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独宠,医妃又野又甜》 第1章 什么情况? “嘶……” 急速坠落中,陆清浅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耳边风声呼啸,悠悠睁开眼睛。 “什么情况?” 作为一名接受过无数次实战训练的现代高级军医,她明明,上一秒不是在和R国的恐怖分子在海上对战吗? 她的直升机被不幸击落,轰的一声巨响,爆炸所带来强烈的冲击和热光几乎刺穿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昏迷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次真的完了! 可,眼下…… 这是哪儿?她竟还活着? 下一秒,“嗞拉……”她的衣服被树枝划破。 再紧接着,她整个人扑通一声,重重的落在了……陆地上? 脑海中一瞬间的空白,陆清浅才反应过来,不是梦境,也不是死亡!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怎么可能? 几乎是一瞬间,脑海中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汹涌而来。 陆清浅怎么也没能想到,她竟然穿越了! 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陆清浅,和她同名同姓,甚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不过,年岁却要比她小四岁,难道,这就是缘分? 只不过,虽然她也叫陆清浅,但日子过的,似乎要比她可怜的多。 虽然是这大兴朝宰相的嫡女,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可从小到大日子过的却连宰相府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继母的压榨,姐妹的欺凌,甚至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对她各种压迫。 而这一次,之所以跌落悬崖,便是拜她的那对恶毒的姐妹所赐! 仅仅因为她是当朝五皇子睿王的未婚妻,她那好大姐便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挑拨了她的好妹妹对她下此毒手! “呵!” 陆清浅忍不住冷叹一声,她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嫉恶如仇! 曾经的原主懦弱,最终竟落得一个被欺凌至死的下场! 如今她既然来了,那么,所有人欠下的帐,便都由她来收! 脑海中刚有了这个想法,她忽然觉得心中猛地一空,紧接着,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抽离,陆清浅知道,这一瞬,原主真的放下心离开了…… 陆清浅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身来,才发现地上是陈年厚重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枝叶杂草,想来,方才从悬崖被推落,便就是这些东西救了她。 否则,她只怕要成为史上唯一一个穿越后却只活了一秒的人了吧。 苦笑一声,陆清浅才意识到脸上长时间火辣辣的痛。 是了,她怎么忘了,在被推下悬崖之前,她的脸可是被人拿刀狠狠划花了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原主才会在坠崖的过程中怀着绝望的悲伤而去吧。 眼下情况紧急,若没有药品及时为脸上的疤痕消毒,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真的要留疤了。 陆清浅心中一急,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中竟凭空出现了一小瓶的创伤专用消毒剂! ……这不是她前世私人药房里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怀揣着巨大的震惊,下一秒,她又试图想别的东西,果不其然,她手中又出现了刚才所想的纱布,酒精等等…… 在确认了这一切不是做梦之后,陆清浅不得不承认,前世她的私人药房竟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是一个超级的意外惊喜! 药房里除了大量齐全的常用药品外,更是有她这么多年来从各个地方搜罗的各种珍稀药材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 更加神奇的是,陆清浅很快又发现,她不仅可以用意念从中拿取东西,还可以用意念将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 心中一动,陆清浅先将酒精纱布等放了回去后,就开始小心翼翼的用消毒剂为脸上火辣辣的创口消毒。 “嘶……” 哪怕她用的是高级无痛消毒剂,却还是因脸上伤口太深传来阵阵痛感。 陆清浅暗吸口气,心中愈发为原主感到愤懑难平。 毕竟,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呀? 手上动作不停,陆清浅麻利的将所有伤口消毒工作做好,再将消毒剂放回私人药房,正要拿纱布包扎,就在这时,身后草木沙沙,一股杀意蓦地袭来…… 身为现代高级军医,所具备的素质可不仅是高超的医疗技术,实战也是她的必备技能之一。 所以,在这股杀意出现的第一时间,陆清浅身形一动,即刻离开原地好几米远,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转身,看向来人。 森寒的长剑在那人的手上发出瘆人的光,显然,他刚才是想要杀了自己。 难道,这也是那对姐妹的人? 不对,这样的身手,若真的和那对姐妹有关,那那出坠崖未必就显得太多余了。 可,原主的记忆中,除了相府的人以外,却并未有其他的什么仇人。 陆清浅微皱眉头,冷意的眼神一眯,看向来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陆清浅。 他的神情在看清她脸上遍布纵横的伤口的一瞬间,明显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过后,也只是一眨眼便就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十足的警惕和戒备。 无论如何,此等时刻,他必须要保证主子的安全! 于是,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手中剑一扬,便径直朝她冲刺了过来。 陆清浅简直无语,难道古代都是这样的吗?一言不合就开打? 不对,这家伙可是连一言也都没有呢,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顾不得太多,一息间,对方已经功至眼前,陆清浅灵巧侧身,避过剑锋,下一秒,那人便收住剑势,折身直接朝着陆清浅右臂劈了过来。 好家伙!这是上来就要卸了她的胳膊啊! 虽说不打不相识,可这上来就又是卸胳膊又是要命的,陆清浅纵使是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吧? 更何况,她并非泥人,而是堂堂陆清浅! 想到这里,陆清浅不再退让。 对方用剑,她便用手。 要知道,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可不止能救人性命,若真要较起真来,也未必比那刀剑逊色多少! 然而下一秒,正当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第2章 你在耍本王? “住手!” 伴随着这两个字,对方的攻势戛然而止,立时定在原地,恭敬的看向来人。 很显然,跟她动手的人不过一个侍卫,来人才是正主。 陆清浅的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阳光下乍一眼看过去竟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目光缓缓上移,直至落定在男子的脸上。 这一刻,饶是陆清浅都忍不住心中一声赞叹,世间竟真有这般神仙般容颜的男子吗?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俊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一切的一切,都似乎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是,当那双眼睛看过来的一刹那,陆清浅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还有,她这才注意到,他眉宇间那分明可见的苍白,又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一边打量着,一边在原主的记忆中一遍遍的搜寻着,只可惜原主似乎对这位绝世美男并没有什么印象。 男子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竟是连片刻都未曾停留,便淡声对侍卫道。 “她并非那些人的同伙。”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 看着某人转身毫不留恋的背影,陆清浅只觉得胸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来。 什么同伙不同伙的她不管,她只知道对方前一秒还要杀自己,下一秒就要和一个没事人一样离开,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不成? 只可惜,她陆清浅并非软柿子,也决没那么大度!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冰冷,丝毫也不掩饰此时此刻的愤怒。 然而,面前的人也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走去。 陆清浅深吸口气,扬声又道,“你中毒了。” ……这一次,男子依旧没有转身,反而是他身边那侍卫一声冷喝。 “放肆,你可知污蔑我家主子是何下场?” 陆清浅扑哧一声冷笑出来,“我是什么下场还不知道,不过你家主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 长剑再次出鞘,朝陆清浅直直刺了过来,不过这一次,陆清浅没有躲。 “再若胡言,我定当杀了你。”剑锋抵在陆清浅喉间,侍卫咬牙道。 相比之下,陆清浅的语气实在是云淡风轻。 她开口,言语间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道,“好啊,你杀了我,他,也活不过三十岁。” 侍卫握着长剑的手忽然一抖,分明是污蔑,可为何这个女人竟说的如此笃定? 而且,主子的心疾这两年似乎的确愈发的严重了。 难道说…… “长安。”身后主子唤他,长安这才回过神来,转眼间,主子已经到了近前。 这般咫尺的距离,陆清浅愈发觉得此男子的容貌,还真是俊美的惊心动魄。 一瞬,她又不自觉有些失了神…… 这一次,男子清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道,“你若敢妄言,本王定不轻饶!” 本王? 原来还是个王爷,陆清浅淡笑一声,无所谓的口吻道,“你如果不信,离开便是,又何须在这里威胁我?” “你……” 长安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污蔑王爷不说,还用现在这样的口吻和王爷说话的。 果然,下一秒,男子的脸色沉若冰霜。 他自幼患有心疾,这是整个大兴朝都知道的事情,而现在这个女人却忽然说他是中毒? 这些年,他的心疾的确加重,他也曾有过怀疑,但若真是中毒,却为何连大兴朝最有名的医学世家林家都查不出来? “面色苍白,四体发沉,你的毒方才发作半炷香的功夫,此时此刻是否心口处有针扎似的刺痛?” 陆清浅随意浅淡的口吻,男子心中却是大惊,为何这个女人的一字一句皆是精准无误? 而从始至终,她都还未曾近自己的身,便是林家人也做不到如此断言吧?她又怎能? 暂压心中的情绪,男子面上波澜不惊,言语中甚至还带着三分寒凉。 “你能解毒?” 陆清浅对他这副语气很不满,白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不过,却有个条件。” 说完,她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侍卫长安身上,却没注意到男子逐渐阴鹫下来的眼神。 周遭的空气都冷了许多,陆清浅打了个寒颤,才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入耳。 “敢和本王谈条件的人,你是第一个。” “那又怎样?你若不愿便算了。”陆清浅说着就要离开。 “好,本王答应你。” 男子眼神微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几分兴味,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敢和他谈什么条件! 陆清浅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先前对她动手的长安,“我要他向我道歉。” “王爷,这……” 长安有些懵,他没想到这矛头怎么就忽然对准了自己,直到下一秒,陆清浅道。 “我与这位小哥无冤无仇,可这位小哥方才却险些要了我的命呢!” 长安这才反应过来,忙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没有反对,才立刻解释道。 “方才情急之中,的确是我误会了姑娘,对姑娘冒然出手,的确是长安的不是,长安给姑娘赔礼了。” 说罢,长安朝陆清浅拱手行了一礼。 某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就是这个女人的条件,他还以为…… 陆清浅唇角微弯,其实即便长安不道歉,她也是会为他解毒的,见死不救可不是她的初衷。 这般想着,陆清浅上前将指尖搭在其脉搏上。 他的手生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倒配得起那张英俊非常的脸。 只是……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陆清浅只觉得呼吸莫名一缩,连心跳都莫名慢了半拍。 她微垂着头,却能感觉到男子的视线正定定落在她的脸上,鼻尖淡淡的兰花香若有似无,她莫名的有些脸颊发热。 “怎样,本王所中何毒?” 清冷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陆清浅摇了摇头。 男子的目光一瞬变得阴冷,“女人,你在耍本王?” 第3章 回京 “倒没那个兴致。”陆清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才又道,“虽不知是何毒,但,我能解毒。” “本王如何信你?”听闻她能解毒,男子眸中方才敛去些许冷意。 “信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陆清浅讽然一笑,也不废话,心中一动,便悄然从私人药房中取出了一套银针。 其实,这套针和古代医者针灸所用的针是十分类似的,只不过陆清浅的针灸之术是经过无数次现代医学的改良和结合而成,压制甚至逐渐排出男子体内的毒素,并不难。 只不过这毒侵入对方身体已久,想要彻底清除,却是要耗费一番时日。 陆清浅叹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还请王爷褪去上衣,好方便我施针。” ……青天白日的,这姑娘说话办事,还真是不避讳啊,长安想着,看了看自家王爷,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此时此刻,男子的面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了。 让他脱衣服?这个女人是想死吗? 如果不是她手中的银针,只怕此刻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剑下亡魂! “怎么?这毒你还想不想解了?” 陆清浅有些不耐烦的口吻,不就是脱个衣服吗?有这么难吗? 男子的怒火就要发作,陆清浅却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道,“我若替你解毒,还有一个条件,你得先答应了我,我才能给你施针。” “什么条件?”男子咬牙忍耐着。 “送我回京。”陆清浅道,“我可不想流落荒郊野外。” “本王答应你。”男子的声音带来阵阵冷意,“长安!” 他倒要看看,这个满脸伤疤的丑女人敢和他耍什么花招! “是。”长安一个激灵,即刻过来小心翼翼的为男子褪去上衣。 下一刻,陆清浅呆愣在原地。 饶是她在前世的战场上见过无数次的枪林弹雨,此时此刻,却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身形修长挺拔,肌肉结实有力,原本近乎完美的身材上却遍布骇人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则积年已久,更令陆清浅心神震荡的是,以她的医术,不难看出这些伤疤中的许多都是致命的! 陆清浅深吸口气,道,“翊王殿下。” 能受如此多的伤,又是王爷,她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的,就只有大兴朝的战王,萧景翊了。 萧景翊眼眸微闪,似乎对她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 “开始吧。”依旧是清冷的声音。 陆清浅也不耽搁,再次深吸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下一秒,手起针落,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一开始萧景翊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的确是会医术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背上已经被扎上了十余枚银针,每一针的穴位都精准无误。 只是这落针的顺序和手法却是他从前从未见过的,除此之外,银针所落之处传来的异样的感觉更是令他心中惊骇。 这个女人的医术,竟然似乎不输于林家? “王爷,银针变黑了!” 长安惊骇道,下一秒,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银针所落处,隐隐的竟有黑血冒出! 陆清浅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九牛一毛罢了。” 长安心中一凛,“姑娘的意思是……” “你家王爷中毒日久,毒气早已浸透四肢百骸,此毒,也早已并非一朝一夕可解了。” 陆清浅一边利落的收回银针,一边开口淡声道。 “若要彻底解毒,本王该当如何?”萧景翊已穿好衣杉,凝视着她的眼睛问。 陆清浅抬头,蓦地撞上这双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方才施针的时候不觉得,眼下突然被某人这般盯着,方才的一幕幕便不由自主浮现在眼前。