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皇后是怎样炼成的》 序章 阴暗的地牢里没有一丝光亮,滴落的水滴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发出声响,空气中弥散着腐烂潮湿的味道。 十字木桩上绑着一位女子,她似乎在沉睡,微弱的呼吸声随着水滴声起伏着。 她的双手被绑着,呈展开状,双脚却被束在一起。 这种姿势是难以入睡的,特别是像她这种几乎养尊处优一生的人,更是不适应这种环境。 微颤的眼皮,一点一点缓缓睁开。 似乎是因昨日鞭子挥在了她的左眼眼角,细微的动作牵动了伤口。 缓慢的,她看向了周身的环境。 黑的,漆黑一片,黑得让人心悸。 苏瑜,倒没曾想,你竟是如此了解我。 她怕黑,很久之前就怕了。 心中默默数了数日子,最多还有半个月,之后她就能出去了。 哒——哒哒—— 苏瑜一只手提着檀木雕花盒子,另一只手捧着一盏油灯。 昏暗的光,照在他带着棱角的侧脸,隐隐中能看见他微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凉意。 盒子里侵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 微弱的光照在墙壁上,斑驳的影子显得格外萧条。 苏瑜是属于长相柔软的人,眉角是微微下扬,跟古画中悲悯众生的女神一个样,这样的眉眼不属于皇帝,太过柔弱,没有杀伐果断的锋利。 生在皇室,不该生出这样一副泛情柔软的眉眼。 “苏瑜,你忘记臣往日同你讲过,对付敌人万不可心软么。” 苏水水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面上显露出一副慵懒的模样,压根看不出来这举手投足都尽显风华的女子,此时处于的只是一个肮脏的牢狱。 苏瑜听着这熟悉的语调,脚下一顿。 “苏水水,你可知你如今是何身份,臣?”苏瑜轻笑。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般。 “知道朕为何没有直接杀了你么?” “朕要的,是你生不如死,死是何其简单的事情,如何能配得上你苏水水。” 苏水水并没有在意,只是嘴角微勾,视线落在苏瑜的脸上,不知在看什么。 似是不满于苏水水如此风轻云淡的神情,苏瑜忽然凑近苏水水,修长白皙的手覆上她的眼角,似乎是在触碰什么艺术品一般,轻碾那还沾着未干血迹的伤痕,指尖落于伤口中心那道细微裂缝,一点点撕裂。 鲜血汩汩。 微凉的唇凑向苏水水的耳边,那带着血的手扶着她的头。 “苏水水,我爱你。”苏瑜的声音带着虚无缥缈,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苏瑜,你不觉着自己这话说得可笑么,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想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生不如死,我看你真心希望的是,我死得透透的,最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只是不敢杀我,别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你瞧瞧你的嘴脸,竟然还说什么爱我,你怕是这些年装得太久了,心中还认为这场戏没有结束。” 几乎是一瞬间,苏瑜的神情重新变得有些扭曲,原本温柔泛水的表情消散殆尽,仿佛方才的柔情只是一场错觉。 如果他说,他当真了,且糊涂到如今只想忘记过往一切,跟苏水水好好的呢。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我对你不薄,你我无冤无仇,我苏水水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苏瑜,竟让你布了如此大的局,仅仅是为了让我身处这牢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嘴上便被附上了一片柔软,很快血腥味传来。 她原本风轻云淡的脸,立刻皱在一团。 在某处苏水水没有注意的阴影里,苏瑜的嘴角微勾。 “苏瑜,你喂了我什么?!” 莫不是喂了她毒药,苏水水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还有半个月,她明明马上就可以脱身了,若是苏瑜这时候想不开,弄死她了,那她岂不是亏死了。 啊啊啊啊—— 虽然心中很想骂人,但是苏水水还是忍住了,毕竟她这些年做权臣的素养不是白练的。 “朕喂的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晓么。” 不管是什么,她如今只祈祷,她还能有命活到她的人来救她,只要她出去了,有姜言的医术,只留有一口气,他也能将她救活。 ...... 苏瑜转头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房里,此时正立着一位青袍老者。 “陛下。”霍絮向这位整个东离最尊贵的人行了个礼。 “她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侯爷......姑娘的身子不好,都是一些难以治愈的顽疾,这一点我之前也跟姑娘说过,但陛下也知晓她的性子,自然是从来都没有听过。” 作为宫里的老太医,对于淮安侯的病症,他自然早就了解了很多,但若是她能听得进去他一个糟老头的话,那她也不会是淮安侯了。 “这些话朕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你便直说,就如同你所说,余生几载,好好调养身体,她的身体能完全好么。” 苏瑜只想知晓这一点,苏水水的身体能不能好起来。 因为苏水水身份的原因,所以没少生病,这些年看过很多的医者,他大抵也知晓一些,但无论是谁,就算是姜言,也都说过一句话: 就算苏水水,余生只是躺着,什么事也不做,既不劳累,也不费心管事,像一个傻子乐乐呵呵的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她的身体也最多只能承受七年。 “这事要看具体效果,病人的心情还有饮食配合也占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 “霍絮,你该明白朕想要的是什么,尽你所有,朕要一个健康的苏水水。” “是。” 这一日。 牢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因着这阵动静,苏水水缓缓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她的薄唇微勾。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哒——哒哒—— 为什么,这来救她的人的脚步声音,那么像苏瑜?这也太像了。 那人似乎拿了一把匕首,整个黑暗里,她的感官只剩下了耳力,割绳子所发出来的沙沙声,她听得格外清楚,甚至,她还有心思想:这把匕首不太行。 等出去后,她定要送给这小兄弟一把绝世好匕首。 当所有绳子被割断,苏水水下意识的身体往前倾倒。 那人接住了她,并直接往她头上套上了麻袋,没错,这种粗糙又熟悉的触感,一定是麻袋没错了...... 她被一麻袋打包带走了,而且还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 难道,现在救人出去,都兴这一套了? 她的身上的内力,被苏瑜封住了,再加上苏瑜不知这几天喂了她什么,反正她如今是使不上力气,更不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当苏水水再次睁眼的时候。 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姜言的样子,但同时,她还看见了姜言旁边站着一个人。 不过,那人怎么长得那么像苏瑜??? “姜言你,从哪里找来的兄弟,怎么跟苏瑜那个疯子长得那么像?”苏水水缓缓起身,但脚步还是有些虚浮,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的眼睛在早先年被人用毒弄瞎过,虽然姜言当时已经尽全力医治过了,但她的这双眼睛,看东西始终变得模糊起来了。 要说该如何形容呢,思来想去,大抵就跟近视六百度差不多。 “苏水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苏瑜的声音不咸不淡,却让苏水水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模糊中,苏水水虽然并没有完全看清这里究竟是处于何处,但这空气中飘散的奢华味道,和那隐隐约约露出金楼玉阁的影子,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似乎在苏水水的耳边,轻飘飘的说着话。 它那嘲笑的嘴脸,让苏水水的脸越发冷了些。 “苏瑜,笑话看够了么。”苏水水的话跟她的表情一样冷。 她看不清,苏瑜此时的表情,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有些远了。 但她明白,他一定是在看她。 这一刻,她忽地就想起了曾经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 那场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阴谋。 苏水水第一次见苏瑜的时候,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 满园飘雪之际,苏瑜一身白衣跪在同样雪白的地上,脸被这冬日的寒风冻得有些泛红,不时还能传来几声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原本这些并不会被苏水水注意,但真正让她驻足停留的,却是他那副特别的容貌。 很像,或者可以说完全一样。 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林季跟她一起穿越了时空,重新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再次相遇。 可,很快她便发现,仅仅是皮囊罢了,这人不会是林季。 苏水水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这人穿着明黄龙袍,臃肿的体态,像是王朝中所有贵人一样,不同的是,这位贵人有双淬了毒似的绿豆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着恶寒。 “这是哪位皇子?臣似乎没有见过。” “淮安侯常年不在王朝,不清楚也是自然,这位是陛下的十皇子,苏瑜。”一旁的小太监如此回道。 “原来是十皇子。” ...... 第一章 事情的开始 当年因为东离陛下苏迟害怕淮安侯拥兵自重,便召了这位当初救了他一命的侯爷回王朝,理由是太子需要太傅,她作为文武双全的臣子,正好可以教导往后的君主。 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君之言,臣所遵,乃是千古所写规则。 但那时没人知晓,她同样也做了十皇子苏瑜的先生。 冬日的飘雪让亭子落满寒意。 亭子里坐着一男一女,一个穿着单薄的灰布衣,另一个身上裹着名贵的狐裘,怀里还抱着暖炉,这几乎是鲜明的对比。 这二人在下棋。 女子执白子,男子执手黑子。 “先生,该你了。”穿着单薄的少年,眼睛瞧着棋盘,神色格外认真。 令人惊奇的是,这人虽然穿着单薄,面上却泛着红潮,他似乎很热。 棋局上,白子已经落入下风,显然无论白子落于何处,这都是一场注定的败局。 女子是苏水水,她自然是看懂了自己的局势,只瞧她面不改色的伸出手,将这整副棋局一挥而乱。 又是这样。 苏瑜的眼皮子抽了抽,他的这位先生常常悔棋,以往也仅仅悔子,如今倒是好了,直接将整副棋局打乱,哪有人这样下棋的。 也不知这人又要扯什么大道理,来解释了。 “阿瑜,你可知我这样做是为何?” 开始了开始了。 苏瑜虽然很想翻白眼,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看向苏水水,面上装作求知若渴的模样: “阿瑜不知,请先生赐教。” 心中却暗自腹诽,这一生想来永远也赢不过先生了,毕竟她总有许多道理。 “就算情况再糟,棋局上的局势也可以逆转,有些时候颠覆打乱也是方法,但这前提是,你是那双操控棋局的手。” “先生,可棋局里,还有与你对弈的人,他的那双手你无法控制,这种情况又该如何。” 苏水水笑了,轻声道:“阿瑜,棋局里永远只能有一只手。” 说完,她素手拿起旁边的热茶,微微抿了抿,茶香四溢。 上下打量了苏瑜的脸,蹙眉。 “药浴不要泡太长时间了,你的身子需要慢慢调养,若是用药过重,既无法根除,还会反复。” “阿瑜明白。” ...... “去死吧!!!” 一位囚犯发疯似的向苏水水冲来,他的手上拿着匕首。 匕首的冷光闪了苏瑜的眼。 当时他离这位淮安侯最近,下意识的,他挡在了苏水水的面前。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苏瑜甚至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有些疑惑,眼神朝下飘。 原来,在那匕首刺向他的同时,被苏水水赤手接住了。 鲜血一滴一滴,那带着血腥味的红色让苏瑜脑子一片空白。 “我让你放手!!”那囚犯狰狞的面容,苏瑜瞧不见。 他转头想看,却被苏水水的另一只手按住了。 “你待着别动。” 数位暗卫同时出现,他们做了什么,苏瑜也不知道。 只是听着刀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很轻,藏在囚犯那难听的叫喊中,让人无法察觉。 “不要看,这些东西不该看。”苏水水的手就像抚摸小孩子一样,慢慢的,似乎带着安慰一般,摸了他的头。 她那时的镇定,还有那几乎不动声色的安慰。 让苏瑜震惊。 她似乎还真的跟传说一样,是那刀剑不入的怪物。 可分明,她也会流血,也会痛。 ...... 正文 K城医院。 苏水水瘦弱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她的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病房内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医疗器械发出的轻微声响。 上面平缓的数据,记载着病人的生命数据。 很多时候,苏水水就是看着那些数据,一直看着,之后就是一段沉寂的无言。 她还记得,那天...... 数据开始跳动,原本没有声音的病房里传来一阵骚动,这是唯一一次,她感受到了病房开始有了生机,她的平静的生活开始有了波澜。 她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进入她房间,也许他们身上是有消毒水味道的,跟林季曾经说的一样。 一道光亮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眼睛被这光亮晃得有些刺痛,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满地的死尸,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气味,脚踩着那些尸体,一点一点从这不知死了多少人的万人坑里,爬了出来。 早在她爬尸坑时,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一样了,整个人都缩水了很多。 这幅身子不属于她,可能是借尸还魂了吧,苏水水如此想着。 迷茫的看向周遭。 满街的破乱不堪,很多人睁着那双惊骇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很可惜无论他们对生的执念多深,都已死去。 黑底银纹的旗帜插在各处,在这萧瑟的风里屹立不倒,似乎这处风景算是整个破乱小城里唯一一处整洁。 之后的生活,很是悲惨,她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就像是一个文盲,甚至很多地方的话她都听不懂,更不会说,以至于她从未开口说话,一度让人认为是个哑巴。 那段时间,苏水水被拐去了一个小型拐卖组织,先是被教授了偷盗的技巧,之后每日都得完成一定量的任务,才能有东西吃,在这个组织里的大部分都是孩子。 苏水水已经算是里面很大的孩子了。 听说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她们最终的归宿便是被买入青楼,不论男女。 她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当初跟她失散的小姑娘,偷盗技术也从开始的生疏,渐渐变得熟练,日子也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不知是十三还是十四岁的时候,她被带去了青楼。 苏水水很多时候,都希望她经历的所有只是一场梦,她不知道那些现代人在古代会活成什么样,在陌生的世界里,企图改变规则的人,除非妄想,而这分妄想也只存在于小说。 所以,对于苏水水来说,没有什么安于现状,有的只是努力活着。 花柳楼。 老鸨是有些胖的女人,她总是在耳边别着一只紫色的绒花,那朵花似乎很旧了,散发着浓浓的头油味道。 她眯着眼睛,看着今日送来的货,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面上没有表情。 她的眼神停在苏水水身上,顿了两三秒,继而又看向其他人。 “钱还是老规矩,去找老敢拿吧,最近生意也不好做了,下次记得挑些好货来,次货我只收这一次,下次再将这种货送来,我不会收了。”那老鸨一直瞧着苏水水,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下就算是苏水水,也明白,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次货。 因为她年纪还小了些,身子也没有发育好,所以她在青楼里一直都做着杂活。 相比这个,苏水水甚至有些怀念以往的日子,因为起码那个时候,她还能出去,适当的有着短暂的自由,可在这青楼里,她是不被允许出去的。 第一次接客,她遇见的是一个姑娘。 那位姑娘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她这里喝酒,有时候甚至还跳起了舞来。 接连来了几天,那位姑娘都指明让她来。 这会儿,她已经知晓了这位姑娘的名字,她叫南浅。 “姑娘,你以这个样子参军,是会被发现的。”这是苏水水这几天第一次说话。 这下,那位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脸颊上因醉酒的两坨红晕格外显眼。 南浅是穿着男装的,她还故意画了一个男子的眉毛,就算是看遍了男人的老鸨都没认出她是女人,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看得出来? 而且,她怎么知道她要参军? 奇了,难道她醉了后,说了什么醉话!这样可有些糟糕了。 “会被发现?小丫头你可是说笑了,我这个样子很久了,到还是第一次听说会被发现的,想来,是我这几日是醉酒了说了什么胡话,你不用在意就好。” “南浅姑娘,你需要一件束胸衣。” 因着这一件束胸衣,和一场彻夜的谈话,这两人算是彻底成了好友。 要说苏水水这一生算是十分幸运的,能遇见南浅这样万年难遇的女子,这场机遇,苏水水抓住了,同样也抓住了南浅这个知己。 南浅不是一个寻常女子,从她一掷千金,眼睛也不眨,直接将苏水水赎回南府便能知道,她的出生必然不凡。 而且她本身心中有着大义,身为女子,却一心向往军营,而非深宅。 南府 苏水水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府邸,这种场景,比起电视剧里的,更让苏水水感到震惊,跟小婉住的宅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并不是摆设有多奢华,而是由心而生的震撼,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就连铺装在地上的小石子地,也都有其摆放的规律,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 刚一踏入这府邸,苏水水甚至心中生出了一种自卑感,尤其是看向旁边悠然自得的南浅时,这种感觉更甚。 似乎在这世界待的这些年里,她已经变了,这种情况类似于被同化了。 “浅浅,你这又是从哪里抓来的小丫头,下次你记得回来早些,不然父亲那边我也抵挡不住。” 说话的一个男子,他一身青衫,看起来年纪比南浅略微大了点。 “青哥,你也知道我的,若是醉了酒,就算是想回来,也回不来呀,所以还是请你多帮帮忙喽,爹爹那个人,可怕得很。”南浅眨了眨眼。 第二章 长得真像 南青只是摇了摇头,面上一阵无奈,转头看向苏水水: “小丫头,既然浅浅带你来了南府,就不要担心了,不管你从前如何,进了我们南府,便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南清以为苏水水是南浅从强盗手下救下来的小姑娘。 “青哥你就不用担心了,她跟别人不一样,没人能欺负得了她的,再说了,还有我在她身边呢。” ...... 一早,南府里传来一阵女子哀嚎。 “浅,浅浅,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吧。” 苏水水站在院子中央,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男式长袍,宽松的衣裳此时有些已经被汗水打湿,女子身段若隐若现,如丝绸般的青丝简单用一根木簪挽着。 此时的她正蹲着马步。 两手平端着一把长刀,磕磕巴巴地向着一旁坐在屋檐下的南浅说道。 就这个动作,她都已经举了大半个时辰了。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侵湿,两只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心道,这苦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坐在屋檐下避暑的南浅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视线落在苏水水身上,像是故意一般,悠闲的说道:“不急,你这时辰还早。” 听了这话的苏水水,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这也太没人性了些吧。 说起来,苏水水来到南府里时日不短了,仔细算算,也有小半年了。 南家的人都很忙,常年在府里的也只有几个老下人。 南家是武家,无论老一辈的还是年轻一辈的,全部当了武官,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各地守卫着东离的土地,一年也难得会回来一次。 南浅若不是遇见了苏水水,一般也是在外流浪的,南家人似乎天生就不是会被束缚的。 所以南府里就住这这么几个人,苏水水也认了个差不多。 原本她初来南府,是觉得有些忐忑的,因为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外人。 甚至从某角度上说,她只是一个南浅买来的小丫头罢了。 但他们却没有将她当做下人,分给了她一间里离南浅很近的房间。 平日里就是跟着她练武练剑,吃饭的时候就叫她一起吃饭,要她做的事情,也毫不客气。 每次都是南浅在训她,她每日的所有都跟南浅一起。 等训练完成后,她每次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个时候南浅就会叫一个老嬷嬷,来给自己按摩,老嬷嬷的手法极好,虽说刚碍开始是极疼,但第二天早晨便又能生龙活虎起来。 前一晚的酸痛全然不见,甚至还要比往时舒畅几分,这种感觉极其神奇。 这般每日训练将近有两月。 苏水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早在青楼里,南浅便说过了,她想要入军营,至于为何要拉上苏水水,因为她觉着此人言论不俗,再加上骨骼惊奇,是一个天生练武的好苗子。 有谋可当权臣,有勇可做猛将。 有勇有谋,若是心中还有志向,便可作护一方安定的将军。 南浅在这小丫头身上瞧出了这点,而她恰好也需要这样的同伴...... 数年后。 东离的雪,总是下的很大,一片一片的,若是走在街头,只用一小会,白净的雪就会缠上青丝,染上满头的白,带着属于冬季的寒冷。 这种时候,东离的少年皇帝总会咳嗽几声,声音传在皇宫各处,似乎所有人都能感知到这寒冷的冬季。 “元子,陪朕去梅园看看。” 少年皇帝抬眸望向那满地的雪白,眼神里略带一丝兴趣,他似乎起了踏雪赏梅的兴致。 元子听后,却皱起了眉:“陛下,这冬日寒风凌冽,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旁人觉着朕病弱,扛不起这东离重任,时时管束朕便也就算了,难道你也要管朕么。”苏瑜的声音很轻。 轻得似乎从天际飘过来似的。 但他那双干净得如同清泉之水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向了眼前这位小太监。 尽管这位小皇帝语气平淡,但这言语下的深意,却让元子不禁哆嗦起来。 明明是从小就跟着了这位少年皇帝,元子却始终觉着,他压根就未曾了解过这个皇帝半分。 “陛下,奴才惶恐!” 元子连忙跪下身子,他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个说错话的奴才,生怕被自家主人责罚而求饶。 但,似乎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样的形容又确实是准确的。 “朕从未开口说过让你跪下,你却跪下了。 元子,你说,你究竟是在听朕的话,还是听这个能憋死人的皇宫的?” 苏瑜没有让元子起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看着那覆满白雪的玉楼金阁,喃喃自语。 似乎是因为待在外面久了,苏瑜有些不适,只瞧得下一瞬,他白皙的脸竟然渐渐变得通红。 苏瑜眉头紧皱,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握着栏杆,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清列的眼睛里似乎泛着泪花,面部涨得通红。 “陛下,您身体不好,还是先请回殿内吧!”元子急忙道。 因着苏瑜没有说过让他起来的话,他依旧跪着,根据宫中规矩,若是他此时起来了,是有罪的。 皇宫不允许大声喧哗,所以这边的情况并没人发现,再加上这边是大殿的偏室,就更没人注意了。 苏瑜握着栏杆的手,越来越紧,青筋尽显,似乎是在承受着极大的折磨,在这寒冷的冬季,他的脸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他着实没了力气,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全部都用到了咳嗽去了。 就在苏瑜准备自己开口让元子起来,扶他进去的时候,他的身上落了一件厚实的狐裘。 狐裘之上还带着温度,似乎是刚从身上拿下来似的。 一股熟悉的味道将他包围。 那是银丹草的味道,也是属于淮安侯的味道。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件狐裘的主人是何人。 恰巧,那元子恭敬的声音传来。 “奴才见过淮安侯。” “嗯。” 这个声音听起来极其冷淡,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东离人皆知淮安侯,权倾朝野,是一位善于权谋算计的权臣,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谁一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 而且最值得一说的是,这位淮安侯是一位女子。 整个东离,只有这么一位女子从政,而且位置还不低。 那件狐裘挡住了冬日的凌冽寒风,为苏瑜带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的面色也恢复了一些,但那时不时传来的轻微咳嗽声,却似乎还是表示着此时这位少年的难受未减。 “淮安侯今日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的么。“苏瑜强忍着自己,不让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现给这个危险的女人。 但他那难掩的苍白脸色,似乎又太过无力。 “来人,将陛下送回暖阁,本侯有事情要同陛下商议。”苏水水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苏瑜身上没有的威严。 在苏水水说话的同时,原本似乎看起来没有人的西院,忽然就出现了两位宫女。 这么看来,似乎这淮安侯才更像是这宫中的主人。 整个皇宫里的人,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御医女官,都会听她的,从未违背过她的意愿。 却对他视而不见。 ——暖阁 苏水水熟捻的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苏瑜。 “陛下的身体不好,下次便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这原是关心的话语,但从苏水水的嘴里一出,却带着生硬且带着命令的意思。 苏瑜接过那杯热茶,并没有直接喝,反而看向了苏水水。 “先生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相商?” 苏水水倒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看着苏瑜的脸色,皱了皱眉。 “你该明白,你的身体便是你最大的筹码,也是世人皆知的弱点,本侯将筹码放在你身上,不是让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臣从开始便说过了,陛下可是从来没将此放在心中过。” 她的有些话里甚至连一个尊称都没有,苏瑜却并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对。 他自小体弱,当年若不是遇见了苏水水,他早就在这如狼似虎的皇宫里,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关于这一点,他心中是知晓了,所以他对苏水水是存着感激的。 但同时她又十分危险,有些时候,他觉着自己往后,哦不,应该是从现在一直到往后所有,都是她淮安侯的傀儡。 “先生说的是,阿瑜之后便不会在这样了。” 长得真像。 他跟林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季是她现代的老公,所以,当初在雪下初见苏瑜之时,她才会动恻隐之心。 乃至后来,她选择了扶持这位最“没用”的皇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东离腐朽至极,她早在军营时就想改变了,所以无论让哪位皇子上位,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要的,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是独权。 “臣今日是,来让陛下兑现诺言的。” 苏水水从一开始就将她想要的,告诉了苏瑜。 “这原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但,先生,我这些年里一直想不通,你为何非要得到这皇后之位。” 后宫不得干政,在他看来,苏水水这些行为的背后,为的只是权,皇后虽是一国之母,却也失了很多。 “先生,我想要一个真正的理由。”苏瑜不卑不亢,他似乎非要揪着这个问题,问个彻底。 苏水水先是一顿,然后她那冷淡若冰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苏瑜往年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魅里带着慵懒,原本冷硬的眉眼一下子变得勾人起来。 他依稀记得,当时暖阁炭火微热,连带着他的心也泛起了一丝莫名燥热。 第三章 大婚 苏水水一步一步走向苏瑜,就像往年里,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回家的诱惑中的艾莉一样。 “臣,自第一次见陛下,便心生爱慕之情,如今日久,更是难耐心中欢喜之意。” 一步...... “臣想要陛下床榻睡卧之处,是臣。” 两步...... “祭祖灯会携手之人,是臣。” 三步...... “晨起早朝身侧,是臣;夜里赏月,是臣; 臣要跟陛下,情深意长,双宿双飞。“ 说到最后,苏水水的身子已经逼近苏瑜,他们之间的距离减少到只有一寸。 这时她才发觉,往年里,那个还没有她高的白衣少年,如今竟比她还要高上许多。 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一步了,苏水水心一横。 踮起脚,她的稍稍带着凉意的唇瓣,靠近了那此时已经是不知所措的苏瑜的耳畔。 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就在苏水水准备收回踮起的脚尖,她的腰竟然被搂住了。 难道,还不够?这古人不是应该讲究个含蓄的么,这苏瑜怎么回事??? 苏水水愣住了,但心中想着,亲都亲了,她就当是在亲林季,都长得一样,也没什么可挑的。 至于为何要得到皇后之位,虽大部分因着皇后之位的尊贵无上,但也有部分是因为苏瑜,她似乎从很久之前就不想这人身边,有除了她以外的,别的女人。 二人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 苏瑜温润的唇瓣上,忽然感受到一点凉意,很软,却似乎带着一丝寒意。 他搂住苏水水的手下意识一紧。 这奇妙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苏水水这一系列的动作很快,快到苏瑜还没有感受到其中滋味,就消失了,只记得那淡淡的触感。 苏瑜的心跳的很快,甚至有些乱,他想逃,但是心中隐隐竟然有些失落。 似乎是觉着,那吻太过短暂,亦或者他也察觉到了苏水水那虚假又高调的示爱,背后定然藏着什么。 但也只是一瞬间,所有的,这些乱七八糟事情又全然消失了。 他的心中只浮现了,苏水水那一声声让人心动的话语。 这些话,一点一点的敲打着少年初生情爱的心,然后原本筑有高墙的,保护主人不受伤害的心墙,在这一刻,分崩离析,让那颗炙热而又伤痕累累的心重现。 苏水水做完这些,看眼前面色微红的少年。 心道:总算是了结了。 “元子。” 原本跪在院外的元子忽然听见淮安侯叫他,心中猛地一跳。 只瞧他立马回到:“奴才在。” “给本侯收拾出一个能住的地方来,本侯自今日起,便跟陛下一起同吃同住。” “是” 元子的声音传至大殿,表示他已经知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是这一声,让苏瑜的思绪被扯回现实,抬眼看向苏水水的表情,似乎想从她那万年不变的神情中看出点别的来。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她跟他同床共枕,一起上朝,一起用膳,几乎形影不离。 ...... 他因为明日一早便是封后大典,一直睡不着,清醒着,却也没有睁眼看他身侧之人。 苏水水平稳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缓慢且有序的发出浅浅的声响。 忽然的,身侧之人似乎动了动,微暖的手搭了他的腰上。 苏瑜嘴角缓缓上扬,原本平静如湖水的心间一点一点泛起波澜。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苏瑜还是睡不着,他脑子里出现的全然都是一幅幅他跟苏水水之后日子的画面,有时是温馨的,有时有是激烈的。 床榻发出一声短暂的嘎吱,紧接着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苏瑜明白,苏水水定然是起身了。 他眼睛稍稍睁开一丝缝隙,果然,与他所想一样。 苏水水此时已经在身上披了一件斗篷,这件斗篷很厚,一般她是不愿意穿这件的,因它着实有些厚重。 当那轻微的关门的声音响起,苏瑜也起了身,他从贵妃榻上随便套了件衣裳,悄悄跟上了苏水水。 他不敢离苏水水太近,只能一直跟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隆冬的夜里,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吹得苏瑜身子有些受不住。 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极力不让自己咳出声来。 大概走了一小会,苏水水停在一颗染着白雪的枯树旁,从身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轻轻一吹,一声奇怪的鸟叫声便传入苏瑜耳边。 他躲在一处废旧的水井后,一瞬不瞬的瞧着苏水水。 之后,在苏水水的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人似乎交托给了苏水水一样东西,远远的,苏瑜只觉着那东西看起来有些厚重,像是一沓书卷。 后来,苏瑜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寒风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就连那隐藏在斗篷下的身子,也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许是这冬日的寒风让人心中泛冷,他忽然间就觉着有些失落了。 后来苏瑜便悄悄回去了。 但苏瑜没有看见,在他转头离开的那一瞬间,苏水水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她早就发现有人跟着她了,自然的,她也能知晓这人是苏瑜。 但她并没有拆穿。 转头,重新看向颜一。 “颜一,你所查的是准确的么。”苏水水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主子清记住一点,当年这整件事一出,最大获利者便是他。”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南族灭门,苏瑜也参与了。”苏水水一提到南族灭门,面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骇人,她一字一顿的,周身隐隐透露出来的那股子让人窒息的气息, 让颜一身上开始冒冷汗。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纠结什么,但最后还是说了:“主子,我在这三年中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苏水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苏瑜似乎见过主子您为那个人画的画像。” 听此,苏水水嘴角一勾,眼里却尽是寒意。 所以,苏瑜,你一直知道自己长得跟林季一样么。 她曾为前世的老公林季画过一幅画像,后来因为被姜言说了几句,就搁置了。 而关于这副画像的故事,她喝庆功酒时,跟她几个亲兵谈过这事。 有意思,苏瑜,你倒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之后,苏水水便回到了苏瑜身边,她将那份有关南氏灭门案的卷轴,放在了密室。 她并没有直接看那些内容,让她心系了多年的事情,如今有了一点眉目,她倒是有些不敢去看了,苏水水无法形容这种情感,可她却开始睡不着了。 在这异世,苏水水唯一的救赎便是南浅,她经历过很多黑暗,甚至说大多时候她已经成为了那腐朽不堪黑色烂泥,南浅的出现,曾一度让苏水水重新有了灵魂。 可偏偏,南浅死了,她的族人也死了。 苏水水每次只要稍微一想,那颗残破不堪的心便开始隐隐抽痛,她曾经还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既然是这腐朽的王朝负了南氏一族,那她便屠了这满朝文武,替她南浅讨一个公道。 可是,她的身边还有清醒的姜言。 他不会让苏水水做这些事情,因为做完,她会后悔。 为此,苏水水还生了一场漫长而又无法治愈的病症,她明白,这病症是南浅,给她深刻而又永远无法忘怀的痕迹。 次日 皇室不比民间,就算是帝后大婚,史书上也没有一位皇帝,会在这一日将整个皇宫都布置成喜庆的红色,顶多在皇后的凤连殿里精心布置一番。 可苏瑜跟苏水水的大婚,却让整座皇宫的每一处宫殿,都挂满了那代表着正宫的大红色锦布条,这是苏瑜特意吩咐的。 他总觉着,自己该给苏水水一些不同旁人的偏爱。 寒风吹着这些锦条,颇有些世纪婚典的意味。 苏水水还在睡觉,但是那些早就在外面等候了半天的,专门负责梳妆的宫女夫人们却迟迟不敢唤她起床。 苏瑜早就醒了,他也明白外面究竟又多少人在等着他和苏水水。 可他也十分纠结,究竟要不要叫醒苏水水。 “怎的醒得那样早。”苏水水带着刚睡醒沙哑的声音传至他耳旁。 “心中挂念太多,今早只听得檐上鸟叫,便醒了,此后便一直看着先生。” 苏水水懒得听这人的酸言酸语,一整句话,听了个结尾,便道:“今日之后,不必唤我先生,生分了些。” 苏瑜嘴角上扬,因着这小小一句,心中的欢喜便多了几分。 自古立后大典,颇有些繁杂,同乘花车游街,上白玉石阶,受众臣拜礼,再焚上暗金香,佑东离万年康泰。 因着苏水水嫌这凤冠太过繁重,又无法摒弃,只得将上面点缀的珠宝,一点一点拆了,留下一个金冠,虽然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没有羽翎的野鸡,但这金冠落在苏水水头上,生生让这野鸡成了凤归九天的尊贵之凰。 这幅情景苏瑜是瞧不见的,因为他也正忙着梳妆换衣。 后来苏瑜也时常回忆起这段记忆,因着那日花车上的苏水水当真是称得上是风华绝代,周身满花相衬,也没落得一丝下风,真真是人比花娇,最主要的,是她从未如此盛装打扮,只为他苏瑜而穿。 ...... 苏水水不知晓,为何她不过是当上了皇后,每日竟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处理,明明,诺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人而已。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全部推给姜言,苏水水去了皇宫里的一处密室。 这是一间装潢十分贵气的密室,就拿那些被安在墙壁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来说,每一颗都是光泽圆滑,颗颗精美且不落俗气,可谓是相当奢靡了。 每一次来这里,苏水水都会暗叹这间密室主人的奢华,这里的有些藏品,就连她都叹为观止,不过若是仔细想想,毕竟是东离的国君,拥有这些,倒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如今这些东西,全然属于苏水水一个人了。 她随手将之前放置在这里的卷帛拿起,仔细的看起了上面的每一个字,生怕自己漏看了什么。 因着这卷轴上的内容着实太多,苏水水是分着几日看的,毕竟她也不是日日都如此清闲。 刚好,当她将所有内容看完,天色已经黑了。 将东西归置回原来的位置,苏水水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平静,但藏在衣袖里的手,此时已经紧握。 所以,苏瑜你当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第四章 给本宫退下 她的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竟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往年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局,而她苏水水可笑的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却不曾想,她竟是那愚蠢不堪的石阶。 苏瑜,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弟子。 苏水水不知是如何走出那密室的,只是觉着背脊凉凉的,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 她得去找姜言,找姜言...... 苏水水深知,一旦她的情绪状态不稳定,就很容易出现之前的狂躁症,而她如今身处的是这布满各势力眼睛的皇宫,这种地方是万不能被人瞧见她的弱点的,若是被人抓到把柄,说她堂堂一国之母,是个疯子,那便让她的棋局多了一分危机。 必须......找到姜言。 虽说对于苏水水来说,此时的她最是危险的时刻,但许是她骨子里的自傲,让她就算是面临如此处境,依旧是走得不失半分风度,慵懒而又尽显风华,跟平常并无二般。 就连路上不时有人向她行礼,她也能摆摆手,让人起身。 但至于她去了何处,她是不知的,虽然心中一直念叨着姜言,但她依旧是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凤连殿 今日是十五,按照宫中礼仪,这一天皇帝要留宿正宫皇后处的。 自然的,苏瑜今夜出现在了这里,他将自己的奏折也顺势搬到了宫殿内,为的是方便苏水水,原本这奏折就是二人一人一半,他的一半早就批好了,但苏水水今日不知在忙些什么,一直没来政知殿批。 他也想过帮着批一些的,但又觉着自己这般有些冒进,还是等先生来决策为好。 此时元子进了殿内,先是为苏瑜倒了杯茶,然后看了他几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碍着什么,没有说下去。 当元子第九次看向苏瑜时,苏瑜说话了: “你要说什么,便直说,朕又不会吃了你。” 这件事已经憋在元子心里很久了,他日日被那余太妃叫去,有时是旁敲侧击,有时是直言教唆,上上下下不知听了多少遍了,那余太妃若不是看着他元子是跟着皇帝面前红人,怕不是早就被赐死了,原因便是不听主子教导。 苏瑜原本还镇定自若的脸色,腾地有些红润。 早知如此,便让元子一边待着去了,说这些事做什么,他难不成还真要跟先生圆房么,讲真,他是没这个胆子的。 见陛下没有回他,元子一脸的苦闷。 那他该如何交差啊,余太妃可是给了他一包能致人迷情的药粉,指定今日要他将这东西放在殿内,给这对新婚夫妇增加一点乐趣。 那他该如何呢,陛下闭口不谈这件事,皇后又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可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啊。 思来想去,元子决定只放一点点,反正该做的他都做了,应该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到时候他就说可能是屋内潮湿,让这迷香减弱了药效。 想着这一点,元子便欢快的燃上了皇后喜欢的熏香,并在这熏香中放了一点迷香。 这时,苏水水恰好来了,她直接掠过元子,进了殿内。 珠帘发出沉闷的声响,苏瑜不由抬眼望向那熟悉的身影,眼底现出了一丝欣喜。 而苏水水却皱了皱眉,她闻到了迷香的味道。 苏瑜,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将她绑在身边,迫不及待的榨干她身上所有利用价值,迫不及待的让她看清他那皮囊下的丑恶。 往年里就算你做了什么,她苏水水不会管,更不会在意,但你万不该碰南浅。 南浅是她这些年里,唯一的底线。 “所有人,给本宫退下!” 苏水水的声音传至整个凤连宫,所有人便战战兢兢的,生怕走慢了。 很快,凤连宫变得冷清了起来,因着没人出现,更没有人敢出现,孤零零的,只剩下了苏水水和苏瑜二人。 苏瑜虽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有问什么。 他只是将那堆奏折推到他的旁边,指了指那堆奏折,温声道:“今日的奏折,我给你拿来了。” 苏瑜在苏水水面前,连自称都没有,他用的是我。 从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苏瑜,你装得可真像。 次日 苏水水昏昏沉沉的从床榻上醒来,她整个头仿佛炸裂了一样。 很久了,她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这是她发病之后的后遗症,而且她也不会记得发病时她做的所有事。 抬眼看向四周凌乱的宫殿,苏水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碎裂的瓶子到处都是,就连灯烛也倒在地上,已经泛黑的烛油滴在地上,整个宫殿一片狼藉之像。 若只是这样,那苏水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地上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最要命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伤痕,只是有些地方泛着青紫,想来是昨夜磕着哪里了。 想起来,苏水水!!! 昨夜,你究竟是遇见了谁? 忽然的,苏水水的脑子里想起了那写着真相的卷帛,上面所描绘的一切,让苏水水原本朦胧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她的手下意思握紧成拳。 苏瑜。 抑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意,苏水水冷静的起身,随手拿了件外衣套上,去找了姜言。 看见苏水水一幅疯子的打扮,姜言倒没有惊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姜言,我需要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很难得的,苏水水的表情十分正经,就算是顶着一个炸开的太阳花头,在她的眼神加持后,竟显得格外严肃。 “你说。”姜言放下捣药的药杵,神情也变得认真。 “你查一查这件卷帛记载的事情真假。”苏水水从怀里拿出卷帛,伸手递给了姜言。 “什么卷帛?” 粗略的看了一眼,姜言便明白这东西跟南氏一族灭门案有关。 “这谁给你的?” “颜一。”苏水水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姜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颜一在苏水水手下多年,二人之间的信任不是常人所比,按理来说,让他调查一遍,是多余的才对。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言的疑惑,苏水水只是说了一句: “很多事情都有一层不确定因素,我要的是真相,一个不掺和着其他东西的切实真相。” 尤其是这卷帛牵扯这南氏一族灭门案子,她更要小心。 “还有,今天有发生什么大事没有。” “没有。”姜言虽然不知苏水水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这样么~”苏水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未解释什么。 ...... 这段时间,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皇后跟皇上有了矛盾。 朝堂上 苏瑜端坐在象征着王权的龙椅上,此时正面色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咳的。 “你竟敢在朕的面前,自己拟旨!” 整个大殿里有两处座位,除却苏瑜坐的那把龙椅,苏水水也有一把椅子,那是属于她的位置。 她一手撑着下巴,显然并没觉着此事有什么,一脸风轻云淡的胡诌: “陛下错了,臣跟陛下商量过的事,如何叫做自己拟旨,只是最近陛下劳累,记性太差。” 那些大臣被这场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原本以往还有摄政王沈楚楚能说上一两句,可今日恰巧,这摄政王生了病,告假一天。 这下,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朕何时......” 苏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水水打断:“陛下,臣忽感身体劳累,今日便先回府了。” 之后,苏水水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咱们最尊贵的东离陛下的面前,光明正大的站起身,甚至还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朝殿外走。 “你,你!!!”苏瑜气得也站了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可惜,她却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要说这个苏水水虽然一直很嚣张,但从来也没有像最近这样放肆,可能这跟她成为了一国之后有关,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苏水水这个淮安侯,这些年干政得不知有多少了,若是朝中忽然之间没有了这种人物,文武百官可能还会不适应。 ...... 政知殿 这会儿,苏水水端着一盅汤,穿着属于后妃的衣裳,站在了政知殿的门前。 里面听说是摄政王沈楚楚,他被特意召来政知殿,正和苏瑜聊着政事,至于里面究竟在聊什么,别人也无所得知。 “陛下,臣妾来给你送温暖了——”苏水水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的一般。 里面匆匆出来一个小太监,这人苏水水认识,是叫元子。 “皇后娘娘,陛下正在里面跟......” 元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苏水水一脸不耐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踹开了政知殿的门。 只听轰隆一声,门竟然生生被踹裂了。 可见这位皇后娘娘的功力所在。 苏水水并未觉着这有什么,风轻云淡的等灰尘过去,再走进了殿内。 “你来做什么?”苏瑜看着如此大阵仗的苏水水,面色有些奇怪。 “臣妾听说,皇上病了。 所以亲自来送汤药来,倒是没想到摄政王竟在这里,后宫不能干政,若是臣妾在这边碍眼了,陛下可以直说。” 话虽这么说,苏水水却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想来就算苏瑜说她碍眼了,她也不会走。 “你少在这假惺惺,朕没有病,朕很正常” 苏水水走向苏瑜,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端着那碗不知装着什么的汤盅。 “陛下越发不清醒了,陛下听话,来喝药。” 这下就连沈楚楚也皱了眉,他虽说有摄政王的名头,但实权几乎完全掌握在苏水水手里,他的作用很小,有时候只能说上几句话,好在苏水水有时候还是给他面子的。 所以对于这种场面,他还是先溜为上。 “陛下,皇后娘娘,臣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慢着。”二人齐声道。 该死,走不了了。 第五章 喜脉 这两个冤家,吵架就吵架,为什么总要扯上他一个混子。 他就是想混口饭吃而已。 沈楚楚转头,满脸堆着笑容:“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叫住臣有何事呢?” “跟本宫出来一趟。” 苏水水将这话一撂,将手中的汤盅随手放在案台上,便径直走了出去。 ...... 凤连殿 今日又是十五,苏瑜按照宫中规矩,来了苏水水所居的凤连殿。 二人虽然同躺在一处床榻上,却没有一人说话,各怀心事。 “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在人前日日同你吵架。 但,为什么我们单独一起时,你却不说话。”苏瑜睁着眼睛,眼神有些空。 他知道苏水水没有睡着,可她就是不说话,尤其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他。 “先生,我知晓你做事有你的考量。 但,你为什么不理我呢。”苏瑜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没有底气一样,到了后面,甚至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苏水水自然是没睡的,她也听见了苏瑜的每一句。 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在姜言查清整个事情的缘由真假之前,她不敢也不想赌。 仔细想想,当年南族灭门,得益人确实是他苏瑜。 兴许,这些年的所有,都是苏瑜装出来的,将她苏水水当做了那通往权力的阶梯。 之后便是良久的寂静。 二人都没有睡,却没有人再开口。 ...... 这段时间,姜言一直在忙着调查颜一的卷帛所记真假,所以一直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而苏水水恰好在这段时间里,有些吃不下饭,甚至有些时候勉强吃些东西,就会反胃,恶心,这种感觉着实有些难受。 但苏水水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可能就是胃受了凉吧。 但日子一久,就连苏水水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她从前胃也没有这么不好吧。 难道是有人要害她? 那这件事便不能忽略了,她找人将姜言召了回来。 凤连殿 “姜言,我最近吃什么都想吐,我感觉快要死了,快给我瞧瞧,看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苏水水一脸便秘的样子,虽说她的话有些夸张,但仔细看看,她的脸色确实是有些苍白得可怕了。 “你又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成天就是中毒了中毒了,苏水水,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么,谁都想要害你。” 虽然姜言嘴上不饶人,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附上了苏水水的脉搏。 天知道,他是赶了多久才回来的皇宫。 他的黑眼圈都要耷到脸上了,他生怕苏水水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受了什么重伤。 苏水水,扁了扁嘴,并没有反驳什么。 可很快,姜言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苏水水的眼神有些奇怪。 一瞬间,苏水水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不然姜言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你就直说,姜言,我还有多久?”苏水水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的语气平淡。 “什么还有多久?”姜言愣了愣,有些奇怪。 “我还能活多久,你可以直说,我能承受......” 苏水水话还没有说完,姜言便说话了:“你这是喜脉。” 他的语气淡淡的,不太像平时说话那般。 什么?! 苏水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姜言,你不要污蔑我,我啥也没做,哪里来的娃儿,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医术不精,简直了,咱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姜言看着如此真诚的苏水水,似乎也有些不确信起来。 他重新把了一次脉,这一次苏水水心跳得有些快,虽然她也觉着是姜言医术不精,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 姜言这人可以说他什么都不行,但唯独医术,他不可能有错。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经他手的病人,几乎数不清,他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什么样的病症也都处理过,他是那种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病症所在的神医。 很快,姜言再次得出了结论:“是喜脉,你确实已经有了。” 苏水水已经蒙了,她明白姜言不会说假话。 那,她怀的谁的孩子,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这件事情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难道穿越到一段时间后,这穿越的系统会附赠她一个孩子?!! 该死的,她不会真的要生孩子吧。 救命! 她不死心的再次看向姜言,当见到那双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眼眸后。 “能.......” 苏水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言打断:“不能。” “你的身体情况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若是想作死,也得先看我同不同意,别砸了我的招牌。” 姜言并没有问这个孩子是谁的,他似乎也明白苏水水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他深深看了苏水水一眼后,轻声说了句:“我开一幅方子,你按时喝,若是嫌苦,便吃些蜜饯,这前几个月最是需要小心。” 苏水水已经自闭了,姜言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 这段时间的皇宫有些不太平,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慎,再丢了脑袋。 御花园 此时很多人围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热闹,苏瑜原本只是路过,心中有些好奇,便端起一幅皇帝的架子,走向那热闹中心。 围观的人,看着陛下来此,纷纷跪下行礼。 而在这之中唯有一位没有跪下,一眼望去,显得格外显眼,苏瑜一眼便瞧见了这处“突兀”。 那人便是皇后,苏水水。 她的神情十分淡漠,理所当然的,她并没有打算要对苏瑜行礼。 “皇后也在啊,你可知这边发生了什么?”苏瑜一步一步朝着苏水水走来。 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里此时只有苏水水一人。 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原本浅笑的嘴角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在他脚边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鲜血似乎还带着温度,顺着路边的鹅暖石一路流向苏水水脚边,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怨符,将他和苏水水包围。 苏瑜能看得出来,这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痛苦。 “这,是发生了什么。”苏瑜的语气已经有些僵硬了。 因为,他发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带着当年他送给元子的手绳,那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 如今却躺在血泊里,染上了那刺眼的猩红。 他下意识的看向苏水水。 那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光亮,有些失神,似乎是不太相信什么,又似乎是想要急切的确认什么。 对上苏水水冷得让人彻骨的眼神,苏瑜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这奴才冲撞了臣妾,弄脏了陛下送给臣妾的衣裳,便随手给了他一点惩罚,倒是没想到这奴才是个命薄的,没几下,便死了。” 苏水水就像是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语气随意,似乎并没有把这条人命当回事。 苏瑜藏在龙袍的手,紧握成拳。 “苏水水!你过分了。” 苏瑜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没站稳,倒头便摔倒在血泊中。 没人去拉他,就任由他一直待在那鲜红里。 苏水水这时蹲下了身子,向他伸出手。 似乎是因为这满地的血腥味,苏水水掩了掩鼻,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她的语气淡淡:“这地上脏,陛下还是快些起来。” 苏瑜染了血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苏水水的衣袖。 他嘴巴动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水水懂唇语,这件事苏瑜很早就知道,所以他知晓,她一定能听懂他说的什么。 苏水水先是愣了愣,然后将手抽开。 凑近苏瑜的耳边说了声:“对。” 之后她便收了手站起来,眉头一皱:“怎么,这陛下摔倒了,也没人来扶一把,都活得不耐烦的是么,还是非要本宫来亲自请你们?” 这下原本战战兢兢的宫女们,一下子都惶恐起来。 离苏瑜最近的一位宫女,慌忙起身,准备上前扶起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 可没曾想,那苏瑜却自己起来了。 他站在这落着雪的御花园里,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 “传朕口谕,将皇后打入冷宫,没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这些宫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陛下,他的表情着实太过冰冷,那双眸子里似乎刻着刀子。 但这口谕一出,却没人敢上前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苏水水甚至面上带着浅笑:“陛下乖,回去好好沐浴一番,洗洗今日的晦气,别说这种傻话。” 苏瑜的余光落在那处完全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血肉,忽然心中一疼。 元子是除了先生之外,唯一一个,在他当初还是废皇子时,还同他说话的人。 他陪了他很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甚至比他认识先生还早。 从前他认为,他跟元子的情分很浅,但今日他才发觉,这个小小矮矮的小孩,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刻在了他的生活里。 他没有回苏水水的话。 只是默默转身,一步,一步的,不知目的的走着。 他知道,他就算说了废黜皇后的话,也没有人敢听,这整个皇宫里,没有人敢对苏水水动手。 她就是有这样的手段。 忽然,苏瑜停下了脚步,他的眉头紧皱,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握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面部涨得通红,可那双眼睛却不再清冽,里面透着别的情绪。 远远的,这咳声传至苏水水耳边。 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的身体....... 随着最后一声咳嗽,苏瑜眼前一白,猛地一下栽倒。 在离地面还剩下一寸距离,他的身体被苏水水一把接住了,落在了一块温暖的怀抱。 苏水水一言不发的,将人抱起。 这幅场景是有些奇怪的,但没人敢露出什么别的情绪,她们如今只想苏水水这个魔头,赶紧离开。 苏水水抱着苏瑜,看着这张略微苍白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经太医诊断,苏瑜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身体受寒,导致短暂的昏迷。 第六章 总是提这个很有意思? 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喝点暖身的药,他就能醒了。 而苏水水也只是待了一会,便走了,毕竟她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但苏瑜却在她走后,睁开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他用唇语,同先生说的话: “先生这些日子,不是演戏对吧。” 他看到元子的尸体后,没人知道他就竟有多心痛,他失去的从来不是一个听命的奴才。 而是,他忽然发现,真正失去的是: 他曾经自以为已经走近的,他与苏水水的感情。 先生,我曾以为往后,你我定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再不济也会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可似乎那糅杂着我所有幻想的景象,终究只是一场可笑又无力的梦罢了。 苏水水的那声“对”,似乎让苏瑜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原来不是演戏,怪不得她这段日子里,在朝堂上跟他吵架,夜里不同他说一句话,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实,因为她已经开始厌恶他了。 苏瑜缓缓闭上眼睛。 ...... 这段时间里,很少见到苏瑜了。 他以身体抱恙为借口,一连数天都没有上早朝,所有事物全权交给了摄政王沈楚楚。 这天,下早朝后。 “苏水水,你们两个最近又是在闹什么呢?这次看起来,好像有些严重啊。” 沈楚楚那欠扁的声音让苏水水很想一脚踹过去。 “本宫劝你收敛一点,且不说本宫现在身份如何,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直呼本宫姓名,看来你比本宫想象中的还要不要命。” “反正皇后娘娘想杀臣很久了,如今臣的脖子就在这,有本事娘娘就直接砍了,倒也省的麻烦。”沈楚楚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接着说: “你要我收敛一点,我想你这话是说错人了,最该收敛的人是你苏水水,你既敢直接杀了元子,就该明白这一行为,几乎已经是向他们宣战了,你明白么。 真是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真是嫌命长了。” 忽略了沈楚楚这话里的大不敬,苏水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你竟也知晓元子,看来,沈楚楚你的这双眼睛,看见的东西,似乎有些多了。” “大哥你别把话说得那么诡异,咱们可是自己人~” 沈楚楚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瞧他打着哈哈,试图掩饰什么。 “谁跟你是自己人,麻烦你照照镜子,看看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一路人,这一点你该清楚才是。” “你说的这是人话么,苏水水。再不济,咱们也是在一起过的人,用你的话来讲,我可是你的前男友,你能瞧得上的人,不用照镜子,也能明白我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华,都碾压东离所有世家子弟好么。” “总是提这个,很有意思?”苏水水的语气明显有些冷了。 可以看出来,苏水水对曾经跟沈楚楚在一起过这件事,十分抵触。 像是意识到苏水水即将接近发火的边缘,沈楚楚已经识趣的换了一个话题。 “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不该这个时候显露,更不该打草惊蛇。”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摄政王管。” 末了,沈楚楚深深看了苏水水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不应该跟他闹矛盾,我看如今这个局势,你们两个该是齐心协力才对,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能跟他说清楚,但起码也不要让他误会了,他心中最在意的,只有你。” 他心中最在意的,只有你。 这一句话,让苏水水愣了愣,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如此想过。 说句真话,她不了解苏瑜,对她而言,她最多也就是苏瑜的先生。 如果说忽悠也算是教导,那她也算是做了一个先生的职责。 护着他,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正统皇子,也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其他的,再多也没了。 想到这里,苏水水忽然间就有些心虚。 “摄政王还是先管好自己,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 这段时间,苏瑜没有来见她一次。 但苏水水这会可没有什么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她现在吃不下,喝不下,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天,她捏着鼻子正打算喝姜言给她调的保胎药。 “我这在外面瞧了你半天,你是一口没喝,这药就那么难以下口?” 姜言的声音很特别,有些沉沉的,所以很多时候苏水水不用看,都能分辨出来。 她头也没有抬,忽然胃里一阵恶心。 随手将药放在案台上,将痰盆从床底下拿出来,便是当着姜言的面,吐了起来。 因着肚子里没有食物,干呕了一些苦水。 吐了很久,苏水水这才渐渐恢复,脸色还有些白。 “你最近一直这样?” 苏水水没有回答,她现在不想说话,因为嘴里还泛着苦水。 姜言轻叹了一声:“我说过了,让你按时喝我给你的药。” 说着,姜言便走到了苏水水旁,拿起了那被她搁置的药。 “你这药都凉了,我差人帮你去热一热。” 苏水水没有说话,她现在尤其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姜言。 “还有,你别总想着什么滑胎,以你现在的身子是受不住的。” 一说到这个,苏水水就来气:“什么受不住,我告诉你,就算是不滑胎,我也受不住,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已经害得我成了这个样子,往后我会遭什么罪,还不知道呢。 你虽是医者,但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看得出来我是个怎么样。 现在月份还小,还能选择不要,再继续拖下去,想不要也没有机会了。说句不好听的姜言,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拿到滑胎药,若是我真的坚持,没有人能拦得住我苏水水,我只是选择了听你的话。 而且若是继续严重下去,我的计划也会因为这个孩子,全部毁掉。” 姜言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苏水水竟恨不得用十句八句反驳他。 但令他无法反驳的是,苏水水句句都在理,且是真实。 她其实可以选择不听他的。 这下是苏水水叹气了:“我也知晓你是在关心我,姜言,但这一次我需要的,是让他消失。 二人吵得热火朝天。 却不知门外站着一人,他裹着狐裘,那双清冽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停止的,看着屋内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因为离的很远,他只能看见里面在做什么,而听不见里头的对话。 苏水水从来也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这样的一面。 苏瑜悄然退后一步,将苏水水最喜欢吃的杏花糕放在门口,渐渐远离了凤连殿。 其实他一直很羡慕姜言。 苏水水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是隔着什么,但她跟姜言却没有这样的束缚。 ...... 尽管苏水水跟姜言说了那么多,但他依旧没有同意滑胎。 那副样子,就好像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一样,简直比她孩子母亲还要忧心爱护。 关于孩子这件事,苏水水并不着急。 如今更重要的是余太妃。 元子是余太妃的眼睛,这些年一直用来盯着苏瑜。 而关于余太妃背后的势力,苏水水查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头绪,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原本元子应该留着的,之后利用他,抽丝剥茧将那些势力查出来的。 但,他却敢对苏瑜动手,还是夜间暗杀,若不是当时她在身边,苏瑜还不知会如何。 第一次,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元子不是双泛水眼眸,而是一把致命剑刃,若是一个不小心,苏瑜的命,会被搭进去。 关于这一点,苏水水无法容忍。 第二日她就随口找了一个借口,杀了这个潜在威胁。 虽然这看起来很鲁莽,但同样的,也增加了近来她跟苏瑜矛盾的真实性。 帝后不和,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余氏,你该安奈不住了吧。 ...... 今日是苏水水的生辰。 内务府早在几日前就将很多事宜处理好了,听说仪式挺盛大的,毕竟这也是一朝皇后的生辰,一年一次,总不能寒酸了去。 苏水水此时坐在自己凤连殿的门外阶梯上,一幅望眼欲穿的模样。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苏瑜那个没良心的了,她不过就是犯了一点点小错,没想到这人还真的一直没有理她。 苏瑜这些天朝倒是上了,但一到苏水水说话的时候,就默不出声,压根理都不理她一下。 也不知道,他今天来不来。 今日该有的仪式,苏水水一个都没有参加,她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了。 宴席快要开始的时候,苏水水这才姗姗来迟。 “拜见皇后娘娘。” 苏水水随意的摆了摆手,就让她们免礼了,毕竟也算是家宴,没那么多虚礼。 只是稍微扫了一眼,苏水水便走向那全场唯一空缺的位置。 苏瑜依旧没有理她,尽管他今日来了还坐在了她的身边。 苏水水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贤良”,特意将面前最大的一颗花生,递向了苏瑜。 “来,陛下,这个好吃,你多吃些。” 舞姬此时恰好出场,整个宴席开始一阵热闹景象。 苏瑜没有看苏水水,似乎所有视线都放在了那些美人身上。 苏水水见此,一阵鄙夷。 切~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好色之徒,只是几个美人就看直了眼睛。 她看着,明明没有一个生得比她好看的。 没有眼光得很! 第七章 遇袭 不一会,苏水水的视线也被那些舞姬所吸引。 说什么男人都爱美人,那些长得好看的美人,就算是女人也会多看几眼好么。 就像是现在的苏水水,她的魂都要被那些美人勾走了,那双眼睛恨不得直接粘在她们身上。 苏瑜余光看着这样的苏水水,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没曾想就是因为这声叹息,苏水水转头了,她看向苏瑜的眼神里带着关切。 “你看得好好的,为何要叹气,叹一口气少活三息,下次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就好,没必要如此闷着。” 说完,苏水水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是皇后,本不该如此说话才是。 且想起此时她正跟苏瑜冷战,便没再说话了。 看向那颗,她给他的花生,此时还静静躺在他面前。 苏水水心情忽的有些糟糕了。 真的是,就是一颗花生而已,她又没有投毒,有必要这样么。 说话不理就算了,她给的东西也不吃是吧,饿死你算了。 似乎是感觉到旁边那人的不对劲,苏瑜看向苏水水,发现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停留在他面前的花生。 犹豫了片刻,苏瑜还是拿起了那颗花生。 默不作声的,他将那颗花生剥了壳,送入口中,嚼了嚼,满嘴都是这种清脆的声响。 苏水水自然也是听见了,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看舞姬的样子。 眼底却带着些许笑意。 看来,她的这个学生,总归是开始松动了。 这一次,她似乎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了,既然已经松动了,那便离和好很近了。 她从某方面上来说,是十分了解苏瑜的。 苏瑜吃完这颗花生,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他的脖子子上渐渐出现了点点红,却被他掩藏得很好。 不由得,他再次看向了苏水水,眼底有些苦涩,但很快这种情绪也被他收得很好。 这场宴席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会儿已经是最后一批舞姬入场了,这只舞结束,整个宴席就要收场了。 七位红衣舞姬渐进殿内,随着古琴音调起,女子舞姿轻灵,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落花飞舞。 这只舞很精彩,比任何一只都要专业。 但,苏水水却看出了别的苗头。 这里面的舞姬,每一个都身姿轻盈,美得像人间仙子,可这种程度的身法,已经是不是平常舞姬能拥有的了。 她们,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轻功起码都是江湖中练了十年以上的了。 这样的人,最是可疑。 苏水水表面上沉浸在这些舞姬的舞蹈里,实则身体暗暗挡住苏瑜。 起码有危险的时候,要想杀苏瑜,也得过她这一关。 若不是来对付苏瑜的,而是来对付她苏水水的,那可就更简单了。 正好,她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因着她现在怀着孕,姜言不让她随便练剑,所以从前每次晨起练剑的项目被强制性取消了。 她正愁着最近动的少了,身体懒了呢。 在苏水水的观察下,她的目标锁定在其中一个领舞者。 她的舞姿是在场最美的,步伐轻盈,每一步都似凌波在湖畔,泛起一道道涟漪,自然又带着韧性的柔美。 而且,她看出来了,这个人的目标不是苏瑜。 而是......她。 那舞女红衣水袖下,藏着的,也不知道是带着毒的匕首,还是一针封喉的银针。 这些年,苏水水遭受的暗杀不计其数,对他们的这些伎俩也是摸了个一清二楚,谁知如今他们的胆子如此大,竟然敢在她的生辰这天动手。 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这样能伤害得了她苏水水。 琴声开始变得激进,舞姬的动作步子也开始有了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位领舞者袖中寒光乍现,那带着锋芒的剑刃刺向苏水水。 也不知道苏水水是愣住了,还是因为多喝了一杯酒,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动作,反而像是呆住了一样。 一旁的太监,着急的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整个座宾席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其实苏水水是在等,等那位舞姬凑近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夺走她手上的剑,毕竟她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止是这一位舞姬。 她需要一个能伤害敌人的工具,而那把淬着毒的剑是她最好选择。 就在那舞姬即将刺向苏水水的一刹那,苏瑜一下子挡在了她面前。 剑刃刺在了苏瑜的左上肋骨处,那刺入骨肉的声音在苏水水的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只是一瞬间,苏瑜便倒下了。 苏水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她接住苏瑜身体的手有些颤抖。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她眼睛微红,里面充斥着血红。 “还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伤他。” 而那舞姬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手中拿着沾着血迹的剑,直指苏水水。 舞姬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靠近苏水水,抬手挥剑直指咽喉,苏水水迅速闪身一躲,反手将那舞姬的手腕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长剑随之掉落在苏水水的手里。 而可以肯定的是,那舞姬的手也废了。 那领舞者面上满是不甘和惊讶,她对着那些还未逃走的舞姬,咬牙切齿道:“一起上啊,你们觉得到了如今你们,还能有活下去的可能么。” 很快,那些舞姬一拥而上。 而苏水水只是轻轻勾起了一丝弧度:“很好。” ...... 在苏水水压倒性胜利的最后,她抱起地上的苏瑜就直奔太医院。 姜言不在,现在只能去找太医院的那帮老头。 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在苏水水飞奔的过程中,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苏瑜脖子上的红点。 这种程度的,好像是过敏。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就经常发荨麻疹,当时在那个科室见到了很多过敏的人,由此也知道了不少病例,苏瑜的症状,分明就是食物或者花粉过敏。 过敏?过敏,他会对什么过敏/ 很快,苏水水忽然间想起来,苏瑜过去曾经同她说过,他不吃花生,原因是他吃花生身上会起小红疹,太医院的人说,如果食量到一定程度,会死。 从此以后,苏瑜便再也没有吃过花生了。 苏水水不知道,苏瑜是以什么心态去吃下这颗花生的,又是以什么心态,毫不犹豫的挡在她的面前。 轰隆一声—— 那是苏水水一脚踢开太医院的门的声音。 整个门循声而倒,那些太医一个个看向苏水水,满眼似乎都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等缓过神来,太医们纷纷打算下跪请安。 “都站在哪里干什么!是想等陛下死了以后,再来跟本宫说你们的无用么! 赶紧过来啊!” 接下里的时间里,苏水水就一直盯着这些老太医们忙上忙下。 “你们光在哪里皱眉做什么,若是人死了,后果是什么,本宫希望你们清楚。” 此时的苏水水搬了一个平时太医们晒太阳的躺椅。 她光只是坐在上面,就给人一种威严的气息,让这些太医们诊病的同时冷汗直出。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苏水水自己都瞧累了,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在那边忙了半天,没一个人跟本宫说陛下的病症是什么,能不能治,怎么,本宫是吓着你们了?还是不够和蔼可亲?” 其中一个为苏瑜扎针的太医,面上的汗愈发多了。 这位远近闻名的皇后娘娘,可最是不好惹,从前也只是听说,如今真的接触了,才发现这小道消息真是不够准确,这简直是太吓人了! 她光只是坐在那边,就足够可怕的了。 “娘娘,陛下的病症只是轻微的风疹,误食了花生,但剂量不大,只用按时服药便会痊愈。 至于陛下的剑伤,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按时敷药,便不会有事。 娘娘请放心。” 这话是太医院里资历最深,也是最老的老头霍絮说的。 “你说什么?皮肉伤?” “没错,陛下的伤并不严重,剑刃只是划伤了他的皮肉。” 在得到霍絮的回答,苏水水眉头便一直紧皱。 按理来说,那人就是冲着她来的,普通的暗杀,绝对会在剑刃上淬毒。 但此番不仅没有毒,反而只是皮外伤? 她看向苏瑜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那个舞姬认识苏瑜?在发现剑刃对着的不是她后,便改了力道? 这件事透着古怪。 若是舞姬是苏瑜的人,那又为何要挡在她前面。 可若不是苏瑜的人,那这伤又作何解释。 尽管苏水水此时心中疑惑颇多,但她依旧还是待在这太医院里。 直到苏瑜醒来了。 苏水水一整夜都没睡,她从头到尾都一直在看着他。 “你醒了?” 苏瑜有些迷糊,他恍惚间以为现在还是在做梦。 一把将苏水水的头按向自己的怀里。 “下次,你不要跑了......” 说着,他还揉了揉苏水水的头。 若不是苏水水一般没有戴金银首饰的习惯,不然被这样一弄,肯定扎得他满手是血。 而此时的苏水水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就憋死过去了。 第八章 娘娘三思啊 疯了,疯了,这孩子指定是癫魔了。 若是以她的能力,肯定是可以挣脱开的,但是为了避免伤到他,苏水水此时只能憋屈的不敢反抗。 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账。 而苏瑜也很识相,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待眼中的迷茫散去,看着被自己怀里的那颗熟悉脑袋,缓缓松开了禁锢。 “皇后,你来了。” 说完,苏瑜便用他那双带着水汽,又很悲情的眼神看着她。 苏水水承认,她心软了,原本准备责备的话被她吞进肚子里,他总是能用他的方式让她放手。 “你的身体不好,好好养着。” 接下来,她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觉着苏瑜受伤是因为自己,她得为他做些什么才是,比如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之类的。 可,不知是碍于什么,她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足无措。 而恰巧,太医院的味道很重,鼻尖闻见这味道,她下意识的反胃。 “呕——” 苏瑜见此,苍白的脸上带着的浓浓担忧。 他艰难的坐起身来,手轻柔的拍了拍苏水水的背,同时向门外喊: “咳咳........来,人。” 很快,守门的霍太医便进来了。 “陛下,您的身体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去.......看看皇后,咳咳.......” 霍太医这才发现,皇后此时的面色也不太好。 他连忙为苏水水把脉,没过一会,他似乎是以为自己诊错了,又诊了一次。 他连声道喜:“恭喜陛下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听见喜脉这两个字的时候,苏瑜的眼睛亮了,从未有过的欣喜在他面上呈现。 他要当爹了。 苏水水斩金截铁:“给本宫打掉。” 那丝毫没有犹豫的声音,让苏瑜的心一下掉进了深渊。 霍絮一听这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这对身体有损啊,还请娘娘三思,娘娘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不宜如此。” “本宫说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霍絮冷汗淋漓,求救的目光看向苏瑜,“娘娘三思啊!” “霍太医,奉朕的口谕,整个太医院从今日开始,只能为凤连殿送安胎药。” 苏瑜说完这些,便看向苏水水,“苏水水,你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这次由不得你。” 她从未见过苏瑜这样严肃。 “陛下,臣妾的身体自己清楚。” 苏水水的言下之意,苏瑜很清楚,她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算堕胎对身体影响很大,她也不要。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这一大串,苏瑜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强忍着喷涌而上的血流,最后还是一口气吐了一大口血,昏倒了过去。 苏水水不明白,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她怀孕了,这不是明显给他戴绿帽么,都这样了,他还如此阻止。 可在苏瑜昏倒的那一刹那,苏水水心中不知被什么抽痛了一下。 她恼怒,不知是恼火她想堕胎却被所有人阻挡,还是恼火苏瑜为何如此脆弱。 “给本宫治好他,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就跟着一起陪葬!” 说完,苏水水走了,这次她没有待在太医院。 她心中梗着一块石头,这种感觉实在郁结。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让她怀孕了!!! 让她找到那罪魁祸首,她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肯定是因为怀孕,她体内的激素发生了变化,不然这种郁结的感觉,为何会一直不消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感觉。 从这以后 苏瑜每天拖着病弱的身体,却还是坚持每日跟在苏水水身边。 他每日想法设发的为苏水水寻找新鲜玩意,在苏水水下朝的时候,让步撵接她回宫。 这下,皇后怀孕传至整个王朝。 之前二人针锋相对的传言也不攻自破,世人皆知,陛下宠爱皇后。 朝堂上。 清水县水灾,需要人带朝廷下发的银两和粮食前往赈灾。 苏水水请示:“陛下,臣愿前往清水县。” 苏瑜头都没抬,严词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 底下的大臣,恨不得直接远离这朝堂,自从皇后怀孕后,每天的朝堂都成了:二人打情骂俏的战场。 而他们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皇后正怀着孕,清水县流民甚多,不宜去。” “如今流民甚多,水灾过后,疫病盛行,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成大患,往年都是臣亲自前往的,没人比臣更了解,也只有臣去才能更快解决水患问题。” 苏水水对着御史大人林木使了一个眼色,只瞧着这大冤种虽心下无奈,却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皇后说得对,皇后大义在身,不顾小节,也请陛下为灾民考虑考虑。” 林木一站出来,同属苏水水一党的人,便全部站出来支持了。 “请陛下三思!”大半大臣,其中不乏一品大官,全部跪下向苏瑜施压。 就在苏水水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苏瑜却扶着头,似乎看起来头晕一样,身体有些摇晃。 “朕,朕不知为何头有些昏沉,今日事宜暂放置,明日再商,众爱卿退朝吧。” 苏水水:...... 待那些大臣准备退朝归家的时候,苏瑜又说了一句: “摄政王请留步,朕昨日瞧着江南上供的白玉珠很好,可以一起赏赏这新鲜玩意。” 这会准备溜之大吉的沈楚楚一下子僵在了地上。 白玉珠?还稀罕玩意? 这东西他家里有一大把,他还需要赏? 这个苏瑜想要他劝苏水水的这个算盘,算是打错了。 苏水水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他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想来今夜是个不眠之夜了。 退了朝,苏水水像是易碎的宝贝一样,被人供着。 每次回宫的步撵,慢的比蜗牛还要慢,每次她吩咐快一些,也没人听。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抬她的人,全都是聋子,且大字也不识一个,她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见么。 能想到这种方法的,这苏瑜也是够了。 苏水水从来不需要别人伺候,从前她府里连下人都没几个,只有一个厨娘和扫地的小厮。 到了皇宫来,她也一样,不让那些宫女伺候。 但现在不行了,她怀孕了,而苏瑜为了不让她打胎,让一群听不见的照顾她。 聋子一般跟哑巴是一体的,所以从开始到现在,那些人也没跟苏水水说一句话,跟他们交流,需要特定的手语。 而什么都会的苏水水,恰巧不会手语。 所以这些日子,她不仅无聊死了,心中那股子郁结越发严重了。 至于去清水县,她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而且此行,她也刚好可以散散心,把赈灾之行当做散心的恐怕普天之下只有苏水水一个了。 刚回到寝殿,宫女便递上了酸甜的小点心,然后细心的泡了她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从某种程度上,这种生活也是惬意的。 但苏水水这种人,生来就不是过这种生活的,她自己心里也很明白。 南氏一族灭门案,她还未查清。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瑜来了。 他带着一盏可爱的兔子灯,眼里带着笑意。 “阿水,你瞧这灯可有趣了,你转动它,里面的兔子就会动。” 苏水水漠然:“这灯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罢了。” 苏瑜面上的笑意不减,“说不定你怀里的孩子喜欢呢。” “苏瑜,你真的觉得很好玩么?” “阿水,你若是真的想出去走走,我可以跟你在御花园赏花,若是你无聊,我也可以找戏班,但你若是要去清水县,这不可能。” 苏水水皱眉,“你为何非要如此固执?” “你的身体不好,还怀着孕,去那种地方,你会很危险。”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我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你为何还要如此殷勤。” 这话一出,苏瑜的眼神变化了。 “你说什么?” 他垂着的手紧握,看向苏水水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不是他的? 但很快他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恢复正常。 原来不是他的,也是,他为何会觉着她怀中的孩子是他的,她又不喜欢他,又怎会有他的孩子。 孩子应该是那个叫姜言的吧,难怪。 “就算不是我的,这孩子也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你为何总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我若是必须有一个人病弱,那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不希望先生你,常年缠绵病榻,所以......清水县之行,我不会让你去。” 苏水水眼看谈判无望,便没再说话。 不知为何,她的视线停在了那兔子灯上。 “这东西,我在她哪里见过,我记得是她喜欢兔子灯,可我不是她,更不会跟她一样。” 苏水水说的是素月,那个长得柔柔弱弱的女子。 她总是喜欢穿一身素,因为怕黑,所以屋子里一直有一盏兔子灯。 而那盏灯,出奇的跟桌上的那盏很像。 说完,苏水水像是忽然间魔怔了一样,走向那盏灯,转动了它。 她说:“阿瑜,我当年杀了她,你肯定很恨我吧。” 第九章 黑点 最终,苏水水还是领了旨,这清水县之行势在必行。 “主子,摄政王将药送来了。” 苏水水挥手让人将东西放下,小心打开,便见数个晶莹药丸躺在其中,每一种都用纸条写清了名字和用法。 “他人呢?” “摄政王并未前来,让人送药并带了话。” “说。”苏水水挑眉。 “他说,为了这药,耗尽心血,要调养生息。” 苏水水嘴角上扬,面上添上笑意,素手执起笔,落墨宣纸。 “好生休养,回来再要。” 短短八字,苏水水便能预料那抠门的沈楚楚看到纸条时一口老血喷出来的景象。 一盏茶过后,便到了码头。 而在苏水水没有注意到的远处,一双凤眼正盯着此处,明明是可媚的眸,偏生了杀意。 夜幕下,水波荡漾。 苏水水运送物资的船已在海上荡了两日两夜,只需明日便可抵达清水县。 倚在窗口,吹着海风。 月升高空,夜已至深,除了呼呼的海风吹过,再无他音,倒是让人更神情心静。 突然,一个黑点映入了眼帘,那黑点随着海浪此起彼伏。 苏水水皱眉,“原信。 “是,主子。”原信应声而入。 她往黑点处指了指。 “看见了么?去瞧瞧,那兴许是个人。” 苏水水让原信前去看那黑点究竟是何物,自己却并未关心结果,转身到案桌后开始处理公务。 翻看着新递上来的情报,这一次的清水县水灾的当地县官可真是身份有点问题。 清水县换过很多次县令,但,每一任都不简单,清水县虽是水县,却物资丰饶,最是容易产生交易。 但这一次,有些奇怪,甚至这情况竟只有寥寥数语。 原信带着一人划着小船向苏水水所指处使去,那小小的黑点也逐渐明朗清晰,只见一人紧紧拉着浮木。 如丝绸般的长发沾湿紧贴在脸上,黏黏,腻腻,将整副面容遮得干干净净,紧扣在浮木上得手被水泡得发白浮肿。 整个人,狼狈至极。 若不是苏水水发现了这古怪的黑点,命他前来探查,估计连原信也要嫌弃这具奄奄一息,浮肿得看不清楚容颜的身体。 “身体都浮肿成这样,竟还有如此姿色,若非遭了如此劫难,这原身岂不是美人一幅,只是这身形有些像个男人。”同船而来的人不禁感慨。 “救了她。”苏水水的声音淡淡传来。 原信快步走向了苏水水的书房,“主子。”原信立在门外轻敲门。 “进来。” “主子,”原信俯身轻道,“属下依主子所指去寻了那黑点,是个男人。” 苏水水没看他,视线一直停留在手上捧着的名册资料。 “属下是否要去查清那人身份?”原信道。 “要快,只给你两日的时间。” 自己要赶在到达清水县之前明确此人的身份。 现下,清水县正乏于水灾,分不出太多心思防备小人 很快,众人到了清水县。 跟在苏水水身后的真是一身玄衣的君哲,这人便是救上来的那位黑点,他青丝被简单挽起,气质清冷绝艳,甚是扎眼。 君哲跟在苏水水身旁,唇角添上一抹微弯,看起来惹眼极了。 这人就算是浅笑,也让人春风荡漾,船下多数女子都看直了眼。 苏水水只是扫了一眼,心道妖孽。 “为了接本官,林县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立在船下的是清水县县林睿,他满身的横肉,整个人胖的几乎看不清眉眼,肥肥的脸,粗短的脖子,偏生了一双鼠眼,整个人显得猥琐至极。 苏水水只是扫了一眼,便悄然摇头:一幅贪官长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贪官身后还有一些穿着华服的,也有些跟他一样的,但大多也是个清瘦的,只是那眉宇间的气质,还是难掩精明。 想来,这些都是清水县富家子弟了。 不过,这些人是新面孔,前两年她也来过清水县治水,只是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些人。 众人望着苏水水由远而近走来,连忙纷纷行礼。 “早就听说侯爷您要来,这左等等右等等,下官总算等来了侯爷您。” 林睿那鼠眼看了苏水水一眼,然后笑意堆在脸上,夸赞道: “从前只听说侯爷凤容俊貌,没曾想如今一见,果然是气质非凡,下官钦佩至极。” 苏水水挑眉,回:“林大人过奖了,清水县水患,这段日子辛苦林大人了。” “这原本就是本官职责,侯爷穆赞了,下官身为地方官员,定当义不容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睿说得激慨,脸上横生的肥肉随着上下嘴巴一开一合,口水也直喷苏水水面容。 对此,一旁的君哲一脸嫌弃,悄无声息的王旁边走了一步。 堪堪躲过这顿口水盛宴。 而苏水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完美的喷了一脸。 她脸黑了黑,嘴上却还是敷衍,“林大人衷心为民,一心治水,这事过后本侯让朝堂官员以林大人为榜样。” 听了这话,林睿眉笑眼开,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看起来这林睿还真信了苏水水要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 一时之间,林睿显得更为激动,身躯也大胆地微微倾向苏水水,口吐水沫。 对此,苏水水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步,后背恰好抵上了正颔着头的君哲,一瞬间,二人碰撞。 君哲似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 周身满是属于苏水水身上的淡淡的银丹草味道。 困窘制造者林睿准备继续说些什么,苏水水脸色彻底黑了,语气也不如先前那般热忱。 “这几日舟车劳顿,身体疲累,请林大人还是先安置些地方,休息。 有事,今夜之后再说。” 林睿心下一顿,到嘴的话赶紧吞了回去,转身匆匆在前面带路,见苏水水面色凝重,连准备好的各种官话花词都收进了肚子里。 君哲快步走着,身上温热消散,心下竟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这情绪缥缈得让人抓不住。 他跟在苏水水身后,亦步亦趋,在苏水水清一色男随从中,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清水县很美,尤其是那淮河水岸,常年有文人墨客慕名前来,但,这都是水患之前的祥和安定,如今,只有肆虐的洪流,破败的房屋,哀号遍野。 视线扫过官绅富商身后衣衫破旧的百姓,全部目光呆滞,像是已经丧失了某些希望。 一路弯弯绕绕,在林睿的带领下,绕入了一处装横简单的院落。 “院子不大,委屈侯爷在此住下了。下官就不烦扰侯爷歇息,就先告辞了。” 林睿不敢多说废话,生怕说多错多,自己虽早听闻苏水水,但性子如何,自己却从未有机会摸清,而在摸清之前,还是少说话为上计。 “有劳费心了。” 林睿看得心突突地跳,这人越笑,怎自己后背越是发寒。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下官该做的。那下官先告辞了。” 苏水水手轻挥,林睿转身,快步走出院落。 “主子。”原信看来苏水水一眼,后道。 只见苏水水微点头,原信飞身而去,轻如燕儿。 林睿走出院落,匆匆赶回自己的府衙,后屋大堂内,早已坐满了绫罗绸缎之人,细看,皆是方前迎接苏水水的富商。 见林睿总算是回来了,富商们纷纷起了身,凑向林睿。 方才被苏水水吓了一身冷汗,天气又炎热,又匆匆赶回来,气有些没喘匀。 其中一个富商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忙站出来: “诸位,诸位冷静,要问也得先让大人喘匀了气再问呀!” 堂内总算静了下来,林睿被扶上了堂中主位。 他随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总算又回到了体内。 “沈相可有说甚么?”其中一名富商问。 林睿摆摆手,“方前在码头冷了那么一下脸,你都不知本官后背都发了寒,本官哪里还敢套话。” 林睿想起苏水水突地发冷得脸色就后怕。 “那咱们的计划怎么办,那位可吩咐了我们必须做的呀。”另一个富商急急道。 林睿也是很苦恼,越想越心烦。 这种事早知道不拦下了,这弄不好,可要丧命的。 “那可如何是好?” 一堂的人吊起了胆子。 “大人,该如何是好啊?”富商颤巍巍问。 “事到如今,不管什么,都得做才是,得罪了那人,咱们都活不成。”林睿心一狠,冷声道。 若是事情败露了,他们可能会死。 但若是不做,且不说这好不容易来的荣华富贵没了,就连命也直接没了。 “诸位,在下有一想法。”立在一旁许久未出言的富商王叶终于开口。 “如何?”几人急问,眼下,无论是何办法,都要试试。 王叶嘴角一扯,眼神狠绝,向几人勾了勾手指,围成一团,密谋了好一会,终于,数人满意离去。 院落内,夏风吹进屋内。 吹起苏水水案台上的卷轴,让她有些烦躁。 起身将窗子关好,又看向那屋内零星的碎冰,朝门外吩咐下人多添些冰块来。 不然这夏日,可当真是难忍。 第十章 失明 屋内熏香缭绕,一股有若有无的味道很快蔓延。 苏水水渐渐有些昏沉,她本以为这只是怀孕期间的嗜睡,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 大约半盏茶后,她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后,眼前是一片漆黑,这种感觉不似在黑夜,铺天盖地的黑暗似乎要将她吞噬。 她明白,自己失明了。 没有一丝慌乱,她摸索着四周的环境。 她身下是软塌,四周有桌子和简单的茶具,这里是她的房间。 她端坐在床榻上等着。 苏水水的眼睛上被蒙着一块白布,整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被人牵制的人偶般没有神采。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淡淡的脚步声,她才稍稍抬了抬头,头轻微朝门口的方向转了些许,尽管看不出与先前有丝毫分别。 门外 此时属于清晨的阳光照在白衣男子身上,他步伐从容的踏进木屋内,带着药草的清香,望着面前毫无生机的女子皱了皱眉。 可惜这番景象女子是看不到的,毕竟在她的世界里确乎只剩黑暗了。 “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没有发现,君公子身上竟有股药香,你是医者?” “苏姑娘聪慧。” “那烦请君公子帮我瞧一瞧,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好。” 说着君哲先是将门关好,然后一脸严肃的为苏水水把脉,最后又仔细看了眼瞳。 “姑娘,你这毒中的很深,若是再不处理,恐怕会扩散。” 苏水水的语气很平淡,“那你能治么。” “我尽量,但以我的实力,这只能防止扩散。” 苏水水这次话总算是有了些波澜,“你的意思是,我会一直当个瞎子?” 君哲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的说,“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很危险。” “既然有办法,那你就只管做,我苏水水这辈子危险的事情做得多了,不差这一次。” 苏水水?难道......这人是皇后? 君哲似乎还想再劝说,“姑娘.......” “你尽管做便是,我信你,再说了,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死罢了,又能坏到哪里去。” 半盏茶后,君哲将药箱拿来到房间。 “姑娘,你却要如此吗?”男子盯着面前的女子道,仿佛只要她面上有丝毫的变换,他便是冒着失去医誉也不会做这最后一步了。 可苏水水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未听见般道了声:“开始吧。” 君哲在心里淡淡叹了口气,她虽只着平常素衣青衫,但那周身却透着寒意和隐藏不住的华贵之气。 天下人皆知,淮安后是苏水水。 说不定这人,便是那名动天下的淮安侯。 在君哲犹豫的时候,苏水水又说话了,“南江徐氏,南江有名的望族,二房嫡子君哲,隐世七年之久。”似是低喃般,女子头朝着君哲薄唇轻启。 君哲的眼里陡然一震,宛若惊涛骇浪般望着面前语气依旧的女子。 她......到底是谁? “如果公子任希望活得隐世,便听了我这番要求,报酬自然可观。” 女子取下手中玉镯,成色不俗的暖玉在阳光下更显剔透,一眼望去便是价值千金。 君哲的眼神闪了闪,他只一眼便知晓面前玉镯的价值不菲,更为让他不解的这女子不凡的身份,年纪轻轻却做这般不要命的事。 “你便自管取,若是上天非要取我的命,我便也认了。”女子语气难得的带着些许听天由命,和难以言语的寒意。 “姑娘既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多谢。” 床榻上还赫然放着玉镯,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光辉。 君哲的思绪归回,望了望面前依旧端坐床榻的女子,较之前一次更没生机,脸色愈发白皙得没了颜色,不由叹了口气。 银针用火焰烧热,然后按照记忆力道穴位,一针一针扎上。 抬头,下意识的望了望面前连眉头都未皱都女子,心下有些佩服,可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却让君哲心下有些担心。 她还撑得住吗? 待到傍晚,苏水水才悠悠转醒。 她摸了摸一旁陌生的床沿,有些警惕的冷声道:“是谁?” 依旧如故的黑暗,让她分不清如今是黑夜还是白天。 “姑娘,你醒了。”君哲温声道。 “君哲?”苏水水的声音依旧寒冷。 “我见你昏了过去,便自作主张为你开了一幅安胎药。” 君哲后又多看了苏水水一眼,顿了顿道:“姑娘还是当心些自己的身子,如此便也不负来这世间一遭。” 苏水水被白布蒙住的眼睛闪了闪,道:“都说这君家公子生性清冷,却没想到是个热心肠,竟也喜欢做一些无聊之事。” 君哲听此言不由苦笑,他这番劝阻竟被她当作无聊之事,真不知道这面前的人,到底是看透了她自己,还是看透了她的天命。 几天后 “药熬制好了吗?” “药材是筹齐了,不过今日的药材融合完毕,姑娘还可再等一盏茶的时间。” “嗯,那我便再等等。”闻言,苏水水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约摸是感受到空气中凝固的气流,君哲有些坐如针毡,第一次觉得一盏茶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半个时辰时间过后 “姑娘,给。” 苏水水接过药后,迅速立起身子,在君哲转身之时,趁着不注意,便一个精准的手刀将他后劲处挥去。 只听那君哲闷哼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那手刀虽看似寻常,可那速度和力度可非一般人所能拥有。 而那君哲,还没弄清什么便直直倒在了床褥的一侧,没了动静。 苏水水听此,拿起立在床沿的梨木枝和刚刚收到的药,向后院走去,在后院连绕了几圈才停下脚步,寻觅了一处最为隐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将药一股脑全喝下,然后躺在地上,任由药性发作。 如今她受伤整个清水县上下皆知,若是有不轨之人,在她药性发作的半天内夺她性命,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见她素手将头上的桃木簪取下,如绸缎般的青丝便散落在肩,几枚被风吹起的青叶落在其间,颇有一番美人如玉的情景。 苏水水,你可真爱赌,这次若是赌输了,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有鲜血从她嘴角溢出,而她也因此昏厥了过去。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而那苏水水依旧静静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初,眼眸被白布遮着看不清神色,嘴角处的鲜血已然干涸,青丝微披。 素白的布帛被风吹散在空中,流转几刻转而又落到离她不远的位置,一瞬间那眼眸便裸露在空气中,披散的青丝和衣裳也被风吹得起伏。 只见苏水水的眼角全是晶莹的水渍,水渍慢慢化为青水,朝着苏水水的眼睛处源源不断流去,形成一道水环包裹着她的眼睛,犹如一道蒙眼布帛。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才慢慢化为透明,直至消失 苏水水的眼睛随着清水的消失,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微卷的睫毛有些微颤,似是刚刚适应这般充满光亮的世界。 那是一双银眸,如今倒影着这世界的一角,里头仿佛充斥着无数的纠葛和让人看不透的寒意。 “终归是让我,成功了。”苏水水摸了摸眼角,淡淡笑了笑,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 只见苏水水径直走向里屋,坐在原本的床榻上等着这位君家公子醒来。 毕竟她还有一件事要这人处理。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 君哲缓缓睁开双眼,便见着面前已然恢复黑眸的苏水水正端坐床榻上,盯着自己。 “你的眼睛......恢复了。”君哲起身吃惊的对着苏水水道。 “不对,我怎么倒在这里了?”君哲顿了顿又道。 过了一会,君哲仿佛想通什么般又对着苏水水道:“是你。” 而待君哲此话刚落,便见着苏水水的眼睛发生了些变化,虽然也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着有些诡异。 只见苏水水那原本恢复漆黑的眼瞳,陡生变化,银色染上她的眸,如同一根根银丝将他包裹,不过瞬间他便仿佛入了秘境般,虚幻而又不知何方。 “记住,三日后去淮安的金银堂,拿着我给你的玉牌,他会跟着你一起来的。” “还有,忘了我们之间的事,你我并不相识。” “记住了么,君哲。” “明,白。”君哲此时的眼睛里一片雾气,没有感情道。 “回去躺着,记住你从未见过我。”苏水水望着面前已然仿佛没了灵魂的君哲道。 “是。”说完,君哲便倒在一旁的床褥,睡着了。 而那苏水水转眼就恢复了黑眸,从里屋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便上前行礼,“大人,您的伤好了?” “嗯,告诉你们家大人,我要见灾民,现在立刻。” “是,我这就去告知林老爷。” 看着那丫鬟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捂着嘴猛地咳嗽一声。 手展开,鲜红的血带着粘液在她手心安静待在。 她虽眼睛好了,但毒素也扩散到了全身,如今的她似乎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姜言,希望你来得及时吧...... 第十一章 锒铛入狱 “侯爷,下官特地为您准备了步撵......” 林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水水打断,“近来我身体不好,只坐得惯自己的马车,倒是有劳林大人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林睿连连摆手,面上横肉抖动。 “那,林大人若是无其他事,便跟着本侯去一趟灾区如何。” “好好。” 说着林睿准备吩咐下人再准备一辆马车,“来人,帮本官准备......” 却被苏水水一把打断,“本侯的马车不大,刚好可以坐两个人,林大人不必麻烦了,跟着我一起去便好。” ...... “侯爷,这便是清水县水灾最严重之处。”林睿靠近苏水水。 苏水水望着急湍的河流两旁的百姓,扬了扬头, “他们在做甚么?”苏水水问,林睿紧跟上, “侯爷当心,泥滑。”林睿虚扶了苏水水一把,继续道, “侯爷不知,这清水县河道弯曲,排水不畅,泥沙淤积,下官正让百姓等合力疏通,改变水道,以治水患。”林睿道。 “这方法听起来倒也算个好办法,治了多久?”苏水水依然望着远方问, “有半个月了。”林睿低声道。 “半个月?为何还未解决水患问题?”苏水水蹙眉,林睿忙躬身, “侯爷体谅,治水患又要工具,又要工钱,每动一处,皆要银子,下官等实在无法子,只能尽自己所能了。” “噢?”苏水水侧头,望着林睿,俯身低声道, “上头不是拨了十万银子给林大人了么,怎么会没有银子?” 一听十万两银子,林睿抖得更厉害, “那银子下官真没瞧着,现下这动的每一分钱都是下官和昨夜的商贾合资凑足的,侯爷,您一定要信下官啊。”林睿恳求着。 苏水水轻笑, “那银子可是本侯的人押解过来的,照大人如此说,岂不是本侯藏了这十万银子?”苏水水语气温润轻柔,“林大人,银子藏起来没关系,藏多了,也得看看有无能力花,你这一句没见着银子,可知是将脏水泼到了本侯身上了。” “侯爷饶命啊!”林睿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黄泥地上。 “侯爷饶命,下官真未见到赈灾的银子啊!”林睿顾命要紧,再也不忌讳周围百姓,大声辩解。 “就是他们贪了赈灾的银子,抓住他,一个也别想跑!”人群中,几名男子将乘机逃走的王嵊狠狠压在地上,王嵊瘦弱,哪里挣得过做惯粗活的壮男,王嵊被死死得压着,动弹不得。 “那人也是贪官,昨日还与林狗官去了烟雨楼,百姓们,一同把他抓下!”不知何处又响起了喊声,压抑多时的民众一经挑拨,顿时热情高涨,一拨人已冲向苏水水,一瞬间,混乱至极。 “原信,抓不到那人你就别回来了。”苏水水一边闪着冲上来的人疾呼, “是!”原信毫不犹豫,飞身而去。 她由袖中取出一抹明黄, “圣上有旨!”随着苏水水呼喊而出,马车下混乱的人群也平静了几分,看着苏水水缓缓展开,纷纷跪下, 苏水水见马车下的混乱终于平复,方缓缓开口,声音清朗严明, “圣上有旨,凡阻碍治水患者,斩!”苏水水话音一落,众人颤抖。 “来人!将方才制造混乱者一并押进牢狱,审!” “是。”随身而来的侍卫上前领命,林睿和王嵊以及富商等人看着起哄的民众被抓,低头偷笑。 “来人!”苏水水的声音又悠悠扬起,林睿心下一颤,盯着苏水水望,只见其唇齿轻启, “将林睿、王叶,一同押进大牢。”瞬间,林睿等人乍起, “下官等人并未制造混乱,为何要抓我们?”林睿愤道。 苏水水嗤笑, “林大人自是心知肚明,那赈灾的银子你们几人如何分,如何花,可是要心里有底。” “下官等求侯爷查明,未有真凭实据,切莫听信了这一众草民的满派胡言。”林睿急道,其他几人也跟着嚷嚷。 “林大人放心,若是本侯未找到证据,又怎会把你抓起来。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等见到圣上之时,你便可以见到证据了。”苏水水笑意盈盈。 看着林睿等人被抓,在场所有人纷纷跪拜,等了如此久,捱了如此久,终于盼来了干实事之人,终于有救了。 苏水水向来做事效率极高,三言两语便平复了一场暴,乱,并抓了贪官,绝对的釜底抽薪。 马车内 “这些贪官背后最是错综复杂,主子突然来这么一手笔,不怕得罪了堂内之人?”原信问。 “若本侯不突然来这么一出,难道要慢些来,让他们摸清了我们底子,想全了办法应付我们,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夜幕降临,清水县这一日惊心动魄,现下却又让人心安,起码清水县的百姓看到了生的希望,今日下令抓了林睿这狗官的侯爷,是要来救自己的,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真是苍天开眼。 