眼下,这种享受,对陆吏来说,却变成了一种煎熬! 静静的,等了许久,他眼看着沈双双重新放下了筷子,拿手边的帕子,动作轻缓的擦了擦嘴角,作势便要从膳桌上起身,仿佛早已忘了他这个人,不由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那个……大小姐!” “嗯?” 正在起身的沈双双,似是直到此时,才想起陆吏来,神情微怔了下,轻蹙着黛眉,看着陆吏:“陆大人你还在啊?” “呃……” 陆吏紧抿着嘴角,额头上满头黑线! 他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他一直都在的啊! 沈双双蹙眉,看了陆吏片刻,再次疑惑出声:“陆大人还有事吗?” 陆吏见沈双双如此,不禁在心里苦笑了笑,再次朝着沈双双揖手说道:“不瞒大小姐,微臣此行过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 沈双双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有些好笑的出声说道:“陆大人竟然有事要求我?” “是!” 事已至此,陆吏看似已经豁出去了,用力点了点头,抬眸看着沈双双说道:“微臣想请沈大小姐劝一劝皇上!” 闻言,沈双双不禁黛眉一拧! 心思微转之间,她又轻笑了下,并没有去问陆吏因为何事,要让她去劝燕北廷,而是一脸无奈的,把玩着手里的帕子,苦笑着说道:“且不论你因为何事让我去劝皇上!只说皇上见到我,恨不能掐死我!你以为他会听我的劝?” 陆吏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不会!” “既是不会!” 沈双双缓缓敛了笑,看着陆吏的眸色,微冷:“那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去劝他?” 如果是以前,如果她还是左星棠,如果燕北廷还没有坐上皇位,还是平王殿下。 她说的话,他也许会听! 但是现在,她是沈双双! 他恨不得杀了她! 怎么可能听她的劝?! 陆吏今日此举,实在太有意思了些! 陆吏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由再次苦笑起来:“大小姐!微臣眼下来求您,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而且这事儿,多少跟大小姐有些关系,大小姐便是为了自己,也该去劝一劝!” 听陆吏这么说,沈双双不禁黛眉一凝! 仔细咂摸着陆吏那句话这事儿多少跟她有些关系,她在看了陆吏片刻之后,微颦着眉心,声音沉下,不怒而威:“你口中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陆吏因沈双双的神色,微微怔愣了下,随即紧皱着眉宇,垂首问着她:“敢问大小姐,知不知道,皇上此行要去是哪里?又是所为何事?” 闻言,沈双双眸华微眯,看着陆吏,静默不语。 见状,陆吏神色微变了变,朝着沈双双走近一步,压低了嗓音说道:“皇上此行要去的,乃是与北姜一河之隔的西夏北留!他此去是为了接回因为皇上发落镇国公府,而假死遁逃的元后娘娘!” 沈双双早就知道,燕北廷此行要去是北留! 也早就知道,他要去接那个所谓的左星棠! 只是,她一直都在怀疑,这是燕北廷自己设的局! 可是眼下,陆吏这反应…… 微眯着眸子,深深凝视着眼前紧皱着眉宇,一脸凝重的陆吏,她的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轻轻扯唇,嘴角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的,凉凉的浅笑:“你说元后娘娘当初是假死遁逃?” “应该是这样!” 陆吏微微颔首,轻道:“皇上一直都在派微臣寻找芜碧姑娘的下落,微臣也是不久之前,在找到她的!” 沈双双看了陆吏半晌儿,笑容清冷的,将手里的帕子,攥在手里,眸色冷冷的,看着陆吏:“照你这么说,这位芜碧姑娘是真的元后娘娘,不是皇上找了个假的,设的局?” 闻言,陆吏面色一变:“大小姐为何会如此认为?” “过去这阵子,在皇宫之中,我深受太皇太后宠爱和器重,但是可惜,我与齐王有救命之恩,皇上并不喜于我!”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温温软软,清清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此行如此大张旗鼓的折腾这一遭,是为了弄出个假的左星棠,让那个名叫芜碧的,来分走太皇太后对我的宠爱,让太皇太后将交到我手里的墨石令收回去,为他所用!我这么想有错吗?” 听沈双双如此一番言语,陆吏神色微微一愣! 意会到沈双双话里的意思,知她应该是早已知道,燕北廷此行南下,是为了接回,那位芜碧姑娘,他的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几变! 回过神来,迎着她淡漠的视线,他不停的摇着头,语气激动道:“大小姐这么想是没错!但是这次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如果这一切,真的如您所说,是皇上设的局,那么这个局,为何要不设在北姜,要节外生枝的,设在北留?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般,那么眼下皇上又为何,为了急着渡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调盐化冰?!” 第245章 睿智 “你说什么?” 惊闻陆吏所言,沈双双心中一阵惊跳,扶着膳桌,便站起身来:“调盐化冰?皇上他疯了吗?” 且不论,当今世道,盐有多么珍贵,管制的有多么严格! 只夏河宽广,结冰多日,想要以盐化夏河之冰,其用量之大,简直不可想象! 以盐,融夏河之冰! 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上自得了元后娘娘的消息之后,便一心想要尽早见她,这从他不顾年关,执意南下便可窥见一二!” 陆吏见沈双双站起身来,眸光闪动着,凝眉苦笑道:“只是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来都不结冰的夏河,今年竟然结了冰!皇上在这码头客栈,一住多日,一直等着夏河解冻,可是……” 言至此,他无奈一叹:“皇上今早,已经下了命令,就近调盐!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沈双双听闻陆吏所言,不禁扶着膳桌,缓缓坐了回去! 她一直怀疑,此次南下,是燕北廷所设的局! 可是眼下,如果事情真的如陆吏所言,燕北廷竟然疯狂到,要调盐化冰,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并非她所猜测的那般! 毕竟,如果调盐化冰的话,那么这个局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大到这件事情,只要传出去,定然会在朝堂之上,引起一阵口诛笔伐! 只是,事情不对啊! 倘若此事,不是燕北廷所设之局,那么他怎么会以为,北留的那个女人是她,还要为了赶去北留,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当初,明明是他授意玉茗,对她痛下杀手了! 纵然别人都以为,她是为了保住左家,所以自戕,可是他明明是知道真相的。 既是他知道真相,如今又怎么会以为,她是假死遁逃,以为她还活着,而且还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去北留见她?! 脑海中,思绪兜兜转转,知当初的事情,也许另有隐情,沈双双心下思绪纷乱,深吸了一口气后,紧抿着红唇,不言不语。 她虽不语,可她扶着膳桌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白意,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大小姐!” 陆吏见沈双双坐了回去,紧抿着红唇,不禁视线一转,落在她的手上! 轻轻的,皱了皱眉,他再次苦笑了一下,十分无奈的劝着沈双双:“且不论皇上此去北留,到底有多凶险,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如果皇上真的接回了元后娘娘,您的身份可就尴尬了,就算为了您自己,您也该去劝一劝皇上啊!” “陆大人!” 在陆吏声落之时,沈双双忽然抬眸,正对上他的双眼:“所谓元后假死遁逃一事,真的不是皇上设的局吗?” 陆吏听闻沈双双此问,迎着沈双双的视线,眉心处几乎紧紧拧起了一个大疙瘩,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 见陆吏摇头,沈双双眸华微敛! 扶着膳桌的手,倏然一松,她微微垂眸,敛起了双手,没有立即出声! “大小姐……” 陆吏近乎哀求的喊了沈双双一声,有些急切的,看着她解释道:“皇上是如何寻找元后娘娘的,没有人比微臣更清楚……” 将燕北廷是如何得知,左星棠可能还活着,而后又如何让他在三个月内将人找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双双,陆吏紧蹙着眉头,说道:“皇上他……是真的一心想要接回元后娘娘!” 沈双双闻言,沉默了许久! 她心里,早已认定燕北廷乃是负心之人。 自然不会认为,他会是因为爱她,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赶到这边! 眼下,她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燕北廷正因为她得太皇太后宠爱,而束手束脚之时,忽然得知左星棠有可能还活着,这才又活泛了心思,想要将左星棠接回来,利用左星棠来软化太皇太后对他的态度…… 思及此,她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下,轻锁着黛眉,抬眸看向陆吏,幽幽声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 陆吏一脸希冀的,看着沈双双,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她:“皇上那边……” 见陆吏如此,沈双双暂时将自己纷乱的思绪,丢到一边,然后轻挑了黛眉,神情寡淡的,看着陆吏问道:“敢问陆大人一句,你只说让我为了我自己,去劝皇上!那么你的?身为臣子的你,可曾劝过皇上?” 陆吏没想到,沈双双会问的如此直白,当即脸色变了几分! 沈双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冷冷一笑:“若是我所料不错,皇上在下令之后,陆大人并没有出言想劝吧?” “这……” 陆吏苦笑了下,面色有些尴尬道:“皇上的脾气,大小姐是知道的,微臣身为臣子……” “皇上的脾气如何,你身为臣子,比我要清楚的多!你不敢开口去劝,却在明知我跟皇上不对盘,劝无异于火上浇油的情况下,来求我去劝……” 沈双双打断陆吏的话,如是言语着,哂然冷笑了下,语气不善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陆吏脸色的脸色,变幻莫测。 沈双双虽然觉得,她有必要,去跟燕北廷见上一面,弄清楚某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却不乐意被人算计着当枪使! 深深的,看了陆吏一眼,她缓缓敛了笑,轻叹了一声,再次站起身来:“既是陆大人,想要在皇上面前做个顺臣,那么皇上让你去调盐,你直接去调便是!” 陆吏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最后却换来沈双双这么一句话! 微微怔仲了片刻,他紧蹙着眉头问道:“大小姐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吗?” “我正是为自己想,所以才不想去触皇上的霉头!” 沈双双哼笑一声,冷眼看着陆吏,唇角勾起的弧度,同样很冷,且带着无尽的讽刺:“皇上既然对元后娘娘如此情深意重,不让他去总是不行的!正好,我也想去北留看一看,皇上的元后娘娘,到底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陆吏不禁眸色一深:“可是……北留是西夏的地盘!” 沈双双眉梢轻挑了下,微眯了眯眼,不以为然的笑着:“北姜还是大燕的地盘呢,南屾山即便暴露了行踪,眼下不照样安然无恙吗?” 闻言,陆吏一怔,一脸惊讶的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怎么知道,夏皇现在仍旧安然无恙?” 这两天,燕北廷不曾召见过沈双双。 沈双双连客房都没有出过! 她的客房里,每日只有小翠一个人伺候着,关于南屾山的事情,小翠并不知情,她自然也根本就不能知道! “我猜的啊!” 沈双双轻轻笑着,唇角弯弯翘翘,姿容明媚的,让人觉得一阵恍惚:“南屾山……他身为西夏的皇帝,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大燕境内行走,必然是有后手的!俗话说狡兔三窟,夏王惊才绝艳,可谋天,谋地,谋人心,他敢让南屾山出门,南屾山又敢在北姜落脚,便也就意味着,这北姜之中,有他西夏的暗桩!” 陆吏听沈双双如此一番言语,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看着沈双双的目光,不禁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以前,跟沈双双接触的不多。 只通过这次南下,她和燕北廷之间的相处,才知她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柔弱可欺,整日梨花带雨模样! 可是眼下,她的一番分析,还有她在分析此事时,眸光闪烁的光芒,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睿智! 是他如今能够想到,对她最好,也是最客观的形容! 他猜测,以前! 她应该是在藏拙!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齐王那座大冰山,会对她情有独钟了! 沈双双察觉到陆吏的眼神变化,缓缓的,敛了唇角的笑意:“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陆大人请回吧!” 闻言,陆吏眉心轻皱了下。 眼看着沈双双,转身便要离开膳桌前,他鬼使神差的,脱口便道:“如果皇上确定,北留的那位,真的是元后娘娘,应该会对大小姐痛下杀手!” 沈双双听陆吏此言,不禁脚步微顿! 见状,陆吏屏息,接着游到:“即便如此,大小姐也打算去劝皇上吗?” 沈双双虽然早已料到,燕北廷对她动了杀心,只等着确定了西夏的那个女人的身份,他应该就会对她下手! 可是……有些事情,自己料到,是一回事! 真正听人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轻轻而又无奈的,满是嘲讽的,冷冷笑了笑,她微微侧身,斜睇着陆吏,叹道:“陆大人是明白,应该知道,如今不是我不劝,而是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言,对元后娘娘用情至深,那么即便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劝不住他!既是如此,那又何必要去浪费精力?白费唇舌?” 语落,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蓦地便又是一扬,“我觉得,与其去劝皇上,不让他去北留,倒不如我们一起祈祷,北留的那位芜碧姑娘,不是元后娘娘!” 陆吏眸色一黯,无奈苦笑道:“那位芜碧姑娘,跟元后娘娘生的一模一样,而且还跟元后娘娘一样,可识百草……” “容貌,不一定不能作假!一个失忆的人,既是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前尘?又怎么可能还记得百草?” 沈双双知道陆吏的意思,不禁眉眼含着笑,她说话的声音虽淡,但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笃定的意味:“也许,元后娘娘早就已经死了,北留的那位芜碧姑娘,是个冒牌货也不一定!” 陆吏听闻沈双双此言,不禁心下狠狠一窒…… 第246章 不劝 在陆吏离开之后,沈双双的脸色,一直不算太好! 小翠抬眸,见沈双双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乍一眼望去,像是在看着外面,可是仔细一瞧,却又像是在想心事,不由轻蹙了蹙眉头! 方才,陆吏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垂首站在边上。 关于朝廷大事,她不懂。 但是她多少知道,沈双双并不得燕北廷的宠! 以前的时候,她郡守夫人身边伺候着,姿容出众的女子,见的也不少! 可是沈双双,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眼前的沈双双,一袭紫色襦裙,高贵典雅,即便未施脂粉,却仍旧眉眼如画,明眸皓齿,美的让小翠忍不住经验万分,觉得她仿若仙女一般! 何为倾国姝颜? 她觉得,沈双双便是了! 可是,她实在不明白,这么倾国倾城的一位美人儿,连她个小丫鬟看着都满心欢喜,皇上怎么就不喜欢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见沈双双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犹豫了半晌儿,到底还是拿着这两日,沈双双一直看着的话本子,缓步上前,轻轻询问道:“大小姐要看话本子吗?” 听到小翠的问话,沈双双不禁眉心微颦。 缓缓抬眸,正对上小翠那双有些怯意,又满是担心的眸子,她的眼底,荡起一抹柔光,低眉看了眼小翠手里的话本子,淡淡笑着说道:“你担心我?” “没……” 小翠被沈双双一语道破了心思,忙不迭的摇着头:“奴婢只是怕大小姐觉得闷……” 闻言,沈双双嘴角的笑意,不禁微微深邃了几分! 她活了两世,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关心她,她比别人,看的总要更透彻几分! 虽然小翠,才跟了她三日,但是此刻,她眼里的担心,却是做不得假的! 心里想着,这人心啊,有的时候,你说复杂吧,他可以复杂到,跟你同床共枕那么久,最后却能轻易对你下毒手! 可是你若说单纯,却又如眼前小翠这般,只相处了两日,便真心真意的对你好! 她微敛着眸华,如玉般的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接过小翠手里的话本子,在随意翻了翻之后,有些百无聊赖的,微扬下颔,轻轻问着小翠:“你自到了这里,便一直陪我在这客房里待着,一定闷坏了吧?” 小翠脸色脸色一变,忙道:“奴婢是来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在哪里,奴婢自然也该在哪里,怎么会觉得闷呢?” 听小翠这么说,沈双双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朝着小翠挑了挑黛眉:“你不闷,我可快要闷死了!” “可是……” 小翠听沈双双说,她快要闷死了,一脸的为难和苦恼:“皇上不准大小姐随意走动的!” “是啊!” 沈双双无奈一叹,唇角轻抿着,对小翠说道:“既是皇上不准我随意走动,那我不随意走动便是!你来给我梳妆,我要去见一见皇上!” 闻言,小翠一愣! 她以为沈双双这个时候要去见皇上,是因为改变了主意,要去劝皇上,眼底的担忧之色,再次显露无疑:“大小姐刚才不是跟陆大人说,不去劝皇上的吗?” “我只是去见他,并没有打算去劝他啊!” 沈双双对小翠毫不吝啬的,轻笑了笑,从窗前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行至客房的菱花铜镜前,缓缓坐了下来,回眸对小翠说道:“过来,给我梳妆!” “呃……是!” 小翠怔怔回神,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是,快步行至沈双双身侧,取了篦子,开始给沈双双梳妆! 以前在太守府的时候,小翠没少给郡守夫人梳头。 她梳头的手艺很好。 经过一番梳理,将沈双双的头发理拢顺,又挽出一个相对简单,却又十分雅致的发髻,她抬眸朝着菱花铜镜里的沈双双问道:“大小姐,这样可以吗?” “挺好的!” 沈双双从铜镜中抬眸,与小翠的视线相接,随即轻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 小翠见沈双双点头,顿时喜笑颜开! 须臾,主仆二人从菱花铜镜前起身。 小翠眼看着沈双双抬步向外,连忙给沈双双取了披风过来! 沈双双看着小翠手里的披风,不禁笑着出声问道:“我是要去见皇上,连客栈的门都不用出,你确定我用得着披这个?” 听她这么一说,小翠拿着披风的手,微微蜷缩了下,却仍旧坚持说道:“大小姐虽然不出客栈,但是外面廊道里,也是有风的!” 见小翠坚持,沈双双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下,示意她给她将披风披上。 小翠见状,连忙开始动作起来。 在她替沈双双系着披风带子的是偶,忽然听沈双双说道:“待会儿我见皇上的时候,你在外面机灵着点儿,看看这客栈里,除了我以为,是不是还有别的女眷!” 听闻她如此吩咐,小翠动作一滞,紧蹙着眉头,抬眸看了她一眼! 沈双双迎着她的视线,对她轻眨了眨眼睛,“有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一直被皇上带在身边,如果待会儿我见着皇上之后,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大可直接去找她帮忙!” 小翠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一脸紧张的看向沈双双:“大小姐见着皇上,会有危险吗?” “我说的是如果!” 沈双双见小翠如此紧张,连忙笑着出声,说道:“如果我有危险,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冲过去找她便是!” “奴婢知道了!” 沈双双嘴上说的是如果,但是小翠心里,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见小翠点头,沈双双轻轻勾唇,拢着披风,抬步行至门口。 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 看着守在外面的便衣侍卫,她轻蹙着娥眉,淡淡声道:“去禀报陆大人,本小姐想通了,现在想要见皇上!” 闻言,跟在沈双双身后的小翠,不由怔在当场! 刚才,沈双双明明跟她说,她要去见皇上,并没有打算要劝他! 可是现在,她却又说,她想通了,现在想要去见皇上! 这是出尔反尔,临时又改变主意了?! 在门前的便衣侍卫,去禀报陆吏的时候,沈双双微微侧目,看着身边怔怔出神的小翠,然后仿佛有读心术一般,伸手拉着小翠往里面走了几步,轻拍了拍小翠的肩膀,小声说道:“放心,我说不劝,就一定不会劝!我的心意,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 听她这么说,小翠不禁抬眸望着她。 迎着小翠的视线,沈双双俏皮眨眼,狡黠一笑,“你刚才也说了,我在这客栈里,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我不这么说的话,门口挡着两个门神,我能见得到皇上才怪!” 小翠:“……” 意识到沈双双在撒谎的她,忽然有点可怜陆吏大人,是怎么回事?! —— 燕北廷的住所,是客栈里最好的客房,为天字一号房! 不久之后,沈双双便被一脸喜色的陆吏,带到了天字一号房门外。 陆吏抬手,打开房门,先一步进门,朝着门里的燕北廷,躬身禀道:“皇上,沈大小姐到了!” 只下一刻,燕北廷冰冷的声音,自客房内传出:“让她进来!” “是!” 陆吏应声,退出客房,朝着沈双双躬了躬身:“大小姐,请!” “有劳陆大人!” 沈双双静静的,看了陆吏一眼,微微颔首,抬步进入客房。 客房内,银碳融融,温暖如春。 沈双双皇甫渊进门,一眼便看见一袭青色锦袍,正立身窗前,遥望着窗外夏河方向的燕北廷! 轻蹙娥眉,缓步向里,她朝着燕北廷微福了福身子:“沈双双参见皇上!” 燕北廷听她继续以沈双双自称,不禁眉宇一皱! 身形微转,看向立身门口处的沈双双,见她一袭紫衣,身量纤纤,他的眉宇不禁又紧皱了几分:“听陆吏说,你要见朕?” “是!” 沈双双兀自免了礼,看着燕北廷紧皱着眉宇的样子,缓步朝着他走近几步,“听说皇上要调盐化冰?” 见沈双双一上来,就问这件事情,燕北廷瞬间便皱起了眉宇。 冷眼看着缓步朝着自己走近的沈双双,他语气冰冷道“这件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闻言,沈双双脚步一顿! 轻轻的,牵了牵唇角,她有些无奈的,有些轻嘲讽的,轻叹了一声:“皇上圣明,天下是皇上的,皇上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关于皇上调盐化冰这件事情,确实不该我操心,而我也没打算操心!” 闻她此言,站在门外的陆吏,不禁面色一变,紧皱着眉宇,朝着她望了过来。 沈双双回眸,看了陆吏一眼,随即嘴角微翘着,移开了视线。 见状,陆吏不由心下一紧,抬眸看向燕北廷! 却见燕北廷阴沉着脸色,沉眸望着沈双双,冷然问道:“既是如此,你现在来见朕,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有事才来的!” 沈双双在在距离燕北廷不远处的椅子上,施施然坐了下来,轻勾着唇角,抬眸看着他:“听陆大人说,皇上此行南下,是为了去北留,接假死遁逃的元后娘娘回宫!”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凛,转头看向门外的陆吏。 陆吏心头一跳,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垂了眉眼! 见状,沈双双轻轻一笑,看着燕北廷,不紧不慢的问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皇上如果真的接回了元后娘娘,我沈双双应该也就死到临头了吧?” 第247章 激怒 “没错!” 燕北廷冷眼,将视线从陆吏身上,调转到沈双双身上! 自认事到如今,沈双双落在他手里,已经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冷冷的回了她没错二字,而后神情冷寂的,勾唇笑看着她,问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来跟朕求饶了?” 闻言,沈凝暄淡淡浅笑,微抬着下颔,眸光盈盈道:“我跟皇上求饶,皇上就会饶我一命吗?” “你觉得……” 燕北廷看着沈双双,眸色微沉了沉:“朕会吗?” “皇上疾恶如仇,一定是不会的!” 沈双双迎着燕北廷的视线,轻抿了抿红唇,仿佛已经将生死置深度外一般,她起身朝着燕北廷又福了福身:“沈双双告退了!” 这世上,有哪个人不怕死?! 可是沈双双眼下这反应,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眼看着她轻抿着唇角,起身便要离去,燕北廷的眸色,倏地一冷,忽然沉沉出声:“你站住!” 闻言,沈双双身形一滞,复又转身,轻挑着黛眉,疑惑声道:“皇上还有事吗?” “沈双双!” 燕北廷深深凝视着她,俊脸紧绷着,出声问道:“只要我接回了左星棠,你的死期便到了,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我怕不怕死,这个问题,皇上好像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 即便是谈及生死,沈双双眼下的神情,仍旧淡定的不像话,轻轻的,耸了耸双肩,看似无奈道:“我怕死!可是我怕,您就不会让我死了吗?” 燕北廷眼神冰冷的,看着沈双双! 很奇怪! 以前的时候,他很多次都恨不得杀了她,却又束手束脚,不能动她! 可是眼下,看着她神色淡漠的,论及生死时,无奈耸肩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重,却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也让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冷道:“你求朕!只要你求朕,把墨石令交给朕,朕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一命!” 燕北廷会说出,既往不咎这四个字的时候,着实出乎沈双双的意料! 但是,燕西泽跟她说,前事不咎,他信! 但是燕北廷跟她说既往不咎,她不信! 因为,就算他既往不咎,有些事情在她这里,那也是永远都过不去的! 微微抬眸,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她不禁轻撇了撇红唇,眸光微闪着,从容声道:“我不会开口求你,也不会将墨石令交给你!因为皇上想要我死,是有先决条件的,而那个条件,根本就不存在,那么……我便一定不会死!” 听闻沈双双所言,燕北廷直觉心头无名火起! 他要杀沈双双的先决条件,是他的星棠还活着! 可是沈双双却说,那个条件,根本就不存在! 这也就是在变相的说,他的星棠已经死了! 这让他心下火气之余,忍不住脸色一沉,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猛地抬脚将沈双双早前坐的椅子一脚踹翻! 哐啷一声! 椅子被踹出丈许! 客房里,本就不算融洽的气氛,顿时直转急降,凝滞到了冰点。 房内,燕北廷与沈双双,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门外,陆吏看着那把,被燕北廷一脚踹断了条腿的椅子,不由有些焦急的,偷偷抬眸看向沈双双! 别人也许不知道,燕北廷对左星棠的感情。 但是他却知之甚详! 方才,沈双双的言语,就差直接说左星棠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燕北廷不发火才怪! 正在此时,忽然有便衣侍卫快步而来。 陆吏见状,连忙迎上前去。 须臾,他脸色变了变,拿着一封密信,快步上前,进了客房,也打破了客房内的凝滞:“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禀!” 燕北廷听到陆吏的话,那双沉郁到极点的眸子,仍旧死死盯着沈双双! “这……” 想起自要禀报的事情,陆吏不禁有些犹豫的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状,燕北廷凤眸微眯,森冷声道:“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在他眼里,沈双双现在,已经跟死人无异,有些事情,即便她听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 陆吏应声,连忙低声禀道:“京中徐大人传来消息,近日副相程景瑞,与齐王府幕僚言遇津,往来甚密!” 闻言,燕北廷猛地转头,目光如冰一般,凝视着陆吏说道:“你说什么?” “徐大人密信在此!” 陆吏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向前走近几步,将手里的密信,呈到了燕北廷面前。 那封密信,陆吏刚才应该是已经拆开过了。 此刻,只见燕北廷眸色微深,伸手取了密信,将里面的信筏,取了出来! 仔细看过手里的密信看完,燕北廷俊眉紧拧着,脸色难看至极! 将他如此模样,尽收眼底,沈双双的黛眉微扬了扬,随即眸光一闪,唇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 北留未到,后院便有失火之兆! 想来,这会儿燕北廷定然焦头烂额,心情已然差到了极点! 他心情不好! 她的心情,那可就大好了! “你去!” 燕北廷在看过密信之后,沉吟半晌儿之后,将手里的密信,随手丢给陆吏,“代朕传信,让徐俊密切监视程景瑞的一举一动,一切等朕回京之后再做定夺!” “是……” 陆吏应声,攥紧手里的密信,快步衔命而去。 待陆吏一走,客房之中,便再次只剩了沈双双和燕北廷两人。 沈双双抬眸,见燕北廷冷眼看着自己,不禁轻挑了下黛眉,轻勾着唇角说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沈双双就先行告退了!” 见她如此,刚才被那封徐俊的密信,而搅乱了思绪的燕北廷,不由想起了她方才所言! 眼看着沈双双已然转身要走,他的浑身,有冷冽之意骤起,脸色不善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闻他此言,沈双双脚步一顿,再次转身,回眸看着他。 燕北廷眼神冰冷的看着她,目光冷冽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何意,皇上应该心知肚明的!”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唇角勾起的笑容,清淡而凉讽:“那句话的意思,就是皇上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沈双双!” 在沈双双的话音落地之时,燕北廷忽然上前跨了一大步,双目怒瞪着,猛地伸手,便攫住了她的脖颈,手下蓦然用力:“朕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竟然敢在这里,诅咒朕的星棠!” 听到燕北廷口中,说出朕的星棠四个字的时候,沈双双直觉万分讽刺! 脖颈,因他手下的力道,骤然收缩,压迫气道,她那张如花的俏脸,因为呼吸,骤然受阻,慢慢胀红!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迎着燕北廷的视线,努力喘息着,高高扬起唇角,嘲讽至极的笑了一笑:“皇上没有给我脸!可是谁又给了皇上脸,竟然让皇上,在背信弃义,做了负心人之后,还能说出朕的星棠这样的话?可笑!真是可笑……” “你住嘴!” 在这世上,是人就有弱点,有软肋,有逆鳞。 如果说,燕西泽的软肋,是沈双双的话。 那么左星棠二字,便是燕北廷的软肋! 只是可惜,他把他的这条肋骨给丢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便觉锥心之痛! 此刻,听闻沈双双所言,已然全然被激怒的他,蓦地低吼了一声,随即脸色一变,瞳眸怒睁,手下掐着沈双双脖子的力道,再次加重:“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朕的星棠!朕的星棠没有死!她就在北留!她在等着朕去跟她认错!接她回来!” 因呼吸受阻,沈双双在长时间的窒息之下,胸口憋胀的生疼,大脑开始缺氧。 耳边,燕北廷低吼的言语,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燕北廷赤红着双眼,近乎癫狂的模样,不禁眸光微闪了闪,紧紧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儿! 口齿之间,血腥气味密布。 也不知是疼的,亦或是什么原因,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直直的,注视着此刻恨不得掐死他的燕北廷,与他赤红的双眸,视线相接,她心弦轻颤了颤,原本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在这一刻,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是她想的那样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这事儿,可就有些像是老天爷,在跟他们在开玩笑了! 只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沈双双!我告诉你!” 极怒之下,燕北廷已经不再自称为朕! 赤红的双眸之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狠戾之色,他握着沈双双脖颈的手,再次用力收紧,言语之间,似是在告诉沈双双,又似是在跟自己说着:“你休要在这里胡言!我的星棠,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闻言,甚至左星棠到底是生是死的沈双双,忍不住想要勾唇,再给他个大大的,讽刺的笑容! 可是现在,她连呼吸,都快做不到了,那笑容自然也无法成形! “左星棠……” 脸色,已然因为缺氧,而渐渐发青,她的口中,不停的,呢喃着自己前世的名字,眼底的雾气,也越来越重! 目光迷离的,凝视着燕北廷那双因为激动,而赤红的眸子,微张着嘴巴,任由血丝自嘴角滑落,声音不停的打着颤:“难道……不是……你……杀的吗?既是你……在利用……完完左家……之后,对她……痛下……杀手!如今……如今又何必……又当又立……装的如此……神情!” 第248章 没有 沈双双口中的又当又立,是为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这,本就怒到极致的燕北廷,不禁面色一沉,怒声吼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声落,他手下力道又是一重! 这下,沈双双不知不能呼吸,连话都没办法说了。 普天盖地的窒息感袭来,热泪不停的从她的眼角,簌簌滚落,她低垂着眼帘,蔑视着着燕北廷,唇角亦勾起一抹冷笑。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最爱。 曾经! 她爱极他冷峻的外表下,那颗忍辱负重的心。 爱极了,他的一颦一笑! 爱极了,他所有的一切! 可是,她的爱,换来了什么? 她的爱,换来了,他对左家的卸磨杀驴,换来了,他对她至亲之人的痛下杀手! “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杀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从来没有!没有……” 在沈双双冷笑着,意识即将涣散之际,燕北廷黯然而又悲痛的声音,适时钻入她的耳中。 满是赤红的眼底,顷刻之间,黯淡的再不见一丝光芒,他的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没有两字,握着沈双双脖颈的手,也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手上的颤抖,握着沈双双脖颈力道,微微松弛了些许。 如此,也让真的快要被他掐死的沈双双,勉强得以喘息! “皇上!” 忽然之间,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 方才得到小翠消息,直接从自己的客房一路闯过来的莫怜,但见燕北廷用力掐着沈双双的脖子,沈双双那张俏脸,也已然胀的青紫,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颤抖着嗓子喊道:“您这是作甚?” 语落,她已然闪身上前,不顾身份体统,一把扣住了燕北廷的手腕,抬眸怒视着他:“您杀了元后娘娘难道还不够吗?竟连您未来的皇后娘娘都要杀吗?” 莫怜的一句,您杀了元后娘娘,难道还不够吗?如同一道惊雷,一下劈在燕北廷的心头! 握着沈双双脖颈的手,再次微微收缩几分,他微偏着头,眸色不定的看着莫怜,情绪激动的,哂然怒道:“怎么连你也说,是朕杀了星棠?朕没有!朕没有!” 他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 每次喊出没有,身体都会跟着轻颤一下,如此她手下的力道,便会跟着加深,沈双双的脖颈,也就会跟着一阵剧痛! 痛极之下,她抬眸注视着燕北廷。 明辨他眼底里那抹丝毫做得不得假的悲痛,她那张已然青紫不堪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你说你没有……可是事实证明,左星棠确实是被人所杀,死在了你的潜邸平王府……” 说到这里,她忍着痛,用力吸了一口气,冷冷笑着说道:“你是平王府的主人,若非你的授意,谁敢对她下手……” 闻言,燕北廷脸色骤变,瞪着双眸喊道:“不!星棠她没死!她没死!” 说着话,他便又要用力。 莫怜见状,紧皱着眉宇,扯着他的手腕,不停的跟他较着劲不说,还不忘偏头,紧蹙着眉头,一脸急切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您别说了!” 在她看来,燕北廷现在的状态不对! 她的手下,已经用了十几的力道,而后不住的对沈双双摇头,想要让沈双双冷静下来,不要再出声! 可是沈双双眼下,对她的提醒,却视而不见,偏要一意孤行! 只见她微微抬眸,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的看着燕北廷,重重喘息着说道:“她死没死,我比你清楚……她死了!死的透透的,他被你派去的人杀死了,平日最亲密的人,在她的背后……给了她重重一刀……”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惶然,他攫住沈双双脖颈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的,直直的看着沈双双,木木的摇了摇头:“不!她没死!” 语落,他攫住沈双双脖颈的手,猛然用力,收紧,收紧,再收紧,似是真的下了狠心,要掐死沈双双一般! 剧痛,再次袭来。 大脑极度缺氧的沈双双,直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仍旧一脸倔强的,死死的凝视着近乎疯癫的燕北廷! 见状,莫怜脸色大变! 眼看着沈双双已经被燕北廷掐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她心下大惊,拼尽全力想要拉开燕北廷的手! 可是燕北廷这会儿,仿佛被气疯了一般,已然用上了全部了力气! 不管莫怜如何用力,他就是死死盯着沈双双,死活掐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情急之下,莫怜猛地凑上前来,一口咬在了燕北廷的手腕之上! 燕北廷吃痛,微皱了皱眉。 但是他的手,却仍旧未松。 门口处的侍卫,见莫怜咬住了燕北廷的手腕,作势便要动手,却不期燕北廷忽然皱眉,眸色冰冷道:“她是元后的人,谁也不能伤她!” 听他如此言语,众人不由一愣,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恰在此时,被人匆匆请来的陆吏,快步进门。 但见客房,燕北廷掐着沈双双的脖子,莫怜咬着燕北廷的手腕,他大惊之色,连忙惊叫了一声:“皇上!” 听到陆吏惊叫声,燕北廷握着沈双双的手,倏然便是一松,而后手腕一转,甩开了莫怜! 莫怜眼看着沈双双在燕北廷松手之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连忙健步上前,扶着沈双双跪落在地,语气焦急的喊着她:“大小姐!大小姐您没事吧?” 彼时,沈双双的意识,已经涣散。 在莫怜的焦急忽然下,她强撑着眼皮,微微睁了睁眼,嘴角微微动了动。 她现在,已经失声。 但是莫怜却清楚明辨,她的唇形,在说着没事二字! 眼泪,几乎是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她眼看着沈双双再次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不由用力抱着沈双双,将头埋在沈双双的肩膀上,然后红着眼睛,抬眸望着边上,一脸冷凝的燕北廷! 想到燕北廷方才激动的喊着,左星棠没死的情景,她唇角的笑意,又冷了几分,涩然声道:“皇上!终有一日,您一定会后悔今日这般对待大小姐的!”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朕绝对不会后悔!” 此刻,燕北廷已经冷静下来,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冷静自持的一国之君! 冷眼睨视着莫怜,他垂眸看了眼已经被莫怜咬破的手腕,冷冷声道:“看在星棠的面子上,我今日不与你计较!” 闻言,莫怜不禁心下一阵冷嘲! 看在星棠的面子上,他今日不跟她计较?! 这话听起来,足见他对左星棠用情至深! 可是天知道! 他刚才差点把左星棠给活活掐死! 燕北廷见莫怜不语,不禁微微皱眉。 冰冷的视线,自莫怜的脸上,一扫而过,落在莫怜怀里的沈双双身上,他微眯了眯眸子,语气坚定道:“带她回她的客房,等她醒了之后告诉她!朕现在不杀她,朕要证明给她看,朕的星棠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闻言,莫怜复杂一笑,心中五味杂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把眼泪,一手揽住沈双双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揽腰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燕北廷所在的客房…… —— 莫怜在将沈双双安置好之后,立即便传了刘太医。 在刘太医确定,沈双双只是暂时昏迷,很快就醒,而且又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之后,她的一颗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一晃,几个时辰,眨眼即过。 沈双双再醒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 窗外,夜色朦胧,月朗星稀。 榻上,昏睡了多半日的沈双双,终是悠悠转醒。 榻前,一直守着她,不曾离开的莫怜,见沈双双终于醒了,险些没喜极而泣:“大小姐,您总算醒了!您都快吓死奴婢了!” 难得见莫怜如此模样,沈双双此刻见了,不由偏了偏头,微微一笑。 她偏头的动作,扯动的脖颈,使得她直觉脖颈处,火辣辣的疼着,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很疼是不是?” 莫怜紧蹙着眉头,侧身坐在榻上,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沈双双微弯的嘴角,再次翘了翘,没有喊疼,而是视线向外,将客房睃视了一番,哑着嗓子,出声问着莫怜:“小翠呢?” “那个丫头今日硬闯我客房的时候,被侍卫伤着了!” 莫怜说着话,眼看着沈双双因为自己的话,不由蹙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接着又道:“不过只是擦伤,很快就能好!” 沈双双看了莫怜一眼,不禁轻笑了下:“你这说话,还带大喘气儿的!” 闻言,莫怜不禁眸色微深了几分! “大小姐!” 紧蹙着眉头,凝视了沈双双半晌儿,她一脸不赞同的说道:“您这么聪明,若想明哲保身,有的是法子,今日何苦……要跟皇上硬碰硬呢?” 听闻莫怜所言,沈双双心神一怔! 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浮现! 她轻轻的,叹了一叹,忍不住以贝齿,用力咬住下唇,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莫怜,我一直以为,当初玉茗对我下毒手,是他授意的!可是他现在却告诉我,他没有……”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又红了! 抬起手来,拿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她微微抬眸,眼睫轻颤的,看着莫怜,任由眼角的泪珠,潸然滚落:“莫怜……我这里……难受!真的好难受!” 第249章 宣泄 莫怜看着沈双双红着眼眶,泪流满面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她那里难受,真的好难受的时候,心里难受至极,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红了眼眶! 微微倾身,握着沈双双指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指,她紧紧抱着她,将下颔搁在她的肩膀上,哽咽声道:“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不!” 沈双双用力摇了摇头,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过不去的!这件事情,永远都不可能过去的!” 曾经,因为她爱错了人,因为她的痴心,和一意孤行,最后害的左家没落,她丢了一条命,她的孩子丢了一条命,她大哥也丢了一条命! 还有她二哥,如今四下逃窜…… 他以为,要她命的是燕北廷,所以她恨毒了他,重生之后,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他的身上,所有的仇恨,也都倾注到他的身上,借此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可是现在,她恨了燕北廷那么久,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对,老天爷却又让她知道,燕北廷虽然行差就错,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 她的死,不过是某些有心人的,有意为之! 而他,在铸成大错之后,已经后悔了,而且还以为她还活着,想要去跟她认错,接她回来…… 既是如此,那么现如今,到底孰对孰错?! 如果说,燕北廷错了! 那么她也错了! 如果说,燕北廷只是中途,做错了选择! 那么她,从一开始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燕北廷,便已大错特错! 而且,这个错,错的离谱! 代价也实在太大! 大到她无法承受,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今日,与其说,她是在跟燕北廷硬碰硬,倒不如说,她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宣泄口! 一个可以宣泄她心中愧疚,自责,愤怒和不甘的宣泄口! “大小姐……” 莫怜听到沈双双哭,自是心疼不已:“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只要人活着,总要往前看的!您是小姐,奴婢是下人,您那么聪明,世人都道您惊才绝艳,有的事情,您应该比奴婢能够看得开!” 听到莫怜的话,沈双双轻眨了眨眼睛。 在眼里的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滚落之后,她紧拧着黛眉,一脸涩然的闭上了双眼! 莫怜说的这些,她都懂! 但是现在,她若是想要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却难于登天! 她恨! 恨天! 恨地! 恨燕北廷! 也恨她自己! —— 雪停之日,空气仍旧冷的厉害。 但是从第二日开始,气温回暖,外面的雪开始融化! 如此,倒让刚刚开始从附近调盐的陆吏,暗暗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着积雪的融化,雪水仿佛春时的细雨,顺着瓦檐,淅淅沥沥,霏霏而落,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上。 客房里,沈双双蜷缩着身子,靠坐在榻上,听着外面滴答滴答的声音,神色淡漠,一双明眸之中,宛若古井一般,深幽而寂寥,无波无澜。 经过一日的平复,她的情绪已经稳定,精神也好转了不少。 只他脖颈处,昨日被燕北廷掐过的地方,淤青遍布,看上去十分骇人! 莫怜抬眸,看着榻上的沈双双,将刚刚提进来的热水,搁在了圆桌上,给沈双双沏了壶茶,而后端着茶盏,来到沈双双面前,将之递到了沈双双手中,轻道:“大小姐,您该擦药了!” 闻言,沈双双不禁微蹙了蹙眉头。 双手抬起,将茶盏拢住,她看着莫怜转身,去到菱花铜镜前取了药膏,不禁清冷出声:“皇上准你过来伺候我吗?” “过去这几日,奴婢不知大小姐在这里,整日在客房待着也就罢了!如今奴婢知您在这里,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皇上不准,奴婢也要守在您身边!” 莫怜说着话,已经取了药膏,回到沈双双身前。 见状,沈双双不禁冷笑了下! 缓缓的,坐直身子,她垂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抬眸看向莫怜,与她四目相对,不无嘲讽道:“早前,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想要让你,去伺候北留那位!” “让奴婢伺候北留那位?” 莫怜蹙眉,在沈双双面前坐下,打开了药膏上的盖子,从里面剜了一块药膏出来,而后微扬了扬下颔,示意沈双双抬头:“就她……也配?!” 听莫怜此言,沈双双不禁淡淡莞尔! 微微抬首,将自己淤青遍布的脖颈露出,她低敛着眸华说道:“你莫怜这辈子,只能伺候我一个!” “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分!” 莫怜生怕弄疼了沈双双,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药膏,动作轻缓的,涂抹在她的脖颈上,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疼吗?” “说不疼那是假的!” 沈双双凝着莫怜,唇角带着几分浅笑,轻轻诉说着自己的感受:“不过这药膏冰冰的,凉凉的,抹上去的时候,还挺舒服的!” 说到这里,她浅浅一笑,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能再轻点儿,就更好了!” 莫怜不禁扑哧一笑:“奴婢现在已经很小心了,再轻点儿,这药膏只怕都要抹不开了!” 闻言,沈双双轻轻的,将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再言语! 时候不长,莫怜将药膏涂好,这才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目光望着窗口,似是正在走神,她不禁轻蹙了蹙眉头,轻声问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 沈双双收回视线,看了莫怜一眼,朝着莫怜轻眨了眨眼睛,轻声呢喃道:“这雪都化了,夏河上的冰,也该融了!” 关于这件事情,莫怜还是知道的。 静静的,看了沈双双片刻,她边垂首盖着药膏上的盖子,边轻声说道:“夏河的冰,已经开始融化了!” 闻言,沈双双眉心一拧,唇角有些苦涩的,轻牵了牵。 莫怜抬眸,凝着她唇畔的苦笑,眸色微深了几分,“等到夏河的冰化了,皇上马上就要去北留了,大小姐您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我该有什么打算?” 沈双双心弦微颤了下,眸华微敛着,浅啜了一口茶,这才看着莫怜,迎着莫怜的视线说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你所言,活着的,总要活下去!反正……假的她也真不了!” 闻她此言,莫怜不禁涩然一笑:“您明明知道,奴婢问的是这个!” “那你问的是哪个?” 沈双双蹙眉,随手将茶盏递给了莫怜,然后身形后仰,又躺了下来! “奴婢说的,是您跟皇上!” 莫怜静静的,看了沈双双片刻,将手里的药膏和茶盏,全都搁在了榻前的小几上,而后紧蹙着眉头,一脸肃穆的对沈双双说道:“您看!如今您已经知道,您的死跟皇上无关,而且皇上他还是爱着你的!” 说到这里,她仔细观察这沈双双的脸色。 见沈双双神色无异,她凝眉又道:“你和奴婢都知道,北留那个芜碧,一定是假的,既是假的,却来充当真的,定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奴婢以为,您为今之计,大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皇上,如此皇上不但不会再为难您,还会千方百计的对您好,那北留咱们也就不用去了……” “莫怜……” 莫怜在说话的时候,沈双双一直静静的听着。 听莫怜把话说完,她的眸光,不禁微微闪动了下,随后神色沉下,苦笑着说道:“我跟燕北廷,已经没有可能了!” 闻言,莫怜神色一变! “可是……” 她紧咬着下唇,张口欲要再劝,却见沈双双紧蹙着黛眉,眸色深沉的,对她摇了摇头! 沈双双微微凝眸,眼底波光闪闪,虽然轻勾着唇角,却笑容苦涩:“就算当初让玉茗对我痛下杀手的人,不是他,但是他背弃了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这里,沈双双幽幽一叹! 轻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苦涩一笑,视线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莫怜,“而且,因为他的背弃,惨死的不只是我一个!” 莫怜听沈双双此言,以为她说的,是左家大少爷左宗岩,不禁面色沉郁道:“奴婢知道,还有大少爷!” “不!” 沈双双敛了笑,轻挑来挑黛眉! 臻首轻摇之间,她拉住莫怜的手,将之置于自己小腹之上的那个手上! 见状,莫怜神情蓦地一怔! 意识到某种可能之后,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有些不置信的,抬眸看向沈双双,红唇颤抖着问道:“莫非……” “是!” 沈双双紧拧了眉头,迎着莫怜的视线,苦涩一笑,眼底再次氤氲起了水光:“当时我已经身怀有孕!” 闻言,莫怜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这件事情,您当场没有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提过……” “左家死了一个我,死了一个大哥,所有人都以为连二哥都死了,她老人家已经很伤心了,我不想雪上加霜!”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眸色微凝,面色严肃道:“莫怜,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应该知道我多么期待这个孩子!我的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大哥命,还有这个孩子的命,我做不到不在乎!” 他们,是横桓在她和燕北廷直接的无底深渊!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即便,燕北廷知道错了。 即便,燕北廷后悔了! 她跟燕北廷,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再无可能! 第250章 徒劳 莫怜以为,横桓在沈双双和燕北廷之间的,除了那个天大的误会,便只有左宗岩那一条性命! 若只是如此,他们两人若是真爱,若是还想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那样的话,大燕的局势,也会瞬间明朗起来,一切很快就能回到正轨! 但是,事与愿违! 她不知道,左星棠在出事的时候,是怀了身孕的! 如今,多了这一条,还是她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孩子的命,那么她跟燕北廷之间的这个结,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了! 日子一晃,又是三两日。 转眼之间,已然到了腊月十六。 一连几日的好天气之后,夏河终于解冻。 这日,码头之上,人头攒动,在等了多日之后,夏河之上,终于可以行船了。 阳光,正好。 燕北廷一早便下了命令,今日一早要登船渡河。 巳时许。 沈双双一袭雪色披风,头戴帽兜,立身北姜码头之上! 迎着拂面而来寒风,看着燕北廷面色沉着的,先一步登上的渡船,她眸色一敛,不禁轻轻蹙起了眉头。 见状,她身边的莫怜,不禁轻声催促道:“大小姐,该上船了!” 闻言,沈双双不禁斜睇了莫怜一眼,随后莲步轻挪,缓缓抬步,登上了渡船。 渡船内的空间,十分宽敞。 沈双双皇甫渊上船,便看到了已然坐在船舱中浅酌的燕北廷。 娥眉,轻蹙。 她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到底还是缓缓抬步,行至燕北廷身前。 燕北廷蹙眉,看着行至他身前,却不曾行礼的沈双双,不禁瞳眸微眯,神色渐渐变得阴鸷起来:“没事的话,回你的船舱,不要出来碍朕的眼!” 莫怜见他对沈双双如此态度,不禁面色微变,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是沈双双的神情,却始终依旧。 微微偏头,静静的,看了燕北廷片刻! 见燕北廷冷冷扫了她一眼,便丝毫不掩厌恶的,垂首不再看她,她轻蹙着眉头,扯唇一笑,对燕北廷说道:“我有些话,需得在开船之前,跟皇上说了,等把话说完,我立即回船舱,绝对不会再出来碍皇上的眼!” 闻言,燕北廷幽幽抬眸,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神情淡漠道:“北留那个芜碧,绝对不是元后,我怀疑她是夏王给皇上设得局,想要引君入瓮,皇上此行,只怕凶多吉少,还请皇上三思!” 听闻沈双双所言,燕北廷的脸色,骤然便冷峻起来! 他原来带沈双双上路,是为了防止沈双双在他不在的时候,跟燕西泽勾结到一起! 但是如今,他再带着沈双双,则是因为,他要证明给她看,他的星棠还活着! 是以,沈双双此言,着实让他恼火! 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酒盏,他紧咬着牙关,俊脸紧绷着说道:“滚回你的船舱去,别让朕看到你!” “罢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皇上!”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燕北廷会是如此反应,在定定的,看了燕北廷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淡漠,即便面对燕北廷的不假辞色,也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变化! 如是,在最后,跟燕北廷说了这句话后,她脚步一旋,带着莫怜,回她的船舱去了!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燕北廷紧紧的,皱了下眉宇,旋即猛地扬手,将手里的酒盏掷落在地! 他从很早之前就发现,在面对沈双双的时候,他的情绪很容易失控! 为此,他一直在尽量克制! 但是即便如此,最后却总是徒劳…… —— 沈双双从肃州返回京都之时,走的便是水路! 当时,她重生而来,从水中脱险,紧接着又乘船多日,也不曾晕船。 可是这一次,自她上船之后,便开始头昏脑胀,整日昏昏沉沉不说,后来竟还呕吐不止,开始了晕船了日子。 这下,可心疼坏了莫怜。 虽然中途,莫怜曾经找过刘太医,跟沈双双配了些缓解晕船的药,但是收效甚微! 因此,沈双双每日都躺在榻上! 倒也应了燕北廷那句,别让他看到她! 如此,一晃又是几日。 在腊月二十这日,行船靠岸,终于抵达燕北廷此行的目的地——北留! 船舶靠岸,很快便有马车来接。 沈双双在陆吏的安排上,坐上了前方客栈的马车。 但是燕北廷,却并未与她而行。 在船舶靠岸之后,他便带着一队便衣侍卫,策马离开! 沈双双知道,他这么着急,是去做什么。 安坐马车之中,看着他策马离去,她唇角轻勾着,嘲讽笑了笑,而后靠在车厢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可算是脱离那条船了!” 闻言,莫怜忍不住笑了笑。 掀起车帘,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和建筑,莫怜轻蹙着眉头,想起沈双双早前跟她说起过的,关于南屾山的事情,不禁轻声叹道:“陆吏派人,在北姜搜了很久,都没有搜到夏皇的下落,如今咱们都已经到了北留了,也不知这夏皇,是不是也到了北留?” 沈双双听莫怜提起南屾山,不禁轻笑着侧目睨了莫怜一眼:“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是有缘,总会再见的!”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连忙撇了撇嘴:“得了吧,奴婢可不想见他,这缘分有没有的吧!” 闻言,沈双双淡淡莞尔,忍不住轻笑了下。 不久之后,沈双双一行,便住进了距离北留码头不远的一家客栈! 进入客房之中,褪了披风,她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身边的莫怜吩咐道:“你出去一趟,替我买些东西回来!” 闻言,莫怜轻皱了下眉,看着沈双双问道:“大小姐想要买什么?” “买的东西有点儿多!” 沈双双轻笑着,从榻上起身,行至客房书桌前,去了文房四宝,开始动手研磨:“我写个单子,就照着单子去买就好!” 见状,莫怜连忙上前,接了研磨的活儿,“这活儿,还是奴婢来做吧!” 沈双双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提笔,很快便写好了一张单子。 莫怜皱眉,看着沈双双递给自己的单子,不由眸光微闪:“大小姐要这些,是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不过防患于未然罢了!” 沈双双轻叹一声,收了文房四宝,缓步朝着床榻走去:“你去吧!我小憩片刻!” “是!” 莫怜见沈双双脱鞋上了榻,低头应了声,拿着单子离开了客房…… —— 沈双双单子上要买的东西,很零碎。 有鞭子,有匕首,有弓箭,还有各种暗器,并数十种药材! 莫怜初到北留城,人生地不熟的,跑了不少的冤枉路,等到她把单子上的东西都买齐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趁着天黑,她在北留城里,兜兜转转,到了一家药材行,跟药材行的老板,秘密见了一面! 如此一番折腾,等到她赶回客栈的时候,已然是晚膳时辰。 燕北廷和陆吏,还没有回来! 二楼客房里,已经摆好了晚膳。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急着吃,而是一直在等着莫怜回来。 见莫怜进门,沈双双轻勾了下唇角,笑着说道:“回来的正好,饭菜还热着,赶紧过来用膳!” 闻言,莫怜不禁微微一笑。 吩咐便衣侍卫,将今日她买的东西,全都搬到沈双双的客房之中,她关上了房门,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奴婢不辱使命,把单子上的东西,都给买齐了!” 沈双双见莫怜如此,也跟着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我赏你陪我一起用膳!” “奴婢谢大小姐赏!” 莫怜十分欢快的,朝着沈双双又福了福身,而后快步行至桌前,头一回跟沈双双坐在一起,用了一顿晚膳。 膳后,莫怜如数家珍的,把自己今日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了圆桌上。 “大小姐……” 眼看着沈双双,十分随意的,抄了桌上的鞭子,细细把玩着,莫怜轻蹙着黛眉,从桌上取出一枚戒指,递到沈双双面前,轻抿了下唇角,对沈双双说道:“这是您要的戒指!” 沈双双抬眸,看着莫怜手里的那枚精致的碧玺戒指,不由轻勾了勾唇角,伸手接过,然后垂眸,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沈双双十指纤纤,青葱如玉,十分的好看。 那枚碧玺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与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十分相配,让莫怜忍不住眸光一闪,一脸的惊艳! 轻轻的,执起沈双双的手,她指着戒指上的碧玺,对沈双双说道:“依着大小姐的意思,奴婢已经在戒指里面装了东西,这戒指上面的碧玺,便是机关,按一下,是蒙汗药,按两下,就是鹤顶红!” 沈双双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禁淡淡莞尔。 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她一点都不吝啬的,夸了莫怜一句:“你做事,我最放心了!” 莫怜闻言,轻笑了笑,将沈双双所要的药材,推到了她面前,然后蹙眉问着她:“大小姐要这些药材,是打算配药吗?” “对!”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伸手抚过桌上的药材,眼底波光流转,隐隐有冷芒乍现:“我跟燕北廷说,此次北留之行,只怕凶多吉少,那可不是随口说说的!眼下正好有时间,我要配几味毒药,也好拿来给你我防身!” 莫怜闻言,神色微变。 这一夜,沈双双配药配到很晚才睡。 在她就寝之时,燕北廷仍旧没有回来。 翌日,初晨。 阳光普照之时,一辆马车,在客栈门外缓缓停下。 很快,一袭黑衣的燕北廷,便扶着一名女子,下了马车…… 第251章 杀你 阳光下,燕北廷神色温柔,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女子进了客栈! 这个消息,传到沈双双耳朵里的时候,昨夜晚睡的沈双双,才刚刚起身,洗漱完毕! 一袭素色襦裙,头上挽着元宝髻的她,虽然脂粉未施,却娇娇俏俏,十分的动人。 听到莫怜的话,她不动声色的,坐在榻上,凝眸看着莫怜半晌儿,忽然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是!” 莫怜轻轻的,应了一声,神色十分的晦暗。 沈双双本就已经对燕北廷无感了! 现在燕北廷的所作所为,简直是雪上加霜! 沈双双看着神色晦暗的莫怜,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扬起:“你那是什么表情?” “大小姐!” 莫怜抬眸,看着沈双双,有些担心的说道:“虽然奴婢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位芜碧姑娘,但是皇上既然把她带了回来,想来她跟您……以前的容貌,应该是极为相像的!既是如此,奴婢只怕,皇上会对您动手!” 听到莫怜的话,沈双双不禁淡淡一笑:“你这话客气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快便会对我动手!” 闻言,莫怜神情微变:“若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小姐就不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的,一切……以活命要紧!” 听莫怜说,一切以活命要紧,沈双双浓密而微微翘起的眼睫毛,不禁如蝉翼一般,颤动了几下! 她自然知道,她在燕北廷面前,只要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便能够活命! 但是,她却不想也不愿! 前世的爱恨情仇,已经太深。 今生今世,即便知道,她前世的死,并非出自燕北廷的本心,她却仍旧不想再跟燕北廷有任何的感情瓜葛! 她爱过他,也恨过他! 如今再见他时,已然没了那种小鹿乱撞的悸动! 她笃定,她已经不再爱他! 是以,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她都不会对燕北廷说出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 莫怜见沈双双低垂着眼帘,久久不语,不禁有些着急的,喊了她一声:“您倒是说句话啊!”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沈双双用力,闭了闭双眼,再睁眼,看向莫怜时,眼底思绪,已然尽数敛去,只剩一片清明:“你不必多言!” 见沈双双如此,莫怜张口欲要再说些什么。 可是当她的视线,和沈双双冷淡的视线,自半空相交的时候,却心下蓦地一窒! 在沈双双凉凉的目光注视下,她只得轻叹一声,呐呐应道:“是!” 就主仆二人,刚刚结束谈话之时,陆吏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沈大小姐!莫怜姑娘,皇上把元后娘娘接回来了,传两位过去!” 闻声,客房内的莫怜,脸色微变。 她紧蹙着黛眉,抬眸看向沈双双时,却见沈双双已然施施然,站起身来,神态自如的,缓缓抬步向外:“走吧!莫要让皇上和元后娘娘久等了!” 见状,莫怜红唇一抿,连忙跟了上去…… —— 燕北廷的客房,仍旧是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从沈双双的客房,到天字一号房,隔着一道长长的走廊。 不久之后,沈双双和莫怜,于天字一号房门外站定。 在陆吏通禀之后,沈双双微抬了下眸华,带着莫怜进了客房。 客栈里的客房,结构大约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燕北廷所住的这间客房,比之沈双双所住的那间,要更大一些。 沈双双和莫怜进门之时,一眼便看见了客房中央摆着的那张,偌大的膳桌! 沈双双敛手而立,并没有立即,对燕北廷行礼。 而是轻抬了抬微冷的视线,视线扫过膳桌上的精致菜肴,而后再往上一抬,看到了燕北廷,再然后往左一转,落在与燕北廷相依而坐的那个女人身上。 看到那个女人,她的眸色一滞,几乎是瞬间,便轻轻拧起了眉头。 正如莫怜所言,燕北廷既然把这个女人带了回来,这个女人跟她前世的容貌,确实十分相像! 只不过,相像只是相像! 莫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 便是退一万步讲,对于身为本主的她来说,只消一眼,便已然足以分辨出,这个女人跟她前世的区别! 许是因为沈双双的目光,实在太过直接,也太过不客气。 那女子微微缩了缩身子,朝着燕北廷身边靠了靠,紧蹙着眉头,一脸不安的喊了他一声:“皇上……她是谁啊?” 燕北廷见她如此,眸色一变,连忙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柔声哄慰道:“星棠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语落,他微眯着凤眸,看着沈双双! 早已因沈双双进门之后,没有行礼,而心中隐隐动怒的他,此刻在面对沈双双,再开口时,语气低沉的吓人:“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在意!” 闻言,沈双双不禁清冷一笑! 无关紧要?! 这个形容,正合她的心意! 他们彼此彼此! 见沈双双这个时候,竟然还笑的出来,燕北廷面色骤冷,沉声一喝:“大胆沈双双!见了朕你竟敢不行礼!” 面对不假辞色,朝着自己沉声冷哼的燕北廷,沈双双不由再次轻轻一笑。 以前的时候,燕北廷性子有点冷,为人十分的克制,甚少情绪外放! 但是现在他的脾气,却让沈双双莫名的想到炮仗! 嗯! 一点就着,相当的火爆! 燕北廷见沈双双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由浑身紧绷着,低低嗤笑了一声:“你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笑得出?!” 听闻燕北廷此言,沈双双不禁微微敛了笑。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神情,仍旧不卑不亢,淡然从容! 清冷的视线,再次从燕北廷怀里那位芜碧姑娘脸上,一扫而过,她悻悻一笑,不无可惜道:“俗语有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这位姑娘的容貌,跟元后娘娘有八分相似,但是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不对!元后娘娘是大家出身,便是失去了记忆,该有的气度也还是会有的!还有……” 沈双双在众人的注视下,唇角勾起一抹凉讽的笑弧:“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虚浮,明显底气不足!” 语落,她略微转头,问着莫怜:“莫怜,你怎么看?” 莫怜从方才一进门,就开始打量燕北廷怀里的那位芜碧姑娘! 此刻,听沈双双问她怎么看,她眉头轻蹙了蹙,深以为然的,微微颔首说道:“奴婢觉得,大小姐说的对极!” “既然莫怜也这么说,那么我就来总结一下!” 沈双双黛眉轻耸着,转睛看向燕北廷,与燕北廷四目相对,轻笑着说道:“皇上你找回来这么一个赝品,如珠似宝的护着,如此行径,若是传将出去,只怕要贻笑大方啊!” 说着话,她当真十分应景儿的,咯咯轻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本就温软。 笑起来的时候,仿佛黄鹂鸟鸣,多了几分清脆,更显悦耳! 听着她的笑声,燕北廷怀里的双双姑娘,忽然便哭啼了起来,梨花带雨,伤心欲绝道:“皇上……你也许真的找错人了……” 见芜碧如此,燕北廷揽着她肩膀的手臂,蓦地一僵! “沈双双!” 蓦地,又是一声沉喝,他紧绷着俊脸,霍然起身,而后眉宇竖起,怒视着沈双双的双眸中戾色尽显:“朕看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语落,他伸手便拔出了身边侍卫佩戴的宝剑,扬剑怒指着沈双双! 见燕北廷持剑指向自己,沈双双不禁眸色一凛! 她身边的莫怜,也是一脸惊色,作势便要挡在她身前! “怎么?” 沈双双抬手,阻止了莫怜的举动,而后冷眼,睨视着燕北廷手里的宝剑,语气镇定,俏脸之上,不见一丝惧色:“皇上现在就要杀我吗?你觉得,找这么个玩意儿,能糊弄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吗?” “你闭嘴!” 燕北廷没想到,沈双双眼下被长剑相指,却仍旧能够如此镇定,不由脸色一黑,双目欲眦的,怒视着沈双双说道:“你从来没有见过星棠,如何能知道,她不是星棠?朕与她夫妻一场,如何会错认了她?她现在,不过是受了打击,失去了记忆,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燕北廷现在的反应,让沈双双不由想起一句谚语。 那句谚语说的是,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此刻,燕北廷便是如此! 听闻他之所言,沈双双不由轻笑了下,而后挑眉冷道:“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为何要闭嘴?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皇上说我从来没见过元后娘娘,那么莫怜呢?她们主仆一场,每日朝夕相伴……” “莫怜只是被你蛊惑了!” 燕北廷沉冷出声,打断了沈双双话,而后眸色骤冷,动了动手里的宝剑:“只要朕今日杀了你,一切就会重回正轨!” 语落,他眼底杀机顿显,猛地向前,扬剑一挥! 莫怜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燕北廷真的要杀沈双双的话,便是沈双双不愿,她也要说出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燕北廷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动作还来的如此之快,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眼看着燕北廷手里宝剑,在一扬之后,朝着沈双双脖颈,斜着挥落,她心下一阵惊跳,刚要批命向前,却不期客房内原本紧闭的窗户,忽然被人撞开! 只转眼之间,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自窗前蹿入,并一个闪身,挡在了沈双双面前,而后扬手,拿手里的墨色长箫,挡下了燕北廷挥来的剑…… 第252章 高下 “锵——” 燕北廷挥来的宝剑,速度极快,与黑色长箫相交之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下一刻,那手持黑色长箫之人,手臂便陡地上扬,将压在长箫上的剑,硬生生的给挡了回去不说,还使得单手持剑的燕北廷,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方才,已经做好准备,要舍身替沈双双挡剑的莫怜,心弦猛地一松,当下心有余悸的,看向挡在沈双双身前的,那道挺拔的身影! 视线上移,在看清此刻,不顾自己安危,挡回了燕北廷的剑,将沈双双护在身后之人,到底是谁时,她刚刚才松动的心弦,铮的一声,再次紧绷而起! 这人,一袭黑衣,身姿俊逸挺拔,脸上神情虽冷,却俊美无双,竟是大燕的齐王殿下——燕西泽! 此刻,看着忽然出现,英雄救美,一脸冷峻挡在沈双双身前的燕西泽! 客房里的众人,全都和莫怜差不多,怔在了当场。 片刻之后,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除了沈双双、燕北廷还有挡在沈双双身前的燕西泽之外的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沈双双没有想到,燕北廷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向她挥剑,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失态! 即便燕北廷向她挥剑之时,她的神色也始终不卑不亢! 可是眼下,见燕西泽将燕北廷的剑给挡了回去,就那么护在她的身前,她却不由怔怔的,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半头,挡在自己身前的燕西泽,原本一直淡漠无惧的双眸,忽然有光闪过! 对面,手握长剑,稳住身形的燕北廷,看着眼前,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燕西泽,不禁眸色一沉! 他从小就恨燕西泽! 恨他与他同样身为皇子,却子凭母贵,处处高人一等! 恨他,面对万千宠爱,却始终淡然以对! 此刻,看着忽然挡在沈双双身前,将他一剑搏回的燕西泽,他不禁眸华一冽,目光犀利的注视着他,语气不善道:“齐王兄私自离京至此,如今竟又跟朕动手,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皇上此言差矣!” 燕西泽在面对燕北廷的时候,可以说是丝毫无惧! 他的神情冷峻依旧,声音也如他浑身所散发的冷意一般,仿佛可以冰封一切:“私自离京之人,是皇上而非臣!臣如今之所以至此,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前来保护皇上的,护送皇上回京的!” 燕北廷没有想到,燕西泽一上来,就把太皇太后搬了出来! 暗暗的,攥了攥手里的剑柄,他微眯着眸子,哂然问道:“你说你此行,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来保护朕的?” “是!” 燕西泽眉眼淡定,沉沉应声! “哼!” 燕北廷冷哼一声,再次抬手,拿手里的长剑,直指着燕西泽:“你方才目无君上,对朕动手,也是为了保护朕吗?” “皇上明鉴!” 面对着燕北廷手里泛着幽光的长剑,燕西泽神色丝毫微变,只声音微微沉下:“沈大小姐,对臣有救命之恩,乃是臣的救命恩人,臣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丢了性命而无动于衷!” “呵……” 听到燕西泽的话,燕北廷不禁又是哂然一笑:“你方才根本就不在这客房之中,如何能说是眼睁睁的看着?” 语落,他眸色一凛,再次沉声:“还有!你身为大燕齐王,竟敢在朕的客房外偷听,如此……说得过去吗?” 闻言,燕西泽眉宇轻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上觉得说得过去,那就说得过去,皇上觉得说不过去,那就当说不过去好了!” 定定抬眸,迎上燕北廷的冷冽的视线,他薄唇轻勾着,将手里的黑色长箫,横在了身前:“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臣只今日之所为,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问心无愧!” 见燕西泽如此不管不顾的架势,燕北廷本就因沈双双挑衅,还有燕西泽忽然而至,而难看至极的脸色,瞬时阴沉如水! 见状,沈双双嘴角微动,到底没能忍住,扑哧一笑,笑出了声:“好一个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问心无愧!王爷知恩图报,品行高洁,实在让人佩服……” 听沈双双此言,对面的燕北廷,不禁眉宇竖起! 他知道沈双双的话,还没有说完,也已然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当即便微眯着眸光,眼神冰冷的,看着沈双双! 果然,很快沈双双便眸华一转,越过燕西泽,与他四目相对,唇角勾起一抹凉讽的浅笑,:“倒是皇上,我于你也有救命之恩!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感恩报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恩将仇报!虽然你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但是你如此行径,与齐王殿下一比,高下立见!” “你大胆!” 燕北廷现在的脾气,只要一遇到沈双双,那就跟炮仗一样,必然要爆! 此刻,听到沈双双拿他和燕西泽相提并论,说什么燕西泽品行高洁,说什么他恩将仇报,就差明明白白的,将他贬的一文不值了,他眼底杀机再现,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如果说,刚才他对沈双双拔剑相向,是被她气极,想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命的话! 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如以往数次那般,想要杀了她,一剑结果了他! 沈双双将燕北廷眼底的杀机,尽收眼底,不禁沉眸,眸光闪烁了下,最后归于寂灭:“我胆子不大,眼下都快要吓死了!如今之所以敢如此言语,不过是被皇上逼的!” 闻言,燕北廷抬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膳桌,而后上前一步,直指着挡在沈双双身前的燕西泽,森然冷道:“给朕让开!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皇上不必跟臣客气!” 燕西泽从开始进来,俊脸之上的情绪,一直都很淡。 此刻,眼看着燕北廷被沈双双激怒,他轻皱了下眉宇,不禁暗暗在心里,回想着过去,自己是不是也被沈双双这般激怒过? 思来想去,他忽而嘲讽一笑。 这一笑,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燕北廷! 握着黑色长箫的手,倏地收紧,他左脚向后退了一步,看似在蓄力,却忽然伸手推了把身后的沈双双,语气低沉而冷冽:“莫怜,慕容浅跟马车,都在客栈门口候着,带你家主子先走!”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不禁骤然一黑! 他当他是死的吗?! “唉!” 反应过来的莫怜,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忙不迭地唉了一声,伸手挽上了沈双双的胳膊,轻道:“大小姐,咱们先走!” 沈双双听到莫怜的话,并没有立刻跟莫怜离开,而是伸手轻扯了下燕西泽的袖摆! 她的动作,很轻。 但是燕西泽还是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 挺拔的身形,微微紧绷了下。 他的眉宇,轻轻皱了皱,本想跟沈双双说一句,回头再跟她算账! 但是,抬眸之间,忽而看见正与自己持剑相向的燕北廷,他不禁心思一转,轻轻勾了勾唇角,而后侧目,以足以让燕北廷和沈双双都听到的嗓音,淡淡说道:“乖,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闻他此言,知他肯定因她私自南下,而正在生气的沈双双,不禁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燕西泽这是故意说给燕北廷听的! 而对面的燕北廷,听到燕西泽那句,仿佛在跟沈双双打情骂俏的话后,那张黑浓如墨俊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龟裂开来,最后悉数坠落尘埃! 燕西泽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忽然沉声,催促了沈双双:“走!” “你小心!” 沈双双知道,她在这里,只会给燕西泽添麻烦,在轻轻的一叹之后,只能再叮嘱了他一声,便松开他的袖摆,跟莫怜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见状,燕北廷欲拦! 却不期燕西泽先他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皇上要杀她,先过我这一关!” 事到如今,他连自称也变了! 闻之,一向恨极了他冷酷高傲的燕北廷,不禁双目欲眦! 抬手之间,将身后一步之遥的芜碧,推离到极远的角落,他猛地挥起一剑,势大力沉的,朝着燕西泽劈了过去! 见状,燕西泽眸光一闪,一个闪身,成功躲开。 但是在这一躲之后,他很快便又一个闪身,再次挡在了燕北廷的面前:“很久没有跟皇上交手了,今日你我兄弟,定要分出个胜负才可!” 见燕西泽跟自己耗上了,燕北廷紧皱着眉宇,抬眸朝着门口方向。 眼看着莫怜已经带着沈双双,闯到了门口,他不禁眉宇一皱,沉声一喝:“陆吏!你是死的吗?给朕拦下沈双双!” 闻声,陆吏猛地反应过来。 可是,尚不等他下令,已然勾着沈双双胳膊,步出的客房的莫怜,却忽然伸手,拔了门前便衣侍卫的剑,而后目光凛冽道:“挡姑奶奶路者!死!” 语落,身量娇小的她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腕,手起剑落,护着沈双双向外突围! 一时之间,客房内外,刀剑不停相交,铿锵声不绝于耳…… 第253章 先走 燕西泽一路从大燕而来,自然不可能独自一人! 在莫怜持剑护着沈双双于走廊突围之时,陆吏已然带着人意欲跟燕北廷一起,前后夹击燕西泽! 却不想忽然之间,客房的窗口,便又有几人飞身而入。 这几人,正是燕西泽的贴身侍卫庄严,还有数名身着青灰色劲装的王府随从! 见状,燕西泽登时大怒,持剑怒指着近在咫尺,却神色淡然如旧的燕西泽,气急败坏道:“燕西泽!你当真要造反不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西泽清冷一笑,眉心轻轻皱着,淡淡声道:“皇上明明知道,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要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 语落,他将手里的黑色长箫玩出了花儿:“皇上只要放沈大小姐走,我自然不会再贸然犯上!” 闻他此言,燕北廷不禁眸色一闪,剧烈起伏起来。 方才沈双双对他,到底有多不敬,不只他一个人知道,客房里的所有人,全都看在了眼里。 而后,她褒燕西泽,贬他,着实让他恼火万分! 加之如今,燕西泽又为了她,如此以下犯上! 如今,不杀她,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怕了燕西泽! 杀她,已然箭在弦上! 他不得不发! 倘若现在,他忍下这口气,放过了她,那么事后今日之事传出去,他这个皇帝未免当的太窝囊! 想到这里,他心中沉冷一哼,看着燕西泽的视线,变得冷若冰封:“今日她犯上在前,你犯上在后,朕若是放了她,那么朕这个皇帝,也就可以不用当了! 燕西泽对他如此反应,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佯装出几分无奈和黯然! 轻轻抬手,握着黑色长箫的手,蓦地一转,长啸分离,露出里面箫体里面的藏剑,他淡淡勾起的唇角,哂然一扬! 与燕北廷相对的双眸之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不说,他说话的声音还十分的低沉而冷冽:“既是如此,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正好!已经很久没有跟皇上切磋过了!改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兄弟,便好好切磋一番吧!” 燕北廷听燕西泽轻飘飘的,将以下犯上,说成是切磋,再睇见燕西泽眼底挑衅的光芒,直觉脑袋嗡的一下,便炸开了! 心道燕西泽眼下实在欺人太甚! 他气极之下的一声冷哼出口,手腕一抖,手里的长剑,直直朝着燕西泽刺去…… —— 客房外。 莫怜手持长剑,正拉着沈双双的手腕,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沈双双活了两世,这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厮杀! 也是头一回,见莫怜如此干净利落的杀人! 莫怜的功夫极好,这点她是知道的。 但是此刻,眼看着随着莫怜把剑当砍刀使,砍瓜切菜一般,将不断迎上来的侍卫,或是砍伤,或是击退,她的眸光,还是忍不住开始不停的闪烁起来! 一路,被莫怜带着,穿过长廊,行至楼梯口! 垂眸之间,但见楼梯之下,有便衣侍卫,持剑快步上楼,莫怜瞳眸一凛,直接将沈双双护在了身后,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又做出了防御姿势! 见状,沈双双不禁黛眉拧起。 眸华微转之间,惊见身后有便衣侍卫,扬剑挥来,她神色一变,一个闪身,挡在莫怜身侧,抬起一脚,便踹在那个便衣侍卫的肚子上! 莫怜回眸,眼看着便衣侍卫手里的剑,堪堪擦着沈双双的腿侧划落,她瞳仁骤然一缩,手腕一扬,便给了那便衣侍卫一剑! 一个危机,暂时解除。 很快,便又是另外一个危机! 就在沈双双如临大敌,猫着腰作势要捡起方才那名便衣侍卫,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住! 心下,蓦地惊跳了下。 她猛地抬眸,一眼望进大手主人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瞳眸,当即便是一怔! 这人,不是应该跟正跟燕北廷厮杀吗?! 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这里?! 燕西泽握着她的手腕的手,蓦地收紧,而后用力,将她从莫怜的手里扯到自己的怀里! 抬眸之间,他朝着楼下抬了抬下颔,示意莫怜专心对付那些人,而后好似沈双双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不等沈双双开口说话,便边拥着她的肩膀,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边开口既是了一句:“客房里那位,有要护的人,自然也就有了弱点,杀鸡不用牛刀,留庄严对付他足矣!” 听燕西泽把燕北廷比作是鸡,沈双双不禁轻笑出声:“别说,你这比喻,还挺贴切!” 燕西泽一直都知道,沈双双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柔弱。 他一直以为,她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可是眼下,见沈双双到这个时候,虽然面色凝重,却并不见多少惧色,甚至都还能笑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嗯! 她不只是小狐狸! 还是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 思及此,他的唇角,不禁也浮上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笑意。 不过,这笑只在转瞬之间,便已然消弭无踪! 因为燕西泽忽然想到,沈双双此前做过的那些,让他险些暴跳如雷的事情! 行走之前,手中挥剑的动作不停,他一路拖着沈双双向前,见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气息微喘,不禁眉宇轻皱了皱,没好气的开口挖苦道:“你胆子大!逃跑的本事也不小!不过就你这点自保的本事,竟也敢去招惹燕北廷,你当真活的不耐烦了吗?!”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话,不禁撇了撇嘴! 不过想到此前自己逃跑一事,确实做的不地道,他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在他声落之后,她并没有出声反驳! 燕西泽回身,一剑击退了追来的便衣侍卫,继而偏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黛眉紧蹙着,小嘴也紧紧的闭着,他心下没来由的便是一软! “贱!” 感觉自己心软的同时,燕西泽不由低骂了自己一声,然后拉着沈双双,快步行至廊道窗前! 猛地抬手,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他垂眸看着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魅惑的意味:“跟我一起跳下去,敢不敢?” 闻言,沈双双心里暗暗腹诽着,这位大爷,如今这局势,您哪来的闲心思,来问我敢不敢的? 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一想! 菱唇,始终紧抿着,她没有出声,而是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燕西泽劲瘦的窄腰,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燕西泽,她是敢还是不敢! 她的动作,很好的取悦了燕西泽! 虽然燕西泽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看向沈双双的那双深邃的,如海一般的眸子,却明显染上了几分愉悦的意味! “抱紧了!” 本就勾起的唇角,蓦地又上扬几分,燕西泽屏息提起,先是单手护住了沈双双的后背,随后持着箫剑的手,猛地拍了下窗台,带着沈双双纵身从客栈二楼廊道才恍惚飞跃而下! 被人带着飞,是什么感觉?! 上次为了救左卓,沈双双半路上,曾经和左卓一起翻下了二楼。 不过那个时候,是夜里。 附近黑漆漆的,她死命的拽着她家二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摔个粉身碎骨! 但是这一次,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带她飞的人,是燕西泽! 因为是燕西泽,所以她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格外安全!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她紧抱着燕西泽的窄腰,一双眸子,望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地面,却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感觉! 只转身之际,两人便已然落在了客栈的后院儿! 燕西泽抬眸,朝着二楼方向望了一眼。 眼看着已经追到二楼之上,有便衣侍卫飞身而落,莫怜紧随其后,燕西泽眸色一冷,带着沈双双,脚尖儿一点,便朝着客栈门口方向飞身而去。 正如燕西泽所言,客栈门外,早已有马车候着。 见燕西泽带着沈双双出来,马车上的慕容浅,眸色一亮,连忙便跳下马车,迎上前来! “我去善后!” 燕西泽回眸,朝着身后望了一眼,见莫怜正在极力阻挡着追来的便衣侍卫,他眸色一沉,俯身在沈双双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沈双双没有想到,眼下这般情况下,燕西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她,当即便怔愣了下! 就在她这一怔之间,燕西泽看也不看慕容浅一眼,便将她的手,递到了慕容浅手里,然后朝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你先带她走!” 语落,不等慕容浅一声,他已然再次转身,重新回到了客栈之中。 “燕西泽……”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不由轻轻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低低呢喃道:“你小心一点!”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呢喃声,猛地回过神来,边拉着沈双双上了马车,边轻声劝着沈双双:“大小姐放心,这家客栈,是王爷一早便安插在北留的暗桩,王爷不会有事的!” 闻言,沈双双不禁眼睫一颤!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驶离客栈门口!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轻蹙着眉头,一脸凝重道:“大小姐您这次,实在太过莽撞了,您知不知道,在知道您孤身南下之后,王爷都快急疯了?!” “我知道!” 慕容浅说的这些,沈双双不用想也能知道! 微微倾身,掀起窗帘,她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客栈,不禁轻蹙着眉头,抬眸看向慕容浅,“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码头!” 慕容浅轻蹙着黛眉,一脸凝重的,看着沈双双说道:“王爷一早已经备好了船,只等着大小姐上船,便立即起航!” 闻言,沈双双面色一变:“那王爷呢?” 第254章 黄雀 当下,天气不错。 随着马车快速前行,窗帘晃动,有一缕幽光,落在沈双双的脸上,将她凝重而俏丽的小脸,晕染上一层迷黄的光晕! 慕容浅当初离开古城的时候,沈双双想要见燕西泽,可是燕西泽却不见她!他们两人,正在闹别扭! 事后燕西泽知道沈双双金蝉脱壳,孤身涉险来了北留,更是差点没被气死! 她不知道沈双双和燕西泽在百花楼密室里已经把话说开! 只当她家主子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会儿,她见沈双双的脸色,明显一变,不由整个人都由衷的为燕西泽高兴起来! 迎着沈双双直直望来的视线,她轻勾了勾唇角,一脸欣慰道:“大小姐别担心,码头上如今有两条船在候着,咱们先走,王爷随后就到,两条船随后会在夏河会合!” 闻言,沈双双不禁眸色沉了沉。 按理说,燕西泽既然做了安排,她确实不应该操心! 但是眼下,他们是在北留! 这里是西夏境内! 方才,他们在客栈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即便那客栈是燕西泽的暗桩,只怕对于有心之人,尤其是那个可谋算天下的西夏摄政王来说,有些事情即便是想瞒那也是瞒不住的! 思及此,她不禁脸色变了几个来回! 隐于广袖里的手,轻轻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碧玺戒指,她眉梢轻扬了下,最终轻轻一叹,微微仰着头,思量深深的,靠在了车厢上!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那一声轻叹,不禁眸中神色闪烁了下,满脸疑惑道:“大小姐您叹什么气啊?” 闻她此问,沈双双不禁垂眸,斜睇了她一眼。 慕容浅轻蹙着眉头,看了沈双双半晌儿! 一向爱帮燕西泽说好话的她,此时以为沈双双还是放心步下燕西泽,在担心燕西泽的安危,清丽的容颜上,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轻轻说道:“大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一直跟随在王爷左右,对王爷的本事还是了解的,今日即便王爷的对手是皇上,他也未必会吃亏!” 沈双双闻言,轻轻的,点了下头,可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儿上,却是冷凝依旧,不见一丝波澜! 燕西泽的本事,她自然知道。 她倒是不担心,燕西泽会在燕北廷手里吃亏! 她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慕容浅见沈双双一张小脸儿,仍旧沉沉的,不禁眸光转了转,又开始为燕西泽说起了好话:“大小姐!王爷这次为了您,可是真的跟皇上撕破脸了!” 听慕容浅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黛眉一蹙! 此刻,慕容浅看向她的视线,带着隐隐的热切! 她看向慕容浅的目光,却十分的平静,甚至淡漠! 慕容浅的视线,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于一处,当即心下凉了几分! 却不期,对面的沈双双,竟然忽然舒展了黛眉,而后勾唇,淡淡的,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见状,慕容浅的眸光,不禁蓦地亮了几分! 沈双双将慕容浅眸光闪烁的样子,尽收眼底,不禁思绪微转了转! 幽幽的,又是一叹,她轻蹙着黛眉,眸色深深的,轻轻呢喃道:“你家王爷以前,因为中毒,命不久矣,即便皇上想要跟他撕破脸,他也不会跟皇上撕破脸!如今他身上的毒,既然已经解了,又休养的差不多了,既然皇上想要跟他撕破脸,那么他便是跟他撕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可惜,他们拿我当了由头,也不问问我乐不乐意!” 听沈双双此言,坐在沈双双对面的慕容浅,不禁身形微微僵滞了下! 眸光,渐渐变得疑惑起来,她紧蹙着黛眉,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此言何意?” “我的意思是……” 沈双双将今日在天字一号房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随即眸光微厉! 眯起双眸,掩去了眼底的真实情绪,她轻扯着红唇,哂然冷笑了下,脸色沉冷的,嗤声说道:“皇上应该一早就知道,你家王爷已经到了北留,而且还在客栈外头,这才故意佯装被我激怒,想要对我痛下杀手!” “您的意思是……” 慕容浅心下沉了沉,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沈双双:“是皇上想要跟王爷撕破脸,所以利用大小姐,来逼着王爷出手?” “如若不然呢?” 沈双双挑眉,一双水眸,晶晶亮亮,蓄满睿智的光芒! 燕北廷不傻! 他跟她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难道还不知道,他找回来的是个什么货色吗?! 那个赝品,或许可以让他用来蒙骗全天下的人,却不可能骗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双慧眼! 既是如此,在没有拿到墨石令之前,他就不可能要她的命! 是以,今日他的怒发冲关,不过是一向善于演戏的燕北廷,演给燕西泽的一场戏码! 为的,便是逼着燕西泽为了保护她,而跟他剑拔弩张! 燕西泽如今,不过是闲散王爷! 但是有太皇太后在前,他燕北廷又爱惜羽毛,想要当个仁君,在燕西泽没有错处的前提下,他则不能动他! 但是,倘若燕西泽大逆不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找不到墨石令,先找个由头,回头处置了羽翼未丰的燕西泽…… 如此,燕北廷也算从根源上,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慕容浅意会沈双双的意思,面色变了几变,迟疑声道:“若是真如大小姐所想那般,那等到王爷回了京城,只怕皇上就会对王爷下手了……”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轻蹙着黛眉,不以为然道:“你家王爷如今,手握墨石令,便是他对你家王爷下手又能如何?” 慕容浅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又是如此语气,不禁嘴角轻抿着,弱弱声道:“王爷确实手握墨石令,可是那些势力都是太皇太后掌控多年的,王爷想要收拢,也需要费些心力!”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轻蹙着黛眉,缓缓舒展开来! 片刻之后,她才微眯了瞳眸,轻挑了挑眉梢说道:“太皇太后的那些势力,回头我可以帮你家王爷收拢,这些都不是眼下该担心的!” 闻言,慕容浅眸色一深! 她一直都以为,沈双双在担心燕西泽! 这会儿,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轻笑了下,再次说道:“王爷会没事的,大小姐不必担心!” 听慕容浅这么说,沈双双不禁一脸无奈的,苦笑了下:“我没有担心你家王爷!” 闻言,慕容浅不禁一脸疑惑的,轻笑着问道:“那您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 沈双双侧身,再次撩起窗帘,眼看着马车已经出了北留城,一路朝着码头奔驰,她轻叹了一声,语气低缓道:“黄雀!” “黄雀?” 慕容浅听了沈双双的话,不禁眼睫轻颤了颤! 洁白的贝齿,紧咬着牙关,她心思飞快转动,嘴里重复着沈双双的话! “是黄雀没错!” 沈双双勾唇,再次轻轻一叹,放下了手里掀起的窗帘,眸色微冷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如今那只黄雀,也是时候该出现了!” “大小姐!”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话,心头蓦地紧了紧:“您口中的黄雀指的是……” 沈双双无奈一叹,垂眸之间,清冷一笑:“别急!那黄雀已经来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闻言,慕容浅脸色丕变! 她猛地起身,想要凑近沈双双一些,却不期在起身之际,脸色骤然一白,浑身一阵发寒,连脚下都跟着发软! 迈出去的左腿,因为忽如其来的虚软无力,而咚的一声,单膝跪落在沈双双的面前,马车也在这一刻,倏地停下…… 慕容浅心知大事不好,猛地抬眸,脸色时青时白,一脸惊疑的凝眸望着沈双双:“大小姐!” 沈双双淡淡垂眸,对上慕容浅眸光起伏的双眸,忽然弯唇,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轻道:“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慕容浅见沈双双事到如今,还能弯起唇角,不禁暗暗咬牙,又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在她声落之时,原本紧闭的车门,哐啷一声从外面被人打开! 只下一刻,便见一把寒剑,自车外探入,稳稳的,落在了慕容浅的脖颈之上! 在那把剑,探入马车之时,慕容浅是想要出击的。 但是怎奈,眼下的她,浑身虚软无力,连自己的身子都支撑不起,更逞论是提剑厮杀了! 垂眸之间,眼看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把泛着寒风的剑,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的她,这一刻,紧咬着牙关,一双眸子被怒火烧红了,“车外到底是何方鼠辈?竟藏头露尾,行下药这般龌龊行径?” 慕容浅声落,她脖颈上的剑,微微向里。 很快,持剑之人的容貌,自车门口显现而出! 那人,身形极高,容颜冷峻! 他手里的剑,虽然横在慕容浅的脖子上,但是那双冷让人打从心底里发颤的双眸,却死死的盯着沈双双! 似是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沈双双仰靠在车厢之上,静静的看着持剑之人,那张清秀却十分冷峻的容颜,不禁紧蹙了下眉头! 微微的,定了定心神,她轻轻的,挑起了黛眉,说出来的话,虽然是抬举人的,但是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带着几分轻嘲和嗤笑:“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张大人!数日不见,张大人风采依旧,真是越发硬挺不凡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冤家路窄! 没错! 眼下拦下马车的,正是早前在北姜被燕北廷身边的侍卫所伤,而后遁逃的夏皇南屾山的贴身侍卫——张川! 第255章 狡猾 普通女子,若是遇到沈双双眼下遇到的这种情况,不被吓到腿软,也该被吓哭了! 可是眼前的沈双双,非但没有露出一丝惧色,语气里竟还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何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对张川而言,现在便是了! 他在沈双双眼里,也许无关紧要,但是沈双双算计了他和他的主子! 原本张川看到沈双双,就不可能有好脸色! 此刻,见沈双双如此反应,他眉心皱起的痕迹,若是夏天,那都能把蚊子夹死! 想到过去这阵子,他和自家主子在北姜过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握剑的手,蓦地收紧,紧咬着牙关,将心中想要将沈双双碎尸万段的念头,强行压下,神色冷峻的,眯着眸子,语气不善道:“不知我现在,是该喊你一声素素,还是尊您一声沈大小姐?!” “怎么叫都好!” 事到如今,沈双双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也没打算再隐瞒! 轻轻的哂然勾唇,她不以为然的拢了拢自己的广袖,抬眸朝着张川挑了挑眉头:“你随意!” 听她如此言语,张川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眸光闪烁不已! 慕容浅一脸忌惮的,看了张川一眼,再看向沈双双时,本就惨白的脸色,不禁满是紧张之意:“大小姐?!” “我刚才说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双双收回看着张川的视线,再次看向慕容浅,随后轻轻抬手,一手擦了慕容浅额头上的汗,一手握着了慕容浅的手,揉捏了两下,以示安抚之意! 等到慕容浅放松下来,她才微微抬眸,含笑看着张川:“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哼!” 张川冷眼看着沈双双,眸波一闪,将手里的长剑,落在了她的脖颈之上:“沈大小姐这话,要不要问问我的剑!” 见状,沈双双娥眉浅蹙! 唇角勾起的话,始终未曾敛去,她并没有去看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而是神情淡漠的,朝着张川微抬了抬下颔,不无挑衅道:“哎呦!张大人你这样,会吓到我的!” 如果说,沈双双刚才初见张川时,言语之间流露出的嘲讽之意,让张川为之气结的话! 那么现在,她被人拿剑横在脖子上,却还能荣辱不惊,着实让张川有些刮目相看了! 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敢如此,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眼前这个女人,无畏生死。 要不,就是她早已笃定,他不会杀她! 微冷的双眸,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见她唇角含笑,神色淡漠,眼底不见真的不见一丝惧色,他知道这女人的胆量,但是并非无畏生死,所以只会是第二种可能! 他不禁紧皱着眉宇,阴沉着脸色,将手里的剑,用力往下压了压,想要吓一吓她:“沈大小姐如今死到临头了,竟还能如此反应,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不过如果我是沈大小姐,眼下就乖乖的,什么话都不说,省的多吃了苦头!” “可惜啊!” 沈双双扬眉,只当张川手里的剑,是个摆设,神色淡定的轻睇了他:“你不是我!” 闻言,张川脸色一沉,手中长剑动了动,脸上又露出几分狠色! 沈双双蹙眉垂首,捏住张川的剑,让其离自己远了一点,而后慵懒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别吓唬我了!你家夏王在给你交代差事的时候,一定告诉过你,不能伤我分毫!既是如此,你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该怎么办差,就怎么办差吧!” 见沈双双如此有恃无恐,又如此言语,还提起了他们家王爷,张川的嘴角不禁一抽,最后只得沉着脸色,心里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谁让,他家王爷,是真的这么交代他的呢?! 在沈双双和慕容浅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弯身进了马车,先是封了慕容浅的穴道,继而又封了沈双双的…… 被他封了穴道的沈双双,眉头紧紧蹙了蹙,一脸嘲讽的看着张川:“我不过是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张大人不必如此吧?!” 听到沈双双对自己的形容,张川不由冷冷哼笑了一声! 她手无缚鸡之力?! 嗯! 也许她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她却像小狐狸一样狡猾! 想到早前,在见到他家王爷之时,他将沈双双的事情,从头到尾禀报了一遍之后,他家王爷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手串,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这沈大小姐,竟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不由冷着脸,紧紧抿起了唇角,片刻之后冷道:“大小姐狡猾多端,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一些!” 他家王爷是谁?! 西夏王,北左星棠。 那可是天底下心思最通透,最聪明的人! 能让他说出狡猾,又形容成狐狸的,而且还是把他家主子,当傻子一样,耍了那么久的女子,他得防着,好好的防着! 于他而言! 阴沟里翻船这等子事儿,发生过一次,已经够够的了! 思及此,他目光不善的,又睨了沈双双一眼,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慕容浅原来坐的地方,朝着马车外吩咐道:“上路!” 须臾,马车重新上路。 沈双双蹙眉,看着脸色冷峻,仿佛被人撅了祖坟一般的张川,她轻挑了挑黛眉:“最近这阵子,你家主子没事吧?” 听沈双双问起南屾山,张川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他家主子是在回到北留之后,才从他家王爷口中,得知了沈双双的真实身份! 当下,他家主子就怒了! 试想,身为一国之君,被一个女人给耍了,而且还耍了那么多日,跟个冤大头似的,好吃好喝好伺候的,这事儿别说他家主子受不了,就是他替他家主子想想,那都觉得有口恶气堵在胸口! 想到那时,他家主子当着他家王爷的面,气急败坏的,摔砸一通,他家王爷,目光沉沉的,就那么任他家主子摔砸的情景,他不禁心下抖了抖,背后一阵发毛! 紧紧的,咬牙握着手里的剑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瞪着沈双双,直接将手里的剑,一剑刺进了沈双双身后的车厢上! “大小姐!” 慕容浅眼下,浑身无力,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眼看着张川如此行径,心下一惊,声若蚊吟的,喊了沈双双一声! 可是沈双双,却丝毫无惧,只是微拧了拧眉头,微微侧目,睨着身侧泛着寒光,也照映着自己模样的剑身,而后气死人不偿命的轻撇了撇嘴:“你凶什么凶?我从古城北面的小镇,一路到北姜,承蒙你家主子照顾,问他一问,难道不该吗?” 闻言,张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沈双双是故意,脸色紧绷着说道:“沈大小姐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家主子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可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自己,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眼下这么问,只会让我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张大人!” 听到张川的话,沈双双笑了,那一笑,倾国倾城,让附近的一切,都变得黯淡起来:“你说你家主子是鸡?” 张川乍闻她如此言语,不禁面色遽变,一脸紧张道:“你休要胡说!” 语落,他怒视着沈双双,眸色冷到了极点! 沈双双挑眉,眸色熠熠,在张川看来,一脸的欠揍:“不是我胡说,那话是你说的!等我见了待会儿见了你家主子,一定告诉他!” “你——” 眼前这个女子,明明生的闭月羞花,是张川见过最美的女子。 但是这女子,若是太美,就成了祸水! 而且,她除了美,还狡猾,还毒舌! 如果可以,他却真的想要直接把她给掐死了事! 可是现在,他不能! 想到来时,他家王爷说,这个女人留着还有大用,他紧皱着眉宇,再次沉声说道:“恐怕要让大小姐你失望了,我家主子如今不在北留!不过……你方才既然提起了我家王爷,便也该知道,我家主子到底是何身份?又何等尊贵!” “嗯!”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忽而冷笑了下,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你家主子的身份确实尊贵,不过却想要仗着身份,强抢民女,如此行径,实在德不配位,让人为之不齿!” “你——” 如果方才,张川有些好奇,想着要问一问沈双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识破他家主子身份的! 那么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再问她了! 呵呵! 问她? 他估计她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话!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她说话! 一点都不想! 他怕自己被她气死! 沈双双眼看着,自己把张川气得不轻,张川却仍旧一脸隐忍的样子,不禁眸波闪烁了几下! 她方才不确定,如今张川身后的人,到底是西夏夏王,还是南屾山,这才试探着,提了一句西夏夏王! 如今,知道南屾山不在这里,大约已经确定,藏在张川身后的那只黄雀,不是南屾山,而是那个他那个,让人头疼一百倍的哥哥,她顿时有些悻悻的,敛了再继续挤兑张川的心思! 马车,一路前行。 沈双双垂眸,看着已经渐渐昏迷的慕容浅,不禁紧紧蹙起了黛眉,心中思绪,飞速转动起来…… —— 北留码头,一直人头攒动,十分的繁华。 眼下,亦是如此。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从来往的行人之间,发现些许非同寻常的端倪! 不久,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停在码头之上。 很快,张川便差人过来,抬了慕容浅,然后带着沈双双下了马车,继而登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一艘不算小的花船! 船舱之中,有一约二十出头的锦衣公子,一袭玄衣,容颜绝美非凡,正端坐棋盘之上,一手拿着黑子,一手拿着白子,望着棋盘上的局势,凝眉沉思着…… 第256章 祸水 人都说,闻名不如见面! 前世的时候,夏王的名号,便与左星棠齐名! 只可惜,前世她无缘得见! 今世,重生而来,终于见到了,那个盛传全天下最聪明的男人,静静的,立身船舱前的沈双双,竟然有些恍惚! 那人,二十出头,看上去比燕西泽大不了几岁,却格外的沉稳。 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他的容貌! 坚毅的下巴,挺直的鼻梁,低敛的眸华,眼尾微微上挑,还有他那眼尾处,一颗淡淡的泪痣,让人觉得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娆不说,那淡淡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也好看的,让人不由想到了四个字! 风华绝代! 即便是沈双双已经见过了男生女相的沈明烨,也见惯了燕西泽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俊脸,但是此刻,看到夏王的侧脸,她还是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果然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船舱内,夏王南玄策,仍旧低敛着眸华,注视着棋盘。 不过,在沈双双那声轻轻的赞叹之后,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倏地一扬,却忽然出了声:“沈大小姐觉得本王可还能入得了眼?”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沈双双。 不过,船舱外的沈双双,却是淡淡笑了! 方才在上船之后,张川便解了她的穴道! 此刻,听到南玄策的问话,她在一笑之后,缓缓垂首,提起裙摆,抬步便进入船舱! 随着她莲步轻挪,她身下的襦裙,荡起一圈圈涟漪,格外优雅而动人! 南玄策知道沈双双一步一步走近,却始终不曾抬眸。 沈双双见状,眸波微闪! 行进之间,已然行至南玄策对面,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淡雅而迷人:“人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幸见到大名鼎鼎的夏王,实在是沈双双三生有幸!” 闻言,一直都在看着棋盘的南玄策,终于缓缓抬眸,看向沈双双!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 那些女子,或是柔弱,或是讨好,在看向他的时候,无不眸光流转,倾尽所能的,想要博他好感! 但是,如眼前沈双双这般,看上去年岁不大,见到他却能淡笑如宜,不卑不亢,且一双眸子清澈透亮的,这还是头一个! 正如张川所言,沈双双……很美! 柔弱,却不软弱! 娇媚,却不媚俗! 尤其那双眸子,顾盼流转,却清澈怡人! 堪堪倾国佳人! 静静的,看看手里沈双双半晌儿,南玄策在心中于沈双双,给出了如此评价之后,不由暗叹了一声,难怪他家皇弟会鬼迷了心窍! 轻轻的,扬了扬眉脚,他看着沈双双的眸子,微眯了下,轻声提议道:“一个人下棋,总是无趣,沈大小姐可有兴趣,陪本王手谈一局?” 沈双双迎着南玄策的视线,清澈如水的眼底,不经意间,有精光流转:“我说没兴趣,王爷会放了我?” 南玄策将她眼底的精光,看在眼里,眸光也微闪了下,却是微微失笑,摇了摇头:“不会!” 这个答案,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是以,她听了,脸上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在南玄策的注视下,她轻撩广袖,施施然落座于南玄策对面,随后低敛了眸华,沉眸开始研究起了棋局! 见沈双双如此镇定,脸上丝毫不见慌色,南玄策不禁眸光微绽:“沈大小姐身为女子,如今被劫持至此,难道就不怕吗?” “怕啊!” 沈双双低垂着臻首,视线仍旧在棋局之上。轻轻抬手,取了南玄策面前的白子棋罐,她神色不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嘴里说的,却似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十分随意:“可是怕也没用啊!” 语落,她菱唇轻抿,落下一子! 南玄策垂眸,看着她落子之处,仍旧握着棋子的手,不禁微微蜷缩了下! 眸中精光,又是一闪。 他再次抬眸,看向沈双双,问道:“你耍了本王的皇弟,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你,替他出气吗?” 闻言,沈双双到底缓缓抬起了眸华! 微微偏头,她看着南玄策的目光上下游离了下,随即再次淡淡勾唇:“王爷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会?” 南玄策凝着她的眸子,好看而有型的眉宇,轻轻一皱! “因为我还有用啊!” 沈双双轻轻一笑,看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睿智男子,眼底流光闪动,明亮的让人觉得晃眼:“王爷劫我至此,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人都说,遇强则强! 她前世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无缘跟夏王交手!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心中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有前面南屾山的事情,在夏王面前,再装柔弱,装淑女,那是行不通的。 既然行不通,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西夏王,北左星棠,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她也很想知道呢! 沈双双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眼底波光流转之间,似是五光十色,也着实漂亮的让人惊艳! 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南玄策忽地再次轻扬了下唇角! 他早前,从南屾山和张川口中,听到那些关于沈双双的描述,只觉得她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但是现在看来,这小狐狸道行不浅,貌似还修炼成小狐狸精了! 轻轻垂眸,笑着将手里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他再次抬眸,问着对面的绝色女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皇弟身份的?”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要么全都是机锋,要么全部都直来直往! 沈双双有点儿累,心里盘算着棋局的事儿,没打算跟南玄策打机锋,只轻轻淡淡的,再次垂首,盯着棋局说道:“初见,我看到了他的玉佩!” 闻言,南玄策心下了然! 眼看着沈双双,在观察过棋局之后,抬手又落了一子,他不禁轻皱着眉宇,再次笑了笑:“沈大小姐这棋这么下,很快就会输的!” 沈双双抬眸,再次看向南玄策,对她微微一笑:“棋吗?总要下到最后,才知鹿死谁手,不是吗?” 南玄策闻她此言,不禁眸色微深! 沈双双见状,纤纤玉指,轻叩棋盘:“王爷,我说的不对吗?” 南玄策深看了沈双双一眼,垂首又落了一子,话里带着话:“下棋,确实如此,但也只是棋如此!” 闻言,沈双双不禁淡淡一笑:“我觉得,不一定呢!” 南玄策眸色再深,抬眸看向沈双双,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用力了几分,眸光烁烁的问道:“你知道本王要谋的是什么……对吗?” “来北留之前,只是猜测!” 沈双双双眸含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轻轻一笑,很快又落了一子:“但是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确定了!” 南玄策听沈双双此言,不禁微微蹙眉:“你确定了什么?” 语落,他复又落下一子! 沈双双见他落子之处,不禁微微一笑! 随手,又落下一子。 她脸上笑意微深! 那笑,云淡风轻,带着几分笃定的意味:“王爷闲大燕安稳太久了,想要让大燕乱上一乱!” 语落,她微微倾身,朝着南玄策靠近几分,问道:“我说的可对?!” 闻她此言,南玄策刚取了棋子的手,倏地一顿,再抬眸,看向沈双双时,眸光牟地锐利了几分:“沈大小姐何出此言?” “王爷睿智,有手段,自然也有野心,如今西夏繁华富足,但是说到底,是偏安一隅,可是王爷却并不满足!既是如此,自然要扩张……” 沈双双语气轻缓的说着话,微微正身,眸色沉了沉:“如此,大燕便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可惜,魏皇在登基之后,倒也算兢兢业业,若是西夏贸然出兵,只怕会两败俱伤……” 话,至此,沈双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嘴角弯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南玄策。 “接着往下说!” 南玄策听到沈双双的话,心中已然激起惊涛骇浪! 他捏着棋子的手,已经微微泛白! 轻皱着眉宇,又落了一子,他看向沈双双时,那张俊脸之上,却笑意丝毫未减! 沈双双见南玄策如此,不禁轻挑了下黛眉! 视线扫过他刚刚落子的那只修长,而又格外好看的大手,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落了子,含笑说道:“剩下的,我知道,王爷自然也知道,咱们都心知肚明,我觉得没有宣之于口的必要!” 南玄策见沈双双说了一半,不往下说了,不禁星眸眯起! 轻轻的,紧紧抿起了薄唇,他耐人寻味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薄唇轻启之间,声音微冷了几分:“你刚才说,你不怕本王杀了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你觉得你有什么用处?” “王爷不就是想要利用我,来挑起皇上和齐王之间争端吗?如今王爷的计划,已经实现了!”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挑了挑黛眉:“眼下,他们兄弟俩,在你们北留的地界儿上,正打的难舍难分,不是吗?” 听沈双双此言,南玄策不禁眸色微敛:“你很聪明!也很美!只是可惜,生不逢时,注定会成为大燕子民眼里,祸国殃民的祸水!” “祸水好啊!祸水好!” 沈双双轻叹之间,微微一笑: 这一笑之间,她的眸光,从淡然,到微亮,后又像是有了火种,渐渐幻化成火焰,不停的跳跃着,跳跃着! 轻轻的,蜷曲着手指,反手叩了叩棋盘,她黛眉微耸着,对南玄策轻道:“王爷,你已经输了!” 第257章 交易 南玄策垂眸,看着棋盘之上,寥寥数子,不禁微皱了眉宇! 紧紧的,盯着沈双双,他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微光,不无好笑道:“沈大小姐这是嫌本王说你是祸水,不想陪本王继续了?” “非也!” 沈双双臻首轻摇着,蹙眉看着南玄策,与有荣焉道:“我此前,一直寂寂无闻,其实……还挺想当一当王爷口中,那祸国殃民的祸水的!” 言语至此,她唇角轻勾:“说起来,这次我能够得偿所愿,还得多谢王爷成全呢!” 见沈双双如此反应,南玄策不禁微眯了下眸华! 静静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 他看向沈双双的视线,从开始的冷淡,到后来的如同盯着自己猎物的豹子一般,冷冽而充满侵略! 人的名,树的影。 夏王威名之外,气势自然也十分惊人! 沈双双虽然无惧于他,不过眼下说了那么多废话,也是时候还进入主题了! 然,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着急! 是以,只下一刻,便见她动作优雅的,从座位起身,然后轻挑着眉梢,看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有些无奈的,以退为进的,对南玄策轻道:“来北留时,我便晕船,这会儿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又开始头晕起来!王爷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略微屈膝,行礼过后,转身便要离去。 南玄策见她如此态度,微眯的眸华之中,不禁闪过一道冷芒! 脸色,微微沉下。 他在沈双双朝着外面缓行两步之后,动作轻慢的,扯了下唇角,再开口时,已然是命令下的语气:“关于本王的计划,你都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让本王听上一听!” 沈双双本就没打算真的走! 不过眼下,她却只是轻扯了下唇角,脚下步子未停! 见状,南玄策眸色倏地一沉! 就在沈双双,即将离开船舱之际,张川的剑,再次出了鞘! 沈双双冷眼,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长剑,佯装脸色变了几变,蹙眉回头,看向南玄策:“王爷这是何意?” 见沈双双眼下,虽然轻蹙着眉头,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慌之色,南玄策目光灼灼道:“本王的意思,不过是让沈大小姐,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也好有作为人质的自觉!” 闻言,沈双双不禁眸华微冷!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她的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南玄策的双眸,幽幽开口声道:“世人口口相传,夏王才智无双,可谋得天下!既是夏王殿下,胸怀天下,又何必要为难我区区一个弱女子?” “罢了!” 听到沈双双的话,南玄策不由轻笑了下:“本王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你,你想去歇着,便去歇着好了!不过眼下躺在你船舱里的那位,可就不在本王怜香惜玉的范围之中了……” 听闻南玄策此言,沈双双不禁心下一沉! 将双手,紧紧拢在身前,她紧蹙着黛眉,一脸冷笑道:“王爷这是拿慕容浅的安危来威胁我?” 南玄策觉得,眼前这女子,当真一点就透,心思通透的惊人,不禁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有些怅然道:“你认为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吧!” 闻言,沈双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缓缓的,舒展了眉心,又动作轻缓慢的,将下颔扬起,她脚步微转,姿态端庄的,抬步重新朝着南玄策走近! 在这一刻,她气质大变! 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沉稳,而且间距相同,行走之间,更是整个人都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雍容和矜贵! 将她浑身的变化,尽收眼底! 也因她的气质变化,而暗暗心惊! 南玄策轻轻的,抿起薄唇,俊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片刻之后,沈双双重回棋盘前,且坐回了原位。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去看棋盘,而是自顾自的,提起棋盘边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盏茶! 不紧不慢的,在南玄策的注视下,将茶盏里的茶水,喝去了大半,润了润喉咙,她再次抬眸,迎着他的视线,淡淡声道:“北留的那位芜碧姑娘,应该是王爷的手笔吗?” 闻言,南玄策眉宇一皱! 紧接着,他便又听沈双双说道:“前阵子,我得到消息,王爷在北留之境,屯了不少的精冰!如果我所料不错!那芜碧姑娘,不过是引皇上来此的由头,若是没有我和齐王出现,王爷囤积在北留的这些精兵,将会伪装成齐王府的死士,对前来接回芜碧的皇上动手!当然……即便是动了手,王爷也不会要了皇上的命!” 如果说,方才听到沈双双的话南玄策只是皱起眉头的话! 那么此刻,再听到沈双双此言,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轻轻抬手,叩了叩身前的棋盘,淡笑着,对沈双双问道:“本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爷这么做,所图谋的,无非是大燕内乱!齐王先下手,皇上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 沈双双凝视着南玄策唇畔的淡笑,如水的眸华,微微闪烁了下:“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个芜碧姑娘是假的,势必过不了我大燕太皇太后那一关!届时,倘若皇上对齐王动手,太皇太后自然会站在齐王那一边,至此大燕内战则不可避免!魏境之内,倘若皇上和齐王内战,则只会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两败俱伤!到那个时候,便是王爷进军大燕,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 听完沈双双的话,南玄策看向她的视线之中,不禁多了几分淡淡的欣赏之意。 虽然,他不想承认! 却又不得不承认! 沈双双方才所言,确实是他早前的计划! 眸光灼灼的,注视了沈双双半晌儿,他淡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双双,对她邪魅一笑:“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料这般,那么本王大可,按照本王的计划进行,何必要多此一举,劫了你来?” “王爷之所以劫我,并非多此一举,而是你没有想到,皇上此行会带着我,而我身后还有个齐王!而王爷……” 沈双双微仰着头,凝视着南玄策那张俊美的脸庞,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正好顺势而为,然后借着我,逼齐王低头,以与他联手为名,帮着他,衬着他,等着日后釜底抽薪……” 闻言,南玄策不禁眉宇轻皱! 眼前的女人,明明在笑着,可是她笑起来的模样,却没来由的,让他隐隐有些心惊! 她竟然猜中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如此,实在太聪明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聪明! “王爷!” 沈双双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当下直入主题! 伸手端着茶盏,又浅啜了一口,她眸波闪烁的双瞳之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咱们……来谈笔交易吧!” “什么?” 南玄策从来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像沈双双这样柔弱的女子,无惧于他,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想要跟他谈笔交易! “皇上和齐王如今为了我,反目成仇,剑拔弩张,日后若是内战,我这祸水,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沈双双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看着南玄策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瞬间明艳了几分:“为了防止日后,我这个祸水,会被众朝臣,绑在火堆上活活烧死,我可以乖乖的配合王爷,甚至劝说齐王,促成你跟齐王之间的交易!回头王爷想要什么,大可跟齐王去谈,但是前提是,倘若有朝一日,齐王和皇上两败俱伤,而王爷又要渔翁得利之时,还请务必保我这个祸国殃民的祸水,可以全身而退,而且一辈子荣华富贵,性命无忧!” 听沈双双此言,南玄策看向沈双双的眼底,不禁笑意微深:“你怎能笃定,齐王会为了你,答应跟本王联手?” “因为我不只是祸水,也不只他的救命恩人!” 沈双双嫣然一笑,百媚生花,神情笃定道:“他还心悦于我,非我不娶,愿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 语落,她轻叹了一声,补充道:“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我,不顾个人安危,一路从京城,追到了北留不说,还跟皇上撕破了脸!” 闻言,南玄策不禁嗤笑一声:“他对你如此情深,为你至此,你当真舍得,跟本王一起算计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双双冷笑了下,抬眸看向南玄策,“古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我怕死!更怕王爷会嫌我无用,现在杀了我!如今我与王爷,达成了这笔交易,性命一定得保,不是吗?” “是!” 南玄策勾唇又是一笑,轻点了点头,有感而叹道:“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大小姐在本王看来,看看女中俊杰!本王喜欢!” “王爷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沈双双见南玄策笑了,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了下来! 轻轻垂眸,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上,她微微抬眸,眸光流转着,轻轻叹道:“我这人,明知齐王对我一往情深,也知道王爷的打算,却还是为了自己,打算一力促成王爷和齐王之间的合作……实在是自私自利到没心没肺,要不得!” 南玄策听闻沈双双此言,不禁轻蹙着眉宇! 静静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见她唇畔勾起的笑意,带上了几分苦涩,他眸中有暗芒闪过,浅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劝得动齐王,日后本王必定保你!” 第258章 条件 沈双双以为,想要说动南玄策,她还要再费些唇舌,却不想他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听闻南玄策所言,她不禁眸光微闪了下! 唇畔勾起的弧度,蓦地上扬了几分,她脸上的涩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欢喜之意:“王爷此言当真?” “本王原本打算,以你的性命来要挟齐王就范,如今若能以和为贵,本王何乐而不为?” 关于沈双双的一切,南玄策早就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的出身,知道她在沈家不受宠,也知道她从肃州返回京都之时,险些被继母害了性命!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她和燕西泽之间的渊源! 他知道燕西泽对沈双双的心意! 却也从一开始,便分析出,沈双双是个聪明人,她之所以接近燕西泽,不过是想要利用他,来当做进入宫廷,见到太皇太后的跳板! 只是没有想到,燕西泽会对沈双双动了真心,竟然为了她,不惜一路来到北留,跟燕北廷公然做对!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 不过可惜,这红颜一心只为自己! 然,如此! 在他看来,倒也不错! 反正,他从一开始所图的,便是让燕西泽和燕北廷兄弟反目! 如今,燕西泽亲至,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正好称了他的心意!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 他没有想到,即将成为大燕皇后的沈大小姐,竟然如此的让人惊艳,且竟然有胆量,跟他谈交易! 这事儿,可就有些意思了! 不过…… 眼看着她,因为他的话,整个人都变得明媚起来,他如剑般的眉宇,缓缓轻挑了下,幽深的瞳眸之中,流露出几分精光:“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 沈双双眸光微颤了下,一双明媚的瞳眸之中,闪过几分疑惑之色:“王爷还有什么条件?” “本王多疑,只信可信之人!” 南玄策抬手,自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将之置于棋盘之上:“你若想让本王信你,需得表示一下自己的诚心!把这个吃了!” 闻言,沈双双不禁轻蹙着黛眉,眼睑低垂。 当她的视线,落在锦盒之上时,心下微微一动,随即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是本王秘制的毒丸,每月都需服用解毒丹药一次,如若不然,定会毒发身亡!” 南玄策见沈双双眯起双眼,便知她应该已经猜到,锦盒里的东西,大概为何,在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 见沈双双听到他的话,脸色变了几分,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带上了几分兴味,“怎么?沈大小姐不敢?” “倒也不是不敢!” 沈双双嘴角微翘着,伸手覆在锦盒之上,继而眸华微睁,浅笑吟吟的,迎视着南玄策的视线,掷地有声道:“不过!就如王爷不信我,我也信不过王爷,所以……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眸色瞬间深邃了几分,唇畔的笑意,也加深了几许! “我要让王爷立誓!” 沈双双含笑,将锦盒拿起,打开! 如她所料,那锦盒之中,是一枚毒丸。 轻轻的,将毒丸捏起,然后轻轻嗅了嗅,她眸光微闪了下,再次抬眸,与南玄策四目相对,红唇再次缓缓勾起:“以西夏国运为誓!倘若王爷出尔反尔,到最后置我于不顾,则西夏亡国!” 闻言,南玄策脸色骤然沉下! 沈双双知道,南玄策最在乎什么! 立誓,自然也拿他最在乎的东西来立! 此刻,见南玄策的脸色,一下子就从烟花三月,到了寒冬腊月,她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叹:“王爷莫要生气!我这辈子,过的艰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命,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服毒,王爷立誓,如此你我都放心!” 说到这里,她幽幽垂眸,轻声说道:“其实这个誓言,便是立了也没什么,只要王爷践诺……” “就照你所说!” 南玄策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那张清丽绝伦的俏脸,他半晌儿之后,才悠悠一笑,再次打断沈双双的话,出了声:“本王以西夏国运立誓,必然保你安然无恙!” 在他看来,沈双双虽然聪明了点儿。 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 如果她真的如她所言,能够劝得动燕西泽,那么他的计划,则事半功倍! 如此,便是最后保她一条命,倒也不是不可以! “爽快!” 沈双双听到南玄策的话,不禁眸色大亮:“我信王爷!” 语落,她轻轻的,扬了扬黛眉,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十分干脆的,抬手便将手里的毒丸,送到了嘴里,然后喝了口茶! 见状,饶是南玄策,都忍不住微微怔愣了下。 虽然沈双双今日,已经给了他很多的意外! 此刻,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把毒丸喝下去的举动,还是让他感到震惊! 世人都传,他可谋算天下! 却甚少有人知道,他的脾气不太好! 在西夏,他所见过的女人,无不低眉敛目,在他面前谨小慎微,加着小心的伺候着! 可是沈双双今日,不但一点都不怕他,跟他谈起了交易不说,此刻竟然连吃毒药,都吃的这么干脆利落! 如此,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 应该说,让他觉得十分吃惊! 沈双双蹙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毒丸顺了下去,而后再次抬眸,对面露惊愕之色,正看着自己的南玄策说道:“还请王爷回头安排我与齐王见面!” 南玄策回过神来,迎着沈双双的视线,“这件事情,就算你不说,本王也会尽快安排!” “如此……” 沈双双微微颔首,朝着南玄策福了福身:“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闻言,南玄策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见她微微抬手,揉了揉鬓角,似是真的有些难受,他轻皱了下眉宇,对门外的张川吩咐道:“张川,送沈大小姐回船舱!务必好好招待大小姐,小心伺候着!” “是!” 张川应声,朝着沈双双躬身垂首! 沈双双转身,抬眸。 在看了张川一眼之后,缓步离去! 在沈双双离开之后,南玄策仍旧维持着目送沈双双离去的姿势! 许久之后,他忽地垂眸,轻扯了下唇角,看似随意的,重新将视线停落在棋盘之上! 但是,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忽然一肃! 探手之间,取了沈双双那边的棋罐,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数子,最后看着豁然明朗的棋局,他一手拍在棋盘之上,薄唇轻启着,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想到沈双双,早前跟他说,他已经输了! 他有些无奈的,轻摇了摇头,啧声叹道:“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这棋局,终究只是棋局……” 输了棋,于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他只要赢了天下,便可! —— 南玄策给沈双双安排的住处,距离主舱不远。 有张川引路,沈双双很快便进了慕容浅所在的船舱。 舱内。 慕容浅的意识,已经渐渐恢复! 不过,她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解开! 看到沈双双进门,且安然无恙,她眸色大亮,有些激动的,哑着嗓子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她知道,沈双双是懂得点穴之法的。 既然她知道点穴,自然也该知道该如何解穴! 沈双双那么聪明,如何能不知道慕容浅的想法! 不过,眼下张川还在船舱门口站着呢! “慕容浅!” 轻蹙着黛眉,背对着张川,对慕容浅使了个眼色,她急行几步,在榻前站定,垂首问着慕容浅:“你没事吧?” 方才慕容浅见沈双双给她使眼色的时候,微微怔了怔! 此刻,迎着沈双双的视线,她红唇轻蠕道:“奴婢没事,就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闻言,沈双双紧拧着眉头,回头看向张川:“张大人,这里都是你们的人,可否帮慕容浅解了……” “不可!” 张川知道慕容浅,出自齐王府,也是一身的本事。 眼下不等沈双双把话说完,他便已然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沈双双面色一沉:“张大人莫非忘了,刚才你家王爷跟你说过什么?” “我家王爷说,让我务必好好招待沈大小姐!小心伺候着!” 张川冷着脸,面不改色的,将南玄策的吩咐说了出来,然后沉声又道:“所以大小姐的吃穿用度,一定会是最好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 他微微侧目,看了慕容浅一眼,唇角勾起的弧度,淡淡的,带着几分讽刺:“她的穴道,还是封着比较好!” 闻言,沈双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见状,张川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轻轻的,朝着沈双双揖了揖手,他看着沈双双,冷然声道:“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声落,不等沈双双出声,他已然敛手转身,离开了船舱! 沈双双快行两步,行至船舱门口。向外探身,见船舱外,只有两名丫鬟守着,张川早已没了踪影,她收回视线,重新回船舱内,然后快步行至慕容浅身边,却并没有帮着慕容浅解开穴道,而是顺势便躺了下来,扯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哎呦!跟夏王谈交易,简直能累死个人!” “夏王?” 慕容浅听沈双双提起夏王,不禁紧蹙着眉头,看着身边长舒了一口气的她,轻声问道:“您跟夏王谈什么交易?” 第259章 吐血 沈双双微微侧目,看着慕容浅,浅浅笑着:“如果我说,我把你家王爷卖了,还卖了个好价钱,你信不信?” “大小姐!”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话,瞳眸骤然一缩:“您这话什么意思?” 沈双双敛了笑,看着慕容浅,面无表情道:“夏王跟皇上达成共识,要以我为诱饵,击杀你家王爷!我答应了!” “大小姐!” 慕容浅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沈双双,蓦地高喊了她一声,面色惨白,语气也变得焦急和不满起来:“奴婢知道,您你对我家王爷无心,可是我家王爷,是真的对您好啊!他一心一意为您,您怎么能忍心害他?” 慕容浅会有如此反应,完全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轻蹙着黛眉,看着慕容浅,她语气沉冷道:“你也说了,我对你家王爷无心,既是无心,我为了保全自己,答应夏王的要求,有什么不对吗?” 闻言,慕容浅面色一黯,紧咬着牙关,又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沈双双静静的,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慕容浅,轻耸了耸黛眉,忽地扑哧一笑:“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家王爷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害他?” “那……” 慕容浅因沈双双的话,神色怔了怔,问道:“您刚才说,您跟夏王谈的交易是……” “你家王爷如今不是处于弱势吗?夏王打算背后支持于他!” 沈双双勾唇,对慕容浅投以安慰一笑,伸手扶着慕容浅的肩膀,轻轻说道:“可是你觉得,你家王爷会答应吗?” 闻言,慕容浅眼底波光隐隐一颤,十分肯定的说道:“以奴婢对王爷的了解,事关皇权,牵扯到外敌,王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如此,夏王才会劫我至此啊!”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辗转过身,面向船舱窗口方向,不紧不慢道:“他想要以我,来逼你家王爷就范!而我为了让自己少吃些苦头,已经答应夏王,会劝一劝你家王爷!” 听沈双双这么说,慕容浅不禁面色一变:“可是……” “我知道你家王爷性子烈,不过事在人为不是吗?”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打断了慕容浅的话,随后仰躺榻上,闭着眼睛出了声:“我累了,要小憩片刻!” 闻她此言,蹙着眉头,微张着嘴的慕容浅,紧紧抿起了唇瓣。 船舱内,陷入一片沉寂。 忽然,船舱窗口外侧,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那声音,很轻。 但是沈双双却仍旧,听到了! 闻声,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她,倏地一下,便睁开了眼睛! 视线微侧,望向船舱窗口处,她缓缓勾唇,眼底精光闪烁,脸上几分浅笑的笑意! 多疑,乃是聪明人的通病! 南玄策聪明绝顶,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 不过眼下,她想! 在听到了方才她和慕容浅的对话之后,大名鼎鼎的夏王,即便不会全然相信她,也会信她五成…… —— 主舱之中,南玄策眉宇紧皱,端着茶盏,俊脸微凝的,听着张川说起沈双双在回到船舱之后,跟慕容浅之间的谈话! 听张川有些不屑的,重复着慕容浅和沈双双的谈话,知燕西泽对沈双双,真的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微眯着眸子,浅浅啜了口茶,眸光深邃而幽远! 张川看了他一眼,却不曾出声,只静静候着,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按理说,南玄策下一步,便该让张川去给燕西泽传信了。 可是,张川等来等去,等的南玄策手里茶盏里的茶,早已见了底。 他却迟迟不曾出声。 如此,一晃便是一炷香的工夫。 就在张川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之时,他轻轻抬手,将茶盏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抬眸对张川说道:“去给大燕齐王传信,让他知道,沈大小姐在我们手里,约他今夜,在寒山寺一见!” 闻言,张川面色一凛,连忙应声:“属下领命!” 声落,他衔命欲要离去。 却不想南玄策忽然又再次出了声:“带上我们的人,提前埋伏在寒山寺,只要燕西泽一出现,便立即动手!” 张川以为,南玄策是要安排燕西泽和沈双双见面! 此刻,惊闻南玄策说,只要燕西泽一出现,便立即动手,他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脸惊愕的,转身抬眸,看向南玄策! 南玄策神色淡淡的,看着张川,轻笑着解释道:“正如沈双双所言,燕西泽的性子,很烈!既是有烈性,便亦有原则,他可能会为了沈双双涉险,但是事关国土内政,倘若不给他些苦头吃,只让沈双双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去劝他,只怕他不会乖乖就范!” “王爷的啥意思是……” 张川紧皱着眉宇,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先挫挫他的锐气?” “没错!” 南玄策淡淡一笑,神情莫测道:“人,只有坠落谷底之后,才能知道,光明到底有多重要!才会摒弃原则,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到那个时候,本王才能更好的控制他!” “属下明白了!” 张川意会南玄策的意思,眸色凉了几分,朝着他揖了揖手,轻道:“属下告退!” —— 午后! 沈双双和燕北廷原本投宿的客栈,已经关了门。 不过门内,却早已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二楼。 天字一号房中。 莫怜和芜碧,已经被带了下去。 陆吏和庄严分别带人,立身在燕北廷和燕西泽身侧,成对峙之势! 燕西泽和燕北廷兄弟二人,在一番对战之后,全都精疲力竭的,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怒视着对方,再不见早前的俊逸和矜贵! 视线微转,自桌椅散乱的客房内,睃视而过。 最后,回到燕西泽身上,与燕西泽冰冷的视线,自半空相交。 燕北廷虽然未曾受伤,却紧皱着眉宇,冷冷哼笑了一声,怒道:“燕西泽!你是真的想要造反啊!” 燕西泽无惧他眼底的冷意,清冷笑了一笑,“方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沈双双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呵……” 燕北廷哂然一呵,轻啐了一口:“借口!你都敢跟朕动手了,不是造反是什么?你就是想要造反!” “嘁!” 燕西泽轻嗤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上执意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你不是没办法,你是无可辩驳!” 燕北廷沉声,拿手里的剑,雷霆震怒的,指着燕西泽冷道:“今日,身处夏境,朕身边兵力有限,不能奈你何,你且等着,朕回京之日,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闻言,燕西泽的薄唇,不禁冷冷撩起! 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燕北廷,他森冷声道:“皇上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燕北廷皱眉,微扬着下颔,低蔑着燕西泽狐疑问道。 “就是你想要干掉我,却又干不掉的样子!” 燕西泽冷淡一笑,动作随意的,探入自己的襟口,然后慢慢的,以食指和中指,将里面的墨石令而夹了出来! 燕北廷的视线,一直都自燕西泽的手上。 但见他的手指之中所夹着的,竟是墨石令,他瞳仁一缩,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墨石令?!” 瞳眸,瞪的滚圆,他的视线,猛地上移,正对上燕西泽的双眼:“怎么会在你手里?” 在问出这句话后,他心中的思绪,也跟着飞速转动起来。 沈双双身上没有墨石令,这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是以,燕西泽手里的墨石令,不可能是她刚刚交出去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墨石令应该很早就在燕西泽手里! 可是,早前…… 沈双双明明跟他说,只要她一死,这墨石令就会有人交到燕西泽手里…… 心中意识到,自己是被沈双双耍了! 回想到,他这一路从京城过来,无数次想要杀了沈双双,最后却又因为忌惮于墨石令的下落,而没有动手,他便忍不住心头火起,胸前一阵阵血气上涌,几乎被气到吐血! 燕西泽冷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从震惊,到青白,又到青紫……不禁以舌尖儿,用力抵了抵牙根儿! 微偏着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墨石令,他轻蹙着眉宇,一脸淡漠,却又极其欠揍的,气死人不偿命的,淡淡勾了勾唇角:“这墨石令,是沈双双在离京之前,硬塞给我的!” 闻言,燕北廷呼吸一窒,直觉阵阵腥甜,用上喉间! 硬塞?! 他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让那个女人,硬塞给了燕西泽?! 燕西泽看着燕北廷,几不可见的,微眯下眸华,轻蹙着眉宇,语气清淡道:“皇上刚才说什么来着,皇上回京之日,便是我人头落地之时?” 说着话,他有些为难的,低垂着头,拿手里的墨石令,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便只能为了活命,跟皇上刀兵相见了!” 语落,他再次抬眸看着燕北廷。 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从方才的青紫,渐渐胀红起来,他眸光一闪,满是苦恼的,拿手里的墨石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据我所知,太皇太后手里的兵力,应该比皇上手里的兵力,还要多上几分……不过……如今西夏和突厥,对我大燕虎视眈眈,如果你我一战,我倒是不怕自己会性命不保,唯恐有人会趁势发难,毁了我大燕的祖宗基业啊!” “噗——” 在燕西泽语落之时,早已气急攻心的燕北廷,真的被气的吐了一口血! “皇上!” 陆吏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之后,连忙跪落在地! 一手,扶住燕北廷的肩膀,一手,拿袖子不停擦拭着燕北廷嘴上的血,陆吏一脸惊惶的,朝着门外喊道:“快传刘太医!” 见状,燕西泽眸色一敛! 淡淡的,轻勾着唇角,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将手里的墨石令,重新收起,而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在他自客栈中迈步而出之时,只听嗖的一声,便惊见一道暗器带着信筏,破空而至…… 第260章 命啊 暗器,破空而至! 燕西泽见状,不禁神色一凛,眉宇一皱! 跟在燕西泽身后的庄严,眼看着那暗器朝着燕西泽飞来,不由心下大惊! 彼时,他想要上前,已然来之不及! 心下凛然之际,他连忙惊呼出声:“王爷小心!” 在他声落之时,只见燕西泽身形一侧,堪堪躲过了暗器,任由那暗器没入客栈门口廊柱之上! 见此情形,庄严心弦猛地一松! 燕西泽冷冷勾唇,不曾理会附近百姓头来的惊疑目光,抬眸朝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指了指! 随即,很快便有便衣侍卫,朝着那个方向飞身而去。 燕西泽回眸,眼看着庄严和身边的侍卫,一脸警惕的,将他护在中央,不禁轻皱了下眉宇,转身朝着廊柱方向望去。 而后,声音清冷的,喊了一声:“庄严!” 庄严会意,在确保附近没有异动之后,快步行至廊柱前! 须臾,待他看清信筏上的内容之后,登时面色大变,伸手捏了信筏一角,快步回到燕西泽身边:“王爷,沈大小姐出事了!” 闻言,燕西泽眸色一冽! 他并没有去触碰庄严手里的信筏,只微微垂眸,冷眼看着信筏上的内容,在将信上的内容尽收眼底之后,他的薄唇倏而一抿,随后渐渐延为一条直线,一张俊朗,几乎是瞬间,便冷的一塌糊涂! “王爷?!” 庄严一直跟在燕西泽身边,自然知道沈双双对他的重要性! 此刻,看着手里的信筏,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紧蹙着眉头,抬眸看向燕西泽。 却见燕西泽,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快步行至马桩前,翻身上马,而后朝着码头方向飞驰而去! 见状,庄严不敢耽搁,连忙带人追了上去。 寒风,凛冽。 燕西泽迎着寒风,一路驰骋至码头前,而后翻身下马,朝着早前他让庄严准备好的船舶奔去! 虽然,他知道,沈双双有极大的可能,是真的被劫持了。 但是他还是在心里暗暗希冀着,她能平安无事! 可是事实,是残酷的! 船上,根本就没有沈双双的身影。 问过船上的侍卫,确定沈双双和慕容浅,真的没有来过之后,他原本吊在半空的一颗心,猛地一下,便坠落下来,旋即紧皱着眉宇,抬起一脚,便踹在了甲板上的桅杆上! “王爷?!” 庄严眼看着燕西泽一脚,险些没将桅杆踹折,心下狠狠颤了颤,声音紧绷的低声问着燕西泽:“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燕西泽微眯着眸子,浅浅扯唇,哂然冷笑道:“照办!” 闻言,庄严心下一惊:“可是王爷!容属下多一句嘴……” “既知是多嘴,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燕西泽沉声,打断庄严的话,而后紧绷着俊脸,双手叉腰,用力咬着下唇,抬眸望向平静无波的夏河水面,一双深邃的瞳眸之中,光华闪烁,起起伏伏。 方才,客栈二楼之上,因燕北廷被气吐血,早已乱作一团! 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点没有乱! 他和燕北廷,虽然是兄弟。 然,皇家亲情淡薄,对他而言,燕北廷的死活,并不重要! 他知道,他早晚都是要和燕北廷撕破脸的。 如今,他虽然未能顺利收编太皇太后的势力,却也手握墨石令,即便为了沈双双,提前跟燕北廷撕破脸,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世人都道,他性情乖张! 而他的性格,除了乖张之外,还带着无尽的恣意! 曾几何时,他因为先皇对徐妃的偏爱,气的他母妃离宫远走,对先皇颇有怨词,即便是在先皇面前,他也是我行我素的! 过去这几个月里,因燕北廷得势,还有他己身中毒,可以算是他这辈子,过的最为隐忍的一段时日! 而如今,忍无可忍,那么他便也不想再忍了! 是以,今日。 即便他知道,燕北廷是想要利用沈双双逼他出手,好将造反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然后对他动手,以求永绝后患! 可是他却仍旧为了沈双双,义无反顾,就那么从善如流,遂了燕北廷的心思! 只不过,眼下这手是动了,能不能永绝他这个后患,可就不是燕北廷所能左右的了! 天下如何,他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更无惧于,跟燕北廷硬碰硬! 可是眼下,在知道沈双双出事之后! 在这一刻! 她的音容相貌,她过去在他面前,或是柔弱万分,或是倔强坚强,或是狡黠灵动,还有她被他搂在怀里,脸色绯红的模样……一幕幕的,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浮现,流转,让他原本清明的思绪,渐渐乱作一团! 他知道,沈双双很聪明,自从肃州进京之后,总能耍着些小聪明,蒙混过关,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但是,那仅限于对他! 眼下……劫持的她的人,不用想他也能猜到是谁! 那个人,可不是善茬儿! 他知道那人厉害! 不是不想防备那人! 也不是不知道那人的计划! 只是沈双双会忽然南下,打乱了他原来所有的计划,过去这些时日,他从得知沈双双的消息,一路从北边赶来,实在仓促,还没来得及去防备,眼下便出了事! 想到沈双双,落到那人手里,他的心弦,不受控制的紧紧绷起! “王爷!” 虽然燕西泽说,既知是多嘴,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庄严确实紧闭着嘴巴,静默了片刻额。 但是,半晌儿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这里是西夏,不是大燕……对方现之所以送来这封信,不过是想请君入瓮,王爷不是说了吗?对方一开始图谋的,也许便是王爷跟皇上交恶,如今王爷既是已然跟皇上交恶,对方却还是劫持了沈大小姐……属下唯恐王爷此行凶险!还请王爷三思啊!”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 燕西泽眸色沉沉的,收回自己看向客栈二楼的视线,将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冷冷勾唇,笑问着庄严:“可是怎么办?双双在他们手里!” 语落,他眸华微敛,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的叹道:“虽然,那个丫头不停的利用本王,骗着本王,可是怎么办?她是本王的命啊!” 庄严没想到,素来甚少情绪外露的燕西泽,眼下竟然会如此言语! 听燕西泽说,沈双双是他的命,庄严呼吸一窒,在回过神儿来之后,连忙提议声道:“今夜,属下愿代王爷前往!” “他们让本王亲自前往,你代本王前往,算是个什么事儿?” 燕西泽冷哼一声,快步行至客栈外的马桩前,翻身上马! 下颔微抬之际,他唇角用力抿起,眼底如覆寒霜:“如今,既是对方抓住了本王的弱点,这寒山寺,即便是刀山火海,本王也要去亲自去闯上一闯!” 闻言,庄严心下猛地一沉,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万分…… —— 两个时辰,转瞬即过。 未时末。 冬风起,船舱外,河水滔滔。 沈双双所在船舱之内,却温度适宜。 今日在跟南玄策谈过之后,沈双双回到船舱,便睡下了。 期间,张川曾经来过她所在的船舱一趟! 不过张川来这一趟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沈双双,而是因为慕容浅身上的穴道,快要被她冲开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提前解开了慕容浅的穴道,又给她封上了。 如果眼刀子,可以杀人的话,张川在给慕容浅解穴又封穴的时候,慕容浅已经把张川凌迟无数遍了! 她如此反应,完全在张川的意料之中。 是以,张川丝毫不以为然不说,连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不过,张川不看慕容浅。 却忍不住去看睡在慕容浅身边的沈双双! 但见沈双双,睡的香甜而安稳,他心道这女人,不是心大,而是真的没心没肺,不由一脸嘲弄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又出了船舱! 在张川离开之后,沈双双便醒了。 微微抬眸,见慕容浅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张口欲言。 她忽然探手,封了慕容浅的哑穴! 当下,慕容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紧蹙着黛眉,瞪大了双眼,巴巴望着她! “有工夫看我,你不如养精蓄锐,好好睡上一觉!”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的,蹙了蹙自己的眉头,微微对慕容浅笑了一笑,说道:“乖!等你睡醒了,我就给你解开穴道!” 语落,她眉梢微动,再次闭上了双眼! 见状,什么都不能做的慕容浅,不禁眼皮子跳了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下再次闭上双眼的沈双双! 养精蓄锐?! 好好睡上一觉?! 她的亲娘祖奶奶啊! 这都火烧眉毛了,谁还能睡得着?! 不! 也不是没人睡得着! 最起码,眼前这位,她家的亲娘祖奶奶……还真能够睡得着! —— 如此,一晃之间,酉时已然过半。 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沈双双睡醒的时候,船舱内已然掌了灯。 而慕容浅,竟仍旧眼巴巴的,注视着她! 迎着慕容浅强烈不满的视线,沈双双有些无奈的,轻蹙了蹙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咕哝道:“不是让你养精蓄锐,好好睡上一觉吗?” 闻言,慕容浅欲哭无泪的,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奈和挫败! 以眼下这种情况来看! 她想,这世上能睡得着的,也就眼前这位了! 见慕容浅如此,沈双双无奈一叹,微微凝眸,蹙眉看着她轻道:“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听好我说的话!” 第261章 痴傻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眼下蹙眉凝眸的样子,心里不由浮上不详之感! 沈双双眼下的神情,如此凝重。 可以想见,她即将说出来的话,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很快沈双双语气轻缓的,说出了一句,她不想听到的话:“眼下这情况,你想要带着我脱身,难如登天,等到回头,你见机行事,找机会自己脱身吧!” “……” 慕容浅不能说话,只能瞪着沈双双,快速眨巴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 自己脱身?! 她倒是想啊! 只是脱身之后,但凡沈双双出了什么事儿,回头她家王爷都能让她身首异处! 想到那个可能,她眉头一皱,心头猛地抖了抖了一抖! 不行! 就算是脱身,那也得是她和沈双双一起脱身才行! “我知道你功夫了得,可是夏王身边,皆是高手,只要他在这里,你纵然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带着我脱身!” 沈双双只看着慕容浅,不用去深思,便大概能够猜到慕容浅心里的想法,轻蹙着黛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她语气轻缓的说道:“你放心!他想要利用我,来劝说你家王爷,与他联手!是以在见到你家王爷之前,我一定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沈双双轻勾了下唇角,看着慕容浅,补充了一句:“你家王爷的本事如何,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如今他既然敢来北留涉险,便一定有自保的能力,等我见了他,便是他不想跟夏王合作,也定然会护我安全的!不是吗?” 闻言,慕容浅紧蹙着眉头! 她家王爷,将沈双双看的那么重! 只要见着了她,即便不想跟夏王合作,他也一定会护沈双双安全! 这点,她承认! 可是,关于沈双双所说,他家王爷既然敢来北留涉险,便一定有自保的能力这点,她看是有话要说的! 她想要告诉沈双双! 事情不是沈双双想的那样的! 她家王爷,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南下北留! 如今南下,也不过是知道沈双双私自南下,不管不顾的,一路追了过来! 她想要告诉沈双双! 他家王爷此行潜入北留,除了她和庄严,还有极少亲随,便只剩下他们一早安插在北留的那些暗桩! 如此,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如何能与夏王手里的精兵,相提并论?! 只是可惜! 眼下,她被沈双双封了哑穴,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如此,心急之下,她的眉心处,几乎蹙起了一个大疙瘩,眸光也开始闪烁不定起来! 沈双双一直都在看着慕容浅! 眼看着慕容浅的眸光,闪烁不定,脸上也尽是焦急之色! 她黛眉轻锁着,暗暗沉下了心神! 缓缓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她垂首看着身边的慕容浅,面色凝重的,对她轻道:“我现在解开你的哑穴,让你说话,不过你要小声一些!” 闻言,慕容浅眸色一亮,速度极快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见状,沈双双抬手,便解开了她身上的哑穴。 慕容浅哑穴得解,长喘了一声,紧蹙着眉头,压着嗓子低声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我家王爷根本就没打算南下,当初在得知您私自南下之后,他生怕您会有什么闪失,只带了身边能带的那些侍卫,就赶了过来,人手实在有限……” 关于这件事! 刚才,沈双双在看到慕容浅一脸焦急之色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 有些事情,心中猜测是一回事,真的听慕容浅说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听闻慕容浅所言,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轻轻扯唇,她的唇畔不由挂上了一丝看似发苦,却又情绪莫名的弧度:“你家王爷还真是……” 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以为,燕西泽敢来北留,又敢公然跟燕北廷动手,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可谁曾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说他傻吧! 他那人明明不傻! 可是你说他聪明,他却为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那个男人,本可在大燕京都,运筹帷幄,却怕她有闪失,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带着那么几个人,来了北留,跟燕北廷交上了手,又入了南玄策的局! 这算什么?! 痴! 没错! 不只痴,还傻! 是痴傻! 真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小姐!”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想起燕西泽的所作所为,难免又老生常谈的,替他说起了好话,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是真的苦:“虽然在世人眼里,我家王爷乖张恣意,实际上他胸有沟壑,并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只要一遇到您的事情,就会这么不管不顾!奴婢从来没见过王爷对任何女子这般……他对您,是全心全意的!” “我知道!” 沈双双垂眸,蹙眉,这一次并没有如以往慕容浅为燕西泽说话时那般,露出无奈之态,而是以贝齿紧紧咬住了唇瓣! 心里不知不觉,胀胀的,热热的,莫名有些甜滋滋的感觉,在充斥着,萦绕着,她看着眼前的慕容浅,轻轻展颜:“我知道的!” 看着沈双双笑,替燕西泽说了那么多好话,头一回得到沈双双回应的慕容浅,神色一僵,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双双含笑,看了慕容浅一眼。 随后起身,离了床榻,缓步行至窗前! 微微蹙眉,撩起眼前厚重的窗帘。 她微眯着眸子,瞭望着外面深幽的夜色,还有夏河码头之上,寥寥灯火,用力抿了抿菱唇,声音低微:“既是你家王爷此行,不能与夏王手里的精兵相抗,那么你便更该自己先想法子脱身!” “大小姐!” 慕容浅低喊了沈双双一声,作势便要言语。 可是此时,站在窗前的沈双双,却倏地转身,先她一步,开了口:“这船,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靠岸!如果我所料不错,夏王应该会单独带我,去见你家王爷,到那个时候,你就想法子脱身!” 语落,她没有给慕容浅开口的机会,便再一次开口问道:“左卓你认识的!” 慕容浅没想到,沈双双忽然会提起左卓,不禁蓦地一怔,连忙点了点头! 前不久在百花楼,她还见过左卓。 如何能不认识他?! “当初我从夏皇手中逃脱之前,曾与左卓有过约定,让他去找袁老将军搬救兵,且定好了,可以每日午时,在码头上等着我,我若是去,午时必到,若是没去,午时一过,他也不用再等!如今算算时间,他的救兵也该搬来了!” 闻言,慕容浅眸色大亮! “慕容浅!”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骤然发亮的双眸,朝她走近几步,轻声嘱咐着她:“我和你家王爷见面之后,会尽量拖住夏王!你脱身之后,不必走太远,只管乔装一番,藏在码头附近,等明日午时,与左卓会合,再想办法来助我们脱身!” “可是大小姐,你和王爷……”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的提议,无疑目前看来,最好的解决之法! 但是她还在放心不下他家王爷还有沈双双! 这到明日午时之前,可还有十来个时辰呢! 倘若是有个万一…… “我不是说了吗?我和你家王爷会尽量拖住夏王!” 沈双双重回榻前,眸色镇定的,看着慕容浅,眼底光华大盛,不见一丝怯懦:“夏王不是想要我劝你家王爷与他合作吗?我一定好好的劝,慢慢的劝!劝到你和左卓,来救我们为止!” 帮南玄策劝说燕西泽跟他合作?! 呵呵! 不存在的! 她沈双双,那也是有原则的! 燕西泽和燕北廷之间,孰胜孰负,那是大燕的内政。 南玄策想要渔翁得利! 白日做梦! “大小姐……” 慕容浅迎着沈双双的双眸,仿佛被她眼底的光华,灼痛了眼睛。 沈双双都这么说了,她如何能不知沈双双的打算! 眸光微动着,她红唇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期正在此时,船舱外,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闻声,沈双双看着慕容浅的眸色一凛,抬手便解开了她的穴道,然后低声嘱咐道:“不要动,继续装!” “……是!” 慕容浅眸色闪烁了片刻,终是一定,而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 见状,沈双双微微一笑,也躺了回去。 在她躺下之后,船舱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晚膳时辰了吗?” 沈双双蹙眉,扭头望向舱门口处,声音慵懒,似是在刚刚睡醒:“本小姐饿了!” 闻言,刚刚一脸闲适,迈步进入船舱的南玄策,不禁脚步一顿! 听沈双双这声音,似是才刚刚睡醒,他不禁轻勾着薄唇,抬眸向里望去:“沈大小姐还没起身吗?” 在听到南玄策的声音之时,沈双双不禁心弦微紧! “王爷?!” 故作惊讶的,从榻上爬起身来,她轻蹙着娥眉,抬眸望着灯火下,南玄策那张明亮的,仿佛可以蛊惑人心的双眸,有着怔仲的眨了眨眼睛,檀口一开一合,一脸不解的问道:“您这是……” “大小姐不是让本王安排你和齐王见面吗?” 沈双双人美,灯火下,檀口微张,娇俏又可爱,让南玄策忍不住微眯了下眸华! 眸光熠熠的,凝睇着沈双双微微有着怔仲的样子,他再次抬步,带着两名随从,并两名端着华裳的丫鬟,缓步朝着沈双双走近,嗓音清越,悦耳:“眼下,本王便带你……去与他相见!” 语落,他唇角轻勾着,对身后的丫鬟说道:“给沈大小姐更衣!” 第262章 弱者 南玄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个丫鬟,连忙应了声,先另外一个丫鬟,行至沈双双身前,在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之后,轻声说道:“奴婢们伺候沈大小姐更衣!” 沈双双见状,不禁眸光轻颤了下! 更衣?! 她现在需要更衣吗? 心思微转之间,已了然南玄策的心思,知道南玄策这是唯恐她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想要防患于未然,她盯着身前的两个丫鬟看了几眼,随后轻拧了下黛眉,眸光若灿,轻勾着唇角,冷笑着抬眸,看向南玄策:“我知王爷是个谨慎之人,不过眼下,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南玄策此刻,虽然披着披风,却仍旧难掩俊逸。 淡笑吟吟的,看着沈双双,他朝着沈双双走近几步,含笑声道:“你说!” “不瞒王爷!” 沈双双看着南玄策因为浅笑,而温润了几分的脸庞,轻挑了下黛眉,说道:“在抵达北留之时,我确实命人去采购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说匕首,长鞭,还有……些许药材!” 她知道,南玄策聪明过人,也知她说真话,他都不一定会全信,自然在说话的时候,能说真话,便尽量说真话了! “哦?” 关于沈双双所说的这些,南玄策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不过眼下,沈双双既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便也轻挑了俊眉,故作惊讶的问道:“沈大小姐采购这些东西作甚?” “为了自保!” 沈双双微仰着头,凝望着南玄策,迎着他的视线,目光一动不动:“王爷知道的,我与皇上交恶,不是一日两日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杀我!匕首,长鞭,还有那些药材,全是我为了以防万一,未雨绸缪先提前备下,想要保命的!” 说到这里,她无比涩然而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只是可惜,今晨之事,发生的突然,我今日去见皇上之时,什么都没戴,这些东西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所以?” 南玄策迎着沈双双的双眸,轻轻皱起了眉宇。 “所以……” 沈双双嫣然一笑,一张俏脸,眉眼如画,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但是说话之时,唇畔的笑意,却带着几分凉讽:“今日我在见王爷之前,张川已经派人搜过我的身,而我也已经服下了王爷的毒丸!信任不应该是双方的吗?就不知王爷眼下差人与我更衣,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的手下?” 听闻沈双双所言,南玄策的眸华,不禁微微亮了几分! 眼下,若是站在这里的,是他的皇弟,听闻沈双双此言之后,他必定会为了她口中的信任两字,放弃原本让她更衣的打算!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他! 是以,面对沈双双带着明显讽刺的笑容,他面色沉静的,淡淡勾了勾唇角,冷淡说道:“沈大小姐刚才也说过了,本王乃是谨慎之人!本王眼下,不是信不过你,也并非信不过自己的手下!而是性格使然,还请沈大小姐不要见怪!”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拧,脸上闪过不悦之色! 南玄策眉宇一扬,目光微侧了下,对沈双双身前的两个丫鬟命令道:“替沈大小姐拆发!更衣!” “是!” 两名丫鬟应声,再次上前一步,朝着沈双双逼近一步。 沈双双见状,看着南玄策的目光沉下,脸上不悦更甚。 南玄策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反应! 不过,他布今日之局,已经布了太久,成败全看今夜,容不得任何闪失! 该谨慎的事情,总是要万分谨慎才行! 沈双双见南玄策打定了主意,一张笑脸都紧绷了起来。 紧蹙着黛眉,看了眼身前的两个丫鬟,她微抬眸华,迎上南玄策的双眸,将手上的碧玺戒指,露了出来,神色坚定道:“这枚戒指,乃是亡母遗物,我绝对不会摘下,如此……也请王爷不要见怪!” 见状,南玄策不禁抬眸,望向她手上的碧玺戒指。 他向来自负。 多疑! 但是此刻,在他看来,这枚戒指如果真的有问题,沈双双绝对不会将之显露出来! 沈双双眼下,既是敢把这枚戒指露出来,便说明这枚戒指,不会有问题! 是以,在看了眼她手里的碧玺戒指之后,他轻轻的,挑了挑眉梢,又轻轻笑了下,对丫鬟吩咐道:“那戒指若是没有问题,就让她戴着!” 语落,他脚步一转,便出了船舱! —— 南玄策谨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让沈双双更衣,拆发。 无非是担心,她身上还藏着利器,或是什么东西! 势比人强! 在南玄策的坚持之下,沈双双到底拆了发,长发轻垂,换上了一袭素白的长裙! 她生的柔弱,纤瘦。 一袭素衣的她,更显楚楚可怜! 在更衣之后,两名丫鬟,又为她披上了御寒的披风。 待一切准备准备完毕,她对身边的丫鬟说道:“我跟我的丫鬟,说两句话,可以吗?” 闻言,那丫鬟看了她一眼,轻点了点头。 沈双双见状,缓步行至榻前,看着榻上虽然已经解了穴道,却仍旧僵着身子躺着的慕容浅,然后伸手,握住了慕容浅的手! 慕容浅因她的动作,慕容浅的身形不禁蓦地一僵,旋即紧蹙着眉头,定定的看着她! 沈双双迎着慕容浅的视线,轻抿着唇角,对慕容浅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要记得,你我主仆一场,早已不分你我,等着我回来!” 闻言,慕容浅不禁眸光闪烁起来! 沈双双话里有话,她如何能听不出?! 她说,你我主仆一场,早已不分你我,让她等她回来,也就是在跟她说,她等着她来救她! 想到她早前跟她说过的那些,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颔了颔首! 见慕容浅颔首,沈双双眼底的笑意,不禁微微深邃了几分! 缓缓的,松开了慕容浅的手,她敛起双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手上的碧玺戒指,而后轻蹙着黛眉,起身离开了船舱! 就如她所言,她早前让莫怜准备的那些匕首和,鞭子啊,药材啊什么的,真的都留在了客栈之中! 不过这碧玺戒指,却一直都戴在她的手上。 这枚碧玺戒指,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机关也十分隐秘。 是早前莫怜,从太皇太后安插在北留的暗桩处取得! 方才,她已经把戒指摆在了明面,南玄策也已经发了话,南玄策的侍女,在检查这枚戒指的时候,虽然多看了两眼,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便也由着她继续戴着了…… —— 寒夜,深沉。 船舶,已经靠岸。 沈双双在离开船舱后,在甲板上,与南玄策会合,而后离船登岸,与其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上路之时。 沈双双才从南玄策口中,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北留,寒山寺! 当沈双双听到寒山寺三字之时,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 寒山寺,距离北留码头,并没有多远! 只不过,寒山寺位于含山之上,背靠夏河,地势十分险峻! 思及此,她不禁轻蹙着娥眉,裹着身上的披风,凉凉一笑,看着南玄策问道:“王爷想要让齐王跟我见面,大可将齐王请到船上,何必大冷天儿的,要如此折腾?” “你不是很聪明吗?” 南玄策正襟危坐,并没有去看沈双双,只是目视前方,俊脸之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你猜一猜,本王何必要如此折腾?” 闻言,沈双双微微仰头,靠在车厢上,只静静看着他,哂然笑道:“王爷智谋无双,我才疏学浅,如何能够猜得到你心中所想?” 南玄策眼下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微微侧目,迎着她的视线,一脸闲适的笑了笑,“要不!本王给你提个醒儿?” 闻言,沈双双黛眉挑起,不置可否! “本王早前,命人给燕西泽送信,以你为诱饵,邀他到寒山寺一见!” 南玄策说话之间,勾唇浅浅笑着,一脸的温润无害:“此前,张川已经带人过去了,本王给他的命令,是先挫一挫燕西泽的锐气!” 闻言,沈双双面色微变! 心弦,紧绷而起。 她看向南玄策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郁起来:“王爷既是想要跟齐王合作,又何必多此一举?凡事以和为贵,难道不好吗?” “以和为贵,没什么不好!” 南玄策眸光闪了闪,眼底笑容微淡:“只是本王更喜欢,做握有主动权的那一方!” 听到南玄策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瞬间沉了眸华,紧紧抿起了红唇! 她以为,在她答应南玄策,帮他劝说燕西泽之后,事情大致的方向,就已经有谱了! 但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眼前之人,是南玄策,是夏王! 他比之常人,要更加难缠。 所想的,自然也更多! 这人,不只聪明,还足够狠辣! 她不该以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的想法! “怎么?”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紧抿着红唇的样子,不禁轻挑了下眉宇,问道:“不高兴了?” 闻言,沈双双不禁冷冷一嗤! 脸色阴沉的,抬眸看向南玄策,她似是心头有火,伸手撩起车帘,任由冷风灌入,微眯着眸华,笑的阴恻恻的:“王爷觉得,我现在能够高兴的起来吗?” 见沈双双如此,南玄策不禁沉了沉眸华:“你不是无心吗?既是无心,便不该在意这些……如若不然,本王会以为,你对燕西泽有心!” “我是无心不假,不过即便无心,我也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沈双双回眸,冷眼看着南玄策,哂然笑道:“王爷生来尊贵,从来运筹帷幄,永远都不会知道,被人……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盟友,瞒在鼓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到底有多糟糕!” “你说的对!” 南玄策迎着沈双双的冷眼,轻点了点头。 微微探身,忽然倾近沈双双身侧,他伸出手来,遥指着不远之处的点点火光,微眯着眸华,语气笃定道:“因为本王是强者,永远都不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而你,是弱者!” 第263章 恩威 南玄策是强者! 这点毋庸置疑! 他不只是强者,还是位英俊睿智,风流倜傥的强者! 但是,这样的他,倾身靠近沈双双的时候,却让沈双双身形一僵,心里不受控制的,生出几分反感之意! 她,是弱者吗?! 在心智之上,她不承认自己弱! 但是,就事实而言,在南玄策眼里,她确实挺弱的! 因此,此刻。 她的心里,即便再如何反感南玄策,却还是紧蹙着黛眉,忍下了将身边这个男人,直接掀翻在地的冲动,只当他是空气,微微凝眸,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定睛望去! 冬夜,漆黑,寒冽。 遥望着寒夜之中,不远处那点点火光,她轻颦了眉心,脸上一片淡漠! 南玄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淡笑着说道:“本王听说,齐王这次过来,带的人手不多……” 他离沈双双很近! 近到声音出口,便能传入沈双双的耳朵里。 也使得她,到底朝着一边,靠了靠! 见状,南玄策眼底含笑,似是故意要跟她做对一般,又朝着她倾了倾身,才又道:“本王想着,等咱们到了寒山寺,张川也该把他拿下了!” 闻言,沈双双轻扯着唇角,笑容微冷:“王爷是强者,又喜欢做握有主动权的那一方,乐于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眼下既是能将他拿下,直接把他打服,踩在脚下便是,何必要大费周章劫了我来?” “这你就不懂了!” 南玄策收回自己的视线,薄唇勾起的弧度,仿佛可以魅惑人心:“燕西泽性情刚烈,对付他这种人,需得恩威并施!” 南玄策的心思,沈双双明白。 站在南玄策的立场上,他如此行事,合情合理。 可是对于并非真的,对燕西泽无心的沈双双而言,他这想要挫一挫燕西泽锐气的做法,实在让她心里堵得慌! 在她的认知里,燕西泽虽然行事乖张,但是身为大燕曾经最尊贵皇子的他,却也有他的骄傲! 他在面对燕北廷的时候,尚能做到与其争锋! 她自然不希望,他落到南玄策手里! 然,就如南玄策所言,他带到西夏的人手,真的不多…… 而她此刻,在面对南玄策的时候,只能在看了南玄策一眼后,唇角轻扯了下,皮笑肉不笑的赞了他一声:“王爷好手段!” 南玄策见沈双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禁邪肆一笑! 薄而性感的唇,在他和一笑之间,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看着沈双双的双眼之中,波光闪烁着:“说起来,本王的手段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得感谢你!倘若不是因为,他有了弱点,本王纵然再如何有手段,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拿下他!” 语落,他竟忽然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语气轻佻的问道:“沈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沈双双深知,南玄策跟她是同一种人。 是以,单就她无心,为了自保,而答应南玄策劝说燕西泽一事,便足以让南玄策对她心生不屑! 也正因如此,眼下南玄策会忽然握住她的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神情,微微怔愣了下。 意识到这厮,握的是她哪只手,她的整颗心,几乎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只手,刚好戴着那枚碧玺戒指! 呃…… 那个啥?! 她现在怎么反应才算正常?! “王爷!” 心思电转之间,沈双双紧锁着黛眉,故作镇定的,看着南玄策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旋即紧锁了眉心,沉了下俏脸,眸色清冷的,侧目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还请自重!” 如果说,刚才南玄策的忽然靠近,已然让沈双双心生反感了。 那么眼下,南玄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难免使得她心生恼怒! 嗯,只有如此反应,才算是正常的! 南玄策会忽然握住沈双双的手,确实是想要再看一看她手上的碧玺戒指! 但是,感觉到掌心下,那柔弱无骨的触觉时,他的动作,却微微停滞了下! 微微抬眸,迎上沈双双那双清冷的双眸,他心下失笑,垂眸拉起她的手,而后轻蹙着眉宇,将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的那枚碧玺戒指上:“你说……这是你亡母的遗物?” “是!” 沈双双看着南玄策,嘴上这么应着,心道这人,怎么就这么难缠呢?不由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等着那枚碧玺戒指被看出端倪。 果然,不负众望。 南玄策很快便发现了戒指上的机关。 脸色,微微沉下,他眸华抬起,看了沈双双一眼,随后亲自动手,将那枚碧玺戒指,从沈双双手上摘下! 随手,放开了沈双双的手,他摩挲了下,戒指上的碧玺,薄唇勾起的弧度,略微有些冷:“既是这东西,如此珍贵,那么本王暂时代你保管吧!” “不过是个防身的小玩意儿……” 沈双双说着话,眼看着南玄策将那枚碧玺戒指收了起来,不由撇了撇嘴,有些悻悻的,靠在车厢上,“王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 甚少听到这两个字的南玄策眉宇一皱,看着一脸悻悻的沈双双,眉宇轻皱着,有些好笑的问道:“本王需要可爱吗?” “呃……” 沈双双再次撇嘴,不再言语。 这下好了,她当真是手无寸铁了! 见状,南玄策薄唇轻勾着,幽深无光的眼底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本王不管你对燕西泽是不是真的无心,既是你服了本王的毒药,就得按照本王说的做,别在本王面前,耍什么小聪明!” 他承认,沈双双是有些小聪明。 这些小聪明,骗一骗他家皇弟可以! 但是! 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 寒山寺,位于寒山接近山巅之处。 渺渺夜色之中,沈双双和南玄策所乘坐的马车,一路绕山而上,几经辗转,终于抵达寒山寺寒山寺门前。 马车停下。 南玄策先沈双双一步,下了马车。 而后,立身于马车之前,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 沈双双出得马车,被寒风一吹,抖了抖身子。 轻轻垂眸,看着南玄策伸出的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一点都不领情的,抿了抿唇,说道:“不敢劳驾王爷!” 语落,她已然垂首跃下了马车。 马车前,讨了个没趣的南玄策,眉梢轻抬了下,丝毫不以为意! 沈双双眸华向上,望了眼巍峨素净的寒山寺,见寒山寺门紧闭,她心思一沉,抬眸看着身边的南玄策,问道:“王爷不是说,约了齐王在寒山寺一见吗?” 闻他此问,南玄策也跟着皱起了眉宇。 他原本以为,他这个时候,带着沈双双过来,燕西泽也该束手就擒了! 可是眼下看来,事情好像有些偏差!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际,不远处有道黑色的身影,疾驰而至! 那人,一袭黑衣。 乃是西夏的皇家侍卫。 在朝着南玄策躬身行礼之后,那侍卫凑近南玄策耳边,快速低语了一番! 沈双双听不清,那侍卫侍卫跟南玄策说了什么。 不过,从南玄策隐隐沉下的脸色难看,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心里想着,对于南玄策,不是好消息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对她而言,一定是好消息,沈双双不由轻笑了下,有些幸灾乐祸道:“看来王爷这威,施的不太顺利啊!” 南玄策的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 这会儿,听了沈双双的话,直接黑的一塌糊涂! 正如沈双双所言,他恩威并施里的威,施的并不顺利! 燕西泽带到西夏来的手下,虽然人数有限,但是个个武功高强,即便张川所带的,全都是皇家侍卫,在短时间内,却损失惨重! 直到现在,也不曾将燕西泽拿下! 如此情形,让南玄策十分的不高兴! 神色阴沉的,偏头看了沈双双一眼,他伸手扣住了沈双双纤细的手臂,对身前的皇家侍卫沉声命令道:“前面带路!” “是!” 那名皇家侍卫领命,躬身在前带路。 而沈双双,则被南玄策扣着手臂,一路跟着他离开了寒山寺门口,沿着一条小路,蜿蜒而上。 在他们一路向前,即将登顶寒山之时,忽闻山顶之上,有打斗声,从前方传来。 沈双双原本有些气喘。 听到打斗声后,不禁心下一凛,猛地停下脚步,抬眸朝着山巅之上! 但见寒山之巅,光影绰绰,厮杀正酣,她心思飞转之间,知燕西泽如今正因为她,身陷刀光剑影之中,即便紧抿着红唇,却仍旧难以抑制,自己胸腔内,开始极度跳动的频率,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呼喊着燕西泽的名字! 燕西泽! 燕西泽! …… 这个傻子,明明知道,夏王布了天罗地网,来诱捕于他,却还是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带人赶了过来! 如此! 实在是……让她心中滋味百般,蒸红了她的眼眶! “沈大小姐!” 南玄策见沈双双不再向前,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暗夜之中,他幽深的双眸之中,聚满了光,唇畔的笑意,尽是洋洋:“燕西泽!就在上面!咱们这个时候过去,正好可以看我的人收尾!” 话,说到这里,他有些欠揍的,再次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要本王扶你上去吗?” “不必!” 沈双双紧抿着唇角,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敛了眸华,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南玄策,抬步便再次向前走去…… 第264章 惨烈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抬步向前的身影,不由饶有兴味的轻笑了下! 早前,他在从张川口中,得知沈双双骗过南屾山的经过时,只当这个女人,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但是经过今日短暂的相处,见她不卑不亢,与他谈着交易,他却又觉得,这女人不只是狐狸,那简直是狐狸成了精! 可是现在,她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在他看来,现在的她像极了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发怒的小猫儿。 只是可惜,这猫儿被他剪了指甲的小猫,即便浑身炸着毛,却又使不上劲儿! 遥望着在暗夜之中,一路向前的倔强身影,他缓缓敛了笑,眼底兴味深长,低低呢喃了一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声落,他俊眉一扬,抬步便追了上去。 山路,崎岖,不平! 暗夜之中,沈双双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恰在此时,南玄策已然行至她身侧! 伸手之间,扶住她的手臂,他淡淡笑着,看着她说了一声:“这路不好走!还是本王扶着沈大小姐吧!” “不必!” 因为想到燕西泽现在的处境,沈双双的心情,现在很差! 简直差到了极点! 原本,她和南玄策虚以委蛇,不过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跟燕西泽全身而退! 毕竟,等到他们回到大燕,要不要跟南玄策合作,那就不是南玄策说了算的了! 可是如今…… 既是事已至此,那么她便也就不必再对眼前之位,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客气了! 心里想着,如果燕西泽身上有一道伤口,她回头定然要在南玄策身上划出两道,她对于南玄策现在的动作,有些厌烦的,紧蹙了下眉头。 在深深的,看了眼南玄策扶着自己手臂的手后,她心思一转,猛地抬起手臂,躲开了南玄策的手,冷笑着说道:“我自己走!” 沈双双如此反应,比之方才的态度,已然有了明显的差别! 见她在躲开自己的手之后,继续抬步向前,南玄策眉心轻动了下,忽地冷笑了一声,薄唇轻启着,抬步跟了上去:“本王早就料到,你对燕西泽并非无心!如今看来,你们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闻言,沈双双轻轻哼笑了一声! 她微侧着脸,睨了南玄策,非但没有否认什么,脸上的冷意,也丝毫不掩:“王爷聪明绝顶,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爷!” “呵……” 南玄策嗤笑一声,再次勾了勾薄唇:“你该是从一开始,便打着先稳住本王的如意算盘,想要与燕西泽见面之后,想办法从本王手里脱身……本王说的对吗?” 沈双双被南玄策一语说中了心思,虽然轻蹙了蹙黛眉,却脚步不停,并没有再出声! 在南玄策看来,她如此反应,便等同于默认! 蓦地加快脚步,他一个闪身,挡在沈双双身前,对沈双双不无冷嘲道:“女人,本王最嫌恶的,便是有人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 沈双双无奈,停下脚步! 微微凝眸,她紧蹙着眉头,耐着性子看着南玄策,忽地冷笑了下:“王爷那么聪明,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吗?” “什么道理?” 忽闻沈双双此言,南玄策一时不明白,沈双双口中所说的简单的道理是什么,不禁神色微怔! 沈双双嗤笑了一声,语气清淡道:“王爷方才也说了,我对燕西泽并非无心!既是对他无心,便注定对王爷无意!既是我对王爷无意,那么王爷嫌恶与否,关我屁事?!” 南玄策这人,聪明吧! 聪明绝顶! 可是刚才,他却让沈双双给绕到圈子里了! 这会儿,听沈双双如此言语,他回过神来,一张俊朗,瞬间便黑的一塌糊涂! 不过,沈双双眼下,巴不得能把他给气死,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脸色如何。 只神情淡淡的,轻挑了挑黛眉,而后催促声道:“王爷不是等着上去收尾吗?赶紧的吧!” 南玄策没想到,沈双双说变,忽然就变的,这么不管不顾了! 他是谁?! 他是大名鼎鼎,少年得志的夏王! 这世间女子,哪个见了他,不是温柔小意?! 可是眼下的沈双双,却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停的又火气,往上涌动! “沈双双——” 阴沉着脸色,眼神冰冷的,看了沈双双许久之后,之后,他眸色一沉,冷眼看着她:“你别忘了,你服了本王的毒药!” “原来王爷还记得我服了王爷的毒药啊!” 沈双双弯唇一笑,看着南玄策的双眸之中,染上了几分戏虐,几分嘲讽,幽幽声道:“王爷,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有些事情该适可而止!这里是西夏,是你的地盘,如今我既是已经服下了你的毒药,又答应你劝说齐王,你今夜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咄咄逼人?” 声落,她再次扯唇,丝毫不掩自己的不痛快,冷笑连连道:“有的时候,多疑是病,得治!” 听闻沈双双所言,知她骂自己有病,南玄策不禁眸色微深! 深凝着沈双双那双在暗夜中,因为怒意,而灼灼其燃的眸子,南玄策伸手,扣住了她的皓腕,沉声冷道:“沈双双你大胆!” “嗯!” 沈双双无比讽刺的,轻扯了扯唇角,应道:“王爷说的对,我的胆子确实挺大的!如若不然,也不敢与王爷谈交易,与虎谋皮不是?” 闻言,南玄策的脸色,不禁紧皱了眉宇。 恍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的,便被沈双双激起了怒意,他心头一凛,忽然便冷静下来! 猛地一下,甩开了沈双双的手,他微眯着眸子,深看了沈双双一眼,肃声冷道:“不管怎么样,今日你和燕西泽,都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沈双双没想到,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南玄策,竟然顷刻之间便冷静了下来。 如此心智,着实让她叹为观止! 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声,夏王果然是夏王,她脸上冷笑依旧:“我手无缚鸡之力,还中了你的毒药,要如何逃出你的手掌心?燕西泽如今在上面被你的人围攻,做困兽之斗,如何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言语至此,她迎着南玄策漆黑如墨的眼底,瞳眸里的光,不停闪烁着,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王爷,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多疑是病,得治!” 南玄策冷眼,看着沈双双,淡淡抿起了唇角:“沈双双,你故意激怒本王,是打算意欲何为?” 闻言,沈双双不禁紧拧着黛眉,暗暗撇了撇嘴! 她方才,确实是想要故意激怒南玄策。 她,想对南玄策下手! 可是,又对自己的身手,没多大信心! 这才想着要激怒南玄策! 因为,只要南玄策的情绪不稳,她待会儿便会有可趁之机! 只是可惜……这个男人,实在太聪明,也太难缠了!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在光火下,俊美的一大糊涂的,这个世人口中,最聪明的男人,她暗暗苦叹了一声,而后不发一言,越过南玄策,便继续往前。 见状,南玄策哂然一笑,眸色微凛,跟着沈双双继续上前。 —— 寒夜,寒山。 寒风猎猎! 在沈双双登上寒山之巅之时,直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随着寒风,扑面而来,瞬间便充斥她的鼻息! 虽然,她登上山巅之前,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此刻,真正面对之时,她的心下,还是忍不住倏地一凛! 她抬眸朝着前方望去。 待她借着明暗不定的火光,看清眼前惨烈的场景之时,瞳眸骤然收缩之时,脸色也跟着遽变! 山顶之上,横尸数具! 厮杀,仍在继续。 今晨,为了久沈双双,跟燕北廷撕破脸的周次,此刻正被张川一众西夏精兵,团团围住! 包围圈内,燕西泽那双从来都冷静淡漠的双眸,此刻已经因为厮杀,而红了眼! 在他身侧,庄严和赵鹏等寥寥几人,仍旧在在抵死护主! 在他们脚下,早已血流成河! “王爷!” 沈双双虽然看到了燕西泽,但是一心恋战的燕西泽,却并没有看到她! 紧锁着黛眉,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臆之间,不停上涌的热意压下,不让自己呕吐,也压下自己满腔的心疼,她红唇噏合,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地,声音不停的颤抖着:“你要的威,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到此为止了!” “沈大小姐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南玄策收回望着燕西泽的视线,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的沈双双,轻蹙着眉宇,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现在怕了?” “我自幼养在深闺,如此场面,自然是怕的!” 沈双双抖着嗓子,将自己的视线,从燕西泽身上收回,目光有些不稳的,看着南玄策,仿佛真的是被吓怕了的样子:“王爷现在,可以拿我的命,去逼他停手了!” “好说!” 南玄策定定的,深看了沈双双一眼,随即勾唇,朝着身边的侍卫,伸出手来! 他身边的侍卫会意,很快便递了一把剑到他手中。 他紧握剑柄,抬手将剑横在了沈双双的脖颈之上,而后再次伸手,攫住了她的皓腕,拉着她一路向前几步,蓦地沉喝一声,“都住手!” 随着他的一声沉喝,原本正在厮杀的西夏侍卫,全都停了下来! 包围圈内,燕西泽抬眸望来。 眼看着南玄策把剑横在沈双双的脖子上,拉着沈双双缓步上前,他染满鲜血的俊脸,瞬间变得莫测起来…… 第265章 寸土 重重光影下。 南玄策架在沈双双脖子上的长剑,泛着阵阵幽光!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遥望着对面,薄唇紧抿,一脸冷峻的燕西泽,身子止不住的轻颤着对南玄策说道:“王爷,做戏而已,把你手里的剑,离我的脖子远点儿!” 说着话,她不停颤抖着的身子,微微后仰,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南玄策的身上! 冬衣,虽然厚重。 但是丝毫不掩沈双双的柔软身段! 南玄策感觉到沈双双身上的颤抖,和她忽然的贴近,身形微微僵滞了下,紧咬着牙关,对她低声说道:“你给本王站好了!” 对此,沈双双表示很无奈! “王爷明鉴!” 紧蹙着黛眉,凝望着不远处的燕西泽,她故做强撑之态,抖着身子,将自己的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南玄策身上:“我这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到底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瞒王爷,我现在怕得很,脚下一阵儿一阵儿的发软!我怕自己不争气,一个站不住,不小心被你手里的剑抹了脖子!那样的话,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大事?” 闻言,南玄策眉宇深皱之余,不由暗暗失笑! 沈双双从方才登上寒山之巅开始,身子便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这,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此刻,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心道女子终究不过是女子,沈双双再如何聪明,胆子再如何的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 而眼前的腥风血雨,对于女子而言,实在太过惨烈,单就沈双双眼下,还能站得住,便已算是有胆识了! 包围圈内,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贴靠在南玄策的身上,本就不善的眸色,瞬时一戾,薄唇紧紧抿起! 见状,南玄策唇畔勾起的笑意,不禁微深几许! 他为了以防沈双双真的脚软滑下去,以至于被抹了脖子,将原本握着沈双双皓腕的手,改为扣住她的肩头。随后,目光深冷的,扫过地上的一具具伏尸,双眸抬起,直直的,望向前方的燕西泽,勾唇冷道:“齐王殿下的身手,当真让本王叹为观止!” 燕西泽的视线,从方才沈双双出现,就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 他灼灼的目光,虽然停在了沈双双那张娇俏而又有些难看的小脸儿上,却不曾与她的视线相接,而是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横在她脖颈上的长剑之上! 心弦,紧绷而起。 他握着剑的双手,蓦地收紧几分! 明暗不定的光线下,他身上的血迹,让人见之,便觉得触目惊心! 紧皱着眉宇,凌然抬眸,将视线投注到南玄策身上,他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之中,蓄满了锐利的光,言语之间,不无讽刺道:“夏王,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拿一个弱女子来要挟本王,算什么英雄?你就不怕事情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吗?” 说着话,他扬起手中长剑,冷凝声道:“你若有胆量,大可与本王一战!” “本王做事,从来不拘泥于小节!” 面对燕西泽的讽刺之言,还有他手中直指着自己长剑,南玄策轻勾着薄唇,淡然处之! 看向燕西泽的视线,带着几分得意,他一脸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说道:“黑猫白猫,能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同理,不管她是女子,还是男子,只要能让你齐王在乎,便是本王手里的棋子!” “嘁——” 燕西泽神色冰冷的,微扬了下巴,低垂着眼帘,蔑视着南玄策:“该谋的,不该谋的,全都要谋上一谋,夏王为达目的,当真不择手段啊!” 闻言,南玄策轻笑了下,仍旧丝毫不恼! 他没有继续跟燕西泽打嘴官司,而是扣着沈双双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缓缓侧目,看着身边脸色泛白,已经不能是颤抖,而是浑身哆嗦的女人,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本王听闻,沈家大小姐乃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听南玄策所言,燕西泽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到了沈双双的脸上。 四目,终是相对。 他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却于片刻之后,深邃如海,而后冷冷勾唇,对南玄策说道:“夏王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她于本王,不只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如若不然,今夜本王也不会为她铤而走险!” 听燕西泽说的如此无遮无拦,南玄策眼底的笑意,倏然一深,随即大笑出声:“古人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他的手里,握着剑。 剑,横在沈双双的脖子上。 随着他的大笑,他握剑的手,自然不停的颤抖起来! 如此,沈双双的感觉,可就糟糕透顶了! 紧锁着黛眉,她似是实在脚软的,将自己本就贴在南玄策身上的身子,往边上侧了侧,为了保持平衡,伸手便抓住了南玄策的襟口,而后咬牙切齿的,不快声道:“王爷!握好你手里的剑!我若是死了,你所有的计划,可就功亏于溃了!” 语落,她娥眉一拧,朝着燕西泽软软喊道:“王爷救我!” 闻声,燕西泽眸光微绽,一脸凝肃之色! 见他如此,被沈双双抓着襟口的南玄策,则心情不错的缓缓敛了笑! 瞬时将沈双双,扣在自己的胸前,他微扬着下颔,以下颔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笑吟吟的,对燕西泽说道:“本王原本想着,活捉了你,再逼你就范的!不过刚才这个小丫头,跟本王说,过犹不及,反倒不美,凡事适可而止!本王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逼本王就范?” 燕西泽十分轻易的,捕捉到南玄策话里的重点,眸光如电一般,面色难看的,怒视着他,沉声问道:“夏王想要本王如何?” “本王……” 南玄策淡淡敛了笑,一本真经的,看着燕西泽,“想跟齐王,做一笔交易!” “交易?” 燕西泽眸光隐隐一闪! “没错!” 南玄策沉声,目光灼燃道:“据本王所知,王爷如今,为魏皇所不容!本王可以帮着王爷,让王爷坐上大燕朝堂之上的那把龙椅!” 闻言,燕西泽面色一沉,眼底眸色,浓如泼墨,斩钉截铁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与你谈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且我大燕内政,也不容你西夏外族插手!” 燕西泽会是如此态度,完全在南玄策的意料之中。 此刻,见他如此反应,他不禁淡淡勾唇,动了动架在沈双双脖子上的剑:“那么她呢?齐王当真舍得,让她死在本王剑下?” 闻言,燕西泽的脸色,明显一变! 南玄策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薄唇轻启,循循善诱道:“本王其实要的不多,只要大燕夏河以北的五座城池,如此,对你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你若是肯跟本王合作,江山和美人,都会是你的!” 听到南玄策的话,燕西泽的脸色不禁阴冷万分,沉声喝道:“夏河以北,皆是大燕疆土,疆域之上,寸土不让!” 闻言,沈双双不禁抬眸,看向燕西泽。 但见燕西泽,一直看着自己,她的嘴角,不禁隐隐弯起一抹浅显的弧度! 他为了她,今夜舍身涉险,连命都不要了。 但是在国之疆土之上,却能说出疆域之上,寸土不让! 如此,当真是……让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眼下,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 是以,在她看向燕西泽的时候,一双眸子里,已然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的,让人见者心疼:“王爷!您当真舍得我死吗?” 燕西泽听到她尊他为您,不禁微眯了眯眸子! 眸色沉沉的,看着她,眼底意味深长的,对她轻摇了摇头,他的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不曾言语半句。 南玄策见燕西泽如此冥顽不灵,不禁一脸失望! “看来,是本王高估你了!” 如是,侧目看向沈双双,对她低低言语了一声,见沈双双泪眼汪汪的,凝望着燕西泽,他眉心一拧,不无可惜道:“本王原本也想着,适可而止,可是你看,是齐王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既是如此,本王便只能将他打落尘埃!再来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语落,他眸色一厉,边扣着沈双双的肩膀,往后待,边沉声对张川吩咐道:“继续动手!” “属下领命!” 随着南玄策的一声令下,张川等人,开始再次围攻燕西泽一方。 沈双双眼看着,前方再次厮杀起来。 不禁紧蹙着眉头,双眸一错不错的,注视着混战之中的燕西泽! 南玄策拖着她一路向后退着,一双眸子,却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直勾勾的,注视着燕西泽,再次沉声喝道:“活捉齐王者,本王重重有赏!” 闻声,拽着他襟口,被他拖出了数十步的沈双双,不禁不动声色的,抬眸看着他! 但见他的视线,一直凝望着前方。 看似已经被吓傻的沈双双,嘴角处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王爷,你活捉不了齐王的!” “谁说的?” 南玄策眼看着燕西泽被张川等人纠缠的无法分~身,不由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沈双双。 “我!” 沈双双轻勾着唇角,软软的,应了一声! 声落之时,她原本拽着南玄策襟口的手,陡地一松,而后手腕而后手腕一转,啪的一下,便封了南玄策的穴道! “沈双双!” 南玄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会点穴之法! 被沈双双封住穴道的他,身形猛地一滞,脸色几乎于瞬间,便一阵青白,他锐利的双眸,满是震惊的紧盯着沈双双…… 第266章 挺爽 前方,厮杀正酣。 谁都不曾分心,去关注已然安然退出包围圈的沈双双和南玄策。 见状,沈双双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虽然学了些花拳绣腿,但是偷袭南玄策,那可是个技术活儿! 为了出其不备,一举得手。 她从一开始,见到山顶惨状的颤抖,再到后来的哆嗦,最后又到被吓的腿软,整个人都靠在南玄策的身上,紧扯着他的衣襟……这整个过程里的每一步,都是她在考量过南玄策的心思之后,循序而为。 不过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让她得了手! 眼下,但见南玄策因忽然被暗算,一脸震惊的怒视着自己,尚不及出声,她抬手之间,便夺了南玄策手里的剑! 眸华抬起,怡然无惧的,与南玄策那双锐利的双眸,四目相对之时,她手臂抬起,将方才南玄策架在她脖颈上的剑,横在了南玄策的脖子上! 给他来了个风水轮流转! “沈双双!” 在沈双双的剑,架在南玄策脖子上的时候,他的身子,蓦地紧绷起来,俊逸的双眉,也堪堪拧到了一处,咬牙切齿道:“你竟敢暗算本王?!” 他以为,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将沈双双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沈双双也早已黔驴技穷。 可是现在,他竟然还是被她算计了! 过去,他明明已经差人将她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可是,即便如此,事到如今,却还是出了纰漏! 她,竟然会点穴?! 而且,现在还趁他不备,在这个时候,点了他的穴道! 不只如此,眼下她还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该死的! 他算了又算,可谁成想,到底还是疏忽大意了! “王爷!” 沈双双似是可以听到南玄策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禁哂然冷笑了下,凑近他耳边笑道:“我觉得,这不叫暗算,而是风水轮流转,眼下轮到我沈双双了!” 闻言,南玄策的神情,瞬间变幻莫测,一张俊脸,阴沉如水。 沈双双抬眸,侧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身形向后,退了一步,而后视线一转,望着前方仍旧在不停厮杀的众人,怒喝出声:“张川,让你的人,全都给我住手!要不然我杀了你家王爷!”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前方的厮杀,戛然而止! 张川回转过身,眼看着沈双双,持剑劫持了南玄策,不由瞳眸一缩,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王爷!” 彼时,众人皆都纷纷或是转身,或是抬眸,朝着沈双双和南玄策所在的方向望来! 但见南玄策,竟然被柔柔弱弱的沈双双给劫持了,众人的脸上,皆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其中,只一身狼狈,脸上被被溅满血迹的燕西泽,薄唇缓缓轻勾了下,看向沈双双的眸华,闪过一缕缕精光! 他仿佛,早已料到,沈双双会有此举! 眼下,即便看到沈双双劫持了南玄策,也未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对面,南玄策将燕西泽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冷冷一笑! 心道自己玩了一辈子鹰,却不想今日竟然被鹰啄了眼,他紧皱着眉宇,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对张川使了个眼色,眸色冰冷的,对沈双双说道:“你以为,你劫持了本王,就能逃得掉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逃不掉呢?” 沈双双说着话,看都没有看南玄策,而是微抬着下颔,将手里的剑,用力往南玄策的脖子上压了压,然后眸光冷冽的,看向张川! 见状,张川双目欲眦! 他本就厌恶沈双双,如今眼看着沈双双,竟然让南玄策见了血,当即神情冷酷道:“沈双双!放开我家王爷,否则的话,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现在放开你家王爷,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沈双双看着张川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冷厉目光,在冷然一笑后,沉着俏脸,声音骤然沉下:“你若想要你家王爷安然无恙,现在……就给燕西泽让路!” 闻言,张川并没有依言让开,而是抬眸看向南玄策身后不远处的侍卫! “张川!” 沈双双察觉到张川的意图,扬声喊了张川一声,压在南玄策脖颈上的剑,猛地一深,便划了一道血口! “住手!” 张川惊呼一声,面色惨白的,看着南玄策脖子上的伤口,握着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不停的抖动起来! 沈双双见状,冷笑了下,语气冰冷道:“我奉劝你,别耍小聪明,我武功虽然不济,但是动作还是挺快的!你若是敢拿你家王爷的命来赌,那咱们就来赌一赌,是你动作快,还是我手里的剑快!” 闻言,张川投鼠忌器,只面色惨白的,看着南玄策脖子上的伤,再不敢有所动作。 他……不敢赌! 沈双双此刻,见张川一直看着南玄策,不禁微微勾唇,眸光闪烁着,又动了动手里的剑! 钝刀子割肉,最疼! 但是这利剑嘛! 只要微微一动,便又是道血口子! “沈双双!” 眼看着南玄策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口子,张川整个人都慌了:“你住手!” 沈双双看着张川,唇角的笑意,微深了几分,一双水眸,柔的,仿佛眼下手持利刃的,根本就不是她:“让我住手可以!不过你现在……要给燕西泽让路!” 听沈双双此言,张川不由抬眸,对上南玄策的双眸。 南玄策生而矜贵! 从来,都是别人敬他,惧他,他主宰别人的生死,何曾被别人当过家,做过主?! 可是现在,他穴道被封,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不说,还被这女人,给开玩笑似的,在脖子上抹来抹去的…… 这,实在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让他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哆嗦起来! 他哆嗦了,可是沈双双的手不哆嗦啊! 如此一来,沈双双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一连在他的脖子上,又添了不少的小伤口! 沈双双离南玄策那么近,如何能不知,他是被气的狠了?! 不过,她眼下,巴不得能把他气死! 是以,故意哎呦了一声,夸张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害怕了?被吓的浑身哆嗦?” 语落,她抬起头来,眉眼盈盈的,遥望向已然一身轻松的燕西泽,对他喊道:“燕西泽你看,夏王害怕了!” 闻言,燕西泽神情一顿! 心道这丫头气死人不偿命,他薄而性感的唇,不受控制的,弯了起来不说,到最后竟还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南玄策当即恼羞成怒! “沈双双!” 强忍着的剑刃割喉的,火辣辣的剧痛,他呼吸不稳,面色铁青的,喊着沈双双,愤然声道:“你以为,你们劫持本王,就能全身而退吗?你做梦!莫说本王在寒山寺门前,布了精兵,便是寒山脚下,也已然被我大夏精兵团团围住!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听到南玄策的话,沈双双虽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是脸色,却还是变了几分! 南玄策侧目,斜睇着脸色微变的她,哂然冷笑着,森然声道:“现在,放下你手里的剑,本王还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哼笑了一声,“虽然我也想既往不咎,但是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王爷当我傻吗?” 闻言,南玄策心下一紧,咬牙冷道:“本王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啊……” 沈双双声音故意拉长,握着剑的手,用力了几分,一脸的犹豫之色,似是正在天人交战:“那王爷先发誓吧!要五雷轰顶,天打雷劈那种!” 南玄策眸光一闪,脸色又黑了几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沉声立誓:“本王立誓!只要你沈双双,现在放下手里的剑,本王便对你今日所行之事,既往不咎!如违此誓,本王五雷轰顶!天打雷劈!” 语落,他微眯了双眸,怒瞪着沈双双,“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可以!不过……” 沈双双点了点头,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忽地对他展颜一笑,而后贱兮兮的说道:“我觉得,拿剑架在大名鼎鼎的夏王脖子上,这感觉还挺爽的,所以这剑,我不想放下!” “沈双双!” 她此言一出,南玄策整个人都气炸了! 但是,眼下他穴道被封,纵然心头呕血,却一动都不能动,只能脸色变了几变之后,一脸黑沉的,怒喊着沈双双的名字:“你敢耍我!” 沈双双听南玄策连本王都不自称了,知他已经被气疯了! 不过她现在的感觉,也不算太好! 她方才能够制住南玄策,是出其不意! 眼下,前有张川,后面不远处,又有南玄策的手下,她腹背受敌,整个人虽然在笑着,但是却警惕万分! 她生怕,一个不慎,后面的那些南玄策的手下,会忽然扑上来,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不妙了! 是以眼下,她只想速战速决! 在冷冷的,斜睇了南玄策一眼后,她握着手里的长剑,微眯着眸子,语气轻唤道:“我便是耍你了,你又能奈我何?” 语落,她下颔扬起,对对面平日不苟言笑,这会儿却笑个不停的燕西泽冷道:“燕西泽,在那傻笑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好!” 燕西泽一点没有因为她的不客气而恼怒,微微敛了笑,抬步便要朝着沈双双走去! 见状,张川等人,顿时如临大敌! 其中张川,更是作势便要上前。 可是沈双双,在张川迈出一步之时,便已然冷喝出声:“张川,你敢妄动,我就敢给你家王爷放血!不信!你就试一试!” 第267章 让路 北留的冬夜,虽然不及大燕京都那般极寒,却也很冷! 沈双双握着剑的手,早就已经冻的,如同冰块一般,僵的不能再僵了! 此刻,唯有她自己知道。 她手的剑,真的快不过张川的动作! 只是这点,张川却不知! 眼下,他想动,却又不敢拿南玄策的性命去赌,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是以,便只能紧咬着牙关,任由燕西泽等人,从他身边经过,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快步朝着沈双双和南玄策走近! 沈双双眼看着他们主仆寥寥几人,行到自己身前,心中紧绷的心弦,方才暗暗松动了几分! 当初,在得知沈双双私自南下之时,燕西泽整个人都被气炸了! 但是,只要一见到她,他心里纵然有太大的火气,也能瞬间湮灭! 就如眼下! 眼看着一身柔弱的她,惨白着小脸,却神情紧绷着,拿剑架在南玄策的脖子上,素来少笑的他,脸上的笑容,始终就没有停过!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 如若不然,在被沈双双骗了之后,又为了沈双双,身处如此险境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在见到沈双双之后,连气都生不起来! 有些无奈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微微挑眉,伸手之间,覆上她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她手里的剑! 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冷,他心下微微抽痛了下,看着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我来吧!” 彼时,庄严和赵鹏,并仅剩的几名燕西泽的侍卫,已然护在了沈双双身后。 沈双双整个人,都已经松弛下来。 任由燕西泽的手,紧握着自己冻的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手,她迎着他柔情万千的视线,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小手一颤一颤的,苦笑着说道:“我的手已经冻僵了,也只能你来了!” 闻言,燕西泽紧皱了下眉宇,一手握剑,另外一只手,在握住了她轻轻颤抖着的手,将她护在了身侧,而后微微侧目,将手里的剑,往南玄策的脖子上压了压:“夏王,让你的手下全都让开!” 南玄策今夜,本来是要恩威并施,迫燕西泽跟他合作的。 在他眼里,燕西泽本该是他的阶下之囚! 可是现在…… 一切都反过来了! 今夜,她先是被沈双双偷袭,受制于她,如今又落到了燕西泽手里……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适时传来的剧痛,他心中怒火中烧,脸色也已经铁青到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此刻,听闻燕西泽的命令,他不禁哂然冷笑。 他知道,燕西泽和沈双双今夜若想脱身,必然要用他开道! 他们绝对不会杀他! 是以此刻,自也有恃无恐,怒然声道:“成王败寇!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想要本王给你们开路,休想!” 听到南玄策的话,燕西泽冷笑了下:“夏王如果想要少吃些苦头,最好照着本王说的办!” 南玄策咬牙一笑,冷道:“休想!” 见南玄策如此,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华! 不过! 尚不等他有所动作,他身边的沈双双,便已然冷笑着开口说道:“既是王爷不合作,那便只能让王爷再吃些苦头了!” 语落之时,她再次抬手,封了南玄策的哑穴! 见状,燕西泽微蹙的眉头,不禁倏地一扬!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并没有说要速战速决,而是对他嘿嘿一笑,一脸狡黠的对他眨了眨眼睛:“我冷,再在这儿吹下去,该冻死了!交给我吧!” 闻言,燕西泽眼底,再次浮上些许笑意! 沈双双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同意了,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抬眸之间,视线迎上对面的张川,而后沉冷一笑,伸出左手,夺了庄严手里的剑,手起剑落,一剑削在了南玄策的手臂上! 冬衣,厚重! 但是她这一剑,还是让南玄策见了血! 剧痛之下,被封了哑穴的南玄策,紧皱着眉宇,一张俊朗,疼的近乎扭曲! 张川见他如此,不禁脱口惊呼了一声:“王爷!”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沈双双看上去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眼下出手,却如此狠辣,当即全都在一惊之后,变了脸色! “张川!” 沈双双在众人的注视下,紧锁着黛眉,看向张川,眸色微戾道:“别耽误时间,也少点废话,想要你们王爷活命,你就给姑奶奶让开!” “王爷!” 张川眼看着南玄策的袖摆,被鲜血染红,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皱着眉宇,一脸紧张的,看向南玄策! 南玄策此刻,是真的疼! 现在的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便是再怎么疼,也只能受着! 因此,在张川看向他的时候,他那双素来睿智到熠熠生辉的瞳眸,已然一片赤红! 那纯粹……是疼的! “不让吗?” 沈双双见张川看着南玄策,南玄策回望着张川,主仆二人就那么对望着,不禁紧蹙着黛眉,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猛地抬手,便又是一剑! 这一剑,直接刺在了南玄策的手臂上,一剑下去,血流如注,疼的南玄策脸色煞白,也惊的张川脱口怒喊了沈双双一声:“住手!” “让路!” 沈双双抬眸,迎着张川怒瞪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双眸,却是怡然无惧! 一双波光流转的瞳眸,在夜色和火光的交相辉映下,带着无尽的冷意,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唇角勾笑,神色冷魅的,让人不寒而栗! “让路!” 南玄策不能下令,便只能是张川拿主意! 可是眼下,南玄策被擒,张川便等于被拿住了七寸! 怒视着一连给了南玄策两剑的沈双双,他握着剑的手,此刻早已青筋迸起,却在视线落在南玄策鲜血淋漓的手臂时,不得不低垂着头,不敢去迎视南玄策的视线,咬牙下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挡在等人身后一众西夏精兵,全都纷纷向后,让出了一条路来! 见状,南玄策赤红的双眸,瞬间因为盛怒,瞪的滚圆!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去理会于他! “走!” 在西夏精兵让路之后,燕西泽直接将南玄策掉转了方向,单手拉着沈双双,横剑在他脖颈之上,推着他一路向前! 张川见状,连忙要带着自己的手下追了下去! 无奈,有庄严和赵鹏,还有剩下的几个燕西泽的随从,在燕西泽和沈双双身后断后,他们顾忌南玄策的安危,一时竟无法上前! 心急之下,张川扯着嗓子怒声喝道:“燕西泽,你若敢伤我家王爷性命,我西夏必定与大燕不死不休!” 闻声,行走在前方的沈双双,不禁冷笑了一声! 眼下南玄策,是他们的免死金牌,傻子才会傻他性命呢! —— 夜风,嗖嗖。 短暂的安宁下。 沈双双亦步亦趋的,跟着燕西泽,看着他紧扣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沉声说道:“南玄策有备而来,在寒山寺门外,留了不少精兵,在寒山之下,也埋伏了不少人马……” “我知道!” 燕西泽推着南玄策一步步上前,回头看了眼沈双双,而后继续上前。 见状,沈双双不禁加快了脚步,与燕西泽并肩前行:“燕西泽!你既是敢来涉险,一定已经准备好了退路了,是不是?” 燕西泽蹙眉,睨视着她,一脸凝重道:“如果我说,我没有退路呢?” 闻言,沈双双瞳眸一缩,蹙眉停下脚步! 燕西泽看着她,有些无奈道:“我来西夏,带的人本来就少,方才在山顶上已经折了大半……” “你是傻子吗?” 沈双双没有等燕西泽把话说完,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顾己身安危,如此为她,她心中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燕西泽如此对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却让她的心里,直觉沉甸甸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怒容:“没有退路,你还敢来?!” “这不是你在这儿吗?”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发怒的样子,微蹙着眸子,俊脸上神情莫测。 沈双双虽然早就知道,他这是个重情痴情的傻子! 但是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既是感动,又有些恼怒:“我在这儿,你就来吗?” “当然!” 燕西泽勾唇,轻笑了下,再次拉着她向前:“我可不像你那么没良心!也不像你那么不讲信用,总是骗人!只要你在这儿,只要为了你,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闯!” 闻言,沈双双不禁心下狠狠一窒! 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 可是现在,看着燕西泽坚毅的背脊,却心中五味杂陈,一个字都说不出! 接下来,燕西泽没有再出声! 暗夜下,南玄策在前,他们沿着小路往前。 如此,在向前又行了数十步之后,燕西泽忽然伸手,将前面的南玄策,往山路边的树林里一推! 见状,沈双双心下一惊! 猛地抬眸,看向身前的燕西泽! 却见燕西泽在将南玄策推入树林之后,陡地转身,看向她,然后单手捂住沈双双嘴,一个闪身,抱紧了她,将她也带进了树林之中!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抬眸朝外望去。 但见树林外,小径之上的庄严等人,仍旧自顾自的向前,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燕西泽带着她和南玄策,进了树林,她瞳眸大睁,扭头看向身后捂着她的嘴,气息有些不稳的男人! 附近,全都乌漆嘛黑的! 燕西泽一手扯着南玄策,一手带着沈双双往树林里走了数十步之后,方才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而后,不等她出声,便准确无误的倾身吻了下来…… 第268章 纵身 沈双双一心想着逃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燕西泽会在眼下这般紧要关头吻上来! 是以,在燕西泽吻上她的时候,她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她就那么怔怔的,双眼圆睁的,瞪视着眼前因为漆黑,而看不清容颜的燕西泽,脑袋里嗡嗡的! “燕西泽……” 沈双双伸手,捂住自己一阵阵刺痛的唇,心想着,这厮,前一刻亲密无间的吻着她,后一刻,便狠狠的给了她一口,这脸翻的,不要太快!她紧锁着黛眉,生怕引来了追兵,不敢大声,只能咬牙切齿的,怒视着燕西泽,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属狗的吗?” “我如果是属狗的,会直接咬死你!” 燕西泽的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听到沈双双压低的嗓音,咬牙切齿的言语,他眸色一暗,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又倾身咬了她一下,语气不善道:“沈双双!你是不是以为过了今夜,前头的事情我就会跟你一笔勾销了?” 沈双双心头一凛,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却忍不住轻嘶了一声:“你……还想怎样?” 闻言,燕西泽冷笑了下,松开了她的下巴,收了剑,而后转身面向方才被丢到一边,除了喘口气儿,什么都做不了的南玄策,边将南玄策从地上拎起来,边嗤笑声说道:“咬你一口,不过是利钱,等回到了大燕,咱们之间的账,再慢慢的,好好的算!” “呃……” 沈双双怔了怔,见燕西泽扯着南玄策,继续往山林里走,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追到燕西泽身边,说道:“燕西泽!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小气?” 燕西泽对沈双双的话,不置可否,只沉着脸色,伸手扣住了她的手,然后继续向前! 见他如此态度,方才还嫌他翻脸太快的沈双双,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人都说,六月的天儿,小孩儿的脸! 可是她身边这男人,那比小孩儿的脸儿还善变呢! 早前在山顶上,也不知道是谁,在看到她的时候,一直勾着嘴角,那眼神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现在倒好! 说变脸就变脸,这又闹上别扭,不打算理她了! 寒夜,山林之中。 附近的一切,都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南玄策不能说话,燕西泽不想说话,沈双双自然也没有自讨没趣再出声! 她摸着黑,亦步亦趋的,跟在燕西泽身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喘息之间,隐隐听见前面有河水滔滔之声,她的脑海中,不禁灵光一闪! 意识到燕西泽正带着她和南玄策,朝着寒山北侧的夏河方向走去,她眸色微微颤动了下,轻声问道:“燕西泽,你早就安排好后路了,对不对?”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燕西泽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侧身之间,斜睇了沈双双一眼,他轻皱着眉宇,仍旧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又推了南玄策一把,推的南玄策脚下踉跄了下,险些摔倒,然后扯着沈双双的手臂,继续向前! “幼稚鬼!” 沈双双见燕西泽如此,只能有些无奈的瘪了瘪嘴,十分认命的,继续跟着他向前。 如此,三人一路又向前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工夫,终于走到了尽头。 前方,寒风凛冽,已然无路! 燕西泽微微喘息着,在一棵约有沈双双的腰那么粗的大树边停下,然后伸手,从树下摸了两条粗粗的麻绳出来,将绳子的一头,拴在了大树上,另一头则缠在了沈双双的腰上! 那绳子,缠上腰的时候,大约已经猜到,燕西泽意欲何为的沈双双,整个人都僵滞了下,然后迎着寒风,抖着嗓子问道:“燕西泽,你所安排的后路,莫不是,要让我顺着这绳子,滑下去?”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的僵滞,再听到她的话,不禁微微失笑,到底出了声,不过声音有些沉:“不然呢?” “呵呵……” 沈双双心里泛苦,呵呵两声:“你开玩笑呢吧?这大半夜的,从这半山腰下去……这下面又是无底的夏河……” 她怕不被摔死,再给淹死! 那样多可就不值了! 沈双双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用力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吱声。 在给沈双双,绑好了绳子之后,他转身行至南玄策身边,将另外一条短一些的绳子,绑在了南玄策的腰上!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给南玄策绑着绳子,嘴角微微噏合了两下,才再次出了声:“燕西泽……山下面的事儿,你都安排妥当了吧?”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燕西泽给南玄策绑好了绳子,抬眸看着沈双双,虽然看不清沈双双的容貌,却能够想像的出,她现在一脸胆怯的小模样! 废话! 能不怕吗?! 沈双双在心里,如此暗暗低啐一声,紧锁着黛眉,看着燕西泽,心思转了转,微张了红唇,想要对他说怕! 可是,不等她出声说她怕不怕,便听燕西泽哼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沉冷声道:“当初一意孤行,南下的是你,如今便是怕,那也是你活该得的教训!” 听他沈双双,沈双双红唇一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好吧! 是她活该! 谁让当初,确实是她一意孤行,来了北留呢?! 她认了! 可是齐王殿下,你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惯会狡辩,可是这会儿等了半晌儿,却都没有等到她出声! 想到今日先是燕北廷,方才又是南玄策的,刀光剑影,沈双双到底是个女子,不可能一点都不怕,他到底有心软的,轻轻蹙眉,伸手揽上她,然后抵了抵她的额头,语气虽然低沉,却也带着几分无奈:“这里的山壁,因为常年水流击打,十分的平滑,没有什么棱角,而且我安排的船,就在下面等着,我会亲自送你下去!” 他如此,虽然没有直接安抚沈双双,让她别怕,但是意义却是相同的! 听到他的话,沈双双嘴角,不禁微微弯起,一双如水的眸华,在暗夜之中,弯成了新月状! 缓缓伸手,主动圈住了燕西泽劲瘦的窄腰,她偏头看了眼立在边上的南玄策,轻声问道:“那他呢?” “他?” 燕西泽语气微扬,在看向南玄策的时候,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是我们免死金牌,在离开北留之前,我们得带着!” 语落,他竟然猛地抬起一脚,将南玄策直接给踹飞了出去! 一般情况下,有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被传出去,定然扯着嗓子嚎叫,但是现在,南玄策被封了穴道,根本就发不出一丝声响! 谁能想到,可谋天谋地谋人心的夏王,有朝一日,竟然会如此窝囊的,犹如一个木桩子一般,直接让人给踹飞了出去?! 饶是沈双双再如何见过大世面,如何的临危不惧,眼下见此情形,也不由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燕西泽回眸,见她如此,不禁轻蹙着眉宇,轻啄了下她张开的嘴! 沈双双闭上嘴巴,抬眸看着从自己唇上一触即离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你就不怕他这么下去,磕碰到哪里,或者给活活淹死?” “那绳子的长度,正好够他入水,磕不到他,也淹不死他!” 沈双双:“……” 就算磕不到,淹不死,这么高下去,直接砸到水面上,也够他受的! 燕西泽没有再出声,蹙眉抱着沈双双,就势转了两圈,将绳子的里端,缠在了自己的腰上,而后轻勾着薄唇,抱着她行至边缘处,朝着下方望了一眼,对她轻轻嘱咐道:“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声落,他一手揽着沈双双的腰,一手拽着绳子,背向夏河方向,纵身跃下…… —— 白日的时候,燕西泽曾经带着沈双双,从客栈二楼飞身而下。 但是眼下,却又是另一番情景! 这里,可比二楼高多了! 附近,寒风凛冽。 在燕西泽跃下寒山之时,她并没有听他的闭上双眼,而是紧蹙着黛眉,听着他的心跳声! 在下坠之时,他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加快! 可是即便如此,沈双双却觉得格外安心! 微微仰头,望着暗夜中,紧绷着下颔的燕西泽,她轻轻勾了勾唇角之后,便再次埋头,在他的胸口! 他说,为了她,他刀山火海都会去闯! 她想! 只要有他在身边,便是刀山火海,就在眼前,她的一颗心,也会是安稳的,不会害怕!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即便是燕北廷,都不曾给过她! 也让她,甘之如饴! 寒风下,夏河之水,滔滔不绝。 正如燕西泽所言,他安排的船,就候在下面! 许是为了缩小目标,那船并不大,只有一个船夫在小船上候着。 燕西泽抱着沈双双登船之后,便帮她解开了绑在她腰上的绳子! 直到此时,沈双双才抬眸看着燕西泽,跟他问起南玄策来。 “还在水里呢!” 燕西泽随手,将手里的绳子,丢到船上,伸手指了指船头方向! 沈双双循着他的手望去,一眼便望见了,早他们一步,被燕西泽踹下来,如今仍旧被绳子带着,虽然不至于淹死,却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冷的夏河之中的南玄策…… 第269章 陪我 正如燕西泽所说,系在南玄策腰上的绳子,正好够他入水,磕不到他,也淹不死他,就那么扯着被点了穴道的他,让他在水里露了个头,身子以下,不停的在冰冷的河水里起起伏伏,起起伏伏!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暗夜之中,沈双双虽然看不清南玄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天下鼎鼎不可一世的南玄策,被她点了穴,当了人质,又受了伤,然后又被燕西泽从山上踹了下来…… 这伤口遇水…… 她想,今夜对于南玄策来说,一定是个百般滋味尽享,毕生难忘的夜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燕西泽累的够呛,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索性直接坐在船上,望着南玄策所在的方向,冷冷勾唇,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他这叫自作自受!” “呃……王爷威武!” 沈双双听燕西泽这么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早前燕西泽说她活该的那些话! 轻轻蹙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心里想着,自作自受跟活该,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嘴角轻抽了抽! 换做旁时,她也许还会跟燕西泽附和两句,但是现在……想着这厮的脾气,她十分乖觉的,奉承了他一句,便轻颦着眉心,抿着唇瓣,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没有自讨没趣的,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燕西泽的手下,纵身跃入水中,片刻之后,拽着南玄策游了回来,她不禁幸灾乐祸道:“南玄策这会儿,估计没被冻死,也快要被气死了!” 南玄策是谁?!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夏王! 今夜,估计这他辈子,最为失策,也最为狼狈的一夜了! 那活罪受的……啧啧! “活该!” 燕西泽回眸,看了南玄策一眼。 虽然此刻,他根本就看不清南玄策脸上的神情,不过却大概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脸色和神情! 薄唇轻勾着,露出一次嘲讽的浅笑,他从小船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仍旧泡在水里的南玄策,对他的手下命令道:“解开他的哑穴!把他带上来!” 在他声落之后,南玄策的哑穴,很快便被解开了! 南玄策身上有伤,在被燕西泽从山上踹下来,入水的那一刻,便已经疼的生不如死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还活着。 