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手触碰到对方肌肤的那些个瞬间,不知怎得,陆清浅的脸刷的就红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男人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还一张脸臭的和冰山似的,至于脸红? 还真是……没出息! 陆清浅一边暗自腹诽着,一边低下头掩饰着尴尬,道,“急是急不得,不过像这样的多来几次,时日久了,毒自然也就解了。” 萧景翊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好,本王暂且信你,若真如你所说,本王自当重赏,否则……” “重赏不重赏的,王爷还是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吧,再耽搁下去,天就黑了。”陆清浅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对某王的印象也又下降了几分。 要知道,她可是救了他的命好吗?不知道感恩也便罢了,偏还要威胁自己! 这种人还是趁早远离的好,待他的毒彻底解了,必定要老死不相往来,陆清浅心中打定了主意。 长安不知从何处赶来了马车,待萧景翊上去后,陆清浅也不含糊,一掀轿帘便也坐了进去。 马车不大,再加上路途颠簸,车厢内坐两个人,还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未免显得有些拥挤。 其实,陆清浅也想坐外面来着,但想到自己一脸的伤疤便又算了,此时她的脸还不宜吹风,况且吓到路人可就不好了。 就这样,一行人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到了。” 外面长安的声音传来,陆清浅将轿帘掀开一个缝,看到前面不远处巍峨的城墙。 正当她好奇马车怎么不进京反而停在城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商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听到商队的马蹄声走近,面前的冰山男才终于睁开了闭了一路的眼睛。 这一睁眼, 正巧瞧见陆清浅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眉头瞬间皱起。 这是……误会了? 她只不过也刚好看过去,冰山男不会真的以为她一路上都在垂涎他的美色吧? 陆清浅张口,正要解释,冰山男却直接起身下了马车,只留给她一个如冰山一般的背影。 不过片刻,冰山男就又回来了,显然,商队是专门在这里接应他们的,就这样,马车混入了商队中,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第4章 料子不错 某冰山男自上了马车便又闭上了眼睛,陆清浅也懒得理会他,就将轿帘掀开一条缝,却见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街边上商贩的叫卖声亦此起彼伏。 车轿经过处,有伙夫拎着新鲜刚买的活鱼喜笑颜开,有妙龄少女巧笑嫣然嬉戏追逐带来香风阵阵,有少年公子打马扬鞭而过,还有妇人抱着的幼童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得开怀,此情此景,陆清浅也不由的唇角一弯,心道这兴朝的京城倒是一番盛世美景。 入了城门没多久,商队便各奔东西,陆清浅知道,商队只是他们入京的幌子。 虽然不明白堂堂大兴朝的翊王要以这样的方式入京,但她也聪明的没有戳破。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逐渐有百姓的议论声传了进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战王又打了胜仗了,听说这几日就要回京了!” “真的吗?和西夏的的这场仗可都打了三个月了,咱们兴朝终于赢了吗?” “那还用说?咱们的战王几时打过败仗?” “说的没错,这些年来,多亏了战王多少次为咱们兴朝出生入死,哎!这样好的一个王爷,偏生却患有心疾,实在是可惜啊……” “战王庇佑咱们大兴朝百姓平定安宁这么多年,咱们感恩在怀,也唯有祈愿上天能保佑战王身体安康啊!” “说的不错!我也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战王殿下长命百岁的……” 保佑么? 陆清浅苦笑一声,这世间哪儿有什么上苍保佑,若他真的是患心疾而非中毒,莫说是自己,便是华佗再世也无法让他长命百岁啊…… 心中正感叹着,又有议论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陆家二姑娘失踪了!” “陆家?哪个陆家?” “还能有哪个陆家?当然是当朝宰相陆大人家了!” “什么?你是说宰相千金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啊?” “我也是才听说,陆家四位姑娘今日一同去龙华寺上香,却只有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 “那二姑娘呢?” “我听说,是被过路的山匪给劫了,陆家上下现在都急坏了!” “若真是被山匪劫走,急也没用了!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落到那群人的手里,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啊!” “谁说不是呢!” “可若是真的被劫走了,怎么不见城防卫和禁卫军的东京呢?” “你傻啊你,事关姑娘家名节,陆家掩盖此事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惊动城防卫和禁卫军呢?” “是啊!我看这陆家二姑娘的名节,怕是要就此毁喽!” 人群中说着,又是一阵阵唏嘘声传来,有凑热闹的,也有为陆清浅的名声感到可惜的。 “可要本王送你回府?”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陆清浅惊得一回神,才见到面前某冰山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幽深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显然,他知道自己便就是外面那些百姓口中议论的陆家二姑娘。 见她看过来,萧景翊又神色淡淡道,“不用谢本王,你替本王解毒,本王不喜欠人人情罢了。” 呵!好一个不喜欠人人情,原本也算正常的一句话,偏从他的口中说出,倒像是成了恩赐似的。 “巧了。”陆清浅眉头一挑,“和王爷一样,我也不喜欠人人情,更何况我救王爷原本也不过举手之劳,就算是路边有一条阿猫阿狗中毒了,我也同样会救的。” ……马车外长安听到这句话,一口血差点没上来昏过去,就连手中的缰绳都险些没抓稳。 阿猫阿狗……放眼整个大兴朝,敢把自己家王爷比成阿猫阿狗的,这个女人绝对是头一份啊! 就算她能为王爷解毒又如何?就这份魄力,真的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对,应该说能见到今晚的月亮吗? 初春的天气,空气中尚夹杂着些许寒冬料峭,长安身上的衣服却几乎被汗水一瞬浸的湿透…… 马车里,氛围剑拔弩张。 某王紧蹙眉头,正思量着该用怎样的动作把这个女人从马车里完美的丢出去,就在这时,某浑然未觉危险即将来临的女人又道。 “更何况,王爷若真的送我回府,就不怕暴露了你提前回京的消息?” ……某女问的认真,萧景翊一瞬从愤怒中回神……怕? 这个女人脸伤如此,名节更是危在旦夕,如今竟还有心情担心自己? 不过似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怕不怕…… 萧景翊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情绪荡漾开来,而后怒火便消了大半,只冷着脸道,“这个世界上,还没什么东西值得本王怕的。” “那王爷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陆清浅想了想,一路上他们都没说一句话,更别提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了。 “令牌。”萧景翊凉凉的吐出两个字,而后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着陆清浅。 先前还只是怀疑,如今便是确定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似乎和脸受伤有关?否则怎么会问出来这么低级的问题? 陆清浅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腰间的令牌,上面果然大剌剌的刻着一个“陆”字…… 好吧,是她疏忽了。 闹了这样一个乌龙,马车内空间狭小,陆清浅属实有些透不过气,扫了一眼窗外就叫长安停车。 紧接着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就停了下来,陆清浅抬脚刚迈出一步,却又忽然转身问,“你有手帕么?” 萧景翊,“……” “手帕,擦汗用的。”陆清浅怕他没听清楚,解释道。 擦汗? 萧景翊看了看她的额头,似乎没出汗啊,又看了看她的脸,方才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 锦帕是天然冰蚕丝制成,上面还绣着一瓣兰花花瓣,那是属于翊王府独有的标志。 他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就被某女一把拿走,还在手中掂量了片刻,道,“料子不错。” 说完,她动作利落的将手帕戴在脸上遮住那些可怖的伤疤,而后还轻轻拽了两下,确定手帕不会滑落后,手腕一转,丢过来一个白色的瓷瓶…… 第5章 回府 “何物?”某王接过瓷瓶,眉头微蹙。 “毒发的时候,吃下一颗,有奇效。”陆清浅说完,身形一跃,便出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外面,长安瞪大眼睛惊了个呆,不可思议道,“王,王爷,方才陆姑娘脸上戴着的是,是……” “是本王的锦帕。”萧景翊清冷答。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没看错? 长安怀疑自己在做梦,一边狠狠掐自己了一把,一边道,“可是王爷,锦帕可是王爷的贴身之物,王爷竟就这样给了陆姑娘,难道……” “怎么?你有异议?” 某王的声音透着不耐……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拿出那方帕子。 难道真的是为了帮她遮丑?可,他萧景翊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还是说,只是因为她能为自己解毒?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萧景翊不着痕迹的一声轻叹,就是这一声叹,长安吓得浑身一哆嗦。 “属下不敢,只是……”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萧景翊的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又道,“走吧。” 长安松口气,问,“王爷还没说去哪儿?” 翊王殿下提前回京是瞒着所有人的,所以眼下还不能回王府。 萧景翊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将目光落在陆清浅给他的瓷瓶上,思量了片刻,问,“陆家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女儿?” 长安立时恭敬道,“王爷可是怀疑什么?是否需要属下去调查清楚?” 萧景翊微微点头,“小心行事。” 长安领命后,马车里又淡淡传出一道声音,“去天香阁。” “是……” 陆清浅跳下马车,循着原主记忆中的路线,没过多久就到了相府门前。 看着气派威严的相府大门,这一刻,陆清浅心底竟生出许多期待。 白氏也好,陆家姐妹也好,她真的是十分期待看到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的下场呢! 陆清浅想着,锦帕下唇角一弯,紧接着一步一步,走近那仿佛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吃人似的府门。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一次,被吃的再也不会是自己了。 守门的两个小厮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狼狈还遮着脸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一步一步往大门走来,脸上全都写满了嫌弃和厌恶。 下一秒,他们终于忍受不了,其中一人一声大喝,十分不耐烦道,“走开走开,哪儿来的叫花子,相府高门也是你配乞讨的地方?” “是啊,还不快滚!”另一人也附和道。 “是么?”面对两人的挑衅,陆清浅淡然一笑,“本姑娘竟是不知道,本姑娘如今连家都回不得了么?” 她开口的一瞬间,两名小厮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和那位失踪的二姑娘十分相似呢? 直到下一秒,陆清浅摘掉那方遮脸的锦帕,露出那张遍布刀伤的脸来…… “鬼啊!” 一瞬间,两名小厮俱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直到下一秒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喊道,“是二姑娘,二姑娘竟然回来了!快,快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相府梅院里此时正乌泱泱的围着一群人,正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富丽堂皇的镂金丝纽牡丹花纹蜀锦衣的就是这相府的夫人,白氏。 梅院是老夫人住的院子,老夫人一生喜爱梅花,便种了这满院子的梅花树,久而久之,人们便称呼这里叫做梅院。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梅院里是不该有这么多人的,只是今日宰相府出了大事,二姑娘从龙华寺回来的路上被山匪劫了,至今下落不明。 二姑娘虽然平日在府中不受重视,但那好歹也是相府的嫡姑娘。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事关嫡女名节,相府清誉,老夫人这便将所有人都叫到了这梅院,尤其是面前的这个白氏,老夫人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姿态,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老夫人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儿子,也就是这大兴朝的当朝宰相陆明远。 派去寻找的人到现在都没半点信儿回来,一杯接一杯的茶喝着,陆明远终于忍不住火气,啪的一声,将茶盏砸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湿了半边的桌子。 侍候的下人浑身一抖,忙小心的拿出帕子要去擦拭,还没伸出手去,帕子便被白氏一把夺去。 白氏狠狠瞪那下人一眼,一瞬就转变了一副温和的模样上前擦去水渍,一边又柔声宽慰道。 “老爷莫要心急,依妾身看,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呢。” “你懂什么?她终究是我的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可知宰相府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今后又叫我如何在朝中立足?” 说完,陆明远看了白氏一眼,而后又似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重重的叹了一声。 他平日里是极宠白氏的,鲜有如此恶劣的语气同白氏说话,如今是真的着了急了。 白氏在他身边多年,自是了解他的性子,便也不与他计较,却是又道。 “妾身正是知道老爷的担忧,所以才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今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依妾身看,这二姑娘怕是回不来了。” 陆明远看着白氏说出这句话的神色,心中一动,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连蹙着的眉头都一瞬舒展开来,起身便要往外走。 白氏说的没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今不管自己这个女儿到底身在何处回不回得来,他都不能让她回来了! 陆明远心中打定了主意,即刻就要去通知手下,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老夫人气急的声音。 “明远,那可是你的女儿!” 方才白氏的话,她何尝听不明白,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竟真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这真是让她太失望了! “母亲!”陆明远转过身来,语气十分无奈,“儿子亦不愿这么做,可如今,为了保全相府,这是儿子唯一能做的选择了呀!” 陆明远这么一说,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第6章 真的是二姑娘? “能把祖母气成这样,不知父亲要做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一瞬间,厅内所有人面色一变,看向门前。 那个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晕走进来的,不是二姑娘又是何人? 只是,此时此刻,二姑娘一身衣衫褴褛,更是满脸可怖的伤痕,这般形容,与其说是他们相府的二姑娘,倒不如说更像是来自地狱里追魂索命的恶鬼。 旁人倒还好些,只白氏母女三人的模样却像是见了真的鬼一般,脸色一片刷白,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白氏忍耐着心中的惊惧,不可置信的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大女儿陆清歌,不是说没命回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清歌亦是满心的疑惑和不解,该说的话,她分明都和三妹妹一字不落的都说了,以三妹妹的性格,不该留有余地才对呀,可眼下,二妹妹却分明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陆清歌一边陷入了沉思,一边用手轻拍着白氏略微有些发颤的手背,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 白氏从大女儿的眼神中很快读懂了一些东西,忙收敛了情绪往旁边一瞧,果然,余光中,老夫人锐利的眼神正朝这边看过来。 