而此时,苏水水正在写折子,当然是关于今日的暴动,林睿等人的收监。 跳动的火焰,映着苏水水的侧脸,深邃而迷人。 “主子,”原信进了来,轻声道, “说。”苏水水头也未抬,注意里仍放在案桌的折子上。 “属下无能,今日起哄之人虽已提到,但并未问出有价值的消息。那人只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如此说的。”原信道。 苏水水微挑眉,沉声道, “可有说那人是何模样?” “那人蒙了面,未曾见过模样,只说手腕有个银环。”原信道。 “银环?”苏水水靠在椅背上,低喃沉思,忽而唇角一扬, “走,去一趟牢里。”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主子,到了。”原信的声音响起,苏水水掀帘便出了马车 牢里臭气熏天,混杂着空气的潮湿,以及粪尿的臭气。 “啊!”牢里,一披头散发之人突然冲向苏水水,狂笑,粗大的铁链摇得铁门砰砰直响。 终于停顿了步伐,只听一阵锁链拉响之音,牢门被打开。 牢里关着的,是林睿,官服已被褪去,只着一件白色里衬,将全身的肥肉更显露无遗,发丝凌乱,还沾上了几根稻草。 不到一夜,由衣冠楚楚的地方官员落魄到忍受牢狱之灾,林睿脸色甚是憔悴,耳里还萦绕着昨夜的靡靡之音,手上还残留着温软润玉呢。 对于这个不顾清水县百姓生死的贪污了十万两真金白银的禽兽,苏水水似乎有些手下留情。 林睿只是单纯地被关着,却从未被用过刑,见到苏水水进了来,人未动,脸上却是冷漠蔑视。 苏水水也不介意,负手而立,笑意盈盈。 “听说林大人连半个字都不肯交待,这是觉得本侯不敢对你用刑?”苏水水道。 林睿瞥了眼苏水水,哼道, “本官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即使用刑,我林睿也还是那句话!” 苏水水嗤笑, “没想到林大人这般有骨气,如此护着你背后的主子。 只是,不知林大人可曾有想过,你护得了背后的主子,可护得住你的妻儿?” 林睿听了这话,不禁神色微变,手掌紧紧攥着地上的干草。 苏水水看在眼内,继续道,“本侯之所以不对你用刑,一是懒得用刑,脏了本侯的手。 二呢,若是把你押回王朝,交给陛下处理,那必然是要经过刑部尚书那边的。” 苏水水假装思考了片刻,风轻云淡道: “我记得刑部尚书那人,最是没人性,他哪里的刑罚光是听着,就怪渗人的。” “这些想来作为县令的林大人,也听说过吧,那些要在在你身上过一遍......” 苏水水顿了顿,扬唇笑着,“啧啧啧,那可不止要掉一层皮那么简单的。” “林大人可听说过炮烙之刑?踩在那烧得通红铜柱上,一步又一步,皮肉被烤得滋滋滋作响。” 林睿别过脸去,不敢看苏水水一眼, “你不用在此吓唬我,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抖。 苏水水大笑,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牢狱里回荡,空灵却又阴骛。 “林大人是还未搞清楚状况罢。 你贪的可是十万两的赈灾银子,若是普通的银子也就罢了,可这银两可是用来救整个清水县数位灾民的,你不过是清水县小小的一个地方官员,你认为你的主子会因为你这样的小官,暴露自己的身份?” 苏水水面上嘴角上扬,轻拂袖,继续道, “林大人此时还在狱中,还算安全,可你若是上了王朝的路。 那时候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看,你家主子是来救你,还是取你性命的。” “林大人在这几日便好好想想,想想你入籍你的处境和出路,你若是交待清楚了,或许本侯还能保你妻子儿女一命,否则,可是诛九族的啊。” 苏水水那轻轻的一声叹息,在潮湿的空气里回荡。 林睿颓废地瘫在干草堆上,再也没了方才的坚定之念。 第十二章 醉酒 苏水水见已经达到自己目的,想着现在他定然不会招,但时间也不会多久了。 只不过是多等一会罢了。 余太妃,你觉着你这次还能逃得出么。 转身准备离开这肮脏的牢狱。 可那原本坐着发呆的林睿,一下子抓住她的衣角。 “侯爷,侯爷我招,我招......” 苏水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她低头看向那已经低到灰尘的林睿。 “来人,给本侯寻最干净的纸和笔来,我们的林大人可用不惯这牢狱里的粗制纸砚。” 听了吩咐后,门外的侍卫连忙去寻。 而那林睿却还是没有放手。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还在纠结什么。 “侯爷,我若是招了,您能保住我一家的性命么。” 苏水水平静的声音响起:“自然,但你必死。” 林睿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只是思索了一小会。 他便连连向苏水水磕头,“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请王爷一定要兑现诺言。” “放心,本侯从不说假话,也更不做不守的承诺。” 而这时,纸和笔已经被送到苏水水手上。 她蹲下身子,将东西放置在地上,语气淡淡:“那么,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林睿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墙头的窗口,那阳光撒了一点进来,带着一丝暖意。 他原本也曾是淮北的第一书法大家,没曾想当初贪念让他最后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拿起地上的笔,端坐于草席。 肥胖的手握着笔却格外有力,笔锋虽不似当年那般潇洒,却也隐隐有着大家之形。 落笔刚写一个字,一道暗箭却陡然射向牢狱。 直直朝那林睿的心脏刺去,苏水水眉头一跳,大喊:“原信!” 可没曾想还是慢了一步,暗箭精准的刺向林睿的心脏。 林睿很快就没了气息。 而他却还是保持着那端坐握笔的姿势。 见此事情最后竟以这种方式落幕,苏水水眼睛微眯,难掩的怒火让整个牢房里,都是窒息的气息。 “原信,跟本侯追!” “是” 苏水水将林睿手上那尚未完成的宣纸,用手轻轻拂去灰尘。 “来人,将林睿的尸体处理了,通知本侯的侍卫,本侯要回去了。” ...... 苏水水出了牢房,便直接上了马车,她本就因为怀孕嗜睡了些,方才又在牢里闻了一些不好的味道,整个人更乏精气神,坐在马车内,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后,她就在案台上发现了一张纸。 写着:城西风云饭庄一见。 落款人是苏瑜。 苏瑜?他不好好做他的皇帝,处理朝政,来清水县做什么。 还嫌自己不够麻烦么? 虽心中这样想,但她还是去了这纸上的风云饭庄。 风云饭庄 苏水水端着这一杯刚刚倒好的酒,就算是她在王朝里都极少遇到,没想到清水县这样一个小县,里面的饭庄竟然有如此手笔。 这酒,可是相当珍贵的,尤其是她对酒那么挑剔的人,都觉着此酒甚妙。 光闻这味道,都属实是上品。 这时,一位绿衣女子,从外面进了苏水水的包厢。 “这边是我们饭庄的菜品单子,您可以看看。” 一打开菜单,就看到了上面的菜名。 这边最低的菜品价钱竟都是一两银子。 苏水水觉着这都可以去抢劫了。 不过,从这饭庄如此招待客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饭庄的菜品,平常人家还真是吃不起。 这一两银子能买一百升大米,这都够普通人家吃上几个月了。 苏水水暗自腹诽:可真是有够奢侈的。 但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再不济她可是堂堂侯爷,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苏水水思索了一番,对着那绿衣女子点了菜: “蟹粉狮子头,玉带虾仁,蝴蝶飘海,八珍汤。” “好的,小姐这边稍微等待一会。” 之后,绿衣女子又给苏水水送上了精致的糕点和果盘。 苏水水倒也没有客气,她就坐这边,一边吃着瓜子糕点,一边品着美酒。 她等在这边也十分无聊。 而且看了半天,也没见苏瑜,她倒不如自己去寻寻。 她走出包厢,迎面便走来以为绿衣女子。 “小姐,这是有什么需要么?” “这倒没有,就是有些闲得无聊,想四处逛逛。” “那我跟着您一起,刚好可以解答您的疑惑。” 她摇了摇头,拒绝,“不必了,我喜欢清净,不用人跟着。” “好的,那我就不跟着您了,小姐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嗯。”苏水水敷衍道。 她不过就是逛一逛,再寻寻人罢了。 远远地,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只不过这人不是像苏瑜,而是像.......沈楚楚。 之前她问过,他不是没打算来这清水县么,既然如此,这么出现在这里,还给她苏瑜的字条。 那个人独自坐在一处角落,桌上摆着菜肴,但似乎没有动一口。 很快,她就走到了那个角落,为了看清那人的脸,苏水水还特意假装掉了什么东西,在那人附近捡着,寻找着自己的东西。 二人对视。 只是一眼,苏水水便明白,她认错人了。 “这位姑娘,我认识你么。”那人抬头看向苏水水,眼里带着不解 “哦,没事,我只不过见你很像一个人。” 苏水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后来她又因为贪杯多喝了几杯,整个人已经迷迷瞪瞪了,走路都走不稳,但好在这人意识还留有一丝。 好在,因为她喝得不多,还不至于到了那种已经糊涂了的地步。 等有意识后,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小树林。 想着破罐子破摔,她随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起来,这样兴许能让她醒醒酒。 约摸过了三四个时辰,有辆马车驶向这片小树林,看这马车上的样式,似乎是位富家子弟。 当然这一切,苏水水是不知晓的,因为她还在睡觉。 苏瑜的马车拦住了,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那几个拿着大刀的劫匪。 劫匪一共只有四个,一个眉角带着肉痣的彪形大汉,一个光头上刺着刺青的瘦子,一个跟其他三人显得格外矮小的矮子,最后一个竟然是一位穿着干练的红衣女子。 尽管光从相貌上看,那位彪形大汉是他们四个中最厉害的角色,按照谁最厉害谁是老大的定律,该是哪个彪形大汉是老大,但莫名的,苏瑜觉着,这四人中的那个唯一的女子,才是他们四个的领头者。 “你们想要什么。” 苏瑜自从选择了淮安侯后,刺杀也遇见了不少,对付这种场面他显得格外平静,他明白遇到险境,只有保持镇定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人长得白净得很,老大,你觉得如何,要是你看上了,我们就帮你绑回去,就是没有之前那位看起来嫩,但看起来也不错,嘿嘿。” 那矮小的一位劫匪,用他那一双绿豆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苏瑜。 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挑选货物般的眼神让苏瑜皱了皱眉。 他明白如今在这个地盘,他势弱,该忍的东西还是要忍,于是他看着四人又说了一遍:“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什么,你这人说话倒是有意思,一不跪地求饶,二不面带惧色,竟然敢跟我们谈什么条件,倒是有意思得紧。” 那红衣女子说话了,她说话方式就跟方才那个矮一点的完全不一样了,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子是有一定的文字底蕴的。 “老大你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去马车搜不快些。” “走,憨子,我们去马车上看看,有什么好东西。”绿豆小眼的矮子对着那彪形大汉道。 这下,苏瑜才明白原来这个红衣女子,还真是他们的老大,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也能成为像他们这种残暴劫匪的领导者,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喊一个女子叫老大。 看来,这个人,必然有着非凡的能力。 可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马车。 马车的东西,全是他给苏水水带来的吃食,她素日里最喜这些了。 他得守住才是。 苏瑜立马挡在了这两人面前,虽然他极力将自己心中的恐惧降到最低,并努力的镇定下来,但他的指尖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苏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些劫匪,他是一个文人,平时手都是用来写字练画的。 这些人随便给他来上几拳,他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你这小子还想挡着我的路!”那个彪形大汉整整比苏瑜高上一个头,苏瑜跟他对视,还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我问你们的问题,你们还没有回答我。”苏瑜直直看着那个彪形大汉,眼底里竟然没有一丝惧意。 但这种行为在彪形大汉的眼里,是对他的挑衅和不屑一顾。 而且他的老大也没有说什么让他别动手的话,既然如此,那他还真得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那彪形大汉动手了。 虽然他看起来身子庞大,活动不便,但此时的他身法却格外灵活,如同吹过一道风般,那大汉已经到了苏瑜的背后了。 只瞧得他背脊一凉,原来那是大汉拳头带来的劲风,只是这么一下,他就被打飞了数米远。 第十三章 你们再敢碰他一个试试 刚掀开车帘,素月就看到这样一幕。 “阿瑜!” 素月顾不得其他了,她跳下马车,冲到苏瑜身边。 苏瑜摔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这一拳是把他的内里也伤着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这四个人的身手,定然是顶好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素月先是将苏瑜扶了起来。 然后找了一个可以靠人的大树,将苏瑜小心点靠在了大树旁。 “你这么来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马车里面待着的么,这里的一切,有我来处理,你来做什么!” “阿瑜,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先别说话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素素,你......”似乎这样说话,牵扯到了苏瑜身体里的某块内脏,让他猛的又吐出来一口鲜血。 “哦呦,原来这马车上还有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 这句话是那个刺着刺青的光头说的。 他原本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但在看到素月出来后,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你们想要什么,钱?” “我可以把我们身上所有的钱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放过我们。” 素月的话很直接,是属于那种单刀直入切入重点的。 “很好,放过这个词,我很喜欢,我可最讨厌某些蝼蚁没有自知之明,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该说什么样的话才对。”红衣女子这时忽然插话道。 这下,那三位劫匪都没有说话了,自觉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毕竟老大既然开始说话了,那他们就该收敛一些了。 “可惜,这一次,我想要的......”红衣女子托着腮,作出思索的样子。 “可不是钱那种俗物呢。”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只是一眼,素月就明白了,这人不是来打劫的,他们是来杀人的。 真正的劫匪虽然眼神狠辣,却也是有一些情感的,但这位红衣女子眼里,可是半点感情都没有,只有某些势力养的杀人暗卫,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杀的人多了,眼神就不会变成红衣女子这样,没有情感,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寒,还是那种冻进灵魂的冰冷。 她们这一次,是真的碰上真正的麻烦了。 早知晓如此,就配着这个病秧子来找苏水水了,人没见到,倒是把命赔了去。 这话不仅素月听到了,苏瑜也听到了。 他能看出来,这些劫匪不是普通的劫匪,就算他再怎么弱不禁风,也不可能到被人打了一拳,就成了这幅样子的地步。 所以,这些人究竟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那么,我就请问姑娘,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姑娘想要我们的命?”素月挑眉,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甚至说,还十分真诚。 罗绮笑了,她倒是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这种话说得如此真诚,好像盼着人将她们杀掉似的。 “很显然,你猜对了。” “但,现实不是游戏,就算你猜对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奖励你活着,毕竟既然我接了这个任务,就断让它失败的道理。” “你可知你要杀的人是谁!” “姑娘,你这话可是有点多了,不如,我现在帮帮你,让你永远安静如何。”罗绮的眼露凶光,似乎她现在就要解决这个一直在说话的素月。 只瞧得那罗绮随手将身上腰带一解,朝空中那么一摔,顿时腰带成了索命的九节鞭。 虽然腰带已解,但罗绮的红衣却未散,似乎隐藏在这九节鞭之下的,才是真正的腰带。 她的身法犹如流云,几乎在下一瞬间,她的九节鞭已经缠上了素月白皙的脖颈。 “素素!”苏瑜自然也是看到了如此危险的场景。 但他因为那一拳,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所以他只能看着那跟九节鞭,慢慢将素月的脖子收紧。 而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涨。 “素月!”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苏水水醒了,她是被那声素月给吵醒了,她现在十分不耐烦,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起床气却是足足的。 但,在看到苏瑜后,她酒一下子就醒了。 同时,她也瞧见了那个叫素月的女人。 他们如今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亡命鸳鸯,相依想靠。 苏水水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更不想让苏瑜认出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手帕,就这样当做面纱戴在了脸上。 她用了一颗石子打向了罗绮的手腕。 罗绮的身形顿时一抖,差点就跪在地上,手下意识的放开了那九节鞭,鞭子因着这个动作一松,整个掉到地上。 素月顿时大力的咳嗽起来,她一下蹲在地上,方才那令人无力的窒息感,实在让她差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苏瑜看到这令人欣喜到转变,这才松开了自己紧握到手,原本因为着急的红了的眼睛,也渐渐放松。 还好,还好。 之后他就直直的晕倒了,还因为他背后有靠着的大树,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苏水水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眸间一瞬间染上怒火。 “你们,该死!” 素月没有管这边,她忍着心下内脏翻滚,往苏瑜那边爬去。 “你,是谁?”罗绮的眼睛微眯,她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个坏她好事的苏水水。 “我是你姑奶奶!” 苏水水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动了。 她的青衣随风飘荡,玉手拿着一把墨玉剑。 苏水水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而那罗绮也是笑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大红的纱裙随着身法动作起伏飘荡。 墨玉剑乱舞,青影和红影混在了一起,一旁的三个男人只听见打斗声,却不见如何打。 他们面面相觑。 “老大,需要我们帮忙吗?” “废话!给我一起上。”罗绮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这苏水水的攻势,她暴怒,她还从来都没遇见过能让她如此费力的对手,她半点好处都讨不到,甚至于,她总觉着这苏水水在逗她好玩。 明明之前有好几处空挡,只要那人用她的墨玉剑这么一划,她就能成了人家的剑下亡魂,但她偏偏要绕过那个地方,重新再给她一次机会。 所以,这人分明根本就是在耍她玩。 罗绮的话刚落,那三人就加入了战局,这下就是一对四了。 可那苏水水,却丝毫没有慌张,气态神闲的似乎就像是在逛自己家后花园似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如此随意,却又带着绵绵不绝的力道,一点一点的,直接摧毁他们四人所有的招式。 不一会,这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伤口,但反观苏水水,她身上竟然连一丝灰尘都未沾到,更不要说什么伤口了。 罗绮看这情况不妙,对着其他三人道:“撤,这次任务发现突发状况,回去我自然会跟主上解释清楚。” “好的,老大。”几人异口同声。 之后,只瞧那罗绮素手一挥,一阵雾气绵绵,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小会,之后就全部消散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罗绮四人。 “多谢姑娘相助。”素月看着那些人已经走了,于是她慢慢站起身来,朝那苏水水走去。 “请姑娘告知在下姓名,如此大恩大德,我必然得永远记得恩人的名字才是。” “不必。” 苏水水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素月其实从刚见到她时就认出了,她是苏水水。 这个一直将她禁锢了一年之久的人。 心中若是没恨那是不可能的,她这些年一直不被允许出来,她也至此再也没见过苏瑜了。 她深深的看了那背影一眼。 苏水水,你既放我出来,就该明白,我总有一天会拿走你从我身上偷走的一切。 ...... 等苏瑜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小客栈里。 抬眼一下子就看到了一旁陪着他的素月。 “阿瑜,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的么。” 苏瑜摇摇头,“没有。” 素月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是谁救了我们?我记得我在昏倒之前看见了一位姑娘。” 一听见这个,素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阴郁,但很快便归于平常。 “你看错了,那人是个侠客,人家是个男人,你这话若是被他听见了,怕是要打你。” 素月这话略带着开玩笑的意思。 苏瑜也一笑,然后认真道,“他可还在?这救命之恩不比别的,要好生感谢才是。” “他?自然是在的,他刚来这清水县,也刚巧在这客栈。 阿瑜这般打听他,莫不是要给他一个官做做?” 素月是故意这么做的,她知晓苏瑜醒来定会问事情前后。 而她言语里的侠客,当然是她找人来扮演的。 没曾想苏瑜还真是仔细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能凭借一己之力伤了数位劫匪,侠客的武功定是不一般,若是可以的话,他可以在宫里做个御前侍卫。” “你身体不好,又见不得风,不如由我托人问他如何。”素月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不想入宫,也可拿一些银两补偿。” “嗯。” 第十四章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第十五章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休养了几天后,苏瑜便去找苏水水了。 打听了很久。 却发现他们竟来晚了一步,淮安侯早就在一天前归朝了。 清水县水灾得到救治,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得知消息的苏瑜并未说什么,他也没有直接归朝,而是将那些准备带给苏水水的吃食拿了出来。 他特意摆了一个义摊。 他带来的大多都是王朝特有的干果和一些桃酥。 “素素,你不用陪我过来的,你从小便娇贵惯了,还是待在客栈等我罢。” “你在哪里,我便跟着你在哪里,从前我同你一直便是如此的。” 苏瑜拗不过,便同意了。 摊子外渐渐涌来数位灾民,他们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吃食。 一时之间,场面开始有点混乱。 对此,苏瑜做起了场外疏导,而素月便坐在椅子上,将分好的食物一个一个发放。 渐渐的,这些灾民自觉地开始排起队来。 苏瑜也不用再每个人都啰嗦一遍,一场下来,他口干舌燥,将旁边的水猛地一灌,咕嘟咕嘟了许久,这才缓过劲来。 坐到素月旁边,开始分拣包装。 可事情总要有个一个意外,一个长相魁梧,满脸横肉的忽然出现。 他直接走到灾民长队的最前面,一把见将那瘦弱的女人推倒在地。 然后一脸垂涎欲滴的看着素月,“小娘子长得可真美,不知有婚配没有。” 苏瑜站出来,“你若是需要救济粮,便到后面去排队。” 那大汉看向苏瑜,“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说话!” 然后露出他那一口黄牙,自认为和蔼的看向素月,“小娘子,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些灾民在看见这人后,原本愤怒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畏惧害怕起来,甚至前面的灾民还自觉为他开了一条路,如今他竟可笑的成为了最前面的。 苏瑜皱眉,“若是你不排队,我们便不向你提供这些粮食,请你速速离开。” 大汉冷哼,“粮食?” 只瞧他大力一挥,整个桌子都被他掀翻了,那些原本为苏水水准备的干果全部掉落在地。 看着滚到地上的所有,苏瑜眼神变了。 “捡起来。” “我若是不捡你又该如何,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苏瑜的眸子渐渐染上戾气,“我再说一遍,捡起来。” 大汉哪里会听这看起来一拳就能打扁的瘦猴说话,他眉头一挑,“我不捡你又该如何?” 这时一道清冷的女音传来。 “不如何,最多不过是一个死罢了。” 众人转头看向是何人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这大汉可是清水县著名的二流子,仗着舅舅是清水县牢狱长经常欺负灾民。 来人是一男一女。 女人长发如绸,一袭青衣衬得她肤色胜雪,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格外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意,一双凤眸带着浅浅的疏离感。 男人一袭鹅黄锦衣,长相亦是不俗,周身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这话若是普通人说出口的,那他们一定会认为这人是个疯子。 但她是苏水水。 在场的一位灾民有幸见过这位大人,只瞧她猛地跪下来,“拜见侯爷。” 旁人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看见那位跪下的女人,傻眼了。 侯爷,该不会,这人是淮安侯吧...... “起来吧。”转头看向苏瑜, “这桃酥我记得,是陛下命人在云堂买的吧?”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浅笑。 大汉此时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他也见过苏水水,这样绝色容貌的人,他本就过目不忘,更何况这人还是可怕的苏水水。 大汉等缓过来劲后,连连磕头,“草民这就将东西捡起来,请,侯爷饶我一命吧.......” ...... 这事情过后,苏瑜爱民如子的美言穿的到处都是。 清水县一事解决完后,已经入了夏。 苏水水也已经怀胎四月,许是因为月份到了这种稳定的时候,呕吐就会减少。 对此,她简直要感谢得痛苦流泪。 总算是不难受了,只是这夏日难免有些炎热,莫名会有些烦躁。 苏瑜这次回朝,带回来了一位女人和一个男人。 素月自是不用提,这二人自小时候便情感深重,但那另外一个男人,苏水水没见过,只是听说是在御前当了一个小职。 “姜言,姜言——” “什么事?”姜言匆匆进来,一边擦着脸上的汗,问着。 “帮我摘个瓜,我想吃。” 姜言:“???” “苏水水,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想吃自己去摘,用我的药田种瓜,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一人了。” 苏水水认真道,“你的田里养分多,出的瓜可甜。” 说着,看了看这满头大汗的姜言,吐槽,“你这人,真是一生劳命鬼,有钱了也不知道好好享受,大热天还要去耕地,啧啧啧。” 姜言没理他,自顾自又重新回了他的药田。 这整个大殿里,除了姜言,没有其他人,因为当初那个交易,苏瑜早就把那些不会说话的宫人撤下了。 这下,整个凤连殿又只有她和姜言二人了。 想着她堂堂皇后,怀着孕还要亲自下田摘瓜,苏水水就觉得憋屈。 但憋屈是一回事,憋屈完后她还是会舔着脸,去姜言的药田摘瓜。 “苏水水!” 苏水水抱着圆溜溜的西瓜,一脸无辜,“干啥?” “你把我的药踩到了!” 论姜言刚抬眼就发现整个药田一片狼藉这件事。 苏水水一脸风轻云淡,“我还以为这是杂草呢,不知者无罪,姜言,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那是我养了三年的元心花,你赔我!赔!我——” 眼看着姜言即将爆发,苏水水直接抱着瓜溜之大吉。 没曾想迎面遇上了素月,她一身锦衣华服,身上满是带着光泽的首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 若是外人一看这二人,怕是会觉得素月才是哪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苏水水才不管这些。 素月俯身行了礼,“拜见皇后娘娘。” 苏水水头都没抬,就准备抱着大瓜回寝宫。 到了寝宫,冰块在屋内散着冷气,因方才摘瓜身体出的薄汗,渐渐散去。 真舒服。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素月也跟着进了寝宫。 苏水水随手将桌上的水果刀拿起,抬眼看向她,“素月姑娘,不知你今日来本宫这里,是有何事?” 素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扫了整个宫殿一眼,“娘娘,你这宫里怎么也没个人伺候,您这尊贵之体,如何能亲自摘瓜切瓜。” “陛下也真是,娘娘如今正怀着孕,竟真的一个宫人也不放在您宫里,真是太不像话了~” “原本我在宫里也没有名分,身边也不该有宫人伺候,不如妹妹就将小绿借给姐姐,这样起码这些琐事也用不着姐姐亲自来了。” 苏水水看向素月,心中轻笑。 搁这跟我玩绿茶呢? 真不知这苏瑜脑子是不是坏了,竟喜欢这款。 还姐姐妹妹,她是什么人,也配跟她称姐道妹? “来人,奉本宫之命,将素月禁足于冷苑一个月,没本宫的命令,不可放出。” “是。” 只见这凤知殿不知从什么地方涌来两个带刀侍卫,没过一会,这素月便被拉走了。 苏苏水水认为,对付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用什么心思,直接弄走就好了。 当你的权力可以决定一切,包括人的生死后,很多事情压根就不需要动脑子。 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那些宫斗剧的女主为何会被恶毒女配弄得死去活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们的权力不够大。 一刀切开大瓜,鲜红多,汁的瓤显现。 将另一半放在冰块上,自己留下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美滋滋~ 晚上,苏瑜便来了。 “皇后身体最近还好么。” 苏水水头都没抬,“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惦记。” 若不是苏瑜的阻挠,原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可以打掉的,但现在月份上去了,若是强行堕胎,除非她真的不想要命了,不然她不会如此做。 所以,她对他还是有些气恼的。 “余太妃那边还需要一些证据,上次清丰县一行,你带来的证据还是不够,起码还定不了罪。”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上次她跟苏瑜做了一笔交易,交易内容是他同意让她去清水县,而代价便是将素月还给他。 原本在苏瑜的眼里,素月是一个死人,而且还是被她苏水水亲手杀死的死人。 没曾想,素月竟还活着,她永远记得苏瑜那个时候的神情,震惊加上难以言喻的欣喜。 自然的,他们达成了交易。 因着素月的入宫,他们二人就很少见面了。 而每一次见面,也都是谈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在苏水水眼里,苏瑜这次来一定是有事。 “我没什么事要说,只是来看看你的身体如何,再谈谈关于清水县的事情。” “嗯。” “而且,今日上午我听说,你将素月关起来了?她是做错什么事了么?” 果然,苏瑜。 你今日来的重点是这个吧,还说什么来看她身体好不好。 第十五章 难缠的敌人 苏水水风轻云淡,“她没做错什么,我只不过是看她不顺眼。” 看她不顺眼,他本以为会是什么理由,原来竟是这个。 “素素的身体自小便不好,若是长时间待在冷苑那种地方,恐怕不好。” 身体不好?她可不觉得。 “那跟我无关。” 苏瑜一哽,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便罢了。” “我今日托人带了你最喜欢的点心,给你放在这里,你记得吃。” 苏瑜让人将东西放好。 其实那盒点心是素素准备的,但他没说,如今阿水跟素素的关系不好,若是说了,她怕是不会接。 等她气消了点后,他再来。 看苏水水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便说了声,“那朕就不打扰皇后了。” “嗯。” 在苏瑜走了后,整个大殿又只剩下了苏水水一人。 她走向那精致的盒子,素手打开。 桃酥,还有一些她喜欢吃的糕点,只是今日这些点心,不像是云堂做的,样式上差了些。 肯定是御膳房那些老头做的。 虽是如此想,但苏水水还是拿了其中一块,送入嘴里。 口感倒是不错。 只是渐渐困意来袭,她揉了揉脑袋,以为这是孕期的嗜睡。 她径直走向床榻,在最后一秒,一下子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夜里,她才缓缓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虽说从未睡过如此久,但她也只当是昨日摘西瓜太累了,所以才导致的。 她朝宫殿顶上喊,“给我送些饭菜,我饿了。” 没人回她,但苏水水知晓,她只需要稍等片刻,热乎乎的饭菜就会送到她的面前。 而也因着这次睡得太久,她没有去上朝,更不知道今日这朝政发生了什么变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膳食被送到苏水水面前,同时她还见到了姜言。 他急匆匆的,先是扫了一眼一旁上菜的宫人。 苏水水明白他的意思,便吩咐,“你们可以走了。” “是,皇后娘娘。” 待整个宫殿只有她们二人后。 姜言这才说话了,“你今日为何没去上朝?” 苏水水一语中的,“我睡过头了,怎么了?朝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御史大人林木,死了。” 苏水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林木死了?他怎么死的。” “王朝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如令,势力跟君山不相上下,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是有人买他的命。” “而且,有一点很蹊跷,因为上次清丰县之事,需要做官之人配合,那时我找的人便是林木,昨日他给我一张字条,说有重大发现我还没来得及去问,今日就死了。” 如此,这件事便跟余太妃有很大的关系了。 “查,让君山所有人听令,将杀死林木的人找出来,揪出那背后之人。” 苏水水这话说完,原本待在宫殿上的两个黑影,有一个走了。 “姜言麻烦你也去一趟,你在君山的威严很高,这样效率会变得高一些。” 姜言却摇了摇头,“这事我自然明白,但如今我走不了。” 苏水水不解,“为何走不了?” 上次让君哲去找姜言,那会儿她在清水县见到的姜言,不仅将她中的毒解了,还带回来了颜一事情的结果。 事情是假的。 苏瑜有没有参与当年南氏一族一案并没有查清,但却查出了颜一身份是假的,真正的颜一早已失踪,假颜一带来假消息,目的就是破坏帝后感情。 按理来说,姜言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闲得很。 每日也不过就是在她的宫殿里种种药材,为何走不了? 姜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你如今已成了众矢之的,那些人都敢直接谋害朝中重臣,手伸向你也不一定,你现在身体又处于特殊期,若是他们想害你,你会死的。” “众矢之的? 姜言,自从我踏上了这条路,我早就成了众矢之的,我没有那么娇贵,你该对我放心才是。” 姜言略微有些责备的声音响起。 “放心?我不过是不在一天,你的身体就已经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苏水水承认她有点慌了。 “把手给我,你现在脸色红润,嘴角泛白,眉骨隐隐带着青紫,这分明就是慢性毒侵入的迹象!就你这样,还让我放心。” 苏水水有些疑问,但她还是乖乖伸出手,任他把脉。 很快,姜言将她的手放回去。 “你最近吃了什么?除了颜七他们送来的食物外,你都一一说出来。” 颜七就一直待在宫殿暗处的人之一,素日里她们负责的就是保护苏水水和检查送来食物的安全性。 苏水水仔细回想,“从你药田摘来的瓜,哦,这个不可能。” 可当将这排除后,便只有苏瑜带来的糕点了。 难不成,是他做的? 姜言问,“还吃了别的没有?” 她指了指那还在桌上摆着的糕点,“你看看那些糕点,我除了吃了亲手摘的瓜后,便只吃了这一项了。” ......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苏水水下意识隐瞒了,“我也不知道,这盒子一直摆在我宫殿里,我以为是颜七她们怕我嘴馋送上来的,没想那么多,就吃了一口。” 说完,苏水水心中有些异样。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说,直接说是苏瑜送来的不就好了,她为何要隐瞒。 “还好你只是吃了一点,这东西里面含有大量的红花和毒瑾草,你若是再多吃一点,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身体机能也会慢慢下降。” 里面,有红花...... 苏瑜,你既然那么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可你之前假惺惺的又是作何呢。 苏水水将脑子的思绪甩走。 她半开玩笑,“看来,我身边还必须有个你姜言才是,这世间能害我苏水水的手段那么多,却大半用毒,如今你竟成了我的随身解药。” 姜言只当这话是在开玩笑,轻叹,“你知道便好,你没死,真的得感谢我对你的不离不弃。” 次日 苏水水觉着,她该去见一下那个余太妃了。 余家在朝堂上也占了一部分,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几家之一。 听说余太妃本是皇后,后来因为查出多次谋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但这人靠着母族的弟弟得了战功,被放出来了,从冷宫里能出来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原本该坐上皇位的是她儿子,可后来不知为何,她唯一的儿子死了。 从此以后,她便开始辅佐苏瑜。 现在苏瑜当上了皇帝,她便是后宫的余太妃,权力不减当年。 只是渐渐的,苏水水发现,这个女人似乎还有别的目的,苏瑜这些年被人暗杀,很多都是这个余太妃做的。 明明她这一生,已经达到了最辉煌的时刻,当过皇后,如今也是唯一的太妃,皇帝明面上的母亲,几乎拥有跟太后一般的地位。 她究竟还要图什么?难不成是想要这帝王之位。 想来,也只有这个了。 寿慈宫 “臣妾拜见太妃娘娘。” 苏水水只是虚虚一拜,并没有很正式,对她来说,这样已经是很客气了。 “皇后如今身体沉了,就不必如此行礼了,这素日里的请安也不用来,身体要紧。” 余太妃很年轻,她当皇后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如今年纪也只比苏水水大两岁。 “太妃娘娘,可记得林木?” “林木?这人哀家似乎听说过,好像是朝中的一位大人,皇后怎的提起他了?” “臣妾最近心慌得很,这不,近来听说朝中的林木大人竟被谋害了,这会儿整夜整夜睡不着。 林大人本是从前一直见着的人,忽然间消失了,心下有些难过,今日来太妃娘娘这里,也是听说娘娘素日里喜爱念佛,想着借几串佛珠,定定心。” 旁边的宫女一脸疑惑。 余太妃明明从不念佛,为何这皇后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原来是如此,词儿,你去拿一些佛珠来,包好待会亲自送到皇后寝殿。” 词儿虽不知道太妃娘娘为何也要附和着皇后的瞎话,但她只是一介宫女,自是不能随意揣度主子的心思,闻言便去库房里取一些佛珠。 “还是太妃娘娘对臣妾好,如此臣妾便说一句实话,也提醒提醒太妃娘娘。” 余太妃挑眉,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哦?是什么事。” “娘娘夜里还是关好门,臣妾听说这王朝新出了一个势力,专杀朝中权贵,他们都说,这林木便是他们杀的,也不知这些人,下一个目标会是哪位权贵。” 说着苏水水目光一直落在余太妃身上,余太妃被这锋利的眼神盯着,却也没有移走半分。 这二人透过对方的皮囊,交锋试探,最后竟没有一人落于下风。 苏水水表面不显,心下却甚是惊叹。 好一个纵横了后宫多年的奇女子,这余太妃果真不能等同于那些后宅深院的女子,她的眼界和心性,都不是能随便被定义的。 从前,苏水水面对的是一些朝堂自以为是的男人。 现在,变了...... 一直没注意,原来这余太妃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难缠的敌人。 第十六章 冷苑的笑声 “对了,陛下上次来哀家这里,说是想吃蝶酥,一直忘记给他带去,今日皇后来了,那就麻烦皇后送去如何。” 刚巧佛珠也送了过来。 宫女将佛珠递给余太妃,“太妃娘娘,这是您要的佛珠。” “嗯,你再去包些桃酥,一起给皇后娘娘。” “是。” ...... 等苏水水出来后,手上提着慢慢三大包蝶酥,手上还带着一大串佛珠。 她明白,余太妃提苏瑜,是想提醒她。 如今她们已经不再是暗地里的较量了,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所以,苏瑜的处境会变得更加危险。 这蝶酥现在是没有毒的,但到了往后,这东西就会变成害死苏瑜的致命毒药。 只是苏瑜现在还并不清楚。 想到这里,苏水水决定亲自去找苏瑜说清楚关于余太妃的事情。 ...... “拜见皇后娘娘。”殿内的宫人见来人是皇后,纷纷行礼,眼神不敢直视。 径直走向宫殿内,苏水水并没有发现苏瑜的身影。 随便拎出来一个宫人。 她问,“陛下呢,本宫怎么没瞧见他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一早便去冷苑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奴婢不知,但以往陛下去冷苑,都是会待到夜里才回来的。” 待到夜里? 苏水水一愣,心中顿时升腾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是要继续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找他,苏水水只用了两秒考虑,然后就见她将蝶酥放下。 看向一旁的宫女,“这是余太妃送来的蝶酥,记得等陛下回来后,同他说一声。” “是。” 宫女将东西收下后,正准备为皇后娘娘沏一杯茶时,就发现这人竟一溜烟不见了。 苏水水走到一半,忽然间想起自己似乎不记得冷苑的路。 随便在路上拉了一个太监。 “皇后娘娘。” 那人似乎有些惶恐,甚至隐隐的,苏水水还能感受到那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恐惧。 不至于吧,她难道那么吓人? 想到自己在宫里的名声,也释然了。 “你可知冷苑的路如何走?” 那太监先生一愣怔,然后连连点头,“知道的知道的。” “那便好,你带本宫去。” 太监从前一直以为皇后娘娘身边没有仆从是传闻,没想到如今一见竟是真的,堂堂一国之母竟真的身边没有宫女跟着。 虽心中敢这样想,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苏水水带到了目的地。 “娘娘,冷苑到了。” “行,你便在这外面等着,等本宫出来后,你再带我回去。” 苏水水没有刻意的记这段路的路线,若是不让这太监在外面等着,等她出去估计连路都找不到。 到时候,直接满宫盛传,皇后失踪,竟是不认识路所致。 她可不想丢丑。 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苏水水径直朝冷苑里面走去。 刚走到一半,她便听见了笑声。 那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格外开心,这声音苏水水一听就知道是苏瑜的。 她已经很久没听见他这样爽朗的笑容了。 她停下来脚步,第一次有了犹豫。 若是现在她去了,会不会打扰他,他如今真是高兴地时候,她其实是不想带着这样的事情去扰他的。 想来,他更加不想做这种时候看见她吧。 虽说犹豫了很久,但苏水水还是决定要去同他说说,这事情不能拖,余太妃这个女人的手段非凡,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把手伸向谁。 这个时候,万不能因为一点别的事情,就让余太妃钻了空子。 当她站在门口,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素月轻靠在苏瑜的肩头,时不时还会将剥好的水果送到他的嘴边。 二人谈笑风生,好不痛快。 苏瑜起先还没看见苏水水,他的目光一直有些游离,嘴里说出的都是些小时候的琐事。 这个样子的他,苏水水很少见过。 直到素月轻轻推了推他。 “阿瑜,皇后娘娘来了,素月想着应该是找你有事吧。” 然后看向苏水水便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拜见皇后娘娘。” 苏水水没有理她,反而将目光一直落在苏瑜身上。 这下苏瑜才注意到苏水水。 他先是扫了她一眼,然后有些责备的看向她,“皇后怎么来了?这冷苑太过潮湿阴冷,你这身子不适合久待。” “陛下既然也知道阴冷潮湿,怎么你就待得住,却不许我来?莫不是怕我在这里坏了你们好事?” 苏水水话一出口便是这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她将这归咎于自己怀孕了,身体激素发生变化,情绪有些变化无端。 苏瑜有些诧异,苏水水之前从不如此说话的。 “皇后想来过来是找我有事,但这里确实不适合你现在的身子,待久了,会有问题的,我们去你宫里说。” 说着苏瑜转头看向素月,眼神里多少带着些许抱歉之意。 他嘱咐道,“素素,今日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继续呆在这里了,你好生吃饭,朕明日有时间再来瞧你。” 苏水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心中暗道,真是腻歪,果然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只是她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自从素月来了后,就愈加强烈。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素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陛下处理政务要紧。” 她把苏水水当做政务,而苏瑜也没有反驳。 待二人走后,素月这才露出狰狞的脸色。 她手紧握,指甲将手上划出几道血痕,也未察觉。 苏水水,你怎么总是坏我好事! 她在这些吃食里下了轻微的迷药,只要苏瑜再待一会,就一会。 她就能将苏瑜弄到手,凭着她那出色的容貌,封妃也不无可能。 可这一切都被苏水水毁了。 素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也渐渐松开。 没事,她总有机会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便总有一天会被封妃。 到时候,苏水水你的皇后之位,可要坐稳了,不要怪我。 ...... 凤知殿 苏瑜二人回了殿内,此时天已经黑了。 “先生今日来冷苑寻我是有何事吗?” 苏水水的神情有些严肃,“嗯。” “是关于御史大人的么,我当时听说他死了,也是大吃一惊。” “是也不是,陛下近日还是不要去冷苑了,除了上朝,你最好还是跟在我身边。” 苏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话里的重点。 “先生是说,有人想害我?” 苏水水点头,“那边动作过于频繁且越发大胆起来,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陛下你,万事需要小心才是。” “先生说的是,只是你不让我去冷苑,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安全,没有别的了吗?” 苏瑜其实是故意的,他故意对素月很好,故意常常留在冷苑。 其中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看苏水水的态度。 今日的苏水水虽确实有些不对劲,但这也兴许只是对他安全的担心。 他需要确认一下,先生的心思。 苏水水有些疑惑,“别的?为何还会有别的。” “先生当真不知晓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什么意思,我去冷苑跟你的心思有什么关联,难道是你想要娶素月,所以想着得到我这个皇后批准?” 想到总算是有个解释了,苏水水佯装大度。 “阿瑜,你若是真心喜欢素月,纳她个夫人贵人当当也不是不可,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同意,你只管按你的心思做便行,我又不会棒打你们这对鸳鸯。” 没曾想苏水水这话刚落,苏瑜的脸一下子便拉了下去。 明显的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 苏水水便换了一个话题,“我今日去见余太妃,她说你最喜欢寿慈宫的蝶酥,就托我带了一些给你,我让人放到你殿里了,等你回去后,可以尝尝味道。” 苏瑜紧追不舍,势要将心中疑问问出。 “先生,你觉得素月如何。” “什么如何?若是说容貌的话,她确实是美人,性子也可以,温温软软的,再加上你跟她小时候的情分,你跟她是极合适的。” 苏瑜挑眉,一点一点凑近苏水水,“合适?” “自然。” 这个时候的苏水水还自认为自己此话说的十分公正。 要说男人,应该都喜欢这一款的才是,长得好看,身材有料,她若是男人,也喜欢这样有肉有长得好的美人。 更何况苏瑜是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好几房老婆。 苏瑜语气带着控诉,“可我记得,先生之前说过,你心悦我的?为何仅仅是数日,你的心便变了。” 糟糕忘记这一茬了,这都好久之前说的话了,这苏瑜那么认真作甚。 于是苏水水先是叹了一口气。 语气幽怨,“我虽喜欢你,可这世间几个男人不喜欢美人,尤其是皇帝,后宫三妻四妾如此正常,你要是非要娶了素月,我阻不了你。 不然这朝中那些大臣又得说我是妖女,让这后宫闲置,生性,爱嫉妒人,我可懒得听这样的话。” 苏瑜并不相信,因为他了解苏水水,她不是一个会被世俗流言裹挟的人。 她若是真正想做,就不会在意这些。 第十七章 封妃之礼 “好,既然先生都不在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将这话撂下,苏瑜便走了。 留下苏水水一人在这一脸懵。 难不成她方才说错了什么话么,怎么看起来,这个苏瑜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这世间果然还是男人最猜不透,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 她觉得这话说错了,有些男人心,也海底针。 忽然间想起那个有毒的糕点,苏水水看向苏瑜远去的背影,更加捉摸不透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水水因为想多睡一会,就请假不去上朝了。 等她刚醒来后,就被告知,苏瑜今日在朝堂上说要开启选秀,让各家大臣的适婚女儿赶紧报名。 原本这些大臣迫于苏水水的淫威,一直未敢提这件事。 现在事情一出,各家交出的名单,只不过一个上午就列好了,现在正静静的摆在她的案台上。 这是交给皇后审阅的一份,余太妃那边也有一份。 后宫有地位的,也就皇后好余太妃了,陛下的事情很多,一般是不会处理这些的。 在看完整个密密麻麻的名单后,苏水水脑子都大了。 就这份名单,她得筛选初审一下,最后整理出来新名单。 刚拿起这份名单,下面竟然还有一个东西,看样子似乎是一道圣旨。 粗略一看,苏水水这才明白,这东西竟是纳妃圣旨。 素月将在三日后,成为苏瑜的贤妃。 素月身份不好,她既不是世家贵女,也不是朝中臣女。 按照东离的礼仪,没有侍寝,没有为皇家添子嗣,是不能封妃的,顶破天也只能封个贵人。 这个苏瑜,怎的如此迫不及待? 但这个想法也仅仅存在苏水水的脑子一瞬间,很快她便将之甩至脑后。 一个没有背景的妃子,跟普通贵人没有分别,她能拥有的,嘴都也只是皇家的恩宠罢了,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反而是这次的选秀大会,需要她操心,若是不好好初审,那余太妃就能在后宫安插自己人了,那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糟糕的。 苏水水大喊,“姜言!” 没过多久,姜言闻声而来。 “什么事?” 苏水水示意他来这边,“苏瑜要大办选秀,你过来跟我一起筛选,万不可让余太妃的人横插一脚。” “选秀?” 姜言显得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苏瑜一心扑在了苏水水身上,又怎么会弄这么大动静,还是为了选秀? “没错,苏瑜也不小了,后宫确实是要加点美人了。” 苏水水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中大部分名单递到姜言手上。 “那你之前还说,要让后宫空置,只有你苏水水一人。”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了,苏瑜又不喜欢我,后宫还就我一个,他估计憋屈死了,既然他想,便由着他吧。” 姜言看着苏水水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不疑有他,将东西接过来。 一一筛选。 “对了,你记得要留几个我们的人,人嘛,长得好看些,最好有点才艺,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款式的么。” 姜言顿了顿,目光一直停在苏水水身上。 嘟囔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 “啥,你声音那么小,说话都听不见。” 姜言摇了摇头,专心处理着手上的名单,“没什么。” 很快,封妃大典开始了。 整个皇宫都显得十分喜庆,素月被赐到了苏水水隔壁的芝昔宫。 这宫殿原先是先皇贵妃居住的地方,地段和位置都是极好的,只比皇后的凤知殿要差上一点。 对此,苏水水其实还是有点不满的。 这下,任谁都能看出,这往后的宠妃,非素月这个贤妃莫属了。 她虽不管什么受不受宠这种事情,但如此以往下去,苏瑜的注意力一直在后宫,那对苏水水要做的事情,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她不希望苏瑜变成那种昏君。 她更不想在自己登位的时候,苏瑜是被人唾弃的哪一类。 可如今苏瑜刚跟素月大婚,她这个时候去提醒他,恐怕在他眼里,就成了争风吃醋的宅中女人了。 先看看,若是真的太过分了。 她实行她的皇后权力的,贤妃的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中宫之主的她。 何况,这人是半分势力也无。 夜里,隔壁的欢笑声,让苏水水吵得睡不着,她点灯准备吃点东西。 却在小厨房里见到了同来的姜言。 她轻笑,“怎么,我们的姜大神医,也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了?” “你还笑,这女人不过刚进宫,就嚣张成了这个样子,你这皇后可真是心大。” 苏水水摆了摆手, “若是她真的让我不爽了,我会有很多手段对付她,但今夜就算一次特例,毕竟是大婚,有我这个正妻在,他们岂不是扫了兴致。” 姜言并未说什么,只是嘱咐,“你的身体渐渐沉了,平日里要多走动走动,这样有益,最好还要把情绪调整,要少生气。” 苏水水指了指旁边,“少生气?这事情可能难了,你瞧那位,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姜言似乎也深以为然,轻轻拍了拍苏水水。 “放心,若是那女人下毒害你,我会救你的,毕竟我们也是多年的救助关系了。” 姜言这话一下子就提醒了苏水水。 是啊,这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尤其是后宫争斗,最是喜欢下毒。 尤其是她还怀着孩子。 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还真得给素月一点点提醒才是。 到了第二日。 苏水水便亲切的喊了素月过来。 她手里拿着茶,享受的坐在贵妃榻上,目光时不时看向底下跪着的素月。 “贤妃,你可知本宫今日喊你过来做什么?” 素月跪在地上,一直没起身,“妾身不知。” “本宫昨夜原睡得安好,被你那宫里的声音扰得一夜未眠,你瞧本宫这眼角,都泛黑了。” 苏水水睁眼说瞎话,她那饱满滑.润的眼角,分明一丝黑眼圈都没有。 一看就是睡得很好。 “皇后娘娘,妾身知罪,若不是皇上昨夜.......” 什么昨夜昨夜的,她可懒得听这十八禁的事情,以为这样她会羡幕么? 大错特错,她可不管说的什么理由。 苏水水一下子打断,“既然你知罪,那本宫便罚你去抄一百遍玉女心经,磨磨你这心性。” 素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水水再次打断, “三日之内送到我宫里,记住一定要亲自写,这样才够有诚意。” “皇后娘......” 没等素月再说什么,苏水水摆手,一幅劳累的样子。 “来人,送贤妃回自己的宫殿,本宫乏了,要休息。” “是。” 很快,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位女子,将素月强行拉走。 从前看那些宫斗剧一直觉得当皇后很爽,没想到,事实确实不错,尤其是罚人抄写书经的时候,那感觉,妙极了。 但这种感觉还没有存在片刻,苏水水的视线便被那堆还未处理好的秀女名单吸引。 都三天了,这东西还没有处理完。 想着可以要姜言帮忙,但这人推脱自己要早起种田,这样的事情他没时间做。 哎,打工人打工魂。 七日后的选秀大典 皇后坐在陛下的左边,右边是余太妃,其下还坐着贤妃。 大批的秀女在外头等着。 看了半天,苏水水人都要打起瞌睡了,还未结束。 她分明已经筛选了很多下去了,怎么还有那么多。 好在,这些人虽多,但大部分没有身份,或者是她这边的人,所以不管选上了那几位,她都无所谓。 如今她只当一个看客就行。 苏水水这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多的美人,但看多了,她也会疲劳。 想着这苏瑜真是好命,好死不死被她选上,最后被她送上皇帝之位,从此便一下子坐拥了如此多的美人。 如今是盛夏,虽有冰块,但还是有些热。 “宣,尚书之女林媛心,太仆寺卿之女徐凤之,通政使司副使之女慕容信觐见。” 这次,苏水水来了兴致,这几位都是她的人。 一直都是看画像,没有见到真人,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这真人模样是如何的。 林媛心,小家碧玉类型,眉眼柔软,看其起来就是那种温和的美人。 徐凤之,比其他两人长得要好看,有颜有料,眉眼含春,是个尤物。 慕容信,五官精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柳腰宛若无骨。 苏水水很满意,这几位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简直是极品美人,各有各的味道。 若她是男人,恐怕也会心动。 果然,苏瑜将这几人全部留了牌子。 就在几人准备谢恩,跟着一旁引路的太监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苏水水忽然眼皮一翻,毫无征兆的昏倒了。 在她闭眼摔倒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苏瑜那张焦急的脸。 苏水水彻底昏死过去。 苏瑜一把将人抱起,不顾这选秀大典还在进行,他匆匆离席,朝凤知殿跑去。 一旁的太监连忙跟上。 “陛下,陛下,这选秀......” “不必开了,暂定选秀大典,剩下的,让余太妃看着办!”、 将这话说完,苏瑜急匆匆的赶往凤知殿。 殿内一人都没有,苏瑜皱眉,大喊,“姜言,姜言!” 原本正午休的姜言被这一嗓子喊得差点掉下了床。 等出来后,就看见苏瑜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跑着苏水水,满眼不知所措。 “将人放在榻上,我来诊脉。” 第十八章 风波 苏瑜一直盯着姜言,生怕自己不过是一个不注意,苏水水就会发生什么。 最后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原来她只是身体有些虚,待在外面暑气太盛,最后直接引起了轻微的昏迷。 “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好了。” 姜言也松了一口气,方才见到苏瑜那么严肃,他当时还以为苏水水受了什么重伤。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苏瑜这天陪了苏水水一天,这些天里,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凤知殿。 所以当苏水水刚睁眼瞧见一旁的苏瑜时,她还以为自己做梦。 她轻轻拍自己的脸,在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的时候。 苏瑜端着一份早膳来到苏水水面前。 “醒了?” 他温和的眉眼里带着浅浅的柔情,可这感觉却让苏水水有些不适应了。 她忽然觉着好假。 “陛下今日怎么来我这了?” “昨日你昏倒了,我以为你生了病,就带着你来这边找了姜言。” 说着,他舀了一勺甜粥,那动作苏水水若是没看错,他是想喂她。 “这是膳房早上送来的早膳,我方才尝了味道,还算可口。” 可不知为何,苏水水忽然就想起了那盒糕点。 她不知道这甜粥里是否还有红花,但她不敢赌,因为这事事关她肚子里的生命。 于是在那勺甜粥凑向她的唇边时。 她下意识侧过头,嘴上回道,“我还未洗漱。” 苏瑜的手顿时停在空中,不知该收回还是做什么。 “也是,先生还未洗漱,这事我倒忘了。” 说着,他将东西放下,转头在这屋子里寻找着什么。 苏水水猜测,这个东离的陛下,是想找她的洗漱盆,因着这凤知殿里屋宫人,一切事情便只能自己做了。 “陛下,这几日事情繁多,朝政还需要你去处理。” 苏水水话里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不知为何,她忽然间他们二人的距离变的有些远了。 尤其是在素月来了之后。 他们之间似乎像隔着什么鸿沟,无论如何努力恢复,二人都无法向对方多走一步。 此时她刚巧看见了在姜言的身影。 她恍然间觉得姜言此时如同救星一般。 连忙喊他,“姜言,送陛下回自己宫里,他有事要忙。” 姜言的脚步一顿,虽不情愿,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走进宫内。 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陛下,这边请吧。” 之后,就算苏瑜再不要脸面,也该清楚,他得走了。 等苏瑜走后,苏水水随便套了一件衣裳,她便将那还温热的甜粥倒了。 下午。 苏水水正处理着这几天没有处理的政务,这时候的她极为认真,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一阵脚步声传至殿内。 苏水水头都没抬,她以为是姜言过来吐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 略微有些冷的女声传至她的耳边。 “主子,御史大人的案子查清楚了。” 这是颜七的声音。 颜七依旧是一身黑,只是衣裳被刮破了几条痕,看起来有些狼狈。 苏水水目光看向她,“说。” “属下寻到了那位杀手,查到了背后买主,顺藤而下,查到是宫里的人。” 苏水水眼神微眯,“宫里的人?可有查到具体身份么?” “属下排查了当天出宫的人,有三人符合条件,颜七派人跟着他们三人,现已排除一人,只剩下御前侍卫石桥和太监丰原。” 颜一说完,从怀中取出卷帛,递给苏水水。 “这是属下整理的二人身份来历。” “好,这些天想来你也忙得不行,先去休息罢。” “是。” 苏水水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先是看了看那卷帛上的内容。 这两人,她没有任何的映象。 石桥:苏瑜清丰县带回来的一个侠客,是一个普通江湖人,并没有武功,如今做了御前侍卫,跟贤妃素月有点交际。 丰原:身份清白,自小便待在宫里,现在是负责冷苑打扫的太监。 看了半天,苏水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跟余太妃有关的。 但如此粗略一看,这两人竟都是跟贤妃素月有关。 素月,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次日 因着选秀大典的结束,那些秀女都要来凤知殿谢恩。 而贤妃按礼节也是要来皇后宫里请安的。 刚好这天也是三日期限,素月该带着她亲手抄的心经来给苏水水看了。 苏水水正睡着觉呢,素月就来了,她今日来得很早。 像是故意不让苏水水睡个好觉似的,她带着她的丫鬟就在外面嚎叫。 颜七将人拦在了外面,除了一些特殊的人以外,进凤知殿殿内,都需要苏水水的首肯,才能让人进来。 这下,素月的丫鬟跟颜七说了半天,连吵带嚎,说了半天也不过是那一句,“娘娘身份尊贵,不该在这殿外。” 颜七可没那个口舌听她废话,她从头到尾也没说一个字,却也没让人进去。 丫鬟看着素月,满眼的担忧,“娘娘,若是继续这样等下去,您的身子可经不住啊。” 颜七甚至连一丝目光都没给。 可笑,只不过是在外头站着,如此就经不住了?娇弱也不是这样的。 苏水水在里头听了个满脸疑惑,还真是娇贵。 这天刚放亮就来了,这外人看来,好像是她这个皇后苛刻,非要她这个宠妃天不亮就来请安。 很快,这天开始渐渐放亮了起来,有些来得早的秀女,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贤妃娘娘脸色苍白,眼见着娇躯就要支撑不住。 丫鬟似乎是看出素月的难受,急的大喊,“我们家娘娘身体不好,请皇后娘娘让我们进去吧!” 此话一出,那早来的秀女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素月此时却轻轻摇头,她声如软风,劝道,“胡儿,娘娘若是想让我进去,自然会说的,本就是我上次惹恼了娘娘,如此惩罚我也是应当。” 颜七在旁边听着,视线不由看向这个戏多的女人,眼里带着些许鄙夷。 这世间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女人,一幅受害者模样,弄得好像此事是主子的错似的。 素月看向一旁的丫鬟,细声细语,“胡儿,你将我抄写的书经给我拿来。” 丫鬟连忙从怀里将东西递给素月。 拿了书经的素月,转眼看向颜七,只是这一个动作,她竟有些摇晃。 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一般。 “请这位姑娘将这书经递给皇后娘娘,告诉她,我不是故意晚交的,只是这书经的内容太多,熬了几夜,这才堪堪赶完,希望这样能让娘娘消消气。” 颜七没有接。 她只说了一句话,“贤妃娘娘,皇后如今还在休息,贤妃来得如此早,怕是得等一等。”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放亮了,大部分秀女已经全部来了宫殿外。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们皆是窃窃私语,言语间都是对素月遭遇的可怜。 天下人皆知,贤妃是陛下新宠妃,恩宠一时令人艳羡。 但这恩宠背后要承受的,可比别人要多得多,毕竟摊上了这样一个皇后。 过了一会,林媛心,徐凤之,慕容信三人也来了凤知殿。 因着三人算是来得晚的几位,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奇怪。 徐凤之问向其他秀女,“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要围在这里不进去?” 那秀女一番添油加醋的话说完,徐凤之脸色变得很奇怪。 慕容信如此说,“凤之姐姐,你觉着这贤妃真如她们所说的那般么?” “要我说,这个贤妃就是矫情,偏要如此早就来请安,要我是皇后娘娘,我也不让她进。” 慕容信轻笑,却也没有否认什么。 徐凤之这话虽看起来并无道理,却直击了问题的核心。 之后三人经过简单的交流,便一起去了颜七那边。 “不知娘娘平日里几时醒?我们好做准备向娘娘请安。” 颜七是见过这三人的,她虽没回话,却转身进了殿内,这态度跟对贤妃完全两个模样。 在得到苏水水的示意后,她出来了。 “皇后娘娘,请各位小主和贤妃娘娘,进殿内。” 这下,所有秀女整齐的排成几排,随着贤妃一同进了殿内。 苏水水端坐主位,此时正吃着糕点,只是扫了一眼这些美人,便专注吃自己的东西去了。 “拜见皇后娘娘。” 所有秀女和素月齐齐向苏水水行礼。 苏水水摆了摆手,“嗯。” 因着这些秀女的还未定位份,所以她们是没有位置坐的,所有人只能齐齐站在殿内。 当然了,除了素月这个贤妃之外。 大概坐了闲聊了半盏茶功夫。 “若是没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是。” 待美人一一下去,整个大殿便只剩下了苏水水和素月二人。 原本素月也要走的,只是想着要将书经给苏水水检查,便留了下来。 “娘娘,这是妾身抄的书经,请娘娘检查。” 说着那份书经就被胡儿递上。 “嗯。” 苏水水将东西随手放置在桌子一角,并未查看。 “听说当初清水县之行,陛下还带了一位侠客,还让他当了御前侍卫......” 第十九章 只有一个办法 素月不知道苏水水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她察觉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面对苏水水这人还是得小心些。 “回娘娘的话,妾身并不是很清楚这位侍卫,当初妾身虽跟着陛下去了清丰县,但大多时候都因为身体不好,没怎么出门过,所以对这个侍卫没有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么,那本宫怎么听说,贤妃跟这位侍卫近来走得很近?” 贤妃面上不显,心理却暗自盘算着。 下次一定要跟石桥划清界限了,否则若被有心人瞧见,就耽误了她的计划了。 只瞧她跪下身子,“娘娘,妾身确实跟他见了几面,但也仅仅只有这些了,不知娘娘如今说起这个是为何?” “没什么,只是有件案子涉及了此人,本宫按例查查他罢了。” 素月面上疑惑,“案子?宫里发生了什么案子么?” 苏水水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苏瑜来了,他那急匆匆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来这凤知殿兴师问罪的。 他径直走向素月,将她拉起,一把横打抱起。 末了,他看向苏水水,给了一个极其冷漠的眼神,里头甚至还带着一丝怒火。 苏水水对上那双眉眼,竟有种陌生的感觉,明明这人未变,眼神却变了。 “皇后,素素究竟犯了何罪?” 苏水水将茶杯放置一旁,准备回答。 “罢了。”苏瑜打断她的话,便在颜七的注视下,将素素抱走了。 颜七在苏瑜走后,语气有些迟疑,“主子。” “不必说了,这事我并不在意,你速去查查另一个太监,经过方才的问话,素月这人不过只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后宫妃子,她断没有谋害朝中官员的能力。” “是。” 颜七很快便消失,这殿内又只有苏水水一人了。 此时她脑子里又浮现了方才苏瑜的眼神。 苏瑜,若是你对我失去了信任,那这场关系,就是时候解除了。 不过半日,早上请安的事情便传至整个皇宫,皇后在他们眼里从一个从未有败绩的怪物,变成了一个擅妒的恶妇。 对此,苏水水并不在意。 只是听说那贤妃一回到自己殿里,就请了太医。 从此对外宣称自己生了一场大病,无法晨起向皇后请安。 这会,已经是素月大病的第三日了。 苏水水得到消息,石桥今日又见了素月一面,此时他还未出来。 随便从宫里拿了一颗药材,苏水水准备今日去会一会这个贤妃。 刚入芝昔宫,她便被下人拦在了外头。 “怎么,不知本宫是谁?” 那人在看清来人是苏水水后,一下子跪在外头。 “拜见皇后娘娘。” “嗯,起来吧,不必通报贤妃了,本宫只是来瞧瞧她的病。” 说着,苏水水便准备进去。 没想到那人竟然拦住了她,“皇后娘娘,还请奴婢向里头通报一声。” 苏水水轻声细语,嘴角竟还和蔼的上扬,“你的意思是,要本宫在外头等等?” 那宫女点点头。 “放肆!” “这后宫是本宫做主,本宫不过是要进一个后妃的殿,还需要通报?” 说着,苏水水准备直接进去。 可那宫女虽害怕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毅然挡在了苏水水面前。 她将陛下的话拿出来,试图这样就能让苏水水有所顾忌,“陛下有吩咐,任何人若是想去芝昔宫,必须得经过娘娘的同意才行。” 苏水水这下笑了,她一步一步靠近,而那宫女被一步步逼得后退数步。 她一字一顿,“本宫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让,本宫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低头,她的声音在宫女耳边回响,“但有件事你需要明白,若是本宫想硬闯,你们拦不住的。” 最后苏水水还是轻易的进了这芝昔宫。 殿内装饰华美,目光随便落在一处,都足以令人惊艳。 怪不得是先皇宠妃居住的宫殿,这地方甚至比她的凤知殿还要精致。 而刚好,此时一个男人刚从里头出来。 二人对视。 石桥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人,竟一下子愣怔了,随后心中邪念顿生。 看着女人的穿着,定然是宫中女官,下次让素月找人将她绑了,他也好尝尝这宫里女人的滋味。 苏水水也在看他,这人的样子,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石桥! 她说这人怎么好像见过一样,看来她要找的人,寻上门来了。 “来人,将这人给本宫拿下!” 说着,一个黑影忽然出现,众人还未看清楚,石桥便被抓住了。 素月听着这宫外的动静,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看见苏水水的一刹那,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这神情便被她收好,只瞧她先是镇定的想苏水水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 素月行完礼,看向苏水水,“不知娘娘今日来芝昔宫做什么?” “本宫听说贤妃生了病,带了颗人参看看你。”苏水水顿了顿又道,“只是,刚一进贤妃殿内,就见到了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鬼祟的从你殿里出来,这事蹊跷的很,后宫侍卫不得随意进出后妃殿内,这事是明文规定了的,所以便拿了他。” 石桥一听眼前的女人是皇后,脸色一变。 他大喊冤枉,求救的眼神投向素月。 “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被冤枉的!” 素月皱眉,这石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岂不是将脏水直接泼在了她身上。 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这事情往小了说是侍卫玩忽职守,往大了说,可是后妃和侍卫私通! 苏水水玩味的眼神看向素月。 素月先是给了石桥一个安定的眼神,她眼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侍卫刚来,不懂路,不知怎的走到了妾身宫里,妾身便着人告诉他路线,这不,打听完这个,他便准备走了。” “打听路?打听路需要到后妃宫殿里打听,贤妃,你这话可说不通。”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妾身宫里下人。” 苏水水摆了摆手,颜六得了命令,便将人拖走了。 “好了,此事不过是一件小插曲,本宫今日来贤妃这,可不是来唠嗑的,贤妃难道不请本宫进去瞧瞧?” 说着,二人便进了殿内。 ...... 等苏水水出来后,她手上拿了一盒糕点,这是素月送给她的。 据素月所说,这糕点苏瑜送了她一堆,因为最近身体不好,吃不下这些,便将这东西给了她。 她打开看过,里面的东西确实跟上次苏瑜送给她的糕点一样。 因着上次的教训,苏水水再也不会随便吃他人给的东西了。 原本她打算等回了自己殿内,就将糕点扔掉的,但不知为何,她去了姜言哪里。 最后,结果出来了:这糕点没毒,只是普通的糕点,什么别的都没有添加。 所以,苏瑜只在给她的糕点里下了药。 想到此处,她在姜言眼皮子底下,见跟着糕点丢了。 姜言念叨着,“好好的东西不吃非要浪费,我都说了没毒没毒,你安心吃,结果你倒好了,直接扔了。苏水水,你这不是跟我作对么?” 姜言的话她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头有些昏沉。 她好困—— 在姜言的目光下,苏水水毫无征兆的昏倒了。 姜言一把将苏水水接住。 这样的事前后已经发生了两三次了,她究竟是怎么了,按理来说,一个习武之人,身体不该如此脆弱才是。 在一番把脉后,姜言恍然,之后便是沉寂的皱眉。 苏水水是被针扎醒的,密密麻麻的针在她头上,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在屋内扩散。 “咳咳——姜言,我不过是有些累得昏倒了,你怎,怎,么,弄如此,大的阵仗?” 姜言不知为何有些气恼,“昏倒?你可不止昏倒如此简单,你呼呼气,有没有觉得胸中闷疼。” 苏水水照做,一股难言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这哪里是闷疼,这简直比她中箭了还要难耐。 苏水水艰难的动了动已经干涸枯裂的嘴,“我又生了什么病?” 姜言此时的语气格外严肃,他告诉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了。” “孩子?我的月份大了,你说若是强行打掉有很大的风险,姜言你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可笑吗?” 姜言将眸子的担忧和害怕隐去,他强装镇定自若。 “放心,有我在,你会安全的。” 苏水水频频晕倒,是因为身体不支所引起的。 有人在她的身体下了蛊虫,这东西钻到了子宫里跟孩子共生,一直吸取孩子和母亲的营养,所以苏水水常常会晕倒,那是营养供应不足导致的。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查出来,是因为子蛊没有遇见母蛊,没有遇见母蛊的子蛊是以沉睡的姿态待在宿主身上的,开始并不会被察觉。 可如今母蛊已经存在苏水水体内,跟子蛊相遇。 接下来,这两只蛊虫会将苏水水的孩子血肉一点点吸干,若是不及时将孩子取出,那苏水水也会有危险。 解决这种蛊虫的法子,只有且一个办法,那就是取出孩子。 这样歹毒的术法,究竟是什么人要害苏水水? 可苏水水却摇了摇头,“姜言,曾经我也觉得这肚子里的孩子碍事,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他了,我甚至很期待他的样子......” 第二十章 鸡飞狗跳 “若是执意保孩子,你会死的。” 姜言这话一出,苏水水的脸色微变,她明白姜言从不骗人。 “那若是将这孩子取出,我有多大几率活着。” 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很大了,若是非要取出,她觉得她的身体也不会落下什么好。 “七成。” 听了这话,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这本是最好抉择的事情,七成活着的几率和死亡,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可,越是要真正面对,她就越是想要逃避。 那可是她的孩子,是她的一部分...... 她抬头,“我究竟怎么了?为何保孩子就会死亡。”目光紧紧盯着姜言,“姜言,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有人在你身上放了蛊虫。 这东西会一点一点将孩子的营养夺走直至死亡,之后耗尽母体的血肉,若是不将孩子及时取出,你们两个都会死。” 听了这话,苏水水的手紧紧拉着被褥,苍白的面上染上一层薄怒。 究竟是谁!用如此恶毒的心思害她! 紧接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期待的眼神看向姜言。 “姜言,你的医术高超,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么。” 姜言摇头,“这蛊虫恶毒,并非药物可解,如今能做到的,就是尽快将孩子剔除。” 无解...... 苏水水怔怔低喃, “是你说的,你说......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有破解之法,这话你亲口说的,你现在怎么又变了......” 姜言轻叹一声,他也无可奈何。 南疆蛊虫最是变化多端,任何一支脉的蛊虫的作用和养殖材料都不一样,若想全部了解,根本是不可能,更别提找到根除的解药。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处理掉,不然越拖她的身体只能是越来越差。 姜言准备安慰几句,却发觉这人已经穿好衣裳,正正襟危坐的坐在梳妆台旁。 她用了脂粉,将脸上苍白盖上,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 整个人已经不同于方才的虚弱。 “阿水你......” 苏水水转头看向姜言,语气平淡,“我何时中的蛊虫?” “子蛊我不知,但母蛊是你昨日中的。” 昨日么,素月,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是你做的...... “颜六,带几个人,去芝昔宫!” 此时的芝昔宫。 素月被忽然闯进的几个黑衣人吓得不轻,无论她如何恐吓,这些人都是一幅没有表情的状态。 她们似乎并不在意她贤妃的身份。 渐渐的,素月也学乖了,因为她从这些人身上看见了“颜令”,这是专属于淮安侯,也就是苏水水的一支暗卫。 这支暗卫,是先皇特批下来的,且被皇室认可了的专属于苏水水的暗卫。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现在的她很危险。 很快,苏水水来了。 她一袭花缎织彩云青衣,长长的流苏坠在肩上,发髻间的金步摇细细碎碎的响着,青玉赤蝶耳坠摇曳在耳间,胜雪的肌肤只画淡妆,眉眼不怒自威,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这是素月第一次见到如此装扮的她,从前她穿得很简单,常常只是一件长袍,里头搭着素衣。 “见过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娘娘这一出,是做什么?” 苏水水眉头一挑,径直坐在堂中主位,视线落在素月身上。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颜六。 在得到苏水水的示意下,颜六一脚提向素月的膝盖,她因着受力原因,一下子跪在地上,膝盖摩擦着地板,发出声响。 素月眉头紧皱,看向苏水水的眼里带着些许恨意。 “娘娘若是不喜欢妾身,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 苏水水没有理她,反而冷声吩咐着,“给本宫将这芝昔宫细细的搜查。” 素月努力挣扎着,去被颜六控制的无法动弹,她大喊,“你凭什么搜,这里是芝昔宫,不是你的凤知殿!” “本宫收到举报,你们芝昔宫内私藏禁品,所以来你宫里证实一下,贤妃莫要慌张,只不过是浅浅查一下罢了,你该放心才是,本宫作为皇后,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我要将这事告诉陛下,你们这是恶意栽赃!” 苏水水被这多嘴的女人,吵得头痛欲裂,只瞧她冷言吩咐, “颜六,贤妃出言诋毁中宫皇后,满嘴的胡言秽语,该当掌嘴。” 末了,苏水水撑着头,手指轻揉太阳穴,抬眼补充了一句,“等本宫说停,你再停。” “是。” 整个芝昔宫一瞬间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但这事却并没有传至整个皇宫,苏水水只是控制了芝昔宫,并没有让此动静很大。 在众人忙碌的同时,一个小丫鬟准备偷偷溜出去向陛下通风报信。 可当她小心翼翼的准备踏出门口,一只手挡在了她前面。 抬头,这熟悉的装扮,是皇后的颜卫。 “还请姑娘回去。” 原本那丫鬟以为没戏的时候,外头那一抹黄色的身影,让她眼中一喜。 陛下,他竟然来了,娘娘总算可以得救了。 “啪!” 素月的脸已经肿了,整张脸完全看不出容貌,嘴角隐隐溢出丝丝血迹。 苏瑜刚一入殿内,就瞧见这样一幅场景。 “素,素?” 在认出素月的同时,他一手将颜六的手腕握住,试图让这抬下来的巴掌停下。 可,颜六的力气并不是苏瑜能阻挡。 那巴掌还是落在了素月的脸上。 苏瑜恼怒,他目光死死盯着坐在上面的苏水水,“皇后,你这次又是发什么疯!” 发疯? 苏水水假寐的眼睛陡然睁开,她的语气冰冷,“陛下还是先回去吧,这芝昔宫的事情,属于后宫处理事物。” 所以,他堂堂皇帝也动不了么?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同时,所有搜查的暗卫全部聚齐,她们将可疑的东西全部搜罗了过来。 “把这些东西包起来,送到凤知殿给姜言查看。” “是。” 苏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如今这番动静,似乎在告诉他,这芝昔殿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问苏水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调查什么?” “陛下还是先担心担心贤妃的伤势,毕竟您现在眼里,她可是宝贝得紧。” 说完,苏水水便从主位下来。 待走到素月旁边时,她蹲下身子,看着这样已经被打到瘫软在地的女人。 “你最好祈祷本宫没查到什么,否则一旦事情被证实,你会死——” 素月被这可怕的眼神看得心下一慌,下意识别过头去,不去看她。 “颜六。” “属下在。” “带着她们,我们该回去了。” “是。” 当所有零碎的物品盒子,甚至有些还是食物,全部被送往姜言的屋里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呆愣。 他没有想到,苏水水出去了一趟就给他带来了这些。 “这些,是你寻来的?” “嗯,你看看这些东西,查查有没有关于我身上蛊虫的东西。” 姜言虽心中苦闷,但他却也没有拒绝。 末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所以,你考虑清楚了么?” 苏水水明白姜言话里的意思。 她袖子下的手紧握,随后她一字一顿道:“我,要让那人跟我的孩子一起陪葬。” 这话虽轻飘飘的,却格外冷。 ...... 熬了一夜,姜言总算是将这些东西全部查了个遍。 芝昔宫里没有跟蛊虫有关的东西,但他却在里头发现了类似民间催情药一样的东西。 得到结果后,姜言急匆匆的准备进苏水水的殿内,将这事告诉她。 在半路,他也遇见来找他的苏水水,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二人相遇 “我刚想找你,这食盒里面的糕点我上次拿给你查了,虽没毒,但,总归这是从素月那里拿回来的东西,嫌疑最大,麻烦你将这个再查一遍。” “嗯,我刚也准备将我彻夜的结果给你,就你拿过来的所有,没有一个跟蛊虫有关,但那个贤妃,手上有催情散,且药性强烈。”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苏水水并未有所震惊,在她看来,这个素月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有这种下三流的东西,也实属自然。 不过事情既然不是素月做的,那还能有谁? 中蛊那天,她除了去了芝昔殿,便只待在了自己的宫殿。 她的住处若没有人通报,除了苏瑜之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更别提是下蛊了。 这下蛊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颜六。” “属下在。” “我前天拿人参去芝昔宫,有人进了凤知殿了吗?” 颜六如实回答,“这事当天守卫的人跟我说过,在主子回来之前,宫里并无他人出入。” 没有人出入过她宫里,她又只去了芝昔宫。 如今连个线索也无,究竟是那人隐藏得太深,还是她忘记了什么细节。 “姜言你先看看这木盒有什么问题,我让人把当天在这条路上所有当值宫女太监叫来问话,我便还真就不行,这事还巧了不行!” 只要做了事情,便会留下痕迹。 姜言忽然出声,“等等......” 苏水水的目光看向他,只瞧他眉头紧锁,“不用去找了,我已经知道这蛊虫的来源究竟是何物了。” 第二十一章 可怜至极 苏水水的目光死死盯着姜言的嘴。 究竟是什么人害她。 姜言先是看了一眼手上的木盒,将盒子打开,在苏水水的目光下,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帕,用丝帕的一角沾了沾那里面边角的粘液。 将这丝帕给苏水水看了一眼,解释道: “这是蛊虫的粘液,味道甜腻中带着腥气,这东西想来就是罪魁祸首了。” 苏水水听后,目光一闪。 木盒是从芝昔宫里拿来的。 ....... 贤妃因陷害皇后被打入大牢,这件事闹得很大。 听说还是皇后亲自去芝昔宫里抓的人,当时的贤妃被抓之前,还被打了一顿,样子惨极了。 这下,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传,这位贤妃惹了皇后,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是死。 大对数人坚信以皇后的秉性,这贤妃就算是皇帝的宠妃,也难逃一劫,自此一事定然一命呜呼。 但也有人觉着,贤妃背后有皇上撑腰,虽会受到惩罚,但也罪不至死。 双方争执不下。 而此时的天牢。 素月已经待在这里一整个下午了,脸肿的看不清容貌。 她本就因着上次被掌嘴,脸还未好全,现在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她蜷缩在角落里,申购啊有人进来将她提溜出去,直接斩了首。 事情暴露得太快,她本以为此事可以风平浪静的混过去的,可没曾想不过几日,苏水水就发现了。 仔细想来,她还是太蠢了,而这所有一切都是余太妃害的。 当初她刚来皇宫时,发现苏水水怀孕了,心中个嫉妒,恰余太妃有来找她,随便一合计就想出了这个计谋。 可说到底,这整件事情,余太妃压根就没有出手,一切上上下下泉湖都是她素月打点的,若是出了事,余太妃可以摘的干干净净,而她就成了那个替罪羊。 想到此处,素月便想给自己一拳,如今她被苏水水抓了,证据确凿。 谋害皇室子嗣,加上谋害中宫皇后。 这些罪名在她身上,以苏水水那个性子,说不定她就死了。 该死! 素月一拳打在牢狱的墙上,不顾那血流不止的手,她明白自己已经走到绝路。 忽然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爬到角落,若是此时苏水水来了,那等待她的,可就不知是什么了。 巧的是,当那人容貌完全出现在她眼前时。 她吓得不敢靠近。 是苏水水! 紧接着,只听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水水在素月恐惧的目光下,一点一点靠近。 似乎是忍不住了,素月跪下,连连磕头。 “娘娘,这事我真的冤枉,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苏水水冷笑一声。 “不是你做的?证据都摆出来了,素月,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可笑么。” “娘娘,那盒子是陛下给我的,对是陛下,一定是陛下,娘娘仔细想想,我为何会傻到要如此直接给你,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 素月一点一点爬向苏水水。 声音颤抖,却句句清晰,“陛下这些年里,私自培养了不少势力,他表面上唯娘娘你,实则背地里是想要你的命啊!” “荒唐!” 苏水水一脚踢开素月,声音凌厉。 “娘娘不信,可以去查,反正如今我已经是囚犯,犯了如此罪名,也不过是一个死。但我的话,句句属实,娘娘可以去查查看,若是清白之人又何怕查!” 素月浑身颤抖,却句句珠玑。 只瞧那苏水水蹲下身子,一把捏住素月的脸,语气冰冷。 “你不要以为,将脏水泼在别人身上,你的罪名就可以逃脱,我苏水水把话给你说透了,三日后,我要你为我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孩子陪葬!” 素月被这眼神看得迟迟缓不过劲来,仿佛一瞬间坠入冰窖,生机渐渐被人夺走。 此刻,素月心中深知,之前见到的苏水水全部都是假象,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嗜血没有感情,深深的压迫感让人恐惧。 等苏水水走后,素月现下后悔莫及。 她真的不该惹苏水水的。 她从前只当外界传闻中的苏水水是假象,她不过只是一个纸老虎罢了,但如今一看,她错了,错的离谱。 两日后 皇宫的某处。 苏瑜正跟一个道士谈话,那道士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灰色长袍,手上拿着一把拂尘,整个人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你是何人?” “这些年的游历,贫道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施主这样一问,贫道竟一时答不上来。” 说着那老,胡子道士摸了摸自己的长白胡子,笑得一脸慈祥。 “朕不管你是谁,你来这里是有何目的?” 苏瑜原本正在处理政务的,可不知为何,瞌睡来了,就渐渐睡熟了。 没想到等一醒来,自己就到了宫里不知名的一个地方,而他的面前就站着这位道士。 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苏瑜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场景。 “我确实是有目的,但我此行来,也只不过是来跟皇帝陛下做个交易的。” “交易?” “嗯,就是交易。”那老道又继续说,“你可听说过子母蛊?” 一听见子母蛊三个字,苏瑜的眼神便变化了,这东西就是先生身上所中的南疆一种蛊虫。 他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见苏瑜没有回他,那老道还是自顾自道,“南疆盛产蛊术,这东西可以害人,却也可以救人。” “贫道手上刚巧有能解子母蛊的月灵蛊虫,不知你可想要。” 苏瑜眼睛亮了,子母蛊竟然有解法! 他问,“那您想要的是什么?” 老道先是卖了一个关子,最后在苏瑜的注视下,这才缓缓说道。 “天牢关着的一个小丫头,之前她救过贫道,如今她有难,贫道得救她。” “是谁?” 老道口中缓缓道出这么个名字,“素月。” 苏瑜一听这个名字,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现在先生正想赐死素月,若是在这时候让素月安然无事,恐怕先生是不愿的。 似乎是看出苏瑜的犹豫,那老道继续说,“贫道只跟人交换东西,若是你不愿意,贫道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那老道就准备走了。 苏瑜大喊,“慢着!” “这个交易,我同意了。” “那贫道便等着你的消息,一日后贫道会再来的,到那时,我会为皇后彻底去除子母蛊。” ...... 回到自己寝宫的苏瑜,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但有时,他也会想,万一这事情是真的呢,那先生就不必收子母蛊的苦了。 不管真假,他得让素月活着,一切等一日后再看。 末了,苏瑜还是准备去找苏水水,再将今日这事告诉她。 可,到了凤知殿,他没有寻到她的踪迹。 问了真正忙着为自己药田除草的姜言后,他才明白,苏水水去了天牢。 天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自牢狱外传来。 四周守卫向苏瑜行礼,“拜见陛下。” 很快,苏瑜就到了素月那个牢房,同时也见到了苏水水。 二人对视一眼,苏水水便重新将目光看向素月。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苏水水最先说了话。 她说,“来人,将素月送往刑台,本宫亲自观刑!” 这话一处,素月心中咯噔一下,只瞧她连连爬向苏瑜,声音颤抖而又带着恳求。 “陛,陛,下,我真是被冤枉的,求陛下救救素素,救救素素吧......” 苏瑜皱眉,只瞧她转头看向苏水水。 “先生,你听我说,素月她今日不能死,上午我见了......” 苏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水水打断。 “陛下事情繁忙,就不必插手后宫之事了。” 眼见苏水水并没有想听他说话,苏瑜着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 “听着先生,子母蛊还有......” 苏水水一听见子母蛊三字,面色一变,她一把将苏瑜的手甩开,声音冷绝而又陌生,“陛下不必再说了,若是继续阻拦,就别怪本宫差人将你打晕了。” 苏水水此时完全不听他的解释,甚至连多听他说一句话都不愿。 “来人,见素月带下去,即可行刑!” “是。” 很快,几个黑衣护卫进了这牢房,将那瘫软在地上的素月架起,准备往外面走去。 苏瑜见事情发展如此迅速,情急之下,一下子挡在了素月前面。 一幅非要护着她的样子。 苏水水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暴虐几乎要将她吞噬。 苏瑜,你当真是爱她,到了现在了还只知道护着她。 她一字一顿,牙咬切齿,“来人,将陛下给拖走。” 那些人听命,准备将苏瑜拉走,却没曾想,苏瑜拿了桌上的匕首,他将冷刃抵住自己的喉咙,一幅以死相逼的模样。 “你们若是再进一步,朕便死在你们面前!” 这下,就连那瘫软在地上的素月,都是一脸的震惊。 她没有想到,苏瑜竟然爱她到了如此地步。 她余光看向苏水水,那已经溃烂的嘴角,浮出一抹嘲笑。 苏水水,哪怕你再怎么高贵,再怎么高高在上,你爱的男人还不是一心只有我。 可怜,可怜至极...... 第二十二章 月灵蛊 第二十二章 月灵蛊 “苏瑜!你就当真这么爱她?” 苏瑜被这一句话弄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现在解释,恐怕先生也不会相信了。 他一字一顿,“一天,先生给我一天时间,时间一到,我自会向你解释一切。” 苏水水却没有说话了,她取下了头上往年苏瑜送的槐花银簪。 一步一步走向二人。 越是靠近,素月越是害怕,她将自己紧紧贴在苏瑜身旁,不想让自己暴露在苏水水面前。 苏瑜欲说些什么,“先生.......” 苏水水却没有理他,她缓缓靠近素月,尖锐的银簪闪了素月的眼。 素月连连低唤,她害怕得往后面钻了钻,“陛下,陛下.......” 只听一声尖叫。 啊—— 素月的头上插着一根银簪,没有想象中疼痛,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素月重重的喘息,方才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命归当场了。 “这东西很适合你,便戴着吧。” 说完,这话,苏水水就走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苏瑜一眼。 很快,在苏水水走后,一个守卫匆匆进来。 他看向苏瑜,“陛下,皇后娘娘说,她只给您跟素月姑娘一天的叙旧时间。” 说完,这位守卫便恭敬的退下了。 凤知殿 苏水水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不佳,整张脸黑着。 姜言虽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该上前,可上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得将这消息告诉她才是。 到了殿内,姜言发现此时的苏水水正看着一张白纸发呆。 “昨夜你给我的食盒,结果已经出来了,上面确实是有粘液,虽细微,但还是能判断出这是属于那只子蛊的。 那个女人看来从开始就准备害你了。” 姜言以为这东西也是素月送来的,可苏水水听了这话,却沉默了。 隐隐的,他有些担心现在苏水水的身体状况。 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苏水水虽嘴上答应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取出,但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原本说是准备在素月死后,就直接开始的。 而今日就是那个女人的死期,苏水水既然回来了,就说明那女人已经死透了。 姜言轻声询问,“今日那个女人死了,你的仇也算报了,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听了这话,苏水水总算抬了头,只是那眼神有些空洞。 她说,“没死成,苏瑜为了保她,不惜以死相逼,所以我回来了。” “什么!” 姜言的语气震惊,担忧的眼神继而看向苏水水。 他就说今日的苏水水不太对劲,原来是素月没死,这个苏瑜,脑子......有病吗! 姜言准备出言安慰几句,苏水水却先开口了。 “姜言,在你心中,苏瑜是什么样的?” 姜言皱眉,“他?一个病秧子,遇事磨磨唧唧,怂气的很。” “怂?” 苏水水轻笑,眼睛不知在看谁,“他今日拿着匕首抵着自己脖颈,那神情动作可不像是什么怂人。” “还有,你知道我子蛊的食盒是谁送的么?是苏瑜......是这东离的陛下,可不是你口里的素月。” 苏水水那声音轻飘飘的,可姜言却在里面听见了她那即将崩溃的情绪。 早知道不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了。 “姜言,你知道吗,在听见你说这食盒也有蛊虫的时候,我心中竟然闪过一丝不相信,我甚至在为苏瑜开脱,我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 “真可笑对吧,可是姜言,我真的无法相信,更不愿相信,待在我身边多年的苏瑜,是个表里不一,一心只想着利用我的陌生人。” 姜言深叹了一口气。 他说,“你宁愿丢了理智也愿意相信一个人,永远站在他身边,这只能说明一点。” “你爱上他了,只是直到现在,你都不敢承认罢了。” 当所有血淋淋的展开,她恍然。 “姜言,我累了,三日后,你再来帮我取掉肚子了里的孩子吧。” 姜言虽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如今苏水水的模样,他明白若是现在他还待在她身边,反而是不好。 她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次日清晨 凤知殿门外来了一个白胡子老道。 刚准备踏进凤知殿,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颜六剑刃直指老道的咽喉。 “你是何人,没有主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可进去。” 这老道被人指着咽喉也丝毫没有畏惧,只瞧他乐呵呵的说着,“小丫头,可贫道非要进去,你又待如何?” 颜六没有说话,但那剑刃离老道越发近了。 “小丫头,年纪轻轻的,玩这些可不好。” 话刚落,那老道便将手中拂尘轻挥,一股劲风只朝颜六面门袭来,身子不由倒退数步,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紧接着,数位黑衣人接连出现,看装扮跟那颜六几乎一样。 老道心道,看来这就是淮安侯那支队伍了。 大概半盏茶功夫过后,他堂而皇之的进了这旁人无法靠近的凤知殿。 苏水水因昨夜一整夜都在想事情,将近熬到清晨,刚刚好不容易才睡熟。 所以当这老道进来时,苏水水还正睡着。 不过,在那老道靠近苏水水的一瞬间,她猛地睁开眼睛。 “谁?” 只是一眼,苏水水便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老头,是个顶级高手。 否则,颜六她们也不至于没有挡住。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那老道先是一愣,然后说了一句让苏水水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们可真像,连说话都差不多。” 老道嘴里的那人自然就是苏瑜了。 “看老先生的样子,想来不是来杀我的,那不知你来的目的是?” “我跟一人做了交易,今天我的目的,是来救你。” “救我?老先生可知我身上得了什么病,就如此大言不惭。” “不过就是南疆的子母蛊,这事简单,我对南疆蛊术有过研究,要治你也很简单。”老道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只是你需要告诉我,你是否真的愿意承受治好后的后果。” 听见子母蛊的的同时,苏水水脸色便变了。 “你知晓子母蛊?” “自然,贫道从不说假话,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人要救你,我便不会食言。” 那老道先是上下打量了苏水水,然后皱眉,“你这丫头,身体不太好,那这八成会有后遗症。” “老先生若是有能去除我子母蛊的方法,不管要承担什么后果,我都愿意。” 老道有些惊讶,“贫道可没说后果是什么,你便如此快就回答了,万一你会死呢?” 苏水水定定的看向老道,“若是会死,我想老先生也不会来。” 老道没有反驳,这丫头说确实也没错,不过就是解蛊而已,还不至于死。 “南疆的蛊术多变,但并非所有蛊是能解的,像你体内的这种子母蛊就没有解药。” “但是世上所有毒物,但凡存在,就必然会有天敌,子母蛊的天敌就是月灵蛊,有些时候蛊虫也是解药。” “老先生的意思是,要将这月灵蛊放在我身体里?” “嗯。” 老道点了点头,但他似乎是看出了苏水水面上的不相信。 他解释,“蛊虫并非所有都是害人的,月灵蛊作为药蛊,在人的身体里,会让宿主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只是任何事情总要付出些代价,一旦将这蛊养入体内,十五之夜,身体变会如坠冰窖,所遭受之苦常人难忍,且这天夜里将是宿主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刻。” ...... 最后苏水水还是同意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月灵蛊很小一只,通体成蓝透色,在进入她体内后,她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 而那老道也没有停留多久,在他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便走了。 苏水水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这样强大的人,在江湖上也该有个名号才是,为何她查询了她记忆里的所有,却对此人没有丝毫的记忆。 之后苏水水便去找了姜言,她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虽说这一次遇见这个神秘人实则在夷所思,但也不排除这人只是来害她的,此次她确实没有小心谨慎。 因着她经过昨日的事情,已经失去了理智。 等理智恢复后,她便觉着自己方才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 万一这老道是来害她的,那在这种情况下,对付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待到走到外头,看见那些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自己人,苏水水的眉头便是一跳。 尽管有所预料,她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全军覆没。 这老道,看来并非普通人。 在里面她还见到了姜言,好在这些人只是暂时昏迷。 苏水水轻拍了姜言的脸,发现这人竟没有半点反应,若不是看他还有鼻息,她甚至都要以为,这姜言已经驾鹤西去了。 当姜言再次睁开眼睛时,一眼便瞧见了正看着他的苏水水。 揉了揉昏涨的脑袋,他似乎有些记不清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了。 “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有事么.....” 第二十三章 哪怕是素月,也不行 姜言在通过对苏水水的一番检查后,确认了她身体确实已经没了子母蛊。 只是他也没探查到关于另一种蛊虫的迹象。 “查不出来?那怪人在我身体里放了一只月灵蛊,那蛊虫是我亲眼见到的,想必是不会有假,只是为何你查不出来?” 姜言也是皱眉。 “你的身体没了蛊虫存在的迹象。 虽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我在你血液中提取了一种奇怪的物质,这东西百毒不侵,这次你也算因祸得福。 从此,你的身体成了百毒不侵体质,且普通南疆的蛊虫奈何不了你了,也许这便是那月灵蛊的作用。” “你这话说的跟那人一样,看来他没说假话,若是这月灵蛊真如同你们嘴里说的那样,那这东西相比十分珍贵,这样的东西平白给了我......” 后面的话苏水水没有说,但姜言却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忽然间想起外头还躺着很多她的人,得先让姜言将她们救了才行,万一她们有个什么损伤,那便不好了。 “姜言,你先去外面看看,颜六她们被那怪人全部打晕了,为她们看看伤势如何,不要落下来什么病根才是。” “好” 下午,苏瑜来了。 颜六她们因为昏迷一直没醒,所以便也没人告诉她,苏瑜来了。 所以当苏水水看见苏瑜的时候,她有些吃惊。 她端坐主位,跟苏瑜相视。 “陛下来这做什么?这牢里的素月姑娘还不够陛下惦记的么。” 苏瑜问,“你身上的子母蛊去除了么?” “子母蛊?没曾想陛下的记性如此好,竟还能记得我身上有这东西,倒是难为陛下了。” “难道那人没将你体内的子母蛊剔除?” “你......” 苏水水在听到这话时,脑子里忽然闪现了那怪老道的话。 该不会,是苏瑜做的交易...... 紧接着,苏瑜的话再次响起,话里印证了她的猜想。 “先生,昨日我之所以让你先放了素月,是我之前跟一个老道做了个交易,只要我放了素月,他便会帮你治子母蛊,我虽心中不信,但还是存着侥幸的。” “现在既然是那老道先失了约定,那素月我也没必要护着了,先生若想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 苏水水挑眉,此时的苏瑜,她有些看不懂了。 “那你真的不在意素月的命了,她跟你的情分可不浅,你当真舍得?” “她敢动先生,就该明白自己应该承受的后果,无论是谁,若是害了先生,那我便不会放过了她。” “哪怕是素月?” 苏瑜对上苏水水的目光,丝毫没有迟疑,“哪怕是素月。” 这一刻,她似乎想透着目光看穿他,可偏偏她什么也没有察觉。 误会解除,可苏水水心中却无端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总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身上的子母蛊已解,所以,那老道并没有骗你。” 苏瑜先是一愣,然后满眼便是欣喜之意,看起来好像真的对这件事很开心。 他关切的目光看向苏水水,“先生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 苏瑜连连说了两声,“那便好,那便好。” “此事虽离奇,但我的身体能痊愈,也确实跟你有关,多谢。”说着,苏水水倒了一杯新茶,指了指茶杯,“过来喝杯茶吧,我见你匆匆而来,嘴都干了。” 苏瑜闻言乖巧的坐在苏水水的身边。 拿起那杯还带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便微抿了一口。 因着这个动作,他的袖口被拉上了一点点,露出一小块伤口,看起来像是被蜡烛烫过。 伤口有些旧了,起码有个几个月了。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苏瑜眼神闪烁,下意识将袖子拉下,将那伤口藏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被烫到了,并无大碍,先生不必担忧。” “你殿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来人,将......” 苏水水话还没说话,苏瑜便急忙解释,“这事跟殿里的宫人无关,那时他们都不在,我不过是不小心.....” 苏瑜话里明显藏着什么。 “作为你殿里的宫人,随时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伺候你,是他们的职责。” 听了这话,苏瑜小声嘟囔,“还不是你让人走的,谁敢不听你苏水水的话......” “你说什么?” “先生,那天是你将那些宫人赶走的。” “我.....赶走的?” 她怎么不记得了,再说了她为何要将那些人赶走,她又不是要做坏事。 等等。 等等...... 苏水水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片段,只是这片段过于那啥,属于平台不能播出的。 一下子,她被着记忆碎片冲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看向苏瑜那面上可疑的红润。 那晚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全部回归到苏水水的脑海里。 蜡烛,干涸的血迹,殿内乱七八糟的摆饰......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苏瑜的。 一切全部了然,苏水水脸上显露出难得的老脸一红,之前她压根就不记得这一茬。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苏水水这才接受了这些事情。 她转头看向苏瑜,“在今日之前,我之前一直不知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顿了顿,苏水水继续道,“但,现在我明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苏水水不知道她是以一幅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她更不知道,若是苏瑜早早就知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还会害她么。 也许答案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因为她现在打算原谅了,她想就如此任性一回,她不想再追究苏瑜掺和了子母蛊一事,更不想去查素月所说的真假。 就算苏瑜如今的一切都是装的,她也会跟他一起装下去。 因为,她似乎真的爱上了苏瑜,这一切是姜言提醒了她,若不是爱,她也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对苏瑜如此特例。 也许从一开始,当苏瑜长了一张跟林季一样的脸开始,事情就变得无法解释了。 苏瑜在听见这话的同时,眼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苏水水肚子里的孩子,是姜言的,曾经他也有过孩子是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为在他看来,先生只会跟喜欢的人有孩子。 没想到,孩子竟然真的是他的。 “真的?” “嗯。” “那我可以摸摸他吗?” 苏水水轻笑,声音难得的柔了下来。 “自然。” ...... 素月最后自然是没死的,因着苏瑜跟老道的交易,她必须得活着。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苏水水将素月直接丢到了淮安,身份从贤妃变成了奴隶,且命人严加看管,只要不死,都可以随意让她干活。 而接下来,因为苏水水的身体原因,她需要安心在凤知殿养胎。 自此她便再也没有碰过朝政,一切事务都是摄政王和苏瑜一起商量着办。 因着整天没事做,苏水水时常因为无聊,而去烦姜言,时不时在他的药田捣乱,最后被骂的狗血喷头,乐此不疲。 当然了,苏瑜一有时间也会来到她的凤知殿,宫中美人一下子成了摆设。 那些美人虽面上不敢多说什么,私下却总是骂这皇后是妖女,魅惑得皇帝团团转。 而反观大臣们便不是这样的了。 他们心下庆幸占多数,朝堂之上少了苏水水这个魔头,一下子变得轻松自在多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凤知殿 苏水水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吃着苏瑜命人送来的水果。 她朝殿内唤了一声,“颜六。” “属下在。” 颜六很快便出现在宫殿内。 苏水水抬眉看了她一眼,问,“最近你瞧见颜七了么,上次我让她调查一个冷苑扫地的太监,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属下也不知,七七在组织里很久没有联络了,似乎没了消息。” “你派几个人去查查,看看颜七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你们几个最知晓分寸的,一般不会如此就不回来汇报,可能是遇见什么危险了。” “是。” 在颜六走后,苏水水随手拿了一本话本,准备靠这消磨无聊的时光。 可还没等她翻看几页,苏瑜便来了。 他手上拎着好几盒的东西,几个堆在一起,甚至连他的头也看不见了。 “你这又是拿了什么?也不知道让那些宫人帮你拿一些。” 苏瑜虽身子有些摇晃,但步子稳健,那几乎快要堆成山一样的东西,也就没有一个掉落。 苏水水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向苏瑜。 将那些盒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放置在桌子上。 “阿水,我让沈楚楚在民间捯饬了一些女子喜欢的小玩意,没想到拿着拿着,就有这么多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苏瑜一个一个将那些盒子打开。 荷包,香囊,剑穗,香饼,手绢,梳子... 同心结,刺绣,鞋垫... 玉佩,手帕,簪子,戒指,刺绣,还有一些书画和话本... 这几乎已经是把外头小摊里的东西给她拿来了个遍,苏水水见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 轻叹,“要不是阿瑜你身在皇室,我定会说你败家。” 第二十四章 阿瑜,你走快些 “阿水一直待在凤知殿,想必无聊得很,今日我特意安排了一个小轿子,咱们出宫玩一玩。” “出宫?” “嗯,不知阿水可愿去?” 苏瑜视线一直落在苏水水身上,那快要溢出来的柔光,让他的眉眼更显深情。 “嗯。” 约莫半个时辰后 马车内苏水水侧靠在苏瑜身上,车厢内燃着安胎熏香,时不时苏瑜还会将剥好的水果递向她的嘴边。 要说此番情景,绝对是美好。 但只要苏瑜没开口,一切都好好的。 “我们今日要去什么地方?” “琴音阁,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在孕期听些好听的琴音,孩子也能听见。” “所以,我们今天就去听琴?” 苏瑜点头,说着还继续将手上的水果,递到苏水水的嘴边。 她嚼着,水果是甜的,但她脸却苦着。 原本她在现代的时候,也许可能她还会有些艺术细胞,那个时候苏瑜带她去听什么音乐之类的,她可能会有些无聊,但大多也会认真欣赏这高级的艺术。 但自从来了这边这多年,她已经完完全全不能被当做一个普通女人来对待了。 现在的她,若是让她一整天听音乐,她一定坐不住,且忍不了。 