是以,那铺天盖地,那从来都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疼痛,疼的他险些没直接晕死过去! 在燕西泽的手下,解开他哑穴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早已被冻僵了! 沈双双说,他现在快要快要被冻死了,也快要被气死了! 其实,不然! 因为除了冷,和生气之外,他还很疼! 那种伤口沾水过后,又被冻僵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百只马蜂,在他身上不停的蜇着,疼到他怀疑人生! 穴道得解之时,他立即便痛吟了一声! 声落,他怒视着燕西泽所在的方向,张口欲言,怎奈实在太冷,他才刚刚张口,上牙便和下牙打起了架! 脸色,因为冷,因为疼,又因为气极,而变得不知成了什么颜色! 半晌儿之后,他才出声喊出了燕西泽的名字,可他纵是紧咬着牙关,出口的声音,也颤抖的不像话,“燕西泽……” “本王在呢!” 燕西泽听到南玄策咬牙切齿的,喊出自己的名字时,虽然带着无尽的怒意,可是声音都是破碎的,他开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之意,“人都说,西夏王,北左星棠!夏王善谋,就不知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之劫?” 今夜,对于南玄策来说,是失算,也是耻辱! 天大的耻辱! 此刻,被燕西泽的手下,从水里扯带上船,他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脚下小船,有些不稳的,来回颤了颤,他紧皱着眉宇,看着燕西泽,他语气阴沉道:“成王败寇!本王认了!你不必折辱本王!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本王!” 听到南玄策如此言语,燕西泽不禁冷笑了:“你聪明绝顶,岂能不知,你现在是本王手里的王牌,在没有离开夏境之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浑身湿透的南玄策,这会儿心里有火,但是身体上却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如此内热外冷,交加之下,他的身体,在不停的打着摆子,说话的声音,也因为哆嗦,而破碎的不成样子:“燕西泽……你是逃不掉的!本王若是你……就趁着现在,先杀了本王!否则的话,过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死无葬身……啊!” 南玄策后面的话,尚未说完,站在他身前的燕西泽,便已紧皱着眉宇,低咒了一声:“呱噪!” 声落,他抬起便又是一脚! 他这一脚,直接踹在了南玄策的肚子上,跟方才在上面一样,毫不客气的,再一次将人踹飞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直接把人给揣进了水里! 见他如此,坐在船上的沈双双,心下一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紧蹙着眉头,朝着水里望去。 眼看着燕西泽的手下,再次将南玄策从水里又捞了出来,她眉梢微动,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暗暗与摇了摇头,在心里骂了南玄策一声蠢!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亏得这南玄策还跟她齐名呢,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眼下这种情况下,燕西泽站主导地位,没看她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吗? 南玄策这厮,实在太不知道变通了! 啧啧! 寒风中,小船有些不稳。 燕西泽伸手,握住沈双双的手臂,紧皱着眉宇,一脸不悦的,重新坐在船上,对水里的手下吩咐道:“封了他的穴道,把他绑在船尾,我们离开这里!” “是!” 那手下应声,直接封了南玄策的哑穴,又捞了南玄策腰上一直没有解开的绳子,将之系在了船尾之上,而后撑着双臂,再次跃上小船,开始划动双桨! 见状,沈双双不禁娥眉一蹙,看着泡在水里的南玄策,忍不住微张了张小嘴,最后又轻啧了一声, 她知道,燕西泽行事乖张。 但是知道归知道! 眼下却是真真见识到了! 寒冬腊月,把被封了穴道,还受了伤的夏王,泡在水里,系在船尾上,这事儿……够损的! 她还真就想都没想过! 不! 估计也就燕西泽能干的出来! —— 深夜,寒风起,夏河之上,波澜不止! 小船,渐渐离开寒山以北。 船上,燕西泽似是累了,正仰躺着闭目养神。 沈双双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学着他的样子,仰躺了下来,然后如是重复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从不曾想,有朝一日。 她会和燕西泽,如眼下这般,在如此情境之下,并排躺在小小的船舱里! 这会儿,虽然有些冷,但是小船悠悠,燕西泽在侧,逃过一劫的她,还是忍不住轻勾了唇角,心中难免生出感叹! 只不过,她这一声感叹,尚未抒发,便忽闻划船的侍卫,十分紧张的,喊了燕西泽一声:“王爷!” 闻声,原本闭着眼睛的燕西泽,倏地一下,便睁开了双眼。 只下一刻,他便和沈双双一起,起身向外。 夜风之下,眼看着有数条大船,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沈双双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直到此时,她才总算了然,南玄策口中所谓他们是逃不掉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燕西泽,一脸凝重的,回头朝着船尾方向望了一眼,冷然叹道:“夏王,果然不愧是夏王!竟然一早,就做了部署,不只山上精兵密布,水路之上,也早做了安排!” “沈双双!” 燕西泽站在沈双双身侧,迎着寒风,将双臂背负在身后:“本王……不想跟南玄策谈什么交易!” 听到燕西泽忽然表明态度,沈双双心下一窒,随即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说实话,燕西泽会如此反应,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 此刻,听她这么说,她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心里想着,如果她的男人,为了她可以放弃国之疆土,那么也就不配做她的男人了! 她轻蹙着娥眉,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她微眯着眸子,想要看清他脸上此刻的神情,却无奈光线太暗,无法如愿! 静静的,看了他片刻之后,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幽幽出声问着他:“所以呢?” “所以……” 燕西泽沉声,蹙眉,偏头看着沈双双,缓缓的,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我也想一意孤行一次,你……要陪我!” 他这话,说的霸道! 根本就没有给沈双双选择的余地! 但是沈双双,却莫名的,喜欢的不得了! 紧蹙着眉头,垂首看着燕西泽伸出的那只手,她眼底含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我陪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燕西泽听沈双双,事到如今都还不忘跟自己谈条件,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不管到何时何地,都不忘谈条件,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无奈的,眸色深深的叹道:“你说!” 沈双双挑眉,微微敛笑:“你所谓的一意孤行,一个弄不好,就会没命!我可以陪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你我前事一笔勾销,不准再跟我秋后算账!” 闻言,燕西泽眸色一闪,沉沉应了一个字:“好!” “那……我给你的回答,也是一个字!” 沈双双眉心舒缓,偏了偏头,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搁在了燕西泽的手里,软软的,吐出一个字:“好!” 第270章 坠入 沈双双既然答应燕西泽陪他一意孤行,自然要问他,眼下这般困境,到底要如何一意孤行! 燕西泽听到她的问话,微微轻笑了下! 眼看着有数条大船,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他并没有让他的手下,停下划桨的动作,而是眸华一转,快步行至船尾,亲自动手,将泡在水里的南玄策,从水里拎了起来! 南玄策这会儿,浑身都已经冻的跟冰块似的。 他的神情,虽然十分的狠戾,但是眼神,却是木木的,俨然已经被冻的够呛了! 燕西泽垂眸,看了南玄策一眼,仿若丢死尸一般,将他砰的一声,丢在逼仄的小船甲板上,随即进入船舱,先后从船舱里取出了火把,还有……弓箭! 沈双双看到他手里的弓箭,不禁眉黛微微一拧! 就在她这一拧眉间,燕西泽已经伸手将弓箭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这是……” 沈双双轻轻的,握住他送到自己手里的弓箭,紧蹙着黛眉,看着燕西泽! “今夜咱们的小船,只要能突围出去,便算是脱身了!待会儿,黑狼负责划船,你……来百步穿杨!来引起他们的主意!我拿南玄策当盾,让他们心存忌惮!” 燕西泽说着话,已经转身,将火把点燃! 眸色熠熠闪烁着,将火把插入了船舱上方的孔洞,而后冷笑了一声,又将不停哆嗦着的南玄策拎起来,抄了甲板上的剑,把剑架重新架在了南玄策的脖子上! 沈双双听闻燕西泽所言,不禁神色一怔! 他们一共三个人,一个划船,一个劫持南玄策,还有一个她……呃,负责百步穿杨! 这安排,简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人都说,夏王善谋划。 可是事实证明,她身边这个男人,也早早就谋算好了一切! 如若不然,这船上也不会一早就准备好了弓箭! 不过…… 她紧蹙着黛眉,微微动了动,垂首看着手里的弓箭,然后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抬眸对燕西泽说道:“我这箭术,就是闹着玩儿的!而且,从来没见过血,我怕我射不准,要不……咱俩换换?” “我也想跟你换!”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虽然沈双双练习射箭的时候不长,可是她如何百步穿杨,又如何箭射梁心玥,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紧皱着眉宇,将视线从她的身上一掠而过,他眼看着附近的大船,因为小船上火光乍现,加快了逼近的速度,不由微微失笑着,叹声说道:“只是可惜,我的箭术,还不如你呢!” 闻言,沈双双嘴角轻抽了下,红唇蠕动着,说道:“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你就算是鸭子,也是一只,最漂亮的鸭子!” 燕西泽满是戏虐的,轻笑了下,忽然面色一沉,望向前方! 在这一刻,他薄唇轻勾的弧度,十分凛冽,一双瞳眸,在火把的照耀下,不停的闪烁着精光:“好双双!你别拿他们当人,只当死物,也别怕自己射不准!来!先射他们的灯笼,给他们提个醒儿!” 闻言,沈双双不禁心下一凛! 抬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有几艘大船,已然近到可以明辨船上的灯火和人影,她微眯了眸子,伸手抽了箭,搭了弓,然后半个身子,侧在南玄策的身后,嗖的一声,便是一箭! 箭矢,破空而出! 须臾过后,距离小船最近的那艘大船上,灭了一盏灯笼! 见状,燕西泽唇角轻勾的弧度,不受控制的,上扬了几分! 很快,他身边的沈双双,便再次取箭,搭弓! 一脸赞赏的,睨了沈双双一眼,他眼底的笑意,明显到已然流泻于俊脸之上,声音低沉而醇厚:“这一箭,不射灯笼了,要射人!” 沈双双闻言,眸光微微颤抖了下,语气有些怅然:“燕西泽!一个手上沾了人血的女人,你还会喜欢吗?”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别拿他们当人,只拿他们当死物,既是死物,又谈何来的人血?” 燕西泽如是,反问了沈双双一声,看着她的双眸之中,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他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下来:“再说了,我所喜欢的,是你沈双双这个人,今日让你手上沾血,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我……只会心疼你!” “记住你说的话!”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话,嘴角微弯了弯,旋即眸光一敛,骤然松手,弓上的箭,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 正如燕西泽所言! 这次,她所射的,已经不是穿上的灯笼了! 而是大船之上,甲板上的人! 随着她这一箭射出,甲板上很快便有人应声倒下! “好剑法!” 燕西泽微眯着眸子,狭长的凤眸之中,眸光微绽:“好双双!你今夜,射到一个,咱们够本儿,射到两个,咱们就赚一个!” 沈双双听到他的话,黛眉轻皱了皱,并没有出声,而是默不作声的,又取了一支箭,然后调转了方向! 很快,她又射出一箭! 另外一艘大船之上,又有一人倒下! 如此,周而复始! 前面挡路的几个大船,全都有人被射中! 很快,大船上的西夏精兵,也开始有了动作! 就在那些西夏精兵,反应过来,列队半蹲在甲板上,持箭欲要回射之时,沈双双身边的燕西泽,终于扯着嗓子开了口:“南玄策在本王手上!你们如果不想让你们王爷遭罪的话,你们就全都给本王退后!如若不然,本王不介意,多给他几剑!” 闻声,几艘大船之上的西夏精兵,全都停下了动作,也全都万分忌惮的,朝着小船望来! 彼时,小船已然行至大船近前! 大船上的西夏精兵,很快便看到了被燕西泽劫持的南玄策! 眼看着南玄策被燕西泽控制着,脖子上还横着剑,大船之上的南下精兵,一个个全都面色惊变! 正如早前燕西泽和沈双双所言,南玄策是他们的免死金牌! 有他在,在寒山之巅,张川对他们无可奈何! 眼下,在这里,大船上的西夏精兵,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此情形,燕西泽口中,唤作黑狼的侍卫,将手里的船桨,划动的几乎翻飞起来! 不久,小船即将脱离大船的包围圈。 大船之上的西夏精兵,眼看着那艘小船,即将从两艘大船的缝隙之中远去,全都紧皱着眉宇,面色铁青的,握紧了手里的兵器,命令手下开船,在后面跟着! 他们是南玄策最后的一招棋! 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现在,这万一还是发生了! 可是,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南玄策,在燕西泽手里!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 看着那艘小船,只再者包括南玄策在内的四个人,从他们的包围圈,顺流而下,然后越来越远,却只能远远跟着…… —— 夏河,越是向里,波涛越是汹涌。 沈双双和燕西泽所乘坐的小船,离寒山越远,浮动也越大。 在小船离开大船包围圈之后,沈双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握着长弓的手臂,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冻的,在不停的涩涩颤抖着,她紧锁着眉头,对将手里的长弓,丢到一边,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北留这地儿,以后打死我,我都不来了!”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神情已经放松下来的燕西泽不禁肆意一笑:“能让你长个记性,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燕西泽!” 沈双双蹙眉,微微仰头,眸光颤动着,凝望着燕西泽:“我刚才一共射了六箭,除了开头一箭,射的是灯笼,剩下的几箭,射的全都是人!” “别担心!” 燕西泽心了想着,沈双双过去纵是再怎么聪明,行事再如何嚣张,也终究是因为活着艰难,只是为了活着!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才十几岁的女子。 眼下射杀了那么多人,难免心有不安! 他轻轻蹙眉,原本扣着南玄策肩膀的手,抚上她的头,她看着他,眸色微缓,故作轻松道:“夏河风大,你那几箭,只是威慑,你臂力不足,射不死人的!” “我臂力够的,那些人必死无疑!” 沈双双嘴上如此说着,微微低垂了头,轻叹了一声! 别人都说,她天赋异禀,学了两个月射箭,便能百步穿杨! 其实,这其中所经受的磨练和苦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为了练习臂力,在射箭的时候,手臂上都会绑上沙袋! 就刚才的距离,足够她射死人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低垂着头,微微垂首的样子,他心里仿佛有一块地方,快速塌陷了下来! “双双……” 紧皱着眉宇,伸手轻抚着沈双双的头,他薄唇轻启着,刚要再劝她一劝,却不期她忽然抬眸,偏了偏头,眉眼弯弯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刚才你也说了,今日我手上,之所以沾了血,是因为你没能保护好我,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多心疼我一些才行!” 燕西泽没想到,她会忽然如此,轻抚着她头顶的动作,蓦地便是一滞! 他的神情,微微怔愣了下,旋即唇角,微微上扬! 只是,他唇畔的笑意,才刚要爬上眼角,却不想,站在他身前,原本被封了穴道的南玄策,忽然啊的一声,猛地仰天一啸,然后身子用力后挺,后脑狠狠的撞上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撞的踉跄了下,然后一个不稳,坠入夏河之中…… 第271章 水火 谁能想到,已经被冻成狗的南玄策,会忽然冲开了自己的穴道?! 沈双双没想到! 燕西泽也没有想到! 他们没有想到的结果,是燕西泽猝不及防,直接被南玄策撞下了船,坠入冰冷的夏河之中。 沈双双虽然在南玄策仰天一啸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也伸出了手,想要去扶燕西泽,却无奈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伸出的手,从始至终,都空空如也,连燕西泽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在忽然落水之后,整个人都没入夏河之中,一颗心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眼下,正值寒冬之时,她们又身处夏河之中。 在这样的时节,又是如此境况,落入水中的燕西泽,只怕凶多吉少! 燕西泽……会死! 这个念头,乍一出现在沈双双的脑海之中,便让她心下狠狠一窒! “王爷!” 黑狼是齐王府的死士,自然以燕西泽的安危为重! 眼下,见燕西泽忽然落水,没入夏河之中,他连忙惊呼一声,丢了船桨,便也纵身跃入河中。 “燕西泽……” 沈双双口中,低唤着燕西泽的名字,作势便也要上前! 却不料,原本背对着她的南玄策,忽然转身,伸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臂! 当下,南玄策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修罗! 在这种时候,沈双双原本该害怕的。 但是此刻,她心系燕西泽的安危,一颗心都空荡荡的,根本无法思考! 既是无法思考! 自然,也心中无惧! 黛眉,紧蹙而起,她猛地抬手,用力甩了下自己的手臂,想要甩开南玄策的禁锢,却发现南玄策的手臂,仿佛铁钳一般,就那么钳制着她,她根本就甩不掉! 眼看着幽暗的夏河之上,波涛滚动,迟迟不见黑狼和燕西泽的影子,她眉心一立,紧咬着牙关,转头怒视着南玄策,用力甩着自己的手臂,喝道:“放手!” “本王说过,本王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南玄策的身上,一直都是湿的! 寒风吹袭之下,他身上的长袍,早已冻成了冰凌! 此刻,他虽然整个人都是僵的,但是握着沈双双的手,却紧到仿佛要将她的手臂,捏碎一般! 抬起另外一只手,死死掐住沈双双的纤细的脖颈,他说话的声音,打着颤,也冷的让人发颤:“你敢算计本王,就别妄想本王会放手,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本王现在……不只要让燕西泽死,还要你死!” 语落,他森冷一笑,旋即双目欲眦,咬牙切齿的,瞪视着沈双双,手上力道,开始缓缓加重! 沈双双被南玄策掐住脖颈,呼吸顿时受阻,脸色很快便青紫起来! 紧蹙着黛眉,凝望着眼前,当真动了杀心,要将她活活掐死的南玄策,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后方的大船,正急速靠拢而来,一颗心顿时沉落谷底! 知今日,大势已去,她眸光闪烁着,唇畔勾起一抹无奈而又萧索的笑意,旋即缓缓伸手,看似欲要再次去点南玄策的穴道! “你还想作祟?!” 南玄策察觉到她的动作,神情冰冷的哂然一笑,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扣住她的手:“你以为,你能点本王一次穴道,本王还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沈双双确实还想作祟!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以为,还能出其不意,封住南玄策的穴道! 她的手,只是个幌子。 为的,是能够分南玄策的神! 是以,在南玄策扣住她的手,对他哂然笑着的时候,她卯足了全力,抬起一脚,便狠狠的跺在了南玄策的脚背上! 南玄策脚上忽然剧痛,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松了! 沈双双趁此机会,用力吸了一口气新鲜空气,伸手便捧住了南玄策那张,冷的跟块冰似的脸,然后猛地拿自己的额头,便磕了上去! 俗话说的好,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男女授受不亲,这这里是不存在的! 沈双双这一下,拼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直接跟南玄策那个世人口口相传,最聪明的脑瓜,来了回硬碰硬! 她这样做的结果,是南玄策暂时懵了,可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额头疼,头也懵! 可关键的是,南玄策仍旧没有放开她! 这让她,不由心头火起! 打蛇打七寸! 她原本捧着南玄策那张冰块儿脸的手,蓦地下移,直接抠在了南玄策受伤的手臂上,眼看着南玄策疼的扭曲了容颜,冷然一笑之后,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再次冲着南玄策的额头,狠狠来了那么一下子! —— 夏河之中,黑狼已经摸到了燕西泽,将他带出了水面! 水下,漩涡密布,情况比表面看上去的,要复杂的多。 方才,燕西泽忽然落水,被狠狠呛了一口,这会儿胸腔憋的生疼,大脑也懵懵的,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在夏河之中,被黑狼拼命带着,却仍旧起起伏伏的,无法快速靠近小船的她,从浮出水面开始,便不停的咳嗽着! 紧皱着眉宇,抬眸朝着小船上望去! 模模糊糊的,看见小船之上,南玄策似是正在纠缠着沈双双,他心下一沉,猛地推了黑狼一把,“去救人!” “王爷?!” 黑狼乍闻燕西泽让他去救人,不禁一脸为难和担忧的,看着燕西泽! “去!咳咳……” 燕西泽又推了黑狼一把,便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黑狼见状,用力咬了咬牙,只得暂时放开了燕西泽,深提了一口气,直接从水中飞身而起,朝着小船冲去! 可是,尚不等他冲到小船近前,便有箭矢,从远处的大船之上,破空而来! 黑狼见状,眸色一变,一个闪身之后,虽然躲开了暗箭,却还是再次坠入水中! “该死的!” 不远处,燕西泽眼看着黑狼坠入水中,无法靠近小船,顿时低咒了一声! 他用力的,划动着双臂,想要朝着小船靠近,怎奈身下的夏河,似是有引力一般,不停的向下扯拽着他! 他越是心急如焚,越是用力,身子便越是往下沉的厉害! 如此几经沉浮之后,又被呛了两口! “南玄策!” 沈双双的额头,疼的仿佛天灵盖都碎了一般。 紧蹙着黛眉,视线扫过距离小船越来越近的大船,她看着眼前已经模糊了身影的南玄策,冷然嗤笑了一声,扬眉说道:“你方才只说,要我死!可是我这人呢,敢射箭杀人,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闻言,南玄策心头一凛! 然,尚不等他有所反应! 沈双双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整个人向前一扑,用力抱住他的窄腰,拼尽全力向前一冲,迫的他后退了数步,然后两人一起,噗通一声,坠入夏河之中! 不远处,燕西泽见状,不禁心下一沉,猛地瞪大了双眼,高喊了一声:“沈双双!” 可是,距离他不远,才初初入水的沈双双,却未曾给他任何回应! 河水,冰凉刺骨! 饶是沈双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入水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 她的水性,一直不错! 如若不然,当初重生之时,也不可能化险为夷! 不过彼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 眼下,寒冬腊月,她再次落水,自然比上一次要更加遭罪! 想到今日她遭逢此罪,全是拜南玄策所赐,她心下恨恨,紧咬着牙关,拼了命的,将南玄策往水下扯。 南玄策今夜,又是受伤,又是挨冻的,早就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 方才,沈双双甩不开他的禁锢,不过是因为,男女在天生的,在力量上存在悬殊! 就如沈双双和燕西泽,没有想到,他能冲开穴道一般,他也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会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虽然深谙水性,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沈双双冲撞入水,他也跟燕西泽一样,呛了一口夏河水! 如此,正好给了沈双双可趁之机,让她轻而易举的,将他便扯入了深不见底的夏河之中。 沈双双原本想着,活了两世的自己,便是生还无望,能够拉上南玄策一起同归于尽,她也算赚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夏河水下的情况,比之表面看到的,要复杂的多! 在她拖着南玄策入水之后,他们两人,很快便遇到了漩涡,在巨大的漩涡吸引力下,她只能被迫放开了南玄策! 激流之中,她使出全身解数,方才在片刻之后,重新冲出水面! 胸腔,憋胀的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看着起起伏伏的水面上,那艘小船,已经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而附近的大船,也近在咫尺,她心里暗暗腹诽着,眼下她回小船上,是死路一条!她若不回小船上,今夜,便要葬身这夏河之上…… 她眸色一暗,旋即一脸涩然的,轻勾了勾唇角! 前世,她是葬身火海的! 今生,却又要溺毙水中! 老天爷虽然让她活了两世,却水火都不容她,这到底是偏爱她呢,还是看她不顺眼,变着法子让她死?! “双双!” 正在沈双双觉得生还无望,心中有感而叹之时,燕西泽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沈双双闻声,紧拧着眉头,手脚并用的,将自己的调转了方向! 远远的,见不远处,有道模糊的影子,跟她一样,在河水中沉浮着,她眸光闪了闪,脸上涩然尽去,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屏息潜入水底,朝着燕西泽所在的方向而去! 火也好! 水也罢! 她想,老天爷能够让她跟燕西泽死在一起,也算是让她死得其所了! 第272章 哭了 河水,冰凉。 隔绝了空气,令人窒息! 水下,阻力巨大! 沈双双在潜入水中之后,憋着一口气,拼尽全力,朝着燕西泽所在的方向游去。 她以为,以她跟燕西泽之间的距离,她中途必须要浮出水面,换一口气,然后再潜一次水,却不想她才刚刚浮出水面,便被人抓住了手臂。 早前,沈双双曾经被南玄策抓住过手臂! 眼下,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臂,她的心跳,猛地一滞,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边甩着自己的胳膊,边作势便要再次潜入水中! 却不期,就在她准备如水之时,燕西泽低沉而充满关切的声音,伴着微微的喘息,传进了她的耳中:“双双,是我!” 那是……燕西泽的声音! 沈双双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思绪蓦地停滞了下! 在这一滞之间,刚刚入水的她,一个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水,登时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快速踢腾着双腿,再次浮出水面,她微张着菱唇,不停的喘息着,转头看向正抓着自己手臂的燕西泽,紧锁着眉头,语气不稳的问道:“你没事吧?” 燕西泽见沈双双呛水,心下一阵揪痛,眉宇瞬间紧皱了起来! 他并没有回答沈双双的问话,而是紧扣着沈双双纤细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一边带着沈双双,朝着远离小船的方向游着,一边喘息着问着她:“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死不了!” 沈双双在咳嗽了数声之后,轻轻的挣了挣自己的手臂,对燕西泽说道:“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不可以!” 燕西泽苦笑了下,回头看了沈双双一眼,握着她的手,未曾松动分毫,“下面漩涡密布,一个弄不好,你就会被吸进去!” 语落,他重重咳嗽了一声,自顾自的,带着沈双双继续向前游动着。 “燕西泽!” 沈双双眼下,看不清燕西泽的神情,只能看着他不停在水里起伏的脑袋,有些认命的,被他带着往前游动了数米之后,她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说道:“这里是夏河,你别白费力气了!” 夏河,宽广。 背靠大燕北姜,南达西夏北留,行船从北姜到北留,那也要好几日的工夫! 如今,寒冬腊月,她们上船,有追兵,要束手就擒,不上船,在这夏河之中,便只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最后精疲力竭,被冻僵了,然后溺死在河水之中。 如今,他们已经得罪狠了南玄策,便是束手就擒,上了船,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是如此,那就不能上船。 但是不能上船,便只剩下,被冻僵了,然后溺死在喝水之中…… 想到这些,沈双双原本还在不停划水的手,顿时沉甸甸的,再也抬不起来! 她不再划水,身子自然而然的,便会往下沉! 燕西泽见沈双双不再划水,不禁紧蹙着眉宇,一脸狐疑的,回头看着她:“双双?!”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沈双双喘息着,看着燕西泽,面色沉静而又无奈说道:“这里是夏河,我们根本不可能游到岸边的!” 燕西泽没有想到,沈双双竟会忽然如此消极! 紧蹙着眉头,再次转身向前,他不停的划动着手臂,尽量不让他和沈双双,都沉入水底,紧绷着俊脸,哂然冷道:“事在人为!不坚持到最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说着话,他回头又看了沈双双一眼,将她的手臂,握到紧的不能再紧,声音沉沉道:“当初,我中毒之后,得知配制出十月之毒的左星棠已经身死,也曾如你这般消极!可事实证明,我身上的毒,到底还是被你解开了,不是吗?” 听到燕西泽的话,沈双双不禁微微一怔! 意会到燕西泽话里的意思,她想要反驳他一句,他身上的毒,之所以能解开,是因为她本就是左星棠! 可是,想到他因为她配制出的毒药,继而遭受的那些磨难,还有他们现在的处境,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便又咽了回去! 倘若今夜,她沈双双和燕西泽,真的要葬身于此的话,那么这最后生死与共的短暂时光,她希望她和燕西泽,可以好好相处! 可是,如果她跟他说,她就是左星棠! 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开她的手…… 说不准,他不只会放开她的手,还会一气之下,把她按进水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思及此,她心下不禁猛地一激灵! 不! 不能说! 她重生的事情,在眼下这般,他们同生共死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说! 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划动起了手臂,减轻了燕西泽的负担,与他并肩向前:“你说的对,不坚持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陪你一起!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 听到沈双双说,要生他们一起生,要死他们一起死时,燕西泽的心跳,狠狠停滞了下! 紧绷的俊脸,渐渐缓和了几分,他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臂,喘息着笑了笑:“放心!我们不会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闻言,沈双双莞尔一笑! 虽然,她知道,他们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 然,眼下燕西泽这么说了,她却并没有反驳,而是在水中起伏之时,温温软软的,应了他一声:“我相信你!” 夜色,极寒。 北风,不停的在水面上呼啸! 燕西泽在带着沈双双游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用力将眉宇扬起,紧握着沈双双的手,回头朝着小船方向望去。 但见西夏的精兵,已经登上小船,他眸色一沉,再次转身,准备带着沈双双继续向前,却不期脚下忽然一滞! “糟了!是漩涡!” 沈双双跟燕西泽,并肩向前游着。 燕西泽感觉到脚下的吸力之后,肩膀猛地一偏,想也不想,就松开了沈双双的手,作势便要将她推离! 沈双双见状,眸波骤然一闪! 反手之间,紧紧扣住燕西泽的手腕,惊觉他的身子,似是被什么东西向下拉扯着,她低咒了一声,想要将他拉回来:“燕西泽,我刚才说过了,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就是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处!咳咳……” 沈双双的话,说到最后,被狠狠的,呛了一口水,开始咳个不停! 燕西泽见她如此,不禁双眼微烫! 沈双双骗过他很多次了! 唯有这一次,她不仅信守了诺言,还以身践诺! 她是他喜欢的人啊! 自己喜欢的人,在如此生死关头,跟他说要跟他死在一处! 此情此景,任谁听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燕西泽则给出了他最直接的回应! 他,在自己即将被漩涡拉入河中的时候,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沈双双的手,紧皱着眉宇,哑声说道:“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我燕西泽此生,定不负你!” 沈双双的力气,跟夏河深处的漩涡引力较劲儿,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 片刻之后! 在巨大的漩涡引力下,她不但没能将燕西泽拉回来,还被猛地往前一带,然后跟燕西泽一起,被卷入了滚滚漩涡之中…… 夜色,茫茫! 夏河之上,波涛汹涌! 小船所在之处,不停的有西夏精兵跃入水中,在水里寻找着南玄策的身影! 不远处,吞噬了沈双双和燕西泽的漩涡,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在河面之上,掀起丝毫的风浪…… —— 一夜,一晃而过。 呼啸了一夜的北风,渐渐停了。 东方,鱼肚渐白! 冉冉升起的红日,将平静的夏河,照耀的波光粼粼,一眼望去,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可是这一切,看在沈双双的眼里,却一点都不美好! 疼! 她浑身都疼! 冷! 她冷的浑身都在不停的哆嗦! 那好像被车轮碾压,浑身都已经散架一样的疼,再加上寒冽冬日,湿衣覆体,那种彻骨的寒冷,沈双双的心情,已经差的,快要把银牙都咬碎了,自然看什么,都不会觉得顺眼! “双双?!” 忽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呼唤声,传入她的耳中。 声落之时,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脚步踉跄着,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又疼又冷,不停哆嗦着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 “燕……西泽……”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有些失焦的,望着眼前,正抱着自己,不停的拿他同样冰冷的脸,贴着她的脸的男人,然后渐渐的,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还有那难以掩饰的喜极之色,不由有些牵强的,勾动了下唇角! 啪嗒!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那种温热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下! 当她明辨,那温热的液体,到底是何物之时,不由有些不敢置信的,紧颦着眉心! 定定的,望着燕西泽。 她缓缓的,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他的被冻得发青的俊脸,然后将唇角再次高高扬起:“你……哭了?!” 素来冷酷无情,乖张跋扈的燕西泽,眼下竟然……哭了! 他……哭了?! 第273章 嫁你 燕西泽不怕死! 但是他怕沈双双会死! 他跟沈双双醒来的时间差不多! 昨日,他和沈双双被卷入漩涡之时,他一直都在紧握着她的手,直到最后,他失去意识之时,都不曾放开过。 方才,初醒之时,附近寒意凛然。 他皇甫渊睁眼,便见沈双双浑身湿淋淋,毫无生气的,躺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河边,任由无情而冰冷的河水,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她的身上,却始终一动不动!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独独对沈双双动了心! 正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天知道,在他不顾一切,僵着身子爬起来,奔向沈双双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哭了吗?! 他确实哭了! 可是此刻,视线扫过沈双双唇畔勾起的弧度,迎着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他却忽地展颜一笑,伸手将他因为低头,垂落下来的湿发,拢在了耳后,哑着嗓子不承认:“别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哭?” “没有吗?” 沈双双劫后余生,虽然身体上,十分不好受,但是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却早已彻底松开了! 见燕西泽不承认他哭了,她微微蹙眉,伸出食指,拭了脸上的水渍,轻挑着眉梢,问着他:“你没有哭的话,那这是什么?” “这……” 燕西泽扫了眼她的手指,眉宇皱了皱:“这是河水!” “是吗?” 沈双双轻挑的眉梢,缓缓落下,眉心蹙起,将信将疑的,将自己的手指,送到了嘴里,然后咂摸着滋味,苦中作乐,浅笑吟吟道:“夏河的水,什么时候变成咸的了?” 燕西泽没想到沈双双会如此,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原本因为寒冷,而变得发青的脸色,略微透出几分不自然的红色,他伸手抹了滴落在沈双双脸上的泪滴,又将她的手指从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紧皱着剑眉,送到了自己的嘴里:“明明是河水……” 沈双双没有想到,燕西泽竟然会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一时之间,微微有些发怔! 被冻到发僵的手指,感觉到燕西泽口中的暖意,还有他舌尖儿轻舐的感觉,微微颤抖了下,她惊觉两人之间过于暧昧,原本惨白的脸色,也略微变得有些不自然! “咳咳……” 口中,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抬手又将自己的手指,从燕西泽的口中抽出,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不料才刚刚一动,浑身就疼的快要散架一般,让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闻声,燕西泽的眉心瞬间紧紧皱起! 深幽的瞳眸之中,蓄满担忧之色,他扶着她坐起身来,想要查看她身上的伤势,却又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下手为好,最后只得伸着手,面色凝重的问着她:“你怎么了?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沈双双将他眼底的担忧,尽收眼底,不禁眸光闪烁了下! 她从来不曾想过,从来眼高于顶的燕西泽,有朝一日,竟然会对哪个女人,如此的小心翼翼! 自然,也想不到,那个女人,会是她! 虽然,眼下她浑身都疼,也被冻的厉害,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被眼前这个男人,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儿上护着,宠着的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 “我还好……” 思绪百转千回,她身体在遭罪,心里却甜滋滋的,在红唇微微噏合了几下之后,终是紧紧颦动着眉心,轻轻而又无奈的叹了叹:“就是浑身疼的够呛,也冷的够呛,再在这儿待下去,估计就快冻死了!”” 听闻沈双双此言,燕西泽面色一凝! 紧皱着眉宇,视线睃视过附近的环境,见四野荒凉,他不禁微眯了下凤眸! 见状,沈双双伸手扯了扯他的湿淋淋的袖摆,轻蹙着黛眉提议道:“咱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干净背风的地方可好?” 闻言,燕西泽重新看向沈双双! 他知道,她的提议是对的。 自然不会拒绝! 微微的,朝着她点了点头,他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窝,边将她轻而易举的横抱起来,边沉声说道:“听你的,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回头再找个地方落脚!” “嗯……” 沈双双顺势,靠在燕西泽的胸口,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燕西泽见她如此,心下不禁一阵心疼! 紧抿着薄唇,抱着她离开河床,他抱着她一路向里,穿过一片荒草堆,又寻了一块向阳避风的山石,这才将将沈双双先搁在了山石前面,让她靠着,然后气喘吁吁的,轻声嘱咐着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双双见他作势要走,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袖摆! 她生来聪敏,自然知道燕西泽这个时候要去做什么! 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他离开她。 可是他现在,要去找吃的,要去找出路。 带着她,只会碍手碍脚!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到底只是叮嘱他一句:“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闻言,燕西泽心下微暖! 微微伸手,覆上沈双双冰凉的小手,他朝着她轻勾了勾薄唇,难得温润一笑:“放心,有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主意安全,早点回来!” 听燕西泽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微微扬眉! 仰头向上,迎着明媚的阳光,凝望着逆光而立的燕西泽,她那双素来妩媚的双眸,在这一刻,微微含笑,波光流转之间,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好!我等你回来!” 眼下的沈双双,十分虚弱。 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 但是她的眸子,却出奇的明亮,仿佛一道光,一眼望来,便照进了燕西泽的心房! 暖了他的心,也暖了他的人! 眸华,微微闪动着,轻拍了拍沈双双的手,他紧皱了下眉宇,转身大步离开! 沈双双静静的,靠在山石之上,虽然迎着暖暖的阳光,却仍旧冷的忍不住浑身打颤! 她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 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所以,在燕西泽离开后不久,她便紧蹙着眉头,开始转移注意力,观察起附近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夏河的下游! 但是具体是哪里,她却不得而知。 寒冬之际,树木凋零! 她的视线,微微放远,遥望四野,只见满目萧瑟,不见一片葱绿,荒凉的彻底。 有些无力的,拿后脑勺,轻轻的磕了磕身后的山石,她在心里轻啧了一声,有些颓然的,心里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作势便要收回视线,却不期余光一瞥,竟见燕西泽去而复返,抱着一堆杂草,快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 他的身上的衣袍,仍旧是湿的,贴在身上,十分的邋遢,再不见一丝俊逸卓然! 可是看着这样的他,抱着一堆不符合他身份的杂草,朝着自己奔来的样子,沈双双的心跳,却莫名的,开始乱了节奏! 悸动,在这一刻,忽然爬上心头。 她看着他一路而来! 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终是忍不住微弯了唇角,痴痴的笑了起来! 燕西泽在回到沈双双身边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正靠在山石上,望着她不停笑着的沈双双! 眉宇,紧皱着,在沈双双身前停下脚步。 他将自己刚刚薅来的杂草,堆放在沈双双身边,抱着她坐了上去,然后又拿草将她围了起来,这才半蹲在她身前,与她平视着,蹙眉凝视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缓缓敛了笑,嘴唇发白,眸光盈盈的,望着他! 见状,燕西泽不禁拧了拧眉头。 沈双双张开双臂,圈住了燕西泽的脖子,唇角轻勾着,将下颔搁在了他的肩膀,软声说道:“燕西泽,你对我真好!” 闻言,燕西泽缓缓舒展了眉心! 双手拢上她的后背,他微微侧目,薄唇正好擦在她的耳边,同样轻勾了下薄唇,低声说道:“我对你好,不好吗?” “好!” 沈双双耳边一热,眉眼含笑的点着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形成一道美好的弧度。 难得被沈双双抱着,又听她软软的,在他耳边点着头,说着好,燕西泽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竟丝毫都不觉得冷了! 抬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身子,微微推离稍许,他微微垂首,凝望着她,坚定声道:“我昨夜说过,此生定不负你!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我不相信誓言!” 曾几何时,燕北廷也曾对左星棠立誓。 可是后来,在他得势之后,仍旧违背了誓言,背弃了左星棠! 是以,沈双双根本就不相信什么所谓的誓言! 轻轻凝眉,深深凝睇着燕西泽那张,虽然有些狼狈,不修边幅,却仍旧难掩俊美的脸庞,看着他因为她说,她不相信誓言,而变得凝重起来的脸色,她用力咬了咬唇瓣,轻轻笑了下,再次圈住了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说道:“所以……你要你回京以后就娶我,然后用你的下半辈子,用行动来证明给我看!你此生不负我!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 闻言,燕西泽瞳眸微微睁大! 只是瞬间,他的眼底,便迸发出慑人的光彩! 从来都说一不二的他,在这一刻,在再次推开沈双双,扶着她的双臂,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的时候,说出的话,吞吞吐吐,竟然有些不确定:“双双!你……你这是……” “回京之后……” 沈双双的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燕西泽难掩欣喜的双眼,笑意渐渐爬上嘴角:“我要嫁给你!” 第274章 幸福 佛曰:人生有八苦! 除了生老病死以外,求之不得,放之不下,也位列其中。 燕西泽对沈双双,便是求不得,放不下! 曾经,当着燕北廷和太皇太后的面,他曾经让自己低入尘埃,不顾一切的,求娶于她! 可是,她拒绝了! 眼下,忽闻她说,等到回京之后,就要嫁给他! 原本求之不得的东西,忽然之间,就这么送上门来,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幸福,来的太快! 让他觉得附近荒凉的一切,仿佛忽然之间,便染上了各种颜色,五彩缤纷的,一时之间,整个人竟然激动的,除了笑以外,不知该如何言语! “喂!” 沈双双见过燕西泽冷酷无情的样子,也见过他柔情万千的模样。 此刻,难得见他一脸怔愣,半晌儿都没有反应的样子,她的唇角不禁轻轻上扬,声音虚弱,软腻的不成样子:“我话都说出去了,你倒是给个反应啊!等到回京之后,到底要不要娶我?” “这个还用问吗?” 燕西泽扬唇,欣悦的笑声,怎么藏都藏不住:“我当然要娶你!” 语落,他猛地将她抱入怀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着她起身,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堆上,不停的旋转了两圈! “停!停!” 沈双双忙不迭的喊着停,“我头晕!” 燕西泽闻言,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他在稳住身形之后,重重的,在沈双双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凝着沈双双动人的眉眼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灿烂起来,“你这次,说话可要算数!” “傻子!” 沈双双看着眼前,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后面的男人,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下! 在她这一笑之间,附近的一切,仿佛都明亮起来! 燕西泽深凝着她的笑靥,灼热的双眸之中,眸光剧烈闪烁着! 虽然现在,他们两人,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们身处的环境,也不适宜风花雪月! 但是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吻她! 而他,也真的眸色一深,不管不顾的,再次倾身。 这一次,沈双双并没有躲! 前世的她,或许真的伤害过燕西泽。 但是前世的她,已经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燕北廷,也终将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左星棠! 已经死了! 今生,她是沈双双! 以后,也只想要做属于燕西泽的沈双双! 如果说,前世她真的欠了燕西泽! 那么今生,她愿意用她的一生,来补偿他! —— 人都说,有情饮水饱! 沈双双和沈双双,便是如此! 大难不死的两人,身上的衣裳全都是湿漉漉的,却能在寒冬腊月,深情相拥,难舍难分! 一吻之后,他们两人,全都浑身燥热,气喘吁吁,两人的脸上,也全都泛起了红晕,好像一下子就不冷了! 四目相视之时,两人见彼此眼中,仿佛有星星,晶晶亮亮,一闪一闪的,不由双双轻勾着唇角,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见状,燕西泽含笑,将她拥入怀中,轻蹙着眉宇,将边上的杂草,往她身上堆了堆,柔声问着她:“冷不冷?” 沈双双冷吗?! 她当然冷了! 只不过,现在的她,虽然身体是冷的,可是心却是热的! 不过,她虽然不冷,却也真的饿了! 是以,轻勾着唇角,靠在燕西泽的胸口处的她,轻轻蹙眉,低低呢喃了一声:“有你这个大暖炉在,冷到是没有多冷,不过我饿了!” 话落,她的肚子,还十分应景儿的,咕噜了一声! 闻声,燕西泽不禁微微失笑! 他和沈双双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 怎么可能不冷?! 紧皱着眉宇,朝着夏河方向望了一眼。 他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垂眸看着怀里的沈双双,还有堆在她身边的杂草,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顺着夏河走,应该会有渔庄之类的,不过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是,他带着她去找的话,必定耽误脚程,而且离了这山石,便不背风了…… 沈双双听出燕西泽言语之间的迟疑之意,怎能不明白他心里在纠结什么?! 微微仰头,伸手摸了摸他一夜之间,已然冒出胡茬儿的下巴,她轻笑着说道:“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打算嫁给你,自然你去哪里,我就跟你一起去哪里!” 说着话,她的语气软了几分,有些虚弱,又像是在撒娇似的:“不过我现在,浑身疼的厉害,要辛苦你,背着我!” “好!我背你!”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自然甘之如饴! 在应了好之后,他便扶着沈双双起了身,然后蹲了下来,将沈双双背了起来! 燕西泽的背脊,对沈双双而言,温热而宽广。 趴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她的脸颊微微燥红,嗫嚅着出声问道:“我重不重?你背不动的话,就吱声!” 沈双双重吗?! 在燕西泽看来,她不仅不重,还轻的让人心疼! 燕西泽眉宇轻皱着,边抬步向前,边轻声笑道:“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儿?你心里没数吗?” “呃……” 沈双双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瘦?! 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因为,他昨夜跟她一样,都落了水,死里逃生,怕他体力不支罢了! 可是他却倒好……狗咬吕洞宾! 暗暗的,在心里轻哼了哼,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背着自己,脚步沉稳的,一步一步,开始沿着夏河,朝着下游走去,不禁轻蹙着黛眉,有些担忧的问道:“昨夜溺水,今日再醒过来,我觉得我的身子,疼的都快要散架了,浑身又冷又疼,你就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沈双双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燕西泽如何能不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担心自己?! 燕西泽不冷吗? 他也冷! 不过生而为男,他的身体,比沈双双的身体,健壮的多。 倒是没有感觉到,像沈双双说的那种,疼的快要散架的感觉! 不过眼下,感觉到沈双双言语之间的关心,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轻轻的,将沈双双往上掂了掂,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眉眼含笑,轻挑着眉宇,侧目对沈双双说道:“你放心吧,你男人没那么弱!” 闻言,沈双双忍不住瘪了瘪嘴,忽然不想再说话了! 一脸恹恹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朝着前面望了一眼,却不期余光一瞥,惊见不远处的河滩上,还躺着一个人,她心下一紧,朝着河滩方向指了指,对燕西泽说道:“那里有人!” 燕西泽抬眸,朝着沈双双所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不远处的河滩上,真的还躺着一个人,他眸光一绽,旋即沉了脸,深一脚浅一脚的,背着沈双双便朝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须臾,燕西泽背着沈双双,行至那人身前停下脚步! 那人身上的锦袍,虽然已经被水打湿,也沾了不少的泥渍,但是沈双双却依然一眼便认出,那是南玄策昨夜所穿的衣裳! “你先放我下来!” 轻蹙着黛眉,示意燕西泽先将她放下来! 燕西泽依言,将她放下,蹲身将趴在河滩上的那人翻转了过来,待将那人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容貌,看清楚之后,沈双双不禁眸色一肃! 如她所料,此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受了伤,还溺了水的夏王南玄策吗?!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燕西泽冷眼,看着躺在河滩上的南玄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眉宇轻皱着,探了探南玄策的鼻息!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眸色沉沉的,对沈双双摇了摇头! 见状,沈双双不禁黛眉紧蹙! 扶着燕西泽的肩膀,在他身边蹲下,她伸手按住南玄策的颈侧,又摸了他的胸口,最后落在他的手腕上,片刻之后,眉心的蹙起,拧成了疙瘩:“他的脉搏虽然弱,不过还没有散,应该只是闭气了,若是想要救,也许还能救活!” 语落,她微微抬眸,看向燕西泽。 将救还是不救的问题,直接丢给了他,等着他的决断! 燕西泽在断定南玄策已经没气的时候,俊脸上,便已然阴云密布! 此刻,他听到沈双双的话,他的眉宇,自然已经皱的紧到不能再紧! 南玄策心机太深,野心太大! 若非是他,他们也不会遭逢今日之难! 从燕北廷南下,到如今他们落难,南玄策算是始作俑者! 如果可以,燕西泽自然也希望,他能够死的透透的,直接去见阎王! 可是,南玄策该死,却不能死在他们的手里! 如若不然,西夏和大燕,必定不死不休! 如今他和燕北廷,已经交恶! 内乱不止,如何抵挡外敌?! 想到这里,燕西泽不禁紧紧的,握起了自己的双手,心里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抬眸看着沈双双,问道:“救!要怎么救?” 第375章 狂跳 沈双双静静的,看了燕西泽半晌儿,忽然轻颦着眉心,拿下巴朝着南玄策轻点了一下,淡声问道:“你我昨夜险些丧命,全都是他害的,你真的打算以德报怨?” 闻她此言,燕西泽面色一沉! 如剑般的眉宇,倏地皱起,他定睛看着沈双双,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依着他的所作所为,我巴不得他死,今日你我若是没遇到他,他死也死了,事情走到哪一步,那就算哪一步!可是现在,他既然还有一口气,那么我便不能不救!” 说到这里,他看着沈双双,动了动身子,挡住了风口,拉了沈双双的手,眸光深邃道:“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为何要救他!” “我明白的!” 沈双双敛眸,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下! 说老实话,沈双双也不想救南玄策! 不过她心里又清楚的知道,南玄策身份特殊,即便是他害的她和燕西泽落难于此,眼下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和燕西泽就不能不救! 这次的事情,虽然南玄策是始作俑者,又包藏祸心,但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便等于给了西夏一个对大燕出兵的理由! 燕西泽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救南玄策的理由! 但只这一个理由,便让他不能见死不救! 在轻轻一叹之后,沈双双惨白的脸色,不禁渐渐变的凝重起来! 微微抬眸,在与燕西泽四目想接时,她微微沉了声音,蹙眉轻道:“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先看看他嘴里有没有淤泥!有的话,给他掏出来!” “嗯!” 燕西泽应声,伸手扣住南玄策被冻到冰凉的下巴,有些费劲的,撬开了南玄策的牙关。 见南玄策的嘴里,真的如沈双双所预料的那般,真的有淤泥,他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将南玄策嘴里的淤泥用手掏了出来,然后再次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见状,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你看我干什么?既然要救他,就赶紧按住他的肚子,看能不能把他肚子里的水按出来!” 闻言,燕西泽面色一肃,双手按在南玄策的肚子上,然后一下一下的,向下按压着。 在燕西泽不停的,一下一下的,按着南玄策的肚子时,沈双双的目光,一直都在南玄策那张冻的发青的脸上。 燕西泽按压了半天,见南玄策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一丁点的反应,不禁心头微凉,再抬眸看向沈双双的时候,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明明是寒冬。 寒风瑟瑟。 他身上的衣裳,也还半湿着。 可是他的额头上,却渐渐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久之后,汗珠渐渐汇聚,从他坚毅的下颔,徐徐滚落,滴在南玄策的脸上,他的薄唇,紧紧抿起一道直线,气息粗喘道:“南玄策,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你不是有宏图大志吗?就这么淹死,你不觉得憋屈吗?” 说话之间,他脸色因为不停用力,而开始泛红,可是他手中按压着南玄策肚子的动作,却一直未停! 然,即便如此,被他不停按着肚子的南玄策,却好似已经死透了,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双双燕西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可是南玄策仍旧没什么反应,俨然已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儿,不禁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南玄策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是那么容易死的吗?! 沈双双眸光不定的,眨巴着眼睛,眼看着燕西泽,仍旧在不停的,按压着南玄策的肚子,不禁紧咬了下唇瓣,对燕西泽说道:“燕西泽,你能不能把他扛起来?” “什么?”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喘着粗气,皱起了眉头,面露狐疑之色的,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苦笑着说道:“我见过小孩子溺水之后,放在马背上控水……”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脸色略微变得难看起来:“你让我给南玄策当马?” 沈双双:“呃……” 燕西泽那是谁? 那可是生来就尊贵无匹的天之骄子! 让他给南玄策当牛做马的,别说他不愿意,沈双双自己也不乐意! 罢了! 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叹,她紧蹙着黛眉,看了南玄策一眼,伸手便将他手上的扳指给拽了下来! 见状,燕西泽面色一变! 然,尚不等他开口,便听沈双双软软声道:“算了,我也不想你给南玄策当牛做马,既是你不愿意,咱们也尽力了,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说着话,她的手已经在南玄策的襟袋里,摸了个来回!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经过昨夜落水,南玄策除了手上的扳指,也就他身上除了衣裳松松垮垮的,还挂在身上,别的……那真真是一干二净,什么都给水冲走了! 这,让沈双双不觉有些惋惜起来!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握着南玄策的扳指,又把南玄策的襟袋摸了个遍,一脸惋惜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的,问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在你跟前,根本就形同虚设!” “这几个字,本来就是虚的!” 沈双双不以为然的清浅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扶了扶燕西泽的肩膀,说道:“走吧!” 燕西泽怔了怔,垂首看了眼南玄策:“不救他了吗?” “你不是不想扛他吗?” 沈双双蹙眉,看着燕西泽,弯了弯嘴角,作势便要抬步离开:“反正我这小身板儿,是扛不动他的,就这样吧!!” 燕西泽伸手,握住沈双双的手腕,眸色深深道:“我不想扛他,不过没说不扛啊!” 沈双双听燕西泽这么说,不禁轻蹙了蹙眉头,回头看着燕西泽,出声催促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的?他的脉已经开始散了,闭气的时间越长,越没得救!” 闻言,燕西泽脸色变了几变! 心道暗叹了一声,真是够够的了,他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南玄策扶着坐起来,然后身子一矮,便将南玄策扛上了肩头。 南玄策堂堂七尺男儿,又泡了一夜的水,加上身上的湿衣裳,沉的简直跟死猪一样! 燕西泽背着沈双双,虽然不觉有多重。 但是眼下扛着南玄策,他却有些吃力的,踉跄了下脚步。 “当心点儿!” 沈双双伸手,刚想要扶住燕西泽的腰,可燕西泽却自己站稳了! 因为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肩膀上,他的俊脸,憋胀的发红,神色不算太好。 在稳了稳肩膀上的南玄策后,他才气息不稳的,侧目看着沈双双! “要颠起来!” 沈双双明白燕西泽的意思,迎着他的视线,蹙眉说道:“幅度越大越好!” 闻言,燕西泽会意,微微颔了颔首,然后紧皱着眉宇,按照沈双双的吩咐,尽己所能的,将南玄策当作是沙包,用力颠了起来! 南玄策的手臂上有伤! 那伤口泡了一夜,始终都不曾结痂! 随着燕西泽颠起的动作,他的手臂,不停的摇晃着,不久便有鲜血,染红了他湿漉漉的袖摆! 可是,即便如此,被燕西泽扛在肩膀上的南玄策,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南玄策不轻。 而燕西泽昨日,为了救沈双双,一整日里就简单对付了几口,眼下也饿得不轻! 早前,他比沈双双能忍。 又不想沈双双担心他,便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现在,扛着个大男人,还得不停的颠着,他很快便心跳加速,有些支撑不住了! 半晌儿,也看着燕西泽,仍旧没有反应,他喘着粗气,直接把人丢到了河滩上,体力不支的,顺势坐到了一边,看着死人一般的南玄策,苦笑着说道:“我们也算尽力了,是他命该如此!”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累的脸色发白,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在燕西泽身边蹲下,她伸手抹了把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然后轻叹了一声,回头看向被燕西泽扔在河滩上,静静趴伏着的南玄策,眸色起起伏伏,始终不停! 西夏王!北左星棠! 如今! 左星棠葬身火海,当下南玄策又溺水而亡,正应了天妒英才这句话! 人都说,英雄惜英雄! 沈双双不是英雄,南玄策也算不得什么英雄! 但是不管怎么说,南玄策都跟她齐名一场! 如今,既是南玄策死了,她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不是? 是以,在定定的,看了南玄策一眼之后,她轻叹了一声,起身撕了自己的裙摆,然后缓步上前,想要将南玄策翻过来,拿那片裙摆,遮住南玄策的脸! 然,就在她费尽力气,将南玄策翻转过来,准备将裙摆,盖在南玄策脸上的时候,却不期一直以来,都跟死人一般的南玄策,竟然猛地一咳,一连吐了好几口水! 见状,沈双双心下一惊! 握着裙摆的手,蓦地收紧,她紧蹙着黛眉,伸手扶住南玄策的双臂,一脸欣喜的喊了他一声:“南玄策!” 南玄策的手臂上,有伤! 沈双双这一扶,正好扶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嘶——” 剧痛之下,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紧锁着眉宇,缓缓的睁开双眼! 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沈双双倏然一笑! 寒冬,明媚的阳光之下。 不施脂粉的她,脸色苍白,如玉雪一般,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仿佛有星星,熠熠生辉,美好的,让人觉得炫目又有些失真! 南玄策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一眼便望进了她盛满繁星,璀璨夺目的眼底! 而他久滞的心,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猛地狂跳起来…… 第276章 报答 “怦怦……怦怦……” 南玄策的心跳,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女人,跳的这么快过! 有些迷蒙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正垂首含笑,满目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沈双双,凝着她那双盛满繁星的双眸,他的脑海之中,几乎一片空白! 只余那一阵阵犹如擂鼓的心跳声,萦绕在他的脑海,乱了他的心神和思绪! 思绪纷乱之间,那种心跳,从停滞,到狂跳的急速转变,让他忍不住喉咙一滚,旋即十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沈双双听到南玄策的咳嗽声,不禁弯唇又是一笑! 如玉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拍打在他的胸口,她不禁回头,眸光盈盈的,看着燕西泽:“我就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没有白折腾!他活过来了!” 祸害?! 听到沈双双对自己的称呼,南玄策不禁眉心轻褶了下,一双似是蒙着一层薄雾的双眸,仍旧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彼时,沈双双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燕西泽身上,根本就没有看他! 而燕西泽…… 在南玄策咳嗽出声的时候,瘫坐在一边的他,便已经跃身而起! 是以,在沈双双声落之时,他便已然单膝跪地的,蹲在南玄策身边,眸光灼灼的看着南玄策! 但见南玄策,睁着眼睛,仍旧直直的看着沈双双,他心里有些不悦的,轻哼了一声,旋即伸手拉了沈双双的手臂,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沈双双不防他会忽然如此,身形微微滞怔了下! 在她这一怔之间,燕西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在有些气喘的,轻笑了下之后,身形一侧,带着她便躺在了南玄策的身边! 河滩上,三人并肩躺着。 沈双双身边是燕西泽,燕西泽身边的南玄策。 如此一来,躺着的南玄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沈双双了! 沈双双躺在燕西泽的臂弯之中,微微侧目,看着因为力气耗尽,跟南玄策一起,并排躺在河滩上的燕西泽,听着他略微有些快的心跳声,不禁轻挑了下黛眉,微微是失笑着,关切问道:“燕西泽!你心跳的好快!没事吧?!” “没事!” 燕西泽扭转过头,迎上沈双双满是关切的双眼,对她微微一笑,扯住她手里的那片裙摆,边把玩着,边恹恹声道:“不过是有点饿,又累的够呛,得喘口气儿!你陪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闻他此言,沈双双不禁轻点了点头。 紧紧握着被燕西泽扯着的裙摆,她不禁轻蹙着黛眉,侧身半撑着身子,将视线越过燕西泽,看向那边的南玄策。 却不期,再次与南玄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 见南玄策魔怔了似的,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自己,她心里狐疑着,这厮莫不是闭气太久,变傻了?! 不由伸出小手,越过燕西泽,在南玄策面前挥舞了两下,语气轻软道:“喂!南玄策!你怎么样了?没事是吱个声儿!” 在沈双双的手,从南玄策面前挥舞而过时,南玄策原本一动不动的目光,终于有了反应,追着她纤纤如玉的小手,来回移动着。 不过,在片刻之后,他的视线,便重新回到沈双双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儿上! 并,在定定的,又看了她半晌儿之后,他缓缓闭了下眼睛,回想着刚才睁开眼底那一刹那儿,所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心弦紧了紧,声音低沉而沙哑的,开了口:“刚才……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 沈双双听到南玄策的话,神色一怔,随即抽了抽嘴角,轻摇了摇头,指着躺在他身边的燕西泽说道:“救你的人是他!” 若是常人,听了沈双双的话,必定会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燕西泽! 可是南玄策却没有! 他的目光,仍旧直直的,胶着在沈双双那张肤白胜雪的小脸儿上,眉宇轻蹙着,再次低低说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救我的人……明明是你!” “呃……” 沈双双迎着南玄策固执而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视线,思绪微微停滞了下! 说起来也奇怪,方才燕西泽扛着南玄策掂了那么久,南玄策都没有醒过来。 她不过是把人翻了个身,这人就醒了! 如果说,是她救了南玄策,那对卖了那么大力气的燕西泽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了! 捡便宜,也不带这么捡的不是?! 暗暗在心里,如此腹诽了一番,沈双双轻蹙着黛眉,看向躺在边上,朝着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仍旧不停喘息的燕西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咳咳……那个啥……”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沈双双轻抿着唇角,十分诚实且诚恳的说道:“救你的人,真的不是我!是燕西泽!” 闻言,南玄策眉宇轻皱了下,没有再作声。 自然,也不曾去看他身边的燕西泽! 见他如此,沈双双不禁微挑了下眉梢,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叹! 视线一转,落在了他那被鲜血染红的袖摆,她眉梢一落,旋即轻轻蹙起,然后垂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裙摆! 这裙摆…… 她刚才原本是打算盖在南玄策脸上的! 不过这会儿,看来要换个用处了! 心里暗叹着,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轻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索性将裙摆一边,咬了个小口儿,然后用力一撕! 只听嘶啦一声,裙摆一分为二! 燕西泽见状,不禁皱眉看着她:“你这是作甚?” “南玄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沈双双蹙眉,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如此低语了一句,而后起身,越过燕西泽,在南玄策身边蹲下,而后抬眸,对南玄策说道:“那……你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我现在要简单给你包扎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话落,她便拿着裙摆,开始给南玄策包扎着不停流血的伤口! 南玄策现在,整个人都已经的冻僵了,身子都是麻木的! 不过即便如此,在沈双双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也该有些痛感才是!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双双,沈双双让她抬手,他就抬手,让他放下,他就放下,就那么乖乖的,任由她将他的伤口勒紧,然后将绷带绑好,却始终一声不吭! 这可不像是南玄策的做派! 沈双双微微抬眸,深深的,看了南玄策一眼,随即心思一动,眸光微微闪烁着出声喊了南玄策一声:“南玄策!” 闻声,南玄策看着沈双双的眸光,微微一动。 沈双双心思转了几转,迎着他的视线,眉心轻颦了下,轻道:“好吧!我承认,救你的人,是我!昨夜你还想掐死我呢,既是我以怨报德,不计前嫌救了你,你身为堂堂夏王,又要如何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她此言一出,边上的燕西泽,不禁皱起了眉宇,定睛看向她! 她救了南玄策?! 这丫头,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再看南玄策! 只见他在静静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之后,沉沉出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沈双双垂眸,将南玄策的手臂包扎好,头也不抬的提议道:“此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无论对错,都一笔勾销吧!” “……” 南玄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低低应了声:“好!” 听南玄策应好,燕西泽不禁轻笑了下。 视线微转,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她正得了便宜卖乖的,朝着自己十分狡黠的眨着眼睛,他再次轻轻扯唇,薄唇轻启着,吐出三个字:“小狐狸!” …… 须臾! 等到沈双双把南玄策的手臂包扎好,边上已经缓过劲儿来的燕西泽,也轻扯了下唇角,冷笑着站起身来! 双手叉腰,垂首向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躺在河滩上的南玄策,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染上几分讽刺之意:“南玄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次的事情,是非对错,你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如今我们以德报怨,救了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吧!” 闻言,南玄策抬眸,看着燕西泽,声音微冷,且淡:“救我的人,是沈双双!” “……” 燕西泽一阵无语,不再搭理他,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上来!我们离开这里!” 沈双双见状,伸手扯了下他半湿的袖摆,“你刚才累的够呛,我还是自己走吧!” 燕西泽皱眉,回头看着她,眼底一片幽沉“我便是再累,背自己女人的力气,总还是有的!上来!” “好吧!”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一脸幽冷,就那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等着自己,不由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然后重新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燕西泽用力,将沈双双背起,在把她往上掂了掂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抬步大步向前! 他们两人,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再去看南玄策一眼! 燕西泽没有! 沈双双也没有! 因此,他们谁都不曾发现。 在他们离开之后,南玄策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他们! 不! 正确来说,他的目光,是一直都在追随着被燕西泽背在背上的沈双双! 眼看着燕西泽背着沈双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他眸光黯淡了片刻,便又挣扎着起身,然后忍着疼痛,无力吃力的,抬步朝着他们所离开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一步向前…… 第277章 情话 路,走出很远。 南玄策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燕西泽和沈双双身后。 燕西泽知道南玄策,一直跟在他和沈双双身后! 不过,他始终不曾回头去看! 紧皱着眉宇,背着沈双双,一步一步向前,他将沈双双往上掂了掂,声音微沉的对沈双双说道:“他还在后面跟着!” 沈双双闻声,微侧着身子,回转过头,朝着身后望去。 见南玄策捂着受伤的手臂,脚步艰难,却十分执着的跟在他们身后,她轻唔了一声,回头懒洋洋的,趴在燕西泽的肩膀上,声音娇滴滴,软糯糯的:“你说……他这么一直跟着咱们,是不是知道我偷拿了他的扳指?” 闻言,燕西泽想到沈双双从南玄策手里,扯下那枚扳指的情形,紧紧抿起的嘴角,不禁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你觉得,他这么跟着我们,真的是因为你拿了他的东西?” 如今他和沈双双身无分文,沈双双拿那枚扳指意欲何为,他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 南玄策现在跟在他们身后,真的是因为那枚扳指吗?! “不是!”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趴在燕西泽的耳边,低声轻道:“刚才他已经答应我了,以前的事情,无论对错,全都一笔勾销!我拿他的扳指,在他答应我们一笔勾销之前,这扳指严格说来,应该算是我的了!” 燕西泽:“……” 强词夺理什么的! 他还挺服他媳妇儿的!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语,轻轻笑了下,又回头看了后面远远跟着的南玄策,继而回头说道:“前头的事情,既然已经一笔勾销了,那么南玄策跟我们,便没有任何仇怨了,既是没仇没怨的,他现在一个人,还受着伤,又知道我们不想让他死,跟在我们后面,便是最明智的选择!” “双双!”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轻笑声,不禁缓缓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眉头又蹙了蹙,声音也沉沉的:“这里……是夏河南岸!他这么跟着我们,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这么聪明,应该早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既是知道,眼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我知道啊!” 沈双双轻蹙了蹙眉头,弱弱应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哼哼道:“如若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替他包扎伤口?又为什么要让他报救命之恩,把前头的事情,都一笔勾销掉?” 她从今日转醒,依着太阳的方向来推测,早就知道这里是夏河南岸。 既是夏河南岸,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是身处西夏境内! 是在南玄策的地盘之上! 既是如此,那么南玄策的人,极有可能会先他们的人找过来! 这也是她为何要给给南玄策包扎伤口的原因! 总之一句话! 南玄策要救! 但是在救了之后,她根本就不用管他流血不流血! 她做事,自有她自己的考量! 她既然管了,必定就是有所图的!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哼哼声,想起她让南玄策报答救命之恩时的狡黠模样,不禁薄唇轻勾了下,眼底也浮上了几分无奈:“你既是想要以他救命恩人的身份,让他一笔勾销,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他,是我救了他!” 沈双双紧紧的,抿了抿嘴角,轻笑着出了声:“南玄策很聪明好不好?你早前又是按他的肚子,又是给他当牛做马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是你救了他?” 燕西泽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脸色一沉,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就听沈双双清了清嗓子,语气微沉道:“他之所以不想承认,是你救了他,是因为他不想承你的情!若我所料不错,这次等你回到大燕之后,他应该还有后手,眼下他若是承情于你,你便是他的救命恩人,纵然你也如方才我所提议的那般,只求前事一笔勾销,他日后也不能再动你!但是承情于我,那可就不一样了!” 燕西泽蹙眉,再次抬步向前,边走边道:“说到底,他对大燕还是有所企图,没有死心!”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紧蹙着眉头,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叹:“管他死心不死心,总之他这个人,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没有完全否认掉你的救命之恩!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能够离开西夏!” “说的也是!” 燕西泽轻笑了下,将南玄策的事情,直接抛诸脑后,不再言语,专心背着沈双双,继续向前! 前世的时候,燕北廷从不曾背过左星棠! 是以! 从前世,到今生。 燕西泽第一个背沈双双的外男! 燕西泽的身形,虽不及左卓粗犷,却也修长挺拔,手臂遒劲有力,让趴在他背上,被他背着的沈双双,莫名的觉得十分的踏实! 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燕西泽!” 静静的,趴在燕西泽宽阔的背脊之上,她的双臂,圈着燕西泽的脖颈,然后忍不住微微侧目,凝着他坚毅的侧脸,轻勾着唇角,低低喊了他一声,语气低缓道:“让你背着,很舒服!” 燕西泽侧目,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弯起:“既然舒服,那我以后,就一直这么背着你,背你一辈子!” 这情话说来就来,使得沈双双心下一窒,顿时便有悸动爬上心头! 曾几何时,燕北廷也曾立誓,要对她好,绝不负她! 可是到头来,他却终究负了她!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应该再也不相信任何甜言蜜语了才是! 可是现在! 在听到燕西泽说,他会一直这么背着她,背她一辈子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心旌荡漾,忍不住想要再信一回! 她想,燕西泽和燕北廷,是不一样的! 不! 他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燕西泽比燕北廷,要更真性情! 这样的人,如果不爱则罢了,倘若他爱了,那就会是一心一意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原本轻勾的唇角,再次扬起一抹好看的炫目的弧度,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燕西泽厚实的耳垂,笑着说道:“你说话,可得算数!” 燕西泽因她亲昵的小动作,耳根微微泛红! 听到她的话,他一脸不赞同的,斜睨了她一眼,就差没冲她翻白眼了:“说话不算数的,从来都是你……” 闻言,沈双双自知理亏,只淡笑,却不语! 她不说话了,燕西泽自然也就不再言语了。 微微抬眸,朝着前往眺望。 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似是有屋舍,他轻挑了下俊眉,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的,背着沈双双朝着屋舍所在的方向走去! “燕西泽……”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再说话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微微蹙了蹙眉头,又喊了燕西泽一声,她悠悠的,又开了口:“我身体不好,如果现在睡着,说不得又会发烧,你得跟我说说话才行!” 燕西泽听她这么说,不禁微微蹙眉,失笑出声:“你想说什么?说着便是,我听着呢!” 沈双双微眯着眸子,弯了弯唇角,有些手痒的,又伸手抚上燕西泽的侧脸:“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长的就这么好看呢?” 燕西泽没想到,沈双双会忽然夸他长得好看,当即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便笑出了声! 他容貌生的确实不差! 不过如此明目张胆,说他好看的,沈双双算是第一人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南玄策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眉宇紧皱着,一路跟着他们。 听到燕西泽的笑声,他不禁紧皱着眉宇,抬眸朝着前方望去。 但见不远处,燕西泽微侧着脸,似是正在跟他背上的沈双双说着什么,惹的沈双双一脸的浅笑,他缓缓的,微眯了眸子,眼底的光,微微透着几分让人无法明辨的复杂情绪! 当空。 阳光,明媚。 寒风,却仍旧凛冽。 寒风之下。 跟沈双双说话的燕西泽,从开始的一两句,变成了嗯,或是哦,渐渐的,越变越少。 趴在燕西泽身上的沈双双,感觉到他的异样,自然也轻易的感知到他高的惊人的体温。 惊觉燕西泽的体温,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变得烫手起来,她心下一紧,当即紧锁着黛眉,哑着嗓子出了声:“燕西泽,你发烧了!” “我没事!” 燕西泽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不过,纵是如此,他还是在咬牙坚持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将沈双双放下的打算! 沈双双伸手,覆上燕西泽的额头。 “好烫!” 惊觉掌心下那烫手的温度,她心道她这个爱发烧的,还没怎么样呢,燕西泽竟然先发起烧来了,不由动了动身子,催促声道:“燕西泽,你别逞强,先放我下来!” “你听话!” 燕西泽用力稳住沈双双的身形,停下脚步,声音紧绷道:“别乱动!” 语落,他微微喘息了一声,轻道:“我还背的动你!” “我不要你背!” 沈双双当下,既是心疼,又有些恼怒! 伸手抵着燕西泽的后背,死活不再让他背了,她眼眶微红,固执己见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燕西泽溺水醒来,本就体力不支,加之早前,救南玄策时,又耗费了不少的力气,这会儿他已然是强弩之末! 沈双双用力抵着他的后背的动作,正好让他失去平衡,无奈之下,他只得松手,将沈双双放了下来! 紧皱着眉宇,回转过身,垂眸看着沈双双,他语带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惨白着脸色,一脸无奈的样子,黛眉皱的紧紧的,俏脸上尽是不悦之色:“我本就并非循规蹈矩之人,你应该知道的,想找听话的,回去找你的梁心玥表妹去!” “关梁心玥什么事儿?” 乍听沈双双提起梁心玥,燕西泽蹙眉,轻扯了下干裂的唇瓣,唇畔勾起一抹宠溺的浅笑:“我喜欢的,只有你,去找她,算什么事儿?” 沈双双听燕西泽这么说,不禁心下一软! 不过只片刻之后,便听她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沉着脸色对燕西泽说道:“既然你喜欢的,只有我,那就得听我的!” 第278章 开眼 既然你喜欢的,只有我,那就得听我的! 沈双双这话,在燕西泽听来,虽然有些霸道,不过却一点毛病都没有! 静静的,看着眼前,沉着小脸儿,一脸不悦的沈双双,他眼底含笑,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摸了下鼻尖儿,唇角轻勾着,轻轻说道:“双双!我不过是发个烧罢了,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我没说你脆弱!” 沈双双伸手,牵起燕西泽的手,感觉到他手上不正常的温度,她眸光闪烁了下,蹙了蹙眉头,将之紧紧握住,“只是你生病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说着话,沈双双微微探身,朝着前方远眺着。 见前方目光所及之处,隐隐有屋舍,她眸色微亮了几分,指着那边说道:“你看,那边有屋舍!” “我知道!不过那里离这里还很远……” 燕西泽早就知道,前面有屋舍。 不过依着他的推断,从这边到那边,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程! 他怕沈双双吃不消! 沈双双回眸,见燕西泽轻蹙着眉宇,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如何能不知他心里的担心?! 牵着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她轻抿着红唇,眸色坚定的,微仰着头,挑眉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刚才说过的?” 燕西泽刚才说过的话,可不是一句两句的! 这会儿,听沈双双这么问,他不禁眉宇轻扬:“哪句?”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沈双双扬唇,直接拿燕西泽刚才的话,堵了他的嘴,而后紧握着他的手,有些心疼的,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先他一步向前走着:“你听我的,我不用你背,我们一起走,很快就能到那边!” 燕西泽垂首,看着沈双双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不禁轻勾了勾薄唇! 微微用力,将已经抬步向前的沈双双,扯拽了回来。 他缓缓抬眸,与她满是惊疑的双眸,四目相对,将她眼底毫不遮掩的心疼,尽收眼底,随即眼底的光,倏地一亮,紧紧回握了她的手,“双双,有我在,你可以脆弱一些,你不必这样逞强!” 沈双双而本来是要走的,这会儿被燕西泽来回来,当即便蹙起了眉头,眼底闪过疑惑之色! 不过,等到听完燕西泽这番话后,她的眼底,仿佛忽然有光,一点点蔓延开来,最后灼灼其燃! 谁说的,大燕齐王性情乖张,跟个冰块似的,冷若寒霜的。 他不过,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如若遇到对的人! 这个情话,说来就来,还句句都能说到她心坎儿里去的家伙,简直能热的像是一团火,把冰块给融化的一干二净! 迎着他深沉的目光,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蹙着娥眉,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你让我不必逞强,那么你呢?是不是也应该跟我开诚布公?你现在生病了,是不是也应该……也不再逞强?” “双双?!” 在沈双双答应燕西泽,回京就嫁给他之后,他对沈双双的称呼,便成了亲昵的双双! 眼下,他本就烧的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又被沈双双那双灼灼杏眼盯着,不禁心头一阵火热! 微微倾身,凑近了她几分,他清冽冽的,幽深瞳孔之中,眸光隐约变得灼热,说话的语气低沉,带着几分性感的暗哑:“我病了,你就是我的药,你亲亲我,我很快就能好了!”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怔,小脸儿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没有想到,燕西泽会在和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 红唇轻启之间,她刚要说燕西泽不正经,却不期余光一瞥,竟见原本远远跟在她和燕西泽身后的南玄策,已然行至近前,而且似乎还听到了,燕西泽刚才说的那句话! “……”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堪堪又咽了回去,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黛眉一拧而起,有些不自在的,轻嗔了燕西泽一眼:“贫嘴也不看时候,赶紧走吧!” 说着话,她的视线,轻飘飘的,自后面的南玄策身上一扫而过,不由分说的,牵着燕西泽,转身便继续向前。 在他们身后,紧捂着手臂伤口的南玄策,确实听到了燕西泽早前说过的那句话! 眼下,见两人手拉着手,一点都不避讳的向前走着,他边往前走着,边深深凝望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眸中有光,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有黯淡了下来。 就这样燕西泽和沈双双两人在前,南玄策一人在后! 他们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终于在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到达一座小渔村! 这一路上,燕西泽体温,已经越来越高,一张脸都开始发红不说,连身子都开始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沈双双感觉到他的颤抖,在到了小渔村之后,直接便带着他,进了村头那座小庙! 小庙里,供奉的乃是河神! 但是岁月久远,又少了香烟,已然破败,虽不说四处透风,却也到处都缠满了蜘蛛网! 沈双双搀扶着燕西泽进了小庙,看到小庙里破败的景象之时,一颗心都凉了下来! 这庙,在渔村村头,应该香火不断才是! 可是眼下…… 身边,燕西泽因为高烧的缘故,浑身失力,大半个身子,都依偎在她身上! 她紧蹙着黛眉,有些吃力的,半蹲着身子,将身子烫的跟小火炉似的,燕西泽安置在一边的草堆之上,站起身来,在左右观察了一番庙里的环境后,再转头看向燕西泽! 草堆之上,燕西泽呼吸粗重,就那么侧趴着,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 沈双双见状,不禁双眸微眯而起。 “燕西泽!” 紧蹙着眉头,喊了燕西泽一声,见他眼帘掀动了下,却没有睁开双眼,沈双双心下一沉,用力揪了下他的耳朵:“你不能睡着,赶紧醒一醒!” 她手下揪着燕西泽耳朵的力道不小。 揪痛之下,燕西泽紧紧皱起眉宇,硬撑着眼皮,睁开了双眼,眼神有些失焦的看着她! “双双……” 对于沈双双揪着中秋从耳朵的动作,中秋从似是并不排斥,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他只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轻声咕哝道:“别闹!让我歇会儿!就一会儿!” “不能歇!” 沈双双身子弱,重生以来,没少发烧,自然深知燕西泽现在的感觉! 可是现在,附近环境不明,外面还跟着个南玄策,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睡的! 眼看着他在咕哝了一声之后,眼皮子再次沉了下来,沈双双当即眉头一皱,十分粗鲁的,在他滚烫的脑门上来了一巴掌,语气沉沉道:“不能睡!” 她这一巴掌,动静不小! 不只把燕西泽给打醒了,连侧身倚靠,河神庙门口的南玄策,也给惊到了! 更让南玄策震惊的是,燕西泽在她这一巴掌之后,就那么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旋即紧紧的抿起了唇瓣,当真就那么强撑着眼皮字,一副我想很想睡,但是我怕你,所以我不睡的样子! 南玄策将他这般老老实实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禁紧皱着眉宇,有些接受无能的,轻眨了眨眼睛! 燕西泽是什么人,他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不过耳闻众多! 他知道这厮生而富贵,一张俊脸,虽然出尘脱俗,但是整日冰冷的跟块石头似的! 且性情乖张! 就连大燕先皇,都那他没办法! 可是现在…… 连大燕先皇都拿着没办法燕西泽,竟然被沈双双呼了一巴掌,然后一点脾气都没有,还这么老老实实的! 这可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燕西泽似是感觉到南玄策的视线,微微蹙眉,抬眸朝着目瞪口呆的南玄策望了过来! 原本无神的双眼,倏地变得幽冷起来,他许是觉得丢了面子,却也没力气跟南玄策计较,只得恶狠狠的怒瞪了南玄策一眼:“看什么看?!” 语落,他不等南玄策有所反应,便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转睛对沈双双说道:“好双双,有外人在呢,给你男人留点面子行不行?” “行!” 沈双双眼看着他强撑着眼皮,好像下一刻就要睡过去的样子,心里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在柔声应了他一声行后,她转头看了眼南玄策,然后回头对燕西泽说道:“你别睡!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村里瞧瞧,看能不能给你找些吃的东西,或者退烧的草药之类的……” “双双!”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说着话,作势便要起身,不禁心头一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凝重的对她摇了摇头:“这渔村看着有些不对劲……” 他可不放心她自己进村! 沈双双如何能不知,这渔村看着不对劲儿?! 不过眼下,燕西泽烧的迷迷糊糊的,爬都爬不起来了,她不去谁去?! 感觉到燕西泽手上惊人的温度,她黛眉一蹙,刚要说些什么,劝一劝燕西泽,却在余光瞥见靠在门口,捂着伤口,晒着太阳,盯着他们两人看戏的南玄策时,心思蓦地动了一动!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如是,轻声安抚着燕西泽,沈双双轻轻的,将地上的杂草,往燕西泽身上盖了盖,又伸手拍了拍燕西泽的手背,起身便向外走去! 她走动的步子很急! 在行至南玄策身边时,一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儿,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 “小心!” 南玄策心下一惊,不及深思,出于本能的,伸手便扶住了她的手臂! 却不料,沈双双一个回手,再一次封了他的穴道…… 第279章 很气 被一个女人,暗算一次,封了穴道,那是意外! 被一个女人,暗算两次,封了两次穴道,那是没出息! 眼下,可谋算天下的夏王南玄策,便是那一而再的,在阴沟里翻了两次船,没出息到自己都恼火的那一个! 天知道! 不久前,在河滩上醒来,他看到沈双双的那一刻,他的心,跳的有多快! 他比谁都清楚! 那,绝对是不正常的! 因为那不正常的心跳,自他醒来之后,他便开始不由自主的,去注意沈双双,以至于直到方才,沈双双快要跌倒之时,他出于本能的,手快过于脑,先有了动作! 而他这么做的结果,是又着了沈双双的道! 当下,穴道被封的他,神色先是微微怔了怔,而后猛地抬眸,一脸震惊的看向沈双双,脸色几乎是瞬间,变了几个来回,紧咬着牙关,眼底情绪复杂莫测道:“沈双双!你什么意思?” 她早前已经拿对他的救命之恩,换了前事一笔勾销,如今根本没道理再动手! 可她,偏偏还就动手了! 他恼怒之余,实在不明白,她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南玄策在西夏,杀伐决断。 他冷着脸的时候,没人不怕! 但是眼下沈双双,不但不怕他,还在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双手合十,一脸谄媚的对他眨了眨眼:“这渔村有些不对劲儿,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东西,他不放心!所以委屈夏王殿下,陪我走上这一遭了!” 听沈双双此言,南玄策气到心口发堵,眸色沉沉的看着她,语气不善道:“你让我陪你去,直言便是,封我穴道作甚?” “我这不是……” 沈双双轻锁着眉头,将合十的双手,微微一摊:“怕夏王殿下您不答应,所以才出此下策吗?” “怕本王不答应,所以先斩后奏?” 南玄策面色一沉,看着沈双双的时候,虽然轻轻勾着薄唇,但是脸上那笑容,冷的却比外面的天儿都要更甚几分:“沈双双……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是大夏境内!你早前跟本王将前事一笔勾销,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放过你们吗?这个时候你再来惹本王,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 沈双双闻言,一脸笑意渐淡:“我如何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王爷?不过,眼下事急从权,这渔村里……” “这渔村里没人很正常!” 南玄策说着话,视线扫过沈双双,沉眸看向破庙里,依偎在草堆里的燕西泽,眉宇轻皱着,幽幽开口,为两人解了惑:“夏河南岸,今年夏天水涝,沿岸的渔庄,全都被淹没了。这庄子里的人,死了的,都已经淹死了,活着的,也全都已经迁走了!” 听闻南玄策此言,沈双双面色一肃,凝眸看向燕西泽,红唇噏合道:“夏河南岸今年闹了水涝吗?怎么没听说?” 这事儿,燕西泽也不知情! 在接收到沈双双疑惑的视线之后,他轻蹙了蹙眉宇,抬眸直视着南玄策! “夏河的地势,本就北高南低,会闹水涝,很正常!” 南玄策迎着燕西泽的视线,轻扯唇角,微微嗤笑着,不悦声道:“再说了,这是我西夏内政,何必要让你们大燕知道!” “你说的也是!” 沈双双听南玄策话里的意思,是将消息封锁了下来,在短暂的忖度之后,她心弦微松了些许,轻轻的,点了点头。 微抬眸华,见南玄策眸色沉沉的,紧盯着自己,她顿时有些尴尬道:“既是这样,你干嘛不早说!你早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自然……也就不劳你大驾了!” “呵呵……”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被她气笑了:“你在点本王穴道之前,不也没早说吗?” 沈双双眉心一颦,干笑着轻咂了咂嘴! 南玄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眸色微冷:“你笑什么?还不赶紧给本王把穴道解开!” 闻言,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并没有立即给南玄策解穴,而是轻蹙着黛眉,一脸谄媚的问着他:“王爷现在,一定很气吧?” “你觉得呢?” 南玄策似笑非笑,语气极轻的,反问她一句。 沈双双如何能不知道,南玄策的生气了?! 轻抿着眉心,看了南玄策片刻,她红唇轻启道:“如果我解开了王爷的穴道,王爷应该也不会跟我一起进村的吧?” 闻言,南玄策眉宇一挑,冷眼看着沈双双,并没有立即出声! 见他如此,沈双双心思转了又转! 心想着,反正南玄策的穴道,现在她已经封了,他也给气着了,那么就算她现在,解开他的穴道,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既是如此,那么她用她的法子来补救便是! 暗暗的,如此打定了主意,她轻蹙着黛眉,看了南玄策一眼,然后在南玄策的注视下,快步回到燕西泽身前! “喂!” 南玄策对已经生气的他视而不见,重新回到了燕西泽身边,不禁语气沉下:“你既然知道本王生气了,还不赶紧先把本王的穴道解开!” “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在这个时候解开王爷的穴道是不是傻?” 沈双双回头,看了南玄策,对他如此言语了一番,这才回转过身,在燕西泽身前半蹲下来,迎着他的关切的视线,轻声说道:“刚才南玄策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渔村里没人住,不过我想日常所用的东西,总还是有的!等下我出去的时候,还是会带上他!” 言语至此,她压低了嗓音,对燕西泽轻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我就拿他去挡……这样的话,你总该放心了吧?” 燕西泽这烧,来势汹汹。 眼下昏昏沉沉不说,嗓子都快要冒烟儿了! 听到沈双双的话后,他眉梢轻挑了下,想要对她笑一笑,但是最后,却只是轻扯了扯嘴角! 唇角扯之时,他眉梢一落,视线一转,又落到了南玄策身上。 南玄策习武,耳力自然惊人! 是以,方才沈双双压低嗓音说过的那句话,他早已听了个明明白白! 也正因如此,他眼下的脸色,阴沉的比破庙里供奉的河神那脸都还要黑! 见南玄策如此,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倒是微微上扬了几分,伸手握了握沈双双的手,他微微凑近她几分,无比艰涩的,咽了口唾沫,无力声道:“这是人家的地盘儿,你别太过分,省的人家秋后找咱们算账!” 沈双双闻言,莞尔一笑,眼底波光流转,似有星芒闪烁:“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双双都说她心里有数了,燕西泽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轻轻的,有握了握她的手,他语气轻缓道:“早点回来!” “好!” 沈双双微微颔首,重新起身,脚步微旋转,又朝着南玄策走近。 南玄策见她走近,以为她是要来解开他的穴道。 心里想着,等他的穴道解开了,一定要让沈双双好看,他看着已然行至自己身前的沈双双,紧紧皱眉,冷眼看着沈双双。 却不期,沈双双并没有解开他身上的穴道,而是忽然伸手,扶住他的双肩,直接将他调转了方向! 当下,南玄策整个人都怔仲了下! 很快,他便听身后,正把他提线木偶一般,推着他向外走着的沈双双说道:“我知道,王爷生气了,也知道王爷心里,现在正想着怎么收拾我呢,既是如此,我便只能委屈王爷,就这么陪我进村一趟了!” 南玄策上身的穴道被封,不能动作,脚下却因为沈双双在身后推着,不得不迈步向前!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他脚步一顿,那张英俊的脸庞,顿时青白交加,几乎于瞬间,便变了几个来回,那叫一个精彩! “沈双双!” 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夏王殿下,在这一刻,是真的怒发冲冠了! 此刻,在他喊出沈双双名字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被封了的穴道的身子,在他这一吼之后,都忍不住震动了下。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这会儿竟然明知他生气了,还把他当傀儡,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双双被南玄策这一嗓子直接给吼笑了! 轻蹙着眉头,翘起小指掏了掏耳朵,她边推着南玄策向前走着,边笑着说道:“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又是溺水,又是挨饿的,我都快体力不支了,你这胳膊上还有伤呢,这中气怎么还这么足?” “那是你欺人太甚!” 被看沈双双看着柔柔弱弱的,手下推着南玄策的力道,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南玄策在西夏,虽然只是夏王,权利却在夏皇之上,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有哪个女人敢推他?! 可是沈双双,还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被沈双双推着,脚下有些踉跄了下,不由心头火气,回头瞪视着她。 可是沈双双,面对他的怒目相向,不但丝毫无惧,还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让南玄策险些没急火攻心,本就难看的脸色,登时越发黑沉起来,“沈双双!你够了!” 沈双双眼看着南玄策俊脸黑沉着,怒视着自己,心中忽然想起刚才出门时,燕西泽对她的叮嘱! 想到这里是西夏的地盘,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上前一步,挡在南玄策面前,抬起手来,啪的一声,又一次封了他的哑穴! 第280章 不疼 南玄策的哑穴再次被封,真的变成了提线木偶之后,附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沈双双无视南玄策黑的一塌糊涂的那张脸,推着他一路进了村。 村内,干枯的杂草,交错密布。 若非屋舍成排,布局规整,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路! 从村口一路进入渔村,沈双双才真的肯定,南玄策说的不错,这渔村确实被水淹过。 而且,当时水位还不低! 眼下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她立身杂草堆中,一眼望去,仍旧可以从村内屋舍的屋顶处,看到明显河水浸泡过的痕迹! 视线微转,定格在南玄策的脸上。 见脸色本就黑沉沉的南玄策,此刻也如她刚才一样,看着屋舍顶端的水痕,而且一张俊脸,紧紧绷着,已然将牙关咬到紧的不能再紧,她不禁想起早前南玄策说过的话。 他说,夏河南岸,今年夏天水涝,沿岸的渔庄,全都被淹没了。 庄子里的人,死了的,都已经淹死的! 夏河南岸,沿岸的渔庄,不只这一个……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沈双双抬眸,重新将视线,定格在渔村屋舍顶端的水痕上,眸华微眯之间,似是看到了,洪水来临时,夏河沿岸渔民恐惧,嘶喊,慌乱却又求生无门,只能被无情的洪水冲走,吞噬的场面。 “死了的,都已经死了……” 口中,低低呢喃着南玄策早前说过的那句话,她的眸色,微微黯淡下来! 幽幽低叹了一声之后,她再次抬步,推着南玄策在村头的一处屋舍前停下,然后再次转头看向南玄策,蹙眉问着他:“你知道夏河南岸低洼,可曾想过解决之策?” 闻言,南玄策脸色一变,视线转向沈双双。 如果可以开口,他必定会告诉她,他当然想过! 可是现在,他不能出声,便只能这么直愣愣,眸色沉沉的望着她。 见状,沈双双伸手,解开了南玄策的哑穴。 南玄策喉咙一松,但是开口的声音却紧绷的吓人:“你怎么知道,本王没有想过解决之策?” 沈双双迎着南玄策眸色沉沉的双眸,轻蹙了蹙眉头,微微忖度了下,苦笑着说道:“你确实想过,而且还做了!不过……” 她语气微微停顿了下,有些无奈而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将渔民迁走,虽然再涝时,不会造成百姓伤亡,但是那些渔民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耕耘的故土,心里可会有怨?而且……如果雨水较密,夏河南岸该淹的时候,还是会淹,夏河南岸的庄稼,还是会颗粒无收!你的法子治标不治本!” 闻言,南玄策眸光微闪了下,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道直线! 沈双双见状,不再多言,敛眸进了村头的第一间屋舍。 很不幸,这间屋舍里,在被洪水冲刷过之后,只留一片破败,便再无其他! 这间不行,沈双双便只能继续推着南玄策继续向前。 如此,一间,两间,三间…… 在沈双双饿着肚子,不停的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破败的屋舍之后,终于找到了两个瓦罐,还有破了一角的勺子,瓷碗,外加几个被水浸泡过,却又风干了的火折子! 一番折腾之下,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半干了不说,额头上也泌出了汗珠! 她饿! 饿的饥肠辘辘,快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现在,她还不能停! 药! 她还要找药! 在将自己找到的东西,一一搬出屋舍,放在被她留在外面的南玄策跟前之后,她紧锁着眉头,抬起袖子,将额头上的汗珠子擦了,刚要站起身来,却不料实在饿的太狠,在起身之际,顿觉一阵阵晕眩袭来! 身子,微微轻晃了下。 她脚步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了南玄策的肩膀! “沈双双?!” 从方才沈双双来来回回的,往外搬东西的开始,南玄策便一直都在看着她。 此刻,见她身子忽然一晃,蓦地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心头一紧,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正对上南玄策深沉而带着关切的目光,随即轻轻一笑:“我没事!” 闻言,南玄策眉心一拧! 眼看着沈双双在缓了片刻之后,松开了他的肩膀,转身便要向前,他眉心一动,视线扫过沈双双摆在他面前的战利品,开口说道:“东西找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还不够!” 沈双双脚步微顿,回转过身的时候,眉心皱起的痕迹,仍旧深深的:“还要找药!燕西泽在发烧,要吃药!还有……” 她视线下移,在南玄策受伤的手臂上一扫而过,在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后,没有说还有什么,只是在扶着南玄策坐在地上之后,转身继续向前。 南玄策在听到沈双双说,燕西泽在发烧,要找药的时候,眉宇便已经紧紧燕西泽! 眼看着沈双双脚步虚浮着,却仍旧坚持着,转身就要继续向前,进入下一间屋舍,他眸光隐隐一颤! 定定的,看着看着她的背影,他薄唇微动了动,想要喊住沈双双,让她先把他身上的穴道解开,他可以帮她找! 可是,只要一想到,沈双双一再暗算于他,又点了他的穴道,他心里就不由一阵来气,连带着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沈双双已经进入了屋舍,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少顷,进入屋舍的沈双双,一无所获,出了屋舍,又进入下一间! 南玄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路硬撑着,找了一间又一间的屋舍,直到最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她从不远处的那间屋舍出来的时候,手里真的抱着些早就已经风干的草药…… “谢天谢地!” 沈双双抱着草药,一步一步,有些艰难的,挪回到南玄策的身边,半蹲了下来,紧锁着眉头,有气无力道:“还有些能用的东西!” 南玄策闻言,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干草药上。 知那干草药,有止血的功效,他的眼底,闪过一抹讶异,轻皱着眉宇,问着沈双双:“你这是……” “你手臂上的伤口,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不清创止血的话,会很麻烦的!” 沈双双没有去看南玄策,只是有些牵强的,勾了勾唇角,轻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干草药,暂时放在地上,然后开始动手,解开捆在南玄策手臂上的裙摆。 沈双双早前在找药的时候,只说燕西泽在发烧,要吃药。 根本没有提起,要给南玄策用! 眼下,忽闻沈双双如此言语,再见她脸色苍白,轻蹙着眉头,开始解开他手臂上,已经被新血渗透的裙摆,他心中的弦,只顷刻之间,便狠狠颤动了几下! 他没有想到…… 自然,一脸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沈双双! 原本紧抿着的薄唇,微微开合,他轻扯了下薄唇,出口的声音,低沉而隐忍:“你……还帮我找药?” “我不只帮你找药,还帮你换药呢!” 沈双双抬眸,脸色苍白的,有些无力的,对南玄策扯了扯唇角,而后轻蹙着黛眉,再次垂首,看向南玄策手臂上,已经没有裙摆阻隔,完全显露于她视线之内的伤口! 昨夜,她对南玄策动手的时候,是留了几分力道的。 是以,南玄策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很长,却并不算太深! 但是即便如此,经过一夜河水浸泡之后,那长长的伤口,泛着刺目的白,再与血色交织,还是狰狞的让人不忍直视! 胸臆之间,隐隐有热浪,翻涌而上。 她强行忍下干呕的冲动,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然后抬眸,看了南玄策一眼,轻言软语道:“会疼,你忍着点儿!” 闻言,南玄策不语,目光仍旧注视着沈双双。 只他不期然间,已经紧紧蹙起的眉心,却泄露了他心中此刻的真正感受! 一切,正如沈双双所言。 在她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真的会疼! 但是这疼,却比不上他心中此刻的惊涛骇浪! 紧咬着牙关,眼看着沈双双,小心翼翼的,剥开了黏在他伤口上的袖子,将之撕开,然后将那些止血的干草药,直接塞进她自己的嘴巴里嚼碎,一点都不避讳的,覆在他的伤口上! 粘着沈双双口水的草药,敷在他手臂上的时候,不只有痛觉,还让他的心,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热! 那丝热意,在片刻之后,开始汹涌发酵,开始朝着四肢百合,蔓延开来,让他深幽的瞳眸之中,不禁涌上阵阵波涛! 沈双双在将干草药嚼碎,敷在南玄策伤口上的时候,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紧皱着眉宇,眸色深沉的注视着自己,她眉梢轻扬了下,苍白的小脸儿上,尽是无可奈何的,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我趁你不备,点你的穴道,你很生气,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啊!如今这里只有你我跟燕西泽三人!燕西泽他烧的一塌糊涂,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而你又身份尊贵,不是我所能奴役的……” 说到这里,她轻啧了一声,没有继续解释下来,而是轻蹙着黛眉,垂首朝着南玄策的伤口,轻轻吹了吹:“疼不疼?” 温热的气息,随着沈双双吹拂的动作,落在南玄策的手臂上,让他受伤的手臂上,不由泛起阵阵酥麻之感! 这种感觉,使得原本疼的浑身都紧绷着的南玄策,不由身形蓦地僵滞了下! 定定的,看着眼前,低眉敛目,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着伤口的沈双双,他心下微微一窒,半晌儿之后,耳根微烫,梗着脖子,僵僵的,回了她一声:“不疼!” “不疼就好!” 沈双双紧蹙着眉心,动作有些迟缓的,将南玄策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后,而后微仰着头,在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的同时,对他微微一笑,整个人都瘫倒在他的怀里,对他说了句什么…… 第281章 好心 不让燕西泽睡觉的沈双双,自己先晕倒了! 在她晕倒之前,解开了南玄策的穴道! 南玄策穴道得解,眼看着沈双双晕倒,面色骤然一变,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伸手接住了她! “嘶——” 手臂上的伤口处,撕裂般的痛意袭来,他在稳稳的接住沈双双之后,先看了眼,早已瘫软在自己怀里,已经没有意识的沈双双,这才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沈双双包扎好的手臂! 眼看着,刚刚才被沈双双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溢出血来,他薄唇紧抿着,唇角几不可见的,轻扯了一下! 紧皱着眉宇,深深打量着,沈双双那张,在晕倒之后,惨白而又柔弱的,让人心疼的小脸儿,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她散落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深凝着她难得安静,没有算计的眉眼,他心中微微悸动了下,旋即眸光微闪了下,瞬间又深沉如海! 猛地偏头,别开了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想到她晕倒之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他轻轻嗤笑了一下,那张虽然狼狈,却仍旧难掩俊逸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浮现出一丝轻嘲! 他手臂上的疼,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他刚才,能回她一句,他不疼! 但是,天知道,在沈双双晕倒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也泛起了疼意! 心疼! 这两个字,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是现在,还就偏偏出现了! 他怀里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狡猾的,就像是只狐狸精!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是她,他的计划,会顺利完成,他会一如既往的,做他高高在上,可谋算天下的夏王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如眼前这般狼狈。 可是,没有如果! 昨夜,她伤了他,害得他落水,害得他流落至此! 可是要命的是,她偏偏能在害他至此之后,让他心甘情愿的,不去跟她计较! 就如眼下…… 早前,她在又一次点他穴道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气极。 可是经过方才,她给他敷药,包扎,眼下再看她晕倒之时,他心里的怒气,全都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不说,竟然还破天荒的,开始心疼她! 心疼一个女人! 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陌生而糟糕,他一点都不想要! 可是,这种感觉眼下却真实的存在! 即便他知道,她给他敷药,不过是在打他一巴掌之后,再给他个甜枣……可是,他心中那种心疼的感觉,却还是如眼前漫天的野草,在肆意的蔓延! 她,就像是号准了他的脉! 让他明知她的算计,却又不得不沉溺其中,顺着她所设想的方向去做!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的很呐! —— 沈双双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燃烧在她身侧不远处的火堆! 火堆上,架着瓦罐! 瓦罐里的水,汩汩的翻滚着,冒着热气。 附近! 暖烘烘的! 还十分陌生! 她有些怔怔的,将附近陌生的环境,看了个遍,最后重新凝视着不远处,不停跳动的火焰,意识也开始渐渐回笼! 晕倒前的一幕幕,冲入脑海,她心下猛地一提,几乎是蹭一下,便坐起身来,却因起身太猛,大脑一阵晕眩! “你慢点儿!” 火堆前,南玄策正拿着一根不算长的木棍,挑动着柴火。 见沈双双醒来之后,猛地便坐起身来,他眉宇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南玄策……” 沈双双皇甫渊开口,便觉喉咙里一阵火烧火燎的痛着。 紧蹙着黛眉,无比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她眸色不稳的,左右看了看,最终定睛看向火堆前的南玄策:“这里是哪里?燕西泽呢?” 南玄策虽然早已料到,沈双双一醒来,就会找燕西泽。 不过眼下,她真的找了,他心里的不爽,反倒增加了几许! 动作轻缓的,拿手里的木棍,挑了挑火堆上柴火,他眸色沉沉的,看了沈双双一眼,不紧不慢道:“这里是渔村里,目前为止,最好的一间房子!” 说着话,他取了一边的瓷碗,从瓦罐里,舀了热水出来,起身来到沈双双身边,轻轻的,将瓷碗搁在了沈双双面前! 普天之下,能够让大名鼎鼎的夏王给倒水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眼下,沈双双一心记挂着燕西泽,根本就顾不得想这些。 一双水眸,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胶着在南玄策身上! 她眼看着南玄策将那碗水,搁在自己面前之后,又退回到他方才所坐的地方,她紧蹙着黛眉,心烦意乱的,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便再次出声问着他:“燕西泽呢?” 南玄策抬眸,刚刚拿起木棍。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他眸华一抬,便对上了她在火焰映照下,朦胧如水,美的不可方物的那双眸子! “你晕倒了!” 眉宇,轻轻蹙起。 他平复了自己那颗,不受自己控制,悸动不已的心,视线扫过沈双双面前那碗,他刚刚亲手送过去的热水,眸色深邃的,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我抱不动你!只能就近带你来了这里!” 他如此回答,等同于在告诉沈双双,他根本就没有去管燕西泽! 就如她在离开破庙的时候,跟燕西泽所言,在南玄策的事情上,她心里有数! 此后,她帮他找药,给他敷药,包扎伤口,又跟他解释了那么多,不过是早就在心里谋算好了,先对他卖个好,顺带表达一下,危难之际,几个人要和平相处的美好愿望! 晕倒! 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她想…… 毕竟,有前面的救命之恩摆在那里! 南玄策能够将西夏治理的那么好,总该是有些度量和大局观的! 她这又是服软,又是给他找药敷药包扎的,他心里的气,也该消了! 即便她晕倒了,他也不会对她和燕西泽置之不顾! 可是事实证明,是她异想天开了。 南玄策就是南玄策,他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他的心思,比天高,如海深,莫测非常,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谋算清楚的?! 即便她在晕倒之前,明明跟他说过,让他带她回去,可是他最终,却把她带到了这里,然后置燕西泽于不顾…… 好吧! 她不能妄想,人人都按照她的想法去行事! 南玄策肯将她挪到这里,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 可是…… 只要一想到燕西泽眼下,发着高烧,一个人待在村口的破庙,她的一颗心,都紧紧的揪了起来! 紧咬着朱唇,脸色变了几变,她猛地伸手,将不知南玄策,从哪里找来一床虽然很脏,却还能保暖的被子掀起,爬起身来,她头也不回的,便抬步朝着走去! 南玄策一直背身坐在门口处,替沈双双挡着风。 这会儿眼看着沈双双醒来之后,直接起身,不管不顾的,就向外冲,在她经过他身侧的时候,猛地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双双垂眸,看着南玄策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眉头一拧,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南玄策你放开!” 闻言,南玄策微抬了下颔,眸色清冷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愿,放开她的手! 沈双双见状,一脸又用力挣了两次。 可是南玄策,却像是故意跟她做对一般,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手! 沈双双见她如此,不禁紧锁着黛眉,看着他的眸色倏地一冷:“我们离开破庙的时候,燕西泽都快烧糊涂了,眼下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他自己一个人,在破庙里那么久……” 说到这里,沈双双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俏脸之上,冷意更甚,黛眉紧锁着,对南玄策冷道:“放手!” 闻言,南玄策眸色微微起伏了下,并没有松开沈双双的手! 见状,沈双双又用力挣了一次,却仍旧没有挣开手腕上的束缚! 心急之下,她心思电转,冷冷轻嘲一笑,有些恼怒的问着他:“你应该知道的吧?救你的人,是燕西泽!” 南玄策眸色一沉,如墨一般! 有些无奈的,轻皱着眉宇,他微仰着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实在不习惯仰视别人,作势便要起身! 却不期被她握着手腕的沈双双,忽然低下头来,狠狠一口要在他的手上! “嘶—— 南玄策手上吃痛,本能松手。 再抬眸时,却只看到沈双双转身快步向外的背影! 见此情形,他有些自嘲的,低眉看了眼自己刚刚被咬过,还带着深深齿痕的手背,最后自嘲一笑! 他刚才想跟沈双双说,她也在发烧。 就她那柔弱纤纤的身体! 她这才刚醒,就这么冲出去,指不定燕西泽已经没事了,她自己先活活给烧死! 可是这话,他还没说出口呢,沈双双竟然就咬了他一口,就那么为了燕西泽,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从来都没有什么同情心,也没做过什么好事的他,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是因为关心她! 可是现在,他这好心好像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思及此,一脸烦躁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脸色冷峻的,抬眸看着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色,想到外面杂草丛生的街道,想到寒风下,陌生环境下,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他紧抿着薄唇,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沉着脸色,低咒了一声,抬步出了门…… 第282章 只求 夜空,漆黑。 繁星不见! 似有乌云密布。 南玄策所说的,那间渔村里,最好的房子,在渔村中央处,距离村头的河神庙,距离不算太远。 但是,暗夜之下,街不成街,到处荒草杂生不说。 离开了南玄策所在的那间屋舍之后,站在门口的沈双双,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方向! 冷风之下,她瑟缩着身子,在短暂的踌躇之后,正要转身回去,去找南玄策问个明白,却不期她才刚刚转身,便见南玄策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是要去庙里吗?” 南玄策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分辨不出方向,在行至她近前时,轻轻嗤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的,又沉了沉:“走吧!” 语落,他先她一步,向右一转,抬步向前。 沈双双见状,顾不得多想,虽然脚步有些虚浮,却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脚下,干枯的杂草,交错密布!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 这会儿脚下的步伐,虚浮的厉害! 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杂草,给绊了一下,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整个人都朝着南玄策扑了过去! 南玄策转身,原本是打算伸手去扶她的。 但是到最后,他却改变了主意,任由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微仰着头,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了起来,他手臂圈起,借着夜色的掩饰,清了清嗓子,扶住沈双双单薄的香肩,声音低沉道:“本王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感兴趣!” 闻言,沈双双紧抿着的唇角,不禁狠狠抽搐了下! “正好,我对王爷,也不感兴趣!” 她现在,担心着燕西泽,实在没时间多言,如此,顶了南玄策一句,她直起身来,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南玄策的怀抱,脚步一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见她如此态度,南玄策的俊脸一黑! 轻轻的,摩挲了下刚刚扶顾哦沈双双肩头的手指,他凝着暗夜下,沈双双模糊的背影,在无比讽刺的自嘲一笑后,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在追上沈双双的脚步之后,他抬头望了眼头顶上方黑漆漆的天色,微眯了下眸华,轻道:“今儿夜里,应该会有雨雪!” 沈双双听着他的话,也跟着抬头,望了眼天。 不过,她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径直抬步,继续向前! 见状,南玄策脸色,不禁又是一沉,伸手便要扯住了她的手臂:“沈双双!本王刚才说,今晚会有雨雪,那破庙……” “南玄策!” 沈双双抬手,躲开南玄策的手,回头怒视着她,“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 “废话?” 南玄策语气微扬,到了嘴边的那句,那破庙如果下雨的话,会漏雨,一下子又咽了回去! 紧皱着眉宇,阴恻恻的看着沈双双,他哂然勾唇,冷笑着说道:“今日你昏倒之后,是本王背着你,找地方给你遮风挡雨的,本王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你!” 沈双双听了她的话,神色微怔了下。 她醒来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燕西泽! 因此,有些东西,自然而然的,便被她忽略了! 此刻,听到南玄策的话,她心下一缓,不禁有些无奈的,暗暗一叹! 南玄策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善人! 而且,他手上还有伤! 背着她,必定会扯动伤口…… 思及此,再想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对他的态度,她紧抿着唇瓣,蹙眉看着南玄策,她便是看不清他眼下的脸色,也大概能猜到,他眼下的神情! “南玄策!” 微微的,又是一声轻叹,她语气微缓了几分,轻道:“你不计前嫌帮我,我谢谢你!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担心燕西泽!以前的事情,我们已经一笔勾销了,今日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日后……我只求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语落,她轻抿了抿唇,转身继续上前。 这次,南玄策没有立即跟上去。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看着沈双双深一脚,浅一脚的,渐行渐远,眉宇皱的极紧,回味着沈双双刚才跟他划清界限的言语,想到自己在沈双双晕倒之后,不顾伤口,背着她找地方,在安置好他之后,他忙不迭的生火,给她找盖的被子…… 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之中,不禁眸色微凉! 他的性子,是睚眦必报的。 此生所有的例外,都给了沈双双! 可是她,却只求……日后跟他相安无事! 如此,还真是天大讽刺! —— 沈双双以为,燕西泽独自一人发着高烧,在破庙里,这会儿只怕早就已经昏迷了。 却不想,她远远的,看到破庙的时候,却见庙里有火光闪动! 黛眉,紧挑而起。 她快行几步,进入破庙! 一眼望去,见破庙正中央处,燃着的火堆,还有正在干草堆上,沉沉睡着,身上盖着被子的燕西泽时,不由怔在了当场! 火谁生的? 被子谁给燕西泽盖的? 这,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啊! “你不让他睡,但是病来如山倒,他还是睡着了!不过放心!本王已经灌了他退烧药!” 在沈双双怔愣之时,南玄策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沈双双身后幽幽响起! 闻言,沈双双又是一怔! 南玄策缓缓的,在沈双双身边站定,微微侧目,看着她时,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肆意:“以前但凡有人不顺本王的意,本王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就你跟燕西泽所做的那些事情,本王杀你们千百回都不为过!” 听南玄策这么说,沈双双不禁心下一凛,抬眸看向他,正对上他的双眼,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南玄策迎着她的视线,淡淡扯唇,“就今日你们两人这样子,本王若是想杀你们,易如反掌,但是本王没有动手,还救了你们,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双双闻他此问,不禁黛眉轻皱!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低敛了眸华,快步行至燕西泽身前,蹲着身子,伸手摸了摸燕西泽的额头。 感觉到他额头上的温度,虽然仍旧有些高,却已经比早前,降低了不少,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头看着南玄策,问道:“敢问王爷,为何对我们手下留情?” “因为……”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眉眼盈盈的样子,眉心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幽幽冷道:“就如你所说,本王知道救本王的,到底是谁!而本王……不喜欢欠别人的!” 听他此言,沈双双不禁眉心一拧! 南玄策微眯着眸子,看了沈双双片刻,神色微凉的,将下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指了下燕西泽,薄唇轻启道:“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本王为什么明知是他救了本王,却只认你做救命恩人!” 南玄策都这么说了,沈双双自然也不再藏掖。 静静的,与南玄策四目相接,她轻挑着黛眉,神色微冷道:“西夏在你的治理下,日益繁荣,你安心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好吗?何必要那么大的野心?” 南玄策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清冷一笑,而后眸色定定的,看着沈双双,轻道:“有件事情,别的女子,也许不知,但是本王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什么事情?” 沈双双蹲在燕西泽身边,觉得有些累,索性转身面向南玄策,在燕西泽身边坐了下来,微眯着眸子,抬眸看着南玄策,问道。 南玄策凝视着她,薄唇开合,语气幽幽:“两百年之前的,中原大战!” 闻言,沈双双微眯的眸子,倏地一睁! 见她如此反应,南玄策轻轻笑了:“你果然知道!” 南玄策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沈双双知道。 而且她所知道的,跟如今大燕史书所记载的,还不一样! 想到儿时,太皇太后揽着她,跟她说过的那些秘辛,她望着南玄策阴冷无比的眼底,语气淡淡的,让人听出任何的情绪:“南玄策!事情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了!你现在何必……” “何必?” 南玄策微微扬头,打断了沈双双的话,脸上的笑意微敛,冷淡声道:“身为上位者,在能力所及之下,阔以疆土,有什么不对吗?” 语落,他轻飘飘的加了一句,“更何况,如今大燕的江山,本就是我南玄一族的!不是吗?” 闻他此言,沈双双红唇噏合,轻声说道:“当年南玄一族暴虐,被推翻是迟早的事情,没有燕家,也会有赵家,有钱家……所谓成王败寇,南玄一族既然败了,已经退守西夏,也与大燕相安无事,你又何必要再生事端?” “好一个成王败寇!还一个没有燕家,也会有赵家,有钱家……” 南玄策紧皱着眉宇,眸色如火,紧皱着眉宇,朝着沈双双走近一步:“当年我南玄一族为君,燕家为臣,他燕家谋逆弑君,害我南玄一族退守西夏一隅,我南玄一族认了!如果大燕能够如铁桶一般,不给我机会也就罢了!如今既是有了机会,我南玄策又为何要放过?” 言语至此,他紧皱了眉头,微微动了动,邪肆一笑,眼底尽是势在必得的补充道:“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本王觊觎大燕,不是有野心,而是……要拿回本来就属于本王的东西!” “南玄策……” 沈双双看着南玄策,静默了片刻,才轻扯了嘴角,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南玄策,苦笑着问道:“你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283章 病弱 沈双双注视着南玄策,问他想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时,声音很轻,也很软。 听着她温软中,带着无奈的问话,南玄策那颗本来的冰冷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见南玄策不语,沈双双轻蹙着眉头,看着他再次出了声:“夏河南岸水患,你本可以开河分流,可是那样的话,必定耗费人力和财力,为了保存实力,以行你心中筹谋之大计,你退而求其次,治标不治本的,只将沿岸的渔民迁走……” 沈双双说到这里,眼看着南玄策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而明显变了,化作眉宇紧皱,眸光如刀似剑,不禁无奈轻叹了一声,直直的迎着他的视线,不躲不避,不卑不亢,唇角的苦笑,已然渲染至眼底:“如此还不算……大燕即便内乱,你西夏若想吃下大燕,也必定要伤筋动骨,到时候两国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势必民不聊生……” 语落,她眸色淡定的,紧盯着南玄策,因她的话,而剧烈闪烁着的双眸,凝眸问道:“大燕的子民,也就算了!可是!为了拿回那些,早就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将你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治理好的西夏,还有那些拥戴你的西夏子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南玄策的脸色,在沈双双声落之时,早已变幻莫测。 紧盯着沈双双的双眸之中,先是眸光闪烁,再就似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瞬间变的有流光溢彩,他朝着沈双双走近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所有心思,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看透! 自然也从来不曾想过,沈双双竟然,能够将他心中所思,所想,所虑,揣度的如此透彻! 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他为人自傲! 也一直以为,普天之下,论谋略,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只有已经葬身火海,不在人世的左星棠! 人都说,英雄惜英雄! 眼下,听完沈双双的话,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那种冲动,让他在这一刻,激动到近乎失态的,又上前几步,伸手便要去扶沈双双的肩膀! 沈双双见他的反应,忽然如此之大,不禁瞳眸骤然一缩! 就在她准备,躲开南玄策朝着自己伸出的手时,却不期南忽然有一只手,从她的身后探出,猛地扣住了南玄策的手腕! 沈双双见状,心下一惊! 定睛看了眼身边扣住南玄策手腕的那只大手,她心下一喜,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燕西泽……醒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但是眼下他,他却紧皱着眉宇,握着南玄策的手腕,目光不善的,怒视着她身前的南玄策,神色危险地问道:“南玄策,你想对本王的女人干什么?” 迎着燕西泽冰冷而危险的眼神,方才因为太过激动,以致于失态的南玄策,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陡地惊醒过来! “你的女人?” 口中重复着燕西泽的话,他的心头,微冷! 却于哂然一笑间,镇定自若的,甩开了燕西泽的手,而后十分从容的,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对燕西泽嗤声笑道:“你身为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身边的女人不说,还要这个女人,为了你疲于奔走,险些出了意外……如此这般,你有什么脸在本王面前说她是你的女人?!” 闻言,燕西泽面色一沉,侧目之间,一脸紧张的,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连忙挑眉,摊手:“你别听他瞎说,我没事!” 燕西泽见沈双双面色如常,眸光微闪了下,他眼下虽然还发着烧,但是抬眸在看向南玄策的时候,眼神却于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眸色冰冷的,紧盯着南玄策,他冷然声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人,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不劳夏王殿下操心!” 听他此言,南玄策并没有多说什么。 抬手之间,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他定睛看着沈双双,眸光十分明显的,闪烁了下,旋即语气清淡的提醒了她一句:“今夜若是下是雪,倒也罢了,若是下雨,这破庙只怕会漏水!” 沈双双闻南玄策此言,不禁轻蹙了眉心。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南玄策朝着自己走近,伸手过来的情景,她看着南玄策的眼神,微微起了一丝波澜,多了几分审度! 南玄策看着她,将她几不可察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旋即轻勾了勾薄唇,双手背负着,看都没看燕西泽一眼,便转身向外走去:“哪里不漏雨,你是知道的,想清楚了,就带他过来!” “南玄策!” 沈双双眼看着南玄策头也不回的,抬步向外走去,不禁出声,喊了他一声。 闻声,南玄策停下脚步,身形微侧着,回头看了过来。 沈双双迎着南玄策的视线,红唇微动了动! 视线扫过破庙里的火堆,还有火堆上,汩汩冒着热气的瓦罐,想起早前,南玄策说,燕西泽已经喝过退烧药了,她心中不无感激的,轻牵了牵嘴角,轻道:“谢谢你!” 南玄策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 在微眯着眸华,定睛看她一眼之后,他忽然扯唇轻笑了下,深凝着她,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宇,说道:“本王做事,不是为了你这句谢谢!” 言落,转身再次大步向前,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双双目南玄策离开之后,脑海中却不停的回想着方才他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眉心轻蹙着,敛起了眸华,她仔细回味着,南玄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还有他早前,朝着她靠近时的反应,她想到某种可能,心弦一紧,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南玄策莫不是对她…… 啧,还没有自恋到不可救药地步的她,将脑海中,,那个刚刚冒头,不太实际的想法,直接压了下去,不禁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 南玄策是谁?!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夏王殿下! 她的那些小伎俩,在他面前,不过是哗众取宠!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应了他早前的那句话,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一定是这样的! 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 “双双!” 燕西泽眼看着南玄策在离开之后,沈双双微敛了眸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说,还时而时而紧锁眉头,时而摇头失笑的样子,不禁脸色沉了沉,满带担忧和自责的,对沈双双出了声:“对不起!” 沈双双听他忽然说对不起,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抬眸之间,迎上燕西泽满是歉意和担忧的双眸,她敛起思绪,对他微微一笑,有些好笑的,挑眉问道:“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吗?” 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看着沈双双,眼底的紧张骗不了人,声音嘶哑道:“南玄策刚才说,你因为我疲于奔命,险些出了意外!” “你也说是险些了?”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一脸紧张的样子,心湖波澜微荡,她不想让燕西泽为自己担心,装作一脸不在意的,轻笑了笑,然后靠在他的肩头,无力叹道:“不过说起来,我儿还真的挺累的,所以你赶紧好起来吧!等到你好起来,我就直接当甩手展柜的,整天坐享其成,让你向东你就向东,让你向西你就向西,什么都不做了!” 听到沈双双口中所说的,那些蹬鼻子上脸的话,燕西泽脸上的脸上,不禁浮上一抹浅笑。 将脸上的紧张之意,微微敛起,他微微垂眸,一脸心疼的,看着她满是疲惫的小脸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底的光,柔和的仿佛三月春风一般:“好!我会赶紧好起来,然后让你坐享其成,什么都不用做!” 闻言,沈双双眸光微莱,唇角轻勾了勾。 抬起头来,定睛看向燕西泽,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轻蹙着黛眉,问着他:“热度已经开始退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燕西泽蹙了蹙眉头,淡淡一笑:“这会儿好多了!”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心弦微松了松。 视线微转,落在一边冒着热气的瓦罐上。 她起身行至火堆前,拿了勺子,给燕西泽舀了一碗热水,然后递到他面前:“你先喝点水!” 发烧的人,自然是缺水的。 一碗热水下了肚,燕西泽隐隐有了发汗的感觉! 沈双双知道,这是好现象,又重新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热水,然后靠坐在燕西泽的怀里,双手捧着,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不久,窗外寒风骤起。 很快,就有雪花飘落! 这会儿,沈双双靠在燕西泽的怀里,一颗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她神情惬意的,喝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感觉,从口而入,滑入胃腹之中,她无比惬意的轻轻一叹,悠悠抬眸,望向庙外。 眼看着外面纷纷扬扬,飞舞而落的雪花,她不禁轻笑了下,一脸庆幸的,转头对身边的燕西泽说道:“南玄策是真厉害,说今晚有雨雪,还真的就有雨雪!不过还好,气温够低,只是下雪,要不然我们两个病弱之人,还得冒雨出去!” “两个病弱之人?” 燕西泽听出沈双双话里的不对劲儿,心惊之余,不禁紧皱着眉宇看向她:“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沈双双惊觉自己失言,暗恼之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微启着红唇,她刚要含糊其辞,蒙混过关,却不期燕西泽忽然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第284章 想歪 在燕西泽的手,覆上沈双双额头的时候,沈双双的身子,很明显的僵滞了下! 抬眸之间,见燕西泽正紧蹙着眉头,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她黛眉轻挑了下,摇了摇头,作势便要把燕西泽的手拿下来:“你别这么草木皆兵,我没事……” “你别说话!” 因燕西泽还在发烧,沈双双烧的并不厉害。 是以,方才沈双双在摸上他额头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察出她身上的异样! 这会儿,躲开沈双双的手,他仔细去感受着沈双双额头上的温度,惊觉沈双双的温度,比之正常体温,也要高出许多,他心知不好,脸色明显一变,压低了声音,轻斥着她:“你在发烧,还说没事!” 沈双双在发烧,她自己是知道的! 自从她重生以来,她的身子弱,发烧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她倒没怎么在意! 这会儿,听到燕西泽说话低斥,她微抬眸话,与燕西泽满是关切的眸子,四目相对,有我无奈的,伸手扯下了他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然后轻蹙着黛眉,将手里的瓷碗,搁在了一边,再次靠在燕西泽的肩头,安慰性的轻拍着他的手背,声音低缓说道:“我刚才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今晚上再歇一歇,很快就会没事的!” 燕西泽听她如此言语,一脸不满的,紧皱了皱眉宇,“你生病了,不该瞒着我!” “可是你也生病了,而且病的比我还要严重!” 沈双双满是无奈的,望向燕西泽的双眼。 见他紧皱着眉宇,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她眸色一敛,轻弯了弯嘴角,笑眯眯的,捧住他的脸,凑近了几分,眉眼弯弯的,亲了亲他的嘴角,笑着说道:“好了,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燕西泽因她的亲近,自然而然的,感觉到她吐气如兰的气息! 任由那温热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自己的脸上,他心旌荡漾,紧皱的眉宇,不禁微微松动了些许。 见状,沈双双眼底笑意更深。 轻嘶了一声,佯装有些冷的,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将燕西泽身上盖的破被子,又给他往上拉了拉,微仰着头,可怜兮兮的,对燕西泽瘪着嘴,打着商量:“齐王大人,你的被子,今晚上借我盖上一盖,可好?” 闻言,燕西泽眸色微深。 有些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他唇角含笑,微微倾身,轻啄了下她干到有些起皮的嘴角,眼底光华闪烁道::“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都行!不用借,我心甘情愿的给你!” 他这话说的…… 让脸皮极厚的沈双双,没来由的想要往歪的地方想…… “那个……” 也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沈双双觉得,自己的脸上,忽然一阵阵的热! 轻颦着眉心,低头不再看燕西泽,她伸手扯了他一边的被角,有些不自在的咕哝道:“我这人,一点都不贪心,只要你的被子就行!” “呵……” 燕西泽难得见沈双双害羞的样子。 眼下见她如此反应,顿时忍俊不禁!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见她如此模样,他兴许还会多逗她一逗! 不过眼下,他知她今日一定很累了,实在不舍得再逗得! 眼看着他扯着被角,钻进了曾经被洪水浸泡,事后又风干的被子里,作势就要躺下,他有些心疼的,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等一下!” 被忽然扶住肩膀的沈双双,身形蓦地僵滞了下,微微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你……干什么?” 燕西泽凝着她明媚的双眸,心下微微悸动了下! 双臂,缓缓撑在她的身侧,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巴掌大的小脸儿。 沈双双没想到,燕西泽高烧才刚醒,就这么有活力! 因他的靠近,呼吸一滞,杏眼也渐渐瞪大。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踌躇着该不该闭上双眼的时候。 却不期,他的唇角,忽然一扬,然后一个用力,从她身上翻过,然后拍了拍他刚才躺过的地方,含笑说道:“里面暖和一些,你睡里面!” “呃……” 沈双双顺着他的手,看向他刚刚拍过的地方,心里瞬间盈满暖意的同时,还忍不住微微失笑出声:“原来……你只是为了给我让地方!” 她以为,他刚才是要吻她呢! 却不想……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是她想歪了! “要不然呢?”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微微失笑的样子,伸手揽上她单薄的后背,弯唇笑了笑,凑到她的耳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双双那张白皙的小脸,整个都红透了! 惊觉皱起一只扶着自己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向下伸到了她的腿弯,她掀起被子,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恶狠狠的说道:“燕西泽,你别不正经!” 闻言,燕西泽凤眸含笑,手下不停,穿过她的腿弯,然后蓦地用力,将她抱起之后,向里面挪了挪,在给她盖好被子之后,浅笑吟吟的,凝睇着她,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倒在干草堆上,一脸我很冤枉的问道:“我不过是想,把你抱到里面去,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呃……” 沈双双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知道燕西泽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一脸恼羞的,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说道:“你没有不正经,是我想歪了!” 闻言,燕西泽轻皱了下眉宇! 看着她红的跟苹果似的小脸,他忍不住轻咬了一口,笑意深沉道:“双双!你的脸,红的跟苹果,让人想吃!” 沈双双黛眉一凝,微眯了下眸子,躲开了他的唇齿,红唇微启道:“不给吃!” 许是睡了一大觉,已经歇过来了。 燕西泽这会儿的精神还算不错! 眼看着沈双双,故意把头偏向一边,躲着自己,他心想着反正他们两个都在发烧,也没什么顾忌了,索性伸手固定住她的脸,径直便吻了下来! 沈双双今日,已经想歪过两回了。 这回,真的不往歪的地方想了,却不想燕西泽直接上来就是歪的! “唔……” 有些不依的,想要扭头躲开,却迫于燕西泽的两只大手,而无法如愿,她低低嘤咛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眉黛,紧紧拧了起来! 燕西泽这种人,不动情则以。 一旦动情,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身上的劣性根,那是想藏都藏不住的! 就如现在,他虽然还发着烧。 “你这小妖精!我原本舍不得动你的!是你招惹我的!” 沈双双听到他如此言语,再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化,意识到事情直接歪到失控了,倏地一下,便睁开了双眼。 轻蹙着黛眉,与燕西泽看向自己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她心头一跳,顿时整个身子都开始紧绷起来! 她这一世,虽然未经人事。 但是经过上一世洗礼的灵魂,却知道燕西泽眼底的灼热,意味着什么! 她现在,确实打从心底里,接受了燕西泽的感情,也不排斥燕西泽的亲近!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如前世一般,那么没有底线! 思绪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眼看着燕西泽,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再次俯身,便要凑过来,不禁伸手,扶住了他的胸口,然后紧锁着黛眉,声线不稳的问着他:“燕西泽!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没有不正经,是我想歪了吗?” “没有!” 燕西泽炙热的双眸,微微有波光流转,含笑说道:“你没有想歪!我想做的,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燕西泽!”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回答,心下蓦地一沉。 回想到前世,她婚前失贞,将沈家和燕北廷绑在了一条船上的愚蠢行径,她心下一窒,在燕西泽即将亲到她的时候,将脸侧到了一边,声音沉沉的,开口说道:“你现在发着烧,我也在发烧,你不要闹……” “我没闹……” 他想要沈双双,想的都快要疯了! 眼下,她就在他的怀里! 眼下,他们同生共死! 虽然这个地方,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在死里逃生之后,在她答应回京之后要嫁给他之后,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他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也觉得没有忍耐的必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哑着嗓子,打断了沈双双的话,伸手捧住她的脸,作势便又要去吻她:“双双……我会对你好的!” “燕西泽!” 沈双双蓦地扬声,紧蹙着黛眉,在燕西泽即将吻上她的时候,脱口质问着他:“你对我的好,就是不顾我的意愿,如此随意的待我吗?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百花楼的头牌,还是随意便能轻薄的贱籍?” 闻她此言,燕西泽身形一滞,两人之间的气氛,几乎是瞬间,便坠入了冰点…… 第285章 一个 夜空,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落! 破庙里,火光不定。 两人仍旧维持着,燕西泽在上,沈双双在下的暧昧姿势。 静静的,躺在干草堆上,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气息略显不稳! 她知道,燕西泽在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燕西泽身形的紧绷,还有他早已不稳的心跳! 紧紧的,蹙起眉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头转回来,直面燕西泽,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自嘲的浅笑:“我与你初见,便是被人算计,送到了你的榻上!你与我说实话,你心里可曾轻视过我?” 沈双双唇畔的那么浅笑,在燕西泽看来,格外的刺眼。 紧皱着眉宇,伸手攫住她小巧的下巴,他定定的,注视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你觉得,我轻视你吗?” 闻言,沈双双紧抿着红唇,缄默不语! 见她如此,燕西泽心下微凉:“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倘若我真的轻视于你,只当你是颗棋子便是,何必处处为你筹谋,眼下又何必自讨苦吃,差点连命都赔掉,跟你流落至此?” 语落,他眼底的柔情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郁! 缓缓的,松开了她的下巴,他几乎是噌的一下,坐起身来,满是不悦的控诉道:“沈双双!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说我方才,是在轻薄你吗?我把你看的,比我的命都重,你不能没有良心!” 燕西泽会恼,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但是,当她听到他说,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都重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心弦微颤了颤! 缓缓抬眸,凝视着他阴沉的侧脸,她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变幻了几个来回! 她知道,是她心结作祟,小题大做了! 有些事情,天知地知,我自己可以知道。 但是燕西泽绝对不能知道! 所以,她不能跟燕西泽解释什么! 眼下,看着燕西泽俊脸阴沉的样子,她无比自嘲的,笑了笑,有些无奈的,伸手扯住了,燕西泽的衣袖,轻轻问道:“燕西泽!你觉得我怎么做,才算是有良心?你教教我!” 燕西泽看到沈双双脸上自嘲的浅笑,心里莫名的,跟被针扎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疼着! 一张俊朗,瞬间阴沉的,比外面的夜色还甚,他紧咬着牙关,握住了沈双双扯着自己袖摆的手,然后猛地用力,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几乎用尽的全部的力气,紧紧的抱着她! 沈双双忽然被燕西泽紧紧抱住,身形不由微微一滞! 紧皱着黛眉,她用力推着他,扯着嗓子喊道:“燕西泽,你发什么神经!” “是我的错!” 燕西泽不理沈双双的推拒和挣扎,自顾自的,紧紧抱着她,听到哑着嗓子,在她耳边,沉沉说道:“我承认!我太心急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沈双双没有想到,骄傲如燕西泽竟然会主动认错,当即便愣住了! 燕西泽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唇瓣,微微抿了抿,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有些事情,不屑于解释!但是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你说可以!” 沈双双觉得,她快被燕西泽给勒死了,紧蹙着眉头,说道:“你都快把我勒死了,先放开我!” “不放!” 燕西泽眸色沉沉的,注视着火堆,用力咬了咬沈双双的耳朵,说道:“沈双双!你就这样听,听清楚了!在我眼里,你不是百花楼的花魁,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轻薄的贱籍,你是……我的命!你是我燕西泽的命!” 被他困在怀里的沈双双,听到他如此言语,忍不住轻颤了颤,一脸不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 燕西泽沉默了片刻,才重复着刚才的话,说道:“你是我燕西泽的命!” 闻言,沈双双原本紧紧抿起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缓缓抬眸,有些费力的仰望着他。 一眼望进,他深邃如海的双眸之中,她心思微转,浑身紧绷的那根弦,似是啪的一下就断开了,整个人都软在他的怀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听出她言语之中的不确定,燕西泽不禁皱眉,冷哼了一声:“比真金还要真!” 听到他的冷哼声,沈双双低垂了臻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燕西泽,人的命,只有一条!” “这我当然知道!” 燕西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低头将下颔,搁在她的肩窝上,咬了咬她的耳朵,轻轻的,呢喃道:“人的命,只有一条!你是我燕西泽的命,所以我燕西泽的女人,也只会有你一个!” 闻言,沈双双猛地抬眸,看向燕西泽。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看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唇畔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怎么?以为自己听错了吗?” 这个世上,普通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 更逞论皇亲贵胄了! 但是沈双双这个人,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只要自己认准的男人,便不想跟任何人去分享! 以前,燕北廷如此! 如今,燕西泽自然也如是!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 她没有想到,燕西泽会如此主动的,将这件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还十分自觉的,说只会有她一个! 这,让她心中欢喜,又百感交集! 燕西泽一直都在微眯着眸华,凝视着她在光火下,蒙上一层迷黄光晕的小脸儿! 眼看着她听到自己的话后,嘴角从开始的微微弯起,到后来的如花般绽放,他微抿了抿薄唇,搂着沈双双,仰躺回干草堆上,慢条斯理的,单手给两人盖好了被子,轻叹口气,说道:“唉……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该相信我,从不曾轻视过你了吧?” 闻言,沈双双不禁嘴角轻弯了弯! 微侧着身子,窝在燕西泽的怀里,感觉到他身上不时传来的热意,她心里暖烘烘的,嗫嚅着声道“嗯!没人会轻视自己的命!刚刚……是我错怪你!” “不!” 燕西泽轻摇了摇头,垂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紧皱着眉宇,伸手轻拍着沈双双的肩膀,有些自责的说道:“是我想的不够安全,太过想当然,呵……有些事情,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语落,他轻叹了一声,微微侧身,低眉凝望着沈双双说道:“为表我对你的珍视和诚意,我答应你,在没有成亲之前,绝对不动你!” 沈双双闻他此言,顿时眸光闪闪,始终不停。 见状,燕西泽失笑,问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 沈双双怔怔的,摇了摇头。 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燕西泽见她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轻拍着她肩膀的手,一下一下,十分有规律的,不停动作着,“我虽然不知道,眼下什么时辰了,不过天色应该已经不早了,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就赶紧睡吧!等你睡着了,我要去添火!” 说着话,轻皱着眉宇,调转视线,看了眼不远处的火堆! 但见火堆不远处,堆着不少的柴火,他眸色微变了几分,出声问道:“那么多干柴,都是你准备的吗?” “干柴?!” 沈双双刚打算闭上双眼,却在听他这么问,抬头看向他。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待她看到火堆旁,那些整整齐齐,码在一边的干柴时,她不禁微怔了怔! 这里,眼下只有三个人。 这些干柴,不是燕西泽准备的,又与她无关! 便只有一个解释! 沈双双盯着那些干柴,看了片刻,方才回眸看向燕西泽,对他实话实说道:“那些都是南玄策准备的!” 燕西泽挑眉:“南玄策?” “是!” 沈双双轻抿了下唇,脸上露出几分轻嘲:“他虽然不承认,救他的是你,但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而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我知道了!” 燕西泽微微颔首,表示已经理解沈双双的意思了,然后伸手,护住了她的眼睛! 感觉到微微扇动的眼睫毛,一下一下的,扫过自己的掌心,他有些无奈,又满是宠溺的,开始命令道:“闭上眼睛,睡觉!” “哦……” 沈双双轻轻的长长的,哦了一声,虽然听上去不情不愿的,但是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的。 在含笑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她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闭上了双眼! 不久,沈双双沉入梦乡。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一直紧抱着他的燕西泽,不由轻皱了下眉宇,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她的后颈抽出! 起身行至火堆前,将柴火添足,他看着码在一旁的那些干柴,轻皱着眉宇,冷冷勾了勾唇唇,随手将手里的木棍丢在了一边,重新回到沈双双身边,躺好,然后将她拥入怀中,盖好了被子…… 寒冬的夜色,幽冷而漫长! 窗外,雪舞纷飞。 破庙之中,燕西泽和沈双双,交颈而眠,岁月静好! 一转眼间,一夜晃过! 因为昼夜温差大! 天亮之后,天空中的落雪,渐渐化作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破庙的屋顶之上! 不久,庙里就开始漏起了雨水…… 第286章 好看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 燕西泽和沈双双现在就是了! 南玄策一语成箴! 他们所在的破庙,虽然下雪不漏,但是一下雨,就漏的跟筛子似的,差点连火堆都给浇灭了! 燕西泽醒的比沈双双要早! 在沈双双被噼里啪啦的漏雨声吵醒的,他已经出去一趟回来了,正在往不漏雨的地方搬柴火了! 沈双双睁开眼睛,见生而矜贵的燕西泽,身上的长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可他却似一点都不在乎的,有条不紊的,把柴火搬到了一边唯一一处不漏雨的地方,她不禁微微抬眸,朝着头顶上方望去。 眼看着庙顶,不停的有雨水漏下,隐隐有变成水帘洞的趋势,她黛眉一拧,又回头望了眼外面的雨势,脸色微微变的有些难看起来:“燕西泽,别搬了!” 以外面的雨势,还有破庙屋顶漏雨的程度,即便他把那些柴火都搬了过去,再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淋湿的。 燕西泽抬眸,见沈双双醒了,正在搬着柴火的动作,微微一滞!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他的脸色,倒是挺好。 在把手里的柴火,放到干处之后,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坐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轻声问道:“饿了吗?” 听燕西泽忽然问这个问题。 沈双双不禁神色一怔! 她昨天,可是饿晕的。 昨夜,她从南玄策那边过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可是昨夜,在见了燕西泽之后,她只喝了一碗热水,但直到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难道是有情饮水饱?! 轻眨了眨眼睛,在心中暗暗腹诽着,她思绪微转之间,忽然想到昨夜热水时,那水里有股子怪味儿! 她当时以为是瓦罐等器皿,放的太久,所以才会有的味道。 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觉得了! 视线一转,落在一边的瓦罐上,她掀了被子,起身行至瓦罐前,用瓦罐里的勺子,舀了一勺瓦罐里半温的水尝了一口。 在仔细咂摸过,水的味道之后,她忽地释然一笑,就着勺子喝了几大口水,随手把勺子搁到瓦罐前,推到了燕西泽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原本我还觉得,南玄策说不喜欢欠你别人的,可他这救命之恩,报的也太敷衍了些,不过现在看来,人家是下了血本,真心不想欠你的!” 燕西泽听沈双双这么说,半蹲着身子,看了眼被沈双双推到面前的瓦罐,哭笑不得的问道:“怎么?他这里面,放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灵丹妙药倒不至于,不过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沈双双觉得有些冷,双手抱着肩,瑟缩着身子,蹙眉对燕西泽轻笑了笑,“我听说西夏宫廷,有一种秘制的维生丹,可以在短时间内,很好的补充体力!这水里的东西,应该就是维生丹了!” 说到这里,她眉头微动着,敛了笑,有些奇怪的说道:“说来也奇怪,昨日我明明已经搜过他的身了,都没有发现这丹药,也不知他这丹药,到底藏在哪里了!” “夏王藏的东西,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找到,那他还算是夏王吗?” 燕西泽轻笑了下,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却并没有去喝瓦罐里的水,而是话锋一转,轻叹着说道:“不管他藏在哪里,都不可能藏太多,他能给我们,可见是真的不想欠我们的!” “我知道!” 沈双双蹙眉,轻轻咕哝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即一脸不满的,瘪了瘪嘴,怒视着燕西泽:“你别弹我额头,这样弹,你媳妇儿会变傻的!” 燕西泽以前所见的沈双双,不是在装柔弱,就是心里满是谋算! 此刻,难得见她如此娇憨的模样,他眼底笑意加深,忍不住抬手又给了她一下子! 这下,沈双双差点跳脚,捂着自己的额头喊道:“燕西泽,你还来!” “我嫌你太聪明了!” 燕西泽哼笑了一声,将瓦罐又推回到沈双双面前,边站起身来,边出声说道:“我醒得早,已经喝过了,你趁着还热,把这些都喝了吧!” 沈双双心想着这罐子里能装多少东西,她还不知道吗?他喝过了才怪,当即便要开口拒绝:“我不……”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会拒绝,不过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我不接受拒绝!你已经够瘦了,不能再瘦了,要不然抱着都硌手!” 直接打断她的话,他眉眼温润的,看了眼瓦罐,又笑看着她:“听话,乖乖喝了!” “我就不喝!”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是想要把剩下的,都留给她,他明明是为了她好,一片好心,但是这话说的不中听,所以就哼哼着,横了他一眼,“你嫌硌手,我还不乐意让你抱呢!” 燕西泽原本是要走开的。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他停下了脚步不说,还回转过身,伸手握了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就抱!就抱!我就抱!” 他就抱的时候,一连说了好几遍,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子孩子气的较劲,让沈双双忍不住咯咯了起来! 听着她如银铃般的笑声,燕西泽素来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在京城的时候,他虽然荣华尽享,可是心里却满是跟燕北廷之间,你死我活的勾心头角,从来都不曾如现在这般放松过! 眼下,在这里。 只有他和沈双双! 听着沈双双悦耳的笑声,他脸上的笑容,自然也越发的纯粹和真诚! “燕西泽!” 素来少笑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才尤为惊艳! 一脸笑意的燕西泽,现在便是如此! 眼前的他,虽然衣袍不净,头发也散乱着,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眸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的笑容,沈双双微偏了偏头,一脸娇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记得多笑!” 闻她此言,燕西泽脸上的笑意微敛,但是眼底的笑意,却仍在! “好看吗?!” 燕西泽的薄唇,轻轻一勾,眉眼含笑的答应着她:“好看我以后,就多笑给你看!” 语落,他俯身亲了亲沈双双的脸颊,压低了嗓音,补充了一句:“只笑给你看!” 沈双双凝着他送到她眼前,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忍不住心弦微微颤动了下! 心道谁说这厮冷酷无情的,他这情话,简直说来就来,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她想到他昨夜的失控,不禁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微微后仰了仰身子,躲开他温热的呼吸! 燕西泽见沈双双躲他,眉头一皱,作势便又要凑过来:“你躲什么?” 沈双双见状,一脸无奈的,捧住他的俊脸,伸手用力揉了一把:“你看你,我才刚醒,又这样!” “我哪样了?我喜欢你,想要跟你耳鬓厮磨,这很正常!” 燕西泽想到沈双双昨夜的反应,不禁轻叹了一声,任她揉捏着自己的脸,“双双!我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我对你这样,你得习惯!” “你得给我时间,慢慢习惯啊!” 沈双双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停下了在燕西泽那张俊脸上放肆的小手! 想到刚刚从燕西泽口中,说出的夫妻二字,她弯唇轻笑着,视线睃视过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然后蹙着眉头,看着燕西泽转移了话题:“唉!你看!现在的我们,连口喝的都要互相让着,算不算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算!” 燕西泽刚才说的是,他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此刻,听到夫妻这两个字,从沈双双口中说出,不禁眸光一闪,眼底笑意微深:“你说的不对,我们不是贫贱夫妻,是落难夫妻!” “落难夫妻……” 沈双双扬眉,轻纵了纵琼鼻,嘴角也挂着笑! 这形容,很贴切了! “好了!赶紧趁热把那些水喝了!” 燕西泽伸手,摸了摸沈双双微微翘起的嘴角,轻声催促了一声,接着又道:“我刚才趁着你没醒,已经出去转过了!找了一间不怎么漏雨的屋子,待会儿我们搬过去之后!” 语落,他朝她轻眨了眨眼,说道:“天冷,又下雨,河里的鱼会泛上来,我去捉鱼给你吃!” 听到燕西泽说,要捉鱼给她吃,沈双双嘴角弯弯的笑了笑,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 不久,外面的雨,小了下来。 沈双双和燕西泽这对落难小夫妻,开始搬家! 生来富贵的两人,眼下家当少的可怜。 除了那床破被子,破瓦罐等等,也就剩下那些已经被燕西泽搬过一次的干柴了! 昨夜,落了一夜的雪。 外面,都是白茫茫一片! 今早雪转成了雨,落地之后,半融不融,很快又冻住,便成了雪上冰凌,人走在上面,滑的厉害,抱着被子的沈双双出溜了几次,都差点滑倒,不过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然后回头,扬首,对跟在他身后,背着干柴,抱着瓦罐瓷碗的燕西泽显摆一翻! 不过,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 这回,她才刚跟燕西泽显摆完,转身继续向前,便忽然脚下一滑…… “啊——” 惊叫出口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再想去稳住,可就没有早前那么容易了! 在她身后,燕西泽一直都怕她给摔了! 这人,摔在雪地上,不会太疼。 但是摔到结了冰凌的雪上,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见她真的要摔,他眼看着已经来不及扶了,想也不想,丢开了身上的柴火,抱着怀里的瓦罐瓷碗,脚下一滑,就势躺倒,实实在在的,给她当了个垫背的…… 第287章 我来 沈双双原本紧闭着双眼,已经做好,挨摔受疼的准备了,却不想最后摔倒了燕西泽的怀里! 预期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 在听到一声闷哼之后,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微侧着头,一眼看见轻蹙着眉宇,正满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燕西泽! “嘿嘿!” 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她轻勾着唇角,劫后余生的对燕西泽笑了笑,戏谑着出了声:“多谢齐王殿下救命之恩!” 燕西泽摔这一下,不是不疼,倒还受得了。 不过如果摔的真是沈双双,那他可就心疼了! 眼看着沈双双,到现在竟然还能笑的出来,他脸色黑了几分,沉沉低斥了她一声:“你好好走路!要不然摔你一下,有你哭的!”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心里一揪! 将怀里抱着的被子,丢到一边,她连忙撑着他的胸口,爬起身来,关切问道:“你怎么?有没有摔疼?” 燕西泽见她这么紧张自己,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 微微张嘴,他刚要出声,让她不要担心! 却不期,他怀里抱着的瓦罐上,本就破了一角的瓷碗,因为他躺倒的姿势,坚持到现在,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呃……” 沈双双看着瓷碗的尸体,嘴角轻抿成了一道直线。 再看燕西泽,只见他蹙着眉头,低头看着被摔的惨兮兮的瓷碗,再次无奈抿唇,抬眸正对上紧紧抿着唇瓣的沈双双,轻蹭了下她被冻的发红的鼻尖儿,苦笑着说道:“我没事,不过……碗没了!” 语落,他忍不住轻咬了下她的鼻尖儿:“你说我们拿什么吃饭?嗯?” 沈双双本就被他蹭的鼻尖儿发痒,这会儿又被他咬了一口,本能的微微向后缩了下。 听到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挑,嗯了那么一声,她刚刚被她要过的鼻尖儿,直觉一阵阵发烫! “那个……碗没了,我们可以再找,你没事就好!” 以前的时候,燕北廷虽然事事都哄着她,却从不曾如燕西泽这般,随时随地,不停的撩拨! 最要命的是,在他的撩拨之下,沈双双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有些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紧紧的,颦了颦眉心,并没有去看他,而是垂眸看了眼地上被摔成碎片的瓷碗,心思一动,作势便要去捡! 见状,燕西泽脸色一变,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紧皱着眉宇看着她:“你干什么?” “有用!” 沈双双轻颦着眉心,抬眸看了眼燕西泽,作势便要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捡:“你待会儿不是要去捉鱼吗?这碎瓷片正好可以用来刮鱼鳞!” “啧!” 燕西泽轻啧一声,握住她另外一只手,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语气却出奇的温柔:“你别乱动,小心划破了手!这种事情,我来!” 闻言,被他抓住手的沈双双,不禁眸色一荡! 眼下,明明冷的,滴水成冰! 可是她的心里,在听到燕西泽那句这种事情我来的时候,却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让她心里暖洋洋的,身子也开始暖了起来! 再次微微抬眸,看向燕西泽,见他轻皱着眉宇,挑拣了极快大殿的瓷片,收进了瓦罐里,她眼底微润,轻轻喊了他一声:“燕西泽!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燕西泽抬眸,看着她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的双眸,想到她儿时丧母,这一路走来,被继母苛待,陷害的经历,不禁眸色一柔,扶着她的后颈,抵住她的额头,轻笑着说道:“我的女人,我不惯着,谁惯着?” 语落,他轻拍了下她的后颈,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又温声哄着她:“再不起来,咱们的被子就淋湿了,赶紧起来,抱着被子好好走路!” 没有人,不想让人宠着。 沈双双自然也想! 前世的时候,有太皇太后给她撑腰,所有人见到她,都阿谀奉承的,只会不停的恭维她。 要说宠,也太皇太后是真的宠她。 许是太皇太后因为太宠她了,就连先皇也不曾命令过她! 即便的太皇太后面前,有的时候,被她气极了,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也有恃无恐,全看自己的心情! 可是现在,燕西泽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又温声哄着她的时候,她却一点都不反感! 非但不反感,还甘之如饴的,爬起身来,乖乖的抱起了被子! 见她如此乖觉,燕西泽毫不吝啬的,又对她笑了笑。 沈双双看着他眸光澄亮,笑起来发光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别傻笑了,赶紧起来,快走!” 燕西泽不语,从地上爬起身来,拎起一边捆好的柴火,看着前面好好走路,已经走出去不远的沈双双,含笑跟了上去:“你在前面走,知道那间屋子不漏雨吗?” —— 沈双双不知道哪间屋子不漏雨。 直到燕西泽领着她到了那间屋子门前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燕西泽找的屋子,就在南玄策住的那间屋子旁边! 燕西泽先沈双双一步,进了屋子。 将手里的干柴和瓦罐放下,然后转身向外。 见沈双双神情莫名的,站在屋子外面,望着隔壁的屋子,他不禁轻皱了下眉头,出声问道:“看什么呢?不进来,等着在外面把被子淋湿吗?” “嗯?!” 沈双双回过神来,抱着被子进了屋子,然后一脸好笑的,对燕西泽说道:“好巧!南玄策就住在我们隔壁!” 他们还成了邻居了! 燕西泽似是早已知道,南玄策住在隔壁。 这会儿听沈双双说起,脸上不见一点意外之色! 屋子里的土炕,早就已经塌了。 早前的时候,燕西泽已经在炕上铺了不少干草。 他微微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伸手接了沈双双怀里的被子,边动手铺着,边出声对沈双双说道:“这里是渔村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当初闹水患的时候,洪水没有泡到屋顶,所以才不漏雨!” 闻言,沈双双心下恍然! 眼看着从来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燕西泽,有些笨拙的,想要将破被子铺开,她黛眉轻拧了下,连忙穿着鞋,上了土炕,伸手扯了被角说道:“你不是要去捉鱼给我吃吗?这些活儿,还是我来吧!” 燕西泽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 伸手握住了她扯着被角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然后轻道:“不用!我铺好了就去!你的烧刚退,好好歇着!” 沈双双听燕西泽这么一说,登时乐了:“说的好像,你不是才刚退烧似的!” 闻言,好不容易将被子铺开的燕西泽,不禁抬眸,一脸无奈的看向她:“一边儿歇着去!”” 见状,沈双双偏头,看着他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不由轻笑了下,一双眸子好像会说话一般,眨巴个不停,调侃声道:“实在看不出,齐王殿下竟然这般贤慧!做的很不错码!殿下辛苦了!” “既然知道我辛苦,那么……”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古灵精怪的样子,顺势坐在土炕上,似笑非笑的看和她,问道:“有没有奖励?” “没有!” 沈双双见他如此做派,便知他又要撩拨人了,当即黛眉一扬,忙不迭的摇头,然后转身便要下炕。 可是……燕西泽岂会让她如愿?! 伸手之间,圈住她纤细的腰肢,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脸好笑的亲了亲她:“再皮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听到没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燕西泽让她习惯他的亲近,沈双双习惯的倒也挺快! 不过饶是如此,在他亲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然后紧锁着黛眉,推了推他的胳膊:“赶紧去捉鱼,我饿了!” “去抓鱼可以!不过……” 燕西泽瞥见她发红的耳根,嘴角微微弯起,眼看就要翘上天去了:“你得先亲我一下!”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不禁转头怒瞪着他:“燕西泽,你不要得寸进尺!” 闻言,燕西泽淡淡一笑,再次俯首,亲了亲她雪白的脖颈! 这举动,可谓十分亲密了! 感觉到燕西泽的碰触,沈双双的身子,忍不住蓦地一僵! “你不亲我,那么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燕西泽感觉到她的僵滞,见好就收的,放开了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好了!想睡你就再睡一会儿,我生了火,就去给你抓鱼吃!” 话落,不等沈双双出声,他便已然轻笑着起身,去收拾柴火。 沈双双蹙眉,看着不停忙碌着的燕西泽,出声问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捉鱼吗?” 闻言,燕西泽正在往炕头前搬着柴火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看着她,然后不容置啄的摇了摇头:“不能!外面太冷了!” 沈双双看着他不容置喙的神情,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跟着出门了。 不过,想到他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还饿着肚子,她见他取了火折子出来,起身便行至他身前,伸手夺了他手里的火折子,然后也一脸坚持道:“生火这种小事,我来就可以了,我饿的慌,你赶紧先去捉鱼!” 燕西泽手里的火折子被沈双双夺了,本想伸手抢回来。 可是,在听到她说她饿得慌的时候,他要去抢火折子的动作,却微微停滞了下来! 眼看着沈双双,行至火炕前,扯了一把干草出来,动作熟练度,要生火,他倒也没有坚持! 有些无奈的,在她身边站定,他轻扯了下唇角,然后轻轻的扶了扶沈双双的肩膀,在她面前蹲下,轻声叮嘱着她:“我早上已经观察过附近的环境了,大冬天的,这里连只鸟都没有!眼下外面下着雨,我们不清楚附近的环境,想要离开这里,不切实际!既是不能离开,我们便只能先住在这里,等到雨停了,再想其他……不过你不担心,南玄策现在,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伸手捏了捏沈双双饱满的耳垂:“待会儿等我走了,你什么都别想,躺下再睡一觉就好!等你睡醒了,我也就回来了!” 第288章 不该 燕西泽在说话的时候,沈双双一直都在静静的听着,连火都没生! 这会儿,听完燕西泽的话,大致明白,素来少言的他,忽然说这么多话,是怕她被丢在这里,会害怕,她不禁拧起黛眉,伸手握住燕西泽的手,一脸好笑的看着燕西泽:“燕西泽!你觉得,我的胆子很小吗?” 燕西泽闻言,眉宇一皱! 沈双双的胆子,很小吗?! 不! 她的胆子,有的死后,大的没边儿! 不过,带着她去抓鱼,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住,但是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又着实担心她! 因此,他心中柔肠百转,这才破天荒的,说了刚才那段长长的话! “你尽管去抓鱼就好了!”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语,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靠了靠,十分乖巧的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燕西泽见沈双双,如此感觉,好看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看着她手里的火折子,说道:“我给你生了火再走!” “不用!” 沈双双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火折子,攥的紧紧的:“我自己来!” “那……” 燕西泽见她如此坚持,眉宇轻挑了下,指了指门外,说道:“我去给你抓鱼了!” “赶紧的吧!” 沈双双说着话,伸手推了推他。 燕西泽见状,也不再多留,起身便出了屋子! 沈双双起身,行至门前。 目送燕西泽朝着夏河方向远去,这才重新回到屋里,打算拿着火折子生火! 可是,她手里的火折子,却像是故意跟她做对似的,不管她怎么折腾,愣是一点火星儿都没有! 在一连试了无数次,不管她是用嘴吹,还是用手甩,她手里的火折子,还是处于罢工的状态! 心道到底是被水浸泡过的东西,不能用也属正常,她略微沉吟了下,有些无奈的,将手里哑了火的火折子,丢到了一边,起身出了屋子,朝着隔壁走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就快停了。 沈双双双手环抱着肩膀,快步跑到南玄策所在的那间屋子前,脚步微顿了顿的,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如她所料,夏王殿下屋里的火,还滋滋的烧着。 火堆旁,南玄策裹着被子,似是正在睡着。 沈双双的视线,落在裹着被子的南玄策身上,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出了声:“南玄策!借你的火折子一用!” “……” 火堆旁,裹着被子的南玄策,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状,沈双双轻蹙了蹙黛眉。 缓步上前,朝着南玄策走近几步,她再次出声,扯着嗓子,又喊了南玄策一声:“南玄策?!” “……” 这次,南玄策仍旧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说,沈双双喊第一声的时候,南玄策没有反应,是情理之中的。 那么眼下,沈双双扯着嗓子再喊第二声,他还是没有反应,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觉察出南玄策的不对劲儿了,沈双双黛眉,顿时紧紧蹙起! 再次抬步,在南玄策身后停下脚步,她缓缓蹲下,伸手扶住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感觉到南玄策的身子,在不停的抖动着,她心下一惊,不由轻晃了他两下:“南玄策……你没事吧?” “这次……” 南玄策还是没有出声! 沈双双用力,将他侧身向里的身子,向外扳正。 见他双眸紧闭,面色惨白,浑身不停的打着摆子不说,嘴里还不知道在呓语着什么,沈双双知道要糟,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变! 抬手之间,覆上南玄策的头,惊觉那并不陌生的滚烫的热度,她紧蹙着眉头,一颗心都都坠落到了谷底! 燕西泽和她发烧,是因为大冷天的,在夏河里冻得。 那个好说! 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成! 可是南玄策现在的情况,那就不一样了! 他身上有伤…… 思及此,沈双双沉着脸色,面色凝重的,伸手轻拍了拍南玄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南玄策!你醒醒!醒醒!” 在她的拍打之下,南玄策紧皱着的眉宇,微微颦动了下。 却始终不曾睁开双眼! 见状,沈双双左右看了看,直到视线落在外面的雪地上,才眸色亮了亮,然后快步起身,出了屋子。 片刻后,手里捧着一捧雪,再次进了门。 她将手里的雪,一股脑儿的,全都敷在了南玄策的额头上! 已经被烧糊涂的南玄策,被冰冷的雪一激,整个人都狠狠的抖了抖! “南玄策……” 沈双双垂眸,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南玄策! 眼看着他虽然有些费力,却仍旧在眼睫颤动了几下之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她心下一喜,刚要将她按着雪,覆在他额头上那只早就已经被冻红的小手收回来,却不期刚刚还烧的不停呓语着的男人,忽然双眸大睁不说,还猛地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南玄策的手,很烫。 跟沈双双被雪冰到没有温度的小手,形同水火,有天壤之别! 沈双双在被南玄策握住手的时候,动作蓦地将之了下。 不过很快,她便紧蹙着黛眉,看着南玄策! 但见南玄策看着他的目光,如同他的体温一样,她心弦一颤,红唇微微噏合了下,连忙出声对他解释道:“你发烧了,昏迷不醒,我拿雪是为了给你冷敷!” 南玄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梦到了过往被他一个一个的,送下阴曹地府的那些人,也梦到了,曾经最疼爱他的母后,还有他母后,在被贵妃陷害之后,自戕而亡时,那惨烈的一幕幕! 他在西夏,杀伐决断,什么都不怕! 但是,在那个梦里,他胆战心惊的,拼命的,想要逃离…… 然,他越是想逃,就越是无法逃脱! 就在他以为,他会被一直,困在那个梦里,无处可逃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沈双双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软。 她在软软的,喊着他南玄策! 在听到她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天籁,而后猛地一下,便惊醒了过来。 然后,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沈双双! 再然后,便在她想要撤回她覆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手时,出于本能的握住了她的手! 眼下的沈双双,衣裙都是脏的。 可是饶是头髻散乱,脂粉未施,她雪白的小脸儿,却仍旧白的发光,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 美的,让南玄策移不开视线! 直直的,愣愣的,定定的,凝望着她此刻,有些局促的样子,他恍惚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直击他的心房,让他直觉自己的心跳,再一次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的,乱了节奏! “南玄策?” 沈双双见南玄策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由轻笑了下,微弯着红唇说道:“你……你先放开我的手!我得帮你去找药!” 闻言,南玄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紧皱着眉宇,看着沈双双红唇微弯的样子,他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哑着嗓子,出声说道:“不用了!你昨日找到的那些草药还有!” “那些不行!” 沈双双紧蹙着眉头,边说着话,边想要从南玄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见状,南玄策眸色一黯,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见南玄策终于松手,沈双双心弦一松! 将刚刚在南玄策的手里,已经因为粘在手心的雪融,而湿漉漉的小手,背在身后,在身上蹭了蹭,她将一直煨在火堆旁边的瓷罐,给南玄策端了过来,这才抬眸,对上南玄策的双眼,凝眉说道:“你的伤口,应该是开始化脓了,你先喝点水,我再去给你找些药来!”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出去找药。 南玄策沉眸,看着身形单薄的她,一步步向外,却始终都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换做以前的他,这个时候,一定会出声问她,既是只求相安无事,现在又何必要帮她!亦或是问她,现在这么做,是不是想要让他放弃对大燕的计划,或是让他解了她身上的毒……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也不想去问! 仔细说起来,他们算是同一种人! 他知道,她善于算计。 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他却贪婪着她对的好。 哪怕,她做的这些,都是带着目的和算计的,他也甘之如饴! 沈双双! 大燕沈相嫡妇所出,相府最不受宠的嫡女! 他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也知道,她跟燕西泽,应该是两厢情愿的! 更加的知道,他眼下移开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纵然知道这些,他却做不到,去控制自己! 时间,过去了许久。 久到,沈双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门口,不复再见! 南玄策忽然勾唇,而后自嘲一笑! 当初,他听说他的皇弟,被她给耍了的时候,还笑他皇弟没出息! 可是现在,他自己呢?! 还不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狐狸精偷了心?! 轻轻的,抬起手来,将手心,安放在自己的胸口! 十分清楚的,感受着胸口处,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安分了很多次的心跳,他那双素来睿智的双眸之中,不禁浮上满满的自嘲之色! 她说,要再去给他找些药!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中了她的毒,好像除了她,无药可解…… 第289章 小心 沈双双在离开南玄策所在的屋子之后,便开始又如昨天一般,一间屋舍一间屋舍的,开始找了起来! 昨日,她和南玄策,已经将大半的屋舍找过了。 她希冀着,能从那些她还没有找过的屋舍里,找出些能用的东西! 但是结果,让她失望了! 因为,昨夜她没有找过的那些屋舍,南玄策全都已经找过了。 他们盖的被子,便是南玄策从那些屋舍里找出来的。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间屋舍,仍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额头上,却已经泌出了细汗! 紧蹙着眉头,短暂的思忖了片刻,她抬步便朝着夏河方向走去。 出了渔村,就是夏河。 沈双双抬眸,远远的,一眼睇见,燕西泽正手握着一根长棍,立身在夏河边上捉鱼,随即眸色一亮,快步朝着燕西泽走去! 一路从村里走来,她的脚步有些沉,气息也喘个不停。 不等她行至燕西泽身后,燕西泽便已然察觉到她的存在。 手握着长棍,转身向后,见沈双双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赶了过来,他不禁眉宇大皱,朝着她迎了几步:“不是让你等着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是南玄策!” 沈双双如是言语了一声,便擎着双膝,不停的喘息着。 燕西泽见状,紧皱的眉宇,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语气沉沉道:“南玄策怎么了?” 沈双双等了片刻,气息喘匀了,这才再次开了口:“火折子不能用,我去南玄策那边借火折子,发现南玄策他也发烧了!” 燕西泽原本还以为,南玄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此刻,听沈双双这么说,他紧拧着的眉心,微微舒展开了,不以为然的转身面向夏河,打算继续叉鱼:“你我都发过烧了,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南玄策了!” “不是!” 沈双双伸手,扯住燕西泽为了捉鱼方便,扎起来的袖子,面色凝重道:“他发烧不是受凉,而是因为伤口化脓,一个弄不好,就会死在这里!” 闻言,燕西泽举着棍子的手,蓦地便是一顿! 再次回转过身,蹙眉看着沈双双,他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那怎么办?” “这几条鱼,应该够我们今天吃了的,你别抓鱼了,陪我一起去找药!” 沈双双垂眸,看了眼燕西泽随意丢在脚边的几条鱼,然后抬眸看着燕西泽,蹙眉指着他们昨天过来的方向,说道:“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一大片的芦苇荡,那里应该有香蒲,你陪我去找!” 燕西泽顺着她指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轻道:“你告诉我,香蒲长什么样儿,我去找!” 闻言,沈双双微微一怔! 她直觉想要摇头,却见燕西泽弯身,将地上那几条血淋淋的大雨拾起来,一条一条的塞给了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被冻的发红的小脸儿:“你身子不好,脚程也不如我,我一个人去,争取快去快回!” 沈双双当即摇头,开口欲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最好的安排!” 燕西泽出声,打断她的话,指了指她怀里的几条大鱼,“你如果心疼我,回去之后,就想法子把这几条鱼搞熟,我回来正好裹腹!”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不禁垂首,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几条大鱼! 虽然她根本就不会做鱼,不过眼下,也并不纠结这些。 微微的,点了点头,将香蒲的样子,和药用以及食用的部分,详细告知燕西泽后,她目送燕西泽远远离去,这才抱着怀里的几条大鱼,重新返回渔村! 因为她和燕西泽所住的屋子,没有生火。 她直接抱着几条大鱼,回到了南玄策所在的屋子! 火堆旁,南玄策正在迷迷糊糊的睡着。 在沈双双进门的时候,他听到动静,微微睁开了双眼,见柔弱万分的沈双双,怀里抱着几条大鱼,他的神色,不禁微怔了怔! “渔村里找不到你能用的药材,我让燕西泽出去找了!” 沈双双看着神色怔怔的南玄策,轻声对他解释了一句,然后行至火堆前,将怀里的几条大鱼,扔在了地上! 因为长时间没有添柴火,南玄策身边的火堆,眼看着就快要灭了! 沈双双见状,顾不得太多,连忙取了早前南玄策备在一边的柴火先添了火! 眼看着的火堆上的火焰,再次跳跃着额,燃烧起来,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眸看向南玄策!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南玄策眼下,竟然还在看着他! 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她微微怔愣了下,旋即视线微转,看向他面前的瓦罐,“你把水都喝了吗?” 南玄策忽闻她此问,陡地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自己的视线,哑着嗓子回道:“喝……喝了一些!” 沈双双闻言,微微颔了颔首,然后起身绕过火堆,来到南玄策身边。 然后,在南玄的的注视下,端起瓦罐,仔细查看了一番。 见瓦罐里还有些水,她将瓦罐里的水,倒进了一边的碗里,将碗送到了南玄策手边:“你先把这些喝完!” 语落,她也没管南玄策会不会喝,捧着瓦罐,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沈双双!” 南玄策眼看着沈双双抱着瓦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不禁心下一紧,不由开口问道:“你去干什么?” 沈双双听到他的问话,不由紧蹙着了眉头,回头看着他,回了他一句:“我干什么,你也帮不上忙啊!” 闻言,南玄策面色一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她! 沈双双见状,浅淡一笑道:“我不用你帮忙!你裹好被子,先睡一觉,睡醒了就有鱼汤好了!” 闻言,南玄策薄唇微动了动,半晌儿之后,憋出一句:“外面路滑,你小心一点!” 沈双双没想到,他会忽然如此言语,心下微微一顿! 再次抬眸,朝着南玄策望去。 见他已经将破被子,拉高过头,蒙住了脸,她轻扬了扬黛眉,一脸莫名的,抬步便出了门! 雨,这个时候,已经停了! 外面,除了冰凌就是雪! 沈双双在是远去夏河取水,还是直接取雪烧融这两者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将瓦罐里装满了雪后,她抱着瓦罐,重新回到南玄策所在的屋子里。 见她进门之时,早前蒙着头的南玄策,不知何时已经将被子拉了下来,正抬眸朝着她望了过来,她一脸不以为然的,低垂了眉眼,将瓦罐搁在火堆上,然后又一次起身出了屋子! 这次,她重新回到了她和燕西泽的屋子,将屋子里的瓦罐啊勺子什么的,都给搬了过去,然后去了瓦罐里的碎瓷片,开始刮起了鱼鳞! 沈双双没有做过饭! 刮鱼鳞这种活,自然也不曾做过! 是以,饶是聪明绝顶,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她,那刮鱼鳞的动作,是要多笨拙,就有多笨拙! “小心!” 不知第多少次,眼看着沈双双手里的碎瓷片,就要刮到她的小手了,南玄策胆战心惊的,脱口喊了一声! 眼看着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抬眸朝着自己望了过来,他掀了被子,起身便要超沈双双走来。 却不期,自己烧的厉害,猛地一起来,头晕目眩的,脚发轻,整个人都向前栽去! 见状,沈双双心下一惊! “小心!” 在惊呼一声之后,她几乎想也不想,便起身上前,伸手扶住了南玄策的手臂。 南玄策没有想到,沈双双会来扶他。 勉强稳住身形之后,他轻蹙着眉头,垂首看向她。 却不想她根本就没有看他,直接松开了他的手臂,又回到了火堆另一边,继续跟那条大鱼奋斗着。 怅然若失的,伸手扶了扶自己的手臂,他轻拧了下眉心,将自己的情绪,悉数掩饰下来,然后抬步行至沈双双身边,席地坐下,朝着沈双双伸出手来! 南玄策的手,修长青竹,保养的十分得宜! 沈双双看着他那只好看极了的手,微微抬眸,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干嘛?” 南玄策看着她,微敛着眸华,看了眼她手里那条大鱼,挑了挑俊眉:“我来!” 我来! 这两字,今儿沈双双可不是头一回听到了! 心里想着,燕西泽才刚刚跟她说过这话,眼下南玄策又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稀罕呢?! 她并没有如燕西泽说这话时,那么听话的,将手里的碎瓷片,递给南玄策,而是轻咬了咬朱唇,一脸怀疑的也跟着他挑了挑眉:“你会吗?” 头一回被人轻视的南玄策,面对沈双双的怀疑,丝毫不恼,而是伸手从取了一边的另外一块碎瓷片,然后忍着手臂上伤口的疼痛,动作利落的,开始刮起了鱼鳞! 鱼鳞刮好,开膛破肚! 将鱼肚子里的那些内脏,全都给挤出来之后,他弯了鱼身,将之丢尽了火堆上,已经开始汩汩冒着热气的瓦罐里! 原本对南玄策抱着怀疑态度的沈双双,见他这一套功夫下来,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似是以前没少干过,不禁叹为观止的,笑看着他,打趣道:“可以啊!夏王殿下你以前,是的卖鱼吗?” “你口口声声喊着我夏王殿下,我怎么可能是卖鱼的?” 南玄策看到沈双双脸上的笑容,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重新拿了一条鱼,慢条斯理的,又刮起了鱼鳞,他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微扬着下颔,一脸傲娇的勾了勾唇角:“刚才那条鱼喝汤,这条鱼咱们可以烤着吃!” 第290章 万一 沈双双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南玄策,面对着面,讨论着一条鱼该怎么吃! 而且,眼前的南玄策,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这气氛……还让人意想不到的融洽! 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不停刮着鱼鳞的动作,见他每次动作时,虽然佯装的,一脸若无其事,可脸色越来越差,且每刮一次鱼鳞,眉头都会紧皱一下的! 她不禁轻轻拧起了眉头! “好了!” 眼看着南玄策,将第二条鱼的内脏挖了出来,她适时喊停,伸手接了他手里已经处理好的鱼,然后指着一边的被子说道:“你还在发烧,去歇着,剩下的我来!” “我……” 南玄策闻言,想也不想,便要拒绝。 不过,在对上沈双双那双,直勾勾望着自己,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双眸,他到了嘴边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沈双双见他不说话了,微微敛眸,找了跟不算太粗的棍子,从鱼嘴里串了进去,“我知道,你不想欠别人的,不过现在,你不欠也欠了,日后要怎么还,你且随意!眼下,你去歇着吧,等燕西泽找了药回来,我给你换药!” “……哦” 南玄策见沈双双一直倒腾着手里的鱼,不再看他,眸色微微黯淡下来,起身回到了自己被窝,盖好了被子! 再次抬眸,朝着沈双双望去。 见她手握着木棍,已经开始在火堆上烤着鱼,他微侧着身子,静静看着她,忽然轻声开口说道:“你喜欢燕西泽!” 他这话,不是问话,而是用的肯定句! 沈双双听到他的话,黛眉微挑了下,终是再次抬眸看向他! 轻蹙着眉头,看着跟燕西泽一样,即便身处泥泞,却仍旧矜贵出尘到,让人高攀不起的南玄策,她沉默了片刻,眉梢轻扬着,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燕西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而她,既是真的喜欢燕西泽,也接受了燕西泽!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在南玄策这样的人面前,有些事情,她即便不说,他也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既是如此,那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好否认的! 有些事情,你知道是一回事。 但是真正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南玄策现在的感受,就不太好! 听到沈双双轻应的那声嗯,他的眸光微微一闪,不过很快便有归于沉寂! 微微沉默了片刻,他眉心颦动着,再次对沈双双开了口:“可是,据我所知,你会是大燕的未来的皇后娘娘!而且,这已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闻言,沈双双眸色微深! 她将手里的烤鱼,翻了个过,迎着南玄策的视线,唇角轻勾的弧度,浅浅淡淡,道:“既是心照不宣,便一切都还有变数!燕北廷那人,没什么眼光,本就不想立我为后……事在人为嘛!” “既是心照不宣,便一切都还有变数……” 南玄策垂首,低声重复着沈双双的话,忍不住无声轻笑了下,十分赞同的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燕北廷那人确实没什么眼光!” 听到南玄策也说,燕北廷没什么眼光,沈双双不禁深看了他一眼。 凝着他俊美的宛若刀刻的脸庞,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我不喜欢燕北廷,是因为跟他有罅隙,夏王何出此言?” “燕北廷啊!” 若是放在以前,有些话南玄策根本就不会对外人说。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沈双双,他却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相信沈双双可以听得懂:“他上位,本就不光彩,若他足够聪明,如今的大燕皇后,不会跟你有半点的关系,大燕也不会让我觉得有可乘之机!” 南玄策的话,沈双双确实听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燕北廷尚未登基之前,靠的是她左星棠,是左家,可是他对左家,却没有全然的信任,还没有成功上位,便已经备下了卸磨杀驴的后手! 左家对他,到底有无二心,沈双双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燕北廷当初没有在得势之初,便对左家下手,宣旨立了沈家的女儿为后,左星棠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后位,那么左家必定会继续忠心于他! 到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必定会给他一心,燕西泽则会永无翻身之地! 只是可惜…… 这些,南玄策想得明白,他燕北廷却不明白! “沈双双?!” 南玄策笃定,他说的话,沈双双一定可以听的明白! 只是,不知为何。 在沈双双听到他的话后,他竟然觉得,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讽刺,身上也萦绕着一股让人觉得备感凄凉的感觉! 眸色沉沉的,注视着沈双双,他轻拢了眉宇,试探着,喊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没事!”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而后幽幽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随即微微苦笑了下,低垂着眉眼,翻转着手里的烤鱼,语气低缓道:“你说的很对!我只是……为左星棠觉得不值!” 南玄策听沈双双提起左星棠,不禁眸色微亮,猛地便坐了起来:“你也觉得,她不值吗?” 他就知道,她一定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沈双双见南玄策的反应,如此之大,不禁有些好笑的,微微挑了挑眉梢! 见她如此,南玄策许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太过了些,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沈双双只当没看到,他的不自在,有些不屑的,轻扯了扯嘴角,连带着语气也带着些许嗤笑之意:“左星棠……她就是个一叶障目的蠢货!” 南玄策没想到,沈双双评价时,竟然用上了蠢货二字,当即微微怔愣了下! 静静的,看着她,将她唇角不屑轻扯的模样,尽收眼底,他轻蹙了蹙眉宇,道语带双关道:“你们女人,不是都重情吗?左星棠如此,你沈双双也如此!” “别拿我跟左星棠相提并论!” 自己厌弃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 沈双双这会儿,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沈双双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可以换个身份,重生到左星棠还活着的时候,必定要拿石头,狠狠去砸自己的脑袋,看看当时她义无反顾的相信燕北廷时,脑袋里是不是装的糨糊! 此刻,听到南玄策将她的前世和燕北廷,与她今生跟燕西泽,来相提并论,她心下反感,抬眸便横了他一眼,一脸不悦的说道:“我不会是左星棠,燕西泽也不是燕北廷!” 听到她如此言语,南玄策轻轻蹙起的眉头,微微一动,眸色不定的看着她:“在权势和富贵面前,谁能不受诱惑,不忘初心?你就这么笃定,燕西泽不会是第二个燕北廷?” 沈双双手里的烤鱼,已经渐渐散发出阵阵的鱼香味。 在听到南玄策的问话之后,她将手里的烤鱼,缓缓的,搁在了瓦罐上,再次抬眸,看着南玄策,微微冷笑了下,淡淡勾了勾唇角:“我笃定!燕西泽不会是第二个燕北廷!” 闻言,南玄策不禁眸华微眯:“万一他是呢?!” 沈双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地又是一笑,声音低缓,却十分坚定:“就算他是,那我也不会重蹈左星棠的覆辙!” 语落,她轻轻挑眉,眸色深深的,看着南玄策,“我这个回答,夏王殿下可满意?” 南玄策知道,他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让沈双双不高兴了! 轻轻的,干咳了一声,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脸悻悻道:“我满意与否,重要吗?” “不重要!” 沈双双十分肯定的,轻摇了摇头! “呃……” 南玄策觉得,他跟沈双双,已经没办法聊下去了! 沈双双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张俊美如玉的脸,眼下红通通的,可见烧的很厉害,她不禁在心里暗暗纳闷起来! 燕西泽昨天发烧,不让睡到最后都睡着了。 这厮,眼下烧的只会比燕西泽厉害,却能忍着痛,收拾了鱼儿,然后又跟她说了这么半天的话! 而且,还该死的,看上去意犹未尽的…… 轻挑着黛眉,心里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觉得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心思转了转,随手拿了刚才放下的烤鱼,再次烤了起来不说,还边烤边揶揄道:“别硬撑了,先睡会儿觉吧!待会儿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先清创,你精神不好,别到时候你疼起来,再晕死过去,那可就不好了!” 南玄策听到她如此言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你说的那么弱!” “谁说你弱了?” 沈双双轻笑了下,看着南玄策哭笑不得的模样,嘴边的笑意,微微加深,“我就是怕!” 南玄策拧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追问着她:“你怕什么?” “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昨天不白救你了吗?” 沈双双眼看着南玄策一副我很难受,却仍旧硬撑着的样子,不禁面色一沉,以命令的口吻出了声:“赶紧躺下!睡觉!” 南玄策少年得志,上位已久。 还从来没遇到过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来跟他说话的。 眼下,沈双双忽然如此,他的心下不禁升起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他默不作声的,裹好了被子,重新躺了回去,然后轻皱着眉宇,隔着火堆,看着正在烤鱼的沈双双! 沈双双的五官,生的极好,眉眼如画一般。 她不说话的,低眉敛目的,烤着鱼的时候,整个人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我见犹怜一般! 任谁,都不会想到,生得这般容貌的她,竟然藏着一颗,小狐狸一般的心! 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儿。 南玄策忽然想到,昨日他溺水闭气之时,迷迷糊糊感觉的那一切,忽然之时,勾起唇角,如沐春风般,轻轻笑了起来:“我的扳指,应该在你手上吧?!” 第291章 想吃 沈双双以为南玄策已经睡下了,根本没有想到,他还会忽然出声! 此刻,忽然听他提起了扳指的事情,还说那扳指,应该在她手上,正在专心烤鱼的沈双双,握着棍子的手一抖,直接把手里的烤鱼,丢到火堆上! 见状,沈双双心下一慌,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拿! 却不料,被烫了个正着,当即便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吹了吹自己被烫到的手指,然后拿那两个手指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就在她想着,找个木棍,将烤鱼从火堆上挑开的时候,南玄策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想起:“有没有事?” 闻声,沈双双心下一惊! 猛地转头,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南玄策,她顿时有些头疼的说道:“你怎么又起来了?回去躺着!” “你刚才烫到了!” 南玄策取了根干柴,将火堆上,已经隐隐散发出糊味的烤鱼挪开,然后垂首,紧皱着眉宇,看着沈双双捏着耳朵的手:“烫的重不重?” “我……” 沈双双跟南玄策,严格说起来,其实一点都不熟,这会儿被他关切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她眉梢轻挑了下,拿下捏着耳朵的手,十分随意的,看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的说道:“没事儿!你回去躺着!” 见她的手,真的没事儿,南玄策不禁莞尔一笑! 微敛了俊眸,紧盯着她瞧了片刻,他含笑问道:“沈双双!你刚才……是在心虚吗?” 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是南玄策的扳指,还真就在沈双双身上。 她方才的反应,也确实是心虚! 不过即便如此,她表面上,却故作镇定,一脸疑惑的,轻蹙着娥眉,看着南玄策:“南玄策,你刚才说什么扳指?我生在富贵之家,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至于拿你那破扳指吗?你东西丢了,也不能就赖我身上啊!” 语落,她避开他的伤口,伸手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赶紧的,回去躺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南玄策本就烧的有些头重脚轻,眼下又是半蹲在沈双双面前的,他不防沈双双会忽然推他,直接被他推的,坐在了地上。 沈双双见状,脸色一变,嘴角抽搐了下,调笑声道:“夏王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南玄策抬眸,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倒也没有恼! 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他依着沈双双所言,重新躺了下来,然后好整以暇的出声说道:“那个扳指,可不是什么破扳指,而是无价之宝!自我记事开始,那东西就戴在我手上的,扳指内壁还刻着我的名讳!我想说的是,如果那扳指在你手上,那么来日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拿着那扳指,到魏国京都最大的当铺,找哪里的掌柜,凭着那个扳指,只要是他能帮的,都会帮你!”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怔! 她没有想到,南玄策现在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但不追究扳指的下落,听这意思,日后她若有麻烦,他还会帮她! 思绪飞转了转,心里想着,他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么做兴许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报答她今日对他的照顾,她微微抬眸,看向南玄策,红唇微启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闻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燕西泽的身影,便出现在屋门口处。 沈双双眸华微转,一眼看到门口处的燕西泽,双眸一亮,连忙拿着烤鱼,便笑着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嗯!” 燕西泽虽然之地,正在发烧的南玄策,不会把沈双双怎么样,但是单独离开,还是心里放心不下! 上下打量了沈双双一眼,见她没事,他紧绷的心弦微松,抬手将手里的香蒲送到了她的面前:“你看看,是这个吗?” “是!” 沈双双垂眸,看着他手里已经过了果实成熟期,果实已经干了的香蒲,还有带着泥土的香蒲根茎,她微微点了点头! 将手里的烤鱼,随手放到一边,她双手抱过他手里的香蒲,放过一边,抬眸看着燕西泽,有些心疼的,拉着他就往火堆前走去:“你一定冻坏了吧!赶紧到火堆边上烤一烤!还有……” 在燕西泽在火堆前坐下之后,她将刚刚放到一边的烤鱼,献宝似的,送到了他的面前,眸光熠熠道:“我第一次烤,把握不好火候,不过里面应该还能吃,你赶紧尝尝!” 边上,南玄策看着沈双双自燕西泽出现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鲜活的像个小丫头,还把他收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烤好的鱼,递给了燕西泽,不禁微敛了眸华,心里不是滋味,脸上也恹恹的! 燕西泽视线微转,轻扫了南玄策一眼,垂眸看了眼手里一面烤糊,一面半生不熟的烤鱼,不禁轻勾了下薄唇,转头问着正在拿碎瓷片,捣鼓着香蒲的沈双双:“你也没吃吧?” “我还不饿!” 沈双双回头,看了燕西泽一眼,轻轻笑着看了眼火堆上的瓦罐:“罐子里还煮着鱼汤呢,我等会喝汤就好!” 闻言,燕西泽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去吃他手里的烤鱼,而是再次将烤鱼送到了火堆上,又烤起了没烤熟的那面! 沈双双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嫌她没烤熟,在他看向她时候,轻撇了撇嘴,然后便最继续鼓捣草药了。 南玄策躺在哪里,本来就头脑昏沉,神色恹恹的。 这会儿,见他们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那叫一个心塞! 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他紧闭着双眼,强迫着自己赶紧睡着,赶紧睡着! 须臾,烤鱼的香味,越来越浓。 沈双双被烤鱼,勾起了食欲,忍不住轻纵了纵鼻子,然后抬眸朝着燕西泽看去。 恰巧现在,燕西泽也眼底含笑的,在看着她。 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回头一般,他在看到她回头的时候,就好像是抓住了偷~腥的猫儿一般,眸光熠熠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手里的烤鱼,眼下已经把烧焦的那块撕了去,一眼望去,让人十分的有食欲! 轻轻的,将手里的烤鱼,送到鼻子前轻嗅了嗅,他朝着她轻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眼蒙着头,像是已经睡着的南玄策,像是引诱猫儿一般,轻轻赞叹了一声:“真香!” 见他如此,沈双双顿时凑了过去。 燕西泽侧目,看着她眉眼弯弯,一脸我想吃的样子,忍不住偷亲了下她的额头,将烤鱼送到她的鼻子前,让她闻了闻,然后压低了嗓音问着她:“香不香?” “香!” 沈双双点了头如捣蒜,一双好看的杏眼,滴溜溜的,注视着燕西泽手里的烤鱼。 那表情表明了再说,我想吃! 见他如此,燕西泽不禁又勾了勾嘴角,问道:“想不想吃?” “想!” 沈双双再次连连点头。 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她鬓角的一缕秀发,散落了下来! 燕西泽抬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掖到而耳后,耳后轻扬了下眉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想吃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什么意思,沈双双自然心里明白。 说到底,屋子里还有南玄策,还是有些难为情! 不过,在烤鱼的诱惑下,她紧蹙着眉头,微微回头,朝着南玄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见南玄策蒙着头,什么都看不见,她把心一横,伸手扶住燕西泽的肩膀,在他嘴巴上轻啄了下! 这下,燕西泽总算满意了! 抬手之间,从烤鱼上,撕下一块外焦里嫩的鱼肉,他轻拢着眉宇,把刺剔掉,这才送到了沈双双面前。 沈双双见状,双眼亮了亮,连忙接了过来,送到了嘴巴里,津津有味的才了起来! 因为这里,条件有限,烤鱼的时候,什么都佐料都没有,不过燕西泽火候把握的好,是以沈双双送到嘴巴里的烤鱼,虽然没滋没味的,但是胜在一个字——鲜! 沈双双在吃烤鱼的时候,燕西泽也在吃。 他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会饿,会体力不支! 早前顾及沈双双,他把喝的都留给了她,为了避免自己被饿晕,去捉鱼的时候,他甚至喝了冰凉的夏河之水! 不过这些,他并不算让沈双双知道。 眼下,看着沈双双津津有味的,吃着烤鱼的样子,仿佛她是在吃着什么珍馐美味一般,他心下满足万分的,又从烤鱼上,撕了一块鱼肉,递到了沈双双面前。 沈双双抬眸,看着燕西泽再次送到自己面前的鱼肉,不禁微微一笑!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接过,而是对燕西泽笑着说道:“你先吃!我的药快弄好了,我赶紧把药弄好,好给南玄策换药!” 闻言,燕西泽不禁微皱了下眉宇。 深深的,凝睇着沈双双,见她在说完话后,便转身继续去给南玄策弄药了,他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轻皱的眉宇,微微舒展开来,他将给沈双双的鱼肉,放在了一边,然后又撕了一块烤鱼,起身行至南玄策身边,抬脚提了提他:“喂!南玄策!” 南玄策头昏脑胀的,原本是想要睡一会儿的。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他今儿无论如何,也没能睡着。 不但如此,沈双双和燕西泽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就连燕西泽问沈双双,香不香,想不想吃,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那些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想当然而,他心里自然极度不爽! 当下,燕西泽踢了他一脚,又喊了他一声,他自然也就不再装睡了,索性直接掀了被子,抬眸迎上燕西泽的视线,声音有些不悦道:“干嘛?!” 第292章 酸味 燕西泽见南玄策的反应如此之大,不禁微微怔了一怔! 不过很快,他便轻勾着薄唇,有些讽刺的轻笑了下:“我刚才跑了老远,去给你找药,你对我,这种态度?” 南玄策心里本就不爽! 这会儿见燕西泽,面带讽刺,一脸欠揍的样子,他心头火气,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过,听燕西泽说他刚刚跑了老远,去给他找药的事情,他心里纵然再怎么有火,这会儿也发作不起来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下,他耐着性子,微微缓和了几分语气:“你有什么事?” 南玄策生来尊贵! 可是在燕西泽跟前! 谁还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儿了?! 这会儿,见南玄策紧皱着眉宇,耐着性子问他有什么事儿,他的脾气,顿时也起来了,直接抬手,便将手里的烤鱼,朝着南玄策丢了过去:“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你,怕你没给烧死,先被饿死!” 南玄策没有想到,燕西泽是来给他送烤鱼的! 手忙搅乱的,接过燕西泽丢给他的烤鱼,他眉头微皱了下,刚要抬头,去看燕西泽,却听燕西泽沉沉冷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又回了火堆旁! 见状,南玄策嘴角轻轻蠕动了下,到底什么都没说,而是低垂着头,看向手里的烤鱼。 他现在,难受的厉害。 自然,也已经很饿了。 看着手里的烤鱼,他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到底还是埋头吃了起来! 不久,南玄策的烤鱼吃完了,沈双双的药,也弄好了。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端着盛药的瓷碗,抬步就要朝着南玄策走近,知她是要给南玄策换药,顿时心里有些不情愿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了?” 沈双双垂眸,看着火堆旁,脸色不豫的燕西泽,不禁轻轻颦起了眉心! 燕西泽虽然性子冷,但是心思却足够缜密! 如果说,昨夜他就感觉到,南玄策看燕西泽的眼神不对劲儿,那么方才,他已经确定,那厮看她媳妇儿的眼神不对劲儿了! 刚才去找药,他是没办法,所以才把沈双双单独留在了这里。 眼下,如果有可能,他一点都不想让沈双双跟南玄策有接触! 紧皱着眉宇,伸出另外一只手,接过沈双双手里的瓷碗,他沉声说道:“我来替他换药!” “你别开玩笑了!” 沈双双伸手,将燕西泽手里的瓷碗重新拿回来,一脸好笑道:“他手臂上的伤口,需要清创,敷药,然后再包扎,你干过这些吗?” “没有!”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脸色阴沉了几分,说没有的时候,声音也硬梆梆的。 他哪里伺候过人啊! 刚刚说要给南玄策换药,不过是不想沈双双跟南玄策接近! “既然没有,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 沈双双无奈,伸手扶了下燕西泽的肩膀,见他脸色阴沉,她心下一怔,不过很快,她便大约已经猜到,自家男人在别扭什么,轻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要不……你先去把我们屋里的火生着?” 闻言,燕西泽紧皱了下眉宇。 沈双双见状,连忙又道:“我现在有点累,你先回去,把咱们屋儿,弄的暖暖和和的,等会儿我回去,也好歇一会儿!” 燕西泽听沈双双这么说,紧皱的眉宇,微微松动了些许。 他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不过到底,还是拿了火折子,起身出去了! 沈双双目送他离开,不禁轻轻笑了笑。 前世的时候,她只觉得,燕西泽这个人,整日冷冰冰的,给个大冰块似的。 但是今生,亲身接触过,他才知道,他跟她心中所以为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反差! 他的冷,只对外人! 但是在对她的时候,整个人热情如火一般! 他说他的脾气不好! 可是所有的好脾气,好像都给了她! 不止如此,他的性子,有的时候,会有些无赖,还会有些像刚才那样的小别扭…… 总之,就像是一座宝山一般,让她相处的越久,便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沈双双?!” 南玄策看着沈双双,一直端着瓷碗,望着燕西泽离开的方向,嘴角还弯起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不禁微微蹙眉,喊了她一声! “嗯?” 沈双双应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回头看着南玄策。 见南玄策轻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她微微敛了笑,上前行至他身边,将手里的瓷碗,搁在一边,然后又转身,去火堆前,从另一个瓦罐里,倒抽一碗热水,端了过来! 见状,南玄策知道,她这是要给她换药了,不禁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问道:“我需要做什么吗?” 沈双双觉得,现在她面前的南玄策,跟前日她初见南玄策时,变得不一样了! 想到燕西泽刚才别扭的样子,她定睛看了他一眼之后,心下思绪微转了下,轻蹙着眉心,抿了抿唇,唇角微弯着说道:“需要!” “做什么?” 南玄策见沈双双,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热水搁在了一边,然后低垂着眉眼,揪住自己的早已残缺不全的裙摆,用力撕了撕! 不过,她力气有限,并没有把裙摆撕开! 只得有些气馁的,看着自己的裙摆,她抬眸再次看向南玄策! 让南玄策撕?! 这个念头,才刚出来,很快便被她否定了! 轻轻的,放下裙摆,他抬眸看对上南玄策正看着她的双眼,对他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话,她已经转身,快步出了屋门,去了隔壁! 见状,南玄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黯然的,低敛了眸华。 隔壁屋里,燕西泽刚刚把火引着,正往火堆上,续着干草。 抬眸之间,见沈双双快步进了门,他眉宇轻皱了下,面色沉郁的出声问道:“这么快就给南玄策换好药了?” “没有!还没换!” 沈双双摇头,行至他身边,垂首凝望着他,在他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轻轻蹲下,将自己稍长的那偏裙摆,送到了燕西泽手里,然后浅笑着说道:“你帮我撕下来!” 燕西泽见状,如何能不知道,沈双双这是要拿自己的裙摆,来为南玄策包扎的! 他的心里,虽然不愿,却也知道,眼下在这里,没有比她的裙摆,更合适的包扎之物! 伸出手来,攥住她的裙摆一角,他眸色微缓了几分,眸华若灿的,抬眸笑夸奖着她:“不错!还知道回来找我来撕!” 沈双双从刚才在隔壁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燕西泽心里在别扭什么了!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她不禁轻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燕西泽!你刚才烤鱼的时候,放醋了吗?” 闻言,燕西泽淡笑了下! 手下用力,只听嘶啦一声,沈双双撕了半天的裙摆,被他轻而易举的撕了下来,他唇角轻勾着,将裙摆塞到了沈双双的手里,然后懒洋洋的,摇头否认道:“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醋?” 沈双双将手里的裙摆,用手指丈量了下,然后示意燕西泽,将之再撕成长条状! 见燕西泽十分听话的,照做了。 她便接过撕成长条的裙摆,边伸手摸了摸燕西泽的脸,故作好奇道:“既是没有醋,那我怎么闻着那么酸呢?哪里来的酸味儿?!” 燕西泽伸手,握住她的手,抬眸正对上她的眼睛,一脸危险道:“别撩拨我,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大醋坛子!”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旋即轻笑着转身,又去了隔壁! —— 隔壁屋里。 南玄策已经猜到,沈双双出去干什么了。 在等了片刻之后,见沈双双重新进来,手里拿着已经被撕成长条的裙摆,他眸色微暗了暗! 眼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近,他故作轻松的,轻勾着唇角问道:“你刚才说,需要我做什么?” 沈双双行至他身前,听到他的问话,她神情微顿了下,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抬起手来,动作熟练的,拆开南玄策手臂上包扎着裙摆。 看到南玄策手臂上,已经红肿起来的狰狞伤口,她紧蹙着黛眉,用力咬了咬下唇,说道:“南玄策!待会儿疼的话,我需要你忍着!要不然的话,我就不给你换药了!” 闻言,从她开始解绷带开始,便一直直视前方的南玄策,微微转头,将视线停落在她眉眼如画的小脸上! 与她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如流水般,有波澜起伏片刻,最后轻轻勾唇,对她笑了一笑,微微颔首道:“好!我忍着!” 沈双双虽然见他点头了,但是脸上,却一点都不轻松! 伸手之间,端起了一遍的盛着热水的瓷碗,她轻皱着黛眉,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我要先给你用温开水,把伤口清洗一遍!会很疼!” “没事!” 南玄策看着她黛眉轻皱的样子,唇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你洗吧!我受得住!” 闻言,沈双双点了点头,随后不再说话,开始用瓷碗里,已经半温的水,为南玄策清理伤口! 南玄策已经做好了,承受剧痛的准备! 但是伤口遇水的剧烈蜇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剧痛之下,他忍的辛苦,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看着沈双双将已经空的瓷碗搁在地上,一手掀着他那碍事儿的袖子,一手给拿着另一个瓷碗里的药,往他的伤口上敷着,他眸光一颤,伸手便握住了沈双双掀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第293章 本能 沈双双正在全神贯注的,给南玄策换药! 却不期,他竟然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心下一惊! 她正在换药的动作,蓦地停滞了下,紧蹙着黛眉,抬眸看向南玄策,却见他因为疼痛,惨白着脸色,有些无力的,对她笑了笑,破天荒的,说出了一句,带着几分乞求的意味:“让我握一下!就一下!一下就好!” 如果说,沈双双早前,觉察到南玄策对自己的心思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中还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那么眼下,经过他这句话,还有他紧握着她手的动作,再联系到他早前明明发着高烧,却硬撑着爬起来,刮鱼鳞,陪她说话的举动,这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应证! 虽然,她实在不知道,南玄策对她的心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不过眼下,她还真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形,无论是对南玄策,还是对她,都是十分尴尬的! 她应该立即,甩开南玄策的手! 而她,即便眼看着南玄策疼到浑身发颤,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一直极力隐忍着的样子,却仍旧没有理会他方才带着乞求,说说让他握一下,就一下,一下就好的意愿,顺着自己的心意,就那么做了! 手腕微抬,将自己的手,从南玄策的手里解脱出来,她微敛了眸华,并没有去看南玄策,开始默不作声的,拿自己的裙摆,给他包扎伤口! 南玄策刚才,是真的想要一直忍下去的。 但是剧痛之下,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去握了沈双双的手! 他想,沈双双那么聪明,只他这一个动作,应该便已然猜出,他心里对她的想法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应该是没有机会的,但是他眼下的心情,还是渐渐开始忐忑起来! 微微侧目,静静的凝视着她!。 见她低敛着眸华,一张精致的俏脸,沉静的让人看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有些黯然的笑了一笑,轻扬了下眉脚,唇畔的笑意,带着几分从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苦涩:“你……生气了?” “没有!” 沈双双没有抬眸,将南玄策的伤口,仔细包扎好,然后又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才幽幽抬眸,看着眼前,一脸黯然的南玄策,轻锁了下眉心,笑了笑:“疼的厉害,会找东西来抓,这是人都本能!” 闻言,南玄策不禁轻挑了下黛眉,心下微凉:“本能!” “是的!本能!” 沈双双轻颦着眉心,看着南玄策,脸上虽然在笑着,但是眼底的情绪,却是淡淡的:“我的手,借夏王殿下握了一下,可是要图回报的!