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香田园:悍妻养崽致富忙》 第1章 老娘灭了你! 何家村,村西头的一处草房里,男人的暴怒声和女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连绵不断。 “臭婆娘,贱表子,敢咬老子,叫你咬,叫你咬……” 屋里头,男人抓着女人的头发,拎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咚咚咚……”,声声作响。 女人惨叫连连,拼命挣扎,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 …… 痛! 何苗是痛醒的,尤其是额头,钻了心的疼! 迷迷糊糊的呻*吟几声,正想伸手摸一摸怎么回事,一只沾满了血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晃了晃。 “妈的!别是死了吧?老子可不爱奸尸!” 不入耳的糙话带着那么点让人作呕的惋惜,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进何苗的耳朵里,一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面容黝黑,尖嘴猴腮的男人,脑子一阵钝疼之后,竟浮现了和这男人有关的极少几个场景。 这人名叫董二牛,顾名思义,长得人高马大,是镇上名声赫赫的二流子,臭流氓。原主嫁人之前就没少把主意打到原主头上,被原主的亲哥哥打了一顿后不敢了。 所以,那场煤气爆炸事故中,她的结局不是命硬没死,而是……被炸穿越了! 所以,这个董二牛是趁着原主丈夫不在家,又打上原主的主意了? 一想到董二牛刚才说的话,何苗眯起了眼,毫不犹豫地抬脚狠狠踹过去。 正想伸手去探何苗鼻息的董二牛冷不防被踹了一脚,“哎哟”一声,倒着退了两步,捂着肚子,面色铁青的看着何苗:“臭婆娘,敢踹老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何苗重重一哼,爬起来冲到董二牛面前,一个过肩摔,快狠准得把董二牛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地上扬起了一阵灰。 “咳咳……” 何苗挥去挡了视线的灰尘,走到董二牛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往他的裆部:“你刚刚说,你想干什么?” 别说他现在干的就是该千刀万剐的事,就冲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她也不能忍! 我呸!渣男中的人渣! “你……你这个臭表子……”痛上加痛,董二牛惨叫如鬼嚎,弓着身,一手捂着下身,一手指着何苗,破口大骂。 他骂谁是臭表子呢!何苗眸光一冷,左右瞧了瞧,操起一旁断了的椅子腿,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抽:“叫你骂,叫你欺负人,叫你打女人,无耻,下流,人渣……” 董二牛浑身上下痛得不行,又被何苗踩着肚子一顿狂揍,刚才涌起的那点硬气刹那间烟消云散,哀嚎着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姑奶奶,求你别打了。是何宝来,是何宝来说只要给他钱,就可以和你……和你……我要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我定不会答应他,你要打就去打他,是他的主意,我就是个给了钱的恩客,不关我的事啊,别打了……”董二牛为了让何苗停手,什么都顾不得了,全盘托出。 何宝来是谁?何苗挑眉,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画面,全是何宝来如何欺负原主,如何将原主当成他的丫鬟使唤的。 原来这里头还有原主娘家堂哥何宝来的事!何苗怒不可遏,泄愤似的踹了董二牛好几脚,咬牙切齿道:“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滚!” 董二牛赶紧爬起来,猫着腰往外跑,跨过门槛时绊了一脚,一个踉跄,摔出门去。 何苗执棍跟了出来,见他手慌脚乱地爬起来落荒而逃,“呵”了一声,插着腰,大声啐道:“再让老娘看见你,老娘灭了你!” 董二牛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你……你没事吧?”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何苗嘴边上的得意一僵,四处探望,才看到一个瘦不拉几的小男孩站在门边上看着她,眼神里透着恐惧,却又带着点不肯低头的倔强。 何苗看了他好一会儿,刚想起来面前这小孩是她如今的丈夫秦大山前妻所生的儿子秦笙,就被记忆中中那一幕幕虐娃的情景给惊到了。 可怜的娃,据说亲娘死在了逃荒途中,好不容易在秦大山的保护下平平安安的长到了五岁多,却又倒霉的遇到了原主这个欺软怕硬的后娘,从此身上再没有一块好皮。 火急火燎跟在秦笙来救人的何大福两口子见何苗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再看她脑门上血迹斑斑,皱起了眉头,这孩子该不会被撞傻了吧?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秦笙咬着唇,想靠上去看看情况,可又想起何苗平时对他非打即骂,又见她手中还握着根椅子腿,哪里还敢上前去。 “我没事。”何苗回过神来,冲着秦笙特别慈爱地笑了笑。 然而这笑容在秦笙的眼里不但没有一丝丝的亲和,反而因为脸上的血迹显得愈发的可怕了,吓得他连忙躲到何大福的身后去。 “你……你又想干嘛?”秦笙哆哆嗦嗦地问了句,就怕她手上那椅子腿往他身上打来。 “何苗,阿笙他也是担心你,才找了我们过来的,这事儿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别怪他……”福婶子平日里就怜惜秦笙没有亲娘照料,后娘又是这副德行,本不爱多管闲事的她这时候也忍不住替他说了句好话。 “我不怪他。”何苗摇了摇头,“多谢福叔福婶,人被我打跑了,就是这家里实在乱得很,不大方便留福叔福婶喝茶,等改日,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墙壁被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怪吓人的。 福婶子还是有些担心秦笙,何大福却笑呵呵地点点头,半拉半扯地带着福婶子往外走,远远的还能听到何大福的声音。 “……那总归是人家家里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况且,哪家不打小孩?只要何苗能给阿笙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咱就……” 就什么已经听不到了,不过何苗还是听得满头黑线。 就算人人家里都打小孩,也极少有像原主把小孩打得那样惨的,瞧瞧那孩子,都已经畏她如虎了。 第2章 都是空的! 感慨了一声,何苗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高挂头顶,晒人得很,这时候应该是在中午一两点之间吧,难怪肚子这样饿,想来是原主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 “吃午饭了吗?”何苗蹲在秦笙面前,笑看着他。 没了何大福和福婶子的庇护,秦笙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没……没有。” 何苗眨了下眼,想起这个家为了娶原主,掏空了家底,连米都买不起了,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喊人来救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就不会再打你了,你不用这样怕我的。” 秦笙还是畏缩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很不习惯何苗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难为你走了这么远去喊人来帮忙,你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我去看看还有吃的可以垫垫肚子的。”何苗无奈地缩回手。这孩子是叫原主给打怕了,不可能一下子就和她亲近起来,算了,日久见人心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苗抬脚就进了厨房,土灶,大锅,旁边用土块垒起来的灶台上堆满了形状各异的陶罐子,底细头大,看着像是用来装东西的。 何苗打开其中一个。 空的。 再打开一个。 还是空的。 不放弃的继续挨个打开…… 都是空的! 何苗嘴角一抽。所以这些不是用来装东西的,是用来摆设的吗? “这些原来是有装东西的……”秦笙到底没敢留在院子里,跟了过来,只是这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只是吃完了,却没钱再买来添进去,对吧?”何苗替他把话说完,头疼得直抽抽。 秦笙远远的跟在何苗的身后,唯唯诺诺地说了句:“你……你别生气,等天黑了就好了。天黑了,阿爹就回来了。阿爹回来了,就有东西吃了。” 何苗呼了口气,等天黑?不行,她太饿了,天大地大都不及她的五脏庙大。况且她还受着伤,必须得找点东西补充补充能量。 走出厨房,背着手到处转悠,何苗想看看这屋子周边有没有能下锅煮的东西,哪怕只是些野菜也是好的。 可是绕了一大圈,她也只在屋后头找到一些肝脏肠子什么的。 何苗拉了秦笙来问,知道是天不亮的时候,秦笙他爹杀了头野猪。这里的人都不吃内脏,这些都卖不出去,只能剩在家里,埋进田里做肥料使。 这可是好东西啊!何苗馋得口水都快留下来了,拍板定了午餐:“中午就吃这个了。” “这……这能吃吗?”秦笙咬着唇,声音细细小小的,“外头可没人吃这些。” “等着吃就是了。”何苗笑弯了眉眼。 没有人能拒绝卤大肠的美味! 所幸这家里别的都没有,油盐酱醋葱姜蒜都还是有一点的,何苗手脚麻利地腌制起来。 把猪大肠卤上,何苗又随手炒了盘姜炒猪肝。 往桌子上一端,何苗先是当着秦笙的面吃了两三块,咸淡适宜,猪肝又是新鲜的,吃得何苗眼睛都眯了起来,空落落的肚子总算满足了。 “看吧,可以吃的。”何苗摸了摸秦笙的头,“吃吧。” 秦笙看着何苗吃猪肝,等了好一会儿见她确实什么事都没有,端过那盘猪肝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是油。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这么好吃,而且他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静静地看着秦笙从饿得捂肚子,到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满足地眯着眼,何苗不由得笑了起来。 曾经,她是一名先天石女,生不出孩子的那种。喜欢孩子的她也曾想过要抱养一个,只是那样就瞒不住她是石女的身份了。她一个人被指责不婚也就罢了,不想再连累父母被指指点点。 如今,她重活一世,身边多了个有勇有谋的孩子,虽然不是秦笙的,但她很高兴。 “何苗!” 平地一声吼,吓得何苗一个哆嗦,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奶奶气冲冲的踢开院门,闯了进来。 “你这个赔钱货,都嫁出去了,还来祸害娘家,白眼狼,何家这十几年白养你了……”老奶奶指着何苗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谁? 何苗被骂得有些懵,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哦,这是原主的奶奶。 就是她,用两头野猪的价格把原主卖给了秦大山做续弦。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但凡是个好人家,就不会把女儿送出去做续弦做后娘。尤其是对方人家还有一个已经养不熟了的五岁儿子,更不用说秦大山还是个外乡人了。万一那天跟着外乡人回家乡去了,原主就是被欺负了,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何家是想钱想疯了吗?不怕被指着脊梁骨骂?哦,想来应该是不怕的,不然也不敢做出这种泼妇骂街这样的举动来。 何苗被骂得脸色一片铁青。想她堂堂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国宴大厨,走到哪里不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什么时候被这样辱骂过! 拍了拍秦笙的肩膀,何苗摸了摸他的头:“我去看看,你看着点火,顺便找找家里还有没有大米,晚上吃卤大肠,得就着饭吃才香。外面的热闹你就不要来凑了,不太安全。” “终于出来了,我打死你个不孝孙!”何老太冲到何苗面前,抬手就朝着何苗的脸扇了下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自己不检点,还害得大宝被打,早知道这样,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溺死在水里,免得长大了祸害老何家……” 何苗在那只手即将挨到自己脸上时手疾眼快地握住那只手的手腕,手上用力捏下去,何老太痛得哀嚎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下来。 “骂够了没有?”何苗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挡住何老太落下的另一只手,“骂够了就说说,何宝来怎么了?” 何老太骂骂咧咧,添油加醋地把何宝来被董二牛打了的事怒说一通。 原来董二牛没得逞,回去找何宝来要钱,可惜来不及了,何宝来已经把钱花光了。于是董二牛二话不说地把何宝来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走的时候何宝来已经起不来身了,是闻风而来的何家人把他连抬带扛地带回家去。 第3章 进我家的门,是我家的人 这一会儿何宝来正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大闹特闹,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头上,于是护孙心切的何老太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闹上门来了。 “所以,我就应该乖乖的被何宝来卖给董二牛吗?”何苗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只要何宝来要我死,我就得死?” 何老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感受闻声跟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越来越诡异的眼神,何老太心慌了,被拍落的手再次抬起,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何苗身上。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敢败坏大宝的名声,老娘跟你拼命!你个白眼狼,狼心狗肺……”何老太直骂道。 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何苗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那股悲凉,眉头狠皱,松开握着的手腕,突然就退了一大步,往旁边侧了身子。 何老太一巴掌打空,因为太用力,一下收不住,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一个转身又是一巴掌朝着何苗的脸呼啸而去:“死丫头,你想摔死老娘吗?” 何苗很头疼。打吧,何老太是原主的祖母,四舍五入也就是她现在的祖母,她没有对长辈动手的习惯。不打吧,何老太不屈不挠地无理取闹,实在烦人得很……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啪”,胸前挨了何老太一个巴掌。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喘,看样子是急着赶回来的。 “阿爹。”秦笙从屋里头跑了出来,欢喜的冲着男人喊道。 何苗眨了眨眼,没有回答,脑海里正在接收一大段一大段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怎么不说话?”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的伤口,沉了沉眸。 有了老爹撑腰,秦笙胆大了些,走到何苗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用怕,阿爹回来了,阿爹会保护你。” 秦大山诧异地看了秦笙一眼。 “我不怕,我就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刚刚是在想办法,一时间没有听到你爹的问话……”何苗耐心地和秦笙解释完,才抬头看向秦大山,“我没事。” 秦大山疑惑太多,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问话的好时候,快速地点了个头,看向何老太:“你这是何意?” 面对像座大山一样的秦大山,何老太挪了挪嘴,方才那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总不能说,我孙子要你媳妇去接客吧? 见何老太不说话,秦大山便知道是何老太理亏了,淡淡地说道:“何苗既然进了我秦家的门,就是我秦家的人。就算你是何苗的娘家人,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打她。” 说着,他往前靠近何老太一步,威势更甚:“当初用两头百斤野猪做聘礼,迎娶何苗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如今都忘了吗?” 当初何老太说了什么话?何苗有些懵,想了片刻,才从回忆中将这一段记忆拎出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苗嫁进秦家后,跟老何家就没关系了,是死是活,可全靠你们自己了。”何苗将原话复述了一遍,眉头一挑,看向何老太的眼神里尽是嘲讽,“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何老太也没想到何苗的记性这么好,竟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在边上听着。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老娘早晚有一天撕了你这张破嘴!”何老太作势就要扑上来。 秦大山脚步一跨一挡,将何苗护了个严严实实:“这话,我也听得真切!” 秦大山虽然来这个村里不过五年时间,但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人话少,却从不说谎。 众人看向何老太的目光越发的诡异了。 何苗有句话说得不错,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真没想到老何家竟是这样的人家! 何老太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摆明了就是要护着何苗的秦大山,知道今天想要找这死丫头的晦气是不可能了,恨恨地瞪了何苗一眼,转身离开。 秦大山看着何老太走远了,确定不会再回来,才对着众人抱拳道谢:“多谢各位仗义相助。” 只是过来看戏,没有想过要伸手帮忙的村民们顿时一脸的尴尬,摆摆手都散了。 何苗看了秦大山一眼,想道声谢吧,又觉得有些尴尬,面前这个有些帅得过分的男人,是她如今的……丈夫! 一想到“丈夫”这两个字,作为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的何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在关系上最亲密的陌生人。 拉着秦笙的手往里走,何苗沉思了一路,在踏进屋门时,突然低声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秦大山愣了下,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何苗头一次关心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没吃的话,就进来一起吃吧。”久久没有等到回答,何苗补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折腾了这么些时候,那锅里卤着的大肠也差不多入味了,只可惜少了梅菜,不然味道能更好。 秦大山看着何苗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实在是何苗懒散的邋遢模样太过深入人心。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片刻后扛着一袋米和一些能放得长久些的土豆,洋葱,南瓜等蔬菜大步走进家门。 沉默着将豆子分类放进各个罐子中,秦大山余光瞥了一眼油光闪闪的大锅,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他更是诧异。 “煮的什么?”秦大山闻着那香味,有些新鲜,是他从未曾闻到过的味道。 何苗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如果他接受不了的话……那就别吃了,她还愁着不够吃呢。 如此想着,何苗捞起锅中之物,笑得灿烂,眼里满含对秦大山的期待:“卤猪大肠,就是早晨你丢在屋后的猪大肠。” 秦大山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嗯”了一声,到底不忍心辜负了她眼里的期待,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些能吃否。 第4章 这么彪悍的吗? 然而,他的回应似乎没有得到何苗的认可,眼见着她眼里冒着的星星迅速湮灭,眸光黯淡了下来,秦大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错了吗? 何苗打了一小碗的卤大肠:“你先垫垫肚子,我去蒸个饭,小半个时辰后吃饭。” 秦大山默默地看着她重重的把那半碗卤大肠放在他面前,转身就走,眼神都不带看他一眼,看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眉头一挑,看向秦笙。 秦笙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何苗为什么生气了。 把饭放下去煮,何苗蹲着身子,看着炉灶内熊熊燃烧的火苗,渐渐走神。 怎么办怎么办,她没有和男人相处的经验,想想晚上还要躺在一张床上,她就…… 尴尬,太尴尬了! 何苗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分不清是火烤的还是脸红的。 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吃了一顿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晚餐,何苗抢先收拾起了碗筷,秦大山带着秦笙先去睡了。 何苗磨蹭着不肯进屋,洗个碗都是慢慢悠悠的,时不时地抬头去看这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寻思着有什么地方可以将就着窝一晚上。 和陌生男人躺一张床上什么的,实在不符合她的三观,也不太安全的样子,尽管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她的丈夫。 “怎么不进屋?” 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她没有发现秦大山已经走到她身后了,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吓了一大跳。 何苗瞬间收回了目光,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尴尬得脚指头直抠地。 秦大山皱着眉头,看着她一个碗反反复复的洗了好几遍,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心念一动,难得的解释了句:“你和秦笙睡床铺,我在地板上打了个地铺。” 何苗闻言,歪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眼除了睡觉的那间房,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睡的茅草屋,叹了口气,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旁边的一摞碗碟中,抱起来就要往厨房走。 秦大山沉默着顺手接了过去。 烧水洗了个热水澡,何苗穿戴整齐地在秦笙身边躺下,看到秦大山如约在床底下打了地铺,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松懈下来的何苗很快便睡着了,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悠长。 秦大山猛地睁开了眼,翻身而起,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何苗,微微眯起了眼。 她变了…… 翌日清晨。 向来早起的何苗早早地起身,洗米下锅,将锅里的卤大肠下锅炒,经过了一夜的慢火炖着,此时的如大肠做比昨晚的还要入味,香味扑鼻。 粥刚熬上,何苗便瞧见秦大山从卧房走了出来,秦笙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跟在后头。 何苗这才想起,这两父子一直有练拳健身的习惯。饶有兴致的站在边上看了许久,何苗有些心痒痒,说起来,她也很久没练了呢。 回厨房搅了搅锅里的粥,何苗忍下了冲动,她不能和原主相差太多。 “吃饭了。”何苗笑着喊人。 将第三碗粥放在桌子上,何苗在桌边坐下,边吃边对秦大山说道:“若没记错,今日应是赶集的日子,我想去买些菜种子回来。家里的地都荒了,可能需要你费点力气重新开垦。” “还有就是,小笙也到了启蒙习字的年纪了。我在娘家虽然不得爷奶的宠,但幸好我爹和我弟都是疼我的,平日里也会教一些,你若不介意,我便教他,多少有点底字,等有点钱了,再帮他找个先生,可以吗?” 秦大山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低沉着声音应了声:“好。” “那就这样定了。”何苗点点头:“给钱!” 秦大山又看了她一眼,将钱袋整个取下来交给她:“我随你去。” 不等何苗拒绝,又道:“董二牛。” 理由充分,拿人手软,何苗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原本只想带上秦笙来个二人行的计划变成了三人行。 进了双高镇,镇上不同于21世纪的繁华让何苗觉得很新鲜,拉着秦笙的手,东走走,西走走,买了菜籽,买了小鸡仔,又往秦笙手上塞了两根糖葫芦…… 秦大山跟在后面拿着东西,看着何苗脸上是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的开心。 抬眸看了眼路边的药堂,秦大山快走两步,握住何苗的手腕,拉着往药堂里走。 药堂里。 额头上那种被揭伤疤的痛感让一脸懵的何苗终于想起了她额头上的伤:“诶,大夫,大夫,你轻点……轻点啊痛……” “既知道痛,做什么要拿它去撞墙?”老大夫看到伤口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会儿听到何苗喊痛,忍不住劝道,“若是破了相,可有你后悔的。” 何苗觉得很有道理,刚点了下头,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忙停下点头的举动,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了,大夫,您轻点。” 老大夫拂须一笑,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到底轻了些。 重新包扎好伤口,何苗率先走出了药堂,她可一点点都不想再待了,真的太痛了,她好怀念21世纪的局部麻醉啊! “何苗!” 董二牛正在街上闲逛,瞧见何苗从药堂出来,想起昨天自己狼狈逃走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气红了眼的他压根没有看见秦大山,怒吼一声,朝何苗冲了过来。 周遭经过的路人闻声纷纷停了下来。 董二牛可是双高镇出了名的二流子混混,平日里不仅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总爱占姑娘们的便宜,偏偏这人又心狠手辣,仗着有一点点背景就横行霸道,双高镇的老百姓对他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被董二牛看上的这位“何苗”姑娘真是倒霉到家了,可怜呐…… 何苗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董二牛,在看到董二牛那张记忆犹新的脸之后,更加确认且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踹了过去。 “啊……” 触不及防,董二牛一声痛呼,飞出去摔倒在地。 本来还在为何苗各种惋惜怜悯的双高镇老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董二牛摔得深远,皆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么……彪悍的吗? 第5章 你早上就吃这个 何苗正要冲过去再给董二牛来一个过肩摔,身后一道不容拒绝的力气将她拉了过去,大山一般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是秦大山。 “秦大山,你干嘛?”何苗怒目而视,耽误她揍人渣! “就是他伤了你?”秦大山头也不会地问她。 “就是这个人渣,我说过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何苗哼哼,攥紧的小拳头在秦大山面前转了转,“我这个人虽然不咋地,但从来不食言。” “你伤不了他。”秦大山道,“我来!” 何苗瞬间神清气爽,原来不是要拦着她,是要帮她揍人啊!于是她十分自觉地拉着秦笙站到边上,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秦大山打人。 秦大山走到董二牛面前,朝他微微一笑,一脚踢在了他的腰间,看着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可董二牛倒地翻滚嚎叫,又让人觉得这一下肯定是用了大力气的。 “走吧。”秦大山走到何苗身边,接过何苗手中的东西,一手拉着何苗的手腕,带着她往镇口走。 何苗挑高了眉:“就这样?” “足够了。”秦大山道。 “哦。”何苗将信将疑,但此时她已经被拉着走到双高镇口了,总不能还回去把董二牛打一顿吧? 算了,好歹也踢了那个死人渣两脚,也算是打过了! 和来时不同,这时候的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不少东西,就连小小的秦笙手中也提着何苗的药包和几根冰糖葫芦,秦大山看了看何苗脑门上的伤,沉默的走向停在镇口的牛车。 第一次坐牛车,何苗兴奋地大喊。穿越过来两天,这日子过得就跟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 秦笙受她感染,悄悄地看了秦大山一眼,见他神色间没有任何不悦,于是学着何苗的样子,笑喊了起来。 何苗一瞪眼:“你学我?” “我就学!”许是有秦大山做后盾,秦笙胆子大了不少,心虚得理直气壮。 何苗哈哈大笑,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捞到怀里,伸手往他的胳肢窝挠去。 “哈哈哈哈,好痒,好痒,哈哈哈……”秦笙没忍住,笑开了,身子在何苗怀里扭来扭曲,就是挣不脱,“阿爹,救我,哈哈哈,阿爹……” 看着笑得差不多了,何苗松手让秦笙有机会躲到秦大山后面,看着秦笙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有些生气又笑个不停的样子,何苗俏皮地歪着头冲他直眨眼。 那股挑/衅的劲儿看得秦大山直摇头,只觉得好笑。 偌大的一辆牛车从高远村的村头,横穿整个村,一路往村尾奔去,满满的小半车东西和欢乐的人儿惹得经过的人和正在田里干活的人纷纷停下来张望。 回到家里,结了牛车的钱,秦大山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前面一大一小后面往屋里走。 晚餐是简单的阳春面,吃过晚饭,秦大山抢先收了碗筷,得了空的何苗拉着秦笙在桌子上沾水习字。 “两横,一撇,一捺,这个字读天……”何苗很耐心的一笔一划写给秦笙看,一手漂亮的楷字展现无遗。 秦笙有些惊艳,抬头看向何苗,有些崇拜:“你写字真漂亮。” 何苗笑:“用心写,你也能。” 秦笙连连点头,学着何苗,手指在碗里沾了沾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 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认真,气氛很温馨,温馨到让洗完碗的秦大山以为走错房间了,走进一看,是一手漂亮的楷字,看向何苗的目光顿时幽深了许多。 抬眼瞧见秦大山进来,何苗复又低头,道:“我想修一修这房子。” 总是这样三个人挤一个房间也不是一回事儿。 秦大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的迟迟不进屋,低声应了句:“好。” 娶何苗原本也不是为了那些事,他只是觉得在他不方便带秦笙出门的时候,需要有人帮忙看顾秦笙,只要何苗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何苗听出了秦大山的意思,虽然有些尴尬心思被看破,但仍是松了口气,唇角微弯:“多谢。” 第二日清早。 何苗在一片“砰砰砰”的声音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头上的伤隐隐有些作痛,何苗捂着额头坐起身,正巧秦笙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 “阿爹说,你有点发烧,这是退烧的草药,阿爹让你喝了。”秦笙捧着碗递到她面前,“阿爹说要趁热喝。” 怪不得已经不痛了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何苗瞥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汤,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一闭眼,一捏鼻,一仰头,张嘴灌了下去。 “咳咳……” 这药汤太苦了,苦得何苗觉得她的舌头都大了好几圈。 秦笙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喝药的,跟他阿爹喝酒的架势可有的一拼了。 “醒了。”秦大山扛着一块长木板进了屋,见何苗手中端着个碗,便放下长木板,伸手在何苗的额头上碰了碰。 何苗往后躲了躲,尴尬地笑了笑:“烧已经退了。” 秦大山不强求,点头收回了手,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扛了好些长木棍……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何苗看着他搬,长木板,长木棍,短木棍,缺了一边的框……这是做了张床吗? 似乎看出了何苗的疑惑,秦大山闷声解释:“房子不是说修就能修的。我做了张床,阿笙和我睡。” 何苗点头:“也好。” 虽然还是觉得很不方便,但也总比他睡在她的床脚下要有自在得多。 “阿爹熬了粥,你要不要吃?”秦笙眨巴眨巴眼睛。 经过昨天一天的感情培养,秦笙已经没那么惧怕何苗了,这让何苗有些感慨,这是个记好不记坏的傻孩子。 何苗扶着头,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进厨房,入眼的是一锅掺杂了各种野菜叶子的米粥,菜多米少,不由自主的看了地上的米袋一眼,皱起了眉。 “阿笙,阿笙……”何苗喊着秦笙。 秦笙站在门口,不敢进,只问道:“你喊我干什么?” “你早上就吃这个?”苏安朝秦笙招招手,“进来说话。” 秦笙挪了两步:“你的在另外那个锅里。” 第6章 很有脸吗 灶上有两口锅,一大一小,大的装得便是这一锅野菜粥,小的…… 何苗伸手掀开了木盖子,里头是白米粥,不由得愣了下,转身抱起秦笙:“你早上吃的是哪一锅?” 秦笙怯生生的指了指野菜粥,又指了指米袋,道:“阿爹说,这袋米要煮半个月。” “菜打哪来的?”何苗又问。 “后山上有好多,阿爹天没亮就去摘去了。”秦笙回答。 “所以阿笙,你吃了吗?”何苗闻着那个味道就知道这粥必定是苦的,还是苦哈哈的那种。 秦笙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眼巴巴的看着那一锅洁白无瑕的白米粥。 吃过了昨天的美味,他有些忍受不了苦口的野菜粥,只吃了两三口便吃不下去了。可是阿爹说,不吃就只能饿着,所以他还饿着呢。 何苗沉默的看了一眼野菜粥,拿起木盖子盖了个严实。 盛了两碗白米粥,小锅立刻见了底。 “过来,一起吃。”何苗端着粥走向餐桌。 秦笙不敢:“阿爹不让……” 话音未落,秦大山正巧进屋,没等他开口说句话,就先挨了何苗一个瞪眼。 “……”他做错什么了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说的不只是读书,早餐也吃好,才会有精神有力气做事。”何苗放下碗,几步走到秦笙身边,将他抱到座位上坐好,“快吃吧,吃完我带你种菜去。有了菜,就不用吃那些苦哈哈的野菜了。” 直到此时,秦大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遂冲目光灼灼的征询自己意见的秦笙点头,算是同意了。 秦笙面上不显,但心里其实已经欢呼雀跃,三五口便将碗里的白米粥喝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何苗面前的那一碗白米粥上,咽了咽口。 何苗见状,正想着把手边这碗推给他,却见他一蹦老高:“我吃饱了,我去外头等你。” 何苗兰不及拦着,就看着他跑出了门,再次感慨秦笙的懂事,扭头看到某个不懂事的男人,毫不掩饰的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低头,吃饭。 秦大山沉默着往那锅已经空了的白米粥看了眼,又看向野菜粥,目光微闪,难不成撞个头真的能把人撞成另一种性子? “大部分野菜都含有大量的草酸,煮的方法不对,很容易中毒的。”何苗怒瞪着秦大山。 秦大山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三个字:“米不够。” 好吧,猎人也难为无米之炊。何苗重重地叹息一声,还是要抓紧时间赚钱才行啊! “草酸是什么?” 面对秦大山的灵魂发问,何苗沉默了。她忘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草酸这种概念。 “……一种毒。”不知道怎么解释的何苗试探着给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秦大山目光幽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转身从锅里打起一碗野菜粥就要下口,被何苗夺走了碗。 他不解,阿笙年纪小,不能吃就算了,他也不能吃吗? 感受到秦大山的疑惑,何苗叹了口气,走到灶台前,用葫芦瓢将那一锅野菜粥舀进馊水桶里:“你把这粥给福婶家送去,记得她家养着几头猪来着。再顺道跟她借用一下磨石,问问可不可以。” 秦大山杵着不动。 何苗恼了:“我给你下点面条吃,饿不着你,快去!” 从来没被女人管过的秦大山:“……” 默默地提起馊水桶,大步走了出去。 何苗拿出面粉,揉面搓团一气呵成,放进一个小盆里,在上面盖上了同等大小的小盆。 刚洗净了手,往锅里倒了半锅水,打算把剩下的野菜焯一焯,去一去草酸。没等她把野菜洗完,便见秦笙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何……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娘家人。”秦笙指着外面,很不高兴地说道。 何苗拿起边上的布巾擦了擦手,牵着秦笙的手走了出去。 “哟,何苗,你还知道出来啊!”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句冷嘲热讽,何苗放眼望去,是一个比秦笙大两三岁的小姑娘和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小男孩。 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艰难的从一堆原身的记忆力找出了和这两有关的记忆。 面前这小姑娘是她的堂妹何花,而这个小男孩,呵,正是为了点钱,将原身卖给董二牛,结果被活活撞死的她的好堂兄——何宝来! “看什么看?”何宝来被看得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的得意道,“眼睛大了不起啊,还不是要给我当牛做马!”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看,丢人了吧!丢人也就算了,你还丢到我家门口来了?”何苗满脸嫌弃,抓过秦笙,指着何宝来道,“阿笙,你可别跟他学,咱好好读书,以后才不会被别人当成笑话。” 何宝来一脸懵,他怎么就丢人了? “为什么说他丢人?”秦笙问出了何宝来想问的。 “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何宝来充其量不过是我的一个堂哥,哪来的底气让一个我这么个外嫁女当牛做马?啧啧啧,没文化,真可怕!”何苗看着何宝来,摇摇头又摇摇头,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何宝来憋得满脸通红:“什么出嫁从夫,没听过!” “这都没听过,没文化果然太丢人了!”秦笙认真地冲何苗点头,“你说得对,我一定好好读书!” 何苗“噗嗤”一声笑开了,揉了揉秦笙的小脑袋瓜子,小娃儿真给力! 何宝来气的,正要说话,被何花抢先了。 “何苗,我可听说你昨天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还不快点拿出来,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娘家!”何花说着就要往厨房去,那股子颐指气使的理所当然听得何苗牙痒痒。 “天还没黑。”何苗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不用着急做梦!” “你怎么说话的?我让你孝敬,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何宝来嗤笑一声。 何苗气笑了:“身为娘家人,不但不帮扶,还带头到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的女婿家里打秋风,很有脸吗?” 第7章 长什么兄如什么父 “少废话,拿出来!”何宝来恼羞成怒。 “何苗,我劝你乖乖拿出来,要是惹哥哥生气了,阿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何花面上笑盈盈的看着很和善,嘴里却说着恶心人的话。 “不是说我和老何家没关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有关系了?”何苗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就算没有关系,医药诊费总要给吧?因为你,哥哥的腿都被打瘸了,你不但要给医药诊费,日后还要养着哥哥,供他吃穿……”何花巧舌如簧,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了何苗身上。 何苗当即冷了脸:“是我打的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哥哥才会被打……” “哦?是吗?我做了什么害他被打?” “要不是你唔唔唔呜……” 嘴巴被捂住了,何花正要挣扎,一回头见是自己的哥哥何宝来,顿时偃旗息鼓。 何宝来往厨房看了一眼,何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厨房冲去。 何苗立刻要跟上被何宝来拦了下来,阴沉沉道:“妹妹这是要去哪里?还没赔偿我就想走?” 秦笙双手张开,挡在厨房门口,冲着过来的何花大喊:“你想干什么?” “死小孩,让开!”何花喝骂。 秦笙不肯,何花用力推秦笙,奈何秦笙平日里和秦大山一起练武,下盘稳健,就算何花比秦笙虚长几岁,却也一时间推不开他。 何花恼怒,突然抬脚踢向秦笙的腰侧,秦笙受不住力,侧飞了出去。 被拦住了的何苗眼睁睁地看着秦笙为了挡住何花,被何花踢翻在地,这一下,彻底惹恼了她。 只见她一把推开何宝来,冲到秦笙面前,将他稳稳的抱在怀里,转身就是一巴掌甩在了何花脸上。 “啪!” 何花的脸当即肿了起来,那红彤彤的五条指印浮肿着,看着有些骇人。 何宝来紧追而来,瞧见何花被打,立刻冲上去要打何苗。 何苗目光一凛,伸手挡住了何宝来的拐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何花见状,立刻坐倒在地上,蹬着腿,大哭大闹起来:“打人啦,何苗打人啦,不活了,不活了,何苗打娘家人了……” 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见,满身泥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这般泼妇模样,何苗前世今生仅见。 院子里动静不小,平日里和秦笙玩耍的小孩子们看到打起来了,纷纷跑开了去找各家大人。 何苗沉默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放下秦笙,何苗轻声嘱咐他:“进去锁好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懂?” 秦笙点头:“懂!” “真乖!”何苗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看着秦笙进了厨房,锁好了门,何苗转身,目光凶恶的看向已经爬起来了的何宝来身上:“新账旧账该算一算了。” “你……你想干什么?”何宝来被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何苗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何宝来手里的拐杖,用尽了力气往他的大腿上敲了一棍子。 何宝来痛得“嗷”的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啊……何苗,你敢打我,我要跟阿奶说,阿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打你怎么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打出嫁那天我和老何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话可是阿奶说的!”何苗又是一棍子敲在了何宝来的手臂上,“她都不认我这个孙女了,还谈什么放过不放过?” 何宝来一下子跳了起来,满院子窜:“何苗,你再打我,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得好像你对我客气过一样!”何苗一边追,一边嗤笑地嘲讽! 得到消息的高远村大半的村民出现在了秦家的门口,看着何苗彪悍的模样,一时间都惊掉了下巴。 “啊,啊,啊……别打了,啊,啊,别打了……”何宝来那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跑得过何苗,跑几步就要被打一下,窜得老高老远了,也免不了这顿揍。 “……好好的腿,好好的腿,你作拿什么拐杖装瘸子?还是你以为装个瘸子来讹我,我就会认栽,任凭你们到这个家里打劫搬东西?人长得丑,做的梦倒挺美,你们也不嫌丢人!”何苗已然气炸,口中骂着,手脚也不闲着,脚步飞快的追,手上见着机会就揍,毫不留情。 何花见人多了,眼珠子一转,双脚瞪得更起劲了,也哭得更加卖力了:“大家快来看啊,何苗嫁人了就不认娘家人啊,我和哥哥担心她日子过得不好,专门来探望,可她就是这么对待我们兄妹的,呜呜呜呜……” “你血口喷人!”秦笙站在厨房的窗口,指着何花,气得手都抖了,“明明是你们一来就要东西,不给你们就抢,你……你不要脸!” 村民们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一会儿看看何花,一会儿看看正打着人的何苗和被打得嗷嗷叫着的何宝来,小声议论。 “抢什么抢?我们抢什么了?”何花双手往腰上一插,“分明是何苗,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翻脸不认人,我们担心她受委屈,上门看望她,她却这么对待我们,就是她苛待了娘家人,长兄如父,就是她不孝顺!” 长兄如父? 听到这四个字的何苗追打的脚步顿了顿,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何老太的骂声“长兄如父,宝来是你大哥,你就该事事听他的,事事都让着他,你还敢跟他顶嘴,还敢跟他抢,我打死你个孽障!” 何苗攥紧了手中的拐杖,打得越发用力了:“我让你长兄如父,我让你长兄如父,我阿爹还在世呢,长什么兄如什么父?我让你长兄如父,我让你长兄如父……” 何宝来被打得狠了,恶从心中起,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一心只想毁了何苗的贞洁:“你……你水性杨花,你从小就到处勾/引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检点,我也不会挨打,你这个贱人,臭表子,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沉塘了,还能活到现在……” 第8章 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第八章 “呸,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孝的小人,是怎么有脸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要不是你卖妹求财,我会被董二牛那个臭流氓盯上?”何苗怒斥,打得越发的用力用力了。 “痛痛痛痛痛,何苗你想死吗?你把我打死了,你也得偿命!”何宝来见没能把何苗唬住,反而被打得更痛了,慌忙跑得越发快了。 何苗完全不在意他的话,直骂道:“……一把年纪了,不务正业,不事生产,全爷奶爹妈养着,就你这样的,也配骂我不孝?要不是你把董二牛的钱花了个精光,又还不起,会被揍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呸,你就是个窝里横的窝囊废!” 何宝来跑得越快,越利索,门口旁观的村民们越是议论纷纷。 老何家在村东头,秦家在村西外的山脚下,何宝来一路拄着拐杖,扶着何花的手往秦家走的场景可都被路边上种菜插秧的村民们瞧着呢,如今这腿这般利索,实打实的坐实了何宝来讹钱的臭名。 秦大山终于回来了,围在门口的村民们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热闹了,一哄而散。 院子里还是一片鸡飞狗跳,看着手持拐杖,彪悍追打着何宝来的何苗,秦大山抬手摸了摸鼻子,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是不一样了,不过似乎……变好了些。 何花见人散了,又见秦大山杵着不动,便想悄悄的溜走,回老何家报信。 秦大山刚开始还没注意到她,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把拎住她的衣领,低头仔细一瞧,见是老何家的,便随手扔回了院里。 许是有了秦大山当靠山,秦笙“嘎吱”一声,打开了厨房的们,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何花面前,利落的骑坐在何花的肚子上,一巴掌又一巴掌的往何花的脸上招呼。 “叫你抢东西,叫你打我,叫你骂阿娘……”秦笙学着何苗的样子,边打边骂,练了许久的力气全用在了何花身上。 “别打我脸,你走开,你走开,啊啊啊啊啊……”何花尖叫连连,手不断的乱挥着,想推开秦笙,可又不敢,就怕秦笙一个“不小心”,刮花了她的脸。她还想嫁到镇上的富贵人家做少奶奶呢,她的脸不能受伤,不能! 秦大山也不拦着,稳稳的站在院门口,挡去了何苗和何宝来回去的路。 此时,老何家。 有好事者特意跑到老何家,冲着正在指挥三儿媳妇小李氏干活的何老太大声道:“你家何宝来快被何苗打死了哟……” 何老太先是一愣,然后惊得几步跑出了院子,揪着那人的衣襟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宝贝大孙子何宝来,现在在秦家,快被何苗给打死了……”说完,那人掰开了何老太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何老太不信,慌忙跑到何宝来的房间,却见床铺上被子乱糟糟的,就是没有何宝来的身影。 她一拍大腿,拔腿就往外跑:“老头子,老头子,出大事了……” 何老头是被何老太从田里叫回来的,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大儿媳妇蒋氏,问她何宝来和何花的行踪。 蒋氏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何老头怒了,板着脸喝道:“说!” 蒋氏吓得一哆嗦,指着村西头的方向:“宝来和小花去秦家了。” “他们去秦家做什么?”何老头沉着脸问。 “去……去……何苗昨天不是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吗?宝来说要去拿一些回来孝敬爷奶,就……就带着小花一块去了,我……我没能拦住……”蒋氏抽抽噎噎的道。 何老头狠瞪了她一眼,喊上何老三,往秦家赶去。 何苗打得有些累了,一边拄着拐杖喘着气,一边嫌弃现在这具身体的不争气。 而何宝来,已经瘫倒在地上了,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痛得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笙见何苗都停下来了,他也停下来,从何花身上爬下来,跑到秦大山身边,仰头笑:“阿爹,我是不是很厉害。” 秦大山摸了摸秦笙的头,走到何苗身边,沉默着拿走她手中的拐杖,扶着她在门槛上坐下。 “累?”秦大山蹲下看她。 何苗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她打了半天人了,能不累吗?也不见他帮忙,这会儿倒问起废话来了。 秦大山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点点头,操起拐杖,朝着何宝来走去。 刚走两步,就被何苗一把拉住了拐杖的另一头,他回过头,只听她问道:“你干什么去?” 秦大山举了举拐杖:“帮你。” 何苗嘴角一抽,慌忙拦下:“别,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秦大山:“……不会。” “还是别了吧。”何苗抓了抓头发,真的……大可不必啊! 秦大山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儿,确认她真的不需要他的帮忙后,才将手边的拐杖丢在了一边。 何老头和何老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何宝来,何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何苗和秦笙,秦大山三人坐在不远处,紧盯着何宝来和何花,那姿态,像极了盯着猎物的猎手,随时都有可能扑过去。 “何苗。”何老头的声音有些哑,“怎么回事?” 何苗闻声抬头,仔细瞧了何老头好一会儿,才想起眼前这老头就是她的爷爷,那个只要她死不了,就不想管,任由她被何老太无情无尽的折磨的爷爷。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何苗捡起地上的拐杖,另一头指着何宝来的鼻子,“他说,长兄如父!阿爷,我阿爹还在呢,他就想当我爹了,你说,该不该打?” “……”何老头没想到何苗会这么说,他以为她会跟他告状何宝来打秋风的事。 何苗看向站在何老头身后,垂着脑袋,明显老实过了头的何老三,她这具身体的父亲。 对于这个父亲,何苗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说他不疼原主吧,在原主被董二牛纠缠的时候,拿起出头打跑董二牛的是他。可说他疼原主吧,又是他在明知道自家姑娘被何老太半卖半嫁给了一个家徒四壁的外乡人,却一声都不敢吭。 第9章 退婚 何宝来听见了何老头的声音,半抬起身看了一眼门口,见何老头是真的来了,一骨碌爬起身,连滚带爬地躲到何老头的身后,哭道:“阿爷,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您的大孙子就要被打死在这里了,呜呜呜,阿爷,好痛,嘶……” 何老头一巴掌打在了何宝来的后脑勺上:“闭嘴!” “阿爷,是她打我,你不帮我,你还凶我!”何宝来气得都敢从何老头身后站出来,指着何苗的鼻子,那手颤颤巍巍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养病,会被揍吗?”何老头哼道,目光落在了他站得笔直笔直的双腿上,再看看何苗手中的那根拐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是一下排在了何宝来的后脑勺上,“你还给老子装病,等回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何苗“噗嗤”笑出了声,十分幸灾乐祸的看着何宝来,挑/衅地挑起眉头。 “何苗。”何老三平静的声音响起。 何苗转眸看向何老三,淡淡地点了个头:“阿爹。” “何苗,这次宝来错在先就算了,若再有下次……” 何老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苗打断了。 “如果不想有下一次,阿爷最好看住他,别让他有事没事跑过来碍眼,否则下一次我会不会打他,就不知道了!”何苗冷冷的哼了声,指向还躺在地上捂着脸的何花,“小小年纪就学会入室抢劫,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阿爷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罢,拉着秦笙,喊上秦大山,往屋里走去,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老何家的人。 何老头沉默的看着何苗一家三口进了那个破败得有些不成样子的房屋,叹了口气,一脚踢在了何宝来身上:“走,回家去。老三,你去看看何花。” 何老三沉默的朝何花走去,一把将她抱起。 四人走出院门,何老头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回头有时间,帮何苗把这屋子修补修补。” “诶。”何老三应了声,又沉默了,满脑子只有何苗看他时那冷淡如冰的眼神。 进了屋,秦大山对何苗方才的行为只字不提,反而问道:“可有伤到?” 何苗乖巧摇头。 秦大山转头看向秦笙,秦笙亦是摇头。 沉静了片刻,何苗站起身:“我去给你下面条。” 面已经醒好了,何苗焯了焯野菜,想了想,取出一部分,捣成了菜泥,小心翼翼的将菜汁挤到另一个小碗中,又将醒好的面团一分为二,一部分揉成面条,一部分则和菜汁和在一起,揉成一团绿油油的面团。 将剩下的野菜和面条下锅煮着,何苗把那团绿色面团拿出来揉了又揉,让面团里头的空气都排出来后,随手仍在盆中,盖上另一个盆,二次醒面。 捞起锅中的清汤面倒入汤盆中,随手煎了两个金黄金黄的鸡蛋铺在面上,至此,色香味俱全。 端着面来到堂屋,何苗往秦大山面前一搁:“吃面。” 秦大山盯着碗里的野菜看了一会儿,沉默的抬头看向何苗一眼。 “处理过了,没毒。”何苗斜睨了他一眼,拿起小碗,从汤盆中打了小半碗起来,又将其中一个蛋夹起,放入碗中,轻轻地推倒看着面,不断咽口水的秦笙面前,柔声道,“早餐没吃饱吧?快吃吧。” 秦笙闻言,往秦大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秦大山早已经埋头吃了起来。 何苗看他们吃得香,唇角微弯,转身回了厨房,捏起那团绿色面团,做起了馒头。她都想好了,中午就吃野菜馒头,再配个山药芙蓉汤就完美了。 这边秦家人吃面的吃面,煮饭的煮饭,和和美美,而老何家注定今天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何宝来跑到堂妹婆家装瘸腿讹钱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只是高远村的人,邻近的几个村子也都知道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华源村董老头的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老何家,开口第一句就是“退婚!” 本来因为亲家的到来而满心欢喜的何家人西貂绒都僵在了脸上。 何宝来更是暴跳而起:“退婚?退什么婚?为什么退婚?我不退婚!” “那可由不得你!”董老头重重哼道,“为什么退婚,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说着,看向老何家的其他人,“还有你们,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何宝来是你家长孙,勤劳懂事,顾家体贴,会心疼人……啊呸!说得跟朵花似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个装瘸讹钱,污蔑姊妹的王八羔子!” “你骂谁王八羔子!”何宝来差点一拳打到董老头的脸上,被蒋氏紧紧的抱住,在何老头的示意下,半抱半拖的离开了屋子。 “亲家啊,你们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我们宝来不是这样的人……”何老太和声和气的赔笑解释。这门亲事可是她从众多亲事中挑中的,中意得狠,若是黄了,她非扒了何苗的皮不可! “不是这样的人?就他那点破事,早就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董老头嘲讽道,一拍桌子,“没有什么流言是空穴来风的。这婚,今日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当初看上老何家,是看上了老何家的底子,再加上有不少人说何宝来为人还不错,这才有了结亲的意思,后来何老头和何老太找上他家订亲的时候,打了包票说何宝来这孩子要多好有多好,如今看来,都是去他娘的狗屁,纯扯淡! 何老太当下就不乐意了:“当初说要结亲的是你们,现在说要退婚的也是你们,感情天底下的事都是你们说了算不成?!” 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何老太甚至想,等这个孙媳妇儿嫁进来,一定要狠狠地磋磨,把她今日受的气都讨回来! 正当老何家闹得厉害的时候,何大福和福婶子正好经过老何家门口,见这情形,便多嘴向隔壁邻居问了句,得知是董老头上门退亲闹起来的,急急忙忙就往秦家去了。 第10章 这浑身啊,就都舒坦了 何苗和秦大山赶到老何家的时候,何老太正要死要活的胡搅蛮缠,就是不肯答应退婚,董老头气得连拍好几次桌子,手都拍肿了,也没能把他家闺女的生辰八字要回来。 “……想退婚,想拿回生辰八字我告诉你,没门!”何老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穿过整个院子,随风飘远。 何苗斜靠在门口上,一脸吃瓜的模样:“哟,挺热闹啊!” “你来干什么!”蒋氏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转身就扑了过去,“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何苗哂然一笑,“是我叫他装瘸子,去我家讹钱,打秋风的吗?” “他会受伤,还不是因为你,要你点诊费有什么不对?” 蒋氏的手离何苗的脖子就差一个指节,被何苗打落。 “他会被打,那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他不卖妹求财,又怎么会招惹向董二牛这样的二流子?如果不是他把人家的钱花了个精光,又怎么会因为还不上钱,被董二牛打得爬不起来?”何苗冷冷一笑,“这些,关我屁事,凭什么要我出诊费?就因为他贪他蠢他欠揍?” “你……”蒋氏气结,抖着手,话都说不出来了。 何苗看向一脸畅快的董老头,眉头微挑:“想必这位就是何宝来未来的老丈人吧?” “可不敢当这王八羔子的老丈人,鄙姓董,想必姑娘就是嫁入秦家的何苗姑娘了。哎呀,大恩人啊,如果不是你让我们看清了何宝来的面目,我们家闺女嫁过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你是董家的大恩人啊!”董老头上前来就要握何苗的手。 “……”莫名成为董家大恩人的何苗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 秦大山伸手拉何苗到他身后,目光凛冽地看了董老头一眼。 董老头身体一僵,讪讪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 “何苗,你个死孩子,还不赶紧想办法,我告诉你,如果因为你,害宝来娶不上媳妇,看老娘不打死你!”何老太把苗头对准了何苗。 “他自己作死,关我屁事!”何苗冷哼一声,踱步走进屋里。 刚走两步,发现不太对,转身握住秦大山的手腕,拉着他施施然在桌边落了座,抓了一把桌上碗里的花生米,塞了一半到秦大山手中,看着董老头和何老太又双叒叕吵起来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时不时地插一嘴,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战火烧得越发的猛烈了。 眼看着屋顶就快被这吵架的声音掀了,何老头看着这一屋子的乱象,再看看吃着花生看着戏的罪魁祸首,恼怒地一拍桌子:“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老太婆,把生辰八字给董老头,咱们家宝来不怕娶不到媳妇!” 何老太到了嘴边上的话噎住了,猛地回头看向何老头,却见何老头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满身的怒气瞬间消散,整个人吓得一哆嗦,虽然嘴上仍是骂骂咧咧的,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卧室走去。 “就何宝来那德性,还真未必能娶到媳妇儿。”何苗语气凉凉地补上一刀,“董叔,最近还是让你家闺女少出门吧,免得被某个要钱不要脸的王八羔子给祸害了!” “何苗!”何老头怒瞪何苗。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何宝来卖妹求财,毁人名节,事情败露之后不但不知错,还倒打一耙,装瘸讹钱……如此的道德败坏,谁家姑娘敢嫁?”何苗冷笑连连,“还是说,他何宝来祸害我可以,我连说他两句都不行了?” “这是说两句的事吗?”何老头气结。 “我这不是在用说的吗?”何苗站起身,走到屋中,一把拿走刚回来的何老太手中的那张红纸,塞进董老头手中,“如果不是何宝来走得早,或许,还真说不准是不是说两句的事!” 说罢,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秦大山满目阴冷地瞥了何老头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侧屋里。 蒋氏拉着儿子,不让儿子出去闯祸。本以为何老太一定能搞得定,却瞧见何苗和秦大山从屋里头出来,跟出来的还有嘴里骂骂咧咧的董老头,手里捏着一张红纸。 看到那张红纸的瞬间,蒋氏红了眼,松开了手:“去吧,宝来,董老头已经不是你老丈人了,给老娘往死里揍!还有那个出嫁女何苗,嫁了人了还回娘家搅黄你的婚事,简直是大逆不道,你一并打死算了!” 何宝来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何苗身后的男人,沉默地看向他的娘亲:“娘,你是想让我死吗?” “今天打不过,将来总有机会报仇的。”蒋氏声音有些淡,“你记住这几张脸,就是这几个人看不起你,逼你退婚的。” 何宝来阴森恐怖的看了何苗一眼,待到何苗和秦大山走出院门,便如同鹰犬一般蹿了出去,拦在了即将踏出院门的董老头面前,二话不说,一拳挥了过去。 还没等他的拳头落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何宝来狼狈地五体投地,吃了一嘴的灰。 “他么谁啊!”何宝来正要破口大骂,转头一见是去而复返的何苗,那几句腌臜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不打啦?”何苗手中握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蹲在何宝来面前,似笑非笑,“这么想打人,不如咱俩练练?” 何宝来噤了声。 “我就说离开的时候总觉得不痛快,好像忘了什么事,这一棍子敲下去,这浑身啊,就都舒坦了!”何苗笑眯眯。 “何苗!”蒋氏从屋里头冲了出来,横在了何苗和何宝来的中间,双手张开,双目赤红,“你个泼妇!” “泼妇怎么了?泼妇总比被你们磋磨好!”何苗重重一哼,木棍直指何宝来,“如果不是看在阿爹阿娘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放过这个畜生吗?” 正说着话呢,何老三回来了,进门就看见何苗拿着根木棍指着何宝来,身后还站着个秦大山。 “苗苗,这是怎么了这是?”何老三连忙上前,要拿走何苗手中的木棍,奈何何苗将木棍捏得死死的,就是不肯撒手。 第11章 同样是孙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这是我和何宝来的恩怨,阿爹你别管!”何苗重重哼道,“身为父亲,你护不了儿女,身为丈夫,你护不了娘亲,枉为人父,枉为人夫,这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拦着我报仇不成?” 何老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何宝临是跟在何老三身后回来的,闻言,看着何苗,若有所思。 不远处,正被迫洗着全家人衣服的小李氏亦是幽怨的看了何老三一眼,随即低头不语。被磋磨了这么多年,若说心中没有一点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见何老三说不出话来,何苗也不再说他什么,转而看向何宝来:“何宝来,你说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呢?你难道不知道,每见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吗?本来想着,你要是没出来,这次就算了……” 话落,意犹未尽的看了蒋氏一眼。 何宝来吓得浑身抖了抖,亦看向蒋氏,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满。 “好了,戏看完了,可以回家了。”何苗笑眯眯地对秦大山说道,“大山,我们回家。” 秦大山沉默地点点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又记了何宝来一笔。 何宝来的婚事黄了,这笔账,何老太统统算到了何苗的头上,见了天的有空就往秦家跑,也不进秦家的大门,就站在大门口,把何苗里里外外的骂了个透。 何苗一家三口倒是无所谓的该吃吃该喝喝,秦大山该上山捕猎的还是上山捕猎,何苗就在家里倒腾她家院子里的和后面山脚下的那几块地,秦笙则被她带在身边,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每每刚写熟悉,何苗就会过来教他新的字。 大约是被何苗骂醒了一些,又或者是听说了何老太的行为,实在是担心何苗,何老三带着小李氏和何宝临来到了秦家。 这是女儿出嫁之后,小李氏第一次来到何苗家里。 何宝临以前也有来过,但都是悄悄的在门外看了一眼就回去了。他年纪尚小,阻止不了阿奶为了两头野猪就把姐姐诶“卖”给了秦大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如果那个穷姐夫敢欺负姐姐,他……他……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办,但是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何老三,何苗是见过了的,小李氏和何宝临却是她第一次见。熟悉的脑壳疼又来了,何苗扶着锄头,身子晃了晃。 “苗苗,你怎么了?”小李氏赶忙上前两步,帮何苗扶稳了身体,转头怨恨地看向何老三,“你看看苗苗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何老三,你还有没有良心?苗苗是你闺女,她可是你的闺女!你就由着你娘这般作践她,你真狠啊……”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何苗缓过来了,脑海里满是关于小李氏和何宝临的记忆,看向何宝临的目光和善了许多。如果不是何宝临多多少少地护着小李氏和原主,说不定她们早已经死在了何老太的折磨中了。 何老三想反驳,可是门口,何老太的骂声不绝,让他无可辩解。 神色沉重地看了何苗一眼,何老三转身往门口走。至少,至少今天他在这里,他不能让他娘这么辱骂他的苗苗,就算是跪在地上恳求,他也得护着他的苗苗。 “阿娘,你们怎么来了?”何苗没有拦着何老三,而是挽着小李氏的手往屋里走,“阿笙,去门口看看你阿爹回来没。” 秦笙奇怪的看了何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她明知道秦大山中午之前不会回来,还要让他去门口看一眼,但他还是依言去门口看了。 倒了杯水推到小李氏面前,何苗看着小李氏从进屋开始就没松开过的眉头,轻笑道:“阿娘,大山和阿笙都对我很好。” “再好,也抵不过一个穷字。”小李氏吸了吸鼻子。 眼看着小李氏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何苗有些头大,忙哄道:“穷是可以改变的嘛,主要是要人好……” 小李氏想起自己嫁到老何家之后的非人待遇,又想起那日在老何家,秦大山对何苗隐隐约约的维护,连忙点头:“是是是,是这样,嫁人就是要嫁人好的,不能想你爹这么……这么……” 说着说着,眼眶红了,眼泪掉下来了,自打嫁进老何家,无论何老太怎么磋磨她,何老三都从未真真正正的维护过她一回,她真的是满腹委屈。 何苗擦了擦小李氏的眼泪,抬头瞪向何宝临:“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就不知道护着点阿娘?” “谁说我没护着!”何宝临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要不是因为你打了何宝来,阿娘会受这么多委屈?” “我没打何宝来之前,阿娘受的委屈就少了吗?”何苗怒目而视,“同样是孙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何宝临:“……” 一时竟无从反驳。 何苗轻哼,也倒了杯水给何宝临:“再护不住,下次来我家,连杯水都不给喝!” 何宝临冷哼着撇过了头,心头却带起了几分异样的温暖。 秦笙带着何老三回来了。莫名其妙看了一处孝子恶母的戏码,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刚进屋,何老三可能是觉得没脸面对何苗,低着头说了句“我去找点东西修房子”,转身就又离开了。 何苗“……” “别理他,让他去修,如今他作为你阿爹,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点事了。”小李氏心疼都不带心疼的,听得何老三心里特别心酸。 “阿笙,练字去。”何苗喊了秦笙一句,又看向何宝临,“你如今识得多少字了?阿笙才学没多久,你且去帮我看着点。” 何宝临看了眼听了话就乖巧的在门口拿树枝写写画画的秦笙,抿了抿唇,动了动身子,还是去了。 “阿娘,你身子可还好?”何苗轻声问道,“阿奶是不是因为我打了何宝来,更加变本加厉了?阿娘,要不然你搬过来跟我一块儿过吧,虽然家里的房子破了些,但也比在老何家的日子好过……” 第12章 眼见为实,你还这样认为吗 “胡说什么!小心让你阿爹知道了,打你哦。”小李氏抬手敲了敲女儿的额头,顺势摸向了女儿的脸蛋,发觉竟比以前在老何家更圆润有肉了些,心里的担忧到底是少了些,“你和阿临都好好的,阿娘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没关系。” “阿娘,”何苗正要说什么,却瞧见小李氏端着茶杯的那只手臂漏出来的一小节,布满了一条条红痕,伸手一把握住,把衣服更往上面撸了撸,露出了更多的红痕,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阿娘,谁打的?” 小李氏慌忙挣开手,拉下袖子,拢住那一手臂的伤:“没……没谁打我,是我……是我在割猪儿草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是阿奶对不对?”何苗低沉着声音问,脸色越发的铁青,何老太以前就没少打小李氏和原主,如今看来是打得更厉害了。 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何苗转头就对门外正在和秦笙一起写字的何宝临喊道:“何宝临,你给我进来!” 何宝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何苗这股火气是从哪里来的,便也生气了,冲进屋道:“喊什么喊?这么大声干嘛?又不是听不到!” 何苗不说话,等他到了面前站定后,起身走到小李氏身边,强行握住她的手,将袖子撸了上去,语气很不好:“你自己看。” 何宝临的目光落在了小李氏的手臂上,陷入了震惊中。 跟着进来的秦笙也惊呆了,恍然大悟地看向何苗,难不成以前的暴力是遗传不成? 何苗不知道秦笙的想法,便是知道了也顾不上,只是沉着脸看着何宝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何宝临神色木讷的摇头,他不知道娘亲的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明明……明明他闹过好大一场,阿奶已经不怎么打娘亲了。 想起以前何老太总趁着何宝临不在,不是掐就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她的后背上,导致她的后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胀疼痛,沾床就痛,只能趴着睡…… “知道以前为什么总不待见你,不愿搭理你吗?”何苗冷着脸,“你是不是以为,你和阿奶说过之后,阿奶就会听你的,就会对我们少一点打骂?” “难道不是吗?”何宝临很疑惑。 “真的是这样吗?”何苗举起小李氏的手,“眼见为实,你还这样认为吗?” 何宝临抿紧了唇,不说话。 “阿奶总是在你出去玩的时候,只要稍不如意就打骂我和阿娘,你当然不会知道。”何苗怒道。 何宝临拳头紧攥。 小李氏终于挣开了何苗的手,慌乱的眼神扫过一双儿女的神色,手足无措。 何苗握住她的手:“阿娘,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慌。快晌午了,阿娘,你同我一起去厨房吧。” 眼看着何苗和小李氏就要走出屋门了,何宝临突然说道:“你不是也一样?你如果有保护好娘亲,娘亲又怎么会受伤?” 何苗闻言,转身操起门边上的扫帚,直接往何宝临的腿上打去,同时怒声道:“如果不是我替娘亲挡着,咱们就没娘了!” 何宝临面色突变,硬生生停下要跑的脚步,任由那一下打在大腿上,“啪”,好痛!阿娘和姐姐当时也这样痛吗? 想起小李氏手臂上的伤,何宝临摇摇头。不,那么多下,只会更痛! 小李氏着急地抢走何苗手中的扫帚,扔到地上,对何苗呵斥道:“苗苗,你干什么!”又心疼地来到何宝临身边,“阿临,痛不痛?走,娘带你回去抹药,你阿爹给娘买了药膏,药效挺好的……” “药膏?!”何宝临听到这里,终于信了何苗的话,他的阿娘真的经常被阿奶打骂。 何苗冷哼一声,进了卧室,拿出了上次大夫开的药膏,扔给何宝临:“这是镇上大夫开的药膏,消肿的。卧室里没人,阿笙,你去帮他上药。” 何宝临本来想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被秦笙半拉半扯往卧室走。 小李氏看着闺女,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何苗看出了小李氏的愧疚和不自在,握了握她的手:“阿娘,大山快回来了,您帮我打个下手吧。” 小李氏搓着手,“诶”了一声,跟着往厨房走。 “何苗,何苗……” 院门口的喊声让何苗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是何大福和福婶子。 “福叔,福婶子。”何苗笑着打了声招呼,迎了上去。 “何苗啊,婶子家的青菜长好了,拔了些送来给你尝尝鲜。”福婶子笑着将手里的簸箕往何苗面前递了递,又看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小李氏一眼,确认她听不到后,才压低了声音劝道,“婶子谢谢你送来的剩菜剩饭,可让我们家那几只小猪崽子饱餐了一顿。只是,何苗啊,你听婶子一句劝,日子要省着点过,才能慢慢好起来……” “福婶说的对。是大山担心我的伤,想让我多吃些,结果不小心煮多了,现下知道我的食量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何苗脆声应道。 正巧,秦大山回来了,身上套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一个用草编织起来的草床,草床上是一头被重伤昏迷的野猪,他的手上还拎着几只野鸡野鸟,看着还挺肥沃的。 何苗顺手拿了只野鸽子,塞进福婶子手里,笑道:“大山早上出去打猎,这不刚回来。鸽子养身体,浩子正在长身体,正需要着呢,福婶可不能跟我客气。” 话都说到这里了,福婶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于是干脆大方的接了过来:“婶子谢谢你这份好意,家里青菜多得是,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去田里摘,别客气。” 何苗笑着点头,目送何大福和福婶子离开。 秦大山直到这时候才开口道:“岳母。” 小李氏闻言,忙应道:“哎,大山回来了。” 说着,想起来午饭还没煮,顿时有些心虚,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到访,也不会…… “午饭还没煮,阿爹在修房子,你去搭把手,煮好饭喊你们。”何苗不觉得这有什么,语气如常的说道。 第13章 我也。。。没指望过他什么 秦大山看着何苗进了厨房,带着心里那股尚未散去的奇异感觉,扶着楼梯上了屋顶。 何老三正忙得热火朝天,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一抬头,是自家那个沉默寡言的外乡女婿,眉头微微皱了下。 “回来了。”语气有些平淡,何老三心中对这个女婿是不满意的。 “岳父。”秦大山点点头,面对何老三的不满,他的反应亦是平淡的。 “这边不用你帮忙,去看看苗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何老三不是很想见到这个女婿。 秦大山摇了摇头:“何苗让我来帮岳父的。” 何老三闻言,就不说什么了,指着放在不远处的茅草:“递过来给我。” 秦大山依言抓了一把茅草递了过去。 厨房里,何苗手脚麻利的做好了五菜一汤,抬头间见秦笙和何宝临路过,顺嘴喊了声:“阿临,过来把菜端到堂屋里去。阿笙,去喊你阿爹和外公吃饭。” 何宝临被收拾了一顿,这会儿正是最老实的时候,闻言就进了屋,看了忙得额头上布满了细汗的何苗一眼,视线落在了她额头上的纱布,端菜的手顿了顿。 “还没好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何苗愣了下,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痛了。” 何宝临抿紧了唇。好没好没关系,不痛就好,是这样吗?以前阿奶打伤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着熬过来的吗? 默默地端着热菜往外走,在堂屋前遇到了秦大山,何宝临低着声音道了句“姐夫”。 秦大山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脚步一拐,踏进了厨房。 厨房里,何苗正打算端菜,便被秦大山抢先一步端走,只听他低沉的说道:“我来。” 端菜的活被何宝临和秦大山包圆了,何苗挽着小李氏的手臂,站在院中,仰头看着仍然在屋顶上干活,大汗淋漓的何老三。 阳光有些刺眼,此刻,何苗终于觉得何老三有些做父亲的样子了,可惜…… 何苗摇摇头,可惜原主再也看不到了。 放下最后一把茅草,何老三挥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低头瞧见自家闺女和妻子手挽手的模样,突然有些晃神,耳边全是何苗当日指责他的话。 这样的岁月静好,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妻女的,如今却在秦家感受到了一回,而他居然还瞧不上这样的女婿。 何老三苦笑,苗苗说得没错,他护不了他们,枉为人夫人父,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将苗苗护在身后的女婿秦大山?! 何苗看着何老三居然坐在屋顶发呆,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冲着他喊道:“阿爹,吃饭了。” 何老三从满心的感慨里回过神来,连忙“诶” 了一声,顺着木梯爬了下来。 何宝临是第一次吃到何苗煮的饭,他从来都不知道何苗煮的饭会这么好吃。尤其是那道野鸽子汤,简直是他尝过的最鲜美的汤了。 在老何家,就算是男孙,待遇也不完全相同,像鸽子汤这种费钱的美味,是轮不到他的。 看着何宝临眼巴巴的样子,何苗突然叹了口气,端走他手里的碗,又给他盛了碗汤,还掰了根鸽子腿放进碗中,推到他面前:“喝吧。” 说罢,将另一根鸽子腿掰下来,放进秦笙的碗里:“你也要多吃些,长身体呢。” 秦笙看着碗里的鸽子腿,心里的那点失落消散匿迹。真好,他在何苗的心里,跟她的亲弟弟何宝临是平起平坐的。 用过了午饭,何老三一家三口便要告辞离开了。 何苗挽着小李氏的手臂走在前头:“阿娘,没事多来串串门,在我家,不用怕的。” 小李氏明白自家闺女的意思,感动之余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何苗的手臂,嗔道:“你啊你!” 顿了顿,偷偷地瞄了眼走在后头,正俯首聆听何老三说话的秦大山,小声道:“女婿是个好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可别再犯倔了,也别嫌弃人家穷,好好过日子,日子才会好起来。” “我知道了,阿娘。”何苗笑得眉眼弯弯。 “你别怪你阿爹,夹在你阿奶和我之间,他也很难做……”小李氏虽然不满何老三,但还是忍不住为他说了句话。 何苗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也……没指望过他什么。” 也许原主是渴望的,但她,实际上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了。 小李氏嘴唇动了动,良久,叹息一声,到底没有再为何老三辩解什么。 送走了一家三口,何苗便从屋里翻出拿包用布抱起来的菜籽,拉着秦大山和秦笙,来到了屋子后面的那块平地。 “大山,你把这块地翻一翻,我想种点菜。”何苗扬唇笑道,“等菜都长好了,就不愁没菜吃了,就不用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野菜了……” “你会种菜?”秦大山冷不丁问了句。 “自然!”何苗回答得理直气壮,“在老何家,我什么没干过!” 原主在老何家还真是什么都做,种菜都算是轻松的了。而她,大约是觉得市场上的青菜不够新鲜,国家批了好大一块地给她,好大一片菜圃都是她亲自一点一点种出来的,什么菜都有。 何苗自己没发觉这话里透着的那股心酸,秦大山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拿起从何大福家借来的锄头,很快便翻起了一小片地。 提着木桶到小河边上舀水浇土,又带着秦笙一个挖坑一个放菜籽,一时间都干劲十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苗抬头看了眼,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天黑了,又低头看了眼干了一个下午的成果,唇角微勾,满意得不得了。 “天快黑了,回吧,明儿有空在做。”何苗拉着秦笙到河边一边帮他吸收,一边对秦大山说道,“我看了下那头林獐,活到明天早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明日我们一起去镇上,我想了个法子,也许能卖到更高的价钱。” 秦大山点头。 “还有就是,我想先做点小生意。原本想着慢慢来的,可任由阿奶这么骂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搬去镇上住,一来是可以免了老何家的肆意骚扰,二来也能帮阿笙找一个好一点的私塾读书……”何苗轻声打着商量。 第14章 过程顺滑,双方皆很满意 何苗做的决定,秦大山少有异议,如今听着,也只是沉默着点头。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拖着那一头香樟和几只野兔,租了辆牛车,往镇上去了。 上次去双高镇,何苗就仔细观察过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客栈名为恒源酒楼,是镇上富户们时常聚会请客的地方。 恒源酒楼有五层楼高,每一层楼的作用都不相同。一楼是吃饭喝酒嗑瓜子的餐厅。二楼是供商人们谈生意的包厢,隔音相当好,因此每个包厢外都挂着一个铃铛,另一头的绳子一路牵到了桌下,方便客人召唤店小二。三楼是偌大的一间宴客厅,若有两家人同时需要,也可用屏风分成两间使用。四楼五楼则是平民居住的客房和富户们居住的豪华客房。 如此齐全的设备,如此高耸的楼层,堪称双高镇的一大特色。 所以,何苗一下牛车,就带着秦大山、秦笙直奔恒源酒楼后门。 敲响后门,片刻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在后厨帮忙的一个小厮,彼时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鸡腿菇,疑惑地看着何苗三人:“有什么事吗?” “麻烦这位小哥问一下您家的大厨,有新鲜的野生香樟要不要?”何苗笑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小厮手中。 小厮上下打量了何苗一眼,又看了看被秦大山扛在肩上的那头香樟,掂了掂手里的同伴,道了句“等着”,转身往里头去了。 片刻后,一个穿着绣着恒源酒楼围裙的大肚便便的大厨从里头匆匆走出,对秦大山道:“就是你要卖香樟?” 何苗上前挡在了秦大山的面前,扬着笑脸道:“还有几只野兔,您要吗?” “先让我看看香樟的情况。”大厨算是看明白了,这三个人里,何苗才是那个做主的,看向秦大山的目光多了几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同情。都是耙耳朵啊,理解!理解! 这般想着,大厨伸手探了探香樟的鼻息,若有若无的,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忍不住又看了秦大山一眼,这人看起来老实,也不是个好惹的。 “你想怎么卖?”大厨问何苗。 “您觉得呢?”何苗没有先开价。 “活的香樟也算是稀罕物了,这样,市面上一头死的香樟整只售卖的价格大约是五十两到八十两之间,这是活的,我再多给你两成,一百两,卖不卖?”大厨犹豫了下,说道。 何苗拉着秦大山,问他菜市场那边的价格,得知平日里不过是五十两一头后,果断拍板:“卖!” 说着,又指着地上的篮子:“这是昨儿个下午一起打到的野兔,您要不也给一起收了吧?” 大厨也爽快:“行,一只五两,四只二十两,你们等着,我去取钱。” 说罢转身往里走,对着等候在院子里的小厮道:“去把那些个野味扛进来。” 秦大山帮着把那头香樟扛进院子的功夫,大厨便拿着银子出来了,五锭二十两的,两锭十两。 何苗小心翼翼的用布袋子装好,见秦大山过来,便顺手塞进秦大山的怀里:“收好。” 秦大山愣了愣,看了眼怀里的布袋子,挑了挑眉,小心地收进胸襟中,又听何苗跟那个大厨的谈话。 “……也不知道酒楼需要的野味多不多……”何苗笑眯眯地问道,宛若闲聊一般,便是旁人心里明白她是另有所图,也不会生出厌恶之感。 大厨听出了何苗想做长期生意的意思,想起那头尚存生息的香樟,点头道:“如果还有野味,便直接送到这里。但要记住,这里只收新鲜的,那种死了超过一天的,就不要拿过来了。” “好嘞,谢谢您。”何苗眼珠子转了转,“那如果专供酒楼的话,价格是不是应该高一些?您看啊,虽然这双高镇上猎人并不少,但像我相……丈夫这样,能把猎物或者带回来的,可就少了……” 语气与有荣焉,目光偷偷地瞄向大厨,见他一脸的沉思,再接再厉道:“我也干脆得很,如果是活的,便如今日这般,高两成便可。如果是死的,只需比市面上的价位高半成便好,这样就能独家拥有活的猎物了,您认为怎么样?” 想起活野味的噱头,大厨一咬牙,应了:“那可说好了,只能供给我们酒楼。”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个协议。”何苗笑道,“您这里有笔纸吗?我写个协议。” 大厨立刻让人去拿来了纸笔,何苗刷刷刷的写下了一个协议,递给了大厨看,待到大厨点了头,便又誊抄了一份,一式两份,签名盖手印,过程顺滑,双方皆很满意。 将协议小心翼翼的收好,何苗得意地朝秦大山跳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今儿个高兴,走吧走吧,咱买面粉去,晚上吃彩虹馒头。” 秦大山的目光落在手臂上的那只细长嫩白的小手,目光暗了暗,低沉着声音应道:“好。” 另一只手牵着秦笙,不徐不缓的跟何苗并肩走在一起。 路过粮铺的时候,秦大山以为她要拐进去的,正打算抽回手,却不想被她拖着往前又走了好一会儿,拐进了书铺里。 入眼的是满满的纸墨笔砚和各类书籍,何苗有些眼花缭乱,拉了秦大山一把:“你帮阿笙挑一套纸墨笔砚,再挑些书籍,我不太懂……” 那一小脸的茫然逗得秦大山唇角微弯,手从众多笔墨纸砚上摸过,很快便从中挑出了性价比最好的四件套,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弟子规,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一起递给何苗。 “这就够了?”这么……少吗? 秦大山低头看了秦笙一眼:“够。” 何苗耸耸肩,好吧,你是他亲爹,你说了算。 结了账,把东西给秦大山提着,何苗拉着秦笙在接收漫无目的的瞎逛,目光从一排排的店铺扫过,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 如果能给她一个铺面就好了,以她的能力,分分钟脱贫奔小康。 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以她手头上的这么点小钱,根本就不够盘下一个店面。 第15章 我要揍人 此时正值早市,街道上是大大小小的呐喊声和招呼声,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摊位引起了何苗的注意,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一个想法慢慢在脑海中形成。 带着这个想法,何苗拖着秦大山和秦笙买了五六斤的面粉,又买了些玉米胡萝卜和红糖,转身就往回走。 她要在这镇上支个摊,赚够买铺面的本钱。至于卖什么,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想法,具体的还得试一试才知道。 又一次经过药堂,又一次被秦大山拉进药堂中,看着老大夫的手,自知逃不过的何苗笑得有些艰难:“……大夫啊,您下手轻一些。” 老大夫朝她翻了个白眼,他对何苗印象可深得很,没几个姑娘能这般硬气的和那二流子流/氓正面对着干。不错,很硬气,就是莽撞得显得有点蠢。 拆开了包了五天了的纱布,老大夫仔细看了看伤口,伤口周围还有些红,不过已经见好了。 “回去之后可是发烧过?”老大夫问道。 “烧过一回。”秦大山低沉的嗓音直接把何苗到了嘴边的否认压了回去。 老大夫点点头:“看这伤口的状态,也应是有烧过。” 何苗彻底老实了,否认也没用,老大夫都看出来了。 “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必在包上纱布了,老朽给小娘子开点药膏抹着,三五天就能消肿,再三五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老大夫看了垂头丧气的何苗一眼,“伤口不能碰水。” 正在抹药膏的时候,外头关于何苗又进双高镇的消息已经飞快的在摆摊的小贩间快速传开。 没过一会儿,药堂门口聚集了十数人,手里握着棍棒,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要给他们致命一击。 何苗一家三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何苗,今天你逃不掉了!”董二牛持棍指着何苗的鼻子喊道,又转而对上秦大山,“还有你,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我奉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 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老大夫听了药童的通报,连忙出门看了一眼,面色凝重地走到秦大山身后,嘴唇动了动:“后门。” 秦大山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却见何苗两手相握,转了转手腕,曲着手扭了扭腰,转了转脚踝,下一刻便见她冲向董二牛。 “大爷的,上次没打到,惯得你能耐了啊,还敢聚、众、斗、殴!” 抬手握住董二牛手上的棍棒,往前一拉。 董二牛没想到何苗会突然间冲下来,一时不察,被拉得一个踉跄,棍棒被夺走了。 何苗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踢得跌坐在地上。 跟着董二牛来的几个小混混见状,面面相觑,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这般凶悍。 何苗持棍而立,哼笑一声:“要打就打,速战速决,别耽误我的事儿。” 董二牛见何苗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怒了,爬起来大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闻言,秦大山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几大步跨到何苗身边,把她拉到身后护着,目光闪过一丝血气。 他正要一脚踹过去,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他身后窜出,握住扑过来之人的手腕,身形一转一弯腰间,“砰”,一层灰扬起。 “咳咳咳……”何苗挥了挥面前的一层灰,嫌弃的侧头避开,再看地上那人,已经晕过去了。 遂,双手叉腰,站在秦大山面前:“秦大山,你拉我做什么?我要揍人,尤其是他!” 手指指向董二牛,噘嘴小嘴,语气凶得很:“见一次,打一次!” 秦大山后退两步,看着小丫头的头顶,垂在两侧的大手动了动,心里有种想摸摸她头发的冲动。 训完秦大山,何苗看向那几个由于太多震惊而踌躇不前的流氓,目光重新落在了董二牛身上,熊熊怒火烧得更旺了:“没完没了了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太不掉了!” 董二牛连连后退,推着身边的人:“上啊,你们快上,都在等什么?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她小丫头片子一个人不成?” 何苗冷笑连连,摩拳擦掌。 一支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轻轻磨蹭了两下:“不生气……” 何苗转头瞪他,又感觉到刚垂下的手被塞进了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秦笙的小手。 “不要生气了,让阿爹揍他们就好。这么辛苦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去做呢!”秦笙看向秦大山,“你说对吧,阿爹。” 秦大山郑重地点头赞同。 秦笙拉着何苗的手往秦大山后面走:“阿爹很厉害的,他可是徒手打过大老虎的哦,那么那么大一只……” 说着就松开手,两只小手努力比划着,却怎么也比不出那头老虎的大小,顿时有些懊恼。 何苗揉了揉他的头:“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秦笙瞬间笑颜逐开。 两人聊着天,刚走到老大夫身边,还没转身呢,就听见秦大山唤道:“何苗。” 何苗闻言转身,瞧见秦大山一脚将董二牛踩在脚底下,董二牛奋力挣扎,却挣不脱的样子,实在狼狈好笑得很。 “过来。”秦大山目光柔和了下来,“揍他。” 何苗甚是感动啊,“蹬蹬蹬”跑了过去,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董二牛的腰上,和上次秦大山踹的地方一模一样。 虽然力道差了点,但……秦大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董二牛的腰,已经足够了。 熟悉的同感让董二牛浑身僵住了,挣扎得越发厉害了。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没有人比董二牛更知道他这段时间的难言之隐了,特么的,自从被秦大山踢了那一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想到这里,董二牛悲愤异常,他还没有嫌弃玉春楼的姑娘千人骑万人枕,居然被她们嫌弃了! 何苗不明所以的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实在被她逗得有些忍俊不禁,无奈的摇了下头:“傻。” 第16章 你选一样吧 秦大山没有解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哀嚎的人,哼了声:“滚!” 其他人也顾不上痛了,连滚带爬的跑。 董二牛也想走,可是秦大山的脚始终没有抬起来过,他根本走不脱。 何苗看着董二牛,面色越发的沉了。如果她想在镇上做生意,董二牛这个麻烦势必要解决,否则就算她有能力把生意做起来,也会被这个人渣搅黄了! 何苗蹲下身,和董二牛对视,目光中的冷漠让挣扎中的董二牛慢慢安静了下来。 周围也因为何苗的动作和董二牛的安静而变得寂静,他们也想听听何苗想说什么。 何苗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董二牛,你说你怎么就长记性呢?” 董二牛浑身抖一抖。 “你害我受伤,我揍你一顿,勉强也算是扯平了,是吧?”为了赚钱,何苗不惜违背本心,“骗你钱的是何宝来,又不是我,你难道不应该去找他吗?老找我麻烦干什么?那笔钱我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拿到,你难道不应该追着何宝来要债吗?老盯着我的行踪干什么?” 董二牛:“……” 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可否认,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赞同我的观点了。”何苗拍了拍手,“那就好办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秦大山说道:“大山,先放开他。” 秦大山沉默地收回脚,侧走两步,在何苗的身边站定,又隐隐有些随时可以将她护在身后的意思。 好不容易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的董二牛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打不过你。” 言下之意,是不会对何苗怎么样了。 “所以,是各安一方,还是见面就打,你选一样吧。”何苗老神在在。各安一方自然最好。见面就打,就算没有秦大山,她一个柔道十段也不带怕他的。 董二牛看了秦大山一眼,这男人的眼神压根称不上友好,甚至给他的感觉是巴不得他选择见面就打,咽了咽口水,还是服软了:“从今天开始,我,董二牛,绝不会在动何苗一根毫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言,秦大山的目光扫过董二牛的腰,觉得虽然不太可能不得好死,不过死不瞑目还是有希望的。 何苗也干脆,顺带送了个福利给他:“何宝来被退婚了,现在他手上可有一笔被退回来的彩礼钱……” 董二牛眉头一挑,拱手道:“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扶着腰,一摇一扭的走得飞快,颇有几分摇曳生姿的意味。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 何苗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扶着秦大山“哎哟”“哎哟”的抱着肚子往干货铺走,她觉得她应该煮一锅卤味来庆祝她此时此刻的愉悦。 秦大山扶着她坐在干货铺门外的小椅子上休息,见她仍是满脸笑容,唇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好笑?” “怎么办?一想起他那个走路的姿势,我就想笑。”何苗揉了揉眉头,勉强忍住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起身在店里头闲逛,手中提着个小篮子,不时地随手往里头扔上些干活。 “一会儿我们得去菜市场买只鸡,再看看有没有猪下水可以捡个漏。嗯……再买些土豆和胡萝卜,晚上吃大餐!”何苗笑得眉眼飞扬。 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小丫头,秦大山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笑意,颔首:“好。” 秦笙跟在何苗身边,不停的追问:“大餐是什么?” “大餐就是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何苗空出一只手,点了点秦笙的鼻子,“回头你悄悄的去老何家把阿临叫上。” “好。”秦笙拍着手,有小伙伴陪着,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夜幕降临,何苗牵着秦笙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秦大山跟在后头,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 中途,秦笙瞧见何宝临和小李氏在田间干活,便将两人一块儿拉到了老何家。为此,秦大山专门去了趟老何家,说明了小李氏和何宝临的去向。 秦大山长得高大威猛,又是有着一身武力傍身的猎户,纵然何老太极其不满小李氏的私自离家,还带跑了她的小孙儿,也不敢对着秦大山说些什么。 秦大山回去的时候,顺手把何老三喊上了。 若是往日,何老三一定不会跟着离开,甚至会暗自责怪小李氏,可如今他…… 当他在秦家看到在老何家永远都看不到的笑容满面的妻子,他就在想,以前他是有多懦弱愚孝,才会逼得这样一个爱笑的女子变得那般死气沉沉。 何苗看着发呆中的何老三,一眼又一眼,伸手轻轻的扯了扯秦大山的袖子,低声问道:“你对阿爹说了什么吗?” 秦大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何老三一眼,摇头。 “那他怎么这副样子?”活似三魂丢了两魂似的。 “不知。”秦大山摇头。 何苗挠了挠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便也懒得理了:“我去弄馒头去,你看着点火。” 也不等秦大山应答,何苗起身就走。 灶台前,何苗小心翼翼的将菠菜汁、胡萝卜汁、玉米汁和焦糖水小心翼翼的分别倒入已经发了一遍,被分成四团的面团中,用力揉搓着,排斥面团中的空气,很快四个面团由白色分别变成了绿、橙、黄、红四种颜色。 何苗随手将面团丢在各自的碗中,继续发面,转头将蒸锅摆在了大锅上,锅里倒了水,等水烧开了,就可以蒸馒头了。 香味渐渐从厨房飘出,尤其是那一锅卤料,简直是满院飘香,连在家附近玩耍的何大福的儿子小涛也引来了。 “小婶婶,好香啊。”小涛在院门口探着脑袋,不断的咽口水。 “小涛,来。”何苗朝他招了招手,拿着碗,掰了根鸡腿给他,“吃吧。” “谢谢小婶婶。”小涛握着根鸡腿可高兴坏了,跑着回家跟父母炫耀去了。 “跑慢点。”何苗笑着摇头,对着小涛的背影喊了声。 第17章 的确不太合理 天幕降临时,在厨房忙活着的何苗终于停下了来回走动的脚步,站在蒸笼前,小心翼翼的掀开后拿着根筷子戳了戳里头摆得整整齐齐的馒头,一穿到底,拔出时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黏腻的面糊。 “大山,过来搭把手。”何苗头也不抬的唤道。 秦大山看了眼灶里的柴火,确认一时半会儿烧不完,才起身走到何苗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盘子。 眼瞧着她将一个个颜色不一,色彩鲜艳的馒头夹到盘中,一一摆好,眉头微挑:“这是什么?” “彩虹馒头。”何苗笑着答了句,又道,“我想过了,如今我们手头上的钱不太充足,能做的生意不多,吃食是我所能想到的成本最少,利润最高,只要味道不差就不担心生意差,会亏本的生意了,民以食为天嘛!” 何苗将被她通了个小洞的绿色馒头揪了一小块下来,递到秦大山嘴边:“这是用菠菜汁和面做成的菠菜馒头,试试看。” 秦大山微微一愣,垂眸看了看嘴边的馒头,又抬头看了看满怀期待的何苗,沉默了下,张开嘴含住那块馒头。 感觉到手指碰到了一片温软,何苗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将手缩了回去,藏于背后,略带尴尬的笑了笑:“怎么样?好吃吗?” 秦大山扬眉:“咸的?” “嗯。”何苗点头,指着黄色馒头道,“这是玉米馒头,这是甜的。你喜欢吃甜的吗?喜欢可以试试这个。” 又指向玉米馒头边上的橙色馒头和焦糖色馒头:“这是胡萝卜馒头和红糖馒头,都是甜的。就只有菠菜馒头是咸口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盐比糖贵。 话落,蒸笼里的馒头没了,盘子里的馒头都摆满了。 秦大山端着馒头出去了。 何苗拿着漏勺从卤水中把卤鸡块尽数捞了出来,虽然没能在市场上卖到猪下水,不过这只鸡也够吃了。 锅里还有一根斥巨资买下来的大棒骨,何苗搅动了两下,觉得还可以再炖炖,便没有将它捞出来剃肉,只是打了些卤水在另一个碗中,和鸡肉一起端了出去。 院子里,秦大山已经将火堆燃了起来。火光映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意外的柔和了许多。 秦笙和何宝临蹲在火堆前,借着火光在地上写写画画。 何老三低声和小李氏说着话,目光始终落在小李氏恬静的脸上,一时间有些着迷。 岁月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一把杀猪刀,至少对小李氏不是。尽管被磋磨多年,小李氏顶多也就眼角处添了几缕细纹,非但不显老,反而比年少时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何苗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气氛,正犹豫着,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接走了她手里的一碗一盘。 何苗抬头,对上了他疑惑的眼神,笑了摇了摇头,大步走向那片火光下的温馨。 “吃饭了。”何苗笑着招呼道,“阿笙阿临,去洗手。” 小李氏也是头一次见到带着颜色的馒头,甚是新奇的左瞧瞧右看看,却是瞧不出个头绪来。 何苗笑眯眯的,也不打算帮她解惑。既然存了用彩色馒头赚钱的想法,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做法透露出去,这可是商业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李氏是个拎得清的,何苗不说,她也不问,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将每一种颜色的馒头各尝了半个,另外一半统统进了何老三的肚子里。 “味道不错。”小李氏肯定道。 “很好吃。我还想要那个玉米馒头!”秦笙坐在何苗边上,小手指着玉米馒头,眼巴巴的看着何苗。 “最多只能再吃半个了。”何苗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吃撑了,可就难受了。” 秦笙不太情愿,嘟着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拧眉:“听话。” 秦笙这才乖乖的接了何苗递过来的半个玉米馒头,然后就看着何苗把另一半的玉米馒头放进何宝临碗里:“你也是。” 何宝临眨了眨眼,瞬间委屈了:“我比他大两岁,可以吃得比他多……” “你已经比他多吃一个了。”何苗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 何宝临顿时心虚了,眼睛左瞟右看,就是不敢对上何苗的视线,亦不敢再闹腾了。 何苗收回目光,看向秦大山:“怎么样?好吃吗?” 秦大山没想到她会问他意见,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中的馒头,想了想,道:“不错。” 味道很好,若不然他也不会吃这么多。 何苗弯起了眉眼,将玉米馒头在那碗卤水上沾了沾,“啊呜”一口咬下,小嘴鼓鼓的,一脸的满足,心里已经琢磨着要做一个方便在大街上蒸馒头的桌子了。 正想得入神,旁边递过来一根卤鸡翅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嘴。” 何苗下意识的张嘴,然后……闭不上了。 回过神来的她对上了坐在对面的小李氏揶揄的目光,脸有些烫,有些手忙脚乱的把鸭翅根拿了出来,像是烫手山芋一般,丢进了面前的碗里,转头看向秦大山,耳尖都红了。 “你干嘛?”何苗压低了声音,嗔怒道。 “补补。”秦大山面色如常,右手点了点额头。 何苗:“……” 好吧,她不好意思说他了。 盘子里的馒头都被清空了,只剩了点卤鸡被何苗小心翼翼的用小碗放好,打算明天早上做点鸡丝粥吃。 等送走了何老三一家三口,秦大山自觉地包揽了洗碗的活,何苗则学着秦笙的模样,蹲在篝火旁,拿着根树枝,横来竖去的画着什么。 一晃眼,一个时辰过去了,何苗终于放下了树枝,拿起早已准备好了的笔墨纸砚,照着地板上最后的定稿画。 难得见何苗这么久了一句话不说,秦大山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眼,点了点图纸上的某个角落:“这里。” 闻言,何苗顺着他的手看了眼,歪着头沉思了片刻,点头:“的确不太合理。” 第18章 他把我当妹妹了吗 抬头看向秦大山,何苗目光微亮:“改好后,你能做出来吗?” 实在是卧室里的那张大床做得结实又漂亮,让她多了许多期待。 “能。”秦大山点头,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何苗笑逐颜开,把图纸往秦大山手里一塞:“交给你了。啊,最好是桌底下能添上轮子,这样收摊的时候会轻松许多。还有,这种桌子能不能做成拼接的?就是如果以后还要做别的生意,可以把两张不同用途的桌子拼装在一起?还有还有……” 秦大山看着手中的图纸,听着何苗在耳边念念叨叨着,描绘着她想象中,这张桌子的模样,想来沉稳无波澜的眼里渐渐的多了几分笑意。 翌日。 何苗照例在何老太的骂声中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往厨房走,却瞧见秦大山已经蹲在那一堆木头前,照着图纸,一点一点的做出所需要的木材形状。 何苗凑过去看了眼,瞧见那打算用作桌面的木板上那个大洞,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什么?” 清灵的笑声引得秦大山侧目,却见何苗笑靥如花的模样,心思微动。 “就是觉得有些滑稽。”何苗想伸手摸一摸桌面,被秦大山拦下了,只听他道:“毛刺。” 何苗无奈,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直起身想往厨房去,不想被放在地上的木头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出去了,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小心!” 秦大山握住何苗的手腕,将她往回拉,右手顺势揽住她的细腰,带着她转了半圈,才堪堪将身形稳住。 秦大山低头看她:“看路。” 何苗脸红,慌乱地点点头,挣脱他的怀抱,往厨房跑去。 秦大山瞧着她慌不择路的样子,右手握拳,大拇指搓着食指。 往脸上泼了把水,何苗看着水缸中那张红得像是着了火一般的小脸蛋,甚是懊恼的一把拨散,拿着水瓢洗了米,和昨夜剩下的鸡丝一同倒入大锅中,倒入适量的水,盖上锅盖,用小火慢熬着。 又提着小桶来到后门外的田里,前些天种下去的青菜已经冒出苗苗了,何苗打了小半桶的水,一边往菜苗苗上浇水,一边拔除上面的杂草。 估摸着稀饭快熟了,何苗快步走了回去。一进厨房便见秦笙已经守在灶台旁,何苗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笙昨夜睡得可好?”何苗掀开锅盖,搅着里头的鸡丝粥,笑问道。 秦笙点点头:“睡得极好。” “那便好。”何苗将鸡丝粥盛在一个大碗中,又拿出了三个小碗,三双筷子递给秦笙,“要拿好哦。” 自己则端着鸡丝粥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吃饭了。”何苗喊了秦大山一声,自打知道秦大山对于吃饭这件事就是“能吃就行”之后,何苗就不允许他进厨房了。 放下已经快做好了的桌子,秦大山走向堂屋,看了桌上那一海碗的鸡丝粥,唇角弯了弯,对何苗说道:“快做好了,你可要去看看?” “真的?”何苗喜出望外,倒没想到秦大山的速度这么快,殷勤地盛了碗粥递到他的面前,“先吃饭,不急于这一时。” 说着,又盛了一碗放在秦笙面前:“阿笙,饿了吗?吃吧。” 最后才喜滋滋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说不着急的人,却是着急忙慌的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就跑。 看得秦大山和秦笙一阵愕然。 院子里。 何苗绕着那张即将完工的桌子绕了又绕,东摸西摸的甚是感慨。只觉得秦大山这做木工的手艺实在不错。 等到秦大山和秦笙吃饱饭来到院子里,只见一口大锅扣在桌子的大洞上,又在上头放了好些蒸笼,底下则是一个被木墩子垫得高高的火盆,火盆里头是好些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炭。 而此时,何苗正站在不远处,观察着这张桌子,磨蹭着下巴,像是在琢磨什么。 见秦大山过来,何苗眼睛一亮,脚步轻快地小跑到他身边:“大山,你说我若做一个牌子,应当放在何处比较显眼?” 没等秦大山回答,何苗跳到桌前,比划着桌子最前端的两角:“你说在这两个角上钻出两个洞,在削三四根细长的竹子做成一个架子,再将绣了字的布条挂在上头,怎么样?” 秦大山摇头。 何苗叹了口气,好吧,可能真的不太行。 门外,何老太依旧骂骂咧咧的,听得何苗一阵心烦,气冲冲的往门口走去。 “你个扫把星,灾星,老何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贱人,你以为你搅黄了宝来的婚事还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嘛?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何老太骂得越发的起劲了。 “啪啪啪……” “说得好!”何苗拍着手往外走,“阿奶说得对,你不让我好过,我又怎么能让你好过呢!” 话中有话。 见何苗和何老太对上了,就在附近玩耍的小孩们连忙四处散开,喊各家的大人去了。 这些天他们可没少吃到何苗煮的东西,如今自然是要找人给何苗撑腰了。 “阿奶是怎么做到这么双标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怕那州官也比不上阿奶的所作所为。”何苗嘲讽道。 “我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阿奶自己也是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的重男轻女?既如此瞧不起女人,按道理也应该瞧不起自己才对,那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呢?”何苗冷笑连连。 “你……你竟然咒我死!”何老太抖着手,指着何苗的鼻子正要开骂,却被何苗抢了话头。 只见何苗歪着头看她,唇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阿奶!” 何老太眼瞧着快要晕过去了。 “按照阿奶的说法,何宝来为了那点钱,擅自把已经出嫁了的我卖给董二牛那个流氓,他想毁了我的名节,不想让我好过,那我,又为什么要让他好过呢?毁了他的姻缘算什么?不过是开胃菜罢了。”何苗轻笑,“阿奶,你瞧,是不是这么回事?” “宝来是你哥哥……”何老太怒道。 “他把我当妹妹了吗?”何苗恨不得一拳打在何老太的脸上。 第19章 摔得宝来哇哇叫 “自然……”何老太有些心虚的囔囔,“你不过是他的堂妹,难不成你还想和何花比?何花可是他的亲妹妹……” “呵……”何苗气笑了,“哦,原来在阿奶眼中,堂妹是可以拿来卖的啊,我记住了,等下次去舅公家的时候,我会和舅公好好说道说道,问问他,当年是不是也曾经把身为堂妹的阿奶卖了赚钱。” “你敢!”何老太面目狰狞。 “啊,说起来,阿奶也是嫁人了的。何宝来觉得出嫁了的堂妹还可以用来赚赚钱,那舅公会不会也觉得出嫁了的堂妹可以赚赚钱呢?”何苗笑得更加灿烂了。 “小兔崽子,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老娘就不姓焦!” 何老太气得抓狂,修长的指甲眼看着就要抓到何苗的脖子上了,一支修长的手从何苗身后伸出,揽住何苗的腰肢,带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侧身避开。 何老太扑了个空,转身追来,“砰”的一声,鼻子险些被突然关上的院门夹到,吃了一鼻子的灰。 何老太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闭门羹,更是气得直踹秦家的院门。 被自家小孩喊过来给何苗撑腰的村民们都赶到了,瞧见何老太如此粗鲁的行为,心中对何老太的印象更差了。 原本还存了心思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何宝来的妇人们顿时歇了心思。对待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女都这样,更不用说是外面嫁进来的孙媳妇了。 院子里。 何苗瞪着秦大山,双手叉腰:“干什么?” 秦大山往她的脖子出瞄了瞄,没有发现伤口,才松开了她,点了点她额头上的上:“还不够?” 言外之意是头破了还不够,脖子还想受伤吗? 何苗撇头不理。 秦大山叹了口气,无奈道:“心中有气?” “没有。”何苗摇头,矢口否认。 “你若不喜欢,我把她赶走便是。”秦大山难得的说了这许多字。 何苗沉默片刻,深呼了口气:“罢了,赶走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还是早些离开吧。” 说罢,又重新回到那张桌子前,她已经想到该如何挂招牌才能将名声打出去了。 秦大山看了仍旧有些郁闷的何苗一眼,目光落在了被踹得“砰砰”作响的院门,深沉如墨。 如今他是看出来了,何苗大概是对老何家死心了,才会突然转变态度,待阿笙如亲生,想来是真的把秦家当成了她的家了。 这样也好,若将来……阿笙也能有人照顾。 想到这里,秦大山觉得自己可能要对何苗更好一些才行。 何苗没空去管秦大山的心思,蹲下身在秦大山自己制作的工具箱里挑挑拣拣,最终拿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 还没等她动手,小刀就被秦大山拿走了。 “想怎么做?”秦大山问何苗。 何苗弯腰从炭盆中捡起一块细小的炭块,在桌子的四角都画上了大小相同的一个圆圈:“这四个角,都要插入一根细竹竿。” 秦大山看了一眼四个小圆圈,重新从工具箱里挑出了另外两个工具,开始了他的敲敲打打。 何苗眉头微挑,抿了下唇,喊上秦笙,到午后浇菜去了。 何老太废了老大的力气,终于把院门踹开了。 秦大山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凤眸微眯,门闩坏了! 何老太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里,插上腰,目光搜寻着何苗,正想破口大骂,就对上了秦大山不悦的凌厉目光。 何老太瞬间怂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身欲走,被秦大山喊住了。 “以后再闹,”秦大山冷了声音,“丢出去。” 何老太僵在了原地,许久回过神来,指着秦大山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一个孙婿的态度?” “人待我何,亦待人何!”秦大山神色淡漠,“滚。” “你!走着瞧!”何老太甩袖离去。 后门外。 何苗在河边,一瓢一瓢的把水舀进桶里。 秦笙蹲在她旁边,手中拿着她捡来的树杈,对着河里的小鱼,瞄准了,插下去,没插到,再来! 周而复始,哪怕一条鱼也没插到,也玩得不亦乐乎。 空空如也的河对面突然窜出两个人,一追一逃,气喘吁吁。 动静有些大,引得何苗抬头看去。这一看,把她看乐了。 一追一逃,追的是董二牛,逃的是何宝来。 何宝来成日养尊处优的,哪里跑得过一个二流子。每每背包来被董二牛追上,等来的就是董二牛的一脚踹向他的屁股,摔了个狗吃屎。 秦笙也听到声音了,一抬头,瞧见何宝来拌嘴的泥土草根,乐得拍手。 “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宝来哇哇叫……”秦笙拍着手,迅速编造出来的歌谣听得何苗目瞪口呆。 这孩子是个天才啊! 何苗把水瓢扔到一边,抱住秦笙猛亲了一口:“唱得好,晚上给你加餐。” 河对面的何宝来却是被气得够呛,停下脚步想骂人,还没等骂出口呢,董二牛的脚已经踹过来了,又是一跤摔在了田埂上。 何苗索性也不干活了,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往那一坐,看戏。每次何宝来被踹倒,何苗就拉着秦笙的手,拍手唱歌谣:“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宝来哇哇叫。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宝来哇哇叫……” 何宝来气得大喊:“何苗!” 何苗立刻回道:“董二牛,行不行啊,你看看,都还能骂人,用力踹啊!” 董二牛虎躯一震,果然用力了,口中骂骂咧咧:“让你话多,让你乱喊人,害得老子被怀疑,老子这就让你知道老子行不行……” 原本三五米才有可能被踹那么一下,如今是每隔两米就是摔一跤,还附带在腰上踹一脚。 那熟悉的一脚让身为观众的何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万万没想到身为那一脚的受害人的董二牛居然也学会了。 何宝来“嗷”的一声从地上弹跳起来,往前跑去。 董二牛冷笑着追了上去。 又是一轮你追我赶的循环。 两人越跑越远,远到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何苗当机立断,抱着秦笙往他们的方向追去。 秦笙更是教得村里的几个小孩子都会唱那首歌谣,何宝来的摔倒成了他们的狂欢。 第20章 是他是他都是他! 在董二牛有意无意的追赶下,何宝来几乎踏遍了整个高远村的田埂,但凡在田里劳作的村民就没有一个没看到何宝来被踹,摔倒,被踢,跳起,逃跑这一行云流水的动作的。 看到何苗和一群小崽子跟在后面看热闹,也都纷纷起哄,跟着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了。 何宝来浑身是泥,满身狼狈的跑回老何家,董二牛紧随其后,在他踏进老何家院门的那一刻,临门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何宝来还没来得及互通,就听到一道犹豫的声音 “宝来?” 抬头一看,是何老太,何宝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奶……” 确定是何宝来的何老太怒目而视,却是略过了董二牛,射向了何苗,一声大吼,“何苗”,朝着何苗冲去。 何苗脸上退后两步,避开她:“打人的可不是我。” 何老太的脚步顿了顿,险些没收住:“不是你,还能是谁?” “阿奶,许我隆重介绍一下,”何苗笑得格外的甜美,“这位,来自双高镇的董二牛,上次揍何宝来的是他,这次追着打何宝来的还是他,是他是他都是他!” 何老锐利的眼神扫过去,董二牛毫不畏惧,又是一脚踢在何宝来的腰上。 “还钱!”董二牛重重一哼,“别跟老子说你没钱,老子知道你刚刚被退婚,手里头可握着一笔刚刚被退回来的彩礼钱。还钱!否则老子闹得你不得安生!” 何老太惊呆了:“你……你不是……” 遂看向何苗。 何苗感受到何老太目光中的恶意,又大又圆的杏眸中燃烧起了熊熊怒火,上前一步,笑了:“阿奶是以为,把过错推到我身上,他就会放过何宝来吗?阿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还是以为我会蠢到帮何宝来背这个黑锅?又或者觉得别人是个傻子,看不出来阿奶是在推卸责任?” 话音未落,董二牛立刻表态:“老子就要何宝来还钱!” “听到了吗?阿奶。”何苗见她又要说话,抢先一步说道,“让我来猜猜阿奶又想说什么。” “啊,阿奶一定会说,我和这个人串通好了,就像上次何宝来装腿瘸,到我家讹钱那样,讹何宝来的钱?”看着何老太瞬间变了的脸色,何苗笑得更甜美了,“阿奶,你瞧,我多了解你。一个人的内心是有多险恶,才会把另一个人想得这般险恶?还是说,阿奶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何宝来欠下的债往我身上推……” 话还没有说完,何老头回来了,拨开人群,走到何苗身边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转头一巴掌甩在了何老太的脸上。 “闭嘴,你这个糟老婆子!”何老头怒道,又转头对何苗说道,“快晌午了,你家里不用煮饭吗?回去!” 何苗朝着何老太冷笑一声,一把抱起秦笙,转身就走。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活都干完了吗?”何老头开始赶人了。 围观的村民这才纷纷散开,知道分开前都还在议论何老太的所作所为。 何苗带着秦笙回了家,一进院门,就对上了秦大山疑惑的眼神。 “我抱着秦笙从后山河边出去溜达了一圈。”何苗心情甚是愉悦,可不是溜达了一圈吗?跟着董二牛和何宝来,险些整个村都走一遍。 秦笙也很高兴:“阿娘带我去摔跤了!” “阿笙,你叫我什么?”何苗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笙,是她幻听了吗? 秦笙的脸一下子红了,宛若一颗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想从何苗的怀里挣脱,却被何苗紧紧的抱在怀里。 “阿笙,你再喊一次。”何苗不但不松手,反而还抱得更紧了,“再喊一次,我带你去后院抓鱼,中午给你煮鱼汤吃。” 有了抓鱼和鱼汤作为诱惑,秦笙一时没忍住,脆生生的又喊了一声:“阿娘。” “哎。”何苗高兴的“吧唧”一口,亲在秦笙的小脸蛋上。 秦大山嘴角一抽,看了秦笙一样,颇为嫌弃:“出息!” 秦笙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由着何苗牵着他往后门走。 再回来时,何苗手中提了半桶河螺,秦笙手中提着一条小半斤重的鲫鱼,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秦大山见了,又是一脸嫌弃的一句:“出息!” 何苗不理他,秦笙只当没听见,两人喜滋滋地进了厨房。 秦大山转身出了门,从竹林里折了四根长短粗细都差不多的竹子,返回院中的时候,已经是炊烟袅袅,满院飘香了。 秦大山深呼吸一口气,突然有些喜欢这个味道了。 午膳,秦笙如愿以偿的加了餐,慢慢的一碗筒子肉吃得他眉开眼笑。 秦大山看着秦笙这副样子,觉得自打何苗变了之后,这孩子是越发的没出息了,感觉只要给他一口吃了就能把他骗去卖了。 被嫌弃的娃娃半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抬头间见秦大山紧盯着自己不放,以为他也想吃筒子肉,立刻将碗抱在怀里:“阿爹,你瞧着我的碗做什么?想吃肉,自己找阿娘要去。这是阿娘给我的,你要是敢抢,我就告阿娘去!” “……”秦大山。得,白养了。 何苗看得哈哈大笑,摸了摸秦笙的头,对一脸生无可恋的秦大山问道:“你想吃?” “不想。”秦大山摇头。 何苗挑眉看了他好一会儿,到底不忍心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进厨房又剥了一碗筒子肉出来,放在秦大山面前。 “吃吧,吃完了咱再去一趟镇上,寻一个摊位,明日早上开始卖馒头。”何苗见秦大山不动,又把那碗筒子肉往他面前推了推。 秦大山沉默了片刻,问道:“一定要去镇上吗?” 何苗愣了下:“你不想去?” 秦大山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阿笙需要系统的学习。”何苗拧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秦大山深呼吸一口气,松口了:“既如此,那便去吧。” 第21章 否则还不定怎么卖你呢 午后。 秦笙握着何苗的手,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秦大山紧跟在两人身后。 “哎,大山,何苗,你们要出去呀?”福婶子站在田埂上,朝走在路上的秦大山和何苗打了个招呼。 何苗唇角微弯,笑道:“是啊,去镇上买点东西。” 福婶子和何大福对视一眼,福婶子放下手中的活,越过几道水沟,跳到路上,一把将何苗拉到边上。 偷偷的瞄了秦大山一眼,福婶子贴着何苗的耳边问道:“何苗啊,你这样花大山的钱,大山不会说什么吗?” 何苗老实乖巧的摇头。说起来,秦大山好像还真没跟她计较过银钱上的事。 “何苗啊,不是婶子要插手你们一家的生活,只是这过日子吧……还是要省着点才好。”福婶子觉得何苗没有把她上次的劝告记在心里,忍不住再次劝说道,“你家里本就不富裕,又是没有根基的外乡人,若不省着点过,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谢谢婶子的好意,婶子说的话我都记得的。”何苗笑着挽住福婶子的胳膊,“你看阿笙,如今也五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娘亲早早的便去世了,他爹又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我不操着点心怎么行?” 闻言,福婶子看向阿笙,果然瞧见他衣袖短了点,裤子也短了点,便是那鞋子……脚指头那里也磨得发白,喃喃赞同道:“是该买新的了。” “是吧是吧。”何苗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以前是我不好,没想透彻。那日那般惊险,阿笙为了救我,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如今我想明白了,会对阿笙好的。” “如今醒悟也不算晚,”福婶子有些感慨,“亏得你离开得早,否则还不知道被祸害成什么样呢。听说你那好堂哥,为了能把债还上,把你爷奶攒了小半辈子的彩礼钱都给了那个二流子,还把主意打到了你爹娘身上,幸亏你弟弟护得紧,才没得逞。” “是吗?都给了?那还清了吗?”何苗眼睛亮了亮,心里却对何宝临高看了一眼,这孩子还有救。 “当然没还清,否则又怎么会算计到你爹娘身上去。听说你弟弟大闹了一场,可把你爷奶吓坏了,这才不敢再逼你爹娘。”福婶子哼道,“后来你阿奶逼着你大伯娘把嫁妆都拿出来了,这才填上这个大窟窿。” 说着,福婶子无意间瞥了眼何苗娇俏的面容,突然有种心有余悸之感,下意识说道:“幸亏你嫁得早,否则还不定怎么卖你呢!” 尽管何老太不承认,但她把何苗当物品卖了的事在高远村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平日里也没人会在何苗面前说这些。 “嗯,幸亏嫁得早。”何苗看向秦大山。 “婶子不是那个意思……”福婶子有些尴尬,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呢。 何苗摇摇头:“婶子说得对。婶子,天色也不早了,晚上还要赶回来呢,我们就先走啦。” “好……”福婶子应了声,看着这一家三口走远,不由感叹,“真好啊!” 村口。 “俞叔。”何苗颇为热情的打着招呼。 “是小苗啊,又要去镇上啊?”郑俞是高远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当初也是他出面帮秦大山在村西口外的山脚下落户的,为人忠厚勤快,很得村里人的心。 “是啊,俞叔,明天早上要劳烦您多跑一趟了,帮我运点东西到镇上去。”何苗从腰带中拿出两枚铜钱,递给郑俞:“这是定金。” 郑俞把铜钱扔进随身携带的荷包中,随口问道:“东西多吗?一趟运得完吗?如果还需要牛车,俞叔可以再叫上两辆……” “不用了俞叔,一辆牛车足够了。”何苗抱着秦笙坐上牛车,“有需要的话会跟俞叔说的。” 马车一路往双高镇走,秦大山原本就话少,今日这一趟更是惜字如金,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何苗不懂秦大山为何这般抗拒去双高镇,按理说,在这个时代能往镇上发展是十分令人羡慕的事,虽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但好歹温饱是保证了。然而秦大山看起来,并不高兴。 深呼吸一口气,何苗低声道:“我只是说要去镇上做生意,并没有以后一定要住在镇上……” 秦大山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何苗,见她神色忐忑,无奈的叹息一声,解释道:“并非因为要住到镇上……” 虽然会添一些麻烦,不过也只是一些麻烦,他能克服。 何苗抿着唇不说话,眼里透着股倔强,仔细一瞧,还有几分委屈在其中萦绕。 “……”秦大山更无奈了,“当真不是。” 闻言,何苗轻咬了下唇,最终落下一句“随你喜欢”,便不再说话了。 也不是她想计较什么,更不是认为她想怎样就怎样,秦大山必须配合,实在是秦大山又不满意这样的那排,又不肯说明为什么,不解释,不沟通,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无力。 秦大山看出了何苗的郁闷,张了张嘴,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说。 很多事,不好说,也不能说。 没有等到秦大山的回答,何苗有些失望,随即也有些自嘲。 也是,他不过是被他以娶妻的名义买回来给秦笙当保姆的陌生女子罢了,他根本没必要和一个陌生女子做出任何解释。 只是,她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哪怕不是夫妻,至少也是朋友的…… 心头有些失望,何苗眼中的柔和淡了下来,清冷了不少。 一路无话。 牛车停在了镇门口。 何苗下车前就和郑俞说好了一个时辰后会回来,让郑俞在这里等他们,郑俞答应了。 进了双高镇,何苗抱着秦笙直奔最热闹的街道。 此时正值午后,吃东西的人不多,然而在这倒春寒的春日,大多数人都喜欢出门晒太阳暖和暖和,因而上街的人并不少。 街道上摆满了摊位,到处都是小贩们的吆喝声。 第22章 掌柜可信否 何苗目光扫过那一个个路边摊,有卖吃食的,有卖收拾的,有卖书法绘画的,更有一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人书,看得何苗眉头高挑,久久落不下来。 街道中心已经摆满了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一点空余都没有。 何苗皱着眉头,一路从最繁华的地带走遍了镇上的东南西北门,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姑娘,行行好,赏点吃的吧。”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阿婆拦住了何苗的去路,眼巴巴的看着秦笙手里的小笼包,止不住的咽口水。 何苗放下秦笙,蹲在他面前,和他打着商量:“阿笙,老婆婆饿了,可不可以先把剩下的小笼包给老婆婆吃,可以吗?” 秦笙犹豫的看了手里头的包子一眼,还是把手中装有剩下小笼包的油纸袋子递到了老婆婆的手边:“您吃吧,我吃饱了。” 何苗眼睛亮了,没想到秦笙的情商还挺高,吃饱了的给和没吃饱的施舍给人的压力感受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老婆婆感受到了其中的善意,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才敢小心翼翼的从秦笙手中接过那包小笼包,口中不断念叨着:“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迫不及待的从其中拿出一个小笼包,一口便是小半个。 何苗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的等她吃完一个,借着她那第二个的空档,问道:“老婆婆,我想问一下,镇上的人一般都去何处做事?从哪边的门离开?又是哪边的门进来的外人最多?” 老婆婆头也不抬的答道:“镇上的人,除了做生意的,大多都去东门外的码头上做事,也有许多从乡下来的人也都去码头上找事做。外人进出最多的亦是东门。你瞧咱们镇上最豪华的恒源酒楼的大门朝向不就是东门处吗?” 何苗眼睛一亮,对哦,她怎么没想到。 “多谢婆婆。”何苗从怀里套出五枚铜钱,放在老婆婆的手中后,便带着秦笙匆匆去了恒源酒楼。 恒源酒楼的掌柜早就从大厨的口中听到何苗的名字了,如今见到真人了,还以为是来送野味的,没想到是来和他商量租赁酒楼外的摊位空地的。 如果是旁人来商量,他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赶走,可若是何苗……他就要斟酌了。上次送来的野味可是让镇上那几户富贵人家惦记上了,毕竟那么新鲜的野味是那般的绝无仅有。 掌柜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租赁是不能够的,然则可以以合作的方式,何姑娘觉得怎么样?” “合作?请细说。”何苗眉头微挑,已经猜到了掌柜的打算了。 “恒源酒楼将门口靠近东门一侧的空地交给你使用,而你做生意的利润要分三成出来交给酒楼,如何?”掌柜的笑得一脸慈祥。 何苗摇头:“三成?太高了,不过是一个摊位,便是以租赁的方式也达不到这个价位。一成,掌柜的,一成的利润。” 两成的差距,掌柜的怎可能答应:“何姑娘,这般说可就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难不成掌柜的以为您提出三成的利润就有诚意了吗?”何苗啼笑皆非,指着恒源酒楼对面的茶馆,“若我去那里谈,且不说一成,便是半成也谈得成。况且,以我的能力,不消多日,小半成的利润便可赶上旁边小摊位两三个月的租金,掌柜可信否?” 掌柜想起了曾经听大厨说何苗讲价的事,知道这是个会做生意,且不肯吃亏的主,又怕她真的跑去对面和茶馆合作,思虑再三,道:“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两成,只要你愿意分给酒楼两成的利润,酒楼外,除了大门口,余下的空地都交由你决定,如何。” 这倒很合何苗的心意,原本她就在担心万一要再做些其他生意,地方会太小,又或者有人学着她和酒楼谈合作,抢她的客户源,如今这样,且不说别的,倒是安心。 “那便这样定了。”何苗笑得眉眼弯弯。 掌柜的照着上次何苗写下的合作协议写了一份全新的合作协议,双方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 何苗收起属于她的那一份协议,在酒楼外面绕了绕,很满意这个地理位置。 恒源酒楼的掌柜就站在门口看着何苗兴冲冲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他年轻时候刚开始决定要办这家酒楼一般,朝气蓬勃。 “掌柜的,这附近可有租赁的房子?”何苗看向掌柜的,“不用大,有三个房间一个院子便可。” “我家婆娘有一处嫁妆房子正在招租,离这里不远,不如我带你们前去看看。”掌柜笑道。若是能成功租出去,便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何苗下意识的看了秦大山一眼。 秦大山见状,眉头微皱,更无奈了,上前一步,对掌柜说道:“劳烦。” 掌柜的进了酒楼,吩咐了店小二两句,便带着何苗三人走过一条街道,拐进了一处巷子。那房子就在巷子口,位置倒是不错。 何苗不喜欢太过深入巷子的房子,不说别的,就说安全这一项便拉低了许多分。 掌柜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的院子。 “这是两进院的房子,前面是院子,主厅,厨房,后面是卧房,共有三间卧室。”掌柜的一边简言意骇的介绍,一边带着何苗他们绕了一圈。 这还是个动静分离的房子。何苗的眼睛微微发亮:“不知租金几何?” “若何姑娘有意租下,可少收些……”掌柜的一看何苗这状态,就知道她是极满意的,“原本的最近是十二两,这样,每个月收你十两,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十全十美。” 有这样的蕴意在前,何苗也不好再降价了,当即点了头,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给掌柜的,将笑眯眯的掌柜送走后,笑逐颜开。 她本以为今天是租不到房子里的,现下多好,前期该置办的都置办了。 第23章 要住的 然而那张笑颜却在对上秦大山的视线后,默默地收敛了,化为淡淡的清冷神色。 屋里头的家具齐全,暂时不需要再花钱去添置什么,何苗越看越满意,带着秦笙往后院走。 秦大山摸了摸鼻子,迈步跟了上去。怪他一时没守住情绪…… “阿爹,我们住这个房间好不好?”秦笙兴奋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蹬蹬蹬,跑到秦大山面前,握住他的手指,拉着他往他看上的那个房间里走。 “阿娘说,这个房间的采光是最好的,最适合读书学习了,阿爹,你看你看,这屋外还有一颗枣树,上面挂着好些青枣呢,阿娘说再过两三个月就有又红又大的红枣吃了。” “阿爹阿爹,你看你看,那里还有……” 秦大山摸着秦笙的头,听着他欢快的说着要如何如何布置自己的房间,要如何如何在这个房间里读书习字,唇角微微勾起。 何苗靠在房间的门框上,静静的听着,等秦笙说完了,才开口对秦大山说道:“左边那个房间归我了,离厨房近一些,方便我做事。” 说着,伸手指了指右边那个房间,“那个房间采光也不错……” 突然,她收了声,抿紧了唇,觉得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笑,人家住不住这里还不一定了。 秦大山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没等她再开口,便说道:“好。” 何苗眉头一挑:“我没强迫你住……” “我知道。”不管何苗说什么,他都应着,言语间隐隐约约透着股讨好。 “不用勉强,不住就说不住,我整理好了做客房也行……”何苗垂下眼眸。 “要住的。”秦大山打断她的话,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要住的。” 何苗点了下头,走进房间,蹲在秦笙面前,握着他的手,道:“快一个时辰了,我们答应郑爷爷,一个时辰内回去的,嗯?” “明天还来吗?”秦笙眼巴巴的看着何苗。 “自然,日后便是要常住在这里了。”何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阿娘还要为阿笙挑一个好的私塾呢。” 秦笙眼睛一亮,猛点头:“谢谢阿娘。” “那我们去找郑爷爷吧。”何苗摸了摸他的头,牵起她的小手,站起身,往外走去。 虽然,仍是不肯给秦大山一个正眼,但好歹神色好了许多,没再像最开始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秦大山轻呼了口气,连忙迈步跟上。 等秦大山出来,何苗拿出钥匙,谨慎的锁好大门,三人直奔和郑俞越好的地方。 为了方便何苗搬东西,郑俞把牛车停在了秦家门口,将绳子解了,拉着那头牛回去了,将板车留给了何苗他们。 回到家之后,何苗立刻去了福婶子家,从她家买来了许多新鲜的蔬菜,尤其是看到她家地里已经熟了,还没来得及摘去卖的玉米时,更是心动不已,全部包圆了。 玉米这个东西,只要不把外面的那层层叠叠的外衣扒了,不会那么快坏。 之后便拉着秦大山去田里头掰玉米,将玉米收入他们家的院中。 翌日。 天还没亮,何苗便已经起来了,手里活着面。 秦大山坐在她的身后,转动从福婶子家借来的一个小小石磨,磨着掰下来的玉米粒。黄色的玉米汁从石墨中流下,流入早已摆放好的大盆中,不一会儿便挤满了整整一盆。 何苗将一块干净的纱布和另一个盆子递给他:“需得过滤一下,去掉玉米渣才行。” 秦大山接过,洗干净手,按照何苗说的做,半点不带犹豫的。 过滤的玉米汁被何苗端走,倒入已经和好了的面中,充分揉捏后,何苗将面团放入边上的大碗里,盖上盘子,等着发面。 就这样一人负责一些,两相配合之下,速度竟比那日何苗自己做要更快一些。 终于,一切都准备好了。 秦大山把桌子和大锅搬上板车,之后便进屋去抱还在睡觉的秦笙。 而何苗则将蒸笼,发好了的面,以及炭盆一点一点的搬到马车上。 天微亮,郑俞如约而来,看着一车满满的东西,不由得惊讶道:“何苗啊,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并不是的,俞叔,就是搬些东西到镇上。”何苗轻叹一声,“我们家虽然在高远村落了户,但确是没有田地可以劳作的,总不能一直靠着打猎过日子吧?我和大山商量过了,到镇上找点活干,也能维持维持生计。” “是这样啊,也好,年轻人努力一些总是没错的。等你们想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们回来。”郑俞笑呵呵的。 “俞叔说话可要算话哦。”何苗帮郑俞将板车套在牛身上,刚套好,便招呼秦大山和秦笙上车。 郑俞瞧出了何苗的急切,便也立刻上了板车,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牛车飞快的在土路上跑了起来。 到双高镇时,双高镇的城门刚打开。 何苗和秦大山、秦笙谢过郑俞之后,去恒源酒楼打了声招呼,恒源酒楼的掌柜便将时候守在大堂的所有店小二派出来帮忙搬东西。 一到恒源酒楼门口,何苗立刻来了精神,招呼着他们把桌子摆好,自己则捏起了馒头,一个个放入蒸笼中摆好。 等到她忙完的时候,秦大山也已经将整个桌子搭好了。 何苗将蒸笼放入倒了水的大锅府中,底下是何苗早已准备好,且已经点燃了的炭盆,大锅里,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上升。 剩下的就等着锅里的馒头熟了。 趁此机会,何苗从背后掏出一条长长的布条,是大红色的,上面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彩虹馒头。” 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把那一锅没有吃完的卤水带了出来,卤水早在和面的时候便被何苗热过一次了,她将里头的猪下水一一捞出,摆在桌子的另一端,卤味飘香。 天渐亮,做工的人们纷纷开始出门了。 “卖馒头了,卖彩色馒头了!”何苗见时机到了,掀开最上面一层的盖子,五颜六色的馒头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第24章 瞧把人吓的 “姑娘,你这馒头怎么五颜六色的?”一名年轻男子问道。他难得这么早出门去书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么稀奇的吃食,一时间来了兴趣。 何苗轻笑着解惑:“这是彩虹馒头,今天是小摊开业,彩色馒头买一个三文钱,买三个八文钱,买四个十文钱,买五个十二文钱。” 年轻男子点点头,扬手往鼻子面前扇了扇,一股特别的未到引得他不停的往另外一头走。 “这是什么?”年轻男子笑着问。 “卤猪心,卤猪大肠,卤肉等等。” “猪下水?” 一听到你这句话,所有人都炸了吗,年轻男子更加郁闷了:“你怎会用卤这样恶心的东西??” 说完,嫌弃的走开了些,还故作姿态的挥了挥鼻子前头,像是这样做就能把那股味道去除掉。 何苗抿了下唇,没说话,她与有些嘀咕了这里的人对猪下水的排斥。 忍不住的,她看向秦大山。 她第一次住卤大肠的时候,秦大山就吃的津津有味,她便以为虽然排斥,但未必没有人吃。事实证明,一听到摆着的是猪下水,先前已经蠢蠢欲动的人都后退了好几步,明明很香的美食瞬间变成了臭不可闻。 身为提议买卤猪下水的秦大山也没想到这样,眼神无辜的回望过去,脸上渐渐泛起了一抹霞红。是他没有调查清楚,才叫这一锅卤猪下水浪费了。 “多谢告知。”何苗弯了弯唇,想着要不要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吃一口,已示美味,最终到底是将卤猪下水连带着整锅都搬到了秦大山的身边。 “姑娘,你这馒头有没有咸口的啊?”一名老婆婆问道,“我孙儿喜欢吃咸口的。” 何苗拿起放在边上的筷子,笑眯眯道:“有的有的,您要几个,我帮您拿。” 装好馒头,何苗小心翼翼的递到老婆婆手中,要是只有我头。 老婆婆取出八枚铜钱地给何苗:“买三个。” 有了这八枚发铜钱,就相当于开张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姑娘,每样给我来一个。”那个年轻人说道。 “好嘞,好吃再来啊。”何苗笑着招呼,夹了四个馒头放入纸袋中,递给年轻男子,“十文钱。” 男子掏了十文钱,放在桌案上,一旁的秦大山瞧见了,顺手收起来,放进何苗用来赚钱的木盒子中。 买馒头的人越来越多,何苗忙得团团转,殊不知他们已经触犯到了别人的礼仪。 一道不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何苗,仿佛想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眼瞧着原本道他那里买早餐的人全都跑去买彩虹馒头了,心情逐渐暴躁。 “草特么的!” 一声怒吼。 忙得不可开交的何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拧眉看过去,只见街对面,一名男子红着眼,气冲冲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何苗眉头微挑,打包东西的手不停,对着去秦大山道:“来者不善啊!” 秦大山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立在何苗身后,也让那个奔跑而来的不善来者脚步一顿,想退回去,可是他人已经来到了何苗的摊位面前。 “这位客官,是要买馒头吗?”何苗装作看不懂这人的目的,笑盈盈的问道。 闻言,秦大山的视线从何苗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人身上,嘴唇紧抿,仿佛那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那人目光闪避着,不敢和秦大山对视,弱弱地随手指了几个馒头,道:“我……我买几个馒头。” “你看你,瞧把人吓的。”何苗一边嗔怪地瞪了秦大山一眼,一边麻利地把那几个馒头用油纸包好,递给那人,“谢谢,十二文钱。” 那人晕晕乎乎的给了钱,抱着馒头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才回过神来。一想起自己是去找对家算账的,结果却花了钱买了对家一堆馒头回来,那人气得想把这几个馒头丢到地上碾成渣,可一抬头就对上了秦大山的眼神。 秦大山眉头皱得死紧,紧盯着那人不放。 一个时辰后,早些时候准备好的馒头快卖完了,趁着客人不多的时候,何苗转身进了趟恒源酒楼,再出来时,手里提着半桶水,当街就和起了面,如往常般分成四五份,分别倒入玉米汁等蔬菜汁,以及红糖水。 有客人瞧见了,便问她这些是什么? 何苗笑着回答道:“蔬菜汁。” 秦大山想阻止,却来不及了,何苗已经说了,不由得摇头,这傻姑娘…… 何苗敢说,自然是不怕被人学了去。便是其他人要学,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像她做的这样好吃。况且,彩虹馒头只是她改善生活的第一步罢了,便是被别人学去了,作为第一个售卖的人,自有一批老客户,只要她的美味在线,就不怕没人买。 听到这些有着诸多颜色的汁液是蔬菜汁,客人们便都放心了,纷纷夸何苗的心思巧妙。 何苗听得脸热,红着脸把新做好的馒头放入蒸笼中,把那些蒸好的按照客人的要求一一打包。 忙活了一个上午,所有的彩虹馒头尽数卖空。 何苗算了算收入,把木盒塞进秦大山手中,提起裙摆,转身进了恒源酒楼,直奔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 “掌柜大叔。”何苗笑容灿烂。 埋头算账的掌柜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看向声源处:“哦,何姑娘啊。” 何苗咧嘴笑:“掌柜大叔,您可知道紫薯?” 掌柜点点头:“知道啊,你想干嘛?” 何苗眼睛亮的很,“您这里能找得到吗?” 掌柜有些莫名:“后厨应当有一些。” “多谢掌柜大叔啦。”何苗笑得更加灿烂了,直奔后厨而去。 红橙黄绿都有了,再来一味紫色,就凑够五种了,到时候买五个的人一定会更多。 掌柜连忙起身跟了过去,到了后厨,只见何苗蹲在一堆紫薯面前挑挑拣拣,神色间带着几分嫌弃,后大厨站在边上,一声也不敢吭。 “这是怎么呢?”掌柜问道。 何苗指着那堆紫薯,道:“不太新鲜了,还有一部分有虫蛀,都臭掉了呢。” 说着,瞪向后大厨,“好好的东西放到臭掉,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是最见不得浪费食材食物的。 第25章 与其丢掉,不如给我 掌柜皱眉,亦看向后大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前两天才买来的。” 后大厨更不敢吭声。 “前两天?”何苗皱眉,亦看向后大厨,“那岂不是买的时候就不太新鲜了?” 一旁,另一名大厨突然说道:“这是他亲戚家种的,送来给看的倒是新鲜的,却不想送货时,送来了这么一批烂货。再加上当时正忙着,没有验收……” “你们难道不知道恒源酒楼不用这样不新鲜的食材吗?”掌柜怒道。 “所以,掌柜大叔,这些紫薯你们不要了,是吗?”何苗小心翼翼的问道。 掌柜大叔立马登过去:“不新鲜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但是我要的就是消水了的紫薯啊,不能太新鲜。”何苗嘿嘿一笑,“要不,您把这些紫薯挑一挑卖给我吧,反正你们也用不了了,与其丢掉,不如给我,还能及时止损呢。” “及时止损?”掌柜摸了摸下巴,看了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后大厨一眼,“就买给你吧。” 说着,又看向后大厨,“差价从你工钱里扣。” 听到不是赶他走,后大厨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好。只要不是赶他走,不就是一点钱嘛,不碍事。 又忍不住感激地看向何苗,幸亏有这丫头接收了这批紫薯,否则他的生计就保不住了。 “谢谢啊何姑娘,谢谢,谢谢……” 后大厨感激的上前就要握住何苗的手,何苗连忙后退两步,将手背于身后。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如果不是多放了两天,臭掉的可能就不会这么多了,日后还是要及时处理的好,这样浪费,会遭天谴的。” “好的好的。”后大厨连连应好,“我姓刘,何姑娘喊我刘大厨就更好,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来我。”他拍了拍胸脯,“你也知道,双高镇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吃我煮的饭菜了,我多多少少能在他们面前说上两句话。” “那就谢谢刘大厨大叔了。”何苗笑着道,蹲下身挑拣那些没坏的紫薯,口中边道,“刘大叔能给我个筐子吗?” 刘大厨立刻喊了在后厨中帮忙的徒弟拿了筐子,帮何苗挑紫薯。 挑拣出来的紫薯不少,整整装满了一个筐子,余下的烂掉的紫薯也不少,便是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 何苗看着刘大厨脸上肉眼可见的心疼神色,无奈地冲他笑了笑:“刘大叔,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余下这些,真的不能用了。” 她尽力了,她也得对她的客人负责任啊。 刘大厨摆摆手:“晓得的,晓得的,归根究底是我太过相信我那个亲戚了。” 这个哑巴亏,他注定要吃。 何苗没有在多说,和刘大厨的徒弟一起把那一大筐的紫薯搬到大堂,付了钱,又喊了秦大山,当着掌柜的面,把今天早上的账算了一遍,扣除成本后,把两成的利润推到掌柜的面前。 “这是今天早上的利润,”何苗轻笑着,“掌柜大叔,如果我能从你这里购买到我想要的食材,成本应当会更低,利润也会更高……” 话还没有说完,掌柜看着桌面上堆着的小山丘铜板,立刻拍板:“没问题,你需要什么,列张单子,回头我让刘大厨买菜的时候一并买了。” “好嘞,谢谢掌柜大叔。”何苗高兴道,又省去了采购的时间。 和秦大山一起把那筐紫薯抬到小摊处,何苗开始收拾桌子。 “大山,我们要把这些都搬回去。”何苗指着那一口大锅和那些蒸笼。 安静了一个上午的秦笙弱弱的说道:“阿娘,阿笙可以帮忙。” 何苗这才发觉,她似乎把秦笙忘在一边了,当下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蹲下身子,抱着秦笙,轻声哄道:“阿娘忙,没顾得上阿笙,阿笙不要生阿娘的气,好不好?” “阿笙没有生阿娘的气。”秦笙抚了抚何苗的背,“阿笙知道,阿娘是想让阿笙过上好日子。” 何苗顿时觉得值得了。 一旁,秦大山看着正在朝他做鬼脸的秦笙,觉得自己以前对秦笙的好都喂了狗了,妥妥的白眼狼。 自知还没有被原谅的秦大山便是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干看着,然后默默的开始往新家搬东西。 这么些天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姑娘对秦笙护得紧,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起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了新家,何苗拉着秦笙的手,在秦大山面前站定。 “我想,是该给阿笙挑个私塾了。”总不能老让他跟着她做生意,一来她担心她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秦笙。二来,秦笙也该上学了,这要是在21世纪,幼儿园都该毕业了。 秦大山看了秦笙一眼,缓缓点头:“也好。” “那现在去找,”何苗有些高兴,“早去早回,还能顺道去买个石磨。” “嗯。”秦大山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 双高镇的私塾并不多,统共也就那么几家。 何苗三人一家一家的逛过去,每走一处,必定停下听上一刻钟的课,在询问过秦笙能否听懂之后,才又前往下一家。直到秦笙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让秦笙停下脚步的是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私塾,若不是有路人指路,何苗一行人险些找不到。 “阿笙,你喜欢这里?”何苗笑问。 秦笙看着屋子里正在耐心讲解的先生,点头:“我喜欢他。” “喜欢这个先生啊……”何苗看了眼,功力不算深厚,否则也不会一道题将好几遍,不过胜在有耐心,脾气温和,“尚可。” 随后,转头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秦大山,“你觉得呢?”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秦大山低头按住秦笙的小脑袋,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罢了,你喜欢便好。” 顶多只有两年的快活日子了,喜欢便喜欢吧。 “那就先读一段时间再看吧。”何苗拍开秦大山按着秦笙头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还记得这些日子学的吗?” “记得的。”秦笙乖巧点头。 “入学是要考试的,能不能再这里读,看你自己了。”何苗弯下腰亲了他一口,“去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第26章 就。。。手有点痒 秦笙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走到屋子门前,静静的等候着先生讲解完,才恭敬地鞠躬,道了句:“先生。” 这家私塾的先生姓方,名伯明,是这镇上唯一的一个举人老爷。奈何生不逢时,高中举人那一年正当动乱,因拒绝了站队而被排挤污蔑,险些丧命。自证清白之后,方伯明便辞官隐居,回到双高镇,开办了一家私塾,成为一名私塾先生。 想起打听到的关于方伯明的履历,何苗抚额,典型的自己学简单,教别人艰难的学霸型人物。 不过……何苗看向正在认真考验秦笙的方伯明,如果阿笙能够通过方伯明的学习方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建立起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倒也算不虚此行了。 学霸级的学习方法啊,那可是能让人少走许多弯路的好东西。 何苗没有等太久,方伯明带着秦笙走出来了。 “启蒙不久?”方伯明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点头:“七天。” “时间虽短,却还算夯实,可见是下了功夫的。”方伯明赞赏的摸了摸秦笙的头,“在此处学习,虽氛围轻松,却是以严格出名的,你想好了,要拜我为师吗?” 话,是对秦笙说的。 秦笙下意识的看向何苗。 “阿笙,你来决定。”何苗柔声道,“不管你怎么选择,阿爹阿娘都支持你。” 闻言,秦笙看向秦大山,对秦大山短短几日就失去了话语权表示幸灾乐祸。 秦大山“……” 就……手有点痒! “阿娘,我想拜方先生为师。”秦笙笑得一脸乖巧。 “好。”何苗应了,抬眸看向方伯明,“那就劳烦方先生了。” 方伯明抚着下巴处略长的胡须,眉眼间带着几分满意,牵着秦笙的手,往里走。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跟了上去,看着方伯明将秦笙介绍给其他学生后,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安排妥当后才出门招待他们。 “秦笙启蒙得有些晚了。”方伯明有些遗憾,直言不讳。 “不晚,刚刚好。”何苗算是知道方伯明为何会被排挤了,这般说话,也不怕得罪人,遂轻笑,“人这一生,能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多,阿笙能有,是他之幸。倘若过早启蒙,虽能令其早点明白事理,然,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遗憾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方伯明若有所思,“是方某狭隘了。” “先生自谦了。”何苗摇头一笑,“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方伯明看着眼前自信的小女子,意识到为何身为男人的秦大山始终不发一语,由着何苗去做决定了。有这样胸有成竹的妻子,应该很省心吧。 他不禁……有些羡慕秦大山了。 秦大山敏锐的感觉到了方伯明的视线,回望之,将方伯明眼底的羡慕收入眼中,不由得一怔。 方伯明在羡慕他吗?羡慕他什么? 皱了皱眉,转眼,目光落在了何苗的侧脸上,秦大山淡漠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大抵和这小姑娘脱不开关系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何苗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方先生,今日来得匆忙,未能来得及准备束脩,明日定然补上,望方先生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方伯明不在意的挥挥手。 “如此,便不打扰先生教学了。”何苗朝方伯明微微鞠了个躬,“阿笙便拜托先生了。” 离开私塾时,何苗仍是不放心的往院子里书声琅琅的屋子张望。 秦大山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阿笙知道该怎么做。” 何苗嘴角一抽,赏给他一个白眼。当爹的就是当爹的,这么心大,也不知道在“她”嫁进来之前,阿笙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名被瞪,秦大山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自省,可方才那句话,没什么问题啊…… 懒得理会秦大山面上眼里的困惑,何苗一拐角,进了街角处一家;粮铺。 “客官是要买米吗?”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笑盈盈的和何苗、秦大山打招呼。 何苗摇头,四处张望着,待到看见摆在角落里,蒙了一层灰的石磨时,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个多少钱?” 福婶子家的手摇石磨是何大福专门为福婶子做,独家拥有,市场上根本找不到,能找到的只有这种大的石磨。 不过,她目前所需要的也是这种大石磨。 今早收摊时,那一锅卤水还剩在家里。倒掉是万万不能的,太浪费了。卤鸡卤鸭也不行的,本钱不够。自己内销吧,那一锅卤水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直到在粮铺里见到这方石磨,勾起了脑海中关于大米和石磨的一种小吃,广州人的早点——肠粉。 那一锅卤水便可用来做肠粉的调味酱。 “五两银子。”店小二一听何苗是来买石磨的,顿时没了热情,懒懒散散的说道。 “这么贵?”何苗皱眉。 “本店不二价,爱买不买。”店小二傲慢的哼道,“买不起就赶紧走,别浪费我时间!” 何苗听得直皱眉,正要上前理论,被黑着脸的秦大山拉到身后。 只见秦大山往店小二面前一站,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光线,将店小二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你再说一遍。”秦大山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你想干什么?”店小二抖着声音,“你……你别乱来啊,我喊人了,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要砸场子……” 尖叫声起,店小二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后院跑去。 秦大山想跟过去,一支软乎乎的手握上了他的,令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交握的两只手。 “别去。”在原地等和追上去又是两回事了。 何苗收回手,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腕。如果等会儿免不了要打一架的话,她希望是并肩作战,而不是被秦大山护在身后,看着他腹背受敌,还要时刻担心她。 秦大山空了的手忍不住握着拳,轻轻捏了捏,坚硬的茧膈得他忍不住开始怀念方才那只软乎乎的小手了。 第27章 不知为何,但,就是欢喜。 店小二很快便带着人冲回来了。 跟着店小二来的人见店铺还是好好的,纷纷怔了下。 领头的看了店小二一眼,转而看向秦大山,沉声道:“就是你们要砸场子?” “你看我们像是要砸场子的人吗?”何苗挑眉,“有谁砸场子会带着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你们掌柜的呢?” 领头的觉得何苗说的很对,回头瞪了店小二,口中说道:“掌柜的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好汉!”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何苗轻哼,“本店不二价,你们爱买不买。买不起就赶紧滚,别浪费老子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学舌让店小二面色苍白如纸。 “你说的?”领头的看着店小二,眉头皱得死紧。 店小二低下头,喏喏地不敢回答。 “等下再收拾你!”领头的重重一哼,目光转而落在了秦大山身上,“纵然他有错,你们也不该吓唬他。” “谁吓唬他了?我相公不过说了句‘你再说一遍’,他便自己吓得屁.股尿流了。关我相公何干?!”何苗朝店小二“呸”了一声,“胆子这么小,还学着人家做恶人,若再不改,将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我相公脾气好,愿意给你机会,让你重新说一遍,若是碰上个脾气硬的,恐怕连去后院求援的机会都没有,早就被打倒在地了。” 听着何苗口中一句一个“相公”,秦大山先是诧异,随后只觉得内心一阵欢喜。不知为何,但,就是欢喜。 领头的知道此事是他们理亏,如今就算被阴阳怪气的说一通,也只能受着。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此事是本店小二言行举止不当,二位客官海涵。今日无论二位客官买什么,都以八折算,就算是本店向二位客官赔礼道歉了。” 何苗眼睛亮了。八折啊,八折! 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何苗飞快地指向那个大石磨:“能送货上门吗?” 领头的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想了想,缓缓点头:“原本是不能的,今日便为客官破例一次吧。” 何苗登时便笑逐颜开,又在店里头挑挑拣拣的买了许多大米、糯米、油盐酱醋等等等…… 店小二万万没想到他看不起的“穷酸户”居然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可是大单啊,差点就被他搅黄了…… 他惊恐万分的看向正跟在何苗和秦大山身后,拿着笔,记着何苗所需要的东西的人。 完了! 在领头的答应把所有的东西都送货上门后,何苗痛痛快快的付了钱,又得了以后买东西都能打九折的优惠后,才心满意足的和秦大山离开粮铺。 离开后的何苗并不急着往家里走,而是拉着秦大山的手腕,带着他悄悄的粮铺的后院摸去。 后院里。 店小二被领头的一把踹倒在地。 “胆子不小啊!”领头的喝骂道,“都敢赶客人了!怎么?掌柜的不在,你要翻天吗?你眼里,还有我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店小二拼命想辩解。我只是看他们穷,可这样的话在何苗购买了诸多东西,并且承诺建立长久的购买关系面前,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那是什么?”领头的又是一脚踹在店小二的大.腿上,“不想干了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不想干……”店小二连连摆手,谁知又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啊……” 看着地上蜷缩得像只小虾米的店小二,领头的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冷冷道:“扣你一个月的工钱,如果再有下一次,你这张嘴就别想要了!” 店小二吓得魂不附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看着店小二被收拾的悲惨无比,何苗心满意足地对秦大山小声说道:“走吧,该撤了。” 说着,猫着腰走在前头,和秦大山一起出了巷子之后往背对着粮铺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中没多久,何苗便等来了粮铺的人。 指挥着他们将大石磨摆在院中的小角落,又仔细检查了米面,保证了质量之后,何苗才放他们离开。 此时,秦大山已经十分自觉地找了块抹布擦拭大石磨。 家里添了这许多东西,何苗有些高兴,拿了块抹布,边和秦大山一起擦大石磨,边道:“大山大山,今儿个高兴,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说着,又问道,“是不是要给阿笙送饭去?要快些准备了,可不能阿笙饿着。读书可是个辛苦活,得准备点阿笙爱吃的,阿笙爱吃什么呢……” 说罢,扔下抹布,口中喃喃有词的往厨房跑去。 秦大山:“……” 果然,只要有秦笙在,他的意见什么的都不重要。 午饭是秦大山给秦笙送去的,附带着一起去的,还有给方伯明的束脩。 这一份束脩是何苗在一番打听过后准备的,在双高镇算得上是中上等,既不会失了礼数,又不会让秦笙太过显眼。 等秦大山再回到家时,午饭已经做好了,简单的两菜一汤,配上几个大白馒头,总算是让咕咕叫的五脏六腑得到了慰藉。 午后,何苗拿出了炭条和纸,放在了秦大山的面前。 “作甚?”秦大山不解。 “想做个肠粉生意,得再做一张桌子。”何苗咧着嘴,笑得一脸讨好。 秦大山眉头一挑,拿起炭条,望向她:“不生气了?” “不生气啊,我没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何苗连忙摆手否认。开玩笑,在赚钱面前,那点气啥也不是。 秦大山眉头挑得更高了,好像有点明白要怎么哄何苗了。 “如何做?”秦大山问道。 闻言,何苗忐忑的心放下了,瞬间眉开眼笑,指着纸,开始诉说对这张新桌子的要求。 傍晚,秦大山接了秦笙回来,用了膳,阿笙在一旁的烛光下读书习字,何苗和秦大山则一人坐在案板前将青菜叶子切碎,一人坐在玉米堆前见玉米粒从玉米棒上切下。 夜幕降临。 一家三口将准备好的食材收拾妥当,便进屋梳洗一番,各自回屋睡去。 一个时辰后。 一道身影悄悄从院子高墙一跃而走,消失在黑暗中。 第28章 再敢乱说话,打爆你的头 凌晨,寅时末,卯时初。 像是有闹钟在叫一般,何苗睁开了双眼,入眼一片漆黑。 揉了揉眉间,何苗轻叹一声,坐起身,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中的蜡烛。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动静。 “谁!”何苗喝了一声,立刻下床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院子里却是空空如也。 正当疑惑间,院子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泼水声,想到有可能是秦大山起来上厕所,何苗当下松了口气,微红着脸,缩回了房间里,拍了拍小脸蛋,拿起叠好放在床尾的衣服,一件一件,慢吞吞地穿着。 还没等她传完,门口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叩叩”。 “可是起了?” 何苗心中余下的疑虑在秦大山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中,烟消云散。 “嗯,起了。”何苗轻声应道,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开门时秦大山还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便道了句:“早安。” “可是要忙了?”秦大山问。 何苗点点头:“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该准备的东西昨晚都准备好了,余下的不过是发面和榨汁的事了。 秦大山没有回答,默默的进了厨房,拿出昨晚剥好的玉米粒和碎青菜叶,手中还抱着一个石臼,往门槛上一坐,便开始捣起了碎青菜叶。 何苗看得目瞪口呆。 片刻后,才动身进了厨房。 “怎的起得这样早?”何苗随口问道,用一个空碗从秦大山手边上换走那一碗挤出来的青菜汁,倒入面粉中,和面揉团一气呵成。 秦大山目光闪烁了几下,随口答道:“汤喝多了。” “哦。”何苗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何苗将青菜面团放在边上醒着,走到那一锅卤水前,蹲下身,开始烧火。 火起,渐旺,何苗添上足够的柴火,又将切成块的胡萝卜和紫薯分别撞进碗里,放入锅中蒸煮,尔后才拿走被秦大山放在身边的玉米粒往外走。 刚走两步,玉米粒被追上来的秦大山拿走了,何苗不解的转头看他。 “我来。”秦大山看向大石磨,“重。” 何苗亦看了一眼,虽然觉得以她的小身板还是能推得动的,不过…… “好。”何苗转身,拿起石棒,接着捣碎青菜叶。 …… 天微亮,忙忙碌碌一早上,终于赶在城门打开前,摆上了摊。 秦笙已经起来了,就跟在何苗身边,一边背着《三字经》,一边帮忙。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有典谟,有训诰。有……有……”秦笙皱着眉头,帮忙的小手都停下来了,眼巴巴的看向何苗,“阿娘,我忘了。” 何苗头也不抬:“有誓命,书之奥。” “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得了提醒,秦笙一下子便想起了后面的内容,越发的背得起劲了。 听着这朗朗背书声,何苗唇角微弯,见一个个生馒头放入蒸锅中。 大街上渐渐有了人影,何苗看了看天色,提醒道:“阿笙,该去上学了。” 秦笙背书的声音顿了顿,抬头看向秦大山,只见秦大山从炭盆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握住秦笙的手,拉着他往私塾的方向走。 秦笙一步三回头:“阿娘,下了学我就来帮你。” “秦娘子好福气,小少爷贴心得很!”昨日的客人食髓知味的寻来,正巧听见秦笙这句依依不舍的话,忍不住羡慕,“像我家那臭小子,每日只会玩耍,都不晓得帮家里干点活……” “今儿个是阿笙第二天上学,他从未离过家,大概是有些恋家了。若不然放在往日,早就跑得没影了。”何苗轻笑摇头,又问道,“今儿个多了种口味,您可要尝尝?” “哦,这么快就出新品了?”客人很是惊喜的叫了声,“秦娘子好手艺啊,自然是要尝尝的。” 很快的,极早出门赶工的人们围了上来。 董二牛拿着根鸡腿满大街晃荡。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盯着前方被围在正中央的女子,鸡腿都忘记啃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是他眼花了吗?他这是看到了谁? 何苗怎么会在镇上摆摊?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何苗!”董二牛扔了鸡腿,隔着人群,冲何苗大声喊道。 何苗将手里热乎乎的馒头递给客人,抬眸看去,一见是董二牛,挑眉瞪去:“有何贵干!” 董二牛一怔,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敢干。缩了缩脖子,问道:“秦大山呢?” “你后面站着呢!”何苗似笑非笑。 董二牛僵着身体,缓缓转身,秦大山果然像一座山似的挡在他的身后,那神情,那眼神,根本称不上和善。 “有事?”秦大山微微眯眼。 “没事,没事,就问一下。”董二牛连连摆手,冷汗从额头上落下来了,连忙窜到何苗的摊位前,“你什么时候开始在镇上摆摊的,不够义气啊,居然没跟我说一声。” “你我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跟义气有关的关系了。”何苗“呸”了一声,“再敢乱说话,打爆你的头!” 对董二牛,何苗连一点点情面都不打算留给他。 秦大山迈着稳重的步伐,在董二牛发飙之前,往何苗的身后一站,目光落在董二牛身上,冷沉着一张俊脸,看着吓人得很。 客人们头一天还被他吓到,后来从何苗口中得知秦大山向来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又见他十分听从何苗的话,便都以为是个面冷心热的老实人,也都习惯了。 然而真正见过秦大山如恶魔般另一面的董二牛早已经吓得冷汗淋漓,连连后退好几步,怯生生地说道:“我……我只是觉得你帮了我的忙,所以我把你当朋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的。你要是不欢迎我,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 第29章 别招惹她,否则死! “如果你是来买馒头的,当然欢迎啊。”何苗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后一秒脸就沉下来了,“如果是来找茬的,那还是别来了,我怕把你打出了好歹来,不好交代。” 董二牛连连点头:“不找茬,绝对不找茬,我怎么会找茬呢?我就是……就是看到你在这里摆摊,激动过头了,激动过头了……” 竖起耳朵听热闹的各路小贩们差点掀桌而起,董二牛居然没有管何苗收保护费!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以没有! 一股浓浓的酸味从他们的身上弥漫而出,幽怨和嫉妒最能全是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想起来了!”一个买胭脂水粉的小贩突然惊叫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是何苗!” 那个头上顶着伤,还能把董二牛摔在地上的村妇——何苗! “谁不知道她叫何苗!” “就是!” “就是!” 在一片嫌弃的声音里,那小贩连忙道:“哎呀,不是啦,我不是说她的名字叫何苗,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在药堂门口,把董二牛往地上摔的小姑娘吗?你们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众商贩愣了下,纷纷转头看向正在训斥董二牛的何苗,那模样和记忆中那个将董二牛狠狠摔非出去的小模样慢慢重合了起来。 “还真是她哈!” “怪不得能制得住董二牛……” “有她在,日后董二牛再想作威作福,怕是不能够了。” “会不会想太多了,也要看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管闲事了……” 何苗没有听见小贩们的议论声,耳朵听着顾客们的要求,双手准确无误的夹起馒头放入油纸中,一刻不停的打包着馒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等着董二牛。 “你不是找何宝来讨债去了吗?”何苗哼道,“只是把给何宝来的钱讨回来就算完事了吗?难道不应该让他赔偿你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当初被我打一顿后的诊费吗?” “哦~~” 周围想起了一片起哄的声音。 董二牛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能不能不要把这等糗事挂在嘴边上?” 惹上何苗绝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糟糕的决定,没有之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苗哼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听得董二牛一愣一愣的。 托董二牛的福,诸多彩虹馒头比昨天早上更早卖完。 熄了炭火,何苗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今日份彩虹馒头卖完啦,大家都散了吧。” 说着,就和秦大山商量着怎么把这一堆赚钱的家伙事儿搬回去。 “需要帮忙吗?我这人别的没有,人手是有的。”董二牛搓着手,凑到何苗身边,“你……你们什么开始摆摊的?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秦大山皱了皱眉,脚步一迈:“让让。” 不着痕迹的将董二牛挤到边上去。 何苗察觉到秦大山的护短,只觉暖心。董二牛是什么德行,何苗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这样完全没有底线的人,别说不可能做朋友,就算是陌生人也是离得越远越好。 董二牛还想往何苗面前凑,刚想说两句话,抬头对上秦大山沉如墨的眼神,瞬间老实了。 “何苗,你要有什么事就报我名号,在这条街,没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董二牛竖着大拇指,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一脸自豪。 何苗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缓缓点头:“那就先谢过董公子了。” 被何苗软糯娇媚的嗓音唤了一声“董公子”,董二牛瞬间有些飘了,往何苗面前走了一步,正要说点啥,一座大山往他面前一杵,吓得他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统统咽回去,眼睁睁的看着何苗走进恒源酒楼。 “别招惹她,否则……死!”秦大山压低了声音,警告。 浑身的戾气在此刻迸发而出,吓得董二牛连连倒退,点头保证:“不敢,不敢……” “哼!”秦大山重重一哼,敛去了周身戾气,又回到那一副老实人模样。 把今日份的分成给了酒楼掌柜,问掌柜定了明天取后天用的青菜和玉米,交了定金,何苗转身出了酒楼,和在酒楼门口等他的秦大山一起搬东西。 董二牛想帮忙,又不敢,难得的有些怂。 周围的商贩们哪见过董二牛这副送货模样,纷纷捂嘴偷笑。 回到家中,何苗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午餐,又随口问道:“是午后要回村里坐桌子吗?” “是。”秦大山净了手,接过她手中的刀,学着她的样子,切起了案板上还没有切完的肉。 “一起回吧。”何苗掀开锅,倒入水,“家里的青菜应该出苗苗了,我哦回去看看。” 说着,蹲下身,点燃了灶里的柴火。 “好。”秦大山应道,原本打算顺便去办些事,看来只能先放一放了。 “那我们要快些了,否则可赶不上中午郑叔回村的牛车。”何苗加快了煮饭的速度,“还要给阿笙送饭呢。” “我打算明早上山。”秦大山抿了抿唇,言语间带着几分歉意。 “所以,今晚你打算住在村里?”何苗轻咬了下嘴唇,“随你,只是你要和阿笙说一声。阿笙虽小,却也是明白事儿的。” “好。”秦大山将切好的肉放进一旁的大碗中,起身走向那堆玉米,抱起一部分放进簸箕中,带到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默默的切起了玉米粒。 何苗抬眸看了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赶在午时初,何苗便将午饭做好了。 仔细的将每一样菜打出一些,盖在早已准备好的饭一碗饭上,又用红烧肉的汁淋了淋饭,才将这碗盖浇饭和旁边准备好的一罐汤放入食盒中。 “吃饭了。”何苗朝院中的秦大山喊道。 …… 坐上郑俞的牛车,何苗松了口气,可算是赶上了。被秦笙的一通闹,她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想到这里,何苗忍不住看向正看着前方的秦大山。 感觉到何苗的视线,秦大山转头看来,对上何苗的视线,眉头一挑,仿佛在问“怎么了?” 第30章 家都被你们拆了 何苗摇摇头,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到了高远村,有村民在田间劳作,见何苗回来了,纷纷打着招呼。 “何苗回来了。” “呀,何苗,好久不见了……” 何苗一一挥手回应,唇角微微弯起,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回到家中,收到消息的何大福和福婶子早已经等候在家门口了。 “大福叔,福婶。”何苗将早已准备好的糖糕塞进福婶子手中,“这是给小涛买的,婶子可不能拒绝。” 福婶子原本想推却的手顿了顿,“诶”了一声,将糖糕抱在怀中,笑弯了眉眼:“既然是给小涛的,我就不推了。” 何苗轻笑,转身往里走。 福婶子紧随其后,欲言又止。 “婶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进屋前,何苗转身看向福婶子。 “何苗,你答应婶子,一定不要生气。”福婶子连连安抚何苗,仿佛已经预见了何苗暴跳如雷的场面。 何苗疑惑的外头看了福婶子一眼:“婶子你在说什么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僵在了原地。 屋子里,空空如也。 是那种真正的空空如也! 桌子呢?椅子呢? 何苗皱眉,冲向卧室。 两张大床也都不见了踪影。 厨房里,所有的瓶瓶罐罐也都不见了。 整个家就跟被洗劫了一般,空空如也。 秦大山还在院门口跟何大福聊天,不经意间抬头,见何苗黑着一张脸冲过来,忙转身张开手接住她。 “怎么了?”秦大山帮何苗稳住身形,问道。 “老何家欺人太甚!”何苗气炸了,推开秦大山,就要往外冲。 秦大山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看向面色尴尬的何大福和福婶子:“怎么回事?” 何大福叹了口气:“你们走之后,何老太又来骂了两天,不知从哪里知道的你们不回来了,就叫来了你大伯一家,把你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说着,看向福婶子,“你婶子发现后,去拦了一回,非但没拦住,还被何宝来那王八羔子推到在地上,伤了腰,躺了一天才缓过来。” “妈的,老娘不把这笔债讨回来,老娘不姓何!”何苗直接暴走,另一只手拨开秦大山的手,怒气冲冲的往城东跑去。 秦大山怕何苗一人面对老何家这一大家子,连忙跟何大福说了声,追了上去。 福婶子看着满院子敞着的,空落落的屋子,深深地叹息一声,和何大福对视一眼,那神情,一言难尽。 “老何家,是过分了。”何大福走过去握住福婶子的手,“走,找村长和里正去,大山和何苗都是好孩子,可不能吃这哑巴亏。” 老何家。 何老太兴高采烈的数着钱,何宝来看着,眼热得很,凑过去嘴甜地喊了声:“阿奶……” 何老太“哎”了一声,拿出一贯钱给何宝来,“宝来,我的大孙子,给你买糖吃。” 何宝来看着手里的钱:“……” 少了点。 正想在磨着何老太多给一点,门口“砰”的一声响,院门被踹开了。 何苗阴笑着进了院子,正要关门打狗,秦大山赶到了,在她关上院门之前一个闪身,进了院子。 何苗没有理秦大山,左右看了看,往角落里走去。 然后,何老太和大房一家四口眼睁睁地看着何苗走到角落里,把一把木凳子高高举起,砸在地上,椅子四分五裂。 弯腰捡起一根椅子腿,何苗阴测测地转头看向何宝来,“嘿嘿嘿”的笑着,朝他走去。 何宝来连连后退,惊恐:“何苗,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是疯了,家都被你们拆了,可不得疯!”何苗冷着声音,几步窜到何宝来面前,持棍指着他的鼻子,侧头看向何老太,“你是把我家的东西交出来,还是我打断他的狗腿,丢到深山老林里去喂狼?” 何老太惊惧,扑了过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大山,拦住她。” 何苗冷哼一声,手起棍落,何宝来“嗷”的一声,抱着腿,跳了就跑。 “何苗,你疯了吗?你打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啊,不是我干的……” 何宝来跑得飞快,目光落在那堆凳子残屑上,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和狠厉。 刚往那里跑了两步,何宝来的被秦大山的余光瞥见了,侧身走了几步,挡在了何宝来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宝来,吓得何宝来后退一步,脚步一转,往何老太的方向跑。 此时何苗已经追上来了,当着何老太的面,又是一棍子打在了何宝来的大.腿上,何宝来又是一声“嗷……” “嗷……你家又不是……嗷……又不是我拆的……嗷……你打我……嗷……你打我干什么?嗷……” 何宝来满院子跑,何苗满院子追,每每何老太想救人,面前都会及时的堵上一座大山。 何老太急得去推秦大山,奈何,推不动。 何老太气得想骂人,可是一对上秦大山那双布满了冷意的凤眸,顿时就怂了。她怎么给忘了,秦家不仅是何苗的夫家,还是眼前这个壮硕男人亲手建起来的家,她居然把秦大山的家当给卖了……卖了…… 一想到这一点,再一看秦大山魁梧健壮的体格,何老太浑身的气势土崩瓦解,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一抬头又见何苗追着何宝来满院子揍,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何苗!” 一声吼。 何老太也不知道哪来的速度,竟绕开了秦大山,追着何苗去了。 秦大山触不及防之下被绕了过去,抿紧了唇,想追过去,却听见院门处推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门怎么锁住了?” 门外传来蒋氏的声音。 何宝来虎躯一震,立刻来了精神,抱头鼠窜的同时还不忘呼救:“阿娘,阿娘,快来救我,救救我啊……” 门外的蒋氏急了,用力推了自家男人一把:“快,快把门踹开!”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院门倒地,扬起一片灰尘。 何宝来立马往敞开了的院门跑。 何苗一声冷笑,速度极快的追上去,挡在了他面前:“往哪里跑?” 第31章 到底谁会被戳脊梁骨! “何苗,你要死吗!”蒋氏一看急眼了,立马扑过去就要扯何苗的头发。 何苗冷笑一声,反手一棍打在蒋氏伸过来的手臂上:“怎么?只准你们私自将我家的东西搬走,不许我打断何宝来的腿吗?” “又不是我家宝来搬的,你凭什么打他?”蒋氏痛得惊叫起来,捂着手臂,目光闪烁的厉害,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心虚。 何苗将她的心虚收入眼底,冷笑一声:“知道什么叫罪魁祸首吗?如果不是他没事就找我茬,哪来那么多事!我不打他打谁?打你啊?” 没等蒋氏辩解,何苗又道:“也是,虽然说子不教,父之过,但就大伯母在家只管相夫教子,啥活都不干的日子来说,何宝来会变得这么会惹是生非,大伯母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要是早些时候管好他,别让他到处闯祸,也不至于骗人钱被人打得半死,败坏了名声不说,连娶媳妇用的彩礼钱都赔进去了。” “如果不是他来招惹我,也不至于发生那件装瘸讹钱的丑事,也不会被退婚,阿奶也不会想不开,在我家门前骂了好些天后,趁我们外出,搬空了我家。” “若我家还好好的,今天他何宝来也不会再挨一顿毒打。”何苗怒火冲天,“归根究底,都是他何宝来引起的,我打他怎么了?我打他怎么了?!你们再不把我家的东西都还回来,我不但要打他,我还要打死他!” 说着,转身瞪向已经躲到何老太身后的何宝来,举起手中的棍子,作势就要追过去。 “别打了,别打了……”何宝来干脆把自己整个人躲在何老太身后,干嚎,“阿奶,阿奶,快把东西还给她。难道你想看着你孙子被打死吗?快把东西还给她!” 何老太双手张开着,护着何宝来,瞪向何苗:“怎么,你还想越过我打人不成?” “越过你打人很难吗?”何苗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阿奶,让开,否则误伤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泼辣的性子淋淋尽显。 何苗抿着唇,满脸肃杀,实则心里已经笑翻了天。天知道她有多想揍这个作威作福的糟老太婆一顿,以前苦于古代的百善孝为先,只能憋屈着被欺负,如今好了,机会来了!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满,飞快地绕过何老太,一棍子敲在来不及躲闪的何宝来的手臂上。 “嗷……”何宝来惊跳起,捂着手,绕着何老太,跑得飞快。 何老太也随着何宝来的动作,转着圈的将何宝来护在身后。 何老太伸手想要去夺何苗手中的那根椅子腿,就在要碰到的时候,何苗冷笑一声,高高举起了手,趁着何老太弯腰之际,一棍子敲在了何宝来的肩膀上。 何宝来承受不住了,心里崩溃了:“阿奶,你想让她打死我吗?你想让她打死我吗?” 他一把揪住何老太的领子,把她随身携带的荷包一把扯了下来,扔向何苗:“给你!” “我要我家里的东西!”何苗没有接住,而是任由那个荷包掉在地上,“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 “其他东西我不知道,那两张大床已经被阿奶卖掉了,钱都在那个荷包里。还有,还有,”何宝来着急忙慌的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把何老太给他的那一贯钱也扔给何苗,“我……我就拿了这一贯钱,真的,我就拿了这一贯!” 何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些钱而变好,反而更加凶狠了:“你说,卖了?!” “卖……卖卖……卖了……”何宝来被吓到了,没想到他的实话实说非但没有得到何苗的息怒,反而让何苗更生气了。 何苗怒视何老太:“你竟然私自贩卖我家的东西?” “就……就卖了,怎么滴,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可是你阿奶!”何老太怒道。 何苗扔掉椅子腿,一把抓住何老太的手:“未经他人允许,私闯民宅,偷走他人财物,并且私自贩卖,已经形成了入室盗窃的犯罪事实,走,跟我去衙门!” 说着,拉着何老太的手就往外走。 何老太惊叫了起来:“我是你阿奶,何苗,我是你阿奶,你敢去报官,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吗?” “你趁我们不在,把我家的东西偷个精光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的孙女吗?有想过那是你的孙女婿家吗?你难道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虐待孙女和孙女婿吗?”何苗大声喝道,“长者不尊,幼不必敬!我倒想看看,到底谁会被戳脊梁骨!” “何苗,何苗,我错了,我错了,我赔给你,何苗……”看着何苗坚定如铁的决心,何老太终于知道怕了,连忙求饶。 何苗自是不肯的,盛怒之下的她力气更是大得不可思议,何老太不肯走,她就拖着何老太往外走。 正在此时,何大福夫妇带着村长和里正赶到了,四人一见这场景,就知道事情闹大了。 村长连忙走到何苗面前,挡去了何苗的去路。 “何苗啊,咱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村长爷爷一定为你做主,咱先把你阿奶放下,好吗?”村长陪着笑脸。 何苗不为所动,脚步未停,只是稍微拐了一个方向,打算绕开村长往外走。 里正瞧见了,连忙有拦了拦,目光落在了秦大山的身上,下颌动了动,示意村长去和秦大山说两句。 当初秦大山能在村里落户,全是村长帮的忙,也只有他能在秦大山面前说上两句话了。 村长连忙走到秦大山面前,搓着手:“大山啊,你看这……” 秦大山闭了闭眼,突然道:“何苗。” 何苗的脚步一顿,转头怒瞪秦大山:“你想拦我?”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秦大山走到何苗身边,轻轻的掰开何苗拉住何老太的手,握在手中,轻柔地蹭了蹭。 “算了,反正是你做的床,你家的东西!”何苗撒气一般的丢开他的手,疾走几步,往院门处一站,宛若一尊门神,谁也别想从她这里走出去! 第32章 怎么这么不要脸 小姑娘生气了。 秦大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抿唇无奈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大山啊,报官就太伤感情了,对何苗的名声也不好,你看,私了行吗?”村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秦大山退一步。 里正则站在跌坐在地上的何老太面前,面无表情地厉声呵斥:“还不快把秦家的东西都拿出来。真要让何苗给报了官,几十大板和几年牢饭是跑不掉的。” 他也不想帮老何家的这个糟老太婆,年纪越大就越拎不清,着实叫人厌恶。但不行,他是村里的里正。 何老头刚从地里赶回来,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瞧见自家大孙女伫立在院门前,一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架势,不由得心神一凛。 死老太婆,又给他惹什么事了! 何老三夫妇也瞧见了,顾不得自家老爹,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何苗面前,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自打上次之后就干什么都跟在小李氏身边的何宝临。 “阿姐。”何宝临以为上次何苗跟他生气已经算是最大的脾气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更加盛怒中的何苗,顿时感到十分新奇,“阿姐,这回阿奶又干了什么?”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阿奶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蠢事惹阿姐生气了。 何苗冷漠地看着他:“不想挨揍就不要来招惹我。” 气头上呢,问什么问! 何老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快走几步,越过何苗就往院子里冲:“死老太婆,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还……” 何宝临拍了拍何苗的肩膀:“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他看向何老三和小李氏:“阿爹阿娘,你们和阿姐在一块儿,我没出来前,你们不要进来,好好守着阿姐就好。” 不等何老三和小李氏回答,紧跟在何老头身后,冲了进去。 不管村长怎么劝说,秦大山始终没有点头,他在等,等一个能做主的人出现。 直到看到何老头和何宝临进了院子,秦大山才道:“不如先说说要怎么赔吧。什么都没说,就想让我答应私了,您觉得说得过去吗?” 劝说何老太无果,心力憔悴的里正亦看到了何老头,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婆娘把人秦大山的家给搬空了,更把那两张大床给卖了,其中一张大床可是人秦大山前两天才打好的。天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空了,如今他们回来了,吃住都成问题了。” 何老头是真的没想到啊,他只不过带着何老三一家三口去了趟田里,何老太就给他整出这么大一摊子事来。 “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不是说他们不会回来了吗?那秦大山是外来户,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他的家当自然由我家做主,有什么不对吗?”到了此时此刻,何老太还在强词夺理。 “阿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何宝临站在何老头身边,似笑非笑,“何苗是我阿姐,秦大山是我姐夫,就算他们不回来了,他家的东西也该归我才对。” “宝临,你在说什么?”何老太愣愣地看着何宝临。 “还是说阿奶,你打算把这些都留给何宝来?”何宝临似笑非笑地看向何宝来,“同样是孙子,阿奶,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何宝临,何苗是老何家的女儿!”何宝来目光闪烁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姐出嫁那天,阿奶可是说了,阿姐从此和老何家没有关系了。”何宝临嘲讽的看着何宝来,“话是你们在说,东西是你们在要,怎么这么不要脸?” 秦大山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再看看小舅子看似争夺秦家的东西,实则护犊子一般护着秦家的东西,怼人不带脏字的样子可比以前浑浑噩噩的纨绔模样顺眼多了。 何宝来又想反驳,只听见院门方向的“嘎吱”一声响,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见何苗走了近来,立刻闭上了嘴。 何苗冷眼扫过何宝来,何宝来立刻躲到蒋氏身后,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走到秦大山身边站定,何苗看向怒火中烧的何老头,对何宝临道:“过来。” 何宝临闻言,不屑的冲着何宝来嗤笑:“怂货。” 便大步走到何苗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姐,你看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棒多了?” “是是是,你最棒了。”何苗揉了揉何宝临的头发。 刚才在外面和小李氏聊了一小会儿,知道何宝临为了不让小李氏受何老太欺负,在家里大闹特闹了一场后,时刻不离小李氏身边,让以折磨小李氏为了的何老太和蒋氏再也找不到机会磋磨小李氏了。 看来那顿打还是有点用的,她这个便宜弟弟还是有的救的。 何宝临满足的“嘿嘿”笑着。 “村长爷爷,天色也不早了,阿笙还在镇上,若一刻钟之内不能拿出让我满意的赔偿,便是堵上我的名声,我也要把这个小偷送进牢里吃牢饭!”何苗下了最后通牒,眼神看都不看何老太。 “何苗啊,你说要赔多少?阿爷赔你,砸锅卖铁都赔你。”何老头急眼了。一旦何老太被定了罪,影响的可不只是何苗,还有老何家。这以后老何家的闺女还怎么嫁人?又有哪家闺女敢嫁进老何家? “不多,十倍就好。”何苗哼道。 “十倍!你怎么不去抢!”何老太惊叫,跳起来就要扑向何苗。 何老头一巴掌甩在她的右脸上,“啪!” “你给老子消停一点!”何老头怒道,“好,就十倍,赔了。” “老头子,你疯了!”何老太不可思议的喊道。 “闭嘴!”何老头看向何老太的目光冷得厉害,“你卖床的钱在哪里?” 何老太不肯说,满眼的不甘心。 何苗一个眼神扫向何宝来,吓得何宝来一个激灵,指着地上的荷包和那一贯钱:“阿爷,那个荷包和那一贯钱都是。” 何老头一边弯腰捡起荷包和那一贯钱,一边瞪向何宝来:“你阿奶什么时候把床卖掉的?” 第33章 来,往这打! “早上阿爷出门和三叔一家出门后,阿奶就带了人去……去了秦家。”何宝来哆哆嗦嗦地交代。 合着就趁他不在家作妖呗!何老头的脸色更差了,转身进了卧室,出来时,手中捏着一锭银锭子,看大小,足有十两重。 何老太一见,马上扑过去抢,急得眼睛都红了:“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你干什么呀?!你想要我的命吗?!” 何老头面无表情的躲开,由着何老太扑空,倒地不起:“十两,算是买了你那两张床。余下的东西……” 何老头看向何宝来。 何宝来抖着手,指向厨房:“都……都在厨房里。” “你去点点看,若还有少的,跟我说,给你补上。”何老头对何苗说道。 何苗冲他点了下头,环视了院子一眼,握住秦大山的手腕,大步往厨房走。 两人的身影一消失,院子里就闹腾开了。 何老太坐在地上,双脚蹭地,哭天哭地地歇斯底里:“苍天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有这样一个败家孙女,白眼狼啊……” “你为什么要把钱给她?为什么要把钱给她?”何老太怨恨地看着何老头,爬起来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襟怒喊,眼泪从满脸的褶子上越过,掉落在何老头的脚背上,却引不起他的半点波澜。 没能从何老头身上得到应答,何老太又把视线落在了何老三和小李氏身上,冲过去,抬手一巴掌甩向小李氏的脸。 何宝临似笑非笑的神色一下子冷沉了下来,将小李氏推向何老三,侧走一步,站在何老太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打!阿奶,往这打!” 或许是何宝临的神色太过可怕,何老太的手紧急刹车,在距离何宝临小脸蛋一指节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怎么也打不下去。 何老太怔怔地看着面目狰狞的何宝临,只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家这个小孙子,几经张口,才把话说出口:“宝临,何苗拿走的可是老何家的东西啊!” “老何家的东西,以后会给我吗?”何宝来冷漠道,“阿奶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平时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觉得我是和何宝来平起平坐的?” 说着,嗤笑一声,“可是阿奶,你对大伯母什么样?对我阿娘什么样?对何花什么样?对我阿姐什么样?有时候我在想,我就算是占了个男孙的便宜,也只是比何花好一点点罢了……” “宝临,不是这样的,老何家的东西当然会有你的一份了。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何苗那个死丫头,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听她的,她巴不得我们家不得安宁……”何老太连连说道。 何苗正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闻言,“呵”了一声:“到底是谁不让谁好过?” 疾走几步,在何宝临身边站定,何苗对上了何老太的眼神,眼里的戾气骇得何老太连退两步。 “这好像是我出嫁后回过老何家几次?”何苗哼笑,“何宝来,何花和阿奶,去我家闹过多少回了?需要我跟他们细说一下吗?” 他们指的是村长和里正。 “细说个屁!”何老太自然不肯,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何苗,但她心里其实门儿清,在这些事上,一直都是老何家理亏的。 何老太这样的态度间接说明了问题,村长不想理这个不可理喻的糟老婆子,转而对何老头说道:“振东啊,咱们娘家人都是盼着闺女好的,这三天两头的往孙女婿家里去闹腾,孙女的日子怎么能好过?你说是不是啊?” 何老头冷冷地看了何老太和何宝来一眼,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村长点到为止,看向何苗:“小何苗啊,东西都拿齐全了吗?拿齐全了就回去吧。” 何苗正有此意,凑到何宝临耳边:“保护好阿娘,这银子给你,买点好的给阿娘补补身子。” 说着,悄悄的把那十两银锭子塞进何宝临的胸襟内。 何宝临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姐。” “你乖乖的,守好阿娘,阿姐下次回来,给你几本书回来。”何苗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看向秦大山,“我们回去吧。” 目光落在了何苗揉着何宝临头发的那只手上,秦大山沉默的点了下头,和何苗一起并肩往外走。 虽然拿到了远不止十倍的赔偿,但何苗还是不太高兴。 秦大山想了想,学着何苗的样子,抬手轻轻揉了下何苗的头?“把床买回来?” 何苗摇摇头:“别人躺过了的床,不要也罢。” “重做便是。”秦大山有些生硬的哄着,“莫要不高兴了。” 何苗还是摇头:“老何家的那群吸血虫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再被卖掉?”秦大山无奈叹息,“没有第二次。” 是他没有安排好。 何苗望着他,抿着唇,好半晌才闷着声音道:“好。” 家里没了床,秦大山也不好再提留在高远村过夜的事。趁着何苗去屋后给菜地浇水的功夫,写了封信压在窗口,又在外面窗口处留了记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慢慢移到了西边的山尖上,眼看着就要落山了。 何苗和秦大山坐上了郑俞今日进城的最后一次马车,脚边上放着一大桶鱼,都是闲暇时分,两人一起在河里插到的鱼。 这样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鱼在21世纪可不多见,在路上何苗就已经想好了要做成鱼干,慢慢吃。 “我把那十两的银锭子给宝临了。”何苗突然说道,“我不在高远村,只有宝临能照顾阿娘。他还小,便是能护住阿娘不被阿奶磋磨,能做的也是在有限。我让他用这个钱去买点好的给阿娘补补身体,她的身体亏空得有些厉害。” “好。”秦大山应道。 “此事,我未经过你的同意,便擅作主张,虽情有可原,但终究是我的不对。那十两银子,我会尽快赚来还给你的。”何苗继续说道。 秦大山不知道该拿这个现在低落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的小女子如何是好,有些无奈:“不必还。” 第34章 总不能每个都咬一口吧! 回到镇上,将秦笙接回,即便面前摆着满桌子的美食,何苗依旧觉得浑身不得劲儿。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害得秦大山原本就空旷的家如今更空旷了。 “要不,明天就不做生意了,去挑两张床送回家里去?”何苗犹豫着说道。 小姑娘实在太愧疚了,饭都没吃几口,秦大山拧眉,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必买,重新打造便可。”秦大山道,“可愿帮忙?” 何苗听出了秦大山的意思,只要她去帮忙,此事就算揭过了,自然答应得相当爽快:“要的,要帮忙的!” 望着小姑娘脸上重新扬起的笑容,秦大山道:“我去酒楼。” 何苗知晓秦大山这是要去通知恒源酒楼,她明日不做生意的消息,扬唇一笑:“我去检查阿笙的作业,你……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秦大山眉头微挑,颔首,离开时还不忘把院门带上。 秦笙的房间,读书声不断。 何苗进屋瞧了眼,秦笙正在边写边读,态度认真,但其年纪尚小,力道不足,写出来的字……难以入目。 倾身握住秦笙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一字一字的写,教他如何握笔,如何下笔,如何顿笔,用力多少…… 这一忙活,便到了戌时末。 何苗带着秦笙洗漱一番后,将他赶去睡觉,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口。 已经到了这个点了,秦大山还未归来。 正想着是不是要走一趟恒源酒楼时,“吱……”,秦大山推门而入。 何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上前几步,轻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买工具。”秦大山将肩上备着的包裹放下来,摊开,“明天要用。” “挑选工具的确费时,”何苗并未起疑,将包裹重新包好,放入秦大山的手中,“辛苦你了,赶紧收好吧。” 转身往房间走,到门口时,在踏进去的那一刻,脚步顿住了,忽而又道:“日后若有什么事,还是提前告知为好,尤其是晚上,否则……会很担心。” 说罢,迈步进了卧室。 秦大山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唇角慢慢弯起了一个不甚大的弧度。 翌日,清晨。 何苗和秦大山把秦笙送去私塾后,便坐上郑俞的牛车毁了高远村。 正在田里劳作的福婶子不经意间一抬头,瞧见何苗正站在田埂上看着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看时,依旧是何苗笑盈盈的样子。 “呀,咋的又回来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福婶子立刻跑到水渠边上净了手,几步走到何苗跟前,紧张的问道。 何苗抚额:“婶子,我就是回来和大山一起再做两张床,虽然以后可能大部分要在镇上生活,可也不是不回来了,这卧室总不好这么空着,万一哪天有事回来了,没床睡可还行!” 福婶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能怪她这么想,谁让何苗总出点事。 “大山要打两张床?”何大福走到福婶子身边,“那可有的忙了,走走走。” “干什么去?”福婶子一脸懵。 “去帮忙。”何大福皱了下眉,“田里的事什么时候不能干了?” 福婶子“哦、哦”的两声,握住何苗的手,赶忙跟上何大福的脚步,“诶,你走慢些,等等我们……” 说着,脚步越发快了,边走还边说道:“小何苗啊,你知道吗?昨晚你阿奶被你阿爷打得可惨了。” 何苗愣了下,摇摇头。 “今儿个天刚亮,就有人瞧见你那缺了大德的阿奶带着包裹哭哭啼啼的回娘家去了。那脸上,那受伤,是青一块紫一块哟,红红肿肿的,可吓人了……”福婶子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是吗?”何苗抿了下唇,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在讨论同一个陌生人一般。 “村里有几个看热闹不限事大的,你也知道的,就那几个,知道这事儿之后,还特意跑到何宝来面前去旁敲侧击。何宝来想来是个没脑子的,就一股脑全说了。”福婶子轻轻用肩膀撞了撞何苗的肩膀,“听说是要回娘家找你大舅爷过来给她撑腰。” “大舅爷?”何苗目光微闪。 她怎么把阿奶的娘家李家给忘了呢?撑腰是吗?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才好撑腰吧? 何苗唇角微弯:“是吗?可我总觉得大舅爷不会来呢。” “哦?是吗?那你大舅爷还是挺讲道理的啊。”福婶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笑呵呵道。 讲理吗?那可不一定!不过……没关系,她总有办法叫他不得不讲道理。 等何苗和福婶子到时,秦大山已经将需要用的树木砍好了,正和何大福一起一节一节的搬着呢。 看着堆满院子的木头,何苗惊呆了,所以,那天早上,秦大山是怎么一个人做完一张床的? 福婶子拉着何苗到厨房,道:“打床的事,咱两帮不上忙,只能做点吃得补充补充他们的体力了。” 这一点何苗倒是想到了,所以回村之前,她特意去了趟集市,买了许多好菜好肉,就想着多做些好吃的犒劳秦大山。现在还多了福婶子和何大福。 没等何苗想好要做什么,福婶子已经动手还是和面了:“小何苗啊,你来弄包子馅,咱先做点包子出来。” 何苗乖巧的点头。有外人在,她也不太敢做那些在这里没有出现过的糕点,就怕被问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好了,没等她想起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时候,福婶子已经帮她决定了,她只要乖乖照做就一定不会出错。 何苗干脆利落的做了好几种馅料,香味扑鼻,福婶子都馋了。 包包子的时候,何苗习惯性的在包子的顶端点上一点馅料的汁水,福婶子看着新奇,便问道:“作何要在包子上点上一点?” “为了方便分清楚是哪一种陷的包子呀。”何苗轻笑着答道,“你瞧咱们这可有五种馅料,若不做区分,如何能知道拿到手上的是什么馅料的包子?若有特别喜欢吃的,想再吃一个可咋整?总不能每个都咬一口吧?!” 第35章 有事要求大舅公做主的 福婶子听着好笑,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摇头笑道:“听着还挺有道理。” “那是自然。”何苗傲娇地微昂着头,看着有些俏皮。 在两人的合力之下,包子很快就包完了。何苗又去屋后的小河里抓了好些鱼,煨了鱼汤在炉子上。 仰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下时候,何苗放下手头上的活,走到秦大山身边。 “辛苦了,多谢。”何苗朝何大福点了下头,对秦大山轻声道,“我出去一趟,午时回来。” “去哪?”秦大山皱眉。 “荷塘村,李家。”何苗扬唇,笑容飞扬。 何老太的娘家?秦大山眉头皱得更深了:“作甚?” “讨债!”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的娘家是这副德行的吧? “陪你?”秦大山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 “不用不用,”何苗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一个人能搞定。就是要辛苦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做两张床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着,拍拍秦大山的肩膀,转身就往外走。 福婶子连忙追了上去:“何苗,何苗,你要去李家做什么?还是别去了,李家的人一定会向着你阿奶的,你去了不但讨不到好处,还可能会被欺负,听婶子的话,别去了啊……” “多谢婶子提醒。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何苗倾身抱了抱她,“小涛回来了,就接他过来吃饭。” 松开手,何苗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碰巧村里有人要去荷塘村,何苗搭上了他的牛车。 到了荷塘村的村口,村里人将她放下,嘱咐她要注意安全,才驾车远去。 何苗辨别了一下方向,根据记忆力的路线,一路找到李家的二房去。 此时的李家二房早已经因为何老太带伤回家而闹翻了天。 二房的老太太是及不待见自家这个没事也要挑起事端的小姑子的,自是不肯为何老太出头,可何家二房的当家人却是十分疼爱何老太的,就想着能帮她一把是一把,此时两夫妻正为了要不要去高远村为何老太撑腰大吵特吵呢。 李家二房的小辈简直目瞪口呆,他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个平日里可是连脸都不曾红过的人吵架。 刚到李家二房门外的何苗听到里头争吵的声音,收回即将迈入的脚步,转身往李家大房的家里去。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担当着李家族长之位的大舅公和何老太是堂兄妹关系,如果说何老太又怕的人,那非这位大舅公莫属了。 “大舅公。”何苗站在门口,娇声喊道。 里头,正在晾衣服的李梅听到了声音,跑到院门口一瞧,何苗站在日光下,亭亭玉立的十分养眼。 “是小苗啊,快进来,快进来。”李梅一把拉住何苗的手腕,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许久没见的,怎么更瘦了?平日里是不是又挑食了?” “大表姐,我不挑食的。”何苗乖乖巧巧的应着,目光在院子里绕了两圈,没瞧见大舅公,眉头微微皱了下,正要开口询问,便听李梅冲着卧室喊道:“阿爷,起床了,何苗来了。 声音之下,如雷贯耳。 何苗诧异的转头看向李梅,没想到这小小的身体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这声音,实在响亮。 然后,何苗就瞧见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却仍站得笔直的老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那布满褶子的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懵,实在是可爱的紧。 “大舅公。”何苗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大舅公最近可好啊?身体可还康健?” “好好好,我好着呢!”大舅公眯着眼看了一小会儿,才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何苗,不由得挑眉:“是小苗啊,最近过得不错吧,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哪里不错了?”李梅叉腰,一把撸起何苗的袖子,“你老花眼了吧?瞧不出来她又瘦了吗?” “你阿奶是不是又不给你吃的了?”大舅公伸手握了握何苗的手臂,发现比以前结实多了,遂摇摇头,“不是瘦了,是结实了。进来做了不少费手的事吧?要注意劳逸结合。” “我知道了,大舅公。”何苗笑着点点头,“其实今天来,小苗是有事要求大舅公做主的。” “哦?说说看,怎么回事?”大舅公可难得听到何苗求人,以前过着那样困苦艰难的日子,也不听到这孩子的一声求,如今嫁人了,日子好过了,到求上门来了,这让他更好奇了。 何苗遂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件件的和大舅公说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十分详细,十分客观,丝毫没有半分添油加醋。 大舅公是越听越生气,当他听到何老太趁着他们一家三口没在家,私自带人去秦家,把秦家的两张床都给卖了的时候,气到拍桌子。 “……昨夜,因为趁着阿爷不在,私自卖了我家的床的事,阿奶被阿爷打了,今早天刚亮就回了二舅公家。方才我从二舅公家门口经过,听着里头的声音,已经吵翻了天了,大舅公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何苗叹了口气。 大舅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边走,边骂道:“老二家的自打这个惹祸精嫁人之后,都多少年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了,如今倒好,又吵起来了,真真是闹得两家都不得安宁!” 何苗和李梅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一人一边扶着大舅公往李家二房走。 “噼里啪啦砰……” 屋里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李家二房的几个小辈赶紧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面色铁青的看向跟着一起退出房间的何老太,个个脸色难看,眼神更是充满了愤恨。 都是因为她,没事回来做什么,害得阿爹阿娘(阿爷阿奶)吵架,整个家都鸡飞狗跳的。 “干什么干什么,都干什么?” 雄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李家小辈的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自家大伯就站在门外,连忙几步走到跟前去,叽里呱啦的说着发生的事。 “都给老子闭嘴!”大舅公听得耳朵都快炸了,怒哼一声。 第36章 婚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李家二房的小辈们吓了一大跳,纷纷退后两步,让出了一条道。 “哼!”大舅公带着何苗和李梅走到何老太面前,脸色冷沉,“你回来做什么?” 何老太没想到自家大堂哥见到她的第一面不是问她脸上的伤势,而是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气疯了,指着何苗的鼻子:“她可以来,我不能回来吗?这里到底是谁的娘家?” ” “何苗是你的孙女,李家自然也是她的娘家。”大舅公冷眼瞧她。 “她不是我孙女,她就是个孽障!孽障!”何老太气疯了,破口大骂,“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抢劫,她抢走了我的嫁妆,十两的银锭子啊,我就那么一个,啊啊啊啊……” “住口!如果不是你趁人不在,私自把她家的床给卖了,她又怎么会让你以一赔十?!”大舅公怒道,“自己不仁在先,还怪何苗不孝,谁给你的那么大的脸了?” “那是她应该孝敬我的!”何老太撇开头,哼道。 周围,李家二房的小辈们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 这……小姑(姑奶奶)干的这叫人事吗? “孝敬?哈……”何苗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孝敬你?是因为你把我嫁给一个外乡人做继室,做后娘?还是因为你虐待我阿娘,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又或者,是因为你纵容何宝来把我卖了换钱?还是因为你趁我们不在家,把床买了,把家搬空了?” 何苗说话的声音不小,她是真的被气到了,直接盖过了屋里吵架的声音。 屋里头,吵架的两人顿时一静。何苗的话,两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二舅奶瞧着二舅公那张错愕的老脸,似笑非笑,嘲讽极了。 二舅公像是接受不了似的,猛地打开了房门,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何老太的身上:“何苗说的,可都是真的?” “想来阿奶没有和二舅公说实话吧?”何苗敛去了唇角的弧度,朝二舅公行了礼,“因为阿奶把我家两张大床给卖了,害得我们无家可归,阿爷以一赔十,赔了我们十两银子。阿奶不肯,大闹特闹,阿爷实在受不住亏了钱又没了安宁日子,一气之下才会……才会……” “你放屁!何振东他就是老糊涂了,为了个嫁出去的孽障,竟敢打我!他竟敢打我!”何老太不甘心的摸过脸上的伤,“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打我,他竟敢!他竟敢!” 说着,她阴狠地看向何苗,“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他再怎么会打我?他怎么敢打我!” “自作孽,不可活!”何苗冷笑一声,“你怎么好意思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何老太扑了上去:“秦大山不在,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哇……大舅公,大舅公救命啊,阿奶要杀我……”何苗侧身避开这一扑,迅速躲到大舅公的身后,探头看向稳住身形后立刻回身追来的何老太,口中大喊着。 “够了!成何体统!”大舅公一把拽住何老太伸过来的手,用力甩开,“都是做人家阿奶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二舅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算何老太没有亲口承认,但从何老太对何苗的恶语相向中便可知道,何苗在老何家一定过得极不好,而何苗口中的那些搞不好都是真的。 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到何老太面前,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何苗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哥,你不要被何苗这个孽障蛊惑了……”看着二舅公的样子,何老太有些慌。 “我知道了。你回吧!”二舅公摆摆手,看也不看何老太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走到老妻面前,执起她的手,“你说得对,是我不了解她。以后关于她的事,你做主便好,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二舅奶和何老太斗了多少年了,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得意地看向何老太,口中应道:“好。” “哥!你难道都不管我了吗?我被欺负了,我被何振东打了,你都不管吗?”何老太不可置信地看着背对着她的二舅公。 “管什么管?你不把人当人看,还指望别人把你当人看吗?”得了拿主意的权利,二舅奶嘲讽道,“说什么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你自己难道不是吗?自己一个做娘家的,这么对待嫁出去的孙女,就不怕遭天谴吗?如今以同样的方式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你今日承受的还没有人家何苗承受的万分之一!” 何老太本就和自家这个嫂嫂不对付,此时听到这句话,气得当场就跳脚了:“你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李芬芳,她是你嫂子!”二舅公听不下去了,转身喝骂,“做错事了还不知道悔改,胡搅蛮缠,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给老子滚!滚!” 何老太震惊了,这是她的亲哥哥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第一次! 都是因为何苗!都是因为何苗! 何老太猛地转头看向何苗,浑身弥漫着一股怨恨,抖着手指向她:“都是因为你……” 何苗丝毫没有被吓到,早在何老太做的那一堆破事之后,两人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并且是没有转圜余地的那种。如今,不过是加剧了这种关系。 然而,总不能老挨打,不还击吧? 何苗歪头一笑:“因为我什么?难道不是阿奶回到娘家后隐瞒了被打的原因,一心只想诓二舅公去帮你撑腰吗?说起来,如果阿爷和二舅公打起来了,阿奶会站在谁那边呢?站在阿爷那边,以后这娘家可就回不来了。站在二舅公这边,阿爷必定会很生气,就算回得去老何家,也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不知阿奶会怎么选呢?” “还有啊,如果二舅公真的去替阿奶撑腰了,那旁人会不会以为李家是是非不分的人家?会不会都以为李家的姑娘都如阿奶这般……心狠手辣?如此一来,婚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何苗十分无辜的看了二舅奶一眼,果然见二舅奶当场就变了脸色。 第37章 还是很讲理的 转身用力打在二舅公的肩膀上,二舅奶骂人了:“死老头,你看看你惯出来的妹妹,看看你惯出来的妹妹!要是影响了霜儿的婚事,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霜儿是何苗这一辈最得二舅奶喜欢的李家小姑娘李霜。 二舅公被打得步步后退,双手挡着,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送她走,我送她走还不行吗?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影响了小霜儿的婚事,我保证!” “大哥!”何老太急得喊了声。 “阿奶不赞同吗?”何苗继续煽风点火,“我可还记得阿奶说的话呢!阿奶觉得何宝来做得对,身为妹妹,只要哥哥需要就可以被哥哥拿来卖钱,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应该乖乖听哥哥的话,被卖了不但不能生气,还要帮着哥哥数钱……”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何老太恼羞成怒道。 “那几日阿奶在我家门口可骂得欢呢!天天天刚亮就来,天黑了才回。虽说我家是在那山脚下,并无邻居,可村民们都听着呢,就您那声音,传遍整个村都没啥问题。”何苗嗤笑一声,想否认?没事,她有的是人证。 这一席话,堵得何老太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不想狡辩,只是却是高远村的村民都听到了,李家的人只要去问一句,就都知道了,她无从辩解。 最重要的是,哥哥已经对她有意见了,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见何老太不说话了,何苗有些失望,看向大舅公,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瞧,我说得没错吧。 大舅公因为提前有听何苗说过,如今再听时,倒也不怎么觉得诧异了,可二舅公就不一样了,一个猛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妹子。 “何苗说的,都是真的?”二舅公走到何老太面前,“你当真这么说了?还让全村的人都听见了?” 何老太闭口不言,目光闪躲。 “完了,完了……”二舅公面如死灰。 要知道他最近看上的几户人家里,就有一半是高远村的青年才俊,就是因为高远村离荷塘村不远,又有何老太这个姑姑在,他家的几个姑娘吃不了亏。 现在,一切都完了!完了…… 目的达到了,何苗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抬眸看了看天色,何苗扯了扯大舅公的袖子:“大舅公,我得回去煮饭了,大山还在家里打床了。” 大舅公想着这毕竟是李家的家事,何苗也不好掺和太多,于是点头笑道:“也好,路上小心。” 何苗笑着点点头。 李梅也实在不想看何老太的那一副嘴脸了,便顺口说道:“阿爷,我送小苗去坐牛车。” “要的要的。”大舅公赞赏的点头同意了。 小姐妹俩手挽手的离开了,李家二房的小辈们也被赶出了院子,眼睁睁的看着院门在眼前看上。 随后,院子里传来了小姑何老太的惨叫生和阿娘(阿奶)的怒骂声。 顺利的搭上牛车,何苗和李梅挥手告别后,往高远村去了。 此时,秦大山和何大福正在收尾,期间秦大山无数次抬头看天色,看完天色看大门。 当何苗出现在门口时,秦大山才收回了目光,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哎哟,何苗,你可算回来了。”福婶子几步走到何苗跟前,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没事吧?李家人没欺负你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我没事,福婶子,没有受伤,没有受委屈,没有人欺负我,我大舅公还是很讲理的,婶子。”何苗无奈的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笑着对何大福和秦大山说道,“午时了,忙了一上午了,大叔,大山,都歇一会儿,洗个手,吃个饭吧。” 秦大山本就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如今看何苗的状态不错,没有强颜欢笑,没有红着眼眶,脸上尽是愉悦的笑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和福婶子一起将屋里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包子端出屋,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进屋端了鱼汤出来。 “阿笙那里,我让恒源酒楼的店小二帮忙送了一份午餐过去。”何苗道,“不必担心。” “不担心。”秦大山低沉的应了声,将一个三鲜包子递给何苗,“你也吃。” 何苗看着那个包子好一会儿,唇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期间,福婶子去接了小涛过来。 小涛围着何苗绕了好几圈,问的都是秦笙。何苗边回答边投喂,一连喂了他两三个包子,才堵住了他絮絮叨叨的嘴。 午饭后,秦大山和何大福抓紧时间把床打好了,依旧是搬进卧室里拼装。 何苗笑眯眯的看在门框上,看着两张大床又重新填满了卧室的空间。真好啊! 床做好了,何大福和福婶子也要回田里干活了。 何苗从腰间取出了一块银角,塞进福婶子手里。 福婶子一惊,皱起眉头推拒:“小何苗,你这是干什么?快收回去,快收回去。” “福婶子,我和大山没道理让您和大叔白忙活一天不是,我还嫌这点钱太少了,您就别跟我客气了。”何苗坚持将银角按在福婶子的手中,“再说,小涛如今也在启蒙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福婶子闻言,和何大福对视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银角收了起来:“那福婶子就不客气了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们过来帮忙啊。” “好嘞,大叔,婶子,你们慢走啊。”何苗笑看着两人走远,转头看向秦大山,“咱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充满了担忧。 “别担心,不会有事。”秦大山摸了摸何苗的脑袋瓜子,轻笑道。 何苗还是忧心忡忡,她不确定何老太会不会卷土重来。 算了,眼不见为净,出事了再说! 何苗破罐子破摔的走在前头,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走在后头的秦大山在锁上院子的大门后,抬手朝某个方向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第38章 不想买就请离开 天黑前终于赶回了双高镇,何苗和秦大山一起去接秦笙。秦笙乖巧的和方伯明道别之后,才转身扑到何苗身上。 “阿娘为何此时才归来?”秦笙抱住何苗的大腿,仰头问道。 何苗一把将秦笙抱了起来,边往回走,边将这一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秦笙听。 “……所以,阿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白了吗?”在何苗看来,之所以她今日能堵得何老太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她有诸多人证,以至于深知这一点的何老太不敢撒谎否认。 “阿笙记下了。”秦笙双手圈住何苗的脖子,乖巧的应道。 “真乖!回去阿娘给你加根鸡腿!”何苗亲了亲他的小鼻子,笑逐颜开。 翌日清晨。 秦大山带着昨日新买的两床大被子,搭上了郑俞回村的牛车。 何苗如往日般,先送了秦笙去方伯明的私塾,尔后才回到恒源酒楼门口出摊。 昨日没买到馒头的顾客今日早早的便来等着了,瞧见何苗后,大家忐忑的心才放松下来。 “秦娘子昨日何故没有卖这彩虹馒头啊?”排在首位的客人指了几个馒头,等打包时笑问道。 “昨日家里有事,回村里了。”何苗微笑着随口答应着,将打包好的馒头递给那位客人。 “秦娘子可是要做新生意了?哎哟,秦娘子这手可是巧得很呐……”队伍中,一名中年妇人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嫉妒。 何苗抬眸看了中年妇人一眼,浅笑道:“不知这位夫人从何处听说我要做新的生意,也不知我何时得罪过这位夫人,让夫人如此不分场合的嘲讽我……” 话未说完,便有顾客将那中年夫人推到边上去:“人家能做生意是人家的本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说得想人家欠你的似的,不想买就别买,又没人求着你,可笑!” 中年妇人刚想骂人,一抬头,装上了一群人愤怒的目光,瞬间便怂了,敌不过众人,就把气往何苗头上撒。 “不买就不买,不就是个卖馒头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给老娘等着!”说罢,中年妇人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何苗很无语,排队的客人们以为她被吓着了,纷纷让她别害怕,说这个中年妇女向来是个嘴上不饶人,实则干啥啥不成的废物而已,何苗更无语了。 “你叫何苗是吧?”一个小姑娘来到了何苗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我们家主子要吃你做的馒头,你每种口味挑几个放在这个食盒中吧。” “请排队。”对于这种居高临下的人,何苗连抬眼看看都嫌浪费时间。 “你竟敢让我排队!”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何苗,“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不管你家小姐是谁,你反正肯定不是你家小姐。”何苗轻哼,“无论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需要排队。别说是你家小姐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说得好!”正在付钱的青年顾客扬声赞同,讥诮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区区一个奴籍,也敢狐假虎威,什么东西!” “你!”小姑娘气炸了。 “我什么?”何苗终于抬头看她了,手指着队伍后面,“想买就排队,不能排队就请你离开。” 小姑娘气得直跺脚,但又对何苗无计可施,自家小姐又闹着要吃这个所谓的彩色馒头,只能气呼呼的提着食盒站到队伍的后面去。 因着今日只有何苗一人,故售卖的速度慢了许多,小姑娘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此时正气恼的瞪着何苗,指着蒸笼里的馒头:“这些馒头我都要了。” 何苗挑眉,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抱歉,你的食盒只够装十个,我只卖给你十个。” “十个装在食盒里,其他的全都打包,我要带走!”小姑娘十分嚣张的使唤。 何苗抿着唇,往她的食盒里塞了十个,伸手:“二十四文钱。” 小姑娘一脸震惊:“就这十个,二十四文钱?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何苗看她就像看傻子一样:“所以,你在没有了解清楚价格的情况下,要跟我买所有的彩虹馒头?呵……” 说着又将馒头从她的食盒里夹了出来,放在蒸笼中,口中喊道:“下一位!” “你什么意思?”小姑娘跳脚了。 “你不是嫌贵不想买吗?”何苗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买了?”小姑娘怒道。 “你不是说,你怎么不去抢的吗?”何苗眨了眨眼,“不是一个意思吗?” 小姑娘气得都快晕过去了,眼看着蒸笼里的馒头越来越少了,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将食盒重新递到何苗面前,好声好气道:“一种两个,这是二十四文钱。” 何苗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收了银钱,将十个馒头加紧食盒中,口中说道:“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下次我打死都不会再来了!”小姑娘哼道,提着食盒转身就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一定要跟小姐告状。 小姑娘离开后不久,蒸笼里的馒头也终于售罄了。 何苗抬头看向后面还在排队的客人们,笑道:“今日份的彩虹馒头已经卖完了,有想要吃的下次请早啊!” 后面的客人们也不失望,只想着明日要早些过来,便都散去了。 “何苗?你是何苗吗?” 正在收摊的何苗愣了一下,抬头看去,是一名陌生男子,然而那轮廓却有些熟悉,忍不住皱起了眉,在记忆里搜寻着。 “何苗,我是何宝齐,你忘记我了吗?”何宝齐有些焦急,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村里了,却对自家这个从小就长得十分漂亮的表姐印象十分深刻。 轰的一声,有关何宝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中。 何宝齐,何老头次子何老二的大儿子,因为娘亲是个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于是常年住在县城里。他还有个弟弟叫何宝全,两兄弟从来都是瞧不起老何家的人的,认为除了他们那个考上秀才了的阿爹,其他人都是泥腿子。 第39章 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何宝齐,何老头次子何老二的大儿子,因为娘亲是个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于是常年住在县城里。他还有个弟弟叫何宝全,两兄弟从来都是瞧不起老何家的人的,认为除了他们那个考上秀才了的阿爹,其他人都是泥腿子。 “哦,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何苗不甚在意地打了声招呼,低头忙自己的。 “你怎么在镇上?”何宝齐绕着何苗转了好几圈,目光从她的身上掠过,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深深浅浅的闪烁着,“你在城里做生意?阿爷阿奶知道吗?” 何苗直起身,险些撞到何宝齐的鼻子,眉头一皱,一脚踩在何宝齐的脚背上,还用力碾了好几下。 何宝齐痛得抽回脚往后跳,抬头却见何苗歪着头,笑得灿烂,可下一瞬间,立刻收敛了笑容,转身往恒源酒楼走去。 和掌柜的接了地方,把做生意用的桌子暂时寄放在恒源酒楼的后院,掌柜的还特意喊了店小二出来帮忙搬。 何宝齐虽然懊恼何苗不给他留情面,却没有恼羞成怒,从头至尾都跟在何苗的身边绕着,仿佛看到什么新奇之物。 到了恒源酒楼后院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公子,这里不是你可以进入的地方,请走前门。”后厨的小厮伫立在门口,宛若一尊门神。 恒源酒楼在镇上的人脉有多广,势力就有多庞大,何宝齐不敢得罪,只好站在后门口,等何苗出来。 后门关上,藏在厨房里的何苗走了出来,看向小厮:“走了吗?” “没走,等着呢。”小厮答道。 何苗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那就让他等着吧,我走前门了,明天见。” 说着,往前门走去,路过柜台,还和埋头算账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路过后院巷子的时候,何苗还特意看了一眼,只见何宝齐眼巴巴的等在后门出,若有所思的走开了。 回家做了午饭,送去给秦笙,特意交代他一定要等到她来接,才可以离开私塾,除了他,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人,都不可以离开私塾。 秦笙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何苗没有说,她只是隐隐有种危机感。这个何宝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送完午饭,何苗便往城门去了,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便瞧见郑俞赶着牛车从远处而来,车上坐着的是回去做桌子的秦大山。 “大山。” 何苗喊了声,唇角微弯,上前去搭把手,两人合力将桌子从车上抬了下来。 桌子落地时的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何苗下意识的往桌子底下看去,只见每跟桌子脚上都多了一个小小的轮子,而桌子的两边还多了推拉的扶手。 “这是……”何苗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沉默的从怀中取出四个轮子,递到何苗前面:“轮子。” “这可好,以后收摊就方便多了。”何苗一合掌,笑弯了眉眼。 秦大山唇角微弯,推着车往家里走。 “哦,对了,今天收摊的时候,我碰到何宝齐了。我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思……”何苗拧着眉,手指在唇上轻轻点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关于何宝齐,秦大山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自然谈不上了解。不过……既然小姑娘如此担心,那便查一下吧。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何苗的手指点啊点,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没有打扰何苗思考,秦大山一手推着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家里走。 想破了头,都没有想出来,何苗懊恼的敲了敲脑袋,一抬头,发现已经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石墩上了,秦大山正在给蒸彩虹馒头的那张桌子安装轮子。 “咦?你去恒源酒楼啦?怎么不喊我?这么多东西,累着了吧?”何苗疾步走到秦大山身边,看着他将最后一个轮子安上,兴奋的推了一下桌子,虽然木头做的轮子推起来还是有些坎坷,不过,何苗转头看向秦大山,“果然轻松了许多呢。谢谢你啊,大山!” 这么真挚的感谢让秦大山一时有些错愕,呆滞的表情逗得何苗噗嗤一笑。 闻得笑声,秦大山的耳尖都红了,还要强装镇定道:“来试试拼装。” 何苗挑起了眉,这还能拼装? 至今秦大山拔下新桌子的其中一边的扶手,露出了里面的钩子,又将旧桌子已经打好钩子的那一端扣上,两张桌子无缝衔接。 何苗试着从另一头推动一下,桌子动了起来。就这样推着桌子绕了院子一圈,出了转弯时需要扶着点,余下的便只需要用点力气了。 “真好!如此,日后便省事多了。”何苗笑弯了眉眼。 那言笑晏晏的模样映在秦大山的眼中,竟是如此的灵动,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上,泛起了点点涟漪。 没得到秦大山的回应,何苗转头看向他,见他呆愣在原地,想了想,连走几步,倾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 秦大山浑身僵硬不敢动,一双手更不知道要往哪里摆,可心底的涟漪仍在继续,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只是短短的一抱,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后,何苗便松开了手,重新站直了身子,迫不及待的跑向厨房。 她要试着做一做准备了好些日子了的肠粉。 准备工作很多,秦大山红着耳尖蹭过来帮忙,何苗也不客气的使唤他做这做那。 等一切准备妥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夫妻两动身去接秦笙。 刚走到恒源酒楼门口,一道身影从酒楼门口的柱子后窜了出来,扑向何苗。 秦大山眉头一皱,手疾眼快的揽住何苗的细腰侧走好几步,叫那身影扑了个空。 “哎哟……”、 那身影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痛得呻/吟了声。 “何宝齐?”何苗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眉头亦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何宝齐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下巴被磕出血的伤口,面色铁青:“你去哪里了?” 第40章 微微微辣 “你成亲了?!”何宝齐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他的计划岂不是…… “他是我的丈夫,秦大山。”何苗挽住秦大山的胳膊,“你的堂姐夫!” 听到“堂姐夫”三个字的何宝齐嘴角一抽,冷眼看了秦大山一眼,头也不回的闷声离开。 “神经病啊!”何苗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声,不是很能理解何宝齐的行为。 松开秦大山的手,何苗微歪着头看他,唇角微弯:“谢谢你啊,那人是我二叔家的堂弟,名何宝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何宝全。二婶是镇上富户人家的千金,在镇上有房子,故他们一家常年住在城里。” “何宝齐、何宝全两兄弟自诩是镇上的公子哥,一向瞧不起我们这些高远村的乡巴佬亲戚,鲜少回村,即便回村也是待个小半个时辰就走,所以你没见过他们也是正常的。”何苗简单地介绍了两句,“这俩人心术不正,日后遇到他们避着点,免得被欺负了。” “好。”秦大山应道。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已经来到了方伯明的私塾。 秦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远远地瞧见自家爹娘相谈甚欢的样子,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愉悦。 “阿爹,阿娘……”秦笙扑到何苗身上,抱住她的大腿撒娇,“阿娘,今天先生夸我学得快呢。” “哦,是吗?我们阿笙真棒!阿笙想吃什么?阿娘给你买。”何苗弯腰将秦笙抱进怀里,“阿娘今天晚上做个特别的晚餐给你尝尝,好不好啊?” “好,阿娘做的饭最好吃了!”秦笙拍着手,欢呼,又眼巴巴地看着何苗,“阿娘,我还想吃桃花糕……” 秦大山一把将秦笙从何苗怀里抱了过来,弹了弹秦笙的脑门:“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阿爹,我没挑,我就是问问阿娘可不可以加餐,”秦笙弱弱地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可以也没关系的……” “自是可以的,大山,你带阿笙去采些桃花回来。”何苗瞪了秦大山一眼,摸着秦笙的头,哄道,“阿笙,桃花要自己去采哦,这样做出来的桃花糕才是最香最甜的。” “我知道了,阿娘。”秦笙乖巧地应了。 回到家中的何苗忙不迭的将那一锅慢火熬了好些天的卤水打了一些放入另一个锅中,倒入刚烧开的开水,搅拌均匀后尝了一口。 味道倒是正好,就是有点单调。遂拿出路上顺便买回来的干辣椒,碾碎了,炒了个辣椒酱。 厨房里充满了呛人的辣味,何苗连连咳嗽好几声,将兑了水的卤水和辣椒酱分别装入碗中后,想火烧了屁股似的窜出厨房,速度之快,惊呆了摘花回来的秦大山和秦笙父子二人。 看着他们的呆样,何苗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摆摆手道:“虽然我不怕辣,但能不被这辣味呛到自是不被呛到的好。” “阿娘,你在煮什么?是放了好多辣椒吗?好辣啊……”阿笙凑到何苗身边,盯着那碗红彤彤的辣椒酱问道,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一股辣味。 “这是辣椒酱,你年纪尚小,不许吃多。”何苗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心叮嘱。 秦笙“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身前的卷起的衣摆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兜桃花:“阿娘,你看这些桃花够吗?” “够让你吃上好几块桃花糕了。”何苗轻笑,将两个碗放下,走到水池边上,学着秦笙卷起了下摆,接过那满兜的桃花,往井边走去。 秦大山已经打好了一盆井水,余光瞥见何苗将桃花倒入,便要伸手下去洗,忙拦住她:“等一下。” 何苗疑惑地住手。 只见秦大山长腿一迈,几步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开水,二话不说便往水盆里倒。 伸手试了试水温,确定不会那么冰凉了,才道:“可以了。” 何苗扬了扬眉,低声道了句谢,便蹲下身,小心且仔细的洗桃花,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明明记忆中,秦大山对原主极其的冷淡,若不是还需要原主帮忙照看秦笙,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原主一眼。 如今这样贴心是怎么个意思?看上她了? 微垂下眼眸,何苗将洗好的桃花放入石臼中,捣成了花泥,放入原先装热水的大碗中,起身进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秦大山拎着秦笙在院中“哼哼哈哈”地练着武,手中拿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细棍子,在秦笙身上敲敲打打,纠正他错误的动作。 小半个时辰后,何苗将做好了的三份肠粉和一盘桃花糕端上桌,冲着正在蹲马步的两父子喊道:“过来吃饭了。” 秦大山直起身进屋拿碗筷,秦笙乖巧地走到水盆边上蹲下洗手。 待到两人都到齐了,何苗便给他们示范了肠粉的正缺吃法。 “我喜辣,辣椒酱便多放了一些。阿笙,你只许吃一点点辣椒酱。”何苗将卤水推到秦笙面前,“这个可以多吃点。” 秦笙听话地没有去碰辣椒酱,就倒了些卤水伴着吃,入口的第一口便令他眼睛一亮,看向何苗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好吃吗?”何苗笑问。 “好吃!”秦笙回了句话,便又连吃了好几口。 何苗弯了弯眉眼,将碗里和卤水拌在一起的汁水倒了些在秦笙的碗里:“再尝尝。” “阿娘不是说……”秦笙看着碗里已经变得微红的肠粉,有些踌躇。 “阿娘只是说不能多吃,可没说不可以吃。你总也得学会吃辣,否则该错过多少美食。”何苗笑眯眯的看着他,“来,尝尝。” 秦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重新拌了拌,夹起一小块,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微微微辣,虽然还是将他辣出了眼泪,却是……更有味道,更好吃了! “好吃吧?”何苗看着秦笙眼角渗出的泪花,哈哈大笑,眼里泛着几分狡黠,“这几日倒春寒,冷得厉害,吃点辣椒可以暖和暖和身子,大山,你也吃一些。” 第41章 定位错了 翌日。 今日早晨,何苗的小摊除了彩色馒头,还多了个叫做“肠粉”的美食的消息传遍了整条街道,熟悉的卤水香味重新飘荡在小摊上,不过这次没有猪下水了,有的只是那浇在一碗碗白白嫩嫩的肠粉上的香喷喷的卤水。 满街飘香,多少人都被这香味吸引而来。 “哎呀,秦娘子啊,这是什么呀,老香嘞……”一个住得有些远的老顾客笑问道,目光止不住的往那锅卤水上飘。 何苗微微一笑:“那是卤水,用好几只老母鸡和猪大棒骨吊出来的酱料,肠粉的酱料。” 何苗又指了指那一大罐辣酱酱,“这是我自己炒的辣椒酱,喜欢的可以尝一尝,就着彩虹馒头吃也不错。” 老顾客眼睛一亮,立刻买了五六个彩虹馒头,走到辣椒酱前,边往馒头里塞辣椒酱,便感慨道:“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本想着晚上吃点辣椒去去寒,没想到今早就吃上了,可是托了秦娘子的福喽。” 周遭人闻言,纷纷善意地笑了。 “秦娘子,这肠粉……能带走吗?”后面的顾客看着有些眼馋。 能带走吗?何苗愣住了。她好像遗漏掉了这一点,在这个没有打包盒的时代,她的主要客源又都是一早出门为了生计奔波的人群,他们几乎都是带着早餐在路上边走边吃的,尽管恒源酒楼可以提供一部分场地供人坐着吃,可到底还是浪费了时间。 或许…… 何苗看向旁边做肠粉的桌子。 或许,她给肠粉的定位错了。 “秦娘子?秦娘子?”顾客有些等不及了,在愣住了的何苗面前直招手。 何苗惊得回过神来,连连摇手抱歉道:“小本生意,无力准备食盒,怕是要辜负客官了。” 说着,对着后头的顾客扬声道:“若客官想尝一尝这肠粉,或自带食盒,或可进入恒源酒楼就餐,赶时间的客官也不用觉得遗憾,待来日休假时再来尝上一尝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说法,注定早上打的米浆是卖不完了,何苗在说完话后便做好了卖一整天的准备。 果不其然,来问的人多,买肠粉的人少,唯有那几个带着食盒来买彩虹馒头的小丫鬟一人一份带了回去给自家主子尝尝鲜。 对此,何苗很无奈,暂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干耗着。 不过好在那几个小丫鬟带了肠粉回去后不久,便有几名一看就知道是双高镇富户的女儿结伴来到进了恒源楼,点名就要何苗摊上的肠粉。 店小二到何苗这里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恒源酒楼的掌柜站在门口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他可是跟何苗谈好了,每每借出一个桌子,比那要从那一份肠粉中多抽一成,他自然更想让所有人都到他的酒楼里吃肠粉了。 左右酒楼的客人早上都是在房间里用膳的多,早上的大堂压根就没什么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开放,也可赚点租金。 如此想着,掌柜笑得更开心了,在店小二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时,招呼他在招待客人的时候,可以提一提何苗的肠粉。 店小二明白掌柜这是想捧一捧何苗的肠粉,眼珠子一转,答应地爽快。 酒楼里的小插曲,何苗无暇去顾及,专心直至的打包馒头,抽个空做两份肠粉,放在蒸箱里保温着,如此,若有人同时要买肠粉和馒头,她也才能应付得过来。 昨晚便出门打猎,刚刚赶回来的秦大山看着何苗额头上的汗水,默默地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到何苗手中,接过她手中的夹子,将顾客指的彩虹馒头一一装进油纸中,包好,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你回来啦。”忙成狗的何苗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念秦大山。 “擦擦。”秦大山点头,目光落在她布满了细汗的额头上。 “谢谢。”何苗也不客气,抬手用那方帕子拭去汗水,“今日估计要摆一天的摊了。” 秦大山挑眉:“为何?” “肠粉不好用油纸包裹,须得客人自己准备食盒,如今又是第一次售卖,客人们都不知情,都没有准备。不想浪费这些米浆,便只能耗时间了。”何苗叹息一声。 “这肠粉,竟是用米浆做的吗?” 排队的人群中,有人耳尖听到了何苗和秦大山的对话,诧异的看向何苗。 “是啊。”何苗应道,眼神中带着些无辜,亦带着些困惑,“不然,你们以为这是什么?” “我以为是用面粉和成的面糊糊……”那名顾客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他刚刚还在嫌弃这肠粉不但贵得离谱,还麻烦得很,却没想到竟是用大米研磨成的米浆制成的,如此,高一些的定价也是应该的,毕竟如今米比面贵。 何苗摇头一笑,道:“非也。” “我……我回去拿个食盒过来,秦娘子,你先帮我做一份,我一会儿回来取。”那名顾客越过队伍,几步走到何苗面前,将一份肠粉的十文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跑。 何苗:“……” 秦大山回来了,何苗便彻底将打包馒头的事交给了他,自己专心做肠粉,不断的尝试着。 然后,排着长队的客人们就发现,接下来的每一份配料都不一样,有加菜的,有加蛋的,有加肉的,有加咸菜的,还有加两三种料的…… 那香味,闻得他们内心蠢蠢欲动,垂涎欲滴,眼馋地看着何苗将一份份做好的肠粉放进蒸笼中。 之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客人从那一盘盘加料不同,却同样香味诱人的肠粉中挑选出其中一盘带走。 他们自己却只能抱着彩虹馒头边走边吃,瞬间觉得这彩虹馒头也不香了。 午时。 何苗取出自家的食盒,将做好的肠粉放了四份进去,递给秦大山:“这份只有卤水的肠粉给阿笙,其他的三份送去给方先生一家三口尝尝鲜。” 秦大山微笑点头,提起食盒往方伯明的私塾而去。 他前脚刚走,何宝齐后脚便到了。 第42章 成了背锅侠 一道身影笼罩在低头做肠粉的何苗身上,何苗抬头看去,当下便沉下了脸:“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看我家漂亮能干的堂姐了。”何宝齐调笑道,目光在何苗略显瘦弱的小鹅蛋脸上转了转,“听说你今日推出新早点了?不如我喊上同窗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如何?” “心领了,不用!”何苗冷淡地回了句,目光错过何宝齐,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人,“客官您要什么?” 那是一名衣着华贵的老者。 只见那名老者莫名其妙的看了何宝齐一眼,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我家主子要吃你这里的肠粉。” “不知贵主子食辣吗?”何苗边往食盒里装肠粉,边问道。 “食辣的,我家主子便是看上了您这里的辣椒酱,说是闻着就觉得好好吃。”老者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一下子便拉起了何苗对他的好感。 何苗往食盒里多放了好些辣椒酱,眉眼微弯:“我多放了些辣椒酱,希望能合你家主子的心意。” 老者很满意何苗的态度,一转头见何宝齐还赖在何苗的摊位前不走,便走过去,道:“何大公子与其有时间在这里仗势欺人,不如赶紧回去写文章,老爷若知道何大公子非但不好好写文章,还到处跑,只怕您就真的再也进不了我家的大门了。” 这……这是方家的那位老管家! 何宝齐惊了,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老鼠,灰头土脸的溜了。 “多谢。”何苗表示万分感谢,收了肠粉的钱后,又在食盒多放了一份肠粉和两份卤水,“您也尝尝。” 老者拂须长笑一声:“你家的小公子是不是在大少爷那里上学啊?” 何苗愣了下:“您是方先生的……” “方伯明是我家老爷的大儿子,因着些事,如今分出去单过了。大少爷是个学识渊博的。你给小公子挑了位好老师。”老管家之所以知道何苗,是因为何苗送的束脩极其丰富,都传到方家了。 虽然那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已经排在了他家私塾束脩榜单的头名了。他家老爷还以为是大少爷要求的,险些把大少爷打死,幸好大少奶奶及时说明情况…… 唉,大少爷也是倔的啊,但凡能和老爷服个软,也不至于…… “是我家阿笙自己挑的先生,事实证明我家阿笙的眼光极好。”何苗对方伯明也是满意的。这些日子她也时常查看秦笙的功课,进益不小。 得到想要的答案,老者满意的拎着食盒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何苗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皱着眉头看向老者离去的方向。阿笙的那位方先生,好像有麻烦了。 果然,秦大山归来时,身边跟着秦笙。 何苗上前就问:“是不是方先生出事了。” 秦大山惊讶于她是怎么知道的:“你如何得知?” “方才有位老者前来买肠粉,称呼方先生为大少爷。”何苗接过秦笙肩上的包裹,放在边上,“所以,方先生如今怎么样了?” “重伤卧床不起。”秦大山脸色微沉。 “方家打的?”何苗拧眉,方家人特意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此时必定和她家有关系,“为何?” “阿笙的束脩。”对于方家为何这样做,秦大山倒是猜到了几分。 “借口而已吧。”她记得给的束脩并不多。 “的确是借口。”秦大山停顿了下,道,“兄弟阋墙才是主因。” 这么一说,何苗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咦?那我们岂不是被迫成了这件事的背锅侠?握草!” “何为背锅侠?”秦大山边问,边仔细瞧着她,观她神色间没有半点诧异,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唇角禁不住弯了弯,倒是信任他。 “明明此事与我们无关,却被人拿来当借口,也就是替别人背了黑锅!”何苗恨得牙痒痒,“那位主谋叫啥名字?” 别让她逮到机会,让她逮到机会,她弄死他!耽误她家娃娃上学不说,还敢让她背锅,这事没完了! 瞧着何苗一副要冲到方家去找人算账,秦大山忍着笑,伸手拦下她:“收摊去探望?” “可是我还没有卖完?”何苗纠结的看着剩下的小半锅米浆,“那可都是钱!” 望着眼前这个掉钱眼里去了的小姑娘,秦大山很无奈,他这是给小姑娘留下了一个多穷的印象啊。 又见何苗丢下勺子,拧着眉:“算了,收摊吧,回去用这些米浆做一些小吃给方先生送去,到底方家那些该死的是拿我们当借口害的方先生。” 秦大山识相地不去惹正在气头上的小姑娘,带着秦笙飞快的收拾着摊位。 何苗深呼一口气,压了压满心的烦闷,起身到恒源酒楼结算今日的利润分成,之后便和秦大山一起把桌子往家里推。 夜里。 用过晚膳后,何苗拉着秦笙的手走在前,秦大山提着装得满满的食盒跟在后头。 站在私塾门口,何苗看了秦大山一眼,上前一步,“叩、叩叩。” 门打开了,是早晨来买肠粉的那位老者。 “请问方先生在家吗?”何苗愣了一下,礼貌地问了句。 “在的,”老者低头看向站在何苗身边的秦笙,“这位想必就是秦小公子了。” “阿笙。”何苗亦低头看向秦笙。 秦笙上前一步,道:“秦笙听闻先生身体不适,特来探望,敢问这位老爷爷,先生可在?” “在的在的,大少爷就在屋里头歇着呢。诸位,里面请。”老者比划了个手势,带头走在前头。 何苗特意走得慢了些,等秦大山追上来,低声道:“那一位便是今早买肠粉,称呼方先生为大少爷的老者。” 秦大山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走过二门,进了后院,老者将他们引到第一间卧室的门口:“稍等,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转身进屋,片刻后便又出来了,“诸位,大少爷有请。” 进了屋,方伯明的妻子立刻认出秦笙,起身走到何苗面前,握住她的手:“想必这位便是秦娘子了。” 第43章 迎头撞上了一名凶神 何苗惊讶于方伯明妻子的热情,抽出手反握住她的:“正是,不知方先生身体如何?” 说着,从秦大山手中拿过食盒,“我做了些软糯易消化的糕点,若先生醒了,可让他吃一些。” 何苗放下食盒,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放了一根小人参,是她特意去药堂买的:“希望方先生能早日康复。” 方家的那位老者在,她不好多问什么,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 没有逗留太久,表达了慰问之情后,何苗再次握了握方夫人的手,便同秦大山和秦笙一起离开了。 一路琢磨着这事儿,不知不觉便到家了。就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何苗突然看向秦大山。 “大山,方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秦大山知道,也没多想,开口便问。 秦大山心头一震,以为何苗知道了什么,正要解释,却见她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顿了一顿,将到了嘴边的解释通通咽了回去。这小姑娘的直觉还真是…… “方家家主宠妾灭妻,老妻架空冷院,宠妾当家。此次动手的便是宠妾所生的双生子——方修远和方修杰。”秦大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方家的现状。 “方家家主应该不只一名妾室吧?方修远和方修杰成婚没?方家可还有别的男丁?”何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秦大山敲了敲何苗的额头,无奈:“问题太多。” “哦。”何苗嘟了嘟嘴,“那我一个一个问。” 秦大山颔首。 “所以,方家的双生子都成亲了吗?纳妾了吗?”何苗黑溜溜的眼珠。 “已成亲,有妾室。”秦大山知无不言。 “那就好办了。”何苗击掌,“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么多女人。” 不就是兄弟阋墙嘛!只要有女人在,还怕他亲兄弟阋不了墙! 秦大山猜到了几分,看向何苗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竟还懂得借力打力,借刀杀人,他家的小姑娘啊,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惊喜。 想到了对策,何苗通体舒畅,拉着秦笙进屋洗澡去了。 夜半。 一道身影悄悄的翻过院墙,跳入院中。 此时的何苗和秦笙早已入睡。 只见那道身影悄摸摸的往最靠近厨房的左边那间卧室,透过门缝往里头探了探,屋里头一片漆黑。 他轻轻一推,门被门闩扣住了,一下子没有推开,反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那身影顿时不敢动了,紧张的观察着屋里头的动静。 屋里头,一片安静,床上躺着的人儿连翻身都没有。 大约是没听见吧。那身影心悸的呼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把匕首,伸进门缝中,将门闩一点一点的往另一边移动,直到“啪嗒”一声,完全脱落。 小心翼翼地再一次推动房门,房门顺利的打开了,也没了那扰人的声音,那身影似乎轻松了许多,垫着脚尖,将脚步声压低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慢慢的,靠近屋里头的那张床。 等他站在床边,而躺在床上酣睡的人儿压根没有醒来的迹象,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亮了那道身影脸上猥琐的神情和眼神里的得意。 “嫁人了又如何?还不是要任由我摆布!” 低低的说了句,那人伸手拨了拨何苗的头发,正要低头亲上去,突然,何苗跳了起来,一巴掌甩在了正在靠近的那人的脸上,直接把他打懵了。 于此同时,何苗从枕头底下磨出一把杀猪刀,照着那人还未收回去的手就是一划,刹那间,手臂鲜血淋漓,还伴随着那人的痛喊声。 “啊!” 一声哀嚎,那人捂住剧痛的手臂,起身退离床边。 何苗借机从枕边上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火光现,整个屋子被照亮了。虽然只是微光,却已经足以让何苗认出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何宝齐!”何苗的目光瞬间凌厉了,“你半夜摸到我屋里头做什么?” “你不是成亲了吗?你男人呢?”何宝齐咬着里衣,撕下一条来,简单的捆住受伤的手臂,另一只手从鞋子里抽出匕首,再次靠近何苗,那眼神简直淫/秽不堪。 “关你屁事啊!”何苗怒,立刻从床上下来,站直了身子,手握杀猪刀,“你再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苗,你男人怕不是不行吧?不如今日,弟弟就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何宝齐全然不怕的扑了过去。 他笃定,何苗一定不敢伤他,因为他是老何家的宝贝,比何宝来那个蠢货更加被何老太捧在手心的宝贝。如果何苗伤了她,整个老何家都不会放过她!到时候无论是城里还是村里,何苗都别想混下去! 何苗冷笑一声,抬起手,杀猪刀笔直的指向何宝齐。 眼见着就要直接撞上杀猪刀了,而何苗还不收手,何宝齐连忙用匕首将杀猪刀击开,自己则险险地和杀猪刀擦脸而过,脸上登时便多了一条血痕! “以为我会收手?”何苗举起杀猪刀,瞧着刀身上滚落的一滴血迹,“还真当我是以前任人欺负的何苗了!” 说着,提着杀猪刀一步步朝何宝齐逼近,“今天姐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兵不血刃。” 说着,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何宝齐没想到何苗这么豁得出去,吓得转身就往房外跑。 他现在一只手受伤了,虽然有匕首相助,但毕竟单手难敌双拳,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何苗又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何宝齐,立刻追出了房门,一边还大声喊着:“小偷,哪里跑!” 一时间惊动了邻里邻居,整条巷子瞬间灯火通明。 “谁?谁家遭小偷了?” “不是我家。” “听着声音,好像是秦娘子家。” 邻居们互相喊着话,纷纷打开了院门,往秦家租下的房子看去。 何宝齐见事情闹大了,便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打开院门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打开了院门,却迎头撞上了一名凶神。 第44章 那才叫丢了夫家的脸面! 秦大山一脚把何宝齐踹回院内,目光阴沉地盯着他:“怎么回事?” “他想偷咱们家的食谱!”何苗抿紧了唇,她时刻记得这是在古代,所以,何宝齐只能以小偷的名义被抓,“偷盗不成,便想杀人灭口。” 说着,看向何宝齐被踹飞之后,松开掉落的匕首上,瞬间红了眼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手中的杀猪刀也在此时掉落,瑟瑟发抖。 心有余悸的可怜模样被赶来的邻居瞧在了眼里,立刻就信了何苗的话,以为何宝齐是真的想杀人灭口,纷纷开骂。 一道不一样的声音从众多骂声中脱颖而出。 “还穿得这样衣冠楚楚,一副禽/兽样还想装成道貌岸然的君子,真是不要脸!” 只见那人上下打量着何宝齐,那一身代表书生的长袍刺伤了他的眼,连带着说话也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众人这才注意到何宝齐的着装,眼神都变了。 在双高镇,长袍代表的是书生。 何宝齐既然能穿着长袍,那便说明此人定是一名书生。 身为一名高贵的书生,却做着这样小偷小摸的行为,让在场原本还缄默的书生们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当即便有书生冲上前,抓住何宝齐的手臂:“走,去见官,书生的名声可不能让你这样的老鼠屎给败坏了!” “说得对,走走走,报官去!此等败类,吾等不屑与之为伍!” 说着,立刻有人上前帮忙,一人一边架着何宝齐就要往外冲。 秦大山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正要被架出院门的何宝齐的后领,一用力,重新把他扔回了院中。 “即便要报官,也该是我去!”何苗亦觉得事情有异,看来她家的二叔二婶反应速度挺快嘛,“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秦娘子说笑了,你身为一名妇人,抛头露面本就不该,念你是生计所迫,吾等才愿意帮上一把。如今有我们帮忙,你就更不该去抛头露面了,免得丢了夫家的脸面。”最先冲进院中的那名书生说道,口口声声说着愿意帮忙,实则言语间的不屑和蔑视早已经溢于言表。 何苗嗤笑一声,正要回怼,却听秦大山道:“她如何做,关你屁事!” 听着这维护她的话语,何苗感动之余眉头一挑,看向那名书生宛若在看一个笑话:“难道你会喜欢一个到处被人欺负,却不敢反抗,活似没有丈夫撑腰的妻子吗?我若任人欺负了去,那才叫丢了夫家的脸面!” 说罢,何苗仰头看向秦大山,故作亲昵:“大山,我说得对不对?” 那崇拜的小眼神,那依赖的小姿态,羡煞在场所有男子。若他们家的妻子也能如此娇俏可人,他们也定如秦大山这般宠着,哄着,事事由着她。 “我们家苗苗说的都对。”秦大山配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满脸的宠溺。 何苗嘻嘻一笑,嘚瑟的扬起头看向那名书生:“瞧见了吗?还不快滚出去!” 书生看了护在何苗前面,挡在院门口的秦大山,拳头紧攥:“何宝齐是金家最看重的外孙,你动了他,金家不会放过你的。” “哦。”何苗不甚在意,“我倒想知道金家会不会要这么一个会偷东西,败坏金家名声的外孙!” “算你狠!”书生一甩袖子,“我们走!” 熙熙攘攘的一阵脚步声之后,在场的书生去了一半,留下的那一半紧盯着那群离开的书生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杀了他们。 何苗看着他们的目光,扬唇一笑,道:“卑鄙小人终究只会用卑鄙的手段,小女子不才,始终相信邪不胜正。诸位若想重振儒生之名,不妨多加努力,光明正大的考赢他们!” “秦娘子说得是,理应如此。”其中一名书生站了出来,冲何苗抱拳,“那些人枉读圣贤书,是我们之耻,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父母官。” “吴公子说得是,走了走了,回去看书了。”其余书生附和,学着那位吴公子,朝何苗拱了拱拳,纷纷退散了。 “何苗谢诸位伸出援手。”何苗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中一个偌大的蒸笼,上面放着的糕点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 “大山,招呼大家进来吃点点心。”何苗用洗净了的菜刀将大而圆且厚实的糕点切成诸多小块,又进厨房取出备好了的调料,放在桌子上,“晚间做的,用的是白日里剩下的米浆,这是用葱、酱油、猪油下去调出来的酱汁。夜深了,劳动诸位出来一样,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会舒服一些。” 原本想拒绝的邻居们闻言,再看看那诱人的糕点,纷纷咽了咽口水,想走又舍不得走,想吃又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赶来的时候,人家小两口已经解决了,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像是猜到了大家的想法,何苗笑道:“明日还得请诸位做个见证,我是要将这贼人送去见官的。” 众人一听,笑了,其中一人道:“秦娘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何苗用小夹子取出一块放在油纸中,递给那人,“吃的时候一层一层剥下来,站着酱料吃便可以了。” 那人听着,按照她的描述做,入口便是一声感慨:“秦娘子的手就是巧,好吃!好吃!” 其他人闻言,纷纷上前,学着他的样子,吃了起来,还不忘夸何苗两句。 “秦娘子,这糕点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吃过?”最先吃的那人吃完了手中那块便停了手,转而打听起糕点来,“这可比彩虹馒头美味得多。” 何苗一笑:“这叫米浆粿,是从我们那一个小山村里的阿婆那学来的。比起美味,晨起便要微生活忙碌的人们大约更看重时间。彩虹馒头方便在路上吃,而米浆粿,若没有蘸酱吃,到了嘴里便只剩那一点点淡淡的咸味了,不太合适。” “这样啊……”那人有点可惜,不过他自己也是个赶早活的人,心里清楚何苗说得有道理,甚是遗憾的嘟囔,“也不知何时才能在吃到这样嫩滑清爽的糕点。” 第45章 满意,很满意。 何苗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把这米浆粿和肠粉放在了一个层面上。如果将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早餐店,而她的客源不再只是这些赶早活的人们,那么她一定把这米浆粿也做起来。 不过……她似乎记得,福建漳平除了米浆粿之外,还有另外两种经常出现的小吃,成本低,营养价值尚可,热量倒是挺高,蛮适合需要赶早活的人的。 “米浆粿吃不到,可以吃油炸粿和萝卜糕啊。”何苗微微一笑。 站在她旁边的秦大山眉头一挑,又是两种他为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 他微微眯起了眼,他记得何苗是从小长在高远村里的,最远也只到过双高镇和荷塘村,从哪里学来这些新鲜稀奇的做法? 那几个需要赶早活的邻居闻言,眼睛一亮,米浆粿也不吃了,立刻围到何苗身边。 “秦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那油炸什么额……萝卜糕的,什么时候开始卖啊?” “味道怎么样?用什么做的?还是这米浆吗?” “秦娘子,你终于打算做点别的了,天天吃那个彩虹馒头,我都快腻了……今早本想尝一尝那肠粉的,可你也知道,我们没时间啊……” …… 七嘴八舌的,被围在中间的何苗有些应付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横过何苗的细腰,将她拖到自己的怀里圈住。 秦大山目光落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几人身上,眉头一皱,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感谢诸位前来相助。”秦大山低沉的声音响起,直接将那几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夜已深,诸位明日还要赶早,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何苗好不容易得救了,赶忙接过秦大山的话头:“明日还要起早赶工的话,还是早点歇息的好。” 说着,她缩了缩脖子,背过身,靠在秦大山的身上,轻拍胸脯,心有余悸,“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那几人还想问,可见秦大山护得紧,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便只得讪讪地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告辞离开,何苗才从秦大山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道谢。 失策失策,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不过,这一波宣传看起来还是挺给力的。 今早她去卖彩虹馒头的时候,就发现对面那个买馒头的摊上也开始出现彩色的馒头了,虽然她不知道那人是用什么上的色,但这已经是个信号了。 若她再继续只做彩虹馒头的生意,日后不但不能多赚钱,生意也会越来越差,毕竟……她卖得还是蛮贵的。 秦大山见她想事情想得认真,口中却还一刻不停的道谢,不由得莞尔,摸了摸她的头。 “何苗,你去死吧!” 一声怒吼,秦大山的目光瞬间凌厉,将何苗再次抱入怀中,错开身,避开已经到了面前的匕首,随后飞快地伸出手,一记手刀砍下,随着何宝齐的手腕处骨头的崩裂,匕首掉落,手也抬不起来了。 “嗷……”何宝齐抱着手腕,嚎得惊天动地。他的右手废了,他的右手! 秦大山冷哼一声,速度极快的转到何宝齐身后,又是一记手刀敲在了他的后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何宝齐顿时没了声音,双眼一闭,软倒在地。 “去拿一条麻绳。”秦大山对还没从惊愕中的何苗说了句,想了想,又道,“他暂时不会醒,不怕。” 何苗眨了眨眼,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带着疑惑,何苗进屋找了根最粗也是最结实的麻绳递给秦大山,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大山无奈,将何宝齐捆得结结实实的,保证他就算醒来也动不了,才抬头看向何苗:“可满意?” “满意,满意,很满意。”何苗连连点头,笑靥如花。 “那就好。”秦大山站起身,抬脚转了转脚脖子,随即一脚踹在了何宝齐的腰上。 何苗惊呆了。又是这一脚! 神奇的是,这一脚踢下去分明很痛,想当初董二牛被踢的时候可是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哭爹喊娘的,可是在这样的剧痛之下,何宝齐居然没有醒! “我说过,他暂时不会醒。”秦大山看向何苗。 “我信你!我一直都是信的!”何苗立刻表态,“我真的真的相信你!我就是想要多一个保障罢了,并非怀疑你,真的!我很相信你的!你信我!” 接连几个“相信”让秦大山很满意:“我信你。” 何苗深呼了口气,指着何宝齐:“他怎么办?” “柴房。”秦大山单手握住捆住何宝齐的麻绳,将其拎起,走到柴房门口,扔进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回屋,睡觉。” 何苗看着男人淡定的锁了院门回了屋,扶了扶险些掉下的下巴,从厨房里重新拿了一把崭新的菜刀,才转身回了屋。 把新的菜刀藏到枕头底下,何苗才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缓过神来。 她发现,她忽略了一个问题。早就进屋睡觉了的秦大山,为什么会出现在院门外?还这么巧的和何宝齐撞上了? 她突然想起上次半夜时听到了声响,起来查看的时候,秦大山也是在院子里的,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起夜,如今看来,尚不能定。 秦大山,你身上到底潜藏着什么秘密? 何苗皱着眉头,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渐渐地睡意朦胧,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何苗早早的起床,只睡了两个时辰,她有些精神不济。 将一个个彩虹馒头放入蒸锅里蒸,何苗打了个哈欠,看了那锅所剩不多的卤水一眼,想着今日该买些大棒骨回来吊汤底了。 抿了抿唇,何苗看向脚边上已经泡好了的大米,用力提起,正要去院里的石磨磨米浆,下一刻米桶便被人抢走了。 “我来。”秦大山道,“你不是要做萝卜糕?” 何苗精神有些恍惚:“什么萝卜糕?” 秦大山盯着她迷糊的样子,唇角微弯:“再去睡会儿?” “不能睡,要赚钱。”何苗憨憨的说道。 第46章 你祖宗十八代都没脑子! 秦大山无奈的轻叹:“我有钱。” “那是你的钱,我没钱。”何苗抿唇,有些委屈,“我不喜欢没钱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了。” 秦大山拿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了,自己则抱着米桶往石磨走去。 罢了,他多做一些吧,这样,她是不是就比较不会那么辛苦。 因着方先生受伤的缘故,私塾教学暂停了。秦笙白天里便跟着何苗去街上摆摊买早点,下午就跟着何苗在家中,一个温习功课,一个准备第二日所需的食材。 申时,外出的秦大山终于回家了,此时柴房里,一声声“呜呜”声透过门窗,传到院中。 秦笙正好奇的趴在柴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头瞧着,还没瞧出个啥,就被秦大山拎着后领子,放到一边。 打开门,秦大山大步走了进去,出来时,手中拎着一个人,正是经过了不堪的一夜之后变得狼狈的何宝齐。 “大山?”何苗歪着头看他。 “送官。”秦大山说道。 何苗立刻扔掉手中的萝卜,弯腰抱起秦笙,还不忘进去去拿那把被她藏起来的匕首:“走走走。” 还没等他们出门,院门便被人拍得“啪啪”作响。 “何苗,开门!” 尖锐的女声从院门外传来。 “你这个贱种,竟敢绑架我儿子,你给我开门!” 何苗顿时来了精神,绑架?这还恶人先告状上了。 “大山,先把人放下。”何苗撸了撸袖子,“我还就非要把这个满腹歪心思的登徒子送到衙门去。” 秦大山听话的又把何宝齐扔到柴房里去,“砰”的一声,“呜呜”声没了,人摔晕了。 何苗锁好了柴房的门,转身打开了院门。 门外的人见门开了,便想挤开开门的何苗,秦大山一脚踹去,往前挤的人立刻往后倒去,“哎哟”一声,压倒了一大片。 “哟,这不是二伯母吗?今日是吹了哪门子的风,竟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可惜啊,我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何苗冷笑着,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了金氏的脚上,学着她当年踩在自己手上时的样子用力碾了碾,“不知二伯母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哎哟,痛死了!死丫头,你给老娘松开,快给老娘松开!” 金氏大喊着,想抽出自己的脚,可是何苗踩得结实,几下都未能成功抽出来。 跟在金氏身边的何宝全这才注意到何苗踩着自个儿娘亲脚背上的那只脚,伸手把何苗推了个踉跄:“何苗,你干什么!” 秦大山伸手稳住何苗的身子,将她护在怀中,面色不善的看向何宝全。 何苗抬头看向何宝全,“呵”的一声:“何宝全,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的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居然没被打死!” 何宝全顿时一噎,险些背过气去。 “你竟敢诅咒我儿子!”金氏扶着下人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挥向何苗:“你怎么不去死!” 何苗冷眼看着那只手靠近,一脚踢在了金氏的小腿骨上,借着金氏痛得弯腰之际,往后仰了仰,避开了金氏的手,手肘往金氏的背上用力一击。 金氏一个站不住,摔了个五体投地。 “呀,二伯母,还没过年呢,真不用这么早拜年的。”何苗笑眯眯的蹲下/身,“五体投地的感受怎么样?想想当年何宝全害得我摔掉了两颗乳牙,如今你替他还我两颗牙,不过分吧?” 何苗不说,金氏还没发现,闻言,立刻正要眼睛看去,明晃晃的两颗大白牙就掉在了她的面前,一个白眼,就要晕过去。 何苗见状,连忙道:“诶,二伯母,你可不能晕过去。您要是晕过去了,谁来救你的大儿子啊?何宝全吗?您也知道您这个小儿子分明就是个没脑子的,你觉得他能救出何宝齐吗?” “何苗,你说谁没脑子呢!”何宝齐气得跳脚,“你才没脑子,你祖宗十八代都没脑子!” 何苗“哈”的一声,笑了:“您瞧瞧,这还不是没脑子吗?何宝全,我的祖宗十八代,不就是你的祖宗十八代吗?怎么滴,在镇上住久了,就忘记自己是老何家的种了?” 何宝全当下便被气得满脸涨红,指着何苗“你你你”的“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个什么来。 金氏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用力闭了闭眼,双手称地,爬了起来:“齐儿在哪?何苗,只要你把齐儿交出来,今日这事,我定不同你计较,并且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何宝齐大半夜的不睡觉,摸到我家里来偷食谱,你一句‘不同我计较’就想将此事揭过?”何苗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金氏一眼,“没想到啊,人长得挺丑,想得倒挺美哈!” “何苗,你别得寸进尺!”金氏怒道。 “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何苗笑了,“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何宝齐自己上赶着到我家来惹出这一摊子事,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和/谐。而现在,有求于人的你们却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让我放过何宝齐……” 何苗顿了顿,笑靥如花:“二伯母,您年纪不小了,还这么天真可爱的,不大好吧?” “你!你!你!”金氏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二伯母,我不就夸你一句天真可爱吗?不要这么激动,您要是想听,常来啊,保准让您满意!”何苗笑呵呵的,言语十分关切,“还有啊,二伯母,您不痛吗?血一直流诶,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您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 “何苗,今儿这事儿没完!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走!”金氏算是看明白了,何苗不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是不会放过她的齐儿的,她要回去搬救兵,她要让何苗自己把何宝齐送回来,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她。 金氏带着人前脚一走,后脚何苗立刻抱着秦笙,跟在秦大山的后面,坐上了租赁的马车,把何宝齐送到了县衙。 第47章 大人还要维护何宝齐吗 从头到尾,何苗就没打算放过何宝齐。 只要一想到记忆力那些何宝全把“她”欺负到鼻青脸肿,金氏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助纣为虐的画面,何苗就恨不得把这一家三口全打晕了,扔到山上喂狗。 想着,目光落在了满脸惊恐,张着嘴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声音来的何宝齐,何苗冷笑一声,走到门口击鼓前,拿起鼓槌,在何宝齐惊恐的那声“不要……”中,用力敲打了大鼓。 “砰、砰、砰、砰、砰……” 一声声,像是何苗的控诉,传到了秦大山的耳中,敲击在他的心上,刹那间泛起了阵阵心疼。 很快,有衙役从里头跑了出来:“何人敲鼓?” “小女子何苗,状告何宝齐偷窃。”何苗立刻转身面对那名衙役,盈盈行礼。 那名衙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何苗,又转头看了拎着何宝齐的秦大山一眼:“跟我来。” 把一个人如同一只猪一样绑着,他还是头一次见。 秦大山一手拎着何宝齐,一手将何苗圈在怀里,低头附耳:“有变故。” 何苗眉头一皱,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进了正堂,何苗敏锐的感觉到坐于上位的县令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于是侧头看了秦大山一眼,却见秦大山拧着眉点头,像是知道自己的猜测一般。 何苗的心思沉了沉,幽深莫测的目光扫了眼何宝齐,微微眯起。 看来,金氏是求了金家帮忙了。 金家作为双高镇的老牌富户,县令多少会给金家一点面子。 若当真如此,今日想要把何宝齐送进牢中,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哪怕她有诸多的人证。 何苗退到秦大山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衙役解开何宝齐身上的麻绳,唇角紧抿,心情突然就糟透了。 秦大山突然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压低了声音:“莫担心。” 何苗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秦娘子,你说何宝齐私闯民宅,欲偷你的食谱,有何凭证?”县令问道,言语间透着一股轻佻,“本官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你趁着你家男人不在,与之深夜幽会,被你家男人撞见,于是以偷窃为由,想以此脱身呢?” 何苗震惊了,还能这么扭曲事实的吗? 秦大山却狠狠皱起了眉头。 “大人未等小女子呈上证物证词,便妄加揣测,是不想让小女子呈堂证供吧?”何苗突然笑了,“不过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证人们都来了,就在正堂门口看着呢。这样的话,大人还要维护何宝齐吗?” “放肆!”县令怒拍惊堂木,目光看向正堂外,到底有些心虚,那些话没有再提,“你既说有证人,还不快快传唤。” “不用传唤,我们都在这里。” 一道声音高高扬起,何苗的邻居们和当天夜里的书生们纷纷走进正堂中。他们原本想着推一个人出来做代表就好,奈何这县令看着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啊,干脆就全上了。 县令大概也没想到何苗口中的证人会这么多,吓了一跳:“你们凑什么热闹?无关之人还不快快退出!” “谁看热闹了,我们都是证人。” “就是,昨晚的事,我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何苗喊抓贼的时候,人家秦大山可是在家的呢,这何宝齐还是他们夫妻两联手逮住的。” “那什么何家还请了人冒充书生,想救走何宝齐,呸,什么玩意儿,竟败坏书生的名声!” “……” 证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句句都在控诉何宝齐的罪行。尤其是书生们,简直恨死了那些赶着做金家舔狗的书生,口中更是骂人不带脏字的。 县令被吵得头大:“都闭嘴!你,”他指着其中一名书生,“你来说。” 那名书生正是那位吴公子。 吴公子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都说了,字里行间的毫不意外都偏向了何苗。 “……大人,像何宝齐这样小偷小摸的人,吾辈怎能与之为伍?大人向来英明,更不能被何宝齐牵着鼻子走,否则岂不是晚节不保?”吴公子轻扇了扇手中的扇子,“不过是一名小偷罢了,难不成还能比得过我们几大书院的学生?” 县令顿觉脑壳疼。他不知道何苗的证人里会有这么多的书生,涉及面这么广,否则他一定不会轻易答应金家的请求,最起码,价钱得翻十倍! “你是在威胁本官吗?”县令阴沉着脸。 “不不不,在下只是在告诉大人您,与何宝齐这样的人为伍,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罢了。至于如何选择,在下可不敢替大人拿主意。”吴公子笑眯眯的四两拨千斤,噎得县令怀疑人生。 眼瞧着说不过这位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吴公子,县令干脆放弃,重新把目光投注在何苗身上。 何苗挑眉,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县衙:“这是小女子的食谱,虽然里头记录的不多,但都是小女子辛辛苦苦研究出来了。并且,小女子还在继续写。” “近日来,小女子都在双高镇的恒源酒楼外摆摊售卖彩虹馒头,大人离得远,应当没尝过。”说着,何苗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打开,将一盘彩虹馒头递给衙役,瞬间正堂里尽是馒头香,“大人尝尝。” 县令不为所动,目光落在了彩虹馒头上:“所以?” “小女子和恒源酒楼合作,赚了不少钱。”何苗轻笑,“前几日,何宝齐突然来找小女子,明明从小到大都在欺负我的人突然有一天献起了殷勤,有一日甚至跟着小女子到了恒源酒楼的后门,把小女子吓得不轻,亏得恒源酒楼的店小厮是个好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女子才得以脱身。” “小女子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谁知他竟等在小女子回家的路上,一见到小女子便扑了上来,”何苗泫然欲泣,紧紧的抱住秦大山的手臂,“若非我家相公在,小女子的名声恐怕就……就……” 第48章 铁了心的要护着了 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何苗假装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当时他还问起了我家相公,小女子才知道原来他并不知晓我已经成亲多时。且不说小女子是何宝齐的堂姐,不可能乱伦。即便没有这层血缘关系,以何宝齐对小女子的漠不关心,小女子又岂会同这样的人幽会?” 闻言,县令脸色都青了。他是真没想到何苗和何宝齐之间竟然有着血缘关系,这金家也实在坑得很,居然瞒了他这样重要的信息。 何苗一看便知县令是被蒙在鼓里的,于是再接再厉:“何宝齐听闻我已嫁人,且我家相公本就强壮威武,诱哄不成,便在夜里私闯民宅,欲偷食谱。” “大人可能不知道,这食谱里头有一道名为‘肠粉’的美食,深得双高镇富户小姐们的喜爱,钱赚得多不说,还可以积攒不少人脉。”何苗眼珠子转了转,“何宝齐虽住在金家,养尊处优,但到底是外孙子,金家的人脉日后可是要交给金家的嫡亲孙子的……” 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你胡说!”何宝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分明和秦大山分房睡,那晚秦大山分明没在家……” “谁告诉你我们分房睡了?你不住在高远村当然不知道,我们家大山是顶顶厉害的猎人,偶尔会出门回高院镇上山打猎,赚钱养家,那晚他不过是起得早了些,你便以为我们分房睡了,可笑!”何苗嗤笑一声。 顿了顿,何苗继续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跟着娘亲,吃外公家的,住外公家的,为了像只寄生虫一样趴在金家,吸金家的血,自个家都不认了。十数年间回高远村的次数只怕一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吧?” “你!”何宝齐涨红了双脸。 “再者说,我相公在不在家,和你私闯民宅,欲偷我的食谱有关系吗?错了就是错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只有小人才会推三阻四的推卸责任!”何苗明嘲暗讽,就差把何宝齐拎起来鞭尸了。 何宝齐说不过何苗,只能转移战场:“大人,你莫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的嘴巴利索得很,从小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何苗“呸”了一声:“你又知道啊?打小,你也就见过我两三面吧,那时候我在家里成日里和我娘一起干活,伺候老何家一家老小的,您这位高高在上的双高镇金家外孙子,压根儿就没屈尊降贵的和我说过话!” 何宝齐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何宝齐这个样子,在场的所有人便都以为何苗说的话都是真的,何宝齐才会无可辩驳,不由得对何宝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看着衣冠楚楚的,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自己也是小地方出身的,怎么好意思嫌弃自家人?” “大概是以为傍上了金家,就比其他人高贵了。” “呸,不过就是个吸血的蛀虫,拿什么来跟我们镇上人比。” “废物,除了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读书读成他这个样子,也真是难为那几本书了,大概都被他恶心透了。” …… 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 何苗眼看着何宝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唇角微弯。就算今天没能把何宝齐送进监狱里,何宝齐的名声也毁了,仕途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倒要看看何宝齐还怎么居高临下! 县令看着这情形,开始有些犹豫了。如果他继续护着何宝齐,会不会因此引发民众的不满?若不维护,这到手的好东西就飞了…… 这一刻,县令开始权衡利弊了。 何宝齐见县令迟迟没有为他说话,心里有些慌。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县令之所以一开始就对何苗先发制人,肯定是外公请县令帮他的。如果连县令都不帮他了,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大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偷何苗的食谱,我只是……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家里人了,一时激动,何苗又不待见我,我才会……才会做出私闯民宅的错事。”何宝齐说得情真意切,开始为自己开脱。左右私闯民宅是逃不掉了,至于偷食谱这件事,压根儿就没有发生,他赌何苗能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 何苗挑眉,看了何宝齐一眼。这一会儿倒是变聪明了。啊,人的潜质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会想家里人?”何苗刚刚恢复了常色的眼眶又红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你若是想念家里人,为何从不见你回去?你可知道每年过年的时候,阿爷阿奶就想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们回去,可是你们呢?年年让阿爷阿奶失望。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敢奢望你们会回去看他们一眼了。” “是我错了,是我不孝。这些年尽读书去了,才会忘记回家……”何宝齐学着何苗的样子,哽咽抽泣,却不见有半滴眼泪落下。 这一副干嚎的样子,惹得看向他的人都笑出了声。 “哦,原来如此啊,你还真是努力哈。”何苗红着眼眶笑了,“可是,据我所知,去年大年初一,这位努力读书的何宝齐公子在恒源酒楼大摆宴席,不仅请了镇上的富户子弟,还招来了不少的歌姬舞姬助兴。宴席足足维持了三日才散。这事可是真的?”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吴公子说的。 吴公子点头:“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场。” 何苗扬唇:“你有时间摆宴席,没时间会高远村看望阿爷阿奶,还真是努力读书哈。” 众人哄堂大笑。 县令深感无力,他想护着啊,奈何这何宝齐作死,得罪了何苗这样一个区区妇人也就罢了,偏偏还得罪了不少书生,眼看着已经要护不住了…… “本官还是那句话,你既控诉何宝齐欲偷你食谱,证据呢?”县令揉了揉眉头,“任凭你用这些馒头和那什么粉的赚了不少钱,也不能以此来证明何宝齐想偷你家食谱。” 何苗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县令大人是铁了心的要护着何宝齐了。 第49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偷窃未遂,小女子只有人证。大人若觉得这么多人证都不算数的话,小女子便没有别的证据了。”何苗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她不会轻易妥协。 秦大山看着县令,目光沉沉,垂在两侧的右手动了动。 县令最终以私闯民宅之罪判了何宝齐入狱服刑三个月。 何苗没有提出异议,虽然很遗憾没能让他在牢中多住几年,不过,反正何宝齐的名声已经毁了,一个“不孝”加上一个“强闯民宅”,再加上一个似有似无的“偷窃”,便是他再如何才高八斗,这辈子也与做官无缘了。 离开了县衙,何苗却无心在这头一次见的清河县游玩,拉着秦笙的手,正要往城门去,被秦大山握住了手腕。 何苗疑惑地看过去。 “天色已晚,回镇上已来不及,不如今晚住下,明日再回。”秦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不如等等看,说不定明日会有转机。” 小姑娘不高兴了,他自然要帮她找回场子。 何苗抿唇,点点头。 天元客栈。 秦大山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天元客栈的掌管者李掌柜的注意。 李掌柜从柜台内走了出来,迎向秦大山,正要说话,被秦大山打断了。 “掌柜的,有房吗?”秦大山抢先道。 “有有有,”李掌柜接收到秦大山的眼神,也不敢乱说话了,连忙拐进柜台后,“客官要几间房?” “两间房。” “一间房。” 秦大山和何苗同时说道。 何苗撇头看他,忍不住数落了两句:“定两间房做什么?浪费钱。” 说着,看向李掌柜,“就一间房,有吗?” “有。不过……”李掌柜有些为难地看了秦大山一眼,任劳任怨地攻克这位爷给的难题,“只剩下一间天字号客房了,客官,您看……” “多少钱一晚?”何苗皱起了眉头。天字号啊,听着就觉得好贵。 “三十个铜板一晚。”李掌柜小心翼翼的出着价格,比原价整整少了三分之二的价格,生怕出得高了会引起这位爷不满。 “这么少?”何苗挑眉,“清河县的客栈都这么便宜吗?” “不便宜的。”秦笙嘟着嘴,“三十个铜板,阿娘要买好几个馒头才能赚到的,而且只能住一个晚上。” 李掌柜当下冷汗就下来了,心有戚戚的看着这一行三人。 “双高镇的客栈最高等的客房都要五十个铜板,三十个铜板不贵了。”何苗拍板,“掌柜的,我们就要这间房。” 秦大山原本是不满意这个价格的,此时见小姑娘高兴了,便也就不计较了,只冷飕飕的看了李掌柜一眼。 李掌柜冷汗流得更多了。 店小厮领着何苗等人去楼上的天字一号客房,李掌柜则赶紧到厨房去,吩咐厨房将清河镇的特色小吃做出几道,送到天字一号客房去。 但愿能让那位爷满意。李掌柜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以为这位爷早些年就死在战场上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着了! 楼上,天子一号客房。 何苗正看着这间豪华大房间目瞪口呆。 秦大山十分淡定地拉着秦笙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喝了。” 秦笙乖乖的连喝了两杯水,在秦大山倒第三杯的时候,爬起来冲到何苗面前:“阿娘,我不喝水了,你快跟爹爹说,我已经喝饱了。” 何苗才回过神来,指着这房间:“这么豪华,真的只要三十个铜板吗?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不会,我也听到了。”秦大山安抚她,“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何苗将信将疑:“是吗?” 秦大山点头:“有我在,莫怕。” 何苗这才安了心,抱起秦笙:“喝了多少了?” “两杯。”秦笙竖起两根手指。 何苗伸手握住,看向秦大山:“他今日没怎么说话,也没什么流汗,不喝便不喝了吧。” 秦大山看了看何苗,又看了看秦笙,无奈的叹息一声,重新翻起一个茶杯,倒满后看向何苗:“你来喝。” 何苗也的确口渴了,端起就喝,连喝了好几杯,到最后,秦大山直接把水壶拎走,连碰都不给碰。 正闹着,门被敲响了。 “客官,掌柜的让小的送些点心给客官垫垫肚子。” 是店小二的声音。 何苗正要去开门,秦大山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待在原地不动,自己上前去开门。 “吱呀” 房门打开,露出了店小二的脸,还有他手中端着的点心。 “给我吧。”秦大山接过点心,一手端着,另一只手立刻将房门关上。 “掌柜的怎么会突然送点心上来?我记得我们没点啊。”何苗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秦大山闻言,忍不住扬起了唇角:“我点的,上楼的时候。” “为何?”何苗皱眉。 “饿了。”秦大山摸了摸秦笙的头。 何苗恍然大悟,一边嫌弃自己这个当娘的不够称职,一边称赞秦大山:“还是你想得周到,不愧是阿笙的亲爹。” 秦大山脸上的微笑一僵,盯着何苗的小脸蛋,慢慢地敛去了唇角的那抹笑。 小姑娘……是不是嫌弃他带着阿笙了? 不应该啊,她分明看起来很喜欢阿笙。 何苗不知道秦大山在想什么,拿起一块糕点,蹲下身子,递到秦笙的嘴边,满怀歉意道:“阿娘也是第一次当人娘亲,如果有阿娘没想到的地方,阿笙一定要跟阿娘说,阿娘一定改。” 秦笙张嘴咬了一口糕点:“阿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娘亲了。” “谢谢阿笙。”何苗看着秦笙将手上的糕点全部吃完了,才又柔声问道,“还吃吗?” 秦笙正现在何苗的温柔中难以自拔,正要说“要”,领子被一双大手拎住,整个人被提着往旁边一放,不由得愣住了。 “你也吃点吧。”秦大山道,“阿笙大了,会自己觅食了,不用喂。” 说着,还嫌弃的瞥了秦笙一眼。 第50章 免不了要挂彩了啊! 吃了点心,饿极了的五脏六腑得到了安抚,何苗便拉着秦笙往外跑,说什么既然住下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她要去逛街,要去买买买。还说什么购物使人愉悦,歪理一套一套的,听得秦大山无奈低笑,满眼宠溺。 “阿笙,你看着糕点,是不是我们方才吃的那种?”何苗手中指着一块糕点,招呼秦笙一起仔细观察。 “是的阿娘,是我们方才吃的那种。”秦笙肯定的点头。 何苗看向摊主:“可以试吃吗?” 摊主有些不乐意,但为了促成这单生意,还是同意了:“可以,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切给你。”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何苗伸手指了三种糕点,待摊主切好后,分别取一小块塞进口中,有些遗憾,“不如客栈里的。” 说着,对摊主说道,“不好意思啊,不太合口味。” 这下,摊主不乐意了:“不买你试吃什么啊?想吃霸王餐啊,那也要看我霸王花同不同意!” 何苗嘴角一抽:“我没说试吃了就一定会买,而且试吃是经过你同意的,还是你亲自切给我试吃的,怎么是吃霸王餐了?讲不讲道理了?” “我不管,你试吃了就得买!”摊主举着刀,威胁何苗。 “你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何苗眯起了眼,看了摊主手中的刀一眼,弯腰在自己的鞋子上摸了两下,直起身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匕首了,正是那晚何宝齐手中的那一把匕首。 拔开刀鞘,何苗用力扎进了桌子上:“有刀了不起啊?老娘也有!想强买强卖,那也要看老娘同不同意!” 这边的动静实在有些大,秦大山不愿节外生枝,皱着眉头,附在何苗耳边道:“回去吧。” 何苗一怔,转头看了秦大山一眼,见他是真的想要她罢休,瞬间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决定的,你掏钱,你吃。” 说完,抱起秦笙就走,看都不想看秦大山一眼。 这是第一次,秦大山没有在外人面前护着她。 感受到自己怒气的那一瞬间,何苗就皱起了眉头。她为什么会因为秦大山没有护着她而生气?越想越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于是看似是在冲秦大山发脾气,实则是落荒而逃。 秦大山连忙随意指了其中一种糕点,付了钱,提着糕点,追着何苗而去。 回到客栈中,秦大山将糕点扔给李掌柜,又急急忙忙的上楼。 房门被锁住了。 秦大山推不开,喊了何苗两声,谁知何苗根本就不理他。于是又喊了秦笙两声,秦笙倒是回了,却不敢给他开门,理由是何苗不让。 秦大山抚额,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门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门开,秦大山只好隔着门对何苗说道:“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很快回来。你先休息,我回来之前就不要再出去了。” 说罢,也没等何苗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感觉到门外没了动静,何苗打开门,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深呼了口气。 “阿笙,我们去玩。”何苗轻笑道。 “阿爹说不可以。”秦笙皱眉。 何苗却不想让秦大山跟着,也不管秦笙同不同意,抱起秦笙就往外跑。 李掌柜就在柜台处,见何苗抱着秦笙自己出去了,担心出什么事,喊了店小二跟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秦大山回来的时候,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李掌柜一见到他,立刻说道:“何姑娘和小殿下一起出去了。” 秦大山立刻皱起了眉头,转身就往外走。 李掌柜立刻跟上:“小的让李二跟着呢,何姑娘很聪明,应该不会有事。” 秦大山抬脚迈过门槛:“找。” “小的立刻去办。”李掌柜不敢怠慢,脚步一转,往后院去了。 秦大山脚步一拐,边往外走,边对着空气道:“找!”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李掌柜指的方向而去,脚步匆匆,目光扫过经过身边的每张脸,一个都不曾错过。 此时,何苗和秦笙正被一伙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堵在巷子里。 何苗紧紧的将秦笙护在身后,看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抿紧了唇,与此同时,不断的活跃着手脚,心里默默数着人数。 八个!人有点多啊!免不了要挂彩了啊! 何苗咬了咬唇。 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身体,别说是对付八个了,再来两个凑个十,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可如今不行,现在这句身体真的是力气小不说,还营养不良,对付三四个人尚可,七八个就有点麻烦了。 护着秦笙往后退,何苗压低了声音,对秦笙说道:“一会儿趁机躲到后头的那个破席子里,保护好自己。等阿娘解决了这些人,就来找你。” 秦笙知道他留下来只会是何苗的累赘,飞快的点头:“阿笙记下了,阿娘小心。” 何苗头也不抬的点点头:“走!” 话音刚落,秦笙往后跑,何苗往前冲。 黑衣人们大概都没想到何苗居然会冲向他们,皆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秦笙早已经跑入了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该死!动手,别等救兵来了。” 黑衣人们慌了一下,以为秦笙是去找人帮忙了,其中一人骂了句,立刻指挥同伴攻向何苗。 何苗冷笑一声,猛地半蹲下去,一个扫堂腿,让冲在最前边的人摔了个五体投地。 起身时顺带一个上勾拳,打飞了紧跟在那人身后的黑衣人,将其打得后仰,抬脚就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将其踹飞,撞得同伴连连后退好几步。 直到打倒了两名同伴,黑衣人们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实际上是个厉害的,他们面面相觑,不再是一个一个上了,反而都冲了上去。 何苗唇角紧抿,严阵以待,手脚大开大合,一个动作能多打几个是几个,一心想要速战速决。以她如今的体力,拖得越久,于她越不利。 然而黑衣人们不这么想,他们两两联手,对何苗实行车轮战,想要拖垮何苗。 第51章 杀! 护着秦笙往后退,何苗压低了声音,对秦笙说道:“一会儿趁机躲到后头的那个破席子里,保护好自己。等阿娘解决了这些人,就来找你。” 秦笙知道他留下来只会是何苗的累赘,飞快的点头:“阿笙记下了,阿娘小心。” 何苗头也不抬的点点头:“走!” 话音刚落,秦笙往后跑,何苗往前冲。 黑衣人们大概都没想到何苗居然会冲向他们,皆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秦笙早已经跑入了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该死!动手,别等救兵来了。” 黑衣人们慌了一下,以为秦笙是去找人帮忙了,其中一人骂了句,立刻指挥同伴攻向何苗。 何苗冷笑一声,猛地半蹲下去,一个扫堂腿,让冲在最前边的人摔了个五体投地。 起身时顺带一个上勾拳,打飞了紧跟在那人身后的黑衣人,将其打得后仰,抬脚就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将其踹飞,撞得同伴连连后退好几步。 直到打倒了两名同伴,黑衣人们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实际上是个厉害的,他们面面相觑,不再是一个一个上了,反而都冲了上去。 何苗唇角紧抿,严阵以待,手脚大开大合,一个动作能多打几个是几个,一心想要速战速决。以她如今的体力,拖得越久,于她越不利。 然而黑衣人们不这么想,他们两两联手,对何苗实行车轮战,想要拖垮何苗。 何苗气得咬牙切齿,但凡让她有机会,必定是过肩摔加踢腰间,一下不够就多踢两下,她就不信被踢之人还能爬得起来。 别说,还真有两三个人被她找准了机会,摔在了地上,虽然踢人的时候背上被打了几下,不过看他们一时间失去了战斗力,也是值得了。 其中一人仗着身高优势,手臂横过何苗的脖子,将其死死勒住。 何苗一手扣住那人勒住她的手腕,抬脚先是踹飞了即将一拳打到她肚子上的和艺人,顺势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脚背上,另一只手的手肘用力向后撞去,与此同时,趁其被攻击得应对不暇,猛地转过身子,让锁喉变成空谈,曲腿将膝盖撞向了那人的裆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那人痛得“嗷”的一声,一手捂住裆部,同时也松开锁住何苗的手,倒退两步。 何苗却不打算放过他,拉住他松开的那只手,转身用力一扔,“砰”,一声响,紧接着的是何苗用脚尖密集地踢那人的腰部。 前档后腰传来的阵阵剧痛交替袭来,那人躺在地上,痛得打滚,怎么也爬不起来。 为此,何苗也付出了代价,一个躲闪不及,被击中了背部,当时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才看看稳住身子。 转身眯着眼看剩下的五人,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何苗朝着那群人勾了勾手指:“再来。” 五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气,既然活捉不成:“杀!” 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意,何苗咬着牙迎面而上,却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发现他们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何苗拧紧了眉。真糟心,出门前把匕首扔在了床上,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侧头避开了炒面而来的匕首,何苗抬手一刀砍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匕首即将落地,何苗抬脚踢中刀柄,眼看着就要接住匕首了,另一名黑衣人的匕首已经到了胸前,不得已之下,何苗只能放弃,步步后退,侧身避开,一脚踹在来不及收手的黑衣人腰上,将其踹到在地。 正在此时,一阵痛从左肩传来,何苗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果然已经鲜血淋漓。 黑衣人狞笑着正要扭动匕首,被何苗眼疾脚快的踹在了肚子上,肩上的匕首随着黑衣人的后退而被拔出,鲜血喷出,洒落一地。 何苗一咬牙,转身往巷子深处跑,于此同时用尽力气捂住肩膀上的伤口,意图止血。 越是深入,巷子里越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前面便是拐角了,何苗咬牙,不能在往前了,太容易被追上了,她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下一轮车轮战了。 摸着墙往前走,突然摸了个空,何苗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院门,而且这个院门还不小,光看着往里深入的门框,怎么遭也是个四进院以上的规格。 何苗放轻了脚步,悄悄的侧身以贴在门槛上,紧靠着大门,屏住呼吸,只侧头紧盯着旁边的路。 她看不见有没有人过来,但对方更有五个人,哪怕声音在小,也不可能完全隐藏。 “人不见了。”其中一人突然说道。 “闭嘴,快追!”另一人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怒道。 听着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何苗憋气也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压低着呼吸声,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就是这一低低的呼吸声,差点又将那群人引回来。 只见那群人中的一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转身看向后面的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其他人问道。 “呼吸声。”那人道,“极低的呼吸声。” 这几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远处的何苗听见了,再次屏住了呼吸。 正在此时,一只黑猫从旁边窜出,飞速从几人的身边跑过,其他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不过是一只黑猫。赶紧追吧,再不追,人就该跑远了。” 那人半信半疑的被伙伴拖着走了。 直到那群人消失在拐角处,何苗悬着的心才彻底松懈下来,捂着左肩,几乎无声的走在巷子里,往秦笙躲藏的地方走去。 “阿笙。”何苗蹲下身,拉了拉破席子的边缘,“快出来,我们回去了。” 听到是何苗的声音,秦笙才敢从破席子里钻出来,目光露在了何苗的肩上:“阿娘,你受伤了?” 何苗笑了笑:“阿娘就是受了点皮肉伤,没事,只是阿笙要自己走了,阿娘可抱不住你了。” 第52章 真是块木头! 张大夫闭了闭眼,将突然涌起的怒气憋了回去,才睁开眼走向软榻。 “让一让。”张大夫站在秦大山面前,见他不动如山,翻了个白眼,“你不让开,我怎么看病?” 秦大山这才起身让开,站在张大夫的后面,紧盯着他的动作。 张大夫仔细看了看伤口,眉头皱了下,从旁边桌子上放着的篮子里取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才看清了伤口的原貌。 伸手抹了把伤口边上的新鲜血液,张大夫观察片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取出一枚银针在伤口上试了试,银针并无变色。 张大夫放下银针,边起身从柜子里取药,边说道:“此伤为匕首所伤,约一指节深,无毒,但匕首上有倒刺,拔出时勾破了血管,以至于虽然努力按压伤口了,但血却止不住。” 说着,扒开药瓶,将里头的药粉通通倒在伤口上。这药虽好,却瘆人得很,尽管在昏迷中,何苗还是痛得浑身颤抖,无意识地呻/吟着。 秦大山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着何苗额头上的细汗,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汗湿的头发,柔声安抚:“忍着点。” 这药的确有起效,很快血便止住了。 张大夫拿了块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的盖在伤口上,尔后看向秦大山:“你是她什么人?” “丈夫。”秦大山道。 张大夫把手中的绷带递给秦大山:“你来。” 秦大山抱着绷带有些傻眼。 张大夫好心的拉着屏风挡去了门口的视线,瞪着秦大山:“难不成你想让我来?” 秦大山看了看手里的绷带,又看了看何苗受伤的位置,脸一黑,瞪了回去:那你还不快滚! 张大夫翻了个白眼,真是块木头! 张大夫走后,秦笙自觉的走到道屏风前放风, 秦大山小心翼翼的解开何苗的腰带,脱去自己的外衣盖住前方的春光乍泄后,才小心翼翼的脱下她左肩的衣服,用绷带将她的伤口缠绕住,一圈又一圈,绕得密密实实的。 等到秦大山包扎好的时候,张大夫已经把药方写好了,旁边的药童也已经将药都配好打包好了。 “一天一副,两碗水熬成一碗水,早晚各一次,三日后换药。”张大夫把几服药推到秦大山面前,算盘打得噼啪响,“诊金加药钱,二两。” 秦大山付了钱,抱起何苗往外走,秦笙一手拿着药包,一手拉住秦大山跟着往外走。 客栈。 正焦急等候在门口的李掌柜在看到秦大山和秦笙时,简直热泪盈眶。太好了,总算没出事,否则……一想到这位爷的怒火,李掌柜就抖三抖。 可当秦大山走近的时候,李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秦娘子……这是怎么了?” 秦大山的外衣还披在何苗身上,挡住了李掌柜探究的视线。 “让开!”秦大山的声音有些冷,从他身边经过时,边走边道,“把人撤了。” “是,小的这就去办,小的这就去办。”李掌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手都是抖着的。 “另外,送桶热水上来。”突然,秦大山停下了上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掌柜,“借你夫人一用。” “是,小的立刻派人去叫贱内过来。”李掌柜随手拉住一个店小二,叮嘱他去把散出去的人叫回来,自己则匆匆去往后院,他家娘子正在后院晒草药呢。 将何苗妥帖的放在床上,秦大山拧干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何苗的小脸蛋,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李掌柜的妻子李娘子很快就到了,秦大山让开了身子:“劳烦帮她擦一擦身子,她肩上有伤,不宜碰水。”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隐忍的燥意,起身往外走去,顺手将秦笙也带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李娘子有些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自家相公的千叮咛万嘱咐,深吸一口气,从水盆中捞出热毛巾,开始帮何苗擦拭身子。 门外。 秦大山靠在柱子上,看着垂头丧气的秦笙,眉头紧拧。 “为何不拦着?”秦大山问秦笙。 “你惹阿娘不高兴了。”秦笙抬头看他,“你惹阿娘不高兴了,我想让阿娘高兴。” “不顾安危?”秦大山被气到了,神色越发冷峻。 “我错了。”秦笙重新垂下了头,这就是他沮丧的原因。他没有照顾好娘亲,还害娘亲陷入了那样的险境中。 秦大山面色缓和了些:“做事不能全凭喜好,要顾大局。” “阿笙知道了。”秦笙抱住秦大山的腿,仰头看他,眼里尽是对何苗的崇拜,“阿娘好厉害,打倒了好多人……” 他躲在席子里,透过席子的缝隙,将何苗大战八名黑衣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身为男子,却要自己的娘亲为了自己去打架,很光荣?”秦大山板着脸,抬手就是一个栗子弹在他额头上,“要保护娘亲。” “阿笙一定会更努力的。”秦笙大声说道。 秦大山这才放过他似的摸了摸秦笙的头,转头看向房门,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了,李娘子满头大汗的从屋子里出来。 “听说秦公子带了药回来,妾身对草药略知一二,不如将熬药的事交给妾身吧。”李娘子朝秦大山福了福身。当家的说过,要对这位秦公子客气一点。 秦大山沉默了片刻,在确定自己不擅长熬药之后,进屋把药包拿出来交给李娘子:“拜托了。” 李娘子这才松了口气,捧着药包,再次行礼后离去。 “我去看她熬药。”秦笙对秦大山说了声,把腿就跑,往李娘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大山进屋时,何苗已经醒了,正努力想爬起来。 “躺好。”秦大山拧眉,目光扫过她的左肩,“想要什么?” “水。”何苗见人来了,也不勉强自己,哑着声音道。 秦大山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坐下,扶起何苗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喝水。” 第53章 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嘛 何苗连喝了两杯水,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环顾四周,道:“这是在客栈?” 秦大山点点头:“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谢谢。”何苗真诚感谢,如果不是他赶到,她还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我让你等我。”秦大山不赞同的看着何苗,“何宝齐入狱,金家定不会放过你,你……” “我就想出去逛逛,透透气,哪知道金家动作这么快……”何苗理亏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那还不是因为你,如果那时候你帮着我点,我也不会……不会……” 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是小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在秦大山似笑非笑的紧迫盯人下,索性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秦大山冷眼睨了她一眼,“明知危险,还任性的跑出去,你还有理了?” 何苗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眼泪汪汪:“对不起嘛。” 秦大山最是看不得小姑娘掉眼泪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茶杯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问她:“饿吗?” 何苗可怜巴巴的捂着肚子,点点头:“饿。” 原本就没吃晚饭,打架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有些失血过多,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方才,她就是被饿醒的。 秦大山转身出门去了,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股饭香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何苗禁不住眼睛一亮。 秦大山顿觉可爱,放下托盘,唇角微微弯了弯,盛了一碗鸡丝粥走到何苗面前,生疏又别扭的舀起一勺,递到何苗唇边:“吃。” 何苗嘴角一抽,哪有人给人喂饭这么凶的,更何况她还是个病人! 不过,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懒得和他计较了,乖乖的张嘴连粥带勺一块儿含了进去,一口热粥下肚,小肚子顿时暖洋洋的吗,感觉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谢你救了我。”何苗打起精神,再次郑重地道谢。 秦大山眉头一皱,这份疏远和客气让他有些不舒服:“你我是夫妻,无需客气。” 何苗愣了。所以在秦大山的心里,即便没有行夫妻之实,她也还是他的妻子吗? 这一刻,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微微垂眸,何苗浅浅一笑,脸上飘过一抹红晕,格外惹人怜爱。 秦大山瞧着,心里的那些不舒服消散,手一动,又舀了一口粥递到何苗唇边,语气比方才柔软多了:“啊……” 何苗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乖乖的张口吃下那一口粥。 一喂一吃,很快,一碗粥见底了。 “还吃吗?”秦大山看着何苗的眼里带着点点柔光。 何苗摇摇头:“我吃好了。” 秦大山点头,起身将小碗放在桌子上,再看向何苗时,已是满脸严肃。 他的变化,何苗都看在眼里,没等他开口,何苗便自觉地认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因为和你赌气,私自带着秦笙离开客栈,以至于落入险境。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嘛……” 说到后面那句“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嘛”的时候,何苗已经是可怜巴巴的望着秦大山,语气娇软得不要不要的。 秦大山哪受得住这样的温柔攻势,当下便强硬不起来了,只得叹息一声,无奈道:“下不为例。” “保证没有下次。”何苗立刻举手保证。这次是她大意了。 闻言,秦大山面色缓了下来:“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何苗摇摇头:“可否让厨房煮一盅红枣枸杞茶?” “你现在的饮食宜平淡。”秦大山皱眉。 “我如今失血过多,需补元气。红枣枸杞茶性温,有滋补肝肾之效,再合适不过了。”何苗笑了笑,“不必担心。” “你为何懂得这些?”秦大山静静的听完之后,问得颇为突兀。 “教我煮饭的阿婆说的。”何苗再次用上了那个莫须有的阿婆,“那个阿婆很厉害的,平日里生病都不用看大夫吃药的,全靠着这食补治病呢。” 说着,扬起傲娇的小脸蛋,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本事。 秦大山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知道从何苗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他没有在追问,只是说道:“我去跟掌柜的说,你且在睡一会儿。” 何苗也确实有些困倦了,身体的疲累虽然在一碗鸡丝粥之后缓和了些,但还是累得慌。 在秦大山的帮助下重新躺平,何苗冲他笑了笑,一转头,秒入睡。 秦大山却没有马上离开,皱着眉头坐在床边,看着那张醒时张扬,睡时乖巧的小脸,若有所思。 若不是他亲眼见过何苗如何被老何家欺凌得骨瘦如柴,面色蜡黄,浑身是伤,若不是何苗在他到高远村之前就一直生活在那里了,他甚至都要以为何苗是哪家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了。 不过何苗口中的那个阿婆……就有待考究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笙和李娘子回来了,李娘子的手中还端着一个药壶,是给何苗的药。 “阿爹,药煎好了,阿娘还没醒吗?”秦笙凑到床边,肉肉的小手摸了摸何苗的脸。 “醒了,又睡了。”秦大山接过药壶,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向李娘子,“劳烦煮一壶红枣枸杞茶。” 李娘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又垂下了头:“好,我这就去。” 往外走了两步,她脚步一顿,犹豫着转身道:“昨日新到了一条生鱼,民间有言‘生鱼生鱼,生肉化瘀’,秦公子若同意,我便再煮一碗木瓜花生煲生鱼汤,可助夫人伤口愈合。” “如此,多谢。”秦大山朝李娘子点点头,默了默,又道,“告诉李肇,去查跟着何苗出去的店小二。明日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有关于此人的全部消息。” “是,妾身这就去。”李娘子匆匆忙忙的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肯用她家李肇的话,是否说明这位李肇口中的“爷”已经不计较了?李娘子悬了一天的心可算是落下了,脚步越发轻快了。 只是,等她见到自己相公的后,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因为李掌柜告诉她,只有把事情办好了,这件事才算彻底揭过了。 第54章 竟然到了要她命的程度上了吗 夜里,何苗醒来,闻着满屋子的苦味,眉头都皱起来了。 “什么味啊?这么苦。”何苗捏着鼻子,苦得声音都变了。 秦大山站起身,将搁在小炉子上,用文火煨着的汤药倒在碗里,走到床边:“喝药。” 闻言,何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闻着就觉得好苦……” 虽不情愿,仍然还是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仰头一口闷。 苦哈哈地放下药碗,何苗正要说话,口中突然多了一抹甜味,是一颗红糖。 “为什么是红糖?”何苗挑眉,“你懂医?” “李娘子送来的,不懂医。”秦大山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又问,“身体如何?” “肩膀上的是皮肉伤,随便养养就能好。就是失血过多比较麻烦。”好不容易把身体调理好,现在好了,又回到原点了。 “需要吃什么就买,”秦大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必省着。”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家里有富余。” 意思是他有钱,尽管买。 “我知道了,谢谢。”何苗不信,但仍是十分感动,就算没钱也要让她把身子养好,这样的男人太可了。 何苗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终究架不住药里头的安神成分,渐渐的没了声音。 秦大山听着没了动静,侧头看去时,何苗已然睡熟。 走到床边,捻了捻被角,秦大山伸手摸了摸何苗的额头,确保没有发热后,才从柜子里取出两床被子和一只枕头,就地打了个地铺。 一夜安睡。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何苗已经又生龙活虎的了,虽然肩膀上的伤口仍然有些痛,但不妨碍她一大早上爬起来喝了好些红枣枸杞茶,又吃了好几碗鱼粥。 因为她要换药的缘故,原本只在清河县待一夜的想法彻底作废。 左右不能离开清河县,秦大山索性陪何苗和秦笙逛了个遍。 到了第三天,何苗去换了药,透露了她行踪的店小二也被抓到了,李肇险险地保住了自己的掌柜之位。 问起是被何人收买的,店小二却交代了两个幕后主使。一个是意料之中的金家人,另一个则是意料之外的,对着何苗强买强卖的那朵“霸王花”。 何苗有些诧异,她虽然没有买,但秦大山买了呀,不过是几句吵嘴,竟然到了要她命的程度上了吗? 抿了抿唇,何苗看向秦大山,这男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啊! 没想到,进了一趟城,不但把何宝齐送进去了,还炸出了秦大山身份之谜。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秦大山见何苗一直盯着他,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了,蹙眉问道。 何苗摇摇头。算了,他不想说便不说吧,她也不想去问,未来还是个未知数呢,现如今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 秦大山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想家了。”何苗不得已道,她也确实想家了,这样说应该不算骗人吧。 秦大山摸了摸她的头:“明日便回。” “不能今天回吗?”何苗眼巴巴的望着秦大山。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我一晚可好?”秦大山难得的耐心哄她。 他也是没想到,竟会在清河县动用隐藏了五年的力量,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何苗在他心里的分量,索性也不瞒着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何苗垂眸,点点头。 秦笙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到何苗垂头丧气的,以为秦大山欺负了他,蹬蹬蹬快步走到何苗面前,把药放桌子上,爬到何苗的身上坐好。 “阿娘,阿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没关系的,阿笙陪着你。”秦笙亲了亲何苗的小脸蛋。 何苗闻言,只觉暖心,伸手抱住他:“那你陪阿娘喝药。” 秦笙高兴地点点头,看着何苗将那碗闻着就知道很苦的汤药一口气喝光了,熟练的从怀里取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红糖,塞到何苗的口中。 红糖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萦绕,何苗甜得微微眯眼,像极了一只惬意的小猫咪。 正在和李掌柜谈话的秦大山偶然一眼撇来,便再挪不开眼。 李掌柜见状,识趣地告了声辞,退出了房间。 秦大山也没有去打扰母子二人的玩闹,手中拿着本书,像是在看书,实则注意力全在何苗和秦笙身上。 尤其是看向秦笙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闹了一小会儿,何苗觉得有些困了,看了秦大山一眼,见他正看书看得专注,便抱着秦笙起身回到床上睡补觉。 早上为了赶集,起太早了。 等到母子两睡熟了,秦大山才起身关上窗户,又到床边,静静的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捻了捻被角,转身关门而去。 几乎门关上的瞬间,何苗睁开了双眼,那一双圆润的杏眸看着床顶好一会儿,转而看向房门处。 慢慢坐起身,何苗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心里关于秦大山身份的猜测过了一轮又一轮。 直到天色暗下来时,秦大山才回来。 此时何苗和秦笙正在酒楼的厨房里,吃了酒楼好些天的饭菜了,她有些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秦大山也不让她再出门,干脆就自己下厨做点想吃的当晚餐。 于是,满厨房飘起了饭香,吸引了厨房里的几名大厨围观。 他们也没想到何苗竟然是下厨的一把好手,做的一些菜甚至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看着何苗的眼里带着欣赏。 更有心思灵动的,当场便跟何苗讨论起如何将一道菜做得更加尽善尽美。 何苗倒也不吝啬厨艺,尝了口那名厨师做得菜,点出了其中的不足,又给了补救的办法。 那名厨师便试着按照何苗所说的去做,果然好了许多,对何苗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他厨师见何苗好说话,便纷纷效仿,跟何苗讨论了起来。 于是乎,何苗在厨房一呆就是一个下午,还没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便已经吃饱了。 连带着秦笙,也吃了许多。 想了想,何苗最终还是炒了两盘菜,带回了房间里,离开时厨师们还恋恋不舍的送了他们许多点心,千叮咛万嘱咐的请何苗一定要常来。 第55章 大不了和离嘛 秦大山回来吃了个饭,报了个平安,没待多久便又离开了。 这里的人已经暴露了,不适合再留下来了,得换一批人来才行。 这样一来便会涉及到诸多事情,他又答应明日带何苗会双高镇,只有今天晚上一个晚上了,他连一点点时间都浪费不得。 秦大山的离开,秦笙习以为常,何苗在猜到他身份不简单之后,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两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半点不受影响。 翌日。 何苗睡得早,也醒得早。 醒来时,秦大山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何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一夜没睡?”何苗问他。 秦大山摇头,声音有些低哑了:“忙。” “再忙也不能不顾身体,”何苗皱眉,“身体是本钱,你如此糟践它,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说着,上前接过他脱下的风衣,在屏风上挂好,又取了些热水倒入盆中,将温热的毛巾递到他手上:“擦干净了就去睡会儿觉。” “回双高镇再睡。”秦大山擦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不是想家了吗?” “吃了午饭再回,去睡觉。”何苗坚持要让秦大山睡一会儿,推着他往床榻走,“快去睡一会儿。” 见何苗如此坚持,秦大山有些无奈,只得顺从的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几乎秒睡。 “扣扣。” 敲门声响。 何苗秒开了门,一见门外站着的是李掌柜,立刻在唇前竖起了食指:“嘘。” 目光流转间,落在了房间里正在睡觉的一大一小脸上,见睡得安稳,才回头看向李掌柜,示意在外头说话。 踏出房间,关上房门,何苗看向李掌柜:“掌柜的可是有什么事?” 李掌柜下意识的看了眼房门紧闭的房间,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查到了点东西,要和爷……额,秦公子说一声。” 差点说漏嘴的李掌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何苗的神色,见她好似没注意到,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等他醒来再给他吧。”