白氏心中瞬间一跳,难道,老夫人真的知道些什么? 入府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向瞧她不上眼,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陆家主母,她也早便不将老夫人看在眼里,但也正因如此,今儿个这事儿,她便更加不能让老夫人拿住了把柄。 这么想着,白氏正要强扯出一丝关怀的神色,老夫人冷哼一声就已经开口。 “白氏,你怎得如此紧张?” 老夫人虽已年迈,但这些年也算身体康健,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句话看似是老夫人在关心白氏,但其中蕴含的深意,众人心中却都是清楚明白的。 谁都知道,这些年来,二姑娘始终都是白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唯除之方能后快,而这么多年来,白氏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顾及自己的名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忌惮着二姑娘的外祖,也就是先夫人傅柔的娘家,傅家。 而今日几位姑娘去龙华寺上香的事情最先是白氏提出来的,回来的又只有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这便不得不引人怀疑了。 白氏见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暂压心中的惊悸开口正要解释,就在这时。 “鬼……鬼啊!” 身边儿的陆清宁在看清楚陆清浅那张她亲眼看着被划花了的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害怕,惊叫一声,便跌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也难怪她如此,毕竟陆清浅可是她亲手推下悬崖的,如今却活生生的回来,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三姑娘,三姑娘……”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快到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直到陆清宁倒在了地上,丫鬟婢子们才忙叫喊着过去扶住了陆清宁。 就连一直站着默默无闻的云姨娘也吓了一大跳,忙抓住身边四姑娘陆清月的手,似乎怕陆清月也出什么事似的。 感受到云姨娘的动作,陆清月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将手从其掌心抽了出来,才又怯生生用弱不禁风的语气对着白氏道。 “母亲放心,三姐姐只是一不小心被吓昏了过去,不会有事的。” 白氏如何不知三女儿是吓得,只是她昏迷前喊出来的那句话实在是惹人怀疑,白氏叹了口气。 身旁,陆清歌的眼神则是因这一句话将眼神从昏迷了的陆清宁身上缓缓地移到了弱柳扶风一般的陆清月身上。 京中人人皆知,陆家嫡长女陆清歌容貌倾城,姿色堪比当今大兴朝皇后娘娘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脚踩一双飞凤拥蝶图案的锦鞋,穿着一身玫粉色金线镶边绣着海棠花的锦缎长裙,外披一件天然蚕丝织成的烟罗紫轻纱,淡而雅致的妆容,头顶凌云髻,端的是说不出的雍容高贵。 这样的美人,一双眼睛自也是勾人心魄的动人,这般眼神,落在任何男人身上都足以使其神魂颠倒,但此时此刻,陆清月却只觉得,自己这位大姐姐看过来的眼神里写满了警告和独属于陆清歌才有的清冷。 被这样瞧着,哪怕只有一瞬,陆清月也再不敢多言,忙噤了声。 陆清歌这才又看向陆清浅,一双美眸又仿佛一瞬间就写满了心疼,除此之外还仿佛带有淡淡的极力压制的恐惧。 这般纠结的神情似乎使得陆清歌愈发的楚楚动人,紧接着她便开口对众人道。 “二妹妹能回来是好事,只是这脸上的疤痕……” 陆清歌说着,欲言又止,转身对着老夫人款款施了一礼,才接着道,“祖母,三妹妹如今昏迷不醒,歌儿请祖母先派人把三妹妹送回去。” 老夫人点了头,下人们很快就动手要将昏迷了的陆清宁连拖带架带出去。 人都还没出门,陆清歌便又朝众人道,“三妹妹的事,二妹妹定不是故意的,只恨那山匪猖狂,先是劫了二妹妹的人,如今竟又刮花了二妹妹的脸,父亲,您可一定要为二妹妹做主呀!” 瞧!这就是她那人美心善的绝世完美大姐姐呢! 陆清浅讽笑一声,陆清歌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若非陆清浅通过原主记忆这么多年的了解,只怕还真要被这位大姐姐感动的流出眼泪来呢!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陆清浅! 她立定在原地,唇角挂着一抹极为浅淡的兴味的笑,静静的看着厅内的众人,等待着欣赏他们的表演。 那是一幅怎样的情景,那样的笑容映衬着那样一张可怖的面孔,再加上那样一双森冷的犹如九幽地狱一般的黑眸。 此情此景,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真的是他们的二姑娘吗? 第7章 她疯了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明远,先前陆清歌的话提醒了他,这个女儿既然是从山匪手中逃出来的,那么女儿家的清誉必定不保,她脸上的伤就是证据! 既如此,就不要怪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狠了! “逆女!” 打定了主意,陆明远一声暴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清浅身前,大手一扬,带起掌风,眼看着就要朝陆清浅脸上砸了下来…… 陆清歌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弯,就连白氏看着这一幕心中都痛快不已。 然而,下一瞬,只见陆清浅身子微微一侧,掌风擦着她的发梢落下,这看似力大无穷的一掌,竟是连陆清浅的半根毫毛都没碰到。 陆明远呆住了,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竟然落空了? 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白氏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不知怎得,心中忽地升腾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来。 “浅儿拜见祖母,让祖母担忧了。” 陆清浅说着,盈盈朝着主位上端坐着的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秦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秦家数代为朝廷效力,是正统的书香世家,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礼仪,规矩,和体面。 这个特点在老夫人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年轻的时候,老夫人治家严明,颇有手段。 哪怕到了现在,白氏成了陆家的主母,陆老夫人也还是一心只为陆家的基业。 这一生,陆老夫人为陆家操碎了心,可谓鞠躬尽瘁,陆家能有如今的荣华与风光,至少有一半都是陆老夫人的功劳。 而陆清浅之所以能在相府安然度过这么多年,其实也是有老夫人的一份原因的,是以,她要向老夫人行这个礼。 恩是恩,怨是怨,她陆清浅在这一点上,分的比谁都清楚。 抬眸,老夫人皱纹分明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溢出来泪水。 平日里,这个孙女虽然并不是经常和她亲近,但那毕竟也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如今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一张如花儿似娇嫩的脸却被划花成了这副模样,这叫她如何不心疼? “浅儿,过来,叫祖母看看。” 老夫人拿绢帕拭了眼角,就朝着陆清浅招了招手。 陆清浅刚要迈动步子,就听到身旁陆明远不悦的声音传来。 “母亲,您是糊涂了么?这个逆女今日丢尽了府里的颜面,母亲又怎能容她?” 老夫人闻言,也只得无奈的收回了手。 今日的事无论真假,京中却的确已经流言纷纷了,她心中明白,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逆女,还不跪下!”陆明远朝着陆清浅大喝一声,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憎恶与嫌弃。 呵!跪下么?怎么可能? 看着这样的眼神,陆清浅愈发清楚明白了自己在这位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她道,“岂不知女儿如何丢了这府里的颜面?还请父亲指教?” “你……”陆明远气的额上青筋凸起,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没想到,平日里一向逆来顺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陆清浅今日怎得竟敢如此忤逆于他! “老爷莫要动怒,二姑娘此番定是受了刺激,这才如此顶撞老爷,老爷消消火,还是二姑娘的颜面要紧。” 这会子功夫,白氏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上前柔声劝说道。 白氏到底是了解陆明远的,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轻易点到了陆明远的死穴上。 “颜面?她还要什么颜面?”下一秒,陆明远果然伸手指着陆清浅的鼻子暴跳如雷,“府里的颜面早就被这个逆女给丢尽了!拜这个逆女所赐,你可知如今京中上下都如何传咱们相府?” 想到外间的流言,陆明远心中恨极了,恨这个逆女怎么就没死在外面? 陆清浅唇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来,和女儿比,父亲果然更相信外面的流言呢!” “还不是你这个逆女做出的丑事!实在是有辱门风!” “丑事?父亲冤枉我便也罢了,但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有想过到过睿王殿下?” 陆清浅轻蔑的语气云淡风轻,像一片轻薄的羽毛落在地上。 陆明远心中却是瞬间一颤,她疯了吗?竟敢拿睿王殿下来威胁他? 好啊!她若不提,他还险些忘了,陆明远阴沉着语气,几乎咬牙切齿。 “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睿王殿下还会娶你吗?简直是笑话!” 陆清浅略带冷意的眸打量的看着陆明远,“原来,父亲也不希望女儿能嫁给睿王啊?” “你……”陆明远语气一滞。 废话,他当然不希望她嫁给睿王。 虽然陆清浅出生的时候皇上就为她和五皇子睿王订了娃娃亲,但这么多年来,他心中更希望能嫁给睿王的是他的三女儿陆清宁,就凭陆清浅?她怎么配? 陆明远心中想着,却并没说出来,毕竟那是皇上的意思。 陆清浅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轻轻一笑,道,“睿王殿下一日未曾退婚,我便一日是睿王殿下的未婚妻,打骂也好,责罚也罢,看在睿王的份上,父亲还是三思的好。” 这一次,陆明远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陆清浅说的是事实,今日之事,若陆清浅死在外面便落得清净,偏她回来了,若是在府中她出了什么事,睿王和皇上那边,他总是无法交代的。 见陆明远沉默,白氏瞬间便着了慌,她怎能料到,陆清浅这个小贱人,竟敢搬出睿王来做挡箭牌!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法子才是,否则此事若就此揭过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白氏想着,眼睛咕噜一转,立时便露出一番为难的神色来。 “是啊,老爷,二姑娘说的有道理,今日的事若只是连累了府上的名声便也罢了,若是连睿王府的名声都受到了牵连,只怕便是……” 白氏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儿,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若此事被睿王或者皇帝知晓,惹恼了皇室,相府丢了的,可就不仅仅是名声和面子那么简单了! 第8章 求人不如靠自己 一瞬间,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陆明远头上涌出来。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此番幸好白氏提醒了他,否则若真的叫皇室怪罪下来,他这宰相的位置还不知道是不是保得住呢! 想到这里,他愈发憎恶起陆清浅来,反而是白氏处处替他着想,思虑周全。 陆明远瞬时有些感激的看向白氏,“那,依夫人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果然,自己轻易的一句话,就又吓住了陆明远,这次,看这个小贱人还往哪儿逃! 白氏心中得意,没有回答陆明远的话,反而先是走到陆清浅身前,似语重心长的口吻道。 “二姑娘如今不能只为自己想,也得替你的父亲想一想,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二姑娘想必也是懂的。” “母亲又何必费尽心思绕这么大的弯子呢?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陆清浅的声音孤高清冷,像那天山上绽放的雪莲,再不似从前的时候面对白氏的那种胆小怯懦了。 白氏忽地有种错觉,就像面前的这个人好似不是陆清浅,可若不是她的话,十六年了,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渐长大,她又怎么可能认错? 眼下顾不得想太多,白氏抛却杂念,转身对陆明远道。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老爷亲自带着二姑娘入宫请罪,妾身相信,只要老爷和二姑娘的态度足够的诚恳,皇上一定就会从轻责罚的。” 陆明远眉头微蹙,白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今日的事必然是瞒不下去的,可陆清浅如今毕竟还未嫁给睿王,这件事说是自己的家事也并不为过,因为自己的家事,闹到皇上那里,真的好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清浅便一声冷笑,眼神意味深长的朝陆清歌那边扫过去。 “请罪?母亲难道就真的不怕事情闹大了,我一不小心捅出什么了不得的真相来?” 呵!想要坐实自己的罪名,让自己彻底声名扫地,这白氏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既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你……” 白氏心中咯噔一跳,她这话什么意思,还有这眼神……难道她真的知道什么? 不!不可能! 推她坠崖的是宁儿,歌儿与宁儿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也没有别人在场,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和歌儿刻意的挑唆。 更何况,就算是她说出了宁儿又怎样?宁儿年幼,就算说是不小心或贪玩也没人不信,那样大的孩子,就凭老爷对她们母女三人的疼爱,顶多也不过是把宁儿关几天禁足而已。 白氏一瞬理清了思绪,开口正要反驳几句,就在这时,陆明远不耐烦的语气道。 “够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老爷……” 白氏还想在再说些什么,陆明远却直接摆了摆手,“今日暂且这样吧,来人,先送二姑娘回去,好好思过!” 侍卫将陆清浅“护送”到了浅语轩。 浅语轩门前,一个俊俏清秀的小丫头正巴巴的朝远处张望着,那是陆清浅的贴身丫头,流朱。 总算等到姑娘回来,流朱原本是高兴的,但当下一秒她看到陆清浅脸上遍布的伤痕时,心疼的眼眶里一下子涌出泪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时时刻刻在二姑娘身边保护好二姑娘,才让二姑娘受到这样的磨难,二姑娘责罚奴婢吧!呜呜……” “她们要害我,你在我身边,难道就能改变了她们的想法?” 陆清浅浅淡一句,流朱立即止住了哭泣,怔在原地,一双眼睛懵懂的看着自家姑娘。 没错,除了脸上的疤痕,的确是她的姑娘啊,可怎么姑娘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了呢? “走吧,先回房再说。” 陆清浅拉起流朱,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踏进浅语轩。 流朱愈发的疑惑,她怎么觉得姑娘好似就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否则怎么连行为仪态,甚至是走路的姿势都不太相同了呢? “二姑娘,您……没事吧?” 流朱想要将手放在陆清浅额上,但看到陆清浅脸上的疤,眼眶就忍不住又红了。 流朱自幼跟在陆清浅身边,年纪比原主还要小上两岁,所以在陆清浅的眼里她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轻笑了笑,伸手轻握住流朱的手,柔声道,“哭什么,如今我不是回来了么?” “可二姑娘的脸却……” “不过几道疤痕罢了,时间长了,自然会痊愈的。”陆清浅浑然不在意的答。 流朱原本是不相信的,那疤痕得有多深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好? 可她看陆清浅的神色轻松自然,好似真的不在意似的,便又相信了几分。 毕竟,姑娘家的,有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奴婢这就去请李郎中来为姑娘医脸。” 李郎中是府里的大夫,府里的主子有个大病小情的,都是李郎中负责,但他却是白氏的人,陆清浅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来,我病过多少回,你可见那李郎中来为我瞧过一次吗?” “可……” 二姑娘说的虽是事实,但这一次她必须这么做! 看着二姑娘脸上的伤痕,流朱心一横,十分坚定的口吻道,“姑娘放心,这一次,奴婢无论如何也要求得夫人让那李郎中过来给姑娘看脸!” “求?”陆清浅淡淡摇头,“这世间的事,从来都是求人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 流朱一怔,有些茫然的看着陆清浅,这可一点都不像二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呀? “流朱,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必再求任何人,凡事只靠自己争取,人活一世,若是不能扬眉吐气,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奴婢听姑娘的!” 