再加上刚才我给你换药,还有早前给你倒水啊,找药啊什么的……夏王殿下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多了!” 燕西泽深深凝视着眼前虽然明明在笑着,但是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只留一脸精明算计的沈双双,轻轻挑起的剑眉,不禁缓缓落下! 他知道,沈双双在装傻! 但是,面对装傻的她,他却轻蹙了下眉头,缓缓勾唇,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欠你的,我都记下了!” 听他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微弯了弯嘴角。 眼看着他的头上,布满了汗珠子,她将早前,用来给他清洗的裙摆递给了他:“出了这么多汗,你身上的烧,应该也能退了,擦擦汗吧!” 南玄策伸手,握住了手里的裙摆,并没有作声。 沈双双见南玄策不说话,也没有再出声,起身行至火堆旁,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将已经煮的差不多的鱼汤,倒了一大碗出来,端了到南玄策身边,又拿了南玄策一个碗,盖住了瓦罐,她这才抱着瓦罐,重新转身看向南玄策,指着有热水的瓦罐,对他交代道:“那里面有热水,你待会儿,把鱼汤喝了,再喝点儿水,蒙上被子发发汗,我这会儿,就先回去了!” 语落,她微敛了眸华,没有再看南玄策,绕过火堆的另一边,抬步离开了。 看着沈双双离开,南玄策不禁微动了动嘴角,眼看着沈双双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沈双双!” 闻声,沈双双脚步一停,却不曾回头。 南玄策凝着她的背影,心中思绪千回百转,终究只眸色深深的,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这种人,薄情寡性。 自认自己这辈子,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 对沈双双动心,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却实实在在的,不受他的控制!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开口,不该将一切挑明了说! 但是他的性格使然,便是爱而不得,做过了后悔,也不想因为不曾宣之于口,而错过了后悔!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 说到底,此生仅此一次动心的他,终究在心里,存了奢望! 没错! 他做的没错! 喜欢! 就说出来! 不要藏着掖着! 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南玄策……” 沈双双原本想着,她跟南玄策交情极浅,心照不宣,全都装傻,是最好的选择! 却不曾想到,他终究还是把话挑明了,说了出来,连装傻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不过无妨! 反正,她不在乎! 紧蹙着眉头,转身面向南玄策,她阴沉着俏脸,眸光闪烁道:“我跟你说过的,我没有心!” 南玄策一听,几乎想也不想,脱口便问道:“你既是无心,那么燕西泽对你而言,又算是什么?” 闻言,沈双双不禁轻笑了下! 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着紧皱着眉宇的南玄策,她长长一叹,淡漠声道:“南玄策,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我……是同一种人!我想……” 说到这里,她看了南玄策一眼,微仰着头,沉默了片刻,有些倔强的,轻勾了勾嘴角,又道:“我对你,算是什么,燕西泽对我,便算是什么!” 听沈双双如此形容,南玄策不禁眸色微深,紧抿着唇瓣,没有再出声! “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沈双双敛眸,没有再看他,只对他轻摆了摆手,抱着瓦罐,再次转身。 南玄策见她要走,心弦一紧,紧绷着嗓音问道:“你就这么……不管我了吗?” 彼时,沈双双已经出了门口。 听到他的话,她脚步微顿了下,仍旧没有回头看他:“刚才换药的过程,你都已经看到了,碗里还有药,下次……你可以自己换药!” 语落,她再次抬步! 这次,是真的走了! 南玄策眼看着沈双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知她是真的走了,不再管他了,忍不住有些自嘲的,紧紧闭了闭双眼! 片刻之后,他轻扯了下薄唇,再睁眼时,紧紧握住了,手里的裙摆! 方才,沈双双说,她对他,算是什么,燕西泽对她,就算是什么! 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对沈双双的感受,在想到沈双双在想起燕西泽时,也跟自己一样的感受,顿时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的厉害,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他喜欢! 所以他说出来了! 但是眼下,这种求而不得的感受,是他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 —— 沈双双在离开南玄策所在的屋子之后,并没有立即回隔壁! 而是站在屋外,迎着寒风,轻蹙着黛眉,思绪不停飞转着,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南玄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之余这点,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她长的美?! 他西夏的夏王殿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 而且初见他时,她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是有些瞧不上她的! 更别说,她后来,还不只一次的暗算过他,连他手臂上的伤,那也拜她所赐! 话说的难听一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现在根本就不会落难至此……他应该恨不得掐死她才对! 可是,他却喜欢上了她! 他这喜欢,来的简直莫名其妙啊! 难不成他有被虐倾向?!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甩了甩头,直接将这个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然后抱着一罐子鱼塘,转身朝着她和燕西泽的屋子走去! 她回到隔壁屋里的死后,燕西泽已经生好了火。 见沈双双抱着瓦罐回来,他微扬了扬俊眉,“给南玄策换好药了?” “嗯!” 沈双双微弯着唇角,朝他轻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瓦罐,给他递了过去:“鱼汤能喝了!你先喝一碗吧!” “才吃了烤鱼,我还不饿!” 燕西泽接过沈双双手里的瓦罐,拿开上面的瓷碗,闻了闻,然后抬眸问着她:“你饿不饿,要不要喝一碗?” “才吃了烤鱼,我还不饿!” 沈双双依葫芦画瓢,学着燕西泽的样子,将他刚刚说过的话,有说了一遍,然后上了土炕,掀了被子,便钻了进去,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弱弱声道:“就是有些累!想要睡一会儿!” 见状,燕西泽将瓦罐放在一边,也跟着她上了炕,钻进了被窝里! 动作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他微微垂眸,凝着她一脸疲惫的小脸儿,轻蹙着眉头说道:“正好我也累了,陪你一起睡会儿!” “嗯!”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埋头在他的怀里,不再作声! 燕西泽见她如此,不由轻勾了薄唇,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心中盈满了一种前所唯有的满足感! 带着笑意的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微微眯起了眸子,看着沈双双的时候,眼底的光芒,璀璨而夺目:“双双!等回到京城,我立即就去求皇祖母给我们俩赐婚,好不好?” 沈双双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一会儿的工夫,都快睡着了。 听到燕西泽的话,她黛眉轻拧了下,微仰着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她,满是疲惫的问道点了点头:“好!” 第294章 你看 沈双双这一觉,睡到天黑了才醒! 屋里,一片迷黄的光晕。 从燕西泽的怀里,悠悠转醒了她,静默片刻,方才完全回过神儿来! 耳边,燕西泽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她轻蹭了蹭他的胸口,静心聆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由的轻轻弯起了嘴角! “醒了?!” 感觉到沈双双的脑袋,轻轻的蹭着自己的胸口,早就已经醒了的燕西泽,不禁轻笑着出了声:“还累吗?” “好多了!” 沈双双微仰头,抬眸看向燕西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已经长出来的胡茬子,感觉到那硬硬而扎手的感觉,她眼底笑意微深! 燕西泽见她笑了,一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轻轻的,拿下颔的胡茬,蹭了蹭她白皙的小脸儿,见她被胡茬扎的,直往他怀里藏,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起来,我给你热鱼汤喝?” 沈双双拧了拧眉头,摇头,双手紧紧抱着燕西泽的腰,耍起了赖皮:“不起!你给我热鱼汤喝!” 燕西泽见她耍赖,一脸无奈的仰了仰头,无可奈何道:“好!你不起!我热了鱼汤,给你端到炕头上来!” 闻言,沈双双温软一笑,眸光晶亮的,抬眸看着他,缓缓的笑开了:“齐王殿下此言,正合我意!” 见状,燕西泽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儿:“谁惯的你这臭毛病!” “燕西泽!” 沈双双刚醒,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许沙哑,理直气壮的,说出了燕西泽的名字! 燕西泽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身子微怔了下,随即眼底一片柔情! “服了你了!” 秉着自己宠的,不管怎么样,都要一宠到底的念头,他满是无奈,而又宠溺的,在她的脸上,又偷了个香,这才轻勾着薄唇,起身下了炕,把盛着鱼汤的瓦罐,搁在了火堆上! 沈双双趴在简陋的被窝里,看着火堆旁,正在给自己热着鱼汤的燕西泽,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她跟南玄策说,她于南玄策是什么,燕西泽于她,便算是什么! 这话,其实并不对! 因为她不知道,她于南玄策,到底算是什么! 却深深的知道,燕西泽于她而言,算是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只想着利用他,从未想过,要跟他有什么! 是他,先对她动了心,然后步步紧逼,最后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接受他! 从表面上看来,她是被他逼得,在被动的接受他的好。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个男人,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也想对他好! 不久,鱼汤热了。 浓浓的味道,在不大的小屋里,飘散开来! 燕西泽拿干草垫着,将瓦罐里的鱼汤,倒了一碗出来,在轻吹了吹后,方才送到了沈双双的炕头上。 见沈双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他轻轻笑了笑:“让我伺候你,就这么高兴?” “嗯!高兴!” 沈双双捧着盛了鱼汤的碗,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被你宠着,我当然高兴!” 听她这么说,燕西泽眼底的笑意,不禁微微深邃了几分! 回转过头,看着瓦罐里剩下的鱼汤,他抬眸问着沈双双,像是寻常丈夫一般,询问着妻子的意见:“南玄策那边,要不要送一碗鱼汤过去?” 闻言,沈双双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滞! 轻蹙着黛眉,抬眸看着燕西泽,她轻挑了下眉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吧!换了这次药,他身上的烧,也该退了,反正他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抬眸,蹙眉看向燕西泽:“咱们的鱼,还在他那边呢……” 见她如此,燕西泽不禁微微失笑。 动作亲昵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眸色深邃了几分,微敛着眸华,轻笑着说道:“不过是两条鱼,明天我继续去捉便是了!” —— 夜色,已深。 因为才刚刚睡醒的缘故,沈双双和燕西泽,在喝了鱼汤之后,一时半会儿,谁都睡不着,便躺在炕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来! 夜深人静时。 隔壁屋里的南玄策,可以隐隐的,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沈双双那不时传来的笑声,他却听得格外真切! 今日,在沈双双离开之后,他便把沈双双留下的那碗鱼汤喝了! 或许是因为,那鱼汤是他自己杀的鱼,又是沈双双煮的,心理原因作祟,吃惯了珍馐美味的他,喝着那没滋没味的鱼汤,竟然会觉得出奇的甘美! 喝完了鱼汤之后,他便依着沈双双说的,捂着被子睡了,然后在发了一身大汗之后,如愿退了烧! 此刻,他倒是不烧了,但是身子酸疼的厉害! 加之白天睡过了,这会儿不但睡意全无,还被隔壁沈双双和燕西泽的说话声,扰的心神不宁! 有些颓然的,坐起身来。 他靠在身后的土墙上,听着隔壁低低碎碎的说话声,虽然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但是思绪却转个不停。 仔细算起来,他和沈双双,从见面,到现在,不过寥寥几日。 却不想,就在这几日之中,他便失了心! 他身处高位,自制力自然不会太差! 可是,在沈双双的问题上,他的自制力,有等同于无! 他不想去想沈双双! 然,思绪百转之间,他的脑海之中,却不受控制的,不停浮现着沈双双的影子!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他们初见时,她跟他谈条件的样子。 想到她不动声色的,赢了他的棋! 想到她在寒山之巅,让她放松警惕,偷袭她得手的经过! 想到她毫不留情,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两道伤口的可恶模样! 也想到她在小舟之上,不要命的,撞上他额头的狠绝…… 那个时候,他恨她恨的咬牙切齿,恨她恨的,恨不得掐死了她! 不过还好,他没能掐死她! 如若不然,他又如何在溺水闭气,再睁眼时,一眼看见她溢满流光溢彩的漂亮眸子,然后开始心跳加速! 想来,他的异样,应该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 “沈双双……” 仔细回想着,当时沈双双的模样,南玄策轻轻的,呢喃着沈双双的名字,有些无力的微仰了头,嘴角微微翘起! 他对沈双双的心动,来的猝不及防! 却……又不受他的控制! 他想,既然无法控制,那就随心,随意吧! —— 翌日,清晨。 天气转晴,拨云见日! 明媚的阳光,透过漏风的窗子,洒落在土炕上,扰了沈双双的好梦,也照亮的整座屋舍。 沈双双轻蹙着眉头,有些不适的,睁开双眼,一眼便望进了已经起身,正站在炕头,低垂着头,含笑凝望着他的燕西泽眼里。 沈双双一怔,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 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燕西泽的脸。 感觉到他脸上冰凉的温度,她紧蹙着了下眉头,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你出去过了?” “嗯!” 燕西泽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暖暖的小手,眸色温润的温度:“睡饱了吗?” “嗯!” 沈双双也轻嗯了一声,轻挠了挠他的手心:“睡饱了!” “睡饱了,就赶紧起来!” 燕西泽放下她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哄劝道:“今儿天晴了,外面阳光正好,你起来把剩下的鱼汤喝了,陪我一起去河边抓鱼!” “咦?” 听到燕西泽的话,沈双双不禁轻咦了一声:“天气好了,咱们不是应该离开这里了吗?” 闻言,燕西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眉头。 早前他确实打算着,等到天气好了,就带着沈双双离开渔村的。 不过经过这两日,跟沈双双的朝夕相处,他倒是有些贪恋睡的时候,能抱着沈双双,醒来的时候,一眼便能看到沈双双,不用去想什么朝堂,什么政事的小日子了! 不过这些,他不会直说。 只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找了另外一个理由:“就算要离开这里,我们也得带点儿吃的不是?”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深以为然! 窸窸窣窣的,起身下了炕,她接过燕西泽递给她的鱼汤,喝了个精光,看着已经拿起木棍,准备去叉鱼的燕西泽,不由轻挑来挑黛眉,问道:“你今儿让我跟你一起去抓鱼,不怕冻着我了吗?” 燕西泽昨日不让沈双双跟他一起去抓鱼,确实是怕冻着她! 但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住在隔壁的南玄策,心里就觉得不痛快,只想把沈双双待在他的身边! 呃…… “今儿外面的阳光挺好的,你跟我一起去抓鱼,还能顺便晒晒太阳!” 他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找的很好! —— 正如燕西泽所言,今日外面的阳光,真的挺好的! 跟着燕西泽一路到了河边! 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沈双双,不禁微仰着头,偏头对燕西泽说道:“人都说,六月的天儿,孩子的脸,我怎么觉得,这寒冬腊月的天,也跟孩子的脸似的?” 闻言,正准备叉鱼的燕西泽,唇角轻勾着,含笑看着她,却是但笑不语! 就在他转身面向水面,准备叉鱼的时候,却不期站在她身边的沈双双,忽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燕西泽!” 她这一拍,十分的突然! 正聚精会神,等着叉鱼的燕西泽,心下猛地一惊,险些把手里的棍子,掉到水里! 紧皱着眉宇,转身看着身边一惊一乍的沈双双,他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却见她指着他身后的夏河,满脸喜色道:“你看……” 第295章 热泪 “什么?”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满脸喜色的样子,眉宇一皱,紧抿着薄唇,转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夏河河面! 眼看着宽广的夏河河面上,似是有几个黑点,正远远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他瞳眸先是一眯,很快便又瞬间瞪大! 紧握着手里的木棍,朝着上游方向疾行了几步,他再次微眯着双眸,用另外一只手,遮住了在河水反射下,变得格外晃眼的眸光! “燕西泽!是船!” 在燕西泽微眯着眸子,朝着夏河望去的时候,沈双双先他一步,确定了河面上的黑点就是船只! 眼看着那几个黑点,渐渐的变大,她一脸欣喜的,伸手扯住了燕西泽的手臂,轻轻晃动了两下:“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呃……” 原本还想着,跟沈双双在这里,多过几天小日子的燕西泽,这会儿见沈双双一脸欣喜的样子,心里虽然有点小失望,不过到底还是看着她,弯了弯唇角! 微微蹙眉,抬眸远眺,他边望着夏河河面上的那几艘船,边拉起了沈双双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能离开这里,你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 沈双双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夏河河面上。 眉眼含笑的,回头看了燕西泽一眼,她丝毫不掩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紧紧的,握住燕西泽扣着自己的那只手,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如释重负的长叹了一声:“这里条件太差,这两日里,你又是发烧,又是抓鱼的,着实辛苦了!有好日子过,谁会想过苦日子啊!这下好了,我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不禁再次皱眉。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沈双双觉得,这两日里,他们过的是苦日子!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苦! 不只不觉得苦,他还十分的贪恋,这样与她朝夕相处,可以相拥而眠的日子啊! 轻皱着眉宇,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扬了扬眉脚,侧目看着沈双双! 见望着夏河方向的沈双双,嘴角含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他勾了勾薄唇,想要告诉她,过去这两日里,他一点都不觉得苦!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原本跟他十指相扣的沈双双,便松开了他的手,然后伸手夺了他手里的木棍,顺着河流,边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朝着上游方向奔去:“喂——停一下!” 她身上的裙摆外层,已经拿去给南玄策包扎了伤口。 这会儿,她手里挥舞着木棍,一路跑起来的时候,却少了很多的阻碍,动作十分的俐落。 明媚的阳光下! 她那只随意挽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奔跑,颠散开来,如黑色的瀑布一般,倏然垂落,在干冽的寒风吹拂下,一下一下,飘舞纷飞。 燕西泽微眯着眸子,凝视着阳光下,似是不知疲惫般,如同精灵一般,不停的朝前奔跑的沈双双,不禁有些无奈的,轻扯了下薄唇,在轻摇了摇头后,抬步跟了上去! —— 夏河之上,共有两艘大船。 大船之后,小船无数,且没只小船上,都配有渔网,船上不停有人,往河里撒网。 见此情形,不知情的,只会以为,是渔民在打渔! 可唯有船上的的知道,他们是在捞人,而且谁都不想,他们要捞的人,出现在他们的渔网之中。 两艘大船之中,靠前的一艘大船的船尾甲板上。 莫怜和左卓,迎风而立,慕容浅和早前跟沈双双和燕西泽一起落水的黑狼,靠后一步,站在他们的背后! 黑狼当初,是跟燕西泽一起落水的。 不过他比燕西泽和沈双双他们幸运,并没有被卷入漩涡之中。 当夜,他在拼尽全力,游到寒山脚下之后,立马便去与庄严会合,便将沈双双和庄严,并南玄策一起落水的消息,全都告知了庄严! 当时,庄严才刚刚跟赵鹏一起,摆脱了西夏的追兵。 惊闻黑狼带到的消息,庄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想到寒冬之际,夏河之深,河水之寒……他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了几颤,再不敢继续想下去,马不停蹄的,便带着他的手下,找了大船小船,开始寻找燕西泽和沈双双的下落! 后来,他们的人马,和左卓和慕容浅会合。 几乎在半日之后,在燕北廷离开北留之时,离开燕北廷的莫怜,也加入到他们寻人的队伍之中! 而后,他们的人,跟西夏以张川带队,寻找南玄策的人相遇…… 他们各自的主子,落水失踪,身为手下的他们一遇,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南玄策早就在北留,布下了天罗地网! 燕西泽这方,与之相抗,自然寡不敌众! 然,就在他们一方的船只,眼看着就要被满是西夏精兵的大船,团团围住之时,北姜方向,袁德辉老将军帅兵赶到…… 在双方角力之下,才有了如今,他们一行,和西夏张川一行,一起沿着夏河,顺流而下,撒网打捞的局面! 寒风之中。 目色沉沉的,注视着下方,不停的撒网,打捞,却始终一无所获的小船,左卓扶着船身的手,不停的收紧,一双眸子,赤红一片,脸色也难看的一塌糊涂! 没有! 没有! 他家小妹,上辈子,被活活烧死,落得焦炭一般的结局,已经惨极! 这一次,她难道又要淹没在冰冷的夏河之中,落个溺水而亡,死不见尸的结局吗?! 不! 这个结果! 他接受不了! 自从黑狼处得知,燕西泽和沈双双,并南玄策,在夏河上,失踪的消息之后,他们和西夏一方,便开始不停的在夏河之上,还有夏河两岸搜寻着……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一直到现在,别说燕西泽和沈双双,就连那敢死的南玄策,都还没有消息! 因此,此刻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 此刻,凝望着下方,不停翻滚的水浪,他和他身后的所有人的心,都好像被搁在油锅里煎炸一般!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宣判! 燕西泽和沈双双生! 则他们生! 燕西泽和沈双双若是死! 那么,他们之中,有的人会身死,有的人则会生不如死…… —— “岸边有人!” 船头方向,不知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 左卓闻声,回头看向身边的莫怜。 这几日里,因为沈双双生死不明,莫怜的精神也一直都在紧绷着。 此刻,听到船头的喊声,见左卓回头看了过来,她在与左卓对视一眼之后,谁都没有停留,几乎是立即,便朝着船头方向奔去! 不久,众人便簇拥到了船头之上。 远远的,遥望着岸边。 “啊——” 慕容浅但见高低不平的河岸线上,一男一女,一刚一柔,两道对她而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不禁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伸手捂住了自己,眼泪唰的一下,便滚落了下来! “是齐王殿下和大小姐!” 慕容浅已经认出了燕西泽和沈双双,莫怜自然也已经认出了他们。 远远的,见他们依偎在一起,沈双双的手里,似是还举着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挥舞着,她那颗高高悬起的心,倏地一下,便落在了地上! 哆嗦着唇瓣,微微转头,她在看向左卓的时候,早已热泪盈眶! “是他们!是他们没错!” 这两日里,左卓不眠不休,眼下胡子拉碴的! 紧皱着眉宇,凝望着河岸上的两人,他知道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在轻轻的,附和了莫怜一声之后,也同样虎目含泪! 左家没落! 他的兄长死了! 他的小妹,才刚刚失而复得! 天知道,在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高兴! 他们还没有好好的相处过! 她若是就这么葬身夏河水底,让他得而复失,他还真觉得自己会受不了! —— 艳阳下,寒风中。 夏河水面之上,波光粼粼! 左卓和莫怜等人,在发现沈双双和燕西泽之后,很快便大船朝着岸边驶去! 随着船只,距离河岸越来越近。 岸边的沈双双和燕西泽,自然也已然看清,站在船头甲板上的众人! 沈双双原本以为,只是路过的商船,或是渔船。 她和燕西泽还有南玄策,可以搭船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想法子回大燕! 却不想,等船靠了岸才发现,这船上的,竟然全都是自己人! 这惊喜,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让她一时之间,边看着燕西泽,边指着船上的众人,虽是一脸喜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左卓和莫怜等人,不等船只靠岸,便纷纷从船上跳了下来,丝毫不管他们身上的衣裳,是不是湿了,只是一转眼的工夫,便已然到了岸边,沈双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把自己手里的木棍一丟,便连忙含笑迎了上去:“二哥!莫怜!” 原本,看到左卓和莫怜还有慕容浅他们,不管不顾的,跳下水的时候,燕西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动容之色! 不过,在他听到沈双双,对左卓的称呼时,却忍不住倏地一下,便皱起了眉宇! “二哥?!” 低低呢喃着,沈双双刚才对左卓的称呼,他微眯了下眸华,不过很快便眉宇轻扬了下,微微抬步,跟着沈双双一起向前…… 第296章 刁难 在经过落水,与过去这两日的蹉跎之后,沈双双和燕西泽,眼下很好的诠释了蓬头垢面这四个字! 莫怜眼看着沈双双身上一身的泥渍,身上的衣裙,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由心头惊颤了着,连忙解了身上的披风,快步行至沈双双身前,要给沈双双披上! 见状,燕西泽轻挑了下眉宇,并没有出声! 不过很快,跟在莫怜身后的左卓,便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解开,递给了一身黑衣的黑狼,由黑狼上前,披在了燕西泽身上! 在黑狼给燕西泽披上披风之后,燕西泽脸上的神情,一直冷冷的,淡淡的,整个人都如他以往的形象一般,高冷而矜贵。 黑狼在给燕西泽系着披风带子的时候,一直低敛着眸华,没有去看燕西泽! 片刻之后,将披风上的带子系好之后,他后退一步,噗通一声便跪落在地,朝着燕西泽揖手声道:“属下没能保护好主子,着实罪该万死!待护送主子回京之后,属下愿以死谢罪!” 燕西泽见黑狼如此,不禁眸色微沉了几分。 那夜,他和沈双双落水之时,黑狼也是落了水的。 他知道,当时形势危急,整件事情,黑狼已然尽力了!怪不得黑狼! 眼下黑狼要以死谢罪,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就在燕西泽目光沉沉的,看着黑狼的时候,又有大船,停靠在夏河南岸! 那是……西夏的船! 船上,与黑狼一般,同样一袭黑衣的张川,远远看见莫怜、左卓等人,团团围着沈双双和燕西泽,却始终不见南玄策的身形,一颗心瞬间如坠冰渊不说,那脸色阴沉的,那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燕西泽和沈双双,还活着! 可是他们家王爷,却仍旧下落不明! 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家王爷,之所以会出事,全都是沈双双和燕西泽害的! 如今,只要一想到沈双双和燕西泽平安无事,可他们家王爷,却仍旧下落不明,他就恨不得将沈双双和燕西泽,一起千刀万剐! 而他,在暗暗的,于心里冷哼了一声之后,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给上!” 在他一声号令之后,他眸光冷冽,率先拔剑,飞身跃船而下。 他身后的西夏精兵,以他马首是瞻,眼下自然紧随其后! 他们一行人,整齐划一,只是片刻之后,便齐刷刷的,冲到了沈双双和燕西泽近前! 燕西泽见张川等人来者不善,眸华一冷,冷眼看着张川等人,微扬了下颔,浑身皆是冷傲! 跪在他身前的黑狼见状,顿时如临大敌,不等燕西泽出声,便已然从地上窜身而起,拔剑护在了燕西泽身前! 与此同时,围在沈双双和燕西泽身边的左卓、莫怜并慕容浅等人,也都纷纷拔剑不说,先前左卓他们所乘坐的大船之上,也有一队便衣精兵,快速朝着岸边集结,与张川所带之人,形成对峙之势! 张川见状,全身紧绷而起,握着剑的手,蓦地用力了几分,不过很快,他便冷笑了一声! 如今,这里是西夏境内。 他无惧于跟燕西泽等人动手! 是以,在那一声冷笑之后,他倏地,将手里的剑高高抬起,遥指着被众人挡在身后的沈双双,眉宇紧皱,语气森冷道:“皇上有旨,王爷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必要大燕血债血偿!但凡害过王爷之人,必要杀……无赦!” 张川都如此言语了,沈双双如何能不知,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想要干什么? 眼看着张川,紧握着长剑,暗暗咬了咬牙,准备要动手,被莫怜挡在身后的她,不禁眸波一凛,伸手扶住了莫怜的肩膀,上前走了一步:“住手!” 见状,燕西泽眉宇一皱,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对她摇了摇头:“双双!” “交给我来解决……” 沈双双回眸,看了燕西泽一眼,见他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她眸色微缓,伸手覆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在朝着他轻轻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像是在跟他撒娇似的:“好不好?” 在燕西泽眼里,沈双双的好,是好,不好也是好! 眼下,她嗓音温软的,问他好不好的时候,他自然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有些无奈,而又宠溺的,轻叹了一声,他看似轻抚的,在沈双双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勾唇应了她一声:“好!” 见燕西泽说好,沈双双眼底的笑意,顿时如水一般,渲染开来! 回转过头,轻颦着眉心,看着几步之遥的,正拿着剑怒指着她的张川,她轻挑了下黛眉,蓦地轻笑了一声:“张川!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们家王爷的下落吗?” 闻言,张川握着剑的手,蓦地一滞! 看向沈双双的双眸,微微瞪大了几分,他有些不置信的,出声问道:“你知道我家王爷的下落?” “我当然知道!” 沈双双的视线,自张川握着剑的手上一扫而过,随即轻嘲一笑:“不过……你若是如此态度的话,我可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 听她如此言语,张川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自沈双双骗了南屾山之后,便一直十分反感沈双双! 是以,对沈双双,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太好! 可是现在…… 急于想要尽快找到南玄策的他,眼看着沈双双一脸嘲讽,似笑非笑的模样,虽然心有不愿,却还是在动了动眉心之后,动作有些僵滞的,将手里的放下,声音紧绷着,出了声:“这样可以了吧?” 见她如此,沈双双轻轻笑了笑。 眸光熠熠的,注视着脸色难看的张川,她微微敛了笑,轻启了红唇。 然,就在张川以为,她开口要说出南玄策的下落之时,却听她在又是一声轻笑之后,忽地冷哼了一声,哂然说道:“不可以!” 闻言,张川的脸色,骤然一沉! 紧握着长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白意,他双眸如刃,怒瞪着沈双双,“你——” “我真的知道你家王爷的下落!” 沈双双眼看着张川怒了,十分轻飘的,浅笑了下,紧紧拢着身上的披风,偏了偏头,将眉梢挑的高高的:“可是你对我的态度,让我很是不爽!” 如果可以,张川真的想要一剑杀了沈双双! 但是现在,沈双双身前护着不少人,而且……她还知道,他家王爷的下落! 所以……条件不允许! 既是条件不允许,他便是再如何的,想要将沈双双千刀万剐,这会儿也得忍着! 心里想着,如果沈双双真的知道,他家王爷的下落也就罢了! 倘若她只是诡计多端,想要拖延时间,那么他必定要她不得好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竭力压下,他怒瞪着沈双双的双眸中,神色微微缓和了几分,紧摇着后牙槽,问着沈双双:“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我家王爷的下落!” “很简单!”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微扬了下颔,指着脚下,不可一世道:“你给姑奶奶我跪下,再磕上三个响头,再恭恭敬敬的,恳求姑奶奶告诉你,你家王爷的下落,姑奶奶就告诉你!”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张川心头一梗! 不过,只下一刻,一心顾念南玄策安危的他,便没有丝毫犹豫,紧绷着脸色,直直朝着沈双双跪落,然后实实在在的,朝着沈双双磕了三个响头。 见张川磕头磕的如此干脆利落,原本想要刁难张川,好好出出气的沈双双,微微怔愣了下! 张川磕完头,抬眸看向沈双双,语气低沉道:“还请沈大小姐大人大量,告诉我我家王爷的下落!” 眼看着跟左卓差不多,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张川在磕完头之后,虽然直起了上半身,脸色黑的跟燕西泽身上的披风,差不多一个颜色了,可仍旧直直的跪在地上,然后照着她的意思戳了声,沈双双原本想要刁难张川的心思,瞬间便熄了大半! 这世道,最人难,最主子难,做中心护住的下人,只会更难! 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她轻抿了下唇瓣,转身指着渔村村口方向,看也不看一眼的说道:“顺着这里,一直走到渔村村口,顺着那个村口,一路向里,寻地势最高的那间屋舍,你家王爷眼下就在那里!!” 张川原本在见到沈双双和燕西泽时,不见南玄策的影子时,一颗心便已经沉落了谷底! 他以为他家王爷,这次凶多吉少了! 本想着让沈双双和燕西泽,还有他们的那些手下,都跟着他家王爷一起陪葬的! 可是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话,他直觉自己胸口一滞,顿时涌上阵阵酸涩之意! “我希望你没有骗我,否则的话……” 微微抬眸,眸色泛红的,看着沈双双,他以剑撑地,从地上起身之后,只如是低语了一句,便转身对自己身后的几个西夏精兵命令道:“你们几个,随我前去寻找王爷!” 声落,他眸华一转,紧绷着脸色,对其他的人喝道:“剩下的人,在这里守着,在我没有找到王爷之前,谁也休想离开这里!” “是!” 西夏繁盛,南玄策亦有野心,自然兵强马壮,训练有素! 在张川一声令下之后,他身后的西夏精兵,立即便异口同声的领了命! 见状,张川不再耽搁! 在紧皱着眉宇,又回头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他带着手下,快步朝着渔村方向奔去…… 第297章 好吃 张川依着沈双双所指,很快就寻到了南玄策的下落! 大约只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等在夏河边上的沈双双和燕西泽,便见南玄策身披黑色斗篷,被张川等人簇拥着出了渔村! 经过沈双双昨日换药之后,南玄策身上的烧,昨日半夜里就已经退了。 眼下,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蜡黄,但是精神尚可。 被张川等人簇拥着出了渔村之后,他出于直觉,抬眸便朝着沈双双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远远的,见燕西泽和沈双双,被左卓、莫怜等人簇拥着,好似正在与一众西夏精兵对峙,他如剑般的眉宇,倏地一皱,脚步也跟着停顿了下! “王爷……” 见他如此,他身边的张川连忙出声,将他早前进渔村前的经过和吩咐,一一禀明! 闻张川之言,南玄策眸光一闪! 不过很快,他便眸色一正,双眸一眨都不眨的,投向沈双双。 但见此刻的沈双双,虽然发髻散乱,身上却也披了披风,他眸色虽有起伏,不过很快便定了下来,随即轻扬了眉峰,再次抬步,朝着她所在之处走来。 虽然,南玄策昨日,在沈双双帮他包扎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心思说破,但是他现在看向沈双双的专注目光,还是让沈双双忍不住眸波轻颤了下,旋即轻颦了下眉心,抬眸看向燕西泽。 南玄策本就是人中龙凤,如今被张川簇拥着出了渔村,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停驻到他的身上。 燕西泽也不例外! 眼看着南玄策自出了渔村之后,仿佛只看到了沈双双一人,且所有的视线,一直都黏在沈双双身上,他心下一沉,顿觉一股酸涩感,快速充斥其中,一双深幽的凤眸,在危险眯起的同时,还伸出手来,十分霸道的,紧紧扣住了沈双双的一只手,与之十指相扣! 因燕西泽亲密的动作,沈双双的心神,不禁蓦地一滞! 原本轻颦而起的眉心,微微一扬,继而舒展开来,她轻轻垂眸,看着两人紧紧相扣的手,不禁唇角一勾,而后缓缓抬眸,一眼迎着燕西泽此刻如寒潭般深邃,却又带着无尽危险和凉意的瞳眸! 意识到燕西泽此刻的眼神不对,她心下一提,眸光闪了闪! 紧了紧,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她故作俏皮的,偏了偏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勾着唇角问着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燕西泽原本在定定看着她! 此刻,听她问他怎么了,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他轻扯下唇角,眼底却没见几分笑意,只抬手将她因为偏头,而散落下来的发丝,掖到了她的耳后,这才有些不悦的轻嗤了一声,再次调转视线,看向渐行渐近的南玄策,不善声道:“招蜂引蝶!” “呃?!”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紧绷着脸色,看向南玄策的样子,轻轻怔愣了下,忍不住唇角弯弯,便笑了起来! 虽然她觉得,南玄策对她的感情,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她也挺苦恼的! 不过,因为南玄策的关系,她能一而再的,看到燕西泽吃醋的样子,也算一种意外收获! 燕西泽听到她的笑声,不禁眸色一沉,回转过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啊!” 沈双双抬手掩唇,轻摇了摇头:“我笑你像是个大醋坛子!” “哼!” 燕西泽眉宇一皱,冷冷轻哼了一声。 沈双双听到他的轻哼声,不由深看了他一眼! 见他俊脸紧绷,薄唇抿的紧紧的,她视线微转之间,余光瞥见南玄策已经由张川等人簇拥着行至近前,当即黛眉一扬,十分乖觉地说道:“既是张川已经找到了南玄策,那我就先上船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们男人去交涉吧!”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心情好了不少,脸色也微缓了几分。 微微抬眸,见南玄策到了眼前,他好似宣誓主权一般,紧紧的,扣着沈双双的手,而后微微抬眸,视线扫过南玄策受伤的手臂,又扫过停靠在岸边的两艘大船,这才冷声对南玄策说道:“夏王的手臂,需尽快包扎!本王和双双身体有恙,也需得尽快梳洗更衣!依本王之见,若是夏王有什么事的话,不若当下两船不动,待夏王包扎好了手臂,本王梳洗更衣过后再议?” 语落,他不等南玄策应声,已然拉着沈双双,直接越过南玄策,朝着左卓和莫怜等人早前所乘坐的那艘大船走去。 莫怜和慕容浅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张川见状,作势欲拦。 左卓和黑狼,则一个闪身,挡在了张川身前。 就在张川紧皱着眉宇,将要动手之际,忽闻始终不曾言语的南玄策,忽然出了声:“住手!” 张川动作一滞,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南玄策:“王爷?!” “随他们去!” 南玄策遥望着燕西泽握着沈双双的手,一路带着她上了船,紧紧的抿了抿薄唇,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本王手臂上的伤口,必须赶紧处理!” 语落,他不等张川有所反应,已然抬步,朝着西夏的船舶走去。 张川见状,心头一凛,连忙收了剑,快步跟了上去…… —— 人,总要过过苦日子,才知道好日子的好。 这几日里,沈双双和燕西泽死里逃生,又是发烧,又是挨冻的,如今乍一回到温暖和煦的船舱之中,看着船舱里烧的正旺的炉火,还有那些奢华的摆设,那感觉……简直好的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这不,皇甫渊进船舱,沈双双轻扬了下黛眉,还没有落座,便已经吩咐开了! “莫怜,船上有没有药箱?有的话,你先把药箱拿来!” 如是,先是让莫怜去准备了沐浴更衣要用的东西,见莫怜领命而去,她转头便又对慕容浅吩咐道:“慕容浅,我这几天,都快而死了,除了药箱之外,你赶紧把船上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端上来!”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眼看着慕容浅要走,她连忙又道:“还有!先差人给我和王爷准备香汤和新衣,我们在用膳之后,要沐浴更衣!” 见状,燕西泽不禁微微失笑。 沈双双听到他的笑声,当即轻蹙了黛眉,扭头看向他! 见他一笑之间,仿佛雪后初融一般,整张俊脸都柔和了下来,她不禁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燕西泽侧目,眼看着慕容浅在领命之后,已经快步出了船舱,不禁轻挑了下眉宇,拉着沈双双坐在了炉火旁,“我笑你安排的好!” “我安排的本来就好!”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松开了燕西泽的手,将两只手放到火炉前烤了烤! 抬眸之间,见莫怜提了药箱进门,她连忙坐直了身子。 船上的药箱,所备有限。 不过她还是从里面,找出了两颗祛风散寒的丹药! 在随手将丹药塞到自己嘴里一颗之后,她将另外一颗,递到了燕西泽嘴边,轻道:“祛风散寒解表!你赶紧吃了!” “不用!” 燕西泽皱眉,看着她手里的丹药,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也得吃!” 沈双双蹙眉,十分坚持的又把丹药往他嘴边送了送。 燕西泽见状,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 见状,沈双双满脸不依:“你赶紧吃嘛!” 她说话的语气,本来就软。 这句话说出来,就好似撒娇似的! 让燕西泽不由于瞬间,便柔和了眉眼! 眼看着慕容浅带着带着两个丫鬟,低眉敛目的,端了不少菜肴进来,他抿了抿眉心,心中虽有不愿,却还是十分无奈的,乖乖将丹药吃了下去。 这下,沈双双终于满意了。 眸光微转之间,见慕容浅也已然将船上能找到的所有吃食都摆在了桌上,她不由眼睛一亮,连忙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送到嘴里,边咀嚼边一脸赞叹的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燕西泽偏了偏头。 看着她不停咀嚼的小嘴,他本就难得温润的眸色,不禁微微深邃了几分,声音极轻的问道:“好吃吗?!” “好吃!” 沈双双颔了颔首,抬眸看向燕西泽。 见他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她轻皱了下眉头,夹了块红烧肉,便送到了他嘴边:“好不好吃,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燕西泽斜睇了眼她送到自己嘴边的红烧肉,视线重新回到她因为吃了红烧肉,沾染了酱色,而红艳艳的小嘴儿,眸色微烫,语气缓缓沉下:“双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沈双双被燕西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紧蹙着黛眉,反问了燕西泽一句,她边咀嚼着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那块红烧肉,边手里维持着夹着红烧肉的姿势,轻锁着黛眉,将那块红烧肉,又往燕西泽面前送了送,催促声道:“你赶紧吃啊!” “吃!总是要吃的!” 燕西泽伸手,握住了沈双双拿着筷子的手,视线扫过那块红烧肉,眼底波光微敛之间,微微倾身,对沈双双展颜一笑,勾起了左侧的唇角:“不过我觉得,你喂我的这块,不如你嘴里的那块好吃!” 语落,他手下一拽,沈双双本能仰头,夹在筷子上的红烧肉,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而她,被他迎面,吻了个正着…… 第298章 温柔 沈双双这两天,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眼下的所有心思,都在桌上的珍馐美味上,根本就没想到,燕西泽会忽然吻下来! 是以,在燕西泽的吻落下来之时,她瞳眸倏地一睁,整个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 她打从心底里接受燕西泽,是一回事儿。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燕西泽垂眸之际,正好一眼望进她因为怔愣,而蓦然睁大的双眸之中。 沈双双当即紧紧颦起了眉心,一张俏脸,如火烧火燎一般,红彤彤的,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一吻过后,他低敛着眉眼,似笑非笑的,轻挑了下眼尾,唇齿之间,啧笑了一声,一语双开道:“这肉软软的,真好吃!” “……” 沈双双无语,俏脸热的发慌,抬手在他结实的胸口,捶打了一记! 她嘴里那块红烧肉,早就咽下去了。 燕西泽连渣都没吃到! 余光瞥见一边的慕容浅,虽然低垂着头,但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无论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沈双双心知慕容浅这家伙,以前一有机会,就不停的给她家主子说好话,如今她家主子吃到肉了,也难怪她笑的合不拢嘴,她娥眉一拧,眼神嗔怪的,再次将视线瞪向燕西泽! “怎么了?” 刚刚偷香成功的燕西泽,此刻心情正好。 接收到沈双双嗔怪的目光,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双双红的跟苹果似的脸颊,故作莫名的,轻挑了挑眉宇,十分满意的轻勾了勾唇角不说,竟然连素来清冷的眼底,都带着几分柔和之意:“待会儿不是要去沐浴更衣吗?赶紧吃吧!” 沈双双微微偏头,躲开了作祟的手,额头拧起的痕迹渐深,嘴角也轻抿了起来。 燕西泽见状,一点都不恼! “这红烧肉的味道很不错,你多吃一点!” 薄唇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他伸手取了筷子,亲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一脸宠溺的送到她的嘴边,轻声催促道:“来!” 沈双双见他如此做派,忍不住抬眸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视线扫过边上,虽然一直低垂着头,但是嘴角却始终轻勾着,还时不时的,偷偷瞄过来的慕容浅,她看向燕西泽的眸光,微微闪了闪:“边上还有人呢,你注意着点儿!我自己来,你吃你自己的!”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顿时蹙眉,微微倾身,凑近她几分,一脸的坚持:“好双双!正是因为边上还有人,这块肉你才非吃不可啊!你看……我都已经把肉递到你跟前了,你若是不吃,我多没面子啊!” 语落,他眉宇轻扬,眼底仿佛有光,笑意微深:“而且……我觉得,我喂的红烧肉,你应该会觉得更好吃!” 沈双双:“……” 她的心里虽然想着,燕西泽送到她嘴边的红烧肉,即便再好吃,也不过还是块红烧肉!却并没有宣之于口! 因为她知道,燕西泽心之所想,根本就不是那块红烧肉好吃不好吃,而是想要借着这块红烧肉,让人知道,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 思及此,她暗暗的,在心里默了默,到底还是微微启唇,将他送到嘴边的红烧肉,吃进了嘴里! 燕西泽得偿所愿,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沈双双看了他一眼,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也送到他面前! 见状,燕西泽一怔,眸光顿时闪烁起来。 “愣着干嘛?” 沈双双挑眉,淡淡莞尔:“我喂的肉,你不想吃吗?” “怎么会?” 燕西泽启声,张嘴将红烧肉吃进嘴里,嘴角轻扬着点了点头:“好吃!” 闻言,沈双双轻抿了嘴角,看似在漫不经心的,继续进食,却止不住有笑意从眼底流泻而出! 片刻之后,莫怜去而复返。 道是燕西泽和沈双双沐浴要用的香汤,都已经备好了。 彼时,沈双双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我吃好了!” 口中,如此言语着,她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筷子搁下,施施然便要站起身来,却不期燕西泽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沈双双蹙眉,转身,一眼望进此刻正抬眸看向她的燕西泽说道:“怎么了?!” “待会儿我沐浴更衣之后,要去见南玄策!” 燕西泽动作轻缓的,揉捏着沈双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的不成样子:“你沐浴过后,先歇一歇,我很快就回来!” 见他如此,沈双双轻蹙的眉黛,不禁舒展开来,轻笑着点了点头:“我等着你回来” 如画的眉眼,微微含笑,本就生的倾国倾城的她,此刻虽然一身泥裳,却难掩姿容,整个人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心旌荡漾! “双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燕西泽是人!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又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心仪的人儿! 见她眉眼盈盈,对着自己浅笑着说,我等着你回来,他自然也是心动不已! 眸光,渐渐火热。 他在哑声轻唤了她一声之后,原本揉捏着她小手的手,倏地一握,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恨不得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好了!” 沈双双不是没见过,燕西泽情难自禁的样子。 她以前,从没想过,眼前这个,平日在世人眼中,冷冰冰的齐王殿下,竟然也有深情似火的一面! 他在世人眼里,有多冷。 在面对她的时候,就有多热情! 眼下,见他眸光火热,她心下微窒! 许是心有灵犀一般,她只需他一个眼神,便已然猜到,他想做什么! 然此刻…… 实在是不合时宜啊! 眸光一转,扫过边上眼观鼻鼻观心,望着自己脚尖儿的慕容浅一眼之后,她心中便是有圈圈涟漪浮荡开来,却还是用另外一只手,握了下燕西泽的手,语气温软道:“这几日里,你也被折腾的不轻,南玄策那边,除了沐浴更衣,还需重新包扎伤口,且得等会儿子才有空,你待会儿沐浴的时候,好好泡一泡,解解乏再过去!” 语落,不等燕西泽出声,她便已然抽回了自己被他握着的手! 见状,燕西泽眉宇轻扬了下,并没有再出声,只是沉了沉眸色,一双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双双! 在他的注视下,沈双双娉婷向外,跟随着莫怜,进了距离主船舱不远处的舱房。 直到此时,慕容浅才紧抿着唇角,垂首上前,取了一边的公筷,边给燕西泽布着菜,边对仍旧望着沈双双离开方向的燕西泽,轻轻出了声:“奴婢看着王爷刚才都没怎么进食,王爷再用些吧!” 闻言,燕西泽轻扬的眉宇落下! 微微敛眸,他看了眼慕容浅刚刚布的菜,看向慕容浅的时候,眸色已然不见方才看着沈双双是的火热,反倒多了几分冷意。 慕容浅被燕西泽这一眼,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齐王府赏罚分明,她跟在燕西泽身边多年,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有些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公筷,搁在了桌上,撩了裙子,便朝着燕西泽跪了下来:“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大小姐,还请王爷降罪!” 燕西泽知道,南玄策有意要动沈双双,慕容浅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但是,即便如此,她没有保护好沈双双,却是事实! 这件事情,如果直接揭过,慕容浅从此不提,他必然会提上一提! 凡事,总要有个交代! 但是眼下…… 见慕容浅如此乖觉,直接上来就认错,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而且整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在他看来,是极好的,他眼底的冷意却倏然一下子,淡了下来! 微微抬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他轻拢着俊眉,并没有去看慕容浅,只淡淡声道:“北留乃是西夏之地,南玄策有心要动她,便是本王当时跟在她身边,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 闻他此言,慕容浅不禁心下微松了几分! 偷偷抬眸,见她家主子的脸色,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太差,她心里没底,不禁嗫嚅着出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燕西泽横了她一眼,轻扯了下薄唇,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边上,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这次的事情,是本王托大,没有将事情安排妥当,怪不得你!你若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日后好生跟在她身边,仔细小心的伺候着,将功赎罪吧!” 闻言,慕容浅顿时如蒙大赦! 眼看着燕西泽抬步向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对已然转身向里的燕西泽说道:“王爷!有件要事,牵扯到大燕内政,方才在岸边的时候,奴婢不好开口,奴婢以为,在您去见夏王之前,此事……奴婢当禀!” 听闻慕容浅此言,燕西泽眉宇一皱,刚刚抬起的脚步,倏地一下,便停顿了下来…… 第299章 感叹 “王爷?!” 慕容浅见燕西泽停下了脚步,轻蹙着黛眉,抬步朝着他走近。 燕西泽转身,并没有出声,而是眸色深冷的,看着慕容浅,等着慕容浅说下去。 慕容浅在他深冷目光的注视下,心弦再次紧绷而起,在停下脚步之后,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低垂着眼帘,低声说道:“早前奴婢跟大小姐落入夏王之手时,大小姐曾吩咐奴婢,让奴婢先行想法子脱身,在跟左家二爷会合之后,再去救她!可是后来,奴婢在跟左家二爷会合之后,得知王爷和大小姐落水失踪,很快便寻了庄严和赵鹏等人,可眼下这里是西夏境内,且西夏一方,又早有精兵驻守,咱们的人,实在寡不敌众,所以……” 话,说到这里,慕容浅紧咬了下朱唇,偷偷瞧了眼燕西泽的脸色。 “所以……” 燕西泽睇见她投来的忐忑目光,不禁眸色微凛:“后来如何了?” “所以……” 慕容浅松了贝齿,再次垂眸,强作镇定道:“奴婢斗胆,动用了王爷早前藏在北留码头的墨石令,私自调动了袁老将军……” 听慕容浅此言,燕西泽微凛的眸光,不禁快速闪动了下。 不等他出声,便听慕容浅心有余悸的开口说道:“夏王因王爷和大小姐而落水失踪,西夏的那些人,简直都已经疯了,当时咱们的人,跟西夏的人,遇到一起的时候,俨然仇人见面……若非袁老将军及时赶到,如今奴婢等人,只怕早已魂断北留,也不会在这里,找到王爷和大小姐!” 听完了慕容浅的话,燕西泽原本凛冽的眸光,虽渐有缓和,薄唇却紧紧的抿了起来! 慕容浅在说起她和左卓庄严一行,跟张川等人遇上的时候,虽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仇人见面四个字,但是当时的局面,到底如何凶险,燕西泽却可想而知! 将慕容浅所言,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他眸华一敛,紧抿着薄唇,缓缓重新坐了回去,剑眉轻挑着,一语问出事情关键之所在:“你的意思是……袁老将军带兵闯入了西夏境内,才解了你们之危?” “回王爷的话……” 慕容浅紧蹙着黛眉,脸色凝重的看了眼燕西泽,又连忙低垂了下头:“袁老将军他……不只是闯入!”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皱,沉眸看着慕容浅,重复着她的话:“不只?” “是!不只!” 慕容浅想到当时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场面,脸色僵滞的回道:“如今袁老将军的船,还留在距离北留码头不远的西夏喝域之中!不只如此,袁老将军他老人家还扬言,倘若找不到王爷和大小姐,莫说西夏跟我大燕没完,我大燕也定要与西夏不死不休!” 听到慕容浅如此言语,燕西泽神色一怔,俊脸之上的神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袁德辉不经朝廷,私自带兵进入西夏境内,与西夏短兵相接…… 这事儿! 往大了说! 一个弄不好,便会引起两国交战! 私自带兵闯入邻国水域,还能把话说的如此霸气! 这事儿,普天之下,也只有袁老将军干得出来! “王爷……” 慕容浅再次抬眸,看着燕西泽哭笑不得的样子,苦着一张脸,是真的快要哭了:“奴婢在离开北留,跟船来找您的时候,袁老将军跟奴婢说了,事情他已经做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若是您和大小姐这回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也就罢了,这事儿他和奴婢们,谁也落不得好!若是您和大小姐侥幸活了下来,这后面对内有朝廷,对外有西夏,一大摊子的烂事儿,他老人家一概不管,是全都要留给您,让您来扛的!” 这对内对外的事儿,慕容浅只要一想起来,就满脑门子的官司,心焦不已! “袁老将军说的对!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燕西泽微勾了下薄唇,蹙眉看着慕容浅! 见慕容浅一脸焦急的样子,他的脸色,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轻轻的,叹了一声,他再次站起身来,蜷曲着食指,在身边的檀木炕桌上,轻叩了两下:“这次的事情,是因本王跟双双而起,有什么烂摊子,合该本王扛着!” “啊?!” 慕容浅以为,燕西泽听到她的话,定然会火冒三丈,早已做好了吃瓜落的准备了,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反应! 惊愕之下,她蓦地抬眸,与燕西泽那双深幽的瞳眸,四目相对! “啊什么啊?!天塌下来,有本王扛着呢!” 燕西泽蹙眉,看着以前话多嘴稠,外表冷艳,内心八卦,还算机灵的慕容浅,这会儿一脸惊愕的模样,不禁有些疲惫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随后话锋一转,幽幽冷冷的,轻声催促道:“你还不赶紧把你那张苦瓜脸收一收,带本王去沐浴更衣!” “……是!” 慕容浅后知后觉的,点头应了一声是,忙不迭的在前面引路。 燕西泽看了慕容浅一眼,边抬步向前,便淡淡出声问道:“庄严呢?”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看到庄严。 慕容浅回头,看了燕西泽一眼,边垂首向前,边轻声回道:“依着袁老将军的吩咐,寻找王爷和大小姐的人马,分了三路,奴婢和左卓莫怜等人,在船上命人撒网,庄严和赵鹏则分别沿着夏河两岸,一路往下游走!” 言语至此,她又补充了一句:“陆路较水路虽然有些慢,不过奴婢已经飞鸽传书了,庄严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闻言,燕西泽眸色微敛着,没有再出声…… —— 燕西泽去沐浴更衣的时候,早一步进了船舱的沈双双,已然泡进了浴桶里。 船舱之中,热水氤氲起的水雾,朦朦胧胧。 这两日,又是落水,又是发烧的沈双双,此刻正娥眉轻颦,双眸微闭着,一脸惬意的,靠在木质的浴桶之中,静静聆听着莫怜说起她和燕西泽落水失踪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纤纤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叩着木桶的边缘! 她听闻莫怜忧心忡忡的说,袁德辉老将军,如今还带兵滞留在西夏流域之内时,手指微顿了下,原本轻颦着的黛眉,微微一挑,缓缓睁开了双眼! 莫怜见状,忙将手里的干帕子递了过去。 沈双双抬手,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把脸,并没有去看莫怜,而是轻耸着黛眉,伸手撩了撩身前没过她胸口的水面,不紧不慢的问道:“皇上呢?” “皇上?!” 莫怜一心只想着,如今南玄策获救,袁老将军带兵滞留在西夏境内,此时唯恐不会善了,却不想沈双双竟然忽然问起了燕北廷! 神情,在微微怔愣了下之后,她心中虽有些莫名,却还是在短暂的忖度之后,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双双,如实而又忍不住面露讽刺的回道:“齐王殿下当初将大小姐从皇上剑下救了之后,便跟皇上撕破了脸面,皇上被王爷气的吐了血,已经带着他的芜碧姑娘离开北留,返程回京了!” 闻言,沈双双有些意外的,偏头看着莫怜,问道:“你说燕北廷被燕西泽气吐了血?” 要知道,燕北廷当初对她动手,不过是为了逼燕西泽出手罢了! 是以,燕西泽跟他撕破脸面,正是燕北廷心中所求! 按理说,燕北廷得偿所愿,该高兴才对! 可是现在,莫怜却说,他被燕西泽气吐了血…… 如此,也难怪她会觉得有些意外了! “皇上确实被齐王殿下气吐了血!” 莫怜十分肯定的,对沈双双点了点头,垂首从自己袖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齐王殿下当初能把皇上气吐了血,也不过是说了句,这东西是大小姐您硬塞给他的……” 莫怜手里的东西,赫然便是早前燕北廷求之不得的墨石令! 沈双双凝眸,看向莫怜手中的墨石令,不禁面色微滞! 燕西泽提前有先见之明,将墨石令藏在北留码头,后又被慕容浅拿去,找袁德辉调兵一事,方才莫怜已经跟她说过了。 她以为,这墨石令,如今应该在慕容浅手中! 却不想,如今竟然经由袁德辉和莫怜,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莫怜与沈双双多年主仆,如何能猜不到她此刻心中所想?! 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墨石令,交到沈双双手里,她轻声解释道:“袁老将军说了,这东西是太皇太后交给大小姐的,就是大小姐的东西,他没有亲眼看见,大小姐将墨石令交给齐王殿下,便不会任由东西留在慕容浅手中!” 闻言,沈双双不禁淡淡莞尔! 轻轻把玩着手里的墨石令,拿可以号令大燕兵马的令牌,一下一下的,撩着浴桶的水,似是戏耍一般,她轻勾着红唇,不无感叹道:“我这表伯父,为人一向谨慎,得亏有这墨石令,也得亏燕西泽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墨石令藏在了北留码头,而没有带在身上,如若不然,表伯父不见墨石令不肯出兵,你们的小命,只怕真得交代在张川他们手里了!” 她没有说的,还有燕北廷! 燕北廷心心念念,一心要得到这块墨石令! 因为忌惮墨石令落入燕西泽手中,他无数次的想要杀她,却又不能杀她,一路上忍的有多辛苦,没人比她更清楚! 试想! 在他和燕西泽撕破脸之后,他才发现,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而又忌惮燕西泽会得到的东西,最终还是落到了燕西泽手里。 而且还是被她硬塞给燕西泽的! 如此,燕西泽便是如他所愿,跟他撕破了脸,等到回京之后,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西夏对大燕,虎视眈眈。 大燕如今乱不得! 啧啧! 这事儿,估计不管谁遇上,都得被气到呕血…… 第300章 霸道 莫怜见沈双双听了她的话,还能如此庆幸,随手拿着墨石令撩着水玩儿,不禁抿了抿唇! 沈双双说的对! 得亏有墨石令在! 如若不然,以袁德辉老将军的脾气,便是她跟随在老将军身边多日,老将军也可能做出带兵越境的事儿! 因为袁德辉老将军及时带兵赶到,她们一方的小命儿,确实是暂时保住了! 可是这件事情之后,留下的弊端,那可是要多棘手,就有多棘手的! 毕竟! 大燕兵马越入西夏边境,与西夏精兵兵戈相向……这可是会引起两国战端的啊! 思及此,莫怜一阵头大,忍不住伸手扶住浴桶,倾身凑近沈双双几分,压低了嗓音说道:“奴婢的好小姐,这种时候,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如今袁老将军可还带着兵,滞留在西夏域内呢,如果夏王抓住这个把柄发难……” 沈双双明白莫怜的意思,唇角勾起的弧度微淡,她眸华抬起之时,眼底隐隐有精光闪烁,不等莫怜把话说完,便已然开口:“夏王心思缜密,想要不战而屈人兵,最后渔翁得利,不会轻易发难的!” 闻言,莫怜语气一顿,蹙眉看着她,有些不确定的轻挑了下眉头:“大小姐确定?” “确定!” 沈双双敛眸,不再看莫怜,说话的语气,十分的笃定:“放心吧,南玄策不会为难我们!” 莫怜在沈双双前世的时候,便跟随在她身侧,对她的为人,十分了解。 虽然,她不知沈双双如此笃定的缘由,但是她知道,沈双双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南玄策定然不会为难他们! 至此,她高高提起的那颗心,总算安定了些许,原本紧张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蹙起的眉头,便再次紧了紧,眼底神色不明道:“夏王若是不为难我们,眼下的危机倒是解除了,不过……等到回京之后,皇上那边,只怕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沈双双轻轻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搓了搓自己如凝脂般的手臂,说道:“你以为刚才,我为何忽然跟你问起皇上?” 闻言,莫怜抬眸,看着她,便又开了口:“既是如此的话,那咱们回京之后……” “天塌下来,有燕西泽顶着呢!” 沈双双抬眸,迎上莫怜的视线,不由轻笑了下,唇角笑意微深,催促声道:“回京之后的事情,回京之后再说!眼下……我头上痒的厉害,你赶紧过来,帮我洗头!”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神色一滞,旋即便轻笑了下,微微颔首,散了沈双双本就随意挽起的长发,开始帮她洗头。 莫怜洗头的手艺极好! 感觉到她手上均匀的力度,沈双双不由轻勾着唇角,无比惬意的喟叹了一声! 听到她的喟叹上,一直低垂着眼帘的莫怜,不禁轻瞥了她一眼! 见她双眸轻瞌,嘴角微翘的样子,莫怜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沈双双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天塌下来,有燕西泽顶着呢! 回想起这次找到沈双双和燕西泽之后,沈双双跟燕西泽相处的情景,她手下给沈双双洗头的动作微顿,边继续动作着,边轻轻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出了声:“大小姐跟齐王殿下……” “嗯!”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莫怜会忍不住问她这个问题,此刻听闻莫怜提起这茬儿,脸上不见一丝情绪变化! 轻瞌的双眸,睁都没有睁开一下,她只低低缓缓的应了一声嗯字! 然,单她这一个嗯字,便足以让莫怜变了脸色! “大小姐……” 莫怜紧帮沈双双洗头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蹙着黛眉,看着一直闭目不睁的沈双双,脸色微白的,轻喊了她一声。 闻声,沈双双长而弯弯的睫毛,不禁微微颤动了下,继而缓缓睁开! 彼时,她是靠在浴桶上,仰着头的。 莫怜则正在垂首看着她! 清幽的目光,与莫怜满是担忧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她眉心微动了下,又很快挑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燕西泽难道不好吗?” “不!齐王殿下很好!” 莫怜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定睛看着沈双双,神情凝肃,满是担心道:“可是当初他中的毒!大小姐您和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神色不明的,轻扯了下唇角,近似低喃道:“可是太好了,好的可以为我去死!这样一个男人,实在让我忍不住,想要再试一试!” “可是……” 莫怜知道,燕西泽是个极好的。 如若不然,当初太皇太后,也不会属意他为左星棠的如意郎君! 可惜最后他们,总归无缘也无分! 左星棠…… 不! 是沈双双! 沈双双的性子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以为,她家主子在遭到燕北廷的背叛之后,不会在轻易接受任何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差点被她害死的燕西泽! 可是眼下…… “莫怜!” 沈双双见莫怜在一声可是之后,脸色变幻个不停,却终究越来越看,不禁又是一叹,伸手握住了莫怜的手,用力握了握,语重心长道:“我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的时候,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死的那么早,死的那么惨!” 说到这里,她轻轻苦笑了下:“也许上苍,是看当初我死的太惨了,所以才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既是我今生的一切,皆是前世之惨所换来的,那么我想,今生再随一次心……” 莫怜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纵是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已难在出口! 满是心疼,而又无奈的,红了眼睛,她伸手握了握沈双双的手,语带哽咽道:“奴婢只是怕,有朝一日,若是齐王殿下知道大小姐的身份,会对大小姐不好……” 前世的左星棠,已经因为燕北廷的背叛,香消玉殒! 她只怕她这次,再被伤到! “我生来自负,在燕北廷身上,败了一次已是极限……”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微敛了眸华,不再看莫怜,语气却沉到了极点:“我这辈子,不会再委屈我自己!如果燕西泽他敢对我不好……那我就好好调~教他!让他不敢对我不好!” 听到沈双双如此霸道的言语,原本红着眼睛,都快担心的哭了莫怜,不禁呼吸一滞,随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笑了?” 沈双双侧目,斜睇着她红着眼睛,连忙伸手掩唇笑着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了好!笑了赶紧给我洗头,我都已经好几天没睡床了,想得慌!” “唉!” 莫怜敛了手,动作极轻的点了点头,再次忙活着继续给沈双双洗头。 时候不长,沈双双沐浴完毕! 由着莫怜将长发绞干,换了一身轻便素裙之后,她很快便爬上了船舱内矮榻,拿锦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享受惯了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沈双双从不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但是,经过这几日的蹉跎,此刻再一身清爽的,钻进锦被里,她实在没能忍住,有些夸张而又无比舒服惬意的,又长叹了一声! 莫怜听到她的长叹声,忍不住微微失笑。 沈双双听到莫怜的笑声,不禁掀起眼帘,睨了莫怜一眼! 见莫怜笑的欢快,她也没拦着,索性闭上了眼睛,对莫怜轻声吩咐道:“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没事不要喊我,让我睡到自然醒!” “是!” 莫怜领命,命人将浴桶搬了出去。 视线扫过沈双双换下来,搁在一边的脏衣服,她眉头一拧,心想着要将那脏衣服抱出去扔掉! 却不期,在她将衣服抱起的时候,有一抹翠绿从脏衣服里滑落,在一声脆响之后,滚到了矮榻边上! “这……” 莫怜常年在宫中行走,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 半蹲着身子,将矮榻边上的扳指拾起,她仔细看了一眼,旋即眸光,不禁隐隐一荡!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那东西是南玄策的!” 原本已经闭上双眼的沈双双,不知何时,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定睛朝着莫怜手里望了一眼,她想到当初,南玄策说如果来日她有什么事情,大可拿着那扳指,到魏国京都最大的当铺,找哪里的掌柜,凭着那个扳指,只要是那掌柜能帮的,都会帮她,不禁眸波闪烁了下! 南玄策这人,于她而言,是敌非友! 他对她的心思,来的莫名其妙,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而她……不会接受,也不想多做纠缠! 更不会多费心思去琢磨! 思绪至此,她再次轻扬了下黛眉,对莫怜吩咐道:“你现在若是无事,就把这扳指给南玄策送过去!就跟他说……” 微眯了下眸子,在短暂的忖度之后,她轻勾了下唇角,再次闭上了双眼:“我现在是世人眼中,未来的大燕皇后,日后会是大燕齐王的王妃,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这手里拿着他夏王的东西,唯恐被人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实在不妥!不妥!” “奴婢知道了!” 莫怜敛手,将扳指握在手里,起身衔命而去:“奴婢这就去!” —— 彼时,晚于沈双双沐浴,却早她一步沐浴完毕的燕西泽,已然换了一身湛蓝色的锦缎长袍,重新以玉冠束发,带着黑狼和左卓,登上了西夏那艘大船,立身于大船甲板之上…… 第301章 女人 西夏境内,南玄策所乘坐的船,自然富丽堂皇! 他登船伊始,先命候在船上的太医,重新处理了伤口,方才让人避开伤口,与他净了面,擦了擦身子,换上了一袭干净的白袍! 净面过后的他,英眉剑目,一袭白袍,长发微束,仿佛落入尘世的谪仙,与他登船之时,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因早前与燕西泽有约,在沐浴更衣之后,他便步出船舱,缓步于甲板之上。 隆冬腊月,甲板之上,寒风凛冽。 唯一庆幸的是,今日阳光正好! 燕西泽的手臂上,已然缠上洁白而崭新的绷带! 可是此刻,他的手里握着的,却是当初沈双双拿来为他包扎伤口,已然染了血渍的那两片——裙摆! 寒风下,阳光洒落。 遥望着在凛冽寒风吹拂之下,在阳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荡起阵阵波涛的夏河河面,他的眼前,所浮现的,却是沈双双跟着燕西泽一起登上另外那条大船的那一幕! 握着裙摆的手,缓缓收紧,直到手背的关节,泛起白意,他那双素来睿智的瞳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他这辈子,除了江山社稷,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真正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女人! 他从不曾想,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诡计多端,狡猾无比,而且身份特殊的小狐狸! 可是现在,他偏偏就动了心! 她若是寻常女子,他直接收了她便也罢了! 可她,偏偏还就不是! 想到她的身份,还有如今大燕的局势和他一早的布局与图谋,他原本因为眯着眼睛,而蹙起的眉心处,不由打了一个结! 握着裙摆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了两下! 也只在这两下之后,他心中也已然有了决断! 原本紧握的手,倏地一下松了, 他心下骤松之时,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下,忍不住自薄唇之中,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喟叹! 女人! 和天下! 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即便动心又如何?! 燕西泽带着左卓和黑狼登上西夏大船之后,张川便进船舱禀报了。 不过,张川在进舱之前,曾说他家王爷眼下正在更衣,恐怕会让他稍等,直言他可先到饶过主舱,先到甲板稍候! 他知道,南玄策这是要端架子。 不过无妨! 反正他现在闲来也无事,正好可以到甲板上透一透气!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原本张川口中,正在更衣的南玄策,竟然也会在甲板之上,而他竟然皇甫渊行至甲板之上,便听到了南玄策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闻南玄策此叹,他蓦地一下,便停下了脚步。 然,即便如此,南玄策身后的侍卫,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而南玄策自己,也已侧目向后,目光如电的,睨视着他! 迎着南玄策睨视的目光,燕西泽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如玉的俊脸之上,不见一丝惧意,他十分从容的轻勾了下薄唇,淡笑如宜的,抬眸朝着当空的日头望了一眼,随即耸眉打趣着南玄策:“这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可是本王方才,怎么好像听到大名鼎鼎,无所不能的夏王殿下叹气了呢?” 南玄策当初在寒山之巅,见到燕西泽的时候,乃是深夜,而燕西泽也经历了一番厮杀,整个人已然看不清本来模样。 过去这两日,他倒是看清了燕西泽的容貌。 可是他的头发是乱的,身上的衣裳也满是泥渍,自然不能与以前,已然沐浴更衣,头顶玉冠,一袭湛蓝色华贵锦袍样子相提并论! 眼看着一袭湛蓝色锦袍,气势不凡,风华绝代的燕西泽,谈笑之间,如入无人之境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近,他本就如电一般的眸光,不禁倏地一冷! “怎么?” 燕西泽见南玄策的眸光,霎然转冷,不禁轻扬了下眉宇。 他知道,南玄策的目光,眼下为何转冷,不过却还是微微失笑,嘲讽勾唇:“才一会儿不见,夏王就不认得本王了?” 闻言,南玄策幽冷的眸光,不禁微微敛起,微眯着眼睛,嘲讽勾唇:“怎么会?夏王就算是化成灰,本王也会认得!” 在他语落之时,从登船口进入主舱的张川,一脸紧张的,从主舱里奔了出来! 燕西泽转身,见张川如此模样,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了几分! 得! 张川想要给他家王爷端架子,可是事先却不知他家王爷在甲板上……这下,架子没端成,只怕还要被治个护主不力的罪! 张川早前在船下善后,以为南玄策在船舱之中,这才自作主张,让燕西泽到甲板上等着。 却不想,南玄策竟然阴差阳错的,就在甲板上…… 此刻,眼看着南玄策俊脸阴沉,他心下那根弦,顿时绷的铮铮作响! 然,就在他微微启声,想要向南玄策请罪之时,却不期原本冷眼看着他的南玄策,竟忽然转了视线,再次看向燕西泽,同样微眯着眼睛,嘲讽勾唇,声道:“过去这几日,齐王殿下应该也冷的够呛吧?眼下你来的正好,陪本王一起晒晒太阳,暖和暖和吧!” 听南玄策这么说,燕西泽不禁眉宇轻扬! 信步上前,在南玄策身边站定,他视线微转,扫过南玄策已经重新包扎的手臂,最后落在了南玄策手里的裙摆上,旋即眸光一绽,眼底不掩嘲弄的,开口问道:“夏王殿下这是……” 南玄策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裙摆,一脸不以为然的,轻扬了扬眉宇,哂然笑道:“本王如何,齐王不是应该心知肚明的吗?” 闻他此言,燕西泽眼底的光,倏地锐利起来:“夏王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人或是东西,是不该觊觎的!” “呵……” 南玄策将燕西泽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撩唇一笑,也开始丝毫不掩自己的野心“本王博览群书,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事情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有点人或是东西,最后属于谁也未可知!” “哼!” 燕西泽听南玄策如此大言不惭,不禁冷哼一声,笑容微冷:“夏王殿下既是如此言语,看样子是不打算听本王的劝告了?” “本王用不着任何人来劝,也绝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因为本王相信的……从来都只有本王自己!” 南玄策的脸上,虽然仍旧在笑着,但是说话的语气,也俨然变的霸道起来! 他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眼前的燕西泽,眼看着燕西泽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自己唇角勾起的弧度,却越发明显起来:“燕西泽!这里是大夏境内!你说……如果本王执意想要留下她!你觉得你能把她从这里带回去吗?” 燕西泽眸色一寒,紧皱着眉宇看着南玄策便要作声! 可是南玄策,却在他作声之前,忽地轻笑了下,说道:“你放心吧,本王不会那么做的!” “南玄策……” 燕西泽冷眼看着南玄策,沉声问道:“你心里又在谋算什么?” “本王谋算的多了去了!” 南玄策缓缓勾唇,邪肆一笑,扶着船身,紧皱着眉宇说道:“不过这次,本王会放你们走,就当本王……还你的救命之恩!” 燕西泽听南玄策如此言语,不禁轻点了点头:“本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语落,他深深的,又看了南玄策一眼,神色清淡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抬步:“就此别过了!” 南玄策见燕西泽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转身就走,不禁微微蹙眉! 在燕西泽走出几步之后,他不再看燕西泽,而是回转过身,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波涛不止的夏河河面,幽幽开了口:“燕西泽,你很好!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燕西泽停下脚步,沉着脸色,转身看着南玄策的背影问道。 “可惜你身边,没有本王这样的谋者!” 南玄策微微侧身,靠在船身上,轻扯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燕西泽,“所以,你千万不要给本王机会!否则的话……大燕的江山,本王要!你的女人,本王也要!” 听到南玄策如此大放厥词,燕西泽不禁冷笑着勾唇! 眸光,早已霎然转冷。 他深深的,凝视着似笑非笑,似是成竹在胸的南玄策,他沉默了片刻,方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出声说道:“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你错了!” 南玄策凝睇着他冰冷的双眸,轻摇了摇头,眸光渐渐沉下:“机会!是人创造的!” “南玄策!” 燕西泽冷冷的勾起了薄唇,意味深长的,桀骜声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来,本王会让你知道,大燕江山,是本王的!本王的女人,也只会是本王的!” 语落,他冷冷扯唇,朝着南玄策嘲弄一笑,继而毅然转身,带着黑狼和左卓,大步离去! 见状,南玄策笑意敛去,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张川见状,顿时进退维谷。 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上前跟南玄策请罪之时,却忽见南玄策抬手,将手里的裙摆,丢入了夏河,而后袍袖一拂,转身大步而来,并在与他擦肩而过时,紧绷着俊脸,森冷声道:“杖五十!自己去领罚!” 第302章 蹊跷 燕西泽在和南玄策谈妥,带着左卓和黑狼步下西夏大船,一眼便看到了,候在大船下的莫怜! 他看着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候在一侧的莫怜,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宇:“你怎么在这儿?” “回王爷的话!” 莫怜回想着沈双双早前说过的话,深觉她此行的目的,没有瞒着燕西泽的必要,当下微微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垂首回道:“奴婢奉大小姐之命,来还夏王东西!” 燕西泽轻皱的眉宇一动,轻轻重复着莫怜的话:“还夏王东西?” “是!” 莫怜颔首,摊开自己的手掌! 燕西泽垂眸,看着莫怜手里那枚青翠欲滴的扳指,眉宇倏地一扬! 回想起,当初沈双双从南玄策手里扒下扳指的情景,他的眸色,不禁微微深邃了起来,眼底有光华隐动。 见状,莫怜担心他会对沈双双有所误会,连忙将沈双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小姐说,她现在是世人眼中,未来的大燕皇后,日后会是大燕齐王的王妃,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手里拿着他夏王的东西,都唯恐会被人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实在不妥!所以……” “她说的很对!” 燕西泽听了莫怜的话,眼底的光,渐渐幻化成几许笑意,在十分赞同的,对莫怜轻点了点头后,他微扬着下颔,朝着船上望了一眼:“你去吧!” “是!” 莫怜如释重负的,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低敛着眸华,在燕西泽的注视下,登上了西夏的大船。 燕西泽看着莫怜登船,微敛了眸华,带了左卓和黑狼,刚要返回沈双双所在的大船,却不期有一道熟悉而又急切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王爷!” 闻声,他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但见顺着夏河沿岸,一路寻找他和沈双双的庄严,带着赵鹏等人,黑狼远远策马赶到,他眉心轻抿着,缓缓的,将双手背负在身后。 自燕西泽失踪之后,庄严这几日里,简直过的如傀儡一般,生不如死! 此刻,遥遥相望! 见燕西泽毫发无损,他又惊又喜,不等马匹停下,便已然飞身而落,带着身后的一众侍卫,纷纷在燕西泽身前跪落下来! 燕西泽微蹙着眉宇,视线扫过跪落在身前的庄严等人,眉宇轻轻皱起! 庄严抬眸,见燕西泽轻皱着眉宇看着自己,却不曾言语,顿时紧抿着唇角,满脸自责地垂首声道:“属下护主不力,以致王爷遇险,属下等……愿受一切责罚!” “这件事情,若说有错,也是本王考虑不周,怪不得你们!” 燕西泽垂首看着庄严,轻挑了下眉宇,视线淡淡的,扫过庄严身后跪落的众人,“你们都起来吧!” 听闻燕西泽如此言语,庄严顿时虎目含泪:“属下……谢主子不罪之恩!” 随着他一语落地,他身后的赵鹏等人,也都纷纷异口同声道:“属下谢主子不罪之恩!” 闻声,燕西泽眸光微凝。 定定的,看了庄严等人一眼,他薄唇忽然轻勾了下,冷道:“都起来上船,随本王回京!” 语落,他见庄严等人,皆都脸色一震,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转身带着左卓和黑狼等人,先行登上了大船! 见状,庄严等人,连忙也都纷纷起身,跟在燕西泽身后登船…… —— 俗话说的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今燕西泽才几个时辰不见沈双双,便觉得有些难熬,忍不住想要先去见她一面! 是以,他皇甫渊回到船上,立即便丢下众人,去了沈双双所在的船舱。 彼时,船舱内,沈双双早已沉入梦乡。 守在船舱里的慕容浅,见燕西泽进门,连忙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 就在她微启着红唇,欲要出声之际,却见燕西泽抬手,示意她噤声,而后脚步轻缓的,朝着榻前走近。 榻上,沈双双将自己裹成蚕蛹状,正睡的香甜。 燕西泽立身榻前,垂首看着榻上将自己正酣酣睡着的沈双双,忍不住眸色一柔,轻轻勾起了唇角。 以前的时候,燕西泽很少会笑。 此刻,慕容浅见他只看着沈双双睡着的样子,便笑着柔和了目光,不由也跟着弯起了唇角,然后……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很轻。 却也足以让燕西泽听到! 眼看着燕西泽忽然转身,眸光如电的,朝着她望了过来! 慕容浅笑容一僵,想要收声,早已经晚了。 在燕西泽如电的目光注视下,她嘴角轻抽了下,顿时笑的比哭还难看。 就在她干干的,敛了笑意,想要跟燕西泽请罪的时候,却听燕西泽轻声对她吩咐道:“好好守着,莫要吵醒她!” 闻言,慕容浅轻咂了咂嘴,连忙点了点头。 见慕容浅点头,燕西泽回首,又看了沈双双一眼,这才转身向外,离开了船舱。 船舱外,庄严等着,皆已候着。 见燕西泽出来,庄严连忙行礼,却被燕西泽再次抬手阻止了。 “本王有事要问你!” 微微抬手,朝着主舱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快步向前:“到主舱说话!” 庄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虽然早前,燕西泽已经从慕容浅口中,得知了袁德辉老将军带兵相救一事,但总觉得这件事情在时间上有蹊跷! 要知道,他和沈双双出事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几天,可是袁老将军从北姜过来,单就水路也要走好几日了…… 不过,饶是这其中有蹊跷之处,在回到主舱之后,他还是命赵鹏给袁德辉老将军传信,先跟袁德辉老将军报了一生平安,再就是让袁老将军知道,他们一行,会直接从这里一路乘船北上,会在几日后跟袁老将军,在北姜会合,让袁老将军尽快撤离西夏水域。 赵鹏领命,很快便下去传信了。 在赵鹏下去之后,燕西泽单独留了庄严! 从庄严口中,重新听过了事情的经过,确定在时间上,确实不对,又得知燕北廷虽然已经带着那位芜碧姑娘北上回京,但是袁德辉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一事,实在太大,根本就压不下去,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说,唯恐在不久之后,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坐在太师椅上的燕西泽,心中虽然思虑重重,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轻轻的,叩动着太师椅的把手,他忖度了半晌儿之后,忽而轻勾了下唇角,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离开西夏境内!” 语落,他叩着椅子把手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对庄严命令道:“吩咐下去,暂做休整之后,尽快起航,离岸!” 庄严闻言,连忙躬身领命:“属下领命!” 目送庄严退下,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微敛,偏头看了眼船舱里的更漏,然后起身离开主舱,又去了沈双双所在的船舱…… —— 不久,燕西泽所乘坐的大船,驶离夏河南岸。 因为早前,南玄策已然下令,是以此时大船离岸,西夏一方,并未阻拦! 彼时,南玄策立身船舱窗口前,轻颦着眉心,目送原本相邻的那艘大船,渐渐驶离,眼底的波光不由轻转了转。 不久前,张川已经去领罚了。 如今跟在南玄策身侧之人,乃是早前一直随侍在南玄策身侧之人。 此人,一袭黑衣,脸型瘦长,肤色较黑,名唤疾风! 疾风乃是南玄策近侍,这一次被南玄策留在了京中。 得知南玄策出事之后,他日夜不停,跑死了两匹马,用短短两日的工夫,跑完了别人要五六日才能赶到的路途,于方才刚刚赶赴至此。 跟随在南玄策多年的他,一直都知道,南玄策心里的打算,也知道这一次,他大费周章所图的是什么! 当下,眼看着燕西泽和沈双双所乘坐的大船,驶离夏河南岸,再见南玄策微眯着眸子,神情莫测,他紧拢着眉心,踌躇着喊了南玄策一声:“爷?!” 闻声,南玄策眉心轻蹙,并未出声。 见状,疾风同是蹙眉,察言观色的,看着南玄策坚毅的侧脸:“王爷筹谋了那么久,眼下……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不然呢?” 南玄策怅然一叹,微微垂首,看着自己手里,早前莫怜送来的扳指! 耳中仿佛还在回响着,沈双双让莫怜带来的话,他微眯着眸子,似是可以想象得出,沈双双在说那些话时可能会有的神情…… 想到她轻颦着眉心,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他的眼底,有丝丝笑意流淌而出,唇角也不受控制的,轻轻勾了起来:“本王已经答应会放他们走了,你想要本王出尔反尔不成?” 闻他此言,疾风蹙起的眉头,不禁微微动了一动! 南玄策抬眸,目送沈双双所乘坐的大船,渐渐远去,唇角的笑意微敛着,转身看向疾风问道:“你这阵子,一直都留在宫中,宫里可一切都好?皇上可一切都好?” 疾风忽闻他问起南屾山,神色十分明显的变了一变! 连忙伸手,从自己的襟口,取出一封密信,他躬着身子,朝着南玄策双手呈上:“这是属下离开京城时,皇上疾书的密旨!” 南玄策看着疾风手里那封已然卷在一起的飞密信,不由再一次皱眉! 疾风见南玄策皱眉,连忙把手里的飞鸽传书,又往南玄策面前送了送,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请王爷过目!” 第303章 晕眩 南玄策看着疾风手里所谓的密信,眸色深邃了几分。 他并没有立即去接疾风手里的密信,而是看似随意的,将手里的扳指,套在大拇指上,语气慵懒道:“你说这密信,是你离开京城时,皇上亲笔所书?” 闻他此问,疾风心下猛地一沉! 微微抬眸,见南玄策微蹙着眉心,眸色沉沉的注视着他,他心下紧了紧! “疾风!” 南玄策与疾风四目相对,冷冷勾唇,喊了他一声:“张川已经挨了罚,本王不想再罚你!” 闻言,疾风面色一变! 想到自己手中这封密信的来历,他低垂下头,再开口时,脸上带上了苦笑,只能实话实说:“属下接到王爷落水失踪的消息,便立即赶赴宫中,说来也是不巧,那日皇上才收了左相家的庶女进宫,一早就下旨,不准任何人打扰!是以……属下并没有见到皇上!” 南屾山为人如何,南玄策比谁都清楚! 此刻,听闻疾风所言,他的唇畔,不禁勾起一抹讽刺的浅笑! 他这皇弟,从小什么都好,可单就一样不好! 那就是好色! 但是左相家的女儿,他明明知道,他不会让他收,他竟还是在他离京之时,将人收了…… “爷……” 疾风抬眸看了南玄策一眼,见他看似在笑着,脸上却满是讽刺,语气低的说道:“您落水失踪一事,实在事关重大,属下得了消息,一心想着尽快赶过来,却又唯恐消息传开,引起朝堂动乱,是以当时,并没有立即言明事态,只是留下密信,让黄内侍回头呈给皇上!” 言语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手里的密信,再次往南玄策面前送了送,如实禀道:“这封密信,乃是自京城飞鸽传书而来,属下今晨才刚刚收到!” 南玄策听疾风说了实话,并没有再为难他! 他的脸色,隐隐沉下几分,便再次垂眸,将视线停落在疾风手里的飞鸽传书上,然后伸手,接了那封飞鸽传书! 正如疾风所言,飞鸽传书之上,果真是南屾山的亲笔! 传书之上,南屾山说,若是南玄策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定要让大燕血债血偿,和大燕战个不死不休! 静静的,看完了飞鸽传书上的内容,南玄策不禁勾唇,嗤笑出声:“毛毛躁躁的,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当今世上,敢这么说南屾山的,也唯有南玄策了! 此刻,听闻南玄策如此言语,疾风心下一窒,低垂着眉眼,只当是个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玄策冷眼,视线自疾风身上一扫而过,随手将手里的飞鸽传书,丢到了窗外,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冷冷的:“在本王眼里,我大夏是瓷器,魏国不过是瓦砾!本王虽然想要瓦砾,却不会拿瓷器去碰!” 语落,他回眸,朝着已然远去的大船又望了一眼,旋即薄凉勾唇,冷若寒霜道:“这次的事情,还没有完!” 闻言,疾风的心弦,骤然又是一紧! 他太了解他家主子了! 自然也比谁都清楚,如今他家主子,既然说这次的事情没有完,那也就意味着,这次的事情,他家主子,必定还有后手! 思及此,他不禁惊疑抬眸,看向南玄策时,却不期南玄策双手敛于身后,忽然转身,重新面向他,然后抬步向前:“走吧!先启程回京……把左相家那个庶女处理掉!” —— 沈双双和燕西泽所乘坐的大船,自离开夏河南岸之后,便一路向北! 大船之上,沈双双早已沉入梦乡。 燕西泽重新进入她所在的船舱,坐在榻前,眸色温润的,看了毫无戒备,沉沉睡着的她许久之后,终是忍不住柔和了双眼! 边上,莫怜见状,不禁迟疑声道:“大小姐这几日里,应该是累惨了,一挨枕头便睡着了!奴婢估摸着大小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若王爷先回去歇息?” “回去?” 燕西泽听到莫怜的话,回眸看向莫怜,轻挑了俊眉问道:“回哪里?” 莫怜被她问的一怔,干笑着回道:“自然是回王爷的船舱……” “本王的船舱?”燕西泽淡淡勾唇,轻摇了摇头,回转过身,再次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双双身上:“她在哪里,本王的船舱就在哪里!” 闻言,莫怜微微一怔!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见燕西泽转身对边上的慕容浅吩咐道:“去再取一床被子过来!本王要在这里歇下!” “是!” 慕容浅领命,连忙去去取被子了。 莫怜看着慕容浅离开,不禁轻蹙着黛眉,看着燕西泽再次出声说道:“王爷……您歇在这里,只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燕西泽再次开口,视线却仍旧在沈双双身上,语气缱倦道:“你是她身边的人,本王跟她的事情,你应该尽知,本王这辈子,认定了她,也一定会娶她!” 莫怜认知里的燕西泽,一直都是位不苟言笑的冰山王爷! 她从不曾想,会如眼前这般,看到燕西泽如此温情缱倦的一面,是以眼下,在燕西泽语落之时,她的神色,不禁有些怔仲! 燕西泽见莫怜半晌儿不语,不禁抬眸,看向她。 莫怜迎着他的视线,轻蹙的黛眉,轻轻颤动了下,言语之间,仍有坚持:“王爷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您这不是,还没娶大小姐为妻吗?” 在她看来,没有成亲,便睡在一起,便是日后沈双双会嫁给燕西泽,这名声也不好听啊! 燕西泽听出莫怜言语之间的坚持,不由轻挑了下俊眉! 定定的,看了莫怜片刻,他知莫怜心里在担心什么,语气微微沉下,再次轻叹着出声说道:“等到回京之后,本王和她便要分开了,本王如今……不过是想要多陪陪她!你可以放心,这船上,都是本王的人,不会有人外传!” 燕西泽语落之时,慕容浅取了被子进门。 莫怜眼看着燕西泽,和衣躺在了沈双双的外侧,小心翼翼的,将裹成蚕蛹状的沈双双,连人带被,都拥入了怀中,然后盖上了被子,眸色微深了深,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慕容浅给燕西泽和沈双双盖好被子之后,跟慕容浅一起退了出去! 随着两人退下,船舱里恢复一室静谧。 窗外,河水滔滔。 榻上,燕西泽轻拥着沈双双,素来清冷的眼底,露出几分柔软。 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见她眉心轻颦了下,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勾唇笑了一笑,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过去这些时日,他一路马不停蹄的从大燕赶来,为了沈双双跟燕北廷硬碰硬,与西夏精兵厮杀,再跟着沈双双一起落水,还要提防着南玄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如今,大船离岸,沈双双在怀,心弦骤然一松之下,他自然很快便也沉沉睡去。 —— 几个时辰,转瞬即过。 夜幕降临之时,一睡便是几个时辰的沈双双,眉心紧蹙了下,而后悠悠转醒。 头,昏昏沉沉。 思绪,也有些恍惚! 沈双双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好像快冒烟儿似的,干疼的厉害。 入目,便是燕西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没想到燕西泽会睡在身边的她,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神色微微怔愣了下,很快便回过神来。 紧蹙着黛眉,扭头看冷眼附近,见莫怜和慕容浅,全都不在船舱内,她蹑手蹑脚的,想要在不吵醒燕西泽的情况下,从榻上起身,却忽然发现,她现在不只是头昏,嗓子疼,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 许是觉察到她的动作,原本还在睡着的燕西泽,忽地紧皱了下眉宇,随后睁开了双眼。 眼看着沈双双紧蹙着黛眉,脸色有些不对,他几乎是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一脸紧张的问着沈双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难受……” 沈双双在燕西泽关切的目光下,无比艰涩的,吞了吞口水,将喉间上涌的疼意压下,可是声音却嘶哑的,仿佛不是她的。 她紧咬着牙关,想要从燕西泽怀里起身。 却不想,才刚刚坐起,便觉一阵晕眩袭来,在那一阵阵晕眩之下,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整个人都向后跌去! “双双!” 燕西泽心下一惊,半撑着身子坐起,伸手将沈双双扶住! 眼看着沈双双的脸色,白的如纸一般,他脸色都跟着变了! 扶着沈双双,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虚弱和无力,他眉宇紧皱着,抬头便朝着门外喊道:“慕容浅!” 门外,慕容浅和莫怜,一左一右候在门口。 听到燕西泽忽然而来的喊声,她们两人皆是一震,很快便推门而入,抬眸向里望去。 但见沈双双面色苍白的,靠在燕西泽的怀里,燕西泽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莫怜心里猛地一跳,不等慕容浅出声,便已然紧绷着心弦,上前问着沈双双:“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沈双双原本浑身无力的,靠在燕西泽的怀里! 听到莫怜的问话,她神色恹恹,好似没有焦距般,抬眸看了莫怜一眼,干涩的唇瓣,微微开合,对莫怜低喃了一声:“我身子骨不扛事儿,落水之后发热昏厥过一次,应该是一直没好利索……” 声落,她眼睛一闭,便没了意识…… 第304章 小人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的身子弱,也不是没见过她发烧,但是向眼前这般,她前一刻还说着话,后一刻便没了知觉,还是让他眸光剧烈闪烁了下,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 抬手之间,轻触她的额头,因她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而紧皱了眉宇,他抬眸看向莫怜! 然,尚不及出声,莫怜已然陡地转身,疾步向外奔去:“奴婢去找大夫!” 燕西泽目送莫怜出门,眸光一闪,转睛看向慕容浅。 “奴婢……” 慕容浅紧蹙着黛眉,看了燕西泽怀里的沈双双一眼,转身便也快步向外走去:“奴婢去准备温水和帕子!” 见状,燕西泽紧抿着薄唇! 轻垂眸华,见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的人儿,原本苍白的小脸儿上,似是忽然之间,如火烧火烧一般,起了一层红疹,他紧皱着眉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底尽是心疼之意。 燕西泽此次出门,并没有带府里大夫,这船上的大夫,也不过是早前,袁德辉老将军担心找到燕西泽和沈双双之后,两人会有什么意外,让军中军医跟了过来。 莫怜带着军医进门。 那军医皇甫渊进门,见燕西泽坐在榻上,怀抱着沈双双,作势便要行礼。 “不必行礼!” 燕西泽脸色一沉,对那军医出声催促道:“先过来给沈大小姐诊脉!” “是!” 军医领命,视线落在沈双双脸上。 一眼瞥见沈双双脸上的红疹,他心下一凛,连忙上前,开始为沈双双诊脉。 燕西泽眼看着那军医,在给在沈双双诊脉时,先是紧蹙着眉头,随后脸色变了几变,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不禁沉沉出声:“你愣着作甚?既是诊了脉,还不赶紧开方子!” 军医听到燕西泽的话,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面如冠玉,但神色幽沉,目光也冰冷的没有温度,军医身形抖了抖,连忙垂首起身,一脸为难的,朝着他揖手禀道:“启禀王爷,沈大小姐……这是中毒了!” “中毒?” 燕西泽惊闻军医此言,呼吸骤然一窒,一张俊朗霎时阴沉如墨的,转身看着一脸怔愣的莫怜,声音沉厉地问道:“她是何时中毒?又是中的谁的毒?” 面对燕西泽的疑问,莫怜也是一头雾水! “这不可能!” 怔怔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双双,她直觉摇头:“大小姐深谙毒理,不可能会中毒!” 听莫怜此言,军医不禁抬眸看向燕西泽。 燕西泽的脸色,已然沉如锅底,他壮着胆子,十分肯定的说道:“王爷!卑职确定,沈大小姐是中毒没错!” 说着话,他眉头一皱,连忙接着又道:“在卑职看来,这毒按理说,不该这个时候毒发的,也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可是沈大小姐的身子,本来就弱,过去这几日里,又折腾的狠了,这才引起毒发!” 燕西泽闻军医此言,本就悬在半空的心,顿时又是一提:“你可知她身中何毒?如何解法?” 闻言,军医面色变了变,垂首摇头:“卑职无能!不知大小姐她身中何毒……” 语落,他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 见燕西泽的脸色,阴沉的就跟暴雨倾盆时的天色一般,他连忙再次垂首,说道:“不过王爷放心,沈大小姐身上所中之毒,暂时无碍于性命,眼下卑职可先开个方子,先退了大小姐的烧……” “既是如此,那你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军医的一句,沈双双身上所中之毒,暂时无碍于性命,让燕西泽紧绷的心弦,骤然便是一松! 紧皱着眉宇,语气不善的,打断军医的话,他眸光微闪着命令道:“赶紧去开方子熬药!” “卑职领命!” 军医心弦微微颤了颤,连忙领了命,退了下去。 军医方才退下,燕西泽看着烧的一塌糊涂的沈双双,直觉心里仿佛被人扯了一把刀,一阵阵的发疼! 很快,慕容浅便端着温水进来了。 莫怜见状,忙上前接过慕容浅手里的帕子,然后紧蹙着眉头,将帕子浸在了水盆里。 听到水声,燕西泽扭头望了过来。 阴沉的视线自莫怜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慕容浅身上,他眉宇轻扬了下,沉声问道:“你可知双双中毒一事?” 慕容浅本以为沈双双只是感染了风寒,眼下被燕西泽出一问,当即一脸惊色:“大小姐中毒了吗?” 见慕容浅如此反应,知慕容浅也是不知情的,燕西泽脸色一沉,心下思绪电转。 沈双双在百花楼的时候,生过一次病。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中毒。 这也就意味着,她身上的毒,是南下之后所中。 想到他曾说起,她南下时,是跟左卓一起,随着南屾山的车队过来的,他看了眼已然将巾帕拧好,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莫怜,眉宇紧皱了下,从榻上起了身:“你先给她擦擦身子,本王去去就回!” 语落,他微微垂眸,又看了沈双双一眼,忍下心下那阵阵疼意,快步出了船舱! …… 燕西泽离开船舱的时候,同在船上的左卓,因得知沈双双昏迷不醒的消息,正好赶了过来。 抬眸之间,见燕西泽俊颜如玉,紧皱着眉宇,阴沉着俊脸从船舱里出来,他眸色一亮,连忙迎上前去:“王爷!小……” 他原本,是要称呼沈双双小妹的,但是那个小字才刚刚出口,他便立即反应过来,改口问道:“大小姐她没事吧?” 燕西泽本就是要去找左卓的。 此刻,见到左卓,他眉心微动,眸中波澜顿起,直接开口问道:“你跟她一路南下,可知她中毒之事?” 惊闻沈双双中毒,左卓脚步一顿,一双虎目,瞬间瞪的滚圆:“她中毒了吗?中的什么毒?” 见左卓如此反应,燕西泽紧盯着左卓的双眸,不禁微微闪烁了下:“你不知道她中毒之事?” “我不知道啊!” 左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 燕西泽看着他,眸色蓦地便是一深! 左卓不知沈双双中毒之事! 这也就意味着,她身上中的毒,是在她抵达北姜,跟左卓分开之后所中。 她自诩可解天下之毒! 以她对毒理的了解,她身上的毒,绝对不会是误中! 既非误中,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被人强行喂了毒! 这人是谁?! 是燕北廷?! 还是南玄策?! 想到沈双双此后接触过的人,他紧皱着眉宇,心思转了又转,眼底阴鸷顿显,缓缓紧握了垂落在身侧的双手! 他知道,这个答案,必须等到沈双双醒来,问过她才能揭晓! 不过! 不管是他们两人之中的谁,这笔帐都不能这么算了! “王爷?!” 左卓见燕西泽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只当沈双双所中之毒十分棘手,顿时一脸紧张和担心的问着燕西泽:“小……沈大小姐她中的什么毒?现在状况如何?” 燕西泽抬眸,正对上左卓满是紧张和担忧的双眸。 虽然他知道,左卓是跟沈双双一起南下过来的,但是以他对左卓的了解,即便是如此,左卓眼下对沈双双的紧张和担忧,绝对不正常。 “王爷?” 左卓见燕西泽微蹙着眉宇,直直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禁心下又是一提,有些急切的问道:“您倒是说话啊!” 燕西泽看着左卓,眸光闪了一闪,声音微沉:“你很担心她?” “我当然担心她……”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左卓猛地回过味儿来。 眼看着燕西泽,眸色深深的注视着自己,他生怕燕西泽知道沈双双的真实身份,又怕自己露出了马脚,当即喉头一哽,连忙紧皱着眉宇解释道:“王爷您不要误会!我跟她一路从大燕过来,互相照应着,我拿她当妹妹看……” 语落,他声音一提,再次问道:“她现在到底如何了,您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燕西泽听左卓如此言语,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她现在虽然中了毒,不过无碍于性命,等着喝了药,退了烧,应该就没事了!” 左卓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又问:“那她身上的毒呢?” “她身上的毒……” 燕西泽微眯了凤眸,声音沉了沉,神色不明道:“要等她醒了,问过她才知道!” …… 在燕西泽等人看来,沈双双高烧昏迷了。 但是昏迷之后的沈双双,却并非全无意识! 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那梦里,一片混沌,渺渺茫茫。 她飘飘荡荡的,好似又回到了沈府,回到了沈双双记忆中,从小到大住着的院子! 只不过,与沈双双记忆里不同的是,那座院子大门紧闭,可是在堂厅里,却摆了祭坛,有一个身着宽大黑色长袍,带着黑色面具的女人,正在祭坛前,振振有词的,不停的施着法,仿佛在做着什么法事! 祭坛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那祭坛中央处,似是有一个黄绫缝制的小人,那小人身上,似是写着字…… 沈双双见此情形,不禁微微凝眉。 就在她微眯着眸子,刚想要上前,看清那小人身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时,忽闻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沈双双黛眉一拧,循声望去,竟见一个身披红色披风,头上带着帽兜的年轻女子,跟着一袭紫色华服的沈盈盈,一起出现在堂厅门口处! 她定睛望去,待看清那名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容貌时,眸色倏地便是一凛…… 第305章 来了 那是……梁心玥! 在沈双双看清梁心玥容貌的时候,附近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清晰起来! 定定的,那大红色帽兜下,渐渐露出的秀丽容颜,一眼望进那双与大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沈双双微眯的双眸中,眸光一绽,心中疑窦丛生! 沈怀远是燕北廷的人,大长公主又想要明哲保身,沈家和梁家,根本就没有交际! 这里,是沈府! 梁心玥…… 她为何会跟沈盈盈在一起,还出现在沈府?! 就在沈双双心中疑窦丛生之际,跟梁心玥一起进门的沈盈盈,一直都在看着那个不停做法的黑袍女人,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问道:“这个真的管用吗?” “黑莲乃是苗疆的巫女,她说管用,自然是管用的!” 梁心玥的注意力,原本也在那黑袍女人的身上,这会儿听到沈盈盈的话,她微敛了眸华,开口的声音,并不似她自回京之后,示于人前那般柔弱:“你就等着瞧吧!” 沈盈盈偏头,看了梁心玥一眼。 见梁心玥微蹙着黛眉,一双秀美的眸子,泛着无尽的冷意,她心下微冷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心玥!你说……如若这沈双双,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已经不是过去的沈双双,那现在她身体里的那个芯子,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惊闻沈盈盈此言,原本心中还有百般疑惑的沈双双,当即便神色一震! 随即,她那无比震惊的美眸,猛地抬起,直直的,便朝着梁心玥望了过去! 梁心玥是如何知道,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沈双双?! 梁心玥并不知沈双双的存在! 在听到沈盈盈的问话之后,她冷冷笑了笑,直勾勾的注视着跟祭坛上的那个身上写满字的小人,神色阴冽道:“那小人上,写了她的生辰八字,还用了你弟弟的血,不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这场法事便是要不了她的命,也会让她显出原形!” 听梁心玥如此言语,沈双双心下一凛,再次眯起了眸华! 身形陡转之间,再次看向祭坛之上的那个小人。 朦胧之中,她飘飘荡荡的上前,定睛瞧着祭坛上的小人。 附近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小人之上的字迹,她看的并不真切,不过想到梁心玥刚才说过的话,她还是淡淡轻扯了下唇角! 彼时,她的眼底,虽未见一丝波澜,却冷的让人胆颤! 梁心玥……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要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就可以去将她挫骨扬灰,到那个时候……挡在你我前面的沈双双……便只能死路一条!” 沈双双身后,梁心玥和沈盈盈的对话,仍在继续。 听到她们如此大言不惭的对话,沈双双当即沉了眸色,转身看向她们两人。 正在此时,那名一身黑袍,名为莲妖,一直碎碎念着的苗疆巫女,忽然便噤了声! 她似是可以看到沈双双一般,幽幽的,朝着沈双双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对身后的梁心玥和沈盈盈轻道:“大小姐,她来了!” 闻言,沈盈盈身形一抖! 即便是此刻,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只莲妖这一句她来了,便惊得她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梁心玥的身后。 梁心玥侧目,神色低蔑的,看了眼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藏在自己身后的沈盈盈,暗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而后眸光灼灼的,扫了眼堂厅里的摆设,紧抿了下红唇,对莲妖说道:“既然她来了,那还不赶紧让她现身!” “是!” 莲妖领命,转身又朝着祭坛默念了几句! 沈双双冷冷的看了莲妖一眼,又扫过她身后的,梁心玥和沈盈盈,唇畔的笑意,已然冷若寒霜! 早已经历过生死的她,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并不觉得有多害怕! 相反的! 她倒是,想要看看,眼前这几个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很快,她便见莲妖取了祭坛中央处的瓷碗,将瓷碗里的液体,含入口中,然后双眸陡地圆瞪,噗的一声,将之喷在了沈双双所在之处! 那瓷碗里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沈双双不得而知。 即便她惊才绝艳,谋无遗策,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关于苗疆的巫术,她却从未涉及! 眼看着,莲妖先将那液体,含入口中,又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喷溅而出,她瞳眸一震,明显感觉到,眼前朦胧混沌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而真实起来! “出来了!” 躲在梁心玥身后的沈盈盈原本还不相信莲妖的本事,当下眼看着莲妖朝着空中喷了一口水,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在祭坛前显现,她不由惊呼了一声,又惊又惧的,躲在梁心玥身后喊了一声。 见状,梁心玥的身子,也顿时紧绷了起来。 以前的她,胆子并不大。 但是如今的她,却无惧眼前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象! 眼下,但见那道身影,模糊不清。 她微微屏息,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那道身影,对莲妖轻道:“她的容貌,怎么看不清楚!” “大小姐别急!” 莲妖如是,回了梁心玥一声,遂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又喝了一口瓷瓶里的液体,然后用力喷出! 随着她再次将口中液体喷出,她双眸一立,幽沉的喝问声,也紧随而至:“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在她沉喝落地之时,沈双双的容貌,终于在半空中显现。 这里,没有镜子。 她并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沈双双的模样,还是她前世的模样。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对眼前众人的不屑! 神情淡漠的,轻扯了下唇瓣,她的眸华沉下,微微扬起下颔,似是睥睨众生一般,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笑容冷冽的嗤声沉道:“现在我已现身,你们……能奈我何?” 沈双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对面的梁心玥和沈盈盈,却将她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 她现在的模样,不完全是沈双双,也并非左星棠的样子。 在她笑容冷冽的,说出那句我已现身,你们能奈我何之前,她们的模样是沈双双的模样! 但是,当她不可一世的嗤笑着,沉声说出,现在我已现身,你们能奈我何的时候,她的容貌,忽然就变成了左星棠的! 左家有女,惊才绝艳。 被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宠着! 但凡京中贵女,便是跟她没有交际,又有哪个不知她的模样?! 人的名,树的影! 此刻,惊见左星棠的容貌,现于眼前,即便知道,她已经身死,可沈盈盈的脸色,还是于于和瞬间,便苍白的如纸一般! “是她!是她!” 沈盈盈一脸惊恐的,看着沈双双那张,属于左星棠的,恣意飞扬,不可一世的脸,用力扯住梁心玥的手臂,用力摇晃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啊?” 在乍见沈双双那一刻,梁心玥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下,脑子也嗡的一下乱了! 她原本还打算着,知道是谁占了那个身子,再画出那人模样,找到那个人,然后将那人挫骨扬灰,斩草除根! 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沈双双身子里的那个芯子,会是左星棠!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左星棠?! 怎么可能是左星棠?! “大小姐!” 莲妖虽然不知左星棠是谁,不过此刻见梁心玥和沈盈盈都乱了分寸,她的脸色也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沉下声来,低低的喊了梁心玥一声,她回头看着沈双双,目光不善道:“莫怕!她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魂魄!” 闻言,梁心玥神色一怔,顿时回过神来。 紧锁着眉头,伸手指着沈双双所在之处,她嗓音尖利的喊道:“杀了她!杀了她!我要她魂飞魄散!” 听到她的喊声,莲妖紧锁着眉头,回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从方才梁心玥和沈盈盈的反应中,已然大概猜到,她们看到了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会怕莲妖?! 才怪! 她心思机敏,凡事通透。 梁心玥方才说过,不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这场法事便是要不了她的命,也会让她显出原形!只要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就可以去将她挫骨扬灰,到那个时候……挡在你我前面的沈双双……便只能死路一条! 只这一句,她便已知道,莲妖或许可以有法子让梁心玥和沈盈盈看到她是谁,却伤不了她! 想要将她挫骨扬灰?! 呵呵! 她早就已经被烧成焦尸,葬入皇陵! 如今燕北廷仍在,虽那陵墓未曾封陵,但自皇陵盗取皇后尸身,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大燕还在,谁有那个胆子?! 因此,此时此刻,迎着莲妖的视线,她只定定的看了莲妖一眼,便无比讽刺的,勾起了唇角:“想要杀我,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闻言,莲妖面色一沉! 都说鬼怕恶人! 她善行巫蛊之术,对于鬼魂来说,乃是大恶! 她还从不曾见过,如眼前沈双双这般嚣张的鬼魂! 眼下,听到沈双双的话,她的一双眼睛,危险眯起,墨色的瞳眸,黑沉不见底:“你说的对,我现在没有那个本事,杀不了你,不过我可以让你让你从这里消失!” 语落,她抄起祭坛上的烛火,在沈双双面前猛地一扫! 莲妖的动作很快! 快到沈双双只觉眼前一恍,附近的一切,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次,与早前的朦胧和混沌不同。 便是她努力睁大了双眼,却发现眼前一切,变的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黑成一片,一切又归于混沌…… 第306章 只有 “双双!你醒了吗?” “双双?!”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 耳边,是一声声熟悉又紧张的呼唤,沈双双觉得自己原本轻飘飘的身子,猛地一沉,随即身子一挣,自昏睡中转醒过来。 “双双?!” 榻前,燕西泽一直都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 方才,他见她不停的挣扎,这才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眼下,见她真的醒了,却好似梦魇一般,忽然睁开了双眼,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心下一紧,连忙站起身来,“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说着话,她见沈双双的额头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十分自然的,取了边上的巾帕,替她擦着汗:“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让你给吓死了!” 沈双双觉得,她前一刻,还在沈府里,跟梁心玥和沈盈盈周旋。 可这后一刻,便又忽然回到了燕西泽面前。 如此转变,快的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怔怔的,由着燕西泽给自己擦着汗,她看着眼前,虽然下颔处,冒出了新的胡茬儿,却仍旧俊逸无双的男子,紧锁着剑眉,眼底满是关切和担忧的样子,眼波微闪了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倏地一松,气息也渐渐平复下来。 “刚才真的做噩梦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从醒了开始,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半晌儿都没有出声,不禁有些担心的,伸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柔声问道:“跟我说说,梦到什么了?”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略带薄茧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抚过,再对上他那双饱含柔情蜜意的双眸,轻轻的,舔舐了下自己干裂的唇,开口的声音,嘶哑的让人心疼:“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神色微怔了下,旋即笑开了! 沈双双的的烧,虽然早就已经退了。 但是眼下,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感觉到掌心处,正常的温热感,他如释重负的,舒一口气,随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神色极其宠溺道:“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 她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求来的! 怎么可能会不要她?! 以前求之不得,他还紧追不舍呢! 如今,她好不容易应了他,说会嫁给他,他如何会再放开她?!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了! 听到燕西泽的话,再看到他脸上神情,还有笑容,沈双双唇角一弯,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不会不要我吗?” “我怎么会不要你?”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浅笑嫣嫣的样子,眼底笑意微深。 寻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儿,用力捏了捏,他紧紧握住,凝着她仍旧有些涣散的双瞳,轻声问道:“你到底梦到什么?竟然觉得我会不要你?” “我就是梦到你不要我了!” 沈双双秋眸剪水,轻蹙着黛眉,回想着方才自己梦里的一切,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从燕西泽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似是在撒娇一般,又似是负气一般,哼声说道:“你说你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梁心玥!” 燕西泽听沈双双忽然提起梁心玥,眉宇不禁轻皱了下。 不过看着她轻蹙着黛眉,一脸闷闷的样子,似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生气,不由情不自禁的,凑近她干涩的菱唇,轻啄了两下:“你这梦做的,还真是让人觉得冤枉极了,我的一颗心,从头至尾都是你,关梁心玥什么事儿?” 听燕西泽如此言语,沈双双低敛的眼睫,不禁微微一颤。 她如何能不知道,他的真心?! 只是,只要一想到梁心玥对他的那份心思,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犯堵! “双双!” 燕西泽深深凝睇着她,见她低敛着眸华,不言不语,意犹未尽的,又亲了亲她的唇瓣,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你看看我!” 沈双双闻言,微微抬眸。 一眼望进燕西泽那双熠熠生辉的瞳眸之中。 燕西泽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歪了歪头,唇角的笑意,温润如三月春风:“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正在看着她! 眼底倒映着她的模样! 可不就是他的眼睛里只有她吗?! 沈双双注视着他的眼睛许久,视线落下,凝着他唇畔那抹颠倒众生的笑靥,到底忍不住有笑意爬上了眼角! 谁说的这厮冷若冰山的?! 过来看看! 他的笑容,简直能把冰山融化掉! “笑了啊!笑了就好!” 燕西泽见她笑了,不禁也跟着肆意笑了起来! 不过…… 他笑着笑着,便正了脸色,然后轻轻的,抚过她含笑的眼角,声音低沉的问着她:“现在,咱们来说说你身上所中的毒!” 沈双双没想到,燕西泽会忽然提起她身上所中的毒。 不过,想到自己昏睡这一场,必定是已经瞧过大夫的,他知道自己中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轻扬了下眉脚,伸手握着了他刚刚抚过她眼角的手,然后紧紧握住,低垂着眉眼,轻声解释道:“我身上所中的毒,出自南玄策之手!” 闻言,燕西泽目光一闪:“既是如此,你早前为何不说?” “如果我早说的话,你一定会跟南玄策去求解药!” 沈双双抬眸,静静的迎上燕西泽的双眼,轻道:“南玄策并非善类!他之所以给我下毒,不过是为了拿我的命,来要挟你,逼你就范!他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毫无条件的施恩于任何人!你对他的救命之恩,只够让他放我们离开西夏!” 而她,不想让他为难! 更不想他向南玄策退让低头! 哪怕,是为了她! 沈双双心中所想,虽然没有尽数出口,不过燕西泽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微微倾身,凑近她几许,他凝着她仍旧苍白的脸色,眸色黯淡下来,言语之间,尽是心疼:“即便如此,你也该让我知道,你身上中了毒!你知不知道……” “我能解天下之毒,你是知道的!” 沈双双打断燕西泽的话,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伸手捏了捏他坚毅的下颔:“如果将养的好,我身上的毒,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发作,而且我自己能解!你信我!等我们上了岸,我马上就配制解药!”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皱,仍旧一脸的不赞同。 “好了!”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语,不禁轻蹙着黛眉,捧住他的俊脸,轻摇了摇,语气低低的,软软的:“事已至此,你就别板着脸了!我饿了,你给我找些好吃的,好不好?” 沈双双的声音,本就温软。 眼下刻意压低嗓音,软软糯糯的,仿佛可以撩动人心的羽毛,让燕西泽忍不住心弦微颤了颤! 听她喊饿,他轻皱着的眉宇,缓缓舒展! 动作轻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他语带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等着!” 语落,他没有去喊沈双双,也不曾去唤慕容浅。 而是亲自起身,行至船舱里的月牙桌前,打开了桌上的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鸡汤来!,然后蹙眉试了试鸡汤的温度,亲自取了调羹,喂沈双双喝起了鸡汤。 莫怜进门的时候,没想到,沈双双已经醒过来了。 更没有想到,皇甫渊进门的她,会看见素日冷面的齐王殿下,正动作轻柔的,喂着沈双双喝鸡汤! 见此情形,她脚步一顿,不由惊讶的微张了檀口! 前一刻,神情温柔的,喂着沈双双鸡汤的沈双双,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目,神色凉凉的,斜睇了她一眼。 莫怜见状,心下微窒了窒,连忙端着手里的汤药,朝着两人屈了屈膝:“王爷!大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碗里的鸡汤,沈双双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莫怜的汤药,送来的正是时候! 沈双双看了眼莫怜,视线落在她手中呈盘里的汤药,小脸顿时一苦,巴巴抬头,看着燕西泽说道:“看着就苦!我不要喝!” “不行!” 燕西泽看着她那张苦哈哈的小脸,唇角轻勾了下,“良药苦口利于病!” 说着话,他将碗里剩下的鸡汤,喂了沈双双,随后视线一侧,语气清冷的,对莫怜言语了一声,“把药端过来!” 语落,他看也不看莫怜一眼,便朝着莫怜伸出了手。 莫怜愣了愣,不由深看了燕西泽一眼。 视线落在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她知道燕西泽这是要亲自给沈双双喂药,到底还是从善如流的,上前将手里的汤药递了过去! 燕西泽接过药碗,随手将另外一只手里的空碗递给莫怜,而后面向沈双双,柔和了眉眼,温声说道:“乖!把药喝了!” 燕西泽那声乖,十分的温柔! 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过谁的莫怜,不由轻抖了抖身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原本还想问一问,沈双双现在怎么了,还有没有哪里难受的! 不过眼下…… 偷偷抬眸,看了眼沈双双轻蹙着轻蹙着黛眉,小嘴轻瘪着,正看着燕西泽的沈双双,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着,以前左星棠,在面对燕北廷时,是什么模样! 那个时候的她,是天之骄女,燕北廷事事都顺着她! 也正因如此,在和燕北廷的感情里,她一直都是强势的那一方!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眼看着病中的沈双双一脸小女儿姿态,在燕西泽的坚持下,虽然轻瘪着小嘴儿,却到底还是微微启唇,开始乖乖喝药,莫怜心里想着,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随即,轻勾了勾唇角,无声的笑了笑,低垂着眉眼,退了下去…… 第307章 松手 沈双双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是,对燕西泽和莫怜等人而言,她却昏睡整整一天一夜! 而此时,仍旧是深夜时分! 眼下,她虽然不烧了,但是身体还十分的虚弱。 在喝了燕西泽喂的鸡汤和汤药之后,她躺在燕西泽的怀里,轻言软语的,跟燕西泽说了会儿话,精神便又开始变得恹恹起来! 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她轻蹭了蹭燕西泽的胸口,声音闷闷的:“燕西泽,我……好困!” “困就继续睡!” 燕西泽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喊困声,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缓而温和道:“你才刚退了烧没多久,浑身无力,精神倦怠,都是很正常的!这里有我,很安全,想睡你就尽管睡!” 他的一句这里有我,很安全,想睡你就尽管睡,莫名的,让沈双双有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替她遮风挡雨的感觉! “你我睡了哦……” 软软的声音出口,她缓缓的,伸出双手,环上燕西泽劲瘦的窄腰,唇角弯弯的,轻笑了笑,十分听话的,再次闭上了双眼,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燕西泽垂眸,看着她趴在自己怀里,说睡就睡,毫无戒备的样子,眼底的神色,蓦地便是一柔! 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他薄唇轻启,柔情万千的低低说了一声:“睡吧……” 彼时,沈双双已然沉入梦想。 而这次,她一夜好眠,再不曾梦到任何人…… —— 一夜,一晃而过。 沈双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翌日清晨。 外面,阳光大好。 船舱窗口处,有阳光洒落,正好照在沈双双所睡之处,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沈双双蹙眉,伸手摸了摸身边已然没了温度的床榻,又有些睏盹的,眯了眯双眼,抬手遮去了透窗而入的阳光! 昨夜,初醒之时。 因燕西泽在她身边,她并没有仔细想过,她昏迷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如今,一个人闲暇下来。 思绪兜兜转转,将她昏迷时,所经历的一切,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轻扯了下唇角,脸上笑意微哂! 燕北廷和他的芜碧! 梁心玥和沈盈盈! …… 这事儿,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眼下,应该到年关了。 她想,等到年后,她跟着燕西泽回京之后,京城里的日子,一定会十分的热闹! 就在沈双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船舱的舱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沈双双听到声响,偏头朝着舱门处望去,正好一眼看见,一身青衣的莫怜,缓步朝着榻前走来! “莫怜!” 看着莫怜,渐行渐近,她微微启声,声音有些干哑的,喊出了莫怜的名字! 莫怜从进门伊始,看着沈双双抬着手臂,遮着太阳的动作,便知她已经醒了。 此刻,听到沈双双喊她的名字,已然行至榻前的她,忙朝着榻上的沈双双行了行礼,忙出声问道:“大小姐您何时醒的?” “刚醒没多久!” 沈双双放下手臂,边回着莫怜的话,边从榻上坐起身来,出声问着莫怜:“燕西泽呢?” 莫怜昨夜早已见识过燕西泽给沈双双喂汤喂药的情景,这会儿见沈双双一睁开眼,就问燕西泽,也没觉得大惊小怪,神情自若的回道:“王爷一早起来,就去甲板上练拳了!” 闻言,沈双双轻扬了下黛眉! 昨日,沈双双醒来之后,一直由燕西泽守着,莫怜便是想要关心沈双双,都没有那个机会! 眼下,燕西泽不在眼前。 她连忙一脸关切的出声问道:“大小姐眼下觉得如何?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比昨儿好多了!” 沈双双笑看着一脸关切和担心的莫怜,轻轻翘了翘唇角:“你不用担心!”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她回头朝着船舱方向望了一眼,见门外无人,忙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来,递到了沈双双面前。 “这是……” 沈双双看着莫怜手里的信,眸光十分明显的闪烁了下。 “这是大小姐让奴婢还东西时,夏王让奴婢带给小姐的!” 莫怜垂眸,看着手里的那封信,紧蹙着眉头,苦笑着说道:“夏王说,这封信很重要,必须要大小姐亲启,可是奴婢回来之后,一直都还没找到机会,把信交给大小姐!” 沈双双闻言,定定的,看了眼莫怜手里的信! 南玄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她虽然并没有看,却大约可以猜到一二。 不过,她这个人,在感情上,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既知她和南玄策之间,绝无可能,她便绝对不会跟他纠缠不清! 心里想着,莫怜并不知道她身上所中之毒,是出自南玄策之手。 如若不然,这信在他昏迷的时候,早就落到燕西泽手里了! 彼时,便是燕西泽再如何相信她,只怕心里也会不痛快! 想到这一点,她眉心轻抿了下,低低叹息了一声,抬眸看着莫怜,却并没有去接她手里的信,只是轻笑着,对莫怜命令道:“你站到窗前去!” “是!” 莫怜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轻蹙着黛眉,站到了窗前。 沈双双从榻上起身,朝着窗外望了一眼,再次出声:“把窗户打开!” 沈双双蹙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沈双双:“大小姐,您还病着,不宜吹风!” 闻言,沈双双静静的,看着莫怜,声音微沉:“打开!” “是!” 莫怜无奈,只得再次颔首,吱呀一声,依言将窗户打开了。 随着窗户打开,瞬时便有冷风,呼啸而入。 莫怜蹙眉,回眸看了沈双双。 却听沈双双幽幽冷道:“把拿着信的那只手,伸到窗外!” 沈双双都这么说了,莫怜大约已然猜到,她意欲何为了! 而她,一切照做! 沈双双看着莫怜拿着信的手,伸出了窗外,红唇微微开合:“松手!” 闻声,莫怜不禁一脸踌躇:“这信奴婢不拿也拿了,你好歹看一看啊!” “松手!” 沈双双对莫怜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再次沉沉出声。 莫怜无奈,只得松开了自己的手。 随着她松手的动作,她手里的那封信,随风而落,坠入冰冷的夏河之中! 见状,沈双双总算满意了:“把窗户关上!” 莫怜看了她一眼,连忙将窗户关上了。 在莫怜关好窗户之后,沈双双施施然,从榻上站起身来,一脸正色的,看着正朝着走近的莫怜问道:“为了让你接这封信,南玄策都对你说了什么?” 莫怜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沈双双。 面对沈双双的问话,她轻垂着眉眼,低声回道:“夏王他说,大小姐对他有救命之恩,想要多给大小姐一份助力,确保大小姐在皇上和齐王的争斗之中,不管是谁最终称帝,都能全身而退!” 听闻莫怜所言,沈双双不禁轻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如此!” 身为沈双双的贴身随侍之人,莫怜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收买的! 这点她清楚,南玄策也清楚。 因为清楚这点,南玄策自然就会知道,莫怜最看重的是什么! 他用沈双双的安危,来让莫怜接他给沈双双的那封信…… “大小姐……” 莫怜抬眸,看着沈双双,轻蹙着黛眉说道:“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太皇太后年岁大了,护不了您几年了,如今左家没落,皇上恨不得立即将您除之而后快,虽然齐王他…………他眼下看着,对您很好,可是谁又知道,等到日后太皇太后没了,他会不会如皇上早前那般?” 说到这里,莫怜的语气,轻顿了顿,再次低垂了眉眼,不去看沈双双:“夏王跟奴婢说,他会护您一世安全!奴婢只是想着,日后多给您留条后路!” “我的后路,在大燕,不再西夏!” 沈双双知道,莫怜是为了她好! 但是这份好,她不会接受! 紧皱着黛眉,眸色定定的,看着莫怜,她压低了声量,语气低缓道:“南玄策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从一开始所图的是拨乱反正,将本就属于燕西泽的东西,还给他!可是南玄策……他图的却是强取豪夺!要将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据为己有!让他护我一世安全,那是与虎谋皮!” 莫怜闻言,脸色当即一变,紧紧咬住了下唇:“是奴婢错了!” 见莫怜认错,沈双双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莫怜能干,但是比谋算人心,却绝对不会是南玄策的对手! 说到底,莫怜也是为了她着想。 而南玄策,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这事儿,其实并不大! 可是她却不想再跟南玄策再发生任何的瓜葛! 定定的,看了莫怜片刻之后,她有些怅然的,微仰着头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啊!” “大小姐!” 莫怜脸色丕变,猛地抬眸,看向沈双双:“奴婢没有!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这世间世事难料,担心您又会跟以前一样,发生意外……” “以前那样的意外,只会发生那一次!” 沈双双沉声,打断莫怜的话,黛眉轻颦着,冷笑着说道:“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我性命的机会!谁若想伤我,我便诛那人九族!扒了那人的祖坟!” 闻言,莫怜心头一震! 恰在此时,慕容浅端着水盆进了门。 见沈双双已经起身,正在跟莫怜说着话,慕容浅并没有去看莫怜,视线从始至终,都在沈双双的身上:“王爷说,大小姐这会儿也该醒了,让奴婢过来伺候大小姐洗漱更衣!”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话,抬眸看着慕容浅,轻挑了下黛眉问道:“王爷人呢?” “王爷刚练完拳,出了一身的汗,正在沐浴!” 慕容浅说着话,想到燕西泽早前的吩咐,对沈双双轻笑了笑:“王爷说了,他很快就好,让奴婢莫要耽搁,赶紧给大小姐洗漱更衣,他好陪着大小姐一起用早膳!” 第308章 静好 水上行船的日子,枯燥而乏味。 不过,有燕西泽寸步不离的陪着,沈双双便是身体不好,有些许晕船,却也过的还算悠闲自在。 日子一晃,几日转瞬即逝。 大船乘风破浪,北姜已近在眼前。 船舱之中,沈双双百无聊赖的,歪在榻上,看着立身在窗前的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翘翘,带着几分慵懒,也多出几分不经意的娇媚:“我听莫怜说,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一转眼都要过年了!” 燕西泽原本正在遥望着远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的北姜城池。 听到沈双双的话,他眉宇轻皱着,回转过身,定睛看向她。 见她眉眼盈盈的,嘴角含笑,他的眸色一柔,边抬步朝着她走近,边语气柔和的,跟她打着商量:“既是要过年了,那么等下船之后,咱们在北姜过了年再动身返京如何?”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渐行渐近,唇角弯起的弧度,不禁微微上扬。 这厮,眉眼昳丽,生的比燕北廷还要俊美。 便是日日相对,直视他时,她还是会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思绪飘忽之间,见他立身榻前,朝着自己伸出手来,她轻挑了下黛眉,将自己的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中,懒懒声道:“一切你来安排就好!我以后听你的便是!”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眼底,不禁染上几分无奈,轻握了握掌心里的小手,他一脸宠溺的挑眉问着她:“以后也一切都让我安排?你会听我的?” “只要你不负我……” 沈双双轻挑的黛眉,缓缓落下,眉眼含笑的反问着他:“有何不可?” 闻她此问,燕西泽微点了点头。 然后,手下微微用力,将她从榻上拉起! 沈双双前阵子,真是累的狠了。 这几日里,便是烧退了,病好了,也好似没了骨头一般,每日只想着窝在榻上,能怎么懒,就怎么懒! 这会儿,被燕西泽从榻上拉起,她黛眉一拧,满脸的不依:“你干嘛?” “我不会负你!”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拧着黛眉,又要躺回去,伸手扶住她削瘦的双肩,缓缓垂首,凑近她几分,直到两人近在咫尺,稍稍下移,便会吻上,他才薄唇轻启道:“我燕西泽此生,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沈双双分毫!” 闻言,沈双双不禁心头一震! 燕西泽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睫轻颤着,抬眸凝望着,他那张紧绷着下颔,一脸凝重的俊脸,忽然觉得,有一阵阵热意,自心头而生,然后开始汹涌蔓延! 眸色有些不定的,将视线落在他弧度优美的薄唇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踮起脚尖儿,用力咬了下他的唇! “嘶——” 燕西泽吃痛,不由轻嘶了一声。 他的嘶声方落,便听沈双双咬牙说道:“你若敢负我,我便杀了你,将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她的人,很软。 声音,也很软。 可是这说话的语气,却凶凶的。 如此巨大的反差之下,燕西泽竟觉得莫名可爱!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似表面看着那般温软,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箭射梁心玥,狠刺南玄策,在南玄策想要杀她的时候,拉南玄策给她垫背! 可是,即便他知道这些。 这会儿,听到沈双双奶凶奶凶的,说他若敢负她,便杀了他,将他的心挖出来喂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她可爱万分! 轻轻的,舔了舔自己被她咬疼的唇瓣,他凝着她眼红的菱唇,忍不住轻吻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最后,轻吻,换做深吻,他撬开了她的唇齿,却仍觉不够,想要更多更多!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这一吻总算停了下来。 燕西泽垂眸,看着自己怀里,刚刚还奶凶奶凶的沈双双,这会儿软的,没了一丝的力气,不由微微失笑,高高扬起了薄唇,凑近她耳边,咬了下她的耳朵,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没用?” “我没用?” 沈双双听他说她没有,心中不忿,不由哼笑出声,有气无力道:“你在渔村高烧昏迷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 “是你!” 燕西泽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颔,柔情万千道:“辛苦你了!” “哼!” 沈双双有些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软软声道:“你若真觉得我辛苦,就让我回榻上歇一歇,睡上一觉儿!” 说着话,她作势便要离开燕西泽的怀抱,重新躺回榻上。 “双双!” 燕西泽轻喊了她一声,有些无奈的,扶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头,不让她如愿:“船快靠岸了,要睡等到下船之后再睡!” 闻言,沈双双黛眉拧的紧紧的,一脸不赞同。 “你刚才不是说,一切都让我安排,会听我的吗?” 燕西泽看着她那张因为没能如愿,而变的楚楚可怜的小脸儿,薄唇轻勾着说道:“既是如此,那么现在你得听我的,打起精神来!” “齐王殿下!我晕船,又大病初愈唉!” 沈双双轻挣了下,自己的肩膀,却没有挣开燕西泽的双手。 轻拧的黛眉,微微挑起,她微仰着头,看着眼前正眉眼含笑,垂眸看着自己的男人,一脸幽怨地问着他:“难道不该在榻上歇着,好好养精蓄锐吗?” “你是该好好养着,不过也不能一直跟床榻打交道不是?” 燕西泽伸手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指着船舱里的书桌,轻声催促着她:“听话,先去把解药的方子写了,等船靠了岸,我命庄严去抓药!你尽管去睡觉便是!” 沈双双这阵子,又是生病,又是晕船的,是真的很懒。 不过,似是被燕西泽哄惯了,原本还想着继续会榻上躺着的她,在听到燕西泽带着哄慰语气的听话二字时,她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知道,她身上的毒,是燕西泽的心病。 她身上的毒,只要一日未解,燕西泽的心,就会一直不安稳。 是以,这会儿,燕西泽让她去写方子,她倒也没再拒绝,只是轻撇了撇嘴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燕西泽一眼,然后转身便朝着书桌方向走去:“你把莫怜叫进来!” 燕西泽和沈双双,虽然两情相悦,彼此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是说到底,他们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如今,他们之所以可以独处,不过是因为他们在船上,而这船上,都是燕西泽的人,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些人全都心照不宣! 不过,即便如此。 在他们两人独处之时,不管是莫怜,还是慕容浅,都是要在外面候着的。 此刻,燕西泽听闻沈双双让她把莫怜叫进来,眉宇当即便轻皱了下,问道:“叫莫怜干嘛?” “研墨啊!我生来富贵,从未做过自己研墨之事!” 沈双双行至书桌前,微偏着头,伸手取了桌上的墨锭,含笑朝着燕西泽扬了扬:“我写方子,总不能让你堂堂的齐王殿下帮我研墨吧?”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手里的墨锭,轻皱的眉宇,舒展开来,如早前沈双双反问他时一般,反问了她一句:“有何不可?” 说着话,他已然抬步,朝着沈双双走近。 “呃……” 沈双双见燕西泽上前,朝着自己伸出手来,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墨锭,随即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墨锭递了过去:“好吧!那就有劳齐王殿下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燕西泽接了墨锭,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拢了广袖,开始细细研磨。 沈双双说她生来富贵,没有做过研墨之事。 燕西泽生来矜贵,何曾做过这种事情?! 不过,虽然没有做过。 但是生而俊美,气质偏冷的他,此刻一袭轻便长袍,拢袖研墨的姿态,却有种说不出的雍容风雅! 沈双双看着他如此模样,不由想起了他以前清冷绝伦样子。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的视线,手里研墨的动作不停,抬眸看向她! 见她轻颦着眉心,静静的凝视着自己,他眉梢轻挑了下,有些好笑的问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就是觉得稀罕!” 沈双双深凝着眼前轻拢着广袖,正在替她研墨的燕西泽,唇角弯弯,一双水眸中,仿佛有光,一闪一闪的:“若非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世人口中待人冷漠,性情乖张的齐王殿下,竟然还会有眼前这般不为人知的一面!” “现在你亲眼看见了!” 燕西泽轻笑了笑,伸手取了笔架上的嗥笔,递到她手里,眉眼低垂着,继续研着墨:“我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你不要觉得稀罕,要慢慢习惯!” 他这话,看似说的随意,却可直击人心! 沈双双听到他的话,心里觉得甜滋滋,眼底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和暖的阳光,将她脂粉未施的小脸儿,照的白里透红,她轻轻浅浅的笑着,红唇开合着问道:“照你说的,你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我若慢慢习惯的话,那得要多久?!” 燕西泽挑起俊眉,眸光熠熠的,看着她,凑近她,对她笑着:“你想要多久就多久,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阵悸动,眼底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 见状,燕西泽再次垂眸,笑着看了眼砚台上刚刚研出的墨汁,轻声催促着她:“船快靠岸了!赶紧写方子!” “嗯!” 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微敛了笑,垂首开始写方子。 时间,于笔尖流逝。 书桌前,一人握笔,一人研墨,一派岁月静好…… 第309章 客到 燕西泽把墨研的差不多了,轻扬着眉宇,将视线停落在沈双双笔下。 看着她那手清秀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的,跃然纸上,他不禁眸色一深,眉宇轻皱着问道:“怎么这么多味药?” “南玄策手里出来的毒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解?” 沈双双手下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下,抬眸看了身侧微的燕西泽,唇角含着笑,继续垂眸写着方子! 听了她的话,南玄策的眉宇,皱的更紧了几分:“你有把握配制出解药吗?” “把握自然是有的!” 沈双双笔耕不辍,这次没有抬头,声音低软婉转:“不过配制的时候,要费些工夫!” “费些工夫?” 燕西泽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挑:“那是要多久?难不成比之你配制十月之毒的解药还要久?” “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沈双双写下最后一味药材,抬手将手里的嗥笔,搁在了砚台上:“五六日即可!” 燕西泽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宇,也慢慢的舒展开来:“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等你配制好解药,解了毒,再离开北姜!”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蹙! 微微抬眸,朝着窗外望去,见北姜码头,已然近在咫尺,她眸色起伏片刻,转头看向燕西泽:“既是你已经跟燕北廷撕破了脸,那么他绝对不会放任你安全回京!我们不宜在北姜停留太久!” 沈双双会如此言语,燕西泽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看着她黛眉紧蹙的模样,他心里隐隐有些心疼。 她知道,她命运多舛,过去活的不易,从他在她身上失了心开始,他便想着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呵护她,不让她经受任何的风吹雨打! 可是,她的性子,实在太过要强! 气极之下,他也曾想过,要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吃一吃苦! 可是,她真的吃苦受罪的时候,他却又心疼的厉害! 心里想着,这人啊! 总是那么的矛盾! 他心思转了又转,终是轻叹了一声,缓缓抬手,轻揉着她蹙在一起的眉头,淡淡勾唇,从容声道:“你刚才说过一切让我安排,都会听我的,这话不作数了吗?” 闻言,被他轻揉着眉心的沈双双,神色微微一怔! 燕西泽看着她微怔的眼底,映照出自己的模样,轻轻的,拢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唇畔勾起的弧度,优雅而撩人心弦:“既然你说,一切让我安排,都会听我的,那就只管好好养病,不必费心去想任何事情!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你信我!我定护你安全,将你安然带回京城!” “你的意思是……” 沈双双靠在燕西泽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眸色平缓,轻声问道:“我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燕西泽勾唇,垂首挑了她的小巧秀气的下巴,轻笑了下,温润声道:“虽说我把什么事情都担下了,不过女为悦己者容!你以后……不能整日贪睡,邋里邋遢的,需得貌美如花才行!”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虽然不小,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极淡,那丝丝的笑意,甚至未达眼底! 她燕西泽对她是真心! 也知道,他想要给她遮风挡雨,好好的护着他! 可是……怎么办?! 她不是那样的脾气! 做他背后的小女人,也不是不行! 不过,前提条件必须是,他从燕北廷手里,夺回天下,坐上大燕朝堂上的那把龙椅…… —— 不久,大船在北姜码头靠岸。 码头之上,早前乘坐小舟靠岸的赵鹏,早已备好了马车,只等着燕西泽和沈双双下船。 时候不长,身披玄色大氅的燕西泽,便带着一袭雪色轻裘,头戴冪篱的沈双双在船上缓步而下,登上了候在码头上的马车。 马车,驶离北姜码头之后,并没有在北姜城内停留,而是穿过北姜主城,出北城门,一路继续向北! 马车里,沈双双放下撩起才窗帘,回头看着身边安然于坐的男人,眉头紧拧着说道:“你不是说,要在北姜过了年再走吗?” 燕西泽侧目,含笑看着她,替她将散落在耳侧的发丝,掖在耳后:“你不是担心,我们长留北姜,会有麻烦吗?” 闻言,沈双双黛眉微扬了下,红唇紧紧抿起。 燕西泽看着她紧紧抿着红唇的样子,伸手轻抚了下她嫣红的唇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为了安全考虑,我已经命人,在北姜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居所,那里离北姜很近,很快就到!” 说到这里,他语气轻顿了下,接着又道:“庄严已经拿着你写的方子去抓药了,等他抓了药,就会到那边跟我们会合!” 沈双双听完燕西泽的话,虽然觉得,他这样的安排,确实稳妥,不过还是轻蹙着眉头,伸手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然后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这样安排,真的只是为了安全考虑,不是为了别的?” “为了别的?” 燕西泽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你倒是说说,我是为了别的什么?” “哼!” 沈双双看着他这副欠揍的样子,心下气闷,轻撇了撇嘴,咕哝声道:“你敢说你这么做,不是为了,避开那些不必要的人,如在船上时那般,可以与我独处一室,方便你动手动脚?” 燕西泽看着她轻撇着嘴,低低咕哝的样子,忍不住垂首,吻了吻她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的手背,唇角婉婉,眼底仿佛含着星光一般,灼灼其华:“知我者,双双也!” 沈双双:“……” 说好的齐王殿下冷酷无情,不苟言笑呢?! 全都是骗人的! 他现在肆意笑着的模样,简直让人心旌荡漾,能要人的命! —— 燕西泽口中所说,命赵鹏找的僻静之所,位于北姜以北数十里处,隐于深山,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美。 名曰……皓月! 马车,在皓月山庄前停驻。 慕容浅和莫怜,一左一右上前,将车门打开之后,燕西泽先一步从马车里出来,跃身而下,回身抱起了刚刚从马车里出来的沈双双。 “唉?!” 沈双双没想到,他会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当即惊呼了一声! 余光瞥见莫怜和慕容浅,偷偷含笑的样子,她不禁恼怒抬眸! 但见紧绷着下颔,目视前方,根本就没有看他,她忿忿抬手,在他的胸口轻捶了一记:“我又不是不能走!你放我下来!” 燕西泽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恼意,他一脸不在乎的说道:“我知道你能走,不过还是想要抱着你!” “燕西泽!你放我下来!” 沈双双被燕西泽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气到胸口一窒,探手摸入他的怀里,她想要掐他一记,却无奈东西太厚,掐不动! 恼羞之下,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燕西泽低声说道:“边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谁看着?” 燕西泽莫名喜欢,沈双双被激怒,一脸恼羞的样子,在轻笑了一声之后,他眸色一冷,冰凉的视线,从边上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谁敢看!” “……” 他口中的他们,一个个全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谁也不敢看! 沈双双见如此情形,不由狠狠抽搐了下唇角! 燕西泽再次垂眸,含笑看了她一眼,又抬眸朝着身前的皓月山庄望了一眼,柔声问着她:“双双!你赶紧看看!对这里的环境可还满意?” 要脸的,永远怕不要脸的! 燕西泽无赖的样子,沈双双不是没见过! 眼下他都这么不要脸了,她拿他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无可奈何的,靠在他的怀里,她强压下心里的恼意,紧蹙着黛眉,抬眸朝着山庄门口望去! 一眼望见,门上匾额处,龙飞凤舞的皓月二字,再十分随意的,扫过山庄门前的景色,她原本紧蹙的黛眉,倏地一下便舒展开了! 北姜的气候,比之京城,要温润许多。 就如眼前,这皓月山庄外,竟然隐隐透出一抹翠绿之色,让人有种春回大地之感! “怎么样?” 燕西泽在问了沈双双之后,一直都在看着她。 眼下,见她眉心舒展,他眼底含笑,又追问了一声。 沈双双的视线,自那抹翠绿上一扫而过,轻抿着眉心说道:“环境倒是不错,只是在这里过年,到底少了些许年味儿!” 闻言,燕西泽的眸色,不禁微微一深,心下多了几分思量! “不过算了……” 沈双双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朝着他轻扬了扬黛眉,说道:“这里总比西夏那个小渔村要好,外面挺冷的,赶紧进去吧!” “好!” 燕西泽含笑,又看了他一眼,依言抱着她进了皓月山庄的大门。 —— 皓月山庄内!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沈双双一路被燕西泽抱着进了主院,才刚刚被他安置在榻上,便听黑狼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王爷!有客到!” 听到黑狼的禀报,刚刚被燕西泽安置在榻上的沈双双,不禁身形一滞,抬眸看向燕西泽! 这皓月山庄,是赵鹏刚找的落脚处。 她和燕西泽,也才刚刚进门! 怎么可能会有客人这个时候上门?! 第310章 暗惊 燕西泽感觉到沈双双的僵滞,见她轻蹙着黛眉,似是在忖度着什么,淡淡轻笑了下,伸手轻扶了下她的肩膀:“别担心,来的不是燕北廷的人!” “我当然知道,来的不是燕北廷的人!” 沈双双伸手,握住他另外一只手,轻蹙着黛眉说道:“你既是跟燕北廷撕破了脸面,他的人便是敌人,若来人是他的人,黑狼的声音,怎会如此从容不迫?!” 燕北廷所派来的人,那可是冲着她们的性命来的! 如何,能算得上是客?! 不过…… 她思绪一定,又沉默了片刻,方才轻蹙着眉头,缓缓抬眸,正对上燕西泽幽深的双眸,出了声:“我只是好奇,我们才刚到这里,谁能来的这么快?” “来人应该是袁老将军!” 燕西泽知道黑狼口中所谓的客人是谁! 也并没有对沈双双有所隐瞒:“这次你我能这么快脱险,袁老将军功不可没,我们既是已经靠岸,自然是要跟老将军见上一面的!” 闻言,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唇角含笑道:“我猜也是!” 黑狼所说,是有客到! 在燕西泽面前,可以算得上客人的人,屈指可数! 她和燕西泽离开西夏之后,袁老将军也应该已然得了信,从西夏水域撤离! 仔细算算,袁老将军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不是要睡觉吗?” 燕西泽抬手,以指腹轻轻摩挲着沈双双含笑的嘴角,深邃的眸海,波澜隐隐:“好好睡吧!我去跟袁老将军见上一面,很快就回来!” “你都让我好好睡了,还赶着回来作甚?”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话,不由有笑意,从眼中散开:“袁老将军为救你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他老人家如今来见你,还担不起你一顿酒不成?” 燕西泽闻言,不禁眉宇微扬。 见状,沈双双不禁斜睨着他! 素手轻抬,动作轻慢的,理了理他的领口,她手腕一转,将原本置于袖袋里的墨石令,塞到了他的襟口,眸光闪亮,嘴角弯弯的说道:“你日后要与燕北廷对抗,袁老将军手里的兵力,必然是要整合的,据我所知,他老人家什么都好,偏偏嗜酒!今儿这顿酒,无论如何,你躲不过的!” 语落,她轻轻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狡黠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对!” 深凝着沈双双那双含笑的眸子,他心意一动,沉声应了一声对! 眸光闪烁着,倾身而下,他在她的眼角烙下一吻,含情脉脉的抚了抚她的脸颊说道:“你好好睡一觉!我会好好去款待袁老将军!” “如此甚好!” 沈双双动作轻飘的,而随意的,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间,在榻上躺了下来,朝着他摆了摆手,催促道:“你赶紧去吧!” 燕西泽见她如此,眼底笑意微深。 曾几何时,他以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不过是句笑话! 不过眼下,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他却如百爪挠心,感同身受! 如果可以,他只想守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与她耳鬓厮磨,不问世事…… —— 时近黄昏。 外面的天色,已然渐渐暗了。 燕西泽起身去见袁德辉老将军之后,慕容浅便去给沈双双准备晚膳了。 如此一来,寝室内,便只剩下了沈双双和莫怜主仆。 莫怜关好了房门,回头看着虽然躺在榻上,却望着窗外,一直都不曾闭上双眼的沈双双,轻蹙了蹙黛眉,缓步上前,边给沈双双盖着被子,边轻声问着沈双双:“大小姐不是要睡觉吗?” “外面的天色都暗了,我再睡只怕夜里会睡不着!” 沈双双抬眸,看了莫怜一眼,微微思量了片刻,纤细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锦被的边角,思量深深的出了声:“王爷要见表伯父,二哥应该会列席,你过去盯着,找机会让二哥过来见我一面!” 闻言,莫怜黛眉一挑! 她虽然不清楚,沈双双这个时候找左卓是所为何事,不过既是她要见左卓,必然有她的理由。 是以,她并没有多问,只轻点了点头,而后衔命而去。 袁德辉老将军,比之太皇太后,还要虚长两岁,头发早已斑白。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精神,却十分矍铄。 燕西泽抵达前厅的时候,一眼便见袁德辉于堂厅副位,正襟危坐,整个人不怒而威。 袁德辉似是早已听到燕西泽的脚步声。 在燕西泽进门之初,他便已然抬眸朝着他望来。 与燕西泽四目相对,他的面色,虽不动如山,但是人却已然从座位上起身,朝着燕西泽恭身行礼:“老臣参见齐王殿下!” “袁老将军德高望重,又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必拘礼!” 燕西泽上前,亲自扶了袁德辉起身,随即转身向外,出声吩咐道:“把酒菜都呈上来!” 随着他一声两下,很快便有几个婢女,端了精美的菜肴进门。 只是须臾,堂厅主案之上,已然摆满了美酒佳肴! 袁德辉的视线,扫过桌上的珍馐美味,最后微微一抬,看向身前的燕西泽,蹙眉问道:“王爷这是……” 燕西泽在过来见袁德辉之前,已然褪了大氅! 如今的他,只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容颜俊美,气质雍容。 听到袁德辉的问话,他轻轻的,勾起了薄唇,神色温和道:“这次本王能够安全脱险,全拜老将军鼎力相助,老将军如今来见本王,本王这里又有好酒,自然要跟老将军喝上一杯!” 在袁德辉的印象里,眼前这位齐王殿下,一直都清冷淡漠,高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此刻,见燕西泽轻勾着薄唇,神色温和,袁老将军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深深的,看了燕西泽一眼,他思绪微转了转,轻挑了挑长眉,淡笑着对燕西泽说道:“既是王爷这么说,那老臣就却之不恭了!” 燕西泽轻弯着嘴角,对袁德辉做了个请的动作,声音清雅道:“老将军请” “王爷请!” 袁德辉没跟燕西泽客气,不过身份有别,他还是等着燕西泽落座之后,方才跟着坐了下来! 燕西泽抬手,取了酒壶,亲自给袁德辉斟了酒,如闲话家常一般,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老将军这一趟西夏之行,着实辛苦,这一杯,本王敬你!” 袁德辉好酒,且还是有名的千杯不醉! 燕西泽敬给他的酒,他自然来者不拒! 一杯下来,两人的酒杯,全都见了底! 燕西泽再次提壶,便斟着酒,便抬眸看着袁德辉,目光忽地一顿,微微沉了下来,问道“本王有一事想来想去,始终都想不明白,还请袁老将军为本王解惑!” 袁德辉似是早已料到,燕西泽会这么说,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意外! 伸出手来,再次端起酒杯,他轻嗅了嗅杯中美酒,一双被风霜侵蚀的双眸,泛着幽光:“王爷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老臣知无不言!” “本王听闻,袁老将军此次之所以会越境西夏,是因为本王身边的人,带着墨石令去老将军那里讨的救兵!可是老将军戍守北姜,从北姜到北留,最少也得用几日工夫……” 燕西泽唇畔本就浅显的笑意,微微敛去,看着袁德辉的双眸,眸色微淡:“本王觉得……老将军出现在西夏的时间,不对!” 袁德辉听了燕西泽的话,长眉一耸,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微微仰头,眯着眼睛,将酒杯里的美酒饮下,他眉心轻动了下,含笑看着燕西泽,承认的十分干脆:“王爷说的没错,老臣出现在西夏的时间,确实不对!” 闻言,燕西泽淡淡勾唇。 抬手之间,又为袁德辉斟满了酒水,他微眯着眸子,轻轻摩挲着酒壶上的纹路,声音微沉:“老将军的船,应该在本王出事之前,就已经秘密进入西夏境内了吧?” 袁德辉瞥了燕西泽一眼,轻轻哼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而后喟叹了一声,并没有隐瞒什么,而是如同燕西泽一般,微眯着眸子,如实说道:“当初左卓抵达北姜时,曾经到到军中,找老臣搬救兵!在此之前,太皇太后的密令,便已经到了老臣手中!” 燕西泽正在抚摸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意外的,挑眉看向袁德辉:“皇祖母的密令?” “是太皇太后的密令没错!” 袁德辉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深不见底:“太皇太后密令上说,皇上劫了沈家大小姐,一路南下,让老臣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确保沈家大小姐的安危!当初左卓来找老臣的时候,老臣惊闻夏皇竟也出现在大燕境内,觉得事有蹊跷,便在左卓带人带着一小队人马离开之后,为求万无一失,秘密带兵乘船越境!” 燕西泽听到袁德辉说,太皇太后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确保沈双双的安危时,不由一阵阵暗惊! 沈双双表面上,乖乖巧巧,确实讨人喜爱。 他也知道,太皇太后十分器重沈双双。 却从来不知,沈双双在太皇太后眼里,竟然已经到了,要让她老人家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的地步! 太皇太后的为人,他太清楚了。 那是个走一步,看一百步的主儿! 这世上,能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的,应该只有她那个已经葬身火海的亲侄女儿! 她看沈双双如此之重,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第311章 都要 “王爷!” 袁德辉看着燕西泽,见他半晌儿不语,一张俊朗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脸上那丝丝浅浅淡淡的笑痕也消弭不见了,不禁轻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 燕西泽扬眉,暂时将心中疑惑压下,眸色深沉的,看着袁德辉,半晌儿之后,忽地自嘲一笑:“听老将军如此言语……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并非是为了救本王!本王如今能够安然无恙,完全是沾了沈家大小姐的光?” “可以这么说!” 袁德辉见燕西泽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张俊脸上,再不见一丝笑意,不禁轻皱着眉头,声音幽沉道:“如今王爷和太皇太后的关系,还没有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老臣是太皇太后的人,若是说说此行真是为了王爷,只怕王爷心里也会有所怀疑……” 说到这里,他轻皱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一张老脸上,再次浮现出几分浅笑:“老臣如实相告,王爷不会生气吧?” 燕西泽蹙眉,神情莫测的,反问着袁德辉:“沾光的是本王,本王为何要生气?” 袁德辉说的没错! 虽然,他也是太皇太后名义上的孙儿。 且他如今和太皇太后,也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但却不足以让太皇太后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毕竟,他死了,他手里的兵权,就成了无主的,以太皇太后的本事,完全可以尽收己用! 这点,很容易想通! 他所想不通的是,太皇太后竟然会为了沈双双,而不惜一切代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身为局中人,如何就能笃定,自己是真正沾光的那一个?” 皇族子嗣,有哪一个是傻子? 在袁德辉看来,燕西泽不但不傻,还十分的精明! 只不过他的性格,别扭了那么一点儿! 听到燕西泽的反问,他轻轻苦笑了下,看着燕西泽,将酒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后,一脸沉重道:“老臣从未见过那位沈家大小姐,也不知道沈家大小姐跟王爷之间确切关系!早前……我之所以会潜入西夏水域,也不过是因为太皇太后密令中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确保沈家大小姐的安危!” 说到这里,他摇头轻叹了一叹,“老臣原本还希冀着,若是左卓,可以将事情摆平,则最好,可是最终结果,却差强人意……老臣私自带兵越境,不是小事,便是如今从西夏全身而退,朝廷那边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之中,应该很快就有所有动作……这个烂摊子,只怕到时候还需要王爷来收拾!” “为了救沈双双,本王跟皇上,在北留的时候,就已经撕破了脸面!回京之后,便是没有这个烂摊子,也会有其他的烂摊子!” 燕西泽轻轻扯唇,冷淡一笑,将怀里的墨石令取出,置于桌上,推向对面的袁德辉,而后抬手端起了手边的酒杯,眼底的光,清冷而无畏:“回京之后,本王会向皇祖母请旨,迎娶沈家大小姐!日后还需袁老将军鼎力相助!” 话落,他朝着袁德辉举了举杯,微微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沈双双和燕西泽之间的关系,袁德辉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这会儿,听燕西泽如此言语,他眉宇轻轻皱起,先是垂首看了眼桌上的墨石令,又抬眸看着与自己对桌而坐,虽然俊美如玉,浑身气质却丝毫不熟于他的燕西泽,神色不定的,提了酒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王爷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为了这块她身上的墨石令?” “本王比较贪心,她和墨石令,本王都要!” 燕西泽想到沈双双,轻勾了下薄唇。 抬手阻止了袁德辉要给他倒酒的动作,他看着袁德辉,亲自接过他手里的酒壶,亲自给袁德辉斟着酒,淡淡说道:“本王这个回答,老将军可还满意?” 闻言,久经沙场的袁德辉老脸一褶,笑了起来:“老臣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重要是太皇太后应该会满意!” 说到这里,他深看了燕西泽一眼,眸光微微闪烁起来:“老臣今日喝多了酒,话多,还请王爷不要见谅!” 燕西泽看着袁德辉那双闪烁的双眸,唇角勾起一抹轻轻的弧度:“皇祖母对本王……好像一直都不太满意!” 袁德辉迎着他的视线,笑容微淡:“齐王殿下可知,太皇太后心中所谋为何?” 燕西泽闻袁德辉此问,俊眉微微一扬,并没有立即出声,只静静的看着袁德辉! 太皇太后心中所图谋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大概知道答案。 不过现在,他却并没有要回答袁德辉的意思! “太皇太后心中所谋,不过是想要保全左家!” 袁德辉见燕西泽不语,不禁轻叹一声! 想起自己那个从小就争强好胜的表妹,他刚毅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唇角带着的笑意,却透着微微的凉意,“当初皇上利用了左家成事,可是事后却卸磨杀驴,甚至于连左星棠那丫头,都折在了他的手里,太皇太后自然不希望,大燕的江山,落到他的手里,便宜了他!” “早前因为左星棠的关系,本王丢了江山,还险些丧命!” 袁德辉既是这么说,燕西泽自然不会再端着! 如袁德辉一般,也轻轻叹了一声,他薄唇轻扯了下,嗤笑声道:“皇祖母不想便宜了燕北廷,却又担心,本王会容不下左家!” “齐王殿下所言极是!” 袁德辉听了燕西泽的回答,神色微微怔仲了下,很快便点了点头,神色涩然而又无奈道:“这确实是太皇太后一直不跟交权给你的原因!” 言语至此,他抬起手来,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凝着燕西泽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清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忽而轻笑了下:“不过,王爷不是要请旨迎娶沈大小姐吗?如若王爷真的说到做到,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王爷这一步,走的对极!” 燕西泽听着袁德辉的话,看着袁德辉的视线,不禁微微转冷。 袁德辉见燕西泽如此反应,喝了口酒,敛笑说道:“太皇太后既是能不惜代价,保全沈家大小姐,便也意味着,已然将沈家大小姐视为心腹!既是心腹,便定然会替她保全左家!如此,她日后便是百年,也能闭上眼睛了!” 燕西泽不得不承认,袁德辉说的是对的! 不过…… 笑看着此刻,正目光微凝,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袁德辉,他缓缓的勾起了薄唇:“本王之所以想要迎娶沈双双为妻,是因为本王想要娶她!” 闻言,袁德辉端着酒杯的动作一滞! 片刻之后,他轻扬了下眉头,意味深长的,与燕西泽碰了碰杯:“因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结果!能够……皆大欢喜!” 燕西泽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刚刚被袁德辉碰过的酒杯! 如同黑曜石般的瞳眸,闪烁着精光,他抬手之间,拿自己手里的酒杯,又跟袁德辉的酒杯碰了碰,语气轻松道:“老将军说的是!这一杯,本王敬老将军!” —— 前厅里,燕西泽和袁德辉,把酒言欢,渐入佳境。 早前,沈双双以为,燕西泽和袁德辉喝酒,左卓应该会列席。 但是这一次,燕西泽只单独和袁德辉见了面。 左卓虽然在外面候着,却一直都没能入内。 如此,莫怜来找他的时候,他走的倒也干脆! 冬夜,月朗星稀。 皓月山庄,顾名思义,是个极好的赏月之所。 莫怜带着左卓过来的时候,沈双双刚由慕容浅伺候着用过了晚膳,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挂在夜空上的朗朗皓月! 不久,莫怜进门来禀,左卓到了。 她并没有避讳慕容浅,只淡淡侧目,对莫怜吩咐了一声:“请左二爷进来!” “是!” 莫怜领命,垂首又退了出去。 只片刻之后,她便去而复返,带着左卓进了门。 燕西泽过去这几日,护沈双双护的严实。 左卓这阵子,虽然一直跟她在同一条船上,却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这会儿,终于见到她了,见她好好的,站在窗前,他的一双眸子,都跟着泛起了光!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沈双双说。 可是碍于眼下,寝室里并非他和沈双双两人,以至于他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堵在那里,却始终无从开口! 沈双双抬眸,见左卓眸色发亮的看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唇角轻勾了勾,对慕容浅吩咐道:“你去瞧一瞧,庄严抓药回来了没有!” 左卓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儿。 沈双双深得太皇太后的宠爱,又同左卓,跟着南屾山斗智斗勇,一路从北边过来的,他们两人熟络,慕容浅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知道沈双双这是有意支开她,想要跟左卓单独说话。 不过沈双双如今是燕西泽捧在心尖儿上宠的人,她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些探寻的,看了左卓一眼,便依着沈双双的吩咐退了下去! “奴婢去外面守着!” 在慕容浅退下之后,莫怜不等沈双双出声,便也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小妹!” 莫怜这才刚刚退下,左卓忙压低了嗓音,喊了沈双双一声,然后快步朝着她走近:“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齐王护你护的实在太严,根本就不给我机会!你现在怎么样?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齐王说你中毒了,你中的什么毒?以你的本事,怎么会中毒?” 第312章 废墟 沈双双听左卓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禁轻笑了下,耐心极好的一一回道:“我现在很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中的毒,不打紧,眼下庄严已经去抓药了,等药抓好了,我就配制解药,二哥不必担心!” “如此最好!” 听到沈双双的回答,左卓虽然暂时松了一口气,却仍旧心有余悸的看着她说道:“还好这次有惊无险,你知不知道,得知你落水失踪的消息之后,我差点给吓死!” “二哥这话说的!” 沈双双轻笑着,从榻上坐起身来,轻挑着黛眉说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闻言,左卓的脸色,微微沉凝:“我不是胆子小,而是怕你……”再有个三长两短! 他的话,没有悉数出口。 不过沈双双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知道,她的二哥,很担心她! 定定的,看着左卓沉凝之中,难掩担心的模样,她唇角轻笑的弧度,微微收敛了几分,面色凝肃的,安抚了左卓一声:“二哥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语落,她眉心一颦,看着左卓话锋一转道:“我听说,表伯父过来了?” “是!” 左卓点了点头,看着沈双双说道:“我原本是要去见表伯父的,不过齐王好像有事要跟他单独谈……” “燕西泽虽然看似冷心冷情,心里的弯弯绕,多着呢!” 沈双双心下了然,轻点了点头,笑道:“他应该是有事,要跟表伯父问个明白!” 听她这么说,左卓不禁皱了皱眉。 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对燕西泽……” “我跟燕西泽说好了!” 沈双双唇角笑意微扬,转头面向窗外,凝着外面的夜色,轻飘飘的说道:“等回京之后,便跟姑母请旨,让姑母给我们赐婚!” “小妹!” 左卓心里,虽然对沈双双和燕西泽的关系,早已有了猜测。 但是此刻,真的听沈双双这么说了,他还是忍不住低喊了她一声,一脸不赞同的说道:“你刚才也说了,他虽然起来冷心冷情,心里的弯弯绕多着呢!你既是知道,他心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为何还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在他的眼里,他的这个妹妹,从小就冰雪聪明,什么都好。 可偏偏,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太过重情! 前生,她被燕北廷所伤,最后落得惨死,他以为她会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都不会的打开心结了! 可谁成想,她竟然又对燕西泽动了心! 她是嫌自己伤的还不够吗? “二哥!” 沈双双知道,左卓是担心自己。 凝着他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轻蹙着黛眉,意味不明道:“燕西泽不是燕北廷,而我也不是过去那个左星棠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双双打断了左卓的话,微微转身,与身侧的左卓四目相对! 眼看着左卓的脸色,比之刚才,沉郁了不知道多少,她长出了一口气,坚定声道:“二哥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左卓看着她,一阵缄默不语。 半晌儿之后,他的心,暗暗一沉,再次开口说道:“是!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那次让你丢了性命,也丢了大哥的性命,那么这一次呢?” 沈双双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左卓,竟然会如此言语,当即神色一滞,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见状,左卓心里暗暗后悔,连忙解释道:“小妹,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让你三思而后行!” 他不希望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辈子孤单到老! 不过,比之这样,他更不希望的是,好不容易才重活一回的她,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为了报仇,做出不理智的选择,再次错付于人! “二哥的意思……我懂!” 沈双双听到左卓的解释,心下涩然无比。 扶着窗台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再不见一丝血色,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红了起来,她用力牵了牵自己的唇角,对左卓说道:“你放心!我此生不只要活着,还会好好活着,绝对不再做让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左卓在看到沈双双红了眼眶之时,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此刻,听了他的话,他自是欣慰不已! 深深的,凝睇着她的泛红的眼睛,他的心思,兜兜转转,终是问出了,他自知道沈双双就是左星棠之后,一直想要问,却始终不曾问出口的话:“小妹!你应该……没有回府去看过父亲母亲,还有……你的两位嫂嫂侄子侄女们吧?” 沈双双原本是不想哭的! 但是左卓问她的事情,却正中她的痛点! 镇国公府在出事之后,左宗岩和左卓兄弟被流放,他们兄弟的两个嫡女,一个嫡子,虽然因为年幼,全都得以保全,但是膝下已经长大成人,可堪重任的庶子,却在平王府失火那夜,全都惨死在了宫里! 左家,镇国公垂垂老矣,年少一辈,在十年之内,已无后继之人! 这是燕北廷会暂时放过左家的,另外一个原因! 也是沈双双心里从来都不去,也不敢去触碰的那片废墟! 此刻,忽闻左卓提起,她眼底的泪,登时便已汹涌而出! 紧咬着下唇,将心中的苦涩,和那排山倒海的痛意压下,她没有去看左卓,而是在眼泪潸然落下之时,转头向外,继续凝望着外面的天色:“没有!” 她说出没有的时候,语气清淡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那声没有出口之后,她身前扶着窗台的手,却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又一下! “小妹!” 左卓知道,沈双双在哭! 可是,他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伸出手来,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他声音微沉:“父亲和母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他们虽然会怪你,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你!他们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等你回京……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他们吧!” “我……会的!” 沈双双鼻息酸楚,用力点了点头,任由眼泪不停从自己的脸颊滚落:“会的!” 见她如此,左卓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 扶着她肩膀的手,蓦地用力了几分,他刚要劝沈双双不要哭了,要不让燕西泽知道了,事情就不好解释了,却听沈双双忽然声道:“表伯父带兵私自越境,朝廷那边一定会追究,他年事已高,回京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北姜这边,需要你接手!” 闻言,左卓心下一惊:“我?!” “没错!你!” 沈双双转身,红着眼睛,看着左卓,十分肯定道:“姑母手下可用之人,已然捉襟见肘,除了你没有更好的人选!” 左卓皱眉,一脸的为难:“可是我的身份……” 他微微启声,才刚言语至此,便忽闻莫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小姐!王爷过来了!” 闻声,左卓扶着沈双双肩膀的手,蓦地便是一僵。 沈双双回眸,与他四目相视,连忙拿开了他的手,然后红唇一抿,抬手拿衣袖擦着自己脸上的泪! 须臾,房门从外面打开。 一袭玄色锦衣的燕西泽,自门外抬步而入。 彼时,左卓已然退至门口一侧。 见燕西泽进门,他心下一紧,忙敛了心神,朝着燕西泽躬身揖手:“参见王爷!” 燕西泽没有想到,左卓竟然会在。 在见到左卓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微怔仲了下。 见状,沈双双轻颦了下黛眉,出声问着他:“王爷怎么不让左二哥免礼?” “左二哥?”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对左卓的称呼,不由想起在渔村时,她见到左卓时喊过的那声二哥! 俊逸的眉,缓缓挑起,他抬眸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已然转头看向窗外,他淡淡笑了笑,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说话的声音,低醇而慵懒,眼底的光,在灯火的照耀下,不停的浮动着:“你这声二哥叫的倒是挺亲!”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看他,只是有感而叹道:“太皇太后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左二哥是她的亲侄儿,我叫他一声二哥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沈双双以前说,太皇太后拿她当亲生女儿看,燕西泽大抵会反驳两句! 但是现在…… 经过刚刚跟袁德辉之间的谈话,他深以为然! “照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 在十分赞同的,轻点了点头后,他神色淡淡的,看了左卓一眼,让他免了礼:“免礼吧!” “谢王爷!” 左卓轻恭了恭身子,在站直身子的时候,抬眸看向燕西泽。 不过燕西泽并没有看他,而是神色淡淡的,将视线一转,然后朝着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沈双双走近:“可用过晚膳了?” “已经用过了!” 沈双双偏了偏头,看着已然行至自己身侧的燕西泽,轻蹙的黛眉,倏地一扬,微勾了勾唇角,笑问着他:“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袁老将军这阵子,一直在外奔波,身子十分疲惫,只跟我喝了几杯酒,便去住处歇下了!” 燕西泽边跟沈双双解释着,边牵起了她的手,视线微转着,扫了边上的左卓一眼,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却是在问着左卓:“你不去见自家表伯父,怎么会在这里?”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问话,不等左卓回话,便轻蹙着黛眉,侧着脸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左二哥是来与我辞行的!” “辞行?”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眉梢蓦地一抬,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见状,连忙转头,却不期他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颚:“你哭了?” 第313章 不能 沈双双在燕西泽伸手忽然扣住她下颚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要坏! 等他阴沉着语气,说出你哭了三个字的时候,她心弦轻颤了颤! 许是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明明知道,自己该坚强的,可是那才刚止住的泪珠,却不争气的,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见状,燕西泽心下一揪起! 手下微微用力,迫她抬头,他深凝着那双朦胧的泪眼,眸光快速闪烁着问道:“你怎么了?” 语落,他陡地转身,身形紧绷着,看向左卓:“是不是你?” “不是他!”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紧绷着下颔,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跟左卓算账,连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摆,软糯糯道:“燕西泽!你别这么凶!” 听到她的话,燕西泽浑身的冷意,霎时便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回转过头,深凝着她的双眼,他轻皱着眉宇,柔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哭?” 沈双双刚刚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清澈透亮,仿佛会说话一般。 可是,在燕西泽的柔声轻问之下,她却并没有立即回答燕西泽的问话,而是在看了他一眼之后,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轻道:“左二哥明日要跟袁老将军一起离开!” 燕西泽闻言,轻耸了耸眉宇。 左卓本就是要去袁德辉那里的。 他跟袁德辉一起离开,没什么好奇怪的! 沈双双见燕西泽如此反应,轻抿了下唇,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将视线越过他,抬眸看着站在门口一侧,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的左卓轻道:“左二哥先回吧!明日你跟袁老将军离开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 闻言,左卓的眸色,虽然黯淡了下来,却还是强颜欢笑道:“你身子弱,不必来送我!” 语落,他见燕西泽转过身来,也眸色沉沉的看了过来,忙垂首朝着燕西泽揖了揖手:“齐王殿下,左卓告退!” 燕西泽这会儿,一心都在担心着沈双双。 左卓要告退,他自然不会挽留! 目送左卓退下之后,他回转过身,微微垂首,凝睇着沈双双,紧握了握沈双双的双手,声音莫测道:“跟我说说,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怎么就把自己哭成一只兔子了?” 沈双双知道,她现在的眼睛,一定跟红了眼的兔子差不多,并没有在意燕西泽对她的比喻! 轻轻垂眸,反握了下燕西泽的双手,她抬眸看着燕西泽,眉头蹙的紧紧的:“你喝了多少酒?满身都是酒气!” “几杯而已!”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眉头蹙的紧紧的,似是有些嫌弃他似的,也跟着紧紧蹙起了眉头。 有些不悦的,伸手捧住沈双双的小脸儿,他倾身亲了亲她的小嘴儿,这才轻挑了下眉梢,深深凝视着她,语带心疼的问道:“双双乖!我担心!告诉我!你怎么哭了?” 沈双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燕西泽对她越好,她就越想哭呢?! 鼻息之间,酸涩不已。 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又红了起来,她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当即拿开了燕西泽捧着自己脸庞的双手,然后上前一步,微微倾身,将侧脸靠在他的胸口,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燕西泽因她忽然的举动,身形微微僵滞了下。 不过很快,他便放松了下来。 静静的,任由怀里的人儿,就那么抱着自己,他等了半晌儿,才伸出手来,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双双!你到底怎么了?” 沈双双埋在燕西泽的怀里,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感觉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十分贪恋的,抱着他,靠着他,对他说道:“我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是知道的!” 闻言,燕西泽心下一窒,低低应了一声:“嗯!” 过去沈双双所经历的那些,他全都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每每想起,才会越发为她心疼! 如今,她抱着他,说话的语气,虽然云淡风轻的,可是只要一想到过去她所经历的那些,他的心里,就疼的一抽一抽的! “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父亲便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陈氏母女,因为明烨,是沈府唯一的男嗣,陈氏不敢堂而皇之的苛待他,只能捧杀,可是对我,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淡,说到这里,还轻轻嗤笑了一声! 不过在这一声嗤笑之后,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声道:“燕西泽!以前的时候,在这个世上,我的身边,护着我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林嬷嬷!疼爱我的人,很少很少!” 闻言,燕西泽心里酸涩且痛! 心里想着,,如果他能早一点认识她。 她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他原本轻拍着她脊背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压在自己的怀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双双……以后有我!我会护着你!给你我所能给的,全部的疼爱!” 沈双双早已料到,燕西泽会这么说。 可是,当她听到,他哑着嗓子,声音颤抖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悸动起来! “我知道你会护着我,会给我你所能给我的全部!” 从燕西泽的怀里抬头,眸光盈盈的凝望着他,她忽地展颜一笑,眼底仿佛燃起了光火:“我说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是想要告诉你,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很少很少!但是左二哥算是一个!早前他护着我一路从北边过来,对我多加照拂,我原本所想,是让他跟我们一起回京的,可是他说他身份特殊,如今还是留在北姜比较好,想要等到袁老将军返回军营的时候,跟他老人家一起离开!” 说到这里,她声音微轻,再次埋头在燕西泽胸口,嗡声说道:“我哭!是因为他来跟我辞行,我心中一时不舍……” 听到沈双双的解释,燕西泽不禁眉宇一皱,薄唇紧紧抿起! 再次伸手,勾着沈双双的下巴,将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抬起来,他深深凝睇着她,一双瞳眸,幽深不见其底:“左卓来跟你辞行,你心中一时不舍,所以才哭鼻子?” “嗯!” 沈双双点头,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想的这个理由,还算说的过去。 她从小缺人疼,少人爱的。 左卓对她好,她舍不得左卓走,哭一哭鼻子,这也算说的过去! 见沈双双点头,燕西泽的眸色,顿时更深了:“那我呢?” “唉?” 沈双双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见他薄唇紧抿,脸色紧绷,神色实在是不对,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对你,比左卓对你好吧?”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懵懵的样子,舌尖抵着下上颚,扯唇轻笑了下:“我对你那么好,当初自百花楼要离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为我掉一滴眼泪?” “呃……” 沈双双这下终于明白过来,燕西泽的脸色,为什么不对了! 轻轻的,咂了咂嘴巴,她快速眨巴着眼睛,忍不住笑着说道:“燕西泽!你……这是吃醋了?!” “我难道……” 燕西泽微微倾身,逼得沈双双后退了一步,将她抵在了窗前,与她鼻尖相触:“不该吃醋吗?” 沈双双问燕西泽,是不是吃醋了,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燕西泽竟然会承认他吃醋了! 虽然,喝了酒的是燕西泽! 可是,眼下他离她太近! 闻着他呼吸之间,那带着浓郁的酒气。 沈双双觉得,她自己都快要醉了! 后背,抵在窗子上。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 半晌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双眼睫,颤的如同羽毛,撩拨忍心:“你……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燕西泽偏头看着她,淡淡哼笑了声,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吻上她的微微噏合的唇! 沈双双就不明白了,刚才这厮还心疼她心疼的不得了,怎么这会一会儿,就又变成这般模样了?! 她这是……弄巧成拙了?! 被燕西泽肆虐的唇,吻的呼吸不畅,她那颗聪明的脑袋里,似是装满了糨糊,迷迷糊糊的! 就在她的双眼,也在他的深吻中,渐渐变得迷离之时,不防被燕西泽惩罚性的咬了下嘴唇瓣! “嘶——” 沈双双吃痛,猛地偏头,躲开了燕西泽作祟的双唇。 见状,燕西泽凑近她耳边,坏笑着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沈双双直觉,耳朵上一阵酥麻,紧蹙着眉头,刚要回头去看他,却忽然听他轻笑了一声,紧紧搂着她,再次咬着她的耳朵,警告道:“这是对你的惩罚!看你还敢不敢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沈双双唇上一疼,当即紧蹙了眉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滚圆,里面倒映着燕西泽那张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泛红的俊脸,她嗔怪着瞪视了他一眼,伸手推着他,不满声道:“燕西泽,你不能不讲道理!二哥他跟你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一样都是男人!” 燕西泽岂是沈双双能够推的动的?! 伸手握住她的推拒着自己的小手,他紧皱着眉宇,薄唇轻勾着说道:“双双!我什么事情都能依你!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做不到讲道理!” 他的女人,是用来疼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落泪! 怎能容忍她为了别的男人而落泪?! 他……不准! 第314章 就有 燕西泽刚才明明跟沈双双说,他没喝几杯酒! 但是这会儿,沈双双却觉得,这家伙是喝醉了! 如若不然,清醒的他,怎么会这么对她?! 被他禁锢在怀里,紧握着小手,她微蹙着眉头,看着他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气狠狠地剁了下他的脚,怒声问道:“燕西泽,你喝醉了是不是?” “没有!” 沈双双那一脚,剁的很用力,可是燕西泽却仿佛一点都没有觉得疼! 斩钉截铁的,说着没有,他微微弓着身子,将下颔搁在了沈双双的肩窝上。 沈双双因他的动作,被迫微仰着头,暗暗翻了翻白眼。 心道醉鬼大都会说自己没醉! 她用力挣扎了下,想要从燕西泽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她越是挣扎,燕西泽就好像是在跟她较劲儿似的,将她的手,握得反倒更紧了! “燕西泽!” 沈双双心下无奈,不由又嗔了他一眼:“你这个醉鬼,先放开我!” “不放!” 燕西泽将她抵在窗前,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扣着她的背,一副耍赖模样,使得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说不放的时候,松开了握着沈双双的那只手,然后双手拢在沈双双身后,紧紧抱着她,眼睛微闭着说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为别的男人哭了!否则我就不放开你!” 沈双双:“……” 她原本是想着,让燕西泽知道,左卓在她心里的地位,日后好让他得了天下,不要因为她前世所做的那些事情,而迁怒于左家。 可谁成想,这事情的走向不对,竟然偏移至此! 眼下的她,被燕西泽紧紧的抱着。 挣,挣不开! 躲,躲不掉! 无奈之下,她定了定心神,侧目睇了把一张俊朗都搁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心思转了转之后,忽然小嘴一瘪,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沈双双因为不舍左卓而哭,燕西泽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他也并没有真正生气! 他借着醉酒,又是抱她,又是吻她的,不过是想要亲一亲她,逗一逗她! 可是谁知道,这逗着逗着,就把人给逗哭了呢?! 他不是没见过沈双双哭! 不过这次,她的哭声,却前所未有的响亮! 听到沈双双的哭声,他心弦一震,很快便睁开了双眼,然后连忙松开了她,扶着她的双肩,低眉看着她。 美人垂泪? 梨花带雨? 不存在的! 沈双双的容貌,美则美矣,可是眼下,却低垂着眉眼,一点都不顾形象的,像是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孩童,哇哇大哭着。 哭到痛处,她还不忘拿燕西泽的领子,摸一把眼泪,然后再继续哭…… 守在门外的慕容浅和莫怜,忽然听到沈双双的大哭声,忽然便惊了一惊,连敲门都没顾上,就闯了进来! “双双?!” 燕西泽头一回,见女人这么个哭法! 而且,这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看着她哇哇大哭,那眼泪就跟短线的珠子似的,霹雳啪啦的往下掉,他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顾不上管慕容浅和莫怜,是不是进了门,他手忙脚乱的,伸手帮着沈双双擦着眼泪,却发现他这才刚擦了,沈双双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压低了声音,心急如焚哄着她:“那个……双双啊!你这哭的我的心都要碎了!咱别哭了好不好?!” “我刚才就说了,这世上疼我的人很好,你算是一个!” 沈双双泪眼汪汪的,抬眸看着燕西泽,满脸的伤心:“可是你刚刚却在欺负我!” 燕西泽连忙否认:“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明显慌了神儿的反应,哭还不算,还不忘擤了鼻涕,直接抹在他身上,蛮不讲理道:“就有!” “好好好!就有!就有!” 燕西泽被沈双双哭的是又心疼,又头大,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做低伏小道:“你说有就有!我错了还不行吗?” 燕西泽如此这般,站在门口的慕容浅,简直都已经没眼看了! 轻轻的,扯了扯莫怜的衣袖,她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直接拉着莫怜出去了! 沈双双原本哭的毫无顾忌! 这会儿,听到燕西泽认错,她才住了声,然后抽抽哒哒的,问着燕西泽:“你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 燕西泽看她不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边给她擦着眼泪,边轻轻点了点头。 沈双双看了她一眼,梨花带雨道:“那你跟我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燕西泽错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错好吧! 方才那句真的,不过是为了安抚沈双双罢了! 眼下,听到沈双双得寸进尺,让他说说,他错在哪里,他紧抿了抿唇,沉了一口浊气,面色凝重道:“双双!我是你男人!我喜欢你!我吃别的男人的醋,合情合理!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有什么错,那我只能说,我错在太喜欢你,把你看的太重了!” 闻言,沈双双嘴巴瘪了瘪,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前世的时候,燕北廷一心想要得到左家的扶持,一心想要讨她的欢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投她所好! 什么都是按她说的做! 可是燕西泽,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他现在,看似认错了,可实际根本就没有认错! 可这没认错就没认错吧,他说的话,还偏偏让她想气都气不起来! 燕西泽见沈双双偃旗息鼓了,微抬着头,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而后轻皱着眉宇,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头捏着她哭红的鼻头说道:“好了!不哭了!再哭就真成兔子了!” 沈双双其实吧,也不想哭! 她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大哭过! 且,刚刚哭的太用力,她好像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小嘴轻嘟着,抬手拍掉了燕西泽捏着自己鼻头的手,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轻声的哄劝,轻轻抽噎了一声! 见状,燕西泽忙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沈双双因他的体贴,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儿! 在静默了半晌儿之后,她微微的,沉了沉哭红的眼睛,软软糯糯道:“燕西泽!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你问!” 燕西泽现在,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沈双双。 她问他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 “你……” 沈双双泪眼汪汪的,注视着燕西泽,眸光微颤了颤,暗暗屏息片刻,轻声问道:“你心里,一定很恨左星棠吧……” 她这话,乍一听,似是在询问,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听她忽然如此一问,燕西泽心下微怔了下! 他恨左星棠吗?!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每开了头,便不再往下想。 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毕竟,左星棠早就死了! 而且,还死的那么惨! 过去,他跟左星棠之间,虽然没有多少交际。 但是,他对左星棠的感情,却十分的复杂! 毕竟,他曾经将她视作她未来的妻子! 在经历过他父皇和母妃之间的感情纠葛之后,他曾经立誓,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如他母妃那般,那么痛苦的去爱一个人,又那么痛苦的去跟别的女人争宠! 所以,他对左星棠,心里是有过计较的。 不过后来,左星棠跟燕北廷私定了终身,这些计较也就不复存在了! 对于左星棠而言,燕北廷是她认定的夫君。 她为了燕北廷,对她使用调虎离山之际,对他下毒,这些他倒是可以理解。 他恨她吗?! 也许吧! 不过比之恨,更多的是,他觉得她可怜! 枉她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最后却痴心错付,死在了一个情字上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如此,也当真是可怜! 沈双双见自己问了问题之后,燕西泽缄默不语,不禁轻蹙着黛眉,凝眸看着她,心里暗暗暗暗有些紧张的问道:“我问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问的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燕西泽深深的,看了沈双双一眼,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紧拧着眉宇问着她:“不过双双!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大可明明白白,摊开了说,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深! “双双!” 燕西泽单手扶着窗户,抿着薄唇,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儿,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似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你这跟我又哭又闹的,把眼睛都哭红了,就不怕我心疼吗?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藏掖吗?” 燕西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双双自然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微微抬手,扶着他的修长有力的手臂,她微微凝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若是恨左星棠,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把你害的那么惨!可是左星棠她……已经死了!她死的那么惨,已经得到她应得的报应!” “然后呢?” 燕西泽眉心一抿,眸色深沉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安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然后……”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水亮的眸子里,眸光轻闪了闪,低垂着头,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在他的手臂上,画着圈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我很好!左二哥对我也很好!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便是以后你得了天下,也不要再为难左家了……好不好?” 第315章 对比 燕西泽方才已然猜到,沈双双想要说什么了。 这会儿,听她如此言语,他眉心一展,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闻言,原本低垂着头的沈双双,猛地一下抬起头来。 要知道,前世的她,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的。 她没有想到,燕西泽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我说好,你就这么惊讶?” 燕西泽轻轻的,看着一脸震惊的沈双双,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意味深长的问着她:“在你的眼里,我比燕北廷如何?” “他两面三刀,忘恩负义!” 沈双双一听燕西泽拿自己跟燕北廷比,当即就炸了毛:“如何能跟你比?” 听她这么说,燕西泽那张俊逸的脸色,渐渐露出了笑意:“你口中疼爱你的太皇太后如今是我的盟友,左卓日后也会为我所用,我若得势之后,再为难他们,又跟当初卸磨杀驴的燕北廷,有什么区别?” “呃……” 沈双双愣了一愣,仔细一思忖的话,不由也被他感染,跟着他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哦!” 燕西泽见她一双眼睛,还红红的,可脸上的笑容,却真实的让人忍不住发笑,不由笑意更深了,抬起手来,拢住她的后颈,他眉梢轻挑了下,眼底光华闪闪:“既然我这么好,那么……你有没有奖励?” “有!”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想要什么。 不过眼下,她心情好,自然便顺了他的意,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难得沈双双主动,燕西泽自然甘之如饴。 深深的,一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其中,沈双双的脸,更是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般。 燕西泽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紧紧拥着她,微仰着头,望着外面的月色,有感而发道:“这些日子里,我日日软玉温香在怀,若是回京之后,不能日日与你相伴,那可如何是好?” 闻言,沈双双嘴角弯了弯,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但笑不语! 燕西泽垂眸,见她闭上了眼睛,不禁微皱了皱眉宇:“困了?” “嗯!” 沈双双闭着眼睛,轻点了点头:“今儿一整日里,我一直嚷着要睡,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睡成!” 听她这么说,燕西泽不禁轻拧了下眉心,旋即弯身将她抱起。 忽然被他抱起的沈双双,猛地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他,却见他低垂着头,眉眼温润的对她说道:“我抱你回床上睡!” “好!” 沈双双唇角弯弯的,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双眼。 见状,燕西泽淡淡勾唇,直接从窗前,将她抱在了床榻上。 仰头平躺在她身侧,见她微侧着身子,蜷缩起了腿,他为了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他伸手出一条手臂,让她躺在上面。 这个姿势,对沈双双而言,毫无疑问是最舒服的。 轻蹭着燕西泽的手臂,仰了仰头,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燕西泽线条优美的下颔,微翘着嘴角,小声说道:“左二哥到了军营,需得有个新的身份。”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袁老将军谈过了,他会安排妥当的!” 燕西泽垂眸,看着微仰着头,一双眸子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碎芒的沈双双,轻勾了勾薄唇! 动作轻柔的,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嗯!” 沈双双这次很乖,在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 翌日。 沈双双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然没了燕西泽的影子。 沈双双从榻上起身,伸手撩了床帐。 见榻前的小几上,已经备好了洗脸水和她今日要穿的衣裳,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莫怜!” 声落,房门从外面打开。 慕容浅垂首而入! 沈双双见进来的是慕容浅,不禁黛眉一蹙:“怎么是你?莫怜呢?” “袁老将军和左二爷要走了,莫怜曾经在袁老将军帐前当差,随王爷一起去送袁老将军了!” 慕容浅微微抬眸,含笑看着沈双双如是解释了一番,唇角轻勾着,接着又道:“王爷说,外面冷,且大小姐也说了,今儿不去送左二爷了,便想着让您多睡一会儿,走的时候,就没喊您!” 沈双双听了慕容浅的话,不禁微微失笑。 心道这慕容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说她家王爷的好话,她这都什么都还没问呢,慕容浅便全都交代了,她轻挑着黛眉故意挤兑慕容浅:“我问你家王爷了吗?” “呃……” 慕容浅没想到,沈双双会忽然如此言语,唇畔的笑意明显僵滞了下。 见状,沈双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视线微转,落在小几上那件水蓝色的襦裙上,她并没有让慕容浅帮她更衣,而是兀自起身,行至小几前,自顾自的取了那件襦裙,开始穿了起来。 慕容浅见状,连忙上前伺候着。 沈双双由着慕容浅跟自己扣着腰带,垂眸看着慕容浅,轻声问道:“庄严回来了吗?” “回来了!” 慕容浅点头,边替沈双双理着裙摆,边出声说道:“庄严昨儿半夜回来的!”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又问:“他可把方子上的药都抓全了?” “奴婢听他给王爷回话,说是抓全了的!” 慕容浅回了沈双双一句,伺候着沈双双穿好了衣裳,亦步亦趋的,跟着沈双双到了洗脸盆前,边伺候着她洗着脸,边轻声说道:“那些药,王爷命庄严搁在东厢了,大小姐得了空,可以过去清点一下,看一看是不是都抓全了!” 闻言,已然净了面的沈双双,将手里的帕子,递回给慕容浅,轻蹙着黛眉,点了点头:“等用了早膳,你陪我过去瞧一眼!” “是!” 慕容浅接了帕子,微微颔了颔首! 在命人将洗脸水端了出去之后,又吩咐了备膳,她这才回到沈双双身边,扶着沈双双坐在了寝室内的梳妆台前,开始替沈双双梳头。 过去这阵子,沈双双不用出去见人,整日不施脂粉。 今日,慕容浅见沈双双气色不错,心情似是也不过,不由轻声提议道:“奴婢给大小姐上个桃花妆吧?” 桃花妆,上妆之后,面若桃花,眉心处桃花轻点。 慕容浅觉得,如若沈双双上了桃花妆,他家王爷见了,一定移不开眼! “门都不出,上什么桃花妆啊?” 沈双双从铜镜里,看了慕容浅一眼,眉眼含笑道:“简单梳个头就好!” “大小姐……” 慕容浅因沈双双的话,紧蹙着眉头,一脸的不赞同:“女为悦己者容!您这天天儿跟王爷朝夕相处的,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我什么样子你家王爷没见过啊?” 沈双双被慕容浅说话的语气给逗乐了,施施然,转过身来,面向慕容浅,她轻挑着黛眉,好整以暇的,查看着自己的指甲:“在渔村的时候,我满身泥泞,衣衫褴褛,你家王爷可是一点都没嫌弃的!” 慕容浅听沈双双这么说,竟觉无言以对! 娥眉轻蹙着,回想起她们找到燕西泽和沈双双时,沈双双的模样,她不由轻啧了一声!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沈双双,确实是满身泥泞,衣衫褴褛,不过她家王爷,也确实一点都没嫌弃不说,还如珠似宝的宠着! “别啧啧了,赶紧给我梳头,我饿了!” 沈双双过去这几日里,说的舒坦,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轻轻的,催促了慕容浅一声,她重新坐了回去,等着慕容浅给她梳头,然后好去用膳。 等她用完了早膳,燕西泽还没有回来。 她便径自起身,由慕容浅引路,一路去了东厢。 正如慕容浅所说,庄严将方子上的药,真的全都抓全的。 十分仔细的,将各味药材,一一比对好,她刚要起身回寝室,便见莫怜进了门,朝着她福了福身:“大小姐!”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看着莫怜,出声问道:“把袁老将军和左二哥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 莫怜点了点头,缓步来到沈双双身前,想到袁老将军离开时一脸惋惜的模样,轻笑着说道:“袁老将军还以为今儿能见着您呢!却不想您根本就没去送他!” 闻言,沈双双眉梢轻扬了下,淡淡勾唇。 按理说她确实应该去送一送袁德辉老将军! 不过,燕西泽一心要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似乎并没有让她抛头露面的打算! 如若不然,昨日袁德辉老将军到的时候,他便会带着她一起过去! 可是他没有! 既是没有,那么她就遂了他的意,乖乖的,躲在他的身后,让他护着好了! 谁让,他现在……那么宠她呢?! 莫怜凝着沈双双唇畔的笑意,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几分。 如果说,以前沈双双选择燕西泽的时候,她心中还有顾虑的话,那么在见识过燕西泽对沈双双的态度之后,那些顾虑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左星棠早慧! 以前的时候,她无论是在左家,还是在平王府,都是当家作主的那一个! 自然,也是操心,最累的那一个! 但是,经过这阵子的旁观,她发现沈双双在燕西泽面前的时候,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 在燕西泽面前的沈双双,想哭了哭,想笑了笑,多了几分前世不曾有,却又难能可贵的率真和孩子气! 在燕西泽面前的沈双双,更为鲜活,也更为灵动,还多了以前没有的小女儿姿态! 两相对比之下,这样的沈双双,在莫怜看来,才是最快乐,也是她最喜闻乐见的…… 第316章 资格 燕西泽晚莫怜一步到东厢。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双双轻扬着眉梢,淡淡笑着的模样。 见状,他脚步微顿了下,站在门外静静看着沈双双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禁缓缓的,勾起的薄唇! 厢房内,慕容浅最先看到门外的燕西泽。 见他一袭月牙白的长袍,丰神如玉,风流倜傥,正薄唇轻勾着,含笑看着沈双双,好似眼底只有沈双双的样子,慕容浅掩唇轻咳了一声,朝着门口方向屈了屈膝:“奴婢参见王爷!” 闻言,沈双双一怔,旋即从摆满了药材的桌前站起身来。 回转过身,见燕西泽果真站在门外,她不禁微微偏了偏头,一脸笑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笑。 唇角轻勾着,缓步进了门,他笑看着沈双双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这句话,燕西泽每天都要问上一遍。 沈双双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在回了他一句之后,她轻抿着红唇,牵了他的手,蹙眉也着他:“你呢?可用过早膳了?” 燕西泽原本想着,送走了袁德辉和左卓,赶回来陪沈双双用膳的! 可谁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用过早膳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打算,对沈双双说实话! 是以,在轻轻的,回握了下沈双双的小手后,轻描淡写的,回了她一句也用过了,便视线一转,看向桌上的那些药材:“庄严抓的这些药,可都对?” 沈双双闻他此言,不由出声打趣道:“庄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燕西泽淡淡敛了笑,说道:“庄严办事,我是挺放心的,不过事关你的安危,自然要更加谨慎才行!” 沈双双看着他,弯了弯眉眼:“齐王殿下放心吧!庄严抓的药,全都是对的,没有任何差错!” “嗯!” 燕西泽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自己也勾起了唇角。 在轻嗯了一声之后,他伸手抚了抚沈双双头上的发髻,有些怅然道:“明日就该过年了,有些事情,我需要抽工夫去安排一下,今日不能陪你!” “我又不是孩子,哪里要你时时刻刻陪着?” 沈双双有些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轻晃了晃燕西泽的手,说道:“你尽管去安排,我一个人没事的!” 燕西泽看着她摇晃自己手臂的动作,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即就要拉着她起身:“我先送你回寝室!” “我想在这里再多待会儿!” 沈双双坐着没动,一脸不依的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草药说道:“把这些药材先分一分!” 闻言,燕西泽一脸的不赞同:“这里太冷,你身子还没完全养好,那些药材,等到年后再分!” 说着话,他手下微微用力。 这一次,他到底是把沈双双从椅子上拉起来了! 沈双双一脸无奈的,仰着头看着他。 “走吧!”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她的脸,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他,缓步出了门。 慕容浅眼看着两人出门,不禁眼底含笑,对身边的莫怜,低低咕哝了一声:“以前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家王爷那么冷,日后也不知道,会娶了哪家姑娘做王妃!等他娶了王妃过门,王妃会不会被他冻着……” 莫怜听到慕容浅的话,顿觉一阵好笑。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过去她印象里,燕西泽对谁都冷冰冷的模样,她不由感慨声道:“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谁能想到,你家王爷遇见了我家小姐,会是这般模样?” 慕容浅听莫怜称呼沈双双我家小姐,眉头微微轻蹙了下。 不过很快,她便边往我走着,边笑着说道:“你家小姐确实厉害,自从有了她,我家王爷过去这几日笑的,比他过去这些年的笑的都要多!”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莫怜抬步,跟上慕容浅的脚步,斜睇了慕容浅一眼,又望着走在前头的燕西泽和沈双双,一脸欣慰道:“真好!” “我也觉得挺好!” 慕容浅点头附和着莫怜,很快又有些惋惜的蹙起了眉头:“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只是可惜……” 这样的岁月静好,注定是短暂的! 他家王爷和沈双双,迟早还是要回去的! “没什么好可惜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莫怜知道慕容浅的意思,眉梢轻挑了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以大小姐的聪明,还有王爷的手段,他们迟早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这阵子,耽搁了不少事情。 如今好不容易从西夏回来,他肯定是要忙上一阵子的。 因此,燕西泽将她送回寝室之后,只说了一句,明日三十,一定陪她一起过年,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过去这阵子,两人一直腻在一起。 骤然剩下沈双双自己,她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燕西泽不让她去东厢,她闲来无事,便让莫怜和慕容浅,将东厢的药材,搬到寝室来,等她分好了之后,再让莫怜和慕容浅,将药材搬回去。 如此,一日倒也过的挺快。 一夜好梦。 转眼,便是年关! 三十这日,沈双双醒来的时候,她身边如昨日一般,也已然没了燕西泽的身影。 不过,即便如此,她从被褥的形状,还是不难分辨出,燕西泽昨夜还是回来过的,只不过他回来的晚,走的又早,而她一直都处于睡梦之中。 慕容浅见沈双双醒了之后,便看着身边的床榻怔怔出神,不禁老毛病又犯了,开始替她家王爷说起了好话:“王爷早前堆积了太多的公务,昨夜忙到很晚都没有忙完!不过今儿王爷走的时候说了,会尽快忙完,过来陪大小姐一起过年!” “我知道了!” 沈双双的性子,不算黏人。 不过,昨日说好了,大年三十儿,要陪她过年的人,一早起来就没有了人影,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百无聊赖之间,她连早膳都懒得用,索性又躺了回去,盖好了被子,继续睡觉! 莫怜见她如此,不禁轻咬了咬下唇,说道:“大小姐,您还没用早膳呢!” “不饿!我午膳的时候再吃!” 沈双双裹紧被子,嗡声嗡气的,回了莫怜一句,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见状,莫怜与慕容浅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直到午膳时,才再次喊醒了沈双双。 不过沈双双好像在闹脾气似的。 用过了午膳,就又睡了!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有人倾身凑近她耳边,不疾不徐的,吹着热气,她才紧蹙着黛眉,堪堪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 “醒了?” 燕西泽见她总算睁开了双眼,不禁摸着她的小脸儿,轻轻笑出了声:“醒了就赶紧起来,用过晚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看了一眼一脸轻笑的燕西泽,便将被子蒙在头顶,懒懒的闭上了眼睛:“我要继续睡觉!” “不许睡了!” 燕西泽伸手,拉下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沉着脸色说道:“我听慕容浅说,你今儿睡了整整一日,连早膳都没用!” “嗯!” 沈双双轻嗯了一声,看着燕西泽,微微凝了脸色,不紧不慢道:“大过年的,外面又冷,反正没事做,也没人陪,不睡觉干嘛?”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怔了一怔,总算有些回过味儿来。 心跳,不由自主的,漏掉了一拍! 他微微垂眸,定定的,盯着她的双眼,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笑出了声来:“双双……你这是嫌我今日没有陪你?” “是又怎样?” 沈双双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许我陪我一起过年的是你,到头来不见人影的也是你!你做不到,干嘛还要许诺于我?我现在能和颜悦色的,跟你说话,已经算不错了! 今日这事儿,燕西泽确实理亏。 不过,沈双双眼下这般反应,意味着她是真的在乎他! 拦着沈双双,从榻上坐起身来,他轻轻抱住她,凑近她耳边说道:“好了!别生气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错了!怨我!怨我!” 闻他此言,沈双双不禁轻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一边,躲开了他那张不安分的嘴巴。 见她如此,燕西泽倒也不恼。 动作温柔的,将她的头给正了回来,他迎着她的视线,用力又抱了抱她,语气轻缓又带着几分哄慰的说道:“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双双瞪了他一眼,又轻推了他一把,阴沉着小脸儿说道:“不好!” 语落,她还有些不解气的,张口隔着衣裳,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燕西泽吃痛,用力倒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躲开,而是任她发泄似的继续咬着。 片刻之后,沈双双觉得没意思,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松开了嘴巴,紧蹙着眉头问着他:“你干嘛不躲?” 燕西泽长这么大,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沈双双! 这会儿,也不例外。 他没有去管,自己的肩膀被沈双双咬的如何,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伸手取了边上的轻裘,边动作温柔的,给沈双双穿着,边对沈双双说道:“做错了事情的人,只有求原谅的资格,哪里有躲的资格?” 第317章 点火 燕西泽说着话,已然帮沈双双,将身上的轻裘穿好,然后顺带想要去握住了她的手! 只是……尚不等他握住沈双双的手,沈双双便察觉到他意图,然后先一步将手拿开,躲开了他的手。 见状,燕西泽一脸无奈而又好笑的看着她。 沈双双被他看的心生恼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很好笑吗?” “不!一点都不好笑!” 燕西泽摇了摇头,一脸我很难办的神情:“我只是在想,以后倘若我真的当了皇帝,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忙!到时候,我若没工夫陪你,你是不是也要如此跟我闹别扭?” 沈双双因燕西泽的话,微微怔仲了下,旋即冷笑了下“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 燕西泽见她一脸冷笑,心下紧了紧,苦笑着说道:“我若是觉得无理取闹,刚才根本就不会认错!” 薄唇中,轻轻吐出认错两字,燕西泽忽然有些头疼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 认错这两个字,过去从来都不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 也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是,在过去这短短几日里,他好像不是这错了,就是那错了,一直都在跟眼前这个小丫头认错! 沈双双听了燕西泽的话,再看他揉着鬓角的动作,以为他是累着了,心里蓦地便是一软! 轻抿着红唇,从榻上起了身。 她不等燕西泽反应过来,便已然抬步向外走去:“不是要用晚膳吗?赶紧的!我饿了!” 燕西泽看着她一脸别扭的的样子,先是一怔,旋即微微摇头失笑。 心道他自己宠在心头上的小东西,果真可爱的紧,他轻扬了下眉宇,起身跟了上去,亲自上阵,伺候他家小姑奶奶用膳。 如此,一顿晚膳下来,燕西泽热情万分,惊得慕容浅和莫怜,全都瞪大了双眼! 而沈双双……虽然仍旧不苟言笑,不过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早前,燕西泽说,等用过了晚膳,要带沈双双去一个地方。 这次,他没有食言! 这才,只有他和沈双双两人。 连慕容浅和莫怜,他们都没有带。 不过,因为外面天气太冷,在出门之前,他让慕容浅又多给沈双双添了一件披风! 头顶上方,皓月当空。 附近,静悄悄的。 沈双双抬眸,望了眼头顶上空的月色,转头问着身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她,带她离开了主院,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的燕西泽:“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燕西泽瞥了她一眼,神神秘秘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双双见他故意要卖关子,索性也不再多问了,只任她牵着手,一步一步的,跟着他向前走着。 沈双双知道,皓月山庄不小。 不过,自离开主院之后,她被燕西泽带着,从这个院子,到另外一个院子,再到另外一个院子,如此一路向前,在穿过五个院子之后,终于在一座门扉紧闭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见状,沈双双不禁紧蹙着黛眉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燕西泽淡淡笑着,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置于厚重的门板之上:“你推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闻言,沈双双紧蹙的眉头,微微颦动了下,然后手下用力,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扇院门。 随着院门的打开。 眼前的光线,忽然大亮! 沈双双抬眸,朝着院内望去。 待她看清院内的景象之后,不禁身形一滞! 她原本以为,这里也如前面那几个院落一般,因为无人居住,而幽深寂寥。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与她想像中的,大相径庭! 这座院落之中,假山嶙峋,有一条溪河,蜿蜒如山。 那河上,有一座小巧,桥上架了竹竿,竹竿顶上,绑着与附近的院墙相接的长绳,绳上挂着一盏又一盏,形状不同,颜色各异的花灯! 交错的灯光,洒落在因微风,而泛起阵阵涟漪的溪河之上,折射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芒,将附近的一切,都衬托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双双!” 燕西泽自沈双双打开院门之后,便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见她一脸怔仲,眸光闪闪的,望着院里一切,他顺着她的视线,也跟着向里望了一眼,唇角轻勾着,笑着说道:“喜欢吗?”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美,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喜欢! 沈双双喜欢吗?! 当然喜欢! 而且喜欢惨了! 怔怔的,凝望着院落,各色各样的花灯,她眼底原本在不停闪烁的光,渐渐绽开,最后变得格外璀璨,连带着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由衷赞叹道:“好美……””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赞叹,微微回眸,看向身边的她。 见她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儿上,是藏不住的欢喜,他幽深如海的双眸中,不禁浮现出丝丝得意之色! 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他的眸光,深邃莫名,唇角的笑意,也显得魅惑非常:“在我眼里,再美的景色,都不及你!” 听到燕西泽的话,沈双双心下一震,终是从眼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然后微微扭头,抬眸与他四目相望。 燕西泽说,再美的景色,都不及沈双双! 这话,乃是肺腑之言。 就如眼前,无论美景再如何的美,他眼里多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她! 深深的,凝望着她如画的眉眼,他的眸色,微暗了几分,忽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想要放河灯吗?” “想!” 沈双双这会儿,早望了今日的不快。 此刻听到燕西泽问她,想不想放河灯,她想也不想的,便点了点头! 大燕年俗,过年是要挂花灯,放河灯的。 见沈双双点头,燕西泽倾身,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放河灯!” 语落,他扬唇一笑,拉着沈双双的手,带她进入院落之中,朝着溪河所在之处快步跑去! 没错! 他们用跑的! 随着他们轻快奔跑的动作,夜风吹动了他们的长发,也荡起了沈双双身上的披风! 终是,行至溪河边上。 燕西泽转头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沈双双微仰着头,正在看头顶上方悬挂的各式花灯,他眸色含笑,拉着她蹲了下来,随手从河边取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河灯,拿火折子点燃。 一抹荧光,于花灯中心处,跳跃而后绽放。 燕西泽抬眸,看着身边的心上人,将点燃的河灯,送到她的面前:“双双!你许个愿!然后把河灯放到溪河里!” 月光下,河灯前。 沈双双倾国倾城的容颜,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黄的纱,朦胧而绝美,如同应季盛放的花儿,让人心旌荡漾,忍不住想要采撷! 而燕西泽,心随意动,真的那么做了! 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是以,在他心动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上沈双双美丽的脸庞! 原本正在许愿的沈双双,因他的动作,黛眉一拧,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潋滟的眸光,伴着灯火,微微闪烁着,沈双双与燕西泽,隔着一盏河灯,静静相望,谁都不曾说话。 感觉到他手上轻抚的动作,还有他手掌上,略微有些刮人的薄茧,沈双双忽而一笑,竟然也抬起手来,抚上他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 沈双双微微抬眸,正对上燕西泽深邃如海的双眸,嫣然一笑,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燕西泽……” “嗯?!” 燕西泽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抑制住,他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的冲动,紧咬着牙关,伸手捂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道:“好好许愿,然后放河灯,你不要玩火!” 闻言,沈双双眼底的笑意,灿如艳阳。 轻蹙着黛眉,任燕西泽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她唇角轻勾着,笑看着他,一脸无辜道:“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所做的,不过是你刚才对我做过的事情!” “这能一样吗?” 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眸光深沉的深凝着她! “怎么就不一样了?” 沈双双轻笑着,反问了燕西泽一句,伸手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河灯,放到了水里,然后抬眸,看着燕西泽,微微一笑道:“仔细说起来,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而你是堂堂的齐王殿下,你能对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对你做!更何况,就方才那种情况,于我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是在玩火!” 闻她此言,燕西泽不禁眸光微顿:“于你而言,什么情况,才算得上是在玩火?” 沈双双勾唇,眸光闪亮的看着他:“你想知道吗?” “当然!” 燕西泽轻皱着眉宇,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 沈双双伸手,在燕西泽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垂眸凝视,道:“这种!” 第318章 冷热 这世上,能够让燕西泽紧张的人,屈指可数。 他当年面对先皇,可以依旧我行我素。 在面对太皇太后,面对燕北廷,面对全天下人的时候,都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是沈双双,对他而言,却是个例外。 就如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沈双双一般……他人生的第一次的紧张和怦然心动,也都给了她,全部都属于她一个人! 眼下,美景当前。 当她圈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微微停滞了下,旋即又猛地跳动起来! 月光,银白似雪。 