何苗微微一笑,“昨夜一夜未睡,让他多睡儿,李掌柜可等午后再来。” 李掌柜点点头,朝何苗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何苗下楼,到了大堂,随意点了些粥菜吃。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霸王花家里被偷了。” “真的假的?”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听说家里被偷了个精光。” “说起这个,我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据说今早,那些被霸王花强买强卖过的买主的家门口都多了个荷包,里头装着不少呢。” “你猜……是不是那个小偷把钱还给那些倒霉透顶的买主了?” “这还真不好说……” 听到这里,何苗的眉头已经高高挑起了。所以,这是他昨晚忙了一晚上的事?有些意外呢。 摇着头,轻笑一声,何苗缓慢而优雅的喝完粥,刚想离开,又听旁边那一桌人说道。 “还有还有啊,听说县令被钦差大人给……”那人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撸了!” “打哪冒出个钦差大人啊?” “谁知道呢,就出现得很突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据说从县令大人家里搜出了诸多古董珠宝,还有许多收据,是融天钱庄的存钱收据,那钱啊,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秦大山连带着把那个贪/污受/贿的县令也给收拾了? 何苗朝新来的店小二招了招手:“上一壶茶,再准备些饭菜,我要带走。” 茶很快就上了。 何苗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八卦。 “……还有啊,听说新任的县令今早就到了,说要彻查陈年旧案呢,这清河城的天啊,要变喽……” “早就该变一变了,那个混蛋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判了多少冤假错案!” “诶,你们说,前几日的那起小偷案会不会是……给的考验啊?”说话的人伸手指了指上空。 “应该……不会吧?” “我也觉得不会。若真的是他们,怎可能会输?” 闻言,何苗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确实,自那日之后,无论是她遇袭后发现秦大山和李掌柜关系匪浅,还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县衙变动,都和秦大山脱不开关系。 这人,怕是个身份尊贵的。 何苗轻咬了咬唇,想起了这几日来秦大山对她近乎体贴入微的照顾,毫无疑问,她是心动的,然而……他身份未明,她又怎敢随意倾注感情? 尤其是现在,她发觉她和他的身份越发的悬殊之后,便更觉得往后必定麻烦多多,困难重重…… 微微垂眸,何苗盯着茶杯里波澜未惊的茶水,有些出神。 古人常说门当户对,其实也不无道理。倒不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秦大山,只是面对两个家庭的巨大悬殊,对此毫无经验的何苗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平衡好自己和秦家人的关系。 啊,好烦啊,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没想到事情变得这样复杂。 何苗抿了抿唇,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和离嘛。她有一技之长傍身,走到哪都能活得下去。 如今,她只要守好本心,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秦大山大概没想到,不过是他熬夜后的一个补觉的早晨,何苗已经决心将对他渐渐打开的心门彻底关上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了。 何苗正边吃着饭,边给秦笙布菜,见他起床,微微一笑:“吃饭了。” 秦大山闻言,脚步一顿,眉头缓缓皱起,目光紧盯着何苗唇边挂着的那一抹笑。 莫名的,他从那一抹笑容中,尝到了几分客气的疏离。 秦大山看向秦笙,似乎在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秦笙摇摇头,眼神颇为无辜。他亦敏锐地察觉到何苗面对秦大山时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而且似乎并不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可是这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想了想,他加了块鸡肉到秦大山的碗里:“阿爹,吃肉。” 第56 凭他死了下地狱了吗 等秦大山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秦笙朝他眨了眨眼,暗示的看了何苗一眼,那意思好像问他:该不会是你惹她生气了吧? 秦大山仔细回忆,除了昨晚通宵办事回来后被何苗说了一通外,他没有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了,他向来寡言,更不会说什么惹她生气的话了。 他揉了揉眉间,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何苗自是将父子两的互动看在眼里,抿了抿唇,并没有做出解释,只是时不时的给秦笙夹菜,仔细叮嘱他要多吃些。 吃过午饭,何苗收拾好行礼,同父子二人一起坐着牛车回双高镇。 刚回到双高镇的家里,没等他们歇多久,何老二一家子便闹上门。 “砰”,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门板倒了下去,正在院中打扫的三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何宝全持棍站在院门口,踹门的脚还未完全收回。 何苗两手一插腰:“何宝全,你干什么!” “干什么!”何宝全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根长棍,表情狰狞,“你把我哥送进牢里了,你说我干什么!” “那是他咎由自取!”何苗冷漠道。 “那你今日也是咎由自取!”何宝全说着,挥起棍子就往屋子里面冲。 秦大山挡在了屋前,高大的身板和冷峻的神色让气势汹汹的何宝齐往前冲的脚步顿住了,堪堪停在了离秦大山三步远的地方。 秦大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错过他落在了正气冲冲往远离走的何老二和金氏,寒声道:“何宝齐深夜私闯民宅,欲盗食谱,合该送官查办。”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何宝全高昂起头,今天他可是有人撑腰的。 “阿全,他是谁?”一位看似翩翩公子的男子从何老二和金氏中间走过,停在了何宝全的身边,原本扇着风的扇子猛地一阖上,扇尾直指秦大山的鼻子。 何苗眉头一皱,操起手中的扫把,敲在了那名男子的手上,扇子落地时,她已经挡在秦大山的面前了。 “你又是谁?”何苗微微眯起了眼,观这人的样貌,和金氏有几分相似,看样子,应是金家的公子哥了。 扇子被打落,男子本是怒从中起,可一抬头,瞧见是一俏丽佳人,不由得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不停打量,口中说道:“本公子乃金家嫡子金盛,你就是阿全的堂妹何苗?果然长得漂亮,便是连声音,也是娇软得令人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语气轻佻到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何苗总算知道何宝齐的轻浮是打哪学来的了,敢情是金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啪!”,何苗一巴掌甩在了金盛的脸上,力气之大,直接将他的头打得歪向了另一边。 “难道何宝全只跟你说了我长得漂亮,却没跟你说,我这人啊凶得很!”何苗一脚踢向了金盛的膝盖窝,踢得他单膝跪地,“我旁边这位是我相公,谁准你用扇子指着他鼻子的?有没有点礼貌?道歉!” 被护在身后的秦大山:“……” 如果这样能让冷了他一天了的何苗变回原来的样子,被护着就被护着吧,反正也是被自家娘子护着,没什么好丢人的…… 何苗才不管秦大山在想什么,麻烦是因她而起,自然该由她解决。 金盛从小嚣张惯了,如今又是被打脸,又是被踢得单膝下跪,自觉脸都丢尽了,刹那间怒气冲天:“道歉?小爷凭什么给她道歉?” “你没礼貌,你不道歉谁道歉?”何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难道你爹娘没教你对人要有礼貌吗?啊~难不成你觉得被人用扇子指着鼻子说话,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 何苗瞪大了原本就大的杏眸:“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这么蠢,会觉得这种行为有礼貌吗?” 金盛的脸黑了:“你……你这个泼妇!” “对付你这种地痞无赖,自然要用泼妇的法子!”何苗后退一步,亲昵地挽住秦大山胳膊,笑靥如花,“对待我家相公,自然就是贤妻良母了。” “你!”金盛抬起手想打回来。 秦大山立刻往何苗前方侧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伸手握住金盛落下来的手的手腕,声音里淬了冰:“滚!” 说着,用力一甩。 金盛后退了好几步,在何宝全的帮助下,才稳准了身体,不至于四脚朝天,丢更大的脸! “姑父,你们老何家的人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啊!”自认打不过秦大山,金盛便将怒火转到了何老二的身上,气急败坏。 一直紧盯着何苗,沉默着不说话的何老二终于还是开口了:“何苗,跪下!” 何苗当场被气笑了:“跪下?跪哪里?给谁跪?” “当然是金盛了!还不快跪下认错!”何老二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何苗怒极反笑:“我何苗,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金盛,凭什么?凭他死了下地狱了吗?” “你敢咒我?”金盛不可置信的看向何苗,眼中的怒气肉眼可见。 何苗弯了弯眉眼:“没啊,不跪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是死是活,全凭金公子自己选择不是吗?” 金盛被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几天不见,肚子没见什么动静,嘴皮子倒是啰嗦了不少!”金氏走到金盛身边站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何苗的肚子一眼,“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那我肯定没有二婶厉害,毕竟谁能够在成亲后五个月就剩下一个足月的孩子!”何苗笑得十分灿烂。 想当年,金氏为了能嫁给何老二,可是下了苦功夫的,比如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比如未婚苟合,珠胎暗结,逼得金家不得不将金氏嫁给何老二。 这也是为什么何老二这么多年了,始终得不到金家的认可。从始至终,他何老二在金家,不过是个得不到重视的外人罢了。 不过,听方才何老二说话不情不愿的样子,应该是忍不了多久了。 第57章 天经地义 这么多年了,未婚先孕这件事一直都是镇上老人的谈资,她甚至成了这些人口中的反面教材,个个拿她来教育自家闺女,别以为她不知道! 这会儿,听何苗又提起此事,金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终于维持不住了,露出了其泼妇的一面,趁着秦大山的注意力在金盛身上,扑向何苗,修长的指甲险险地划过何苗的脸,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三条长痕。 何苗当下就怒了,握住金氏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手,转身就是一个过肩摔,“砰”,院中还未打扫完的灰尘纷纷扬起,呛得金盛和何宝全“咳咳”直咳。 何苗拍了拍手,抹过脖子上的伤痕,看着手指尖的那一抹红色,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啊二婶,我不是故意要摔你的,实在是受伤后的本能,一时没控制住……” 秦大山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何苗。小姑娘受伤了? 将小姑娘拉到怀里,捧着她的脸一点一寸的检查,终于在脖子上看到了被金氏的指甲划出来的三条长痕,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痛吗?”秦大山修长的手指在长痕边上抚过,感受到已经浮肿起来了,面色更沉了,“怎么不躲开?” “躲了,脸保住了。”虽然觉得秦大山语气不太好,但见他着实是心疼自己,何苗也不好不理他,声音里便带上了几分委屈。 秦大山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叹息一声,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错了。” 他不该凶她。 想到这里,他看向躺在地上哀嚎的金氏,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何宝全立刻站到金氏面前,挡去了秦大山的目光:“你想干什么?” 秦大山转而看向何宝全,眉头微挑:“想报仇吗?” 这话是对何苗说的。 何苗愣了下:“报仇?” 她顺着秦大山的目光,看向何宝全,不明白秦大山的话是啥意思? 秦大山看着她茫然的小眼神,唇角微微弯起,再次揉了揉她的头。 何苗抱着脑袋惨叫:“别再揉了,再揉就乱了。” 秦大山收手放过她,抬脚直接踹在了何宝全的肚子上,何宝全“啊”的惨叫一声,飞出,摔倒在金氏身边。 “二婶是长辈,我们家何苗向来孝顺,不会对长辈动手。不过……”秦大山有些恶劣地看向何宝全,“姐姐教训弟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吼,她怎么没想到!何苗像是被打开了新大门一般,仰慕地看着秦大山。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白切黑,不过……她好喜欢呀! 狞笑着朝何宝全走去,何苗摩拳擦掌。 金盛见状,手一挥,身后金家的下人纷纷往前冲去。 没等他们冲到何宝全身前,秦大山便已经将金盛控制住了。 “住……住手!”金盛艰难地喊道。 声音低哑,像是快说不出话来。 金家的下人们意识到不对劲,皆转头看去,却间金盛被秦大山锁喉了。 自家大少爷被一个乡野村夫威胁了可还行! 当下,所有人放弃了营救何宝全,往金盛那边涌去。 何苗蹲在金氏身边,当着她的面,一巴掌甩在了何宝全的脸上,指甲刻意在脸皮上划过,留下长长的五条痕。 “痛痛痛痛痛……”何宝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疯狂往后挪。 “何苗,你敢!”金氏怒得顾不上背上的痛,双手撑地,想爬起来。 “二婶,别生气嘛,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的啊。”何苗笑嘻嘻道,“就好像前辈教训晚辈一样,天经地义。” 勉强站直了身体,金氏又朝着何苗张牙舞爪:“有本事,你别给老娘躲!” “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何苗嗤笑一声,“何宝全那个大傻子都知道要躲!” 金氏追着何苗满院子跑,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她又怎么跑得过何苗? 何苗也不着急,像猫戏老鼠,不急不慢的溜着金氏,每每路过何宝全身边的时候,都不忘往他身上踹一脚,美名其曰:打是情,骂是爱。 几次之后,何宝全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了,躲到一处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凶残,太凶残了,这一家子都太凶残了。 何苗跑过来时,发现何宝全人不见了,眉头微挑,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撇头看向何宝全躲着的地方。 何苗轻笑一声,脚步一拐,往何宝全的方向跑去。 “你……你放开我……” 金盛看着秦大山和何苗两人眉来眼去的,以为秦大山松懈了,便奋力挣扎了起来。可谁知,秦大山虽然注意力没有在他身上,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松懈,他这一挣扎,让秦大山下意识的收紧了掐着他脖子的手,更难受了。 “放开我家少爷……” 下人们纷纷喊了起来。 秦大山好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松了松手上的劲道,低沉着声音:“不想死就老实点。” 金盛这下彻底老实了。就方才那一下,他感受到了秦大山的力大无穷,想想自己脆弱的脖子,他决定牺牲金氏和何宝全,保全自己。 何宝全万万没想到,他都已经躲得这么远了,还能被何苗找到,疯了般从柱子后面跑了出来,一路大喊大叫,像极了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的后悔,他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同时他也很迷茫,什么时候那个怯弱的堂妹何苗变得这样泼辣彪悍了。 何苗才不管何宝全在想什么,发挥她在乡下干活长大的优秀体格,一路碾压何宝全,不是踢大腿,就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背上,吓得何宝全跑得更快了。 秦大山则控制着金盛,等何苗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一把将其丢出院门外,伸手将还在奔跑中的小姑娘捞进怀里:“差不多了。” 何苗有些喘。不过比起因为她停下来而停下来,如今正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金氏和何宝全,她的状态好多了。 “我觉得我还可以。”何苗万分肯定。 第58章 躲我身后,我来护你 秦大山哭笑不得,敲了敲她的额头,看向金氏时已然面无表情:“送何宝齐去坐牢,是我的决定,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再让我看见你们对何苗胡搅蛮缠,就休怪我不客气!滚!” 金盛摔了个五体投地,丢尽了脸面,却什么都没捞到,他不甘心,压根不停身边人的劝说,带着下人又冲了进来。 “我跟你没完!”金盛吐出一口含有血丝的口水,直冲向秦大山。 秦大山眉头一挑,抱着何苗转了个身,抬脚侧踢,金盛一个刹不住脚,被秦大山提了个正着,再次飞了出去。 跟着跑进来的下人们又连忙转身跑去扶他们家少爷。 “都出来干什么?上啊!”金盛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后头没赶上扶金盛的下人们闻言,脚步一转,又朝着秦大山冲去。 只是经过这么一个来回,士气已经大大的削弱了,等到他们冲到秦大山的面前时,看着秦大山高大强壮的体格,一个个刹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了。 围着秦大山,缓慢的绕起了圈圈。 秦大山蹲下身,掀开何苗的裙摆,将她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放在她的手中。 “保护好自己。”秦大山彻底揉乱了何苗的头发,看着何苗此时不得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直呼可爱。若不是有这些扰人的苍蝇在,他定将这样的她纳入怀中,揉入骨血之中。 何苗恼怒地瞪了秦大山一眼,将匕首紧紧的我在手中,刀尖朝上,这样她即便有所动作,敌人也猜不透她的匕首会从哪个方向刺来。 随着秦大山主动扑入那群狗仗人势的奴才中,何苗也面临了第一次被包围。 大约是觉得何苗不过是一介软弱女子,将她围起来的几名下人将她当成了软柿子。 “何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吧,以你的身姿容貌,少爷定不会亏待你的。”其中一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看似好意,实则极为轻贱何苗。 闻言,何苗这才知道金盛还打着这样的注意,不禁觉得有些恶心。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劝人做妾,说得这么清(恶)新(心)脱(想)俗(吐)的。”何苗冷嗤一声,“我听闻,你家金少爷可是男女不忌,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上!” 那名下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下人上前一步,挡去了何苗嘲讽的目光,语气淡淡的,却带了几分上位者的不容拒绝:“少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执意拒绝,那便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何苗笑了:“老娘的福气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都是老娘自己争取的。只有你们这样的废物,才会依赖于别人给的福气。” “还有啊,”何苗握着匕首,一点一点的逼近说话的那人,“我很好奇,你说的罚酒是什么?好喝吗?真的是伤人不伤己吗?” 那人一时语塞,又觉得这样被一个小女子逼得步步后退,实在太难看了,那人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出手了。 何苗一手挡住他打过来的拳头,连连后退两步,避开他提来的腿,一脚踹在他另一只脚的膝盖窝,却发现此人身子太稳,一下竟没能让其晃晃身子。 还是个练家子啊!何苗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转守为攻,招式之凌厉,和打何宝全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何姑娘,你打不过我们的……”方才劝说的第一人,又开始了新的议论劝说。 何苗将匕首放入靴子里的刀鞘中,转了转手脖子和脚脖子,朝那几个还在不停的劝说她从了金盛的下人冲去。 柔道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刚柔并济的四两拨千斤。只见何苗的手一伸一缩间,左边的下人和右边的下人便互相扇了对方一巴掌。 因着没有留手,力气之大,两人直接都被打懵了。 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对何苗再没有轻视的心思,一时间踌躇着不敢动手。 何苗却笑了,就这样就不敢动手了吗?既然他们不想动手了,那就该轮到她了。 想到这,一记扫堂腿划过,那两名下人连忙往后一跳,躲开了。 借着何苗收腿之际,反扑冲到何苗面前,一人一个硕大的拳头直指何苗的腹部。 何苗将收回到一半的腿转了个方向,朝着其中一人弹踢出去,侧身避开另一人的拳头,手臂则曲起,手肘直撞向那人的肚子。 一时间,两名下人,一个横飞出去,一个抱着肚子,弯着腰,痛得哀嚎。 刚解决完这两个,另两个被自己人打懵了的下人终于清醒过来了,第一时间便是趁着何苗没注意,从她的背后偷袭,手臂锁住了何苗的脖子,何苗的双手被另一人从前边紧紧的抓住。 手不能动了,还有脚。 只见何苗一脚踩在锁喉的那名男子的脚背上,用尽吃奶的力气碾来碾去,颇有一股不把脚背碾穿,誓不罢休的架势。 与此同时,手上用力弯起,被控制住的手经历了艰难显著,终于扣住了锁喉那人的手腕,两手并用,将那人的大拇指用力掰开,向反方向用力折了下去。 十指连心,那种剧痛其实那名下人能承受的。当下便松开了手脚,连连后退,抱着手指,怒瞪何苗。 何苗转头朝他甜甜一笑,却是猛地抬脚佯装要替控制住她手腕的人,等到那人下意识的退开两步,脚尖一转,踢向控制住她的那双手的手臂。 “咔嚓”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当时便疼出了满头的冷汗。一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再也动不了了。 重获自由,何苗转了转手腕脚腕,转头投入秦大山那边的战场。 秦大山见何苗卷进来了,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何苗意有所指:“独自一人更危险,不如并肩作战。” 秦大山这才注意到何苗方才站着的位置周围多了几个伤残者,目光微凝,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句:“躲我身后,我来护你。” 第59章 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何苗微微一笑,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依旧和秦大山肩并肩站好。 “上啊,都杵着干什么?给老子上!” 人群外又传来了金盛催促的声音,何苗面色一冷,对秦大山小声说道:“擒贼先擒王。” 说着,看向金盛。 金盛冷不防的撞上了何苗冰冷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要跪下,然而多年来的金家教给他的面子主义让他死撑着不甘示弱,哪怕已经怕得要死。 何苗没有给他反悔示弱的机会,将攻击秦大山的敌人纷纷引到自己身上,好让秦大山有机会突破重围,去抓金盛这只王。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等秦大山抓住金盛时,秦笙也被一名下人用菜刀架在了脖子上。 双方都停了手,下人们怕何苗没个轻重,伤害了金盛,何苗则目光紧盯着那个抓住秦笙的人,渐渐眯起了眼,浑身上下弥漫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秦大山也注意到了,眉头拧紧了,声音里透着肃杀:“阿笙。” 秦笙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可以等阿娘来救他,他也好想让阿娘像保护阿爹一样保护他一回,奈何阿爹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叹了口气,秦笙小手一动,手肘撞到那人拿到的手的手臂上的麻穴。 随后便听见一声“哐当”,菜刀落地。 趁着那人松手之际,秦笙眼疾脚快的迈着双小腿,往何苗的方向跑。 “阿娘,吓死我了,可吓死阿笙了……”秦笙躲在何苗身后,小手捏着何苗的衣服下摆,声音里透着的却不是恐惧,是兴奋。 “……”何苗无语凝噎,片刻后,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么危险的举动,日后不能再有了。” 既然有能力逃生,却坚持将自己暴露在歹徒的刀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秦笙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点点头。说好的保护呢?说好的护短呢?为什么阿娘就护着阿爹,却不护着他?呜呜呜……阿娘不爱我了…… 何苗没注意到秦笙哭丧着的一张脸,将藏好了的匕首又重新达到手中,缓步走向那个挟持秦笙的下人。 “你……你想干什么?”那个下人被何苗狰狞的表情吓得不轻,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抖着手,指着何苗,“你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何苗“呵”的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你想怎么不客气!” 那人愣了愣,被逼得步步后退,也没想好对策。 何苗狞笑着:“我劝你最好别动,否则你家少爷可就没命了。” 何苗瞥了秦大山一眼。 秦大山接收到她的目光,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掐得金盛呼吸困难。 “别……别掐了,别别掐了……”金盛哑着声音,艰难的求饶,“求求你,别……别掐了。” 秦大山冷冷一哼:“看到你家下人吗?竟敢威胁我夫人!” 金盛立刻瞪向那个人:“你在说什么屁……屁话做什么屁事!道歉!赶紧跟她道歉。” 那人浑身一颤,菜刀再次落在了地上,“哐当!”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跪地道歉,生怕因为他的举动,还少爷被这两个残暴的人联手欺负。 何苗冷着脸,看着他,匕首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威胁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你可真行啊!” 说着,看向金盛:“什么样的人都用,就不怕那天被人坑死了?” 金盛没想到何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登时便感动了:“你是在关心我吗?你果然是在意我的,要不你还是跟了我吧?我一定会对你……” 秦大山眼冒怒火,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谨慎跟后面的话掐断掉。 感受到秦大山周身传来的熊熊怒火,何苗笑了:“当着人家的面,挖人家的墙角,金盛,你把秦大山当什么了?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找死也不是你这样找的!” 金盛愣了愣,好半天才发现原本已经松了不少的手再次收紧了,他有些呼吸困难。 双手赶忙扶住秦大山掐着他的那只手,金盛赔着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何苗是你的,也……也只能是你的,我懂,我真的懂,你快松开些。” 何苗环着胸,看着热闹,余光瞥见正要偷偷离开的金氏和何宝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指着他们:“二婶,何宝全,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不管你家外甥的死活了?” 这话一出,金盛瞪大了双眼,终于想起来进气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帮金氏和何宝全撑腰,并且让何苗亲自去压根翻案,好把何宝齐捞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发现打不过之后,这两人居然想弃他而逃!!! 这让身为金家大少爷的金盛完全挂不住脸,心态当时就崩了:“秦大山,今日之后,我定不再踏入这里半步,如此,是否可以松开了。” 秦大山转头看向何苗,仿佛在说:一切都听你的。 何苗见状,仔细端详了金盛片刻,眼珠子转了转,缓缓点头。 秦大山在接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就松了手。 金盛重获自由,阴测测地看了金氏和何宝全一眼,手一挥:“走!” 下人们见自家主子走了,连忙跟了上去,根本就不管金氏和何宝全的死活。 秦大山堵着大门口,让所有人走了,就是没让金氏和何宝全离开。 “你还想干什么?”留不得,走不成,金氏脸色很是难看。 “二婶婶是以为你们来闹一场,临了了发现什么都得不到后,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能离开吧?”何苗笑了,“大山,我们秦家是那种想来就来,想闹就闹,想走就走的人家吗?” “不是!”秦大山配合道,“规矩多。” “喏,二婶婶也听到了,我们家不但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进出的人家,而且我们家的规矩还贼多……”何苗笑得更灿烂了,“二婶婶想走也不是不行,医疗费,财产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侵害名誉权和荣誉权的赔偿费,误工费……共计五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诚信交易,童叟无欺!” 第60章 不如等晚上,我给你看! 第六十章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金氏被气笑了,“你怎么不去抢钱庄啊!” “不不不,抢来的钱不干净,我不要。”何苗竖起食指摇啊摇,“这五百两银子就不一样了,我可没有求着你来我家闹?既然是你自己要来找茬闹事的,那自然是要赔偿的。这钱干净,能要!” “你……你……”金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论吵架这件事,几次交锋,她从来都没能在何苗的嘴上占到便宜,次次落于下风。一想到这个,她就更加气结了。 何苗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眼瞧着金氏话都说不利索了,立刻转移了目标,瞪向何宝全。 “给钱,否则我就把你也送去见官!何宝齐以私闯民宅进去的,你嘛……”何苗环顾四周,看到那倒地的院门,眼睛一亮,“私闯民宅,毁坏私人财产,三个月以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何宝齐以私闯民宅被判了三个月……” 何宝全瑟瑟发抖。 “不就是个破门嘛,你怎么不说你打人了?你看把我们宝全打的……”为母则强,金氏立刻站到何宝全的面前挡着,口齿都清晰了。 话落,金氏更是拉起何宝全,当众扒他的衣服,企图把那一身青青紫紫的暴露出来给人看。 何宝全死活不肯,死死的揪住衣襟不放手:“阿娘,不要脱我衣服,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撕拉”,衣服破了,何宝全也陷入了一片无助的绝望中。 秦大山脚步飞快,在何苗看到何宝全的赤/身裸/体之前,将她的眼睛捂了个严严实实。 金氏根本没有在意何宝全脸上的羞愤难当,招呼着站在门口围观的邻居们看过来。 “你们瞧瞧,她把我们家宝全打得浑身上下是伤啊,天爷啊,太恶毒了……”金氏的手从那些青青紫紫摸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啦的往下掉。 何苗被秦大山捂住了眼睛,只听得到声音,瞧不见这哗啦啦掉的眼泪,闻言,掰了掰秦大山的手,就想看看何宝全身上的伤。 “别动。”秦大山皱眉,“非礼勿视。” “……”何苗无语,片刻后道,“不看怎么验伤?万一他们在来之前作假,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不吃亏,我看了,没做假。”秦大山耐心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哦。”何苗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咬了咬唇,“你撒手,我要亲眼看看!” 秦大山看了一脸想死的何宝全,和兴致勃勃,等着何苗有所动作的围观群众,眉眼间闪过一丝恼怒,压低了声音,附耳道:“你若想看,不如等晚上,我给你看!” 何苗咬唇的动作一顿,不可自信的瞪大了双眼,她……她这是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只见何苗小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晕,不过须臾,便已经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再然后,一路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上,像极了被蒸熟了的龙虾,冒着滚滚热气。 满意的看着何苗红着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秦大山才继续看金氏自导自演的闹剧。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怜的儿子吧……”金氏仰头对天哭嚎,眼泪依旧掉,说出来的话依旧可笑。 有看不过去了的古板书生挺身而出,指着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裈的何宝全:“在下觉得,您这样对待您的儿子,您儿子才可怜吧?”(裈:即合裆的短裤,勉强算是古代男子的内裤吧。) 亏得何宝全今日穿着的是膝裈(四角,长及膝),而不是犊鼻裈(三角,无裤管,内穿),否则那脸,就彻底不用要了。 可即便这样,之后的好些年里,何宝全就别想在别人那里找到尊严了,即便熬过去了,今儿个这事儿也将是他这辈子的污点。 何宝全已经放弃挣扎了,心里暗暗盘算着离开,在这里,他是待不下去了,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金氏正说得兴奋,好像下一刻何苗就会被她的这些口水淹死一般,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得有些懵。 顺着那人的手指看过去,入眼是一片光溜,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对何宝全做了什么了,顾不上哭嚎了,急切地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了何宝全的身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金氏对着外头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怒吼。 “凶什么凶?还不是你自己叫我们看的?” “就是就是,当娘当成这个德行,真是侮辱了母亲这两个字。” “那人身上的伤没多少,倒是这脸皮……快被他娘扒光了吧!” “自信一点,把快字去掉……” 指责声不断,金氏看着何宝全怨恨的眼神,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错了,干脆的从怀里掏了五百两银票塞到被捂住眼睛的何苗手中,目光从院子里的每个角落略过,从晾衣服的竹竿上把秦大山的衣服拿走,披在何宝全的身上。 何宝全沉默着将那一身粗糙无比的衣服穿上,死死的揪住衣襟,抓住这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遮羞布! 穿戴好后,何宝全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口走去,就在脚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顿了顿,留下了一句话:“堂姐,我知道错了……” 何苗再不把他当成家里人,也顶多是拿捏着不愿意承认的“姐姐”身份揍他,然而他的母亲,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了那五百两银子,为了陷害何苗,为了他的哥哥,为了她的面子,可以将他侮辱至如此境地…… 是他错了,他从未想过被亲人伤害是如此的难受与难看! 想起一直以来他对待何苗的态度,对何苗做的事,他突然觉得羞愧难当。那时候的何苗,应该也是如他现在这般难受难堪吧…… 一句“堂姐”让何苗的心情瞬间复杂了许多,拍开秦大山捂着她眼睛的手,何苗看着何宝全的背影,想了想,扬声道:“没关系,改了就好。” 声音传到走得有些远了的何宝全耳中,一个七八尺高的男子汉瞬间红了眼眶。 难得的,何苗对老何家的人心软了。 第61章 哎妈呀,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何宝全走得突然,没有跟金氏打一声招呼。 金氏有些尴尬,瞪了何苗一眼,急匆匆地追着何宝全去:“儿啊,你等等娘……” 一通闹剧,在闹事的人都离开之后,终于落幕了。 “大家等一下。”何苗走到院门口,看了一圈门口的人,“今日之事,事关一个人的尊严和名誉,何苗恳请大家慎言,莫要将人逼到绝路上去。” “秦娘子,这拜托人,总要有点诚意吧?”有一常年混迹在这条巷子里的老赖,高声喊道,眼里尽是贪婪,显然是对何苗手中的那五百两银票动了心思。 何苗冲他灿烂一笑,一转手,把五百两银子塞到了秦大山的手中,指着秦大山道:“要诚意也行,找他!” 老赖盯着秦大山高大威猛的身躯片刻,终究是退缩了。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隐进了人群中。 “金家如此对待你,秦娘子又何必为了金家的一条狗说话?” 闻言,何苗看去,是一张看着还十分稚嫩的脸,呼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因为他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诸位为何不能为他的这句‘知道错了’而守口如瓶,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呢?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诸位就当是为自己积德吧。”何苗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言尽于此,都散了吧。” 人群来得快,散得也快。 看着倒地不起的院门,何苗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认命的进屋拿了工具,蹲在院门口修院门。 直到这一会儿,何苗才有空蹲下身,和扒着她的裙子老久了的秦笙说话。 “让阿娘看看,没伤到脖子吧?”何苗伸手摸上了秦笙的小脸蛋,肉乎乎,软绵绵的,叫她爱不释手。 秦笙也不挣扎,一边享受着阿娘的爱抚,一边侧着头,将方才被菜刀架着的脖子露出来给阿娘看:“没伤到。” “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一招?”何苗指的是秦笙用手肘撞那人手臂麻穴的招数。 “上次阿娘受伤后,阿爹教的。”秦笙将小手举起来,握成拳头晃了晃,“阿爹说了,阿笙年纪小,可以保护不了阿娘,但一定不能成为阿娘的累赘。” “胡说,阿笙才不是阿娘的累赘呢!阿笙是阿娘的心肝宝贝!”何苗转头瞪了秦大山一眼,这臭男人,都跟她的宝贝儿子说了些什么连七八糟的。 秦大山很无辜,他教秦笙自救的法子还教错了不成。 何苗懒得理他,一把抱起秦笙:“阿笙,今晚阿娘带你去恒源酒楼吃饭好不好呀?” “好……”秦笙下意识的看了秦大山一眼,小心翼翼的用眼神询问,得到首肯的颔首后,才兴奋的说完最后一个字,“……呀!” 何苗听着好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哼哼道:“去温习功课,等你爹把门修好了,咱就下馆子去!” 秦笙高兴得满院子跑了两圈,才回自己的屋里头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恒源酒楼。 连着几天没有外快,恒源酒楼的掌柜怅然若失,对着外头空落落的摊位唉声叹气。 连着望眼欲穿了三天,没人就是没人。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等他成了那望夫……额,望苗石,何苗都还没回来。 所以,当何苗一家三口出现在酒楼里,笑眯眯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掌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揉了又揉,揉了又揉,确定是自家租户没跑了后,掌柜的快步绕过柜台,走到何苗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你……全须全尾的啊?” “不然呢?”何苗一脸莫名其妙。 “哦,你别误会,我就是……我就是……”掌柜的想说关心她,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时间竟词穷了。 “我知道了,掌柜爷爷是关心娘亲……”秦笙猛地插了一句嘴,说得掌柜的老脸一红。 何苗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我明天就营业了,这几日的租金就照着旁边摊位的两倍收吧。” “倒也不用。”向来爱钱的掌柜立刻摆手拒绝,“若你实在过不去,明日的利润多给我一成就好。” “那就多谢掌柜的啦。”何苗微微一笑,牵着秦笙的手,环顾了大堂一圈,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立刻上前来:“秦娘子今日是要在这里用晚膳吗?” 何苗边看挂在柜台前的菜单,边笑着摸了摸秦笙的小脑袋,笑着答道:“是呀!今日我们家小公子受惊了,带他出来压压惊。” 金家到秦家大闹一通的事暂时还没有传遍大街小巷,恒源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每天忙成狗,还不知道此事实属常事。 何苗也没有可以提起,低头问秦笙:“想吃什么?” 秦笙虽然认字了,却不知道这些字拼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他完全看不懂。 他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看向何苗的眼里充满了控诉。 何苗摇着头宠溺一笑:“乖,去问你阿爹,阿娘有事要和掌柜爷爷谈。” 她离开之前,镇上就已经有人学着她卖起了彩虹馒头,如今只怕更多了,毕竟她不在的时间可是抢生意的绝佳时机。 因而,在重新营业钱,她需要重新了解一下市场。 掌柜的倒也不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说了一遍。 何苗认真的听着,还不忘给阿笙布菜。 秦大山以为她只是累了不想煮,所以才会提议下馆子,却没想到她竟是带着目的的,从来笑得极少的他在这一刻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他的小姑娘啊,总是能给他诸多意想不到的神来之笔呢。 秦大山的这一笑,惊呆了何苗。 只听她说道:“你笑了!” 闻言,秦大山伸手摸了摸唇角扬起的弧度,点头:“就是突然觉着我家娘子冰雪聪明,能娶到娘妻,是为夫三生有幸!” 这突如其来的肉麻情话啊……何苗听得嘴角一抽,忍不住双手环胸抱着,拼命搓了搓。哎妈呀,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第62章 抓些野兔补身子 “相公谬赞了。”尽管觉得有些油腻,何苗还是很给秦大山面子的照单全收了,一只手却悄悄的伸到了秦大山的腰侧,用力拧了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在外头呢,能不能顾着点形象?” 腰侧传来了微微痛感,秦大山面不改色:“形象哪有娘子重要!” 何苗受不了了,晃了晃身体站了起来,对掌柜说道:“要不,我们去耳房谈?” 掌柜的那里不知道何苗这是害羞了,忍不住调侃道:“秦娘子莫要害羞嘛,你们小两口的感情真是羡煞老夫了。” 闻言,何苗知道掌柜的是不肯了,便有些幽怨的看了秦大山一眼。 秦大山立刻举手保证:“我不说了。” 何苗才又重新坐下,继续和掌柜的交谈着,最终利用一顿饭的功夫定下了明天的经营模式。 敲定了生意上的事,何苗终于将心思放在了吃饭上,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笑着对路过的店小二说道:“再添一道烤鸭。” 这可是硬菜啊!店小二忍不住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却一点都不担心何苗会拿不出饭钱来,拍了店小二后脑勺一记:“还不快去。” 店小二点头打着“哈哈”,尴尬的转身就跑。 “有客人要结账了,我先失陪了。”掌柜的笑着起身,“吃好喝好啊。” 说罢,往柜台走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便邻桌的人冲着何苗摇手。 “秦娘子,明日出摊吗?” “出摊啊。”何苗抬眼一看,是老客户了,笑着点头道。 “那什么肠粉,还做吗?” “做啊,只不过要限量了,每日最多只卖一桶米浆的量哦,来晚了可就没了。”何苗微微一笑。 说话之人瞪大了双眼:“咋还限量了呢?” 何苗笑而不语。 那人见问不出什么了,泄气道:“罢了罢了,明日我早些到便是了。” 何苗微微一笑:“恭候。” 话落,一双筷子夹着一块烤鸭放到了她的碗里:“味道不错。” 何苗眼睛一亮,眼里便只有那一块烤鸭了。 秦大山目光沉沉的看向那个还想问话的人,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 那人被瞪得莫名其妙,又见何苗埋头苦吃,便知晓是自己打扰了何苗的用膳,不禁摇头一笑。这位秦公子倒是对秦娘子护得紧呢,他都有些羡慕了。 回到家中,何苗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明日要用的食材了。 秦大山瞧着她准备的食材里多了许多葱,眉头微挑,这是打算再出新式馒头了吗? 默默的上前搭把手,两人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秦笙,一回到家就被何苗赶去温习功课了。 就在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秦笙的同窗,从他口中得知,明日起,方伯明的私塾将继续授课。 翌日,寅时。 何苗起床,将前一晚处理好的鸡和大棒骨一起,扔进锅中,大火炖开后捞去血沫,加入葱姜蒜,各种调料香料后,转中小火慢慢熬着。 这是新的一锅卤水。原先的那一锅卤水,因为他们离开了三天,馊掉了。 煮上卤水,何苗准备做彩虹馒头需要的各种蔬菜汁和红糖水。 远离传来了石磨磨东西的声音,何苗后退一步,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院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拿着个葫芦瓢,一边舀着昨晚便泡着了的大米往石磨上方的小洞里倒,一边推动着石磨,渐渐的有米浆流出,流入早已准备好的木桶中。 大概没想到秦大山会起得这样早,何苗垂下眼眸,唇角禁不住的扬起。 何苗和面时,秦大山磨完了米浆,进屋来拿已经切好了的玉米粒,临走前还不忘摸摸何苗的小脑袋。 何苗微仰着头,冲他甜甜一笑,然后看着秦大山有些脚步不稳的提着玉米出去了,那步伐,像是飘着的。 卯时初,秦笙也起来了。 当他打着哈欠,迷茫着双眼来到厨房觅食的时候,何苗将准备好了的肠粉放在了他的面前。 “阿娘,我吃完早膳就来帮忙。”秦笙嘟囔着,埋头就吃。 何苗闻言一笑,又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花卷,递给秦笙:“尝尝。” 秦笙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馒头,眼睛一亮:“阿娘新做的?” “嗯,新做的。”何苗揉了揉他的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阿笙可以慢点吃,吃饱来。” 秦笙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花卷,咸淡适宜,一股淡淡的葱香味,好吃! 看秦笙吃得香,何苗看向外头忙活着的秦大山,喊了他一声:“大山,吃早饭了。” 秦大山刚将两个蒸锅和蒸笼、蒸屉放到摆摊用的桌子上,闻言点头,弯腰将装满了木炭的木桶放好,才起身走向井边洗手。 将另一份超大份的肠粉和装了两三个包子的盘子放在秦笙左手边,自己则在他的右手边坐下,面前仅有一份肠粉。 秦笙偷偷的看了眼正在洗手的秦大山,趁着他不注意,见他盘子里的包子夹了一个递到何苗的碗里。 “阿娘,你吃得太少了,要多吃些。”秦笙亲了亲何苗,担忧道,“阿娘太瘦了。” 秦大山刚走到门前,闻言,赞同道:“阿笙说得有理。” 的确是太瘦了。自打上次受伤,瘦下来之后,无论怎么养,都好像没什么效果。 何苗安抚地笑了笑:“总是要把伤了的元气补回来,才能有剩余的能补到其他地方去。” 这样的理论,秦家父子二人已经听到能背了,实在感受不到半点安慰。 秦大山敲了敲桌子:“下午我进山一趟。” “去作甚?”何苗愣了下。 平日里他都是傍晚进山,夜里捕猎,天亮方回,今日怎么突然想在白日里上山了? “抓些野兔,”秦大山看了眼她细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手腕,“补身子。” 心知是为了她,再劝说就太矫情了,何苗只得乖巧的“哦”了一声,低头吃饭,耳尖却悄悄的红了。 秦大山见状,唇角弯了弯,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见她气急败坏地抬头瞪来,终是被她逗笑了。 第63章 话都说不利索了 卯时中,顺利出摊。 何苗看着发现她出摊而匆匆赶来的老顾客们,有些感慨。 不过才三天不见,当真是甚是想念啊! “秦娘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三天,可把我愁死了。”一老顾客说道。 “此话怎讲。”何苗一边做着肠粉,一边抽空和秦大山一起打包彩虹馒头和花卷。 今日这新上的花卷意外的受到顾客的欢迎,几乎来买彩虹馒头的都会带上那么一个两个。 “别看如今这条街上到处都有五彩缤纷的馒头,那味道,还真不如你的彩虹馒头。我比较挑嘴,那味同爵蜡的滋味可难受了。” 闻言,何苗笑了笑,不接这个话头,反而转移了话题:“不若试试花卷,咸甜适中,葱香味扑鼻,可不比彩虹馒头差呢。” “诶,正有此意呢。”那老顾客的注意力立刻被花卷吸引了,那些埋汰人的话语自然就抛之脑后了。 等到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何苗将准备好的横幅挂了出来:今日肠粉限购一桶,先到先得,售完为止。 红纸黑字,显眼得很,一下子便吸引了路人们的注意。 因为上次那几位千金大小姐,肠粉本就已经声名在外了,大家也都知道想要吃肠粉,便要自带食盒,若不然或者在街边随意蹲着吃,或者多花一分钱到恒源酒楼里坐着吃。 限量的消息人口相传,不买的议论纷纷,指着何苗的鼻子骂“有钱不赚,败家娘们。”,想买的人则火急火燎的回家去取食盒。 这样的反应是何苗想要的,饥饿营销才是做生意的上上策。 恒源酒楼里。 掌柜乐呵呵的看着一个个端着肠粉进来的客人,想起昨日何苗答应他会多给他一成利润,不由得笑得更加开怀,那一脸的褶子都快被他笑成一朵花了。 三楼客房里。 南方富商姬子默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打开窗户,看着早市热闹的场景,心情甚佳。 漫步下楼,刚在大堂坐下,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味从旁边一桌飘来,惹得饥肠辘辘的姬子默连连看了好几眼。 “这位姑娘,方便问一下,你们这是吃的是什么吗?”姬子默优雅柔和地问道。 被问话的姑娘一转头,对上了姬子默那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一下子便红了脸,期期艾艾地指着门外何苗的小摊:“公子,我们在吃秦娘子做的肠粉。” 姬子默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见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立于摊位前,或抽出蒸屉,或打开蒸笼,或放佐料,或打包馒头…… 朝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姬子默指着何苗那个小摊,道:“阿渊,你去打包一份肠粉,再买两三个馒头回来。” 正巧,店小二从旁边经过,闻言,凑过来说道:“姬公子,秦娘子做的彩虹馒头,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味道,咸度、甜度也都不一样。今早还新推出了香葱花卷,好吃的紧!” “是吗?那就都买回来尝尝吧,阿渊。”姬子默扔给店小二一块银角,“赏你了。” 店小二手忙脚乱的接住,递到嘴里咬了一口,硬的!“嘿嘿”的傻笑两声,店小二连连道谢:“谢谢姬公子,谢谢姬公子。” 正当店小二高兴得无以复加时,阿渊已经走到了何苗的小摊前。 看着买彩虹馒头那边长长的队伍,阿渊站在摊位边上问道:“若买肠粉,可以顺带着买一些馒头吗?” 何苗看了他一眼,点头:“可以。” 于是,阿渊果断站在了排队买肠粉的那一列。 这一列不过三五个人,再加上何苗早有准备,且做肠粉的手法日益娴熟,于是很快便轮到了阿渊。 “你要加肉的,还是加蛋的,还是加肉加蛋的?还是什么都不加的素肠?” 阿渊一脸懵,还有这分别?公子也说他要吃哪一种啊。 “要不……都来一份?”阿渊很是为难。 “……”何苗看着他,“吃的完吗?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我们家人多,吃的完。”大不了公子吃剩下的,他们这些做随侍的吃掉就是了。 “吃得完就行。”何苗速度飞快的蒸上了加肉加蛋的,与此同时,从旁边的蒸笼里分别取出一份加蛋的,一份加肉的,一份素肠,然后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佐料,“你要加什么?” 阿渊傻眼了,他要加什么?他……他也不知道啊。 何苗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完全不清楚肠粉是什么样子的,叹息一声,从旁边拿来两个碗,分别装了一碗卤水,一碗辣椒酱,又拿了个大碗,把桌案上的十几种佐料都装了一些,最后将蒸屉里的那份肠粉装好,全部推到阿渊面前。 “你家主子是住在恒源酒楼吧?送过去后,店小二会教你们怎么吃肠粉。”何苗说道,顿了顿,又问道,“你还要什么?” “还要……每一种馒头各一个。”阿渊呐呐道。 何苗点点头,跟秦大山说了一声,看向阿渊:“馒头后面再拿,我先帮你把这些拿进去吧。” 秦大山拦住了她:“我去,你留下。” 说着,回头看了眼恒源酒楼,姬子默正坐在窗边往这边看。 何苗看了看他的大手,在看看自己的小爪子,果断将手中的两盘/肠粉塞到他手中。 “好。”何苗眉眼弯弯的接手了他还没做完的打包。 阿渊还愣在原地。 秦大山回头,声音有些不耐:“还不走?” 阿渊吓得一哆嗦,端起另外两盘/肠粉,连忙跟上。 何苗一边打包着馒头,一边还不忘问旁边等着买肠粉的客人要什么样的肠粉。 左右两队,一份馒头一份肠粉的轮流售卖,气氛倒也和/谐融洽。 酒楼里,姬子默等了有一会儿了,却不见那个忙碌的小姑娘有所动作,直到余光瞥见阿渊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似曾相识。 待到人走进了,姬子默瞪大了双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力气之大,直接将桌子撞歪了出去。 “将……将……”姬子默话都说不利索了。 第64章 他的人证 “姬公子,在下姓秦,不姓江,您怕是认错人了。”秦大山将手中端着的两盘/肠粉放在桌上,“姬公子慢用。” 姬子默“哦哦哦”了几声,缓了缓心中的震惊,会意的改了称呼:“秦……大哥。” “公子,你认识啊?”阿渊顺口问了句,见姬子默好似有话要和秦大山说,便道,“我去拿馒头。” 秦大山学着何苗的样子,将卤水和辣椒酱统统倒进放了肠粉的盆中,看了眼那一大碗调料,往姬子默面前推了推:“自己加。” 姬子默沉默地看着他,闻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秦大哥,请坐。” 秦大山摇头,目光落在窗外忙得脚不沾地的何苗,冷冽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忙。” 话落,转身要走。 “那……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姬子默连忙道,“多年未见了,秦大哥。” “不方便。”秦大山拒绝了。 姬子默落寞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透过窗户,见其已经重新站在那个姑娘的身边,两人被调侃着,脸上带着的幸福是那么的真实。 传言中,秦大哥战死沙场,如今他又在这里见到了,难道是为了她,才不肯回京的吗? 正当姬子默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大山已经回到何苗的身边,此时吗,买馒头的队伍已经去了一半了。 于是乎,排队的人里,有人善意的调侃:“秦大哥,你可要加把劲儿啊,你这速度还没你媳妇儿一半啊……” 何苗瞪向说话那人:“胡说啥,我家大山手脚麻利着呢!没瞧见他还要顾着底下的炭火吗?别又想吃热馒头,又不让人烧火!”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那人哈哈大笑,又对着秦大山道,“开玩笑罢了,别当真啊!” 正说笑着,秦笙自己一个人,背着何苗给做的小书袋,回到了摊位上。 “阿爹,阿娘。”秦笙低声唤道,无精打采的样子惹得低头看他的何苗很是心疼。 “怎么了,阿笙?”何苗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问道。 “阿娘,先生被方家人带走了。”秦笙眼中闪烁着泪花,“阿娘,先生不会有事吧?” 闻言,何苗抬眸和秦大山对视一眼。 “很难过?”秦大山弯腰抱起秦笙:“喜欢方伯明?” “喜欢,先生见识极广,授课很有意思。”秦笙认真地点头。 “去方家?”秦大山询问何苗的意见。 “那这里……”何苗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后头的恒源酒楼,眼睛一亮,“你等我一下。” 说着,拔腿就往恒源酒楼跑。 “掌柜大叔,我能接一下你家小二哥吗?”何苗盯着掌柜的眼睛亮晶晶。 掌柜被唬了一跳,瞪她:“秦娘子,你可吓死老夫了。” “嘿嘿,掌柜大叔,借一下你家小二哥用一下。”何苗指了指外头的摊位,“阿笙的先生遇到了点事,我得去一趟方家。” 掌柜一听,这可是大事啊,立刻喊了其中一名店小二,让他先去帮何苗盯着摊位。 何苗立刻带人回到摊位上,将价格说了一遍,又把先前做好,放在蒸笼里保温备用的肠粉给店小二看了看,表示这些卖完之后,等她回来再继续售卖就可以了。 交代完,何苗也不管人店小二听懂没听懂,拉着抱着秦笙的秦大山就走:“快快快,耽误了时间,阿笙的先生就保不住了。” 排队的顾客们这才瞧见秦笙的小脸蛋,那双大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难怪这夫妻两火急火燎的。 这下他们倒是能理解了,面对面前这个被临时拉来救场的店小二也多了几分善意,点了几个馒头让店小二帮忙打包,自己则算好了银钱,放在何苗用来装钱的小碗里。 方家位于双高镇的镇中,也从侧面证明了方家是双高镇为数不多的百年大族,在双高镇具备一定的影响力。 何苗一行三人站在方家院门口时,门口多了好些守卫,看起来更像是关门谢客的样子。 脚步顿了顿,何苗眼珠子转了转,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站住。”左右两名侍卫伸手拦住了何苗三人的去路,“你们是何人?有何事?” 何苗指着秦笙:“那是我儿子,是方大少爷的学生。我们应二少爷的要求前来作证的。” 守卫面面相觑。府里头如今正关起门来闹着呢,若不是有人通知,应当不知道此事才对。 想到这里,两名守卫皆朝对方点点头,放下手拦路的手臂,推开了大门:“进去吧。” 何苗分别在他们手中在了一个足有一两重的荷包:“给两位大哥的买酒钱,多谢两位大哥了。” 说着,和秦大山一起,肩并肩往方府里头走。 大厅里,正闹腾得厉害。 方伯明跪在大厅中央,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却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方夫人趴在方伯明的背上,将他护在身前,而她的背上已经多了好几条血痕。 看样子是在执行家法啊! “小女子以为,方家是双高镇的百年大族,在民间颇有威信,这样的人家应当是是非分明,赏罚有度的,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失望了。”何苗站在大厅门口,声音里尽是嘲讽。 “你们是谁?”里头坐在首位上的中年男子冷眼看着。 “想必这位便是如今方家的家主了,”何苗扬唇一笑,十分温婉地指着方伯明,“他的人证。” “哦?”方家家主看了方伯明一眼,“说说看。” “听说,我家给的束脩是近年来方家最高的一份束脩?”何苗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避开方夫人受伤的背部,将方夫人扶了起来。 秦大山和秦笙则将方伯明扶了起来。 “我没让这个不孝子起来!”方家家主一拍桌案。 “小女子私以为,在事情未明之前,方先生不应该受到任何处罚!”何苗握住方夫人的手,安抚地轻轻捏了几下,抬眸和方家家主对视,扬眉,“不是吗?” 看着眼前冷静如斯,娓娓道来的小姑娘,方家家主握紧了拳头,闭眼坐下,片刻后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65章 还好意思问“何至于此” 何苗将秦笙放下,蹲下身,看着他:“阿笙,你告诉这位老爷爷,你为何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执意要拜方先生为师。” “你说,拜伯明为师,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方家家主有些意外。 何苗抬眸,眼露讥诮:“看来,方家真的很看不上方先生。但凡有一点点在意他,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可知晓那日是阿笙自己说服了方先生,令方先生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收他为徒的。” 依靠在秦大山身上的方伯明眼神里露出点点哀伤。 何苗说的没错,当时他所有的学生都在场,但凡父亲对他有点信任,调查一下,而不是偏听偏信,今日他也不会受此屈辱。 方家家主立刻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管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管家像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看向何苗,淡淡道:“老奴调查过了,并非如这位姑娘口中所说。” “是吗?”何苗笑了,“管家当真有去调查吗?那不知,方先生的学生有哪些?那日又是哪些学生在场,哪些学生不在场?阿笙,你可还记得?” “阿娘,阿笙记着呢!当时先生还高兴的为阿笙介绍师哥们呢。”秦笙傲娇地抬起头,“阿笙可是得了先生大赞的。” 方伯明低低的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阿笙,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 “是,学生记下了。”秦笙缩了缩脖子,统共也就炫耀那么一回,还被自个儿老师抓包了…… 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挨老师骂,何苗揉了揉大儿子的小脑袋,抬头看向管家:“想必,管家的记性应该不会比一个小孩子差吧?” 管家哪知道具体名单是什么,他只是随意找了方伯明的几名学生做假证,如今被问到了,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管家心虚的样子,方家家主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阴沉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喊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刻去查。 于此同时,他要求秦笙写下一份名单,关于那日在场学生的名单。 何苗怕有些字,秦笙不会写,亲自执笔,秦笙负责念名字,何苗负责写下,并确认名字的对错。 很快,何苗便写完了,同秦笙确认无误后,交到了方家家主的手中。 “看样子,要等些时候了。不如,我们来讨论讨论束脩一事吧。”何苗转头,看向那位所谓的方二公子,“方家的另外两位公子可是对束脩有什么误解之处?” “束脩,乃学生与先生初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名曰束脩。这一点,想必常年经营私塾生意的方家应当十分清楚。”何苗笑眯眯的看向方家家主。 “自然。” “也就是说,束脩怎么给,给多少,是由学生决定的,而不是由先生决定的,这一点,方老先生可赞同?” “确实如此。” “既如此,阿笙头一次去方先生的私塾时便十分喜欢方伯明先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了先生的青睐,拜先生为师,成为先生的关门弟子。如此互相欣赏的师徒二人,学生多备些束脩给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恰巧小女子手艺不错,家里也算有点余粮,别人去买是高价,我自己做却是去了利润的成本价,你们用高价来计算成本价的东西,自然觉得价格高昂。” “当真如此?” “若不信,不如请您去卖一斤猪肉,小女子现场做给您瞧瞧。” “不必了,我信。”如此信誓旦旦,由不得他不信啊。 “另外,方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家相公乃是一名猎户,旁的不说,野猪山羊那是常有的。猪肉对我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老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恒源酒楼的后厨询问。我们和恒源酒楼有一纸合约,但凡我家的猎物想卖,必定是卖入恒源酒楼。” 何苗顿了顿,“最后我要说一句,方先生从未要求学生要带多少束脩,甚至当日收阿笙为徒时,连‘束脩’二字都不曾提起。” “像方先生这样的才华横溢,又肯脚踏实地之人实属不多,所以才会某些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之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何苗哼笑一声,“豪门世家兄弟阋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若兄弟阋墙后留下的是棵歪瓜裂枣,不知这样的豪门世家还能撑过几年。” 话音落地,被派去调查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名单,递给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将秦笙提供的名单拿了出来,一一比对之后,看向那名侍卫。 侍卫看了管家一眼,垂下眼眸,道:“一切如这位娘子所言。” 方家家主几乎下意识的看向方伯明。 方伯明撇开头,不愿与之对视。 此次是方家错了,愧对方伯明,方家家主心里有愧,便也不计较方伯明的无视,起身走到方伯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是方家未调查清楚,方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院子里休息,为父派人去请府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方伯明却不肯继续在方家呆着了,接着秦大山搀扶的离去,他朝方家家主抱了抱拳:“伯明欲接母亲到私塾住几天,望父亲成全。” 方家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为父允了。” “多谢父亲。”方伯明再拜了拜,“早些时候离开得匆忙,私塾中的学生皆收到了不小惊吓,伯明想先行一步,请父亲谅解。” 知道方伯明这是不愿意待在方家,方家家主颇为头疼:“伯明,何至于如此?” “诶,方家家主此言差矣。那日先生被打成重伤,夜里我们前去探望,才得知先生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重伤未愈,便又被强行拖至此处,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是跪,又是骂,又是责罚,身心俱损,可怜可悲……”何苗嗤笑一声。如此对待,还好意思问‘何至于此’! 第66章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方家家主目光幽深地看着何苗:“秦娘子未免口齿太过伶俐了些。” “过奖过奖,小女子不才,不仅口齿伶俐,胆子也向来不小。”何苗笑得眉眼弯弯,“不敢说打抱不平,就只是比较护短罢了。方先生是我家阿笙认定的先生,便是自己人。是自己人,自然该护着。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秦大山的。 秦大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问题。” 何苗嘻嘻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方家家主,说道:“方家家主,瞧瞧,这就叫护短。” 被何苗列为自己人的方伯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被嘲讽一番的方家家主气得险些摔杯子。 方伯明眉眼微垂,抱了抱拳,对方夫人说道:“钰儿,我们走吧。” 何苗亦抱起秦笙,对着方家家主施了个平礼:“小女子告辞,望此后阿笙能专心跟着方先生学习。” 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这……”管家跳出来,指着方伯明夫妻二人的背影,“家主,你瞧瞧,大少爷还是如此的桀骜不驯……” “住嘴,跪下!”方家家主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吓得管家直接跪在了原地。 “家主,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不该偷懒,只听几人言,老奴更不该偏听偏信,没有再作证实……”管家声泪俱下的为自己辩解。 方家家主远眺方伯明虽浑身血痕,却依旧挺拔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 将方伯明夫妇送回了私塾,何苗一家三口便又立刻回到了摊位上。 塞给了店小二十枚铜板作为报酬,何苗和秦大山又重新开工,一人一边,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肠粉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何苗离开的影响,许多等待的人虽然理解何苗的举动,但因为不知要等到何时,便都放弃了。 卖完最后一份肠粉,何苗看着那还有小半桶的米浆,幽幽地叹了口气,发愁。 她抿了抿唇,正要收摊,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水墨色的身影。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一袭水墨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玉带,与头上戴着的价值不菲的玉冠遥相呼应。齐眉勒着一条二龙抢金珠抹额,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 一双不大不小的凤眸多情又冷漠,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扇子微微摇晃着,幅度不大,缓慢而有节奏,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请问需要什么?”何苗问道。 姬子默的目光在何苗身上扫了又扫,落在了旁边秦大山的身上,正要开口,却见秦大山目光如冷箭般“嗖嗖嗖”的往他身上射。 姬子默立刻将萦绕在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斟酌了半晌,道:“肠粉和馒头都不错。” 说着,还不忘用余光瞄一眼秦大山的反应,见他收回了那冷冰冰的目光,心里悄悄的舒了口气。 看来,这姑娘并不知道秦大山的真实身份。 “多谢。”何苗点头表示感谢,“不过,我们不买配方。” 姬子默一怔,随即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不买配方。” “那你是……”何苗拧眉,不买配方,又看了半天,他想干嘛? “我就是……就是……”姬子默往秦大山那里瞄了瞄,却得不到秦大山任何一个正眼的回应,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今日还有肠粉吗?我想带回去给我的人尝尝……” 何苗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公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有肠粉的,你需要多少,我看看米浆够不够……” “剩下的都做成加肉加蛋的卖给我吧,我家人口多,不怕多。少了也没事,明日在来就是了。”姬子默微微一笑,“配料的话,怎么配好吃就怎么来。” “那好吧。”何苗舀起一瓢米浆,开始做肠粉。 看着何苗专心致志的模样,姬子默悄咪/咪的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磨蹭到秦大山跟前,指着蒸笼里的众多馒头:“我要十份馒头,每一种馒头都要十份。” 秦大山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应了声,低头打包。 蹭蹭蹭蹭蹭…… 姬子默好不容易蹭到秦大山的手边上去。 “将……额,秦大哥,那个,您当真不是为了她留下来的?”姬子默小小声地问。 “我在此处的行踪,莫要告诉任何人。”秦大山警告姬子默。 这就是他喜欢住在山脚下,不喜欢住进城里的原因,城里生意多,总有会碰到熟人的一天。 姬子默举手发誓:“我发誓,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秦大山颔首。 “那孩子是您的孩子?”姬子默看向秦笙,“可您的夫人是不是小了些?”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秦大山拧眉。 姬子默抖了抖身体,默默地退到了另一边。就在刚刚,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秦大山对他的杀意。 馒头都打包好了,肠粉也快做好了,姬子默让阿渊去喊其他人带着食盒过来装肠粉。 趁着等待的功夫,姬子默笑眯眯的跟何苗聊起了天。 “……秦娘子只打算做肠粉和彩虹馒头两种餐点吗?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呀?”寒暄之后,姬子默摇着扇子问着。 何苗笑了笑:“未来的规划要保密哦。” “哟,还带保密的,不错嘛。”姬子默赞赏道,“我有意在双高镇做点小生意,不知秦娘子可有意向啊?” 何苗皱了下眉:“为何是我?” “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把恒源酒楼拉拢,成为靠山之一,秦娘子的本事不错。” “仅仅因为如此?”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秦娘子的手艺不错,推出新品的时机也相当及时,”姬子默看了眼花卷,“最重要的是,秦娘子肯为方伯明,不惧强权,怒闯方家,势必也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我很喜欢,也非常的看重。”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苗唇角微弯,“不过……” 第67章 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失望了 “去方家?”秦大山询问何苗的意见。 “那这里……”何苗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后头的恒源酒楼,眼睛一亮,“你等我一下。” 说着,拔腿就往恒源酒楼跑。 “掌柜大叔,我能接一下你家小二哥吗?”何苗盯着掌柜的眼睛亮晶晶。 掌柜被唬了一跳,瞪她:“秦娘子,你可吓死老夫了。” “嘿嘿,掌柜大叔,借一下你家小二哥用一下。”何苗指了指外头的摊位,“阿笙的先生遇到了点事,我得去一趟方家。” 掌柜一听,这可是大事啊,立刻喊了其中一名店小二,让他先去帮何苗盯着摊位。 何苗立刻带人回到摊位上,将价格说了一遍,又把先前做好,放在蒸笼里保温备用的肠粉给店小二看了看,表示这些卖完之后,等她回来再继续售卖就可以了。 交代完,何苗也不管人店小二听懂没听懂,拉着抱着秦笙的秦大山就走:“快快快,耽误了时间,阿笙的先生就保不住了。” 排队的顾客们这才瞧见秦笙的小脸蛋,那双大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难怪这夫妻两火急火燎的。 这下他们倒是能理解了,面对面前这个被临时拉来救场的店小二也多了几分善意,点了几个馒头让店小二帮忙打包,自己则算好了银钱,放在何苗用来装钱的小碗里。 方家位于双高镇的镇中,也从侧面证明了方家是双高镇为数不多的百年大族,在双高镇具备一定的影响力。 何苗一行三人站在方家院门口时,门口多了好些守卫,看起来更像是关门谢客的样子。 脚步顿了顿,何苗眼珠子转了转,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站住。”左右两名侍卫伸手拦住了何苗三人的去路,“你们是何人?有何事?” 何苗指着秦笙:“那是我儿子,是方大少爷的学生。我们应二少爷的要求前来作证的。” 守卫面面相觑。府里头如今正关起门来闹着呢,若不是有人通知,应当不知道此事才对。 想到这里,两名守卫皆朝对方点点头,放下手拦路的手臂,推开了大门:“进去吧。” 何苗分别在他们手中在了一个足有一两重的荷包:“给两位大哥的买酒钱,多谢两位大哥了。” 说着,和秦大山一起,肩并肩往方府里头走。 大厅里,正闹腾得厉害。 “阿奶不赞同吗?”何苗继续煽风点火,“我可还记得阿奶说的话呢!阿奶觉得何宝来做得对,身为妹妹,只要哥哥需要就可以被哥哥拿来卖钱,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应该乖乖听哥哥的话,被卖了不但不能生气,还要帮着哥哥数钱……”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何老太恼羞成怒道。 “那几日阿奶在我家门口可骂得欢呢!天天天刚亮就来,天黑了才回。虽说我家是在那山脚下,并无邻居,可村民们都听着呢,就您那声音,传遍整个村都没啥问题。”何苗嗤笑一声,想否认?没事,她有的是人证。 这一席话,堵得何老太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不想狡辩,只是却是高远村的村民都听到了,李家的人只要去问一句,就都知道了,她无从辩解。 最重要的是,哥哥已经对她有意见了,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见何老太不说话了,何苗有些失望,看向大舅公,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瞧,我说得没错吧。 大舅公因为提前有听何苗说过,如今再听时,倒也不怎么觉得诧异了,可二舅公就不一样了,一个猛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妹子。 “何苗说的,都是真的?”二舅公走到何老太面前,“你当真这么说了?还让全村的人都听见了?” 何老太闭口不言,目光闪躲。 “完了,完了……”二舅公面如死灰。 要知道他最近看上的几户人家里,就有一半是高远村的青年才俊,就是因为高远村离荷塘村不远,又有何老太这个姑姑在,他家的几个姑娘吃不了亏。 现在,一切都完了!完了…… 目的达到了,何苗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抬眸看了看天色,何苗扯了扯大舅公的袖子:“大舅公,我得回去煮饭了,大山还在家里打床了。” 大舅公想着这毕竟是李家的家事,何苗也不好掺和太多,于是点头笑道:“也好,路上小心。” 何苗笑着点点头。 李梅也实在不想看何老太的那一副嘴脸了,便顺口说道:“阿爷,我送小苗去坐牛车。” “要的要的。”大舅公赞赏的点头同意了。 小姐妹俩手挽手的离开了,李家二房的小辈们也被赶出了院子,眼睁睁的看着院门在眼前看上。 随后,院子里传来了小姑何老太的惨叫生和阿娘(阿奶)的怒骂声。 顺利的搭上牛车,何苗和李梅挥手告别后,往高远村去了。 此时,秦大山和何大福正在收尾,期间秦大山无数次抬头看天色,看完天色看大门。 当何苗出现在门口时,秦大山才收回了目光,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哎哟,何苗,你可算回来了。”福婶子几步走到何苗跟前,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没事吧?李家人没欺负你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我没事,福婶子,没有受伤,没有受委屈,没有人欺负我,我大舅公还是很讲理的,婶子。”何苗无奈的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笑着对何大福和秦大山说道,“午时了,忙了一上午了,大叔,大山,都歇一会儿,洗个手,吃个饭吧。” 方伯明跪在大厅中央,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却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方夫人趴在方伯明的背上,将他护在身前,而她的背上已经多了好几条血痕。 看样子是在执行家法啊! “小女子以为,方家是双高镇的百年大族,在民间颇有威信,这样的人家应当是是非分明,赏罚有度的,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失望了。”何苗站在大厅门口,声音里布满了阴沉。 第68章 有什么问题吗 何苗将秦笙放下,蹲下身,看着他:“阿笙,你告诉这位老爷爷,你为何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执意要拜方先生为师。” “你说,拜伯明为师,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方家家主有些意外。 何苗抬眸,眼露讥诮:“看来,方家真的很看不上方先生。但凡有一点点在意他,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可知晓那日是阿笙自己说服了方先生,令方先生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收他为徒的。” 依靠在秦大山身上的方伯明眼神里露出点点哀伤。 何苗说的没错,当时他所有的学生都在场,但凡父亲对他有点信任,调查一下,而不是偏听偏信,今日他也不会受此屈辱。 方家家主立刻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管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管家像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看向何苗,淡淡道:“老奴调查过了,并非如这位姑娘口中所说。” “是吗?”何苗笑了,“管家当真有去调查吗?那不知,方先生的学生有哪些?那日又是哪些学生在场,哪些学生不在场?阿笙,你可还记得?” “阿娘,阿笙记着呢!当时先生还高兴的为阿笙介绍师哥们呢。”秦笙傲娇地抬起头,“阿笙可是得了先生大赞的。” 方伯明低低的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阿笙,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 “是,学生记下了。”秦笙缩了缩脖子,统共也就炫耀那么一回,还被自个儿老师抓包了…… 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挨老师骂,何苗揉了揉大儿子的小脑袋,抬头看向管家:“想必,管家的记性应该不会比一个小孩子差吧?” 管家哪知道具体名单是什么,他只是随意找了方伯明的几名学生做假证,如今被问到了,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管家心虚的样子,方家家主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阴沉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喊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刻去查。 于此同时,他要求秦笙写下一份名单,关于那日在场学生的名单。 何苗怕有些字,秦笙不会写,亲自执笔,秦笙负责念名字,何苗负责写下,并确认名字的对错。 很快,何苗便写完了,同秦笙确认无误后,交到了方家家主的手中。 “看样子,要等些时候了。不如,我们来讨论讨论束脩一事吧。”何苗转头,看向那位所谓的方二公子,“方家的另外两位公子可是对束脩有什么误解之处?” “束脩,乃学生与先生初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名曰束脩。这一点,想必常年经营私塾生意的方家应当十分清楚。”何苗笑眯眯的看向方家家主。 “自然。” “也就是说,束脩怎么给,给多少,是由学生决定的,而不是由先生决定的,这一点,方老先生可赞同?” “确实如此。” “既如此,阿笙头一次去方先生的私塾时便十分喜欢方伯明先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了先生的青睐,拜先生为师,成为先生的关门弟子。如此互相欣赏的师徒二人,学生多备些束脩给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恰巧小女子手艺不错,家里也算有点余粮,别人去买是高价,我自己做却是去了利润的成本价,你们用高价来计算成本价的东西,自然觉得价格高昂。” “当真如此?” “若不信,不如请您去卖一斤猪肉,小女子现场做给您瞧瞧。” “不必了,我信。” “另外,方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家相公乃是一名猎户,旁的不说,野猪山羊那是常有的。猪肉对我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老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恒源酒楼的后厨询问。我们和恒源酒楼有一纸合约,但凡我家的猎物想卖,必定是卖入恒源酒楼。” “最后我要说一句,方先生从未要求学生要带多少束脩,甚至当日收阿笙为徒时,连‘束脩’二字都不曾提起。” “像方先生这样的才华横溢,又肯脚踏实地之人实属不多,所以才会某些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之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何苗哼笑一声,“豪门世家兄弟阋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若兄弟阋墙后留下的是棵歪瓜裂枣,不知这样的豪门世家还能撑过几年。” 话音落地,被派去调查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名单,递给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将秦笙提供的名单拿了出来,一一比对之后,看向那名侍卫。 侍卫看了管家一眼,垂下眼眸,道:“一切如这位娘子所言。” 方家家主几乎下意识的看向方伯明。 方伯明撇开头,不愿与之对视。 此次是方家错了,愧对方伯明,方家家主心里有愧,便也不计较方伯明的无视,起身走到方伯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是方家未调查清楚,方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院子里休息,为父派人去请府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方伯明却不肯继续在方家呆着了,接着秦大山搀扶的离去,他朝方家家主抱了抱拳:“伯明欲接母亲到私塾住几天,望父亲成全。” 方家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为父允了。” “多谢父亲。”方伯明再拜了拜,“早些时候离开得匆忙,私塾中的学生皆收到了不小惊吓,伯明想先行一步,请父亲谅解。” 知道方伯明这是不愿意待在方家,方家家主颇为头疼:“伯明,何至于如此?” “诶,方家家主此言差矣。那日先生被打成重伤,夜里我们前去探望,才得知先生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重伤未愈,便又被强行拖至此处,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是跪,又是骂,又是责罚,身心俱损,可怜可悲……”何苗嗤笑一声。如此对待,还好意思问‘何至于此’! 第69章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方家家主目光幽深地看着何苗:“秦娘子未免口齿太过伶俐了些。” “过奖过奖,小女子不才,不仅口齿伶俐,胆子也向来不小。”何苗笑得眉眼弯弯,“不敢说打抱不平,就只是比较护短罢了。方先生是我家阿笙认定的先生,便是自己人。是自己人,自然该护着。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秦大山的。 秦大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问题。” 何苗嘻嘻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方家家主,说道:“方家家主,瞧瞧,这就叫护短。” 被何苗列为自己人的方伯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被嘲讽一番的方家家主气得险些摔杯子。 方伯明眉眼微垂,抱了抱拳,对方夫人说道:“钰儿,我们走吧。” 何苗亦抱起秦笙,对着方家家主施了个平礼:“小女子告辞,望此后阿笙能专心跟着方先生学习。” 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这……”管家跳出来,指着方伯明夫妻二人的背影,“家主,你瞧瞧,大少爷还是如此的桀骜不驯……” “住嘴,跪下!”方家家主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吓得管家直接跪在了原地。 “家主,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不该偷懒,只听几人言,老奴更不该偏听偏信,没有再作证实……”管家声泪俱下的为自己辩解。 方家家主远眺方伯明虽浑身血痕,却依旧挺拔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 将方伯明夫妇送回了私塾,何苗一家三口便又立刻回到了摊位上。 塞给了店小二十枚铜板作为报酬,何苗和秦大山又重新开工,一人一边,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肠粉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何苗离开的影响,许多等待的人虽然理解何苗的举动,但因为不知要等到何时,便都放弃了。 卖完最后一份肠粉,何苗看着那还有小半桶的米浆,幽幽地叹了口气,发愁。 她抿了抿唇,正要收摊,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水墨色的身影。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一袭水墨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玉带,与头上戴着的价值不菲的玉冠遥相呼应。齐眉勒着一条二龙抢金珠抹额,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 一双不大不小的凤眸多情又冷漠,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扇子微微摇晃着,幅度不大,缓慢而有节奏,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请问需要什么?”何苗问道。 姬子默的目光在何苗身上扫了又扫,落在了旁边秦大山的身上,正要开口,却见秦大山目光如冷箭般“嗖嗖嗖”的往他身上射。 姬子默立刻将萦绕在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斟酌了半晌,道:“肠粉和馒头都不错。” 说着,还不忘用余光瞄一眼秦大山的反应,见他收回了那冷冰冰的目光,心里悄悄的舒了口气。 看来,这姑娘并不知道秦大山的真实身份。 “多谢。”何苗点头表示感谢,“不过,我们不买配方。” 姬子默一怔,随即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不买配方。” “那你是……”何苗拧眉,不买配方,又看了半天,他想干嘛? “我就是……就是……”姬子默往秦大山那里瞄了瞄,却得不到秦大山任何一个正眼的回应,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今日还有肠粉吗?我想带回去给我的人尝尝……” 何苗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公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有肠粉的,你需要多少,我看看米浆够不够……” “剩下的都做成加肉加蛋的卖给我吧,我家人口多,不怕多。少了也没事,明日在来就是了。”姬子默微微一笑,“配料的话,怎么配好吃就怎么来。” “那好吧。”何苗舀起一瓢米浆,开始做肠粉。 看着何苗专心致志的模样,姬子默悄咪/咪的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磨蹭到秦大山跟前,指着蒸笼里的众多馒头:“我要十份馒头,每一种馒头都要十份。” 秦大山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应了声,低头打包。 蹭蹭蹭蹭蹭…… 姬子默好不容易蹭到秦大山的手边上去。 “将……额,秦大哥,那个,您当真不是为了她留下来的?”姬子默小小声地问。 “我在此处的行踪,莫要告诉任何人。”秦大山警告姬子默。 这就是他喜欢住在山脚下,不喜欢住进城里的原因,城里生意多,总有会碰到熟人的一天。 姬子默举手发誓:“我发誓,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秦大山颔首。 “那孩子是您的孩子?”姬子默看向秦笙,“可您的夫人是不是小了些?”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秦大山拧眉。 姬子默抖了抖身体,默默地退到了另一边。就在刚刚,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秦大山对他的杀意。 馒头都打包好了,肠粉也快做好了,姬子默让阿渊去喊其他人带着食盒过来装肠粉。 趁着等待的功夫,姬子默笑眯眯的跟何苗聊起了天。 “……秦娘子只打算做肠粉和彩虹馒头两种餐点吗?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呀?”寒暄之后,姬子默摇着扇子问着。 何苗笑了笑:“未来的规划要保密哦。” “哟,还带保密的,不错嘛。”姬子默赞赏道,“我有意在双高镇做点小生意,不知秦娘子可有意向啊?” 何苗皱了下眉:“为何是我?” “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把恒源酒楼拉拢,成为靠山之一,秦娘子的本事不错。” “仅仅因为如此?”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秦娘子的手艺不错,推出新品的时机也相当及时,”姬子默看了眼花卷,“最重要的是,秦娘子肯为方伯明,不惧强权,怒闯方家,势必也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我很喜欢,也非常的看重。”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苗唇角微弯,“不过……” 第70章 除了人老珠黄了 “哟,还带保密的,不错嘛。”姬子默赞赏道,“我有意在双高镇做点小生意,不知秦娘子可有意向啊?” 何苗皱了下眉:“为何是我?” “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把恒源酒楼拉拢,成为靠山之一,秦娘子的本事不错。” “仅仅因为如此?”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秦娘子的手艺不错,推出新品的时机也相当及时,”姬子默看了眼花卷,“最重要的是,秦娘子肯为方伯明,不惧强权,怒闯方家,势必也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我很喜欢,也非常的看重。”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苗唇角微弯,“不过……”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苗唇角微弯,“不过,多谢姬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小女子暂时没有把生意做大的打算。” 第一次见面就谈合作,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姬子默看何苗的神色,心知她是误会了,耸耸肩:“我没有恶意。” 何苗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周正,没有贪婪,确实没有感受到恶意,抿了抿唇:“第一次见面就谈合作,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是我唐突了。”姬子默只能遗憾放弃,“这几日我都住在恒源酒楼,麻烦秦娘子以今天的量把肠粉和馒头准备好,我会让阿渊带人来取。”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看着很有分量。 “这是定金。”姬子默将荷包放在何苗面前,“秦娘子什么时候想合作了,可来恒源酒楼找我。希望离开前,能等到秦娘子。” 说完,姬子默冲秦大山微微点头,转身看似潇洒离开,实则手心里已经润湿一片。可就算是紧张又如何?这生意他坐定了。 别看他一副淡定谈生意的样子,实际上可把他紧张坏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秦大山抬头看了他许久,直到听到何苗唤他,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吗?”何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姬子默的背影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秦大山缓缓摇头,看着已经空了的蒸笼,“走吗?” 何苗指着蒸屉里最后一份肠粉:“我还要一会儿。” 秦大山点点头,着手开始收拾摊位上的东西。 …… 高远村村口。 金氏和何老二从牛车上下来。 金氏依旧嫌弃。 何老二则是晃了下神,他有……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老何家离村口不远,两人在金氏自言自语的抱怨埋汰中,到了老何家。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何老二有些激动。 何老头和何老太正在院中晒谷子,听到声音,纷纷转头看去。 何老太激动的跑过去抱住何老二:“老二啊,你可想起阿娘了,呜呜呜……” 何老二伸手抱住何老太:“是儿子不孝……” “不孝?哪里不孝?让你住在金家,还是我的错了?”金氏不满的囔囔道,“如果不是娶了我,你还窝在这个小破村子里,当个没出息的农夫,屁用没有,啥也不是,如今倒抱怨上了!” 何老二闻言,抱住何老太的手拳头紧攥,眼底一片黑沉。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吧金家变成他何老二的,然后休了这贱妇,让她有家不能回,也叫她尝一尝寄人篱下的滋味! 金氏不知道何老二的想法,口中抱怨着,端着架子在院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下,高仰着头,看着院中的所有人,仿佛她就是这里的主子,而在场所有人都是她的奴仆。 “怎么不见三弟和三弟媳啊?”金氏扬声问道,目光落在了何老头的脸上,自动忽视了他脸上的黑沉,“您老怎么干起活来了,这些以前不都是三弟媳和何苗干的活吗?就算何苗出嫁了,也该由三弟媳做啊,怎么能让您老动手呢?” 何老头沉着脸,不想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何老三带着自家媳妇儿小李氏,和自己的小儿子何宝临刚从田里忙完,走到老何家院门口。 该没进门呢,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个嚣张的女声,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小李氏眼里将信将疑的惊惧。 “阿娘不怕,有宝临在,定不会让那个恶妇欺负阿娘。”何宝临人小鬼大的拍了拍胸脯,又看向何老三,“阿爹也能保护好阿娘的,对不对?” 何老三皱着眉头想了想,缓慢点头:“如果太过分的话。” 那什么时候叫过分呢?小李氏不禁想到,眼底深处是对何老三的失望。 这样的失望,她已经攒了十几年了。自打她的苗苗出生之后,就从未停止过。 若不是看在当初,何苗的奶奶,她的婆婆要溺死刚出生的何苗时,他拼命拦了一遭,好歹让何苗平平安安的活到了嫁人,否则,她早就跟何老三和离了。 “哟,看看谁回来了。”金氏余光瞥见院门口站着的一家三口,话里话外都是蔑视,“我说三弟媳啊,出息了啊!都敢让公公婆婆亲自干活了啊!” 小李氏瑟缩了下,低垂着头,没有接话。 “二伯母,多年未见,除了人老珠黄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何宝临立刻挡在了小李氏面前。 前些年,他跟阿爷进城的时候,在城里见了他二叔一家四口。 除了懦弱的二叔,无论是何宝齐,何宝全,金氏,还是金家上到主人,下到奴仆的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不轻视他们的,个个都看不起他们。 当时,他的这位二婶金氏可没少说风凉话。明明他和阿爷是去送东西的,却被硬生生的说成了是去打秋风的,气得他和金家嫡孙金盛干了一架。 那一架打过之后,他和阿爷就被赶出了金家,甚至被二婶明令禁止再去金家。 呵,说得好像谁喜欢去金家似的! 从那以后,他也的确再也没有去过金家。 “小兔崽子,你!”金氏怒了,“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骂谁小兔崽子呢?”何老头一把将何宝临拉倒身后护着,“你说你想打死谁?” 第71章 阿奶是要打阿娘吗 “阿爷,二伯母想打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宝临嗤笑,“少了我这么三房的孙子,二房的兄弟两不知道能多分多少好东西呢!” 这一番话,可把何老头气的,只见他一巴掌打在了何宝临的后脑勺上:“老子还没死,老子长命百岁,你小子咒谁呢?” 何宝临摸了摸鼻子:“阿爷,宝临不是这个意思。” 何老头哼了哼,略带浑浊的目光在颐指气使的金氏身上扫了扫,最终落在了何老二的身上。 当他看见何老二激动之后的萎靡不振和沮丧忧虑,心头不由得一紧。 老二……怕是日子不好过啊!何老头想着,也是,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又在亲家寄人篱下,日子能好过才怪。 当初答应了金家这门婚事,怕是答应错了! 何老太使唤人惯了,突然来了个比她还要嚣张的金氏,一时间心里难以接受。正当难受之时,余光瞥见躲在何老三身后的小李氏,顿时来了底气。 “老三媳妇儿,愣着干什么?还指望我一个老太婆干活吗?还不快做!”何老太插着腰喝骂道。 何宝临一闪身,挡在了抖着身体正要走上前干活的小李氏身前:“阿奶,这就不对了,同样是生了儿子的,凭啥阿娘要干活,两位伯母却可以坐在家里看热闹?” 抗议的是自己的小孙子,何老太可舍不得凶他,笑眯眯的解释道:“宝临啊,这些你阿娘都做惯了,不累的。你来,到阿奶这里来,阿奶给你拿鸡蛋吃。” 何宝临经过了何苗的点播,如今的他可没这么好骗,当下便摇头:“除非阿奶让两位伯母也干活,否则阿娘就不干活,我不让,我要让阿娘想大伯母、二伯母照顾大哥、二哥、三哥那样全心全意,专心致志的照顾我。” 何老太皱起眉头:“宝临,莫要胡闹!你阿娘要操持家里的事,哪里能像你大伯母和二伯母那样!” “阿奶是觉得宝临不配像其他几位哥哥那样被照顾吗?”何宝临立刻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控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阿奶的心里,我根本比不上其他几位哥哥,所以才不配像其他几位哥哥那样被亲娘一心一意的照顾……” “不……不是这样的,宝临,在阿奶的心里,你和宝来、宝齐、宝全都是一样的。”何老太连忙辩解。 如果将来非要常驻哪个儿子的家的话,她当然要选择有小李氏干活的老三家了。被人伺候着,总比伺候着人好。 所以,现在,哪怕何宝临还小,哪怕老何家暂时没有分家的想法,何老太也不敢轻易的惹何宝临不满。 何宝临转身抱住小李氏的腰:“既然是一样的,那其他几位哥哥有的,我也要有!”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何老太连忙说道。 何宝临才满意的停止闹腾,转身仰头看着小李氏,那嘚瑟的小目光仿佛在说“阿娘,我能保护你了。” 小李氏甚是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俯下身,在他耳边说道:“阿娘谢谢阿临的保护。” 何宝临可激动了,又十分嘚瑟的看了自家阿爹好几眼,然而何老二眼里只有小李氏,眼里愧疚都快溢出来了,根本没有看到何宝临炫耀中带着求夸奖的小眼神。 被何宝临这么一说,老何家彻底没人干活了,陷入了一片沉静。 金氏看戏看得兴致勃勃,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您二老会被一个常年忍气吞声的人给算计了。” 她不相信,没有人教何宝临,何宝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何苗已经家人了,何老三是个懦弱窝囊的男人,只有小李氏了。 她可还记得,小李氏刚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开朗大方的行事作风那可是深得了老太太的喜欢,如果不是后来头胎生了何苗那个贱/货…… 不过也不好说,摊上何老三这么个处处忍让,遇事忍气吞声,说好听了是老实,说不好听了就是窝囊废的男人,小李氏就算头胎是小子,也未必能过上好日子。 幸亏她头胎就生了双胞胎儿子,娘家还得力,拿捏住得住男人…… 金氏的挑拨离间让何老太瞬间暴跳如雷,等她冲到小李氏面前,手中的扫帚即将落下时,小李氏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将小李氏护得严严实实的,把她的那一下挡了下来。 “老三……”何老太目瞪口呆,不明白向来由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何老三为什么会突然反抗了,虽然这反抗仅限于牺牲自己,保护小李氏。 “阿娘,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阿娘!”何老三声音闷闷的,道出了心中的不满和心疼。 没等何老太说什么,她的袖子被扯了扯。 何老太低头看去,只见何宝临收回了他的小手,满脸阴沉:“阿奶是要打阿娘吗?” 何老太立刻想起了前些日子,她将何苗的两张床卖掉,被何苗强行赔偿了十两银子后,气不过,要打小李氏出气时何宝临的眼神,那是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啊! 还有那句话,那句至今她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的话:“从今日起,阿奶若再敢打我阿娘,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像阿奶这个年纪的,生老病死更是常事,有时候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也是常事,阿奶说,是不是啊。” 此时再对上何宝临同那日一般的眼神,何老太顿时冷汗就下来了,缓缓放下手中的扫帚,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阿奶不是真的要打你阿娘,阿奶只是一时间被刺激到了,才会失去理智……” 何宝临当然知道她是被金氏刺激得乱了心神,否则他早就发火了,而不是这么轻飘飘地问上一句。 何老二将小李氏紧紧的抱在怀里,贴着小李氏的耳朵:“对不起,她是我阿娘,我不能违抗她的话,也拦不得她。但是你是我的妻,我已经在学怎么保护你了,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你别不要我……” 第72章 当免费奴仆伺候了老何家好多年 “将……额,秦大哥,那个,您当真不是为了她留下来的?”姬子默小小声地问。 “我在此处的行踪,莫要告诉任何人。”秦大山警告姬子默。 这就是他喜欢住在山脚下,不喜欢住进城里的原因,城里生意多,总有会碰到熟人的一天。 姬子默举手发誓:“我发誓,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秦大山颔首。 “那孩子是您的孩子?”姬子默看向秦笙,“可您的夫人是不是小了些?”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秦大山拧眉。 姬子默抖了抖身体,默默地退到了另一边。就在刚刚,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秦大山对他的杀意。 馒头都打包好了,肠粉也快做好了,姬子默让阿渊去喊其他人带着食盒过来装肠粉。 趁着等待的功夫,姬子默笑眯眯的跟何苗聊起了天。 “……秦娘子只打算做肠粉和彩虹馒头两种餐点吗?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呀?”寒暄之后,姬子默摇着扇子问着。 何苗笑了笑:“未来的规划要保密哦。” “哟,还带保密的,不错嘛。”姬子默赞赏道,“我有意在双高镇做点小生意,不知秦娘子可有意向啊?” 何苗皱了下眉:“为何是我?” “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把恒源酒楼拉拢,成为靠山之一,秦娘子的本事不错。” “仅仅因为如此?”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秦娘子的手艺不错,推出新品的时机也相当及时,”姬子默看了眼花卷,“最重要的是,秦娘子肯为方伯明,不惧强权,怒闯方家,势必也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我很喜欢,也非常的看重。”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苗唇角微弯,“不过……” 原来,他是感受得到她的情绪的。 小李氏想着,目光对上何老太震惊的眼神,有些麻木的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新奇。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没能看到记忆中那样鸡飞狗跳的场面,金氏撇了撇嘴。 “老二,你们今日回来,是有什么事吗?”何老头怎肯放任二儿媳妇一再挑事,看向何老二的眼里带着几分不满。 “您二老还不知道吧?何苗那臭丫头在城里摆了个摊,做起了生意,如今赚得是盆满钵满,都在城里买了房了。”金氏似笑非笑地看了还抱在一起的何老三和小李氏一眼,心里顿生嫉妒,她的相公已经很久没这样抱过她了。再一想那个害得她两个儿子一个在牢狱服刑,一个离家出走的何苗也有秦大山这样护着…… 何老头立刻看向何老三和小李氏:“怎么回事?” “阿爷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阿姐已经嫁出去了,已经是秦家人了,人秦家要做什么生意,要住在什么地方,和阿爹阿娘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姐夫想要住到城里去,还要经过姐姐这边的娘家人同意才行吗?”何宝临冷笑一声,“阿姐赚再多的钱,那也是秦家的钱,与我们何干!” “胡说八道什么!”何老太呵斥了一句,“我们家养何苗那么多年,怎么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阿奶确定是养了阿姐很多年,而不是阿姐当免费奴仆伺候了老何家好多年?”何宝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何宝临!”何老头喝道,“怎么跟你阿奶说话的?” 何宝临抿唇,不再开口,只暗暗攥紧了小手。他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阿姐,不能让老何家的人坏了阿姐的生意。 像是看透了何宝临的打算,何老头继续说道:“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在家反省吧!” 何苗却笑了,就这样就不敢动手了吗?既然他们不想动手了,那就该轮到她了。 想到这,一记扫堂腿划过,那两名下人连忙往后一跳,躲开了。 借着何苗收腿之际,反扑冲到何苗面前,一人一个硕大的拳头直指何苗的腹部。 何苗将收回到一半的腿转了个方向,朝着其中一人弹踢出去,侧身避开另一人的拳头,手臂则曲起,手肘直撞向那人的肚子。 一时间,两名下人,一个横飞出去,一个抱着肚子,弯着腰,痛得哀嚎。 何宝临的小脸顿时沉了下来,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阿娘陪着我!” 何老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挥手:“回屋去。” 何宝临握住小李氏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小声的说道:“这几日,阿娘尽管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回屋休憩的时候,让父亲这几日常去村口看看,若姐夫回来了,便将他带回来,就说……就说……” 何宝临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就说阿姐想念阿娘了,托他来看看。” 小李氏因为担心老何家的人会去找何苗,已经六神无主了,此时有个人拿着主意让她去办,她便老老实实的点头配合。 何老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抱了有一会儿了的妻子被儿子握了握手就给拉走了,心里不免沉了沉。所以,当小李氏趁着他进屋,找他说事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乖巧,表示一定会等到秦大山才罢休。 巧的是,秦大山本也打算今日午后回村里,上山打些猎物给何苗补补身体。故,何老三并没有等很久,便等到了秦大山。 翁婿两见面时还有些尴尬,秦大山本就沉默,再加上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沉默的何老三,两人从村口走到老何家门口的一路上愣是谁也没开口。 到了老何家门口,秦大山说道:“岳父早些休息,小婿还要上山去打猎,就先失陪了,告辞!” “诶,等等,等等,”何老三深吸了一口气,将今日金氏和何老二回来后的诸多事件简略的说了一下,顿了顿,最后说道,“阿临要见你。” 