虽然不知道二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忽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她打心眼里替二姑娘能有这样的变化感到高兴。 直觉告诉流朱,从今往后,二姑娘再也不会过从前那般的苦日子了…… 第9章 无礼? 大兴朝名将有二,一是战王,也就是当今的翊王殿下萧景翊,这第二个,便就是陆清浅的外祖父,定西将军傅元海。 当年陆清浅出生的时候,傅柔因难产而死,定西将军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傅将军因此伤心过度,自那之后,便回到了傅家祖籍永州。 京城成为了他的伤心之地,再加上他手中的军权,皇上亦命他无诏不得入京,就这样,十六年过去了,除了出生的时候,陆清浅还都没见过她的外祖父。 虽说没见过,但她毕竟是傅柔的孩子,是傅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希望,傅元海又怎能不爱他这个外孙女? 每年,傅家都有来信,也都有送来给二姑娘的礼物,不过不管是信也好,还是礼物也罢,陆清浅是从来没见过一点影子的。 傅家人还以为陆家总是会善待这个嫡女的,却不知这么多年来,陆清浅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而白氏对陆清浅态度的变化,便是前些日子傅家又来信了,不过这次的信不是给陆清浅,而是给陆明远的。 信中,傅将军提及陆清浅和五皇子睿王殿下的定亲之事,颇有催促完婚之意,这才让白氏着了慌。 想到陆清浅嫁给睿王成为睿王妃后骑在自己头上的样子,白氏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此女不可再留!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精心筹谋之后,她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白氏的心中十分不安,回到兰院后便打发了一应下人,脸色难看的坐在了椅子上。 “二妹妹她,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一旁,陆清歌一边伸手把玩着花瓶里的插花,一边淡淡的口吻道。 就是这句话,白氏的心头一跳。 是啊,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也算是看着那个小贱人长大,对她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从前的陆清浅可绝对办不出今日这样的事儿来。 难道说,在山崖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叫来刘嬷嬷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嬷嬷心领神会,即刻便去办了。 刘嬷嬷刚出门,陆清宁就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拦不住她的丫头婢子。 白氏摆了摆手,叫那几个人下去,陆清宁就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咽着开口。 “母亲,二姐姐她竟然活着回来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宁儿不怕,有母亲在,母亲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半分的。” 白氏轻拍着陆清宁的背柔声安慰着。 陆清宁原本只是啜泣,被白氏这么一安慰,感动的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宁儿不该隐瞒母亲的,其实,其实,是宁儿亲手把二姐姐推下了悬崖的,还有她脸上的伤……” “母亲知道,只是你日后做事,还需周全些才好。” 白氏打断陆清宁的话,语重心长道。 陆清宁蓦的止住哭声,“母亲不怪宁儿?” “区区一条贱命罢了,母亲怎会怪你?但这件事也万万不可在提起,尤其是在祖母和父亲面前,记住了吗?” “是!宁儿记住了,只是二姐姐那里……” “只要你不提,你二姐姐那里,我来想办法。”白氏眸子里闪过一道阴寒的光。 深夜,四下无人,陆清浅仔细琢磨了私人药房,又细细给脸上的伤疤消了毒才彻底进入梦乡。 翌日清早,陆清浅原本是想梳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奈何手却不听使唤,这古代女子的发髻她终究是学不来,只得唤了流朱为自己梳头。 她的要求也很简单,清爽大方就好。 于是流朱一改往日里的十字髻,特意简单为她将头发盘了起来。 梅院里,众人正给老夫人问安,忽然,一道身影闯入视线。 来人头上梳着的单螺髻,简单而不失大方,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裙,外披烟色薄衾,一方轻纱遮面,竟然是……二姑娘? 怎么会? 府里的人都知道,那水蓝色的鱼戏莲花裙是大姑娘穿剩下来的,大姑娘身形较之二姑娘要丰腴一些,所以这身衣裳从前穿在二姑娘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可今日,分明是同一身衣裳,又穿在同一个人身上,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就好像,这身衣服是专为二姑娘而量身定制的一般,甚至就连大姑娘当初都没能穿出现在二姑娘这般令人惊艳的感觉!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陆清浅微微屈身,落落大方的朝老夫人行了一礼。 “浅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虽有些许赞赏,却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昨日里,这个孙女失而复得,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她自是十分欢喜的。 而今日再见她,欢喜的感觉便淡了许多,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折损了相府的颜面。 老夫人对陆清浅如此态度,白氏并不意外,毕竟无论在老爷还是老夫人眼里,相府的颜面都是尤为重要的,在那面前,亲女儿和亲孙女,又都算得了什么? 白氏想着,唇角一边浮现一抹嘲讽的笑,一边等着陆清浅给她见礼。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陆清浅看都没看她一眼,竟直接坐在了她正对面的椅子上! 一瞬间,白氏发懵了,厅内的其他人也都懵了! 什么情况? 二姑娘性情软糯,对白氏更是一向敬畏有加,昨日受了刺激也便罢了,今日怎得还敢不朝白氏见礼了? “真是放肆,二姑娘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夫人了,怎得这般无礼?” 说话的正是白氏身边的刘嬷嬷,刘嬷嬷跟在白氏身边多年,白氏甚至将府中的许多事物都交由刘嬷嬷打理,可见对其信任。 原本,这样的场合是根本没有刘嬷嬷说话的份儿的,但白氏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刘嬷嬷也早已习惯了仗势欺人,府中众人亦早已将其当成半个主子一般看待,再加上她说的是陆清浅,所以,众人便也觉得眼前这一幕理所应当了。 陆清浅缓缓一笑,清冷的目光上移,最后淡淡的落在刘嬷嬷身上。 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哪儿还有半分从前的怯懦和畏惧? 第10章 乐意奉陪! 不知怎得,迎上那样的目光,刘嬷嬷的心中反而咯噔一下,莫名的竟有些心底发寒。 陆清浅正要开口,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刘嬷嬷说的哪里话,二妹妹一向懂事,怎么会不敬母亲呢?想来定是昨日受了刺激才一时疏忽了的,你说是吧?二妹妹?” 陆清歌的语气温柔极了,像极了原主记忆中那个美丽善良的大姐姐。 只可惜,她不是原主,也不吃陆清歌这一套。 要演是么?好啊,她乐意奉陪! 下一瞬,陆清浅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陆清歌,“大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陆清歌,“……” “母亲不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吗?我早就看到了呀?” “二妹妹既看到了,又为何不向母亲行礼呢?” 陆清歌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这个二妹妹一向蠢笨,若在寻常早就被自己的话感动了,怎么如今竟还反过来跟她装傻?莫不是真受了什么刺激傻了不成? 果然,下一秒,陆清浅一脸单纯的认真,“我为什么要行礼?” 一句话惊得厅内众人皆是一噎。 这可是二姑娘啊!一向弱不禁风的二姑娘,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妹妹这是糊涂了吗?她可是我们的母亲啊?”陆清歌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刚才没有听错。 陆清浅则是清浅一笑,“糊涂的应该是大姐吧?我母亲去世多年,又岂是她区区一个继室可比的?” …… 此时此刻,厅内的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二姑娘怕是真的疯了! 这么多年来,白氏最忌讳的就是继室二字,而如今二姑娘不但敢说出来,还敢当着众人的面甚至白氏的面说出来,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果然,白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但主母需得有主母的气度,现在还不是她发作的时候。 轻易一个眼神递过去,刘嬷嬷即刻会意,上前两步猛地伸出手就要朝陆清浅脸上挥过去。 掌风掀起面纱,露出那张遍布伤疤的脸来,刘嬷嬷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缩。 下一秒,啪的一声结实的脆响,刘嬷嬷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自己的脸上却赫然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事情快到众人来不及反应,谁也没看清陆清浅到底是何时出手的,但刘嬷嬷挨了一巴掌是事实。 这下子,白氏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朝着陆清浅大声怒叫道,“你,你这是要造反吗?” 陆清浅睁大了无辜的双眼,“造反?母亲说的是刘嬷嬷还是……也是,这等刁奴,当着母亲和祖母的面就敢私自对我动手,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你……”白氏一口气噎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原本俏白的脸一时竟憋得青里透红,红中又掺杂着些许乌青。 陆清浅刻意柔顺的语气,“母亲不必动怒,浅儿已经替您教训了她,母亲若还是觉得不妥,那不如把她发卖出了府去,以正府中门风。” “正门风?呵!什么时候,二姑娘竟也要插手兰院的事儿了?这般行径,二姑娘可曾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中?” 白氏的声音浸透了冷意,那般仿佛要吃人的神情,竟是连戏也懒得做了。 一旁,老夫人的视线淡淡从白氏身上扫过,而后又落在陆清浅身上,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陆清浅微微一笑,“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人造反,浅儿不过是为母亲清理门户,难道不该吗?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母亲的授意?” 是又怎样? 这么多年,这贱丫头头一次敢如此顶撞于她,白氏的火蹭蹭的往上直冒,理智也早已被怒火淹没,她正要开口,陆清歌却是忽然道。 “二妹妹说的哪儿的话,母亲疼爱咱们姐妹还来不及,又怎会叫下人对二妹妹动手?只是刘嬷嬷到底是跟在母亲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一时替母亲不忿也是有的,二妹妹也该替母亲想想,又何须同这样一个下人过不去呢?” 不愧是陆清歌,一番话看似蜜里调油的对你好却又分明是拿着把软刀逼你就范。 陆清浅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大姐这话的意思,同样是为母亲着想,刘嬷嬷就得狠狠的打我一巴掌,我就得老老实实的受着才算吗?” “你……二妹妹误会了,我……” “误会?”陆清浅笑着打断陆清歌的话,“一个下人没经过母亲的允许敢擅自当众对我动手,母亲和大姐不但不加约束下人,却反过来指责我,这相府的规矩当真是可笑!” “你就是这么和你大姐说话的?”陆明远下了朝,远远的听到陆清浅的一番话,带着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 厅内的人纷纷朝陆明远行礼,白氏也忙上前接过他的官帽递到刘嬷嬷手中。 “儿子见过母亲。”陆明远匆匆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的看着陆清浅,沉声道。 “昨日才叫你思过,这便是你思过后的结果?” 陆清浅冷嗤一声,“父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分青红皂白啊。” 陆明远才坐下就又被这一句话气的浑身一抖,猛地起身眼前一黑身子就是一晃。 白氏忙扶住陆明远,眼角捎带挤出两滴莫须有的泪水,果然,下一秒,陆明远怒气更盛,质问的语气道。 “你这个逆女,到底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父亲这话问的巧了,女儿也想知道,女儿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刘嬷嬷不悦,一上来就要打我这个相府嫡小姐的脸呢?” 刘嬷嬷? 陆明远这才注意到,白氏身侧,刘嬷嬷始终低着头,只是仍旧能看到脸上触目惊心的掌印。 不是说打陆清浅的脸吗?可为什么挨打的却是刘嬷嬷?白氏也是一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谁来告诉本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明远盛怒的看着厅内的众人,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 第11章 明媒正娶? 白氏最先站了出来,她一边拿着绢帕的一角小心的擦拭着眼角,一边欲言又止的口吻道。 “老爷莫要动怒,二姑娘到底还小,一时犯了糊涂罢了,又怎会真的不认我这个母亲?至于刘嬷嬷,虽说是忠心护主,倒也的确是莽撞了些,二姑娘这才动手替妾身管教,所以,还请老爷不要责怪二姑娘才好。” 陆明远一开始还以为刘嬷嬷的脸是白氏打的,白氏一番话后才明白,原来竟然是陆清浅,瞬时气的额上青筋暴起。 “什么!?她敢不认你这个母亲?还敢越过你管教刘嬷嬷?我看她是反了!来人啊,今天我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个逆女!” 话音落,门外即刻有两个府中侍卫走了进来。 看样子,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白氏的眸里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得意,陆清宁的眼睛里也冒出兴奋的光,心想着要是这次父亲能把这个贱女人逐出家门就好了,那样她就再也没机会嫁给睿王哥哥了。 一旁,陆清歌看着自己这个三妹毫不避讳的神情,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反而是四妹妹陆清月和云姨娘不动声色的模样令她忍不住心中思量…… 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陆清浅冷然一笑,“父亲如此大动干戈,总得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吧?” “你还有脸要理由!?那是你的母亲!你连母亲都不认了,竟还有脸面跟我在这要理由!?”陆明远愤怒的叫嚣。 “母亲?父亲薄情便罢了!我却从不敢忘,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她姓傅。至于这个女人,她不配!”陆清浅毫不退让。 “你……” 疯了!这个女儿一定是疯了! 此时此刻,陆明远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过区区继室,白氏,这么多年,我尊称你一句母亲,扪心自问,你可心中有愧?” 陆清浅的眼神忽然落在白氏身上,凌厉而又强势。 “我……” 白氏被眼前场面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陆清浅,这分明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才不过一日的光景,她竟真的似换了个人!从前的陆清浅,哪儿敢用这般口吻和她说话!? “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你到底也算是这相府的主母,我便始终叫你一声母亲,不过今日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陆清浅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开口,语气到了最后也逐渐变得轻蔑。 “二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既嫁入了这相府,又抚养我们姐妹长大,这么多年的辛苦操持,难道叫一声母亲不是应该的吗?”陆清歌又恰如其时的开口。 “应该?”陆清浅莞尔一笑,“我的母亲姓傅,是定西将军傅元海的独女,母亲在世时,被当今圣上赐封柔嘉郡主,去世后,更被追封大兴朝二品夫人,这般身份与尊容,白氏,我叫你一声母亲,你可敢答应!?” 敢么?白氏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在发抖。 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的感觉。 的确,论出身,她不如傅柔荣显,论身份,她更不及傅柔的半分尊贵,更加可恨的是,在世人眼里,她傅柔永远都是陆明远的正牌夫人,而她,不过一个继室! 她恨,她怨,她不甘! 凭什么!?