与附近各色散发着不一样色彩的花灯,奇异的融合于一处,如此美景,让人觉得如梦似幻,但是正如燕西泽早前所说,对于他而言,再美的景色,都美不过他怀中这一人! 沈双双的吻,很轻。 轻到只是轻轻一触! 一下,一下的…… 可越是如此,燕西泽便越觉得煎熬。 迎着燕西泽深沉的,仿佛有漩涡一般,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的双眸,她微微弯起了嘴角,轻喘,又明知故问的看着他问道:“你干嘛?” 燕西泽的气息,早已不稳。 这会儿听到沈双双明知故问,他不禁轻笑了下!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反问她一句,你说我干嘛?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直接抱紧了她,然后以吻封缄,以行动给了她最确切的答案! “唔……”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伸手罩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强行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轻道:“别看我……” 忽然被他罩住眼睛的沈双双,微微一愣! 聪明如她,大约已然猜到,燕西泽眼下在想着什么?! 缓缓抬手,扶住燕西泽的手臂,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克制,仍旧有些气喘的她,并没有乖乖听话,而是微微弯起了嘴角,低低碎碎的咕哝了一声:“我自己的男人,看都不能看了啊!” 燕西泽闻声,心下微缓,皱了皱眉,薄唇轻勾着说道:“不是不能看!是现在不要看!” 在她眼前,他的自制力,形同虚设,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他只怕她再这么看下去,他会受不住诱惑…… 沈双双虽然看不见燕西泽,但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越发灿烂起来。 原本扶着他手臂的手,缓缓上移,直到再一次,伸手抚上他的眉骨,她轻笑着,单手抱住他,听着他早已失常的心跳声,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燕西泽!你这里,跳的好快!” 燕西泽因她的动作,身形再次僵住。 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妖精,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考验他的定力的。 用力,闭了闭眼睛! 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气,强行转移了话题:“我让人准备了很多河灯,你还放不放了?” “放!当然要放了!” 沈双双轻笑了着,轻挑着黛眉说道:“你都让人准备了,我若不放,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片心意?”” “你别乱动!” 燕西泽紧绷着下颔,扶住她不安分的身子,随手取了一盏河灯,递到她手边,语气沉沉道:“拿着!我给你点!” 沈双双浅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别扭,但是动作却出奇温柔的男人,小脸上笑容,想藏都藏不住! 她记忆里的燕西泽,一直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好似一座冰山一样。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高高在上,跟一座冰山似的,仿佛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齐王殿下,有朝一日会这么温柔小意的……给她点河灯?! 反正以前,打死她,她都是不敢去想的。 燕西泽见沈双双看着自己傻乐,却没有去接河灯,不由眉宇轻蹙了下,又把河灯往她面前送了送:“拿着啊!” “哦……” 沈双双轻笑了下,眨着眼睛,将河灯接过,然后眉眼含笑的,偏头看着身后将他抱在怀里的燕西泽:“点吧!” 燕西泽扬了扬眉,没有作声,直接吹燃了火折子,微微倾身,将沈双双河灯点上了。 随着河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透过纸质的河灯,透散而出,落在燕西泽那张英俊的脸上,柔和了他昳丽的眉眼。 耳边,水流潺潺。 沈双双静静看着身侧燕西泽,微微有些出神,没有立即将河灯放在溪河里。 沈双双的目光,实在太过热烈。 热烈到燕西泽想要无视都难! 半晌儿之后,他见沈双双还没有动静,到底微微皱眉,偏头看向她,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我就这么好看?你看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看够?” 沈双双微愣了下,旋即回过神来,迎着燕西泽满是无奈的眼睛,轻摇了摇臻首:“没有!我还想接着看!” 闻言,燕西泽微皱的眉宇,轻轻一挑:“……” 她没想到,沈双双会这么说! 静静的,看着她。 见她真的如她所言,还在继续看他,他眼底的光,微微流转了下,旋即垂首,扯唇轻笑了下。 人都说,世间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 可是就眼前的情景而言,看着燕西泽垂眸轻笑的样子,沈双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燕西泽这厮,不笑的时候,像是一座冰山。 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能够融化冰山的太阳,让她觉得,光华璀璨,夺目的让人心旌荡漾,心跳加速! 原本轻抿的唇角,因他的笑意,渐渐扬起。 她微微垂首,探身将手里的河灯放入溪河。 眼看着那盏莲花状的河灯,随波逐流,渐渐远去,她方才回转过头,伸手抚上燕西泽的唇角:“燕西泽!你笑起来真好看!” 燕西泽知道,自己容貌生的不差。 但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吗?” “当然!” 沈双双被他唇角的弧度,迷了眼睛,微微颔了颔首,然后双手捧住他的俊脸,“可是你为什么不爱笑呢?” 古人有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曾经,她以为那人的心是热的,可那人的心,却是冷的。 曾经,她以为那人冷的,可他藏在那张冷心冷情的俊脸下的,还偏偏就是一颗火热的心! 这人啊! 果真要相处过,才知道是人是鬼! 她想,燕西泽爱笑一些。 她能够早一点看到他的好! 也许前世,就不会选择燕北廷,也不会犯下后来那些,不可弥补的大错…… “双双?” 燕西泽被沈双双捧着脸,自然与她四目相视。 见她方才明明在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她眼底的情绪,却变得压抑而沉重,他眸色微微一正,轻轻喊了她一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望着燕西泽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倏地一笑,便笑开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人,实在太好了,对我也太好了!” 燕西泽闻言,眉眼顿时全都染上了笑意:“既然我这么好,那你有没有后悔,当初一再的拒绝我?” “当然有啊!” 沈双双眸光灼灼的看着他,然后转身,看向附近,嫣然一笑道:“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一样!当初我若是早些跟你在一起,这个美梦,就能早一些开始了!” “梦?” 燕西泽听了沈双双的话,不禁眉宇轻皱起来。 心道他千辛万苦,才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而这里一切,也是他花费了半日的工夫,亲自布置的,全都是真实的,怎么可能会是梦呢? 他轻挑了下黛眉,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浅浅勾唇,伸手捏住她的脸,然后微微用力:“疼不疼?” 第319章 甜软 “这又不是树皮,怎么可能不疼?” 沈双双被燕西泽掐疼了,抬手拍开了他的手,沉眸嗔视着他:“我只说我好像在做梦,又没说真的在做梦!你那么大力气掐我干嘛?” 燕西泽原本是想要咬沈双双一口,然后问她疼不疼的! 可是,她实在太诱人了,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所以,这才退而求其次,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他哪里舍得,用力去掐她?! 他刚刚下手的时候,小心又小心,只用了那么一点点的力气! 可谁知这丫头,在西夏的时候,那么厉害,跟南玄策头碰头,硬碰硬都没有喊疼,眼下到了他跟前,竟然变得这么娇气?! 迎着她嗔视的目光,他轻轻笑着,伸手又摸了摸她刚刚被掐过的脸颊,然后像是习惯了似的,轻勾着薄唇,顺口说了一句:“是我错了!不该掐你!” 语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神情一滞,不由有些自嘲的轻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 他这在她跟前认错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燕西泽主动认错的态度,沈双双觉得十分受用。 不过,看着他认错之后,脸上露出的那抹笑容,她不由轻蹙着黛眉,不悦声道:“哪里有人认错的时候笑的?你明明就是在敷衍我!” 闻他此言,燕西泽脸色微微一僵! 他很诚心的,好不好?! 只是可惜,沈双双并不这么觉得! 紧蹙着黛眉,一脸不悦的看着燕西泽,她轻轻的,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要认认真真,再跟我认一次错!” “我不要面子的吗?” 燕西泽表示拒绝! 他在他父皇面前,都从来没有认过错。 在她面前,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要不要面子的?! 沈双双早就料到,齐王殿下还是要面子的,认一次错,已经是极限了,当即撇了撇嘴,又取了一盏河灯,然后闷闷不乐的,夺了燕西泽手里的火折子,自顾自的点着灯! “我来……” 燕西泽眉宇一皱,说着话伸手便要去取她手里的火折子。 可是,沈双双却忽然扬手,躲开了。 轻蹙着黛眉,抬眸看着燕西泽,她面色凝重道:“堂堂的齐王殿下,怎么能做点灯这等子小事儿?还要不要面子了?”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先是一怔! 心道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他看着她轻蹙着黛眉,故作凝重的样子,心里虽然在暗暗发笑,表面上,却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一丝不苟道:“是我错了!刚才不该掐你!” 沈双双本就觉得,燕西泽说的对! 男人嘛! 总还是要面子的! 所以虽然嘴上不饶他,实际上早就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了。 是以,燕西泽这忽然而来的,正色认错,着实让她惊了一惊! 不过,在一惊之后,看着燕西泽一丝不苟的认错态度,她心里仿佛流淌了蜂蜜,又甜又软! 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她索性直接垂首,将头抵在燕西泽的胸口,软软糯糯道:“燕西泽,你怎么这么好?好的我想不顾一切的,留在这里,跟你一起过日子……” 在沈双双将头抵在燕西泽胸口的时候,燕西泽抬手便想要扶上她的肩头。 听到他的话,他已然伸到半空的手,微微一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停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扣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了几分力:“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且慢,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使得原本只是心随意动,随口说出那句话的沈双双,心下狠狠一窒息! “燕西泽……” 声音轻软的,喊了燕西泽一声,她并没有抬头,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说的,可当真?” 闻言,燕西泽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静静的,望着眼前挂满了花灯的院落,视线扫过夜空中,弯弯而明亮的月牙,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才嗓音低沉道:“只要你想,自然当真!” 听他如此回答,这次换做沈双双不再出声了。 十分安静的的,用额头抵着燕西泽随着呼吸,她沉默了许久,终是微弯着嘴角,缓缓抬起头来,凝望着他:“燕西泽!你说的话,我当真了!” 燕西泽眸色一敛,缓缓垂首,眸色不定的看着她:“你舍得吗?” “有什么不舍得的?” 沈双双浅笑盈盈的,凝望着燕西泽,唇角勾起的弧度,满是不以为然:“去他的沈家,去他的燕北廷,去他的江山社稷,远离了他们,我们可以过的很好!” 说到这里,她眸色一凝,眸光闪闪的看着燕西泽:“我觉得改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拜了天地……如何?” “呃……” 因为沈双双的提议,燕西泽原本幽深的眸底,忽然荡起了一片火光。 眸色,从微亮,到完全明亮,他微微倾身,凑近她几分:“双双!” “嗯?” 燕西泽离得实在太近,近到沈双双忍不住微微向后仰了仰头。 不过很快,她的头便被他的大手扣住,然后微微用力,又给压了回来:“你信不信?你现在跟我拜了天地,我现在就能吃了你!” “我信!” 沈双双眸光闪烁着,轻点了点头,迎着燕西泽那双好看的凤眼,弯唇笑道:“所以……你真的决定,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了吗?” 闻言,燕西泽深邃的双眸之中,眸光剧烈闪烁了下。 不过,只这一下之后,他便眸色一深,微抬了下颔,一口含住了她微弯的唇角。 时下的夜里,天气还是极冷的。 可是沈双双却觉得,她热的好像快要被融化了。 沈双双原本到,只是说,要跟燕西泽留在这里,是真心。 因为,她真的很享受,现在和燕西泽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和燕西泽,在京城有太多太多的牵绊,且莫说过去的事情,她自己都放不下。 燕西泽过去,因为燕北廷,受了那么多的罪,又被燕北廷夺了天下,如今时局正好,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可是,现在…… 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知道,此刻的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动了心,也动了情! 心中惊异于,这种奇异的感觉,也疑惑于她前世和燕北廷在一起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软软的,依偎在燕西泽的怀里,感觉到自己的颈项,微微有些刺痛,她知道这火,玩儿过了,气息不稳道:“燕西泽!你听明白我刚才话里的意思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不知道,沈双双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也是知道的! 满园花灯下,灯光渺渺。 他微微抬眸,“我明白!也知道!” 闻言,沈双双一脸震惊的,轻咂了咂嘴! “你以为,我在朝中牵绊太多,即便是想,也不会真的和你一起留在这里……是不是?” 沈双双被他一语说中了心事,面色微窘! 燕西泽又轻笑了下,缓缓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膀,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沈双双!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双双闻言,眼睫微微颤了颤,缓缓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然后神色明显一怔! 他的眼睛,眼睑内深外扩,眼尾处微微上挑,生的极好。 但是沈双双,之所以会怔仲出神,却不是因为他的眼睛生的好。 而是因为,即便是深夜,即便她看不清楚,他深邃的眼底,却仍旧可以感觉的出,他眼底那浓的,仿佛化不开的柔情! “你以为,你没有人疼,疼我的人就多了?你以为老子会在乎大燕朝堂上,那把人人梦寐以求的龙椅?” 燕西泽深凝着她,忽然肆意一笑,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不屑,也有嘲讽:“不巧!老子不在乎!” 第320章 后来 燕西泽这人,虽然冷了点,也足够狂傲。 可是,却教养极好,从来不曾爆粗口! 此刻,他那一句,老子不在乎,说的飞扬跋扈,潇洒非常,着实让与他四目相对的沈双双,又一次因为惊讶,而怔愣了下。 见状,燕西泽脸上的笑意,不禁越发明灿了些。 轻轻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亲了亲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小嘴儿,他笑声说道:“双双,你这个样子,让我忍不住想亲……” 闻言,沈双双心弦微颤! 抬手之间,挡住他再次凑近的唇,她后退了一步,轻轻凝眉,一脸凝重的,定睛看着他:“我听说,先皇生前,最疼爱的皇子便是你!你的母妃,也对你疼爱有加,可你刚才为什么又……” 剩下的话,沈双双没有说出口。 不过她知道,燕西泽懂她的意思! 燕西泽刚刚把话说出口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她会问他的心理准备。 这会儿,听她果然问了,他轻扯着唇角,与她平视着,嗓音沙哑的讥讽一笑:“你所说的,只是你看到的,真相如何,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有谁知道?” 听他此言,沈双双不禁心下一沉! “你的意思是……” 这事儿,还有内情?! 燕西泽唇角扯起的弧度,缓缓淡去,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的,握住了沈双双的手,轻吻了下她的手背,问着她:“还放河灯吗?” “不放了!”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放河灯啊! “不放我们就回去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摇头,拉着他的手,从地上不紧不慢的起了身! 见状,沈双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由着他给自己拢好披风,然后跟在他的身边,任他拉着! 离开之前,燕西泽让沈双双选一盏花灯带回去。 沈双双挑了溪河桥上的那盏玉兔形状的花灯! 出了院门,附近的光线,陡地便暗了下来。 燕西泽一手拎着那盏花灯,一手紧握着沈双双的手,忽然出声问着她:“先皇后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先皇后宫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先皇后宫里的事情,沈双双能知道多少?! 沈双双一直养在肃州,怎么可能会知道先皇后宫里的事情?! 不过,关于先皇后宫里的事情,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左星棠,却是知道不少的。 比如,先皇与先皇元后,情比金坚,便是先皇元后的母族没落,他也力排众议,立了先皇元后大韦氏为后! 可怎奈先皇元后红颜薄命,先皇元后在生第一个皇嗣的死后难产,一尸两命,连个后嗣都没有留下! 在先皇元后殁了之后,先皇依照先皇元后的意思,封了先元后的妹妹韦式为贵妃! 而燕西泽,则是韦贵妃所出! 沈双双当初听闻,在燕西泽出生之时,先皇曾经想过,要将他记在先皇元后名下! 可是当时韦贵妃极力反对,只说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皇上若想抬举燕西泽,大可立她为后…… 后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只当她对过去的事情,是真的一点都不太了解,轻轻苦笑了下,边走边道:“世人都道,我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可是有谁知道?他之所以疼爱我,不过是因为,心中对我有愧!” 闻言,沈双双脚步微顿,一脸惊疑的,抬眸看向燕西泽:“先皇心中,对你有愧?” 燕西泽停下脚步,转头迎上她惊疑的视线,紧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进宫之后,一直在长寿宫待着,应该还没见过徐太后吧?” 沈双双挑眉,心下思绪微转着,轻摇了摇头。 徐太后,是燕西泽的生母,先皇时备受宠爱的徐妃娘娘! 她前世的婆母! 她如何能没有见过?! 但是今生,太皇太后和燕西泽,将她保护的极好,她还未能有幸,一睹终于母凭子贵,坐上太后宝座的徐太后,如今是何等风采! 燕西泽见沈双双摇头,轻叹了一声,似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语气悠远道:“当初,我母妃才刚生下我,还在月子里,先皇出宫时,偶遇徐太后!因徐太后的长相,与我姨母肖似,很快先皇便将她召入宫中,封为徐妃,然后千恩万宠……” 千恩万宠四个字,从燕西泽口中说出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沈双双自然听得出来! 关于先皇和韦贵妃还有徐太后之间的事情,沈双双其实是知道的。 徐太后当初,虽然宠冠六宫,但是说白了,不过是个替代品,可怜又可悲! 不过这些,她一点都不关心! 她想知道的,是燕西泽这个看似人人宠爱的天之骄子,为何在提起先皇和他母妃的时候,竟然会是如此神情! 微微抬手,抚上他紧握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背,她眸光盈盈的,凝视着他,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 燕西泽拉着沈双双,继续往前走着:“我的母妃,差点没疯了!”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下,叹声说道:“所有人,都以为我的母妃,是因为自己姐姐临终的嘱托,才入宫为妃的……其实不然!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暗中喜欢上的自己的姐夫,姐姐的死,正好成全了她!” 闻言,沈双双紧蹙了蹙黛眉,缄默不语。 上天,总是不公平的。 燕氏一族的男子,生来便俊美出众。 当初的先皇,着实生的俊美。 这世间女子,全都养在深闺。 极少有机会,会与外男亲近! 韦贵妃情窦初开,会喜欢上自己的姐夫,没什么好奇怪的。 “徐太后入宫之后,母妃明显感觉到了先皇的冷落,为博盛宠,她想尽了各种法子,到了最后,竟不惜在我身上做文章!” 说到这里,燕西泽冷笑了下,眼底神色微凉:“表面上,她对我很好,可是实则我不过是她博宠的一枚棋子!那个时候,我不是拉肚子,就是发烧,全都是拜她所赐!把我折腾病了,先皇若是为了我,来了她的寝宫,她就会对我笑!先皇若是得了消息,没有过来,她就会让我哭……” 说到这里,燕西泽眸色沉了沉,敛眸看着沈双双:“这就是你所知道的,她对我疼爱有加!” “燕西泽……” 沈双双真的没有想到,韦贵妃当初,竟然会如此狠心的对待燕西泽。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着拉肚子,发烧这些话,并没有说,韦贵妃到底是怎样让他哭的,但是她却知道,韦贵妃的所作所为,一定超乎众人的想像!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生在皇家,亲情淡薄。 可是,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啊! 她实在难以想像,身为燕西泽亲生母亲的韦贵妃,当初到底对燕西泽做了什么,以致于让他提起她的时候,会是满脸的讽刺。 听到沈双双的轻唤,燕西泽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但是他的笑容,却苦涩的,让沈双双为之心疼:“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努力想要去讨母妃的欢心!可是后来,在我七岁那一年,母妃听闻先皇要封徐太后为贵妃,整个人都疯魔了!她将我抱在怀里,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像个疯子一样,扯着嗓子,跟先皇喊着,叫着……让先皇当着她的面,以的我的性命立誓,绝对不会加封徐太后……” 闻言,沈双双心下骤然一沉,被燕西泽握着手,微微瑟缩了下! 从小大到,她只是听闻,当初韦贵妃和和当时还是徐妃的徐太后争宠,最后皇上偏宠徐太后,韦贵妃一怒之下,负气离宫…… 却不想,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那个时候,燕西泽才七岁啊! 七岁的他,不过是个孩子! 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最亲最亲,一心想要讨好的母亲,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时过境迁,身为局外人的她,尚且不敢去想像,当时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恐惧,多么的伤心和难过,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燕西泽了! 心中,越是深想,便越是疼的厉害! 她紧紧的,回握着燕西泽的手,然后用力抱住他,紧咬着下唇,埋在他的胸口,嗫嚅声道:“当初你的母妃,并非负气离宫,而是被先皇以负气离宫的由头,驱逐出宫的……对吗?” “对!”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心疼他。 不过却没有在沈双双面前,露出太多脆弱的神情。 对他而言,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他,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轻轻的,安抚性的,轻吻了下沈双双的额头,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继续上前走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她也不例外!” “你的母妃虽然有错,但是错的根本,却在先皇身上!他若真的爱惨了他的皇后,就不该另娶她人,既是娶了,就该好好对待!说到底,若非他三心两意,你也不会遭受那些……” 苦难二字,已然到了沈双双的嘴边,可是她却不想说出。 微抬着头,看着身边的燕西泽,她踌躇了片刻,轻声说道:“如此说来,先皇于你,真的愧为人父!他后来对你那么好,全是为了补偿你,对不对?” “我需要他补偿吗?” 燕西泽轻嗤了一声,俊脸上冷笑连连,一脸的不屑一顾:“那老头,其实挺惨的!心爱的女人死了,找了个替身,却害了自己的儿子,他想补偿自己的儿子吧,儿子跟他还不亲,最后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他落泪……” 沈双双看着他不屑一顾的样子,沈双双心中的思绪,不禁微顿了下…… 第321章 红了 燕西泽眼下说起先皇的时候,虽然又是嗤笑,又是一脸不屑一顾的,可是沈双双知道,他心里却并非表面上所表现的这般轻松!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 表面上,看上去越是轻松。 实则在人心里的分量,就越重! 沈双双静静的,看了燕西泽半晌儿,黛眉轻拧着,紧紧握着他因为握着她的手,而置于她掌心的,他的手指,轻声问着他:“燕西泽,你心里,应该还是在乎的吧?” 燕西泽闻言,眉心轻褶了下,停下脚步,眸色幽幽的,看着身边的沈双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 沈双双偏头,语气缓缓的:“你在乎!” 燕西泽皱眉,冷声:“老子不在乎!” 听他再次自称老子,沈双双不由轻笑了下。 在他的注视下,轻抿了抿唇角,她想要跟他说一句,若是他当真不在乎,当初又为何会因为韦贵妃,被莫怜调虎离山,错事了登上大宝的机会?! 可是这话,已然到了嘴边,沈双双却不忍心宣之于口! 微微倾身,再次轻轻抱住他,在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踮着脚尖,轻轻的拍了拍燕西泽头,温柔似水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在不在乎他们,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你别怕!他们不疼你,还有我!我来疼你!” 燕西泽的脸色,原本因为沈双双的那句你在乎,有些阴沉! 可是,当她踮起脚尖,轻轻的,拍着他的头,温柔似水的跟他说,你别怕,他们不疼不疼你,还有我!我来听你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蓦地伸手,渐渐的扣住她的后背,他轻扯了下唇角,眼眶有些发热:“沈双双!你不疼我!还想要疼谁?” 闻言,沈双双莞尔一笑! 心思微转之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眸光颤了颤,笑着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我不只是想要疼你!我还想要给你生孩子,以后好好疼我们的孩子!” “……”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心下微窒! 在微微的,张了张嘴之后,他终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只是,这个好字出口之后。 在沈双双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眶,渐渐红了…… —— 晚膳后,沈双双和燕西泽离开主院的时候,兴致缺缺,有些不太高兴。 但是,她跟燕西泽回到住院的时候,却是眉开眼笑,看上去心情特别的好! 在那个挂满花灯的庭院里,燕西泽曾经说过,只要沈双双舍得,他就跟她留下来! 后来,因为说起燕西泽小时候的事情,这个话题就那么被带了过去! 他们回到寝室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而……关于要不要留在皓月山庄的话题,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及。 其实,他们都想要留下。 同时,他们心里,也都有放不下的事情! 齐王府,为燕西泽卖命的,不是一两个,他的摊子,已经铺的足够动摇燕北廷的皇位,眼下根本就没有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将那个摊子不管不顾的丢到一边! 至于沈双双…… 虽然她已经知道,她前世的死,并非出自燕北廷的本意。 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终究因你而死! 她的孩子没了,他的大哥也死了,虽然错的最离谱,是她自己,可是她自己已经受到了惩罚,剩下的账,她便只能算到燕北廷的头上,有这笔账在,她根本就不能让燕北廷继续安安稳稳的,坐在大燕的皇位上。 也不可能,丢下太皇太后不管! 因此,她和燕西泽,他们两个人,虽然钟情于对方,一心想要厮守,却一个丢不开,一个不能丢,最后便只能十分默契的,选择心照不宣。 三十一过,就是初一了。 莫怜和慕容浅发现,自三十夜里,燕西泽带着沈双双出去之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如胶似漆,似乎比之此前,更黏糊了。 他们两人,在寝室里待着。 便是一个坐在窗前,一个靠在榻上,却总是可以心有灵犀的,在一个人,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同时转头,然后四目相接,相视而笑。 每每见此情形,莫怜和慕容浅,也会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翘起嘴角。 她们两人之中,慕容浅一直想要燕西泽抱得美人归。 如今沈双双接受了燕西泽的心意,她自然替自家主子高兴。 至于莫怜…… 她知道沈双双经过什么。 如今见她对燕西泽敞开了心扉,而且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羡煞情多的样子,她自是由衷的,为沈双双高兴! 按照燕西泽的安排,初一一过,沈双双就要开始配制解药了。 东厢里,实在太冷了。 燕西泽舍不得沈双双过去挨冻,直接便命人,将沈双双所需要的药材,一样一样的,全都搬到了寝室了。 而沈双双,则为了在配制解药的时候,做到不分心,一点都不客气的,把燕西泽给撵了出去。 对此,燕西泽自然心有不愿的。 不过,如今他虽然身在皓月山庄,看似悠闲自在的,其实每日从各地送来的密报,全都堆在主院书房里。 是以,在被沈双双撵出寝室之后,他直接便带着庄严,去了前面的书房。 寝室里,沈双双配制解药,留了慕容浅和莫怜打下手。 配制解药,要先把各味药材分类,再称重过后,研磨成粉,按照严格的分量,近乎苛刻的时间,炼制成丹药…… 这个过程,十分的枯燥! 莫怜以前一直跟在左星棠身边,这会儿被沈双双安排了捣药的活儿,她倒也没觉得什么。 但是对于配药一窍不通的慕容浅,看着手里称重的杆秤,还有桌上已经捣好大药材,外加沈双双已经在纸上写好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药名,还有要求的分量,直觉头昏脑胀,整个脑袋嗡嗡直响,有种要抓狂的冲动!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轻轻笑了下,抬眸看着莫怜说道:“你跟慕容浅换一换,我怕她给我称错了!” “呃……” 慕容浅其实还挺想跟莫怜换差事的,不过沈双双说的这话,她可就有些不爱听了。 怎么说她也是齐王府的大丫鬟,怎么可能那么没用,连个药量都称不对啊! 眼看着莫怜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替她,她紧蹙着黛眉,看着沈双双说道:“大小姐……奴婢其实可以……” “是吗?” 沈双双见慕容浅只说了前头,没说后头,眉梢轻抬了下,再次对莫怜轻笑着说道:“那就不要换了!” “换!换!换!” 慕容浅一听沈双双说不要换了,忙不迭的一连说了三个换不说,还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秤,塞到了莫怜的手里:“这么细致的活儿,还是莫怜姐姐来才好!” 莫怜:“……” 谁是你姐姐?!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 尤其这三个臭皮匠里,还有沈双双这么一个诸葛亮,她们做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 两日后,沈双双所炼制的丹药,终于出炉。 不过,当她将炼制好的丹药,取出来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慕容浅,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这解药……怎么这么大?这么多?” 她以为,沈双双只需要炼制一颗解药就好! 可是现在,呈盘里头的丹药,有十来颗,最主要的,还一颗颗的,都跟核桃那么大! 这…… “哎呦!”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疑问,看着呈盘里的丹药,轻轻哎呦了一声,一脸苦恼道:“这药炼错了,等重新炼制!” “啊?!” 慕容浅轻啊了一声,一脸苦恼的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轻声催促着慕容浅:“你别哎呦了,赶紧去捣药!” “是!” 慕容浅呐呐应声,只能乖乖去倒药了。 莫怜看着慕容浅的身影,轻蹙着黛眉,问着沈双双:“王爷准备初八动身返京,大小姐若是今日着手炼制解药的话,时间还来得及吗?” “来的及!” 沈双双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呈盘里核桃大小的丹药,对莫怜吩咐道:“你把这些先收了!” “是!” 莫怜唇角含笑,轻点了点头,取了一个小布袋,将那些沈双双口中,已经炼错了的丹药,轻手轻脚的,收进了口袋里! 轻轻抬眸,见不远处的慕容浅紧蹙着眉头,已经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又开始捣起药来,她唇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索性也就不压了,直接把头转向身后,背对着慕容浅。 她家主子,不会治病救人。 但是这炼制丹药,却是一绝,怎么可能会有炼错一说?! —— 是夜,华灯初上。 寝室里,燕西泽正陪着沈双双一起用膳。 今日,燕西泽的脸色,有些凝重。 沈双双问他怎么了,他轻皱着眉宇,轻皱着眉宇,有些担心的,跟她问起了她炼错药的事情。 不用问,沈双双也知道,肯定慕容浅跟他说的。 微微抬眸,看了眼边上低眉敛目,不敢抬头的慕容浅,她轻蹙着黛眉,哼笑了一声! 听到她的哼笑声,慕容浅心下一紧。 不等沈双双出声,她便轻声说道:“奴婢去膳房看看,汤好没有!” 语落,她屈了屈膝,连忙退了出去。 “跑的这么快……” 沈双双见慕容浅逃也似的退了下去,轻蹙的黛眉,微挑了挑,然后手肘支着膳桌,单手双手交握,擎着下颔,转头问着坐在她身边,正在认认真真,给她挑着鱼刺的燕西泽:“我有这么吓人吗?” 第322章 恩爱 “不!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燕西泽抬眸,一本正经的,看了沈双双一眼,便又继续垂眸,给她挑着鱼刺:“一点都不吓人!” 等把鱼刺挑好了,他微微抬眸,看向沈双双。 见沈双双微启红唇,似是想要说什么,他轻挑了下眉宇,将已经挑好刺的鱼肉,递到沈双双面前,故意神色淡淡的问着她:“不过……你做什么让慕容浅害怕的事情了?竟然把她吓跑了!” “她跑……难道不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吗?”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的视线,轻挑来挑黛眉,将鱼肉吃进嘴里,轻轻咀嚼了起来:“她的心,一直都向着你,怎么都养不熟!” “慕容浅从几岁开始,便跟庄严一起跟在我身边,心里向着我很正常!” 燕西泽见沈双双喜欢吃鱼,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过来,边说着话,边仔细挑着鱼刺:“你以后,会是齐王府的女主人,她对你绝对不会有二心的!” “我什么时候,说她对我有二心了?” 沈双双将嘴里的鱼肉咽下,轻蹙着眉头,轻声反驳了着燕西泽的话。 “你没有说过!” 燕西泽见她蹙眉,伸手摸了下她的眉头,将刚刚挑好鱼刺的鱼肉,送到她的嘴边,沉了沉嗓子,问着她:“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解药……你到底能不能配制出来!” 如果不能,那么他必须要未雨绸缪,从西夏那边下手! “能!” 沈双双伸手,将他扶着自己眉头的手拿开,吃了那口鱼肉。 在将鱼肉眼下之后,她才轻声说道:“不是还有三天工夫吗?初八我们动身离开这里之前,一定会把解药配好!”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不禁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双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兀自也夹了一块鱼肉,然后慢条斯理的,挑起了刺来! 燕西泽见状,不禁轻皱了下眉宇:“你不是嫌挑鱼刺麻烦吗?” 说着话,他的视线,掠过膳桌上的各色佳肴,温声说道:“先吃别的,等我给你把刺挑好了,你再吃!” 边上,莫怜看到这一幕,不禁心思微动了动。 这阵子以来,燕西泽对沈双双的好,早已颠覆了她的认知。 可是,他对沈双双实在太好,太过体贴了。 以至于她和慕容浅,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这会儿,听了燕西泽的话,她忍不住轻声说道:“王爷也用膳吧!奴婢帮您和大小姐挑鱼刺!” 话落,她伸手就要去端沈双双面前的膳碟,打算开始挑鱼刺。 不过,她的手,才刚刚碰到膳碟,沈双双却忽然抬手挡了她一下:“你别动!” 只下一刻,便见沈双双夹了已经挑好鱼刺的鱼肉,眉眼弯弯的,送到了燕西泽面前:“你给我挑了半天鱼刺了,对我那么好,也该我疼疼你了!来——” 燕西泽没想到,吃鱼都嫌麻烦的沈双双,夹了一筷子鱼肉,挑了半天的鱼刺,竟然是是要给他的! 微微垂眸,看着被沈双双送到自己嘴边的鱼肉,他眼底似是有繁星一般,一闪一闪的,弯起了唇角,然后微启了薄唇,将那口鱼肉,含进了嘴里。 唇齿之间,软嫩的鱼肉,仿佛浸了蜂蜜,一路甜到他的心里,他柔情万千的,看着沈双双,含笑说了一声:“甜!” 闻言,边上的莫怜,不禁狠狠的抽搐了下唇角。 能把清蒸鱼肉,吃出甜味来的,这世上只怕唯有齐王殿下了。 不过…… 看着沈双双,在燕西泽那声甜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她唇角抽搐的弧度,一直就没有停过。 看着他们两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怎么就没跟慕容浅一起退下呢…… —— 三天,一晃而过。 沈双双依言,于三天之后,配制出了解药。 眼看着她刚配制好解药,拿了捏了就要往嘴里送,他心下一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我让庄严去传大夫了!你先等一下!” 沈双双抬眸,看着燕西泽紧皱着眉宇,脸上丝毫难掩紧张之色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自己都不怕,你在担心什么?” “你说我担心什么?” 燕西泽薄唇紧抿了下,声音沉下:“我担心你!容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沈双双当然知道,他担心她。 不过,他眼下能把话说出来,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轻轻的,我将他的手,自己的手臂上拿开,她微偏了偏头,对他笑着说道:“你是怕以后没人疼你是吧?别担心!我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语落,她作势就要将手里的丹药,再次送进嘴里。 “沈双双!” 燕西泽忽然,喊了她一声,然后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握住了她拿着解药的手,紧皱着眉宇,语气软了下来:“乖!咱们等大夫来了再吃!” 听到软着语气,说出那个乖字的时候,沈双双的心弦,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 微微抬眸,凝着他深沉而又复杂的双眸,她知道燕西泽心里不踏实,不放心她,顿时心下一缓! 在沉默了半晌儿之后,她随手将解药,递到了燕西泽的手里,唇角微弯了弯,轻道“好!等大夫来了,你喂我吃!” “……好!” 燕西泽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解药,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沈双双微微颔了颔首:“待会儿我喂你吃!” 沈双双解毒的本事,他心里是有数的。 他不是不信任她! 舍不得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 时候不长,庄严带了大夫进门。 那大夫,是袁德辉老将军,因为知道沈双双中毒,特意留下的那名军医! 军医进门,分别给燕西泽和沈双双请了安,这才眼观鼻,鼻观心,极为守规矩的,开始给沈双双诊脉! 诊脉过后,听说沈双双配制出了解药,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大小姐知道自己所中何毒吗?” “当然!” 沈双双轻笑了下,淡淡声道:“夏王估计看我是个弱质女流,怕我受不住,在我身上所用之毒,还算温和,名曰……醉断肠!” 闻言,那军医面色一变! 醉断肠,出自西夏。 中毒之人,若是半年之后,得不到解药,就会如喝醉一般,开始腹痛不止,到最后更是如同喝醉了一般,神志不清,继而命绝! 他只知道,沈双双是中了毒的。 却不知她所中的,竟然如此凶险的醉断肠! 此刻,惊闻此毒之名,不由蹙眉,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满是不置信的问道:“大小姐竟然配制出了醉断肠的解药吗? “对!” 沈双双轻应了一声,随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见状,那军医顿时双眼放光:“大小姐而可否告知卑职,都用了什么药材?又是如何配制的?” 语落,他惊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妥,毕竟事关解毒之法,有的人单靠一个方子,便可家财万贯,他当即有些紧张的补充道:“大小姐只需告诉卑职,配制解药所用的药材即可,配制过程,若是不方便的话,不必相告!” 闻言,沈双双轻笑了下,转头看向燕西泽,然后视线一转,落在了莫怜身上:“莫怜!” “奴婢在!” 莫怜会意,上前一步,将沈双双配制解药时,所用的各位药材,一一报了出来! 在莫怜语落之后,边上同样给沈双双打下手,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慕容浅,不禁惊讶的微张了嘴巴。 那位军医则顿时一脸激动,抚掌称赞道:“妙!真妙啊!这些药,单拿出来,哪一位都不能应对醉断肠的毒性,但是若用于一出,则绝妙无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闻言,沈双双不由暗暗翻了翻白眼! 心道你要是能想到,还能只是个小小军医吗?! 她朝着与她对桌而坐的燕西泽问道:“现在可以放下了吧?” 燕西泽听到他的问话,眉宇轻皱了下,转头问着军医:“这解药,可能解大小姐身上所中之毒?” “当然可以!” 军医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在心里将方才莫怜所说的那个方子牢牢记下,他目露精光道:“这解药大小姐可以放心服用!药到则毒解!” 听那俊逸说,药到而毒解,燕西泽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微微抬眸,看着距离军医最近的莫怜,他轻摆了摆手,沉声命令道:“带他下去吧!” “是!” 莫怜领命,领着军医退了下去! 待军医退下之后,寝室内除了沈双双和燕西泽以外,就只剩下慕容浅了。 沈双双抬眸,看着燕西泽! 见他的神色,已经完全缓和了下来,她不禁轻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隔着桌子,朝他倾了倾身,“那!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来喂我吃药!”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皱。 他并没有如沈双双所想,隔着桌子,喂她吃药。 而是径直起身,然后来到沈双双身边,垂首看着她。 沈双双仰头,迎着他的视线,轻蹙了蹙黛眉,笑着问道:“让你喂我吃药呢!你起来干嘛?” 燕西泽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半晌儿,倏地一下,撩起了唇角,毫不吝啬的,对她展颜一笑:“喂你吃药啊!” 语落,他将手里的药碗,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低头封住了沈双双微张的菱唇…… 第323章 猴急 沈双双让燕西泽喂她吃药,绝对只是随口一提! 谁能想到,燕西泽这厮最后,竟然……想了这么个喂药的法子! 边上,慕容浅见此情形,那张美艳的小脸儿,顿时一红,忙不迭的垂首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如此,寝室内,便只剩下沈双双和燕西泽两人了。 见慕容浅出去的时候,已经体贴的,关上了房门,他眉宇一皱,默不作声的,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燕西泽!” 猛地被燕西泽从椅子上拉起来的沈双双,脚步有些不稳,当即又捶了他两下,喘息着,怒声喊道:“你发什么疯?” “双双!” 燕西泽握住沈双双的双腕,气息不稳的,凑近沈双双的耳边,看着她已经红透了的小脸儿,微微失笑,声音沙哑道:“怎么办?我也中毒了!”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拧,手腕一转,便扣住了他的脉门。 眉心处,已然拧起了一个大疙瘩。 她仔细辨别着他的脉象,刚要出声,问他有什么症状,却不期他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含情脉脉道:“双双!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我只要一想到,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等回到京城之后,便不能日日与你厮守,我就心慌的难受!”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不禁神色一怔! 燕西泽见她如此,再次哑着嗓子说道:“我中了你的毒!而你……就是我的解药!临走之前,你让我好好亲亲你,抱抱你好不好?” 沈双双回过神来,迎着他饱含情愫的双眼,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却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沈双双原本想说,你想要亲亲抱抱的,我也没说不答应你啊! 用得着这么猴急吗?! 可是燕西泽这厮,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无奈之下,她好似认命一般,下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她寻思着,燕西泽不就是要亲亲,要抱抱吗? 那她就抱着他,让他亲! 她的男人,她得宠着! 等他亲够了,就好了! 沈双双双眼迷离,想要去寻燕西泽的眼睛,却不期被屋顶上的光,晃了下眼! 屋顶上的光?! 屋顶上怎么会有光?! 陡地,回过神来,她几乎想也不想,便咬了燕西泽一口! “唔——” 燕西泽舌尖儿一疼,惊觉有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皱着眉宇,结束了这一吻。 抬手之间,探入自己口中,再取出时,看着自己指尖儿上的血色,燕西泽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指尖儿的血色,不禁一阵心疼。 不过眼下,她顾不得许多,直接拉了他的手,指着屋顶方向说道:“燕西泽!屋顶上有人!” “嗯!” 燕西泽朝着屋顶方向望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燕西泽如此反应,沈双双蓦地一愣! 很快,庄严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王爷!” 闻声,燕西泽伸手抹了下嘴,紧抿着薄唇,淡淡出声:“进来!” “是!” 庄严应声,打开房门,很快就进了门。 燕西泽挡在了沈双双身前,问道:“人走了吗?” 庄严颔首,回道:“走了!” 燕西泽淡淡点头,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下:“你先退下吧!” “是!” 庄严应声,躬身退了下去。 在庄严退下之后,沈双双不等燕西泽回转过身,便上前一步,站在了燕西泽面前,微仰着头,眸色深深的,凝视着他,沉声问道:“你早就知道,屋顶上有人?” “是!” 燕西泽见她如此神情,眸光微闪了闪,如实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沈双双的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抱着她坐在他的腿上! 燕西泽抱沈双双的时候,沈双双虽然没有反抗,不过脸色却算不得好!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她将燕西泽刚才的举动,一一回想了个遍,忽地哂然一笑,语气如山雨欲来:“谁的人?” “应该是……”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聪明,有些事情与其撒谎,不如实话实说:“南玄策的人!” “南玄策的人!” 口中重复着燕西泽的话,沈双双微眯着眸子,稍加一想,心中便已然霍然开朗,终于明白,燕西泽刚才猴急了原因了! 感情他不是猴急,而是拿她当猴耍着,跟他一起演戏给别人看呢! 想到这一点,她心头火气,当即咬嘴了满嘴的银牙,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冷凝:“你方才之所以要亲亲我,抱抱我,全都是作戏给那人看的?” “南玄策他……”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现在,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不由紧紧抱着她,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低声说道:“他觊觎你!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要他死心!” 闻言,沈双双的脸色,变了几变,气的说不出话来! “双双!我的嘴好疼!” 燕西泽等了半晌儿,见沈双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不禁跟她卖起了惨。 见她无动于衷,他伸手往自己的嘴里抹了一把,然后有些夸张的轻嘶了一声,将他染血的手指,送到了沈双双的面前:“你看,还在流血呢!” 沈双双垂眸,看着他送到自己面前的手指! 视线落在他指尖的那抹血色上停留了片刻,她眸色一沉,忽然张口,对着他的手指,便用力咬了下去! “双双你别咬!疼!疼!疼——” 燕西泽的嘴,已经不疼了。 但是他的手,现在是真的疼! 沈双双咬他,没有用十成十的力气,那也用了五分,直接一口给他咬出了血! 片刻之后,沈双双终是松了口。 动作轻缓的,将他的手指,从自己嘴里拿出来,她看着燕西泽手指上的,与她牙齿吻合,还不停往外冒着血珠子的小口子,紧蹙着黛眉,一脸心疼的问着燕西泽:“疼吗?” 这个时候,说不疼的,那是傻子! 燕西泽不傻,自然凝着沈双双那张满是心疼的小脸儿,点了点头:“疼!” 他以为,他喊疼,沈双双就会心疼他! 但是这一次,他错了! 因为沈双双是真的,让她给气狠了! 亏得她早前还想着,她的男人,她的宠着。 眼下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她的男人,不只要宠着,那还得治,必须得治的他服服帖帖的! 听到他喊疼,沈双双虽然心疼,却仍旧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舒展了轻蹙着的眉头,她目光阴鸷的,斜睇了他一眼,然后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指,从他腿上站起身来:“疼就对了!活该!” 语落,他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燕西泽一眼,抬步便朝外走去。 燕西泽自知卖惨失败,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脸的无奈之色。 他知道,沈双双这次真的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对他下死口! 眼看着沈双双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原本正在心里忖度着,到底是继续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出看家本领认错求饶的燕西泽连忙跟着起身,作势便要跟着她出去:“你要去哪里?” “你别跟着!” 沈双双忽然回头,喝住燕西泽的脚步,眸色阴沉道:“小心要咬死你!” 语落,她紧绷着脸色,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然,尚不等行至寝室门口,原本紧闭的寝室房门,便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沈双双抬眸,见莫怜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她心头一跳,连忙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太皇太后……” 莫怜抬手,将刚刚接到的飞鸽传书,送到了沈双双面前,颤抖着嗓子说道:“宫中密信,御史台日前,弹劾袁老将军,众臣长跪长寿宫外,太皇太后怒极……昏厥病危!” 第324章 北上 太皇太后……昏厥病危! 这八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猛地一下,击打在沈双双的心头,让她脸色丕变,整个人都惊的向后连退数步! 莫怜在门口说的话,燕西泽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快步上前,扶住沈双双摇摇欲坠的身子,惊觉她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着,他心下一窒,抬眸看向门口的莫怜! 眼看着莫怜,一脸担忧的,注视着沈双双。 他眉宇一皱,伸手接过莫怜手里的密信。 密信上的内容,十分简短,跟莫怜方才所言,一字不差! 微冷的视线,在密信上一扫而过。 他用力将沈双双不停颤抖的身子,搂在怀里,他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安慰着她:“别怕!有我在!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听到燕西泽的话,沈双双蓦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猛地抓住燕西泽的襟口,她脸色微白,有些六神无主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京城! “好!我们回去!” 燕西泽所见的沈双双,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 他这是第一次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 他紧皱着眉宇,紧紧的抱着她,在她额头用力吻了一下,而后扬声对门外喊道:“庄严!” 庄严闻声,快步入内,“属下在!” 燕西泽看着庄严,沉声命令道:“立即准备马车!” 庄严刚要领命,却听沈双双忽然出声说道:“马车太慢!要马!要快马!准备快马!” 闻言,庄严不禁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燕西泽,等着燕西泽下令! 沈双双见庄严看着燕西泽,顿时急了:“让你去备马,你看你家主子做什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吧?” 庄严心下一抖,连忙低垂了头。 沈双双是齐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她说的话,自然是管用的。 可是众所周知,沈双双的身子,才刚刚痊愈没几天。 她这个时候,快马回京,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 见庄严如此,沈双双黛眉一紧,抬眸看向燕西泽,淡淡轻扯了下红唇:“你的人,心里向着你,也只听你的话!” 燕西泽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是以听到她有些迁怒的语气,他并没有还嘴,只垂眸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对庄严吩咐道:“去备马!” “是!” 这次,庄严终于领命,快步衔命而去。 在庄严离开之后,沈双双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 燕西泽见她如此模样,自是心疼莫名! 扶着回到桌前坐下,他抬眸对莫怜吩咐道:“别愣着了,赶紧给双双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剩下的,先留在这里,等庄严备好了马,咱们就上路!” “是!” 莫怜领命,连忙去收拾了。 不久,庄严备好了马。 寝室里。 燕西泽给沈双双披好了披风,他自己则多加了一件玄色大氅,在庄严禀报说马已经备好之后,带着沈双双和莫怜等人,在主院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出来皓月山庄,朝着北方驰骋而去…… —— 是夜,北姜。 码头客栈,天字一号房中。 原本应该早已到了西夏京都的南玄策,一袭白色轻便软袍子,散着长发,靠坐在床头,看着手里的密折。 不久,一袭黑衣的疾风,快步入内。 他轻皱了眉宇,抬眸看着疾风,轻捻了捻眉心,问道:“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疾风轻轻颔首,随后低垂着头,有些迟疑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南玄策见疾风如此模样,将手里的密折啪的一声合上,微微沉了脸色。 疾风手腕一转,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早前南玄策交给自己的那个药瓶,然后微微抬手,将药瓶放在了南玄策手边的小几上! 南玄策视线一扫,落在药瓶之上,不由一脸不解,语气有些不太好的说道:“本王不是让你把解药给她吗?你怎么又带回来了?” 早前,他原本想着,不去管沈双双的死活,只等着燕西泽和她求到他面前来。 可是,回到京都之后,他一连三日,总是难以安眠。 每日夜里,他都会梦到她忽然毒发,然后惊醒过来,一坐便是一宿,再无任何睡衣之后! 如此在经历三个晚上的彻夜难免之后,他终是踏上了北上的行程,一路辗转到了这里……给那个整日折磨的他无法安眠的女人,送解药! 疾风跟着南玄策,从北留到京都,又从京都赶到北姜……如此连年都没过,一路颠簸,到底图的是什么,他早前若是不知道,那么在走了这一遭之后,若是到现在都还猜不到,那过去这些年,就等于白在南玄策面前伺候了。 虽然,他觉得他的猜测,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家王爷此行,是担心沈大小姐身上的醉断肠,会因为外因,忽然发作,因此才不惜连夜行船,赶赴此地…… 只是可惜,那沈大小姐也算是个能人,竟然自己解了她身上的醉断肠! 如此,倒是白费了他家王爷的一片心意! 思及此,疾风抬眸看了南玄策一眼,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遂低声禀道:“爷您明鉴!不是属下不想把解药依着王爷的吩咐,送给沈大小姐!而是因为……沈大小姐已经自行配制了解药!” 听到疾风的话,南玄策脸色明色一滞,有些不置信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她自己配制的解药?” “是沈大小姐配制的解药没错!” 疾风之所以名唤疾风,是因为他的轻功了得,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偷听燕西泽的墙角! 语气不疾不徐的,将今日在房顶上,所听到的,关于沈双双道出醉断肠,再到她配制解药,所用的那几味药材,如实禀报给南玄策,疾风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南玄策一眼。 南玄策没有想到,沈双双竟然会精通毒理,竟然知道他给她下的,乃是醉断肠,且还自己配制解药,解了她身上的醉断肠! 如此,当真让他觉得惊喜万分! 心里,暗暗腹诽着,那个女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让他又惊又喜! 也不知她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他想着她娇娇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但是在寒山上,在渔村里,她却能坚强的,用她小小的身躯,为燕西泽撑起一片天,他心中一时之间,竟然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而自豪。 但是另一方面,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喜欢燕西泽,他又开始嫉妒起燕西泽来! 那种疯狂嫉妒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到了极点,也使得他的心情,忽然变得烦躁不已! 薄唇轻抿着,有些烦躁的,将手里的密折,随手丢在小几上,他神色阴鸷,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疾风:“她和燕西泽……可还好?” 疾风似是早已料到,南玄策会问他这个问题! 回想到他在皓月山庄主寝屋顶上,所看到的那一幕,他轻牵了牵嘴角,干巴巴的对南玄策说道:“她和燕西泽不是还好……” 闻言,南玄策猛地抬眸,看向疾风! 疾风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大约意会到,南玄策应该是把不是还好,听成了不是很好,这才有了现在的反应,他顿时身形一紧,连忙接着说道:“是很好!” 好的……有些过头啊! 好的……在他看来,他家王爷,根本连插进去,横刀夺爱的机会,都没有! 疾风把话说完的时候,南玄策那张俊脸,已经骤然转黑! 紧皱着眉宇,有些负气的,看了疾风一眼,他唇带哂笑道:“你这什么时候,多了说话长喘气的毛病?” 疾风心里咯噔了下! 心里想着,他这才说了一句很好,他家王爷脸色就黑的跟锅底有得一拼了,他如果把他所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悉数禀报了,只怕他家王爷能直接从榻上一跃而起! 他有些紧张的,连忙低垂着头! 见状,南玄策心里一阵发堵,直接沉声又对疾风低喝了一声:“滚出去!” 南玄策让疾风滚,疾风自然会麻溜的滚! 不过,在滚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禀报给南玄策:“爷!属下还有事要禀!” 南玄策眼下心情不好。 不过,在看了疾风一眼后,他还是耐着性子,吐出了一个字:“禀!” “是!” 疾风应声,沉声禀道:“大燕京城那边,应该出了什么事儿,属下今日才离开了皓月山庄,原本想着,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却见燕西泽和沈大小姐,骑着快马,一路北上了……” 听了疾风的话,南玄策不禁凤眸微眯。 动作轻缓的,曲起一条腿,他同侧的手,看似悠闲的,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自己的膝盖,实则心中思绪,不停的飞转着。 如今,已然是大年初七了。 算算日子,燕北廷这个时候,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应该已经赶回大燕皇宫! 既是如此,也就意味着,袁德辉私自越境一事,应该已经闹上了大燕朝堂! 燕北廷和大燕太皇太后,因为左家,因为左星棠,早已成了死敌! 而袁德辉又是大燕太皇太后的左膀右臂…… 燕北廷趁着燕西泽尚未回京,先下手为强,拿袁德辉来先发制人,给大燕太皇太后施压…… 如此,大燕京城,可不就出事儿了! 第325章 打扰 南玄策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原本还烦躁不已的心情,忽然冷静了下来! 微微仰头,靠在身后的床柱上,他忽地轻笑了下,从榻上坐起身来,对疾风吩咐道:“去!召集人马!” 闻言,疾风一惊:“爷这个时候召集人马作甚?” “北上啊!” 南玄策自榻上长身而起,边自己穿着锦靴,边淡淡勾唇,邪肆笑道:“大燕兵马私自越境西夏,还跟我西夏大军在西夏水域对峙……这件事情如此恶劣,本王难道不该去跟大燕讨个说法吗?” 说着话,已然穿好锦靴的他,抄了榻前屏风上的大氅,用力一展,旋身披在了身上:“皇上现在,见了本王,就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本王看着实在是心烦!反正本王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到大燕去走一走,散一散,顺便把那河水,给他们搅浑了!” 疾风静静听着南玄策把话说完,不禁嘴角微动了动! 他想对他家爷说,皇上之所以见了您,就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那是因为您一言不合,一剑杀了他的宠妃! 这事儿,换了谁,一时半会儿都接受不了! 还有啊! 他还想问一问他家爷,您这一路北上,真的只是想要走一走,散一散,顺带把大燕那河水给搅浑了? 您确定不是为了沈大小姐去的?! 不过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 西夏朝堂上那位,身为一国之君,被他家爷杀了心爱的女人,且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而他…… 一个侍卫! 没有怒的权利,那就更加不敢言语了…… —— 彼时,沈双双和燕西泽一行,经过大半日的颠簸,投宿在距离北姜二百多里以外的,一座小镇客栈里。 正月初七,如一夜弯舟的上弦月高挂夜空。 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日的沈双双,眼下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用过晚膳之后,她静立窗前,微仰着头,看似在凝望着窗外的月色,实则眸色幽深,心中思绪,转个不停! 朝堂之上,大约是什么情况,她早有预料。 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的姑母,竟然会忽然病危! 她不怕任何的艰难险阻! 却也容不得,她所在乎的人,发生任何的意外! 燕西泽进门的时候,一眼望见她立身在窗前的单薄背影,不禁轻叹了一声! 缓步上前,从身后将她抱入怀中,他语气轻柔的吻了吻她的耳垂:“骑了那么久的马,你不累吗?怎么还不睡?” “累!” 沈双双过去这阵子,都快让燕西泽给宠废了。 今日乍一骑马,还一骑就是那么久,她整个人都快要被颠散架了! 此刻,静静的,靠在燕西泽的怀里,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他的身上,任他环抱着自己,她一脸疲惫的,长叹了一声,语气沉沉道:“可是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歇着啊!” 燕西泽早前,曾因为太皇太后对沈双双的看重,在心中倍感惊讶。 现在,将沈双双在得知太皇太后出事之后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禁在心里,开始暗暗疑惑起来! 沈双双进宫之后,可以说是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实在不知道她和太皇太后,她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又如何在那么短时间内,培养出如此深厚的感情! 微微垂眸,见自己一语落地,沈双双仍旧静静的,凝望着窗外,他在心里暗暗轻叹了一声,直接弯腰,将沈双双抱起,转身回到榻前,将她安置在榻上。 沈双双真的很累。 因此,并没有阻止他! 燕西泽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动作轻柔的,给她盖好了被子,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说道:“睡吧!待会儿我让莫怜进来陪你!” 语落,他淡淡抿唇,转身便要向外。 “燕西泽!” 沈双双眼看着燕西泽转身准备离去,忽然伸手,便握住了他的袖摆。 燕西泽动作一滞,回转过身,垂首看着她:“怎么了?”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轻蹙着眉头,软软出声:“你陪我睡!” 闻言,燕西泽眉宇微微一皱! 伸手握住她扯着自己袖摆的手,他顺势坐在榻前,轻抚着她那张疲惫不堪的小脸儿,凝眉说道:“双双!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外面,不是在皓月山庄!得避嫌!” 沈双双轻轻蹙眉,神情倦怠的看着他:“你这会儿倒是知道避嫌,今早当着南玄策的人,吻的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避嫌?!” “呃……” 这件事情上,燕西泽理亏,被沈双双怼的,一阵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不管!”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用力握着他的手,头一回这么任性:“我心里不踏实,要抱着你才能睡着!你今夜必须陪我睡!” 燕西泽听她这话,不禁轻笑了下:“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啊?” “就逼你了!” 沈双双凝眉,一双水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你给不给睡?” “给!” 燕西泽心下无奈。 最后只得妥协! 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声,单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褪去,身着素色底袍,侧躺在沈双双身边! 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他伸出手臂,将沈双双捞入怀中,然后将被子盖好,微微侧垂眸,一脸无奈而又宠溺的,问着她:“这下满意了吧?” 沈双双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弯了弯唇角。 见状,燕西泽抬手,罩住了她的眼睛,另外一只手则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膀,似是在哄孩子般,低低呢喃道:“乖!好好歇着!明天还要赶路呢!” 声落,他手上轻拍的动作不停。 直到许久之后,仔细听过沈双双的呼吸声,知她已经睡着,他才慢慢的,停了手,然后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夜色,已深! 窗外寒风瑟瑟! 窗内,一对璧人,静静依偎着,交颈而眠! 如此景象,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可是再如何美好,却没能维持到天亮…… —— 沈双双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日,实在累狠了,一闭上眼睛,便沉入了梦乡,而且睡的极沉。 但是即便如此,半夜时,她还是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了。 心下,一阵惊跳! 她噌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 抬眸四望,见燕西泽双手环臂,立身窗前,正望着窗外,她不禁黛眉一拧,从榻上起了身,趿拉着绣鞋,快步朝着燕西泽走近:“外面怎么回事?” “有刺客!” 燕西泽回眸,见她过来,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神色清冷的,搂着她一起,向外望去,俊脸上从容淡定,不见一丝紧张:“我们意料之中的事!” 沈双双早前,就曾跟燕西泽说过,燕西泽既然跟燕北廷撕破脸,而且如今他又手握太皇太后的墨石令。 那么燕北廷势必不会让他顺利回到京城! 因此,他们早已料到,在返京的路上,会被燕北廷的人追杀! 这也是为何现在,燕西泽会说,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 沈双双垂眸,借着昏暗的光线,瞭望着楼下,正打的难解难分众人,不禁缓缓皱起了黛眉! 眸光微闪了闪,她忽然转身,对门外喊了一声:“莫怜!慕容浅!你们进来!” 声落,莫怜和慕容浅,很快便进了门。 沈双双的视线,自慕容浅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莫怜脸上:“我早前炼的药呢?你没带在身上吗?怎么不拿出来用?”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皱,一脸莫名的问着她:“什么药?” “等会儿我再告诉你!” 沈双双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然后重新看向莫怜。 莫怜似是早已料到,沈双双让她进来,是为了问这个,当即便淡笑着回道:“昨日出门,咱们走的聪明,奴婢将那袋药,跟大小姐换洗的衣物,都收在一起了!” 莫怜说到这里,微微敛了笑,一脸正色道:“大小姐衣物,都在这个屋里,奴婢看着外面那些刺客并不算多,又寻思着,大小姐和王爷昨日赶路,应该累坏了,便没敢打扰!” “你没打扰,那些刺客也已经打扰了!” 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有些不赞同的,对莫怜言语了一声,然后转身行至榻前! 从装着自己换洗衣物的包袱里,找出那个装药的锦袋,她回转过身,将锦袋随手丢给莫怜:“你跟慕容浅一起去,速战速决!” “得令!” 莫怜志得意满的领命,微一扬手,稳稳接住锦袋! 在慕容浅和燕西泽的视线注视下,她垂首将锦袋打开,转身面向慕容浅催促道:“大小姐让咱们速战速决,你赶紧拿两个,待会儿咱们下去,只管往人多的地方用力砸!” “这……” 慕容浅垂首,看着锦袋里,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跟核桃一样大小的药丸子,惊讶的微张了张嘴巴说道:“这不是大小姐炼错的那些药吗?” “什么叫大小姐炼错的药?大小姐怎么可能炼错药?” 莫怜见慕容浅一脸惊讶的样子,随手拿了两个药丸,递到了慕容浅手里,然后又自己拿了两个! 将手里的锦袋,随手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她一把扯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慕容浅,快步行至窗前:“你倒是快点啊!” 语落,她伸手打开了窗子,直接扯了慕容浅飞身向外一跃…… 第326章 抵达 燕西泽在莫怜扯着慕容浅,飞身跃窗而出之后,不禁抬步行至窗前。 迎着凛冽的寒风,他轻皱着眉宇,向外望去。 但见莫怜扯着慕容浅飞身跃出之后,外面忽然传来轰轰的几声闷响,随即原本还跟负责保护他们的庄严等人,打的难舍难分的那些刺客,便呼啦啦倒了一片,他心下一阵惊疑,转头看向已然来到他身边的沈双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语落,他视线一转,落在桌上那个锦袋上。 回转过身,将敞开的窗子关好,挡住了外面的寒风,他快步回到窗前,将锦袋打开! 看着里面核桃大小的黑色药丸子,他抬眸望着已然行至自己身边的沈双双,眸光微绽的问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双双刚才在窗前,被冷风猛地一吹,觉得有些冷。 这会儿,面对满脸求知欲的燕西泽,她勾唇浅笑了下,施施然回到榻前,重新爬了上去,慢条斯理的盖好了被子:“不过是软筋散,另外配了些磷粉……我随便炼来玩儿的!” “你随便炼来玩儿的?”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不由轻轻扯唇,笑了笑:“你若当真是随便炼着玩儿的?那你好好跟我说说,为何慕容浅和莫怜,将这这东西投出去之后,咱们的人会安然无恙?” 他信她? 才怪! 沈双双跟燕西泽在一起这么久,如何能不知道,他根本就相信她的话?!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过是,燕西泽一心只想护着她,宠着她,什么都不想让她做。 是以,她并没有做错。 只是她做的事情,他不赞同,也不喜欢罢了! 想通了这点,她坐在榻上,双臂抱膝,微微偏着头,枕在膝盖上,定定的,看了燕西泽半晌儿,方才朝他缓缓伸出手来:“你先过来!我跟你好好解释!” 燕西泽见状,薄唇轻抿了下,到底还是提着锦袋,缓步朝着沈双双走去。 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交到她那只柔嫩的小手里,他侧身坐在榻上,扬了扬手里的锦袋,“解释吧!” “在皓月山庄的时候,我曾命莫怜,在山庄的水井里,投了可以解除化功散药效的解药,拿药可以在人体内,保持半个月的药效……” 沈双双不紧不慢的,将他们的人,为何会没事的原因,解释给了燕西泽听后,接过燕西泽手里的锦袋,随手丢回自己的包袱里,然后回头,迎上燕西泽的视线,把玩着他的手掌,轻声说道:“燕西泽!我知道,你想要将我护在你身后,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操心,可是我这个人,习惯未雨绸缪,这是性格使然!我炼制这些,不过是为了以往不时之需!” “你说你未雨绸缪,还真真是未雨绸缪!” 燕西泽听了沈双双的解释,脸色变了几变! 不过,在对上她那双水润明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时,他心中所有的不悦,最终全都化作无奈! 幽幽的,轻叹了一声,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说道:“就算你性格使然,可是你炼制这些东西,也该跟我说一声啊!” 沈双双轻笑了下,娥眉蹙起:“当时以我的身体状况,我若跟你说了,你会让我炼制这些东西吗?” 闻言,燕西泽微启了启薄唇,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当时,沈双双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他之所以让她配制解药,不过为了解她身上的毒! 如此前提之下,便是她跟他说这件事情,他也一定不会让她炼制这些东西! 不! 非但不会答应,他还会阻止! 以他的脾气,这件事情,根本就商量不通! “我知道,你能保护好我,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我们为什么不用呢?” 沈双双轻蹙的娥眉,微微挑起,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燕西泽:“刚才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多了这个东西,咱们事半功倍,不是吗?” 闻言,燕西泽轻拢了眉峰,没有立即言语! 方才,外面的情况,燕西泽确实看到了。 他承认,有了沈双双炼制的这些东西,他们确实事半功倍,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和力气! 沈双双见燕西泽不语,不禁抿唇轻叹了一声,然后半跪在榻上,倾身抱住了他,有些疲惫的温软声道:“那……这件事情瞒着你去做,是我不对!正好你昨日,也惹我生气了,我们两相抵消,谁也不怪谁,谁也不许生对方的气……好不好?!” 人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 眼下对燕西泽而言,最难消受的,是沈双双对他的温言软语! 他发现,只要她软下语气,温温软软的跟他说着话,她所提出的要求,他完全做不到拒绝! 再者说来,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仔细说起来,她能用这件事情,跟他昨日做的那件混账事儿两相抵消,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沈双双抱了燕西泽半晌儿,见他一直都没有动静,不禁轻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轻晃了晃,说道:“你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燕西泽虽然用力紧抿着薄唇,却仍旧抑制不住唇角勾起的弧度,单手圈上她纤瘦的腰肢,他轻蹙着眉宇,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咬牙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闻言,沈双双的眸光不禁微微闪烁了下。 暗暗在心里,对燕西泽说,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而且还打算瞒他一辈子,她轻勾着唇角,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向后躺倒,连带着将他也带倒在榻上,她动作俐落的,给两人盖好了被子,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明天还要赶路呢!赶紧睡觉!” 燕西泽无奈,只得搂着她,继续……睡觉! —— 翌日,天刚蒙蒙亮。 沈双双和燕西泽起身的时候,昨夜行刺的那些刺客,早就已经被庄严解决掉了。 时候不长,他们一行人用过早膳,便再次上马,开始继续赶路! 前世的时候,左星棠酷爱骑马。 但是今生的沈双双,身体实在太过娇弱。 当初从京城,到北留,沈双双一直都乘坐着着马车,从来没有机会骑马,如今一路马不停蹄的,从皓月山庄一路北上,虽然很辛苦,不过却也让她重新感受到了纵马驰骋时,有风从耳际呼啸而过的畅快~感觉! 深深的,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她手中的马鞭,不停挥舞着,想要让身下的马儿,快些,快些,更快些! “双双你慢点儿!” 燕西泽以前没见过沈双双骑马,不知她骑术如何,生怕她发生意外,不小心给摔了! 从昨日上路开始,他便一直策马跟在沈双双身侧。 此刻,见沈双双的不停的挥舞着马鞭,想要加快速度,他的一颗心,陡地便是一提!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担心她的安全。 不过她自己的骑术如何,她自己最是清楚! 在马背上回眸,看着身后方紧跟着她的燕西泽,她轻轻一笑,扯着嗓子对他喊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语落,她猛地一夹马肚,如离弦的箭,嗖的一下,便冲了出去! 见状,燕西泽的俊脸,顿时紧绷起来。 边上,一直紧跟着他们的莫怜,见燕西泽紧绷着脸色,作势便要去追沈双双,不禁望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笑着出声:“王爷不必担心,大小姐骑术极好,不会摔的!” 闻听莫怜所言,燕西泽眉宇一凝,不由微微侧目,斜睇了莫怜一眼! 满是无奈的,望着沈双双前方披风扬起,英姿飒爽的沈双双,他紧皱着眉宇,忽然出声问着莫怜:“她是何时学的骑术,本王怎么从来不知?” 闻言,莫怜心里猛地一跳,险些没咬住自己舌头的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让你多嘴! 让你多嘴! 这下她该如何回答是好? 她家大小姐在宫里这段时日,练习过拳脚,学习过射箭,可是独独没有接触过骑马! 说她是在肃州学的骑马?! 这话要是说出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穿帮啊! 就在莫怜纠结着,该如何回答燕西泽的问话时,燕西泽的目光,一直都胶着在沈双双身上。 眼看着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没有再去看莫怜,也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淡淡说道:“她的身子不好,便是骑术精湛,也扛不住一直这么在马背上颠簸!” 语落,他猛地扬鞭,策马朝着沈双双追了过去…… —— 从南,向北。 越走,天气越冷,气温,也越低! 几日之后,沈双双和燕西泽一行,抵达古城,暂时在百花楼落脚,沈双双身上的衣裳,也已然换成了厚重的冬装! 因连日策马赶路,沈双双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燕西泽实在心疼她,直接做主,在百花楼暂歇了一日。 一日过后,在沈双双的坚持下,他们很快又再次上路。 转眼之间,正月已然过半。 这一路上,燕北廷派来刺杀燕西泽和沈双双的刺客,来了一波又一波。 不过他们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沈双双的软筋散迷到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然后神志清醒,却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庄严收割掉性命!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沈双双和燕西泽一行,一路在马背上颠簸数日之后,终于有惊无险的抵达了京城…… 第327章 隐瞒 燕西泽和沈双双本打算回京之后,直接进宫的,可是在他们距离京城,只有一里之遥的时候,却看见一早得到消息,带着马车静候他们许久的言遇津。 就言遇津所言,太皇太后病危,朝中局势紧张。 宫中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他们进宫的事情,需从长计议才可。 过去这几日里,沈双双风餐露宿,一直在赶路。 她的脸色,本来就不算好。 当下,等他听完言遇津的话后,她本来就不算好的脸色,当即又沉了几分。 燕西泽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难看的厉害,顿时有些心疼的,轻皱着眉宇,伸手牵了她的手:“外面冷,先上车吧!” “对!对!对!” 言遇津看着燕西泽拉着沈双双的手,沈双双并没有躲开,眸色微亮了亮,一双小眼睛迸射出精光,:“王爷!大小姐!有什么话,先上车再说吧!” 闻言,沈双双抬眸,看了言遇津一眼,然后抬步朝着马车走去。 须臾,马车上路。 沈双双一脸疲惫的,靠坐在车厢上,轻声问着跟她和燕西泽一起上车的言遇津:“皇上是何时回京的?” “袁老将军被御史台弹劾,是大年初三!” 言遇津想了想,回了沈双双的话:“自皇上离京之后,一直都在休朝!按理说大年初三也不该上朝的,可是大年初二,朝中众臣却得了翌日朝堂议事的旨意……属下还听说,大年初二午时,有人见皇上带着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进了长寿宫!所以卑职以为,皇上应该是提前一两天,不是大年初一,就是大年初二赶回的京城!” “初一初二……” 沈双双轻拢着黛眉,轻轻呢喃着这两个日子,搁在腿上的纤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心中思绪飞转:“如此说来,皇上离开北留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即马不停蹄的就赶了回来!” “在北留时,我已经跟他撕破了脸面,知墨石令落到了我的手里,他自然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先稳住朝堂,再图谋其他!” 燕西泽伸手,握住了沈双双那只手指不停动着的手,边如此言语着,边眸色深深道:“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这不是小事!他该是在半路上,得到的消息!还怎么大的事情,他定然是仔细想过,方才决定孤注一掷的……” 燕北廷接到消息的时候,袁德辉带兵越境事情已经出了,站在燕西泽的角度上去想,他那个时候再赶回去阻止袁德辉已然晚矣! 是以,在沈双双和他虽然下落不明,却并不确定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燕北廷应该也是在仔细想了又想之后,最终决定回京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在燕北廷看来,他死了则最好。 倘若他大难不死,那么他便必须要赶在他回京之前,先想法子推波助澜,砍掉太皇太后的左膀右臂…… 听到燕西泽的话,言遇津不由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 他虽然知道,燕西泽和沈双双在北姜经历过什么,但是具体日子,却不及沈双双和燕西泽这两个当事人知道的清楚! 此刻,听了燕西泽所言,他也觉得深以为然! 沈双双暗暗在心里,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想了一遍,而后微微抬眸,盯着言遇津问道:“你刚才说,宫里的情况不算太好?” 闻沈双双此问,言遇津心下一沉,顿时下颔紧绷着,又点了点头,说道:“初三那日早朝之时,御史台弹劾袁老将军,皇上以一句,袁老将军乃是太皇太后亲信,他不好处置,将祸水引去了长寿宫!后来,众臣长跪长寿宫外,逼太皇太后发落袁老将军,太皇太后怒极……昏厥!” 说到这里,他沉了沉脸色,接着又道:“两日后,初五,长寿宫便传出了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 虽然,关于太皇太后昏厥病危一事,沈双双心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此刻,再听言遇津说起此事,她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厉害! 脸色,比之刚才,又难看了几分。 她紧抿着唇角,微微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燕北廷初二午时,带去觐见太皇太后的,应该就是他从北留带回来的那位芜碧姑娘!” 言语至此,想到那芜碧的容貌,与过去的她,确实十分相像,太皇太后见了,只怕……会伤心难过! 她心思飞转,思量了许久,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们进入长寿宫后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闻言,言遇津苦笑着摇了摇头:“卑职的手,还没有长到,可以伸到太皇太后的长寿宫里去!”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面色阴郁的,低眉沉思了许久,她微仰着头,拿后脑勺一下一下的,撞着身后的车厢。 燕西泽眉宇一皱,伸手便挡在了她的脑袋和车厢中间! 见状,言遇津眸光一闪,不由深看了燕西泽一眼,然后微微垂眸,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家主子终于得偿所愿! 这是好事! 大好事啊! 沈双双没有去看言遇津,自然不知道他正在心中暗喜。 微微抬眸,看着燕西泽。 见他眉宇紧皱,脸色凝重的,正看着她,她轻轻的,靠在他垫在脑袋后面的掌心上,语气缓慢,而清晰的说道:“太皇太后没有认那个冒牌货!” “嗯!” 燕西泽颔了颔首,轻笑着说道:“燕北廷带那个女人去见太皇太后,无非是想着,等太皇太后见了那个女人,再认了那个女人,如果那样的话,袁老将军便会为他所用,到那个时候,他只会想法子保全,根本用不着再授意御史台弹劾袁老将军!” 所以,事情的真相,只能是如沈双双所言,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认那个冒牌货! 如此,才有了第二日,朝廷重臣,长跪长寿宫门外的阵仗! 沈双双一路从北姜过来,只靠一口气撑着。 这会儿,还没有见到太皇太后,她自然不会倒下! 但是不倒下归不倒下,疲惫万分却是有的! 从言遇津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她伸手撩窗帘,朝着马车外望去。 眼看着京城的轮廓,已然近在咫尺,她深吸了一口气,倚靠在燕西泽的肩膀上,声音疲惫的,闭着眼睛对燕西泽说道:“我先眯一会儿,进宫的时候,记得喊醒我!” 燕西泽在她靠上他的肩膀时,已然十分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听到她的话,他刚要开口,便听对面的言遇津,声音低沉道:“大小姐既是这么累,就先回齐王府暂歇一日,明日一早再进宫也不迟……” 闻言,刚刚才闭上眼睛的沈双双,倏地一下便又把眼睛睁开了! 目光直直的,注视着言遇津,她心下似是猜到了什么,轻蹙着娥眉,咬了咬下唇,眸色微冷道:“我一路从南边赶回来,为的便是尽快见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如今既已到了,我自然要立即进宫,如何能等到明日?” 沈双双娇花一般的人儿。 方才跟燕西泽说话的时候,还温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呢! 可是现在的她,脸色是冷的,眸色也是冷的,整个人的气势陡地一下,变得强势锐利起来! 言遇津见她忽然如此,心弦下意识抖了一抖,“大……大小姐!卑职就是看您太累了,所以才……” 说到这里,他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锐利冰冷,连忙抬眸,求救似的看向燕西泽:“王爷……卑职真的是一片好心啊!” 沈双双见言遇津如此反应,沈双双语气阴沉道:“别看你家王爷!你家王爷在我跟前不好使!” 闻言,言遇津的嘴角狠狠一抽! 燕西泽的脸色,则于瞬间阴沉万分! 他好不好使,她自己都没使过,怎么就知道他不好使了?! 再说了,就算他不好使,她也该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在她没有亲身体会过之前,在他的手下面前,她如此直白的言语,真的好吗? 心里,因沈双双的那一句不好使,腹诽了一连串,燕西泽微微侧目,看向沈双双,见沈双双紧抿着红唇,眸色阴鸷的,紧盯着言遇津,一副心情十分不爽的样子,他眉宇轻抬着,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沈双双,喊了一声:“言遇津!” 闻声,原本还在看着燕西泽的言遇津,连忙偏头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微眯着眸华,静静的,凝视着了他半晌儿,方才幽幽开口问道:“你是个聪明人,如何能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定然立即进宫?既是知道,你又为何忽然让我先去齐王府?” “卑职……” 言遇津心下一紧,张口便欲要为自己辩解。 然,不等他出声,他对面的沈双双,便哂然冷笑了下,再次幽幽开了口:“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在太皇太后昏厥之后,宫里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闻言,言遇津不禁心下一凛! 宫里确实发生了事情! 而且事情还十分的棘手! 这也是,他为何会提前出京,来迎他家主子和沈双双的原因!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的沈双双,竟然如此精明,仅仅从他的只言片语,便已然察觉宫中出了事情! 是以,在沈双双一语落地之后,他心神一颤,原本紧紧拢起的眉峰,倏地一下,便高高扬了起来,面色也明显变了几变! 见言遇津如此反应,沈双双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微微偏头,看向边上紧皱着眉宇的燕西泽,她有些无力道:“前有慕容浅,后有庄严,如今再来一个言遇津!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如若是真心的,你的人,一个个的,怎么全都这样?没有一个把我当成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说到这里,沈双双皮笑肉不笑的,靠在燕西泽的怀里说道:“还是你来命令他说实话吧!”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沈双双那句,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他十分的有意见!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 他暂且将这件事情搁下,并没有跟沈双双计较,而是转头,眸色沉沉的,看着言遇津命令道:“在双双面前,你用不着有任何隐瞒,还不赶紧说实话!” 第328章 惧内 言遇津知道燕西泽心悦沈双双。 也早已从飞鸽传书中知道,他对沈双双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从接到燕西泽和沈双双之后,他就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燕西泽。 在经过方才,沈双双对燕西泽的那些言语,他不禁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他家王爷对沈双双,何止是宠爱啊! 他家王爷,在看着沈双双的时候,眼底似是有光,眼神柔情似水,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这是宠爱不错! 但是刚才沈双双说他家王爷不好使…… 若是放在以前,说这话的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可是现如今,他家王爷只是脸色阴沉了一点,难看了一些,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再看眼下,沈双双因他对她有所隐瞒,又问他家王爷,他家王爷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他家王爷的脸色,虽然更阴沉了些。 但是结果…… 啧啧! 综上种种,言遇津在心中做了个总结! 他家王爷,对沈双双! 实在是宠爱的过了头! 那简直……是惧内了! “王爷!” 沈双双见燕西泽都已经发话了,言遇津还是半晌儿不语,不禁语气一沉,阴恻恻的笑着:“看样子,你的人,连你的话都不听了呢!” 闻言,言遇津心下一凛! 紧抿着唇瓣,抬眸看向着燕西泽,见燕西泽正紧皱着眉宇,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俊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先是轻耸了下眉梢,旋即一脸苦笑的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所料不错,在太皇太后昏厥之后,宫里确实还发生了些事情!” 闻言,沈双双杏眸一眯,眼底眸光微绽!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相问,而是紧抿着红唇,面色凝重的,等着言遇津说下去。 果然,言遇津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眸色一黯,紧锁了眉头,沉声说道:“太皇太后在昏厥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到了长寿宫!与此同时,长寿宫外,也已然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 沈双双在早前猜测到,言遇津有事隐瞒的时候,便已然大约猜到了什么。 此刻,听了言遇津的话,她的眸光,剧烈闪烁了下:“好一个不准任何人进出!” “大小姐!” 言遇津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注意着沈双双的神情。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眸光微闪了闪,说道:“以前的时候,长寿宫有太皇太后撑着,皇上的人不好伸手,如今太皇太后病重,宫中又尽数掌控着在皇上手里……所以卑职觉得,您眼下还是跟王爷一起回王府,暂且安顿下来,好好养精蓄锐,至于进宫一事,需再从长计议!” 听言遇津如此言语,沈双双黛眉一拧,眼底的光,趋于平静! 巴掌大的俏脸儿上,渐渐蒙上一层阴霾之色,她微微抬眸,看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的燕西泽,语气中带着几分涩然:“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也如言遇津一般,觉得我们该先回齐王府吗?” 过去这一天,沈双双是怎么从北姜过来的,别人不知道,燕西泽却是亲身体会过的! 娇弱如她,不辞艰辛,一路上都在马背上颠簸,冷了加衣,病了吃药,累了和衣倒榻就睡,从不曾喊过一声苦! 她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想要尽快见到太皇太后! 袁老将军所说的话,他并没有全信。 他不确定,太皇太后对她的过分看重,到底源自于何! 也不清楚,她对太皇太后这般不同寻常的急切和担忧,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看着她一脸疲惫,再听她语气涩然的问话,他心疼的厉害! 心疼的,原本轻抿的薄唇,倏地松开,直接旁若无人的,摸了摸她光滑的小脸儿,然后静静的,与她四目相对许久,温和声道:“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着怎么做!” 听闻燕西泽此言,沈双双眸色微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想怎么做,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当真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吗?” “为何不能当真?”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忽然轻笑了下“你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他此言一落,沈双双尚不曾出声,言遇津便第一个先坐不住了! 眉心紧皱着,从座位上猛地起身,却忘了他们如今正身处马车上,他的头哐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顿觉一阵生疼! “嘶——” 吃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抬起手来,用力捂着自己的头顶,抬眸看向燕西泽。 却不期,燕西泽忽然转头,冷眼看着他! 比之,燕西泽眼底,早已不复他早前看向沈双双时的温柔缱倦,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如同冬夜的繁星,冰冷透亮,让人见之便忍不住浑身一冷! “王爷!” 言遇津紧皱着眉头,放下自己扶着头顶的手,沉声劝道:“事关大局,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咱们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闻言,沈双双冷笑了下,在看来言遇津一眼后,什么都没有说,轻轻低垂了眉眼。 见状,燕西泽眉心一敛,神情淡漠的对言遇津吩咐道:“你先下车!本王要跟双双好好谈谈!” “王爷……” 言遇津眼下,生怕燕西泽做了错误的决策,怎么可能会下车?! 在他看来,就燕西泽刚才那惧内的样子,跟沈双双再好好谈谈,那肯定会依着沈双双的! 他就奇了怪了,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他们家冷的跟冰山似的齐王殿下,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不说,竟然还会惧内! 燕西泽见言遇津如此,不禁冷笑了下,抬起一脚,踢在言遇津的膝盖上! 言遇津是齐王府的幕僚,没有慕容浅的功夫好,也赶不上庄严皮糙肉厚! 被燕西泽一下子踢在膝盖上,他疼的厉害,顿时龇牙咧嘴的,却仍旧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燕西泽见他如此,看着他的眼神,淡漠非常! “本王给你两条路!” 眼尾上扬的凤眸,危险眯起。 他微扬了下颔,低蔑着言遇津,森冷声道:“你是自己下去,还是让本王踹你下去?” 见他如此,言遇津不禁暗暗咂了咂嘴! 一定是方才燕西泽对沈双双太好,给了他一种错觉。 让他以为,他可以壮着胆子,去摸一摸老虎屁股,继而坚持己见! 但是事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什么柔情似水? 那些都是给人沈大小姐的! 他家王爷正常的时候,就应该是现在这样,微扬着下颔,不近人情,仿佛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神情。 燕西泽冷眼看着言遇津,见他那双聚光的小眼睛,不停的闪烁着精光,他十分危险的,眯起了凤眸,然后哂然一笑道:“既然你不选,那本王帮你选了!” 语落,他眉宇一皱,作势便再次抬脚! 言遇津知道燕西泽的性格! 就如过去在齐王府时,他负责出主意,最后要如何行事,还得燕西泽说了算一般,此刻他在心里想着,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若是燕西泽心意已决,执意不听,他也没办法! 他眼看着燕西泽的脚,又踹了过来,连忙侧身躲过,然后紧咬了咬牙关,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膝盖,起身半弯身子,便朝马车外走去:“不劳王爷动脚,卑职自己下去!” 声落,他已然跃下了马车。 如此,马车里便只剩下了沈双双和燕西泽两人! 燕西泽收回投向车门处的视线,转身看向沈双双,凝眸问道:“说说吧!你想怎么做?” 沈双双闻言,黛眉倏地一扬:“你真的不打算听言遇津的劝吗?” “我是主子,为什么要听他的?” 燕西泽一脸倨傲的,轻笑了下,伸手将沈双双揽进怀里,轻摸着她光滑的小脸儿,忽地轻笑了下:“要听,我也得听媳妇儿的!” 他的一声媳妇儿,让沈双双神情微怔了下。 她的心里,虽然一直都在记挂着太皇太后,但是此时此刻,被燕西泽揽在怀里,听着他喊她媳妇儿,还是觉得新奇不已,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燕西泽凝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不禁心弦微松。 “双双!” 柔情万千的,喊着沈双双的名字,再垂首在她的唇角下轻啄了下,他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这世上疼我的,就你一个!所以……把你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你想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我这里……都听你的!” 被他刚刚吻过唇角的沈双双,紧抿着朱唇,将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抿成了一道直线:“当真?!” “你刚才不是问我,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吗?” 燕西泽眉宇一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之搁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现在!你感觉到我的真心了吗?” 闻他此言,沈双双不禁眸光微颤! 感觉的掌心下,燕西泽强劲而富有节奏的心跳,她的心,也跟着失了节奏! 黛眉紧拧着,定定的,看了他满是认真的眼睛半晌儿,她终是伸手,用食指蘸了茶盏里的茶水,在马车内的小几上,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燕西泽垂眸,看清她写的那两字,轻抬的眉梢,倏地一落。 “燕西泽!” 沈双双低低的喊了燕西泽一声,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你现在还确定,我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吗?” 言语至此,她邪肆一笑,语气微冷:“我要去闯宫!你确定要陪我一起吗?” 第329章 矫情 京城,已然近在眼前。 车轮碌碌中,沈双双的问话,虽然极轻,但是燕西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听闻她之所言,燕西泽低垂着眼眸,与她四目相对的双眸之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言遇津一直跟在他身边,行事也一直足够谨慎。 他既是想要让他们先去齐王府,便意味着宫中的形势,不容乐观! 可是沈双双…… 她一路不管不顾的赶回来,便是为了尽快见到太皇太后。 他所认识的沈双双,外表上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内心却足够坚韧,有主见! 眼下的她,虽然笑容邪肆,但却目光如电,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冷的……如此,俨然已然打定了主意,无论他会不会陪她一起,她都会按照她心中所想去行事。 可是! 闯宫的话…… “罢了!” 沈双双见燕西泽半晌儿不语,脸上的神色清冷了几分,语气淡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要顾全大局!我这里不用你陪!你先回齐王府吧!” 说着话,她轻轻抬手,探入他的襟口! 动作极快的,从他的襟袋里,将墨石令摸了出来,她微微抬眸,轻抿下朱唇,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我先拿去用了!” 语落,她作势便要起身向外。 “双双!” 燕西泽在沈双双起身之际,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腕,拉着她重新跌坐了回去! 沈双双蹙眉,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抬眸看着他:“你想拦我?” 燕西泽沉眸,看着她问道:“我拦你,你就不去了吗?” “不!” 沈双双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坚定声道:“我还是会去!” 燕西泽听她如此言语,微敛了眸华,并没有去看她,而是伸手撩了车帘,望着车窗外巍峨的大燕京城,语气低沉道:“我们所乘坐的马车,虽然即将进城,可是进城之后,再到皇宫,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我送你过去,然后再回王府!”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黯!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用燕西泽陪,让他先回王府,可是燕西泽这么说了,她心里反倒骤然一沉,整个胸腔都空落落的,十分的不是滋味。 也正因如此,她本就有些不好看的脸色,也十分明显的,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看着眼前,微敛着眸华,看着窗外的男人,她红唇微微噏合着,想要给他一个冷笑,再问上他一句,这就是他所谓的真心吗? 可是,话还没出口,她心下忽然一怔! 明明是她自己刚刚说,不让人家陪,让燕西泽先回齐王府的,这会儿人家采纳了她的意见,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再质问人家真心如何?! 说到底,她还是想要让人家陪的吧?! 明明想,却又口是心非的说那番话! 这叫什么? 这叫矫情! 心想着沈双双啊沈双双! 她紧蹙着黛眉,低垂了头,而后无比自嘲的,轻扯着唇角,低低嗤笑了一声! 听到她的嗤笑声,燕西泽缓缓的,收回了投在马车外的视线。 马车外,言遇津眼看着马车就要进京城了,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出声问道:“王爷!马上就要进城了!您看是回王府还是……” 燕西泽闻言,抬眸看了眼身边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但是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沈双双,淡声说道:“先去宫里!再回王府!” 因为燕西泽刚才就说了,会送沈双双去皇宫,这会儿听他如此言语,沈双双紧紧的,抿了下唇角,没有出声。 马车外不明情况的言遇津,这下是真的死心了! 想到燕西泽和沈双双进宫之后……他那脸色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在静默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庄严时,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待会儿进了宫,你务必寸步都不要离开王爷!切记保护好王爷安全!” 庄严闻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言大人!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言外之意,让言遇津不要多管闲事! 言遇津:“……” 主子管不了! 庄严也不听他的! 他这差事,没法当了! —— 马车进了京城,离皇城,还会远吗?! 当然……不远了! 在马车驶入京城之事,燕西泽才堪堪放下了手里撩了半天的窗帘。 彼时,沈双双已经从他身边,移到了不久前言遇津所坐的位子上,美其名曰,跟燕西泽坐在一起,实在太挤得慌! 对此,燕西泽深感无奈! 沈双双从方才燕西泽说,要送她去皇宫开始,就已经不再拿正眼看他了! 燕西泽见此情形,轻扬了下眉宇,将双腿自然分开,然后双手交握,将肘部搁在双膝之上,微微倾着身子,就那么静静的,抬眸看着她那张眉眼如画的小脸儿。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沈双双觉得自己矫情,又鄙视矫情的自己,被燕西泽的目光,看的有些心烦意乱,她抬手拿手里的墨石令,用力敲了敲身后的车厢,然后对外喊了一声:“莫怜!你上来!” “是!” 莫怜很快应声,不久便跃上了马车。 沈双双抬眸,看着莫怜,抬手将手里的墨石令丢了过去! 莫怜见状,眸光一冽,连忙稳稳接住! 沈双双微眯着眸子,看了眼莫怜握在手里的墨石令,沉声对莫怜轻声说道:“方才言遇津说,长寿宫已经被皇上的人围了!” 闻她此言,莫怜的脸色,骤然一凝! 握着墨石令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白意,她紧锁着黛眉,问着沈双双:“大小姐眼下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 沈双双涩然苦笑了下,凉凉声道:“我心系太皇太后的安危,今日既是赶回来了,便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老人家才行!” 语落,她眸色沉下,对莫怜命令道:“待会儿马车到了宫外,会停留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你去联络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联络到人手,再想法子进宫,去芙蓉阁把太皇太后赐给我的那条金鞭给我取来!” 说到这里,她眸光一绽:“一个时辰一到,我会去闯宫!” 闻言,莫怜面色一凝! 不过很快,她便揖手领命:“奴婢这就去!” 语落,她很快便下了马车,衔命而去。 燕西泽一直都在盯着沈双双看。 莫怜上车前如此,莫怜下车后,亦是如此! 他原本以为,沈双双要去闯宫,莫怜应该会相劝,毕竟不管怎么样,莫怜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闯宫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凶险!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莫怜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领命就去办差了! 如此,倒让燕西泽忍不住紧皱了下眉宇。 在莫怜下车之后,他又看了沈双双半晌儿! 见沈双双一直都在把玩着手里的墨石令,没有要看他的意思,他轻挑了下眉梢,勾起嘴角,有些好笑的,终于出了声:“皇宫里,如今都是燕北廷的人!莫怜才刚刚回到京城,皇祖母的势力,到底还有多少能用,还未可知!待会儿……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后,她若联络不到人的话,你真的就打算凭着皇祖母赐给你的这条鞭子去闯宫?” 闻言,沈双双淡淡抬眸,终于看向燕西泽。 定定的,看了燕西泽半晌儿,她微启了红唇,道的却是:“我很累,先小睡片刻,待会儿到了宫外,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停车!” 说到这里,她微敛了眸华,不再看燕西泽一眼,“到时候,你可以让言遇津再准备辆马车,直接回王府!” 语落,她已然看似随意的,扯了一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薄被,然后身形一侧,躺了下来! 见状,燕西泽微微扬眉,只静静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不久,马车抵达宫城外。 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将马车暂时停在了一处僻静处,燕西泽并没有如她所言那边,让言遇津再准备车马,直接回王府,而是双臂环胸,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靠坐在车厢上,看着空间不算大的车厢对里,裹着被子,蜷缩着身子的沈双双。 他不知道,沈双双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但是他知道,这小丫头,现在心里不痛快,不想搭理他! 不过…… 看着她如眼前这般,别别扭扭的样子,他的唇角,倒是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觉得挺新鲜的。 沈双双只给了莫怜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里已经只剩下沈双双一人。 沈双双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原本燕西泽坐着,可是如今已然空空如也的座位,顿时眸色一黯,心里在一阵明显的失望后,仿佛堵了块石头似的。 恰在此时,莫怜回来了! 不过,她虽然按照沈双双的吩咐,将太皇太后赐给沈双双的那条鞭子,从戒备森严的长寿宫芙蓉阁里给偷了出来! 可是,沈双双让她去联络的人,她却一个都没有联络上! 只因,早在燕北廷下令包围长寿宫之后,但凡跟太皇太后有关系的人,全都被圈在自己的府里…… 说起此事时,莫怜的脸色,十分难看。 宫中的形势,竟然如此棘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对此,沈双双却淡定如常,仿佛早已猜到会是如此结果一般! “大小姐……” 莫怜在将事情禀报给沈双双之后,见她许久不语,只静静的,把玩着手里的金鞭,她不禁忧心忡忡道:“要不然,您就先跟齐王殿下回齐王府吧……” “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沈双双抬眸,轻飘飘的,看了莫怜一眼,起身便提了鞭子,从马车里出来,跃下了马车! 就在她微敛了眸华,提着鞭子,准备抬步朝着宫门方向走去时,余光忽然一瞥,却见她以为已经回了齐王府的那个男人,正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好整以暇的偏头笑看着她…… 第330章 一体 距离马车不远处,巍峨的宫墙角落里,有一棵大树。 因为大树的遮掩,那处显得十分隐蔽。 若非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也不可能发现,靠在大树下的人是他! 这人,相貌俊美,长眉斜飞入鬓,鼻梁也挺直而峭立! 他的唇,薄而有型。 平常的时候,唇角总是轻轻抿起。 但是一笑起来的时候,那里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惊艳的同时,也跟着微微翘起了唇角! 沈双双眼下,便是如此反应。 她的唇角,在微微翘起的时候,手里握着金鞭的手,也微微收紧了几分,然后脚步一旋,便朝着燕西泽所在的方向走去:“你怎么还没走?”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燕西泽虽然靠在大树下,但是那树下并非他独自一人。 庄严和言遇津,还有沈双双,他身边最信任的铁三角,也是在的! 原本,他似是正在对庄严吩咐着什么,不过在看到沈双双下车之后,他便屏退了三人,只静静的靠在大树上,微微含笑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这会儿,见沈双双手里提着鞭子,含笑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眼底笑意微深,靠在树干上的身影,不知不觉,变得慵懒起来:“你在这里,我能走去哪里?” “可是你早前不是说……” 沈双双的话,说出口时,见燕西泽眼底波光闪烁,笑意缓缓溢出,顿时噤了下声,很快便紧蹙着眉头说道:“你早前是故意的?” 燕西泽不置可否的,笑着耸了耸眉,然后缓步,朝着沈双双走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说道:“你啊!明明想要我陪着你,听我说要回齐王府,心里不高兴,在我面前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 闻言,沈双双脸上笑意微淡! 抬手拍掉了燕西泽捏着自己脸颊的手,她轻拧了下黛眉,把头转向了一边,脸上的笑意,这回是真的没有了! 见状,燕西泽笑着垂眸,凝视着她! 见她始终别扭着,不看他,他轻挑了下眉宇,声音微沉:“沈双双!你敢不敢看着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 沈双双轻哼一声,紧拧着眉头,回头看着燕西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燕西泽,你觉得这样逗我好玩儿吗?” 她心里,一心记挂着她家姑母,都快要担心死了,可他……竟然还这么……逗她! 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双!你讲点道理!” 燕西泽轻叹了一声,迎着她的视线,眉宇紧皱着,言语之间,冷意更甚:“到底是谁,说我牵一发则动全身,要我顾全大局的?” 闻言,沈双双咂了咂嘴,却是无言以对! 那人……是她! 燕西泽见沈双双启唇不语,眸色又淡了几分:“自你在西夏,说要嫁给我的时候,我便将你视为一体!你说你去闯宫,我没有不陪你一起,也根本不可能让你独自涉险!可是……你却先把你我另开来算,让我顾全大局!” 听他如此仿佛在质问一般的言语,沈双双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我现在工夫跟你在这里扯这些!” 语落,她提着鞭子,转身就要走! “双双!” 燕西泽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要走,眸色沉了沉,他并没有去拦她,而是再次淡淡出声,“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让我顾全大局,还是陪你一起……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闻言,已然转过身去的沈双双脚步微顿。 握着鞭子的手,倏地一下,收的极紧,她不动声色的,暗暗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想要让你陪我一起……” “那我就陪你一起!” 燕西泽因沈双双的话,唇角轻勾而起,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开口声道:“只要你想,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去闯!” 闻他此言,沈双双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缓缓扬起。 不久前,堵在心里的那块石头,因为他这一句话,轰隆一声便崩裂开来,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如今总算是等到了,不由笑着垂眸,轻挑了下黛眉,转身看向燕西泽! 燕西泽迎着她含笑的眸子,也轻挑了眉梢,十分满意,而又不吝夸奖道:“这就对了嘛!你我之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不必口是心非,有任何藏掖!” “嗯!”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对燕西泽笑道:“你说的对!” 其实她早前就觉得自己矫情! 她内心深处,其实是真的,希望燕西泽陪她一起的! 这会儿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心里自然痛快了! 燕西泽对沈双双的态度,十分的满意。 在朝着她轻点了点头后,他抬眸向宫门口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作势便要拉起她是握着鞭子的手:“走吧!我陪你一起进去!” 沈双双垂眸,看着燕西泽握住了自己的手,并没有动,而是轻笑着说道:“虽然你能陪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心里很高兴,而我也想要你陪我一起进去!不过今儿这事儿,以你的身份,你跟我一起进去……不合适!” 闻言,燕西泽眉宇紧皱着,抬眸看向她。 见她那双眸光流转着,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目光,他神色一怔,眸色忽然变得冷澈,湛然:“你什么意思?”” 燕西泽笑的时候,是真好看。 不过他那张脸,冷下来的时候,也是真的骇人! 不过! 在沈双双眼里,燕西泽早就已经被归列为纸老虎了! 是以眼下,便是他的一双凤眸,冷的结出了冰刃,她也仍旧面不改色不说,眼底的光芒,反倒越发晶亮起来:“别这么看着我!这……真的我的心里话!” 燕西泽当时将燕北廷气吐血的时候,心中满是嘲笑。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快要被眼前这个女人气吐血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双双自己去冒险! 也打定了之意,会陪她一起! 不过后来,沈双双的一句罢了,让他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再给她教训! 可是现在这结果,怎么就这么出人意料呢? “你把话说清楚一些!” 当下,他紧紧的,握着她握着鞭子的手,紧皱着眉宇,耐着性子问道:“什么叫今儿这事儿,以我的身份,我进去不合适?”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微微踮起脚尖,伸手默了默燕西泽的鬓角,无奈说道:“你在北留的时候,可以跟燕北廷撕破脸,可以把他气吐血,但是回到这里,行事之前,却仍旧要三思!” “这些我知道!” 燕西泽紧皱的眉宇,微动了动,轻声安抚着她:“如今我手里的兵力和皇祖母手里的兵力相加,是多于朝廷的……而且我也已经跟燕北廷撕破了脸面……已然没什么好顾忌的!” 燕西泽这话,一点都没有把燕北廷放在眼里!说的很是燕西泽。 很是符合他乖张的性格!” 不过沈双双听了,却一脸不赞同的,轻笑着摇了摇头:“正因你已经跟燕北廷撕破脸脸面,燕北廷现在,该是已经恨死你,巴不得揪住你的小辫子,然后狠狠弄死你!以你的身份,如果带人闯入宫廷,燕北廷应该会毫不吝啬的,给你扣上一顶谋逆造反的大帽子!亦或是……他根本就已经在宫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了!” 如若不然,言遇津也不会那么紧张,百般相劝! “这些我都知道!” 燕西泽定定的,看着摇头轻笑的沈双双,笑的一脸无所谓:“不过我无惧于他!” “你什么都不在乎,自然无惧!”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的视线,一双水润的杏眼,轻眨了眨,然后轻轻抬手,看似轻抚着他襟口褶皱一般,慢条斯理道:“可是我在乎!” 语落,她抚着他胸口的手,倏地用力,竟是封住了他的穴道! “沈双双——” 燕西泽没有想到,沈双双会忽然封住他的穴道,先是心下一惊,旋即瞪大了双眼,阴沉着脸色,喊了她一声! 然,他只喊出了沈双双的名字,便见沈双双再次抬手,啪的一下,又封了他的哑穴,然后伸出食指,置于自己的唇上,对他轻轻嘘了一声! 曾几何时,南玄策被沈双双封了穴道,他在心里还幸灾乐祸来着! 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他这里,着实让他既惊且怒,直直的瞪视着眼前,因为他的宠爱,而有恃无恐,正手指竖于唇上,对他轻嘘了一声的女人! “我知道,你生气了,不过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双双一点都不怕眼前的纸老虎不说,还觉得他瞪着眼睛的样子,十分的可爱! 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朝着他轻轻眨动了几下,温言软语道:“我知道,你想要一直护着我,不让我经受任何的风吹雨打!既是有你这个心,那么以后……还有以后的以后多的是机会!不过这次……就先算了!” 言语至此,她轻挑了下黛眉,转头朝着不远处偷偷瞧着这边的铁三角招了招手! 见她招手,言遇津、庄严和慕容浅,很快便过来了。 几人行至近前,见燕西泽的脸色,阴沉难看的,仿佛能冻掉一地的冰碴子,不由全都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了燕西泽的异常…… 第331章 等着 燕西泽被沈双双封住穴道,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不过以前的时候,他对沈双双属于单相思,对她也没有防备,她点他穴道,他虽然生气,不过点了也就点了,事情也就那么揭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明明心意相通! 他什么都想要给她最好的! 可是偏偏就这样,她竟然还是对他下了黑手,这么算计他! 这就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在庄严、慕容浅和言遇津走近的时候,他的脸,很黑! 黑的那叫一个一塌糊涂! 待三人行至近前时,他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斜睨着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不能成言,只能以眼神示意,想要让他们尽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儿! 慕容浅是第一个发现他身上异常的! 意识到他被封住了穴道,慕容浅当即瞪大了双眼,倒抽了一口凉气:“王爷?!您这是……” 沈双双转身,打断了慕容浅的话:“你家王爷被我封了穴道!” 这下,倒抽凉气的,不只是慕容浅了,还有言遇津和庄严! 其中,庄严性子冷,倒也还好,唯言遇津的反应那叫一个夸张! 只见他看看沈双双,再看看燕西泽,随后又将视线调转到沈双双身上,然后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喜之意,故作一脸震惊而不解的问道:“大小姐您为何要封王爷的穴道啊?” 沈双双眸色冷淡的,看着言遇津,唇角勾起的弧度淡淡的:“你不是一直不想让你家王爷进宫涉险吗?眼下我封了他的穴道,不正合你意?你得了便宜,还在我这里卖什么乖?” “呃?!” 言遇津被沈双双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微微抬眸,偷偷瞥了燕西泽一眼,见燕西泽那眼睛里的光,已然化作实质,他心下一凛,有些不自在的对沈双双说道:“如今宫中形势紧张,卑职确实不想让王爷进宫涉险,不过便是如此,王爷是主子,卑职只是奴才,卑职也胆子让大小姐封王爷的穴道……” “得了!” 沈双双现在不想听言遇津在这里给自己辩解,也没工夫在这里浪费,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言遇津的话,她那双潋滟的双眸中,带着几分冷意:“眼下你家王爷的穴道,是我封的,跟你没关系,你还不赶紧差人把你家王爷抬回马车上去!” 沈双双所言,正合言遇津心意! 不过…… 看了眼此刻正阴沉着脸色,怒瞪着自己的燕西泽,他紧抿着唇角,想着多少还是要矜持一些的:“这……不好吧?” 沈双双见言遇津如此反应,眼底笑意微冷了几分,作势便要抬手:“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家王爷的穴道解了,让你家王爷陪着我一起进宫去?” 见状,言遇津心下一紧! 心想在这沈大小姐跟前,还真是一点聪明都耍不得! 事已至此,已是他求之不得,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了,他连忙惊呼了一声:“大小姐且慢!” 语落,似是唯恐沈双双会反悔一般,他偏头看了眼庄严,一双小眼睛,用力眯了眯:“别愣着了!赶紧把王爷扶到马车上去!” 言遇津如此一语落地,燕西泽浑身,顿时泛起了无尽冷意! 而庄严,也并没有立即听言遇津的话,而是眉宇紧皱着,眸色不定的,看向此刻一张俊朗,已经出离愤怒的燕西泽! 沈双双知道,庄严心里只认燕西泽这一个主子! 如今,自然也只会听着燕西泽的! 因此,在庄严看向燕西泽的时候,她一颗心便隐隐提了起来。 果然,很快她便见庄严抬手,作势要去解燕西泽的穴道! “庄严!” 言遇津见状,立马喊了庄严一声,连忙快步上前,死死抱住了庄严的手臂:“不可!万万不可!” 庄严沉眸,侧目怒视着言遇津:“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也只听王爷的命令!” 语落,他作势便要挣开言遇津。 却不期,沈双双就在此时,忽然出手如电,竟……又封了他的穴道! “大小姐!” 慕容浅见沈双双先封了燕西泽的穴道,又封了庄严的穴道,当即变了脸色,作势便要上前,可她才刚刚上前一步,便见莫怜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双双在封完庄严的穴道之后,便缓缓敛了手。 身形微转之间,她的视线扫过因她忽然出手,封了庄严穴道,而怔在当场的言遇津,最后看向脸色骤变的慕容浅,她眸色微深道:“我待会儿,会带你和莫怜一起进宫,由你们两个护我安全!这个时候你最好保存体力,不要做无谓之事!” 闻言,慕容浅不由紧锁着了黛眉,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言遇津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她家王爷进宫,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帮她! 而她…… 她和莫怜的功夫,应该在伯仲之间。 她们两人若是动手的话,莫怜奈何不了她,她也奈何不了莫怜! 她若是跟莫怜动手,既不能如愿解开她家主子的穴道,又唯恐会引起羽林军主意……还真是应了沈双双所言,那是在做无谓之事! 沈双双见慕容浅没有妄动,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视线一转,重新看向言遇津:“言大人!” 言遇津眉头一皱,看着沈双双的眸光,微闪了闪,旋即揖手恭身:“大小姐唤卑职言遇津即可!不知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沈双双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而言遇津在她看来,还算聪明! 看着眼前朝着自己揖手恭身的言遇津,她轻挑了下黛眉,红唇微弯道:“正如你所担心那般,皇上如今在宫里,应该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家王爷去自投罗网!所以眼下他进宫……不合适!而我……也不会让他进宫!” “大小姐能在这个时候,替王爷着想,实在难得!” 言遇津十分赞同沈双双所言! 微微抬眸,看向沈双双的双眸之中,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敬佩之意,他在沉吟了片刻之后,面色凝重起来:“就不知卑职可还有什么可以帮到大小姐的?” “当然!” 沈双双微眯了下眸华,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了:“待会儿,我先进宫,半个时辰之后,还要请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言遇津微微屏息,一脸郑重:“还请大小姐尽管吩咐!” 沈双双凝眸,将拿着鞭子的手,拢于身前,然后朝着言遇津伸出另外一只手,轻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言遇津见状,眸波一闪! 在微微侧目,看了燕西泽一眼后,他到底还是顶着燕西泽的眼刀子,凑近到沈双双身前:“大小姐……” 沈双双垂眸,看了言遇津一眼,压低了嗓音,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声音,低语道:“半个时辰之后……” 须臾,听完了沈双双的吩咐,言遇津的眸光,倏地一亮! 就在他微张着嘴巴,一脸赞叹的抬眸想要看向沈双双时,却听沈双双忽然轻笑着叮嘱着他:“这里虽然隐蔽,却也非久留之地,你还是赶紧差人,把你家王爷抬回马车上吧!为了你家王爷的安全,你且记得,今日在没有我的消息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解开他的穴道!” 之余这点,言遇津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 他眸色一顿,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一脸苦哈哈的说道:“卑职只怕事后,王爷会扒了卑职的皮!” “怕什么?” 沈双双轻笑了下,抬眸看了眼边上,已然冷成一座冰山的男人:“事后……有我呢!” 闻言,言遇津心弦微松:“既是如此,那卑职……就恭祝大小姐,能够平安归来!” “那是自然!” 沈双双胸有成竹的,轻轻一笑,却没有再看言遇津,而是后退一步,重新回到燕西泽身边,然后微仰着头,对他眉眼弯弯的笑着:“你生气了是不是?” 闻言,燕西泽眸光剧烈闪动! 她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他能不生气吗?! 他生气了! 而且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乖乖等着!” 沈双双伸手,胆大包天的,摸了摸老虎的下巴,然后解了他腰上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金牌令箭,唇角弯弯的仰头看着他,说道:“等着我回来哄你!” 语落,她没有去看燕西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轻挑了下黛眉,提着鞭子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向后,大步朝着宫门所在的之处走去! 见状,燕西泽原本剧烈闪烁的眸光,忽然一滞,一张俊朗阴沉的,像极了六月暴雨来临前的天儿,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浅眼看着燕西泽的脸色,阴沉的厉害,顿时紧咬了牙关! 挡在她面前的莫怜,一直都眸色深深的,紧紧盯着慕容浅! 知沈双双已经转身朝着宫门方向行去,她声音紧绷道:“慕容浅,大小姐要你我随她一起进宫,护她安全!” 闻言,原本目送着沈双双离开的燕西泽,眸光一动,朝着慕容浅看来。 在与慕容浅四目相对之时,他紧皱着眉宇,看似冰冷,却又蕴含着担心,掺杂着急切的目光,朝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兜转了一圈! 慕容浅如何能不懂,他心中所想?! 在意会他的意思之后,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追着沈双双去了! 见状,莫怜眉心一展,忙也跟了上去! 很快,她们一行三人,便消失在了燕西泽和言遇津等人的视线之中,并于不久之后,手持沈双双刚刚从燕西泽身上解下来的金牌令箭,顺利进入了皇宫! 只不过,她们三人进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承乾宫中…… 第332章 光火 正如沈双双所料,燕北廷已经以太皇太后为饵,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燕西泽一露面,便将他拿下! 毕竟,比起日后要与燕西泽刀兵相见,动摇国之根基,趁燕西泽才刚刚回京,一心担心着太皇太后,出其不意给他致命一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燕西泽并没有进宫! 进宫的,只有带着莫怜和慕容浅的沈双双! 齐王没等到,却等来了三个女人! 这,让得了圣旨,严守在外的羽林军一时不知,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听到李维的禀报,才刚刚用过午膳,正跟着他的芜碧姑娘一起在承乾宫大殿里喝茶的燕北廷,不禁瞬间便阴沉了脸色! “进宫的是沈双双……”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他色阴鸷的,抬眸问着躬身于前的李维:“那……燕西泽呢?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与朕撕破脸面,眼下怎么舍得,让她只身涉险?” “回皇上……” 李维早已料到,燕北廷会问起燕西泽。 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燕北廷一眼,他眉头紧蹙着,抿了抿唇,垂首回道:“齐王和沈家大小姐,应该是躲过咱们的眼线,偷偷回京的,沈大小姐进宫之后,奴才已经命人去搜查齐王的下落,眼下……还没有消息!” “一群废物!” 因李维的那句,燕西泽和沈双双,应该是躲过了他们的眼线,偷偷回京的,燕北廷不禁神色冰冷的,低啐了一声! 眼看着李维因为他的低啐,抖了抖身子,他微眯着眸子说道:“沈双双在这里,燕西泽便是没有进宫,也应该就在宫外藏着!” 语落,他哂然一笑,再次对李维命令道:“你去,立即加派人马,去宫外搜查他的下落!” 李维连忙应声领命:“奴才领旨!” 燕北廷看着李维,眸波微闪了下,神情冰冷淡漠,眼底冷芒乍现:“如若发现他的下落,不必禀报,杀——无赦!” 闻言,李维心下一凛,连忙再次颔首:“是!” 语落,他作势便要衔命而去。 不过,他才刚刚抬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转过身,有些踌躇的问着燕北廷:“皇上……沈大小姐那边……” “她?!” 燕北廷冷眼,看了李维一眼,一脸嘲讽和不屑:“先让她去长寿宫碰碰钉子,然后再拿下她!记住,别伤她性命!如果搜不到燕西泽,她的命,还有用!” 李维闻言,面色一紧,这次是真的衔命退下了。 眸色清冷的,看着李维躬着身子退了下去,燕北廷想到沈双双那张脸,脸上的嘲讽之意越渐明显! 在他看来,沈双双……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既然要去长寿宫,那就让她去好了。 反正她也不可能见到太皇太后! 他对她,厌恶至极! 正好让她去长寿宫外碰碰钉子,最好碰个头破血流! 到那个时候,他再拿下她。 燕西泽不是在乎她吗?! 那么她正好可以成为他手中,拿来引诱燕西泽的诱饵! “皇上……” 在燕北廷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时,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喝茶的芜碧,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燕北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回眸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女子,不禁眸色微深了几分,轻轻的挑起了眉梢。 见状,芜碧莞尔一笑:“您的茶凉了!臣妾再给您换一盏吧!” 燕北廷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原本轻挑的眉梢,缓缓落下的同时,嘴角轻扯的弧度,也落了下来:“不用了!你先回朝华宫歇着吧!朕还要到长寿宫那边去瞧瞧!” 闻言,芜碧脸上的笑容微淡! 朝华宫,是她回宫之后,燕北廷给她安排的寝宫。 自她跟着燕北廷回宫之后,燕北廷将她安置在了朝华宫不说,吃穿用度全都给她安排了最好的! 除此之外,他每日都会到朝华宫去看她!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从不在朝华宫里留宿! 今日,她鼓足勇气,不请自来,陪着他一起用了膳,本以为可以多留一会儿,却不想燕北廷竟然这就让她回去歇着! 芜碧脸上的神情,燕北廷不是没有看到。 却只作视而不见,轻轻的,将手里的茶盏搁下,他在对她扯唇轻笑了下之后,便已然起了身! 初时,他的唇角,还带着淡淡笑意。 但是,在他转身之际,他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变,只是瞬间,便已然不复再见…… —— 彼时,身披大红色披风的沈双双和莫怜并慕容浅一行,凭着手里的金牌令箭,再加上燕北廷暗中的吩咐,十分顺利的,便赶到了长寿宫门外。 微抬眸华,看着眼前高台之上,巍峨的长寿宫门前匾额所书的长寿宫三个烫金大字,沈双双眼眶微热,刚要抬步上前,便被挡在门外的羽林军给拦了下来! 见状,沈双双眸波一闪,刚要出声。 便听身后,有一道并不算陌生的低沉男声传来:“皇上有旨,太皇太后病重,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进长寿宫一步!” 自燕北廷登基之后,羽林军大将军,早已换了人做。 羽林军身为皇城禁军,能堪当羽林军大将军之职位者,自然是燕北廷的心腹! 不巧,燕北廷的心腹,沈双双都认识! 而眼前说话的这位,从以前燕北廷还是平王时,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名唤林森! 林森其人,身形魁梧,虎目含威! 沈双双在听到林森的声音时,当即便侧目朝着他望了过去。 眼看着林森一身盔甲,手扶剑柄,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她眸光一凛,不等林森行至近前,手中长鞭,已然破空而出! 林森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袭红衣的沈双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然上来就朝着自己挥鞭子! 因他距离沈双双,已然只有几步之遥。 沈双双出手又极快,等他发现沈双双的动作时,沈双双手里的长鞭,已然朝着他甩了过来! 因距离太近,他瞳眸一缩,再想躲已是徒然。 千钧一发之际,只得抬起手臂去挡! “啪——” 一声脆响之后,呼啸而至的长鞭,狠狠的抽打在林森的手臂上,除此之外,那带着尖刺的鞭尾,还自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你——” 林森吃痛,当即大怒,一双虎目,瞪的滚圆,怒视着沈双双。 不过,就在他的目光,与沈双双那双与她形象不符的冷冽双瞳,在半空中相接时,她手中的长鞭,已然再次甩起! 林森大惊,陡地后退两步,才堪堪躲过这一鞭! 鞭子抽打在地上,将脚下的青石板,抽出一道明显的白迹! 林森的视线,扫过那道痕迹,顿时一脸怒容的抬眸看向对面明明生的娇艳欲滴,却出手狠辣的沈双双:“沈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面对林森的怒声质问,沈双双手腕一抖,长鞭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圈了几个圈,落入她纤白的素手之中。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长鞭,她冷眼盯视着身为羽林军大将军的林森,脸上不露一丝胆怯,哂然冷道:“你说太皇太后病危,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太皇太后被人下了毒!今日我既已至此,定然要见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语落,她猛然一甩身后的披风,举起手中金鞭,蓦地扬声,语气凛然道:“此鞭,乃是太皇太后御赐,太皇太后懿旨,见此鞭如见她老人家!今日……谁敢拦我!我就拿这条鞭子抽死他!” 就如林森没想到,沈双双会玩鞭子一样。 他同样没有想到,沈双双手里的鞭子,竟然是太皇太后所赐! 不过,在仔细看过她手里的那条鞭子之后,林森顿时一怔,脸色明显变了变! 因为,这鞭子以前见过! 已逝的元后娘娘,以前就有这么一条! 也确实是太皇太后所赐! 在林森怔愣之时,沈双双已然转身,然后手臂后扬,猛地一甩,朝着挡在她身前的羽林军便是一鞭! 且一鞭之后,便又是一鞭! 那鞭子在她手里,仿佛能玩出花儿。 几乎是每一鞭甩出去,鞭尾都会卷起一抹冷厉的弧度,鞭鞭见血! 她当真做到了,谁敢拦她,她就拿鞭子抽死他! 守在长寿宫外那些羽林军,谁也没有想到,沈双双这么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娇小姐,生的跟朵花儿似的,动起手来,竟如此狠辣! 加之有李维不久前所传的圣旨,不能伤她性命,众羽林军谁也不敢真的对沈双双动手,如此也正好给了沈双双可趁之机。 一时之间,沈双双英姿飒爽,手起鞭落,四下哀嚎遍地,如入无人之境, “拦住她!” 林森反应过来,意识到沈双双这是要硬闯,猛地回过神来,作势便要上前! 可是,他才刚刚迈出一步。 跟着沈双双一起进宫的慕容浅,便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久闻林大将军武功卓绝,慕容浅还请林大将军赐教!” 语落,不等林森迎战,她已然唰的一下,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攻杀了过去! 林森见状,心下一凛,连忙拔剑迎战…… —— 不远处,李维胆战心惊的,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一团乱战中,渐渐朝着长寿宫门走近,不禁一脸惊骇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主子。 以他对他家主子的了解,他家主子这会儿,定然又要怒了! 却不期,他家主子此刻,竟神情复杂,望着乱战中的那抹红色身影,一双凤眸中,似是有光火,不停的,快速的,闪烁了起来…… 第333章 伯仲 “燕北廷!我的鞭法厉害吗?” “燕北廷!我敢说,这京城没人玩鞭子能玩儿过我!” “燕北廷!你以后得宠着我!让着我!如若不然,我手里的鞭子,定不饶你!” “燕北廷!” “燕北廷……” …… 燕北廷立身长寿宫不远处,紧皱着眉宇,远远的,望着前方一袭大红色披风,明明很娇弱,却手起鞭落,英姿飒爽的沈双双,耳边忽然响起了以前左星棠跟他说过的话! 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那一句句,过往的言语,也仿佛还言犹在耳! 他眸光剧烈颤抖之间,眼中那抹红色身影,已然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左星棠手持长鞭,眉眼含笑,一脸骄傲的扬起下颔,神情飞扬的模样! “星棠……” 薄唇轻启之间,声若蚊吟般的呢喃着他对左星棠的爱称,他的脚步,几乎不受控制的,抬步便朝着长寿宫方向奔去。 “星棠?!” 李维从方才,便已然开出,燕北廷的神色不对。 惊闻燕北廷口中呢喃的名字,再见燕北廷抬步便朝着长寿宫方向奔去,他心下惊了惊,连忙跟了上去。 彼时,长寿宫门前,早已乱作一团。 林森和慕容浅,虽然缠斗在了一起。 不过,羽林军人多势众,若是动真格儿的,想要捉拿沈双双等人,并不是难事! 可是难就难在,早前下了圣旨,不能伤沈双双! 而且,沈双双又出人意料的彪悍! 她身边有莫怜护着,手里鞭子甩起来,根本就没什么章法,当真是谁敢拦她,她就抽谁! 如此,一番混乱之后,她还真的由莫怜护着,一路拿鞭子抽到长寿宫大殿门口! 甩鞭子,那是个技术活儿,却也是个力气活儿! 以沈双双的体质,靠着一股子横冲直撞,连甩数十鞭之后,气息早已不稳! 不过! 长寿宫就在眼前! 便是体力不支,她手里的鞭子,也一直不曾停下! 然,就在一鞭将挡在身前的羽林军抽翻之后,她胀红着俏脸,欲要再次扬鞭之后,她握着鞭子的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攫住! 莫怜踹翻前方的羽林军,陡地转身抬眸,惊见此刻紧紧攥着沈双双的手,阻止她再次扬鞭的人竟是燕北廷,当即变了脸色:“大小姐!” 闻声,沈双双心下一凛! 意识到此刻身后之人是谁,沈双双握着鞭子,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而后猛地蹲身从手臂下绕过,抬脚便朝着身后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踹去! 燕北廷不防她的动作可以如此之快,一个不防,险些被她踢个正着! 在他后退躲闪之际,不得不松开了沈双双的手! 也正如此,沈双双手里的长鞭,才得意再次甩出! “皇上!” 李维眼看着沈双双手里的长鞭,朝着燕北廷甩去,当即亡魂皆冒,在一声惊呼之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啪的一下! 长鞭抽打在李维身上,疼的李维闷哼一声,浑身哆嗦了下! 燕北廷见状,心下大怒,一个健步上前,紧紧攥住了沈双双那只握着长鞭,已然再次高高扬起的手臂,怒吼道:“沈双双!你想找死是不是?” 语落,他冷厉的视线,自附近一扫而过:“全都给朕住手!” 随着他一语落地,无论是围在附近,还是被沈双双和莫怜撂倒的羽林军,包括跟慕容浅颤抖在一起的林森,皆都变了脸色,然后纷纷跪落在地! “参见皇上!” …… 燕北廷在飞奔过来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 那就是左星棠! 可是! 当他握住沈双双的手! 当他感觉到,掌心下沈双双那比之左星棠,还要纤弱几分的手指,他的心里仿佛被人浇上了一盆冰水,霎时间冷的如坠冰渊! 眼下,一双冰冷的凤眸,冷冷的盯视着眼前,沈双双这张跟左星棠没有半分相似的容颜,他心中失落非常! 不是! 她不是! 她不是他的星棠! 因为这个认知,他冰冷的视线,自附近跪落一片的羽林军身上一扫而过,掌心下的力度,似是要将沈双双的手捏碎一般,语气紧绷而森冷,怒视着沈双双说道:“沈双双!你好大的胆子!罔顾朕的旨意,擅闯长寿宫不说,你竟然还敢跟朕动手!你这是……要谋反不成?!” 燕北廷身为一国之君,帝王威仪,总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可是眼下,沈双双听到燕北廷森冷的言语,却忽地轻扯了下红唇! 潋滟的唇畔,有一抹明显的笑意,如花般绽放,她身形微转,先是看了眼,被自己被燕北廷紧紧攥着的手臂,而后轻扬了黛眉,嘲讽声道:“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三个女子,就能谋反!皇上还真是抬举我们!” 自年前跟燕北廷离京之后,她早已不再对他用敬语。 这次,自然也一样! “还有方才……” 她语气微微停顿了下,迎着燕北廷怒火中烧的眸子,清淡声道:“明明就是皇上忽然出手偷袭我,我不知身后何人,会还手是人之常情!” 燕北廷没有想到,沈双双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如此目无君上,在这里强词夺理! 紧紧的,盯着她直到此刻,竟然还沉静如水的容颜,他的眼底顿时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手下也微微用力:“沈双双!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女人的力气,跟男人的力气,自然是没法儿比的。 燕北廷用力攥着沈双双的手臂,沈双双自然也会痛! 不过即便如此,却比不得当初她被利刃穿腹,烈火焚身之痛! 极力,隐忍着手臂上的痛楚。 她紧锁着眉头,唇角虽然轻轻勾着,神色却淡漠非常:“俗语有云,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在这世上,谁不想活?若说不想活,那也该是皇上……不想让我活吧?” “沈双双你——” 燕北廷看着眼前的沈双双,眸波再次剧烈闪动起来! 沈双双现在,紧锁眉头,轻勾唇角的样子,他实在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左星棠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也会是这般模样! 眼前之人,明明不是她! 可是……她的神情,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中,忽然生起几许疑惑,但是那疑惑也不过转瞬之间,很快便见他也跟着紧锁了眉头,沉声怒道:“你放肆!” “我放肆也是被皇上你逼的!” 沈双双明明柔弱的,如同娇花一般的人儿,可是现在扬声之时,丝毫无惧于眼前的燕北廷不说,气势上竟强大到,与燕北廷不分伯仲! 见她如此,燕北廷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一变。 手下微微用力,将高举的手臂,猛地下移,他仍旧没有将她放开,而是忽然哂然冷笑了下,说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是燕西泽吗?他现在人在何处?堂堂的齐王殿下,竟然让你一个弱女子进宫,看样子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闻言,沈双双也跟着冷然一笑! 燕西泽对她如何,不用任何人跟她说,她心里最是清楚明白! 此刻,听到燕北廷的话,她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金鞭,她笑的宛若盛放的罂粟,危险而有让人移不开视线! 微微倾身,凑近燕北廷稍许,她微微仰着头,笑着扬眉:“皇上明鉴!给我胆子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太皇太后!” 她此言一落,便见燕北廷的神色,又是一怔! 不过眼下,沈双双并没有看他,而是陡地转头,视线扫过跪落在前的一众人等:“太皇太后对我沈双双,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此时人尽皆知!我听闻太皇太后被歹人所害,身中剧毒,心中实在担心她老人家的安危,这才会一时冲动,做出闯宫之举!” 说到这里,她再次抬眸,眸色凉凉的看着燕北廷:“我如此回答,皇上可还满意?” “呵——” 沈双双的回答,燕北廷怎么可能会满意?! 冷冷的,盯视着沈双双半晌儿,他忽地勾唇,冷冷呵笑了一声! 见状,沈双双微眯了眸华,也跟着冷呵了一声:“皇上看样子,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太皇太后明明是急火攻心,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被歹人所害,身中剧毒……” 燕北廷眸色深深的,注视着沈双双,脸上却是冷笑不止! 猛地一甩,松开了沈双双握着鞭子的手,他眸中戾色忽现,眉宇微动着,朝着她逼近一步,居高临下道:“沈双双!朕知道你有些小聪明,不过那又如何?你眼下不还是落到了朕的手里了吗?燕西泽他不是看重你吗?如此正好,朕已经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如今只等着看一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来自投罗网!” 沈双双早已料到,燕北廷心里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此刻听他把自己的计划都说出了口,她不由无比嘲讽的冷笑了下:“皇上这如意算盘打的好啊!不过……今儿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闪! 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唇畔那抹满是嘲讽的冷笑,他眼底的光,微微闪动了几下,最后倏地锐利起来:“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朕拿下!不论死活!” 沈双双听他如此言语,只眸色倏地一冷! 她身边的莫怜,更是如临大敌! 见状,沈双双轻扯着唇角,神色冷漠的,自燕北廷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上一扫而过,旋即冷冷的,望着朝着自己围拢过来的林森等人,再次扬起了手里的长鞭! 然,这一次,不等她手中长鞭落下,便听一声一声,仿佛击打在人心上鼓声,自宫门外徐徐传来…… 第334章 跪落 宫外,登闻鼓前,人头攒动,已然围了一圈人。 人群之中,才刚刚被庄严解开穴道没多久的燕西泽,一袭青色蟒袍,铁青着脸色,双手背负,长身玉立于登闻鼓前! 在他身前,庄严正用力挥舞着鼓槌,一一下的,奋力敲打着登闻鼓! 鼓台之下,庄严跪在地上,手持才刚写好没多久,估计连墨迹都没有干的奏折,扯着嗓子一遍一遍的高声喊道:“臣,大燕齐王燕西泽,听闻皇祖母被歹人所害,身中剧毒,心中惊痛,牵挂不已!今,皇上封锁长寿宫,臣无门而入,只得击之登闻鼓,以求上达天听!恳请皇上,看在臣一片孝心的份上,准臣入宫为皇祖母侍疾!” 听完他所喊的内容,人群中喧哗顿起。 燕西泽听着耳边乱糟糟的议论声,一脸不耐的扫了眼边上正扯着嗓子,高声喊着的言遇津,强忍着压下将他踹飞的想法,轻皱着眉宇,面色冷峻的,抬眸朝着宫门方向望去! 敲登闻鼓一事,是沈双双进宫之前,交代给言遇津的,他提前并不知情。 此刻,他虽然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方式,心中却仍旧怒火升腾! 他要的,是将沈双双护在身后,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和伤害! 可是现在,她却将他留在这里,去冲锋陷阵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怒?! —— 宫内,长寿宫门前。 燕北廷忽然听到鼓声,猛地转身,便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皇上!” 李维抬眸,偷偷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踌躇声道:“是登闻鼓!” “朕当然知道是登闻鼓!” 燕北廷脸色铁青的,侧目瞪视了李维一眼,对其沉声说道:“还不赶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李维面色一变,忙不迭的领命而去。 “呵——” 沈双双眼看着李维撒腿就朝着宫外跑去,不禁浅浅勾唇,轻呵了一声,幽幽问道:“皇上想不想知道,外面敲登闻鼓之人是谁?” 闻言,燕北廷面色一凝,再次转身看向沈双双! 深凝着即便被羽林军包围,却仍旧怡然无惧,浅笑嫣嫣的,将举鞭的手,缓缓放下的沈双双,他的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眸色开始不定起来:“是燕西泽?” “皇上圣明!” 沈双双勾唇,朝着轻挑了下黛眉,眼底笑意微深:“以太皇太后为饵,诱齐王入宫,再围捕杀之……不得不说,皇上的计划,如是成了,便能永绝后患!真的极好!只是可惜……” 燕北廷冷眼看着沈双双,见她话说了一半,便不再往下说,不禁神情冰冷的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 沈双双轻轻把玩着手里的金鞭,神情狡黠的,朝着燕北廷轻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皇上的计划,早就已经泄露了!” 听沈双双说,他的计划,早就已经泄露了! 燕北廷本就冰冷的脸色,瞬间冷若冰山,心中思绪却开始飞转个不停! 知道他这个计划的人,屈指可数! 如今他的计划既是泄露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的身边有燕西泽的眼睛! 那么,这个眼睛,到底是谁? 以沈双双对燕北廷的了解,如何能不知,他眼下正在心里排查着,她口中所谓泄露他计划的人,到底是他身边的哪一个? 如此,正合她的心意! 她要的,便是他的疑心! 轻飘飘的,又睨了燕北廷一眼,她微微一哂,再次开口说道:“现在齐王在外面敲登闻鼓,所用的由头,乃是太皇太后身中剧毒,皇上却封锁了长寿宫,他心忧太皇太后凤体,以太皇太后皇孙的身份,恳请皇上彻查此事,并允他入宫侍疾!” 说到这里,她黛眉一耸,又看了燕北廷一眼,故作为难道:“如今太皇太后中毒,皇上又封锁了长寿宫,那些百姓,也不知道会在心里,怀疑谁是凶手!” “你的意思是……” 燕北廷听出沈双双的言外之意,微敛了思绪,眸色冰冷的看着她:“他们会怀疑是朕?” “因为元后的事情,世人大约都知道,皇上与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不睦!老百姓们会多想,那也在所难免不是?” 沈双双微扬着下颔,脸上依旧挂着浅笑:“皇上若是不想让他们多想,便只能大开宫门,准齐王入长寿宫侍疾!只是那样的话,皇上只怕也不能对他下手了!” 燕北廷本就脸色难看的厉害! 当下,听了沈双双的话,他当即暴怒出声:“皇祖母乃是得知你们在北留发生的那些荒唐事,一怒之下病重!” 沈双双见他如此,轻轻笑了起来,神色张扬放肆:“事实如何,我见不到太皇太后,如何能够知晓?” “你以为,你还见得到太皇太后吗?” 燕北廷看着沈双双张扬放肆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他清冷扯唇,森冷声道:“朕动不了燕西泽,难道还动不了你不成?”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冷,握着金鞭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 燕北廷见她事到如今,虽然冷了眸色,脸上却不见一丝惧意,眼底的光火,顿时更烈了几分! “不见棺材不掉泪!” 心中想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再挑起他的怒火,也真是够了,他眸色隐隐闪动了下,陡地转身,对林森命令道:“还愣着作甚?沈家大小姐违抗圣旨,擅闯长寿宫,格杀勿论!” 慕容浅闻言,心下一凛! 只见她一个纵身,便冲到了沈双双身前,与莫怜一左一右,如临大敌般,将沈双双护在身后! “不知所谓!” 燕北廷微眯着眸子,扫过挡在沈双双身前的莫怜和慕容浅,眸色冷戾道:“动手!” “是!” …… 林森等人,异口同声的领了命,作势便要朝着沈双双冲去。 沈双双冷眼扫过众人,淡淡勾唇,蹙眉问着莫怜:“我在皓月山庄炼制的那些好东西,该拿出来晾一晾了!” 闻言,慕容浅眸光一闪,抬眸看向莫怜。 莫怜与她四目相对,微微轻笑了下,一个甩手,便丢了两颗药丸子过去,而后一个抄手,又从袖袋里取出几颗! 慕容浅知道,自己手里的黑药丸子,有多大的威力! 可是眼下…… 她微微抬眸,看着紧绷着俊脸,站在羽林军后的燕北廷,心有忌惮道:“大小姐……皇上还在呢!” “皇上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担心什么,不过脸上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微微扬声,沉道:“砸!”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莫怜不等慕容浅再开口,直接扬手,将手里的药丸子,飞砸了出去! 见状,慕容浅深吸了一口气,只得把心一横,也依言将手里的药丸子砸了出去! 她们砸出去的药丸子,有的飞砸到了林森脚下,有的砸到了羽林军身上的铠甲上! 总之,只顷刻之间,便听砰砰几声。 顿时有光火和迷眼从人群中,蔓延开来! 燕北廷见状,瞳眸骤然一缩! 钻入鼻息之间的气味,并不算陌生,他心下抖了抖,在捂住自己的口鼻的同时,一脸不置信的,猛地抬眸,冲着被莫怜和慕容浅护在身后的沈双双望去! 彼时,挡在沈双双身前的那些羽林军,已然一个一个的,全都倒了下来! 烟雾之后。 沈双双手握长鞭,淡淡含笑! 燕北廷的视线,从她手里的长鞭,一路向上,最后与她淡淡含笑的双眸,四目相接,而后眸光颤动,声线不稳道:“你怎么会?怎么会……” 去年,夏时。 先帝驾崩! 他带人入宫之前,他的星棠,曾经耗时多日,炼制了一袋黑色药丸! 那个时候,她跟他说,若遇不顺,这东西也许可以让他力挽狂澜! 当时,他只觉好笑。 后来,在与先皇手下的精兵对战之时,他手下精兵,包括左宗岩左卓,全都受了伤,那袋药丸也真的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那药丸,实在是东西! 即便,在他的星棠去了之后,他也曾命人配制过! 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做梦都没有,时至今日,这药丸竟然出现在沈双双的手里,而且……用在了他的身上! 以致于,方才他虽然捂住了口鼻,可是眼下,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人抽走一般,身形踉跄着,咚的一声,将将左膝,狠狠的,砸在地砖之上。 慕容浅眼看着燕北廷浑身无力,单膝跪落在地,直觉今儿这事儿,实在玩儿大了,登时转头,一双星眸瞪得滚圆的,问着沈双双:“大……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药倒了羽林军,这还好说! 但是药倒了皇上的! 这事儿可大了去了! “怎么办?” 沈双双红唇噏合着,轻轻呢喃这句话,视线却仍旧停留在燕北廷的身上! 眼下,若是燕北廷杀了,倒是可以一劳永逸! 但是…… 眼看着他,单膝跪地之后,整个人都晃了晃,而后倒坐下来,一双凤眼,满是震惊的凝望着她,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徐俊和陆吏,正带兵赶来,她黛眉轻扬了下,知眼下不是动燕北廷的好时机,颇有些无奈的,将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而后眸色一敛,冷笑着转身朝着朝着长寿宫走去:“自然是……趁着他们自顾不暇,去见太皇太后了!” 第335章 端倪 徐俊是和李维一起赶过来的。 在他们带人赶来之时,沈双双已经带着莫怜和慕容浅进入长寿宫。 长寿宫外。 徐俊和李维,惊见林森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全都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且燕北廷的一双凤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长寿宫门口方向,登时全都脸色大变! “皇上!” 李维惊呼一声,伸手搀扶住燕北廷的手臂,颤抖着嗓子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扶朕起来!” 燕北廷微微启声,却是有气无力。 眼下,沈双双已经进了长寿宫。 可是,他心里的疑问,却一个接着一个! 他紧皱着眉峰,目光仍旧注视着长寿宫方向,想要借着李维的力,顺势站起身来!然后进长寿宫里去问一问沈双双,她手里的软筋化功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可惜的是,他身上实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刚刚强撑着站起来,便又膝盖一软,向下跌落! “皇上!” 徐俊见状,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另外那条手臂:“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北廷听到徐俊的问话,不禁微眯了眯眸子,面露苦笑的,对徐俊解释道:”去年,夺嫡当日,元后曾给过朕一些制敌法宝……眼下,那东西被沈双双用到了朕的身上!” 闻言,徐俊心下大惊! 去年夺嫡之时,他可是一直跟在燕北廷身边的。 关于燕北廷口中的制敌法宝,到底有多厉害,他是亲眼见过的。 眼下,惊闻燕北廷之所言,他的视线扫过附近一众瘫软在地的羽林军,沉眸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速传太医!” 在侍卫领命而去之后,李维回转过头,对燕北廷轻道:“皇上,微臣先送您回去歇息片刻!” “不——” 燕北廷紧咬着牙关,喘着粗气道:“沈双双已经带人闯进了慈宁宫,你扶朕进去!朕有话要亲自问过沈双双!” 他要问清楚! “可是皇上……” 徐俊紧皱着眉头,深凝着燕北廷,一脸忧心忡忡道:“齐王在宫外敲响了登闻鼓,且……言遇津在还口口声声喊着太皇太后身中剧毒……眼下无论是依照祖制,还是为了稳定民心,您现在都需得上朝才是……” 燕北廷闻听徐俊如此言语,本就阴郁的眸色,顿时又是一沉! 徐俊所说的这些,他全都心知肚明。 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比不上他现在想要见到沈双双的迫切! 虽然,他自欺欺人的,对外宣称,找回了他的星棠! 所有人也都以为,他从北留带回来的那个芜碧,就是他的星棠! 可是,正如太皇太后当初见到那个女人时,跟他所说的那般,那个女人,不过是披着他家星棠的一张面皮,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赝品! 然现在,却不同了。 沈双双…… 方才,他已然将从沈双双进宫,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回想了个遍! 他笃定,她虽然不是星棠,但是跟他的星棠,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若不然,她如何能够解得了,只有他家星棠才知道解药的十月之毒?! 如若不然,她如何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得到太皇太后的垂青和宠爱,得以让太皇太后将象征她身份的墨石令交到她手里! 还有……还有今日的软筋化功散!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告诉他,那个女人,跟他的星棠有关系! 可惜一叶障目,他竟然直到今日,才发现了端倪…… “皇上!” 徐俊顺着燕北廷明暗不定的视线,朝着长寿宫的方向望了一眼,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忽然出声,对他身后的侍卫们命令到:“立即调派人手,将长寿宫团团围住!从现在开始,连只鸟都不准飞出去!” “是!” 侍卫听令,连忙应声而去! 目送侍卫领命离去,他回转过神,迎着燕北廷投来的目光,轻声劝道:“皇上!您听微臣一句劝,这沈大小姐,如今既是进了长寿宫,便是插翅也逃不掉的!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了登闻鼓一事,再来追究她以下犯上之罪!” 闻言,燕北廷眸光微闪了下,在微微抬眸,再次深深的,凝望了长寿宫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轻点了点头:“走吧!先去前朝!” —— 燕北廷由徐俊和李维搀扶着,自长寿宫门口离开之时,沈双双已然带着莫怜和慕容浅,穿过长寿宫大殿,沿着长长的甬道,朝着太皇太后所在的寝殿走去。 沈双双原本以为,太皇太后昏迷的突然,燕北廷应该已经掌控了长寿宫。 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是,自进入长寿宫之后,她才恍然发现,事情比她所设想的,要乐观的多! 长寿宫外,虽然被燕北廷的人,团团围住了。 但是长寿宫内,却仍旧如她离开时那般,当值的仍旧时太皇太后的亲信,并未受到任何的侵扰。 如此,倒让她一路从北姜,紧绷到现在的心弦,倏地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大小姐!” 就在沈双双,视线扫过甬道两旁当差的宫人,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莫怜,忽然开口喊道:“是瑾夏姑姑!” 闻声,沈双双眸华一抬,忙朝着寝殿方向望去。 但见瑾夏姑姑一袭绛色宫装,双手敛于身前,正站在长寿宫寝殿门口,含笑看着自己,她眸色一亮,连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姑姑!” 瑾夏姑姑一直含笑看着沈双双。 在沈双双朝着她走近之时,她轻垂了眸华,朝着沈双双屈了屈膝:“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姑姑不必拘礼!” 沈双双说着话,伸手将瑾夏姑姑扶起,微微启唇,有些急切的问着瑾夏姑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瑾夏姑姑闻沈双双此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侧身给沈双双让出路来,她轻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就在里面,大小姐请进吧!” 闻言,沈双双黛眉轻拧了下! 不过,她并没有深想,连忙抬步便进了寝殿。 慕容浅见状,作势便要跟上。 却不期瑾夏姑姑忽然伸手,将慕容浅拦了下来,然后抬眸看着莫怜说道:“太皇太后还病呢,让大小姐一个人进去就好!” 闻言,莫怜微微颔首,在看了慕容浅一眼后,对瑾夏姑姑轻道:“奴婢们在外面候着就好!” “……” 莫怜都这么说了,慕容浅只能跟她一起在外面候着了! —— 寝殿之中,药香弥漫。 沈双双快步而入,抬眸便朝着寝榻方向望去。 榻前,幔帐轻垂。 只能模糊看到,榻上有人,倚靠在床头之上。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沈双双心下一揪,眼眶忍不住一阵阵发热! 脚下,本就不算慢的步子,倏地又加快了几分,她深深凝望着榻上的人影儿,有些哽咽的,低低喊了一声:“姑母!” 闻声,榻上的人,缓缓伸手,撩起了榻前的青色幔帐。 透过幔帐撩起的缝隙,沈双双一眼便看见了,榻上面色微黄,却长眉紧皱,一脸不悦的看着她的太皇太后! 当下,她原本发热的眼眶,顿时又是一红,很快便氤氲起了水雾! 太皇太后的脸色,原本时沉着的。 这会儿,见沈双双双目含泪,梨花带雨的,她脸色微缓了几分,有些别扭的,冷哼了一声:“亏得你还知道回来!” “姑母!” 沈双双早前得到的消息,是太皇太后昏厥病危。 她这一路上,从南到北,都快担心死了! 对于她来说,太皇太后说是姑母,实则在感情上,与她情同母女! 她实在不敢相信,太皇太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怎么样…… 眼下,听到了太皇太后的声音,见她虽然脸色有些暗黄,但是精神尚可,她不禁再一次,哽咽的喊了太皇太后一声,而后脚下步子加快,直接撩起幔帐,飞扑到了太皇太后的怀里:“您吓死我了!” 太皇太后被她扑的身形后仰! 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几分,她用力在沈双双的背上,拍了几下,语气不满道:“你在北姜过的乐不思蜀,哀家若是不吓吓你,你能舍得回来吗?” 闻言,沈双双从太皇太后的怀里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的,紧紧的盯着太皇太后,哽咽着说道:“谁说我乐不思蜀来着?您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您知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到底有多担心您?”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如何能不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 一晃眼,她已经有一个多月,快要两个月没有见过沈双双了。 此刻,见她一双眸子,红的让人心疼,她轻抿了抿唇,语气微缓道:“好了!哀家知道,你担心哀家,你知道哀家最见不得你哭!赶紧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别在哀家这儿哭鼻子了!“ 闻言,沈双双用力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埋在太皇太后肩头说道:”我就哭!就哭!就哭!谁让您老人家吓我!” “哀家可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太皇太后仰头,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下后,方才轻声解释道:“年后的时候,皇上曾经带着他领回来的那个冒牌货,来见过哀家!他想要哀家认下那个冒牌货,将手里的兵权,归拢到他手里,可哀家拒绝了不说,还痛骂了他一顿!!”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下,眸色一凛,语气沉下:“可谁成想,第二日便发生了因为你表伯父私自越境,群臣跪谏一事!” 语落,太皇太后垂眸看着生就,挑眉轻道:“当时哀家,是真的急火攻心,不过是事后想了想,觉得与其爬起来,还得去应付那些朝臣,倒不如一病不起,来的轻巧!” 第336章 想好 沈双双听了太皇太后的解释,心中觉得自己好笑之余,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如果换做是她,遇到太皇太后这种情况,估计也会选择装病! 只不过,太皇太后是她至亲之人。 她关心则乱,一听太皇太后昏厥病危,便乱了阵脚,从北姜赶了回来。 眼下,眸华抬起,凝眸望着眼前轻垂眸华,挑眉看着自己的太皇太后,想到她老人家方才说,她当时是真的急火攻心,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轻蹙着黛眉,不无担心的出声问道:“您老人家刚才说,您当时是真的急火攻心,那么眼下呢?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太皇太后知沈双双是真的关心自己,一脸欣慰的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肩头说道:“哀家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不过身体本就没什么大事,如今又养了这么久,早就安康无虞了!” “可是……” 沈双双并没有因为太皇太后那句安康无虞,而放松下来,而是深凝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迟疑问道:“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这长寿宫里,虽然都还是哀家的人,可是皇上每日都要过来探望哀家……”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伸手将她刚刚蹭落的发丝,掖到耳后,漫不经心的冷笑着说道:“哀家既是对外宣称,是昏厥病危,自然也要装装样子才行!” 闻言,沈双双心下了然! 想到燕北廷每日过来,定是也怀疑太皇太后昏厥一事有诈,她唇畔笑意微冷,微眯着眸子哂笑道:“想必姑母这阵子,过的着实辛苦,如若不然,也骗不过他!” “哀家整日在榻上躺着,倒也没什么好辛苦的,倒是辛苦了瑾夏……” 太皇太后知道瑾夏姑姑,此刻定在寝殿门外守着,朝着寝殿门口方向望了一眼,边收回视线,边轻叹着说道:“哀家在昏厥之后,皇上先是传了太医,在太医那里,得了哀家真的昏厥的消息之后,他立即便派人围了长寿宫!过去这阵子,若非瑾夏带人挡着,而皇上又不好做的太难看,如今这长寿宫里,只怕里里外外,都换成他的人了!”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沈双双脸上微凝! 过去这阵子,她虽然不在宫中,但是从太皇太后的只言片语之中,不难想象出其中凶险! “总之……” 紧锁着黛眉,微微倾身,她再次靠在太皇太后的肩头,语带心疼道:“您老人家和瑾夏姑姑都辛苦了!” 太皇太后听沈双双如此言语,不禁微微失笑! “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辛苦算什么?” 口中,如此言语着,太皇太后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沈双双的肩头,轻笑着说道:“如今好了,你和齐王都回来了,你们在西夏道事情,哀家尽已知晓,至于你们留下的烂摊子,你们自己想法子收拾就好,哀家和瑾夏姑姑,总算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 “那个……姑母!” 沈双双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轻撇了撇嘴,低低的喊了她一声,干巴巴的说道:“表伯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不过……除了那个烂摊子之外,还有件更加棘手的事情,得请您老人家出面!” 太皇太后闻言,长眉一挑,将她从自己的肩头推离,疑惑问道:“什么事情?” “那个……” 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眼睛不停的眨巴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把燕北廷和挡在外面的羽林军,全都给药倒了!” 因沈双双在药倒了燕北廷后,直接进了长寿宫。 她到底是如何进来的,瑾夏姑姑那边这会儿虽然得了消息,却还没来得及禀报给太皇太后! 是以此刻,听到她的话,太皇太后的神色,明显怔忪了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 沈双双轻抿了抿红唇,蹙眉轻道:“我把燕北廷和守在外面的羽林军,全都给药倒了!” 闻言,太皇太后神色微变了变,当即沉着脸色,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是大燕道皇帝!你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将他药倒……你这胆子,还真是大的没边儿了!” “我也是没办法了!” 沈双双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轻轻的,瘪了瘪小嘴儿,语气轻缓的,将她在外面,如何与燕北廷应对,而后又是如何,将燕北廷一众药倒的过程,讲给了太皇太后听。 半晌儿之后,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她轻啧了一声,对太皇太后说道:“姑母您是没看见,刚才在外面,那厮都已经下令,要对我格杀勿论了!” “……” 听完了沈双双的话,太皇太后本就有些阴沉道脸色,顿时越发难看起来! 她知道沈双双聪明,也知她一定会想法子进长寿宫。 因此,在得知沈双双带着莫怜和慕容浅进宫之后,她并没有太过担心她们的安危!只让瑾夏姑姑盯着点,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让瑾夏姑姑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燕北廷竟然真的下令,要对沈双双格杀勿论! 而沈双双……竟然是药倒燕北廷和一众羽林军才进来的。 “姑母!”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阴沉的脸色,生怕她再动了怒,气坏敛身体,忙伸手挽住太皇太后的手臂,撒着娇说道:“我的本事,您老人家都是知道的!在进宫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退路!不久前,燕西泽在外面,已经敲响了登闻鼓,足够牵绊住燕北廷……我原本该撑到燕北廷无暇他顾,再寻机会进来看您的!可是我实在太担心您了,所以……” “你觉得,你的安排,足够牵绊住燕北廷,可是事实如何?” 太皇太后不等沈双双把话说完,已经沉着脸色,心有余悸道,看着她再次开了口:“若非你另外准备了软筋化功散,也许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您老人家也说,我另外做了准备啊!”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眼下越是生气,便越是关心她,容不得她一丝一毫道闪失,连忙陪着笑说道:“再者说来,我就不信,您老人家就没有其他安排,我敢打赌,到我真的快要身首异处之时,瑾夏姑姑一定会出手的!” 听沈双双这么说,太皇太后的脸色,仍旧不见一丝好转! 她知道,沈双双总是能将事情想的面面俱到! 但是就今日,她如此涉险的行为,她实在做不到和颜悦色! “哎呦!”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不禁哎呦了一声,不停的晃悠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姑母!您是不知道,我在北姜的时候,听说您昏厥病危,都快担心死了!这一路上从北姜过来,我跑死了三匹马,人都快给颠散了……” 太皇太后听沈双双卖惨,心里心疼,脸色到底缓和敛几分! 微微垂眸,看着沈双双挽着自己手臂,不停晃悠的样子,思绪微敛了下,蹙眉看着她,轻道:“说吧!你打算让哀家怎么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嘿嘿!我就知道,姑母最疼我了!” 沈双双等的就是太皇太后这句话! 这会儿听到太皇太后开了口,她嘿嘿一笑,十分狗腿的,伸手捏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凑近太皇太后,将她想到的应对之策,轻声说了出来:“过不了多久,燕北廷一定会带着燕西泽一起过来,到时候这样……” 听完沈双双想出的主意,太皇太后眸色微亮!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虽然有所缓和,却还是忍不住嗔视着她,又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让哀家拿你怎么办才好?” 闻言,沈双双又是嘿嘿一笑,将头再一次埋在了太皇太后的肩头! 不过,只下一刻,她便又忽然直起身来,眸光灼亮道,问着太皇太后:“关于二哥的事情,姑母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听沈双双忽然提起左卓,太皇太后正要扶上她肩头的手,忽然在空中停滞了下! 片刻之后,那只手用力的拍在沈双双的肩膀上,她老人家微微颔了颔首,感慨万千道:“哀家一直以为,那小子,不及你大哥堪当重任,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了那个命大的!” 听闻太皇太后提起死去的左宗岩,沈双双心中顿时充满了悲痛和自责,连开口的语气,都带着颤意:“是我害了大哥……” 听出沈双双声音里的情绪,太皇太后眸色微深了几分。 她知道,提起左宗岩,沈双双心里不好受。 是以,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她没有再提左宗岩道事情,再次悠悠开口时,已然转了话锋:“你和齐王的事情,可真的想好了?” 忽闻太皇太后如此一问,原本正沉浸在悲痛和自责中的沈双双,思绪明显一滞! 想到燕西泽,她心下一软,连带着也软了身子,娇娇软软的,靠在太皇太后怀里,轻点了点头,应道:“想好了!” 听到她的回答,太皇太后不禁眸色一黯! 燕西泽,本就是她给左星棠选的夫婿! 可是当初左星棠…… 心头思绪,百转千回。 她想跟沈双双说,早知道如此,当初听她的话,乖乖嫁了燕西泽,那该有多好! 可是,那话到了嘴边,她却不忍出口! 因为,千金难买早知道! 而她的星棠,也已经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付出了血的代价! 想到这些,她轻叹了一声,微微弯着嘴角轻叹说道:“这一回,只要你想好了,你便去做,哀家定然会让你如愿以偿!” 闻言,沈双双心头一热! 她刚要抬眸,去看太皇太后,却听瑾夏姑姑的声音,忽然自寝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第337章 巧舌 早前,前朝朝堂之上。 燕北廷虽然由太医配药,解了软禁化功散道药效。 却仍旧浑身无力,精神欠佳! 怎奈,早已与他在北留撕破脸面的燕西泽来者不善,不只对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西夏一时,避而不谈,还于朝堂之上,一直在太皇太后到底是中毒,还是病重一事上,不停的做着文章,纠缠不清! 即便是,他已然传了刘太医,上朝作证,道是太皇太后乃是病重,而非如燕西泽所说的中毒! 燕西泽却仍旧一口咬定,刘太医是他的人,而他又与太皇太后关系不睦……如此情况之下,如果不能亲眼见到太皇太后,亲自让燕西泽从宫外带来的王神医,为太皇太后诊脉,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当下,气急攻心的人,险些变成了燕北廷! 在几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之后,燕北廷到底还是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亲自带着燕西泽,并朝中几位重臣,从前朝移驾到了长寿宫! 也正因如此,他进入长寿宫寝殿的时候,那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彼时,寝殿之中,幔帐轻垂。 沈双双正立身榻前。 眸华抬起之时,她的视线,从冷的一塌糊涂的燕西泽脸上,移到黑的如锅底一般的燕北廷脸上,旋即在垂首之时,扫过他们身后的朝中重臣,而后朝着两人福身行礼不说,还再一次用上了敬语:“臣女参见皇上!参见齐王殿下!” 燕西泽因为早前,被沈双双封了穴道,摆了一道,这会儿看见她,好似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脸上不复从前深情,又恢复成了以前那般高冷姿态。 他的视线,只轻飘飘的,扫了低眉敛目的沈双双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榻上之上。 不过,他虽对沈双双视而不见,燕北廷却从进门开始,便目光如炬的,盯视着沈双双! 眼看着沈双双低眉敛目的样子,他灼灼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下,蓦地沉声,便下了命令:“来人!将沈双双给朕拿下!” 闻言,寝殿内的众人,全都一惊!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的沈双双,也猛的一下就抬起了头,目光如电的朝着燕北廷望了过去! 与沈双双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燕北廷不禁眸光微绽! 是了! 这个女人,虽然看似柔弱,但是每一次,都能奇迹般的,在将他气到跳脚之后化险为夷! 如此,简直匪夷所思! 她的柔弱,只是外表。 实则内心,狡猾奸诈! 意识到这一点,他眉宇倏地一皱,侧身对身后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李维再次沉声命令道:“还愣着作甚?没听到朕的旨意吗?” “……是!” 李维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应声领旨,转身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将沈大小姐拿下!” 随着他这一声喊,很快便有两名羽林军侍卫,快步进了门。 眼看着那两名侍卫,快步朝着沈双双逼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曾言语的燕西泽,眉宇瞬间紧皱而起:“且慢!” 闻声,燕北廷身形一转,与燕西泽相对而立,眸光冷厉,剑拔弩张道:“怎么?齐王兄想要违抗圣旨不成?” “非也!” 燕西泽动作轻缓的,摇了摇头,唇畔勾起一抹浅显的痕迹:“臣只是觉得,沈大小姐不管怎么说,都是沈府嫡女,皇上想要拿人,总该有个罪名才是!” 燕北廷冷然一笑,朝着燕西泽靠近一步,语气冷沉道:“她对朕下药,意图谋害于朕,这个罪名足够把她拿下了吧?” “皇上!” 燕北廷话音落地,没等到燕西泽应声,沈双双却先一步开了口:“臣女方才,确实在外面,用了些不该用的药,不过那药,臣女却是用在羽林军身上,而非用在皇上身上的!” 闻言,燕北廷眸色一冷!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紧蹙着黛眉,快速扫过跟在燕北廷身后的几位朝廷重臣,她唇角轻勾,一脸从容的,看着燕北廷说道:“皇上若说,臣女给守在长寿宫外的那些羽林军下药,臣女自然承认!至于给皇上下药,臣女是万万不敢的!再者说来……皇上您眼下如此龙马精神,您若说臣女意图谋害圣驾,那……臣女可是抵死不能认的!” “沈双双你放肆!” 燕北廷听沈双双三言两语,便巧舌如簧的,将她刚才在外面,将他药倒的事情,说成是只对羽林军下药,当即盛怒出声:“你休得狡辩!” 这事儿,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皇上都要把意图谋害沈家的罪名,扣到臣女头上了,臣女若是不放肆,不辩解,只怕连小命儿都要不保了!” 世人都怕,帝君一怒。 眼下燕北廷一声怒吼,跟在燕北廷身后的众臣,全都身形一颤,包括李维,纷纷跪落在地! 可是站在他对面,与他和燕西泽,成三足鼎立之势的沈双双,在面对着眼前紧绷着俊脸,满眼杀机的他,却是淡雅一笑,轻勾着红唇,一脸无所畏惧的再次出了声:“臣女药倒长寿宫外的羽林军,确实不妥!可是还请皇上明鉴!臣女方才,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长寿宫外面对着那些羽林军下药,那也是因为臣女得知太皇太后中毒昏迷,实在太过关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一心想要为她老人家解毒,这才被逼无奈,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 如果说,刚才沈双双的巧舌如簧,当着他这个当事人,将他药倒她的事情,给强行撇清了,燕北廷虽然心生怒意,却仍旧可以克制的话! 那么眼下,从她口中,听她说出,她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得知太皇太后中毒昏迷,实在太过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一心想要为她老人家解毒这番话的时候,他简直已经忍无可忍了! 猛然抬步,朝着沈双双逼近,他紧拢着眉峰,冷若寒霜道:“太皇太后乃是病重昏厥,哪里来的中毒昏迷?你这个女人,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逼近。 还是因为,他坚持太皇太后是病重昏迷! 沈双双眸光颤动了下,作一脸震惊状,扬声喊道:“皇上!臣女刚才已经给太皇太后诊过脉了,太皇太后明明就是中毒昏迷的!” “不可能!” 燕北廷面色一凛,怒视着沈双双,肯定声道:“宫里的太医,给皇祖母诊脉数次,若她老人家真的是中毒……” “她老人家是真的中毒!” 沈双双目光盈盈的,注视着燕北廷,在再一次,肯定太皇太后是中毒之后,视线微转,扫过跟着燕西泽一起进宫,如今躬身垂首,跪在众臣身后的王神医,微沉了语气,面色凝重道:“皇上若是不信臣女,大可再找人来给太皇太后诊脉!”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北廷不禁眸色微敛,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眸色定定的,注视着眼前面色凝重的沈双双,他总觉得,她好像给他挖了个坑! 可是现在,当着燕西泽和身后几位朝臣的面,他却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往下跳!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让人恨不得掐死她! “皇上!” 在燕北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未曾出声之时,从方才沈双双开始巧舌如簧的,给燕北廷挖坑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的燕西泽,终于朝着燕北廷揖手声道:“臣带来的王神医,医术十分精湛,还请皇上恩准,让王神医给皇祖母诊脉!” 听到燕西泽的话,燕北廷不禁偏头看向他。 见他面如冠玉,神情冷峻的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屑的扯了扯唇,幽幽的从薄唇里,突出一个字:“准!” 过去这阵子,太医院的太医,给太皇太后诊脉无数次,每次都是病重,而非中毒! 既然燕西泽想要让王神医来给太皇太后诊脉,那么他准了便是! 事实胜于雄辩! 他倒要看看,等到王神医给太皇太后诊过脉之后,他们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燕北廷心里在想些什么,沈双双知道,燕西泽也知道! 在他那个准字出口之后,燕西泽冷眼扫过他唇畔的那抹不屑的弧度,微眯着眸子,转头喊了一声:“王神医!” “草民在!” 王神医在应了声后,忙取了脉枕,低垂着头,快步上前! 见状,沈双双微微抬眸,看向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旁观在侧,却一语不发的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会意,伸手接了王神医手里的脉枕,然后又撩了幔帐,将太皇太后的手,搁在了脉枕之上,盖上了一条巾帕!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神医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扣在了太皇太后的脉门之上。 在王神医给太皇太后诊脉的身后,寝殿里的众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一般,寝殿之内,寂静一片。 眼看着王神医从开始的眉头轻蹙,到后来的面色大变,连诊脉的手,都开始轻颤起来,燕北廷心下隐隐发沉,声音紧绷着问道:“太皇太后的脉象如何?” 王神医闻言,顿时一脸惊恐的,收了手。 只见他不曾抬眸,便就地跪着转身,哆嗦着身子,伏身对燕北廷禀道:“禀皇上……太皇太后的脉,乃是中毒之象!” 王神医此言一出,燕北廷的脸色,骤然一变! 在他身后,顿时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这不可能!” 一双凤眸之中,尽是震惊之色,他猛地转身,对李维喊道:“去!给朕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传过来!” 第338章 黑锅 燕北廷一声令下,太医院以刘太医为首的一众太医,很快便赶到了长寿宫寝殿。 刘太医战战兢兢的,从王神医口中,得知太皇太后并非病重,而是中毒的消息之后,想也不想,便开口反驳道:“这不可能!” 过去这些时日,他和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每日都会轮值,来给太皇太后诊脉。 太皇太后到底是病重,还是中毒,他比谁都清楚! “怎么不可能?太皇太后明明就是中毒!” 王神医和刘太医,曾经在齐王府,一起想法子为燕西泽配制十月之毒的解药,刘太医自视为太医,有些瞧不上王神医,跟王神医之间关系平平,王神医自然也有些看不惯他! 眼下,王神医听闻刘太医所言,不禁脸色一沉,视线扫过刘太医,和他身后的几位太医,语气凌然道:“老夫倒想问一问刘太医!太皇太后明明是中毒,何以经过刘太医和太医院诊脉,却成了病重?” 闻言,刘太医紧皱着眉头,张口便要反驳王神医。 不过,尚不等他反驳的话出口,便见一身矜傲清贵的燕西泽,视线扫过刘太医身后的几位太医,最后只看了刘太医一眼,抬眸正对上燕北廷阴沉的双眼,声音幽冷道:“先别废话了!你们先轮流着给皇祖母诊脉!若是结果跟王神医一致,倒也罢了,如若不然,便出宫去请大夫!本王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的大夫,多了去了,就没人能诊断出,皇祖母到底是病重,还是中毒!” 听燕西泽如此言语,燕北廷阴沉着脸色,紧紧抿起了薄唇! 微微侧目,他眸色冰冷的,斜睇着刘太医,沉声命令道:“给太皇太后诊脉!” 见燕北廷如此神情,刘太医不禁心弦一颤! 在忙不迭地垂首应了声是后,他躬着身子,快步行至榻前跪落! 他知道,太皇太后乃是病重。 心中自是坦然! 在侧目回首,怒瞪了眼王神医之后,他抬手之间,覆上太皇太后搁在脉枕上的手腕,却在感觉到太皇太后的脉象之后,如同见鬼一般,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燕北廷见他如此反应,心下猛地一沉,直觉要坏事! 只下一刻,他便听立身于侧的沈双双,轻声问道:“刘太医何以如此神情?” 刘太医在去北留的路上,曾经被沈双双算计过! 当时,沈双双跟他说,让他服下了十月之毒,而后便被人劫走了! 所谓医者而不自医! 他深知沈双双的本事,因此当时他身上即便没有感觉任何的异常,却仍旧日日疑神疑鬼,过的胆战心惊,直到他后来找了机会,另寻了大夫,经大夫再三确认之后,才终于恍然,他被沈双双给骗了!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那般煎熬过。 按理说,如今再见沈双双,他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是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些! 只见他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眸色有些仓惶的,猛地一下弹开了他正在给太皇太后诊脉的手,不停的摇着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早前,他和太医院的太医,轮流给太皇太后诊脉,太皇太后的脉象一直都是凤体有疾! 可是现在,太皇太后的脉象,竟然真的如王神医所说,乃是中毒!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啊! 燕北廷将刘太医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那不好的直觉,终是成真,他紧绷着下颔,脸上的神情,已是风雨欲来! 眸色一转之间,落在寝殿里剩下的几位太医身上,他的声音,冷的让人心惊:“你们几个,轮流给太皇太后诊脉!” “是!” …… 几位太医,得了圣旨,连忙领旨上前。 不过,他们诊脉的结果,全都与王神医和刘太医诊断的结果一致! 太皇太后……乃是中毒! 当下,长寿宫寝殿里的一众人等,包括燕北廷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刘太医眼看着燕北廷,在听了几位太医的禀报之后,看向他的目光,如刀似刃,似是恨不得要将他凌迟一般,不由哆嗦着身子,抖着嗓子说道:“皇上明鉴……早前微臣和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全都给太皇太后诊过脉,太皇太后脉沉,且涩,是病重无疑!”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战战兢兢的看着燕北廷,竭力为自己辩解道:“且不说病重与中毒,脉象根本大相径庭,便是诊错,一人错尚且说过的过去,如何能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诊错?” “刘太医说的对极!” 在刘太医解释的话语落地之后,沈双双忽然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病重和中毒,脉象确实大相径庭,你一人将中毒,诊成病重,尚且有些说不过去,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能诊错……这事儿,可就让人忍不住要深思了!” 沈双双此言一出,跟着燕北廷一起过来,做见证人的几位朝臣,或是变了脸色,或是一脸震惊的相视而亡,反应不一! 燕北廷紧拢俊眉,眼底余光,扫过重臣之时,倏地一下,便紧握了垂落于身侧的双手! 沈双双方才,就差没明摆着说,刘太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之所以诊错脉,是有人暗中授意了! 而这深宫之中,可以同时命令刘太医和整个太医院的人,根本屈指可数! 除了他,也唯有他的母后了。 可是这些,他并没有做过! 他的母后,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做! 是以…… 心思电转之间,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沈双双的脸上,朝着沈双双逼近一步! 见状,燕西泽面色一寒,作势便要上前。 沈双双抬眸,看向燕西泽,对他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燕北廷见沈双双和燕西泽,到现在都还在眉来眼去,当即伸手,便要去掐沈双双的脖子! 不过沈双双太了解他了! 她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行事。 在他伸手之前,她便已然先一步后退。 如此一来,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躲开的燕北廷蓦地抓了个空,顿时紧咬着牙关,咬牙切齿的,森冷声道:“你竟然敢躲?!” 沈双双闻言,视线扫过燕北廷后方的几位朝臣,也没遮掩什么,直来直往道:“皇上对臣女误会极深,为臣女所不喜,以前的时候,有太皇太后护着臣女,皇上不会对臣女下狠手,但是如今,她老人家中了毒,护不了臣女了,臣女若是不躲,只怕会被皇上给掐死!”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燕北廷因沈双双躲闪的动作,本就已经怒极,此刻听了沈双双如此毫无遮拦的言语,差点没被气的七窍生烟! 眉心处,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动作缓慢的,抬起手来,怒指着沈双双,声音冷的,仿佛能冻掉一地的冰碴子:“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给太皇太后下的毒!”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燕北廷会如此言语,当下微微抬眸,面色沉静的,迎视着燕北廷锐利的目光,声音虽柔,俏脸之上却是怡然无惧,不见一丝怯懦:“太皇太后乃是臣女的倚仗,敢问皇上……臣女是傻了还是疯了,会去毒害她老人家?” 语落之后,她忽地嘲讽一笑,微扬着下颔,眸色清冷,扬声说道:“皇上给臣女的这口大黑锅,臣女可不背!” “事情是你做的,你便是再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 燕北廷猛地拂袖,将刚刚怒指着沈双双的手,背在了身后:“今早朕带着太医来给皇祖母诊脉的时候,皇祖母还好好的,你一来她老人家就中了毒……是你!一定是你给她老人家下的毒!” “哈……” 听到燕北廷的话,沈双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微微瞪大了双眼,一脸苦笑模样,她轻轻嗤笑了一声,微敛了双手说道:“比起与太皇太后亲厚的臣女下毒,皇上太医院里的这些太医,明明更有故意掩盖太皇太后中毒真相的动机,皇上何以一口咬定,一定是臣女下的毒?!” “朕相信朕的太医!” 燕北廷阴沉着脸色,怒视着沈双双,冷道:“但是朕不相信你!”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她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燕北廷,朗声问道:“那么如若,臣女可以证明,臣女的清白,皇上是否,应该彻查太医院,将给太皇太后下毒的母后真凶给揪出来,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闻她此言,燕北廷哂然冷笑道:“你休要在这里贼喊捉贼!” “是不是贼喊捉贼,皇上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双双看向燕北廷的双眸,从开始的目光如炬,到最后的渐渐无波,最后眸色一敛,转身对身边的瑾夏姑姑轻道:“还请姑姑收了帐子!让王神医还有皇上信任的刘太医,并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一观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气色……” 闻言,瑾夏姑姑抬眸,看了她一眼。 见她神色淡定,一脸的从容,瑾夏姑姑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将垂落在寝榻前的幔帐,缓缓撩了起来! 随着幔帐被撩起,帐内太皇太后的容颜,渐渐显露人前。 寝殿内众人,全都抬眸望去。 但见寝榻之上,太皇太后脸色黑沉,双唇也同样是黑色,明眼人一看就知识中毒了,众人全都面露惊色,其中刘太医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更是身形一颤,如坠深渊…… 第339章 沉毒 正如太皇太后所言,燕北廷每日都会到长寿宫来,亲自看着太医给太皇太后诊过脉之后,才会安心离开。 今晨,亦是如此! 可是,今晨之时,太皇太后的脸色,虽然蜡黄,却绝不黑沉! 当下,燕北廷惊见太皇太后的脸色和双唇,俱都发黑,脸色陡然一变:“这是怎么回事?今早朕来探望皇祖母的时候,她老人家的脸色,明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言语至此,他心中思绪电转,猛然抬眸,怒视着与瑾夏姑姑一起立于榻前的沈双双,目光冷厉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呵——” 面对燕北廷十分肯定的指控,沈双双不由苦笑了下:“刚才王神医和一众太医,诊出太皇太后中毒,皇上说是臣女下的毒,现在皇上有一口咬定,是臣女搞的鬼……” 微微敛了笑,她眸华抬起,与燕北廷冷厉的视线,在半空相交:“皇上!臣女方才已经说过了,这口黑锅实在太大,臣女不背!” “皇祖母在你来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你才来了多大工夫,她老人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是你还能是谁?!” 燕北廷紧咬着牙关,咬牙切齿的朝着沈双双逼近一步:“你休得狡辩!” “皇上说的对!” 虽然,沈双双已经知道,当初燕北廷并没有对她和她腹中的骨肉下毒手。 但是,说到底是他负了她! 她之所以会跟她的孩子,一起惨死,他便是不是真凶,那也是帮凶! 是以,此刻燕北廷越是动怒,她的心里,就越是痛快! 一双明眸之中,波光流转,最后如古井一般,归于沉寂,她看着燕北廷因为她方才那句,他说的对极,而微微怔忪了下,轻勾着唇角,黛眉微微挑起,语气轻缓道:“我来的工夫,确实不长!” 语落,她冷然轻笑了下,眸光蓦地一利,“可……太皇太后老人家身上的毒,虽然才刚发作不久,却是沉毒!” 闻言,燕北廷眸色一凛! 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位朝臣,全都因为震惊,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燕北廷听闻身后几位朝臣的抽气声,本就紧握的双拳,再次倏然一握! 眉宇紧皱,神色冰冷的怒视着沈双双,他冰冷的声音,似是从齿缝里挤出:“你说沉毒就是沉毒?你懂什么?” 沈双双听到燕北廷冰冷而带着不屑的言语,唇畔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臣女懂的不多,但是对毒理却略通一二,且还侥幸,解了齐王殿下所中的不解之毒!” 说着话,她看了燕西泽一眼。 而燕西泽也似是心有灵犀一般,抬眸朝着她望来。 与他四目相接,沈双双轻勾了下唇角,还不忘朝着燕西泽十分俏皮的眨了眨眼。 见状,燕西泽眸光微漾,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 沈双双不提给燕西泽解毒这茬儿,燕北廷倒也还好,听她提起此事,他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 燕西泽所中之毒,乃是出自他家星棠之手,在他家星棠出事之后,几乎无人可以配制出解药! 彼时,燕西泽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他也早已视燕西泽为死人! 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沈双双的出现而改变了! “皇上!” 沈双双看着燕北廷那张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脸,有些无奈道:“您若是不相信臣女,大可问过王神医和刘太医!” 她的视线扫过一边的王神医,还有早已瘫跪在地的刘太医等一众人等,不紧不慢道:“看一看太皇太后身上所中,到底是沉毒,还是臣女来的这一会儿工夫所中的新毒!” 见沈双双如此言语之时,神情淡定,不见一丝慌乱,燕北廷心下一沉,缓缓微眯了眸子,眼底眸光锐利! 在他看来,沈双双诡计多端。 如今她既是敢这么说,那么王神医和刘太医的回答,只怕不会是他想要的! 偌大的寝殿里,因为燕北廷的沉默,气氛格外凝滞。 边上,燕西泽见燕北廷恨不得将沈双双千刀万剐的,看着沈双双,迟迟没有再出声,不禁讽刺一笑,出声打破了寝殿里的沉寂:“王神医!还不速速禀名皇上,太皇太后身上所中,到底是沉毒?还是新毒?” 闻他此问,燕北廷原本锐利的眸光,微微一荡,冷眼看向跪在太皇太后榻前的王神医! 王神医顶着他冰冷的目光,身形明显颤了颤,瓮声禀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身上所中,乃是最少入体半个月之久,直到今日才积聚爆发的沉毒,而非新毒!” 闻言,燕北廷几乎是瞬间,便再次紧咬了牙关! 在这一刻,他看向王神医的目光阴恻恻的,十分慑人! “呵——” 燕西泽将燕西泽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讽刺一笑,侧目问着瘫跪在地的刘太医和太医院几位太医,声线泛寒:“几位太医,关于太皇太后身上的毒,到底是沉毒,还是新毒?” 经由燕西泽如此一问,刘太医等人,全都噤若寒蝉,体若筛糠一般! 见几人如此反应,燕西泽不不禁再次嘲讽一笑,抬眸看向燕北廷! 燕北廷接收到他带着嘲讽的视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冷然出声,喊了刘太医一声:“刘太医!” 忽然被燕北廷点名的刘太医,知今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最后只能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匍匐着身子,硬着头皮出了声:“启禀皇上!是微臣失察!太皇太后所中……该是沉毒!” 听到刘太医肯定的答案,燕北廷心中怒不可遏,猛地抬脚,一脚踹在刘太医的肩膀上,将他重重的踹了出去:“一群没用的废物!” 燕北廷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 刘太医被燕北廷这一脚踹的,直接飞了出去,撞到寝殿里的小几,才滚落在地! 他的肩膀上,很疼! 但是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能忙不迭的,再次朝着燕北廷匍匐着身子,颤巍巍的哀求道:“还请皇上息怒!” “息怒?” 燕北廷冷然一笑,一脸成怒的,怒视着刘太医喊道:“皇祖母的凤体,事关社稷,乃是重中之重,你让朕如何息怒?” 闻言,刘太医浑身哆嗦了下,“微臣死罪!万死难辞其咎!” 沈双双冷眼看着这一幕,唇畔勾起的弧度,也如燕西泽般,带上了几分嘲讽之意! 燕北廷看着眼前不停哆嗦着身子的刘太医,微眯着眸华,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沉声说道:“你确实是死罪!来人啊!将刘太医给朕……” “皇上且慢!” 燕北廷的话,才刚刚开口,尚未悉数出口,方才还嘲讽笑着的沈双双,忽然敛笑出了声。 闻声,寝殿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双双深凝着燕北廷,抬手指着刘太医和他身后的几位太医,不卑不亢,铿锵声道:“方才刘太医说,是他失察,可是这一个人失察,尚且说的过去,但是这么多太医都失察,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哪里是有些说不过去?”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声落之时,燕北廷微眯着眸子,一脸危险的朝着她看了过去,当即淡淡勾唇,适时出声:“是根本就说不过去!” “你们……” 燕北廷神色阴鸷的,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沈双双和燕西泽,眸光顷刻间冷的能冻死人! 不过,尚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原本还迎着他视线的沈双双,忽然眸色一凝,垂手撩了裙摆,便跪在了他身前:“皇上明鉴,臣女来长寿宫的工夫并不长!既是太皇太后身上所中,乃是又半月之久的沉毒,便也就意味着,臣女是清白的!” 说着话,沈双双微微抬眸,眸光坚定,语气咄咄道:“既是眼下,臣女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还请皇上彻查太医院众位太医,到底因何将太皇太后中毒一事,说成是病重!又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罔上,置太皇太后的性命于不顾……撒下这逆天大谎?”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声音却仍旧是温温软软的。 可是,这么温软的声音,此刻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了众人的心头! 这宫里,可以让这么多太医,撒下这般弥天大谎的,除了皇上,也就剩下太后娘娘了! 要知道,因为左家的关系,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可是一直不睦的! 这…… 就差没直接指着燕北廷的鼻子,说凶手就是你们母子之中的一个了! “沈双双你什么意思?” 燕北廷凝视着沈双双满是坚定的双眸,真是恨不得能立刻就掐死她! 紧握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迸起。 他竭力压下自己现在想要掐死沈双双的冲动,双目欲眦道:“你这是在怀疑朕吗?” 沈双双从容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淡淡勾唇,话里有话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臣女请求皇上,彻查此事,将给太皇太后投毒的真凶揪出来,也好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燕北廷直觉自己胸口憋疼的厉害,似是继上次被燕西泽在北留气吐血之后,又快要被气吐血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喉咙里上涌的腥甜之意压下,他心里想着,这件事情他会去查,不过在查之前,定然会先发落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思绪至此,他微微屏息,怒瞪着沈双双,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朕自然会彻查,眼下你虽然证明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但是早前你对朕下药一事,还没完……” 听闻燕北廷此言,沈双双不禁黛眉一拧! 迎着燕北廷恨不得将她直接抽筋剥骨的目光,她直接打断了燕北廷的话,面色凝重道:“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想法子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解毒!” 话,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眼底熠熠生辉:“不瞒皇上,臣女虽然不才,但太皇太后所中之毒,臣女应该能解!” 第340章 不知 燕北廷听闻沈双双说她应该能解太皇太后所中之毒,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眼底的怒意,也越发浓烈:“天下可以为太皇太后解毒之人,大有人在!你……” “皇上!如今太皇太后已经毒发,必须尽快解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双双知道燕北廷要说什么,不过她不等燕北廷把话说完便抬眸,打断燕北廷的话! 一双水眸,清冷如水的,自寝殿内,瘫软在地的几位太医身上徐徐扫过,她眼底嘲讽渐浓:“您确定在短时间内,可以找到人,为她老人家解毒吗?” 燕北廷将沈双双看向几位太医的那一幕,尽收眼底,不由怒瞪着沈双双,冷笑说道:“朕的太医院里,除了他们,还有的是太医!” “是!皇上的太医院里,还有的是太医!” 沈双双从善如流的,附和着燕北廷的话,唇角含笑道:“可是皇上就能肯定,他们能够解得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 闻言,燕北廷面色狠狠一沉! 可即便如此,沈双双的脸上,却仍旧不见一丝惧意! 只见她轻轻的,挑起黛眉,视线再次扫过一边被燕北廷那一脚,踹的脸色发白,却哼都不敢哼一声的刘太医,凉凉轻道:“据臣女所知,太医院中,以刘太医的医术,最为精湛,皇上若是想要将希望寄托在太医院那些医术不及刘太医的太医身上,倒不如先问一问刘太医,以他的医术,到底能不能救太皇太后!” 听闻沈双双再次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本就大难临头,生不如死的刘太医,当即面如土色! 他也想能够解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也好将功赎罪啊! 可是…… 太皇太后的毒,中的实在蹊跷! 他如今根本就弄不清楚,她老人家到底中了什么毒! 不知何毒,又谈何解毒?! 暗暗的,在心里一阵叫苦不迭,他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偷偷的,朝着燕北廷望了一眼。 见燕北廷正朝眸色冰冷的,朝着自己望来,他的心弦猛地一颤,连忙低垂下头! 燕北廷见刘太医如此反应,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冰冷的视线,自刘太医身上一扫而过,最后竟是落在了王神医身上,忽地扯唇冷笑道:“除了刘太医,这里不是还有一位王神医吗?” 说着话,他眼底眸光微微又深冷了几分:“想来……王神医既然被称之为神医,便一定能够解了太皇太后身上所中之毒!” 闻他此言,跪在地上的王神医,面色猛地变了变! 只下一刻,便见王神医紧皱着眉宇,诚惶诚恐的抬起头来,朝着他叩首请罪:“皇上!草民的神医之名,乃是百姓抬举,徒有……” “朕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燕北廷听到王神医的话,眸色一冽! 只见他满是警告的,扫了王神医一眼,微眯着眸子说:“你到底能不能解太皇太后身上的毒?” 王神医虽然没敢抬头,去窥视君颜,却觉如芒在背,颤颤巍巍地回道:“皇上明鉴!草民如今,还不知太皇太后所中是何毒,若是想要解毒,必得假以时日!可如今太皇太后已经毒发……草民只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等不得!” 惊闻王神医如此言语,燕北廷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宇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 王神医颤巍巍的,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面色晦暗道:“草民可以解太皇太后身上的毒,但是最少也得要一个月的工夫,可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只怕撑不过十日!” “十日?!” 一直不曾言语的燕西泽语调扬起,朝着王神医走近一步! “是!” 王神医转头,迎着他的视线,颔了颔首! 见状,燕西泽回头,看了燕北廷一眼,视线便落到了沈双双身上,声音清冽非常:“十日之内,你可能为皇祖母配制出解药?” “回王爷的话!” 沈双双轻抿着红唇,微微颔首,声音轻的,仿佛一缕烟波:“臣女可以!” 闻言,燕北廷眸光骤冷,阴冷笑道:“你知道太皇太后所中何毒吗?” 他这话,等同于给沈双双挖了个坑。 连王神医和刘太医都不知道,太皇太后中了什么毒,沈双双若是说知道了,只怕这投毒凶手的嫌疑,又要扯回到她身上。 是以,她只静静的,看着燕北廷,轻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臣女在肃州时,曾经因缘际会,得到一本解毒秘典!臣女虽然不知太皇太后所中何毒,却能在十日之内,解了她老人家身上的毒!” 燕北廷听沈双双说,她因缘际会,得了一本解毒秘典时,眸光再次闪烁起来! 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他便眸色一深,眼底有狠意,一闪而过:“既是你这么说,那朕就给你十日!不过倘若时日之后,你没有配制出解药……” 沈双双知道,燕北廷想要说什么。 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便听她那把柔柔弱弱的嗓子,款款声道:“若是十日之内,臣女没有配制出解药,那么到时臣女愿以死谢罪!” 闻她此言,燕北廷微眯了眯眸子,只得暂且将眼底的狠意压下! 心里想着,沈双双最好解不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 那样的话,他便能一劳永逸,既没了太皇太后那座压在自己头顶上的大山,又能除掉让人厌恶的沈双双! 他的思绪飞速活泛起来,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开,语气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朕就给你十日!倘若十日之后,你救不了太皇太后,解不了她身上的毒,朕就要你的脑袋!” “皇上!” 沈双双看着燕北廷,想要发狠,却只能隐忍的样子,黛眉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当那笑意,爬上眼角之时,便听她再次柔柔出声问道:“若是臣女解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算不算有功?” 燕北廷耐着性子,皱眉说道:“你救了太皇太后,自然有功!” 闻言,沈双双唇角的笑意微深:“既是如此,那么等到臣女真的救了太皇太后,还请皇上赦了臣女早前,在长寿宫门外,药倒一众羽林军的罪名!让臣女功过相抵!” 燕北廷刚才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让沈双双给太皇太后顺利解毒! 是以,在他看来,沈双双所说,等到她真的救了太皇太后,再功过相抵一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因为不会发生! 所以,他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便应下了沈双双的要求:“倘若你救不了太皇太后,朕要你的命!倘若你能救得了太皇太后,那么朕……就准你功过相抵!” 沈双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会儿终于如愿,忙含笑屈膝,朝着他福了福身:“皇上放心!臣女怕死,便是为了自己,也一定能救得了太皇太后!” 燕北廷见状,冷冷一笑! 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见沈双双在朝着自己屈膝福身之后,转身对瑾夏姑姑,吩咐着让瑾夏姑姑准备配制解药要用的药材和器具,他心中思绪微转了下,忽然出声问道:“沈双双!你手上怎么会有出自元后之手的软筋化功散?” 边上,燕西泽听燕北廷,忽然提起软筋化功散,而且还提及,那软筋化功散,是出自左星棠之手,眸光倏然一凛,转头便看向沈双双! 那软筋化功散……竟是出自左星棠之手吗?! 沈双双原本是面朝着瑾夏姑姑的,听到燕北廷忽然的问话之后,她虽然轻轻拧起了黛眉,但是在转头看向燕北廷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带着几分疑惑之色:“软禁化功散……是出自元后娘娘之手吗?” 见沈双双如此反应,燕北廷俊脸一黑,满心满眼都是怀疑:“你不知道?” “臣女确实不知道!” 沈双双说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边上的燕西泽,而后微微抬眸,迎着燕北廷满是疑惑的双眸,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儿上,一片坦荡地开了口:“那东西是莫怜一直带在身上的!” 闻言,站在燕北廷身边的燕西泽,不禁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在看她。 她的脸上,神色淡定,只任他看着,当视而不见,一双水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燕北廷! 软筋化功散,她既然敢用。 自然已经安排好了合理的出处。 莫怜以前,随侍左星棠左右,手中有左星棠留下的东西,并不奇怪! 只不过……当初在皓月山庄炼制软筋化功散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要将那东西用在燕北廷和一众羽林军身上! 因此,关于软筋化功散,是她炼制一事,她并没有瞒着燕西泽…… 这也算她百密一疏了! 不过无妨! 反正燕西泽也不会揭穿她! 等回头燕西泽问起的时候,她直接甩锅,就说那软筋化功散的炼制方法,是莫怜教给她的,把事情推到莫怜身上就好! “莫怜!” 在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沈双双看着燕北廷的时候,燕北廷的视线,却蓦地一转,落到了莫怜身上,眸色起伏不定,光华闪烁着问道:“那软筋化功散的炼制之法……” “那软筋化功散,是元后娘娘当初炼制出来,让太皇太后以防万一的!” 莫怜不卑不亢的,抬眸正对上燕北廷的眼睛,神情冷淡的,轻声说道:“奴婢不知炼制之法,手中也已所剩无几!” 听到莫怜的回答,燕北廷直觉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感,浮上心头,眼底的光,一下子变的寂灭下来:“是这样吗?” 就再他沉浸在自己的失落情绪中时,忽闻燕北廷哂然一笑,冷冷说道:“皇上!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给皇祖母配制解药吗?” 第341章 睡觉 先皇在世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时候的徐太后,宠冠六宫! 连徐太后自己,也这么以为! 唯有燕北廷从小就清楚的知道,他的母后,在先皇眼里,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因此,他在彼时身为先皇最宠爱皇子的燕西泽面前,总觉低人一头! 那个时候,燕西泽也如眼前这般,高高在上,矜贵冷傲! 而那个时候的他,则是一直谨小慎微的,在燕西泽面前伏低做小,忍着天下人所不能忍! 可是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 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此刻听到燕西泽忽然插嘴,且说话的语气,犹如以往那般,他眼底眸光如电,神色开始变得不善起来:“朕心里记挂着皇祖母呢,不劳齐王兄提醒!” “如此甚好!” 面对一脸不善的燕北廷,燕西泽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好似,他从来,都没有将燕北廷放在过眼里一般! 呃…… 不是好似! 他是真的没有将燕北廷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出声之后,根本就没有看燕北廷一眼,目光和话锋,便都转到了沈双双身上:“沈大小姐,请吧!” 见状,燕北廷脸色蓦地一沉! 不过,不等他发作,沈双双竟直接轻点了点头,也如燕西泽一般,似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先让瑾夏姑姑,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见状,燕北廷不由气到浑身紧绷! 不过,尚不等他发作,便见沈双双回转过身,而后抬眸,看了眼寝殿里众人,最后再次看着他,凝眸说道:“皇上!为以防万一,臣女需得守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边!这配制解药一事,自然也需得就近进行!配药需静心!是以……还请皇上与诸位大人,先行回避!”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闪! 薄唇紧紧抿起,他神色冰冷的,怒视着沈双双,片刻之后,言语锋利如刀:“你最好记住!太皇太后生!你生!太皇太后死!你死!” “臣女记下了!” 沈双双站在燕北廷的对面,自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浑身所散发的冷意。 知他对自己动了杀心,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太皇太后生!臣女生!太皇太后死!臣女就陪着太皇太后一起死!不过……” “不过什么?” 燕北廷见她尾音拖长,却不再言语,双眸危险一眯! 沈双双冷眼,视线扫过摊软在地上的一众太医,语气清冷道:“不过……还请皇上恩准,命齐王殿下,并这寝殿里的几位大人,一起彻查太医院诸位太医,故意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一事!”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染上明显的恨意:“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瞬间越发阴沉起来! 原本就瘫软在他脚下的那些太医,也一个一个的,全都面如土色,全都如同烂泥一般! “沈大小姐!”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一语落地之后,燕北廷的脸色,黑沉的,已然如锅底一般,不由冷冷勾唇,先燕北廷一步开了口:“这件事情,你便是不提,本王也是要向皇上请命的!” 语落,他微微扬首,朝着燕北廷躬身请道:“皇祖母中毒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恩准臣和几位大人,一起彻查此事!” “你——” 燕北廷看着眼前,朝着自己躬身请命的燕西泽,气的额头青筋直蹦!在他看来,太皇太后中毒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了! 这件事情里,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 长寿宫戒备森严,他的人尚且做不到,把手伸到太皇太后面前,他母后的人,就更没有那个本事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既无可能下毒,那么太皇太后身上的沉毒,又到底从何而来! 还有! 这宫中,除了太皇太后以外,可以号令太医院的,除了他便只有他的母后徐太后了! 可是! 他们既没有下毒,又如何会让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去隐瞒真相?! 既然是如此,那么太医院的刘太医和一众太医,便得不到任何人的授意,又为何会一起诊错脉!异口同声的,都说太皇太后乃是病重?以致于眼下,被沈双双和燕西泽抓住把柄!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实在有太多不解之处,他紧咬着牙关,幽冷说道:“正如齐王兄方才所言,这件事情,便是你不提,朕也会下令彻查!” 语气紧绷着,如此回了燕西泽一声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如燕北廷所说那般,将差事交给燕西泽,而是转身喊了垂手跟在身后的陆吏:“陆吏!朕命你协同齐王兄,一起彻查此事!” “微臣领旨!” 陆吏应声,领命,立即命人,将早已瘫软的如烂泥一般的几位太医,全都往外拖去。 刘太医的肩胛骨,已经被燕北廷一脚踹碎了! 这会儿,被人拖着向外,他疼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和剩下的几位太医,即将被拖出长寿宫寝殿,他知此一去,只怕凶多吉少,忙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实在不知,太皇太后的脉象,因何会从病重,变成中毒……微臣……微臣只是诊错脉,并非有人授意……” 听到他的喊冤声,燕北廷眸色一变! 燕西泽见状,冷冷轻笑了下! 微微侧目,看了燕北廷一眼,他的视线,自沈双双清冷的俏脸上,一扫而过,边抬步跟着着刘太医向外走着,边嘲讽声道:“刘太医可是聋了,没听到皇上刚才已经将彻查此事的差事,交给了本王?!你若是喊冤,也该冲着本王喊!” 语落,他和刘太医,很快便消失在寝殿门口。 见状,燕北廷语气低沉的,喊了一声:“陆吏!” “是!” 陆吏心弦一紧,忙对燕北廷躬了躬身,很快便也追了出去! 随着燕西泽、陆吏,并几位太医的离开,寝殿内顿时宽敞了不少。 沈双双将目送他们离开的视线,从寝殿门口收回,眸色澹静的,低敛了眸华,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臣女恭送皇上!” 见她如此,燕北廷顿觉心里又是一堵! 不过因她刚才说过,要在这里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请他先行回避,此刻他却并不能多说什么! 心中,对沈双双的恼恨之意,不停的升腾着,翻涌着,他深深的,凝视了沈双双一眼,最后蓦地沉冷一哼,转身拂袖而去。 他走了,跟他一起来的几位朝臣,自然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这次,长寿宫寝殿里,终于安静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一直垂首,立身在沈双双身后的慕容浅,忽然快步行至寝殿门口处,探身朝着门外望去。 门外,瑾夏姑姑刚刚把沈双双交代给她的差事分派下去,皇甫渊回转过身,便见慕容浅扒着寝殿门框,探身向外张望着的。 缓步,行至寝殿门口。 她顺着慕容浅的目光,往外望了一眼后,轻声说道:“皇上已经走了!” 闻言,慕容浅的脸上,仍旧不见一丝轻松之意! 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她回转过身,快步行至沈双双面前,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十日之内,大小姐真的可以解得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吗?”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是担心她,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见状,慕容浅当即黛眉一拧:“奴婢见过心大的,没见过像您这么心大的!竟然到眼下这种时候,都还能笑得出来!” 说到这里,她心底的思绪,飞速转动着,最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不过您心大,也有您心大的原因,毕竟不管您能不能解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王爷都会想法子保护您的安危!” 听慕容浅这么一说,沈双双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微微抬眸,正对上瑾夏姑姑的视线,她眼底笑意微敛,轻蹙着黛眉问道:“该安排的,姑姑可都安排好了?” “大小姐放心!”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脸色沉静道:“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沈双双眉梢一扬,对着瑾夏姑姑又笑了笑! 而后,有些疲惫的,轻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转身回到太皇太后寝榻前,然后在榻上坐下,直接脱了绣鞋。 见状,慕容浅神色一怔,面露惊愕道:“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沈双双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蹙着黛眉,解了身上的披风,然后眉眼盈盈的,看着慕容浅叹道:“我这一路从北姜骑马回来,整个人都快给颠散架了,难得这会儿得空,自然要好好歇上一歇了!” 声落,她竟然转身,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在太皇太后身边躺下了下来。 见她如此,莫怜和瑾夏姑姑,似是都见怪不怪,没多大反应。 不过慕容浅的反应,可就大了去了! 她眼看着沈双双打完哈欠,解了披风,就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在太皇太后身边躺了下来,当即心下一惊,一双在外人眼里,清冷的没多少温度的美眸,瞪的滚圆滚圆的! 心道她家大小姐这心,实在太大了些,这会儿竟然还想着睡觉,她用力咂吧了下嘴巴,吞了口唾沫,声音紧绷道:“大小姐您眼下不是该赶紧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吗?”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出口的声音,已然轻到不能再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根本就没有中毒,谈何解毒?” 闻言,惊的慕容浅张大了嘴巴! 见状,沈双双朝着慕容浅的方向摆了摆手,眸华轻瞌着,轻轻吩咐道:“我要睡觉,你别再这里扰我清净!这里有瑾夏姑姑伺候着就行,你跟莫怜,先去外面好好给我守着!” 第342章 手脚 按理说,沈双双已经吩咐了,慕容浅就该依着她的吩咐,退出寝殿,到外面好好守着。 可是眼下……她做不到啊! 眼看着沈双双轻轻巧巧的,闭上了双眼,她脑袋里,闪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原本就张大的嘴巴,俨然已经可以装下一个鸭蛋了! 吧唧一声! 将嘴巴闭上,她紧蹙着黛眉,看向太皇太后。 见太皇太后脸色发黑,嘴唇也发黑的样子,根本就是中毒的样子,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红唇微启着,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小姐……太皇太后老人家,真的没有中毒吗?” 若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真的没有中毒的话,那老人家的脸色和唇色,还有刚才王神医和太医院的那些太医的诊脉结果,又该如何解释?! 慕容浅的问话,沈双双是听见了的。 不过眼下,沈双双经过从北姜一路颠簸而来,本就身心疲惫,再加上方才与燕北廷之间的那番应对,整个人骤一松弛下来,实在懒得再睁眼,自然也没心情,在这个时候,跟慕容浅去解释。 慕容浅这人,本就是个八卦的性子。 这会儿,心里摆着那么大的一个疑问,自然如百爪挠心一般。 等了片刻,见沈双双始终不曾眼睛,她紧蹙的黛眉,再次收紧,作势便要上前再问。 莫怜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慕容浅身边,随手扯了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回眸看了眼神色淡然的,行至榻前,刚给沈双双盖好被子,正着手将垂帐放下的瑾夏姑姑,轻轻说道:“大小姐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没中毒,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就一定没有中毒!如若不然,瑾夏姑姑又怎会是眼下这般反应?” “你说的没错!” 慕容浅先是抬眸看了莫怜一眼,见莫怜神色如常,便又朝着瑾夏姑姑看了一眼,见瑾夏姑姑也如莫怜所言,神色如常,她紧蹙着的眉心,微动了下:“可是……” 这寝殿里的总共就五个人! 瑾夏姑姑也就罢了! 可是方才沈双双跟太皇太后独处的时候,她和莫怜明明都在外面,怎么这会儿好像连莫怜都知道事情原委,只有她一个,在状况之外?! “可是什么可是?没什么可是的!” 莫怜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慕容浅,朝着慕容浅翻了个白眼,扯着她的手臂,便往外走去:“该你知道的时候,大小姐自然会让你知道!这会儿哪来那么多废话啊!” “呃……” 以前在齐王府除了燕西泽以外,可以说是说一不二,这会儿却被莫怜扯着往外走的慕容浅,不停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觉得,自从跟了沈双双以后,她的地位,越来越低,这日子越来越难混了呢?! —— 长寿宫寝殿外,有莫怜和慕容浅守着,寝殿之内,瑾夏姑姑低眉敛目,不动如山。 有她们三人在,沈双双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彼时,承乾宫,御书房中,却如暴风过境。 燕北廷今日,先是中了沈双双的软筋化功散,又经历了长寿宫中,太皇太后从病重,变成中毒这场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闹剧,整个人都快要给气疯了! 离得长寿宫后,他便屏退了几位朝臣,然后阴沉着脸色,一路从长寿宫,隐忍到御书房。 直到进入御书房之后,他的怒火,才猛地爆发而出! 怒极之下,他所到之处,但凡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被扫落在地! 如此,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把能砸的,全都已经砸了! 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御书房的李维和徐俊两人,知他在长寿宫时,便已然气极,亟待发泄! 是以,见此情形,他们皆都噤若寒蝉,不敢贸然出声! 须臾,该砸的,都已经砸了,手边再无可砸之后,燕北廷面色狰狞的,跌坐在龙椅上,不停的微微喘息着。 直到此时,徐俊方才缓缓抬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的脸色劝道:“皇上!气大伤身!您千万保重龙体!” 燕北廷眼帘微抬,与徐俊小心翼翼的视线,在半空相交,随即微微扯唇,嘲讽一笑! 他如何不知,气大伤身的道理?! 可是今日之事…… 他明明站在有利方,万事俱备,只等着燕西泽自投罗网,便可将燕西泽这个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 可是,到头来呢? 沈双双硬闯长寿宫! 燕西泽敲响登闻鼓! 而后……太皇太后病重,变成了中毒!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竟让他觉得自顾不暇! 原本好好的局势,瞬间便被对方扭转了过去! 想到不久前,他离开长寿宫时,燕西泽身边的庄严,代燕西泽向他请命,道是燕西泽心中实在担心太皇太后凤体,在审问过太医院那些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的太医之后,便会回到太皇太后宫中,为太皇太后侍疾! 想到侍疾这个理由,冠冕堂皇! 而他当着几位朝臣的面,竟然不能拒绝,他的眸光,速度极快的闪烁了下,眼底有杀意瞬间闪现! 见状,徐俊心弦一颤,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很快,他便听燕北廷紧咬着牙关,对他语气森冷的命令道:“太皇太后中毒一事实在太过蹊跷!你去!给陆吏传朕的旨意,让他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务必要查清楚,太医院的那群酒囊饭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如何……能将中毒诊成病重!” 徐俊闻他此言,不禁心下一凛! 紧皱着眉宇,微微忖度了片刻,他有些迟疑的,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皇上……会不会是太后那边……” “不会!” 燕北廷知道,徐俊心里在想什么! 当即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声音冷然道:“母后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听闻燕北廷如此言语,徐俊想到自己那位姑母,紧皱的眉宇,微微颤动了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状,燕北廷眉宇一拧,沉默了下,才道:“这件事情,朕待会儿会亲自去问过太后!如今燕西泽在天牢里,审问那些太医,朕担心他再生事端,你先去给陆吏传旨,然后留在那里仔细盯着!” “是!” 徐俊颔首,连忙领命:“微臣这就去!” 声落,他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后,见燕北廷没有再吩咐什么,朝着燕北廷揖手一拜,起身后退几步,脚步一转,离开了御书房! 在徐俊离开之后,偌大的御书房里,便只剩下了他跟李维二人。 李维等了半晌儿,见他一直都没有吩咐,不禁在扫了眼御书房的一片狼藉之后,一脸踌躇的,爬起身来,开始蹑手蹑脚的,收拾了起来。 燕北廷抬眸,看着李维蹑手蹑脚的,将散落在地上的折子,一一捡起,有些不耐烦的,拢眉说道:“那些待会儿等朕走了,再命人收拾,你先去办别的差事!” “是!” 正在捡着折子的李维,动作一滞,连忙颔首应了一声! 加着小心,快步上前,将手里的折子,搁在御案之上,他低眉敛目的,后退了几步,等着燕北廷接下来的吩咐! 燕北廷抬眸,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李维,开口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刚才在长寿宫寝殿,都发生了什么,你都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不是说,太皇太后生,她就生吗?可现在,朕想……让她死!” 李维心下猛地咯噔了一声,当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燕北廷:“皇上的意思是……” 沈双双所说,是太皇太后生,她生! 太皇太后死,她跟着一起死! 眼下,她在长寿宫里,想要武力刺杀她,根本不可能! 那么,他家主子让沈双双死,便只能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想办法,让沈双双配制不出解药,救不了太皇太后! 那样的话,太皇太后会死! 沈双双,自然也会死! 可谓是一石二鸟! “朕的意思,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燕北廷迎着李维不敢置信的双眸,浑身渐渐散发出逼人的寒意:“如今那个女人既是已经将墨石令交给了燕西泽,那么最糟糕的情况,也就如眼下这般……” 说到这里,燕北廷微眯着凤眸,眼底的光芒,锐利如刀:“既是朕现在,动不了燕西泽,那么能除掉谁,就先除掉谁……” 李维在确定燕北廷的决定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抑制不住的,轻轻哆嗦了两下!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强作镇定的,紧皱着眉宇,在忖度了片刻之后:“皇……皇上!那……长……长寿宫里的事情,咱们插不上手!这件事情,若是想要下手,还得从太医院那边下手……” 燕北廷见李维的脑子,还算清楚,眼底锐利的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微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他坐在龙椅上的身子,倏然一正,微微向前倾了几分,压低了嗓音,幽声说道:“就因为如此,朕才让你现在去办!沈双双那个女人,想要配制解药,必定会出方子,到太医院抓药,朕现在让你做的,便是去太医院,将那里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些手脚!” 李维已经知道,他家主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虽然他以为,他家主子现在这么做,是对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最后将会造成的后果,他便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因为,那是……太皇太后啊! 是驰骋后宫多年,一直屹立不倒的太皇太后啊! 第343章 下手 在李维领命而去之后,燕北廷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移驾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 徐太后刚刚知晓长寿宫的变故! 她以为太皇太后中毒,是燕北廷的手笔,心里想着,她的儿子,终于做了件让她扬眉吐气的事情,当即心情极好的,命人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换了身颜色鲜丽的宫装,带了人便要去承乾宫,想着好好夸奖燕北廷一番! 只是,她这还没出慈宁宫大殿呢,便听有唱报声,自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闻声,她心情极好的,弯起嘴角,没有再往外走,只等着燕北廷从外面进来! 须臾,因早前上朝,如今仍旧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进入大殿! 见一身隆妆的徐太后,带着几名宫人,正好行至大殿门口,他不禁轻皱着眉宇,淡声问道:“母后这是要去哪儿?” “皇帝!” 徐太后见到燕北廷,脸上的喜色,怎么藏都藏不住,最后索性也就不藏了! 一脸喜笑颜开的,朝着燕北廷走近几步,她眸光晶亮的出声说道:“哀家听说了长寿宫的事情,正要去承乾宫见你!” 燕北廷的视线,自徐太后那身隆重的不能再隆重的宫中上,一扫而过,眼底光华微暗:“母后见了儿臣,打算意欲何为?” 