到时候她万一打人,那可就不好看了。 可她看苏瑜那期待的样子,也不忍直接拒绝他,毕竟他几乎也没怎么出过皇宫,而且仔细想想,他也是在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很快,目的地到了 当苏水水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匾,心下咯噔一跳。 这地方不是沈楚楚开的青楼么。 苏瑜怎么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怎么,阿瑜你这是嫌弃宫里的美人不够多,想着让我也来帮你挑挑?” 苏瑜在下马车的时候,看见“花楼”二字的时候,其实心下也被惊讶到了。 他之前让调查过了王朝最有名的琴师,说是在什么什么楼的地方,当时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听清,倒是没想到竟是花楼。 一把牵住苏水水的手,苏瑜解释, “我也不知道那王朝第一琴师,竟然是在花楼,若是知道,便不带你来了。” 其实苏水水并没有很在意花楼,只是她从很久之前就很喜欢看着苏瑜手足无措的样子。 所以,就假装吃醋如此阴阳怪气的一说。 “怎么,什么叫做知道了就不带我来了,莫不是你想自己来?苏瑜,我倒是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这样的。” 眼瞅着事情越抹越黑,苏瑜脸上有些红,但他也不知该如何说。 想来半天,他才道,“不如,咱们今日便不进去了,这王朝第一琴师的琴音,说不定也不好听。” 可,这可不是苏水水想要的结果。 她自从到皇宫当娘娘,就再也没来过这样的烟花巷柳之地了。 尤其是沈楚楚开的花楼,里面的姑娘是又软又贴心,她一个女人都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更别提那些好色的男人们了。 想必,这沈楚楚在这花楼的建造和对美人的培养,下了一番功夫。 如今竟还请了这王朝第一琴师来镇场,真是好手段。 “走什么?既然咱们都来了,不进去岂不是辜负了此番出来。” 说着,苏水水大步流星,朝里面走去。 外头此时沾着两位素衣女子,这二人认识苏水水,一见来人是苏水水,嘴角都要裂到添上去了。 她们熟稔的拉着苏水水的手,一番寒暄,竟是不让她进门。 “阿水姑娘,这都多久没来这花楼了?我们这姑娘可都想死你了~” 苏瑜硬着头皮上前,就见到了如此的景象。 苏水水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渐渐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就像是花楼的常客。 苏瑜不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这个的,以苏水水这个熟稔的样子,她定是常来这花楼。 这时,苏水水转身看向苏瑜,并向他招了招手。 “阿瑜,你走快些。” 苏瑜快步走向苏水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一幅宣示主权的样子,看着那些在苏水水旁边,几乎都要粘在她身上的女人。 “呦~咱们的阿水又带男人来了,这次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紧接着,四周传来一声声娇笑声。 而苏瑜一听这话,脸一瞬间便黑了,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苏水水没想到苏瑜会当众搂她。 这行为完全不像是这个小白花能做的事情。 她轻笑,听着旁边的取笑,语气难得带着些许认真 “这位可是我相公,你们再在这胡说,小心半夜我找人爬你们墙,给你们一人一脚。” 苏瑜听了这话,果然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时,那些人才发现苏水水竟然肚子微微凸起,看起来像是怀孕了一样。 一人惊呼,“这几日不见,阿水你都怀了孩子了?看不出来......” 苏水水懒得跟这些人寒暄了。 “那是自然,你们若是再说下去,这花楼还开不开,旁的客人都要被你们的吓跑了。” 又是取笑了苏水水几句,那些人才放她们进去。 她们刚一入花楼,便引得许多客人的视线。 毕竟这花楼里有女客人,若是常客也是能看见的,但一对夫妻进来,女方还怀着孕的,他们着实没见过。 在场的也有认识苏水水的,在见到她以这种姿态进来后,都瞪直了眼。 扫视了四周,苏水水在二楼见到了一位熟人。 似乎是感受到旁边视线的改变,苏瑜也随着苏水水望着的地方看去。 沈楚楚?他也在...... 遇见了熟人,以苏水水的性子自然是要上去打招呼的。 可当沈楚楚看见苏水水时,他下意识就躲开了她那犀利的目光。 该死,每次见到苏水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代表他马上就要倒霉了。 而阻止倒霉的途径只有两个,一个破财免灾,一个便是溜为上策。 但只是一眼,沈楚楚便明白。 这次是跑不了了。 那么被苏水水讹诈就少不了了,一想到那即将离他远去的银子,他便肉痛。 在见到苏瑜和苏水水后,沈楚楚便将原本属于自己的桌子,分给了他们一半。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这了?” 相比于被苏水水坑,沈楚楚觉着跟苏瑜说话更为保险。 在他看来,一向正人君子的苏瑜应当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说着沈楚楚便看了苏水水一眼,那眼神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想必,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苏水水将人带到这种地方的,是她想要带坏这位陛下。 “最近在宫里待得有些腻了,想着带着阿出来透透气,便来了这里。” “来这里透......透气?” 苏瑜扫视了四周,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嗯,之前查到王朝第一琴师在这花楼,原本想来见识见识,但似乎今日的琴师,并不在。” 苏水水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沈楚楚,“阿瑜若是想见,可以问问你的摄政王,他总会有办法的。” 苏瑜有些疑惑,“摄政王又不是琴师,找他又能如何呢?” “陛下若是真心想听,琴师自然会出来,不必在意其他。” “行了,你麻溜的让那琴师弹一首,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也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也想着能听一听这王朝第一琴师,究竟是拥有怎样的琴音。” 沈楚楚觉着苏水水自从怀孕后,脾气蹭蹭往上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能惹她。 “我也想让他弹琴,但人家今日很不凑巧的生病了,总不至于直接将人硬拉来。” 此话一出,苏瑜顿时面上有些失望。 “原来是这样,既然人家琴师生了病,只能怪这时机不凑巧了些。” 转头看向苏水水,“既然这琴听不了了,不如我们去街道逛逛,寻些有趣的小玩意?” 沈楚楚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在他看来,苏水水这个瘟神最好还是快走比较好。 于是他提议道,“今日是百花节,那桥头很多卖灯笼花盏的,你们可以去瞧瞧,想必热闹极了。” 苏水水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这百花节说白了,也就是一群人在河边许愿,同心爱之人一起放灯盏罢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骗骗小孩子也就算了,骗她苏水水就显得幼稚极了。 正准备转头跟苏瑜说不去。 可那苏瑜似乎对这百花节格外感兴趣,那满脸渴望的样子,苏水水原本拒绝的话,一下子便说不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 她问,“阿瑜想去吗?” “嗯。” 苏水水无法拒绝,最后二人只在这花楼里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这是苏水水第一次啥也没享受到,就出了花楼,平常她都是直接睡在花楼里的。 所以当那些站在门口的素衣女子见她出来得那么快,都是一幅吃惊的样子。 街道上此时果然有很多情人。 他们手牵手,脸上洋溢着笑意,大多数女子手上还拎着一盏花灯。 苏瑜盯着那些花灯,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苏水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见苏瑜的魂都要被那灯勾走了。 一幅没见过的样子。 “阿瑜喜欢花灯?那我去帮你买些来。” 第二十五章 密室 街上男女,皆是女方拿着灯盏。 当然了事情也有例外,她们这边便是苏瑜拿着。 此时远处传来丝竹乐声,那里围着许多人,看起来热闹极了。 走近了,这才发现台上一男一女,正伴着乐声起舞。 男人一袭青衣独坐,台中央,手上古琴微拂。 随着乐声渐近,一身红衣的女子出现,素手柔荑如同水一般跟着舞曲律动变换着。 音陡生变化,舞曲变换得有些激昂,沙场的沙沙声。 与此同时,红衣女子的舞姿开始有了变化,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把剑。 剑锋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的翻转,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就连苏水水也看得呆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琴声,她竟莫名有些熟悉...... 一曲舞毕,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境中,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来,顿时掌声雷动,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艳和意犹未尽。 苏水水的目光落在那琴师身上,心下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只是这种熟悉,带着某种惧意。 之后二人又逛了许久。 此时苏水水已经有些疲累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坐马车回宫。 马车上 苏水水困到不行,躺在苏瑜身上微眯了一会。 马车上那淡淡的熏香,让人感受到安心,怪不得姜言说这东西有奇效,尤其是对孕妇。 这下,她是信了。 迷迷糊糊中,她在梦里又见到了那位琴师。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冲击力,车厢颠簸了一下。 苏水水本就是在浅睡,被这动静一弄,直接醒了。 “怎么停了?” “陛下,这前头有人在打架,将我们要走的路挡着了。” 苏水水心下有些奇怪,打架?在这样的节日里打架,什么仇什么怨...... 路被挡着了,旁的路又走不了。 二人下车,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装什么装。” “沈家的小姐让我们转告你,琴师就该有琴师的样子,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一脸的狐媚样子,还想着勾引小姐。” “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几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围着一个清瘦少年。 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群殴。 苏水水准备让车夫过去跟他们商量着,让下路。 可当她看清了那清瘦脸下,熟悉的五官,苏水水不知为何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表演的琴师? 准备凑上前去瞧瞧,却被苏瑜一把拉住。 “阿水,你现在身体正需小心些,这种事情还是让老刘去处理为好。” 苏水水知晓苏瑜所说的很有道理,但不知为何,自从看见这位琴师的脸,她心中总有些魂不守舍,很多事情她连想都没想就如此做了。 就比如现在。 她甚至直接挣脱了苏瑜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到那些小混混堆里了。 这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苏水水迷惑。 “住手!” 那些混混闻声转头看向苏水水,而站在中央被欺负的琴师也在看她。 其中一个带头的混混,看着眼前的苏水水眼睛都直了。 “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了——” 目光落在苏水水的肚子上,眉头一挑,露出一丝失望。 “如此美的小娇娘,是个孕妇,可惜了......” 苏水水并没有因这些话而显露出其他的神情。 她走到那琴师身边。 伸出纤细的手,温声道,“起来罢,有我在,他们不敢继续对你做什么了。” 那琴师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握住那双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身躯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的,但那背脊挺得笔直。 他借着月光看清苏水水的面容时,瞳孔一震。 是她吗...... 那些混混一把拦在苏水水面前,语气不善。 “这位婶子,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苏水水笑了,她嘴角上扬,让原本冷艳的眉眼添了一丝柔情。 那些混混看得全部都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美的女人。 “颜六,将他们处理了,最好每个人都喂上哑药,生了这样一张嘴,最好还是不说话的好。” 还婶子...... 她苏水水还从来没被人叫过婶子! “属下明白。” 这时,苏水水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她身手矫健,不过半盏茶功夫,那些混混还没有看清动作,就被全部打晕绑了起来。 苏水水对此十分满意。 转头看向一旁没有言语的琴师,问,“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你这面相我似乎之前见过,总觉着有些不记得了。” “苦茶子。” 苏瑜一听这名字,眉头便皱了起来。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苦茶子就是王朝第一琴师。 “你便是第一琴师?若是公子愿意,我可以将你赎了,一辈子待在花楼,可不适合你。” 说完,苏水水定定的看向那琴师。 她自然也是知晓王朝第一琴师的名号的,只是没想到她跟这位大师,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在她眼里,这位琴师虽面上看起来是柔弱公子,但不知为何,她对他总有一种前世宿敌的感觉,而对付这种敌人,苏水水常常用的,便是将人放在身边,一举一动全部在自己的视线下。 这样,她便还就不信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苦茶子对上苏水水的目光,依旧没有落入下风。 “好。” 此话一出,除了说话的二人,其他人都是一幅惊讶的样子。 这堂堂王朝第一琴师,仅仅就因为苏水水一句话,就如此轻易的答应了? 可,随着苦茶子的话刚落,事情陡然发生了巨变。 只瞧他大手轻飘飘一挥,一阵白烟自袖口传出。 带白烟散去,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有所防备,便全部倒地不起。 一眼望去,苏水水和那琴师已经消失不见。 苏水水不解,自己为何明明身上有百毒不侵的月灵蛊,可她还是被迷烟迷晕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发觉自己竟躺在一个密室里。 门被锁上了,密室里没有窗户。 只有一张床和简陋的桌子,虽看起来简朴,但实则是奢华品,很多设计比起皇宫都不相上下,无论是被褥的料子还是喝茶的杯具,都是极其讲究的。 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来人正是被苏水水“救”了的琴师苦茶子,他手上拿着一把墨玉笛。 “还记得我么,阿辞。” 阿辞这两字一出,苏水水脑子里忽然间闪过一丝片段。 但这些片段很碎,她竟有些分不清。 当年东离和大梁的一战,她虽大胜归来,但她却也失踪了长达一年之久。 当她再次出现在东离时,她发现自己竟失去了这段记忆。 且自此以后,她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会变成银色。 她明白这双银瞳的背后定然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因为她可以确认,她从前不是异瞳,一定是这失去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的变化。 “我认识你?” 琴师摇头,“你不认识我,说白了,我们二人也只是陌生人,我之所以带你来这,也并无恶意,而且”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困不住你。” “有人托我给你一件东西,只是之前姑娘你在皇宫,我无法将东西给你,今日以这种情况跟你相见,也实属无奈,方才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说着琴师便将手上的墨玉笛递给了苏水水。 苦茶子看着眼前渐渐消失的影子,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之前。 ...... “呸,臭婊,子。” “给富人家做童养媳还这么不知好歹,不要脸。” 于是,所有人都对着她吐了口水 一句一句的脏话,从这些人口中说出,他们肮脏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厌恶。 这一切,都让苏水水感觉恶心 她靠在墙角,双手护膝,脸上面无表情。 影子倒影在地上,在她脚下 直到马蹄声缓缓朝远方传来,她的脸色还是依旧麻木,她到底还是身陷泥泞,她以为会不一样的。 一辆马车停在她的面前,紫色帷帘内伸出一双修长的手,露出一截暗紫色的官服,马车两侧的铃铛也随之晃动。 车夫手脚麻利的将一旁放置的短凳安放,然后退置一旁,神色恭敬。 只见短凳上的白裘此时已然被一双黑色玄纹长靴踏出淡淡痕迹,抬眼望去,暗紫色官服及膝而下,缕金的玉带上吊着一块墨玉,玉上隐隐显出淡淡的“树”。 苏水水缓缓抬头,眼睛并无神采。 在那位大人下来后,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苦茶子,苦茶子的脸上带着焦急,但在见到她后,原本焦急的神色变得有些惊喜,随之又在看清苏水水的模样后瞬间变得愤怒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她 花树的眼睛里也带着一丝不赞同,然后眼神示意车夫,那车夫了然的从车上拿来一件外衣,细心的裹在苏水水身上。 他一把将小小的苏水水抱上车厢,对着花树恭敬道:“国师大人,我们该走了。” “嗯。”花树点了点头。 而那苏水水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脸上也没能看出些什么,只是很安静。 安静到,仿佛不存在般 第二十六章 等着瞧吧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她是被父亲捡来的一个乞丐。 问她叫什么,她竟说,自己也不知道。 她没有过去,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一直乞讨为生。 后来她便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国师府,成了他的贴身护卫。 ...... 一道长箭飞驰而来,径直朝苦茶子射来,那道箭矢落入苏水水眼里。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脑海里不断响起之前那位大人的声音。 他说:记住,我既救了你,从此以后你的命,属于国师府。 而眼前的男人,是国师口中她必须要护着的人。 下意识的,她挡在了他前面, 箭矢刺向了她的胳膊,在巨大的痛感下,她脸色变得苍白。 苦茶子一把接住了满身是血的苏水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还剩下一丝清醒,泛白的唇瓣上下动作,“快.....快带我去府医那。” 苦茶子闻言,一把抱着这个虚弱的身体,一路小跑的朝府医的住处跑去 当二人可以到达府医处时,府医竟已经院子里,听打扫的小厮说,府医有事外出了。 扫视周围,只发现了一位老道,虽是老道,却一身袈裟。 他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 竟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苦茶子将苏水水安置在府医的软塌上后,他径直走向那奇怪的老道。 苦茶子虽十分焦急,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一幅温文尔雅礼貌的样子。 这位老道他见过,经常跟父亲下棋,是父亲为数不多的好友。 只是现在府医不在,就只能外出找大夫,可父亲明令禁止府内人外出。 除非有出府令。 “老先生,不知你可有父亲的出府令?” 老道听了这些话,把棋子放在手里,平静地看着苦茶子:“你可知,你扰乱了我这可怜老道的棋局,观棋不语,更受不得打扰。” “老先生,今日如此叨扰你实在抱歉。 但,我的一位好友现在受了伤,得尽快找个大夫,人命关天,还请老先生海涵,不知您身上可有出府令?” “你说的是,方才被你抱进房间里的丫头?” “对的。” “我方观她面相,跟我有缘,如若他日她愿入我道门,了却尘世,便能保她一生无忧。” “否则,她的一生,将是一场灾难。”老道说完,便将手上的棋子收好。 苦茶子现在哪里想听什么跟道门有缘,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大夫。 她,不能再耗下去了。 此时府医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他跟老道打了个照面。 便被苦茶子拖走了。 老道看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等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了下来 随便找了一个小厮,“告诉国师大人,给那丫头改个名字罢。” 顿了顿,老道这才说,“就唤她,素月。” 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他继续走出大门,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表情。 这位大人,最后会怎么样呢? 他不知晓 这几代人的命运轮回,是终止还是逃避...... 次日 苏水水慢慢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她拉开了盖在她自己身上的被褥,缓缓起身,在柜子里拿了我们一件大的披风,随意的盖在自己身上。 走到外面,伸手去想新鲜的新鲜空气,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脱下一件斗篷,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有点嘶哑。 “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不能吹凉风” “公子生活可是守了叶子一晚上?” “嗯。” “只是,我希望你要记住一点。” “父亲将你带入府里,既不是让你来作下人的,也不是让你卑躬屈膝的。” “你不是府里的下人。” 苏水水淡笑不语,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是谁,现在有人能收留她,她便已经满足了。 至于其他,顺其自然便好。 ...... 黑衣人猛地朝苦茶子胸口来了一掌。 苦茶子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支柱,嘴角猛地吐出一口血,险些晕倒。 肩膀处的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 黑衣人慢慢走向他。 他手上的弯刀还在滴血,脸上的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应该明白,既然组织让我动手了,那结果会是什么。” 情况开始向一边倾斜,黑衣人走到了苦茶子旁边,手中的弯刃离他的心脏只剩下一步。 刀刃的冷光一下子闪了他的眼。 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想。 只是觉得......可惜。 也许,你会伤心的吧,素月。 “你敢!” 苏水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她眼前满是血色的红。 她疯狂的跑向苦茶子。 可惜,似乎是太用力,她绊倒了。 因着被这一声大喊,黑衣人的弯刃停了一瞬。 而那把弯刃仅仅停顿了一瞬,又重新朝苦茶子的胸膛刺去,只听弯刃刺破皮肤的声音,血渐渐溢出来。 苦茶子嘴角也渗着血,他单膝跪着,用手支撑着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对不起。” 他终于在她面前摔倒了...... 苏水水刚抬头便见到如此情景,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她的手不由渐渐紧握,眼睛里带着自己一丝猩红,脑子里都是无数飘影在其中盘旋。 为什么,她很害怕 明明......她早就期待着结局,她应该期待的。 她曾可笑的认为,国师一家会是她的救赎,可这只是一个更深的旋涡罢了。 他们将她作为实验载体,她这半年来一直遭受了无尽折磨。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她那双眼睛。 “你们,过分了——” 苏水水缓缓开始起身,眼瞳一时间变银一时间出现变黑,顿时她的周身缓缓旋着一股可怕的气流。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手上还带着血的黑衣人。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眼前女人的不同寻常,尤其是那双妖冶的银瞳。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黑衣人全部聚集在一处,他们准备一起了结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他们今日的目的,不是国师之子,也不是这些废物。 他们要的,是最新研究成果,九影幻银瞳的主人——素月。 主子说了,要活的。 所有黑衣人齐齐动作,打算活捉了她。 只见苏水水薄唇轻启,冷声道:“就凭你们,也配碰我。” 她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的瞳孔,周身气势猛涨,黑色眼瞳被银丝表面缠绕,慢慢直至黑瞳全然变成银瞳。 她素手一挥,所有黑衣人全部被劲风生生倒退了数步,几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和浓浓的忌惮。 这难道就是幻音族中最强大的力量么。 几人齐齐看向苏水水。 只瞧她将挂在腰间的墨玉笛拿起,凑近唇边,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跳跃。 一段音曲渐渐传入那些人耳际。 如若苦茶子还清醒着,便会发现这曲子与上次父亲教他弹的谱子相似,只是这一曲更为深奥。 所有人一夕之间全部停下了脚步,瞳孔扩散,渐渐的全部倒地不起。 陷入了苏水水为他们编织的幻境。 幻境一 山谷中,天空一样飘着一些的花絮 女人站在山谷的顶端,穿着红莲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手中忽的燃起一道冷灵焰,那诡异的光芒照得她的脸显得更加格外妖冶。 “燃——” 声音好像来自地狱,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山丘和田野都燃烧起来,天空变黑了,红色的火焰在空中划过。 所有置身幻境中的人,全部通体变红,像是被火炙烤一般。 幻境二 场景突然变成了一片汪,洋海,大海咆哮着,海浪冲击着岸边。 苏水水踏空而立,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神位袍,四身飘散着淡淡的蓝色薄雾。 “冰凝——” 当她的话刚刚落下时,所有的水立刻冻结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 “聚”她淡淡道。 冰片立刻从她周围凝结下来,然后同时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飞去。 ...... 当苏水水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周围一团糟,手沾满了血,苦茶子躺在地上无意识地昏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黑衣人为何会躺在地上不动,也不知道她手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最后这些问题在她看到苦茶子的那一刻全部散去。 她的注意全部放在了他身上。 她轻轻地向他走来,好像害怕吵醒他似的。 其实,她很害怕 害怕在她面前的人会从她眼前消失,害怕从现在开始,她将会走上她最厌恶的道路。 她躲不了的,她知道的 她深深的吸口气,轻手放在苦茶子的鼻下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声让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还没死。 她一把将苦茶子拉起来,费力朝自己的背上拖去。 她虽厌恶国师府,可这位国师之子却似乎一直对她另眼相待,是在她又记忆里以来对她最好的人。 至于他有没有参与那些可怕的实验,她懒得追究了。 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馆,便是她最后的一丝善意了,从此以后,她便跟国师府势不两立。 等着瞧吧,花树。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第二十七章 三千两 苦茶子的思绪收回,看向眼前的苏水水,语气轻柔, “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娘娘可以回去了,若是可以,在下也可送你亲自回皇宫。” “你就不怕被抓了?” “若是娘娘想要对我做什么,早就动手了,更何况娘娘清楚,我并未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再如何也不会被抓走。” 这家伙竟是笃定她不会动他。 可,事实的确是如此。 她不会动他,尽管这事说到底,她也算是受到了一次绑架。 “多谢。” 尽管苏水水记忆中自己并没有这个所谓的墨玉笛,但当这东西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心中莫名对此有种熟悉感。 她虽没见过这墨玉笛,却似乎很是熟悉。 而且这东西通体黑色,上面刻画着古老的符文,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就算她不会吹笛子,别人白送的,她不要也白不要。 更何况,刚一接触这东西。 苏水水就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波动,这东西跟古书上所写的一种特殊武器很像。 这种武器,平常人是运用不来的。 只有传说中那已经消失的幻音族族人,才能发挥它完整的作用。 最后,苏水水还是打算自己回去。 虽说这苦茶子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样子,但苏水水对这人还是有一丝畏惧的。 或许是她怀孕后,身体某种急速的原因,导致她看人都会有种第六感,在她眼中,这位琴师是危险人物。 最好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等她走到外面的街道,她搜了浑身上下,这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她竟然没钱。 可若是现在徒步走回皇宫,以她现在怀着孕的身子,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挺的过去。 而且皇宫有宵禁,按照现在的形势看。 她八成是回不了了。 就算回去了,也进不去。 除非她现在找到一个马车...... 想着她苏水水聪明一世,竟然败在忘记带钱这种事,早知如此,她就在那密室多呆一会,抠点那茶具上的翡翠了。 其实苏水水也打过把自己身上的首饰,当了换钱的这种事。 可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戴的是素日里常戴的桃木簪。 这东西压根不值钱,根本就不能指望以此换钱。 要不,去偷点? 这个想法刚出,苏水水便否定了,她堂堂也是一代皇后,竟然心中如此龌龊,以后的思想觉悟一定更要跟上她的位置。 直到走到脚都酸了。 苏水水心中想要“借”点钱的欲望越来越大。 这里不是原来那个街道,花楼离这边又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她无法找沈楚楚借点钱。 而且,越走,她便发觉这地方越发偏了。 四周都阴森森的,时不时还能听见哪家的狗子在叫唤。 迎面走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衣裳穿得歪七八九扭的,肩膀露了一半,看起来格外显眼。 而苏水水没有多注意她的相貌。 她满眼都是那掉在她腰间的钱袋,而且看那份量,定是不少。 那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苏水水盯着她钱袋的火热眼神,先是眉头一挑,然后只见她丝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苏水水。 女人低喃了声,“极品。” 因着夜色的原因,她并没有看见苏水水那微微凸起的肚子。 女人露出了看猎物的眼神,发觉苏水水一直盯着自己钱袋瞧,以为又是什么失足少女。 略带诱惑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我这有个赚钱的生意,不知你可想做?” 苏水水并未理这女人,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此巧妙的“借”走那风尘女子的腰包。 只是一眼,她便明白眼前女人的工作。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人哄骗。 见苏水水没有回话,那女人以为她性子内向,是个不爱说话的丫头。 “小丫头,这事情简单,来钱又快,我瞧你饿得脸都瘦了一圈,要不你来我家,姐给你下一碗热腾腾的面?” 吃面?她可不是来吃面的。 但苏水水面上依旧没有显露什么,她悄然走向女人。 声音断断续续的,装作胆怯的样子,“真的......能给我一碗热面?” 女人笑了,心下感叹这年头小娃娃就是容易骗,她嘴上堆满笑容。 “自然自然。” 说着,她竟是要贴近苏水水,挽起她的手。 苏水水身子一转,躲过了那油腻的爪子,在侧身的瞬间,也顺走了那女人的腰包。 可怜那女人还神秘都不知道,她只当是小姑娘的害羞。 “走呀,走去姐的屋里,想吃啥,姐帮你下。” 这一次,苏水水直接转身就走了,她不仅没有理她,反而径直朝街道的一个小摊走去。 似乎是不甘心,那女人紧跟着苏水水,准备“好言相劝”。 但苏水水并不是常人,很快,便将那女人甩了。 女人跟丢了人,心下有些恼火,这时又发觉自己身上的腰包消失不见,气急败坏,面上快要喷出火来。 该死的,竟让一个小丫头耍了! 拿了钱的苏水水随便找了一个客栈落了脚,准备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发。 似乎是因着孕期嗜睡,苏水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可等她起身的时候,竟发现昨日那得来的银两不翼而飞。 好死不死,她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昨夜她只付了一晚上的钱,现在她所有钱都没了,只能空着肚子了。 越想越气,但又无可奈何。 苏水水将昨日得来的墨玉笛挂在腰间,就准备出去找找事做。 若是实在不行,她就徒步去皇宫,毕竟最差也就这样了。 本想着靠着昨日收来的银两刚好租一辆马车,悠悠闲闲的回宫的,这下好了,这该死的小偷! 真是事事不顺,早知如此,她便让那苦茶子送她了。 这边街道,她又没几个熟人。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准备出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倒霉蛋,要说如今她怀有身孕,行动不太方便,再加上这事情她也很久没做了,只能找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富人下手。 可寻了半天,竟没有一个符合她的标准。 她总不能抢穷人的钱吧,那也太没良心了。 就在苏水水愁眉不展的时候,她瞧见了沈家的马车。 跟了半天,她发现上面下来了一位小姑娘,模样还算可以,年纪也不大,一身锦衣华服,满身的骄纵大小姐的气息。 只是一眼,苏水水便断定,这人想来就是沈家那个嫡小姐,沈楚楚的亲妹妹了。 就是她了。 等拿到钱,她大不了回皇宫的时候,让人给沈楚楚带个消息,最多也就赔点钱。 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站在一张早已摆满各家帖子的桌子旁,一笔一笔的写着什么。 “你说什么?名额没有了!本小姐可是堂堂沈家的小姐,你今日不写也得给我写,不过就是加个名字的事情,哪里有你说的那般麻烦。” “沈小姐,这事情真不是小的能做主的啊,桃园之美的报名时间已经过了,您就算再说,我也不能帮你添上名字啊!” “本小姐不管,今日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否则我将这事情告诉哥哥,我看他会让你怎么办。”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旁边也开始围了一些人。 苏水水自然·也来凑了这个热闹。 在听见桃园之美的时候,苏水水了然。 这桃园之美,类似于王朝选美大会,若是能入选前三,不仅名声大噪,还能获得很多丰厚的礼品。 沈灵灵这次的目标是第一名的太原紫毫,这东西自家哥哥最喜欢了,原本以沈家的豪气,这东西是可以买来的,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对此,沈灵灵便亲自来了这桃园之美,碰碰运气,兴许能拿到。 原本苏水水的视线只在沈灵灵那腰间的荷包,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那宣传牌上了。 其他的她都不想要,但那第三名的三千两,她可是相当中意。 权衡利弊了一番,苏水水认为这东西似乎更简单一些。 毕竟若是拿了沈灵灵的东西,说不定沈楚楚会将此事拿来嘲讽他。 沈灵灵如此骄纵的性格,全都是被沈楚楚这个哥哥惯坏的,在他沈楚楚心里,这个妹妹的地位可是相当高的。 若是苏水水拿了她的东西,说不定还遭那个啰嗦鬼,说上好几天。 一想到这个,苏水水目光坚定的看向那三千两。 刚好,今日午时桃园之美便正式开始了。 等拿到三千两,别说坐马车回宫了,她就算是骑汗血宝马都行。 ...... 苏水水趁着人群混乱之时,在名单上添上了她的名字,当然了这名字自然不能是真名。 只不过等这个名字念到后,来的人定只是她苏水水。 桃园之美,说到底就跟现代选秀一样,选择权在观众,而决定观众票选的,自然只有美貌了。 毕竟个大多数人都不认识。 在不认识的情况下,美貌是最能让人获胜的武器。 就算苏水水她对舞蹈唱歌一窍不通,她也能保证自己进前三。 她对她的脸可是相当有信心的..... . 第二十八章 不受控制 等到了比赛的地点,苏水水这才发现,这参加桃园之美的人,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一眼望去,还有数十个个观众位置。 若人全都来齐了,也将是一个重大场面。 这是苏水水第一次正视这个比赛,从场所的摆置来看,分三个板块。 书画,声乐,才艺,最后才是看脸。 而且这比赛还专门组了一场赌桌,以最后进的十人,赌第一名花落谁家。 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只是现在她有些犯难,书画,声乐,才艺,她似乎好像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或许......可能她参加错了,像她这样的,应当去比武大会才是。 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她就算去参加比武大会,也没人敢跟她动手,毕竟是个孕妇,就算再缺德,也不会对一个这样的女人动手。 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甩开,苏水水打算先去弄点吃的,一上午了,她啥也没吃上。 视线被那些摆在桌上的水果糕点吸引。 旁边站着一个小厮,看起来类似于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服装,此时正检查桌上的吃食。 这些东西,会被送到那些评委桌前,得小心检查才是。 苏水水偷偷摸摸靠近。 “这位姑娘,你不可以来这边,我看你的样子,想来是候选的选手吧。”说着,那小厮指了指后面,“你看那边,那边的休息区,才是你待的地方,比赛开始之前,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 “我饿了,见这桌上有东西,就想着尝一点,难道这也不行么?” 那小厮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还是指向后面,“姑娘,等候区里有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吃食,姑娘若是想吃,可随便拿的。” 苏水水一听这话,原本蠢蠢欲动的手放下,头也没抬的就径直朝那小厮指的地方走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这里已经来了很多观众了,所有选手也已经就位,在等候室等着比赛开始。 在这等候室里,起码有三十几个美人。 不意外的,苏水水也在这里见到了沈灵灵,她是里面穿得最花的,艳丽的红衣,边尾用金线绣着大多的牡丹,看起来富贵极了。 就这手笔,一下子便碾压了在场的所有选手。 苏水水一直在角落里,吃着刚拿来的糕点,她可不想过多跟这些人交际。 尤其是不想跟沈灵灵过多交谈,她二人若是认识了,那便之后就说不清了。 此时另一边 苏瑜已经差人寻了苏水水一整天了,怎么也找不到人。 他甚至都已经找到了那个琴师,但在见到他满脸的无辜,说苏水水早就已经离开时,他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让人将苦茶子关到了牢里。 他让沈楚楚派人仔细搜查,却还是一丝消息也没有。 要是这事情放在之前,那他肯定是不会担忧的,该担忧的也只是那些绑了她的人,因为苏水水自身本就是高手,但现在的她怀有身孕,这些年累积的病痛也不少,这种特殊时期里,他真的很怕她万一有点事,他该怎么办...... “若是再找不到呢!” “陛下,臣知晓您现在很想找到皇后娘娘,臣也跟您一样,但是皇后娘娘消失的消息不能让别人知晓。” 苏瑜知晓沈楚楚说的是对的。 皇后失踪之事不可随意透露出去,尤其是苏水水如此的身份,若是让朝中某些人知晓了这个消息,恐怕很多人背地里就要开始行动起来了。 苏水水的地位从很久之前就跟别人不一样了,只要她在这东离王朝,便无人敢动歪心思,因为不管他们如何闹,最后苏水水也会把人打得不敢再闹。 如今若是传出苏水水失踪的消息,那朝中就会变成怎样,他们都不知晓。 “陛下放心,臣再加大人手,若是有娘娘的消息,定会最先告知您。” “沈楚楚,尽你最大的努力,让苏水水尽快出现在朕的面前。” “臣明白。” 二人说完便各自分头去寻人去了。 苏瑜身边没有带一人,他将苏水水的画像收进袖口,一路上只要遇见人,就问上一句。 直到忙活了整整一上午。 一个小厮看见这画像,先是思索了一会。 才说出了一个线索。 “你这画像上的人,我见过,她好像是那个参加桃园之美的选手。” 苏瑜虽觉着这话甚是离谱,但就算是有微弱的可能性,他也要去见见。 此时恰好遇见了沈楚楚。 他急忙上前,“方才我问了一个人,说是见过阿水,在桃园之美赛场。” 沈楚楚了然,“我正也想想同你说这件事,方才我有手下发现了皇后的踪迹,那地方也正是桃园之美的赛场。” 二人结伴入桃园之美赛场。 此时人已经聚集的很多了,努力挤进前头,他们才勉强看清了那些台上的姑娘。 赛场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现在是书画场。 扫视全场,努力寻找那一抹身影。 沈楚楚没有见到苏水水,反而见到了自家妹妹。 她正努力的作画,看样子似乎还真的去参加了桃园之美。 苏瑜也是在寻找。可寻了半天,他也没瞧见苏水水的影子。 二人相视一眼,就当以为这一次是白跑了的时候。 这一组的人下去了。 换了下一组,这次上场的美人,衣着就显得很普通了。 但视线落到了最后一人时,沈楚楚和苏瑜的眼睛猛地一缩。 苏水水! 她还真的跑来这桃园之梅,当了参赛人员。 台下的观众在见到苏水水后,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苏水水光只是出一个场,便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给她们这组的书画时间已经到了。 在念到凤云云的名字时,苏水水走向了那展示画作的地方。 苏瑜他们为了看得更清楚,努力的向前挤,总算是看清苏水水那宣纸上的“画作”。 在看到那几团抹点堆积起来,四不像的东西后。 他们脸直接黑了 还好没有在认出苏水水后,就上去认人。 否则这脸他们可丢不起,尤其对沈楚楚而言,这里大多数人都见过他,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么个朋友,那他的名声可就要被这苏水水毁掉了。 台下人也发出一阵唏嘘声,面上一片失望之意。 这姑娘长得确实美,但这书画却是一窍不通,看来这位凤云云,也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但尽管是花瓶,也并不妨碍喜欢她的人为她投票。 在她上场之前,排名最高的是沈灵灵,如今她刚一上场,票数便蹭蹭往上涨,渐渐已有了超过第一的趋势,稳居第二。 对这幅局面,苏水水其实也有些意料不到。 就她写的这些鬼画符,还真的有人喜欢? 看来艺术这种东西还真得靠天赋,像她这种天生就有艺术细胞的人,就算随便画画,也是反响极大的。 后又经过几轮筛选,书画场次的排名渐渐稳定下来,几个排在后面的人,被淘汰出了比赛。 苏水水最后以差三分的分数,位居第二。 看了这样的排名,苏水水其实有些受宠若惊,可她其实只想要拿第三名的三千两啊,看来接下来她得做些措施了,不能让自己再上升了,否则她只能拿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灵芝草了。 很快,声乐场开始了。 沈灵灵用的是琵琶,一曲落幕,让人沉浸其中,那些纠葛和情感,都被这琵琶弹尽。 苏水水一个不懂音律的,在听见这样优美的声音后,也十分走心的为她鼓起了掌。 可惜,这沈灵灵却似乎把她当做了假想敌,下场的时候,故意走到苏水水面前,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一幅耀武扬威的样子。 可惜了,苏水水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自从她渐渐走上了朝政,便有很多不服气且嫉妒她才华的人,这样人这世间那么多,若是她都要一一做出反应,那她岂不是要累死。 “凤云云。” 念到这名字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苏水水的上场。 她又会给人什么样的惊喜呢。 此时苏水水就要庆幸了,好在有那苦茶子给她的墨玉笛,否则她连乐器都没有,又谈何来参加这一场的比赛。 鼓起勇气,苏水水走向台前。 当她从腰间拿出那只墨玉笛时,沈楚楚明显瞳孔一震。 这东西,她是怎么得来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水水将墨玉笛靠近唇边。 不知为何,这东西靠近她的时候,她的灵魂竟是一震,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许多她从前不知道的音符。 她渐渐不由自主的,瞳孔开始扩散,黑色渐渐染上一丝银色。 只是这银色很细微,旁人察觉不了。 修长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停跳跃在这微凉的笛身。 一段悠长而又带着凉意的曲子被她吹了出来,苏水水此时完全已经不受控制。 她甚至连这首曲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就是弹了出来。 台下众人沉浸在这场苏水水编制的笛声里,瞳孔渐渐诡异的扩散。 第二十九章 回宫 待一曲落毕,这台下所有人竟全部倒下,陷入了苏水水亲手编织的幻境中。 苏水水这会儿也从那股意识中脱身,视线落在这满堂“睡着”的人身上,心下觉得十分奇怪。 为什么? 如今事情发展过于出乎意料。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墨玉笛。 心道:这东西实在邪门。 她明明不擅长音律,为何一拿到这东西,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一般,变成另一个她不曾熟悉的陌生人。 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是个好东西。 但为何她能操控这东西,据她了解,这种器乐只有幻音族的人才能使用,常人用了,跟普通乐器没什么两样。 邪门...... 视线扫向那些全部昏倒的众人,忽然间,似乎是看见了某个不该不出现的人。 苏瑜和沈楚楚来了。 等再次确认,苏水水这才发现,这事并不是她眼花。 最后事情也很简单,她将沈楚楚的荷包搜了出来,直接请了一个豪华马车,直接将他们两个,加上自己全部送回了皇宫。 两日后 这两人刚一回宫就被苏水水送到了姜言那里。 可无论姜言如何查,都查不出他们身上有什么问题,说是他们只是睡着了。 可都两日了,他们一直在沉睡,压根没有醒的迹象。 苏水水每日命人给他们喂点水,最起码保证了两人活着。 到了第三日,二人总算醒来了。 在看见苏水水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有些恍惚,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了。 苏水水见这两人从一醒来就变得傻气十足,一人给了一个暴栗。 二人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 两道幽怨的眼神同时看向苏水水。 “醒了?若是饿了,我让小厨房帮你们做点清粥。” 沈楚楚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瞧了瞧四周的摆饰,一下子瞪大的眼睛。 这里,该不会是......皇宫的凤知殿? 他一个外臣,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臣在此怕是不太好吧。” 苏水水轻笑,“安心,我这凤知殿没有外人,你来了便来了,我瞧着你素日里也没有这么胆小,陛下都在你身边,他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说着,苏水水便着人去准备膳食了。 苏瑜和顾昔白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迷茫。 “臣记得方才还是在听娘娘吹曲来着?莫不是我失忆了?” “爱卿说的是,朕也有这种感觉,许是太困了,做梦都梦了好久。” “原来陛下也做梦了。” 要说也真是奇怪,梦醒后就直接来了皇宫。 也许是太累了吧,毕竟之前为了尽快找到苏水水,整宿整宿没睡。 苏瑜将脑子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甩开,心中庆幸,还好阿水好好的回了皇宫,什么事也没有。 所有的一切又开始回到了正轨。 “摄政王待会吃好,朕便着人将你送回府,如此久没回去,你家人想必会担心。” 沈楚楚一听这话,嘴上应,“还是陛下想的周到。” 心下却想着:想让他赶紧离开凤知殿,他走便是了,还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家人会担心。 苏瑜啊苏瑜,你这小心思,简直就差写在脸上了。 ...... 回宫后,所有事情又开始恢复了正轨。 苏水水每日除了见见后宫嫔妃,就是跟苏瑜花前月下。 因着秀女问题经常被那些大臣念叨。 所以后来索性,苏瑜便让苏水水挑了几个顺眼的,该立位份的立位份。 因此皇宫也多了几位妃子。 分别的:娴妃——林媛心,元妃——徐凤之,婉妃——慕容信 苏水水自然是挑自己喜欢的来,从此以往,她也算是跟这几个妃子,成了闺中好友。 御花园 三妃一后此时正在亭子里打牌。 这东西是苏水水找人定制的,理论上跟现代的扑克一样,将规则跟几人一说,这几天倒是打得不亦乐乎。 林媛心:“对九。” 苏水水:“对二。” 这两人牌打得极好。 原本她们三个都不懂规则,打得都是一样烂。 苏水水打得好没有问题,毕竟是她创的打法。 但同样的水平,为什么到了后面,这林媛心就超出了她一大截。 被她坑怕了的徐凤儿眼神飘忽,竟是试图偷看她们的牌。 林媛心的余光见着这试图耍赖的某人,轻笑,倒是没有揭穿,只是说着,“某人的眼睛可不要再往这边瞧了,都要掉在我身上了,看牌,可不是这样偷看的。” 这话一出,徐凤儿的脸色有些泛红。 其他三人皆是笑意盈盈,就算林媛心不说是谁,她们也是猜到了。 下意识瞟了自己那烂到离谱的牌,徐凤儿索性直接将牌丢到桌上,跟那些已经出过了的牌混在一起,耍赖道,“肯定是媛心洗牌的时候做手脚了,否则你的牌怎么那么好。” 苏水水原本都要赢了的,可被这徐凤儿一捣乱,这下这局算是废了。 她直接给了徐凤儿一个暴栗。 徐凤儿委屈的扁扁嘴,“啊——娘娘你又打我!” “我打你?我打得就是你,本来我都要赢了的,你这样一弄,这局不是白下了,小凤儿你下次要是再如此耍赖,信不信我让你去冷宫瞧瞧太阳?” 苏水水真是气到了。 慕容信这下出来打圆场,“娘娘不要生气了,凤儿打牌技术差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见不得自己输得太惨。” 徐凤儿这下可坐不住了,反驳,“啥,慕容你说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的技术还不是一样差。” 慕容信两手一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没说我技术好。” 苏水水浑水摸鱼,直接道,“不管不管,这局就是我赢了,你们都要给我一幅绣品,我要写着我名字的。” 这下林媛心不依了,“娘娘您这也是耍赖,此局势还未到结尾,胜手可不一定是娘娘。”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得不亦乐乎。 苏瑜远远的就见着苏水水手舞足蹈的,阳光撒在她身上,像是铺洒了一身金光,竟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他走向苏水水。 等走到苏水水身边,竟是没一人理他,似乎将他当做了空气。 目光一直盯着苏水水,他轻声咳嗽了一声,“咳咳。” 这下,苏水水总算是注意到了苏瑜,同时他收获了几枚来自牌桌上剩下三位嫔妃的目光。 几人不情不愿的起身,“拜见陛下。” 苏瑜此时的眼中只有苏水水,便只是摆了摆手。 林媛心三人自觉的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道,这两人又要开始秀了。 徐凤儿看了一眼二人,那表情似乎在说:要不,咱们溜? 林媛心和慕容信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神里看见了同意的想法。 三人视线交织,许是这多日的默契,她们全部悄然起身,准备偷偷溜走。 苏水水自然也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 只瞧她猛地一拍桌子,“怎么,你们就这么不愿跟本宫待在一起?才打几局,就打算走?” 因着苏水水情绪的波动,苏瑜也注意到自己的这三位妃子。 他也应和,“那个谁,云妃,你们都站住,皇后正问你们话呢。”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谁也不知道这陛下嘴里的云妃是哪位。 心下更是对这位皇帝没有好影响。 她们深深觉着皇后嫁给陛下,简直是委屈死了。 这样一个木呆子,要啥啥不会,她们都在这宫里待了好几月了,竟连人都不认识,人不认识也就罢了,非要随便起什么代号。 苏水水对此也甚是无奈,只瞧她转头温声,“阿瑜,我今日还有事,你先去处理朝政好吗。” 她这话虽是问句,但那话却没有一丝问的意思,仿佛直接将这事板上钉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他的朝政早就处理完了啊。 但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就算说了,苏水水也会随便找另一个理由让他走。 想来想去,苏瑜只好点头,“好,那我不在的时候,皇后也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苏水水见达到目的,嘴上咧出一个标准微笑。 “好,我知道的。” 最后,他还是只能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末了,苏瑜还用一种极其怨恼的眼神看向那几个妃子,那眼神里杀气十足。 这些日子里,阿水都不跟他亲近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都是因为这几个女人。 这几个女人天天缠着阿水,害他一直没有跟阿水单独相处的时候。 等下次,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找茬将她们全都送到冷宫里去。 不然,他完全都没有了跟阿水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媛心几人自然也发现了苏瑜这略带恶毒的眼神。 但她们却不怕,毕竟在这后宫混了这么长时间,她们早就摸清了,这后宫里最该抱大腿的是哪位。 而且她们私下里是极其讨厌这个陛下的,她们甚至觉得,苏水水的眼睛瞎了,竟然能看上这么一个啥也不的男人。 等苏瑜一走,几人就又重新开始了牌局。 忽然想起什么,徐凤儿忽然出声,“你们可知,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第三十章 荒谬至极 林媛心随嘴一说,“什么日子?” “陛下的生辰呀,你这都不知道?我想皇后娘娘定然是知晓的吧。” 说着徐凤儿的目光看向了苏水水。 苏水水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 她能说她其实不记得么,她从前可忙着很多事,所以从来也没记过。 要不是这徐凤儿如此一提醒,她估计是想不起来的。 心下记着这事,等回宫的时候,随便找个礼物送了。 就当是有个交代。 徐凤儿继续道,“陛下生辰,你们不表示表示?” 慕容信显然并不打算将这事放在心上,“表示什么,他过他的生辰,跟我又无关。” 林媛心也道: “慕容说得对,我附议。” “这么说人家也是咱们明面上的相公啊,这不表示一下,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有规矩。” “说得也是,反正送了他也不会看,不如随便送个东西对付过去算了,反正陛下也不会发现。” “慕容你这话说的倒是甚有道理啊,就这么办了。” ...... 皇帝的生辰自然是要大肆操办的,大部分有幸来赴宴的大臣都提了一些贵重的礼物。 这宴席弄了整整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只是这天刚好是十五,苏水水的月灵蛊马上就要发作了。 此事她没有告诉苏瑜。 他一直以为她身体里的子母蛊被彻底清除了,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可偏偏,每次十五内务府都规定了,皇帝必须得宿在皇后殿内。 苏水水不知今夜会是怎样的不眠之夜。 她自从子母蛊在身体后,还从来没有感受过那十五夜里的痛苦。 提前将礼物送到了苏瑜的殿内。 她就去找姜言要了一些类似止痛药的东西,在她看来,有了这种东西,就算再痛,应当也痛不到哪里去吧。 夜幕渐渐降临。 苏水水特意为自己寻了一个好位置,舒服的躺在软塌上,静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因着她只穿着一身单衣,脖子上的一条挂着玉戒的项链便彻底显现出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上面隐隐约约能看见“林季”二字。 等了许久,苏水水也没有感受到那痛意。 渐渐的,她伴着窗外的风声,睡着了。 忽然间,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那燥热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直接睡着了。 准备起身为自己倒一杯凉茶,却发现全身竟动不了了。 任她如何努力都动弹不了。 渐渐的,从四肢开始涌向内脏,一团团火似乎要烧尽了她的骨血,整个人痛苦万分,那干裂的皮肤,似乎要渗出血来。 好不容易开始有些许缓和,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皮肤,发现血液里竟开始涌动着一些蓝色液体,那些液体穿过她的皮肤,一点点的啃食着她的血肉。 从未感受过的撕裂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那些被撕裂过的血肉,不仅疼还带着隐隐的瘙痒,她已经被折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若是此时有人见了她,便会发现她的唇瓣异常的鲜艳,但身体却并无任何异常。 痛苦一阵一阵的涌来,她甚至一度脑子里闪过一丝轻生的念头, 但因着她如今身体完全动不了,便也只能努力将脑子放空,试图这样能减轻痛苦。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了苏瑜的声音。 他好像在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想要拉住那来自外界的声音,却始终无法触碰分毫。 次日。 苏水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昨夜的,等醒过来时,她满身都是汗,薄被被她的汗水侵湿,鲜艳欲滴的唇色,让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这唇色很快便渐渐消散了。 苍白的脸上粘着几根打湿的头发,让苏水水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疲累。 喉咙像是被火山炙烤一般。 现在的她需要一杯水 艰难的起身,脚却在站起来的同时,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只听碰的一声,她摔倒了。 声音引得屋檐上的颜六注意,她匆忙进殿,见到了如此景象。 她将人扶到床边休息。 “主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叫姜言。” 可颜六还没走几步,那姜言便自己来了。 姜言的神情十分严肃,那模样,苏水水很熟悉,只有遇见了棘手的事情,他才会这样一幅神情。 可当他在看见苏水水的那一刻,原本严肃的眉头迅速染上了担忧。 他急急走向苏水水,在为她把完脉后,眉头紧皱。 “我的身体怎么了么?” 姜言的语气十分诧异,“你的脉象很正常,可你的脸色告诉我,你生病了。” 对此苏水水没有解释什么,她只是问,“方才见你那样严肃,莫不是组织上又出了什么事?” “这次不是组织,是朝中官员。” 官员? 苏水水现在精神状态很差,但她还是震惊了,谁敢动她苏水水的人? 想着若是继续以这种精神状态下去,她可能无法处理这些需要她抉择的事情。 “姜言,我现在有点不好,你拿些银针草药丸来,我清醒一下。” 这银针草药丸,其实就是薄荷浓缩制成的提神药物。 从前她打仗的时候,因着要随时保持清醒,便时常让姜言制作。 所以这东西,姜言那里有的是。 很快,银针草药味便送到了苏水水手上,配着一杯凉水,她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但那脸色却依旧苍白的吓人。 但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别的了。 姜言便继续说着最近发生的情况。 ...... 原来,不知为何,站在她们这边的官员,最近一直莫名死亡,据调查显示,大部分是被暗杀者暗杀。 但官府给出的结论却是自杀,且断绝任何人查这件事,并销毁了很多有关证据。 这下,她们调查了数日,最后也只得到了一个非正常死亡这一个结论。 更令人费解的是,很多隐藏在朝中的暗线,很多无故失联。 包括上次去查龚总扫地太监的颜七,到了现在依旧是失联的状态,并没有发现有关踪迹。 现在怀疑,有人泄露了组织上的名单,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结果。 可能接触到如此多的名单的,只有组织里职任最高的三人。 姜言,徐虚,还有就是苏水水本人了。 姜言和她可以排除掉,那便只剩下徐虚一人了。 苏水水如此吩咐,“尽快调查徐虚,看看他近几天有跟谁打过交道。” 可姜言却摇了摇头。 “你所想的,我们都想到了,早在前天我便找人调查了徐虚,今日消息一到,所有证据证明,他没有参与这件事。” “而且。”姜言顿了顿,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苏水水,最后才缓缓道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我查过,很多消息的私密性很强,凭徐虚一个人的权限做不到能如此大的范围,能做这件事的,除了你苏水水之外,不会还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能力查阅。” 什么? “你的意思的,是我干的?” 尽管这话十分荒唐,但如今事实如此,摆在上面的只有一个结果。 那便是苏水水监守自盗。 “当然了,你自然不会坑自己人,这事也得排除掉你,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姜言此话一出,苏水水便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偷了我的东西?” 姜言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却让苏水水更加肯定了这个答案。 “现在更坏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一些大臣,被无故查出贪污,很多都因此入了牢狱,死的人我们无法挽回,但这些被冤枉了的人,我们必须得保了。 否则,此事一出,往后还有谁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什么? 贪污,那些站在她身边的大臣,大部分都是她的死党,从她开始当上淮安侯后,便一直跟着她,追随她的人。 他们大多忠义,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钱,而去贪污? 荒谬,荒谬至极! 所有事情全部砸在苏水水的脑子里,一字一字全部带着重锤,一下一下的,让她的脑子顿时变得巨大。 如今最重要的,并不是揪出那个泄露人。 首当其冲的,是要保住那些被冤枉的大臣,剩下的,等这事情完美解决后,再查。 揉了揉太阳穴,苏水水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便准备去牢狱里了解情况。 可姜言却一下子拦住了她,将她带到了台子上的铜镜前面。 指了指镜子里的人,恨铁不成钢道, “苏水水,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个鬼一样,你这样能去牢房吗?”姜言继续道,“如今你还怀着身孕,这种事情,你没有必要亲力亲为,我去就好了。”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我还能顾得上自己?” 苏水水并未管姜言这话,就打算往外面冲。 “站住,我屋里有补身体的药,我拿给你一些,你吃了再去。” 苏水水并未理她,径直朝殿外走去。 姜言无奈叹气,若是他打得过苏水水,他一定直接将人打晕了,丢到床上,让她休息好了,再放出来。 否则,这样看得他着实心痛极了。 第三十一章 紧闭的殿门 第三十二章 紧闭的殿门 因着担忧苏水水的身体,他匆匆从屋子里拿了些养身补血的药,便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苏水水脚程虽快,但因着身体虚弱,姜言很快就赶上了。 他拦住苏水水。 “难不成你想徒步去,苏水水,你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苏水水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有点糊涂了,这天牢离她凤知殿太远,若是徒步,说不定以他的身体情况,地方还没有走到,人就直接晕倒了。 姜言这话刚落的同时,他看向后面紧追慢赶的颜六。 “颜六,赶紧去找辆步撵来。” “是。” ...... 约莫半个时辰后。 苏水水三人总算是来了这天牢,天牢门禁森严,若是没有禁军的令牌,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这令牌一般是在禁军首领或者在禁军里有职位的少将手上。 要说,原本凭着苏水水这样的后宫娘娘,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但苏水水的身份特殊,一般的禁军不会拦着。 所以,一般苏水水是能够随意进出的。 但这一次,她刚一到天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皇后娘娘,天牢里现在关着几个重要的犯人,上头这几日严查,只有持有禁军令的,才能入内。” “你的意思是,这里,本宫进不得么!” 苏水水的声音虽有些沙哑,但那周身的威严不减。 这下可让那守卫犯了难。 “娘娘,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于我们。” 苏水水挑眉,“是谁下的命令?” 那守卫连忙回道:“是新来的禁军统领。” 新来的? 苏水水疑惑的看向姜言。 她记得禁军统领是她的人,所以之前她能随意进出天牢,也有这个原因。 但现在,她的禁军统领换了人? 姜言看出了苏水水的疑惑,点了点头。 在他的眼神里,苏水水明白,这人说的并不是假话。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棘手多了。 此行还没开始便结束了,但她并不会因此而放弃,最重要的是,要赶紧问清楚这里面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因着不能进去,三人最后只好回了凤知殿,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烛灯摇曳,几人端坐方桌,正一点一点的理算整件事的后续处理方式。 “第一,要尽快找出这些被冤枉了的大臣的证据,救他们出来。” “第二,查出泄露组织信息的人。” “第三,查清楚那些暗杀组织究竟是在帮谁做事。” 姜言对这些是认同的,但这些靠说也解决不了,得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才行。 几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能跟他们组织作对,且有能力让证据全部消失的人,不仅要具备组织势力强大,还需要有朝廷的相助。 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能跟君山组织势力不相上下的,只有最近势头很猛的如令。 但如令的背后人一直没有查清是什么人,他们也不能随意猜测。 “如今证据被人消除,君山想要轻易的查清,并给那些人一个清白,需要大量的时间,但很显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三天后,他们就会因贪污之罪被赐死。” “此事交给我,我会拖时间,尽量给你们足够的时间,明日我去找沈楚楚,让他也派些人去调查,他的身份在此事中会比我们的人,更方便一些。” 姜言点头表示了然。 忽然间,苏水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头问向一旁的颜六, “昨夜有人进过我殿内么?” 颜七毫不犹豫,摇头,“昨夜是我当值,并没见到有人进。” 苏水水却有些疑惑。 没有人? 可,在她的印象中,苏瑜是来了的。 难不成是因为昨夜她痛得太厉害,出现了幻觉? 苏水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继续说,“我记得当初我建立君山之初,有过备选计划,你现在就去君山,那些人该启动启动,此名单没有过记录,并不会被人发觉。” “备选计划?” 姜言似乎也是第一次这个词。 “对,你送信至所有君山人员,信上只写两字——“蝶花”即可。” 将所有事情处理好,让颜六也跟着去调查,苏水水已经困倦得不行。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去了殿内的书架。 这地方有一个暗格,里面装着君山大多数人的名单,因着常年未动过,上面有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可今日她一看,竟发现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竟是一丝灰尘也无。 凤知殿内没有宫女下人,一般打扫这种事情,她都是自己来的。 她记得自己从未打扫过这旧书架,这里明显是被人动过。 那么,她的宫殿一定是有人来过。 究竟是谁,竟敢将手伸到她苏水水身上! 将东西重新取出,苏水水发现这一叠卷轴,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这味道说不上来的熟悉,却又始终想不起来。 她摆置东西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虽看起来杂乱,但她却能一眼找出想要的东西。 仔细查了这堆卷轴,位置跟之前分毫不差。 但苏水水却已经能确定,这东西被人动过。 还知道将东西复原,有点意思。 她紧接着又给沈楚楚写了一封信,等笔墨干后,此时已经是半夜。 因着身体实在困顿不堪,苏水水将东西送出去后,就去睡了。 刚一接触到床榻,便直接倒下睡着。 ...... 等苏水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刚刚放亮。 肚子有些饿。 准备叫人来准备一些早膳。 可嘴张到一半,她发现自己竟然嗓子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润的口感一下让她的喉咙舒服了很多,她尝试再次发声。 这一次,她能说话了。 “来人。” 连说了好几句,殿内却无人回应。 苏水水皱眉,准备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随意披了一件外衣。 走到一半,她发现自己寝宫的大门被关了,这事出奇的诡异了起来。 她随手轻推,竟是推不动。 心想也许是自己生了病,使不上劲导致的。 双手用劲一推,殿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看了看门锁,并没有锁上。 那能造成如此情况的,便只有一个了。 有人将她凤知殿的门锁上了,而且是从外面锁上的。 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情,让苏水水心中咯噔一下。 她艰难的走到旁边高墙,虽高但也难不倒她苏水水。 只是她现在身体沉了,得小心再小心,否则这一遭,估计得让她一尸两命。 心中隐隐暗觉事情不妙。 运内息而上,苏水水借地上力,轻轻一跃,便上了这凤知殿的墙头。 殿外密密麻麻的守卫,让苏水水心下了然。 她......这是被囚禁了。 就算她再怎么厉害,她也是孤身一人,皇宫禁军数千,她没有能力做到安然退出。 而且她也不愿如此狼狈的退出。 她重新回到了凤知殿,从里面拖出了一个藤椅。 她就着这烈日,手持一把玉骨扇。 不时转动手腕,微凉的风吹得她青丝微动。 苏瑜,我等你来,给我一个解释...... 另一只手摸着肚上凸起,心下第一次如此宁静。 还好姜言昨夜就走了,不然他也得被牵连,如今情势大变,任谁也想不到。 嘎吱—— 门被缓缓打开,苏水水的目光看向门口。 她明白,苏瑜要来了。 他一身明黄朝服,眉眼锋利,神情淡漠,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苏水水身上。 那眼神是她没有见过的。 此时的他,不像是当年那一直跟在她左右的小孩,身上若有若无的威严,让她只觉着眼前的不是苏瑜,而是那朝廷上的皇帝。 素月当时的话,若是她稍微追究一点,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陛下,你来了。” 她唤他的不再是阿瑜,而是代表着皇帝地位象征的陛下。 苏瑜并未说话,他甚至懒得继续看苏水水一眼。 他抬手随意一挥。 一个宫女便恭敬的出现,她手上拿着一小碗药。 那带着苦涩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凤知殿殿外。 苏水水看着那碗里黑乎乎的药。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兴许,这一碗下了肚,她这条命,连带着她肚子里的那条生命,便全部消失了。 苏瑜冷声吩咐,“将这安胎药,喂给皇后。” 安胎药? 苏水水斜靠在藤椅上,那眼神有些虚空,谁也不知道她在看谁。 宫女小心翼翼的靠近苏水水,她颤抖的手,让那碗药汤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娘娘,你......” 宫女话还没有说完,手上的药碗,便被苏水水随手一挥,掉落在地上。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 黑乎乎的药全部泼洒在地上,药碗也随之一点一点碎裂开来。 “苏水水,你别不知好歹!” 苏水水这时缓缓起身,她一步一步走向苏瑜。 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弧度,眼角是淡漠的冰冷,只是这一眼,苏瑜便变了脸色。 她说,“苏瑜,你敢说你给我的东西,只是安胎药么?” 第三十二章 朕又为何要骗你 苏瑜反问,“朕又为何要骗你?” 他这话没有说错,这药确实是安胎药。 只是苏水水不信罢了。 很久之前,他就跟余太妃达成了共识。 苏水水的权力太大了,他从前便知晓此人不可过多接触。 半个时辰前·寿慈宫 余太妃一身素衣端坐主位,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敲着扶手,视线落在眼前的苏瑜身上。 “皇帝,如今时候已经到了,不知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余太妃说的约定,苏瑜再清楚不过。 当初他们二人结为同盟,余太妃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他不能有子嗣,就算要有,也得流着她余氏一族的血。 所以余太妃如今提出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苏瑜做出决定。 苏水水的孩子不能留。 “朕自然清楚。” “既然陛下记得便好,来人将哀家准备的药,给陛下一碗。” 话音刚落,一个宫女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出来。 那药已经冷透了。 “将这药给皇后喂下,皇帝跟哀家的合约便可以继续下去,但若皇帝不愿,那哀家便不会再伸出援助之手。” 余太妃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苏瑜眉头一皱,最后还是接了那碗药。 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下忽然间想起了苏水水的脸。 若是她喝了这东西,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他深知这药有八成会让苏水水命丧黄泉,但他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不忍。 将药碗拿着,在余太妃眼皮底子下,倒在了殿内的一盆玉兰花上。 他说,“如今太妃娘娘已经跟朕在一条船上,此时太妃就算想收手,也早就无法脱身了。” 余太妃的眼神微眯,看向苏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告。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难道还真想留着她的孩子?你别忘了,是谁杀了你父皇,又是谁几乎掌控了你们苏家的皇位,这仇人之子,你竟还想留着?” 余太妃字字珠玑,每一字都砸在苏瑜的心上。 “放心,朕不会让太妃为难,一个弃后的孩子,朕不会给他封号,就当是皇宫养的一个普通孩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余太妃确实不能以此作为要挟。 而且苏瑜有句话说得不错,她现在根本就收不了手,就算她不答应,也无法阻止他。 “好,既然陛下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哀家便不管了。” 话虽答应了,但那余太妃眼里却显出一丝阴郁。 思绪被拉回,苏瑜看向眼前消瘦如纸的纤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只不过是两天不见,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苏水水略带讥讽的目光看向他,“陛下的心思,深沉得可怕,谁知你这碗里的是夺命的毒药还是别的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忽然轻笑。 “不对,你还不敢杀我,陛下算计的东西很多,怕是也能明白如今在这当头,杀了我,并不值当。” 并不值当四字刚落,苏瑜的神情显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忽然挥手,“所有人全部退下,离凤知殿十米远,朕有话要同皇后娘娘说。” “是。” 等所有人全部退下后,苏瑜退去了原本锋利的神情。 这个样子的他,忽然间让苏水水有些恍惚。 “先生,如今情况紧急,方才人多,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现在外面围着的都是禁军,根本就没有机会......” 苏瑜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机会二字还没说完,苏水水便打断了他。 “禁军?我记得这禁军的符令,当初可是在你手上的,若没有你的命令,禁军又怎么可能会来围住我这凤知殿? 还是说,你的符令被偷了,而你被别人挟持了?” 苏瑜的眼神变了变。 他摇头,“没有,如你所见,我没有被挟持,只是我的符令确实已经不在我身边。” “所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 “嗯,我刚起来就听人禀报,你的宫殿被禁军围住了,匆匆而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好出此下策。” 但苏水水却并不相信了,此番每一步,若是没有苏瑜的相助,不可能会如此快的。 他一定是参与了。 “我不信,如今你的话我一丝也不信。” 苏瑜沉默了,他不再解释什么。 原本他还想着继续骗骗她,兴许还能套些别的来。 “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夜里我会来见你。” 撂下这话,苏瑜便走了。 苏水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猜测随着那巨大的关门声,中断了。 而她的头忽然胀痛起来,随着一阵头晕目眩,她直接昏倒在地。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接住她,身体垂直朝地面落去。 等苏水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竟是躺在了地上,四周无人,耳边是一些知了的叫声。 她艰难的起身,下意识摸着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你这命当真崎岖,认我做了娘,恐怕这余生,争端不休啊...... 浑身酸痛的感觉,苏水水已经感到麻木。 这些痛楚远不及十五之夜的半分,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如今她出不去,更无法将消息带到外头。 如此,一切都只能靠外头的姜言了,也不知他如何了。 视线忽然被门口的饭菜吸引,她悄然走向门口,将那一碗拿起。 凉透了的米饭口感变得很硬,上面的几根青菜早就蔫了。 只是没有筷子。 苏水水并没有嫌弃,她端着饭碗,一点一点走进殿内,从首饰盒子里随便拿了两根玉簪。 就将此当做筷子了。 没吃几口,她便是一阵反胃。 那些刚吃下的饭食又被她吐了大半。 眼看着这些全部都要被她浪费,她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全部吃了下去。 每吐一次,她都强忍着重新吞回去。 看来还是这些年娇贵惯了,从前草地上的虫子她都吃过,如今竟是连一碗冷饭都无法下咽。 接连如此过了数日。 苏瑜却始终没来过一次,上次本说着夜里来瞧她,想来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这几日,因着无所事事。 她便每天花上几个小时去倒弄姜言留下的药田,渴了就去摘个西瓜吃吃。 身体不好,就到姜言的屋子里,凭借着她的记忆,随便抓些药丸吃。 她仗着体内有月灵蛊,百毒不侵,到了后来,她只要身体不舒服,她就随便拿些药丸吃进肚子里。 素日里送来的白菜硬饭,根本就不能提供好的营养。 到时候她连生孩子的力气也没有,就算有幸生出了孩子,想来这孩子也得是消瘦多病。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她,她也要为了孩子,拼命吃那些不知是什么的药丸。 有些时候,倒霉吃到腹泻的药丸,她便会拉上三天,直到身体虚脱了,还不消停。 但尽管是这样,苏水水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 就算她什么医术也不懂,也知晓自己若是继续下去,小命估计要不久矣了。 很快,真正让苏水水觉得绝望的是:姜言屋子里的药全部被她吃完了。 没有东西可以补身子了。 苏水水的身体越发消瘦了起来,每次看见铜镜里她的样子,她都会感叹一声。 真像只鬼。 那小脸也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仿佛风一吹,人的骨头就要吹散架了。 后来总算是受不住了,她重重的昏倒了下去。 她是被渴醒的,喉咙就像是火山炙烤一般,难受得紧。 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水水不知是以什么信念支撑着她自己的,她强撑着身体,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摘了那田间的一颗西瓜。 将头上的银簪取下,直直刺向那瓜身,鲜红的汁水显露在她面前。 她埋着头,拼命的吸取这生命的源泉。 等身体总算是好受了很多后,她抬眼望向那些药田,因着最近没有精心照料,那些娇弱的药材大多已经枯萎了,这些可都是姜言的宝贝。 若是他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知会不会骂她。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好在西瓜并没有那些药材矜贵,只要有地方,它就会拼命的生长,夏季的雨水足够让它身体里蓄满甘甜的汁水。 这一刻,苏水水竟是无比感慨。 好在当时她贪吃,在姜言的药田里种了些瓜,否则,她估计在这凤知殿,还得自己挖井凿水喝。 那些人也是缺德,只送食物,不送水。 想来是巴不得她苏水水早些死了好。 这种日子过了有两个多月,她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药田里的西瓜所剩无几,药材也死得差不多了。 苏水水此时已经完全跟疯子并无两样了。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洗澡了。 这些天她已经将凤知殿上下探查了个遍。 其实院子里是有口古井的,但这井常年未用,听说前前前朝皇后就跳过这口井,所以从此以后,这地方便封了。 她也尝试用工具舀水上来。 工具倒是做好了,但弄了半天,才发现这是口枯井,并无一滴水源。 第三十三章 临产 很快,数月过去。 算算日子,她最多还有半个月,就会临产了。 担忧的摸了摸肚子,苏水水心中竟有些愁绪,若是这孩子有幸活了下去,摊上她这样一个娘,估计这往后的生涯,得是多灾多难了。 每日只能坐在藤椅上,看着这几乎已经看腻了的天。 嘎吱—— 门外传来的声响,让苏水水的视线转向了门口。 也许是苏瑜来了吧,她这样想。 呆在这里数月,从没有再见过外人,也不知道这凤知殿,还有何人会来拜访。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 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出现在苏水水面前。 她手上提着一盒东西,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宫女见到苏水水并没有行礼。 世人皆知,皇后已废,这凤知宫里待着的人,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可怜女人。 “这东西,你今日得喝了。” 宫女的态度并不算好,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苏水水只是看着她,并未说话。 那骨瘦如柴的身子,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吹跑,就连本该显怀的肚子,也并没有平常人那般突出。 宫女从盒子里拿出一碗黑乎乎的药,因着是用膳盒装的,所以现在还冒着热气。 “这东西是什么?” “安胎药。” 苏水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呵,安胎药?可我若是不喝呢。” “相信我,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喝下去,若是你不想多受痛苦,直接喝了最好。” “你这在威胁我?” “你若是非要如此理解,也可以。” “可我苏水水天生反骨,你非要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如你所愿,如此,你又当如何?” 苏水水的身子虽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但周身那股压迫感,依旧不减当年。 眼前这宫女,却丝毫不怕苏水水。 她身上带着一些戾气,眉眼也有些冷硬,苏水水光是看一眼,便知晓眼前的宫女是养的暗卫。 “那便不要怪我用别的手段了。” 那宫女不知何时手上竟出现几根银针,只是一瞬间,所有淬着毒的银针全部刺向苏水水。 她嘴上还“贴心”的介绍着。 “这东西只要扎上一点,你的皮肤便会瞬间溃烂,渐渐发臭,流......” 她嘴上的流字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瞧那瘦的似乎只剩下骨头的苏水水,轻飘飘的素手一挥,所有银针全部中途受到气流的改变,全部被打落在地,有些甚至朝着她的方向驶来。 她不停闪身,狼狈不堪的躲着这些银针。 从始至终,苏水水都是一幅风轻云淡的神情,冷眼旁观。 她虽身体不好,但对付这样的人,却也是轻松的。 只是她没有力气,继续收拾眼前的人了,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给她一点教训,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得留着力气对抗每月的十五之夜,还有那即将来临的生产。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那宫女灰溜溜的走了,因着那些银针速度太快,她还是不幸中了几根,现在她着急回去为自己解毒。 宫女一出去,殿门便被重新关上,外面的风景一闪而过。 这么久没出去,她竟是有些忘了,这皇宫里的其他地方。 苏水水看了一眼,那被宫女落下的药碗。 味道闻起来有些苦,她将这碗药珍藏起来。 想着若是等西瓜吃完,这东西还能给她暂时解解渴。 反正她体内有月灵蛊,百毒不侵,就算这药里有毒,也并无大碍。 可,那碗里温暖的触感,让苏水水有些动容。 这是她这几个月里,第一次见到有温度的东西。 最后她还是将这碗药喝进了肚子,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药滑过她的喉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胃里暖暖的。 而且,这药并不是苦的,竟有些甘甜。 喝完,她非但不觉着身体不适,反而体内一直有股暖意,这种舒服的感觉,她已经很少能感受到了。 她脑子里忽然间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也许,可能,这东西真的是安胎药,而且还是加了糖的安胎药。 可,这皇宫里又有谁,会担心她,特意给她一碗安胎药。 碗里很快就见了底,里面竟然显现出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今夜寅时,等我。 这字迹她很熟悉,是徐凤儿的。 从前她就嘲笑过她的字迹,跟鬼画符不相上下,且带着浓厚的个人性格。 难道方才的宫女是徐凤儿的人,那早知如此,她下手便轻些了。 外界皆以为徐凤儿是徐子安的孩子,但实则她是徐虚的女儿,徐虚又是她在组织上,除了姜言最信任的人。 说到底,她跟徐凤儿也是自己人。 苏水水不疑有假,夜里特地强忍着困意,一直坐在外头等着徐凤儿。 因着此时已经深夜,苏水水身为孕妇本就嗜睡,她眼皮一直打着架,看起来困乏极了。 就在苏水水已经快要睡过去时,只听嘎吱一声。 门被打开了。 苏水水猛地睁开眼,她没想过,徐凤儿竟然会从正门进来。 但仔细想想,凭着她那两脚猫功夫,又怎么可能从那些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爬墙进来。 如此倒也正常。 她一身红衣,多日不见,她脸上竟是有些消瘦,眉眼也多了一丝愁绪。 二人刚一见面,徐凤儿的眼里便蓄满了泪水。 她并不是空手而来的,她的手上带了一个大大的食盒。 “娘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徐凤儿话音刚落,眼里的泪水便像是断了线一般,一滴一滴的掉着眼泪。 夜里虽只有月色。 但她还是看清了眼前的苏水水的模样,乱七八糟的头发粘在头上,瘦的只剩下骨架子的身体,让人乍一看压根不会相信,眼前这人竟是几个月前,凤仪万千的皇后。 苏水水一直听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熟悉的人。 她眼看着徐凤儿越哭越凶,堂堂苏水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原本安慰的话,最后出了口,就变成了,“你怎么来了?” 徐凤儿整理了心神,虽还是流着眼泪,但还是抽抽搭搭的回: “之前我一直求陛下让我来看你,一直没有同意,但最近他竟是答应了我,但也只是今日一次,而且还得挑着深夜来。 我怕你夜里睡着了,我见不到你,便托人将信带给你。” 一听见陛下二字,苏水水的脸色便发生了一丝变化。 这变化徐凤儿也看在眼里,但她却无法说什么,因着这一次,陛下所作所为,她一个外人都觉着心寒,更别提人家原主了。 被弄成了这种模样,任谁也不会对陛下有什么好态度。 “她们几个可还好?” 徐凤儿知晓苏水水所说的她们是谁。 “慕容她们几个全部被剥了位份,打入了冷宫,想必情况也跟娘娘你差不多。” 说到她们,徐凤儿的眼睛更加低垂了。 明明她们几个一起打牌的日子还仿佛在昨日,怎么如今竟是发生了如此的变故。 苏水水心下一沉。 看来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上面的名单有她们几个的父亲,连带着她们也全部遭了罪。 至于眼前的徐凤儿为何会幸免于难,没人比苏水水更清楚,因为她明面上的父亲,是徐子安,而非徐虚。 徐子安是余太妃的人,自然徐凤儿便不会受到牵连。 虽心里清楚前后缘由,她还是痛心疾首。 她们几个本是无辜之人,却因着这次势力大清扫,获了罪名。 说到底,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她不该如此不小心,让人偷走了名单。 似乎是看出苏水水神情的不对劲。 徐凤儿安慰道,“娘娘,此事情突然,本就是那狗皇帝的错,怪不得您。” 自从此事发生后,徐凤儿便对这苏瑜的印象更加不好。 说他狗皇帝,对他的行为而言,已经是很轻了。 苏水水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未解释什么。 “我想着您在这凤知殿一定吃不上好的,便特地带了一些吃食,也不知晓娘娘是否喜欢。” 说着,徐凤儿便将她带来的那只大食盒打开。 瞬间,四周传来饭菜的香味,光只是闻了闻这味道,便是人间仙境。 苏水水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盘接着一盘,精致的菜肴。 肉?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徐凤儿从底下拿出餐具,递给苏水水。 接过徐凤儿递来的筷子,苏水水便不顾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徐凤儿便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时不时眼里还掉下几滴泪水。 她梗咽道,“娘娘,你慢点吃,还有很多。” 二人又是聊了许久,从每次的膳食聊到从前没有打完的棋局。 她们都特意绕过了苏瑜这个话题, 末了,徐凤儿实在必须要走了。 苏水水匆匆到殿内拿了纸张,落笔在上面写着一些话语。 等墨迹干透后,她将纸张折好,放在徐凤儿手上。 她说,“你想办法,将这东西递给你的父亲,徐之安。” 徐凤儿先是一愣,最后郑重的将纸条收好。 “放心,这东西定会安然无恙的送至我父亲手上。” 第三十四章 错愕 徐凤儿走的第二天,刚好是十五。 白日里她原本躺在藤椅上,看着这数日不变的天空发着呆。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定睛一看。 她羊水破了。 之前在现代时,她看过很多肥皂剧上面演的就是这个情况。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里面人物快要生了的前兆。 她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虽是羊水破了,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她艰难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因着太久没有说话,带着一股沙哑。 “我马上要生了,你们去告诉苏瑜,若是此胎保不住了,我苏水水,势必跟他势不两立,究其一生,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苏水水声音虽不大,但她明白,外头的人一定是听得见的。 曾经她也尝试过用殿里的首饰去贿赂那些禁军,让他们哪怕让她多加个鸡蛋也行。 可这些人虽会收下她的首饰,但那送来的饭,依旧是冷饭加几根青菜。 此次以后,她便知晓,外头的禁军是听得见她说什么的。 虽没有回应。 但很快,大门打开,三个老嬷嬷进了这凤知殿。 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无数木盆和毛巾全被拿进宫殿里。 而苏水水也早就被扶到了软塌上。 羊水虽破了,但她还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意,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一阵一阵的疼痛自她身下传来,肚子也隐隐的开始发作。 长时间的疼痛,让苏水水脸上冒着冷汗。 一个老嬷嬷熟练的用热毛巾擦拭她脸上的冷汗。 而每当阵痛缓解时,她便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外,那渐渐下落的太阳,让苏水水明白,她身上的月灵蛊马上就要发作了。 月灵蛊发作的痛楚,比生孩子可要疼上数倍。 到那个时候,她说不定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夜幕很快降临 苏瑜来了,他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听着里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房间,他心下的担忧更甚。 这些日子里,他从未见过她一面。 倒也不是他绝情,其一是因为余太妃监视他,若是他表现出任何一丝对苏水水的情分,余太妃便会对她下手,不去看她,是从侧面保护她。 其二则是更重要的一点。 他发觉,这些年的相处里,不知不觉间,这位他恨进了骨子的先生,一举一动竟能牵动他的心神,她苏水水已经完全扎根在了他心间。 这样对于他来说,是可怕的。 苏水水从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只是那满脸的汗,真实的让人明白,她是在经受痛苦。 熟悉的炙烤感觉,从她的四肢传向内脏。 下意识,她紧抓着床褥,那力道简直要将此撕碎,骨节处皆是苍白,指尖微微颤抖。 该死,她的月灵蛊开始发作了。 一旁的嬷嬷急切的声音传来,“用力,保持平稳的呼吸,不要慌。” 原本还好好的,这人就浑身颤抖,这样是使不出力气的。 到时候孩子不仅生不出来,严重的还会大出血,导致难产。 “别抖啊,用点力,不然你这孩子根本生不出来!” 尽管那稳婆如此说,那苏水水依旧像是死了一样,满脸的苍白,一点力气都没有。 如此继续下去,是不行的。 “快拿些参片来,这产妇没有力气了,别让母体受了损。” 忽然一道里面传来一阵惊呼,端着水盆的宫女满脸惊讶的看着苏水水身下的被褥。 她第一次见,人能流如此多血的。 “血!好多血......” 若是继续下去,她......该不会死吧 “慌什么!快去拿些烫过的布来,快,再端些热水进来,要快!” 苏瑜的心神也被这话死死揪住,这一刻,他已经一脚踏入了屋内。 那些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纷纷准备行礼。 “若是苏水水有任何损失,朕要你们给她陪葬!” 被苏瑜的的大吼一声,停住了动作。 “还愣在这里干嘛,给她止血啊!” 满眼的红色,让苏瑜心一瞬间停了,视线转到苏水水苍白的脸上,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身体仿佛只剩下了骨头。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有力气生孩子。 他匆匆到殿外,命人去请太医。 ...... 直到天亮,苏水水才脱离了危险期,总算是将人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因着失血过多,苏水水现在还昏迷着。 只是人虽保住了,但孩子却因难产,没了。 苏瑜心下一痛,却也无可奈何。 更加担心,若是苏水水醒来后,发现孩子没了,她会是如何难过。 整整两天一夜,苏水水总算是醒了。 而苏瑜也陪着她在这殿内待了两天一夜,他为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裳。 每日还会亲自喂些流食和水,保持她活着的供养。 所以当苏瑜见到她醒来时,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你醒了?” 而苏水水却满眼的迷惑,整个人透着一股陌生的冷清。 她看苏瑜的眼神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 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态,都像是另一个人。 “苏水水,你别装了。” “苏水水?难道,我叫苏水水......” 说完这话,她忽然头疼欲裂,手紧紧揪着床褥,面露痛苦之色。 这种感觉,不像是装的。 苏瑜担忧的准备伸出手,却停在了空中。 他,不该如此的。 她是他的仇人,如此柔情只是假象,如今出了戏,他得做出选择才是。 他走到她的身边,俯身让自己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是你仇人,这话你要记好了。” 苏水水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错愕。 仇人? 可,为何她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恨意,那眼神里的复杂,她有些看不懂。 ...... 之后她被带关到了一个屋子里。 上了锁的门,让她出不去,也看不见外头的世界。 之前见到的那个自称是她仇人的奇怪男人,自此她再也没有见到过。 这锁上的门,一天会有三次短暂的开启,每一次都是因为要送饭进来。 可尽管是如此,她的身体还是很不好。 常常一整天头疼得,一粒米也吃不了,不是没有胃口,而是被这疼痛折磨得动弹不得。 长此以往,她不仅容易晕倒,时常胃还会痉挛。 痛楚折磨得她骨瘦如柴,若是这屋子里有铜镜,她恐怕会被眼前跟鬼相似的自己吓一跳。 她明白,估计凭她的身体,活不了多久了。 具体原因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自她有记忆开始,自己便是如此的体虚,加上一直不能出去,郁郁寡欢,身子便成了这幅样子。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准备起身去拿那早就已经凉透了的清粥。 可刚准备下榻,头忽然一阵剧痛,身体下意识向下倾倒,摔了一跤。 恰好此时门被打开。 苏瑜刚来,就见到了如此场景。 苏水水艰难抬头,便看见了苏瑜那担忧的眼神,很快因着剧痛,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苏瑜一把将人横打抱起,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贵,轻柔的放置回软塌上,神色紧张。 “来人,让霍太医速来政知殿!” 将被褥给苏水水盖好,视线落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摆饰很简单,但该有的也都有。 可,当他看见那些没吃的膳食时,他心下不知为何,竟有些恼怒。 他本是不该来的。 但听那些照顾苏水水的宫人说,她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怎么吃饭了。 如此下去,怕是她根本是不想活了! 为了她的安全,他将她安置在政治殿的侧室,每日亲自检查试毒,生怕她吃不好,身体会支撑不住。 苏水水,你究竟要我怎样! 可这些恼怒在看见苏水水那张消瘦的脸上后,全部消失殆尽,他竟隐隐的有些心疼。 有些时候,他觉得,她失忆了也好。 她不会记得那些仇恨,也不会记得过去跟他的一切。 如此,若能重新再来一次,说不定对他们都好。 如今一切安定,他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实权,放过苏水水,也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很快,霍絮来了。 他是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也是医术最好的。 苏瑜的视线依旧落在苏水水上,并未分出一丝目光给霍絮, “过来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霍絮是一路跑来的,难为他一把老骨头竟还要如此奋斗,擦了擦脸上的汗,便去了苏水水那边。 他不是第一次把她的脉了,当初这位前皇后难产时,就是他将人救回来的。 因着大出血,医治得又太晚,他费尽了全力才将人救回来。 但因此,苏水水也会落下头疼的毛病,且身体比常人更加虚弱。 之后一个月,不能见风,配上各种各样的补品,慢慢调养,才能让身体恢复一些。 扫视四周,窗户皆是被钉死了。 据说她这些日子一直被关禁闭,自然也就吹不到风。 这一点,这位皇帝做得还是很好的。 可当他把完脉象,还是皱起了眉头。 脉象杂乱,且脉搏虚弱,这是明显体虚的状态。 苏瑜见这老头半天不说话,焦急道:“她究竟怎么了?” 第三十五章 事情总有特殊 苏水水的病很严重,卧床了数月,这才让命保了下来。 ...... 期间她也尝试过趁机溜走,但每一次她都被苏瑜逮回来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着这苏瑜处理事务是假,实则一直盯着她,就是为了避免她逃跑。 想着再继续耗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用商量的语气问,“我想出宫。” 刚一听见出宫两个字,苏瑜的眉头就皱得老高。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 他斩金截铁,“不可。” “可我一直待在这院里,无聊得紧。” 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点,苏瑜向一旁的宫女吩咐。 “你去民间上买些话本,要有趣些的。” “是。” 话本? 谁要看话本,她要出去...... 但因着苏瑜接连几日的看管,苏水水没有事做,还真的只能看这些话本度日,渐渐的,她对这世界的话本竟是起了浓浓的兴趣。 虽失去了记忆,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字来说,她还是瞧得懂的。 有些时候,还秉烛夜看了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苏瑜也会陪着她,她什么时候睡觉,他便何时吹灯睡觉。 时间很快过去一周,苏水水已经习惯跟苏瑜一起起居生活。 但事情总会有特殊。 这天,她睡醒后,便发现苏瑜并不在身边,她寻了半天,没有发现他的一丝踪迹。 现在,是出宫的绝妙时机。 从几天前,她就发现了,自己身手不错,上到打架下到翻墙,样样精通。 若是用话本上的形容来讲,她必然是江湖顶级高手。 可,刚一打开房门。 她便跟门外的两位守卫面面相觑。 “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位守卫便拿出了手上的剑,其中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 “还请姑娘回去。” 所以,她不能出去? 苏水水心下只觉得好笑。 就这两个守卫也能拦得住她? 自从上次她动手了,她心下便已经明白自己的实力如何。 对付这两个守卫,还不是简简单单。 “你们确定要拦我?” 那两位守卫,并没有任何犹豫的,面色冷峻,“还请苏姑娘回去。” 若非情况特殊,她还是不想伤害无辜之人的。 可眼前两人不为所动的样子,分明就是不让她出去。 “这可是你们说的。” 素手一挥,一道带着强劲的掌风朝那二人的面门袭来。 直到倒退数步,这才堪堪稳住身体。 苏水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明明已经收了很大的力道了。 看来,下次她还是不要随便出手了,万一真的伤了无辜之人,那便不太好了。 因着这一掌,两个守卫皆是大惊。 他们从未想过,素日里长得柔柔弱弱的苏姑娘,竟是如此高手。 经此一掌,他们明白自己皆不是她的对手,便不再自取其辱的上前拦她了。 但是,在苏水水走后不久,他们便发了焰火讯号。 这讯号一出,原本正在书房处理事务的苏瑜脸色一变。 放下手上的紫毫,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便匆匆朝苏水水的院落跑去。 苏水水原本以为,处理好了那几个蹲在她院落前的守卫,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但当她刚踏出府门的门槛,她的手就被人拉住了。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腾空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抓紧那人的脖子,入目而来的,便是苏瑜那熟悉的眉眼。 他微微带着一点喘,脸上还有一层薄汗,像是刚刚跑来似的。 原来,她这是被苏瑜抱起了。 准备反抗,却发现眼前这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苏瑜,力气竟是出奇的大,就算她用了八分的劲,竟也是无法挣脱。 他那微凉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下次莫要想着逃跑了。” “若是你再跑,我会打断你的腿的。” 苏水水:??? 仔细斟酌了片刻,苏水水还是一脸懵。 她不理解,这皇帝也太善变了些。 还打断她的腿。 难道高坐皇位之人,多少都有些变态么?她不知。 现在能说出打断她腿的话,下次估计就要了她的命了。 在苏水水胡思乱想的期间,人已经被苏瑜重新抱回了院子。 只是这次的院子变了,她被抱到了苏瑜的政知殿。 将人放置到榻边,苏瑜便径直走向案台准备处理事务去了。 ...... 但并不是每一次苏瑜都那么幸运的,经过上次的教训。 苏水水这次根本不给那些守卫放信号的机会,直接让人打晕,又穿上他们的衣裳,混进禁军,历经好几个步骤后,总算是出了皇宫。 因着出宫需要出宫令牌,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得的。 但苏水水却早有准备,早就从苏瑜身上偷来了这玩意。 纵身直接跳下马车,从身上取出些碎银,付了这次马车的钱。 那车夫,满意的看了看手上的碎银,熟络的问,“姑娘,需要我等你会儿不,刚好将你送回去。” 苏水水摇摇头,“不用。” 她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直接回皇宫? 等玩爽了,或者等苏瑜抓她回去的时候,她才会被迫的,不情愿的回去。 巨大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春宵楼”。 之前没有仔细看,如今一瞧,这字倒是有些风骨,不像是花柳之地的风骚,竟颇有一分潇洒之意。 白日的春宵楼有些静,完全没有夜里的奢靡,两盏大红灯笼挂在两边,被风吹得有些萧瑟。 门口无人。 苏水水素手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着人来开门。 “谁啊!大白天敲门,不知道这白日里春宵楼不开么?” 慵懒又尖细的声音从里头响起,紧接着只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 嘎吱—— 门被打开了,一个满脸油光,衣衫半解的女人映入眼帘。 她满脸的不耐,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 看她的打扮,似乎是这个春宵楼的老鸨。 “我并不知你们白日里竟不开门,倒是叨扰了。”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那老鸨猛地睁开了那双眼睛,原本不耐的神情也随之一变。 只瞧她仿佛一夕之间变了一个人,态度恭敬,且下意识将身上的衣衫整理好。 “主子,圆圆不知是您,方才声音大了些,还请主子不要介意。” 主子? 她一个春宵楼的老鸨,竟还要称她为主子...... “你认识我?” 圆圆一听这话,看向苏水水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奇怪。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主子你。” 这话让苏水水十分激动。 看来,她今日之行,倒是没有白来。 “我失忆了,所有记忆消失后,我一直想知晓我过去的记忆,你可记得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这话说得奇怪,那老鸨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将手放置在苏水水的额头。 “没发烧啊?主子你怎么说胡话了?” 苏水水被这番动作弄得一愣。 二人在包厢里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交谈,那老鸨总算是相信,眼前的主子,确实是失忆了。 原本她还一度怀疑过眼前此人,是否是自家主子。 但在看见她脖子上挂着一个玉髓吊坠后,便坚定了眼前这人的想法。 也明白了苏水水所说不假,她确实是失了记忆。 总算是能坐下好好听自己的身世了。 可就当苏水水问向关于她的事迹时,那老鸨脸上显露出一丝抱歉。 “我也是刚来这春宵楼不久,总共也才见过主子你三四面,要说了解你,我可能还没有外界传言了解得多,我们只能算得上认识罢了。” 此话一出,就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她脑袋上。 让她失望极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水水那快要溢出来的幽怨。 那老鸨先是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说出了一个她记忆中关于她的故事。 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记忆。 但苏水水却没有离开,她准备从此一直待在这里了,毕竟她作为春宵楼背后的主人,想要赖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说她的闲话,更不敢赶她堂堂主子走。 夜里的春宵楼,渐渐的变得热闹起来。 各式各样的烛灯亮起,让春宵楼在夜里也是熠熠生辉。 跟白天的死寂不同,夜里甚至还能听见丝竹琴声,和姑娘的嬉笑声。 随便找了一个安静的厢房,跟她一起的还有老鸨特地安排的几个妙龄少女。 一边喝着桌子上的清酒,一边听着那专门为她二弹的琴声。 她的肩膀也没有闲着,此时正被其中一个素衣女子,捶肩。 那力道恰到好处,她吃东西甚至只需要张个嘴,那些剥好的水果,就会被投喂到她嘴边。 怪不得这男人喜欢都喜欢这种地方,原来竟是如此舒服。 迷糊间,苏水水似乎看见了苏瑜的脸。 她本以为这只是她的幻觉。 那苏瑜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如此快的寻到她。 她侧躺在素衣姑娘的怀里,脸颊红红的,睡眼朦胧,似乎是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苏瑜刚一打开门,就见到了如此场景。 他眼里的怒火简直要喷出来。 没人知道,他找了多久...... 而这正主,竟然在这春宵楼玩得开心极了。 “苏水水——” 苏水水原本躺着正舒服的时候,猛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浑身一颤。 这,这声音,是苏瑜的? 抬眼朝那发声源瞧去,熟悉的眉眼,让苏水水原本因醉酒有些昏沉的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从那素衣女子的身上起来,苏水水一副被人捉奸了一般的神情。 素衣女子是新来的,她不知眼前这陌生男人是何人,但在瞧着苏水水那般害怕,便挡在她前面,一副护主的模样。 “你是何人,这春宵楼可是你能随意闯的?” 苏水水汗颜。 心下只觉得这情况被这姑娘搅得更加尴尬起来。 “如果我说,我刚一睁眼就在这里了,你信么?” 苏水水一脸无辜,此时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苏瑜原本怒火中烧的脸色变得更加深了。 “跟我回家。” 苏水水明白,这是苏瑜给她的台阶。 这样贴心的皇帝,苏水水自然只能乖乖听话了,摆在她面前的,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她乖巧的走到苏瑜身边,跟他隔了一点点距离。 这下,苏瑜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一把牵住她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领回了皇宫 第三十六章 额外得宝 大病一场的苏水水,性子变得没有那么冷淡了,甚至还有些跳脱起来,有时候跟小孩子无异。 这是所有伺候她的下人,心下能感受出来的。 只是她的身子依旧不好,每日都需要喝药。 而每当这药端上来时,她都会想法设法的躲避掉,而很多时候,她都能得逞。 虽得逞了,但也会因此,病卧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而且她还有一点十分特殊。 每到十五,都会让宫女弄上数坛酒,而且还要烈酒,普通的果酒,她根本就瞧不上。 若是她们不给,她还会自己去找。 次日,宫里就会发出各种叫喊,这个说自己宫里的酒被偷了,那个说藏在梨树下沉了十年的酒,说没就没。 一时之间民愤四起,却无人知晓,这偷酒贼是哪位。 ...... 最近,宫里来了一位美人。 若是宫中资历稍微老一些,就能看出这位所谓的美人,便是当初被苏水水贬到淮安的贤妃,素月。 仅仅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这位美人便坐上了四妃之一的贤妃,因着后宫没有皇后,便是她执掌后宫。 ...... 