她才是陆明远心中真正在意的人,可为什么她却永远比不过那个死人!? 从前老夫人瞧不起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那个人的女儿也敢跳出来和她叫嚣!? 此时此刻,白氏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毕竟谁也不能否认,陆清浅说的都是事实。 唯独陆清宁,她看了看忽然不说话的大家,又看了看仿佛受尽了屈辱的母亲白氏,心中一横,道。 “二姐姐此言差矣,傅氏的身份固然尊贵,但也已经逝世多年,而现在,母亲才是这相府主母,是父亲明媒正娶的人,所以,二姐姐是该称呼母亲母亲的。” “宁儿……”白氏蹙眉,朝着陆清宁摇了摇头,只可惜陆清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一番话便就已经说出了口。 果然,此言一出,厅内所有人包括老夫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傅氏?呵!原来直到今日,三妹妹都还只是称呼我母亲为一句傅氏,这么多年,白氏当真教的一个好女儿呢!” 一瞬间,所有人或鄙夷,或失望的目光都朝陆清宁看了过来,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陆清宁心中一急,开口便反驳道,“你叫我的母亲白氏,我又为何不能叫你的母亲傅氏!?” “够了!”陆清宁一口一个傅氏,老夫人终于忍无可忍,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厅内所有人气息皆是一凛。 老夫人面带怒色看向白氏,“三姑娘这般口无遮拦,你这个做母亲的,是没听见还是没看见!?” 被老夫人当众这般训斥,白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颇有些不悦的开口,“老夫人恕罪,三姑娘年纪尚幼,许多事尚不能明辨是非,自然便是姐姐们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了。” “你是在怪我?”陆清浅讽然一笑,“罢了,我原还想着给你留些脸面,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么有些话我便也敞开了说吧。” “你什么意思?”白氏咬牙切齿。 和白氏相比,陆清浅的态度实在太过于云淡风轻,她浅笑了笑,道。 “咱们兴朝的规矩,嫡妻若亡,姨娘不得扶正,这一点,想必你没有忘记吧?” 白氏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袭来,她没想到,陆清浅竟然会说起这个。 犹自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白氏道,“自然,姨娘不得扶正,可我却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 陆清浅闻言咯咯一笑,“好一个明媒正娶,那敢问你,我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大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去青州? 一瞬间,除了老夫人和陆清浅,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见此情景,陆清宁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着急道,“大姐姐?父亲娶母亲,和大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住口!”白氏几乎是怒吼着打断陆清宁的话。 陆清宁一下子就懵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母亲何曾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这到底是怎么了? 眼泪在陆清宁眼眶里打转,她紧抿着唇不敢再开口,厅内的氛围也因此陷入一种愈发诡异的寂静。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在府中一直都是一个人尽皆知却又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直以来,不是没有人提及,是所有人都不敢提及,却没想到今日,却由二姑娘的口中再次说出。 当年陆清浅出生的时候,傅氏难产而亡,不到两月,陆明远便娶了白氏进门。 发妻去世,百日之内男人不近女色,一年内不娶继室,这是大兴朝一直都有的不成文的规矩。 然而从傅氏过世到白氏进门,分明才不到两月的时间! 当时人们只道陆明远负心薄情,谁料,何止负心薄情,陆明远根本就没有心,也没有情。 因为进门的何止白氏,她还带着她和陆明远那已经出世的孩子,也就是陆清歌!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傅氏还没死的时候,陆明远就已经在外面有了白氏,还诞下了陆清歌。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配为相府主母? 但木已成舟,陆清歌是白氏被娶进门三日后才送进府里的。 又因为陆家的血脉和儿子的恳求,老夫人终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切,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看不上白氏的原因之一。 白氏虽担着陆家主母的名头,但在老夫人的心里,陆家真正的主母永远只有傅柔一个人,至于白氏,老夫人打心眼里是将她当作一个姨娘看待的。 而从前的陆清浅个性柔软怯懦,始终都唤白氏一声母亲,这么多年过去,倒叫白氏险些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了。 陆清浅又是浅浅一笑,“看来,你总算是记起来了,不过有些事只你自己知道可还不够,府中的规矩总是该立一立的,否则若是三妹妹还是不敬嫡母,不分贵贱,岂不是平白叫人见笑?” “我看,这府中的规矩的确是该好好立一立了!” 陆明远忍无可忍,暴怒的语气开口,“说你三妹之前,怎么不先看看你自己!?君兰既是我陆明远的妻子,我既娶了她进门,那这个嫡母,你不认也得认!否则,休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留情面……” “明远!” 老夫人蓦地出声打断陆明远的话,“二姑娘虽有些莽撞了,但她说的,到底也都是实情,陆家的门槛不低,她都担了这么多年陆家主母的名分,至于二姑娘的这声母亲,便就算了吧。” “母亲!” 陆明远万万没想到就连老夫人也会替陆清浅开口,当下一张脸就变了颜色。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双清冷的眸就落在了白氏身上。 “白氏,你怎么看呢?” 白氏的脸色一僵,怎么看?她能怎么看? 老夫人这句话,分明是拿陆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来威胁她,虽然她不怕,但若此事传扬出去,终究是她的名声受损。 更何况,陆清浅是否叫她一声母亲,真的那么重要么? 从前或许是的,但现在,白氏可不这么认为。 待她将陆清浅打发了,凭她叫自己什么,她也听不见。 既如此,她何不就应了老夫人,也算是卖老爷一个面子? 想到这里,白氏整理了情绪,道,“是,母亲说的对,妾身能进陆家的门,陪伴老爷身侧,为老爷生儿育女,已经是妾身三生有幸,又何敢要求太多?” “至于二姑娘的这声母亲,不叫便不叫吧,听凭二姑娘高兴就好,妾身只求这个家里和睦美满,一切便就都够了。” 白氏的一番话说的识大体,明事理,知进退,甚至连言语中的感激和委屈的情感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这么一来,倒真的显得陆清浅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恶人似的。 不过陆清浅也不在乎这个,以她对白氏的了解,白氏面上这么说,心里必定是有她的打算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打算,她也懒得费心去猜,反正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果然,厅里和谐的气氛没维持多久,话题就又被有意无意的引到了她身上。 先是白氏开口,“对了,这过两日就是母亲的寿辰了,府中许久都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这回儿媳想着好好操办一番,母亲以为呢?” 老夫人一向讲究排场,白氏这么一问,便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这么多年来,她虽打心眼里瞧不上白氏,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的大小宴会,家中一应事务白氏打理的也都没出过什么差错,所以此次寿宴交给白氏,老夫人也算是放心。 却不料,紧接着,白氏就又有些为难的神色道,“既要大办,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就都是要到的,这男客便就罢了,只是这女眷以及那些有品级的夫人们若都来了,怕是……” “怎么?便是女眷都跟来,你还怕我相府装不下她们不成?” 老夫人眉头忽然蹙起,心中疑惑这白氏今日是怎么了,她的寿宴,若是只有男客没有女眷,那像什么话! 白氏连忙赔着笑解释,“母亲误会了,儿媳并非那个意思,只不过……二姑娘昨个儿才出了事,脸又伤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这个时候见客,怕是不太好。” 老夫人闻言,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说起来,白氏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那,依你的意思呢?” “儿媳愚见,原想着那日叫二姑娘呆在房中不出来便是,但转念一想,祖母的寿宴,二姑娘却不参加,惹人诟病不说,难免会令人更加的怀疑,与其如此,倒不如叫二姑娘先去青州祖宅待上几日,过了这阵子再回来,一来也好叫二姑娘静心养伤,二来也免受京中非议,不知母亲和老爷觉得此事如何?” 第13章 自立自强 陆清浅微微一笑,心中便有了数,她还道白氏怎么那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明远就急忙赞同道。 “君兰说的不错,眼下二姑娘这模样,的确不适宜见客,送去青州祖宅养伤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便叫下面人收拾收拾,明日便出发,待二姑娘伤好了再回来吧。” 这一次,陆明远问也不问老夫人的意思便就做了决定,可见,是对老夫人方才对白氏的态度不满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任何矛盾,明里暗里,陆明远都是向着白氏的,对于这一点,老夫人也只能深感无力。 这一次同样,老夫人叹息一声,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氏见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了,还没来得及欢喜,一道清冷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去青州祖宅?怎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有什么问的?叫你去是养伤,是为了你好!”陆明远不悦的口吻。 陆清浅讽刺一笑,“为了我好?倘若我不愿呢?” “你……”陆明远简直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了,心中也更加恨她昨天怎么就没死在山匪手中,否则也不至于有后面这些破事儿了。 看着陆明远精彩纷呈的表情,陆清浅好心提醒道。 “父亲别忘了,我如今可还是睿王爷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就凭你这副模样,你以为睿王殿下如今还会在乎你?”陆明远反驳道。 “在不在乎,此去青州,我若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以睿王妃的身份。” 陆清浅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氏一眼。 白氏送她去青州,绝没那么简单。 陆明远皱眉,“睿王妃睿王妃,简直是够了……莫说如今你与睿王还未成婚,便是真的成婚了,你以为真就能凭它为所欲为吗?” “父亲误会了,女儿也是为父亲,为府里着想罢了。”陆清浅淡淡道。 陆明远这才叹息口气,“罢了,青州路途不远,为父派人护送,想必不会出什么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明日启程就是。” “路途不远?父亲别忘了,京中重地尚且山匪猖狂,划花了女儿的脸,何况青州偏远,到时候,女儿怕是没命回来了,你说是吗?夫人?” 白氏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贱人知道她准备派人在路上动手,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老爷,二姑娘方才历经劫难,难免忧心了些,既如此,不妨老爷多派些人手保护,想必二姑娘也能放心。”白氏想了想道。 陆清浅一声冷笑,“夫人就这么想让我去青州啊?可是打算好了什么?” 看着陆清浅一瞬阴冷的眸子,白氏的脸色蓦地一白。 “你即便不认这个母亲,她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再说,夫人她也是为了府里着想!”陆明远不悦道。 陆清浅淡淡一笑,“所以,又是我不明事理了?” “你……”陆明远语气一噎,路清浅就又道。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青州的,另外,奉劝有些人一句,不该动的心思,还是别动才好。” “祖母,浅儿身体有些不适,便先退下了。” 说完,陆清浅扬长而去,独留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二姑娘果然不一样了…… 回到浅宇轩,丫鬟流朱一脸的愁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陆清浅问。 “姑娘从梅院回来,这一路上就没听说什么?”流朱有些吞吞吐吐。 “我该听说什么?” 陆清浅想起,经过花园的时候确实见到几个丫鬟背地里窃窃私语的模样,不过她未留心,也不曾听到说了些什么。 “是……睿王殿下的事……”流朱只得道。 “睿王?” 陆清浅虽和睿王定有娃娃亲,但这么多年来,原主和睿王几乎从未见过,所以陆清浅的心中对这位传说中的和自己订了亲的睿王殿下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流朱见提起睿王,陆清浅没有半分的担心忧虑之色,才又道。 “她们都说,二姑娘的脸伤成如此模样,睿王定是要……退婚的。” 瞧着流朱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陆清浅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前世的她已经二十岁了,而面前的流朱不过才十四岁,在陆清浅的眼里,十四岁的年纪,不过还是孩子一般。 而这样一个孩子,现在却在担心她的婚姻大事? 笑着笑着,陆清浅忽然觉得有些温暖,又有些心疼。 流朱可不知道陆清浅心里想的是什么,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不可思议道,“二姑娘还笑,若睿王殿下真的退婚了,那二姑娘怎么办?日后在府中,二姑娘的日子也会愈发难过的啊……” “你怕了?”陆清浅笑着摸了摸流朱的头。 流朱有些讶异陆清浅现在的动作,眼眶一瞬更红了,却还是扬起小脸倔强的摇了摇头,“奴婢不怕,只要跟在二姑娘身边,奴婢就什么都不怕,奴婢只是不想看到二姑娘再继续苦下去……” “放心,你家二姑娘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陆清浅宽慰着流朱,也是默默对自己道。 “可是睿王殿下一旦退婚……” “睿王是睿王,我是我,他退不退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陆清浅浅浅笑道。 “可是二姑娘……” 流朱实在不明白二姑娘的意思,睿王退婚怎么会和二姑娘没关系呢? 陆清浅拉着流朱的手,语重心长道,“流朱,你要知道,人的命运不应依附任何人,是该由自己掌握的,人活一世,唯有自立自强,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唯有自立自强,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二姑娘的话,流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若有所思的呆怔在原地。 这一刻,她唯一清楚明白的,就是二姑娘真的已经不是曾经的二姑娘了。 陆清浅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到陆清歌袅娜娉婷的走了进来…… 第14章 送药 陆清歌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米黄色轻烟拢纱的袍子外披一件青色薄衫,看似十分淡雅的装扮却勾勒出其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发衬得那张娇美动人的脸美艳不可方物。 她缓缓朝陆清浅走过来,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我是来给妹妹送药的。” 说完,朝着身后的丫鬟彩彤递去个眼色,彩彤即刻将手中捧着的一枚白色玉瓶呈过来,道。 “这是冰肌雪肤膏,是宫里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给我们大姑娘的,有祛疤美颜的奇效,这一瓶更是千金难得,只是我们大姑娘也用不着,二姑娘便收下吧。” 药许是真的千金难得,但这彩彤那般高高在上好似施舍一般的语气着实令人不爽,陆清浅厌恶的皱了皱眉。 彩彤又轻笑了一声,道,“二姑娘怕是没用过这么好的药吧,所以容奴婢好心提醒一声,这药难得,二姑娘可得省着点用啊!” 说完,又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 陆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将手慢慢伸过去。 陆清歌唇角笑意渐深,彩彤眼中的轻蔑也愈发的明显。 瞧着眼前的情形,二姑娘哪里变了? 分明还是从前那个没见识的破落货,区区一瓶药膏就眼红成了这般模样,还真是下贱呢。 陆清浅的手靠的越来越近,眼见着下一秒就要触碰到玉瓶,却一瞬间,猛地一翻转,抬手就打了彩彤的脸。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彩彤的脸上就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惊得她手中端着的玉瓶也掉在地上,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最终停留在陆清歌脚下。 