小舅子要见自己,秦大山自然不能拒绝,迈步跟着何老三走了进去。 “哟,稀客啊,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你是谁家的女婿了,怎么?今天终于想起来了?” “不是你的!”秦大山拧眉道。 第73章 要相信你阿姐! “先是要钱,再是要手艺。阿姐若不给钱,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让阿姐的生意做不下去。阿姐若不教手艺,他们也必定会闹得阿姐不得不教。等到他们学会之后,必定会联合起来,把阿姐的生意抢走……”何宝临很担忧,“总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一定要让阿姐早做打算……” 秦大山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想了想,伸手按了按他的小脑袋瓜:“要相信你阿姐!” 何宝临震惊的看着秦大山:“姐夫啊,你这么相信阿姐啊?” “为何不信?”秦大山挑眉,手顺势落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说着,看向小李氏和何老三,“若有事,磕到恒源酒楼找掌柜,他知道我们在哪。” “好的好的。”小李氏连连应道,顿了顿,欲言又止。 “岳母有话不妨直说。”秦大山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何苗是个苦孩子,如今嫁给你,是她为数不多的幸运,你要好好待她。”小李氏上前拉住秦大山的袖子放,“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待她。” “好。”秦大山郑重点头,又等了片刻,没有再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便又说道,“此事小婿记下了,天色不早了,小婿还要上山,先告辞了。” “快去吧。”小李氏松开手,目送秦大山离开房间。 秦大山走到院中,金氏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秦大山无视之,迈步往前走。 没有等到秦大山纠结担心的神色,金氏怒不可遏:“吃软饭的男人果然不一样,不管娘子做什么,都不敢说什么!” 闻言,秦大山瞥了何老二一眼:“你是在说他吗?” 何老二顿时一阵尴尬。 金氏连忙站起身,走到何老二身边,紧张地解释:“我不是在说你。” 门板倒了下去,正在院中打扫的三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何宝全持棍站在院门口,踹门的脚还未完全收回。 何苗两手一插腰:“何宝全,你干什么!” “干什么!”何宝全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根长棍,表情狰狞,“你把我哥送进牢里了,你说我干什么!” “那是他咎由自取!”何苗冷漠道。 “那你今日也是咎由自取!”何宝全说着,挥起棍子就往屋子里面冲。 秦大山挡在了屋前,高大的身板和冷峻的神色让气势汹汹的何宝齐往前冲的脚步顿住了,堪堪停在了离秦大山三步远的地方。 秦大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错过他落在了正气冲冲往远离走的何老二和金氏,寒声道:“何宝齐深夜私闯民宅,欲盗食谱,合该送官查办。”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何宝全高昂起头,今天他可是有人撑腰的。 “阿全,他是谁?”一位看似翩翩公子的男子从何老二和金氏中间走过,停在了何宝全的身边,原本扇着风的扇子猛地一阖上,扇尾直指秦大山的鼻子。 何苗眉头一皱,操起手中的扫把,敲在了那名男子的手上,扇子落地时,她已经挡在秦大山的面前了。 “你又是谁?”何苗微微眯起了眼,观这人的样貌,和金氏有几分相似,看样子,应是金家的公子哥了。 扇子被打落,男子本是怒从中起,可一抬头,瞧见是一俏丽佳人,不由得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不停打量,口中说道:“本公子乃金家嫡子金盛,你就是阿全的堂妹何苗?果然长得漂亮,便是连声音,也是娇软得令人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语气轻佻到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何苗总算知道何宝齐的轻浮是打哪学来的了,敢情是金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啪!”,何苗一巴掌甩在了金盛的脸上,力气之大,直接将他的头打得歪向了另一边。 “难道何宝全只跟你说了我长得漂亮,却没跟你说,我这人啊凶得很!”何苗一脚踢向了金盛的膝盖窝,踢得他单膝跪地,“我旁边这位是我相公,谁准你用扇子指着他鼻子的?有没有点礼貌?道歉!” 被护在身后的秦大山:“……” 如果这样能让冷了他一天了的何苗变回原来的样子,被护着就被护着吧,反正也是被自家娘子护着,没什么好丢人的…… 何苗才不管秦大山在想什么,麻烦是因她而起,自然该由她解决。 金盛从小嚣张惯了,如今又是被打脸,又是被踢得单膝下跪,自觉脸都丢尽了,刹那间怒气冲天:“道歉?小爷凭什么给她道歉?” “你没礼貌,你不道歉谁道歉?”何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难道你爹娘没教你对人要有礼貌吗?啊~难不成你觉得被人用扇子指着鼻子说话,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 何苗瞪大了原本就大的杏眸:“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这么蠢,会觉得这种行为有礼貌吗?” 金盛的脸黑了:“你……你这个泼妇!” “对付你这种地痞无赖,自然要用泼妇的法子!”何苗后退一步,亲昵地挽住秦大山胳膊,笑靥如花,“对待我家相公,自然就是贤妻良母了。” “你!”金盛抬起手想打回来。 秦大山立刻往何苗前方侧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伸手握住金盛落下来的手的手腕,声音里淬了冰:“滚!” 说着,用力一甩。 金盛后退了好几步,在何宝全的帮助下,才稳准了身体,不至于四脚朝天,丢更大的脸! “都一样。”何老二垂下眼眸,将那一抹尴尬掩埋在眼底。说不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秦大山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戏码不感兴趣,脚步极快的门外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点就该逮不到野兔了。 何苗收摊之后,便带着秦笙来到了方伯明的私塾。 开门的,是一名老妪,只听她问道:“姑娘是?” “我家阿笙是方先生的学生。”何苗微笑着,“想必您就是方先生的母亲吧?” 何苗弯了弯眉眼:“没啊,不跪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是死是活,全凭金公子自己选择不是吗?” 第74章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 “你认得我?”老妪很诧异。 “不认得。只是我们先前也来过此处,却从未见过您。”何苗道,“方先生从方家离开前,曾向方家家主请求带方家主母回这边来,方家家主允了。所以……” “所以,你便猜到我是柏明的阿娘。”老妪笑了,笑容有些勉强,像是许久没有笑过那般,有些僵硬,但不妨碍这个笑容里透出来的温暖。 何苗点点头,送来牵着秦笙的手,之间秦笙上前一步,朝老妪拜了拜:“师奶好,我叫秦笙,是先生的新收的学生。白日里,先生和师娘都受了伤,我有些不放心,便央着阿娘带我过来看看。” “好,好孩子。”老妪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让开身子,将何苗和秦笙请了进去,“伯明和王氏正在屋里头休息。” “先生和师娘的伤势如何?可请过大夫?”秦笙连连问道,声音渐沉,“我见过那条长鞭,上面布满了倒刺,先生肯定伤得不轻。 老妪叹了口气:“方家难得请几次家法,最近两次都是因为伯明。” 这就有些尴尬了,何苗摸了摸鼻子,这两次都是以她给方伯明的那一份束脩作理由,将方伯明带回方家审问的。 她替方修杰和方修远那两个混蛋玩意儿背了两次黑锅啊! 走着瞧吧!她非要让这两个混蛋玩意儿为此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进了屋,见到了趴在床上的方伯明和趴在另一张床上的方夫人。 何苗和秦笙对视一眼,秦笙十分自觉地走向方伯明,而何苗则快步走向方夫人。 “可还好?”何苗轻轻的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露出了里头光裸的后背。 后背上,数条血痕横七竖八的,上头还有一点一点被倒刺勾起来的血肉。 “像方先生这样的才华横溢,又肯脚踏实地之人实属不多,所以才会某些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之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何苗哼笑一声,“豪门世家兄弟阋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若兄弟阋墙后留下的是棵歪瓜裂枣,不知这样的豪门世家还能撑过几年。” 话音落地,被派去调查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名单,递给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将秦笙提供的名单拿了出来,一一比对之后,看向那名侍卫。 侍卫看了管家一眼,垂下眼眸,道:“一切如这位娘子所言。” 方家家主几乎下意识的看向方伯明。 方伯明撇开头,不愿与之对视。 此次是方家错了,愧对方伯明,方家家主心里有愧,便也不计较方伯明的无视,起身走到方伯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是方家未调查清楚,方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院子里休息,为父派人去请府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方伯明却不肯继续在方家呆着了,接着秦大山搀扶的离去,他朝方家家主抱了抱拳:“伯明欲接母亲到私塾住几天,望父亲成全。” 方家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为父允了。” “多谢父亲。”方伯明再拜了拜,“早些时候离开得匆忙,私塾中的学生皆收到了不小惊吓,伯明想先行一步,请父亲谅解。” 知道方伯明这是不愿意待在方家,方家家主颇为头疼:“伯明,何至于如此?” “诶,方家家主此言差矣。那日先生被打成重伤,夜里我们前去探望,才得知先生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重伤未愈,便又被强行拖至此处,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是跪,又是骂,又是责罚,身心俱损,可怜可悲……”何苗嗤笑一声。如此对待,还好意思问‘何至于此’! 方家家主目光幽深地看着何苗:“秦娘子未免口齿太过伶俐了些。” “过奖过奖,小女子不才,不仅口齿伶俐,胆子也向来不小。”何苗笑得眉眼弯弯,“不敢说打抱不平,就只是比较护短罢了。方先生是我家阿笙认定的先生,便是自己人。是自己人,自然该护着。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秦大山的。 秦大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问题。” 何苗嘻嘻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方家家主,说道:“方家家主,瞧瞧,这就叫护短。” 被何苗列为自己人的方伯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被嘲讽一番的方家家主气得险些摔杯子。 方伯明眉眼微垂,抱了抱拳,对方夫人说道:“钰儿,我们走吧。” 何苗亦抱起秦笙,对着方家家主施了个平礼:“小女子告辞,望此后阿笙能专心跟着方先生学习。” 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何苗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这方家家主,也太狠心了。” 方夫人眼神有些黯淡:“没什么,早就习惯了。” 何苗叹息一声,看向方家主母:“请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王氏伤势不重,只需外敷便可。可伯明,就严重得多了。大夫说,因着上次的重伤尚未痊愈,这次又打得这般狠,再加上心思过重,已经伤及了肺腑。”方家主母十分担忧。 “到底是我连累了方先生和方夫人……”何苗抿了抿唇,“不如诊费由我家承担吧?” 趴着的方伯明闻言,险些从床上蹦起来。只是,刚起来一点,便牵动了背上的伤,痛得又趴了下去。 “使不得,秦娘子,使不得啊!”方伯明连连说了好几个“使不得”,“这分明是我方家的家事,便是没有秦娘子的束脩,他们也会找其他理由来找我的茬。此事不过是赶巧了,实在与秦娘子无关……” 何苗听着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唇角微弯。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方夫人亦伸手握住何苗的手:“当年在方家的时候,伯明便时常被责罚,后来更是直接赶出了家门。如今他们有求于人,只因伯明不肯,便又开始了以前的那些污蔑陷害,意在威胁伯明,秦娘子莫要自责。” 第75章 总能熬过去 “如果是方家家主提出的呢?”何苗眸光微亮,“是否可行?” 方夫人浑身一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她怎么没想到呢? 转头,期待的看着自己相公,方夫人恨不能立刻离开方家这个吃人的魔窟。 方伯明最是正人君子,向来秉承“百善孝为先”的理念,又怎么肯做出算计父亲的事。 面对妻子的期待,他只能垂下头,无言以对。 “难道要等他们把我们一家都害死了,你才甘心吗?”方夫人绝望地冲他喊道,转头泪如雨下。 何苗看着夫妻两因为她的一句话,起了争执,连忙安抚地拍了拍方夫人的手,对方伯明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慈子孝,方先生,父慈子孝,父慈才有子孝。父不慈,何来的子孝?!” 方伯明抿唇不语。 “再者说,让您父亲主动提出分家,未必就是要让你算计他,分家之事也无需你提起,”何苗轻笑一声,“不是还有方家的那对双生子少爷吗?让他们开口不是很好吗?” 方伯明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让我去说服他们像父亲提出分家?” “你想接手方家的家业吗?”何苗看了方家主母一眼。 方家主母果然急了:“儿啊,万万不可。” 秦大山和秦笙则将方伯明扶了起来。 “我没让这个不孝子起来!”方家家主一拍桌案。 “小女子私以为,在事情未明之前,方先生不应该受到任何处罚!”何苗握住方夫人的手,安抚地轻轻捏了几下,抬眸和方家家主对视,扬眉,“不是吗?” 看着眼前冷静如斯,娓娓道来的小姑娘,方家家主握紧了拳头,闭眼坐下,片刻后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何苗将秦笙放下,蹲下身,看着他:“阿笙,你告诉这位老爷爷,你为何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执意要拜方先生为师。” “你说,拜伯明为师,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方家家主有些意外。 何苗抬眸,眼露讥诮:“看来,方家真的很看不上方先生。但凡有一点点在意他,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可知晓那日是阿笙自己说服了方先生,令方先生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收他为徒的。” 依靠在秦大山身上的方伯明眼神里露出点点哀伤。 何苗说的没错,当时他所有的学生都在场,但凡父亲对他有点信任,调查一下,而不是偏听偏信,今日他也不会受此屈辱。 方家家主立刻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管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管家像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看向何苗,淡淡道:“老奴调查过了,并非如这位姑娘口中所说。” “是吗?”何苗笑了,“管家当真有去调查吗?那不知,方先生的学生有哪些?那日又是哪些学生在场,哪些学生不在场?阿笙,你可还记得?” “阿娘,阿笙记着呢!当时先生还高兴的为阿笙介绍师哥们呢。”秦笙傲娇地抬起头,“阿笙可是得了先生大赞的。” 方伯明低低的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阿笙,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 “是,学生记下了。”秦笙缩了缩脖子,统共也就炫耀那么一回,还被自个儿老师抓包了…… 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挨老师骂,何苗揉了揉大儿子的小脑袋,抬头看向管家:“想必,管家的记性应该不会比一个小孩子差吧?” 管家哪知道具体名单是什么,他只是随意找了方伯明的几名学生做假证,如今被问到了,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管家心虚的样子,方家家主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阴沉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喊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刻去查。 于此同时,他要求秦笙写下一份名单,关于那日在场学生的名单。 何苗怕有些字,秦笙不会写,亲自执笔,秦笙负责念名字,何苗负责写下,并确认名字的对错。 很快,何苗便写完了,同秦笙确认无误后,交到了方家家主的手中。 “看样子,要等些时候了。不如,我们来讨论讨论束脩一事吧。”何苗转头,看向那位所谓的方二公子,“方家的另外两位公子可是对束脩有什么误解之处?” “束脩,乃学生与先生初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名曰束脩。这一点,想必常年经营私塾生意的方家应当十分清楚。”何苗笑眯眯的看向方家家主。 “自然。” “也就是说,束脩怎么给,给多少,是由学生决定的,而不是由先生决定的,这一点,方老先生可赞同?” 方伯明没有理会她,反而看向何苗。 “为了方家的那么点东西,那两兄弟都对你们下杀手了。且不说你想不想继承,能不能活到继承家业的时候,都未可知。”何苗轻声说道,“离了方家,你的家人才能平安无事,你才能挣脱桎梏,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方伯明眸光微动,显然是动心了。 “儿啊……”方家主母也看出来了,立刻出声,意图阻止。 何苗没等她把阻止的话说出来,便率先打断了:“伯母,我就想问一句,在您的眼里,孩子的命重要,还是方家的家业重要?” “我……”方家主母说不出话来,无助的目光投向方伯明,见方伯明亦眼巴巴的看着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想起这些年。 这些年,她身为状元的儿子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为了她,不得不委屈地缩在双高镇这一寸三分地…… 挪了挪唇,她到底还是妥协了:“你若不想要,那便不要了。大不了日子苦一点,阿娘陪着你们,总能熬过去。” 方伯明含泪点头:“谢谢阿娘成全。” 说罢,转头看向何苗:“秦娘子若能帮我们摆脱困境,方某定不负恩情,涌泉相报。..” 第76章 说得我都心动了 “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作甚?”何苗只觉得莫名其妙。 “谈合作啊!”姬子默理所当然。 “我更喜欢自己当老板!”何苗摇头拒绝合作。 “你不想把生意扩大吗?”姬子默表示很好奇,“你能将这么普通的馒头做得这样有趣又好吃,想必对糕点啊菜肴之类的也必定有所研究,难道就不想拥有一家铺子,大显身手?” 何苗老眉头微挑:“姬公子不愧是生意人,舌灿莲花,说得我都心动了。” 然而,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 “心动不如行动啊,秦娘子,”姬子默诱哄,“而且我这个人比较懒,喜欢与人合伙开铺子,却不喜欢管。如此这般,店铺里的一切事务还是由秦娘子说了。如何?合作不?” 何苗有些盛情难却,考虑了片刻,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姬公子,便宜占太多了,我怕遭天谴!” 说完,绕过目瞪口呆的姬子默,迈步往对面的茶楼走去。 茶楼的正中央,一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激情澎湃地说着已故战神秦屹以一敌十,用一万士兵击退敌国数十万兵将的故事。 、“不必了,我信。”如此信誓旦旦,由不得他不信啊。 “另外,方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家相公乃是一名猎户,旁的不说,野猪山羊那是常有的。猪肉对我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老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恒源酒楼的后厨询问。我们和恒源酒楼有一纸合约,但凡我家的猎物想卖,必定是卖入恒源酒楼。” 何苗顿了顿,“最后我要说一句,方先生从未要求学生要带多少束脩,甚至当日收阿笙为徒时,连‘束脩’二字都不曾提起。” “像方先生这样的才华横溢,又肯脚踏实地之人实属不多,所以才会某些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之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何苗哼笑一声,“豪门世家兄弟阋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若兄弟阋墙后留下的是棵歪瓜裂枣,不知这样的豪门世家还能撑过几年。” 话音落地,被派去调查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名单,递给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将秦笙提供的名单拿了出来,一一比对之后,看向那名侍卫。 侍卫看了管家一眼,垂下眼眸,道:“一切如这位娘子所言。” 方家家主几乎下意识的看向方伯明。 方伯明撇开头,不愿与之对视。 此次是方家错了,愧对方伯明,方家家主心里有愧,便也不计较方伯明的无视,起身走到方伯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是方家未调查清楚,方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院子里休息,为父派人去请府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方伯明却不肯继续在方家呆着了,接着秦大山搀扶的离去,他朝方家家主抱了抱拳:“伯明欲接母亲到私塾住几天,望父亲成全。” 方家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为父允了。” “多谢父亲。”方伯明再拜了拜,“早些时候离开得匆忙,私塾中的学生皆收到了不小惊吓,伯明想先行一步,请父亲谅解。” 知道方伯明这是不愿意待在方家,方家家主颇为头疼:“伯明,何至于如此?” “诶,方家家主此言差矣。那日先生被打成重伤,夜里我们前去探望,才得知先生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重伤未愈,便又被强行拖至此处,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是跪,又是骂,又是责罚,身心俱损,可怜可悲……”何苗嗤笑一声。如此对待,还好意思问‘何至于此’! 方家家主目光幽深地看着何苗:“秦娘子未免口齿太过伶俐了些。” “过奖过奖,小女子不才,不仅口齿伶俐,胆子也向来不小。”何苗笑得眉眼弯弯,“不敢说打抱不平,就只是比较护短罢了。方先生是我家阿笙认定的先生,便是自己人。是自己人,自然该护着。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秦大山的。 秦大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问题。” 何苗嘻嘻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方家家主,说道:“方家家主,瞧瞧,这就叫护短。” 被何苗列为自己人的方伯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被嘲讽一番的方家家主气得险些摔杯子。 方伯明眉眼微垂,抱了抱拳,对方夫人说道:“钰儿,我们走吧。” 何苗亦抱起秦笙,对着方家家主施了个平礼:“小女子告辞,望此后阿笙能专心跟着方先生学习。” 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这……”管家跳出来,指着方伯明夫妻二人的背影,“家主,你瞧瞧,大少爷还是如此的桀骜不驯……” 何苗在角落里坐下,朝店小二招了招手。 店小二立刻来到何苗边上,便听何苗说道:“劳烦和说书先生说一声,下一场,我想听和咱们镇上方家有关的评书。” 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一两重的银子递给他,又取出十枚铜钱给他,“上一壶茶,剩下的便给你了。” 店小二喜上眉梢:“客观稍等,小的去去便回。” 何苗转了个身,面对那名说书先生,果然见店小二拿着银两去见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收了银两,加快速度讲完了战神的故事。随后打开扇子,晃了两下,喝了口水,扇子阖上时,下一场说书便开始了。 “应一位客官要求,这一场,咱们来讲一讲方家。话说,这方家……” 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就在茶楼中人都在议论纷纷,讨论是谁点了这个无聊的评书的时候,店小二把茶送到了。 何苗倒了杯茶,抿了口,唇角微弯。 “这方家有什么好说的呀,就那点破事,镇上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是就是!” 在场的人起着哄,突然有一人大声说道:“既然说的方家,不如说说为何那状元郎会被赶出方家!” 此话一出,得了满堂喝彩。 说书先生看了那人一眼,以为那就是那位点了这一评书的客官,便转了口风:“那便说说状元郎被赶出家门。” 第77章 今日难为你说这么多话了 就在茶楼中人都在议论纷纷,讨论是谁点了这个无聊的评书的时候,店小二把茶送到了。 何苗倒了杯茶,抿了口,唇角微弯。 “这方家有什么好说的呀,就那点破事,镇上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是就是!” 在场的人起着哄,突然有一人大声说道:“既然说的方家,不如说说为何那状元郎会被赶出方家!” 此话一出,得了满堂喝彩。 说书先生看了那人一眼,以为那就是那位点了这一评书的客官,便转了口风:“那便说说方家怒烧明园,状元郎怒离方家。” “怒离方家?不是被赶出来的吗?” “我听说的也是被赶出家门……” “方家总不能对外说逼嫡长子离家出走吧?多难听,还不如找个理由说嫡长子做错了事,被赶出了家门呢!” “嗯,有理,甚是有理……” 众说纷纭,何苗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放过。要不怎么说饭店茶楼是最容易收集消息的地方,虽然众口不一,不过只要针对这些消息,抽丝剥茧整合后,真相也就差不离了。 说书先生大概也没想到这一届客官对方家之事这般感兴趣,登时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抖擞,将一个故事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何苗始终不发一语,直到故事说完,何苗这才起身离去。 回到家中,何苗一边处理明天需要用的食材,一边想着事情,思维转得飞快。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 何苗将秦笙接回家中的功夫,秦大山已然回到了家中,此时正站在厨房里,处理带回来的野兔。 听到院门处传来动静,他放下手中的刀,转身走到厨房门口,见母子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抿着的唇微微勾起,顺势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何苗一抬头,冷不丁对上秦大山的目光,眸光微亮:“阿笙,你看谁回来了?” 秦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欢呼一声:“阿爹。” 秦笙蹲下身,接住他,目光若始终落在何苗身上:“金氏和你二叔回高远村了。” 闻言,何苗一怔,扶额。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吗? “回去告状的?”何苗走到他跟前,“你回去的时候遇到他们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是告状,没遇到,没为难。”秦大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答。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回村了?”何苗觉着有些怪异。 “岳父说阿临找我。我在老何家见到了他们。”秦大山说道,“阿临担心你。” “打哪冒出个钦差大人啊?” “谁知道呢,就出现得很突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据说从县令大人家里搜出了诸多古董珠宝,还有许多收据,是融天钱庄的存钱收据,那钱啊,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秦大山连带着把那个贪污受/贿的县令也给收拾了? 何苗朝新来的店小二招了招手:“上一壶茶,再准备些饭菜,我要带走。” 茶很快就上了。 何苗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八卦。 “……还有啊,听说新任的县令今早就到了,说要彻查陈年旧案呢,这清河城的天啊,要变喽……” “早就该变一变了,那个混蛋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判了多少冤假错案!” “诶,你们说,前几日的那起小偷案会不会是……给的考验啊?”说话的人伸手指了指上空。 “应该……不会吧?” “我也觉得不会。若真的是他们,怎可能会输?” 闻言,何苗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确实,自那日之后,无论是她遇袭后发现秦大山和李掌柜关系匪浅,还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县衙变动,都和秦大山脱不开关系。 这人,怕是个身份尊贵的。 何苗轻咬了咬唇,想起了这几日来秦大山对她近乎体贴入微的照顾,毫无疑问,她是心动的,然而……他身份未明,她又怎敢随意倾注感情? 尤其是现在,她发觉她和他的身份越发的悬殊之后,便更觉得往后必定麻烦多多,困难重重…… 微微垂眸,何苗盯着茶杯里波澜未惊的茶水,有些出神。 古人常说门当户对,其实也不无道理。倒不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秦大山,只是面对两个家庭的巨大悬殊,对此毫无经验的何苗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平衡好自己和秦家人的关系。 何苗微微一笑。 “他还要我告诉你,这次他有好好保护好岳母。”秦大山继续说道 何苗笑得更欢了。 “他说,金氏吧你做生意的事透露给了老何家的人,接下来他们可能回来找你麻烦,提醒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万事小心。”秦大山再道。 “阿临长大了呢。”何苗笑得一脸灿烂,“就是啰嗦了些,小小年纪的就这么管东管西的,将来可怎么得了。” 话里话外的嫌弃,眼里却带着几分满意几分嘚瑟。 说着,她话头一转:“你向来话少,今日难为你说这么多话了。” 秦大山老脸一红,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说这么多话,何苗这话他有些接不住了,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我抓了只野兔,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闻言,何苗抬步往厨房走,秦大山抱着秦笙紧跟其后。 “还抓到了一头山獐,还剩一口气,送去恒源酒楼了。一并送去的还有一些野鸟,我留了只野兔和野鸽子……”秦大山在怀里掏了掏,把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一个大荷包塞进何苗的手中,“这是货款。” 何苗手捧着那个大荷包,怔了怔,道:“你收着便是,给我作甚?” “给你,你便收着。”秦大山抱着秦笙就往外走。 何苗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拿着荷包,离了厨房,去房间里妥善收好。 重新回到厨房,何苗着手处理那一只鸽子,顺手把兔子剁成小块,下水焯过后,准备红烧。 第78章 方法不错,人不对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回村了?”何苗觉着有些怪异。 “岳父说阿临找我。我在老何家见到了他们。”秦大山说道,“阿临担心你。” 何苗微微一笑。 “他还要我告诉你,这次他有好好保护好岳母。”秦大山继续说道 何苗笑得更欢了。 “他说,金氏吧你做生意的事透露给了老何家的人,接下来他们可能回来找你麻烦,提醒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万事小心。”秦大山再道。 “阿临长大了呢。”何苗笑得一脸灿烂,“就是啰嗦了些,小小年纪的就这么管东管西的,将来可怎么得了。” 话里话外的嫌弃,眼里却带着几分满意几分嘚瑟。 说着,她话头一转:“你向来话少,今日难为你说这么多话了。” 秦大山老脸一红,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说这么多话,何苗这话他有些接不住了,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我抓了只野兔,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闻言,何苗抬步往厨房走,秦大山抱着秦笙紧跟其后。 “还抓到了一头山獐,还剩一口气,送去恒源酒楼了。一并送去的还有一些野鸟,我留了只野兔和野鸽子……”秦大山在怀里掏了掏,把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一个大荷包塞进何苗的手中,“这是货款。” 何苗手捧着那个大荷包,怔了怔,道:“你收着便是,给我作甚?” “给你,你便收着。”秦大山抱着秦笙就往外走。 何苗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拿着荷包,离了厨房,去房间里妥善收好。 重新回到厨房,何苗着手处理那一只鸽子,顺手把兔子剁成小块,下水焯过后,准备红烧。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院子里,秦大山拉着秦笙重新捡起了断了好些日子的练武,一招一式,寸劲全力,变化莫测。 等到何苗喊吃饭时,两人皆是满头大汗。那一身汗臭味,被何苗赶去洗了个才允许上桌吃饭。 吃着饭,何苗聊起了今日午后去探望方伯明夫妇的事,顺便说起了出谋划策,帮助方伯明夫妇争取分家独过的事。 秦大山静静地听完,转头看向秦笙:“阿笙,你怎么看?” 何苗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秦大山为何要为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怎么看”这件事。 秦笙想了想,道:“阿娘的计划虽然糙了些,但是够用了。” 什么叫做“计划虽然糙了些”?何苗瞪眼:“怎么说?” “我……”方家主母说不出话来,无助的目光投向方伯明,见方伯明亦眼巴巴的看着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想起这些年。 这些年,她身为状元的儿子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为了她,不得不委屈地缩在双高镇这一寸三分地…… 挪了挪唇,她到底还是妥协了:“你若不想要,那便不要了。大不了日子苦一点,阿娘陪着你们,总能熬过去。” 方伯明含泪点头:“谢谢阿娘成全。” 说罢,转头看向何苗:“秦娘子若能帮我们摆脱困境,方某定不负恩情,涌泉相报。” “不至于不至于,”何苗笑着摆摆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当是秦笙孝敬先生了。” 说着,她附在方夫人耳边:“首先将那对双生子的两位夫人约出来……” 比起方伯明,这事让方夫人出面更合适,毕竟没有亲情的束缚,许多事做起来要方得多。 放任秦笙留在方家给方伯明侍疾,何苗离开方家后,便径直去了恒源酒楼,定了之后所需要的食材。 离开时,再遇姬子默。 姬子默以为她是想明白了,来找他谈合作的,正要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找回早上求合作失败的场子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何苗走向他,越过他,走出酒楼的大门。 他这是……被无视了? 姬子默不敢置信地追着何苗出门去,几步小跑,拦在了她面前:“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作甚?”何苗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想把生意扩大吗?”姬子默表示很好奇,“你能将这么普通的馒头做得这样有趣又好吃,想必对糕点啊菜肴之类的也必定有所研究,难道就不想拥有一家铺子,大显身手?” “方法不错,人不对。”秦笙抿了下唇,“师母大概达不到阿娘想要的效果。” 何苗愣了下,仔细回想方夫人的性子,发现方夫人温柔体贴有余,果敢刚硬不足。 如果过程顺利,那便还好,可倘若那两位的妻子联手,那方夫人估计之后哭的份了。 这一点,的确是她考虑不周了。 何苗叹息一声。 “阿娘也不必担心,师母虽柔弱,但事关性命,定不会轻易妥协。”秦笙放下勺子,爬到何苗身上,将她抱住。实在不行,想个法子把方家的那对双生子和那个受宠小妾除掉就是了。 何苗叹了口气:“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是想帮方伯明一家脱离困境,毕竟因为束脩,方伯明连着两次受罪,她也着实愧疚得很。 罢了,大不了再做打算就是了,只要最后成功了就行。 如此想着,何苗便看开了,抱着秦笙,夹了块鸽子腿到他碗里:“阿笙真厉害,都能注意到阿娘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了。” 秦笙笑了,露出了腮两边的浅浅救我。 何苗实在爱极了他这个样子,点头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颊。 太可爱了!忍不住了! 秦大山眸光沉沉的看着秦笙,恨不得自己和秦笙换个位置。想起这段时间一来,何苗有意无意的疏远,秦大山就觉得心梗。 何苗没有注意到秦大山的异常,缓慢而温柔的喂秦笙吃饭,看着秦笙吃得一脸满足,她很知足。 奈何,秦大山的目光太灼热了,何苗暗叹一声,抬眸看他,天真又无辜:“看着我作甚?不吃饭吗?还是饭菜不好吃?” 他面前的那一碗饭可是满满的,都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秦大山怕何苗误会,连忙摇了下头,端起碗,埋头苦吃。 第79章 你这腿柔软性不错呀 清晨。 何苗正准备出摊,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正在把蒸笼蒸屉搬上桌子的秦大山。 秦大山也正巧转头看她,对视无言,秦大山的眉头也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 隔壁院子的院门猛地打开了,尖锐的女声传来:“一大早的拍什么拍?!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敲门声小了下来,片刻后,何苗听到了从院门口传来的声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这家人的亲戚,来的有些早了,怕里头的人还在睡觉,听不见,这才……” 这个声音何苗很熟,正是她的大伯母蒋氏的声音。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何苗冷笑一声,走到秦大山身边,踮起脚尖,悄声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大山点点头,配合着何苗,将蒸笼、蒸屉搬进了他自己的房,还有那张摆摊用的特殊桌子,亦推了进去,整个房间瞬间满满当当。 把该保护好的东西都收进去后,秦大山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锁,直接将房间上了锁。 厨房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何苗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屋里走。 秦大山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脚步抬起,犹豫了片刻,方向一拐,往秦笙的房间去了。 此时秦笙已经整理好书包,正要出门去,见自家阿爹进来,忙问:“阿爹,可是有什么事?” 秦大山摸了摸他的头:“外面来了人,你阿娘打算晾他们一会儿。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这个房门,保护好自己。” “那阿爹要保护好阿娘。”秦笙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秦大山点头,“去温习功课。” 秦笙往床榻蹭的脚步僵了僵,认命的走向桌案,迎着渐渐明亮的天色,翻起书本,读了起来。 秦大山靠做在床榻上,目光始终落在院门上,猜测着还需要多久,外头的人才会暴跳如雷。以老何家的人的脾气和人品,想来用不了多久了。 有时候想想,还真觉得老何家的人全然没有把他这个孙女婿放在眼里啊,想想都觉得窝囊。 何苗回屋又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发现秦笙正站在床边上,拉着她的手,轻晃着。 “阿娘,你可算醒了。阿爹说,咱家的院门快撑不住了。”秦笙亲了亲何苗的脸颊,“阿娘快去来,阿爹在院中等你嘞,阿笙要回屋去了,阿爹说了,让我不要离开房间。” 何苗伸出手,一把把秦笙捞进怀里亲了亲:“阿笙真乖,你阿爹说得对,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房间。你要相信阿爹阿娘一定会处理好的,嗯?” “阿笙知道了。”秦笙从何苗身上爬了下来,脚步飞快的跑回房间去了。 何苗轻笑一声,起床穿戴好衣物,信步走了出去。 彼时,秦大山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子上摆着好些小东西,横七竖八的,他的双手还是不是的在上面摆弄几下。 “在做什么?”何苗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堆小狮子,“你弄这些做什么?” 秦大山没有答话,而是看向院门,眼眸讳莫如深。 何苗亦看了过去,瞧见原先被修好了的院门差一点点就要散架了,连忙三步做两步,冲到院门前,侧着身子,猛地一把打开。 外头踹门的人冷不防踢了个空,一个大劈叉,坐倒在何苗跟前。 “啧啧,何宝来,看不出来啊,你这腿柔软性不错呀!”何苗完全无视何宝来难看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绕着他走了两圈,竖起大拇指夸了一把。 “不错个屁!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何宝来仗着一大家子都在身后,一下子有了底气,又回到了以往对何苗颐指气使的样子。 何苗朝他甜甜一笑,抬起脚,往他的大腿踩了下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啊……痛痛痛痛痛……”何宝来想站起来,可是腿被何苗踩着,刚才伤到的地方立刻伤上加伤,顿时哀嚎不断,“我错了,我错了,何苗,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错了,他就不该招惹何苗这个煞星,他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 何苗这才放开了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语气冷得吓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离开,什么事都没有。留下,我保证不打死你!” 何宝来爬起来就往外跑,在一片凌乱的脚步声中留下了一句话“我要是再来你家,我就不姓何!”。 解决了最有恃无恐的,何苗转身回到秦大山身边,端起他为她沏的茶,猛饮了好几口,润了润嗓子。 秦大山不明所以。 何苗指了指门口,放下茶盏:“大部队还在外头呢。” 秦大山了然,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同何苗一起并肩而站,摆明了就是要护着她。 何苗心中一阵触动,然而仅仅只是浮现一丝丝好感的苗头便被她强行压下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何老太带着蒋氏和何老大从院外大步走了进来。 刚走到何苗面前,何老太满脸黑沉的怒喝道:“跪下!” 何苗挑眉:“不跪!” “我是你阿奶,我让你跪下,你就得给我跪!”何老太气得敲了敲拐棍。 “阿奶?你算哪门子阿奶?”何苗重重一哼,“怎么?上次荷塘村李家的教训还不够吗?” 上次荷塘村,何苗去李家二房闹了一通后,何老太被二舅公连夜送回了老何家,并且警告她,没事不要回娘家,否则就准备住外头大马路上吧。 这些话,说得大声又敞亮,得了消息来看热闹的村民皆听到了,都知道了何老太被娘家嫌弃,赶回夫家的事,何老太丢尽了颜面。 没了娘家撑腰,何老太不得不为日后的养老做打算,才会对小李氏有所收敛,不再同以往那般即便是何宝临护着,也会对小李氏吆三喝四。如今但凡何宝临护着,她便不会再为难小李氏了。 好不容易风头过了,何老太已经渐渐忘却当初的耻辱感了,如今被何苗戳中了痛点,险些暴走。 第80章 何老太没能挑拨离间成功,恨得咬 外头踹门的人冷不防踢了个空,一个大劈叉,坐倒在何苗跟前。 “啧啧,何宝来,你这腿柔软性不错呀!”何苗完全无视何宝来难看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绕着他走了两圈,竖起大拇指夸了一把。 “不错个屁!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何宝来仗着一大家子都在身后,一下子有了底气,又回到了以往对何苗颐指气使的样子。 何苗朝他甜甜一笑,抬起脚,往他的大腿踩了下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 “啊……痛痛痛痛痛……”何宝来想站起来,可是腿被何苗踩着,刚才伤到的地方立刻伤上加伤,顿时哀嚎不断,“我错了,我错了,何苗,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错了,他就不该招惹何苗这个煞星,他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 何苗这才放开了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语气冷得吓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离开,什么事都没有。留下,我保证不打死你!” 何宝来爬起来就往外跑,在一片凌乱的脚步声中留下了一句话“我要是再来你家,我就不姓何!”。 解决了最有恃无恐的,何苗转身回到秦大山身边,端起他为她沏的茶,猛饮了好几口,润了润嗓子。 秦大山不明所以。 何苗指了指门口,放下茶盏:“大部队还在外头呢。” 秦大山了然,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同何苗一起并肩而站,摆明了就是要护着她。 何苗心中一阵触动,然而仅仅只是浮现一丝丝好感的苗头便被她强行压下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何老太带着蒋氏和何老大从院外大步走了进来。 刚走到何苗面前,何老太满脸黑沉的怒喝道:“跪下!” 何苗挑眉:“不跪!” “我是你阿奶,我让你跪下,你就得给我跪!”何老太气得敲了敲拐棍。 “阿奶?你算哪门子阿奶?”何苗重重一哼,“怎么?上次荷塘村李家的教训还不够吗?” 上次荷塘村,何苗去李家二房闹了一通后,何老太被二舅公连夜送回了老何家,并且警告她,没事不要回娘家,否则就准备住外头大马路上吧。 这些话,说得大声又敞亮,得了消息来看热闹的村民皆听到了,都知道了何老太被娘家嫌弃,赶回夫家的事,何老太丢尽了颜面。 没了娘家撑腰,何老太不得不为日后的养老做打算,才会对小李氏有所收敛,不再同以往那般即便是何宝临护着,也会对小李氏吆三喝四。如今但凡何宝临护着,她便不会再为难小李氏了。 好不容易风头过了,何老太已经渐渐忘却当初的耻辱感了,如今被何苗戳中了痛点,险些暴走。 第七十四章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何老太暴跳如雷,“要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会受到那么大的耻辱?!自己不检点,还到处说娘家人的坏话,你……你简直不孝!” 说着,余光偷偷的瞥了眼站在何苗身边的秦大山,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怒火失望,何老太有些失望。 这一切都被何苗看在了眼里,何苗嗤笑一声,扯了扯秦大山的袖子:“人家这一番话是说给你听的,你听到了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来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秦大山十分配合地含情脉脉。 闻言,何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肉麻了?” 随后,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大山的耳朵尖瞬间变得红艳欲滴。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实打实的证实了人小两口感情好到爆。 何老太没能挑拨离间成功,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上一次的事,何老头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再不像以前那般任由她作天作地了。她得不到的感情,何苗也休想得到! “秦大山,你要是个男人,就该休了这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要知道,当年她未阁前,便时常勾/引男人回家做那档子事,便是嫁了人之后也丝毫不收敛……” “啪!” 何苗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何老太的脸上,面色十分难看:“李芬芳,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这么会编排是非,小心一道雷劈下来,把你送到地府去拔了那根胡乱说话的舌头。” 何老太惊得倒退了一步 如此想着,何苗便看开了,抱着秦笙,夹了块鸽子腿到他碗里:“阿笙真厉害,都能注意到阿娘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了。” 秦笙笑了,露出了腮两边的浅浅救我。 何苗实在爱极了他这个样子,点头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颊。 太可爱了!忍不住了! 秦大山眸光沉沉的看着秦笙,恨不得自己和秦笙换个位置。想起这段时间一来,何苗有意无意的疏远,秦大山就觉得心梗。 何苗没有注意到秦大山的异常,缓慢而温柔的喂秦笙吃饭,看着秦笙吃得一脸满足,她很知足。 奈何,秦大山的目光太灼热了,何苗暗叹一声,抬眸看他,天真又无辜:“看着我作甚?不吃饭吗?还是饭菜不好吃?” 他面前的那一碗饭可是满满的,都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秦大山怕何苗误会,连忙摇了下头,端起碗,埋头苦吃。 何老太没能挑拨离间成功,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上一次的事,何老头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再不像以前那般任由她作天作地了。她得不到的感情,何苗也休想得到! “秦大山,你要是个男人,就该休了这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要知道,当年她未阁前,便时常勾/引男人回家做那档子事,便是嫁了人之后也丝毫不收敛……” “啪!” 何苗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何老太的脸上,面色十分难看:“李芬芳,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这么会编排是非,小心一道雷劈下来,把你送到地府去拔了那根胡乱说话的舌头。”” 第81章 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解决了最有恃无恐的,何苗转身回到秦大山身边,端起他为她沏的茶,猛饮了好几口,润了润嗓子。 秦大山不明所以。 何苗指了指门口,放下茶盏:“大部队还在外头呢。” 秦大山了然,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同何苗一起并肩而站,摆明了就是要护着她。 何苗心中一阵触动,然而仅仅只是浮现一丝丝好感的苗头便被她强行压下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何老太带着蒋氏和何老大从院外大步走了进来。 刚走到何苗面前,何老太满脸黑沉的怒喝道:“跪下!” 何苗挑眉:“不跪!” “我是你阿奶,我让你跪下,你就得给我跪!”何老太气得敲了敲拐棍。 “阿奶?你算哪门子阿奶?”何苗重重一哼,“怎么?上次荷塘村李家的教训还不够吗?” 上次荷塘村,何苗去李家二房闹了一通后,何老太被二舅公连夜送回了老何家,并且警告她,没事不要回娘家,否则就准备住外头大马路上吧。 这些话,说得大声又敞亮,得了消息来看热闹的村民皆听到了,都知道了何老太被娘家嫌弃,赶回夫家的事,何老太丢尽了颜面。 没了娘家撑腰,何老太不得不为日后的养老做打算,才会对小李氏有所收敛,不再同以往那般即便是何宝临护着,也会对小李氏吆三喝四。如今但凡何宝临护着,她便不会再为难小李氏了。 好不容易风头过了,何老太已经渐渐忘却当初的耻辱感了,如今被何苗戳中了痛点,险些暴走。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何老太暴跳如雷,“要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会受到那么大的耻辱?!自己不检点,还到处说娘家人的坏话,你……你简直不孝!” 说着,余光偷偷的瞥了眼站在何苗身边的秦大山,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怒火失望,何老太有些失望。 这一切都被何苗看在了眼里,何苗嗤笑一声,扯了扯秦大山的袖子:“人家这一番话是说给你听的,你听到了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来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秦大山十分配合地含情脉脉。 闻言,何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肉麻了?” 随后,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大山的耳朵尖瞬间变得红艳欲滴。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实打实的证实了人小两口感情好到爆。 何老太没能挑拨离间成功,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上一次的事,何老头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再不像以前那般任由她作天作地了。她得不到的感情,何苗也休想得到! “秦大山,你要是个男人,就该休了这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要知道,当年她未阁前,便时常勾/引男人回家做那档子事,便是嫁了人之后也丝毫不收敛……” “啪!” 何苗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何老太的脸上,面色十分难看:“李芬芳,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这么会编排是非,小心一道雷劈下来,把你送到地府去拔了那根胡乱说话的舌头。” 何老太惊得倒退了一步,随即怒了,双手一把薅住何苗的头发,使劲拉扯:“臭丫头,敢打老娘,老娘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真以为有人护得了你啊,敢这么嚣张,老娘今日便让你看个明白,哪怕是你嫁人了,老娘也是想打就打……” 秦大山黑着一张脸,手指分别点在了何老太两只手臂的麻穴上,逼得何老太松开了薅着何苗头发的手。 一把将何苗拉倒身后护着,秦大山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何苗和何老太的中间,目光阴沉的看着何老太。 何老太还想绕过秦大山,去打何苗,却不想秦大山将何苗护了个严严实实。 何苗随手将发髻扯下,用一根绳子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干练利落。 随手操起院中的扫把,何苗朝何老太笑了笑:“没关系,你能打我,我也能打你的孙子孙女!你打我一下,我便打他们十下,不如咱祖孙俩走着瞧,看看到底谁下手更狠!” “他们是无辜的!”何老太恨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何苗扬唇一笑,十分张扬:“难道我就不无辜?” 他们无辜,就可以要求她不要动他们。她的无辜呢?怎么没人瞧见?各个都想爬到她头上踩一脚,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大清早,动静这么大,将许多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同一个世界,同一批左邻右坊,再次集结到何苗家门口,看热闹! 有晚到的不明事由,便询问最先到的那位将何老太等人骂了一顿的何苗家的邻居。 听着那邻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街坊们看向老何家的人的目光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何老大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赤/裸/裸的鄙视的目光,哪受得了,忙上前拽了拽何老太的袖子:“阿娘,先缓一缓。” 说着,将何老太半扶半拉的拖到蒋氏身边,嘱咐蒋氏:“照顾好阿娘。” 随后,他几步走到秦大山和何苗前面,他不敢直接和秦大山对上,而是外头看向被秦大山挡在身后的何苗。 “何苗啊,我是大伯!”何老大笑眯眯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大伯。”何苗同款笑眯眯,“倒是大伯,你知道你自己是我的大伯吗?我一直以为你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主子呢!” 记忆中,她的这位好大伯可是天天喊着“她”端茶送水布菜的伺候,那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不就是把自己当成“她”的主人了吗? 如今这具身体是她的,她可不是“她”,被欺负了也忍气吞声。 何老大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才想起有秦大山在,他的阿娘再也不能成为他的靠山了,靠不住的!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伯听说你在城里做生意?” 第82章 咱们老何家的人最是虚伪不过了。 大清早,动静这么大,将许多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同一个世界,同一批左邻右坊,再次集结到何苗家门口,看热闹! 有晚到的不明事由,便询问最先到的那位将何老太等人骂了一顿的何苗家的邻居。 听着那邻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街坊们看向老何家的人的目光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何老大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赤/裸/裸的鄙视的目光,哪受得了,忙上前拽了拽何老太的袖子:“阿娘,先缓一缓。” 说着,将何老太半扶半拉的拖到蒋氏身边,嘱咐蒋氏:“照顾好阿娘。” 随后,他几步走到秦大山和何苗前面,他不敢直接和秦大山对上,而是外头看向被秦大山挡在身后的何苗。 “何苗啊,我是大伯!”何老大笑眯眯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大伯。”何苗同款笑眯眯,“倒是大伯,你知道你自己是我的大伯吗?我一直以为你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主子呢!” 记忆中,她的这位好大伯可是天天喊着“她”端茶送水布菜的伺候,那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不就是把自己当成“她”的主人了吗? 如今这具身体是她的,她可不是“她”,被欺负了也忍气吞声。 何老大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才想起有秦大山在,他的阿娘再也不能成为他的靠山了,靠不住的!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伯听说你在城里做生意?” “大伯从哪里听说的?二婶那里吗?”何苗笑吟吟,“大伯,你可得小心些了,二婶家的宝齐还在牢里蹲着呢,宝全又被二婶的薄情寡义气走了,保不准她是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何老大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可随即又说道:“你二审的性格你也知道,又何须理会她。” “那你们又为何要信了她的话?”何苗好笑地看着何老大,这双标的。 “你只需告诉大伯,你们是不是在城里做生意?”何老大环顾四周,院子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我为何要告诉你?”何苗嗤笑一声,“告诉你,好让你来打秋风,占便宜吗?大伯,树要皮,人要脸!” “胡说什么?大伯是这样的人吗?”话虽如此,可他的老脸却禁不住红了红,可见他就是如此打算的。 “是吗?既然不是来要钱的,那大伯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们秦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做生意,和大伯你有什么关系吗?”何苗顿了顿,“说起来,何宝来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吧?大伯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家的宝贝儿子,旁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至此,何老大败下阵来。 何老大都说不过,蒋氏更不敢上前开口了。 何花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看着自家阿爹在何苗这里吃了瘪,立刻炸了。 “不就是多赚了三两钱吗?有什么好嚣张的!搞得像所有人都贪图你那点财产似的。”何花双手撑腰,对着何苗就是一通骂。 “我为何要告诉你?”何苗嗤笑一声,“告诉你,好让你来打秋风,占便宜吗?大伯,树要皮,人要脸!” “胡说什么?大伯是这样的人吗?”话虽如此,可他的老脸却禁不住红了红,可见他就是如此打算的。 “是吗?既然不是来要钱的,那大伯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们秦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做生意,和大伯你有什么关系吗?”何苗顿了顿,“说起来,何宝来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吧?大伯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家的宝贝儿子,旁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至此,何老大败下阵来。 何老大都说不过,蒋氏更不敢上前开口了。 何花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看着自家阿爹在何苗这里吃了瘪,立刻炸了。 “不就是多赚了三两钱吗?有什么好嚣张的!搞得像所有人都贪图你那点财产似的。”何花双手撑腰,对着何苗就是一通骂。 何苗觉着好笑:“不贪?不贪你来这里做什么?” 彼时,秦大山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子上摆着好些小东西,横七竖八的,他的双手还是不是的在上面摆弄几下。 “在做什么?”何苗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堆小狮子,“你弄这些做什么?” 秦大山没有答话,而是看向院门,眼眸讳莫如深。 何苗亦看了过去,瞧见原先被修好了的院门差一点点就要散架了,连忙三步做两步,冲到院门前,侧着身子,猛地一把打开。 外头踹门的人冷不防踢了个空,一个大劈叉,坐倒在何苗跟前。 “啧啧,何宝来,你这腿柔软性不错呀!”何苗完全无视何宝来难看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绕着他走了两圈,竖起大拇指夸了一把。 “不错个屁!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何宝来仗着一大家子都在身后,一下子有了底气,又回到了以往对何苗颐指气使的样子。 何苗朝他甜甜一笑,抬起脚,往他的大腿踩了下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 “啊……痛痛痛痛痛……”何宝来想站起来,可是腿被何苗踩着,刚才伤到的地方立刻伤上加伤,顿时哀嚎不断,“我错了,我错了,何苗,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何苗觉着好笑:“不贪?不贪你来这里做什么?“” 何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苗嗤笑一声:“虚伪!” 明明就是贪图她的钱,偏偏还嘴硬说不是,可不就是虚伪吗? 蒋氏看不得自家闺女被欺负,松开了何老太的手,大步走到何花身边,将何花护在身后:“你说谁虚伪呢?你才虚伪,你全家都虚伪!” “是啊,我全家都虚伪。”何苗无辜的指了指在场的何家人,“除了我们家大山,咱们老何家的人最是虚伪不过了。” 说着,挨个指着骂。 “就好比阿奶,明明就是讨厌我阿娘,偏偏找了个借口说重男轻女,我怎么没见阿奶对何花重男轻女?怎么没见阿奶对何宝临重男轻女?” 第83章 你全家都虚伪! 何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苗嗤笑一声:“虚伪!” 明明就是贪图她的钱,偏偏还嘴硬说不是,可不就是虚伪吗? 蒋氏看不得自家闺女被欺负,松开了何老太的手,大步走到何花身边,将何花护在身后:“你说谁虚伪呢?你才虚伪,你全家都虚伪!” “是啊,我全家都虚伪。”何苗无辜的指了指在场的何家人,“除了我们家大山,咱们老何家的人最是虚伪不过了。” 说着,挨个指着骂。 “就好比阿奶,明明就是讨厌我阿娘,偏偏找了个借口说重男轻女,我怎么没见阿奶对何花重男轻女?怎么没见阿奶对何宝临重男轻女?虚伪!” “再比如二婶,明明恨不得老何家只有何宝来一个男丁,好将老何家的家产据为己有,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疼爱何宝临的样子,虚伪!” “再看看大伯,明明就是惦记上我家的钱了,话里话外的没有一句和生意无关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伯疼爱侄女儿的亲昵样。要真的这么亲昵,怎么没见大伯问一句,身体如何?最近可好?可有什么大伯可以帮忙?呵……真是恶心透了!虚伪!” “再就是你了,你看看你那张脸,分明就写着‘贪婪’二字。明明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财,偏还要死鸭子嘴硬,愣说没有,亏心不亏心?虚伪!” “再看看我,明明对除了我爹娘和弟弟宝临之外的老何家的人恶心透了,却还要一声声的叫着阿奶,大伯,二婶……还要受到不能对长辈动手的道德底线束缚,这一副孝顺嘴脸也是装得我恶心得很,虚伪!” 原本被骂得脸色五彩纷呈,眼看着就要忍不住的老何家的几位,一听何苗骂起自己来也毫不留情,一时间也都拿她没有办法。 而周围的人也都听出来了,何苗和老何家的人关系并不好,而且极有可能小时候何苗便是在这些人的虐待中长大的。 小时候不好好对待人家,如今看人家发达了,便又要找上门来打秋风,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何苗伸出手,一把把秦笙捞进怀里亲了亲:“阿笙真乖,你阿爹说得对,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房间。你要相信阿爹阿娘一定会处理好的,嗯?” “阿笙知道了。”秦笙从何苗身上爬了下来,脚步飞快的跑回房间去了。 何苗轻笑一声,起床穿戴好衣物,信步走了出去。 彼时,秦大山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子上摆着好些小东西,横七竖八的,他的双手还是不是的在上面摆弄几下。 “在做什么?”何苗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堆小狮子,“你弄这些做什么?” 秦大山没有答话,而是看向院门,眼眸讳莫如深。 何苗亦看了过去,瞧见原先被修好了的院门差一点点就要散架了,连忙三步做两步,冲到院门前,侧着身子,猛地一把打开。 外头踹门的人冷不防踢了个空,一个大劈叉,坐倒在何苗跟前。 “啧啧,何宝来,你这腿柔软性不错呀!”何苗完全无视何宝来难看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绕着他走了两圈,竖起大拇指夸了一把。 “不错个屁!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何宝来仗着一大家子都在身后,一下子有了底气,又回到了以往对何苗颐指气使的样子。 何苗朝他甜甜一笑,抬起脚,往他的大腿踩了下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 “啊……痛痛痛痛痛……”何宝来想站起来,可是腿被何苗踩着,刚才伤到的地方立刻伤上加伤,顿时哀嚎不断,“我错了,我错了,何苗,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错了,他就不该招惹何苗这个煞星,他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 街坊邻居们看向老何家的人的眼中都带着深切的指责。 “你不会。”一直沉默着的秦大山伸手握住了何苗纤细的小手,怕何苗没听到似的,又重复了一边,“你不会。” 不会什么?何苗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不会虚伪。 一股暖流流过心头,何苗犹豫了下,放弃了将手抽回来的打算,由着秦大山牢牢的握住。 有他作为后盾,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都是如此的虚伪,竟还有脸面骂别人虚伪?!”何苗的手指扫过老何家的人,“我何苗是上辈子烧杀抢虐了,还犯下了逆天大罪了?才会害得这辈子出嫁前被你们往死里磋磨,出嫁后被你们往死里祸害,恨不得逼得我夫离子散,回到老何家被你们继续磋磨,你们才甘愿!” 说着,很是委屈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大山看着何苗那双杏眸里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靠着,轻轻揽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目光阴鸷地看向老何家的人:“滚!” “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都是如此的虚伪,竟还有脸面骂别人虚伪?!”何苗的手指扫过老何家的人,“我何苗是上辈子烧杀抢虐了,还犯下了逆天大罪了?才会害得这辈子出嫁前被你们往死里磋磨,出嫁后被你们往死里祸害,恨不得逼得我夫离子散,回到老何家被你们继续磋磨,你们才甘愿!” 说着,很是委屈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大山看着何苗那双杏眸里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靠着,轻轻揽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目光阴鸷地看向老何家的人:“滚!” 何老太简直不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让你们滚!”秦大山的脸上布满了冰霜,声音里满含阴戾。 “你!你不过就是个外乡女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何老太气得直哆嗦。 秦大山冷眼看着何老太表演,“呵”的冷笑一声:“你何时将我当做孙女婿过?果然虚伪!” 第84章 何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苗嗤笑一声:“虚伪!” 明明就是贪图她的钱,偏偏还嘴硬说不是,可不就是虚伪吗? 蒋氏看不得自家闺女被欺负,松开了何老太的手,大步走到何花身边,将何花护在身后:“你说谁虚伪呢?你才虚伪,你全家都虚伪!” “是啊,我全家都虚伪。”何苗无辜的指了指在场的何家人,“除了我们家大山,咱们老何家的人最是虚伪不过了。” 说着,挨个指着骂。 “就好比阿奶,明明就是讨厌我阿娘,偏偏找了个借口说重男轻女,我怎么没见阿奶对何花重男轻女?怎么没见阿奶对何宝临重男轻女?虚伪!” “再比如二婶,明明恨不得老何家只有何宝来一个男丁,好将老何家的家产据为己有,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疼爱何宝临的样子,虚伪!” “再看看大伯,明明就是惦记上我家的钱了,话里话外的没有一句和生意无关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伯疼爱侄女儿的亲昵样。要真的这么亲昵,怎么没见大伯问一句,身体如何?最近可好?可有什么大伯可以帮忙?呵……真是恶心透了!虚伪!” “再就是你了,你看看你那张脸,分明就写着‘贪婪’二字。明明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财,偏还要死鸭子嘴硬,愣说没有,亏心不亏心?虚伪!” “再看看我,明明对除了我爹娘和弟弟宝临之外的老何家的人恶心透了,却还要一声声的叫着阿奶,大伯,二婶……还要受到不能对长辈动手的道德底线束缚,这一副孝顺嘴脸也是装得我恶心得很,虚伪!” 原本被骂得脸色五彩纷呈,眼看着就要忍不住的老何家的几位,一听何苗骂起自己来也毫不留情,一时间也都拿她没有办法。 而周围的人也都听出来了,何苗和老何家的人关系并不好,而且极有可能小时候何苗便是在这些人的虐待中长大的。 小时候不好好对待人家,如今看人家发达了,便又要找上门来打秋风,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街坊邻居们看向老何家的人的眼中都带着深切的指责。 “你不会。”一直沉默着的秦大山伸手握住了何苗纤细的小手,怕何苗没听到似的,又重复了一边,“你不会。” 不会什么?何苗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不会虚伪。 一股暖流流过心头,何苗犹豫了下,放弃了将手抽回来的打算,由着秦大山牢牢的握住。 有他作为后盾,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都是如此的虚伪,竟还有脸面骂别人虚伪?!”何苗的手指扫过老何家的人,“我何苗是上辈子烧杀抢虐了,还犯下了逆天大罪了?才会害得这辈子出嫁前被你们往死里磋磨,出嫁后被你们往死里祸害,恨不得逼得我夫离子散,回到老何家被你们继续磋磨,你们才甘愿!” 说着,很是委屈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大山看着何苗那双杏眸里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靠着,轻轻揽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目光阴鸷地看向老何家的人:“滚!” 何老太简直不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让你们滚!”秦大山的脸上布满了冰霜,声音里满含阴戾。 “你!你不过就是个外乡女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何老太气得直哆嗦。 秦大山冷眼看着何老太表演,“呵”的冷笑一声:“你何时将我当做孙女婿过?果然虚伪!” 何老太被这话噎住了,憋到内伤。 “秦大山,怎么说话呢!”何老大扶着气急了的何老太欲往里走。 秦大山搂着何苗侧走两步,直接挡住了两人的路,“滚出去!” 何老大不肯,他今日若不查清楚何苗究竟是在做什么生意,他誓不罢休。 说到底,他还是不肯放弃何苗手中的那笔钱。 何老大的锲而不舍倒是在何苗的意料之中。倘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那就不是老何家的人了。 她闹这一出,无非就是要让在场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是老何家的人理亏,在这之后,无论她在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举动,舆论都会站在她这边。 何苗从秦大山的怀里挣脱出来,抽泣着站到何老大面前:“你要作甚?” “你没瞧见你阿奶身子不适吗?”何老大说得怒气冲冲。 “身体不适找大夫去啊,往里走做什么?快快快,快去药堂找大夫去。”何苗动手推着他们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这会儿药堂已经开门了,我记得药堂里的那个老大夫医术甚好,我这额头便是他给治好的,你看这伤疤,是不是浅了许多……” “说起这伤疤,还是你家宝贝儿子何宝来造成的呢!所以说何宝来运气好啊,但凡额头上留下点深一点的伤疤,我便也叫他尝一尝那破相的滋味!”何苗哼哼着,将何老大和何老太推到了院门外,和蒋氏、何花站在一起。 “你们听清楚了,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在镇上做工,那都是我们秦家的事,与何家无关。”何苗深吸一口气,睁着双泛红的杏眸,“慢走,不送!” 说着,将院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关上院门,何苗仰头看向秦大山,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秦大山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因为我,你的安宁日子被破坏了……”何苗实在愧疚。 很显然,今日这一出只是第一次,往后恐怕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状况,只要她在做生意,只要她又钱。 “娶你前,便知道了。”秦大山轻声哄她,“然则,还是娶了你。” 意思是,娶她之前便知道她在老何家的处境了,也知道极有可能发生今日这样的事端,但他还是坚持娶了她。 如今,他很庆幸,他当初坚持娶了她。若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智慧的小姑娘。 面对穷困,他的小姑娘没有抱怨,而是想方设法的摆脱困境,这样好的心性,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第85章 不还有她家相公吗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日,老何家的人始终坚持不懈的到秦家骚扰。 左邻右坊烦不胜烦,扰不胜扰,联合驱赶,甚至有人扬言要报官,告老何家的人扰民。 到底是邻里街坊的人多,老何家的人见惹了众怒,不敢再逗留,只得空手而归。 而这几日,老何家闹秦家的事也传遍了街头巷尾,那些个时常到何苗摊位上买早点的顾客也都听说了。 他们原本何苗不来也不说一声的行为有些怨怼,如今一听是被如血蛭般的娘家人堵得出不了家门,便也都理解了。 所以,当何苗带着新品红枣发糕再次摆摊时,老顾客们纷纷回归,还问起了老何家人骚扰的事。 何苗对此很是歉意,推出了三天买三送一,买五送二的活动。 老顾客们很高兴,省钱呐,能省一点是一点。 新顾客们也纷纷被这个活动吸引而来,美味又便宜,这样的美食谁不想要? 夫妻俩忙得不亦乐乎。 秦笙一早便被夫妻二人送去了私塾,去老师和师母身边侍疾去了。 事实上,在他们被困在家里,出不了门的几日里,方夫人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伯明虽未痊愈,去已经好了许多了。 离开私塾前,方夫人便悄悄的跟何苗说,已经约方修远和方修杰两兄弟的妻子明天到恒源酒楼见面,并且还将方伯明所写的保证书递给何苗看。 保证书上写的东西不多,简而概之,是一份说明方伯明和方家家业再无继承关系的保证书。 何苗简略的看了下,便还给了方夫人。对于方夫人提出的陪同出席,何苗深思熟虑之后,同意了。 何苗边做着肠粉,边想着这件事。 姬子默摇着扇子来了,拍着买肠粉的人的队伍,一路从最末端拍到了何苗的面前。 他看了秦大山一眼,“啪”的阖上扇子,在何苗面前晃了晃:“嘿,回神了嘿……” 经此一扰,何苗空洞的杏眸渐渐有了神,目光触及姬子默的一瞬间,何苗的眼里闪过一抹无语。 “姬公子还未厉害双高镇啊?”何苗就差没说不欢迎他了。 “秦娘子还是不同意与我合伙做生意吗?”姬子默笑盈盈的回了句,颇有她不同意合作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何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着姬子默后头喊了句:“下一位。” 下一位顾客走到姬子默的身侧,瞪了他一眼:“不买就让开,挡什么路啊!” 此人是镇上某位大家闺秀的丫鬟,本就因为排队甚久而脾气渐燥,再遇上这么个拖拖拉拉的主,于是便暴走了。 姬子默也不恼,往旁边站了站,看了眼已经快去了半桶的米浆,突然用扇子敲了敲桌子:“秦娘子,别忘了我定的肠粉啊!” 何苗这才想起来,先前他确实是定了许多肠粉。她以为他已离京,便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被提起,不免有些尴尬。 摸了摸鼻子,垂头看了眼装米浆的木桶,仔细回想那日姬子默订的量,心里头默默的算了算,这才抬起头,歉意地看向后头的那几位顾客。 “今日肠粉已售罄,诸位客官不如尝尝我家出的新早点红枣发糕和白菜馅包子。”何苗将小丫鬟要买的肠粉装进她带来的食盒中,递给她,顺手从旁边的蒸笼中拿出一块红枣发糕,一并放进食盒中:“让你家姑娘久等了,可带回去与你家姑娘尝尝。” 小丫鬟看了那看着便觉得好吃的红枣发糕,觉着这次应能免了责罚,唇角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多谢秦娘子了。” 何苗微微一笑,顺手递了一块给姬子默:“姬公子也尝尝吧。” 姬子默倒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往嘴里递。软软糯糯,甜而不腻的口感,带着红枣的香味,竟意外的好吃。 “不错。”姬子默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其他人见姬子默眼睛都亮了,便知道味道定然不差,原本因为没买到肠粉为有些怨念,如今见状,正要排到另一边的队伍中去,便又听何苗的声音响去。 “诸位客官想要什么,可同我说,不必再另外排队了。”何苗见后头有客人要挪过去,连忙说道。 “秦娘子,忙得过来吗?”队伍中有客人扬声调侃。 另一人接过话头:“秦娘子纵是忙不过来,不还有她家相公吗?” 众顾客善意哄笑。 何苗清浅一笑,没理会这些人,转头看向姬子默:“不如姬公子回酒楼稍等?” 站在这里碍着她做生意了。 眼看着何苗开口赶人了,她身边那位还一点表示都没有,姬子默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秦大山开口,只得叹息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往恒源酒楼走,那幽怨的眼神,逗得等着的客人们哈哈大笑。 何苗也瞧见了,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大山的背影,逗得她亦是忍俊不禁,可又觉得这事儿里透着股诡异。 何苗一边做肠粉,一边抽空给客人打包,一边偷偷的瞄了好几眼齐纳山,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姬子默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秦大山,难道……他们认识? 秦大山又何尝不知道何苗在偷瞄他,心里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把姬子默这个坏事的抓来揍一顿。 如此想着,也如此做了。 夜里,正在睡梦中的姬子默突然被秦大山扛到某个小巷子里,狠狠地揍了一顿,又一通威胁后,才又把人送回了酒楼中。 此后,姬子默便再在何苗的面前出现过了。 何苗也觉得奇怪,然看着阿渊每日过来取肠粉和馒头,便也就不在意了。或许,人家是有什么事没空过来呢。 数日后,何苗卖完最后一个白菜包子,正收摊时,一个不经意的瞥眼,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踌躇不前的何老三和小李氏,还有何宝临。 “阿娘,阿爹,阿临?”何苗站起身,和秦大山对视一眼。 “去吧。”秦大山的手在她的腰间推了推,“我来收。” “那我去了啊!”何苗犹豫了下,道了句,“谢谢。” 第86章 阿娘怎么想 “阿娘,阿爹,阿临,”何苗疾步走到小李氏跟前,倾身抱了抱她,又冲何宝临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小李氏双手紧紧地握住何苗的手,眼里满是担忧:“你阿奶是不是找到你家里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真真是太过分了!原以为大山是个好的,你也算柳暗花明了,没想到那些人竟如此的没脸没皮……” 听着小李氏的埋汰,一旁的何老三红了脸,想阻止,又觉得无话可说。 别说是小李氏了,连他都觉得这次阿娘和大哥大嫂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阿娘,别担心,他们欺负不了我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山在吗?”何苗回头看了眼正在忙活着的秦大山,笑了笑。 小李氏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目光触及秦大山关注的视线,小李氏回以一笑,抬手摸了摸何苗的小脸蛋:“怎么瘦了……” “没什么,前些日子受了点伤……”何苗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小李氏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受伤了?在哪里?严重吗?大山呢?他怎么没有护着你?” 双手在何苗身上摸索着,何苗被迫原地转了好几圈,哭笑不得间,忙握住小李氏上下其手的那双手。 “阿娘,伤已经好了。不严重。那会儿跟大山闹别扭呢,我跑了,大山没追上,后来还是大山及时找到我,救了我一命……”何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前几日大山回村里打猎,便是为了给我补身体,专门回去打一些野物回来的。” 忙不迭地帮秦大山刷一波好感,何苗是真的怕她家这位护短的阿娘会把她受伤的事怪到秦大山身上。虽然和他也确实脱不开干系,但大多还是她自己警惕性太低又太作…… 这个话题实在不宜再继续说下去了,何苗赶在小李氏开口前,转移了话题:“阿娘,你们怎么突然到镇上来了,还来得这样早?” 这话一处,何宝临便忍不住了,对着何苗疯狂吐槽。 “也不知道阿爷阿奶抽什么风,非要让阿爹阿娘到镇上来。还说什么阿姐虽然嫁出去了,但始终是老何家的人,应该要帮衬娘家,啊呸!就是不要脸的惦记上阿姐的钱了呗!”说到这个,何宝临就气不打一处来。 何苗愣了下,看向小李氏:“阿娘怎么想?” “当初嫁人的时候,当着所有家里人的面,说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老何家再无瓜葛的是他们,如今说你始终是老何家的人的也是他们,呵!我的女儿,岂是他们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小李氏冷笑一声。 何苗点点头,看向何老三。 何老三立刻表态:“我听你阿娘的!” 哟,最近觉悟很高啊!何苗不免多看了自家阿爹几眼,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阿娘身上,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看样子是有了危机感了。 “阿爹阿娘本来是不愿意来镇上的,我见阿娘实在担心阿姐你,便劝说阿娘借此机会到镇上看看阿姐。阿姐,阿临有没有很棒?”何宝临笑嘻嘻地凑到何苗身边求表扬。 好久没见阿姐了,他可想念阿姐了呢。 “嗯,很棒!大山同我说了你护着阿娘的事,阿临长大了,心中也有成算了,你把阿娘保护得很好。”何苗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阿临变得越来越棒了,阿姐很高兴。” 何苗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的感受,何宝临很是受用,小脑袋动了动,蹭了蹭何苗的手掌心:“阿姐,我想吃你煮的饭。” “好,快午时了,去阿姐家里坐坐,阿姐煮给你吃。”何苗笑着应允了。 此时,秦大山已经收拾好了,推着桌子来到了何苗四人的身边,朝小李氏和何老三点点头:“岳父,岳母。” 何宝临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跟在秦大山的身边:“姐夫姐夫,这桌子怎么动了?哦,桌子底下装了轮子,可是桌子底下怎么能装轮子呢?你是怎么装上去的?诶姐夫,阿姐说你救了她,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何苗:“……” 指着宛若小狗腿般的何宝临,何苗问小李氏:“他是何宝临吧?是我的亲弟弟吧?我怎么瞧着他更像是秦大山的亲儿子呢?这股黏糊劲和崇拜感是怎么回事?阿笙都没他黏糊……” 小李氏哭笑不得地轻轻一掌拍在何苗的背上:“胡说什么?自打上次和你谈过之后,阿临便立志要保护好家人。如今的这番表现,大概是因为大山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护你周全。他做不到的事,有人做到了,自然是崇拜得不得了了。” “……”何苗竟无言以对。 罢了,傻弟弟觉得好就好。秦大山虽然沉默了些,但为人踏实肯干,懂得变通不迂腐,有这样一个标杆在,想来应该不会养成像阿爹那样懦弱的性子吧。 挽着小李氏的手臂,何苗带着她和何老三往家里走。 回到家中,何苗先是快速做了份营养丰富的饭团,连同用小火煨着的排骨罐汤装进食盒中,递给秦大山:“午时已到,要快些给阿笙送去,莫要叫他饿着肚子。” 秦大山点点头,接过食盒就往外走。 “阿姐,阿笙去了何处?中午不回家吃饭吗?”何宝临看着秦大山的背影,连连发问。 “阿笙在私塾读书。”何苗笑着摸了摸何宝临的小脑袋瓜子,“你若想去看看,便快些追上去,再晚些,你姐夫可就走远了。” 何宝临撒了欢就跑。 “诶,你慢着点……”小李氏有些担忧,指着何宝临的背影,看向自家闺女,“这……” “阿娘莫要担心,大山的耳朵好使着呢,他会等阿临的。”何苗笑眯眯地拉着小李氏进了厨房,熟练的开始洗菜切菜,“阿娘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康健?那些个腌臜货可还有欺负您?女儿不孝,未能时常回家里去看望您。” “胡说,我们家苗苗孝顺得很。”小李氏上前去搭把手,“我很好,身体很好,你阿爹对我也好,有阿临时时刻刻的护着,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已经嫁人了,自然是要先顾着自家的。只要你好好的,阿娘就知足了。” 第87章 还是送了个祖宗给我 “胡说,我们家苗苗孝顺得很。”小李氏上前去搭把手,“我很好,身体很好,你阿爹对我也好,有阿临时时刻刻的护着,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已经嫁人了,自然是要先顾着自家的。只要你好好的,阿娘就知足了。” 何苗有些感动,正要从熬着卤水的锅里捞出那只炖了一天了的老母鸡,忽然,她耳朵动了动,抬眸透过窗户看向院门口。 只见何老太强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何花,正大步走向何宝临。 眉头一皱,何苗放下那只尚未捞出来的老母鸡,手肘轻轻碰了碰正在包饺子的小李氏:“阿娘,阿奶带着何花来了。” 小李氏愣了下,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何宝临原本悠悠哉哉地坐在院中,吃着何苗做的糕点,心情难得的愉悦,谁知一抬头,见何老太领着何花站在他面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露警惕。 “阿奶?何花?你们怎么来了?”何宝临匆忙嚼了几口,将口中的糕点咽下,看着来人,直皱眉头。 不请自来,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何老太对着何宝临笑得一脸慈祥:“阿奶送小花过来和你做个伴。” “作伴?”何宝临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何老太,“阿奶是在同我说笑话吗?”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何老太笑了声,伸手推了推何花,“你留下和你五哥玩,阿奶先回家去了。” “她向来和我不和,阿奶不会不知道吧?”何宝临冷眼瞧着满脸不情愿的何花,重重一哼,“这里不欢迎她,阿奶还是把她带走吧,免得一会儿哭了,还怪我欺负她。” 何老太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何花留下:“就是看你们关系不太好,才把她带过来和你培养感情啊,多在一起玩就合得来了。” 何宝临炸了:“我说我和她合不来,要她滚!” 何花当场扭身就走。 何老太一把拉住她,厉声呵斥道:“去哪里?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留不下来,回去后何苗以前干的活就得你来做!” 何花这才停下了挣扎的脚步,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外走,只因她心中清楚何苗以前干的活到底有多少有多累有多苦。 “什么时候,我们秦家的地盘上,老何家可以做主了?”何苗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拿着块抹布,仔细擦着手上的水珠。 小李氏没有跟出来,她知道,她跟出来只会成为何苗和何宝临的累赘,索性便留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了。 一见何苗,何老太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得不得了:“小苗啊,阿奶这不是看你忙不过来吗?我把小花送过来帮你的忙……” “我不需要!”何苗高昂起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何花,“就她这样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什么都不会做,留下来顶个屁用!” 毫不客气的嫌弃惹得何花抬起头,怒瞪何苗。 “瞧瞧,还不服管教。”何苗嘲讽的看向何老太,“阿奶这是送了个工人给我,还是送了个祖宗给我?你确定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还是说阿奶见我日子过得好了,心里过不去,非要来将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才肯罢休是吗?” “小苗啊,这都是误会,呵呵,误会……”何老太一把拧住何花的耳朵,用尽了力气,“还不快给二姐道歉,快道歉!” 耳朵痛极了,何花一转头狠狠的咬住何老太的手臂,等到何老太痛得松开了手,她才松了口,跳开,捂着耳朵大声囔囔:“我不道歉,我不道歉!你都说她就是个贱种,凭什么要我道歉!” 闻言,何苗似笑非笑的看着何老太,想看看她这次怎么圆过去。 何老太很是尴尬,看了何苗一眼,扑过去抓何花:“你给老娘道歉,否则回去之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不!我就不!”何花满院子跑。 何老太在何花身后一路追,然而年纪就摆在那,没追多久就气喘吁吁的撑着腰,跑不动了。 “死丫头,你给老娘站住!”何老太一声怒吼。 巷子里,一手提着空了的食盒,一手牵着秦笙的秦大山听到这一生河东狮吼,立刻松开秦笙的手往家里跑:“跟上。” 秦笙闻言,脚一蹬,小短腿跑得飞快。 很快,秦大山到了家中,入眼便是何老太拿着扫帚,追着何花打。 深呼吸两口气,秦大山几步走到何苗身边,上下扫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何苗摇摇头,指着那围着院子跑的两人:“喏,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秦笙和何宝临一时间目瞪口呆,心里泛着点点心疼。 虽然阿娘(阿姐)出嫁前日子过得难过,但到底耳闻不如眼见,如今见识了,越发的心疼了。 秦大山摸了摸她的头顶:“苦尽甘来。” 闻言,何苗微微一笑,道:“嗯,苦尽甘来。” 余光瞥见秦大山回来了的何老太立刻收敛了浑身暴怒的气息,停下脚步,放下扫帚。 何花没有听到脚步声,疑惑回头时,眼看着撞进了秦大山的怀里,秦大山皱了下,侧身避开之时,顺便将何苗拉到他的身后护着。 何苗被拉得触不及防,踉跄了两步,将跑来的何花绊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何花五体投地,下巴重重的刻在地板上,大门牙立刻掉了两颗。 “啊啊啊啊啊啊…………”何花捧着从地上捡起来的两颗大门牙,连连尖叫,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很是骇人。 何苗惊呆了,侧头看了秦大山一眼,这样也行? 秦大山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刚好就绊到了。 叹息一声,何苗看向何老太:“阿奶,她受伤了。” “什么?”何老太一时间还没从何花摔倒中反应过来。 “她受伤了,阿奶还是带她回去养伤吧。”何苗抿了抿唇,“阿奶不会想就这样把她留下来吧?我们家可穷得很,没钱给她治伤!” 第88章 可倒霉了,遇到坑女婿的老丈人 何花从地上爬起来,怒声道:“谁稀罕留在你这里?谁又稀罕你的钱!” 说着,转头看向何老太,“阿奶想留下,自己留下便是,我不要待在这里!”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何老太赶忙追了上去:“死丫头,给老娘站住……” 眼睁睁的看着何花和何老太一前一后跑远,何苗连把人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哀怨地看向秦大山。 就这么放她们闹一出,她还没反击呢,好不甘心! 秦大山像是感受到了何苗内心的憋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了想,低沉着声音安慰道:“来日方长。” 神特么来日方长! 何苗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重重地呼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来日方长。”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秦大山看着何苗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句话,他说错了吗? 他看向刚到门口的秦笙。 秦笙无辜地回视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爹满脸的问号?为什么阿爹要这么看着他?他刚到,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何苗进来,小李氏连忙放下菜刀,走到何苗身边:“何花没撞疼你吧?” 何苗摇摇头,直接道出了何老太此行的目的:“阿奶想把何花送到我身边学做早点。” 小李氏愣了下,当时便皱起了眉头:“他们想做什么?抢生意吗?” 何苗赞赏地看了小李氏一眼。阿娘就是弱了点,智商还是在线的。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小李氏气得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没事的阿娘,这不是没被她们得逞吗?”何苗忙拉起小李氏的手,吹了吹那红彤彤的手心,有些心疼地揉着,“阿娘,我想把大舅公家的李梅表姐接过来搭把手。” 小李氏皱了下眉:“怎么想起李梅了?苗苗,你要记住娘的话,财不可外露!” “阿娘,我知道,李梅表姐秉性纯良,做事干净利索,比起何花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何苗清浅一笑,杏眸中闪过一抹算计,“而且,阿奶怕大舅公。” 只这一点,李梅便无人能及。 小李氏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便道:“你啊,总有歪理。罢了,有个怕的也好,总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 何苗弯了弯唇,将手中备好的配料扔进锅里翻炒。 很快,香味便从厨房里一路飘出,飘进了院中一众等着投食的男人们跟前,扑鼻而来,饥肠辘辘。 秦大山看了眼正眼巴巴看着厨房的何宝临和刚从后院柴房里走出来的何老三,拍了拍秦笙的肩膀:“带你小舅舅去你房里习字。” 闻言,秦笙拉起何宝临的手:“小舅舅,走走走,我带你去参观我的房间去,阿娘最近给我买了好些书呢。” 何宝临羡慕道:“当真?” “是啊是啊,阿娘还备了一份新的放在我屋里的柜子里,说是给你的,等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了,便给你捎回去你。”秦笙笑眯眯道。 秦大山走进厨房,沏了壶茶,走到石桌旁,伸手比了比对面的座位:“岳父,请坐。” 等到何老三坐下,秦大山才落座,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岳父,请用茶。” “哎,哎,好,好……”老实巴交的何老三哪受过这样的待遇,连连说了好几个“好”,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 “何苗煮饭很快,辛苦岳父再稍微忍耐一下。”秦大山瞄了眼何老三的肚子,如果方才他不是幻听的话,那应该是岳父的肚子在叫。 何老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肚子:“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习惯了,习惯了,呵呵……” 秦大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桌子上的那盘糕点往何老三面前推了推,顺手拿起一块一口酥,送入口中。 见秦大山吃上了,何老三终于从那一份尴尬中抽离,学着秦大山的样子,拿起一块一口酥,小口小口的吃着。 一块一口酥,愣是被他吃成了好几口。 秦大山大约猜到自己的存在让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感到拘谨,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打水,岳父且在这稍等片刻。” “好的好的。”何老三连忙说道,看着秦大山走开,心里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那盘糕点上,小心翼翼地再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那一瞬间的满足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一桶又一桶的水被送进厨房里的水缸中。 何苗炒菜之余,抽空看了秦大山一眼,又透过窗户看了正坐在桌边吃得不亦乐乎的何老三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将锅里头的红烧排骨装盘,放在边上,何苗倒入清水净锅,随口笑道:“阿爹还是不能接受大山吗?” 小李氏看了眼何老三,摇摇头,道:“应是因为大山做得比他好,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何苗无语地看了眼何老三,心里默默的为秦大山点了个蜡。可倒霉了,遇到这么个坑女婿的老丈人。 秦大山将最后一桶水倒入水缸中,一回头,对上了何苗带着几分心疼的眼神,眉头微挑。 这次他又做了什么,让他家小姑娘心疼他了? 午饭做好了,秦大山任劳任怨地将一道道菜端到石桌上摆好,又去书房里把秦笙和何宝临手中的书拿走,拎出来放在桌边的石桌上。 小李氏见状,抚额一笑,他家这个小霸王可算是遇着克星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的用着午膳,就好似多日前在高远村那样,依旧温馨。 用过午饭,何老三便迫不及待地提出告辞。 何苗舍不得小李氏,秦笙舍不得何宝临,一再挽留他们留下来吃晚饭。 小李氏拍了拍何苗挽着她胳膊的手,轻声道:“早回去晚回去,总归得回去。今日你阿奶在你这里吃了瘪,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事来,索性早些回去面对,夜里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 何苗叹息一声:“阿娘,再等等,我一定接你们出来住。” 第89章 可爱的紧 送走了小李氏等三人,何苗眉眼间始终带着几分担忧,怕就算有何宝临护着,小李氏仍然会被迁怒,会吃大苦头。 秦大山没有安慰她,只因为小李氏会被何老太为难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无可改变,他不知该从何安慰。 静静的陪何苗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好一会儿,秦大山突然轻声说道:“可想回村?” 何苗愣了下,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为何要回去?” “不是担心吗?”秦大山看着她。 何苗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也好。不过明天便不了,材料已经备好了,浪费可耻。后日吧,后日回村。” 本就是他提起的,秦大山自是无不应允。 何苗抿了抿唇,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中长长的宣纸,上面写着:明日有事回村,歇业一日。 小心翼翼的将宣纸贴在横幅上,何苗退后几步看了看,转头看向秦大山:“可能看得清楚?” 秦大山就着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看了眼,点头:“很合适。” 何苗满意地笑了笑,转了个身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双手撑着脑袋,仰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歪着头:“你说,人死之后真的会成为天上的星星?” 秦大山没想到何苗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不由得愣了下,抬头看了眼满天繁星,道:“或许。” 何苗目光微亮,数着天上闪亮着的星星。 也不知身在21世纪的爸爸妈妈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爸爸妈妈从来把她捧在手心,她发生意外去世了,爸妈一定很伤心吧…… 如果,如果再也回不去了,只希望爸爸妈妈此后人生顺遂,万事胜意。 流星划过,何苗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翌日清晨。 何苗照常出摊。 看着那横幅上明晃晃贴着的请假条,顾客人皆善意地笑出了声。 “秦娘子,明天早上不出摊啊?”一顾客高声道,“再这么下去,生意可就被抢光了。” 周遭已经开始出现肠粉的模仿者了,虽然不及她家肠粉的味道,亦不及她家肠粉的轻薄,做肠粉的速度也没有她快,可架不住价格低廉,是个平民百姓都买得起啊。 闻言,何苗俏皮道:“你以为我这么努力把你们的胃口养叼是为什么?放心,在他们做得比我好吃之前,你们可都是跑不掉的!” “秦娘子说的是。” 顾客们皆笑开了。 到何苗这里买肠粉的,都是双高镇非富即贵的人,自然不差那么几个钱,他们求得就是个好味道,便也不会因为旁人卖得便宜而离开。 就像何苗说的,除非有人做得比何苗做的好吃,他们才有可能会到别的摊位上购买。 何苗垂下眼眸,暂且松了口气,心里却开始有了别的盘算。 如她所言,无论是肠粉还是彩虹馒头都不是能够独一无二很久的食物,有学习能力强的很快便能模仿了去。 她虽然可以隔一段时间出一些新品来巩固客源,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得找个机会转型了。 心里盘算着,何苗面上带着笑容,照惯例送了几十份肠粉和几十分馒头包子进恒源酒楼,送到来取餐的阿渊手上。 剩下的米浆还有一大半,何苗大约估算了下,扬声道:“今日肠粉还有六十五人份。” 光排队的就不只有六十五个人。 那些预估自己在六十五人外的顾客们纷纷哀嚎。 何苗轻笑着哄道:“若诸位不嫌弃,便尝一尝我家新出的白菜包子吧,绝对货真价实的个个饱满。” 昨天介绍红枣发糕,今日推荐白菜包子,听着像是每天都推出一个新品,惊呆了周遭眼红何苗生意好的小贩们。 原本何苗家肠粉原本就每日限售一百份,排不到的顾客们除了抱怨自己来晚了之外,连怪何苗的理由都没有,如今听得她这样好言好语的相劝,都觉得十分受用,很是善解人意的摆摆手。 “罢了罢了,后日早晨我来早些便是了。” “早些来排队就是了。” “没排到就没排到吧,帮我报一些白菜包子和红枣发糕给我家公子尝尝鲜……” 听着队伍末尾的几位客人们的言语,会心一笑。她的这些顾客啊,真是可爱得紧。 得到了客人们的认可,何苗越发的有动力了。 不过半个时辰,早点便都卖完了。 何苗边收摊,便对秦大山说道:“午后去一趟荷塘村吧,我想接李梅表姐出来给我们搭把手。” “表姐?”秦大山看她,“你在荷塘村有亲戚?” “嗯,李梅表姐是阿奶的娘家大堂哥的孙女。”何苗解释道,“大舅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镇得住阿奶的人了,有表姐在,能少许多麻烦。再者,表姐做事十分干脆利索,会是个好帮手。” 秦大山还是第一次听到何苗谈起何老太的娘家。 何苗怕他不同意,不由得有多说了几句。 “上次阿奶被阿爷打了之后,离家出走,便是回了荷塘村的娘家。那一日,正是我们回村里做蒸肠粉的桌子的日子,你可还记得那日中午,我出去了一趟。” 秦大山点头。 “那一日,我便是去了荷塘村,阿奶的娘家,李家。”何苗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扬起,“阿奶被打,回娘家,必定是为了找娘家人诉苦,继而求娘家人为她撑腰,为她出头,最好能将阿爷压得死死的,以便她日后能够继续在老何家作威作福……” “可我偏不叫她得逞。于是便赶去了李家,找到了李家的大舅公。毫不客气的说,阿奶见到大舅公,就好像老鼠见了猫那般,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舅公面前撒野。” 说到这里,何苗笑出了声:“当时李梅表姐正在院中晾晒衣服被单,我不过和大舅公说了几句话,表姐便将所有的衣物全都晾晒好了。” “知道为何阿奶最近老实了许多,连你去老何家都不敢太为难你吗?便是因为那日傍晚,阿奶被她的亲哥哥送回了老何家,还把阿爷给臭骂了一顿,骂阿爷没有好好调/教阿奶,害得娘家鸡飞狗跳的……” 第90章 这样,够了吗 “……这阿爷哪能忍,对阿奶越发的严苛了。如今的阿奶,日子可再没有以前那么肆意了。这段时日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大约是因为这事儿是经过阿爷允许的吧。”何苗叹息一声。 随着何苗的娓娓道来,秦大山仿佛看见了何苗当日在李家大杀四方的场景,抿着的唇微微勾起,没等她说完,便点头应允了,只是……何苗好像没有看到…… 只听她继续说道:“总之,想让老何家彻底老实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大舅公请到身边来。只是大舅公年事已高,背井离乡终归不太好,李梅表姐是大舅公养在身边的大孙女,请她来和请大舅公来没什么区别,且表姐秉性纯良三观正,干活利索不拖沓,再好不过了……” “你决定便好。”秦大山打断她的话,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些,你决定就好。” 何苗一瞬间笑颜逐开:“谢谢你。” 秦大山其实很想说,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必道谢。可他也知道,此时的何苗怕是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在,便是有,也只是淡薄的那一点亲情。所以,即便他说了,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疏离客气,既如此,不如不说。 见秦大山没有回答,还陷入了莫名其妙地沉思,何苗没有开口打断他,只是撑着小脑袋瓜子,继续看天上的星星,心里却开始盘算起不做早点后要做什么生意。 夫妻两双双陷入了沉思中,显得繁星拱月的夜越发的静谧。 而高远村的老何家却在深夜中又一次陷入了争吵打骂中。 何老三和何宝临将小李氏死死地护在身后,不叫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何老太拿着根长长的扫帚,指着何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好得很!都学会忤逆尊长了!你让不让开?不让开,老娘连你一起打,你让不让开!” 何宝临往前一站,挡在何老三面前,鼻子直挺挺的抵在扫帚的那根长杆上,小胸脯一挺:“阿奶要连我一起打骂?” 看着小孙儿倔强的神情,坚定的眼神,正在气头上的何老太更加的气急败坏:“真是好啊,哈?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护着她,都护着她,我让你们护着她,让你们护着这个小贱/人……” 说着,扬起手中的扫帚就要往何宝临身上抽。 一旁看着热闹的蒋氏见状顿时兴奋了起来,心中不断的默念着打!打他!打死了最好!打死他! 不曾想,一旁坐着的何老头突然握住挥下的扫帚柄,瞪向何老太:“你疯够了没有?” 何老太更气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你也要向着她?” “向着什么?”何老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手背上登时红了一片,“看看你打的是谁?” 何老太闻言,上头的脑子这才缓了缓,勉强打起一分精神看过去,只见何宝临已经扑到小贱/人的身上,将小小的背对着她,紧闭着双眼,等着扫帚柄落下。 而何老三也以同样的方式将小李氏和何宝临母子抱在怀里,紧紧的护住,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正侧着头看她,从来清澈的眼里多了几分怒气和恨意。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家老三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第一次被儿子和丈夫护在怀里的小李氏早已经泣不成声,细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手臂紧紧的抓住何老三胸前的衣服,将何宝临抱在怀里泪水浸湿了何老三胸前的衣裳。 