嬷嬷笑意满面,看着这样一箩筐的鱼儿,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今日内务府送来了一些鱼,说是最近马上要到花节了,便也送来了一些来这冷宫。 自从上次苏水水逃走事件过后,苏瑜便将她丢到了冷宫。 但该有的守卫还是有,只是在冷宫里,跟她住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还有一个老嬷嬷,和宫女小黎。 苏水水见她如此开心,心下也很是满足。 “嬷嬷能蒸些馒头嘛?” “好,好,奴婢这就去蒸些。” 一旁的小黎看着二人相处得如此好,眉眼渐渐落上笑意。 从前照顾苏姑的只有她一个,自从来了这冷宫,多了一个嬷嬷,苏姑娘的情绪总有些不自然。 但自从吃了嬷嬷做的菜后,这种情况便少了很多了。 等菜全部上齐,苏水水却苦了脸。 嬷嬷一下子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关切询问,“苏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其实我不喜欢吃鱼。” 嬷嬷有些懊恼,“啊?想着趁鱼正新鲜便多做几样,早知道再炒一个素菜好了。” “那我这就给你炒一个小菜,你们先吃,很快就来。” 嬷嬷做事风风火火,说一便是一,她很快就去了厨房。 没过一会,她便端着一盘素炒野菜出来了。 “苏苏姑娘,厨房里没啥菜了,就看着还剩一把野菜,你先凑合吃,明日我挑一些新鲜的鱼,跟内务府换些米粮和菜。” “嗯,这野菜吃得香。” 嬷嬷一听这话,心下有些难过,这苏姑酿究竟是吃了什么苦。 这里可是皇宫,竟然说野菜香。 听说眼前这位苏姑娘,还是出自名门贵族,只是不知在宫里惹上了什么人物,就被送到了这冷宫。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因着白面馒头吃的太撑,苏水水便去散步消食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破宅。 却耳尖的听见了很多细碎的声响,她好奇的走向那声音聚集的地方。 这是破宅的一个小角落。 很多蚂蚁和小虫围着一个地方转悠。 苏水水皱眉,然后不确信的用手挖了旁边的泥土。 很快那里面露出一个木盒的小角,那木盒边角镶嵌的石头,看起来跟政治殿,苏瑜的宫殿里的漂亮石头差不多。 这种石头很漂亮。 想着这点,苏水水更加卖力的挖起土来。 弄了好一会,苏水水身上的衣裳全是泥土的印子,这才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她用衣袖擦了擦那木盒,然后一路小跑的回院子里。 小黎看见苏水水脏兮兮的样子,打算上前说几句,却被苏水水忽略。 她径直朝嬷嬷跑去,直到找到她,这才停下步子。 苏水水摇晃着手上的木盒,“嬷嬷,你瞧我发现了什么?” 嬷嬷先看到的不是苏水水手上的盒子,而是她那脏兮兮的模样。 她蹙眉,“你这是怎么搞的,怎的弄得浑身全是泥,你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么。” “你先不管这些,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苏水水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嬷嬷一愣怔,她虽脏得像是个小乞丐,却遮不住她天生美人坯子的眉眼。 嬷嬷感叹,这孩子若是好好装扮一下,定然是个大美人。 “你快看——” 被这声音引得收回思绪,嬷嬷也总算是看清了这木盒的样子。 因着被多年藏在地底下,木盒看起来脏兮兮的。 方才没注意,如今一看,上面镶嵌的竟是上等翡翠,如此品种的翡翠都只当做配饰。 可见这木盒里面装着的会是怎样的宝物了。 且这木盒浓厚的土腥味中竟有种淡淡的清香。 嬷嬷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对这木质不陌生,这可是小叶紫檀。 如此贵重的东西,苏苏姑娘是怎么得来的? 嬷嬷看向苏水水的眼神有些严肃,“苏苏姑娘,这木盒子你是怎么得来的?” “地里挖来的。” 嬷嬷有些哭笑不得,“挖来的?” 也是,这一看就像是泥潭里钻出来的泥鳅,说是挖来的,最准确不错了。 苏水水怕嬷嬷没有注意到那盒子上的石头,她连忙指着那些颜色各样的石头。 “你看着木盒上的石头,很像你上次给我看的,把它扣下来,会很值钱的,到时候就能换些米粮和菜了。” 苏水水明白,她所需要的菜品和粮食。 一般都是嬷嬷和小黎做绣品,换来的,上次她还见她们将头上的首饰拿去换了一小袋米来。 嬷嬷倒是没想到这苏水水看上的竟是那盒子上的翡翠。 “这些很多都是碎的翡翠,值不了很多钱的,这个盒子最值钱的在里面。” 苏水水一脸疑惑,“里面?” 她没有打开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原本看上的就只是这上面的石头。 “嗯。” 嬷嬷先是舀了一勺清水,随后将这木盒上面的泥垢清洗干净。 木盒的轮廓大致显现,原来那些碎石头,竟被雕刻成了一朵朵的花,将整个木盒映衬着美极了。 就连苏水水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好看! 木盒上没有锁孔,嬷嬷轻轻一掰,开了。 里面的首饰并不多,大概有个三四支,一支流苏步摇,一支白玉兰玉簪,还有一对玉佩。 每一个都做工精美,价格不菲。 泥土没有渗透进去,每一个首饰依旧泛着华贵的光泽,可见保存十分完好。 “这东西如此漂亮,想必应该可以换很多米粮吃食来吧。” 这样美的东西,若是她有粮食她也一定会换的。 嬷嬷的眼里带着光芒,“苏苏姑娘说的是,有了这些,估计够吃上好几个月的了。” 这几样首饰数量虽不多,但每一支无论是质地还是样式都是极好的,这下,便不用愁吃喝了。 如今内务府除了每日必送来的药以外,几乎都没怎么送吃食。 最近又是各宫拿俸例的日子,全部忙得要死,估计是不会想到这冷宫里的她们。 而且说到底,这苏苏姑娘既不是宫里的女官,也不是什么小主娘娘。 没有位份,甚至连冷宫里的娘娘也不算。 如此身份是拿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名头可以去领。 想到此处,嬷嬷感激的眼神再次落在苏水水的身上。 隔天,嬷嬷便收拾了这些首饰,准备到御宝阁换钱,拿了钱去内务府领粮。 她特意留下了两块玉佩,样式虽比其他的简单了许多,但寓意不错。 刚好苏苏姑娘和小黎一人一个。 想着白捡的便宜被她遇上了,嬷嬷一路笑意盈盈。 御宝阁 一位穿着绿衣的小姑娘径直朝嬷嬷走来,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知你需要什么类型的首饰呢,我可以为你介绍。” “我不是来看首饰的,不知你们这可收品质首饰?” 收首饰?她原本以为这嬷嬷是来为宫里小主拿每月奉例的。 不过她们也做这样的服务。 更多宫女得了主子的赏赐,想换点现钱,就会来这御宝阁换钱。 “自然的,您这边请。” 说着,那位绿衣女子将嬷嬷带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面摆着桌子,精致的点心和热腾腾的茶水早就备好。 “您请坐,不知你这边介意将您要出售的首饰给我看看吗?” “不介意的,我刚好带来了,你们可以定价格,我这边急需钱。” “行。” 绿衣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布,上好的锦绸被铺在桌子上。 她示意嬷嬷将首饰放置在上面,她好观察材质,再一次定价格。 ...... 在一番鉴定过后,嬷嬷将带来的首饰全部卖了,她小心翼翼的收好十两银子, 然后准备出去。 在她出了御宝阁后,一个女人从一旁角落探出头来。 女人审视的看向那远去的背影。 若是嬷嬷在此,就会发现这个看她的女人便是她原先的死对头,阿翠嬷嬷。 就是因为这个阿翠嬷嬷的挑拨,她才被送到了冷宫,又被皇帝选来伺候苏姑娘。 她哪里来的钱,不是说穷得连米都没有了么。 不对,这人鬼鬼祟祟的,越想越不对劲。 第三十七章 贤妃素月 第三十七章 贤妃素月 阿翠嬷嬷近来也不好过,她被内务府分到了贤妃宫里。 原本以为待在这位宠妃身旁,定然是会因此捞到不少好处的,但没曾想,这位表面文弱的贤妃,背地里竟是相当阴狠,时常拿她们做下人的出气。 而且她宫里摆了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位美人。 她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画像,便被打了个半死。 这画跟贤妃宫里的其他画很不一样,这幅画上面很多刮痕,多是在眼睛,脸上。 究竟是有多狠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在经过如此悲惨的生活后,看见那张嬷嬷混的如此好,她便心生嫉妒。 说不定,是偷了哪家主子的东西。 姓张的,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到时候我定会大义灭亲,不会顾忌你我这些年的情分,直接将你告上去。 除非你将那些银两分我个九成,否则这事便免谈。 心下憧憬着大发不义之财的想法,她便悄悄跟上了张嬷嬷。 当冷宫二字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知晓,传言是真的,这张嬷嬷还真的被弄到冷宫去了。 冷宫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贵重的首饰。 心下对张嬷嬷偷别家主子东西的念头更加坚定。 可就当她准备一脚踏入这冷宫进去一探究竟时,两个守卫竟然拦住了她。 虽被拦在了外头,阿翠嬷嬷却看见了令她瞳孔地震的事情。 前头张嬷嬷刚进去,门被打开的同时,她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模样,跟贤妃宫殿里那幅画像上的女人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人就是画像上的女人。 若是将这人交给贤妃娘娘,说不定,她会得到奖赏也不一定。 想到此处,阿翠嬷嬷心下便开始了一个计划。 ...... 因着嬷嬷用首饰换来了新米和蔬菜,苏水水的日子又开始变得滋润起来。 平日里她就是躺在藤椅上,晒晒太阳。 有时她也会努力回想,回想那些她过去的所有记忆,可越是往里看,越是看不清。 四周的一切,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在见到苏瑜的那一刻,心中百味陈杂,她不太懂心下这种感觉。 如今没再见他,倒是心下好受了很多。 这天她依旧在藤椅上晒太阳。 忽然冷宫里来了很多陌生人,他们不是守卫,从身上的衣裳就能看出来。 紧接着,她看见了一个浑身华服的女人。 凤凰步摇在她发间摇曳生姿,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柔情,只是在看向她的时候,那双含情的眉眼,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苏水水,没想到本宫还真的能再看见你。” 这声音跟她的长相不同,有点冷,甚至在里面还有一丝狠厉。 苏水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面上竟然闪过一丝恐惧。 素月似乎从没见过苏水水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上下打量一番。 她发觉眼前的苏水水似乎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有趣。 “来人,将她给本宫带到芝昔殿,本宫要亲自调教调教。” “是。” 很快,无数太监和宫女朝苏水水那边走去。 越来越近了,他们即将要触碰到她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苏姑娘是皇上......” 小黎一下子冲到苏水水的面前,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走了。 张嬷嬷倒是格外镇定,她看见那堆跟着贤妃后面的宫女嬷嬷里,见到了一位熟人。 阿翠? 她怎么在这里。 苏水水虽有些慌乱,但还是十分沉稳的。 如此这般的风轻云淡来自她的底气,虽仗着自己的武功,欺负这些人有些不好,但前提是她要护着自己才行。 当那些人接触苏水水衣角的一瞬间。 苏水水仿佛变了另一个人,眉间清冷异常,嘴角微抿。 “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不会客气了。” 此话一出,那些宫女太监脸上都浮现了轻蔑的神情,在他们看来,眼前这女人最多算是一个口出狂言的傻子。 随着他们的进一步,苏水水素手一挥,带着劲风的掌,便让他们生生退后了数步,有些身材消瘦的宫女,有些已经摔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屁股摔成了两瓣。 在场的除了素月,不吃惊的也就是张嬷嬷了。 她曾无意间见识过苏苏姑娘的厉害,所以从开始她便没有什么着急的神情。 对付这些人,苏苏姑娘简直是小菜一碟。 素月暗啐了一口,“都是些饭桶!” 不过只瞧素月纤细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脆哨,轻轻吹响。 数位禁军便出现在素月面前。 “拜见贤妃娘娘。” 素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如毒蛇一般的眼睛盯向苏水水。 “将她给本宫绑了,送到芝昔宫里去。” “是。” 她观察过了,苏水水现在的情况很奇怪,若是按照从前的苏水水,对付这几个禁军,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如今她无论是身法还是内息,都严重不如之前。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果然,苏水水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就因为体力不支,被禁军一招打得晕倒在地。 素月见此,得逞的笑了。 苏水水,我怕你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手上吧。 一众人不顾其他,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冷宫。 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整个后宫,全是这位贤妃在打理,谁又敢在这种时候去碰她呢。 没有办法,小黎和张嬷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苏姑娘带走。 “嬷嬷,现在应该怎么办?” “得想办法将此事告知陛下才行。” 小黎赞同的点头,但不一会,她便叹起气来。 “可,如今贤妃让几个禁军看管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可以告知得了陛下呢?” 小黎说得有理,但张嬷嬷却胸有成竹。 苏姑娘虽表面上没有任何职位,但她在皇上的心里可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算她无法告知陛下,他也会找上门来的。 之前她一直有向皇上汇报苏苏姑娘的情况,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想必皇上自己也会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皇上驾临。 而此时的另一边——芝昔殿 苏水水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醒来后,她的第一念头并不是自己怎么来了陌生地方,也不是那贤妃嫌恶的嘴脸。 而是担忧。 心道:如此一泼,想来她马上就得发烧了。 每次发烧她总得吃上数种药材,还不能下床,静卧在床上小半个月才能好。 那些药,很苦的...... 抬头看向贤妃,她问,“我跟你并不认识,你为何要抓我来这。” 虽是质问的语气,但因着苏水水此时太过虚弱,就显得气势上小了许多。 素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哼,“不认识?” “这么久不见,莫不是你已经忘了我?” 苏水水并未言语,她总不能说,她不仅忘了她,还忘了所有人。 若是每一个人都像眼前这位华服娘娘一样,那她岂不是要忙死?光是解释也要解释个数天才能掰扯清楚。 “我很多都不记得了。” 素月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她一字一顿,“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说着,素月便吩咐宫人,“将她带下去,再告知殿内所有人,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最好全部都忘了。” “是。” 说着,旁边的链各个宫女,夹着苏水水将她带下去了。 如此,就算苏水水是个傻的,也能明白,眼前这位华服娘娘,是她的仇人了。 怪不得自己身手如此厉害。 不然就凭借着惹得如此多仇人,争相向她报仇就知晓了。 若是身手稍微差点,估计这几个仇人就能直接把她咔嚓了,她哪里还会有命活着。 唉,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是怎样个讨厌法。 惹的不是贵妃就是皇上。 等等,这样规格的记恨,且贯穿的全是有身份的人,还跟后宫挂钩。 莫不是,之前她也在后宫当娘娘,然后拆了人家皇上和贤妃这对鸳鸯,所以才遭人如此记恨? 不至于吧,她如此讨人嫌? 被人带到了一个黑屋子里,观察到这四周相似的摆置,苏水水叹气。 看来不管是哪个仇人,对付她,都不是直接杀了她。 他们一个两个总喜欢这样,都是将她关了,饭该送还得送,让她死不了。 可这样的报仇,当真有意义么,苏水水不懂。 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玉环拿起,手指摩擦着上面的纹路。 这玉环自她有记忆时,就戴在自己身上。 上面刻着“林季”。 想来是一个人名,只是不知这名叫林季的人,在她心里是个什么角色。 浑身湿哒哒的,想换衣裳也没有条件。 渐渐的,她直接躺在柴堆上睡熟了。 等再次醒来后,她下意识往直接额头摸了摸,异常的温度,让她明白。 自己昨夜受了凉,如今想必已经发烧了。 原本湿哒哒的衣裳还未干透,散发出一丝腐烂的味道。 脑子昏昏沉沉的,忽然门口一道光亮起,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宫女,手上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只听碰的一声响——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第三十八章 摄政王来了 等她再次醒来后,她在这皇宫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和一个新的身份。 听说这字还是贤妃赐给她的。 她成了芝昔殿的宫女,伺候贤妃的贴身女婢——喜儿。 每天她都要做很多的事情,虽事情比较多,但也没有人会欺负她,只要每天将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完,她就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跟她一起住的,还有一个名叫小风的宫女。 因着大强度的劳累,苏水水再一次晕倒了。 次日。 苏水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但当她刚睁开眼,准备翻个身动弹一下时。 她糟糕的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现在的她,只想瘫在床上,摆烂算了。 此时小风进了屋子里,手上还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似乎是看出苏水水的不解。 小风解释道,“小喜,这是贤妃特意为你准备的补药。” 说着她便将这冒着热气,散发着浓厚苦味的药碗递向苏水水。 苏水水皱着眉,“放在一边,我等下会喝的。” 可那小风却没有听命,反而认真道,“小喜小喜,贤妃娘娘特意吩咐了,一定要看着你喝下去。” 苏水水:??? 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还要被人逼着喝药? 那小风见苏水水迟迟不喝药,便拿出一些果糖,漂亮的糖纸包裹着一颗颗方形糖块。 “贤妃怕小喜觉得药苦,托人拿了些糖,你先喝药,喝完我便将这糖给你。” 当她是小孩,喝药还要吃糖? 苏水水一把接过那碗药,捏着鼻子,一口下了肚。 满嘴的苦涩,让苏水水差点就要装不下去了,她强装镇定。 小风将糖递给她。 接了糖,将糖纸撕开,粉红色的糖果被她丢到嘴里。 甜味总算盖过了药的苦味。 她才不管这东西是毒药还是糖果,她都不怕。 因着上次苏瑜请的大夫跟她说过了,她身上百毒不侵,就算吃进肚子里的是毒药,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的身子如此虚弱,并非毒素的缘由。 她身子原本就积累了很多病症,就像是一颗烂了的柿子,就算不怕毒,本身也活不了多久。 “小喜,娘娘说,等你吃完药就赶紧去做活,若是没做完娘娘安排的事情,便不能吃饭。” 说完,小风便用一种稍微怜悯的眼神看着苏水水。 在她看来,这位小喜简直是太可怜了,比其他宫女多达五倍的活,每日还得全部做完。 晕倒了,贤妃还要让人送能迅速让人恢复体力的药物,让她起来。 她打听过了,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苏水水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强撑着身子,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 ...... 今日芝昔殿来了一位满身贵气的男人,听宫人说,他是摄政王。 因着素月不在,恰好今日归她打扫殿内卫生,便只能由她来招待这位金贵的客人。 可刚一见面,那摄政王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人为何长了一张跟苏水水一样的脸? 看得她毛骨悚然,不自在的感觉充斥在她全身。 苏水水恭敬的行礼:“见过摄政王。” “不知王爷这次来芝昔殿,是有何事?” 摄政王这下总算没有看她了,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眉眼带着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急迫。 “本王今日来芝昔殿,是有事要找她。” 贤妃?他是来找贤妃的? 但这疑惑仅仅只出现了一瞬。 她便被自己的疑惑感到好笑,这里是芝昔宫,一个外臣来这里不是来找贤妃的,还能是来找她一个宫女的么。 可她去哪了,她哪里知道,问她还不如问招呼贤妃起居的小风呢。 “不知摄政王殿下找贤妃娘娘何事呢,她现在不在,你同我讲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跟娘娘汇报一声就好。” 这宫女的声音还是语气,都跟她像极了。 难道...... 苏水水见这摄政王竟是在发愣,准备出声提醒。 却在看见他脖子上戴着的月牙项链后,愣住了。 这东西,她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 紧接着,她的脑子里无数记忆碎片开始拼接,一瞬间,她头疼欲裂。 因着承受不住这些记忆的轰炸,她直直昏倒过去。 沈楚楚见此,竟是不顾男女之嫌,一把将人扶住,担忧的神情在他面上浮现。 一旁的小风看得眼皮一跳。 刚好此时贤妃回来了,刚一过来,便见到了如此一幅场景。 “怎么,摄政王来了也不说一声,反倒是在这边对我宫里的小丫头动手动脚的,本宫看你是放肆惯了,竟连宫中禁令都不顾了!” 沈楚楚面对这犀利的言语并未反驳什么。 宫里禁止前朝官员入内宫,尤其是后宫妃子的住处,更是不能随便进出。 “见过贤妃娘娘。” 随意的向素月行了一个礼,沈楚楚便自顾自将苏水水放置在软塌上。 素月对沈楚楚这种放肆的行为,虽生气,但也不敢对他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沈楚楚是谁,堂堂摄政王。 当年就算经过朝中一半大臣换血,他作为跟苏水水有些关系的官员。 愣是没有受到任何牵连,甚至仍旧稳坐摄政王之位,这位置说起来实权比丞相还要高上几分。 更何况,素月虽在后宫的地位很高。 但在前朝,她丝毫势力也无,更是没有能力去对付这样的庞然大势力。 所以,除了嘴上能过过瘾,她丝毫也不能对这人有任何影响。 忽然间,想起什么,素月冷声吩咐: “你们,全部下去,本宫有事要跟摄政王商量。” “是。” 当殿门被关上,素月也重新变了一个神情。 “若是我没有猜错,当初在淮安,是你保的我。” 此话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沈楚楚心下对素月改了观。 这人倒是个聪慧的,从先他只当这素月不过是,一个只知后宫争风吃醋的小女人。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她能猜出来。 素月的回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 当初,素月受到各路势力的刺杀,若非他暗中保护,这女人早就彻底消失在了淮安,成了一抹孤魂。 而他之所以将保下素月,是因为他发现苏瑜这人有些不简单。 为了防苏瑜,他暗自留下了素月这步棋。 她能很快成为后宫掌权人,也有他的手笔。 “没想到贤妃娘娘,倒是个明白人。” 素月这会儿走向苏水水,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脸。 平淡如水的声音响起。 “我曾有幸见过王爷府上的暗卫,当初我被人追杀,是你的人在保护我,这点并不难发现。” 沈楚楚嘴角微勾,看向素月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那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寻上你?” “为了对付余太妃和苏瑜,你想跟我达成联盟。” 其实这仅仅是一点,更为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关于苏水水的踪迹。 当初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因有事不在王朝,等归来后。 皇后被废,紧接着传出死亡的消息。 大半朝中官员因贪污被废,更有甚者被暗杀,朝中许多官员已经换成了他不认识的人。 很多当初一直跟随苏水水的武将,全部递上归乡养老旨意。 一瞬间,朝中风云变化。 官场一朝洗牌,所有一切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 同样的,传闻也流传着一件事,那便是苏水水没死,只是这事没有考证,也不知真假。 姜言也消失了,君山组织也渐渐销声匿迹。 他什么也查不到,只是能隐隐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看似纯良的苏瑜做的。 “不仅仅是这个,我还要你帮我查清苏水水的下落。” 沈楚楚虽见到跟苏水水长得一样的宫女,但只是一眼。 他便明白,眼前的宫女并非是苏水水,苏水水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更不会自称奴婢。 他所认识的苏水水,并非眼前那个自甘堕落,每日重复一件事的小小宫女。 “苏水水?” 素月嘴角勾勒了一丝弧度,她指了指正躺在软塌上的女人。 “你不觉得她很像你口中的那位么?” 沈楚楚斩钉截铁,“不,她不是。” 素月这些天也观察了这位“苏水水”,发现除了拥有同一张脸外,这两人完全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可,心下隐隐的,她总觉着,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个曾经叱咤整个王朝的苏水水。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虽说普天之下,两人相似的也有不少。 但她不相信,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偏偏会在一个地方。 “若是王爷喜欢,我可以将小喜送给你。” 这话一出,沈楚楚眼里竟出现了难得的挣扎,眼前那副熟悉的容貌,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苏水水究竟在遭遇着什么。 “不必,贤妃还是自己留着。” “好,那既然王爷已经达成自己所愿,那......” 素月这话还没有说完,沈楚楚便自觉的开了殿门,走了。 他来素月这里,早就跟苏瑜报备,但就算是报备了,也不可待在这里很久。 会让人起疑心的。 看着沈楚楚渐渐远去的背影,素月手指微握。 第三十九章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苏水水! 她从第一次见到沈楚楚时,便喜欢上了这看似放荡,实则内心深沉的男人。 他的长相总是让人忽略隐藏在这皮囊下的才华。 可,她却能看见。 这样的男人,才真正能配的上她。 苏瑜那种只靠女人夺天下的庸材,若不是他的地位,她根本就不会耗费多少心思在他身上。 视线再次落向软塌上女人苍白而又掩藏不住风华的脸。 苏水水,还好你喜欢的是那个蠢货。 若你喜欢的是沈楚楚,那便没有如此好的命了。 而此时,前朝正在讨论最近要开展的秋猎。 当消息传来芝昔宫,后宫所有人都知晓了。 秋猎一般皇帝都会带上后宫嫔妃。 而这一次,妃嫔名单就只有贤妃素月一人,可见这陛下对这贤妃的喜爱程度。 苏水水自然也听说了这个传言。 当时她正勤勤恳恳的洗着衣裳,同寝的小风便风风火火的来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这下她不想知晓,也被迫知道了这个消息。 至于小风为何如此兴高采烈。 也是有其原因的。 贤妃选了有几个宫女跟着一起去秋猎的地方。 其中十个中,就有小风和小喜的名字。 小喜是贤妃为她起的名字,自然的,那秋猎的名单里,也就有了她苏水水。 对此,苏水水其实还是很有兴趣的。 她自开始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被关着,不是被苏瑜关,就是被贤妃关,没有一次享受到外界的风景,更没见过外头的精彩。 之前有幸见过一次,但也仅仅是小半天时间。 她很快就被顾昔白抓了回来。 ...... 早早的,苏水水就收拾了一些,她身上的值钱玩意。 在这几天里,她想了很多,皇宫就像是一个囚笼。 从开始便将她一直束缚,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逃出去,她定要牢牢抓住才行。 秋猎开始。 高台之上,苏瑜端坐主位,素月坐在他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看得台下众臣心下不由羡慕。 素月虽算不上绝色美人,但比起王朝的众多女人来说,已经算得上的极品了。 苏瑜忽然凑向素月的耳边,轻声道,“这次秋猎相较前两次,盛大多了。” 素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回应:“是啊,陛下励精图治,是难得的明君,轻徭役、减赋税、严惩贪官,这才使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昨日她去了苏瑜的政知殿,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纸条。 虽意思隐晦,但她还是在其中看出了隐藏的危险。 苏瑜要将手伸到沈楚楚身上了。 看来,当年没有对付沈楚楚,只是假象。 对他而言,沈楚楚的地位确实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皇帝宝座。 像他这种蠢货,自然是一心想着除掉沈楚楚。 既然发觉了,她就必然不会让他得逞。 已经到了高台。 摄政王沈楚楚退居一旁,身后的随从手里拿的不是刀枪长剑,而是笔墨纸砚,丞相见此,心领神会。 苏瑜登台转身,“众位爱卿,本次秋猎是朕登基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意味着国泰民安,所以,众位武将听令!务必拿出你们的本事,不要让朕失望。” 丞相上前参拜,拱手行礼:“臣向皇上请安,这秋猎是武将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们这些文臣在这里白白喝酒吃肉,真是惭愧啊!” 皇上一听,面上带笑。“丞相,你便只管放心喝酒吃肉,带着朕的文臣在这酒桌之上好好地泼洒文采,将这盛世之像倾注笔端!” 皇上话刚说完,使了一个眼色,摄政王便令随从们将笔墨纸砚下发给各级文臣。 许多文臣十分通透,明白这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若是今日一文成名,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所以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酒桌上,而是在这盛世之景。 日晷指到辰时一刻,随即锣鼓喧鸣,司礼太监宣告:“吉时已到——秋猎开场——请众将军入场——” 众位将军上马,有的气宇轩昂,有的神色自若,有的兴致勃勃,有的目空一切,有的互相攀谈。究竟谁是忠臣?谁是骄兵悍将?谁是乱臣贼子? 一场秋猎,足以观遍十方人心之芽苗。 摄政王沈楚楚向苏瑜请示后,也越上马背,随后入场。 素月看着摄政王离开的背影,心里非常担心,恐他遭遇不测。“不知昨日派人给他的字谜,他猜出来了没有。” 少将左倾进入围猎场后,发觉有些人神色怪异,相互之间传递着眼色,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按理来说这围猎场不存在合作取胜,大家都是单打独斗,谋取胜利,奇怪…… 不过左倾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是这样想的:“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一群人合作推出一个人夺得头魁,那就是一群人的胜利,不过……有我和摄政王在,他们这群人……得好好努力。” 猎物们在马蹄声中慌神,在草丛间寻觅藏身之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摄政王的猎犬闻声既动,飞扑而上。摄政王立刻驾马追赶,远远见猎犬死死咬住一头鹿的后腿,只见摄政王拉弓搭剑,目光炯炯,一箭既出,命中鹿眼,直穿其脑,鹿毙,众人叫好! “不愧是摄政王!头猎就猎到了这么大的鹿,好兆头啊!” 在围猎场上,最为看重的就是这头一猎,得头猎的人有赏不说,头猎猎到的猎物越大越凶越猛,就意味着兆头越好! 这鹿虽然不凶也不猛,但是要知道,鹿在世人看来是有灵性的,它是天神之坐骑,猎到它等于是为天神献上坐骑,是无上的荣耀,没有比这更好的兆头了! 消息传到围猎场外,大悦,赏摄政王白玉锦三匹。 文臣们得此消息或向皇上道喜,说些吉祥话。 此时,素月忽然看见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托去给沈楚楚送信的人。 那人匆匆忙忙往围猎场移动,素月觉得不踏实,也伺机离开座位,跟踪进了猎场。 见四下无人,素月叫住那人:“你站住!” 那人闻声一个激灵,颤颤巍巍转过身,一见是素月,松了口气,随后又立马紧张起来。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奴婢……奴婢……” “说话能不能利索一点!” “这信是没送到,但是事出有因啊,您得听我说。” 素月一听信没送到,顿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你说,什么原因,为什么没送到。” “贤妃娘娘,您听奴婢慢慢跟你说,昨天晚上我正准备到摄政王府送信,一路上觉得身后发凉,心里惴惴不安,忽然一个黑衣人从空中闪过,紧接着我就晕了,醒来已经是今天晨时了,我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信还在不在。” 素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虽说信是字谜,但对手不是傻子。“你快点说,信还在不在!” “奴婢知道东西重要,轻易不敢乱放,藏在衣裳夹层里,没丢……” 没丢,那便好那便好。 而她们所言,一句不差的落在了此时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的苏水水耳边。 此时的苏水水手上提着极简的包裹,一幅逃荒的模样。 其实真不是她想听这墙角,谁让这两人别的地方不去,非要挑这个地方聊天。 观察了整个猎场的地势,她刚好选了这条小路,逃跑。 可偏偏撞上这两人在说悄悄话。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若是等人发现她不见了,那岂不是浪费了现在的良好机会。 可现在的场景,若是走,她肯定会被发现的。 到时候贤妃还指不定会给她什么惩罚。 光只是想想,苏水水便有些绝望。 罢了,她先躲在这里,等人走了,她再看看时机,若是实在不行,便只能下次换班的时候再试一次了。 “那你将信给我,我换别人送。” “好。” 说着,丫鬟便将手伸向衣裳里头。 好一番拾掇,这才将纸条翻了出来,展平递给素月。 这时,好死不死,那小风的声音渐渐清晰。 “小喜,小喜,你在哪儿?快回来,要点名了。” 因着没人应,那小风又喊了一声。 声音离得她们越发近了,苏水水的身上也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偏偏这个时候来找她,真的是不想让她活了么,这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因着声音太大,素月和那宫女也朝那声音发源处望去。 远远的,小风看见这地方有着人影,以为是苏水水。 便加快了脚步。 果然,在离苏水水还有半步远的时候。 小风的声音传至苏水水耳边,同样的,也传入了素月和那宫女的耳边。 “小喜,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上茅房吗,去这么久,嬷嬷都要点名了,不能赶紧跟我一起回......” 回去的去字还没说完,小风便被眼前的不知何时出现的贤妃娘娘吓到了。 虽有些失仪,但小风还算有些镇静。 她恭敬的行礼,“拜见娘娘。” “小,喜。” 贤妃的语气很轻,但这话落在苏水水耳边,却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第四十章 咯噔一下 苏水水心下咯噔一下。 完了。 整理心神,苏水水恭敬的行礼:“拜见贤妃娘娘。” 想着随便编个理由含糊过去算了。 “我方才没找到茅房,想着找个偏僻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如此巧,在这里遇上了娘娘。” “巧?” 苏水水连连点头,面上一片诚恳。 “这纸条便由你来送,至于该送给谁,本宫想你方才应当也听清了。” 似乎是看出苏水水的不情愿。 素月眉头一挑,“怎么,不愿意?” 连忙接过那张纸条。 “没有没有,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小喜必定不付娘娘所托。” 素月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行了,都回去罢,本宫乏了。” “是。” 拿到纸条的苏水水,留在原地,有些犯难。 她连摄政王住哪,都不知晓,又如何去送。 总不至于,去问那些驻守营地的士兵吧。 方才听了她二人的谈话,这纸条里面分明是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思来想去,比起堂而皇之问士兵,暴露自己,还不如问问贤妃。 她总能知晓的。 只是素月似乎比她想得更重要,她还没走几步,那小风便原路折回。 “你怎么回来了?” “娘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主营左侧,顺数第三个便是目的地。” 素月虽没有直接指明这所谓的目的地是什么。 但其中的含义,苏水水也能知晓。 “好,我知道了。” ...... 半个时辰后,苏水水已经靠近了主营。 在仔细数了营帐后,苏水水几乎已经确认了那摄政王所在的地方。 说起来,她上次是见过这位摄政王的。 而且,自从上次见过他以后。 她的脑子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记忆碎片。 碎片里面的人,她看不清,但隐隐的,她总觉着这位摄政王,在她过去参与了很多。 这种感觉她也有些摸不准。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跟这位摄政王之前是有点交集的。 当时是因为他脖子上的项链才触及了她的记忆。 若是再见一次,说不定能更加快速的刺激她的脑袋。 也许,会让她想起些别的记忆也不一定。 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她丢失了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尽管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她还是她。 但始终是不一样了。 绕过巡逻的守卫兵,苏水水直接溜进了营帐。 此时营帐的灯光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摆置,隐隐的只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青草味。 难道是没回来? 罢了,反正她的任务是将东西送到摄政王这边。 至于人在不在就不是她能考虑的了。 她最多的把那张纸条,弄得显眼一些,能让摄政王一眼看见的那种。 如此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蹑手蹑脚的一点一点靠近软塌。 忽然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朝地上摔去,好在她身手敏捷,顺手扶了旁边的东西,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只是这样一弄,营帐里已经发出了声音。 外面的守卫也听见了这声响。 外面传来一道男声:“王爷,你怎么了?” 紧接着,让苏水水整个人的冷汗都竖起来的一幕出现了。 她原本扶着的“墙”,忽然发出了一道人声,而且令苏水水崩溃的是。 似乎,可能,也许。 她摸到的不是什么墙,而是某个男人的胸膛! 那墙回应了外头的男声,“没什么,就是一只野猫闯进了营帐,弄了一些动静。” 这熟悉的声音,这糟糕的姿势。 苏水水下意识的别过头,将手抽开,昏暗的营帐里看不清她的脸。 她改变声色,尖着嗓子:“王爷,贤妃娘娘让我送一张纸条给您。” 说着胡乱的将那纸条硬塞到沈楚楚的身上,便打算转头就走。 可还没等她潇洒出去,她的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们会换一次防。” “他们发现不了我的,否则,我又怎么可能进得来。” 很快,苏水水便抽开自己的手,准备离开。 沈楚楚眼神有些失神。 这声音,隐约中有些熟悉。 但他又想不起究竟是谁了,便只好任由这不知从什么时候窜进来的女人离开了。 ...... 因着这一次任务完成得不错。 苏水水被特例允许吃了顿好的,这让她这一整天心情都变好了。 自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没吃过什么好的。 油腥稍微重一点的,苏瑜都不准她吃,就连当时送到冷宫后,嬷嬷也只是做些清淡的,菜粥和萝卜汤之类的,上次也就喝了鱼汤,吃了点清蒸鱼肉。 能在临走之前,吃顿好吃的,也算了值了。 她打算在深夜动身。 可,不知为何,到了晚上。 她的胃剧烈的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让她不堪重负。 夜里接连吐了好几次,还是不能减缓疼痛。 也不知是为何,胃一阵一阵的痉挛,疼得她指尖都冒着冷汗。 莫不是那贤妃今日在饭菜里下了什么毒? 可她记得自己不是百毒不侵的么,现下又是个什么情况。 苏水水在床榻上疼得动弹不得,一直冒着冷汗,而睡在她旁边的小风却睡得很香,并没有感受到身旁人的不对劲。 一直熬到快要天亮,苏水水这才睡了。 还没睡多久,她就被叫醒了。 “怎,么了......” “今日是你来为贤妃娘娘照料起居,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娘马上就要醒了,你快些去。” “好。” 苏水水将身上被褥掀开,起身穿衣裳。 仅仅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她的身子就已经摇摇欲坠,面色惨白。 “你脸色怎么如此差,生病了么。” “我想应当是的了。” “可娘娘那里......”小风话说到一半便没说了。 苏水水知道小风的意思。 贤妃是出了名的对下人不好,若是不好好伺候,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苏水水自然也知晓这贤妃的厉害。 她如今只是一介宫女,就算身手再厉害也只是一人。 区区一人,又怎么能抵抗这皇室势力,而且贤妃还是最受宠的嫔妃。 想要随便杀个宫女又会如何呢,不会有人计较她一个下人的死活。 更何况,这贤妃还是她的仇人,想必是巴不得她早点死才是。 思及此处,苏水水强打着精神起身,将自己衣裳穿好,就准备直接去到贤妃的营帐里去。 刚到营帐,贤妃此时还没醒。 苏水水便立在门外,等着里面贤妃的呼唤,在准备为她穿衣洗漱。 还算幸运,起码还没有到危险的地步,苏水水心下侥幸。 只是现在的她,太过虚弱,不过在站在这营帐外一小会,她便已经感觉身体快要受不住了,濒临昏倒的境地。 就在苏水水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时。 里头传来了素月的声音。 “来人,进来伺候。” 此话一出,苏水水便强打着精神,一步一步踏入营帐。 在看见贤此时只着单衣,躺在软榻上,等着她来伺候时,苏水水脑子竟有些泛空。 眼里的世界已经开始有些发白。 渐渐的染上了无数雾气,很快,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楚。 但行为还是正常的,只是有些摇摇晃晃的。 素月只当她是没吃饱才显出这般德行的。 “怎么,没吃饭么,走路如此摇晃,是想本宫给你几大板,才懂得宫中规矩么。” 隐隐约约的,苏水水看见了贤妃嘴巴一张一合的。 似乎是在说话,眼神有些暴躁。 但她却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一根稻草是地上的一小块红枣。 碰—— 她结结实实的摔倒了,身上最后一丝清醒也彻底消失。 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 苏水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冷宫,嬷嬷和小黎也在她身边。 只是这次,里面多了一个男人,样子模样竟跟沈楚楚差不多。 也许是得了什么癔症了吧,苏水水如此想着...... 院门口。 一些陌生人便站在那,声势浩大。 似乎是找他们要钱来的。 这些人可真是贪心呐。 心中虽是如此想,但她还是先在人群中寻找沈楚楚的身影。 沈楚楚样貌很不错,在这些人里显得格外扎眼,她迅速跑到他的身边。 “你也来了?” “嗯” 苏水水关切的看向沈楚楚,“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在这人多的地方站久了,如此对身体不好。”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能支撑得了。” “我不担心?你现在回屋子里,我就不会担心了,不然你继续在这里待着,我才担心得很!” 沈楚楚似乎没有想到苏水水会如此说,他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她原来如此在意他。 “可你看这情景,我若是不在,嬷嬷她......” “你放心,嬷嬷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再说了,还有我苏水水在,放心,我不会让嬷嬷被欺负的。” “你......” 沈楚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收了话头,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回去,这里便交给你了。” “嗯。” “你也要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第四十一章 装傻 刚准备做着下面的剧情,她又醒了。 奇怪的梦,这无头无尾的,让苏水水一顿奇怪。 可真是有些无厘头的。 在这梦里,她们两个好像还是夫妻,沈楚楚是她的病秧子夫君,嬷嬷是养他们长大的嬷嬷。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梦甩开。 苏水水便发现自己竟然在苏瑜的营帐里。 而且,令她绝望的是,她正躺在苏瑜的旁边,占了他软塌的四分之三。 苏瑜则是被挤到了墙边沿处 怎么回事?她就算是做梦梦游也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吧。 准备偷偷下床,溜走。 蹑手蹑脚的,刚准备起身,她的手便被人拉住了。 寒意自背脊开始扩散。 转头,对着苏瑜那张几乎全黑了的脸,讪笑: “陛下,你咋睡我,哦,不是,我怎么睡你.......” 这话一出,苏瑜的脸色更加黑了,握着她的手的力气,开始变得骇人。 “苏水水,这一整夜,朕听你一直唤着楚楚的名字,怎么,你堂堂一个婢女,还敢肖想摄政王?” 苏水水只能装傻: “我不知陛下所说的什么,什么楚楚,那是何人,她为何要肖想摄政王?” 苏瑜似乎被这话气笑了。 “你最好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知陛下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本就失了记忆,至于动心思,我连摄政王是哪位都不知道,其中种种,还请陛下明鉴!” 说着,苏水水还特意起身,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 苏瑜盯着苏水水良久,最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 “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男人较好的容颜,那单衣下隐隐透出的身材,配上他眉间带柔的神情,那不是引人犯罪吗。 苏水水心下有些慌张。 不是,不是,这个男人做出如此不守男德的动作诱惑她,这样好吗? 看着眼前女人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苏瑜似乎有些不耐,微曲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敲了敲软塌。 “过来。” 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苏水水只是稍微考虑了一小会,便重新上了苏瑜的软塌。 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她良家妇女的人设,离得苏瑜要多远就有多远。 “怎么,当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么,离得那样远?” 闻言,苏水水靠近了苏瑜一点。 嘴上讪笑,“怎么会呢,陛下你风华绝代,实乃世间少有的绝色,跟那些凶猛没人性的兽,可没什么可比性的。” 苏瑜虽脸上还是那副死鱼表情,但是眼睛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光亮。 嘴角微勾。 “那你......” 苏瑜虽没有将话说完,但那眼神却瞟向了离他不远处的位置。 不是吧,她都已经离那么近了。 这家伙占便宜也不是这样占的吧。 她打算适时反抗一下下,“陛下,这样不好,我只是一个小小婢女,更何况,若是贤妃娘娘看见了......”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 外头就传来了贤妃的声音。 果不其然,不等苏水水反应,素月便急匆匆的进了这营帐内。 不会吧,她这张嘴的开了光吧,说贤妃,人家还直接上门了? “陛下,你这是......” 素月的目光朝他们二人来回扫视。 营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苏水水此时只想赶紧溜,远离这是非之地。 “素素,你怎么来了?” 这是苏水水第一次听见,苏瑜如此温柔的声音。 不用转头相看,她便明白,苏瑜的脸上定然是柔情似水。 苏瑜爱素月,这件事世人皆知,包括她自己也清清楚楚。 这下,苏水水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只是想了一小会。 苏水水便自觉起来,悄悄的为这两人腾位置了。 只是刚一下榻,苏瑜的声音便传来了。 “朕让你下去了么!” 这下子,苏水水的脚卡在地上,另一只脚尴尬的不知该放下还是就这样不动。 好在,贤妃适时开了口: “陛下,这是素素新收的婢女,不太懂事,倒是让陛下看笑话了。” “不懂事?朕看着,她可不像是不懂事这么简单的。” “那陛下想如何处置?” “送到马厩那边,喂几天草吧。” 苏瑜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苏水水差点闪身直接摔倒。 马厩喂草? 苏瑜,你可知道你方才的嘴脸可不是这样的啊—— 善变的男人,真是可怕。 ......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她从原本轻松的宫女贬成了马厩喂草的。 事情虽脏了些,但苏水水却更加自由了。 也能有很多时间,研究逃亡路线。 这天,她在马厩再次看见了摄政王沈楚楚。 来马厩的人,无非就只有挑马这一件事。 而沈楚楚这样的身份,一般都是有自己的专属骏马的。 上次她就曾见过他的马。 那是一只黑马,高大且肌肉线条比较饱满,马背上还有一道横穿头部到腹部的刀疤。 想来这马应当是跟沈楚楚经历过很多。 像这样的马,是不允许苏水水这样的人触碰的。 它有专门负责照料的宫女。 且因着脾气很凶,所以没有多少人敢接近它。 在看到苏水水的那一刹那,沈楚楚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这情绪就被他掩饰住了。 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头上脸上全是马草,身上脏得像是刚从泥里滚出来似的。 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装作过去问路,“姑娘,可否带我去黑岩的马厩?” 黑岩就是他那只黑马。 苏水水点头,“可以的,跟我来吧。” 沈楚楚这次是自己来的,原想着去马厩看看黑岩,顺便放空一下自己,不要总是出现苏水水还在身边的幻觉。 可没想到竟还是遇见了她。 他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这人不论是样貌,身形还是说话语气,都跟苏水水如出一辙。 有时,他总是失去理智的想。 也许苏水水还在,她没死,只是被苏瑜藏起来了。 他有些分不清了,但身为摄政王,他还是得理智为主。 不管眼前的人多像她,他也要控制住将人带走的思想,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什么都不顾忌的沈楚楚了,现在他是摄政王。 很快,他被带到了熟悉的马厩。 这个时间,黑岩不喜欢人打扰,所以那些喂草的下人便会自觉走开,当做休息的时间。 所以,当二人来到这马厩时。 只有他们两个,和一只黑马。 “既然我已经带到路了,便先离开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不打扰王爷了。” 说着,苏水水就打算退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曾想,原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开口的沈楚楚,说话了。 他说,“姑娘,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苏水水心下疑惑。 她都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这摄政王还能看出她是谁么? 还跟她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按照他这么说来,这王爷口中的姑娘,估计长得不咋地,而且还很邋遢。 “想必王爷定然是很想念你的故人了,不如下次跟她吃一次饭,情分也是需要维持的。” 沈楚楚一愣,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会如此说。 “我倒也想,可惜......” 话虽没说完,苏水水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无奈。 也许,他所谓的故人不在了,又或者他们的情分因为没有维持而消散了。 但不管是什么,对苏水水来说,都无关紧要。 毕竟这样的人物,想必也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知你可听说过,皇宫里曾有一位皇后?” “皇后?” 苏水水有些疑惑,她待在宫中数月,也没听说过后宫有皇后这一号人物。 若是有皇后,估计也不会任由贤妃这人如此嚣张了。 “没听说过。” “也是,这是那家伙的禁忌,当初因为废立皇后,他可是将整个后宫的人,全部换了一遍,现在,几乎没有人认得苏水水了。” 苏,水水??? 这皇后的名字,怎么跟她一模一样。 沈楚楚此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这个泥人的不对劲之处。 苏水水整个人都处于震惊当中。 若这件事不是巧合的话,难道她过去失去的记忆,就是有关皇后苏水水的所有记忆? 她的名字,是苏瑜告诉她的。 可,若按照沈楚楚所言,宫中无人知晓苏水水。 那她的名字,便一定不会是巧合。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好奇的问: “她做了什么事么?据我所知,皇后废立对于皇室来说,并不是小事。” 说到这里,沈楚楚冷哼了一句。 “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瞎了眼,养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玩得一手恩将仇报。” 苏水水就算仔细辨别,也不知晓沈楚楚这话里的那只狼是谁。 光只是一听,她被废的原因,跟她养了一只狼有关系。 这狼定然是代指,那么她失去的记忆里,那只被沈楚楚代指为狼的人,一定很重要。 也是因为这只“狼”。 她才会从原本的皇后之位,变成如今仇人多似海,且身体不好的病秧子。 究竟,是谁...... 第四十二章 皇宫的闹剧 而此时的皇宫 徐凤儿照例去紫轩宫里见那两个姐妹。 自从苏水水被废一事后,二人便被连累得,余生只能待在紫轩宫。 这紫轩宫也渐渐的,成了一座囚禁慕容信和林媛心的冷宫。 这宫中,愿意来看她们的,也只有徐凤儿了。 只是听说,近来慕容信得了疫病,身体不太好。 前些天,徐凤儿偷偷弄了一些首饰给她们,希望能因此改善一下生活。 ...... 林媛心托人将首饰卖了,在内务府换来了一些米肉和菜,让人送去自己院里。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大包小包的提到院里,她发现此时家里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柳答应。 柳答应,是住在这紫轩宫旁边的临西殿的一位妃子。 平日里她们常常吵架。 林媛心将东西放置在地上,然后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答应语气讥讽,“怎么,媛心妹妹这是发财了么,竟带了如此多的东西回来?不是说连米都买不起了么?” 林媛心反驳,“我买东西还需要跟你汇报么,柳答应你这手伸得可有够长的。” “你买东西我自然管不着,但谁知道你买东西的钱是哪里偷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偷?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是不是污蔑你,媛心妹妹心里清楚。” “柳答应,你今日来我这,是故意找茬?我买不买东西跟你何关,我们紫轩宫不欢迎你,赶紧走!” “媛心妹妹,莫不是我戳中了你的痛点,就想着赶紧赶走我,媛心妹妹你这只是欲盖弥彰罢了,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这就是你们紫轩宫的处世之道么!” 林媛心原本并不打算跟这个满嘴说不出一句好话的柳答应多扯什么废话。 但她说就说,带上紫轩宫做什么,这不是连带着他们整个紫轩宫一起骂么。 林媛心暴怒,“柳答应,我偷东西?你那只狗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柳答应摆了摆手,“某些人就是做了事情,也不承认,我分明看见你着人去了那内务府卖首饰。” “我去内务府卖首饰又如何,你说我这东西是偷的,就是偷的?麻烦你将你的嘴放干净些。” “还说不是偷来的,你这卖的首饰分明是林贵人的?你宫里本就没钱,上次连米都买不起了,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有了这么多钱,还卖首饰,若是你还有首饰可卖,这紫轩宫还至于连饭都出不上么!” 二人争执不下,原本在屋子里正睡着了的徐凤儿都听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便去了二人争吵的院子里。 “媛心,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二人正吵得火热,并没人听见了徐凤儿的话。 徐凤儿见没人理她,倒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她只是在旁边仔细听了听这吵架的缘由。 其实要若位份,她可是四妃之一。 但因着后宫常常因恩宠定位,安她的恩仇来看,其实是比不上眼前这位牙尖嘴利的柳答应的。 更别说是那近来颇受皇帝喜爱的林贵人了。 而且她一向不喜欢后宫争这争那的,便也常常啥也不管。 原来这一切都跟她带来的那些首饰有关。 这临西殿柳答应出了名的小心眼,如今眼红紫轩宫卖首饰来的钱,倒也不奇怪。 而且在她看来,这些首饰是林贵人的,本就不是属于紫轩宫的钱。 紫轩宫说来本就是临西殿的一部分。 后来因为苏瑜想将慕容她们两个关起来,就随便起了一个宫殿,在这临西殿立了一个新的。 所以她今日来就是来吵架的,在她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紫轩宫一分钱也没有。 很快,林贵人也来了。 她头上顶着上次皇帝送的金钗步摇,一晃一晃的,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只听那步摇晃动的声音响起,二人顿时收了声音,场面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你们这是嚷嚷什么,我大老远就听见了。” 一听这话,柳答应嘴顿时一扁,想向林贵人诉苦。 “紫轩宫的人偷了娘娘您的首饰,拿去首饰铺典当,得了不少的钱,被我发现了后,竟一心抵赖。” 林贵人眉头一皱,她看向林媛心,“她说得可对,你当真......” 林贵人话还没说完,林媛心便反驳道,“我没有,这首饰是凤儿的,我若是偷的,你损失了那么多的首饰,难道会不被察觉么?” “什么捡来的,我看分明是你撺掇儿这个下人,想着她是你宫里的奴婢,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因着徐凤儿常常因身体不适为理由,从不参加后宫宴席。 所以,这林贵人和柳答应根本就不认识这眼前女人,真是四妃之一的徐凤儿。 反而还以为这是她们宫里的一个宫女。 林媛心被气笑了,“柳答应,你说你这话可不可笑,林贵人有没有丢首饰,难道有人比她自己还清楚么。” “林媛心,柳答应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既然拿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便还了吧。” 还? 林媛心笑了,她果断拒绝,“这本就是我们的,为何要还。” 这下林贵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但她还是耐下心来解释,“这首饰既然是在紫轩宫寻到的,那本就是该属于我,你这般独自占有,可不太好。” “媛心妹妹,你说话声音小些,这要是把娘娘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先顺着她的意,将钱上交了吧,本来这东西也不是你的,也断没有自己独吞的道理。” 徐凤儿眼看着这事情开始一边倒。 心中暗道这众人的面孔,真是令人恶心。 眼看着林媛心马上就要被逼上交首饰了。 徐凤儿想到了一个主意。 只瞧她从里屋里,拿出慕容信的衣裳,将盆子里装满水。 竟开始当着这几人的面,洗衣裳了。 林媛心不解,她蹲下身子,询问,“凤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洗衣裳,大夫说了,这痨病病人的衣裳就要多洗。” 林媛心以为这事是真的,便问,“大夫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小心点,说是这痨病病人的衣裳,具有感染性,传染可快得很。” 她抬头看向林媛心,疑惑道,“媛心,你说什么是感染呀。” 本因为徐凤儿这古怪的动作,林贵人和柳答应便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如今乍一听这话。 二人捂嘴,赶紧远离了这紫轩宫的院子。 待人全部走了,徐凤儿这才对着林媛心一笑, “媛心,那些讨厌的人都走了,总算是清静了多了。” 林媛心这才明白,方才徐凤儿说这些的原因是因为她。 讨厌的人走了,是啊,总算是走了。 “凤儿,你饿了没,我今日在内务府换了些你喜欢的,还换了肉。” 徐凤儿一笑,摸着肚皮,“媛心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 “好,你等着,饭马上就好,你先去叫阿信,我们待会便可以吃了。” 徐凤儿点点头,“嗯好。” 次日 没想到这事还没完,到了第二日,那林贵人带着临西殿一众人都来了她们这。 徐凤儿刚起就见到这样一番大阵仗。 她眼皮跳了跳,心道这人可真是难缠,果然人一旦跟利益牵扯关系。 事情就变得麻烦多了,要是她有那种能让人变成傻子的法术的话,她觉着她一定会将那几个疯婆子,全部变成傻子。 唉,可惜她并不是神仙。 穿好衣裳,准备出去看看。 不过慕容信呢,他怎么不见了?该不会也出去凑热闹了吧。 现在外面都是人,空气糟乱,也没个通风的地方,这样对她的身体是不好的。 想着这点,徐凤儿随便踏了鞋子就打算出去。 此时林媛心正跟林贵人那边吵得不可开交。 只是因为昨日徐凤儿的话,这些人只敢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怕因此染上了那痨病,甚至大多数面上都用丝帛掩着面。 “林媛心你不要总是冥顽不顾,这首饰原本就是我临西殿的,你擅自处理换了钱,如今竟好想着独自私吞,你哪里来的脸?” 林媛心已经懒得争吵了,她看着眼前,心下一瞬间有些冷意。 紫轩宫的东西本就全部给了她们。 “媛心,不必难受,她们本就无耻得很,咱犯不着跟这种人争吵。” 柳答应一听这话,顿时脸拉了下来,“你说谁无耻,你一个下人也配如此说话!” 一旁的林贵人也是满脸的生气,在她看来紫轩宫本就应该将这钱财上交。 徐凤儿字字珠玑,这话说在了林媛心心头上。 紫轩宫的所有房产全被这些人拿走了,现在竟连着一点点钱都要觊觎。 而且这钱本就跟她们无关。 这已经不是贪财了,这些人就像是无尽的吸血虫,永远也不会满足。 “你放肆!我们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可这些人显然还是不觉着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林媛心,我劝你还是快点把钱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顾情面,去贤妃那里告你。” “告我们?” 第四十三章 请陛下定夺 徐凤儿轻笑一声,“你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你若要告,向我禀报一声便好了。” 林贵人刚想训斥这宫女的大逆不道,却不想她的视线被别的所吸引了。 她的贴身宫女便急匆匆跑来,神情激动。 只是一眼,林贵人的面上便带着欣喜之色,完全不似方才模样。 自从秋猎开始,她便派贴身宫女如日日等在宫殿口。 只有皇帝回宫的消息传来,她才会来见。 如今她来了,便只能说明一点,陛下回来了。 往年秋猎都要四五天才会结束,没想到这次竟然不过两天便回来了。 这下,林贵人掩饰不住心下的激动。 但不管如何,她也是有着自己的脾气的,什么事急不得,且她的身份又是宫中的贵人,若是被人瞧见她如此急迫的模样,岂不是不雅。 总算是等着宫女来到她身边,林贵人急迫的询问: “陛下可是归来了?” 宫女点了点头,“娘娘,陛下确实是回来,只是只是......” 半天等不到宫女接下来的话,林贵人总算是忍不住了。 “只是什么,只是两个半天,难道,陛下秋猎受伤了?” 林贵人焦急的神色掩盖不住。 那宫女摇头,“没有,陛下没有受伤,但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刚一回宫,便急匆匆的去太医院了,好像是那女人受了重伤。” 林贵人一听此话,眉头便皱了起来。 仔细思索了一番,询问:“那人可是贤妃?” 宫女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陌生女人,奴婢在宫里从未见过她,奴婢远远看了一眼,那模样生得不错。” 其实根本就不是不错,那模样分明就是绝色。 但面对自家主子,她总不能如此说一个别的女人,否则主子盛怒,遭罪的估计也就是她了。 “陛下为何要带那女人回宫?” “奴婢方才也问了,大概是那女人在猎场救了陛下,便送回了宫医治。” “为何非要送到宫里治,难道猎场那边的人是个摆设么!” 秋猎的地方离皇宫有些远,坐马车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到。 为何这陛下不让当地的医者治疗,非要送到宫里。 “这......奴婢不知。” “只是奴婢看了一眼,那女人伤得不轻。” 这下林贵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皇帝带回来的一个“新人”所吸引。 林媛心便趁着这个时机,将徐凤儿重新拉回了殿内。 对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那林贵人已经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了,那她便也不用继续多费口舌了。 徐凤儿看着眼前的林媛心,叹了口气。 “媛心,你为何要拉我,这事继续说下去,也是你有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还是你同我说的,凤儿可是忘记了?” “我倒是没忘,但是她这也太过分了,这首饰本就是我给你的,跟她林贵人有何关系,她不是要告吗,贤妃不在,太妃又在礼佛不见人,这后宫事宜便落在了我身上,我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又怎能让你如此受气。”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自己都渐渐染上了怒气。 是啊,她堂堂四妃之一,混成这样,还得累得媛心如此,实在是恼火。 “凤儿忘了么,当初陛下同你说了什么,你如今偷拿首饰给我,已经是触犯了陛下跟你的约定,到时候真扯起来,你我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林媛心说得不错。 当初因因素水水一事,她们三个有两个都被关在了这紫轩宫。 陛下念及她们几个情深,允许徐凤儿来紫轩宫看望。 但当时说好了,是不能用自己的物品“救济”紫轩宫里的她们的。 哪怕是一小撮炭火,也不行。 若是被发现了,徐凤儿说不定真的会失去,看望她们两个的机会。 徐凤儿轻叹一声:“唉” “阿信现在又得了病,没有药,吃食东西也时常供应不足,他到底是没给我们活路。” 林媛心明白,徐凤儿所说的他,便是苏瑜。 她也轻叹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可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见你们过着如此的生活。” “凤儿......” ...... 苏瑜抱回来的女人,是苏水水。 箭矢朝他径直射来时,他本想闪身躲开。 可此时苏水水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慌了神,触碰她的手却离得远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水水因为他挡箭而重伤。 鲜血晃了他的眼。 跌倒在他身上,那一刻,他说不出话来。 从来也没意识到,她的身子如此消瘦,像是一张纸片一样,脆弱,脆弱得几乎一用力就捏碎了。 为什么,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她为什么要为他挡箭。 他都对她如此差了。 为何她还要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让他的心撕裂,然后以一种残忍的方式重新住进来。 她的命分明都没有多长时间了。 好好活着不好,非要来招惹他。 回宫的路上,他不止一次的想着,只要这一次,苏水水活着。 他从此以后,便不会再纠结那些往日仇恨。 他就当自己也跟她一样失了记忆,成了一个全新的,只喜欢苏水水的苏瑜。 仅此而已。 ——太医院 “霍絮!” 霍絮是被苏瑜的大吼给吓醒的,本来睡着午觉的他,满头冷汗的拿着自己的药箱,冲向前堂。 他明白,能让这东离陛下如此乱了心神的。 只有苏水水。 宫中是许多宫人都换了,但太医院的几个老家伙还在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苏水水的身份抛弃。 就当她是后宫一个小丫头。 胆战心惊的为苏水水诊完脉象后,霍絮的脸色都变了。 甚至隐约中,那脸竟比苏水水还要白。 苏瑜发现霍絮的不对劲,“她可还有救?” 霍絮抿嘴不发一声。 这下,就算苏瑜是个傻子,也能明白他副样子所表达的是什么。 他一下子揪住霍絮的衣领。 双目猩红,这样的苏瑜没人见过,像是一只快要崩溃的野兽。 “朕要你救她!” 他一字一顿,“朕,要你救她!” 霍絮斑白的头发也被这动作,弄得乱七八糟。 但此时霍絮还是那副苍白的神色,颤颤巍巍的,他总算是说了那句话。 他说,“陛下,苏姑娘她失血过多,加上原本身体虚弱,现下最多只有半天时间可活了。” 半天,半天...... 苏瑜一个没站稳,差点没有稳住身形直接摔倒在地。 原本揪着霍絮的手也放了。 霍絮的脸色更加白了,这位祖宗若是死了,陛下说不定会让他的九族跟着陪葬。 这帝王最是无情,他不过就是一个太医。 生杀权力都在他身上。 这种情况下,他更加不敢说话了,他只是悄然跪在地上。 刚好这时,沈楚楚也跟着过来了。 一入太医院,便听见这个噩耗。 他还算冷静,只是那眼神里也有些涣散。 他问,“没有办法了么?” 霍絮被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吸引,看了沈楚楚一眼,但最后还是如此说了一句。 “微臣的医术只能到此了。” “不能再拖几天么?哪怕续她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命。” 此话一出,就连苏瑜也看向霍絮。 能活一时,便活着一时。 只要活着,便有治愈的希望,到时候直接招考天下,寻遍整个东离的医者,他便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苏水水了。 “霍絮,你便说,尽你全力,最多能让她活多久?” 霍絮先生思索了片刻,又为苏水水把了脉象。 最后说道:“微臣最多能续三天,三天之后,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只是......” 苏瑜问,“只是什么?” 霍絮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个方子,就算苏姑娘能活三天,这三天也只能痛苦的活着,所遭痛苦,比世间任何病症都要痛苦。” 说着霍絮的视线便落在苏瑜身上。 他在等,等陛下说一个准话。 只有经过他的允许,他才能动手。 在他看来,只是延续两天多的命,让一个本该死的病人,死前要如此遭罪,是划不来的。 果然,苏瑜动摇了。 霍絮的声音响起:“请陛下定夺。” 半盏茶功夫后,苏瑜沉重的声音传来。 那话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做,朕要哪怕只有三天,如此也算赚了。” 赚了么? 霍絮并不这么认为,苏水水要遭受的,恐怕会是生不如死。 真正赚到的恐怕不是苏水水,而是他苏瑜。 就连霍絮,此时也为眼前,曾经风华无比,站在权力之巅的苏水水悲哀。 女子为情入了他人所织圈套。 如今到死也要受尽折磨,最后痛苦死去。 一旁的沈楚楚的眼神死死盯着苏瑜。 遭罪的不是你苏瑜,所以便能随意让苏水水如此痛苦是么。 苏瑜,你当真是猪狗不如。 “还请陛下和摄政王出去,微臣要开始了。” 等所有人退去,霍絮这才拿出药箱里压箱底的银针。 这针跟平常的不一样,极细且很长。 这些银针要侵满药水,此番治疗,最痛苦是不是针扎下去的时刻,而是那些药水一点一点扎进骨髓,扩散。 第四十四章 指哨 四周全是黑的,她躺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冷汗淋漓,痛苦却丝毫不减。 她想起身,起来看看这四周的景象,却无能为力,好像这幅身子,已经不属于她了一般。 四周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忽然,原本置身的世界变了。 她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孩,在那满是尸体的尸坑里,一点一点爬出来。 发丝遮挡住了小孩的样子,她有些看不清。 一道风猛地吹来。 小孩的视线对上她,冷汗自背脊发出。 这小孩,长得跟她一样...... 自此,苏瑜每日上完早朝后,便会来看苏水水。 时时守在她身边。 就算是处理朝政,也是特意命人将奏折搬来这里,一边照看她,一边批。 皇榜已经连夜赶制,昭告了天下,陆陆续续,这皇宫也来了一批医者。 此事传得后宫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在猜测,若是这女人侥幸活了下来,这后宫的风,便要变一变了。 只是这种事,徐凤儿她们并不在意。 而沈楚楚上次回去之后,也开始了私下寻找医者。 只是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尽快找到姜言,他也许并不是这世间医术最厉害的。 但他是最了解苏水水身体的。 且每次只要他动手,苏水水就算一脚踏入了阎王府里,他也能拉出来。 这话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事实。 可,如今君山的消息已经消失在这江湖上,此事略微棘手了些。 一天过去。 苏水水并没有转醒的迹象,什么东西也吃不进,只好用软管弄些流食,强行安置在她的喉咙处,一点一点灌下去。 她的眉头没有一刻松下去过,似乎痛苦一直伴随她,从未消止。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很多记忆碎片。 但大多连不起来,更甚无法将它们一一记下。 也许是太疼了,她不知为何会那么疼。 尽管是晕厥了,也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疼痛。 脑海里再次浮现秋猎的场景,这一次的连续的。 当时在马厩里,她在沈楚楚的话里,隐约明白了自己的皇后身份。 但这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许是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沈楚楚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而她自己也准备回马厩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可,在回马厩的路上,她被一个人劫持了。 当时情况紧急,她又因着最近做活太累,而忘记反抗。 最后被拖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二人面对面,她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个男人,奇怪的是,这人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任何恶意,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抓她的。 还没等她询问,男人便开口了。 “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是熟人? 苏水水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几个字。 她坦然的摇了摇头,“如你所见,我并不好,只是我最近得了失忆症,有些认不得你是谁了,不知你是......” “姜言。” 心中默念这两字,仔细思索了关于这人的记忆,她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片段。 “好,我记下了,不知你这会儿来寻我是为何?” 姜言看了看眼前跟过去完全不同的苏水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当初他发现苏瑜的诡计,早些查出组织里混入的奸细。 也许事情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但留给他跟苏水水的时间不多了。 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包着布,苏水水看不清里面的是什么。 “这东西你拿着,若是有危险,对着空中吹响,到那时我必会来救你。” 没有给苏水水拒绝的余地,姜言便将那小玩意塞到了苏水水手上。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急迫。 苏水水原本准备开口说的话,悄然收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了一句:“你是谁?跟我的关系是什么,我想知晓。” 姜言先是深深看了苏水水一眼,眼神无比郑重。 据探子来报,苏水水还活着,只是失了忆,成了宫中的宫女。 为了证实这点,他特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见她。 其一是将这指哨交给她,其二便是让苏水水作为“细作”待在皇宫,提供消息。 “你是君山组织的尊主,而我是你的属下,几个月前你被狗皇帝暗算,现在才成了这个样子。” 君山? 这名字有些熟悉。 “你的意思,我跟苏瑜是仇人?” “没错。” 隐隐的,周围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言明白时间不多了,他得说出最主要的,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这脚步声,苏水水也听见了。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她也听见了姜言最后一句话。 “尊上,请你这段时间潜伏在苏瑜身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给你这边,切记要收好我给你的指哨。” 话音一落,人就已经消失了。 苏水水望向那道远去的黑影。 整理完一切信息,她这才明白,原来苏瑜所说的是对的。 他跟她还真是仇人。 按照姜言的话来说,那她的逃跑计划,恐怕要暂时搁置了。 现在她的身份,便成了一个潜伏在苏瑜身边的奸细。 这事情倒是变得有趣得多。 她像是忽然有了归宿,整个人不再像开始那般对整个世界有陌生感。 这种感觉,像是她流浪了许久,总算是知晓了自己家在何处一样。 若想潜伏在苏瑜身边,那必定得先靠近他。 画面再次一转。 这一次,苏水水看见的,是那飞驰而来的箭矢。 她是被贤妃弄回来的,至于理由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反正在打扫了半天的马厩后,就被贤妃叫过去当伺候她倒酒的贴身宫女去了。 贤妃坐得离苏瑜很近。 理所当然的,当箭矢飞向苏瑜时,只要稍微偏离一点。 射向的,便是她了。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贤妃早就已经吓得蹲在了地上。 可就当那箭矢离苏瑜只有半寸的时候。 她凑了上去。 她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一刻,她看见的不是那带着劲风的箭矢,而是苏瑜惊慌失措的眼神。 他也许在害怕吧,眸子里浓浓的惧色,她看得清清楚楚。 也许,自此一事后。 她真的就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边了,当一个时刻观察他的细作。 毕竟她都为了他豁出命了。 ...... 苏水水的手动了,这让一直观察她的苏瑜心下有些欣喜。 “霍絮。” 霍絮已经被这位皇帝弄得精神衰弱了,但他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他的命可随着这位姑娘起起伏伏。 “怎么了?” “你看看她的身体如何了,朕瞧她方才手指动了,可是有醒来的迹象?” 霍絮这下被苏水水的手指所吸引。 把完脉象后,继续像往常一般摇了摇头。 视线却被她手指上的一个小环吸引住了,这东西上次他为她施针时就见到了,当时并没有注意,但现在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这东西巧妙得很,似乎融合了机关术。 但说到底,他也不是真正研究这东西的,自然也不会知晓这里面藏着什么机关术法。 苏瑜也随着霍絮的视线看向了这指环。 将这东西取下,却不知碰到了什么,指环发出了一道声响。 这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 苏瑜并没有将多少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是在这道声音发出后,一只鸟儿忽然盘旋在这屋顶上迟不走。 大概半盏茶功夫后,这鸟儿飞走了。 次日,苏水水短暂的醒来过一小会。 但也仅仅只是看了苏瑜一眼,然后又沉沉睡去。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些来皇宫的医者,没有一个能治好苏水水身上的病症的。 可,她的命最后也只有一天一夜了。 下午,皇宫再次来了一批大夫。 按照常例,一一为苏水水诊脉,前一个看完脉象都是一脸便秘模样。 磕磕巴巴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 “在下才疏学浅。” 越到后来,苏瑜的脾气就越发暴躁起来,发起脾气,谁也拦不住,更无人敢上前劝。 直到一个瘦瘦的少年来了殿内。 刚巧,苏瑜已经发了一通脾气,地面上全是茶杯的碎渣。 看着眼前是一个少年,苏瑜抬眉只是一眼,便摆了摆手。 “你可以走了。” 没曾想这少年非但没有乖乖离开,反而回了一句,“草民还未为这位病人诊脉,是不会走的。” 听了这话的苏瑜,眉头紧皱,语气不耐: “你如此年纪,医书怕是都没有看过几本,朕可没有如此多的时间,拿来浪费,来人将这人拖下去。” 说着,旁边的太监就打算将人拖下去。 可那少年却执拗得很,“陛下,我还未诊过脉象,又如何能断定我诊不出来?” 苏瑜以为这人是为了贪图银两,实则根本一点用也没有,神情变得更加不耐烦。 “都站着做什么,当朕方才说的话是不存在么,将这人丢出去,告诉禁军,再让这些坑蒙拐骗的骗子进了皇宫,朕拿他是问!” 很快,少年便被几个人一起架起,准备拖走。 而期间,他的身上掉下一块玉佩,声音有些响。 霍絮的视线也被这边吸引。 等看清那玉佩的样子,霍絮连忙道: “等等,陛下。” 第四十五章 重见 “怎么了?” “请陛下让这位少年一试。” 霍絮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正准备解释。 苏瑜摆了摆手,直接让人退下了。 “你们退下吧。” 他并没有问霍絮如此的原因的为什么,视线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朕便给你一次机会。” 也就是这次机会,让苏水水重新有了一个生的可能。 眼前的少年,其实是姜言伪装而成,他身上掉落下的玉佩也是他故意为之。 这东西是隐世神医姜玉的。 霍絮曾经受到姜玉的指导,自然是能认识这个。 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定然会让他留下。 神医姜玉的玉佩,想必只有其亲传弟子才能拥有,而神医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手段。 所以霍絮才会让这少年留下。 这些都在姜言的算计当中。 不过就算,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当真正看见苏水水的那一刻。 姜言眸子里的愤怒,还是差点让他爆发。 苏瑜,为何阿水在你身边,总会受伤。 等事情结束,阿水所遭受的一切,我都会一一从你身上讨回来。 整整三天,姜言用了无数珍稀药物,制作成药浴。 总算是让她苏醒过来。 可她的身体却没有完全好,需要大概长达半个月的针灸,和药疗。 才能彻底恢复行动如常。 被告知苏水水醒了的那一天,苏瑜直接不顾朝堂上的众朝臣,直接回了太医院。 在看到眼前,总算有了生机的女人。 苏瑜当场赏了姜言五百两,且还欲将他招到太医院里来。 可这姜言在苏水水醒来的第二天,便留下纸条走了。 走之前,他将针灸手法,和药浴方子留给了霍絮。 别说是霍絮觉得可惜,就连苏瑜也觉着这少年不来皇宫当太医,可惜了。 但人人都有自己的路。 他既然不想走这条路,也没人能勉强得了。 半个月后。 苏水水在软塌上躺了快半个月,整个人都要躺废了。 期间见得最多的,就只有苏瑜和那个叫什么霍絮的老头。 一个天天固执的喂她吃饭,另一个天天给她针灸,喝药泡澡。 这半个月,苏水水可是快要憋屈死了。 不过还好,事情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就在今天,她被告知可以下床了。 太医院什么都没有,就算下床了,她也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想着,可以去外头看看。 便试探性的准备开了那道太医院的门。 从她有记忆开始,只要是苏瑜给她安排的住处,就必定有些讨人厌的禁军看守着。 所以,她以为这一次也一定是一样的。 可当门轻而易举的被打开时,苏水水眼睛都要发光了。 没有任何禁军,门也没有上锁,她似乎真的可以随意走动了。 想着这点,苏水水心下更甚愉悦。 躺在软塌上半个月的阴郁,一扫而光,她走到外头,看着这从没见过的小道,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欣喜之意在脸上挡也挡不住。 就是这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走到苏水水面前。 她的姿态谦卑,声音轻柔: “姑娘,陛下让我跟着您。” 似乎是看出苏水水眼神里的提防,那位宫女继续解释: “姑娘,陛下没有恶意,只是怕您最后迷了路,找不到回殿的路,所以让我跟着您。” 尽管这宫女是这样说的。 但苏水水还是觉着这宫女来者不善。 在试探了一下后,她竟惊奇的发现,眼前的宫女竟然一丝内力也无。 真的之所以一个平常的小宫女。 武力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那你可是对这宫中各处都很了解?” “嗯,这宫里每处地方我都是知晓的,姑娘您可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没有,我就随便逛一下。” “好,那我跟在您身后,若您有需要,我再来指路。” 苏水水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如此上道。 心下也就对苏瑜在她身边放了这么一个眼睛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反感了。 走着,走着,苏水水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加快了去向那不远处的步伐。 直到见到“紫轩宫”三个字后,她这才隐隐发觉,自己可能去了苏瑜后宫某个嫔妃。 她问向身后跟着她的宫女。 “这里是住着谁么?” “姑娘,这里住着两位娘娘,不对,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娘娘了,听说是犯了什么事情后,被陛下禁足在喝紫轩宫,废黜了位份。” 那看样子,这宫殿跟她之前住的冷宫性质是差不多的。 只是为何不让她们住在冷宫呢。 苏水水不清楚,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见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红衣,脸上未施粉黛,也没有戴什么朱钗。 虽穿得很普通,但浑身却透着一股贵气,不像是宫女,倒像是某个宫里的主子。 “她是?” 苏水水话一落,刚巧那人正好看向这边。 二人对视一眼。 苏水水背后的宫女,忽然直接跪下身去,语气恭敬: “拜见令妃娘娘。” 令妃? 她记得这宫中不是只有贤妃一个妃子么,怎么还有一个? 她并非这宫中的宫女,也非嫔妃。 所以,她并没有像那宫女一样向这位令妃行礼。 徐凤儿刚从紫轩宫出来,原本是想着回去继续拿些首饰来的。 可没想到,迎面竟看见了她。 无论是模样还是身形,都像极了苏水水。 徐凤儿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不然原本在宫中失去踪迹的苏水水,为何会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是知晓的,苏水水没死。 可也只见了她一面,现在连她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苏,水水?” 这话一出,苏水水的眼神便开始有些许变化。 这人,也认识她...... “你,为何会知晓我的名字,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这简直一模一样的声音,和那习惯性语气的停顿,徐凤儿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认定了眼前的苏水水,便是当年的苏水水。 “你总算,回来了。” 这是苏水水第一次,在这皇宫里,见到的对她没有恨意的旧友。 原来,在这后宫当中,她也是有好友的。 徐凤儿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那模样可怜得,让苏水水心中忍不住一颤。 她,究竟跟她有什么关系。 指了指紫轩宫,苏水水问,“我可以进去么?” 宫女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的,姑娘。” 末了,宫女还补充了一句:“陛下说过,只要不是出宫,这宫里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这话听起来。 可真够讽刺的。 徐凤儿震惊于她此时的身份,更不知她跟苏瑜那该死的狗皇帝,现在变成了什么关系。 但仅仅是随便出入皇宫各处这一点,就能看出二人的不一般。 她一边走,一边问,“你们的关系......” 苏水水自然知晓,这红衣女子说的他们,指的是她跟苏瑜。 但她下意识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什么。 也许是仇人,但这仇人也不够诠释他们之间的所有。 因为,太过浅显了。 这是苏水水最近得来的感受。 苏瑜这人看起来,像是时时要她命的刽子手,但很多时候,他又在保护她。 他似乎本就是如此矛盾的个体,所以,她才会有机可乘。 这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她苏水水当定了。 要说她为何忽然如此坚定,且丝毫不怀疑那个叫姜言跟她所说的话。 主要是因为她在这病中,做了一些模糊的梦。 梦里的她很是悲惨,但仔细看,又都什么也看不清。 醒来后,她心下不知为何,对苏瑜突生了很浓的恨意,这种感觉,很是浓厚且坚定。 她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刚一进到紫轩宫,苏水水便被眼前破败的景象所震惊。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甚至比她那阴森森的冷宫还要破败,四处飘落在各地,显得殿内更加萧瑟不堪。 但店内有一颗槐树,刚刚飘在外头的香味,便是由这棵树散发而来。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像是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似的。 这种感觉,苏水水很是清楚,当初她也时常因着身体原因,整日咳嗽个不停。 但好在苏瑜并非见死不救之人。 当夜就召了霍絮给她看病,喝了好几天的药,这才缓和了一点。 徐凤儿自然也听见了这咳嗽声。 只瞧她焦急的走进殿内的一处房间内,眉眼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阿信,你怎么了,我上次不是带了药来么,你怎么身体还越发差了?” 里屋里满是灰尘的味道,屋子里的窗子闭得死死的,并未通风。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药味。 光只是看了一眼,苏水水看出了眼前躺在硬木板上的瘦弱女人,是得了痨病。 这种病不好根治,只能熬着。 林媛心去熬药了,所以并不在房间里,此时只有慕容信一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勉强的坐起身来,视线却停在了苏水水身上,那满眼的都是不可思议。 “凤儿,我好像已经出了幻觉了。” 第四十六章 坐胎药 她竟然看见了皇后娘娘。 这不是幻觉是什么,看来这病症到了后面,竟然是会出现幻觉。 “凤儿,我竟然瞧见了皇后娘娘,你说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阿信,这不是幻觉,我也能看见。” “你也能?” 徐凤儿郑重点头,“嗯。” 这时,外头的林媛心听见里屋的声音,往这边走来。 刚一进来,就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娘娘?” 苏水水见着眼前几个女人的反应,就算反应再慢,也能明白几个人,是认识她的。 但她却在此刻转头看向那位宫女。 “走吧,这里我也看够了,是时候该走了。” “好,苏姑娘随我来。” 二人当着她们的面,离开了此地。 林媛心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苏水水二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她闻到了属于昔日皇后身上的特殊银丹草味道。 就算再不可置信,林媛心还是十分确认,眼前刚从她面前走过的女人。 是苏水水。 只是看起来,她好像不认识她们了。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不知晓,但如今看来,她似乎已经没了危险。 还能跟一个宫女随便出入后宫宫殿。 哪怕是这紫轩宫也能说进就进,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苏水水又随便走了一小会,便以身体不适重新回了太医院。 此时的太医院,苏瑜早早的就等在了这边。 当看到苏水水安然无恙的样子,他悄然松了一口气。 宫女恭敬的行礼:“拜见陛下。” 而苏水水却像是一个木头一样,只是看着他,并未有什么动作,更没有行礼。 苏瑜却并没有责怪。 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阿水,你过来。” 他似乎很高兴,眉眼里的笑容遮挡不住。 可苏水水见到这样的他,心下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膈应。 但她最后还是乖乖到了苏瑜的身边。 甚至还动作亲昵的挽上了他的手,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秋千,声音淡淡的: “我想去荡秋千,你可以推我吗?” 苏瑜并没有发觉眼前女人的不对劲之处。 他欣然点头:“好。” 当坐上秋千的那一刻,苏水水的声音再次传至他的耳边。 “陛下,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的。” “我也是,我很喜欢陛下。” “为什么?” “陛下长得很好看。” “就是因为这个?” “还有很多,但我想不起来了。” 苏瑜听此嘴角上扬,轻轻摇动着秋千的绳索,一点一点的,苏水水的身体也随着轻微摆动。 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不能太剧烈的动作。 所以他都是尽量很轻柔的推。 “陛下应该很喜欢贤妃娘娘。”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陛下跟贤妃娘娘的感情很好。” 苏瑜却没有再说话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这一刻,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可苏水水却没有停止话匣,她继续道:“我猜陛下也许,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在我看来,陛下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很讨厌我,却又在这里陪我荡秋千,有时当我是洪水猛兽,有时又对我很好。” 末了,苏水水又加了一句:“不过这种喜欢,抵不过你对我的厌恶。” 这最后一句话一出,苏瑜摇秋千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苏水水也没再说一句话,此时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苏瑜走到她的面前。 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阿水,我们重新来过吧。” 他用的是我,没有用那代表着皇权责任的“朕”。 苏水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陛下,你可知这话的意思?” “自然。” 这一刻,苏水水明白,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是希望,这往后苏瑜不会为今日的话,而后悔莫及。 ...... 自此,苏水水便名不正言不顺的成了政知殿的“女主人”。 虽看起来她是苏瑜的贴身宫女。 但政知殿无人不知,她已然有了名分,封位份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日,苏瑜让人带了一碗药。 她以怕苦拒绝了,本以为这事会有因此而散去。 没曾想,苏瑜却带着这碗药亲自到了她的身边。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上朝的财富,还未来得及换下,就到了她的身边。 但苏水水注意到的,只有他手上的那碗药。 那药闻起来有股莫名的香味,但还是以苦涩为主。 他径直走向她:“阿水,朕听下人说,你没喝那药?” “不知陛下所说的什么药,这几日喝的药太多了,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个。” “无碍,朕特意命人又熬了一碗,你喝了,对身体好。” 说着,苏瑜亲自舀了一勺药,似乎是想亲手喂给她。 苏水水却悄然侧头,并未喝下这药,反而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就是霍絮给你开的一些补药。” “陛下在骗我,这药不是补药,我喝了很多霍太医的药,这药不是补药。” 苏水水的话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病了如此久,她就算不是医者,也能闻出苏瑜这手上的药,并非他所说的补药。 “我想,陛下手上的这碗,应当不会是毒药吧。” 此话一出,苏瑜明显有些生气了。 他将药碗放置在一边,眉眼里闪烁着一些苏水水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就算是毒药她也没关系,因为她本身就百毒不侵。 “其实就算陛下手上拿着的是毒药,只要是你给我的,我也会喝下去。” 说完,苏水水便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还不等苏瑜说些什么,温热的苦药直接进了她的喉。 这药竟然不是苦的,滋味像是甜滋滋的糖水。 苏瑜看着眼前的苏水水,原本吊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这并非什么毒药,也不是补药。 而是他让人研究的,能让人失忆的药。 尽管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效果,但他试过了,这东西是无毒的。 还特意让人加了糖。 自从跟苏水水在一起后,他有时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苏水水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变成了永不停息的敌对关系。 每次醒来他总是后怕。 要是,她恢复了记忆该会如何。 以苏水水的性子,怕是会不死不休,他们之间便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陛下,你送来的这补药,是甜的。” “嗯,朕特意命人给你加了糖。” ...... 时间兜兜转转过了小半年。 近来不知为何,苏瑜总想要个孩子。 对此,苏水水也是不胜其烦,被他弄得日日睡不着觉。 而且苏瑜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的,从他开始有这个想法的当天,他就每日命人,逼迫她喝坐胎药。 这药难喝得很,且一股怪味。 这次,苏水水正准备如往常一样,直接倒到花盆里。 但这一幕,刚巧落在苏瑜的眼里。 这下,苏瑜发火了。 这是不知第几次,二人因为这事吵架,苏水水已经记不清了。 “苏水水,你就是这么听朕的话的么!” “陛下,这药难喝得紧,再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这方子是太医院贴合你的体质,配出来的,怎么会没有效果!朕看你是任性惯了,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陛下,你忘记霍太医说的了么,我的身子受损,几乎不可能再有孕了,陛下为何总喜欢强人所难呢!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强求了,难道不是么?” “所以朕在给你补身子,你倒好,转手就倒了,你当朕的心血是什么?” 苏水水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末了只说了一句: “我跟陛下说不通,懒得再同陛下说了。” 她说完这话,便坐在软塌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只是看着手上的话本,把苏瑜当做了空气。 这下,苏瑜可真的生气了。 “来人,命人送三碗坐胎药来政知殿!” 苏水水听了这话,下意识准备逃跑。 每次苏瑜用这种语气跟宫人说话的时候,就说明她真的惹到他了。 接下来,她要是不赶紧跑,估计一定会被这疯子拆吞入腹,吃干抹净,到时候可真就完蛋了。 可,苏瑜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苏水水的行为。 在她脚往前踏出一步的那一刻,苏瑜不知何时就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他全程黑着一张脸,眼睛却一直看着她。 虽没有任何的动作,但苏水水却感受到了威胁。 “陛下,你放心,我会好好喝药的,肯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现在我头忽然有些痛,想去霍太医那边看看病,你这边,能不能......” 走开给她让条路呢。 这最后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苏瑜那张脸,并没有因为她这般示弱的话,而改变分毫。 苏水水明白,苏瑜这次铁了心想让她喝三碗坐胎药了。 二人就这么坐着。 半盏茶功夫过后,带着热气的三碗坐胎药被宫女一一送到苏瑜旁边。 他的声音有些冷:“喝了。” 第四十七章 北达部落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苏水水觉得自己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她就是不喝。 “我不。”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苏瑜耳边。 “朕再说一遍,喝了——” 苏水水也不是什么怂货,但看着眼前越发恼怒的苏瑜,她的气势稍微有些弱了。 “我不喝。” 苏瑜目光看向殿内的宫女,声音陡然增大:“你们都下去!” “是。” 等人陆陆续续走光了,苏水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刚欲逃跑,却被苏瑜一把抓住手腕。 “还是不喝么?” 这次苏瑜的声音有些低沉,那眼神看得苏水水浑身一抖。 她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我喝,喝还不行嘛。” “你看这......” 苏水水目光落在被拉着的手腕上,那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可苏瑜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一碗接着一碗,整整三碗,那药像是永无止境一般,被她全部喝到了肚子里。 苏水水认为她这般乖,苏瑜怎么着也得算了才是。 没曾想,当最后一口落入喉间。 苏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糖来,在她期待的眼神里,直接送入到了他自己的嘴里。 苏水水目瞪口呆。 却不想,紧接着,她的唇上便附上了一团柔软。 唇齿相依,那属于糖甜丝丝的味道,让她嘴里的苦涩散去了不少。 她本以为这吻很快就会结束。 却不想这接下里的苏瑜的动作却越发放肆了起来,她的外衣不知从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急忙一推,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大白天的,你这样......不好吧。” 苏瑜的声音一本正经中带着一丝沙哑,“别乱动,朕要试试药效。” 什么药效? 苏水水忽然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那三大碗坐胎药吧。 这个疯子! 此段落省略三百字,请各位自行脑补,作者的才华仅限如此,不能再多了。 再多平台不给审核~~ ...... 朝堂 苏瑜的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修长的手指揉着不停突突的太阳穴。 啪—— 奏折被他扔到台下正跪着的大臣的身上。 “朝廷养了你们这么些年,你们就算这样做事的?!” 众大臣全部跪下,“陛下息怒。” 北达常年扰东离边境,时不时骚扰边境洛城的百姓,这些年屡试不爽,常常扰的边境城边的百姓苦不堪言。 如果还是这样小打小闹也就罢了。 但最近这北达忽然集了草原铁骑,仅仅用了一千不到的人,就直接占领了东离边境洛城。 整个洛城,直接成了他们北达的地盘。 而且,现在了洛城堂而皇之的驻扎着数万北达部落族人。 这次,他们北达部落似乎已经显露出了狼子野心。 东离跟北达打了数年,几乎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只是当年因为和亲郡主暂时停了战乱,双方和平了不过三四年。 当时议和的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东离当时有苏水水,这个令所有北达族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加上苏水水的手下各个战功显赫,每个都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战争又实在是耗不起,便只能主动求和,东离嫁来一个郡主,双方也就暂时稳定了起来。 但不知什么时候,北达听说了苏水水已死,东离又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可以抵挡住北达草原铁骑。 北达卷土重来,这一次似乎对东离势在必得。 作为东离皇帝,苏瑜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作战方案,但不过三日,战事便传来战败的消息,五千对一千不到的草原骑兵,竟是直接溃败。 这任谁看了不气愤。 苏瑜扫视了台下跪了一大片的大臣,心下恍然。 弄了半天,这些大臣,竟没有一个中用的,而他竟然可笑的以为,逃离了苏水水的“掌控”,他自己也能稳坐这东离皇位。 这东离少了那些人,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强盛的东离了,只要稍微经受一些打击,就会分崩离析。 他曾以为,是苏水水掌控了东离。 她拥有着不该属于她的巨大权力。 实则不然,是那些有才之人,甘愿跟着苏水水,他们这群人,才是东离的支柱。 只是现在,他才看清楚。 眼前这些大臣,只不过是一些米虫,混日子的庸才。 猛地一拍桌子,苏瑜直接将所有奏折全部打翻在地,他恼火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给朕滚!” 太监连忙上前,颤抖的声音响起:“退朝——” 苏瑜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几乎是逃一般,全部离开大殿的大臣,心下一沉。 他也许,中了余太妃的圈套了。 余太妃虽是东离人,但其母亲是北达送来和亲的公主,所以从某种程度来看,她骨子里也流着北达的血。 若是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那便太可怕了。 苏瑜的手紧握,眸子里闪烁着不甘。 他不会让东离落在外族人的手上。 ...... 这几日苏水水都没有在宫里见到苏瑜,听说好像是微服私访去了。 此时东离的某座不知名的大山里。 苏瑜竟然在爬山,他只身一人,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找人查了很久,苏瑜才调查清楚,这座山上住着曾经辞官的大将——徐虚。 他记得这人在苏水水君山组织的名单上,地位很高。 也是苏水水曾经的部下,有勇有谋,被北达族人称作草原上的孤狼。 北达人崇尚武力,像苏水水和徐虚这样的大将,他们心中是有敬意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请这人出山。 几个老将互相都是好友,只要请动一人,剩下的便也不在话下。 否则东离当真是没有人可以出兵了。 要说其实苏瑜是可以用沈楚楚的,毕竟这个摄政王的能力有目共睹,但他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验,若是去了前线,估计也悬得很。 苏瑜并没有专门练过武,之前苏水水教了他一点。 最后也因为体质的原因,他学得不多。 所以等到了山顶,他已经大汗淋漓。 刚巧,此时正是饭点,徐虚此时正在架着火柴,做东西吃。 因着时常驻守边疆的原因,徐虚身边并没有女人,倒不是没人喜欢,徐虚的浓眉大眼,长相是属于那种耐看的,只是因着身份的原因,有些戾气,而很多姑娘喜欢的就这样的。 他没有妻子,完全是自己不想娶。 苏瑜套着近乎:“徐将军这是吃什么呢?” “陛下您没长眼睛,自己看不见么。 还有陛下,老夫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还请陛下注意言辞。” 徐虚三句有两句都是在呛他,剩下一句就是在阴阳怪气。 苏瑜心下轻叹,因此就放弃是不可能的。 “徐将军,在这山上可觉得有是不适应的么,要不,跟朕一起回朝,毕竟这人还是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为好,你觉得如何?” “陛下不必多费口舌了,老夫住在这山上早就习惯了,反而受不住这乌烟瘴气。” 他将朝廷比作乌烟瘴气。 苏瑜苦笑:“朕想徐将军也能明白,今日朕来找你是有何事。” “不好意思陛下,老夫并不知您这打哑谜说的是什么,但如今,让老夫下山,是不可能的了,人老了,老夫不想再多费任何心思去分辨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了。” 苏瑜一急:“哪怕这涉及着东离所有百姓,你也不管了么?” 徐虚却并没有任何松动:“有陛下在,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再说了,这世间并非只有我一人能做事,陛下大可去找别人。” “徐虚,你这话说得真令人寒心,北达攻打东离,东离百姓即将流离失所,这也跟你无关么,这东离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你对得起你一身本事么?” 听完,徐虚的目光看向苏瑜,他嗤笑一声:“我的一身本事?当年老夫究竟是为何归家养老,这事怕是没人比您更清楚了,当初将我们弃之敝履,等现在需要我们了,就假惺惺说几句为了苍生,陛下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当初是朕猪油蒙了心,让你们这些老臣寒了心,朕在此向你们道歉,但现在并非谈这些的事情,北达部族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这时候,我们不该内讧,应该一致对敌才是。” 苏瑜也明白,他的这些话确实有些不要脸。 但现在北达明显是来势汹汹,若是他到现在还舍不下脸面,那他还当什么皇帝。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离毁在他手里。 徐虚以及其他老臣,他会一一求回来,让他们重新为东离一战。 “现在是东离需要你们,是东离的千万百姓需要你们,你们当真想看着守护一生的百姓,和这待了数年的故土,沦为北达铁骑的战利品么,徐虚,我希望你真的能好好想想,此事并非儿戏。” 苏瑜连自称“朕”都没有了。 而徐虚眉眼似乎也有所松动,但他依旧没有说出答应的话来。 苏瑜这下,打算用一个杀手锏。 “徐将军,若是我同你说,苏水水并没有死,你......” 第四十八章 旨意 回宫的时候,苏瑜下了一道封后旨意,皇宫所有人几乎都惊呆了。 倒不是因为这封后旨意而吃惊,而是为这当选皇后的人选吃惊。 本以为成为皇后的会是贤妃,却没曾想,这位被封后的,竟然会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宫女。 据知情人称,这宫女就是当初从猎场带回来的女人。 这下大多数人恍然,但还是心下不免震惊,一个宫女,一招变成皇后,这是多少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此事传到芝昔宫,素月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人选,左右也不过就是苏水水了,只是如此光明正大的让她重回皇后之位,就不怕那老太婆说他么,自找麻烦的蠢货。 而这件事传到紫轩宫时,徐凤儿几人震惊之余,还是为苏水水觉得不值,她又成了那狗皇帝的人。 究竟会不会再一次重蹈覆辙,她们不知。 早在上次见面之后,她们便认出了苏水水的身份,也是因为这一次相遇。 紫轩宫开始有太医出入,药物和吃食不停,有时紫轩宫里还会有人送来一些名贵的补品,慕容的痨病也因此渐渐有所好转。 徐凤儿曾多方打听,最后太医院那几个老头嘴里得知了真相。 太医是苏水水找来的,虽然不知其中费了多大的心血,但一定是上了心的。 原本苏水水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却还想着她们几个。 ...... 苏瑜刚一回宫,就下了这令皇后所有人震惊的旨意。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着常常礼佛,不管世事的余太妃的注意。 还没等人到政知殿,余太妃便请了他去寿慈宫请安。 嘴上说着请安,实则是兴师问罪。 尽管明白这一点,苏瑜还是跟着那宫女一同去了寿慈宫见余太妃。 余太妃年纪本就不大,加上又精心保养着自己这张脸,所以看起来,竟跟后宫的如花妃子一般,尽管穿了一身老气横秋的衣裳,却依旧掩不住身上的风华。 “皇帝可知哀家找您来做什么?” 苏瑜的声音淡淡的,“请安。” 这下,余太妃笑了,只是那声音却带着一丝冷意:“当初,哀家跟皇帝说好了,从此以后站在一条船上,现在皇帝的行为,可有跟哀家商量过?” 既然说到这了,苏瑜觉得还是跟这位余太妃说清楚为好。 目光看向旁边碍事的宫女下人,“你们都下去。” 可尽管苏瑜如此说了,但那些宫女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直直的站在余太妃身旁。 就连那倒茶的宫女,也没有一丝要离开的迹象。 苏瑜看向余太妃的眼神,顿时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来这寿慈宫的人,他是叫不动的,这些人只听余太妃的命令,对于旁人,从来都是视若无睹,哪怕他是皇帝,这东离主宰一切事务的皇帝,此番情景,竟像极了当初苏水水权力滔天时,宫里下人对他的样子。 若没有北达这一出,说不定这余太妃,也会跟当年的苏水水一样。 只怕这余太妃的心,早就偏向了远隔数里的北达一族,这跟苏水水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直勾勾的看向座上坐着主位的余太妃。 “太妃娘娘还是先让这些人退下,接下来朕要同你说的话,外人听了,可不太好。” 余太妃听了这略微带着一丝威胁的话,却是显得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哀家自母族带来的人,不算是什么外人。”