徐太后听燕北廷这么问,当即眉梢一扬,脸上笑意不减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孩子,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必然是已经想好应对之策的!哀家此行,自然是想要问你,接下来要如何应对!那样的话,哀家心里也好有个谱儿不是?” “母后觉得……” 燕北廷听了徐太后的话,微微敛眸,抬步越过徐太后,朝着大殿内走去:“儿臣该怎么应对?”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凛! 暗暗的,在心里想了想,她缓缓的,朝着身后的几位宫人摆了摆手! 在将几人屏退之后,她微转过身,边朝着燕北廷走近,边沉声说道:“北廷,哀家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如今事情被发现,不过是运气不好!” 徐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燕北廷已然在大殿里落了座。 听闻徐太后如此言语,他眸色一沉! 他的母后,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花瓶。 在世人眼里,她虽然受宠,但是唯有他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么的靠不住! 过去,他所走的每一步,靠的都只有他自己! 但是,即便如此! 眼下,知他的母后,该是以为,给太皇太后下毒,是他的手笔,他心下沉了沉,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 思绪微转之间,想到就算是太皇太后真的死了,沈双双也死了,但是太皇太后中毒一事,总要给朝廷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抬眸便朝着徐太后看了过来:“母后以为,太皇太后中毒,是儿臣所为?” 徐太后抬眸,正对上燕北廷的双眸,凤眸微瞪道:“这宫里,盼着那老妖婆死,又能将事情做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你还有谁?” 说到这里,她加快脚步,行至燕北廷身边,低垂着眉眼,语气沉沉道:“皇帝!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燕北廷眸光闪烁了下,迎着徐太后的视线,轻声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自然是将那些太医……” 徐太后朝着燕北廷靠近几分,压低了嗓音,并起手指,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下:“斩草除根!” 燕北廷似是早已料到,徐太后会如此言语。 此刻,听了她的话,他淡淡勾唇,眼底的神色,渐变凉薄:“那些太医,如今在燕西泽的眼皮子底下,在这种时候,母后所说的杀人灭口,莫说能不能顺利而为,便是顺利杀了那几个太医,只怕也会让世人,更加怀疑给太皇太后下毒之事,乃是出自朕的手笔!到那个时候,朕百口莫辩,更加说不清楚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便是怀疑,也已经没有证据了不是?” 徐太后扬眉,直起身来,那张妆容盛隆的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你是一国之君,没有了证据,谁敢胡乱指摘于你?!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总好过被人抓到把柄!” “听母后这么说……” 燕北廷不禁微微颔首:“儿臣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你也觉得哀家说的有道理是吧?” 徐太后听闻燕北廷的话,眉梢扬起,一脸的洋洋得意:“哀家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做,最为稳妥!” 燕北廷静静的,看着徐太后,薄唇轻扯了下,淡淡说道:“可是母后……这件事情,并不是儿臣所为!” 闻言,徐太后神色一僵,脱口问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燕北廷听到她如此不过脑子的言语,心下一阵泛堵,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还是头一回见,当娘的这么给儿子扣帽子的! 而且这娘,还是他的! 亲生的! 徐太后的话,脱口而出之后,见燕北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不禁喉头一哽,有些迟疑的问着他:“真的不是你?” “儿臣若是想要除掉太皇太后,必然一击必中,可长寿宫中,儿臣的人,一直都安插不进去!” 燕北廷眼前,这个生养了她的女人,强压下心里的那种抵触的情绪,眸光幽冷的,注视着她,耐着性子对她解释道:“如若一击不中,只要太皇太后还有一口气,就会大事不妙!臣还没有蠢到,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去铤而走险!” 语落,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徐太后的脸上,却是轻抿着唇,伸手端了手边的茶盏,啜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可……” 在燕北廷幽冷的目光注视下,徐太后有些尴尬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踌躇声道:“这下毒的,若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听闻徐太后所言,燕北廷心下一窒,终是忍无可忍的,将手里的茶盏,咔嚓一下,重重砸在桌上:“母后这话说的,什么叫若不是儿臣,还能是谁?是儿臣的话,刚才说的不够明白,还是在您心里,已经认定此事是儿臣所为,儿臣的解释,你根本不相信?” “不!不是!” 徐太后被燕北廷重重的将茶盏搁在桌上的动作,震的肩膀轻抖了下,连忙摇头否认道:“哀家只是实在想不出,这件事情,除了你,到底还会是谁做的!” “您若是想不出,那便不要去想!” 这件事情,燕北廷自己都还想不清楚呢,他母后又如何能想得明白?!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他不禁冷哼了一声! 早前,他竟然还怀疑,这事儿与她有关,不过现在看来,当真是他高看了他家母后了! 暗暗的,在心里沉下一口气,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紧拢的眉峰,语气轻飘的,对她吩咐道:“儿臣这趟过来,是想要提醒母后一声,如今外面的局势,有些复杂,您老人家自今日起,便留在慈宁宫中,哪里都不要去,外面的消息,也不要差人去打听!” “凭什么?” 听完燕北廷的话,徐太后当即就不干了。 紧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她一脸不悦的看着燕北廷:“哀家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哪里都不能去?” 闻言,燕北廷微微抬眸,有些烦躁的,看着她说道:“如今在世人眼里,太皇太后中毒一事,您跟儿臣,嫌疑最大!” 徐太后摊手:“可是哀家什么都没做啊!” “儿臣也什么都没做!” 燕北廷看着她的眸色,沉了沉,轻挑着眉宇,反问了她一声:“可是……连您都不信,不是么?” “……” 徐太后有些理亏的,瘪了瘪嘴,随后一脸负气的,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哀家这辈子,就没有痛快活过!” 以前先皇在的时候,她虽然看似得宠,可是上头有太后压着,有韦氏压着! 后来,先皇驾崩了,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成了太后娘娘,按理说她该母凭子贵了吧?! 可是,还是不行! 她成了太后,原来的太后,也已然成了太皇太后,且那老妖婆还手握兵权,她的皇帝儿子,让她谨慎行事,她根本不敢造次! 天知道,她这辈子,过的最轻松,最自在的日子,便是从太皇天后昏厥开始到现在! 她以为,她的苦日子到头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是刚才,她的儿子说什么?! 让她留在慈宁宫里,哪里都不要去! 外面的消息,也不要去打听! 这跟将她囚禁在慈宁宫,让她坐牢,有什么区别?! “母后……小不忍则乱大谋!” 燕北廷看着被徐太后扫落在地后,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眸色微冷了几分,在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轻唤徐太后一声,施施然从座位上起了身:“您想要什么,儿臣心里清楚,这一次只要您按照儿臣所说的去做,儿臣定然会尽快让您达成所愿!”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动,眸光闪亮的抬眸看向燕北廷:“你的意思是……你会对那老妖婆下手?” 她的话,才刚一出口! 尚不等燕北廷回应! 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两人转身,朝着门口处望去,很快便见守在门外的一名宫人,低眉敛目的进了门,在朝着徐太后和燕北廷分别行了礼,恭谨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启禀皇上!芜碧姑娘道是有急事,此刻正在殿外求见!” 第344章 要去 燕北廷从北留带回来的芜碧,虽然容貌与左星棠一出无二,可是太皇太后一直都不承认她的身份,只见过一次面,一开口便指着她说,她是个赝品。 如此,她虽然被燕北廷,安排住在了朝华宫中,可是宫里的人,却还只能称呼她为芜碧姑娘! 当下,徐太后听闻宫人禀报,道是芜碧姑娘,有急事正在殿外求见,她的神色,顿时十分不悦起来! 以前的时候,左星棠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那叫一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彼时,她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在左星棠面前,一点当婆婆的架子都没有不说,还处处小意奉承,刻意讨好。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如今她的儿子,是皇帝! 而她,也已经成为了太后! 至于,外面那个芜碧,虽然据说就是跟左星棠长的一模一样,但到底是不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想到这一点,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抬眸看了眼燕北廷,轻慢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这里是哀家的寝宫,她一个冒牌货……” “母后!” 徐太后的话,没有说完,他身边的燕北廷,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朕说她是星棠,她就是星棠!” 徐太后抬眸,再次看向燕北廷。 见他紧皱着眉宇,面色沉沉的样子,她紧紧的抿了下眉心,不悦声道:“她是冒牌货这话,可不是哀家说的,是长寿宫那个老妖婆说的!而且哀家也觉得,她就是个冒牌货!” 闻言,进来禀报的宫人唯恐遭受池鱼之殃,顿时噤若寒蝉的,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很快,便见燕北廷脸色阴沉的,低喝了一声:“母后!” “好了!” 徐太后见燕北廷的脸色如此难看,忙缓和了语气,轻蹙着眉心说道:“你说她是左星棠,她就是左星棠!不过纵是她是左星棠,这该有的规矩,也总是要有的!这里是哀家的寝宫,她在外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她见燕北廷脸色阴沉的厉害,不等燕北廷开口,便连忙话锋一转,道:“罢了!哀家知道,她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眼下她不懂规矩,哀家也不跟她计较了……” 闻言,燕北廷紧抿着薄唇,沉默了片刻,最后终是暗暗轻叹了一口气,抬眸对进门禀报的那名宫人吩咐道:“朕还有话,要跟母后说,你且先出去,名人将她送回朝华宫,朕回头会去见她!” “奴婢领旨!” 那宫人如获大赦,忙不迭的颔首领命,离开了大殿。 徐太后目送宫人出去,轻蹙着眉头,转头看向燕北廷:“北廷!她既是来了,就让她进来好了,正好哀家也想见一见她,好好点拨她几句……” “母后!” 燕北廷听了徐太后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心道就他母后这样的,还想点拨别人?! 他沉声,打断徐太后的话,眸色沉沉的,凝视着徐太后,说道:“您方才也说了,她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既是如此,您见不见她,又有何妨?” 闻言,徐太后面露不悦之色:“你既是把她带了回来,又如珠如宝的宠着,哀家总该要见上一见才好!” “没那个必要!” 燕北廷的轻摇了摇头,十分坚定的,回绝了徐太后的提议,淡声说道:“眼下,母后管好自己,别闹什么笑话,也不要给人家留下什么把柄就好!” 听燕北廷此言,徐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儿臣没别的意思!” 燕北廷的视线,扫过徐太后身上的锦绣华裳,耐着性子,轻叹了一声,看着徐太后说道:“儿臣只是觉得……母后眼下这身装扮有些不太好!” “哀家的这身装扮怎么了?” 徐太后今日心情好,特意换了身色彩鲜艳的衣裳,这会儿听到燕北廷的话,她当即张开双臂,一脸不解的问着他:“不好看?不漂亮吗?” “母后这身装扮很好,很漂亮!” 燕北廷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却行事从来都不过脑子的女人,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可眼下太皇太后中毒昏迷,命悬一线,您穿成这样,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徐太后一脸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哀家就是因为她中毒昏迷,命悬一线,才会心情大好,这心情好了,自然也该打扮的好看些!” “母后!” 燕北廷觉得,自己跟徐太后说话,就像是在对牛弹琴,在扬声喊了她一声之后,面色沉郁地咬牙说道:“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是您和儿臣,给太皇太后下的毒,您如此装扮,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太皇太后中毒昏迷,您心中到底有多欢喜吗?” 燕北廷忽然而来的咬牙切齿和凌厉的言语,惊得徐太后心弦狠狠颤动了下,连带唇畔的笑意,也僵滞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的母后,燕北廷见徐太后如此神情,眸色暗淡了下来,紧咬的牙关,也缓缓松开了:“母后!您在宫中这么多年,早该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才对!” 说到这里,他无力一叹,紧锁着俊眉说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在太皇太后还没有咽气之前,您不要总是一口一个老妖婆的喊,还有……” 他指着徐太后身上的衣裳,冷冷说道:“等儿臣走后,您赶紧把您身上这身儿衣裳换了!然后去佛堂诵经念佛,对外就说……是在为太皇太后祈福!” “有……” 徐太后原本被燕北廷咬牙切齿的样子惊到了,这会儿见他缓和了语气,却是让她为太皇太后诵经念佛,她当下心里就不乐意了,一脸讪讪道:“有那个必要吗?” “儿臣说有就有!” 燕北廷今日,又是中软筋化功散,又是被沈双双气的,早已心力交瘁,这会儿面对着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亲娘,他实在心烦的厉害,索性在丢下这句话后,抬步便离开了慈宁宫大殿! “皇帝!” 燕北廷的安排,徐太后十分不满意,因为不满意,所以她不再亲昵的喊他北廷,而是唤他做皇帝,然后在心思微转之间,涩然声道:“哀家这一鼻子,年少从夫,如今老了,自然从子!你是皇帝!亦是哀家的儿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哀家有个条件!” 燕北廷眉宇一凝,回眸望着徐太后:“什么条件?” 徐太后迎着她的视线,面色黯然道:“如今,你让哀家在这慈宁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更不能过问外面的事……如此实在太过乏味,你表妹婉儿她……已然苦修数月……既是都要诵经念佛,让她来陪哀家一起……可好?” 燕北廷的表妹徐婉,早前在京城大街上,与大长公主的儿媳梁氏争道,被送京城苦修,如今一转眼,也已然经年…… 在听了徐太后的要求之后,燕北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轻道:“她如今,也该得到教训了,让她回来,也不是不可以!这件事情,儿臣会安排,母后安心在慈宁宫诵经念佛,为太皇太后祈福便是!” “好!好!” 徐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连说了两个好,脸上的愁容,瞬间烟消云散:“只要你让你的婉儿表妹回来,母后念多少经文都愿意!” 闻言,燕北廷轻扯了扯薄唇,再次转身离开了慈宁宫大殿。 原本他离开慈宁宫大殿后,是要去朝华宫的。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芜碧根本就没有离开慈宁宫。 是以,他皇甫渊踏出慈宁宫大殿,便见到了被几名宫人,团团围住的芜碧。 “皇上!” 芜碧见他出来,顿时眸色一亮,快步便朝着他冲了过来! 见状,燕北廷凤眸微眯! 眼看着芜碧已然近在眼前,即将冲到他的怀里,他的眸色,十分明显的,闪烁了下,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眉目之间,神色微淡道:“朕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皇上……” 芜碧抬眸,正对上燕北廷的双眼,眸光浅浅荡漾了下,一脸焦急道:“我听说姑母她老人家中毒了,这是真的吗?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她?我懂一些药理,也懂些解毒的法子,也许能帮上忙……” 听到芜碧的话,燕北廷不禁在心中暗暗冷笑了下。 轻蹙着眉宇,看着眼前一脸焦急,一点都不似作假的女人,他心中灵光一闪,道:“星棠!皇祖母她一直都不承认你!而且……如今长寿宫里,已经有人,在帮着皇祖母解毒了!你确定你还要去吗?” “我要去!” 芜碧迎着他的视线,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姑母她一直都不肯承认我,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嫡亲的姑母,我一定要去!” 闻言,燕北廷微微颔首,沉了沉声,边带着她转身,边出声说道:“既是如此,那朕亲自送你过去!” “好!” 芜碧颔首,跟着他一起转身,并于不久之后,双双登上龙辇,前往长寿宫…… 第345章 不拦 长寿宫,寝榻上。 太皇太后的脸色,和唇色,仍旧是黑的,看似中毒极深,正沉陷昏迷之中。 在她身边,累了好些日子的沈双双,整个人一挨到床榻,骤一松弛下来,很快就便沉入梦乡不说,且还睡得格外的沉。 不期然间,榻前的垂帐,从外面被人掀起,瑾夏姑姑的声音,很快便在她耳边响起:“大小姐!” 闻声,她眉心轻颦了下,却迟迟不曾睁眼。 见状,瑾夏姑姑眉心一凝,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推了推:“大小姐,您醒一醒!” 这次,沈双双终是黛眉紧蹙了下,轻颤着眼睫,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入目,是瑾夏姑姑眉头紧拧的模样,她短暂的怔忪了下,开口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和沙哑:“怎么了姑姑?” “您早前,不是吩咐奴婢,密切注意皇上那边的动向吗?” 沈双双本来生的就瘦弱,如今经过南下再回来,那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儿,瘦的都不成样子了。 看着这样的她,瑾夏姑姑着实心疼,若不是有事,她根本舍不得把她喊醒! 眼下,将沈双双喊醒了,她忙将燕北廷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皇上离开慈宁宫之后,先是派徐俊徐大人,去了天牢,又派了李维,去了太医院!而后他便去了慈宁宫!方才,慈宁宫那边的眼睛,传来消息,皇上和他从南边带回来的那位芜碧姑娘,不久前离了慈宁宫,往长寿宫这边来了!” 听瑾夏姑姑如此言语,沈双双眼底的光,微微沉静了下。 双手撑着床榻,从榻上坐起身来,她伸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了下,而后蹙眉看着瑾夏姑姑,问道:“可知道,他们过来作甚?” 瑾夏姑姑微顿了下,唇畔露出几许嘲讽之意:“听说是那芜碧姑娘精通药理,也懂得一些解毒之法,要过来给大小姐帮忙!” “……哦!” 沈双双听了瑾夏姑姑的话,同样面带嘲讽的轻笑了下,然后长长的,哦了一声,叹道:“无事献热情,非奸即盗啊!” “大小姐!” 瑾夏姑姑看着沈双双的似笑非笑,讽刺渐浓的神情,微蹙了蹙眉头,看了眼仍旧昏睡着的太皇太后,才不无担心的,轻轻出声问道:“这会儿太皇太后昏睡着,皇上来了,奴婢拦不下……您看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姑不必担心!便是姑母昏睡着,他们过来了,也不一定拦不下!不过……这位芜碧姑娘,我虽然见过,却还不曾真正交过手,她既是送上门来,那就把她留下,试试她的深浅好了!” 沈双双含笑,先是安抚了瑾夏姑姑一句,而后微仰着头,说了自己的打算,轻勾着红唇,眸色凉凉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几两重!” “这……” 瑾夏姑姑听闻沈双双说,要把芜碧留下,当即微蹙的眉头,换做紧蹙,又扫了眼边上的太皇太后,才迟疑说道:“只怕不太好吧?” 太皇太后现在之所以呈中毒之脉,且昏睡不醒,完全是沈双双就着她过去这些日子所用的药,多加了两味药材。 有了这两味药材,太皇太后的脉象,从病重变成了中毒,连带着脸色也发黑,完全成了中毒之兆! 但是,唯有当时守在寝殿门外,将沈双双和太皇太后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瑾夏姑姑知道,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中毒,只是陷入沉睡了而已! 如若这芜碧姑娘,真的懂的药理,又知道些解毒之法,她只怕把这位芜碧姑娘留下来,会被察觉出破绽!” “没什么不好的!”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心里在担心什么,不过她的眸光,只微微闪烁了下,便一脸不以为意的,微翘了翘嘴角说道:“她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如此,知她心中定然有自己的打算,便也轻点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垂帐挂好:“奴婢伺候大小姐起身吧!” “我才刚睡了多大会儿工夫?起身作甚?” 沈双双蹙眉,看着瑾夏姑姑,轻笑了笑,眉眼弯弯道:“我要接着睡!” 瑾夏姑姑一怔,忙道:“可是……皇上和那位芜碧姑娘他们……” “他们来他们的,我睡我的,没什么冲突!” 沈双双轻哼了一哼,在如此言语了一声之后,朝着瑾夏姑姑勾了勾手指,“姑姑你过来,我告诉你等他们来了之后,如何将他们拒之门外!” 闻言,瑾夏姑姑眸色一亮,连忙凑了过去…… —— 燕北廷和芜碧抵达长寿宫的时候,守在长寿宫寝殿门外之人,由一开始的莫怜和慕容浅,变成了莫怜、慕容浅和瑾夏姑姑三人。 她们三人,莫怜和慕容浅,一左一右,守在寝殿门口左右,瑾夏姑姑则独自一人在前,安然而立! 远远的,看着燕北廷和芜碧,带着几名随侍的宫人,一路穿过长长的甬道,朝着寝殿门口方向而来。 瑾夏姑姑微眯着眸子,远远的,睇了眼燕北廷身边的芜碧,旋即扬了扬眉梢,眸华一敛,垂首屈膝,朝着燕北廷便是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姑姑免礼!” 瑾夏姑姑随侍太皇太后身边多年,多少还是有些脸面的! 燕北廷看着眼前,朝着自己福身行礼的瑾夏姑姑,在让她免礼之后,视线扫过她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眸色微沉了几分:“姑姑不是应该守在皇祖母身边吗?眼下怎么在外面?” “回皇上的话……” 瑾夏姑姑不曾抬眸,低眉敛目的,回了燕北廷的问话:“沈大小姐刚刚为太皇太后施过针,如今正在里面忖度解毒之方,容不得奴婢们打扰!” 闻言,燕北廷眉宇一凝,哂笑着冷道:“她开她的方子,你伺候你的主子,谈何打扰?” 说着话,他带着身边的芜碧,作势便要上前,进入寝殿。 “皇上!” 瑾夏姑姑身形不动,抬眸之间,正好与燕北廷四目相对! 视线扫过燕北廷身边的芜碧,她不躲,也不避的,与燕北廷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面色凝重万分道:“沈大小姐说了,太皇太后到底中的是哪种毒,她并不知晓,为今之计,便只能配制百毒解!” 百毒解三个字,从瑾夏姑姑口中说出之时,燕北廷身边的芜碧,明显变了脸色,震惊声道:“百毒解?” 瑾夏姑姑视线一转,深看了芜碧一眼。 虽然,太皇太后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真的跟左星棠长的一模一样! 不止如此,就连她的一颦一笑,和她眼下一脸震惊的神情,也与左星棠一出无二! 当初,太皇太后初见她时,脸上也难掩惊色! 如若…… 如若不是沈双双先她一步进了宫,通过各种事情的认证,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信任,只怕太皇太后在见到她之后,必然会信了她! 眼下,看着芜碧那张,与左星棠一模一样的精致容颜,再想到此刻与太皇太后一起躺在榻上,睡得正香甜的沈双双,想到过往这阵子,她和沈双双相处的情形,她眸光微闪了下,最后还是想也不想的,便站在了沈双双那一边! 毕竟,她相信太皇太后的眼光! 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只微微颔了颔首,淡淡应道:“是百毒解没错!” “怎么?” 燕北廷侧目,看着身边脸上难掩震惊的芜碧,声音微沉着问道:“你知道这百毒解?” “我只是在古书里看到过!” 芜碧面对燕北廷的问话,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闪动着,凝眉说道:“书中有过记载,百毒解,可解百毒,欲要配制,需以九九八十一中解毒之药,酌量,酌时配制!只是可惜,这配制之法,早已失传多年!”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燕北廷说道:“沈大小姐,真的能够配制出百毒解吗?” 燕北廷看着她,眉头微皱,转头看向瑾夏姑姑。 不过瑾夏姑姑,并没有出声。 站在她身后的慕容浅,却忽然轻笑了下,低垂着头,淡淡声道:“大小姐当初之所以能解了齐王殿下所中之毒,所配制的解药,便是百毒解!” 听她提起此事,燕北廷的眸色,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慕容浅记着瑾夏姑姑方才的吩咐,根本不管他脸色如何,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初大小姐配制百毒解的时候,便曾经说过,此药在用药和用量上,要十分的小心,容不得半点疏忽和闪失!是以……她在齐王府配制此药之时,闭关半月之久,不容任何人打扰!” 听闻慕容浅所言,燕北廷的冷眼扫过慕容浅,锐利的眸色,隐隐灼灼,并于片刻之后,沉着嗓子说道:“照如此说来,这长寿宫寝殿,朕今日是进不得了?!” “皇上!” 瑾夏姑姑听出燕北廷言语之间的不善,沉声喊了他一声:“您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燕天下,没有您进不得的地方!但是如今情况特殊,奴婢还请皇上,以太皇太后的安危为重!” 闻言,燕北廷不禁拢着眉峰,沉冷一笑:“朕就是以太皇太后的安危为重,眼下才会至此!” 声落,他敛了下,伸手扶着芜碧的肩膀,抬眸看着瑾夏姑姑:“姑姑你是知道的,星棠她精通毒理和解毒之法,她也许能帮上忙……” “元后娘娘确实精通毒理和解毒之法!” 瑾夏姑姑看了燕北廷一眼,眸华一转,落在了芜碧身上:“可她……并不是元后娘娘!”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过,不等他出声,便听瑾夏姑姑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太皇太后的安危,如若她要留下帮忙的话,奴婢也不会拦着!” 第346章 一颤 燕北廷这趟长寿宫之行,其实一开始,就打着将芜碧留在这里的如意算盘,而非一定要进长寿宫寝殿。 此刻,听闻瑾夏姑姑说芜碧可以留下,她不会拦着,他眉宇轻蹙了下,偏头看向身边的芜碧,语气轻缓的问道:“星棠!现如今这里情况如何,你应该已经知晓,你可还要留下?” 芜碧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不过很快,便轻点了点头,十分坚定道:“我还没有见到姑母,不知她情况如何,只怕回去也会如坐针毡,眼下自然是要留下的!” 闻言,燕北廷微微颔首,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朕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语落,他微抬眸华,看向挡在寝殿门口的瑾夏姑姑,面色凝重道:“姑姑,朕现在,就把星棠交给你了!” “皇上!” 瑾夏姑姑听到他的话,轻蹙着黛眉,语气平静道:“这里没有星棠,只有芜碧姑娘!” 见瑾夏姑姑,直到此时,都不承认,芜碧就是左星棠,燕北廷的脸色,十分明显的沉了沉:“既然姑姑何必执拗,直到此时不承认星棠的身份?” “皇上明鉴!” 瑾夏姑姑面对脸色阴沉的燕北廷,不卑不亢道:“不是奴婢不承认她的身份,而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承认!” 闻言,燕北廷薄唇一抿,紧蹙着额眉头,低沉说道:“既是如此,那朕……就把芜碧交给你!” 听燕北廷这么说,瑾夏姑姑微微敛眸,轻道:“皇上放心!若是芜碧姑娘,当真是留下来给沈大小姐帮忙的,也真的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身体有利,这长寿宫中,绝对不会有人害她!” 燕北廷冷眼,看着瑾夏姑姑低眉敛目的样子,冷冷轻哼了一声:“朕谅这长寿宫里,也没有人敢害她!” 语落,他姿态亲昵的,扶了扶芜碧的肩膀,在看了她一眼后,又对她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见状,一直挡在长寿宫寝殿门口的瑾夏姑姑,还有莫怜、慕容浅,并燕北廷留下的芜碧,纷纷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福身行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恭送皇上!” 燕北廷走的直接,没有再回头。 在他走后,芜碧直起身来,抬步便要从瑾夏姑姑身边擦肩而过,朝着寝殿内走去。 然,原本刚刚直起身来的瑾夏姑姑,却忽然抬起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见状,她脚步蓦地一顿,抬眸侧目,睨着身边的瑾夏姑姑:“姑姑刚才不是说,若是我留下来帮忙,你不会拦着吗?眼下……” 她视线下移,落在瑾夏姑姑拦路的手臂上,娥眉紧蹙着问道:“姑姑这是何意?” “方才奴婢确实说过,如是芜碧姑娘留下来帮忙,不会拦着!” 瑾夏姑姑同样侧目,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交,语气凉凉淡淡,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但是芜碧姑娘!奴婢刚才只说,你留下的话,奴婢不会拦着,却没有说,你若这个时候进寝殿,奴婢不会拦着!” “姑姑你——” 因瑾夏姑姑的话,芜碧的脸色,明显变了几变:“莫要欺人太甚!” “姑娘这话说的,奴婢可担当不起!” 瑾夏姑姑无奈一笑,唇畔勾起的弧度,轻轻浅浅,几不可察:“您可是皇上如珠如宝宠着的人,奴婢怎么敢欺负?” 芜碧紧蹙着黛眉,声音泛起冷意:“既是如此,那你现在这是作甚?” “方才奴婢已经说过了,沈大小姐正在里面研究配制百毒解的方子,容不得半点闪失,也不容任何人打扰!” 瑾夏姑姑定定的,看着眼前黛眉紧蹙,声音泛冷时,颇有左星棠气势的女人,眸光微微有些不定的,闪烁了下,随即沉声说道:“这个时候,还请姑娘恕奴婢不能让您进去!” 闻言,芜碧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起来! 虽然,她早知留在长寿宫里,不会得什么好脸色。 可是瑾夏姑姑,在留下她之后,眼下又拦着她的路,不让她进去,也着实让她觉得恼火! 不过,心思飞转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恼意,咬牙问道:“我留下来,是要帮忙的,你不让我进去,那我留下来又有何用?” “嘁——” 在芜碧问话落地之时,站在瑾夏姑姑身后的莫怜,不等瑾夏姑姑出声,便嗤笑了一声,冷言冷语道:“芜碧姑娘可是忘了,刚才是您自己要留下来的,可不是咱们求着您留下来的!” 听到莫怜如此言语,芜碧的眼底,不禁掠过一丝冷意! 她身形一转,面向莫怜所在的方向,在直直而又失望的,看了莫怜片刻之后,语气沉痛道:“莫怜是吧?我听说你以前,一直随侍我左右,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 “芜碧姑娘还请慎言!” 莫怜见这位芜碧姑娘,要跟自己打感情牌,一掀唇角,冷笑着说道:“奴婢过去,一直随侍元后左右,是元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可您……” 她上下打量了芜碧一眼,见她身上的衣裳,和脸上的妆容,简直跟以前的沈双双一模一样,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饱含讽刺的笑意:“您不过是一个跟元后娘娘容貌相似的赝品罢了!” 芜碧因燕北廷的看重,在回宫之后,入主朝华宫,十分的有脸面! 从来没有人,会如莫怜这般,面带讽刺,说话亦一点都不客气。 此刻,听闻莫怜所言,她的神色,在十分明显的,僵滞了下后,隐于广袖之中,紧紧交握的手,也开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莫怜……我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也还是你的主子啊!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态度?” “奴婢的主子,前有元后娘娘,后有沈大小姐,她们两人,一位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一位此刻正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 眼前的芜碧,明明长着一张,跟左星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莫怜却清楚的知道,她便是表面上,模仿的跟左星棠再如何的相像,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想到自己从见到沈双双,到如今跟随沈双双,从北留回来,与沈双双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心中笃定,沈双双就是她的主子,对眼前这位冒牌货,自然做不到和颜悦色,索性直接把敬语和自称,都省了去:“至于你,你算是我哪门子的主子?” “你——” 先有瑾夏姑姑,现在又有莫怜,她们一个比一个的,不客气,让芜碧忍不住紧蹙着娥眉,瞪圆了眼睛! 见状,莫怜微眯了眼睛,一脸的无惧。 瑾夏姑姑则轻蹙了下黛眉,幽幽出了声:“如今沈大小姐,正在寝殿里研究百毒解的药方,芜碧姑娘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帮忙,大可回您的朝华宫去!奴婢以为,您现在走快些,应该还能追上皇上的龙辇!” 听闻瑾夏姑姑如此言语,芜碧心中咯噔了一下,用力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让她的心神,瞬间冷静下来。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咬碎了满嘴的银牙,声沉如水的,抬眸问着瑾夏姑姑:“敢问姑姑!我若留在这里,何时可以进去探望姑母?” “这个奴婢可说不准!” 瑾夏姑姑回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淡淡说道:“等到沈大小姐将配制百毒解的方子写好之后,自然会有吩咐下来!您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进去探望太皇太后,到时候需得问过沈大小姐才可。” “好!” 芜碧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郁结和恼火一同压下,她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等着便是!” 她如此反应,完全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想到沈双双当时说,芜碧一定会等,那就让她等着,干耗着她,瑾夏姑姑不禁轻挑了下眉头,回首与莫怜和慕容浅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后退几步,转身回了寝殿。 寝殿内,沈双双和太皇太后,仍旧在沉沉睡着。 瑾夏姑姑行至榻前,撩了青帐,见两人都睡的极沉,不禁微弯了弯唇角,退到了一旁! 时间,如流水一般。 转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寝殿外,芜碧等的心焦,紧锁眉黛,不停的在门前来回徘徊着。 寝殿内,瑾夏姑姑则不动如山,始终低眉敛目的,守在榻前。 榻上,沉睡许久的沈双双是被饿醒的! 腹中饥肠辘辘,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榻前的幔帐,问着候在榻前的瑾夏姑姑:“姑姑,我饿了,有吃的吗?” 听闻她如此言语,榻前已然抬眸,朝着她望来的瑾夏姑姑,不禁眸华一颤! 眼前这一幕,对瑾夏姑姑来说,是何等的熟悉?! 曾几何时,左星棠也曾如她现在这般,赖在太皇太后的榻上,饱睡一觉,然后一派慵懒的,撩起床帐,问着她:“姑姑,我饿了,有吃的吗?” 如今,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还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连问出的那句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个说话的人,已然不是曾经那张容颜! 怔怔的,看着眼前,才初初睡醒,眉眼盈盈的,朝着自己望来的沈双双,瑾夏姑姑心中感慨万千,眼底忽然氤氲起一层水雾:“奴婢知道大小姐会饿,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大小姐爱吃的吃食,这就让她们端进来!” 语落,她身形微转,朝着寝殿门口方向,用力击了下掌! 很快,便有宫人,端着各种珍馐美味进门。 门外,等了很久的芜碧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扯着嗓子,有些急切地,朝着寝殿内喊道:“可是沈大小姐将百毒解要用的药材和用量都写好了?我能进去了吗?” 第347章 探望 瑾夏姑姑给沈双双准备的吃食,全是她最喜欢的。 看到那些宫人,端着一个个呈盘进门,看到那一道道让她口舌生津的美味,她的嘴角,刚要弯起,却在听到芜碧的声音之后,神色一凝,当即皱起了黛眉。 瑾夏姑姑回头,见沈双双皱起了眉头,连忙解释道:“奴婢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做的,这位芜碧姑娘,也如大小姐所料留了下来,眼下……她应该是等急了!” 闻言,沈双双心中了然! “睡了一觉,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轻轻的,朝着瑾夏姑姑点了点头,她似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此闲话家常的言语了一声,便窸窸窣窣的,从榻上起了身,拢着广袖,缓步行至摆满了各色美味的膳桌前,施施然坐了下来。 见状,已然跟着她过来的瑾夏姑姑,连忙取了玉筷,送到了她的手边。 “有劳姑姑了!” 沈双双伸手,接了瑾夏姑姑手里的玉筷,朝着瑾夏姑姑轻笑了笑,眼看着瑾夏姑姑复又取了公筷,开始替她布菜,她轻挑了下黛眉,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殿外,芜碧在扯着嗓子,朝着寝殿里喊了一声之后,见寝殿内半晌儿没有动静,不禁紧紧蹙起了眉头。 眼看着端了晚膳进去的宫人,一个一个的,又退了出去,她面色一凝,作势便要进入寝殿。 莫怜和慕容浅见状,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闪身便挡在了她面前。 其中慕容浅更是微微抬眸,眸光冷冽,而又毫不客气地笑着问道:“芜碧姑娘这是作甚?” “我要进去!” 芜碧抬眸,眸中冷意渐浓:“你们给我让开!” 慕容浅看着她,眼底笑意,也渐渐泛冷:“该姑娘进去的时候,姑娘自然可以进去,但是眼下大小姐和瑾夏姑姑,谁都没有说要姑娘进去,那么抱歉,姑娘就不能进去!” 芜碧听闻慕容浅此言,不禁眸色一沉,俏脸之上,染上几分怒意:“我要进去探望姑母,你敢拦我?” 听到芜碧这话,一直不曾言语的莫怜,终于嗤笑了一声,讽刺问道:“你是谁?谁又是你的姑母?姑娘还是别是在这里乱攀亲戚的好!” 闻言,芜碧身子一僵,锐利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莫怜身上。 见莫怜一脸轻蔑的,看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牙声道:“莫怜,我如今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是太皇太后她到底是我的嫡亲姑母,你怎么敢如此……” “你说太皇太后是你的嫡亲姑母,她老人家就是了?” 莫怜冷笑了下,打断芜碧的话,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朝着她逼近一步:“她老人家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的身份,既是不承认,那你便什么都不是!对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冒充元后娘娘的你,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敢拦我一下试试!” 芜碧被莫怜恶劣的态度,气的浑身发颤,忍不住瞪圆了双眼,怒气冲冲的瞪视了莫怜一眼,然后抬步便要往寝殿里闯。 莫怜见状,身形一闪,再次挡在她的身前,微眯着眸子,一脸不客气地说道:“你若是再敢硬闯,我便敢拦你!你胆敢再往前一步,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芜碧见莫怜如此,脸色一变,似有忌惮一般,咬了咬牙! 只下一刻,她便听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敢拦她!敢对她不客气!那么本宫呢?” 闻言,胶着在前殿门口的三人,或是抬眸,或是转身,纷纷循声望去。 但见不远处的甬道上,大长公主一袭素色宫装,发髻高挽,正微蹙着黛眉,面色不善的,朝着寝殿门口望来,莫怜眉心一抿,拢于身前的手,紧紧交握了下,随即眸华倏地敛起,屈膝便是一礼:“奴婢参见大长公主!” 随着她一语落地,站在她身侧和对面的慕容浅,还有芜碧,也都纷纷敛眸垂首,朝着大长公主府福身一礼,异口同声道:“参见大长公主!” 见状,大长公主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抬步朝着三人走近。 片刻之后,于三人面前站定,她深幽的视线,落在身侧低眉敛目,正朝着自己行礼的芜碧身上,忽地轻笑了一声,凉凉说道:“本宫早前得知有你这么个人的时候,还在想……若你真的生的跟左星棠一般模样,母后为何会不认你!眼下你这一声参见大长公主,倒是让本宫心里明明白白的了!” 闻大长公主此言,芜碧猛地一下,抬起头来,想到自己刚才对大长公主的称呼,她嗫嚅着红唇,泪眼盈盈,一脸伤感道:“表……表姐……我……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听到芜碧的那声表姐,大长公主深深的,看了芜碧一眼,忽然便笑了起来。 只不过,她笑着笑着,眼底忽然有了泪光。 曾几何时,她心里是嫉妒左星棠的。 因为在她母后面前,左星棠总是比她得宠。 但是,直到此时,看到芜碧那张与左星棠一模一样的脸庞,她才恍然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嫉妒是真的!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左星棠这个从小她看着长大的表妹,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和不舍! 她得到了她母后,所有的宠爱。 应该好好活着才是啊! 可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表……表姐!” 芜碧一脸莫名的,看着忽然似是在笑,但又像是在哭的大长公主,不明所以的问道:“你笑什么?” “本宫在笑什么?” 大长公主缓缓敛了笑,伸手压了压自己眼角的泪水,朝着芜碧逼近一步,挑眉轻道:“本宫在笑你!你……不是不记得,你根本就不是左星棠!” 闻言,芜碧脸色骤变,眼底泪光闪烁而起。 大长公主见她如此模样,挑起的眉梢,缓缓舒展开来,唇角勾起的弧度,清浅的几近于无:“你的容貌跟左星棠生的像,神情模仿的也像,可是你终究不是左星棠,也做不成左星棠!” “我……” 芜碧听完大长公主的话,微张着红唇,作势便要辩驳,却听大长公主再次出声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闻她此问,芜碧神色一僵,到了嘴边的辩驳之语,也都给咽了回去。 大长公主再次挑眉,目光柔柔的望着她不说,甚至还十分体贴的,伸手抚平了她襟口的一丝褶皱,然后拧眉盯着她问道:“你知道,左星棠若是遇到今日这般情形,会怎么做吗?” “表姐……” 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芜碧眸光微闪了下,脸上迅速染上一片哀怨:“我就是左星棠啊!” “你不是!” 大长公主自顾自的轻摇了摇头,眼底的光,冷淡了下来,唇畔的笑意,也冷淡了下来,语气冷冷的,拍着芜碧的胸口说道:“先不说,左星棠在嫁给皇上之后,便不再唤本宫表姐!只……如若左星棠遇到今日这般情形,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会直接打将进去!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此乃是性格使然,不管失忆与否,她都会这么做!” 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芜碧脸上的神情一滞,脸色唰的一下便白了起来! 而大长公主则在最后一次,从眉到眼,又到琼鼻,朱唇,深看了她一眼之后,置于她胸口的手,蓦地用力,将她推到了一边,然后抬眸,紧绷着脸色,看向莫怜,沉声说道:“本宫要进去探望母后!你且去通禀!” “……是!” 莫怜抬眸,迎着大长公主坚定的视线,眉心轻拧了下! 知大长公主跟芜碧的身份不同,她若执意进去探望太皇太后,她如果执意要拦,只怕事情会有些棘手…… 是以,莫怜在沉凝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后两步,转身进入了寝殿,想要先问一问沈双双的意思! 寝殿里,沈双双仍旧坐在膳桌前,慢条斯理的进食着。 莫怜进门之后,脚步微顿了下,在再次抬步,朝着沈双双走近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大小姐!大长公主进宫了,要进来探望太皇太后!” “我知道!” 方才大长公主在寝殿外,跟芜碧之间所说的那些话,沈双双和瑾夏姑姑,在寝殿里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莫怜的禀报,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不见一丝的情绪变化! 瑾夏姑姑看着沈双双,略微沉吟了下,见沈双双已经停了筷子,忙将手里的巾帕,递了过去:“过去这阵子,大长公主也曾进过宫,不过因为皇上派人包围了长寿宫,大长公主殿下,根本就没进来……” “当时皇上包围了长寿宫,她没能进来,如今宫门已经落栓,她却又能进得了宫……有意思!很有意思!” 思绪飞转之间,红唇开合,沈双双口中如此呢喃着,然后缓缓抬手,接过瑾夏姑姑递来的帕子,动作轻慢的拭了拭嘴角,她眸色微深,红唇浅勾道:“去!请大长公主进来!” “大小姐!” 莫怜心下一惊,不解的看着她:“不拦吗?” “拦她作甚?” 沈双双轻嘲一笑,神色晦暗道:“如果说,在这世上,有谁对姑母是真心,大长公主算是一个!” 语落,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一扬,眸色微冷而满是嘲讽的低声轻道:“燕北廷应该一早就算准,他的芜碧姑娘,进不了寝殿,这才又投了一块石头过来探路!不让这块石头进来,接下来这半个月,只怕也过不安生!” 第348章 不会 沈双双睡了那么久,头发有些乱。 不过,在大长公主被请进寝殿的时候,瑾夏姑姑已经替她理好了。 大长公主跟着莫怜进入寝殿。 皇甫渊进入寝殿,见寝榻前帷幔垂落,沈双双立身于榻前的镂空小凳前,瑾夏姑姑垂首在她身后,她俨然一派主人之姿,大长公主的眸色,不禁微微闪烁了下。 见状,沈双双淡淡一笑,十分从容的,朝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臣女参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初见她时,因她救了燕西泽,秉着爱屋及乌的心思,是打从心底里,想要对沈双双好的。 但是后来,因为太皇太后越来越宠爱沈双双,还有梁心玥的事情,她的心里,开始对沈双双生出几分抵触和不满! 眼下,转眼经年,再见沈双双,想到她今日听闻,沈双双带着莫怜和慕容浅,硬闯长寿宫,再看她现在,一改往日柔弱,仿佛主人一般的样子,她看着沈双双的目光,顿时变得格外复杂起来,语气冰冰凉凉的:“本宫以为,你会将本宫挡在门外!毕竟……你连皇上的心头肉,都挡在外头了!” “怎么会?” 沈双双听大长公主如此言语,不禁低敛着眸华,抿唇轻笑了下,而后缓缓直起起身来,抬眸看向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大长公主也说了,那是皇上的心头肉,既是皇上的心头肉,便跟太皇太后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大长公主您就不同了!您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女儿,您想要探望太皇太后,臣女自然没有要拦着的道理!” 语落,她微微侧身,施施然,朝着身边的寝榻抬了抬手:“大长公主不是要探望太皇太后吗?请!” 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母女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即便她想要在燕北廷和燕西泽的纷争中,让大长公主府明哲保身,但是当初得知太皇太后病重昏迷的时候,她还是立即便赶到了宫中。 那个时候,她见到了太皇太后,也曾想过,要在太皇太后身边侍疾病。 可是瑾夏姑姑却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在生她的气,不想见到她,将她当着燕北廷的面给请了出去! 此后,长寿宫便被燕北廷派羽林军团团围住,她便是心急如焚,却也再无机会,再进长寿宫。 如此,直到不久前,她才得到消息,知沈双双和燕西泽回来了,而且还闯入了长寿宫,且太皇太后并非病重,而是中毒的消息后,心下大惊之余,这才心急忙慌的,又赶着进了宫。 此时,见沈双双神态从容的,朝着寝榻方向抬手,她心弦一紧,顾不上太多,连忙提步,行至榻前,掀起榻前的青帐。 但见榻上,太皇太后的脸色和唇色,全都发黑,她脸色一白,转身问着身后的沈双双:“当初母后昏迷的时候,本宫曾经进过宫,那个时候她老人家还不是眼下这般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如大长公主所见,太皇太后并非病重,而是中毒!” 沈双双看着眼前,面色惨白,一脸担忧的大长公主,语气微缓了几分,轻轻软软道:“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殿下,如今正在天牢里审讯太医院一众太医,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大长公主紧锁的黛眉,并没有因为沈双双的回答,而舒展开来,脸色反倒也发难看起来:“那母后身上的毒……” 沈双双一早就知道,大长公主是真的关心太皇太后,当下轻弯着唇角,胸有成竹道:“臣女可以解!” 闻言,大长公主的脸色,虽然明显缓和了下来,却还是沉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沈双双抬眸,迎着大长公主沉肃的目光,说道:“只要臣女的解药,可以配制出来,太皇太后便能化险为夷!不过……” 她轻轻垂眸,面色微冷的,朝着寝殿门口方向望了一眼:“在臣女配制解药的过程中,只怕有人会极力阻挠!”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 大长公主明白沈双双的意思,冷冷笑了一笑,视线停落在瑾夏姑姑身上:“只要姑姑这次,不赶本宫走,那么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本宫好了!” 瑾夏姑姑听到大长公主的话,淡淡浅笑了下:“殿下当初,之所以与太皇太后决裂,所图为何,奴婢一清二楚,奴婢为何要赶殿下走,殿下也应该很清楚!” “本宫知道!” 大长公主知道,瑾夏姑姑之所以赶她走,是因为她既已然选择明哲保身,便不想再将她牵扯进来! 但是…… 凡事总有底线! 而她的底线,除了大长公主府,便是她的母后! 她可以不参与皇权的争夺,但是她母后的安危,她却不可能不顾! 微微转头,再次再次看向寝榻上昏迷不醒的太皇太后,她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涩然声道:“但是事关母后的安危,本宫若是不知母后是中毒也就罢了,如今既是知道了,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见大长公主如此言语,沈双双心中,深感欣慰。 知太皇太后没有白疼大长公主,她唇角勾起的浅笑,微微加深几许,“太皇太后若是知道殿下您如此为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这话不用你来说!” 大长公主斜睨着她,眸光微闪了下:“倒是你,竟然胆敢当着皇上的面,硬闯长寿宫,如此……还真的让本宫刮目相看!” “殿下过誉了!” 沈双双面对大长公主的夸奖,微微失笑了下,淡淡说道:“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如今的臣女,这些都是臣女该做的!” “不管怎么说!” 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挑眉说道:“本宫都要谢谢你!” 闻言,沈双双也跟着轻挑了下黛眉,对大长公主的话,不置可否:“如果殿下真的要谢臣女的话,那么还请殿下不要因为梁大小姐的事情,记恨臣女!” 听沈双双提起梁心玥,大长公主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她的宝贝女儿梁心玥,喜欢燕西泽,吵着嚷着要嫁他为妻,可是他却心心念念着沈双双! 原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也怨不得谁,但是上次沈双双剑射梁心玥,将梁心玥吓个半死一事,着实让她心疼又恼火! 她心里,确实记恨沈双双!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当时的沈双双,有太皇太后撑腰! 如今的沈双双,能解太皇太后身上的毒!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根本就动不了沈双双!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忽然觉得无力起来! 有些无奈而又涩然的,暗暗长叹了一口气,她轻扯了下唇角,定睛看着沈双双,说道:“沈双双!本宫原本一直以为,你是个柔若无害的!” 沈双双轻挑着黛眉,偏了偏头,浅浅笑着:“大长公主以为的很对,臣女本就柔若无害!” “不!”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虽然形容削瘦,但是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整个人与以前气势截然不同的沈双双,微眯着眸华,用力摇了摇头:“你很厉害!先是齐王,再是母后,你走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闻言,沈双双轻轻一笑,低敛了眸华,淡淡说道:“不管臣女是怎么走的,臣女都不会害他们!这点他们都清楚!” “但愿如此!” 大长公主深知,自己的心机跟太皇太后和燕西泽,根本就没得比! 她都能看透的事情,她家母后和燕西泽,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 既是如今,沈双双还能站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她是他们所相信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她暗暗轻嘲一笑,再次出声问着眼下低眉敛目的沈双双:“眼下,本宫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沈双双挑眉,微微思量了下,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接下来的半个月,臣女要在寝殿里,静下心来配制解药,大长公主殿下不通药理,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闻言,大长公主眉心一拧! 她眸色深深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却并没有再多言,而是转身便向外走去。 沈双双目送大长公主离开寝殿,轻挑着黛眉,朝着莫怜使了个眼色。 莫怜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待莫怜出门之后,沈双双身后的瑾夏姑姑,忽然松了一口气,说道:“奴婢还真是担心,大长公主会跟大小姐起争执呢!” “不会!” 沈双双十分笃定的,轻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寝榻上,静静躺着安睡的太皇太后,语气轻飘道:“事关姑母的安危,她分得清轻重!” 她此言刚一落地,便听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很快,方才跟着大长公主一起出门的莫怜,便重新进入了寝殿。 见状,沈双双黛眉一蹙,挑眉朝着莫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莫怜会意,朝着她走近几步,轻道:“大长公主殿下差人将那位芜碧姑娘赶出了长寿宫,并命人搬了把椅子搁在了寝殿外,直道不容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大小姐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 闻言,沈双双忍不住淡淡莞尔! 她的笑,才刚爬上嘴角,便听寝殿后方的窗户,轻轻的吱呀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只下一刻,燕西泽那张在暗夜之中,冰冷到没有几分温度的俊脸,出现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349章 难哄 燕西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窗外,直到窗户打开的时候,才发出一丝声响,如此着实让寝殿里的众人,俱都吓了一跳! 暗夜,寒凉。 可是燕西泽那张俊脸,却比之夜色,还要凉薄万分。 此刻,他一袭玄色锦衣,身披同色系的披风,阴沉着俊脸,就那么站在窗外,让人见之,便忍不住不寒而栗! 寝殿内,瑾夏姑姑见燕西泽如此神色,只当他是不知内情,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当即便朝着窗前走近,眼底了嗓音说道:“齐王殿下,您不必担心,太皇太后眼下并无大碍!” “嗯!” 沈双双将太皇太后看的有多重,燕北廷清楚的很。 眼下见她神色如常,他便知道太皇太后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是以,在听到瑾夏姑姑的话,他轻轻的,嗯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他薄凉的视线,则在扫了瑾夏姑姑一眼后,便又重新落到了沈双双的身上。 作为见证了沈双双算计燕西泽的寥寥几人之一,莫怜见他如此神情,再回想到沈双双今日的所作所为,知他现在一定还在生着沈双双的气,不由紧绷了心弦,偷偷的瞥了眼沈双双,暗暗在心里为沈双双捏了一把冷汗! 彼时,沈双双自然也在看着燕西泽。 她原本以为,今日在燕北廷面前,他们那么默契,这厮应该没有那么生气了!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聪明如她,如何能不知,燕西泽还在气着?! 不过眼下,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殿,外面又有大长公主在,她谅燕西泽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一张俏脸上,非但不见一丝紧张之色,竟还眉眼弯弯的,朝着他浅浅笑了笑:“王爷这是忙完了吗?” 燕西泽见她事到如今,还能笑的出来,整个人都快要被她气炸了! 不过,碍于有瑾夏姑姑和莫怜在场,外面又有大长公主,他紧抿着薄唇,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身形一跃,进入寝殿,而后阴沉着俊脸,快步朝着沈双双走近。 沈双双见燕西泽来势汹汹,眸光闪烁了下,心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唔……” 就在她微启着红唇,想要问燕西泽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然行至她近前的燕西泽,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手臂一圈,带着她快步又朝着窗口走去。 见状,莫怜呆住了! 搞不清状况的瑾夏姑姑,也有些发懵! 沈双双没有想到,燕西泽上来就是这么一出,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惊觉自己要被燕西泽掳走了,心下暗暗一惊,伸手便要去扒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可惜,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天生就是悬殊的。 她用力的时候,燕西泽也在用力。 便是她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如愿! 心道这厮这是气疯了! 她无奈之下,只能瞪大的眼睛,不停的朝着莫怜眨眼睛。 “那个……齐王殿下!” 莫怜眼看着沈双双被燕西泽捂着嘴巴,禁锢在怀里,瞪大了眼睛,朝着自己头来求救的目光,虽然心里有些忌惮冷脸的燕西泽,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开了口:“您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 闻言,燕西泽脚步微顿,原本圈着沈双双的手臂松开,蓦地扬起,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沈双双身上,他挑眉看了眼寝榻上的太皇太后,同样压低了嗓音说道:“皇祖母要休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语落,他身形一转,径直带着沈双双跃窗而出。 “这……” 瑾夏姑姑一头雾水的看着莫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说来话长,我回头再跟姑姑解释!这里先交给姑姑了!” 莫怜伸手,扶了下瑾夏姑姑的手臂,抬步直冲,一个跃身,也消失在了窗口。 状况外的瑾夏姑姑:“……” —— 燕西泽带着沈双双离开长寿宫寝殿之后,并没有离开长寿宫,而是几经辗转之后,到了一座陌生的庭院。 莫怜一路跟着两人行至庭院门外,眼看着燕西泽带着沈双双进了门,作势便要跟上去! 却不期,庄严忽然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见状,莫怜黛眉一拧,沉声说道:“让开!” 庄严看着莫怜,并没有依言让开,同样沉着声音说道:“你不用着急!王爷不会伤害沈大小姐的!他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闻言,莫怜眸光一闪,紧紧抿起了红唇,却没有再动。 院落内。 燕西泽在带着沈双双进门之后,直接经由堂厅,一路向里,最后进入了寝室。 直到此时,他才放开了沈双双! 沈双双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怒瞪着燕西泽,语带不悦道:“燕西泽,你疯了?!” “我便是疯,那也是被你气疯的!” 燕西泽神色清冷的,盯视了她一眼,忽地冷哼了一声,怒道:“沈双双!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在长寿宫外,到底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今日若非侥幸,就眼下已经身首异处了?你知不知道,倘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会疯?!” 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 眼下他气极之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问了这么多你知不知道,语气已然有些不稳。 不只如此,连带着他那双清冷的双眸,也隐隐泛起了红意! 沈双双见过燕西泽冷酷无情的时候,也见过他无赖的时候,但是如他眼前这般,又是动怒,又是担心,且还红了双眼的样子,她却是头一回见的。 目光错愕的,注视着他泛红的双眼,她心里的那根弦,仿佛被狠狠拨动了下,一颤一颤的,让她心中原本因为被燕西泽掳来,而翻涌的怒火,几乎在瞬间,便已然燃烧殆尽,一颗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不成样子。 她知道,他会担心她! 却从来都不曾想到,他竟然会担心到如此地步! 如此的……让她震撼! 燕西泽沈双双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似是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感情他说的这些,人家根本就没有想到过! 他轻扯着唇角,自嘲一笑,拢起眉宇,紧紧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猛地一转身,背对着她,不再理她! “燕西泽……” 沈双双看着背对着自己,正生着闷气的燕西泽,轻抿着唇角,伸手扯住他身上的披风,软软的喊了他一声。 闻声,燕西泽眉心微动,紧咬了下牙关,仍旧没有理她。 见状,沈双双黛眉轻蹙着,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仰起头来,眸光灼亮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这不是没事吗?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对面的燕西泽,便猛地转身,再次背对了她! “呃……” 沈双双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难哄?! 在心思微转了转之后,眸色忽然一亮,然后紧蹙了蹙黛眉,再次抬步,又到了他面前! 燕西泽看了她一眼,紧拢着眉峰,作势便又要转身。 沈双双见他作势又要躲,连忙伸手,紧紧扯着他的披风带子,然后眸光一闪,猛地踮脚,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记! 因她的主动,燕西泽身形蓦地一僵! 见状,沈双双知道有戏,心下微缓了缓。 然后,眉心轻动了动,又一次抬头看着他,嘟着嘴巴,委屈巴巴的说道:“这次我也是太担心太皇太后才会如此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一次,燕西泽虽然没有再躲开她,却仍旧紧抿着薄唇,脸色难看的厉害! 沈双双蹙眉,又看了他片刻,直接把心一横,把脸一丟,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便又吻了上去! 轻轻一吻之后,她嘴角微翘着,眼巴巴的望着他,像是在跟他撒娇一样:“别生气了好不好?” 在她语落之后,她见他一张脸冷的跟冰块似的,仍旧一脸的不为所动,顿时心生挫败,鼓起腮帮子,慢慢放下自己踮起的脚尖。 燕西泽垂眸看着她,见她这么快就放弃哄他了,不由清冷地哼笑了一声,语气不悦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哄好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闻言,沈双双神色一怔,不由自主的,轻眨了眨眼睛。 在她眨眼间的时候,燕西泽已然紧紧环住她的身子。 因他紧紧环着她身子的动作,她本能的身形后仰,被迫抬起头来! 当她的视线,与燕西泽那双漆黑如点墨的凤眸,在半空相接时,只见他眸色一深。 鼻息之间,属于他的味道,无所不在。 激烈的气息交缠之间,她觉得附近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我如果生气了,可是很难哄的,你得多下些功夫才行!” 闻言,沈双双咬唇,强忍住了朝着他翻白眼的冲动! 轻轻抬手,捧住他此刻,比之方才,神色已然缓和了不少的俊脸,她微眯着眸子,眸中波光潋滟道:“齐王殿下!你这么难哄,想要我怎么哄?” “这样!” 燕西泽被她的眸光,还有说话的语气,撩的心痒难耐,再次低头亲了下去…… 第350章 怕怕 沈双双跟燕西泽相处的时间,虽然满打满算,并没有多长,不过两人如今心意相通,对于他的脾气,她还是知之甚详的! 她知道这厮脾气不好,自然也知道,在她今日算计了他之后,他定然不会轻易原谅她! 不过,即便如此,许是因为恃宠而骄的关系,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他拿她没办法,不会对她怎么样,也舍不得对她怎么样! 眼下,他纵是真的生气了,她也有法子,将他哄好! 因心系太皇太后的安危,从北姜一路过来,他们两人一直都在赶路,虽然有的时候,会住在一起,却甚少如眼下这般温存! 正因如此,她一早就知道,有些事情,只要她开了个头,这厮就会食髓知味,就如眼下这般……没完没了! 燕西泽低敛着眸华,凝着她渐渐泛红的双颊,眼底浮上一片柔情万千的笑意,哪里还有一丝的气恼?! 沈双双抬眸,迎着他低敛的眸华,如蝉翼般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下,声若蚊吟的,嘤咛了一声,竭力仰着头,吐气如兰道:“燕西泽……我还有事要问你!” “专心点儿!” 燕西泽眯起了双眸,垂眸迎着她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声音泛着哑意的开了口:“先把我哄好了再说!” 语落,他搂着她,逼着她往床榻方向退去! 沈双双见他如此,微微蹙眉,一脸无奈的接连后退,最后被他抵在了榻前的屏风上,然后仰头看着他。 燕西泽再次垂眸,与她盈盈美眸,四目相视,然后眸色一柔。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久到沈双双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他才终是,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然后哑着嗓子,唤着她:“双双!” “嗯?”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轻唤,直觉有一道电流,直击她的心头。 整个人软软的,被燕西泽抵在屏风上,她微微喘息着,缓缓抬起了眸华,拿自己那双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欺负的杏眼,仰头看着他:“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燕西泽一眼望进她那双杏眼之中,本就有些紊乱的呼吸,忽然便是一滞! 他现在,还生她的气吗?! 他倒是想要生她的气! 可是,却偏偏舍不得生她的气! 知自己早就在她身上栽了! 他暗暗叹了一声罢了,紧皱着眉宇,抬起手来,遮住她的双眼,他有些艰涩的,滑动了下喉结,哑着嗓子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我虽然不生气了,却会忍不住把你吃了!” 听燕西泽答非所问,沈双双不禁微微弯起了唇角。 “我知道,你舍不得生我的气!我下回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这次你饶我这一回,好不好?” 闻言,燕西泽的眉宇,瞬间紧皱而起:“你还想有下回?” 沈双双轻轻一笑,靠在他的胸口,连忙摇头:“没有下回了!” “哼!” 燕西泽轻哼一声,伸手穿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然后一个转身! “呀——” 沈双双惊呼一声,连忙再次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很快,燕西泽便坐在了榻上。 而她,则被他安置在他的腿上,然后伸手摸了摸她嫣红的小脸儿,勾起她莹白小巧的下巴,用力啄了两下。 沈双双的小脸,本来就红。 这回,红的火烧火燎,登时更彻底了几分。 燕西泽微微抬眸,见她的小脸儿,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不禁微微怔仲了下。 “这次你孤身涉险一事,我念在你没有出事,不跟你计较,你若真的再敢有再次,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一定办了你!” 听到燕西泽如此直接的言语,沈双双身形蓦地僵滞了下! 办了她?! 呵—— 齐王殿下好威武! 好霸气哦! 燕西泽感觉到她的僵滞,只当她是做错了事,心虚害怕,唇畔勾起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了几分,俯身便又吻了上去! 沈双双回过神来,心道这还没完没了了,当即张口便咬了他一口。 燕西泽不防她会忽然咬他,吃痛之余,不由轻嘶了一声,然后又狠狠的,吻了她一记,眸色不悦道:“双双!今日是你做错了事情,我现在还没消气呢!你再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王殿下这么厉害……”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一脸不悦的样子,脸上不见一丝惧色,却故作惧怕,声音做作道:“我好怕怕哦!” 见她如此,燕西泽虽然紧紧的,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到底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你会怕我?” “才怪!” 沈双双轻嘟了嘟嘴,轻轻嘟囔道:“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怕你作甚?” 她这个回答,在燕西泽的意料之中,也让他心中愉悦更甚! 他知道,她不怕他! 因为不怕,所以才敢封他的穴道,不顾他的意愿,哪怕知道他会担心,会生气,却仍旧一意孤行! 心知自己,是真的太过宠她了,宠的她一点都不怕他,他紧紧的,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故意恶声恶气道:“你如果再敢有下回,我刚才所说的……绝对说到做到!” “好啦!我知道啦!” 沈双双被他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扶住他有力的手臂,用力掐了一把,她轻轻叹了叹,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软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舍不得我涉险!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不一点事情都没有吗?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既然敢做,便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轻摇了摇头,固执己见道:“便是如此,那也不行!” “好!不行!” 沈双双不想让燕西泽不高兴,他说不行,她依他便是:“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如今日这般冒险的事情,不会再有下回了!” 闻言,燕西泽默了默,没做再吱声。 沈双双见他不再出声了,伸手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肩膀,然后微微抬眸,斜睨着身后的他,忽然出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吗?” 燕西泽眉梢轻耸着,摇了摇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把玩着她纤纤如玉的手指说道:“瑾夏姑姑不是说了吗?太皇太后没有大碍,让我不必担心!” “瑾夏姑姑那是刚刚说的!” 沈双双看着他手中,把玩着她手指的动作,轻蹙着黛眉说道:“可是今日在寝殿里,王神医和一众太医确诊太皇太后乃是中毒,而非病重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有多担心!” 闻言,燕西泽淡淡抬眸,迎着她的视线,伸出另外一只手,蜷曲了食指,轻勾了下她挺俏的琼鼻:“你那么关心太皇太后,如果她老人家真的有什么事情,你今日只怕早就疯了!” 说到这里,他薄唇轻勾着,问着她:“太皇太后中毒一事,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他一路跟着她从北姜赶回来,她到底有多在乎太皇太后,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今日若是太皇太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只怕早就已经哭鼻子了! 可是她没有! 她非但没有,竟还在太皇太后榻前,跟燕北廷见招拆招,从容应对,险些没把燕北廷给气死! 所以他猜测,太皇太后忽然从病重,变成是中毒,这其中应该是她做了什么……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的问话,不禁微微一笑。 缓缓的,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仰头靠在他的怀里,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闻声,燕西泽不禁淡淡莞尔! “我就知道!”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跟着轻笑了下,眸光倏地一绽,凉凉勾唇声道:“燕北廷不是想要利用太皇太后病重,将你引入宫中,来个先下手为强吗?今日我不只要破了他的局,还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自食其果!” 燕西泽虽然不赞成沈双双抛头露面,冲锋陷阵的。 不过眼下,事已至此,再听她如此言语,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到底还是轻轻的,将自己的下颔,搁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轻叹了一声,眸光闪闪,饶有兴趣的问着她:“好好跟我说说!你要怎么让他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自食其果?” 第351章 废子 沈双双从燕西泽怀里坐直身子,回头看着他,眉眼盈盈道:“我早前在进宫的时候,曾经跟言遇津吩咐过一些事情,他应该已经照办了吧?” 闻她此问,燕西泽的眉宇,轻轻一挑! 眸色沉静的,看着沈双双,他沉默了片刻,略略皱眉说道:“你让言遇津,提前一步,将刘太医的家人藏起来,他照办了!”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不禁微微失笑,偏了偏头,说道:“既是他已经照办了,你能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吗?” “刘太医……他当初之所以会到齐王府跟王神医一起为我配制解药,虽然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可他却是燕北廷的心腹!” 燕西泽提起刘太医,冷冷说道:“当初在齐王府时,他曾数次在王神医所配制的解药里给我下毒!” 刘太医是燕北廷的心腹,沈双双自然知晓。 如若不然,燕北廷也不会带他一路南下。 不过关于刘太医过去跟燕西泽下毒一事,她却是头一回听说。 紧蹙着黛眉,看着燕西泽,她沉默了半晌儿,眸光微微凛冽起来:“就因为他是燕北廷的心腹,所以他给出的供词,才会更有说服力!” “当初他在入齐王府时,他的亲人,便已经被我攥在了手里,可是该下毒的时候,他还是对我下了毒!” 燕西泽想起刘太医当初的所作所为,不禁哂然一笑,轻摇了摇头,然后抬眸看着沈双双,搂着她直接在榻上躺了下来,将她圈在怀里,挑眉问道:“你以为,他会为了他的家人,为我们所用?” “他或许不会为了自己的家人,为我们所用,但……” 沈双双微敛了下眸华,复又抬首,在与燕西泽四目相对,冷淡一笑:“若是除了他的家人,还有他自己呢?” 闻她此言,燕西泽的眉宇,再次高高挑起:“什么意思?” 沈双双轻笑了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翘翘,十分的好看:“你莫要忘了,这次我南下,可是跟他同行过一段路程的!” “所以?” 燕西泽挑起的眉宇,微微动了动,看着她的眸光微亮。 “为了方便行事,我在他身上,一早就下了毒,只不过那毒药,因为少了一味药引,所以才直到现在都没有发作!” 沈双双冷笑了下,看着燕西泽,晃了晃他的大手,波光流转的双眸,在灯光映衬下,仿佛蕴含着万千星辰:“你说,他自己的性命,还有他家人的性命,能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 燕西泽握住沈双双的手,心中思虑深深,片刻之后,轻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行事稳妥,在审讯他的时候,我答应他,可以保他和他家人性命的话,我想……应该可以!” 沈双双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以!好死不如赖活着,剩下那几位太医,没一个想死的!因此,你除了答应刘太医,保全他和他家人的性命之外,还要想法子,让剩下的几位太医,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刘太医身上!这样的话,便是刘太医和那个背后真凶,秘密联系了!” 话,说到这里,她缓缓勾唇,以胳膊肘,戳了下燕西泽的胸口:“待会儿你送我回寝殿的时候,我让莫怜,将那味药引交给你,你回头带去天牢便是!” 闻言,燕西泽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下,眸光微亮了亮,唇角含笑道:“我没说要送你回去!” “呃……” 沈双双咂了咂嘴,旋即挑眉,也垂首在他方在吻过的地方,兀自轻吻了一下,然后无奈叹道:“我知道的你不想送我回去,若非如今情势危及,我也不想回去!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要回去的!” 说着话,她伸手摸了摸燕西泽的头,温言软语道:“乖!再等半个月!等到太皇太后醒了,我便求她老人家给我们赐婚!然后尽快嫁给你,这样我们以后就能整日在一起,形影不离了!” 沈双双亲吻自己手背的动作,间接而充满暧昧。 如此,再加上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比之直接吻她,更让燕西泽心生悸动! 她说,让他在等半个月,等到太皇太后醒了,就求她老人家给他们赐婚! 然后,尽快嫁给他! 跟他形影不离! 耳边,沈双双刚才说过的话,不停的缭绕着,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灼亮而认真的双眸,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轻喊了她一声:“双双!” 沈双双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眼底浮上一抹笑意! 晶莹剔透的双眸,在灯光之下,眸光微微颤动着,其中光华流转,潋潋泛动,美的让人心颤:“我在渔村的时候,就说过回来之后就嫁给你!这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莫不是忘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忘?!” 原本以为,成亲这件事情,还得想法子,逼一逼沈双双的燕西泽,这会儿勾起唇角,英俊的脸上,是丝毫不掩的喜悦之意和不置信:“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 “你只是没想到,我会说到做到!” 沈双双见他把话说了一半,便不往下说了,因他眉眼明显的喜悦之意,也跟着轻笑了下,然后直接开口把剩下的话,给他接了下来,挑眉笑着说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一直都记在心里,自然会说到做到,言而有信!” 闻言,燕西泽紧紧抱着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亲,那张素来冷的,如同冰雪雕琢的俊脸,忽然露出一丝格外勾人的笑意:“我知道你会说到做到,不过请求赐婚这件事情,还是要我来出面才好!” “这件事不急!可以到时候再说!” 沈双双被他亲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亲,然后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事情了了!” “好!” 燕西泽这会儿心情极好! 他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十分的明显! 沈双双这个时候,便是让他去给她摘星星,他也不会拒绝!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沈双双,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像是一阵温煦的晚风,撩拨在人的心头,好听的醉人:“你想怎么做,直接告诉我,我去做便是了!” 不久之前,还觉得燕西泽难哄的沈双双,这会儿见燕西泽如此乖觉,不禁微微失笑道:“劳动齐王殿下大驾,那如何使得?” “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西泽听了沈双双的话,冷冷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快说,刘太医这步棋,你打算怎么走?” 沈双双沉眸,唇角轻扬:“这皇宫里,想要太皇太后出事的,只有那对母子,能够让整个太医院惟命是从的,也只有那对母子!等搞定了刘太医,自然是要让刘太医,指证出到底是谁,给太皇太后下毒,又是谁……命令他们,将中毒说成是病重!” 闻言,燕西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眉峰轻拢着问道:“你想是谁?” “太后娘娘吧!” 沈双双觉得,与其说是燕北廷,让燕北廷背上一个毒杀祖母的名声,然后破罐子破摔,一时半会儿,却不能拿他怎么样,倒不如直接将事情推到徐太后身上,让燕北廷去头疼! 徐太后是他的亲娘,她倒要看看,等到刘太医指证徐太后之后,他会如何处置! 沈双双心里在想什么,又在顾忌着什么,燕西泽只消转念一想,便已然明白! 如今太皇太后手里的兵马,他还没有完全整合完毕,且西夏那边又对大燕虎视眈眈……眼下确实还不是跟燕北廷真刀真枪对抗的好时机!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微微颔了颔首,轻勾了勾薄唇,应道:“好!就照你说的做!” 说完了正事之后,燕西泽本该立即将沈双双送回寝殿去。 可是,他实在不舍,硬着抱着她,又与她耳鬓厮磨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将人送了回去! 彼时,夜色已深。 寝殿里,太皇太后仍旧在沉沉的睡着。 寝殿外,大长公主紧抿着红唇,静静而坐。 沈双双原本打算,等到用完了晚膳,会一会那位芜碧姑娘的。 可是因为大长公主命人将芜碧从长寿宫里赶了出去,她这个小小的心愿,并没有实现。 被大长公主赶出长寿宫的芜碧,并没有回她所居住的朝华宫,而是失魂落魄的,去了燕西泽所在的承乾宫。 承乾宫里,忙了一日的燕北廷,已然换上一袭明黄色的底衣,正准备就寝。 听闻李维禀报,芜碧连长寿宫寝殿都没进去,便被大长公主从长寿宫给赶了出来,他紧皱了下眉宇,边有些失望的,轻拢了下宽大的袖摆,边扯唇冷道:“没用的东西!” 闻言,李维心下一惊! 不等他有所反应,他便听燕北廷对他沉声命令道:“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去跟她说,朕今日中了沈双双的软筋化功散,龙体不适,早早便歇下了,让她有事明日早朝之后再过来!” 李维听到燕北廷如此吩咐,不由偷偷的,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 想到当初他家主子,从南边初带芜碧回宫时,对芜碧的看重,再看他眼下神色清冷的样子,还有他刚才那句没用的东西,他心中思绪飞转着,大约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明显一变,却没敢多问,在躬身领命之后,快步退了出去! 燕北廷目送李维离开寝殿,本就清冷的眸色,倏地便又是一沉! 缓步榻前,在龙榻上躺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闭上眼睛入睡。 而是轻轻的,那自己的食指,不停的叩着身下的龙榻,心中思绪始终都在转个不停! 因为太皇太后不承认芜碧就是他的星棠! 让芜碧冒充他的星棠,这步棋已经废了! 既是如此,那么他就应该,让芜碧这枚废子,物尽其用! 只是,这枚棋子,到底该怎么用呢?! 第352章 污蔑 第352章 这夜,半夜的时候,太皇太后醒过一次。 彼时,大长公主已经去偏殿歇息了,沈双双和瑾夏姑姑伺候着太皇太后进了些吃食,又说了会儿话,便又跟着太皇太后一起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时,大长公主重新回到了寝殿门外守着。 而寝殿中的沈双双,则在一个时辰之后,方才悠悠转醒,伸手撩起了榻前的寝帐。 “大小姐醒了?” 瑾夏姑姑见她醒了,连忙含笑上前,将帐子挂了起来:“可要奴婢伺候您起身?” 沈双双含笑,看着瑾夏姑姑,整个人懒洋洋的,神色倦怠道:“如若可以,我一点都不想起身!” 瑾夏姑姑微微失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行至屏风前,取了为她准备的素色长裙过来,边回到榻前,边轻声说道:“大长公主已经在外面守着了!” 闻言,沈双双轻挑了挑黛眉! 心知便是大长公主不在外面守着,就大长公主昨夜将芜碧赶出长寿宫一事,燕北廷必定是要过来的,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赖在床上,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到底还是从榻上爬了起来。 见状,瑾夏姑姑连忙上前,欲要伺候着她更衣。 不过沈双双却对她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长裙说道:“姑姑昨夜一宿没睡,且歇着吧,我自己来!”说着话,她已然将手里的长裙展开,兀自穿了起来。 不久,洗漱完毕,瑾夏姑姑作势便要给沈双双梳妆,却被她抬手阻止了:“我从昨儿开始,便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百毒解的方子,今儿连头没顾得上梳!” 闻言,瑾夏姑姑轻挑了挑眉,意会沈双双的意思,将手里的玉篦子放下:“那大小姐赶紧用膳吧!” “好!” 沈双双颔首,起身行至膳桌前,开始用膳。 用膳完毕之后,她便又移步书桌前。 施施然落座,她敛眸提笔,刚准备装模作样的,写个方子出来,便听李维的唱报声,在寝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闻声,她提笔的动作一滞,轻蹙着黛眉,抬眸与瑾夏姑姑对视了一眼。 瑾夏姑姑迎着她的视线,以为她又要让她如昨日那般,去将燕北廷拦下,当即紧拧了下眉头,说道:“奴婢去把皇上拦下!” “有些理由,可以用一次,用多了反倒不好!”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嗥笔放下,起身看着瑾夏姑姑,对瑾夏姑姑微微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吧,随我一起去会会他!” “是!” 瑾夏姑姑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见她神色从容,知她定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在微微的颔了颔首后,跟着她一起,朝着寝殿门口方向走去。 —— 燕北廷才刚下了早朝,便带着芜碧赶到了长寿宫中。 大长公主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她根本没有将芜碧放在眼里,从始至终,只是对燕北廷福身行了一礼! 在燕北廷让她免礼之后,她更是从容起身,连看都没有看他身边的芜碧一眼! 芜碧见状,伸手扯了扯燕北廷的袖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皇上……” 燕北廷侧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视线一转,看向大长公主,声音微沉道:“朕听闻皇姑母,昨日将星棠赶了出去?” “星棠?!” 大长公主听闻燕北廷此言,清浅扯唇,到底扫了眼他身边的芜碧,淡淡笑着说道:“这里哪里有星棠?” “皇姑母!” 燕北廷见大长公主如此,不禁神色微变,声音再次一沉,不怒而威的喊了大长公主一声:“您明明知道,朕说的是谁!” 大长公主想要在燕北廷和燕西泽的争斗之中,明哲保身,自然不想真的去惹怒燕北廷! 此刻,听到他的喊声,她轻叹了一声,在又看了芜碧一眼之后,有些无奈的低敛了眸华,说道:“臣确实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但是她的身份,没有得到母后的承认,便配不上星棠这个称呼!如今母后身中剧痛,皇上是知道的,而沈大小姐正在里面为她配制解药,容不得任何人打扰,可她昨日却在门外,一再的喧哗,臣实在无奈,才冒着被惹皇上不快的危险,将她请了出去!” 昨日,芜碧到底是被赶出去的,还是被请出去的,没有人比芜碧自己更清楚。 听闻大长公主眼下说,她在外面,一再喧哗,才把她请了出去,她的眼眶一红,扯着燕北廷袖摆的手,倏地便是一紧,然后仰着头,对他摇头说道:“皇上!我没有!” 芜碧声落之时,燕北廷刚要转头去看她,却听沈双双的声音,忽然自寝殿外响起:“你到底有没有,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闻声,燕北廷眸华一冽,抬眸便朝着沈双双所在的方向望去。 眼看着一身素衣,长发轻垂,虽然不施脂粉,却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的沈双双,敛着双手,带着瑾夏姑姑从寝殿里出来,他眼底的光华,隐隐便是一利! 沈双双抬眸,迎着燕北廷恨不得将她当场手刃的锐利眸光,笑的淡雅如兰,娉娉婷婷的,朝着他福身一礼:“臣女参见皇上!” 燕北廷紧抿着薄唇,并没有让沈双双免礼,而是眉峰轻拢着问道:“太皇太后的解药,配制的如何了?” 沈双双闻言,唇角轻勾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 微抬眸华之间,她在燕北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直起身来! 见她如此,燕北廷的脸色,顿时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不过,沈双双不等他出声责难,便已然轻蹙着黛眉,先一步开口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要给太皇太后配制的,乃是失传已久的百毒解!此药已经失传多年,配制时所用的药材,也有数十种之多!是以,昨日初始,虽然有些不顺,不过经过一日的斟酌,今日应该就可以出方子了!” 闻言,燕北廷冷眼看着她,哂然声道:“昨日朕带星棠过来,乃是因她精通毒理,知晓不少的解毒之法!朕以为你若让她帮你,你定可事半功倍!” 沈双双抬眸,静静的看了燕北廷一眼! 惊讶于自己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没有一丝波澜,她迎着他的视线,仍旧淡淡笑着:“皇上明鉴!昨日臣女之所以让瑾夏姑姑留下这位姑娘,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臣女原本打算,等到方子出来了,让她瞧上一瞧,然后给些意见,不过后来……” 说着话,她眸华一转,落在了芜碧身上,淡淡勾唇,浅笑着说道:“她好像有些等不及,一直吵着要进寝殿,恰逢当时大长公主驾到,觉得她实在呱噪,这才将她请了出去!” “我没有!” 先前大长公主说芜碧,她还可以忍。 但是现在,再听沈双双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她实在忍无可忍,当即阴沉着俏脸,怒视着沈双双喊道:“你污蔑我!”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面对眼前,与自己前世容颜,一模一样的芜碧,看着她忍无可忍的样子,沈双双心里暗暗腹诽着,就她这道行,南玄策也敢往燕北廷身边送,不由轻轻嗤笑了一声,笑靥如花,抬手朝着寝殿门口的众人示意:“这里可都是证人!” 闻言,芜碧面色一滞! 不等她再出声,一直守在寝殿门口的莫怜,垂首上前,出声说道:“皇上!奴婢可以作证!沈大小姐所言为真!” 见状,慕容浅紧随其后,也跟着福身一礼:“奴婢也可以作证!” “你们……” 芜碧的视线,扫过她们两人,被气的扭曲了表情,“你们都是她的人,自然向着她!” “那么本宫呢?” 大长公主勾起唇角,蹙眉瞪视着芜碧,冷笑着上前一步,在芜碧面前站定,语气骤然凌厉起来:“本宫也可以作证!可是你敢说,本宫也是她的人吗?” 随着大长公主一语落地,芜碧的原本已经扭曲的俏脸,瞬时便是一白! “好了!” 燕北廷见此情形,紧皱着眉宇,适时出声,在将芜碧扯到自己身后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大长公主说道:“所谓关心则乱,星棠也是因为关心皇祖母,才了失了分寸!” “皇上!” 沈双双在燕北廷语落之后,缓缓抬眸,唤了他一声,迎着他的视线,沉声说道:“事关太皇太后的安危,容不得半点闪失,臣女如今不能分心!还请皇上,为了太皇太后着想,先行将这位芜碧姑娘带走,如若不然,等她再关心则乱的时候,臣女若是被扰了心绪,也失了分寸,到时候又由谁来担责?谁……又能担得起?!” 听闻沈双双所言,燕北廷顿时黑沉了脸色。 不过,就在他目光凌冽的,瞪视着沈双双之时,忽闻一阵鼓声,自长寿宫外,徐徐传来! 那鼓声,昨日才刚刚响过。 乃是登闻鼓的声音! 意识到先帝在位时,从未想过一次的登闻鼓,从昨日开始,已然接连响了两次,他脸色丕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猛地转头,朝外望去,他紧皱着眉宇,语气凛冽的对李维命令道:“去查!是怎么回事?!” 闻言,李维刚要应声领旨,便见被燕北廷派去辅佐陆吏,审讯太医院一众太医的徐俊,脚步匆匆,神色不宁的,快步朝着长寿宫寝殿方向本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第353章 僵持 听闻徐俊所言,燕北廷的脸色骤然一变! 徐俊快步行近,视线扫过寝殿门口的大长公主和沈双双等人,眸光轻轻一闪,抬步来到燕北廷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皇上……” 燕北廷紧绷着俊脸,听完徐俊的禀报,本就变得很难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阴云密布。 微微抬眸,又看了沈双双一眼,他紧咬了下牙关,抬步大步向外走去。 在他身后,李维和徐俊,紧随其后。 芜碧眼看着三人快步向外,不禁脱口喊了他一声:“皇上!” 可是,燕北廷却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一般,脚步未停,连头也没回。 见状,芜碧的脸色微变了变! 大长公主目送燕北廷和徐俊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禁紧蹙着眉头,疑惑声道:“也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皇上如此反应?” 闻言,沈双双不禁淡淡勾唇。 大长公主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她却是知道的! 虽然她心知,该是燕西泽那边,有了进展,但是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眸朝着莫怜使了个眼色。 莫怜会意,默不作声的,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也离开了。 在莫怜离开之后,沈双双淡淡勾唇,这才再次将视线,投到了芜碧身上。 见芜碧仿佛望夫石一般,仍旧望着燕北廷离开的方向,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一扬,俏脸之上,丝毫不掩嘲讽之色:“该说的话,我都方才,都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芜碧姑娘可还要留在这里……自讨没趣?” 她这话,说的十分的不客气! 听她如此言语的芜碧,在回神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缓缓回转过身,望着唇角轻勾,满是嘲讽的,朝着自己望来的沈双双,芜碧不由想起初见沈双双之时! 想到那时,沈双双是如何惹怒燕北廷,再看她现在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她紧蹙着黛眉,眸光闪烁了下,强撑着说道:“沈大小姐!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她老人家不认我,是因为还在生着我和皇上的气!你……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沈双双不禁清冷一笑。 微微偏头,朝着芜碧走近一步,她微眯着眸子,微微朝着芜碧倾着身子,以只有她和芜碧可以听到的声音,冷冷笑道:“你到底什么来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家夏王也知,在我面前,你最好把那些蹩脚的理由,收一收!” 惊闻沈双双口中,说出夏王二字,芜碧心里猛地便咯噔了一下! 暗暗的,紧咬着牙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动声色,她屏息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也好,明知而故作不知也罢!” 沈双双缓缓的,敛了唇角的冷笑,然后缓缓的,直起身子,冷然声道:“眼下皇上已经不在这里,你最好赶紧给我滚!” 芜碧听沈双双说,让自己滚,面色一变,一张俏脸,阴沉万分,只差没咬碎自己满口银牙:“沈双双你--” “大长公主殿下!” 沈双双根本没有把芜碧看在眼里,也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定定的,看着芜碧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她冷冷哼笑了一声,转身头大长公主淡淡轻道:“臣女待会儿要默下百毒解的方子,这里就交给您了!” 大长公主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沈双双眉眼淡淡,气质却让人觉得,似是出鞘的宝剑,已然与以往她印象里的柔弱气质,大不相同,她紧蹙着黛眉,微微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轻点了点头,说道:“给母后解毒的事情,交给你!这里……交给本宫!” 闻言,沈双双微微勾唇,颔了颔首,然后身形一转,重回寝殿。 在她进入寝殿之后,瑾夏姑姑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对大长公主微微颔首示意,便也抬步跟了进去。 目送瑾夏姑姑和沈双双进入寝殿之后,大长公主微敛了眸华,她眸华一转,冷眼看向芜碧 芜碧接收到她冰冷的视线,想到她昨日被大长公主丢出去的情景,不由心头一凛,整个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如今,燕北廷不在,她的身份,得不到承认,这里大长公主地位最高,如果大长公主再对她动手,那…… 在芜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大长公主忽然微眯了下眸华! 许是当初,她自己是被太皇太后差人丢出去长寿宫的,她也有了丢别人的嗜好,这会儿凉凉出声问着芜碧:“如今你的靠山不在这里,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宫差人把你再丢出去一次……选吧!” 听大长公主如此言语,芜碧脸色一白! 想起大长公主昨日说起,如果真正的左星棠,遇到被拦在长寿宫寝殿外,会怎么做……她紧拢着双手,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是没有那个魄力,紧绷着俏脸,转身向外走去。 她得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发誓,沈双双今日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来日她定要加倍还她! 大长公主见芜碧没有坚持,转身便走了,心道赝品,终究是赝品,脸上不禁露出明显的讥讽之意…… —— 沈双双在回到寝殿之后,便回到了书桌落座。 抬手提笔,微微静默片刻,她方轻垂了眸华,开始默起了方子。 等到莫怜去而复返之时,她笔下的方子,也已然写的差不多了。 轻颦着眉心,将手里的嗥笔放下,她抬眸看向莫怜。 莫怜见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天牢那边,刘太医虽然没有明白明白的,说太皇太后所中之毒,是太后娘娘下的,却已经招供,指使他将太皇太后中毒,说成是病重的人是太后娘娘!” 闻言,沈双双冷笑了下:“没有下毒,又何必要隐瞒呢?没差的!”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知道事情整个来龙去脉的瑾夏姑姑,不禁眉头一拧,转头看向沈双双:“这刘太医他怎么会……” 沈双双看着瑾夏姑姑,微微笑着说道:“这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事在人为嘛!” 语落,她毫不吝啬的,赞叹了一句:“齐王殿下这次做的不错!” 听她这么说,瑾夏姑姑想到昨夜燕西泽将沈双双掳走的那一幕,知大约是沈双双,昨夜跟燕西泽说了什么,让燕西泽捏住了刘太医的七寸,她轻轻笑了笑,转而看向莫怜,说道:“这一次敲登闻鼓的,还是齐王殿下?” “是齐王殿下授意的!” 莫怜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刘太医招供之后,陆吏和徐俊当场就慌了,在徐俊跑到这里,跟皇上禀报,欲要商量对策的时候,齐王殿下为防他们对刘太医下手,又不容他们将事情掩下,暗地里便让庄严去敲了登闻鼓!” 沈双双想到燕北廷刚才的脸色,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又有些可惜的说道:“大燕祖制,登闻鼓响,则必定要上朝,眼下朝堂之上,一定很热闹,只是可惜,我无缘亲自得见啊!”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小姐想要去朝堂上凑热闹是假!想要看皇上被气死是真!” 沈双双勾唇,心情极好的,斜睨了莫怜一眼,看似嗔怪,实则嘴角弯弯道:“看破不说破,哪有你这样的?” 闻言,莫怜抿唇淡笑了下。 —— 前朝,朝堂之上。 正如沈双双所言,十分的热闹! 众臣惊闻,刘太医招供,乃是徐太后指使他,刻意隐瞒太皇太后中毒一事,顿时全都大惊失色,一片哗然! 刘太医虽然没说,毒是徐太后下的。 但是其供词里的意思,已然与直接指证太皇太后所中之毒,是徐太后下的,没有什么差别! 燕西泽自上朝伊始,便一直紧绷着俊脸。 这会儿,见时机差不多了,他轻扯了下薄唇,直接跪地,高喊着请皇上定要彻查此事,定要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 很快,众臣附议! 燕北廷见状,脸色黑沉如锅底,紧握着龙椅上的龙头把手,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觉得头都大了! 徐太后是他的母后,昨日他才刚见过她。 毒,是不是她下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是现在,刘太医竟然会指证于她,且燕西泽今日所为,明显是要将事情闹大……如此遽变,实在让他始料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便只得与众臣僵持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朝堂之上就要对徐太后,采取什么措施,仍旧在僵持着! 听到莫怜带来的消息,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顿时越发灿烂起来! “大小姐!” 莫怜看着她心情极好的样子,轻挑了黛眉,短暂才思忖了片刻,看着沈双双再次出了声:“有件事情,奴婢要跟您禀报!” 见莫怜如此神情,沈双双眸色一敛,偏头看着她:“什么事?” 莫怜看着沈双双,轻道:“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守在寝殿外殿,等着求见大小姐的春梅!” “春梅?” 沈双双挑眉,轻眨了下眼睛。 想到当初自己离开时,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回来,一心记挂着太皇太后,还没顾上去问过林嬷嬷的事情,她心思飞转之间,看着莫怜的眸光,微微轻颤了下,轻声问道:“林嬷嬷呢?她可跟春梅在一起?” 林嬷嬷如今,应该是跟春梅,一起留在芙蓉阁的。 既然春梅守在寝殿外殿,一直等着求见她,那么林嬷嬷应该也在才对…… 第354章 乏术 “林嬷嬷她……” 莫怜迎着沈双双到关切的眸光,紧蹙着黛眉,有些踌躇的说道:“她自大小姐被皇上掳走之后,心中自责不已,回到宫里就病了,方才奴婢听春梅说,她如今已经卧床不起!”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沉,当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见状,瑾夏姑姑脸色变了变,连忙上前一步出了声:“林嬷嬷生病这事儿,奴婢是知道的,当时也是请了太医的。当时太医已经开了方子,且林嬷嬷也一直都在用着药,奴婢没听说过她卧床不起啊!” 沈双双听到瑾夏姑姑的话,心下一滞! 瑾夏姑姑统管长寿宫大小事宜,事无巨细,全都是要过问的。 便瑾夏姑姑不在芙蓉阁,如果林嬷嬷真的卧床不起,瑾夏姑姑应该早就得到消息才是! 而非眼下这般,没听说过! 事有反常即为妖! 她微眯着眸华,知此时蹊跷,心中思绪百转,在忖度片刻之后,转头朝着门外喊道:“慕容浅,进来!” “是!” 寝殿门外的慕容浅,很快应了声。 声落之时,已然进入寝殿,在疾行几步之后,在沈双双面前恭身而立:“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双双凝眸,对慕容浅吩咐道:“你带着王神医,到芙蓉阁走一趟,去瞧瞧林嬷嬷的病!” 慕容浅闻言,黛眉一凝,很快便应声领命:“奴婢领命!” 在慕容浅离开之后,沈双双便重新坐了回去。 若是放在前世,对于林嬷嬷这样的下人,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今生,重生之后,一直都是林嬷嬷守着她,护着她,她对林嬷嬷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思绪兜兜转转,将自己重生之后,与林嬷嬷之间的点点滴滴,全都想了一遍,想到莫怜方才说林嬷嬷已经卧床不起……她的神色,顿时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 前朝,金銮大殿上的气氛,已然凝滞到了极点。 龙椅之上,燕北廷紧绷着俊脸,脸色已然阴沉万分。 大殿正中,燕西泽一身蟒袍,虽然跪落在地,却神色凛然,腰背挺的笔直,对燕北廷步步紧逼,请徐太后出面,与刘太医对质! 按理说,既然刘太医指证了徐太后,燕北廷便该请徐太后出面,与刘太医对质。 可是,燕北廷实在太了解他的亲生母亲了。 他比谁都清楚,徐太后当着众臣的面,若是面对燕西泽的步步紧逼,必定说多错多,是以不管燕西泽如何要求,在请徐太后与刘太医对质一事上,他以单凭刘太医一人证词,没有任何证据,便将大燕的太后娘娘请出来对质,实在太过荒唐为理由拒绝了!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言语。 是以,在他此话皇甫渊落地之时,燕西泽便朝着他恭谨揖手,而后转而请他恩准,着副相程景瑞带人,搜查慈宁宫,如果搜到了东西,则人证物证俱全! 如若不然,再行让刘太医和徐太后对质一事! 朝堂之上,就刘太医指证徐太后一事,已然僵持了许久,如今慈宁宫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慈宁宫那边,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早就已经处理了。 这会儿,燕西泽便是提议去搜慈宁宫,也根本搜不到什么。 但是,听到他提议让程景瑞带人去搜查慈宁宫,燕北廷却又不得不多疑多想。 昨日,沈双双一条鞭子,硬闯长寿宫的时候,曾经说过,燕西泽之所以没有跟她一起进宫,是因为他身边有燕西泽的眼睛,燕西泽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 想到他早前离宫南下回来,李维曾经禀报,副相程景瑞,与齐王府言遇津,过往丛密,他眸光闪烁不定,暗暗开始在心中怀疑,沈双双口中,燕西泽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睛,很有可能就是程景瑞! 如果是那样的话,让程景瑞带人搜查慈宁宫,只怕没东西,也能搜出东西来! 思及此,他脸色骤冷,目光沉沉的扫过程景瑞,再看向燕西泽时,语气森冷道:“搜查慈宁宫可以,但是搜查的人选,不能是程景瑞!” 听闻他之所言,随众臣一起,垂首立身大殿之中的程景瑞,脸色倏地一变! 燕西泽知道,自己目的,已然达到,轻扯薄唇,视线自程景瑞身上一扫而过,旋即抬眸,迎着燕西泽骤冷的视线,紧拢着眉峰,以朝中众臣,所能听到的声音,铿锵声道:“若是皇上信不过程景瑞……可让在场所有朝臣为证!” 闻言,燕北廷眸色一凛,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知今日之时,若是什么作为都没有,燕西泽肯定不干,也堵不上众臣的悠悠之口,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牙关,从齿缝里,蹦出一字:“准!” 他倒要看看,当着群臣的面,他燕西泽还能耍什么花招! —— 在燕西泽和燕北廷带着一众朝臣,浩浩荡荡,前往慈宁宫搜宫之时。 带着王神医前去给林嬷嬷瞧病的慕容浅,一脸凝重的,回到了长寿宫寝殿。 沈双双抬眸,见慕容浅如此神情,黛眉当即一凝,边从太皇太后榻前起身,边声音微沉着问道:“林嬷嬷病情如何?” “不太好!”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把林嬷嬷看的很重,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林嬷嬷,而被燕北廷带着一路南下! 此刻,面对沈双双的问话,再想起方才她所见林嬷嬷的样子,还有王神医的诊断,她紧锁着黛眉,面色晦暗的,看着沈双双说道:“大小姐!林嬷嬷她也中了毒,而且已经毒入脏腑,只怕已经回天乏术!” “什么?!” 沈双双没想到,林嬷嬷会中毒,更没有想到,林嬷嬷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殆! “毒入脏腑……回天乏术……” 口中呢喃着慕容浅的话,她心中一阵刺痛,猛地抬眸,紧盯着慕容浅,鼻息微微泛酸着问道:“她自我南下之后,便回了芙蓉阁!如此……又怎么会中毒?你可问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问了,但是林嬷嬷什么都不肯说!” 慕容浅将沈双双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头蹙的更紧了些:“她中毒的日子,应该已经不短了,可是梅兰竹菊四人,却一直都以为她是因为连累您被皇上掳走,而自责才会病重!直到这两日,她知您回来,又开始吐血,知自己时日无多,才让春梅到外面等着见您……” 话,说到最后,慕容浅看着沈双双的神情,一点点便沉郁,声音也已经越来越低。 可是即便如此,沈双双却听的一清二楚。 暗暗在心里,将慕容浅说过的话,忖度了半晌儿,她紧抿着薄唇,朝着慕容浅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慕容浅以为,以沈双双对林嬷嬷的重视程度,眼下知道林嬷嬷出事,必定会立即赶过去! 现在,惊闻沈双双如此言语,她本机紧蹙的眉头,当即便拧起了疙瘩,一脸惊讶道:“大小姐林嬷嬷那边……” 沈双双沉眸,看了慕容浅一眼,沉沉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且退下,到外面跟莫怜一起好好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我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 闻言,慕容浅眸光一闪! 视线扫过榻上的太皇太后,暗暗在心中感叹着,林嬷嬷的命,跟太皇太后的命,终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她缓缓低垂了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目送慕容浅离开寝殿之后,沈双双转头面向瑾夏姑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去一趟芙蓉阁!” 瑾夏姑姑静静的,看着沈双双,见她说话时神情凝重,便知她心意已决! 只是眼下…… 她微微转头,朝着榻上昏睡的太皇太后望了一眼,又意有所指的,看向寝殿门口方向,再对沈双双开口时,她的语气,稍有迟疑:“大小姐想要去见林嬷嬷的心情,奴婢可以理解,可是您看眼下这情形……”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了下,忙接着又道:“如若不然,大小姐等到天黑了再去?” “不!”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心中顾忌的是什么,却还是摇了摇头,十分坚定道:“既然王神医已经说,林嬷嬷毒入脏腑,回天乏术,那么我便必须立即过去!我早到片刻,她就多一刻生的希望!” “可是……”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精通毒理,这是要赶过去,给林嬷嬷解毒! 可是…… “我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 看着瑾夏姑姑,一脸迟疑的模样,轻抿了下红唇,蹙眉轻道:“如今皇上那边,自顾不暇,没工夫过来找我的麻烦!且外面有大长公主和莫怜、慕容浅守着,但是我若不出声,她们一定不会进来打扰!我待会儿换身宫人的衣裳,从密道走,这里还请姑姑先应付着,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瑾夏姑姑不禁紧锁着眉头:“大小姐一个人去,万一暴露了身份……” “万一暴露了,那就暴露好了!” 沈双双不以为然的,轻挑着黛眉冷笑了下,指着桌上的方子说道:“反正我已经把方子写好了,眼下就等着你去太医院抓药了,在这个时候,我忙里偷闲,去看看对我而言,至关重要,且已卧床吐血的林嬷嬷,也算能说得过去吧?” 瑾夏姑姑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知她将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到底微微颔了颔首,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奴婢先去给您找身儿衣裳!” 语落,她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背着外面的大长公主,取了一身宫装进来。 不久,沈双双换了那身宫装,跃然榻上,打开了后面的密道…… 第355章 有救 沈双双已经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走太皇太后寝宫的密道了,对密道里的地形,可谓轻车熟路。 一路,畅通无阻的,从假山出来。 她四顾一番,见附近没有人,忙提着裙摆,朝着芙蓉阁走去。 以前的时候,芙蓉阁有左星棠住着,自是十分热闹的。 后来,住在那里的人,换成了现在的她,有林嬷嬷,有莫怜,有慕容浅,还有梅兰竹菊四个丫鬟……倒也还算热闹! 可是如今,她再进芙蓉阁。 芙蓉阁却静的出奇! 紧蹙着眉头,脚步轻缓地抬步进入芙蓉阁堂厅之中。 沈双双见夏兰正紧锁着眉头,一脸忧色的,侧身拿手里的鸡毛掸子,弹着并没有任何灰尘的桌几,似是没有察觉她进门,不禁轻扬了下黛眉,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乍一听到沈双双的声音,夏兰身子蓦地一抖。 猛地回头,见脂粉未施,一身宫女服侍的沈双双,她眸色大亮,一脸激动的,握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朝着沈双双快速走近两步:“大……大小姐!” 沈双双见夏兰如此,忙伸手搁在唇上,轻嘘了一声。 见状,夏兰檀口微张。 想到沈双双方才所问的话,她忙压低了声音,轻回:“不久前王神医给林嬷嬷诊过脉,开好了方子,眼下春梅姐姐守着她,秋竹、冬菊两位妹妹,都去照方子抓药、熬药了!” 闻言,沈双双轻抿着红唇,点了点头。 微微抬步之间,她转身对准备跟上的夏兰吩咐道:“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夏兰脚步一顿,反应过来,连忙颔首:“是!” 见状,沈双双转身抬步,快步朝着林嬷嬷的住处走去。 为了方便照顾沈双双,林嬷嬷的住处,距离芙蓉阁主寝,并没有多远。 沈双双不久之后,便站在了林嬷嬷寝室门外。 立身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轻吁了出来,她微敛了眸华,伸手推开了房门。 许是因为长时间用药的关系,林嬷嬷的寝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在沈双双皇甫渊开门,迎着那股子药味,微微颦动了下眉心,而后抬眸朝着寝榻方向望去。 榻上,林嬷嬷正昏睡着。 守在榻前的春梅,在听到动静之后,便已然转身望来。 春梅见来人是沈双双,明显一惊! 眼看着沈双双紧蹙着眉头,视线直直的,望着榻上昏睡的林嬷嬷,她连忙便迎上前来:“大小姐……林嬷嬷她……” “我已经听说了!” 沈双双不等春梅把话说完,已然如是说了一句,抬手示意春梅噤声。 说话之间,她快步进了寝室,朝着寝榻方向走近。 于榻前站定,垂首观察着林嬷嬷已然形同枯槁的样貌,她心下不由暗暗一惊! 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伸手探上林嬷嬷的脉门,而后微微凝眸,眼底的光,渐渐变得冷肃! 林嬷嬷的脉象,很弱。 也确实是毒入脏腑之兆! 想到慕容浅说起王神医给的诊断,说是已然回天乏术,她紧锁着黛眉,眸色深深的,将手从林嬷嬷的腕上敛起,然后啪啪两下,先封了林嬷嬷的心脉,这才转头看向春梅问道:“林嬷嬷中毒,你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吗?” 闻她此问,春梅面色一变,在摇了摇头之后,诚惶诚恐道:“大小姐被皇上掳走之后,林嬷嬷回宫便病了,当时瑾夏姑姑是请过太医的,太医也只是说林嬷嬷是惊惧忧思,并没有说林嬷嬷是中毒,此后林嬷嬷也一直都在用药,期间也曾有过好转……” 听春梅此言,沈双双心思电转。 心道林嬷嬷中毒如此之深,便是春梅她们没有察觉,她自己不可能毫无所觉……她沉吟片刻之后,幽幽问道:“在林嬷嬷回宫之后,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亦或是……见过什么人没有?” 春梅神色一怔,连忙说道:“年前之时,沈家大少爷曾经进宫探望过林嬷嬷!” 闻言,沈双双眸光如电:“又是沈明烨?” “是!” 春梅在沈双双锐利的目光下,心弦一抖,连忙低垂了眼睑,噗通一下跪落在地,嗫嚅声道:“当时沈大少爷说是被皇上利用,才做了错事,害的大小姐被连累,是过来跟林嬷嬷赔礼的!林嬷嬷执意要见他,奴婢想着,在长寿宫里,他也不敢再生事端,所以……就没拦着!” 沈双双明白春梅的意思! 其实,不管换做是谁,都会如春兰以为的这样。 毕竟,上次林嬷嬷出事,是被引出了长寿宫,而这里是长寿宫! 可是,沈明烨…… 想到早前,沈明烨便跟梁心玥之间,有所牵连,事后给林嬷嬷送了那封信,将林嬷嬷引出长寿宫……再加之林嬷嬷对他的看重,沈双双紧抿着红唇,眼底的光,渐渐变得冷冽非常! 如果,那个对林嬷嬷下毒的人,是沈明烨的话,那么林嬷嬷明明中毒,却一直瞒着,倒也能说得过去了! 沈明烨啊! 想到那个,男生女相,跟自己容貌相似,看似跟她亲近,却始终都不怎么安分的少年,沈双双紧抿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弧! 她这次,回来的匆忙,一心都扑在太皇太后身上,还没来得及找沈明烨算账,这厮竟然又生了事端……好!很好! “大小姐……” 春梅偷偷抬眸,一眼瞥见沈双双唇角冰冷的笑意,心神又是一抖! 她们和慕容浅,自齐王府出来,就一直跟随在沈双双身侧。 虽知沈双双并不似表面那般温软无害,却也没想到,短短时日之间,她如今笑起来的时候的冰冷神情,竟然与她家王爷有几分相似…… 想到沈双双对林嬷嬷的看重,还有王神医早前说,林嬷嬷已然回天乏术,她紧紧的,咬了下朱唇,紧紧闭着双眼,低垂着下头,俯身说道:“奴婢没有保护好林嬷嬷,愿受一切责罚!” “责罚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双双这阵子,一直在赶路,回来之后,虽然饱睡了一日,却仍旧没有缓过劲儿来。 可是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皇太后的事情还没解决完,林嬷嬷这边又出了事,如此着实让她头疼! 冰冷的视线,自请罪的春梅身上一扫而过,她转头看向榻上的林嬷嬷,难免心疼的蹙了蹙眉头,说道:“林嬷嬷眼下的情况,十分的危急!我现在要回太皇太后寝殿,去给她配制解药,等解药配好了,会差人送过来,在此之前,你和夏兰她们,务必照顾好她!” 闻她此言,春梅猛地抬眸,又惊又喜的,看着沈双双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林嬷嬷她还有救?” 沈双双敛眸,将视线从林嬷嬷身上收回,与春梅四目相接:“如果不再出差错,应该还有救!” 春梅听出沈双双的言下之意,连忙保证说道:“大小姐尽管放心,奴婢从现在开始,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林嬷嬷榻前,不会再让任何不相干的人,进入这寝室一步!” “必须如此!” 沈双双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也不曾多留,转身快步离去。 —— 沈双双从密道回到长寿宫寝殿的时候,慈宁宫那边的搜宫,已然有了结果。 燕北廷以为,徐太后一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刘太医指证她,必定早已将慈宁宫里那些见不到人的东西,全都给处理掉,可是燕西泽既然敢带着群臣跟燕北廷一起去搜慈宁宫,自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早在登闻鼓响了之后,燕西泽便从长寿宫那边,调集了太皇太后的亲卫,将慈宁宫团团围住,但凡慈宁宫的人,只准进不准出! 如此,这一趟搜宫,他们虽然没能从徐太后的寝殿里搜到什么东西,但是搜宫时所带的犬只,却围着慈宁宫后花园的水井,吠个不停! 而后,从井里打出来的井水,经过太医院查验之后,也证明是有毒的! 且,那口井,还是慈宁宫里常用的。 常用的水井,一早用水都没发现有毒,忽然便有了毒,如此便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往里面投了毒! 谁敢在慈宁宫乱来?! 在这种时候,慈宁宫发生这种事情,可就让人不得不猜测,这是不是徐太后在得知出事之后,在藏匿和销毁证据了! 毕竟,今日若非搜宫之时,燕西泽要求带了犬只,只怕今日之时,就瞒天过海的过去了…… 莫怜将事情的经过,跟沈双双说了一遍之后,最后说起了结果:“皇上那边已经下旨,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封锁慈宁宫,慈宁宫内的任何人,包括太后娘娘,都不能踏出慈宁宫一步!” 徐太后毕竟是燕北廷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单凭刘太医的指证,便对徐太后如何! 便是如今,发现那口井有毒,也不可能直接把徐太后给钉死! 是以,这个结果,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心思微转之间,知以徐太后的性子,将她软禁在慈宁宫内,只怕比杀了徐太后,还让徐太后难受,她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便沉着脸色,行至桌前,再次提笔,开始写方子。 见状,莫怜和瑾夏姑姑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去打扰她。 须臾,方子写好之后,沈双双方子上的墨迹吹干,然后将方子递给了莫怜:“你拿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话,方才出口,沈双双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顿! 见状,莫怜眉头一拧,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大小姐?!” 第356章 乱来 “罢了!” 沈双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挑了下黛眉,将手里的方子收回,然后再次取了桌边,早已写好的另外一副方子,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方子去太医院,照着方子上的分量,把药先抓过来!” 见状,边上的瑾夏姑姑,不禁眸色一闪。 沈双双给莫怜的方子,是她配制百毒解的药方。 沈双双察觉到瑾夏姑姑的目光,微微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却并没有立即解释什么,而是把手里那个刚刚写好的方子,递向瑾夏姑姑:“这个方子,劳烦姑姑交给慕容浅,让她去找齐王,从外面抓药,尽快送到芙蓉阁去!” 瑾夏姑姑看着沈双双,接过她手里的药方,紧蹙着眉头问道:“大小姐觉得,太医院的药不安全?” “安不安全的,等莫怜从太医院抓药回来,我见了那些药,自然就知道了!” 沈双双轻挑着黛眉,对莫怜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去抓药,然后缓缓坐下,冷笑着勾唇,视线落在瑾夏姑姑手里的药方上,说道:“姑母并非真的中毒,自然用不着解毒,那药安不安全无所谓,但是林嬷嬷的药,关乎她的性命,不能有丝毫差池!” 瑾夏姑姑偏头,见莫怜快步离去,再听到沈双双的话,握着药方的手,倏地便是一紧,然后忧心忡忡的问道:“林嬷嬷那边……” “这方子……”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要问的是什么,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幽幽叹道:“应该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闻言,瑾夏姑姑面色一凝,连忙颔首说道:“既是如此,那大小姐尽可放心,奴婢这就把方子交给慕容浅,让她务必谨慎行事,不容半点偏差!” “姑姑做事,我放心!”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微微敛眸,轻道:“我有些累了,要睡一会儿,还得劳烦姑姑在殿外守着!” “大小姐何时变的如此见外了?” 以前的左星棠,因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在太皇太后的寝宫里如入无人之境,让她做事的时候,便会直接吩咐,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现在的沈双双,在态度上虽然并不疏离,但是言语之间,却带着几分客气之意。 如此转变,多少让瑾夏姑姑,有些无所适从。 沈双双看着瑾夏姑姑,微微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又轻叹了一声,神情晦涩道:“我不是见外,而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开始学会成长了!” 闻言,瑾夏姑姑轻蹙着眉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太皇太后曾经说过,左星棠至情至性,很纯,还很真。 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她就会一往无前。 但是太皇太后却觉得,如果她能一辈子都这样,至情至性,永远都可以畅快的笑,大声的哭,倒也是不可多得的! 而她,愿意倾尽所有,护她一辈子,让她永远都可以恣意飞扬的活着…… 如今,回想到太皇太后当时满脸憧憬的模样,再看着眼前,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神情晦涩的沈双双,瑾夏姑姑再想起太皇太后的话,一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顿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这样的成长,太皇太后和她,都不希望,在沈双双身上看到! 可是,事与愿违…… “姑姑!” 沈双双见瑾夏姑姑神色不对,不由轻蹙着黛眉,收起了自己的多愁善感! 轻轻的,唤了瑾夏姑姑一声之后,她轻抿了下红唇,看着瑾夏姑姑手里的方子说道:“林嬷嬷身上的毒,已经入了脏腑,等不了多久了!” “……哦!” 瑾夏姑姑反应过来,微垂了眉眼,收回了自己的失态:“奴婢这就去找慕容浅!” 说话之间,她朝着沈双双,轻点了点头,然后后退几步,转身也出了寝殿。 不久之后,将差事吩咐给慕容浅的林嬷嬷去而复返。 直到此时,沈双双才淡淡一笑,脱了身上那身宫装,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 —— 沈双双这一觉,睡了许久。 等她再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擦黑。 榻前,燕西泽安坐于镂空圆凳之上,手里拿着一本兵书,不知已然来了多久。 见榻上睡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原本正在看着兵书的燕西泽,轻皱了下眉宇,抬眸朝着她望了过来! 在与她四目相接之时,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笑意:“醒了?” 沈双双没想到,一睁开眼睛,会看到燕西泽。 在与他四目相接的时候,她的神情,明显怔仲了下,旋即轻轻的,弯了弯唇角,语气慵懒的问着:“你什么过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过来有一会儿了!” 燕西泽将手里的兵书搁在手边的小几上,起身垂首,朝着沈双双伸出了手,语气温柔道:“看你睡的沉,就没舍得喊你!” 燕西泽的手,指节修长,带着薄茧,却丝毫不减美感! 沈双双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眸光微微涌动了下,本就弯起的唇角,再次缓缓轻扬,然后将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搁在了他的掌心。 燕西泽含笑,手掌一收,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沈双双的身体,本就不太好。 这阵子又折腾的厉害,眼下猛地一起身,顿觉得天旋地转。 那种晕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紧蹙着眉头,伸手扶住自己的鬓角。 见状,燕西泽俊容一变,忙倾身凑近她,关切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有些头晕!” 沈双双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软软糯糯道:“这阵子,太累了,还没歇过来!” 闻言,燕西泽的脸色,顿时越发凝重起来。 微微倾身,将她拥入怀中,他的俊脸上,心疼之意丝毫不掩:“我命人去备膳,等用了晚膳,你接着睡!” 沈双双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还有耳边那低磁而醇厚的嗓音,不禁淡淡莞尔:“我都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她这话,在燕西泽这里,十分的受用。 薄唇轻勾之间,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垂首凝睇着她,蹙眉说道:“你听我的就对了!” 语落,他眸色一热,作势便要俯身。 沈双双迎着他灼灼的目光,眸光明显闪烁了下,意识到他意欲何为之后,她连忙伸手,挡住了他即将落下的双唇,然后压低了嗓音,轻嘶了一声,轻颤着眼睫警告道:“太皇太后还在呢,你别乱来,收敛着点儿!” 燕西泽看着她眼睫轻颤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 轻挑着俊眉,伸手抓住了她捂住自己双唇的那只手的手腕,他在她的掌心,狠狠的亲了一下! “燕西泽!” 沈双双没想到,她刚刚警告了燕西泽,燕西泽竟然还是如此肆无忌惮,顿时俏脸一窘,有些恼怒的,咬牙喊了他一声:“我说了,让你别乱来!” 见她如此模样,燕西泽眼底的笑意,不由又渲染了几分。 轻轻的,在她的微红的脸颊上,烙印下一吻,“双双……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沈双双紧紧蹙眉,凝着他魅惑笑着的样子,顿觉十分晃眼! 这厮,不笑的时候,俊美而冷酷,让人欲罢不能! 而笑的时候,简直能要人命! “你知不知道……” 燕西泽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加深,望着她的眼底,仿佛蕴含着万千繁星!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要对你乱来!” 沈双双本就被他温热的气息,而扰乱了心扉。 她那张本就泛红的俏脸,顿时如火烧火燎一般,嫣红一片,娇美的不像话! “你——” 紧抿着朱唇,从唇瓣里挤出一个你字,她想要狠狠的怒瞪燕西泽一眼,奈何一双大眼睛,便是怒瞪着人的时候,也水汪汪的,眼底的波光,流转出绝美的华彩,让人不由自主的,便被她吸引。 看着这样的她,燕西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碎了! 沈双双在被他从榻上抱起的时候,暗暗惊呼了一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回到他身后的镂空圆凳上。 “燕西泽……” 然后挣扎着就要起身:“你疯了!” 紧拢着俊眉,双手用力拢着沈双双的腰,不容她起身逃离,他轻啧了一声,眯眼盯着她,既惊,且怒,但是更多却是娇羞的小脸儿,眸色沉沉,带着几分委屈和控诉道:“我对你,是情不自禁,你对我,倒是挺能下得去口!够狠的!” 第357章 相悦 在沈双双看来,燕西泽明明是性情乖张,冷若寒霜的冷面王爷。 可是他做的事情,却与他的形象,大相径庭。 燕西泽委屈巴巴的,薄唇开合道:“双双!你看!你都给我咬破了,很疼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 “呃……” 沈双双看着眼前,一脸违和,委屈巴巴的燕西泽,嘴角轻抽了抽,“你能好好说话吗?” 闻言,燕西泽眉心一抿,凑近她几分,与她额头相抵,紧盯着他的双眸里,仿佛有光海,熠熠生辉道:“我本来就在好好说话啊!” 沈双双在跟燕西泽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他的双眼。 当下,与他额头相抵,在他熠熠生辉的双眸注视下,她的心竟然忍不住生出几许悸动! 蓦地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腹诽着,千万不要中了他的美男计,她紧锁着黛眉,伸手扶住他的额头,将他的头,往后推了推,然后稳了稳自己心里的悸动,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刻意将声音放沉,说道:“燕西泽!刚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不许乱来,这里场合不对!” “你的意思是……” 燕西泽因她的话,薄唇一扯,忍不住笑出了声:“场合对了,我就能乱来了?” 闻言,沈双双直觉启唇,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回过神来。 意识到燕西泽问她这话,这是给她挖了个坑,她语气再次一沉,阴郁着小脸儿说道:“场合对了,你也不能乱来!” 听她如此言语,燕西泽那张俊美到风华绝代的容颜上,神情微微一滞! 微微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自己被咬破的唇瓣,他的俊脸之上,有委屈之意,如水一般,侵袭而至,很快便溢于言表:“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见他如此,沈双双顿时被气笑了! 微微蹙眉,她伸手握住了他指着自己唇瓣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恶狠狠的,沉声说道:“把你委屈收一收,你给我好好说话!” 燕西泽吃痛,垂首看着自己被沈双双咬出牙痕的手指,轻挑着眉宇,轻啧了一声,再不见一丝委屈之色:“我说你够狠,你也不能这么狠啊!不过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喜欢!” 闻言,沈双双忍不住轻笑了下! 这厮,这是有受虐倾向吧! 燕西泽抬眸,睇了她一眼。 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他微拢的俊眉,缓缓舒展开来,唇角勾起的弧度,十分的惬意和放松:“这会儿头还晕吗?” 听他忽然这么问,沈双双不由轻怔了下。 仔细将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燕西泽哪里是情不自禁的乱来,根本就是在想办法引开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好受一些,她心里顿觉有一道暖流,缓缓淌过。 原本就弯起的唇角,再次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她目光如炬的,迎着燕西泽的双眼,含笑摇了摇头,“多谢王爷的贴心之举,已经不晕了!” “不晕了就好!”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回答,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催促道:“既然头不晕了,就赶紧的,起来更衣,我让瑾夏姑姑送晚膳进来!” 沈双双身形微微僵滞了下。 燕西泽感觉到她的僵滞,薄唇轻勾的弧度一扬:“当然,如果你想做点别的,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听到燕西泽孟浪的言语,沈双双心里刚刚淌过的那道暖流,瞬间便结了冰! 微微咬牙,含羞带怒的,轻嗔了他一眼,她红唇微启,吐气如兰的,送了他一个字:“滚——” 燕西泽见她爆粗,让他滚,非但不恼,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许! 不过,他并没有乖乖的,如她所言的那般,去滚! 而是,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再次收紧手臂,走近她耳边说道:“双双!你还别说!我现在,真想抱着你一起滚!” “呃……” “燕西泽,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个问题,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如果在要脸和要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宁可不要脸,只要你!” 沈双双再次听到他说出这句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想到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好似个无赖似的,一直对她步步紧逼。 可如今,时过境迁,当初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在一起的她,竟然真的被他缠的,接受了他的心意,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燕西泽过去对她的好! 眼前,是燕西泽那张英俊无匹的俊脸。 脑海中,是过往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沈双双看着他,想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没分心去计较他刚刚咬着她手指的动作,那张一笑起来,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丝丝笑意! 她笑起来,很美! 美到,让燕西泽忍不住晃神儿。 紧蹙着俊眉,定定的,凝望着她一笑足以倾人国的容颜,燕西泽紧绷着身形,却极力克制着,只呼吸微微有些发沉! 轻轻的,伸手在她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儿上,捏了捏,他紧蹙的眉心,轻动了动,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这小东西!我说不要脸,只要你,你就这么高兴?”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的紧绷,不禁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我以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是这样的燕西泽!” 燕西泽听到她的话,似是对她这个话题,十分的感兴趣,顿时轻挑了下俊眉,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温声问道:“你以前的时候,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现在的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冷酷无情,喜怒无常,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沈双双蹙眉,回想着过去对燕西泽的直观印象,想到那个时候,她在燕西泽的问题上,只看到了表象,便觉得自己跟燕西泽,并非是一路人,即便是在宫里遇到了,也是远远避开,不曾跟他有过太多的交际,她心中忽然被那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遗憾填满,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萧瑟和无以言语的黯然:“那个时候的你,一点都不讨喜,让人敬而远之!” “你这话……”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所说的话,分辨出她言语之间的遗憾和萧瑟,有些调侃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勾唇笑道:“说的好像你以前见过我似的!” 沈双双闻言,红唇微动了动,心道我以前,本来就见过你。 可是这话,她不能宣之于口! 便只能轻哼了一声,便缄口不言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不说话了,俊眉轻皱了下,亲了亲她的耳朵,再次温声催促道:“你还没说,现在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呢?” “现在的你啊!” 沈双双从燕西泽的怀里抬起头来,迎着他如点墨般深邃的眉眼,眸色熠熠,唇角弯弯道:“温柔,体贴,还有些无赖,跟以前的你,一点都不一样!” 听到沈双双的话,燕西泽原本深邃的双眸之中,似有水光,荡漾出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将与之对视的沈双双,包围其中,温柔的一塌糊涂:“你错了!在世人眼中,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你口中所说的温柔,体贴还有无赖,我只会对你一个人,也是给你一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神情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着实,让沈双双那颗被他所有温柔包裹起来的心,忍不住一阵狂跳! 连带着,她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缱倦起来。 见她如此,燕西泽眸色一深,眼底的光华,瞬间便闪烁起来。 然,就在他们两人,抱坐在榻前的镂空圆凳上,两情相悦,含情脉脉之时,床榻上原本一直在睡着的太皇太后,却忽然轻咳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的开了口:“你们两个,这是当哀家不存在啊!” 闻言,坐在镂空圆凳上的燕西泽,还有坐在他腿上的沈双双,全都身形一僵…… 第358章 混蛋 沈双双从前世到今生,从没有如眼前这般尴尬过! 在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时,她整个人都僵在了燕西泽身上,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带着无比震惊,无比羞涩,还有一时之间的无所适从,就那么直直的,与同样身形僵滞的燕西泽,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却迟迟没来及的作出别的反应。 唔—— 如果可以,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 燕西泽迎着她眸光不定的眸子,倒是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十分从容的,轻勾了勾薄唇,压低了嗓音,凑近她耳边说道:“皇祖母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打算在我身上赖到什么时候?” 闻言,沈双双一怔,脸色腾的一下,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咬牙切齿推了燕西泽一把:“燕西泽,你个混蛋,方才明明是你……”硬抱着她坐下的。 不过后面的话,实在太羞人,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她实在说不出口! 榻上的太皇太后,已然不知醒了多久。 她知道沈双双接受燕西泽,是一回事儿。 但是真正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虽然,燕西泽是她看着长大的皇孙,但是说到底,在她心里,跟自家从小养大的侄女儿更亲近。 眼下,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她不由产生一种,自己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静静的,看了两人。 见半晌之后,他们两个小辈儿,在她出声之后,还面对着面,还抱在一起,她长眉一蹙,忍不住啧了一声! 闻声,沈双双原本怔愣的双眸,渐渐有了光彩。 不过伴随那光彩而来的,还有几分冷意! 紧咬着牙关,暗暗磨牙,在恼羞成怒的,怒瞪了燕西泽一眼之后,她逃也似的,从燕西泽身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边上退了数步,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与他拉开了距离。 燕西泽见她这如避蛇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轻勾的薄唇,缓缓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慢条斯理的,从镂空圆凳上施施然,站起了身,他轻抚了着身上蟒袍,因为方才抱着沈双双,而压出的褶皱,神色温和,唇角轻勾着,朝着寝榻上的太皇太后揖手一礼,一派从容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可好些了?” 沈双双听到燕西泽不紧不慢的,朝着太皇太后请安问号的话语,偷偷抬眸,朝着他望了过去。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看他,微微偏头,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接,而后有些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高高扬起! “……” 沈双双见他到现在都还能笑得出来,额头狠狠的跳动了两下,红唇开合着,无声的朝他做着口型:“不要脸!” 这厮,说他不要脸,还真是不要脸。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也是让人很佩服了! 燕西泽看清沈双双的口型,一点都不恼,眼底的笑容,还十分明显的,加深了几分。 榻上的太皇太后,从开始醒来,就听到两人打情骂俏,到现亲眼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紧紧抿了下唇角,却压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以前,沈双双还是左星棠的时候,她就属意燕西泽,做她的如意郎君! 虽说两人差了辈分,但是说到底,俩人年岁相当,又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种事情在大燕,在皇室,过去也不是没有! 可是后来,在世人眼里,聪明绝顶,心思通透的左星棠,在感情上,却轻信了燕北廷,最后痴心错付,赔上了性命!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了。 在经历过生死磨难之后,左星棠以沈双双的身份重新来过,而燕西泽对她……想起方才她初醒时,燕西泽跟沈双双说,如果要沈双双和要脸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他宁可不要脸,只要她的话,太皇太后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越发灿烂起来。 这话,若非亲耳听到,任谁都不会相信,是从看似冷心冷情的燕西泽口中说出来的! 榻前,被沈双双骂着不要脸的燕西泽,见太皇太后看着他和沈双双,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轻扬了下眉宇,眼底的笑意,也跟着加深了几分:“看样子,皇祖母的凤体,已经大好了!” 太皇太后听他这么说,不禁斜睨了他一眼。 见他眼底含笑的样子,使得浑身的清冷,褪去了大半,她虽然笑着轻哼了一声,不过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斥责之意,“你们两个,在哀家面前收敛着点儿,当哀家是瞎的吗?” 沈双双听太皇太后这么说,顿时面色一窘! 从来都没有如现在这般尴尬,窘迫过的她,没好意思,去看太皇太后,而是紧咬着额朱唇,恨恨地瞪了燕西泽一眼。 都怪这个混蛋! 接收到沈双双恨恨瞪来的一眼,燕西泽漆亮的眸子闪过一瞬的笑意。 见状,沈双双撇了撇嘴,慢慢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弱弱的告着状:“太皇太后!齐王他欺负我!” 听沈双双这么说,太皇太后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刚才你侬我侬的,眼下又在这里告黑状,真当哀家是瞎的?” “太皇太后……” 沈双双被太皇太后一句堵的面色一滞,有些不依的,喊了太皇太后一声,然后跺了跺脚,将嘴角紧紧抿起了一道直线。 这还是她那个无时无刻都宠着她的姑母吗?! 不是! 这应该是个假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一张小脸儿,涨的通红,娇娇俏俏,一副小女儿含羞的模样,顿时心中感慨万千! 思绪,回到以前。 想起她跟燕北廷在一起之后,整日为燕北廷筹谋,事事到最后,她总是最后拿主意的那一个,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起来! 可是现在,她能在燕西泽面前,如此一点都不掩饰天性…… 太皇太后看向燕西泽的眼底,满意之色,越发明显。 这两孩子,能够两情相悦,在她看来,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如此! 便是日后,她真的去了,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燕西泽知道,太皇太后在看着他。 不过眼下,他的眼里,却只看得到沈双双! 见沈双双又是跺脚,又是抿唇……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他那双含笑的凤眸,不由亮的惊人! 这小东西! 如果可以,他还真的想要狠狠的,欺负她一回。 不过很快,正如她所说,眼下场合不对! 是以,他很快便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坏心思,微正了脸色,拢眉收回了放在沈双双身上的视线,抬眸问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迎着他的视线,眸色一动,长眉轻挑而起。 燕西泽轻拢的眉心一动,温声问道:“晚膳时辰已经过了,皇祖母可要用膳?” 闻言,太皇太后轻挑的眉梢落下,看了他一眼后,又看向沈双双:“你们可用膳了?” 沈双双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尚未!” 燕西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太皇太后见状,心道有情饮水饱,这俩孩子现在,只怕根本都不觉得饿,她淡淡扯唇,轻笑了下,说道:“吩咐传膳吧!你们跟哀家一起用!” “是!” 沈双双颔首,转身欲要向外,不过她才刚走了一步,便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看着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今日大长公主又在门外守了整整一日……” 提起大长公主,太皇太后轻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这孩子既然一早,便想着要明哲保身,如今能够为哀家连守两日,也算有心了!” 语落,她抬眸看着燕西泽,轻叹了一声,吩咐道:“你去跟她说,既是要明哲保身,这宫里的事情,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让她出宫回府吧!” “皇祖母放心!” 燕西泽提起大长公主的时候,神色虽然淡淡的,语气却十分的温和:“孙儿已经跟皇姑母说,皇祖母这里,有孙儿守着不会有事,让皇姑母出宫回府了!” 闻言,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再次转身,出了寝殿。 不久,瑾夏姑姑和莫怜,端了晚膳进来。 因太皇太后情况特殊,沈双双没让她下榻,晚膳直接摆在了炕桌上。 晚膳摆好,沈双双依着太皇太后的吩咐,脱鞋上榻,与太皇太后隔桌相对,燕西泽则坐在榻前的镂空圆凳上,与两人围坐一起,开始用起了晚膳。 因为有太皇太后在,一顿晚膳下来,沈双双和燕西泽,都没有出声言语。 膳后,太皇太后漱了漱口,抬眸问着榻前的燕西泽:“外面情况如何?” “宫里的情况,尚在控制之中!” 燕西泽眉眼轻垂着,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炕桌上,将这今日在朝堂上,还有慈宁宫所发生的事情,跟太皇太后而后沈双双说了一遍,而后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身边的沈双双,话也是对沈双双说的:“不过……我方才得到消息,南玄策已经秘密潜入京都!” 闻言,沈双双刚刚端起茶盏,准备漱口的沈双双,动作蓦地一滞:“南玄策秘密来了京都?!” 燕西泽抬眸,看着沈双双,一脸的凝重,眸色深邃如海:“据庄严刚刚传来的消息,他确实来了京都!” 太皇太后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皱着眉头,眼底眸色微深地问道:“你们口中的南玄策,可是世人口口相传,那个可谋天下人心的夏王?” 第359章 干系 沈双双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抬眸看向太皇太后,微微轻笑了下,眉眼弯了弯,一脸谄媚道:“太皇太后圣明,正是夏王!” 从沈双双口中,证实了南玄策的身份,太皇太后想起此前袁德辉在朝堂之上,被弹劾一事,顿时眉头一拧! 紧蹙着眉头,会想起去年发生的一些,跟南玄策有关的事情,她有些头疼的,缓缓的,转动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他这个时候来大燕……只怕来者不善啊!” “是!” 沈双双当然知道,南玄策来者不善。 南玄策那厮,虽然不喜欢欠别人的,却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他千里迢迢的,从西夏来到大燕,还秘密潜入京都,必定有他想要图谋的。 联系到早前,大燕朝堂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她轻颦着黛眉,眸华微眯着,语气凝肃地说道:“在他眼里,大燕本就是他南玄家的,是燕家窃夺了南玄一族的皇权!他过去偏居西夏,却励精图治,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收回故土,重回中原!” “照你这么说,他的野心倒是不小!” 太皇太后蹙眉,冷笑了下,脸色也冷了几分:“不过当初,南玄一族残暴不仁,与其说是燕家窃盗了南玄一族的皇权,倒不如说是民心所向!” “太皇太后!”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沈双双轻蹙着黛眉,定睛看着她老人家,红唇微动了动。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敛了唇畔的冷笑,淡淡出了声:“想问什么,你直接问便是!” “知双双着,太皇太后也!” 沈双双含笑,看着太皇太后,眸光微闪着说道:“双双只是有一事不解!还请您老人家为双双解惑!” “说!” 太皇太后心道,你还有不解的事儿,轻扯了扯唇角,垂眸浅啜了口茶。 “就是……” 沈双双端着茶盏,也喝了口茶,然后有些踌躇的,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如果真如您老人家说的,当初南玄一族失势,是因为他们残暴不仁,而燕家上位,是民心所向的话,那么在燕家上位之后,为何民间会流传周贼乱政的说法?” 闻听沈双双所言,太皇太后本就冷淡的神色,顿时又冷了几分。 见状,燕西泽紧皱了下眉宇,沉眸喊了沈双双一声:“双双!” 以沈双双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她听了她的话,应该不至于动怒。 可是现在,她老人家的神色,却有些不对。 耳边,听到燕西泽沉沉的,喊了自己一声,她轻蹙了黛眉,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问题,而是轻抿了下红唇,继续看着太皇太后,唇瓣开合道:“若是燕家上位,真的如您老人家所说,是民心所向,那么为何,南玄策会不依不饶,而原本以姓氏为国号的大燕,会改称为大燕……” 说到这里,她微抿着红唇,语气低缓道:“我觉得,南玄策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并不偏执……” 太皇太后在听到沈双双前面的话时,尚且表现的十分冷静。 但是她最后一句话,将落不落之时,太皇太后手里的茶盏,砰的一下,便砸在了炕桌之上:“你觉得的事情多了,不一定都对!” 沈双双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忽然发作,神色明显一怔! 燕西泽见状,似是担心沈双双会被吓到,不动声色的,从炕桌下,握住了她垂落在腿上的手。 可是沈双双,并没有被吓到! 因为她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怕太皇太后! 而她,虽然方才还在疑惑,太皇太后的反应,为何会有些不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老人家在大燕皇宫沉浮多年,对大燕有归属感,她老人家眼下如此反应,也不是说不过去! 轻轻的,回握了燕西泽的手,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而后娥眉微蹙着,定睛看向太皇太后,苦笑着再次出声:“太皇太后!是您让我直接问的!我现在问了,您却这个样子!难不成……真相,并非史书所记载的那样?” 她一直都怀疑,当初燕家夺下南玄一族江山的过程,其实并不光彩。 如若不然,南玄策提起当初之事时,也不会那么激动! 不过……转眼之间,从燕家立过,国号大燕,到后来改做大燕,一晃眼已然一百余年,帝位更迭,也已数代,她以为早些年的那些秘辛,应该已经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然,现在看来,她家姑母,倒像是个知情的。 “皇朝更迭,嗜血倾轧,到最后只有成王败寇,哪里有什么真相?” 太皇太后看到沈双双苦笑着的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不过好在沈双双并没有被吓到! 想到自己方才之所以过激的原因,她轻轻的喟叹了一声之后,再次端起炕桌上的茶盏,啜饮了一口,而后挑眉看着沈双双说道:“再说了,一晃眼大燕已然立国百余年,如今大燕百姓,也都安居乐业,与其兵戈再起,再去追究以前那些事情,还不如如此长长久久,图个现世安稳!” “那是自然!” 有些话,太皇太后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变相的应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太皇太后的意思,表示赞同,她对太皇太后笑了笑,提起茶壶,作势便欲要为太皇太后斟茶! “不用了!” 太皇太后抬手,制止了沈双双斟茶的动作,神色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哀家有些累了,要先歇下了!” 说着话,她转头看了眼燕西泽,轻道:“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个,该如何行事,你们商量着来!”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燕西泽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来,然后朝着她老人家躬了躬身:“既是如此,那皇祖母便歇着了,孙儿带双双,到芙蓉阁说话!” 闻言,太皇太后眉心舒展,朝着他轻摆了摆手:“去吧!” “可是……”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紧蹙着了下黛眉:“您这里……” 太皇太后知道沈双双在担心什么,无所谓的,也朝着她摆了摆手,兴致缺缺道:“如今皇帝自顾不暇,哀家这里,有瑾夏在,待会儿再喝了药,又能睡十来个时辰,不会有什么事儿,你们只管把外面的事情安排好就成!” “……是!” 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沈双双还能说什么。 在乖乖的应了声之后,她便跟着燕西泽一起离开了寝殿。 看着沈双双跟燕西泽,宛若一对璧人一般,缓步离开,瑾夏姑姑轻笑了一声,感慨万千道:“奴婢实在没想到,大小姐和齐王殿下的感情,竟然会这么好!” “哀家也没想到!” 太皇太后想到不久前,燕西泽抱着沈双双,不停撩拨的情景,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不过很快,想到沈双双刚才就南玄策秘密潜入京都一事,所说的那些话,她便缓缓敛起了双眸,眼底有冷意浮现:“这丫头,竟然帮着南玄策说话,真是……” 瑾夏姑姑常伴太皇太后左右,如何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为何如此?! 上前几步,给太皇太后斟了新茶,她有些无奈的叹着说道:“那件事情,咱们还只是怀疑,且大小姐还不知情……”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平王府失火的时候,夏王秘密潜入我大燕京都,出现在平王府外,那是不争的事实!” 太皇太后紧皱着长眉,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语气微冷道:“那厮诡计多端,星棠那么聪明,之所以会出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是!” 瑾夏姑姑听太皇太后这么说,笑着附和道:“您说的对!不过大小姐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知道那个时候,夏王也在京都,还出现在平王府外,一定也会想到这些的!”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喝了口茶,边将手里的茶盏,搁在炕桌上,边冷冷说道:“刚才若不是齐王在,哀家一定跟她提这件事,好让她知道!看她还帮不帮南玄策说话了!” “以后总有机会的!” 瑾夏姑姑轻点了点头,想到沈双双当初出事,是遭了玉茗的暗算,可是现在玉茗却还好好的,待在承乾宫里,她拧了拧眉心说道:“大小姐当初,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情,咱们都已经知道了,这皇上暂时动不了,也就罢了,可那玉茗到现在竟然也好好的……也不知大小姐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太皇太后也曾想过。 这会儿听瑾夏姑姑说起,她也拧了拧眉头,幽幽叹道:“那孩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也是个有主意的!她做什么事儿,自有她的主张!从她进宫之后,虽然日子一直过的不消停,却也一直都在暗中铺路!玉茗那边,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去计较!不过……等这阵子过来,也该会动手了!” “是!” 瑾夏姑姑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微微颔了颔首,开始收拾起了炕桌。 太皇太后靠坐在寝榻上,看着瑾夏姑姑,将炕桌从榻上搬下去,眸光闪烁了下,又迅速沉寂下来,“你去,派个人给那夏王提个醒!让他知道,他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有人盯着他呢!” 闻言,瑾夏姑姑面色一凛。 微微抬眸,见太皇太后抬起头来,眸光微绽的看了过来,她面色一凝,连忙颔首领命:“奴婢领命!” 第360章 脱鞋 燕北廷那边因为刘太医指证徐太后,又在慈宁宫搜出毒药一事,正焦头烂额,想着该如何为徐太后脱罪,自顾不暇。 长寿宫,也一直都在太皇太后的掌控之中。 如今,夜色已深,附近又多了不少燕西泽的人。 是以,沈双双跟燕西泽在离开长寿宫寝殿之后,并没有避讳,一起肩并着肩,缓步朝着芙蓉阁的方向走着。 转眼,就是二月了。 今夜,月朗星稀,微风荡荡,夜色极好。 附近,笼光微微,静悄悄一片。 燕西泽微微侧目,看着身边,与他并肩走着,却轻锁着眉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双双,唇角轻勾了下,伸手牵起了她的手,然后用力握住! 沈双双垂首,看着燕西泽的手,轻颦了下眉心,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 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如黑曜石的眸子,在微微笼光之下,闪烁个不停:“在想什么?怎么半天都不说话?” “我在想……” 沈双双轻抿了下红唇,话音拉长,看着燕西泽轻笑了下:“太皇太后!” 闻言,燕西泽微微挑眉,静静的看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刚才……有没有被太皇太后吓到?” “怎么会?” 沈双双轻笑了下,眉眼盈盈道:“太皇太后可是很宠我的,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见她如此模样,燕西泽不禁被气笑了! 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将她戳的身形后仰,他哼笑着教训着她:“太皇太后虽然很宠你,但是有些时候,有些话,在说的时候,你还是要过过脑子才行!她老人家是大燕的太皇太后,自然打从心底里,会向着大燕!” “知道了!” 沈双双知他是关心她,为了她好,轻笑着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抬步继续向前。 —— 两人到了芙蓉阁,直接便进了沈双双以前住的寝室。 这间寝室,虽然空置了很久,不过每日都有人打扫,桌明几净的,仍旧十分的干净。 在夏兰掌灯之后,沈双双进入寝室,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闲适的弧度,抬步就要向里走去! 却不期,她才刚刚迈出一步,燕西泽牵着她的手,便倏地用力,将她往后一带,直接扣在了怀里。 沈双双猛地抬眸,从他怀里抬眸,却并没有看她,而是视线越过他,看向刚刚掌灯的夏兰。 眼看着夏兰,快速低垂着眉眼,逃也似地退了出去,然后将房门关了个严丝合缝,她轻啧了一声,一脸恼羞的,在燕西泽的胸口,轻捶了一记:“燕西泽,你刚才在太皇太后那里,还觉得不够丢脸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没事!”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恼羞的模样,眼底仿佛有星星一般,笑起来一闪一闪的:“你的脸还在,夏兰是我的人,你现在去问她,她也只会说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沈双双忍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不想跟他废话的样子:“她说什么都没看见,并不代表她真的没看见啊!”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把翻白眼的动作,做到赏心悦目?! 沈双双就是一个! 按理说,女人翻白眼,实在不雅观。 但是燕西泽看着沈双双翻白眼的动作,却怎么看怎么喜欢! 记忆回到初见她时。 想到那时,她身中媚骨之香,整个人娇娇软软的样子,再看她现在的样子……见她明明翻着白眼,却偏偏眸华似水,明媚中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让他忍不住眸华似火,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该干点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 沈双双见燕西泽的眼神不对,顿时心弦一紧,作势便要挣脱他的怀抱! 她想跑,燕西泽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搂着她纤腰的手,倏地收紧了几分,他的唇畔,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问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语落,不等沈双双出声,他便唇角一扬,再次魅惑声道:“双双!你不是跟太皇太后说,我欺负你吗?我现在……就想欺负你!” “呃……” 沈双双嘴角狠狠一抽,忽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在他深深的注视下,她心中思绪飞转着,紧锁了黛眉,忽然哎呦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鬓角! 见状,燕西泽眉宇轻扬:“怎么了?” “头晕!” 沈双双垂首,靠在燕西泽怀里,佯装弱不经风状。 燕西泽如何能不知道,她是装的? 不过他对她的心疼,却是做不得假的。 动作温柔的,轻轻拢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带关切的问道:“既然头晕,那你就赶紧去榻上躺着……” 沈双双闻言,身形微微一僵:“不用!你送我回太皇太后的寝殿吧!我还是去那边盯着,才能放心!” 她现在装头晕,为了的就让这厮收敛点,不要乱来。 这躺到榻上去的话,不是等于把自己这条鱼,直接放到猫嘴里,更加方便他行事了吗?! 她是傻了还是疯了?! “我们刚从太皇太后的寝殿过来,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就回去了?”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在担心什么,直觉她格外的可爱,微微垂首,伸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扫过她如凝脂般的肌肤,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带着戒备的双眼,薄而性.感的唇,缓缓勾起,声音低沉且悦耳:“好了!上去躺着吧!我保证不欺负你!也不逗你了!”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顿时一脸怀疑之色:“你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西泽无奈,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掖到了耳后:“我说话,自然算数!” “那……” 沈双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尾指:“你跟我拉勾!” 燕西泽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对她笑了笑,伸手勾住了她的手指,用力拉了拉,然后无奈叹道:“你成亲之前,坚持不让我动你,只能亲亲你,抱抱你,却不能吃了你,你以为我就好受了?!” 沈双双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忍不住挑了挑眉,红着脸,露出一个你没救了的表情,低低的咕哝道:“不好受你还乱来!” “我这不是忍不住吗?” 燕西泽含笑,搂着沈双双的肩膀,带着她朝着寝榻方向走去。 须臾,行至榻上,扶着她在榻上坐下,他半蹲着身子,眸华抬起,目光与她持平! 见状,沈双双的一双美目中,光华闪烁了下,问道:“你干什么?” 燕西泽挑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低垂了眉眼,“给你脱鞋!” 语落,他已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左脚,将她脚上的绣鞋脱了下来! “燕西泽!” 沈双双从来没有想过,燕西泽会亲自给她脱鞋,这会儿被燕西泽伺候着脱掉了一只绣鞋的她,一脸的受宠若惊! 眼看着他将绣鞋,搁在了一边,又要脱她的另外一只鞋,她连忙抬脚,躲开了他那双好看的大手,难得有些结巴道:“你……你别这样!身为堂堂的大燕齐王殿下,这种事情,不是你该做的,我自己来就好!” 燕西泽抬眸,又看了沈双双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将她的脚,搁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语气缱倦道:“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大燕齐王,只是你男人!” 有些人,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的,跟座冰山似的。 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温柔的,让人觉得,可以融化冰川! 在沈双双看来,燕西泽便是这种人!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如碎星一般,闪闪烁烁,纵横交错间,皆是藏都藏不住的温柔。 在他这一笑之间,沈双双不受控制的,晃了下神儿。 趁着她晃神儿的工夫,燕西泽已然不容她躲闪的,伸手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脚踝,将另外那只鞋,也给脱了下来,然后把那只脚,也揣进了怀里! 如果说,他刚才给沈双双脱鞋的举动,让沈双双受宠若惊的话。 那么眼下,他把她的双脚,揣在怀里的动作,则让她的心里,一时之间,酸酸的,胀胀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感动吗?! 那是必然的! 但是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上天在她痴心错付之后,又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庆幸她在选错了一次之后,这一次没有再错过他! 没有错过他的好! “燕西泽!” 轻轻的,蜷缩着自己的脚趾,动了动被他揣在怀里的脚,沈双双如水般的明眸中,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那又如何?” 燕西泽桀然一笑,抱着她的脚,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琼鼻,不以为然道:“我就是要把你宠坏了!让别人都受不了你的臭脾气!让你除了我,再无其他选择!” 闻言,沈双双不禁黛眉一挑! 微微偏头,轻眨了眨眼睛,看了燕西泽片刻,她拉住燕西泽的手,忍俊不禁的问着他:“你口中所说的别人,指的是谁?” “明知故问!” 燕西泽见她笑的欢快,不由也笑着哼了一声! 沈双双见他如此反应,扯了边上的被子,将自己的两只脚,藏进被子里! 他都说她明知故问了,她也就没什么好藏掖的了。 微微倾身,凑近他几分,一个转身,面朝上躺在了他的腿上,她轻咬着唇瓣,深深凝视着他,软软问道:“燕西泽!你是不是……觉得南玄策来了京都,会对你产生威胁,害怕我会被他抢走?!” “我会害怕他?!”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笑了一声,用力扣住她的肩膀,惩罚性的在她唇上啃了一口,占有欲极强的说道:“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第361章 咬死 燕西泽这次,是真的啃! 她凝着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墨色瞳眸,唇角弯起的弧度,美好而灿烂:“燕西泽!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醋缸!大醋缸!” “我才看出来?” 燕西泽伸手,握住她勾了勾自己下巴,就想要逃掉的小手,放到下颔上,轻轻摩擦了下! 燕西泽下巴上的胡茬儿,很短,但稍稍有些扎手。 胡茬儿从沈双双掌心划过的感觉,让沈双双忍不住心神微颤了下。 定定的,仰头看着燕西泽。 见他唇角浅浅勾着,看着她的眼神,魅惑万千,沈双双在心里暗暗轻啧了一声! 燕西泽容貌俊美,一笑起来,堪堪风华绝代。 这点,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素来清冷的人,忽然变得热情如火,而且还这么的……魅惑,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心道美色误认,这厮眼下倒是不乱来了,不过他要是再这么撩拨下去,只怕乱来的那个会变成她,她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将自己的手,从燕西泽手里抽回,然后挑眉问道:“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晚了!” 燕西泽看出沈双双的不自在,也不说怕,眼底含笑的,垂首抵住她的额头,他说话的语气,格外的认真:“双双!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认定你了!” “认定就认定了!我又不会跑!” 沈双双因他的忽然亲近,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抵上她的。 两人温热的气息,交缠于一处,她沉浸在他认真且满富柔情的双眸之中,半晌儿之后,才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先起来!离我远一点!咱们好好说说话!” “我起来可以,但是离你远一点……” 燕西泽说着话,已然直起身来:“做不到!” 天旋地转之间,已然被他拥入怀中,盖好被子的沈双双轻眨着眼睛默了默,十分认命的,轻叹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现在宫里的情况,已经够乱的了,南玄策又来凑热闹!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一事,虽然因为太皇太后出事,暂时被搁置了,但是太皇太后凤体安康之后,必然会再次被提起!我担心南玄策,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燕西泽听沈双双提起南玄策,脸上的兴致去了大半! 微微沉默了下,他眯着眸子,望着榻顶的床帐,淡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大燕,不是西夏,他想要做文章,那也得他做得起来才行!” 沈双双听出燕西泽言语之中的自信,轻挑了黛眉,从他怀里爬起身来,抬眸看着他:“他可是诡计多端的夏王,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确保他的文章做不起来?” “南玄策又如何?” 燕西泽嗤笑一声,低眉看着趴在自己怀里,一双明眸,水润润看着自己的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格外的迷人,话锋却是忽然一转:“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嗯?!” 沈双双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神色明显一怔! 不过想到他的成长经历,她心下不由一阵扯痛,微微瞪大了双眼。 燕西泽见她瞪大了眼睛,神色怔怔的可爱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眸色微眯地盯着她的眼睛,轻轻说道:“我无惧任何人,唯一的软肋,便只有你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我就有信心,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做到所向披靡!” “燕西泽……” 燕西泽说话的语气,很淡,很淡。 可是听在沈双双的耳朵里,却让她有种,被人狠狠击打在心头的感觉! 一个男人! 尤其是燕西泽这样出色的男人。 跟你说,他无惧任何人,唯一的软肋便只有你! 只要你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他就有信心,为了你为了他自己,做到所向披靡! 此情此景,让人震惊,也让人悸动到心潮澎湃!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我只招你……” 沈双双的梯子,都已经架好了,燕西泽自然从善如流的,顺着她梯子往上爬! 微微垂首,他低醇如美酒般的嗓音,带着属于他的气息,朝着沈双双扑面而来:“喜欢!” 沈双双心里,却仿佛蕴满了烧开了水,不停的翻涌着,汩汩的冒着甜蜜的气泡! “哎呀!明明让你收敛着点儿的!你怎么老是这样!” “我老是什么样啊!” 燕西泽听到她嗡声嗡气的言语,再看着她黑漆漆的头顶,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变大,到最后竟笑出了声来。 “笑!笑!笑!” 低沉的笑声,伴着他胸腔的震动,传进沈双双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一阵恼羞,作势便要爬起身来:“我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笑吧!”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 燕西泽敛了笑,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将她扣在怀里,不让她起身:“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时间单独相处,你舍得就这么回去,我还舍不得让你走呢!” 闻言,沈双双轻哼了一声,趴在他的怀里,嘴角到底还是忍不住微弯了起来:“别油嘴滑舌的,说正事!” “正事啊!” 燕西泽轻笑着的,动作轻唤的,抚摸着她单薄的背脊,强调慵懒的轻轻说道:“你想说什么?” “说说眼前的局势啊!” 沈双双轻挑着黛眉,微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眼前的局势我刚才跟太皇太后说起的时候,你不是就在边上吗?” 燕西泽搂着她的香肩,含笑垂首,又看了她一眼。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眉头轻颦着说道:“我跟燕北廷说的是,半个月为太皇太后配制出解药,如此也就意味着半个月后,太皇太后就会醒!到那个时候,如果南玄策堂而皇之的站出来,那么袁老将军一事,便会再次甚嚣尘上!对此……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便是南玄策不站出来,等到太皇太后醒了,袁老将军一事被再次提及,也是必然!” 燕西泽见她那双水眸,一眨一眨的,凝望着自己,他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下,才道:“慈宁宫那边今日发现的那些,虽然不能算是铁证,但是有刘太医的指证,剩下的那几位太医,也巴不得刘太医一个人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了,是以徐太后现在,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燕北廷若是想为徐太后脱罪,便必须得找个替罪羔羊出来! 沈双双对于今日燕西泽在慈宁宫的安排,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而后眸色微深了深,哂然一笑道:“刘太医指证的,乃是徐太后,他再找替罪羔羊,在世人眼里,也不过是在掩耳盗铃,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 “你说的是!” 燕西泽微蹙着眉心,冷笑了下,附和着点了点头:“徐太后身后,只有一个徐家,她所有行事,也一直都是倚靠徐家,这次若是行事得当,完全可以把她和她背后的徐家一起咬死!”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心思飞转起来。 片刻之后,她勾起唇角,微微仰头,眸光如电的看着他:“咬死他们多没意思?得让他们都活着,让他们物尽其用!” 闻言,燕西泽眸色再次一深:“怎么物尽其用?” “这件事情,最好如你所说,要扯带上徐家!徐家如今可是燕北廷的左膀右臂!能够扯上徐家的话,到时候只要太皇太后毒解之后,咬死徐太后和徐家不松口,燕北廷为了保全他的母后和外家,便只能在其他地方,跟我们妥协!” “你的意思是……” 燕西泽挑眉,眸光闪了闪,看着沈双双问道:“我们放过徐太后和徐家,让燕北廷在袁老将军的事情上松口?” “我没说过要放过徐太后!” 燕西泽这辈子,所有的噩梦,都是因为徐太后的得宠而开始的,他不可能喜欢徐太后。 而沈双双,也一直都不喜欢徐太后! 此刻,迎着燕西泽眸光闪烁的双眼,她轻挑了下黛眉,臻首轻摇着,冷冷说道:“我不只不会放过她,还打算落井下石,将她赶出宫去,好好的打压一下徐家的嚣张气焰!” “我倒是觉得,比起将徐太后赶出宫去,杀了她反倒更容易一些!”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说,要把徐太后赶出宫去,顿时轻扯了下薄唇,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徐太后那是燕北廷的亲娘,当朝的太后娘娘,燕北廷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无论如何都会保全她的!” 说到这里,他轻揉了揉沈双双的发顶,幽幽叹道:“你刚才之所以提议,以保全徐太后条件,来换他在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上一事的妥协,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我刚才之所以提议,以保全徐太后为条件,来换他在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一事的妥协,是因为这个不假,不过……” 沈双双神秘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幽幽冷冷:“我手里,不是还有一块石头吗?你且等着看,只要这块石头,砸落下去,徐太后便是不死,也一定会被燕北廷脱掉一层皮……” 第362章 直觉 “石头?!” 燕西泽从沈双双身边坐起身来,轻皱着眉宇,低垂着头,眯眸盯着她:“什么石头?” 沈双双跟着他坐起身来,伸手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个字! “元后?” 燕西泽明辨沈双双在自己掌心写的两个字,压低了嗓音念了出来,旋即略作思忖,面色一变,眼底有精光迸射而出:“你的意思是,元后的死……” “我听太皇太后提起过元后死后的情况,觉得元后并不是会自戕的人,她的死因,绝对有蹊跷!而且……” 沈双双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然用力颔了颔首,神色凝重道:“我还怀疑元后的死,跟当时还是徐妃的太后娘娘有关!” 她前世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她这个当事人最清楚。 正因如此,所以她说话的语气,凝重而笃定! 玉茗虽然有野心,但说若是无人指使,便敢拿刀子捅杀她,她还的真的不会相信! 因为玉茗,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魄力! 仔细回想当初的情形,想起玉茗当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燕北廷顾念夫妻之情,对她下不了手,便只能由她代劳了……她一直以为,当初玉茗之所以对她下手,是受了燕北廷的指使。 但是这一趟南下,却让他知道,一切并非她想像的那般! 燕北廷虽然渣! 但是,提起她的死时,却激动到抓狂……他那样子不是装的,看样子还真的,以为她是为了保全左家而死! 如此,真凶便不是燕北廷!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指使玉茗杀她的人,不是燕北廷,那么又该是谁?! 她思来想去,记起莫怜曾说,玉茗曾经秘密去过几回慈宁宫,直觉除了徐太后,便再也想不出第二个怀疑对象了! “双双!” 燕西泽伸手,紧握了沈双双刚刚还在他掌心写字的那只小手,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只是怀疑的话,这块石头就是虚的,砸不到人的!” “虚的砸不到人,那就让这块石头变成实心儿的!” 沈双双勾唇,也如燕西泽方才一般,眯起了眸子,眸色冷冽道:“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回头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全力配合便是了!” 燕西泽听沈双双说,她自有主张,眉宇轻皱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元后死了,她身边的玉茗,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沈双双挑眉,无比嘲讽的轻笑了下,而后静静看着燕西泽。 见燕西泽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她知今日她不说点什么,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重新躺了回去,然后仰头看着他,轻道:“莫怜跟我说,这玉茗出事之后,曾经秘密去过慈宁宫几回……” 闻言,燕西泽轻皱的眉宇,倏地一挑,顺势又躺在了她身边,将手臂穿过她的后颈,虚揽着她问道:“你打算从玉茗身上下手?” “我确实打算从玉茗身上下手!” 沈双双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微侧了身子,靠在了燕西泽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懒懒说道:“不过那也得等太皇太后的事情了结之后再说!到时候你记得要帮我!” “好!” 燕西泽轻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宠溺而柔和道:“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帮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不能自己涉险!” “你放心!”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担心自己的安危,轻勾着唇角,在他怀里闭上了双眼:“我还没有嫁给你,很惜命的!” 听沈双双这么一句,燕西泽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再过半个月,等太皇太后能够出面了,我就请她老人家给我们赐婚!” 闻言,沈双双闭着眼睛,轻蹙着黛眉,低低缓缓的轻笑起来:“再过半个月,她老人家能够出面了,还有徐太后和袁老将军的事情要忙,哪里顾得上这个?” 燕西泽挑眉,满是不认同:“不过她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那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随便!” 沈双双抬眸,瞪视了燕西泽一眼,沉着小脸儿说道:“你们男人,越是轻易得到,就越是不懂得珍惜,我才不要随随便便嫁给你呢!” “我怎么不珍惜你了?” 燕西泽垂眸,看着一脸不悦的沈双双,无比的冤枉:“我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已经视你如命了……” “反正我不管!”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对她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冷声哼哼道:“若想我嫁你,你必须得认真求娶!” 燕西泽看着她冷冷哼哼,一脸娇蛮的样子,不由失笑出声! 想到她虽然身处弱势,时不时的被他吻着,再揩点油,但是在贞洁的问题上,十分的坚持和郑重,他连连道了几声好,说道:“好!好!好!我到时候一定认真求娶……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沈双双见燕西泽这么上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再次躺好,闭上了眼睛。 见状,燕西泽沉默了下,忽然沉了沉眸色,转而问起了林嬷嬷的事情:“林嬷嬷服了你开的方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吧?” 提起林嬷嬷的事情,沈双双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语气低沉的,让人浑身发麻:“林嬷嬷的命是可以保住的,不过伤了根本,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辛苦!” 燕西泽深知沈双双对林嬷嬷的看重,此刻听沈双双语气不对,他用力揽了揽她的肩膀,也跟着沉了嗓音:“这两日,我一直都在天牢和前朝奔走,直到慕容浅找来,才知晓此事!你已经见过林嬷嬷了,可清楚她到底是因何中的毒?” 沈双双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本来想要跟燕西泽说,事情可能跟沈明烨有关,但是想到沈明烨跟梁心玥之间的牵连,还有梁心玥与沈盈盈,在沈府做的那场法事……她思绪一顿,刚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又咽了回去。 心思微转了转之后,她有些疲惫的,轻叹了一声说道:“今日我见到林嬷嬷的时候,林嬷嬷一直在昏睡,我时间有限,便先回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开出了方子!至于她到底是如何中的毒,等到她醒来,我还得仔细问上一问,再能做出决断!” “这阵子,你实在太累了!” 燕西泽听出她语气里的疲惫,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心疼道:“回头细细问过林嬷嬷之后,把继续追查的差事交给庄严,接下来你只管借着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的由头,好好的休养!” 沈双双知燕西泽又想要将她藏在身后,然后替她挡风遮雨,睁开眼睛,张嘴就要反驳。 可是当她抬眸,迎上燕西泽那双漆黑如点墨的双眸之时,她心弦微颤了下,却又再次闭上眼睛,低垂了头:“说的好像只有我累一样,你这阵子,也一直不曾歇过!” 闻言,燕西泽不禁轻扬了眉宇,眼底微微含笑:“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的身子,比我要弱的多,如何能相提并论!”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轻挑了黛眉,想要反驳他一句。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说的都是实话,她实在没什么好反驳的,她轻挑的黛眉,缓缓落下,低低嘤咛了一声:“累!你别吵!!” 见状,燕西泽眼底笑意微深。 在再一次,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之后,他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宠溺而又迷恋的,深凝着了她一眼,也如她一样,缓缓闭上了双眼! 夜色,已深! 窗外,微风瑟瑟! 窗内,烛光微微。 榻前,芙蓉帐暖。 榻上,燕西泽和沈双双,一对有情人,缠缠绵绵,交颈而卧,一起沉入了梦乡…… —— 彼时,在距离皇宫几里开外,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上方里。 南玄策刚刚看过大燕皇宫之内的眼线,于今日落栓之前,传出来的密报! 清幽而冷峻的视线,自手中的密报上一扫而过,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蜷曲着食指,探了探手里的密报,一脸兴味地叹道:“呵……这两日里,大燕皇宫可真够热闹的!” 闻言,疾风微微颔首,神色不明道:“大燕的太皇太后,原本说是病重,可是沈大小姐跟大燕齐王一回来,这病重就变成了中毒!且那些误诊的太医里,竟然有人指证当朝太后,然后齐王殿下又带着群臣,查出慈宁宫的水井里有毒……如此一波三折,连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着实挺热闹的!” 听到疾风的话,南玄策微微思量了片刻,而后抬眸一笑,道:“有沈双双在,从来都不会少了热闹!” 疾风听南玄策提起沈双双,不由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俊美的脸上,在提起沈双双的时候,笑意浅浅,疾风眉头紧拧了下! 心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啊! 他踌躇了片刻,到底忍不住问道:“王爷,这密报上,从头到尾,只说沈大小姐可以解大燕太皇太后身上的毒……您怎么就如此笃定,这热闹是因她而起的?” “直觉!” 南玄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后淡淡勾唇,轻笑了一声,对疾风轻摆了摆手:“天色已经不早了,本王要歇息了,你先退下吧!” “是!” 疾风见南玄策不欲多说,微微敛眸,领命退下:“属下告退!” 在疾风退下之后,南玄策兀自动手,脱了自己的外袍,躺在了榻上。 双手交握于腹部,回想着密报里所说,今日大燕皇宫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他的两根食指,不时的轻轻碰触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沈双双那张鲜妍灵动的小脸儿! “沈双双啊!沈双双!” 口中轻轻呢喃了两声沈双双的名字,他缓缓才,勾起唇角,轻轻的,低垂了眼帘。 然,只下一刻,他便听有激烈的打斗声,从门外传来…… 第363章 相思 “疾风!” 南玄策惊闻外面声音不对,眉宇轻皱着,唤了疾风了名字。 声落之时,身着一袭轻绸中衣的他,自榻上长身而起,俊脸上一片沉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王爷!” 须臾,疾风的声音,很快便从门外响起! 只下一刻,房门从外面打开,疾风提剑快步出现在南玄策面前。 见疾风手中提剑,浑身都是肃杀之气,再联系到外面的打斗声,南玄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有刺客啊! 原本皱起的眉宇,微微一扬,他沉着俊脸,不慌不忙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我们带来的人,可还能应付得来?” “王爷不用担心!” 疾风朝着南玄策躬了躬身,肃声禀道:“外面的这些刺客,虽然个个骁勇善战,却没有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我们带人的暗卫,足以应付!” “本王一点都担心!” 听完疾风的禀报,南玄策眸光微闪了闪,而后扯唇冷笑了下,眼底波光熠熠道:“以本王的身份,便是秘密潜入大燕,在大燕出了差错,那也足以给西夏一个跟大燕开战绝佳理由!今日外头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本王的性命来的!而是有人知道,本王到了大燕京都,敲山震虎,警告本王不要轻举妄动呢!” 疾风听闻,南玄策说有人知道他来了大燕京都,今夜这是让这些刺客,来敲山震虎,当即眸色一凛:“王爷觉得,今次这些刺客,是出自谁的手笔?魏皇?还是……” “大燕皇宫里那个情况,魏皇已然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本王?” 从疾风口中,知晓了外面的情况,南玄策原本皱着的眉心,倏地一展,哂然嗤笑着,重新回到了榻上,微眯了眯眸华,冷道:“如若本王所料不错,这件事情应该跟燕西泽或者沈双双有关!” 闻言,疾风眉头一凝。 眼看着南玄策重新盖好了被子,欲要重新躺下,似是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他思量片刻,谨慎问道:“既是如今他们已经知道王爷秘密潜入大燕京都,且还派了外面这些刺客过来敲山震虎,那……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本王原本过来,就是要给他们添麻烦的!” 连日赶路的南玄策,这些日子以来,也相当的疲惫,想到如今大燕宫中的情况,他微微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唇角的笑意,略带失望:“不过现在大燕的太皇太后,中毒昏迷,朝堂之上,关于袁德辉的事情,一直被搁置,本王原本想要添的麻烦,一时半会儿还添不上!” 疾风听南玄策这么说,深深的看着南玄策。 他欲出声提议,既然现在添不上麻烦,不若他们就暂时退离大燕京都! 可是,他才刚刚启唇,尚不曾出声,便见南玄策唇畔的笑意,渐渐敛起! 深知自己主子,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今夜之事,即便不以牙还牙,也不会息事宁人,他眉心微微一动,深凝着南玄策的眸光,微微深邃了几分,却并没有作声,只静静等着南玄策继续说下去。 果然,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南玄策冷冷扯唇,再次冷冷开了口:“去准备笔墨纸砚!” “是!” 疾风应声,敛眸领命。 很快,他便准备好了文房四宝。 南玄策见状,再次起身,缓步行至桌前,提笔开始写信。 片刻之后,密信写好,他勾起薄唇,凉凉一笑,十分随意的,将手里的嗥笔丢到了砚台上,对怔怔的,看着密信内容的疾风吩咐道:“等墨迹干了,尽快把信送出去!” “王爷!” 疾风自看清南玄策写在密信上的内容时,便怔怔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当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一脸不确定的,出声问着南玄策:“您这是要帮魏皇?” “魏皇……” 口中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南玄策轻扯的唇角,染上了几分嘲弄和不屑之意:“若是没有左星棠在他身后替他筹谋,这大燕江山,根本就不会落到他的手里!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在上位之后,便杀了自己的女人……这样的人,本王还真不屑帮他!” “那……” 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是疾风觉得,他家王爷的心,才是沉入海底的针! 视线落在桌案之上,墨迹未干的那封密信,他心中云山雾绕,实在不明白,他家王爷既然口中说着,不屑于去帮燕北廷,可是为何又写了这封密信?! 他在这密信上安排的事情,不正是要帮魏皇,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吗?! 南玄策斜睇了疾风一眼! 见疾风一脸的疑惑,他微拢了眉心,淡淡问着疾风:“本王早前,在北留布局时的目的为何?” 疾风一怔,轻道:“让齐王与魏皇交恶,然后扶持齐王,引发大燕内乱,然后等着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疾风此言,正是南玄策当时所想。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 微眯着眸子,忖度着如今大燕的时局,他眉宇凌厉,如刃的唇线,微微开合:“齐王……比本王想像要厉害,而没了左星棠的燕北廷,战斗力实在太低!若是长此以往,齐王的优势就会越来越大,彼时他们不能彼此消耗对方手里的兵力,大夏若想对大燕动手,则会大为不利!” 疾风意会到南玄策话里的意思,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凝望着桌上的密信,他郑重颔首:“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不过只片刻之后,他便紧皱着眉宇,迟疑声道:“可是……如果按照您密信上吩咐的行事,只怕沈大小姐的情况就不太妙了……” 他家王爷,对沈大小姐的心思,可是从来没有瞒过他的! 南玄策听疾风提起沈双双,不禁想起了跟沈双双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她离开时,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忆起今日大燕皇宫送来的密信中说,她回宫之后,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提着鞭子,硬闯长寿宫不说,最后还药倒了燕北廷,他眼底的情绪,在灯光的映照下,光怪陆离,起起伏伏! “王爷?!” 疾风等了半晌儿,见南玄策一直都没有出声,脸上的神情,也高深莫测的,不由再次出声。 南玄策闻声,俊眉一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神色淡淡的,扫了疾风一眼,他微微抬手,边转身背对着疾风,朝着床榻方向走着,边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唇角勾起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温情和得意:“沈双双啊!她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也不会那么不堪一击!本王实在是期待,药倒了燕北廷都能全身而退的她,这一次会如何化险为夷!” 听南玄策这么说,疾风在看着他那张俊脸上的得意之色,不禁用力抿唇。 得! 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替他家王爷的心上人担心了! 轻扬着眉宇,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已经越来越小,而密信上的墨迹,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伸手将密信收起,而后朝着寝榻方向微微躬身:“属下会尽快将密信送出,王爷您先歇息吧!” 床榻上,南玄策看着疾风收了密信,缓缓的,垂下了眼帘。 微垂的眼睫,在他高挺的鼻梁两侧,留下淡淡一抹淡淡阴翳,他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淡淡抬眸,看着正提着剑,准备出门的疾风,到底还是轻轻出了声:“倘若有万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她的安全!” 忽闻南玄策如此言语,正准备出门的疾风,身形蓦地便是一僵! 慢慢的,回转过身,见榻上的南玄策,已经拉了被子,躺回榻上,他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惜……一切代价?” 如今他们是在大燕。 大燕皇宫之中,虽然有他们的眼线,但是安插那些眼线,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 去年,左星棠之事,他们也不过是动了动那些眼线而已! “你没听错!” 侧卧在榻上的南玄策,看着疾风一脸不确定的神情,邪气勾唇,轻垂而下的长发,虚掩的眼睛里,满是深深浅浅的笑色:“照着本王说的办!” “是!” 疾风收回自己的视线,回转过身,恭身应了是,心道着急的不只是他这个假太监,他家主子心里也是担心人家的,遂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再次转身,退出了寝室。 在疾风退下之后,榻上的南玄策,并没有立即闭上眼睛入睡。 侧卧于榻上的他,轻轻的,以单手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脑海中的思绪,始终转个不停。 他在猜测着,他这一计之后,燕西泽和沈双双会如何破局。 也在暗暗忖度着,到底该如何,将沈双双从燕西泽身边带走! 他从小大到,只要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但是对于沈双双,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却让抓心挠肺,难受的厉害! 他知道,她跟燕西泽两情相悦。 但是,却从来不去想,她和燕西泽在一起,是如何相处,又都在做些什么! 因为只要一想,他心里就憋胀,抓狂的想疯! 他想,他是病了! 得了一种名叫单相思的病! 而药,世间只有一味,那就是——沈双双! 而他此行要做的,便是得到这味解药! 只是,他该怎么做才好呢? 来硬的! 以他对沈双双的了解,根本不可能! 那有看着温软无害,鬼灵精怪的,主意可大着呢! 她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至于来软的么…… 她心里没他,他想要来软的,她也不会吃他这一套啊!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然后恍然意识到,自己平生第一回头疼,居然是为了个女人,他不由颓然垂首,无比自嘲的轻笑了笑! 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微敛,而后缓缓抬眸,一双深如寒潭的瞳眸里,情绪薄凉而危险。 既然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 那么,他便只能想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了! 第364章 热的 南玄策以为,他初入大燕京都便有刺客来袭,是燕西泽和沈双双的手笔! 可事实上,燕西泽和沈双双,对此事谁都不知情。 转眼之间,一夜一晃而过。 翌日,清晨。 沈双双在芙蓉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然没了燕西泽的身影。 轻蹙着黛眉,从榻上坐起身来,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榻。 感知榻上早已没了温度,她不禁轻轻的,挑起了黛眉,红唇也缓缓抿了起来。 “大小姐醒了?” 守在榻前的莫怜,见沈双双从榻上坐起身来,连忙上前,撩起了榻前的芙蓉帐,而后浅笑吟吟的,看着她:“依着齐王殿下的吩咐,早膳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喝的清粥,奴婢先伺候您洗漱更衣,然后再用膳可好?” 沈双双看着眼前一脸浅笑的莫怜,再听到她所说的话,轻挑着的黛眉,缓缓一落,边起身下榻,边出声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回大小姐的话……” 莫怜半蹲着身子,边为沈双双穿着绣鞋,边抬眸笑看着她,回道:“眼下已经辰时过半了!”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拧:“都已经辰时过半了,你为何不喊醒我?” “齐王殿下走的时候,吩咐奴婢说,这阵子大小姐累的狠了,务必让大小姐多睡一会儿,不准奴婢将您喊醒,要等着您睡饱了自己醒!” 莫怜嘴上如此回这话,缓缓直起身来,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沈双双虽然紧蹙着黛眉,有些不赞同,却没有立即说些什么,她伸手搀扶着沈双双的手臂,扶着沈双双从榻上起了身:“齐王殿下还说了,今日早朝之后,他会再去天牢审讯慈宁宫的一众宫人,到时候皇上应该也亲自过去……如此也就意味着,圣驾短时间内,无暇过问长寿宫之事!” 闻言,沈双双的黛眉,再次一扬而起,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欣悦的弧度,懒洋洋的问道:“齐王殿下……还说什么了?” “齐王殿下他还说……” 莫怜看着沈双双,想起燕西泽离开时叮嘱过的话,不由笑了笑,说道:“外面一切有他,让您不必担心,安心歇着就好!” 听莫怜这么说,沈双双的眼底,不禁也染上了笑意。 虽然她不知道,燕西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从床榻的温度来推测,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过,便是如此,他竟然在离开之前,把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只为让她安心歇着! 以前的时候,她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冰山。 可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他的冷酷,只是对外人。 对她,他的那颗心,永远都是热的! 极热之境,体贴入微,让她一想起他,便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 —— 因为燕西泽的体贴,沈双双的心情很好,也乐得轻松。 接下来,她先是洗漱更衣,而后用膳,一切都在依着燕西泽的安排,按部就班。 不过,她的早膳,只用了一半,便听春梅带着急切和惊喜的声音,在寝殿门外响起。 闻声,沈双双眸光一闪! 知春梅如此,定时因为林嬷嬷的事情,她立刻将手里的玉筷,搁在了筷架上,而后拢着广袖起身,快步行至门口处。 微抬眸华,见春梅正一脸喜色的,站在门外跟慕容浅说着什么,她眉尾一扬,边快步上前,边出声问道:“可是林嬷嬷醒了?” 春梅听到她的问话,连忙转身,朝着她福了福身,然后用力点着头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林嬷嬷她真的醒了!她知道是大小姐给她配制的解药,这会儿正急着想见您一面呢!” 沈双双听春梅这么说,眸色一缓,抬步便从春梅身边擦身而过。 见状,莫怜和慕容浅,连忙跟了上去。 因林嬷嬷的住处,距离沈双双所在的寝殿,并不算远。 沈双双很快便见到了林嬷嬷。 彼时,林嬷嬷才刚醒没多久。 在沈双双被燕北廷掳走之后,林嬷嬷本就病来如山倒,如今又因中毒,险些丢了性命,这一而再的折腾之下,她整个人都已经削瘦的不成样子了不说,一双原本就有些浑浊的眼睛,也已经陷入眼眶之中,再没有一丝光彩! 不过,在看到沈双双的那一刻,她原本黯淡的双眸,似是有火种,忽然便亮了起来,然后喘息着喊道:“大小姐……老奴的大小姐啊!老奴以为老奴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沈双双皇甫渊进门,看到形削骨瘦的林嬷嬷,心下便忍不住一阵抽痛! 此刻,听到林嬷嬷的喊声,她眼眶一热,连忙疾行几步,在林嬷嬷榻前坐下,然后扶住见到她进门,便挣扎着要起身的林嬷嬷,将她按回到榻上:“嬷嬷你别起来!躺着就好!” “大小姐……” 林嬷嬷整个人都是软的,虽然想要起身,却有心无力,再加上被沈双双一按,也就放弃挣扎了! 布满皱纹的手,紧紧的握着沈双双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手,她上下打量着沈双双,喘了一口粗气,声泪俱下的关切问道:“您被皇上掳走之后,一定吓坏了吧?您跟老奴说,您有没有受伤?都伤在哪里……” “没有!” 若是前世,有下人如此哆嗦的跟沈双双说话,她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但是现在,面对林嬷嬷关切而又急切的问话,她直觉心中酸楚莫名! 紧锁着黛眉,打断了林嬷嬷的话后,她为了让林嬷嬷放心,抬手将林嬷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眼眶发红的,轻笑着说道:“嬷嬷,我很好,没有被吓坏,也没有受伤,不信你摸摸!” “真的没事?” 林嬷嬷虚弱的使不上一点的力气,摸着沈双双如凝脂般的脸庞,泪眼模糊的看着她,仍旧一脸的不信! “真的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扬,眼底有水雾蒸腾而起,为了让林嬷嬷放心,她轻轻一笑,故作轻松道:“嬷嬷你还不知道吧?齐王殿下为了救我,跟着皇上一起南下了,有他保护我,我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听沈双双这么说,林嬷嬷紧蹙着眉头,仍旧一脸的不相信! 她相信齐王殿下对沈双双的情谊! 可是…… 当时皇上对沈双双,简直已经恨之入骨! 他将人掳掠了去,怎么可能不伤害她?!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顿时一脸的无奈! 微微转身,看向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她轻轻笑了笑,回头对林嬷嬷说道:“不信你问问莫怜和慕容浅,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闻言,林嬷嬷抬眸,便看向了莫怜和慕容浅。 莫怜见状,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林嬷嬷放心,有齐王殿下护着,大小姐真的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林嬷嬷看了眼莫怜,又看向慕容浅,蹙了蹙眉头,问道:“慕容浅姑娘,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慕容浅平时就一直在沈双双面前,为燕西泽说好话,如今这等给燕西泽做脸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放过:“嬷嬷您是不知道,我们家王爷,对大小姐那可是宠到骨子里去的,根本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为了大小姐,我们家王爷,都已经跟皇上撕破脸了呢!” 听慕容浅这么一说,林嬷嬷顿时紧张起来,扭头看向沈双双,握紧了沈双双的手:“齐王殿下跟皇上撕破了脸,这可如何是好?” 林嬷嬷是沈家的下人,沈怀远的格局,尚且不大,更何况是林嬷嬷了。 有些事情,尤其是关于皇权之事,她跟林嬷嬷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索性就不解释,而是转而轻道:“嬷嬷放心,齐王殿下有太皇太后撑腰,不会有事的!” 闻沈双双此言,林嬷嬷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开来,整个人仿佛失力一般,瘫靠在榻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模样,心下一揪,忙身上探上她的手腕。 林嬷嬷一脸虚弱的看着她,见她面色凝重,不禁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对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小姐别担心,这人啊!都是向死而生,老奴已经活了这么大年岁了,且您又有齐王殿下护着,老奴便是就这么去了,也有脸去见夫人,跟夫人交差了!” 沈双双听林嬷嬷这么说,当即便沉了脸色,低声斥道:“嬷嬷别说丧气话,去什么去?你打算去哪里?我不会让你死,你也一定不会死的!” 语落,她转身对跟着她一起进门的春梅吩咐道:“今日的药,可熬好了?若是熬好了,赶紧端过来让嬷嬷喝下!” 春梅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已经熬好了!奴婢这就去端!” 很快,春梅便端了药过来。 沈双双亲自喂林嬷嬷吃了药,见林嬷嬷脸色有所缓和,垂首又坐在了林嬷嬷身边! 深深的,凝视了林嬷嬷半晌儿,她抬眸对莫怜、慕容浅并春梅等人,轻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把房门关好,我要跟嬷嬷说些体己话!” “是!” …… 莫怜、慕容浅并春梅三人,都知道沈双双等着林嬷嬷醒了,一定要过问林嬷嬷到底因何中毒一事,当下异口同声的应了是,然后一一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待三人退下之后,寝室里便只剩下了沈双双和林嬷嬷两人。 林嬷嬷抬眸,见沈双双一直垂首看着自己,不由轻蹙着眉头,目光有些躲闪的轻声问道:“大小姐为何如此看着老奴?” “嬷嬷!” 沈双双伸手,握住了林嬷嬷的手,眸色倏然一深,沉声问道:“你告诉我!你身上的毒,是怎么中的?又是何时中的?” 第365章 他说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林嬷嬷的神色,猛地一变,被沈双双握住的手,也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感觉到林嬷嬷的瑟缩,沈双双黛眉一扬,紧盯着林嬷嬷的表情变化,轻轻催促着林嬷嬷:“嬷嬷?” 林嬷嬷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但是很快便低垂了头,气息孱弱的,苦笑着说道:“奴婢身上的毒,应该是被皇上掳走的时候中的……” 沈双双听林嬷嬷这么说,本就幽深的双眸,眸色瞬时便是一沉! “嬷嬷确定吗?” 微眯着眸子,看着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林嬷嬷,她紧了紧黛眉,沉声说道:“嬷嬷在回宫之后就病了,当时瑾夏姑姑可是给嬷嬷请过御医的,那个时候,嬷嬷只是生病,根本没有中毒!是以,嬷嬷中毒,并非是在被皇上掳走,而是应该在回宫之后!” 林嬷嬷没想到自己会被沈双双一语揭穿! 听到沈双双的话后,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陡地又是一变! 沈双双见状,轻叹了一声,松开了林嬷嬷的手,然后在起身,在榻前蹲下,与林嬷嬷视线持平! 她的视线,清清淡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在她如此视线注视之下,林嬷嬷不由哆嗦着双唇,喊了她一声:“大……大小姐……” “嬷嬷中毒,是在明烨来看你之后!” 沈双双轻颦着眉心,幽幽长叹了一声,凉凉声道:“你中毒那么久,到日前毒入脏腑,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可你明明知道中了毒,却费心竭力的,瞒过了春梅她们……而你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你身上的毒,是沈明烨下的!” “大小姐……” 林嬷嬷知道,现在的沈双双,不像在肃州的时候,那么好糊弄,不过即便如此,在听沈双双以笃定的语气,说出是沈明烨给下的毒,林嬷嬷的心弦剧烈颤抖之余,却还是不停的摇头否认着:“不是!不是明烨少爷!” “不是他还能是谁?” 沈双双沉声,站起身来,低眉之时,凝视着林嬷嬷的双眸,犹如古井一般,清冷而深沉,看不出一丝波动:“我虽然不知道,他对你下毒的原因,可你现在替他隐瞒,该是已经忘了,当初是谁将你诓骗出长寿宫,以致最后我被皇上掳走的!你可曾想过,他今日可以如此对你,有朝一日,他也会如此对我?” “不!他不会的!” 眼泪,不停的从林嬷嬷的脸上滚落。 她不停的摇着头,哆嗦着嗓子说道:“老奴这条贱命不值钱,死不足惜,可是明烨少爷,他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林嬷嬷这么说,等同于变相的跟沈双双承认,她身上的毒,是出自沈明烨之手! 这让沈双双忍不住嗤笑着摇了摇头:“我虽与他一母同胞,但他却是陈氏抚养,跟着沈盈盈一起长大的!他若是真的,拿我当他一母同胞亲姐姐,当初就不会要为陈氏出头,更不会让人送信,将你诓骗出长寿宫去!” 话,说到这里,沈双双想到过去沈明烨在见到她的神情,还有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眸色骤然森冷:“是了!我说的没错!过去每一次,他做了对我不利的事情,都可以巧舌如簧的含糊过去!如今仔细想一想,他也许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从来都没有拿我当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这样的弟弟,我不要也罢!” 林嬷嬷听沈双双如此言语,脸色蓦地变了变! 她微微喘息着,看着沈双双,见沈双双眸色森冷,不由心头一阵惊跳! 她似是生怕沈双双会作出伤害沈明烨的事情,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不停的流着眼泪,哆哆嗦嗦的,对沈双双说道:“大小姐,大少爷他还小,少不更事,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他终究是您的亲弟弟!老奴觉得,他……他也是受人蛊惑,被别人骗,被人利用了!” 闻言,沈双双紧盯着林嬷嬷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别人是谁?别人又骗了他什么?” “别人……” 林嬷嬷想到沈明烨当初来找她时,跟她说的那些事情,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怪异。 见状,沈双双不由再次蹙眉,轻道:“嬷嬷,你如果不跟我说实话,等到他真的被人蛊惑的,做出了难以挽回的事情,就真的已经晚了!” “大小姐!” 林嬷嬷听沈双双这么一说,当即惨白着脸色,一脸紧张的紧紧抓住了沈双双的手,颤抖着嗓子说道:“明烨少爷他不久前,道是得知老奴生病,特意带了参汤过来探望老奴!当时他跟老奴说……” “说什么?” 沈双双见林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微眯了眸华追问道。 “他说……” 林嬷嬷紧咬了咬牙关,哑着嗓子说道:“沈家真正的大小姐,他的姐姐,早就已经死了,您不过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罢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小姐!他还说大小姐您原本性情柔弱,待人温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可是现在的您,却心狠手辣,都敢跟皇上呛声!这根本就是两个人……” 听到林嬷嬷如此言语,沈双双心下狠狠一窒! 但是,她的脸上,却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荒谬!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轻轻扯唇,语气低沉的咒骂了一声,然后看着林嬷嬷,俏脸之上,露出一抹明显的嘲讽,“如此怪力乱神之事,他竟然也会信?我为何性情大变?别人不知道,嬷嬷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若不自强,便只能会被人鱼肉,我心狠手辣,那还不是被陈氏母女给逼的吗?” “大小姐说的这些,奴婢都知道,可是大少爷不知道啊!” 林嬷嬷本就虚弱的直喘粗气,这会儿哭起来,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大少爷他是被人蒙蔽了,才会如此啊!” “嬷嬷!” 沈双双看着林嬷嬷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伸手轻拍着了拍林嬷嬷的背,为林嬷嬷顺着气,她轻叹了一声,再次沉了声:“他既是跟你说了这些,便一定有所企图!你跟我说实话,你口中的那个别人,到底是谁?明烨他……当初并非是特意来探望你的,对不对?” “对!” 林嬷嬷虚点了点头,喘息着说道:“大少爷他当时,是来让奴婢指证大小姐,并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的!可是奴婢拒绝了!至于蛊惑他的人,到底是谁,奴婢不知道……” 闻言,沈双双心下微凉! 她大约可以猜到,当时沈明烨提着参汤过来的时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外乎,就是先软后硬。 设身处地的,将当时的情况细想了片刻,再联想到林嬷嬷明明中毒,但是春梅她们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紧抿着红唇,并没有再去追问,那个别人是谁,而是咬牙切齿道:“他一早带来的参汤里,早就已经下了毒,在你拒绝了他之后,他便露出了真面目,拿你中毒一事来威胁你,逼你就范,让你出面指证于我!对是不对?” “……对!” 已经哭红了眼睛的林嬷嬷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还是点了点头。 见林嬷嬷点头,沈双双微仰着头,紧绷着下颔,眼底情绪变幻莫测,“嬷嬷没有接受他的威胁,但是事后却也想让他全身而退,所以才将自己中毒一事,隐瞒了下来……对是不对?”” 林嬷嬷苦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头,应道:“对!” “我知道了!” 沈双双见林嬷嬷再次点头,也跟着轻点了点头,然后动作轻缓的,给林嬷嬷盖好了被子,然后轻言软语道:“嬷嬷刚喝了药,需要好好休息,我先去太皇太后那边了!” “大小姐!” 林嬷嬷伸手,再次几年握住沈双双的手,一脸希冀的凝望着她那张凝肃而绝美的小脸儿哀求道:“不管怎么说,大少爷都是您的亲弟弟,就当奴婢求您,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逝去夫人的面上,千万不要跟他计较!” 沈双双能不跟沈明烨计较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能! 但是即便心里想着不能,眼下面对着林嬷嬷那双毫无生气,却又带着希冀的眼睛,她心下一沉,表面上却轻轻淡淡的笑了笑,微微颔了颔首:“嬷嬷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计较,不过……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一定会把那个骗他,蛊惑他,利用他的人,从他身后挖出来,让他们自食恶果!” 林嬷嬷只求沈双双,不要跟沈明烨计较。 这会儿,沈双双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不久,喝过药的她,再次陷入沉睡。 沈双双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沉睡,眉眼之间,顿时笼上一层薄冷的雪雾,让人觉得冷冽逼人! 少顷,就在她想好该怎么收拾沈明烨,心里有了计较,刚刚起身,准备离开林嬷嬷寝室的时候,却不期莫怜忽然轻敲了两下房门,而后沉声说道:“大小姐,奴婢有要事要禀!” 闻眼,沈双双打开房门,抬眸看向莫怜。 不等他发问,莫怜便迎着她的视线,面色沉沉道:“刚才长寿宫那边来报,皇上从北留带回来的那位芜碧姑娘,今日又去了太皇太后寝殿外,直道实在担心太皇太后的凤体,欲要硬闯……” 闻莫怜此言,沈双双眉目一凛,而后将双手敛于身前,抬步便向外走去…… 第366章 晚了 长寿宫里的密道,知道的只有沈双双、太皇太后,还有瑾夏姑姑三人。 是以此次,沈双双从芙蓉阁回去,带着莫怜和慕容浅,只能从外面走! 三人一路,从芙蓉阁回到太皇太后寝殿外殿。 沈双双略微抬眸,一眼便已望见,长长的甬道尽头,被瑾夏姑姑派人拦在门外的芜碧。 今日的芜碧,一改往日装束,身着大红色裙裳,发髻高挽,再加以精致的妆容点缀,俨然左星棠还在世时的最喜欢的打扮! 她如此模样,使得沈双双远远一见,便忍不住颦起了眉心。 “大小姐!” 跟在沈双双身边的慕容浅,微眯着眸子,看着被瑾夏姑姑派人挡在寝殿门口的芜碧,眸光微微闪着,紧紧蹙起了黛眉:“奴婢怎么觉得,芜碧这装扮……好像是以前元后娘娘经常会用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亦步亦趋,跟在沈双双另一边的莫怜,便已然开口,接了她的话头:“不是好像!这身装扮,本就是元后娘娘在世时,最喜欢的装扮!” “对!奴婢要说的,就是这个!”” 慕容浅点头,看了莫怜一眼,旋即将视线投向身前的沈双双,看着沈双双说道:“大小姐!奴婢看着这芜碧姑娘,今日来者不善啊!” 沈双双闻言,哂然勾唇! 脚下步伐,始终不停,她远远凝望着长寿宫寝殿外的那抹红色身影,眸光先是隐隐一闪,后又倏而一绽,唇畔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善也好,不善也罢,以不变应万变便是!” 慕容浅见沈双双如此,不禁轻轻耸了下眉梢。 眼看着沈双双继续抬步向前,她忙也跟了上去。 须臾,主仆三人,终是抵达寝殿门口。 早在沈双双主仆三人走近之时,芜碧便已然发现她们。 她一直以为,沈双双在太皇太后寝殿之中。 此刻,见沈双双带着莫怜和慕容浅,站在了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本就难看的脸色,当即便是一沉,语气不善道:“沈大小姐不是应该在寝殿里,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吗?这是去哪里了?” 面对芜碧的质问,沈双双不由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眸华微垂着,动作优雅的,轻拢着自己的袖摆,她轻勾着薄唇,看都没看芜碧一眼,冷淡声道:“百毒解的方子,我昨日便已经默了出来,今日只等着抓好了药,再行配制!一直闷在寝殿里,实在是让人不舒服,我趁着抓药的工夫,出去走走,瑾夏姑姑都没有吱声,你……” 说到这里,她眸华抬起,看似在看着芜碧,又似是根本就懒得去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冷冷淡淡,带着几分疏离懒散:“又算老几?管得着吗?” “你——” 沈双双的话,疏离懒散中,带着明显不屑和嘲讽。 这,让芜碧瞬间心头火起。 想到今日一早,她得到的命令,她几乎咬嘴了满嘴的银牙,紧咬着牙关,死死的怒视着沈双双,眼底的眸光,带着愤怒的火焰,和浓浓的不甘!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沈双双的容貌,确实出类拔萃!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有心要寻,普天之下,也不一定找不到比她更美的人!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素来心中只有谋算和利益的南玄策,怎么会对这个女人动了心思?! 且,还要不惜一切代价抱她安全! 这个女人,她何德何能?! 沈双双深凝着芜碧的双眸,心下疑惑之余,不禁微微挑眉。 芜碧眼里的愤怒,她可以理解。 因为她刚才说话,确实挺气人的! 可是那不甘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芜碧放在眼里,此刻纵是有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 转念之间,将心中到底疑惑摒去,她缓缓舒展了眉黛,一脸随意的笑着说道:“你可是又要警告我,让我不要欺人太甚?” 说着话,她扯唇一笑,笑靥如花:“可是怎么办?我看见你这个赝品就不爽,就想着欺负你!” “沈双双!” 芜碧一年沈双双的话,双眸怒瞪着,猛地朝着她走近一步! 沈双双看着她,神色未变。 倒是跟在沈双双身后的莫怜面色一紧,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沈双双身前。 芜碧神色忌惮的,看了莫怜一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莫怜,咬牙切齿怒视着沈双双:“你以为,能救太皇太后,就能安然无恙了吗?” “如若不然呢?” 世上之人,贵有自知之明! 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生气到五官扭曲的模样,这种感觉对沈双双而言,多少有些怪异! 神情冷淡的,看着眼前被气到扭曲了五官的芜碧。 她心里想到,这张脸过去是她自己的,原来她生气的时候,这么的难看,她有些自嘲的,轻啧了一声,方才慢条斯理的,紧盯着芜碧说道:“我要赶着去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废话!不过我听说你担心太皇太后,刚才还想要闯进寝殿里去?你有本事,大可闯上一闯,不过时候若是因为你闯宫,害的我配错了解药,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芜碧本就扭曲的脸上,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眼看着沈双双在说完了话后,抬步越过莫怜,作势便要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她猛地伸手,便扯住了沈双双的衣袖! 见状,沈双双眸色一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却见她忽然诡异一笑,另外一手藏在广袖里的手,蓦地一翻,掌心里多出一只黑色的药瓶来。 “大小姐!” 莫怜惊见芜碧手里的药瓶,脸色骤变之余,惊呼了一声:“小心!” 声落之时,她已然一个手刀,劈在芜碧扯着沈双双衣袖的手腕上,然后一步向前,抬手在芜碧胸口便是一掌! 莫怜功夫不低,她以为芜碧要对沈双双不利,这一掌力道自也极重! 在她一掌重击之后,芜碧猛地向后退了数步,胸口有热浪不停翻涌,直到最后有血腥气,直冲她的口鼻,竟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状,沈双双眸色微凛! 冷眼看着芜碧在吐血之后,跌坐在地,然后轻扯着唇角,再次抬眸朝着自己诡异一笑,沈双双心思如电,当即面色一沉,脱口便道:“夺了她手里的药瓶!” 然,她的话,才刚刚开口,尚不等莫怜和慕容浅有所反应,便见芜碧将手里的药瓶打开,猛地仰头,一饮而尽。 见此情形,刚要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将药瓶夺下的莫怜和慕容浅,全都动作一滞! “晚了!” 芜碧一脸冷笑的,看了两人一眼,最后轻勾着唇角,将手里的药瓶随手丢开。 药瓶摔落地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她紧锁着眉头,檀口微张着,伸手抹了把自己嘴边的鲜血,而后猛地转身,朝着外殿方向,扯着嗓子断断续续的惊恐喊道:“沈大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是皇上的元后,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你喂我喝了什么?你想要毒死我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你是怕太皇太后承认了我的身份,失去你的皇后之位对不对?唔……那皇后之位,本就是我的!” “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救命!救命啊!” “救命……” …… 她的喊声,从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愤怒和凄厉,直至最后,已然满是绝望! 寝殿的瑾夏姑姑,听到她的喊声,很快便从寝殿内冲了出来。 但见沈双双和芜碧,一个站着,一个立着,莫怜和慕容浅,也离芜碧数步之遥,瑾夏姑姑紧蹙着黛眉,满是疑惑的看着沈双双问道:“大小姐,怎么回事?” “一场猴戏而已,没什么大事!” 沈双双在芜碧吐血之后,还朝着她诡异笑着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这个女人要暗算自己! 此刻,听闻她自导自演,一个人如唱独角戏一般的喊声,她心中的猜测,已然得到了证实! 在轻描淡写的,对瑾夏姑姑解释了一句之后,她缓缓抬步,向前走了几步,蹲身拾起了芜碧丢在地上的药瓶! 微眯着眸子,轻轻嗅了嗅药瓶的瓶口,她轻挑了下黛眉,沉眸看向莫怜! 莫怜会意,飞身朝着寝殿外殿奔去。 芜碧眼下,似是十分的痛苦。 见莫怜飞身离去,她整个人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神情森冷的笑着说道:“已经晚了!再过不了多久,这宫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因害怕我威胁到你的后位,趁着太皇太后还在昏迷之中,对我下了毒手!”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咳,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神色有些涣散道:“沈双双!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皇上他……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是吗?” 面对芜碧以命相博的算计,沈双双不禁冷冽一笑! 缓缓的,在芜碧身前半蹲而下,她紧紧凝视着芜碧的已经有些涣散的双眼,眼底不见一丝惊慌,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浅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你对自己,倒是挺狠的!你找的那个借口,倒也说的过去!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扳倒我吗?” 芜碧原本是满怀信心的。 可是眼下,见沈双双如此,她心下狠狠颤动了下,顿时目光游离,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 见状,沈双双用力将手里的瓷瓶,掷落在地! 在任由瓷瓶,被摔的四分五裂之后,她眸色一敛,一脸从容而淡定的,站起身来,满是蔑然的,就像是俯瞰天下蝼蚁一般,垂首看着她,“简直……痴心妄想!” 第367章 将计 芜碧喝下的,是断肠草所提炼出的毒汁。 饮下之后,若得不到医治,七日内定然毙命! 此药毒性霸道,入口之后,所到之处,都会灼痛难忍! 便是七日之后,得到了医治,人活了下来,也会十分的痛苦! 因此,沈双双刚刚才会说,她对自己,挺狠的! 此刻,在剧痛的侵袭之下,芜碧的视线,很快变得模糊起来! 她以为,在她服下毒药之后,沈双双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沈双双很淡定! 她淡定的,蹲在她面前。 淡定的,看着她。 然后又淡定的,摔了那个药瓶,说她想要扳倒她,是痴心妄想! 在她如此淡定的神情之下,芜碧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恍惚之间,在她陷入昏迷之时,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个她心心念念,倾慕多年的绝世男子,为何对眼前这个女人动了心思,另眼相待了! 在芜碧最终陷入昏迷之时,方才飞身离去的莫怜,已然快步回返。 沈双双听到动静,抬眸便朝着莫怜望去。 莫怜抬眸,迎着她的视线,脸色有些难看的,对她轻摇了摇头。 见莫怜摇头,沈双双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地上已然昏死过去的芜碧,而后嗤笑了一声,神色冷淡地说道:“今日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她敢如此行事,该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外面,便是没人,只怕皇上那边,很快也会得到消息!” 言语至此,她眼底眸波再次冷沉了几分:“更有甚者,这一切,很有可能本就是皇上安排好的,为的便是……以此之局,破太后娘娘之危局!”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瑾夏姑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紧蹙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芜碧,她冷声说道:“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奴婢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大小姐放心,今日之事,如果皇上追究起来,奴婢会给您作证的!” 闻言,莫怜忙也跟着出了声:“还有奴婢!” 紧接着,便是慕容浅:“奴婢也算一个!” 沈双双挑眉,静静地看了她们片刻,忽地勾唇一笑:“便是有你们作证,皇上到时候只需一句你们都与我亲近,所说自然是向着我的,不能为证,便可以将一切抹杀!” “那……”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紧咬着下朱唇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面对慕容浅的疑问,沈双双淡淡笑了笑,一脸不置可否的,忽然转而问着莫怜:“我昨日让你从太医院抓的药,可都抓好了?” 莫怜一怔,连忙回道:“都已经抓好了,奴婢将那些药材,全都安置在偏殿里了!”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然后抬步向里:“我先去里面,检查一下药材!” “那个……大小姐!” 慕容浅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芜碧,干巴巴的喊了她一声,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沈双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芜碧一眼,旋即轻勾着唇角,淡淡说道:“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过来了,她不是要在皇上面前陷害我吗?那就让她求仁得仁,就在这里躺着吧!” 闻言,慕容浅嘴角一抽,看向躺在地上的芜碧! 心想眼下虽然马上就要二月了,可是在地上躺着,还是很凉的! 这芜碧姑娘,为了害沈双双,竟然对自己如此之狠,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她紧抿着唇角,再次抬眸看向沈双双,忧心忡忡的问道:“眼下的情况,对大小姐极为不利,如果皇上来了,见她如此模样,定然会怪罪大小姐!到时候……大小姐打算如何应对?” “怎么应对啊!” 沈双双抿唇,淡淡轻笑了下,指着地上的芜碧,然后对瑾夏姑姑说道:“姑姑,我有事要拜托你!” 闻言,瑾夏姑姑眉头一挑,一脸疑惑的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看着瑾夏姑姑,十分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今日,我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只怕要全靠姑姑了!”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聪明。 她这会儿既然这么说,定然是已然想出了应对之策,不由眸色微亮的,看着沈双双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不是有句话,叫恶人先告状吗?” 沈双双眸色澄亮的,看着瑾夏姑姑,又指了指地上芜碧:“她既然舍得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毒手,那么我做回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还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一脸莫名的,眨了眨眼睛。 不只瑾夏姑姑不懂,莫怜和慕容浅,也都是满头的雾水! 见三人如此神情,沈双双再次轻笑了下,对瑾夏姑姑朝着寝殿内引了引:“请姑姑随我里面说话!” “好!”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等着沈双双先行。 “莫怜跟我一起进去!” 沈双双回头,看了莫怜一眼,而后将视线,停落在慕容浅身上,“你先在外面守着!” 语落,不等慕容浅出声,她便已然带着莫怜和瑾夏姑姑一起进了寝殿。 —— 寝殿之中,太皇太后仍旧在睡着。 沈双双在进入寝殿之后,先仔细查看过太皇太后的情况! 见太皇太后一切正常,她带着瑾夏姑姑和莫怜,一起移步去了偏殿。 长寿宫寝殿的偏殿,原本十分的宽敞。 但是沈双双百毒解上所有用药,实在太过繁杂,竟将偏殿里,占了个满满当当。 莫怜和瑾夏姑姑,一左一右,跟在沈双双身后。 看着沈双双的视线,从那一味又一味的药材上扫过,再见沈双双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出声问道:“大小姐,这些药材……” 沈双双随手,取了一味药材,仔细端详了片刻,又送到鼻前轻嗅了嗅,而后冷淡勾唇,对莫怜吩咐道:“去!端碗清水来!” “是!” 莫怜领命,很快就端了碗清水过来。 沈双双抬手,将手里的药材,丢进水中,静侯片刻后,见水的颜色,渐渐便深,她冷冷扯动了下唇角,沉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药材里,确实有几味,被动了手脚!且这手脚动的隐秘,若非我精通毒理,又心有戒备,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闻言,莫怜面色一凝:“那……此事可要禀报齐王殿下,让齐王殿下把事情捅出去?” “不必!”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药材搁下,然后淡淡勾唇:“这世上,不是有句话,叫将计就计吗?” 莫怜一怔,咂了咂嘴,一脸不解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沈双双冷笑,扫了眼手边那碗清水,然后凉凉勾唇:“我与太皇太后配制解药之前,当以身试药,却不想这药被人动了手脚,一早便昏迷不醒!在我昏睡之时,莫怜和慕容浅,一个去找了齐王殿下,一个寻王神医,如此倒给了芜碧可趁之机。她手拿药瓶,本欲加害于太皇太后,千钧一发之际,幸得一早去安排长寿宫宫中事物的瑾夏姑姑及时赶到,将她抓了现形!” 听沈双双言语至此,跟在她身后,一直不曾言语的瑾夏姑姑,眸光剧烈闪烁起来。 沈双双转身,笑看着瑾夏姑姑,忽然便笑了起来:“瑾夏姑姑抓了她现形,她百口莫辩!就在瑾夏姑姑逼问她,到底是谁指使她毒害太皇太后之时,她为了湮灭证据,趁着瑾夏姑姑不防,竟将那药瓶里的药水,一饮而尽!” 沈双双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瑾夏姑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栽赃陷害大小姐,为皇上破局,可大小姐却给她来这么一出自食其果!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她是皇上的心头肉?这指使她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迎着沈双双那双含笑的眸子,瑾夏姑姑的脸上,丝毫不掩赞叹之色,连连朝着沈双双竖着大拇指:“大小姐这一招,将计就计,既将太医院的药材有蹊跷一事捅了出去,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将皇上拉下泥潭……精彩!实在是精彩!” “姑姑谬赞了!” 沈双双伸手,握住了瑾夏姑姑竖起的大拇指,一脸无奈的叹道:“这一局,虽然精彩,不过可惜,我又得吃点药,当个旁观者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辛苦姑姑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谈何辛苦?!” 瑾夏姑姑眸色熠熠的,看着沈双双,回握了沈双双的手:“倒是大小姐,这阵子实在辛苦,待会儿要尽量找些不伤身子的药来吃才好!” —— 昨日。 慈宁宫里的人,除了徐太后,还有跟在她身边的李嬷嬷,其他人全都已经被押解到天牢之中,接受审讯。 在沈双双与瑾夏姑姑,商量好对策之时,天牢密室之中,就如今日一早燕西泽所说那般,在退了早朝之后,燕北廷便跟着他和群臣一起,到了天牢,旁观陆吏和庄严等人,对慈宁宫一众人等的审讯! 审讯,进行的如火如荼。 但是,却迟迟没有人招供。 就在燕西泽提议,给那些宫人上刑之时,燕北廷阴沉着脸色,冷冷出声问道:“齐王兄这是要屈打成招?” 