彩彤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而后便是颐指气使的口吻伸手直指着陆清浅问。 “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 陆清浅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淡淡道,“就凭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怎么?不够?” “你……”彩彤无可奈何,只好求助的眼神看向陆清歌。 陆清歌方才从茫然中回神,立时作出一副委屈的神色道,“我记挂着二妹妹脸上的伤,特意好心来看二妹妹,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二妹妹直言便是,又为何要对我的丫鬟动手?” “大姐姐心地善良,平日里待下人总是宽厚温和,但也不能让那些刁奴欺负到大姐姐头上来。”陆清浅义正言辞道。 陆清歌有些懵,她何时受欺负了? 陆清浅又道,“刁奴以下犯上,大姐姐心软不予追究,我却是不能容忍,否则,怎么对得起大姐姐特意来看我的一番好意?” “这……” 陆清浅是疯了吗?怎么说的话稀里糊涂的,她一句也听不懂呢? “大姐姐好心拿着这么珍贵的药膏来看我,却被这刁奴用来挑拨你我姐妹之间的感情,嘴皮子一开一合,好似大姐姐不舍得把这药膏给我似的,却不知,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岂是区区一瓶药膏能比的,大姐姐,你说是吗?” 话说到这里,陆清歌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好一招反客为主,她还真是小看了她这个妹妹。 “彩彤。”陆清歌的声音有些冷,“还不知错?” 彩彤怎么也没想到,二姑娘不过三言两语却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就连大姑娘想替自己说话都是无从开口,只好垂了眸,轻声道,“是,奴婢知错。” 说完,从地上捡起玉瓶,双手奉到陆清浅面前,“还请二姑娘看在大姑娘的份上,莫要与奴婢计较,收下这药膏吧。” 陆清浅笑着推开她的手,“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么好的药膏,妹妹受用不起,还是留给大姐姐吧。” “二妹妹这又是什么意思?”陆清歌的语气略有不悦。 陆清浅摘下面纱,露出那张遍布伤疤的脸来,“大姐姐瞧,我脸上的疤痕如此之深,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恢复容颜的可能了,又何必白白浪费了大姐姐这般贵重的药膏呢。” 说完,就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却又似乎伤心绝望的神情。 陆清歌被陆清浅忽然露出来的脸吓了一跳,又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刚才她打彩彤那一巴掌似乎也没什么了。 想想也是,就凭这样一张丑陋又可怖的脸,她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呢?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陆清歌的心情瞬间就又好了起来,“二妹妹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强求了,那二妹妹便好生在房中养伤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了。 看着陆清歌的背影,流朱有些疑惑,“二姑娘认为大姑娘真有那么好心?” 陆清浅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流朱想了想,而后摇着头坚定道,“奴婢可不这么认为。” 陆清浅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止是她,日后这府中的任何人,我们都需得十分小心才好。” “是,奴婢明白了。”流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四皇子是不是要回京了?”陆清浅突然道。 昨日夜里,她把原主所有的记忆都仔细梳理了一遍,这才将头日里遇见的那个冰山男对号入座了。 流朱一怔,“二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一问。”陆清浅答,“你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流朱看着陆清浅道,“翊王殿下回京可是大事,京城上下早就传开了,这回翊王殿下大败西夏人,整个京城的百姓可是都期待着明日的迎接呢,据说连宫中都要大摆筵席庆祝,只可惜这一次女眷似乎不在邀请之列,所以府中也一直没得到消息。” 说到最后,流朱的语气好像有些失落。 陆清浅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你想看?” 流朱点头,“那是自然,参加不了宫宴,能去城门口迎接也是好的,这等盛景,谁不向往?” “这有何难,想看去看就是了。”陆清浅又道。 流朱的眼睛一瞬闪出亮光,却又迅速暗淡了下去,“二姑娘伤成了这样,老爷夫人怕是不会让二姑娘出门的。” “傻丫头,我若想要出门,又何须经过什么人的允许?”陆清浅说着,就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流朱吓了一跳,“二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第15章 又害怕了? 相府的花园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春景正好,暖阳和煦,微风不燥,行走在满园的花香里,陆清浅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目光在一束束花丛中穿梭而过,陆清浅唇角一弯。 “流朱,去找个竹篮。” “竹篮?二姑娘是要?” 不是赏花吗?要竹篮做什么?流朱有些疑惑。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去吧。”陆清浅微微一笑。 流朱取来竹篮,陆清浅摘了许多花瓣放在里面,流朱有些疑惑,“二姑娘这是要做……” “鲜花饼。”陆清浅答。 “姑娘还会做这个?奴婢怎么不知道?”流朱讶异。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日后你家二姑娘会一一为你展示。” 说话的功夫,主仆二人又摘了些新鲜的花瓣放在竹篮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像是女子争吵的声音。 流朱不想自家姑娘遇到麻烦,便扯了扯陆清浅的衣角,小声道,“二姑娘,这些花瓣足够做鲜花饼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带着花瓣回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陆清浅道。 “二姑娘……”流朱还想说些什么,陆清浅已经走远了。 又走近了些,陆清浅才听明白,原来是陆清宁在教训陆清月。 陆家四个女儿中,除了陆清浅的母亲傅氏早亡,陆清歌和陆清宁皆是由白氏所出,只有最小的陆清月是由府中唯一的妾氏云姨娘所出。 云姨娘本名云书,原是白氏从白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陆明远鬼迷心窍,看上了这个丫头,于是两人暗通款曲,被白氏发现的时候,云姨娘已经有了身孕。 念在她终归是白家出来的人,再加上当时的白氏不想因为区区一个云书彻底得罪了陆明远,便总算饶了她一命。 也是为了保命,这些年来,云姨娘在府中事事听命于白氏,从不敢有半分的违逆,处处低调隐忍,这才在白氏的眼皮子底下苟活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白氏对云姨娘也算是放心,只是放心归放心,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也难免会拿这对母女来撒气。 正妻和妾氏,嫡女和庶女,终究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就像现在,陆清宁教训陆清月,不过只是因为陆清月身上穿的衣服明艳了些…… “你一个庶女,穿这么好看做什么?” “四妹妹,我看得起你才叫你这一声妹妹,可你得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才好!” “和奴才没什么两样的东西,穿成这样来逛花园,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成?” “……” 陆清宁的叫嚷声一声比一声大,好似恨不得整个花园乃至整个府里的人都听到似的。 陆清浅觉得刺耳,皱着眉摇了摇头。 陆清宁就是个傻子,早知道是她自己就不过来凑这份无聊了。 陆清浅转身想走,却一瞬惊了树上的鸟雀。 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陆清浅心中一叹,果然,下一秒,陆清宁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在那里?” “是我。”陆清浅走了出来,带出来阵阵花香。 见到陆清浅,陆清宁的眼睛里一瞬闪过一道兴奋的光。 没错,就是兴奋。 陆清月就像是个闷葫芦,她在这教训了半天,对方愣是一个字都没开口说出来,这给陆清宁的感觉就好像是每一拳都很用力,但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憋屈极了。 这下子好了,陆清浅来了,她又感觉自己内心的“小拳头”一个个都充满了力量! 想也不想,陆清宁就轻蔑道,“原来是二姐姐呀!二姐姐的脸都伤成了这副样子,不好好在屋里呆着,怎么偏跑出来吓人呢?” 面对陆清宁的狂妄无礼,陆清浅也不在意,笑了笑道,“吓人?三妹妹可是又害怕了?” “什么?”陆清宁脑子转的一向慢,还茫然的问了一句。 陆清浅道,“是呀!三妹妹忘了?先前可不就把三妹妹给吓晕了吗?” “你……”陆清宁的脸色开始难看了,这个恶女人,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呢? 陆清浅又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三妹妹,怎得那日见到我的时候,竟能直接吓得昏过去,真的只是因为我脸上的疤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几乎是一瞬间,陆清宁的脸色刷的一白,“你胡说些什么?能有别的什么原因?还不是你脸上的疤痕太过可怕?” “原来是这样啊……三妹妹不知道,当时三妹妹的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可把我也吓了一跳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清浅的眉眼还在阳光下带着淡淡的笑。 轻风拂过,白色的薄纱微微摇曳着,分明将她脸上的疤痕遮挡的严严实实。 可这一刻,看着眼前的陆清浅,一股钻心的凉意一瞬又浸透陆清宁的四肢百骸。 她分明还活着,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日的情形,她又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活着? 陆清宁不敢深想下去,她冷冷的看了陆清浅一眼。 “我若是二姐姐,顶着这张脸,早就臊得不敢出门了!” 陆清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却听陆清宁又道。 “对了,祖母的寿辰就到了,母亲要带我和大姐明日出门去挑选新衣裳,二姐姐这副模样,想必是只能在府里呆着吧?” “挑选新衣裳?”陆清浅微微皱眉,“夫人怎么没告诉我一声?还有四妹妹呢?” 一旁,始终沉默着的陆清月听闻陆清浅提起自己,眸中闪过一瞬的讶异,而后便又垂下头去,默默摇了摇头。 陆清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告诉二姐姐?二姐姐的脸如今这副模样,母亲怎好告诉,否则叫二姐姐就这般出门,岂不是丢咱们相府的脸面?” 至于陆清浅话里提及的那句四妹妹,陆清宁更是连解释都觉得不屑,直接丢给对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便就算完了。 面对陆清宁的态度,陆清月依旧默不作声,陆清浅的脸色却是逐渐冷了下来。 “这话,是白氏同你说的?” 第16章 花园风波 “和母亲有什么关系?二姐姐若是好好照照镜子,就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对了,二姐姐现在的模样,是不是怕照镜子会吓到自己,所以才……” “一派胡言!”陆清宁喋喋不休,陆清浅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来就要朝陆清宁脸上打下去。 陆清宁吓了一跳,立刻想躲,但她的速度哪里跟的上陆清浅,就在这时,陆明远惊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住手!” 住手?怎么可能? 陆清浅只当没听到,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迅速落下,顺利换来陆清宁的一声惨叫。 “啊!” 那叫声刺破苍穹,正好遂了陆清宁的愿望叫整个相府的人都能听到。 尤其是正急速走过来的陆明远和白氏,那叫声几乎刺穿陆明远的耳膜,更刺透白氏的心房。 接下来,“哇”的一声,陆清宁便顶着红肿的半边脸哭喊着朝白氏跑去。 “母亲,呜呜……那个贱人敢打宁儿,母亲一定要为宁儿做主啊!” 白氏一边安抚着陆清宁,一边用怨怼的目光朝陆清浅瞪过来,那眼神仿佛恨不得立刻吃了她似的。 陆明远亦是歇斯底里的暴怒,“逆女!你是反了天了吗?那可是你的妹妹!” “妹妹?”陆清浅轻吹了吹刚才有些用力的手,而后道,“父亲只看到我打她,却怎么不先问问三妹妹都说了些什么?” “无论她说了什么她都是你的妹妹!你都不该打她!”陆明远大喝。 “是么?”陆清浅这才看向陆明远,看向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那我明白了,无论我做了什么,我也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也都不该如此对我,您说对么?”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陆明远简直快要被陆清浅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谬论逼疯了。 “你三妹妹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即便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也不至于下如此重的手啊!” 白氏含着泪控诉,她的宁儿从小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 “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孩子就得从小教起,否则等她在外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败坏了夫人的名声,那可就来不及了。” “什么名声,你胡说些什么?”白氏蹙眉,不明白陆清浅怎么就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不知道?”陆清浅微微一笑,“心思狭隘,刻薄嫡女,这可都是三妹妹告诉我的呢!” “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些话?分明是你在栽赃!”陆清宁止住哭泣大声叫嚷着。 “三妹妹虽然没有这么说,但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陆清浅露出不可思议的意外神情,“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想要代夫人教训三妹妹呢?” “你……母亲我没有!都是这个贱人胡说八道!她打了宁儿不说,还要污蔑宁儿!母亲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呜呜……”陆清宁百口莫辩,只得又向白氏求助。 白氏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清浅就道,“过两日就是祖母的寿宴了,夫人思虑周全想着姐妹们都添几件新衣在寿宴那日穿,可三妹妹竟然却说,夫人明日只带大姐姐和三妹妹去选新衣裳,至于我和四妹妹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 白氏想说她也是为府里的面子着想,但才说出一个字就又被陆清浅打断道。 “无论如何,我是这府里的嫡女,四妹妹更是一向尊称夫人一句母亲,夫人操持府里事务多年,一向都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如今又怎会在这等小事上犯了糊涂,不明白一碗水要端平这个道理呢?” “你……”白氏一瞬被堵的哑口无言,陆清浅又道。 “心思狭隘,刻薄嫡女,夫人纵是身份不如我母亲的尊贵,但好歹也顶着个宰相夫人的名号,又怎么会真的如此上不得台面?您说我说的对吗?” 白氏的脸色青白交加,陆清浅的话明面上是在夸她,实际却又不是那么个道理,这种感觉就好像把她端起来架在了刀刃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终,白氏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 “二姑娘说的是,不过是宁儿胡言罢了,老夫人的寿宴,四位姑娘自是要一并添新衣的。” “母亲……”陆清宁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不是要为自己做主吗?却怎么会? “住口。”白氏低声打断陆清宁,陆清宁被白氏眸子里的神色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反而是一直沉默着的陆清月忽然开口道。 “月儿感激母亲的好意,只是月儿这两日身体偶有不适,明日便不同姐姐们一起凑这个热闹了。” “也好,那便叫你母亲带你们三姐妹去吧。”陆明远说了一声,又看向陆清浅,“遮好你的脸,莫要丢了我相府的面子!” 说完,陆明远便拂袖而去,白氏丢下个白眼也安抚着陆清宁去了。 “四妹妹方才说不适,是怎么了?”陆清浅关心的问道。 陆清月神色一怔,似乎有些讶异陆清浅会关心她,而后柔弱一笑,“无妨,不过是小有些风寒,这几日也就好了。” “那就好,那四妹妹安心养着,明日若是有中意的,我替妹妹挑选件好看的衣裳回来。”陆清浅笑了笑道。 “好,那月儿就先谢过二姐姐了。”