紧接着,余太妃先生看了苏瑜一眼,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既然是皇帝吩咐了,那哀家也没有不从的道理。” “你们,都退下吧。” 此话一出,那些宫女纷纷放下手上的活,恭敬的向余太妃行了礼后,这才退下了。 “不知你要说什么呢,陛下?” “朕记得是余太妃先叫朕来的寿慈宫,现下太妃不说自己的目的,却来问朕,怕是颠倒了顺序。” “皇帝不说,哀家怕都是差点忘记了,今日找陛下来,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小事?” 余太妃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块玉核桃,一边盘着,一边说着话,似乎注意力都不在苏瑜身上。 “皇帝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哀家的事情,若陛下不记得,那哀家帮你想起来,当初我们的约定,是让苏水水死亡,可你放过了她,因着没造成威胁,哀家也就随你去了,但......” 余太妃的目光从原本的玉核桃上,直接转向了苏瑜。 “现在,是陛下失了约定,要说此事也就是一件小事,只要陛下直接撤了这道旨意,此事也就此算了,如若不然,陛下可能会因此受到一点点的小惩罚。” 余太妃话语十分平淡,但苏瑜却在这话里看出了杀意满满。 她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 “若朕非要一意孤行呢?” “那便由着陛下你随便,只是哀家已经说了结果,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哀家也不会多强求你,原本今日叫陛下来,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个。” “还有。”余太妃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在此之前,哀家还是希望陛下能多注重子嗣绵延,哀家看那余嫔的身段,是个好生养的,记得这几日多去她宫殿走走。” 苏瑜听后,眼睛闪了闪。 她这是在提醒他,提醒他记得当初的诺言,当初他答应余太妃,这皇室的第一个皇子,必须是余家,长子为尊,这往后加上余家的扶持,这位长皇子,必然会成为尊贵的太子。 待所有事情交代完了。 余太妃手扶着头,一副疲累的样子。 “哀家今日身子不舒服,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陛下先回去吧。” 苏瑜正准备说些什么,余太妃便直接朝外头喊了一声。 “来人,送陛下离开。” 这下,苏瑜是彻底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 当看到眼前的封后旨意,苏水水其实的很懵的。 尤其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更加茫然了,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就忽然要被封后了? 明明之前她看苏瑜那态度,似乎她这一辈子跟嫔妃都没有一丝关系。 但现在好了,直接弄出一个皇后。 她作为当事人,心下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难道是那狗苏瑜,想着要孩子,就特地弄出的一出好戏? 可就算再着急想要孩子,凭借苏瑜这尿性,也不至于开这样的玩笑。 罢了,反正她现在只用做好一个奸细就好了。 苏瑜那疯子爱如何就如何,等坐上皇后之位,她说不定还没有现在快活。 等了很久,总算等到了苏瑜回政知殿。 只是这一次,他不仅人来了,还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其中包括不止于婚服和金银凤冠,当然了其中也有苏瑜自己的婚服。 她的视线刚对上苏瑜,他便开口了,第一句便是: “阿水,你来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这人,似乎好像是弄真格的。 “你,你确定没有弄错人?这宫里谁人不知,你喜欢的是贤妃,要封后,也该找她才是,现在你将这些给我,是想要她吃醋吗,难道你们又吵架了?” 稍微思索了一会,苏水水得出了这么个看似荒唐的结论。 过去,他们二人就总是吵架,每到这个时候。 她就会被苏瑜当做工具人,然后莫名其妙的收很多赏赐,为的就是让素月吃醋,然后主动求和。 对此,她甚至还以为,这一次,苏瑜也是这样的。 可她忘记了一件事,君无戏言,尤其是封后旨意已经立下,随便是改不了的。 苏瑜被这话说得一愣,看向苏水水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他封苏水水为后,确实是临时决定的。 原本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成为他后宫妃子里的一员,他只要苏水水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没有身份的,一直待在他身边。 但此次封她为后,他是有目的的。 徐虚他们几个老将,若是想请他们出山,他要做的,不仅是真诚打动,还要附赠一些别的事情,而苏水水就是他劝他们的最大利器。 只要苏水水在他身边,就能得到这些人的帮助。 苏水水对他们而言,早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战友,亦或者也算得上是信仰。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更是不会例外。 所以让苏水水成为皇后,其一是让那些老将知晓,苏水水现在还活着,且好好的,风光的活着。 其二便是用来牵制他们。 这件事能造成的价值很高,所以,苏瑜才会不顾余太妃的威胁,任性的让苏水水重新成为他的皇后。 “苏水水,你听好了,朕的皇后之位,是你的,旁人抢不走,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换上婚服,看看合不合身。” 这两套婚服,是之前先皇帝后大婚用的,所以并不知道合不合身。 若是不合身,就让裁缝改一改。 只要保证当天封后典礼上,能成功进行就可以了。 原本他跟苏水水也有一套自己的,但这一次,他却不想穿了。 第四十九章 再次封后 第四十九章 再次封后 苏水水见眼前苏瑜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老老实实的去换上了这婚服。 等出来后,婚服明显有些不合身,苏水水身形偏瘦,这婚服整整比她大了一圈,而且高度也明显对不上。 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瑜自然也看出了这婚服的不合身。 “来人,朕限三日内,将这婚服改成皇后合适的尺寸,要快,要是时间到了,朕没看到成果,便拿你们是问。” “是。” 几个宫女闻言上前量了苏水水身材的尺寸,又替她将婚服换了下来。 弄了好一段时间,这才将婚服拿下去改尺寸去了。 苏水水看着这些人急匆匆的样子,心下也对这次的封后大典,没了多大兴趣。 如此急迫,就连婚服还要用之前用过的,这也太敷衍了些。 苏瑜究竟为何要封她为后?这件事她总也想不明白,但总结了他今日的所有行为。 就算她再傻,从这婚服也能看出来,她的这场封后大典,背后一定有着别的交易,不然若是苏瑜真心想要娶她,也不会如此敷衍草率。 似乎是看出苏水水情绪的不对,苏瑜走到她的身边,顺势将人抱入怀中。 嘴上安慰着:“这封后大典虽然仓促了些,但你皇后的身份不会变,阿水,你应当也能理解朕迫不及待想娶你的心思吧。” 苏水水:??? 瞧瞧这男人嘴上说的什么混蛋话。 苏水水心下虽对苏瑜这话十分鄙夷,但她还是故作小鸟依人的柔声道:“我都清楚的。” 苏瑜摸了摸苏水水的头,似乎对眼前女人的识时务十分满意。 因着苏瑜的催促,很快婚服只用了两天便已经改好了。 虽然时间上很是仓促,但这婚服却改得像模像样,只要不仔细看,还是十分合身的。 腰身,肩身的什么都可以改,但高度无法改变。 这婚服当初内务府只定制了这一件,这么多年过去,根本就没有存留的布匹能加大裙摆长度,所以到手后,这婚服还是依旧短了些。 但这并不影响整体美观,一切都基于不仔细的基础上。 封后大典很快就开始了。 苏水水天还没有亮就被宫女叫醒起来梳妆打扮,弄了整整好几个时辰,这才完全收拾完毕。 在整个过程里,苏水水睡着了三次,且因为繁杂的手续,导致她这一天都不能吃东西,原本还想争取争取,却听说这是历来的规矩,遭到了拒绝。 一整天都在受不同人的跪拜,还有接受着各种不认识的官员的絮絮叨叨。 整个过程下来,她就是不停在听训,然后拿那些官员郑重递过来的各种册宝,然后就是接受跪拜,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两次。 最后一次,是她跟苏瑜一起接受的百官跪拜。 自此,她总算拿到了最重要的,也是最重的,象征着皇后之位的玺印。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项——入洞房。 她早就已经累瘫在了宫殿里,四周满是鲜艳的红色,满目洋溢着喜庆的样子。 此时天色并没有黑,按照时辰算,现在还是下午,没到晚膳的时候。 现在她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苏瑜就行。 期间苏水水偷偷吃了很多桌上的糕点,那些糕点都是精心弄过造型的,被她这么随意一拿,全部破坏了原先整齐的造型。 但她现在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她再不吃东西,估计马上就要饿死当场了。 吃饱喝足,她脸上的妆容也因此动作,被蹭掉了些许。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苏水水人都快要睡着的时候。 房门被打开了,只是来的人并不是苏瑜,而是一个宫女,她的神情有些急迫。 “怎么了?” 宫女跪在地上,先是行了礼,然后目光看向苏水水。 “皇后娘娘,大典上忽然有将士来报,说是北达已经攻破了离北,陛下听后大怒,御驾亲征了!” 什么? 苏水水有一瞬间的懵,什么御驾亲征了?苏瑜他跑去打仗了,还是在他跟她的新婚之日? 虽觉得此事太过荒谬,但她还是依旧镇定自若。 “陛下现在可还在皇宫?” “正在钦点兵将数量。” 那就是还在,那便好,那便好。 苏水水听完这话,直接将身上最外面一件婚服脱了去,头上的凤冠也被她扯落。 青丝顿时散落在她的肩上,只瞧她不慌不忙,用一根金簪挽起。 手上身上的珠宝也被她全部褪去。 “你现在,带我去城门口,本宫要见陛下。” 说着,苏水水已经起身,此时的她不再像是被金笼子关住的金丝雀,不再精致华贵,现在的她,更像是那无拘无束的清风,带着一丝仙气。 宫女虽觉得皇后此番行为有些不对,但因着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不应该忤逆堂堂皇后,她还是带着苏水水去了城门口。 刚到城门口,苏水水便看见了那一抹刺眼的红色。 只是一眼,她便明白,那人就是苏瑜。 城门的守卫看见苏水水,连忙行礼:“皇后娘娘。” 没人知晓,这皇后现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苏水水的声音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威严:“开城门,本宫要出去。” 虽说陛下没有说过拦着皇后之类的话,但现在这种场景,她应当是不能出去的吧。 他们的犹豫不决,落在苏水水的眼里。 这一次,苏水水的声音变得冷了些:“本宫再说一遍,开门。” 最后,那守卫还是开了门。 当苏水水出现在众将士的眼前时,大多数人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其中有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眼前的苏水水。 可在人群最前面的徐虚,却是差点热泪盈眶了,同样跟他一样表情的,还有一些其他老将。 她,果然没死! 原本正跟徐虚说话的苏瑜,奇怪的朝他的视线望去。 在看到那抹红色时,他眼睛里的震惊掩饰不住,大步走向苏水水的位置。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陛下去哪,我便去哪,方才听说陛下要上战场,心下担忧,便跟着来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担忧。 这件事情姜言早就说过了,让她一直待在他身边。 这种时候,她也得在才行。 “苏水水,你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说过了,陛下去哪,我便去哪,就算是黄泉,我也会跟着的。” 尽管苏水水这话说得十分平淡,但苏瑜却还是被她言语中的直白所震惊。 难道她真的不要命了么。 “北达凶猛,朕此行可能回不来了,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着朕么?” 苏水水这话说得斩金截铁:“当然。” 苏瑜从没想过,苏水水对他的情意,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苏水水自然不知道现在的苏瑜在想什么,而她如今一心只想跟着苏瑜,这样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她的身手不错,在战场上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这可是战争,她只需要了解苏瑜这方的战局,或者布防图,就能让东离这一方,直接战败,当然了,前提是姜言需要这份消息。 最后,苏瑜当然是不愿意。 只不过徐虚见到了二人的争吵,他出言只说了一句话,让苏瑜哑口无言,末了也只能任苏水水跟着他了。 徐虚其实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说: “皇后有臣保护,不会让陛下分心。” 苏水水被分到了一匹黑马。 一路驰骋,赶了很久的路,总算是到了目的地——常京 北达此次异常凶猛,一路朝北边攻打,先是将边境洛城占领,又往中打下了离北。 现下,离得离北最近的常京陷入了危险当中,虽然那北达还在休养生息,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选择何时进攻。 常京驻扎的军队,从几日前就开始对常京开始布置兵力。 可这些兵还是太少,一直等着王朝增援。 苏水水来后就一直忙活着扎营,她想着不能白来,就也跟着帮了许多忙。 其中很多士兵不知她的身份,以为她就是陛下的一个贴身婢女,对她大多时候虽有点照顾,但私下还是对她的存在褒贬不一。 战场并不是女人能待的地方,不管是死亡的残酷,还是对体力的考察。 女人在这里除了做做饭,做些后援工作,其实是没有多大帮助的,所以,一般战场是没有女人参与的,就连后勤,大多也是由男人来做。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女人长得太好看了。 就连那不碰女色的徐虚徐将军对她都有与旁人都不同的偏爱,几个老将也是如此,根本就是不管其他的,那护犊子模样,甚至让他们私下认为,这苏姑娘跟他们几个都有点什么不正当关系。 所以,他们对苏水水的印象是十分不好的。 此时营帐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好了,苏水水总算可以休息了。 可还没等她刚坐下没多久,那徐虚又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只热腾腾的烤鸡,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这跟他有些霸气的脸,其实是很不相配的,看起来格外别扭。 “苏姑娘,这烤鸡我特意给你留的......” 第五十章 战前单挑 烤鸡?这种时候能有肉吃就不错了,这徐虚竟然给她烤鸡。 而且接连几天,这位将军,总是会变着花样给她一些吃食,有时是糖果,有时又是小吃,这模样态度。 竟是变着花样给她送好吃的。 要不是他特意解释了一通,她也定然会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喜欢她了。 “徐将军,下次,你不必再送这些给我了,这些,最应当吃的,是你们这些为国而战的将士,给我,太过于浪费了。” 徐虚似乎被这话说得有些愣怔,他记得,苏水水对吃的很有讲究。 从前打仗的时候,若是吃食不到位,她在军中会发不少脾气,尽管都是小打小闹,但大多数将士为了避免被臭骂一顿,所以常常会拿些好吃的给她。 现在,她似乎变得不少。 “无碍,但既然苏姑娘如此说,本将下次便不会再如此了。” 苏水水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将那烤鸡送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烤鸡,最应当吃的,是将军你。” 徐虚却没有接下,他摇头:“这东西既然送给了姑娘,你便收着就好。” 这一次,苏水水却很是坚持。 最后,徐虚没有拗过苏水水,最后只好拿着那只烤鸡,回了自己的营帐。 这一切,全部落在不远处苏瑜的眼里。 他明白,只要苏水水在,徐虚便会一直死心塌地的为东离而战,加上徐虚本就是天生属于战场,那这次北达之战,便能加上不少胜率。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让这胜率增加一倍。 那便是苏水水恢复记忆,成为那个让北达草原骑兵,闻风丧胆的淮安侯。 可苏瑜却不想如此,他无法承受苏水水恢复记忆后,一切所有的变化,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眼前的苏水水离开他。 走向苏水水的身边,他一把搂住她的腰际,鼻尖全是她身上的银丹草的味道。 苏水水虽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任由苏瑜抱着。 她轻柔的声音响起:“陛下,你怎么了?” 可这话一出,苏瑜却变化了脸色,他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 “闭嘴,不要说话。” 他的苏水水从来不会如此温柔的跟他说话,更不会用这种软得发腻的声音说话。 她不是苏水水,却又是苏水水。 苏瑜不知如何形容现在他的心情,他极其害怕苏水水的苏醒,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期待,眼前失了忆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苏水水了。 苏水水果然闭上了嘴。 她心下不止一次的想着:这男人是个疯子,疯子,等所有全部一切全部完成,就会好了,就会好了。 现在她只需要忍一忍,再忍一忍...... 后来她不知被抱了多久,苏瑜总算是放了手,他熟稔的跟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到了营帐。 刚好正值晚膳,吃食被送到营帐案台。 吃饱喝足,苏瑜就走了,苏水水并不在意他去哪里了,最有可能就是跟那些将军商议一些战术之类的。 她翻找着营帐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忽然,角号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战鼓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就算她什么也不懂也能明白,这样的阵仗,想必是要开始打仗了。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黄昏的霞色照着大地。 苏水水好奇的从营帐出来,东离大军全部整装待发,她看到其中大概几千人,密密麻麻的向前进发。 她随便问了一个驻守战营的士兵。 这才明白,原来那北达派了一小部分的士兵,向常京城门外袭击而来,那是草原上的精锐部队之一。 她踏上城墙,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两军对峙。 北达部落的人穿着都很鲜明,人高马大的,一个个都是壮汉,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一个能打好几个的精壮武士。 不知为何,看着那为首,胡子扎着小辫的北达人,她心下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厌恶。 也许是北达人都长得太丑的原因吧,苏水水如此想着。 “你就是东离的皇帝?” 两军对峙,那北达人竟然还在唠嗑。 苏瑜站在城墙上最显眼的位置,徐虚此时立在他身旁,旁边还有几个老将。 “长得这么白净,也不知道那功夫如何。” 说着,那几个为首的北达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苏瑜听了这话,脸都要黑了。 “陛下,不用跟这些野蛮子多说什么废话,他既然敢来,那便直接打!” 徐虚这话一出,深得在场所有老将的认可。 徐虚的声音陡然增大,“弓箭手准备!” 很快,城墙上很快就架起了很多弩箭,所有将士严阵以待。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而那北达的数千士兵,却看起来依旧悠然自得。 可,苏水水却发觉了眼前北达士兵的排布有些不对劲。 他们的队列有些散,虽然乍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但可疑的就是这点。 就连临时组建的东离大军,他们都能排列整齐,无论什么部队,对于排列都是很讲究的,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而且,仔细观察,这些士兵的样子,虽然看起来高大,但大多都是一幅虚壮的样子,甚至还有很多长得矮小,根本就不可能适合如此宽大的盔甲。 难道...... 苏水水的心下出现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但渐渐的,这种想法越发激烈。 不对,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北达部族的人。 也许,他们是原本在离北和洛城,北达绑来的俘虏! 虽然因着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太清,但心下这种感觉越发让她深信不疑。 不行,她得去看看! 可现在苏瑜那边的弓箭手,马上就要开始攻打那些所谓的“北达人”了。 若她的想法是对的,那这几千“北达”部族精锐,必然只有前面几个,和那胡子扎着辫子是北达人了。 可,现在所有门都紧闭着。 压根就没有地方可以出去,忽然间,脑子里想到了某个办法。 她直接打晕了离得她最近的一个士兵,偷偷将他的盔甲和服装换上。 然后随便在地上糊了一些泥巴在脸上。 她一跃而上,直接落在了城墙处最矮的位置上。 刚好,算上这个高度,她摔下去不会死。 她将内力用在发声处,这让她的声音变得增大了几倍,堪堪可以让那对面的北达部族听见。 想来,方才那胡子扎着辫子的北达人,也是用的这个办法。 “虎正请求战前单挑!” 她改变了声线,此时她用的是男人的声线。 因着距离有些远,苏瑜根本就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苏水水。 就连徐虚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虎正?他的部下有叫这个名字的么? 几个老将对视一眼,皆是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似乎是这位虎正太过猖狂,那北达的小辫儿(懒得起名,就叫他小辫儿算了~)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屑。 “你想单挑谁?”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小辫儿也能看出眼前这位胆大包天的,不知名的小兵,又矮又瘦,对付这种人,他根本用不了一拳,就能直接将人打扁。 只是他忘记了,这人的声音能如此清晰传到他的耳边。 便能说明一件事,这眼前他不屑的小兵,内力并不在他之下,且或许比他还要强上不少。 “徐将军,这人你可认识?” 徐虚淡定回道:“不认识。” “那他凑什么热闹,战前单挑,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此战若输了,因此东离将士士气低落,这事朕看谁能负责!” 徐虚却摇了摇头:“陛下,你怎知他不能赢呢?” 苏瑜虽然离那人比较远,但还是能大概看出这人的身形的,如此瘦弱,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北达的勇士? “徐将军,朕希望你不要将此事当做儿戏!” “陛下稍安勿躁,你可听得见那人方才叫战的声音?” “这如何听不见,朕又不是聋了。” “距离如此远,这人能让我们听见,也能让那北达人听见......” “你的意思是?” 徐虚的声音带着笃定:“此人不可小觑。” 听了这话,苏瑜这才放下心来,此战不能随意当做儿戏,尽管北达的人数不算多,但也不能随便了事。 其实他心下也清楚,就算那叫什么虎正的,真的被徐虚叫下去了。 更会影响东离将士的士气,此次单挑,从虎正开始说话起,就已经注定要有个结果,无论输赢,都得有个结果。 只瞧苏水水一跃而下,虽然这是最低的高度了,但若是没有一个着力点,她一样得受伤。 所以她所处的这个位置是她特意找的。 所有人见着如此“疯癫”,甚至是自杀式出场方式的苏水水,心下皆是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简直不要命了。 原本镇定自若的徐虚,见到此番场景,也是瞪大了眼睛。 半空中,苏水水脚步精准的踏上了那处于城墙中央的一个装饰品,借力直接一跃而下。 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走到那北达大军的正前方。 苏水水直指小辫儿,语气猖狂,“就是你了......” 第五十一章 乃诈 此话一出,那几个真正的北达人皆是哈哈大笑。 似乎是对苏水水的不屑一顾,小辫儿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瞧她。 而苏水水在“口出狂言”后,就一直在观察这队伍的所有人,他们大多面黄肌瘦,宽大的铠甲里面,似乎塞着很多稻草。 有一些,甚至已经呲出来,若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会以为这些人,全是些人高马大的壮汉。 她在里面还看见了女人,这些人身上的盔甲大多是一些破裂了的盔甲。 因着在上面渡了一层亮晶晶的草籽油,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现在,苏水水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北达草原骑兵。 苏水水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一个北达族人:“我想要他手上的长矛。” 北达的小辫儿跟其他几人对视一眼,想着眼前这个矮个子对他们并不构成什么威胁,他们痛快的答应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过,这小子,竟然还真的想要跟他打。 长矛直接朝苏水水这边丢来。 苏水水只是朝旁边移了一点点,随着长矛打在地上的巨大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只需要再偏一点,她那瘦弱的身子,估计就会被这长矛刺穿。 不过苏水水可并不在意,她蹲下身子,捡起那比她人还要高上几寸的长矛,看起来格外不协调。 “小子,你确定要跟我打?” 苏水水郑重的点头,紧接着说出让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话: “若是打不过我,你可以让他们一起上。” 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们活。 这话苏水水没有直接说出来,但那嚣张至极的话,却让小辫儿面色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利落的从马上下来,走向苏水水。 远在城墙之上的苏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因着听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跟这虎正单挑的人是谁。 不过,在那北达的小辫儿忽然下马的同时,苏瑜心下咯噔一下。 这叫什么虎正的人,该不会是要跟他单挑?疯了么! 此时的城门口。 “既然你这小子要找死,那我也就让你如愿!” 苏水水摸着手上的长矛,这东西她分明从未碰过,但心下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她问:“不拿武器么?” “对付你,不需要。” 是么,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让你一招,你先。” 苏水水的气势随着这话渐渐变得不一样了,她依旧风轻云淡,周身无风自动,虽看起来跟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变了。 这样的她,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正站在她的对面的小辫儿却变了脸色。 他,究竟是谁! 这样强大的内力,东离应当是个有名号的人才是。 东离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 不敢轻敌,小辫儿大喊:“塔朗,将我的玄锤拿来!” 随着这话一出,两只巨大的锤子朝小辫儿这边丢来,可还不等小辫儿接住。 苏水水的长矛便向他刺来,他连忙躲避。 不想苏水水的招式接连而来,没有任何停息。 腋下,心脏,脖颈。 刺,拨,挑,回转,这长矛在她手上仿若长了眼睛一样,朝他的薄弱处打去。 情势一下子就变了,或者说是从苏水水动手的开始,局势就开始一面倒了起来,就算他的速度再快,也没能快的过她的招式。 那带着锋利的矛尖,不出三招,就已经刺进了他的左臂,好在有盔甲卸力,他虽受了伤,但还不至于完全没有了行动能力。 恰巧,此时玄锤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蜷成一个团,直接滚向那玄锤之处,似乎是想去那玄锤。 苏水水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看向旁边已经快要惊呆了下巴的众人,“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话虽跟以往一样的狂妄,但那些人看向苏水水目光已经不同了。 苏水水话音刚落,那小辫儿便出声了,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血色,声音却带着毋庸置疑: “战前单挑,是你我之战,我北达从来不会以多欺少,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有悖于北达勇武之名的事情。” 这话说得血性十足。 苏水水也是一愣,但她并没有因此就对他轻敌。 拿着玄锤的他,左肩肌肉腾起,煞气十足,双脚踏在这风沙上,竟是印出了极深的脚印。 想必,这玄锤是极重的。 若是被这东西砸到,就算是她,估计也得躺在床上好几日。 但前提是,这锤头能给她造成伤害,或者说是,这玄锤能靠近她。 虽手上拿着玄锤,那小辫儿还是行动自如,踏着巨大的声响,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苏水水的左边。 那一锤,带着强大的劲风,溅起巨大的沙尘。 苏水水知道躲不过,将长矛一横,竟是直接挡住了这强劲的攻击。 长矛是远战的,对付这种拳拳到肉的力量型,是完全靠不住的,苏水水深知这点,但若是拥有比后者更甚的力量面前,这玄锤也靠不住。 猛地朝一推,小辫儿被这动作弄得倒退几步,身形因着这巨大的玄锤所往后带。 好不容易稳住,他的脖颈一凉,那长矛的锋利只离他不过半寸。 只要长矛往前推一点点,他必死无疑。 这一刻,小辫儿恍然,光亮透过苏水水的脸,他认出来了。 面前这人,是淮安侯——苏水水 “苏水水,是你!” 怪不得,这下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随着这话一落,鲜血倾洒在沙尘上,渐渐成了一大片红色。 他死了。 而同时,那在城墙的众将士全部欢呼一声,士气大涨。 徐虚却用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那身处血色的“男人”,这样熟悉的招数和身形路子,这所谓的虎正,想必就是苏水水了。 几个老将对视一眼,皆是心中笃定。 她,真的回来了。 在看到小辫儿死后,那几个北达族人顿时红了眼,本来这一次,他们打算全身而退,给这东离的皇帝上一出好戏的。 可,他竟然死了。 那被小辫儿称作塔朗的北达族人更是怒得大吼:“我北达族必然会将以你的头颅血祭!” 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前面几个北达人全部红了眼。 踏着马匹,几人团团围住了苏水水。 此举一出,城墙上所有弓箭手全部蓄势待发,箭矢对向他们的身上。 此番举动,自然引起了苏水水的注意。 不行,不能让弓箭刺向他们,不然到时候这些无辜之人,恐怕全部都会因此死亡。 她朝着那几个北达部族的人喊:“你们当真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可惜,那些北达族人完全已经失控,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 所有攻击,齐齐朝苏水水袭来,长剑,双刺,还有大刀,这些人几乎用的武器都不一样。 她不停的闪躲。 再一次躲闪过后,苏水水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北达人就是这样对待战前单挑的勇士的?你们是想让这位死去的北达族人蒙羞么!死了也要收到全族的诟病。” 苏水水这话似乎击中了那些人的痛处。 没错,按照北达族信奉的以勇为尊,小辫儿虽死,却是勇士,是值得所有人敬佩的。 若是真的杀了这小子,小辫儿就算死了,也会遭受族人的唾弃。 渐渐的,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塔朗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水水的眼神依旧带着强烈的恨意,但他还是停了手中的动作。 他说:“听好了,下次在战场上见面,我必会死在我手上!” 城门被打开,无数东离将士整齐的出现在城外。 看那模样,战争一触即发,带头的是徐虚,他一身战袍,原本就长着一脸不好惹的面相,此时变得更加锋利了起来。 徐虚走到苏水水旁边。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严,“虎正是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归队了。” 苏水水下意识的就要听他的话,归那不知哪门子的队了。 我的天,这家伙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毋庸置疑的命令性,让人不由自主的听话。 好在苏水水脑子一下子转过弯来,她指了指后面那些“不正常”的北达草原骑兵,神情严肃且认真:“徐将军,切勿伤害他们,北达用抓来的俘虏伪装成骑兵,为的就是让我们杀害自己人,做出这样一场戏来,为的......” 为的是什么呢,苏水水稍微一思考,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为的是戏弄我们东离将士,让我们军心涣散,乃诈!”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她看来,她的所有话都是胡编乱造的,不管什么,先随便夸大一下再说。 不管夸大了什么,她关于那些无辜之人的事情没有说错。 这东西只需要稍微有点眼力见,就能看出来对面这群北达骑兵的不同来。 本想着徐虚会多问几句,没曾想,这人几乎是一瞬间,便发了命令:“前排三列十八个个北达族人,要活的。” “是。” 接下来,苏水水看到了平生最戏谑的场景。 第五十二章 开战 那几个原本嚣张的北达族人全部蹲下抱着头,像是一个个蘑菇一样,被徐虚的几个部下,提溜走了。 之后,趁着他们此时关注的,不是她。 苏水水准备偷偷溜走,可这事哪有这么容易,还没等她走几步。 她的领子被人拎起,导致她无法动弹。 转身,她嘴角咧出一个弧度,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出现在徐虚眼前。 “那个......那个,徐将军,您拎着我做什么?” “苏姑娘,下次不要如此犯险了。” 苏,姑娘? 这都认出来了......看来这徐虚的眼力极好。 “既然将军看出来了,那我便也不装了,当时情况有些不寻常,我想着下去确认一下,若是真是诈......” 徐虚直接打断苏水水的话,“但若苏姑娘这次敌不过他们又当如何,你可想过这个?” 苏水水一脸的不在乎,“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加起来也不是。” “战场上没有一身抵万军,本将希望姑娘清楚这个,这次你的判断是对的,但若今日你的判断出了失误,姑娘觉得自己的命抵得过那数千将士么?” 苏水水明白,自己确实是有赌的成分在。 但战场是残酷的存在,所有豪赌背后,都是命,一个不小心,她都将掉入万丈深渊。 “我懂了。” 徐虚心下松了一口气:“苏姑娘明白就好。” 余光中,苏水水看到了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苏瑜。 “徐将军,希望你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他人。” 这话说完,她还不等徐虚回答,便悄然融入队伍当中,待苏瑜不注意后,离队。 她不能让苏瑜发现。 重新回到营帐。 苏水水躺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书卷,正认真的看着。 营帐被掀开,苏瑜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苏水水头都没抬,声音平淡:“你回来了。” .......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次对战,但东离的将士们还是因着这一战,士气变得高涨了许多,尤其是那些驻守常京的将士,原本一直被压着打,心中都堵着一口气。 现在好了,离北洛城的俘虏大部分都因着这一战被送回来了。 其中很多没有受伤的青年,站出来参军。 这两日,苏水水每每出来溜达透气,都能见到那些士兵在忙碌的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搬运石头,有的在箭矢上绑着火油干草。 剩下一些新兵正在校练场上练拳,满身汗水浸湿衣裳,但那面上却是坚毅。 苏瑜也常常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帐。 这种时候他总是连衣裳都忘记脱,直接躺在她身边,那冷硬的衣裳带着一股尘土味,时常让她感受到苏瑜的强烈存在感。 ...... 苏水水是被剧烈的轰隆声吵醒的,起身摸了摸旁边早就冷透了的被窝,苏瑜不在身边。 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睛陡然睁开。 随便拿了一件衣裳套上,外头日头才刚刚放亮,北达部族和东离,已经开始了第一次正面交锋。 刚走出营帐,四周零散的伤兵,让苏水水咯噔一下。 看来,这仗是真的开始打起来了。 随便潜进一个将领的营帐,她选了一件稍小的盔甲套在身上,虽不合身,但该护住的都能护住。 又顺手拿了那把挂在墙上的弓箭,和一个半圆盾。 在前几天她破了北达诡计后,她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她是想着来偷取东离情报才跟着苏瑜来的,那她为何又要帮着东离做事,她明明只需要旁观,旁观这些人厮杀。 甚至根本就不要她动手,这东离的开场,便是败局。 可她为何要破了此局,帮东离破了此番局面呢。 当时她觉得是,自己是不想让无辜之人枉死,离北和洛城的那些俘虏不该因这场北达跟东离的战争死去。 可其中又有多少真假,战场上双方厮杀,本就是血流成河,无辜之人何其多,她当时真的是想着这点么。 直到昨日姜言送来了信件,她才恍然。 她竟然是想谋朝篡位,踏上那至高无上的东离皇位。 她跟苏瑜的斗争,跟东离无关,东离也是她的国家,这场对抗北达的战争中,她必会竭尽全力,让东离成为那胜方。 等走到城墙之上,满目疮痍,尸体一层一层的堆积在上面。 还不等苏水水动手,第三次火箭矢朝城墙这边射来,抬头,无数箭矢像是满空的火点,密密麻麻的。 她无法顾忌太多,将盾挡在她和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 很快无数箭矢扎在她这盾牌上,如此强劲的冲力,让苏水水手上的青筋四起。 那人有些错愕:“你......” 他认出来了,这人是苏姑娘,他曾经还跟同伴一起嗤笑过这位姑娘。 她从旁边早已死去的尸体身旁,顺手拿了把缺了一小角的长刀,又将手上的盾递给旁边的士兵。 “拿好,护好你的命!” 说着,她猛地起身,那如潮水一般的箭矢朝她身上射来,这一次她有了长刀。 长刀所过之处,所有箭矢全部被斩断落入地上。 紧接着她下了城墙,跟那些向前冲的士兵一起,厮杀,此刻,她的力量竟像是蚂蚁一般渺小。 长刀刺向无数敌人的身体,她身上的青袍早就被侵染成了血袍。 这般勇猛的样子,不仅引起了北达骑兵的注意,同样也引起了所有东离将士的注意。 没人看清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她就像是一个杀伐血影,每到一处,鲜血四溅,无数人应声倒下,没有穷尽。 很快,苏水水撕开了北达阵队一条裂缝,无数东离将士随之一起厮杀。 “杀——” 东离将士随着苏水水,杀入北达内部。 因着血污太多,没人知晓这道瘦小的身影,究竟是何许人也。 无数长矛对着她的腹部刺来,她将长刀丢弃,竟然赤手空拳将那些长矛全部握在手里,随着一股强劲的内力运用,所有北达族人,全部被这巨大的劲风,甩开数米开外。 而紧接着,苏水水捡起那把长刀,速度快得吓人,此刻她像极了收割人命的地狱使者,很快,那几个人全都被一刀封喉,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下,那些原本准备靠近苏水水的北达族人,一下子离得她数米远,生怕这杀人魔头,下一刻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原本以血性著称的北达骑兵,第一次生了惧意。 可苏水水却依旧没有停歇,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此番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那北达身穿玄铁盔甲,骑着黑马的男人。 只要杀了他,北达的将士必会大乱,到时候,此战也就变得容易些了。 擒贼先擒王。 巧的是,徐虚在那人不远处,他靠近的目的,也是杀了那被称作——北达西王的男人。 苏瑜在瞭望台上观察着整个局面的景象。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他在那厮杀的人群中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在整个她显得格外突兀,虽衣裳早就被侵染成了红色,但依稀还能看清那腰间,盔甲里的青袍。 那是......苏水水。 她疯了么,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透,就敢往战场上跑,不要命了! 可这种时候,就算他再着急,也没有办法直接将她从战场上直接提溜回来,袖子中的手紧握,他死死的盯着苏水水的身影。 好在她虽失忆了,但身手没有消失,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该仗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往战场上冲。 此时城外战场。 不知杀了多久,久到她手臂已经麻木,苏水水这才到了中央。 尽管她已经格外小心,但她身上还是中了两箭,左肩和肋下各一箭,好在盔甲为她挡下了大部分力。 她目光盯着那肌肉发达,一身玄铁盔甲,腰间别着双刺,头上戴着宝石冠的男人。 “北达蛮子,你可敢跟老子比一场!” 紧接着,她将手上长刀随手一扔,但就是这一扔,刀刃径直朝离她最近的一个骑着马的北达骑兵的脖颈划去,鲜血喷涌而出,那人顺声倒下,马儿也因此受了惊。 踏着脚下一块石头,借力直接跃上了这匹黑马。 几下动作,那原本毛躁不堪的战马顿时变得温顺起来。 这时,徐虚踏着战马,背后是数千大军,也到了苏水水身旁。 自从徐虚来到这边,整个情势就变得明了了,北达经此一战,人数已经锐减。 火箭雨,草刺轮,投石,这几个已经让北达损失惨重,加上今日的东离将士,不知怎的,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癫得很,打法更是不要命的那种。 导致打到现在,北达已经呈现了明显的败局。 徐虚不知何时,已经挡在苏水水面前,站在东离大军的最前方。 他的目光看向那站在北达最前方的须卜勒,语气笃定:“败局已定了,须卜勒。” “徐将军真是名不虚传,须卜勒佩服!” 看起来,二人说话和和气气的,但他们心中都清楚,他们的目的都是想要对方命。 第五十三章 拦不住我的 “杀——” 两军继续开打,徐虚单挑须卜勒。 苏水水随着不对,一路厮杀,本想着自己杀了须卜勒,但如今仔细一想,果然还是太过鲁莽。 要杀敌方首领,凭借她一个连小队队长都算不上的人,实在是太张狂了些,尤其是在徐虚还在的情况下。 此事,要来也该是徐虚上才是,她上算什么事。 随着前方士兵欢呼,苏水水的余光也瞥向那边,那里原本是徐虚跟须卜勒打斗的地方。如今看情况,想必是赢了吧。 战事随着须卜勒的死落幕,此战,打得痛快! 将所有北达的俘虏送到城内,大部分士兵开始清点伤员,剩下的人就跟苏水水一样,在这满地浮尸的战场上,捡一些可以用得上的兵器和食物,送回营帐。 此战虽赢,但我方人员也损失惨重,若非原本我军就比北达人多,想必也不会如此顺利。 但这些不是士兵想的,他们只知晓此战胜了,自己还活着。 就比什么都强,军心随着此番大胜,上升到了高潮。 原本苏水水正认真的翻找着可以用的武器,却不想身后忽然有人发声,这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这人走路的都不带声的吗,还是说是她太忘我了? “苏姑娘,此战我想你也累了,回营帐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处理。” 转头看向她背后的人,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发现这个人他是见过的。 当时在城墙上,她将自己的盾给了这人来着。 她摆了摆手,“没事,我也没有多累。” 正准备朝别的地方看看,没曾想,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尸体的衣裳所绊,身体下意识朝前倾倒。 看着样子,她这一跤摔下去,必然会跟那趴在地上的一具眼睛中箭的惨白尸体,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她的腰被人搂住了,随着往上一捞。 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稳定,只是离得那人近了些。 此番景象被不远处正赶来的苏瑜瞧见了,他的面色顿时黑了几个度。 而苏水水也感受到现在动作有些不太好,她悄然往后退了几步,跟那士兵拉开了一些距离。 “多谢。” 谢这个字刚一落下,苏瑜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的眼神顿时一暗,像是见不得人一样,拼命躲闪。 完了,若是被苏瑜看见她成了这个鬼样子,估计要嫌弃死她,早知道就不在这里逗留了,她该早早的就老老实实回营帐才是。 倒也不是苏水水夸大其词,主要是,她现在真的跟疯子无异,原本束发用的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披头散发的,脸上和手上还都是血污,乞丐都比她干净。 就算没有镜子,她也能知晓现在她的样子,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她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臭烘烘的,散不开的血腥味。 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躲也没有意义,只好站在这里不动,看起来像是个木桩一样,眼神躲闪,就是不看苏瑜一眼。 这个样子的苏水水,在苏瑜的眼里,反而成了被捉奸的慌乱。 很快,他走到二人面前。 那一旁的士兵见皇上来了,连忙行礼:“拜见皇上。” 苏瑜可没心思看这明显就是觊觎他女人的是士兵,直接无视,更是没有让他起来,结果便是苏水水依旧像个木桩子,而那士兵依旧跪着。 一字一顿:“苏,水水。” “陛下,其实......” 还不等苏水水打算解释什么,她便被横打抱起,这情景落在所有士兵眼里,皆是瞪大了眼睛。 果然传言是真的,这苏姑娘,确实跟陛下有特别的关系。 “我身上全是血,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受伤了。” “没多大的伤,我自己可以走路的,你这个样子,所有人看着我......” 我会很社恐的啊—— 社恐二词她从未听过,但现在不知为何她心下便是如此想着,而且这种感觉越演越烈,尤其是每到一处,所有士兵都盯着她瞧,且窃窃私语的时候。 该死,她什么时候能挖一个地洞,好钻进去啊—— 苏瑜依旧是这么一句话:“你受伤了。” 苏水水欲图谆谆善诱:“我腿没事,可以走路,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真的......” 这次他没有继续说那句话。 “你是朕的皇后,以后不准随便离开朕的视线,战场上的这些事情,你不用掺和。” “下次,朕要是再看见你随便乱跑,朕会考虑让你失去行动能力,记住,不要以为这话是在开玩笑。” 这话威胁的成分占了大半。 苏水水一脸认真的承诺:“陛下说的话,阿水不敢不从,下次我一定不会乱跑了,肯定。”、 肯定个屁,下次她还敢。 不过该认错的时候还得认,这招对付苏瑜,最是有效。 很快,苏瑜便抱着她到了军医营帐。 在简单包扎上药后,苏水水依旧活蹦乱跳,这些不过只是些皮外伤,就算不涂药,也能好全,只是疼是疼了些。 但自从生了病,她所经受的痛苦增多,导致她对痛苦的忍受能力上升了很多倍。 像这种程度的伤,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比起每个月十五的那天她要经受的痛苦,这些简直是毛毛雨。 没有想到的是,苏瑜就等在军医营帐门口,等着她出来。 “过来。” 苏水水尽管心下不情愿,还是得过去。 “把手给我。” 老老实实的将手给他。 原本以为苏瑜会做什么变态的事,没曾想这家伙竟然是给了她一颗糖。 糖果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还带着一丝温度。 淡灰色的包装纸裹着一颗方形的果糖,样子虽丑了点,但这东西在军营里,可是个稀罕玩意。 “奖给你的。” 这家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了么,上药还给一颗糖...... 他伸手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被他牵着回到了营帐内。 这一路上,微风拂过他的脸颊,那张熟悉的脸再次闯入她的视线里,挑拨着她的心弦,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心动。 他不变态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 苏瑜为了犒劳将士,特地办了一场篝火盛宴,但唯独没有酒水。 本就以干饼和菜粥度日的东离将士一时之间,皆是兴奋不已,可惜的是没有酒水,不能大口畅饮以慰心中豪气。 但所有人心中也明白,跟北达的战争还远着,此战只是一时的胜利。 喝酒最是误事,徐虚的部下就明令禁止饮酒,只有等真正大胜后,北达人被打得回到自己草原,才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苏水水就惨了,自从上次回了营帐后,她就被苏瑜明令严禁出来。 就算是如此盛大的篝火宴,她都不能参加,但好吃好喝的她还是蹭上了,就是只能一个人独自在这营帐里“享受”。 苏瑜作为皇帝,从篝火宴开始就一直没回来。 想必是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知有多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苏瑜这才慢悠悠的回来,他身上带着烟火气和烤肉气息。 刚一回来,苏水水便阴阳怪气道:“吃好了?我想这篝火宴,陛下定然是吃了个畅快,只可惜我一人在这营帐,倒是萧瑟得很。” “阿水。” 不知为何,苏水水觉得这声阿水,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别的。 “嗯。” “我派人送你回王朝如何?” 回去?这苏瑜发什么疯,不是说篝火宴不得喝酒的吗,她怎么看着眼前的这男人,像是醉了酒一样呢。 她起身走近苏瑜,仔细的嗅了嗅。 没有,他的身上没有一丝酒气,那他说这话的原因是为何? 忽然间,苏瑜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行,不能让你回王朝,王朝也不安全,让徐虚派人送你回君山,对,君山,你去君山,不要留在这了。” 苏水水在听见君山的那一刻,心下有些震惊。 他竟然知晓君山,又为何要说出送她回君山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难道是因为,怕她在这里不安全? “我不去,我说了要待在陛下身边,便不会改。” “此事由不得你。” 此次苏瑜甚至没有给苏水水多说话的机会,撂下这句话后,他出了营帐。 等再次进来的时候,徐虚也来了,同时还有一个小兵也随着进了营帐,那小兵进来什么话也没说,就是在里面收拾东西。 简单的将所有必带的东西拿好,他走向苏水水,说了第一句话: “皇后娘娘,我们该出发了。” 一旁的苏瑜和徐虚没有说话,空气中的气氛渐渐有些沉重。 “我不走,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反正我不走,真不知你们脑子里想的什么,我既不是什么文弱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为何你们总觉得我留下来就会有危险呢?” 两手一摊,苏水水直接躺在软塌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除非我自愿,否则,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我,这件事,我想你们应当清楚才是。” 若她想出营帐,这些人根本拦不住他,而同样的,若她不想走,也没人能强迫得了。 第五十四章 可否行个方便 苏瑜将她禁锢在这营帐中,并非是她出不去,她只不过想让苏瑜如愿罢了。 不要将她的“听话”,当做可以任意摆布思想的物件。 他想让她走就走,也得看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这时拿着包裹的小兵跟那徐虚对视一眼,在得到他的肯定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徐虚便走到苏水水旁边。 “苏姑娘,你确定不走吗?” 此时苏水水还没有意识到徐虚的不对劲之处。 她摇头,“不走。” 此话一落,徐虚一个手刀带着劲风朝她脖颈处袭去,此番虽猝不及防,但苏水水还是闪身躲开了这一招。 没等她反应过来,徐虚接下来的一掌紧随而来,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躲闪开来。 徐虚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拳拳到肉,每一招所蕴含的力量恐怖如斯。 随着这最后一掌的落幕,她彻底被打晕了过去。 在晕倒的那一刻,她心下不止一次的在想,究竟是他太厉害,还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熟练掌握自己身上的力量。 但不管是什么,这一次确实是她技不如人。 却还如此嚣张的说出那种话,也不知这些落在徐虚眼里,是否多少有些可笑。 小兵在看到苏水水往下倒的瞬间,悄然走到她的身边,将人接住。 “此行,定不负将军所托。” 将包裹斜挎,动作麻利的将苏水水也背在背上。 丝毫没有迟疑的,在苏瑜和徐虚的视线下,他带着苏水水走了。 在苏水水走后,苏瑜继续跟那些老将开会去了,至于内容,无非也就是老生常谈的北达,但这次,他们的内容里不止有北达,还多了一个大梁。 这个常年觊觎东离国土的敌国,同样也是历代东离皇帝头痛的对手。 这次不知为何,这北达竟然跟大梁一起有了动作,此番若仅靠东离,是根本敌不过这两个地方合而围之的。 ...... 苏水水是在一个溪边醒来的,身上全是落叶,包裹就在身边。 环顾四周,她发现身边并无人影。 这里......是哪? 她揉了揉昏涨的头,身上无数落叶随着这动作,而散落一地,准备起身四处探查一下,却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走过去,这才发现这是一具尸体,面部青紫,胸口处的血洞已经发黑。 在看到他的样貌后,苏水水心下咯噔一跳。 这人,不就是徐虚派来送她回君山的小兵么,他,怎么死在了这里。 奇怪的是,杀他的人,明明可以把她一起解决了,为何,却偏偏放过了她? 等等,她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石头旁边,身上全是落叶。 难道...... 是那小兵自知打不过那些杀手,就将她藏起来,独自面对那些人,最后敌不过而身亡。 究竟是谁,谁要杀她? 接下来,她在不远处用石头和树杈简单的做了一个坟包。 将人安葬好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深深鞠了个躬,表示对逝者的敬意。 全是泥土的手,摸了摸那粗糙的土包。 小声呢喃:“可笑的是,我甚至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做完这一切的苏水水,拿上包裹,刚准备往前面走的时候,发现一群女人往这边走来。 她重新隐藏住自己的身形,因为她发现这些女人的背后,还有几个穿着军装,明显士兵打扮的男人。 服装上看,这几个士兵不是东离的,更不会是北达的,那只能说明这里驻守着别国将士。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他国的将士驻守? “小红,你又胖了,你看你那腰间的肉,都挤出一圈肉来了。” “哎呦,瞧你说的,王哥哥说我的腰身太过纤细,不好把握,就让我多吃了些,这不,就胖了些,真拿他没有办法。” 目光看向那几个女人,几人长相虽然一般,但那身材都是极好的。 她们几个是来这溪边洗澡的,一个个的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自然是会说些闲话。 只是大多这些话题带着点颜色。(作者为了保住狗命,暂时就不写出来了~) 而那随行而来的两个士兵背着身子,像个木桩子似的,离这几个女人距离不近不远,刚好是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仔细数了数,过来洗澡的女人一共有七个。 她现在不能随便鲁莽的乱跑,看这样子,估计这里是人家驻扎的营地,一个不小心,她估计得小命难保,当然了,这还是最保守的情况。 “你们两个,衣裳离太远了,帮我们拿一下。” 那两个士兵还算是有些正人君子在身上的,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她们,就算是拿衣裳,也是一步一步,试探性的往后走。 将衣裳拿到后,一点一点后退到岸边,反手将东西准备盲递给她们。 却不想他们的手,被她们猛地一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拖到水下,不知何时,她们手上竟然多了匕首,冰冷的锋刃抵在他们的喉咙处。 原本香艳的场景,忽然变成了刺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水水一愣。 她们这是想要逃? 小红原本娇嗔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想活的话,就不要喊出声来,不然老娘手一抖,你俩都得丧命。” 其中一个士兵,一字一顿道:“你们应当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用不着你来威胁我,老娘跑过三次,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若这次没能跑出去,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好过继续待在你们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这一切全部落入苏水水的耳边。 她们应该是想要逃走,而且看起来,她们是知晓路线图的,若是跟着她们,说不定能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起来人数不多,而且距离她们还有一段,现在得赶紧让她们躲起来,不然被发现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拿上自己的包裹,朝那溪边走去。 此时的七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裳,挟持着那两个士兵也正往苏水水那个方向走去。 两方对视一眼,苏水水用她平生最和善的表情看向她们。 “几位姑娘,我是不小心迷路了来到了这里,想跟你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小红的眼神微眯:“方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这杀气腾腾的眼神,加上现下这样急迫的情况,苏水水明白,如果不尽快解决,很快她们就要被发现了,然后全部前功尽弃。 她加快步子,走到小红那边:“姑娘,现在情势有些不妙,我们得尽快走了,或者赶紧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不等小红说话,苏水水左右各一个手刀,直接将那两个士兵打晕。 “不要再管他们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小红震惊的脸色还未消退,就被苏水水一手拉住袖子。 一左一右,两手都拉着人,她转头看向剩余五个人,“不想被抓住的话,都跟我来,快!” 所有人全部紧随苏水水往树林里跑去。 中途,小红改变了路线,从被苏水水扯,变成了她带苏水水跑。 “那边不安全,跟我来这边。” 很快,众人来到了一个废弃山洞,洞口有点深,阳光照不到里面,显得有些昏暗。 总算是全部安全后,小红再次发声,只是这一次她眼神里的怀疑变得少了许多。 “你是什么人?”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眼前一身青袍的女子,衣着整齐干净,布料也是平常人穿不起的锦布,尤其可疑的一点在于她的身手不错。 “我迷路了,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溪边林子,甚至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 “你是东离人?” 苏水水不知这人是如何猜到的,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她说不说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对。” 没想到此话一出,那小红原本警惕的眼神顿时放松了下来,同样的表情也在剩下几个女人身上表现。 “我们也都是东离人,不过,你迷路为何会到这里来,这里一直都是有士兵严守的,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了一句:“不过我瞧你的样子也不是普通人,来这的目的我也就不问了,但我现在要告诉你,这里是大梁的地盘,你既然进来了,就要做好永远出不去的准备。” 大梁? 苏水水在记忆中仔细搜寻着这个国家,片刻后,她总算找到了答案。 这个国家,不是跟东离是敌对关系么? 难道一夜之间,她直接从东离国境到了大梁境内?按理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才是。 “这里是大梁的地盘,那为何你们却在这里?” “大梁军从三日前就到了离北扎营,自从离北被占领后,我们几个就成了俘虏。” “你是说,这里是离北?” “嗯,难道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姑娘我想你也太糊涂了些。” 也就是说,离北现在不仅有北达部族,还有大梁的军队。 糟糕...... 第五十五章 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大梁跟北达,在背地里或许已经开始某种交易了。 那如此看来,东离短时间内若是没有他国相助,此战战败的可能性占九成九。 苏水水问,“我之前在溪边听你们说自己已经逃过几次,不知你们可有出去的路子?” 她现在得尽快离开这里,将这个消息告诉徐虚和苏瑜他们才是。 小红稍作思索,“前几天我已经将此地大概摸了个透,有条路倒是可以走。” “那我们休息一下,就赶紧动身吧,你们逃跑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追兵一多,就不好走了。” “现在还不行,那地方只有在正午的时候,才能有一线之机。” 现在苏水水并不知晓小红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毕竟不管是是对大梁军队,还是对离北环境的熟知度。她都是远远不及她们几个的。 几人靠在岩壁边休息,四周安静一片。 苏水水和小红则是单独坐在洞口,一个观察时间,一个观察四周是否有大梁军出没。 开始二人皆是无言,等到了后面,小红似乎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询问:“我看你身手不凡,又是一个女子,想必在东离应当有着特殊的身份吧。” 苏水水转头看向她,“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小红还真的在认真思考些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想应当是刺客杀手,暗卫之类的人。” “为何不觉得是护卫。” 小红的声音带着笃定,“我看姑娘的穿着,不会是富人家的护卫,没有人会让自家的下人穿成如此花哨,就算再有钱,也不会如此。” 更何况,也不会有哪个护卫,长得如此好看。 “那如果我说,我是皇上的护卫呢?” 这下,小红更是摇头:“姑娘的气质不凡,不是那正统体系里的死板,更像是一个自由的......杀手。” 最后两字她说得很轻。 苏水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你呢,你又是谁?” “说来姑娘也许不会信,我是个杀手,不知姑娘可听说过如令......” 如令,这个名字为何有些熟悉。 等等......杀手组织,对,之前她从姜言口中得知君山这个组织后,也就浅浅的调查了一下现在东离江湖势力。 君山已经成了过去式,如令的暗桩遍布整个东离,成了现下当仁不让的,最大的杀手组织。 可,若是眼前的小红来自如令,为何她还会被困住这里。 “其实我原也并非俘虏,早几天前,我受雇主所托来到离北杀一个人,但不仅最后没有得手,还被打晕了过去,醒来后,我的身边全是女人,等稍微了解了一些,就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俘虏。” “那你......” “我知晓姑娘心中在想什么,我虽然在组织上的地位很低,但对于常人来说,我已经算得上高手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去,是因为我身上的武功已经被废,现在的我,跟那些俘虏的区别在于,我懂得,刀刃刺在人体的什么地方死的最快。” 苏水水不知为何眼前的女人,要跟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如此多。 也许对她而言,此事只当是在聊天,亦或者是,觉得此行逃出去的概念很低,便心下再无顾念。 时间悄然流逝,正午的阳光有些烈,刺眼的光亮却让小红眼前一亮。 “我们的速度得快些了,这里离出口不远。” 小红将人一一叫醒。 因着不能走大路,那边会有士兵巡逻,所以小红带她们走的路段,大多都是树林小路,满地的树枝和树叶,踩得嘎吱作响。 小红在期间催促了几次,总算经过一番努力后。 众人来到了一个类似城墙的地方,上面有两个瞭望台,原本在上面观察四周的士兵早已不见,转头看向另一边,城墙的左边简单的搭了一个帐篷。 所有士兵全部集在那里,饭菜的香气渐渐传至每个人的鼻尖。 其中一个女人,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这么多人,她们人又多,怎么可能眼睁睁的,悄无声息的不让任何人注意的,离开此地。 “没有办法了,我一直在探查这里的地形,没有任何出口,除了从城门口出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我今日已经在他们喝的汤里面提前下好了蒙汗药,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喝的汤的剂量多少了。” “那要是没人喝汤呢?” “安心,这件事我早就调查过了,他们每日在这城墙守着,风吹日晒的,午膳中对这汤水的需求最大,九成九的人都会喝这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好。” “就算有人真的没有喝,我也会让他喝的,此事必须万无一失。” 这会儿,苏水水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不对了,但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小红,话里总藏着什么。 但出于对自己身手的自信,苏水水并没有深想下去。 果然,等了一会后,陆陆续续的,不少士兵已经倒在桌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一次,小红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走,时机到了。” 几人随着她一起朝着城门口跑去,她们的速度得快。 城门此时的闭上的,其中一个姑娘费力的将上面的固定的木块移开。 对着苏水水她们招了招手:“快,过来帮帮忙,我一个人推不开!” 这话一出,剩下的姑娘步伐更加快速了。 苏水水也先一步的来到城门口,随着众人齐力一推,门总算开了一条缝。 很快,门开了,苏水水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走。” 可扫视着几个姑娘,一,二,三......五。 等等,少了一个人。 少了小红,她去哪里了?仔细回想着方才推门的一幕,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小红就不在了。 她去哪了? 前面几个姑娘看见门开了,早就急匆匆的出了城门,见苏水水还在那里愣怔,催促道:“那个谁,你别愣着了,快出来啊!” 没有管其他,苏水水也只好先行出来。 门随着苏水水的出来,渐渐关上,几个姑娘几乎是要泪流满面。 相互抱着痛哭:“出来了,出来了!总算是出来了......” 可还不等众人兴奋多久,苏水水的脸便黑了。 该死,她听见了弓箭拉弓的声音,随着她的一声大喊:“躲开!” 几道箭矢径直从不远处朝她们射来,不偏不倚,刚好七支箭矢,而且都是精准的射到每一个人所处方位。 苏水水的能力有限,只能抓住其中离得她最近的两个女人,随着她的身法瞬移,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箭矢。 可剩下的四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箭矢直接射入身体,随着几声惨叫,几人纷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鲜血涓涓,伤口很深,几乎是贯穿伤,就算是神医来了,这几人也必死无疑。 被她手拎着的两个女人,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你们可知这城墙之外,还有两座瞭望塔?” 随着方才箭矢射击的方向,苏水水判断,离这城外不远,定然还有两座瞭望台,而那上面的士兵,每一个都是精锐,从他们的准发可以判定。 若没有苏水水,她们定然会全军覆灭。 身旁穿着白衣的姑娘,颤颤巍巍的说着:“我,我没有逃过,这是,第第一次,所以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小红说,她知道的......” 紧接着,城门再次被打开。 脚步密集,还有马蹄声响,初步判定,她们身后的那支部队,起码有小半百人。 “怎么,还想跑?只要出了这城门,你们必死无疑。” 紧接着,只听那人沉闷中带着诡异的声音响起。 “一,二,三........七,刚好,一个没跑。” 他把死人算上了,同样的,还有苏水水。 苏水水心下盘算了一小会,便明白,此次她是逃不出去了,人数太多,加上不远处还有几个善用弩箭的暗哨盯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会射下死亡之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加上人数太多,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 而此时的小红,早已经不在,她正躺在那群被“蒙汗药”迷晕的人堆里,她换上了大梁军人的衣裳,悄然混在了其中。 为了效果逼真,她舀了一勺汤水,同样的,昏迷了过去。 ...... 此行逃跑的人,只剩下了苏水水,还有两个年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三人被丢到柴房里。 柴房没有窗户,又因一直堆积着物品,所以里面味道很是难闻。 俏生生的,其中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还不知女侠姓名?” 女侠?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 若她真是女侠,也不会不明不白的被丢到这种地方,还一直出不去了。 “谈不上什么女侠,叫我阿水就行。” “阿水姑娘,我叫霍小茶,她是慕容柳。” 因着屋内很黑,苏水水并没有看见另一个姑娘长的样子,当时她也就是随便拉了一个人。 第五十六章 将人送入我房中 导致她其实连救的是哪位都不太记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便是一直被困住在这柴房里,一天只送一顿饭。 这几天饿得苏水水是前胸贴后背,说起来,她自从失去记忆后,真是格外倒霉。 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但起码之前还有饭吃,现在好了,她连吃饱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第五日,门再一次被打开。 但这一次,来的人并不是过来送饭的。 原本昏暗的房间里忽然放亮,苏水水的眼睛下意识一眯,等视线恢复正常后,她发现这次来的竟然是个女人,她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将锁着她们的脚铐和手铐解除后,她带着苏水水三人去了一个房间。 在被带到房间之前,她和霍小茶,慕容柳三人前后被送去浴房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换好衣裳后,这才到了那个房间。 房间的摆置很简单,里面有很多椅子,而她们就被安排在正中央站着。 紧接着,房间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男人,他们的衣裳跟普通士兵的仪式上不同,看起来高级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高级一点。 苏水水猜测,估计这些人是什么小队长之类的职位吧。 她们三人就像是三只猴,一直被人盯着,然后窃窃私语的聊。 但大多他们的视线都在落在了苏水水和慕容柳身上,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视线,仿佛将她们视作了货台上挑选的物品。 主位上还有一个稍微有些豪华的位置,现在是空的。 想必,还有一个人没来。 时间渐渐过去,苏水水三人脚都要站麻了,那主位上的人还没来。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后。 一个肥头肥脑,满脸横肉的男人出现在了苏水水的视线内。 在经过她的时候,一股浓烈臭味散在鼻尖,这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丑的男人,还要再加上一条,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臭的男人。 霍小茶和慕容柳皆是皱眉,似乎也是觉得不太美妙。 心下是这样想的,不知怎的,苏水水胃里反酸,竟是当场在所有人面前,干呕了一声:“呕——” 这下,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就连霍小茶和慕容柳也瞪大了眼睛,她......也太敢了。 而苏水水本人可丝毫没有受到这些视线的影响,她猛地跑到那替她们开锁的女人身旁:“我说姑娘,你身上可有手帕,我怕是要吐了。” 她哪里是要吐了,她是已经吐了。 虽然这场景极其尴尬,但那女人也不疑有他,从怀里拿出绣着红豆的素帕递给了苏水水。 苏水水贴心回道,“等用完,我洗干净给你。” 那女人以为她怎么了,询问,“你怎么了?” 苏水水一本正经:“哦,我怀孕了。” 霍小茶的眼神瞪得更大,女侠怀孕了? 坐在主位的男人,冷哼一声:“怀孕?那今夜就是她了,还不赶紧将人送到我房中!” 最后一声,他是加重了语气的。 听了这话,苏水水心下渐冷。 行,重口味是吧,咱今夜整点大的,也不枉你这臭蛤蟆如此垂涎。 很快夜色降临。 苏水水也早就被人安排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帐篷中,除了无聊之外,一切都还算可以,每一餐都按时按点送来,甚至还有餐后水果。 外头守着两个小兵。 光看样子,苏水水便知晓这两人是绣花枕头,不堪一击,若她对付,估计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还没到时候。 从营帐里随便拿了一把水果刀,试了试锋利程度。 虽然这东西算不上什么利器,但也足够了。 半个时辰过后。 正在软榻上打着瞌睡的苏水水,双眼忽然猛地睁开。 外头的沉厚的脚步声越发近了,紧接着,一只肥大的手将营帐掀开。 整个营帐一瞬间全是那股恶臭味道,苏水水嫌恶的掩了掩鼻子,心下震惊中带着怀疑,他是不是从来不洗澡。 “小美人,哥哥来了。” 呃...... 苏水水原本打算随便装一装了事的,但现下被这话,从头恶寒到脚。 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寒光闪了他的眼。 没想到这男人眼神里非但没有一丝警惕,反而眼里带着浓厚的兴趣,他一步一步靠近苏水水: “小美人还是个小辣椒?哥哥喜欢,这样才有趣嘛,从前那几个都死气沉沉的,怪不好玩的。” 小辣椒?去你的小辣椒。 苏水水的忍耐限度即将到达顶峰。 “是么,那姐姐跟你好好玩玩。” 话落,苏水水拿起手上的刀刃,三两下,便到了男人身旁。 可就在刀刃即将离他脖颈只有半寸的时候,男人肥硕的手,直接握住了苏水水纤细的手腕。 鼻子往上凑,深深的闻了一圈,甚至还滴了两滴口水。 那黏,腻又带着恶臭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娘的,老子不将你的狗头掰断,誓不为人! 不过渐渐的,苏水水的眼角微眯,她发现,她竟然根本挣脱不了这男人的禁锢。 “美人可玩累了?”男人将苏水水往怀里一拉,“那么......该我了。” 巨大的力道,让她结实的砸到了猥琐男人的怀里。 那令人窒息的味道钻到她的鼻子里,叫嚣着,跳跃着,她人没有被弄死,倒是要被这味道熏死过去了。 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调戏似的狠狠捏了一把。 紧接着,那粗糙的手一把扼住了苏水水的下巴,让她只能被迫看着他。 “美人这般听话,可就不好玩了。” 还没等苏水水反应过来,她身体已经悬空,被他一把抱起,重重的丢到软榻上。 这一刻,苏水水就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实力很强,根本就不是当初她在常京遇见的北达部族族人,怪不得,怪不得,在这以实力为尊的大梁军营里,那些人能为他马首是瞻。 他确实厉害。 可她真的,有如此弱么? 若她真的连一个大梁军营一个小军官都打不过的话,她凭什么跟苏瑜作对,又凭什么有君山这种杀手组织。 想到这里,男人已经欺身而上。 原本可以用来防御的水果刀也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武器。 那张丑陋的脸即将要向她贴近。 双手被他禁锢,触碰间,她摸到了腰间的墨玉笛,不知从何来的力气。 她一把将人推开,猛地用手中的墨玉笛往他头上一砸。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渐渐流到眼角,他竟然是被这一下砸出血了。 随手擦了下血痕,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嗜血的表情,猩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敢伤我!” 男人的视线落在苏水水身上,却在看到玉笛时,顿了顿,“你哪里来的这墨玉笛,这不是苏水水的东西么?” 他竟然识得这玩意。 可苏水水可没有心思跟他回话,另一只手,化拳为掌,带着强劲内息的一掌,朝他的胸口袭去。 这一次,他又躲开了。 看着不远处正躺在地上的水果刀,她身影一闪,不过瞬息之间,她手上便多了一把刀。 猛地朝他身上刺去。 “我倒是小瞧了你。” 说完这话,男人从腰间拿出九节软鞭,朝空中随手一甩,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下动静太大,导致外头那两个小兵,相视一眼。 虽然犹豫但还是朝营帐里面问出了声音:“校尉大人,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闭嘴!离这滚得远远的,别碍事!” “是,是......” 外头二人相视一眼,皆是远远的走开了。 “你说这里面的动静如此大,那姑娘会不会被......” “别乱嚼舌根了,这风校尉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咱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跟咱们又无关。” 二人正窃窃私语,但营帐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营帐里的所有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酒杯倒了一地,什么桌子凳子也都掀翻了。 最后,苏水水堪堪胜了他一丝丝。 水果刀抵在他的脖颈处,苏水水已经满头大汗,身上衣裳不整,眼角处也有被揍的青痕,完全的狼狈之像。 男人也是同样狼狈不堪,脸上三四块青紫,身上衣裳也被割成了一块一块的,掉在身上,随着风一吹,到处飞扬。 “小娘子的身手不错。” 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跟她说话。 苏水水狠狠啐了一口口水,在他脸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校尉大人,不觉得应当先做些什么么?” “你想如何?” “让霍小茶和慕容柳离开。” “霍小茶和慕容柳是谁?” “你不用管是谁,放她们离开就行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凭你现在在我手里,我只要动动手指,你的命就没了。” 男人对苏水水的威胁显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问:“你为何自己不走,却放别人?以你这样的性子,按理来说,应当不是什么牺牲自我成全别人的蠢货才是。” 苏水水反问一句,“你觉得我走得掉么?” 第五十七章 互不相让 “有意思。” 苏水水着实有些不懂,明明眼前这个猥琐男的命都在她手上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如此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长得不咋样,但心挺大啊。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自己也活不了。” “但起码我可以拉个垫背的,这样在黄泉之路上也不寂寞不是。”顿了顿,苏水水继续道:“而且,谁说我一定会死的?” “做我的女人,我会让你余生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用死。” 他这是在跟她谈条件? 还做他的......女人?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或者,留下来做我的军师。” 这男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为何在这种境地了,还能跟她谈条件? “你不过只是一个校尉,做军师似乎对你来说,利用率并不大。”苏水水顿了顿,“而且,你,当真敢留我?不怕我是他国奸细么?” 没曾想,那男人却丝毫没有犹豫,“只要你点头,什么都不成问题。” 花倾月问:“你为何要让我做你的军师?” 她不明白,为何要信任一个从未见过面,而且还刺杀过自己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还不确定,甚至分辨不出是敌还是友,这样的她,他竟然还想着将她放在军师职位上。 军师之位,这可是可以接触到大梁军事机密的职位。 “既然校尉大人都不怕我将大梁的军事情报泄露出去,那我自然......” 苏水水特意拖长了这话,她在观察,观察这男人的表情。 从开始到现在,这男人给了她一种多变的感觉,但唯一一个没有在他身上发现的,就是愚蠢。 他绝对不会蠢到真的让她坐上军师之位。 那么他这样的原因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他不想做这个交易,交易只是一个幌子,故意让她放松警惕,假意要让她当上军师,来拖延时间。 等她上钩之后,以为二人是一条船上的。 时机一到,他反击。 第二种:他确实是想做这个交易,但交易的目的,是将敌人放在眼皮底子下观察,看她究竟是什么人。 或者适时利用她,套路出她背后人。 然后来一场反间计。 当然了,苏水水更加偏向于第一种,在她看来,这男人并不了解她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用第二种这样,有风险的计划。 男人盯着她,似乎在等她话里接下来该说的话。 “我天生愚笨不识字,所以校尉大人的一番好意,估计我得辜负了。” 不识字? 他要是信了,才是真的愚笨。 此时另一边的常京。 苏水水走后,北达又开始了连续几次的攻城,每一次人数都不多,但都喜欢不按时的随机出战,有时候是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有时候又是深夜。 这下迫使整个常京的东离部队将士,只能时时日日盯着,睡觉也不能好好睡。 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开战,谁又能知道下一次的人数是一点点,还是很多。 只能强打着精神,在清醒的神志中睡觉。 坚持了许多天后,所有东离将士皆是困顿乏累,战斗力根本不及之前,甚至军心也渐渐涣散,毕竟都没有精神了,还如何谈打仗。 一处营帐内 “北达这样的战术,让我军成了被动的一方,虽然次次战胜,但我们兵力也日渐减少,加上士兵常日精神不佳,到时候对上北达的主力,胜率根本就占不了几成。” “是啊,得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徐虚和苏瑜听了皆是沉默。 他们还没有将大梁军队疑似跟北达达成某种协议,这种糟糕的消息告诉众人。 现在大梁还没有动手,他们跟北达的战事就已经很焦灼了,眼看这一战若是加上大梁,他们必败无疑。 必须得找到解决办法才行。 几个将军在这边吵得热火朝天,一直聊到了半夜,所有人这才回去休息了。 虽然他们都走了,但徐虚和苏瑜还是留下了。 “陛下,现在要紧之事,就是如何面对大梁跟北达合起攻之的情况。” “两个处理方案,一是跟大梁谈判,争取让他们加入我们东离,合起攻北达。” 苏瑜一说到这个方案,徐虚的眉头便皱起来了。 “你看,这个方案朕还没有说完,徐将军就是这样的表情,可见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大梁跟东离势如水火,他们不在我们落魄之际踩上一脚就已经很客气了,又怎么可能值得上,让他们背信弃义,直接投向我们东离。” “第二个方案,我想陛下觉得应当是借兵吧。” “徐将军说的正是朕想说的,如此情况下,只能是借兵了,不然这东离覆灭的可能性极大。” 四国加一族,说的就是东离,大梁,南疆,苍梧四国,加上北达一族。 除了大梁,离得东离最近的也就是南疆了。 南疆一直跟东离关系很好,甚至还一度想着送南疆公主来东离和亲,以表两国情分。 可惜的是,东离自从到了苏瑜手上,早就没有皇子一说了。 当年苏水水为了帮苏瑜得到皇帝之位,可没少杀人,几个皇子,几乎早就在这场争斗中,死的死,废的废。 就连最后的先皇,都是苏水水亲手所杀。 加上苏瑜当皇帝的这几年,一直没有皇子所出,甚至连个公主都没有。 导致就算南疆有和亲之意,东离也没有人选让他们挑。 但这依旧不能影响两国之间的友好,可两国的距离确实有些远,若是骑马不吃不喝不休息,也需要七天的路程。 加上来回一趟,和觐见南疆女皇的时间,没有小半个月,是根本不可能出得了兵的。 而且,这一切还得在南疆女皇愿意出兵,支持东离的情况下。 苏瑜半天,也只说了这一句:“此事确实麻烦了点。” 路程好说,主要是,让南疆女皇愿意借兵这件事,才是最大的难点。 “这样我亲自去南疆,说起来朕跟南疆女皇还是有些交情,若是亲自去了,应当是能借兵归来的,只是你们在朕归来之前,得顶住才行。” 其实并非他跟南疆女皇有交情,有交情的是苏水水,他最多也不过只是一个沾光的罢了。 但此次他已经决定让苏水水脱离这场战局之外,就不会再让她参与进来。 这场战局,危险至极。 苏瑜的话一落,徐虚便明显的不认同:“陛下,您是东离的皇帝,且膝下无子嗣,若你在南疆有什么不测,我们东离将会有大乱啊!还请陛下三四,此行太过危险。” 徐虚的话全是实话,字字句句敲打在苏瑜的心头。 是的,他若是死了,估计整个东离必会大乱,到那时候,整个东离,或许真的就大难临头了。 “臣请求前往南疆,请陛下相信老臣,臣必带着南疆的数万将士前来。” 苏瑜却摇了摇头。 “不行,在战场上,你的作用比朕大多了,若此战没了你,你让无数东离将士怎么办,你让朕拿什么去跟那些老将解释,更何况,南疆女皇只听说过你的名号,对你并不熟悉,朕去,反倒是带着东离的诚意。” “不行,陛下乃是东离之本......” 二人关于这个问题上,扯了很久,几乎是互不相让。 直到最后,苏瑜还是没能拗得过徐虚,结果便是让他徐虚去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人去南疆借兵,但现在情况特殊,去南疆的必定只能是身在高位上的,因为高位代表着东离的诚意。 而能代表东离诚意的,除了苏瑜,便是徐虚了。 当然,如果苏水水还在,而且她还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淮安侯的话,她也是能去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权衡利弊之下,徐虚去是最适合的,但其中,也是带着一定风险的,谁也不知道,这南疆的女皇,会不会因为东离此次落难,直接落井下石,或者直接发兵也来踩东离一脚。 任何能坐上皇位的人都不一般,尤其是南疆的那位还是个女人。 若非极致的利益来往,苏瑜认为,这南疆女皇估计也是不会跟他东离亲近的。 ...... 此时身处在大梁军营里的苏水水,既没有成功出去,而那霍小茶和慕容柳,也同样没有出去。 现在的她,成了人尽皆知的,那校尉大人的情人。 当然了,只有苏水水和那校尉才明白,他们两个是多么的清白。 二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后,维系着二人命运的,就变成利益,而利益二字最是容易,被其他利益冲散,所以他们的关系,在暗地里是岌岌可危,且随时可能崩裂的。 从此,她便经常出入他的营帐。 而且作为合作伙伴,她也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那就是要他洗澡。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聊天后,苏水水才明白那校尉特殊的生活习惯。 因为体质的原因,他经常会被毒虫眷顾。 但自从不洗澡之后,他的身体皮肤之上形成了一种保护膜,让几乎所有的毒虫,都绕道而行。 第五十八章 我又不吃了你 没人能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就连校尉自己也不知道。 对苏水水知道原因之后,直接哭笑不得,她身上刚好有姜言给的驱虫丹,就将此给了他一颗,只需要将此放在床头,三年内,都不会有毒虫蚊子来了。 自从上次从马厩相见后,姜言就时常变换面容来见她,每次来的时候,总算会带些药丸,和药方之类的。 出人意料的,他给的所有丹药都极其好用。 也是因着这个,那校尉总算是洗了一次澡。 洗完的他,竟然体型比之前要小上一圈,虽然依旧还是很胖,但洗干净之后,样子都变得讨喜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女侠,听说马上就要开始打仗了。” “什么,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昨日照常吃饭,就听着不远处几个士兵在谈这个事情。” “也许吧,本来他们也不该出现在这东离境地,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他们要做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女侠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乎,霍小茶的兴趣一下子就没了。 她是东离人,自然是不想看见有人来攻打自己国家。 战争一旦开始,那就是无数的生灵涂炭,但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她也阻止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事者想法。 所以女侠的反应倒也是正常。 她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能照常在这方寸之地里,不知生命何时结束的活着。 忽然,几个士兵打扮的壮士径直朝苏水水这边走来。 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他在其中体型上算不得壮硕,个子也不高,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戾气,让苏水水注目。 而一旁的霍小茶早就被这凶恶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甚至压根不敢正眼瞧那个领头的刀疤男,只是一直低着头。 对眼前小丫头的反应很是满意,那刀疤男的目光落在苏水水身上。 她竟然一点也不怕他。 他的目光闪了闪,眼神带着某种赤裸,上下打量着眼前,长得美若天仙的女人。 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处在军营当中,见过的女人本就很少,更是没见过像苏水水这般极品的美人,所以称作为天仙也不为过。 “你就是老朱的女人?”刀疤男舔舐了一下嘴唇,看向苏水水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势在必得,和那令人作呕的炙热:“倒是不错,不如......” 刀疤男的咸猪手,竟是向她腰间摸去。 苏水水眼睛都没有眨,甚至躲都没躲,她就看着,看着那只黝黑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他口中的老朱,想必就是那个肥硕猥琐男了。 眼看着那手就要伸向苏水水的腰际,没人看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瞧得刀疤男,忽然脸上憋得通红。 随着一声惨叫,骨头碎裂的声音,隐藏在其中无人发现。 “啊——” 这声音吸引了绝大多数离得这边较近士兵的视线。 而那刀疤男原本带过来的小弟的眼里顿时多了一丝惊慌。 这女人,这女人做了什么,她难道出手了么,没人看清。 “你这贱女人,敢伤我老大,活得不耐烦了么!” 几人团团围住苏水水。 其实大梁军营中,是不允许士兵之间,互相斗殴的,群殴更是不行,会受到处罚,情况重的,还会被当众处于杖刑。 但现在打架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个臭婆娘。 加上她本来也不算是大梁军营里的将士,自然也就可以群殴了。 “大家一起上,这女人,诡异得很!”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那几个人还是迟迟不敢上前,那刀疤男早就在那一下子后,疼晕了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他们都是练武的,自然能看出大哥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可知道是一回事,但他们永远也不会自己承认,自己连一个婆娘都打不过。 几人都在这里僵持着,而苏水水的面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也许是方才苏水水打刀疤男所发出的动静太大了,导致有士兵专门朝上级传达了这个事情。 不一会,两个男人出现在苏水水的视线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军营里遇见长相和气质都不俗的两个男人,身材也是顶好的。 左边的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袍,右边的一袭白衣飘飘。 只是观察了这么一小会,她便看出这二人身份的不一般,他们虽然没有穿战袍,但那衣裳的布料,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甚至东离的高官贵族,都不一定能拥有这样成色的锦布。 而且,这二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有气质,跟普通的武夫完全不同。 左边的儒雅,右边的淡漠。 那二人原本在营帐里跟各将军谈论事情,没曾想忽然听见外头一声惨叫,想着何人如此大胆,心下压着恼火就来了此地。 却不想,在重重包围下,竟然看见了一个旧人。 似乎是以为自己瞧错了,那右边的男人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扯了扯那一身鹅黄色锦袍的男人的袖子:“姜言,你说是我眼花了,还是我出现了幻觉?” 姜言也有些愣住了,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是医者么,快说说,是不是我这几日太劳累了,出现了幻觉。” 这最后一句话,苦茶子是用颤抖的音说的:“我,竟然在这里看见了苏水水......” 姜言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刚巧听见了苦茶子如此的言语。 语气平淡却带有一丝颤抖:“嗯,我也瞧见了,那人就是苏水水。” 苦茶子原本扯着姜言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是,她,她,苏水水,是真的?” 他们一系列的小动作加上表情,都落入了苏水水的眼底。 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他们好像,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看错了么。 所有士兵在看见二人之后,全部恭敬道:“见过十皇子,国师大人。” 原来,这两人都是大梁的重臣和皇子。 怪不得穿得如此豪华,只是,这两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越发有些不太对劲了呢。 不知为何,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她心中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为何会对大梁皇族人,有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苏水水心下尤其疑惑。 姜言加快了步伐,苦茶子见此,也不甘落后,于是史上最奇葩的事情发生了。 这两人所到之处,那些士兵皆是识趣的让出了一条专属通道。 “你可有受伤?” 二人异口同声的询问着......苏水水。 他们堂堂大梁皇族之人,首先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人,而是她这么一个“以下犯上”的奸细。 在那鹅黄色锦袍男子说话的一瞬间,苏水水便知晓了,眼前男人就是姜言,那个经常送药给她的姜言。 她激动的一把牵住这高贵的十皇子的手,眼神里不免有些东西在闪烁。 厉害啊,竟然敢易容成大梁的十皇子,这姜言的易容之术,简直登峰造极,她要是也有这么一个本事,估计早就混出去了。 她以为,这又是姜言的易容之术。 她将人往她这边拉,等高度合适后,苏水水在他耳边极细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姜言,你这也太厉害了,十皇子都敢冒充。” 姜言一愣,而旁边的苦茶子见这二人如此亲密,似乎有些看不得了。 直接将姜言重新拉回来。 现在阿辞已经失忆了,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从侧面也说明了一点:任何人都有机会,有机会重新站在她身边。 可这姜言分明就是犯规,让阿辞如此亲昵,这他可见不得。 “十皇子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的,可不要太过逾矩。” 在没人的阴影里,姜言横了这白衣琴师,也是大梁的国师大人一眼。 这一眼,只有苦茶子一人瞧见了。 “苏姑娘,我想你得跟我们去营帐一趟了。” 苏水水眼睛微眯,看向苦茶子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惕:“你们要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这个场景,她确实是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好在其中里面有一个姜言,有他在,这个什么国师应当是不会乱来了。 整件事很多人都看见了,其中一个跟朱校尉关系很好的士兵,悄然离开此地,向他通风报信去了。 十皇子营帐 跟苏水水想得不太一样的是,这里摆饰依旧很简单,跟那朱校尉的营帐差不多,明明两者的地位相差甚远,却不想摆置都差不多。 本来她以为这里面会很豪华的。 “你们几个不用在这外面守着了。” “是。” 交代完这一切,姜言重新回了营帐 人已经被支开,这下,整个营帐里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做完这一切,姜言坐到软榻上,拍了拍旁边空闲的位置,“阿水,你不用紧张,过来坐吧。” 苏水水却依旧没有放松,她的眼神看向那一身白衣的苦茶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你这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想东想西的。” 第五十九章 我究竟是谁 自己人? 看着苏水水满脸疑惑的样子,苦茶子心下无奈,他的目光看向姜言:“姜言,你说说吧,这事也是你惹出来的,解释一下。” “阿水,我没有易容,你现在看见我的样子,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抱歉,之前一直没能让你见到我的真实。” 苏水水再次上下打量了姜言,心道:原来他是长这个样子的。 等等,如果他没有易容伪装的话,那就说明: 姜言的本尊,就是大梁的十皇子。 而他是自己的手下,那难道说明,她也是大梁人么? “而你所看到这位国师,他其实也跟你有点渊源,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跟他是旧识的关系,是可以证实的。” 所以,她也认识这个白衣飘飘的,大梁国师大人? “那我呢,我究竟是谁?你们可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一次,苏水水总算是说出了心中疑惑的问题。 她,究竟是谁,是东离人,还是大梁人,还是她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流浪的,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无知者。 这种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而且经常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若她是大梁人,那她当初帮助东离战北达时的行为,算什么。 反之,若她是东离人,那她现在又在在做什么,跟敌国的重臣叙旧?这太荒唐了。 此话一出,姜言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是在想该如何说起,还是在想该如何用别的话术,将这个事情扯到别的地方上去? 苏水水不清楚,但此刻,她想要的,是过去那丢失了的记忆。 如今混乱的局面,让她无所适从。 “你为何不回答我,你是在担忧什么呢?或者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 苏水水一字一顿的:“我是东离人,还是大梁人?” 这个问题确实很简单。 “东离。” 在姜言说出这话的同时,苏水水总算是得知了一个结果。 “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别告诉我,大梁这些将士,只是来离北游玩的。” “如你所见,此次大梁来东离境地,是为了攻打东离。” 攻打一词从姜言的口中说出,苏水水忽然觉得,她可能被人骗了,而这个骗子,就是眼前穿着一身鹅黄华服的姜言。 “你说我是东离人,可身为我部下的你,却要来攻打东离,那我现在究竟是东离的叛军,还是大梁送过来的奸细。” 无论是哪一个,她对东离带来的,就是叛变。 此事无可争辩,从大梁军队来此地,就只剩下了这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说到这里,姜言已经避无可避。 只好将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而一旁的苦茶子,就坐在那里喝着茶看这戏,仿佛,这一切全都事不关己。 当年所有苏水水一派的大臣,消失的消失,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内。 而东离的大臣也随之换上了苏瑜的“新鲜血液”,从此,这东离的朝堂,真正属于了苏瑜和他背后的余太妃。 当初姜言在皇后的风知殿,商议出结果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 君山整个全部销声匿迹,但姜言只是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原因是,不仅朝廷的人将他们当做肉中刺,同样看他们不爽的,还有那个新起势力——如令。 君山开始第二套方案。 当年苏水水虽然将大部分朝中自己人写在了卷帛之上,但君山里还存在着第二套方案里的人,他们的名字没有被记录下来,所以没有被发现。 他们的职责大多都是副官,文职偏多,若想一步一步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需要多年的沉浮。 将事情交代完,姜言就带着一小部分幸存君山的人,在大梁开始扎根,韬光养晦。 而他自己原本就是大梁的皇子,有这一身份在,君山的发展开始渐渐快了起来,到了现在,就算是没有之前那般繁盛,也算是有了殿当年的影子。 大半年的韬光养晦,加上听见苏水水被杀的事情,让姜言怒火中烧。 便设计了今天的局面,大梁跟北达联手攻打东离,他要让苏瑜付出代价,为苏水水,为当年所有君山冤死的人报仇。 没曾想,东离暗线忽然传来一条,苏水水还活着的消息。 这下姜言不顾当时大梁局势复杂(原本姜言在大梁的地位就不高,只是一个十皇子,前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加上刚回大梁不久,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他是费了很大的心思,一点一点往上爬,才在大梁有了一席之位),直接去了东离,成功找到了苏水水。 此行归来之后,姜言改变了计划。 他要通过北达跟大梁合伙攻打东离一战,直接送苏水水到女皇宝座。 只是中间,需要付出点代价。 但像他们这种身份的,早就看遍了无数人死亡,自然不会因旁的什么,而心软。 听完所有,苏水水先是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然后就是长时间的发呆。 她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但没想过其中竟然如此复杂。 她苏水水,似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谋逆之人,曾经苏瑜是她的傀儡,而她对这个傀儡日久生情,到后来苏瑜利用她的这份情意,让她整个组织全盘覆灭,权力重归他手。 一年后,事情开始发生了变化,而她现在只需要坐享其成。 就能成为那东离的新任女皇。 主要还是姜言的业务能力过分优秀,导致现在的情况突飞猛进。 她这一生,过得可真是精彩。 “我懂了,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好好养身体,我方才见你面色不太好,我希望我如此费尽心思,为你得来的皇位,你可以坐得长远些。” 姜言这话说得简直是苦口婆心。 忽然间想起什么,苏水水忽然问了一句:“你跟大梁谈了什么条件,或者说,东离最后需要给大梁什么好处,才让你们如此帮我。” “城池?还是别的。” “父皇,希望东离成为大梁的附属国。” 附属国,这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是说白了,就是东离不再是东离,所有城中飘扬的旗帜,都将成为大梁的军旗。 这下,苏水水看向姜言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身为大梁的十皇子,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她坐上皇位,还是为了让自己在大梁的地位更加稳健,亦或者说,两者都有。 也许从一开始,这姜言接近她,就是因为这个。 但无论是什么,现在大局已定,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待着,就像姜言话里的那样,养好身体,不让自己成为短命鬼,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那你呢,在我的故事里,你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苏水水的目光忽然转向那个白衣飘飘的国师大人。 苦茶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苏水水会想起他这个人物,他回之一笑。 他的笑很浅,眼底是苏水水看不懂的情绪,“过往一切,都不重要,现在,你我站在一起,就足够了。” 果然是国师,说话神神叨叨的。 说的每一个字她能听懂,但连起来,就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就在苏水水想在从这国师身上看出什么时。 门口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是那个朱校尉的声音,苏水水确信。 “王爷,国师,朱校尉请求觐见。” 他的声音跟平常比起来,多了一丝着急。 “不见,有事待会再说,本王现在正跟国师商量大事。” 姜言的声音带着冷意。 苏水水听了这声音心下一愣,这还是方才那个温声细语的姜言么,这人怎么还两幅面孔。 怪不得,怪不得能在一年之内,坐上如此位置。 似乎是太着急,那朱校尉直接掀开了营帐。 “王爷,今日那打了人的姑娘,是我的人,请王爷将人放了,我自己带回去受罚。” 姜言三人面面相觑。 苏水水更甚不知所谓,他,怎么来了? 说着,那朱校尉眼神疯狂暗示苏水水,“你还不赶紧跪下,让十皇子和国师大人如此劳烦。” 接下来,让朱校尉眼睛快要瞪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只瞧那姜言原本还和和气气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他指了指朱校尉腰间悬挂的那颗丹药,那熟悉的样式,和空气中弥散的味道。 这是他送给苏水水的,怎么在这个武夫手上! “朱校尉,把你身上的那颗丹药取了,现在。” 朱校尉虽然不知这十皇子此举是何意思,但他还是乖乖将丹药取了下来。 也许,是十皇子也喜欢这丹药。 于是他作死的加了一句话:“王爷若是喜欢这个,我让娇儿给你拿。” 说着他的眼神就落在苏水水身上,苏水水本人更是眉头狂跳。 大哥,谁叫什么娇儿啊!你这般污蔑人,她可就说不清了啊—— “闭嘴,本王亲自送给阿水的东西,可是你随便要的?今日这事,本王就当没发生,不要再有下次。” 本王送给......阿水的东西? 第六十章 旁人没有的天赋 这话一出,朱校尉人都要傻了,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这丹药是十皇子送给她的? 这个危险刺客怎么跟皇子搭上关系的,而且看样子,十皇子跟她的私交还不浅。 姜言的声音陡然增大:“怎么,你还赖在这里作甚,碍本王的眼么!” 朱校尉连忙麻溜的走人了,在走的最后一刻,还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水水,那眼里带着的是浓浓的疑惑。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搭上十皇子的? 等人走了,姜言直接将那颗已经受到“污染”的丹药,随手扔了。 然后看向苏水水:“阿水,下次不要随便将我送给你的东西,给旁人。” 她佯装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 战争一触即发。 很快,大梁也开始加入了北达的战局,原本还有胜有输的东离这方,渐渐成了压制性的被打,没有一场是胜利的。 整个常京和离北的交界处,也是尸横遍野,一时之间,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而苏水水则是天天被关到营帐内,美其名曰的是,怕她受伤。 但同样跟她有一样遭遇的,还有国师苦茶子,刚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苏水水差点就要笑得喘不过来气了。 不知为何,这苦茶子这名字一出,她就笑得合不拢嘴,至于是为什么,她又没法说清楚,总感觉在她的记忆中,苦茶子这三个字,跟某个四角裤有关系。 整整笑了三天,苏水水这才消停。 “你为何也不能出去?” “姜言那人,总觉得我身体弱,就不让我出去了,正好也可以防你,索性就将我跟你放在了一个营帐里。” 苏水水上下打量了眼前面色红润,身体结实的男人,着实看不出来他哪里体弱了。 “你体弱?我怎么看不出来。”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过人的天赋后,就会给他一个缺点,而我致命的缺点,就是命短。” 说这话的时候,苦茶子的声音凉凉的,好像自己没有几日活似的。 “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命短,你又不是神仙,说不定,你偏偏就是那能活百岁的长命老头,别总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 苦茶子轻笑,“阿水,你也命短,这事并不是我胡说的,你身上有别人没有天赋,我同样也是,这是一种病,治不了。” 苏水水一脸无所谓:“病?我身上病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个?” 苦茶子看向苏水水那双眼睛,语气笃定:“眼睛。” 为何是眼睛,她虽然身上奇怪的毛病很多,且大多伴随着痛苦,但她的眼睛,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问题出现。 看东西她也能看得很清楚。 苏水水忽然间有些好奇了,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那你口中的别人没有的天赋呢?我究竟是有什么天赋。” 她以为这苦茶子会说,什么内力,武学之类的天赋。 没曾想他还是说了那句:“眼睛。” “眼睛?眼睛算什么天赋,这东西每个人都有,你可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编了,就随便扯了个噱头唬我,但就算你想唬我,也麻烦说个靠谱点的。” “你若不信,便就当我这话是在放屁。” 放屁这样粗俗的话,竟然能从这个从开始便一尘不染的国师口中说出。 苏水水倒是来了兴致,继续问:“我信,那你的天赋呢?” “每一类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你我刚好隶属同一科目。” “所以?” “所以......”苦茶子继续说道:“我的也是眼睛,只是我跟你的天赋等级不太一样,你比我高些,自然的随之而来的,你也会比我短命。” 从头到尾,苏水水都把苦茶子说的话当做一个闲聊时好玩的事,所以她没有将他话里的所有当真。 但他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她确实短命。 只是她的短命,靠的是不停的生病导致的。 二人聊天的当头,外头传来一阵欢呼,紧接着没过多久,姜言便一身是血的进了营帐,在看到苏水水的时候,姜言忽然想起什么,直接出去了。 再进来时,他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还是一身鹅黄,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颜色。 方才神志有些蒙,下意识直接进了营帐,却忘记了阿水还在。 他身上血腥味太重,她会不喜欢的。 好在现在已经换了。 “现在战况如何?” 此话是苦茶子问的,在场的三人中,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自然会更加关注大梁战事情况一些。 “最多七天。” 说出了这个数字后,苦茶子面上一松。 而此时的东离战营。 所有来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他用虎符急召了七万将士,加上原本在常京驻守的,和他第一次带来的,一共十六万将士。 到了现在,已经只剩下五万了,而大梁北达他们,还有二十三万兵力。、 这兵力完全悬殊的情况下,若是徐虚还是迟迟不来,那最多一天,常京的城池就会被北达和大梁的铁骑踏破。 到时候,整个常京失守,大军长驱直入,不出几日,整个东离都将沦陷。 而他也就成了亡国君,他的命也会随之消亡,成了东离历史上最无能的皇帝,而这一切的该怪谁,只能怪他自己。 东离散在各处的兵力,现在情况紧急,也召不过来。而且零零散散的,东离二十七万将士,大部分都来了这常京。 若常京守不住,几乎就可以认定,东离亡国了。 徐虚,朕希望你能快些来,这常京,也守不住几天了。 好在,好在苏水水已经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她的命能保住,也算是他做的最后一个正确的事情。 只是越到这个时候,苏瑜的脑子里就总是浮现出她的样子。 若是当初他没有对付苏水水,是不是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变成这样,他虽胜过了苏水水,但靠着的,却是小偷般的行径,他偷走了苏水水的一切,甚至还妄图超过她,碾压她。 如果苏水水没有经历这些事情,她还是他的淮安侯,面对这场战争,是不是会比他做得好? 答案是肯定的,他虽师承苏水水,但学到的却只是皮毛,此时若她在,定然不会是这般灰暗。 他错了,错得离谱,他最不该的,就是让余太妃乘虚而入。 现在想想,余太妃所做的一切,就是让他跟苏水水决裂,然后一点一点,撬开整个东离的缺口,找准机会,直接动手。 可笑啊,可笑。 远在南疆的徐虚此时也受到了瓶颈,南疆女皇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要召见他的意思,完全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 在南疆待了数天,竟是连南疆皇宫都没有踏入过一步。 这种时候连人都见不到,又何谈借兵。 难道东离真的要亡了么,他为东离效命大半生,现在就要眼睁睁看着东离走向灭亡么,不行,一定有别的方法,一定有的。 ...... 没消停多久,又开始打仗了。 听姜言说,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攻打了,此战结束后,常京城破,东离也就成了大梁跟北达的囊中之物。 等等,她记得姜言曾说过,此战之后,东离会成为大梁的附属国。 可其中跟着一切参战的北达呢,他们难道就白白跟着大梁打东离,最后替他人做嫁衣?就算北达人天生不会算计,只是会打仗的莽夫。 但这种账总能算清楚吧,他们付出如此多,最后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这事当真奇怪。 也许是姜言当时没说清楚吧,苏水水如此想着。 战鼓再次响起,那巨大的轰隆声,让远在营帐之内的苏水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忽然间,苏水水特别想去那战场看一眼。 “茶茶,我去观战,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都说了,不要叫我茶茶,这种娘气的称呼不适合我,下次不要再叫了。” “行,下次我不会了。” 苏水水再次问道:“那你要跟我去战场看看么?” “战场?你去那儿做什么,那漫天的箭矢,随便几下,都能将你刺成一个刺猬。” “安心,我会惜命的,再说了,也没人能伤的了我。” “不行。”苦茶子严肃拒绝:“姜言知道了会弄死我的,到时候你被抓回来没什么大事,我就惨了,而且战场这种地方,你最好还是别去的好。” 苦茶子顿了顿,看向苏水水的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而且,你确定你去战场不是去看苏瑜的?” 听见苏瑜二字,苏水水整个人愣住了。 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的。” 话一出了口,苏水水便知晓自己这话是废话。 他堂堂大梁国师,自然是会清楚自己死对头国家的皇帝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 因为虽然苦茶子看起来是最闲的人,但他在此战中可是策划一切的军师角色。 “你去看他,是去看他死得有多惨么,也许,他会没有头,没有手,或者浑身上下只剩下血沫,你非要自己膈应自己?” “我可是知晓你当年跟他的情分的,我便不信,你对他,没有一丝丝的触动。” 第六十一章 大局已定 她确实是要去看苏瑜。 至于苦茶子所说的什么情分,触动,苏水水认为并不是的。 她想去看看苏瑜最后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 “我想你是弄错了,我想要的,是亲眼看着他死。” ...... 苏水水还是出来了,但同行的除了自己以外,多了个苦茶子。 他是这样说的:“我虽在武学的造诣不高,但护着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对此,苏水水没说什么,只是心下吐槽:还不知道谁护着谁。 此战比她想象中的打得要快。 东离的人已经全部被包围,双方没再开战,就算再打也无非只有一个结果了。 远远的,她看见东离将士满脸血污,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绝望。 站在最前方的,就是苏瑜了,他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碎不堪,腹部不知何时中了一箭,披头散发的,满身血渍,看起来甚是颓废。 视线往旁边一转。 苏水水的眼睛陡然睁大,后又瞬息收回。 沈楚楚和素月都在,他们都来了,千里迢迢从东离来常京受死。 转头看向旁边苦茶子:“走吧,现在就算再怎么样,这东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我们前去,并不会改变什么,就当是看个热闹。” 苏水水语气里的平淡,让苦茶子心下一顿。 她为何能如此平静,且不论苏瑜究竟在她心里算什么,那沈楚楚可是她的旧友。 也许一个人忘记了一切后,就连性子也跟之前不同了,或者说,她苏水水原本就是这样冷淡没有情感的。 二人从瞭望台上下来,径直走向大梁和北达的军队。 不仅是大梁人,北达也是见过这位国师大人的,所以没并没有人敢拦着,走了一会儿,他们已然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此时姜言还正和苏瑜说着话。 “姜言,没曾想你便是这大梁的十皇子,这些年,倒是让朕小瞧你了。” 就算是到了这种情景,苏瑜还是那般死鸭子嘴硬,非要口头上占点上风,好像如此,便可以挽回点什么,只不过这些在姜言眼里,都是些笑话,并不会影响什么。 “现在大局已定,苏瑜,你最好带着你们这些残兵,全部投降,免得浪费体力。” 这个时候,苏水水刚好跟着苦茶子来到了最前面,姜言的身旁。 她跟苦茶子是在场里,衣裳最干净的,一丝尘埃也没染上,加上二人的五官都是清冷那一挂的,看起来,就显得跟这血色战场格格不入。 姜言刚一见到苏水水,眼神就沉了下来,责备的看向苦茶子。 那眼神似乎在说:谁让你带她过来的。 苦茶子耸耸肩,“你也瞧见了,这事不在我,是她自己要来的,还有......”他的视线看向了苏水水,又看了看他,语气诚恳却又略显无奈,“你觉得,你们两个之中,我能打得过谁?” 而苏瑜一看到苏水水,整个人就变得激动了许多,眼神里多了一丝慌乱。 他指着姜言:“姜言!你想做什么,阿水跟这场战争无关,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他在这最后一刻,身处在这种境地之下,竟然想着将苏水水择开。 不料一旁的素月,却皱着眉,语气有些刻薄。 “陛下,你倒是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满脸春光,哪里有一分像是受到什么胁迫的样子。”说到最后,她加重了语气:“她分明,就是投了敌!” 沈楚楚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如今东离已然成了大梁和北达的囊中之物,再说些有的没的,最多也就是逞口舌之快罢了,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尽管素月如此说,苏瑜还是不太相信,他看向苏水水的目光里,带着往日的眷念,他本以为自此之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阿水,你过来。” 此话一出,姜言紧握手中的剑。 他究竟凭什么,明明是他给了阿水如此多伤害,到了如今,还敢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这一刻,姜言很想一剑杀了眼前令人作呕的男人。 可他也更怕苏水水会动摇,她会不会动摇,她的那颗心,会不会重新走向他。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苏瑜在看她,沈楚楚和素月也在看她。 一步,两步,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她的手被姜言拉住了,他的力气很大,眼里似乎在做着某种抗争。 “你......”能不能不去。 这后面的话,姜言没有说出来。 在所有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得如此卑微,他是大梁的十皇子,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能随心所欲。 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姜言将脖子挂着的红绳取下,绳子上挂着一个玉环。 这玉环的样式很是熟悉,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苏水水脑袋忽然炸裂。 这东西是什么.....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好熟悉。 “这东西是南浅的,你可知,我是在什么地方寻到的这东西的么,阿水。” 南浅二字忽然出现,苏水水脸色腾的一下变得煞白。 而在场的脸色同样变得煞白的,还有苏瑜。 “之前怕你伤心,我便一直没将这东西给你。”姜言将玉环重新递给她,“现在,你可收好了。” 接过这那带着温度的玉环,上面清晰可见的,写着“南浅”二字。 ...... “浅浅,在我的家乡,将心仪人的名字刻在玉指环上,代表着一辈子不分离,你瞧,好看吗?” 玉环被放置在南浅的手中,光亮下,那林季二字格外明显。 她轻轻念出声来:“林季。” ...... “浅浅,我为你也定制了一枚玉指环,你想在上面刻什么字?” 南浅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所爱之人,不知刻什么。” “那就刻你的名字吧。” “好。” ...... 思绪飘回。 苏水水整个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手紧紧握着那枚玉指环,双目血红。 忽然,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姜言的衣裳,声音冷到了极点:“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从哪里......” “这你要问苏瑜。” “什么意思,这东西是在他那里搜来的?” 姜言没有开口,但那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三方大军都看着她,所有人都不明白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苏水水先是勾唇而笑,渐渐的越笑越大声,她径直走到苏瑜面前,在他那带着期望的眼神里,她一把抽出了他手上的剑,速度很快。 众人眼前寒光一闪,再一闪。 “噗” 苏瑜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后倒在了这满身血污的战场。 他的身上多了两个血洞,而在他倒下的同时,苏水水也应声而倒。 那一刻,她看见了向她飞奔而来的姜言和苦茶子,满眼的红色模糊了她的眼,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和疼痛,她被人接住了。 她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话。 她说:“姜言,他得死在我手上。” 言下之意便是:此次,若苏瑜没死,不准任何人动他,除了苏水水。 两天后。 常京被攻破,北达联手大梁乘胜追击,一座城一座城的攻破,完胜东离,迅速解决了东离余孽。 此番东离彻底成了北达跟大梁的天下。 而在苏水水醒来的那天,身边只有苦茶子,姜言不知所踪。 “醒了,姜言说两日内你必醒,果然没错。” “水。” 此时她的嗓子像是被火石炙烤,干裂得快要冒烟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苦茶子闻言,迅速倒了杯凉茶。 接过茶杯,苏水水一饮而尽,微凉的茶水让她的嗓子好受了许多。 “姜言呢?” “他?现在大概在忙着收拾东离余孽。” 忽然间,苏水水的目光看向那被风吹到地上的纸,隐隐约约的,似乎写着嫔妃什么的。 捡起,铺平。 扫了一眼后,苏水水便明白,这是前方传来的捷报。 前面都还正常,当她看到后面一小行字的内容时,她瞳孔一缩。 写着:东离皇宫上下,全部悬梁而死。 仅仅是寥寥数语,苏水水整个人便要再次昏厥过去。 死,了。 都,死了。 张嬷嬷,小黎,林媛心,徐凤之,慕容信...... 她们全都死了。 似乎是发觉到苏水水的不对劲之处,苦茶子,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这一行字。 顿时将她手上的纸抢走,末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是如此道:“总要有牺牲才是,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代价。” 代价? 苏水水猛地看向苦茶子,“打仗是你们要打,付代价,却让那些无辜之人付。” 听到这里,苦茶子也皱起眉,他说:“你偏激了,战争本就是死亡,没有什么无辜之人付出代价的说法,要都如你所说,他们都是无辜之人,那上战场的将士也是。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结果也是。” 苏水水没再说话了,如此,倒显得她矫情了,按照姜言所说。 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她,战争因她而起,那么,她现在同情这些东离之人,只能是可笑的辩解罢了。 第六十二章 他的生死该由我决定 可姜言,这一切当真是在为了我么,还是你满足自己贪念的借口。 忽然间苏水水想起了什么,问:“我为何会晕倒?” 她明明没有受伤,更没有劳累过度,为什么会突然间昏倒,还吐血。 这是之前她从未有过的。 苦茶子显然也很疑惑,“我并不是医者,不了解这些,下次等姜言来了,我问问他。” 起身走到铜镜旁,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自己。 轻声呢喃:“苏水水,你好像活不久呢。” 苦茶子这时走过来,看似好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一直没说话,不停的在营帐中走来走去。 苏水水看着一直在她面前的晃悠的苦茶子,问:“怎么,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若想说也不用憋着,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国师大人,在我这毫无官职的弱女子面前,不用如此畏首畏尾的。” 弱?女子。 这苏水水恐怕是对自己也忒没自信了。 苦茶子随手拖了一把椅子,放在离苏水水不远的位置,目光看向她。 虽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开口了:“你,为何不问我苏瑜死了没有。” 他本以为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问的就是这个。 毕竟当时那种场面之下,她最先注意的应当是这个才对。 一提起苏瑜二字,苏水水的眸子便变得阴沉起来,很快整个营帐里全是这种压抑的气息。 苦茶子并没有被这种气氛影响,他想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字一顿的,“那我现在问你,苦公子,请你告诉我,苏瑜他死了么?” 这个回答出乎了苦茶子的意料,他本想着借机探查一下,苏水水对于苏瑜的态度,没曾想这人竟然绕过问题,直接从被引导者转换成了引导者。 “这事涉及到机密案件,我暂时不能随便将此告诉你,但等姜言回来,你可以问他。” 苦茶子将这个皮球踢到了姜言身上。 反正姜言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自然也没人告诉她,关于苏瑜究竟死没死。 苏水水看了苦茶子一眼,轻笑一声:“那你方才所问有何意义?反正姜言没回来之前,我问这事,都是没结果的。” ...... 半个月后,北达跟大梁协商,整个东离被一分为二,两国各分一半。 此时整个疆土从四国鼎力,成了三国鼎力,而南疆从原本平分天下的四国之一,成了现下三国中疆土最少的地盘。 而苏水水也重新回了东离,登基做了女皇,如今的东离名字未改,但所有人皆知,这已然成为了大梁的附属国,大梁也说话算话,除了每年的上贡之外,几乎从不插手东离政务,且为了表示两国姻亲,直接将十皇子送到了东离,做苏水水的皇夫。 虽看起来东离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但实则,东离所有大臣几乎都是大梁子弟,礼部,户部,刑部,朝政主权,全部都在大梁手上。 而苏水水她,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而大梁还嫌她傀儡得不够,送来十皇子过来监督,看着她“掌控”东离皇权。 金楼玉阁,抬眼望去,这一切景致还跟半年前一般无二。 苏水水站在最高的城墙之上,看着整个皇宫的景观。 只有在这最高的位置之上,她才能透得过气来,每天最享受的时候,就是站在这城墙之上的时候。 苏水水,你二十三了,做过将军,皇后,如今也是稳坐皇位,似乎这人世间最厉害的位置,你都坐了个遍。 还没等她站多久,身旁就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她明白,姜言来了。 “这里风大,不要站太久,对身体不好。” 他总是这样温声细语的说话,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眼前的姜言不太真实,兴许以前她跟他不是这样相处的。 说完,姜言便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上多了一丝暖意,和散之不去的药香味,这是属于姜言的味道。 “我还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不过只是吹吹风罢了,你不用此次如此对我操心。” 姜言轻叹一声:“无碍,如此也就够了。” 他这话里,带着某种奇怪的悲伤,苏水水每次听了这话,就会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毕竟他是一个医者,谁都可以叹气,他不能。 他一叹气,苏水水就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了。 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姜言,你下次不要叹气了,我这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你叹气,你一叹气,我便觉得我没救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姜言解释:“我叹气的,不是你。” “那便好。” 不是她就好,不是就好。 “是北达。” 北达?也是,能让姜言如此烦恼的,也就是那几个天天不知好歹的北达人了。 当初大梁跟北达暂时成了合盟,但在平分东离之后,北达就再次露出了狼子野心,时不时来攻打东离,从前都是小打小闹,但最近就变得变本加厉,若是再怎么放任下去。 这东离,估计就整个都是北达的天下了。 “既然他们如此不识趣,那便打就是了,东离现在虽比其他国家势弱太多,但半年来,我们也培养了不少将士,又不是不能打。” 虽说这话听起来很是无所谓,但姜言明白其中的郑重。 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苏水水担忧的问:“徐虚近来的身体如何了?” 半个月前,他们才将在南疆某个山谷的徐虚找到,但找到的时候,他身中数毒,身体也是残破不堪,他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身体非常不好,就算有我为他医治,最少也得半年才可以恢复身体基本机能。” 半年,也只能是看看恢复身体机能...... 听到这里,苏水水整个人都沉默了。 徐虚这样好的将士,结果去了一趟南疆,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她之前去看过他一次,那完全都已经不是人样了,身上没有一处好肉,都是不知什么虫子啃咬的痕迹,好在有姜言在为他治疗。 徐虚这件事,她已经在派人调查了,无论是谁做的,她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半响,苏水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次,就我来吧,我亲自去北达。” 姜言想都没想,回道:“不行。” 她的身体虽然这半年来在渐渐恢复,但长时间的劳累,是万万不可的,若是真的让她去了战场,那这半年来的精心养护,就全部泡汤了。 “不行?那姜言你来说,这东离派谁前去,还是说让我们去大梁借将?士兵好培养,只要下苦功夫,不用一年,我便可以制造出无数精兵,但好的将领,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得出来的,你清醒一点。” 刚说完这话,苏水水便有些后悔了。 她......方才话说得有些重吧。 果然,姜言沉默了,在她以为姜言最后还是会屈服于她的时候,他说话了。 他说:“我去。” 苏水水斩钉截铁:“不行。” 姜言可是东离和大梁的宝贝,若是他不在了,徐虚怎么办,沈楚楚怎么办。 说到沈楚楚,事情是这样的。 半年前,苏瑜没死,沈楚楚也没死,只不过前者是因为当初苏水水的那两刀没下死劲,最后留了一条命,而后者是靠着坚韧的生命力活下来的。 沈楚楚当时已经身上被人捅了好几个窟窿,还中了火毒,都已经被人丢到乱葬岗里了,却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事当时直接禀报了苏水水,她连夜让人将人送回东离,治了半年的病,现在总算可以下床了,可虽然动是能动,但身上的余毒还未清干净,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好。 “你不必担心我,你现在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去战场太过冒险,加上你身上的伤还需要调养,所以还是我去。” “我的伤早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去北达我比你更加合适,而你不一样,你的身份跟我不同,你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大梁的皇帝,会对我做什么,谁也不清楚。” 苏水水说这个完全是有理有据的,因为这大梁皇帝每个月都会写信,“慰问”她一下。 而信件大部分内容,都是有关他的十皇子,也就是姜言的身体安全问题,甚至连他的心理状态也问到了,生怕他这个儿子来东离,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开心。 每到最后一句,都是这样写的:若是言言有问题,朕必拿你是问!!! 没错,还加上了灵魂三个感叹号。 可见姜言在这个大梁皇帝心里的地位是有多么重要,而拐走他的坏人,也就是她,有多么的可恨,那每次的笔墨都恨不得直接侵染了信封之上。 二人继续在这里争执不下,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忽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到城墙之上。 先生匆匆行了个礼:“拜见女皇,皇夫。” “怎么了,如此急慌。” 那太监先是看了姜言一下,最后还是回道:“陛下,狗蛋他又在寻死了,这次奴才也拦不住了啊。” 狗蛋便是苏水水给苏瑜起的名字。 “他敢,他的生死,是由朕来决定的!” 第六十三章 脚铐的钥匙 “还不快带朕过去,朕倒是要看看,他又在作什么妖。” “是。” 说着二人便匆匆离去。 姜言在听到关于苏瑜的消息后,眼神暗了暗,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眼看着苏水水渐渐远去的背影,姜言转过身,看向那城墙之下的风景,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 阿水,你究竟要我如何。 ——芝昔宫 说起来,虽然身为女皇,但苏水水后宫还是只有姜言一人。 除了她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原因之外,还有姜言老爹,也就是大梁皇帝的威胁有关,所以整个后宫的宫殿全部都空置了。 只有原本皇后的凤知殿住着姜言,当然了,若是把苏瑜当做人的话,这芝昔宫也算是住了人。 只是这里并没有宫女,只有一个负责看管他的太监。 如此,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来了芝昔宫。 因着没有下人打扫,整个芝昔宫落叶飘得到处都是,一幅破败之像,隐隐的,还传出一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 苏水水掩了掩鼻子,对这股味道,实在是难以喜欢。 刚一踏入殿内,就被这满房间的白绫吸引,成段成段的布条就这么落在地上,屋檐上,窗台,软塌,案台到处都是。 风一吹,这些白绫倒像是活了似的,翩翩起舞,带着一丝诡异。 那在她身旁带路的太监如此禀告:“他就是成天玩这些白布,撕成一条一条的,到处丢,像个疯子。” 疯子? 他怎么能变成疯子呢,变成疯子可就不好玩了...... 他得有感有识的,感受她为他做的这一切才行。 一步,两步,苏水水越往里面走,就变得越昏暗。 周身渐渐只能听见她背后的那些宫女太监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的,在整个空旷的殿内,显得更加明显。 走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发现人,苏水水语气变得不耐。 “人呢?” 那一旁的太监顿时变得惶恐:“奴才方才分明记得,他就是在这殿内的啊,而且他的脚上戴着脚铐,应当是不会挣脱的。”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事实。” 这下那太监脸上满是冷汗,脚铐确实还在,只是今日去的时候,他的脚上就只有一只了,他也就是出去了一小会而已,他应当是跑不了的。 脚链的长度只够他走出房间,所以若是不在这个房间,那一定是在洗漱室。 果然几人走到洗漱室后,见到了那个满身伤痕的男人。 在见到苏瑜后,苏水水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虽然姜言和苦茶子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何非要留下这个祸端。 但她一直都知晓,他们对苏瑜的存在是极其膈应的,尤其是姜言,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每次只要有人提起了他的名字,他整个人就会变得极其阴郁。 待在她身边大半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自问还是清楚一些的。 至于她为何非要留下苏瑜。 不是什么顾念旧情,也不是心软,而是她觉得:死对于苏瑜来说,太简单了,她要他生不如死,如此才能对得起当初南氏一族灭门。 对于苏瑜这种权力至上的人,前半生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对付这个,对付那个,为的就是这皇位。 而如今她要他卑微的活着,只有一丝生机的活着,永远的看着她稳坐东离之位,看着这皇权不属于他,而属于她苏水水。 她要他这辈子都处于失败者的位置上,想死死不了,活着,也只能是艰难的维持生命。 苏瑜整个人都缩在了一个角落里,头埋进膝盖,看不清样子。 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到他的身边,手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只能看着自己。 “怎么,累了,想睡觉?” 苏瑜抿着嘴没有说话,衣裳上面全是灰尘,和一些白布的碎屑。 “不说话?” 手指忽的收紧,他的脸被捏得畸形,很快四周便开始泛红,苏水水却依旧没有放手。 尽管是如此,苏瑜还是一言不发,那眸子里看她的眼神,仿佛像是在可怜她一般,带着悲悯。 她最讨厌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像是丢垃圾一般,猛地往旁边一甩。 因着惯性,苏瑜的身体朝旁边摔去,重重的落在地上,脚链摩擦着地面发出声响。 这下他的泛着血痕的脚踝显露在苏水水眼帘。 她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重新回到苏瑜身边,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她说:“我弄疼你了是么。” 说着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摸了摸那伤口,像是碰到了什么炙火似的,她的手一下子弹开。 苏瑜看着眼前,一时疯癫一时正常的女人,眼里闪过某种情绪。 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他靠宫中最后一点关系,拿到了可以让人致幻的药物,空气中他洒了很多,若大量吸入,轻者会中幻觉,重者会直接晕倒。 按照现在的分量,苏水水她定然是已经中了幻觉。 他尝试着出声:“你.......是谁。” 因着长时间没有说话,加上一直待在这种地方,苏瑜的声音带着某种沙哑。 可他不知道的是,苏水水体内有月灵蛊虫,有了这种东西在体内,就算是剧毒,也对她毫无作用,更别提这些不入流的迷药了。 她顺势接过话茬,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苏瑜究竟要耍什么花招:“苏,水水。” 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苏水水都如实回答了。 这下,苏瑜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舌头轻舔嘴角,那眼神里带着某种势在必得:“解开脚镣的钥匙在哪?” 苏水水面上并未表现什么,只是没说话,甚至在身上翻找起来,看样子,就像是在找拿脚镣的钥匙一般。 原来是想逃走。 从刚见到苏瑜后,她就发现了他的脚镣消失了一只。 装作没找到的样子,苏水水朝外面喊:“来人。” 很快,那负责看管苏瑜的太监便进了殿内,一脸恭敬的询问:“陛下有何吩咐。” 苏水水特意指了指苏瑜的脚踝,“那脚铐,”她特意拖长了声音,然后在苏瑜期待的眼神里,一字一顿道:“少了一个,让御刑司的人赶紧送来新的,半个时辰之内!” “是。” 说完,那太监便恭敬的下去了。 整个大殿内,就又只剩下了苏水水和苏瑜二人。 “怎么,失望了,以为这一次,你能逃得过么。” 苏水水的脚踩在那受了伤的脚踝,一点一点挪了挪。 果然,苏瑜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他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出来。 “放心,我的耐心很好,暂时我也死不了,而你。”苏水水的眼神直直看向苏瑜,语气冷到了极点:“永远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忽然间,苏水水状似无意提了这么个名字:“记得素月么?” 苏瑜一听见这个名字,原本麻木的眼神陡然睁大,看向苏水水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恨意:“你把她怎么了!” “她?”苏水水轻笑一声,“也没什么,听说她最后为沈楚楚挡了一剑,那一剑直接横穿她的整个身体。” “呲——”苏水水双手张开,仿若此时正身临其境:“鲜血溅了一地。” “你瞧,多么悲烈的故事,她为了沈楚楚,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苏瑜的手紧握成拳,只听锁链接触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地上的细微颗粒,随着这一下,深深刻在了他的掌心,鲜血模糊。 “何必呢,死亡是最简单的了结方式,若她现在还活着,估计可没有那么爽快。” 说到这里,苏水水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苏瑜,那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今天的游戏到此结束,我想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顿了顿,苏水水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陡然放大,带着浓浓的警告:“还有,不要尝试一死了之,你的命,从现在开始,属于我。” 撂下这句话,苏水水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出来后,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重新回到她的身后。 苏水水对那太监又吩咐了几句,便回政知殿处理今日的奏折去了。 自从上次吐血,刺了苏瑜两刀后,她每晚都睡不着,从那天起,她的脑子里就时不时浮现南家上下所有人的身影,他们总算像幽灵一般,在她的耳边说话。 她觉得自己的病,应当是更加严重了。 但出于不想麻烦姜言,她便没将此事同他讲,只是让太医院开了一点助眠的药物。 每天喝上几碗,总能睡着的,尽管说起来这药并没有多大用处。 夜沉如水,政知殿内,灯火通明。 苏水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案台上累得睡着了,旁边的宫女见此,并没有别的动作,更没有将她叫醒。 陛下这几天一直没能睡个好觉,现在好不容易才睡上,不能吵她。 蹑手蹑脚的将灯烛吹灭,那宫女悄悄退出宫殿,将门关好,蹲在外面台阶上,准备坐一夜。 今夜恰好是她值夜,看着天上繁星点点,心下祈祷陛下能有一个安眠的夜晚,这样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六十四章 小心脚下 这一夜很安静,殿内并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响。 渐渐的,那守夜的宫女也开始打起了瞌睡。 而此时的苏水水再次进入了睡梦中,跟往常一样,她的梦里还是那几个人,只是每次的剧情不同。 青砖红瓦,微暖的阳光照进院落的衣角。 “浅浅,你又偷偷溜出去,小心被青哥儿发现了,到时候又要骂你。” “他,只要不被爹知道,我可无所谓,他最多就是说说我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那你也要小心些,青哥儿最近常常在我院里溜达。”说到这里,苏水水显得有些慌:“看起来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每次南浅要出去玩,就是她到房间里,点灯写字,装作人没出去的样子。 “我说阿水,你想多了。”南浅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她,语气调侃:“他呀,不过就是贪图某人的美色。” 美色? “你说得是小翠?” 小翠是跟她住在一起的丫头,她的工作平常就是扫扫地,比较清闲,因着府上没那么多房间,索性就安排在苏水水院子里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反正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苏水水表示赞同:“也是。” ......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早朝也没去,太监来殿内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回应。 这下宫女们没办法,只好叫皇夫来瞧一瞧。 姜言火急火燎的来到政知殿,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苏水水只着单衣,静躺在软塌上,单薄的身上盖了一层毯子,她嘴角带着浅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到了现在也不愿起来。 “你们都先下去。” “是。” 整个政治殿很快就只剩下了姜言和苏水水二人。 把完脉象后,姜言的面上显露出诧异,她的脉象很虚弱,跟从前每一次的脉象几乎差不多,但这并不能导致昏迷。 加上她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之体,那昏迷又是什么造成的? 也许,跟她体内的月灵蛊有关,现在不知是什么病症,根本就没法下药。 月灵蛊这种东西,之前他听都没有听过,还是苏水水自己告诉他的,为此,他还特地查阅了关于南疆蛊虫的书籍,依旧没查到任何关于月灵蛊的资料。 这下,根本无从下手。 忽然间,耳边传来苏水水的呢喃,尽管很细微,姜言还是察觉到了。 他将耳朵靠近她,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 却不想,仔细一看,原本带着浅笑的她,一下子面色变得苍白,眉头紧皱。 她发生了什么? 看着她那接近干裂的嘴唇,姜言先是去倒了杯水。 “阿瑜!” 这一声不似方才呢喃般轻声细语,反而带着浓浓的悲恸,听得人心下一颤。 姜言匆匆回到她的身边,此时她冷汗淋漓,整个人都像是脱水一般,脸色苍白得吓人。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有了方才的引子,这下姜言总算是听清了她嘴里呢喃的话语。 她在唤阿瑜。 纵观所有她认识的人里面,谁的名字里带有瑜字,除了那个被关在芝昔殿的人,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 阿水,你就连生病了,也要喊他的名字是么...... 到了夜里。 姜言已经试了很多办法,依旧没能让苏水水醒来,若是继续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下当务之急,便是让她赶紧醒过来。 想到此处,姜言吩咐几个宫女好生守着。 自己径直去了芝昔宫。 ——芝昔宫 夜里的芝昔宫很安静,连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隐隐的月光照着前路。 太监抬灯,为姜言寻路。 “殿下,小心脚下。” 芝昔宫一直无人打扫,导致这枝叶落了一地,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这些枝条伤到脚。 一直走到院子门口,那守夜的太监,这才幽幽转醒。 揉了揉犯困的眼睛,以为是什么不开眼的人,竟然打扰他的清梦,刚准备大声呵斥,却不想眼前直直站着,皇夫殿下。 连忙行礼:“拜见殿下。” “把那人给本殿带出来。” 这芝昔宫里除了他这个太监,就只有那个不可言说姓名的男人了。 可,太监听了这话后,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情,“殿下,陛下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可带离他出芝昔宫。” “本殿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现在要么将人赶紧给带出来,要么......”说到这里姜言的声音陡然变冷:“你死。” “可,陛下......” 那太监原还想再说几句,却在看见姜言不耐烦的眼神后,陡然换了一个话头:“奴才这就将人给殿下带出来。” 说着,姜言拿出一颗药丸,“把这个喂给他。” 药丸有使人昏迷的作用,且药效可以迅速生效,这样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 接过姜言手上的药丸,那太监立刻朝院内走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过后,苏瑜便被这太监背在背上,整个人昏迷不醒。 ...... 苏瑜是被一盆水泼醒的,眼前是熟悉的宫殿,只是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从他变成了苏水水。 抬眼,看向那坐在主位的姜言。 “大胆,见到皇夫殿下,还不行礼!” 一旁的太监见他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样子,朝他的膝盖一踢,随着惯性,苏瑜的身体直接朝前倾倒,只听碰的一声闷响,直接跪在了地上。 看起来,现在的他已经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从被接到东离皇宫开始,苏水水便让人废了他的武功,所以,这样说来也确实是没有问题。 对此,苏瑜只是轻笑一声。 重新起身,尽管动作看起来有些艰难,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一瘸一拐的走向姜言,“姜言,好久不见。” 这番场景全部落在姜言眼里,“怎么,还不将人拦住,都在一旁杵着作甚。” 看他脚踝处的於痕,明显是骨头错位了。 很快,旁边来了两个太监,将人拖住,重新让他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尽管是如此,苏瑜的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一丝狼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看向坐在主位的姜言,语气平淡:“直接说吧,你找我来做什么?” “你可不要说,今日只是特意来看我狼狈的样子,你若想看,早就来看了,何必在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来看,更何况。”苏瑜特意停顿了一下,“我可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巴不得见不着我,又怎会有今日这一出。” 姜言看向苏瑜的眼神变得不善,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所有人下去后,姜言把人带到了苏水水面前。 刚一看到如此情景,苏瑜甚至笑出声来,他指着那软塌上,看起来就命不久矣的苏水水:“真是活该啊......” 姜言心下忍不过,一巴掌直接朝苏瑜的脸上扇过。 他被打得再一次倒在地上,这一次,他缓了很久,才慢慢起身,整个人有些晃荡。 苏瑜的气息有些不稳,说话轻飘飘的:“你今日就是让我来看这出好戏的么。” “该不会.....”苏瑜这话没说完,他看了一眼姜言,又看了一眼苏水水,心下生出一个糟糕的想法,“你究竟让我来做什么?” 尽管有些不情愿,姜言还是如实道:“阿水昏迷不醒,她又一直念叨你的名字,现在没有办法了,医术上说,若有人不停的唤病者名字,跟她说话,有一定概率可以将人唤醒。” 这个人,得是你苏瑜才行。 “她这样多久了。” “整整一天一夜。” 就连苏瑜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变得急躁了起来,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苏水水。 “那你难道就没有想办法么!” 这话戳到了姜言的痛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怒不可遏:“没有办法了!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 “难道这世间还有你姜言治不好的病?” 苏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和不可置信, 次日清晨。 苏水水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病情稳定了许多。 自从苏瑜来了之后,她从原先的粥水不进,渐渐的可以喂得进水,流食也能吃了,这下最“危险”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 尽管她还是脸色苍白,时不时冷汗淋漓,但有好转的趋势。 就这样苏瑜陪了她大概七天左右。 在第八天清晨,苏水水醒了。 刚一睁眼,她便看见了苏瑜,此时的他就睡在离她不远的贵妃榻上。 苏瑜睡着的贵妃榻和她睡的软塌并在了一起,只要她的身体往那边滚一滚,就能滚到他的怀里。 准确的来说,他们勉强也算得上同寝。 看到这里,原本意志还不清醒的苏水水,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谁能明白她现在的感受,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好不容易醒来以后,就发现那令她做噩梦的主人公就躺在她身边。 先是努力确认现在不是梦境。 等确认完毕之后,只听政知殿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音自然不是苏水水发出的。 第六十五章 戏子 姜言被这声音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就住在耳室,跟苏水水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当时是怕苏瑜图谋不轨,便索性搬来也住进了政治殿。 随便套了一件衣裳,他光着脚就来到了苏水水身边。 叫声是由苏瑜发出来的。 方才苏水水一巴掌过来,直接将他打出了数米远,脸上清晰的留下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巴掌印,伤势看起来有点吓人,他嘴角都渗出血了,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姜言一出现,苏水水便指着地上的苏瑜: “姜言,他是你放出来的?” 是了,她明明吩咐过的,任何人都不能让苏瑜出芝昔宫一步,敢如此公然违反她的命令的,除了姜言,这皇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 姜言坦然点头。 眼看着姜言如此“诚实”,她又不能真的让姜言受处罚。 “让人带他下去,我看着碍眼。” 揉了揉直突突的太阳穴,刚一醒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头痛,忽然间,她的视线被姜言那光着脚所吸引,眉头皱得更深: “姜言,这地上如此凉,你不穿鞋,就这样随便跑?” 苏水水轻叹一声,“来人。” 很快政知殿来了一个宫女,“陛下有何吩咐。” 指了指那苏瑜所处的位置:“找几个人,将他给朕带回芝昔宫,朕不想大早上看见这样倒胃口的人。” “还有,命人准备一双皇夫能穿的鞋,越快越好。” “是。” 很快,殿内来了几个太监,他们径直朝苏瑜那边走去,几人一起合力,总算是将他架起,准备朝外面走去,却被姜言叫住了。 “慢着。” 因着这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姜言身上,其中也包括苏水水。 姜言光着脚走到苏瑜身旁,这嘴角带着血污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个局外人。 “既然你帮了本殿,该得的赏赐不能不给。” 说着姜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旁边的太监,“喂他吃了。” 太监连忙接过那药丸,当着姜言的面硬塞到了苏瑜的嘴里。 没人知道姜言给的是药,还是毒。 而苏水水看着那像是牵线木偶一般的苏瑜,心下不知怎的升腾出一股无名气。 吃完药丸的苏瑜,被人拖着走出了殿外,一瘸一拐的,那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瑟,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倔强的美感。 ...... 苏瑜回到芝昔宫的第二日,殿内来了好几个御医。 他的脚伤和脸伤被一点一点治好,从身体恢复的那一天开始,所有囚禁他身形的锁链全部被取下,他竟然开始有了自由之身。 还没等苏瑜明白其中的深意,芝昔殿内就来了好几个不速之客。 据他们相告,是女皇亲自下令,召集天下能歌善舞之人过来教他,做他的老师。 自此,他每天的生活就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每天只用躺在宫殿有饭吃饭有水喝水,变成了每天都要学各种舞蹈,声乐。 似乎这苏水水,是想把他往“戏子”的方向培养,如果只是一些舞蹈,琴乐,绘图也就罢了,但插花和宫中礼仪教导算是怎么回事。 “柔弱无骨,什么叫柔弱无骨,你把腰挺那么直做什么!” 柳条一下子抽打在苏瑜的腰间,他被这一下,差点归西。 这些教他的老师,一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简直丝毫不手软,随便一下都是一条红印子。 “看什么看,继续!” 苏瑜没有反驳,他重新整理姿势,继续做着这些看起来就荒唐的事情。 苏水水,你想让我屈辱的,按照你的心意活下去是么,那我便如你所愿,但我想要的,也会一点一点,从你身上拿回来...... 自从上次在政知殿回来之后,他的思想便发生了变化,既然他还活着,苏水水还留着他一命,哪怕前路再坎坷,他也要为所有死去的东离人报仇。 他得下定决心才是。 他会让苏水水的“善心”,付出应得的代价。 而此时的苏水水正在训练营里训人。 数百人此时汗流浃背,每个人的衣裳都已经湿透,但那坚毅的头颅却依旧高挺着。 阳光下,苏水水的脸被晒得发亮。 她站在百人当中,显得有些矮小,但那声音却震耳发聩: “怎么,很累?既然选择了当军人这条路,就得明白,你们脚下踏着的,可不是什么绵软的细沙,而是血肉骨刺所搭的荆棘,你们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往前。” “再来五百遍!” 这下,四周响起一片片的哀嚎。 苏水水眉头一皱,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一个熟人连忙跑到她身边。 他便是当初在大梁军营遇见的朱校尉,当初战役结束后,他被大梁皇帝派遣到东离,所以也就跟着苏水水她们,一起来了这东离。 现在的职位不大不小,之前差不了多少。 “陛下,他们已经在这烈日下,练了一上午的,你要是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估计人都得倒,毕竟都还没吃饭呢。” “没吃饭?” 苏水水忽然想起了这一茬,她好像似乎也没吃饭。 “让后勤准备一下,马上开饭。” 这话一出,朱校尉便看向那一众士兵大喊:“所有人列好阵队,马上开饭!” “是!” 苏水水扫了一眼部队,倒也没多说什么,往自己的专属营帐走去。 却不想迎面碰到了姜言,他的手上提着食盒,身后也没人跟着,看起来好像是过来送饭的。 苏水水眼睛放亮,也不知姜言宫殿里的小厨房请的是何许人也,做饭如此好吃,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而且人家还相当有个性。 当初她下令让那个小厨过来给她做膳食,却遭到了人家严肃的拒绝。 说什么,他是大梁人,不给十皇子之外的人做饭,还有叛国之类的,当时听得姜言都不好意思了。 思绪收回,姜言已经走到了她的对面。 “我便知晓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下次不要忘记了。” “方才那朱校尉,是你叫来的?” 姜言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若不让人去提醒你一下,你怕是等天黑了,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苏水水解释:“我就是忘记了,平常我不这样的。” 姜言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样子。 苏水水也是叹气:“你总用这种眼神瞧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了,该吃饭的时候会吃的,你不用总操心我。” “你心里有数便好。” 到了下午,苏水水总算是将一天的事情忙活完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间想起了苏瑜,算起来他学那些已经学了七八天了,应该小有所成了,反正今天没事,刚好可以看看成果。 “来人,派人将芝昔殿的那位请来。” “是。” 吃着洗好的水果,手上拿着话本,整体看起来悠闲得很。 这次时间上拖得有些慢,好一会,苏瑜才姗姗来迟,但今日她心情好,并没有责怪什么,上下打量着他。 苏瑜今日难得的穿了一身粉色,苏水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杰作,还是她为他请的礼仪老师的杰作。 头上还戴了发饰,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格外引人注目。 反正,嗯......怎么说呢,还挺正常,没有想象中的不自然,也没有那么违和,毕竟苏瑜本来这张脸就长得比较女性化,较柔和一点。 不知是学了礼仪的缘由,还是别的什么。 苏瑜这一次竟然行礼了,一板一眼的姿势,还有那声恭敬的称呼,“拜见陛下。” 这些,都让苏水水差点以为眼前的苏瑜,换了一个人。 他堂堂一个亡国国主,怎么可能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对他而言,她应当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才是,想必每夜他恨不得见啖其肉,饮其血。 怎么,想换一个招式了么? 她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让他活下来,只不过是想亲眼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 现在,事情变得越发好玩了。 苏瑜你说,你会如何对付我呢...... 紧接着,教习苏瑜的琴师也被招到了政知殿,在行过礼后,便站在了一旁。 “朕记得,你在教他剑云。” 琴师连忙上前,点头:“回陛下的话,是的。” “那教得如何了?” “他底子不行,现在还尚未习全,勉勉强强能跳第一乐。” 剑云作为中级舞曲,对习舞之人的柔韧性并没有很大的要求,此舞注重:刚柔并济,柔时腰若无骨,刚时也可挑剑长舞。 曲目一共分为:八乐六奏。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瑜刚刚入门,或者说,只学了点点皮毛,还未真正接触到剑云的核心所在。 “跳给朕瞧瞧吧,刚好今日无事。” 琴师虽然汗颜,但还是如此回道:“是。” 他走到苏瑜身旁,嘱咐了几句,大多都是让他安心跳,自己会在旁边看着的话。 舞蹈得有琴音伴奏,刚好他常常背着一把古琴,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琴师将古琴拿出,随地而坐。 随着琴音渐入佳境,苏瑜也开始动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眼中刺 衣袖飘飘,随着动作上下起伏,虽然苏瑜跳的稍显僵硬,但耐不住人家表情管理一流,配上他那仙气的五官。 苏水水虽面上不显,但心下却不得不感叹: 苏瑜若是生在现代,混演艺圈,必然是众多少女追捧的对象,就算是穿成这个样子,跳这样娘气的舞,他都能跳得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动作下来,苏瑜就停下了身形,似乎他的那一部分已经完成。 琴音依旧。 待一曲落毕,苏水水没有再看苏瑜一眼,将视线放在琴师身上。 “跳得太差了,朕希望,下次看见的不少这个结果。” 琴师有些慌乱,但好在苏水水并没有出言责罚,连连道:“臣回去便让他多加训练,必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苏水水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嗯,带他下去吧,别在朕面前碍眼了。” “是,是。” 这个小插曲一过,苏水水继续看着手上的话本,吃着手上水果。 这几日朝政并无重要的事情,就连北达那边也安分了几日,导致送上来的奏折都是一些,向她问好,内容类似于:“陛下安好?”的。 这些一般她都是御宝阁的人,刻一个“朕安”的印鉴,然后直接往上印便好了。 虽简单,但也费了不少力气,弄了整整两个时辰,现在手都酸了。 就在苏水水惬意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姜言来了。 他人来也就罢了,偏偏手上还拿了一堆奏折,各式各样颜色的奏折,差点让苏水水背过气来,她记得今日的奏折不是处理完了吗,怎么还有。 “你不要告诉我,这些是新上的奏折。” 姜言倒是一脸无辜,“那倒不是,看日期是今天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家伙,将这一堆送到了我宫里,想着现下无事,便亲自过来送到你殿里了。” 苏水水深吸一口气,“姜言,我记得你在大梁是十皇子?” 姜言不知苏水水忽然间提起这事做什么,点了点头:“嗯。” “那你肯定帮着处理过很多朝政,奏折吧,毕竟大梁皇帝对你如此器重。” 说到这里,就算姜言是个糊涂蛋,也能明白苏水水说这番话的目的在哪了。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才刚回大梁,很多事情不熟悉,自然也碰不到什么奏折之类的。” 苏水水锲而不舍:“没事,很简单的,我记得之前练字的时候,我跟你练的是同一字体,到时候随便糊弄一下,也能过去。” 姜言幽幽看了苏水水一眼,一本正经:“阿水,这可是奏折,不能随便糊弄的。” 苏水水哭笑不得:“我没说你糊弄奏折啊。” “我的意思是,你随便模仿一下我的字,反正那些大臣也看不出来,至于批奏折,你可不能随便糊弄,我相信你的实力,应当可以解决好的。” 姜言似乎铁了心想拒绝:“我记得后宫不能干政。” “这都多少年老黄历了,现在时代不同了,你的实力整个东离都能看得出来,有时候,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也该成长了,姜言。” 成长??? 姜言整个人已经被她的鬼话,整的有些懵了。 苏水水见此,感觉有戏,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姜言总算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他一天中,必须得有空闲出来的时间,去弄他药园里的药材。 一提到这药园,苏水水头都要大了。 姜言所在的宫殿是凤连殿,那殿里确实有个药园,只是都荒废了很久了,现在全是杂草,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杂园。 却不想这姜言看到此番情景后大发雷霆,还将责任怪在了她的头上。 据他所说,好像这地方原本就是他的药园,而且当初他走的时候,还将这药园托付给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她身上,现在药园废了,他便一口咬定是她糟蹋的。 这种事情,她是该承认呢,还是否认呢。 毕竟这些记忆,她都还没有想起来。 半个时辰后,苏水水正苦哈哈的批改奏折,同样悲惨的还有姜言。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完全黑了,二人忙得连饭都忘记吃了,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废寝忘食”了,如果苏水水没有看苏瑜跳舞,也没有花别的时间去看话本。 估计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忽然间,姜言停下了笔,起身走到苏水水身旁,语气郑重:“阿水,看来这北达之战,我们得赶紧解决了。” 苏水水改奏折改得手已经麻了,连带着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使。 她疑惑:“什么?” 当姜言再次重复这句话后,她总算是坐不住了。 北达,这北达又开始闹什么幺蛾子了? 接过姜言递过来的奏折,随便扫了一眼,苏水水整个人就都要火冒三丈了。 北达这一次,可过分了! 虽没有表现出多生气,但姜言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气恼:“看来,此战是必打不可了,你心下可有什么可以应战的人选?” 其实奏折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北达托人递上来战书。 也难怪苏水水如此气恼,本来因为东离如今势弱,所以每次北达骚扰,都是隐忍不发,因为没有实力。 但现在她们没找他北达算账,这北达倒是先下起战书了。 “人选?这件事不用选,我去便可。” 姜言显然不太同意,他耐心解释:“既然北达已经下了战书,此事我马上写信给父皇,让大梁出兵,再过来几个将军配合东离,此事还需要缜密布局才是。” “那若是明日北达就开战了呢,信件从东离送到大梁,少说也得三四日,这样来回一趟,光送信便要花七八天,这东离可还能守住?” “阿水,凡事不能往偏激里想,北达下了战书,打起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谁知道北达那些人是如何想的,他们本就擅长用奇招,这事我想自上次一战后,你身为大梁主将,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姜言这下没出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不用再想了,我连夜带兵去应战,也算是可以打得北达军措手不及,若是失了这个先机,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苏水水属于说到做到的人,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尽管这看起来是莽夫所为,但实则每一步,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所做出的抉择。 ...... 一年时光很快过去,姜言的药园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生机,苏瑜的舞,音,宫廷礼仪,全部都学得差不多了,后来为了打发时间,他还特地找人学了昆曲。 只是苏水水却一直没有回东离皇宫,整整一年,苏水水一直在跟北达打仗。 一年来,皇宫内常常传来捷报,虽有时也会有坏消息,但比起苏水水的功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 说起来,苏水水似乎天生就有当大将的天赋,这一年里,东离打了大大小小数十场仗,收复了城池七座,本该早就回来的,但她偏偏要继续跟北达打。 只传回来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不将东离原本版图一一收回,她苏水水便不回朝。 这话在大梁君主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但渐渐的,东离的地盘一点一点被她收回,倒好像真的要印证了她那句话一般。 如此,苏水水的名号,在大梁皇宫开始成为了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忌讳,她更是成为了大梁国君的眼中钉。 但真正说起来,她又是在为大梁扩大版图,整个大梁百姓甚至一度将她封为战神,名声一度超过了他堂堂君主,为大梁民间人人为之称颂的对象,各个茶楼说的都是她的功绩。 ...... 姜言无聊的时候,就会站在城墙上眺望。 他在等,等阿水回来。 这一天,他依旧是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风景,那数年如一日的景象,他已经渐渐看腻,但他每日还是会抽时间来这里。 这时,一个侍卫火急火燎的跑到城墙上,在找到姜言后,径直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东离宫中的太监宫女,怎么一个个的都如此视宫规为无物,明明宫规上明令禁止在宫中随便乱跑的。 也许是有急事吧,姜言如此想着。 “殿下,陛下她,陛下她......” 听到是有关苏水水的消息,姜言一下子便变了脸色,他急迫的问:“她怎么了?” “战前来报,陛下她带着一队精英,独闯北达中央阵营,到现在已经失联七日了......” 什么!失联七日了! 姜言整个人脸色煞白,没有足够的物资,怎么可能活七日,加上还是身处那样的险境,不要命了么! 稍微思考了一会,便下了这样的命令:“收拾出一小队士兵,本殿要亲自前往战场!” 战前将军失联,整个东离军队必然处于慌乱的地步,此时若没有人站出来。 那之前所有努力便全都白费了,而且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个侍卫先是一愣,后又在姜言的注视下点头:“是。” 第六十七章 荣幸之至 连夜赶路,姜言总算赶到了战场。 刚一到地方,他顾不上休息,便在各处巡查,准备召集所有将军,开一次会议。 他本以为此番会是一场混乱的局面,却不想整个营帐都是一派祥和,所有士兵都是按部就班的,不是在训练便是在守营。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见过姜言的,甚至有一部分还是跟着他一起从大梁到东离的。 “殿下,你怎么来了?” 随便找了一个士兵了解情况后,姜言这才知晓,在他来这边的前一天,苏水水已经回来了,还带着斩杀对方将领的捷报。 听完这些,姜言松了一口气。 让人带他去到了苏水水的营帐,这一刻,姜言竟然有些激动,真正想着也不知在激动个什么。 看向那些守在外面的士兵:“你们都下去吧。” “是。” 刚一掀开营帐,他便跟苏水水四目相对。 任何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所有看似只有几个字的捷报,其中包含着的是苏水水背后巨大的付出。 不然她也不会待在这里长达一年之久。 “谁?本将不是说过了,不准随便进我营帐么,朱涛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个军功,便不把本将放在眼里!” 苏水水以为进来的又是朱校尉那个每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 姜言心中咯噔一下。 苏水水挑眉,“怎么,还不走?” “你的眼睛......” 猛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苏水水差点从软塌上摔下来。 该死的,姜言怎么来了,要是他看见她这个样子,估计要骂死她,本来出征之前,他就一直交代她要注意身体,现在好了,她直接注意到眼睛瞎了。 苏水水轻咳一声,揉了揉眼睛。 “方才没看,以为是朱涛那个小子,话说姜言你怎么来了,这里这么危险,你......” 话还没说完,姜言便走到她的面前。 手掌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袖口随着这动作,带起了细微的风。 她的瞳孔没有眼距。 苏水水依旧在装:“姜言你没事往我面前挥手做什么,该不会以为我瞎了吧。” 说着,苏水水精准无比的摸到自己眼角那处已经结疤的伤口,“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战场上受伤是很正常的,我只不过是眼角受了点伤,恢复恢复就好了,只是现在看人有点灰蒙蒙的分不清人,不打紧的。” 她在骗人。 看她这样熟练的样子,加上这伤已经结痂,说明这伤是早几天就受了的。 姜言总算是忍不了了。 “恢复恢复就好了?你在一个医者面前骗人很有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可以随便你骗?” 糟糕。 苏水水吓得将手缩回被褥里,正襟危坐。 就算她啥也看不见,也能知晓她对面的姜言现在的表情是多么愤怒了。 但她也不能反驳什么,毕竟伤受都受了,再怎样辩解都没用,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将他招过来的,有毛病吧。 这事她记下了,到底是谁如此多嘴多舌! 苏水水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因着眼睛看不见了,她的五官和脑袋神经便变得十分敏锐,每次她无聊的时候,总能想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因为看不见,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越发跑偏了。 更是神游到了皇宫姜言殿里那个小厨子的手艺起来,话说他做的菜是真的好吃啊,等回宫了,她就算是强迫也要让他做一桌子菜。 姜言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在他眼里,就是苏水水在发呆。 深吸一口气,姜言将手搭在她的手腕,感受她的脉象,越是把脉,他的眉头便皱得更深,后来似乎是不相信一般,换了一个手腕,再把了一次脉象。 “苏水水!” 这猛地一声大吼让苏水水整个人一激灵。 心道:左右也不过是一阵子没见,这姜言脾气也涨得太快了。 下次得让他喝点消火降压茶才是,不然她的耳朵怕是要受大罪。 “怎,怎么了” 看着眼前一脸无辜之像的苏水水,姜言忍着心下打人的冲动,那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苏水水耳边响起: “从今天开始,你就躺着,不准离开这营帐半步。” 苏水水这就不答应了:“此时正是北达跟东离的决战时刻,我不能不去。” 只差一步了,原本属于东离的所有版图就全部收回来了。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在营帐里待着? “这东离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将军,此番战事已成定局,就算没有你,也能成,你不要把你培养的那些将士看得太弱了!” 苏水水试图反驳。 却不料姜言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为东离做什么,一个看都看不见的瞎子,在战场上是找死么!” “你若是死在了所有东离将士面前,你可知这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 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想着上战场,姜言是真的不知苏水水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什么。 这会儿,朱涛原本想着过来跟苏水水汇报情况。 却不想里面传来了十皇子的声音,在外面听了好一阵子,他掀开营帐的帘子,说了这么一句话:“陛下,十皇子说的是,以现在你的身体情况,上战场根本就不现实,还是好好养伤才是最主要的。” 就连朱涛也是这样认为。 苏水水这下变得安静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不再说话。 姜言问起朱涛:“你来营帐做什么?” “之前陛下吩咐属下,将她之前不在的时候军中情况整理出来一份,属下是来送文件的。” “嗯,你把这些放下吧。” 姜言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看来上次对朱涛拿了他的丹药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后来在感受到整个营帐的气氛有些不对,朱涛随便扯了一句话后就走了。 待人走后,姜言这才继续说话: “安心,有我在,这东离不会输的。” 这话,也是说到做到了。 ...... 七日后,大捷的消息传回营帐,苏水水整个身体都热血沸腾,这东离,她总算是重新夺回来了,再也不是那般破碎了。 翻来覆去的一直在软榻上睡不着,苏水水坐起身子。 她在等姜言。 可接连两天,营帐里都不见姜言过来,只有送饭菜的士兵,和为她敷药的医女。 之前不管多忙,姜言都会在晚上过来给她敷药,从来不会假手他人,可到现在,已经两天了,都是这个医女为她上药。 姜言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身影。 也许是大梁的国君召他回大梁?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她否定了,如果真是这样,姜言会过来跟她说一声的。 那便只有一个结论了:他受伤了。 这一日,医女依旧按时给她敷药,微凉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轻抹,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这让她的眼睛微闭。 就在那医女打算功成身退的时候,手腕忽然被苏水水拉住了。 她说:“姜言呢,他怎么样了,是很严重的伤吗?” 医女一瞬间脸上染上了些许惊慌,陛下如何知晓这件事的,明明殿下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告诉她的,究竟是谁泄了密? “陛下,我不知您说的是什么。” “你不用装了,姜言这人我了解,他定然是下了什么命令,才让你不准说的。” 话说到这里,苏水水的声音陡然变冷:“只是,朕才是东离的皇帝,朕让你说实话,若你还想着欺骗于我,你该明白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果然,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医女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招了。 原来姜言上了战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军医此时正在尽力医治他。 至于其他的,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医女能知道的了。 “你不用害怕,有我在,现在我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医女抬头看向苏水水,尽管此时的苏水水根本看不见她,还是点了点头。 “陛下请说。” “带我去姜言的营帐,我想去看看他。” 每日的用药涂抹,加上这几天她一直待在营帐里吃了很多补品,现在她的眼睛已经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东西了,只是还是分辨不清周身环境。 医女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带苏水水去了姜言的营帐。 此时几个军医正商讨着该如何治疗姜言的伤,他腹部中了一箭,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血流得比较多,但若仅仅是这些,他们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用点金疮药便好了。 可这剑上有毒,加上现在这边物资匮乏,没有想要的药材,导致现在姜言身上的毒还未解。 掀开营帐,苏水水被医女扶进了营帐。 所有军医见此皆是一愣,紧接着全部行礼:“拜见陛下。” 苏水水直接点明主题:“起来吧,姜言现在如何了?” 军医原本还想着骗骗苏水水,但看见她身边的医女那表情后,明白事情已经全部暴露。 轻叹一声:“陛下,殿下他现在身上中了毒,其他的药草都凑齐了,现在还差一味。” 第六十八章 当年的国师 “还差什么?” “伞花草。” 这东西,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应当只有大梁有吧。 “朕立刻写信传给大梁,让人送伞花草过来。” 重新回到营帐,苏水水便开始写起信来,当信鸽飞向天际时,苏水水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时间还够。 ...... 因着战争结束,苏水水此时正在归朝的路上,却不想半途中遇见了从大梁传来的信鸽。 难道是伞花草有下落了? 可大梁离东离的路程遥远,不可能如此快才是。 带着疑惑,打开了那纸条。 随便找了一个人,帮她将上面的字念出声来。 听完,苏水水的眼神一沉,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大梁国君召见她,让她速去大梁觐见。 可她的眼睛现在还没有好完全,这一场大梁国君为她定制的鸿门宴,她究竟能不能有命活下去。 手握拳,紧了紧,心也渐渐松下去。 前方未知,谁又能轻易判断结果。 马车改道,苏水水带着两三个亲兵,去了前往大梁的路。 姜言那辆马车还是继续往王朝皇宫方向。 ...... 刚到大梁境地,就有人亲自带苏水水去了皇宫。 大梁整个构建都跟东离风格很是类似,也许这跟二者都依山傍水有关,不缺吃的,所以有时间和精力去完善建筑,风格各异,却都离不开奢华。 尽管差不多,但很多细节却是完全不同的。 到了皇宫,那引路的人径直走进宫内。 苏水水听着那人的脚步跟着往前走,还没踏出几步,便被宫外的侍卫挡在了外面。 她没有瞳距的眼睛精准的看向那位拦着她的男人。 “你们......这是?” 侍卫扫了一眼苏水水,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这情绪就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温度的官腔: “没有令牌,任何人不能进宫,请你出示令牌。” 虽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样大的脚步声,就算她是瞎子,但这不代表她耳朵也聋了。 苏水水指了指前面还没有走远的男人:“是他带我来的,他能进,为何我进不了。” 那带着官腔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你出示令牌。” “我方才见他进去时,可没有什么令牌。” 侍卫还是那句话:“请你出示令牌。” 这下,苏水水自然明白了这大梁皇帝的意图,弄着出,不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么。 只瞧她不急不躁的朝自己身后的那两个小兵说话: “看来这一时半会咱也进不去,但光站在这,也够没意思的,你们去买几个椅子,再买点瓜子凉面之类的,今日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等这大梁皇帝召见。” 两个小兵相视一眼,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家陛下的安排。 她带出来的人,果然是效率不错。 很快,她嘴上说的那些全部到位,而且这二人还识相的多买了些别的,什么糕点糖果,都是一些品相上乘的甜点。 “你们还买了糖?” 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甜味,这种特殊的气味一定是属于糖果。 “嗯,听殿下说您最喜欢白桃糖,我们寻了好几家都没有殿下所说的那款,又不知您喜欢什么,便将所有款式都买了。” 苏水水笑了,微弯的眼睛此时像是桃花盛开,美得不可方物。 姜言这个家伙,倒是个嘴碎的。 三人在宫门口坐了很久,渐渐了两个小兵也渐渐眉间落下不满。 这大梁的皇帝究竟在搞什么,自己写信让他们来,结果到了地方,却又不让他们进去,这是怎样,当他们东离是可以任谁揉捏的泥人么。 可苏水水却显得格外平静,脸上还是那副神色,她似乎是在晒太阳。 甚至一度舒服的睡着了。 也是,比起战场上的厮斗,现在这样的情景,确实是难得的平静。 到了最后,从苏水水一人睡着,变成三人全部睡着了。 这事传至大梁国君那边,就变了味道。 苏水水是被人叫醒的,虽然声音有些刺耳,让她心下有些不爽,但她并没有当场发作。 她带着质问的语气响起:“何事扰人清梦。” 尖细的声音响起,光只是听一句,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几位,陛下让咱(za)家领你们进宫。” 苏水水没有回话,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而那太监以为是他没说清楚,便再说了一遍,在说到中间的时候被苏水水打断了。 “不必说了,懒得听。” 说着苏水水便往前面走去,这次那两个侍卫并没有拦住她。 “哎哎,咱家还要带路呢。” “你们跟着他走便是了,我到时候会跟上的。” “为何?” “跟着就是了。” 几经波折,苏水水三人总算是进了殿内。 因着看不见,苏水水连那坐在主位上的大梁皇帝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带来的两个士兵,后来又以是“闲杂人等”的理由不准入内。 她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但那空气中淡淡传来的熏香,告诉她,这殿内的人品味倒是不错,这种味道很淡,只有五官敏感的人才能闻得出来。 “大胆,见到陛下竟然不行礼!” 这声音跟之前那尖细太监不同,但也同属一个系列,只是这声音稍微听得顺耳一点点。 苏水水没有理他。 “我的眼睛看不清,不知大梁皇帝在此,只是不知,您特意来召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水水简直要把:有话说快说,有屁快放,写在脸上了。 从始至终她的背脊都是挺直的,也没有行礼,就算是面对大梁皇帝,也丝毫没有示弱。 看起来就像是带刺的蔷薇。 带着关心的声音响起:“苏君的眼睛怎么了?” “不小心伤了眼睛。” “苏君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 “多谢您的关心。” 尽管是感谢的话,但苏水水话里却不带一丝感情。 “东离跟大梁本是一家,何谓什么谢谢。” 一句本是一家,倒是点题了。 苏水水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皇帝若想说什么,或者让我做什么,大可直说。”顿了顿,苏水水继续道:“只是不知您是想让我退位,还是让我直接悬梁大殿,完成吞掉东离,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姜平原本正在喝茶,当听完苏水水的整个发言后,差点一口茶直接喷出来。 这女人完全不能以正常人对待。 “皇帝喝茶还是注意些,要保持宫中礼仪。” 这一刻,姜平都有些怀疑,眼前的苏水水究竟有没有眼盲。 据探子来报,苏水水在与北达一战中眼睛受了伤,几乎成了盲人。 “朕想苏君这几日舟车劳顿,应当是身体疲累了。” “来人,为苏君收拾出住所。” 苏水水也没有揭穿,只是微微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好,此行确实劳累,倒是劳烦皇帝了。” 这话虽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其中隐隐的,总有一层别的含义在里面。 很快,苏水水便被带走了。 姜平在看着人走后,揉了揉疯狂乱跳的太阳穴,心道这苏水水确实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来人!” 很快一道黑影不知时候来到殿内中央,神情恭敬: “陛下有何吩咐。” “计划提前,准备一下,一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朕要她在明日之内,不再出现在大梁。” “是。” 姜平口中的她,就是苏水水。 东离跟北达这一战,让东离有了跟大梁一战之力,这种危险,必须得尽快消除才是。 东离重新换一个皇帝便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苏水水这人,不好掌控,到了后期,定然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加上她拐走自己好不容易相聚的儿子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多日,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算,这大梁,她苏水水是必然出不去了。 ...... 姜平等了一日,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苏水水死亡的消息传出。 直到次日早朝,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早在昨日晚间便让人递了圣旨,邀请苏水水明日一起早朝。 原想着,用早朝一事,传播苏水水死亡的消息。 现在,正好是上早朝的时间。 姜平姗姗来迟,看着朝中熟悉的脸,一个一个翻找,看得眼睛都累了,总算是得出了结论。 这里面果然没有苏水水,那他的计划想必是成功了。 还没等他高兴一小会,远远的,殿外一个黑点渐渐朝这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姜平在看见苏水水脸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要站起身来了。 她......怎么还活着。 所有人也随着目光看向那分明已经迟到的身影,只是没想到的是,周围竟传来一阵一阵的倒吸声,数道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苏水水身上。 不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她松垮的衣裳。 而是因为——她的脸。 太像了,她的脸几乎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朝臣群中甚至有些人一不小心唤出了声音。 “国师?” 坐在主位的姜言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他其实在第一次看见这个在东离乃至大梁,都是风云人物的苏水水时,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因为她跟当年的国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六十九章 她不该活着才是 甚至一度,他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 但他同样也知晓这并不可能,当初他亲眼看见,那位分明已经咽气,这世间不会再有素月。 因着苏水水的加入,整个早朝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而这个万众瞩目的主角,此刻却昏昏欲睡,像是没睡饱一般。 好不容易等早朝下了。 苏水水由着宫中下人扶着回了居住的地方,而姜平回到了宫殿。 刚一回到宫殿,姜平便黑沉着脸,恰好此时殿内来了一个小太监,行了礼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坐在主位的姜言依旧黑着脸。 手微托着下巴,看向那太监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解释一下。” 那小太监连连磕头:“陛下,此事,此事......真的不怪奴才啊!” “继续。” “奴才吩咐人已经在她的饭菜,水壶,熏香,就连那梳头的梳子,一切所有都下了剧毒,且提前都试过,是没有问题,按理来说,她不该还活着才是。” 姜平冷哼一声:“怎么,那么照你所说,这事是怪朕?” “奴才不敢......” “那究竟是何原因,朕要的不是你所谓的辩解!” 小太监抬头,一脸的正经:“陛下,兴许这苏姑娘是什么怪物,奴才在既然你又找人检查过了,不管是熏香还是梳子和饭菜,全部含有剧毒,且这所有一切,她都碰过,接触过,吃过。” “她不该活着才是。” 姜平的眉头紧皱,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这苏水水莫不是什么怪物? 被心下这思想弄得吓了一跳,姜平将这思绪甩开,冷静的分析。 心道:既然毒不死,那便换一个方法。 “告诉他们,毒继续下,药量加大,剩下事情你不用管了。” 小太监逃过一劫,点头:“是,陛下。” 正准备喝茶消消火,却不想这太监竟然还跪在殿内,心下猛地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还不滚?在这碍朕的眼!” “陛下,奴才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 姜平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说。” 苏水水已经成了他是膈在心上的一根刺,去不掉也不能忽略,只有死了,才能让他安稳,及时处理才是主要。 “陛下上次让奴才观察苏姑娘的眼睛,经过试探,她的眼睛确实已经看不见。” 姜平挑眉:“就是这个?” 这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吧...... 小太监很认真的点头。 姜平嘴角抽搐,大吼一声:“滚——” 那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麻溜的离开了殿内。 而在太监走后,姜平先是重新喝了喝茶降火,然后朝着殿内某个看不见人影的角落,喊: “告诉他们,直接动手。” 殿内传来莫名传开一道男音,只听声不见人。 “是。” 既然毒杀不了,那便换成刺杀,他便不信,堂堂大梁的暗影,会杀不死一个瞎子。 次日。 姜平早朝依旧见到了苏水水,她看起来比之前一天要精神许多,早朝上只打了两个哈欠,剩下的便是神游,也不插话,就是在旁边听着。 她怎么,还没死...... 大殿主位上,姜平揉着突突的太阳穴,满脸的怒火即将掩饰不住。 刚刚得知了消息,他一共派去了三小队暗影,前两次没有一人生还,最后一次,一个暗影侥幸逃回来,却被打成了重伤,根本就没有 “啪——” 重重的将奏折一下子丢到地上,差点砸到殿内跪着的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梅花,如此服装,若是姜言在此,定然能认出来,眼前的人必定是大梁皇室暗影之一。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一个瞎子都打不过,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 息怒?他息怒了,苏水水怎么办。 她多逍遥一刻,整个大梁就面临着危险多一日,且就在她来的这两天内,大梁百姓都开始轰动起来,每日慕名想去苏水水居住地方的百姓不计其数。 若是她住在皇宫里,怕是这门槛都要被人踏烂了!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何怎么杀都杀不掉! 深吸一口气,姜平定定看向那跪在殿内的暗影:“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此次若是再不行,朕便要考虑考虑,是否让你们做点别的事情了。”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皇室暗影自大梁开朝便在,到了姜平这一代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 他们为每一任大梁皇帝做了不少事,这一代也一样,以往次次都能成功,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坎坷。 “必不负陛下所托。” 看着眼前不管是经历了什么,都是这般冷得没有感情的暗影,姜平有些松动,摆了摆手:“下去吧。” 待所有人走后,姜平看向殿内香炉。 这苏水水究竟有什么能耐,明明只是一个瞎子,为何就是怎么也杀不掉。 ...... 姜平给她安排的就是一个离皇宫很近的院子,虽然外头看起来气派了一点,但内里因多年没有人居住,显得萧瑟无比,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这院子经过两天的收拾,总算是干净整洁了一点。 早朝后,她便被人送回了这院子,此间院子外头还有好几个守卫,经她猜测,应当是类似禁军之列的人物,日夜守着这院子。 不准她随便出院,明面上说是怕她遇到危险,实则是软禁了她。 也许是眼睛看不见了,苏水水心态变好了很多,很多事情她都没那么在意了。 “陛下,您回来了。” 听这个声音,应当是张燕的,前几天她问了名字,这个性子比较跳脱的叫张燕,另一个比较沉稳的叫李易。 “你又忘了?这里是大梁,在这里能叫陛下的,只有一个人,下次不要将这话随便说出来,若是有人非要追究,那你可有嘴也说不清。” “苏......姑娘说得是。” 苏水水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精准的找到了那发声之处,将头转向那边,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这里不是东离,很多事情还是要收敛一点,不要将把柄被旁人得了去。” 张燕顿时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尽管这样子苏水水看不见。 “李易呢,我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他一直捣鼓院子里的小厨房,这大梁送来的食物太难吃,我们两个将就一点也就罢了,可您不行。” 张燕说得不错,也不知道这大梁是不是故意的。 每次给她们送来的饭菜都难以下咽,也不是说是菜品有多么不好,肉菜汤都有,但就算难吃,一股奇怪的味道。 而且她们每个人吃的东西还不同,特意分餐而食,每个人都有的餐盒。 “他还会做饭?” 二人正谈话的当头,李易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是那废旧的小厨房。 “看来,他是不会的.......” 二人迅速到了那小厨房。 四起的迷烟让苏水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担忧的声音响起:“李易,你可有受伤?” 半响,里头渐渐传来脚步声。 李易灰头土脸的,刚一出外面,连连咳嗽好几声,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像是要将血咳出来似的,十分悲烈。 紧接着张燕的声音传来。 “我说你这人,什么也不会也就罢了,还弄了这么一出,现在好了,成了这个样子。” “咳咳,我说,咳......这是意外......意外你信么。” 苏水水摇头,无奈:“好了,你们不用耍嘴皮子了,去屋子里收拾一下吧,下次这般危险的事情还是不用做了,这大梁的饭菜虽然不好,起码不会饿死。” 夜里,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月光照着院落。 原本寂静的院子忽然出现数道黑影,他们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围传来一阵呼吸的声,听起来这屋内之人已沉睡。 他们先是将迷烟吹进所有屋子,此番举动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 果然,那左边房间的张燕,李易二人此时睡得更沉了。 但苏水水却在那些人进院落的同时便睁开了眼睛,闻着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这味道很细微,但她还是闻出来了。 这跟姜言调制的迷药差不多,此种药性很大,且近乎无色无味,一旦沾了一点, 便会睡上一整天,任何人叫不醒,除非有解药。 又来了,是么。 可惜姜平......这些迷烟对她并没有任何作用的。 缓缓起身,朝床边试探的摸着夜里脱下的衣裳,重新穿好,她便直直坐在软塌上,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果然不出半刻,只听巨大的嘎吱一声。 门开了。 她微凉的声音响起:“你们来了。” 那几个黑衣人看着眼前女人,竟然坐在这里等着,心下有些震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动手,就算迷药对她没有作用,他们也有极强的资本可以直接让她彻底命绝此地。 他们是大梁皇室暗影中排行前十的高手,为了对付眼前患有眼疾的女人,所有暗影中的高手全部来了。 第七十章 乌云遮蔽 院子里寂静无声,月色被乌云遮蔽。 次日一早 苏水水没有去早朝,她将一封身体抱恙的信件直接丢到了院子门口。 远在皇宫的姜平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一直没能彻底入睡,他一直在担心此次能否成功。 所以早上在接到这封抱恙的信后,他原本困意满满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信件被他揉得不成样子。 所以......还是没有成功。 这苏水水究竟是什么做的,毒毒不死,杀杀不掉,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消失...... 一整个早朝,将姜平显得心不在焉,加上最近大梁没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一直连连走神,不在状态。 早朝草草结束,刚回到宫殿。 太监便传来,苏水水要来觐见的消息。 原还想着补补觉的姜平顿时没了睡意,心道机会总算是来了。 “去准备一杯毒酒,要快。” “还有,”姜平叫住了那急急忙忙去准备毒酒的小太监,“要最毒的。” 他便不信,苏水水究竟有何能耐,竟能不怕毒? 先晾着苏水水许久,末了,大概半个时辰后,这才下了让她觐见的口谕。 有了这道口谕,苏水水来得很快。 不多时,姜平便在殿内见到了这个“杀不死”的仇敌,她面色疲惫,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仿佛风一吹,人就要倒了。 她是被人扶着来的,一点一点的,试探的走到殿内。 “来人,赐座。” 看着眼前明明只需要轻轻一吹,就要命归西天的女人,姜平甚是不解: 为何不管是大梁精英亲自刺杀,还是剧毒的毒药,都不能让她死亡。 是命太硬了么? 很快,宫女抬着椅子到了大殿,但此番景象,苏水水是看不见的。 那扶着她的宫女,指导着她摸到椅子扶手:“来,这边。” 没有多费多少时间,苏水水坐上了那椅子。 因着上次早朝,姜平为了表示一国之君的大气,让苏水水得了一个觐见不需要行礼的恩典。 当然了,就算这话没说,苏水水也不会行礼。 按照她的话来说,便是:“我不是大梁之人,不知大梁礼节。” 这话就跟我是粗鄙之人,所有一切道德放在我身上,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不懂。 苏水水直点主题:“陛下,今日我来,便是想同您说一件事。” “什么事?” “下次,还请陛下不要再派些陌生人来我院里了。” 她不是傻子,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她心下一清二楚,前几次只她没说罢了。 顿了顿,苏水水继续道:“若陛下还是执意如此,那下次,我做的可就不仅仅是让他们消失了。” 此话的威胁之意渐浓。 姜平的眼神闪了闪。 确实,每次派去的杀手,无一人丧生还,也就有几个侥幸逃脱的,后半生也废了。 她想做什么呢...... 姜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语气倒是显得有些无辜:“苏君说的什么,朕怎么有些听不懂?” 苏水水听了此话,面色倒是没有说什么变化,声音同开始一样,轻飘飘的。 像是下一瞬间,就活不了似的,虚弱至极。 “既然这就是陛下的选择,那我便也就不多说了。” 此时那小太监已经将那杯毒酒准备好,脚步声传至殿内,苏水水的头轻微的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侧过。 酒香渐渐传至鼻尖。 有人来了,似乎还拿着酒。 果不其然,紧接着姜平便说话了,“苏君想必没尝过大梁的酒,朕记得之前言言提过一嘴,说苏君喜欢酒,这次朕特地命人为你准备了一杯。” 说着姜平示意小太监。 很快,那杯酒便静静的躺在了苏水水的掌心。 她先是摇了摇酒杯,她眼睛看不见,但神奇的是,那酒杯里的酒竟然没有撒出来半点。 此番景象,姜平并没有注意到。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水水的嘴,他要亲眼看着她喝下这杯毒酒。 苏水水没有直接喝下,她又闻了闻这酒香,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声音跟方才有些变化,此时多了一丝笑意:“这酒是梅果酒,不烈,但回味无穷,之前在东离的时候也喝过这种酒,只是不知这大梁酿的有何不同。” 她竟真的是在品酒。 姜平对这女人的不紧不慢,十分佩服。 忽然间,苏水水抬起头,那眼睛竟然准确无比的转向姜平那边,尽管那眼睛依旧有些无神,但这让一直盯着她嘴的姜平,着实吓了一跳。 她状似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隐隐的,其中带着一丝压迫感:“陛下,您这酒里,没有下毒吧......” 姜平也坐了大梁皇位数十年了,从太子一路做到皇帝,他看过无数朝臣,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她像是天生就该坐在高位上一般,不管是行为还是语气,都带着一种威严。 这是常年稳坐上位者才会养成的。 他,不该小瞧眼前这个女人,哪怕如今她身负重伤,只要她还是苏水水,还是那个经历过所有的苏水水,便永远有着资本跟他分庭抗礼。 苏水水微微抿了一口,那酒的醇香顿时在她嘴里炸开。 因着身体的原因,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姜言对她的把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严苛了,就算在北达打仗的时候,她所有的属下全部沆瀣一气,她自从当上了东离皇帝以来,是滴酒未沾。 尽管这酒里掺着一种腥腻的别的物质,影响了口味,但她还是很是欣慰。 这种腥腻的味道,只有那些剧毒的药才会特有,这味道久久散不去,有些稍微高级一点的毒药,也许会做到无色无味,但真正能不影响原本味道的,几乎没有。 说起来,她的这幅身子也吃了不少毒药了。 这酒里的毒,她能辨认出来大半,蝎子草配上朱砂的味道,所有毒药里面,就朱砂的味道,最难以去除,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若是这酒里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该有多好。 苏水水这边正在感叹,却不想姜平已经瞪大了眼睛,这酒里面不仅有太监放的毒药,他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也加了一味,按常理来说,就算苏水水不能即刻死,也会满脸青紫,口吐白沫。 但人家一点事也没有,甚至还生龙活虎的。 不知道是不是姜平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之前,她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些。 怪物。 姜平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苏水水忽然出声:“陛下。” “怎么了?” “陛下可否让人将这梅果酒给我带回去一坛?” 姜平本以为苏水水要说什么,结果就只是这个,毫不在意的点头:“嗯,苏君若是想要,便拿走吧。” 殊不知这为他之后埋下了隐患。 后来姜言听说这坛子酒是他老子送的,气得差点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当然此事也只是后话。 忽然间想起什么,她得确认一下,“陛下,您可收到了东离的来信?” 姜言所需要的伞花草只有大梁有,她这几日一直恍恍惚惚的,差点忘记了这一茬。 “什么来信?” 听着这话的语气,像是没收到一般。 可她坐马车,也已经到了大梁三日了,这信鸽按理来说应当比她要快才是,怎么可能没有收到? 难道是这大梁有人跟姜言不对付,特意截下这信件,为的就是让他死? 仅仅只是随便想了想,苏水水便发现这大梁皇室之争,也是水深火热之中,姜言分明已经成了东离的皇夫,按照朝政来看已经近乎脱离了大梁,却还是有人要害他。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这皇权可是代表着至高的顶峰。 “陛下,我想您该好好查查你们内部的人了,早在数天前,我便命人送了信件来大梁,却无端消失,其中暗藏着什么,我想陛下比我更清楚。” 姜平眼神微眯,显然也知晓了其中不对劲之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信件上究竟写了什么?” 苏水水也没有卖关子,此事牵扯着姜言的命,不能随便。 “是姜言,他现在垂危,当时我让人送信到大梁,就是因为他中毒了,现在解药中需要一味只有大梁有的伞花草。” 一说到姜言,姜平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激动:“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对姜言是很愧疚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不管不顾,甚至大部分都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当中,此事也怪他糊涂。 “我不知,我只知,陛下你若是再不赶紧将伞花草送到东离,他便真的没救了。” 苏水水的声音极其严肃,丝毫不像要骗人一般。 她对姜言的感情,不比他这个做父亲对他的感情少。 虽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完全想起来,但她的每一个过程,身边都有姜言,说起来她的命甚至可以说是姜言赋予了,若没有他,便没有现在的苏水水。 “来人,命人速速准备一车伞花车,连夜送到东离皇宫,要快!” 尽管她看不见姜平的神色,也能感受到他的焦急。 可惜了,她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穿越至今,都从未感受过有父母的滋味,她像是注定是孤星一般。 在现代时,她有幸遇见了林季,可如今呢...... 第七十一章 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将所有事情吩咐完,姜平这才发现殿内还有一个棘手的苏水水。 因为她眼睛没有瞳距,自然也看不出来此刻她的眼神究竟是如何,让人看不透。 “陛下,此番我已经到大梁多日,东离政务想必已经堆积如山。” 言下之意便是:她是时候该回东离了。 姜平自然也能听懂这话外之音。 “明日,明日朕会亲自派人送你回去。”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 “那我便等着了。” ...... 大概到了午时,那两人才悠悠转醒,头晕晕乎乎有些昏沉。 三人一起吃了午膳。 尽管这大梁的饭菜依旧那么不合胃口,但想着明天就能离开了,苏水水比平日多吃了一些菜。 “准备一下,明日会有马车来接我们回东离。” 苏水水这话一出,张燕,李易二人皆是发出惊呼。 “终于可以回去了!” 张燕抱怨道:“是啊,这大梁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成天就是待在这院子里,可闷死人了。” 苏水水并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二人兴奋的话语。 靠着习惯,一点一点夹菜。 二人原本兴奋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苏水水疑惑:“怎么了?” 她叶秘听到有什么陌生脚步声,这院子里应当是没有第四个人才对。 那他们怎么回事? 李易默默说了这么一句:“寝不言食不语。” 原是这样。 “不用那么多规矩。” 尽管苏水水说了这么一句,他们二人还是没有继续聊下去。 反正马上就要回东离了,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又不会掉一块肉,说太多了,他们这般毫不顾忌,会吵到陛下用膳的。 良久,苏水水忽然出声: “对了,吃完午膳,你们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等到了明天,我们就回东离。” 张燕皱眉,虽很想问为什么,但他还是将这话咽到了肚子里。 末了,苏水水又重复了一句,“记得,一定不要出来。” 尽管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出来的机会,她如此想着。 姜平既说了今日是最后期限,那便说明,他定会在这最后一次机会里,用尽全力杀了她。 前几次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实则她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 其中有一回,不是她故意放走那个刺客的,而是当时实在体力不支,加上身上受伤,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去追。 不知这最后一次,对上她的会是怎样的角色。 虽然面上风轻云淡的,但张燕,李易二人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满眼疑惑。 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么...... 原想着趁着陛下不注意,悄悄将门打开,装作关门的样子。 却不想,这一次她似乎格外的严苛,竟然亲自检查他们的房间,这样一弄,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偷偷”开门。 加上虽然陛下眼睛看不见,但她的耳力却异于常人,根本就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做完这一切,苏水水忽然有些困顿。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到了某种乐曲,只是这声音带着某种熟悉感,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恐惧。 她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她在做梦吧。 当她再次睁眼后,四周是一片模糊,下意识摸了摸旁边摆在桌上的玉瓶,可奇怪的是,她摸不到了。 而且这软塌的触感,根本就不是她房间的样式。 坐直身子,苏水水反复确认。 她有百毒不侵之体,任何迷药和毒都对她不起作用,那她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明明这一切都指明了一点:有人将她迷晕,带到了这里。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生物体征发出的声音,看起来,这不知名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软塌上等了很久,不知何时。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听嘎吱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没有开锁的声音,方才这门应当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 “你是谁?” 她精准的转向那发出声源的地方。 脚步不重,甚至说有些奇怪的很轻,且十分有规律,若来人不是女人,那眼前的人一定是有轻功内力造诣很深的高手。 苏水水更加倾向于后者。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不认识我了,素月。” 是个......老头? 还有,他为何叫她素月,这个名字,不是苏瑜白月光的名字么,她明明是苏水水。 忽然间,苏水水想起了某些旧事。 当初她身上中了子母蛊,一个神秘的老道特意来东离给她月灵蛊,为的就是救下素月。 这样想起来,那素月身上似乎也藏着很多未知的秘密。 她跟大梁又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她已经在当初战争中,为救沈楚楚死了。 “我不是素月,我是苏水水。” 她跟素月长得完全不一样,要非说有什么相同之处,那便是眼睛了,她们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里面眼神不同,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曾想那老者却似乎没听见苏水水这解释一般,自顾自继续道: “你就是素月,你的这双眼睛,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这世间谁我都可以认错,但你,我不会。” 不知为何,听完这话,苏水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尽管只是听了一个声音,她心下便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跟她在梦中的感觉一样,加上那梦境中若有若无的乐声,恐惧感更甚。 明明她从未见过这人...... 忍着心下的不适:“不是独一无二的,这双眼睛,我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一样的。” 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素月。 回答她的不是老者反驳的话,反而是一阵阵诡异的笑声。 他的笑声跟他说话的样子很不一样,要不是声线几乎差不多,苏水水都要认为,这老者身上有第二个人。 诡异而又尖细,在整个房间里不停回响。 她被这声音弄得差一点崩溃,冷声质问:“你到底抓我来做什么!” 为什么,这人从刚一出现,就给她一种浓浓的不适感,这种感觉来自灵魂深处。 这是前所未有的。 “这话,你之前也问过我,只是当时实验中途,你跑掉了。”说到这里,那老者的语气竟然变得兴奋:“现在,你总算是回到了我的身边,阿辞。” 阿辞,方才不还是素月么。 怎么忽然之间又叫她阿辞了,还有什么实验,什么逃跑了,这里面究竟掺和着什么烂七八糟的事情。 等等....... 阿辞这个名字,她好像很熟悉,而且在哪里听过。 之前苦茶子,就唤过她阿辞。 因着想起这个,苏水水整个人背后一凉,似乎某种沉溺了的真相要破土而出一般。 她一瞬间有些分不清了。 若是眼前这个疯子认错了人,那也就罢了,可为何苦茶子也会叫她阿辞。 苏水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 不会的,不会的,世间重名的有那么多,也许只是她听错了,又或许是苦茶子所说的阿辞,跟着疯子口中的阿辞不是一个人。 “你想做什么?我不是你口中的素月,我是苏水水,你若不信,可以查。” 越想,她越觉得是这个疯子精神出了混乱。 她是苏水水,东离所有百姓都可以证明,数十年的经历,一切都只在说明一件事:她是苏水水,也只能是苏水水。 当这话说完,整个房间开始出现很长时间的寂静。 那疯子没有继续说话,更没有向她这边走过来,此刻,他们两个似乎保持着某种短暂且奇怪的关系。 她以为,是她说的话开始让这疯子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抓错了人。 却不想,紧接着,脚步声渐渐传来。 越发近的距离,让苏水水呼吸一窒,双手下意识握拳。 方才实在太过紧张,她差点都忘记自己是那个厉害的苏水水了,眼前的疯子,也许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苏水水的声音陡然变冷:“你若是再往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依旧没有停下来,在快要到她的地方的时候,他没有停下来,继续往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他似乎只是经过她那边罢了。 她不由松了口气。 忽然,那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恼怒。 在苏水水看不见的地方里,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她挂在腰间的墨玉笛。 “这笛子你哪里来的?”说着那老人忽然改变路线,直接朝她这边走来。 鞋子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还说你不是素月,这东西当年被她用得炉火纯青,我差点都中了招,你现在跟我讲你不是。” 他的手伸向她的腰间,直直朝那墨玉笛的方向。 苏水水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性子,在那疯子出手的同时,她也迅速朝他身上打了一掌。 因着看不见,她是按照大概方向打去的,位置应当是在腰部左右。 见此,那老人冷笑一声:“凭你,也配动我?” 一掌打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暴虐的力量,因着太快,她根本没有时间躲闪。 第七十二章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苏水水的身体像是流线一般,被甩到了地上。 脑袋也随着这重击有些昏涨,那缺氧的感觉一下子让她一下子瘫软在地,这般几乎算是碾压式的招式,让她浑身上下升腾出一种无力感。 这大梁竟然还有这种厉害的角色。 方才被打的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想法出奇的渗人: 若那老者方才想杀她,她必死无疑,现在她还活着,只是因为他让她活罢了。 那这疯子究竟想要什么,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拿的。 同时,因着被重重的摔到在地上,腰间的墨玉笛被这强烈的劲力撕扯,尾端的绳子已经断了,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是笛子滚出来的声音。 下意识的,她想伸手去将那东西拿过来,可现在的她,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她现在,竟是连伸手都显得十分费力。 下一秒,笛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陡然消失。 就算看不见,她便也能明白,她身上的那只墨玉笛,已经到了他人手上。 苏水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也许是因为方才才受了伤,咬字有些重:“你要的,是这笛子?” “不。” “我要的,是你的血脉之眼。” 听着这有些中二的名字,苏水水甚至有些怀疑,这些所有,是不是仅仅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不然为何会出现这样离谱的字眼。 还血脉之眼。 “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还是那句话,从开始我便同你说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苏水水有些疲累,现在她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哪怕仅仅只是从喉咙发声,都显得格外困难。 缓了一会,她继续道:“我不是你口中的素月,我叫苏水水,至于你说的什么,血脉之眼,我更是不知。” “没事,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完这些,屋内响起一道笛音,这曲调十分熟悉,她就是听着这个曲子做着梦,等梦醒后,就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遇见了这个疯子。 她现在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但这依旧阻止不了,这首谱子渐渐在开始影响她。 不过须臾,苏水水便进入了梦乡。 那人并没有因为如此,就停止吹奏乐曲,渐渐的,整个屋子里全是这奇怪的乐声。 一曲落幕,苏水水似乎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若此时是现代,此情此景,也可被称作是进入了催眠状态。 老人情不自禁的走到她的身边,几乎快要秃光的的头上,顽强的长着几根稀疏的白发。 说起来他的长相其实也不算丑,长满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五官端正,但也仅仅只是五官端正,谈不上好看。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右边脸上长着一块紫斑,这跟其他地方的老年斑不太一样,这块地方显得格外显眼,且若是仔细观察,隐隐约约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眼睛,深浅不一的刻画着轮廓,甚至还有瞳孔。 如果不仔细观察,平常人是发现不了的。 若是此时姜平在这里,就会发现眼前诡异的老人,就是得了重病的上上一任国师——花树。 注:这一任的国师是苦茶子,上一任的国师是素月(苏水水),上上一任的国师是花树。 花树跟苦茶子是父子关系。 花树满意的走向苏水水,眸子里是近乎疯狂的血红,他特地蹲下身子,背脊有些佝偻,许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导致他现在的样子,比起同龄人还要显老得多。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得到了苏水水身上的血脉之眼。 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这一生都在研究关于那些人的秘密,他耗费了很多精力在培养她身上。 当初不小心让她逃跑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她重新来了大梁,甚至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此番便是天赐机缘,他又怎么可能不放过。 忽然间,那原本陷入沉睡的苏水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上不知何处出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瞳距依旧是那样的无神,但此刻,她却像是看得见一般,猛地朝花树的身上刺去。 她......不是中了幻音之术么? 这世间不是只有武学有能攻击人的能力,有些乐曲,也能“攻击”人。 尽管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但像花树这样的人来说,这根本伤不了他。 他的速度比她的更快,只是一瞬间,便闪身而退。 苏水水等的就是这一刻,果然因着他的速度太快,导致身上的墨玉笛重新摔落在地。 清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苏水水已经精准无比的将东西收入怀中。 毫不犹豫的,她唇边靠近这墨玉笛,开始吹奏起脑子里的乐章。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早就设计好了一般。 花树知晓自己被这丫头骗了,恼火的表情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整个人就已经变了脸色。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你.....都想起来了。” 苏水水并没有理他,她用她身上仅剩的内力倾注在这乐章中,一点一点的消耗,她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但她明白,若此曲停了,她便不会有生的机会。 她必须吹完这首曲子。 花树没有完全昏迷,他整个人晃晃荡荡的,他在支撑,不让自己的精神被苏水水的笛音控制,一旦让这东西彻底进入他的脑子,便会陷入梦境。 陷入一场,苏水水为他编制的梦境,而能不能走出来,要看个人的意志力程度。 她作为完美的试验品,效果更甚,他永远也出不来的可能性更大。 他强压着心下不被这音曲侵扰,手上蓄力。 他血红的眼睛此时染上一丝疯狂,若是得不到,那便毁了吧。 素月,这场完美的演奏,我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当初你便没有赢过我,现在,也一样。” 说完这个,苏水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且带着浓浓暴虐的劲风朝她门面袭来。 她根本就躲不掉,加上此时她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吹奏乐曲上面,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去躲闪。 若她真的死了,会怎么办...... 她心下不止一次的想到这个事情,此次来大梁,她没有被姜平弄死,却在马上回东离的时候,遇见了这个疯子。 他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她的乐曲会影响人的神经,而这个疯子不顾一切的强行运行内力,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可她呢,又何尝不是。 