燕西泽微微侧目,看着燕北廷淡淡勾唇:“皇上,依臣之见,不是臣要屈打成招,而是这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闻言,燕北廷本就阴沉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眼看着庄严命人,将两名宫人,架到了吊在木桩上,准备严刑拷打,他面色一沉,刚要出声,却见李维白着脸色,快步进了密室,“皇上!出事了!” 第368章 编排 “慌什么?” 见李维如此模样,这两日里心烦意乱的燕北廷,不由沉冷一哼:“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李维闻言,脚步只是一顿,抬眸朝着燕北廷望去。 燕北廷睇见李维的脸色,眸色瞬时一闪! 李维一直跟在他身边,大世面还是见过不少的。 能让他如此神情,可见是真的出事了! 思及此,他眸色一沉,便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芜碧姑娘!” 李维在燕北廷一问之下,很快便疾行几步,紧绷着嗓子,在他身边禀道:“芜碧姑娘身边伺候的宫人,刚才跑来跟奴才报信,芜碧姑娘因为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一早就去了长寿宫,却不想……” 边上,燕西泽听闻,芜碧去了长寿宫,眸光一阵闪烁,视线一转,也看向了李维。 李维被他冷冽的目光,看的一阵心惊,直接怔在了当场。 燕西泽见状,再次冷哼一声,沉声追问道:“你接着说,芜碧去了长寿宫后,出了什么事情?” “……是!” 李维回过神来,不敢去看燕西泽,而是低垂着眼帘,对燕北廷恭声回道:“来报信的宫人,说沈大小姐,因为芜碧的身份,唯恐自己的皇后之位,受到影响,竟然对芜碧姑娘痛下杀手,强行灌了她毒药……” “你说什么?” 燕北廷听闻李维所言,瞳眸骤然一缩。 “皇上!” 李维没想到,沈双双竟然胆大包天,公然灌人毒药,听到消息之时,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会儿见燕北廷如此反应,他无比艰涩的,吞了吞口水,颤声禀道:“芜碧姑娘被沈大小姐灌了毒药!” “简直反了她了!” 燕北廷听到李维确切的答复之后,心中思绪,于一瞬间,飞快转动起来! 从进入天牢开始,便一直交握在身后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他不等李维再出声,便已然猛地转身,边向外大步走去,边沉声问道:“眼下芜碧情况如何?她如今身在何处?” 李维跟上燕北廷的脚步,快步追了上去,边走边回道:“芜碧姑娘还在长寿宫里,奴才刚才已经先命人去传了太医过去!” 密室之中,燕西泽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快步离去,一双凤眸,十分危险的缓缓眯了起来! “王爷……” 言遇津将李维刚才所说的话,仔细忖度了一遍,他唯恐因为沈双双,打乱了如今对燕西泽有利的局面,不由紧皱着眉头,对燕西泽低语道:“沈大小姐看着挺聪明的,今儿怎么这么意气用事?” 闻听言遇津此言,燕西泽不禁沉眸,斜睇了他一眼。 “呃……” 接收到他冰冷的视线,言遇津轻咂了咂嘴,一脸讪讪的,再不敢多嘴了! “这里交给你们!” 燕西泽见言遇津老实了,只如是丢下这么一句,便猛地抬步,大步向外走去。 闻言,言遇津抬眸,朝着燕西泽离开的方向望去。 却见他挺拔的身影,一个转身,便已消失在密室门口…… —— 燕北廷带着李维和燕西泽一前一后,赶到长寿宫的时候,李维差人传的太医,也已然赶到长寿宫。 燕北廷快步入内,但见莫怜和慕容浅,如早前一般,一左一右,守在寝殿门外,而一身红衣的芜碧,则毫无生气的,躺在长寿宫寝殿门外,被李维传来的太医,虽然早已赶到,却因莫怜和慕容浅的阻拦,一脸踌躇的站在她身前,不敢上前,他当即大怒,边快步上前,边对莫怜和慕容浅暴喝出声:“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暴喝声,寝殿门口的几人,纷纷抬眸。 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三人皆都朝着燕北廷和燕西泽所在的方向,异口同声的,行礼问安:“参见皇上!参见齐王殿下!” 燕西泽来时,心里还是担心沈双双的。 但是眼下,看到守在门口的莫怜和慕容浅,见她们两人,面色镇定,他知沈双双应该没出什么事,因担心沈双双而高高悬起的那颗心,缓缓便落了地! 眼看着燕北廷,浑身盛怒的,快步朝着寝殿方向走去,他如剑般的眉宇,只淡淡轻挑了下,便也跟了上去! 燕北廷行至近前,看到芜碧的装扮,眸光狠狠跳动了下。 再看芜碧的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且唇畔还有血迹,他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转睛之间,看向一边的太医,狭长墨色瞳眸,当即危险的眯起,“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她救治?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的命!” 闻言,那太医身子一抖,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箱,作势便要为芜碧医治! 见状,燕北廷眸色一敛,抬眸看着寝殿方向,对身边的李维怒声命令道:“李维!朕命你……立即将沈双双给朕拿下!” “奴才领旨!” 李维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两名颔首领命,作势便要进入寝殿。 然,只下一刻,便听瑾夏姑姑低沉的嗓音,忽然自寝殿内传出:“李公公且慢!在公公拿人之前,奴婢有两件事情实在不解,还请皇上为奴婢解惑!” 声落之时,瑾夏姑姑已然在寝殿内迈步而入! 在与燕北廷对视一眼之后,她礼仪得当的,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奴婢给皇上请安!” “姑姑免礼!” 燕北廷看着眼前,对自己行礼的瑾夏姑姑,眉心轻拧着,沉沉出了声:“姑姑刚才说,在李维拿人之前,你有两件事情不解,要请朕为姑姑解惑?” “正是!” 瑾夏姑姑免礼起身,再次抬眸,看了燕北廷一眼,而后视线往下,扫了眼地上中毒昏迷的芜碧,神色冷肃道:“第一件事,奴婢斗胆,敢问皇上,废寝忘食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的沈大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皇上竟然要将她拿下?” 燕北廷闻瑾夏姑姑如此一问,当即眉宇一蹙,心头火起:“她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竟然胆敢因芜碧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便往她嘴里强行灌毒!如此,草菅人命,朕难道不该将她拿下吗?” “若她果真如此,皇上确实应该将她拿下!” 在燕北廷声落之时,跟着他一起赶来的燕西泽,微扬了下颔,上前一步,抬眸迎视着他愤怒的双瞳,沉眸声道:“可是皇上在拿人之前,不应该问清楚事情经过吗?皇上凭什么只看到这个女人中了毒,躺在这里,便要将身负皇祖母解毒重任的沈大小姐拿下?皇上如此行事,到底是看她不顺眼,想要往她身上按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名?还是根本就不想她为皇祖母配制出解药?” 燕西泽这话,说的一点都客气。 便是燕北廷真的不想让沈双双为太皇太后配制出解药,却也绝对不敢宣之于口! 眼下,燕西泽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即便让他出离的愤怒:“燕西泽!你休要胡乱编排于朕!” “皇上此言差矣!” 平素之时,燕北廷对燕西泽的称呼,从来都是齐王兄。 此刻,听他直呼自己的名讳,燕西泽冷冷勾唇,一双凤眸,在看向他时,冷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臣只是就事论事!皇上想要拿下沈双双,最起码要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理由?” 燕北廷冷哼一声,紧皱着眉宇,怒不可遏的指着躺在地上的芜碧怒道:“芜碧现在就在这里躺着!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语落,他话锋一转,怒声问着跪在芜碧身边,正在为芜碧以银针封穴的太医:“诊了半天脉,到底诊明白了没有?芜碧的情况到底如何?” “回皇上的话……” 如今太医院有名望的太医,全都因为太皇太后中毒一事,进了大狱,眼下被李维传过来的这位太医,资历尚浅,年岁也不大,在君威之下,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绊绊:“芜碧……芜碧姑娘这是中毒了!” 闻言,燕北廷紧皱了眉,神情冰冷的,抬眸看向燕西泽,哂然问道:“这个理由,可够了?” “皇上!” 燕西泽看着燕北廷那张,冰冷而黑沉的俊脸,丝毫无惧道:“太医只说她是中毒,却并没有说,她是怎么中毒的毒!皇上又如何笃定,一定是沈双双所为!” 以前的燕西泽,让燕北廷觉得,一直高高在上的。 但是现在的燕西泽,却让他觉得,他格外的难缠! 他以为,登上大宝,得了江山之后的他,再面对燕西泽的时候,也能以前燕西泽在他面前那般高高在上! 但是实则不然! 这几日里,他两敲登闻鼓,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还将给太皇太后下毒一事,栽到了他母后的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着实让他后悔! 后悔当初,竟然会以为他是将死之人,没有立即将他除之而后快! 以至于,他现在羽翼丰满,成了气候! “刚才在天牢的时候,有句话你说的很对,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朕让就让你心服口服!” 在定定的,看了燕西泽许久之后,燕北廷紧皱的眉宇,倏地又是一紧,沉沉出命令道:“李维!将报信的宫人,带进来!” “是!” 李维领命,很快便退了下去。 不久之后,随侍在芜碧身边的宫人,便被带了进来! 那宫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先后给燕北廷和燕西泽行了礼:“奴婢参见皇上!参见齐王殿下!” “本王问你!” 燕西泽神色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语气森冷道:“你口中所说,沈大小姐因你家主子,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灌了你家主子毒药!此事……可是你亲眼所见?” 第369章 浇油 听到燕西泽语气森冷的问话,跪在地上的宫人,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身子,哆嗦着嗓子回道:“回齐王殿下的话……此事,是奴婢在外面听到的,并非……并非亲眼所见!” “只是你听到的,并非亲眼所见?” 燕西泽重复着宫人的回话,倏地抬脚,踩在了那宫人的背上,脚下微微用力:“是谁给你的胆子,没有亲眼所见,就敢到皇上面前去乱说?” 见状,燕北廷神色一滞,怒道:“燕西泽,你不要太过分!” “皇上觉得臣很过分吗?” 燕西泽抬眸,神色疏懒的,看着燕北廷:“刚才这宫人所言,皇上也听到了,这宫人所言并非她亲眼所见!臣以为皇上偏听一人之语,便要将沈双双拿下,要比臣现在所做之时,过分千倍!百倍!” “齐王殿下……” 世人都知道,齐王性情乖张,但是有谁真正见识过?! 眼下这个宫人,被他一脚踩在背上,顿时亡魂皆冒,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奴婢……奴婢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是亲耳听到的……奴婢亲耳听到……奴婢的主子喊救命,奴婢亲耳听到,奴婢的主子喊着,让沈大小姐饶了她,不要给她灌药……” 宫人语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出声瑾夏姑姑沉沉一笑,咬牙冷道:“你亲耳所听到的,只有你主子一个人的声音吧?在你主子喊救命,喊让沈大小姐饶了她,不要给她灌药的时候,你可曾听到沈大小姐的声音了?” 闻言,那宫人身子猛地一颤! 见状,燕西泽脚下再次用力:“回话!” 那宫人本就已经被燕西泽吓破了胆,眼下背上吃痛,只得狠狠哆嗦着身子,泣声回道:“没……没有!” 燕西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脚下力道微松。 瑾夏姑姑则淡淡转头,看向燕北廷:“皇上!这宫人的话,刚才您可都听到了!” “我听到了又如何?” 燕北廷看着瑾夏姑姑,面色冰冷道:“这能说明什么?芜碧中毒躺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燕北廷如此言语,瑾夏姑姑蓦地觉得有些好笑,身形微侧了侧,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芜碧,她嘲讽勾唇,抬眸看向燕北廷,“皇上!这宫人方才说,从头到尾,都只听到了她家主子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听到沈大小姐的声音,您难道就不怀疑,这是芜碧自己唱的一场独角戏吗?”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顿时黑沉的犹如锅底一般。 “瑾夏姑姑说的很有道理!本王也觉得,今日之事,就是芜碧唱的一出独角戏!” 燕西泽淡淡勾唇,一张俊脸,俊逸非凡,说出的话,那叫一个气死人不偿命:“说什么沈双双担心芜碧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简直是放屁!她已经决定,等到太皇太后毒解,便请旨让皇祖母给她和本王赐婚,做本王的齐王妃!皇后之位?!呵……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听闻燕西泽此言,燕北廷本就黑的一塌糊涂的俊脸,仿佛结了一层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虽然早知道,沈双双跟燕西泽之间这一趟南下回来,关系已经非同以往。 但是此刻,听到燕西泽如此言语,他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就好象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人抢走了! 使得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带着双手,都紧握了起来,瑾夏姑姑轻挑了下黛眉,毫不犹豫的,又砸下一块巨石:“皇上!沈大小姐的心意,奴婢也是知道的,她确实打算等到太皇太后醒来之后,向太皇太后请旨,赐婚于她和齐王殿下!” 闻听瑾夏姑姑如此言语,燕北廷心下一窒,胸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块巨石,憋胀难受的他想要嘶喊出声! 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他并没有嘶喊出声,而是紧咬着后牙槽,一脸冷然的,看着燕西泽,说道“你们以为朕的皇后之位,是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听燕北廷如此言语,燕西泽微眯了下眸华,指着地上的双双,清冷一笑道:“皇上不是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元后吗?!既是找回了元后,这皇后之位,可就跟沈双双没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了!” “你——” 面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跟自己唱反调的燕西泽,燕北廷眸色倏地一冷,眼底杀机顿现! “哦……臣给忘了,皇祖母一直都不承认她的身份!” 燕西泽将燕北廷眼底的杀机尽收眼底,唇角勾起的弧度,淡淡的,眼底却不见一丝惧意:“臣知道皇上跟元后情比金坚,便是她失去了记忆,也一定不会将她认错!关于皇祖母不认她……大约是还在因为皇上当初对左家动手,在生着她的气!不过皇上不要担心,只要她这次,还能够醒得过来,等这次的事情查清楚了,臣和沈双双一定会劝皇祖母,尽快接受她的!” 燕西泽的话,乍一听是好话。 但是这番话说下来,却似是在火上浇油! 瑾夏姑姑眼看着燕北廷被燕西泽气的,随时都可能暴怒,心道便是当了皇帝,燕北廷的心性,跟燕西泽也是没法比的,也不知道当初,她们家大小姐,到底怎么就被燕北廷蒙蔽双眼,她暗暗在心里长叹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便再次开了口:“恕奴婢多嘴,齐王殿下所说的这些,只怕不可能了!” 闻言,燕西泽俊眉一挑,定睛看向瑾夏姑姑。 却见瑾夏姑姑看着燕北廷,冷冷声道:“方才奴婢说了,奴婢有两件事情,要请皇上为奴婢解惑!眼下沈大小姐的事情,奴婢虽然问清楚了,但是奴婢这里,还有第二件事!” 燕北廷紧握着双拳,眸色沉沉的,盯着瑾夏姑姑,出声问道:“姑姑的第二件事情,想问什么?” 瑾夏姑姑看着燕北廷,神色不卑不亢道:“在奴婢问皇上第二件事情的时候,有件事情,需得禀明皇上!” “什么事?” 燕北廷紧皱着眉宇,耐着性子问道。 瑾夏姑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昨日,沈大小姐将百毒解的方子默出之后,便命人去太医院抓了药,今晨沈大小姐在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之时,为谨慎起见,以身试药,却不想太医院的药材,不知何时被人动了手脚……” 听闻瑾夏姑姑此言,燕西泽面色一变! 虽然他知道,沈双双一早就料到,太医院的药,会被动手脚。 但是此刻,听闻瑾夏姑姑所言,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惊跳,不等瑾夏姑姑把话说完,便已然脱口问道:“你说双双以身试药?” “是!” 瑾夏姑姑看向燕西泽,对他投以安抚一笑:“不过齐王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大小姐她虽然以身试药,不过好在用的药量极小,虽然她从已一早,便已然昏迷至今,但是王神医已经替她诊过脉,确定她并无大碍,入夜便应该能转醒!” 虽然瑾夏姑姑口中说着,让燕西泽不必担心! 但是燕西泽的脸色,却已然瞬间,变得比燕北廷的脸色,都还要难看! 他知道沈双双的本事。 也知道,既然王神医说她没有大碍,入夜之后便应该能醒,那她一定不会有事,且入夜之后一定会转醒! 可是只需要一想到,她竟然行如此凶险之事,他的心里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但是只心疼至于,却也有怒气翻涌! 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抓过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回头,他得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才行! “皇上!”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和燕西泽之间感情甚笃,对于他的脸色变化,并没有觉得意外! 转睛之间,再次看向燕北廷,她眸色深深道:“沈大小姐从今日一早,试药之后,便已经昏迷不醒,也一直都安寝在太皇太后寝殿之中!她根本不可能给任何人灌药!反倒是她……” 瑾夏姑姑伸手,指着地上正在被太医医治着的芜碧! 见状,燕北廷眉头一跳! 只下一刻,他便见瑾夏姑姑哂然冷笑了下,语气森厉道:“今日沈大小姐出事之时,奴婢正在忙着安排长寿宫中一切事宜,并不在场,当时慕容浅和莫怜,以为这长寿宫中,皆在奴婢掌控着会中,沈大小姐和太皇太后在寝殿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心急之下一个去找齐王,一个去请王神医,却不想却给了这个女人可趁之机!” 说到这里,瑾夏姑姑长出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心有余悸道:“当初奴婢赶到之时,这个女人正拿着药瓶,欲要往太皇太后的嘴里灌去!在被奴婢抓了现形之后,她只说那是给太皇太后配制的解药,可是奴婢要查看解药时,她却百般不肯!后来……奴婢逼问她到底是谁指使她谋害太皇太后的,她为了湮灭证据,才将她手里那所谓的解药一饮而尽……” “这不可能!” 燕北廷听瑾夏姑姑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满脸的震惊和不信:“朕不相信!” “皇上!” 瑾夏姑姑立身寝殿门口,双手拢于身前,不卑不亢的,冷笑了下说道:“刚才那宫人,不过是听到她主子一人之言,您便要将沈大小姐拿下!可是此事,却是奴婢亲眼所见!您若是不信,奴婢便只能多问一句!这也是奴婢要问您的第二件事情!皇上!她是您的人,她给太皇太后下毒,欲要谋害太皇太后,可事后您却还要救她,这是否意味着,您……其实便是她背后的指使者?!” 第370章 嘶吼 “简直一派胡言!” 燕北廷听闻瑾夏姑姑的质问,怒极火起,猛地上前一步,双目欲眦道:“朕没有!” “皇上!” 瑾夏姑姑深凝着眼前,已经扭曲了五官的燕北廷,心下一阵阵发凉:“您有没有,奴婢不知,但是您从西夏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对太皇太后下毒,却是千真万确,是奴婢亲眼所见的!如此……您怎么解释!” 面对瑾夏姑姑的步步紧逼,燕北廷心下一沉! 猛地后退了一步,他紧咬着牙关,一双凤眸中,眸光如刀似刃的,射向地上的芜碧,然后从齿缝里,咬牙切齿的,挤出声音,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给皇祖母一个交代的!” 语落,他转身看向李维,对李维吩咐道:“带着太医进去,去给沈大小姐诊脉!” “是!” 李维心里咯噔了下,连忙上前,喊了正在给芜碧解毒的太医:“赶紧随咱家进来!” 太医闻言,忙不迭的跟着李维进了寝殿。 见状,燕西泽眉宇轻皱了下,看向瑾夏姑姑。 见瑾夏姑姑神色如常,他微敛了眸华,暗暗松开了紧握在身侧的双拳。 须臾,李维带着太医出来。 燕北廷见状,眸色一沉,“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王神医还在里面!” 李维看着自家主子那难看的脸色,暗暗紧了紧心弦,声音压的极低,小心翼翼的回道:“方才太医问过王神医沈大小姐的情况之后,又亲自给沈大小姐诊了脉!瑾夏姑姑所言属实,沈大小姐确实如瑾夏姑姑所说,一早就中毒昏迷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如那宫人口中所说,强行给芜碧灌下毒药! 思及此,燕北廷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双眼,再睁眼时,紧抿着薄唇,抬步向外,边走边沉声下着命令:“将芜碧和她身边的宫人,先行打入大牢,等她毒解之后,严刑拷问!” 闻言,李维暗暗咂舌! “奴才遵旨!” 眼看着燕北廷大步向外,他忙不迭的应了声,在唤了羽林军,将芜碧和她身边伺候的宫人押下去之后,连忙追了上去! 随着他们两队主仆的离开,长寿宫寝殿门外,顿时空旷了下来。 在燕北廷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之时,燕西泽面色一凝,一刻都没有停留的,抬步便进入了寝殿。 见状,瑾夏姑姑眉梢一挑! 心知如今,沈双双吃了药,昏睡不醒,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人跟燕西泽解释一番才行,她对莫怜和慕容浅,嘱咐了一句,让她们在外面好生守着,忙也快步跟了进去! 见燕西泽和瑾夏姑姑,一前一后进了寝殿,慕容浅心中的八卦心思,无论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 “喂!” 微微倾身,凑近莫怜些许,她轻挑着黛眉,朝着燕北廷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颔,狐疑轻道:“皇上这说发落芜碧,就发落芜碧,还要严刑拷问,一点都不见心疼,这是对元后娘娘,本就一点感情也没有,还是早就知道,这儿个芜碧是个假的?” 闻言,莫怜不禁讽刺一笑:“谁知道呢?” 自燕北廷把那个芜碧带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说芜碧是假的。 只有燕北廷一个人坚持认为,她是真的! 可是,若说分辨真假,有谁能比得过,曾经跟左星棠同床共枕的枕边之人呢?! 燕北廷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芜碧,不是左星棠! 但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把芜碧带了回来,而且带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他如此行事,也许……是想要为了利用芜碧,来缓和他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当初负了左星棠,眼下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才会自欺欺人! 不过,这两个也许,到底是因为哪一个,她实在是想明白,也不屑去想。 当初他明明可以对左星棠好的时候,却选择利用她,背弃他们之间的承诺,甚至害了她的性命! 到了如今,左星棠人都死了,他再找个替代品回来,这么自欺欺人,如珠似宝的宠着,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 燕北廷从长寿宫离开的时候,是压着火气离开的。 一路,紧绷着俊脸,回到承乾宫中。 他大步进入御书房中,抬手便将御案之上的摆设和奏折,悉数扫荡一空,然后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紧锁着眉宇,一脸痛苦之色! 自他称帝至今,已然半年有余。 他觉得,在过去这半年多以来,他这个皇帝,当的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但是他自幼能忍,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为了大局着想,他便是心中再如何怒火滔天,却仍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刚才,面对瑾夏姑姑的质问,他只差一点,就忍不下去了! 因为,当初在左星棠出事之后,他悔不当初! 他以为,她没有死,她只是在生他气,所以选择了死遁的方式,来惩罚他! 而他,为了还有机会,能够跟她再叙前缘,曾经力排众议,不动左家,对太皇太后虽然有忌惮,但更多的,却是看在左星棠的面子上,对她敬重万分! 可是他这么做,却得到了什么?! 他的星棠! 他以为她还活着! 他以为,芜碧就是他的星棠! 可是等他千里迢迢,从大燕赶到西夏北留之时,初初见到芜碧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是他的星棠! 他从大燕赶过去的时候,心里有多大的希望,见到芜碧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多绝望! 但是,在绝望之后,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芜碧若不是他的星棠,那么他的星棠,又去了哪里呢?! 她那么聪明,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葬身火海! 可是,既然没有葬身火海,那么他的星棠,到底去了哪里?! 所以,自思来想去之后,他把芜碧带回来了! 他之所以,把芜碧带回来,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借着她来跟太皇太后缓和关系,但是却存着另外一部分的私心! 他想要借着芜碧,让世人知道,也让他的星棠知道,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心里心心念念的,始终只有她,只想要对她好!如果她回来,他的皇后之位,还是她的。 除了她,他谁都不想给! 后来,太皇太后不承认芜碧的身份,他发动对袁德辉的弹劾时,甚至还曾想过,倘若他将太皇太后逼到绝境,那从小到大,跟太皇太后最亲的星棠,是不是就会现身了! 可是事情,却并非他想像的那样,也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向去发展! 他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错。 先是太皇太后是中毒,而非病重,再是刘太医指证他的母后,再然后是慈宁宫井水有毒,直至今日,他还没有将他的母后,从给太皇太后下毒的事情里摘白出来,芜碧竟然意图谋害太皇太后,最后被抓了现形…… 所有的事情,仿佛一步错,便开始步步错! 错到如今,让他焦头烂额,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无论怎么挣扎,却都挣脱不开! “啊——” 许久之后,在极具的心烦意乱之下,他头痛欲裂,终是忍不住嘶吼出声! “皇上!” 听到他的嘶吼声,李维惊了一惊! 见燕北廷一直双手紧抓着头发,闷头坐在龙椅上,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脸色变了几变,关切问道:“您是不是头疼?奴才去给您传太医!” “不必!” 燕北廷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哑着嗓子,缓缓抬头。 在他看向李维的时候,他那双狭长而好看的凤眸,已然一片赤红:“你去传徐俊,将长寿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让他来见朕!然后先亲自过去审问芜碧身边的宫人,实在不行,就严刑烤打,看看极刑之下,能够挖出些什么!” 闻言,李维心下一震,连忙领命:“奴才这就去!” 在李维离开之后一炷香的工夫,徐俊自门外快步而入。 御案之后,蜷缩在龙椅上的燕北廷,仍旧维持着,双手抓着头发的姿势。 徐俊皇甫渊进门,见他如此模样,顿时心下大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朕没事!” 燕北廷抬眸,看了徐俊一眼,有些脱力的,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然后靠倒在龙椅之上,低敛着眸华,无力声道:“今日长寿宫所发生的事情,李维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是!” 提起长寿宫所发生的事情,徐俊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眼下神情颓然的燕北廷,他暗暗在心里腹诽着,上次他见到燕北廷如此,还是在左星棠出事之后……如今,再见燕北廷如此模样,他以为燕北廷是因为芜碧的事情而伤心伤情,不由一脸担忧的劝慰道:“皇上!虽然微臣不清楚,芜碧为何会行如此之事,不过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皇上想要保全她的性命,微臣有的是法子!” 听到徐俊如此言语,燕北廷不禁嘲弄一笑。 缓缓的,从龙椅上坐起身来,他紧蹙着眉头,侧目看着徐俊,唇畔满是嘲讽的笑意,微微加深:“你以为,朕如此模样,是因为她?” 徐俊一怔,迟疑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燕北廷冷笑了一声,微仰着头,凉凉声道:“太皇太后说的对,她不过是个赝品,一个赝品罢了,哪里值得朕去多费心思!” “……” 徐俊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微臣的皇上大人啊! 既然是赝品,那您弄回来如珠如宝的宠着,算是怎么一回事?! “朕让你过来,是为了母后之事!” 燕北廷冷眼看着徐俊,直觉忽略了徐俊的面部表情,然后再次仰头,用力拿后脑勺,磕了磕身后的龙椅:“有刘太医的指证,还有慈宁宫查出毒水井一事,给太皇太后下毒之事,若是不找个替罪羊出来,不可能搪塞过去!” “皇上……” 徐俊听燕北廷这么说,心头一跳,顿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后脑勺:“您昨儿夜里,不是还说,如若万不得已,等到太皇太后醒了之后,就拿袁德辉的事情做交换吗?这会儿怎么又忽然……” 改变主意了?! 第371章 坚决 “朕原本确实是想着,如果这件事情搪塞不过去,就想法子,在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的问题上做文章……” 燕北廷从龙椅上直起身来,微皱着眉宇,一双发红的眸子,眸色清冷的,紧盯着徐俊,“不过刚才,朕仔细想了想,终是觉得,这样不太合算,所以朕改变主意了!” “那……” 燕北廷便是要给徐太后找出个替罪羔羊来,这替罪羔羊,也一定要在身份上说得过去! 徐太后身后是谁?! 可是借着徐太后的身份,在宫里狐假虎威,而且还可以将手伸到太医院里去?! 想到这些,徐俊看了燕北廷一眼。 见燕北廷眸若深潭一般,直直的凝住着自己,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由低垂了眉眼,心里一阵阵发苦:“皇上觉得将谁推出去做这个替罪羔羊……比较合适?!” 燕北廷知道,徐俊是个明白人。 从徐俊的表情来看,他便知道,徐俊已经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朕觉得……” 淡淡勾唇之间,轻挑了眉宇,他薄唇轻启,声音凉凉道:“你二叔挺合适的!” 有些事情,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答案,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就如眼下,徐俊听到燕北廷说,他二叔挺合适的,她不禁心下狠狠一坠,脸色骤然发白! 他二叔! 他二叔当初在燕北廷上位之时,可是一直认为,左家功高盖主,并极力主张让燕北廷对左家下手,然后另立沈家嫡女为后的! 眼下,燕北廷要将他二叔推出去! 十有八九,应该跟当初的事情有关! 毕竟,燕北廷当初并没有打算另立沈家嫡女为后,也没有想过,在成事之后,便卸磨杀驴,对左家动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二叔联合太后娘娘,一再在燕北廷面前进言,然后极力促成的! 当时,燕北廷之所以对左星棠冷酷,不过是因为,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伤害已经造成,他就不能再心软! 他原本的打算是,只要左星棠还留在他身边,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一定会好好对她。 等到日后,他根基稳固,左家再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一定会扶她上位,做他的皇后! 可是,他原本打算的,实在太过乐观! 又有谁能想到,左星棠竟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当初齐王府的那场大火,不只烧死了左星棠,还将燕北廷的内心,烧成了一片灰烬,荒芜尽现,寸草不生! 龙椅之上,燕北廷看着徐俊的脸色发白,唇畔勾起一抹凉薄的浅笑! 轻轻的,再次仰头,靠在龙椅之上,他神情萧瑟,凉凉声道:“这阵子,朕一直都在想,明明朕已经当上了皇帝,坐拥天下,可是为何这半年多以来,所发生的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在哪里,出了差错?!” 听到他如此言语,徐俊有些牵强的,轻扯了扯唇角:“看样子……皇上现在,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吧?” “现在,朕确实想不明白了!” 燕北廷沉默了片刻,微眯着眸华,眼底有水光,氤氲而起:“一切的错,都是从星棠死了之后开始的!如果星棠还在我身边,她一定会帮我除掉燕西泽,让我再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燕西泽死了,便不会有现在的一切变故!” 以前的时候,平王府的一切,左星棠都会帮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哪怕是朝堂上的事情,她也能帮着他出谋划策! 那时候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之中,最为舒服惬意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只需要好好的,好好跟他的星棠过日子,她的星棠什么都会为他考虑到! 哪怕,到最后,先皇驾崩之时,也是他的星棠,想法子牵制住了燕西泽,助他一飞冲天! 可是他呢?! 他小人得志之后,竟然背弃了她,也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想到那夜,左星棠说她有了身孕,声泪俱下的,求他看在她和孩子的份上,给左家一条生路,也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的情景,他的心头,仿佛在插上了一把利刃。 在那把利刃的把手上,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的用力,翻转着。 让他……心如刀绞! 那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儿啊!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皇上……” 徐俊听燕北廷的话说到最后,已然不再自称为朕,而是自称为我,再看他紧锁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顿时心下滋味莫名! 他知道,血脉至亲,他该为自己二叔求情的。 可是,看着燕北廷眼前这般痛苦的模样,那些求情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世人都道,燕北廷在夺得皇位之后,便立即颁下圣旨,要立沈家嫡女为后! 可是有谁知道,那道圣旨,其实并非燕北廷亲自所下,而是他的二叔,还有他的姑母徐太后,擅作主张拟了那道圣旨,然后先斩后奏,以燕北廷的名义,对左家下了手…… 此后,太皇太后曾经指着燕北廷鼻子,骂他忘恩负义。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左星棠出事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燕北廷除了早朝之外,其他时间里,全都在醉生梦死! 朝中的奏折,全都是经由他徐俊之手批阅的! 世人都以为,两个有情之人,死了的那个,是最可怜的! 可是,事实证明,两人之中,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因为,情之所钟,却爱而不得,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他想,他的皇上表哥,自左星棠死后,便一直压抑着自己,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 如今,转眼经年,既然他仍旧走不出来,那么就该想法子,让他走出来才行! 他知道,他表哥心里,对他的二叔,还有太后娘娘有怨! 既是,太后娘娘是他表哥的亲生母亲。 他表哥不可能对太后娘娘痛下杀手! 那么,就让他二叔,来当这个宣泄口吧! 反正他二叔,一直作恶多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他表哥说的对,袁德辉一事,是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太皇太后那里抓到的把柄,与其拿这件事情,去太皇太后做交易,保全太后娘娘,倒不如直接拿他二叔去填这个窟窿!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这样挺好! 挺好! —— 天,渐渐变得阴沉。 是夜,冷风骤起,已然快到二月的夜空,竟然簌簌的,落起了雪。 沈双双原本吃了药后,是睡在太皇太后寝榻上的。 不过后来,燕西泽在从瑾夏姑姑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直接将她从寝榻上抱起,返回了芙蓉阁。 正如王神医所说,沈双双果然在入夜之后,缓缓转醒。 她紧蹙着眉头,睁开双眼时,惊见头顶上方的芙蓉帐,不禁微微怔仲了下,然后微微偏头,一眼便看到了背靠在床柱之上,面脸色沉郁的,注视着自己的燕西泽! “呃……” 看着燕西泽阴沉的一塌糊涂的俊脸,她微咂了咂嘴,只转念一想,便知他为何如此神情了。 “那个……” 紧紧抿唇,以贝齿咬住下唇,她眼底怔仲褪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是根本没有看见燕西泽脸上的冷意,慢慢从榻上坐起身来,在看向燕西泽的时候,隐隐含笑,一脸讨好的,明知故问道:“我记得我睡着的时候,是在太皇太后寝殿里的,是你把我抱回来的吗?” 燕西泽见她如此模样,薄唇轻扯了下,并没有出声,而是伸手扯住她的手臂,将她猛地往前一带! 沈双双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下,一时不防,被他扯带着爬在了他的双腿之上! “你干什么?” 她紧蹙着黛眉,如是轻问了一声,作势便要爬起。 却不期,燕西泽一手,压在了她的后背上,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然后骤然下落! 啪的一声过后! 沈双双整个人都僵在了燕西泽的腿上! 眼下她虽然还穿着襦裙,但是被男人打这种事儿,是她平生头一回,便是穿着衣裳,也足以让她羞耻万分! 燕西泽这厮! 竟然打她! 这个混蛋! 两朵红云,几乎是瞬间,便已然爬上沈双双俏丽的脸颊,她在心里,怒骂了燕西泽两声,颤抖着双唇,声线不稳的偏头看着燕西泽,一脸愠怒道:“燕西泽!你这个混蛋!谁让你打我屁股的?你放开我!” 她叫嚣的喊声,燕西泽听到了。 可是他紧绷着俊脸,充耳不闻不说,竟然再次抬手,又打了一巴掌! 他知道她娇弱,手下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燕西泽!你混蛋!” 语落,她余光瞥见,燕西泽再次扬起了巴掌,当即小嘴一撇,趴在他的腿上,隔着他身上的中衣,张嘴咬了他一口! 中衣单薄,沈双双这一口,又咬的货真价实! 燕西泽吃痛,身形猛地紧绷了下! 然,只下一刻,他便见用力咬着他大腿,恨不得撕扯下一块肉来的沈双双,松开了嘴巴,趴在他的腿上,呜呜的痛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打我!我不要嫁给你了!再也不要嫁给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因为痛哭的原因,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燕西泽却听得一清二楚! 猛地伸手,攫住她的下颔,迫她抬头迎着着自己的双眼,他紧皱着眉宇,眼底掠过的光色危险万分:“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燕西泽眼底的危险之意,沈双双不是没有看到。 但是眼下,她两世为人的骄傲和自尊,让她无惧于他眼底的危险,即便是迎着他的视线之时,俏脸上也是一脸的坚决! 这个男人,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 不治不行啊! 第372章 尊重 燕西泽见沈双双明明流着泪,脸上的神情,却如此的坚决,隐于暗夜中的眸光微微一动,心中不由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太凶了! “双双……” 紧拢着眉峰,深深的凝视着她,他轻唤了她一声,作势便要开口。 “你闭嘴!” 沈双双抬手,打断了燕西泽后面要说的话,然后轻蹙着黛眉,说道:“先听我说!” 见状,燕西泽紧抿着薄唇,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好!你先说!我听着!” 见他如此神情,沈双双伸手抹了把眼泪! 娘的! 刚才打了两巴掌,这会儿又这么温柔,他以为她还是个孩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事情就能就这么揭过了?! 做梦吧! 心里如此想着,眼里的泪水,却一直不停的向外涌着。 每次她才刚刚抹了泪,那眼泪便又再次滚落,她最后索性,就那么任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着,然后沉下声线,神色清冷的,对燕西泽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不过是嫌我遇到了事之后,没有差人去找你,而是自作主张,私自用了药!可是当时的情况,便是我找了你,你就有好的解决方法了吗?我不能自诩,我的解决之法是最合适的,但是我精通药理,那药对我的身体有没有损害,我心里有数!” 燕西泽生气,本就是因为沈双双冒然涉险。 此刻,听到她的话,他心下微缓,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轻蹙着眉宇,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伸手便要去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可是他的手,尚未碰到她的脸颊,她便忽然抬手,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然后紧咬了咬嫣红的唇瓣,怒瞪着他,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燕西泽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看着自己被她打掉的手,神情明显怔愣了下。 他这是真的小东西给惹毛了?! 沈双双冷眼看着他,在他怔愣之时,她狠狠抽噎了一下之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扶着他的腿,从榻上起了身! 见状,燕西泽伸手,便要去拉她的手:“双双!” “你别碰我!” 沈双双躲开他的手,直接赤足下榻! 立身芙蓉帐前,她回眸看着燕西泽,迎着他明显已经有了起伏的目光,眸光坚定道:“燕西泽!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将我护在羽翼之下,但是我一路从肃州走来,直到现在,你也该清楚,我并非养在温室,被人呵护长大的花朵!我嫁你是因为我想嫁你,而不是要做你的附庸!”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微仰着头,凄然一笑:“刚才的话,你不是让我再说一遍吗?在我沈双双这里,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刚才我说……我!不要再嫁给你了!”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原本正要起身下榻的燕西泽,神色蓦地便是一变:“你刚才说什么?” 沈双双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轻扬了黛眉,转身背对着燕西泽!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治一治他的臭毛病,眼下就不会给机会,让他抓到自己! 垂首之间,趿拉了榻前的绣鞋,她边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外,边淡声说道:“我刚才说的话,已经说了两遍了,我相信齐王殿下,应该听清楚了!你如果做不到尊重我,那么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两不相干!” 沈双双走的很快! 她声落之时,人已经出了寝室。 独留燕西泽一人,紧皱着眉宇,一脸怔怔的,坐在榻上,脸上神情莫名! 他原本,只是想给沈双双个教训,让她以后不敢轻易涉险。 可是谁成想,两巴掌下去,被教训的人,一点都不怕,还说不要嫁给他了! 他这是……两巴掌把媳妇儿给打没了?! 心道他宠她宠的,都快无法无天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倒成了不尊重她了?! 他有些懊恼的,紧拧着眉峰,眸色沉沉的,望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追上去,把人强行给抱回来,然后把她收拾老实了! 可是不知怎么地,想到沈双双刚才说话时,微仰着头时的那凄然一笑,他竟然隐隐有些心虚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 她要尊重! 可他……把她放在自己心尖儿上宠着,从来都没有不尊重她啊! 他不过是……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下,给她最好的一切! 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 夜色,已深。 夜空中,雪花仍旧在不停的簌簌落着。 奉燕北廷之命,前去天牢,审讯芜碧身边随侍宫人的李维,在审讯完毕之后,迎着风雪,踏着夜色,脚步匆匆的,进入了承乾宫寝殿。 彼时,燕北廷已然换上一袭明黄色中衣,准备就寝了。 见李维快步入内,正准备上榻的他,动作一滞,蹙眉看着李维:“审完了?” “是!” 李维恭身,颔首应道:“已经审完了!” 燕北廷轻点了点头,随手去了手边的一根玉簪,边动作轻缓的摩挲着,边轻声问道:“都问出了些什么?” 李维知道,燕北廷手里的玉簪,是左星棠未出阁前,曾经用过的。 一年前的那场大火,将左星棠和她所用过的东西,全都付之一炬! 除了那具烧焦的尸体,左星棠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给燕北廷留下! 就这玉簪子,还是当初他奉了燕北廷的命令,亲自带人,前往镇国公府,在镇国公夫人的痛苦声中,从左星棠未出阁前的住处找到,带回来的! 过去这大半年,燕北廷几乎每日,都要握着这簪子才能安然入睡! 看着燕北廷摩挲着玉簪的动作,李维眸光闪烁了下,连忙低垂下头,回道:“那宫人招认说,芜碧姑娘所中的毒药,确实是她自己带去的!在去往长寿宫之前,芜碧姑娘便已然跟她交代过,她会怎么做,让她瞅准时机,就来找皇上报信!” 听闻李维此言,燕北廷摩挲着玉簪的动作,倏地一顿! 微微抬眸,看着李维,他冷了声色:“照如此说来,那宫人口中所说,亲耳听到芜碧的求救声,也是假的!” “按理说是这样的!如若不然,以莫怜和慕容浅的功夫,若是那宫人真的侥幸听到了什么,也不可能有机会跑到天牢找奴才给您报信!” 李维在从天牢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心中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仔细忖度了一遍又一遍,这让他发现了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在回答了燕北廷的问话之后,他微微思量了片刻,再次说道:“不过,据那宫人说,芜碧姑娘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心疼皇上因为太后娘娘之事,殚精竭虑,想要以一己之力,陷害沈大小姐,也好让皇上,以沈大小姐的性命,来要挟齐王殿下,以破太后娘娘被指证毒害太皇太后之危局!” “为了朕?!” 听闻李维所言,燕北廷思量了片刻,随即阴冷一笑,微启薄唇,道:“且不说她为了谁,若是真如那宫人所言,那么今日这事,可就不对了!” “是!” 李维颔首,恭身说道:“若是真如宫人所言,奴才也觉得事情不对!不过当时那宫人,连长寿宫的寝殿外殿都没有进,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当时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等着芜碧姑娘醒了,听她怎么说!” “那就吩咐太医,务必将她救活!” 燕北廷淡淡扬眉,看了李维一眼,言语之中,不见一丝情绪波澜! “皇上!” 李维踌躇了下,抿唇说道:“奴才实在有些想不通!倘若事情真的如那宫人所招认的那般,瑾夏姑姑所言,便是假的,可是今日奴才带着太医进入寝殿之时,沈大小姐从一早就昏睡不醒,却是千真万确的……” 燕西泽听到李维到底言语,抬眸又看了他一眼! 微微垂首,他手掌一收,将手里的玉簪紧紧握住,身形一侧,躺在了龙榻上,将握着玉簪的手,近乎虔诚的,慢慢的搁在胸口,他语气轻缓淡漠道:“不管真相如何,如今我们都已经失去了先机!便是芜碧真的为了朕去算计沈双双,可如今沈双双却已成功避开了芜碧的算计,且还把太医院里的药材,被人动了手脚一事,给捅出来,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朕心里自有主张!朕是所以命太医将芜碧救活,不过是瑾夏姑姑既然直言,怀疑芜碧是受了朕的指使,那么朕便只能等着她去证明朕的清白了!” “是!” 李维听燕北廷如此一番言语,已然了然他的想法,当即低低应了一声是,便垂首恭身的,退了下去。 李维退下之后,龙榻上的燕北廷,紧握了握手里的玉簪,随即嘲讽一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说芜碧行今日之事是为了他?! 傻子才会相信呢! 这世上,无怨无悔为他的人,只有他的星棠! 只有她…… —— 昨夜,因半夜遇袭,南玄策一早就在疾风的安排下,离开大燕京都。 于距离大燕京都十余里的一座山庄里,暂时栖身。 时近二更时,南玄策才刚刚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袭白色的中衣。 他那头散乱的墨色长发,彼时还湿漉漉的,尚未绞干! 就在边上的丫鬟,取了巾帕,低眉敛目的,正替他绞干头发之时,疾风手持密信,自门外快步而入! 南玄策抬眸,看到疾风手里的密信,俊朗的眉宇,轻轻一挑,薄唇处,浅浅勾起一抹让人心旌荡漾的浅笑:“是大燕皇宫的消息吗?” “是!” 疾风颔首,恭身上前,将手里的密信,呈到了南玄策面前。 南玄策伸手,接过密信,将密信从信封里取出,然后徐徐打开! 微微垂眸,借着室内的灯光,将密信上的内容,尽收眼底,他有些惊讶的,微凝了眉心! “王爷?!” 见南玄策微凝了眉心,疾风不禁关切问道:“怎么了?” 南玄策抬眸,看了疾风一眼,随手将手里的密信,丢给了疾风! 疾风探手,抓住密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匪夷所思道:“王爷给出的命令,是让芜碧陷害沈大小姐,怎么这上面写的,竟然是她意图谋害大燕的太皇太后?” 话落,对于整件事情,一早就知情的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对啊!这密信上说,沈大小姐以身试药,一早就中毒昏迷了,可是若是如此的话,芜碧见不到沈大小姐,陷害不到她,根本就不可能动手啊!” 第373章 招供 南玄策自看过密信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在疾风的一番话落地之后,他抬手屏退身后给他绞着头发的丫鬟,然后身形一仰,靠进了身后的椅背里,微眯着眸子,淡淡说道:“芜碧该是已经依照本王的命令行事了,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后沈双双将计就计,直接来了个以身试药,并以试药之后昏迷不醒为由,不但捅破了大燕太医院里药材有毒那曾窗户纸,还将自己从整件事情里撇了个一干二净!” 话,说到这里,他眸华微绽,眼底的光,熠熠生辉,一脸兴味盎然道:“这丫头厉害!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想要不喜欢都难!” 听南玄策如此言语,疾风握紧了手里的密信,神情有复杂的看着他家王爷! 嗯! 自己制定的计划失败之后,还能如此高兴的主子,这世上除了他家王爷,应该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南玄策抬眸,见疾风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眉宇倏地一皱,眼底的光,也霎时转冷:“你那是什么表情?” “呃……” 疾风神色一僵,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属下在等着王爷接下来的吩咐!” 南玄策神色淡淡的,看了眼疾风,也轻扯了扯唇角,说道:“你不笑的时候,还勉强能看!笑起来的时候,难看的要死!还是不要笑了!” “……” 疾风觉得,没法在他家王爷跟前伺候了。 实在太受打击了! 可是,慑于他家王爷的淫!威,他备受打击之后,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任何的不满!到最后只得紧紧抿起了唇角,不敢再笑了不说,还十分谄媚的,拍着他家王爷的马屁:“王爷风流倜傥,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有王爷珠玉在前,属下笑起来,自然难看的不能看!” “嘁——” 疾风十分狗腿的,一顿马屁,没能拍在他家王爷的马屁.股上,直接拍在了马腿上,被他家王爷一蹶子,尥出去老远:“不会好好说话,就给本王闭嘴!” “是!” 疾风正色,敛眸,低垂了头,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南玄策见疾风老实了,伸手端了桌上已经半凉的茶盏,在喝了一口之后,微敛着眸华,沉吟了半晌儿,再次开口时,俊脸之上,已然尽皆凝肃之色:“芜碧这颗棋子,从一开始没有得到大燕太皇太后的承认,就已经废了,如今到如此地步,也该功成身退了!” 疾风听闻南玄策如此言语,脸色一凝,“王爷的意思是……” “大燕皇宫里的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随他们自己折腾,只要沈双双没有危险,咱们的人不必再掺和!” 南玄策将手里的茶盏,咔的一声,搁在了桌上,然后眸色沉沉的,对疾风下了命令:“尽快安排,想办法将芜碧从大燕皇宫撤出来!” “属下明白了!” 疾风听闻南玄策所言,微微颔首,躬身领命! 语落,他后退几步,转身便要退下。 却忽闻南玄策再次开口说道:“把密信放下!” 闻言,疾风脚步一顿! 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密信,他快步回返,将密信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南玄策的手边,然后揖手声道:“属下告退!” “嗯!” 南玄策神情淡淡的,轻应了一声。 在疾风退下之后,伸手重新将密信拿在手中。 将密信里的内容,又看了一遍之后,他微眯着眸子,似是可以想像,沈双双今日在被芜碧算计之后,俏脸凝重,一脸镇定自若的神情! 眸光闪烁之间,他本就邪肆勾起的唇角,倏地又是一扬,在将手里的密信,放在说上之后,快步起身行至书桌前,提笔开始作画! 不久,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图,跃然之上。 他温润的眸光,自美人图上,美人微翘的嘴角上,一扫而过,旋即再次扬唇一笑,随手将手里的嗥笔,丢在了一边! 沈双双啊! 沈双双!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 翌日,簌簌落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因已时近二月,雪花落在地上之后,很快便会融化,再经由冷风一吹,融化的雪水,在地面和屋檐上,结出许多的冰凌。 昨夜,沈双双离开芙蓉阁后,便回到了长寿宫寝殿,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寝榻,跟太皇太后一起同榻而眠。 彼时,太皇太后虽然过了药劲儿,不过已然再次睡下了。 是以,她和燕西泽产生争执,不欢而散的事情,除了她们两个当事人,并没有他人知情! 今日一早,她皇甫渊睁开眼睛,便嚷着饿了,想要喝瑾夏姑姑亲手熬的清粥! 彼时,太皇太后仍旧未醒,瑾夏姑姑闲来无事,便下去给她熬粥了! 不久,清粥熬好。 沈双双起身,接过瑾夏姑姑递来的清粥,缓步行至窗前的贵妃榻前落了座,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姑姑的粥,熬的香浓而不腻,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不禁含笑说道:“齐王殿下跟大小姐一样,都喜欢喝奴婢熬的粥!奴婢刚好多熬了一些,待会儿齐王过来了,正好可以喝到!” 沈双双听瑾夏姑姑提起燕西泽,淡淡拧起了娥眉,拿着汤匙,喝了一口清粥后,面无表情道:“他今日一早,还要去天牢去审讯慈宁宫的那些宫人,根本没时间过来!” 她此言刚落,便见一袭湛蓝色蟒袍的燕西泽,自寝殿门口,缓步而入! 见状,沈双双淡淡拧起的黛眉,倏地一落,旋即低垂了眼帘,只当没看到他! 瑾夏姑姑一心都在燕西泽身上,并没有发现沈双双的冷淡。 见燕西泽入内,她含笑问道:“王爷可用过早膳了?若是没有的话,奴婢刚刚熬了些清粥,还有一些……” “本王最喜欢喝姑姑熬的粥了!” 燕西泽虽然在跟瑾夏姑姑说着话,但是视线却轻飘飘的,落在了沈双双的身上。 见她低垂着眉眼,慢条斯理的在喝着粥,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以舌尖儿,轻抵了抵牙根儿! 含笑上前,在沈双双面前站定,他眼看着沈双双舀了一勺粥,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微微启唇,一点都不客气的,将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沈双双原本就不打算理会燕西泽的! 却不想,他竟然会如此行事! 眼看着他不要脸的,当着瑾夏姑姑的面,用自己用过的汤匙,又喝了自己碗里的粥,她紧蹙着黛眉,眼底尽是愠怒的,抬眸怒瞪着他一眼。 见她如此,燕西泽丝毫不以为意。 唇齿之间,弥漫着熟悉的粥香,他眸色一亮,朝着瑾夏姑姑赞叹出声:“姑姑熬的粥,果然是最好喝的!” 听燕西泽这么说,瑾夏姑姑含笑说道:“奴婢去把剩下的,给王爷端过来!” 语落,她朝着燕西泽微微颔首,垂首便出了寝殿。 莫怜和慕容浅,一直都在门外守着。 瑾夏姑姑这么一走,寝殿里除了用了药后,一直在沉睡的太皇太后之外,便只剩下燕西泽和沈双双两人了! 沈双双摆明了不想搭理燕西泽。 在瑾夏姑姑走后,她便低垂了眉眼,静静的,坐在贵妃榻上,一勺一勺的,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见她如此模样,燕西泽不由轻拢着眉峰,暗暗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轻抿着薄唇,看着她低眉敛目,津津有味的喝着粥的样子,他微微勾唇,声音刻意柔和下来,轻言软语的问着沈双双:“双双,让我再喝一口,好不好?” 听到燕西泽轻言软语的问话,原本正在喝粥的沈双双,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了下嘴角! 微微抬眸,神色淡淡的,看了燕西泽一眼,她再次垂首,淡淡拒绝道:“瑾夏姑姑已经去给齐王殿下盛粥了,很快就会端过来,齐王殿下想要喝粥,还是稍等片刻吧!” 说着话,她就着粥碗,将里面的粥喝完之后,端着粥碗,从贵妃榻上起了身,然后低敛着眸华,朝着燕西泽福了福身:“臣女还要去偏殿,去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直起身来,不等燕西泽在出声,便已然端着粥碗,转身去了偏殿。 燕西泽原本以为,沈双双只是跟他闹闹别扭。 他今日哄一哄,说两句软话,事情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听着她尊称他为齐王殿下,再看着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好似他们本就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似的,他才恍然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紧皱着眉宇,俊脸阴沉着,看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他用力抿了抿薄唇,刚要抬步朝着偏殿走去,却见瑾夏姑姑,端着粥碗进了门! 瑾夏姑姑见寝殿之中,已然没了沈双双的身影,连忙上前,将手里的粥碗,递到燕西泽手里,然后蹙眉问道:“怎么不见沈大小姐?她人呢?” “去偏殿了!” 燕西泽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糟糕,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低低沉沉,没有多少温度:“说是要给皇祖母配制解药!” 听燕西泽如此言语,瑾夏姑姑不禁深凝了他一眼。 见他眸色沉沉,脸色也有些难看的,那汤匙搅着碗里的粥,却没有要喝的意思,瑾夏姑姑后知后觉的,轻挑了眉梢,在想了想之后,有些狐疑的轻声问着燕西泽:“奴婢逾矩,问句不该问的,齐王殿下和生沈大小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闻言,燕西泽握着汤匙的手,蓦地便是一顿! 见状,瑾夏姑姑更加确信自己心里的猜测! 眼看着燕西泽,舀了一勺清粥,动作优雅的送到了嘴里,却再不见一点如方才那般,眸色闪亮,满是愉悦的神情,她不只确定两个人是吵架了,而且看样子,两人闹的还挺僵! 燕西泽对沈双双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的。 以他恨不得将沈双双放在心尖儿上宠的样子,按理说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吵架的! 仔细将昨日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之后,她定定的,深凝了燕西泽片刻,方才温声说道:“经过过去这阵子的相处,奴婢对沈大小姐,也有了些许了解!齐王殿下可不可以告诉奴婢,您和沈大小姐,是因何事起了争执?那样的话,奴婢也好帮您劝劝沈大小姐!” 燕西泽自幼跟瑾夏姑姑亲近! 此刻,听瑾夏姑姑如此言语,他不禁轻抿着眉心,有些头痛的苦笑了下。 就在他微微启唇,打算将事情的讲过,说给瑾夏姑姑说的的时候,庄严的声音,忽然自寝殿外传来:“启禀王爷,天牢那边有慈宁宫的宫人招供了!” 第374章 长进 严刑拷打之下,慈宁宫里的那些宫人,有人会受不住招供,这在燕西泽的意料之中!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 想到正在跟他闹着别扭的沈双双,他紧皱着眉宇,抬头朝着偏殿方向望了一眼,只得轻叹了一声,敛眸将手里的粥碗,搁在了一边的小几上,然后转身出了寝殿。 见状,瑾夏姑姑连忙跟了上去。 一身黑衣的庄严,此刻正候在寝殿门外。 见燕西泽从寝殿里出来,他微敛眸华,朝着燕西泽躬了躬身:“王爷!” 燕西泽神情冷淡的,看了庄严一眼,眸色微定:“你刚才说,天牢那边,有慈宁宫的宫人招供了?” “是!” 庄严颔首,抬眸看着燕西泽,禀道:“是太后娘娘身边贴身侍候的两名宫人!” 闻言,燕西泽眉峰一拢:“她们……都招供了些什么?” “她们招供说……” 庄严想到不久前,他和陆吏,在天牢里审讯那些宫人时,那两名宫人的供词,一脸的凝肃之色:“给太皇太后下毒和指使太医院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的,并非太后娘娘,而是太后娘娘的胞兄,徐二老爷!” “徐二老爷?徐坤?!” 太皇太后到底有没有中毒,燕西泽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他和沈双双之所以,将事情栽到徐太后身上,为的便是咬住徐太后,再咬出她身后的徐家,然后让燕北廷为了保全徐太后和徐家,在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一事上妥协! 可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啊! 他们才将徐太后软禁于慈宁宫中,刚开始严刑拷打慈宁宫的宫人,还没有着手将事情往徐家身上扯呢,这慈宁宫的宫人,怎么就自己将徐家给扯带出来了?! 徐二老爷徐坤! 那可是徐太后的胞兄,燕北廷的亲二舅! 因他身份特殊,他平日确实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若是他仗着徐太后的身份,给太医院下命令,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关键…… 关键是,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中毒! 所谓他给太皇太后下毒,再指使太医院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不存在,那么又怎么会有人宫人,将他攀咬出来?! 思绪兜兜转转之间,燕西泽紧皱着眉宇,轻轻摩挲着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而后抬眸看着庄严,迎着庄严的视线,沉声问道:“皇上那边,眼下可有什么反应?” 庄严与燕西泽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之时,眸色微微一凛,连忙低垂了头,沉声回道:“属下过来的时候,陆吏已经将那名宫人的供词,呈给了皇上,皇上那边,已经下令羽林军,前往承恩侯府,缉拿徐二老爷!” 听庄严如此言语,燕北廷眸光一闪! 心道燕北廷这次,莫不是要弃车保帅?! 他紧拢着眉宇,语气微冷的,再次出声问道:“那两个宫人除了指证徐二老爷之外,可将徐二老爷如何投毒,又如何指使太医院一众太医一事,交代清楚了?” “没有!” 庄严摇了摇头,如是回道:“那两个宫人,只说事情是徐二老爷做的,徐二老爷具体是如何投毒,又是如何指使太医院太医的,她们全都含糊其辞,直说不太清楚内情!” 燕西泽闻言,凤眸微眯了下,眼底冷芒迸射 心知整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情,他冷冷一笑,眸色深邃几分,眼底的光芒,也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她们不知情,身为当事人的徐二老爷,应该知情!” 心想着,他倒要看看,燕北廷接下来,是不是真的,宁可将自己的亲舅舅推出来,做替罪羔羊,也不想在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一事上,做出妥协,他冷冷勾唇,转身对瑾夏姑姑温声说道:“徐二老爷身份特殊,一般人去审,还真不一定能审出东西来!本王现在要去御书房,跟皇上毛遂自荐!还请瑾夏姑姑将此事,告知双双!” 瑾夏姑姑在边上,已然尽知事情经过。 她知道,眼下局势紧张,天牢那边的事情要紧,此刻听闻燕西泽如此言语,连忙颔首:“奴婢知道了!” 燕西泽见瑾夏姑姑颔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轻皱了下眉宇,又朝着寝殿内望了一眼之后,才轻叹了一声,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本王不在的时候,还请姑姑帮本王照顾好皇祖母和双双!” 燕西泽的心思,瑾夏姑姑如何能不知道?! 她这一辈子,都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着,照顾太皇太后的事儿,根本不用燕西泽叮嘱,他此刻所言,实则是让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好沈双双! 从小看着燕西泽长大的她,从来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待人总是冷冰冰的燕西泽,竟也有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一日! 当下,看着燕西泽轻皱着眉宇,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点着头应道:“齐王殿下您就放心去吧!奴婢一定帮您照顾好太皇太后,还有沈大小姐!” 瑾夏姑姑在最后说到沈大小姐四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让燕西泽轻皱的眉宇,不禁微微动了一动! 眼看着瑾夏姑姑在说话的时候,毫不掩饰的弯起了嘴角,他有些不在自的抿了抿唇,在朝着瑾夏姑姑微微颔首之后,带着庄严转身离开了长寿宫! 见燕西泽的身影渐行渐远,一直守在寝殿门口的慕容浅,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姑姑,您有没有觉得,我们家王爷,其实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瑾夏姑姑听到慕容浅的话,唇畔的笑意,微微敛去。 凝望着燕西泽离开的方向,轻挑了下眉头,她似是沉入了过往的回忆一般,有感而发道:“齐王殿下年少时命运多舛,对人对事,实在寡淡无趣!现在的他,心有所系,确实确实比以前可爱了不少!” 闻言,从小跟在燕西泽身边长大的慕容浅,想到燕西泽儿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顿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瑾夏姑姑见状,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对慕容浅吩咐道:“大小姐去了偏殿,我要过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未经通禀,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寝殿!” 慕容浅自从跟了沈双双,地位可谓一落千丈。 想她原本齐王府的当家大丫鬟,到了沈双双身边,沦落到只能在门口当差的地步,她有些无奈的,在心里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同情泪,然后朝着瑾夏姑姑郑重颔首道:“姑姑去吧!这里有我!” 呜呜…… 不管怎么样,日子都得继续过啊! 谁让沈双双是她家王爷的心头肉呢! 便是给沈双双守一辈子的门,她也得欢欢喜喜的守着啊! —— 偏殿里。 沈双双坐在桌上,正在分拣着桌上那些没有问题的药材。 她每分拣一味药材,莫怜便归置一味,主仆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久,瑾夏姑姑进入偏殿。 沈双双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眸,朝着瑾夏姑姑望了一眼,随即便低垂了眉眼,边垂首继续分拣着药材,边轻声说道:“齐王殿下在呢,姑姑不在姑母身边守着,怎么也过来了?” 瑾夏姑姑微微含笑,缓步行至沈双双身边站定! 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见她在提起燕西泽时,尊称齐王殿下不说,神色也淡淡的,她轻蹙了蹙眉头,视线落在沈双双正有条不紊的,分拣着药材的青葱玉手上,低眉说道:“方才庄严来报,天牢那边慈宁宫的宫人,有人招供了,齐王殿下眼下已经去了承乾宫!” 闻听瑾夏姑姑此言,沈双双分拣着药材的双手,蓦地便是一顿! 再次抬眸,看向瑾夏姑姑时,她那双春水含蕴的眸子,带着几分明天的惊讶,也闪烁着灿灿精光:“这么快就有人招供了?” “是!” 瑾夏姑姑轻轻点头,说道:“有两名在太后娘娘寝宫里替身伺候的宫人,供出了徐二老爷!” “徐坤?” 轻拧着黛眉,口中呢喃着徐坤的名字,她将手里的药材,放在了桌上,眸色微深道:“姑姑把事情跟我仔细说一下!” “是!” 瑾夏姑姑颔首,将方才燕西泽和庄严的对话,一一复述给沈双双知道。 听完瑾夏姑姑的复述,沈双双轻拧的黛眉,换做紧拧,缓缓的从桌前起了身,然后缓步窗前,微眯着眸子,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幻莫测起来! 见状,瑾夏姑姑和她身边的莫怜,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打扰。 期间,莫怜还蹑手蹑脚的,给沈双双斟了盏热茶,送到了沈双双的手边! 以前,左星棠在想事情的时候,莫怜都会给她斟上一盏热茶,然后送到她的手边! 每一次,左星棠都会将热茶接过,却从来都不会立即去喝,只是静静的端着。 等到她事情想完了,她手里的茶,也就已经凉了差不多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许久之后,等到沈双双再回神的时候,她手里的茶,也已然凉的差不多了! 微眯着的双眸,缓缓睁开,她眸华低垂着,打开茶盖子,浅啜了一口茶后,又轻轻的,将之盖好! 黛眉轻挑而起之时,她转头扫过等在自己身边的莫怜,还有仍旧站在桌前的瑾夏姑姑,凉凉勾唇,一双瞳眸如有碎石没入的古井一般,荡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这一次,燕北廷长进了!” 第375章 甚好 瑾夏姑姑听到沈双双说,燕北廷这一次长进了,当即紧蹙了眉头! 在微微忖度了片刻之后,她眸色一闪,迎着沈双双已然不见一丝波澜的双瞳,疑惑声道:“大小姐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将徐二老爷推出来的?” “嗯!” 沈双双低低轻嗯了一声,再次垂首,淡淡扬眉,喝了一口茶。 长寿宫里的茶,自然都是极品。 半凉的茶水入口,她轻抿了抿红唇,细细回味着唇齿之间,先涩后甘的茶香,而后再次抬眸,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眯着眸子,叹声说道:“我原本计划着,借着姑母中毒一事,咬死徐太后和徐家,而他一定会为了保全徐太后,还有徐家,在表伯父的事情上做出让步,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不尽如人意啊!”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燕北廷竟然会选择破釜沉舟,将自己的亲舅舅推出来。 如此魄力,可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难不成,在那皇位上坐久了,这人真的会变得六亲不认,铁石心肠?! “大小姐!” 在沈双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瑾夏姑姑已然朝着她走近了几步,然后出声问道:“关于这件事情,您跟齐王殿下,早前可曾谈过?” “自然是谈过的!” 沈双双回眸,看着瑾夏姑姑,唇角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 闻言,瑾夏姑姑面色微缓,也浅笑着说道:“齐王殿下眼下已经去了承乾宫,要向皇上毛遂自荐,请命亲自审问徐二老爷!太皇太后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中毒,这徐二老爷给太皇太后下毒,然后指使太医院一事,本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皇上便是打着要将徐二老爷推出来,当替罪羔羊主意,那徐二老爷便是心甘情愿,在说辞上也肯定会有纰漏……” “没用的!”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的意思,轻蹙着黛眉,看了瑾夏姑姑一眼,便再次转头,望着窗外说道:“燕北廷既然肯把徐坤推出来,便没有再打算让徐坤活着!燕西泽便是去请命,燕北廷也一定不会答应他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徐坤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应该很快就能够坐实!” 瑾夏姑姑心思一动,沉着脸色,又想了想,才低垂着头,忧心忡忡道:“若是这件事情,徐二老爷的罪名真的坐实了,那袁老将军那边……” “若是徐坤的罪名真的坐实了,表伯父那边便只能另想办法!” 一直望着窗外的沈双双,眉心一凝,一双如水的眼眸,变得专注而锐利,锋芒毕露:“但是谋害太皇太后,可是重罪,燕北廷只拿一个徐坤出来,就想堵住这个窟窿,未免想的太美了些!” 闻言,瑾夏姑姑猛地抬眸,稳了稳心神,看着沈双双:“大小姐……” 沈双双下颔扬起,唇畔冷笑连连:“他如今,想要弃车保帅,那就让他弃,不过最后,能不能保得住帅,那可就不一定了!” 见沈双双如此神情,瑾夏姑姑心思一动,知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主意,连忙出声问道:“要怎么对付皇上,大小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对吗?” 沈双双偏头,斜睇了瑾夏姑姑一眼,目光幽深的,对瑾夏姑姑轻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知我者,姑姑也!” 见她点头后,又如此言语,瑾夏姑姑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一事,她不由再次皱紧了眉头:“袁老将军那边……” “姑姑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沈双双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一边的莫怜,伸手扶了扶瑾夏姑姑的手臂,凝眸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心里,不只有要怎么对付燕北廷,让燕北廷车和帅,都不保不住的主意,还有怎么让表伯父化险为夷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轻勾了勾唇角,挑眉说道:“不过眼下,得一件一件,慢慢的来,不能着急!”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的一颗心总算安安稳稳的落了地,整个人都踏实了! 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一脸如释重负的,对沈双双笑了笑:“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沈双双见一直沉着冷静的瑾夏姑姑,眼下如此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生的貌美,脸色白里透红。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底波光流转,整个人都如同一朵盛放的花儿,煞是好看! 瑾夏姑姑被她这一笑,晃了一下眼! 想到燕西泽离开时,又是轻叹,又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她微微敛了笑,轻声问着沈双双:“大小姐跟齐王殿下吵架了吗?” 忽听瑾夏姑姑如此一问,沈双双黛眉微拢,脸上的笑意,微微淡去。 轻轻的,松开了原本扶着瑾夏姑姑的手臂,她离开窗前,重新回到桌前坐下,边随手拿了桌上的药材,又开始分拣起来,边淡声问道:“他跟姑姑说我们吵架了吗?” 见沈双双如此反应,瑾夏姑姑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缓步行至沈双双身边,她含笑看着沈双双说道:“这还用齐王殿下说吗?奴婢自儿个就看出来了!” 说到这里,瑾夏姑姑微躬着身子,朝着沈双双凑近几分,开始替燕西泽说起了好话:“齐王殿下刚才本来是要进来找大小姐的,可是天牢那边,忽然出了事情,他又不得不赶过去。大小姐您刚才是没看到,齐王殿下在离开时候,到底有多担心您?从来都矜贵冷酷,没有说过软话的齐王殿下,方才好声好气的叮嘱着奴婢,他不在的时候,让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沈双双听着瑾夏姑姑的话,忍不住暗暗撇了撇嘴。 要是让瑾夏姑姑姑姑见识见识,从来都矜贵冷酷的齐王殿下,在私底下到底有多无赖多混蛋,也不知道瑾夏姑姑会是什么表情! “大小姐……” 瑾夏姑姑见自己一语落地,沈双双仍旧不为所动,不由又朝着沈双双凑近了一步,打算继续再接再厉。 不过这次,沈双双没有给她继续的机会! 在瑾夏姑姑喊出那一声大小姐之后,便见沈双双抿起红唇,紧蹙着黛眉抬眸看向瑾夏姑姑:“你知道慕容浅为什么,现在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吗?” “这事儿奴婢还真不知道!” 瑾夏姑姑怔了一怔,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不是因为大小姐用莫怜用顺手了吗?” 紧蹙着黛眉,看着瑾夏姑姑的沈双双,许是觉得姿势有点累,微偏了偏头,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子漫不经心的意味:“因为她时不时的,就要替她家王爷说好话,我听着烦!” “呃……” 以前从来不多话,今儿想要给燕西泽和沈双双当和事佬的瑾夏姑姑,微咂了咂嘴,脸色变了几个来回后,呐呐出声问着沈双双:“奴婢这是招大小姐烦了?” “慕容浅说的次数太多,确实让我觉得烦!” 沈双双朝着瑾夏姑姑眨巴了几下眼睛,朝着瑾夏姑姑莞尔一笑,不过很快便敛了笑,重新将视线投注到自己手里的药材上:“姑姑如果现在打住,我还不至于觉得烦!” 沈双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瑾夏姑姑还能怎么着?! 有些无奈的,干笑了笑,她讪讪声道:“那奴婢不说了!” “嗯……” 沈双双轻轻地,应了一声,淡淡说道:“姑姑没别的事儿,就先去寝殿陪着姑母吧,我今儿要把这里的药材,都分拣完,赶明儿要开始配制丹药了!”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瑾夏姑姑神色一滞,不由拧起了眉头:“大小姐您刚才说了,只要奴婢现在打住,您还不至于觉得奴婢烦……” 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中毒,大小姐怎么还要配制解药?! 这根本就是烦了她! 想着法子,要打发她出去嘛! 沈双双听瑾夏姑姑这么说,分拣着药材的动作,也跟着微微滞怔了下! 知瑾夏姑姑这是误会了,她将手里的药材放下,然后一脸无奈的,伸手捏了捏眼角,抬眸看着瑾夏姑姑,眸光闪烁着笑着说道:“姑姑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分拣这些药材,说要配制丹药,不是烦你,而是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配制些东西,也好日后以备不时之需吧!”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心里顿时好受起来,微微含笑对沈双双说道:“既是如此,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话落,她屈膝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之后,她垂首便退出了偏殿。 在瑾夏姑姑退出偏殿之后,沈双双轻挑了下眉黛,准备继续分拣手里的药材。 不过想到燕西泽那厮,她顿时有些心烦意乱的! 微微定了定心神,将刚才瑾夏姑姑所说,徐坤之事,仔细忖度了一遍,她将手里的药材,随手丢到了一边,然后抬眸,看着从瑾夏姑姑进门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出声的莫怜,轻蹙着黛眉,淡淡冷哼道:“燕北廷要把自己的亲舅舅推出去当替罪羔羊,来堵太皇太后下毒的这个大窟窿,太后娘娘那边应该还不知情!这样的话,实在太没意思了!” 言语至此,她单手擎着下巴,看和莫怜的眼神,瞬间锐芒乍现,像是一簇簇锋利的箭头:“你去……想法子,把这个消息传过去!让他们母子,好好热闹热闹!可好?!” “奴婢觉得甚好!”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话,眸色一亮,忙笑着领命:“奴婢这就去!” 第376章 随她 因刘太医指证徐太后,下毒谋害太皇太后,而后又指使一众太医,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后慈宁宫又被查出井水有毒之事,慈宁宫早已戒严! 正因如此,慈宁宫里的徐太后,消息自然也就不灵通了。 一切正如沈双双所料,燕北廷将徐坤推出去填窟窿的事情,徐太后并不知情。 莫怜在得到沈双双的命令时之后,借着自己手里的人脉,很快便将消息传到了慈宁宫里。 太皇太后中毒一事,跟徐太后根本就没有关系。 当初,慈宁宫搜宫的时候,徐太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觉得,她人在慈宁宫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比那让六月飞雪的窦娥,都还要冤枉! 事后,搜宫查出井水有毒,她身边除了从进宫开始,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李嬷嬷,全都被押入了天牢,这让她整个人在愤怒之余,又如丧考妣,这两日里整个人心情,都差到了极点。 当下! 乍听李嬷嬷诚惶诚恐的跟她说,押在天牢里的宫人,有人供出了她的二哥徐坤,道是给太皇太后下毒的,又指使太医院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之人就是徐坤时,原本正阴沉着脸色,坐在慈宁宫寝殿里喝着败火茶的徐太后脑袋轰隆一声,整个人当即就炸了:“是哪个不要命的贱蹄子,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攀咬哀家的二哥?简直混账!” “太后娘娘!” 李嬷嬷看着徐太后出离愤怒的模样,一脸惊惶道:“奴婢得到消息,不只是一个宫人,供出了二舅爷!皇上那边,眼下已然派人去承恩侯府,去缉拿舅爷了!” “什么?” 徐太后原本在得知有宫人供出徐坤之后,便已然心乱如麻,此刻再听了的李嬷嬷的话,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皇帝他是怎么了?那可是他的亲舅舅啊!” 李嬷嬷看着徐太后的眸光一动,低低咕哝了一声:“二舅爷是皇上的亲舅舅不假,不过奴婢听说,如果确定事情是二舅爷做的,皇上这次好像要大义灭亲!” “事情不可能是二哥做的!” 徐太后脸色时青时白,不停的变换着说道:“长寿宫里的那个老妖婆,将整座长寿宫都掌控在手,连皇帝的手,都伸不到长寿宫里,二哥的手,怎么可能伸那么长?” “可是现在……” 李嬷嬷朝着徐太后走近一步,一脸担忧,又欲言又止道:“皇上已经派人去缉拿二舅爷了,而且奴婢还听说……” “你还听说什么了?” 徐太后偏头,一双眼睛,火光冲天的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心下一颤,连忙紧张声道:“奴婢还听说,齐王殿下已经去承乾宫跟皇上毛遂自荐,请命亲自审问二舅爷!” “什么?” 惊闻燕西泽请命要亲自审讯徐坤,徐太后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再也坐不住了:“齐王心狠手辣,对哀家和徐家,又一直怀恨在心,若是二哥落在他的手里,那只能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她沉了沉心,脚步匆匆的,抬步便向外走去:“不行!哀家要去见皇帝!” 见状,李嬷嬷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苦笑着对她说道:“太后娘娘,外面早就已经被羽林军包围了,没有皇上的旨意,您是出不了慈宁宫的!” “那要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哀家的二哥坐实了罪名,丢掉性命吗?” 徐太后怒极,用力甩来了李嬷嬷的手,胸口起伏,不停的剧烈喘息着:“那是哀家的二哥!是哀家嫡嫡亲的二哥啊!”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太后娘娘您先息怒!” 徐太后会如此反应,完全在李嬷嬷的预料之中,抬起手来,不停的拍着徐太后的后背,给徐太后顺着气,李嬷嬷心思转了几转,在看了徐太后一眼后,紧蹙着眉头说道:“不管您如何恼怒,外面的羽林军,没有皇命,一定不会放您出去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让皇上自己过来!” 闻言,徐太后眼底那怒火与急色交织的情绪,隐隐变了一变! 微微抬手,挥落李嬷嬷正在给自己顺着气的手,她紧蹙着眉头,暗暗在心里沉下一口气,破釜沉舟道:“你去!给哀家准备三尺白绫……” —— 不久之后,御书房中。 燕北廷耐着性子,跟得了天牢那边的消息,便立即赶过来,毛遂自荐,请命审问徐坤的燕西泽,一番唇枪舌剑,斗智斗勇之后,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走了,正沉着俊脸,双眼紧闭的,靠坐在龙椅上,用力捏着自己的眉心! 却不期,李维有些慌乱的声音,忽然之间,在御书房外响起:“皇上!出事了!” 这两日里,燕北廷听得最多的三个字,便是出事了! 先是太皇太后出事了! 再是天牢那边出事了! 而后又是慈宁宫出事了! 芜碧出事了! …… 眼下,在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再次听到出事了这三个字,他捏着眉心的动作一滞,薄唇紧抿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轻轻的,扯了扯薄唇,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那双看着李维的冰冷瞳眸之中,隐隐带着锋芒:“又出事了?这次是哪里?” “呃?!” 李维对上他冰冷的双眸,心头狠狠颤了一颤! 他知道,燕北廷这两日心情很差,不敢撄视燕北廷眼底的锋芒,连忙低垂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头皮发麻道:“是慈宁宫那边来报!太后娘娘她……吵着要见皇上,说要是皇上不去,她就要……” “就要如何?” 燕北廷冷眼,看着的李维,沉沉出了声。 想起徐太后的为人,他唇畔的笑意,凉薄万分,说话的语气里,透着的冰冷和淡漠,好似他口中所说,并非是他的亲生母亲:“寻死觅活?” “……是!” 人都说,知子莫若母。 但是在李维看来,燕北廷对徐太后,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太后娘娘让人准备了三尺白绫……” 说到这里,他心中忐忑的,抬眸看向燕北廷。 见燕北廷的脸色,因他的话,瞬间冻上了一层厚重的冰凌,他倏地紧闭了嘴巴,噤若寒蝉! 李维不再出声,燕北廷也没有再出声。 一直时间,御书房里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龙椅之上,燕北廷沉默许久,终是从龙椅上长身而起,而后抬步向外。 李维见状,以为他这是要去见徐太后,连忙出声唱报道:“皇上移驾慈宁宫——” 待他唱报声落,原本已然行至御书房门口的燕北廷,倏地一下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眸色沉沉的注视着他:“朕有说过,要去慈宁宫吗?” 闻言,李维心下一凛,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皇……皇上……您……您……不去慈宁宫吗?” “不去!” 燕北廷冷哼了一声,紧皱着眉宇,一脸不悦的看了李维一眼,一脸嘲讽道:“堂堂的大燕太后,将民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用到了朕的身上!她不嫌丢脸,朕还嫌丢脸呢!” 听燕北廷这么说,李维顿时低垂了头! 这话,他一个当奴才的,可不敢接! 燕北廷见他如此,再次轻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外:“朕头疼的厉害,要回寝殿歇息!” “那……” 李维猛地抬眸,见燕北廷已经出了御书房,连忙快行几步,跟在他的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慈宁宫那边……” “随她怎么闹!” 燕北廷脚步不停,连看都没有去看身边的李维一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寒芒:“朕的母后,朕最了解不过,谁死……她都舍不得死!” —— 莫怜将消息传到了慈宁宫。 徐太后也如沈双双所料,开始闹腾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燕北廷那边竟然对徐太后置之不理,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安坐在长寿宫偏殿里,手里端着盏热茶的沈双双,听完了莫怜最新带来的消息,有些失望的轻挑了下黛眉,凉凉轻叹道:“看样子,这次燕北廷是铁了心了!” 沈双双此言刚落,于不久前刚刚离开御书房,又去安排了一些事情,刚刚回到长寿宫的燕西泽便进了偏殿。 听到沈双双的轻叹声,他薄唇轻勾着,清润而温润和的嗓音,缓缓在寝殿里响起:“你说谁铁了心了?” 忽闻燕西泽的声音,沈双双神情一怔! 轻挑的黛眉,缓缓落下,她神色一敛,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燕西泽施施然便是一礼:“臣女给齐王殿下请安!” 燕西泽见沈双双如此,清俊的眉宇,顿时拧在了一起! 心道这丫头,气性还挺大,他轻叹了一声,声音温雅的喊着她:“双双……” 听到温文尔雅的轻唤,沈双双眉心微动,却不曾抬眸看他,仍旧低垂着眉眼,淡淡声道:“臣女从晨起,便一直在分拣药材,眼下甚是乏累,齐王殿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再次屈膝,朝着燕北廷福身一礼,不等燕西泽出声,转身便要离开。 见状,燕西泽棱角分明的薄唇,紧闭而起,嘴角微微下沉! 就在他抬步上前,准备拦下沈双双时,忽然瑾夏姑姑面色凝重的,进了偏殿,在看了已然行至寝殿门口的沈双双一眼后,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芜碧……殁了!” 闻言,无论是燕西泽,还是沈双双,全都神色一震…… 第377章 不懂 沈双双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瑾夏姑姑,凝眉问道:“怎么殁的?” 瑾夏姑姑视线一转,看向沈双双,回道:“说是忽然毒发,没能救回来!” “不可能!” 沈双双低语一声,眉黛之间,多出几分凝重。 芜碧身上所中的毒,虽然凶险,当时也并未立即救治,但是就她所知,太医救治芜碧的时间并不算晚,芜碧的性命应该不会有大碍才是! 可是现在,她竟然殁了! 思绪兜兜转转,想到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她眉梢微挑了下,抬眸看向燕西泽,竟然主动问着他:“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燕西泽的神色,本就因为芜碧的事情,而多了几分阴沉。 此刻,见沈双双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他神色一缓,眼底仿佛藏着万千星辰:“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是真的毒发身亡,另外一种则是有人不想让她活着,便只能让她死!” 听燕西泽如此言语,沈双双想要朝着他翻个白眼,回他一句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想到现在,她正生着燕西泽的气,她强行压下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用力抿了抿红唇,缓步朝着他走近几步,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追问他觉得,会是哪一种可能,而是声音淡淡道:“你觉得,那个不想让她活着,想要让她死的人……会是谁?” 燕西泽见沈双双朝着自己走近,眼底的光华,隐隐颤动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细微而愉悦的弧度!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双双的问题。 而是在眸色温润的,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忽然反问了她一声:“你觉得是谁?” 沈双双凝着燕西泽那双比之平素,温润了不知道多少的眸子,知他明明知道,却还如此明知故问,她心下意兴阑珊,面不改色道:“这个谁,我这里也有两个人选!” 燕西泽听她自称为我,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不过沈双双却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低敛了眸华,轻拢着广袖,转身越过他,朝着窗口方向踱步,声音极轻也极淡:“一则,是承乾宫那位!不过我觉得,如今他既然将徐坤推了出来,芜碧的事情,也完全可以推到徐坤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必要让芜碧死,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燕西泽转身,看着朝着窗前缓缓踱步的沈双双,再听到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将燕北廷排除在外,他的眼底,顿时酝酿起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二则呢?” “二则!” 已然朝着窗口走出数步,眼看就要行至窗前的沈双双,并没有跟他兜圈子,而是忽然转身,一双眸子,似湖水一般沉静,莫测:“我一直以为,芜碧是南玄策的人!而她之所昨日会陷害我,也该是受了南玄策的指使,想要打乱如今齐王殿下与皇上之间,燕北廷处于夏风的局面!毕竟……你们两方要势均力敌,等到你们内乱之时,他才有可趁之机!” 燕西泽一直都知道沈双双聪明! 但是有的时候,她的聪明和对大局的分析,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惊艳的,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就如眼下,沈双双对芜碧之死,这件事情的分析,便跟他心中所想的,没有多大的出入! 看着沈双双的眸光,渐渐染上些许笑意:“你既是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那你方才听到消息的时候,为何那般震惊?” “齐王殿下刚才,不是也露出了震惊之色吗?” 沈双双在如此反问了燕西泽一声之后,并没有等着他解释,而是轻叹了一声,转身不再看他,静静的望着窗外,说话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一如既往的悦耳好听:“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在皇上和南玄策这两个人选之间,我倾向于后者,但是若是后者的话,他身为夏王,竟然能将手伸到大燕的宫廷,甚至是天牢之中,如此……难道不让人震惊吗?” 听闻沈双双所言,燕北廷眼底笑意倏然一敛! 脑海之中,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俊脸之上,不带丝毫的情绪,就连声音都掺着冰碴子似的,“夏王的手,一直伸的就比较长,就我所知,去年左星棠之死,应该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惊闻燕西泽如此言语,瑾夏姑姑和莫怜的脸色,皆都明显一变! 窗前,原本神色澹静的,望着窗外的沈双双,更是猛地转身,瞪大了双眼,双目如电的看向燕西泽:“你说什么?” 燕西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过去她说左星棠曾经对她有恩,还有她和太皇太后如今的关系,他心中有所释然,紧皱了下眉宇,朝她走近了几步:“这件事情,是庄严才刚刚查到的!去年平王府大火之时,南玄策也在京都,而且还出现在了平王府外……” 闻言,沈双双心下狠狠一沉! 只一刹那间,她的心中,已然闪过诸多可能,她敛在广袖里的双手,紧了又紧,直到最后,指甲没入掌心,犹不自知! 以前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会死,是燕北廷授意的! 但是现如今,她已经确定,燕北廷虽然有错,但是对那件事情并不知情。 在确定燕北廷不知情之后,她首先怀疑的,便是徐太后,而事实证明,玉茗事后也确实秘密见过徐太后…… 但是现在……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尤其,这事情,还是发生在南玄策的身上! 去年的时候,如果南玄策真的在大燕京都,而她在平王府出事的时候,他也出现在平王府外的话,那么就如燕西泽方才所说,她的死,应该跟他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她紧绷的神情,却仍旧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双双?” 燕西泽见沈双双神色不对,微皱了俊眉,伸手便要扶上她的肩膀。 沈双双抬手,挡开了他的手,视线越过他,不曾去看他的反应,而是望向站在门口的莫怜,沉声说道:“传我的命令,去查南玄策在京都的落脚之处,还有……安排一下,我要去天牢,亲自查验芜碧的尸体!” 莫怜从刚才,得知左星棠之死,跟南玄策可能有关系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处于紧绷状态。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命令,她眸色一冽,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 “站住!” 在莫怜语落,正准备转身衔命离去之时,已然沉下脸色的燕西泽,忽然回头,喝止了她的脚步! 见莫怜在他的一喝之下,停下了脚步,有些忌惮的,朝着沈双双望了过来。 他回转过头,双手扶着沈双双的双肩,微倾着身子,眸色深深的,凝望着沈双双那双深沉的眸子,轻皱着眉宇说道:“双双!长寿宫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现在应该留在长寿宫里,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不能随便出去!南玄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燕西泽!”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深邃如海的眉眼,将他眼底倒映出的,她的模样,尽收眼底时,脑海中所闪过的,却是前世时,她的样子! 想到临死之前,那锐利而冰冷的刀刃,还有那烈火焚身的滋味,再想到当时才刚刚托生到她腹中的那个流着她一半血液,她一直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骨肉,她眸光涌动,心中几欲发狂:“你不懂……” “我怎么可能不懂?!” 燕西泽用力扶住沈双双的双肩,紧皱着眉宇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左星棠对你有恩,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你不懂!” 沈双双蓦地扬声,抬起手臂,身形猛地后错了一步,躲开了燕西泽的双肩,然后眸华抬起,看着他坚定声道:“这件事情,我要亲自查!” “沈双双!” 燕西泽见沈双双一意孤行,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沉冷如冰的喊着她的名字,而非平素亲昵的双双! 见沈双双面朝门口方向,始终背对着自己,他的耐心,似是已然告罄,声音再沉了一个度:“你冷静一点,不要无理取闹!” 沈双双现在,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按时她却始终,做不到冷静! 心里暗暗自嘲,说到底,她不过是个纠缠在爱恨情仇中的俗人,她慢慢的,回转过身,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燕西泽,几若无声道:“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说到这里,她轻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夜跟你吵架,也是在无理取闹?” 闻她此问,燕西泽淡漠不语,薄唇抿的极紧。 见他如此,沈双双微微扯唇,竟然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素来水盈盈的,眸光流转的瞳眸之中,渐渐染了笑,又渐渐的沾染了几分桀骜和不好招惹的意味,她猛地甩开了燕西泽的手,目光锐利的迎着他的视线,同样沉了声:“我昨夜跟你说过的话,你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昨夜到底为什么跟你吵架……是不是?” 燕西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双双! 她锐利的眸光,仿佛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刺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的心,在心疼之余,忍不住软了下来:“双双……你别闹!我是不会让你的离开长寿宫的!”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看他的目光,顿时更冷了几分! 很快,她的浑身,也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第378章 宠物 燕西泽惊觉沈双双身上强烈的情绪变化,心下暗暗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沈双双在左星棠的问题上,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看着眼前眸光凌冽的,让人心生寒意的沈双双,他紧皱着眉宇,再次伸手,用力攫住了她的皓腕,紧皱着眉宇,耐着性子沉声劝说着她:“双双!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先冷静下来,你要听话!” “听话!听话!” 沈双双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也想冷静,但是她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在北留的时候,她还救过南玄策的命! 她怎么就那么贱呢?! 一脸好笑的,回想着那个时候的事情,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但是她没有! 语气低沉的,重复着燕西泽最后让她听话的言语,她紧蹙着眉头,直直斜睇着他,伸手扶住了他攫住自己手腕的手,语气无波无澜道:“燕西泽,你想要的,如果只是一个听话的女人,大可去找别人!” 闻言,燕西泽眉宇紧皱着,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知道沈双双心里不好受! 但是,他对沈双双的感情如何,沈双双心里最清楚。 在他和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眼下她竟然能够说出,让他去找别人这种话,着实让他心头火起! “沈双双!” 再一次,沉声喊出沈双双的名字,他怒瞪着她的深邃双眸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边上,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语的瑾夏姑姑,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心中不由一阵心疼。 关于南玄策去年曾经来过大燕京都,而且还有可能跟左星棠之死有关一事,太皇太后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告诉沈双双呢! 谁成想,太皇太后那边还没有找到机会呢,燕西泽这边,竟然就说漏了嘴! 她知道沈双双的真实身份,对于沈双双眼下的反应,她自然也能够理解。 毕竟,是杀身之仇! 但是关于这些,燕西泽却是不知道的啊! 甚至于,站在燕西泽的角度来看,沈双双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如他所言,十分的冲动,一点都不冷静! 是以此刻,她心疼沈双双! 却也心疼燕西泽! 因为沈双双亲身经历了去年平王府的那场大火,还在那场大火里,失去了性命! 而燕西泽……他对沈双双也从来都是一心一意! 他不想让沈双双抛头露面,是担心她会有危险,也是为了她好啊! 思绪兜兜转转,想到这些,瑾夏姑姑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殿下!大小姐!还请两位听奴婢一言!” 瑾夏姑姑此言一出,燕西泽紧皱的眉宇,微微动了动,语带怒意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姑姑无需多言!” 刚要继续说话的瑾夏姑姑闻言,眉头顿时一拧! 见状,沈双双偏头,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微微屏息着,随后将视线转回到燕西泽身上:“你不就是让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那你听好了!” 沈双双紧抿下了下红唇,一双眸子,渐渐冷静下来:“我刚才说让你去找别人!” 闻言,燕西泽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又是一冷,言语之间,满富警告之意:“沈双双!” “我沈双双!” 沈双双对他的怒火,丝毫无惧,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住他的大手,紧咬着牙关说道:“可以做你的女人!但是前提是,要做站在你身边,与你比肩的女人,而不是被你藏在身后,被你宠着护着,要时时刻刻听你的话!那不叫女人……而是叫宠物!” 说着话,她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用力移开,然后再次转身,抬步就要向外! 沈双双的话,真的快要把燕西泽给气死了! 她的意思,是他拿她当宠物?! 她见过哪个宠物,能让主人为了她的性命,而不顾一切,然后又容着她蹬鼻子上脸,在主人面前这般无法无天的?! 眼看着沈双双,已然行至偏殿门口,在跟莫怜会合之后,头也不回的抬步向外,燕西泽怒极之下,蓦地扬声,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庄严,传本王命令,自今日起,沈大小姐不得踏出长寿宫一步!” 他此言一落,已然出了偏殿门口的沈双双和莫怜,全都停了下脚步! 很快,庄严的声音,便在她们耳边响起:“属下领命!” 声落,庄严已然飞身而去,去传燕西泽的命令了! 沈双双目送庄严飞身离去,一张俏脸,阴沉的仿佛能滴水成冰! 紧抿着红唇,一脸木然的,回转过身,她目光幽幽的,注视着燕西泽,与一脸怒容的燕西泽四目相接,却见浑身都泛着戾气的燕西泽,眼神阴霾的盯视着她,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近,直到与她一步之遥时,才堪堪停下脚步,声音低哑道:“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你出去!” “燕西泽……” 沈双双的脸色,原本就很难看,但是比起她的脸色,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忽然之间变得空荡荡的,难受的厉害! 紧锁着眉头,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燕西泽,她想到他方才劝她不要无理取闹,不由想起了前世死去的那一夜,她和燕北廷之间的对话! 事情,总是惊人的相似! 相似到此刻,她都忍不住想要自嘲的笑上一笑! 紧锁着娥眉,将那即将爬上唇畔的自我嘲笑,压了又压,她微微启唇,声音黯哑地问道:“你觉得你将我囚禁在长寿宫里,我就会乖乖的,当你的笼中雀了吗?我如果跟你说,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是不是会想方设法的,折了我的翅膀?” 见沈双双如此,燕西泽心里的怒火,不由一点点,熄了下来。 对她! 他的心,终究硬不起来! 便是眼下,被气到快要死了,可是看到她那张难看的,失了血色的小脸儿,他还是忍不住忍下了心肠! 将她囚在长寿宫,以确保她的安全,已然是他对她最狠的极限! 他如何舍得,折掉她的翅膀?! 缓缓抬手,动作轻柔的,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掖到她的耳朵后面,他动作亲昵的,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垂,却不看她的眼睛,而是声音紧绷,低哑万分地说道:“不会!我舍不得!双双!你知不知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一看!” 听闻燕西泽如此言语,沈双双心下狠狠一滞! 紧接着,她的眸波,便也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视线落在他低敛着眸华的双眼之上! 在沈双双的注视下,燕西泽终是缓缓抬眸,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你听话!这阵子,先在长寿宫里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都交给我!” 他不想跟她再起争执,只语气低沉的,而又带着几分哄劝意味的,对她如此轻语了一句,而后又揉了揉她的发顶,便先她一步,抬步从她身边越过,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眼看着燕西泽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沈双双眼睫轻颤了颤,随即轻抿着唇角,缓缓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真实情绪! 虽然,燕西泽到最后,还是将她困在了长寿宫里! 但是方才! 她原本空荡荡的胸腔,因为燕西泽的那句不会,我舍不得,已然渐渐回暖,又有了心跳的感觉! 不一样! 燕西泽和燕北廷给她的回答,是不一样的! 他对她,和燕北廷对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大小姐……” 在燕西泽离开时候,瑾夏姑姑和莫怜,分别站在了沈双双身后。 见沈双双脸色难看的厉害,一直低垂着眼睑,半晌儿都没有出声,莫怜不由一脸担心的,出声问着她:“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沈双双听到莫怜关切的问话,轻扬了下眉心! 她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此刻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敛去,思绪微转了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太皇太后提起南玄策的时候,情绪之所以不对,也许并非是出自太皇太后对大燕的归属感,她抬眸看向身边的瑾夏姑姑,凝眸问道:“关于南玄策去年曾经出现在平王府外一事,姑母是否早已知情?” 瑾夏姑姑被她问的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情,确实早已有所怀疑,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大小姐说起!” 闻言,沈双双心道果然,眼底神色渐淡。 微微沉吟半晌儿之后,她再次抬眸时,对瑾夏姑姑说道:“芜碧的死,事有蹊跷,不过燕西泽的态度姑姑看到了,他不让我去,天牢那边我就不去了,眼下姑姑亲自过去一趟,看看可留下什么破绽没有?” “是!” 瑾夏姑姑听沈双双说,燕西泽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道:“奴婢这就去!” 目送瑾夏姑姑离开之后,沈双双眸华一敛,转身对身边的莫怜吩咐道:“你现在立即动用你手头上,可以动用的所有力量去追查南玄策的下落,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南玄策的藏身之处,给我挖出来!” 莫怜早知沈双双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别说沈双双了,就是她的心里,也窝着一把火! 是以,在沈双双语落之后,她眼底凛光一闪,便直接领命而去了…… 第379章 不满 在莫怜离开之后,沈双双在长寿宫偏殿门口,眼神空洞的,望着富丽堂皇的长寿宫,站了许久,许久。 这里的一切,之余她而言,都已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是,看着眼前这熟悉万分的景物,她的胸口,却再一次变得空荡荡的,连带着那颗心,竟然也莫名的,涌上一阵阵的凉意! 曾几何时,世人都道,镇国公嫡女左星棠,惊才绝艳,谋无遗策! 那个时候,从小在人们惊艳和赞叹之中长大的她,每每听到世人的称赞,都会微翘着嘴角,觉得理所当然的,笑上一笑! 但是如今,转眼之间,已然一生。 在经历生死之后,在她一步步,从沈家不得宠的嫡女,借着燕西泽,走到太皇太后身边的现在,她却觉得,世人口中,所谓惊才绝艳,谋无遗策的称赞,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天大的讽刺! 一个眼光奇差,痴心错付的,即便是重生之后这么就,却连自己到底死在谁的手上,都没有搞清楚的人,能算得上惊才绝艳,谋无遗策?! “左星棠……” 口中轻轻呢喃着自己前世的名字,她的唇角,犹如前世被人称赞时一般,微微翘起,只不过笑容,却再不见一丝志得意满,而是蕴含了浓浓的讽刺意味:“先是一叶障目,被一个男人骗了感情,再就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杀害……你怕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既是她蠢,也难怪会给南玄策可趁之机! 平心而论,如果她站在当时南玄策所站的位置上,估计也会做跟南玄策一样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她眸色微深,其间尽皆冷峻! 缓缓转身,再次回到偏殿之中。 如早前一般,立身窗前,抬眸凝望着窗外,犹如她心情一般,阴郁无比的天气,她微眯着眸华,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睫轻颤了颤,而后悠悠闭起,她的脑海中,将前世今生,所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重新回忆了一遍,最后再次勾起了红唇,眼底的情绪,一片清明…… —— 半个时辰之后,前往天牢的瑾夏姑姑,回到长寿宫。 彼时,莫怜还没回来,沈双双正由慕容浅伺候着,用着午膳。 见瑾夏姑姑进门,沈双双那双潋滟的凤眸,静静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手中用膳的动作依旧,“姑姑这趟,可有什么收获?” 虽然早前,燕西泽已经下令,不准沈双双离开长寿宫一步。 但是瑾夏姑姑却比谁都清楚,沈双双若是想要离开长寿宫,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是以,瑾夏姑姑即便是去了天牢,却也心怀惴惴,一直都担心她会冲动行事! 不过眼下,见她神色平静的,坐在膳桌前,正动作优雅的,用着午膳,悬在瑾夏姑姑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稳稳落了地! 暗暗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后,瑾夏姑姑缓步上前,于膳桌前停下脚步,朝着她轻福了福身子,“回大小姐的话,奴婢这趟过去,并没有见到芜碧!” “怎么?” 正在端着鸡汤的沈双双,缓缓抬眸,再次看向的瑾夏姑姑:“难不成尸体还能长腿跑了?” 瑾夏姑姑迎着她的视线,轻摇了摇头,拧着长眉说道:“奴婢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命人收殓了芜碧的尸体!” “是吗?” 沈双双红唇开合着,倾吐两字,随即微微低垂着眼帘,喝了一口鸡汤,眼底眸波隐隐颤动了下:“皇上那边除了收殓了芜碧的尸体,可还说了什么?” 瑾夏姑姑略微沉吟了下,将在天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给芜碧收殓尸体的仵作说,听上头的意思,芜碧欲要谋害太皇太后一事,似是跟徐坤给太皇太后下毒一事有关联,两个案子要并到一起审!” 瑾夏姑姑带来的消息,沈双双并觉得意外。 更有甚于,她早就已经料到,不管芜碧之死,到底是谁的手笔,燕北廷都会将事情,跟徐坤给太皇太后下毒一事,并于一处,如此也算一劳永逸,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我知道了!” 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声,沈双双又喝了一口鸡汤,将手里的汤碗,放在了桌上:“有劳姑姑了!姑姑先回去歇着吧!” “大小姐!” 瑾夏姑姑脸上,并没有因为沈双双让她回去歇着,露出半分轻松之色。 紧蹙着眉头,看了眼站在沈双双身边布菜的慕容浅,她微垂着眼睑轻问道:“莫怜呢?” 瑾夏姑姑会问起莫怜,沈双双一点都不意外。 微微抬眸,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瑾夏姑姑,她清淡一笑,唇角轻勾着说道:“莫怜去了哪里,姑姑该是知道的!” 闻言,瑾夏姑姑心下一沉! 她抬起头来,微张着嘴,刚想要对沈双双说些什么,却不期沈双双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径直从膳桌前站起身来,然后神色淡淡的,看着瑾夏姑姑说道:“姑姑不累,我可累了!我得去寝殿里,陪着太皇太后小睡片刻!” 语落,她朝着瑾夏姑姑明媚一笑,然后在瑾夏姑姑略显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抬步离开了偏殿。 见状,瑾夏姑姑一脸的无奈! 沈双双…… 不! 应该是左星棠的性子,她实在太了解了。 如果她一意孤行,眼下便是她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住她! 如此,便只能等太皇太后转醒了…… …… 沈双双真的累吗?! 其实不然! 这几日里,她的睡眠很充足。 才刚用过午膳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困! 但是即便不困,在离了偏殿,回到长寿宫寝殿之后,她还是爬上太皇太后的寝榻,紧挨着太皇太后躺下,然后闭上了双眼…… ——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闭上了双眼之后,虽然落了寝榻前的幔帐,但是她紧蹙的眉头,却始终不曾舒展。 长长的,轻叹了一声之后,她脚步微转,缓步出了寝殿。 寝殿外,一早便已离开长寿宫去了天牢的燕西泽,是跟着瑾夏姑姑一起从天牢那边回来的。 此刻,他正神情冷峻的,等在寝殿门外。 微一抬眸,见瑾夏姑姑从寝殿里缓步而出,他眉宇一皱,不等瑾夏姑姑行礼,便已然对瑾夏姑姑抬了抬手:“姑姑不必拘礼!” 言罢,他朝着瑾夏姑姑走近一步,幽声问道:“双双现在情绪可还如早前那般激动?” 瑾夏姑姑从小看着燕西泽长大,还从不曾见过,他对任何人,如眼前对沈双双这般紧张! 依着他的脾气,根本不会给任何女人,跟他闹脾气的机会! 可是,今日沈双双还偏就闹了! 而他,虽然看似一走了之了。 不过在走之后,心里却一直都系挂着沈双双,在不确定她是否冷静之前,他终是不放心,又硬着头皮回来了! 他回来,是因为,他对沈双双的看重。 而他如今在寝殿外,却不曾进门,则是为自己保留最后那点颜面! 看着眼前,自己一出门,便上来问沈双双情况的燕西泽,再想到莫怜的去处,瑾夏姑姑心里不由有些心疼起燕西泽来!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就如太皇太后偏着沈双双一般,她的心从来都是偏向燕西泽的! 她觉得,燕西泽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然,在她看来,沈双双虽好,但有他们前世的孽缘在,再加之沈双双的性格……想来想去,她的心里难免为燕西泽觉得委屈和心疼! 前世里,若非因为左星棠,为燕北廷一再筹谋,这天下本来就该是燕西泽的! 而燕西泽……他也不会中毒,饱受数月十月之毒侵害之苦! 在他看来,过去燕西泽所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都是因左星棠而起。 可是眼下,他却不知内情的,将重生成沈双双的左星棠,视作珍宝! 如此,也就罢了! 可沈双双……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恃宠而骄,一点都不珍惜他的付出! “姑姑?!” 燕西泽问过瑾夏姑姑后,见瑾夏姑姑只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却迟迟不语,不禁轻拢了俊眉,俊脸之上,写满了担心之色:“她现在还是那么激动吗?” 见状,瑾夏姑姑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长眉,轻挑而起。 她看着燕西泽,俊眉轻拢,一脸忧色的样子,对他安抚一笑,才轻轻出了声:“王爷放心吧!大小姐刚用过午膳,眼下已然睡下了,不会有事的!” 燕西泽听闻瑾夏姑姑此言,轻拢着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没事就好!” 瑾夏姑姑将他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到底没能忍住,有些无奈的出声说道:“殿下,以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又何必如此呢?” 燕西泽虽然表面看着清冷,但是心思却也十分通透。 他如何听不出,瑾夏姑姑言语之间,对沈双双那隐隐的不满?! 面对瑾夏姑姑的疑问,他轻蹙着眉峰,看了瑾夏姑姑一眼,而后朝着寝殿方向望去,旋即轻勾着薄唇,虽是浅浅一笑,但是那笑意却已然爬上了眼角! 他那张在一笑之间,风华绝代的俊脸上,像是掩着一团厚重的迷雾,让人看不清,悟不透:“姑姑你不懂!按理说,她那么蛮不讲理,本王该生气的,可也许是一物降一物!本王对任何人,都可以狠下心来,杀伐决断,但独独对她……她好像是生来就克制本王的,本王所有的心软和妥协,都在她的身上!她……是本王的命!” 第380章 先做 燕西泽自西夏回返之后,前朝后宫,一直都在忙个不停!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陪在沈双双身边,与她耳鬓厮磨,不问世事。 可是眼下,他还不能! 为了他们的以后,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 就在他和瑾夏姑姑寒暄之时,庄严来报,言遇津在整合太皇太后手下兵力的时候,发现其中有燕北廷安插在其中的数条眼线…… 听到庄严的禀报之后,燕西泽紧拢着眉宇,转头对瑾夏姑姑颔了颔首,又叮嘱了瑾夏姑姑,让她劝劝沈双双,然后务必保护好沈双双,便带着庄严快步离开了长寿宫。 在燕西泽走后许久,瑾夏姑姑仍旧神情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她一直,燕西泽对沈双双极好。 很宠着沈双双! 可是方才,在听到燕西泽说,沈双双是他的命的时候,她还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轻易不会动情! 但是动情之后,便会极为痴情! 她从不曾想,外表看似冷淡矜傲的燕西泽,竟会是这种人! 他的一句,沈双双是他的命! 竟让她,再说不出任何劝说的话语! 心想罢了! 既然劝不了燕西泽,那就只能想法子,让人劝一劝沈双双了,她心思微转了转,快步进了寝殿…… —— 燕西泽在和瑾夏姑姑在寝殿外说话的时候,寝殿内躺在榻上许久的沈双双,终是在思绪兜兜转转之后,沉入了梦乡。 她以为,这次入睡之后,她会梦到以前的事情。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这一觉,睡的极沉! 等她再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彼时,她身边的太皇太后,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低垂着眸华,静静的凝视着她! 见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太皇太后伸手,将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顺到一边,然后一脸慈蔼的问道:“醒了?” “姑母?” 沈双双有些怔仲的,看着眼前的太皇太后,黛眉微蹙着坐起身来,作势就要下榻:“您是什么时候醒的?” “哀家醒了,已然有一刻钟的工夫!” 太皇太后伸手扶住沈双双的肩膀,阻止了她下榻的动作:“这两日里,咱们姑侄两人,还没好好说过话,你先别急着下去!”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如此,轻蹙的黛眉,微微轻挑了下,不过到底还是轻点了点头,然后瞬时枕在了太皇太后的腿上,糯糯声道:“我听姑母的!”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乖顺,眼底笑意微深! 扶着她肩膀的手,缓缓上移,一脸宠溺的,轻抚了抚她的鬓发,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问道:“哀家听说,你跟齐王吵架了?” “姑母听谁说的?”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太皇太后会提及此事,脸上不见一丝意外的神情,微微垂眸,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后抚摸着自己鬓发的手,嘴角微翘着,问道:“瑾夏姑姑吗?” “哀家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了……” 太皇太后静静的,看着沈双双的反应,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除了她,还能有谁?” 闻言,沈双双嘴角翘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她虽然是在问着太皇太后,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肯定的意味:“我们俩为什么吵架,瑾夏姑姑应该也跟您老人家说了吧!” 见沈双双如此,太皇太后眸色微深了几分:“哀家听说,你派莫怜去寻南玄策了?” 沈双双听太皇太后如此言语,微微抬眸,与太皇太后四目相交,并没有否认! 太皇太后深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奈道:“星棠,哀家曾经无数次的教诲于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一心要找到南玄策,可是南玄策的身份特殊,以眼下大燕的朝堂局势,他绝对不能在大燕出事,你便是找到了他,又能如何?你为这件事情,跟齐王争执……实在太冲动了!”” 沈双双如何能不知道,自己今日冲动了?! 因为知道,所以眼下面对太皇太后如此言语时,她并没有反驳,而是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了一声,应道:“姑母说的对,我这次,确实冲动了!不过眼下,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太皇太后不禁长眉拧起,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沈双双抬眸,见太皇太后如此神情,忍不住悻悻一笑:“姑母的教诲,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正如您所说,南玄策的身份,确实特殊,以眼下大燕的朝堂局势,他也确实不能在大燕出事!不过我找他,并不一定就是要报仇!” 太皇太后神情一怔,长眉拧起:“你……可是还有别的打算?” “南玄策……” 沈双双微眯着眸华,口中呢喃着南玄策的名字,眸光闪烁了下,轻道:“他是个极有野心,且极难对付之人!他一心想要收复失地,重回中土!如今既是从西夏,秘密潜入大燕,无非就是想要扰乱大燕的局势,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在表伯父私自带兵越境一事上做文章!” 太皇太后抿唇,凝眉肃穆的,冷冷点了点头:“如此,倒是符合夏王的性格!” “我原本想着,借着您老人家中毒一事,将徐太后和徐家拉下水,籍此来换燕北廷在表伯父一事上让步,可是现在,燕北廷断臂求生,竟然宁可将他的嫡亲二舅给推出来挡了窟窿,也不想在表伯父的事情上让步……” 沈双双说到这里,与太皇太后对视一眼,迎着太皇太后虽然略显浑浊,却隐隐有精光闪烁的双眸,轻叹着说道:“如此,只要南玄策以西夏的名义,追究表伯父私自带兵越境一事,而燕北廷又咬死表伯父不松口,那么表伯父到时候丢的,不只是手里的兵权,可能还有他的身家性命!” “你说的这些,哀家早已想到了!” 听完沈双双的分析,太皇太后神色凝重的,轻点了点头,而后怅然轻叹了一声,挑眉问着她:“你也说了,南玄策是个极有野心,也极难对付之人,既是他如此难对付,你便是找到了他,又能如何?” “姑母刚才还问我,可是还有别的打算呢?” 沈双双缓缓一笑,学着太皇太后的样子,轻挑了挑黛眉,眸光熠熠道:“我既是找他,必然有可以与他谈判的筹码!” 沈双双在说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仿佛有万千星辰,坠落人间,划过一道道璀璨而短暂的光芒! 以太皇太后知她既是露出如此神色,那便也就意味着,她手里真的有可以跟南玄策谈判的筹码! 为此,她老人家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继续追问,沈双双手里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只是轻点了点头,叹道:“既是你这么说,那么这件事,你放手去做,哀家也就不再过问了!” 听太皇太后如此言语,沈双双当即就笑开了:“多谢姑母支持!” 她的笑容,明明十分的明媚。 可是,看在太皇太后的眼里,却觉得她在笑的时候,眼底情绪,却让人看不真切! 她越是如此,太皇太后的心里,就越是心疼她! “星棠啊!” 太皇太后伸手之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深凝着她那双带笑的眼睛,神色有些复杂的又说起了燕西泽:“你跟齐王……” “姑母想说什么,我都明白!”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想要说什么,自然也不想让她老人家继续担心,当即轻笑着,回握了太皇太后的手,对她老人家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我跟齐王没多大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姑母不必担心!” 她的安抚,对于太皇太后来说,似是一点用都没有! 只见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说道:“你都跟他说,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了,还说没多大事?” 见太皇太后如此,沈双双轻笑着敛眸。 知今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太皇太后这颗心,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的,她微微忖度了片刻,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实话实说道:“今日我跟他吵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控制不知自己的心情,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这点是我不对!可是姑母……您有所不知,他一直都想要将我护在他的身后,任何事情有危险的事情,都不想让我去做!” 太皇太后闻言,轻叹了一声,挑眉声道:“那是因为他在乎你!所以他才想要给你最好的,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太皇太后说的这些,沈双双都懂! 但是…… “如果我只是沈双双,那么他这么对我,我的心里一定甜蜜蜜的,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她轻蹙着黛眉,定定的看着太皇太后,于须臾之后,忽然苦涩一笑,喃喃轻道:“可是我除了是沈双双,还是左星棠!我有我坚持要去做的事情,我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帮他筹谋划策,却不可能永远躲在他的身后!” 太皇太后迎视着沈双双坚定的目光,再看到她唇畔那抹苦涩的笑意,心中不由一阵揪痛! 暗暗的,轻叹了一声,她老人家伸手摸了摸沈双双唇畔的那抹苦笑,眼眶微微发热:“你在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有些事情今生今世都不能让他知道!既是如此,你就不能指望他,可以全然的理解你在某些事情上的心情!” “我知道!” 太皇太后说的这些,沈双双如何能不知?! 再一次,有些艰涩的,笑了笑之后,她低敛了眸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叹了一声:“我回头会找机会和他冰释前嫌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把自己想做,而他不让我做的事情先做了……” 第381章 不平 左星棠自小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太皇太后实在太清楚她的性子了。 你说她聪明吧! 她确实挺聪明的! 但是除了聪明之外,她还十分的执拗! 有些事情,只要她心中认准了,有了决定,就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如若不然,她前世也不会痴心错付给了燕北廷,最后落得个烈火焚身的凄惨下场! 当下! 太皇太后看着沈双双低敛着眸华,苦涩笑着的模样,直觉心中的痛楚更甚! 紧锁着长眉,深深地又凝视了沈双双许久,她老人家终是负气一叹,满是无奈的拍了拍沈双双的肩膀:“罢了!你如今已然经历过生死,看事情总该比以前通透一些,凡事你心里有数,哀家也懒得再管你!不管了!不管了!”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客气,但是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纵容之意! 躺在她腿上的沈双双,听她如此言语,不禁轻勾着红唇,一点都不含蓄的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本就温软,笑起来的时候,似是羽毛,扫过人的心尖儿,让人忍不住心头微软! “亏你还笑的出来!” 太皇太后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冷冷轻哼了下,却也到底忍不住嘴角微翘的弧度! 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沈双双的额头,她佯装恨恨道:“你就任性吧!” 沈双双随着太皇太后戳着自己额头的动作,故意有些夸张的偏了偏头。 “姑母!” 她紧蹙着黛眉,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戳着自己的手指,软软糯糯的,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太皇太后抽回了被她握着的手指,又点了点她的头,看似沉着脸色,语气却十分温和道:“饿了就赶紧起来,陪着哀家一起用膳!” —— 瑾夏姑姑原本以为,让太皇太后劝一劝沈双双,沈双双会很快便跟燕西泽和好!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了! 即便是太皇太后跟沈双双谈过之后,沈双双仍旧我行我素! 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如此一晃便是三日。 这三日里,燕西泽在外面忙的不可开交。 可是长寿宫的沈双双,却每日日出而醒,日落而卧,连问都不曾问过燕西泽一句! 这让瑾夏姑姑,实在为燕西泽觉得不平! 一转眼,又是一夜。 第四日一早,瑾夏姑姑在伺候着沈双双用早膳的时候,实在没能忍住,边给沈双双布着菜,边看着沈双双,轻声叹道:“大小姐!齐王殿下……已经好几日没有来过长寿宫了!” 听到瑾夏姑姑的话,正夹着菜,往嘴里送的沈双双,动作微滞了下! 不过,只这一滞之后,她便将菜送到了嘴里,然后慢慢咀嚼了片刻,方才徐徐咽下!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眸色微微一黯,当即低敛了眸华! 就在她以为,沈双双不会理她的时候,却听沈双双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他才刚从南边儿回来,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安排,这几日里,忙的够呛,没有过来……很正常啊!” 听到沈双双的话,瑾夏姑姑不禁抬眸看向她。 见沈双双在说完话后,老神在在的,重新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她微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再出声,却忍不住暗暗在心里腹诽起来! 正常! 才怪! 在沈双双和燕西泽吵架之前,燕西泽难道就不忙了吗?! 可是他不管有多忙,多晚,每日也都会过来长寿宫,看一看太皇太后,然后恨不得腻在沈双双身边,能陪沈双双多久,就陪沈双双多久…… “姑姑!” 就在瑾夏姑姑,暗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心里暗暗腹诽的时候,原本正在吃着红烧肉的沈双双,忽然开口喊了瑾夏姑姑一声。 闻声,瑾夏姑姑心下一滞,抬眸看向沈双双。 沈双双营救迎着她微微有着怔愣的双眸,缓缓轻笑了下,将手里的玉筷,搁在了筷架之上,然后抬起手来,轻支着下巴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呃?!” 瑾夏姑姑被沈双双问了个措手不及,嘴巴微动了动,半晌儿之后,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沈双双将瑾夏姑姑的反应,尽收眼底,本就含笑的眸子里,不禁波光闪闪! 这两日里,瑾夏姑姑每日看到她,要么就是紧蹙着的眉头,要么就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不是瞎子,自然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瑾夏姑姑跟燕西泽十分亲近,如何能不知,瑾夏姑姑之所以如此模样,根本是在为燕西泽不平?! 只是,瑾夏姑姑不提,她也就装不知道罢了! 眼下,瑾夏姑姑既然提起了燕西泽,那她也想跟瑾夏姑姑开诚布公的说道说道。 轻轻垂眸,伸手摩挲着身前镌刻着一朵朵青花的瓷碗,她在笑看了瑾夏姑姑片刻之后,轻挑下黛眉,语气慵懒的再次出声叹道:“我知道,姑姑素来跟燕西泽亲近,可是我也是姑姑看着长大的啊!这以后啊!姑姑若是想要骂我,大可跟姑母一样,痛痛快快的骂上一场,千万莫要藏在心里,再给憋坏了!”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忍不住嘴角一抽,连忙声道:“奴婢怎么敢?奴婢不敢!” 沈双双看着说不敢的瑾夏姑姑,眼底笑意微敛,唇畔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大小姐您知道,几日前齐王殿下在您睡着之后,跟奴婢说过什么吗?” 沈双双眸光微闪了下,思绪一转,敛眸声道:“那日他走了之后,又回来了?” “是!”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聪明,没想着要瞒她,也觉得没必要瞒她:“那日齐王殿下跟大小姐不欢而散之后,是去了天牢那边,奴婢从天牢回返之时,他是跟奴婢一起回来的!” 闻言,沈双双黛眉轻拧了下! 这事儿,她并不知道! 见状,瑾夏姑姑连忙轻声解释道:“殿下他回来了,却没有再进寝殿,是想要给您时间冷静,不想再跟您起冲突!” 语落,她语重心长,又难掩心疼的轻叹了一声,又道:“那个时候,齐王殿下跟奴婢说,他对任何人,都可以狠下心来,杀伐决断,但独独对您……他说您好像是生来就克制他的,他所有的心软和妥协,都在您的身上!他还说……” 说到这里,瑾夏姑姑抬眸,看向沈双双,想要看一看沈双双现在的神情。 可是眼下,沈双双再次低敛了眸华,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庞,却清冷如旧,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大小姐!” 在深深的,凝睇了她一眼之后,瑾夏姑姑有些失望的,默了默,才又接着说道:“齐王殿下说……您是他的命!” 在瑾夏姑姑说出,那句齐王殿下说,您是他的命时,沈双双低垂的眼睫,如蝉翼一般,虽然只是轻轻颤动了下,但是她的心里,却并不似表面所表现的这么冷静! 燕西泽说……她,是他的命吗?! 她何其有幸,可以让他视她如命?! “大小姐……” 瑾夏姑姑,等了半晌儿,见沈双双始终没什么反应,脸上的失望之情,顿时溢于言表:“齐王殿下他……” “我知道他很好!”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想要说什么! 是以,不等瑾夏姑姑的话说出口,她便已经抬眸,看向瑾夏姑姑,迎着瑾夏姑姑的视线,定定说道:“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负他!” “既是如此……” 瑾夏姑姑眸色微亮:“那您……” 沈双双见瑾夏姑姑的眸色亮了,迎着她视线的双眸,也明显起了波澜:“我的事情,他不知道,难道姑姑也不知道吗?” 瑾夏姑姑被她这一问,问的喉咙一哽! 沈双双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顷刻之间,便已然皱起了眉心,寒声说道:“前世的孽,前世的债,这些都已经成了我的执念!如今!只要燕北廷,还坐在那龙椅之上,只要我前世大仇未报,我的执念,就永远都放不下去!既然放不下,我自然也做不到,就这么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让他来替我遮风挡雨!” 瑾夏姑姑听沈双双这么说,心里想着这天下迟早都会燕西泽的,等到燕西泽上位,也就等于帮沈双双报了仇,不由朝着她走近一步,凝眉欲要再劝,却不期她才微微启唇,便见莫怜,脚步匆匆的进了偏殿。 沈双双抬眸,看了莫怜一眼,显示抬手,示意莫怜噤声,而后转头对瑾夏姑姑说道:“我知道姑姑想要说什么,但是我做不到!不过我可以跟姑姑保证一点!他能视我为命,我必不会负他!” 语落,她不再看瑾夏姑姑,而是视线一转,落在了莫怜身上,“可是找到南玄策的下落了?” 闻言,莫怜脸色微微一沉,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沈双双见状,眉心微抿! 紧接着,她便听莫怜说道:“奴婢刚才得到消息,天牢那边徐坤已经招供,是他给借着御膳房的手,给太皇太后下的毒,也是他以太后娘娘的名义,指使太医院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至于芜碧之事,也是他以皇上很为难为由头,说动芜碧为了皇上铤而走险的……” 沈双双在燕北廷将徐坤推出来的时候,便已然料到,燕北廷会将徐太后,总事情里摘白出来! 而事情最后的结果,果真不出她的所料! 此刻,听了莫怜的话,她的眸色,微微动了一动,随即勾起唇角,讽刺一笑,神情莫测的,起身便向外走去。 瑾夏姑姑见状,连忙开口问道:“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燕北廷现在人在哪里,我自然便要去哪里!” 沈双双停下脚步,回转过身来,虽然笑看着瑾夏姑姑,但是眼底却冷冰冰的,不见一丝笑意:“他想要将徐太后从整件事情里摘白出来,那也得看看,我乐不乐意啊!” 第382章 报仇 瑾夏姑姑听沈双双说,她要去找燕北廷,一颗心当即便提了起来! 她微张着嘴,想要劝一劝沈双双,但是一眼瞥见沈双双眼底的冷意,知沈双双的做了决定,太皇太后尚且劝不动,她自然更没有可能了,那到了嘴边的规劝之语,复又悉数咽了回去! 眼看着沈双双带着莫怜,头也不回的出了偏殿,她略做停留,便也快步向外。 寝殿门外。 慕容浅刚目送沈双双带着莫怜离去,便见瑾夏姑姑出了门。 “姑姑?!” 见瑾夏姑姑在从寝殿里出来之后,便朝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望去,慕容浅轻蹙着黛眉问道:“您找大小姐吗?” 瑾夏姑姑敛眸,神色凝重的看向慕容浅:“大小姐可跟你说,她要去哪里?” “没说啊!” 慕容浅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只说是有事,要带着莫怜出去一趟,让我好生守着太皇太后!” 说到这里,她看着瑾夏姑姑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禁展颜一笑,道:“姑姑不必担心!外面有王爷的人守着,大小姐现在反正也出不了长寿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瑾夏姑姑听慕容浅这么说,本就凝重的神色,顿时变得越发冷凝:“她要去见皇上!” 闻言,慕容浅心下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皇上恨不得杀了大小姐,大小姐这个时候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说完这话,她语气停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对啊!王爷已经下了严命,她出不了长寿宫啊!” 这话,皇甫渊落地,她见瑾夏姑姑眸色幽幽的注视着自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蓦地抖了抖,脱口喊了瑾夏姑姑一声,试探着问道:“这长寿宫里,除了前后门,是不是还有离开的密道?” 瑾夏姑姑见慕容浅总算反应了过来,暗暗叹了一口气,神色却不见一丝舒缓:“我先去跟着大小姐,以确保她的安全,你赶紧差人去给齐王殿下传信,让殿下尽快赶回来!” “……哦!” 慕容浅慢了半拍,方才反应过来。 在忙不迭的应了声之后,她见瑾夏姑姑快步向外,连忙也跟着向外。 “你传完信,就立即回来,太皇太后这边,还需要人守着!” 瑾夏姑姑侧目之间,斜睇了慕容浅一眼,脚下步伐不停,先慕容浅一步,快步向外…… —— 长寿宫里,有两条密道。 一条,是从长寿宫寝殿,到后花园的,这条密道,沈双双当初跟太皇太后相认的时候,曾经走过! 另外一条,则是从长寿宫后花园,离开长寿宫的。 这第二条密道的出口,设在冷宫之中。 其地点隐秘,若非知情之人,谁都不会想到,哪里还有一条密道! 如果问沈双双,这世上,她最相信的人是谁? 莫怜,绝对是其中之一! 是以,之余这第二条密道,她这一次并没有瞒着莫怜。 燕北廷,乃是新帝。 在他登基之后,因左星棠之死,有一年孝期,后宫之中,一直未纳新妃。 至于先帝的那些妃嫔,除了母凭子贵的徐太后,其她的则在燕北廷登基之后,全都送去了庆云庵! 是以,大燕的皇宫之中,如今人烟罕至,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 出得密道之后,主仆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从冷宫里出来,专选僻静之路,兜兜转转,终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抵达了承乾宫后门! 帝王寝宫,便是后门,也戒备森严。 远远的,见沈双双带着莫怜,一路朝着承乾宫后门走近,负责戍守承乾宫后门的羽林军,眸色一凛,不假辞色的喝问出声:“来着何人?竟敢擅闯承乾宫?” 沈双双听到羽林军的喝问,脚步微微一顿! 原本跟在沈双双身后的莫怜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沈双双身前,旋即轻勾着红唇,指着仍旧有数步之遥的承乾宫,冷然声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我们家大小姐,擅闯承乾宫了?” 这宫里,也许有人会不认识沈双双! 却一定不会有人,不认识莫怜! 守门的羽林军见莫怜一个闪身,便当在了沈双双身前,语气又如此不善,在意识到她的身份之后,那满是探寻的目光,当即越过莫怜,看向她身后的沈双双! 沈双双见羽林军看向自己,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痕迹! 沈双双的美,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饶是如此,此刻在她那一笑之下,正望着他的羽林军,仍旧忍不住微微失神! 在那羽林军失神之际,沈双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而后温温软软地出了声:“去禀报吧!就说沈家大小姐沈双双,有要事!于承乾宫外,请求觐见皇上!” “呃……” 沈双双生的柔弱,说话的声音,又如此的温软。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柔弱温软的女子,会手提一条金鞭,在长寿宫外英姿飒爽,扬鞭硬闯不说,最后竟连皇上都给药倒了?! “还愣着作甚?没听到我们大小姐的话吗?” 莫怜见那羽林军,在沈双双语落之后,一脸的怔怔出神,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速去禀报!我们大小姐要见皇上!” 听到莫怜的话,那羽林军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进了承乾宫! 见状,沈双双淡淡一笑,微偏着头,欣赏着眼前,对她而言,并不算陌生的承乾宫后门…… —— 承乾宫内。 在得到徐坤招供的消息之后,燕北廷虽然下了择日斩首的圣旨,却也对外表现的一脸悲痛! 在下了圣旨之后,他并没有在御书房久留。 而是直接回了承乾宫,坐在承乾宫寝殿的窗前,手里握着左星棠的玉簪,神情莫测的,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久久都不曾言语。 今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舅父,徐坤在天牢里招认了。 他们只知……徐坤不只认下留给太皇太后下毒,又假借着他母后的名义,指使太医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的罪名,还将芜碧的事情,一并担了去! 可是又有谁知道?! 徐坤之所以撑了这么多天,却于今日招供,不过是因为,今日在上早朝之前,他燕北廷亲自到天牢里去见过他! 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外面阴郁不见阳光的天色。 想到今晨,天色还暗着,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他先是让徐坤为了他的母后,和徐家一众老小,选择认罪时,徐坤拒绝了! 而后,他索性毫不客气的,与徐坤撕破了脸面,直接将一直以来,他对徐坤的所有不满,语气冰冷的说出之时,徐坤先是震惊,而后又面无血色的样子! 还有他与徐坤,将整件事情的利弊说清楚之后,答应徐坤只要他认罪,他会设法保全徐家,最后徐坤在答应他时,万念俱灰的脸色,他原本抿成一道直线的薄唇,唇角倏地一勾,眼底冷冽非常! “星棠……” 口中柔情万千的,轻轻呢喃着左星棠的名字,他攥紧了手里的玉簪,将簪子送到自己的唇边,用力吻了吻,半晌儿之后,方才轻勾着薄唇,柔声说道:“你看到了,我替你报仇了!你能原谅我吗?” 李维站在他的身后,听到他低低而轻柔的言语,知他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禁黯淡了眸色! 正在此时,余光瞥见,林森快步进门,他轻扬了下眉头,连忙轻手轻脚迎了上去。 听到林森的禀报,他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不过只是转瞬,他便敛去了眼底的讶异之色,回转过身,望着静坐窗前,一身落寂的燕北廷,轻躬着身子,沉声禀道:“启禀皇上!沈大小姐,在承乾宫外请求觐见圣驾!” “沈双双?” 听到李维的禀报,窗前的燕北廷眉宇一皱,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李维和林森望来。 林森迎着他的视线,连忙微微颔首,肯定声道:“是沈大小姐没错!” 燕北廷闻言,眸光一闪! 想到自沈双双回宫之后,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他薄唇轻勾的弧度,微微一敛,眸色微戾道:“她竟然还敢来见朕?” 闻言,林森和李维,全都低垂着头,谁都没有言语。 在他们看来,他们家主子,真是恨沈双双恨到,恨不得一剑杀了她! 以沈双双以前的所作所为,本就应该藏在长寿宫里不出来才是! 加之眼下徐坤才刚定了罪,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这个时候,来触皇上的霉头,可她……却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行径,实在让他们费解啊! 燕北廷的视线,自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再次落向窗外,沉声问道:“她都带了谁过来?” 林森闻言,连忙回道:“只莫怜一人!” 听闻林森的回答,沈双双只带了莫怜一个,燕北廷不禁哂然一笑:“这女人的胆子,一直都很大,她这是仗着,眼下朕不能让太皇太后死,便不能杀她,所以有恃无恐啊!” 语落,他冷冽一笑,森冷声道:“这一次朕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儿出什么把戏!去……先带她到大殿!” “是!” 林森领命,连忙快步退出了寝殿。 在林森离开之后,燕北廷也已然从窗前起身。 然后,十分危险的眯起了凤眸,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簪,缓步出了寝殿,前往承乾宫大殿! 不久之后,沈双双和莫怜一行,也被林森,带到了承乾宫大殿之中…… 第383章 找死 上次,沈双双到承乾宫的时候,也是从后门而入。 不过那个时候,是由李维引路! 这一次,则换成了林森! 且,上一次的时候,李维在领着她进了承乾宫后门后,又穿过承乾宫的后花园,顺着一道长长的游廊往前,最后左转,进了承乾宫偏殿,而这一次,林森直接将她带到了承乾宫的大殿! 承乾宫,是为大燕帝王寝宫,大殿之上,自是金碧辉煌! 沈双双带着莫怜,随林森进入大殿,皇甫渊抬眸,便看到了安坐于大殿龙椅之上的燕北廷! 他,正在看着她。 而且目光,冰冷且不善! 不过沈双双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 如果说当初,在她重生之时,误以为玉茗对她痛下杀手,乃是燕北廷授意,她的心里,对燕北廷有着无尽的恨! 那么如今,再看到燕北廷时,她已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燕北廷有错,她自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比如,失去他所在乎的一切! 但是除此之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么一个,不值得她爱,也不配做她儿女父亲的男人,扰乱自己的心绪! “沈双双!” 燕北廷见沈双双进入大殿之后,不言不语,也不曾行礼,只迎着自己的视线,看着自己,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眸,倏地危险眯起,眼底眸波冰冷道:“你是以为,如今太皇太后需要你来配制解药,所以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到了朕的面前,竟连礼都不行了吗?” 闻听燕北廷此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立即对燕北廷行礼! 但是沈双双却没有! 她不但没有对燕北廷行礼,就连脸上,也淡定如初,不曾露出一丝惧色! 见她如此,燕北廷蔑视着他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万分! 沈双双微扬着下颔,迎视着燕北廷那冰冷而锐利的视线,虽然轻勾着唇角,但是那双淡然的双眸,微微闪烁中,却带着明显的冷漠和疏离,“如果我跟皇上行礼,皇上会既往不咎,不再对我喊打喊杀了吗?” 燕北廷原本就已经对沈双双恨之入骨! 此刻见她,只带了莫怜,立身承乾宫中,竟还如此态度,他浑身冷冽之气骤起,几乎是噌的一下,便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而后气势汹汹的大步朝着沈双双冲了过来! “皇上!” 跟随在沈双双身侧的莫怜,见燕北廷来者不善,作势便要闪身上前,将沈双双挡在身后。 然,她身前的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行事。 是以,不等她有所动作,便已然伸手向后,扯住了她的手腕! 这这一扯之间,莫怜身形一滞,燕北廷也已然冲到她的身前! 见状,沈双双眸光一顿,下颔再次扬起。 只她扬起下颔的那一刻,燕北廷的手,便已然伸出,然后狠狠的攫住了她的脖颈! “皇上!” 莫怜眼看着燕北廷,攫住了沈双双的脖颈,仿佛下一刻,手下猛地用力,就要将沈双双的脖子给折断了,当即变了脸色! 可是在她身前的沈双双,却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许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她只得紧紧咬着牙关,沉声冷道:“如今太皇太后,还等着大小姐配制的解药来解毒呢!” “你闭嘴!” 莫怜说话的语气不好,燕北廷的的语气,比她的语气,自是更加恶劣! 在蓦地出声,看着莫怜,让莫怜闭嘴之后,他视线一转,眸光冷戾的沉喝一声:“沈双双!你当真以为,有太皇太后在,朕不敢杀你?” “皇上……” 沈双双的脖颈,被燕北廷紧紧攫住,呼吸十分的不畅,在他手下的力道挤压之下,她觉得一阵阵窒息感袭来,那张如玉的小脸儿,也很快便胀红起来。 以她对燕北廷的了解! 以燕北廷隐忍的个性! 她知道燕北廷现在,一定已然怒到了极点! 如若不然,这厮也不会一上来就掐她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活活给掐死! 心想,燕北廷既然下了死手,也用不着,在粉饰太平了! 她声线不稳的,在喊出皇上二字之后,眸光剧烈闪烁了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紧锁着眉头,一脸嘲讽的看着燕北廷,而后凉凉勾唇,在喘了两口粗气之后,看向燕北廷的目光,淡漠的仿佛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是一直都嫌太皇太后碍事……想要她这次……最好解不了毒……直接驾鹤西去……吗?” “沈双双!” 沈双双如此直白的言语,使得燕北廷脸色一沉,眼底冷芒乍现! 他这一声怒吼之中,满是警告,声落之时,更是怒瞪着双眼,手下力道倏而加重! 只顷刻之间,本就已然窒息的沈双双,直觉胸腔一阵绞痛! 这痛,来的正好! 让已然快要窒息的她,心中多了几分清明! 因燕北廷手下的力道,而整个人被迫后仰,靠在了莫怜的身上,她感觉到莫怜欲要上前,已然泛起一层水雾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本就藏在身后,紧握着莫怜手腕的手,倏地收紧了几分,而后抬眸,再次迎上燕北廷那双充满愤怒的双眸,轻扯了扯唇瓣,嘲讽笑道:“皇上如此恼羞成怒,可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 “沈双双!你今日是来找死的是吧?!” 燕北廷说着话,手下的力道,再次收紧了几分,似是真的打算要将沈双双掐死一般,双眸之中,满是藏都无法藏着的阴鸷和杀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 “如果我说……” 沈双双深凝着燕北廷那双,于她而言,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清俊瞳眸,忽然扯唇,又是一笑,不过在这一笑之时,她的眉眼之间,却满是浓的化不去的冷意:“是元后娘娘呢?” “星棠?” 燕北廷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左星棠,神情明显一怔,手下动作也跟着停滞了下来! “没错!”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终是有所缓解,沈双双得以喘息,看着燕北廷明显怔仲的神情,薄凉勾唇,冷笑着颔首:“正是元后娘娘——左星棠!” “你闭嘴!” 听到沈双双口中说出左星棠的名字,燕北廷不由蓦地沉喝一声,手下再次用力,暴怒声道:“你不配喊星棠的名字!” 原本正靠在莫怜身上喘息着的沈双双,忽地蓦地一滞,面露痛苦之色的同时,整个眉头都紧紧蹙了起来! 燕北廷见她如此,想起她刚才说,是左星棠给她的胆子,所以她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不由心下一恼怒! 他手下的力道,虽然卸下了许多,但是眸底却闪过一丝凌厉,“把你刚才的话,给朕说清楚!你为什么说,是星棠给你的胆子?” 听到燕北廷如此一问,沈双双不禁心下冷嘲一笑! 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她轻勾着菱唇,对燕北廷哂然冷道:“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皇上确定,要掐着我的脖子……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最好,给朕老老实实的说清楚!否则的话……” 燕北廷一脸嫌恶的,看着沈双双,微眯着凤眸,森冷挑眉说道:“否则的话,朕真的会杀了你!” 语落,他手下用力,直接将沈双双甩到了莫怜的身上! 莫怜的脸色,早就已经在燕北廷掐住沈双双脖颈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几变! 奈何沈双双不许她轻举妄动,她便只能依着沈双双! 眼下,看着燕北廷,终于放开了沈双双,她连忙从身后扶住沈双双的双肩,一脸的紧张的,喊着沈双双:“大小姐——” “我……咳咳……没事……” 沈双双虽然早已料到,在她抛出左星棠这个名字之后,便会放了她。 但是此刻,终于可以重新呼吸新鲜空气的她,还是觉得方才的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在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之后,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 知自己的脖子,这会儿肯定已经青紫了,她清冷一笑,有些脱力的,向一边挪动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而后微微抬眸,迎上自放开她之后,便犹如鹰鹫一般注视着她的燕北廷,淡淡勾唇,半真半假的,凉凉声道:“皇上不是想让我把话说清楚吗?那我今儿就开门见山的,跟皇上说清楚好了!” 燕北廷双眸危险一眯,看着捂着脖子,不停喘息的沈双双,冷冷嗤笑了一声,也就近坐了下来,而后微微挑眉,自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沈双双冷眼看着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语气淡淡道:“太皇太后在宫中沉浮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皇上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何我却能得到她老人家的信任,让她老人家将墨石令交到我手里?” 闻言,燕北廷眉宇微动,微眯的眸华,倏地一绽! 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他眼底乍现的锐芒,一点都不淑女的,微仰身子,靠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也不怕死的,将过去给燕西泽的说辞,又搬了出来:“因为元后娘娘对臣女,曾经有救命之恩,臣女当初之所以进宫,也不过是知道,元后娘娘死的凄惨,要替元后娘娘报仇而已!” 惊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心下蓦地一紧,一双墨瞳,也隐隐睁大了几分! “如今,皇上让徐二爷,顶下了所有的罪名,心中一定十分恼火吧?但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沈双双轻轻挑眉,凝视着燕北廷那双神色复杂的双眸,缓缓扶着椅子把手,然后又坐直了身子,眸光熠熠道:“皇上可知道,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第384章 害死 燕北廷如今,乃是大燕的一国之君! 自他登基之后,只需礼敬当朝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人,再敢在他面前,如眼下沈双双这般肆无忌惮! 此刻,因沈双双方才所言,而微微睁大的双眸,眸色不定的,看着她轻挑着黛眉,缓缓的扶着椅子把手坐直了身子之后,眸光熠熠的模样,燕北廷的心里,恍惚之间,竟然隐隐生出几分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陌生而震惊! 沈双双与燕北廷对视半晌儿,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幽深的杏眸之中,渐渐染上了冷意:“谋害太皇太后不是小事,皇上只拿一个徐二爷出来,只怕堵不住这个窟窿!” 说着话,她扶着椅子把手的手,蓦地用力,径直从椅子上起身! 见状,莫怜顿时如临大敌,作势便要朝着沈双双靠近。 然,她才刚刚朝着沈双双迈近一步,便见沈双双忽然转头,看着她冷声吩咐着:“你就站在那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上前一步!” 莫怜闻言,脚步一顿,不由瞪大了双眼,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双双:“大小姐!” “这是命令!” 沈双双沉眸,与莫怜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眼底一片坚定! 见状,莫怜无奈,只得低垂了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燕北廷将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的情景,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不过眼下,他的心中,十分的烦躁,根本就没有深想,只紧紧皱起了眉宇,眼底布满阴霾的,看着沈双双怒道:“沈双双!见好就收的道理,你应该懂!徐坤……那是朕的亲舅舅!” “我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沈双双将视线,从莫怜身上,移到燕北廷身上,而后眸华微眯着,与燕北廷四目相对,迎着他的视线,缓步朝着他走近,不怕死的的凉凉轻笑道:“因为!我不懂见好就收,只知谋害当朝太皇太后,是应该诛九族的!” 说到这里,她轻哦了一声,继续笑道:“这点,不只我知道,大燕的那些御史们,也都知道!” “沈双双!” 意会沈双双所言之意,是要将徐家一起拉下水,燕北廷神色骤冷,也跟着猛地站起身来:“你敢!” 沈双双见他如此反应,丝毫不觉意外,轻挑了下黛眉,在距离燕北廷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哂然冷笑道:“只要能够为元后娘娘报仇,我沈双双……没什么不敢的!” 方才,沈双双提及,左星棠对她有恩,她之所以进宫,也不过是因为,左星棠死的凄惨,要替左星棠报仇时,燕北廷的心里,便已然有了计较! 此刻,再次听她说出,只要能够为左星棠报仇,她没什么不敢的,燕北廷俊美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狠厉,猛地上前一步,再次攫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然后手下用力,阴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给星棠报仇,可是在朕看来,星棠不过是死遁,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也自戕……” “元后是自戕,是皇上亲眼所见吗?” 亲身经历过死亡的沈双双,早已经历过那种被最亲近的人捅到,又被烈火焚身的切肤之痛! 此刻,听闻此前去北留时,还坚持说,左星棠还活在世上的燕北廷说出,左星棠就算真的死了,那也自戕这句话的时候,她讽刺一笑,直接扬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无畏的,梗着脖子,怒瞪着燕北廷,扯着嗓子喊道:“枉元后娘娘什么都为了皇上,可是最后皇上不但负了她,竟连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双双生的柔弱,但是此刻,双眸却凌厉非常! 见她以凌厉的视线,怒视着自己,又毫无形象,满是愤慨的,扯着嗓子的样子,燕北廷掐着她脖子的动作,狠狠僵滞了下! 不过,只这一下之后,他手下的力道,便蓦地加重,而后整个人都被怒火燃烧起来,浑身紧绷着对沈双双喊道:“你知道什么?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负星棠!也并没有真正负过她!” 沈双双听到燕北廷此言,直觉万分好笑! 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 温软而酥糯的笑声,从她被燕北廷紧握在掌中的喉咙里发出,她无比嘲讽的,轻笑了下:“好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负她,也并没有真正负过她!” 语落,她蓦地眯眸,眼底有无数精光迸射,义正言辞,铿锵声道:“你没有想过要负她?那为何天下皆知,你要立沈家嫡女为后?她身为平王妃,身为你的妻子,为你万般筹谋,一步步夺得这天下,难道就是为别的女人,做那嫁衣裳的?!你没有负她,那扶持你尚未的左家,又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如今左家家破人亡,全都是你害的,就连她自己,都是因你而死……” “你闭嘴!” 在沈双双的沉声质问下,燕北廷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加! 置于沈双双脖颈之间的大手,再次收紧,他看着沈双双的双眸之中,戾色尽显,整个人都如死神一般,仿佛下一刻便要结果她的性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在这里乱说!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负她!也没有想过要害她!朕没有!” 言语至此,他双目欲眦地瞪视着沈双双,似是真的要把她掐死:“朕从来都没有!朕不过是不想再做左家的傀儡,是她自己想要保全左家……” “如果果真……如你所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负她,要害她……那么……以她的本事……” 被人掐住咽喉时,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沈双双虽然在燕北廷面前,尝到过好几次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脖颈处,痛的仿佛要被人掐断一般。 她的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紧锁着眉头,伸手握住燕北廷的手腕,她氤氲了一层雾气的眼底,隐约有光芒闪动,断断续续道:“再加上太皇太后当时从先皇手里接过的兵权,她如果想要保全左家……何其简单?用得着自戕吗?” 听闻沈双双此言,燕北廷的身形,猛然震动了下,整个人都近乎石化一般! 记忆回到平王府走水那日! 想到他从宫中赶回齐王府时,左星棠所住的院落,已然被大火烧烧毁,而玉茗则跪在院子里,不停的哭喊着,跟他说左星棠为了保全左家,选择自戕,求她看在他们过去的情分上,让她放过左家,也善待所有她身边的人…… 那个时候,他一心只顾着左星棠的生死。 事后也先入为主的,只以为她真的如玉茗所说那般,亦或是她选择了死遁…… 可是现在,听闻沈双双所言,他的心中,却忽然一阵阵的发凉! 是啊! 以左星棠的本事,还有当时太皇太后手里的兵权,她如果想要保全左家,简直轻而易举! 以她的性格,即便被他的所作所为伤了心,便是要做下一步的决断,也定然要先跟太皇太后碰过面…… 思绪这些,他心中悚然一惊! 狭长的双眸之中,似是于瞬间,便有风暴疾聚而起,他想到沈双双从进门开始,说过的所有的话,心下蓦地一窒,手下力道一松,猛地松开沈双双的脖颈,改做紧握着她的襟口,沉声问着她:“你把话说清楚!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沈双双刚刚重获自由,整个人都发软! 燕北廷紧握着她的襟口,她便由着他握着! 不过,她的眸光,在明显的闪烁之后,忽然抬手,做了一件自己自重生之来,一直想做,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她! 朝着燕北廷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 她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而且还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燕北廷何曾被人扇过耳光?! 眼下,绝对是平生第一次! 他整个人,都震惊的,正在了当场! 不只是他! 就连候在一边的莫怜和李维,并林森三人,也都纷纷大张着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全都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都觉得,沈双双疯了! 她竟然狠狠的,打了皇上一巴掌?! “沈双双……” 燕北廷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 在回神之后,他简直要被气炸了,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你找死!” “我今日既然赶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有……” 在众人满目惊惧的注视下,沈双双淡笑着,对上燕北廷充满杀机的双眸,一双眸华,如炬如电,不见丝毫惧色与胆怯:“我这一巴掌……是替元后娘娘打的!我打的不是皇上!而是那个曾经答应元后娘娘,绝不负她,可是最后却负了她的男人!” 闻言,燕北廷面色丕变! 他想说,他没有负她。 可是那句话,却鲠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都知道些什么吗?那么现在你听好了,元后娘娘……她并非自戕,而是被人害死的!” 沈双双静静看着,燕北廷因为她的这句话,瞳眸骤然一缩,眼底黯然的模样,微蹙了下黛眉,低垂了眼帘,轻嘲一笑,然后转身向外,背对着燕北廷幽幽声道:“关于元后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元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只不过……我担心,我所知道的这一切,你并不想知道!” 说到这里,她微微侧目,斜睇着身后的燕北廷,唇角勾起的弧度,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今夜子时,可以来长寿宫,看一场好戏!” 语落,她不等燕北廷有所反应,便已然回转过头,微抬了下颔,抬步向外走去…… 第385章 先唱 沈双双带着莫怜,抬步向外的时候,燕北廷没有拦她! 因为,燕北廷仍旧沉浸在,沈双双方才说过的那句话里! 她说,他的星棠,并非自戕,而是被人害死的! 而且,她还说,她担心,她所知道的一切,他不想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思绪兜兜转转之间,大约意会到沈双双话中寒意的他,回想着过去,他从来都没有去深想过的那些蛛丝马迹,脸色时青时白,始终变幻不定! 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的身形,蓦地一晃,整个人都踉跄着,向后退去! “皇上?!” 李维和林森,从方才沈双双掌掴燕北廷时,便已然大张着嘴巴,怔在了当场! 眼下,见沈双双就这么丢下几句话后,若无其事的走了,燕北廷的脸色,又难看的厉害,李维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扶着燕北廷,将他安置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 “皇上!” 林森回过神来,见燕北廷如此,脸色沉郁的,也跟着出了声,问道:“可要将沈大小姐拿下?!” “不必!” 燕北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紧紧的,握住了自己从进入大殿开始,便一直攥在手里,始终隐藏在广袖之下的那根玉簪,而后微微抬眸,瞥了林森一眼,而后抬眸,朝着大殿门口望去! 当下,沈双双已然离开了大殿。 那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但是,想到她临走时说过的那些话,他原本在面对沈双双时,那充满愤怒和冷厉的双眸,眸光倏地一闪,旋即黯淡的不成样子:“她不是说,今夜子时,要让朕到长寿宫去看一场戏吗?便是要拿她,也得等着她把这台戏,先唱完了才行!” 闻他此言,林森一怔,略微想了想,默默颔首。 燕北廷紧皱着眉宇,又跟着忖度了片刻,方才抬眸,眸色不定的,偏头看向身边的李维,问起了他已经很久都不曾见过的一个人:“玉茗呢?” “玉茗?” 李维被他问的,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便已经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躬身回道:“早前皇上不想看到她,奴才已经将她调去了茶水房!” “朕有话要问她!” 燕北廷微微敛眸,收回了看向李维的视线,薄唇轻动了动,说道:“你去把她给朕带过来!” 经由沈双双刚才跟燕北廷之间的那场你来我往,燕北廷想要问玉茗什么话,李维是知道的。 是以,他十分恭顺的,颔了颔首,便衔命离开了大殿! 承乾宫外。 沈双双带着莫怜离开承乾宫大殿之后,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大殿外的瑾夏姑姑! 她早已料到,瑾夏姑姑不放心她,一定会跟过来。 这会儿,看到瑾夏姑姑,她一点都不意外! 眸华抬起,与不远处的瑾夏姑姑,遥遥相望,明辨瑾夏姑姑眼底的忧色,她轻勾了勾唇角,缓步朝着瑾夏姑姑走近:“让姑姑久等了!”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唇角弯弯,娉婷而来,眉心轻轻一拧。 不过,等她的视线,落在沈双双的脖颈之上,看清楚沈双双那如凝脂般的脖颈上的斑斑淤青之时,她瞳眸蓦地睁大,原本轻轻拧起的眉心,倏地一下,便紧紧皱成了川字:“大小姐!您……” “我?” 沈双双见瑾夏姑姑盯着自己的脖子,变了脸色,不由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此刻,轻蹙着黛眉,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她却仍旧可以十分清晰的回忆出,方才燕北廷掐着自己脖颈时,那种窒息的感觉!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摸着自己的脖颈,半晌儿不语,不禁眸色一沉,视线越过沈双双,落在她身后的莫怜身上! 但见莫怜身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她眸光一利,当即便沉了声,言语之间难掩责怪:“你是怎么保护大小姐的?” 太皇太后当初将莫怜指给左星棠的时候,便曾下过旨意,莫怜的职责,乃是保护左星棠! 在这世上,无论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有人敢伤害左星棠,莫怜便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现在,沈双双伤着了,可莫怜却安然无恙! “姑姑……” 莫怜面对瑾夏姑姑的厉声质问,颇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想到方才,她想要不顾一切,去保护沈双双时,沈双双对她的一再阻拦,她心中满是挫败的,看了眼身前的沈双双! 见状,瑾夏姑姑的眸色,又是一深。 与瑾夏姑姑面对面站着的沈双双,虽然此刻看不到莫怜的表情,却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现在有苦难言的心情! 不曾瑾夏姑姑再出声,她便已然淡淡开了口:“是我阻止莫怜出手的,姑姑不必怪她!” 听沈双双这么说,瑾夏姑姑视线一转,神色十分不赞同的,喊了一声沈双双:“大小姐……” “我没事!”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是担心她! 在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我没事这三个字之后,她原本弯起的唇角,弧度忽地又是一扬,轻挑了下黛眉,轻描淡写的,对瑾夏姑姑轻道:“姑姑不必担心!” 沈双双说话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的。 但是她脖颈上,那明显被掐出的淤痕,饶是手中沾染过人血的瑾夏姑姑看了,也觉得胆战心惊! 如此,便也不难想像,她方才在承乾宫大殿,面对燕北廷时,情况到底是何等的凶险! 想到这些,瑾夏姑姑无比晦涩的,轻抿着了双唇,满是无奈道:“大小姐这样,等到太皇太后醒了,让奴婢如何跟她老人家交代啊?” “姑姑不必担心!” 沈双双伸手,十分亲昵的,挽起瑾夏姑姑的手,将瑾夏姑姑转了方向,一起向外走去:“眼下天冷,我回去换身高领的衣裙,不让她老人家发现就好!” 听闻沈双双此言,按理说瑾夏姑姑紧拧的眉头,应该舒展开来才是。 可是……并没有! 她微偏着头,眸色深深的,注视着身边,脖颈上淤青刺目,却仍旧巧笑倩兮的沈双双,她的眸光,不禁快速闪烁起来。 虽然,她知道,沈双双心里有成算,即便是惹怒了燕北廷,也一定可以安然脱身! 但是眼下,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方才沈双双在承乾宫大殿里的事情:“大小姐刚才跟皇上……可是起了争执?” “争执?” 沈双双听到瑾夏姑姑的问话,偏头笑看了瑾夏姑姑一眼,而后若有所思道:“不算吧!我只是告诉他一些,他一直都不知道的事实!” “事实?” 瑾夏姑姑眸色一深,追问道:“什么事实?” 闻言,沈双双缓缓停下脚步,抬眸正对上瑾夏姑姑的视线,而后轻笑了下,眉眼弯弯如新月:“这件事情,姑姑且容我先卖个关子!今夜皇上会驾临长寿宫,到时候姑姑就知道了!”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不由有些疑惑的,紧拧着眉头,轻眨了眨眼睛! 沈双双笑看着瑾夏姑姑紧拧着眉头,不停眨眼的动作,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不由轻挑了下黛眉,又笑了笑,然后伸手挽了瑾夏姑姑的手,“姑姑放心吧,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沈双双都这么说了,瑾夏姑姑知多说无益,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陪着沈双双,带着莫怜,一起返回了长寿宫! 彼时,承乾宫中。 前去茶水间,去传玉茗的李维,苍白着脸色,快步回到了大殿之中。 微微抬眸,但见燕北廷,紧握着玉簪,仍旧坐在椅子上,好似一直都不曾动过,李维眸光微颤了下,刚要躬身出声,却见燕北廷忽然视线一转,看向了他。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紧皱着眉宇,冷眼看着怎么离开,又怎么回来的李维,燕北廷的语气,低沉的让人心惊:“玉茗呢?” 李维被他问的,心下一滞,脸色变了几变,连忙躬身禀道:“启禀皇上!玉茗……玉茗他不见了!” “不见了?” 燕北廷猛地坐直身子,沉沉出了声! 不过,想到沈双双离开时,所说的话,他只微微迟疑了下,便忽地扯唇,清冷一笑,又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不见了……” “是不见了!” 李维抬眸,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战战兢兢道:“奴才已经问过当值的宫人,那宫人说,玉茗本该昨夜当值的,但是昨夜便不曾见过她……她是元后娘娘身边的人,平日想要歇上一两日,她们也不敢多嘴……” 言语至此,李维低垂了头,忙又说道:“不过皇上放心,奴才已经命人去她的住处寻她了……” “不用了!” 燕北廷已然猜到,李维便是命人去找,也一定找不到玉茗的下落,不等李维的话说完,便已然不耐烦的,打断了李维的话,而后紧皱了眉宇,从座位上起身,握着手里的玉簪,朝着寝殿方向走去! 见状,李维作势便要跟上。 然,尚不等抬步,便听燕北廷再次冷冷出了声:“你不必跟着朕!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 瑾夏姑姑原本以为。 在慕容浅给燕西泽报信之后,以燕西泽对沈双双的看重,他很快便会赶到宫中。 但是,等她和沈双双,安然返回长寿宫之后,却仍旧不见燕西泽的影子。 为此,瑾夏姑姑在伺候着沈双双回到了寝殿之后,便复又出了寝殿,压低了嗓音,问着在门口当值的慕容浅:“我让你传出去的消息,你可传出去了?齐王殿下那边,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慕容浅听瑾夏姑姑提起这个,便觉一阵心焦…… 第386章 一意 瑾夏姑姑看着慕容浅紧蹙着黛眉,一脸心焦的样子,意识到不对,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怎么?消息没有传出去?” “那倒不是!” 慕容浅摇了摇头,看着瑾夏姑姑! 抬步朝着瑾夏姑姑走近两步,她紧锁着眉头,也跟瑾夏姑姑一样,压低了嗓音说道:“姑姑让我传的消息,我当然传出去了,不过姑姑有所不知……奴婢也是才得了消息,王爷他昨夜,因为有要事在身,已经秘密离京,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说到这里,她轻拍了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万幸声道:“不过还好还好,大小姐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会来了!” 慕容浅在说话的时候,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瑾夏姑姑听到她的话,心里却蓦地发沉! 想到沈双双说,今夜子时,燕北廷会来长寿宫中看戏,她紧锁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咬牙对慕容浅说道:“你赶紧的,想法子让齐王殿下尽快赶回来,大小姐的事情还没完,皇上今夜子时,要来长寿宫!” 惊闻瑾夏姑姑此言,慕容浅眸光一颤,抬眸与瑾夏姑姑四目相接:“皇上今夜要来长寿宫?” “没错!” 瑾夏姑姑原本以为,燕西泽知道沈双双去见了燕北廷,很快就会赶回来。 到时候有燕西泽在,她倒是不会担心,今夜会生出什么事端! 但是,燕西泽若是赶不回来! 那么今夜…… 虽然她知道,沈双双心思缜密,但是凡事总有万一! 万一今夜,事态脱离了掌控,那么便只能请太皇太后出面了! 可是! 如今因太皇太后中毒之事,形势对她们这一方有利,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太皇太后是绝对不能出面! 思及此,她沉下一口气,看着慕容浅的双眸,凝重而肃穆:“大小姐今夜,该是要在皇上面前,揭露元后之死的真相,我担心事情会脱离掌控,你赶紧……” “我知道!” 慕容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头狠狠一窒,不等瑾夏姑姑出声,她便已然快步向外:“奴婢这就去给王爷飞鸽传书!” —— 寝殿外,慕容浅如临大敌,马不停蹄的,去给离京的燕西泽飞鸽传书了。 寝殿内,莫怜回来之后,便取了活血化瘀的冷玉膏,要给正坐在窗前贵妃榻上喝茶的沈双双涂抹! 窗前。 沈双双的神色,原本还算悠然。 不过,在看到莫怜手里的冷玉膏时,她不由轻蹙了黛眉,有些无奈的叹道:“我让你去给我找一件高领的裙裳,谁让你拿药膏子了?这药膏子味道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涂在我脖子上,哪里还能瞒得过姑母她老人家?”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视线落在她淤青斑斑的脖颈上,眸光颤动了下,有些迟疑道:“大小姐!您的脖子……您如果不涂药膏的话,会很疼的!” 闻言,沈双双淡淡笑了下。 心道她连死都已经经历过了,还受不得这点疼吗?! 她轻挑了黛眉,对莫怜摇了摇头,说道:“你先把药膏收起来,等今夜的事情了了,我再涂!” “这……” 莫怜轻蹙着眉头,视线仍旧停留在沈双双脖子上的淤青上。 见状,沈双双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一边,轻抿了下唇,语气随意的转移了话题:“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莫怜被她问的一怔,轻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依着您的吩咐,奴婢将人安置在了长芳殿里,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莫怜办事,沈双双自然是放心了! 在听了莫怜的答复之后,她也跟着轻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瑾夏姑姑重新进了寝殿。 沈双双的目光,在瑾夏姑姑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施施然,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 缓步行至太皇太后榻前,微微垂眸,看着正沉沉睡着的太皇太后,半晌儿之后,轻叹了一声,转身对瑾夏姑姑说道:“姑姑!我不想让姑母为我担心!” 闻她此言,瑾夏姑姑神情一滞,抬眸看向沈双双,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 她知道,沈双双接下来,一定还有吩咐,也大约已经猜到了,沈双双要吩咐什么! 是以,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静静候着。 等沈双双继续说下去! 沈双双深凝着瑾夏姑姑的双眸,知瑾夏姑姑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轻轻的,抿了抿唇角,神色淡然的,不见一丝波澜:“我今日甚是乏累,就直接去芙蓉阁歇了!今日,姑姑该在午后转醒,等到姑母醒了,姑姑千万记得,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夜燕北廷要来长寿宫的事情,全都不要跟她老人家提起!” “大小姐……” 沈双双是怎么想的,瑾夏姑姑如何能不知?! 可是,她跟随在太皇太后多年,唯太皇太后之命是从,故意去欺骗太皇太后,她做不到! 在轻轻的,低唤了沈双双一声之后,她面色沉沉道:“奴婢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载,从来不曾欺瞒过她老人家!奴婢可以答应您,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夜皇上要来长寿宫的事情,奴婢可以不跟太皇太后提起,但是如若太皇太后问及,奴婢定然会如实相告!” 听瑾夏姑姑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轻挑了下黛眉。 定定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之后,她若有所思的,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如此,瑾夏姑姑不禁长眉微耸!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再看她,而是直接转身,默不作声的,去了偏殿。 见状,瑾夏姑姑不禁偏头,跟莫怜对视了一眼。 就在莫怜轻拧着眉头,转身也欲要前往偏殿时,却见沈双双已然从偏殿里出来。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沈双双径直行至太皇太后榻前,然后坐在了榻上,在微微垂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之后,竟然伸手撬开了太皇太后的嘴,将一绿豆大小的丹药喂了进去。 “大小姐!”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如此,当即便变了脸色! 上前几步,伸手扣住了太皇太后的脉门,她沉下心来,静静分辨片刻,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拿沈双双如何是好:“您这……您这是……” “我初时学习制毒,是姑姑领进门的,姑姑自然也该知道,方才我给姑母喂的药,对她老人家不会有什么损害!” 沈双双说着话,抬眸看着神情复杂的瑾夏姑姑,只轻轻笑了笑,偏了偏头,才又道:“既然姑姑不能帮我瞒着姑母,那我就只能想法子,让姑母多睡会儿了!” 说到这里,她黛眉一挑,笑的更加灿烂了几分:“姑姑不是担心,我应付不了燕北廷吗?正好!吃了这药之后,她老人家醒来的时辰,应该是在子时过后,到那个时候,倘若我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让她老人家救我!” “大小姐啊!” 瑾夏姑姑听了沈双双的话,心中着实惊恼! 但是看着前世被太皇太后从小宠大,如今重生而来的沈双双,她却不能发作,只得满是无奈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奴婢知道,大小姐您报仇心切,可是无论如何,您都当先确保您自己的安危啊!眼下齐王殿下不在宫中,你又药倒了太皇太后,您这样一意孤行……若是有个万一,奴婢该如何跟齐王殿下和太皇太后交代啊?!”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担心她的安危。 此刻,听到瑾夏姑姑无奈而又让她暖心的言语,她眸色微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姑姑!” 带着几分讨好的,对瑾夏姑姑笑了一笑,她伸手扶了扶瑾夏姑姑的胳膊,含笑说道:“事情,我既是敢做,便定然能确保自己的安危!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守着姑母吧!” 言语至此,她轻晃了晃瑾夏姑姑的手臂,软了语气,撒起了娇:“姑姑啊!你知道的!今夜,可是场硬仗,我眼下可要先去芙蓉阁那边好好养精蓄锐了!” 沈双双人美,话软,撒起娇来能要人命! 面对这样的沈双双,瑾夏姑姑还能说什么?! 眼看着沈双双在话落之后,转身带着莫怜便要离去,瑾夏姑姑在又是一叹之后,有些涩然的说道:“大小姐方才已经说了,大小姐初学制毒,是奴婢领进门的,如果奴婢想,完全有办法,让太皇太后转醒,这点大小姐应该是知道的!” 沈双双闻言,刚刚抬起的脚步,蓦地便停了下来。 “我知道啊!” 轻轻的,蹙着眉头,转头看向瑾夏姑姑,她原本便噙在唇角的笑意,微微深邃起来,语气轻快道:“不过我相信,姑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姑母她老人家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她的制毒之术,是瑾夏姑姑领入门的。 瑾夏姑姑的本事,她自是知道的。 如果瑾夏姑姑想,完全可以用药,让她姑母转醒。 不过那样的话,对她姑母的身体,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而她相信,以瑾夏姑姑绝对不会,去做伤害她姑母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看着瑾夏姑姑的双眸,眸光闪闪发亮,唇角的弧度,蓦地又是一扬,然后不再多言,转身带着莫怜出了门! 瑾夏姑姑静立于太皇太后榻前,看着沈双双带着莫怜离去,眼底的光华,倏地一下,便黯淡了下来! 沈双双说的对极! 她绝对不会去做伤害太皇太后的事情! 既是如此,她便只能寄希望于,齐王殿下可以在子夜之前,赶回宫中了! —— 就如沈双双所言,她离开了长寿宫寝殿之后,便回了芙蓉阁,然后脱鞋上榻,开始养精蓄锐! 没多久,她便沉入了梦乡。 如此,几个时辰,转瞬即过。 等她再醒的时候,距离子夜,还有半个时辰。 窗外,夜风凛冽。 本就阴郁的夜空,漆黑如墨。 而燕西泽……并没有如瑾夏姑姑所希冀的那般,在子夜之前赶回来…… 第387章 重现 夜色,深沉。 距离子时,只有一刻钟的时候, 芙蓉阁寝殿之中,烛光灼燃,灯火通明。 室内,沈双双轻颦着眉心,正端坐在菱花铜镜前,凝望着铜镜中,简单易容之后,与前世已然有了八分相像的自己! 在她身后,莫怜凝眉望着铜镜里的沈双双,心情格外复杂,因生怕沈双双想起以前的事情,她眸光微颤了颤,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沈双双抬眸,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莫怜! 于铜镜之中,与莫怜的视线相接,轻挑了下黛眉,神色清淡道:“皇上就快过来了,别耽误工夫了,赶紧跟我梳妆!” “是!” 莫怜轻蹙下黛眉,垂首应了一声是! 视线扫过沈双双身上,与前世左星棠出事之时,一出无二的衣裙,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依着沈双双的吩咐,开始给她梳着前世时,她经常会梳的发式! 须臾,待沈双双发髻高挽之时,沈双双杏眸微睁,定睛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唇畔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 当下,那铜镜之中,左星棠重现,已再无沈双双! 看着这样的自己,沈双双神色如常,倒是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她身后的莫怜,鼻头一酸,忽然便湿了眼眶,凝着铜镜中的她,低低呢喃着,喊了一声:“大小姐……” 沈双双听到她的低喃,娥眉轻颦了下。 身形微转,面向身后的莫怜,见莫怜那双素来镇定的双眸之中,有水光在灯火下闪烁不止,她如何能不知道,莫怜眼下是触景生情?! 暗暗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她随手扯了搁在梳妆台上的帕子,压了压莫怜的眼角,语气温软的揶揄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我都还没哭呢,你怎么就掉起金豆豆了?”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原本还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倏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伸手双手,一只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接过沈双双手里的巾帕,她胡乱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始终低垂着头,虽然不曾去看沈双双,却不停的喊着:“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当初,左星棠出事的时候,莫怜并不在京城。 等到莫怜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那个时候,倘若不是太皇太后当时给她传旨,让她完成左星棠的遗愿,无论如何都要帮着她老人家,守住手里的权利,保全左家,她只怕早就已经跟着左星棠一起去了! 后来,沈双双出现了! 可是,即便她心里知道,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却也比不过眼前,沈双双重新变成左星棠,又如左星棠一般,站在她面前,对她淡淡笑着的模样,给她巨大冲击! 比起芜碧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眼前沈双双的易容,虽然不似芜碧那般毫无破绽,但是她的芯子,本来就是左星棠的,只要她这个人,站在这里,就能够让人笃定,她就是左星棠! 是那个经历过生死和世人无法想像的痛苦,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左星棠! “好了!” 沈双双看着眼前,紧握着自己的手,不停的喊着她的莫怜,如何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微微仰头,将眼底不停汹涌的热意,强行压下,她伸手给莫怜抹了把眼泪,对莫怜展颜一笑,“我知道,你心疼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闻言,莫怜抬起头来! 一双眼睛,因为方才落泪,泛着红意,她深深凝视着沈双双近在眼前的笑靥,囔囔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刻意回避,从来都不曾问过的那个问题:“那个时候,大小姐一定很疼!很疼!对不对?” 经由莫怜此问,沈双双在灯光下,原本平静淡漠的眸波,蓦地开始剧烈闪动起来! 重生之初,她还经常会梦到,前世临死之前,她身受重伤,被烈火焚身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很疼吗?! 当然! 如若不疼到极致,又怎么可能会死得了人?! 但是当时,于她而言,心里的失望远比那肉体上的疼痛,让她更加的……疼! 那时的疼,是她这一生,活着的动力! 为了将那些疼,加诸到那些害她的人身上,她才能紧咬着牙关,一路走到现在! 只不过,时至今日,在得知了前世里,她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又接受了燕西泽的心意之后,她的心境,比之刚刚重生之时,已经平和了许多。 所以,她已经很少再去回想当初的那一切了! 毕竟,每每回想一次,她便又会,切身体会一次,当时的痛苦和绝望! 也让她原本才刚刚平和下来的心态,再起波澜! “大小姐……过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莫怜见沈双双的神情,渐渐变得不对劲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有可能会让原本并不想去回想当初的沈双双,再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当即心头一凛,紧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说道:“刚刚是奴婢失态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双双感觉到自己手上,莫怜的力道,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定睛之间,入目是莫怜满是懊恼的脸庞,她原本剧烈闪烁的眸光,倏地一下,便平静了下来! 缓缓的,朝着莫怜,勾起一抹浅笑,她低垂着眼帘,看似在笑着把玩着莫怜的手,实则那笑意,丝毫不染她的眉眼:“莫怜!害过我的人,都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事儿怎么可能过去?” 话落,她眸华抬起,一双瞳眸,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除非我能报仇雪恨!否则……这事儿过不去!” 莫怜听她说,这事儿过不去,心弦一颤,看着她又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好了!” 沈双双觉得,眼下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欲再与莫怜多言。 侧身之间,睇了眼榻前的更漏,她回眸对莫怜说道:“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你去看看,燕北廷是不是过来了?他如果过来了,你便直接带他去长芳殿,我很快就过去!” “是!” 莫怜见沈双双不欲多言,也知当以正事为重,在眉眼盈盈的,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恭身领命:“奴婢这就去!” 在莫怜离开之后,寝殿里便只剩下沈双双一人了。 静静的,望着莫怜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儿之后,她再次回转过身,凝望着在昏黄的灯光下,跃然菱花铜镜中的自己! 缓缓抬手,轻抚着自己脸上的,那对她而言,熟悉到早已不能再熟悉的五官,她轻蹙着娥眉,微眯着眸子,沉默了半晌儿,忽地冷冽勾唇,冰冷声道:“我可怜的孩儿,你放心吧,娘亲一定会慢慢的,将我们娘俩所受到的那些疼,全都还回去,让那些害了我们娘俩的人,全都疼到生不如死!” 声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敛起了眼底的戾色,便听春梅的声音,忽然在寝室门外响起:“启禀大小姐,莫怜刚才差人过来传话,皇上到了,她已经领着往长芳殿去了!” “知道了!” 沈双双眉心一动,轻应了一声,双手敛于身前,转身离开芙蓉阁寝殿,前往长芳殿! —— 燕北廷是个十分守时之人。 沈双双让他子时来看戏,他子时正刻,如期而至。 一路,进了长寿宫。 又由莫怜,引着兜兜转转,到了长芳殿。 身着一袭玄色龙纹常服的他,紧皱着眉宇,看着因早前用于沈双双习武练箭,而被清理的空空荡荡长芳殿大殿,剑眉轻拢着,偏头问着身后的莫怜:“不是让朕过来看戏吗?沈双双人呢?” 莫怜低垂着眼帘,并没有看他,只朝着他微微福了福身:“好戏不怕晚,大小姐很快就到,皇上不必着急!” 燕北廷冷眼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莫怜,一双凤眸,十分危险的眯了起来:“她到底又想要耍什么把戏?” 闻言,莫怜轻挑了下黛眉。 不等她出声,便听沈双双的声音,自长芳殿门口方向,徐徐响起:“皇上明鉴!我不过是不想费心费力的,去劳动朝中那些御史,想要让皇上,能够下定决心,让太后娘娘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燕北廷早已料到,沈双双会继续咬着徐太后不放! 此刻,听闻沈双双此言,原本面朝里,背对着门口方向的他,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紧拢着眉峰,沉沉冷道:“沈双双!朕提醒你,切记祸从口出!给太皇太后下毒之人,乃是朕的二舅徐坤,那件事情,跟太后娘娘无关!” 他一语落地之时,跟在他身边的李维,先他一步转了身。 一眼望见,此刻立身于长芳殿门口,轻拢着广袖的沈双双,看清了灯光之下,沈双双此刻的容颜和神情,李维的双眸,骤然一缩,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不敢置信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燕北廷察觉到李维不正常的反应,眸色一沉,转身便要对沈双双怒目相对。 然,在他转身之后,一眼看见,此刻正立身长芳殿门口的沈双双时,直觉心头一震,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怔在了当场! “皇上!” 燕北廷会如此反应,沈双双大约已经猜到了。 此刻,迎着他怔仲的视线,她浅浅勾起了红唇,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儿上,不见一丝柔弱和怯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并非是给太皇太后下毒一事!” 说话之间,她嘲讽一笑,缓缓抬步,朝着燕北廷款款而去…… 第388章 鬼啊 沈双双的脸,易容成了左星棠的样子。 身上,也穿着左星棠在世时,最喜欢穿的衣裳! 连带着,她的发髻,神情,也都与左星棠在世时一模一样! 这,让燕北廷方才初见她时,便心下狠狠一窒,整个人半晌儿都不曾反应过来! 此刻,听到她之所言,他原本仿佛已经停滞的心跳,在狠狠一窒之后,再次沉沉缓缓地跳动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格外的复杂! 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的人,并非他的星棠! 她是沈双双! 可是,眼下沈双双的一颦一笑,哪怕她走路的姿态,都与他记忆之中,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女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随着沈双双的渐行渐近,他恍惚之间,似是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当初在平王府时,他每次外出,忙完公务时,沈双双在住院堂厅,等着他回府的温馨情景。 这种感觉,让他有种眼眶发热,鼻头发酸的冲动! 可,无论是这种感觉,还是这种冲动,都是他当初在北留,见到芜碧时,不曾有过的! 在燕北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沈双双已然于他身前站定! 定睛看着眼前,一双星眸,一动不动的,眸色复杂的,凝视着自己的燕北廷,她眸光微漾,忽然轻笑了下,唇畔梨涡浅显:“我原本心里还在打着鼓,今儿我这容貌,与元后娘娘并非全然相同,也许无法成事,不过眼下看到皇上如此反应,我这心里,忽然又踏实了!” “沈双双……”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话,眼神瞬时一聚。 紧皱着眉宇,看着已然立身自己面前,正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沈双双,他隐忍而沉凝的眸光,无比贪婪的,纠缠在沈双双那张易容过后,让他魂牵梦萦的俏脸之上,暗暗屏息,凛冽沉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易容成星棠的样子?你这样乃是对她的亵渎!朕……” “皇上可是又想要治我的罪?” 沈双双如何能不知,燕北廷在想些什么?! 她反正已经把他得罪狠了,这会儿也没怎么客气! 在胆大包天的,截了他的话头之后,她轻挑着眉黛,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儿,眉梢一落,幽幽笑道,“不过……还请皇上明鉴,元后娘娘对我有恩,我还真没半点要亵渎她的意思!” 燕北廷听沈双双又把左星棠对她有恩一事搬了出来,当即冷哼了一声,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朕与元后,夫妻恩爱,竟从不知,她是何时,施恩于你的?” “皇上既是不信我说的话,我便是说出花儿来,你也照样不会相信!” 面对燕北廷的问话,沈双双缓缓敛了笑,再次朝着燕北廷挑了挑黛眉,一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神情怅然道:“罢了!多说无益!皇上先看戏吧!” 闻她此言,燕北廷本就冰冷的眼神,瞬间又沉下了些许。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看他,而是视线一转,看向候在一边的莫怜:“人在哪里?” 莫怜抬眸,视线扫过燕北廷。 她知燕北廷正在看着她,却仍旧将视线落在了沈双双的身上,并轻声回道:“回大小姐的话,人关在偏殿!” “好!” 沈双双挑眉,看着莫怜,朝着莫怜微微颔首。 眉心会意,行至长芳殿大殿后方的角落里,端了一只铜盆过来! 燕北廷身边的李维,紧蹙着眉头,朝着铜盆里张望了一眼,登时面色大变:“皇上!是血……” 燕北廷听到李维的话,神色一凛! 恰巧此时,莫怜端着那只铜盆,从他身边经过,他将铜盆之中,那血红的颜色,尽收眼底,眸色骤然转冷,抬眸怒视着沈双双说道:“沈双双!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声落之时,莫怜已然端着铜盆,在沈双双面前停了下来。 沈双双微眯着眸子,深凝了眼,那铜盆里的血色,方才抬眸,对燕北廷嘲讽声道:“我要干什么,皇上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着话,她的视线扫过燕北廷身边,早已脸色大变的李维,嗔笑着说道:“李总管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该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盆里不过是盆鸡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的!” 话落,她也不看李维什么反应,便收回了视线,面朝着莫怜,缓缓的张开了双臂! 莫怜会意,将盛满鸡血的铜盆,搁在地上,又取了搭在盆边的巾帕,将巾帕置于铜盆中浸了鸡血,然后半躬着身子,拿着染血的巾帕,开始在沈双双的嘴边,还有后背上,开始擦拭起来。 须臾,沈双双的身上,已然染了血色。 燕北廷的视线,从她染血的唇角,落到她的后背,原本沉郁的眸光,终是忍不住剧烈颤动起来! 恰在此时,沈双双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察觉到他眼底的情绪波动,沈双双缓缓勾唇,眉梢眼角皆是自信的,对他叮嘱道:“待会儿,还请皇上在偏殿门外,静静看戏,不要随意出声!” 若是以前,沈双双在燕北廷面前,如此言语,燕北廷不但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还会对她满是嘲讽和不屑的笑上一笑! 可是现在,燕北廷定定的,凝着沈双双充满自信的眸子,他只是艰涩的,扯了扯薄唇,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如果说,当初刻意模仿左星棠的沈盈盈,只是虚有其形,与她容貌相像的芜碧,是空有其表! 那么眼前易容成左星棠的沈双双,便是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亦或是她说话的语气,都能与他印象中的左星棠,重合到一起! 天知道! 看着眼前的沈双双,他的一颗心始终都无法恢复平静! 此刻,他心中潮思翻涌,做不到如表面的冷静,也再做不到对她冷言相向! 紧紧的,将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在静默半晌儿之后,他唇角轻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沈双双见他如此,不禁在心中,冷冷哼笑了一声! 眉眼低垂之间,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没有再看燕北廷一眼,便轻拢了广袖,从燕北廷身边,擦肩而过,抬步朝着偏殿走去。 莫怜见状,忙朝着燕北廷微福了福身,便也跟了上去! 燕北廷转身,神情专注的,凝视着沈双双的背影,薄唇开合之间,语气低沉的,吐出了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想要喊的那个名字:“星棠……” 彼时,沈双双已然行至偏殿门口。 燕北廷……在喊她的名字! 她听到了! 以前的时候,听到燕北廷情深款款的,喊她星棠的时候,她总是会对他展颜一笑,然后飞扑到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她已然不是以前的左星棠! 自然,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在听到他喊她的名字时,对他嫣然一笑,然后飞奔过去了…… —— 长芳殿,偏殿之中。 黑暗阴沉,并没有掌灯。 殿内,已然被人套了麻袋,掳掠至此一天一夜的玉茗,正发髻散乱,面色苍白的,环抱着双肩,心惊胆战的,蜷缩在昏暗逼仄的偏殿角落里! 人,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恐惧的! 玉茗眼下,便如是! 她是被人套了麻袋,掳掠至此的。 她不知掳她的人,是谁! 自然也不知,眼下她是身在何处! 她只知道,她被掳掠至此,已然一天一夜了。 在过去这一天一夜里,她也曾猜测过,将她掳掠过来,又能够将她从承乾宫掳掠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过去这阵子,她一只安分守己。 是以,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加之,在过去这一天一夜里,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过她! 如此,自然也没有人给过她水和食物。 在恐惧和饥饿的双重折磨下,眼下的她,浑身虚软无力,头昏眼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吱呀——” 忽然,一直紧闭了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听到声响,她身形一颤,猛地抬眸,一脸惊惧的,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眼看着,门口处,有人端着一盏油灯,缓步而入,她暗暗屏息,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殿内,灯火渐明。 但见那昏暗的灯火下的人,身着那一袭,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的华丽宫装之人,浑身染血,她瞳眸一缩,抬眸便想要看清楚,那人生的什么模样,又到底是谁?! 然,当她的视线,在那人脸上停住,又看清的那人的容貌,而那人唇畔染血,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竟还对她诡异一笑时,她心神一抖,蓦地便尖叫出声:“鬼啊——” 听到她的惊叫声,沈双双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玉茗啊……” 手里握着油灯,脚步轻缓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朝着玉茗走近,她红唇开合着,低低怨怨的,喊着玉茗的名字说道:“我死到底好惨……来找你报仇了……”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玉茗眼看着浑身嗜血的左星棠,飘飘荡荡的,朝着自己靠近,整个人都被吓的亡魂皆冒:“王妃……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见玉茗如此,沈双双再次诡异一笑,语气轻飘重复着那句话让玉茗惊悚万分的话:“我是来找你报仇的……找你报仇的……” 听她如此言语,玉茗身子抖得如秋后落叶! 眼看着化作左星棠的沈双双,浑身是血的,已然逼近到她身前,她无比惊惧的,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大声喊道:“让奴婢杀你的,是太后娘娘!不是奴婢!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第389章 放屁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 但是真正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证实,却又是另外一番翻天覆地的感受! 就如此刻! 窗外,夜色正浓。 长芳殿偏殿之中,沈双双听到玉茗的喊声,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 其实,对于真相,没有人比她这个亲身经历者更清楚。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今夜在面对玉茗的时候,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此时此刻,在亲耳听到玉茗脱口而出的喊声之后,她眸色冰冷的,瞪视着玉茗的时候,心中的感觉,有痛楚,更有无尽的恨意! 是的! 她恨! 便是她得以有机会重生! 可是她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孩子,虽然有燕北廷一半的血液,但是终究是她心心念念许久,与她血脉相连的! 可她可怜的孩儿,却无缘来到这个世上! 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在那浓烈的恨意之下,她的眼睛,渐渐泛红! 微微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恨不得将玉茗千刀万剐的想法,强行压下,她染血的唇角,虽然仍旧勾着浅显的笑弧,可却冰冷的,让人胆战心寒! 紧咬着牙关,朝着双手捂着头,一脸恐惧的玉茗,微微倾身,靠近了几分,她开口的声音,刚好可以让人听到,却幽幽的,冷冷的,让人心下悚然:“你说……是太后娘娘让你杀我的?” “是!是太后娘娘没错!” 玉茗被关了一天一夜,饿了一天一夜,神志已然有些不清,心里防线也早已土崩瓦解! 此刻,听到沈双双幽冷的问话,她连眼睛都没敢睁开! 紧皱着眉头,动作极轻的点了点头,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哆哆嗦嗦的,但是在恐惧的推动下,语速极快:“早在当初皇上功成之事,太后娘娘便已经差人给奴婢送过信,说是皇上已经发落了左家,王妃……” 玉茗的话,刚言语至此,原本关着一闪的偏殿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哐啷一声! 巨响传来! 玉茗的身子,抖了三抖! 脚步声入耳,她狠狠激灵了下! 鬼,怎么可能会有脚步声?! 意识到不对的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见昏暗的光火下,燕北廷仿佛地狱而来的修罗,朝着自己大步而入,她眸光狠狠颤动了下! 倏地一下,转头看向仍旧一身鲜血,易容成左星棠的沈双双,见沈双双紧锁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燕北廷,她心下俱惊之余,大约已然意识到,眼下的情况,登时心思电转,在用力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之后,连滚带爬的,朝着燕北廷扑了过去:“皇上——” 沈双双在进入偏殿之前,曾经说过,让燕北廷静静看戏,不要随意出声! 但是方才,从玉茗喊出那声,让她杀左星棠的,是太后娘娘的时候,他的浑身便已然燃起滔天的怒火! 他知道,沈双双是想要装作左星棠,从玉茗口中,诈出真相! 但是现在,比起等着沈双双去诈,他更倾向于眼下这般,简单粗暴的行动! 眼看着玉茗,在看到自己时,先是一惊,旋即连滚带爬的,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他长腿一抬,狠狠的朝着玉茗的胸口踹了过去! “唔——” 被燕北廷一脚踹个正着的玉茗,在一声痛苦的闷哼之后,整个人都犹如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 须臾,她的身子,狠狠的砸在了长芳殿偏殿的承重柱上,再坠落在地,而后噗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见此情形,沈双双眸光微闪着,眯起了双眼。 跟在燕北廷身后的李维,则眸色瞬时一凛! 而燕北廷居高临下的看着正趴在地上,痛苦的,不停的往外吐着血的玉茗,一张俊脸之上,怒意翻涌,不见一丝恻隐:“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朕说一遍!是谁让你杀星棠的?!” 沈双双今夜,之所以能够诈得到玉茗,根本原因有二。 一则,与左星棠的容貌,生的一模一样的芜碧,已经死了,玉茗不会先入为主的以为,眼下之人会是芜碧…… 二则,她就是左星棠,换了左星棠的脸,俨然左星棠在世! 但是眼下,在见到燕北廷那一刻,又在被燕北廷狠狠踹掉了半条命之后,玉茗整个人都如梦初醒! 此刻,面对燕北廷那张冰冷而狠厉的俊脸,她浑身汗毛竖起,心里想的是,她到底要如何才能脱身! 到底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在左星棠死后,燕北廷虽然看在左星棠的面子上,留了她的性命,还将她带进了承乾宫,但是太皇太后却早就已经因为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却独自苟活,而不喜于她! 是以,她如今,能够仰仗的,只有徐太后! 而她手里,只要还掌握着徐太后的把柄,就不怕徐太后不救她! 想通了这些,她紧锁着眉头,无比艰涩的,将不停的,向上翻涌的血气压下,而后一脸仓惶地摇着头,虚弱声道:“皇上……元后娘娘是自戕,奴婢……” “你当朕是聋的?还是傻的?” 燕北廷看着眼前,死到临头,还想要再挣扎一番的玉茗,嘴边缓缓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眼底也弥漫起让人胆敢的冷戾:“刚才你说过的话,朕在外面听到一清二楚!你现在是想要少受些罪,自己招供,还是让差人严刑拷问?” 玉茗跟了左星棠多年! 自左星棠嫁入平王府后,也一直随侍在左星棠和燕北廷身边。 她比谁都清楚,从方才她恐慌之下,喊出那声要杀你的,是太后娘娘时,今日便已然难以脱身了! 当下,听闻燕北廷如此言语,原本还想着垂死挣扎一番的她,心下翻涌的,不只是血腥气,还有无尽的苦涩之意! 胸臆之间,热意翻涌! 最后终是,噗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她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一脸涩然的,低垂了头! 燕北廷见她如此,眼底光华冷冽的,喊了一声:“李维!” “奴婢在!” 李维会意,上前便要朝着玉茗逼近。 玉茗见状,猛地抬头,看向燕北廷! 彼时,她脸上的神情,有痛苦,有涩然,还有无尽的深情:“皇上可知……奴婢对皇上的心意?” 沈双双见玉茗如此深情,又如此言语,轻挑了下黛眉,旋即轻轻哼笑了一声,眼底遍布讽刺之意:“今儿这场戏,还真是越来越好看,简直好看到极点了!” 人都说她惊才绝艳,谋无遗策?! 可是事实呢?! 她痴心错付的男人,一心想着利用她! 她身边的丫鬟,看上了她的男人,她竟然从来都不知?! 如此,再细想谋无遗策四字,还真是让她觉得,她的前世,讽刺到了极点! 燕北廷虽然没有看着沈双双,却足以听出,她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 目光锐利的,注视着眼下,一脸深情的玉茗,他心中直觉恶心,上前几步,一脚踩在玉茗的肩膀,然后脚下用力! 直接将玉茗踩的趴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他微眯着眸子,声音冷极,好看的凤眸之中,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妄想跟朕谈心意?朕不想听你说废话,朕现在只想知道,星棠到底是怎么死的!” 玉茗以为,以前左星棠还在的时候,燕北廷眼里,从来都不会看到她。 等到左星棠死了,他一定会看到她。 可是事实,却残酷的,让她如坠冰渊! 心,因为燕北廷那句,你算是什么东西,而被碾的稀碎! 胸口,也已然疼的,快要炸开。 当她被燕北廷踩在脚下的肩膀,也似是要碎裂一般,疼的钻心! 当她的头,在燕北廷的脚下,不得不低下时。 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那张已然失了血色的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几分自嘲之意:“只要是皇上想知道的,奴婢都会告诉您的!” “说——” 燕北廷听到玉茗的话,脚下再次用力,冰冷的声音,徐徐出口。 玉茗唇角勾起的弧度,因为疼痛,而狠狠抽搐了下,缓了半晌儿之后,方才苦笑着喘息着出了声:“皇上方才听到的,都是真的,王妃她并非是自戕,而是被奴婢杀害,而之指使奴婢杀害王妃的,是太后娘娘!”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眸,怒瞪着沈双双,将染血的唇,悄悄扬起:“皇上!那时的元后,还是王妃,太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骤闻玉茗,将黑锅扣在了太皇太后身上,沈双双当即被气的怒笑了一声! 她竟从来不知,当初跟在她身边多年,一直贴身照顾着她的玉茗,竟然是如此货色,不由缓缓敛了笑,语气森冷道:“元后是太皇太后一手养大,也是太皇太后最宠爱之人,她老人家为何要杀她?” “自然是为了保全左家!” 玉茗既然敢将事情,往太皇太后身上引,自然已经想好了足够的理由:“当时太皇太后说,只要王妃死了,皇上看在王妃的份上,也许就能放过左家……” “你放屁!” 沈双双自认为,一直养在深宫的她,修养还是不错的! 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啐骂了玉茗一声! 连带着,毫不客气的,朝着玉茗的头顶,轻啐了一口之后,她微微抬眸,看着一只脚踩在玉茗身上的燕北廷,轻勾着红唇,哂然问道:“玉茗说的这些,皇上信吗?” 第390章 雷厉 玉茗所说的这些,燕北廷信吗?! 他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徐太后,那是他的生母…… 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她腹中,他们的孩儿,十有八九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害死的,燕北廷的脸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紧握在身侧的双拳上,也早已青筋迸起! 可是饶是如此,他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双双的问题,而是倏地一下,十分危险的眯起了凤眸,语气沉冷的,反问了她一句:“你呢?她说的这些,你信吗?” 沈双双知道,燕北廷不信玉茗的话! 在燕北廷看来,左星棠和她腹中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徐太后还活着! 她早已料到,燕北廷便是不信玉茗的话,也一定不会想要去动他的母后,哪怕他的母后,杀了她的妻儿! 然,料到,是一回事! 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前世,她的一颗心都错付给了燕北廷! 那是她眼瞎! 今生,她对他除了恨,再不复一丝深情! 但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面对燕北廷如此反应,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这厮,在她和他们的孩子,还有徐太后之间,到底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让她忍不住微微沉眸!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轻轻勾唇,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下,再抬眸,看向燕北廷时,眼底已然泛起了迫人的幽光:“据我所知,太皇太后在皇上夺得大宝之后,便已然拿到了先皇手中的兵权,有兵权在手,便是元后娘娘不死,她老人家也绝对可以保住左家!” 说到这里,她嘲弄勾唇,视线一转,落在了玉茗的脸上。 玉茗遭逢今日之变,早已亡魂皆冒,哆嗦个不停。 原本听到沈双双说,太皇太后在燕北廷夺得大宝之时,便已然拿到了先皇手中的兵权时,她的脸色,便已然血色全失! 此刻,乍见沈双双忽然看向她,她心里狠狠一窒! 然,就在她心思电转,忖度着该如何应之时,却见沈双双朝着她走近了几步,红唇弯弯,语气轻慢的,哂然笑问道:“玉茗啊!你刚才的理由,不成立!” 曾几何时,沈双双在喊玉茗的时候,总是会语气放慢,然后轻轻缓缓的,喊她一声,玉茗啊! 眼下,当玉茗啊,三个字从易容成左星棠的沈双双口中喊出的时候,直让玉茗觉得毛骨悚然! 她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紧盯着沈双双眸子里,在听完她哂然而讽刺的言语之后,眸光急速颤动了起来! 她从方才,见到燕北廷之后,又看到了莫怜之后,便已然猜到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她知道,自己方才大意了! 但是眼下,大错已经铸成,再去后悔已然无用! 正如沈双双所言,此刻的她虽然强忍着身体上剧痛,直直的注视着眼前的沈双双,实则心中思绪,在不停的飞快转动着。 “玉茗啊!” 沈双双将玉茗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语气轻飘的,又喊了她一声玉茗啊,然后语气轻飘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蒙混过去?” 她的嘴上,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她却根本就没有打算,给玉茗再找理由的机会! 只见她缓缓的,敛了笑。 眉心几不可察的的,轻颦了下! 而后抬步上前,也如燕北廷方才一般,抬起了自己的脚! 不过,她并没有去踩玉茗的肩膀,而是一脚落在了玉茗扶地的手上,然后脚跟提起,脚尖儿用力! “啊——” 玉茗虽然在沈双双进宫之后,一直都不曾与她打过交道。 但是关于沈双双的传闻,玉茗却是听到过不少的。 她知沈双双既是敢箭射梁心玥,那便一定也是个狠角色!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做梦都没有想到,沈双双眼下,竟然当着燕北廷的面,行如此狠毒之事! 她竟然用脚,来碾她的手指! 俗语有云,十指连心! 在沈双双的磋磨之下,她痛的直打哆嗦,口中痛呼不止,只是须臾,整个人便已经疼的冒出了虚汗! “啊——” 头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已然乱作一团,她扭曲着五官,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沈双双的脚下抽出来,可是饿了一天一夜,又已然身负重伤的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剧痛之下,有一阵阵眩晕感袭来,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舌尖儿,直到有血腥气,在她口腔中弥漫,她才虚弱无比的,朝着燕北廷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虽然,她知道燕北廷现在,应该是恨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却还是压不住埋藏在自己心底的希翼,几若无声的,喊着他,求着他:“皇上……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沈双双见玉茗如此,不禁抬眸,看向燕北廷。 见燕北廷在扫了玉茗一眼之后,面色不豫的,抬眸看向自己,她轻挑了下黛眉,不等他开口,便已然凉凉问道:“皇上可想知道,元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死的有多惨吗?” 闻言,燕北廷仿佛别人在心头插了一刀,心弦狠狠的颤动了下。 “若是想的话,那我现在,就让当初的一切,再重现一番!” 沈双双话落,并没有去看燕北廷,而是微敛了眸华,斜乜了眼被自己踩着手指,痛不欲生的玉茗,原本波光流转,如春水般的眸子里,遍布阴霾不说,再开口时,却是朝着莫怜伸出了手:“匕首!” “大小姐!” 沈双双的手,青葱如玉,柔若无骨的,十分的漂亮。 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纤纤玉手,莫怜不禁眸色一暗! 有关左星棠之死的过程,沈双双早就已经,跟她说过了。 加之沈双双方才所言,再见她此时,跟她所要匕首,莫怜朝着沈双双轻躬了躬身子,却没有领命,而是沉沉出声说道:“还是让奴婢来吧!” 闻言,沈双双眸华抬起,与莫怜四目相接。 睇见沈双双眼底坚定的目光,莫怜心下暗暗一叹,默不作声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递到了沈双双手里! 沈双双见状,收拢了摊开的五指,紧握了匕首,然后对莫怜轻笑了下,转头看向燕北廷! 边上,李维见沈双双手里拿着匕首,面朝着燕北廷,登时心头一颤,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儿:“沈……沈大小姐!” 听出李维喊声里的紧张之意,沈双双不禁嗤然一笑! 微微偏头,看向李维,见李维蔓延忌惮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似是生怕她对燕北廷不离,她扯唇一笑,“别怕,这匕首不是对付皇上的!” “沈双双!她已经招供了,指使她的人是太皇太后!” 虽然沈双双说,她手里的匕首,并不是对付燕北廷的,但是燕北廷看着她手里的匕首,还是忍不住又阴沉了脸色:“你最好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沈双双听到燕北廷的话,不禁嘲讽一笑! 想着无理取闹这四个字,熟悉的让人挠耳朵,她微微抬眸,与燕北廷四目相对:“元后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是为了她,拼了这条命都行!眼下既是皇上不顾元后娘娘同你之间的夫妻情分,想要把黑锅扣倒太皇太后身上,那么便只能由我来将那层丑陋的,遮盖了真相的面纱给撕开!我惟愿,皇上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可以仍旧做到如眼下这般……息事宁人!” 说着话,她无比嫌恶的,看了燕北廷一眼之后,根本不给燕北廷反应的时间,雷厉风行的,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又重新将视线,调转到了玉茗的身上! 玉茗此时,饥寒交迫,惊惧万分! 心神皆颤的,抬眸凝望着沈双双手中,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她整个人顿时都紧绷了起来,惊恐交加的,向后方缩去:“你……你想做什么?” 见玉茗如此神态,沈双双不禁阴冷一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要将当初发生的一切,重现一遍!” 前世,她是被玉茗暗算,最后才会葬身火海的! 如经过说,徐太后是幕后真凶的话! 那么她玉茗便是那幕后真凶的刽子手! 回想当初! 想到那夜,后背上被玉茗没入的那抹冰凉,和彼时她的剧痛与绝望,她冷冽勾唇,碾在玉茗的手指之上脚尖儿,蓦地又用力了几分! “啊——” 玉茗吃痛,再次无比凄惨的痛呼出声。 可是即便如此,沈双双心中却没有一丝恻隐! 缓缓的,在玉茗身边蹲了下来,她十分随意的,握着手里的匕首,动过极快的,那锋利而冰冷的匕首,在玉茗早就已经没了任何血色的脸上,用力拍了拍,勾起玉茗的下颔,轻轻一笑,“那……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么便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语落,她提着匕首,施施然站起身来,将手里的匕首,在玉茗看不到的地方,翻转了一下,将匕首的手柄,顶在了玉茗的身上! 玉茗感觉到身后的匕首,身形猛地一僵。 匕首顶着的地方,竟是她杀害左星棠时,偷袭左星棠之处! 沈双双感觉到玉茗的僵滞,唇畔勾起一抹冷冽而嗜血的笑容:“玉茗啊!元后娘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做到,忍心对她下毒手?” 说着话,她手里的匕首,蓦地翻转了一个过,锐利而冰冷的匕首,缓缓地,刺入玉茗的后背,微眯着眸子,绽放出明显的杀机:“玉茗啊!疼吗?” 玉茗疼的直哆嗦,咬牙忍痛,无比虚弱地,应了一声:“疼!” “疼就对了!” 沈双双手下再次用力,只顷刻之间,便有鲜血从玉茗的后背,迸射而出:“我最后问你一遍,指使你杀害元后娘娘的,到底是慈宁宫的太后娘娘?还是太皇太后?” 第391章 星棠 利刃,没入背脊时,到底是什么感觉,玉茗终于体会到了。 那种先凉,而后便有剧痛袭来的感觉,疼的她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要挣扎,可是燕北廷的脚,还踩在她的肩膀之上。 已然饿了一天一夜,又被燕北廷一脚踹出内伤的她,纵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不过刀下鱼肉一般,一脸痛苦的扭曲着五官,扬起了头! 剧痛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曾想着,就这么认命了,直接说出实情! 但是,若能活着,谁又想死?! 想到徐太后答应过她的事情,她心里侥幸的想着,只要她咬死了太皇太后,不供出徐太后,徐太后一定会想办法救她……最后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紧咬着牙关,视死如归道:“是……太皇太后!” 闻眼,沈双双不禁凛然一笑:“你当我刚才说最后一次问你,是吓唬你的?” 说着话,她握着匕首的手,蓦地用力,然后再次用力下挫! 剧痛再次袭来! 早已抖的,如筛糠一般的玉茗,尖叫了一声,一脸绝望的,仰头望着燕北廷,凄厉喊道:“皇上……真的是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指使奴婢……” 她的话,尚未说完,手握匕首的沈双双,便已然怒极! 蓦地伸手,攫住玉茗的下巴,迫玉茗与自己四目相接,沈双双肆意勾唇,握着我匕首的手,用力转了转! 眼看着玉茗因为她手下的动作,疼的失了血色,她紧咬了咬牙关,神情狠戾道:“想说什么,看着我这张脸说!到底是太皇太后命你拿匕首像我现在这样,刺进元后娘娘体内,然后纵火,让她一尸两命的,还是太后娘娘!到底是谁?!” 沈双双现在的脸! 便是左星棠的脸! 迎视着她愤怒到,几近冒火的双瞳,整个人都已经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其中的玉茗,顿时心虚不已,眸光也颤动不已! 燕北廷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通过沈双双方才所言,联想到玉茗将匕首,没入左星棠后背的情景,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拳,已然攥的紧到不能再紧!眸光也冰冷如刃,死死的瞪视着玉茗那张已经惨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的脸!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为刀,做到杀人的话! 那么玉茗眼下,早已在他的目光下,被千刀万剐了! 玉茗真的该死! 而她背后的幕后真凶,也一样的该死! 但是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的身份,他心中顿时恼恨万分! 紧绷着下颔,怒视了玉茗许久,他眉宇蓦地一沉,紧咬的牙关,缓缓卸了力气,转而语气冰冷的朝着沈双双出了声:“沈双双!她都已经一再确认,是太皇太后了,你却仍旧如此!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皇上错了!” 沈双双对燕北廷,早就已经失望透顶了! 眼下,听到燕北廷如她意料之中一般,如此言语,她心中无比自嘲的,冷笑了下! 心道她前世,还真她娘的,眼瞎的够呛! 她语气清冷的,说了一句皇上错了,然后便狠狠的,甩开了玉茗的下颔,手下蓦地用力,将刺入玉茗体内寸许的匕首,给拔了出来! 随着匕首的拔出,有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广袖! 轻蹙着黛眉,一脸不以为意的,轻挽着自己的袖子,她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之后,方动作轻缓的,站起身来,而后眸华抬起,神情冰冷的,看着燕北廷,冷然声道:“我不是要屈打成招,而是在确认事实!” 说到这里,她微微偏着头,一脸不屑的,睨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玉茗,抬脚踩在了玉茗的另外一侧肩膀上:“玉茗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玉茗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她本就又饿又怕,又被燕北廷踹出了内伤,眼下还被沈双双拿着匕首在后背上,戳出了一个血窟窿! 她的感觉,怎么可能会好?! 她现在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着,血液也在急速的流失! 她……就快要死了! 见玉茗趴在地上,扭曲着五官,不停的喘息着,沈双双那双清冷的双眸之中,光华绽放,似是璀璨的繁星,却也嘲讽之意甚浓:“我与玉茗以前没有任何交际,刚才在动手之前,也曾有过明示,她尚且如此,那么皇上可能想像的出,她作为元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从元后娘娘背后偷袭元后娘娘,又在元后娘娘尚且活着的时候,放火将一切焚烧殆尽时,元后娘娘她会是何感受?” 听闻沈双双所问,燕北廷脑海中闪现出当时的画面,浑身一滞,顿时心如刀绞! 他的星棠! 当时才刚刚被他伤了心! 就又被自己最近的人背叛,偷袭! 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疼?! 又多么的失望?! 多么的绝望?! 沈双双明辨燕北廷脸上的神情变化,脚下用力,满是嫌恶的,收回了踩在玉茗肩膀上的脚! 当初,左星棠在被玉茗偷袭的时候,到底是何感受,沈双双如何能不知?! 那个时候的她,是震惊的! 是失望的! 也是绝望的! 想到匕首没入背脊时,她心中那更深身体的痛感,她微仰着头,神色复杂的轻笑了下,再次定睛看向燕北廷时,朝着燕北廷逼近一步,凉凉的眸色之中,有无尽的怒意再次翻涌:“皇上可曾想过,那把匕首,被玉茗刺入元后娘娘后背的时候,元后娘娘到底有多疼?又有多害怕?皇上又可曾想过,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身怀六甲却又护不了自己,护不了自己腹中骨肉的元后娘娘,到底有多疼,又有多绝望?” “我……” 燕北廷原本在想起沈双双被杀害时的情景时,便已然心如刀绞! 此刻,在沈双双如此凛冽的气势逼问下,身为一国之君,一只脚从始至终,都踩在玉茗肩膀上的他,竟然脸色骤变,眼底尽是痛苦的,蓦地后退了一步! “皇上没有!” 沈双双眼看着燕北廷变了脸色,也已然明辨他眼底的痛苦,但是心里只觉的万分讽刺! 毫不吝啬的,朝着燕北廷讽刺一笑,她舒缓了语气,低垂着眼睑,无比失望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的说道:“皇上明知道,太皇太后不可能是杀害元后娘娘的幕后真凶,却仍旧想要顺着玉茗的话,将一切都推到太皇太后的身上!” 言语至此,她猛地抬眸,眸色锐利的,一眼望进了燕北廷的双眼,似是直击他的灵魂深处:“元后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儿,一个是皇上的妻,一个是皇上的子,可是皇上呢?却为了保全自己那个作恶的母后,却宁愿让他们在含恨九泉!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如此行事,根本配为人夫?为人父?!” “你知道什么?!” 在沈双双那句,皇上如此行事,根本不配为人夫,为人父出口之时,已经痛彻心扉的燕北廷,终是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扯拽了一下,面带戾色,扬声吼了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朕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沈双双随手,将手中染血的匕首,丢到了地上! 哐啷一声! 匕首砸落在地砖上的动静,似是砸在了众人心头,但是她的脸上,却一派云淡风轻! 轻轻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玉茗,她看着燕北廷的时候,根本不似是在看一国之君,而是在看着一个负心之人,“玉茗就在这里,皇上如果想要知道真相,有百种,千种的方法,可是皇上刚才却想要顺水推舟……” 闻言,刚刚确实打算顺水推舟的燕北廷,那双充满戾色的墨色瞳眸之中,眸光上下浮动了下。 沈双双冷眼看着他,无所谓的轻笑了下! 微微抬起手臂,挣开了燕北廷的禁锢,她说话的语调一如方才,平淡的不见一丝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不过无所谓!关于元后之死的事情,我既是今日敢说出口,便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皇上既是不为自己的妻儿做主,那么便由我来!” 说到这里,她眸色陡地锐利起来:“反正……登闻鼓已经敲响过两回了,再响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沈双双这话,说是威胁,也已经不为过了。 原本,燕北廷听到她如此言语,该直接暴怒的! 可是,当他与她那双陡地锐利起来的双眸,四目相接之时,他的心跳,却蓦地停滞了下,而后直觉浑身汗毛直竖,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接蹿上了头顶,让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自从初见沈双双开始,他便时不时的,对她产生一种奇怪而又陌生的感觉! 只不过那种感觉,每每从他的心头闪过,都从不曾深想过,也自然都被他直接忽视了! 可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沈双双,再想起她挥舞着鞭子,硬闯长寿宫的一幕幕,还有那软筋化功散…… 虽然他的想法,匪夷所思,离经叛道,但是他那颗忽然便雀跃起来的心,却在不停的告诉他,他想的是对的! 是真的! 沈双双见燕北廷直直的望着自己,当即紧皱了下黛眉。 她心知今夜玉茗即便不死在她的手里,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燕北廷,即便现在维护徐太后,也一定会找徐太后算账! 如此,她今夜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既是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是以,她眸色微眯了下,避开燕北廷的视线,然后轻轻的微敛了眸华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然,她才刚刚转身,却不期燕北廷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声音紧绷,却有隐隐带着颤意:“星棠……” 第392章 巨响 燕北廷颤抖着嗓子,喊出的一声星棠,可谓石破天惊! 让偏殿里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被燕北廷扯着手臂的沈双双,在听到他那声星棠之时,心下猛地一沉,身形也跟着僵滞了下! 原本低敛的双眸之中,眸光明显闪烁了下! 她抬眸之际,眼看着莫怜,一脸紧张的,朝着自己靠近了一步,当即沉下心思! 轻蹙着眉心,动作轻缓的,对莫怜摇了摇头,她眉梢耸动了下,倏地勾唇,浅笑着转身,重新面向此刻正扯着她手臂的燕北廷:“皇上刚才叫我什么?” 她的芯子,本就是左星棠的! 眼下又易容成左星棠的模样! 再加之方才,她要以左星棠的身份,让玉茗开口,从玉茗口中,诈出真相! 是以,她便索性做回了自己! 她是重生而来,这种身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也正匪夷所思! 所以,她在做回左星棠的时候,从未想过会被燕北廷认出来! 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个不可能,貌似变成了可能! 燕北廷现在! 竟然抓着她的胳膊,喊她星棠…… “星棠!” 燕北廷紧皱着眉宇,一双墨色的瞳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 心中的某些想法,一旦坚定下来,便是匪夷所思,他也觉得,他的想法,也不是不无可能! 如炬的目光,自沈双双因为浅笑,而勾起的唇角,移到她那双清冷的眸华,他将过去从沈双双进宫开始,到如今他所见她的,所有情景,全都回想了个遍,心中越发肯定起来! 激动之余,他扯着沈双双手臂的那只手,倏地又收紧了几分,语气艰涩而无比痛苦的,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浓浓的希冀问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但是……你是星棠!你是我的星棠!对不对?” 听闻燕北廷此言,沈双双的眸光,十分明显的颤动了起来!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便见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着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皇上……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的星棠已经死了,我沈双双……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不!你是!你一定是!” 燕北廷看着她嫣然一笑时,眼底泛起的光华,眸光颤动了下,再开口时,已然再不见那几分不确定,“你一定就是我的星棠!” 前世的时候,沈双双最喜欢听燕北廷喊她星棠了! 但是现在,再听到他在她的面前,无比亲昵而深情的喊着她星棠,她只觉得恶心! 恶心的厉害! 微微敛了笑,紧蹙的眉头依旧,她神情讥讽,语气微冷道:“皇上是因为刚刚得知元后娘娘死时的惨状,而受了刺激,已然魔怔了吗?元后娘娘乃是皓月,我是萤火,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说到这里,她抬手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燕北廷的手里解救出来! 抬手之间,忍着痛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 她显露真颜,紧蹙着眉头,瞪视着燕北廷,“皇上看清楚了,我是沈家大小姐!