陆清月十分有礼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陆清月就以身体不适的由头告辞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清浅忽然觉得,她这个四妹妹似乎比那白莲花一般的陆清歌和根本没有脑子的陆清宁有趣多了。 白氏带着陆清宁回到兰院,陆清宁擦干了泪痕,却仍旧是一脸的委屈。 “母亲,我可是您的女儿,她先是百般羞辱您不敬您这个母亲,如今又敢当着您的面打宁儿的脸,母亲要是再不管管,那个贱人怕是要上天了!” 白氏命下人拿来药膏,亲手小心翼翼的为陆清宁涂抹着,唇边挂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谁说母亲不管了?明日,母亲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第17章 鲜花饼 回到浅语轩,陆清浅就开始忙活着做鲜花饼了。 在前世,她虽没做过这玩意儿,但若是把它想象成制药的话,那陆清浅就十分的擅长了。 更何况原本,她也是准备拿它来当药使来着。 于是,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鲜花饼就都做好了。 玫瑰味道的,牡丹味道的,芍药味道的,菊花味道的等等,还有各种花掺杂在一起的,也有搭配融合了草药进去的…… 总之,各色散发着芳香味道的鲜花饼摆满了整整一大张桌子。 流朱早已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二姑娘,您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手艺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做,你尝尝?” 陆清浅笑着,随意拿了一块牡丹味的递给流朱,流朱在咬了第一口之后,就开始忍不住的一直赞美和惊叹。 “二姑娘,这鲜花饼实在是太好吃了!可是姑娘一下子做这么多,真的吃的完吗?” “府里那么多人,只有不够的,哪儿还有吃不完的道理?”陆清浅笑道,“待会儿你且挑出些自己爱吃的,剩下的我亲自分成几份,你拿去送给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奴婢谢过二姑娘!” 流朱的眼睛一亮,随即又瘪起嘴来,“二姑娘好心,老爷和老夫人也就罢了,可白氏她们哪儿配的上?二姑娘巴巴的把鲜花饼送过去,她们可未必瞧的上,到那时,岂不是辜负了二姑娘的一番心血?” “她瞧不瞧的上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若只送祖母的话,岂不是凭白惹人口舌?”陆清浅淡淡道。 流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还是二姑娘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办!” 其余的倒不要紧,陆清浅专门挑出来其中的一份混合着草药的交代流朱,“这一份一定要给祖母,其余的随意送给各个院儿里就好。” “是!姑娘放心。” 流朱带着几个食盒走了,陆清浅想到老夫人身上的毒,不由微微皱眉。 原本她以为,白氏这么多年在府中不过是嚣张跋扈了些,她到底是这相府的主母,所做的一切还不至于太过偏颇阴私,却没想到她竟然心狠手辣到对老夫人下毒的地步! 这两日她每每见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都稍有轻咳,因症状不重,或者说这样的时日久了,所有人都并不以为意,至少,除了这十分偶尔的轻咳,老夫人也没有别的任何不适。 可正因如此,陆清浅才稍有留心,直到她靠近老夫人时,嗅到她身上一种奇特的香味,才恍然大悟。 那香味极其清淡,是一种叫做秋玉草气味,若非她医术高超所以嗅觉敏锐,寻常的人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而这种秋玉草可以说是一种慢性毒药,人若长期闻着这个味道,便会如老夫人这般的症状,表面上偶有轻咳,实则这气味对肺脏有极深的伤害,若长此以往下去,三年的时日,这个人的咳嗽便就加重,数月内就气绝身亡。 她仔细思量过,老夫人身上,唯一能藏着秋玉草粉末还不被知道的地方,便是老夫人那始终随身佩戴的翡翠如意手镯。 她记得,那是一年前老夫人寿宴的时候白氏赠与的,到如今刚好一年。 好在此毒并非不可逆,只要未满三年不再闻到秋玉草的气味,身体便会逐渐复康健。 所以陆清浅现在用鲜花饼先替老夫人缓解秋玉草带来的伤害。 至于解毒,就算她现在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也未必会相信,反而会落得一个污蔑嫡母的恶名,所以,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流朱将鲜花饼送到了各个院子里,除了陆清宁的婉宁阁传出来瓷器被砸的声音外,别的院里似乎都没什么动静。 翌日清早,梅院里,众人讨论着昨日鲜花饼的事情。 “白氏,听闻昨日二姑娘朝你的房里也送了鲜花饼,是吗?” 老夫人今日穿着一身绣着海棠花的黛色云锦宽袍,其上的海棠花绣的栩栩如生,黛色的云锦也衬托的其面色温和不似寻常般凌厉清冷。 她的眉梢眼角似乎也带着淡淡的笑意,面容更是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模样好似心情极好似的。 白氏正纳闷着是什么事叫老夫人高兴成这般,便听到这句问话,忙点了点头道。 “是,不止是我那里,老爷那儿,歌儿,浅儿,四姑娘,还有云姨娘那儿也都收到了二姑娘的鲜花饼。” “是啊,歌儿也收到了,实在是没想到二妹妹还有这般手艺,实在是令人惊叹。”陆清歌附和着,又看向陆清浅道,“姐姐在这里谢过二妹妹的一番心意了。” 陆清歌先表了态,其余的众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道谢,只除了白氏和陆清宁两人没有作声。 陆清宁是因为昨日刚被某人打了脸,而白氏的情形则和被打了脸没什么差别。 因为送到她兰院的恰恰正是芍药做的鲜花饼。 牡丹和芍药的区别白氏还是十分清楚的,在她看来,陆清浅这么做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可她又没有陆清浅就是故意的的证据,若真的去计较起来未免又显得她小气,所以只得忍耐着不悦。 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亦笑着赞赏道,“二姑娘确是心灵手巧,老夫人吃了二姑娘做的鲜花饼,可是赞不绝口的呢!” “方嬷嬷过奖了,祖母若是喜欢,浅儿便再抽空为祖母做一些便是。”陆清浅笑道。 方嬷嬷笑着连连点头,“那就有劳二姑娘了,若非二姑娘的鲜花饼,奴婢还从未见过老夫人如此贪嘴的时候呢,而今瞧着,吃了那鲜花饼,老夫人的气色瞧着都好了许多呢!” “知画!”老夫人嗔怪的看了言方嬷嬷,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能说她贪嘴呢? 方嬷嬷这才连声道,“是是,老奴失言了。” 话是这么说,但方嬷嬷一番话后,厅内众人的脸色却是又不一样了。 方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是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便带着的陪嫁丫鬟。 这么多年悉心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方嬷嬷不曾出过半点差池,更是深得老夫人的信任。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这样的场合失言吗?怎么可能? 而方嬷嬷的话,基本上代表的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这也就是说,陆清浅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开始不一样了。 白氏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瞬间就更加庆幸她为今日做的打算了…… 第18章 不是故意的 今日是定好出门挑选新衣裳的日子,外面马车已备好。 有下人进来通秉了一声,白氏便起身同老夫人告退,她已经恨不得这个贱人早点去死了。 老夫人点了头,白氏便带着姐妹三人离开了梅院,一路上交代着出门在外,行为举止都要注意分寸,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等等之类的话。 令陆清浅有些意外的是,相府门前竟只停了一辆马车。 好在这个马车宽敞,莫说是四个人,就是坐六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只是那母女三人同她何时如此亲近了,就连出门都要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怎么?后悔了?那正好,省的在我们跟前碍眼。” 陆清宁冷哼了一声道。 陆清浅没有理会她,一跃跳上了马车。 四人共乘一车,车厢里氛围怪异,不止是陆清浅,陆清歌和陆清宁也从未有过和陆清浅一同出门的时候。 白氏始终闭目养神,陆清歌在和陆清浅客套了几句后也陷入了沉默,最奇怪的是陆清宁。 以陆清浅对她的了解,这个小丫头此时此刻正应该掀开轿帘往外四处好奇的看才对,可她却从一开始都只是或搓着手指头,或略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担忧什么的模样。 陆清浅暗中观察着她,发觉她的眼神还时不时的朝马车前面的扶手上看,陆清浅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马车的车轮轧过地面,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随着一路的前行,陆清宁似乎越来越紧张了,连呼吸都短暂又急促了许多。 陆清浅心中觉得好笑,陆清歌也发现了这一点,似是害怕被看出端倪一般,陆清歌便干脆开口和陆清宁一路聊了起来。 陆清宁的紧张这才有所缓解,又过了没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了彩裳楼门前。 彩裳楼坐落在京都闹市,是京中闻名的成衣铺,这里的成衣普遍布料华美,样式新潮,是以价格昂贵。 寻常百姓是没能力到这里来消费的,所以来这里的大多是官家贵族的夫人和姑娘们,而今日陆清歌和陆清宁身上正穿着的衣服也都来自这里。 和她们相比起来,陆清浅的衣服最多只能说合身,和华贵精美却是沾不得半点边的。 马车停稳的瞬间,陆清宁朝自己看了过来,她的眼神除了满满的轻蔑外,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陆清浅心中大约有了数。 果然,下一秒,白氏母女三人对视了一眼,她们眸中的情绪陆清宁眼中的一样,带着淡淡的轻蔑和兴奋。 想到陆清宁方才眼神观察的地方,陆清浅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陆清歌和陆清浅坐在最外侧,自然是要先下马车。 陆清歌看了陆清浅一眼,最先站了起来,陆清浅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起身的瞬间,陆清浅的余光看到白氏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来。 就是这个时候! 果然,身后陆清宁哎呦一声,扑了过来。 陆清浅早有警惕,不过她却不着急动作,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才能确定万无一失不是么? 陆清宁的动作对于经受过现代高强度作战训练的陆清浅来说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她静静的感受着身后某人的手终于要抓上自己的衣服,身子也彻底要朝她倒过来的时候,忽然,身形一闪,巧妙的避开了陆清宁。 陆清宁没想到陆清浅竟然能避开,确切的说,她甚至都没看到陆清浅避开,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的手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眼睛一亮,陆清宁用尽全力将手中抓着的布料撕扯开,又猛地朝那人撞了过去…… “啊!”一声惊叫传来,陆清宁微微皱眉,怎么声音有点不对呢? 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周围的百姓都凑了过来,陆清宁忙按照计划好的步骤大声喊道。 “二姐姐,对不起,宁儿不是故意的,宁儿只是一不小心摔倒,也不知怎么会成了这样……” 白氏被轿帘遮着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得逞了,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在掀开轿帘的一瞬间脸色刷的惨白…… “三妹妹你先起来,你是不小心摔倒的,大姐姐又怎么会怪你呢?” 陆清浅说着,伸手朝陆清宁扶过去。 看到那双手的刹那,陆清宁的脑子轰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中扯着的,不是大姐姐的衣裳又能是什么? 陆清歌的外袍后面被陆清宁扯掉了一大块,连光滑水嫩的肩膀都露了出来,好在里面还穿着薄薄的一层中衣才不至于整个后背都走光。 面对着围过来众人的指指点点,陆清歌已经彻底懵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大姑娘遮住身子!”白氏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一边快步下了马车朝彩彤脸上啪的就是一巴掌。 “废物,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东西!” 白氏这一巴掌打的十分用力,再加上被众人围观着,彩彤的眼里一瞬溢满了委屈的泪水,垂下了头。 陆清宁已经被陆清浅扶着站起了身来,有些害怕的看了白氏一眼,口中嗫喏着,“母亲,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都……” “住口!”白氏瞪了一眼陆清宁,又恶狠狠的看了眼陆清浅,而后才上前扯着陆清歌上了马车。 侍卫忙着遣散围观的众人,陆清宁这才想起甩开陆清浅搀着自己的手,“都怪你,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扯掉大姐姐的衣服?我明明……” 陆清浅微笑着等她说完,然而,白氏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宁儿,上车!” 陆清宁自知闯了大祸,如今又被白氏一吼,只得恶狠狠的瞪了陆清浅一眼就爬上马车去。 白氏显然没有让自己也上马车的打算,陆清浅也乐得成全。 否则,好戏若是只能进行到一半,岂不可惜? “大姐姐受了惊,夫人还是先送大姐姐回去吧,我还想再随处走走。” “也好。”白氏说着,又点了一名侍卫,“既如此,你便跟着二姑娘好好走走,可莫要在出什么事了!”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好好保护好二姑娘。” 侍卫说完,白氏母女就离开了,陆清浅的眼神在侍卫身上打转,倒是,可惜了…… 第19章 婚约 陆清浅看的出来,白氏留下的侍卫是个身手不错的,长得也算是气宇轩昂。 只可惜,跟错了主子便注定他今日是回不去了。 作为一个现代高级军医,顶尖的医术和一流的作战身手缺一不可。 战场于她而言,是救人性命的生死线,也是夺人性命的修罗场,所以她虽医手仁心却也并不妨碍她心狠手辣。 白氏既想要此人要了她的性命,那她唯有要了对方的性命,别无选择。 陆清浅打定了主意,也不理会那侍卫,带着流朱就随着人流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今日可是翊王殿下回京的日子,难得如此大的阵仗,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在这里停了多久。 那马车以精贵的黑楠木铸成车身,其上雕梁画栋,刻制着繁复却又仿佛浑然天成的图案,图案中所绘花草皆为金叶,如此巧夺天工之作却又丝毫不显张扬,反而给人一种低调华美之感。 马车的前方侧边悬挂一枚精巧的刻着“明”字的玉牌,可不正是大兴朝太子萧景明的马车? 彩裳楼门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萧景明尽收眼底,原只是一桩小事,他也该毫不在意。 但不知为何,那遮着面纱的女子眸中的淡定从容却始终仿佛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她带着她的小丫头走了,良久,萧景明才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侍卫听风问道。 萧景明这才收回视线,放下了轿帘。 听风刚要赶车,里面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 “方才那是哪家的马车?” “是宰相府的,方才那妇人便是陆宰相的夫人。”听风答。 “宰相府倒是好家教。”萧景明嗤笑了句,听风没有作声,赶着马车往前走了。 眼瞧着快到了城门处,人愈发挤着人了,白氏派来的侍卫跟在远处,脸上流露出不耐的神色来。 陆清浅知道,人多不好动手,这侍卫怕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机会还得自己创造啊,她何妨就帮这侍卫一把? 看着拥挤的人潮,流朱拉着自己的手愈发的兴奋了。 “二姑娘快看,这般的热闹,也只有在战王回京的时候才能见到啦!” 陆清浅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在四处扫视着寻找机会。 “流朱?” “恩?二姑娘,怎么了?” “我……有点内急。” “啊?姑娘,可是……”流朱看了看周围人挤着的人,有些哀愁。 陆清浅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附近一家酒楼,我去那里方便一下就好。” “那奴婢陪着姑娘。”流朱马上道。 陆清浅摇头,“不用了,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就来。” 说完也不等流朱再开口,便撒开她的手消失在了人海中。 好容易挤开了人群找到一条偏僻又狭窄的胡同,陆清浅毫不犹豫就一头钻了进去。 胡同口长了一株狗尾巴草,陆清浅顺手摘了一根放在手里把玩着。 她一边将狗尾巴草圈成一个圈,一边悠哉的靠在墙上等着某人。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某人来了。 “你来了。”陆清浅开口,声音淡淡的。 那侍卫一怔,没明白陆清浅的意思。 “你慢了足足十息,否则,十息之前,你就已经死了。”陆清浅抬眸看他。 这一次,侍卫听清楚了,不过,却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陆清浅,心道,莫不是被吓傻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伴随着这个笑容,侍卫只觉得胡同里似乎起了一阵冷风,眉心一阵剧痛传来,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没人会知道他真正的死因,因为陆清浅收回金针的时候,他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不过是她深谙人体穴位,一击致命罢了。 