感受到胸前的湿意,何老三只觉得阵阵心疼,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了,让自己的妻女受了那样多的苦楚,实在是太不该了!那时候的他甚至都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想到这里,何老三扬起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啪!”,脸立刻红了,五条指印明显肿得有些泛紫。 “阿娘,这样能解气了吗?”何老三一脸凶狠地看着何老太,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另一边的脸上,“啪!”,这一巴掌打得更肿了,“这样,够了吗?” 说着,抬手就又要打下去。 到底是亲生的,何老太平日里再怎么看不起何老三老实巴交的窝囊,也舍不得他这样虐待自己,忙伸手握住那只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手,堪堪拦住:“三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阿娘要打我的妻儿,我不能说什么,更做不了什么,心中实在愧疚难当。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他们母子二人受苦了。从此刻起,只要阿娘打了他们任何一人,你打他们一下,我便打自己十下;阿娘用什么打,我便用什么打,直到……”何老三苦涩一笑,“打死为止。” “三儿……”何老太一惊,再顾不得生气了,伸手去摸何老三遍布凄凉的脸庞。 何老三缓缓拨开她的手,目光凄然而坚定:“阿娘若不信,尽可一试,看看到底是阿娘先打死他们,还是我先打死我自己!” “不打了,阿娘再也不打了,你别这样,三儿啊,你别这样,阿娘会怕……”何老太实在看不得他这幅模样,心疼道。 “原来阿娘还会有怕的东西,呵……”何老三将小李氏和何宝临从地上扶了起来,将他们护在身后,“阿娘若没什么事,我们便先回屋休息了。” 说着,转身,推着小李氏和何宝临踏出堂屋的大门,往角落里属于他们的一间偏房走去。 看着这间漏风漏雨的房子,再看看何老大家那两间漂亮的砖瓦房,以及留给何老二的三间砖瓦房,何老三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会哭会闹的,才有好东西。像他这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尽孝道的,反而被欺负得最惨。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此时,二房的何老二和金氏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 何老三微微眯起了眼。他们这幅神情哪像是哥哥和嫂嫂?分明是讨债鬼! 说到底,这个家,压根儿就没人把他当成儿子或者弟弟,怪不得没有人将他的妻儿看在眼里。 第91章 甭管同不同意,我接定了! 何苗回到高远村的家中,看到的就是何老三的老脸上那十道又红又肿的指印。 “谁打的!”何苗怒了。虽然她家阿爹她很看不上眼,但他是她的阿爹,谁也不能动他! 何老三见自己闺女心疼自己,“嘿嘿嘿”的憨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是我,是我自己打的。” 何苗觉得莫名其妙:“你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作甚?” 何宝临跳出来,抱住秦大山的大腿,道:“姐夫,我跟你说啊,阿爹昨晚棒呆了。阿爹为了保护我和娘亲,不但公然用语言反抗阿奶,还将背对着阿奶,将我和阿娘护在怀里呢!而且他还打了自己两巴掌,还问阿奶,这样够不够?可把阿奶吓坏了……” “还真是你自己打的啊?”何苗皱着眉,眨巴眨巴眼睛,“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阿爹!” “嘿嘿,不碍事,不碍事。只有这样,你阿奶才会把我的话当真,才能真的听进去……”何老三又挠了挠后脑勺,面对儿子的夸赞,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啊,阿爹还说了,以后阿奶用什么打我和阿娘,他就用什么打自己。阿奶打我们一下,他就打自己十下。他说让阿奶试试看,到底是阿奶先打死我们,还是他先打死他自己……”何宝临附和道,“阿姐,阿爹昨晚保护了我和阿娘诶!阿姐,有阿爹保护的感觉真好!姐夫,我也有阿爹保护了……” 小李氏闻言,当下便泪目了,捏着方帕子,轻轻擦拭眼角,低垂下眼眸,唇角那心酸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何老三见状,连忙走到她跟前蹲下,捧着她的脸,慌得手足无措:“怎么……怎么还哭上了呢?我……我……是我没用,不不,是我以前没用,我早该站在你们娘几个这边的,我……我愚孝,我迂腐,我不知变通,我辜负了你和孩子们,你……你……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苗和秦大山面面相觑,同时弯腰,一个抱起秦笙,一个捞起何宝临,大步往外走,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房门外,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何苗叹息一声,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脚步一转,往何老头和何老太所在的屋子走去。 边走,她边说道:“我想将阿爹,阿娘和宝临接到镇上住一段时间,想问问你的意见。” 秦大山环顾院子,直觉对面的五间砖瓦房的窗户后都藏了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边,皱了皱眉,点头:“也好。” 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也的确不适合丈母娘一家三口再住下去了。 “如今我们手头上也有些钱了,我想开一家早餐店,正好阿爹阿娘也可以帮帮忙,你以为如何?”何苗再问。 “都可,生意上的事,你决定便好。”秦大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被她那眼巴巴的小眼神逗得很是愉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何苗的步伐都轻松了许多。 一进屋,何苗便看见了坐在炕上的何老头和何老太,似乎已经等他们等了很久了。 何苗也不跟他们废话,开门见山道:“我要接阿爹阿娘阿临去镇上住一段时间。” “想都别想!”何老太想都不想,立刻反对。他们走了,谁来干活?! “为什么?” “家里的活这么多,他们要留下来帮忙……” “二伯和二婶婶不是回来了吗?让他们帮忙!” “他们许多年都不曾干活了,能做什么?” “所以才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怎么干活!都是农村出身,都是农村媳妇,凭什么我阿爹阿娘就要干活,他们就能养尊处优的窝在家里,吃着我阿爹阿娘种出来的大米和蔬菜,还有用这些粮食换来的鸡鸭鱼肉?!” 何老太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应该做什么?谁是应该做的?谁又是不应该做的?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他们是比我阿爹阿娘少了一只手,还是少了一条腿?还是多赚了几分钱养家?”何苗怒道,“这么些年了,你看看他们身上的那一身肥肉,真真是胖得流油。再看看我阿爹阿娘的那一身皮包骨,你们有没有点良心!” 被指着骂没有良心的何老头立刻就不乐意了:“我们也没有短你阿爹和阿临吃穿啊……” “那我阿娘呢?我阿娘像大伯母,二伯母那样吃饱喝足了吗?”何苗冷哼道,“以前说什么谁叫我阿娘不争气,生了个女儿,生不出儿子……我呸!阿临不是儿子吗?何花不是女儿吗?凭什么都是生了一儿一女,大伯母和何花天天过得跟富家小姐似的,我和阿娘却做着这个家最苦最累的活,还天天吃不饱,穿不暖?” “所谓的重男轻女不过都是借口!你们,”何苗指着何老太和何老头的鼻子骂,之所以不敢欺负大伯母,之感欺负我和阿娘,无非就是因为大伯母惯会撒泼耍赖,比之阿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和阿娘一个年幼无知,以为女孩子就要做这些,一个为了儿女不得不去忍受这些……” “你们就是欺负我们能忍!既如此,我便不忍了,偏要叫你们看看,老实人的脾气有多狠!”何苗骂得狠了,开口便是威胁,“今日,甭管你们同意不同意,他们,我是定要接走的!你们敢拦一下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将这个家搅得四分五散,不得安宁!” 自打上次私自将秦家的床卖掉和为了帮何宝来还债,掏出了大半家底后的何老太和何老头都深知,何苗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纷纷沉默了。 何苗见状,“呵”了一声,冷嘲热讽:“瞧吧,你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怂货罢了!” 说着,看向秦大山,利落道:“走了,帮阿爹阿娘收拾行李去。” 边说着,何苗边抱着秦笙往外走。 秦大山转身跟上,何老太看着夫妇二人,心里突然起了坏心思,她不好过,何苗也别想好过! 第92章 姐夫,真的能忍吗 “何苗如此不孝,你也能忍?” 闻言,秦大山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说这话的何老太。 何老太以为有戏,阴沉着的面色划过一丝得意:“她今日能不尊老,他日也必不会以夫为天!今日她能不顾孝道,踩在我们两老的头上,他日便也会不顾妇道,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那又如何!”秦大山冷漠地看着何老太。 “那又如何?”何老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大山,你有没有点男子汉气概啊!一个女人要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要把你永永远远的踩在脚底下,这你能忍?” “阿爷能忍,我为何不能?”秦大山似笑非笑地看了何老头一眼。 何老头当下便沉了脸,一掌扇在何老太的脸上:“闭嘴吧你!” 秦大山转身出了屋子。 何宝临轻轻地戳了戳秦大山的脸颊,语气有些忐忑:“姐夫,真的能忍吗?” “你阿姐是你阿奶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秦大山反问道。 何宝临摇摇头。 “那就不会作威作福,更不会踩在我头上。”秦大山说得笃定。 迄今为止,何苗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都是和他有商有量的,从未有过不经过他的同意便擅自决定的行为。 便是要搬家进双高镇之事令他有些不悦,但仍是努力劝说,等他点了头后才定下来的。这样的何苗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踩在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呢? 也就是何老太会用这样虚无缥缈的理由来挑拨离间,也不想想自己待何苗如何,如今何苗如此待她,纯粹是活该! 思及此,秦大山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追上了在前头慢慢走着,等着他的何苗和秦笙。 何苗笑问:“我阿奶和你说什么了?” 秦大山点了点何宝临的大脑门,示意他不要将何老太的话说与何苗听,自己则摇着头道:“不过是些废话罢了。” 何苗突然觉得秦大山变了许多,从原先的冷硬变得越来越柔和,话也比之前多了些。 不过相较之前那个生人勿近,更像座冰山的秦大山,她更喜欢眼前这个会为她着想,会估计她的感受的秦大山。 别以为她不知道秦大山方才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想来是阿奶说了许许多多难听的话,想借此想要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出来让她难过或者难堪,她又何必戳破,破坏了他这份好心呢! “既是废话,不说也罢。”何苗微微一笑,脚步一拐,进了何老三和小李氏的房间,“阿爹阿娘,快些收拾行李,跟我去镇上住。” 何老三和小李氏愣了愣,小李氏皱起了眉,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秦大山,细细的扫视,就怕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点不悦的神色。 只是,秦大山的脸上始终平静,没有因为何苗的这一番话起半点波澜。 何苗见状,轻笑道:“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经过大山同意了的。你们就不要太操心了,快些收拾了跟我去镇上。” “我们……我们只会做农活,去镇上作甚?”何老三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我打算开个早点铺子,后面会陆陆续续推出许多新品。如今不过是支个摊,我和大山两个人便已经忙不过来了。之后开铺子,就更忙不过来了。” “我和大山商量过了,与其请外人,不如将阿爹阿娘请到镇上去帮忙。正好,阿临也大了,该正正经经的找个私塾先生带着了。阿笙如今的先生很是不错,我想把阿临也送去那里。” 何苗低头帮小李氏收拾着衣物,又看向何宝临:“阿临,帮阿爹收拾几身衣服,冬天的和夏天的都要。你自己的也要收拾一份出来。” 何宝临立刻从秦大山身上挣扎着滑了下来,拉着秦笙的手,往自己的小衣橱跑:“阿笙,阿笙,快来帮我收拾。” 何老三也不好真叫两个小娃娃帮他收拾衣服,虽然仍有些窘迫,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衣柜前去收拾。 小李氏看了秦大山许久,终于开口了:“何苗说的可都是真的?可真的与你商量过了?” “回岳母的话,是真的,的确商量过。”秦大山看向忙碌中的何苗,淡漠的目光顷刻间柔和了下来,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晚些时候还要去荷塘村接李梅表姐。” “作甚?”小李氏不解。 “一来,的确人手不够。二来,李梅表姐代表了大舅公。”秦大山简明扼要地回话。 小李氏这下真明白了,何苗没有骗她,她的确是要请人的。 于是她站起身,快步走到何苗身边,伸手推了推她:“去陪你家相公到处走走,我和你爹留下来收拾就好,小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何苗闻言一笑:“阿娘不盯着女婿看啦?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不知阿娘看得怎么样啊?” “臭丫头,才过门几天,就敢来调侃你娘我了!”小李氏抬手戳了戳何苗的额头,又推了推她,“快去快去。” 何苗只好撒手,走到秦笙和何宝临的身边,牵起他俩的手,走到秦大山的跟前,耸耸肩:“遵母上大人的命令,陪这位爷到处走走去。” 爷这个词,她还是从姬子默的口中学到的。 秦大山点点头,伸手想要接过何宝临和秦笙的手,谁知他俩竟自己松开了何苗的手,抬脚就往秦家跑。 何宝临边跑边背对着何苗大声喊道:“阿姐,我前些天去你家后院的小溪瞧了眼,长了许多河虾,我带阿笙抄近路抓河虾去了……” 偌大的声音在田埂间飘扬,惹得田里干活的村民们纷纷看了过来,善意地哄笑起来。 福叔福婶远远地瞧见他们,亦是满脸的笑容,从田里爬起,站在田埂上等何苗和秦大山走过来。 “福叔,福婶子。”何苗笑着喊道,“小涛呢?” 福婶子转头看向何宝临和秦笙跑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喏,跟着你家那俩小子跑了。” 何苗捂脸一笑:“他们仨倒是好得很,一回来便疯到一块去了。” 第93章 阿娘,不是,我没有。 四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往秦家走,期间福婶子问了何苗好些话,何苗一一回答,知道何苗和秦大山在双高镇上过得挺好,福婶子和福叔便也就放心了。 到了秦家,何苗先是进屋,将要送给福叔和福婶子以及他们的儿子小涛的礼物拿出来,统统递到福婶子的手上:“这些是给你们和小涛带的小礼物,都是些寻常可见的糕点甜品,没什么贵重的,就是想给你们尝个鲜。” 福婶子哪好意思拿,连忙推脱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说着,求救般看向福叔。 福叔正和秦大山说着话,见状,看了秦大山一眼。 秦大山朝他点头:“礼轻情意重。” 既如此,福叔也不好再推脱,便道:“收着吧。” 福婶子这才收下了:“谢谢。” “谢什么?”何苗亲昵地挽住福婶子的手,“咱们去后院看看几个孩子都抓大了些什么。” 福婶子把那一摞摞捆好了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跟着何苗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何苗入眼的便是满眼的绿。 “这是?”何苗歪着脑袋,拧着眉,她当时也没开垦这么多荒地出来种菜啊。 “哦,前几日不是空闲了些吗?我和你福叔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寻思着帮你们把这地开垦出来,日后你们要是……待不下去了,回来也好有个可以种菜的地儿。”福婶子指了指面前的这块菜地,“这儿种的是青菜。” 说着,带着何苗往菜地之间的田埂上走,边走边指,“那里种的是油麦菜……这里是玉米……那儿是芥菜……还有那,那儿的土地比较贫瘠,不适合种菜,我和你福叔便帮你们种了些茶树……” “都是用自家的种子培育起来的苗子种下的,如今看着,长得很是不错呢。”福婶子看着生机勃勃的田地,略有些骄傲。 何苗感动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伸手抱住了她:“谢谢你,福婶子,也谢谢福叔。能有你们这样的近邻,真好!” 声音里渐渐有了几分哽咽,在何老太面前无比强悍的何苗如今已经感动得红了眼眶。 其实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可惜何老太和何老头都不懂。 等她们来到河边时,小涛已经带着何宝临和秦笙抓了半箩筐的虾和河螺了。 “阿娘,晚上能吃炒河螺吗?”阿笙见何苗过来了,忙从河里爬起来,讨好地凑到何苗面前,“我们捡了好多河螺……” “可以。”何苗捏了捏秦笙的小脸蛋,“不过今晚人多,光这些,可还不够哦。” “没事的阿姐,这里有好多呢,天黑以前一定能捡到足够的河螺。”何宝临抓着一大把河螺,炫耀般的朝何苗挥了挥手。 “臭小子,”何苗笑骂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阿姐。”何宝临应了声,看向秦笙,“阿笙,快拿竹篓过来。” 秦笙立刻从何苗身边“蹬蹬蹬”的跑开了。 何苗弯腰拨了拨青菜,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家田地,心中油然生出幸福感。这大概就是苏东坡所说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快活日子吧。 若是将来和秦大山分开后,这样的日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可怜的秦大山,亏得他不知道他家小姑娘的想法,否则还不知道会将这些菜地毁成什么样呢。 小半个时辰后,何苗和秦大山回到了老何家,小李氏和何老三果然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 东西不多,打包的都是去了镇上之后能留下来的东西。 此时夫妻二人正和何老太、蒋氏、金氏对峙呢,指着小李氏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什么败家娘们狐狸精,竟把自家男人往外面勾云云,总之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何苗站在他们身后听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抬脚一脚踢在了蒋氏的两处膝盖窝,蒋氏当即跪了下去。 正要爬起来,蒋氏便看到金氏也跪了下来,随后何苗神色愤怒地从金氏的身后转了出来,正阴狠地盯着她。 蒋氏想起了何苗大闹老何家的场景,当下便怂了:“三弟妹啊,我刚刚都是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罢,转身往屋里头逃去。 金氏暗骂蒋氏怂货,自己则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双手刚插上腰,张口刚要继续骂,只见何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顿时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僵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何苗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何老二默默地从房门前走了过来,拉着金氏的手,将她往身后拖了拖,看着何苗说道:“此次是二叔管教不严,容二叔带回去严加管教。” 何苗但笑不语,看着何老二夫妻两进了房间,关紧了房门,才转眼看向被独留在院中的何老太。 “阿奶,你真可怜,都没人来护着你。”何苗笑得甜美可人,“阿奶,瞧一瞧大伯和二伯吧,谁把你放心上了?如今唯一把你放在心上的我阿爹和阿娘都要跟我去镇上了,这将来你若是被人欺负了,可就再也没人护着你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说完,转身接过小李氏手中的行李往秦大山的怀里一塞,挽着小李氏的手往外走,招呼着何老三:“阿爹阿娘,咱们走。” 何老太目光沉沉的送走了这一家四口,再回首,看向何老大和何老二两家人紧闭的房门时,目光里多了许多的不满和愤懑。 何苗才不管何老太是什么感想,挽着小李氏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一看就是心情好到爆的样子。 小李氏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手臂上:“都嫁人了,蹦蹦跳跳地成何体统?如此粗心大意,就不怕……” 说到这里顿住了。 “不怕什么?”何苗疑惑地问道,却见小李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脸突然就红成了晚霞,期期艾艾道,“阿……阿娘,不是,我没有。” 这话说得扭捏,惹得竖着耳朵听着娘俩说话的秦大山抬眸看了过去。 第94章 可不能怪我捉弄他 小李氏拍了拍何苗的屁/股:“你和大山成亲也半年有余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何苗撒开了小李氏的手,往前小跑了两步,捂着屁/屁,跺脚:“阿娘!” 从小到大,还没人打过她……这里! 小李氏打趣:“呀,我们家苗苗终于知道害臊啦!” 何苗转头就走,头也不回的那种! 没见过何苗这一面的秦大山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没见过自家老妻这么高兴过的何老三更是瞪大了双眼。 再迈步时,各自奔向自个儿媳妇儿。 回了秦家,三个小朋友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何苗的身影,立马飞奔过去。 “阿娘阿娘,我捡到了好多河螺!”秦笙献宝似的捧起他的小篓子。 何苗低头一看:“嘿,不错嘛,都有半篓子了。” 说着,摸了摸秦笙的小脑袋。 “阿姐阿姐,我抓到了好多河虾!”何宝临也不甘示弱,将篓子往何苗面前递。 何苗转眼看去:“你也不错,晚点给你做个宫保虾仁和虾仁滑蛋。” “苗苗姐,我……我摘了片很大很大的荷叶,可不可以做叫花鸡啊?”小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河螺和河虾的功劳都被抢了,除了荷叶,他啥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小涛委屈巴巴的瞪向旁边的俩小伙伴,忒不厚道了! 何苗握住他无处安放的小手:“那你去叫你娘帮忙杀只鸡,可好呀?” “诶,我这就去!”小涛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往自家老娘跑去。 何苗抬手敲了敲何宝临和秦笙的额头:“可不兴仗着年纪小,小涛哥哥会让着你们,就欺负小涛哥哥。” “我知道错了,阿娘(阿姐)。”秦笙和何宝临各自捂着额头,心虚地垂下头,异口同声道。 “走吧,罚你俩给我打下手。”何苗轻笑一声,带着俩皮孩子往厨房走。 等到秦大山和何老三夫妇到家时,何苗已经领着三个孩子将虾螺处理干净了,该蒸蒸,该下锅炒的下锅炒,忙得不亦乐乎。 小李氏想进去帮忙,被何苗赶出厨房,倒是秦大山,刚回来就被喊着去后院摘青菜去了。 小李氏哭笑不得,拍了拍何苗的手臂:“早知道心疼男人!” “阿娘,别太心疼男人!”何苗冲何老三努了努嘴,哼了哼,瞧把阿爹惯的! 小李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巴掌打完了她的屁/股上:“胡说什么!子不嫌父贫,懂不懂!” 何苗轻叹一声:“懂的,阿娘。” 她也不想嫌弃啊,实在是她这个阿爹太没有作为了。 说着话,秦大山扛着一大筐青菜,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何苗一回头,就被这一框青菜惊呆了:“你摘这么多作甚?” 秦大山被问得一愣,撇了框里的青菜一眼:“太多了吗?” 何苗扶额:“虽然天冷,不容易坏,但也着实多了些,放久了容易焉掉……” “无妨,带回镇上。”秦大山放下菜筐,大手一挥。 何苗轻叹一声,点头:“只得如此了。” “苗苗,不如将这午后的菜地交给大福一家打理,种些做生意需要的瓜果蔬菜,也能节约些本钱。”小李氏眼睛一亮,“到时候给大福一家些许工钱,也能帮衬帮衬他们。” 大福是福叔的名讳,大福一家指的便是福叔、福婶子和小涛了。 何苗眉头微拧,她其实不太喜欢和朋友有金钱上的往来。 “以成本价的一半收购,钱货两讫,倒也不是不可。”秦大山走到何苗身边,见她正发愁,随口说道。 “地,我们出。种子,我们出。一半的成本价倒还也算高价了。”何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指了指正在院中无所事事到把劈柴当成玩乐的福叔,头也不会的对秦大山说道:“这桩生意就交给你去谈了。” 说着,举了举手中腌到一半的鸡,“我忙着给小朋友们做叫花鸡呢。” 秦大山愣了愣,没想到何苗会让他去谈,抹了把脸问道:“定要我去谈?” “要。”何苗重重点头。 秦大山摸了摸脑袋,沉默着转身走了出去,那步伐,颇为沉重。 小李氏抽空伸手戳了戳何苗的额头:“你啊你,明知道福叔必定一口应下,还这般吓唬大山。” “总这般话少,可不能怪我捉弄他。”何苗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靥如花。 何苗不知道秦大山和福叔是怎么谈的,总之等她端着菜走出厨房,喊着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已经谈妥了且已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 等到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好,何苗一道菜一道菜介绍过去:“喏,这是阿笙和小涛的爆炒河螺,这是阿临和小涛的宫保虾仁和虾仁滑蛋,还有这盆清蒸河虾也是他们的功劳。这道叫花鸡呢,得多谢小涛辛苦采摘的荷叶和福婶子辛苦杀的鸡。最后这盘青菜归功于咱们秦家的顶梁柱,那一箩筐的青菜哟……” 三个小朋友闻言皆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便热络起来了。 秦大山无奈地看着何苗调侃他,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与有荣焉。这样又可爱又能烧一手好菜的姑娘是他的娘子呢。 用过完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何苗一家三口和何老三一家三口带着一筐青菜和三两个包裹,锁好秦家的大门,又和福叔一家三口道了别,便往荷塘村去了。 荷塘村李大房家。 一行人到的时候,大舅公正要睡下,听闻何老三一家子连带女儿女婿都来了,以为自家那个作精堂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赶忙起身迎接,见面后才得知原来是为了他家孙女李梅来的。 听了何苗的打算,大舅公久久不答话,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时而急促得有些扰人,时而缓慢得许久不曾落下一下。 何苗见状,想了想,道:“我虽有想用表姐震慑阿奶之心,然而我也是真的看重表姐做事利索的能力,也必将毫无保留的将手艺传给表姐。只要表姐学会了,便是有了一技之长,无论是将来议亲还是在婆家过日子都有了立足之本,此事本就是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第95章 不胖,正好 “总这般话少,可不能怪我捉弄他。”何苗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靥如花。 何苗不知道秦大山和福叔是怎么谈的,总之等她端着菜走出厨房,喊着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已经谈妥了且已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 等到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好,何苗一道菜一道菜介绍过去:“喏,这是阿笙和小涛的爆炒河螺,这是阿临和小涛的宫保虾仁和虾仁滑蛋,还有这盆清蒸河虾也是他们的功劳。这道叫花鸡呢,得多谢小涛辛苦采摘的荷叶和福婶子辛苦杀的鸡。最后这盘青菜归功于咱们秦家的顶梁柱,那一箩筐的青菜哟……” 三个小朋友闻言皆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便热络起来了。 秦大山无奈地看着何苗调侃他,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与有荣焉。这样又可爱又能烧一手好菜的姑娘是他的娘子呢。 用过完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何苗一家三口和何老三一家三口带着一筐青菜和三两个包裹,锁好秦家的大门,又和福叔一家三口道了别,便往荷塘村去了。 荷塘村李大房家。 一行人到的时候,大舅公正要睡下,听闻何老三一家子连带女儿女婿都来了,以为自家那个作精堂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赶忙起身迎接,见面后才得知原来是为了他家孙女李梅来的。 听了何苗的打算,大舅公久久不答话,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时而急促得有些扰人,时而缓慢得许久不曾落下一下。 何苗见状,想了想,道:“我虽有想用表姐震慑阿奶之心,然而我也是真的看重表姐做事利索的能力,也必将毫无保留的将手艺传给表姐。只要表姐学会了,便是有了一技之长,无论是将来议亲还是在婆家过日子都有了立足之本,此事本就是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大舅公若还有疑虑不妨说出来一同探讨,若弊大于利,我定不强求。若利大于弊,便请大舅公成全。” 何苗深深作揖,语气之诚恳,姿态之虔诚,无不在说明她的认真恳切。 大舅公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有些浑浊了的深邃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何苗的脸上:“你说的,可都作数?” “我愿立字据,但凡我有一样没有做到,便将双高镇的铺子皆送给李梅表姐,分文不取,净身离开。”何苗道。 “梅梅,取纸笔。”大舅公头也不回的对站在他身边的李梅说道。 李梅不肯:“阿爷……” “去!”大舅公回头瞪她。 李梅只得歉意地看了何苗一眼,在自家老顽固一般的阿爷面前,她实在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何苗冲她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这些。 很快,李梅取来了纸和笔,何苗提笔写下自居,漂亮的簪花小楷让大舅公的眼睛亮了亮。 “字不错,跟谁学的?”大舅公问了句。 何苗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个老婆婆教我的。” 话落,何苗在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仔细吹干后递给大舅公:“大舅公请看,如果还有什么疑虑,可再添进去。” 大舅公仔细看了看,字据上的和何苗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不必,这样就可以了。”大舅公提笔在另一个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喊来李梅,让她签字。 “可是村北的那个婆婆?”大舅公趁着李梅签字的空档,随口问了句,像是闲谈,实则试探。 “不是的,是村南的老婆婆,也是外乡来的,前些年去世了。”何苗露出了少许失落和愧疚,“其实婆婆的身体挺好的,若不是那一年为了帮我摔了一跤,也不会身体每况愈下……” 大舅公仔细想了想,似乎想确认高远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老婆子,然而想了半天,愣是没能想起来。 可何苗脸上的愧疚难过又不似作假…… 大舅公垂眸看了眼已经签好名字了的字据,沉思片刻,释怀。罢了,无论是跟谁学的一手好字,都不妨碍他家孙女学手艺。 “家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过两天去镇上,可否?”大舅公将其中一张字据递给何苗。 何苗点头:“可以的。表姐到了镇上,可到恒源酒楼询问,那里的掌柜伙计和我们相熟,会领表姐找到我们暂居的院子。” “好。”李梅忙应道。 “如此,大舅公,表姐,那我们还要回镇上去,便先告辞了。”何苗轻轻地抱了抱李梅,“恭候表姐到来。” 离开了荷塘村李家,何苗一行人坐上了等候在门口的郑俞的牛车。 “俞叔,等久了吧。”何苗勾了勾唇,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晚饭时候做的肉夹馍,馍里夹的是叫花鸡的鸡丝,递给俞叔,“这是晚上做的肉夹馍,请俞叔尝尝鲜。” 说着又拿出几个,分别递给何老三一家三口和秦笙、秦大山。 做这些肉夹馍的时候,秦大山正巧站在何苗身边,知晓她一共也就做了六个。如今给了郑俞一个,又把其他的五个分给了他们,她便连一口也吃不上了。 缓缓摇头,秦大山柔声道:“你先吃。” “我晚上不吃宵夜。”何苗有些苦恼的掐了掐自己的腰,“最近胖得有点多,该减肥了。” 就是因为最近胖太多了,才会被小李氏误以为自己怀孕了。 秦大山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落在了她的腰身上,眸光不由得一暗,声音有些喑哑:“不胖,正好。” 是比以前胖了些,不过以前的她实在太瘦了,如今这样,正好。 何苗脸色一红,佯装阴狠地将肉夹馍塞进秦大山手中,嘟囔道:“平时话也没这么多啊,肉夹馍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虽然小声,然而并不影响秦大山将这些喃喃听了去,当下唇角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张口一口咬在了鸡丝肉夹馍上,美味瞬间占据了他的味蕾,如同他家小姑娘那般美好。 双高镇。 牛车停在镇门口,何苗等人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镇。 第96章 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啊 “我晚上不吃宵夜。”何苗有些苦恼的掐了掐自己的腰,“最近胖得有点多,该减肥了。” 就是因为最近胖太多了,才会被小李氏误以为自己怀孕了。 秦大山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落在了她的腰身上,眸光不由得一暗,声音有些喑哑:“不胖,正好。” 是比以前胖了些,不过以前的她实在太瘦了,如今这样,正好。 何苗脸色一红,佯装阴狠地将肉夹馍塞进秦大山手中,嘟囔道:“平时话也没这么多啊,肉夹馍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虽然小声,然而并不影响秦大山将这些喃喃听了去,当下唇角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张口一口咬在了鸡丝肉夹馍上,美味瞬间占据了他的味蕾,如同他家小姑娘那般美好。 双高镇。 牛车停在镇门口,何苗一行人告别了郑俞,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镇。 回到了家中,何苗迅速收拾一个屋子给何老三和小李氏休息,何宝临和秦笙凑一个房间睡,她和秦大山则各回各的房间。不多时,便都各自睡下了。 翌日。 何苗起来时,小李氏和何老三已经起了。 “阿爹阿娘怎的这般早起?”何苗问道。 小李氏推了推何老三:“还不是你爹,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一大早的劈柴,还闹着要我早些起来做早膳……” 何老三瞪她:“难不成你想在女婿家吃白食?” “……”何苗无语,看向小李氏,只见她也是一脸的无奈。 “算了算了,你就让他劈柴吧,否则他晚上就敢搬去破庙里住。”小李氏摆摆手,一副早就看透了何老三的样子,拉着何苗的手往厨房走,“阿娘闲着没事就做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山的口味,你帮阿娘看看……” 何苗眉头微皱,低声道:“阿娘,您怎么也这样?您明明知道我带你们来镇上,是来享福的,不是让你们做这些的……” “享什么福啊,趁着年轻还能做,得赶紧帮,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也就知足啦。”小李氏笑着说道,又拍了拍何苗的手,“好孩子,你的心意阿爹阿娘都知道,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心意,阿爹阿娘只能是心领了。” 何苗一把抱住小李氏,眼眶微红:“阿娘……” “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啊!”小李氏轻轻回抱她,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之后,何苗便没再拦着何老三和小李氏帮忙做事情了。 如今她要养的人数从三个人变成了六个人,压力瞬间增加了不少。想起开早点铺子的钱还不够,何苗便动了把肠粉的配方卖出去的念头。 虽然她手头上还握有富户人家这部分资源,然而这些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吃腻了,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吃腻,把这些当筹码,抬高这份配方的价位。 思及此,何苗拍板定了,等她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就去问问恒源酒楼的掌柜要不要收了这份肠粉。 正想着事呢,门口来了人。 “这里……是何苗的家吗?” 落落大方的声音中带着疑问。 小李氏推了推何老三:“还不是你爹,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一大早的劈柴,还闹着要我早些起来做早膳……” 何老三瞪她:“难不成你想在女婿家吃白食?” “……”何苗无语,看向小李氏,只见她也是一脸的无奈。 “算了算了,你就让他劈柴吧,否则他晚上就敢搬去破庙里住。”小李氏摆摆手,一副早就看透了何老三的样子,拉着何苗的手往厨房走,“阿娘闲着没事就做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山的口味,你帮阿娘看看……” 何苗眉头微皱,低声道:“阿娘,您怎么也这样?您明明知道我带你们来镇上,是来享福的,不是让你们做这些的……” “享什么福啊,趁着年轻还能做,得赶紧帮,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也就知足啦。”小李氏笑着说道,又拍了拍何苗的手,“好孩子,你的心意阿爹阿娘都知道,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心意,阿爹阿娘只能是心领了。” 何苗一把抱住小李氏,眼眶微红:“阿娘……” “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啊!”小李氏轻轻回抱她,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之后,何苗便没再拦着何老三和小李氏帮忙做事情了。 如今她要养的人数从三个人变成了六个人,压力瞬间增加了不少。想起开早点铺子的钱还不够,何苗便动了把肠粉的配方卖出去的念头。 虽然她手头上还握有富户人家这部分资源,然而这些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吃腻了,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吃腻,把这些当筹码,抬高这份配方的价位。 思及此,何苗拍板定了,等她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就去问问恒源酒楼的掌柜要不要收了这份肠粉。 正想着事呢,门口来了人。 “这里……是何苗的家吗?” 落落大方的声音中带着疑问。 何苗闻声,抬头看去,只见李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正伸长着脖子往院子里头探望。 何苗眼睛一亮,忙笑着迎了出去:“表姐。” 听到了何苗的声音,李梅才大大方方地走进院子,再一瞧正劈着柴的男子一眼,半信半疑地问道:“他是表叔吧?” “正是我阿爹。”何苗飞快点头。 何老三也听到李梅喊他了,抬头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嗯,来了,表叔安好。”李梅笑答。 “好,都好,都好。”何老三憨憨地笑了两声,道。 “表姐不是说要过几日才能来吗?怎的这么早就到了?大舅公居然也肯放人?”何苗连连发问。 “我阿爹阿娘回家后听说了此事,前后说了阿爷好久,阿爷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今早便让我启程到镇上来。”李梅笑道。 “我阿爹阿娘回家后听说了此事,前后说了阿爷好久,阿爷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今早便让我启程到镇上来。”李梅笑道。 第97章 改观了不少 正想着事呢,门口来了人。 “这里……是何苗的家吗?” 落落大方的声音中带着疑问。 何苗闻声,抬头看去,只见李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正伸长着脖子往院子里头探望。 何苗眼睛一亮,忙笑着迎了出去:“表姐。” 听到了何苗的声音,李梅才大大方方地走进院子,再一瞧正劈着柴的男子一眼,半信半疑地问道:“他是表叔吧?” “正是我阿爹。”何苗飞快点头。 何老三也听到李梅喊他了,抬头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嗯,来了,表叔安好。”李梅笑答。 “好,都好,都好。”何老三憨憨地笑了两声,道。 “表姐不是说要过几日才能来吗?怎的这么早就到了?大舅公居然也肯放人?”何苗连连发问。 “我阿爹阿娘回家后听说了此事,前后说了阿爷好久,阿爷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今早便让我启程到镇上来。”李梅笑道。 扑面而来的画面感惹得何苗几番捂嘴偷笑。 小李氏也惊讶于李梅的早到,不过这样更好。既然签了那份协议,她自然希望李梅能立刻马上到镇上来帮忙,仿佛帮晚了就亏了一般。 不过,经此一事,原本对请李梅这事还有些不乐意的小李氏如今对李梅是改观了不少。 李梅果然是个利索的实在人,进了厨房看小李氏正在忙,立刻挽起袖子就开始打下手,帮着干活。 何苗看着随意丢在一侧的行囊,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夸的好,还是该嫌弃的好,哭笑不得地去将自己房间边上的那间耳房收拾出来,把李梅的行囊放进耳房里。 领着忙完了的李梅看房间时,何苗有些歉意,道:“原本我爹娘的那间房间是要留给表姐的,只是当时遇到了些情况,为了爹娘的安全,我便将他们接了过来。只能委屈表姐,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等条件好了,一定给表姐换房间……” “表姐?”秦大山看她,“你在荷塘村有亲戚?” “嗯,李梅表姐是阿奶的娘家大堂哥的孙女。”何苗解释道,“大舅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镇得住阿奶的人了,有表姐在,能少许多麻烦。再者,表姐做事十分干脆利索,会是个好帮手。” 秦大山还是第一次听到何苗谈起何老太的娘家。 何苗怕他不同意,不由得有多说了几句。 “上次阿奶被阿爷打了之后,离家出走,便是回了荷塘村的娘家。那一日,正是我们回村里做蒸肠粉的桌子的日子,你可还记得那日中午,我出去了一趟。” 秦大山点头。 “那一日,我便是去了荷塘村,阿奶的娘家,李家。”何苗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扬起,“阿奶被打,回娘家,必定是为了找娘家人诉苦,继而求娘家人为她撑腰,为她出头,最好能将阿爷压得死死的,以便她日后能够继续在老何家作威作福……” “可我偏不叫她得逞。于是便赶去了李家,找到了李家的大舅公。毫不客气的说,阿奶见到大舅公,就好像老鼠见了猫那般,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舅公面前撒野。” 说到这里,何苗笑出了声:“当时李梅表姐正在院中晾晒衣服被单,我不过和大舅公说了几句话,表姐便将所有的衣物全都晾晒好了。” “知道为何阿奶最近老实了许多,连你去老何家都不敢太为难你吗?便是因为那日傍晚,阿奶被她的亲哥哥送回了老何家,还把阿爷给臭骂了一顿,还把阿爷骂了一通,说他没有好好调教阿奶,害得娘家鸡飞狗跳的……” 第八十一章 “……这阿爷哪能忍,对阿奶越发的严苛了。如今的阿奶,日子可再没有以前那么肆意了。这段时日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大约是因为这事儿是经过阿爷允许的吧。”何苗叹息一声。 随着何苗的娓娓道来,秦大山仿佛看见了何苗当日在李家大杀四方的场景,抿着的唇微微勾起,没等她说完,便点头应允了,只是……何苗好像没有看到…… 只听她继续说道:“总之,想让老何家彻底老实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大舅公请到身边来。只是大舅公年事已高,背井离乡终归不太好,李梅表姐是大舅公养在身边的大孙女,请她来和请大舅公来没什么区别,且表姐秉性纯良三观正,干活利索不拖沓,再好不过了……” “你决定便好。”秦大山打断她的话,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些,你决定就好。” 何苗一瞬间笑颜逐开:“谢谢你。” 秦大山其实很想说,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必道谢。可他也知道,此时的何苗怕是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在,便是有,也只是淡薄的那一点亲情。所以,即便他说了,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疏离客气,既如此,不如不说。 见秦大山没有回答,还陷入了莫名其妙地沉思,何苗没有开口打断他,只是撑着小脑袋瓜子,继续看天上的星星,心里却开始盘算起不做早点后要做什么生意。 夫妻两双双陷入了沉思中,显得繁星拱月的夜越发的静谧。 而高远村的老何家却在深夜中又一次陷入了争吵打骂中。 何老三和何宝临将小李氏死死地护在身后,不叫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何老太拿着根长长的扫帚,指着何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好得很!都学会忤逆尊长了!你让不让开?不让开,老娘连你一起打,你让不让开!” 何宝临往前一站,挡在何老三面前,鼻子直挺挺的抵在扫帚的那根长杆上,小胸脯一挺:“阿奶要连我一起打骂?” 看着小孙儿倔强的神情,坚定的眼神,正在气头上的何老太更加的气急败坏:“真是好啊,哈?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护着她,都护着她,我让你们护着她,让你们护着这个小贱/人……” 说着,扬起手中的扫帚就要往何宝临身上抽。 第98章 看了这么多次了,还不习惯吗 如今再想靠何老三自家养老是不能了。既然如此,她今日一定要薅够本,决不能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想到这里,她转头,凶狠的目光对上了何苗看好戏的目光。 何苗眉头微挑,看样子还不死心,还想继续作妖呢! “哎哟,大家快过来看啊,这家人太欺负人了,做儿子的把老娘骂了,做孙女的连给口水喝都不肯,哎哟,太欺负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哎哟……哎哟……”何老太突然就大声嚎哭了起来。 何苗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老太。她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的,原来还是这招,真是……也不嫌腻得慌。 何苗自己不说话,还拦下了想要说话的小李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双脚不停蹭地,口中不断嚎哭的何老太,看着何老太还不忘拿出放在怀中的帕子装作擦拭眼泪一般挡一挡脸,免得被人瞧见她没有一滴泪水的老脸,戳破她干嚎的假象。 何老太以为何苗怕了,嚎得更加起劲了,誓要把事情闹大,她今日非从何苗身上捞到足够的好处不可。 殊不知,何苗正是在等她把事情闹大。 “……天爷啊,你怎么不降下雷来劈死这两个不肖子孙啊!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活了……”何老太双手一下下拍着地板,看着像是很用力的样子,实则只是轻轻拂过。 何苗瞥了一眼何老太白白嫩嫩的手,再看看自己这双因为常年劳作,早已经布满了茧子,跟鸡爪似的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阿奶,用点力,不然谁会相信你的愤怒呢?” 何老太嚎哭的声音一顿,还真开始用力拍打地面了。 何苗满意的点头,这个时候倒是挺听劝的哈。 围在人口的人越来越多了,何苗也不含糊,跟在场的所有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进来院子里围观。 突然,何苗的眼睛一亮,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人群中把面容消瘦了不少的何宝全拉出了人群,将他安顿在石桌旁坐下。 “三哥进来可好啊?”何苗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一抬眸,对上了何宝全又是担忧又是愧疚的眼神,想了想,目光触及正哭闹着的何老太,恍然大悟,道,“三哥不必担心,且让她闹着,不然她闹个够,一会儿怎么能甘心地回村里去。” 何宝全看着何苗泰然自若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难怪!难怪在面对阿娘刁难的时候,能够那般从容应对,还能在金家的围追堵截之下,把大哥送进牢里去。 “老何家……亏欠你良多!”何宝全幽幽地叹了口气。 何苗却是无所谓地一笑:“老何家可从来不觉得他们亏欠了我,只会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就应该为老何家当牛做马一辈子。” 何宝全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抚去何苗心中的怨恨。 他这段时间的确是离开了双高镇,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高远村,就住在离秦家不远的一处老房子里。 白日里他便随意找个人多的地方坐着,听着村里头的人聊着各种各样的八卦,其中不乏有老何家虐待何苗的言论,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何苗在老何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阿奶要把何苗要嫁给外乡人时,三叔和三婶没有拦着,原来竟是过的竟是这样非人的日子。 何苗不知道何宝全在想什么,不过看他想得这样入神,便也没有再打扰她。 自打上次他没有再帮金氏,而是转身离开之后,她便真真正正的把何宝全当成自己的哥哥看了。 至少,除了小时候不懂事,他伤害过她之外,他便再也没有伤害过她了,甚至在面对伤害她的机会时,即便被亲生母亲胁迫也不愿为之。 单凭这一点,他就配得上她一句“三哥”。 何老太还在哭嚎着,声音都有些哑了,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便想抬头看看何苗的反应,谁知竟发现何苗根本就没有再关注她,而是在给何宝全沏茶,更生气了,拼着声音哑掉也要更用力的嚎哭。 何苗自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哼笑一声,迈步走到秦大山身边,见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飘着一抹愕然,不由得一笑:“看了这么多次了,还不习惯吗?” 秦大山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这谁能习惯得了。 何苗耸耸肩:我就很习惯啊! 秦大山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抬头揉乱了她的刘海,惹得她瞪了自己一眼,眼里当即泛起了几分笑意。 眼看着何老太喊得快没声音了,何苗打了个哈欠,学着何老太的样子,往地上一坐,惹得何老太频频看来。 何苗冲她嫣然一笑,眼疾手快地把她手上的帕子抢了过来,众人一下子便瞧清了何老太那张除了褶子,什么都没有的老脸。 眼泪呢?? 呵呵,别说泪珠了,连泪痕都没有! 何苗嫌弃的把帕子往旁边一丢,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帕子,学着何老太的样子,开始了她的干嚎之旅。 “苍天啊,大地啊,天爷啊,南无观世音菩萨啊,你们都来瞧一瞧,听一听啊!这老妇人枉为阿奶……呜呜呜呜……从小将我当奴隶使唤,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挨到长大成人了,一转眼,她为了两头野猪就把我嫁给了家徒四壁的外乡人当继室当后娘啊……天爷啊,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世间啊……” “何苗!你再敢这样随意编排老娘,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大家都听见了吗?她说要打死我!呜呜呜……有哪一家的阿奶天天喊着要打死自家孙女的啊……总算我运气不错,我家相公虽然是外乡人,待我却是极好的,娃娃也是乖巧的,我的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可她又惦记上我那点手艺了啊,天天闹,日日闹,闹得我家不得安宁啊……” 第99章 阿娘又是什么 “何花不愿意学,你可以等宝来媳妇儿啊!阿奶一定给宝来找一个勤劳肯吃苦的媳妇儿,不管怎么说,都比一个李梅外人强,就这么定了!”何老太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何苗,企图就这样拍板定下。 何苗嗤笑一声:“宝来媳妇儿?叫得可真亲呢!可是……”她看着何老太的眼神越发的嘲讽:“经过上次退婚的事后,还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何宝来?等何宝来娶媳妇儿?哈哈,说不定我房子都买了,娃都上学了,也不见得他能娶得上媳妇儿!” “胡说,宝来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儿?你自己嫁了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外乡人,自然不晓得咱们家这样的殷实人家有多吃香!”何老太怒怼。 何苗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说她会嫁给秦大山完全是何老太的一意孤行,继续说方才未说完的话:“再说了,李梅表姐和我好歹还有几分血缘关系,你都要说她是外人,那个还不知道在何处的宝来媳妇儿可是跟我半点血缘没有,她就不是外人了?” 末了,何苗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你就不怕人姑娘学了手艺就跑,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外人?屁的外人! 何老太被怼得一时间答不出话来,索性就撒泼了。 “我不管,你就得等宝来媳妇儿,李梅她就是个外人,你的手艺不能让她学了去,你让她走!你不让她走,我就坐在这里不起来了!”何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蹭地,撒泼耍赖。 “……”何苗简直了,不忍直视地回头,和李梅对上了视线,摇着头耸耸肩。 李梅没想到她李家居然出了个这样的奇葩,怪不得二爷爷会连夜把堂姑婆送回老何家。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会让二爷爷觉得会影响了整个李家的姑娘的婚事。如今看来,二爷爷的决定是对的! 见何苗不为所动,何老太闹得更厉害了。 “何苗,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气死你阿奶吗?你这个不孝的孽障,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吗?你这个白眼狼!藏了那么多年的手艺,但凡你早点露一手,老何家何尝不会……”何老太抖着手,指着何苗的鼻子骂。 “露一手什么?成为你们的摇钱树,成为你们的赚钱工具,然后老死在老何家吗?”何苗眯起了眼,“养育之恩?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是你生的?!” 第八十八章 “养育之恩?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是你生的?!”何苗简直了,“还有养?你养过我吗?在家里干活的人,难道不是我阿爹,我阿娘和我吗?这么说来,更像是我养你吧?” 何老太面色一僵,随即怒道:“你以为我和你那个废物娘一样丧,会生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一旁看着的何老三见老娘被气得狠了,还有些于心不忍,闻言那一丝丝不忍顿时烟消云散,忍不住喊道:“阿娘,苗苗是我女儿!” 阿娘怎么可以这么说他的闺女! “生出这样忤逆尊长,六亲不认的逆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老太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何老三什么时候被这样辱骂过?尤其是辱骂他的人还是生他养他的阿娘!当场便怒火中烧:“说苗苗是逆女,说我不是好东西,那阿娘呢?阿娘又是什么?阿娘别忘了,咱们祖孙三人的身体滴着的是一样的血,祠堂里供奉的是一样的祖宗!”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简直就是指着何老太的脊梁骨,骂她不敬祖先,不爱重后辈,尖酸刻薄了,可这时候的何老三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还顾得上这些。 “明明最经常忤逆阿娘的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宝来小花,可阿娘从来不说他们什么,反而日日欺负我们一家四口,便是连已经为了那两头大野猪而被你逼着嫁给了外乡人,如今只能抛头露面,赚钱养家的孙女都不放过!” “成日里到孙女婿家里找麻烦,趁人不在就搬空人家屋里头的东西,把人家新打的婚床和睡了好些年的老床都给卖了!二哥二嫂到镇上都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了,怎么没见阿娘把他们的床铺,家伙事儿给卖了?” “说到底,阿娘就是看我们一家人老实本分,又都孝顺父母,不会反抗您老人家,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把我们当成那地上的泥巴,随便地搓圆捏扁,毫不在意!” “可是阿娘,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会痛!你真以为我们会永永远远的这么孝顺您吗?您错了,等我们哪天憋狠了,忍不住了,爆发了,便再也不会把您当成亲人了。” “老三……”何老太的声音软了下来,她压根儿没想到最终和她杠上的竟然会是向来有些愚孝的何老三,满心的怒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唯有即将面临老无所依的那一份惶恐。 何苗也惊呆了,果然老实人一旦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何老三此时此刻不想再和何老太说任何话,转身拉着小李氏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都听你的,定不会让你再过上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了。” 此时的何老太心里早已经后悔死了。如果早知道这样做会把她将来的保障彻底推到小李氏那个狐/媚子身边,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闹这一出。 如今再想靠何老三自家养老是不能了。既然如此,她今日一定要薅够本,决不能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想到这里,她转头,凶狠的目光对上了何苗看好戏的目光。 何苗眉头微挑,看样子还不死心,还想继续作妖呢! “哎哟,大家快过来看啊,这家人太欺负人了,做儿子的把老娘骂了,做孙女的连给口水喝都不肯,哎哟,太欺负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哎哟……哎哟……”何老太突然就大声嚎哭了起来。 何苗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老太。她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的,原来还是这招,真是……也不嫌腻得慌。 第100章 别想吃白食! 何苗时刻注意着何老太的动静,见她溜走,也不拦着,只是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盛。 同样注意到何老太溜走的还有何宝全,此时看向何苗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 何苗拍了拍手,看向自己的街坊邻居,扬唇一笑:“多谢各位伸出援手,今儿个还太早了,啥都没准备好。等晚上,晚上一定请诸位吃新鲜出锅的糕点。” “秦娘子,还会有上次吃的那种糕点吗?”有嘴馋的藏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有的有的,请拭目以待!”何苗笑得眉眼弯弯。 街坊邻居们一大早看戏看到饱,又听闻晚上有免费的糕点吃,皆满意离去。 关上院门,何苗转过身的功夫,李梅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表姐……”何宝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梅,愣了下,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 如果说,小时候何苗备受他们哥俩的欺负,那她绝对称得上是他们哥俩个的噩梦。 “长大了,懂事不少啊!”李梅对何宝全方才没有和附和老太同流合污感到十分稀奇,在屋里头的时候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何宝全缩了缩脖子:“表姐,我没干坏事,我什么都没做,你……” 李梅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紧张什么?懂事了是好事,我不会揍你的。” 何苗闻言,瞪大了双眼。 李梅见她如此,笑呵呵地解释道:“这小子小时候常去我家玩耍,浑得很,有几次犯浑犯到我头上了,被我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后就老实多了。” 荷塘村李家本就是大户人家,尤其是李家大房,因着大舅公经营得力,已然一跃成为荷塘村最大的一户,在方圆数里都能说得上话。 因此,哪怕是护短到令人发指的二舅公也不敢开罪大舅公,哪怕是镇上大户人家女儿的金氏也不敢慢待李家大房。 故,何老二一家四口即便不回高远村,也是年年按规矩到李家大房拜年,甚至在荷塘村买了房,偶尔会在那里住上几天。 这些前因后果并不复杂,何苗稍微想一想便将其中利弊想了个透彻,看着何宝全,摇头叹气。 “你摇头叹气干什么?”何宝全怕极了李梅,可不怕何苗,他只是对何苗充满了愧疚,才让了她几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这样势利眼的母亲,你也挺可怜的。”何苗又是一叹。 闻言,何宝全尴尬得脸上的五官全都挤到一块去了,语气恶劣:“要你管!” “我没想管啊。”何苗耸耸肩,“你不是离开双高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不得?”何宝全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回来看看你。” “……”何苗眨了眨眼,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道了句,“好吧,谢谢关心。” 说罢,快步走到小李氏跟前,挽着她的手往厨房里走:“阿娘,不早了,该吃饭了,咱们去把早餐端出来吧。” 那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大山看得有些呆。小姑娘这是害羞了?真是可爱得紧。 李梅踢了何宝全一脚:“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表姐,我也是客人!”何宝全不满地说道。 “屁的客人!你在使唤何苗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是个客人呢?还不快去!”李梅又是一脚踹过去,“别想吃白食!” 何宝全不敢反抗,乖乖地起身往厨房走。 走到厨房门口时,碰到了同样来帮忙的何老三和秦大山,扯起嘴角冲他们笑了笑,抢先一步抢走了何苗端在手中的那盘菜,惹得了秦大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探究和警告。 何宝全脚步一顿,脸色一僵,手下意识的把菜盘子递过去,赔笑讨好:“哥,你先,你先……” 秦大山面无表情地接过,收回了那颇为瘆人的目光,算他识相。 瞧着何宝全见秦大山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何苗很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何宝全气的呀,越过她,冲进厨房。路过小李氏时,他甚至都不会去看她手中的那盘菜,而是径直走到灶台前,端起其他菜就走。 原因无他,厨房门口还杵着个三叔呢,他可不想被妹夫瞪完,接着被三叔瞪。 何宝全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真实真诚让他成为何苗除了自家爹娘弟弟之外,第一个接纳的老何家的人。 端菜的活被三个男人抢了,小李氏站在桌边布菜,何苗则拉着李梅去屋里头找秦笙和何宝临。 “我写的意境更好。” “我用的字词更考究。” “我对仗工整。” “我字写得比你好看。” 书房里,秦笙和何宝临两人正各种比试呢,此时正比到白热化阶段,两人更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何苗听着好笑,问道:“你两在讨论什么。” “阿娘。”秦笙回头,抢先一步喊道,“阿娘,你快来看看,明明我写得更好一些,小舅舅非要说他写得比我好!” “胡说,明明我写得更好!”何宝临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头也不回的冲何苗喊道,“阿姐,阿笙耍赖皮!” “我写得更好!” “我写的最好!” “我……” 何苗抚额,摆了摆手:“你们接着吵,我们先出去吃饭了,你们吵完了再出来吃。别太拖太长时间哈,否则饭菜没了,挨饿的可是你们自己。” 说罢,拉着李梅就走。 开玩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对,不赶紧溜,留在这里里外不是人吗? 李梅被何苗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样子逗得笑不可遏,捂着肚子被她拖着回到了院中。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四五人,李梅突然间觉得以后在这双高镇的日子应会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 没等她多想,后头传来了脚步声和争吵声,显然是秦笙和何宝临从屋里头吵到了屋外头,他们的手中还拿着各自方才写下的作品。 秦大山闻声,皱起了眉头,抬眸往声源处看去,秦笙和何宝临立刻就噤了声,规规矩矩地在何苗的身后站好。 第101章 有白饭吃就不错了 何宝全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真实真诚让他成为何苗除了自家爹娘弟弟之外,第一个接纳的老何家的人。 端菜的活被三个男人抢了,小李氏站在桌边布菜,何苗则拉着李梅去屋里头找秦笙和何宝临。 “我写的意境更好。” “我用的字词更考究。” “我对仗工整。” “我字写得比你好看。” 书房里,秦笙和何宝临两人正各种比试呢,此时正比到白热化阶段,两人更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何苗听着好笑,问道:“你两在讨论什么。” “阿娘。”秦笙回头,抢先一步喊道,“阿娘,你快来看看,明明我写得更好一些,小舅舅非要说他写得比我好!” “胡说,明明我写得更好!”何宝临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头也不回的冲何苗喊道,“阿姐,阿笙耍赖皮!” “我写得更好!” “我写的最好!” “我……” 何苗抚额,摆了摆手:“你们接着吵,我们先出去吃饭了,你们吵完了再出来吃。别太拖太长时间哈,否则饭菜没了,挨饿的可是你们自己。” 说罢,拉着李梅就走。 开玩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对,不赶紧溜,留在这里里外不是人吗? 李梅被何苗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样子逗得笑不可遏,捂着肚子被她拖着回到了院中。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四五人,李梅突然间觉得以后在这双高镇的日子应会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 没等她多想,后头传来了脚步声和争吵声,显然是秦笙和何宝临从屋里头吵到了屋外头,他们的手中还拿着各自方才写下的作品。 秦大山闻声,皱起了眉头,抬眸往声源处看去,秦笙和何宝临立刻就噤了声,规规矩矩地在何苗的身后站好。 何苗一人一下拍在了他们的脑勺上:“要吵回房间吵去。” 秦笙和何宝临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悄咪咪的往后退了两步,互相冲对方做了个鬼脸,尔后便都笑开了。 “吃饭了。”小李氏冲秦笙和何宝临招了招手,“阿笙,阿临,快来喝汤。” 有了小李氏的解围,秦笙和何宝临立刻手牵手,蹦着跳着往小李氏身边走去。 何苗挽着李梅的胳膊往桌边走,分别在临近的两块石凳上坐下,秦大山和小李氏分别坐在他们的旁边,再然后便是何老三。 何宝全被夹在了何老三和秦大山的中间,正对面坐着的正是他最最惧怕的大魔女李梅。 见何宝全看过来,李梅挑眉,冲他咧嘴一笑。 何宝全吓得一哆嗦,低头埋头苦吃,连菜都不敢夹了。 何苗一边示意秦笙给何宝全夹菜,一边对李梅说道:“你别吓他,吃白饭可还行!” “有白饭吃就不错了。”李梅轻哼一声,“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这话是对何宝全说的。 何宝全看了何苗一眼,声音有些低沉:“我……我想去阿笙的私塾。”、 何苗一愣:“为何?” “哎,哎,好,好……”老实巴交的何老三哪受过这样的待遇,连连说了好几个“好”,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 “何苗煮饭很快,辛苦岳父再稍微忍耐一下。”秦大山瞄了眼何老三的肚子,如果方才他不是幻听的话,那应该是岳父的肚子在叫。 何老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肚子:“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习惯了,习惯了,呵呵……” 秦大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桌子上的那盘糕点往何老三面前推了推,顺手拿起一块一口酥,送入口中。 见秦大山吃上了,何老三终于从那一份尴尬中抽离,学着秦大山的样子,拿起一块一口酥,小口小口的吃着。 一块一口酥,愣是被他吃成了好几口。 秦大山大约猜到自己的存在让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感到拘谨,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打水,岳父且在这稍等片刻。” “好的好的。”何老三连忙说道,看着秦大山走开,心里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那盘糕点上,小心翼翼地再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那一瞬间的满足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一桶又一桶的水被送进厨房里的水缸中。 何苗炒菜之余,抽空看了秦大山一眼,又透过窗户看了正坐在桌边吃得不亦乐乎的何老三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将锅里头的红烧排骨装盘,放在边上,何苗倒入清水净锅,随口笑道:“阿爹还是不能接受大山吗?” 小李氏看了眼何老三,摇摇头,道:“应是因为大山做得比他好,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只要大哥……何宝齐学得好便好,我学得好不好都没什么关系,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当官就够了。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何宝全有些窘迫,“我的学业荒废有些年头了,若想从头补起,有一个负责人的名师非常重要。我听说了方先生家里的事,很欣赏他的为人,故而……” “我明白了,明日你随我一起送阿笙和阿临去私塾吧。”何苗弯了弯唇角,“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上进是好事,我会尽力帮你。” 何宝全站起身,抱拳,鞠躬:“多谢。” “自家人,道什么谢!”何苗咬着一块红烧头,嘟囔道。 自家人吗?何宝全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算得上是自家人了,真好! 余光瞥见何宝全脸上那全然不掩饰的惊喜之色,何苗唇角勾起的那抹笑越发的深了。 吃完早餐,何苗指挥着三个男人把晚上要做糕点的大米蔬菜该泡水的泡水,该清晰的清晰,该捣碎的捣碎,该磨成米粉的磨成米粉…… 何苗则领着李梅和小李氏进厨房忙活。 这一忙活,便过了午时。 何苗索性将蒸好的肉包子取出几个出来,又将锅里的白萝卜瘦肉汤打了几几碗起来,连同包子一起送到各人手里去。 第102章 表姐真的。。。太有力气了 何苗一人一下拍在了他们的脑勺上:“要吵回房间吵去。” 秦笙和何宝临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悄咪/咪的往后退了两步,互相冲对方做了个鬼脸,尔后便都笑开了。 “吃饭了。”小李氏冲秦笙和何宝临招了招手,“阿笙,阿临,快来喝汤。” 有了小李氏的解围,秦笙和何宝临立刻手牵手,蹦着跳着往小李氏身边走去。 何苗挽着李梅的胳膊往桌边走,分别在临近的两块石凳上坐下,秦大山和小李氏分别坐在他们的旁边,再然后便是何老三。 何宝全被夹在了何老三和秦大山的中间,正对面坐着的正是他最最惧怕的大魔女李梅。 见何宝全看过来,李梅挑眉,冲他咧嘴一笑。 何宝全吓得一哆嗦,低头埋头苦吃,连菜都不敢夹了。 何苗一边示意秦笙给何宝全夹菜,一边对李梅说道:“你别吓他,吃白饭可还行!” “有白饭吃就不错了。”李梅轻哼一声,“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这话是对何宝全说的。 何宝全看了何苗一眼,声音有些低沉:“我……我想去阿笙的私塾。”、 何苗一愣:“为何?”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只要大哥……何宝齐学得好便好,我学得好不好都没什么关系,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当官就够了。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何宝全有些窘迫,“我的学业荒废有些年头了,若想从头补起,有一个负责人的名师非常重要。我听说了方先生家里的事,很欣赏他的为人,故而……” “我明白了,明日你随我一起送阿笙和阿临去私塾吧。”何苗弯了弯唇角,“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上进是好事,我会尽力帮你。” 何宝全站起身,抱拳,鞠躬:“多谢。” “自家人,道什么谢!”何苗咬着一块红烧头,嘟囔道。 自家人吗?何宝全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算得上是自家人了,真好! 余光瞥见何宝全脸上那全然不掩饰的惊喜之色,何苗唇角勾起的那抹笑越发的深了。 吃完早餐,何苗指挥着三个男人把晚上要做糕点的大米蔬菜该泡水的泡水,该清晰的清晰,该捣碎的捣碎,该磨成米粉的磨成米粉…… 何苗则领着李梅和小李氏进厨房忙活。 这一忙活,便过了午时。 何苗索性将蒸好的肉包子取出几个出来,又将锅里的白萝卜瘦肉汤打了几几碗起来,连同包子一起送到各人手里去。 两个肉包一碗汤,这就是今日的午餐看了,也是何苗穿越至今用过的最简单的午餐了。 奈何实在有太多的事要忙了,能有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到了晚饭前,终于,所有的糕点都出锅了。 是夜,群星璀璨。 此时的秦家门庭若市。 何苗干脆将屋里头的桌子全都抬出来,摆在院中,将糕点装盘摆桌,又给来吃糕点的人每人发一个盘子,把21世纪的自助餐模式贯彻到底。 一场宴席下来,主客尽欢。 何苗累得不想动,不过幸好,明日摆摊需要的食材都已经顺便处理妥当了。 待到送走所有的客人,何苗将剩下的糕点妥当放好后,累趴的仰躺在床上,一丝丝动的欲望都没有了。 李梅站在房门口,瞧见何苗和秦大山进了不同的房间,觉着这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眉头一皱,便往何苗的房间走去。 “何苗。”李梅敲了敲门。 “进来。”何苗打起精神,坐起身,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李梅,“表姐。” “你……和妹夫分开睡啊?”李梅看了眼床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何苗顺着她的目光往身边看了看,点点头:“大山心疼我,说我还小,想等我再大些再……再……” 说着,脸上飞过一片红霞。 闻言,李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是小了点,不过没关系,长开了就好了。倒是没想到妹夫是个会心疼人,体贴入微的。” 何苗扬唇一笑,看着特别幸福。 李梅被这笑容晃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瓮声瓮气道:“别这么笑,显得我多孤单,多寂寞。” 何苗顿时笑得更灿烂了:“表姐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看今日剩下的糕点不多,可见你的糕点是合乎双高镇人的口味的,可有想过要卖糕点?”李梅轻声问。 何苗笑了笑:“我也发现了,不过糕点的竞争大了些,还需从长计议,在此之前,我想先把早餐店做起来。” 李梅明白何苗的意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我莽撞了。” “表姐有想法是好事。”何苗伸手握住李梅的手。 她知道,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李梅特别想表现自己,想告诉她,她是能干的,也是真的想来帮忙的,并非是为了早餐店。 “表姐,我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咱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干,一起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何苗伸手抱住李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大舅公也不是真的想要我的点,他就是担心你会吃亏,你不要怪他……” “我……我就是觉得特别对不住你,也没能为你说上话,还让你签下那样的……那样的协议……”说着说着,李梅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何苗轻拍着她,无声的安慰着。 约莫半刻钟后,李梅从何苗怀里挣脱出来,抽泣着坐直了身子,拿出帕子边擦拭泪水,边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何苗的肩膀好几眼,低垂着头:“我……” “那份协议,表姐别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所能的把我会的都交给表姐。”何苗郑重地承诺。 李梅点点头:“我也会用心学的,我……等……等学会了,我一定会尽心帮你把生意做大做好。” 何苗轻笑:“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李梅破涕为笑,用力抱住何苗,拍在她背上的几下险些没把何苗拍得吐出血来。 表姐真的……太有力气了。 第103章 何苗扬唇一笑,看着特别幸福。 李梅被这笑容晃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瓮声瓮气道:“别这么笑,显得我多孤单,多寂寞。” 何苗顿时笑得更灿烂了:“表姐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看今日剩下的糕点不多,可见你的糕点是合乎双高镇人的口味的,可有想过要卖糕点?”李梅轻声问。 何苗笑了笑:“我也发现了,不过糕点的竞争大了些,还需从长计议,在此之前,我想先把早餐店做起来。” 李梅明白何苗的意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我莽撞了。” “表姐有想法是好事。”何苗伸手握住李梅的手。 她知道,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李梅特别想表现自己,想告诉她,她是能干的,也是真的想来帮忙的,并非是为了早餐店。 “表姐,我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咱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干,一起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何苗伸手抱住李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大舅公也不是真的想要我的点,他就是担心你会吃亏,你不要怪他……” “我……我就是觉得特别对不住你,也没能为你说上话,还让你签下那样的……那样的协议……”说着说着,李梅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何苗轻拍着她,无声的安慰着。 约莫半刻钟后,李梅从何苗怀里挣脱出来,抽泣着坐直了身子,拿出帕子边擦拭泪水,边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何苗的肩膀好几眼,低垂着头:“我……” “那份协议,表姐别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所能的把我会的都交给表姐。”何苗郑重地承诺。 李梅点点头:“我也会用心学的,我……等……等学会了,我一定会尽心帮你把生意做大做好。” 何苗轻笑:“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李梅破涕为笑,用力抱住何苗,拍在她背上的几下险些没把何苗拍得吐出血来。 表姐真的……太有力气了。 翌日上午,何苗照常出摊,只是帮她的人不再是秦大山,而是李梅。 正当老顾客纷纷猜测是不是何苗和秦大山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送秦笙去私塾的秦大山回来了。 何苗看了看他的身后,眉头微挑:“阿临和三哥都留下了?” “阿临拜师,三哥旁听。”秦大山简单道,“方先生说,除非三哥证明自己是真的浪子回头,否则永远都只能旁听。” “那方先生大概要失算了。”何苗轻笑一声,动作无比自然的将手中的食盒塞进秦大山手中,“你给那位姬公子送去,顺便和他谈一谈合作的事。” “你信我?”秦大山拧眉,“我不懂生意。” “他不敢亏待了你。”何苗随意说了句。, 秦大山看向何苗的眼神瞬间幽深许多。 “快去!快去!”何苗轻推了推秦大山,“这里头还有些糕点,你便说是让他尝尝鲜。” 这是她获得话语权的筹码。即便再逼不得已,只得合作之下,她也不打算把话语权交出去。 姬子默如此聪明,应该能想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果然,等他们收摊回到秦家时,姬子默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小李氏见何苗回来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朝姬子默努了努嘴:“说是来谈生意的。” “我知道了,阿娘,先前约好的,是我们回来晚了。”何苗轻笑道。 “我也觉得不会。若真的是他们,怎可能会输?” 闻言,何苗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确实,自那日之后,无论是她遇袭后发现秦大山和李掌柜关系匪浅,还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县衙变动,都和秦大山脱不开关系。 这人,怕是个身份尊贵的。 何苗轻咬了咬唇,想起了这几日来秦大山对她近乎体贴入微的照顾,毫无疑问,她是心动的,然而……他身份未明,她又怎敢随意倾注感情? 尤其是现在,她发觉她和他的身份越发的悬殊之后,便更觉得往后必定麻烦多多,困难重重…… 微微垂眸,何苗盯着茶杯里波澜未惊的茶水,有些出神。 古人常说门当户对,其实也不无道理。倒不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秦大山,只是面对两个家庭的巨大悬殊,对此毫无经验的何苗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平衡好自己和秦家人的关系。 啊,好烦啊,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没想到事情变得这样复杂。 何苗抿了抿唇,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和离嘛。她有一技之长傍身,走到哪都能活得下去。 如今,她只要守好本心,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李氏闻言,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糕点和茶水,确定没有慢待了客人后,才松了口气:“那你们聊,我再去多准备些点心。” “阿娘,”何苗忙拉住小李氏的手,“先不忙点心的事,阿笙、阿临和三哥都在私塾,午饭是要我们自己送去的,如今我是没法下厨了,阿娘先去煮他们的饭菜,煮好后让大山送去便可。” “你……你要自己去谈吗?”小李氏大惊,“那是外男!” “外男又如何?有你和阿爹在,难不成还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吗?”何苗哭笑不得,拍拍她的手,“此人与大山是熟识,阿娘尽管安心做饭便是。” 小李氏将信将疑,但如今她住在自家闺女的家里,也不好插手太多,只好由着何苗了。 目送小李氏和何老三进了厨房,何苗才拉着秦大山在姬子默的对面坐下。 姬子默看了眼秦大山后目光落在了何苗的脸上,舔着脸笑道:“嫂子好,嫂子初次见面,我……我也没能奉上见面礼,实在是失礼了。” 何苗愣了下,看了秦大山一眼,摇头道:“不知者无罪,姬公子客气了。” “不瞒嫂子说,我实在不知道我秦哥成亲了,他生我气好些年了,我俩也好些年没见过面了,直到前段时间再见到他,我才知道他不但又成亲了,还有了一个儿子……”姬子默明显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看着何苗,“我不知道我原先的嫂子过世的消息,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嫂子谅解……” 第104章 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翌日上午,何苗照常出摊,只是帮她的人不再是秦大山,而是李梅。 正当老顾客纷纷猜测是不是何苗和秦大山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送秦笙去私塾的秦大山回来了。 何苗看了看他的身后,眉头微挑:“阿临和三哥都留下了?” “阿临拜师,三哥旁听。”秦大山简单道,“方先生说,除非三哥证明自己是真的浪子回头,否则永远都只能旁听。” “那方先生大概要失算了。”何苗轻笑一声,动作无比自然的将手中的食盒塞进秦大山手中,“你给那位姬公子送去,顺便和他谈一谈合作的事。” “你信我?”秦大山拧眉,“我不懂生意。” “他不敢亏待了你。”何苗随意说了句。, 秦大山看向何苗的眼神瞬间幽深许多。 “快去!快去!”何苗轻推了推秦大山,“这里头还有些糕点,你便说是让他尝尝鲜。” 这是她获得话语权的筹码。即便再逼不得已,只得合作之下,她也不打算把话语权交出去。 姬子默如此聪明,应该能想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果然,等他们收摊回到秦家时,姬子默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小李氏见何苗回来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朝姬子默努了努嘴:“说是来谈生意的。” “我知道了,阿娘,先前约好的,是我们回来晚了。”何苗轻笑道。 小李氏闻言,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糕点和茶水,确定没有慢待了客人后,才松了口气:“那你们聊,我再去多准备些点心。” “阿娘,”何苗忙拉住小李氏的手,“先不忙点心的事,阿笙、阿临和三哥都在私塾,午饭是要我们自己送去的,如今我是没法下厨了,阿娘先去煮他们的饭菜,煮好后让大山送去便可。” “你……你要自己去谈吗?”小李氏大惊,“那是外男!” “外男又如何?有你和阿爹在,难不成还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吗?”何苗哭笑不得,拍拍她的手,“此人与大山是熟识,阿娘尽管安心做饭便是。” 小李氏将信将疑,但如今她住在自家闺女的家里,也不好插手太多,只好由着何苗了。 目送小李氏和何老三进了厨房,何苗才拉着秦大山在姬子默的对面坐下。 姬子默看了眼秦大山后目光落在了何苗的脸上,舔着脸笑道:“嫂子好,嫂子初次见面,我……我也没能奉上见面礼,实在是失礼了。” 何苗愣了下,看了秦大山一眼,摇头道:“不知者无罪,姬公子客气了。” “不瞒嫂子说,我实在不知道我秦哥成亲了,他生我气好些年了,我俩也好些年没见过面了,直到前段时间再见到他,我才知道他不但又成亲了,还有了一个儿子……”姬子默明显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看着何苗,“我不知道我原先的嫂子过世的消息,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嫂子谅解……” 听到这里,何苗忍不住瞪了秦大山一眼,就想问他到底跟姬子默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惹来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解释。 秦大山很是无辜的回视,他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都是姬子默自说自话,他只是没有回应罢了,谁知道姬子默竟以为他是默认了。 何苗哼了哼!信他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秦大山垂眸,眼里泛起了笑意。 何苗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姬子默,连连摆手告饶:“别说了,我没有怪你,真的,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你是真的不知道……” 姬子默这才闭上了嘴,看着满脸无奈的何苗,弱弱地问了句:“真的……信?” 何苗嘴角一抽,用力点头:“信!” 姬子默松了口气,端起茶盏猛往嘴里灌水。说了那么多话,渴死他了。 趁着他没空说话的机会,何苗进屋拿来了纸和笔,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式两份的合作协议。 “你且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沟通。”何苗吹干了纸上的墨水,递给姬子默。 姬子默快速地扫了眼,眉头微蹙:“只做早膳吗?” 何苗挑眉:“只是暂时。” “不够!”姬子默直接将协议推回到何苗面前,又提醒她,“早上你让秦哥送来糕点,我吃完了。” 这是在暗示她糕点更吸引他吗?何苗拧眉。 关于这一点,李梅昨晚也提到过,当时她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过早了,如今再听姬子默提起,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她还是觉得太早了。 “我还是觉得现在开点心店太早了。”何苗抿了抿唇,“虽然姬公子觉得好吃,但并不能说明这些糕点就一定能合当地人的口味,倒不如先开一家早点铺子,与此同时每隔一段时间限售一种糕点,以此来试探普罗大众的口味,为以后开店奠定客源基础。” 姬子默几乎在话落的瞬间便听明白了何苗的意思,点头道:“说得有理。不过,我志在糕点铺子,这早点铺子我便不参与了。嗯……开早点铺子的钱便算我借你的吧,等到我下一次来的时候,希望能让我们合作的食锦斋顺利开业。” “食锦斋?”何苗挑眉。 “我取的名字,希望嫂子喜欢。”姬子默摇了摇扇子,笑道,于此同时将合作协议推回到何苗的身边。 何苗抿唇,轻笑一声,点头:“很好听,我很喜欢。” 将协议放在边上,何苗提笔写下了一张借条,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借条。”何苗将借条递给姬子默,“多谢。” 借钱虽然比合作更有压力,但却也能保证她能拥有百分百话语权。比起话语权,那多出来的一点点压力算什么! 姬子默看了眼借条上的金额,随意将借条放入怀中又取出四张面值为五十的银票放在何苗面前:“这是两百两银票,嫂子收好。” 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拿出随身携带的令牌,一并放在秦大山的面前。 姬子默眼巴巴地看着秦大山:“秦哥,这是我家的商号,你若有事,可让商号里的人帮忙,或者传信给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第105章 再闹下去,三哥该赔不起了 姬子默眼巴巴地看着秦大山:“秦哥,这是我家的商号,你若有事,可让商号里的人帮忙,或者传信给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姬子默离开双高镇了,在把令牌给了秦大山的第二日凌晨,走得悄无声息。 走之前的那天夜里他曾和秦大山单独关在书房里聊了许久,离开秦家的时候带着满脸的困惑和不解,但却一再保证会对秦大山的生死行踪守口如瓶。 一个早上,何苗看了恒源酒楼好几眼,心中感慨万千。果然不该谈合作,如今人跑了,她少赚了许多钱。 秦大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会错了意,以为何苗舍不得姬子默,一股酸气自胸中涌起,连说话都带着酸味:“他还没走远,此时去,还能将他追回!” 何苗诧异的看着他:“我为何要将他追回?” “你不是舍不得他吗?”秦大山轻哼,言语间透着不满。 “是舍不得。”何苗顿了顿,“少了他,我每天得少赚多少钱啊!” 话落,顿了顿,又皱眉看他,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做什么这般阴阳怪气的!” 秦大山在听到何苗说舍不得的是姬子默口袋里的钱时,便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酸气早已散去,听闻此言,又见何苗神色不悦,忙凑到她身边,哄她:“并韭阴阳怪气,只是……只是……” 没哄过人的他词穷了。 何苗也不是真想让他解释,此时见他忐忑不安的样子,到底心软了:“不必解释,我懂!” 无非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见不得自己老婆惦记别的男人呗,哪怕是那男人口袋里的钱也不行。 秦大山自是不知道何苗在想什么,闻言皱了皱眉。他很想问何苗,她懂了什么,可是他不敢,他家小姑娘刚刚还在气头上呢。 尽管没有姬子默,何苗还是顺利的把一百份肠粉卖出去了。 回到家中,何苗把做肠粉的方法交给李梅后,便放任她自行琢磨了,自己则提着食盒同秦大山一起去方伯明的私塾送饭。此时秦大山的手中提着的是何苗为何宝临和何宝全准备的束脩。 而此时,私塾里,何宝全上串下跳的跑的飞快,遇到东西就扔,遇到桌子就掀,遇到凳子就砸,闹得整个私塾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我说了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何宝全大声囔囔,“你们要是再敢逼我,我就……我就……我就死给你们看!到那时候,你们就抬着我的尸身回去吧!” “表少爷,这是老爷的命令,你又何苦让我们为难呢?快些跟我们回去吧!”金家的管家一边追在何宝全的屁/股后面扬声喊道,一边暗示金家的护卫去把人抓住。 “下人?我看我才是金家的下人吧!”何宝全嘲讽,“你们金家什么时候把我当过表少爷?在你们眼里,金家的表少爷只有何宝齐!回去?鬼才跟你们回去!” 以往的心思被戳破,金管家面上有些难堪:“表少爷,您这说的什么话,无论是您还是齐表少爷,那都是从咱们金家的大姑娘生的,金家又怎么会厚此薄彼呢?” “可笑,太可笑了,你莫不是真以为你们在我背后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知道吗?”何宝全冷笑一声,“幸亏我醒悟得早,否则我这辈子就毁在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小人手中了!回去告诉姥爷,除非金家人,否则我再也不会踏进金家半步!” 说着,何宝全余光瞥见绕后扑来的护卫,侧身一躲,一脚将护卫踹出去和前面追来的护卫撞在一起,他则趁机跑远! “这话,小的可不敢跟老爷说,表少爷还是自己回去和老爷说吧!”金管家见何宝全实在不配合,仅剩的一点耐心告罄,冷哼道,“小的如今给表少爷留着情面呢,表少爷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一道女娇娥的娇笑声在门口响起。 正苦于无处诉苦的方伯明一听到这万分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环顾四周后,大步流星地走向站在门口的何苗和秦大山。 何苗却无视他的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子里的局面,头也不回的问道:“大山,能救出来吗?” “能!”秦大山看了眼金管家,缓缓点头。 何苗扬唇一笑:“那就先救人。再闹下去,三哥该赔不起了。” 秦大山闻言,立刻动身救人。 放倒了追逐何宝全的人,又将金管家控制住,秦大山掐着金管家的脖子,带着何宝全退到了何苗的身边。 被俘虏了的金管家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张口便是威胁:“何姑娘,小的不得不劝你一句,多管闲事对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金管家,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何宝全他不姓金,他姓何,是我们何家的人,你们金家凭什么把人带回金家去?”何苗嗤笑一声,目光一转,看向那些跃跃欲试的金家护卫,“诶,你们可千万不要乱动啊,我家相公常年打猎,手上没个轻重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 金管家心头一颤,连忙高声喊道:“别动,都别动!何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哦。” “哦,能好好说话了啊,可真不容易!”何苗拉了何宝全一把,“去把他的钱搜刮了。” 说着,又对金家护卫喊话:“不想你们的金管家受苦的话,我劝你们快点把钱交出来!” 金家护卫面面相觑,又见何宝全毫不客气的掏光了金管家身上的金银财宝,银票也就罢了,连一个小小的银角也不放过,便十分自觉的开始掏钱出来,生怕被何宝全搜身,最终连玉佩首饰都保不住。 “三哥,把钱收一收,交给方先生。这事儿是你引来的,这些被破坏了的什物也该由你赔。”何苗示意何宝全把钱收了,交给方伯明。 方伯明看着满满占据了双手的钱财,愣住了。 何苗将方伯明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微闪。如此一来,方伯明应该不好意思把何宝全劝退了吧?毕竟都赔钱了,而且只多不少! 第106章 调皮! “金管家,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何宝全他不姓金,他姓何,是我们何家的人,你们金家凭什么把人带回金家去?”何苗嗤笑一声,目光一转,看向那些跃跃欲试的金家护卫,“诶,你们可千万不要乱动啊,我家相公常年打猎,手上没个轻重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 金管家心头一颤,连忙高声喊道:“别动,都别动!何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哦。” “哦,能好好说话了啊,可真不容易!”何苗拉了何宝全一把,“去把他的钱搜刮了。” 说着,又对金家护卫喊话:“不想你们的金管家受苦的话,我劝你们快点把钱交出来!” 金家护卫面面相觑,又见何宝全毫不客气的掏光了金管家身上的金银财宝,银票也就罢了,连一个小小的银角也不放过,便十分自觉的开始掏钱出来,生怕被何宝全搜身,最终连玉佩首饰都保不住。 “三哥,把这钱都收一收,交给方先生。这事儿是你引来的,这些被破坏了的什物也该由你赔。”何苗示意何宝全把钱收了,交给方伯明。 方伯明看着满满占据了双手的钱财,愣住了。 何苗将方伯明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微闪。如此一来,方伯明应该不好意思把何宝全劝退了吧?毕竟都赔钱了,而且只多不少! 何宝全虽学业差了些,却是因为他往日并不曾用心去读,实则他是个相当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几次争吵下来便看透了金氏。 因此,在何苗说出打算之后,何宝全便明白了这样做的目的了,依她之言而办时亦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眼神里饱含感激之情。 “何姑娘,我们人也放了,钱也给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金管家求饶。 何苗没理他,几步走到何宝全面前,仔细端详他一番之后,问道:“可有伤着?” 因此,在何苗说出打算之后,何宝全便明白了这样做的目的了,依她之言而办时亦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眼神里饱含感激之情。 那样的暖心,是金家从来没有给过他的,连她的母亲金氏都不曾给过。 “何姑娘,我们人也放了,钱也给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金管家求饶。 何苗没理他,几步走到何宝全面前,仔细端详他一番之后,问道:“可有伤着?” 何宝全摇头:“并未。” “如此,”何苗纤细的食指指向金管家,“如何处置?” “你是要……交给我处置?”何宝全诧异。 “不然呢?”何苗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往后退了几步,懒懒散散的靠在门框上,“他是来找你麻烦的,如今闹成这样,别的且不说,就说你会在方先生的心里留下怎样一个坏印象。” 何宝全侧头看向方先生,见他面色仍隐隐可见铁青之色,瞬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何苗才不管他难堪,继续说道:“再者,她是你阿娘的娘家下人,若由我们处置,只怕金家和秦家从此接下梁子。虽然梁子早就结下了,我也没在怕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不是有你嘛。由你处置,最合适不过了。” 何宝全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一差事,只见他几步走到秦大山身边,抱拳:“妹夫,把人交给我吧。” 秦大山瞥了他瘦弱的胳膊一眼,摇头:“你控制不住他。” “……”何宝全觉得自己更头疼了,“既如此,那就劳烦妹夫帮个忙,将他们都捆了,扔到……” 说到这里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扔到哪里好。 何苗凑过来,出了个馊主意:“不如让俞叔送他们去北门外的琉璃山上去。” 何宝全眼睛亮晶晶的接过话头:“去之前要扒了他们的衣物,搜走所有值钱的东西,叫他们自己走回镇上。” 说罢,两人皆看向秦大山,满脸的求赞同。 秦大山无奈极了,抬手弹了弹何苗光洁饱满的额头:“调皮!” 话虽如此,还是照着何苗的话去做,何宝全负责搜刮护卫身上的财物,秦大山负责捆绑,何苗跑去将准备回村的郑俞连同牛车一起请到私塾。 护卫们连同金管家一起被赶上了牛车,捆住双脚,又用。稻草堆掩盖住,直到看不到被捆住的手和脚为止。 何苗满意的拍了拍手,抬头见护卫们满目凄凉,秀眉微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何宝全……手中的玉佩首饰。 护卫们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交出银钱了,还是逃不出被搜到干净的命运。 “安啦,安啦,这些会给你们送回金家的。或者……”何苗笑靥如花,“你们也可以到我家来取。” “……多谢何姑娘,就不劳烦何姑娘跑一趟秦家了,我们自取,自取便可。”一名护卫犹豫了下,说道。话落时还不忘冲对面的护卫挤眉弄眼。 “是是是,不敢劳烦何姑娘,我们自取,自取……”另一名护卫收到了信号,连连附和。 看来这两个人问题不小啊,何苗笑着点头:“那我便先替诸位保管了。” 众护卫苦笑着点头。 金管家却因为这一番对话,对护卫们起了疑心,带着怀疑的目光从护卫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护卫们垂下头,皆作面无表情之色,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何苗像是没有看到金家下人之间的内讧,仔细叮嘱郑俞:“俞叔,把他们送到琉璃山脚下后,无需帮他们解开绳子,将他们丢下便走,千万不能帮他们解开绳子,更不要逗留,以防他们劫车。” “那他们……”郑俞担心他们解不开绳子。但不是怕他们出事,而是怕他们出事了会牵连到何苗。 何苗左右看了看,跑到墙角处,捡起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头,塞到郑俞手中:“俞叔,等把他们扔下车后,把这块石头扔给他们。” 郑俞摸了摸石头的锋利处,确定能割断绳子后,转身坐上了牛车,一鞭子打在了牛屁/股上,牛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第107章 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第九十四章 因此,在何苗说出打算之后,何宝全便明白了这样做的目的了,依她之言而办时亦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眼神里饱含感激之情。 那样的暖心,是金家从来没有给过他的,连她的母亲金氏都不曾给过。 “何姑娘,我们人也放了,钱也给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金管家求饶。 何苗没理他,几步走到何宝全面前,仔细端详他一番之后,问道:“可有伤着?” 何宝全摇头:“并未。” “如此,”何苗纤细的食指指向金管家,“如何处置?” “你是要……交给我处置?”何宝全诧异。 “不然呢?”何苗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往后退了几步,懒懒散散的靠在门框上,“他是来找你麻烦的,如今闹成这样,别的且不说,就说你会在方先生的心里留下怎样一个坏印象。” 何宝全侧头看向方先生,见他面色仍隐隐可见铁青之色,瞬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何苗才不管他难堪,继续说道:“再者,她是你阿娘的娘家下人,若由我们处置,只怕金家和秦家从此接下梁子。虽然梁子早就结下了,我也没在怕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不是有你嘛。由你处置,最合适不过了。” 何宝全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一差事,只见他几步走到秦大山身边,抱拳:“妹夫,把人交给我吧。” 秦大山瞥了他瘦弱的胳膊一眼,摇头:“你控制不住他。” “……”何宝全觉得自己更头疼了,“既如此,那就劳烦妹夫帮个忙,将他们都捆了,扔到……” 说到这里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扔到哪里好。 何苗凑过来,出了个馊主意:“不如让俞叔送他们去北门外的琉璃山上去。” 何宝全眼睛亮晶晶的接过话头:“去之前要扒了他们的衣物,搜走所有值钱的东西,叫他们自己走回镇上。” 说罢,两人皆看向秦大山,满脸的求赞同。 秦大山无奈极了,抬手弹了弹何苗光洁饱满的额头:“调皮!” 话虽如此,还是照着何苗的话去做,何宝全负责搜刮护卫身上的财物,秦大山负责捆绑,何苗跑去将准备回村的郑俞连同牛车一起请到私塾。 护卫们连同金管家一起被赶上了牛车,捆住双脚,又用。稻草堆掩盖住,直到看不到被捆住的手和脚为止。 何苗满意的拍了拍手,抬头见护卫们满目凄凉,秀眉微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何宝全……手中的玉佩首饰。 护卫们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交出银钱了,还是逃不出被搜到干净的命运。 “安啦,安啦,这些会给你们送回金家的。或者……”何苗笑靥如花,“你们也可以到我家来取。” “……多谢何姑娘,就不劳烦何姑娘跑一趟秦家了,我们自取,自取便可。”一名护卫犹豫了下,说道。话落时还不忘冲对面的护卫挤眉弄眼。 “是是是,不敢劳烦何姑娘,我们自取,自取……”另一名护卫收到了信号,连连附和。 看来这两个人问题不小啊,何苗笑着点头:“那我便先替诸位保管了。” 众护卫苦笑着点头。 金管家却因为这一番对话,对护卫们起了疑心,带着怀疑的目光从护卫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护卫们垂下头,皆作面无表情之色,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何苗像是没有看到金家下人之间的内讧,仔细叮嘱郑俞:“俞叔,把他们送到琉璃山脚下后,无需帮他们解开绳子,将他们丢下便走,千万不能帮他们解开绳子,更不要逗留,以防他们劫车。” “那他们……”郑俞担心他们解不开绳子。但不是怕他们出事,而是怕他们出事了会牵连到何苗。 何苗左右看了看,跑到墙角处,捡起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头,塞到郑俞手中:“俞叔,等把他们扔下车后,把这块石头扔给他们。” 郑俞摸了摸石头的锋利处,确定能割断绳子后,转身坐上了牛车,一鞭子打在了牛屁/股上,牛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何苗目送牛车往北门去了,转身走向方伯明,带着万分歉意,道:“家兄给先生添麻烦了。” 方伯明捏着手里头的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解围。 “不怪保全,想来他也不想这样,只是迫于无奈罢了。”方夫人笑道,又指了指方伯明手中的钱,“教学之事轻易不能耽搁,不若让保全帮个忙,赶在明日上学之前,将这里恢复原状。” 何苗轻笑:“应该的,应该的。” 何宝全更是激动,立刻奔跑了起来,将完好的桌子椅子一一摆好。 何宝临和秦笙见状,也上前去帮忙。 又过了一会儿,旁观的大部分学生也投入了帮忙的行列中。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低声和方伯明夫妇商量起购买损坏桌椅的事,将这事揽了下来之后便拉着秦大山离开了。 离开了私塾之后,两人直奔恒源酒楼,花了点钱请店小二帮忙将镇上几个比较大的木匠馆的掌柜请到了恒源酒楼。 因着请人的是恒源酒楼的店小二,故而几位掌柜都很给面子的来到了恒源酒楼。 “几位掌柜,你们好,我这里有一单生意,比较急,想请几位掌柜帮帮忙。”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何苗毫不犹豫的开门见山。如今已经不是可以慢慢寒暄,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掌柜们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的掌柜被推出来当发言人:“秦娘子请说。” 何苗现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述求说清楚,最后歉意道:“我知道诸位的铺子里一定会有成套的桌椅,因着需求量较大,怕一家拿不出,因为多请了几家,并非是为了讨价还价,还请诸位见谅。” 不过一个时辰,何苗和秦大山便带着买好的桌椅回来了,把剩下的钱交到方夫人手中。 第108章 真的,就剩一位了 郑俞摸了摸石头的锋利处,确定能割断绳子后,转身坐上了牛车,一鞭子打在了牛屁/股上,牛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何苗目送牛车往北门去了,转身走向方伯明,带着万分歉意,道:“家兄给先生添麻烦了。” 方伯明捏着手里头的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解围。 “不怪保全,想来他也不想这样,只是迫于无奈罢了。”方夫人笑道,又指了指方伯明手中的钱,“教学之事轻易不能耽搁,不若让保全帮个忙,赶在明日上学之前,将这里恢复原状。” 何苗轻笑:“应该的,应该的。” 何宝全更是激动,立刻奔跑了起来,将完好的桌子椅子一一摆好。 何宝临和秦笙见状,也上前去帮忙。 又过了一会儿,旁观的大部分学生也投入了帮忙的行列中。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低声和方伯明夫妇商量起购买损坏桌椅的事,将这事揽了下来之后便拉着秦大山离开了。 离开了私塾之后,两人直奔恒源酒楼,花了点钱请店小二帮忙将镇上几个比较大的木匠馆的掌柜请到了恒源酒楼。 因着请人的是恒源酒楼的店小二,故而几位掌柜都很给面子的来到了恒源酒楼。 “几位掌柜,你们好,我这里有一单生意,比较急,想请几位掌柜帮帮忙。”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何苗毫不犹豫的开门见山。如今已经不是可以慢慢寒暄,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掌柜们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的掌柜被推出来当发言人:“秦娘子请说。” 何苗现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述求说清楚,最后站起身,朝他们鞠躬,歉意道:“我知道诸位的铺子里一定会有成套的桌椅,因着需求量较大,因此多请了几家,并非是为了讨价还价,还请诸位见谅。” 听到不是为了还价才搞的这一出,几名掌柜的脸色好了不少,纷纷抱拳道:“秦娘子客气了。” “多谢各位。”何苗轻笑一声,“劳烦各位将店中符合规格的桌椅送到方先生的私塾中。届时再做结算。不过……” 何苗杏眸微眯:“我丑话说在前头,请诸位掌柜送货前先自行验货。否则等我验收时,但凡发现质量问题,便不要怪我拒收了。”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几名掌柜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何苗站起身:“那便劳烦诸位掌柜了。” 