是你最最痛恨,恨不得欲要除之而后快的沈双双!” 语落,她懒得再多言,再次转身,便要离去。 见状,燕北廷面色一沉,再次伸手,攫住了她的皓腕,然后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燕北廷!你放开我!” 沈双双猝不及防,被燕北廷抱了个正着。 心中,有排斥感油然而生! 她紧蹙着眉头,伸手推拒在燕北廷的胸口,想要离他这个负心汉远一点! 奈何,燕北廷本就铁了心,要抱着她,不管她如何挣扎,都不曾放手,在听到她怒极喊出的那声燕北廷时,他薄唇紧抿而起,一双眸子直直的注视着前方,手臂却收拢的更紧了一些,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才能善罢甘休! “是!我疯了!” 紧紧的,箍着沈双双的身子,不理会她的挣扎,燕北廷双眸渐渐泛起红意:“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你喊我的名字了!如今能再听到你喊我,我高兴的都快要疯了!” 说到这里,他哑着嗓子,哽咽声道:“星棠!星棠……” 沈双双觉得,自己没有被燕北廷掐死。 眼下也快要被他勒死了! 在奋力挣扎之后,还是无能为力,不能脱困的前提之下,她心下沉了沉,直接把心一横,张嘴便咬在了燕北廷的肩膀之上! 二月,冬装已换。 燕北廷今日,穿的是春装。 这春装,虽然不似夏装单薄,但是一口咬下去,若是用了真力气,也一定会皮开肉绽,让人疼的钻心! 可是,饶是被沈双双这么狠狠咬着! 也真的是疼的钻心! 燕北廷却像是真的魔怔了一般,紧皱着眉宇,趁着脸色隐忍着,死活就是不肯放开她! 半晌儿之后,已然尝到血腥气的沈双双,终是有些颓败的松开了嘴! 接下来,她并没有费力不讨好的继续挣扎,而是在缓了一口气后,沉声强调道:“皇上!我是沈双双!而非元后娘娘!” “不!你不是沈双双!” 燕北廷用力摇了摇头,紧抱着沈双双,嗓音沉哑道:“你是星棠!你是我的星棠!” 沈双双闻言,哂然冷笑了下,用力推了他一下,微仰着头,眼底怒火与恨意交织:“皇上的星棠,早就已经死了!她是被太后娘娘指使玉茗从背后偷袭,而后又放火硬生生给烧死的……这些你可以跟玉茗证实!” “星棠……”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话,紧皱的眉宇,轻轻动了动,随即眸色微亮了亮,原本紧紧箍着他的手臂,松开些许,改做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你现在,不承认你的身份,可是因为还在气我?” 说到这里,他扶着她肩膀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滑落,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微微俯着身子,看着沈双双说道:“星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我没有负你!我立了你为元后,你不只是平王府的女主人,如今还是这皇宫女主人!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双双微仰着头,定定的迎视着燕北廷的双眸。 见他双眸有光,讨好之意明显,再不复此前在面对她时的冰冷和无情,她眸华微眯了下! 她现在是沈双双!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燕北廷眼下,却认定她是左星棠! 如此结果,可以说好! 也可以说差到了极点! 微眯着眸子,定定的看了燕北廷片刻,她的心思不停飞转,双眸之中,也不停的光华流转! 许久之后,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浅浅勾起了唇角! 她,没有再强调自己不是左星棠! 而是淡淡笑着,低垂了眉眼,然后淡淡的把玩着燕北廷的手,拿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嗤笑了一声,缓缓问道:“你方才明知是太后杀了我,却还想要包庇她!这样……也算没有负我?” 燕北廷神色一怔,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涩的要命:“星棠……她的我的母后!” 沈双双闻言,淡淡敛了笑,神色清冷的松开了他的手,再次嗤笑道:“为了母后,可以不要妻儿,皇上此乃大孝,孝心可嘉!” 燕北廷听她这么说,面色微变了几分! 不过很快,他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沈双双说话时,是以我自称的! 想到这一点,他以为沈双双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脸上顿时满是狂喜:“你承认你是星棠了?” 闻言,沈双双静静的,眸色幽幽的,看着他,却是不语! 她会在燕北廷面前,承认她是左星棠?! 做梦呢! 不过,眼下既然燕北廷认为她是左星棠,就让他先这么认为着吧! 反正她也不会掉块肉! 嗯…… 不只不会掉肉,也许还能借着燕北廷的刀,把徐太后给处理了! 想到这些,在她有没有承认她是左星棠的问题上,她不置可否,直接出声问道:“我要一个交代!” 燕北廷见她如此,一颗心终是稳稳落了地,眸色深邃的,凝视着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薄唇轻启道:“你放心,母后害你的事情,以前我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的,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轻轻挑起了黛眉:“既是如此,那么皇上就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吧!” 一脸意兴阑珊的说完这话,她作势便想要退出燕北廷的怀抱。 见状,燕北廷揽着她腰肢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去歇着!” 沈双双因燕北廷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而微微皱眉,打了个哈欠,脸色有些不耐的说道:“皇上不困,我可是困乏的狠了!” 燕北廷见状,手臂上力道丝毫不松,将她揽入怀中,眸光灼灼,柔情声道:“我陪你!” “不用!” 沈双双因为燕北廷的靠近,紧紧蹙起了眉头。 她刚想要推开他,让他离自己远一些,偏殿门口处,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响声落地,原本被燕北廷踹过一脚,又弹回去,半掩着的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的摇摇欲坠! 偏殿内,众人抬眸,朝着门口处望去。 惊见,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神情冷冽的,如冰山一般的燕西泽,正于偏殿门外,赫然而立! 他紧抿着薄唇,一双凤眸中,目光如锋利的小刀,嗖嗖的朝着正抱在一起的燕北廷和沈双双射去…… 第393章 动手 子夜已过,更深夜重。 燕西泽一袭黑衣,于偏殿门口孑然而立,其浑身所散发的寒意,比之眼下二月夜深之时的寒冷,还要更加凛冽! 沈双双在看到燕西泽的那一刻,心头狠狠跳动了下。 将燕西泽脸上那阴沉的,仿佛足以将附近的一切,悉数冰封的寒意,她意识到此刻,她与燕北廷之间的暧昧姿势,心下暗恼,陡地后退了一步! 她想要躲开燕北廷! 可是燕北廷,却并未让她如愿! 以前的时候,他心中对沈双双,只有厌恶和嫌弃。 她跟燕西泽之间,关系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想到过去这阵子,沈双双和燕西泽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且她还决定要嫁给燕西泽,他心中顿时像盛满了一缸的陈年老醋,酸的厉害! 眼看着沈双双在看到燕西泽后,便蓦地后退了一步,似是要躲开自己,他仍旧揽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倏地一紧,紧跟着她后退的动作,上前一步! 见状,沈双双娥眉一拧,作势便要挣扎。 然,燕北廷对她的挣扎,根本视而不见! 伸手握住她推拒自己胸口的小手,他只紧紧搂着她,然后缓缓抬眸,眸光清冷而锐利的,迎上偏殿门口处,燕西泽的双眸,在充分的展现了自己对沈双双的占有欲之后,不紧不慢的,语带挑衅道:“朕昨日便听闻,齐王兄不知因为何事,急匆匆的离开了京城!眼下你深更半夜赶回宫中,可是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原本还在燕北廷怀里挣扎的沈双双,忽然便停止了挣扎,而后紧拧着眉头,眸色深深的,抬眸朝着燕西泽望去。 过去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愣着燕西泽! 燕西泽离开京城一事,她并不知情。 关于太皇太后中毒一事,徐坤虽然已经招供,但是事情还不算完! 在这种时候,按理说燕西泽是不该离开京城的! 既是,他急匆匆的离开京城,那么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听燕北廷说话的语气,关于这件事情,他应该是知道的! 可她! 对于这件事情,竟然一概不知! 更有甚者,她还以为,慕容浅早就已经将她要做的事情,禀报给燕西泽! 而他,则故意选了眼下这个时机现身…… …… 燕北廷说燕西泽深更半夜赶回宫中,这话其实一点都没错! 在从京城外赶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担心,沈双双会被燕北廷刁难,以至于受到伤害,整个人都心急如焚! 可是,眼前的这格外刺眼的一幕,却似是一桶冰水,直接兜头倒下,将原本心急如焚的他,瞬间坠落冰窟! 此刻,他知道,沈双双在看着自己。 不过他却始终,都不曾去看她! 他的视线,从燕北廷的脸上,落到他搂着沈双双腰肢的手臂上,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之中,锐芒迸射:“承蒙皇上挂心,我既是赶了回来,自是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 说话之间,他已然跨过偏殿门槛儿,大步如风的,行至燕北廷和沈双双身前。 双目沉凝的,注视着燕北廷,剑拔弩张之际,他将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在终是垂眸,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语气低沉而冰冷地出了声:“还请皇上……放开她!” 他虽然用了还请二字,但是语气上,绝对不善! 见他如此,燕北廷神色一凛,当即大怒:“燕西泽,你放肆!朕也是你能命令的?” “我再说一遍!” 燕西泽从来都无惧于燕北廷! 以前无惧! 如今便是他登上了皇位,当上了皇帝,他仍旧无惧于他! 他始终都不曾将燕北廷放在过眼里! 当下,听到燕北廷的怒喝,他微微扬起下颔,那双精致而优美的,宛如妖孽般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声音也比之方才,要更加凌冽和寒凉:“放开她!” 虽然,燕西泽在西夏时,便已然跟燕北廷撕破了脸面。 但是自回京之后,他一直都在粉饰太平! 此刻,燕北廷见他,竟然又如当初在北留时一般,不再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不由缓缓瞪大了双眼,大怒已至怒不可遏:“朕若不放呢?” 闻言,燕西泽微眯着的眸华,微微颤动了下,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紧握而起。 李维见状,直觉情况不妙,顿时如临大敌,作势便要上前。 然,站在他身边的莫怜,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维看着莫怜,抬眸便向外望去。 但见燕北廷一早留在门外的林森,此刻正跟庄严对峙,他心下一紧,不由满目忧色的,回头望向燕北廷:“皇上……” 燕北廷在燕西泽出现在偏殿门口时,便知林森已经被庄严绊住了! 此刻,见莫怜挡在李维身前,他眸色蓦地深邃了几分! 微微抬眸,与燕西泽四目相对,他那双危险眯起的凤眸之中,已然布满阴郁:“怎么?你难不成还敢跟朕动手?这里可是大燕,而不是北留!” 闻他此言,燕西泽忽地哼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既是敢在北留跟你撕破脸面,眼下还会在乎这些吗?” 语落,他笑容一敛,脸色骤然沉下。 只下一刻,便见他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握住了燕北廷的手臂,然后陡地下挫,在卸掉燕北廷手臂上的大半力道之后,将沈双双用力往外一带! “皇上——” 李维惊见燕西泽对燕北廷动手,脱口惊呼一声,一个错身,抬步便要上前。 可是挡在他身前的莫怜,却是眸光一冽,横挪一步,便又挡在了他的身前。 与此同时,偏殿门外的庄严和林森,也动起了手来! “燕西泽!你大胆!” 另一方,被燕西泽握着手臂施压的燕北廷,没想到他竟上来就动手,手臂上因燕西泽的忽然用力,而一阵阵发麻,他眼看着沈双双就要被燕西泽从自己怀里扯带而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万分! 倏地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另外一只手腕,然后用力一扯,他紧皱着眉宇,脸色铁青的怒视着握着沈双双另外一只手腕的燕西泽,她用力将沈双双往回带了下,却怎奈燕西泽那边,也跟着扯了一下! 眼看着沈双双被他们两人一人握着一只手腕,脚步不稳,紧锁着眉头,张开了双臂,他紧绷着脸色,沉声怒道:“燕西泽!你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想要造反不成?” 燕西泽眸色沉沉的注视着他,轻拢着眉峰说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皇上现在要夺我的妻,我便是要造反,那也是被皇上逼的!” “夺你的妻?” 听了燕西泽的话,燕北廷冷笑了一声,握着沈双双手腕的手,略微紧了紧:“她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此事世人皆知!朕的未来皇后,何时成了你的妻了?” 闻言,燕西泽薄唇紧抿,俊脸上如覆寒霜。 当初沈双双说,回到京城之后,便跟太皇太后请旨嫁给他! 可是他们还没回来,太皇太后那边就出事了。 如今太皇太后的事情,还没有了! 赐婚的事情,自然也还没有着落! 燕北廷见燕西泽不语,略带嘲讽的冷笑了笑,端着架子,沉声说道:“既是你无话可说,那么现在……朕命令你,立即给朕放手!” 燕北廷闻言,淡漠不语。 但是他握着沈双双手腕的那只手,却迟迟不曾松开。 见状,燕北廷本就沉郁的眸色,再次一沉:“燕西泽!这里是皇宫,是朕的地盘!你若胆敢抗旨,朕现在就能命人立即将你拿下!你手里便是有皇祖母的兵权又如何?远水接解不了近渴……” “皇上!”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被当作玩偶一样,来回拉扯的沈双双,听燕北廷如此言语,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出了声:“该放手的,是皇上!” 她此言一出,偏殿内万簌俱静。 燕北廷脸上那抹冷冷笑意,十分明显的僵滞了下。 沈双双蹙眉看了他一眼,扭转过头来,神色淡淡的,对另一边的燕西泽轻声解释道:“我刚才只不过是易容成元后娘娘的样子,来诈一诈玉茗,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魔症了,竟然说我是元后娘娘!”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想到平日跟沈双双相处时,沈双双偶尔显露出的那丝与左星棠想像的神态,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你刚刚……易容成了元后的样子?” 他眼底的闪烁,十分的轻微。 但是沈双双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了。 下意识的,轻挑了下黛眉,她十分诚实的回道:“不过是敷了层人皮面具,有个几分相像,也不能说是易容成元后的样子!” 话落,她微眯了下眸华,维持着被两个男人,拉锯着的姿势,有些自嘲的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眼下那人皮面具我已经撕了,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还有跟元后娘娘有像的地方?” 燕北廷见他和燕西泽温声说着话,再听她如此言语,神色一黯,低低的喊了她一声:“星棠……” 听他这么喊沈双双,燕西泽眉宇一皱! 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自燕北廷身上一扫而过,他微敛了眸华,迎上沈双双刚刚抬起的眸华,淡淡声道:“哪里都不像!” 语落,他眸色沉下,又补了一句:“你比元后的年岁,要小上很多!身量也比之元后,要纤弱娇小!” 第394章 你问 “是吧!” 沈双双莞尔一笑,黛眉轻挑着,再次转身面向燕北廷:“刚刚齐王殿下的话,皇上已经听到了吧?虽然元后娘娘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也很敬佩元后娘娘,不过我跟元后娘娘,哪里都不像!” “你的身形体态和音容样貌,跟星棠一点都不一样!” 燕北廷眸色深深的,定定的,凝视着沈双双! 看着她黛眉轻挑,莞尔笑着的样子,他的心里,有一种感觉,在拼命的叫嚣着,在不停的告诉他,她就是他的星棠! 这种强烈的感觉,让他觉得疯狂,却也让他忍不住微微屏息,似是担心呼吸之间,眼下的美梦,就会破碎一般,哑着嗓子轻轻说道:“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就是她!” 闻言,沈双双唇畔笑意依旧! 她身边的燕西泽,却嘲讽一笑,神情不悦的,冷冷出了声:“皇上,感觉什么的,虚幻缥缈,那是最靠不住的!沈双双和左星棠,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知道什么?!” 燕北廷虽然已经身为一国之君,但是在燕西泽面前,却始终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此刻,看着眼前正嘲讽笑着的燕西泽,明明在笑着,却离燕西泽更近的沈双双,他心里仿佛被压了块巨石!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燕西泽握着沈双双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他紧咬着牙关,忽地抬眸,望着李维,微启着薄唇,神色狠厉道:“齐王目无君上,竟然敢跟朕动手,朕命你立即调集羽林军……” “且慢!” 沈双双听到燕北廷的话,眉头紧蹙了下,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然似笑非笑的,出声打断了他:“皇上!你且容我,说两句话可好?” “……好!” 燕北廷闻言,薄唇微噏的看着沈双双,喉咙轻滚了下,原本狠厉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想要说什么,直说便是!” 见他如此,沈双双唇角轻扯了下。 深吸了一口气,又怅然叹息了一声! 她脸上的笑,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请冷! 眸色深邃的,凝视着眼前于她而言,说熟悉熟悉,说陌生又陌生到极点的燕北廷,她眸色微微动了动,神情有些艰涩的,淡淡声道:“既然皇上坚持说我是元后娘娘,那我若真是元后娘娘,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闻言,燕西泽浑身气息骤然转冷。 正与沈双双对话的燕北廷,则心下猛地一跳,望着她的眸光,闪烁不已:“自然……是听的!” “好!”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又道:“那就请皇上听我的,不再追究齐王方才之举!” “……” 燕北廷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视线扫过燕西泽,沉沉应了声:“好!” 沈双双再次点头,转身看着李维,轻道:“皇上方才的金口玉言,李总管可都听到了!” 李维:“……” 虽然,他觉得他家主子,硬拉着沈双双,说她是左星棠,确实有些魔症了! 不过,眼下听沈双双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个大大问号! 那就是,沈双双到底是不是元后娘娘?!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狠狠的抖了抖肩膀,觉得他自己也快魔症了! 见李维肩膀狠狠颤抖了下,沈双双不禁又是一笑! 不过,在她再次转身,面向燕北廷时,她脸上的笑容,却瞬间便已烟消云散:“既是眼下,我在皇上眼里,就是元后娘娘,那么现在我便站在元后娘娘的立场上,再问皇上一句话!” 燕北廷紧咬着牙关,微微颔首:“你问……” 沈双双在他颔首之后,原本深深凝视着他的眼底,渐渐染上几分凄哀和悲凉! 见她如此,燕北廷仿佛看到了,那日雨夜,左星棠哀求他时模样,呼吸微滞,“星棠……” 沈双双听他喊自己星棠,心下暗暗冷哼了一声! 在燕北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时无法自拔之时,她缓缓的,抬起手来,眉心忽然紧锁,将燕北廷握着自己的手,用力甩脱,然后陡地扬声,声音艰戾道:“皇上!元后娘娘一尸两命!死的那么惨!在没有替我报仇之前,你怎么有脸,在元后娘娘面前,抓着她的手不放?” 燕北廷手下一空,原本猛地便回过神来! 但是,当他看向沈双双的时候,沈双双所说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头,使得他脸色煞白,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沈双双冷冷的,又看了他一眼,敛眸之间,重新抬眸,看向身边的燕西泽,然后抬起手来,神色清冷的挣开了燕西泽的手! “我累了!要回去歇着!” 她轻拢着广袖,视线扫过早已瘫死在地上的玉茗,微敛了眸华,视线分别是扫过燕北廷,还有她身边的燕西泽,语气清淡道:“皇上和齐王殿下自便吧!” 语落,她不待两人出声,便率先抬步向外走去。 莫怜见状,紧抿着唇瓣,连忙跟了上去! 燕西泽见状,眸色一沉,脚步一旋,也跟着向外走去。 李维目送他们一行三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抬眸看向燕北廷! 只要燕北廷一声令下,他便一定会将他们拦下! 但是燕北廷却没有下令! 他只是惨白着脸色,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神情复杂的,看着沈双双带着莫怜离开,而燕西泽紧跟在她的身后,喉咙里涩然的要命! 可是要命的,他竟然觉得,她方才说的对! 在没有替她和孩子报仇之前,他不配去抓她的手! 许久之后。 久到,直到偏殿门口,已然没了沈双双的身影,燕北廷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想到燕西泽跟着沈双双一起走了,还有他们之间,两情相悦……他面色一沉,忽然出声,对候在偏殿门口,低垂着头的林森命令道:“林森,从今日起,你亲自跟在元后身边,朕要随时知道,她和齐王的一举一动!” 林森方才一直都在外面,还跟庄严起了冲突! 殿内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并不详细! 此刻,听燕北廷,说让他跟在元后身边时,不禁神色一震! 等到他反应过来,一脸莫名所以的,看想燕北廷时,见燕北廷紧绷着俊脸,心弦一紧,作势便要开口去问。 然,尚不等他出声,便听燕北廷沉声冷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跟过去?!” 见状,边上的李维,十分同情的看了林森一眼,赶忙提醒道:“沈大小姐就是元后!” “啊?!” 林森因李维的话,一脸惊愕,脱口便啊了一声! 不过眼看着燕北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顾不上也不敢再多问,忙不迭的应了声,不敢耽搁,转身衔命而去。 在林森离开之后,李维小心翼翼的,看着燕北廷,踌躇声道:“皇上,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您明儿还得早朝呢……” 燕北廷听到他的话,并没有理他! 他只是,缓缓抬手,摸了摸早前被沈双双咬过的地方,眸光微微荡漾了下,便抬步也向外走去。 李维见状,微微怔愣了下。 不过,只下一刻,他便听燕北廷幽声命令道:“抬上玉茗,随朕去慈宁宫!” 闻言,李维心头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一片…… —— 这几日里,天气一直阴阴沉沉的。 此刻,外面竟然落起了丝丝细雨。 夜风裹挟着雨丝,迎面吹来,乍冷之下,让沈双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燕西泽就跟在她身后。 但是心思通透如她,自知燕西泽不想让她冒险,而她今夜所做之事,必定会惹他生气! 而眼下,他正在气头上! 她若是跟他对话,必定会不欢而散! 是以,她即便知道,他就在身后,却在带着莫怜,离开长芳殿大殿之后,脚步一转,头也不回的,顺着外面的抄手游廊,朝着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燕西泽眼下,真的是在气头上! 眼看着沈双双在出得长芳殿之后,不但没有等他,还越走越快,再带着莫怜,直接越过芙蓉阁后,朝着太皇太后的寝殿走去,他的眸色,倏地便是一沉! “双双!” 深夜之中,他低沉而压抑的喊声,带着阵阵凉意,声落的同时,他已然几步上前,越过莫怜,再次伸手攫住了沈双双的手腕!迫她转过身来,眸色阴翳的注视着她,冷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见此情形,莫怜面色一变,一脸担忧的,看向沈双双! “你先去边上守着!”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手上的力道,知他不会如她所愿,有些无奈的蹙了蹙眉头,对莫怜吩咐了一声,而后抬眸迎着他的视线,沉静问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刚才在长芳殿里,你已经全都看到了,燕北廷他……他之所以抱着我,那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左星棠!” “我没有让你解释这个!” 燕西泽见她事到如今,还如此神情,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声音一沉再沉,双目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耐着性子说道:“玉茗是怎么回事?你易容成元后又是怎么回事?” 沈双双静静看着他,思绪微转了下!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淡声解释道:“元后并非自戕,而是死于玉茗之手,而指使玉茗杀害元后的,便是徐太后!皇上想要拿徐坤来堵太皇太后中毒一事的窟窿,我嫌太便宜他了,想要拉上太后娘娘!” “你嫌太便宜他了,可以告诉我!将事情交给我去办!” 燕西泽紧握着沈双双的手腕,将她朝着自己拉近几分,紧绷着俊脸,压抑着心头汹涌的怒火:“徐太后不过是个花瓶,便是她活着,对你我也构不成威胁!你可知道,你今夜如此行事,到底有多危险?你可曾想过,若是今夜我没有赶回来,会有什么后果?” 第395章 争吵 沈双双知燕西泽是担心自己! 紧蹙着眉头,深凝着他紧绷的俊脸,她幽幽轻叹了一声,软了声音说道:“瑾夏姑姑那边,我已经做了安排,太皇太后眼下应该已经转醒,便是你今夜赶不回来,我也不会有事!” 燕西泽听她如此言语,凝望着她的眸光,顿时危险闪烁起来! 紧紧的,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他说的话,像是在问着她,但是语气十分肯定:“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参与这件事情!” “燕西泽,你弄疼我了!放手!” 沈双双本就生的娇弱,方才被燕西泽和燕北廷攥着手腕,她虽然疼,却还是耐着性子忍着! 眼下,感觉到燕西泽手下的力道,她心下吃痛,紧锁着黛眉,作势想要摆脱燕西泽的禁锢! 然,燕西泽见状,却是眸色一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再次加重,根本就不想让她如愿…… 见他如此,沈双双眸华微冷,“徐太后是个花瓶不错,但是她却是杀害左星棠的凶手!你觉得动不动她无所谓,但是我却绝对不会放过她!” 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清冷一笑道:“燕西泽,你是想要我跟徐太后一样,做个花瓶是吗?只是可惜,我跟徐太后不一样,也不想做徐太后那样的花瓶!而且……你不是不在京城吗?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便是想要让你参与,你也参与不了啊?” “沈双双,你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燕西泽忽然离开京城自然有极其重要,不得不离开京城的理由! 他从离京到现在,尚不曾歇息过,眼下无论是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这会儿再见沈双双如此,他整个人都就像是遇火的炮仗,直接铁青着脸色,便炸开了:“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作是花瓶!你若想对付徐太后,我也可以替你动手,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难道这样也错了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燕西泽平素,对任何人,和事,总是淡淡的。 从不曾如眼前这般! 此刻,他紧绷着俊脸,说话的语气也极快。 如此模样,是沈双双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沈双双蹙眉,紧紧的盯视着燕西泽,在他语落之后,直接沉沉冷道:“你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你给我的这种好!” 闻言,燕西泽眉峰一拧! 一脸烦躁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压制着心头的怒火,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那你跟我说,你想要我怎么对你?” “燕西泽!”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们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会不欢而散,当即轻扬了下黛眉,轻道:“我不想跟你吵!” “你以为我想跟你吵吗?”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整个人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落下来,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的解释道:“我离开京城,是事出突然,没来及的跟你说,并不是刻意要瞒着你……”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捏着眉心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沈双双,我现在也很累,你不要……” “燕西泽!你觉得我不可理喻!” 沈双双听燕西泽如此言语,再看着他满脸疲惫的样子,心下顿时不好受起来! 原本因燕西泽方才的强势,心中生气的那丝恼意,顷刻间便消散了大半! 她知道燕西泽又要说,你不要不可理喻! 是以,不等燕西泽把话说完,她便轻叹着出了声:“你不想让我受到伤害,没有错,那么……我想要替你分担一些,不想看你那么累,难道也有错吗?” 闻言,燕西泽捏着眉心的动作蓦地一僵! 缓缓的,将捏着眉心的手放下,有些颓然的,垂落在身侧,他紧皱着眉宇,静静的看着沈双双,喉咙轻滚了滚,却始终都没有出声! 见他如此,沈双双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股子说出的滋味。 燕西泽爱她,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样有错吗?! 他这样……没错! 那么她呢? 她本就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更不想要做一个只被他护在身后,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凡事都想方设法的去筹谋,去减轻他的负担,这样有错吗?! 她这样……也没有错!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错,碰到了一起,便起了冲突,在对方眼里,好像都成了错的…… “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今夜的事情,已经了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沈双双再次轻叹了一声,轻蹙着娥眉,伸手覆上燕西泽紧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柔声说道:“你我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明白的,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吧!” 燕西泽见她柔和了声音,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不过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却又因为她的话,而收紧了起来! “燕西泽!我手疼!” 沈双双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紧锁着黛眉,面露痛苦之色:“你先放开我吧!” “双双……”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因为疼痛,而纠作一团的小脸儿,心下一阵揪痛,不由紧皱了眉宇。 他看着她的眸光,隐隐有了些许起伏,却并没有依言放开她。 但是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松弛了下来! “你不累,我也累了!你听话!先去歇着吧!” 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到底还是将他的手拿开了,轻声安排道:“今夜我宿在太皇太后那边,你暂歇在芙蓉阁吧!” 语落,她眸华抬起,朝着不远处的庄严吩咐道:“伺候你家主子,去芙蓉阁歇息!” 庄严闻言,深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眸,颔首:“是!” 见庄严如此,沈双双淡淡勾唇,在深深的,又看了燕西泽一眼,她敛眸转身,带着莫怜,渐行渐远! 夜,如泼墨一般。 前几日还落过雪的天气,这会儿即便落的是雨,也到处都泛着潮湿和寒凉! 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立身长廊之中! 眼看着沈双双渐行渐远,他眉峰一凛,转身抬脚,狠狠的踹在了旁边的美人靠上! 庄严见状,脸色微变! 紧皱着眉宇,看了燕西泽一眼,他朝着燕西泽走近几步,迟疑声道:“王爷这两日,一直都在路上奔波,定是累极了,属下先伺候您去芙蓉阁歇着吧!” 燕西泽听到庄严的话,眉宇轻动了下。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如庄严所说,前往芙蓉阁。 而是仍旧将目光投注在沈双双离开的方向! 许久之后。 直到沈双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不复见,一脸沉郁的他,忽然开口问着庄严:“庄严,你觉得本王错了吗?” 闻言,庄严沉默了片刻,轻摇了摇头:“属下觉得,王爷一心想要守护自己心爱之人,并没有错!一般女子,若是能被王爷如此珍爱,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吟了下,抬眸看向燕西泽:“不过可惜……” 燕西泽侧目,沉眸看着他:“可惜什么?” “可惜沈大小姐,并非一般女子,” 见燕西泽正看着自己,他轻抿了抿薄唇,低垂了眼帘,低声说道:“属下原本以为,沈大小姐不过是个弱柳扶风,娇娇弱弱的美人,可是经过过去这些时日相处,却深觉人不可貌相!沈大小姐……是属下见过,最为有主见的女子!”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迎着燕西泽的视线,说道:“正因为有主见,所以她才不会甘于,被男人护在身后!不瞒王爷,像她这样缜密的心思,还有层出不穷,见招拆招的手段,总是时不时的,让属下想到一个人!” 燕西泽听闻庄严此言,眸色一深,眉心再次拢起! 瞳眸之中,光火隐隐闪烁,他心中大约已然猜到,庄严想到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在片刻之后,他还是薄唇轻启着出声问道:“她让你想到了谁?” “元后娘娘!” 庄严迎着燕西泽的视线,定睛说道:“左星棠!” 闻言,燕北廷的眸色,十分明显的,闪烁了下。 紧皱着眉宇,再次抬眸,朝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深深凝望着,他那墨色的瞳眸,再次缓缓眯起! 方才,燕北廷说她是左星棠! 眼下,庄严又说,她让他时不时的,想到左星棠! 还有他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觉得,这丫头跟左星棠很像! 这些,难道只是巧合吗?! “王爷?!” 庄严见燕西泽望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不禁话锋一转,轻道:“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呢……” 闻言,燕西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低垂着眉头,回想着沈双双方才在长芳殿里,问他她像不像左星棠时,他的回答! 他有些好笑的,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丝怪异的想法驱散开来:“本王一定是太累了,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语落,他微敛了眸华,转身先庄严一步,朝着芙蓉阁走去:“走吧!本王得好好睡上一觉!如此明日,才能有精神在朝堂之上,如双双所愿,将徐太后拖下水……” “是!” 庄严颔首,连忙跟上。 在他们主仆离开之后,一直隐匿于远处假山后的林森,在闪身一现,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一个转身,便也消失在夜色之中,疾步朝着沈双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96章 好奇 沈双双回到长寿宫寝殿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醒了。 寝殿内,夜明珠光晕荧荧。 榻前,帷幔高挂。 在吩咐过莫怜,让她盯着慈宁宫那边的动静之后,沈双双皇甫渊进入寝殿,便见身着一袭灰色中衣的太皇太后,端坐于榻上,正紧抿着唇瓣,脸色紧绷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与太皇太后的视线,在半空相接,她脚步微滞了下,旋即轻勾着红唇,再次抬步,朝着太皇太后走近:“姑母什么时候醒的?可用过膳了?” 太皇太后看着她神情轻松的,朝着自己走近,眸色虽有缓和,却仍旧一脸不悦道:“药是你给哀家喂的,哀家什么时候醒的,你能不知道?” “呃……” 沈双双知道,太皇太后如此态度,定是从瑾夏姑姑口中,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不由一脸讨好的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然后动作亲昵的,依偎在太皇太后身侧,轻晃着太皇太后的手臂轻轻撒着娇:“姑母,您别这样!您现在沉着脸色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都快吓死我了!” “哼!” 被沈双双晃着手臂的太皇太后听沈双双如此言语,不禁冷哼了一声,脸上怒意丝毫不减:“你的胆子,大的没边儿,哀家能把吓死才怪!” 说到这里,她紧抿着唇角,沉沉声道:“既是你凡事都不跟哀家商量,那么日后等到哪日,你因你这自作主张的性子吃了亏,也不许来找哀家哭!” 沈双双听太皇太后这么说,不禁轻挑了挑黛眉! 深深的,凝视着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脸色沉沉的,似是真的动了气,她心思微转着,低垂了眸华! 因她皮肤白皙,娇嫩。 经过早前燕西泽和燕北廷的拉扯,她的双腕,已然青青紫紫。 此刻,视线落在那明显的青紫之上,她的眼底有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抬起自己的左手腕,送到太皇太后跟前,然后小嘴一瘪,开始卖起了惨:“姑母!我已经吃亏了!你看我这手腕,都已经被燕北廷那厮给掐青了!” 说着话,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燕西泽的掐过之后,同样青紫的骇人的那只手腕,也送到了太皇太后面前,一同算作燕北廷的罪状:“还有那只……您看看,可疼了!” 太皇太后方才之所以会说,若是沈双双吃了亏,不许找她来哭! 那是为了以防她日后再不顾自己的主张,自己行事! 此刻,但见她双腕之上,果真被掐的青紫斑斑,太皇太后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顿时变了几个来回! 抬手之间,扯住沈双双的双腕,死死的盯着她腕上的青紫,太皇太后紧抿着唇,眼底的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燕北廷这个混账东西!” “姑母骂的对极!” 沈双双见太皇太后如此反应,知她老人家是心疼自己,微微轻勾了下菱唇,在说了一句之后,又连忙附和着:“他确实是个混帐东西!” 太皇太后余光一瞥,见她竟然到现在都还能笑的出来,不禁心下气结,抬手戳了戳她的光洁的额头:“你这臭丫头,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是气不死哀家,想要让哀家心疼死啊!” “嘿嘿!” 沈双双本就知道,太皇太后不会真的生她的气,这会儿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微扬,在太皇太后戳着她额头的时候,她还是故意有些夸张的,顺着太皇太后手指下的力道,往后仰了仰头,一双明媚的水眸,弯成了新月状:“我就知道,姑母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生我的气!” 说着话,她作势便要往太皇太后怀里扎! 可是,她才刚刚倾了身子,太皇太后便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等一下!” 沈双双一怔,有些疑惑的,抬眸看向太皇太后:“怎么了?” 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头,深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眸,伸手探向她的领口。 沈双双见状,眸光一颤,作势便要躲。 太皇太后见状,眸色一沉:“你给哀家躲躲试试!” 沈双双身形一僵,没有再躲。 不过,她却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然后一脸无所谓道:“我没事,姑母不必看了!”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眉头再次皱起。 想到方才沈双双仰头时,她脖颈上露出的那抹青紫,她的眸色沉了沉,言语之间再次染上了不悦:“你没事为什么不让哀家看?” “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心疼吗?” 沈双双轻笑了下,低头把玩着太皇太后的手,眸色微远:“以前的时候,我只要磕碰着,您就会心疼的不得了!” 闻言,太皇太后眉心一动,张口欲言。 不过沈双双不等她开口,便已然抬眸,含笑迎着她的视线,眸光熠熠的,安抚声道:“姑母,我不过是受些疼,但是慈宁宫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将今夜在长芳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没有任何隐瞒的,跟太皇太后交代了一番之后,她想到在离开长芳殿时,怔在原地的燕北廷,还有已然昏死过去的玉茗,唇畔的笑意倏然转冷:“这波我们不亏!” 听完沈双双的讲述,太皇太后瞬间紧皱了眉头! 扶着沈双双肩膀的手,缓缓落下,覆在沈双双的手背上,她一脸沉凝道:“星棠!哀家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是你且记住,日后有什么事情,必须跟哀家商议,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哀家……不允许再有第二回!”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沈双双不禁又想起了燕西泽! 她知道,燕西泽和太皇太后,都在顾虑她的安全,也全都是为了她好! 思及此,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挑了下黛眉,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太皇太后见沈双双点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定定的,看着沈双双,她沉吟片刻,肃声问道:“你刚才说,燕北廷说你是左星棠?!” “是!” 沈双双轻挑的黛眉落下,看着太皇太后,想到燕北廷早前紧握着她的手,抱着她不放的样子,她紧紧的蹙起了黛眉,眸色深沉的,又点了点头,忽然讽刺笑道:“我是真没想到,我不过是易容成原来的模样,去诈一诈玉茗,他竟会如此……” “你所经历的事情,虽然骇人听闻,根本不符合常理,但是说到底,你确实是左星棠没错!” 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微眯着双眸,凝视着寝殿里散发着明亮光晕的夜明珠,语气一点都不轻松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曾经都与你做过夫妻,他以前或许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当你易容成原来的模样,做回了你自己……难免他会察觉!” “他察觉又能如何?” 沈双双看着太皇太后微眯着眸子,一脸凝重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姑母您也说了,我所经历的事情,骇人听闻,根本不符合常理!我如今是沈双双,是沈家的嫡女,跟以前根本就是两个人,便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也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我的身份!” “总之……还是要小心为上!” 太皇太后看着轻笑着的样子,不禁轻叹了一声,说道:“从眼下开始,外面的事情,全都交给齐王,你就乖乖的,守在哀家身边,好好给哀家配制解药,不许再出去走动!” 闻言,沈双双扬眉,一脸无奈:“姑母放心,燕西泽早就已经下令,不准我踏出慈宁宫一步!” 太皇太后看着她,沉了沉脸色,也是一脸无奈:“他是下了命令,可……拦得住你吗?你今儿不照样还是去了承乾宫吗?” 沈双双扬起的眉梢,微微抖了抖,复又缓缓落下,没有言语半句。 “你啊!” 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劝着她:“齐王本就是个冷性子,你跟他闹闹别扭,倒是没什么,不过切记不好任性而为!有些时候,闹的太过,反倒会伤了你们之间感情!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钢遇钢则断的道理,不用哀家多说,你都应该懂得!你若是不打算与他长久,便也就罢了,你若日后想要与他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则必须要学会以柔克刚!” 太皇太后说的这些,沈双双何尝不知?! 她早前之所以跟燕西泽冷战,不过是知道,有些事情,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必定会顾忌到她的安全,不让她放手去做! 而她故意冷着他,也不过是想要自己行事时方便一些! 如今,她想要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自然也就没有冷战的意义了! 而今夜! 她之所以让他去芙蓉阁,自己则回到了这里,不过是因为,她脖子上有伤,不想让他看到看到罢了! 太皇太后说,他本就是个冷性子! 那是因为,她老人家没有见过,他真实的那一面! 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知冷知热,知道心疼人,有的时候,还会丝毫不顾形象的,跟她耍无赖…… 这样的一个人,过去这几日里,冷一冷也就罢了! 若是长久以往的冷下去,她自己还舍不得呢! 还有…… 看他今夜的样子,似是很累,应该是急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的! 她心疼之余,也十分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便赶了过去…… 第397章 株连 “星棠?!” 太皇太后见自己循循善诱的说了半天,沈双双却眸色微远,久久无语,不禁蹙眉,轻喊了她一声:“哀家说的这些,你可听进去了?” “嗯?!”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十分乖巧的应道:“听进去了!”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眼边上的更漏,这才轻蹙着媒体欧,催促道:“已经三更了,赶紧去洗漱,回来陪哀家一起睡!” 沈双双是真的累了! 这会儿听到太皇太后的催促,她依言起身,先去了净室洗漱。 稍许,在宽衣过后,她换上一袭轻软的白色中衣,便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如从前那般,安安心心的,靠在太皇太后的怀里,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睡去! 夜,正深! 窗外,冰雨纷飞! 然! 彼时,慈宁宫中,却是山雨欲来! 因慈宁宫距离长寿宫较远,方才带着玉茗离开长寿宫的燕北廷一行,才刚刚抵达慈宁宫! 当下,徐太后已然歇下! 可是燕北廷却一路大步向前! 等到他行至慈宁宫寝殿门口时,脚步只微微一顿,便抬起一脚,踹开了徐太后寝殿的大门! 最近这几日,徐太后的日子,过的很不好。 尤其,以今夜最差! 太皇太后所中的毒,到底是不是她下的,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清楚的很! 她不只清楚给太皇太后下毒一事跟她无关,她还清楚她的二哥,也绝对没有胆子,去谋害太皇太后! 是以,本就因为被软禁在慈宁宫,而心里窝火的她,在得知自己的二哥徐坤被慈宁宫的宫人供出来,被抓入天牢,严加拷问之后,整个人都已经气疯了! 身为一母同胞,她第一时间,便想要去找燕北廷,为徐坤说话。 可是,无奈她被软禁在慈宁宫中,且即便是以死相逼,她的儿子也不曾来慈宁宫看她一眼! 如此,她苦于连开口为徐坤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大哭了一场,开始整日茶饭不思! 然! 即便如此,事情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今日,她二哥徐坤,在天牢中认罪的消息,她是在用晚膳的时候,才从李嬷嬷口中得知的! 闻讯之后,正在用膳的她,心中既惊且怒,猛地一下,便站起了身来! 这一次,她也曾如早前一般,想过要去承乾宫。 可是,这一次,外面的羽林军,也如早前一般,不管她怎么哭闹呵斥,照旧将她给拦了回来! 她出不去,燕北廷又打定了主意不来见她! 如此,她整个人就只能无能为力的,被禁足在这富丽堂皇的慈宁宫中,又哭又闹的,将手边能砸的动作,全都给砸了! 一场无济于事的摔砸之后,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这场痛哭,维持了许久,久到她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久到,便是在李嬷嬷的哄劝下,她躺在了榻上,却仍旧时不时的抽噎着,始终都无法安眠! 迷迷糊糊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但是眼下,在燕北廷将寝殿的大门,踹开之时,她整个人都惊醒了过来! 猛地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 她一脸惊魂不定的,朝着寝殿门口望去。 眼看着将自己囚禁在慈宁宫,不管她怎么闹,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的燕北廷,竟然深更半夜,出现在了慈宁宫中,她眼底震惊霎那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眼的愤怒! 眼看着偏殿门口,刚刚踹门而入的燕北廷,此刻竟然沉凝着脸色,冷冷的望着自己。 本就在心里,已经对燕北廷这阵子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态度,怨怼至极的徐太后,当即便怒火中烧! 猛地一下,将身上的锦被掀开,她赤着脚下榻,怒不可遏的朝着燕北廷冲了过去:“燕北廷!哀家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将哀家囚禁在这慈宁宫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吗?” 燕北廷紧绷着脸色,冷眼看着朝着自己怒气冲冲而来的徐太后! 眼看徐太后红着眼睛,紧咬着牙关,朝着自己怒吼的样子,他微眯着眸华,眼底神色早已沉入谷底! “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太后见燕北廷如此模样,顿时气极,一双红肿不堪的眸子,死死的盯视着燕北廷,她伸手扯住他的襟口,如同泄愤一般,用力撕打着他,咬紧了满嘴的银牙,自齿缝里挤出嘶喊:“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娘亲吗?” 燕北廷低垂着眼帘,眸色冰冷的看着徐太后! 是啊! 这个女人,是他的娘亲! 生他,养他当娘亲! 正因为这样,就算她有诸多缺点,就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也仍旧尊她,敬她! 以前的时候,只要她的要求不算太过分,他全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可是,现在! 想到玉茗早前的供词,他却只是冷眼看着她,任由她发疯似的厮打着自己,却始终不言,也不语! 他的脚下,很稳。 但是魁梧挺拔的身躯,却因为徐太后的撕扯,不停的来回晃动着! 他虽然看上去,神情淡漠! 但唯那被他背负在身后,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真正的情绪! 眼下,他的母后,心中有火! 他知道! 可是他呢?! 他心里的火,比之她母后心里的火气,要更甚,也更加汹涌! 但是即便如此,眼下他却仍旧在极力隐忍着!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 徐太后见燕北廷屹立不动的,任由自己撕扯着,半晌儿都不曾言语一声,心中怒火稍息! 紧锁着眉头,抬眸正对上他的双眼,她紧咬着牙关,满面怒容的,对燕北廷出声命令道:“北廷,你能登上皇位,成为大燕的皇帝,你舅舅他们功不可没!人!不能忘本!哀家命令你,立刻把你舅舅放了!” 她会如此言语,燕北廷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听到她如此言语,燕北廷却觉得尤其的讽刺! 他能够登上皇位,成为大燕的皇帝,功不可没的到底是谁?! 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可是当初,她和他的舅舅是怎么劝他的?! 左家功高盖主,目中无人,若不趁着帝位更迭,趁乱出其不备将他们打落尘埃,只怕日后他只会是个傀儡皇帝…… 想到他们当时劝说自己的那些话,还有他们做过的事情,燕北廷眼底光华瞬间冷厉起来! 轻拢着眉峰,微垂了眼睑,将眼底的冷厉掩下,他迎着徐太后的视线,神情淡漠的,静静的,看了徐太后片刻,薄唇轻启,斩钉截铁,不容置喙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徐太后一惊之后,双目圆瞪,用力攥紧了他的领口,怒声质问道:“她是哀家的嫡亲兄长,是你的亲舅舅!” “王子犯法,以庶民同罪!” 燕北廷隐忍许久,许是忍无可忍, 亦或是,已经不想再忍了! 轻轻的,握住徐太后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领口移开,他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说道:“不只是他!以他毒害太皇太后的罪过,徐家一族上下老小,也该全部都要被株连!” “什么?!” 惊闻燕北廷说,徐氏一族上下老小,全都要被株连,徐太后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 血脉亲人啊! “不过母后可以放心!” 燕北廷将徐太后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偏了偏头,语气仍旧淡漠如初道:“不管怎么说,徐家都是儿臣的外家,儿臣会尽量保全徐家大房,但是徐家二房,儿臣就无能为力了!” “什么叫你无能为力?” 徐太后现在,真的是要急疯了。 徐家虽然在她这一辈里有两子,但是大哥稳重,却也甚少与她亲近。 唯有她二哥徐坤,才是与她最为亲厚之人! 此刻惊闻燕北廷说,他只能保全徐家大房,对徐家二房无能为力,她顿时不管不顾的,又扯住了燕西泽的领口,瞪视着他,嘶声说道:“你是皇帝,这大燕的江山都是你的,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 “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那是昏君!” 说着话的时候,燕北廷的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沈双双初进宫时,骂他昏君的样子! 想到那个时候,沈双双骂他的样子,还有他对沈双双的所作所为,他背负在伸手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下,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悔意! 紧抿着薄唇,暂时那抹悔恨之意压下,他迎视着徐太后那双含怒的眸子,忽地微眯了眸华,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母后刚才不是问过儿臣,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娘亲吗?!” 忽然听他提起这句话,徐太后神色一怔! 不过很快,她的眼底,便闪过一抹亮色! 紧紧的,攥着燕北廷的领口,她眼底的愤怒,顷刻之间便不复再见,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悲戚! 深吸了一口气,她紧锁着眉头,看着燕北廷,鼻音甚浓,哑着嗓子说道:“你如果还拿哀家,当你娘亲的话,就念在哀家对你生养之恩,答应哀家,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舅父一家的性命!” 见她如此模样,燕北廷不禁嘲讽一笑,眼神凉凉道:“儿臣跟您提方才那句话,并不是让您来这里,拿生养之恩来威胁儿臣的!” 徐太后神色一怔,眉心处几乎拧起了疙瘩:“那你是想要如何?” 第398章 禽兽 “儿臣……是想要让您知道!” 燕北廷微微倾身,朝着徐太后凑近几分! 他的视线扫过慈宁宫寝殿里的精致摆设,眼底的狠厉之色,再不隐藏半分:“您若不是儿臣的娘亲,如今您待的地方,就不是这高床暖枕的慈宁宫,而是阴暗潮湿的天牢了!” 徐太后闻言,一脸的惊骇地后退了两步,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说什么?” “儿臣说……” 燕北廷迎着她惊骇的视线,就着她攥着自己领口的动作,上前逼近两步,目光如电道:“该待在天牢里的人,不只是舅父,还有母后您!” “北廷,你是不是疯了?哀家是你的母后!” 徐太后从来不曾见过,燕北廷在她面前,露出眼前这般模样过! 攥着他领口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下,她凝着眼前让她觉得陌生到极点的燕北廷,唇瓣噏合,半晌儿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再说了,哀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莫说太皇太后所中的毒,并非是出自哀家之手,哀家和你舅父都是被冤枉的,即便那毒是哀家下的,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哀家啊?哀家是你的母后!” “儿臣知道,您是儿臣的母后,关于这个事实,您不必一再的提醒儿臣!” 燕北廷伸手,握住徐太后的手,将她的手,再一次从自己的领口扯开之后,冷漠声道:“朕说你该去天牢,并非是因为太皇太后中毒一事!” 语落,他身形微侧,俊颜冰冷的,朝着殿门外命令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李维便应了声。 只片刻之后,便见李维进了门。 在李维身后,有两名小太监,架着已然因身负重伤而昏迷不醒,此刻早已浑身是血的玉茗进了门,丢在了地上。 徐太后但见小太监架着个浑身是血的宫女进了门,心下骤然一惊! 紧蹙着眉头,定睛朝着那宫女望去,惊觉此人竟是玉茗,她心头狠狠一震,脸色刷的一下便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不说,还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觉的看着莪燕北廷:“北廷,你这是做什么?” 燕北廷一直都在看着徐太后! 将徐太后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本就冷厉的眸色,瞬间便又是一沉! 在听到徐太后的问话之后,他微眯着眸华,朝着徐太后逼近一步,深凝着徐太后哭红的双眸,和她那因为惊惧而无处安放的视线,沉声问道:“玉茗,母后您应该还认得吧?” “哀家不……” 徐太后在燕北廷的目光注视下,眼神有些躲闪,她直觉的,想要否认燕北廷的问话! 可是,她的话,还没出口,便听燕北廷再次凉凉问道:“母后千万别说不认识,儿臣不信的,要知道早前,您可还提议过,要儿臣收了她!”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窒! “……是!” 别无选择的,点头应了声,徐太后目光游离的,将视线投落到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玉茗身上,不无紧张的,忐忑问道:“玉茗她……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燕北廷并没有立即为徐太后解惑,而是语气幽幽的,重复着徐太后的话! 在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一声之后,他冷着俊脸转身看向李维:“告诉太后娘娘,玉茗这是怎么了?” “是!” 李维在燕北廷要带着玉茗来慈宁宫的时候,便知道徐太后的好日子到头了! 此刻,听到燕北廷的话,他心下颤了一颤,低垂着头,沉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玉茗已经招供,当初元后之死,并非是自戕,而是被她杀害!而指使她的人,正是太后娘娘!” 李维话音落地之时,徐太后的脸色,已然来来回回,变了几个来回! “不是……” 眸光闪烁之间,她微张了张嘴,刚想要出声否认,却在抬眸之间,对上燕北廷那双仿佛已经洞察一切的双眸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下,到了嘴边的话,也戛然而止! “不是什么?” 燕北廷阴沉着眸子,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徐太后,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母后!玉茗已经招供了!您手下的李嬷嬷,儿臣也已经命人拿下了,但是真相如何,儿臣现在……想让您亲口告诉儿臣!” 徐太后本就是个没有脑子的。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 此刻,听闻燕北廷说玉茗已经招供了,还拿下了李嬷嬷,又见他如此态度,她顿时心中大乱! 脸色时青时白,变了几变之后,她心下一阵暗恼和心寒:“北廷!过去的事情,都应过去了,你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来如此逼迫哀家?哀家可是……” “儿臣只想知道真相!” 燕北廷听出徐太后言语中的恼意,心绪再次沉下。 陡地扬声,打断了徐太后的话,他抬手指着玉茗,怒声喊道:“玉茗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母后……是不是母后指使她,对星棠下手的!” 徐太后因为燕北廷的一声厉喝,整个人都颤抖了下! 紧蹙着眉头,一脸胆颤心惊的,抬眸看向燕北廷,见他眸色冰冷,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自己,她心里顿时也来了火气! “是又如何?” 她在燕北廷的步步紧逼之下,知道狡辩无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扯着嗓子喊道:“那个女人,多智近乎妖,没有了她,长寿宫那个老妖婆尚且保住了左家,若是有她在,这江山时至今日,只怕还得是姓左的说了算!” 声落,她因为太过激动,而面色胀红的,朝着燕北廷走近一步,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摆,微仰着头,一脸悲痛和伤心的看着他:“北廷!母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大燕的江山啊!!” “为了我?” 虽然,燕北廷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但是当他的母后,真的承认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星棠,当初在身份重伤的情况下,又遭火烧,便仿佛那置身火海的,是他自己! 痛! 且绝望! 是他现在,最深刻感触! 极致的痛楚和绝望夹击之下,他陡地扬起手臂,甩开了徐太后的手,怒声之时再不自称儿臣,也没有自称为朕,而是清清楚楚的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你在杀她之前,可曾问过我?” 徐太后被燕北廷这一甩,甩的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险些跌倒!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她猛地抬眸,看向燕北廷。 见燕北廷满目怒容的,红着眼睛瞪视着自己,她紧拧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说道:“那个女人,被那老妖婆宠坏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高高在上,以前你我母子不得势也就罢了,既是你已经称帝,而哀家也已然贵为太后,我们母子二人,又何必要留着她,继续抬举她……” 说着话,她再次朝着燕北廷伸出手来:“北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富有天下,坐拥后宫佳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世上比她美的女子多的是!” “你知不知道……” 燕北廷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母后对左星棠十分不满。 不过为了得到天下,她刻意在左星棠面前伏低做小,对左星棠百般热情! 他以为,有他在。 即便她的母后,成了太后,他也可以保护好左星棠! 可是,他的自以为是,却……终究害了她! 想到他方才得知,左星棠被害的经过,他蓦地抬手,怒不可遏的,挥落了徐太后伸向自己的手,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愤怒而悲痛,却又无处言说的困兽,在跟徐太后说话的时候,再也不愿意用尊称:“你知不知道?!星棠死的时候,已经有孕了!你让玉茗杀害的,不只是她,还有我的孩子!” 闻言,徐太后神情一滞! “哀家不知道……” 左星棠有孕,燕北廷也是当日才知道的。 他自然知道,徐太后不知道这件事情。 即便她不知道,他也做不到原谅她! 紧抿着薄唇,怒不可遏的怒视着徐太后,他朝着徐太后一步一步的逼近,紧绷的下颔,一颤一颤的,声音嘶哑道:“是啊!你不知道!你的不知道,不只杀了我心爱的女人,还杀了我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孩儿!既是如此,我杀你的几个血亲,又算得了什么?” “北廷……你……你想干什么?” 徐太后在听到燕北廷的话时,整个人都惊骇的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燕北廷,赤红着双眼,怒极之下的俊脸,已然有些扭曲!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燕北廷! 看着这样的他,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心头惊颤,直觉毛骨悚然! 方寸大乱之际,她边脚步不稳的,往后倒退着,边哆嗦着上自,声音尖锐地喊道:“是我生养了你!是你的母亲,弑母乃是禽兽所为,会为天下人所不齿!你不能杀我!” 听闻徐太后所言,燕北廷停下了脚步! 徐太后说,弑母乃是禽兽所为! 可是现在,他为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报仇是禽兽,但是不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报仇,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无比自嘲的,轻笑了一下! 他赤红的双眸,犹如野兽一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徐太后,注视着这个生养了他,却杀了最心爱之人和孩儿的女人,他在静默了半晌儿之后,忽地哂然一笑,语气淡漠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只会让你知道……有的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了痛快!” 第399章 伤疤 徐太后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是却个会看人脸色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是燕北廷的亲生母亲,是当朝的太后娘娘! 便是燕北廷对她有什么不满,也不会,亦或是不敢对她怎么样! 毕竟,他身为新帝,以仁义治天下。 一个孝字,便能将他压的死死的! 可是眼下,在见识过燕北廷方才犹如困兽一般,满目恨意的嘶吼之后,再看着他如此淡漠的,说出他不会杀她,但是有的时候,活着不比死了痛快的时候,她心里不由一阵惊跳,一种大祸临头的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你……” 颤抖着手,指向燕北廷,她虽然在看着燕北廷,视线却不停的游移着,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你想要干什么?” 燕北廷神色冰冷的看着徐太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对候在一边的李维命令道:“太后娘娘惊闻自家兄长,竟毒害太皇太后,心中自责万分,愧疚不已!并连夜亲自与朕请命,要前往庆云庵清修,日夜为太皇太后祈福!” 徐太后惊闻燕北廷,如此言语,神情猛地一震! 瞳眸骤然一缩,她看向燕北廷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你说什么?” “母后不是想念婉儿表妹,让朕将她接回吗?” 燕北廷冷眼看着大惊失色的徐太后,心里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反倒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难受的厉害! 哂然冷笑之间,他以舌尖用力抵了下后牙槽,表面上云淡风轻,不见一丝的情绪波动:“眼下也省的朕麻烦了!你过去之后有她陪着,你们姑侄二人相依相守,定然不会寂寞的!” 听闻燕北廷如此言语,徐太后整个人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她这是被吓的! 也是被气的! 庆云庵里,有没有徐婉相陪,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庆云庵啊! 那是大燕历代犯了事的官眷,赎罪之所! 眼下燕北廷要将她送到庆云庵,说的好听是让她去清修,让她去为了太皇太后祈福! 可是,说难听点儿,那就是要让她去吃苦受罪的! 那是清修吗? 那根本就是苦修! 她入宫多年,先帝在世时,一直位极荣宠! 先帝驾崩之后,母凭子贵,身为大燕的太皇太后,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眼下,她的儿子,要送她去庆云庵苦修! 她如何受得住啊! “北廷!” 浑身哆哆嗦嗦的,抬眸看着燕北廷,将他冰冷无情的样子,尽收眼底,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许久之后,方才再次上前,紧紧扯住燕北廷的袖摆,哽咽声道:“那庆云庵,根本就不是人去地方,你不要吓母后!” “事到如今,母后还觉得,朕是在吓你吗?” 燕北廷冷笑了下,这一次并没有挣脱她的手,而是偏头,继续对李维吩咐道:“立即差人给太后娘收拾箱笼,明日一早,便将她送去庆云庵!” 闻言,徐太后身形一震! 如同抓着自己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的,攥着燕北廷的袖摆不放,她一脸惊惶的摇着头:“不!我不去庆云庵!我不去!” “朕意已决!” 燕北廷抬手,将徐太后的手从自己的袖摆上拿开,俊眉紧拢着说道:“去与不去,不是母后说了算的!” 语落,他转身就要向外。 “不!” 徐太后意识到燕北廷这次,并不是再跟她开玩笑,眼看着燕北廷转身向外,她疯了似的,又朝着燕北廷扑了过去,抓住燕北廷的手臂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母后,你这么对我,会被天下人……” “母后不必为朕的名声担心!” 燕北廷微侧着身子,眸色深沉,而又复杂的,看着徐太后,在冷笑了一声之后,嗤声说道:“世人只以为,你这次是因为愧疚,自请要去庆云庵清修,为太皇太后祈福,谁也不会知道,是朕强行送你去的!” 语落,他猛地拂袖,大步向外。 徐太后因燕北廷狠狠拂袖的动作,整个人向后仰去。 李维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不过眼下,她已然顾不得别的。 一把推开了李维之后,她连忙便又朝着燕北廷追了过去:“北廷!北廷——” 她的喊声,撕心裂肺。 已然行至寝殿门外的燕北廷,明明听到了她的嘶喊声,却只是微微停顿了下脚步,命令羽林军拦下她,然后便置若罔闻一般,继续头也不回地抬步向前! 须臾,李维交代好一切之后,便一路追了出来! 彼时,外面的雨。 已经越来越大了。 可是李维在出得慈宁宫之后,却惊见燕北廷微仰着头,立身于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肆意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却始终不等动过一下。 李维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抬手之间,从身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油纸伞,他快步上前,将伞撑在了燕北廷的头顶:“皇上……” 燕北廷在李维将伞撑在他头顶的时候,仍旧保持着仰头的动作。 他的脸上,已然被雨水打湿。 那雨水,冷冰冰的! 可是纵然再冷,却冷不过他此刻,他的那颗心! 抬手之间,将李维手里的伞推离,再次任由冰冷的雨水,胡乱的拍在自己自己的脸上,他轻扯着薄唇哑然冷笑出声,“朕清楚的记得!去年星棠出事的时候,也下着雨,可是那个时候的,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她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呢?” 李维听到燕北廷如此言语,心下不由一阵难受!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伞柄,再次将伞罩在燕北廷的头顶,他涩然轻叹了一声,嗫嚅声道:“那个时候,情况特殊,皇上在得知元后娘娘出事,心中悲痛万分,又一直都沉浸在失去元后娘娘的痛苦之中,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所谓当局者迷,不过如此!” “若是照你所说,真的是这样,那么在事后呢?” 燕北廷缓缓侧目,斜乜着身边的李维,双拳紧握着,眼底带着浓浓到底薄凉和讽刺:“她和孩子,死的那么惨,可事到如今,朕才知晓一切!” 闻言,李维轻咂了咂嘴,想说什么,却到底又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直跟在燕北廷身边伺候着。 左星棠对于燕北廷,到底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 从左星棠出事的那一刻,燕北廷便已经后悔了。 左星棠,那就是燕北廷心头里,最深最痛,又不容任何人去碰触的伤疤! 因为深,且痛,所以连他自己,都会逃避似的,尽量不去回想那个让他悔恨到肠子都青,且还要伴随一生,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的雨夜! 这,也许就是他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的原因! 想到这些,李维黯然一叹,低垂着头,对燕北廷说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难受,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朕身体如何,朕自己清楚,你眼下不必守着朕,朕有差事要交给你去办!” 燕北廷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用力吸了一口气凉气之后,沉眸看着李维,对李维吩咐道:“立即派人,去调查关于沈双双的一切!朕要知道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 李维知道燕北廷的意思,闻言连忙应了声:“奴才领旨!” “还有……” 在李维领旨之后,燕北廷微眯着眸子,眸光明显起伏了下,“连夜差人,去请了然大师进宫!” “是!” 李维肃声,再次领命! 在李维衔命而去之后,燕北廷微微转身,紧握着双拳,眸光闪烁不定的,凝望着长寿宫所在的方向! 许久之后,他紧拢着眉峰,薄唇轻启着,声音幽幽远远,神情却格外的坚定,如同宣誓一般呢喃道:“星棠!虽然眼下,我还不能证实你的身份,但是我知道是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 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许久。 到初晨时,却忽然放晴! 即便如此,外面的天气,却尤其的冷。 不过,如今已经进了二月。 天气再冷,气温却已然在冰点之上,昨夜落的雨,已然不会再结冰了。 昨夜,沈双双入睡时,已然是三更了。 因为昨日一直都在跟燕北廷周旋,而她又睡的太晚,她这一觉,睡的极沉! 醒的! 自然也极晚! 彼时,已然日上三竿! 躺着榻上的她悠悠转醒,在看着眼前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的芙蓉帐时,忽地怔仲了下,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里……是芙蓉阁! 可是昨夜,她明明宿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啊!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她,速度极快的,眨了眨眼睛,猛地一下,便从榻上坐起身来。 不过因她动作太猛,在她起身之际,顿觉一阵阵晕眩感袭来! “嘶——” 头晕目眩之际,她紧锁着眉头,伸手扶住自己的鬓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下一刻,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她的鬓角,徐徐缓缓的,揉了揉,随之而至的,还有一道清浅而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哄慰着她:“你才刚醒,猛地起身,自然会头晕,等一下就好了!” 这……是燕西泽的声音!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沈双双倏地抬眸! 一眼望进他那双含笑的星眸之中,她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滞! 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唇角扬起一抹勾人的弧度,眼底没眉间,都是笑意:“怎么?才一夜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第400章 表现 “怎么可能?!” 沈双双下意识的,想要回燕西泽一句,不是我才一夜不见,就不认得你了,而是眼前的你,出现的实在太过突兀,又跟昨夜的你,根本判若两人,让她一直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这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却在想起太皇太后昨夜对她的劝诫之后,轻咂了咂嘴,又悉数都给咽了回去! 心想着,俗话说的好!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燕西泽生的俊美,奈何性子冷。 眼下他竟温柔似水的,好像不是他似的,还毫不吝啬的对她笑着,她也该见好就收才是! 轻咂的红唇,慢慢抿起,她慢慢颦起眉心,任由燕西泽继续给自己揉着鬓角,在片刻之后,十分惬意的喟叹了一声,而后懒洋洋的说道:“我记得,我昨夜宿在太皇太后那里了,怎么眼下醒来,却是在芙蓉阁?!” “你昨夜,确实宿在太皇太后寝殿里了!” 燕西泽手下轻揉着沈双双鬓角的动作不停,一双素来清冷的星眸之中柔情万千。 如果可以好好相处,谁会想要跟自己心爱的女人闹别扭,整日不是争吵不休,就是冷战不止的?! 反正燕西泽过去这几日里,过的那叫一个抓心挠肺,糟糕透顶。 眼下,见自己主动示好之后,沈双双的态度,似乎也软了下来,颇有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他从善如流的笑了笑,伸手拢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柔声而又无奈地叹道:“不过这阵子,你一直不理我,可我却想你想的快要疯了!这不今儿在散了早朝之后,我便直接去了太皇太后寝殿,把你从那边给抱过来了!” 闻言,沈双双嘴角一抽,神色窘迫道:“你……把我从那边抱过来?那瑾夏姑姑和莫怜她们……” “嗯……” 燕西泽故作深沉的,沉吟了片刻,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们都没有拦我,看着我将你抱出寝殿,都还挺高兴的!” “……” 沈双双想到,燕西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从太皇太后的寝殿里,一路抱过来,不由撇了撇嘴,伸手掐住燕西泽胳膊上那硌手的肌肉,然后用力拧了一下,“高兴你个大头鬼啊!一群叛徒!” 虽说这长寿宫里,都是太皇太后的人。 但是眼下她到底还没有嫁给燕西泽,与他也没有婚约! 就算芙蓉阁距离太皇太后的寝殿不远,他这一路抱着她过来,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嘶——” 燕西泽被她拧的吃痛,轻嘶了一声,身形往一边躲了躲。 见沈双双正紧蹙着眉头,怒瞪着自己,他唇畔含笑,凑近她耳边,咬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别担心!我抱你过来的时候,是连被子一起抱的,保证谁都看不到你的脸!” “看不到我的脸,就不知道被子里的人是我了吗?” 沈双双因燕西泽咬住自己耳朵的动作,身形明显僵滞了下,也不知是恼羞成怒的,还是羞的,她的耳根很快便火烧火燎的红了起来。 伸出手来,又推了他一把,她轻哼了一声,冲燕西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我只有这样掩耳盗铃,你才能只嫁给我啊!” 昨夜,燕北廷所说的他,他都记在了心里。 燕北廷说的没错,沈双双如今还是他名义上的未来皇后,与他尚且没有婚约…… 想到这一点,他收拢双臂,不顾沈双双愿不愿意,将沈双双紧紧的,拥在怀里,紧抿着薄唇,占有欲极重的说道:“等到太皇太后的事情过了,我便要立即请她老人家为我们赐婚!” 闻言,刚刚因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想要挣扎的沈双双,身形蓦地僵滞了下。 紧蹙着黛眉,从气息有些不畅的,从燕西泽的怀里抬起头来,她有些好笑的,紧盯着燕西泽略带阴沉的双眼,轻弯着嘴角问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么着急干嘛?齐王殿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燕北廷拿你当左星棠,一口一个你是他的未来皇后,我能不着急吗?” 眼下,对与燕西泽来说,脸面什么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媳妇儿才重要! 微微垂眸,与沈双双四目相视,他眸光微绽,声音沉沉的,霸道声道:“什么他未来的皇后?他想的倒是美!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听他如此言语,沈双双大约能想到,他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燕北廷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脸上的笑意微微深邃了几分,她迎着他眼底,他有些锐利的目光,心下暗暗轻叹了一声,嘴上却仍旧不饶他:“你说的不对!我只要一日没有与你拜堂成亲,便还不是你的!再说了,即便是太皇太后赐婚,只要我不答应,事情成不了,你也娶不到我!” 闻言,燕北廷紧搂着沈双双的手臂一僵! “双双!” 心下,思绪起起伏伏,却如同飘荡在河水中的浮萍,他轻轻的,扶着她的双肩,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离,紧蹙着眉宇,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一张俊朗绷的紧紧的:“你这是要反悔?” 沈双双深凝着他! 从他的眼眸深处,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如他一般,紧蹙着黛眉,迎视着他的视线,她故意沉下脸色,神情凝重道:“以前,我在渔村,答应嫁给你,是因为你对我!可是经过前几日,你我之间的冷战,我才恍然明白,你对我的好,也许真的是为了我好,却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的一颗心,猛地便坠落下来! 素来冷静到,让人觉得没什么感情的他,在这一刻,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变! 甚至于,他扶着她双肩的手,都有些颤抖。 “双双……” 在声音低沉,神色请肃穆的,喊了沈双双一声,他见沈双双微微抬眸,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顿时眸光十分明显的,颤动了下! 曾几何时,他也曾向太皇太后求娶沈双双! 不过那个时候,沈双双宁愿去庆云庵苦修,也不愿嫁入齐王府! 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可是依了她的。 如今,转眼经年。 此时若再提起,她还是拒绝的话,那他们的事情,只怕还是成不了…… 想到这些,燕西泽不由紧紧的拢起了眉峰。 深幽的双瞳之中,有一抹几不可察的的慌乱之意,一闪而过之后,他先是喊了沈双双一声,在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他的下颔,虽然仍旧紧绷着。 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明显的软了下来! “我知道,过去这几日里,你一直都在生我的气!而我也已经好好反省过了!我知道你聪明,以后如果你想做什么,在有安全保证的前提下,我不会拦着你!不过……倘若事情危及到你的性命,你就一定要听我的,不能再如昨夜那般贸然行事了!” 沈双双原本说出刚才那番话,不过是逗一逗燕西泽的! 可谁成想,竟然收到如此意外的效果! 她真的不想嫁燕西泽了吗?! 其实,不然! 这个男人,如此之好,她如何舍得不嫁?! 傻子才不嫁呢! 她方才,之所以那般言语,不过是想要逗他一逗,最好能压一压他的大男子气焰! 此刻,这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好到,她脸上那原本凝重而坚定的神情,渐渐出现了一丝裂痕! “咳咳……那个……” 沈双双怕自己功亏于溃,抬手以手掩唇,也掩去了她那张眼看着就要绷不住的俏脸。 她轻挑着黛眉,侧目斜睨着眼前俊美无俦,对别人冷,对她却热到足以将她融化的男人,语气轻软问着他:“你真的已经反省过了?” “真的!” 燕西泽颔首,伸出自己的手,似是要立誓一般,“比真金还真!” 见状,沈双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唇畔梨涡浅显道:“我暂且信你,以观后效!” 燕西泽眸华一亮,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送到唇边吻了吻,问道:“那……等到给太皇太后请旨赐婚时,你可记得一定要点头!” “那可就要看你表现了!” 沈双双因燕西泽吻着自己手背的动作,顿时笑靥如花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只要我不点头,太皇太后可是不会答应的哦!” 沈双双的眼睛,生的很美。 素日眼底波光流转,仿佛最上等的琉璃,折射出醉人的光彩,让人忍不住心旌荡漾! 如此美色在前,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燕西泽若是能够忍得住,便也不算是男人了! 他温润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沈双双的双眼。 但是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被她淡粉色的娇美菱唇,夺取了所有注意力! 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他薄而好看的唇,倏地一下上扬,目光也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双眸,他微微倾身,凑近她几许,嗓音低沉而暗哑:“我从现在,开始表现,好不好?” “嗯?” 沈双双闻言,轻挑了下黛眉。 她的红唇,微微噏合了下,刚要出声,问他想要怎么表现,却不期…… 第401章 养眼 燕西泽的唇,与他给人的冰冷印象不同。 很软! 这个吻! 很长! 长到她觉得,她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长到她被燕西泽搁在他胸口的手,先是微微蜷起,而后用力向外,开始推拒他! 许久,当她的脸色红的滴血。 当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燕西泽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你这叫好好表现?” 沈双双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轻蹙着娥眉,看着眼前,正看着自己,一双眸子,亮的仿佛有火光的燕西泽,如蝉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着! 蜷缩在他胸前的手,看似羞恼,却没什么力气的,轻捶了他一拳,她出口的声音,也软的一塌糊涂:“你这叫占便宜!” “嗯……” 这个时候的沈双双,对燕西泽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让他为之着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双双听他如此言语,忍不住撇了撇菱唇:“你少来了!你若真能做到,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前几日里,也不会冷战了!” 她说话的声音,软的仿佛燕西泽吃过的,最好吃的甜品。 身形向后,直接仰躺在榻上。“你啊!是真的不知道,过去这几日里,我到底有多想你!也一定不会知道,在你冷眼看我的时候,我有多想像刚才那样,将你按在床上,吻你个死去活来,让你再没力气,跟我闹别扭!” 沈双双侧身,靠在燕西泽的怀里,抬眸看着他笑着说狠话的样子,不由也笑了起来! 心想只想不做有什么用? 她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以后,只要听我的,我绝对不会再拿冷眼看你!” 燕西泽眉宇一皱,垂眸看着她,眸色深邃而又有些无奈的叹道:“枉我一世英名,算是栽到你手里了,罢了罢了,以后我听你的便是,不过我们先提前说好……” 凤眸微微眯起,他眼底的光,渐渐带着几分冷意:“我听你的可以,但是你以后不管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是,他的底线! “好!” 沈双双知道,骄矜如燕西泽,连先皇都不放在眼里,实则是个唯吾独尊之人。 如今,他在她面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然实属不易! 深凝着他眼底那抹强行压下的情绪,她知他现在退让,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她,不禁明眸含笑,见好就收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话,她眼底波光流转,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尾指,轻勾了勾:“拉勾!” 见状,燕西泽眼底的冷意烟消云散! 抬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因透窗而入,洒在芙蓉帐上的阳光,染上了斑驳的光晕,原本清冷的轮廓,也多了几分暖意! 一脸无奈的,伸手勾住她的尾指! 他轻轻晃了晃,挑眉看着她,平日里冷淡的眼底,有浅浅的笑意,渲染而至,并宠溺而无奈的问着她:“这下,我的表现,总该让你满意了吧?” “还行吧!” 沈双双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状! “什么叫还行?” 燕西泽对她的回答,十分的不满意,俯身含住了她弯弯翘起的唇角。 “唔……” 沈双双嘤咛一声,眼波微闪了闪,连忙伸手推拒着她,将头偏到一边:“你别闹,正经一点儿,我都快饿死了!” 燕西泽凤眸微眯着,眼尾翘起,又朝着沈双双凑近了几分,整个人都魅惑大不行:“吃我还不行吗?” “啧!” 沈双双被燕西泽的不正经,惹的轻蹙着眉头,啧了一声! 伸出双手,捧住他那张平日清冷,眼下撩人,却也俊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俊脸,她一点都不委屈自己,相亲就亲了一下,然后用力揉了揉他的脸,软软的撒着娇:“乖!不闹了,先用膳!好不好?” 沈双双今日醒的晚,这会儿会觉得饿,一点都不奇怪! 他可舍不得沈双双挨饿! 逗一逗她就得了,到底还是准备吩咐外面,将自己已经备好的早膳,都送了进来! 不过,他才刚刚坐起身来,尚未出声,便被沈双双忽然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他忽然捂住嘴巴的他眉宇一皱,一脸不解的,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语焉不详的含糊声道:“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传早膳……” 沈双双蹙眉,满是不悦的看着他,边伸手扯了一边的被子,裹在了自己身上,边轻声咕哝道:“我是饿了,但是眼下还没有更衣呢,你得先起来!” “这有什么?” 燕西泽看着她单手裹被子的动作,很好心的顺手帮了她一把,伸手拿开了她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一脸宠溺的偏头凝望着她,“我抱你过来的时候,莫怜和慕容浅便跟着一起过来了,眼下在外面当差的是她们!我们从南边回来的时候……” “那也不行!” 沈双双打断燕西泽的话,轻推了他一把:“你先下去,让莫怜进来伺候我更衣,待会儿我们一起到外面去用膳!” 闻言,燕西泽眉宇轻挑了下,一脸的不赞同! 沈双双见状,轻嘟了嘟嘴,推着他催促道:“快点儿啊!我都快饿死了!” 燕西泽无奈,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于榻前站定,他垂眸看着榻前裹着被子的沈双双,眼底唇畔,忍不住皆是笑意:“双双啊!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闻言,沈双双娥眉一拧! 她以前的时候,活的肆意洒脱,还真的一点都不矫情。 不过跟燕西泽相处久了,还真是有点矫情呢! 燕西泽见沈双双拧紧了眉头,看着自己,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 微微倾身,亲了亲她紧拧着的眉头,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语带无奈道:“不过怎么办?你这点小矫情,我还挺喜欢的!” 原本想要说,矫情你也得忍着的沈双双:“……” 好想打他的手! —— 燕西泽离开芙蓉阁寝殿的时候,神情愉悦。 殿门外,莫怜和慕容浅一看,就知道雨过天晴了。 是以,莫怜进门的时候,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是真的饿了,直接命慕容浅将早膳,摆在了寝殿外殿。 沈双双在更衣洗漱过后,一出寝殿,便见燕西泽正端坐在桌前,而他面前,则满目珍馐美味。 美食在前! 饱腹! 公子如玉! 养眼! 这画面,实在太美,让人不打扰! 看着膳桌前,正神情平静的,等着她过来用膳的燕西泽,沈双双心中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许是因为沈双双的目光,实在太过专注,燕西泽轻蹙着眉宇,缓缓抬眸! 见沈双双佳人玉立,眸光闪闪的,凝望着自己,却迟迟不过来,他不由温柔了眉眼,含笑取了公筷,边开始替她布菜,边温润声道:“看我能填饱肚子吗?” 闻他此问,沈双双嘴角轻勾着,摇了摇头。 燕西泽见她摇头,唇角笑意微深,“不是饿了吗?还不赶紧过来!” “嗯!” 沈双双含笑看着他,依言上前。 在燕西泽身边落座,取了玉筷,看着桌上的各色佳肴,她的黛眉,不禁轻轻挑起,然后侧目看向身边的燕西泽。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看自己。 偏头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接! “呃……” 沈双双眸波微闪了下,又看了眼桌上但是菜色,唇角勾起的笑意,越发明显:“都是我喜欢的啊!” “可不是吗?” 沈双双话音刚落,一边的慕容浅,看了眼桌上的菜肴,立即出了声:“这些菜色可都是王爷一早命奴婢去准备的!都是大小姐您喜欢的!” 正准备说话的燕西泽,见慕容浅忽然插嘴,脸上柔色尽消,俊眉轻蹙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慕容浅。 “……” 慕容浅心头一颤,干巴巴的轻笑了笑后,连忙闭上了嘴巴,低垂了头…… 第402章 结果 燕西泽在沈双双的面前,是温柔的,无害的! 有的时候还会耍下无赖! 可以将她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但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他矜贵冷峻,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此刻,沈双双见慕容浅在抢了燕西泽的话后,在燕西泽的一个眼神下,变得噤如寒蝉,不禁在心中暗暗腹诽着,能把慕容浅吓成这人,可见燕西泽在慕容浅面前,到底多有威严! 如此可见,他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跟对待她的时候,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不过这种差别待遇,却让她心生欢喜! 任时间红颜万千,我的柔情,独留于你! 这样的感觉,着实不错! “那个……” 轻轻的,干咳了一声,打断了燕西泽和慕容浅主仆之间的凝滞,沈双双含笑的视线,自噤若寒蝉的慕容浅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故意敛了笑,佯装一脸不悦的,对燕西泽说道:“慕容浅平素,可没少在我跟前说你的好话,这习惯可不好,让我甚是烦恼,你得让她好好改改!” 听闻沈双双此言,慕容浅心头抖了一抖! 她知道她家王爷刚才会那么看她,是因为她多嘴抢了他在沈双双面前表功的机会! 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 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也是好话! 不过,沈双双这一句我甚是烦恼,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她家王爷对沈双双的珍视程度,她唯恐遭殃,连忙紧蹙着眉头,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想要跟燕西泽解释。 却不想,燕西泽在听到沈双双的话后,脸上的冷意,说散就散了! 只见他抬手之间,又为沈双双夹了菜,这才斜睇着慕容浅,俊脸上明明没有笑,可是唇角却轻勾着:“不用改!我觉得这习惯挺好!再接再厉!” “……是!” 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慕容浅,一阵恍惚,差点没虚脱,应声的时候,也慢了半拍。 沈双双见慕容浅如此反应,直觉好笑,也就不再逗她! 在先喝了几口粥,垫了垫肚子之后,她轻蹙着黛眉,看着身边正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布着菜的燕西泽,问道:“我还没顾上问你,你这次急急忙忙的离京,是所为何事?” 听到沈双双的问话,燕西泽眉宇倏地一皱! 想到他此次离开京城理由,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沉冷起来。 见状,沈双双眉梢一抬! 想着以燕西泽的性格,便是她们在冷战,若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必定不会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便立即离开了京城,她深凝着燕西泽,心中思绪飞转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事情可是跟韦贵太妃有关?” 闻言,燕西泽眸光微动,眼底的神情,变得越发幽深! 见状,沈双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燕西泽虽然看着冷漠无情。 但是实则不然! 韦贵太妃,过去的所做所为,确实可恶! 他对韦贵太妃,心中也许有怨。 却也希冀着,从那个狠心的女人身上,得到一丝丝的,属于母亲的温情! 这从他当初,能够在先皇病危之时,还义无反顾的,冒险前去见韦贵太妃之事,便可窥见一二! 不过,想到当初,燕西泽跟她说过,韦贵太妃是怎么利用他,又怎么狠心对待他的,她心里还是会为他深感不值! 因为觉得不值,所以接下来,她并没有再出声。 而是默不作声的,吃了几口菜,便捧着粥碗,静静的喝起了粥来! 如此,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起来。 燕西泽蹙眉,见沈双双不言不语,不禁心思微微转了转。 他只当她是因为他离开京城,没有告诉她,而心生不悦,不由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而又涩然的,对她解释道:“当时庄严得到消息,燕北廷欲要对我母妃下手,而我母妃那边,恰巧也来了信,信里说她被人下了毒,腹痛腹泻不止,所以……” 听到燕西泽的解释,沈双双并不觉得意外,反倒一脸了然的,轻点了点头! 仿佛,她早就已经猜到,事情会是如此! 见状,燕西泽轻蹙的眉头,改为紧皱! 沈双双垂眸,又喝了一口粥,这才微微凝眸,看着燕西泽,轻声问道:“韦贵太妃没事吧?” “没事,王神医已经给她解了毒,如今我已经将她安置在一处秘密之所!” 燕西泽轻摇了摇头,在回答了沈双双的问题之后,轻抿着薄唇,眸色微深的靠近她,有些狐疑地问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母妃出事这件事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有什么好意外的?” 沈双双轻叹一声,不置可否的,扬了扬黛眉! 再次垂眸,将手里喝到见底的粥碗,轻轻的搁在桌上,她抬眸看着燕西泽,幽幽冷冷的笑了笑,也如同燕西泽一般,叹声说道:“所有人都以为,燕北廷能够得到江山,全靠着左星棠和左家,但是他若真的只是个被你打的无力还手的草包,没有一丁点本事,左星棠也不会看上他!” 说到这里,她的眸光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当初先皇驾崩之时,你可以被左星棠调虎离山,如今他照样可以如法炮制,若是我所料不错,他该是打着在这个时候,将你调离京城,然后雷厉风行,用徐坤将太皇太后被人下毒这个大窟窿堵死!” 燕西泽听她这么说,幽深的瞳眸中,露出几分嘲讽之意:“不过可惜,他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响,但是因为你的横插一杠子,我又从京城外赶了回来……就今日朝堂上的结果来看,他只会觉得差强人意!”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眸波微动! 心思兜兜转转之间,她心里虽大约已经猜到燕北廷该是发落了徐太后!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淡淡挑眉,以眼神询问着燕西泽,微眯着眸华,故作不知地问道:“今日……在朝堂上,是个什么结果?” “你明知故问!” 燕西泽深看了沈双双一眼,因她故作疑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微微眯起了凤眸,问道:“你在昨日行事之前,早就已经料到,今日朝堂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对不对?” 沈双双迎着他微眯的视线,轻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我的齐王殿下,我这才刚醒没多久,朝堂之上到底是什么结果,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见她如此,燕西泽丢给她一个,你继续装的眼神! 沈双双见状,轻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握住他捏着自己脸颊的手,垂眸把玩起来! 燕西泽的手,指节修长青竹,却又十分的有力,与沈双双那双如凝脂般白皙的柔荑,交织在一起,一刚一柔,格外的赏心悦目! 燕西泽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双手,视线缓缓上移,停在她的脸上。 见她似是心情不错,微翘着唇角,不停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他心下微微悸动了下,虽然仍旧轻轻皱着眉宇,却到底还是低垂了眼帘。 就如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沈双双现在,故意装傻,燕西泽也拿她没办法! 轻皱着眉宇,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他的眸色渐渐冷凝,语气严肃道:“今晨,燕北廷在朝堂上下旨,徐太后得知自家兄长毒害太皇太后,震惊而又惶恐,为赎徐家之罪,她自请前往庆云庵清修,为太皇太后祈福!燕西泽徐家二房,也已然被连根拔起……”” 沈双双听了燕西泽的话,把玩着燕西泽那只轻扯了扯薄唇,冷道:“好一个为赎徐家之罪!如果徐太后不去庆云庵,燕北廷只拿徐家二房来堵窟窿,定然会受人诟病,但是徐太后此举一出,定然不会有人再多言,庆云庵之清苦,天下皆知……燕北廷这步棋,走的极好!” 沈双双所言,正是燕西泽心中所想! 微微抬手,取了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他看着沈双双,轻声叹道:“不管怎么说,总算如你所愿!如今杀害左星棠的徐太后,已经在被送往庆云庵的路上了!你为她报仇了!” 闻言,沈双双轻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眸色深深的,冷笑着说道:“那是她罪有应得!” 玉茗的下场如何,燕西泽不提,沈双双也能猜到。 如今徐太后被送去庆云庵,对她而言,虽然并不满意,不过她却比谁都清楚,这是燕北廷所能做到的极限! 只是,她真的替左星棠报仇了吗? 不尽然啊! 南玄策在这整件事情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还不得而知呢! 燕西泽将沈双双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眸色蓦地加深几许! 昨夜,他匆忙从外面赶回来,满是疲惫,并没有多想。 但是今时,他将沈双双昨日所做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整件事情里,还有很多让人思及密恐之处! 深深的,凝睇着沈双双那张看似无害,柔弱到让任何人都想要怜惜的脸儿,他轻皱着眉宇,压低了嗓音,轻轻问道:“双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亦或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沈双双闻言,眸光微微颤动了下。 以前的时候,燕西泽也曾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是没有! 但是现在…… 与燕西泽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双眸,四目相对,她微微屏息,心跳微滞! 红唇,微微噏合着,却再也说不出没有二字…… 第403章 担心 沈双双有什么事情,瞒着燕西泽?! 亦或是没有跟燕西泽说实话吗?! 那是当然的! 单就她重生这事儿,就是铁定不能说的! 只不过,这实话,不能实说! 是以眼下,她很快便轻笑了下! 迎着他专注的视线,她轻蹙着黛眉偏头看着他,一张娇俏的小脸儿上满是无奈:“你以前也曾问过我相同的问题,眼下怎么又这么问?你这是有多不相信我?便是你不相信我,慕容浅还整日都在我身边呢,我能瞒你什么?再说了,我若真能瞒得过你,昨夜你也不会连夜从外面赶回来啊!” “不尽然吧?” 燕西泽微眯着双眸,斜睨了眼边上低眉敛目的慕容浅,在看向沈双双时,眼底深处,压抑着不悦! 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说话的语气,低沉了几分:“我总感觉,你应该早就已经料到,瑾夏姑姑或是慕容浅,会给我报信,但是你却并没有阻止她们!如此可见你你在行事之前,虽然给太皇太后喂了药,说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由她老人家出面!可是却根本没有寄希望于她老人家,对不对?” 闻言,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 燕西泽说的对! 因为她觉得,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追求有,所以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让太皇太后出面救她! 是以此刻,她并没有否认什么,而是在浅啜了口茶之后,对候在一边的慕容浅和莫怜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我跟王爷单独说会儿话!” “是!” …… 莫怜和慕容浅闻言,双双应声,退了下去。 目送两人离去,沈双双这才再次抬眸! 唇角弯弯的,看着身边正凝眸注视着自己的燕西泽,她身形一偏,动作亲昵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齐王殿下,除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你可还感觉到别的了吗?” 燕西泽原本想着,若是他的猜测出口,沈双双还是矢口否认,他该如何?!是为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和好而粉饰太平,还是揭穿她?! 但是现在,沈双双不但没有否认,竟然还屏退了左右! 低垂了眼帘,看着靠在自己身侧,淡淡笑着,问着他还感觉别的了吗? 她如此反应,使得他微敛着眸华,不由扯唇轻笑了下,不过很快他便又敛了笑意,然俊脸之上,带着明显的无奈和妥协:“你昨日易容成左星棠,去见燕北廷之前,应该也曾想过,燕北廷会将你认作是左星棠的可能性吧?更有甚者,我怀疑你是故意想要让他将你错认成左星棠的!” 这世上的人,谁都不是傻子。 燕西泽自然也不傻! 这点,沈双双比谁都清楚。 是以此刻,听到燕西泽的话,她的脸上,虽然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情绪变化。 静静的,与燕西泽对视了片刻,她照旧没有否认什么! 且,她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一双漂亮的眼睛,还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你说的这些,虽然并不现实,而且燕北廷喊我星棠的时候,我也真的很震惊!但是……我不想骗你,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有想过!因为这样的话,燕北廷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到我身上,而你……才有充裕的时间,拿着墨石令,去整合太皇太后手里的兵权!” 说到这里,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让我惊喜的是,我成功了!燕北廷他竟然傻到真的将我错认成了左星棠!” 闻言,燕西泽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瞬间便结了冰! 如果沈双双,并非是他心爱的之人。 她如此的有心计,又如此的能干,他必定会对她的所作所为,赞赏有加! 可是她偏偏就是他心坎儿上的那个人! 他容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 哪怕,这份觊觎,是发自于错认! 沈双双一直都在看着燕西泽。 他的眼神变化,她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此刻,见他幽沉如深潭的双眸之中,透出清冷和薄凉的浅怒,她仰着头,脸上笑意微淡,语气平静道:“燕西泽,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痛快,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已经说好了,不再冷战了!”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眼睑轻颤了颤! 他看向沈双双的眼神,很暗,很暗。 在暗到极致之后,倏地一下泛起了一簇火光! 那火光,似是正在灼烧着他的理智,随时都可能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他现在的感觉,十分的恼火! 可是,那火气,却又舍不得对沈双双去发!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伸手之间,握住沈双双挽着自己手臂的小手,然后手下用力! 屏息片刻,方才强压下心里的不悦,他在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耐着性子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夜燕北廷已经连夜差人去护国寺传召慈悲大师入宫!而恰逢……了然大师正在京城外的寺庙讲经……” “我听说了然大师是得道高僧!很厉害很厉害的!” 沈双双眸光闪烁了下,回握住燕西泽的手,一脸不以为然,挑眉看着燕西泽,然后微翘着嘴角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被了然大师拆穿,因为我本来就是易容成左星棠的,也从来没承认,我就是左星棠!” 见沈双双如此,燕西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总觉得使不上劲儿! 如果了然大师,能够肯定沈双双并非左星棠,那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燕北廷…… 昨夜燕北廷看沈双双的眼神,根本就像是在看左星棠一般。 那种眼神,绝对不正常! 当初便是在燕北廷看芜碧的时候,都不曾用过那样的眼神! 一个男人,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之后,有的时候真的会变得极端! 而沈双双…… 仔细回想,不可讳言! 她有很多地方,真的很像左星棠! 他担心,燕北廷便是知道,沈双双并非左星棠,却还是疯狂的,想要从她身上,去找左星棠的影子…… 是以,紧紧的,抿着薄唇,看了沈双双半晌儿之后,他紧握着沈双双的手,弧线美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言语之间,尽皆威胁之感:“我不是怕了然大师拆穿你,而是担心燕北廷会借机缠上你!” “那岂不是更好?”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手下的力道,眼底的笑意盈盈,明媚的双眸之中,荡起一抹水润的光泽:“让我与他周旋,你去放心的办你的大事!” 说着话,她不敢去看燕西泽的脸色,只轻蹙着眉头忖度了片刻,眸色微微亮了亮,放柔了声音说道:“我算看出来了,他虽然负了左星棠,但是对左星棠,多少还是有些真感情的,如果他真的把我当作左星棠,那么必定会对我言听计从,那样的我,便是南玄策跳出来,咬住袁老将军私自越境的事情不放,只要我说一句,袁老将军当初是为了救我,他一定会为了哄我开心,尽量将事情轻拿轻放!”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险些没被气死! “沈双双!” 语气低沉,而压抑的,咬牙连名带姓的喊着沈双双,他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在这一刻阴云密布,黑的一塌糊涂:“你是想要气死我,也好没人再管你了,是吗?” 比起让沈双双去跟燕北廷周旋,他宁可在朝事上,凭着真本事,跟燕北廷你来我往! 袁老将军德高望重,便是南玄策真的咬死他不放,他的性命一定可以保全! 他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解甲归田! 反正他的年岁也大了,他退下来,由左卓顶上去,不一定就是坏事! 让沈双双去跟燕北廷周旋?! 想都不要想! 沈双双见燕西泽都咬着牙,连名带姓喊自己的名字了,知他是真的动了怒! 轻轻的,动了动被他紧握在手里的小手,她拿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然后偏头凝视着他的双眼,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抹不掉:“你看!你看!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我还以为你多能忍呢?这怎么才一会儿,你就原形毕露了?” 听沈双双如此调侃自己,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眸光冷傲湛然,薄唇也抿的紧紧的:“以后什么事情,都能听你的,但只有这件事情不行!” 沈双双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态度,明亮的瞳眸,轻轻眨动了下,忍俊不禁的,长长的,应了一声:“哦……” 燕西泽看着她忍俊不禁,笑看着自己,长长哦了一声,心下气闷,紧绷着下颔,神情有些不自然看了她一眼之后,将头扭向一边:“你还有脸哦!” “我生的花容月貌,为什么没脸?” 沈双双伸手摸了摸自己如画一般的眉眼,唇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翘翘,美好而绚丽! 燕西泽压着性子,用力闭了下眼:“你是吃准了我,不舍得凶你!” “本来就是啊!” 沈双双微微仰头,亲了亲他紧绷的下颔,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 被她亲了一下的燕西泽,呼吸微滞了。 再睁眼时,他手臂一抬,索性将她禁锢在怀中,俯身压在她的唇角上,恶狠狠的,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嘶——” 沈双双吃痛,紧蹙着眉头,十分夸张的,嘤咛了一声:“疼……” 刚刚放开他的燕西泽,听到她喊疼,神色蓦地一僵! 方才,他的神情,虽然恶狠狠的。 也确实,咬了沈双双一口。 但是他哪里舍得真的下口?! 可就这样,她竟然还喊疼?! 紧皱着眉宇,深深凝视着她紧蹙着眉头喊疼的样子,他扯唇低笑了下,一脸危险,威胁意味十足的,渐渐靠近她:“还有更疼的,你想不想试试?” 第404章 抱起 谁会闲着没事儿找疼受?! 傻子才会! 看着燕西泽那张,满是危险,又近在咫尺的俊脸,深谙见好就收的沈双双,心头轻跳了跳,连忙摇头,唇角弯弯道:“不想!” 燕西泽轻哼了一声,伸手抚摸她弯起的唇角,神情严肃道:“不想的话,以后就乖乖的,我不管你有什么鬼主意,提前都要跟我商量,我准了才能付诸行动,不许先斩后奏!” “知道了!”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不再将她护在身后,允许她出主意,已然算是最大的让步! 前世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她,这会儿面对着,似是将她当小孩子一般教训的燕西泽,不但没有反驳,反倒黛眉轻挑着,软软应了声,“太皇太后昨夜已经吩咐过我了,在她能够出面之前,外面的事情,全都交给你,让我乖乖的留在她的寝殿里,哪里都不许去!”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满意。 不过很快,他便又脸色一凝,定睛望进她的眼瞳深处:“说到哪里都不许去,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解释的吗?” “呃……” 沈双双听他如此言语,只心思一转,便已然猜到,他话里的意思! 轻轻的,眨巴着眼睛,她迎着燕西泽的视线,眸光微动了动:“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你明明已经下了命令,不准我踏出长寿宫一步,我又是怎么在你的那些手下的眼皮子底下,离开长寿宫,去了承乾宫的?”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很聪明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她的聪明,是藏在她柔弱的外表之下。 那么现在,她在他面前,可以算直来直往,一点掩饰和隐藏都没有了! 这不! 他只拿一句话点了点,她立马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因她狡黠眨眼的动作,深凝着她那双灵动双眸的他,想要绷着俊脸,却无论如何都绷不住,到头来只得轻扯了扯唇角,尽力沉着语气问着她:“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在我那些人的眼皮子低下,离开长寿宫,去往承乾宫的?” “那你可听好了!” 沈双双眸波一转,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道:“长寿宫里,有密道!” 闻言,燕西泽凤眸眯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知道长寿宫的密道在哪里?” “知道啊!” 燕西泽方才问过她,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她,也真的有事情瞒着他! 有的时候,若是撒下一个谎,便有可能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这个谎! 虽然,关于她重生的事情,她顾虑太多,所以不能跟他说实话。 但是除此之外,她不想再在任何事情上,对他撒谎! 是以眼下,就长寿宫密道的事情,她十分肯定的,在燕西泽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然后眸光盈盈的看着他:“通往太皇太后寝宫的密道,没有她老人家的首肯,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离开长寿宫的密道,等有机会了,我可以带你走上一遭!” 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眼底的光,虽隐隐有所起伏,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微微颔了颔首,应了一声:“好!” 长寿宫里有密道,他是知道的。 但是密道之所在,他却并不详知。 毕竟,那是太皇太后的退路。 不可能随便让人知道的! 可是沈双双,却知道! 如此看来,不只是沈双双,将太皇太后看的极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是真的,极其信任她…… 她们二人之间,互相的看重和信任,出乎他的意料,总会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每每,他想要仔细分辨这种感觉的时候,却又总是抓不着头绪! 轻蹙着眉宇,忖度片刻之后,他索性将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暂时抛出脑后! 清幽的视线,扫过桌上除了沈双双面前那碗粥,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的菜肴,他轻轻的,拍了拍沈双双的后背,暂时将她放开,然后重新执筷,偏头看着她,轻声催促道:“赶紧用膳吧,菜都快凉了!” “好嘞!” 沈双双方才并没有完全吃饱,这会儿燕西泽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重新执起筷子,便又大快朵颐起来! 燕西泽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开始重新给她布菜。 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燕西泽轻挑了下俊眉,内心深处,却充盈着一种从不曾有过的满足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便是…… 罢了罢了,只要这小丫头高兴,随她怎么折腾吧! 大不了,他将她护好了,回头再帮她收拾烂摊子! 想到这些,他原本冷清的俊脸上,终是有些无奈的,再次柔和了下来,然后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了她面前…… —— 两人冷战多日,一朝和解。 自然不想那么就分开! 用过膳后,沈双双让燕西泽去忙,燕西泽却想多陪她一会儿。 无奈之下,沈双双只得跟着他再次回了寝殿。 只是,两人前脚才刚回了寝殿,慕容浅后脚便面色凝重的进了门。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看着慕容浅! 见慕容浅在进门行礼之后,视线就落在了燕西泽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禁也视线一转,挑眉看了眼燕西泽! 那意思好像再说……找你的! 燕西泽见她如此,眉宇轻皱了下!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在跟沈双双在贵妃榻上坐下之后,才拢了拢袍袖,声音清冷的问着慕容浅:“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是!” 慕容浅颔首,抬眸看了边上的沈双双一眼,朝着燕西泽垂首禀道:“方才庄严来报,黑狼那边,已经发现夏王的行踪了!” 慕容浅此言一落,燕西泽轻皱的眉宇,倏地紧皱。 不等他出声问话,他身边的沈双双,便已经眸光明显闪烁的出声问道:“他人在哪里?” 慕容浅侧身,回着沈双双的问话:“黑狼刚刚传来消息,夏王昨日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已经寻了府衙,并表明身份,不出意外,明日便会抵京!” 闻言,沈双双抬眸,与身边的燕西泽对视了一眼! 思绪飞转之间,她轻抿着红唇,从贵妃榻上起身,边在寝殿里踱着步,边轻声说道:“昨日的话,南玄策应该是,在得知了徐坤招供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对我大燕府衙表明身份!我想……朝廷那边,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听了沈双双的话,燕西泽的脸色,并不算好,“他的消息,倒是十分的灵通!” “西夏在大燕后宫有眼睛,并不奇怪!不过他这消息,确实太过灵通了一些!”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的脸色,为什么会不好! 说实话,她的心情,也算不得好! 虽然她还不知道,南玄策在她前世身死这件事情上,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但是如果说,没有他的手笔,她可是不信的! “这件事情,先不急,回头我会命庄严,仔细彻查!” 燕西泽自己的脸色不好,是一回事! 但是沈双双的脸色不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抬眸之间,见沈双双紧蹙着眉头,小脸儿一片沉郁,他眉心轻抿着,起身行至沈双双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话锋一转道:“南玄策如此明目张胆,下一步便该入京,给大燕就袁德辉私自越境一事,讨要说法了!” 语落,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用担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我不担心啊!” 沈双双顺势,轻轻靠在燕西泽的怀里,眸华晶亮的,仰头朝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燕西泽见她如此,眉宇一凝,眼底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微微垂首,朝着她倾近几分,他狐疑问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 沈双双神神秘秘的,以手掩唇,踮起脚尖儿,凑近燕西泽耳边,耳语了片刻。 随着她启唇的动作,温热的气息,直冲燕西泽耳中,烫的他身形微僵! 不过,等到听清楚沈双双所说的内容之后,他如深潭一般的眸华,倏地便是一绽! 眼看着沈双双说完了话,微仰着头,似是在等着他夸奖一般,他薄唇微动,声音低沉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在南下的时候,给南屾山下了毒?” “我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 沈双双含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朝着十分狡黠的,眨了眨眼:“而且南屾山现在,应该已经有了毒发的迹象,回头你跟南玄策谈判的时候,可以让他写信去问南屾山!” 闻言,燕西泽似是被她感染了,也情不自禁的染上了笑意。 忽然倾身,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收拢双臂,抱着离开了地面,“你啊!真的是让人又惊又喜!又爱又恨!” “惊喜可以有!你爱我就好了,至于恨……那就不要了!” 被燕西泽高高抱起的沈双双,娇嗔着以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将下颔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这一刻,她早已笑弯的眉眼之中,仿佛蕴含着万千繁星,一闪一闪的,还不忘伸手用力拍了拍燕西泽的肩膀,说道:“那……这件事情,我原本是打算自己拿去跟南玄策谈判的,如今你既然不想让我抛头露面,那就只能你自己去了!” 第405章 情浓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含笑将她放下! 低垂着头,将额头与她的低到一起,他伸手轻蹭了下她的琼鼻,眼底笑意渲染:“你啊!给了我这么大一个筹码,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接下来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长寿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其他的全都交给我就好!” “你话说的到是轻巧!” 沈双双抬手,轻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儿,有些无奈的,有感而叹的碎碎念道:“不过即便是打发了南玄策,袁老将军的事情了了,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林嬷嬷中毒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查,还有燕北廷那边……我总觉得,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听沈双双言语中的抱怨和不满,燕西泽忍不住觉得好笑。 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离稍许,紧蹙着眉宇,一脸无奈的,含笑戏谑道:“我让你什么都不要管,你偏要管,为此还嚷着不要嫁我了。眼下又嫌不让你消停了,你如此这般,该让我拿你如何才好?” 沈双双抬眸,看着紧皱着眉宇,满是无奈的,却又含着笑,十分宠溺的,看着自己的燕西泽! 分辨出他眼底的戏谑之意,她轻哼了一声,忍不住也跟着微翘了嘴角,“没办法,谁让你心悦于我呢?既然你认准了我,便只能继续宠着我!” “好!” 燕西泽再次将沈双双拥入怀中,薄唇轻勾着叹道:“那我就听你,继续宠着你,宠到除了我,谁都受不了你,我也就不怕你逃跑了!” 闻言,沈双双娥眉轻蹙! 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她伸出手来,置于他的左胸口。 感觉到掌心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凝眸,深凝着他幽深的视线,嫣然一笑道:“燕西泽!你记住!只要你这里,还要我,我就不会逃跑!” “那你肯定跑不掉了!” 燕西泽因沈双双的话,心下一阵阵悸动。 伸手按住了她置于自己胸口的纤纤玉手,他眼底情意绵绵,眸光坚定道:“只要我燕西泽,还有一口气在,这里就会一直为你而跳动着!” 他这情话说的,让沈双双格外满意! 迎着他深情的视线,她嘴角弯起的弧度,蓦地上扬了几分,而后直接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边上,方才进来,禀报了南玄策行踪,还没来得及出去,却被两人无视到彻底的慕容浅,从方才燕西泽将沈双双抱起来的时候,便已经看直眼了。 这会儿见两人打情骂俏,再听到她家王爷刚刚说出的那番情话,实在没能忍住,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她知道他家王爷宠着沈双双! 但是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的一面,她还真是此生活久见! 看着此刻,已经抱在一起的两人,她轻轻的,抿了抿唇,唯恐打扰到他们! 在深深的,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低垂着眉眼,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缓步向后退走。 然,就在她退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庄严的声音,忽然自寝殿门口外传来:“王爷,属下有要事要禀!” 庄严此言一落,寝殿里犹如连体婴一般,你侬我侬,羡煞情多的两人,全都抬眸朝着寝殿门口望了过来。 已然悄默声移动到寝殿门口的莫怜,见两人齐刷刷的,朝着自己望来,顿时脚步一顿,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只能干巴巴的,朝着两人笑了笑! 见状,沈双双神色一窘,直接拿额头,抵在了燕西泽的胸口。 她刚才,是真的把慕容浅给忘了! 燕西泽见沈双双如此,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他一张俊脸,始终清俊平淡。 仿佛刚才那个,跟沈双双小意温存的,并非是他一般,他清冷的视线,自慕容浅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寝殿门口处,沉沉出声:“禀!” 却见莫怜,在对她微微颔首之后,快步朝着燕西泽和沈双双走近,而后沉声禀道:“启禀王爷,皇上有旨,夏王南玄策,出使大燕,如今以至距离京城百里之远,命王爷前去相迎!” 闻言,燕西泽的眸色,瞬间一沉! 见状,沈双双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浅笑盈盈的,看着他:“看吧,一切都如我们所料!” 燕西泽垂眸,与她的视线相交,浑身凛冽之意骤显:“如今长寿宫里,不只是太皇太后的人,还有大半我的人,你在这里绝对是安全的,不过……我离开之后,你记着不许……” “不许出长寿宫一步嘛!”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要说什么,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立誓:“我记住了!你放心去接南玄策,正好接机会,跟他好好谈上一谈,我在这里一定乖乖的,保证不出去!” 见她如此上道,燕西泽不禁淡淡勾唇。 伸手握住她高高举起的小手,他眸色沉了沉! 经过昨夜,燕北廷将沈双双错认成左星棠,他心中已然生出芥蒂!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一直守在沈双双身边。 不过,就如沈双双所说,若想解决袁德辉的事情,他必须要跟南玄策谈一谈。 而这一次,燕北廷让他去迎南玄策,好比他正想瞌睡,枕头就送过来了! 想到这些,他紧握了握,沈双双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深深的凝视着她片刻之后,眼底的冷意退却,眉眼温柔了下来:“那我走了!” “嗯!” 沈双双颔首,嘱咐着他:“路上小心!” 燕西泽点头,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沈双双目送他一路向外,在他即将行至寝殿门口时,忽然轻蹙着眉头,向前一步:“燕西泽!” 闻声,燕西泽脚步微顿,侧身回首。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轻轻勾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声音娇软道:“我等着你回来!” 燕西泽闻言,眼底染上几分肆意。 轻轻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之后,他敛眸向外! 在从慕容浅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脚步不停,但是说出的话,却足以让慕容浅听的清楚,也让沈双双的心中,一阵阵悸动不已! 他说:“本王不在的时候,切记保护好王妃!” 他们,尚未成亲。 但是,他已然将她视作,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王妃…… —— 在燕西泽离开之后,芙蓉阁里,沈双双忽然觉得,偌大的芙蓉阁寝殿,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百无聊赖的,踱步回到贵妃榻前,拢着广袖,施施然落了座,她凝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提不起任何的劲儿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慕容浅见她如此,不禁上前几步,出声提议道:“大小姐昨夜睡的晚,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现在睡了,夜里可就睡不着了!” 沈双双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然后轻叹了一声! 心里想着,眼下太皇太后一定还在睡着,她这个时候过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索性从贵妃榻上起了身,边说着话,边抬步向外走去:“走吧,随我去看看林嬷嬷!” “是!” 慕容浅连忙颔首,跟着沈双双一起抬步向外。 沈双双以为,莫怜一直候在寝殿门外。 但是等她带着慕容浅从寝殿里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在门外见到莫怜。 见状,她黛眉一拧,问着垂首候在门外的夏兰:“莫怜呢?” “回大小姐的话!” 夏兰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回道:“方才王爷还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莫怜姐姐,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莫怜姐姐亲自去处理。不过莫怜姐姐说了,她很快就回来!” 闻夏兰此言,沈双双微眯了下眸华,不过很快便微微颔首,轻道:“等她回来了,跟她说,我去看林嬷嬷了!” “是!” 夏兰颔首,领命。 林嬷嬷的住处,距离沈双双所在的寝殿并不远。 如今,林嬷嬷虽然已经保住了性命,却也到底还是因为这次中毒,而伤了根本! 因此,她的精神极差,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沉沉睡着。 沈双双带着慕容浅带大林嬷嬷住处的时候,林嬷嬷才刚刚睡醒,正由春梅伺候着喝药。 见沈双双进门,林嬷嬷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倏地闪亮了下,原本靠坐在榻上的她,挣扎着就要从榻上爬起,“大小姐……” “嬷嬷不必起来,躺着就好!” 沈双双快步上前,扶着林嬷嬷重新靠坐好,而后自然而然的,接过春梅手里的药碗,舀了勺汤药,轻吹了吹,送到了林嬷嬷的嘴边:“来——” 见状,林嬷嬷哆嗦着唇瓣,瞬间便红了眼眶! “嬷嬷!”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顿时有些无奈的,再次将手里的汤药,又往林嬷嬷嘴边送了送:“张嘴!” 林嬷嬷张嘴,将汤药喝下,抹了把眼泪,哆嗦着手,就要去接沈双双手里的药碗:“大小姐!您把药给老奴吧!老奴自己来!” 却不期,沈双双直接躲开了。 见状,林嬷嬷眉头一拧。 却见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又舀了汤药,送到了她嘴边,而后凝眸注视着她,不容拒绝道:“以前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喂你喝药,也是应该的!” 以前的沈双双,娇娇弱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靠林嬷嬷。 眼前的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的眉眼,可是她的神情,却娇贵矜然,与以前根本判若两人,再找不到一丝以前的影子! 看着这样的她,林嬷嬷的脑海中,忽然之间,响起了沈明烨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第406章 哀求 “嬷嬷?” 沈双双看着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的林嬷嬷,察觉到她神情不对,不禁轻拧下了黛眉! 眸华微转之间,她心中有了计较,缓缓低垂了眼帘,将手里的汤药,又往林嬷嬷面前送了送:“吃药!” 她的容貌,娇媚绝俗。 整个人的气势,明明是软的。 但是只这轻轻拧眉的动作,却让人再生不出任何的抗拒之心。 看着这样的她,林嬷嬷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她和沈双双从肃州一路走来,两人相互扶持,且沈双双为了救她,还被燕北廷掳走一事,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忽然觉得讽刺莫名! 在与沈双双对视片刻之后,她轻扯了扯唇角,有些艰涩的,对沈双双笑了笑,到底还是听话的,由着沈双双继续一口一口的喂着药。 “这就对了嘛!” 沈双双见林嬷嬷乖乖喝药,不禁温软一笑,继续给林嬷嬷喂药。 见沈双双如此,因为喝药,而口中弥漫着苦涩之意的林嬷嬷,顿觉得好笑起来:“以前的时候,大小姐生病了,都是老奴给大小姐喂药……” 听林嬷嬷如此言语,沈双双我这儿汤匙的手微顿! 重生之初,她接收了沈双双所有的记忆! 可是,在过去这段时日里,她却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奇怪! 明明当初,很清晰的那些记忆,如今再想起来,却总是模模糊糊的,变得不再真切!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有关沈双双的记忆,仿佛时光,在她不知不觉之中,从她脑海中流走了! “大小姐?!” 林嬷嬷见自己一语落地,沈双双便再没了动静,不禁蹙着眉头,喊了她一声。 “嗯?!” 沈双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轻笑了下,重新舀了汤药,送到林嬷嬷面前,凭着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感觉,笑着说道:“以前的时候,我的身子弱,胆子也小,嬷嬷一直护着我,实在是辛苦!你护了我小,如今我护你老,那都是应该的!” 听到沈双双这么说,林嬷嬷不禁眼眶微红! 张口将沈双双送到自己嘴边的汤药喝下,她哽咽着说道:“老奴受夫人嘱托,照顾大小姐,自然要将大小姐护好!保护大小姐,那是老奴的本份!” “嬷嬷!” 对于林嬷嬷的话,沈双双是十分的不赞同的。 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往林嬷嬷嘴边送了一勺汤药,她轻蹙着黛眉说道:“在我眼里,你是我的亲人,而非奴婢!” 闻言,林嬷嬷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见状,沈双双不再多言,只拿帕子,替林嬷嬷擦拭了眼泪,便继续为她喝药。 不久,一碗药见了底。 林嬷嬷重新躺回榻上,静静看着榻前,正轻垂着眸华,替自己掖着被角的沈双双,忽然伸手,握住了沈双双的手,哑着嗓子,不无自责的颤声说道:“自大小姐从南边儿回来之后,老奴便因中毒而卧床不起,一直都还没机会,仔细问上大小姐一句,您这次出门,都遇到过什么凶险,又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有谁对沈双双,是无所求的关心和付出。 那个人,定然非林嬷嬷莫属!。 在听到林嬷嬷的问话之后,她轻抬了眸华,握住了林嬷嬷的手,含笑安抚着林嬷嬷:“嬷嬷不必担心!我这次出门,虽然有遇到凶险,但是因为有齐王殿下相助,并没可有受什么苦!” 林嬷嬷听闻沈双双所言,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安居,有遇到危险上! 本就黯淡的眸色,几乎是瞬间,便再没有一丝光亮,她紧握着沈双双的手,一脸涩然的低垂了眉眼:“是老奴害了您!是老奴没用!” 她本就知道,沈双双当初,为了她被燕北廷掳走,根本就不可能好得了! 因此,在回宫之后,她便因忧思过甚,卧病不起! 在她看来,眼下沈双双即便是说,有燕西泽相处,她并没有受什么哭,但是都遇到凶险了,又怎么可能不受苦?! 沈双双见林嬷嬷如此,如何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轻轻的,拍了拍林嬷嬷的手,她轻抿着唇瓣,偏头趴在林嬷嬷的身上,软软糯糯道:“嬷嬷,你别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吗?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会难受的!” 如果说,方才林嬷嬷觉得,沈双双不容拒绝,要给她喂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过去的沈双双的话。 那么现在,趴在自己胸口,软软糯糯,说着我心里会难受的这个女孩儿,却跟林嬷嬷记忆里,总是会抱着她撒娇的沈双双,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看着这样的她,林嬷嬷的心软了,眼神也软了下来。 什么她家大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小姐,如今的大小姐,是被人借尸还魂,被恶鬼缠上了身!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看她家大少爷,才是被有心之人蛊惑了! 想到这些,林嬷嬷心下忿忿! 紧抿着唇瓣,一脸心疼的注视着沈双双娇美的侧脸,她动作轻柔的,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抚着沈双双的发顶,哑着嗓子说道:“大小姐您别难受,老奴不说这些了!” “嗯……” 沈双双听到林嬷嬷的话,继续趴在林嬷嬷的胸口,一动都没有动,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嬷嬷你要赶紧好起来!” “嗯……” 林嬷嬷学着沈双双的语气,也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在那之后,她沉默了片刻,在几经踌躇之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沈明烨的事情:“关于大少爷的事情……” 林嬷嬷会提起沈明烨,沈双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不过她的神色,却十分明显的淡了几分。 缓缓的,从林嬷嬷的胸口离开,她轻拧着黛眉,淡淡说道:“太皇太后中毒,一直都还未醒,最近我一直都守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其他的事情,都还没顾上!” 听她这么说,林嬷嬷紧绷的心弦,明显松动了几分。 不过眼看着她神情淡漠的样子,林嬷嬷紧紧的抿了抿唇,方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出了声:“大小姐,大少爷少不更事,定是被人蛊惑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您一母同胞的弟弟……” “嬷嬷!他不小了!” 沈双双一早就知道,林嬷嬷既然能够为了保全沈明烨,隐瞒自己中毒的事情,以至于将自己身体,拖到如今这般地步,便一定会在她面前,为沈明烨求情! 但是,当林嬷嬷那句大少爷少不更事,定是被人蛊惑了出口之时,她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恼火! 蓦地出声,在打断了林嬷嬷的后面的言语之后,她的眸色便沉,神色不悦道:“以前的时候,念在他被陈氏养大,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上次他帮着皇上将你诓骗出长寿宫,害的你落到皇上手里,成了皇上威胁我的筹码,我也可以当作他不知内情,或是被逼无奈,但是这次……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神情冷淡的,觑着林嬷嬷,眼底的波光,似是结了冰,冷的让人心惊:“这一次,他本就存了害人之心!他先是在暗中给你下了毒,然后逼迫你,让你诬陷我,置我于死地,后被你拒绝之后,将你中毒一事拿出来要挟你,逼你就范,事后更是不管你的死活……” 闻言,林嬷嬷眸色一黯,当即紧咬着唇瓣,低垂下头:“可是他终究,是您一母同胞的弟弟啊!” “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是他在如此行事之前,可曾想过,我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如是反问了林嬷嬷一句,见林嬷嬷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顿时沉了沉脸色,一双眸子里,尽皆冷意:“这件事情,不管他是被人蛊惑,还是怎样,嬷嬷可以为了保全他,牺牲自己,但是在我眼里,嬷嬷的性命,却比他更重要,嬷嬷若想让我如以前那般,轻易揭过,根本不可能!” 沈双双的一句,嬷嬷的性命,比他更重要,让林嬷嬷不由瞬间眼含热泪! 见状,沈双双不禁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拿手边的帕子,再次替林嬷嬷擦拭了眼泪,她眉心微动了动,对林嬷嬷轻道:“嬷嬷眼下要做的,便是先将养好身子,其他的就莫要多想了!” 语落,她紧紧抿唇,轻道:“我还要去太皇太后那边,就不陪嬷嬷了!” “大小姐!” 林嬷嬷眼看着沈双双转身便要离去,心下一紧,连忙伸手扯住了沈双双的袖摆,紧拧着眉头,视线缓缓商议,停落沈双双脸上,她几次张嘴,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带哀求道:“老奴知道,大少爷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也不求大小姐轻易揭过!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夫人所出,是您的同胞亲弟,老奴只求大小姐不要把事情做绝,能留他一条性命!这样的话,老奴便是闭上眼睛,也好跟夫人有个交代啊!” 沈双双垂眸,看着林嬷嬷扯着自己袖摆的手! 抬眸之间,与林嬷嬷四目相对,见林嬷嬷一脸哀求的凝望着自己,她轻蹙了蹙眉心,半晌儿之后,方才轻叹了一声,然后伸手握住林嬷嬷的手,颇为无奈的松动了口风:“嬷嬷我答应你,他如果真心悔改,不是无药可救的话,我会留他一条性命!” 闻言,林嬷嬷终于放下心来。 见状,沈双双将林嬷嬷的手,置于被中,转身离开。 门外,刚刚处理外公事的莫怜,早已等候沈双双多时。 看到沈双双出来,莫怜微敛了眸华,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大小姐!” 沈双双对莫怜微微颔首,边抬步朝着寝殿方向走着,边轻轻出声问着身后的莫怜:“夏兰说你刚才有事?” 第407章 私情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问话,脚步微顿了下! 抬眸看着跟在沈双双身边的慕容浅,她边抬步亦步亦趋的跟着沈双双,边抬眸观察着她的神情,低声说道:“是关于夏王的消息!” 对此,沈双双早前,已然在心中有了猜测。 此刻,听闻莫怜所言,她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偏头看着莫怜。 莫怜见状,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知道,沈双双急于找到南玄策,是因为沈双双认定,她前世之死,跟南玄策脱不了干系,想要一问究竟! 不过可惜,南玄策实在太过狡猾,也太过谨慎,便是她动用了手下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始终都没有寻到南玄策的踪迹! 因此,这会儿,在沈双双的注视着下,她自然而然的,低垂了头,语带自责道:“一直都没有查到夏王的踪迹,是奴婢失职!” 边上,慕容浅见的莫怜如此,不禁轻轻蹙眉。 沈双双微微侧目,看了慕容浅一眼,唇角轻勾着问道:“怎么?我命莫怜去查夏王的下落,你觉得很奇怪!” “那倒没有!”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接收了太皇太后手里的势力。 而且沈双双的主意,一直都很大。 她会命莫怜去查南玄策的下落,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就好!” 听到慕容浅说没有,沈双双轻勾了下唇角,然后转身看向莫怜,语气轻飘飘的,对莫怜说道:“我答应燕西泽,最近这阵子,要安安生生的待在长寿宫里!以后南玄策的事情,全都由他做主,你就不用插手了!” 莫怜听沈双双这么说,顿时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虽然,她方才已经知得知,她家大小姐和燕西泽和好的消息! 但是…… 她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齐王殿下的话了?! 而且,早前她家大小姐得知南玄策有可能是害她自己前世身死的幕后推手,恨不得将南玄策给咬死! 眼下,怎么就又轻飘飘的,跟她说,以后南玄策的事情,全都由燕西泽做主,不让她插手了?! 这莫不是……当着慕容浅的面,故意说给她听的?! 沈双双从来行事稳重的莫怜,在听到她的话后,莫怜微张着檀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不禁轻拢了下黛眉,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当然……” 莫怜咂吧了下嘴巴,声音极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至于!” 她们家大小姐,从来唯我独尊的大小姐,为了自己的话语权,跟冷冰冰的齐王殿下,冷战了好几日的大小姐! 她现在竟然跟她说,她要听齐王殿下的话! 如此,还不至于让她露出惊讶之色吗?! 至于! 当然至于! 听莫怜神色复杂的,说出至于二字,沈双双不禁扑哧一笑。 轻弯着嘴角,帮莫怜理了理微皱的领口,她轻挑了下黛眉,不再就刚才的话题,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浅笑吟吟的,转身继续上前:“走吧!陪我去瞧瞧太皇太后!” “……是!” 莫怜方才被沈双双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晃了下神儿,这会儿眼看着沈双双带着慕容浅渐行渐远,她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行走之间,她轻蹙着黛眉,出声问着沈双双:“太后娘娘已经被皇上送去了庆云庵,此事大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沈双双微微颔首,侧目看了莫怜一眼,脚下步子不停:“燕西泽已经跟我说了!” 不知怎么地,莫怜总觉得,沈双双口中说出燕西泽名字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竟带着几分甜意! 眉心微动了动,莫怜轻点了点头头,想到今晨她所得到的消息,她深凝了沈双双眼,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跟在沈双双身边的慕容浅,到底还是三缄其口,默不作声的跟着沈双双一起去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寝殿中,太皇太后仍旧在沉睡着。 沈双双在问过瑾夏姑姑太皇太后的情况之后,照旧将慕容浅留在了寝殿门外,然后带着莫怜,径直去了偏殿。 偏殿里的药材,早就已经分拣的差不多了。 因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中毒,自然也用不着什么解药。 不过,对于沈双双而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趁此机会,炼制些平日用得着的丹药! 直到此时,偏殿之中,只剩下沈双双和莫怜主仆二人。 短暂的静默之后,莫怜为沈双双斟了盏热茶,在放到她手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说道:“皇上派人送太后娘娘离宫时候,只带了贴身的细软,贴身时候的宫人一个都没有带!奴婢原本想着,看有没有法子,安排大小姐跟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见上一面,也好问清楚当初的真相,不过李嬷嬷和玉茗,自昨夜之后,都已经的被皇上秘密关押起来!” 听到莫怜此言,刚刚端起茶盏的沈双双,动作微滞了下。 轻轻的,掀起茶盏上的盖子,轻刮了刮茶面,她低敛了眸华,沉吟了片刻,将茶盏送到了嘴边,轻抿了一口,而后神情寡淡道:“李嬷嬷和玉茗,眼下应该已经生不如死,已经没有必要见了!” “可是……” 莫怜蹙眉,深凝着沈双双,语气微沉了几分。 沈双双现在不见南玄策,又不见李嬷嬷,那……要如何弄清楚,她出事之时,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双双知道,莫怜心里在想什么。 在幽幽一叹之后,她轻轻摩挲着茶盏上镌刻的牡丹花卉,眸色微冷,语气也渐冷:“南玄策其人,谨慎而狡猾,事情便是真的出自他的手臂,他也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与其我想法设法的,去见李嬷嬷,倒不如回头,见了南玄策之后,开门见山的,以我现在的身份,问他个明白!” 听沈双双说,她回头见了南玄策,要看门见山的,以她现在的身份,问他个明白,莫怜的脸色,不禁微微一怔:“大小姐您刚才不是说,要安安生生的,待在长寿宫里吗?” 既是如此,那么她又怎么去见南玄策?! “你放心!” 听出莫怜言语之中的疑惑,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复又垂眸,喝了口热茶,而后轻抿着朱唇,冷冷勾起了唇角,神色笃定,自信慢慢道:“我不去见南玄策,南玄策在进京之后,也一定会主动想法子来见我的!” 闻言,莫怜轻拧的眉心,微微一动,旋即在看了沈双双一眼后,缓缓舒展开来! 她从以前就跟在左星棠身边,对于左星棠的性格,实在太过了解了。 她比的谁都清楚,她家主子,那是个走一步,看百步的主儿! 对于她家主子,她可以做到毫无保留的信任! 是以,眼下她的主子既然说,南玄策在进京之后,一定会主动想法子来见她,那么南玄策就一定会来见她! 说完了南玄策的事情,沈双双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早前林嬷嬷,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黛眉,轻挑而起。 她原本冷冷勾起的唇角,渐渐敛去! 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茶盏,随手搁在一边,她轻叹了一声,语气也微微低沉了几分:“沈明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自得知林嬷嬷中毒之事,跟沈明烨有关之后,沈双双便立即命莫怜安排人手,去盯着沈明烨的一举一动! 眼下,虽然她还没心思去收拾沈明烨。 不过既然今日与林嬷嬷提起了沈明烨,那么她总该先过问一下的。 在莫怜看来,沈明烨跟南玄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 此刻,听沈双双提起沈明烨,莫怜的神情相对变得轻松了许多! “沈府那边,一直都有人盯着!一切如您所料,大长公主府的梁大小姐最近频繁进出沈府,只道是跟您那便宜妹妹沈盈盈成了手帕交,感情甚好!在此期间,每次梁大小姐跟沈盈盈见面时,沈明烨都会在场!更有甚者……” 沈双双见莫怜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言语,不禁微眯了眸华,斜乜了她一眼:“更有甚者如何?” “更有甚者……有好几回咱们的人,还见沈明烨和梁大小姐竟然撇开了沈盈盈,单独密会!” 莫怜轻轻扯唇,有些不屑的冷笑了下,啧啧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了私情,私定了终身呢!” “有了私情?私定了终身?” 沈双双口中,重复着莫怜说过的话,忽然勾唇,也跟着不屑冷笑了下:“那可不一定!” 有关梁心玥和沈盈盈,找人做法,并窥探到沈双双灵魂的事情,沈双双并没有瞒着莫怜! 关于沈明烨给林嬷嬷下毒,并逼迫林嬷嬷指证沈双双一事,沈双双也没有瞒着莫怜! 是以,莫怜比谁都清楚,梁心玥和沈盈盈并沈明烨勾结在一起,是为了对沈双双不利! 想到以前,沈双双还是左星棠时,梁心玥便是骄纵了些,但是在遇到左星棠的时候,却犹如老鼠见了猫儿一般,畏畏缩缩的! 而此刻,她在窥视到左星棠所在之后,竟然胆敢勾结沈家兄妹,陷害已经成为左星棠的沈双双! 莫怜不禁冷笑了下,脸上露出了险些杀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梁大小姐,还真不自量力!” “她哪里是不自量力啊!她根本就是长进了!” 沈双双看着浑身都已经散发出杀意的莫怜,回想起梁心玥那张与她记忆中不同,如今总是梨花带雨的小脸儿,脸上非但不见一丝怒意,反倒多了几分兴味…… 第408章 挺配 莫怜见沈双双如此反应,不禁有些意外。 微微沉眸,凝视着沈双双,不无疑惑的出声问道:“大小姐!她上蹿下跳的,想着法子要害您,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沈双双云淡风轻的,睨了莫怜一眼,一脸不以为然的,轻笑着说道:“梁心玥还不配让我为了她,来惩罚我自己!” 莫怜闻她此言,脸色不见丝毫缓和:“不管配与不配,她真的勾结的沈明烨,也是真的要害您!” 沈双双淡淡莞尔,在看了莫怜一眼后,低头喝了一口,轻挑了下黛眉,凉凉声道:“你也说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不过是个猴子,既是这猴子要闹腾,咱们就权当看猴戏了,她是要害我,不也还没害到我吗?” 说着话,她咔嚓一声,将手里的茶盏,用力搁回桌上,再次冷笑着勾唇:“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我还没闲工夫去搭理他们!任他们如何鬼祟,如何的闹腾,不来惹我便罢了,他们若敢来惹我,我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双双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之余这一点,莫怜是知道的。 此刻,听她这么说了,莫怜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见状,盛笑轻挑着黛眉,浅笑吟吟的看着她:“我觉得……你方才的提议甚好!等他们闹出了火花,收拾他们的时候……就照你说的办吧!” 闻言,莫怜也跟着黛眉一挑,不过却是满头的雾水:“照奴婢说的办?” 她刚刚……有提议什么吗?! 她怎么不知道?! 根本就没有好吗?! “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了私情,私定了终身吗?” 沈双双轻笑着,抬眸瞥了莫怜一眼,然后轻耸了耸肩膀,满是笑意的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我看沈明烨,跟梁心玥……他们两个物以类聚,全都心术不正,倒还挺般配的!” “……”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由默了默! 沈明烨和梁心玥……般配吗?! 如果按照沈双双所说,仔细想一想,她倒是也觉得,沈明烨和梁心玥,还挺配的。 不过…… “他们一个想要害您,一个觊觎齐王殿下,若是能折了翅膀送做堆,倒也不错,不过大小姐……”莫怜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沈双双苦笑了下,问道:“他们处心积虑的害您,您却让沈明烨做大长公主的女婿,让梁心玥做您的弟媳妇儿!这样以德报怨!不像是您的风格!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大长公主的女婿,不是好当的!以梁心玥的性格,沈家多了一个她这样的儿媳妇,也注定会鸡犬不宁!” 沈双双言语之间,清冷一笑,一脸无所谓道:“以前的沈双双,在沈府备受欺凌,我对沈府,更是没有任何的感情!有大长公主在,梁心玥纵是再如何惹事,也不会丢了性命,既是如此,那就断了她对燕西泽的念想,将她送入沈府好了!等她嫁入了沈府之后,我倒也看看,娇蛮如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还能不能,如眼下这般,跟沈盈盈和沈明烨亲热!”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不由眸华一亮,忍不住朝着沈双双竖起了大拇指! 沈家那对姐弟,还有梁心玥,确实挺烦人的! 不过…… 打蛇打七寸! 若是她家主子真的能把梁心玥和沈明烨送作堆,居断了梁心玥对燕西泽的念想,又让沈明烨一辈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实在……太大快人心了! —— 时光,在沈双双和莫怜主仆二人的交谈中,悄然流逝。 沈双双在偏殿里,待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又到了午膳时辰。 沈双双不久前,才刚刚被燕西泽给喂饱了。 午膳时,她只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膳后,闲来无事的她,也没回芙蓉阁,直接躺在太皇太后寝殿窗前的贵妃榻上,隔着窗子,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因昨夜太皇太后在她抬头的时候,发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而她也担心燕西泽会发现她脖子上的伤,是以昨夜,不但没有擦药,还在洗漱之后,直接换上了高领的内裙。 因此,今日即便是面对燕西泽。 在她的刻意隐藏之下,燕西泽并没有发现她脖颈上的伤势! 可是,也不知是因她穿着高领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眼下随着她被阳光照射的时间越长,她觉得自己脖颈,竟然开始发起热来! 初时,那种热感,虽然不舒服,却也还可以忍受。 但是渐渐的,当那种热感,变得发烫,且连她的手腕,也有了异样,她才紧蹙着黛眉,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在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之后,有些不舒服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边上,莫怜见状,连忙上前。 眼看着沈双双扯开领口,露出脖颈上那斑斑淤青,一脸不适的样子,莫怜的脸色变了变,连忙出声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还用问吗?” 沈双双看了莫怜一眼,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 微微垂眸,深凝了眼自己手腕上微微有些发红的伤痕,不禁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惊觉得那一处处发烫的地方,隐隐有些发油,她心下一紧,紧咬着朱唇,起身便行至梳妆台前,凝眸照起了镜子! 但见自己的脖颈的伤痕,此刻已经开始发红,她微眯着眸子,拿青葱般的玉指,自伤痕上一扫而过,又将自己的双腕,凑到鼻前深深嗅了嗅之后,这才轻啧了一声,转身问着身后的莫怜:“燕西泽是不是给我擦过药?” 莫怜被她问的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想到今日一早,燕西泽在将沈双双抱回芙蓉阁寝殿之后不久,便神情冷峻的出来喊了庄严,让庄严取了王神医秘制,用于活血化瘀的雪花膏,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齐王殿下给大小姐擦的,是王神医秘制,有活血化瘀奇效的雪花膏,这雪花膏无色无味,遇热之时,效果最佳!”头 莫怜的话,说到这里,眼看着沈双双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由一脸疑惑的,问着沈双双:“齐王殿下给大小姐擦药的事情,大小姐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鬼啊!” 沈双双原本还为自穿着高领,燕西泽没发现她身上的伤痕,而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看来…… 她莫不是个傻子! 竟然被人在脖子上跟手腕上都抹了药,还一直都没有发现! 如此,粗心大意,真真是傻透了! 最可恶的是,燕西泽这厮,竟然从头到尾,都装作不知道她脖子上的伤势,连提都没有提过给她擦药的事情! “大小姐……” 莫怜看着沈双双紧咬着唇瓣,一脸懊恼的样子,不由心下紧了紧,紧皱着眉头问道:“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沈双双颦动着眉心,垂眸看了眼自己淤青的手腕,在抬眸望着镜子里,自己因为雪花膏药性发作,而开始泛红的脖颈后,她心下思绪忽然一滞,转头对身后的的莫怜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齐王早上离开芙蓉阁之后,是直接出宫了,还是去了皇上那里……” 莫怜听到沈双双的吩咐,愣了一愣! 不过,见沈双双神色不对,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虽然她心里不停的在自我安慰着,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齐王殿下不像是意气用事的人啊?! 不过她脚下的步子,却是未停,不敢耽搁的,连忙就应了声:“奴婢这就去!” 声落,便快步离开太皇太后的寝殿! 门外,慕容浅见莫怜脸色不对,不禁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慕容浅是燕西泽的人。 这会儿莫怜也没瞒她,直接回道:“大小姐让我去查你家王爷在离开芙蓉阁之后,是直接出宫了,还是去了皇上那里……” 闻言,慕容浅脸色微变了变! 眼看着莫怜,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快步向外,她眉心一蹙,声音微扬:“你不用去查了!我知道我家王爷的去向!” 莫怜脚步一定,转身看向慕容浅! 见慕容浅眉心蹙起,目光也沉沉的,莫怜心里咯噔了下,问道:“你家王爷去了哪里?” “我……” 慕容浅红唇微张着,刚要回答慕容浅的问题,忽闻沈双双的声音,从寝殿里传出:“你家王爷去了哪里?” 声落之时,她已然出得寝殿,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慕容浅。 慕容浅之所以知道,燕西泽的事情,是燕西泽一早就知道,太皇太后在宫里的眼线不容小觑,他做的事情,沈双双迟早会知道! 所以,他提前差人,给慕容浅送了信,让慕容浅能够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安抚好沈双双! 此刻,慕容浅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沈双双,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她家王爷的未卜先知! 眸波微闪着,施施然朝着沈双双福了福身,她在轻抿了抿红唇之后,低垂着眉眼轻道:“回大小姐的话,正如大小姐所料那般,我家王爷在离开芙蓉阁之后,确实去了皇上那边,而且……” 话,说到这里,慕容浅的语气,略微停顿了下! 沈双双见状,不由心神一紧,出声追问道:“而且怎样?” “而且……王爷还借着陪皇上切磋的由头,跟皇上打了一架!” 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说了出来,慕容浅心弦一松,如释重负的看着沈双双,轻声劝慰道:“不过大小姐不用担心,王爷他方才已经差人来跟奴婢交代过了,这一架皇上没讨到好,王爷他……也并没有吃亏!” 听慕容浅这么说,沈双双心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在她微启着红唇,准备让慕容浅解释清楚,她口中所谓燕北廷没有讨到好,燕西泽也并没有吃亏这句的具体涵义时,却听李维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皇上有旨,召沈大小姐前往承乾宫见驾——” 第409章 抗旨 李维的声音传来之时,寝殿门外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 沈双双抬眸,循声望去。 但见一袭湛蓝色内监服侍的李维,正立身寝殿门口不远处,在她望过去的时候,还还十分恭谨的,朝她躬了躬身,她黛眉轻轻一扬,抬步便向前走去。 见状,莫怜和慕容浅,神情俱是一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闻声,沈双双脚步微顿了下。 不过,只这一下之后,她便再次向前,继续朝着李维走近。 见状,莫怜和慕容浅,连忙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须臾,沈双双在李维身前站定。 看着眼前,低眉敛目,已然比之以前恭谨万分的李维,她恻恻勾唇,轻声问道:“李总管刚才说,皇上召我前往承乾宫见驾?” “是!” 李维抬眸,看了的沈双双一眼,旋即很快便再次低敛了眸华。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又问:“既是如此,敢问李总管一句,皇上可说召我前去,是所为何事?” 燕北廷召见沈双双过去,是所为何事?! 听闻沈双双如此问话,李维思绪一滞,忍不住紧紧抿起了唇瓣,眸色起起伏伏的,暗暗在心里回想着从昨夜到今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昨夜,在见过太后娘娘之后,他家主子虽然回了承乾宫寝殿,却拿着元后娘娘的发簪,整整坐了一宿,始终都不曾就寝! 今晨,早朝之上,他家主子不等燕西泽发难,便当着众朝臣的面,宣布太后娘娘自请前往庆云庵为太皇太后祈福一事! 散朝后,了然大师奉旨进宫。 他家主子,又单独与了然大师密谈了大半个时辰。 事后,他家主子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一张原本冰封的俊脸,竟似雪后初融一般,展露了笑颜! 见他家主子,李维心知,了然大师必然给了他家主子想要的答案! 再然后,他家主子本事欲要亲自来长寿宫见沈双双的! 可是却得到消息,燕西泽在这里…… 这……让他的主子,几乎瞬间,便冰封了脸色,恼怒万分! 不过,天可怜见! 好像老天觉得他家主子,心里实在太苦,要帮他主子一把,紧接着夏王入境大燕的消息便传进了宫中! 而后,他家主子顺势下旨,命齐王去迎夏王! 而后齐王又到了承乾宫,两人又以切磋的为由,动了手…… “李总管?!” 沈双双见李维沉默了半晌儿,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轻笑出声:“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以前的时候,李维只觉得沈双双在气度上,跟左星棠有几分想像。 对沈双双还算客气! 如今,燕北廷认定她就是左星棠转世,那她就是左星棠! 是以,在面对她的时候,李维的态度,也真的如以前面对左星棠时那般,凝肃而恭谨! 面对沈双双的问话,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在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眸光明显闪烁了下! 他家主子这个时候召见沈双双过去,所为何事,他大概可以猜到一二,但是关于他家主子的事情,他不敢妄议,当下只得垂眸轻道:“回沈大小姐的话,不是这个问题难回答,而是君心难测,奴才不敢妄自揣度圣意,皇上召见您,到底是所为何事,您去了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李维脸上堆了笑,轻轻补充道:“总之,不会是坏事就对了!” “哦……” 李维这么说,沈双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对于燕北廷这个时候找她,到底是所为何事,她也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不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可就见仁见智了! 最起码,她觉得,在李维看来是好事,对她而言,就不一定是好事! 想清楚这一点,她深深的,凝视着李维谄媚笑着的模样,眉梢轻动着,长长的哦了一声! 她的声音,本就温软。 此刻,那微微翘起,拖长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扫过人的心头,让人觉得心痒不已! 李维听她这一声哦,直觉自己半个身子都快酥了! 微微屏息,他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沈双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连忙再次躬身,朝着外面引臂:“外面天冷,奴才奉旨,带了辇车过来,眼下辇车就在外面候着,大小姐请吧!” 听李维这么说,沈双双黛眉一挑! 她身边的莫怜见状,生怕她就这么跟着李维走了,不由有些担心的,低低轻唤了她一声:“大小姐的……” 沈双双抬手,示意莫怜噤声,而后紧盯着李维,眸光微绽道:“我再多问李总管一句,还望李总管如实相告!” “是!” 沈双双这会儿,身份不同,在李维跟前的地位,自然也扶摇直上:“奴才只要知道,定然如实相告!”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凝眸轻问:“齐王殿下早前不是去了承乾宫吗?他现在……可还在承乾宫中?” “齐王殿下?” 李维听沈双双忽然问起燕西泽,微微怔愣了下,片刻之后,才轻声回道:“齐王殿下早前确实到过承乾宫,不过眼下已经奉旨出京,前去迎接夏王入京了!” 听闻李维如此回答,沈双双原本轻挑的黛眉,倏而一落。 原本,还因担心燕西泽而高高悬起的那颗心,也安安稳稳落了地! 她想,如今燕西泽既然还能出宫,那么他便该真的如慕容浅早前所说,在跟燕北廷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吃亏! “沈大小姐?” 李维见自己一语落地之后,沈双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由再次轻唤了她一声,一脸恭谨的笑着说道:“请吧!” 见状,沈双双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向外伸着的那只手上,旋即轻勾着唇角,轻轻的摇了摇臻首,红唇开合道:“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之前,我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如今配制解药,正到了最最紧要关头,我如何能轻易离开?” “可是……” 李维没想到,沈双双会拒绝,脸上的笑意,蓦地一僵! 片刻之后,他干巴巴的,出声说道:“沈大小姐!奴才可是奉旨前来,您这若不去的话,可就是抗旨了!” “救不了太皇太后是死,抗旨也是死……” 沈双双看似为难的,紧蹙着眉头,轻叹了一声,而后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既是横竖都是死,我倒不如直接把自己,吊死在太皇太后这一颗大树上!我想……等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醒了,一定会护我安全的!” “呃……” 李维怔怔的,看着沈双双! 半晌儿之后,他微张了张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见沈双双忽然轻笑了一下,对他轻摆了摆手,对慕容浅吩咐道:“慕容浅,送送李总管!” 语落,她不给李维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进了寝殿。 慕容浅缓步李维身前,对李维抬了抬手:“李大总管,请吧!” 李维见状,眸色黯淡下来,只得暂时返回承乾宫…… —— 寝殿内。 莫怜在门口处,向外张望了一眼。 在确认李维离开之后,她紧锁着的眉头,不见一丝舒展,忧心忡忡的,转身看着沈双双! 沈双双正立身窗前,凝眸望着外面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莫怜看向自己,她偏头看了莫怜一眼,轻挑着黛眉,问道:“走了?” 莫怜颔首,应道:“走了!” 闻言,沈双双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 莫怜见状,不由也紧蹙了眉头,不无担忧道:“大小姐,李维眼下虽然走了,不过奴婢觉得,您眼下抗了旨,皇上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是只怕,而是一定!” 沈双双敛眸,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微微偏头,眸色清冷的,对上莫怜的视线,忽冷冷勾唇,叹道:“人啊!有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自负的好,否则的话,打脸来的太快,打的又太疼,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 莫怜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一时之间,不明她话中深意。 不过,沈双双对此,不甚在意的,而是不无苦恼的,又是一叹:“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我昨夜,易容成原来的样子,放开手脚,做回原来的自己,不过是想要让他觉得,我像左星棠,以此来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可是谁成想,他竟然会就这么认定了,我就是左星棠!” 这叫什么?!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貌似没那么严重! 不过,当你厌恶一个人,却又被那个人缠上的感觉,真的太让人厌烦了! “如今齐王殿下不在宫中……” 莫怜眼下完全可以理解沈双双现在的感觉! 在听了左星棠的感叹之后,她紧蹙着眉头,一脸凝重道:“皇上若是执意要见大小姐的话,必然还会有所动作!接下来……大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回芙蓉阁补觉!” 沈双双微转过身,神情轻松的,掩嘴打了个哈欠,含笑看着因自己的话,而神情微怔的莫怜! 缓步朝着莫怜走近,在从莫怜身边,擦肩而过之后,她抬步向外,边走边道:“我答应燕西泽,会安心在长寿宫,等着他回来,就一定不会踏出长寿宫一步!这长寿宫里,如今不是他的人,就是太皇太后的人,而且我还身负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的重任,便是燕北廷想要对我如何,也会先仔细权衡一番的!” 见状,莫怜只得连忙跟上。 沈双双昨夜睡的晚。 今日即便醒的不早,过晌之后,却也觉得甚是乏累。 出得寝殿,于寝殿门外,与慕容浅会合,她带着莫怜和慕容浅,在返回芙蓉阁后,直接爬上寝榻上,闭上眼睛便睡下了。 不过,她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外面的打斗声给吵醒了…… 第410章 冒充 外面,很吵。 吵的睡梦中的沈双双,不禁轻轻的,蹙起了黛眉! 片刻之后,她那如蝉翼般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下,终是缓缓睁开双眼! 眯着眸子,自榻上坐身而起。 但见莫怜此刻,正立身寝殿门口,探着身子,向外张望着,她微眯了眯眸华,初醒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外面怎么回事?” 此刻,莫怜的注意力,都在门外。 忽闻沈双双如此一问,她猛地转身。 见沈双双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轻蹙着眉头,凝眸看着自己,她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边敛着手,朝沈双双走近,边沉声回道:“是林森!他奉了皇上的旨意,过来请大小姐去承乾宫,在被守在外面的慕容浅拦下之后,直接动起了手!” 听闻莫怜此言,沈双双微眯的双眸之中,眸光微微一绽! 虽然,她早已料到,在李维无功而返之后,燕北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有所动作。 却不想,他竟然直接派了林森过来,这会儿还跟慕容浅动起了手来! 这是对她先礼后兵啊! “大小姐?!” 莫怜见自己语落之后,沈双双的脸色,虽然变了几分,却半晌儿沉默不语,不禁脸色凝重的,再次出声问道:“林森带了不少的羽林军过来,连林嬷嬷那边,也包围起来了,这摆明了是不达目标不罢休!” 沈双双听完莫怜的话,神色顿时变得凝重非常。 她心思电转,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冷笑着轻叹了一声,“他们连林嬷嬷那边都不放过,这是要跟我斗狠啊!” 语落,她冷哼了一声,置于锦被上的手,渐渐收紧,沉声对莫怜吩咐道:“你去!把你手里存的软筋化功散,拿出去喂了林森他们,然后趁机将林嬷嬷抢出来,直接送去太皇太后的寝殿那边!” 语落,她眸色微冷:“我还就不信了,有瑾夏姑姑在,燕北廷的人,敢到太皇太后的寝殿里撒野!” 莫怜闻言,知沈双双如此可行! 可只要一想到,她去抢林嬷嬷了,沈双双这边就只能靠外面的慕容浅了,她有些不放心的摇了摇头:“奴婢要是去抢林嬷嬷,那大小姐您这边……”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在这边坐以待毙!” 沈双双在冷冷一哂之后,掀起锦被,边穿鞋下了榻,边语气清冷道:“既是燕北廷不达目的不罢休,便是你们现在药倒了林森,不久之后,还会有赵森,钱森,既是如此,我自然要换个地方歇着!” 说着话,她刚要随手去抄榻前屏风上的披风,却在看了莫怜一眼后,动作忽然一滞,旋即一双瞳眸之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大小姐?!” 莫怜被她看的紧蹙了眉头,满脸的疑惑之色,“怎么了?” “我忽然有个主意!” 沈双双轻咬了下唇瓣,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肆意。 莫怜见她如此,顿时心里一阵发毛:“什……什么主意?” “自然是好主意!” 沈双双到底还是伸手取了披风! 在轻挑着黛眉,又看了莫怜一眼,她眸色一定,忽然笑着对莫怜说道:“那些软筋化功散,炼制不易,还是不要浪费了,能省下,就先省下吧!” 闻言,莫怜顿时一头雾水,一脸的莫名所以! 见状,沈双双丝毫不以为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将手里的披风一展,转身披上,她伸手将自己原本不算太乱的头发抓的乱糟糟的,然后轻勾着薄唇,微抬着下颔,越过莫怜,便朝着门外走去。 莫怜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要去见燕北廷,顿时心下大惊:“大小姐刚才不是说……要换个地方歇着吗?!您这是改变主意,要去见皇上了?” “我呸!见他个大头鬼!” 沈双双轻啐了一声,偏头睨了莫怜一眼,神色凉凉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反正我有办法脱身,你乖乖跟着我便是了!”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心弦一松,连忙跟着沈双双一起向外走去。 寝殿外。 林森身负皇命,有备而来,誓要将沈双双带去承乾宫。 慕容浅则时刻谨记着燕西泽离开时的嘱托,欲要拼死要护……自家未来王妃。 他们两方人马,在芙蓉阁寝殿外,你来我往,互有损伤,却又互不相让。 沈双双出得寝殿之时,见梅兰竹菊四个丫头,全都挂了彩,林森和慕容浅,也正打的难舍难分,不禁轻蹙着黛眉,眸色沉了沉,蓦地沉喝出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闻声,众人的动作,俱是一滞! 其中慕容浅,更是一个闪身,护在了沈双双身前。 见状,沈双双轻挑了眉梢,看了眼护在自己身前的慕容浅,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而后视线一转,自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林森身上! 林森迎着她的视线,想到早前,燕北廷对他的嘱托,神色一敛,忙朝着沈双双揖手行礼:“末将奉旨前来请沈大小姐,前往承乾宫见驾!” “我知道你的来意!” 沈双双的视线,与林森的视线,于半空相接,微眯了眸华,凉凉勾唇:“不过还请林副都统稍候片刻,容我仔细梳妆一番!” “大小姐!” 慕容浅听闻的话,脸色一变,转身便要想劝。 可是她劝说的话,尚未出口,便见沈双双轻蹙着蹙眉头,对慕容浅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慕容浅,你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语落,她眸华抬起,再次看向林森。 林森会意,微微颔首,语气低沉道:“大小姐只要肯去见皇上,末将多久都可以等!” “伸头是一道,缩头也是一刀!” 沈双双看似涩然的,对林森苦笑了下,而后一脸无奈的轻摇了摇头,“我不会让林副都统等太久的!” 语落,她涩然一叹,转身重回寝殿之时,视线重新落在慕容浅身上,对慕容浅吩咐道:“进来给我梳妆!” “……是!” 慕容浅的脸色,眼下十分的难看。 但是,对于沈双双的吩咐,她却不能拒绝! 眼看着沈双双已经带着莫怜进了寝殿,她紧咬着牙关,便也跟了进去! —— 重回寝殿之后,沈双双回转过身,看着跟着她一起进门的莫怜和慕容浅。 见状,慕容浅启声,欲要再劝她。 却见她微微抬手,示意慕容浅稍安勿躁,而后轻蹙着眉头,闪烁着精光的视线,停在了莫怜的身上:“把你身上的衣裳先脱了!” “嗯?” 莫怜因沈双双的忽然之语,神色一怔,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快脱啊!”” 沈双双见莫怜如此反应,不禁轻轻一笑,边轻声催促着她,开始动手脱起了自己的衣裳。 “呃?哦!” 莫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宫装脱了下来。 沈双双随手,将自己的衣裳,丢给莫怜,而后又将莫怜的宫装,三下两下的套在身上! 片刻之后,将身上的宫装,整理妥当,她这才抬眸看着正抱着她的衣裳,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莫怜,然后黛眉一拧,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穿上啊!” 说着话,她行至一边的梳妆台前,取了早前易容成前世模样时,用过的易容膏,边随手抛向慕容浅! 慕容浅见状,连忙伸手,将易容膏接过! 直到此时,沈双双方才转身对莫怜吩咐道:“等衣裳换好了,再让慕容浅帮你化个漂亮的妆容,身高不够,帽兜来凑!等你的容貌,化的跟我有几分相像了,你就披上披风,戴好帽兜,跟着林森一起去承乾宫见驾!” 沈双双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莫怜和慕容浅,若是来没回过味儿来,那就是傻子了! 她这是要偷梁换柱,让莫怜去冒充她啊! 这下,原本以为沈双双要去见燕北廷的慕容浅,终于放心了! 莫怜则在看着换了一身宫女衣裳,却仍旧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沈双双半晌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开始动作有些发木的将沈双双的衣裳,传到自己身上。 沈双双十分满意的,轻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对慕容浅说道:“等会儿莫怜跟林森走了,你不得耽搁,立马去林嬷嬷那边,把林嬷嬷送到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去!” “是!” 慕容浅看着沈双双,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闻言,沈双双轻耸了耸黛眉,对慕容浅嫣然一笑,然后转身向里,快步行至窗前。 见状,慕容浅急忙上前,问道:“大小姐您去哪儿?” “我走密道,去太皇太后的寝殿那边,这条路安全的很,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在那边等你带着林嬷嬷过来跟我一起会合!” 沈双双在窗前回过头来,对莫怜轻笑了笑,然后再次转身向外,动作利落的,翻窗而出。 “大小姐!”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晓得长寿宫密道的密道在哪里。 不过这会儿,见沈双双独自一人翻窗出去,她还是心下一紧,连忙快行几步,行至窗前! 见状,莫怜也跟着来到了窗前,眼看着沈双双动作敏捷的,顺着连接长寿宫后花园的月亮门奔去,她压低了声音,叮嘱声道:“大小姐您小心一点儿!””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 不过沈双双却还是听到了。 然,她却并没有回头,而是边继续向前,边抬手向后挥了挥,然后一个转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此时,莫怜才收回视线,对身边一脸担忧的慕容浅说道:“这条密道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大小姐的安危!” 慕容浅闻言,心下起起伏伏,轻轻呢喃道:“安全就好!” 如若不然,她都不知道,等到燕西泽回来,该怎么跟他交代! 第411章 藏着 长寿宫后花园,密道所在的假山群,本就人迹罕至。 如今芙蓉阁乱成那个样子,后花园里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沈双双从芙蓉阁跃窗而出之后,心中疑惑着,芙蓉阁这么大动静,瑾夏姑姑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一路十分顺利的到了后花园假山群,然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进入了密道。 密道里,漆黑一片。 不过好在,她已经走过几回,对于密道的布局,十分清楚,而且心理足够强大,索性眼睛一闭,摸索着前行! 不久之后,终是抵达尽头。 她长吁了一口气,动作轻缓的,将密道的门拉开一条缝,然后微眯着眸华,向外望去。 密道外,入目便是在榻上沉沉睡着的太皇太后。 沈双双视线放远,见寝殿里静悄悄的,并没有瑾夏姑姑的身影,不禁轻轻蹙起了眉头,心中思绪电转! 林森在芙蓉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瑾夏姑姑都没有出现! 她本就觉得不正常! 这会儿,瑾夏姑姑不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她就觉得越发不正常了! 正在她心下狐疑之际,寝殿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只是须臾,一脸沉郁的瑾夏姑姑便独自一人,进了寝殿! 行至榻前,在紧拧着眉头,看了榻上的太皇太后一眼之后,她不禁有些焦急的,开始在榻前,来回踱步! 见状,沈双双轻蹙的眉头,倏地一拧! 眸色深深的,隔着榻前的帐子,看着榻前一改往日沉稳,不停来回踱步的瑾夏姑姑,她心下微沉了沉,扶着密道门板的手,微微用力,动作轻之又轻的,将之又拉开些许! 然,即便是她的动作,轻之又轻。 武功高强的瑾夏姑姑,还是听到了她将门板拉开的声音。 闻声,瑾夏姑姑脚步一顿,然后猛地转身,掀起了寝榻前的幔帐,抬眸望向太皇太后寝榻内侧。 彼时,沈双双仍旧站在密道之中。 不过她的身子,却倚靠在门板上! 眼看着瑾夏姑姑望了过来,她黛眉一挑,一脸似笑非笑的偏了偏头,轻声说道:“哇呜!姑姑让我吓到了!” 瑾夏姑姑乍见沈双双,脸上皆是震惊。 不过在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如释重负! 在紧攥着手里的幔帐,定定的,看了沈双双一眼之后,她并没有的出声,而是微微屏息,重新回到寝殿门前,在冷眼看了寝殿外片刻之后,将寝殿的大门给关上了! 见状,沈双双眸波一闪。 只思绪微转之间,她的心中大约已经猜到,芙蓉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瑾夏姑姑这边为什么没有反应了! 片刻之后,瑾夏姑姑已然重新回到寝榻前! 掀起幔帐,再次看向密道内的沈双双,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庆幸道:“谢天谢地,大小姐您没事!” “看样子,姑姑已经知道芙蓉阁的事情了!可是那边都动起手了,姑姑却一直没有出现……” 沈双双将瑾夏姑姑的反应尽收眼底,轻抿着眉心,声音微沉地,出声问出自己的猜测:“莫不是……寝殿外,有皇上的人?” “是!” 瑾夏姑姑看到沈双双,想起寝殿外那些糟心的事儿,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今日大小姐离开之后,李维便立即带了羽林军过来,道是在大小姐去觐见皇上之前,太皇太后这寝殿,只能进,不能出!” 闻言,沈双双不禁心下一沉! 她原本还想着,燕北廷一心想要做个人人称赞的仁君。 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 绝对不会在太皇太后这里造次! 可是现在看来,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 从昨夜燕北廷将她认作左星棠,有些事情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燕北廷现在,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大小姐!”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不语,视线往她身后的密道望了望,然后紧蹙着眉头,面色凝重的出声问道:“芙蓉阁那边……” “这边是李维,芙蓉阁那边是林森!” 沈双双站着有点累,径直坐了下来,微微抬眸,与瑾夏姑姑视线相对,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我让莫怜,乔装成我,跟着林森去见燕北廷了,那边如果离开了长寿宫,这边的的人,应该也就撤了!到时候慕容浅会将林嬷嬷,暂时安置过来!” “然后呢?”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这个时候走密道,出现在这里,芙蓉阁那边,必然会有安排。 这会儿听了她笑着说,她让莫怜乔装成她,跟着林森去见燕北廷了,瑾夏姑姑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皇上要见的是您,见到莫怜之后,必然会再起事端!” “姑姑也说是必然了,既是必然,则无可避免!”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靠着身后的密道门板,轻勾着唇角,对瑾夏姑姑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密道:“我答应过燕西泽,在他离开的这两日里,不会离开长寿宫一步,既是答应了他,那就要做到!不过眼下你也看到了,燕北廷这是丧心病狂了!所以……为了防止出现更大的事端,不让燕北廷把我抢走,在燕西泽回来之前,我就只能在里面藏着了!” 说到这里,她眼底笑意微深,光芒熠熠:“他燕北廷不是要找见我吗?那我就让他找不到!”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这个时候,都还能笑的如此欢快,忍不住也被她感染的,微弯了弯嘴角:“让皇上找不到,倒不失于一个好法子!不过大小姐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长寿宫里失踪了,皇上那边必定还会有所动作……” “皇上那边再有什么动作,那是他的事情!”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在顾虑什么,不等瑾夏姑姑把话说完,她便轻摇了摇臻首,说道:“到时候姑姑只要一口咬定,我已经跟着林森去了承乾宫,然后守住这寝殿,守住太皇太后,再守住林嬷嬷,等到燕西泽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瑾夏姑姑听沈双双这么说,沉吟了半晌儿,到底还是轻点了点头头:“奴婢明白了!” 见状,沈双双眉眼含笑:“既是明白了,那就请姑姑等外面的人撤了,速速给我准备一床铺盖,还有些手炉,吃食,热水什么的,我好赶紧藏起来!” 沈双双生的美貌! 笑起来的时候,自是让人赏心悦目! 眼下见她那双明亮的眸子,笑成了弯月状,其间还有碎星般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瑾夏姑姑的唇畔,不由也勾起了一抹浅显的笑意:“奴婢知道了!眼下外面的人还没有撤,奴婢先给您被褥和热水,吃食和手炉,等外面的人撤走了,奴婢再去安排!” 闻言,沈双双微微颔首,从善如流:“一切都听姑姑的!” —— 不久,芙蓉阁传来消息。 道是沈双双已经跟着林森,登上了辇车,前往承乾宫。 长寿宫寝殿外的李维,很快便带着他的人撤了! 在李维带人撤走之后,已经给沈双双往密道里,铺了两床被褥,又又取了夜明珠的瑾夏姑姑,立即便命人,准备了沈双双所需要的其它东西! 时候不长,等到东西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来通禀声! 慕容浅和梅兰竹菊,带着林嬷嬷过来了! 闻声,正怀抱着手炉,一脸闲适的,吃着点心的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对瑾夏姑姑郑重说道:“林嬷嬷就交给姑姑了!” 瑾夏姑姑颔首,凝眸看着她,应道:“大小姐放心!” “有姑姑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 瑾夏姑姑也算是从小看着左星棠长大的! 沈双双这会儿,也没把瑾夏姑姑当下人。 在拍过瑾夏姑姑的马屁之后,她朝着瑾夏姑姑轻眨了下眼睛,含笑叮嘱道:“我先回密道,一日三膳,日后也要有劳姑姑了!” “大小姐放心!” 瑾夏姑姑看着眼前,朝着自己俏皮眨眼的沈双双,不禁心下微缓了几分。 心道这沈双双的身子,左星棠的芯子! 眼前的女子容貌绝美,还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若想让人不喜欢都难,也难怪燕西泽会喜欢! 她回沈双双的,仍旧是方才那五个字。 不过在话落,看着沈双双怀抱手炉,端着点心进入密道的身形,她还是忍不住轻弯了唇角,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曾几何时,太皇太后为左星棠相中的如意郎君,便是燕西泽! 可是阴差阳错,他们之间错过了。 但! 谁能又想到,在兜兜转转之后,左星棠成为了沈双双?而他们又都因缘际会的,认定了彼此?! 她想! 这也许,就是缘分! 是燕西泽和左星棠前世未尽的缘分! 也是燕西泽和沈双双今生今世的缘分! 而缘分这东西,也最是玄妙! 想到这些,瑾夏姑姑轻摇了摇头,便不再多想,去安置林嬷嬷了。 重回密道的沈双双,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又有被褥,可以温饱,倒也怡然自得! 不过,许是因为刚才没有睡好,附近又黑漆漆的,实在适合睡觉! 她在又吃了一块点心之后,便将夜明珠收起,又裹着被子躺下了。 不过,随着夜明珠的收起,密道里漆黑一片! 如此,反倒使得她的思绪,越发清明! 算算时间,她觉得这会儿,莫怜应该已经到了承乾宫了。 想到燕北廷在看到莫怜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她轻扯着唇瓣,凉凉一笑,而后轻扬了下眉梢,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第412章 上当 长寿宫,寝殿密道里,沈双双拥被而眠。 承乾宫寝殿之中。 燕北廷则手握左星棠的发簪,紧皱着眉宇,静立于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 景色怡人! 可是此刻,他的脑海中所浮现的,却是曾几何时,他和左星棠,在平王府后花园,赏花吃茶的情景。 林森领着披着沈双双的披风,头罩着帽兜的莫怜进门之时,见燕北廷正立身于窗前,先是神情一肃,而后朝着燕北廷躬了躬身子,沉声禀道:“启禀皇上,沈大小姐带到!” 听到林森的禀报,燕北廷面向窗外的身形,微微僵滞了下。 紧握着手里的发簪,缓缓的,转过身来。 他原本幽深的目光,扫过林森,在落到头戴帽兜,几乎将头埋到胸口,看不清楚容颜无关的莫怜时,隐隐有了起伏! 莫怜的身高,跟沈双双多少是有些差距的! 但是就如沈双双所说,身高不够,帽兜来凑。 此刻的莫怜,披着披风,又低垂着头,看不清原有的身形,自然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因此,燕北廷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他的视线,一错不错的,注视着莫怜! 只见他紧皱着眉宇,边朝着林森挥手,示意林森退下,边快步朝着莫怜走近:“星棠!” 他这声星棠! 喊得深情款款! 听到他深情款款的那声星棠,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的莫怜,不禁嘲讽勾唇。 燕北廷跟左星棠,是做过夫妻的。 莫怜从来都没有指望,现在的她,可以真的以假乱真,让燕北廷认作是沈双双! 是以,只在燕北廷这声星棠出口之后,不等他行至自己面前,莫怜便已然抬眸,边摘着自己头上的帽兜,边无比嘲讽的,而又苦涩的,出声说道:“皇上!元后娘娘,早就已经不在了!” 莫怜的声音,皇甫渊出口,燕北廷的脚步,便蓦地停滞了下来! 眼看着莫怜动作轻缓的,将帽兜摘下,再看清楚了莫怜的容颜,他的瞳眸,骤然一缩,目光几乎瞬间,便锐利了起来:“莫怜!” 听到他如此言语,已然退到寝殿门口的林森,身形一抖,如同见鬼一般,猛地回转过身,然后看向背对着他的莫怜,瞪大了眼睛,惊疑出声:“莫怜?!” “没错!正是莫怜!” 莫怜在出门的时候,虽然用了易容膏,如今的容貌,也跟沈双双有几分相似。 但是,只要相熟之人,还是很轻易的,便能分辨出她是个假货! 是以,她自一进门开始,就没打算能瞒得过燕北廷。 在听到燕北廷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她也只是冷冷勾了下唇,而后缓缓抬眸! 不过! 饶是她已经做好了直面燕北廷的心理准备! 此刻,当她的视线,落在燕北廷的脸上时,她的瞳眸不禁也如燕北廷一般,骤然收缩了下。 但,与燕北廷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不同! 她现在之所以如此反应,完全是因为,燕北廷的脸上……竟然是挂了彩的! 虽然,慕容浅早前说,燕西泽和燕北廷打的那一架,燕西泽并没有吃亏,燕北廷也没讨到什么好! 但是,直到此时,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燕北廷这张脸,她才恍然明白,慕容浅口中,所谓燕北廷没有讨到什么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燕北廷,身着明黄色龙袍,身形挺拔。 可是他的嘴角,却带着伤。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还有两块明显的青紫! 那显然,是被人打的! 倘若不是,他此刻看向莫怜的目光,实在太过锐利,看着这样的他,莫怜真的有种想笑的冲动! 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惋惜,沈双双眼下不在! 如若不然,让沈双双看到这样的燕北廷,她定然会觉得心里畅快! “怎么是你?” 就在莫怜紧抿着唇瓣,欲将想要的冲动,强行压下之时,林森快步回返,行至莫怜面前。 以前,左星棠还是平王妃的时候,莫怜和林森,都在平王府当差。 也算是老熟人了! 眼下,林森在定睛看了莫怜一眼之后,脸色一变,几乎是脱口便问了一句! 莫怜听他所问,十分清冷的,对他笑了笑:“一路领我过来的可是你,你这话问的,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闻言,林森本就煞白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幻的好不精彩! 在短暂的思忖之后,他径直转身,噗通一声,便朝着燕北廷跪落在地:“末将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燕北廷现在,根本顾不上理会林森。 他现在所在乎的,是沈双双人在哪里! 只见他忽然上前几步,蓦地攫住莫怜的手臂,将她扯的向前轻晃了晃,俊颜含怒的怒视着她问道:“星棠人呢?” “皇上!这个问题刚才奴婢已经回答过了!” 莫怜微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燕北廷,脸上的笑,化作冷笑,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狠意:“元后娘娘在被您抛弃之后,已经被太后娘娘指使玉茗害死了,她的尸体,您应该是见过的!那是一尸两命啊!一尸两命! 莫怜的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直戳燕北廷的心头! 鲜血淋漓之下,他的脸色,陡地一白! 不过很快,他的手下,便猛地用力,几乎要捏碎了莫怜的手臂,眼神狠厉道:“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抛弃星棠!而且你也知道,朕问的是谁!休要在朕面前装傻!” 听闻燕北廷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抛弃左星棠,莫怜的脸上,不禁再次露出嘲讽的笑意:“皇上口口声声说,没有想要抛弃元后娘娘,可是您却下了圣旨,要立沈家嫡女为后!如此,等同于背弃了元后娘娘!” “莫怜!” 燕北廷知道,当初那道立后的圣旨,对左星棠来说,有着致命的打击!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莫怜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责,却是另外一回事! 手下,攥着莫怜手臂的力道,倏地加重,他眸色阴冷的,注视着莫怜,语气沉冽道:“朕现在没心思跟你说那些,告诉朕星棠在哪里!” 她的手臂,被捏的生疼! 但是现在,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紧拧着黛眉,紧盯着眼前,紧抿着薄唇,一脸冷峻的燕北廷,她冷冷扯唇,清冷声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元后娘娘已经殡天了!连她的尸身,都是皇上收敛的,她现在在哪里,皇上应该最清楚不过!” “沈双双!” 燕北廷知道,莫怜是在故意装傻。 但是现在,他没心情跟她耗,直接紧咬着牙关,对她怒道:“朕问的是沈双双!” 莫怜唇角的冷笑更甚,语气如初:“沈大小姐原本是跟奴婢一起离开芙蓉阁的,刚才好像被林大将军,留在承乾宫门外了!” 闻言,林森面色一变! “皇上!” 他看向燕北廷,刚要跟燕北廷解释,他只从芙蓉阁带来了一个人,根本就没有人陪着一起过来! 可是,尚不等他出声,燕北廷便已经甩开了莫怜,然后大步向外而去。 见状,林森脸色再次一变,连忙喊了燕北廷一声:“皇上!” 然,此刻燕北廷一心,都在沈双双身上。 便是听到他的喊声,也不曾理会! 林森眼看着燕北廷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猛地转身,怒视着正满脸讽刺,望着燕北廷离开方向的莫怜,他紧咬着牙关,沉声怒道:“莫怜!你这是欺君!” “呵……” 莫怜对于林森所说的欺君之罪不置可否,只望着燕北廷离开的方向,冷笑着说道:“皇上在外面找不到沈大小姐,一定会为你是问的,你不赶紧跟过去看看吗?” “回头再找你算账!” 林森阴沉着脸色,在狠狠瞪了莫怜一眼之后,连忙疾步追了出去! 见状,莫怜轻挑了下黛眉:“我等你来找我算账!” 语落,她见林森已经出了寝殿,转身便朝着窗口方向奔去…… —— 承乾宫外。 燕北廷一路奔出之后,气息微喘的,扫过候在门外的一众宫人。 见其中,并无沈双双的身影,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刚刚从长寿宫赶回来的李维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道:“皇上!您这是?” 恰在此时,林森已然赶至! 不等燕北廷出声询问,他便已然再次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沉声说道:“皇上明鉴,末将以为,莫怜便是沈大小姐,为防有变,并没有让任何人跟随!” 意会到林森言语之中的意思,李维脸色惊变,连忙抬眸,去看燕北廷的脸色! 燕北廷在刚才没有找到沈双双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应该是上了莫怜的当了! 此刻,听闻林森如此言语,他的脸色正如李维所预料的一般,简直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就连他双眸之中的情绪,也倏地变得阴郁骇人起来! “皇上……” 林森感觉到燕北廷身上传来的威压,心神皆颤道:“末将实在没有想到,沈大小姐竟然如此诡计多端!末将这就返回长寿宫,先将林嬷嬷拿下……” 林森的一句诡计多端,让燕北廷心神微怔了下。 只下一刻,便见他原本阴沉的脸色,倏地缓和了几分,低垂了眉眼,苦笑着呢喃道:“是啊!她诡计多端,你这个时候,再回去只怕已经找不到林嬷嬷了!” 林森闻他此言,神情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 林森思绪一转,想起早前沈双双在芙蓉阁与她见面时的一言一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看向燕北廷:“皇上,末将有件事情,方才想起来……” 第413章 剿杀 燕北廷沉眸,看着林森:“什么事?” “末将早前,在芙蓉阁里,跟慕容浅剑拔弩张,当时局势紧张,没觉得什么,不过眼下回想起来,才发现了问题!” 林森微抬着眸华,迎着燕北廷的视线,在轻皱了皱眉宇,如此言语了一句之后,沉了沉嗓子,禀道:“不久前,在芙蓉阁,沈大小姐称末将为林副都统!” 闻言,燕北廷神色一滞,顿时目露精光:“你说……他称你为林副都统?” “是!” 林森十分肯定的,用力颔首。 见状,燕北廷的脸上的笑意,倏地便是一扬! 林副都统! 这是林森以前尚在平王府时的职位! 如今,他已经官拜羽林大将军! 早已不是当初的林副都统了! 但是,沈双双却称呼林森为林副都统…… 想到她这个口误,意味着什么,燕北廷原本已然阴郁到极点的心情,顿时拨云见日! 是星棠! 她一定是他的星棠! 以前他家星棠,喊林森的时候,不会直呼其名,而是喊他林副都统! “皇上……” 林森见燕北廷笑了,原本紧绷的心弦,倏地松动了下,试探着问道:“您看沈大小姐那边,用不用末将再去一趟?” “朕早该知道,你带不回她的!” 燕北廷微敛了笑意,缓缓摇了摇头! 在短暂的沉吟之后,他忽而皱眉问道:“莫怜呢?” “莫怜?” 林森见燕北廷忽然问起莫怜,连忙回道:“刚才末将急着出来追皇上,所以没顾上莫怜!她应该还在寝殿里……” 闻言,燕北廷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往下沉了沉! 见状,林森作势便要起身:“末将这就去将她拿下!” “她现在如果还能在寝殿里等着你,那才有鬼!” 燕北廷语气微沉了沉,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林森,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他下了另外一道旨意:“这件事情,不必你过问了,眼下朕要交给你另外一个差事!” “是!” 林森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皇上尽管吩咐!” “齐王如今,已经离京去迎接夏王了!” 燕北廷低垂着眉眼,冷眼看着林森,刻意压低了声线,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波动道:“朕命你立即带人,趁此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剿杀齐王!” 如今,他心中越是笃定,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就越觉得此前半年,过的不堪回首! 也越发,容不下燕西泽! 想到燕西泽今日跟他动手时,说起她和沈双双在西夏的点点滴滴,他心中嫉妒的发狂,恨不得立即让燕西泽从这个世上消失! 而眼下,他明知燕西泽为了袁德辉的事情,一定会想办法接触南玄策,却还是故意让他去迎南玄策,一则是为了调虎离山,他好接近沈双双! 再则,他也想在燕西泽这次出京的路上,来个永绝后患! “末将领旨!” 林森在听到燕北廷的命令之后,不由心头一凛! 不过,眼看着燕北廷的双眸之中,满是杀意,他连忙领旨,然后衔命而去。 在林森领旨,衔命而去之后,燕北廷并没有返回承乾宫,而是紧皱着眉宇,脸色沉冷的,于承乾宫门外,静立许久。 “皇上?!” 李维踌躇了片刻,看着燕北廷,最后终是咬了咬牙,说道:“不若奴才再去长寿宫去一趟!” 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北廷听到李维的话,不禁偏头看了李维一眼:“你确定,你把人给朕带来?” “奴才……” 李维想着,沈双双本来就诡计多端,如今她身份不同,再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忌惮,她这软的不吃,硬的他又不敢来,还真的不敢保证去了就能把人带过来! 见李维如此,燕北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轻扯着薄唇,他想要冷笑一声,却不期扯痛了嘴角的伤! 微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唇角,他轻摇了摇头,神情晦暗道:“朕原本想着,朕的脸上现在有伤,不方便抛头露面,这才让她来见朕!眼下既然她不来见朕,那就只能朕去见她了!” 语落,他微抬了下颔,抬步向前,“摆驾长寿宫!” “是!” 李维上前几步,边跟上他的脚步,边扯着嗓子喊道:“皇上摆驾长寿宫!” —— 燕北廷早已料到,经由李维和林森的先礼后兵,他再去长寿宫,沈双双必然已经有了准备。 而事实证明,一切都如他所料! 等他抵达长寿宫,直奔芙蓉阁时,芙蓉阁里早已人去阁空。 就连林嬷嬷,也已然被转移了! 这事儿,放在以前,他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笃定,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因此,任何关于沈双双的事情,在他这里,都可以有担待! 是以,当李维禀报,林嬷嬷的住处,已经没了林嬷嬷的身影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而是直接下旨,让他准备人手,准备搜查长寿宫,继而转道去了长寿宫寝殿。 在他看来,如今燕西泽不在宫里。 长寿宫外,又有他的人把守。 除了长寿宫寝殿,沈双双早已无处可去! 虽然,芙蓉阁距离长寿宫寝殿并不远! 但是燕北廷顶着一张被揍青的脸,一路从芙蓉阁抵达长寿宫寝殿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紧紧皱起了眉峰。 须臾,终至长寿宫寝殿外。 李维作势启声,刚要唱报,却被燕北廷出声阻止:“不要惊扰了太皇太后,朕自己进去就好!” 语落,他紧紧皱起的眉峰,缓缓舒展几分,继续抬步向里。 彼时,慕容浅和梅兰竹菊,负责保护林嬷嬷,守在长寿宫寝殿外的,是太皇太后寝宫里伺候的小木子。 小木子虽然一早就知道,燕北廷到了长寿宫,很快就会从芙蓉阁过来。 但是此刻,远远的,见燕北廷带着李维驾到,他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作势便要出声,对燕北廷请安:“奴才……” “免礼!” 燕北廷沉眸,示意小木子免礼! 微微抬眸,朝着寝殿内望了一眼,他的眸光闪烁了下,随即暗暗屏息,继续向里。 他以为,沈双双眼下,应该在太皇太后寝殿里。 然,当他一路从太皇太后寝殿外殿,进入太皇太后寝殿内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沈双双的身影。 至此,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内殿之中。 瑾夏姑姑早已久候燕北廷多时。 此刻,见燕北廷驾到,虽然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却带着伤,她的神情十分明显的怔愣了下。 眼看着燕北廷进门之后,视线自寝殿里睃视而过,旋即便沉了脸色,她微敛了心中因燕北廷挂彩而起的震惊思绪,淡淡垂眸,朝着燕北廷福身行了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沈双双呢?” 燕北廷今日,极为没有耐性,也不再惺惺作态! 他以为,沈双双眼下一定藏在这寝殿里,看着眼前对自己行礼的瑾夏姑姑,便直来直往,直接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可是,在经他此问之后,正对他行礼的瑾夏姑姑,却是神色一愣,一脸莫名的抬眸看着她! 见状,燕北廷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很快,瑾夏姑姑接来的话,便应证了他的这种感觉! 因为,瑾夏姑姑一脸莫名的,迎着他那双正从寝殿内一寸寸扫过的双眸,然后紧锁着眉头,反问了他一句:“沈大小姐不是跟着林大将军去了承乾宫吗?” “你说什么?” 燕北廷听到瑾夏姑姑的反问,神色十分明显的,怔仲了下,旋即紧盯着她,沉下声来:“姑姑!你看着朕的眼睛,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皇上让奴婢,再说几遍,也是一样的!” 瑾夏姑姑在燕北廷的注视下,神情镇定道:“奴婢听闻,沈大小姐不久前,已经带莫怜跟着林大将军,去了承乾宫,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长寿宫!沈大小姐她……真的不在这里!” “不可能!” 燕北廷听到瑾夏姑姑的话,声音蓦地扬起! 林森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所以,跟着林森去承乾宫的,只会是莫怜一人! 可是现在,瑾夏姑姑也如莫怜那般,说沈双双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明摆着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林森可是带了不算羽林军到了芙蓉阁。 因为这一点,他当即紧绷着下颔,对瑾夏姑姑沉声说道:“去承乾宫的是莫怜,沈双双根本就没有跟林森去承乾宫!这件事情,姑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沈双双……她一定还留在长寿宫里!” 声落,他不等瑾夏姑姑出声,便转身对身后的李维吩咐道:“命人搜查长寿宫!即便是将长寿宫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沈双双!” “奴才领旨!” 李维连忙应声领命,转身便要衔命而去。 可是,他才刚刚走出一步,便听燕北廷再次沉冷声道:“其他地方,差别人去搜,长寿宫寝殿,你亲自来搜!!” 闻言,无论是李维,还是瑾夏姑姑俱都面露惊色! “皇上!” 瑾夏姑姑眼看着燕北廷眼底的情绪,已然渐渐变得实质起来,当即沉了脸色,看了眼寝榻上的太皇太后,隐忍着怒火,冷冷声道:“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太皇太后还宿在这里!” 第414章 病狂 瑾夏姑姑早就想到,燕北廷找不到沈双双,一定会搜长寿宫!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连长寿宫寝殿都要搜! 密道隐蔽,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搜到的。 这点她很放心! 可是,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如今太皇太后可还在寝榻上躺着,燕北廷竟然胆敢搜她老人家的寝殿! 如此,简直岂有此理! “姑姑放心!” 瑾夏姑姑以为,她将太皇太后搬出来,燕北廷便会有所忌惮! 但是,她错了! 今日的燕北廷,一心只想见到沈双双,已然什么都在乎了! 在瑾夏姑姑语落之后,只见他恻恻一笑,动作随意的,拢了拢自己的广袖,微皱着眉宇,对瑾夏姑姑说道:“李维搜宫的时候,动作会很轻,不会吵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这一点,姑姑完全不用担心!” “皇上!” 瑾夏姑姑哪里是担心太皇太后会被吵到?! 她是气不当孙子的搜奶奶的寝殿! 眼下,见燕北廷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她不禁紧皱着眉头,眼底有厉色一闪而过:“您就不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醒了之后,追究此事吗?!” “朕既然敢做,就已经做好了被她老人家追究的准备!” 燕北廷眸色冷冽,视线扫过寝榻上的太皇太后,沉声冷道:“等到她老人家醒了,朕自会与她老人家请罪的!” 瑾夏姑姑见燕北廷油盐不进,知他心意已决,早已全然不顾,不由上前一步,阴沉着脸色,紧敛着双手问道:“如果奴婢不准呢?” “那姑姑……” 燕北廷冷眼喊着瑾夏姑姑,忽而轻笑了下,薄唇抿出一道锐利的弧度,轻轻开合道:“就休要怪朕不客气了!” 说着话,他视线一转,斜睇了李维一眼:“愣着作甚?拿朕的旨意当耳旁风吗?” “……是!” 李维回转过身,忙不迭的应了声,然后转身离开了寝殿。 须臾,李维在安排人手去搜长寿宫其他地方之后,便带着几名宫人,复又进了寝殿。 瑾夏姑姑见此阵势,脸色紧绷着,上前一步,然后迎着燕北廷的视线,沉声说道:“这里是长寿宫,是太皇太后和的寝宫,皇上此举,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在朝堂上引起非议,后果不堪设想!奴婢还请皇上三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里便是长寿宫,只要朕想要搜,便能搜得!这长寿宫,朕今日是搜定了!” 燕北廷冷眼,看着瑾夏姑姑,在紧皱着眉宇,朝着瑾夏姑姑逼近一步之后,他微眯了下眸华,沉沉冷道:“姑姑说的这些,朕早就已经想过了,不过比起朕现在要找的人,这些都朕可以不在乎!至于太皇太后……朕方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等到太皇太后醒了,朕会亲自给她老人家请罪!” 语落,他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向后退了一步,对身边的李维命令道:“给朕搜!” 李维见此情形,有些为难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然后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低垂着眉眼,想要带人绕过瑾夏姑姑。 怎奈,瑾夏姑姑却是哂然一笑,一个闪人,又挡在了李维身前。 见状,李维抬眸看着瑾夏姑姑,顿时一脸无奈地叹声说道:“姑姑既是不让,那咱家只能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向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几名宫人,几乎是瞬间,便见瑾夏姑姑团团为围住。 瑾夏姑姑的视线,扫过这几名宫人,眸色顿时降到了冰点! 燕北廷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瑾夏姑姑。 眼看着瑾夏姑姑,眸色冷厉,手上也有了动作,他薄唇用力一抿,一张隽秀的面庞上,平添了几许冷意:“朕若是姑姑,眼下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闻言,瑾夏姑姑抬眸,看向燕北廷。 燕北廷与她遥遥相望,微眯着眸子说道:“朕不过是想找到沈双双,姑姑现在这般反应,莫不是她真的藏在这寝殿之中?” “皇上明鉴!” 瑾夏姑姑静静的,迎视着燕北廷微眯的眸华,语气沉冷道:“沈大小姐并不在此,奴婢之所以如此反应,不过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寝殿,容不得任何人搜查!” 燕北廷眸光微绽,扯唇嗤笑了下:“既是如此,那姑姑何惧朕一搜?” 瑾夏姑姑深深的,凝视着他,冷冷扯唇,也轻笑了下:“这不是奴婢惧不惧皇上来搜的问题,而是太皇太后的威仪,不容任何人冒犯!”说着话,她捏住手指,塞进口中,吹了一声响哨! 声落,有数道黑衣人,或是自窗外,或是自寝殿外,亦或是偏殿,一涌而出,几乎是瞬间,便冲到了瑾夏姑姑身后,将李维带来围住瑾夏姑姑的那几个宫人,全都给冲散了! 见状,燕北廷的眸色,倏地一凛! 他知道,这些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死士。 他们哥哥武功卓绝,会誓死保护太皇太后! 眼下,瑾夏姑姑既然将这些人召唤出来,那么今日便势必要阻止他搜查长寿宫寝殿了! 想通这一点,他阴鸷的目光,自那些死士身上一扫而过,最后重新落在了瑾夏姑姑身上,紧咬着后牙槽,森冷问道:“姑姑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瑾夏姑姑沉声,隔着两方人马,与燕北廷遥遥相对,笑的艰涩而又无奈:“奴婢这把老骨头,年轻的时候都不曾想过造反一事,如今就更不会想了!” “既是如此……” 燕北廷上前一步,指着与李维等人对峙的那些黑衣人怒道:“那这是在作甚?” “这些人,都跟奴婢一样,跟随太皇太后多年,以太皇太后为天……” 瑾夏姑姑微眯着双眸,在与燕北廷对视片刻之后,紧咬着牙关说道:“皇上如果要搜太皇太后的寝殿,需得先从奴婢和这些老骨头的尸体上迈过去!” 燕北廷听出瑾夏姑姑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不禁冷笑了一声:“姑姑在威胁朕?” “奴婢并非威胁皇上,而是实事求是!” 瑾夏姑姑涩然一笑,似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信,皇上可以试试!” 闻言,燕北廷深凝着瑾夏姑姑,半晌儿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忽然扬声喝道:“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很快便有羽林军,自殿外冲入。 只是转眼之间,两方人马,已然剑拔弩张! 瑾夏姑姑见此情形,脸色当即便是一沉! 早前,沈双双燕北廷什么来着?! 对了! 是丧心病狂! 若是放在以前,在太皇太后病重昏迷之时,燕北廷便是为了他的好名声,也会做做样子,一派仁孝之姿! 可是现在的他,为了找到沈双双,竟然的羽林军都召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简直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已经不管不顾了! 深深的,凝视着燕北廷那张罕见的,带着伤的脸,见他一脸冷凝的,看着自己,瑾夏姑姑深吸了一口气,冷若寒霜道:“看来皇上,今日是执意要搜太皇太后的寝殿了!太皇太后……那可是元后娘娘的嫡亲姑母!您如此行事,就不怕元后娘娘泉下有知,会死不瞑目吗?” “朕以为,朕的决心,姑姑早就已经知晓!不过姑姑刚才所言,朕却不认同!” 燕北廷当然知道,太皇太后是左星棠的嫡亲姑母! 如今,他刚知道了沈双双的身份,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挽回她的心意! 如若可以,他自是不想跟太皇太后,起任何争执的! 在瑾夏姑姑语落之后,他紧抿着薄唇,再次上前两步,距离瑾夏姑姑只几步之遥:“朕……对太皇太后只有敬重之意,不敢有丝毫不敬!朕今日之所以如此坚持,并非是执意要搜太皇太后的寝殿,而是想要找到沈双双!” 说到这里,他漆黑的眼底,晕染上冷冽的意味:“姑姑!关于沈双双的身份,你应该是知情的!既是如此,你也应该知道,今晨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晨,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瑾夏姑姑当然知道。 但是,关于燕北廷所说,她应该知道沈双双的身份这句话,她却不能回应! 是以当下,面对燕北廷如此直白的言语,她的眸光,十分明显的轻颤了颤,却是紧紧抿唇,不曾言语! 燕北廷见瑾夏姑姑不语,不禁眉心微动,语气缓和了几分:“朕今日要见沈双双,并非是要对她不利,而是要给她一个交代!朕要让她知道,朕已经替她报仇了!” 燕北廷的语气缓和了,瑾夏姑姑的神色,自然也有所缓和。 在幽幽轻叹了一声之后,她迎着燕北廷的视线,无奈说道:“可是皇上!沈大小姐真的不在寝殿之中!” 闻言,燕北廷轻摇了摇头,同样无奈的冷笑着说道:“在她的问题上,朕现在不信任何人,自然姑姑的话,朕也是不信的!” 瑾夏姑姑深深的,凝视着燕北廷,在沉默了半晌儿之后,冷冷出声说道:“既是皇上这么说,那皇上和奴婢各退一步好了!” 燕北廷原本以为,今日要搜这长寿宫寝殿,必然要跟太皇太后的身边的死士对上了,此刻听闻瑾夏姑姑所言,他当即便高高挑起了眉梢,沉眸问道:“如何各退一步?” 瑾夏姑姑紧拧着眉心,淡淡垂眸:“太皇太后的寝殿,皇上可以搜,不过奴婢有个条件,就看皇上答应不答应了!” 第415章 不在 “什么条件?” 燕北廷看着瑾夏姑姑,缓缓微眯了凤眸,眸底光华闪动。 “皇上搜这里可以,但是奴婢要皇上亲自来搜!” 瑾夏姑姑抬眸,定定的看着燕北廷,声音沉冷如冰,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如若皇上没有在寝殿里,搜到沈大小姐,则要答应奴婢,立即退出寝殿,在太皇太后老人家转醒之前,不会再踏足寝殿半步!” 闻言,燕北廷心思微转,微眯的凤眸之中,眸光闪烁。 瑾夏姑姑见燕北廷没有立即答复,倒也不急,只静静的,看着他。 俨然,耐心十足! 如是,在看着瑾夏姑姑,静默了半晌儿之后,燕北廷终是紧绷着下颔,沉声应道:“好!朕答应你的条件!” 瑾夏姑姑似是早已料到,燕北廷回答应她的条件。 当下,便轻勾着唇角,浅淡一笑,“虽然皇上不信奴婢,但是奴婢却相信,皇上金口玉言,一定说到做到! 说话之间,她身形一侧,对身边的黑衣人抬了抬手:“给皇上让路!” 她此言一出,她身边的一众黑衣死士,全都默不作声的,纷纷后退。 果真,为燕北廷让出一条路来! 燕北廷见此情形,不禁眸光微绽! “皇上!” 瑾夏姑姑回转过身,重新看着燕北廷,对他微微欠身,复又向里伸出手来吗,做引臂动作:“就如皇上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长寿宫寝殿,自然也是皇上的疆土!若是皇上亲自来搜,不管内殿,亦或偏殿,尽可随意!” 原本,瑾夏姑姑极力阻止搜查长寿宫寝殿,燕北廷心中还笃定,沈双双就藏身在这寝殿之中。 但是此刻,见瑾夏姑姑面不改色的,跟他说若是他亲自来搜,不管是内殿,亦或偏殿,尽可随意,他的心却倏地便是一坠! 莫不是,沈双双真的不在这里?! “皇上?!” 瑾夏姑姑见燕北廷紧盯着自己,却一动不动,不禁淡淡勾唇,再次出声:“您请!” 见瑾夏姑姑如此,燕北廷紧拢了下眉峰,带着李维在众目的注视之下,先去了沈双双用来配制解药的偏殿。 偏殿之中,格局简单,几乎一目了然。 燕北廷在示意李维入内之后,视线自殿内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早已分拣好,罗列在桌上的各味药材,旋即轻轻勾起了唇角。 曾几何时,他曾不止一次的,觉得沈双双跟左星棠相像! 可是她的外表,柔柔弱弱,跟左星棠的反差,实在太大,他从来都不曾往深处想过! 如今,看着眼前,与他记忆中,左星棠在平王府分拣药材时,一模一样的药材摆放习惯,他唇角轻勾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不禁缓缓伸手,取了其中一味药材,送到鼻前,轻嗅了嗅! 鼻息之间,药味弥漫。 想到早前,左星棠分拣药材时的样子,再想象着沈双双在分拣这些药材时的样子,燕北廷的眸色,开始渐渐变得深远! 他想,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皇上!” 正在燕北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曾回神之际,已然将偏殿仔细搜查了一遍的李维,不禁灰败着脸色,重新回到他身前。 见李维如此,燕北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眸色,十分明显的,变得沉郁起来,在随手将药材丢了回去,转身向外,出了偏殿。 寝殿内殿之中。 瑾夏姑姑,于太皇太后寝榻前垂眸而立! 见燕北廷带着李维从偏殿里出来,她神情淡定的问道:“奴婢早就说过了,沈大小姐根本就不在这里。” 恰逢此时,被李维安排搜查长寿宫的宫人来报,在长寿宫后面的别院,虽然发现了林嬷嬷和沈双双的几个丫鬟,却始终不曾发现沈双双的身影。 闻言,燕北廷墨黑的眼底,阴云密布。 “朕还就不信了!她一个大活人,能在这长寿宫里凭空消失了!” 在冷冷的,看了瑾夏姑姑一眼后,燕北廷冷哼了一声,开始当着瑾夏姑姑的面搜查寝殿内殿。 瑾夏姑姑见他如此,双唇紧闭,不再作声。 不过,她隐于广袖里的手,却紧紧绞在了一处! 随着燕北廷亲自,寝殿内殿,但凡可以藏人的地方,全都一一看过,却始终不见沈双双的身影,他脸上的温度,也已然将至冰点! 终是,重回瑾夏姑姑身前,他微抬眸华,视线落在了瑾夏姑姑身后,幔帐垂落的太皇太后寝榻上。 “皇上!” 瑾夏姑姑见状,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唇角,冷道:“太皇太后的寝榻,不可能藏人!” “朕说过了,在沈双双的事情上,朕谁都不信!” 说着话,他眸色一定,脸色深沉的,抬步向前,朝着太皇太后的寝榻走近。 瑾夏姑姑见状,脸色当即便是一沉! 眼看着燕北廷已然行至她的身前,伸手便要将寝榻前的幔帐掀起,瑾夏姑姑眸色一深,作势又要言语,却不期徐俊的声音,忽然自寝殿门外传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出事了!” 惊闻徐俊所言,寝殿内的众人,神色皆是一僵! 燕北廷的脸色,也于瞬间便变了几个来回!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去问,太后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而是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扯开了垂落在太皇太后寝榻前的幔帐。 但见寝榻之上,太皇太后睡颜安宁。 寝榻附近,一目了然,仍旧没有沈双双的身影,他心下一空,扯着幔帐的手,用力攥紧,直到骨节发白! 不在这里! 他的星棠不在这里! 可是她不在这里,又藏到了哪里?! 太皇太后如今身中剧毒,还躺在这里,以她跟太皇太后的关系,在没有配制出解药之前,她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么,她这是故意在躲着他?! “皇上?” 就在燕北廷,紧皱着眉宇,脸色难看,目光冷凝的注视着寝榻上,心中忖度着,沈双双如今到底藏在哪里的时候,已然进入寝殿的徐俊,快行几步上前,来到他身后,急切声道:“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燕北廷沉声,不等徐俊把话说完,便已然猛地转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问着徐俊:“出了何事?” 徐俊原本的话,被燕北廷截断,微微滞了滞,连忙回道:“太后娘娘的马车,在前往庆云庵的路上惊了马,马车翻入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淮河之中,太后娘娘如今下落不明……” 闻言,燕北廷脸色丕变! 虽然,他如今已经恨极了徐太后,但是说到底,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心知沈双双,如今一定还藏在宫中,只是故意躲着不想见他,他紧咬着牙关,猛地一下,甩开了手里的幔帐,在紧绷着俊脸,在看了一眼边上,此刻正紧蹙着黛眉的瑾夏姑姑之后,边快步向外,边对李维命令道:“如今太皇太后的生死,全都系在沈双双身上!立即传朕旨意,命羽林军搜宫,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朕找到!” “是!” 李维在听闻徐太后出事之后,脸色已经变了十分的难看。 在燕北廷下令之后,他立马就领了命,然后快步冲了出去! 须臾,燕北廷和徐俊,已然疾步离开了寝殿。 至此,瑾夏姑姑总算是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微微抬眸,视线扫过李维带来搜宫的那几名宫人,见那几名宫人,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全都低垂着眉眼,退了下去,瑾夏姑姑朝着一众黑衣死士轻轻的,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那些黑衣死士,谁都不曾出声,却默契十足的,四散而去! 随着他们的离去,寝殿之中,总算安静下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瑾夏姑姑抬眸,朝着窗外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动手掌了灯,而后转身对门外的小木子出声:“关上殿门!” “是!” 小木子应声,寝殿大门徐徐关闭。 直到此时,瑾夏姑姑方才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紧蹙着黛眉,撩起榻前的帷幔,她抬步入内,在将帷幔放好之后,跃身上榻,掀开了榻后的幔帐,在墙上轻叩了叩:“大小姐!” 墙内,沈双双将方才寝殿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她不曾亲眼目睹,不过即便从瑾夏姑姑和燕北廷之间的对话,便已然可以想像方才的剑拔弩张! 此刻,听到瑾夏姑姑的轻叩声,她裹着被子坐起身来,伸手旋转了密道内的机关。 很快,密道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瑾夏姑姑定睛,向里望去,见沈双双裹着被子,一脸闲适,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样子,不由轻挑了下眉头! 沈双双微微抬眸,与轻挑着眉头的瑾夏姑姑四目相对,随后弯唇一笑,眉眼弯弯的问着:“燕北廷走了?” “走了!”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在密道里,该听到的都听到的,也没再提刚才的事情,只神色温和的看着沈双双,轻声问道:“快到晚膳时辰了,大小姐想要吃什么?奴婢好先安排下去!” “吃的先不忙!” 沈双双含笑,看着瑾夏姑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朝着瑾夏姑姑靠近了些:“我有个问题,要先问过姑姑!” 闻言,瑾夏姑姑不禁轻耸了耸黛眉,“大小姐想问奴婢什么?” 第416章 可能 沈双双并没有立即发问,而是微微凝眉,借着外面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着瑾夏姑姑的神色。 瑾夏姑姑见她端详着自己,不禁再次轻轻挑起了眉梢,觉得有些好笑:“大小姐那么聪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失算的时候,自然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儿,如若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沈双双在听到瑾夏姑姑的话后,如此言语了一番之后,又看了瑾夏姑姑半晌儿,这才轻轻浅笑了下,声音轻缓的问道:“所谓密道,若是能轻易被人发现,那也就不算是密道了!姑姑明知道,这密道若是不知机关之所在,根本就不可能打开,便是李维带人搜到了这里,也不可能发现端倪的!可是方才,你为何不直接让他们搜了了事?” 瑾夏姑姑似是并不意外,沈双双会这么问。 这会儿横竖已经放松下来,索性直接跪坐在榻上,抬起眸华,与密道里的沈双双,视线相接:“奴婢刚才不是说过吗?太皇太后的威仪,不容任何人冒犯!” “真的是这样吗?” 沈双双十分狐疑的,拧了拧黛眉,紧盯着瑾夏姑姑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姑姑是在拖延时间!” 闻言,瑾夏姑姑神色一怔! 只瑾夏姑姑这一怔之间,沈双双眸光闪烁了下,话锋陡地一转,深凝着瑾夏姑姑星眸,也倏地一下便眯了起来,“姑姑!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到,徐太后会出事?” 沈双双在说话的时候,是紧盯着瑾夏姑姑的。 因此,瑾夏姑姑的视线,也是与她相接的。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你来我往之际,瑾夏姑姑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下意识的轻挑了下眉梢,然后轻摇了摇头。 见状,沈双双瞪大了双眼,眸色沉了沉,再次开口,确实下了结论:“姑姑!你有事情瞒着我!” 沈双双的一双杏眼,素日水润润的,像是含露的牡丹,让人为之心旌荡漾。 眼下,她和瑾夏姑姑所在之处,虽然光线昏暗。 却也正因如此,使得她那双虽然眸色阴沉,却也因为瞪大了,而泛起幽幽光华的眸子,更加魅惑人心,根本起不到一起的威慑作用! 定定的,与她的视线,纠缠了片刻之后,瑾夏姑姑忽然轻笑了笑,叹声说道:“奴婢知道,大小姐很聪明,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大智若愚,您就不能,装装糊涂吗?” 沈双双见瑾夏姑姑笑了,又听瑾夏姑姑如此言语,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姑从小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是装糊涂的脾气!” 说着话,她终是敛了眸华,将看向瑾夏姑姑的视线,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懒洋洋的,靠在的密道的门板上,红唇微微开合:“关于徐太后的事情……” “关于太后娘娘的事情,奴婢并不知情!” 瑾夏姑姑见沈双双的神色淡了,也不再遮掩,她虽然承认了,有事情瞒着沈双双,不过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可是不会承认的! 沈双双没想到瑾夏姑姑会这么说,不禁神色一愣,重新抬眸看向瑾夏姑姑。 瑾夏姑姑迎着她的视线,轻笑着说道:“奴婢确实有事情,瞒着大小姐,不过并不是这件事情!”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蹙,微挑了下颔,示意瑾夏姑姑说下去。 瑾夏姑姑轻叹了一声,伸手替沈双双顺了顺因为刚才睡觉时,散乱下来的长发:“大小姐您是知道的,齐王殿下那简直当您是心尖尖儿,如今齐王殿下才刚走,皇上就如此大动干戈的,要见大小姐,奴婢自然要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禀报给齐王殿下!” “你的意思是……” 沈双双听闻瑾夏姑姑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凝着瑾夏姑姑的双眸,缓缓眯起,她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徐太后的事情,是燕西泽的手笔?” “奴婢不知道!” 瑾夏姑姑轻摇了摇头,见沈双双因她的话,眉头狠狠蹙起,她忙笑着说道:“奴婢只知道,齐王殿下收到消息之后,纵是回不来,也一定会想办法,将祸水东引!既是如此,就一定会有事情绊住皇上!至于徐太后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齐王殿下的手笔,那奴婢就不敢确定了!不过……奴婢倒是可以确定另外一件事情!” 沈双双看着瑾夏姑姑笑的已经出了褶子的脸庞,心下狐疑不已:“另外一件事情?” 瑾夏姑姑点了点头:“皇上刚才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伤的,而且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滞! 她方才,在密道里只听到了燕北廷和瑾夏姑姑的对话,根本就看不到燕北廷那张脸! 是以,此刻听到瑾夏姑姑这么说,她才会觉得意外! 不过…… 想到慕容浅早前说,燕西泽在和燕北廷打架的时候,燕北廷没讨到什么好,她很快就已经想到,燕北廷脸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然后轻眨了眨眼睛,问着瑾夏姑姑:“是燕西泽打的?” “是!” 瑾夏姑姑含笑,看着沈双双微微颔首,说道:“齐王殿下这次,为了大小姐,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竟然借着切磋的由头,真的跟皇上动了手,且手下的力道,还一点都不轻……这一点奴婢可以确定!” 说到这里,她语重心长的,又补了一句:“大小姐,齐王殿下对您,是真的用心了!” “这个不用姑姑说!我都知道的!” 沈双双在瑾夏姑姑说,燕西泽这次为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时候,心里顿时甜滋滋的,一阵阵发热,发胀,发烫! 最后,听瑾夏姑姑的话,落到燕西泽先对她,是真的用心了这句话上,她想到燕西泽以前为她,在北留时跟燕北廷撕破脸的事情,此后又待她如珠似宝的,顿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她和燕西泽的性格,或许并不合适。 但是,他却足够用心! 这点,瑾夏姑姑说的,倒是一点都不虚! 她知道,瑾夏姑姑跟燕西泽亲近。 自小也待燕西泽极好! 是以眼下,在听了瑾夏姑姑的话后,她微抿着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唇角弯起的弧度,低垂了眸华,语气软软的,说了一句,过去从来都不曾说过的话:“姑姑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他好的!” 瑾夏姑姑等的就是沈双双这句话! 此刻,听她真的说了出来,瑾夏姑姑眼里的笑意,顿时越发明显起来。 “呃……那个……” 自前世轰轰烈烈,选了燕北廷,最后却痴心错付,烈火焚身之后,甚少会主动对人外露自己感情的沈双双,这会儿许是觉得气氛有尴尬! 在轻轻的干咳了一声之后,她轻挑了黛眉,重回正题,问着瑾夏姑姑:“姑姑真的不确定,徐太后的事情,是不是燕西泽干的?” “奴婢是真的不确定!” 瑾夏姑姑缓缓敛了笑,轻摇了摇头,说道:“大小姐!您要知道,虽然齐王殿下,是今日见过皇上之后,离开京城的!且奴婢给齐王殿下送信,虽然是用的最快的飞鸽传书,但是飞鸽在路上飞,那也是需要工夫的,可……太后娘娘出事的地方,跟齐王殿下要去的地方,正好相反……”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的意思,是燕西泽在收到飞鸽传书之后,根本就来不及部署让徐太后出事的事情。 难道,这件事情不是燕西泽的手笔?!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 但是燕西泽那边的时间,却又摆明了,这件事情不可能是他做的! 可是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在沈双双思虑深深,想来想去,忽然眸华一亮! 难道…… 是他提前便已经开始筹谋的?! 想到这个可能,沈双双原本抿起的唇角,倏地一扬,眼底再次浮上浓浓的笑意。 瑾夏姑姑见刚才还黛眉紧锁,忽然便笑了起来,看着沈双双的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大小姐笑什么?” “自然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沈双双越想,便越觉自己所想的那个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不由轻咬着朱唇,笑的眯起了眼睛! 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泛着盈盈的光芒,她笑看着瑾夏姑姑,十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不告诉姑姑!谁让姑姑早前瞒着我给燕西泽送信的!” “好吧!” 瑾夏姑姑一怔,看着眼前难得一脸孩子气的沈双双,无奈轻笑了下:“大小姐想什么,可以不告诉奴婢!但大小姐现在想吃什么,总能告诉奴婢吧?” 沈双双挑眉,含笑看着瑾夏姑姑,软软糯糯道:“姑姑什么都知道,哪里还用得着问我想吃什么?姑姑准备了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瑾夏姑姑听闻沈双双此言,不禁微微失笑。 在一脸无奈的,轻摇了摇头之后,她起身下了寝榻,去差人给沈双双,准备吃食了! —— 就如沈双双所说,瑾夏姑姑什么都知道,自然也知道,沈双双喜欢吃什么! 是以,小半个时辰之后,慕容浅带着夏兰送进寝殿里的晚膳,全都是沈双双喜欢吃的菜色。 因密道不能为外人知晓,慕容浅和夏兰,便被瑾夏姑姑屏退,然后再次叩响了密道的门板:“大小姐,晚膳备好了!” 很快,门板从里面打开。 露出沈双双那张精致的小脸儿! 不过,她在看到瑾夏姑姑的时候,首先问到的并不是晚膳,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姑姑,莫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吗?” 第417章 出宫 瑾夏姑姑被沈双双问的一怔,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沉,当即紧抿着红唇:“按理说,她早在燕北廷过来之前,就该回来了!” 瑾夏姑姑见她如此,连忙出声安抚道:“大小姐不必担心,莫怜不会有事的!您不是说,如今皇上已经知道您是谁,而且看皇上现在的样子,又想要挽回您!既是如此,那莫怜便是还在他手里,他也不会对莫怜怎么样的!” 沈双双知道,瑾夏姑姑说的的这些是对的。 不过,该回来的人不回来,她总是不太安心!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是不放心莫怜,当即轻声说道:“莫怜的事情,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大小姐先用膳吧!” 沈双双她那个瑾夏姑姑这么说,毫不吝啬的,对瑾夏姑姑展颜一笑,十分无奈的说道:“有劳姑姑!不过晚膳……还得劳烦姑姑给我端进来!” “大小姐出来用膳吧!”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是小心为上,也跟着轻笑了一声,说道:“皇上已经带着徐俊,离开了皇宫,前往太后娘娘出事的地方,而且眼下李维也只是围在外面,并没有再四处搜查您的下落!”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拧:“你确定?” “奴婢当然确定!” 瑾夏姑姑点头,又笑着说道:“且……皇上今日在搜查这里之前,不是也已经答应过奴婢在太皇太后转醒之前,不再踏足这里了吗?” “他是说过这话,我早就已经不信他的话了!” 沈双双想到以前的自己,眸光闪了闪! 再回想起燕北廷今日离开寝殿之时,说过让李维继续搜查的那些话,她不由轻挑了下黛眉,冷冷的勾了勾唇。 不过,在微微侧目,在看了眼寝榻上的太皇太后之后,她复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如今姑母还在这里躺着,他既是认定了我就是左星棠,那么在他的认知里,我就不可能离开这里!既是确定在我这里,李维自然也就用不着再搜查了!他只需让李维守着我,然后快去快回就行了!” 