这带着浓浓恨意的最后一击,她究竟能不能受得住。 此事是个未知。 或许,这一次连姜言也救不了她了。 就在那掌马上要靠近苏水水身体的那一刻,一股外力让整个情况开始逆转,她虽眼睛看不见,但却明显感受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挡着她的面前。 两掌相击,巨大的冲力让那人倒退数步。 而苏水水刚好在那人的身后,这冲力同样也让她控制不住身形,猛地吐了一口血。 而此时,刚好乐曲到了最后一个调,吹完。 整个房间,三人全部落倒。 此时的苏水水,正在做梦,不知是不是她最后一个调子吹得太走心了。 导致她现在也似乎进入了这玄乎的幻境里,一时之间,她甚至分不清,这些是她的幻境,还是她的所有记忆。 无数碎片一夕之间全部开始拼合,一点一点的全部涌入她的世界。 ——梦境 满城的血红,她就躺在这地上,眼神空洞。 忽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鞋。 “你是我捡来的,今后你的命不再属于你,而是我,可记好了?” “好。” 年轻时候的花树长得不错,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觉。 他指了指旁边不远处正在呕吐的苦茶子:“记住他的样子,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主子了,你的责任是保护他。” “是。” ......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是大人捡了我,但他并没有给我名字。” 苦茶子的声音有些冷淡:“爹爹总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么,也许吧。” ...... 此时的她肩上中了一箭,伤口已经化脓,满脸苍白的躺在地上。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恼火:“我说了,我不用你来护着。” 可她仅仅只是听到了关心之意。 她忍着疼痛,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弧度:“你不会武,若我不护着你,你会死的。” “可,这世间若没了你,我......” 这话没有说完,倒不是别的,因为在听到后面,她昏倒了。 甚至永远也不知道,他这话后面是什么。 她也不关心是什么。 ...... 杏花树下 她拿着手中剑,不停的练习剑招,无数落叶纷纷飘落。 不管做什么,只要跟武学相关,她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比旁人练了数年的还要厉害。 也许,很久之前,她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吧......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父亲给你起了一个新名字。” 她利落的收下剑,剑刃被她藏住。 大人说过,剑刃永远不能对向府上的人。 她的声音有些敷衍:“是什么?” “素月。” 第七十三章 逃 从前都是她受伤,她打架。 但这一次,倒在血泊里的,却变成了苦茶子。 他浑身是血,那满是血迹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神情有些悲凉: “阿辞。” 那一刻,她还不知往后她会遭遇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不让你随便乱跑的。” “你,快跑.......” 说完这话,他的手忽然没有了力气,整个人昏倒在她的怀里。 看着眼前就算是昏倒了,没有还紧皱的男人。 不由得,她素手将那眉头抚平。 ....... 黑的,漆黑一片。 她的视线看不见任何光亮,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黑暗。 身上是冰冷的板子。 此刻花树的声音响起。 他说:“放松,接下来全部交给我。” 这句话,成了往后一切灾难的源头,这场不见尽头的黑暗,持续了整整半年。 她的身上的血,被换了好几次。 冰冷的针,和那周身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让她一度窒息。 疼,在这里已经不算什么。 ...... 逃,她得逃...... 当她第一次恢复光明后,看见的,不是熟悉的国师府。 她的脚下,四周全部是皮肤发白的尸体。 她们每个人身上没有伤痕,却满脸惊恐,仿佛遇见了世间最为残酷恐怖的事情。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她们的眼角都有着一道细细的伤痕。 她没有鞋,只能赤着脚踩在这冰冷的石板上。 不知身体里被注射了什么,她此刻昏昏沉沉的,甚至一点内力也用不上,现在的她,甚至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 忽然,她被地上的手绊了一跤,身体迅速失衡,她猛地朝地上摔去。 在跟那瞪大泛白的眼睛对视的同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鞋。 那双自一开始,就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鞋。 ...... 不知这是第几次了。 她的身体不停的重复昏迷醒来,昏迷醒来。 一致的是,每次她清醒的时候,都极为痛苦,那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跟她同一期的姑娘,大多已经死亡,成了那石板上冰冷的尸体。 这些尸体不会散发味道,像是标本一样,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不知花树的实验目的是为了什么,如今她只能躺在这石板上,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只要开始实验,她的四周就会变成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黑。 在这里,她已经忘记了时间。 ...... 这是第一次,她在花树的脸上看见了笑容。 也许是麻木了,她只觉得这笑容,像是魔鬼索命,渗人极了。 他说:“我终于成功了。” 也是从这句话开始,她有了短暂的自由。 她开始变得害怕花树,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或者跟他说话,同样,她也极其害怕黑暗,只要天色一黑,她身上就会战栗。 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去不掉。 ---这是一条分界线 苏水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不再是模糊得看不见,她看见了姜言,尽管若看得远些,还是有些模糊,但大概也就跟近视眼的症状差不多。 此时的他满脸焦急。 她忽然间有些恍惚了,那些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画面,都让她窒息,像是有人忽然扼住了她的脖颈一般,呼吸不了。 眼神呆滞的看着姜言,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直到神色渐渐恢复,她这才看清了周身的摆置,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东离。 嘶哑的声音响起:“姜言,你怎么来了大梁?” “你可知你已经昏迷了多久。” 苏水水眼睛里带着迷茫,甚至有些恍惚:“多久?我只记得你中了毒,你身体如此不好,下次不要如此冒险了。” “半个月,你整整昏迷了半个月。” 姜言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湿毛巾一点一点擦着苏水水的手。 半个月? 这令人震惊的时间,让苏水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也许,她也中了自己编制的幻境了,导致一直梦了如此久。 “我记得,当时跟我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他们......” 苏水水话没有说完,她将姜言手上的湿巾夺走,目光看向姜言,里面满是郑重。 “他们,在哪?” “死了,还有一个跟你一样正在昏迷。” 听此,苏水水的瞳孔顿时一缩,声音此刻竟然有些颤抖:“死的是谁?” 姜言先是思索了一会,仿佛是在寻找着自己的印象:“我不知,听说是一个老者。” 顿时,她松了一口气。 “那另一个是谁?” 这时,姜言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甚至说是很不对劲。 “你怎么这样的眼神,难道说那个人现在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水水的语气显得很是焦急。 她记得当时情况很是特殊,原本那打向她的那掌,没有落在她身上。 如此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那个神秘人,自己将这掌挡了过去,直接接下了这掌,就算不死,身体也会受到极重的伤害。 “确实,他的身体受了重伤,但被大梁最好的医师治得差不多了,只是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还有。”姜言顿了顿,“他是大梁国师苦茶子。” 因着大梁国师一般只有年前祭祀的时候很忙,平常很多时候都是很悠闲的,所以大梁一般很少见到他的踪迹。 前段时间,他一直待在东离。 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的大梁,没人知晓。 更不知为何他会跟苏水水在一起,还是那样令人遐想的姿势。 当时苏水水被压着苦茶子的身下,昏迷不醒,而苦茶子的两只手死死的环着她,一幅抱着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妥。 没人知晓,当时姜言看到这幅场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水水听见国师一词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没错那是恨。 当所有记忆回到她的身体后,她便将所有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想起来了,也明白了,那花树口中的血脉之眼指的是什么。 这所谓的血脉之眼,就是她的银瞳,这生了银瞳之人,只要让人瞧上一眼,便能陷入幻境,加上她当年被逼迫不停的练习幻音之术。 导致现在的她,已然有了另一个技能buff。 但其实所谓的血脉之眼,只是一个病变的眼瞳,虽然看上一眼就能陷入幻境这个听起来很扯淡,但事实却确实如此。 花树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东西,最后在她身上培养出了这双眼睛。 那些死去的女人,并非普通人。 这个世界有本书叫做异志录,上面记载着的,都是一些隐世家族,这些家族一般远离人群而居,且各族都有特殊能力。 花树研究的这个种族,在异志录上叫做——幻音族。 幻音族有些人身上会带有伴生天赋,比如对幻音之术的天赋,只有有天赋的人,才能修幻音之术,常人是根本没有领悟这东西的能力的。 至于她为何会有这种天赋,那便只能去问花树。 他究竟在她身上弄了什么,说起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幻音族里,血脉纯正的族人会出现银瞳,但这事只存在传说,还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幻音族有天生银瞳的人,也就是说幻音族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天生银瞳的人, 而幻音族天赋越高,命就越短,因为他们身体里会分泌出一种物质,这种物质会严重影响身体,天赋越高,物质产生纯度越高,同样的命也就短了,四十岁,不管是天赋强的还是短的,都活不过这个数字。 尤其是天生银瞳的血脉至纯者,更是活不到三十岁。 也许,这就是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一旦超出了一个界限,天道便会抹杀掉,也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 苏水水将那湿巾随手丢到桌子上,起身随便穿了一件衣裳,便往外面走。 “你现在身体刚刚恢复,别乱跑。” 虽然如此说着,可那苏水水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甚至还隐隐加快了步伐。 每每这种时候,姜言心下总有一种想法。 若是拿根绳子栓住她就好了,这样她便不会乱跑,更不会离开他了。 等走到外面,苏水水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似乎,好像有些不认识路了,虽然当年在大梁的生活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日所经历之事,但这些年里大梁变化很大,加上她多少带着一点点路痴,现在她有些迷茫了。 很奇怪的一点,虽然她有些路痴,但一旦到了战场,她所有路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可到了平时,就成了这样。 对此,她只当归咎于,战场里没有这么多房子,也没有那么多条弯弯绕绕的路线。 好像,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姜言,关于那苦茶子的所在之处。 轻叹一声,她站在外面,等着姜言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姜言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面前。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跟出来的,他就是这样爱操心的性子,有时候啰嗦的像是一个老婆子。 “你总算来了,如此久不见,你的脚步怎么变得如此墨迹了。” 她竟然还在抱怨...... 第七十四章 长进之处 “明明是某人脑子糊涂了,却偏要怪我。” 苏水水才不管姜言此番含沙射影的话,声音不咸不淡,“你走前面。” 她跟着后面就好。 “那你跟着吧。” 听是一回事,见又是一回事。 在她真的看见苦茶子的时候,面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心境去面对。 按照所有的记忆来看,她们之间,明明是敌对关系。 可他究竟为何要如此不顾一切的救她,此次他面对的,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无比敬重的父亲。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世间,他唯一的亲人便是花树了。 “姜言,他如何了?” 她还是问了这句话。 姜言明白苏水水此话的含义,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上前为苦茶子把了脉。 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有如此“深厚”的交情的。 这次他很快就给出了结果:“安心,他只是昏迷了,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该对大梁的医师放心才是,他们虽医术不如我,但也不至于连这种病症都治不好。” 在他看来,苦茶子得的病症很简单,随便吃上几副药就能好了。 现在重要的是,他自己想要起来,病症已经解决,他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自己的意志了,且他的昏迷十分蹊跷,明明身体也没有任何使用过致幻剂的痕迹。 却偏偏昏迷了这么久,跟苏水水的症状一样。 “好,那我们回东离吧。” 这话说得很突兀,仿佛牛头不对马嘴。 但姜言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若你想走,现在立刻就能走。” 能如此迅速,也在苏水水意料之外。 她没有想到姜言的手脚竟然如此利落,竟是将所事情全部处理好了,她甚至只需要一句话,便会如愿。 忽然间,苏水水不知怎的,嘴一张便是这话。 她说:“姜言,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此话一出,苏水水整个人都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姜言。 此刻,苏水水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棒槌,从前跟姜言吵嘴惯了,刚恢复记忆,还以为此时他们的关系还跟从前一样,便随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现在,事情变得尴尬起来。 二人之间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气氛,这种感觉让苏水水浑身不自在,刚准备说些别的,转转话题时,那姜言却好死不死的开口了。 “你当你是什么讨喜的糖,谁都要喜欢,每个人口味不同。”说着,姜言定定看着苏水水,眼里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神情。 “我喜欢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 这话让苏水水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不喜欢她,不喜欢就好。 倒也不是她自恋,而是姜言变化太大了,自从她失忆后,他对她着实是太好了,这种好似乎已经超出了友情。 导致她也有些不确定,他究竟是以什么想法,对她如此好的。 甚至还“屈尊”嫁给她,虽然她的地位是东离皇帝,这皇夫之位听起来挺高大,但说起来也不过是入赘,这般名号放在他头上,总给她一种,太委屈了的感觉。 凭他的才华,本不该在这东离当皇夫才是。 ...... 姜言速度很快,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她就坐上回东离的马车。 几天的连夜行程,很快就到了东离。 苏水水此时正在睡觉,头靠在姜言的肩上,此番画面倒是显得十分温馨。 马车到了皇宫前便停下来了。 “殿下,已经到了。” 姜言点了点头,转而轻轻拍了拍苏水水的肩膀。 “阿水起来了,我们到了。” 不知是不是太困了,叫了好几声,她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朦胧的眼眶里似乎还带着水雾。 “到了?” 苏水水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嗯,已经到了。” 皇宫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艳丽的男人,他们那泫然若泣的眼睛,看得苏水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皇宫。 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姜言:“姜言,皇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人?” 随着她的视线,姜言也同样看见了那些男人,虽然有些面生,但还不至于完全没有见过。 “这是之前大梁送来的......”姜言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着该用什么措辞解释,继而道:“送来的美人。” 美人? “我怎么不记得这皇宫里多了这号人物?” 这可不能怪苏水水记性不好,主要她也没怎么管过后宫的事宜,此时就连姜言也只是略知一二,她更是不清楚了。 “他们早就来了皇宫了,算是当初我来东离的......陪嫁?”说到后面,就连姜言也觉得有些离谱了。 不知怎的,这陪嫁一词,一下子就戳到了苏水水的笑点。 眼角弯弯,那笑意根本就藏不住,偏生还要憋笑,整个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在苏水水看来,姜言才是那个滑稽的人。 姜言凉凉的声音传至她的耳边:“怎么,很好笑?” 苏水水并没有被这话威胁到,反而是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笑几声也就罢了,这满城的人可都看着,你若让我成了这东离的笑柄,你往后生了病,可不要过来求我。” 果然,这话刚说来的一瞬间,苏水水就停止了笑声,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化回来。 “这种小事,应当是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的,对吧姜言。” 姜言没有回话。 苏水水正准备换个话题将此事掩盖下去,却不想在那些等着她的人群里,竟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苏瑜,他竟也来了。 眼瞅着苏水水没有说话了,姜言顺着她的目光,同样也看见了那个男人。 在看到苏瑜的同时,苏水水下了马车,径直走向那道身影。 而姜言怕事情会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也跟着往那边走去。 “陛下,您总算回来了~” “是啊,霖儿都等你好久了~” “哎,你挤到我了,别离我那么近,你踩我脚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踩你脚了。” “让一让,我要看看陛下,你挡着我了,头低一点不行吗!” “哎,哎你这......” 这些声音让姜言一下子都黑了脸,一个眼神下去,所有人全部下意识住了嘴。 一天天的,父皇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妖魔鬼怪?整个大梁如何会存在这几个男人。 在轻叹的同时,他还是紧跟着苏水水脚步。 当所有声音一瞬间停下来的时候,苏水水原本紧蹙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 真是吵死了...... 在苏瑜面前,她停下来了。 而苏瑜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已经躲到了最里面,为何苏水水还是会找到他。 “怎么,见到朕,不行礼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落到这些等着城门口的男人耳边,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惶恐。 很快,整整齐齐的,所有人全部开始行礼。 “拜见陛下——” 除了......苏瑜。 这下,他显得更加突出了。 见这人如此不识相,一旁的众人皆是冷眼相看,敢如此对东离的王,他们便看看他会受到如何的惩罚。 “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的,苏水水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姜言也是不知她此番究竟是想做什么,他就站在她的旁边,静静的看着。 苏瑜被这话问得有些愣怔,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么?” 转头看向姜言,“姜言,不如你给他起一个?” 姜言不知苏水水此番何意,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你,自己起。” 一句自己起,差点让苏水水整个人绷不住了。 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不就是方才多笑话了他几句么,如此记仇,也太小气了些。 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苏水水还是保持着自己“上位者”的姿态,睥睨的看向苏瑜。 “上次朕让你学的舞,可学会了?” 这忽然转的话头,让所有人皆是意料不到。 但这身为被“盘问”的主角苏瑜,却是丝毫没有改变神色,一直是淡淡的。 “已经会了。” “那便好,现在,跳给朕看看,这多日不见,朕倒是想看看你的长进之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窃窃私语。 跳舞?还是在宫门口? “没有曲,跳不了。” “在这里,你没得挑,要么直接跳,要么,死。” 这最后一字,苏水水说得很轻,却让在场的人身上皆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这话里可半分开玩笑之意都没有。 他们相信,若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男人选择不跳,会是怎样的下场。 结果显而易见,他选了前者。 在场没有一把椅子,不管是守卫的侍卫,还是宫女太监,所有人都成了看客。 虽没有曲子,但苏瑜还是跳了。 迎着风,长袖微拂,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变换,跳,转,跃,绕,每一个步子,他都近乎做到了完美,此刻就算没有音,也能感受到此舞的磅礴。 原本唯美的场景忽然间变了...... 第七十五章 你哪里来的胆子 苏瑜手上不知从何时拿出了一把短剑,那短剑的剑刃径直朝着苏水水胸口那边刺去。 这下,原本如痴如醉的人们,眼底一下子闪过一丝惊慌。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一个人朝苏水水方向走来。 姜言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动。 因为他相信,如此简单的局面,苏水水自己便能解决,更何况,在他潜意识里,他不觉得苏瑜会真的动手。 虽然这想法没有任何依据。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二人。 而苏水水本人却异常淡定,那冰冷的短刃闪过一丝寒光,她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弧度。 没人知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断刃离她的胸膛只有一瞬了,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当头,苏水水的薄唇亲启,上下合动。 因着离得太远,没人知晓她说的是什么,这声音只有苏瑜一个人听得见。 奇怪的是,断剑很快就转变了轨道。 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苏水水面前多了几个人,他们一幅护犊子模样,表情愤慨的指着此时站在原地的苏瑜。 “大胆,竟然公然刺杀陛下!” “你哪里来的胆子!” 看着眼前一个比一个喊得声音还大的人,苏水水的表情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这神情便随之掩入眼底。 这些人倒是会见风使舵,苏瑜就不一样了,他从来就没有站在她身边过。 她眼睁睁的看着四周渐渐出现数位侍卫,他们团团围住苏瑜,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出现了,全部站在她身边。 “将人带下去。” “是。” 苏瑜本就被她废了武功,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一丝能跟她相抗的能力。 哪怕那短刀最后没有变换轨道,他也伤不了她,一点点也不能。 这件事传到皇宫到处都是,人人尽知。 至于苏瑜,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此时正在政知殿上当着一个端茶送水的工具人。 因着很久没有回到王朝处理事情了,导致事情堆积得太多,这几天,连这几夜,苏水水都是在批改奏折,处理一些没人烂摊子。 同时在这里任劳任怨工作的,还有姜言。 余光看见姜言忽然起身,苏水水眼睛一跳,他该不是要跑吧。 “姜言你要去哪?” “困了,睡觉。” 困了? 抬眼看向姜言的脸,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他的脸原本就很白,黑眼圈便显得更加明显,光只是看一眼,苏水水差点就将口里提神醒脑的茶喷出来了。 “怎么,喝水都能呛到?” 说着,姜言径直走向苏水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块手帕,竟然在细细的给她擦着嘴角。 苏水水显然是被这动作吓到了,根本就不敢乱动。 说起来,姜言的动作熟练至极,似乎他对这种行为很是熟稔。 “这几天你也确实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一旁的苏瑜就这样看着,从始至终他就是连张座位都没有的,从早站到晚,虽然负责的也只有端茶送水这种简单的事情,但也着实累得不行。 有时候,苏水水还会让他跳舞,唱曲解闷。 “你最好也休息一下,就算身体是铁打的,这几天也熬不住了。” 苏水水敷衍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的,你先去休息吧。” 之前她跟北达打仗的时候,还有很多烂摊子没有处理,虽说现在东离已经完全收复了自己的地盘,但因为收尾工作没有收到位,导致现在的工作量成倍的增加。 可这些事情若是继续拖下去,往后想要收拾,便更加麻烦了。 在得到苏水水的回复后,姜言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 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苏水水: “这些事情总会忙完的。” 言下之意苏水水明白,也不知这姜言是不是天生就是劳碌命,成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好像她不睡觉马上第二天就会死一样。 “好,我知道了。” 听了这话,姜言总算是放心的离开了这里,至于她,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减少的小山堆,心下轻叹一声,继续任劳任怨的批改起来。 这政知殿内,可不止她一个人没怎么睡觉。 虽然苏瑜一直尽力做一个空气人,但她却不会因此就随便放过了。 没有抬头,手指却能迅速找到苏瑜的位置,指了指他的位置:“你,过来。” 苏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苏水水这是在叫他,亦或者说他知道,但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应。 苏水水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这政知殿里,除了她一个大活人之外,也就只有苏瑜一人了。 “怎么,听不懂人话,朕让你过来。” 这话她说了两遍,苏瑜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脚步虚浮,看起来像是要了命一般。 抬眼看了看外面尽黑的天,心道这种时候唱曲实在扰民。 “跳一支舞来给朕瞧瞧。” 揉了揉太阳穴,苏水水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 这几日连续熬夜,着实是伤身体。 苏瑜没有说话,现在的他脸色苍白,甚至脸上都带着一层细微的薄汗,精神恍惚。 如此看起来,似乎苏瑜要比苏水水身体还要差些。 是了,这些年她差点就要忘了,苏瑜也是个短命鬼,当初选他,也有这个原因。 只是现在看来,多少有些可笑了。 她可是切切实实记得,前几年为了他这个病,也算是跑断了腿,找遍了世间名医也没有办法,就连姜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一次,依旧是没有曲乐。 可苏水水却没有看他一眼,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哪里来的精神力去别人跳舞,她不这就是不想让苏瑜闲着,更不想他好好的“活着”。 她不喊停,他是不能停止的。 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舞,让苏瑜的眼神麻木,唇色越发苍白,步伐就没有停止一步,此刻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遍一遍跳着规定俗成的舞蹈,旋转。 终于,这幅身体开始不堪重负,最后直直倒下身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他甚至都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很沉闷的发出一点点声响,很快就消失了。 苏水水其实很想忽略这已经倒下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应当不管他才是。 可事实证明,苏瑜身上真的有某种能蛊惑她的地方,害的她无时无刻的,会让视线不由落在他的身上,就算不想承认,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她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他生不如死吧。 半盏茶的功夫,苏水水便叫了一个太医过来,也许是从来没有这么晚起来过,他的神情有些颓废,眼睛里全是血丝。 尽管是如此,此刻的太医强打着精神看向苏水水: “陛下,您这么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水水指了指此时已经被她扶上软塌的苏瑜,“你去看看他如何了。” 可太医却没有听命,他反而一脸严肃的看向苏水水,“陛下,您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还请让臣为您把脉。” 别说人家苏瑜了,她自己现在在外人看来,脸色苍白得跟纸片一样,巨大的黑眼圈耷拉在脸上,看起来格外吓人。 苏水水却是皱眉:“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那太医顿时吓得一声冷汗,原本还有些不清醒的脑袋,一瞬间恢复了。 他虽然担心陛下的身体,但还是上前去了那软塌上的男人身边,这人是个生面孔,他没在皇宫见过,也不知是后宫的哪个美人,竟然得了陛下的垂帘。 他可是听说,这陛下独宠皇夫一人,对后宫那些个美人,都是正眼都瞧不上一眼。 如此深夜,还是待在政治殿专属于陛下的软塌上,不用想也知道此人的身份。 把完脉象后,那太医的神色简直是像是吃了屎一般,难以形容。 这副表情看得苏水水心下也不觉有些烦躁,有些不耐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那太医还是不说话,最后迫于苏水水的威严,只说了一句:“陛下,小主他只不过是睡着了,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说到这里,那太医又是一长段的停顿。 若不是她还需要这个人帮苏瑜看病,她现在一定一脚踹过去了。 怎么着,每次说话说半截,然后就是这样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难不成,是这苏瑜怀了孕?才如此让人难以置信?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在这吞吞吐吐的,朕直接让人将你丢到慎刑司,教教你如何说人话。” 这下,那太医脸上更是冒出一大堆的冷汗。 下意识的擦了擦,心道:看来,眼前这个小主在陛下心里当真有着难以言喻的地位。 “陛下,小主他的身体常年亏损,怕是不好治,再加上常年的思虑,他......” 后面的话,那太医没有说出口。 原来是这事。 苏水水原本吊着的心一下子松了回来,她差点以为他如何了。 等等,小主? 这太医是在叫苏瑜小主? 第七十六章 和亲 苏水水纠正道:“他不是朕的人。” 所以,不要唤他小主。这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话让太医一时之间有些愣怔,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苏水水的意思。 看着眼前明显很糊涂的太医,苏水水心下轻叹一声,但也没有继续解释了,爱怎样就怎样吧,这事也没什么好纠的。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晓,既然现在他死不了,这边便没有你的事情了,让人送来些对身体有益的补品过来便是了。” 太医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点头,下去准备补药去了。 此时的政知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是之前还有苏瑜陪着她一起,现在就变成她一个人了,姜言也走了。 这几个人,竟是没一个能熬的,苏水水如此想着。 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批改着眼前几乎不见尽头的奏折,不知是不是没人跟她一起的原因,导致她没弄一会儿,就腰酸背疼的。 下意识的朝殿内喊:“过来给朕捶捶背。” 这话已经说出去好长一段时间了,苏水水瞧着苏瑜还没来,正想着要发火,却忽然间想起,人家此时正躺在软塌上好好“睡觉”呢。 心下顿时生出一股子无名气来。 总觉着她当时不应该让太医过来给他看病的,而是直接一桶凉水泼过去。 她还没睡,他也配睡觉? 也不知道方才为何没哟敇觉悟,此事越想越气,渐渐的,在这不知不觉间,她竟也沉沉睡去,没了动静。 那紧赶慢赶总算到了政知殿的太医,见着眼前景象,那太医极其好心的将她扶到了软塌上,没错就是苏瑜躺着的那个软塌,分明这政知殿有那么多可以睡觉的地方,这太医偏偏选了一个有苏瑜的地方。 末了,又将那婉还带着热气的补药,一点一点喂给了苏瑜。 等事情全部解决后,那太医这才“功成身退”,回了太医院补觉去了。 所以当苏水水再次睁眼的时候,刚一侧头,便看见了苏瑜那张大脸,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殿内顿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朝那渐渐朝她这边走来的姜言,二人双目对视。 不知怎的,苏水水忽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错觉,竟然有些不敢直接跟姜言对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太过心虚了,她分明也没有做什么,鬼知道,她怎么一觉醒来,身边躺着苏瑜。 姜言似乎也有些错愕,看着此时正躺在苏水水身边,睡得安稳的苏瑜,眼底闪过一丝怒火。 “你们,怎么.......” “我也不知,今儿一早起来,就看见他躺在我身边了。” 苏水水敢发誓,她这话没有掺一丝假话,百分之百纯真话。 只是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敷衍人的感觉,像是连撒谎都懒得撒,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不知怎的,在此刻她心下更多的是一种心虚。 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那个,姜言你......”思索了一小会,还是不知晓该如何说,硬生生的将话题一转,“是过来帮我批改奏折的吗?” 说着,苏水水报之一笑,她简直用了她自认为平生最温柔,最良善的笑容看姜言了。 就算姜言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近乎隐忍的怒火,这若是继续任由发展下去,别说今天不帮她批改奏折了,这往后若她有些什么事,他想必也是会“袖手旁观”的。 秉承着,今日事今日毕,苏水水觉得她得现在就解决为好。 似乎是因为二人的声音太大,苏瑜也醒了,在看到旁边的苏水水时,现在他也很是震惊,在看到此时姜言正在看着的时候,眸子还多了一丝复杂。 但此时的苏水水并没有注意到。 姜言看着苏瑜,此时说了第二句话,那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警告: “怎么,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多久?” 随着姜言的目光,苏水水同样也注意到了苏瑜,眉间闪过一丝厌恶:“滚吧。” 这话虽然很是平淡,但离得她最近的苏瑜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那忽视不掉的憎恶。 是啊,现在的她,对他也只剩下憎恶了吧。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今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再是万丈沟壑那般简单的了,情意虽在,但比起这刻骨的恨意,他们都悄无声息的收起了这可笑的情绪。 如今他和她,都带着刺。 一旦相接触,便是血色淋漓,所以从一开始,他们若是没有相遇那便有多好,那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没人知晓苏瑜闲着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苏水水看着眼下甚至没有半分动作的苏瑜,挑了挑眉:“怎么还不走?等着朕着人请你?” 苏瑜被这声音陡然拉回思绪,眼睛闪了闪。 毫不犹豫的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在苏水水和姜言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渐渐远离。 看着这讨人厌的家伙走了,姜言这才缓和了原本不好的脸色。 “这批奏折还有多少?” 果然是姜言,用词都十分准确,没错这只是其中一批奏折。 剩下大大小小的还有三四批,现在他们处理的,正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批,也就是关于当时跟北达交战时,收复的东离境土的事宜。 苏水水苦笑一声,指了指那几乎没有减少的小山堆,十分识相的说了一句:“这些天,麻烦了。” 却不想,姜言却十分认真的看向她,眼里带着一种苏水水不理解的执着。 “你我之间,不必说麻烦这种话。” “好。” 苦哈哈的日子没有结束,最近又出了一件新事。 大梁和南疆接连派来了两个和亲对象,都是过来表示两国友好的。 前者不用想,说是和亲,实则就是大梁国君特地派来一个人盯着她,至于南疆,没人知晓这位女皇此时在想什么。 东离现在表面上还是东离,但只要随便知道一点点政治的人,便明白,这东离早就成了大梁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南疆不派人到大梁表示两国友好,却先来了东离。 其中暗藏着什么,谁也不知。 因着这件事,苏水水最近也要忙着迎接两国和亲队伍的事宜。 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再商量也没有用,想着也不过就是在东离皇宫养一些闲人,她整日里忙得很,让姜言去管就是了。 苏水水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很放在心上。 直到那两国和亲队伍已经到了东离,苏水水这才发现一个十分凑巧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两国的使臣竟然是同时到的皇宫。 在亲自觐见后,苏水水也只是见到了使臣,没有见到那两个过来和亲的男人。 大梁已经派了一个十皇子了,更何况加上大梁没有那个皇子,愿意吃这个亏千里迢迢来东离,仅仅为了“嫁”给一个女人,这对他们来说,甚至是有些耻辱的。 所以大梁此番来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人,只是听说人长得不错,其他的暂时不知晓。 至于南疆派来的,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了,来的可是在南疆享有南疆第一美人的二殿下,此人的盛名,就算苏水水远在东离,也略知一二。 只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之前她虽也去过南疆,见过南疆女皇,甚至跟这位女皇有些交情,但不巧的是,当时的二殿下有事去了别处,当时她是根本没有见过这个颇负盛名的,第一美人二殿下。 时间匆匆,很快便到了正式成亲的日子。 整个东离皇宫一片喜庆之色,而作为这场大婚主角的苏水水,却还在政知殿奋笔疾书,批改奏折。 而姜言则是被临时调去操办这场大婚仪式。 因着两个人的身份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刚进皇宫,便被封为了嫔。 大梁的这位是云嫔,南疆的那位是南嫔。 苏水水早早的就被收拾妥当了,大红的婚服,此时显得有些多余,她总是时不时将墨水滴在上面,几次下来,上面也被侵染了好几滴墨渍。 但现在的她是懒得管这些的。 门外响起不知是第几次的催促声:“陛下,时辰已经快到了。” 将最后一个字写完,苏水水伸了个懒腰,目光看向旁边站着都能打瞌睡的苏瑜。 “咳咳——” 苏水水故意发出两声比较大的咳嗽声。 果不出所然,苏瑜一下子便睁开了双眼,在看到此时还在政知殿的苏水水,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有接着看了看外头已经尽黑的天色,不冷不淡的说了句: “现在时间不早了,陛下怕是已经错过了吉时了。” 不知怎的,苏水水总觉得今日的苏瑜似乎吃了枪药一般,说话总有种很难听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从现在开始,你便这一直跳剑云,朕会让人盯着你,直到朕回来的时候,你才可休息,听明白了么。” 苏瑜没有说话,甚至听到这几乎是苛责的命令,没有显露出一丝不满。 第七十七章 你跟他比一比 苏水水并没有管苏瑜有没有按照她的要求一直在殿内跳剑云,现在最令她头疼的,不再是那些总也处理不完的政务。 而是那两个和亲的男人。 她虽想当皇帝,但也没想过后宫美男一大群,现在加上这些政务繁忙,更是没有心思放在这些男人身上。 可现在,因着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她就算再不情愿,也是要去“慰问”一下的。 最先去的是离得较近的元音宫,这宫里住的便是大梁来的,现在还没有封号,位份暂时定了个嫔位,跟青鸾宫的那位一样。 皇宫比不得民间,加上不是册封皇夫,所以仪式也就没有那么繁杂。 说实话,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婚,在看到那珠宝满头,端庄的坐在软塌上看着她的男人,苏水水承认,她有点慌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男人的长相是属于正太那种类型的,且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整个人显得相当稚嫩。 加上他一直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瞧她。 苏水水顿时有一种罪恶的感觉,按照现代来看,这娃娃都还没有成年,就被送到她宫里,这样算起来,她可是在违法犯罪啊。 “临元拜见陛下。” 他的声音很是悦耳,听起来并没有之前在城门口,看见的那一帮“脂粉”男人娇柔做作,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柔和,软绵绵的。 苏水水心想:这或许就是现代所谓的小奶狗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间生出了一个想法,一本正经的看向临元:“叫声姐姐听听。” 这话刚一说出口,苏水水心下便觉得有些羞耻。 临元有些愣怔,但下一刻,还是十分乖巧的唤了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得苏水水可谓是心花怒放。 如果她的后宫里都是这样的人,她似乎对这往后的女帝后宫生活,有点小期待了。 只是可惜,这临元虽声音好听,但相貌长得确实不是很好看。 也许是她见过的美男太多了吧,苏水水如此想着,毕竟她身边有姜言,沈楚楚,就连苏瑜长相也是极好的,天天这样瞧着,将她的审美都提高了许多。 “元元这些天在东离可待得习惯?” “嗯,习惯的。” 临元乖巧的模样,简直惹人怜爱,又是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谁能不喜欢。 又扯了几句,苏水水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临了看见那少年含情不舍的眼神,苏水水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若他没有来东离皇宫,是不是又会有别样的人生? 这一切都是未知,但让选择他这样的,不是她,而是那大梁皇帝姜平。 等出了元音宫,苏水水便径直去了那青鸾宫,身后是一大群宫女太监,虽然她不喜欢个的牌面,但身为女皇,这是她地位的象征。 “摆驾青鸾宫!” 太监纤细的声音响起,她坐在步撵上,只用等着,等着目的地到达便好了。 ——青鸾宫 其实她对这个颇负盛名的南疆第一美人是最感兴趣的,但因着青鸾宫离政知殿实在是有些远,便先去了元音宫。 青鸾宫就没有那么多红绸子了,整个宫殿显得有些冷清,没什么人气,但内里灯火通明。 悄然走进殿内。 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背影,那人似乎是听见了背后的动静。 像是设计好了一般,在苏水水看向他的同时,男人也转过身来。 那是苏水水第一次见青鸾,她自诩见过美男无数,人生阅历非常人能比,但这一次,她却呆住了。 此刻不知用什么词语形容她的震惊。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好看的人,别说是男人了,她所见过的女人,都没有他长得那般好看。 他只穿了一身橙红的婚服,衬得人肤白胜雪,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一举一动皆是风华,比女人还要精致的五官像是一幅完美的画作,身材高挑,比例完美。 更令她称奇的是,他的右边耳耳垂竟然有颗红痣。 “青鸾拜见陛下。” 只是简单的行一个礼,便让人移不开目光,仿佛只要有他的出现,所有人便只会注意到他一个人,就好比现在,苏水水甚至已经自动忽略了那殿内正点香的宫女。 “起来吧。” 一边起身,青鸾一边看向那真正点香的宫女:“檀儿,你先下去。” 他的声音有些轻,但带着某种蛊惑力,像是狐狸精一般,只是听声音就能沦陷进去。 这话一出,那宫女竟然面带红润,有些慌乱的离开了。 你瞧,只不过是一句话,便能惹得旁人面红心跳。 好在苏水水这些年,旁的没有学会,倒是这定力变得比以前要好多了。 就在苏水水这般走神的片刻,那青鸾便已经到了她身边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陛下,这春宵一刻,万不可浪费了这大好时辰~” 他明明没有真的贴近她,此刻苏水水却已经感受到一阵眩晕感,这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可不是过来跟他春宵一刻的啊。 她是来慰问的,本来打算慰问几句,就回她的政知殿睡觉的。 可这事情的走向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着,青鸾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如丝绸的质感,此刻就像是握住了一团棉花,很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不注意,她和他的手就成了十指相扣,苏水水甚至都觉得自己魂飞天外了,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 此刻,青鸾成了那主导的一方,不知不自觉,二人已经来到了软塌处。 他的衣裳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衣衫半解。 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结实胸膛,一下子让苏水水醒悟过来。 她不是来做这种事情的啊—— 下意识将手从青鸾的手松开,面上第一次表现出慌乱。 果然,因着这动作,青鸾的表情有些幽怨,像是在埋怨她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 “陛下,这是?” 他就差把:你是不是不行,这几个字摆在脸上。 苏水水用了最令人无语且扯淡,但也是最有用的理由:“朕还有要事处理,今日就不留宿青鸾宫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青鸾宫。 在苏水水离开的一瞬间,那原本一脸幽怨的青鸾顿时变换了脸色,眼神深沉如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丝弧度,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看来这东离苏水水,倒真是一个人物。 此番,便也有意思了起来...... 刚出来的一瞬间,苏水水心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该死,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这青鸾怪不得被称为南疆第一美人,当时她还想为什么不是第一美男,偏偏是第一美人,想必是男人女人都比不过他,才有了这般称号。 将心下那不纯洁的心思甩走,苏水水重新回到了政知殿。 果然,苏瑜还在那里跳剑云,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在躺到软塌上睡觉的前一刻,让人吩咐苏瑜可以停下来了。 这一晚,苏水水做了一个十分香艳的梦。 原本以为这梦里的对象,会是那只见过几面,便让她差点把持不住的青鸾,却不想竟然是那晦气的苏瑜,而且这梦着实有些太过刺激了些,要是放在电视上,全部都得打码。 所以当她次日醒来时,面色十分不爽。 同时她也吩咐,今日一天不准让苏瑜出现在她面前一刻。 少了这个总算影响她批奏折的,苏水水今天一切全部都处理得十分迅速。 只是下午来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陛下,鸾嫔来了。” 苏水水原本执笔的手一顿,墨沿着笔尖滴下一滴墨渍,一下子便侵染了那张宣纸。 “让他进来吧。” “是。” 说完,苏水水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墨滴弄脏,顿时眉头一皱。 看来,只能重新写了。 因着苏水水的吩咐,苏瑜从原先的近身伺候,变成了外头打扫落叶的。 所以他也看见了那来见苏水水的男人,在见到那人的第一眼,苏瑜也有些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人,四周也渐渐传来窃窃私语。 在里面他隐隐约约也听清了几句,大概就是说,眼前这个长相妖孽的男人,就是苏水水新纳的鸾嫔,也是南疆送来的和亲对象。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男人身上带着一丝危险气息,这感觉无端生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青鸾今日穿得很素,没有昨夜的那般华丽,却莫名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果然好看的人,就算只穿件麻袋,都是好看的。 “拜见陛下。” 他刚一进殿内,苏水水便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一个食盒。 她平淡道:“起来罢。” 虽然面上没有显现什么,但苏水水其实是很好奇,这青鸾今日带来的食盒的。 也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青鸾是有什么事么?” 苏水水装作很忙的样子,手上的毛笔在宣纸上随意的画符,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在旁人眼里看来,她是在很认真的在写东西。 第七十八章 比试 青鸾缓缓走到苏水水的身旁,随之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到苏水水的鼻尖。 这种味道极淡。 只有在青鸾靠近的时候才能闻到,带着沁人心脾的感觉。 苏水水顿时心虚的停下笔来,若被他看见她不是在批奏折,而是在鬼画符,那岂不是很尴尬,当她不要面子的吗? 想着如此,她决定主动出击。 不知说些什么,刚一开口便是这句:“青鸾今日穿得很不一样。” 果然,青鸾停下了步子,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陛下喜欢便好。” 抬手将那膳盒放置在苏水水的案台上,在她略带紧张的目光下,将旁边的卷帛随便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点位置出来。 “陛下,今儿青鸾亲手制了桃花糕,想着拿来给陛下尝尝,平日里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骨节分明的手,将膳盒打开,几块精致的桃花糕显露出来。 淡淡的花香顿时散开在苏水水鼻尖。 “陛下可以尝尝看。” 被青鸾一直这样盯着,苏水水顿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在他的目光下准备将手伸向那精巧的糕点。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苏瑜来了。 在他出现的刹那,苏水水视线下意识转移到他身上,她记得自己不是让他在外面扫地的么,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满脸阴沉,也不知道在不高兴个什么劲,这张脸虽平日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今天却格外明显。 他搁这在跟她甩脸子? “谁让你进来的?” 苏瑜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道信封,这东西是姜言托人送到政知殿的,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的,这东西被递到了他的手上。 现在不管怎样,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皇夫让人送信过来。” 后面多余的话,他比并没有说出口,自从苏水水回宫以来,苏瑜便变得沉默寡言了,或者说,从她登基开始,便少有能见他多说几句话。 将这话一撂,苏瑜便径直走到二人身旁,在经过青鸾的时候,他的视线特地落在他的身上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书信被他放置在了食盒盖上面。 还不苏水水下逐客令,苏瑜便自己走了。 这般奇怪的行为,也让青鸾注意到了,其实在他看向青鸾的同时,青鸾也注意到了他。 早在南疆,他便将后宫所有男人的画像拿到了手,虽长相都算是上乘,但在他眼里看来,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连跟他一起进宫和亲的大梁临元,也不过只是姿色平平,跟他没有什么可比性。 整个东离也就姜言拿得出手,所以他便从一开始,想着针对的对象便是姜言,加上姜言背后皇夫的位置,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 但在看见苏瑜那张脸的时候,青鸾也将此人放入了名单。 他虽没有位份,看起来跟苏水水更是有着某种互相生厌的磁场,但对于常年混迹于情场的青鸾来说。 眼前的苏瑜,可比姜言要难对付的多。 默默将这人的相貌记下,到时候让人查查他的底细,这样也好为日后做打算。 苏水水倒是并没有注意到青鸾的眼神,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姜言送来的书信上,明明他们每日都见,为何不跟她亲自说,偏偏要弄出一个书信来。 她不理解。 但还是耐不住心下的豪气,将书信展开来。 看完,苏水水的眼神一闪。 上面的话很简洁,寥寥数语只说了一个事情: 沈楚楚快要醒了,因着最后几天需要多加注意,所以他先去了沈楚楚那里。 ...... 虽然和亲的事情已经结束,但大梁和南疆的使臣却没有离开。 今日便是这些使臣来这里的最后一天,苏水水为此还特地办了一场宴席,东离的所有臣子全部都来了。 一场宴席倒是其乐融融,似乎在显示着三国友好。 但此番局面被南疆的一个使臣打破了,他似乎是有备而来,座位的旁边还有一把胡琴。 从他来参加宴席还要那胡琴开始,苏水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没人挑破,她便也就随着去了。 南疆使臣忽然上前。 “女皇陛下,听闻东离的古琴是四国之罪,不知今日我可有幸请教一番?” 这话算是堵住了苏水水所有拒绝的话,此时东离,大梁,南疆的人都在看着,此时她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接受。 可现在这个份上,她从哪里找来一个什么古琴高手? “哦?这事倒是有趣,朕允了。” 尽管这事情实在是强人所难,但苏水水还是表现出一幅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甚至还有兴致说有趣。 南疆上场的不是那个使臣,而是一个穿着南疆特别服饰的女子。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水水,大多数眼神里是带着期待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笑话的姿态,尤其是大梁和南疆的那群人。 皇宫里也不是没有弹琴的高手,但那比起南疆这位有备而来的专业人士,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约莫半盏茶功夫,苏瑜来了。 他的到来自然不会是端茶送水的,而是苏水水准备,对战南疆的“最佳人选”。 在苏瑜上场的前一刻,苏水水靠着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说完,苏瑜整个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说:“此局你只能赢,若输了,你的手便别要了。” 苏瑜从来没有怀疑过苏水水话里的真假,虽然她平常总表现出一种很正常的样子,但一旦事情不合她心意了,或者他没有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那她便会变了一个样子,像是发病了一样,以折磨他为乐,且每每看到他痛苦的样子,都会显露出一种满足的姿态。 那样的苏水水,就连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比琴这个事情整个过程补兵繁杂,几乎没有多少时间,二人便比出了个结果。 所有在场的人,皆认为东离的古琴比南疆的胡琴要略高一筹。 在苏瑜满头大汗的同时,比赛结果也出来了,他的手幸免于难。 但只要长了耳朵的,能有一点点欣赏音乐能力的人,都能明白,这场所谓的比试,真正赢了的,是那南疆的胡琴,而且此二人的距离可相差甚远,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苏瑜的古琴是远远比不过这位在南疆弹了十数年的女子的。 但所有人都极为给面子的投了东离一票,只有南疆的人投了自己,似乎这场比试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结果。 但南疆此番想印证些什么呢,苏水水想她应该是知道了。 这是南疆使臣的试探,这场比试,重要的不是古琴与胡琴谁的更动听,也不是东离和南疆谁的琴音技巧更上一层楼。 而是这场比试的结果,南疆想试探的,是大梁跟东离的关系。 现在结果下来了,他们也得到了早就想要知晓的结果。 果然,只瞧那南疆使臣的脸上带着适时的佩服:“东离的古琴果然是不同凡响,在下佩服。” 苏瑜弹完琴后便被人带走了,可他却深知此次比试,他其实是输了的。 他甚至都弹错了好几个音,若是真正按照正规的比试的话,他是根本就不如那个南疆女人的。 ...... 宴席之后,大梁南疆的使臣全部都走了,整个东离皇宫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苏瑜今日一整天都胆战心惊的,他在害怕。 他总觉得那比试最后的结果不会如此简单,苏水水从来都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果然此事接连拖了两三天,他这两三天里没有见到苏水水一面。 当他再次见到苏水水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因着体寒,她比起旁人总要穿得多些,整个脸色白白的,有些不太正常。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两三个侍卫。 “大胆,见到陛下,竟然不行礼!” 苏瑜本就在愣怔当中,所以当听见这话后,眸子里的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规规整整的行了一个往日练了多次的礼。 “拜见陛下。” 她的声音像是从鼻子哼出来的一样,似乎带着某种不耐烦:“嗯。” 苏瑜认为,她今日一定是心情不好,否则也不会一直这种表情。 往日里就算是装,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可知朕今日来找你做什么?” 苏瑜一听这话,原本已经放松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她该不会要说那次比试的账吧。 不等她继续说话。 苏瑜急声道,像是努力解释着什么:“上次我是赢了的,他们都看见了。” 苏水水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丝,很快就重新波澜不惊起来。 苏瑜果然还是那个苏瑜,哪怕她不开口,也能知晓她心下想着的是什么。 “看来,你还记得这个,那边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说完苏水水给了身后侍卫一个眼神。 在苏瑜渐渐失神的瞳孔里,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第七十九章 祸国妖妃 那几个侍卫在苏水水走后,径直走向苏瑜,那眸子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只是一眼,他便看出了往年熟悉的眼神。 能拥有想必这便是苏水水重新培养的暗卫。 她的人,果然很利落,甚至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任何话。 清楚的两道“咔嚓”声,那是骨节错位发出来的。 剧烈的疼痛让苏瑜的冷汗淋漓,但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面色苍白的看着那几个侍卫,那眼神里带着血红,想要拼命记下眼前的人一样。 在他以为事情总算是结束的时候,又接连传来两道咔嚓声。 他的手骨节复位了,这一切似乎都经过精美的算计,这两下皆让他疼得脸上都是细细的薄汗,唇色白得吓人。 好在事情并没有继续反转,在重新接上他的手后,那几个侍卫便扬长而去,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此时要功成身退一般。 只留苏瑜一个人在这风中萧瑟。 微凉的风将他面上的细汗渐渐吹干,此时他身上莫名出现一股寒意,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 她倒是算得分明,因为上次那场比琴,他是既赢了也输了。 便用这种手法羞辱他。 ...... 不知是苏水水玩腻了还是怎样,苏瑜不再被允许出入政知殿,就连在殿外扫地的职责都没有让他来做。 恰巧此时宫内传遍了,女皇陛下新宠——青皇贵妃,青鸾。 不过几日,他从原本的嫔直接成了皇贵妃,那可是仅次于姜言皇夫的位置,这样的殊荣,在整个东离都是独一份。 也许是晋升得太快了,青鸾的名号也渐渐在宫里宫外,变成了祸国妖妃,一代妖精。 苏瑜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呈现。 但事实就是,苏水水因为身边有了青鸾的存在,最近早朝都没上几天,听说那政知殿里满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压根就没人处理。 加上最近姜言这个皇夫,最近在“外出礼佛”,整个后宫便成了青鸾一人独大的景象。 这消息传得东离皇宫到处都是,他就算是不想听,这几日也陆陆续续的听了大半,这事更是不知怎的传出了宫外。 是啊,在青鸾来皇宫之前,苏水水甚至连后宫还有别的男人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公平,公平的没有得到一丝苏水水的宠爱。 但当青鸾的出现,后宫的某种平衡被打乱,自然也让那些个男人心生妒忌了起来,这祸国妖妃的名声,指不定是哪位“好心人”故意传出去的。 听到这个传言的苏瑜只当这是个笑话。 谁知道苏水水这番又是想要算计什么,若青鸾只是一个姿色好看的普通世家子弟,他便根本不会觉得这事有什么。 但偏偏人家是南疆送过来和亲的。 那此番动静,便真的有些大了,而其中苏水水想要的是什么,谁也无从得知。 忽然间,苏瑜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很快又渐渐掩入眼底,嘴角勾出一丝丝弧度。 不由得,看向那枝头上的鸟。 苏水水,有时我真该庆幸,我是多么了解你,了解你的那些手段。 不然,我哪里来的机会呢....... 这几日,苏瑜忙里偷闲,从某个宫人手上买了一坛子梅子酒,酒这个东西,除了苏水水爱喝,没几个喜欢喝的,曾经他也试过那口感。 苦涩得很,像是喝药一般,难喝得紧,不知是不是苏水水舍不得,所以给他喝的是一杯假酒,反正喝完他便觉得这东西是世间最难喝的东西。 偏偏她还喜欢。 他这次找人弄来这酒,不是拿来自己喝的,他要将这东西埋起来,其中加些朱砂,等时候到了,多年的陈酿出了土,他便陪着苏水水一起死。 为什么是一起死呢。 不是什么可笑的殉情,更不是什么跟她一起陪葬,而是让苏水水死的结果很麻烦,他最后除了死,就没有任何选择了,倒不如用一种看起来最简单的了结。 在他埋的当头,一直肥硕的鸽子从天上径直飞到他的肩膀。 那鸽子很是可爱,厚厚的绒毛没有半分杂色,它虽然体态憨厚,但却总是挺着搞搞的头颅,像是鸽中贵族一般,有着自己的脾气。 平常只喜欢落在人肩头上。 一下子将那鸽子抓住,从它的腿上取下纸条。 因着纸条大小有限,只能写下寥寥数语,上面只有两个字——已结。 他这些天忙的事情很多,其中一个,便是这肥鸽子的主人,也就是那大梁过来和亲的临元。 在相处了解的过程中,苏瑜发现了一个让他有些错愕,但仔细想想又很合理的事情。 那便是临元很喜欢苏水水,但也仅仅只是喜欢,没有到深爱的程度。 虽不愿承认,但苏水水确实长得极美,身上还有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这种人,所谓清冷美人说的就是她了,但这种样式的她,仅仅只是出现在她心情还不错的时候。 也许是没见过她除此之外的样子,加上年纪又小,见过的美人没有几个,自然会对苏水水产生了喜欢,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会喜欢漂亮的东西,尤其是男人。 三天后,是临元的生辰。 这是他第一次在东离过生辰,这种时候,最为好陛下的苏水水,自然不会缺席。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青鸾。 苏水水穿得很是素净,一身淡青色流苏蝶花裙,发丝被一根金簪挽起,身上的贵气却掩饰不住,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青鸾穿着跟她同色系的衣裳,面上不施粉黛,二人手挽着手,看起来格外亲昵。 此刻苏瑜也悄悄潜进了人群中,在看见苏水水和青鸾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一直不由得放在了二人身上,也许是太耀眼,他的目光竟一直没有移开。 说起来苏水水虽然很漂亮,但站在青鸾面前,就显得更为逊色一些了。 二人出现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会倾向于青鸾多一些,毕竟这男人当真是长了一幅妖孽的脸,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比不上。 好在苏水水虽然颜值上略逊了青鸾一些,但她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却稳压众人,很多人甚至不敢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也许这也是更多人看青鸾的原因之一。 苏水水身上唯一缺乏的,便是亲和力。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元音殿里的所有人皆是行礼,不管是临元,还是上上下下的宫人太监。 “拜见陛下。” 苏水水素手轻挥,面上显得有些淡淡的:“起来吧。” 说完她便径直走到临元那边。 青鸾是跟着一起去的,原本二人挽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明明这次是临元的生辰,主角是他才对,但他一出场,整个殿内的焦点就变了。 这样明显的局面,临元自然也是能看得分明。 那十指相扣的手,不知怎的好像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本因着苏水水过来跟他过生辰的那份欣喜,渐渐变了一个味。 苏水水将临元的表情收入眼底,她有些意料不到。 虽然知晓临元见到她这个样子,定然是不高兴的,毕竟任谁抢了早就本该主角的风光,都是不会开心的,但隐隐的,她在他的眸子里看见的可还有别的。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一种怨毒,尽管现在还很浅。 但这种情绪只要开始了,就会变成无穷无尽的旋涡,最后渐渐的,便会变成另一个人。 想着这点,苏水水松开手,原本十指相扣的手也因此被解开。 青鸾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的样式,他只是继续跟着苏水水。 坐到殿内的主位上,苏水水给了青鸾一个眼神。 在得到示意后,青鸾也十分熟稔的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此番情景一出,所有人皆睁大着眼睛,甚至有些人还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他竟然跟女皇陛下坐一个位置?这般逾矩的事情是万万不能随便做的,就算是皇夫如此也要掂量掂量才是。 他却如此熟稔,自然到好像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一般。 只要殿内有苏水水的存在,那主位只能属于她一个人,青鸾这样的行为,已经很触犯宫中规矩了。 果然,临元自从看到这一幕后,眉头皱得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 那脸色难看极了,他极力想要稳定自己的情绪,却总有一种东西梗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临元皱眉,苏水水也适时表现出她的关切之意。 “元元怎么了?怎得皱起了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之日,得开心才是。” 这下,临元的神色变得舒缓了,可在场的另一个人却皱起了眉。 她一口一个元元的,倒是唤得亲。 临元重新恢复笑容,看向苏水水的眼神里清澈得好像不属于人间能拥有的。 苏水水被这眼神看得一怔,心想真是罪恶。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也不知这个小白花一样的临元,能不能接受住考验,亦或者说,这一切只是表象罢了。 第八十章 恃宠而骄 她不清楚,更不能随便妄下定论。 苏瑜此刻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似乎左拥右抱的某个女人,手不知觉的紧握成拳,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有多么像是一个吃醋的小媳妇。 苏水水视线刚好朝他这个方向望去,只是一眼,他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苏瑜。 尽管此时的苏瑜已经做了简单的易容,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面上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容,她自己都没曾发觉。 可这一切都落在了她身旁的青鸾眼底,他同样往苏瑜那边的方向望去,在看见的是一张不认识的脸后,有些疑惑的扫了一眼苏水水的笑容。 她方才究竟在看什么?又是在看谁? ...... 青鸾宫 夜色如墨倾洒,凉风吹过殿内的烛火摇曳。 青鸾此时正躺在榻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一本书,视线专注于上面内容。 今日他没有被招去政知殿,所以显得清闲了很多。 殿内的一个宫女却忽然上前。 “二殿下,属下已经查到姜言的踪迹。” 她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直接唤皇夫的姓名,此番大逆不道的景象,青鸾没有阻止,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听见姜言二字时,青鸾将手上那本书,顿时放置在了一旁。 坐直身子,显得很感兴趣似的,眉头一挑,“他去了哪?” 他在这东离皇宫已经“作威作福”很久了,却不见姜言这个主角之一,他这般辛苦,自然不能白费,他得让姜言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 “他就在皇宫,只是一直没有出现。” 皇宫一词出现,青鸾面上显然闪过一丝错愕,但紧接着的是意味不明。 “皇宫么?这事倒是有趣。” “殿下,有趣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个。” “哦?”青鸾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宫女身上,像是极其感兴趣一般:“青书,本殿可不喜欢话说到一半。”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是风轻云淡,但青书却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威胁,和那近乎是有些生气的情绪,她待在二殿下身边多年,自然是明白他的脾性。 连忙的,她回道:“属下发现,姜言所去的院子里,有另一个男人,那男人生了很严重的病,现在姜言正一心一意的守着。” “男人?” 只是一句话,青书便明白了青鸾话里的意思。 她继续道:“那人模样生得不错,但还是不及殿下美貌。” 说起来,她的这位主子,对于相貌是极其在意的,平日里最是爱护自己这张脸,刚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时她也会觉得有些奇怪。 但仔细想想,若是她自己有了这样的美貌,自然也会比旁人要仔细些。 可她却不知,青鸾如此在意甚至苛刻于美貌,全都是因为,如今他的所有一切,全都靠的是他这张脸,当然了只有脸也不行。 这二殿下之所以在南疆被封为第一绝色,除了他这张脸,还有那洞察人心的玲珑。 “他们二人在哪?” 当青鸾问出这话时,青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将这个最重要的消息告诉殿下。 她的面上变得小心翼翼,时刻观察着青鸾的表情,在发现他此时并没有在意,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稳稳当当回道:“是冷苑。” 也许是殿下今日的心情很好吧,竟然没有追究她。 这下,整个青鸾殿变得十分安静,青书被这气氛弄得有些压抑,身上渐渐起了点点细汗,心下不由回想着方才的一言一语,到底有哪里是惹到了二殿下。。 心道:也许是方才说话太墨迹了,殿下喜欢简洁明了。 良久,青鸾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青书竟然还没有走,抬眼,皱眉。 “青书,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属下以为殿下还有别的吩咐,便没有走。” 听完这个解释后,青鸾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青书得了这个吩咐,步子很快,不过一小会就走了,在出殿门外后,悄然叹了口气。 看下次能不能跟殿下说一声,之后她不要待在他身边了,哪怕是调到守夜的护卫职位也行,最好还是让她回南疆。 她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二殿下了,在他杀她之前,她得找个理由跑走才行。 真是不想每日处于担惊受怕的地步了。 ...... 真是什么不想便来什么,青书一大早就被跟她一起睡在同房间的宫女叫醒了。 “怎么了?” 青书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贵妃让你速速过去。” 贵妃?二殿下!!! 青书原本还有些懵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醒,然后随便的穿了一件衣裳,就匆匆到了青鸾殿主殿。 青鸾看着眼前明显邋遢的青书,皱眉。 “青书,你是昨天被猪拱了么?” 头发如此乱,像是个疯子。这后面的话,青鸾没有说出来。 这话,若是平常人定然会笑出声来,但说这话的是二殿下,青书的神色一下子就惶恐起来,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丝尴尬。 随便抓了一下头发,青书这下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只听青鸾稍微有些责备的声音传来:“本殿特意让你从南疆跟过来,不是让你用这种方式,让本殿出丑的。” 在他的潜意识中,已经将青书这丫头,当做了他身边的门面,毕竟就算只是一个婢女,但她是跟着他的,长得不好看,也要行为端正,端庄大方才是。 想到此处,青鸾再次看向青书。 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 这青书,还真是跟行为端正,端庄大方,一丝丝都不沾边啊。 也就这样貌长得还算过得去。 青书不知此时青鸾的想法,她只知道现在,二殿下一定很生气,到时候她要是小命没有了,那一切都玩完了。 她从没有想过,来了一趟东离,她会以这种方式,驾鹤西去。 就在青书打算诚恳认错,求二殿下饶她小命的时候,青鸾发话了,那声音不似跟苏水水说话那般带着柔情,此时只算得上平淡。 “你去梳妆台收拾一下,只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这话像是一大道救赎的光,不过半刻,青书便径直到了梳妆台,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用了上面专属于青鸾的所有东西。 其他的她是不敢乱动的,所以她只碰了那带着香味的梳子。 也不知这二殿下是什么做的,只要他碰过的东西,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那味道很是好闻,只要闻一遍,便让人无法忘怀。 ...... 在到冷苑的时候,青书在二殿下眼里看到了一丝嫌弃。 但在外人眼里,这青鸾的一双含情眼,此时并没有任何变化,连表情也还是那带着浅笑的,他分明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这地方确实是乱了点,四处飘落的枯叶,让整个小道显得有些萧瑟。 但内里的景象她见过,虽然算不上华丽,但也很是整洁,跟外面的表象不一样,不知怎的,她开口便是解释: “属下来过这里,这里面别有洞天,不似这般脏乱。” 青鸾带着浅笑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错愕。 他分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却知道他想知道的什么,果然当初带她来东离,是来对了。 此番若没有她,这日子也就变得无趣很多。 很快,二人走到冷苑的内里。 恰巧,此时姜言正端着木盆,木盆里装着一些水,他干净利落的将水泼在外面院子的地面。 却不想看见了那刚进来的青鸾。 虽然二人的距离有些远,但那水渍还是有些洒到了青鸾的衣角,那溅起的脏乱,在他的衣角印上了印记。 一旁的青书顿时心道一声糟糕。 二殿下最讨厌脏的东西了。 青鸾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准确无误的用余光瞟了一眼那点污渍,手指微微弯曲,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那是姜言第一次见到青鸾。 就算是不认识,但青鸾这次穿得很是隆重,那是贵妃才能穿戴的衣裳,金丝镶的大朵的牡丹,让姜言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想必这便是南疆第一美人了。 果然,这相貌是一等一的,单论容貌,他自知是比不上的。 青鸾扫了一眼青书,那眼神里的含义,让她看得通透。 只瞧她大跨一步,骄纵的声音显得有些尖细: “大胆,见到贵妃还不行礼!” 在青书看不见的阴影里,青鸾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听了这话后的姜言,眉头一皱。 也是,外界看来,他这位东离皇夫此刻应当是在某个寺庙礼佛才是。 但身为南疆和亲的青鸾,真的会不认识他么? 看着姜言丝毫没有将青鸾“放在眼里”,青书皱眉,特地走到他的身边。 “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可是贵妃,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行礼啊!” 一字一顿的,姜言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我只说一遍,离这冷苑远一点,若吵到里面的人,我不会放过你们。” 他用的是“我”,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且重要的是,他好像很是关心这里屋的人。 第八十一章 是我脾气太好了 这下,青鸾更加好奇里面那位的身份了。 “青书。” 这略微带着些冷意的声音,让青书一下子便知晓了青鸾的意图。 只瞧她手上不知从何时出现一把匕首,那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青书适时出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言没有想到青鸾竟然敢如此大胆,看他这般模样,像是要他的命一样。 此时双方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青鸾此时却像是一个老好人一般,走到姜言身边,稍稍皱了皱眉: “青书,不可无理。” 青书虽心下很想吐槽,但最后还是往后退了几步什么话也不说。 她的这个主子,便就是这样一幅摇摆不定,常常会变换把戏,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哪怕是她已经待在他身边多年,也依旧是不懂他。 “若本宫非要进去呢,你又待如何?” 他一步一步走到姜言身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面上却还是那副表情,似乎方才声音里的咄咄逼人是个假象。 远远的,苏水水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今日她刚好处理完朝政之事,想起姜言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便想着今日过来看一看他。 她是从姜言的凤连殿来的,手上拿着刚刚做好的饭菜,说起这个饭菜得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是姜言殿里的人,脾性还大得很。 若不是她再三强调,这膳食是她要送到姜言手上的,那人指不定还要甩脸子给她看。 说起来,这膳食可真是来之不易。 在苏水水往这边走过来的当头,姜言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起来。 只是跟姜言动手的不是青鸾,而是青鸾带过来的女人,毕竟人家这样的地位,动手也用不着自己来。 因着背对着,苏水水只能隐隐看出姜言的身形,但只是一个背影,她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 等等,他们似乎是在.......打架? 谁敢动她的人? 姜言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揉捏的对象,此时正跟那青书打得不分上下,但这只是表面,虽然在旁人看来,双方看起来的打了个平手,但只有姜言知晓。 他不是眼前女人的对手,这一点,从刚交上手,他便知晓了。 从未想过,他竟然能输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而且看年纪,她似乎比苏水水还要年轻。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手,竟然甘愿只当青鸾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姜言此时的精神高度集中,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对他来说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信,这个青鸾当真敢在皇宫境内,直接杀他。 但不管是如何的猜测,他此番也不能随便懈怠,对付这种高手,是不能将心思放在旁处的。 他快,但那青书的身形比他还要快。 青书原本还有些无所谓的神色在跟姜言接连过招的时候,渐渐变得正色起来。 心道:不愧是在沙场上练过的人,这身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可还不等她继续乘胜追击,一道汹涌的外力,直接将二人分离。 她甚至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身子往后倒退了数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这样强大的力量,这皇宫里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姜言也是疑惑,但跟青书不一样的是,他在后退的时候,有一道外力将他拖住,紧接着他的腰际被人环住,周身传来一股熟悉的银针草味道,同样传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菜香。 他知晓,是苏水水来了。 倒也巧得很,这事情竟然成了“美救英雄”。 青鸾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苏水水在这个时候会来,他收了原本看戏的眼神,眉间带着一丝欣喜。 “拜见陛下,陛下怎的来了这?” 苏水水没有让他起来,青鸾便也没有擅自起身,他只是瞧着她,用一种过十分无辜的眼神。 苏水水熟稔的将手上特地给姜言送过来的食盒,递给他。 “我想你还没吃饭,便让凤连殿的那位,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 看起来,她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青鸾的存在,亦或者说,是完全将青鸾当做了空气。 青书有些不满,她虽知晓苏水水威名,但从来也没有人敢如此对待她的主子。 好在青鸾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这才忍着没有多说一句。 青鸾就如此看着苏水水二人,一点一点观察着。 虽然看起来这二人的关系很好,但似乎总差点什么,不像是情人一般,这般样子,倒像是亲人。 但不管是情人还是亲人,二人的关系都是极其亲密的。 从她对姜言,用的称呼不是皇帝所用的“朕”,便能看得出来。 二人好一番寒暄,最后苏水水的目光这才放在青鸾身上,但此时的眼神,不似方才看姜言那般温和,此时对他的多了一丝冰冷。 “姜言,你稍微等我一会,我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同你一起进去看他。” “好,”姜言也懒得管这什么青鸾,红鸾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至于料理这种不上台面的人,就由她来好了。 转身,直接进了冷苑的院子里。 而苏水水此时正一步一步朝着青鸾这边走来。 “陛下。”看着苏水水正在看他,青鸾依旧用他那含情的眼神瞧着她,那里面眷恋占了好几分。 “起来吧。” 亲手将人扶起,苏水水的声音跟往常一样,但青鸾却敏锐的感知到,有些东西似乎变了,而且变得很快,好像本来就是假的一般。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拥有一张极为美的脸,一般人光只是瞧着,便会一点一点沦陷,无法自拔,但眼前的女人,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这些日子看起来他是在被“独宠”,但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他们一件也没做,只是动作神情跟那些坠入情网的一样。 好像他已经成功,但又好像完全对没有起作用。 “青鸾可知,你方才让身边丫鬟打的男人,是谁?” 说到这里,苏水水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暗藏着的怒火在摇曳。 只是这点,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看见。 青鸾知道,她这是提到正题上了,此次事情他若是不给个理由,怕是简单过不去。 他的眉眼低垂着,像是做错什么事情一样,“青鸾不知。” 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又是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旁人看了,怕是要心疼不已。 可苏水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亦或者说是一个护犊子的人,她是看不得有人欺负到姜言的头上的。 “你既然不知,那朕便给你介绍一下。”这话说得严肃无比,甚至隐隐的,青鸾还听出了其中的怒意。 这事情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你方才想要杀的人......”苏水水一字一顿道:“是当朝的皇夫。” 很适宜的,当听到皇夫二字后,青鸾“慌乱”的重新跪下身去,那慌乱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认识姜言的真实身份一般。 “陛下,青鸾不知方才竟然冲撞了皇夫殿下,还请陛下处罚。” 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用的极妙。 但苏水水并不吃这一套,她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青鸾的持平。 一把将那低着头的下颚抬起,二人的视线相对。 青鸾显然有些不解此番苏水水究竟要做什么,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声音很轻,“是朕脾气太好了,才让你如此放肆。” 紧接着,苏水水将人扶起。 青鸾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愣怔,他根本就猜不到这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来人,将人给朕带走!” 此话一出,原本空无一人的冷苑,不知怎的,忽然出现了好几个男人。 毫无疑问,青鸾被人带下去了。 那青书原本还想阻拦,却被青鸾的一个眼神所停止,她乖乖的恢复成了那普通丫鬟的样子,没有丝毫反抗的,便跟着一起被“带走”了。 这事情就因此结尾了。 苏水水没有跟着走,她看着青鸾被带走后,自己转头便进了冷苑的院子。 现在还不行,她还不能对青鸾动手。 还得等一等,等事情完全调查清楚之后才能下手,不然,之前她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刚一进到院子里,便看见了姜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软塌上躺着一个男人,那人像是在沉睡一样,一直没有动静,仔细看着他的面色,隐隐的还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就算苏水水不是医者,也能看出眼前沈楚楚的不对劲。 “怎么了,他的病是没药可救了吗?” 这话一出,姜言很明显的翻了一个白眼,话语间带着一丝嫌弃:“他若是没药可救了,我还会待在这里?” 也是,姜言这般医术高超的人,对这种病应当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案的。 “那他还有多久可以醒?” 姜言先是思忱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按照他现在的病情,最多三天便可以醒,但他的体质有点问题,现在得试别的方法才行。” 苏水水也是沉默。 第八十二章 痛 怪不得,怪不得姜言待在这里如此久,一直也没有回宫。 原来是沈楚楚的病情发生了变化。 “那你还打算在这冷苑?” 姜言被这话似乎逗笑了:“我若不在冷苑,你难道想看着沈楚楚死?” 这话像是在说废话一样。 果然听完姜言的回答,就连苏水水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有多么没有水平。 二人接连聊了一些事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当然,苏水水并没有将她的计划告诉给姜言,此份他不参与,便是最好的。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在这局中,有多少损失,最多也就看一场宫廷大戏罢了。 末了,苏水水又嘱咐了几句,类似于让他注意身体的一些屁话,这才走了。 她得去看看青鸾才是。 想到青鸾,苏水水的眼神微眯,原想着一切都顺风顺水的,一点一点的进行,却不想这青鸾却已经开始在动别的心思。 她便不信,一个南疆特地送来的二殿下,连东离皇夫的画像都没有看过。 这般,便更有意思了些。 政知殿 不让出所料的,青鸾被送到了政知殿,只是这次他不能出去,外头有人守着,凭他这种“文弱”的美人,自然是没有法子出去的。 青书不知是被送到了哪里,反正被带到政知殿后,就再也没见到那丫头了。 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 苏水水还是那身衣裳,就连表情也跟平常一般无二,只是经过了方才那事,她当真还如现在一般,风轻云淡么? 不知为何,青鸾无端想起一件事来。 当时在南疆,他便了解过苏水水,关于这位东离女皇的资料很是详细,虽然她很厉害,但在青鸾眼里,此人不过只是一个有用的“将军”,能在沙场上杀伐果断的人,不一定就能把控朝政。 况且,说起来,这东离皇位,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还是人家大梁十皇子,亲自送到她手上的,她苏水水根本就没有费一丝心力。 所有人都知道作为将军的苏水水很厉害,但身为女皇的她,又能有什么手段,战场和朝堂永远是不同的两者。 虽然心下想着事情,但青鸾的神情还是一如往常,十分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拜见陛下。” 这一次,苏水水很快就有了回应。 “起来吧。” 青鸾闻声起来,他本以为这苏水水会刁难他的,最起码也得让他跪着不起来,没曾想人家压根没有这个打算。 “青鸾,你来东离有多久了?”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青鸾先生顿了顿,想着眼前的苏水水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六天。” “六天么,时间也不短了,只是......”苏水水抬眼,看向青鸾:“不知,你还有多少时间。” 这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了,甚至青鸾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其中决计是有警告的。 但他也仅仅只听出了这一层,关于其他,实在是捉摸不透,亦或者说,是苏水水在故弄什么玄虚? “青鸾不知陛下何意。” “青鸾,”苏水水轻声唤着这个名字,眉眼中竟然少见的多了一丝情意,青鸾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看错了。 紧接着,苏水水下面的话,却又直接给他泼了一桶凉水,凉意从头到脚将他弄得背脊一寒。 她是笑着说的。 她说:“不要有下一次,否则......朕也不知,你会不会死。” 看着青鸾变换的脸色,苏水水没有任何反应。 她紧接着道:“这几日,你都待在这里反省,抄写清心规十遍,就当是有个了结。” 那个时候的青鸾以为十遍很少,等他自己真正开始抄的时候,才明白,这所谓的十遍,得用上他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得是双手并用的情况下。 ...... 十五之夜很快就到了。 姜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宫,外界也就只当他在礼佛。 政知殿 侧室里,青鸾那房间里还点着灯,想必是还在抄清心规,好在苏水水让青书一起去了,这下日子也就没有那么无趣了,虽然一直不能出去。 加上青书原本就会他的字体,理所当然的,青书成了那个夜里奋笔疾书的人。 至于青鸾,有时候良心发现的时候,也会动上两笔,但很显然,这种时候尤其少。 主殿 每次到十五这夜里,苏水水总会准备很多东西。 原本最主要的麻痹神经的酒,早早就准备不到了,也不知姜言在皇宫里下了什么命令,她竟完全找不到一坛酒,加上迫于他的淫威,她也没敢直接去搜刮。 导致现在只能用安神药。 可在极端的痛苦之下,这药也没什么作用。 此刻,她躺在软塌上,眼睛微微睁开,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窗外的月色。 月灵蛊已经开始生效,她眼瞧着直接的血脉之处渐渐涌入蓝色的光亮,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也让她面上冒着冷汗。 但现在这种程度,她还能承受得住,甚至她还能起身,尽管很是艰难,但她还是忍着,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安神药,一口气灌下去。 因着手一直在颤抖,不少安神药被她倒在身上,很快就侵湿了一大片。 不行,还得再喝,不然不起作用。 可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顺利,只听杯子碎裂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她手上渐渐裂开的伤口。 那被子是她生生捏碎的,因着痛意来得过于猛烈。 她甚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那些碎渣也随着嵌入了她的身体里,鲜血涓涓。 但这皮肉上的痛苦,根本就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比起这些伤,月灵蛊给她带来的疼痛,要深过这几十倍。 若是按照平常,殿外一定会响起守夜宫人的声音,但没到十五这天,苏水水便会吩咐所有人不要靠近。 所以这才免了很多麻烦。 她费力的重新爬到软塌上,身体蜷缩在一起,被褥被她缠到身上,此刻像极了一只蝉蛹。 尽管如此,她的耳力还是很敏锐的。 虽然痛感让她身上大多数感官都减弱了许多,但她还是清晰的感受到脚步声的靠近。 谁? 什么人在这种时候来她的政知殿? 外头她的暗卫,究竟在做什么吃的,为何不拦着点。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动弹不得,那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若是此时,是过来杀她的,那简直比切瓜还要简单。 只用那匕首,轻轻的往她脖颈上划一刀,不出多久,她必死。 且一切都悄无声息。 等那人走近,勉强的睁开双眼,她看清了来人,也看清了那人脸上突兀的惊愕。 她松了一口气。 是姜言。 “阿水,你,怎么了?” 姜言的声音带着颤音,不知他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她现在没有力气跟他说话,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面上惨白一片,那像是纸片一样的身体,细细看来,竟也是在颤抖。 姜言慌了,他不知为何苏水水会如此痛苦。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样子的苏水水,从前哪怕她受再重的伤,也不会出现眼前这般惨到吓人的样子。 且因为他太过了解苏水水,所以更是清楚,她对痛感已经没有很敏感了。 上次他眼睁睁的看着,苏水水因为不小心碰到了熏香,那烧得很红的熏香,直接将她的手烫出了一个大泡,可她却面无表情,好像这事根本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那个时候他便怀疑,是不是苏水水已经没有痛觉了。 但此刻的她却痛成这样,可见现在的她究竟是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他慌乱的从身上翻找些可以舒缓疼痛的药,但可惜,这东西他没有找到,却找了一大堆毒药,和一些迷烟。 “阿水,你稍微忍一下,我马上去找药。” 说着姜言便一溜烟走了,但此刻的苏水水是察觉不到了,现在她的痛感已经升级到了另一个极点,她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情景了。 此刻更是连姜言已经走了也不知道。 她想放空自己,却又在一次一次的针扎般的痛楚中,将她拉回这地狱。 说起来,她已经严重的感受到,这月灵蛊给她带来的痛感在加深,从前虽然疼,但也没有如此坐立难安,连趴着不动弹也丝毫没有减轻痛苦。 也许是吃得毒药太多了,导致这个月的月灵蛊格外活跃。 等她身体里的毒接触得越多,剂量加深,或许她某一天会因为承受不了痛,而生生痛死。 这种死法说起来,还真的有些可笑。 生生痛死...... 她讨厌这种,疼得要昏厥的感受了,若真的直接昏厥了,说不定她也就不会继续感受到痛苦了,可偏生是这种要晕不晕的时刻。 她便只能硬生生的扛着,扛着这痛楚。 恰好此时姜言就已经将所有能止疼的药全部一股脑装到了一个包裹里。 在看到苏水水身体越发不对劲的时候,他努力让心下的不安平静,将手搭在她的脉象,探查她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第八十三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水水的脉象跟平常一样,一样的虚弱,但大体没有任何变化,说白了,他就是根本就找不到任何问题,她的脉象是极其正常的。 太奇怪了。 可苏水水她分明难受得很,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般。 不死心的再次把脉,却发现不管他看几次,都是一样的正常,除了有些虚弱,再无其他。 既然不能诊断出病因,便退而求其次,现在只需要让她减轻痛苦便好。 哪怕只减轻一点点。 将带来的药,一股脑的全部摆出来。 是药三分毒,姜言找到其中对苏水水身体损伤最少的药。 扫了一眼那已经蜷缩在软塌上,不能动弹的苏水水,知晓以她现在的样子,怕是自己不能吞咽下这止疼的药丸。 将药丸磨成粉,又用温水化成药水。 将她身子扶起,感受到她那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让姜言原本就紧皱的眉头,变得更加难看。 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苏水水现在还有意识,虽然也有些药水泼了出来,好歹也喂了不少。 接连喂了好几杯,他发现苏水水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缓和,可这明明已经是药效最强的止疼药丸了,这样都不奏效。 可见她现在正在经历着些什么。 一整晚,姜言都如此一直反复下去,他给苏水水不知喂了多少药,却依旧没有多少成效。 直到天亮,苏水水这才缓缓清醒过来。 身体的痛楚已经渐渐退去,但因为一夜的煎熬,她已然没有多少力气了。 刚一睁眼,她便看见旁边也是一宿没睡的姜言,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一直处理着沈楚楚身体的事宜,他此时的脸色很是疲累,眼睛里满是血丝。 “姜言,你昨夜这是做什么了?” 她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记忆,根本就不记得昨夜姜言所做的一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言的声音有些肃穆,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一夜未眠的沙哑。 “什么?” 姜言以为是她没有听清楚,便重复了一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的身体有问题,但我检查不出来......”说到这里,姜言用一种十分自责的眼神看向她,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这话一下子让苏水水想起了一丝关于昨夜的事情。 好像,姜言昨天来过了。 那他...... 苏水水苍白的唇上下合动:“你都看见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其实只是因为懒得麻烦他,她记得当时检查月灵蛊的时候,他便什么也查不出来,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这种玄之又玄的后遗症,他一样也没有办法。 这是有依据的,她也曾找人给她看过,那些大夫都是一副不知病因的样子。 反正也没有解决的方法,说给姜言听,也不过就是抛给姜言一个头疼的问题,还不如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大肆宣扬的。 “说给你听也解决不了,这东西,没有任何办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言似乎很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大概是身上种了月灵蛊的时候。” “又是南疆的蛊么?”姜言眉眼垂得很低,掩住了里面的神色。 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不知为何,苏水水觉得这个时候的姜言有些奇怪。 但她将这些奇怪的举止,全部归结于他的好胜心。 姜言自诩神医,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病症,如今可能是受到打击了吧。 ...... 此时的元音殿。 苏瑜这几天一直在元音殿来回奔波,几乎成了那临元的贴身大丫头,整天为了他忙上忙下的,丝毫没有包袱,好似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 苏水水从上次生辰大会后,便再也没有来元音殿了。 坐在主位上的临元,拿着剥好的水果,随意的投到嘴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嚼着。 “小鱼,你说这次能成功吗?” 小鱼就是苏瑜,这是他随手起的名字。 “主子放心,我在陛下身边待了很久,对于她的喜好还是极清楚的。” 他便是以这种身份,才得以接近临元的。 在政知殿的宫女太监,谁人不认识他苏瑜,他待在苏水水身边很久,独得陛下偏爱,是政知殿内上上下下都知晓的事情。 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又被“赶出来”了。 临元嚼着嘴里的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嗯。” 看起来不在意,实则他早早就已经慌了手脚,这才特意请了“小鱼”过来指点迷津。 大梁派他过来可不仅仅只是和亲那样简单的。 可那件事要成,前提得是时常见到苏水水,可如今陛下独宠青鸾殿那位,加上皇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 “主子请切记,此事得循序渐进,不可求急。” 临元那人畜无害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烦:“知道了,这事你提了几次了。” “若此次事情办成了,本宫答应你的事情,就一起结了吧。” ...... 因着上次青鸾受罚,这几日苏水水都清静了许多,每次在十五过后的一整个月,都是苏水水最快乐的时间,毕竟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还有什么能影响她心情的呢? 还真有,就......比如现在。 那原本一直很安分的临元,这次竟然来了政知殿。 不巧的是,她当时正跟她上次提点上来的户部尚书商量着改革的事情,还有土地税务问题。 她当上皇帝,可不是过来混吃等死的,她要改变的东西太多,现在要做的是一点一点的来,这不,关于各番地的世袭机制改起来,比她想象中还要麻烦。 自从当初东离战败,成了大梁的附属国后,大多数番地的王,都是些大梁世家的人,他们大多还没有享受多久,而现在就要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 是决计不可能的。 她知道会有很多阻碍,本也有很多解决之道,却不想此事比她预计的还要麻烦,那些个藩王,抵制的情绪很大,甚至还带动了很多本地世家人。 这股子风向吹得越来越大,大有她不将这政策收回去,就鱼死网破的念头。 二人光谈这事就已经聊了一整天,若不是时间不早了,她估计得跟户部尚书,吵个昏天黑暗。 他认为,此时她应当韬光养晦,这种直面对敌的方案,实在太过冒险。 而苏水水觉得,此事越拖,那些大梁藩王扎根越深,最后就算拔出来了,也是连根带泥的,弄得两败俱伤。 二人各执一词,吵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等送走户部尚书,她这才听说,那临元今日一直等她等到了现在,现在还在外头的亭子里坐着等呢。 收拾好原本暴躁的心情,苏水水让人进来。 在见到临元的那一刻,苏水水原本就突突的太阳穴,猛地跳得更快了。 临元今日不知是抽了什么疯,一身戏子的衣裳,头上满身珠宝,各式各样的都有,走起路来,咣咣作响,这种声音让苏水水无端的,生出一股烦躁起来。 不用想,她便知晓此事是苏瑜的杰作。 这几天她没有找他的麻烦,不代表她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做什么。 忍着不耐,苏水水极力用着她最为温柔的声线问:“元元,今日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陛下了。” 嗯,想见她了。 这也算是个理由。 “说起来,朕这几日确实没怎么见过元元了。” “临元这几天学了首曲。” 说着,他便用那期待的眼神看向苏水水,那话他没有说完,似乎是等着苏水水接话。 苏水水顺着话头,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朕怎么没听说元元会唱曲?这倒是有趣,唱来听听。” 临元本就不是什么大梁皇族中人,当初为了和亲,大梁皇帝是随便找了一个梨园的戏子,招到宫里,挂了一个皇族的名号,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来了东离。 所以,对于唱戏,这可是他的强项。 原本还不抱有期望的苏水水,渐渐的也被临元这手出神入化的唱功,弄得竟沉浸了其中。 等那个戏唱完了,她还有些愣愣的,似乎还在为里面的人物感叹。 “元元,倒是总能给朕惊喜。” 这夸奖,是苏水水很认真评价的,虽然其中多少带着点虚情假意,但他戏唱得确实不错。 也就是这一唱。 那青鸾重新被放了出来,只是他没有继续留着政知殿,而是送回了青鸾殿,自此这专宠的人,从青鸾变成了临元。 这般变故,青鸾是没有意料到的,他知晓自从上次,在苏水水眼皮子底下伤姜言这件事过后,他定然会失宠一段时间,却不想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 原以为获得苏水水的宠爱,他能获得些什么,但他似乎只成了苏水水暖和被窝的工具。 有时热了,他还需要负责,扇扇子。 他们之间,就是单纯盖着被窝的,同寝人的关系,再多便没了。 第八十四章 不敢细想 因着临元的盛宠,苏水水发现,最近她竟然看见了苏瑜的身影,现在他似乎已经成了临元的心腹地位,比起其他的宫人地位上要高上许多。 但见到的次数不多,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加上她命令禁止他来政知殿,他自然也要收敛一些。 最近苏水水总是做梦,从前她很累,从来都是直接睡到次日清晨,但不知是不是枕边人换了一个原因,她这段时间经常做梦。 而且都是关于苏瑜的。 这人像是深深在扎根在了她心底一样,白日里什么也不显露出来,一到晚上梦境,便全都是他。 好在苏水水知晓,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然若她不相信说出了苏瑜的名字,那临元又该起什么样的心思,她不知晓。 ......梦境 “阿水,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时的苏水水,还没有恢复记忆,她不知自己跟苏瑜的关系,但却被他硬生生的留在身边,时刻看着。 加上她那时的身体不好,所以苏瑜不管是批奏折,还是做别的事情,都会让她跟着,但更多的时间,是他待在她身边。 他好像是一个影子一般,一直跟着她,永远也不腻。 苏水水这会儿正在看话本,原本看得正入神,背后忽然响起声音,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转头。 看着那张每日都看着的脸,苏水水特地装作一副欣喜的样子。 “陛下,你怎么来了?” 尽管这声音带着雀跃,但那眼底里分明一丝欣喜都没有,有的只有淡然, 他还是那个问题:“你这是做什么?” 苏水水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难道不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么,还要特地问一声。 但为了小命,她还是老老实实回道:“话本,之前在房间里翻出来的。”她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倒是有趣的很。” 似乎是很满意苏水水的态度,苏瑜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因着离得很近,苏水水自然也瞧见了这明晃晃的笑容,苏瑜本就长得很好看,真心笑的时候,更给人一种蛊惑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身上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但这般情景,在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又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表面上是苏瑜在一直观察她,但她这漫长的一天中,总是会有很多闲着的时候的,这种时候,她便会看他。 “陛下笑得很好看,往后要多笑笑才是。”不由的,苏水水嘴里冒出这句话来。 等她注意到此话的大逆不道时,已经为时已晚,话已经说出口,没有收回的机会了。 苏水水面上显露出一种很尴尬的神情。 怎么办,她好想跑掉啊,但现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可,苏瑜此时却已经呆住了。 因为,这话他听过,同样的人,同样的语气,只是那称呼却有所不同。 他定定的看着她,那眼里都是苏水水看不懂的情绪。 苏水水觉得,苏瑜一定是在想别的人,因为哪怕这眼神里的炙热,对着的对象是她,但她却明白,他只是透着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无法解释现在的感受,反正有些不是滋味。 但很快,她便将这情绪抛之脑后,苏瑜不过就是一个疯子,她只要在他手上,好好活着,然后偷些情报,便好了。 剩下的,也不用想那么多。 可苏瑜不知眼前苏水水的想法,他一点一点的靠近,那身上的味道渐渐传到苏水水的鼻尖。 虽然但是,为什么,苏瑜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了啊。 救命! 她只能一步一步的退后,试图冷静的分析此时苏瑜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你是想看话本吗,这上面的内容有趣得很,我给你瞧瞧如何。” 手腕抬起,那话本直接巧妙的隔在二人面前,让苏水水有了安全的空间。 果然,苏瑜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他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那手劲很大,她一时之间有些挣脱不开。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苏水水承认,她现在的声音有些颤抖,眸子里满是惧色。 似乎是被这眸子里的惧色所刺激到了,苏瑜的眉头一皱,手握得更紧,薄唇微抿: “你怕我?” 