几位掌柜亦站起身来:“如此,我们便先回去准备了,告辞。” 何苗和秦大山亲自将几位掌柜送离了恒源酒楼,才动身回私塾。 不过半个时辰,一名掌柜便将他家的桌椅送了过来,何苗拉着方夫人将桌椅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十分痛快的按着市场价给了钱了。 方夫人陪着来来回回的验了几回桌椅后,看着摆满了院子的桌子,有些发愁:“是不是多了些?” “不多不多,还有一位掌柜尚未送来,”何苗看着方夫人生无可恋的样子,认真无比的保证,“真的,就剩一位了。” 说曹操,曹操到。 秦大山学着何苗的样子,将卤水和辣椒酱统统倒进放了肠粉的盆中,看了眼那一大碗调料,往姬子默面前推了推:“自己加。” 姬子默沉默地看着他,闻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秦大哥,请坐。” 秦大山摇头,目光落在窗外忙得脚不沾地的何苗,冷冽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忙。” “那……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姬子默连忙道,“多年未见了,秦大哥。” 姬子默落寞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透过窗户,见其已经重新站在那个姑娘的身边,两人被调侃着,脸上带着的幸福是那么的真实。 传言中,秦大哥战死沙场,如今他又在这里见到了,难道是为了她,才不肯回京的吗? 正当姬子默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大山已经回到何苗的身边,此时吗,买馒头的队伍已经去了一半了。 于是乎,排队的人里,有人善意的调侃:“秦大哥,你可要加把劲儿啊,你这速度还没你媳妇儿一半啊……” 何苗瞪向说话那人:“胡说啥,我家大山手脚麻利着呢!没瞧见他还要顾着底下的炭火吗?别又想吃热馒头,又不让人烧火!” 最后一名掌柜,也是存货做多的一名掌柜,原本已经快被整理房间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搬空了的院子很快便又被填满了。 木匠铺的掌柜擦着汗,看着何苗一一将不合格的桌子挑出来,指挥着他的店小二将桌椅往外搬,最后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桌子。 何苗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名掌柜:“这位掌柜存货不少啊,竟比得上其他几位掌柜的总和,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那名掌柜冷汗淋漓:“秦娘子,我……我……” “不急,慢慢说。”何苗很有耐心。 望着面前这位明显不好糊弄,又有一位壮汉护着的秦娘子,掌柜心一横,道:“不满秦娘子,并非在下想骗秦娘子,实在是家里老娘病重,家里的钱都搭进去了,若不如此,我娘怕是要……” 何苗皱眉,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原本闲散的在她身后站着,突然撞上了何苗的视线,愣了一下,看了那位掌柜一眼,点头:“的确如此,药引中有人参等名贵药材。” 何苗抿唇,回头:“以次充好,终归不是办法。” “可我能怎么办?我急需用钱啊!”掌柜的抱头痛哭,“要不是,要不是店铺一时间转不出去,我……我……” 何苗叹息一声,问道:“店铺在何处?” “城东头,离恒源酒楼不远。”掌柜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把泪水。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巧了。 “我能去看看环境吗?”何苗问道,“是这样,我最近正好想开一家早点铺子,若你家铺子的位置好,我便不另寻铺子了,以市场价购买,各取所需,如何?” 第109章 各取所需,如何 “多谢各位。”何苗轻笑一声,“劳烦各位将店中符合规格的桌椅送到方先生的私塾中。届时再做结算。不过……” 何苗杏眸微眯:“我丑话说在前头,请诸位掌柜送货前先自行验货。否则等我验收时,但凡发现质量问题,便不要怪我拒收了。”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几名掌柜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何苗站起身:“那便劳烦诸位掌柜了。” 几位掌柜亦站起身来:“如此,我们便先回去准备了,告辞。” 何苗和秦大山亲自将几位掌柜送离了恒源酒楼,才动身回私塾。 不过半个时辰,一名掌柜便将他家的桌椅送了过来,何苗拉着方夫人将桌椅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十分痛快的按着市场价给了钱了。 方夫人陪着来来回回的验了几回桌椅后,看着摆满了院子的桌子,有些发愁:“是不是多了些?” “不多不多,还有一位掌柜尚未送来,”何苗看着方夫人生无可恋的样子,认真无比的保证,“真的,就剩一位了。” 说曹操,曹操道。 最后一名掌柜,也是存货做多的一名掌柜,原本已经快被整理房间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搬空了的院子很快便又被填满了。 木匠铺的掌柜擦着汗,看着何苗一一将不合格的桌子挑出来,指挥着他的店小二将桌椅往外搬,最后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桌子。 何苗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名掌柜:“这位掌柜存货不少啊,竟比得上其他几位掌柜的总和,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那名掌柜冷汗淋漓:“秦娘子,我……我……” “不急,慢慢说。”何苗很有耐心。 望着面前这位明显不好糊弄,又有一位壮汉护着的秦娘子,掌柜心一横,道:“不满秦娘子,并非在下想骗秦娘子,实在是家里老娘病重,家里的钱都搭进去了,若不如此,我娘怕是要……” 何苗皱眉,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原本闲散的在她身后站着,突然撞上了何苗的视线,愣了一下,看了那位掌柜一眼,点头:“的确如此,药引中有人参等名贵药材。” 何苗抿唇,回头:“以次充好,终归不是办法。” “可我能怎么办?我急需用钱啊!”掌柜的抱头痛哭,“要不是,要不是店铺一时间转不出去,我……我……” 何苗叹息一声,问道:“店铺在何处?” “城东头,离恒源酒楼不远。”掌柜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把泪水。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巧了。 “我能去看看环境吗?”何苗问道,“是这样,我最近正好想开一家早点铺子,若你家铺子的位置好,我便不另寻铺子了,以市场价购买,各取所需,如何?”说曹操,曹操到。 “好不容易挨到长大成人了,一转眼,她为了两头野猪就把我嫁给了家徒四壁的外乡人当继室当后娘啊……天爷啊,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世间啊……” “何苗!你再敢这样随意编排老娘,老娘非打死你不可!”何老太瞬间暴怒,连干嚎都顾不得了。 何苗哂然一笑,微扬着头,挑衅地看着何老太。 假哭嘛,诉苦嘛,呵,谁不会! 只不过比起何老太嘴里那些编来的故事,她所说的便真实多了,她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留人把柄。但凡有个好奇心重的往高远村走一趟,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与其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才来辩解,无论说的是真是假,都无法真正的取信于人了,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说实话,从一开始就走在让人无可指摘的路上。 “你竟敢这样看我,我要打死你!”何老太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从人群中穿过,满院子找棍子。 何苗捏着帕子,抵在眼角,干嚎:“大家都听见了吗?她说要打死我!呜呜呜……有哪一家的阿奶天天喊着要打死自家孙女的啊……” 众人听得都哈哈大笑,纷纷转头,嘲讽地看向何老太。 何苗没有理会何老太的举动,继续干嚎:“总算我运气不错,我家相公虽然是外乡人,待我却是极好的,娃娃也是乖巧的,我的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可她又惦记上我那点手艺了啊,天天闹,日日闹,闹得我家不得安宁啊……” 最后一名掌柜,也是存货做多的一名掌柜,原本已经快被整理房间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搬空了的院子很快便又被填满了。 木匠铺的掌柜擦着汗,看着何苗一一将不合格的桌子挑出来,指挥着他的店小二将桌椅往外搬,最后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桌子。 何苗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名掌柜:“这位掌柜存货不少啊,竟比得上其他几位掌柜的总和,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那名掌柜冷汗淋漓:“秦娘子,我……我……” “不急,慢慢说。”何苗很有耐心。 望着面前这位明显不好糊弄,又有一位壮汉护着的秦娘子,掌柜心一横,道:“不满秦娘子,并非在下想骗秦娘子,实在是家里老娘病重,家里的钱都搭进去了,若不如此,我娘怕是要……” 何苗皱眉,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原本闲散的在她身后站着,突然撞上了何苗的视线,愣了一下,看了那位掌柜一眼,点头:“的确如此,药引中有人参等名贵药材。” 何苗抿唇,回头:“以次充好,终归不是办法。” “可我能怎么办?我急需用钱啊!”掌柜的抱头痛哭,“要不是,要不是店铺一时间转不出去,我……我……” 何苗叹息一声,问道:“店铺在何处?” “城东头,离恒源酒楼不远。”掌柜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把泪水。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巧了。 “我能去看环境吗?”何苗问道,“是这样,我最近正好想开一家早点铺子,若你家铺子的位置好,我便不另寻铺子了,以市场价购买,各取所需,如何?” 第110章 他的小姑娘。。。会不会等他 那名掌柜冷汗淋漓:“秦娘子,我……我……” “不急,慢慢说。”何苗很有耐心。 望着面前这位明显不好糊弄,又有一位壮汉护着的秦娘子,掌柜心一横,道:“不满秦娘子,并非在下想骗秦娘子,实在是家里老娘病重,家里的钱都搭进去了,若不如此,我娘怕是要……” 何苗皱眉,转头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原本闲散的在她身后站着,突然撞上了何苗的视线,愣了一下,看了那位掌柜一眼,点头:“的确如此,药引中有人参等名贵药材。” 何苗抿唇,回头:“以次充好,终归不是办法。” “可我能怎么办?我急需用钱啊!”掌柜的抱头痛哭,“要不是,要不是店铺一时间转不出去,我……我……” 何苗叹息一声,问道:“店铺在何处?” “城东头,离恒源酒楼不远。”掌柜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把泪水。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巧了。 “我能去看看环境吗?”何苗问道,“是这样,我最近正好想开一家早点铺子,若你家铺子的位置好,我便不另寻铺子了,以市场价购买,各取所需,如何?” 掌柜大喜:“我……我……哦,不,小的,小的这就带您过去。秦娘子,您请。” 何苗唇角微弯,目光投向远处正忙活着的何宝全三人:“三哥,阿临,阿笙,此处便交给你们了。凡事多问问先生和方夫人,他们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明白了吗?” “放心吧,阿姐,我会监督三哥的。”何宝临拍拍胸脯。 “阿娘,我也会监督三舅舅的!”秦笙学着何宝临的样子拍拍胸脯。 何宝全伸出两只手按住两人的小脑袋:“谁要你们监督!四妹,放心去忙吧。” 得了回应,何苗转身朝方伯明和方夫人施礼道:“方先生,方夫人,我们有事需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方夫人是听着何苗和木匠馆掌柜谈话的,认为何苗如此亦算是积德行善,连连道:“快去吧,这里有我,出不了差错。” 何苗笑着起身抱了抱她,才和秦大山一起肩并肩的跟上了木匠馆掌柜的脚步。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位于城东头的木匠馆。 木匠馆的掌柜说的不错,的确离恒源酒楼不远,也就隔了一间铺子,比起恒源酒楼外头的摊位,此处离城门还更近些,更胜一筹。 何苗到店里头绕了几圈,嗯,不错,至少桌椅什么的是不用愁了。 “掌柜的,我也不说废话,你急着出售,我正好也需要一个铺子,我不趁着你着急压价,你也别因为我需要抬价,就按着周围铺子的市价来,如何?” “秦娘子爽快,那就这么定了。”木匠馆的掌柜也是个实在人,“店里余下的桌椅便都送给秦娘子了,多谢秦娘子愿意伸出援手救急。” 何苗笑得眯起了眼:“多谢。” 掌柜从怀中取出木匠馆的地契,交到何苗的手中。 何苗接过地契,确定没问题之后,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秒懂,从怀中取出银票,当场付款。 掌柜拿着钱,千恩万谢后径直离开了。 “有的有的,请拭目以待!”何苗笑得眉眼弯弯。 街坊邻居们一大早看戏看到饱,又听闻晚上有免费的糕点吃,皆满意离去。 关上院门,何苗转过身的功夫,李梅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表姐……”何宝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梅,愣了下,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 如果说,小时候何苗备受他们哥俩的欺负,那她绝对称得上是他们哥俩个的噩梦。 “长大了,懂事不少啊!”李梅对何宝全方才没有和附和老太同流合污感到十分稀奇,在屋里头的时候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何宝全缩了缩脖子:“表姐,我没干坏事,我什么都没做,你……” 李梅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紧张什么?懂事了是好事,我不会揍你的。” 何苗闻言,瞪大了双眼。 李梅见她如此,笑呵呵地解释道:“这小子小时候常去我家玩耍,浑得很,有几次犯浑犯到我头上了,被我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后就老实多了。” 何苗在木匠馆里绕来绕去,怎么看怎么满意,拉着秦大山的手腕,口中说着未来装修时,这些地方都会是什么样子。 秦大山被拉着东奔西跑,目光却从未落到过别处,眼里只有他笑颜如花的小姑娘,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样与世无争的踏实日子也不错。 只是,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过上这样的生活。 想到之后的种种安排,秦大山越发的缄默了。他有些担心,他离开之后,他的小姑娘……会不会等他。 何苗买下店铺之事很快便传到了老东家恒源酒楼的掌柜耳中。 正当他火急火燎的要去找何苗的时候,何苗先找到酒楼来了。 “秦娘子,你说你……你……你怎么就买店铺了呢!”恒源酒楼的掌柜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若不是秦大山在,他都想上前去晃晃何苗,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家里人口多了,不开店,养不起家了。”何苗笑了笑,将一张方子推到秦掌柜面前,“这段时日,多谢大掌柜的帮助了,这是肠粉的方子,食为天愿与恒源酒楼共享。” 秦掌柜大喜过望:“当真?” “当真!”何苗郑重点头。她是真的很感谢恒源酒楼的掌柜,若不是当初他愿意把摊位租给她,她也没办法那么快就在这镇上站稳脚跟,尽管这只是各取所需。 “食为天是你的店名?”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何苗笑着,将手中的协议推到掌柜的面前,“这是协议。” 掌柜接过来看了看,目光落在落款处已经签好的名字,掌柜目光凝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何苗是带着诚意来的,也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恒源酒楼的闲钱算是赚到头了。 第111章 多谢大掌柜的 帮助了 “秦娘子爽快,那就这么定了。”木匠馆的掌柜也是个实在人,“店里余下的桌椅便都送给秦娘子了,多谢秦娘子愿意伸出援手救急。” 何苗笑得眯起了眼:“多谢。” 掌柜从怀中取出木匠馆的地契,交到何苗的手中。 何苗接过地契,确定没问题之后,看向秦大山。 秦大山秒懂,从怀中取出银票,当场付款。 掌柜拿着钱,千恩万谢后径直离开了。 何苗在木匠馆里绕来绕去,怎么看怎么满意,拉着秦大山的手腕,口中说着未来装修时,这些地方都会是什么样子。 秦大山被拉着东奔西跑,目光却从未落到过别处,眼里只有他笑颜如花的小姑娘,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样与世无争的踏实日子也不错。 只是,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过上这样的生活。 想到之后的种种安排,秦大山越发的缄默了。他有些担心,他离开之后,他的小姑娘……会不会等他。 何苗买下店铺之事很快便传到了老东家恒源酒楼的掌柜耳中。 正当他火急火燎的要去找何苗的时候,何苗先找到酒楼来了。 “秦娘子,你说你……你……你怎么就买店铺了呢!”恒源酒楼的掌柜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若不是秦大山在,他都想上前去晃晃何苗,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家里人口多了,不开店,养不起家了。”何苗笑了笑,将一张方子推到秦掌柜面前,“这段时日,多谢大掌柜的帮助了,这是肠粉的方子,食为天愿与恒源酒楼共享。” 秦掌柜大喜过望:“当真?” “当真!”何苗郑重点头。她是真的很感谢恒源酒楼的掌柜,若不是当初他愿意把摊位租给她,她也没办法那么快就在这镇上站稳脚跟,尽管这只是各取所需。 “食为天是你的店名?”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何苗笑着,将手中的协议推到掌柜的面前,“这是协议。” 掌柜接过来看了看,目光落在落款处已经签好的名字,掌柜目光凝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何苗是带着诚意来的,也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恒源酒楼的闲钱算是赚到头了。 等何苗和秦大山再次回到私塾,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已经将上课的屋子恢复原样了。 金管家却因为这一番对话,对护卫们起了疑心,带着怀疑的目光从护卫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护卫们垂下头,皆作面无表情之色,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何苗像是没有看到金家下人之间的内讧,仔细叮嘱郑俞:“俞叔,把他们送到琉璃山脚下后,无需帮他们解开绳子,将他们丢下便走,千万不能帮他们解开绳子,更不要逗留,以防他们劫车。” “那他们……”郑俞担心他们解不开绳子。但不是怕他们出事,而是怕他们出事了会牵连到何苗。 何苗左右看了看,跑到墙角处,捡起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头,塞到郑俞手中:“俞叔,等把他们扔下车后,把这块石头扔给他们。” 郑俞摸了摸石头的锋利处,确定能割断绳子后,转身坐上了牛车,一鞭子打在了牛屁/股上,牛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何苗目送牛车往北门去了,转身走向方伯明,带着万分歉意,道:“家兄给先生添麻烦了。” 方伯明捏着手里头的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解围。 “不怪保全,想来他也不想这样,只是迫于无奈罢了。”方夫人笑道,又指了指方伯明手中的钱,“教学之事轻易不能耽搁,不若让保全帮个忙,赶在明日上学之前,将这里恢复原状。” 说到这里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扔到哪里好。 何苗凑过来,出了个馊主意:“不如让俞叔送他们去北门外的琉璃山上去。” 何宝全眼睛亮晶晶的接过话头:“去之前要扒了他们的衣物,搜走所有值钱的东西,叫他们自己走回镇上。” 说罢,两人皆看向秦大山,满脸的求赞同。 秦大山无奈极了,抬手弹了弹何苗光洁饱满的额头:“调皮!” 。 护卫们连同金管家一起被赶上了牛车,捆住双脚,又用。稻草堆掩盖住,直到看不到被捆住的手和脚为止。 何苗满意的拍了拍手,抬头见护卫们满目凄凉,秀眉微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何宝全……手中的玉佩首饰。 护卫们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交出银钱了,还是逃不出被搜到干净的命运。 “安啦,安啦,这些会给你们送回金家的。或者……”何苗笑靥如花,“你们也可以到我家来取。” “……多谢何姑娘,就不劳烦何姑娘跑一趟秦家了,我们自取,自取便可。”一名护卫犹豫了下,说道。话落时还不忘冲对面的护卫挤眉弄眼。 “是是是,不敢劳烦何姑娘,我们自取,自取……”另一名护卫收到了信号,连连附和。 看来这两个人问题不小啊,何苗笑着点头:“那我便先替诸位保管了。” 何苗轻笑:“应该的,应该的。” 何宝全更是激动,立刻奔跑了起来,将完好的桌子椅子一一摆好。 何宝临和秦笙见状,也上前去帮忙。 又过了一会儿,旁观的大部分学生也投入了帮忙的行列中。 何苗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低声和方伯明夫妇商量起购买损坏桌椅的事,将这事揽了下来之后便拉着秦大山离开了。 “食为天是你的店名?”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何苗笑着,将手中的协议推到掌柜的面前,“这是协议。” 掌柜接过来看了看,目光落在落款处已经签好的名字,掌柜目光凝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何苗是带着诚意来的,也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恒源酒楼的闲钱算是赚到头了。 等何苗和秦大山再次回到私塾,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已经将上课的屋子恢复原样了。 何苗很满意。 第112章 日后总会有用武之地 正当他火急火燎的要去找何苗的时候,何苗先找到酒楼来了。 “秦娘子,你说你……你……你怎么就买店铺了呢!”恒源酒楼的掌柜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若不是秦大山在,他都想上前去晃晃何苗,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家里人口多了,不开店,养不起家了。”何苗笑了笑,将一张方子推到秦掌柜面前,“这段时日,多谢大掌柜的帮助了,这是肠粉的方子,食为天愿与恒源酒楼共享。” 秦掌柜大喜过望:“当真?” “当真!”何苗郑重点头。她是真的很感谢恒源酒楼的掌柜,若不是当初他愿意把摊位租给她,她也没办法那么快就在这镇上站稳脚跟,尽管这只是各取所需。 “食为天是你的店名?”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何苗笑着,将手中的协议推到掌柜的面前,“这是协议。” 掌柜接过来看了看,目光落在落款处已经签好的名字,掌柜目光凝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何苗是带着诚意来的,也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恒源酒楼的闲钱算是赚到头了。 等何苗和秦大山再次回到私塾,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已经将上课的屋子恢复原样了。 何苗很满意。 方夫人正插着腰,看着满院子剩下的桌椅发愁呢,一转头见何苗站在门口,眼睛一亮,疾走几步来到何苗身边。 “秦娘子。”方夫人打了招呼后,道,“这些桌椅可如何是好?” “自是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何苗说道,“日后总会有用武之地。” 方夫人有些头疼:“伯明说不打算将私塾办大。” 何苗却道:“方家之所以能在双高镇屹立不倒,便是因为方家的桃李满天下。” 方夫人明白何苗的意思,转头看向方伯明所在的房间,沉默了片刻:“自打方家内讧之后,伯明便没了斗志,每日除了照常教学以外,便是窝在房中看书,哪也不去。” 何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她提出要帮方伯明夫妇摆脱方家的束缚时,方伯明也只是勉强同意,想来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 “后续的计划都尚未实施,若他当真接受不了,那便算了吧。”何苗叹息一声,“直到今天,你们其实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放弃了继承方家的权利,不过是自保,并没有伤害到任何方家的人。而事实上,在这件事上,应是方家家主亏欠你们良多。若只是做到这一步,他仍然是那个从未违抗过父母的孝子。” “那方家……”方夫人急了,她实在怕方家人又来对付他们夫妇。 方夫人正插着腰,看着满院子剩下的桌椅发愁呢,一转头见何苗站在门口,眼睛一亮,疾走几步来到何苗身边。 “秦娘子。”方夫人打了招呼后,道,“这些桌椅可如何是好?” “自是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何苗说道,“日后总会有用武之地。” 方夫人有些头疼:“伯明说不打算将私塾办大。” 何苗却道:“方家之所以能在双高镇屹立不倒,便是因为方家的桃李满天下。” 方夫人明白何苗的意思,转头看向方伯明所在的房间,沉默了片刻:“自打方家内讧之后,伯明便没了斗志,每日除了照常教学以外,便是窝在房中看书,哪也不去。” 何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她提出要帮方伯明夫妇摆脱方家的束缚时,方伯明也只是勉强同意,想来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 “后续的计划都尚未实施,若他当真接受不了,那便算了吧。”何苗叹息一声,“直到今天,你们其实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放弃了继承方家的权利,不过是自保,并没有伤害到任何方家的人。而事实上,在这件事上,应是方家家主亏欠你们良多。若只是做到这一步,他仍然是那个从未违抗过父母的孝子。” “那方家……”方夫人急了,她实在怕方家人又来对付他们夫妇。 “方家若再这么内斗下去,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夫人不必担忧,你们有契约为证,他们没必要再来为难你们。”何苗抿了抿唇。 当初她让方夫人将方伯明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契约交给那方修杰和方修远两兄弟的夫人时,就是防着方家人再来找麻烦的。 方夫人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是他们请求何苗帮忙的,如今因为心怀芥蒂而推三阻四的也是他们。 她紧紧地握住何苗的手,歉意道:“抱歉啊,是我们夫妻二人拖后腿了。” 何苗笑了笑:“毕竟也算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决定就好。” 方夫人见状,也不好在说些什么,拍了拍何苗的手,把话题转回到院子里的桌子上:“这样,这些桌椅我先找个房间放着,等到将来你若要用,或者将来若伯明想通了,要用这些桌椅了再议,如何?” 何苗点头:“如此,也可。” “那我先去安排了,你现在院中坐坐,我区区就来。”方夫人拉着何苗在院中的石桌旁落了座,把桌上的糕点往何苗面前推了推,把何苗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才转身离开。 何苗弯了弯,看向院中刚忙碌完的三人凑过来猛灌了几口茶水,又去帮忙将剩下的桌椅放到方夫人指定的房间离去。 何苗轻笑一声,对坐在旁边的秦大山说道:“三哥这算是被阿临和阿笙带好了吗?” 秦大山瞥了一眼比何宝临和秦笙更积极,更卖力的何宝全,道:“许是因为你喊他‘三哥’。” 何苗惊了:“是这样吗?” “许是。”虽然话里只表达了可能,但秦大山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那就跟肯定了没什么区别。 何苗摸了摸鼻子。秦大山敢这么说,就证明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一个称呼还有如此效果,啧,看来嘴巴甜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几日,何苗摆摊之余,还要顾着食为天的装修。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将摊位交给了李梅和小李氏、何老三打理,自己则拉着秦大山一起忙装修的事。 第113章 带好了 等何苗和秦大山再次回到私塾,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已经将上课的屋子恢复原样了。 何苗很满意。 方夫人正插着腰,看着满院子剩下的桌椅发愁呢,一转头见何苗站在门口,眼睛一亮,疾走几步来到何苗身边。 “秦娘子。”方夫人打了招呼后,道,“这些桌椅可如何是好?” “自是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何苗说道,“日后总会有用武之地。” 方夫人有些头疼:“伯明说不打算将私塾办大。” 何苗却道:“方家之所以能在双高镇屹立不倒,便是因为方家的桃李满天下。” 方夫人明白何苗的意思,转头看向方伯明所在的房间,沉默了片刻:“自打方家内讧之后,伯明便没了斗志,每日除了照常教学以外,便是窝在房中看书,哪也不去。” 何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她提出要帮方伯明夫妇摆脱方家的束缚时,方伯明也只是勉强同意,想来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 “后续的计划都尚未实施,若他当真接受不了,那便算了吧。”何苗叹息一声,“直到今天,你们其实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放弃了继承方家的权利,不过是自保,并没有伤害到任何方家的人。而事实上,在这件事上,应是方家家主亏欠你们良多。若只是做到这一步,他仍然是那个从未违抗过父母的孝子。” “那方家……”方夫人急了,她实在怕方家人又来对付他们夫妇。 “方家若再这么内斗下去,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夫人不必担忧,你们有契约为证,他们没必要再来为难你们。”何苗抿了抿唇。 街坊邻居们一大早看戏看到饱,又听闻晚上有免费的糕点吃,皆满意离去。 关上院门,何苗转过身的功夫,李梅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表姐……”何宝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梅,愣了下,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 如果说,小时候何苗备受他们哥俩的欺负,那她绝对称得上是他们哥俩个的噩梦。 “长大了,懂事不少啊!”李梅对何宝全方才没有和附和老太同流合污感到十分稀奇,在屋里头的时候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何宝全缩了缩脖子:“表姐,我没干坏事,我什么都没做,你……” 李梅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紧张什么?懂事了是好事,我不会揍你的。” 何苗闻言,瞪大了双眼。 李梅见她如此,笑呵呵地解释道:“这小子小时候常去我家玩耍,浑得很,有几次犯浑犯到我头上了,被我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后就老实多了。” 荷塘村李家本就是大户人家,尤其是李家大房,因着大舅公经营得力,已然一跃成为荷塘村最大的一户,在方圆数里都能说得上话。 因此,哪怕是护短到令人发指的二舅公也不敢开罪大舅公,哪怕是镇上大户人家女儿的金氏也不敢慢待李家大房。 故,何老二一家四口即便不回高远村,也是年年按规矩到李家大房拜年,甚至在荷塘村买了房,偶尔会在那里住上几天。 这些前因后果并不复杂,何苗稍微想一想便将其中利弊想了个透彻,看着何宝全,摇头叹气。 “你摇头叹气干什么?”何宝全怕极了李梅,可不怕何苗,他只是对何苗充满了愧疚,才让了她几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这样势利眼的母亲,你也挺可怜的。”何苗又是一叹。 闻言,何宝全尴尬得脸上的五官全都挤到一块去了,语气恶劣:“要你管!” “我没想管啊。”何苗耸耸肩,“你不是离开双高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不得?”何宝全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回来看看你。” “……”何苗眨了眨眼,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道了句,“好吧,谢谢关心。” 说罢,快步走到小李氏跟前,挽着她的手往厨房里走:“阿娘,不早了,该吃饭了,咱们去把早餐端出来吧。” 那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大山看得有些呆。小姑娘这是害羞了?真是可爱得紧。 当初她让方夫人将方伯明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契约交给那方修杰和方修远两兄弟的夫人时,就是防着方家人再来找麻烦的。 方夫人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是他们请求何苗帮忙的,如今因为心怀芥蒂而推三阻四的也是他们。 她紧紧地握住何苗的手,歉意道:“抱歉啊,是我们夫妻二人拖后腿了。” 何苗笑了笑:“毕竟也算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决定就好。” 方夫人见状,也不好在说些什么,拍了拍何苗的手,把话题转回到院子里的桌子上:“这样,这些桌椅我先找个房间放着,等到将来你若要用,或者将来若伯明想通了,要用这些桌椅了再议,如何?” 何苗点头:“如此,也可。” “那我先去安排了,你现在院中坐坐,我区区就来。”方夫人拉着何苗在院中的石桌旁落了座,把桌上的糕点往何苗面前推了推,把何苗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才转身离开。 何苗弯了弯,看向院中刚忙碌完的三人凑过来猛灌了几口茶水,又去帮忙将剩下的桌椅放到方夫人指定的房间离去。 何苗轻笑一声,对坐在旁边的秦大山说道:“三哥这算是被阿临和阿笙带好了吗?” 秦大山瞥了一眼比何宝临和秦笙更积极,更卖力的何宝全,道:“许是因为你喊他‘三哥’。” 何苗惊了:“是这样吗?” “许是。”虽然话里只表达了可能,但秦大山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那就跟肯定了没什么区别。 何苗摸了摸鼻子。秦大山敢这么说,就证明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一个称呼还有如此效果,啧,看来嘴巴甜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几日,何苗摆摊之余,还要顾着食为天的装修。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将摊位交给了李梅和小李氏、何老三打理,自己则拉着秦大山一起忙装修的事。 第114章 大概快忍不住了吧! 何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她提出要帮方伯明夫妇摆脱方家的束缚时,方伯明也只是勉强同意,想来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 “后续的计划都尚未实施,若他当真接受不了,那便算了吧。”何苗叹息一声,“直到今天,你们其实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放弃了继承方家的权利,不过是自保,并没有伤害到任何方家的人。而事实上,在这件事上,应是方家家主亏欠你们良多。若只是做到这一步,他仍然是那个从未违抗过父母的孝子。” “那方家……”方夫人急了,她实在怕方家人又来对付他们夫妇。 “方家若再这么内斗下去,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夫人不必担忧,你们有契约为证,他们没必要再来为难你们。”何苗抿了抿唇。 当初她让方夫人将方伯明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契约交给那方修杰和方修远两兄弟的夫人时,就是防着方家人再来找麻烦的。 方夫人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是他们请求何苗帮忙的,如今因为心怀芥蒂而推三阻四的也是他们。 她紧紧地握住何苗的手,歉意道:“抱歉啊,是我们夫妻二人拖后腿了。” 何苗笑了笑:“毕竟也算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决定就好。” 方夫人见状,也不好在说些什么,拍了拍何苗的手,把话题转回到院子里的桌子上:“这样,这些桌椅我先找个房间放着,等到将来你若要用,或者将来若伯明想通了,要用这些桌椅了再议,如何?” 何苗点头:“如此,也可。” “那我先去安排了,你现在院中坐坐,我区区就来。”方夫人拉着何苗在院中的石桌旁落了座,把桌上的糕点往何苗面前推了推,把何苗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才转身离开。 何苗弯了弯,看向院中刚忙碌完的三人凑过来猛灌了几口茶水,又去帮忙将剩下的桌椅放到方夫人指定的房间离去。 何苗轻笑一声,对坐在旁边的秦大山说道:“三哥这算是被阿临和阿笙带好了吗?” 秦大山瞥了一眼比何宝临和秦笙更积极,更卖力的何宝全,道:“许是因为你喊他‘三哥’。” 何苗惊了:“是这样吗?” “许是。”虽然话里只表达了可能,但秦大山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那就跟肯定了没什么区别。 何苗摸了摸鼻子。秦大山敢这么说,就证明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一个称呼还有如此效果,啧,看来嘴巴甜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几日,何苗摆摊之余,还要顾着食为天的装修。 何苗果然如她所言,将肠粉、彩虹馒头等食品的做法倾囊相授,不过短短两三日,李梅便已经初步掌握了这些食品的做法。 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何苗索性便将摊位交给了李梅和小李氏、何老三打理,自己则拉着秦大山一起忙装修的事。 何宝全、何宝临和秦笙也趁着午休的时候回来帮忙搬东西,整理大堂等。 正当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则流言悄悄的在双高镇的市井散开了。 等何苗听到流言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这时候什么难听的言语已然传得满大街都是。 何苗的后来者居上抢了诸多小贩们的不少生意,虽说她是个会做人的,也从不计较他们偷学她的手艺,可……她的生意之好着实让人看着眼热! 不少人的心里还是不大乐意接受她的存在,如今有机会能将她赶出双高镇,他们自然是高兴的,都暗戳戳的在背后推波助澜。 也因此,流言更盛。 “傻不傻?”何苗把伤药涂在何宝全的脸上,“伤在脸上,明日去私塾该被方先生念了!” 何宝全垂着头,不说话。 “阿娘,不怪三舅舅,实在是那些人说的话太难听了……”秦笙愤声道。 何苗转头看过去:“阿笙,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管得住?” 秦笙被堵得说不出话,亦垂下了头。 “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目光扫过站在面前的秦笙和何宝临,落在了何宝全青青紫紫的脸上,何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你这般,损失打赢了,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是输了,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般损人不利己,何至于此?!” 三人默契地都不说话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了何苗一顿骂! 何老三和小李氏亦是满脸怒容,尤其是何老三,脸上除了愤怒,还有几分愧疚。 当初董二牛一事,只有何大福夫妇、何宝来和何苗、秦笙知晓,甚至秦大山都未必知道。如今那些人能讲这些事说得这般惟妙惟肖,若说老何家没有掺一脚,他断然是不信的,甚至散播这些谣言的,极有可能就是老何家的人。 越是想到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自家人所为,是他的亲人们在陷害污蔑他的亲闺女,何老三难过自责得想哭的心都有了。 对此,何苗哭笑不得,心里却盘算了起来。 她其实挺认同阿爹的想法的,这些流言和老何家的必然脱不了干系,只是…… 会是老何家的哪一个呢? 蒋氏?金氏?还是阿奶呢? 天气渐热,流言也愈演愈烈,就连向来觉得何苗夫妻俩伉俪情深的老顾客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再加上何苗和秦大山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心中慢慢地动摇了。 李梅和何老三夫妇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急得不得了,偏又得了何苗的交待,不可与人解释争辩,只作不知。 何苗时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便是如今她的名声受损严重也不着急,她在等,等背后散播谣言的人出现。 她越是冷静,那个人就越着急。已经半月有余了,大概……快忍不住了吧! 环顾即将完成装修的店面,何苗唇角微弯。 这大半个月来,什么样的流言都出来了。 有说她不知检点,已为人妇,还和旁的男人勾搭不清的; 有说她做生意不地道,毫无人性的抢夺了他人赖以生存的生计,害得人穷困潦倒,家破人亡的; 有说她不要脸,为了赚钱,出卖身体,和恒源酒楼的掌柜有一腿的; 更有说她不孝,嫁了人就翻脸不认人,不顾娘家人死活的…… 当然,经过了何老太的几通闹腾,双高镇的老百女们都知晓何苗娘家人的尿性,关于何苗不孝这一点,相信者甚少。 第115章 我就是仗着人多,怎样! 越是想到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自家人所为,是他的亲人们在陷害污蔑他的亲闺女,何老三难过自责得想哭的心都有了。 对此,何苗哭笑不得,心里却盘算了起来。 她其实挺认同阿爹的想法的,这些流言和老何家的必然脱不了干系,只是…… 会是老何家的哪一个呢? 蒋氏?金氏?还是阿奶呢? 天气渐热,流言也愈演愈烈,就连向来觉得何苗夫妻俩伉俪情深的老顾客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再加上何苗和秦大山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心中慢慢地动摇了。 李梅和何老三夫妇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急得不得了,偏又得了何苗的交待,不可与人解释争辩,只作不知。 何苗时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便是如今她的名声受损严重也不着急,她在等,等背后散播谣言的人出现。 她越是冷静,那个人就越着急。已经半月有余了,大概……快忍不住了吧! 环顾即将完成装修的店面,何苗唇角微弯。 这大半个月来,什么样的流言都出来了,且发酵得厉害。 有说她不知检点,已为人妇,还和旁的男人勾搭不清的; 有说她做生意不地道,毫无人性的抢夺了他人赖以生存的生计,害得人穷困潦倒,家破人亡的; 有说她不要脸,为了赚钱,出卖身体,和恒源酒楼的掌柜有一腿的; 更有说她不孝,嫁了人就翻脸不认人,不顾娘家人死活的…… 当然,经过了何老太的几通闹腾,双高镇的老百女们都知晓何苗娘家人的尿性,关于何苗不孝这一点,相信者甚少。 “小苗,小苗,快……快去恒源酒楼,三表婶……三表婶和人吵起来了!” 李梅推开店门闯了进来,直到见到何苗才堪堪停下脚步,掐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向来利落沉稳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何苗浏丢下了中的东西,转头正要拜托秦大山帮自己看会儿店,便听见秦大山对何宝全说道:“麻烦舅兄帮忙看会儿铺子和阿临、阿笙,我和何苗去去就回。” 冷不丁被喊了声“舅兄”,何宝全愣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重重点头:“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大山不再多言,拉起何苗的手就走。 何苗就这么呆愣愣地被拉着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恒原酒楼外的摊位前,此时已经围满了一圈人。 “……别拉着我,我今天非要撕了她的嘴!” 小李氏怒吼的声音未落,便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起了风凉话。 “我说错了吗?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女儿何苗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 “你才是娼妇,你全家都是娼妇!” “你骂谁呢!” “谁问就骂谁!” “你这个贱I人!你自己贱,教出来的女儿也贱!呸!什么玩意儿,也敢跟老娘叫板!” 何苗推开人群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说这话的中年妇人脸上:“你有胆再骂一句!” 中年妇人正要还手,秦大山沉着一张冷脸往何苗身后一站,硬是吓得中年妇人收回了动手的念头。 何苗见她不好再说,转身走到小李氏身边,轻抚着她的后背:“阿娘,不是同你说了,不要在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吗?” 小李氏红了眼眶:“实在是她说得太难听了!” “女儿知道,定是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阿娘才会气得同她吵了起来。只是阿娘,你若是被气坏了,心疼的可只有我,旁人非但不会在意,反而还会污蔑我,说我把你气病了。如此一来,可就帮我坐实了不孝的谣言,你还觉得生这场气值当吗?”何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轻声安抚着小李氏的情绪。 小李氏细想之后,被想象中的结果吓得不轻,连连摆手:“不气了,阿娘不和这些人生气了,也不和他们吵架了。” 何苗倾身抱了抱她,转过身,看向被李梅堵住,走不脱的中年妇女,一步一步逼近的同时,细细打量。 “原来是你!”何苗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偏生就是她这样淡淡的模样,最叫人摸不透,也最是能让人心生惧意。 中年妇女心中骇然,行为举止小心了许多,哪还有方才吵架时的盛气凌人。 “我只是来买两个花卷……”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看着何苗。 “是吗?”何苗似笑非笑,“不过,我们家的吃食3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像你这样嘴巴臭得和茅坑不相上下之人,不配购买香喷喷的美食,请离开!” 中年妇人闻言,怒不可遏,伸手握住蒸笼就要掀翻。 何苗横眉冷对:“你敢掀一下试试!” 中年妇人手一顿。 “虽说我平日里有说有笑,却也确实不是个能任人欺负,任人拿捏的好脾气。”何苗冷冷一笑,扫过在场看戏的各位,“倘若以为我是那软柿子,想怎么搓圆捏扁,就怎么搓圆捏扁,那可要想好了,我这人别的不好说,就是记仇得很!” 围观的人中有些是周围同卖早点的小贩,目光皆门人烁不断,其中几人悄悄退出人群,只当自己没来过。 “你!你不过是仗着人多才敢如此嚣张狂妄!”中年妇人气得跳脚。 何苗笑了,双手叉腰,哼哼道:“我就是仗着人多,怎样?!” “你……你……你给我等着!”中年妇人带着满脸怒容,边往外走,边想着这一次一定要给何苗一个教训! 眼瞧着人走远了,何苗垂眸缓了缓情绪,再抬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笑意:“今晨让各位见笑了。” 何苗走到蒸笼后站定,和已经回到蒸屉后的李梅相视一笑:“下一位。” 随着这一声轻喊,众人散开了去,,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排队的排队。 何苗放眼看去,几乎都是以前积攒下来的老顾客,新顾客压根儿没几个。 “秦娘子,那老妇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为数不多的新顾客高声喊道。 第116章 论一个好助理带来的诸多好处 “秦娘子,那老妇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为数不多的新顾客之一安慰得很有几分真心,“那老妇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没几句好听的话,不必往心里去,也无需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何苗看着眼前年纪和她一般大小的小姑娘,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仿佛刚才被骂“人尽可夫”的人是她一般,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姑娘也没少受那老妇人荼毒,可知她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小姑娘点点头:“姓王,名字不知道,是城东头临河巷庄恒志的老母亲,这里的人都很亲切的管她叫王婆子,八婆的那个婆!” “可惜了庄恒志的才华横溢,摊上这么个嘴大舌头长的娘,败坏了庄家名声也就罢了,连带着把人都得罪光了,要不以他的才气又怎会得不到重用?如今却只能窝在家中,忍受着怀才不遇,努力读书,争取离开这个地方了。”小姑娘愤愤不平。 何苗没想到就一个问题,能问出这么多话来。尤其是最后这一番话,感觉怎么有些怪怪的,话里话外透着股惋惜,似乎……很是中意这个庄恒志啊! “明知山有虎,姑娘该退要退,切不可只身入虎穴,当心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何苗难得好心地劝说一句,将手中已经打包好的花卷递给她。 小姑娘瞬间红了眼眶:“我知道,只是觉得甚是可怜。” “同情归同情,归宿是归宿,这是两码子事。”何苗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他有办法,也不至于至今困于其中。无法脱困,便说明他将其母看得极重,明知是错,仍纵容她。如此,日后又怎会站在妻子这边?” “嫁人后的女子最是可怜,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一旦离了夫家,就真的没有去处了。”何苗声音极低,“故,一个好的婆家对女子而言甚为重要,又或者甚为女子的你,能有本事让婆家人不敢招惹你,如此后半辈子才能过得安稳。” 像王婆子这样的人家,就真的是谁嫁谁倒霉! “秦娘子说得是,我会考虑的。”小姑娘红着眼应道,“我叫祝茵,秦娘子,能交个朋友吗?” 何苗一笑:“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祝茵高兴了,用力点点头:“那好,有时间我便来找你玩,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烦。” “不会。”何苗摇头,伸手指了指正在装修的食为天,“那是我刚买下的铺子,日后要找我,可去那里。” 客人们闻言,纷纷转头看去。尤其是老顾客们,脸上的忐忑之色尽退,尽显兴奋之色。 “秦娘子,我们还以为你要走了呢,正担心日后上哪去吃这么多好吃的早点呢!” “这么多天都没见着秦娘子,原来是装修铺子去了,这下我们可放心了……” “秦娘子什么时候开业啊?” “是啊,什么时候开业,我们都去捧场!” 老顾客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新顾客们也不遑多让,纷纷询问了起来。 何苗唇角微弯,看向秦大山:“这就要问我家相公了。” 一旁正在帮忙打包的秦大山闻言抬头,心中默算了下装修的进度,笑道:“下个月吧,挑个好日子。” 顾客们欢呼。 何苗看着眼前这群笑容满面的人们,虽说因为流言的影响,生意比起先前冷清了不少,不过……也挺好,收获了这么一批可爱的顾客。 “阿娘,你来。”何苗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秦大山到边上,退开位置让给小李氏和何老三,转头对秦大山说道:“大山,商量个事儿可好?” “说说看。”秦大山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目光柔和。 这触不及防的摸头杀,何苗愣了一下,没来得及躲开,看向秦大山的目光略有些复杂。 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何苗低声道:“我想推行一种会员卡。” “会员卡……是什么?”秦大山疑惑。他从未听过这个词汇,难不成是地方语言不同? “……”何苗抿唇,才想起会员卡是现代才有的东西,思虑片刻,道,“就是一种优惠吧,有会员卡的客人买东西可以打折,比如买五十钱便可打八折,也就是收四十钱。” “原来如此。”秦大山恍然大悟。 “只是这会员卡的制作要以什么为材料才好?”会员卡不必其他东西,必的是能长时间保存的,只是如今可还没有塑料这种便是放在阳光底下也不担心会损坏的东西。 秦大山想了想,问道:“竹片如何?” 何苗想起前世博物馆里摆着的那些历经千年,却未见腐烂的竹简,缓缓点头:“好。” 看着这样乖巧的小姑娘,秦大山的手又痒痒了,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磨蹭着食指和中指,好想再摸摸她,只是方才摸头后她眼里的那一分复杂神色让他犹豫了,担心会不会操之过急。 他家小姑娘啊……对他的防备心似乎越发的重了。 不知为何,相处越久,何苗对他的戒备越重?明明,他能感觉到何苗对他是有好感的。 垂下眼眸,秦大山百思不得其解,愁煞他也。 何苗见他陷入了沉思中,没有打扰他,转身走进恒源酒楼,同掌柜借了笔纸,开始挨个儿登记顾客们的名字。 这次的会员卡,她打算制成个人专属的那种会员卡。这些愿意在她的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仍然相信她,支持她的顾客们将会是她的第一批VIP客户。等风波平息之后,再有会员,便只会是普通会员了。 这两种会员制的打折力度和优惠强度可谓是天差地别。然而,此时却是不变说明的。 而此时,排队的众人一边报出要买的早点,一边在旁边的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有不识字的,李梅便会放下手中的活儿,提笔代签。 何苗看着,不由得感慨道:“论一个好助理带来的诸多好处。” 第117章 心里没个数吗 半个月后,食为天历时一个月的装修终于结束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铺,秦笙兴奋地拉着何宝临满屋子跑。 后门,一排排屋子围成了一个偌大的屋子。 原本不需要装修这么久的,但既然店铺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院子,房间又多,如哦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浪费了。 于是,她咬咬牙,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同秦大山一起将后院的房间整理出来,重新装修到可以入住。 正因如此,原本二十天左右就能完工开业的食为天,也不会多出这么多天的装修时间。 后院完工当天,何苗再次找到恒源酒楼的掌柜,说明租完这个月,下个月便不再续租了。 掌柜虽然觉得有些惋惜,毕竟想何苗这样靠谱又省心的租客可不多。但是没办法,人家如今也是有铺面的人了,便是不买房,也可以住在铺子后院,的确没必要再多出这一笔支出。 既失去酒楼外摊位租金这一项不费力气边能赚来的闲钱之后,又失去租金巷子口二进院的租金,掌柜肉痛到嘴角直抽抽。 而何苗原以为快要忍不住的流言幕后之人始终没有出现,每每提及此事,何苗总要笑叹一句:“倒是比我料想的要更忍得住。” 每每这时候,秦大山总会接一句:“所图甚大。” 四月初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比起最近时常发生的阴雨绵绵,算得上是极好的天气了。 就在这一天,食为天开业了。 因为下雨,在家憋了好些天的人人纷纷走上了街头,食为天开业的炮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聚拢到食为天门口看热闹。 何苗和秦大山并肩站在前头,何老三夫妇和李梅分别站在秦大山和何苗的两边,冲众人微微鞠躬,道:“今日是我食为天正式开业的第一天,承蒙大家伙儿看得起,大驾光临本店,今日特备薄酒一杯敬大家。” 说着,五人皆一饮而尽。 何苗将酒杯给站在身边的李梅,笑着继续说道:“民以食为天,顾客乃食为天之衣食父母,望诸位能一如既往的继续给予捧场,也希望诸位能和我们食为天成为朋友。” “朋友?像你这样不知检点,毫无廉耻的浪/荡妇人,谁会和你做朋友!”中年妇人王氏又来了。 这次她还带来了不少人,其中一名充满了书生气息的男子正拉扯着王氏,不停地劝说,奈何还是没能阻止得了她。 何苗浅笑着拦下了想为她说话的老顾客们,清冷的眼眸里笑意不达眼底。 “阿娘,你不要乱说,阿茵说了,秦娘子不是这样的人。”庄恒志尴尬地看了何苗一眼,再次劝说。 “阿茵阿茵阿茵,你就知道阿茵!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毛都没长齐,脾气倒比天还大,你别忘了,就是她,拼命拒了和你的婚事!”王氏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在庄恒志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庄恒志面色一片惨淡。祝茵为何不肯同意与他的婚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可他能如何?那是他的阿娘! 阿茵?是祝茵吗? 何苗眉眼一转,看向庄恒志。想来这一位就是祝茵的心仪之人了,倒还算正直,只是如祝茵所说的那般为娘所累了,可惜。 王氏见何苗盯着自家儿子目不转睛,以为这个浪/荡妇人看上了自己的儿子,立刻马上将自家的好大儿拉到身后挡着。 “你你你……你不要脸!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目不转睛的,你还敢说你不是水性/杨花!”王氏气急了眼,骂人的话说得又急又快。 何苗看得直摇头:“难怪祝茵始终犹豫,果非良人。” “她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犹豫的?老娘还看不上她呢!”王氏一听到祝茵的名字就炸。 先前,她敌不过儿子的哀求,去了祝家提亲。可谁知祝家父母没什么意见,祝茵却誓死不嫁,死活不肯同意,害她丢尽了脸面。 何苗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轻笑出声:“究竟是谁看不上谁,庄夫人心里没个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氏还气得通红的脸色连连变换,最终铁青一片。 连秦娘子都知道她前去提亲被祝茵拒绝了的事,可见这事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她也早已经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之一,而她却还不知情的在这里争辩,徒增笑料! 一想到这一点,王氏眼睛都红了。 眼瞧着王氏落败,站在她另一边的女子挺身而出,站到了庄恒志的身边。 “阿志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得不到他是祝茵的损失。如今阿志哥哥已经有我了,该伤心难过的是她祝茵!”女子伸手想挽住庄恒志的手臂,却被庄恒志下意识的躲开了,自觉没了面子,跺脚嗔道,“阿志哥哥……” 庄恒志更尴尬了:“表妹请自重。” 女子不依,硬是要上前挽手,只听人群中一声嗤笑,祝茵从中走出,站在庄恒志面前,看着那名女子。 “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难不成王家人都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吗?”祝茵似笑非笑地嘲讽了句,拧着眉瞪了庄恒志一眼,转身走到何苗面前,握住她的手,“秦娘子,开业大吉啊!祝愿你的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长长久久。” “多谢。”何苗笑着回握祝茵的手,“也愿你能觅得良人,幸福终生。” “我所求不多,”祝茵轻笑着,目光往秦大山身上扫了眼,“如秦娘子与秦公子一般便知足了。” 庄恒志闻言,原本有些惨淡的脸色变得愈发的惨白,他苦涩的笑了声,嘴唇动了动,想告诉祝茵他也可以,想告诉她他能给她幸福,可…… 他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因有王氏的存在,他知道他的这些承诺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已经被阿娘耽误了,不能再把阿茵拉进这个不见天日的漩涡里了。 祝茵侧头看了庄恒志一眼,见他只是一味的沉默,心中被失望和失落填满。 第118章 秦公子是要把客人拦在店外吗 王氏见何苗盯着自家儿子目不转睛,以为这个浪/荡妇人看上了自己的儿子,立刻马上将自家的好大儿拉到身后挡着。 “你你你……你不要脸!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目不转睛的,你还敢说你不是水性/杨花!”王氏气急了眼,骂人的话说得又急又快。 何苗看得直摇头:“难怪祝茵始终犹豫,果非良人。” “她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犹豫的?老娘还看不上她呢!”王氏一听到祝茵的名字就炸。 先前,她敌不过儿子的哀求,去了祝家提亲。可谁知祝家父母没什么意见,祝茵却誓死不嫁,死活不肯同意,害她丢尽了脸面。 何苗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轻笑出声:“究竟是谁看不上谁,庄夫人心里没个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氏还气得通红的脸色连连变换,最终铁青一片。 连秦娘子都知道她前去提亲被祝茵拒绝了的事,可见这事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她也早已经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之一,而她却还不知情的在这里争辩,徒增笑料! 一想到这一点,王氏眼睛都红了。 眼瞧着王氏落败,站在她另一边的女子挺身而出,站到了庄恒志的身边。 “阿志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得不到他是祝茵的损失。如今阿志哥哥已经有我了,该伤心难过的是她祝茵!”女子伸手想挽住庄恒志的手臂,却被庄恒志下意识的躲开了,自觉没了面子,跺脚嗔道,“阿志哥哥……” 庄恒志更尴尬了:“表妹请自重。” 女子不依,硬是要上前挽手,只听人群中一声嗤笑,祝茵从中走出,站在庄恒志面前,看着那名女子。 “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难不成王家人都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吗?”祝茵似笑非笑地嘲讽了句,拧着眉瞪了庄恒志一眼,转身走到何苗面前,握住她的手,“秦娘子,开业大吉啊!祝愿你的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长长久久。” “多谢。”何苗笑着回握祝茵的手,“也愿你能觅得良人,幸福终生。” “我所求不多,”祝茵轻笑着,目光往秦大山身上扫了眼,“如秦娘子与秦公子一般便知足了。” 庄恒志闻言,原本有些惨淡的脸色变得愈发的惨白,他苦涩的笑了声,嘴唇动了动,想告诉祝茵他也可以,想告诉她他能给她幸福,可…… 他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因有王氏的存在,他知道他的这些承诺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已经被阿娘耽误了,不能再把阿茵拉进这个不见天日的漩涡里了。 祝茵侧头看了庄恒志一眼,见他只是一味的沉默,心中被失望和失落填满。 祝茵的出现是王家表妹没想到的,她以为祝茵拒婚后定不会再出现在庄恒志面前,却没想到两人不仅没有因为拒婚一事形同陌路,反观她的阿志哥哥对祝茵充满了愧疚,甚至是在痛惜自己即将失去祝茵。 这和姑姑说的,是祝茵死缠烂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分明是阿志哥哥爱惨了祝茵。 目光闪烁个不停,王家表妹将目光落在了何苗身上。她总觉得这位秦娘子和姑姑说的也有出入。 有老顾客不想看这出闹剧了,纷纷找上何老三夫妇。何老三夫妇早前便得了何苗的吩咐,尽职尽责的引客人们进店用餐。 迟迟等不到幕后现身,何苗有此百无聊赖,虽稍转了注意力放在祝茵身上,但却并未放松警惕。 如果要捣乱夺店,今天必然是最合适的日子,没有之一。她不相信今天能那么顺利的渡过,只因过了今天,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彻底在这双高镇站稳脚跟,她不相信那人能放任她站稳脚跟。 如何苗所料,那人潜藏在人群中,观事态不对,王氏对付不了何苗,咒骂一声“废物”后匆匆离开。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当时便疼出了满头的冷汗。一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再也动不了了。 重获自由,何苗转了转手腕脚腕,转头投入秦大山那边的战场。 秦大山见何苗卷进来了,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何苗意有所指:“独自一人更危险,不如并肩作战。” 秦大山这才注意到何苗方才站着的位置周围多了几个伤残者,目光微凝,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句:“躲我身后,我来护你。” 第五十九章 何苗微微一笑,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依旧和秦大山肩并肩站好。 “上啊,都杵着干什么?给老子上!” 人群外又传来了金盛催促的声音,何苗面色一冷,对秦大山小声说道:“擒贼先擒王。” 说着,看向金盛。 金盛冷不防的撞上了何苗冰冷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要跪下,然而多年来的金家教给他的面子主义让他死撑着不甘示弱,哪怕已经怕得要死。 “……阿志哥哥,我们走吧!”王家表妹伸手扯住庄恒志的袖子,声音愈发的轻柔。 庄恒志望着祝茵根本错不开眼,更舍不得在此时离开。此次见面之后,若想再见一面,只怕是难上加难了,他如何能舍得下心离开? 祝茵何尝不知道庄恒志在看他,只是失望过后顿觉这样甚是无趣,便再也不愿理会他了。 何苗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索性拉着祝茵的手往店里走,边走边说道:“我做了些新的点心,带你去尝尝鲜。” 祝茵此时正是情绪不佳的时候,闻言,点头:“好。” 被何苗彻底无视,原本就在气恼中的王氏当下便不干了,气势汹汹的冲着身后的人招手:“走,进去,今日我必将让这个贱/人做不成生意。” 跟在何苗身后的秦大山的脸色在这句话落下时便沉了下来,脚步顿时,站在了店门口的台阶前,目光冷冽地瞪着王氏等人。 王氏被这目光盯得心慌,不过一想到身后有着靠山,便又不怕了,嘲讽道:“怎么?秦公子是要把客人拦在店外吗?” 第119章 这该死的魅力! “这么多年,在金家,我唯一在意的就是我那两个孩子,可我连他们将来干什么都决定不了。直到金宝齐进了大牢,直到何宝全离家出走,我才终于想明白这一点,这也是我为什么拼尽一切都要和离,哪怕是伤害了你。”何老二愧疚地看着何苗,“二伯很抱歉。” 何苗默默地将何老二的人生经历消化完,声音柔和了下来:“与其说抱歉,不如这样,您能者多劳,除了带三哥之外,顺便把阿笙和阿临捎上吧。秋闱是不要求的,只要求让他们的基础更扎实一些。如何?” 何老二之所以一和离就打探何苗的行踪,赶了过来,就是存了弥补的心思,如今听何苗这般说,哪有不允的,点头如捣蒜:“依你所言。” “既然你答应了,那这件事就算揭过了。”何苗眯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如何破局。” “只要金家的下人开口承认了是他们下的毒,便可破局。”何老二说道,“那些人是我亲自选的,多多少少都承过我的情,我愿出面将他们请出来作证……” “你这样只会害了他们。”何苗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如果金家家主把过错推到这些下人身上,说自己并不知情,那他们就难逃牢狱之灾了。” 何老二也想到过这一层,但……他难两全。 “你刚才说,这些事儿都是何宝齐……额,金宝齐去办的?”何苗歪着小脑袋问何老二。 “是啊。”何老二点头。 “那把金宝齐弄来不久可以了?”说着,何苗看向秦大山,欲言又止。 秦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不等她问便自己交代了:“何宝齐最喜欢绣坊的巧手寡妇。” “可知住址?”何苗问道。 秦大山不说话了。他是知道的,他既然调查了,自然不可能只查到一般。可是……他把一寡妇查得这么清楚,他的小姑娘真的不会介意吗? 保险起见,他不说。 何老二默默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何苗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何老二的身上,眼神里透着探究。 “他出狱后,我跟踪过他几次。”正是那几次,让他坚定了和离的心。他的儿子已经被金家教废一个了,不能再教废第二个。 “知道地址就好办了。大山,咱们上那蹲他去?”何苗笑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秦大山被看得有些窘迫,低声解释:“只是不想你误会。” 何苗抿唇点头,耳尖处一片粉红。 这样会为了心爱的女人,主动隔绝和其他女人的任何联系,洁身自好的男人实在太有魅力了。 何苗清晰的听见了自己明显加快了的心跳声,忍不住叹息。她快顶不住了,这该死的魅力! 简单的用过了午饭,三人一起出发了。 今日是七夕节,又是他看似已经毁了食为天的好日子,何宝齐,哦不,现在应该叫金宝齐,他一定会忍不住去跟自己的女人炫耀的。 果然,没让他们蹲多久,金宝齐来了。 他正要敲门,手刚抬起来,就被秦大山一掌敲在了后脖子上,敲晕了。 “我来背。”何老二毛遂自荐,“我来背最合理。” 说着,他蹲在金宝齐身边,那两张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说不是父子,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吧。 “果然最合理。”何苗赞同他的观点。 何老二在秦大山的帮助下,将金宝齐背起,往恒源酒楼走。 等到金宝齐醒过来的时候,床头一个女人冲着他,扬着又大又灿烂的笑脸,吓得他蹭蹭蹭的往后退,直到抵在了整张床上靠墙处的最角落。 何苗直起身,“切”的一声,走到秦大山身边坐下,不近不远的盯着金宝齐,面色不善。 金宝齐想说话,才发现嘴巴被堵住了,而且堵住他嘴巴的那块布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他动动手,想扯下来,可是他的手也被绑住了。 然后,他想起了他的脚,刚刚挪动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方便,于是低头看去,果然绑住了。 不但手脚被绑住了,嘴被堵住了,他浑身上下只用了一条薄毯子包着,他能感觉到毯子底下的他只剩下一条里裤。 金宝齐怒视何苗等人,尤其是何老二,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却偏偏帮着外人。 “金宝齐,你难道不想知道上次在清河县城,我是怎么逃脱的吗?”何苗笑着抛出了问题,又自顾自的解答,“你们大概忘记我是怎么对待董二牛的了。” 这话提醒了金宝齐,直到此时此刻此景,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当街把董二牛狠狠摔在地上的人,她身边坐着的那个当初可是一力降十会的主。 他怎么会贸然去招惹这样的人?以前他不是这样鲁莽的,他的谋而后定怎么到了何苗这里就…… 金宝齐越想越心惊,看向何苗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秦大山见状眯起了眼,起身将何苗挡在了身后,原本收敛着的煞气刹那间释放,直奔金宝齐而去。 金宝齐骇然,直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升背心,冷得他浑身发抖。 见金宝齐收回了目光,秦大山才又重新入了坐。 “解开他的手,让他写?”何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把金宝齐嘴里的那双臭袜子拿出来。 说起这双袜子,何苗看了何老二一眼,还是金宝齐他亲爹给他塞的,嗯……他亲爹的臭袜子。 一想到这一点,何苗就绷不住想笑。 秦大山看了何老二一眼,摇了摇头:“我让人来处理。” “不能有伤。”何苗嘱咐。 “好。” “人要正常。” “好。” “二伯,你还有啥要说的吗?” 秦大山一个“好”字即将蹦出来,一听“二伯”两字,连忙闭上嘴。 何老二闭了闭眼,缓缓点头:“也好,总该受点教训,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阿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金宝齐愤怒地瞪着何老二,那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像极了牛眼。 第120章 要不,还是睡床上吧 何老二低头喝茶,只装作没有看到金宝齐那个不敢置信的愤怒眼神。 他对这个儿子是真失望啊!从前看他多么多么优秀,谁曾想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反倒是小儿子何宝全,看似纨绔不懂事,却是个有铮铮铁骨的好孩子。 思及此,何老二站起身来,对何苗和秦大山说道:“他便交给你们了,我回去履行我的诺言。” 说着,他看向何苗,“方伯明……应该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那就要看您怎么和他沟通了。”何苗弯了弯眉眼,“我想,以您的才华横溢,方先生会很高兴私塾里多了您这位教书先生。” “……”何老二叹息一声,“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这得归功于老何家的教育。他们用行动告诉我,吃了亏,往肚子里咽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对方更加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何苗笑靥如花。 何老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摆摆手,“走了。” 何老二头也不回的离开,对金宝齐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整个人萎靡了不少。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何苗走到金宝齐面前,哂然一笑,“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祖离宗。为了讨好金家,不惜改姓取悦。金宝齐,你这一身骨头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哈!” “唔唔唔唔(你懂什么)!”金宝齐双眼通红的瞪着何苗,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何苗压根儿不想听他说什么,侧头对身边的秦大山笑了笑:“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阿爹阿娘。” “也好,路上小心些。”秦大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不放心,但他也的确不想让何苗知道那些。 以他现在的处境,何苗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 再等等!等政局稳定了,他一定告诉她,所有一切她所不知道的事。 何苗笑了笑,挑着眉和金宝齐挥了挥手,莲步轻抬,款款离开。 离开了恒源酒楼,她没有马上去看望小李氏,而是一一走访了那些个告食为天的食物有毒的人家。 有些一见到何苗就跪下,哭诉自己的不得已。 有些已经被这昧良心的事折磨得瘦了许多,或拿钱想补偿她,或不敢面对她,只愿开个门缝,声声抱歉。 有些……竟觉得就是食为天的过错,理直气壮的揪着何苗要赔偿! 何苗将这些人一一记在心上。 这些人从此到食为天吃饭都要比旁人多付出十倍以上的饭钱。 这样会倒打一耙的顾客,她不要!他们的钱,她也不屑赚! 回了恒源酒楼旁边巷子里里的小院,何苗把顺路买来的鸡和鱼递给小李氏,随口问道:“阿爹呢?” “哦,他回村里收菜去了。”小李氏的脸上泛着些许的兴奋,“方掌柜说我做得腌萝卜不错,要我多做些。” 看着小李氏找到了对生活的自信,何苗也很高兴,笑道:“那就好。” 小李氏拉着她的手,边往屋里走,边问道:“食为天的事有眉目了吗?什么时候再营业?” 说着,叹息一声:“都是阿爹阿娘连累了你们……” “是金家做的,应是因为前段时日我将金宝齐送进大牢蹲了三个月有关,和阿爹阿娘没有关系。”何苗缓声解释。 “金宝齐?”小李氏以为何苗说错了,多问了句。 “是呢,何宝齐为了讨好金家,背祖离宗,改姓金。”何苗哼笑道,“那一次,金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否则金宝齐可就不只是以强闯民宅入狱了,还要再加一个罪名——偷窃菜谱。” 这件事小李氏可从来没从何苗的口中听过,此时一听,吓坏了:“他……” “阿娘,金宝齐此人心术不正,心怀叵测,日后千万离他远一点。”何苗仔细叮嘱。 “阿娘都听你的。”小李氏用力点头,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桃花糕,捏着一块递到何苗的唇前,“试试,好不好吃?” 何苗张口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咽下后摇头:“没有高远村山上的桃花做的桃花糕香甜。” “阿娘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啊,这次你阿爹回村里,我让他顺便采些回来。”小李氏放下盘子,伸手摸了摸何苗的脸,“你向来爱吃这些。往年阿娘没时间做,好不容易有时间了,你又正好在身边,阿娘想着多做些。” 闻言,何苗倾身抱住小李氏,一切尽在微红的眼眶中。 整整一个下午,何苗都窝在小院里和小李氏一起腌白萝卜。直到天色微暗,秦大山的身影才出现在小院门外。 “岳母,我来接何苗回家。”秦大山乖巧地站在小李氏面前,一脸憨笑。 “去吧去吧!”小李氏赶人似的将何苗推向秦大山的怀里,“快些带她回去歇息,都跟我累了一下午了,说都说不听。” 何苗无奈道:“我只是想等到阿爹回来。” “你阿爹也快回来了。”小李氏像是听到了脚步声,侧头看了看,“喏,阿爹回来了。” 何苗一转头,何老三一手扛着一个大袋子,一手提着一个大篮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院门口。 闻言,他道:“回来了,回来了,可算是赶上了。” 一路上他紧赶慢赶的,就怕赶不上天黑之前到家。他的老妻最是怕黑了。 秦大山连忙帮何老三把他肩上扛着的那一大袋萝卜放下,正要说什么,被小李氏连同何苗一起推到了门口:“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院门“砰”的一声,在两人的身后关上,落了门闩。 秦大山转头看向何苗,何苗很无辜的抬眸对视。 半晌,秦大山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何苗点头。事到如今,只能回去了。 回到恒源酒楼的客房中,何苗看着秦大山将柜子里备用的被子取出,置于地上,铺了个简陋的地铺,有些不忍心。 “要不,还是睡床上吧。”何苗双手紧握,左手拇指头不停的磨蹭着右手的拇指头,有些紧张,“一人一床被子,中间放枕头为界,可以吗?” 第121章 我觉得我还是挺聪明的 秦大山看着她,片刻后点头:“你不介意就好。” 说着,把被褥往床上搬,按照何苗的意思,将多余的枕头放在中间,当成界限。 夜里。 何苗躺在最里头,尴尬得直抠脚,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建议。 倒是秦大山,很快便气息平缓,似乎已经睡着了。 何苗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稍稍松了口气,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在各种不适应当中慢慢睡着了。 等到何苗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秦大山睁开了眼,看了眼背对着他的何苗,弯了弯唇角。 单手撑床,俯身探看何苗的睡颜,伸手拨了拨落在她脸上的青丝,秦大山轻轻的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后,起身离去。 翌日清晨。 何苗醒来时,秦大山已经坐在桌边吃早餐了。 见她醒来,秦大山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招了?”何苗挑眉看了他一眼,起身洗了把脸,做到梳妆台前梳妆挽发。 “招了。”秦大山点头。 “这么快?没受伤吧?”何苗诧异。可千万别受伤了,受伤了很容易被曲解为屈打成招。 “毫发无伤。”秦大山将一个奶香馒头放进她的碗里,拦下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道,“先吃饭。” 短时间内是问不出来了,何苗认命的左手拿馒头,一点一点的揪着馒头吃,硬是把馒头的中心掏空了。 然后,她开始夹菜往馒头的中心填,肉啊菜啊的荤素不忌,显然已经把馒头当成了肉夹馍的馍使用了。食为天不远处 用力的大口咬下去,满口爆香,何苗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秦大山看了她好半晌,学着她的样子,也做了个馒头肉夹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果然美味了不少! 何苗的余光瞥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也不戳破,吃得越发的快了。 如此,两个馒头下肚,何苗摸了摸有些凸起的小肚子,弯了眉眼。 无论何时何地,是何处境,吃饱饭总能让人愉悦。 待到店小二进来收走残羹剩饭,秦大山才带着何苗离开。 彼时,金宝齐已经在食为天不远处的北交巷的一出小院子里。 院子是个不大的一进院,位置偏僻,又有一棵大树挡在门口,不注意看,压根儿注意不到,只以为这里的围墙是和旁边院子连成一片的,是属于同一个院子。 身为被国家保卫科费大力教导出来的优秀国宴大师,何苗几乎在看到这个院子的第一眼,便知道此处一定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啧啧称奇。 “好地方啊!”何苗杏眸晶亮晶亮的,“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偶然发现的。”秦大山看着她,目光闪烁,你……为何说这是个好地方?” 何苗笑了笑吗,指着大门口,道:“所以,金宝齐是在这里吗?” 秦大山看着她,目光渐渐幽深。 “我不问,你也别问。”何苗突然看向他,“是人都有秘密,何必互相追问。” 秦大山自己一身的秘密,闻言,也不好再追问,拿出钥匙打开院门,进去时伸手握住何苗的手腕:“我的事,你知道得越多,于你越是不利,且事关重大,我……” 他不得不隐瞒。 “我明白。”何苗微微一笑,“那就等你什么时候能说了,如果还愿意说的话,再来问吧。” 她可以给他一个问的权利,但前提是大家都要坦诚相见,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坦荡荡的裸/奔吧! 秦大山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应道:“好。” 说着,带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搁在院中央晒太阳的金宝齐外,一个人都没有。 何苗侧头看了秦大山一眼,走上前,扯下金宝齐的眼罩,正要说话,被金宝齐突如其来的泪涕横流吓得连连倒退好几步。 “他怎么了?”何苗心有余悸。 “吓坏了。”秦大山想了想,回答。 何苗忍不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吓的?” 关于如何吓坏的,秦大山不欲多作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已经签名画押了的供词,交给何苗:“他亲笔所书。” “这么主动?”何苗展开供词,粗略地看了几眼,“看来当真是吓坏了。” 说着,指着上面几处歪歪扭扭的字,“这些字写得不好,重写一遍吧。” 这些歪歪扭扭的字,每一个都落在了关键处,去掉这些字再读时,这份供词俨然是另一个意思。届时,金宝齐只要说这些字不是他写的,是其他人恶意补上的,便可洗脱罪名,反倒是他们,又惹了一身骚。 金宝齐看着被何苗一一指出的字,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秦大山赞赏地看了何苗一眼,转身进屋,出来时受伤拿着纸笔。又将金宝齐身上的绳子解开,拎起,放在院中的石桌旁的石凳上坐好,解开绑在他手上的绳子,将笔塞进他的右手:“写吧!” 金宝齐不情不愿地提笔在砚台上沾了沾,怨愤的目光在何苗和秦大山身上流转,最终落在秦大山的身上。 看着他幽深狠绝的目光,金宝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何苗,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你可以驾驭的,你不会永远都是赢家,咱们走着瞧!我等着你被他休弃,从此为卑贱下堂妇的那一天!” 说罢,提笔刷刷刷写下供词。 看着他签下名字,按上手印,秦大山重新将他的双手捆好,拿着供词来到何苗面前。 “你信我,我不会。”金宝齐的那一番挑拨离间让秦大山有些不安,语气有些急切。 何苗吹了吹未干的墨水,闻言,笑道:“我信你,真的。” 虽说她更想做一名自由自在的下堂妇,不过她倒也是真的相信秦大山不是那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人。 见秦大山不信不安,何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金宝齐,哼道:“金宝齐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我自是看得清楚明白。放着好好的你不信,去信一个满肚子都是坏水的王八羔子?我觉得我还是挺聪明的,应该不会干这种蠢事!” 第122章 打地铺! 秦大山闻言,忍俊不禁,伸手揉乱了她一头青丝,弯了弯唇:“聪明的姑娘,是我想岔了。” 何苗咧嘴,笑得灿烂:“接下来该如何办?” “送官查办。”秦大山被她这抹笑容取悦了,唇角微微弯起。 “他……”何苗抿了下唇,“不会翻供吧?” “不会。”秦大山笑了笑,并未作更多的解释,“他知道该怎么脱罪。” 何苗诧异:“可是要将金家卖了?” “怎可能。”秦大山敲了敲她的额头,提醒她,“他如今姓金。” “也是。如今算是光明正大的成为金家的走狗了。”何苗嗤笑一声,“金宝齐,你为了你的前途,还真是六亲不认,不予余力啊!” 金宝齐冷脸,脸色十分难看,却是一言不发。 “想来即便将你送到官府,你也有办法脱身,”何苗收起了嘲讽的笑容,面色淡漠了下来,“既如此,我祝你心想事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若再来惹我,我必不会再手软了。” 她并非不能把金宝齐再送进大牢里蹲上个一年半载。 金宝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自打字迹的事被发现了,就认命了。 “多年不见,是我小看你了。”金宝齐意味不明的看着何苗,“不过何苗,来日方长,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随时奉陪!”何苗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到金宝齐那一张写满了誓不罢休的脸,好想揍他! 金宝齐被秦大山拎着去县衙了。 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当初状告食为天的一部分人,他们是去作证的。 何苗没有跟着去,她留守双高镇,时刻紧盯金家的动静。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金家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算盘落空,必定还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金家出手了。 率先受到影响的是何老三夫妇。 金家派了人要把他们请到金家去,美名其曰做客,但实则是想软禁他们,以达到威胁何苗和秦大山的目的。 方掌柜先前便得到了何苗的嘱托,及时带人赶到,将何老三夫妇接进和恒源酒楼,连带着那些已经做好等熟的腌白萝卜和酸菜,一同搬进了恒源酒楼。 因为是合作伙伴,方掌柜特意免了他们的店钱,只收点伙食费。 恒源酒楼是京城方家的产业,虽说在双高镇只留下方掌柜一人独掌大权,但仍然是金家得罪不起的。 有方掌柜护着,又得知了何老三夫妇是恒源酒楼的合作伙伴,金家家主立刻放弃将这两个人带回来的想法,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方伯明的私塾上。 他知道,秦大山的儿子秦笙,何苗的弟弟何宝临,还有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外孙子何宝全都在方伯明的私塾里读书。 但,如果想让方伯明把他的学生交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方伯明的才气是在双高镇出了名的,他的护短也是出了名的。 再三思索之下,金家家主找上了方家的家主,想说服他,由他开口让方伯明把人交出来。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等他到方家的时候,何苗已经通过宴请方修杰和方修远两兄弟的妻子,让她们对方伯明可能会回方家继承家产有了危机感,间接利用他们给方家两兄弟吹枕头风,让方家不再插手一切和方伯明有关的事。 有两个儿子的阻挠,方家家主直接拒绝了金家家主的请求,哪怕开出了天大的诱惑,也没有松口。 金家家主气得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何苗赶到了方家私塾,和方伯明一起将所有的东西尽数搬走,住进了他的学生余涛在城北的家中。 城北余家的势力和金家旗鼓相当,且隐隐高出一筹,和金家又是竞争对手,自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余家可是等不及了要给金家家主添堵呢。 安排妥当后,何苗婉拒了余家的提议,回到了恒源酒楼,和何老三夫妇汇合。 当夜,她将何老二也安排进了恒源酒楼,跟何老三夫妇一起吃了顿晚餐。 等到何老三夫妇回屋休息后,何老二才看向何苗,提起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怕金家找到你身上吗?” 明明可以在余家安全度过的。 “我是唯一不能走的。”何苗摇摇头,“不能把金家逼入绝境,金家拼尽全力的背水一战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留个弱点让金家觉得可以不用搭上全家性命就可以突破,然后温水煮青蛙,慢慢拖垮他们。”何老二立刻明白了何苗的意思,赞叹道,“办法不错,就是风险有点大。” 何苗闻言轻笑,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来就是了。” 她在酒楼里,金家即便再想抓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进来明抢,只能偷偷摸摸的派一两个人来。 就这么一两个人,她还真没在怕的。 夜里。 何苗住着的房间和何老三夫妇住的房间正好是整间客栈的一头一尾。 秦大山还没有回来,何苗猜测应是金家买通了县令,让县令拖延时间。因此秦大山被困在了清河县回不来。 不过此事牵扯甚广,县令为了将来可以薅更多的羊毛,必定不会愿意被此事连累,就算答应了金家,也只会拖延个一天两天的。 也就是说,她只要熬过这三天,这事儿就会有结果了。 想明白这些事儿,何苗下楼找方掌柜要了一条细长的鱼线,许许多多的铃铛,又在酒楼的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分别开了两间房。 何苗告诉酒楼的店小二们,只要金家有人来问,就大大方方的赚他们给的好处费,把她定下的所有房间统统告诉金家人。 她就是要让金家的那些人摸不清楚她到底睡在哪间房。 夜渐深,何苗打着哈欠,施施然去了何老三夫妇的房间。 今晚,她在他们的房间里……打地铺! 翌日清晨,何苗打着哈欠,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大堂中。 走到柜台前,何苗和挂着两道偌大眼袋的方掌柜打招呼:“早啊,方叔。” 第123章 你偏偏要做狗! 方掌柜幽怨地看着他,摸了摸眼睛上挂着的黑眼圈,心塞道:“你说呢?” 何苗有些愧疚的思索片刻,笑了笑:“要不,我帮你们炒几天菜?” “别,把客人的胃养叼了,我这生意就不好做了。”方掌柜笑着拒绝。他也不是真的怪何苗,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况且就凭何苗贱卖给他的那六张菜谱给恒源酒楼带来的诸多回头客,他就感激不尽了,怎么可能怪她。 何苗咧嘴一笑:“那不然这样,我找后厨大叔们探讨探讨。着做菜啊,有些方式方法是个人习惯,菜谱上是不会呈现的。” 方掌柜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成交!”何苗拍案敲定,“方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您说是吧?” 方掌柜十分上道:“秦娘子坐下稍等,您的早膳马上就到。” 何苗哈哈大笑,转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外头。 有几人装作顾客,分别在一处胭脂水粉摊,一处水果摊,一处早点摊和一处糕点摊停留,看似左翻右看的买挑选东西,实则根本没有在看那些东西,目光都落在了恒源酒楼的门口。 何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低头将一粒花生米扔进口中,脑子转得飞快。 突然,她站起身,眉头紧皱,几步便上了楼,直奔何老二的房间。 “二伯,二伯!”何苗把房门拍的“啪啪啪”作响。 何老二被吵醒了,开门的时候满目阴沉,目光落在焦急的侄女儿身上,拧眉:“发生了什么事?” “二伯,劳烦您赶回高远村,将福叔一家三口藏起来。”何苗的神色十分迫切,“我不能离开恒源酒楼,否则会打草惊蛇。劳烦二伯走一趟,福叔福婶与我有大恩,求您了。” 这是何老二第一次从何苗的口中听到了“求”这个字,遂郑重点头:“人在我在。” 说完,侧身从何苗的身边走过去,“事不宜迟,我先行一步了。” 何苗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哑,盛满了感激:“多谢二伯。” 何老二没有回头,举手朝后头摆了摆手,下楼的速度肉眼可见的越发快了。 送走了何老二,何苗呆坐在大堂中,努力回想着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 药堂的老大夫德高望重,乐善好施,人缘极佳。金家如果不想惹众怒,定不会轻易去动他。 祝茵是城南祝家的女儿,祝家和金家旗鼓相当,两家更有部分产业合作,金家不会动她。 还有谁呢》 何苗咬唇,目光闪烁不断。 正当她焦急的思考时,一道身影在她的对面落了座。 “早餐挺丰盛。” 声音有些苍老,引得何苗从思虑中出来,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您是?”何苗看着面前穿着华贵的老人,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交手多次,秦娘子还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一个区区乡下出身的女子,如此娇小柔弱,竟让他屡屡尝到失败的滋味。 “原来是金老爷,久仰大名,”何苗挑眉,打量了下金家家主,“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尖嘴猴腮,一脸狼顾之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金家家主闻言,脸上带着的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险些绷不住:“果真如传言所说,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何苗不客气的手下这一波赞美,成功的把金家家主噎住了。 何苗笑得一脸张扬。 正在这时,店小二送来了最后一道菜。不动声色的看了金家家主一眼,眉头微皱,快步往回走。 不过须臾便到了柜台前,小声的和方掌柜嘀嘀咕咕。 方掌柜眉头越皱越紧,放下手中的账本,绕过柜台,笑盈盈地走向何苗那一桌。 “呀,这不是金老太爷吗?许久不见,金老太爷越发的老当益壮了!”方掌柜笑着打了声招呼,又转头对何苗说道,“姬公子吩咐了,只要您吩咐,恒源酒楼全力配合。” 这话听在金家家主耳中,无异于是在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了,何苗是有人罩着的。 金家家主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绷不住了,彻底难看下来。 目光中的恶意在这一刻迸发出来,直射向至始至终从容自在的何苗,金家家主寒声道:“天高皇帝远的,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 何苗笑了:“金宝齐的靠山离他倒是挺近的,不也救不了他?” “你!”金家家主险些气吐血。 “可见啊,靠山有用与否,不在于远近。”何苗笑着看金家家主的脸上连着变幻了好几种颜色,最后铁青一片。 “便是有姬家和方家护着你又如何?你必不能笑到最后!”金家家主一字一句的说得阴沉,“识相的话,把金宝齐送回金家,交出食为天的菜谱,退出双高镇!否则……” “否则怎样?”何苗挑眉看了他一眼,低头咬了一口小包子,美味侵袭了她的味蕾,好吃得微微眯起了眼。 “你以为你能护得住所有人吗?”金家家主冷哼。 “你又怎知不能!”何苗嗤笑,微微眯起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在你眼中能威胁到我的人,在我这里说不定什么都不是,你不如赌一赌,我是否真的会在意?” 一番话下来,金家家主的面色更差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何苗也不客气了:“金老爷,我们村有一老人已然百岁,身体康健,你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活那么久吗?” “愿闻其详。”金家家主强忍住怒气。 “因为啊……”何苗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他从不多管闲事!” “金宝齐是我外孙!”金家家主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何苗。她这根本是在诅咒他不长寿! “在食为天出事之前,金宝齐的名字叫做何宝齐,他姓何!”何苗眼神淡漠,“本就是我何家的事,你偏偏要插手。明明能当人,你偏偏要做狗!” 第124章 来得恰到好处 “你说什么!”金家家主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晕,被气的。 “我说,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何苗掷地有声。 金老爷子哪受过这样的打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金家的下人们连忙扶住他,怒瞪了何苗一眼,手忙脚乱地抬着人往外跑。 “切,战斗力真弱!”何苗颇为嫌弃地看了眼,低头,继续吃早饭。 大堂里用餐的人早已经惊呆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和善的秦娘子吗? 何苗起身,面向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垂眸,轻笑了声,道:“大家伙儿都知道食为天被迫关门了吧?金家干的。” 话落,众人的目光从惊疑变成了怜悯。 何苗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今我相公带着确凿的证据去了清河县县衙,金家便想抓走我或者我们的亲朋好友以作威胁。这一点……” 何苗看向方掌柜,微微一笑:“多谢方叔提供庇护之所,何苗感激不尽。” 方掌柜笑道:“秦娘子客气了,您贵为恒源酒楼的生意伙伴,这是恒源酒楼应当做的。” 一时间,方掌柜收货到了许许多多的的善意。 何苗笑看着方掌柜接收各方的赞美,重新落座,继续她丰盛的早餐。 待到人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之后,方掌柜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在何苗的对面坐下。 “你倒是乐得轻松自在。”方掌柜见她吃的欢快,忍不住吐槽一句。 何苗轻笑一声:“方叔虽然累了些,不过今日之后,恒源酒楼的名声和生意都会再上一层楼,一举两得之事,方叔难道不乐意?” 方掌柜叹了口气,摇头一笑道:“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啊!” 其实何苗也可以不解释的,她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她的。之所以解释,目的便是为了让恒源酒楼获益。 自打方掌柜决定提供房间供他们临时居住,变相的庇佑他们,她便盘算着要送点什么给方掌柜做谢礼。如今这个礼物,虽然不大,但却是和方掌柜最看重的恒源酒楼有关,来得恰到好处。 弯了弯唇,何苗转眼看向窗外。窗外监视的人依旧,只是更加明显了。 用完早餐,何苗吩咐店小二将大多数未动的早点送到何老二和小李氏的房间里,施施然站起身,往厨房去了。 自打方掌柜将何苗即将莅临指导的消息传到后厨后,后厨里无论是大厨还是帮厨早已经翘首以盼。如今见何苗果真来了,皆上前去,将她簇拥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何苗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不但没能听清楚话,还听得脑袋嗡嗡的疼。 “安静!”何苗爬到料理台上,双手撑腰,大声喊道,“再吵,我回去了!” 一瞬间,厨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何苗扬起了笑颜:“都听我说啊,咱们一个一个来。我至少还会在这里住三天,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看着厨师们神色间的紧张终于都放下了,何苗跳下料理台,还不忘用抹布擦去上面的脚印。 后厨们商量了半天,决定以年纪大小排序。年纪大的先问,年纪小的最后问。 “丑话说在前头,”何苗对此并无异议,对于接下来三天的教学提出了要求,“我之于厨艺,不过只是学会了些许皮毛而已。我之言论仅仅只是代表我的些许拙见,至于你们是否愿意吸收接纳,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此外,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来共同探讨,但若因意见不和而心生怨怼,则大可不必。”何苗继续说道,“若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互相探讨学习,那便请出门右拐,谢谢。” “秦娘子放心,我们不会的。”年纪最大的那位老后厨站出来,代表大家表态。 “不会就好。”何苗微微一笑,“那便从那六张菜谱开始吧。” 她所承诺给方掌柜的就是这六张菜谱能做到更高吃的秘诀,自然是要从这里开始的。 正当何苗和厨师们就着问题,纷纷上手验证自己的理论时,高远村也正悄悄的发生着事。 何老二紧赶慢赶的回到了高远村,告别了郑俞,他直奔何大福家。 此时正直,何大福正在田里劳作,福婶子正带着涛涛在家里煮饭,远远的就能看到炊烟袅袅。 故,何老二一进院子就去了厨房。 “大福嫂子。”何老二站在厨房门口,“快,大福出事了。” 福婶子吓了一跳,也不管真假,拉起小涛就往外跑。 何老二左右看了下,从边上提起一桶水,将灶内的火泼灭后,快步朝跑远了的福婶子和小涛追去。 当福婶子看到背朝天,头朝地,正干得热火朝天的何大福时,愣了一下,正要跳下去看看是不是她看错了时,被赶到的何老二拉住手臂。 只听他扬起声音,大声喊道:“何大福!” 声音大而洪亮。 何大福转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何老二拉着自家娘子的胳膊,娘子的脸色又很不好看,便以为何老二欺负了他娘子,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扔掉手中的出头,气势汹汹的冲着何老二跑去。 “何苗让我回来接你们去镇上小住几日。”在何大福的拳头即将挨到自己的脸颊前,何老二连忙道。 何大福的拳头堪堪停在何老二的鼻子前,就差一点点便能将他的鼻子打歪,骇得何老二连退两步。 “你说小苗让我们去镇上住几天?”何大福怀疑地看着何老二,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这是我的和离书。”何老二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那份和离书,塞给何大福:“其实是她害怕因为她,金家会对你们不利,所以让我赶紧把你们接到镇上。” “你和离了?”何大福认识的字虽然不多,但最关键的几个字还是看得懂的,把和离书还给何老二,“小苗没事吧?大山呢?” “大山送证据和……”何老二望着何大福老实巴交的憨脸,突然有些难以启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低哑着声音道,“送金宝齐去清河县县衙归案。” 第125章 自己人 “金宝齐是谁?归什么案?”这说得何大福云里雾里的。 何老二深呼吸一口气,认命般咬牙切齿道:“金宝齐是我那个背祖离宗的孽子。食为天被污蔑关门,正是孽子所为。” 说着,他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事态紧急,可以边走边说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大福闻言,自是不敢再多作逗留,便是连田里劳作时吃嘛家伙拾儿都不要了,弯腰抱起小涛,一手拉着爱妻,和何老二一起大步流星的往村口走去,郑俞的牛车正在村口等着呢! 他们爬上了牛车,何老二立刻对郑俞说道:“老俞老俞,要快!” 郑俞亦不敢耽搁,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瞬间红肿了起来,可见这下之用力,完全没有的留情。 郑俞肉痛啊,但又想到是小丫头的事,便又觉得理应如此。 正当他们以为何苗的担心是多余的时候,途径镇外的一片竹林时,和金家派出来的家仆遇上了。 何老二猛地垂下自己的头,努力掩藏。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老大,那是姑爷!”发现何老二的金家家仆大声喊道。 领头的闻言,转头去看,果然在那辆牛车上看到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何老二。 “围起来!” 一声令下,四五个金家家仆快步跑到牛车前,把牛车逼停后将其团团围住。 “哟!这不是几日不见了的姑爷吗?怎么?几日不见,马车都坐不起了?”领头的嘲讽道,不等何老二说话,目光落在何大福一家三口身上,“这三位想必就是秦娘子口中的福叔福婶和小涛了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还得多谢姑爷,否则我们还得费力气一家一家问。” 何老二歉意地看向何大福一家三口:“他们太熟悉我了,连累你了。” 何大福在看到这些人之前,心里是存疑的。他不相信何老二会真的和金家断了关系。如今见连金家的仆人都敢欺辱他了,总算是完全信了那一份和离书。 此时的他俨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自己人有什么好连累不连累的。 只见他跳下牛车,和何老二一起面对金家家仆。郑俞趁着双方对峙的功夫,悄悄把牛车赶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带着福婶子和小涛躲到了旁边的竹外中。 福婶子想去帮忙,被郑俞一把拉住:“别去,你去了只会让大福分心。” 福婶子细想之下亦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的跺脚骂自己没用! 又抓着小涛道:“你看看,看看你阿爹,他为了保护我们在拼命!小涛你给我记住了,这辈子你要是敢负了你阿爹……” “不会的,阿娘,永远不会,我以性命起誓。”小涛神情严肃,郑重发誓,肉嘟嘟的小脸上已然没有刚开始时的惊慌失措,“阿娘,如果我有好好和秦大哥学功夫,现在是不是就能帮上忙了?” 这句话里透着丝丝懊恼和悔恨。如果拼命的人是秦大哥,如果阿笙在这里,他一定能帮上忙的。 明明当初秦大哥是要教他的,是他自己吃不了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才会变得这么没用。 是的!没用! 福婶子看清了儿子的愧疚,有些心疼,却仍是狠心道:“是!” 随着话音落下,小涛眼中努力憋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掉在胸襟上,浸湿一片。他哽咽着,几经张口都发不出声音来。 许久,才听他哑着声音道:“阿娘,我错了!” 如果阿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将寝食难安。 福婶子摸了摸小涛的头:“以后,你要跟着你秦大哥好好学!” “阿娘,秦大哥还愿意教我吗?”小涛内心忐忑。 “只要你肯好好学,阿娘去和你秦大哥说,阿娘去求他。”福婶子坚定地看着小涛。 原先她觉得小涛练功实在太苦了,心里倒底舍不得,才由着他如此荒废不上进,即便秦大山提醒过她多次。如今看来是她错了,是她没有远见,否则今日她的丈夫也不至于孤立无援,独自抗下所有。 福婶子看向凭借着一身蛮力,已经撂倒了一两个金家家仆的何大福,眉眼间尽是担忧。 突然,她瞪大双眼,惊惶地大声尖叫起来:“大福,小心!” 原来,领头的那名家仆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被何大福撂倒了,眼见着就要完不成家主安排的任务,情急之下他竟从小腿处的鞋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朝着何大福冲了过去。 何老二亦看到了这一幕,快步上前,挡在了何大福的面前。 他比何大福要矮一些,原本应该扎进何大福心脏的匕首此时将他的肩胛骨洞穿了。 何老二痛得闷哼一声,当下冷汗淋漓。 何大福抬脚就是一脚,把那领头的踹到在地,坐到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脸上,硬生生将他打晕过去。 人都被撂倒了,郑俞跑到牛车处,将备用的绳索取出来,将那个领头的捆得结结实实的。 把人临上车,郑俞转头对何大福说道:“走!” 何大福立刻扶着已经疼得满脸苍白,精神有些恍惚了的何老二上了牛车,福婶子也抱着小涛上了马车。 “驾!” 郑俞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牛屁股上,正在吃路边嫩草的壮牛猛地一颤,跑得竟比之前那一路要更快一些。 两刻钟后,一行人来到了双高镇。 郑俞没有停车,直接驾着牛车进了镇,直奔药堂。 “老俞,你一会儿把我放在药堂门口就可以了,你送大福他们去恒源酒楼,阿苗在那里等着呢。”何老二压低了声音,“一定要在金家反应过来之前,把人送进恒源酒楼。” 说罢,强忍着痛意,跳下牛车,目送郑俞驾车离开,这才转身进了药堂。 有了何老二的祝福,郑俞几乎是立刻马上直奔恒源酒楼。 何大福和郑俞踏进恒源酒楼的那一刻,金家的人堪堪赶到,却已经错失了拦下他们的机会了。 第126章 替别人挡了刀! 何苗站在酒楼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赶路赶出一头汗水的金管家,嘲弄道:“真是辛苦金管家了。” 金管家面色阴沉可怖:“是小的眼拙了,竟不知秦娘子有这般好的算计!区区一间小小的食为天,当真是埋没了秦娘子。” “金管家谬赞了。”何苗毫不客气的收下这一波夸赞。 “你也别太得意,没了这一家三口,也会有别人。”金管家冷哼,“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是不是无谓的挣扎,过两天就知道了。”何苗笑得愈发张扬,“每个人都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从古至今,无外如是!” “好,好得很!走!”金管家拂袖而去。 一众金家仆人跟在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转身进到大堂,何大福一家三口和郑俞把何苗谈谈为主。 “老二受伤了!”何大福开门见山,“现在在药堂。” 何苗震惊,拉住过路的店小二:“劳烦小二哥把他们带到我阿爹阿娘的客房里。” 说完就要往外走,被福婶子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我不能把二伯一个人扔在药堂里。”何苗抿了下唇。 “不行,太危险了……”福婶子凝眉,反对。。 “我陪她去。”何大福把小涛推到福婶子怀中。 福婶子哪里肯让自家男人再去冒险,当下便眼泪汪汪,眼瞧着泪珠就要落下来了。 “福叔福婶,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金家不敢。”何苗冲何大福摇了摇头,“你们安全了,我们才能安全。” 何大福沉默了下,点头:“既如此,你……快去快回!” 何苗颔首,转身跑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祝家家仆连忙跟上,十来个人四散而开,隐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并不围在何苗的周围,但又隐隐将何苗保护在其中。 一旦有事,无论那个方向,都能有人立刻出现在何苗的身边,将她护住。 一路畅通无阻。 何苗来到了药堂,刚进去,就听见隔壁耳房听见自家二伯的痛呼声,二话不说,脚步一转,拐向耳房。 踏进门的那一刻正好看见老大夫一手拿着纱布,按着何老二的肩膀,一手握着插进他肩胛骨的那把匕首,正奋力往外拔。 鲜血喷溅而出,何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金家这是在找死! “大夫,我二伯伤势如何?”何苗见何老二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直接略过他,问老大夫道。 老大夫一边将金疮药往何老二的伤口里倒,一边朝着仍在边上的刀扬了扬下巴,“你瞧见那匕首上的血槽没?就因为它,血流了不少。再来晚些,怕是要失血过多了。” 何苗抿紧了唇。 何老二在疼痛的反复刺激下,还是昏了过去。 何苗和老大夫联手将他扶到屏风后的床上躺着,老大夫兀自忙去了,何苗则留下来照看他。 夜里,何老二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抬头见何苗抱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看着,眨了眨眼。 “醒了?”余光瞥见何老二眨巴眼睛,何苗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探了探旁边小桌子上的水杯,拿起递到何老二的嘴边,“还是温热的。” 何老二微抬起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哑得不行:“你为何在这?” “我不在这,谁在这!”何苗轻叹了口气,“三哥哥在朱家和方先生学习呢,且不说他不知道,便是他知道了,我也要拦着他,不让他来。