想通了这些,她脸上的冷意更甚,顿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在缓缓舒展了眉心之后,她直接从密道里起身,抬步出了密道,然后越过瑾夏姑姑,下了寝榻。 见状,瑾夏姑姑也跟着她下了榻。 在她坐在桌前之后,执起公筷,开始为她布菜。 膳后,正在沈双双漱口之时,莫怜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姑姑,我进来了!” 听到莫怜的声音,正端着漱口水的沈双双动作一滞! 她身边的瑾夏姑姑见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十分平地应了一声:“进!” 随着瑾夏姑姑的一声进,内殿的大门,从外面打开。 莫怜的身上,还穿着沈双双的衣裳。 但是脸上的妆容,已经洗净。 在门开之后,只见她神色一肃,快步便进了内殿。 微抬眸华,朝着正端着漱口水在漱口的沈双双望了一眼,她紧蹙着眉头,转身将殿门关好,这才快步朝着沈双双走近。 莫怜现在,虽然回来了! 但是,她的眼神不对! 沈双双见莫怜如此,心下隐隐一沉,不禁紧紧蹙起了眉头。 在含下漱口水,漱了漱口之后,又将漱口水吐出之后,她接过瑾夏姑姑递过来的巾帕,轻轻擦拭了下嘴角,看着已然行至自己身前的莫怜,沉声问道:“皇上来长寿宫之前,你就应该已经脱身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事情不顺利吗?” “事情还算顺利,不过奴婢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些事情!” 听到沈双双的出声问话,莫怜将今日见到燕北廷的事情经过,一语带过,旋即语气一顿,神色凝重的,迎上沈双双的视线,语气低沉了几分:“奴婢在翻窗离开承乾宫寝殿之前,确实打算立即赶回来,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奴婢在躲藏之间,无意之中,惊悉了一件事情!当时事态紧急,奴婢一刻都不敢耽搁,便立马赶过去确认了!” 沈双双见莫怜如此神情,知能够让莫怜如此神情,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的神色,顿时也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事情?” 莫怜微微屏息,沉声说道:“皇上派了林森,不惜一切代价,去剿杀齐王殿下!” 闻言,沈双双的眸色,骤然便是一沉! 紧接着,她便又听莫怜说道:“且,奴婢还听闻,林森此行带着早前大小姐还是平王妃时,亲自配制的软筋化功散!” “你说什么?” 如果说,燕北廷派了林森,不惜一切代价,去剿杀燕西泽的话,沈双双相信燕西泽的本事,还可以安然于坐的话。 那么此刻,惊闻林森带上了软筋化功散,她是无论如何都再也坐不住了! 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瞳眸之中,瞬间便浮现出冷意:“你确定吗?” “奴婢确定!” 莫怜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当初您配制的软筋化功散,已经存量不多,因此全都被秘密收在承乾宫中,奴婢之所以会听到消息,是因为奴婢藏身的地方,正好是去取软筋化功散时的必经之路!”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沉! 曾几何时,她为了帮燕北廷,可谓使出浑身解数! 当时,她有多希望,那软筋化功散能帮到燕北廷,现在的她就有多么的后悔,多么的痛恨自己! 紧咬着牙关,将心中的悔恨之意压下,她在沉默了半晌儿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紧蹙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低低呢喃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剿杀,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但是若加上软筋化功散……” 见沈双双如此,莫怜微张了张嘴,轻声劝慰道:“大小姐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情奴婢在查明之后,已经立即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去给齐王殿下送信了!如果齐王殿下收了信,一定会有所防范的……” “那如果他收不到信呢?如果他防不胜防呢?” 沈双双知道,莫怜的意思! 但是此刻,她的一颗心都被高高的提到嗓子眼儿,根本做不到不担心! 她不敢想像,如果燕西泽没有接到消息。 如果他着了林森的道。 如果…… 那么的如果,让她的一颗心,都乱糟糟的,犹如漂浮在海浪中的浮萍,始终起起伏伏,不得安稳。 在这种极度的不安之下,她的脸色,渐渐开始泛白,心烦意乱,忍不住抬手,将膳桌边的筷架扫落在地! “大小姐!”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现在是关心则乱。 见沈双双如此,她也知沈双双对燕西泽,是真的上了心,暗暗的,打从心底里,为燕西泽高兴! 在伸手扶住沈双双的手臂之后,她紧皱着眉宇,对沈双双摇了摇头:“您先冷静下来,齐王殿下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派人去找齐王殿下!” “我要亲自去!” 沈双双微张的手,缓缓攥紧,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微微抬眸,眸色微颤的,对上瑾夏姑姑幽深的双眸,她语气坚定道:“还请姑姑安排人马,护送我秘密出宫!” 闻言,瑾夏姑姑瞳眸一缩! 不过很快,在她与沈双双那双满是坚定的双眸,对视了一眼后,便紧抿着唇瓣,微微颔首:“大小姐稍等!” 语落,她偏头对莫怜吩咐道:“如今虽然已是二月早春,不过夜里天色极冷,先伺候大小姐更衣,我安排好了很快就回来!” “是!” 莫怜应声,在看着瑾夏姑姑快步离去之后,连忙去取了沈双双的出门要穿的衣裳。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之后,瑾夏姑姑去而复返。 彼时,沈双双已然更衣完毕,身上也披上了御寒的裘衣。 听到瑾夏姑姑进门的声音,原本正在站在窗前的沈双双,转身便朝着瑾夏姑姑望了过去。 瑾夏姑姑迎着她的视线,脚步微顿了下,轻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八名死士影卫,如今就候在冷宫外面,奴婢待会儿去想办法绊住李维,大小姐可以经由密道过去,然从冷宫那边离宫!” 闻言,沈双双紧绷着脸色,微微颔首! 知太皇太后寝殿密道之所在,只有太皇太后、瑾夏姑姑和她三人知晓,不能告诉第四个人,她抬眸看着莫怜,对莫怜吩咐道:“从长寿宫到冷宫的密道在哪里,你是知道的,你眼下去外面叫上慕容浅,到后直接到冷宫里等我!” “是!” 莫怜点了点头,不敢耽搁,衔命而去。 在莫怜离开之后,瑾夏姑姑重新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直到此时,沈双双方才快步行至寝榻前,而后跃身上榻。 当密道的门打开之时,她微微垂眸,看着榻上仍旧在沉沉睡着的太皇太后,紧蹙着黛眉,抬眸看着瑾夏姑姑:“姑母也快醒了,她若知道我私自出宫,定然会担心我,到时候劳烦姑姑了!” “保护太皇太后,跟她老人家分忧,是奴婢的职责,这里您大可放心!” 瑾夏姑姑紧蹙着眉头,看着沈双双,一脸凝重道:“倒是大小姐,一路上千万小心,保重自己!” “姑姑放心!” 沈双双轻扯着红唇,冷冷笑了下,哂然声道:“如今燕北廷以为我是左星棠,不管他是顾念旧情,还是打着以我来再次取得姑母支持,都不会再伤我半分!” 瑾夏姑姑知道,沈双双说的是对的。 在对沈双双轻点了点头之后,她紧蹙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对沈双双开口说道:“那奴婢就请大小姐……” 她的话,刚刚出口,剩下的话尚未说完,便在余光瞥见榻上的太皇太后时,神色猛地一变…… 第418章 黑衣 沈双双见瑾夏姑姑话说了一半,便没动静了,不由轻蹙着黛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但见太皇太后沉睡依旧,她轻蹙着眉头,有些莫名的,将视线收回,轻声问着瑾夏姑姑:“姑姑这话,怎么了说了一半儿,就没动静了?” 瑾夏姑姑看着寝榻上,仍旧沉沉睡着的太皇太后,有些不自然的,对沈双双笑了笑,忙接着说道:“奴才刚才想说,请大小姐务必……将齐王殿下带回来!” 闻言,沈双双唇畔轻勾的笑意,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些许温情和自负! “我的男人,我自然会带回来!” 在如是,回了瑾夏姑姑一声之后,她在最后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转身进入密道,然后伸手触动机关。 寝殿里,瑾夏姑姑眼看着密道的门,紧蹙的眉心,不但没有舒展,反倒蹙的更紧了些。 正在此时,太皇太后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哀家饿了,给哀家备膳!” 闻声,瑾夏姑姑的眸光,十分明显动了动! 心道她自己虽然老了,却还没老眼昏花到看错的地步,她视线微转之间,再次看向太皇太后。 彼时,本该沉睡着的太皇太后,竟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 见瑾夏姑姑紧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太皇太后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作势便要从榻上坐起身来。 见状,瑾夏姑姑紧蹙的眉心,微微颤动了下,连忙上前,扶着太皇太后起身,然后微躬着身子,轻声问道:“太皇太后……您怎么醒了?” 平日这个时候,太皇太后身上的药效还没过,根本就不可能醒的。 “哀家怎么醒了?” 太皇太后轻轻重复着瑾夏姑姑的话,唇畔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看着瑾夏姑姑的双眸,仍旧无忧无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今日的药,哀家只用了一半!” 虽然,为了能够保持中毒的假象,她每日都会用药。 那药效,确实可以让她沉睡。 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睁不开眼睛,但是神识还是清楚的。 而昨夜,自沈双双擅自去见燕北廷之后,她为了以防万一,不至于让自己太过被动,又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出手,便留了个心眼儿,今日再喝药的时候,只喝了一半。 因此,她今日才会醒的比往日要早! 瑾夏姑姑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不由心下暗暗一惊! 她一直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今日喝药的时候,也是她在边上伺候的,可是她竟然不曾发现,太皇太后吃喝了一半的药! 而且,若是照着太皇太后所言,她今日的药,真的只喝了一半,那么她早在燕北廷来搜宫的时候,便应该已经醒了,可是她老人家竟然直到现在,直到沈双双离开之后,才出声坐了起来! 在此之前,若非太皇太后提前睁开了眼睛,她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些,她抬眸朝着早已关闭的,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密室大门望了一眼,然后一脸不解的问着太皇太后:“奴婢实在不明白,您若是醒了,方才为何不拦着大小姐呢?” 以太皇太后对沈双双的宠爱。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沈双双轻易涉险的! 可是刚才,她老人家明明醒着,却没有出声! “你以为,哀家劝,就能劝得住?她就会听吗?” 太皇太后听到瑾夏姑姑的问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之后,这才眸色幽幽的,轻声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奈何太过重情,也终究要栽在了情字这一关上!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就会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撞南墙,她是不会死心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没什么不过,她是哀家从小养大的,哀家能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吗?” 太皇太后打断瑾夏姑姑的话,眸色微深了几分,到底轻声问道:“外面的事情,可都打点好了?” 闻言,瑾夏姑姑连忙点了点头:“太皇太后您可以放心,外面的事情,已经打点好了,大小姐这一路上,只要不对上皇上,就不会有危险!”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燕北廷该是悔的肠子都已经青了,只想着如何挽回她,她便是对上了那厮,也不一定有危险!”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瑾夏姑姑一眼,见瑾夏姑姑因她的话,轻蹙了眉头,她知瑾夏姑姑的心,是向着燕西泽的,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语气微缓了几分,说道:“不过你做事,哀家还是放心的!哀家也相信,她一定会把齐王带回来的!”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瑾夏姑姑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轻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她想到太皇太后早前喊饿的话,连忙边出着声,边转身向外:“太皇太后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晚膳!” 太皇太后看着瑾夏姑姑转身就要去准备晚膳,忽然开口喊了她一声:“瑾夏!” “嗯?” 瑾夏姑姑动作一滞,回转过头,蹙眉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如今皇上、齐王还有沈双双那丫头,都不在宫里!” 太皇太后深凝着瑾夏姑姑的双眸,缓缓勾唇,眸色深邃道:“趁此机会,明日一早,你便去宣镇国公进宫,关于以后的事情,哀家也该早做安排了!” 闻言,瑾夏姑姑神色微怔了怔! 见状,太皇太后眸色微敛:“如今燕北廷连哀家的寝殿都敢搜了,实在太过嚣张,齐王这阵子,一直都没有闲着,哀家也是时候,将他推上去了!” —— 早春,春寒料峭。 加之前一夜落了雨,今日白日便是阳光普照,到了夜里寒风一吹,仍旧冷的刺骨! 即便是沈双双身着裘衣,在一路手握夜明珠,辗转迂回,终是密道尽头,从密道里走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被冷风吹的,轻抖了抖身子。 密道外,夜色深沉。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一地。 莫怜和慕容浅,早已等候于两侧。 当密道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沈双双从密道里步出之时,莫怜连忙上前,压低了嗓音,轻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嗯!” 沈双双轻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夜明珠收起,抬眸借着月光看向莫怜问道:“马车在哪里?” “马车眼下就候在冷宫后门处!” 慕容浅在得知燕西泽可能有危险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好,此刻听到沈双双的问话,她不等莫怜回话,便已经先莫怜一步开了口:“奴婢带您过去!” 沈双双此刻,也很担忧燕西泽的安危。 对于慕容浅的心情,她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这会儿,慕容浅便是抢了莫怜的话,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紧抿着朱唇,微微颔了颔首,便伸手搭在了莫怜腕上,跟着慕容浅向外走去。 不久之后,安坐于瑾夏姑姑准备的马车之内。 沈双双微眯着眸子,掀起窗帘。 眸色深沉的,在向外凝望了一眼之后,她看着跟着她和莫怜、慕容浅一起上车的,一位看上去正处壮年,身形伟岸的蒙面黑衣人,轻蹙着黛眉,沉声说道:“皇上出宫的时候,应该已经下旨,严守宫中各门,我们这辆马车,目标如此之大,想要顺利出宫,只怕不容易?” 黑衣人自沈双双上车,便一直都在暗暗打量她。 此刻,听她开口的声音,温温软软,那黑衣人下意识的微皱了下眉心,十分自信的冷冷说道:“这个就不劳沈大小姐操心了,属下们自有法子,保证您顺利出宫便是了!” 沈双双原本心里,记挂着燕西泽的安危,心中情绪不稳,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冷。 不过这会儿,听到黑衣人如此自信的言语,她忍不住轻挑了挑黛眉,深深凝视着眼前的黑衣人。 她家姑母手底下,秘密豢养着一群影子死士! 这些死士,会以各种身份,混迹在宫中,若是她家姑母有事,会随时听候太皇太后的懿旨行事。 这件事情,沈双双一直都是知道的。 不过,这群影子死士,只忠于她的姑母,也只听从她家姑母的命令,所以她除了知道这些影子死士,被称为影卫,只听从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的命令,却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他们! 眼下,初见眼前的黑衣人。 再听他如此笃定的说,保证她顺利出宫之后,便是对方蒙着黑色面巾,她还是不由第一次认真的开始打量起了对方! 感觉到她的视线,那名黑衣人十分危险的,微眯了下眸华,问道:“沈大小姐还有问题吗?” “算有吧!” 在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名黑衣人之后,沈双双紧蹙着眉头,勾起了红唇:“我虽然没有看到你的脸,可是不知怎么地,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到沈双双的话,那黑衣人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下:“沈大小姐总觉得属下~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许是因为以前属下曾经在长寿宫当差的时候,与大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那个时候,大小姐没有注意到属下!” “是这样吗?” 沈双双听了黑衣人的解释,不置可否的轻挑了挑黛眉! 心里腹诽着,眼前之人虽然蒙着面,但是气势惊人,如果真的如这名黑衣人所说的这般,她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她轻咬了下朱唇,暂时将心中疑惑压下,轻轻出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 黑衣人紧皱的眉峰,微动了动,在回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不再言语。 恰巧此时,马车已然行至南宫门,并被负责戍守宫门的羽林军给拦了下来…… 第419章 凶残 很快! 马车外便传来羽林军的盘问声! 沈双双听到外面盘问的声音,漆黑的瞳眸之中,渐渐有了冷意! 不过,她并不担心。 只是抬眸看向对面名唤黑衣的黑衣人。 刚才,这人可是说过的,会保证将她顺利送出去! 马车内,光线昏暗。 黑衣知道,沈双双正在看着他,正对上沈双双的双眸,一双眸子黝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就在沈双双听到外面羽林军的声音,越来越近,准备问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黑衣忽然低垂了头,然后起身下了马车! 见状,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撩起窗帘一角,微眯着眸华向外望去。 就在她心中好奇,这黑衣要如何保证顺利送她出宫的时候,却见马车外已然与羽林军有一步之遥的黑衣,手腕一翻,掌心之中,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后脚步不停的,直接冲到了戍守宫门的羽林军前……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沈双双眸华一颤之间,跟在黑衣身后的七名影卫,也都有了动作。 只转瞬之间,负责戍守宫门的一众羽林军,全的都身首异处,躺落一地! 他们,甚至来喊上一声的机会,都不曾有! 见此情形,马车里跟在沈双双身边的慕容浅,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变! 她一直都知道,太皇太后的身边藏龙卧虎,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简单粗暴,彪悍到这等地步! 马车外,黑衣察觉到马车里的视线,翻手将手中匕首收起时,蓦然转身,眸光如电的,朝着马车里望去。 见状,慕容浅眸色一变,连忙伸手,按住了沈双双掀起的车帘。 沈双双蹙眉,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并没有吱声。 倒是她身边的莫怜,轻嗤了一声,看着慕容浅说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慕容浅平日,虽然碎嘴了些。 但是对外的时候,却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而且,她的武功,也十分的了得! 此刻,听闻莫怜的嗤笑,她当即一恼,紧蹙着黛眉说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吃惊于他的狠辣!” 闻言,莫怜凉凉又是一笑:“有什么好吃惊的?影子死士,既是死士,便全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生死都可以不顾,那么自然一上来就要简单粗暴,要快!要准!要狠!” 听莫怜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微微失笑:“你不觉得奇怪,那是因为,你出自他们!慕容浅长在齐王府,今日头一回见他们这种阵仗,如此反应也算正常!” 闻言,慕容浅神色一凝,看向莫怜! 她一直都知道,莫怜是个厉害的。 却不知,她竟然是出自影子死士! “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 莫怜见慕容浅看向自己,不禁轻抿了下唇,冷淡轻哼了一声,然后一脸悻悻的,再次伸手,撩起了窗帘,凝眸看向外面。 慕容浅:“……” 她不是头一天认识莫怜! 不过却是刚刚知道,她的出身啊! 那么高大上的出身! 她看看她,又怎么了?! 在莫怜看向车外的时候,沈双双也抬眸,朝着车外望了一眼。 见黑衣已经差人,将那些羽林军的尸体处理了,然后打开了宫门,她紧盯着黑衣的背影,看了半晌儿,直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莫怜……”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视线仍旧停留在黑衣的身影上,语气低缓的问道:“你认识黑衣吗?” “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今日也是头一回见!” 莫怜定睛,也望向黑衣,轻蹙着黛眉回道:“黑衣,乃是影子死士之中的佼佼者,在影子死士中,他的命令,他与瑾夏姑姑有相同的权利,他所执行的任务,也都是最机密的!” “你这知道倒也太少了!” 沈双双原本还以为,她能从莫怜口中,打听到一些关于黑衣的情报呢! 却不想,莫怜知道的,也就那么点儿! 莫怜听出沈双双语气里的不满,一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奴婢的大小姐,奴婢从小就被太皇太后指给你了……” 她此言一出,坐在对面的慕容浅,忽然蹙眉,吐口问道:“什么叫你从小就被太皇太后指给了大小姐?” 闻言,沈双双伸手,狠狠掐了莫怜一把。 原本就因为意识到自己失言,而心弦颤了几颤的莫怜,这会儿被沈双双掐的生疼,眉心紧紧颦动了下,横了慕容浅一眼,“我把大小姐当成元后娘娘了不行吗?” 语落,她转头看向沈双双,接着说道:“奴婢虽然出自影子死士,不过从小,就被太皇太后指给了元后娘娘,对于影子死士里面的事情,知道的实在不多!” 听莫怜这么说,沈双双淡淡垂眸。 暂时将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丢到一边,她轻蹙着黛眉,忽然视线一转,看向慕容浅,眸色深深的问道:“慕容浅!与你相比,黑衣的功夫如何?” “黑衣的功夫……” 慕容浅紧蹙着眉头,说话的语气虽然微缓,但是说出的话,却十分诚实:“应该在奴婢之上!” “那……”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再次出声问道:“与庄严相比呢?” “与庄严相比的话……” 慕容浅抬眸,迎着沈双双的视线,沉声说道:“两人应该不分伯仲!” 闻言,沈双双微微勾唇,笑了:“在齐王府中,可有比庄严功夫更好的?” “……有!” 慕容浅听闻沈双双的问题,虽然语气稍带迟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浅这个回答,着实让沈双双有些喜出望外之余,不禁轻笑出了声:“真的?” 虽然方才,黑衣在外面,只短短出手片刻。 但是她却已然知晓,此人功夫高深莫测! 慕容浅是习武之人,看的自然比她准。 她既然说,庄严和黑衣的功夫,应该不分伯仲,那就意味着,庄严的功夫,也如黑衣一般高强! 如此,本就让她觉得惊喜。 却不想,在齐王府中,竟还有人比庄严功夫更好的存在! “自然是真的!” 莫怜见沈双双到这个时候,沈双双还能笑的出来,不由紧蹙着黛眉,点了点头,然后不给沈双双再发问的机会,一脸疑惑的出声问道:“不过大小姐,莫怜不怕,是因为她出自影卫,那么您呢?您生的娇娇弱弱,看到刚才那一幕,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沈双双被慕容浅问的一怔,旋即猛地捂住自己的双眼,靠在莫怜的肩膀上,颤抖着声音说道:“莫怜,我好怕!好怕……” “呃……” 看着沈双双如此夸张的样子,慕容浅嘴角轻轻抽动了下。 被她靠着肩膀,看着她演戏的莫怜,则神情如旧,脸上一点神情变化都没有!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出了宫门! 很快,莫怜在命令马车一路向南之后,重新登上马车。 车门打开的一瞬,入目便是沈双双捂着双眼,靠在莫怜肩膀上的样子,黑衣眉宇轻皱了下,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杀人了!” 沈双双听到黑衣的声音,从莫怜的肩膀上起开,然后颤巍巍的,放下自己捂着眼睛的双手,哆哆嗦嗦道:“杀了好多好多人!你太凶残了!我好怕!好怕……” 见她如此惺惺作态的模样,黑衣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径直在慕容浅身边坐下,他弯身从马车长椅下,扯出什么东西,随手丢到了沈双双脚步。 沈双双蹙眉,凝眸望去,赫然见一条金鞭,躺在她的脚下! “这……” “这是大小姐的鞭子!” 黑衣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沙哑,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沈双双听到他的话,蹙起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莫怜见状,弯身将鞭子捡了起来,递到了沈双双面前。 沈双双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太皇太后赐给她的那条金鞭嘛! 伸出手来,将鞭子紧握在手中,她抬眸看向黑衣,却听黑衣冷冷说道:“这是瑾夏姑姑搁在车上的!” 说着话,他似是轻扯了下唇,冷笑着说道:“一个敢提着鞭子,只带着两个婢女,便敢跟皇上杠上,硬闯长寿宫之人,会害怕刚才那些?沈大小姐……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您别逗了!” 沈双双听到黑衣的话,提着鞭子的手,微微晃动的下,看着黑衣的双眼,眼波如水! 在定定的,看了黑衣许久之后,她将手里的金鞭,随手丢给了莫怜,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你说……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以前就没见过呢?” 黑衣靠在车厢上,神色冰冷的闭上了双眼,幽声解释道:“沈大小姐进宫才区区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属下一直在外面当差,只偶尔才回宫中!” “是这样啊!” 沈双双心里,本就挂心着燕西泽的安危,这会儿见黑衣,一副你再问,我便不答了的样子,倒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她也靠在了车厢上,语气里少了几分好奇,多了一些凉意:“刚才在宫里,你可以把那些戍守宫门的羽林军全杀了,等会到了京都南城门处,你打算怎么做?继续一路杀下去?” 黑衣在沈双双一语落地之后,并没有睁开眼睛。 不过该回答的,他却还是回答了:“南城门那边,有我们的人!”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又道:“为了节省时间,出了京城之后,我要换马!” 闻言,黑衣终于幽幽睁开了双眼…… 第420章 一劫 黑衣的眼神,很冷。 在冷冰冰的,看了沈双双半晌儿之后,他沉沉出了声:“大小姐确定要换马?” “确定!” 沈双双颔首,一脸的肯定神色。 见状,黑衣双臂环胸:“外面的天,很冷,如果骑马,会更冷,而且还会很辛苦!”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沈双双看着黑衣双臂环胸的样子,微眯了下眸华,也跟着环抱了双臂:“你看我像是不能吃苦的人吗?” 闻言,黑衣深深的,看着她,冷冷勾唇:“像!” “好吧!我的外表,很有欺骗性!” 沈双双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然后再次出声:“我要骑马!待会儿给我换马!” 这次,她直接用了命令的语气! 黑衣在听到她的命令之后,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点了点头:“罢了,只要大小姐您受得住,马车还是马,随您喜欢!” 听他这么说,沈双双微微颔首,也不再言语,而是轻轻的,掀起窗帘,望向外面的夜色。 外面。 夜色,正好。 京都的街道上,彩灯高挂,灯火阑珊。 但是沈双双此刻,却无心观赏这些。 她在想,燕西泽这个时候,人在哪里? 燕北廷派出去的林森,又在哪里?! 燕西泽是不是已经收到莫怜的传信! 又是不是已经避开了林森! 若是没有避开…… 想到这里,她眉头一凝,紧紧攥住车窗帘子,转头对黑衣沉声命令道:“让马车快一点!” “啧!” 黑衣皱了皱眉,径直叩了叩车身,哑着嗓子命令道:“加快速度!”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的速度,很快便提了上去。 不久,沈双双一行,由一名影卫驾车,七名影卫护送,一路穿过主街道向南,在几经辗转之后,终于抵达南城门。 一切,就如黑衣所说。 南城门处,果真有他们的人。 在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即将抵达南城门下的时候,原本已经关上的厚重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任由马车,一路畅行出城! 京都城外,马匹早已备好。 黑衣在再三确定过沈双双的意思之后,他们一行,全都从车里出来,换了马匹,然后一路踏着夜色,向南奔驰而去! 夜风,极寒。 暗夜之中,策马向前之时,那迎面而来的风,就像是刀子,刮的脸生疼! 但是即便如此,沈双双仍旧不停的加快速度,直至一马当先。 在她身后,莫怜和慕容浅,一左一右,紧紧跟随。 再往后,便是黑衣! 茫茫夜色之中,黑衣策马向前的同时,一双深幽的眸华,紧紧的盯着前方马背上的沈双双! 见她虽然身形娇弱,但是上马之后,却是马鞭挥舞,英姿飒爽,他眸色微深了深,随即紧抿着薄唇,用力扬起自己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背上,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如此,马蹄阵阵。 在一阵驰骋之后,背后的京都,已然不复。 行进之间,对面似有也有快马疾驰而来。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莫怜连忙出声提醒沈双双:“大小姐!小心!对面方向有人!” 闻声,沈双双黛眉一凝,将勒紧缰绳,向官道右侧靠拢。 只是须臾,对面的几匹快马,便已然风驰电掣,行至近前。 暗夜之中。 两方人马,都在赶路。 不过,在疾行之间,却又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避让,双方的速度,始终都没有降。 就在两方人马,以极快的速度,擦身而过之时,对方那几匹快马之中,最前方的那匹马背上的人,忽然扬手一鞭,朗声一喝:“驾——” 这一声驾,低沉醇厚! 但是听在沈双双的耳中,却犹如天籁! 闻声,已然驾马冲出去的沈双双,忽然心头一滞,然后猛地回首! 但见前方那道身影,已然驾马飞驰远去,她心下一紧,连忙勒紧了缰绳! 疾行之中,忽然勒紧缰绳,乃是大忌! 随着她这忽如其来的一勒,马匹受惊,一双前蹄,几乎离地,整个前身,高高扬起! 见状,跟在她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直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其中慕容浅,生怕沈双双会从马背上摔下来,想也不想,便惊呼了一声:“大小姐——” 紧接着,她身后的黑衣蓦地沉喝了一声:“闭嘴!” 声落,黑衣已然飞身而出。 可是,尚不等他冲到沈双双马前,马背上因为眼下这忽然的变故,已然变了脸色的沈双双,已经单手拽着缰绳,双臂紧搂着马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 只下一刻,马匹高高抬起的前蹄骤然落下! 见状,众人全都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马背上,刚刚逃过一劫的沈双双,根本没顾上害怕,却猛地直起身来,然后调转马头,边策马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燕西泽——” 夜深之时。 四野茫茫。 沈双双扯着嗓子喊出的一声燕西泽,空灵而嘹亮,在片刻之后,开始有回声荡回。 听到她喊出燕西泽的名字,在场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然,一直望着京城方向的沈双双,在那一声喊出之后,看着夜色深深,附近空空荡荡,早已没了燕西泽身影,顿觉心神挫败! 燕西泽,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她和他,就这么擦身而过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没事! 他应该是接到了莫怜的消息,躲开了林森…… 意识到这点之后,刚才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方才的危险境遇,整个人瞬间便软了下来,摇摇欲坠的,朝着马下栽去! “大小姐!” “大小姐!” 莫怜和慕容浅,这一次难得默契了一回,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然后飞身下马,一左一右,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沈双双,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沈双双从来都是个走一步,想十步,甚至是想一百步的主儿。 但是方才,在惊觉从她身边,擦身策马而去的人,就是她一直担心着的燕西泽。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勒紧了手里的缰绳! 疾驰中的马儿,忽然被勒紧了缰绳! 想到方才的惊险,她纵然胆子大到,黑衣砍瓜切菜一般杀人都不怕,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的脚下,有些发软,几乎是顺势,便坐在了地上! 见状,莫怜惊呼一声,连忙将自己的脚,垫在了沈双双的身下,然后忧心忡忡的问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沈双双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靠在莫怜的肩膀上,然后心有余悸的,涩然长叹了一声,无比自嘲的轻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刚才那种那么冲动!那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莫怜微张了张嘴,不过什么都没有说。 沈双双说的对! 她刚才做的事情,确实冲动,也确实不计后果! 这事儿,若是换做前世,她是如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可是方才,她偏偏就做了! “大小姐!” 莫怜看着靠在莫怜肩膀上的沈双双,扶着她的手臂,紧蹙着黛眉问道:“刚才……真的是我家王爷吗?我家王爷他不是奉了皇命,去迎接夏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向京城方向疾驰?” 夜色,能见度极低! 对面的人,跟她们这一方的速度,都很快。 快到擦身而过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是谁! 连她这个,跟随在她家主子身边多年的人,都不曾发现,刚刚过去的人是他! 她很好奇,沈双双是怎么分辨出她家主子的! 会不会……是沈双双看错了?! 沈双双听到慕容浅的话,眉眼极淡的,看了慕容浅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确定是你家王爷!”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向京城方向疾驰? 她想,他应该是已经得到了瑾夏姑姑的消息,要赶回去见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安全。 他没有事! 还有,他刚才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而她,现在浑身发软,已经不可能再骑马回去了! 不过这些,她现在没心情,也没力气跟慕容浅说,只是微微偏头,看向早前已然飞身下马,现在正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黑衣,然后轻勾了勾唇角,软软而又无力的说道:“黑衣!你想法子给我弄辆马车吧!我现在……走不动了!” 闻言,黑衣沉沉冷哼了一声! 不过,在他这一哼之后,沈双双似是听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你先别出声!” 闻言,刚刚转身,准备吩咐影卫去想办法准备马车的黑衣忽然噤声! “哒哒——哒哒——” 直到此时,众人才听闻,不远处竟然有马蹄声传来! 而且,那马蹄声,来自京城方向! “哒哒——哒哒——” 在一连串接连不断,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后,京城方向终是有道模糊的轮廓,自暗夜中疾驰而来! 沈双双抬眸,直直的望着那道疾驰而来的身影,忍不住眸华一荡,而后爆发出一簇簇精芒! 彼时,她被冻到发青的唇瓣,先是轻轻抿起,最后弯起了嘴角! “双双?!” 在沈双双的的唇角,高高扬起之时。 不远处,一袭黑色大氅,已然勒驻了马匹,从马背上翻身下马的燕西泽,声音沉哑,又有些不确定的,试探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第421章 娇娇 “燕西泽……” 沈双双在听到燕西泽那声沉哑,却饱含深情的双双之时,直觉眼眶一阵阵发热! 缓缓的,离开莫怜的肩膀! 她紧紧盯着前方,那道与夜色相融,气宇轩昂的身影! 夜色之中,她虽然看不清他的容颜,但是她高高悬起的那颗心,却终是安稳了! 轻轻的,唤了她一声之后,她轻轻的,吸了吸琼鼻,微翘着嘴角,缓缓的,朝着他伸出了手,然后开口的声音,娇娇的,还带着几分嗔怪:“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我刚刚惊了马!被吓到了!起不来了!过来抱我!” 夜风下,沈双双也许是冻的。 也许,是因为情绪的波动。 她出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轻轻抖动的羽毛,一下一下的挠在人心上! 听到她娇娇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又娇娇的,朝着自己伸出手来,原本因为连夜赶路,而浑身冰冷的燕西泽,心弦忽然轻颤了颤,仿佛有火种,自心头而起! 紧紧的,将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将手里的马鞭,随手丢在地上,他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忽然大步如风,朝着沈双双快步而来! 只是须臾,他便已然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缓缓蹲了下来,最后竟是单膝跪地,微微倾身,再然后猛地用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如果说,沈双双看到燕西泽的那一刻,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那么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她,整个人都觉得踏实了! 她微仰着头,将下颔搁在他的肩膀上,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如滚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十分的动听。 燕西泽喜欢听她笑,也喜欢看她笑。 但是现在,听到她的笑声,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想到她方才说,她刚刚惊了马,他心下狠狠一揪! 缓缓的,将她松开,却又不露痕迹的,替她挡住了风口,他的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漆黑的瞳眸之中,酝酿着冷冽而危险的气息:“你刚刚说,你惊了马?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西泽素衣冷面王爷而闻名。 若是旁人,见到他眼下这般模样,必定被吓的亡魂皆冒。 但是沈双双不同! 在她看来,眼前的燕西泽,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她知道,他只关心自己,这会儿也没有因为他浑身所散发的冷意,而有丝毫不掩,而是轻轻抿了抿唇,然后又故意抖了抖身子,朝他怀里又靠了靠:“燕西泽……我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的身子,是故意抖给他看的。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夜色深冷,又是荒郊野外!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恰在此时,庄严、赵鹏等人,悉数赶至! 他们的视线,纷纷投向抱在一起的燕西泽和沈双双,这让燕西泽不禁微微沉下了脸色。 在眸色沉沉的,又盯视了沈双双一眼之后,他紧绷着俊脸,到底还是一脸无奈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而后脱了身上大氅,裹在沈双双身上,然后微微倾身,一手揽住她的后腰,一手穿过她的腿窝,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沈双双早就料到,他舍不得让她挨冷受冻。 这会儿,如愿被他抱起,他忍不住嘴角一翘,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小鸟依人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见她如此乖觉,燕西泽原本冷硬神情,不禁明显一柔。 一边的莫怜和慕容浅,纷纷低垂了头。 一直守在边上的,不曾言语的黑衣,则眸色微深了深,在看了一眼燕西泽怀里,那个早前说她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此刻却小鸟依人,靠在燕西泽怀里的女人,神色有些复杂的,微眯了眯眸华,然后抬眸,看向燕西泽,冷道:“在下黑衣,参见齐王殿下!” “黑衣?!” 听到黑衣自报家门,燕西泽眉宇微皱了下,俊脸之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久仰大名!” 燕西泽会知道黑衣,黑衣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朝着燕西泽微微颔首之后,黑衣低垂了眸华,视线自燕西泽怀里的沈双双身上一扫而过,沉声解释道:“早前沈大小姐说要骑马,在下担心她半路受不住,派了马车在后面跟着!马车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 黑衣在沈双双面前,自称属下,但是到了燕西泽面前,却自称在下。 如今,可见其并没有将燕西泽视为主人! 不过燕西泽一直都知道,太皇太后在防着他,倒也并没有在意这些! 原本,他还打算命庄严立即准备马车呢! 这会儿,听了黑衣的话,他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倒也省了麻烦! 只身形微转,对身后的庄严,言语简短的吩咐道:“竖人墙!” 得令,庄严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要竖起人墙,好为沈双双挡风,一点都不敢耽搁,连忙对身后的属下们挥了下手。 很快,人墙竖好! 燕西泽一双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看向黑衣的眉目之间,带着几许冷凝:“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黑衣定定的,看了燕西泽一眼,慢慢摇了摇头:“今日在下所得的命令,是护送沈大小姐,找到齐王殿下,而后保护沈大小姐和齐王爱殿下的安全!” 听黑衣这么说,燕西泽不禁微眯了眸华。 “燕西泽!” 就在燕西泽很黑衣,目光对峙之时,被燕西泽抱在怀里的沈双双,忽然软软开了口:“莫怜给你的传信,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燕西泽垂眸,看着正仰头看着自己的沈双双,原本沉冷的眸色,染上一丝温情:“收到了!” “既是收到了,那你就该知道,皇上派了林森来剿杀你!” 沈双双说起这件事情,一张小脸都紧绷了起来! 紧蹙着眉头,伸手扯了扯燕西泽的袖摆,她轻声说道:“他武功很厉害的!你就让他跟着吧!有他跟着,我也好放心!” 其实,燕西泽有足够的自信,即便对上林森,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眼下,听沈双双这么说,他的心思微转了转,很快又改变了主意! 抱着沈双双,避至人墙之后,他再次抬眸,眸色深邃的,看着的不远处的黑衣,声音幽沉道:“本王回京,本是要去见双双的,如今她既然在这里,这京城本宫便用不着再回去了。接下来,本王会带着双双,一起去迎接夏王,你如果要跟的话,就跟着吧!” “是!” 黑衣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随着黑衣的缄默不语。 附近只闻风声,陷入一片寂静。 见状,沈双双轻拧着黛眉,刚要出声,问他冷不冷,却听怀抱着她的燕西泽,垂眸看着她,那张俊美人脸庞,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渲染出一抹惑人的温柔:“天冷,风大,你身子弱,不要说话,省的风顶了食,到时候难受!” 燕西泽都这么说了,沈双双还能开口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 不过,沈双双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燕西泽冷着脸色的时候,她还不怕呢,更何况现在他还和颜悦色,让人觉得温柔万分呢?! 是以,在轻撇了撇嘴嘴后,她轻蹙着黛眉,伸手摸了摸他坚毅,而线条优美的下颔,不无关切的问道:“我就是想要问问你,你冷不冷!你如果冷的话,我就把你的大氅还给你,我穿着裘衣呢……”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的眉眼,瞬间越发柔和起来。 始终低垂的视线,在这一刻,闪烁出阵阵精光,他眼底柔和万千不说,还硬生生的压了压不知不觉中,微微翘起的嘴角,浑身洋溢的愉悦溢于言表:“我不冷!你穿着就好!” 燕西泽这个人,冷起来的时候,能冻死人! 但是只要笑一笑,温柔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给暖化了! 沈双双在他的注视下,伸手摸了摸他因为微微翘起,而弧度优美的嘴角。 沈双双的手,青葱如玉一般。 可是此刻,却冰凉冰凉的! 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燕西泽心里一阵心疼,轻拢着眉峰,凑近她的小脸几分,轻声问着她:“双双!你的手很凉!”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在燕西泽凑近她的时候,不躲也不闪,而是迎着他的视线,一脸温柔道:“我知道我的手很凉,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担心你会不会冷!我怕你冻着!” 闻言,燕西泽直觉一股暖流,自他的心田淌过。 他看着沈双双的眸光,如花儿一般,瞬间微绽,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也仿佛着了火一般,死死的盯视着她。 沈双双也算很了解燕西泽了。 只看着他那炙热的目光,她就大约能猜到,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有些讪讪的,收回了刚刚才摸过他嘴角的小手,然后对他微微一笑,老老实实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不久,马车到了。 燕西泽直接抱着沈双双,登上了马车。 其他人,则全部骑马跟随。 马车,一路向南。 车内,已经忍了很久的燕西泽,在将沈双双安置在锦褥之上后,并没有起身,而是直接扯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见状,沈双双心头一阵惊跳! 伸手抵住他,她紧锁着黛眉,当即便羞红了双颊,压低了嗓音,咬牙问道:“燕西泽!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昏暗的灯火下,燕西泽那双黢黑的双眸中,闪烁着如星火似的微光! “双双!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大半夜的自己送上门来,你说我干什么?” 沈双双的呼吸一滞,连带着心跳都跟着跳乱了节奏! “燕西泽,我之所以会过来,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这个混……” 后面那个蛋字,她还没能说出口。 第422章 出血 燕西泽素日清冷的时候,如冰霜一般。 不清冷的,那就是个流氓无赖! 车外,有众人跟随。 沈双双想要挣扎,奈何燕西泽紧紧抓着她的双手,将她困在,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如此情形之下,沈双双考虑到车外的众人,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最后只能放弃挣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就那么听之任之的。 直到,不久之后,两人都的气息,都变得急促。 “嘶——” 被人咬耳朵,燕西泽这辈子,绝对是第一次! 心想,如他这般,情不自禁的时候,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咬了耳朵,这也没谁了! 他吃痛之下,紧蹙着眉头,从沈双双的颈项抬眸,然后微微喘息着紧盯着她。 她紧咬着牙关,压低了声音说道:“燕西泽!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 燕西泽单手扣住沈双双的双手,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自己的耳朵。 垂眸之间,见自己之间一抹血色,他眉宇一皱,神情复杂的,抬眸看着眼前,正紧蹙着黛眉,眼底微微泛起水光的沈双双,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然后重重点头:“是!我疯了!在我刚才在官道上,因为惊马,吓的爬不起来的你时,我就已经疯了!” “双双!如果换做你是我,在因为心系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不停赶路的时候,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样因为记挂你的安危,不顾危险,连夜出现在荒郊野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然后还问着你冷不冷的死后,你会是什么感受?你会不会疯?” 虽然,燕西泽说的是如果。 但是这个如果,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是她! 燕西泽是燕西泽! 她永远不可能真正体会到,燕西泽在看到时的感受! 不过,只她…… 此刻回想起方才,见到去而复返的燕西泽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心中仍旧忍不住一阵阵的开始悸动起来! 早前,马车还没到的时候,他曾跟黑衣说,他是要赶回去见她的。 眼下,他又说,他是因为心系于她,才不停赶路要回京的! 知他定然是知道了燕北廷缠着她的事情,心里不放心,才连夜在赶路,她的心弦不受控制的,轻轻颤动着,嘴角也不跟这儿缓缓拉平,拉平,再拉平,却仍旧压不住她微微翘起的弧度。 燕西泽语落之后,等了半晌儿,见沈双双一直不曾言语,不禁眸色一黯,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双双……是你让我发疯的!可是你现在,又嫌我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在你跟前,我是横竖都不对,你倒是说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 沈双双倒是不怕,燕西泽跟她来硬的,来强的,就怕他像现在这样,委屈巴巴的。 这样,一点都不符合他冷酷王爷的身份! 这样的他,带着几分平日不会在他身上看到的脆弱,让她觉得束手无策! 刚刚弯起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下,微张着嘴,沉默了半晌儿,她的视线,落在燕西泽刚刚被她咬过的耳朵上,心下微涩道:“我……没有嫌你!” “没有嫌我你咬我?” 燕西泽听出沈双双的语气变化,紧蹙着眉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将带血的手指,送到她的眼前:“你没有嫌弃我你咬我?我不过是情不自禁,你竟……你真下得了狠口!都咬出血了!” “谁让你欺负我的?” 沈双双在看到燕西泽耳朵上那抹血色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她的心里,虽然在这一刻,一颤一颤的,疼的厉害。 却性子使然,仍旧死鸭子嘴硬的,用自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瞪视着燕西泽,瘪了瘪嘴,不无委屈的抱怨着:“我心系你的安全,不顾安危,连夜赶路过来,你竟然一上来就欺负我!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这就叫欺负你?” 任谁被咬上一口,还直接见了血,心情都不会太好! 方才,燕西泽的心情,也不算不得好! 不过,眼下看着沈双双瘪着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在听到她的话,想到早前她在惊马之后,走不了路坐在地上,伸出双臂让他抱的娇弱模样,他心里纵然有再大的火气,也于瞬间烟消云散了! 经由这么久的步步紧逼。 他早就已经,把沈双双的性子,了解的透透的了。 这丫头性子要强,典型吃软不吃硬。 凑巧,他的性子也强! 强强交手,必有一伤! 眼下……他们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暗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伸手又摸了下,自己仍旧在火辣辣疼着的伤口,心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咬死他,他燕西泽都得认,他紧皱着眉宇着,松开了她的双手,“你是没见过,我真正欺负你的样子!” 沈双双抬起双手,护住自己已经被燕西泽亲肿的唇! 紧蹙着双眸,一双杏眼水润润的,瞪视着燕西泽的她,意会到他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胀红着一张脸,边挣扎着坐起身来,边压低了声音,紧咬着唇瓣,低啐一声:“燕西泽!你表里不一!你不要脸!” “关于要不要脸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 燕西泽被咬耳朵,绝对是头一回。 但是被沈双双骂不要脸,却已经很多次了! 表里不一吗?! 他对外人,和对沈双双,确实是不一样的两副面孔! 这点! 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伸手之间,将沈双双拥入怀中,他见她作势又要挣扎,手臂上的力道,略微加重了几分,却不至于伤到她! “我只要你,脸不脸的,其实不重要!” 语落,他眼看着沈双双紧蹙着黛眉,作势便要出声,知她开口的话,定然不会太好听,索性直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故作夸张的,一脸吃痛的,又轻嘶了一声。 闻声,沈双双猛地抬眸,看向他。 燕西泽知道她在看他,顿时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拧着眉头,似是在强忍着疼痛。 沈双双知道,他是装的。 但是,看着他拧着黛眉,一脸的痛苦的,单手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耳朵的样子,她的心弦还是忍不住狠狠一颤,泛起了丝丝密密麻麻的疼意! 一脸关切的,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她终是有些艰难的软声问道:“你怎么样?让我看看!” 说着话,她身后便要去拿燕西泽手里的帕子。 燕西泽刚才就已经想过了,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这个女人,吃软不吃硬! 这会儿,见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他自然不会放过卖惨的机会! 反正,她咬了他,这个是事实! 而她,也真的被她咬伤了,还咬出了血,这也是事实! 这会儿沈双双说要看他的伤,他自然不会遮掩着。 “我都快疼死了!不过你如果想看,那就看吧!” 嘴上如是说着话,他紧蹙着黛眉,一脸我很疼的样子,直接将捂着耳朵的巾帕拿开,把自己被咬出血的耳朵,送到沈双双面前。 燕西泽人生的好。 耳朵也生的极好。 “都怪你!一上来就……” 后面的话,沈双双羞于启齿,不过她知道,燕西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倒也懒得再说下去,径自伸手夺了他手里已然染了血的帕子,恨恨的,捂在他的耳朵上! 燕西泽不是个受不了疼的主儿。 不过眼下,在沈双双拿帕子捂住自己的耳朵时,他十分应景儿的,又吃痛的轻嘶了一声。 见他如此,沈双双手下力道微缓,口不对心的,动了动红唇:“活该!” 燕西泽在沈双双面前,早就没什么形象了。 这会儿,被她说活该,他丝毫不恼,也不见反驳! 而是一脸悻悻的咕哝道:“我这不是情不自禁吗?” 沈双双拿开帕子,又看了看燕西泽的耳朵,见他的耳朵,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她暗暗在心里送了一口气,十分不悦的看着他说道:“再情不自禁,你也总该看看场合啊!” “都情不自禁了,还怎么看场合?” 燕西泽在沈双双语落之后,凭着直觉回了她一句。 不过在话落之时,他神色一顿,抬眸凝着沈双双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紧拢着眉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场合合适,你会依我?” 第423章 亲近 沈双双抬眉,横了燕西泽一眼:“在我看来,你想做的那些事,除了新婚之夜,什么场合都不合适!” “哦……” 燕西泽眸光闪了闪,很快便黯淡了下来。 在尾音微扬着,应了长长的一声哦后,他一脸哀怨的,看着沈双双,原本紧拢着的眉峰,也颓然舒展开来,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转眼就蔫了! 沈双双看着眼前,明明刚才还无赖混蛋的男人,说蔫儿就蔫儿了,不由快速的,轻轻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定定的,看着蔫耷耷的燕西泽。 心道这厮,明明那张脸,俊美昳丽,还是那张冰山齐王的容颜。 可是怎么在她跟前,说变就变,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狼,这会儿竟然整个人都像极了那霜打的茄子?! 她有些无奈的,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一边,任他继续抱着她,然后仰头看着他,眸华灼灼的问道:“燕西泽!你还记得,以前在小渔村的时候,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是记得的!” 燕西泽迎着她的视线,紧拢着的眉峰,微微动了一动! “我说过,会尊重你,在成亲之前,我不会动你,便一定会等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想到当初他答应过她的承诺,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紧紧的,搂着沈双双,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微不可见的,弯了弯薄唇,幽幽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刚才是因为见到你之后,欣喜难抑,这才会情不自禁!不过即便是如此,我却并没有想着真的要对你如何!我不过是想要与你亲近一些……” 沈双双心下一暖,不禁微弯了弯嘴角。 在沉吟了半晌儿之后,她终是有些迟疑的,出了声:“我没说,不让你亲近,但是在没成亲之前,你得注意分寸,不能像刚才那样,说来就来……” 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顿时眸色微亮:“真的?” “假的!” 沈双双轻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故意把话往反了说。 不过,在话落之后,她紧蹙着黛眉,抿了抿唇,说道:“你刚才那样,总让我觉得,少了几分尊重。” “双双!” 燕西泽沉声,喊了沈双双一声,紧皱着眉宇,眼底泛着幽光:“我有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你,怎么可能不尊重你?!” 燕西泽这话,让沈双双无从反驳! 静静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呐呐声道:“我知道你没有不尊重我的意思!” 闻言,燕西泽薄唇微启,刚要言语。 却听沈双双紧接着,便又出了声:“总之……再过几日,等到太皇太后可以出面的时候,便让她老人家给我们赐婚吧!” 忽然听到沈双双再次提起,要让太皇太后赐婚的事情,燕西泽不由神情微怔了下。 不过很快,他便柔和了眉眼,眉开眼笑的看着沈双双,唇畔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应了她一声:“好!” 沈双双见他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 他们两人,就像是傻子一样,痴痴的望着对方,然后痴痴的笑着。 直到半晌儿之后,沈双双实在不想在傻笑了,有些疲倦的,靠在燕西泽的怀里,而后话锋一转,才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莫怜的信,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皇上要杀你……” “收到了!” 提起正事,燕西泽的语气,明显没有方才的轻快,多了几分低沉:“莫怜的信,我是后收到的,在此之前,我还收到了瑾夏姑姑的信!” 他的语气顿了顿,眸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我听说燕北廷要见你?” “嗯……” 燕西泽的怀抱,很暖。 暖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被她紧紧抱着的沈双双,想要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上一觉! 不过在听到燕西泽的问话之后,她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燕西泽,到底还是在轻应了一声之后,轻挑着黛眉,强撑着回道:“他现在好似魔怔了,认定了我就是左星棠,今日一早先礼后兵,派了好几波人到长寿宫传召我去承乾宫,我没去他便亲自到了长寿宫……不过我今日一直都藏在密道里,他便是将长寿宫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我!” 闻言,燕西泽的眸色,并没有丝毫的缓和! 他那一双瞳眸,如外面的夜色一般,冰冷而漆黑。 燕北廷这是没有找到她! 他若是找到呢?! 他若是找到了她,她现在就不会在他的怀里,而是应该在燕北廷这里……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燕西泽的浑身,顿时泛起真真冷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被他抱在怀里的沈双双,感觉到他的紧绷,不动声色的,将双手伸到他的背后,然后动作轻缓的,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脊背,“后来……徐太后那边出了事,他便急匆匆的赶过去了!”说着话,她紧拧了下黛眉,抬眸仰望着燕西泽,眼巴巴地问道:“徐太后的事情,可是你的手笔?” 燕西泽渐渐放松下来,迎着沈双双的视线,见她眼底隐隐有些希冀,如何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在与她对视了片刻之后,他如幽深的寒潭一般的眸色,渐渐起了一丝波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知你对为左星棠报仇有执念,也确实派人去收拾徐太后了,徐太后会出事,是必然!不过……我那边的属下传来消息,徐太后惊马坠河一事,并非他们所为!他们还没动手呢,徐太后那边就已经出事了!我从始至终,所做的不过是将徐太后惊马坠河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宫中!” 听燕西泽这么说,沈双双的黛眉,不禁微微耸动了下! 这件事情,虽然跟她所预料的有些出入。 不过也却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 如果让徐太后惊马坠河的人,不是燕西泽的话,又会是谁呢? 不过这话,尚未问出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变了几变,旋即冷冷勾唇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见状,燕西泽眉宇轻挑:“你又知道什么了?” 沈双双眸光沉了沉,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如果不是你,便只会是徐太后自己!她是被燕北廷强行送去庆云庵的,心中自是不愿意去的,既是如此,便只能想别法子!”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徐太后这次,性命不会有大碍,但是却会受些伤,如此……便不能再去庆云庵清修了!” 燕西泽了然沈双双的意思,幽深的凤眸中泛起凛冽的寒光,如雕塑般俊美而有型的五官,散发出冰冷慑人的气场:“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闻言,沈双双轻嗤了一声,神色有些睏盹的,凉凉声道:“算盘打的好,并不一定,结局就是好的!” 她原本还想着,徐太后去了庆云庵,实在太便宜她了。 如今,若是她能借着这次机会,重新回到宫中,那么就是老天爷,看她和她的孩子,死的实在太惨,所以给了她机会,让她亲自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双双……”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话,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抬起手来,轻轻的掐了下她的脸颊,他沉眸叮嘱着她:“我知道,你想要为左星棠报仇,这件事情我不拦你,不过不管你打算怎么做,事前都要先跟我商量一下才可!” “知道啦!”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是怕她会轻举妄动,不想她有什么危险。 而且他们早前早就已经就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而她现在,又觉得十分睏盹,只得轻轻应了声。 其实,刚才初初见到燕西泽的时候,她有很多话,要跟燕西泽说。 不过刚才外面太冷了。 眼下,马车里倒是挺暖和的。 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心里想着,她方才问过莫怜给燕西泽的信,燕西泽也说收到了,那么对于林森一事,他应该早就已经有了防备!反正现在,她已经找到燕西泽了,外面又有庄严和黑衣他们,一切都已经安全了,剩下的话,她完全可以等到精神好些了,再跟燕西泽说。 她眼睫轻轻颤抖了下,终是抵达不住困意,在燕西泽的怀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怀抱着她的燕西泽,原本还在等着沈双双说话。 可是等了半晌儿,怀里的人儿,却迟迟没有动静! 轻拢着眉峰,垂眸望着此刻正靠在自胸口的人儿,见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闭上了双眼,燕西泽呼吸一滞,顿时无声的笑了起来! 马车,仍旧在行进。 到可以投宿的地方,少说还有一个时辰。 他轻皱着眉宇,深深的凝视着了沈双双半晌儿,看着她睡着之后,娇娇软软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再亲一亲她! 而他,也真的就这么做了。 不过这个吻,与他们早前那个激烈的深吻不同! 这个吻,很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吻落,就在他轻勾着薄唇,眉眼温润的,准备抱着沈双双躺下,暂时小憩片刻的时候,一直不停前行的马车,猛地一下,便停了下来! 因马车骤然停下,燕西泽猛地收紧了抱着沈双双的手,将沈双双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刚刚才睡着的沈双双,几乎是一瞬间,便转醒了过来…… 第424章 立场 此刻,沈双双还被燕西泽抱在怀里。 但是因马车骤然停下,她的身子还是随着马车向前的巨大惯性,跟着燕西泽一起晃动了下。 期间,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的后脑,就要撞上车厢了,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手臂,垫在了她的脑袋后! 几乎是同时,刚刚才睡着的沈双双,倏地一下紧蹙了黛眉! 不过,她虽然很快便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底却一片迷离! 见状,燕西泽眸色一柔,轻抚着她的后脑安抚声道:“没事!睡吧!” 闻言,沈双双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不过只这一丝波澜过后,便复又一片迷离。 她虽然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燕西泽既然跟他说没事,让她继续睡,那她就继续睡好了。 谁让她现在,真的很困呢?! 燕西泽眼看着沈双双再次闭上双眼,动作轻缓的,将她置于锦被之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靠近车门处,压低了嗓音说道:“怎么回事?” 闻声,车外负责赶车的庄严,沉沉的出声禀道:“林森带人追上来了!” 听到庄严的禀报,燕西泽面色隐隐一变! 因为沈双双正睡着,外面风凉,他并没有打开车门,只掀起窗帘一角,向外望了一眼。 但见前方不远处,火把攒动。 而且看样子,人数还不少。 他轻皱了下眉宇,在略微沉吟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放下了窗帘,起身下了马车。 车外,寒风猎猎。 黑衣和赵鹏,分裂马车两侧,同样遥望着前方。 燕西泽立身车辕之上,微微侧目,看着马车一侧,安坐马背,看不清神情的黑衣,声音微沉道:“林森带着元后娘娘秘制的软筋化功散,奉皇命前来剿杀本王,如今他们就在前头,以眼下的情形,该如何应对,黑衣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黑衣听到燕西泽的问话,也跟着微微侧目。 暗夜之下,他知道燕西泽在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燕西泽。 不过他们全都看不清彼此的此刻的神情!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黑衣清冷声道:“齐王殿下,问在下这个问题,是想要在下站在您的立场上回答?还是想要在下,站在在下的立场上回答?” 闻言,燕西泽淡淡勾唇:“如此,有何不同吗?” “自然!” 黑衣冷冷一笑,不过那笑声,比之眼下的夜色,还要寒凉:“如果站在王爷的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在下会回王爷,待与林森交手之时,可拿沈大小姐作为人质!如今皇上将她视作元后娘娘一事,林森应该是知道的,既是知道,那么只要将沈大小姐推出去,林森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在下如今的职责,是保护沈大小姐的安全,是以站在在下的立场上,绝对不会允许王爷那么做的!” 听完了黑衣所言,燕西泽不禁轻笑了笑。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很淡。 只是瞬间,便已然敛去。 微眯着眸华,定睛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火光,他轻抿了薄唇,只在片刻之后,便已经对庄严命令道:“好钢要用在刀刃儿上,本王没有出现之前,他们手里的软筋化功散,一定不会出手!先派人先去拦下他们!” “是!” 燕西泽一声令下之后,庄严朝着身后猛地一挥手,很快便有数到黑色身影,朝着火光所在之处,奔袭而去! 见状,黑衣阴郁黑巾下的俊眉,倏地一下,便皱了起来! 方才,他所说的那些,虽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对燕西泽而言,却是最有利的。 虽然,他嘴上说,他绝对不会让燕西泽把沈双双推出去。 但是他也说了,如今他的指责是保护沈双双。 既是如此,沈双双便是他现在的主子。 是以眼下,只要沈双双一声令下,他绝对不会违抗。 而燕西泽,只要说服了沈双双,让沈双双去直对林森,便能够化险为夷! 可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甚至于,根本连问都没有问过沈双双,便已然做出了选择! 这让他心中,徒增惊讶之余,忍不住想要再去看燕西泽一眼。 然,等到他目送齐王府的影卫,飞奔而去之后,刚要转头,去看燕西泽的手,却不想燕西泽已然先一步转很,重新回了马车里! 马车里,沈双双仍旧在沉沉的睡着。 早前她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太久,方才上车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经过刚才跟燕西泽之间的那番折腾,再加之眼下她身上盖着锦被,如今她的一张小脸儿,终于有了血色,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燕西泽上车之后,先将大氅披在身上,这才微微垂眸,看向沈双双。 看着她沉沉睡着的模样,他虽然轻轻勾了勾薄唇,却是眸色一沉,直接将沈双双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 他如此动作,沈双双便是再如何的困,也该醒了。 待她紧蹙着黛眉,睁开双眼,一眼望见燕西泽那张即便线条紧绷,却仍旧弧度优美的下颔时,她轻挑了下黛眉,糯糯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 方才,燕西泽还不想吵到沈双双。 不过现在,不想吵到,也已经吵到了。 他知道她的性子,索性便也没有瞒她:“林森今日一路追出京城,一直没有找到我,眼下应该是按照原路往回追查我的行踪!所以……” “马车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林森吗?” 沈双双这话,虽然是问话,但是说话的时候,却眸光一厉,挣扎着便要从燕北廷的怀里起身:“如今燕北廷视我为左星棠,只要有我在,林森定然不敢轻举妄动,我出去会会他!” 燕西泽见沈双双在如此关头,并不躲在他的身后,竟然还要为他出头,不禁心下微滞了滞,伸手扣住了沈双双的肩膀,不容她动弹分毫:“我还没窝囊到,要让你出面保我!” 语落,他低垂着头,以额头抵着她的,双眸含笑看着她,温润声道:“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闻言,沈双双紧蹙着黛眉,静静看着他!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定定的看着他,说了一句:“你想要怎么做?”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燕西泽知道,她这一次,会听他的,当即便毫不吝啬的,对沈双双展颜一笑:“莫怜说,林森手里的软筋化功散不多,我只要不出面,那软筋化功散,应该就不会出手!眼下……我已经让人先去拦截林森了!” 沈双双见燕西泽这个时候,都还能笑得出来,不由轻蹙了蹙黛眉。 不过,只下一刻,她便也跟着笑了笑。 然,她这笑,到最后却变了味道:“亏你到现在,都还能笑的出来!” 燕西泽深凝着他,脸上笑容微淡:“你在我跟前,我当然是要笑的!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先确保你的安全!我的人,足以抵挡一阵子,我现在就带你先行返回京城……” “燕西泽!” 沈双双凝着他的含笑的俊脸,轻摇了摇头,笑声叹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这大半夜的,又是挨冷又是受冻的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闻言,燕西泽眉宇一挑! 却见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眸色凝重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想要确保你的安全!” 燕西泽自然知道,沈双双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过,此刻听她再次说出口,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软再软! “关于这些,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 轻皱着眉宇,将沈双双连人带被子,紧紧抱在怀里,他轻挑的眉宇,倏地一落,语气沉沉道:“我燕西泽这辈子,能让你如此待之,便是死了也能无憾了!” 闻言,沈双双脸色一沉,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再胡说我掌你的嘴!” 见沈双双这么凶,燕西泽不禁又笑了起来:“这世上,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沈双双见燕西泽这会儿有笑了,顿时满心无奈。 这厮平时冷的能冻死人! 现在笑的倒是灿烂。 可是眼下是笑的时候吗?! 想到外面的情况,她的黛眉,倏地一拧,然后再次沉下脸色,看着他说道:“不想让我掌嘴的话!那么今日,你就要听我的!我今日既然敢来,心中便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闻言,燕西泽想到黑衣的话,眸色一眯,轻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刀剑无影,我绝对不会让你因为护我,而出去冒险的!” “你是我男人!我护你天经地义!” 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伸手扶住他轻摇的头,一脸不悦道:“不过,我没说我要出去冒险!” 语落,她掀起窗帘,对外面的黑衣命令道:“黑衣,你去!” 马车外,不远处,两方人马,已经交手。 黑衣原本正在观战。 此刻,忽闻沈双双的命令,他微皱了皱眉,视线却是透着车帘的缝隙,向里望去。 见状,沈双双黛眉一蹙:“你别看燕西泽了,让你去不是他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谁让你的武功,是这里面最好的呢?” 在如此恭维了黑衣一句之后,她视线一转,偏头看向车外的莫怜:“把东西给他,让他投出去!” 闻言,黑衣神色一怔! 他方才还以为,沈双双是要让他带着其他的七名影卫一起去。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是要让他单枪匹马上啊! 就在他这一怔之间,莫怜已然将沈双双所说的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锦袋。 袋子里装着的,七八颗黑色药丸! 这药丸……赫然便是软筋化功散! 第425章 暖手 黑衣武功高强! 耳力,自然也惊人! 早前,在燕西泽抱着沈双双上了马车之后,燕西泽和沈双双在马车里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他没有刻意去听!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危险! 不过方才,那可就不一样了! 前面,追兵而至。 在他对燕西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燕西泽再跟沈双双的对话,他一直都静心在马车外听着。 而且,还听了个一清二楚。 因此,在听到沈双双那句,黑衣你去,再看着眼下莫怜手里的锦袋时,他虽然紧抿着薄唇,却还是忍不住被气笑了! 她不去冒险,又想要护着自己的男人,然后冒险的事儿,便只能是他去了! 这丫头! 呵…… 因黑衣蒙着面,沈双双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他的笑声,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轻挑着黛眉,朝着远处望了一眼。 见那边厮杀阵阵,她不由轻挑了黛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说道:“黑衣你的功夫,那么厉害,应该不至于害怕吧?” 闻言,黑衣眉头一拧,深凝着沈双双的双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见状,沈双双唇角一扬,道:“既是如此,那就辛苦你了,谁让……这里属你功夫最高呢?!”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黑衣不由冷冷轻笑了一声:“沈大小姐这算什么?能者多劳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磨砺的沙,在暗夜之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马车里的沈双双,看着他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挺拔身姿,虽然微眯了眸华,但是那张倾城绝艳的小脸儿上,却不见一丝惧色,“你说是能者多劳,那就是能者多劳!你说是我的命令,那就是我的命令!全看你怎么想了!” 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黑衣知她主意已定,不禁,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眸色盈盈,不躲也不避,只轻蹙着黛眉,扫了眼边上的莫怜,沉声说道:“当然!你如果真的怕的话,我也可以让莫怜去!” 黑衣会怕吗?! 黑衣当然不会怕! 此刻,他知道沈双双是在对他用激将法! 他不吃这一套! 不过,方才沈双双也说了,这也算是她的命令。 既是她的命令,他就不能不遵! 这一趟,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上的! 思及此,他轻扬了下眉宇,声音冷沉道:“罢了!还是我去吧!” 闻言,沈双双眸华一亮,轻勾着红唇,催促着他:“既是如此,赶紧的,别耽误功夫了,早点完事儿,我们也好早点找地方歇着!” 黑衣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莫怜手里的锦袋,然后转身欲要离去。 “黑衣!” 沈双双在喊出黑衣的名字之后,抬眸望向前方,脸上笑容微淡了几分,声音也凉凉的:“如果林森在前面的话,劳烦你一并给解决了!如此也算断了皇上的一条手臂!” 闻言,黑衣微微侧目,再次看来沈双双一眼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一个闪身,便已然飞身离去。 马车内,沈双双目送黑衣飞身离去的身影,不禁眸华一闪,微眯了眸华。 从始至终,都被她护在身后的燕西泽,眼看着黑衣离开之后,沈双双仍旧保持着撩起窗帘的动作,不由轻皱了下眉宇,伸手握住了她因撩着窗帘,而被冻到冰凉的手,径直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感觉到他如此温柔的动作,沈双双轻挑了下黛眉,回头看向他:“黑衣很厉害的,既是他眼下过去,又带着软筋化功散,那么今日的事情,便该到此为止了!” 言语至此,她见他一双深幽的瞳眸,此刻在看向她的时候,柔情万千,似是带着无数星辰,她心下悸动之余,唇角再次一勾,忽然玩心大起的,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挑了他坚毅的下巴,眼底也染上了笑容:“你看!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嗯!” 燕西泽是个想要将沈双双,护在身后的人。 但是眼下,他却成了,被沈双双护在身后的人! 此刻,被她挑着下巴,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倒也不错,随即一脸闲适的,轻点了点头,又朝着沈双双轻眨了眨眼睛,柔声叹道:“双双如此护我,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沈双双原本想着,逗一逗燕西泽,却不想这厮,竟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没正经!” 如是,在轻啐了一声之后,她神情讪讪的,想要收回勾着燕西泽下巴的手。 却不想,燕西泽竟然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边往怀里揣着,边轻哼着笑道:“也不知,是谁先不正经的?反倒恶人先告状,先说起我来了!” 被他把双手都揣到怀里暖着的沈双双:“……” 好吧! 看在他给她暖手的份上,她承认……先不正经的,是她! 燕西泽将沈双双的双手,都揣进了怀里之后,这才抬头重新看向她,然后伸手撩起她垂落在肩膀上的一缕碎发,边拿手指绕着玩儿了起来,边柔声问着她:“刚才你只睡了一会儿,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了!” 沈双双迎着他的视线,浅浅轻笑了下,然后朝着车窗方向又望了一眼,才道:“等前面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才能睡的踏实!” 燕西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言语。 在听了她的话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而是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则在下次掀起了车窗上的垂帘,好让沈双双看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沈双双见状,唇角几不可察的的,轻勾了下。 静静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前面随着黑衣的加入,已然有了变化的局势,她想到黑衣身上,那种让她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联想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就在影子死士之中,她前世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她微微沉吟片刻,忽然淡淡出声问道:“关于这黑衣,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对他了解多少?” 闻言,燕西泽俊眉一挑! 微微垂眸,看了眼怀里的沈双双,见沈双双眸色深沉的,在望着外面,他幽深的瞳眸,则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感觉!” 沈双双收回视线,抬眸对上燕西泽的视线。 微微笼光下,她凝着燕西泽那双幽深的双眸,如蝉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掩去了眼底显而易见的疑惑之色额,“我总感觉,他身上有种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 燕西泽重复着沈双双的话,微眯着眸华,薄唇微抿了下,唇色微淡道:“这黑衣是从去年左星棠死后,才开始崭露头角的!此前我的人,从来都没有有关他的任何情报!直到如今,我也不过是知道,在影子死士里,有个黑衣,武功卓绝,可与瑾夏姑姑同权!” 说到这里,他微眯的眸华,缓缓睁开,眸光清冷道:“他应该是太皇太后手里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拿出来!但是去年……对太皇太后来说,对左家来说,实在太过艰难……” 沈双双原本只是想要从燕西泽口中,打听一些关于黑衣的消息。 却不想,话题会绕到这里。 听完燕西泽的话,沈双双眸色一黯! 微微低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她将燕西泽的话,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觉得十分有道理,再想到此前黑衣跟她解释,他为何会让她觉得眼熟时,说过的那些话,她轻蹙了蹙眉头,到底轻叹了一声,说道:“也许是吧!” 她想! 瑾夏姑姑既然安排黑衣带人来护送她! 那么黑衣便一定是可以让她家姑母信任的! 虽然,对于她家姑母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人物,但是她老人家却瞒了她一辈子这件事情,多少有些不爽! 不过,只要一想到,燕西泽方才所说,对她家姑母来说,对左家来说,去年实在太过艰难了,她心里的这些不爽,便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前方,原本燕西泽派去的王府影卫,正跟林森派出的那些羽林军,打的难舍难分。 却不想黑衣,忽然而至,且他的手里还带着软筋化功散。 如此一来,局势瞬息而变。 不久之后,黑衣带着燕西泽早前派出去的王府影卫,回来复命。 于马车前站定,他将手里的仍旧有不少东西的锦袋,随手丢给了莫怜,而后朝着车里的沈双双,揖了揖手,沉声禀道:“前面的路障,已经清理了,不过让大小姐失望了,这一行之中,不过是林森派出来寻找秦王殿下踪迹的几队人马之一,林森……并不在其中!” 沈双双心下沉了沉,轻轻挑动了下眼角:“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见状,黑衣淡淡扯唇,清冷笑道:“既然沈大小姐下了命令,那么便是属下该做的,谈不上辛苦与否!” 沈双双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视线一转,对燕西泽说道:“还得去接南玄策呢!继续赶路吧!” 闻言,燕西泽漫不经心的,轻挑了下眉宇! “庄严,继续上路!” 在如是,对庄严下达了命令之后,他轻挑的眉梢,倏然一落,原本素日清冷的俊脸上,在看着沈双双的时候,一派风流! 沈双双的见他如此,不由轻啧了一声,心道这厮大半夜的,这么勾人作甚? 恰好此时,马车重新上路。 她也轻挑了下眉梢,然后含笑将头再次靠在了燕西泽的肩头…… 第426章 荒诞 三更时。 夜色已深。 在距离京城三十里之遥的淮河岸边,却是灯火通明。 淮河之上,搜寻徐太后下落的船只,从上游而下,朝着下游搜索而去。 岸边,燕北廷一袭黑衣,身披大氅,面色阴沉,迎着寒风,负手而立。 今日,在得知徐太后出事之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此地。 且,还派出了大批的人马,开始沿着淮河,搜寻徐太后的下落。 但是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徐太后的任何消息。 虽然,因为左星棠的关系。 他的心里,对徐太后有怨,也有恨。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可以狠下心来,将她送去庆云庵苦修。 却不能任由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生死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他本就因为找不到沈双双,而差到极点的心情,此刻已然不能再用差字来形容了! 不过,这还不算。 这世上,有句话说的好。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就在他阴沉着脸色,凝望着水声滔滔的淮河,心中因徐太后的下落不明,而心情差到极点之时,早前一直劝他回马车上暂歇的徐俊,再次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身后对他恭身禀道:“皇上!林森传来的密信!” 闻言,一直屹立于河岸之上,许久不动的燕北廷,终于有了动静。 眸华微侧之间,见徐俊手持密信,于自己身侧躬身而立,他紧皱着眉宇,刚要出声,便见徐俊看了眼一边火光明暗不定的火把,轻声提议道:“这里风大,光线也暗,皇上可要先回车上?” “不必!” 燕北廷薄唇轻启,声音沁凉的,回绝了徐俊的提议,伸手接过了徐俊手里的密信后,边拆着密信,边沉沉声道:“夜明珠!” 徐俊无奈,只得连忙示意羽林军取了夜明珠,然后亲自接过。 燕北廷借着夜明珠的光晕,垂眸看向手里的密报。 林森在密报上说,今日在离宫之后,燕西泽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他一直都在派人追查燕西泽的下落,却仍旧没有得到消息…… 看完林森的密报,燕北廷本就极差的心情,顿时坠入深谷! 一件事情,不顺心倒也罢了! 两件事情不顺心,他也可以暂时隐忍片刻! 可倘若事事不顺心,那感觉可就糟糕透顶了! 猛地一下,将手里密信揉成一团,丢到地上,惊的徐俊险些没丢了手里的夜明珠,他沉冷一哼,紧咬着牙关,怒不可遏道:“一群饭桶!” 见他如此震怒,徐俊紧紧握住手里的夜明珠,默不作声的,将燕北廷丢在地上的密信拾起,然后拆开看了看。 待看清密信上的内容之后,他轻皱着眉宇,小心翼翼的,对燕北廷说道:“齐王一个大活人,白日里才领了圣旨,离开皇宫出京去迎夏王进京,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如今林森查不到他的下落,该是他一早就料准,皇上会对他下手,所以提前隐匿了行踪!” 燕北廷听了徐俊的分析,沉声冷道:“这些朕都知道,不用你提醒!” 语落,他俊脸紧绷着,饱含愤怒而又狠厉的眼神看着徐俊,沉声下了命令:“他去的时候可以隐匿行踪,接了夏王难道还能隐匿行踪不成?传朕旨意,立即增兵给林森,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在燕西泽返回京城之前,将他剿杀! “可是……” 徐俊听了燕北廷说,要给林森增兵,让林森不惜一切代价,心下暗暗一惊:“若是齐王迎了夏王,返京之时,必定会与夏王同行……” 燕北廷自登基之后,一直都将自己的名声,看的极重,想要走任君之道。 但是眼下,在林森带领精锐去刺杀燕西泽之后,他若再次给林森增兵,还让林森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在燕西泽返回京城之前将他剿杀,便也就意味着,他想要燕西泽的命,这件事情,已然搬到了台面之上! 再不做任何的隐藏! “没什么可是的!” 燕北廷知道,徐俊在顾虑什么。 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眉心处,因为皱眉时,太过用力,已然高高隆起,他紧绷着下颔,那张俊朗的脸庞,在寒夜之下,凛冽非常:“这阵子,因为燕西泽,朕已经受够了!便是他返京之时,与夏王同行又如何?朕只要他的命,至于夏王……不伤到就好!” 在燕北廷说话的时候,徐俊一直都在凝视着燕北廷冷峻的侧脸。 见他神情凛冽的,目视着淮河方向,一张俊脸,紧绷而肃杀的样子,徐俊回想到今日在赶来的路上,燕北廷跟他说过,沈双双可能就是左星棠转世之说! 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简直荒诞到了极点!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知燕北廷这回,是真的想要燕西泽的命,顿时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思绪也回到了过去! 过去…… 在燕北廷还是平王的时候。 在左星棠还是他的王妃之时。 他的性子,清冷而隐忍,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够做到泰然处之。 但是现在的他! 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左星棠离世?! 不是! 在左星棠离世之后,燕北廷虽然颓废,伤心,但是在国事上,却处理的井井有条! 是了! 他的转变! 是从沈双双出现! 自从沈双双出现之后,燕西泽身上的毒解了,紧接着沈双双便被燕西泽送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然后成了太皇太后的心腹,处处与燕西泽为伍,又处处与燕北廷为敌! 如此之下,燕北廷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开始变得不顺起来! 且,性子也越来越急躁! 就如眼下…… 在认定沈双双就是左星棠转世之后,他竟然连他苦心经营的名声,都不要了,这么一意孤行的,急着要将燕西泽置于死地…… 想到这些,徐俊的心里,不由一阵阵发紧! 燕北廷见自己下了命令之后,徐俊一直怔怔的,凝望着自己,迟迟不曾下去传旨,不由转头看向他,双眸冷冽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去传朕的旨意!” “呃?是!” 徐俊因燕北廷的话,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迎着燕北廷那双幽沉而凌冽的眸子,他有些艰涩的,吞了吞口水,连忙应了声,然后衔命而去。 燕北廷冷眼,看着徐俊远去,虽然那紧皱的眉宇,却始终都不曾舒展,却是微敛了眸华,将视线重新投向淮河之上! 这厢,徐俊在传旨之后,刚要转身,重新回到燕北廷身边,却不期忽然有人禀报:“徐大人!宫里来人了!” 徐俊转身的动作一滞,回转过身,看向对自己禀报的羽林军。 见那羽林军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那小太监还是李维的左右手小安子,他的眉宇,倏地轻皱了下,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安子?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闻他此问,小安子连忙躬着身子,紧张应道:“回徐大人的话,宫里确实出事了!” 见小安子如此,徐俊脸色微沉! 想到李维如今宫里,领的到底是什么差事,他眸光一闪,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是……是沈大小姐!” 小安子抬眸,迎着徐俊的视线,看了徐俊一脸,便连忙又低垂下头,颤声禀道:“奴才奉李总管之命,赶来禀报皇上,沈大小姐由太皇太后的影卫护送,杀了戍守宫门的羽林军,已经离开京城去找齐王殿下了!” 虽然,徐俊早已料到,小安子要禀报的事情,一定会跟沈双双有关! 却也只是以为,李维应该是已经找到沈双双了! 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真相,竟然如此胆战心惊! 沈双双……她竟然由太皇太后到的影卫护送,杀了戍守宫门的羽林军,从南宫门离宫,处境去找燕西泽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俊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变了几个来回! 燕北廷已经下令,给林森增兵,命林森不惜一切代价,剿杀燕西泽! 如今,沈双双又去找燕西泽了…… 想到这一点,他心头狠狠惊颤了下,直觉抬步,便要立即将这个消息,去禀报给燕北廷! 可是,在走出两步之后,想到燕北廷那个关于沈双双身份的,匪夷所思的说法,他却又倏地一下,停下了脚步! 左星棠,已经死了! 而沈双双,只能是沈双双! 且,她还是太皇太后的人! 是齐王的人! 他跟燕北廷,并非是一条心! 既非一条心,那么她便绝对不能留在燕北廷身边! 倘若将她留在燕北廷身边,燕北廷又将她认作左星棠,那么以燕北廷对左星棠的爱重,日后此女必成大患! 想通了这一点,徐俊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起来。 原本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倏地一下,紧握成拳,他微微抬眸,朝着燕北廷所在的方向望去。 但见彼时,燕北廷仍旧背对着他,微抬着头,望着淮河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以舌尖,用力抵了抵后牙槽之后,毅然转身,对小安子吩咐道:“此事我会禀报皇上,你连夜赶路,实在辛苦,且先去歇着吧!” 小安子听闻徐俊这么说,不曾多想,连忙朝着徐俊微微颔首,应声领命:“奴才告退!” 在小安子退下之后,徐俊的脸色一沉,转头看向边上的羽林军,一双漆黑的瞳眸之中,透出一抹决然和森冷的杀意:“这件事情,不许跟皇上提起!” 闻言,那羽林军心下一惊,连忙颔首:“卑职遵命!” 见状,徐俊微眯了眯眸华! 心想着,既然他家表哥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燕西泽。 那么就让沈双双,跟着燕西泽一起去了吧! 如此,虽然隐瞒了他家皇上表哥,可能会被秋后算账,却也一劳永逸,省去了日后不少麻烦…… 第427章 很小 一夜,转眼即过。 沈双双再次转醒的时候,仍旧置于于马车之中。 天际,朝阳东升。 行驶中的马车,不停的轻晃着。 明黄色的阳光,自一晃一晃的车窗,洒落在沈双双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将她如凝脂般的小脸儿,映衬的如梦似幻,格外的诱人。 在他身旁,守了她整整一夜的燕西泽,已然不知醒了多久。 此刻,但见阳光洒落在沈双双的脸上,晃得她紧蹙着黛眉,却又睁不开眼,他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在伸手替她遮挡阳光的时候,薄唇浅笑,眼底透出几分旖旎艳色!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皇甫渊睁眼,入目便是他看似清冷禁欲,实则此刻,浅笑吟吟,却魅惑万分的双眸! 眸光微闪着,看了他片刻,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她轻轻嘤咛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当下他们身处的环境! 感觉到身下马车的轻晃,她想起昨夜燕西泽说过,要找投宿的地方,不禁眸色一顿,再次定睛看向坐在身边的燕西泽,狐疑问道:“我们怎么还在马车上?” 燕西泽的视线,一直都胶着在沈双双身上。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问话,他唇角上扬了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才道:“我看你昨夜睡的踏实,就没有再折腾,索性就在车上歇了!” 说到这里,他撩起窗帘,让沈双双往外望了一眼,而后轻勾着薄唇,温润声道:“为了避开林森,昨夜我命人绕了远路,再过一刻钟的工夫,马车就要到浦镇了!” 听到燕西泽的话,沈双双不禁黛眉一凝! 南玄策如今,就在浦镇! 想到这一点,她看着燕西泽,轻声说道:“既是如今已经到了浦镇,为防夜长梦多,待马车到了浦镇,咱们便立即迎了南玄策之后,然后即刻返程回京!” 闻言,燕西泽看着她,轻摇了摇头:“不行!” 沈双双见状,不禁神色一怔,声音有些急切地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她可没忘记,莫怜所说,燕北廷给林森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剿杀燕西泽! 昨夜,林森既是没有找到燕西泽的下落。 那么今日,林森只怕早已在浦镇埋伏了人马,只等燕西泽自投罗网! 不过,这里面尚有变数。 那就是南玄策! 如今南玄策就在浦镇! 以她对燕北廷的了解,以燕北廷爱惜名声的性子,他剿杀燕西泽,只会在暗处。 应该不会当着南玄策的面行事才对! 南玄策眸色深深的看了她半晌儿,忽而薄唇一勾,对着她邪肆轻笑着:“待马车到了浦镇,我需先看着你用了早膳,再去迎南玄策,然后……咱们再立即返程回京!” 沈双双听他如此言语,知他是故意逗她,不禁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然后继续躺在他的腿上,在深凝了他片刻之后,懒洋洋的出了声:“既然我来都来了,等用过了早膳,我陪你一起去迎南玄策!” 燕西泽此行,除了迎接南玄策之外,还要就袁老将军的事情,跟南玄策接触,然后跟他以南屾山的事情谈条件! 而沈双双言语中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去跟南玄策谈条件! 不过对此,燕西泽并不乐意:“双双!我没打算让你去见南玄策!” 闻言,沈双双离开燕西泽的怀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燕西泽看着她,冷冷一哼,将她抱的紧紧的,咬牙切齿道:“他觊觎你!” “吆……” 沈双双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当即挑眉,一脸的兴味:“齐王殿下这是吃醋了?” 燕西泽俊眉轻挑:“比起齐王殿下,我更怀念以前你喊我王爷的时候!” “那……” 沈双双从善如流的接着问道:“王爷这是吃醋了?” “哼!” 燕西泽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见状,沈双双伸手,稳稳的抱住他,然后轻勾着唇角说道:“燕西泽,你信不信我?” “嗯?” 燕西泽被她这忽来的一问,问的高高挑起了眉宇。 沈双双从他的怀里抬眸,双眸晶晶亮亮:“不管是皇上还是南玄策,他们觊觎我,那就且让他们觊觎去,我的心很小,这辈子只能装下一个你!” 闻她此言,燕西泽顿时双目灼灼。 沈双双微弯着嘴角,含笑看着他,倾身亲了亲他的下颔,然后晃着他的手臂,撒着娇:“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燕西泽最消受不起的,就是她撒娇的样子,简直能磨死人! 这会儿,被她又是亲又是晃的,他的嘴角忍不住缓缓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原本十分坚定的立场,很快便产生了动摇…… —— 彼时,淮河岸边。 在淮安边上,等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的燕北廷,在天际鱼肚泛白之时,终是勃然大怒,在一声令下之后,命人将护送徐太后的一众人等,全部的拿下,然后从重处罚! 他如此行事,原本是想要追究这些人保护徐太后不利之罪! 却不想,在严刑之下,得到的供词,却出乎他的意料! 正如沈双双早前和燕西泽所料那般,徐太后并非真的惊马落水,而是假装惊马,继而再谎称她在落水之后,被淮河的渔船所救……然后再借此机会,留在京城,以逃脱庆云庵苦修的命运! 闻讯,在淮河岸边,守了整整一夜的燕北廷,顿时无比嘲讽的笑了。 他那一笑,凄冷无比,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在那一笑之后,他很快便带着徐俊,一起翻身策马,朝着徐太后目前所藏身的渔村赶去! 那座渔村,位于淮河下手十里处。 燕北廷带着徐俊赶到渔村的时候,渔村里的渔民,早就已经起身。 徐太后坐在的那间渔舍外,有几名徐府的下人,正在忙着为徐太后准备早膳。 这些人,都是徐太后的心腹! 在徐家当差多年的他们,自是识得君颜的。 此时,乍见燕北廷带着徐俊忽然而至,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跪落行礼。 不过燕北廷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们,在丢了马鞭之后,径直越过他们,便进了渔舍。 舍内,土炕木柜,十分的简陋。 炕上,已然换了村妇服饰的徐太后,方才听到外面的人对燕北廷行礼的时候,便已然面色大变! 此刻,见燕北廷进门,正躺在炕上的她,索性往炕上一趟,装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 似是在不经意间,抬眸看到从门外进来的燕北廷和徐俊,她眸色倏地一亮,当即便大哭出声:“北廷啊!哀家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燕北廷见徐太后如此,眉宇当即紧皱了起来。 缓步上前,来到炕前。 他垂眸看着嚎啕大哭的徐太后,一双凤眸危险眯起,无比讽刺的,扯了扯薄唇:“母后可真是让朕好找!” 徐太后不知他已经得知了真相,此刻听到他的话,不由哭声渐歇! 抬手之间,抹了把眼泪,她见燕北廷微眯着凤眸,眸色阴郁的注视着自己,心下猛地咯噔了下,连忙佯装一脸痛苦的,抽噎着说道:“北廷!哀家……哀家的腿被马车砸到了,昨日还落了水……” 燕北廷见徐太后如此,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再次垂眸,看了眼徐太后被粗布棉被盖着的双腿,他微眯着眸华,忽然对门外出了声:“太医何在?” “微臣在!” 因徐太后是惊马失踪,燕北廷在出宫的时候,直接便将太医和医女带上了。 是以,燕北廷话音刚落,门外的太医,便连忙应了声。 燕北廷将自己的视线,从徐太后身上收回,对太医森冷命令道:“太后娘娘说,她被马车砸伤了腿,还不速速给太后娘娘诊治!” “是!” 太医忙不迭的应了声,连忙带着医女上前。 见状,徐太后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正如沈双双和燕西泽早前所料那边,她的腿,其实并没有受伤! 她原本还想着,借着自己腿部受伤,不良于行,暂时留在宫里,等到日后时日长了,再从长计议! 可是眼下,若是被太医和医女一诊治,这岂不就露馅了吗?! 眼看着太医和医女,已然行至炕前,准备给自己诊治,她看向燕北廷,微张着嘴,刚要出声阻止,却听原本留在京城的李维,忽然在门外出了声:“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听到李维的声音,渔舍内的几人,顿时神色各异! 其中徐太后,是如释重负。 知李维口中所谓的要事,定然与沈双双有关的燕北廷则一刻都没有耽搁,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至于徐俊,则在面露惊色之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不见一丝血色! 渔舍外,李维风尘仆仆,刚刚从京城赶来。 见燕北廷从渔舍出来,他连忙上前,朝着燕北廷躬身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朕不是让你留在宫里,继续搜查沈双双的下落吗?” 燕北廷冷眼,看着给自己行礼的李维,面色凝重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可是已经找到她了?” “回皇上的话,没有!” 李维摇头,紧绷着心弦,抬眸望着燕北廷,脸色奇差无而又不无疑惑的说道:“奴才早前,已经给皇上飞鸽传书,沈大小姐昨夜同太皇太后身边的影卫,杀了戍守城门的羽林军,一路往南边儿去了!” 第428章 我在 浦镇,驿馆之中。 南玄策在燕西泽所乘坐的马车,抵达浦镇之时,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彼时,头束玉冠,身着一袭明白色锦缎长袍的他,正稳坐桌前,垂眸看着西夏那边刚刚送来的密报! 密报上,倒是南屾山身体微恙,前些时日,一直都不曾早朝。 这,让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十分明显的阴沉了下来。 想到南屾山的为人,他神情冷峻的,哼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将手里的密报,随手丢在桌上,这才微微抬眸,看向一边刚刚跟他禀报过燕西泽消息的疾风,“林森那边情况如何?” 虽然,这里并非西夏。 但是他在这边耳目众多! 再加上的宫中的眼线,他昨日在林森一行秘密抵达浦镇之时,便已然得了消息。 不过可惜,早前奉了燕北廷圣旨,前来迎他进京的燕西泽,虽然比林森早一步到了浦镇,却又不知是何缘故,竟忽然又返回了京城! 而且,他似是早已料到,林森会来,所以刻意选了另外一条路,十分巧妙的,跟林森一行错开了! 疾风抬眸,正对上南玄策的视线,轻皱着眉宇回道:“林森那边,已经做好了埋伏,应该很快就会对齐王下手!” 闻言,南玄策眸色微深! 心里猜测,燕西泽昨日匆匆返京,该是与沈双双有关,他在略微沉吟之后,轻挑了俊眉,声音微沉:“燕西泽昨日匆匆返京,所为何事,可查清楚了?” “尚未!” 疾风摇了摇头,一脸凝重道:“昨日大燕宫里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不久前我们守在宫门的暗人传来消息,宫中今日宫门紧闭,眼下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听疾风如此言语,南玄策本就深邃的眸色,波澜顿起。 心知大燕宫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燕西泽去而复返,又来了浦镇,那么沈双双的安全,便应该是无虞的。 他蜷缩着食指,轻叩了叩手边的桌子,眸色微缓道:“那边若是有消息了,立即禀报给本王!” “是!” 疾风垂眸,颔首应声。 南玄策的视线,自疾风身上扫过。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边扶着桌子起身,边幽声叹道:“林森既是已经给燕西泽布下了天罗地网,本往总该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闻言,疾风猛地抬眸,看向南玄策:“王爷的意思是……” 南玄策恻恻笑着,却并没有去看疾风,而是伸手轻抚过自己身上的锦袍,声音低沉道:“再过不了多久,燕西泽应该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且告诉他,本王身体有恙,需得在浦镇多休整一夜!” 疾风听南玄策此言,顿时一脸疑惑:“王爷不是要让魏皇和齐王两败俱伤吗?若是林森得手,那大燕的局势……” 可就稳了! “燕西泽不简单!” 提起燕西泽,南玄策便因为沈双双的关系,心里格外的不爽。 轻轻的,蜷曲着食指,敲了敲桌面,他冷冽一笑,道:“他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让林森给结果了,沈双双也不会看上他!” 说到这里,他轻轻敛了笑,抬眸看着疾风,冷道:“不管是燕北廷,还是燕西泽,他们都防着本王,所以即便在北留已经撕破脸,如今回来也一个个的都在粉饰太平!虽然本王还不清楚,燕北廷这次,为何忽然下定了决心,不过他既是都安排好了,本王自然要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好让他们如本王所愿,尽快翻脸!” 疾风闻听南玄策如此言语,心下了然,忙微微颔首道:“属下明白了!” 南玄策看了他一眼,眸光微绽,凉凉声道:“传本王的命令,今日让咱们的,全都留守驿馆,不得离开驿馆半步!” —— 在南玄策对外称病之时,沈双双和燕西泽,正在距离驿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用着早膳。 燕西泽对沈双双,真的是宠到骨子里的。 一顿早膳下来,基本没让莫怜和慕容浅伺候,全都是他亲自来。 等到沈双双吃好了,他才开始用。 当下,沈双双要替他布菜,他还不肯! 无奈,沈双双便只能看着他吃。 期间,两人目光交汇,总会相视而笑,甜蜜非常。 膳后,沈双双跟着燕西泽起身,重新上了马车。 燕西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出声问着车外的慕容浅:“本王让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闻言,沈双双黛眉一蹙,看向燕西泽。 却见燕西泽薄唇轻勾着,抬眸向外。 只下一刻,车门从外面打开。 马车外,慕容浅恭身将燕西泽让她准备的东西,送了进来! 慕容浅手里的东西,乃是冪篱! 沈双双看清慕容浅手里的东西,不禁轻蹙着黛眉,指着冪篱,抬眸看着燕西泽:“燕西泽!你这是……” “让你戴的!” 燕西泽侧目,看了沈双双一眼,随手接过慕容浅手里的冪篱,亲自戴在了她的头上。 “呃……” 头上戴了冪篱,眼前被轻纱罩住的沈双双,神情有些怔怔的,看着眼前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如何能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微微的,咂了咂嘴之后,她撩起面前的薄纱,娥眉轻蹙的看着他,一脸戏谑道:“你这是……不想让南玄策看到我的脸?” 闻言,燕西泽俊眉一挑,并没有否认,而是示意慕容浅关上车门。 沈双双见他如此反应,不禁轻轻嘀咕了一声:“小气!” 马车,已经重新上路。 燕西泽听到她的嘀咕声,一点都不恼不说,还十分大方的点了点头,承认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小气!” 说着话,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颔,倾身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声音低沉道:“你说你的心很小,只装得下我一个人,其实……我的心也很小!” 沈双双听他这么说,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见她笑了,燕西泽自然也笑了起来。 酒楼距离驿馆并不远。 时候不长,马车便到了驿馆门外。 在马车停驻之后,燕西泽并不急着带沈双双下车,而是让庄严先去见了疾风。 不久,独自进入驿馆的庄严,又独自一人从驿馆里出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却沉沉的,算不得好。 见状,马车内的沈双双,微眯着眸华,心思电转,而后冷笑着勾唇,再次撩起冪篱上的薄纱,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燕西泽,轻道:“看样子……南玄策今日,不会见我们!” 闻言,燕西泽眉宇轻扬! 果然! 片刻之后,庄严禀报,南玄策抱恙,要在浦镇多留一日! 听到庄严如此言语,沈双双轻嗤了一声,一脸得意的看着燕西泽。 燕西泽对于南玄策今日不见他,其实早有预料,不过眼下,看着沈双双那得意的小眼神儿,他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下,眸色温润的冲她挑了挑眉:“我家双双,料事如神!” “哼!” 沈双双知道他是故意敷衍自己,哼笑了一声,便再次放下的薄纱,靠在他的肩上,不过她再开口时,语气却倏地冷然下来:“南玄策抱恙,要在这里多留一日,你便要在这里多等一日,如此正好给了林森机会!” “放心!” 燕西泽伸手,揽上她的肩头,安抚性的轻拍了拍,说道:“不过是个林森,不足为惧,我早已有了安排!” 闻言,沈双双抬眸,隔着薄纱看着他。 见他面容冷峻,神色却从容如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轻挑了下黛眉,倒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燕西泽!” 脸上的冷意,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轻浅的笑意,沈双双斜睨着燕西泽,问道:“如果现在,让你跟燕北廷开战的话,你胜算几何?” 燕西泽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神色一怔!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薄唇轻启道:“十成!” 语落,他复又朝着南玄策所在的驿馆,紧皱着眉宇,迟疑出声:“只是……” 他原本就手握重权,加之太皇太后手里的兵力,实力已经超过燕北廷! 如果真的起了内战,他最后一定会是胜者! 只是,因为两者之间,差距并不是太大,燕北廷身边又有十分熟悉他行事作风,又深谙权谋的程景瑞,只怕到时候,整个过程,会十分艰难! 而且,西夏这边,还有一个对大燕虎视眈眈的夏王南玄策……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的顾虑! 循着燕西泽的视线,望向车外的驿馆方向,她心思飞转之间,脸上浅笑,渐渐淡去,直至再不复见,“只是你担心,两败俱伤之下,会给南玄策可在趁之机!” “这是其一,再者燕北廷身边,还有程景瑞……” 燕西泽的话,点到为止,见沈双双轻拧着黛眉,眸色深深的样子,他眼底眸波一闪,对她轻笑了笑,朝着她伸出手来:“罢了!先不说这些!既是南玄策今日不走,那我们眼下,便也在此多留一日!先下车吧!” 沈双双原本在想着事情,此刻听到燕西泽的话,才堪堪回过神来。 垂眸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她微微含笑,将自己的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中。 见状,燕西泽薄唇勾起的弧度,蓦地又上扬了几分。 “双双!” 微微用力,握着沈双双的手,燕西泽边带着她步下马车,边含笑看着她,对她轻道:“有我在!别害怕!” 闻言,沈双双娥眉轻拧! 只下一刻,她便见附近,有大批人马,蜂拥而至…… 第429章 直白 来人之中,首当其中,便是林森! 头戴冪篱的沈双双,冷眼看着林森带着大队人马,将她和燕西泽一行,团团围住,当即眸华一冷! 见状,燕西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边,温润声道:“我在!别怕!” “我没有害怕!” 沈双双冷眼,看着庄严和莫怜等人,纷纷拔剑,与林森带来的羽林军刀兵相向,不由沉眸侧目,看了燕西泽一眼! 但见这厮,事到如今,都还能笑得出来,她知他早已有了准备,缓缓轻蹙着黛眉,反手掐了他的手背一把,咬牙问道:“你这是故意拿自己跟我当饵,来引林森上钩的?” “嗯!” 燕西泽抬眸,与不远处的林森,四目相视,语气微冷道:“燕北廷坐在不该坐的地方,已经很久了,如今又肖想着不该肖想的人,也是时候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语落之时,他眼看着林森对身后的手下,猛地一挥手。 只是瞬间,便有羽林军,手持黑色药丸飞身而起,知那黑色药丸,便是软筋化功散,他不禁轻扯着薄唇,朗声一笑! 那些羽林军手里的软筋化功散,几乎随着他的笑声,一起落地! 只不同的是,他的笑声止住之时,眸华锐利如出鞘的宝剑,那些软筋化功散却在地上滚了几滚之后,便再没有动静! 见此情形,林森意识到事情不对,脸色遽变! 只下一刻,他便听燕西泽冷冽笑着,对庄严命令道:“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软筋化功散!” “是!” 庄严领命,同样冷笑连连。 翻手之间,手中多出数枚软筋化功散的药丸,他眸色一厉,扯嗓子喊道:“齐王府影卫听令!” 众影卫闻言,并未应声,却纷纷取了黑色面巾,蒙于脸上! 见状,林森心下猛地一沉! 燕北廷身边的沈双双,则于瞬间便轻挑了黛眉。 就在她这一挑眉间,庄严手里的数枚软筋化功散,全都朝着林森所在的方向投掷而去! “轰——轰——” 几声轰鸣过后,附近有白烟腾起。 很快,便听庄严沉喝一声,喊道:“杀!” “杀!” 随着庄严的一声令下,齐王府的一众影卫,高举长剑,朝着包围在附近的羽林军,冲杀了过去! 林森一方,在打算用软筋化功散之前,便已经服用了解药。 他们原本以为,有软筋化功散,今日剿杀燕西泽,会事半功倍。 可是现在,他们手里的软筋化功散,全都已经变成了摆设。 而他们……便是已经服用了解药,此刻庄严投掷出的软筋化功散,却也让他们开始头晕目眩! 见状,已然被燕西泽带到驿馆门前安全地带的沈双双,不禁紧蹙着黛眉,转头看向燕西泽,眸光灼灼地出了声:“林森他们手里的软筋化功散……” “一早就被我们的人调包了!” 燕西泽知道沈双双很快就能看出端倪,神色淡然的,笑看着她,说道:“而庄严方才所投掷的那些,则是王神医在你炼制的那些软筋化功散的基础上,重新炼制过的!” 闻言,沈双双心弦一松,顿时眉开眼笑,一双明眸,闪闪发亮:“你做的这些,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不提才会有惊喜啊!” 燕西泽伸手探入薄纱之中,轻掐了掐沈双双的脸颊,眉眼温润的提议道:“双双!趁此机会,去见一见南玄策如何?” 燕西泽提起这茬儿,沈双双不由黛眉一耸,无所谓看着他说道:“去见南玄策,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怕南玄策不想见我们!” 燕西泽见她如此,眸色闪烁了下,顿时故作为难的,紧拢着眉宇叹道:“他不见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 沈双双在燕西泽的注视下,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我们有黑衣,南玄策若是不见我们,那就让黑衣打进去!” “呵……” 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衣,听到沈双双的话,不禁轻呵了一声。 闻声,燕西泽视线微转,看了黑衣一眼。 眼角余光,瞥见南玄策身边的疾风,正快步从驿馆内走来,他眉宇一凝,哂然冷笑道:“黑衣只怕派不上用场了!” 沈双双闻言,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疾风已然快步上前,分别朝着他们两人揖手行礼,最后却是对沈双双轻声说道:“沈大小姐,我家王爷请您进去一见!” 见疾风如此,燕西泽的眉宇,倏地紧皱而起,浑身都弥漫起阵阵冷意。 沈双双侧目,看了他一眼,紧握着他的手,然后眉眼淡淡的,对疾风说道:“你去禀报你家王爷,我要带齐王殿下进去,如若不然,那我就不见他了!” 疾风抬眸,看了沈双双一眼! 见她眉眼淡淡,十分认真的样子,他为抿了抿唇,转身重新进了驿馆! 驿馆外。 因燕北廷昨夜调集了大批人马给林森,便是林森一行,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软筋化功散,吃了些亏,却也并没有被庄严等人一举歼灭! 是以,当疾风去而复返之时,双方的厮杀,仍在继续。 须臾,疾风于沈双双身前站定,再次恭身:“我家王爷请大小姐和齐王殿下进去!” 这个结果,在沈双双的意料之中。 是以,在看了疾风一眼之后,她便轻勾着唇角,含笑对身边的燕西泽说道:“看吧!能见大名鼎鼎的夏王,你还是沾了我的光呢!” 闻言,燕西泽眉峰一拢。 不过沈双双,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紧握着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进了驿馆! —— 驿馆之中,南玄策在得知燕西泽下车的时候,带了个头戴冪篱的女人下车时,便知是沈双双来了! 隐身于驿馆二楼窗前的他,眼看着驿馆外,齐王府的影卫跟林森等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再见沈双双和燕西泽手拉着手,似是根本就没有受到外界影响一般,在驿馆门口打着情,骂着俏,对沈双双一往情深的他到底没有忍住,让疾风去请了人! 天知道,方才疾风回来跟他说,沈双双说了,若是他不让她带着燕西泽进来,那她就不见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挫败! 可是,纵然再如何的挫败,他却仍旧想要见她一面! 因此,便有了眼下她戴着冪篱,跟燕西泽手拉着手,跟在疾风身后进门的这一幕! 微微抬眸,视线先是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原本故作淡定的,坐身棋盘之上,正佯装观察着棋局的他,微眯了眸华,眼底有一抹利芒一闪而没,“两位,好久不见了!” 语落,他视线上移,落在沈双双的脸上。 虽然,隔着一层薄纱,但是此刻他看她的眸光,仍旧灼灼其华! 南玄策的目光,实在太过富有侵略性! 虽然沈双双戴着冪篱,但是见他如此看着沈双双,燕西泽心中还是十分不爽! 一个侧身,先是将沈双双挡在了身后,他回眸看着南玄策,沉冷一笑道:“看样子,夏王的记性不太好!早前在北留的时候,咱们明明才见过!” 南玄策眸色一敛,皮笑肉不笑的,扫了燕西泽一眼! 只这一眼之后,他的视线便从燕西泽身上,向后探去,语气轻缓,十分直白,丝毫不掩的说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于沈大小姐便是如此!” 燕西泽因他如此直白的言语,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 他本就沉冷的脸色,此刻黑如锅底,几乎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南……玄……策!” “好了!”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上他紧握着自己的大手,以示安抚的,轻拍了两下,然后从他身后迈步而出,撩起了冪篱上的薄纱,抬眸看向棋盘前的南玄策,同样十分直白的,沉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夏王是明白人,跟你说话我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闻言,南玄策神情一肃! 定睛看着眼前终于直面自己的沈双双,深凝着她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庞,他眉心轻动,薄唇轻启,眸色熠熠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双双蹙眉,深凝着他那双深幽如寒潭的双眸,不紧不慢道:“夏王此行,应该是为了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一事吧?” 南玄策挑眉,并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袁老将军为何私自带兵越境,别人不清楚,夏王你却该是一清二楚的!” 沈双双沉眸,冷笑了下,拉着燕西泽,朝着南玄策走近一步,声音幽冷道:“这件事情起因如何,夏王心知肚明,仔细说起来,我们不与你追究,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这里,她轻挑着黛眉,缓缓敛了笑意:“我知道夏王图的是什么,不过这一次,恐怕要让夏王失望了!” “你这话……” 南玄策听她这么说,双眸倏地一眯,一脸兴味的问道:“什么意思?” 沈双双蹙眉,深凝着南玄策,在他的注视下,吐气如兰道:“王爷在到大燕朝堂,追究袁老将军私自带兵越境一事之前,还请修书一封,以最快的速度,送回西夏,看一看夏皇的龙体,是否有恙!” 闻言,南玄策瞳眸微缩,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你把话说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我当初在南下的路上,一不小心,给夏皇投了毒,如今算算时间,夏皇身上的毒,也该毒发了!” 沈双双偏头,眸光盈盈的,对南玄策狡黠一笑,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莫怜焦急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大小姐!齐王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他……亲自带兵,包围了浦镇!” 第430章 反正 惊闻燕北廷亲自带兵,包围了浦镇,沈双双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幻莫测! 燕西泽见状,紧握了下她的手! 眸色深沉的注视着她,他似是一点都不担心眼下的局势,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温柔,带着明显的安抚之意:“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方才,南玄策在得知沈双双在南下的路上,便给南屾山下毒一事时,脸色已然骤然沉下。 此刻,见此情形,又听燕西泽如此言语,他不禁哂然一笑,神色阴鸷道:“看样子,魏皇来者不善,今日沈大小姐和齐王殿下,是自身难保了!” “怎么?” 沈双双听闻南玄策所言,在轻挑着黛眉,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回头看了南玄策一眼:“夏王不打算救我们吗?” “本王可以救你!” 南玄策双手环抱,迎着沈双双的视线,轻轻蹙眉,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边上的燕西泽:“但是并不打算救他!” “夏王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 沈双双轻笑了下,虽然没有再去看燕西泽,却紧握着他的手,目光直直的盯着南玄策,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已经决定此生非他不嫁!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以我的性子,定会陪着他一起去了!到那个时候,夏皇身上的毒,可就无人能解了!” 听出沈双双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南玄策眸色一沉,瞬时紧咬了牙关! “夏王!此事,还请您三思啊!!” 沈双双含笑,深看了南玄策一眼,自如此言语一句之后,终是转头,紧握着燕西泽的手,眸色盈盈的看着他:“出去瞧瞧?!” 燕西泽一直都看不上燕北廷! 此刻,便是得知燕北廷带兵包围了浦镇,他也从始至终,都不曾慌乱过半分! 他原本还想着,由他去单独去面对燕北廷的。 可是听到方才,沈双双跟南玄策所言。 此刻在面对她说要出去瞧瞧的时候,他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丫头都已经说了此生非他不嫁,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会陪着他一起去了! 既是如此,那么现在,纵然外面是刀山火海,她都会跟他站在一起! 而他,如果当着南玄策的面,拒绝了她,只怕以她的性子,就不会几日不理他那么简单了! 思绪兜兜转转,想通了这一点,他迎着她盈盈的目光,抬起两人交握于一处的手,一脸宠溺而又无奈的,对她勾起了唇角:“走吧!” 沈双双轻点了点头,没有再看南玄策,直接跟着燕西泽向外走去。 见状,南玄策紧皱着眉宇,抬手便将棋盘上的棋子,悉数挥落在地。 疾风见状,神色微变了变。 见南玄策的神色,实在难看的厉害,他踌躇了片刻,方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道:“王爷……您看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是好?” 南玄策听到沈双双拿南屾山的性命威胁他,倒是并不怎么生气。 但是看到沈双双跟燕西泽手牵着手进来,又手牵着手出去,宛若一对璧人一般不说,再想起她还亲口说若是燕西泽有个三长两短,她会跟着他一起去了……他的心里,顿时像是堵了一块巨石,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置于棋案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他的眸色微厉,语气冰冷道:“等到今日的事情了了,立即给京城传信,询问皇上他……到底是否中毒!” 闻他此言,疾风知他心里眼下已经有了决定,当即心下一凛,连忙应了声:“属下领命!” —— 彼时,驿馆之外,早已是一片狼藉。 早前,齐王府影卫在与林森等人交手之时,因有软筋化功散相助,占有绝对优势! 是以此一役,庄严带着齐王府的影卫,步步紧逼。 林森则带着没有被软筋化功散药倒的羽林军,节节败退! 直到后来,燕北廷带兵赶到,与林森所带领的羽林军在浦镇外会合,又命人包围了浦镇,一切才告一段落! 因此,沈双双和燕西泽步出驿馆之时,入目除了那满地的狼藉,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并没有见到燕北廷! 不久,慕容浅从远处提剑奔来。 远远的,见沈双双和燕西泽,两手相牵着,从驿馆里出来,慕容浅眸色一凝,脚下的步伐,顿时快了起来! 须臾,终是行至燕西泽和沈双双身前,她距离喘息着,朝着两人揖手行礼:“王爷!大小姐!” 燕西泽微微颔首,眉宇轻拢道:“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 慕容浅看了燕西泽一眼,面色凝重的轻摇了摇头,紧咬着牙关沉声禀道:“皇上应该是将他手头可以调动的人马,全都调集了过来!如今羽林军已经将整座浦镇包围,庄严正在镇外与皇上对峙……” 听闻慕容浅此言,沈双双面色沉郁的冷然声道:“如今南玄策还在这儿呢,燕北廷就不怕内战将起,让南玄策钻了空子?!” “大小姐!” 慕容浅听闻沈双双所言,不禁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见状,沈双双黛眉轻蹙了下,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是!” 慕容浅在看了一眼燕西泽后,紧抿着唇瓣,对沈双双点了点头,而后压低了嗓音说道:“皇上那边的意思是……限王爷两个时辰之内,把沈大小姐交出去!只要王爷将大小姐交出去,他就立刻便会撤兵!如若不然……他不惜与王爷一战!” 闻言,沈双双心里猛地咯噔了下,眸色不定的,低低呢喃道:“燕北廷这是已经疯了!” “哼!” 燕西泽听到沈双双的呢喃声,冷然轻哼了一声,“他疯,那我就陪他一起疯好了!” 沈双双转身,深凝着他,朝着驿馆方向指了指,言语之间,尽是不赞同之意:“你们两个都疯了,只怕楼上那位也就一起疯了!不过你们是不管不顾真的疯,而他……是高兴疯了!” “那有什么?” 燕西泽明白沈双双的意思,冷冷的朝着驿馆方向望了一眼。 但见南玄策不知何时,竟然已然立身窗前,正垂眸朝着他和沈双双望来,他凤眸微眯了下,哂然冷笑道:“西夏一直以来,都是南玄策一人在独撑,南屾山是个不成气候的……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一点都不在乎,将他留在这里!” 听闻他如此言语,沈双双不禁紧蹙了眉头:“南玄策是个走一步,算百步的主儿,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来大燕之前,也许就已经做好了部署……” “反正!” 燕西泽意会沈双双话里的意思,伸手揉了揉她紧紧蹙起的眉头,眉眼温润的,撩唇笑道:“不管怎么样,让我把你交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闻言,沈双双轻咂了咂嘴,伸手握住了他正在给自己揉着眉心的手,然后低垂了眸华,弯唇笑了起来! 见状,燕西泽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将冪篱上的薄纱放下,隔着薄纱,与她四目相对道:“先让莫怜和慕容浅陪着你,我去会一会燕北廷!” “不——” 沈双双伸手,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头,俏脸上尽是坚持:“我陪你一起去!” 燕西泽看着她,微微皱眉:“双双,现在外面太危险,他又指名要你,我不能让你轻易涉险……” “你既知危险,更应该让我陪着你!”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的意思,紧握着他的手,抬眸迎着他的视线,眸色坚持道:“话!刚才在南玄策面前,我都已经说过了,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听进去!既是如此,那我就再说一遍!”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微微屏息片刻,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燕西泽!我这辈子,认定了你!你生!我生!你若死!我为你报了仇,便陪你一起死!我要与你生死与共!你休想甩掉我!” 沈双双的话,虽然看似听在燕西泽的耳中,但实际上,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头! 原本深幽的眸光,在沈双双的话出口之时,已然变得灼灼其燃! 他紧咬着牙关,深凝着眼前,要与他生死与共的沈双双,忽然手下一扯,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然后紧紧抱住! 沈双双被他紧搂在怀里,微仰着头,轻轻笑着:“你话已至此,你要是还不带我去,等到你走了之后,我就自己想法子过去……” “闭嘴!” 燕西泽紧紧搂着怀里的沈双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听到她说,他要是不带她一起过去,等到他走了之后,她就自己想法子过去的时候,他心下狠狠一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出声妥协道:“我带你去!” 闻言,沈双双眸光一亮,旋即笑弯了眉眼! 缓缓抬手,轻轻的,拍在他比之初见时,已经厚实强壮了不少的背脊,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优雅而完美:“这就对了嘛!” 感觉到她轻拍的动作,燕西泽轻轻嗤笑了一声,一脸无奈的松开了她,然后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抬眸看向慕容浅,沉声吩咐道:“前面带路!” “是!” 慕容浅颔首,连忙在前面领路! 他们一行,在离开驿馆之后的,穿过浦镇的大街,很快便到了镇口的牌坊所在之处! 彼时,庄严带着齐王府的影卫,守在浦镇镇口。 一身戎装的燕北廷,则于距离浦镇镇口数十米处,安坐于马背之上…… 第431章 皇后 浦镇镇口。 燕北廷远远的,见沈双双和燕西泽,两手相牵,自浦镇之中,缓步而出,昨夜一夜都不曾歇过眼的燕北廷,顿时双眸赤红,目光如电! 紧盯着两人相牵的手,他紧绷着俊脸,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一剑斩断燕西泽的手,将两人的手分开! 头戴冪篱的沈双双,幽幽抬眸,隔着薄纱,神色清冷的,远远凝望着马背上的燕北廷! 但见燕北廷此刻,神色冷峻,目光不善,她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千军万马,顿时轻挑着黛眉,清冷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分外妖娆:“方才我听慕容浅禀报才知,皇上这么大的阵仗,竟是为了让齐王将我交出去……我沈双双何德何能,竟能让皇上如此垂爱?!” “沈双双……” 燕北廷自从认定了沈双双的身份,便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到她。 如今,终是再相见。 即便她的头上,戴着冪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深凝着她的眸光,便已经开始剧烈闪烁起来! 语气艰涩的,喊着她现在的名字,他紧抿着薄唇,似是想要透过薄纱,看清她的容颜一般,双眸热切,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明显的颤意:“你忘了你在朕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了吗?如今太皇太后中毒未醒,你却私自离宫至此……事关太皇太后的安危,纵是朕现在摆出再大的阵仗,那也是应该的!” 沈双双以为,燕北廷已经疯了。 但其实不然! 就他现在说出的这个带兵包围浦镇,逼着燕西泽将她交出去的理由,实在是合情合理到,让沈双双无法辩驳!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感觉到身边的燕西泽,作势便要出声的她,伸手轻扯了下燕西泽的手,她下颔微扬着,看着燕北廷,唇畔勾起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皇上如此兴师动众之前,可曾去探望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燕北廷死死的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几乎咬碎了牙关:“自然是去探望过的!” “哦?” 沈双双轻笑着挑眉,微偏了偏头,满是疑惑的哦了一声,继而扬声说道:“既是皇上去探望过她老人家,那便也应该知道,给她老人家解毒的解药,我早就已经配出来了!” 闻言,燕北廷如剑的眉宇,倏地便是一立! 身为一国之君,居高位已久的他,帝王威仪总是有的。 此刻,他安坐马背之上,身后又有千军万马,又是如此神情,附近众人,自是人人自危。 可是沈双双,面对这样的他,却是神情淡漠,怡然无惧! 深凝着他那张阴沉的,仿佛如锅底一般的俊脸,她灿然一笑,仿佛在讨论眼下的天气一般,轻飘飘的说道:“我乃昨日离宫,离宫之前,太皇太后的解药已然配制完毕,如今她老人家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解了!既是皇上如此兴师动众,乃是因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凤体,那么眼下……皇上大可撤兵了!” 燕北廷知道,左星棠聪明。 也知道,她若真的想要如何,在嘴皮子上,他定然是赢不了她的。 当下,听闻沈双双如此言语,他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许久! 不由想起了,她曾经跟他在一起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处处让着她,她处处为他着想,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真好啊! 因为想到曾经,也因为那些曾经。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即便隔着薄纱,他却仍旧可以想像得出,她脸上那灵动狡黠神情…… 是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会恼羞成怒之时,马背上的他,因为心中所思所想,忽然轻扯了下薄唇,大声笑了起来! 他这笑! 实在太不合时宜了! 见他忽然笑了,沈双双不禁紧紧蹙起了黛眉。 见状,一直不语的燕西泽,终是语气沉沉的,出了声:“皇上今日,到底意欲何为,直言便是,休要在这里拐弯抹角!” 听到燕西泽的话,燕北廷脸上的神情,倏地便是一凝! 紧皱的眉宇,眼神锐利的看向燕西泽,他语气冰冷道:“朕意欲何为,齐王兄该是知道的,眼下又何必要明知故问?” 语落,他视线一转,看向燕西泽身边的沈双双! 紧皱的眉宇,缓缓舒展之后,眉梢倏地一挑,她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她,对她势在必得道:“朕早前,所说的条件,你应该是知道的!想要朕撤兵,可以!但是你……要跟朕回去!” “皇上!” 沈双双蹙眉,微仰着头,眯起眸华,迎视着燕北廷灼灼而饱含侵略的视线,语气微冷道:“太皇太后的毒,已经解了!” 燕北廷勾唇,但是语气却也同样冷了下来:“即便是太皇太后的毒,已经解了,那你也应该跟朕回去!” 他此言一落,燕西泽立即便出了声:“凭什么?” “好一句凭什么!” 燕北廷冷冽一笑,眸光如刀似刃的,射向燕西泽:“既然你这么问,那朕就让你知道,到底是凭什么!就凭你们不能在一起!” 语落,他微微侧目,看向一边的徐俊,声音沉冷如冰:“宣朕的圣旨!” 闻言,燕西泽凤眸微敛,与黛眉紧拧着的沈双双,一起将视线转向徐俊。 只见徐俊在应声领命之后,径直从马前的羽林军手里,接过圣旨,然后朗声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齐王……” 徐俊的圣旨,宣读到最后,沈双双原本紧拧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她身边的燕西泽则双唇紧抿成了一道直线,连身形都紧绷了起来! 甚至于,在极致的愤怒之下,他与沈双双交握在一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燕北廷…… 他竟然给燕西泽和梁心玥赐了婚! 如此行事,还真是让人想要指着他骂娘! 而她身边的燕西泽,在阴沉着脸色,勉强将圣旨听完,待徐俊声音皇甫渊落地,张口便要言语:“皇上——” “齐王兄莫要急着领旨谢恩!朕这里,还有一道圣旨,王兄且先听过!” 在燕西泽开口之际,燕北廷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在阴恻恻的,看了燕西泽一眼之后,他的视线,扫过沈双双,而后邪肆一笑,再次偏头,一脸不悦的看向徐俊:“另外一道圣旨呢?” 徐俊刚才把圣旨展开,读到皇帝昭曰的时候,就知道圣旨拿错了! 这会儿,听闻燕北廷此言,他的脸色变了变,连忙将手里的圣旨,重新递给马前的羽林军,然后又接过另外一道圣旨,将之展开,然后高声宣诏:“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沈家大小姐沈双双,温良贤淑……” 如果说,燕西泽在听了燕北廷的第一道圣旨之后,首当其冲想到的便是抗旨。 那么此刻,等徐俊宣读完燕北廷的第二道圣旨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出离了愤怒! 当初,在燕北廷夺得皇位之时,曾经下旨,要立沈家嫡女为后! 但是当时他说的,只是沈家嫡女,却根本没有言明,到底是要立沈家的嫡长女为后,还是要立沈家的嫡次女为后! 眼下,他的第二道圣旨,便是指明了,要册封沈双双为皇后! 且,还将大婚之日,与燕西泽和梁心玥的大婚之日,都定在了元后忌日之后! 如此,简直让燕西泽忍无可忍,俊脸之上,怒容极盛! 看着燕西泽神情紧绷,面若寒霜的样子,这阵子以来,一直都被燕西泽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燕北廷,这下心里可就痛快了! 单手勒着缰绳,微抬着下颔,低蔑着不远处的燕西泽,他紧皱着眉宇,冷然笑道:“朕在来浦镇之前,便已经命李维带着这两道圣旨去大长公主府和沈府宣旨了,如朕和齐王兄不日将要大婚的事情,很快便会天下皆知了!” 燕西泽神情冰冷,怒视着马背上不可一世的燕北廷,紧咬着牙关,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他如果不卑鄙,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只怕早就是你了!”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这会儿,已然气极了,说实话她心里也气,不过眼下这种时候,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 眼看着燕北廷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中实在纳闷儿,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被这么个玩意儿给哄住了?! 暗暗的,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她知燕西泽一定还有后手,当即紧紧的攥着燕西泽的手,轻描淡写的,表述了下自己对燕北廷的观感,然后压低了声音,轻声问他:“如今他带人包围了浦镇,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燕西泽紧咬了咬牙关,低声冷道:“最慢两个时辰!” 沈双双想着燕北廷早前给他们的时限,也是两个时辰,不由轻声安抚着他:“那你就先冷静一些,想办法拖上两个时辰便是!” 闻言,燕西泽没有再言语。 不过他紧绷的身形,却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不远处,燕北廷见圣旨已经下了,沈双双和燕西泽竟然还当着他的面,双手紧紧牵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低声寒暄着,不禁十分危险的眯起了眸华:“沈双双!朕立后圣旨已下,你如今也算是朕的皇后了,既是朕的皇后,如今跟齐王兄再站在一起,便不合适了!” 说着话,他深凝着沈双双,缓缓的,朝着她伸出手来,循循善诱道:“到朕这边来!只要你跟朕回去,朕立即就会撤兵!” 第432章 可以 “燕北廷——” 燕西泽见燕北廷朝着沈双双伸出了手,双眸中利芒乍现,连皇上都懒得喊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直呼其名! 他这一声燕北廷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心头一震,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齐王,已经不是燕北廷初初登基时的齐王。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揭竿而起,与燕北廷分庭抗礼! 只要他想,大燕的天下将乱,便再也不太平了! “燕西泽!你冷静一点!” 沈双双知道当下燕西泽心中的愤怒,伸手扶了下他的肩膀,在以示安抚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轻挑着黛眉冷笑着开了口:“皇上!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知我跟齐王两情相悦,如今却定要执意如此吗?” 燕北廷见沈双双,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直白的说她跟燕西泽两情相悦,顿时眼底波澜顿起,声音沉冷直下:“朕便是执意,又如何?” 见状,燕西泽幽冷一笑,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回去的!” “朕以为……” 燕北廷冷眼看着燕西泽,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身后的千军万马,扬声朗道:“朕要将她带回去的决心,齐王兄应该已经看到了!” 闻言,燕西泽冷冽一笑! 边上,沈双双眼看着两人就要谈崩了,不禁蹙眉轻啧了一声,然后勾唇一笑,冷冷转身,看向后方:“夏王既是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忽闻她之所言,原本注意力全在燕西泽和燕北廷身上的众人全都一惊,纷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果然,只片刻之后,众人便见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的夏王南玄策,带着他的亲随疾风,自齐王府的影卫身后缓步而去!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南玄策的神情,始终一派淡然。 “本王来是来了,不过今儿这事儿,乃是魏皇和齐王兄弟二人之间的家务事,本王实在不好插手,这才一直没有站出来!” 如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沈双双方才那句话后,南玄策微微的,朝着沈双双勾唇一笑,继而抬眸朝着燕北廷所在的方向,礼仪得当的含笑声道:“见过魏皇!” 人的名,树的影! 燕北廷从来都知道,夏王南玄策乃是人中龙凤! 如今得见,见南玄策如此气度和谈吐,他微眯着眸华,眸光微绽的,看着南玄策含笑说道:“久闻夏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言,南玄策再次朝着燕北廷揖手! 燕西泽见状,笑容微冷道:“眼下朕和齐王兄起了些争执,倒是让夏王见笑了,容朕先将事情了了,再与夏王一叙!” 燕北廷都这么说了,南玄策自然从善如流的抬手示意:“魏皇请!” 沈双双原本将南玄策抬出来,是为了让燕北廷有些危机感。 可是眼下两人,却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看着逢场作戏的两人,她薄凉一笑,轻扯着红唇,对燕北廷冷道:“皇上可是忘了,夏王狼子野心,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只等着你跟齐王战事一起,最后渔翁得利呢!你确定眼下,要让夏王如愿?!” 听沈双双如此言语,边上被她说是狼子野心的南玄策,不由轻啧了一声,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沈双双对南玄策不赞同的目光,视若无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燕北廷,冷然声道:“皇上,事关大燕江山,你可得三思啊!” “朕没什么好担心的!”” 燕北廷笑看着沈双双,视线掠过她身边,沉眸凛然的发,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的燕西泽,森冷声道:“今日,只要齐王有不臣之心,朕必诛杀之,根本就不会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一边的南玄策,清冷声道:“夏王此行的目的,朕已尽知,夏王尽可放心,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一事,朕必定会给你个交代!” 闻言,沈双双眸色一凛,扬声喊了他一声:“燕北廷!” 燕北廷听到沈双双的喊声,脸上清冷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柔情:“我在呢!” 沈双双见他如此,恨不得啐他一口,再骂他一句,在你个大头鬼。 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 想到方才,燕西泽说他的人两个时辰之内,就能赶到这里。 那么,等到她的人赶到之后呢?! 两军交战,大燕内乱,真的让南玄策称心如意,渔翁得利?! “沈双双!” 燕北廷见沈双双半晌儿不语,不禁轻唤了她一声:听沈双双这么说,燕西泽面色一变,眸色深沉的,转头看向她:“现在形势如何,你都已经看到了,朕的羽林军,如今已经包围了整座浦镇,只要朕一声令下……” “跟你回去可以!” 沈双双明白燕北廷的意思,不等他把话说完,她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先将燕北廷大卸八块的冲动,然后沉声冷道:“但是我有条件!” 她此言一出,燕西泽面色一变,顿时眸色沉沉的,转头看向她:“双双!” 沈双双与他四目相接,对他轻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句:“相信我!” 随即,她便不再看燕西泽,而是抬眸再次看向燕北廷:“我有条件!” 燕北廷见她如此,眸华炙热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沈双双迎着燕西泽炙热的眼神,心下已如止水,不见一丝波动:“我跟你回去之后,你不得为难齐王!” 听到沈双双所提的条件,燕北廷并不觉得意外。 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的不痛快! 视线向下,落在两人自始至终,都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紧握着马鞭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过,只片刻之后,他手上的力道,便倏地一松,然后涩然而又无奈的,幽声叹道:“只要你肯跟朕回去,今日齐王兄对朕不敬之事,朕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闻言,沈双双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同样叹声说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要给我时间,我有话要单独跟燕西泽说!” “可以!” 燕北廷冷眼看了眼燕西泽,回眸对沈双双微微颔首:“朕可以给你们半个时辰……” “你刚才的限时是两个时辰……” 沈双双摇头,迎着他的视线,眸色幽幽地轻声说道:“如今有你的两道圣旨,我为皇后,他会娶妻,我与他此一别,便注定无缘!” 燕北廷为什么早前给燕西泽所设的视线,是两个时辰?! 就如燕西泽说,他的救兵赶过来,要两个时辰一般。 燕北廷并非是一点头脑都没有的。 早在包围浦镇之前,他就已经算过,燕西泽若想搬救兵,最短要用多久! 是以,两个时辰,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 然此时,这两个时辰,已然过去了许久! 因着这一点,他眸色微沉了沉,蹙眉冷道:“两个时辰,眼下已经过了许久,朕可以在给你们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之后,朕若是见不到你从浦镇出来,便会立即踏平浦镇!” “好!” 沈双双知道,一个半时辰,已经是燕北廷的极限,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拉着燕西泽的手,转身回了浦镇! 见状,马背上看似是赢家的燕北廷,眸色一黯,一脸隐忍的,缓缓将薄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 立身浦镇牌坊下的南玄策,此刻也是微眯了眸华,一脸的莫测…… —— 因为沈双双答应要跟燕北廷回去,燕西泽的脸色,实在是要多臭就有多臭! 臭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沈双双见他如此,没有立即出声,而是拉着他的手,缓缓的,在早已没了人烟的浦镇大街上,缓缓前行。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 直到两人行至早前一起用膳的酒楼前,沈双双方才停下脚步,然后轻勾着红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燕西泽见她看着自己,不禁轻皱着眉宇,声音微沉道:“你看什么?” “看你啊!” 沈双双伸手,微微踮着脚尖,伸手捧住他那张臭脸,发狠似的揉捏成各种形状:“我说要跟他回去,不过是要拖延时间罢了,你这张脸,要不要这么臭啊?!” 燕西泽任由她蹂~躏着自己的脸,一双深邃的瞳眸,始终凝视着她。 他知道,沈双双之所以会答应燕北廷跟他回去,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答应跟燕北廷回去,他心里还是郁闷到了极点! “嘁——” 沈双双见自己欺负了燕西泽半晌儿,他却始终无动于衷,顿觉无趣起来! 轻哼了一声之后,放过了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她一脸悻悻的,撇了撇嘴,状似随意的问道:“如今浦镇都已经被燕北廷的人包围了,你确定你的人,能赶过来吗?” “确定!” 之余这一点,燕西泽早已有了安排,还是十分确定的。 “你确定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他们能快点赶到……” 沈双双回眸,看了燕西泽一眼,随即轻笑了下,然后出声提议道:“那眼下……咱们就去酒楼里,要上一盏茶,然后慢慢等!” 语落,不等燕西泽答应,她便已然拉着燕西泽的手,快步进了酒楼。 如今浦镇被羽林军包围。 整座浦镇的老百姓,全都人心惶惶! 眼下,酒楼的掌柜,见沈双双拉着燕西泽入内,神色变了变,连忙迎了上去。 见状,沈双双松开了燕西泽的手,上前跟掌柜了吩咐了两句,这才重新回到燕西泽身边,拉着燕西泽一起坐好。 时候不长,掌柜就把沈双双要的茶呈上了桌…… 第433章 听到 掌柜将茶呈上来之后,便退了下去。 屏退左右之后,莫怜很快就接手开始给沈双双和燕西泽斟茶。 沈双双抬手,接过莫怜递过来的热茶,先递给了燕西泽。 而后,抬眸看了莫怜一眼,示意莫怜出去! 莫怜眸华一闪,在深看了她一眼之后,会意颔首,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直到此时,她这才又取了茶盏,垂眸浅啜了一口热茶,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燕西泽问道:“等到你的人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那要看燕北廷打算怎么做!” 燕西泽言语之间,并没有立即去喝茶,只是眸华抬起,与她四目相视,眼神却冷冽的,让人不寒而粟! 不过,当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沈双双因为刚刚喝过热茶,而红润饱满的菱唇时,却不由软了神色,轻挑了下眉宇,说道:“若是他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与他一战!” 沈双双静静看着他,蹙眉沉吟了片刻,不无担忧道:“以南玄策的为人,若是没有万全的安排,他绝对不会轻易涉险,既然他如今敢来大燕,便意味着他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后路!” 言语至此,她略微停顿了下,又道:“如今燕北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若跟他硬碰硬,只怕真的会如了南玄策的意!” “双双!” 燕西泽如何能不知,沈双双在担心什么?! 听到她的分析,他轻挑了挑嘴角,双眸之中,透出无尽的嘲讽之意:“燕北廷不傻!你所担心的这些,他应该早就已经想到了!可是他是怎么做的?” 面对燕西泽如此言语,沈双双红唇微微噏合了下,却是无言以对! 是啊! 燕北廷不傻! 如果他真的傻,坐在大燕龙椅上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他们现在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就已经想到了! 可是他如今,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带兵包围了浦镇! “如今,这大燕的江山,是他燕北廷的!他眼下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担心会给南玄策可趁之机吗?” 燕西泽见沈双双不语,本就轻挑的嘴角,再次扬起! 动作优雅的,掀开茶盏上的盖子,轻轻的刮着茶面,他眸色微敛,俊脸之上,笑的一脸不羁:“我敢笃定的说,他担心!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骤然转冷,原本清冷的眼底,透射出森冷的杀意:“今日,这儿是一场豪赌!他在赌,我燕西泽会不会顾全大局!” “你说的没错,这是一场豪赌!”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说的是对的! 不过眼下,他这话既然说出来了,她看他的样子,虽然也已经猜到了他的选择,却还是轻点着头,微弯着嘴角问着他:“不过好我很好奇,你会如他所愿,顾全大局吗?” 燕西泽深看了沈双双一眼,垂眸浅啜了一口热茶。 似是因茶水入喉的滋味,不算太好,他轻拢着俊眉,眸色微沉了沉,这才抬眸,看着沈双双,“双双!你就是我的大局!” 沈双双以为,她问燕西泽的这个问题,无非就两个答案! 要么顾! 要么不顾! 却不想,燕西泽竟然给出了她第三种答案! 而且,他这第三种答案,在让她的神情,明显怔了一怔之后,还让她的心跳,瞬间便乱了节奏! 他说…… 她就是他的大局! 这话说的,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不说,还让她的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连带着,连茶盏里的茶水,都开始变甜了起来,让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也许是因为喝的急了,她一个不慎,被茶水呛了个正着,顿时一阵咳嗽! 燕西泽见她如此,眉宇轻挑了下,将手里的茶盏盖子盖上,然后伸手开始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咳咳……” 片刻之后,沈双双终是缓过劲儿来。 不过因为方才呛的那一下,她的眼里已经氤氲起水雾。 如此一来,等她紧蹙着黛眉,伸手挡开燕西泽给自己顺着气的手臂,再看向燕西泽的时候,一双波光流转的明眸之中,仿佛沁了水,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心旌荡漾:“在你眼里,我真的比江山还重要?” 闻她此问,燕西泽轻挑的眉宇,微微动了动,随后轻笑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大燕的江山,如今是他燕北廷的,他该顾的,是他的江山!而我顾的……是你!” “所以……” 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心中五味杂陈,却又感慨万千的,静静凝视着他:“燕北廷若是疯到底,你就陪着他一起疯!为了我,即便让大燕百姓流离失所,让你留下千古骂名,你也不在乎?”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 燕西泽在沈双双的凝视下,轻扯着薄唇,清冷一笑! 再次抬手,将茶盏送到嘴边,饮了一口茶,他的俊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双双!我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他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想要的,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你!” 所以,今日便是燕北廷将这浦镇踏平了。 他也不会将她交出去! 燕西泽的一席话说出来,若说沈双双不敢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当初,燕北廷为了江山,负了她! 可是老天爷今生今世,却还了她一个只要她的燕西泽! 今生今世,这个人跟她说,他想要的,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你! 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沈双双忽然觉得,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渐渐远去! 她心里那道从来都不想去碰触的伤疤,渐渐落了痂! 而未来……可期! “别这么感动!” 燕西泽的见沈双双,一直眸色不定的,注视着自己,却始终都不曾言语,不禁轻笑了下,伸手轻抚了下她娇俏的脸庞,然后宠溺说道:“我说过,我会对你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不是!” 沈双双伸手,握住他刚刚抚过自己侧脸的手,轻捶着眸华,微微含笑,细细把玩着他修长如竹节一般的手指,呢喃声道:“你都这么说,谁能不感动啊!” 燕西泽听到她的呢喃,唇畔的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许。 沈双双抬眸,眉眼盈盈的,凝望着他。 然后轻咬着朱唇,朝着他缓缓的,张开了双臂:“抱抱!” 如此,燕西泽岂有不允之理?! 只见他俊眉,倏地轻挑,而后微微倾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沈双双弯唇,侧目。 趁着他抱她的时候,径直便在他的侧脸,用力亲了一下! 因她此举,燕西泽不禁微微皱眉,垂眸斜睇着她。 却见她微抬着眸华,眉眼含笑的对他轻挑了挑黛眉,说道:“看在你把我看的比江山还重的份上,这是给你的奖励!” 见状,燕西泽斜乜着她,微微失笑:“这就够了?” 语落,他眸色一深,倾身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已经想要吻她很久了! “你这人……” 沈双双语焉不详的嘤咛了一声,微微抬眸,迎着他深邃的眸色,唇角微弯了弯,随即……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见沈双双如此乖觉,燕西泽眼底,浮上几许笑意。 然,就在他微垂了眼睑,准备好好的对沈双双索取一番奖励的时候,他却身形一滞,忽然紧皱了眉宇! 原本垂下的眼帘,倏地一抬。 正对上沈双双那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是瞳眸! 直觉一阵阵晕眩感袭来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眸色一戾,抱着沈双双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了起来:“双双!” “燕西泽……” 沈双双脸上的笑,渐渐敛去,神色变得清明,而坚决:“你为了我,可以不要江山,不惜背负千古骂名,可是我……舍不得!” 她知道,他说他不在乎! 那他就一定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 他这么好! 她想要给他最好的! “双双……” 燕西泽用力摇了摇头,却仍旧难以抵挡,那阵阵袭来的晕眩感! 紧皱着眉宇,将舌尖儿咬破,籍此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尝遍口中血腥,双手紧扣着沈双双的双肩,语气前所有为的凝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准……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 沈双双强忍下心中的刺痛,看着眼前,因为已然猜到她想要干什么,而面色焦急的燕西泽,唇角轻勾的弧度,淡的几不可察的:“但是你知道的,我很不听话……” 闻言,燕西泽眉宇紧锁,双目欲眦! 可是,彼时。 他眼前,沈双双那张脸,已经渐渐朦胧,只是须臾,便变得一片模糊! 当下,他真的有些慌了! 紧咬着牙关,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扣着沈双双的肩膀,他脸色惨白的,喊着她的名字:“双双……” 沈双双很少见燕西泽露出如眼前这般,惊慌失色的神情。 此刻,见他如此,想到他曾经不可一世,矜贵而高冷的样子,心里疼的,仿佛锥心一般! 紧蹙着黛眉,眸色闪烁的注视着燕西泽,她伸出手来,如对待珍宝一般,轻抚着他满是焦急的俊脸,然后缓缓勾唇,轻笑着说道:“燕西泽!你听我说……” 闻言,燕西泽作势便要摇头。 可沈双双却伸出另外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沉声说道:“燕北廷是算过时间的,他给出的时间,你的人绝对不可能赶到!” 第434章 牺牲 “纵是他算过时间又如何?” 燕西泽紧皱着眉宇,用力甩了甩头,想要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沈双双给他下的药,药性实在太过霸道! 她既是想要对他下药,则必然不会让他有反抗的机会! 是以,此刻。 因为药性,也因为此刻心中的愤怒和无奈,他紧扣着沈双双肩膀的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轻颤不已:“便是我的人赶不到,我也一定可以保护好你!” “不可以!”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和他身边的影卫,便是跟燕北廷交手,也能拖延一阵子。 但是那样的话…… 想到那样做的结果,在看着眼前燕西泽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心里除了疼,还一阵阵发闷! 她故作轻松的,轻笑了笑,然后迎着他的视线,臻首轻摇,道“可是那样……牺牲太大了!很有可能,你手里的精锐,都要折在这里!那样的牺牲,是无谓的,完全没有必要!” 语落,她轻弯着唇角,对安抚一笑,然后微仰着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你放心!他现在把我认成了左星棠,便是我现在,真的跟他回去,也不会有事的!” 燕西泽现在的情况,很糟。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的转动着。 他的气息,因为情绪的波动,早已变的不稳。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话后,他直觉摇头,薄唇轻启着就要出声。 可是,沈双双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再次开了口:“燕西泽!我说过要嫁你,今生便一定会嫁给你!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救我!在此之前,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 燕西泽紧咬着牙关,想要摇头,想要阻止沈双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浑身无力,眼前早已模糊一片,连神识都开始涣散! 沈双双听到他口中,模模糊糊的,喊出一个不字,一颗心都如同刀绞一般。 不过,她知道,现在怎么做,是对的。 是以,即便此刻,她知道他心里的感受,即便她自己心如刀绞,对他有万般不舍,她还是只静静看着他,任由他无力的,趴靠在自己怀里,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都没有如他所愿的,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轻蹙着黛眉,收拢双臂,用力抱着他。 渐渐的,一直吹拂在耳边的喘息声。 不复再见! 她眸华微侧,凝视着他那张近在咫尺,视线落在他那即便已经没了意识,却仍旧紧拧在一起的眉心,不由轻勾着唇角,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眸华微抬,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莫怜!” 声落,守在门外的莫怜,快步入内。 在莫怜身后,还跟着方才被莫怜挡在门外的慕容浅! 慕容浅见被沈双双抱在怀里的燕西泽,面色当即一变,声音紧张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双双抬眸,看了慕容浅一眼,淡淡声道:“没事!只是困了,这会儿睡着了!” “……” 慕容浅怎么看她家王爷,现在都不像是睡着了! 再说了,外面的羽林军眼下都已经把浦镇包围了,她家王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一脸怀疑的小眼神儿,不由轻笑了下,倒也没再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想的没错,你家王爷不没有睡着,他眼下……” 说着话,她眸华微侧,又睨了燕西泽一眼,不紧不慢道:“是被我药倒了!” 听闻沈双双不紧不慢,面不改色的说,她把燕西泽给药倒了,慕容浅的脸色当即变了几变:“大小姐您这是……” “你家王爷的援兵,在一个半时辰内赶不到!纵是赶到了,如今也还不是跟皇上的开战的最佳时机!”沈双双看着已然变色的慕容浅,幽幽轻叹了一声,低垂着眼帘,神情淡定道:“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 慕容浅看了眼沈双双怀里的燕西泽,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大小姐您若是跟皇上回去……” 以她家主子对沈双双的看重,等到她家主子醒了,只怕要疯! “皇上要立我为后,我眼下便是跟他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双双身形娇弱,紧抱着昏死过去的燕西泽,实在是有些吃力,可是她现在,却贪恋他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想假手于人! 在紧咬着唇瓣,又用力抱了抱燕西泽之后,她轻叹了一声,说道:“等你家王爷醒了,你替我带话给他,让他千万冷静,以……” 她原本想说,让燕西泽以大局为重。 但是话到嘴边,想到他说的那句话,你就是我的大局,她的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浅笑,苦笑着敛眸,低低呢喃道:“让他千万冷静,以江山社稷为重,权衡利弊,再行起兵,不要冲动行事!” “可是……” 慕容浅听到沈双双的话,直觉心中沉重万分! “可是什么可是?!” 沈双双想要多抱燕西泽一会儿,可是实在体力有限,快要抱不动了:“你再可是,你家王爷就要摔到地上了,还不赶紧过来,把你家王爷,扶到外面的马车上!” 闻言,慕容浅神色一变! 见沈双双抱着燕西泽是真的吃力,她连忙哦了一声,和莫怜上前,一左一右,将燕西泽从沈双双身上给架了起来! “皇上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跟他回去,便会放过你家王爷!但是我不信他!” 沈双双有些虚脱的,座子凳子上,话虽然是对慕容浅说的,但是视线一直都胶着在被慕容浅和莫怜架着的燕西泽身上! 忍不住抬手,食指微微蜷曲着,轻蹭了下燕西泽的挺直的鼻梁,难得见他如此安生的任她为所欲为的沈双双,忍不住温柔了眉眼,轻轻笑了起来:“我会亲自看着他放你们离开浦镇,到时候你和庄严,一定要记得保护好你家王爷!” 在慕容浅看来,沈双双现在虽然是在笑着。 但是,她的笑容,看在慕容浅的眼里,却让慕容浅觉得格外的心酸。 沈双双跟她家主子,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她一直看在眼里的。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心心相印,却不想半路又杀出一个燕北廷! 看着眼前,药倒了燕西泽之后,明明一脸舍不得的沈双双,却佯装的笑意的样子,在想到如今包围在浦镇外的那些羽林军,她不禁喉咙微涩,低低的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 “走吧!” 沈双双紧皱着眉头,硬生生的将视线,从燕西泽的脸上移开,然后背过身去,对慕容浅摆了摆手! 慕容浅看着背过身去的沈双双,再回头看着自己扶着,却早已失去意识的燕西泽,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怜见状,不由紧蹙着眉头,催促着慕容浅:“大小姐让你带着你家王爷走,你就赶紧把人带走!难不成你要让你家王爷,在这里等着送死不成?” 闻言,慕容浅心下顿时一凛! “我的命令,等同于你家王爷,如今你家王爷不省人事,你便只能听我的!”沈双双侧身,冷眼睨视着慕容浅,与慕容浅四目相接时,她的眸光霎时冷厉起来:“走!” 慕容浅身形僵了僵,到底还是紧咬着牙关,应了一声:“是!” 语落,她不再耽搁,直接和莫怜,架着燕西泽离开了他们所在的雅间。 雅间外,一直跟随在燕西泽身边的黑狼和赵鹏,见莫怜和慕容浅架着不省人事的燕西泽胡来,顿时全都变了脸色。 等到慕容浅跟他们解释过事情经过之后,他们两人的神情,虽然全都变了,却也知道,沈双双的安排是最好的。 是以,他们并没有耽搁,在将燕西泽从慕容浅和莫怜手里接过之后,便送上了马车。 雅间内,沈双双在说出让慕容浅带燕西泽走的时候,就已经转头向里,在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缓缓抬步,行至窗前。 她紧蹙着黛眉,凝望着窗外的脸色,唇角轻勾之间,神情变得复杂难测! 不久,莫怜回到雅间。 微抬眸华,看着沈双双背着身,望着窗外的单薄身影,莫怜的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想到如今,外面的局势。 还有此时,等在外面的那个人! 她在心里,暗暗的轻叹了一声之后,轻轻出声,喊了沈双双一声,“大小姐!夏王要见您!” 闻言,面向窗外的沈双双,忽然挑了下黛眉! 她早已料到,南玄策一定会想办法来见她! 此刻听到莫怜的禀报,她并不觉得意外,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怀念起,她以前和燕西泽在皓月山庄的日子,她轻蹙着娥眉,不无怅然的轻叹了一声,便转身面向莫怜,眸色微冷道:“请夏王进来!” “是!” 莫怜颔首,衔命退出了雅间。 片刻之后,她再次进入雅间,在她身后之人,赫然便是夏王南玄策! 雅间里,沈双双抬眸,看向跟着莫怜一起进门,可谓风华绝代的南玄策时候,南玄策同样抬眸,看向她。 见她人比花娇,背窗而立,唇角含笑的样子,他心中甚是欢喜,不由眸色微亮,轻勾着薄唇,边缓步朝着她走近,边轻挑着剑眉,意味深长道:“看样子,事情你自己都已经解决了,我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了!” “夏王睿智!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双双与南玄策那双睿智到光芒极盛的双眸,四目相接,微眯了下瞳眸,旋即轻勾着薄唇,眸光熠熠道:“没能让夏王如愿,实在是抱歉!” 第435章 从犯 南玄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见过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这些女人之中,或是是敬慕于他,或是惧怕他! 却从没有人,像沈双双这般,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以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没有一丝忌惮! 在他眼里,她是鲜活的,灵动的! 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此刻,看着她红唇微弯,眸光熠熠的样子,他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做到岿然不动的那颗心,不受控制的荡起一丝丝涟漪! 随着这厮涟漪的不断扩大,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离她近一些! 是以,眼下深凝着她,他脚下的步伐不停,直到越过莫怜,行至她身边,方才停下脚步,然后毫不掩饰的注视着她! 彼时,他深邃的眼眸之中,隐隐带着笑意,说话的嗓音也带着一丝慵懒:“你不会让我如愿,我早就已经料到,不过……你这样做,燕西泽只怕会不高兴!” 闻言,沈双双眼底的光,十分明显想黯淡了下来! 燕西泽……何止是不高兴啊! 他只怕,会被她气死! 唉! 没办法! 只能以后好好去哄了! “沈双双!” 南玄策虽然在话落之后,等了半晌儿,没有等到沈双双出声,不过他的唇角处却仍旧勾起一抹,愉悦而温柔的笑意! 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沈双双,他轻皱着眉宇,含笑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对你不喜的魏皇,今日为何会忽然对你势在必得!不过我觉得,这里是男人的战场,你是女人,应该被护在身后,小心呵护,不该逞强!” “我也不想逞强啊!” 沈双双因南玄策那与燕西泽如出一辙的观念,微微失笑! 许是因为,南玄策此刻,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 亦或是,她此刻根本就无心去看他。 她有些疲惫的,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精致的下颔,微微挑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过现在,男人们都已经变得不再理智,总该有个顾全大局的人!” 听到沈双双如此言语,南玄策不禁眉宇一挑,朝着她又走近一步,目光如炬地看向她:“你倒是顾全大局了,可是你想过你自己吗?” “我想过啊!” 沈双双偏头,终是迎着南玄策的视线的,轻咬着朱唇,露出两颗贝齿,笑的让人舍不得让人移开视线:“你刚才不是也说,皇上如今对我势在必得吗?我便是跟皇上回去,也不过是被他软禁起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着话,她后退了一步,尽量跟南玄策保持着距离,然后十分俏皮的,强挑着黛眉,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比起让你如愿,我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南玄策见她如此,不禁被气笑了! 不过,只片刻之后,他便忽然敛了笑,轻皱着眉宇,眸色微冷看着沈双双说道:“魏皇容不下燕西泽,一定会处心积虑的除掉燕西泽,燕西泽为了自保,有朝一日也必然会反抗……他们兄弟一战,在所难免,只是迟早的事情!你能阻止的了他们这一次,难不成还能阻止得了他们一世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沈双双无奈的,低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蝉翼一般,轻轻颤抖着:“不过我可以等!慢慢等!等到燕西泽有力量,能够碾压皇上……” “燕西泽其人,眼高于顶,但是只要入了他的眼,他便不容任何人觊觎!” 南玄策轻叹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漠起来:“你也许可以等,但是他最多留你在魏皇身边到左星棠忌日,不过我想……那个时候,他若是要跟魏皇开战的话,我还是有机可乘的!” 听南玄策口中说出左星棠二字,沈双双不禁瞬间紧抿了红唇。 “南玄策……” 低低的,轻唤了南玄策一声,她冷笑了下,声音发沉:“说起左星棠,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闻言,南玄策到剑眉微动,“你问!” “我听闻……” 沈双双尾音拉长,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南玄策,“去年左星棠出事的时候,你身在魏都!” 听闻沈双双说起此事,南玄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意外之色! 不过,稍加忖度之后,想到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双双如今接收了太皇太后手里的势力,便是查到些什么,也不足为奇,他迎着沈双双的视线,并没有否认什么,而是将剑眉轻轻挑起,薄唇开合的吐出两个字:“所以?” “所以……”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心弦紧绷着,幽幽出声说道:“我想让你如实的告诉我,在左星棠之死这件事情上,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南玄策不知沈双双为何会问起这件事情! 按理说,在这件事情上,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应该极力否认。 但是,迎着沈双双那双在这一刻,格外深邃的双瞳,他的内心深处,却又忽然不想去骗她! 是以,即便知道,有些话不该说。 不过,在与沈双双对视片刻之后,他还是轻点了点头,然后扬起眉宇,诚实以道:“有人……要让她死,而我不过是在借机背后推了一把!” 听南玄策这么说,沈双双原本沉郁的心情,渐渐缓和了几分。 她知道,南玄策在她前世身死这件事情上,必定是出了力的。 却不清楚到底是主谋,还是从犯。 如今,他说的是,有人要让她死! 既是如此,那么他便只是从犯! 如此,也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而不是处心积虑的想着该怎么替前世的她,和她的孩子,找他报仇! 毕竟,南玄策不是沈怀远那样的草包! 杀他,顾虑太多。 也太有难度了! “沈双双?!” 南玄策见自己如实回答了沈双双的问题之后,久久不语,不禁又朝着她走近一步:“你让我回答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眼下我们言归正传!” “我不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沈双双蓦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抬眸,在看了他一眼之后,抬步便要向外。 见沈双双忽然如此态度,南玄策不由紧皱了眉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边上,莫怜见状,神色一凛,一个闪身,便到了两人身前,然后以手作刀,伸手便朝着南玄策的手臂劈去! 南玄策冷眼,视线扫过莫怜,一个侧身,躲过莫怜的手刀,然后手下略微用力,便将沈双双扯带入怀!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等沈双双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在南玄策的怀里。 感觉到南玄策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她当即紧蹙着黛眉,抬眸横了南玄策一眼,嗔声说道:“放开!” 南玄策见她如此,不由轻笑了下,眸色微缓道:“若是我不放呢?” “南玄策,你可是忘了,夏皇身上的毒?” 沈双双冷冷哼笑一声,抬起手臂,甩掉南玄策的手,然后沉声说道:“此毒,只有我能解!” 听出沈双双言语之中的威胁意味,南玄策不禁也跟着冷笑了一声:“有些话,早前你拿我皇弟身上的毒来威胁我的时候,我便想要说了!” 深深的,凝视着沈双双那双清冷无波的瞳眸,他轻挑了下俊眉,俊脸上染上一丝凌冽:“最是无情帝王家!而且我那皇弟实在太不争气!如果说我……我已经想除掉他很久了,你信吗?” 沈双双听闻南玄策如此言语,心下猛地一沉! 心思百转之间,她俏脸紧绷着,迎视着南玄策的视线,微偏了偏头,一双眸华漆黑的,如浓墨一般:“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想不明白,今日既是有机会见到夏王了,话又已然至此,不防还请夏王能够为我解惑!” 南玄策心想,你事情还真多,不过表面上,却仍旧剑眉轻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初先夏皇驾崩之时,夏王明明自己为长,又有机会自己登基称帝的,可是你却没有!非但如此,你此后竟然还一心扶持如今的夏皇!我是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兄弟之情,能够让夏皇做到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沈双双在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南玄策。 见南玄策因为她的话,而倏地一下,轻皱了眉宇,她扯唇轻笑着的,凑近南玄策稍许,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毕竟越是在乎,就越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在乎!不过这世上的人,谁都不是傻子,所以方才你说,想除掉你皇弟很久了那句话!我……不相信!” 闻言,南玄策看着眼前,方才还躲着他,这会儿却主动靠近他的沈双双,直觉鼻息之间,都萦绕着独属于她的体香! 心跳,微微时速。 他直觉的,想要靠她再近一些。 却不期,沈双双忽然便后退两步,再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见状,南玄策眸光一颤,心下怅然若失! 沈双双一直都在看着他。 他脸上的神情,沈双双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她便是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当下微微抬眸,再次迎上了他的视线。 彼时,她眼底的光,伴着窗外投射而入的阳光,却丝毫不失锋芒,整个人,也犹如出鞘的寒剑,气场全开:“你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追究袁德辉私自带兵越境一事吗?我不防告诉你,袁德辉早就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你的皇弟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你大可立即传信回去问过,等你问过之后,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想要除掉他很久了,那么恭喜你,得偿所愿!如若不然……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 第436章 有病 南玄策一直都知道,沈双双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温软和无害。 但是眼下的她,却又跟他认知里的那个沈双双有了天壤之别! 他从未想过,沈双双的眼神,会凌冽至此! 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做到气势丝毫不输他半分! 眼前的沈双双,竟锋芒毕露到,让他吃惊! 以至于,在她语落之后,南玄策的眸光,不停闪烁着,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高深莫测! “你好自为之吧!” 沈双双见南玄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懒得再跟他纠缠,当即微敛了眸华,只如此低语了一句,便不再看他,抬步向外走去。 不过,才刚刚走了几步之后,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南玄策,眸光清亮地说道:“哦……我忘了告诉你,夏皇身上的毒,解毒过程,十分繁琐,每个月都要服药,且要服药十二个月!我想……以燕西泽本事,十二个月,已经足够大燕的皇权更迭了!” 语落,她凉凉勾唇,最后看了南玄策一眼,眸色一敛,转身便欲要离去。 “沈双双!” 南玄策直到此时,才从自己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蓦地出声,喊了沈双双的名字,他看着即将离开的沈双双,只转念之间,眸光瞬间深邃万分,开口的声音,如上好的浓墨慢慢洇开,带着几分沙哑的清冷,“十二个月!真的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再打个商量!” 正要转身的沈双双,听到他这么问,身形忽地一滞,忽地抬眸看向他,瞳眸缓缓眯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二个月……一年……” 南玄策正对着沈双双,低低呢喃了一声后,垂眸浅笑了下。 再抬眸时,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沉而肃穆:“一年如果不够,我可以给你两年……” 闻言,沈双双眸光快速闪烁了下,黛眉紧拧,死死盯视着南玄策的眼睛说道:“把话说清楚!” 严格说起来,她和南玄策,属于同一种人! 自然,也应该可以猜到南玄策心里的想法! 在她看来,南玄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在大事上,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让步! 他如今,既是如此言语,那么必然是有所图的! “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南玄策轻笑着,双臂环于胸前,那双睿智的双眸,紧紧的凝视着沈双双:“我可以给燕西泽时间,也可以保证,在这段时间之内,便是大燕起了内乱,我也可以坐壁上观,绝不趁人之危……” 南玄策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自然而然的,让沈双双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 拢于广袖的手,微微交握,她定定的看着南玄策,在确定他并非是在开玩笑之后,声音微沉,心思飞转着开了口:“你的条件!” 南玄策知道沈双双聪明! 也喜欢她的聪明! 跟她说话,他省了不少了力气,还格外的舒心! 将原本环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下,他眸光灼灼的,看着沈双双,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勾人的弧度:“你那么聪明!我想要什么,你不会想不到!” 沈双双眸华微荡,笑容微冷:“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在我看来,夏王的心,才是真正的海底针!我一直以为,你想要的,是大燕的江山,实在想不明白,于你而言,这世上能有什么,能比大燕的江上更有吸引力!” “你!” 沈双双不接招,南玄策倒也不恼,索性直言:“沈双双!我……要你!” 闻言,沈双双心下一惊,脸上的笑容,倏地便是一敛! 南玄策的这个条件! 让沈双双觉得,意外却也不怎么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南玄策对自己的心思! 却不想,一心励精图治,想要吞并大燕的南玄策,竟然会因为她在国事上让步! 如此,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不过…… 定定的,凝望着南玄策那双如深潭般的墨色瞳眸,沈双双紧蹙着黛眉,微偏着头,含笑说道:“我跟燕西泽相情相悦,可以为了彼此赴死,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南玄策眉梢微微挑起,沈双双跟燕西泽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好,好到让他嫉妒! 此刻,面对沈双双的疑问,他颇为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下,道:“那又如何?” 沈双双被南玄策的态度,气到发笑! 莫说她是她前世之死的从犯,便是他跟她前世之死,没有关系,有燕西泽在前,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 是以,在皮笑肉不笑的,轻扯了扯唇瓣之后,她不无讽刺的,嗤笑了一声,叹道:“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不是你们谁想要,就能要!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我早前送给了燕北廷,现在照样送给你!” 语落,她懒得再理会南玄策,再次转身,快步向外。 这一次,南玄策没有立即出声。 他整个人都沉冷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沈双双向外。 直到她行至雅间门口,再多一步,便消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冷着声音,再次开了口:“我从来当你是个物件儿!你如果肯跟我走,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两年!我只要你两年!如果两年之后,你还是想回来的话,你想离开,我便还你自由!” 身在高位者,总会自负! 就南玄策此刻! 他想! 只要沈双双离开燕西泽,只要留在他的身边,假以时日,终究会看见他的好! 于他而言,两年……足够了! 门口处,沈双双听到南玄策如此言语,脚步倏地便是一顿! 不过,只这一顿之后,她便扯唇冷笑了下,轻啐了一声:“南玄策!你有病吧!” “是!” 南玄策应的干脆,下一句接的也十分干脆:“而你……就是我治病的良药!” 沈双双闻言,只觉他不可理喻,当即紧抿着红唇,再次抬步,带着从方才南玄策说要沈双双时,便一脸震惊,迟迟没有回神的莫怜,很快便消失在南玄策的视线之中…… —— 沈双双和燕西泽来时所乘坐的马车,如今静候于酒楼外。 见沈双双从酒楼里出来,坐在车辕上的慕容浅,连忙跃下,抬眸看向她:“大小姐!” 沈双双看着慕容浅,微颔了颔首,然后越过慕容浅上了马车:“走吧!” “是!” 慕容浅会意,与莫怜一左一右,安坐于车辕之上,然后驾车朝着浦镇镇口方向驶去! 酒楼之中。 立身窗前的南玄策,见马车从酒楼前驶离,且渐行渐远,原本在面对沈双双时,还柔和含笑的眉眼,不由沉冷如冰! 在他身后,疾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方才,南玄策跟沈双双在雅间里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守在外面。 南玄策跟沈双双在雅间里,说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是沈双双离开时,南玄策说的那句话,他声音足够大,他在门外,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关于自家主子对沈双双的心思,没人比疾风跟更清楚。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家主子竟然会为了沈双双,放缓筹谋已久的计划…… 可即便如此,人家还是没答应他家主子,要跟他一起走! 这……对于他家心高气傲的主子来说,可就有点惨了! 此刻,见他家主子脸色不虞,目光始终向外,他实在拿不准他家主子的心思,什么都不敢问! 在想了又想,踌躇了半晌儿之后,再开口的时候,不由也加了几分小心:“王爷,沈大小姐已经走了!” “她迟早会跟本王一起走的!” 南玄策轻皱着眉宇,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声音沉冷道:“去准备一下,我们跟着魏皇一起进京!” 闻言,疾风怔了一怔! 南玄策侧目,见疾风如此,不禁眉宇轻挑了下:“怎么?” “呃?没事!” 疾风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快步衔命而去。 虽然,他一直都很相信他家主子! 可是现在,他还觉得,沈双双刚才说的对! 他家主子有病! 而且! 还病的不轻! 这病,名唤相思! —— 不久之后,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抵达浦镇镇口。 远远的,见莫怜和慕容浅驾车过来,且不久之后,马车于牌坊下停驻,但马车之上的人,却迟迟不曾下车,一直稳坐马背之上的燕北廷,不禁凤眸微眯,眼底眸色微深。 马车之中。 沈双双原是打算,到了之后立刻就下车的。 但是,当她低垂着眸华,视线落在身边已然被迷晕的燕西泽时,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抚上他俊逸的侧脸! 恍惚之间,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北留渔村时。 想到那个时候,她们相拥而眠。 醒来所见到的,也会是彼此,她不禁眸光微睐,缓缓的勾起了红唇! “沈双双!” 就在沈双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燕北廷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起:“该怎么做,你可想清楚了?” 闻声,沈双双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轻蹙着黛眉,深深的,凝视了燕西泽最后一眼,她微微垂眸,俯身覆上燕西泽的薄唇,在他的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然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轻抚着他侧脸的手,在长吸了一口气之后,终是将视线,从燕西泽脸上收回,然后起身,便下了马车…… 第437章 上车 马车外,慕容浅早已将沈双双的决定,告知庄严。 如临大敌的庄严见沈双双这一次没有戴冪篱,径直步下了马车,连忙上前,紧皱着眉宇,一脸担忧的朝着她躬身揖手:“沈大小姐!” 沈双双看着庄严,微微颔了颔首。 而后,黛眉轻挑了下,微微回眸,朝着身后的马车又望了一眼,转回身时,神色无比凝重的,对庄严吩咐道:“保护好你家王爷!” “是!” 庄严知道事到如今,没有其他选择,只得恭身领命。 见状,沈双双微微颔首,然后眸华抬起,望向不远处的燕北廷,话却仍旧是对庄严说的:“有些话,我已经跟慕容浅交代过了,不过还是要跟你多说一句,若是你家王爷醒了,冲动行事的话,你替我转告他,我如此行事,是以天下大局为重,若他以我为重,要如何行事,合该三思而后行!如若不然,给了南玄策可趁之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庄严闻她如此言语,心下狠狠一颤,连忙再次应声:“您放心!属下记住了!” 属下二字,一直都是他在燕西泽面前的自称。 如今,在面对沈双双时,他既然如此言语,便也就意味着他,现在的他,是真心实意的,将沈双双视作自家主母! 沈双双听到庄严的自称,不禁低敛了眸华,浅浅轻笑了下。 不过,只这短暂的一笑之后,她便抬眸,看向负责送她出京,保护她安全的黑衣:“待会儿,我会让皇上先放齐王离开浦镇,到时候你跟他们同行。” 闻言,即便是白日,仍旧蒙着面的黑衣,不禁眉宇一皱,作势启唇便要出声:“大小姐……” 他才刚刚低沉着嗓音,喊出了一声大小姐,便被沈双双抬手阻止了! “皇上要立我为后,我跟皇上一起回宫,一定不会有危险!但是燕西泽就不一样了,我不信皇上!所以……我要你保护他的安全!”沈双双紧蹙着黛眉,眸色沉沉的看着黑衣,不容置喙道:“这是命令!” 见她如此,黑衣默了默,到底还是微微颔了颔首:“是!” 沈双双见黑衣领命,轻轻的抿了下红唇。 视线一抬,再次望向对面的燕北廷,她轻抿了下红唇,然后唇角拉平!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再次幽幽开了口:“莫怜!走了!” 语落,她微扬着下颔,缓缓抬步,朝着燕北廷走去! 燕北廷在沈双双独自一人步下马车之时,便已然翻身下马。 此刻,见她带着莫怜,一路朝着自己走来,他心中狂跳,握着马鞭的手,倏地一紧,连忙便迎了上去! 见状,跟在他身边的徐俊和陆吏等人,连忙也跟了上去。 在疾行数米之后,终是与沈双双距离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他眸光炙热的,深凝着她清冷的双眸,颤抖着嗓子,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星棠……” 星棠! 这是他过去,对她的爱称! 可是现在,在听到他这声熟悉的轻唤,沈双双却恍然如梦,觉得格外的陌生! 轻蹙着黛眉,目光清冷冷的看着眼前,目光如炬般注视着自己的燕北廷,她忽然觉得,心生疲惫,自知燕北廷今日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不管她怎么跟他说,她不是左星棠,他应该都不会相信,她懒得跟他再多说一句话,只轻扯了扯唇角,声音低软,不紧不慢的问着他:“皇上打算怎么带我回去?骑马吗?” “不!” 燕北廷眸色一荡,看着沈双双轻摇了摇头:“天气太冷,我怎么舍得你在马背上颠簸?” 语落,他身形一转,对身后的徐俊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辇车过来!” 燕北廷在调集兵马,赶到浦镇之前,便下定了决心,不屑一切代价,都要将沈双双带回去。 是以在来之前,他便已经带了辇车过来! 这会儿,徐俊听到他的命令,忙不迭的点了头,然后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 不久,辇车上前。 燕北廷眉眼专注而神情的,看着沈双双,嗓音低沉醇厚,“星棠!上车吧!” 沈双双抬眸,看了眼身前不远处,那辆富丽堂皇的辇车,再看向燕北廷的时候,清冷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很浅淡的笑意:“我可以让车,但是在上车之前,我要亲眼看着燕西泽的所乘坐的马车,离开这里!” 曾几何时,左星棠的心里,眼里,只有燕北廷一个人。 但是此时…… 燕北廷看着眼前,为燕西泽筹谋的沈双双,直觉锥心一般,心头揪痛不已! 因为那痛,他的眼神,不由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徐俊见燕北廷不语,脸色变了几变,顿时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喊了一声:“皇上!” 在他看来,今日他家皇上表哥,竟然如就此破釜沉舟,就该一了百了,借着这个机会,将燕西泽给除掉! “你闭嘴!” 燕北廷知道徐俊的意思! 不过,此刻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沈双双! 想到昨夜,徐俊明明知道,沈双双从离宫来找燕西泽了,他却故意隐瞒自己,燕北廷的脸色,瞬间便阴郁到了极点,目光更是如刀似刃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见状,因为紧张,而微微张着嘴的徐俊,心头狠狠一凛,顿时如河蚌一般,紧闭了嘴巴! 沈双双见两人如此,脸上本就浅淡的笑意,倏地一下,便再不复见! 紧紧盯着燕北廷的双眸,她轻蹙着娥眉,唇角勾起的弧度,凉而讽刺地嗤声笑道:“怎么?答应过我的事情,又想反悔?” 她这话,说的一语双关! 因为早前,燕北廷曾经答应过她,只要她跟她走,便对燕西泽既往不咎! 但是,眼下燕北廷,认定她便是左星棠! 因此,他听到她如此言语,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前世答应过她,不会负她,但是最后却背弃承诺,立了沈家嫡女为后的一事……想到当初,他隐晦不明的双眸,顿时闪过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 紧皱着眉宇,将自己晦暗的双眸转开,不去看她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轻点了点头说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这里太冷,先上车吧!” 说到这里,他似是担心继续在这里挨冻,连忙又道:“你放心!只要你上来马车,我便立即命人给他的马车让路!” 闻言,沈双双微颦了下眉心,红唇噏合着,喊了一声:“莫怜!” 莫怜会意,连忙上前,在她面前伸出了手臂。 只下一刻,她便微微抬手,扶在了莫怜的手臂之上,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娉娉婷婷的登上了辇车。 燕北廷所准备的辇车,富丽堂皇,车内一应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在沈双双登上马车之后,燕北廷将手里的马鞭,直接丢了徐俊,便也登上了马车。 辇车上,沈双双已然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 见燕北廷也上了辇车,她眸色微冷的几分:“我现在,已经上车了!” 燕北廷明白她的意思,心下微苦的轻笑了下,然后对外面的徐俊命令道:“让齐王让路!” “……是!” 外面的徐俊,虽然心不甘,情也不愿。 但是燕北廷的命令,却不能不遵从! 无奈之下,他只得负气般的挥舞了下手里的马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给齐王殿下让路!”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本将浦镇团团包围住的羽林军,整齐划一的,让出一条路来! 彼时,马车上负责赶车的,换成了黑衣。 庄严和慕容浅,并一众齐王府的影卫,皆已然上马! 待前路畅通之后,马车驶离浦镇镇口,快速穿过那条羽林大军向外!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徐俊紧皱着眉头,朝着辇车内望去。 但见辇车内,沈双双端坐窗前,正目送燕西泽所乘坐的马车远去,而她身边的燕北廷,那一双漆黑的瞳眸,则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徐俊直觉心下一阵无力,泄气般,将手里的马鞭,甩在了地上! 辇车内。 沈双双看着燕西泽一行,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忽然便开了口,语气坚定,而又深冷道:“皇上!齐王生,我就生,齐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所以……你放他走,最好不是在装样子!” 燕北廷听沈双双说,燕西泽生,她就生! 燕西泽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会独活,顿觉整颗心,都如刀绞一般,疼的厉害! 他此刻,当真恨不得将燕西泽碎尸万段! 但是他却不能…… “星棠……” 紧皱着眉宇,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他强行将心里的恨意和不甘压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你相信我!” 闻言,沈双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并没有抬眸,去看燕北廷现在的表情。 只抬手拂开了他扶着她肩膀的双臂,然后紧蹙着黛眉,低垂着眼睑,在扯唇轻笑了下后,略微沉默了下,然后故作疲惫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背着身子,躺在贵妃榻上,叹道:“皇上,我昨夜没睡好,甚是乏累,想要先歇会儿……” 燕北廷深邃的眼眸,像是可以将沈双双吞噬的漩涡一般,死死的胶着在她的脸上! 他知道她是昨夜离宫过来的! 这会儿又见她一脸的疲惫之色,当即心疼的不得了! 起身之间,亲自取了锦被过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眉眼温润的,对背对着他到底沈双双柔声说道:“既是觉得乏累,你就先好好的补上一觉!等你醒了,咱们也该抵达皇宫了!” 第438章 大气 曾几何时,燕北廷便是左星棠的天! 她给了他所有她能给的一切! 甚至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捧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痴心错付! 如今,左星棠已然不在。 沈双双的天,也已经另有其人! 是以,在面对她的时候,即便他燕北廷再如何的小心翼翼,再如何的柔情万千,可是在沈双双心里,却再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只是,对于她如此态度,早已认定,她就是左星棠的燕北廷,却一点都不恼,还十分的纵容。 她想要歇着,他给她盖被子。 她不想理他,那就不理。 反正如今于他而言,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以前,他们那么的相爱! 他相信,只要他改正错误,给她讨回了公道! 她迟早会重新对他敞开心扉! 想通了这些,他轻蹙着眉宇,深深凝视着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的沈双双,不禁轻垂着眼睑,心满意足的,扯唇轻笑了下! 见他如此神情,从一开始便跟着沈双双一起登上辇车的莫怜,不禁暗暗在心嘲讽一笑! 抬眸之间,见徐俊在辇车外,探头探脑的,她轻蹙着黛眉,低敛着眸华,对燕北廷轻道:“皇上!徐大人好像有事要禀!” 燕北廷抬眸,朝着辇车外看了一眼。 见徐俊果真如莫怜所说,像是有事要禀,他轻轻抿着薄唇,对莫怜嘱咐道:“好好守着你家主子!” 闻言,莫怜垂眸,低语:“是!” 燕北廷在莫怜应是之后,方才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辇车。 在燕北廷下了马车之后,原本面朝里躺着的沈双双,忽然回头,向外望了一眼。 见状,莫怜刚要上前,便见沈双双看着她,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盯着点外面,倘若他对燕西泽不利,第一时间告诉我!” 莫怜闻言,脚步一顿,微微颔首道:“大小姐放心!黑衣走的时候,留下了四名影子死士,奴婢已经命人在外面盯着了!只要皇上这边有追兵去追齐王殿下的马车,立即便会有人禀报!” 听莫怜这么说,沈双双心下微松! 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燕西泽的安全。 只要燕西泽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燕北廷出去之后,只跟徐俊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又重新登上了辇车。 皇甫渊进入辇车,见方才还喊着累的沈双双,正侧着头跟莫怜说着话,他轻扬了下俊眉,唇角勾起一抹温润如三月出风的弧度,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宠溺的意味:“星棠!你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在他说话时候,辇车已经缓缓驶离原地。 沈双双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蹙着黛眉,淡声否认道:“皇上!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星棠!” 闻言,燕北廷轻皱了下眉宇,嘴角的笑意微深。 他并没有在沈双双是不是星棠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轻勾着薄唇,朝着沈双双走近,在贵妃榻前的椅子上落了座,然后温声说道:“夏王南玄策,要同我们一起回京!” 沈双双见他如此言语,想起南玄策早前说过的那些话,轻蹙的黛眉,微动了动,冷道:“南玄策的事情,你用不着跟我说!” 燕北廷静静的看着她,俊脸之上的笑意,始终温润非常! 他知道沈双双跟袁德辉之间的关系。 当下,清了清嗓子,眼睑微微低垂着,含笑对沈双双说道:“南玄策此行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的起因如何,我很清楚,我会想办法保下袁老将军的!” 闻言,沈双双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冷冷丢下一句:“随你便!” 而后,便重新面朝里躺下! 从始至终,她连看都不曾去看过燕北廷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燕北廷深凝着她的那双深邃的双眼,却亮的慑人,其间有盈盈笑意,缓缓流淌…… —— 随着南玄策跟燕北廷一行的离开。 原本极有可能成为战场的浦镇,重新恢复宁静! 不过,不久之后。 早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驾车离开浦镇的庄严和慕容浅一行,又重新回到了浦镇。 时候不长,言遇津带着燕西泽的大批人马,终于赶至。 彼时,被沈双双药倒的燕西泽,仍旧在沉沉睡着。 重新将燕西泽安置在驿馆之中。 庄严、言遇津并慕容浅,分立榻前,凝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燕西泽,一个个的神情,全都凝重万分! 气氛,如凝胶一般凝滞。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之后,慕容浅终是忍不住出声提议道:“要不要给王爷用些药,好让王爷早些醒过来?” “让王爷早些醒过来作甚?” 言遇津看着昏睡不醒的燕西泽,一双小眼睛,难得的凝重,声音低沉的,让人发怵:“带着人去把沈大小姐追回来?” 闻言,慕容浅神情一怔! 她微张着嘴,红唇噏合了几下,方才紧咬着唇瓣说道:“大小姐说了,让王爷以大局为重!要三思而后行!如若不然,她永远都不会原谅王爷!” 言遇津听了慕容浅的话,神情十分明显才怔仲了下:“沈大小姐真的这么说的?” “不是真的这么说,难不成还能是假的不成?” 慕容浅侧目,横了言遇津一眼,语气忿忿道:“我编瞎话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闻言,言遇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当初燕西泽栽在沈双双身上,他还觉得有几分不以为然的话。 那么如今,自经历过沈双双命他去敲登闻鼓一事,又见到被沈双双药倒的燕西泽后,那几分不以为然,全都已经成为了必然! 如果说,当初沈双双命他去敲登闻鼓,让他见识了她心思之缜密。 那么现在,从她药倒燕西泽这件事情,便可窥见她的胆子之大! 他想! 普天之下,明知燕西泽会不准,会动怒,却仍旧敢药倒他的,只怕也只有她沈双双一人了! 而他,知晓沈双双之所以这么做的所有顾虑,自然也已经对沈双双心悦诚服! 这个女人! 不只是心思缜密,胆子大的没边,还胸襟广阔,心系天下! 如果让他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大气! —— 沈双双下了药的那盏茶,燕西泽喝的很少。 药效,自然退的极快。 他,是在午后转醒的。 在他的意识,渐渐回笼,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猛地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他抬眸看向慕容浅的眼神,狠厉非常,似是利刃出鞘般锋利无匹,他薄唇开合,声音低哑而沉闷,气息并不太稳:“沈双双呢?” “大……大小姐她……” 慕容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燕西泽了! 上次见到他如此神情,还是程景瑞反水,他得知自己身中十月之毒的时候! 此刻,慕容浅在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之时,忍不住心弦惊颤,道:“她已经跟皇上回京了!” 闻言,燕西泽锐利的双眸,神色一怔,旋即飞速掠过一抹晦涩难辨的情绪!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他的紧抿了薄唇,然后微微低垂了头,紧绷的下颔,弧度锋利如刀! 见状,慕容浅心下猛地咯噔了一下! 眼看着燕西泽作势便要从榻上起身,她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榻前,将沈双双临走时让庄严转告给燕西泽的话,跟着燕西泽重新说了一遍! 听到慕容浅的话,燕西泽正要起身的身形,蓦地便是一滞! 只下一刻,庄严便也跟着跪在了慕容浅身边,然后揖手声道:“还请王爷三思,莫要枉费了沈小姐的牺牲和一片苦心!” “王爷!” 言遇津见如此情形,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便也跟着庄严和慕容浅,一起跪了下来:“卑职附议!” 语落,他缓缓抬眸,看了燕西泽一眼,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只声音幽沉道:“如今还不是王爷跟皇上起兵开战的最佳时机!” 燕西泽直勾勾的,看着跪在自己榻前的三人,侧脸轮廓分外清晰,线条凌冽,一张俊朗因为绷得太紧,整个人浑身都透着凌冽之意! 见状,慕容浅等人,心下惴惴,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轻微起来! 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之后,燕西泽终是冷着一张俊朗,从榻上起身,然后轻晃了晃身子,抬步便向外走去。 慕容浅和言遇津等人见状,相视一眼,连忙便追了上去。 其中,庄严冷着脸不说话,慕容浅又不敢说话,只能是言遇津,壮着胆子,伸手扯住了燕西泽的袖摆,面色凝重的看着他,开了口:“王爷,您……” “燕北廷不是说过吗?只要沈双双跟他走,他便对本王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燕西泽垂眸,看着言遇津扯着自己袖摆的手,眸色沉冷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既是既往不咎,那么本王如今回京,他又能将本王如何?” 闻言,言遇津神情一怔! 此刻的燕西泽,面色冰冷,神情还算冷静! 说出的话,也十分的有条理! 如此,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本王现在,可以不去追沈双双!但是……” 紧咬着牙关,视线自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燕西泽紧紧抿着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语气决绝道:“本王要立即回京!” 第439章 承认 沈双双不想理会燕北廷! 在辇车驶离浦镇之后,她便开始补眠。 从浦镇,到京城,有百里之遥。 这一路上,辇车不及快马,走的极慢。 因此,他们一行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然是三更时分。 彼时,京城街道上,已然宵禁! 燕北廷在命徐俊将南玄策带去行宫安置之后,径直带着沈双双便朝着皇宫行进。 深夜,寒风飒飒。 辇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一路畅通,直抵南宫门,而后朝着承乾宫驶去。 自辇车进宫之后,便一直望着观察着外面的莫怜见此情形,不由回转过头,在看了眼贵妃榻上,从用过晚膳,便重新躺下,看似一直都在睡着的沈双双之后,紧蹙着黛眉,对坐在榻前,且这一路上大多数工夫,都在盯着沈双双瞧个没够的燕北廷轻声问道:“皇上不送大小姐回长寿宫吗?” 闻言,从始至终,视线一直都在沈双双身上的燕北廷,终于微敛了眸华,然后抬眸看向莫怜。 过去,莫怜一直都随侍在左星棠左右。 因此,在燕北廷面前,莫怜也是很有脸面的。 虽然早前,莫怜乔装成沈双双的行为,确实惹怒了燕北廷,但是如今沈双双就在他身边,连带着此刻,在看到莫怜时,莫怜过去所做的一切,在他这里都有了担待! 轻拢着眉峰,神色淡淡的,看着眼前紧蹙着黛眉的莫怜,他轻勾着薄唇,压低了声音说道:“从今日开始,星棠……” 星棠二字,出口之后,他想起早前,在用膳时,他喊沈双双星棠,沈双双看她的眼神,语气微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然换了称呼:“双双会跟朕一起住在承乾宫!” 莫怜虽然在辇车朝着承乾宫驶去之时,心里便已然有了猜测。 但是当下,真的听燕北廷如此言语,她的心里还是心里咯噔了下,沉眸说道:“大小姐尚未与皇上大婚,这样的话……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 燕北廷抬手,动作轻缓的,给沈双双掖了掖被角,也跟着沉下了眸华:“在这里,朕的话就是规矩!” 莫怜见他如此态度,不由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息看了眼贵妃榻上的沈双双:“皇上说的没错!在这里皇上的话,确实就是规矩!但是皇上总该顾及大小姐的意思和名声!大小姐如今尚未与皇上大婚便住进承乾宫,只怕会惹人非议!” 听莫怜此言,燕北廷原本轻拢的眉峰,倏地一下紧拧了起来:“有朕在,没有人敢非议她!” 莫怜摇头,红唇轻启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燕北廷抬手,出声,打断了莫怜的话,然后眸色直直的注视着莫怜,冷道:“自今日起,沈双双只能住在朕的承乾宫,此事……朕主意已定!” 闻他此言,莫怜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就在她紧锁着眉头,准备再出声时,贵妃榻上,一直背对着她,面朝里睡着的沈双双,忽然轻叹了一声! 听到她的轻叹声,燕北廷眸色一亮,连忙站起身来,“双双,你醒了?” “你们两个的声音这么大,我又不是聋的,吵也该吵醒了!” 沈双双轻蹙着黛眉,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微微偏头,神色冷漠的,看着燕北廷,轻道:“如果我说,我要回长寿宫,去探望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你可会答应?” “我……” 燕北廷启声,薄唇轻抿了下,眸色深邃的看着她,说道:“你如果要去长寿宫,探望太皇太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是在探望过她老人家之后,你要跟我一起回承乾宫!” “皇上!” 沈双双沉声,喊了燕北廷一声,声音轻飘,不掩讽刺之意:“便是你已经下旨,指名道姓要立我沈双双为后,我们也还没有大婚,你让我这个时候就跟你住到承乾宫去,是想让世人日后戳我的脊梁骨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燕北廷知道沈双双恨他,她对他什么态度,他眼下都甘之如饴! 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轻叹了一声,说道:“阿……双双!我只是想要离你近一点!” 方才,燕北廷喊自己双双的时候,正在装睡的沈双双只觉得刺耳,没有纠结太多。 但是现在,再听到燕北廷喊自己双双,她的脸色,霎时便是一沉! 双双这个称呼,在燕西泽喊她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是眼下,燕北廷也这么喊她,她却打从心底里抗拒和嫌恶! 几乎是想也不想,她便脱口说道:“不许喊我双双!” 闻言,燕北廷心下隐隐一沉,紧咬了下后牙槽,才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喊你,我不喊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语落,他柔和了眉眼,原本以前在面对左星棠时,都清清冷冷的俊脸,染上了笑容不说,还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和讨好:“还有……我不会给任何人,戳你脊梁骨的机会!在大婚之前,我不会和你同住!你住在寝殿,我住偏殿就好!” 沈双双燕北廷伏低做小,说出如此一番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所能给的一切。 但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仍旧可以做到清冷自持! 她以为,他的性情本就如此! 可是现在,他的表现,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让她觉得讽刺,又脸疼! 微仰着头,一脸好笑的,长吸了一口气,她再次偏头,看向燕北廷,眸色微沉了沉:“我要回长寿宫,去探望太皇太后!” “好!” 燕北廷见沈双双坚持,自然不想她不高兴! 眉眼温柔的,应了一声好之后,他轻点了点头,笑道:“我陪你一起去!” 说着话,他对辇车外的李维吩咐道:“转道长寿宫!” —— 半刻钟后,辇车停在长寿宫门外。 彼时,沈双双已然从贵妃榻上起身,正跟燕北廷面对面坐着。 两人之中,燕北廷一直眸光灼灼的注视着沈双双。 不过沈双双却懒得理会他,对他炙热而深情的目光视而不见! 在辇车停驻之后,她看都没看燕北廷一眼,便带着莫怜,起身下了辇车。 见状,燕北廷轻拢了下眉峰,抬步便也跟了上去。 长寿宫里。 太皇太后和瑾夏姑姑,早已得知浦镇所发生的事情。 是以,沈双双和燕北廷一起进入寝殿之时,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就寝,但是长寿宫寝殿之中的夜明珠,却仍旧没有掩下,偌大的寝殿之中,光华盈盈。 太皇太后榻前,幔帐垂落,瑾夏姑姑敛手而立。 见沈双双跟燕北廷一起进入寝殿,她眸光微闪! 在与沈双双对视一眼之后,她分别朝着燕北廷和沈双双福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给沈大小姐请安!” “姑姑免礼!” 燕北廷得偿所愿,终于能得沈双双相伴,心情自然极好。 此刻,见着瑾夏姑姑,他的态度,也十分的随和。 在示意瑾夏姑姑免礼之后,他眸华微抬,隔着幔帐,看向榻上沉沉睡着的太皇太后,轻挑着俊眉,问道:“朕听说,皇祖母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是!” 太皇太后从始至终,都不曾中过毒。 如今,沈双双既然说太皇太后的毒已经解了,那就是解了! “那……” 燕北廷侧目,看来沈双双一眼,然后再次看向瑾夏姑姑,问道:“皇祖母她老人家精神如何?” “回皇上的话……” 瑾夏姑姑抬眸,隔着幔帐,望了太皇太后一眼,然后凝眸说道:“太皇太后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不过凤体仍旧十分虚弱,精神也十分不济,在简单用过晚膳之后便睡下了!” 她此言一落,从方才进门,便一直不曾出声的沈双双,忽然便开了口:“太皇太后年岁大了,又卧床多日,凤体虚弱,精神不济,是在所难免的!此番,只怕伤了根本,需得仔细将养才行!” 语落,她转身看向燕北廷,对他轻道:“皇上先回去歇着吧!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闻言,燕北廷看着她的眸色,微微一荡! 他一直以为,他们早前已经有了共识。 在他陪她探望过太皇太后之后,沈双双会跟他一起返回承乾宫! 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眸色深深的,注视着沈双双! 见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他轻蹙了下眉心,而后含笑轻道:“正好!我也打算留在这里,照顾皇祖母,我们可以一起!” 听燕北廷如此言语,沈双双险些没给气笑了! 知燕北廷这是黏上她了,她轻轻的,扯了扯唇角,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紧蹙着黛眉,沉声说道:“皇上明日一早,还要回承乾宫去吧!” 见她如此,燕北廷神情一涩,低低的唤了她一声:“星棠!” 以前的时候,沈双双最喜欢燕北廷亲昵的喊她星棠了! 但是,时过境迁! 今日燕北廷喊了她一整日的星棠,比之他喊她双双,更加让她觉得厌恶! 紧锁着眉头,一脸抵触的看着他,她瞳眸里的情绪,冷的如外面寒夜:“皇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沈双双,不是皇上的星棠!皇上的星棠,早就已经死在太后娘娘手里了!” 语落,她冷冷敛眸,转身便要朝着太皇太后的寝榻走去! 燕北廷听沈双双提起徐太后,微微晃了下神! 蓦地回神,见她要走,他伸手便攫住了她的皓腕,语带急切道:“星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承认你就是你?!” “杀了太后!” 沈双双顺着他手上的力道,陡地转身,怒视着他,扬声喊道:“只要你杀了她,我就原谅你!然后……承认我就是左星棠!” 她此言一出,燕北廷整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只下一刻,寝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倏地一下,用力推开了…… 第440章 没有 寝殿门外。 暗夜而至的燕西泽,一袭黑衣,浑身冷冽,仿佛与外面寒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寝殿内,沈双双在寝殿大门被推开的刹那,便和燕北廷双双抬眸向外。 一眼望见寝殿门口的燕西泽,再想到自己方才所言,她眸色一颤,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 他知道燕西泽会回来! 却没有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快! 紧握着她皓腕的燕北廷,感觉到她的紧绷,脸色一沉,在看向燕西泽的时候,声音里透出薄怒:“齐王兄早已出宫离府,如今竟深夜闯入宫中,到底意欲何为?” 燕西泽的视线,冰冷,深沉。 一直都胶着在沈双双身上。 此刻听到燕北廷质问的话语,他微眯了下眸华,视线微转之间,正对上燕北廷染怒的双眸:“我方才得知,皇祖母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心系她老人家的安危,如此心情,皇上应该可以理解!” 他这理由,冠冕堂皇。 燕北廷想要说不理解都不行!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便是如此,齐王兄深夜擅闯宫闱,也……” “够了!” 沈双双知道,眼下燕北廷是君,燕西泽是臣。 燕西泽如今深夜入宫,燕北廷若是追究起来,那便是个事儿! 是以,她并不想给燕北廷追究的机会,蓦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清冷声道:“我累了!你不是要带我回承乾宫吗?走吧!” 闻言,燕北廷神色一怔,紧蹙着眉宇,回头看向沈双双。 方才,他好言相劝,沈双双一直都不同意,跟他回承乾宫。 可是现在,刚刚还说要留在长寿宫照顾太皇太后的她,竟然同意了! 若是换做早前,他一定会满心欢喜。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却觉得五味杂陈!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她之所方才不同意,眼下却同意了,不过为了不想让他为难燕西泽! 这,让他顿时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走不走?” 沈双双见自己语落之后,燕北廷回头一脸受伤地看着自己,却久久不曾言语,不禁有些不耐烦的紧蹙起了娥眉。 “走!” 眼下,对于燕北廷而言,只要是沈双双所说的话,他全部都会听,绝对不会拒绝! “走吧!” 沈双双知道,燕西泽在看着她。 但是眼下,她却不想抬头去看他。 她怕,只要她多看他一眼,她早前所下的决心,还有所有的伪装,就会土崩瓦解! 是以,在燕北廷说走之后,她任由他继续紧握着自己的手腕,低垂着眸华,抬步便向外走去。 燕西泽彼时,一直都在直勾勾的注视着沈双双! 此刻,见她和燕北廷携手向外,即将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紧皱着眉宇,抿了抿薄唇,忽然开口喊了她一声:“双双!”然后,伸手也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 如此一来,即将跟燕西泽擦肩而过的沈双双,只得停下脚步! 见状,燕北廷眸色一沉,猛地探手,伸向燕西泽的手。 燕西泽眸光一闪,伸出另外一只手,紧扣住了燕北廷的手,然后猛地抬眸,视线正对上沈双双因为紧蹙着眉头,而微眯着双眼,声音深沉而压抑的问道:“你方才说……你承认你是谁?” 闻言,沈双双眸光一颤,红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 见状,燕北廷冷笑了下! 紧握着她的皓腕,将她朝着自己身边拉近几分,他抬眸怒视着燕西泽! 想到燕西泽和沈双双之间的关系,想到沈双双原本是想要嫁给燕西泽的,他心中仿佛打翻了整整一坛子老陈醋,酸的牙都倒了!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要让燕西泽从这个世上消失。 可是,他知道,那样的话,沈双双只怕会更加恨他! 思及这一点,他在看向燕西泽时,一双漆黑的瞳眸,渐渐变得不善起来。 心里想着,既然不能立即除掉燕西泽,那他就要让燕西泽对沈双双死心,斩断他们两人之间的情丝,他深凝着燕西泽的眸光,明显颤动了下,声音清冷道:“她……是左星棠!是朕的元后!朕已经从了然大师处得到证实,沈双双乃是左星棠转世!” 听燕北廷如此言语,沈双双瞬间紧咬了牙关,低敛着眸华! 燕西泽则直觉荒谬不已! 沈双双是左星棠的转世?! 这,简直骇人听闻! 荒谬到了极点! 最荒谬的是,燕北廷竟然说,这件事情还得到了了然大师的证实! 俊脸之上,丝毫不掩嘲讽的,轻笑了笑,他仿佛根本就没有将燕北廷放在眼里一般,那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瞳眸,死死的凝视着眼前低垂着臻首的沈双双,薄唇轻启间,说话的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一丝波澜:“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沈双双没什么要跟燕西泽说的吗?! 有的! 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燕西泽说! 但是现在,燕北廷就在她身边,她不能……她什么都不能跟他说! 燕西泽见沈双双不语,紧握着她皓腕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了下:“说话!” 沈双双感觉到燕西泽的颤抖,自己的心弦,也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 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终是微微抬眸,迎上他的视线,语气淡淡道:“没有!” 闻言,燕西泽眸色一凛! 然,尚不等他开口,沈双双便已然再次幽幽出了声:“如今……我即将成为大燕的皇后娘娘,而你也即将迎娶梁心玥为妻!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你做你的齐王,我做我的皇后,你我再无瓜葛!” 听她如此言语,燕西泽身形一僵,心中顿觉一阵绞痛。 即便,她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是他的心,却仍旧绞痛的厉害! 趁此机会,沈双双蓦地甩手,挣开了他的禁锢,然后将视线移开,对身边的燕北廷温声说道:“走吧!” 见状,燕北廷也甩开了燕西泽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快步向外,很快便消失在寝殿门口! 目送两人离开,燕西泽刚刚被两人甩开的双手,倏地一下,便紧握成拳! 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 他不能让沈双双跟燕北廷走!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之下,他紧绷着身形,作势便要抬步! 然而,尚不等他迈出这第一步,太皇太后的声音,却忽然从寝榻上徐徐传来:“瑾夏,看着齐王,今日不得他离开长寿宫寝殿半步!” 闻言,燕西泽脚步一滞,猛地转身,看向寝榻方向。 榻上,原本沉睡的太皇太后,已然不知醒了多久。 此刻,她老人家轻撩幔帐,眸色深深的凝视着想要去追燕北廷的燕西泽,声音寡淡道:“双双那丫头,便是跟皇帝回去,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倒是你……她为顾全大局,如此牺牲自己,你难道不该励精图治,早日将她从燕北廷身边抢回来吗?”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落在燕西泽紧握的双拳上,见素来冷心冷情的燕西泽,眼下如此模样,她不禁轻叹了一声,“你们在浦镇的事情,哀家都已经听说了,如今她既然选择跟皇帝回来,便已然将该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如今你便是追上去,她也不会回头的!” “皇祖母说的是!” 燕西泽知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对的! 在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之后,他的一双凤眸,此刻直直的凝望着寝殿门口方向,但是原本紧握的双手,却缓缓松开了。 沈双双……从来都是个主意大的! 在浦镇时,他不让沈双双走,她还是跟着燕北廷走了。 眼下,既然她再一次,选择跟燕北廷一起离开,那么便是他追上去,也一定无济于事! 罢了! 暂时随她去吧! 他现在可以容她跟燕北廷走,可以容她暂时留在宫中! 迟早有一日,他会把她抢回来的! 太皇太后见他松开了双拳,知他心中已然想通,暗暗又是一叹之后,她温声问道:“哀家听闻,夏王南玄策,此番已经跟着皇帝,一起回了京城?” 闻言,燕西泽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是!” 太皇太后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去谈南玄策的事情,而是看着燕西泽语重心长道:“墨石令如今,已经在你手里,哀家也已经跟镇国公谈过了,他会助你一臂之力!你今夜,就在哀家这里凑合一宿,明日一早,便离宫出京,整合手中兵权!你只有尽快强大起来,让自己有绝对的优势,才能毫无顾忌的,跟皇帝一决胜负!” “是!” 燕西泽已然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此刻,对于太皇太后的提议,他没有任何异议! 是以,当夜。 在沈双双和燕北廷,回到承乾宫后,分榻而眠的时候,他依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宿在了长寿宫! 翌日,宫门开启之时,休息了几个时辰的他,在朝着承乾宫,深深凝望了一眼之后,便带着庄严和慕容浅,策马离开了皇宫! 宫门外,有一辆马车,已然停了许久。 见他从宫中出来,马车之中,身着芙蓉锦缎绣裙的女子,连忙由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那女子,赫然便是梁心玥! 只见梁心玥在下了马车之后,微微抬眸,一双水眸,在看到燕西泽时,泛起了盈盈之光,然后快步便朝着他迎了上去:“齐王表哥……” 第441章 灵魂 二月初晨,春寒料峭。 燕西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辰,在宫门外,遇到梁心玥! 眼看着梁心玥不管不顾的,迎了上来,他眉宇一皱,勒停了坐骑,神色清冷的,低蔑着下方的梁心玥,语气冰冷的问道:“有事?” 昨日,李维手持赐婚圣旨前去大长公主府宣旨的时候,梁心玥简直高兴疯了。 她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嫁给燕西泽。 可是他的眼里只有沈双双,对她实在太过冷淡。 她以为,想要嫁他为妻,她还要筹谋许久,却不想惊喜来的竟然如此之快! 大长公主府,在京城之中,有自己的眼线。 在昨日李维宣旨之后,她便立即派人,去查燕西泽的下落,后来得知他昨夜,已经赶回宫中,她今晨天还没亮,便早早守在了宫门外,满心欢喜的,想要尽快见到他! 可是,眼下…… 燕西泽对她的态度,冷若寒霜,已经不能用冷淡来形容了。 听到他语气冰冷的问话,她的神情,微微一愣,一双黑色的瞳眸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氤氲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齐王表哥……” 低低的,轻唤了燕西泽一声,如蝉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她迎着燕西泽如声音一般冰冷的视线,就在眼里的水雾,即将化作泪水溢出眼眶之时,嗫嚅着出了声:“皇上……给我们赐了婚!” 听到梁心玥的话,燕西泽微眯着眸华,眼神漫不经心地,看着梁心玥,冷笑了一声,凉凉问道:“然后呢?” 燕西泽心中,只有沈双双。 这件事情,梁心玥是知道的。 她在来之前,早已料到,燕西泽对于赐婚一事,不会如他一般欢喜。 但饶是如此,此刻见燕西泽如此态度,她的一颗心,还是不停往下坠着。 眼底的泪光,几经颤抖之后,终是坠落而下,她微仰着头,迎着他那双漆黑而清冷的瞳眸,以贝齿,紧紧咬住朱唇,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沈双双平素娇娇弱弱,梨花带雨的姿态:“能够嫁给齐王表哥!我心甚是欢喜!” 见梁心玥如此姿态,燕西泽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沈双双! 想到她昨夜,被燕北廷拉着手腕,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情景,他的心里瞬间便烦躁了起来。 紧拢着眉宇,深凝着眼前寒风下,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说着能够嫁给他,心中甚是欢喜的梁心玥,他的眼睛似是在看着梁心玥,其实却又像是在透过梁心玥,看着别人,一双漆黑的瞳眸之中,泛着幽幽之光:“你心欢喜与否,与本王何干?” 闻言,梁心玥心下狠狠一滞,眸光颤动之余,紧紧咬住了牙关,一脸泫之若泣:“齐王表哥……” 燕西泽冷眼扫了梁心玥一眼,见她如此模样,他的脸上,神色清冷而疏离,“梁心玥,你听好了!本王今生要娶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双双!” “齐王表哥!” 燕西泽的态度之恶劣,出乎梁心玥的意料! 他直到此时,还对沈双双死心塌地,口口声声说,他要娶的女人,只有沈双双一个,也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紧锁着娥眉,死死盯着燕西泽,她紧咬着朱唇,低语道:“现在皇上已经给你我赐了婚!至于沈双双……她可是要做皇后的!” “她做不了皇后!” 燕西泽黑眸之中的情绪,冷之又冷! 在声音清淡,而又笃定的,如此回了梁心玥一声,他直接敛了眸华,扯着缰绳将坐骑绕过梁心玥,然后猛地扬鞭:“驾——” 见状,梁心玥心下一慌,连忙快步向前跟了两步,嘴里还喊着:“齐王表哥!” 可是她的齐王表哥,却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带着他的一种手下策马而去! 当下,梁心玥现在惊怒交加,脸色自也一阵青白,难看到了极点。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轻颤的手臂,压低了嗓音说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梁心玥心中愤恨,蓦地甩手,躲开了丫鬟的搀扶! 在心思电转之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心知燕西泽如今离开了皇宫,必定要回齐王府,她紧咬着牙关对丫鬟吩咐道:“你去府里,把莲妖带到齐王府去!” 闻言,那丫鬟心下一惊:“大小姐?!” “速去!” 梁心玥没有给丫鬟说话的机会,提着裙摆转身快步回到马车前,登上了马车,然后对车夫急声吩咐道:“去齐王府!” —— 燕西泽虽然准备离开京城,整合太皇太后手中的兵权。 但是,因在离京之前,京城之中尚有不少事情要安排,是以在离宫之后,他先行回了齐王府,准备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行离京! 为此,在回到齐王府之后,他立即召集了言遇津、庄严等人准备去书房商议要事。 却不想,他们的事情,才商议了一半,戍守王府大门的影卫忽然来禀,直道梁心玥说是有要事要告诉燕西泽,让燕西泽看在大长公主的面上,务必见她一面! 燕西泽对梁心玥,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如今,更是烦透了她! 是以,便是梁心玥将大长公主搬了出来,他还是将人拒之门外了! 他以为,如此梁心玥也该知难而退了! 不料,不久之后,影卫再次来禀,直道梁心玥说了,她要告诉燕西泽的事情,事关沈双双! 闻言,言遇津和庄严,全都抬眸看向燕西泽。 彼时,书房里的气氛,一片沉寂。 燕西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他的眸色,却越来越深邃!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他终是紧握了下,自己置于书桌上的手,眉峰微蹙着,对影卫吩咐道:“把人带到前厅去!” “是!” 影卫领命,躬身退下。 齐王府的前厅,距离书房并不远。 燕西泽在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吩咐了庄严准备离京的行囊,便离开书房,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梁心玥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却并没有喝,而是翘首以盼的,等着燕西泽过来! 在数不清第多少次向外望去之时,终见一袭玄色锦缎华袍的燕西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她的眸色倏地一亮! 在连忙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上,轻抿了下唇瓣之后,她起身望着门口方向,在燕西泽进门之时,柔声喊了他一声:“齐王表哥!” 燕西泽轻抿着眉心,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冰凉的目光之中,带着额一种凌厉的压迫感:“你不是要跟本王说有关于沈双双的事情吗?现在可以说了!” 他说话的语气,沉冷而慑人,像是重物,狠狠的敲砸在梁心玥的心头。 但是即便如此,一早过来,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揭开沈双双真面目的梁心玥,却还是紧蹙着黛眉,面色凝重的望着他,说道:“齐王表哥,沈双双……那个女人……她诡计多端!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听梁心玥如此说沈双双,燕西泽轻皱的眉眼之间,渐渐染上几分笑意。 不过那笑意,却深沉的,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她骗了我什么?” “她……” 燕西泽现在轻皱着眉宇,俊脸紧绷着,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凌厉之势! 梁心玥迎着他的视线,心里颤了一颤! 紧紧攥着自己隐于广袖之中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道:“真正的沈双双,早就已经死了,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沈双双!” 闻言,燕西泽眸光微绽! 一双薄凉的眸子,深凝着眼下紧咬着牙关的梁心玥,他深幽的瞳眸之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你说……她不是沈双双,那她又是谁?” “她是左星棠!” 燕西泽眼底的嘲讽之意,深深的刺痛了梁心玥的心,让她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是左星棠的魂魄,占了沈双双的身子!她的心是向着皇上的……” 燕西泽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一直都在直勾勾的,注视着梁心玥。 此刻,听闻她竟然也如燕北廷一般,说沈双双是左星棠借尸还魂,他心里想着,燕北廷忽然赐婚给他和梁心玥,应该不是巧合,不禁哂然一笑,旋即俊脸紧绷,眼神锋利的,伸手便攫住了梁心玥的脖颈:“你说什么?” “我说沈双双就是左星棠!” 在燕西泽的大手,攫住自己的脖颈之时,梁心玥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原本温软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颤抖不已,她的气息不稳,声音似是很远,又似是很近:“我找人做法,亲眼见过她的灵魂,她是左星棠,千真万确……” 说着话,她感觉到燕西泽手下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顿时胆颤声道:“那人……是苗疆圣女,如今就在王府外面!齐王表哥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让她做法……” 燕西泽那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如今已然飒冷一片! 不等梁心玥把话说完,他便忽然出了声:“慕容浅!” 慕容浅闻声,快步入内:“奴婢在!” 燕西泽用力,将梁心玥甩给了慕容浅,根本不曾去看梁心玥一眼,边紧绷着俊脸,大步向外,边沉声对慕容浅吩咐道:“将她和她带来的人,全都关在王府之中,在本王回来之前,不准她们见任何人!” 闻言,慕容浅心下一惊:“那大长公主……” “便是皇姑母也不例外!” 燕西泽在丢下这句话,脚步不停,已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