苏水水不知这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如此明显的害怕,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只要长着眼睛,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她想要点头,却在点头的一瞬间,唇瓣上被覆上了一片柔软,眼前苏瑜的脸猛地放大。 她的眼睛同时瞪得老大。 虽然这不是苏瑜第一次亲她了,但今日这无缘无故的,她是完全搞不懂眼前这个疯子了。 亲到后来,苏水水几乎已经是瘫软到苏瑜的身上了。 这缺氧的感觉,让她满脸通红,气血上涌,这一刻,她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苏瑜将她的空气掠夺导致的。 反正等她重新能呼吸新鲜空气时,她总算是能看清眼前的模样。 她敢说,若是苏瑜再多亲几秒,她一定会当场去世。 苏瑜的脸有些红,就连眼睛里也带着一些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而反观苏水水,嘴巴已经肿起来了,脸红得能滴血,发丝也不知何时凌乱得像个疯子。 可这时,苏瑜却笑了,笑得像是偷了什么好东西的贼。 无来由的,苏瑜心下想着一件事: 若眼前的是先生,怕是没有这么好亲。 他说:“下次,不要唤我陛下了,若你唤一次,我便亲你一次。” 苏水水原本就很是气愤,在看到苏瑜那笑后,更是气血上涌,只是现在看不出来。 她下意识就回道:“那你让我叫什么?” 他是堂堂东离陛下,她得遵守规则才是。 就算她再高估自己,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挑战皇室威严。 说完,她再次后悔,她方才的语气太冲了,现在她在皇宫里,什么名分也没有,就连宫女也不是,最多也就是一个东离子民,她不该如此同苏瑜说话。 “阿瑜,今后你只能唤我阿瑜。” 这下子,苏水水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 阿瑜,这样亲昵的称呼,他们二人之间怕是不能如此。 她待在苏瑜身边那样久,也就听见过,贵妃素月唤过他阿瑜,此后整个皇宫便再也没有人敢如此唤他。 而这个时候,他竟然让她唤他阿瑜。 这说明了什么...... 苏水水不敢细想。 她其实是不想跟苏瑜如此纠缠下去的,尤其是自从上次秋猎,她为他挡了一剑后,她更加觉得这样跟苏瑜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他有自己爱的人,也有自己守护的人。 她苏水水算什么,按照苏瑜自己说的,她就是他的仇人,跟仇人这样纠缠。 苏瑜,究竟是你蠢,还是想要因此夺走她仅剩下的真心。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发现,她往后退的路已经没有了,身后只有一件瓷器,猛地往后一退,撞倒了那珍贵的瓷器。 只听清脆的一声声响,瓷器应声而碎。 她记得,这是苏瑜最喜欢的摆件,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己喜欢它,但他每日的目光总会落在它身上几眼,像是每日必备一般。 而且,这件瓷器总是一尘不染的,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此时却因为她,碎裂了,这一刻,苏水水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满地的碎片。 余光里,她果然瞧见了苏瑜面上一闪而过的蹙眉。 蹲下身子,她的手却触碰上了那些碎片,她竟是想要直接将东西拾起来。 苏瑜看到这里,总算是看不过去了,一下子走到苏水水身边。 “别碰了,这东西会伤了你的手的。” 因着这突然的一声,苏水水手一抖,原本小心翼翼拿着的瓷片,竟然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从那伤口处一点一点侵染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这伤口其实并不算深,比起她每月十五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转头看向苏瑜,却跌进了他那担忧的眼神里,那里面的情意像是一汪清潭,将她笼罩。 说实在的,自从上次秋猎之后,苏瑜对她很好。 好到就连苏水水有时候也会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虽然好,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今日这样的情绪,里面的不再是透着她看向别处,这种情绪,是单为她一人而生的,她看得分明。 就在她有些错愕,不知苏瑜为何会如此的时候。 她的身体已经被悬空,等看向周身的情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他横打抱起来了。 只是一瞬间,苏水水便知晓了他的意图。 “只是小伤。” 不打紧的,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听见苏瑜的心跳声,和那渐渐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他似乎......太过紧张她了。 不由的,苏水水有些担忧。 若是继续待在苏瑜身边,她也许......会心动的,那样事情便糟糕了。 可,她真的会把持住么? 第八十五章 非你不可? 梦境里的,虽然还是她的记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很虚假。 甚至说,好像她失忆之后,跟苏瑜的一切,都更像是一场梦,一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梦,她分不清这样的好的还是坏的。 上次在见到苏瑜后,她直接将政知殿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自此,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苏瑜了。 其实最近她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只是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 没错,是脸。 在穿到这个世界中后,她只见到了一个跟她在现代遇见的长得一样的人。 那便是苏瑜,巧的的,他长得跟林季一样,也就是她在现代的老公。 但这一次,她再一次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苏玉林。 想到她,忽然间,苏水水脑子里浮现出了某些陈年旧事...... 那个时候,她正跟林季闹离婚。 苏家是K国有名的富商,专销茶叶和进口家具。 今天是苏家三小姐苏玉林的生日,据说这位可是经商天才,整个苏家能有如此大的家业,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苏玉林,小小年纪,却雷厉风行,各中手段并非同龄人能比。 苏家别墅 别墅有单独的露天园子,此时花圃都被修剪得完美,鹅卵石铺的小石路上,有序的摆放着小紫叶檀木桌,每桌上面都有一小团花束,和带有数字的玉牌。 虽看起来简约,实则每一处都是精细。 这是苏家第一次邀请各大家族,高层商会的人,苏家一直以来都很神秘,很少跟这些商会家族的人打交道,这次借着苏家三小姐的生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 苏水水来的时候,还是穿着上午发布会的裙子。 因为来得急,她只是随便叫了一辆出租车,下车还因为高跟鞋的原因,踩到裙摆,差点摔个狗吃屎。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扶了她一下。 抬头,准备道一声谢。 可当她看清来人后,她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在听见如此客套的话后,林季的薄唇微抿。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任由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渐渐远离他的视线。 林季看着那纤细瘦弱的背影,低声说了句:“苏水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苏水水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为了缓解尴尬,她缓缓拿出手机,不知目的的刷着手机。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每当苏水水只想当个背景板的时候,总有人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那从小就优秀的“妹妹”,苏玉林来了。 其实她们算不上有血缘关系,她是养女,而苏玉林却是真正的苏家人。 “姐姐,你不该坐在这个位置的。” “啊?我不知道,你这边是分桌子的吧,我看请帖上没写我是几号,就随便坐了。”苏水水摸了摸鼻子,很显然,她有点不知所措。 “哎呀,可能是那些佣人弄错了,这里没有你的位置,我看姐姐每天那么忙,我是没发请帖的。” “若是这样,我刚好有事要回去,那要不我先走?”苏水水指了指手机,表示自己有事要走。 “来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苏玉林一把挽住苏水水的手,“再说了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玉林还有很多贴己话想跟姐姐说呢,要不,你先委屈一下,去那边?”苏玉林指了指那远在另一边的,属于佣人的专属大圆桌。、 这下,苏水水脸都黑了。 正当她准备说自己有事必须得走的时候。 她的手忽然被人牵住了,那人的手有点凉,握住她的力道不轻不重。 在看清那个人的相貌后,苏水水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不是吧,这种地方她还能遇见她的心理咨询师? “纪先生。”苏水水的语气多少带着点错愕。 “姐姐跟纪先生,认识?”苏玉林似乎也有些疑惑。 纪玉是模特圈里的有名的贵公子,但若仅仅是这个,苏玉林是不会邀请他来的,他的背景很深,就算是苏玉林也查不出来他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不简单。、 “她是我的女伴,该坐在我的身边,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苏小姐操心了。” 说完纪玉将他手中的邀请函展开,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真实性。 上面赫然写着:纪玉;苏水水。 因在场的不少都是年轻人,苏玉林便弄了一个舞会,所有符合年纪的男性皆可带一名女伴。 所以纪玉邀请函有苏水水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之后苏水水便被纪玉拉走了。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林季收入眼底,他拿着邀请函的手,渐渐露出青筋,邀请函被捏的有些皱巴。 很好,苏水水! 待去到纪玉的位置,苏水水这才问出了她的疑惑: “纪先生,你的邀请函是?” “我自然是没有女伴的,只不过碰巧见到你的困境,便顺手帮了你。” “谢谢,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纪先生。” 苏水水并没有戳破,因为她知道,苏家的宴席是相当严谨的,对参宴的人员需要准确录入,能有这个结果,只能说明这个纪先生,从一开始就在女伴那一栏上,填上了她的名字。 “我也没想到。”纪玉浅浅一笑。 很快,苏水水这桌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起码对于苏水水是这样的。 因为林季来了。 他径直走向她这边的5号桌,还好死不死的贴着苏水水坐下了。 “林先生,您的座位应该不是这里吧。” 这话是苏水水说的,她明白以林家的地位,林季是不可能被安排在这种号位的桌上,他的位置该在1号桌。 “你又不是我,又如何知晓我的座位。” 林季脸很臭,尤其是看见纪玉跟苏水水很熟稔的样子。 苏水水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转头跟纪玉聊了起来。 苏玉林也邀请了很多苏家的亲朋好友,其中有很多,都是认识苏水水的。 但他们都选择性忽略了她,对于这种情况,苏水水是喜闻乐见的,她巴不得没人理她,这样还落得轻松自在。 整个场会里有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面播放着音乐。 “纪先生,你注意到园子的石竹了吗,我瞧着跟你咨询室里的很像。” “我知道一个私人花圃,若是你又兴趣,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看。” 苏水水跟纪玉每说一句话,林季就要插上一句。 林季的“看”字话还未落,原本的音乐戛然而止,液晶屏上出现了娱乐采访。 所有人被这热闹吸引,看着那赫然标着的几个标题: 人气小生一朝成备胎,苏水水渣女性格初暴露!【爆】 论俘获人心,还要看你水姐!【爆】 始乱终弃人气小生,事后正面回复:没有价值的东西丢了就丢了。【爆】 紧接着采访的原视频出现在液晶屏幕,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些目光朝苏水水这边望。 尤其是看见她旁边的林季都快要贴在她身上时,那眼神里就更加带着深意了。 林季是谁?林氏企业的大公子,林家主指定的继承人。 传闻中林家两个公子,从没有过桃色新闻。 难道,这个苏水水当真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么,竟能惹得这种人“赏识”。 看着林季跟苏水水那样亲昵的样子,苏玉林先是将液晶屏幕上的桃色报道撤下,然后走向林季。 “林先生,您的位置在那,刚好我有......” 苏玉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季打断:“既都是参加苏小姐的生日宴的,本不必在意位置的排序,我坐哪都没有分别。” 这下,那些看向苏水水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这会儿,人群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苏水水的身份。 苏水水是家中保姆的女儿,因为保姆跟苏家夫人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当年又同时怀孕,巧的是同一天生产,两个时间都在夜里,只是保姆那一胎先生了,等夫人那一胎生出来后已经过了凌晨,算是第二天。 因着缘分,苏家夫妇便认了保姆的这个孩子为女儿,是外人很少见到的二小姐。 苏水水整个人都要傻了。 她脑子里还沉浸在方才见的热搜标题上。 她,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了??? “怪不得,这人看着光鲜亮丽,也不知道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毕竟是保姆的女儿。” “保姆?真是怪不得,啧啧啧。” 这些闲言碎语让纪玉皱眉,只见他忽然凑近苏水水。 在她有些莫名的眼神里,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他嘴巴上下合动。 “有些话,你无需听。” 她跟纪玉说过,她懂唇语,所以她看得懂他也知晓。 忽然间,苏水水第一次对纪玉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 这样的男人,究竟生活怎样的环境里,才能拥有这样的完美。 ...... 生日宴散了后,苏水水跟着林季走了。 她时隔半个月,再次坐上了属于林季的红色宾利。 刚一上车,林季就狠狠吻上了苏水水的唇,那窒息又带着烟草味的吻,让苏水水差点撞到了车窗。 她没有反抗,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可当林季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胡乱摸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了他。 她的力气很大,似乎用了很大的劲。 “林季,你闹够了没有!”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林季谈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烦躁。 “你既然已经有了属于你的爱情,就别纠缠我了,我们好聚好散,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林季一下子就听懂了苏水水话外的意思。 “你想跟我离婚?这事你最好这辈子都别想,苏水水是你先勾引的我,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 苏水水闻言,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你把孩子当玩笑?” 一说到这个林季就变得沉默了。 “你婚内出轨,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小三专门找到我,让我这个原配有点眼力见,离开你,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可笑么? 都到了这种程度了,你觉得自己还有别的可以说的么,你没有,你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林季,你觉得,我很好欺负? 还是认为,我苏水水非你不可了?” 第八十六章 你真的不要我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苏水水甚至都要为自己鼓掌了。 她第一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林季,但她却没有想象中爽快,她甚至只觉得心累。 她不想继续下去了,累了。 车内顿时一片沉寂,林季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水水。 “送我回去吧,我累了,不想再同你说什么了。” 苏水水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向后靠着车座。 “还有,你最好别以为,这一次我是在闹。 你跟我夫妻多年,最起码也该明白,我的性子可跟你外面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我,苏水水,从来都不会求着别人回头,既然我手上的东西脏了,丢了就行,原本我 们之间也仅仅只是利益关系,你也不用装作很在乎我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挽回我。” 说完,苏水水便不再说话了。 而林季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渐渐捏得有些重了。 直到熟悉的建筑重新出现在苏水水的眼前,她便明白,她该下车了。 车子停在了苏水水的公寓前,她住在十五楼,现在她只需要开个车门,就能远离这个在她心中已经存在了八年的男人。 可她却没有下车。 因为她在等着林季将车锁解开,同样的,她也在等着这个男人真正做出选择。 八年里,他一直强制性的将自己融入她的世界,她的生活里。 可这样的情感,是真的还是假象,她觉得他可能也分不清。 “你,真的,不要我了......” 没人能想到,外界那个叱咤风云般的人物,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水水双眼放空的看向车窗外的夜景,并没有说话。 她明白,林季也没在看她。 苏水水心里很清楚: 林季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心爱的玩具,他受不了一直属于自己的玩具消失,这是他的占有欲,并不是真的爱她,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 而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在于:这个玩具能为他带来利益和金钱。 “我们不会离婚,但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冷静的时间,但苏水水,你记住,这辈子,你都是属于我林季的,从你选择的那一瞬间,你就逃不了了。” 随着林季的最后一字落下,车锁被打开了。 苏水水并未发一言,她走了,走的没有任何一丝留恋。 ...... 所有记忆重新回到原位,苏水水也已经缓过神来。 也许只是巧合,可......太像了。 不管是苏瑜还是眼前大梁来的公主姜枫,都长得跟她在现代有所交集的人一模一样。 若这个世界有前生今日之说,那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纠葛。 又或者说,她穿越过来的世界里,不仅仅有她一个穿越者...... 大梁公主要来的消息,从三天前就开始了。 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姜言也难得的先来一次身,哪怕现在他忙着研究关于沈楚楚病症的解决执法,也抽了很大的一部分时间,去见了这个姐姐。 可见,此二人的关系想必是不错的。 之前从没有听姜言提起过关于大梁的事情,对于这个姜枫更是不清楚底细。 至于姜枫为何要来东离,没人清楚。 反正如今东离也近乎成了大梁的一份子,姜枫这位公主,想来自然也没有人敢拦着。 在此之前,苏水水调查过姜枫。 姜枫在大梁有两个有名的事迹,一是她二十五岁,至今没有嫁人。 还有一个便是她是整个大梁里,唯一参政权的女子。 是那种名正言顺,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角色,虽没有具体封官职,但地位却更二品大臣差不多。 当初苏水水在大梁朝堂上的时候,姜枫刚好生着病,便没有见过。 ...... 身体随着惯性急速下降,江舟的胸口窒息感觉一层更甚一层,那下坠的风似乎要将她的内脏撕裂,她恍惚间只觉得时间太长了。 若是早点死了,也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吧。 但她想活着,很想,尤其是在身体下坠的一刹那。 不受控制,她只能任由这幅身躯急速下坠。 体内的血液也随着这种冲击,全部汇入她的五脏六腑,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在这种近乎绝望的疼痛,和窒息感存在的同时,她第一次对生的欲望显现得格外强烈。 耳边不知从何传来一种声音。 「你想活着吗」 她睁不开眼睛,所以看不清这声音的发声源是什么。 想,当然想。 她说不出话,但心底的声音尤其强烈。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拼命的想发出声音。 「死生契约达成,元世界开始组建」 之后,江舟便昏迷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感知,随着昏迷全部消失。 等江舟再次醒来后,她发现四周的所有一切全部变成了黑色。 一道空灵而又带着冰冷的声音传来。 ...... 姜枫因着姜言的关系,理所当然的直接住进了皇宫。 所居住的宫殿和所有规矩,姜言早早三天前听说她要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也是因此,经常性的,苏水水总能在皇宫内院里,见到这个四处观赏大梁风景的女人。 不知为何,自从姜枫来了后,她时常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是无来由的,苏水水将这种感觉,归咎于女人的第六感。 但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消磨,也渐渐消失了。 姜枫没有做任何出格事情,也没哟因为在接是大梁的公主,就摆什么架子,但也说不上有亲和力,她身上有种若有似无的凌厉,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她几乎从早到晚,不是在东离皇宫里闲逛,就是去看她的弟弟姜言。 二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这是苏水水在某次撞见二人的相处方式看出来的。 似乎只有跟她这个弟弟在一起时,她的面色才会稍微柔和一些,就连说话也带着温情。 而姜言对她也很是不一样,只是有时候稍微有些拘谨。 有时候,苏水水就会有些怀疑。 她记得姜言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东离了,按理来说,对于大梁皇室的那些皇子公主,应当是不熟悉的才是,为何他却能跟姜枫相处得如此好。 可能有血缘的关系,但苏水水清楚的了解姜言,这人看起来比较好相处,且有时候很损,但这种好相处的性子,也只有对熟悉的人才能表现出来。 而想跟姜言这种熟悉起来,需要很久很久。 这点苏水水最有发言权,说起来,她能跟姜言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几乎全部归咎于,她身上乱七八糟的病,说起来她那命运多舛的命格,倒是帮了她很大的一把。 好在她遇上了姜言,否则她早就成了那地底白骨一具。 ...... 最近因为忙着处理关于世袭制废黜的事情,她也早早的就忘记了姜枫的存在。 此时的政知殿像是菜市场,吵闹声此起彼伏。 之前因为这计划刚刚建成,她便只招了户部尚书商量事宜,现在渐渐开始有了雏形,此后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跟那些大臣吵架。 吵着吵着,整个政知殿上上下下,便也习惯了。 几人正吵得起劲,政知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门口处,就连苏水水也不例外。 这政知殿的门,可不是谁都敢推的,加上现在明眼人只要有点眼力见,也都知晓,现在她正是在跟臣子商量大事的事情。 谁敢在这个时候,直接闯政知殿? 在看到姜言的那一刻,苏水水心下了然。 果然,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敢如此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苏水水知晓姜言是个有分寸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里,若非他真的有什么事情,怕是根本就不会出现。 只是一瞬间,苏水水没来由的想到了沈楚楚。 他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整沈楚楚治疗方案,那么能让他这样的,想来是跟沈楚楚有关的。 但若是关于沈楚楚,凭借他的医术。 再不济也不该是这样的神情。 没错,在看见姜言的那一刻,苏水水心下便咯噔一跳,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是一整夜没睡一样,面色苍白。 更让苏水水注意的,是姜言的神情。 那样悲烈的神色,她从来没见到姜言身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更何况,现在在场的,不知有她一个人,他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暴露在了人前。 甚至连隐藏自己神色都没有。 如此,苏水水更是皱眉了。 看来,定然不是跟沈楚楚有关了,虽然之前二人的关系还算可以,但说到底,二人站的位置不同,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唯一的交际,便是她了。 那么,照他最近发生的任何事来看,那便只有一个人了。 姜枫。 在苏水水得出结论的同时,姜言似乎已经从方才恍惚的眼神里重新走了回来。 他说:“我有事要跟你谈一谈。” 所有大臣皆是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发现气氛不太对,便自觉了离开了。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要管了。 第八十七章 污蔑 当苏水水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政知殿竟然只剩下姜言和她两个人了。 那些大臣竟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跑了。 她耐下性子,继续问了声:“姜言,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姐她中了南疆的蛊虫。” 果然是跟姜枫有关。 等等,南疆?怎么又是南疆的蛊虫,上次她中的便是南疆子母蛊,时隔如此久,这皇宫中竟然又开始了关于这南疆蛊虫的事情。 只是这次,这东离后宫里,多了一个来自南疆的青鸾。 “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有解决的方法?” 等说完这些,苏水水便觉得自己这话实属有些多嘴。 若有解决的方法,姜言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想必这事情定然很是棘手。 且姜言虽然对医术很是精通,但是对于南疆的蛊虫还是了解甚少。 “没有,这蛊虫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上次从你得了子母蛊后,我便研究过南疆的蛊虫,但南疆派系太多,流传在市面上的书籍又太少,我甚至都不知道阿姐,她究竟中了什么蛊虫,现在更无从下手。” 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更不能随便医治。 加上南疆的蛊虫千变万化,根本就不是有迹可循的,除非自小开始研究,否则对上搞这些奇怪的虫子,就算是医术再高超也是没有用。 好歹上次他还能帮她诊断出,这蛊虫叫子母蛊。 到了现在,甚至连是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来,怪不得姜言会如此挫败,甚至若是仔细观察,那眸子里竟然还闪着泪花。 也不知这是不是她看错了。 “姜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解决方案,你先收收自己的情感,我们分析一下,现在能做的。” 苏水水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的了,毕竟现在生病的人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颇有点旁观者更拎得清的感觉。 可姜言接下里的话,却让苏水水更加明确了,眼前这男人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就算是至亲受伤,除了情绪有些变化,对于其他的还是有条有理的,完全算好了所有结果。 “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让南疆的那位过来看看,看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蛊虫,若能找到解药便是更好,若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只能用第二条路。” 苏水水很是赞同。 南疆的蛊虫,要南疆的人来看一眼,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能弄出个解决方案。 紧接着,她等着他说出第二套方案。 说到第二套方案的时候,姜言的神色明显沉了沉,那里面带着之前一直被他隐藏的锋利。 “第二条路。” “就是查,查出究竟是谁害我阿姐,让他交出解药。” 这话虽然乍一听感觉不错,但多少带着点赌的成分,若是最后查出了凶手,而那凶手身上没有解药呢。 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查到凶手,姜枫极?遭受蛊虫的侵害,身亡了。 而第一条路,很明显更是不靠谱。 在皇宫里只有青鸾和他带来的几个属下,是南疆人,但他堂堂南疆皇室中人,平常真的会没事闲的,去观察那些蛊虫吗? 她没有将方才的那些话说出来,虽然她的方案里多少有些缺憾,但好歹有个方向。 但就算不靠谱,也总要试一试。 “所以,现在先得让青鸾来一趟。” “行,现在这坐着吧,关于姜枫那边,我会着人将她的病症写下来,传给南疆制蛊高手,看看解决之法,再让南疆女皇送几个解蛊的医者过来。” 将这些说完,姜言的神色显然缓和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懈怠。 不知怎的,苏水水忽然间觉得姜言似乎老了一些,虽然也是二十几的年华,但他总给她一种已经快成一个老头的错觉。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姜言转过头,对上苏水水直勾勾的眼神。 “你这样盯着我作甚,我脸上有金子?” 看着眼前竟然还能打趣的男人,苏水水忽然有种是自己多虑了的感觉。 她指了指他那黑眼圈:“没有金子,但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很浓的黑眼圈,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 姜言将这话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可苏水水却是不信的。 “你去睡一会,待会青鸾来了,有我在,我会将事情解决好的。” 可姜言却摇了摇头:“不用。” 苏水水故意如此说着:“你信不过我?” 姜言亦是摇头:“没有信不过你,现在我还有精神,还不知会晕倒的程度,你不用担心。” 虽然姜言这话牛头不对马嘴,但他却一针见血的将苏水水的顾虑打消了。 他知道她这样说,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眼前倔强的男人,苏水水也是没有继续说什么,他自己选的,她也不会多加干涉。 反正命是自己的,之前她作死的时候,就常常将这话挂在嘴上。 每一次,姜言都是任由她的。 因为苏水水的吩咐,青鸾很快就来了政知殿,身边跟着的,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姑娘应当是叫青书。 青鸾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面上带着柔情,看起来很是高兴。 也许是以为苏水水这次召见他,是因为要重新独宠他了,脚步甚至都比往日里要轻快许多。 可当见到苏水水身边的姜言时,青鸾虽然面上还是那副神情,但很明显某些情绪消失了,但要细说是哪种情绪,又辨别不出来了。 好像自始至终,他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一样。 但此时的苏水水可没有心思去观察他的情绪。 “拜见陛下,皇夫殿下。” “平身。”苏水水不咸不淡道。 而一旁的姜言却是一脸的肃穆,他没有出声,但那眼神却一直看着青鸾。 青鸾被这“炙热”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凉。 心道:难道是上次的不愉快?他不过就是让青书跟他打一架罢了,也不用如此记仇吧。 这眼神倒是怪渗人的,像是要吃了他一般,这跟上次所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没有继续管姜言的眼神,他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苏水水。 “不知陛下召青鸾可是有什么事么?” 这话原只是客套,但没曾想苏水水开口,却是一个让他有些震惊的话。 她说:“青鸾,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犯罪? 因为“失宠”,他成日里不是在看花花草草,就是在逗青书玩,他哪里有时间去犯罪。 这简直就是污了个大蔑。 刹那时,青鸾便重新跪下身躯,语气诚恳得不像话。 “陛下,青鸾冤枉啊,青鸾这些天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什么也没做,更是不知陛下所说的罪名是什么。” 苏水水听了此话,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青鸾作为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别说是姜言会怀疑他,就连苏水水也觉得,这个青鸾定然是做了什么,不然这来自南疆的蛊虫,又怎会到了姜枫的身上。 一旁的姜言,却是眼睛微眯,看向那跪在地上青鸾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但更多的是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神情语气,好像这件事真的跟他无关一样。 究竟是他演技太好,还是这事跟他真的一丝关系也无? 但这宫中只有他是南疆人,对南疆蛊虫一类的,会比他们更加清楚,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你可知皇夫的姐姐,中了南疆的蛊虫?” 一听到蛊虫这两个字,青鸾的面色闪过一丝错愕。 南疆盛产蛊虫,这两字甚至已经成了南疆的代名词。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才冤枉他的是么,这样明显的指向含义,看来这背后要害他的人,脑子也不过如此。 但话是这样说,青鸾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没有做这件事。 除非他能找到别的证据,不然这帽子,一定会扣在他头上,且这罪名一旦成立,怕是最后他难以翻身。 加上被害的对象是皇夫的姐姐。 只是这一层的关系,就已经让他万劫不复了,更何况姜言的这位姐姐,还牵扯到大梁政权。 看来这背后要害他的人,倒是费了一点点心思。 “陛下,青鸾不知道什么蛊虫,这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不知道?”听到这里,苏水水轻笑一声,眉头一挑:“这蛊虫本就是你们南疆的东西,你却说不知道蛊虫。”顿了顿,她的语气凉凉的:“青鸾,你是当真是将朕当做傻子么。” 气氛渐渐凝固了起来。 旁边的青书听到这话,面色都一变。 这样强的压迫感,竟然是从一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就连南疆女皇身上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这种时候,青鸾依旧不卑不亢:“陛下,青鸾虽在南疆,但却对蛊虫了解甚少,说不知道确实不对,但要说了解,却是不对的。” “那你身边的婢女,可知晓关于南疆蛊虫?”说着,苏水水的目光便从他的身上,转向了他旁边同样跪着的青书。 青鸾不知苏水水为何忽然直接转了话题,竟是将这话头抛向了青书。 还不等他说什么。 第八十八章 不用麻烦了 第八十八章 不用麻烦了 青书就答话了。 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知晓,我自小出自南疆制蛊世家,对于南疆的蛊虫了解很多。” 等说完,青书这才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 下意识抬头看向青鸾,眼里带着愧意,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些来,她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张口就将事情完全托出了。 这事后想起来,也是十分细思极恐。 “这事倒也简单了,让她去看看,姜枫公主身上究竟中了什么蛊,这样也好找解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青鸾也不好拒绝,便只好应下。 加上若是真的帮助姜枫解了蛊,从侧面也能帮着他洗脱一些罪名。 ...... 青书倒是确实跟她所说的一样,对蛊虫很有研究,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姜枫所中的蛊虫,但也仅仅只是认出来而已。 至于该如何治疗拔除,却一问三不知。 这下姜言更加忙碌,来回的在姜枫和沈楚楚二人奔波,只是现在虽然了来哦接到蛊虫的名字,但因为这蛊虫很是特殊,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南疆。 毕竟这东西说到底也是来源于南疆,也只能靠南疆了。 苏水水也是为了这些事操碎了心,前后来回的跑,因为她不仅仅要跟南疆联系,还要查究竟是什么人害的姜枫,加上每日的朝政,她根本就是连轴转。 在这种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古代皇帝,为何没有几个长命的,且不说每日劳碌的朝政,等弄完朝政还有后宫,后宫那些个妃嫔时不时闹事。 甚至大多数皇帝还要担心,会不会有人篡位,夺走了皇帝之位。 可能是权力的诱惑太大了吧,不然为何总有人为了这种位子,谋权篡位。 而其中也就有着自己,她当年也是想要权力,说起来跟他们几乎差不多,都是为了爬上那最高之位,不顾一切,用尽全力。 政知殿。 苏水水刚刚结束了一番跟那些大臣唇枪舌战,口干舌燥,脑子还总有种嗡嗡的眩晕。 也许是被吵得精神衰弱了吧,苏水水如此想着。 她做的最错误的事情,便是跟文臣吵架,那些个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高谈阔论起来,每个人都头头是道,各执所词,谁也不服谁,偏偏都还有理有据的。 苏水水揉了揉昏涨的头,重新打起精神,走到案台面前,开始批阅奏折了起来。 刚刚进入状态,一个宫女便私自闯了进来。 她皱眉,原本捏着的毛笔,也因此滴了几滴墨,浸染在那奏折上。 “朕不是说过,没经过允许,谁都不能进来么!” 那宫女一下子变得慌张了起来,连忙跪下身去,声音结结巴巴的,这幅样子,像是一个颤抖的鹌鹑,面上满是慌乱。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你是刚来的?” 她想,也只有刚来的宫女会如此放肆了,不然整个政知殿,还有哪个宫人敢在她批奏折的时候闯进来。 那宫女慌乱的点头,手心上都是冷汗,头低的几乎要垂到地上。 “罢了,下次若再如此,便按照宫规处置。” 说完,苏水水继续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宫女虽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但显然已经缓和了许多: “陛下,关于大梁公主一案已经有所进展。” 苏水水扫了一眼那宫女,示意她继续。 “在青鸾宫里找到了蛊虫,经过核查,已经确定这东西跟大梁公主所中的蛊虫一致。” 有意思。 竟然动作如此快么。 苏水水半天没有回应,那宫女也不好起身,这种气氛下,她根本就不敢动弹,更别提继续说话了。 还是后来,苏水水注意到了她,轻飘飘的一句:“下去吧。” 那宫女这才如负释重,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似乎有些疑问,重新回来了。 苏水水在再次看见这位宫女的时候,也有些错愕。 “陛下,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请陛下下旨处置。” 处置? 苏水水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来政知殿之前,是哪个宫里的?” 在那宫女回答之前,苏水水抢先一步道:“不必说了,朕懒得听了。” “至于处置,这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宫女说话,下去吧,朕今日不想看见你。” 每一句,每一个字。 苏水水都是说得极其柔和,但那眼底里的戾气,却让那宫女满身冷汗。 她错了,她方才不该如此多嘴的。 在宫女走后,苏水水下了一道旨意。 青鸾被打入大牢。 这旨意一出,所有人都是有些意外,但又似乎不是很意外,只是觉得这也太快了些,而且事情也有些太顺利了。 可姜言却没有这个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这道旨意刚下的时候,他便冲到了政知殿,这奇观整个宫里都广为流传。 苏水水知道姜言会来,但没曾想来得如此快。 “可是真的?” 刚一见到苏水水,姜言便是这样一句话。 苏水水没办法直接给他肯定的话,她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 “姜言,这事情还没有结束,你要耐心等一等。” 这话有些残忍,但却也是最真的实话,这事情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在东离皇宫里公然谋害大梁皇室。 这已经不是东离后宫的小打小闹了,这牵扯到南疆,东离,大梁三国,一个不小心,隔阂事小,往大了说,说不定会让这三国表面平和的关系,产生变化。 现在的东离,还在休养生息,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件事背后的后果。 所以不能随便下定论,更不能冲动,也许那背后之人,想要的结果就是这样。 姜言似乎是被这话刺激到了,面上闪过一丝愤怒:“等?我等得了,阿姐等得了么?她来东离只不过是来看我,却发生了这种事,你让我如何有耐心!” 苏水水也没有想到姜言的反应会如此大。 也许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到姜言的角度看问题,所以压根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是压积了多少,才变成这样。 姜言将案台上的所有奏折,全部清扫在地上,做完后,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瘫坐在地上。 发丝凌乱,将他面容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言,你这样......” 也无法改变什么的。 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若是此刻她还能说出这种话,才是真的没有人性。 “我要去见他,你将令牌给我。” 苏水水知晓,姜言所说的他,就是那被关在天牢里的青鸾。 “姜言,让我去可以吗?” 苏水水的声音像是哄孩子一样,带着商量的小心翼翼。 若是这令牌真的给了他,他说不定会到天牢,给青鸾一刀。 到时候事情就真的无法收拾了,而且往后的麻烦定然是一堆接着一堆。 姜言没有回话,他只是摇头。 不行,他要自己去,他要问清楚,这蛊虫的解药是什么,不然阿姐的命,便真的没救了。 蛊虫,为何这世间会有这种恶毒的东西,更让他觉得无力的是,他自诩神医,竟然对这种东西毫无办法,甚至只能看着,看着他身边的人因为这东西,失去生命。 从前阿水就因为这个差点没命。 “姜言,他是南疆的皇室,不能随便动他的。” 他以为是为了什么,原来她担忧的是这个。 “怎么,你怕我杀了他?” 看着眼前姜言的情绪越发不对劲起来,苏水水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青鸾是南疆皇室。 难道姜言,姜枫便就不是了么。 苏水水试图让这个情绪越发失控的男人转变回来。 “姜言,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 姜言眯了眯眼:“冷静?苏水水,是不是我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不算什么,哪怕他们伤害的是我阿姐,只要跟你无关,你便不在意。” 所以才说得出这种话。 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太过伤人了。 苏水水一怔,她从来没想过在姜言眼里,她是这样的人,但仔细想想,若站在他的角度,这件事便真的就是这样。 她能理性的解决这个问题,却没有站在他那边,毫无理由的站在他那边。 恍然大悟。 从前她一旦遇到了问题,姜言便是会毫无理由的站在她身边,哪怕她是错的,没有道理可言,姜言就是站在她身边的。 她将这当做了理所当然,且从来也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 “姜言......” 她想说,我陪你去。 却不想,姜言却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向她,被那种眼神看着,苏水水下意识就定住了,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了很多片段。 都是些姜言往年里帮她的,他好像从跟着她身边后,就一心在她身上了。 除了药园,他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她。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她苏水水。 姜言的声音冷冷的:“既然陛下不愿意,那便不用麻烦了。” 麻烦。 他竟然用麻烦这两字...... 第八十九章 这是何意 说着,姜言转身准备离开。 苏水水一把拉住了那跟她背身而对的男人,他比她高很多。 宽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藏在阴影里的苏水水此刻显得娇小不少,“姜言,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人,我跟你一起去见。”末了,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够,她补充道:“你若一个人去,我担心你。” “担心我?你该担心的,是那个长得跟仙女一样的青鸾。” 听到仙女二字。 苏水水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哪有人形容男人仙女的,可气氛却依旧没有因为她这声笑,而改变多少。 依旧是死沉的寂静。 姜言可没有心思跟她一起说笑,这点苏水水也是清楚。 可他还是没有给出答复,但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就走,忽然间,苏水水觉得姜言此刻多少有些矫情。 苏水水不知道的是。 姜言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双被她攥着的手,这力道不小,不像是一个女子能有的力量。 也没有属于女子的柔软,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手上的茧子,在他掌心摩擦,让他原本气愤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 将手松开,看向苏水水,“好。” 没有想到姜言竟然这么快就能转变态度,苏水水竟然觉得有些虚幻。 明明方才他那气得满嘴扎心话还恍若发生在前一刻,但后一刻,他就变了态度。 苏水水知晓,是她这些日子没有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才导致这场情绪的爆发,她不会让这件事再次发生的,苏水水在心底暗自发誓。 姜言是她这一生,都永远不能失去的人。 ...... 地牢之行,没有想象中的崎岖,也许是因为有她在身边。 姜言并没有任何失控,他甚至表现得比起她还要冷静,问的问题也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样,每一个都是逻辑分析得出的结果。 在出来的时候,苏水水还觉得方才的一切有些虚幻。 “你,你们......” 竟然没有打起来。 “像你说的,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他身上所知晓的信息,也定然有限。” 末了,苏水水十分诚恳的认了错:“是我将你想得太差劲了。” “苏水水。” 乍一听到这生疏的称呼,苏水水还有种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话的错觉。 姜言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才会如此叫她。 也难免她会多想。 她答:“嗯。” “你不会杀了我吧。” “什么?”苏水水以为她方才听错了。 “没什么。” 他为何给她一种很吓人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最近姜枫中蛊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么。 想到此处,苏水水觉得自己应当要注意注意,这段时间姜言的心情了。 ...... 凤连殿 “苏水水,我要睡觉了!” 苏水水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姜言喜欢什么,翻遍所有记忆,她都只知晓一个,那便是他喜欢药园,但再多也没了。 姜言似乎太容易满足了。 他只要一个药园,别的根本就看不出他究竟喜欢什么,除了那些药材。 所以,她打算直接住到凤连殿里去,这样也好时时盯着这个家伙,免得他那个时候,心理变态了,没人阻止他。 若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能让姜言心情好些。 在此之间,她便要潜伏,潜伏的观察他喜欢什么。 所以,便有了姜言的怒吼。 “再等一会,我还有一点点就处理完了。” 姜言指了指那堆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小山”,眼角抽搐:“你管那叫一点点?” 他严重怀疑,这个苏水水过来的目的很是不纯。 她就是想要他帮她处理奏折。 果然,苏水水继续回话了:“你可以先睡的,反正我又吵不到你,我很乖的。” “苏水水!” 姜言的声音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想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今日去看看网收得如何了,怎么样?” 苏水水忽然间正经起来。 “不好。” 他真的困了,因为青鸾入狱的消息,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南疆女皇那边,再过两天,就是南疆送来的解蛊人来的时候了。 到那个时候,阿姐的病就有救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他哪里来的时间,跟苏水水去看看说明网不网,鱼不鱼的。 “不好?” 苏水水挑眉,故意说道:“那我自己去算了。” ...... 半盏茶功夫后,苏水水和姜言双双趴在元音殿,那样子像极了贼人。 “你不是说不来的?”她侧头看向旁边跟她几乎一个姿势的姜言,声音带着些许调侃。 “别说话。” 姜言做出嘘声的手势,像是故意绕过这个话题一般。 苏水水也十分好心的没有继续说什么,二人都十分专注的看着那被掀开一个小角的洞,透着这,看着里面的场景。 此时已经很晚了,但元音殿依旧灯火通明。 原本殿内寂静一片,只能看见灯烛摇曳,却什么人也看不见。 等了一会,殿内忽然传来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临元的声音响起:“马上南疆的人就来了,到时候将那蛊毒一解,所有事情都白费了,现在你还要我坐观其变么!” 苏水水跟姜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兴奋。 看来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这元音殿的某位就已经坐不住了,到时候便可以一起解决了。、 虽然临元不是什么好人,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青鸾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两人从一开始到东离皇宫,就是各有目的,只是临元的那边更偏向后宫小伎俩,但他错就错在,敢将手伸向姜枫身上。 而至于青鸾,他虽表面上一直跟临元争斗,但背地里却将手伸向东离朝政,不过是短短时间,东离几个大臣,已经成了青鸾的人。 当初在青鸾被打入大牢后,便有人站出来表示立场,说的都是些,什么青鸾是南疆和亲的人,不能随便处置,否则关系着两国关系。 那时她以为是这朝政上能看得清局势的人,甚至还觉得这些人脑子不错。 等事情查完后,她才能 深觉察出这背后的不对劲。 半响,苏瑜的声音传来。 “主子,现在不能着急,若是贸然出手,那这件事不仅会是功亏一篑那么简单了,也许还会将您着急搭进去。” 她不会听错,这声音的主人定然是苏瑜。 倒是没曾想,他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掺和这些,他当自己的命真有那么值钱么? 让她一次又一次放过他。 “怎么可能会搭进去,整件事我做得天衣无缝,甚至都没有经我手,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过就是杞人忧天罢了。” “主子,这种时候万不可轻举妄动啊,陛下已经在查了......” 苏瑜原还想说些什么,可那临元却不想听了。 只要这事一成,那苏水水身边便只有他一个人了,到时候,所有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青鸾重新翻身。 只有将他谋害大梁皇室的罪名坐实了,就算苏水水心有不忍,但在大梁那边的施压下,青鸾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甚至还可能会死。 若是死了那就更好了。 临元此时眼睛闪过一丝疯狂,他只要一想到,青鸾那个妖妃死了,他便激动的睡不着觉,他实在是太漂亮了,随之而来的,对他的威胁也更大。 他做梦都想让这个威胁消失。 苏瑜看着眼前的临元,眸子里闪过一丝嫌恶,但那丝嫌恶很快就被他掩入了眼底,没人看见这分情绪。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起码要费多一点心力才能完成,却不想这个临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这下便能更快的达到他想要的了。 苏水水。 你便只瞧着吧,我会给你带来更多惊喜的。 ...... 次日,苏瑜原本还在自己房间休息,跟他同一个房间的,还有一个小侍卫。 却不想等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到了政知殿。 他就这样躺在政知殿的地板上。 抬眼一瞧,就能看见坐在主位,满眼戏谑的苏水水。 “醒了?这段日子,你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苏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拍了拍那在地上沾染的灰尘,然后一板一眼的。 向苏水水行了个礼:“拜见陛下。” 坐在主位上的苏水水的眼神微变。 很好苏瑜,我倒是小瞧了你。 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这种时候,竟然还知道跟她行礼。 “不知陛下今日是想听唱曲,还是想看我跳舞,亦或者是别的,只要我会,陛下便尽管说。” 因着苏水水没有让他起身,他这些话便是一直跪着说的。 虽然话语里尽是卑微,但这样子的苏瑜,却让苏水水高兴不起来,他好像完全将自己当做了那供人玩乐的戏子。 他的所有都是演出来的。 这点,苏水水心里像是个明镜一般,但却莫名刺痛了她的眼。 她装作淡然的样子,语气没有变化。 “朕今日不是来看你演戏的。” “不知陛下何意。” 第九十章 看穿人心的能力 苏水水的话直截了当:“别以为朕不知你这些日子里在做什么,你那些歪心思最好给朕收起来。” 没曾想苏瑜却毫不意外。 “既然陛下已经派人盯着我,却没有出手阻拦,我想,”苏瑜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动歪心思的人,是陛下您才是,我左右不过只是一把刀,陛下倒是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做戏。” 这种话,怕是整个皇宫里,也只有苏瑜敢如此说话了。 她挑眉:“朕倒是没想到,你的心思,竟比朕想的还深。” 苏瑜虽然处于弱势,却毫不示弱。 “陛下不要总将人当作傻子,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你想看见的么?” 当看见苏瑜眼睛里那丝笃定,苏水水忽然觉得,她得好好正视一下他了,正视这个跟了她多年,对她十分了解的故人。 若是计划出了岔子,那唯一的变故,就是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男人了。 现在所有事情已经全然在她的计划里,她之所以将苏瑜抓来,不仅仅是因为整个计划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还是因为她在怕这个变故突生什么变化。 如此,她所布置的一切,便全部毁了。 “你又怎知,朕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但我想陛下应当是知晓我要做什么。”苏瑜的眼神里闪烁着谋者情绪。 “你要做什么,杀了我?” 似乎是没想到苏水水能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这番话来,苏瑜也是有些愣怔,但很快,他嘴角便咧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却不达眼底。 “陛下,当真是有着看穿人心的能力。” 他就是要杀了她。 他的所有,所有的所有全部被她毁掉了,如今的他,在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他所有珍视的一切,全部被苏水水一朝抹去,甚至连一丝丝都没有留给他。 他想杀了她,哪怕深夜里梦回,也是想着能手刃解恨。 可,他没有势力,没有权力,更没有动手的能力,就算当初苏水水没有将他的武功废除,他现在也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可笑的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活着。 活着永远面对那些痛苦,东离灭国的时候,整个皇宫上上下下全部自尽身亡,没有一个人留下来,这场几乎是刻印在他灵魂里的恨,他怕是永生也难忘不了。 所以,这才是苏水水真正的目的,让他好好活着,活着承担着这些。 将他当做供人取乐的戏子,利用他,她几乎是将他压榨了所有价值。 若非今天被丢到政知殿,他差点也要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起码可以让她的后宫大乱,给她找点不痛快。 可睁开眼,看见苏水水那双几乎没有波澜的眼睛的时候。 他这才发现,不是他算计了苏水水,而是苏水水算计了他。像是他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他。 所以结果,便是让她占了便宜,还白白让他出了一次丑。 此刻,她就像是那棋盘上的手,而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她最讨厌的棋子。 有时候,夜里噩梦惊醒时刻。 他也会想,若是他也能失忆就好了,忘了这所有的一切,重新活一次。 是不是也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忽然间,苏瑜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苏水水,“你杀了我吧,苏水水。” 苏瑜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十分诚恳,这是他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流露出那样恳求的表情。 可这样的神情,看得苏水水忽然间心间一痛。 似乎觉得这样的话,不够有说服力,苏瑜继续说:“我活着,便是横在你心中的一根刺,你不舒服,我更是难忍,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无趣么?” 他知道,苏水水所做的一切,都跟当年南氏一族灭门有关。 她要他难受的主要原因,是要为了南浅报仇。 可报仇雪恨,报仇雪恨,不就是直接将仇人一刀咔嚓了,就可以了么,她费这么大心力,弄这些事情,着实无趣了些。 看着眼前苏水水丝毫没有动摇的脸,苏瑜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定定的看向她:“南浅的仇,你不报了么?” 那是苏水水从他口里第一次听到南浅的名字。 她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忽然间变了,变得有些可怕起来,那眼底的暗潮似乎要将她吞噬,手上原本捏着茶杯的手也渐渐收紧。 将那份暴虐收了收,苏水水的声音有些隐忍:“说起来,这事情你从头到尾也没有认过,南浅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说到最后,苏水水的手上青筋四起,那大殿里明显变化的气氛,像是黑云一样,压着所有人的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初在战场的时候,也就是姜言随口提了一嘴,她事后也查过,因着时间过去很长,很多证据都变得模棱两可起来,所以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指向性的证据,证明这南氏一族灭门惨案,苏瑜是主导者。 但他一定是参与了的,这事毋庸置疑。 “是。” 苏瑜只用了一个冰冷的字,回复了苏水水。 甚至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好像灭门这事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件陈年旧事,没什么好提起的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愧疚感。 这便是东离皇室的冷酷,为达目的不罢休的风格。 她曾经以为,以苏瑜这样软糯的性子,跟其他几个皇子是不一样的,他总是有着悲悯的心,可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错了。 “来人,将人给朕带下去!” 说完这话,苏水水便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她知道现在的她在气头上,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会直接一刀了结了苏瑜,但这样痛快的死法,她不允许发生在苏瑜身上。 她更不会如此简单的就随了他的愿。 ...... 后来的事情也很简单,南疆的制蛊师将姜枫的病治好了,而临元因为着急露出了破绽,事情也就因此落下了帷幕。 青鸾被无罪释放,姜枫最后也救回来了,至于那个罪魁祸首临元,被抓进天牢了待了几天,便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当然了,他大多时候都在强调自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走出这个错路,不出所料的,他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小鱼,也就是苏瑜身上。 最后看着他是大梁人,不好直接受处分,便只是打入了冷宫。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大梁来的临元,这一生便也就只能待在冷宫里,再也没有了翻身机会。 这事情一结束,姜言总算是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而苏水水自然更是对这种情况十分满意,一个大梁一个南疆,其中大梁的那位已经被她解决了,现在便只剩下青鸾了。 这人可是一个劲敌。 从临元被打入冷宫开始后,苏瑜也被放出来了,他重新成为了苏水水独宠的“宫人”,成日端茶送水,不停在他眼前晃悠。 有时候苏水水心情好了,还会送些赏赐给他,都是些小玩意,但各个都价值不菲。 渐渐的,他的名声也渐渐开始被整个皇宫里知晓。 苏水水甚至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玄田。 这两个字是很有含义的,一上一下,便能凑成一个字,这字包含了她对他的“赞扬”。 就连青鸾也听说了此人的名号。 宫里上下都在传,这玄田会是什么时候被封为后宫嫔妃,毕竟这样的殊荣。就连贵妃也没有。 至于他们口中的殊荣,就是苏瑜可以留宿政知殿。 其实姜言在听说这件事后,还特意过来找了一趟苏水水,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这番举动,实在不妥。 但苏水水哪里是姜言能劝服的,最后三两句便让姜言住了嘴,加上姜枫虽然解了蛊,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姜言的大多时间都放在她身上了,之后也就没有再管苏水水,任由她去了。 青鸾殿 主位上的青鸾此时正侧躺在贵妃榻上,身下是白狐质地的软毯,手上拿着剥好的水果,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青书。 “青书。” 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应。 “青书。”她又叫了一声。 青书依旧没有回应,她站在香炉旁边打着瞌睡,好几次她都差点一头埋进去,好在她定力不错,每次都能及时收回。 “青书——” 青鸾这次的声音叫得大了些,但面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烦。 许是声音太大,一下子将青鸾惊得浑身抖了一下,她做出防御姿势,凌厉的眼神看向四周,嘴巴一张一合,但因为是刚睡醒,还有些朦胧。 “谁!谁敢在青鸾殿放肆!” 在发现四周无人的时候,转头却撞见了自家主子略显戏谑的眼神。 她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 完蛋,她......方才没有流口水吧,二殿下最爱干净了,要说被他看见这样邋遢,她定然是要受到处罚的。 “主子,方才可是你在喊我?”青书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青鸾正色的点了点头:“嗯。” “不知主子有何事吩咐。” “上次让你调查的玄田,调查完了么?” 玄田? 想起来了,那个最近正得盛宠的男人。 第九十一章 身份有趣 第九十一章 身份有趣 她记得这个人的身份很是有趣。 若全部说出来。一本话本都写不完,情节跌宕起伏,简直就是当代文学狗血之最。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青书只是随便罗列了一些重要情节。 “玄田,本名苏瑜,前东离皇帝......” 等将得到的所有信息全部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有趣,这两人都有趣得紧。” 青书随手将案台上的一个杯子拿起,咕噜咕噜的喝完,这才解了她的口渴。 等喝完,她才发现了一个让她瞳孔地震的事情。 这......这不是主子的杯子吗,完了完了,她喝的该不会是主子的茶吧。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青书悄然抬头偷偷观察了青鸾的表情,发现此刻的他,正,满脸震惊,似乎还在消化方才她说的那一大堆信息。 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喝的是他的水。 这下,青书才松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就好,没有注意到就好。 “青书。” “嗯,主子有何吩咐。” “你方才喝了我的茶。”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腾地一下,青书的脸就白了。 没有的,三个字她怎么开口也说不出来,因为二殿下既然说出了这话,定然就是看见了的,这样的事实下,她又哪里可以争辩得了。 “方才,我只是渴了,忘记这,这杯子......是主子的了。” 越是解释,青书就更是结巴。 在青书看不见的阴影里,青鸾的嘴角上扬了半分。 “无碍,这事也怪不着你,下去吧。” 青书猛地抬头,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真......真的?” “嗯。” ...... 因着苏瑜的“盛宠”,不少后宫里的妃子都过来找他麻烦了,但因为碍着苏水水的面子,也不敢很正大光明的做些什么,便只在背后弄些小伎俩。 比如苏瑜每日睡觉的床褥,时不时会出现几只毒蛇,毒蝎一类的,但更多时候,他的被褥都是湿漉漉的,根本就睡不了人。 政知殿很大,他虽然表面上是住进了政知殿,但属于他的那间房间,只不过是一个堆积杂物的房间,被苏水水整理出来后。就是他的住处了。 自此,他再也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大多时间都是睡着地上的。 光睡不好也就罢了,每次送给他的膳食总会东邪手脚,不是齁咸,就是里面有些别的不明物体。 这样的日子过到第三天,苏瑜总算是知晓了苏水水此番行为的目的是什么。 在外人面前,就装作对他很好的样子。 加上他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什么身份也没有的宫人,便也就谁都能欺负他一下。 如此往复,他的日子根本就不需要苏水水来给他“调味”,刚上应付那些个后宫嫉妒他的人,就已经让他的日子痛苦不少了。 这天他正为苏水水换一壶新茶。 迎面走来的,便是那光彩夺目的青鸾,青贵妃。 “陛下此时正在里面批奏折,贵妃向人通传一声便好。” 是的,他不仅是个端茶送水的,还是个通传送消息的“门童”。 说完苏瑜便打算拿着自己的茶壶走了,却不想这个青鸾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苏水水,而是他苏瑜。 他刚打算走,就被青鸾身边的一个宫女拦住了。 “主子还没让你走。”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善。 苏瑜知道,他的麻烦找上来了,要说后宫那些有名无实的嫔妃是小打小闹,那苏水水真正想挑起的事端,一定是眼前这位出生南疆的贵妃了。 他停下脚步,虽然面上恭敬,但语气却一点也不含糊。 “这是陛下钦点的茶,贵妃若是再拦着,恐怕这新茶就送不到陛下手上了。” 他在拿苏水水当做盾牌。 可青鸾却没有吃他这一套,“青书,将人带走。” “是。” 青书的动作很快,还不等苏瑜说话,一下子就被她打晕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宫殿的地板上,坐起身来,仔细打量了那坐在主位上的青鸾,不用猜他也知晓,这里应当就是青鸾殿了。 “青书。” 见到苏瑜醒来了,青鸾眼神示意了青书。 苏瑜光看这一眼,还以为青鸾是想要这个姑娘给他打一顿,显得他有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此想来也只有挨打的份了。 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那姑娘只是将一个玉做的杯子往地上摔了。 摔的方向刚好就是苏瑜坐的位置,还没来得及闪躲,只听清脆的声响兀的在他身边响起。 一些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虽然伤势很小,但不可遏制的,伤口开始流血。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青鸾皱眉:“大胆,这杯子可是南疆炎玉制的,如此珍贵的东西,你打碎了,可知后果是什么?” 他说这话,看着的不是青书,而是苏瑜。 这招倒是用得好。 如此,也算有了一个借口,因为他打碎了珍贵的杯子,所以他气恼罚了一个宫人,更甚理所应当。 但整件事里,只有三个人知情。 谁又会相信他一个小小宫人,又有人会相信堂堂一个贵妃,只是为了陷害一个宫人,用如此手段。 什么南疆炎玉,当他是傻子么,摔碎的虽然是玉杯子,但那玉质地平庸,根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可现在这里是青鸾殿,是青鸾的地盘,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谁又敢反驳。 青鸾扫了一眼青书,吩咐:“让人在外头跪着反省吧,这张脸,本宫看得生厌。” “是。” 说完,青书就走到了苏瑜身边,原还想着这人定然会挣扎一番,最后才会老实。 可没曾想,那苏瑜在听到主子的话后,竟然自己主动去了外头。 十分“自觉”的跪在了外面,甚至连一丝怨言都没有。 他背脊挺得笔直,虽然衣着有些落魄,但那眼神却异常坚毅,风轻云淡的面色仿佛他此时处于的不是这种屈辱的境地。 外头的太阳有些大,青书没有直接站在他身边盯着他,她不知从哪里拖来了一把藤椅,就这样在屋檐下,看着,看着这个传说一般的男人。 其实在听完他跟苏水水的所有事迹后,她只觉得这人是活该,尽管如今悲惨如斯,但也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原可以跟苏水水一起,却偏偏要自不量力,他要知道,原本他之所以一个病弱,且没有势力的不受宠皇子。 是苏水水将他一步一步带到这个地位,却如此对她,简直是没有良心。 虽然皇室中没有心的人多了去了,但跟他一样还没有脑子的,却很少。 渐渐的,原本明亮的天忽然变得有些黑,仔细看就能发现,乌云遮蔽,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分明,方才还是烈阳当照,现在就要下雨了。 真是多变。 这样的情况,自然也落在苏瑜的眼里。 要下雨了么,他轻声呢喃。 因着原本的烈阳,他的脸被晒得通红,这些也不算什么,但他现在很渴,唇干舌燥的,干裂泛白的唇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情况。 但尽管是这样,青书也只当看不见,没有让人送水来。 不知为何,苏瑜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个画面。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经常被罚跪,被他的父皇罚,有时是烈日高照,有时则是寒飘雪,他就那样一直跪着,像是皇宫里最卑微没人要的落叶。 后来苏水水来了,情况开始发生变化了...... 在他思考的当头,天边忽然飘来几滴雨水,那样清凉的触觉,让他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一亮。 他没有想过,雨会下的如此大。 风吹动着树枝,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完全被淋湿,没有一处是干的。 青丝粘在他脸上,有些看不清他的目光。 也许是觉得这雨太大了,青书随便找了一个宫人看着他,自己则是去了殿内。 青鸾殿内,青鸾正在睡觉。 青书轻声唤了句:“主子,现在外头下雨了。” 她知道主子一向睡觉很浅,所以他定然是听得见她在说什么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主子,外头这雨太大了,若是他.......” 不管是青书还是青鸾,都知晓,苏瑜虽然现在身份低微,但他对于苏水水,是有特殊含义的,若小惩小戒她也乐在其中。 但玩大了,谁也不清楚苏水水会做什么。 所以,现在该收手了。 青鸾漫不经心的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裳:“急什么,这雨又不大。” 不大? 他怕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这后面的话,青书不敢说,她只用好好待在二殿下身边便好,不要惹恼他就好。 暴风狂雨下,苏瑜跪在外面显得十分萧瑟。 青鸾刚走到外面,就发现不远处一道青影,正往这边走来。 因着打着纸伞,有些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的能从身形上看出来,是个女人。 第九十二章 引火烧身 第九十二章 引火烧身 青鸾眯了眯眼,看向那不远处的青影,眉头稍稍皱起:“青书,你觉不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 青书没有说话,因为她有些不太确定。 这人,似乎好像是......苏水水? 雨滴敲打着纸伞,发出特别的声音,当这声音被苏瑜听见时。 他的头顶上已经出现了一把纸伞,那伞出现的同时,所有雨滴全部被挡在外面。 刹那时,他的视线出现了一双青纹白鞋,抬头。 恰好,苏水水这个时候伸出了一只手。 “我来接你了,阿瑜。”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苏水水那熟悉的声音,这种温柔的语气仿佛从天际传来。 很多年了,他很多年没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被扶起,因为跪着的时间太长,他眼前一黑。 却被人牢牢扶住腰身,刹那时,属于苏水水身上的银针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忽然有种错觉,现在的他重新成了,当年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而苏水水也成了那个,拉他一把,将他从雪地拉起来的淮安侯,等视线重新聚焦,他看见离他不过一寸距离的,苏水水的脸。 下意识的,他直接捧住她的脸。 吻了下去。 那吻很浅,这一刻,他什么也看不见,满世界只剩下了苏水水。 他看见,她原本有些错愕的眼神里,生出了一丝情意,那丝情意让沉迷,将他一点一点缠绕,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收紧她的腰际,让她离得他更近。 末了,他松开了她。 同时,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直接昏倒在了苏水水的怀里。 在昏倒的一瞬间,他清晰的看见了苏水水眼角一闪而过的慌乱。 而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青鸾,面上出现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这两人......倒是有点意思。 而青书则是呆了,这......这两个人如此光明正大的么...... 她余光扫了一眼青鸾的表情,嗯,很正常,但是有些正常得过分了,之前她眼瞧着看着二殿下,一心扑在了苏水水身上。 她甚至有种,二殿下喜欢上了这个东离皇帝的错觉。 但如今似乎,是她猜错了,她以为二殿下会喜欢苏水水这种类型的呢,原来都是她猜错了。 苏水水将苏瑜抱在怀里,没有立刻离开。 她走到青鸾身边,怀里是芳草昏倒的苏瑜,此番情景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尤其是她抱着苏瑜的样子。 “拜见陛下。”青鸾自然行礼,接着仿若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不知陛下,今日来青鸾这边有何事?” “青鸾,有些事情不要太过了,不然小心引火烧身。” 她这是在提醒他。 ...... 苏瑜经此一事后,一直在发烧,他原本身体就弱,加上一直淋雨,直接将他身体里的旧疾全部引出,所以他躺在床上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苏水水正在离他不远处处理政务。 看清周围的摆设,他这才恍然发现,他待着的地方,竟是苏水水平常处理公务累了后,休息的一个软塌。 虽然只是一个小榻,但整体很舒服。 也许是动静有些大,又或者是苏水水本就耳力敏锐,还没过一小会,苏水水便转头看向他。 “醒了?” 看着那薄唇一张一合,苏瑜脑子里忽然间涌现了当初在青鸾殿外的事迹。 他的脸上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润,视线甚至有些闪躲。 但很快,他的脑子里同样出现了一些画面,那些都是夜里噩梦里出现的场景,原本潮红的脸一下子退了,变成了异样的苍白。 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苏水水亲眼见着苏瑜的表情变化,眉头微皱。 他怎么了? “你怕我?”苏水水眼睛微眯,就连那声音也带着一丝危险。 她分明看见了,苏瑜那眼神里的恐惧,那不像是装出来的,是带着真情实感的真实。 苏瑜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他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苏瑜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水水听见这话,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苏瑜,你什么身体,你自己不清楚?” “你为何要.......”苏瑜停顿了下来,像是在斟酌该如何说话,半响也没有蹦出一个字来。 他本来想说:为何要救他,为何要过来给他撑伞,为何要......对他这样好。 但这话在这种时候看来,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也就不问了。 他重新闭上双眼,装死。 可苏水水并非那种任人拿捏的性子,她走到苏瑜身边。 出乎意料的,苏水水没有做什么,她只是用手背摸了摸他的头,那冰凉的触感,让苏瑜的心间一颤。 “好好休息,你现在还没有退热。” 说完这话,苏瑜便感觉四周没有动静了,只剩下笔尖触碰宣纸的刷刷声,和纸张翻动的声响。 他知道,苏水水开始忙起来了。 ...... 苏水水最近总是皱着眉头,也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大概又是政权上的事。 他什么也不知道,自从病好以后,苏水水也没让他做什么重活,连倒茶送水都免了。 出于无聊,他便开始研究起了苏水水的表情。 无时无刻的,他的视线开始一直流连于她的身上,他想也许是闲的。 苏水水刚开始还会有些不自在,后来也渐渐随他去了,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朝政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对他这种“炙热“的眼神,也算是免疫了。 可姜言没有免疫,每次他过来帮着处理朝政的时候,总会嫌弃碍眼,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打法走了。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 他也就渐渐开始习惯了起来,习惯观察苏水水,习惯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相同的是,他每天晚上也还是会做噩梦。 有时他不堪重负,总想着一死了之。 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死成过,说起来,虽然苏水水很忙,但每次他想自我了结的时候,她总是能将他拉回来,夺过他手上的刀,拿走毒酒,剪断白绫。 有一次,他差一点就可以死了。 是苏水水及时赶到,让太医催吐,他最后这才幸免于难。 后来,苏水水也问过他,问他为什么要去死,他只回了两个字:“噩梦。” 他成天睡不好,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一刻,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一丝悲悯,但这情绪转瞬即逝,重新存在的只有淡漠。 他知道南浅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在她看来,他罪大恶极。 可在他眼里,她也是同样罪大恶极,只是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去报仇,只能日复一日的活着。 其实有一点,他没有跟她说。 虽然他总是会做噩梦,但是只要他在她身边,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那些噩梦渐渐退去,有的只是一夜的安眠。 所以,后来为了睡好觉,他总是会偷偷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爬到她的身边,悄然睡去。 虽然有些猥琐,但他确实经常这样做。 而且,他还怀疑,其实苏水水是知道的,因为她那样厉害,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晚上有人爬她的床。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都以为,其实苏水水对他还算不错。 ...... 他被抓了。 重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陌生的环境后,苏瑜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地方好抓的。 在看到角落里的姜言的时候,苏瑜的眼里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浑身上下被绳子绑住,看样式和打结手法,应当是跟绑他的人是一个。 他,怎么也被抓来了。 等了半响,姜言总算是醒了。 他像是被下了药一般,眼睛有些朦胧,那种感觉跟早上起床的朦胧不一样。 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姜言,你该不会是瞎了吧。” 因为他发现那双眼睛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瞎子一般。 “苏瑜?” 姜言也很是惊讶,他的头试探性的转了方向,好像是在探查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现在不用他回答了,苏瑜知道,他一定是瞎了。 “我想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为好,我起码还能看见,你眼盲看不清路,到时候摔倒了,苏水水怕是会心疼。” 果然一提到苏水水,姜言顿时安分了下来。 他从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绳子束缚,加上眼睛看不见,这样的情景,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抓了,且这伙歹徒怕是来头不小,竟然敢绑当朝皇夫。 “你也是被绑着的?” “嗯,如你所料。” “我眼睛看不见,你能将四周的布置形容一下么?” 也许是情况所逼,姜言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不像是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此时甚至是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没有任何摆置,窗户也被从外面钉死了。” “大小呢?”姜言问。 “大概跟政知殿的储物室差不多大。” 第九十三章 悬崖边上 第九十三章 悬崖边上 “话说你怎么也被抓来了?”苏瑜问。 “睡一觉醒来后,我就到了这里。” “我也一样,兴许是中了什么迷药之类的。” 等等,苏瑜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疑惑的声音响起:“你一个医者,为何也会中这种东西。” “我也是人。”姜言淡淡道。 言下之意,苏瑜听懂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在暗搓搓骂他。 可他没有证据。 ...... 后来,他们见到了那个绑他们来的人。 青鸾,和他身后的青书。 其实在看见青鸾的那一刻,苏瑜就猜到了什么,但那个时候,他不觉得青鸾真的敢如此做。 可当他和姜言同时被绑在悬崖边的时候,他才发现:青鸾是个可怕的人,他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包括杀了他,们。 很快,他就看到了苏水水,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有着密密麻麻的禁军。 像是黑云压城一般,苏瑜和姜言相视一眼,都感受到了这次绑架的不一般。 为何偏偏要绑他和姜言呢,他现在还不清楚,但一定跟南疆有关,他如此费尽心力的来到东离和亲,一定是有着别的目的的。 而他们的被绑,一定跟他的目的有关。 “你想做什么!” 苏水水此时面上还是镇定的,但苏瑜却看见了那眸子里的一丝慌乱,尽管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看见了。 “东离的女皇陛下,看见了么,这两人,我想你是认识的。” 说着,青鸾用匕首的刀刃接连划过苏瑜和姜言的脖颈,那一下不算轻,但也不重,随着这动作,一道血痕在渐渐浮现在苏水水眼帘。 她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你想要什么,便直接冲我来!” 青鸾忽然间笑了,那笑容像是地狱之花,璀璨而带着死亡的光芒,看得渗人极了,但不得不说却是极美的,美得不真实。 但此刻的苏水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她现在已经慌了。 因为她不知道青鸾的目的是什么,他应该知晓这番行为的后果是什么,却还是如此做了,那么只能说明,这件事背后有他一定要做的原因。 但那原因是什么呢,她想冷静思考,却发现自己手心上全是冷汗,她没有表面上看得那样镇定。 那是姜言,是苏瑜,是他们两个的命。 “苏水水,我们玩个游戏好么?” 游戏? 苏水水青筋都要暴起了,他还想在这里玩游戏? 她再次警告:“青鸾,你该知晓,你此番行为的后果是什么,你承担得了么!” “陛下,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脾气不好。” 青鸾这话说得轻飘飘,却见他漫不经心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小木匣。 因着离得很远,苏水水根本就看不清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可苏瑜和姜言却看见了。 那是蛊虫,奇丑无比的蛊虫,不似月灵蛊那般清透,这两只蛊虫是脓绿色的,黑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此时正在匣子里蠕动。 将匣子递给旁边的青书。 在苏瑜和姜言还在震惊这丑陋蛊虫的刹那,没人看清,青书是怎么动作的,像是一道影子一般,那两只蛊虫就被喂到了二人嘴里。 苏瑜和姜言同时瞪大了双眼。 是了,姜言的眼睛好了,不是因为有什么奇遇,而是出发前,青鸾喂给了他解药,这才让他能够看见所有。 做完这些,姜言和苏瑜都是干呕,但不管怎么做,那蛊虫依旧没有被吐出来。 也许已经钻进了血脉里了吧。 虽然动作很快,但苏水水却也瞧见,青书给他们喂了什么东西,因着距离太远,她根本就看不清拿东西是什么。 “你给他们喂了什么!” 青鸾依旧是那样浅笑的神情,仿佛他此时做的事情是神圣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南疆的某种蛊虫罢了。” “你!” 苏水水向前踏出一步,像是想要直接过去,了结了这个疯子。 可青鸾却拉着苏瑜二人,往后退了一步,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便将这两人丢下去。 看到这里,苏水水就算再不情愿,也停下了脚步。 她血红着眼问:“你想要什么,青鸾。” “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跟你玩游戏。” 拼命的稳住心神,苏水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好,好,玩,我陪你玩。” 他将匕首的刀锋指着苏瑜和姜言,在两人之间来回选择。 “我手上有解蛊的药,但可惜的是,这世间只有这一颗了,”说到这里,青鸾特地顿了顿,看向苏水水的眼神里带着某种兴奋:“你说,我选谁呢,我最爱的女皇陛下~” 听到这里,苏水水心里的某种防线一下子就崩塌了。 他......竟然是想让她选。 在听到这话后,同样愣怔的还有姜言和苏瑜。 但最先从愣怔里回过神来的,是苏瑜,他知道这场青鸾设下的局里,他注定是那个牺牲品。 同时,他也明白了青鸾就算是豁出命来也要做的这事,背后目的是什么,亦或者说,是南疆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南疆想让大梁跟东离关系破裂。 所以他真正想要的,是姜言的命,而且还是想要苏水水亲手置他于死地。 也许是这段时间,苏水水对他太好了,导致这个在南疆二殿下心里,已经认定他苏瑜就是苏水水那心中唯一的例外。 在这场选择中,他觉得苏水水会选他。 可惜了这个在南疆,有着最懂人心的第一美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苏瑜思绪飘向很远的时候,苏水水做出了选择。 “我选姜言。” 是这声音让苏瑜回到了现实,在听到那丝毫没有犹豫的话后,心下坦然一笑。 方才在吞下那恶心的蛊虫后,他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现在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只觉微风拂面,一丝凉意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扩散。 渐渐的,他浑身都是这种刺骨的凉,可分明他站在最温暖的的太阳底下。 青鸾没有想到,苏水水最后会是这样说。 他眉头一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我的爱人,你不要后悔。” 说着,他将那颗解药喂给了姜言。 之后他看了一眼青书,在苏水水几乎是碎裂的眼神中,一把拉住了苏瑜,三人一同跳下了悬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像方才苏水水做选择一样。 快速而又决绝。 整个悬崖边上,只剩下了那吃了解药的姜言,他被绑着,动弹不了。 “阿瑜——” 苏水水用尽她的全力,像是一道影子一样,迅速跑到悬崖边。 却还是连衣角都没有触碰到。 她一下子瘫软在地,那脸上不知何时已全是冰冷,触碰,竟是满脸泪痕。 这么多年了,她哭的次数少之又少。 苏水水的背后,同样响起了一道悲烈的声响,只是跟她的称呼不同,那人唤的是“恩人”。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一道青影出现在整个禁军的面前。 她骑着马,一路驰骋,远远的,见到的,却是恩人坠崖。 “吁!” 她利落下马,走到苏水水面前,看着那已经消失的身影,同样瘫软在地。 “阿水,恩人.......”顿了顿,她才缓缓出声,但那语气染上了一丝冷意:“是谁做的。” 这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苏水水甚至不敢抬头看旁边的人一眼。 她是精神错乱了吧,竟然听见了南浅的声音,这样熟悉的声音,这些年甚至连梦都不舍得来。 她都快要忘了,南浅的声音。 “阿水。”南浅再次唤了这声往年经常唤的名字。 颤抖着,苏水水抬眼,看着那张念了很久很久的脸,有些迷茫。 是她,南浅。 这是她的幻觉么?她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就像现在,她竟然亲眼看见了,那本该是亡魂的南浅。 颤抖着手,像是触碰什么珍宝一般,她抚上了南浅的脸。 真实的,这是真实的。 像是洪水忽然决堤,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汹涌而落,眼睛也是通红。 “南浅......南浅......阿瑜他......”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哭出来一样,手死死的揪着地面,血迹糅杂着沙硕,她却丝毫感受不到。 她的心像是撕裂了一样,疼得她直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 她好难受,这比起十五之夜里的疼痛还要难忍,眼前的一切,她很想很想当做一场噩梦。 这个时候偏偏理智汹涌而上,南浅唤苏瑜为恩人。 所以...... 所以,她能再次见到南浅,全部都是因为苏瑜。 他骗了她。 她却亲手送他去了地狱,那样高的悬崖...... 第九十四章 那样笃定 身体随着惯性急速下降,苏瑜的胸口窒息感觉一层更甚一层,那下坠的风似乎要将他的内脏撕裂。 若是早点死了,也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吧。 过往记忆画面渐渐出现。 ...... 他叫苏瑜,母亲据说是一个宫女,她的身体不好,生下他后就死了。 因着母体带来的病,他从小到大一直身体孱弱。 他身份不好,又是病秧子,自小便受到无数冷眼,好在父皇喜欢他,虽然这种喜欢藏在刀锋下,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只有父皇会关心他。 或许是觉得他太差劲了,所以他经常被罚。 他以为这一生,他都只能这样靠着父皇施舍的那一丝爱,在他不停变换的态度中,小心翼翼活着的时候。 父皇给了他一张画像。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苏水水,哪怕只是画像里,她都是那样倨傲,比起美貌,她眼神里的傲气却更令人移不开眼睛。 听说,她因为救了父皇一命,后来被封了神女。 父皇说:“跟在她身边,她会让你重获新生。” 当时她的身边就已经有姜言了,那个医死人肉白骨的姜言,可世人皆知,这姜言唯苏水水是瞻,想要靠近他,就要先跟神女打交道。 所以,他以为,父皇让他靠近苏水水,是为了治好他满身的病症。 自此以后,父皇那边接连送来几份资料,都是关于她的喜好和禁忌的,当时他同样看见了一张画像。 虽然画技很差,但他还是认出了画像上的人,那样子容貌分明就是他本人。 真的很像。 后来当看完所有卷帛,他这才知晓这画像上的人,是苏水水爱慕的人,巧的的,这人长了一副跟他一样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会那样笃定,笃定他能靠近她。 后来,真正第一次见到苏水水的时候,是在御花园,那是一个雪天。 他跪在雪地,浑身冻得发抖。 余光里,他发现她正在看着他,那眸子里的情绪他看不懂。 很快她就继续跟父皇站在一起说话,可他却看见了,她眸子里的一丝厌恶。 她在厌恶什么,厌恶跟父皇站在一起,还是厌恶......父皇。 ...... 苏水水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接近,有些时候甚至有些傻。 他作为学生陪了她好几年。 他清楚的记得在第二年的时候,整个东离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南府通敌,被父皇灭了族。 旁人不清楚,但他却清楚,这一切都是父皇做的。 说是为了给他铺路,那一夜里,父皇跟他说了好多话。 那个时候他才清楚,原来父皇很爱娘亲,只是因为身份原因,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在皇宫这种地方,若是将真心袒露,是大忌,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有句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那是父皇对他的忠告,他说:“阿瑜,你要记住,苏水水是把双刃刀,她既然选择了你,那她必然会将你送上皇位。”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但这也仅仅是犹豫了半刻,他的语气变得决绝: “到那个时候,你便要想尽办法除了她,她很可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当时应下来了,因为他不想再看见,父皇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他。 可他却偷偷将南浅救了下来。 他深刻的清楚,他其实不是很聪明,但唯独这一次,他用尽了他所有的智慧,才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因为他知道,如果南浅死了,先生会很生气的。 他不想看见她难过的样子,那双倨傲的眼神里,他不想看见任何悲痛。 也许是他太过关注这件事,最后竟然让他成功了,但为了完美的隐藏南浅的身份,他将她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自此,她永远也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 当真正开始争皇权的时候,苏水水变了,她变得狠厉,又或者说从南氏一族灭族的时候,她就开始变了。 他亲眼看着,皇室曾经嘲笑他的皇兄,和一众皇子,全部在这场争斗中,死的死,逃的逃,疯的疯。 他一度觉得,苏水水也疯了。 他开始不敢接近她,可她虽然在外头是那副人人害怕的“怪物”,但对他还是极好的,她会专门叮嘱他泡药浴,关心他。 她对他,还是跟旁人不同的。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她的偏爱,陷进了这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柔情里,甚至幻想着,她是不是也会有一点,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可他忘记了他的这张脸,这张跟林季一样的脸。 也许,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张脸。 若没有了这张脸,他跟她又会怎样....... 他开始患得患失,随之而来的,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件事。 当时他正拿着她最喜欢的梅子酒,那是他为她亲手酿造的,埋在树下已经有了三年,此时口感正好。 他欢喜的去找她。 却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政治殿主位上,父皇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那血红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 父皇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 手上的那坛梅子酒顺声掉落,碎片四散开来,梅子酒的味道散得到处都是。 这时,苏水水闻声转头看向他。 她的脸上,身上,衣裳全部是点点溅开的血,看起来像是地狱的罗刹,没有感情的眼神看向他。 这些血都是父皇的。 父皇是他除了苏水水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了,可现在,她却用这样一种方式告诉他。 他在这世间没有了任何亲人,再也没有了。 而她苏水水,也由此,成了他的仇人。 那一刻,他忽然间后悔救了南浅,因为若是南浅真的死了,她便会跟他一样痛。 偏偏南浅没死,而他的父皇却死了。 “阿瑜,你来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麻木的蹲下身子,像是十分惋惜一般的出声:“倒是都浪费了,浪费了......” 手触碰那些碎片,被划破了手指也仿若未闻。 ...... 悬崖上的姜言此时被禁军松了绑,他走到苏水水身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苏水水选了他,但他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尤其是看见她如此悲痛的样子,心下不免怀疑,若这次是他被丢下悬崖,她会不会也这样伤心。 仿若是哭够了,苏水水看向姜言。 “姜言,让他们去找,去找,哪怕是尸体,我也要亲眼见到。” “去找,去找......”她嘴里呢喃,一直重复。 最后,南浅看不下去,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送回了东离皇宫。 东离皇宫 苏水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南浅的背影。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在看见南浅的那一刻,她更加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是不是动静太大,原本整理案台书卷的南浅转头,视线看向苏水水肿的跟桃子一样的眼睛,皱了皱眉。 “阿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苏水水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南浅,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何一直不出现。” 说到这个,其实在此之前,她一直在生病,缠绵病榻数年,直到最近才渐渐恢复了身体和神志。 醒来的那一刻,她被告知,她能活下来全都是因为苏瑜,那个她才见过几面,成天病恹恹的皇子。 这些年空白的时光,她对整个东离的朝政已经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南府没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人,而因着她所处的地方偏僻,导致她什么消息也接受不到。 至于她为何会在悬崖边。 这事情说来蹊跷,她原本过着田园生活,跟着那个一直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小丫头一起,日子也就是种种田,闲也倒不闲,过的也很充实安逸。 但前几天,她无故收到一封信件。 那信件上的内容,上面只有一句话:苏瑜有危险。 上面还留下了一个地点。 那一刻,她其实也怀疑了很多,甚至也觉得这信件是陷阱,但不管什么样,她都得去一趟。 得到信件后 马车就停在小院门外,身着灰色小衫的老伯坐在马车前,手上握着缰绳,望着门前两颗年代老久的柳树,等着二人。 南浅一身月白色长袍,领口处用银丝绣着一几片墨竹,双手抱着穿着衣裳,眼里尽是柔情。 此时些许秋风吹过,柳树也开始轻微晃动,一些柳絮自然飘落在地,顿时让南浅皱了皱眉。 “小古,拿件披风。”南浅稍稍收紧了衣裳。 不过片刻,穿着青衫的小古便急急将一套碧色苏绣披风拿来。 “姑娘,拿来了。”小古,恭敬道。 “披上。”南浅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 “你就这样准备出去了,不再待在这了?” “是你自己懒得起来,若我不这样做,你如何能赶得上?”南浅的语气平常。 “老伯,走吧。”南浅上了马车后,便淡淡道。 “好的,姑娘。”老伯应声道。 只听着一声麻绳拍打马背的声音,马车离开了院子。 第九十五章 不信 南浅一行人坐上马车来到了东离王朝,后来路上遇见歹徒,马车坏了。 之后她将老伯和小古安顿好,随便买了一匹马来到的目的地,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瑜被丢下悬崖。 只差一点点。 二人说了很多,从琐碎小事到战争权斗,他们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相声聊天一样,倾诉着这些年的所有。 直到姜言的出现,二人这才渐渐放下了话头。 对于南浅来说,这个姜言,也不过是见过一两面的情分,甚至,她对他的印象都没有多少,这相貌在她的记忆中也是渐渐模糊。 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这人跟阿水很是亲近,再多也就没了。 现在他竟然成了阿水的夫君,且还是大梁的皇子。 这样的身份地位,竟屈尊在苏水水身边当了一个皇夫,甘愿将皇位给了她。 分明,只要姜言一声令下,整个东离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起码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他的身份也不会只是一个皇夫。 她不信,这样的情谊,仅仅是挚友。 “阿水,禁军在悬崖底下没有寻到关于苏瑜和青鸾的踪迹,只找到了青书。” “她人如何了?” “身上多处骨折,我方才去看了,没有多少问题,只是现在还昏迷,问不出来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么?其他的......” 苏水水实在说不出骨骇这两个字,她只是看向姜言,如此问。 “没有,什么也没有找到,那悬崖下是湖泊,青书刚好被礁石冲到了岸边,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但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什么也没有找到。 也许,苏瑜青鸾还活着,跟那青书一样,只是顺着河水不知流向了何处。 “那便顺着下游找,无论如何,是死是活,哪怕是只是一具尸体,我也要亲眼看到。” “嗯,我已经吩咐人去找了,接下来等消息就好了。” 姜言说完这些,视线便从苏水水身上转向了,她身边的南浅。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当初南浅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悬崖那边,像是这一切早就预料了一般。” 姜言的话似乎是将怀疑直接表露在了话里,根本就没有一丝隐藏。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为何之前那几年里一直都没有出现,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若她不知道一些背后的隐情,他是不信的。 因为太巧了,凡事不可能有这样巧的事情。 可他现在却半丝头绪也没有,因为南浅的出现,在这整个青鸾的局里,算是什么,她的作用又是什么,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 他明白青鸾安排这一切,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现在他就是在怕,在怕南浅已经成了南疆那边的人,或者她根本就不是南浅,若是真的背后隐藏着很大的阴谋的话。 那便太可怕了,加上苏水水对南浅的信任,难保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 南浅先是顿了顿,然后同样看向姜言,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陪着苏水水多年的男人。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自从被苏瑜救下后,这些年一直就待在一个山里,直到前几天收到一封信件,这才来到这里,要说我的目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阻止我的恩人被算计,但很可惜的是,晚了一步。”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姜言却没有一丝想要相信的样子。 “原是这样。” 似乎就连苏水水也感受到了姜言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她用一种稍显抱歉的眼神看向南浅。 “你不用在意,他一向如此。” 南浅也没有多计较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碍,我的出现本就奇怪,他怀疑也是应当的。” ...... 等了一个星期,姜言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找到苏瑜青鸾的消息,在此之前,苏水水也早就下了全城封禁的命令,整个王朝,现在只能进不能出。 怕的就是,苏瑜二人已经死了,或者早早的就逃了。 但哪怕还有一丝机会,苏水水也不会放过,哪怕只有一丝他生的机会。 青书也在这几天的治疗中,渐渐恢复神志,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姜言试过好几次,也完全套不出任何话,不管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这两招对她都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对此,姜言也是无奈。 这个平常在青鸾身边咋咋呼呼的姑娘,竟然还是个硬骨头,哪怕他再用什么手段也没用。 苏水水深知,连姜言都审不出的犯人,她去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她打算用攻心计。 青鸾这人看似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意,来到东离皇宫后,除了对恩宠这事格外执着,其他的什么也不看重。 但她却敏锐的发现,他身边常常跟着的这个宫女青书,似乎对他有些别的含义。 所以,苏水水做了另一件事。 她让人在东离王朝各个地方贴满了青书的画像,上面具体写着行刑日期。 她在赌,赌青书在青鸾心里的地位。 可在听说这件事的青书,却是不屑一顾,那是她在这个姑娘眼里第一次见到那样淡漠的神情,隐隐的还有一丝嘲弄,平日里她都是活泼,甚至有些蠢傻的。 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的绝世身手了。 她说:“你们都不了解主子,他不会来的,这世间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步子,更别提我这样可有可无的人物,只不过是一颗弃子,对他有何价值?” 她张口闭口,就是有用无用,还有价值。 苏水水那个时候甚至有些佩服眼前的青书,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定位了,完全不会有别的幻想,能如此清晰的知晓自己的位置,且理智的看待。 可,当真是这样么。 很快,时间便到了青书的行刑日。 她特意选了一个人多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完成这件事。 她就是要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可,仿佛像青书说的那样,青鸾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从开始到现在,四周都没有一丝动静,这不是苏水水想要的。 苏水水看着那样坦然的青书,她竟然面对死亡也没有任何惧色。 这难道就是南疆皇室培养出来的暗卫么,心理素质倒是不错,在这种时刻,竟然也没有流露出惧色。 她悄然走到青书的面前。 “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只要你说出你们的计划,将苏瑜的行踪说出来,便可以完美的退出这场必死局。” 青书却摇头,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南疆的暗卫。” 所以,永远不会背叛。 苏水水皱眉,试图说服眼前倔强的女人:“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已经是南疆的弃子,不管死活,你对南疆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这种时候你若不为自己考虑,没人会站在你身边,你就甘愿让自己的命,白白牺牲么。” 也许是弃子这二字触碰到了青书心下的某种痛楚,她没有继续吭声,也没有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是南疆的暗卫,但那眉宇间丝毫没有松动。 仿佛已经摆明了她的态度。 她这一生都在为南疆皇室效劳,死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只是她心下总有一丝担忧。 她怕二殿下想不开真的会来,尽管这情况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说到底还是很担忧的。 若他一时想不开真的来了这怎么办。 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青鸾能成为南疆的二殿下,其实也跟她有关,那时她命悬一线,便是他出现,用自己跟南疆女皇做交易,最后她才免除一死。 也是因此,他的余生便永远逃脱不了南疆皇室的控制。 也许是她念得太多了,刑场真的闯来了一个黑衣人,尽管那人从头到脚都包裹着衣裳,让人看不清面容。 但青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青鸾,南疆的二殿下。 他,来做什么。 黑衣人精准无比的牵住她的手,身上的绳子顺声全部割断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青书,别怕。” 那一刻青书脑子一空。 待在他身边太久,久到她差点忘了,二殿下本就是她那一批暗卫中实力最强的那位,他的身手是顶好的。 只是这些年他一直不出手,弄得她差点都要忘了。 凭他的身手,根本就不需要她来保护,更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暗卫在他身边,他只要不惹事被群殴,这世间便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可惜,在接触她手腕的一瞬间。 苏水水便动手了,几息之间,那黑衣人便倒地不起。 那一刻,青书看见了苏水水那双黑瞳陡然被银丝缠绕,当眼睛全然变成银色后,二殿下便昏倒了。 而她,也在一瞬之间失去了神识。 她的那双眼睛,太可怕了...... 苏水水也没有想到事情那么容易,按理来说,她的银瞳虽然有催眠的效果,但对高手的效果是很微小的。 除非那个高手的处于紧绷状态,或者他几天不睡导致神志防线极其脆弱。 她能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抓到青鸾,实属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