如今金家针对我们围追堵截呢,危机重重,三哥哥的左手尚未痊愈,可是半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如何能让他来!” 闻言,何老二这才想起自家幺儿的左手被金家的人打断了,心底的那点失望顿时烟消云散,忙追问道:“他的手……” “养得很好,每日我阿娘都会让酒楼的店小二给三哥哥送去熬好的汤药和骨头汤。”想起阿娘言之凿凿的坚持不懈,何苗便忍俊不禁,“我阿娘说了,婶婶什么的太远了,还是叫母亲比较亲切,让三哥哥认了她做义母,二伯没意见吧?” 阿娘一直觉得是他们一家害得何宝全有娘生没娘疼,坚持要补给他一个娘。何苗亦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由着阿娘去缠着三哥哥,央他同意了。 此时,她才想起来,她们竟没有经过三哥哥的亲爹同意,还真是……失礼了。 “阿全觉得好便好。”何老二扯着唇角笑了笑,心里却是感慨小李氏这个和阿全毫无血缘关系的婶婶都做得金如兰好,金如兰还真是枉为人母。 “二伯同意便好。”何苗回以一笑,“既然二伯醒了,那我扶您回酒楼吧。” 何老二点点头,在何苗的帮助下起身下床,右手扶着左臂,微微靠在何苗身上,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等候在外头的祝茵瞧见了,忙上前去,招手叫来了两个人,让他们替了何苗,扶着何老二往酒楼走。 “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问道,闻言又都忍不住笑了。 “午时,有下人来报,说你进了药堂许久都没出来,我担心你,便过来看看。后来问了老大夫,得知是你二伯受伤了,便没有进去打扰他休息。”祝茵三言两语的说明了来意,又继续方才的问题,“他怎么样了?” “肩胛骨被匕首洞穿了,流了不少血。幸好是在左肩,否则将来拿笔都会受到影响。”何苗很清楚自家二伯的抱负,所以刚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吓死了,压力巨大,直到看到二伯伤到的是左肩的肩胛骨,才稍稍放下心来。 祝茵也没想到这般严重,咂咂舌道:“没想到何二老爷竟也有舍身相救的气魄!” 不能怪祝茵瞧不起何老二,实在是何老二这些年在金家过得太过窝囊了。说不让参加考试就不考试,说不让回家看望父母就不回家,说不让做就不让做,整个一没有男子气概的窝囊废! 谁能想到竟就是这样一个人,替别人挡了刀! 是的,在得知何老二受伤之后,祝茵派人去查了前因后果,得到回复是简直不敢相信,直到此时此刻听何苗说起,仍是难以置信。 第127章 好叫你知道什么叫舌尖上的美味 “二伯想来是有骨气的,只是这些年被孩子羁绊住了,免不了要忍耐些。”何苗轻声为何老二解释道,“如今脱离了金家,了无羁绊,人品如何,已见分晓。” 祝茵点头:“确实如此。” 她也确实应该对何二老爷改观了。 何苗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到恒源酒楼吃晚膳吗?我亲自下厨!” “要的要的!”祝茵欢快的握住何苗的手腕,拖着她往恒源酒楼跑。 跟着他们的护卫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甚是怕何老二跟不上她们,又分出两个人,两个抱着上半身,两个抱着下半身,抬着跑。 何苗踉跄了几步才跟上了祝茵的步伐,直到会到恒源酒楼都还是脑袋嗡嗡的。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祝茵额头上的细汗,叹息道:“倒也不用这般着急,天色尚早呢。” 不过才入夜。 祝茵缠着她撒娇:“人家就是想早点吃到你亲手煮的饭菜嘛!要是再晚些,我阿爹阿娘就该派人来喊我回去了。” “好,那你来给我打下手!” 不等祝茵答应,何苗便拉着祝茵往厨房走。 厨房里的厨师见何苗来了,纷纷想起了今日还没有跟何苗讨论厨艺,此时又是饭点,一个两个的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脱不开身去探讨,不由得纷纷抱怨道:“秦娘子今日来得委实晚了些。” “抱歉,实在是家里人受伤了,不得不前去照料,并非有意如此。”何苗歉意地笑了笑,“今夜大约是要守夜的,不如我们晚些时候闲下来了再来探讨?” “都听秦娘子的。”后厨们见何苗确实不是故意的,心中便没了那些怨怼,又听她愿意牺牲睡眠时间来补,更是高兴的应了。 旁边的后厨识趣的让开了个位置给何苗炒菜煮汤,自己则站在何苗的身边观摩。 何苗也不吝啬,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展现得清清楚楚,她所炒的正是那六道菜,逼得后厨们一个个强行挤出时间来,就为了能趁机偷学一点是一点。 尔后又后厨在超其他菜是也食用了何苗炒菜的法子,发现确实能在有些菜肴上更添一份鲜美。 食材是现成的,自打这六道菜打出名声之后,恒源酒楼的厨房里从来不缺这六道菜的食材。所以,不管后厨们如何不舍挽留,何苗都拉着祝茵一人一个托盘的端着菜走了。 这可不能怪她,实在是方叔方掌柜下了死命令,不让她帮忙的。 回到楼上房间里,何苗先是给何老二和何老三送去了美味的营养粥。 何老二回到恒源酒楼后,何老三便接手了照顾他的活,此时兄弟俩正推心置腹的说着话。 何苗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这才知道原来自家二伯那么努力读书上进,就是因为受不了何老太那一套,想远离这个家。 却不想等他真的远离了,回不去了,却后悔了。 倒也不是高远村的老何家有多好,只是后来被迫寄人屋檐下,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憋屈狠了。 想当年,虽然有诸多不顺眼,但他好歹还是自由的,到了金家却是连自由都没有了。 等到屋里头的说话声停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何苗适时的端着粥出现,笑道:“阿爹,二伯,吃饭了。” 说着,轻声嘱咐:“阿爹,你要看好二伯,千万不能让他的这只手拿东西或者用力,他的伤口也不能碰水。” “好。”何老三如今一切都听自家闺女的。 “二伯,我朋友在我屋里等着,我就不叨扰您了,早点休息,睡眠有益于伤口恢复。”何苗说完便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两兄弟继续说悄悄话。 回到屋里头,何苗见祝茵对着那六道菜垂涎欲滴,偏偏还要强忍着等她回来,不由得笑了:“傻不傻!” 说着,上前去,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祝茵面前的碗中,“不是让你先吃吗?” 祝茵笑嘻嘻的就着米饭把那块红烧肉吃了,一边回味口中的余香,一边说道:“总要等你一起吃才更香。” “吃吧。”何苗笑得愈发真诚,“多吃些。下次先吃什么跟我说。” 祝茵瞪大眼睛:“还可以点菜吗?” “可以,不过要等食为天重新开业后。”何苗笑着点头。 祝茵的眼睛一瞬间贼亮:“那下一次我要吃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和糖醋里脊!” “好,依你!”何苗宠溺地拨了拨祝茵的碎发,“吃饭吧。” 果然,两姐妹刚吃完晚饭不久,祝家就来人接祝茵回去了。 “大哥哥!”祝茵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自家大哥,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在外游学半年,今日方才归来的祝韬接住扑过来的妹妹,冲何苗点头打了个招呼后,道:“许久不见,茵茵倒是越发调皮了。” 祝茵嘿嘿一笑,从祝韬身上下来,拉着何苗到祝韬面前,笑道:“这位是秦娘子,我的闺中密友。” “在下祝韬,是祝茵的兄长。”祝韬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祝茵的脑袋,“这段时日,麻烦秦娘子照顾茵茵了。” “惭愧,若说照顾,一直都是茵茵在照顾我。”何苗叹息一声,说起来她能给到祝茵的也就只有这一口吃的了。 “大哥哥,秦娘子的厨艺可好了呢!”祝茵笑挽着祝韬的手晃了晃,“等食为天开业,我定要带你去尝一尝,好叫你知道什么叫舌尖上的美味!” 何苗哭笑不得,想说祝茵夸大其词了,奈何实在插不进嘴。 罢了,到时候尽全力办一桌吧,总不能让如此看得上她的闺蜜落了面子。 如此想着,何苗便不在拦着祝茵吹牛了,总归有她兜着,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不就是满汉全席嘛,如果连这都不会,配得上“国宴大师”这四个字吗! 祝茵被祝韬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何苗别忘了她的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和糖醋里脊,最后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被祝韬半拉半扯的带走了。 何苗耐心无比的一声一声应着祝茵的话语,直到他们走远了,再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了,才作罢,转身去了厨房。 那里,所有的后厨都已经空出手来等着她了。 第128章 她就是太累了 此时,金家。 得知派出去的人不但失利了,还被绑走了一个,金家家主气得一脚踹在了回来报信的人身上,将人踹倒在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金家家主一下子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噼哩啪啦”一通响,碎片洒落一地,“连一个农民都打不过,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报信的家仆连滚带爬的跪回原位,磕头求饶。 “息怒?你告诉我怎么息怒!”说着,又是一脚踹过去! 那人抹了把脸,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垂着眸重新爬了回去,磕头:“求老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将功补过!求老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将功补过!!” 金家家主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点头:“荷塘村,李梅的爷爷,李家族长。” 秦娘子如此看重李梅,想来这位她应该喊作“大舅公”的李梅的爷爷亦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是,小的这就去。”那人连声应道。 “等等,让金管家带你们去。”金家家主目光森然的看着他,“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失败了……” 那人打了个寒颤:“是,老爷,小的这就去通知金管家。” “还不快去!”金家家主一脚踢飞脚边的矮凳。 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夜已深,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静得连人们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何苗右手扶着后颈,轻轻晃动着脑袋往房间走,左手轻捂着嘴,一个巨大的哈欠扬起,眼睛眯起,险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推开房门,何苗迷蒙着眼睛一时没了准头,被门槛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就在何苗以为自己要五体投地的时候,手臂上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随后身体撞进了男人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谁!”何苗的神色在一瞬间凌厉了起来,曲腿就要往男人脆弱的地方撞。 男人似乎知道她会如此,抽出往下挡了挡:“是我。” 秦大山独有的低沉噪音听在何苗耳中无异于突然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惊喜。 她一把抱住秦大山的腰,开心地在他怀里蹭了下:“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何苗难得表露情感,秦大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和何苗亲近的机会。 只见他一手搂住何苗的细腰,另一只手轻放在她的背上,看着她眼下的青紫,胸口微微泛疼:“累了?” “嗯……”何苗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本已经困乏到一定程度了,如今发现是秦大山回来了,完全放松下来的结果就是秦大山再问她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快睡着了。 秦大山心疼得不得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低声安抚:“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闻言,何苗点点头,几乎在秦大山把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沾床就睡。 夜里,秦大山被何苗的胡言乱语惊醒了。 “何苗,何苗……”秦大山侧身坐起,轻轻唤了两声。 可,身侧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大山眉头蹙起,伸手摸向她的睡颜,却在那一瞬间被烫得大手一个哆嗦。 “竟这般烫!”秦大山立即起身,随意披上了外衣便出门去了药堂。 老大夫也是万万没想到,好好的睡着觉呢,醒来时竟换了个地方,还有个病人等着他看诊。 “……”老大夫白了秦大山一眼,提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箱,来到了床边,一边伸手搭在了何苗的手腕上,一边幽幽地哼道,“你们啊!” 秦大山没有回话,目光始终落在何苗烧得通红的脸上。 昏迷中,何苗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睡得并不安稳,一个人名接着一个人名往外蹦,一桩桩一件件对应着这两日发生的事。 片刻后,老大夫松开了手,走到桌边写下一张药方,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纸包和一个玉瓶,递给秦大山:“她就是太累了,被梦魇住了。这里头有一块安魂香,能烧两日,你且将它点燃便不用管它,由着它去烧便是。” 秦大山拿过纸包,将里头的安魂香取出来,点然后放入香炉中,这才又回到老大夫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玉瓶和药瓶。 “一次两粒,退热用的,隔两个时辰方可用一次。”老大夫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如今天色已晚,先退热,天亮后再到药堂里抓药。” “天色太晚了,劳烦您今晚就在隔壁房间休息吧。”秦大山这才开口。 老大夫愣了下,笑得无奈:“你啊你……” 说着,摇着头,失笑了,背着手进了隔壁房间。 等何苗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伸手挡了挡窗户透进来的亮光,何苗刚想翻身坐起,突觉腰间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侧身看去,却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吓得她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何方宵小!” 秦大山莫名被踹下床,闻言,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何苗,是我。” 何苗愣了下,挪到床边往下看,见是秦大山,更是傻眼:“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秦大山无奈地叹息一声,坐到床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你干嘛?”何苗有些尴尬,又有些警惕。 “许是太累了,昨夜你发热了。”秦大山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退烧了吗?” 何苗更尴尬了,一时间有些无措,想了想,缓慢的将自己的额头挪到秦大山的大手手心里贴上,声音有些沉闷:“应是退烧了。” 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手上的温度温凉,确实已经退烧了。秦大山顺势揉了揉何苗的头发:“何至于此?” 竟担心操劳到如此心神不宁,劳累过度?! “说起这个,走走走,去荷塘村。”何苗想起昨夜便和厨房那些厨师们讨论时,猛然想起的事。 “怎么了?”秦大山跟在她后面,在她险些穿着中衣踏出房门之时,将她拉住,“你打算这么出门去?” 第129章 该狗急跳墙了 “‘这么’是怎么……”何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话还没说完便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抱歉,梳洗一番。” 说着,又风风火火的往屋里头的屏风后跑去,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道:“怎的回来得比预期的要早?” 以那位的德性,预期三天的归期都算是少的了,如今秦大山却提前回来了。如此反常,只怕是有变故,就是不知这变故是好是坏了。 “清河县变天了。”秦大山在桌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此次由新县令主审,钦差陪审。” “呀,这排场够大的呀!金宝齐一定很满意!”何苗笑出了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在梳妆台前坐下,抬手扎起了马尾,“不过,这才两日,新县令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些?” 虽然她不清楚此地离京城具体有多远,但就说这古代的交通,也不可能五天前原县令还在下令封了食为天,五天后的今天原县令就被钦差撸下来了,并且新县令已然到位吧? 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些?像是有人早已经预料和安排好了的。 想到这里,何苗侧头看了秦大山一眼,只听他说道:“不知。” 语气之平稳淡然,一点也不像不知道的样子。 何苗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朝他走去。 秦大山的目光始终落在何苗的脸上,不闪不避,在看到她后脑上利落的马尾时,不由得有些失笑。如此,去了繁琐,倒显得格外的利索。 亦站起身,等到何苗走到身边时,同她一起往屋外走,秦大山的手从轻轻放在她的发尾旁,感受到那缕缕青丝从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离了两日的相思之苦总算是解了。 “金宝齐如何?”何苗边走侧头问他,目光落在他有些青黑的眼下,心生愧疚,抬手摸了摸后脖子,垂眸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就去趟荷塘村,不会有事的。” “金宝齐判刑两年,清河县又换了主人,金家原先的路子走不通了,该狗急跳墙了。”秦大山断然拒绝她的提议,“我跟你一起去。” 何苗抿唇,缓缓点头:“谢谢。” 秦大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高耸的发髻和碍事的发簪,整只大手落在了发顶上,手感意外的柔顺。 走到酒楼门口时,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李梅,何苗诧异,忙迎上前去:“表姐怎么来了?” 当时得知何宝全等三人和方家人要去余家之后,何苗便让李梅也跟着过去了,此时见李梅出现在这里,还以为他们三个出什么事了。 “我……小苗,我想回荷塘村看看。”李梅绞着手帕问道。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何苗问她,“我们正要去,既然表姐来了,那就一起吧。” 话落,酒楼的一名店小二从后门牵来了一辆马车,把缰绳交到秦大山手中:“掌柜的说了,既然秦公子回来了,这一趟他就不跑了,替你们守家。” 何苗闻言一挑眉,笑了:“那就拜托方叔了,多谢。” 店小二笑了,朝何苗抱了抱拳,转身进了酒楼。 “上车吧。”何苗握住李梅的手,扶她上车,“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等李梅进了车厢,秦大山递了手给何苗,面上毫无波澜:“上车。” 何苗愣了下,瞥了他的手一眼,略一沉吟后,还是妥协的握住他的大手,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多谢!” 没办法,马车的车辕实在是高了些,她又是一身长裙,着实不好爬上去。 秦大山稳稳地扶着何苗上了车,只当没有听到那一句带了几分疏离意味的“谢”字。 翻身上车,秦大山用力一甩缰绳:“驾!” 马车跑了起来。 马车里,何苗掀开了马车门帘的一角,看向正在专心驾车的秦大山,弯了弯唇角,道:“能否说一下金宝齐是如何被判刑的?” 秦大山想了一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我到的时候,正赶上新县令季县令到,原县令被钦差命人押着出府衙。听闻来意,季县令当下便命令衙役升堂。人证物证确凿,季县令当庭便判了金宝齐两年的牢狱之刑。” 何苗沉吟了片刻,问道:“以大庆国的律法,此次判决可还算公道?” “重了。”秦大山回道,“一年足以。” “如此,也只能怪金宝齐倒霉了。”何苗眉头微挑,笑了。是倒霉吧?碰上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似乎是知道何苗在想什么,秦大山弯了弯唇角,却不打算告诉她,在金宝齐的判刑上,他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开心便好,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她不必知晓。 荷塘村,李家门口。 何苗等三人刚下马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这里没有住一般。 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何苗抿紧了唇,侧头让李梅找个地方躲躲,自己则和秦大山一起猫着腰,悄悄地靠近窗户。 屋里头,大舅公正坐在首位,身边站着李家众人,正在和金管家及金家家仆对峙。 何苗注意到,金管家身后的家仆手中还抓着一个人。 是李家二房,也就是何老太亲哥二舅公不满十岁的小孙子,她的小表弟李瑞阳。 眉头一皱,何苗无声地恶狠狠地骂了句“无耻!!!”。 抓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威胁一个年暮的老人,可不就是无耻嘛!! 又等了片刻,何苗才听到大舅公哑得不成样的声音:“我同你们走可以,但你们要先放了他!” “你过来,我就放了他!”金管家无耻地说道,“到底是亲戚,金家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一趟!退一步说,我家主子要救的那位也是你的外甥孙子,你走这一趟不也是应该的吗?!” 大舅公没有答话,站起身,目光一一从李家众人身上扫过:“我不在的时候,家里一切照旧!若我没能回来,日后无论何苗有何事,能搭把手的都必须搭把手!今日这是,是我们李家没能扛住,成了别人威胁她的软肋,逼得人家不得不破财为我们李家消灾,是我们李家坏了人家的事儿,我们李家欠她的!” 第130章 你还小 说着,大舅公目光凌厉地看向众人,厉声喝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回答亦铿锵有力! 闻言,何苗弯了弯唇。虽然不得已之下选择了成为别人手中握着的她的软肋,然而却是块拼了命也不想拖累她的软肋! 里头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何苗看见大舅公主动走向金管家,一副慷慨就死的即视感。 金管家钳住大舅公的胳膊往外走,金家家仆早就得了吩咐,立刻分出一半的人小跑到前面开路,另一半则留在后面断后。 何苗和秦大山看得分明,两人对视一眼,未语,却皆已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 等到金管家挟持着大舅公跨出屋门的那一刻,何苗和秦大山动了,秦大山挡住前边的队伍,何苗拦住了后面的人。 “还不快来搭把手!”何苗厉声喝斥,喊醒了愣在屋里的李家人。 此时李家的所有男丁都在屋里头,闻言,像被雷声惊醒了一般恍然跳起,扑到站在最后的金家家仆。 金家的家仆虽然多少都有些武艺傍身,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何苗的配合下,将这批家仆个个击破,压倒在地,操起绳索将他们捆成一团。 搞定了断后的,何苗立刻回身去帮秦大山。此时秦大山正一脚将其中一个人横踢出去,撞翻了面前围攻过来的人。 何苗冲他挑眉一笑,回头朝李家男人们招招手:“这里!” 李家的男人们怒气冲冲地冲向金家的家仆。 “住手,都给我住手!”金管家大声喊。 何苗和秦大山都住了手。 先是面无表情的看向金管家,何苗忽而展颜一笑,笑得金管家心里直发慌。 余光撇见躲在金管家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正在探头探脑往这里看的李梅,轻笑一声,何苗看向被金管家拿刀掐着脖子的大舅公:“大舅公,可还好?” 大舅公动了动脖子,微微颔首:“尚可!” 多日来的配合默契,李梅几乎立刻明白了何苗的意思,从角落里冲出,撞向金管家。 金管家触不及防之下被撞得身体一歪,手离开了大舅公的脖子。 秦大山抓住机会,上前握住金管家的手腕,身体一转,把金管家的手一掰一按,压在了他的背后,一脚踢在了金管家的膝盖上,迫使他屈膝跪下。 何苗紧随其后,将大舅公带离了金管家的身边,交给李梅,又回到金管家的面前蹲下:“金管家。” 闻声,金管家抬头看了过去。 啪! 狠狠地一巴掌把金管家打歪了头! “有没有棍子?能打断手的那种!”何苗转头,看向李梅。 “你想干什么?”金管家惊惧,拼命挣扎。 “你,打断了三哥的手!”何苗满眼戾气,冷声道,“刚刚你的手还摸到了大舅公的脖子上!” 顿了顿,“无论哪只手,都罪不可赦!” 秦大山伸手揉乱了何苗的高马尾,也揉碎了她眼里的戾气,只听他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我来,好不好?” 何苗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乖巧的点头:“好!” 秦大山动手连棍子都不用,直接将金管家的两只手手横扯出去,脱臼了。 在金管家忍痛想跑的时候,何苗抬脚就往他的腰上踹。那一下,深得秦大山的真传。 秦大山抹了把脸,那神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他的小姑娘啊…… 他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把她带坏了,唉! 何苗自是无暇理会秦大山此时此刻的微妙心情,几步跑到摔了个狗吃屎,弯着腰,大声嚎叫着的金管家,将他再次按住,等着秦大山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何苗回头:“大山?” 竟然在发呆吗?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何苗嘴角一抽。 秦大山深深的叹息一声,起身抬步走向何苗,俯身,和他平视:“真的非断不可吗?” 何苗目光坚定。 “如果说断了手会影响判刑,你也要坚持吗?”秦大山按住何苗的脑袋,再问。 何苗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能让他多坐几年牢,又让这两只手时常脱臼,跟断了没什么区别呢?”秦大山认真地看着她,“并非不能断,只是血腥了些,你还小……” 一句“你还小”让何苗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是不想让她见到太血腥的场面。 抿了抿唇,何苗终是点了头:“依你。” 秦大山看着她虽不情愿,但仍乖巧地应了,一时间心软到不行。将她垂落下来的细发拨到耳后,到底不忍让她失望,低声道:“会如你所愿的。” 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做出那样血腥的事,可不代表他就不能让他断手断脚的偿还。 何苗突然想起前世听闻的关于牢狱中的伤人事件,抿着唇盯着秦大山看了片刻,重重点头:“多谢。” “本该如此。”秦大山示意何苗松手。 何苗松开手,站在边上,看着秦大山将金管家的手一按一推,脱臼的地方便连接上了。 然而那样的痛楚却不会因为手臂的接好而消失,金管家痛呼:“啊……” 声音尚未落地,秦大山眼眸一厉,又是用力一拉,金管家刚接好的手再次脱臼了。 “啊……” 金管家的哀嚎声传遍了大半个村落。 李家的男人们皆惊恐地看着秦大山,那一张张惊惶的脸上皆透着对秦大山的敬畏,且深刻检讨当初是否曾经得罪过何苗。 他们都看得出来,秦大山此番,是在为他的小娇妻何苗出气。 如此反复接上,脱臼,哀嚎声一声又一声,直到金管家再也挨不住那样的痛了,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秦大山嫌弃的将金管家丢弃,漫步走到何苗身边,拧着眉,看着地上那一滩泛着恶臭味的湿地,嫌弃道:“他需要换条裤子。” 说着,抬头看向李家的男人们。 闻言,何苗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李梅,触及她眼底的那一片不同于李家男人们的惊惧的温暖和感激,微微一愣,轻笑出声:“表姐,你让个人给金管家换个裤子呗,晚些时候还要送他去清河县府衙呢。” 第131章 何为脑抽 何苗少有的撒娇的语气让李梅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连秦大山也忍不住望了过来,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满心酸味。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来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威胁。 李梅招架不住,急急忙忙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表弟抬着金管家去把衣服换了,又蹭到何苗身边,伸手刚要抱住她的胳膊,突然人从她面前消失了。 消失了? 李梅眨眨眼,定睛一看,哦,是被妹夫拉到他身后去了。 看着妹夫脸上突然出现的敌意和警惕,李梅只觉得莫名其妙。 何苗也纳闷,轻轻拍了秦大山的手臂一下,面无表情地在他转头看来时瞪了他一眼,指着他,对李梅说道:“他脑抽,别理他!” “何为脑抽?”李梅皱眉。 “……”何苗顿住了,看着一脸好奇的李梅,抚额,立即转移了话题,“我们要将这些人扭送到衙门去,需要大舅公和李家的人去给我们做个证人,不知大舅公打算如何安排?” 大舅公看了看李梅,目光落在了秦大山的身上:“这位是?” 何苗这才想起她还没有跟大舅公介绍秦大山的身份,上前一步,双手握住秦大山的手臂,笑道:“大舅公,他是我相公秦大山。” 说着,转头看向秦大山,道:“大山,这位是大舅公,阿奶的大堂哥,李梅的爷爷,如今李家的族长。” 话落,又看向二舅公,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那位是二舅公,阿奶的亲哥哥。” 李家和李老太最亲的亲戚也就这两位了,其他的要嘛是这两位的子子孙孙,要嘛是隔了几辈的亲戚,一来她从小不收何老太的待见,来得少,认得的人也少,二来她也不想介绍那么多,没得让人以为熟不熟的都是亲戚。 前世的她就吃够了所谓亲戚的亏,这一世还是能避着点就避着点吧! 大舅公这才想起来,何苗已经被他那个祸害堂妹嫁给了一个逃难到高远村的外乡人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上前拍了拍秦大山的肩膀,语气有些沉重:“何苗这孩子吃过的苦太多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大舅公。”秦大山应道。 大舅公点点头,转身点了李家的几个人,对何苗说道:“他们都是在学堂里读过书的,虽说没能挣到功名,但多少还认些字,就带他们几个吧。” 何苗微笑点头,看向李梅:“表姐要一起去吗?” “她不能去!” 李梅还没说话呢,她的婶婶便站出来反对了。 “李梅,你还没嫁人,成天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李梅的婶婶上前扯住李梅的胳膊,“你不能去。你自己不想嫁,别连累得家里的姐妹们都不好嫁!” 李梅当即黑了脸,用力甩开她婶婶的手,怒道:“你家李莲嫁不出去,是因为她自己不爱惜名声,纠缠着人家有妇之夫不放,非要给人家做小,人家不愿意,她便纠缠不休,活生生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我不怪她连累了我的名声,婶婶倒好,还倒打一耙了!” 闻言,大舅公直皱眉,虚点了点李梅:“梅梅!” 李梅愤忿的闭上了嘴,仍是怒火中烧,脸色隐隐发青,显然被气得不轻。 何苗凑到李梅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处捏了捏,轻声问她:“怎么回事?” 李梅正气得很,此时听闻何苗在问,便附到她的耳边,小声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李梅的堂妹李莲在前年冬日的时候不慎滑落水中,幸得王家的长子王承望相救,才保住了性命。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件乐于助人的小事,王承望自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李莲放在心上啊,非要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相报一二”之类的话,扰得王承望恨不得当初没有救过她。 要知道,王承望可是娶了妻的,而且人家一家五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其乐融融,自打救了李莲,被李莲缠上之后,家里便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王承望的妻子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好好的一个家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何苗听完整个故事,唏嘘不已,为那乐于助人却没好报的王承望叹息,也为李莲的道德底线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李梅的婶婶恼羞成怒,指着李梅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你自己没有什么好名声就算了,敢拿莲儿的名声作伐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何苗重重一哼,将李梅拉到身后,直面李梅婶婶的手指,伸手握住,不给她抽回的机会就往手背处掰了下去:“你说要撕了谁的嘴!” “啊嗷……”李梅婶婶痛的叫出了声。 “表姐抛头露面怎么了?吃你家的,还是喝你家的了?自己的儿女出了问题,不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反而来怪这个怪那个,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何苗“呸”的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你这个当娘的,就该知道你女儿是个什么德性!” 李梅的婶婶敢对李梅作威作福,却不敢对刚刚大展神威,将金家仆人和金管家收拾得老老实实的何苗出言不逊,连连示弱:“我的嘴,撕了我的嘴……” 看着李梅婶婶的怂样,何苗松开了她的手,转身拉着李梅走到秦大山身边,边走还边大声说道:“表姐别怕,凡事有我在呢!他们要是谁敢对你不好,金管家什么下场,他们就什么下场!” 声音之大,让李家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想起了金管家的那双被按着脱臼了无数次又接上了无数次的手,李家人皆不寒而栗,纷纷记在了心里,只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小辈们,千万不要去招惹李梅和何苗这个煞星! 李梅的婶婶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到自家男人身后想藏起来,却不想被自家男人拎出来,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她的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婆娘!再给老子惹祸,看老子不休了你!” 第132章 果真是绿茶 收拾完自家婆娘,那男人就地朝何苗抱了抱拳:“贱内不懂事,冲撞了秦娘子,我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何苗闻言一时无语。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了,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出现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衣,纠缠在一名身高约八尺的英俊男子身后,嗲着声音一口一个“望哥”,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喏,正主来了。”李梅轻声对何苗说道。 何苗点头:“果真是绿茶。” “绿茶?”李梅皱眉,“这与绿茶何干?” “……”何苗叹息一声。是她草率了,隔代就能有沟通上的鸿沟,更何况她和李梅隔了好几个世际。 李梅没等到何苗的回答也不在意,她此时的关注点全在李莲和王承望身上。 “望哥,你莫要不理我嘛!”李莲纠缠上前。 “婶婶不是说我胡说八道吗?”李梅突然出声打断了李莲,似笑韭笑的嘲讽,“究竟是胡说八道还是自欺欺人一看便知。” 李莲这才发现不对,一抬头便见李家全族人皆在,小脸一红:“望哥,你带我来此作甚?” 王承望用力甩开她抓住自己的那片袖子,转身面向大舅公:“李家这是要逼得我家破人亡,娶了你李家的女儿,才肯善罢甘休吗?” 说着,转头面对李莲,面色黑沉如水:“若论此生我最恨最悔之事,莫过于当日在湖畔救了你!” 想来,李莲平日里也没少面对这样的难堪,闻言,不觉难堪,反而笑嘻嘻道:“可是望哥,我平生最高兴的便是那日被望哥所救,认识了望哥,从此与望哥相识相知。若日后能嫁给望哥,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话说得好不要脸!这人的脸皮大约和城墙一样厚了吧?! 何苗简直甘拜下风。 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示想小三,并且还想小三上位的,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在男方明确表示不愿意的情况下,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的奇葩女子更是少见! “呕……”王承德闻言,非但不觉得喜悦,反而恶心到连连作呕,抬头瞪向大舅公,“您是李家的族长,今日我把她带来了,我也不要求你们给什么交代,或者报什么恩,但请你们管好她,别再让她出现在我和我家人的周围了!” 说着,一扯李莲的手臂,将她狠狠的甩到大舅公面前。 李莲一个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地,手掌立刻擦破了皮。 “你干什么!”李梅婶婶,也就是李莲的娘亲心疼地冲王承望大喊,脚步一抬就要往李莲的身边去,却被自家男人有力的双手钳住了。 “李洪生,你干什么!”李莲娘亲简直要气疯了。 男人看向大舅公:“伯父,您处理吧。” 有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大舅公目光沉沉地看了地上的李莲一眼,朝王承望郑重点头:“这事儿是李家没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李莲会远嫁,你放心。” 得了大舅公的承诺,王承望满意的哼道:“希望李家说到做到!” 说完,拂袖而去。 李莲娘亲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大舅公:“你说什么?莲儿会远嫁?不,不可能,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大舅公沉着脸看了她一眼,看向自家两个孙子:“李松,李柏,把李莲带去柴房,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 看着李莲被李松、李柏架着走,临走前还叫嚣着不能这么对待她,何苗笑着摇了摇头,意料之中的处理方式很大舅公。 李莲娘亲眼巴巴地看着大舅公,顾不得李莲被带走,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她伯爷,李莲不会远嫁的,对吗?” 大舅公沉声道:“会!” 李莲娘亲脸色刹那间煞白一片,满目凄凉地哀泣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统共就这么个女儿,你怎么舍得让我们母女二人天南地北的分离?” “如果要先你们听了我的劝告,管着那丫头,让她趁早死了那条心,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大舅公怒道,恨铁不成钢,“你们一个惯着自家婆娘,一个惯着自家闺女,闯下了如此祸事,败坏了名声,不远嫁,方圆几里有谁敢要她?”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让何苗不禁想起了何花。那也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一样的任性妄为,一样的放肆无理,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何苗不知道的是,此时她想到的那个人正站在食为天的不远处,看着即使封了好些天,一解封就门庭若市的食为天,一脸的复杂。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当初看不上的手艺能带来如此大的手艺! 想起何苗二话不说送到阿爷阿奶手中的那三百两银子,她就蠢蠢欲动。 抛头露面又如何?低声下气又如何?在这年头,钱才是王道! 如此想着,她深呼吸口气,抬步,往食为天走去。 没等她走两步,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什么去?”何宝来抓住何花的手,面色不善。 “自是去拜师学艺。”何花指着食为天,声音有些尖锐,“她总不好意思只教表姐,不教堂妹吧?!” 何宝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也跟着经历了这许多事了,怎么半点寸进都没有?!” “你有寸进,你有寸进你说该怎么办?!”何花很不服气。 “从长计议,哥总有一天把这个食为天拿下给你当嫁妆!”何宝来看着食为天,满眼郁色。 自打几次和何苗交锋都没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不少亏后,他就知道他的这个堂妹一点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逆来顺受,那么愚不可及,那么胆小懦弱。 如今他算计不过何苗,武力不比秦大山,为今之计只有先示弱一段时间,韬光养晦,寻找机会,将她一击即垮,从此以后再翻不了身。 到那时,才算是最后的胜利! 第133章 为虎作伥终究得不到好下场 何花显然不太相信:“这么多次了,我也没见你赢过一次。” 何宝来怒甩何花的手臂,险些将她摔倒在地:“既如此,你便去吧!我就不信她会教你!” “……”何花无语地看着自家的蠢哥哥,“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不善的声音自他二人身后响起。 何花和何宝来转头去看,李宝全正带着李宝临和秦笙站在他二人的身后,面色不善,警惕他看着这兄妹二人。 “你们想什么!”李宝全又问了一遍。 “三哥哥!”何花欢快地喊了一声,就要扑到何宝全身上,却被何宝全避开了,扑了个空,“三哥哥?” “谁是你三哥哥?”何宝全嗤笑一声,面部表情逐渐阴沉下来,“警告你们,别捣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三哥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四哥哥……”何花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看个屁!说得好像我们的关系很好一样!我们很熟吗?”何宝全怒哼,全然不给好脸色,“没什么事就赶紧滚!” 说完,拉着秦笙和何宝临往食为天走。 何花怨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双手攥得死紧。 ──────────── 清河县。 何苗和秦大山以及大舅公等李家的几名男人押送着金管家和金家的仆人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进县衙。 县衙二堂,县官季东阳正头疼的看着以往的卷宗,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需要他重新审理。有年代久远的,甚至取证都是难的。 县衙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得咚咚作响,季东阳揉了揉眉间,起身往大堂走。 刚大堂,眼尖的他几乎在一瞬间把秦大山认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到桌案后坐定,季东阳看向秦大山:“升堂。” “威武~~~~~”众衙役齐声呐喊。 “堂下何人?”季东阳只当自己不认识秦大山,又问一次姓名,却没想到上前来答话的是一位老者。 “草民荷塘村李家族长李荣海,见过县官大人。”大舅公上前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将藏在袖中的状纸取了出来,双手捧过头顶,道,“草民要告金家威胁绑架之罪!” 季东阳一愣,看了秦大山一眼,示意他家新上任的师爷秦溯把状纸递上来。 秦溯看到秦大山很激动,然而他也知道此时并非和秦大山相认的时机,乖乖把状纸递到季东阳手中。 季东阳看完状纸内容,一拍桌案:“被告可有什么要狡辩……哦不,要辩解的?” 金管家知道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想起还捏在金家手中的妻儿,咬咬牙,认得干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我的主家无关。” 何苗诧异,和秦大山对视一眼,低声道:“倒是个衷心护主的。” “那可未必。”秦大山摇摇头,凑到何苗耳边,把金管家的一切相关信息说了一遍,着重讲述了他的妻儿是金家的家生子这件事。 何苗恍然大悟,看向金管家,只觉可惜。 在这个年代,把妻儿当物件的男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觉得事业比家庭重要的更是占了大多数。 像金管家这样愿意为了妻儿,放弃前程,顶下所有罪名,担下所有,只为不让金家迁怒到自家妻儿身上,同时对自己心怀愧疚感恩从而报答在妻儿身上的顾家男人可不多见啊。 可惜,为虎作伥终究得不到好下场! 听到金管家认了,季东阳也是意料之外,不过犯人痛快认罪自然也是喜事,毕竟省了许多问话的麻烦事。 “你为何要绑架原告?”季东阳开门见山的问。 “我家公子金宝齐是老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被秦大山和何苗两次送去牢狱中,老奴气何苗没有兄妹手足之情,遂起了报复的心思,可是何苗在意的身边人都被保护得很好,唯有何苗的表姐李梅的爷爷,也就是荷塘村李家的族长李荣海或能拿捏在手。老奴想用他逼迫何苗放弃对金宝齐的诉讼。”金管家答得不仅干脆,还十分详细。 季东阳略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鼻子,偷偷看向秦大山。 他的目光中带有几分询问指示的意味,看得何苗眉头微挑,在他和秦大山之间连连扫了好几眼。 秦大山微微颔首,季东阳松了口气,让秦溯把写好的罪状拿给金管家签字画押,并且当堂宣判,判了主谋主导的金管家杖责二十,劳役一年。跟随着金管家去绑架李家族长的一干人等,属从犯,判杖责十,劳役半年。 等到金管家等人被押入大牢之后,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李梅陪着大舅公和李家的一干男人回了荷塘村,秦大山则和何苗留了下来。 这个提议是秦大山提出的,一来是想陪何苗逛逛街,散散心。二来……有些事也需要处理一下,比如突然出现在县衙里,还当上了县衙师爷的秦溯,再比如明明可以结案了,却因为他的存在而迟迟不敢下决断,以至于被何苗看出端倪了的季东阳,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何苗亦猜到秦大山有事要处理,只逛了一会儿就提出要回客栈休息。 这样体贴的心照不宣,让秦大山很是熨帖,守着她睡熟后,交待暗中守着的那几位保护好他,便起身离开,往县衙去了。 悄悄进了县衙,秦大山直奔二堂。 二堂里,季东阳和秦溯早已等候顿时了。 “屹哥。”秦溯几步走到秦大山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眼尾微红,“你……还好吗?” 秦大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垂头不语的季东阳,眉头紧蹙:“姬家派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当我的傀儡的。” 这话太重了,季东阳愈发羞愧了。 “是不是嫂子猜出来了?”秦大山成亲的消息,秦溯早就从姬子默那小子口中套出来了。 “与这无关。”秦大山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该如何如何,公平公正即可。” “是,下官记下了。”季东阳拜礼。 秦大山将他扶起后看向秦溯:“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第134章 秦溯,吾之幼弟 “大哥……”秦溯哭丧着一张脸,“大哥,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我只是思兄心切……” “……”秦大山抬手一巴掌落在秦溯的后脑上,“不好好守着秦家,乱跑什么!” 秦溯更委屈了:“你都不回去,我守着干什么……” “守着,等我回去!”秦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我都和那个人说好了要出门历练的,此时不能回去!”秦溯摇头拒绝,“大哥,你就让我留在这吧,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关照,总不至于那般孤立无援……” 话说到这,带着淡淡的几分心疼。 他的大哥,即便是离开了京城,即便身份不再能示人,也依旧尽着最大的努力保佑京城秦家。 若不是因为大哥和太子殿下的交情,就那些人的行径,恐怕已经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偏偏那些人还不知感激,日日年年闯祸不断,消耗着大哥和太子殿下的情义…… 秦大山沉吟了半晌,想着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出趟远门,三五个月怕是回不来的那种,叹息一声,终是颔首:“罢了,留下便留下了,但切忌不可来往过密。” 秦溯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大哥拒绝了,他就辞了这县衙的师爷,随便做点小生意也要留在这里。 没想到大哥竟然答应了!他答应了! 秦大山没有再理会他,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季东阳,道:“金家贿赂收买官员衙役,草芥人命,纵仆伤人,不必留了。” “是。”季东阳点头。 “你初来乍到,可用之人少,可联合双高镇其他三大家。”秦大山双眸深邃,务必在离开之前,将双高镇的风气肃清了,如此,他的小姑娘才不会太辛苦。 “是。”季东阳再次点头。 “走了,无事不得来扰。” 这句话是对他们二人说的,秦大山背着手朝墙边走去,脚尖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几次翻越后,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季东阳拍了拍秦溯的肩膀:“这下可放心了?” “大哥同意我留下来,必定有其打算。”秦溯垂下眼眸,“不管如何,见到大哥好好的,我就……” 他抬起头,眼尾微红:“我就安心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双高镇。此时食为天,何老三夫妇、何大福一家三口和李家众人皆等候在大堂中翘首以盼,看到两人并肩走进来,皆松了口气,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金家家主被官兵带走,整个金家乱作一团。 再就是金氏大闹食为天,求见何老二和何宝全,然而何老二和何宝全无论众人怎么劝说都不肯踏出房门一步,就是不见金氏。金氏见不到人就威胁要撞墙,被他们强行拉住,送回了金家。 最后便是京城其他三家群起而攻之,欲瓜分金家的生意等。 何苗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侧头看秦大山一眼。她总觉得金家会出事,和她身边这个男人有关。 秦大山感受到她的目光,安抚似的将她鬓边的青丝撩至耳后,道:“秦溯,吾之幼弟。” 何苗恍然大悟,点头:“好。” 何老三夫妇却是面面相觑,沉默许久后,小李氏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山,可是你家里人找来了?” “是,是家里最小的弟弟。当初途中念他年幼,怕他熬不住这般苦行,便将他交给了一户大户人家做下人,我亲自带他签的活契。如今想想,应是已经到了时间被放出来了。”说起秦溯,秦大山的目光柔软了许多,话也多了不少,“如今也算是有点出息了。” “那你们……”一想到何苗有可能要跟着秦大山回他那遥远的家乡,小李氏一下子生出了万般不舍,她家苗苗还那么小…… 思及此,眼眶都红了。 眼瞧着小李氏的眼泪快落下来了,何苗连忙伸手抱住自家阿娘,连连保证:“不会的,阿娘,我不走的。便是将来要走,也一定将你们都带上。我又如何舍得将你们留在这里呢?” 小李氏眼泪汪汪,看向秦大山。 “一切都听娘子的。”秦大山看向何苗,衣服听之任之的模样。 “那你家里……”小李氏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口。 秦大山沉默了片刻后,道:“除了幼弟,家里已经没人了。” 小李氏点了下头,又觉得不合适,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是安心了许多:“你也别怪娘,苗苗还那么小,娘实在舍不得……” 何苗哭笑不得,松开小李氏,亲了亲她的脸颊:“就是要走,我也会带着你们走。” 小李氏羞红了脸,捂着被亲的地方,缩回了何老三的身后。 搞定了小李氏,何苗转头看秦大山:“没问题吧?” “都依你。”秦大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何苗扬唇一笑,环顾众人一眼,一合掌:“原来的县令被钦差逮捕了,金家贿赂的事儿定是瞒不住的,故金家家主被官差带走实属正常,此为第一件事。” “第二,食为天的大门从来都不是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以后金家的任何人来了都给我轰出去!” “第三,在其他家族的围攻下,金家被分是必然的。我们应当做好准备,虽然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大头是吃不到了,不过倒是可以分一杯羹。” 话落,何苗看向福婶子,笑道:“我阿娘最近在和恒源酒楼做些腌菜的生意,一个人忙不过来了。我记得婶子的腌菜味道很是不错,可要一起做?” 福婶子一怔,看向何大福。 “怪不得最近老三老往乡下跑,还让我把萝卜给他留着,说要收购……”说着,何大福犹豫了下,“就只是腌菜而已吗?不必去谈生意吧?” 说着,又怕何苗多想,急切补充道:“我不是说出去谈生意不好,只是你也知道,你这婶子的舌头就没有捋直过,我就是担心她会吃亏……” 第135章 看好的一文一武 何苗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暂时由我出面。” 福婶子狠狠地踩了何大福一脚,赔笑道:“若不然,让小涛跟在你身边学吧,日后由他出面如何?” “小涛不上学吗?”何苗诧异。 福婶子拉了小涛一把:“你自己跟何苗姐姐说。” “百无一用是书生。”小涛闷声道,“我想跟姐姐学做生意,跟大山哥学武功,我要保护阿爹阿娘,要让阿爹阿娘过上好日子。”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何苗这几日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来得及问当日发生的事情,只知道二伯去接他们一家三口的这一路十分惊险,二伯还因此受了伤,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福婶子详细地说明了当时小涛看到他爹何大福为了保护他们娘俩拼了命的对抗凶徒时的表现和所说的话,她看向秦大山,面带歉意:“……小涛往日里不懂事,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大山你失望了。如今他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学本事,婶子能否替他求一次情,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果真如此吗?”秦大山沉着目光看向小涛,“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阿爹在拼命,我却只能干看着,我……我枉为人子!”小涛低眉垂眼,“我问阿娘,如果当时我认真跟大山哥你学了武功,是不是就能够帮得上忙了,阿娘说是。” 他抬起头,看着秦大山的眼睛亮晶晶的:“大山哥,如果我当时好好学了,是不是就能和阿爹并肩作战了?” “并肩作战,不能。”秦大山摇头。 小涛肉眼可见的失望,却又听秦大山继续说道:“以金家家仆的战力,你若有认真学,足以保护福叔。” “大山哥,我可以重新跟着你学吗?”小涛黯淡下去的目光又是一片晶亮,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之前是我错了,是我目光短浅,不知努力,得过且过,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那样了,我会努力的!” 秦大山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读书识字专研兵书。” 小涛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了,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答应,这个机会就没了。沉默片刻,他咬牙应了:“好!” “小涛不能涉及商贾。”小涛刚应下,秦大山立刻对何大福夫妇说道。 何涛和何宝临是他所看好的一文一武,将来是要站在秦笙身边的左膀右臂,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商贾扯上关系。 “那该如何是好?”福婶也看出了秦大山要培养小涛,欣喜之余又陷入了一片愁苦。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会想做生意?如今她的小涛不必沾上这些铜臭便能有大出息,她自是高兴的,但她这个腌菜生意怎么办? “既然如此,回头我挑个人专门负责这件事吧。”想起自己的规划,何苗点点头,也该培养点人来用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所有的腌菜必须经过我娘的口,她允许了,才能出售。” 何苗看向福婶子:“福婶子,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做生意,做的是质量,是口碑。当初和恒源酒楼签约的时候,用的便是我阿娘的腌菜,事关重大,还请您多多谅解。” 福婶子摆摆手:“小事小事,这样也好,大家都放心。” 小李氏是个老实人,不会为难她的。 “那么,此事便算是定下了。晚些时候我写个契约,回头您和我阿娘都签上。”何苗笑了笑,看向李梅等人,“此次连累大舅公和李家的叔叔伯伯受惊了……” 说着,起身朝他们福了福身,“我在恒源酒楼定了一桌宴席,为大舅公和叔叔伯伯们压压惊。” “小苗,不……”李梅很知道自家爷爷一直很在意差点成为何苗的累赘这件事,若是再吃了这顿压惊宴,只怕会更加愧疚…… “要的表姐,”何苗打断了李梅的话,“本该如此。” 李梅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大舅公制止了,只见他抚着长须,笑得和蔼慈祥:“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何苗清浅一笑:“表姐,你先带大舅公和叔叔伯伯们去恒源酒楼,我换身衣服便来。” 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何苗和秦大山回来之后便坐在这里安抚大家的情绪了,连片刻休憩的时间都没有,皆有些不好意思,都不好在说什么了,赶紧站起跟着李梅前往恒源酒楼。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何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秦大山,面带歉意:“抱歉啊,一回来就这么大一摊子事,累得你没得休息。” “说什么傻话!”秦大山站起身,抬手敲了敲何苗的额头,“走吧,去后院看看。” 后院。 尽管金氏已经被带走,何宝全等三人也没有出房门,而是各自窝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捧着书本,读得入迷。 何苗和秦大山透过窗户看他们看得认真,相视一笑,何苗上前,敲了敲窗棂,待到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时,笑靥如花:“走,请你们吃大餐去。” “阿姐,你回来了!”何宝临跳了起来,直扑房门,开门去了。 “苗苗!”何宝全站起身,将身边坐着的秦笙抱了起来,好让秦笙瞧见站在何苗身后的秦大山。 “阿爹,阿娘。”秦笙朝何苗伸出了手。 何苗顺势将他抱了过来,对何宝全笑道:“三哥哥,可还好?” 何宝全看向站在走出院门,站在院中等他的何老二,沉稳地笑了下:“有阿爹陪着的感觉,很好!” 何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何老二一眼,微微一笑:“三哥哥觉得好便好,走吧,吃个饭压压惊。” 压惊吗?何宝全笑了,不愧是苗苗,句句不离吃。 事实上,他已经带着弟弟和小侄子压过惊了。那一本本让他们沉迷其中,乐不思蜀的黄金屋便是他们的压惊方式。 再多的难过,再多的气氛,在这些书的陶冶下也会逐渐消散,化为动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渊博,更加强大。 不过,这话他是不打算说的,他家护短又贴心的阿妹的好意,他又怎舍得拒绝和辜负。 第136章 他又干了什么蠢事 一顿压惊宴宾客尽欢。 宴散之时,大舅公从怀里取出那份出门前就揣在怀里的协议,将其一撕两半后递给何苗。 “这是……当初你带走梅梅时签订的契约,如今该物归原主了。”大舅公见何苗一直不接,便强行塞进她的手中。 “大舅公,使不得……”何苗欲推拒。 “应该的。”大舅公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金家会找上门,可见你对李梅有多好,才会让金家觉得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能威胁到你。你是个好孩子,梅梅跟着你,我放心。” 何苗笑了笑,不再推迟,将协议收好,笑着对李梅说道:“表姐,容你七天假,好好陪陪大舅公。” “可是店里……”李梅拧眉。 “我在,无事。”何苗微微一笑,将李梅的活揽在身上,轻轻将她推到大舅公身边,“快去吧!” “那好吧。”李梅一步三回头,“你们都要好好的,我过几天就回来,有什么事记得到村里头找我……”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再不走,天就黑啦!”何苗哭笑不得,看向大舅公,“您老多多保重。” 大舅公扶着胡须,笑得一脸慈祥。 送走了李家人,又目送自家爹娘和何大福夫妇去往刘掌柜的小院,何苗挨个儿摸了摸站在身后的三个小萝卜头的小脑袋瓜子,略没形象地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带头往食为天走。 边走边侧头看向走在身边的秦大山,弯了弯眉眼,轻声问道:“如今食为天已经步入正轨了,我想把食锦斋开起来,不知你是否能联系得上姬公子?” 秦大山没想到她会问起姬子默,沉默了下,轻轻摇头:“不方便。” 何苗秒懂,点头:“好,我知道了,回头我请恒源酒楼的刘掌柜帮忙联系。” 秦大山歉意地看着何苗,明明她在为他挣家底,他却什么都帮不上。 “不必有负担,你有顾虑,我从来都是知道的。”何苗唇角微弯。 “抱歉。”秦大山低头看她。他也想和她一起挣一份家业,只是那件事还没有尘埃落定,他不能。 “没关系的。”何苗轻笑,“你救我和我的家人于水火,做这些,我是愿意的。” 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神色间并无半分责怪的何苗,秦大山坚硬如铁的心在此刻软得一塌糊涂。他的小姑娘啊…… 何宝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的拉着何宝临和秦笙,还不忘招呼何涛:“走走走,带你们去书坊买书去。小涛,你不是要看兵书吗?家里只有几本,少了些,再去挑一些。” 说着,看向秦大山,“照顾好苗苗。” 说完,带着三个小萝卜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大街深处而去,徒留何苗原地风中凌乱。 啥玩意儿叫做照顾好她? 秦大山见何苗如此,被逗得一笑,伸出手,揉乱了她略显凌乱的马尾。 回到食为天的第一时间,何苗宣布下午关门歇业,许诺等候在食为天门口的顾客们明日一天的餐饮一律八折,且推出新的点心──鸡蛋汉堡。 何为鸡蛋汉堡? 一众客人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何苗言笑晏晏的一句“明日便知,敬请期待”离去。 傍晚,一条大红色的写着“鸡蛋汉堡欢迎您的品尝”的横幅挂在了食为天的门框上,吸引了大量过路老百姓的围观。 至此,食为天即将推出新品“鸡蛋汉堡”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传进了溜到双高镇的秦溯耳中。 因为秦大山的一句“不了来往过密”而只能孤零零地呆在恒源酒楼客房的秦溯决定明日一大早定要派人去给自家大哥和小嫂子捧场。 夜里,月朗星稀。 一道黑影跳进了食为天的后院中。 与此同时,在屋里睡觉的秦大山睁开了双眼,侧头,目光投向门口,带着几分谨慎的凌厉。 “咕咕~~” 听到门外传来的弱弱的几声布谷鸟的叫声,秦大山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睡得浑然不觉地何苗,翻身坐起,顺手推开身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关好窗,秦大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向来人:“何事?” “那边传来消息,问该如何处置您的……堂弟?”来人一身玄衣,毕恭毕敬。 秦大山神色平静无波:“他又干了什么蠢事?” “仗势欺人,意图强抢民女,至该户人家的老爷子命丧当场……” “秦溯离开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一命换一命。” “是,属下立刻让人把消息送回去。” “隅王那边可有动静?” “未曾有消息送来。” “继续盯着。” “是。” “让贾鸿、周望去北疆天堑关支援顾峥将军。让朱葛明日子时来见我。另外,从暗部挑选五十人,后日出发。” “是。”那人犹豫了下,有些担忧,“公子,不多带着人吗?” 秦大山屈指敲了敲桌面,月光照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竟有些不真实。 只听他说道:“足以。”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人不再多言,领命离去。 回到屋里头,秦大山看着坐在床头上,神色莫名的何苗,有些诧异:“吵到你了?” 何苗摇摇头,揉了揉眼睛:“下次谈事,建议去书房。” 顿了顿,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继续说道,“毕竟隔墙有耳。” 秦大山微微皱眉:“你会说出去吗?” “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院子那么大,隔的又不是只有房间这堵墙。”何苗叹息一声,“我无意知道你那么多事,不想参与也不想管,但在这院子里住的都是至亲,倘若因为无意间泄露的消息导致了杀身之祸,到那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秦大山走近她,在床边坐下:“是我考虑不周。” 何苗点点头,又是一个哈欠:“睡吧,再睡一会儿就该起床了。” “你先睡,我去看看阿笙和阿临。”尽管一片黑暗,秦大山还是精准的揉了揉何苗的头,犹豫了下,开口,“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若有事,可去清河县衙找季县令或秦溯,他们会帮你。另外,我留了一些人守着食为天,为首的叫朱葛,须要动手时喊他。” 第137章 他唤我一声阿娘 “……我知晓你的身手还不错,然,这一大家子都倚靠你,你若受伤了或者……他们该如何存活?”秦大山丝毫不给何苗拒绝的机会,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叹了口气,“睡吧。” 何苗困顿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立刻倒床,闭眼就睡。 秦大山看了她许久,才起身离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何苗睁开了眼睛,就着月光看向窗户前空无一人的软榻,那股知道他即将离开的怅然若失和担忧萦绕在她心头,扰得她睡意全无。 一夜未睡的结果就是脸上挂上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何苗坐在梳妆台前,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用装粉覆盖在黑眼圈上。 看着铜镜里明显持妆过重的脸,何苗叹息一声,这一刻她怀念21世纪的遮瑕膏。 院里头,秦大山早已磨好了的米浆,分量比平时多了两倍不止。 何苗踏出房门时,便看见自家爹娘站在院中,盯着平日里放米浆的桶,看得目不转睛。 她凑过去一瞧,顿时哭笑不得,看向秦大山:“累吗?” 说着,把刚放入怀中的新帕子递给他擦汗。 “一个没注意就……”秦大山接过帕子,有些郝然。 “不妨事,左右今日是要出新品的,大不了多出一种罢了。”何苗轻笑,伸手挽住站在身边的小李氏的手,“阿娘,一起。” 小李氏点头,看向何老三:“今日再下乡,要带上大福吗?” “大福要回高远村,我去荷塘村。”何老三正好也不是很想面对逼得他净身出户还不够,还讹了他女儿一笔的所谓亲人。 小李氏点点头:“小涛呢?” 提到何涛,何老三看向何苗:“你是怎么打算的?” 何苗看向秦大山,眼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谁的徒弟谁做主。 秦大山失笑,宠溺道:“留下,朱葛会亲自带他。” “朱葛是谁?”小李氏附在何苗耳边问。 何苗微微一笑,并不做解释,点头道:“你决定便好。阿娘,咱们去厨房,该准备起来了,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说着,不有分说的拉着小李氏就走。 何老三看着这母女二人,眼里带着几分宠溺,道:“虽说阿苗凡事都由着你,但你也要时刻注意到她的心情。” 这话是对秦大山说的。 秦大山沉默了下,还是解释了下:“是苗苗让我做主的。” 天地可鉴,平日里他可是什么都依着小姑娘的。 何老三回想过往种种,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满意点头,背着手往外走:“跟你岳母说一声,我去荷塘村了。” 厨房里。 何苗将秦大山帮忙拎进来的米浆重新搅和均匀后,分成了两份,一份加水稀释,一份则倒在干净的笼布里包好,绑紧,放进簸箕中。 又将簸箕至于一个小桶上,何苗在院中转悠了两圈,寻了两块分量不小的石头,洗净后压在了绑好的笼布上。 坐在这些,何苗便在一旁等着,直到小桶里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才站起身重新回厨房去了。 “那是要做什么?”透过窗户,小李氏看着那奇奇怪怪的一堆。 “米浆粿。本身只有米香味和微微的咸味,不沾酱也能吃,蘸酱吃更香。米浆粿由大米制作而成,软糯顺滑又裹腹,比起馒头更适合在路上吃。缺点是不怎么耐放,天冷两天,天热一天,再多就馊了。”何苗笑了笑,“早点是来不及了,可以做午膳吃。” 将手中包好的小笼包一个个摆进小小的蒸笼中,一笼十个,小李氏笑道:“别说,自打用了这小蒸笼上桌后,比起原先还要装盘要方便多了。” “那是自然。”何苗笑着点头,专心做肠粉,一份一份的放进大蒸笼中保温。 等到准备的份量足够,把厨房交给小李氏,何苗拉着秦大山窝在院子里琢磨起鸡蛋汉堡的工具。 秦大山看着摆在面前的图纸,和必须用哪个铁做的要求,以及眼巴巴看着他的何苗,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拿起图纸:“半个时辰科来得及?” “来得及。这个学起来很简单,有阿娘帮忙不会来不及。”何苗松了口气,“谢谢啊。” 秦大山目光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低沉了声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笙就拜托你了。” “阿笙唤我一声娘。”何苗轻声道。 秦大山点点头,拿着图纸,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走,秦笙和何宝临揉着眼睛,开门走了出来。 “阿娘……” “阿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和何苗打了声招呼,又纷纷看向即将消失在后门的秦大山,秦笙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何苗的食指,显得有些无助又可怜:“阿娘,阿爹这是不要我了吗?” “你阿爹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办完事自会归来,并非不要你了。”何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他明日才走,方才你三舅舅去上学时,阿娘拜托他为你们俩请了假,这一日那你好好陪陪你阿爹,也好叫他放心。” 说着,看向何宝临,“阿临,今日阿爹下乡收菜去了,你去大堂,柜台后有一把小凳子,你便站在那上面,算账,收银,找钱。” 何宝临惊呆了,他从未做过这些,一时间有些慌:“阿姐,我……我不会……” “不会?”何苗挑眉,“教过你算数没?” “教……教过了。”何宝临慌得一逼。 “可还记得?”何苗温和再问。 “记得的,阿姐。”何宝临渐渐冷静下来。 “算账,算的是你的计算速度和准确率,锻炼的是你的稳,去吧。”何苗摸了摸何宝临的脸,“全对有奖,错了可就要用你的月钱中扣了。” 何宝临登时如临大敌,他还指望着这每个月的零用钱买书看呢,可不能栽在这里了。 秦笙也想要这样的锻炼,可又舍不得秦大山,一时间犹豫不决,却又听见何苗说道:“等下次放假了,就该轮到阿笙了。所以阿笙,等你空下来了,便可到阿临身边看着,学习学习经验,吸取吸取教训。以他的前车之鉴,提高你的计算能力,如此百利而不害之事,何乐而不为?” 第138章 又来这一手! “阿姐!”何宝临嘟着嘴喊了声,“阿姐越来越偏心了!” 何苗瞪他:“虽说你和阿笙年岁相仿,但从身份上说,你是他舅舅!从年纪上来说,你虚长他两岁。你当真要和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小辈争宠?” 何宝临哑口无言,只得转头拍了拍秦笙的肩膀:“行吧,外甥,舅舅给你打个样。” 何苗哈哈大笑。 带着两个小娃娃走进大堂,何苗把账本拿出来,教他们怎么记账,只交一遍,之后留下一张一早就准备好的记账说明书便回厨房去了。 何苗的一通操作惊呆了何宝临和秦笙,两个似懂非懂的娃娃只能看着那份说明书边学习边讨论。 厨房里。 “还有半个时辰就开门营业了,来得及吗?”小李氏看着柜台后的两个小萝卜头,忧心忡忡,“你说你,好好的生意不做,也不让他们好好看书去,做什么叫他们去算账?” “如若将来读书这条路走不通了,账房先生又或者是酒楼大掌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将来读书这条路走通了,大抵也是需要银钱支持的。虽说到那时候他们不能沾上铜臭味,但也需得懂得这些,免得被人哄骗了去。”目光触及两人的认真,何苗的目光柔和得不行。 “说得是没错,可他们还都那么小……”小李氏还是于心不忍。 “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妻生子了,总不能等到成家立业后才来学这些吧?”何苗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谁让这是古代呢?十六岁成婚是再普遍不过的事儿了,等到成婚后学的就是社会学了,能学这些东西的也就是十六岁之前的短短几年呢了。 小李氏看了看何苗,又看了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何宝临和秦笙,咽下了到了嘴边的心疼。 跟儿子的将来比起来,这点苦头不算什么。 有一点何苗没有说出口的是,但凡跟钱有关的事都是有风险的。如今是在她的食为天里学,即便是算错了,也有她兜着,再多的钱也不碍事,只当是给他们交学费了。可若是等到将来再学,代价几何就未可知了,所以还是能早点学就早点学吧。 半个时辰后,食为天开门营业了。 与此同时,秦大山带回了何苗想要的锅,交给她之后,接替了她点菜上菜的活。 此时时辰尚早,来的人还不是很多。 将买回来的新铁锅用清水冲洗,擦干水分,放在灶火上加热铁锅去处水分,中小火加热铁锅,何苗用夹子夹着肥猪油在锅内进行反复擦拭,由下向上,由中间向四周转圈擦拭,直到锅内猪油变黑变糊才将锅从灶上拿开,让铁锅自然冷却后清水洗锅。 洗好锅后,何苗打了个哈欠,再重新把锅放到灶火上烤干,继续开锅。 反反复复三遍之后,何苗拿起花生油涂抹于铁锅内壁,至此开锅完成。 小李氏全程围观了何苗开锅的过程,复杂程度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这是作甚啊?”小李氏纳闷。 “做个不粘底的锅。”何苗随口答道,看着锅上的六个圆洞,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把锅放在灶上,何苗从旁边的篮子里取出鸡蛋打在那六个圆洞中,将鸡蛋上的蛋黄打散后倒入提前准备好的肉馅。 抬头见小李氏一脸惊奇地看着她,何苗微微一笑,将稍微凝固的鸡蛋取出,舀入一勺先前调配好的面糊,再将鸡蛋反扣在面糊上。 小李氏恍然大悟:“这面糊原来是用在这的。” 她就说食为天的餐点里压根儿就没有能用到面糊糊的地方,何苗怎么会突然间想起调制这东西了,原来如此。 何苗闻言,轻笑一声:“做鸡蛋汉堡难度不大,火候控制在中火,按照顺序做便能成。” 说话间,在周围淋上一圈油,等底下的面糊成型后,取出来放一边备用。 再舀一勺面糊到锅里,将之前的饼倒扣到面糊上,依旧在周围淋一圈油,中火加热,依次翻面,直至把饼的两面都煎成金黄色。 将做好的鸡蛋汉堡取出,放在一旁折好的油纸袋中,递给小李氏:“阿娘,加点酱料,尝一下。” 因着肠粉的生意,酱料都是现成的。 何苗又将其中两个配上何宝临和秦笙各自喜欢的酱料后,叫来了秦大山:“这两个哪你给阿临和阿笙送去,这个袋子上折了脚的是阿笙的。” 说着,又取出一个放在他的手中:“这是那你的。趁这会儿没什么人,抽个空把早餐吃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有客人大声喊道:“秦娘子,可是这鸡蛋汉……汉堡做好了?可不带藏私的啊!” “可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秦娘子。” 何苗看向他们,笑容可掬:“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不是吧,又来这一手!” 大堂中的老顾客纷纷叫了起来,他们可没忘记当初的限量版肠粉抢得有多心焦。 “没办法,馅料有限,吃完就没了。”何苗耸了耸肩,作无奈状,“不过,有个好消息,这次的鸡蛋汉堡分两次售出,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次,都是先到先得。虽说数量还是有限,不过至少能是早上没抢到,下午请赶早!” “哈哈哈……” 大堂里,善意地笑成一片。 “秦娘子啊,这鸡蛋汉堡定价几何啊?”有客人见两兄弟吃得香,再闻那香味,明明刚吃饱的,又饿了。 “二十文。”何苗抬眸看向那位客人。 “秦娘子,有点贵啊!”那位客人再次囔囔 “有肉有蛋有酱料,鲜香美味还管饱!”何苗分毫不让,将一份做好的肠粉递给过来端菜的秦大山,顺手点了点肠粉的牌子,“加肉加蛋的肠粉也是二十文。” 原材料都差不多,肠粉能接受的价位,没道理到了鸡蛋汉堡这里就不能接受了,大约是这人从未吃过同时鸡蛋和瘦肉的肠粉。 那位客人哑口无言。因为家里经历够不到可以一餐吃二十文钱的层面上,他的确从未买过同时加了鸡蛋和瘦肉的肠粉,自然不知道它的价位几何。如今知道了,自然无话可说。 第139章 我必活着回来! 当下又觉得有些羞恼,只见他站起身,一扫桌子上剩下的两个小包子,拂袖离去。 秦大山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沉,低头问上菜那桌的客人:“这人,你们认识吗?” “认识啊,不就是城东辛老头的儿子辛展嘛,那本事没多少,野心比天大的笑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话音未落,正在用餐的客人们皆哈哈大笑。 秦大山和何苗对视一眼,何苗会意,笑着点了点头,从此食为天的黑名单上有多了一人。 食为天,不需要这种会浪费食物的顾客。 何宝临低声和秦笙交代了两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包子,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将包子放在了路边正在照吃的小狗面前:“吃吧。” 看着小狗把包子吃完了,何宝临回到了柜台后,继续他的掌柜之旅。 秦笙在何宝临回来之后,便小跑着去帮秦大山上菜了。 那一个个鸡蛋汉堡分量虽然不轻,又没有像肠粉那样的汤汤水水,秦笙勉强能稳妥的端着走。 哪怕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秦大山身边,只要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又或者是擦肩而过的一个对视,对秦笙来说都是离别前不可多得的温情。 想到这里,他便越发的勤快了。 秦大山揪住他的后领,接走他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将他抱起放在何宝临身边:“休息。” 秦笙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大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忙完,带你去书坊。” “我前两日才去的……”秦笙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这个阿爹其实也没那么香,用不着这么舍不得。 “你自己的书要看,给小涛和阿临买的书也要看,另外你还需看点别的书……”秦大山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需得比别人学得更多些。” 秦笙扁了扁嘴,咬着唇,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秦大山见他乖巧,到底是有些心疼他的,想了想,又道:“今夜许你同睡。” 秦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原本他是和阿爹睡的,可自打来了这镇上,他就和阿临同房异床了,再也没和阿爹睡在一起过, 见小孩高兴了,秦大山才转身继续点单上菜。 大约是因为价格的缘故,来了解鸡蛋汉堡的人很多,然而真正点餐的人却很少。 不过也不打紧,她原本设定的消费人群就不是底层的老百姓。鸡蛋汉堡又是鸡蛋又是肉的,原本也不是底层老百姓每日都能吃得起的。鸡蛋汉堡的定位,在那些手头上有点余钱的中层客户和那些家财万贯的上层客户。 至于老百姓们,自然有米浆粿这种物美价廉,冷热不影响美味,还不用时间等待的糕点可以食用。 果不其然,一天下来之后,米浆粿的销售量远比鸡蛋汉堡的要多好几番,然而细算利润,两者却是差不多的。 午后,食为天暂停营业一个时辰,秦大山依约带上何宝临、秦笙前往书坊挑选书籍。 何苗把厨房交给小李氏收拾,也跟着去了书坊,想着去多挑些书籍,填一填家里已经有了不少书籍的书架。 那书架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四书五经的,看得她头疼,亦觉得只读这些书不行,博学多才,博学多才,首当其冲的便是“博学”两个字。 何苗愿意同去,这对即将离开的秦大山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意外惊喜,亦步亦趋的跟在何苗的身边,一边给秦笙挑书,一边同何苗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看着何苗从书坊的架子上、桌子上挑出一本本书籍,涵盖了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六大类,除了家里有的,但凡她看得上的,尽数都挑了出来。 尤其是方技略,数量之多,种类之全,让原本不甚在意的秦大山看出了满脑门的疑惑。 “这些书……”秦大山点了点那些方技略的书,“一技之长?” “无需精通,练一练他们的动手能力。”何苗看着秦大山,满眼笑意,“不可否认,动手能力强的孩子思维更严谨,做事更周全。” 秦大山怔了下,看向她的凤眸微微一亮。他的小姑娘这是在借机夸他吗? 何苗难得看到他一副惊喜的样子,眉头微挑,将手中垒得高高的书籍塞进他的手中:“你也别光顾着给阿笙挑那些晦涩难懂的书,他才五岁!” 秦大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再看看一旁看书看得认真的确实年纪尚幼的秦笙,乖巧点头。 微微一笑,何苗再次抬头挑书。 离开时,书坊的掌柜笑眯眯的将何苗一行人送出了门,殷勤地承诺天黑之前会把书连带着书架一起送到食为天。 夜里,秦大山将在书房里睡着了的秦笙抱回屋里,出来时在院中遇到了提着一个包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的何苗。 “吃了再走吧。”何苗将鸡汤面塞进秦大山的手中,打开手中的包裹,里头是她利用下午的闲暇时间做出来的许许多多肉干和炸面,“这些都是可以放好些时日的干粮,你带着路上吃。” 说着,又从那一堆包着肉干炸面的油纸包堆里掏出一个偌大的荷包,“这些是目前食为天能挪动的银钱,银票大小面额的都有,还有些碎银两和几贯铜钱,你带着路上用。” 话落,她抬眸看向秦大山,“别的什么我都不管,只需你平安归来,可能做到?” 秦大山想了想这一次出行的人物,这保证说得有些艰难:“……我会活着回来。” 闻言,何苗的心往下沉了沉,咬了咬唇,道:“如果你死了,我必带着阿笙改嫁,叫你死后无家可归!” 这话说得极重。 秦大山神色一凛,保证的话说的掷地有声:“我必活着回来!” 何苗满意了,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秦大山将吃空了的碗随手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追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腕:“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便去清河县衙找秦溯。若有什么事不方便出面的,可交代朱葛去办。我派了些人手给朱葛,他会酌情安排。” 第140章 这一坐,就是一夜 何苗沉默地看着秦大山好一会儿,突然说道:“其实你不叫大山吧?” “是。”秦大山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却被何苗抬手打断了。 “回来再说吧!”何苗摆摆手,“反正在你回来之前,你叫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秦大山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虚虚的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她明亮的杏眸,从来高兴时也只是弯了弯的唇角此时高高扬起:“你的意思是,我回来后,叫什么名字,很重要?” 何苗回以一笑:“自己意会。” 说着,挣脱他的怀抱,边往屋里走,边高举着手挥了挥,“夜深了,我便不送你了,若中秋能赶回来,便尽量赶回来吧。若不能,过年的时候,我希望你在。” 说罢,头也不回地抬脚进了屋。 秦大山站在院中,透过烛光,看着她在屋中的桌案后落座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道:“走吧。” 话落,脚尖一点,越过院墙,消失在黑夜中。 几乎是立刻,院中“嗖、嗖、嗖……”的闪过几道影子,紧随他而去。 直到院中的身影不复存在了,何苗复又起身,先是去了何宝临和秦笙的房间里,侧躺在床,将默默掉眼泪的秦笙揽在怀里,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等到怀中哭声渐歇,气息渐稳渐缓,确定他已经睡熟了,何苗这才起身去往厨房,将鸡汤煨上,坐在灶前,看着燃烧着的小火,怔怔出神。 这一坐,就是一夜。 小李氏起得早,被枯坐在灶前的何苗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小李氏被吓得不轻,轻轻拥住她,“苗苗,你别吓阿娘……” 何苗抬眸看向小李氏,双目清澈明亮,只听她笑道:“阿娘,我没事,我只是起早了,想说煨个鸡汤给做个鸡汤面。” 小李氏仔细她的脸上搜寻了一圈,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后,松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哼道:“你吓死阿娘了。” 何苗安抚的亲了亲小李氏的脸颊,看着她羞涩退开,不由得一笑,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鸡汤差不多了,阿娘,大山出远门去了,阿爹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李氏摇摇头:“不曾说过。” “阿娘,我想了想,是不是可以让福婶过来帮忙?”何苗抿了下唇,“接下来我想把食锦斋开起来,食为天这边只有你和李梅表姐肯定是不够的,之后我想让表姐负责店里的收账出账,厨房这一块就由阿娘您和福婶把控,再招两个跑堂的店小二,阿娘觉得在哪么样?” “你福婶是个老实忠厚的,可以放心用。你李梅表姐也是个好孩子,想来也不会做出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就好。”小李氏摸了摸何苗的小脸蛋,“安排妥当了就放松放松,休息一下,别累着自己了,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可不许清减了!” 何苗乖巧地点点头,依恋地蹭了蹭小李氏带着老茧,有些粗糙的手掌心,心里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熨贴。 热腾腾的鸡汤面满足了食为天所有人早起刚刚苏醒的胃,也让秦笙从秦大山离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满心欢喜地看着何苗,咧着牙笑得幸灾乐祸。 “阿爹要是知道他错过了这般美味,一定会后悔的。”秦笙笑道。 “那姐夫且有的后悔了。”何宝临随口附和了句。 方才他分明瞧见阿姐眼底的青黑,可见阿姐昨夜根本没怎么睡,此时更是情绪低沉得厉害。以他对阿姐的了解,阿姐情绪不好的时候贯会煮许许多多好吃的,美名其曰犒劳犒劳首她连累的五脏庙。 而通常这个时候的阿姐煮出来的美味佳肴比之以往更胜一筹! 想到即将到来的美好日子,何宝临不禁舔了舔嘴唇,竟有些迫不及待。 秦笙像是也想起了这一点,转头跟何宝临对视一眼,眼里闪烁着兴奋。 何苗见他俩这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人一个脑崩谈过去,哼道:“吃完上学去!别在这里眉来眼去的,我嫌碍眼!” 何宝临和秦笙不敢招惹这时候的何苗,乖乖地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背起放在身边的书包,手拉手地往外快步走。 鸡汤面自然是美味的,可架不住何苗随时可能炸毛的暴躁。 俩臭小子的离开预示着早上最最忙碌的时间段已经到了。 小李氏早些时候便十分麻利地把在家弄白萝卜的福婶带出来,如今正代替何苗在厨房忙活。 何苗从厨房脱身而出,站在柜台后,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顾客们,弯起了唇角,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若大的红纸,在其上写下了“招工”两个大字,之后在底下写下了一应待遇和相关要求。 这时候的人流量是最大的,且这些人具是最勤劳的,如果能从中挑出一两个合适的来做店小二,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招工简章一经贴出,吸引了一众顾客围观。 祝茵来时,正巧看到了,蹭到何苗身边站着,笑嘻嘻问道:“苗苗,你需要人啊?” “嗯,总要放手。”何苗笑道,“我打算把食锦斋开起来。” “食锦斋是卖什么?”祝茵眼睛一亮。 “糕点。”何苗好笑地抬手捏了捏祝茵肉眼可见圆起来的脸蛋,“你再多吃些,这脸可就真成饼了。” 祝茵哼哼两声:“不打紧,我阿爹说了,不着急嫁人,胖些也没关系。” 说着,还不忘从何苗面前的碟子里拿走一块一口酥丢进口中,好不惬意。 “苗苗,我带你去我的庄子里挑两个人用吧?”祝茵咽下一口酥,随口说道,“都是我家仆人的家生子,有死契在手,不怕他们搞鬼偷懒。” “我考虑一下。”何苗帮一个顾客结了账,将那一碟子一口酥递给她,“食为天这边需要的人少,食锦斋需要的人手会多一些,届时也会培养几个徒弟。你若喜欢,也可派个人来一起学。” 第141章 你秦哥都不曾吃过 “当真可以?”祝茵眸光大盛,顾不得吃了,双手紧紧地握住何苗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何苗笑道,“只是你得答应我,绝不能以此生财。” 祝茵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又岂是那见钱眼开之人。” “是,你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是见吃眼开的人。”何苗笑,“我真担心哪天来个人拿一口美食就把你骗去卖了……” “哈哈……”祝茵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有你在,不能够!” “你倒是相信我。”何苗笑着摇头,却将手边上的另一盘糕点推到祝茵的面前,“金家如何了?” 此次参与围剿瓜分金家的三户人家里,祝家是攻势最猛的。 “偶听父亲言其是瘦小的骆驼比马大,想来应是还有一撑之力。”祝茵吃得满嘴都是,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倒是在意料之中!何苗摇头一下。 金家能在双高镇屹立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倒的。 不过,如此元气大伤,金家家主还在牢中,金家该狗急跳墙了。 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乞巧节。 经过恒源酒楼刘掌柜的不懈努力,终于联系上了姬子默。 何苗和他约好了乞巧节这一天在食为天见面,商量一下开食锦斋的具体事宜。 这一天,姬子默依约出现,悄然进入食为天,彼时何苗正在后院忙活,李梅又不认识姬子默,只当他是新顾客,照例将菜单放到他面前,仔细介绍一番后,询问他的需求。 服务不错,姬子默心中暗赞,随手把从未吃过的早点尽数点了个遍。 “这位公子,好叫您知晓,”李梅嘴角一抽,她伸手指向墙壁上挂着的宣扬节约粮食的挂画,劝道,“古人曰,粒粒皆辛苦,望公子三思。” 姬子默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梅一眼,眼中闪烁着赞赏,笑道:“吃得完。” 李梅又劝了两句,见他仍然坚持己见,只好离开,却是在告诉厨房一声后,去后院找何苗。 此时何苗刚刚出锅了一锅栗子荷花酥,见李梅匆匆赶来,将其中一个夹到碟中,递给她:“来得正好,试试看。” “先不忙试,大堂来了一个……”李梅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形容姬子默,“他点了好多,我怕他吃不完浪费了……” 何苗眉头一挑,这风格…… 想了想,将栗子荷花酥装满一盘后,转身往外走:“走吧,去看看。” 大堂中,姬子默看着面前摆着的满满的一桌子点心,比起他想象中的分量少了许多。 这是生意做大了,量缩小了? 正当他疑惑间,一道女子身影在他的对面落了座,抬眸看去,见何苗正看着他似笑非笑。 “嫂子。”姬子默嘿嘿一声,抹着鼻子,看着有些心虚。 何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面上的早点:“我让厨房每样挑了一点出来,少了一大半的分量,姬公子得空着些肚子,吃这个。” 说着,将那盘栗子荷花酥放在那一堆早点中间,道,“那一大半早点的分量已经送到门外,你的下属手中了。” 姬子默这才明白,不是生意火了,分量减少了,而是他的身份被何苗识破,硬生生少了许多好吃的,顿时就委屈上了。 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还是嫂子约来的…… 何苗将栗子荷花酥往他面前推了推:“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尝尝。” “刚出炉的?”姬子默眼睛一亮,顿时也就不委屈了。 “是。” “热乎的?” “是。” “别人没吃过?” “你秦哥都不曾吃过。” 姬子默眼睛里的光亮大盛:“大善!” 说着,迫不及待的捡起一块,塞进口中。 “表姐,给姬公子上完花生奶,”何苗哭笑不得,回头看向柜台后的李梅道,又回头看姬子默,“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姬子默嘿嘿一笑,突然,目光凝住了,盯着何苗的身后一动不动。 何苗眉头微挑,转头看去,只见秦溯大摇大摆的朝她这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秦溯和姬子默异口同声,尔后又同时撇开了头,皆是一脸的不屑。 “小叔子怎么来了?”何苗忙起身迎了上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没事……”秦溯被这一声“小叔子”喊得一愣一愣的,姬子默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哈哈大笑。 何苗看着秦溯,始终笑得温和。 慢慢的,秦溯回过神来了,上前去一掌拍在了姬子默的背上,那力气,险些把姬子默拍得趴地上去。 “嫂……嫂子好!”秦溯挠了挠头,憨笑两声,“初次见面……额,不……不是初次,那个,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我是秦溯,是屹哥你好,嫂子!” 何苗微微一笑,“小叔子不必紧张,快坐吧。” “嫂子知道我?”秦溯突然热泪盈眶,心里有种终于找到家人了的感觉。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了,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难受得他想要拉着整个秦家去死。幸好,太子殿下告诉屹哥还活着,只是不知身在何方。幸好姬子默告知他屹哥的下落,幸好他前来求证的头几天就遇到了屹哥,一个活蹦乱跳、成家立业的活生生的屹哥! “自是认得的。大山离开前,曾在我家人面前正式提起你。”何苗见他如此,心里猜到了几分,不免为两兄弟这段日子以来的生离死别唏嘘不已。 “原来屹哥也是记挂着我的。”秦溯眼尾微红。 “自是记挂着的。”何苗笑了下,起身走向厨房,“阿娘,大山的弟弟来了,给他做一份加肉加蛋的肠粉吧。” 小李氏一听是女婿的兄弟来了,不敢怠慢,忙问道:“其他的早点要不要也都上一遍?” “不用,姬公子那一桌已经够多的了。”何苗无力吐槽姬子默喜欢尝鲜的癖好,实在是有些浪费食物了。她是做吃食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种浪费食物的客人了。 第142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回到座位上,何苗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姬公子觉得这栗子荷花酥味道如何?” “不比宫里的差。”姬子默大为肯定,竖起了大拇指。 宫里……吗?何苗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这是为食锦斋准备的夏季精品之一,姬公子如果觉得味道还可以,那就定了?” “夏季精品?”姬子默拧了下眉,“只在夏季售卖吗?” 语气中有些可惜。 “精品讲究一个新鲜,必须要用最新鲜的食材去做,味道才能正宗。”何苗抿唇一笑,“夏季一过,栗子还有,荷花却没了。” “除了精品,还有什么糕点?”姬子默若有所思的问了句,“就是可以贯穿四季的,有特色的糕点。” 何苗略一思索,道:“各种类型的豆类糕点都可以,再有便是像栗子这一类可以做成干货的坚果类的糕点,另外还有些四季常有的瓜果蔬菜亦可以作为平日里售卖的糕点。” “再有便是,在节日里,我还会推出仅限当日限量售卖的糕点,譬如年糕,譬如月饼等。”何苗捏起一块栗子荷花酥,扬唇一笑,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姬子默和秦溯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一份赞叹。 屹哥(秦哥)就是屹哥(秦哥),找媳妇的眼光都那么好! “店面呢?可有属意的?”姬子默笑问,面对何苗这样精心的安排,他相信这家食锦斋绝对会成功。 “双高镇两条长街的交叉路口有一处店面不错,只是售价高了些。”何苗有些无奈,取出两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姬子默,“这是当初跟你借的两百两,多谢。” 当时虽然她手头上是有点余钱的,但若要开启这家食为天却是不够的,幸得姬子默借给她的两百两周转,这才顺利的开业。 “这是借据。”姬子默将银票放在一边,取出借据还给何苗,又问道,“所以,售价几何?” “一千五百两。”何苗抿了下唇,“食为天虽然每日进账客官,可若是抽走了这一千五百两,食为天的生意怕是会难以为继,加之食锦斋是当初说好的合伙开业,故请刘叔想方设法联系你。” “还差多少?”姬子默点了点桌子上的二百两银子,“其实可以先不还的。” 何苗摇摇头:“一码归一码,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自是要还了上一次的借款,才好意思再开口借钱。” 姬子默被逗得一笑:“还是嫂子冰雪聪明。” “姬公子谬赞了。如今我手头上能松动的约有一千两银子,还差一些,望姬公子能补上这个资金缺口。” 姬子默二话不说,从广袖中掏出五百两银票,连带着方才的那二百两银子,推到何苗面前。 “这是一千两。”姬子默道,“嫂子一千,我一千,利润的话就五五分,嫂子以为如何?” 何苗将其中的二百两放在他面前:“只需八百两即可,我希望能拥有食锦斋的掌控权。毕竟姬公子也不能常年待在双高镇,且不熟悉这个地方的人情风俗,故而由我掌控打理最好,姬公子只需坐等收钱便可,如何?” 何苗不遮不掩,把自己的目的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一家店,可以有两个老板,但绝对不能有两个掌控人,否则一旦出现了分歧,这家店便再也开不下去了。 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饭店付之东流,所以,食锦斋只能有一个声音。 “可以。”姬子默用力点头,那股毫不犹豫的劲儿让何苗目瞪口呆,“我可以承诺,食锦斋由嫂子全权做主,我绝不干涉。” “……多谢。”此时何苗看向姬子默的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仿佛在看一个人傻钱多的大傻子。 “具体协议稍后再订,先吃饭,先吃饭。”姬子默拉了一把被晾在边上好一会儿了的秦溯。 却听秦溯问道:“嫂子可愿意前往清河县城?清河县城人口比双高镇多出了十数倍,且勋贵富商较之双高镇更是多了数十倍,食锦斋若能开在清河县城,生意只会更好。” 闻言,何苗眉头微挑,缓缓摇头:“如今食为天还不能完全放手,且做生意须得循环渐进,连买双高镇的一处铺面都需要姬公子的帮助,清河县城的房价只会比双高镇高,我如何能买得起?” “店面不是自己的,就意味着会有诸多变数。变数多了,生意难免不能安稳。故,我还是想现在双高镇扎稳脚跟,稳扎稳打,之后若有机会,再往清河县城发展。”何苗笑着解释,“谢谢小叔子的好意。” 料到何苗会拒绝,没想到拒绝的如此有理有据,准备了一箩筐说服何苗的话如今却连一句都用不上了,秦溯叹了口气,只得点头道:“是我鲁莽了,嫂子勿怪。” “你也是为了我们好。”何苗浅笑了声,正巧李梅亲自把何苗为秦溯点的肠粉送上来,余光瞥见秦笙背着小书包和何宝临手牵手的左顾右盼,好似在找什么,便喊道,“阿笙,阿临。” 秦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挣脱何宝临的手,哒哒哒的跑到何苗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阿娘,阿笙找不到你。” 一大早醒来就找不到何苗的秦笙难免有些粘人,何苗轻哄着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将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示意他看向秦溯:“阿笙,那是你小叔叔。” 秦笙好奇地打量着秦溯,乖巧地说道:“阿笙见过小叔叔。” “嫂子,他就是屹哥和已故嫂子的孩子吗?”秦溯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岁的孩子竟是秦大山的孩子,原先他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两三岁,却不想竟这般大了。 何苗笑着点头,又示意秦笙看向姬子默:“这是你姬子默叔叔,你可以喊他……” 说着,看向姬子默,征求他的意见。 第143章 车里没藏人吧 “喊我一声子默叔叔即可。”姬子默连忙摆手,姬叔什么的太难听的,万不能让秦笙如此喊他。 秦笙从善如流:“子默叔叔。” “阿笙乖。”姬子默想了想,把腰间的一块玉佩摘下来递给他,“这是子默叔叔给你的见面礼,要好生收好,日后若有急事难事,持令牌到任何一家如意坊,他们可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挑衅地看了秦溯一眼。 秦溯嗤笑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摸到胸口处时,手顿了顿,将里头的那一封信封拿了出来,递到秦笙面前:“这是清河县青柳巷巷口的一处五进院子的房契。第一次见面,叔叔又是出门在外,只有这个了,阿笙可不能嫌弃叔叔。” 秦笙犹豫了,转头看向何苗。 何苗想了想,冲他点点头:“既然是叔叔给的,那便收下吧。” 秦笙这才收下玉佩和房契,道:“谢谢子默叔叔,谢谢小叔叔。” 语气认真得可爱。 “阿笙,叔叔们都送了你见面礼,你是不是该准备些回礼了?”何苗笑眯眯地看着秦笙,轻声问。 “是,阿娘,我会好好准备的。”秦笙认真地点点头,又道,“我先去学堂了,阿娘再见,小叔叔再见,子默叔叔再见。” “去吧。”何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何宝临身上,朝他点了下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安抚,几分鼓励。 何宝临因为秦笙被何苗介绍给两个陌生叔叔,而他却没有被介绍而有些惴惴不安,如今瞧见了阿姐的眼神,知道她并不是不重视自己,可能只是因为这次的场合不合适,所以没有介绍自己,于是心里便安稳了下来。 “小舅舅,走吧。”秦笙伸手握住何宝临的,一边和他并肩往外走,一边跟他叨叨念,“那个穿白色长袍的是姬子默叔叔,那个穿墨绿色的叔叔是我的小叔叔,听口气,和阿爹很熟,阿娘没有明说和阿爹是什么关系……” 听着秦笙的娓娓道来,何宝临明白了为什么何苗没有把自己介绍给那两位叔叔了,原来他们都是秦家那边的亲朋好友,怪不得呢。 吃过了早餐,把店里的事务交给了李梅,何苗带着姬子默和秦溯往她找好的店面走。 这家正在售楼的店铺名叫运来客栈,位于两条街的交叉处,地理位置极佳,却不知为何竟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于这个月挂出了售卖的消息。 消息一出,何苗便注意到了。于是她拜托朱葛去调查,才知道运来客栈背后的主子是金家。金家竟已经到了贩卖家中产业的地步了,虽说没有那么快垮台,但没落是注定了的。 由姬子默出面,和运来客栈讨债还债,最终以一千三百两拿下客栈,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何苗签订了契约,以店入股,成立了“食锦斋”。 何苗当下便派人去城西头的杨木匠家做一块牌匾。牌匾的字是请方伯明提的,早些时候便送去杨木匠哪里了,就等着尺寸了。如今知道了,自是赶早不赶晚。 金家。 金夫人得知运来客栈是被何苗和人合伙买下了,气得摔碎了满桌子的茶杯茶壶,屋里到处都是碎片。 “来人,来人!”金夫人冲着外头大声喊道,又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那人仰躺在一片碎片中,背部被地上的碎片扎入,当下便血流不止,然而即便再痛,他也不敢喊出声,生怕再惹得夫人生气,遭受更重的处罚。 守在屋外的婢女匆匆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片,目光触及地上跪着的人和他背上的碎片,以及地上的那一滩血迹,面色一凛,恭敬中带有一丝恐惧:“夫人。” 金夫人一扫眼瞪了过去,见婢女低着头,怒气稍歇,又踢了地上那人一脚:“废物,还不滚下去领罚!” 又对婢女说:“清理了。” 婢女连忙走出屋去,喊来了几名粗使嬷嬷。只见她们拿着扫把和畚斗来到了屋内,将地上的碎片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又拿着抹布仔仔细细的将地上的血渍清理的一丝不留。 “好了,都下去吧!”金夫人依旧冷着一张脸,“这样下去不行,阿春,安排人给县令大人递个贴子。备礼,明日我要亲自去县城见他。” 那个叫阿春的婢女低头应是,转身就走,急匆匆的步伐将她内心的害怕暴露无遗。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金家的马车从金家后门缓缓驶出,静悄悄地,无人能知晓。 清晨第一缕曦光尚未透出,东方刚刚泛出些许鱼肚白。 清河县城的东城门迎着夏日清晨的微风打开,准备迎接着一日中的第一缕阳光,蕴意着紫气东来的好兆头。 正当站在城门口的守卫打着大大的哈欠,余光瞥见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驶来,连忙伸手拉住:“什么人!”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阿春从马车上下来,从腰间取出一块份量不小的银角,塞进守卫的手中,笑眯眯地讨好道:“我家夫人有急事要进城,劳烦军爷通融一下,小小心意,请军爷喝点小酒。” 守卫抛了抛银角,又点了点,漫不经心地问:“车里……没藏人吧?” “车里坐着的是我家夫人,又岂会藏人?”阿春笑道,“咱们家夫人最是看重名节了。” 守卫听得一笑,随意摆摆手:“过去吧。” 马车顺利通过了城门,在朝阳初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清河县县衙时,停在了县衙门口。 金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向县衙大门,目光幽深地望了许久,深呼吸一口气,转头问车夫:“季县令如今住在何处?” 这位新上任的季县令的夫人有孕在身,想必不会住在县衙后院。 “回禀夫人,季县令就住在这县衙的后院。”车夫垂眸敛眉,看起来十分恭敬。 “听说县令夫人有孕在身?”金夫人诧异,季东阳难道就不怕事发突然,胎儿受惊吗? 第144章 这金家夫妇可以团聚了 “是。听说这县令夫人怀相不好,折腾得厉害,刻意住到这阳刚至极的衙门,想借此来镇住这世间邪魔,好让还没坐稳的身子坐稳了。说来倒也奇怪,竟真就这样坐稳了。明明最是闹腾吓人的地方,却从未受过惊吓,稳得很!”这车夫向来跟着金家人走南闯北的,知道的密辛自是不少。 金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起了心思,在衙门面前绕了两圈,又重新坐回轿子里:“先去客栈。” 呵!说什么镇邪魔,不过是怕日子长了,男人经不起这花花世界的诱惑,有了别的女人。 不过,也好!季县令后院不安稳才好,如此她才能抓住这位季县令的软肋弱点,她家老爷就不愁没机会出来了。 至于金宝齐,哼!金家有这一摊祸事都是因为他,他最好不要再回到金家了。 那边金夫人忙着找季县令的软肋弱点,这边有姬子默这个大财主在,何苗忙着跟在刘家、余家和祝家后面喝肉汤。 姬子默想提醒何苗,秦大山终究是要回京城去的,可又想起秦大山至今仍未跟何苗说明身份,又犹豫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苗用极低的价格收了从那三家手中漏出来的金家的田产地产铺子。 一些日子下来,秦家的家产翻了数翻,虽花钱如流水,却是十分值得。 此外,何老二和何老三也学着何苗的样子购得了一些家产。 何老三只留了一小部分,将大部分都交到了何苗的手中。 “阿爹阿娘,这……”何苗捧着放着些房契地契银票的盒子,看着何老三和小李氏,不明其意。 “傻丫头,这是你爹补给你的嫁妆。”小李氏将那木盒子和阖上,往何苗胸前推了推,“以前是我们没本事,如今也该补上了。虽然还是少了些,不过不打紧,来日方长,总能补齐的。” 何苗看着手中的盒子,神色复杂,正要说什么,却见福婶子兴冲冲的跑过来,把手中的房契给何苗看:“苗苗,苗苗,我们也买了院子了!婶子谢谢你!真的!婶子从来没想过能在这镇上买房子!” 何苗看了看房契,是一间二进的院子,不大不小,倒也够福叔福婶一家三口住,笑问:“房价几何?” “比市场价足足少了一半。”福婶子笑道。 “可够?”何苗再问。 福婶子愣了下,才明白何苗是在问她买房的钱够不够,忙说道:“够的够的,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不少,再加上这段时间赚的,尽够了。” “甚好!”何苗也跟着高兴起来了,重新看向何老三和小李氏,曲膝行礼,笑道,“谢谢阿爹阿娘,这些嫁妆尽够了,以我的能力,把这些扩大个十倍百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之后再置办产业,不妨多买些铺子院子,也不要只买在双高镇,可选择在进京起考的沿途购买。阿临聪明肯学,区区一个双高镇是困不住他的,进京赶考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些嫁妆哪怕是放在双高镇都算是丰厚了。 何老三夫妇连连应好。 福婶子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了半晌,见何苗要走了,才慌忙问:“苗苗啊,小涛……” “小涛以后不会参加科考,关于怎么置办产业,婶子可以问问大山。”何涛走的是从武的路子,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好,婶子知道了,等大山回来了,婶子再来问。”知道要问谁,心里有了谱,福婶子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能再入一大笔银钱,好为自家宝贝儿子置办产业。 金夫人不在的日子里,金家被其他三家逼得步步后退,先是抛出了大量的房子院子田地,以维持家中生意不被蚕食。然而远在清河县的金夫人却并不在意。 “……慌什么!只要老爷回来了,拿回这些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金夫人信誓旦旦的说道,对金老爷有着莫大的信心。 来报信的人很无语,但又不好反驳自家主母,只好说道:“少爷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金家的少爷大都是走科举路子的,各个沾不得铜臭。少奶奶呢,又都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如何能称得起偌大一个家族。 也怪金夫人,东怕西怕的怕新娶的儿媳妇会抢走她当家主母的位置,挑的媳妇哥哥琴棋书画样样通,就是唯独不同这理家经商之道,便是后来取进了门,亲自教导她们,也总是藏着掖着,以至于她们到现在都只学会了皮毛,根本应付不来如今的局面。 “好了,这件事容我想想再说。去,给季县令送拜帖,约他今晚在醉仙楼见面。”金夫人将写好的拜帖吹干,递给下人,“悄悄的,记得避开那位季夫人。” “是,小的明白。”下人收好拜帖,匆匆离去。 季东阳收到拜帖后,前一刻刚口头答应了会去赴约,送走了金家的下人,后一刻便带着请帖出现在自家夫人面前,老老实实的把拜帖呈到自家夫人面前。 季夫人看着拜帖上那句“潇湘馆的玉琴姑娘定会亲自为您谱一曲巫山云雨。”,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是气得血气翻涌,怒哼一声,将那拜帖扔在地上,用力碾踩4了好一会儿,才泄了愤。 “秦娘子来信时,我还不信这金家能如此卑鄙,如今看来,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恶心得紧。”季夫人摸了摸肚子,气哼哼地说道,又抬头瞪季东阳,“不许去见那什么玉琴姑娘!” 季东阳无辜地看着自家夫人:“消息可是娘子你放出去的,与我何干?自打来到这清河县,光是前面那位县令留下来的烂摊子就够我忙的了,我哪有时间去见什么姑娘?便是有时间,我也是巴不得黏在娘子和咱闺女身边的,哪有空去理那些个姑娘!” 季夫人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脚尖提了提地上的请帖:“金夫人贿赂官员属实,这金家夫妇可以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