陆清浅将那根几乎比羽毛还细的金针收回药房,随手丢了狗尾巴草,轻拍了拍手便离开了。 陆清浅特意绕了几圈,从另外一条胡同里走了出来。 她刚背过身去,太子的马车就又经过这里。 风吹开轿帘,萧景明一个抬眸,正好又看到那个背影。 她还回了一下头,风吹起面纱,露出那张带着伤疤的脸来,不过只是一瞬,她又转了回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还有,她不是和她的丫头在一起吗?怎么又会从胡同里出来? “停车,听风,你去附近胡同里看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 顿了顿,萧景明把话说完。 听风很快回来了,面色却是严肃,“殿下,前面胡同里,有一具尸首。” “尸首?”萧景明眉心一眺,怎么会是尸首? “什么样的尸首?” “说来也巧。”听风道,“这尸首正是方才陆夫人派来保护她家二姑娘的那名侍卫。” “他死了?”萧景明微微错愕。 “难道说,陆家二姑娘遇到了什么危险?”听风猜测道。 “先去把尸首处理了吧。”萧景明道,“不必让别人知道,四弟回京,以免骚乱。” “是,属下这就去办。”听风答。 陆清浅回到流朱身边的时候,四皇子率领着的长生军正好进城。 百姓们欢呼雀跃,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喊着,“战王必胜!长生军必胜!” 拥挤的人潮中,陆清浅果真看到那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最前面。 他的面容仿佛比自己前几日见到的时候更加俊美了,只是那一脸冷漠的肃杀却是依旧没有改变,倒果真对得起自己给他的冰山男的封号。 战王所经过之处,百姓们无不顶礼膜拜,眼含热泪。 所有人都感叹着他的战功赫赫,却也所有人都叹惋着他的英雄气短。 “这些年来,战王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不知为咱们大兴朝立下了多少的战功啊!” “是啊!只可惜,这样好的一位将军,一位王爷,却偏生患有心疾,真是可惜,可悲啊!” “没错,如这般的绝世容貌,如这般的战功赫赫,如这般的身份贵重,说起来,最可惜的,便就是他与郑家姑娘的婚约了吧?” 第20章 造了什么孽? “胡说什么?便是战王患有心疾,又如何是那郑家姑娘能配得上的?” “郑父如今在云州任职都统,说来官职也不算低,更何况这婚约可是当年战王的生母娴贵妃娘娘亲口定下的,如何配不上了?” “我可听说,当年不过是娴贵妃一句推托之辞,没想到却叫郑家当了真。” “话虽这么说,但贵人之口,自是一字千金,这么多年,整个大兴朝有谁不知道郑家和四皇子的婚约?” “是啊,只可惜咱们战王患有心疾,否则该是和郑家姑娘早早的琴瑟和鸣了,又何至于担心连累了郑姑娘而再未提起婚约之事。” “不错,说起来,郑姑娘又何尝不是为了战王守身如玉,如今都芳龄十八了,也未再提婚嫁之事。” “如此说来,战王和郑姑娘倒真是彼此深情啊!” “不错不错……” 有关萧景翊的这场婚约,陆清浅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却也只是知道个表面。 如今才知道,这其中原来竟还有这许多的曲折。 一时间,陆清浅不由的为那素未谋面的郑家姑娘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大姑娘,偏偏和这个冰山男有了婚约。 便是她日后真为冰山男解了毒,那姑娘往后的人生怕是也只能在冰窖中度过了吧。 啧啧啧,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呐! 陆清浅正感叹的忘我,并未注意到某男骑着马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百姓们呼啦啦的全都跪下来叩头,只剩下陆清浅好似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王爷,那个女子好像是……” 长安认出了陆清浅,只是这个女子又和记忆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至少,记忆中的某女可不会傻乎乎的在这发愣,难道,是他认错了人? “二姑娘,二姑娘……”地上的流朱拼命扯着陆清浅的袍角,后者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大家都是来看战王的吗……怎么所有人都在看她? “二姑娘,快跪下……”流朱无奈的提醒。 好吧,身为一个现代人,陆清浅还没有习惯动不动就要下跪的这个意识。 陆清浅正要少数服从多数下跪呢,就在这时,某冰山男正好就朝这边看了过来。 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霸道中却带有一丝邪魅,明明长得张扬的过分,却又深沉的像一汪平静不见底的湖水,仿佛世间万物都勾不起他的半分涟漪。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陆清浅忽然只想说一句,真不愧是冰山男啊! 一个眼神都能冷漠至此,忽然,她就不想跪了,她又不欠他的,好歹得给个好脸色不是? 萧景翊眉头微皱,不跪也就算了,看这个女人的表情好像是对自己很不满? 他得罪她了? 众人则发现,战王皱眉了? 还是对着这个不向她下跪的女人? 很明显,这个女人在找死! 下一瞬,所有人都投去不善的目光,好在萧景翊很快收回了视线,否则下一秒陆清浅很有可能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长生军浩浩荡荡,围观的百姓热血沸腾,眼看偌大的阵势就快收拾不住,太子萧景明带着维持秩序的官兵来了。 陆清浅扯了扯还意犹未尽的小丫头的胳膊,“流朱,该回去了。” 流朱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想起,“二姑娘,夫人派来保护二姑娘的那名侍卫呢?怎么不见了?” 陆清浅笑了笑,“人这么多,兴许是走散了吧……” 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更何况是京城这样的地方。 眼下,战王回京的热度还没下去,百姓们便又已经开始议论新的话题了。 “听说了吗?陆家的姑娘又出事儿啦!” “可不,那陆家的大姑娘是何等的天姿国色,结果竟然当街被人扒了衣裳!”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扒陆家姑娘的衣裳,不要命了?” “是陆家的三姑娘,据说是下马车的时候不慎摔倒了才……” “什么不慎,我看分明就是故意的,陆家大姑娘当时就傻在那儿了。” “是啊,那可是她的嫡亲姐姐,陆三姑娘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哎,陆大姑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这般的品貌和身份,未来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可惜啊可惜……” 相府里,陆清歌自从回来就一言不发,脸色也始终清冷的像一朵寒冰做成的霜花。 一旁,白氏亦是铁青着脸色,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事情怎么就忽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该被推下马车扯掉衣裳的分明是陆清浅,她都计划好了。 先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毁了她的名声,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侍卫要了她的命。 这样,即便真的被发现了,她也完全可以说她是自尽而亡。 她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可万万没想到中招了的是她最疼爱的女儿陆清歌! “母亲,大姐姐,宁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宁儿知错了,可是宁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大姐姐,母亲……” 陆清宁红着眼睛不住的哀求,不知过了多久,白氏终于开口。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记住,此事休要再提。” “可是母亲,分明是陆清浅那个贱人做了手脚,否则……”陆清宁有些不甘心,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氏冷着脸打断。 “住口!刘嬷嬷,送三姑娘回去。” “是!”刘嬷嬷道。 陆清宁被白氏的语气吓了一跳,终究不敢再多言,乖乖的跟着刘嬷嬷去了。 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白氏和陆清歌。 陆清歌依旧一言不发,而白氏却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她不管一切是不是巧合,也不管陆清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要她死,这就足够了! 只要那个丫头死了,那么这一切都值得! 白氏这么想着,心中逐渐升起了几分期待,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她又抬头巴望着门外。 按理说,该回来了啊…… 又过了许久,白氏愈发的望眼欲穿,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第21章 姐妹情深? 看到那个人影的一瞬间,白氏的的心就犹如坠入了冰窟,脸色也一瞬变得煞白! 怎么会是她?这个时候,她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 那名侍卫呢?怎么连影子都不见? 白氏有些不可置信的张望着,陆清浅见状微微一笑。 “夫人在找什么?对了,忘了告诉夫人了,夫人派来的侍卫保护不力,没过多久便与我走散了。” “走散了?怎么可能?” 那是白氏身边最得力也最忠心的侍卫了,对于白氏的命令也一向是拼尽全力去完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走散了?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呢!想是偷奸耍滑吧?”陆清浅道,“看来夫人是该好好管教管教身边的下人了,否则若是连下人都管不好,叫父亲或祖母知道了,夫人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可就不一定坐的稳了。” 丢下这句话,陆清浅即刻就离开了,只留下白氏在原地气个半死。 眼下,最后这个希望也都破灭了,辛苦筹划了许久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氏怒火中烧,只等着那侍卫回来后能问个究竟,只是却没想到,那侍卫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浅语轩,陆清宁早就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一见到陆清浅回来,即刻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大姐姐怎么会当众丢人现眼,看我现在就为大姐姐报仇!” 一边说着,陆清宁就一边伸出手猛地就要朝陆清浅脸上打去。 只是,她的动作到底是慢了太多,陆清浅只是微微一抬手就将她的胳膊钳制在手中,任凭陆清宁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都再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手腕被人抓着,陆清宁的气势一瞬间就弱了下来,惶恐的语气道。 陆清浅唇角浮现一抹讥诮,“倒是可笑,该问这句话的是我才对吧?” “你放开我!” 陆清宁越是挣扎,陆清浅的手便握的越紧,直到她的手腕被握的生疼可对方却还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一刻,陆清宁忽然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早该知道,自从那日回来这个贱人就疯了!她为什么要来主动招惹一个疯子! 陆清宁越想越觉得害怕,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几乎是拼了命一样想要甩开陆清浅的手。 陆清浅眸色一冷,蓦地松开手,陆清宁顺势就扑倒在了地上。 手掌与地面摩擦出淤青,火辣辣的痛感袭来,陆清宁呆在原地,竟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地上狼狈的陆清宁,陆清浅讽然一笑,“三妹妹不会还惦记着想要做睿王妃吧?” 一瞬间,陆清宁的脑子嗡的一下,之前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陆清浅,就凭你,还想做睿王妃,你也配?” 悬崖边上,她狞笑着扯着陆清浅的头发,看着那张惹人疼惜的脸,眼睛里忽然发出怨毒的光。 “来人啊,将她的脸划花,丢到山下去喂狼!我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丑的女人!睿王妃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回忆一幕幕涌来,陆清宁看着眼前的陆清浅,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她脸色死白,颤抖着唇开口。 “二姐姐,你,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重要么?”陆清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论如何,我已经回来了,不是么?” “可是……” “你真的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嫁给他么?”陆清浅打断她的话,语气格外的平静。 陆清宁大声道,“你不过是仗着那婚约,若是你死了,婚约自然不作数,到那时,睿王哥哥娶的就只能是我。” “你怎么就知道杀了我睿王就会娶你?你问过他了?”陆清浅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 陆清宁一怔,陆清浅又意味深长的口吻道。 “还是说,这些话都是大姐姐告诉你的?” “大姐姐自然是替我着想的,有什么不对吗?”陆清宁反问。 “替你着想啊?那自然是对的,只可惜……”陆清浅叹惋一声,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三妹妹还不知道吧?那日,睿王殿下可是也去了龙华寺呢!” 睿王哥哥?也去了龙华寺?这怎么可能? 陆清浅淡笑,“瞧三妹妹的表情,看来大姐姐果真没有告诉三妹妹呢!” “告诉我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是否胡言乱语,三妹妹问过大姐姐不就知道了?睿王殿下听闻大姐姐要去龙华寺上香,便特意去的,谁知在龙华寺没遇上,回来的路上却是遇上了,后来,还是睿王殿下亲自送大姐姐回来的。”陆清浅淡淡道。 一开始,陆清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听到最后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休要挑拨我和大姐姐之间的感情,那日,分明是我同大姐姐一起回来的。” “那是我记错了?你不是在把我推下悬崖后,在城门处和大姐姐汇合的?” 陆清浅好心提醒道,果然,下一瞬,陆清宁的脸色就彻底白了。 陆清浅便又自言自语道,“想来,大姐姐果真是替三妹妹着想的,大姐姐心悦太子殿下,便将自己不要的睿王推给妹妹,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你……”陆清宁显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你这个贱人,休要诋毁大姐姐!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诋毁?今日扯掉大姐姐衣衫的,可不是我。”陆清浅继续道,“你今日原是要扯我的衣衫,一切都是你们母女计划好的,是么?” “是又怎样?还不是被你躲了过去,若不是你,大姐姐又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 面对陆清宁的质问,陆清浅无奈的叹息着摇头。 “三妹妹啊三妹妹,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大姐姐行事向来比你沉稳可靠的多,可为何夫人和大姐姐却都是选择让你来假装摔倒扯掉我的衣服?即便你今日得手了,被扯掉衣服的是我,难道丢人现眼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吗?” 第22章 丢尽颜面 这下子,陆清宁彻底懵了。 是啊!丢人现眼的,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 今日彩裳楼门前,那些人看向她的眼光,何尝不是指责,厌弃,鄙夷? 甚至还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心思恶毒,谋害长姐。 当时她只顾着害怕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如今想来,自己何尝不是丢脸的那个? 还有那日,大姐姐为何不告诉她睿王送她回京的事? 果真是大姐姐不要了的睿王就丢给自己吗? 不!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的! 大姐姐一向疼爱呵护她,母亲更是如此,怎么可能如这个贱人说的一样! 她一定是在骗她,一定是刻意挑拨她们母女三人的关系! 对!一定是她疯了,所以也要把自己一起逼疯! 她不要疯,不要疯!她要回到大姐姐和母亲的身边! 想到这里,陆清宁再不敢看陆清浅一眼,双手捂住耳朵逃也似地离开了浅语轩。 兰院里,白氏等了许久都不见侍卫的身影,心中的那一丝不安也越发的强烈。 再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白氏的心中忽地就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来。 分明,就连她也分明看到宁儿推的是那个贱人,怎么忽然就成了歌儿了呢? 还有,她派去的侍卫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如陆清浅所说一般是走散了,那为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消息回来? 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过诡异。 白氏越想,越觉得心头发颤,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陆清宁面带惶恐的神色哭喊着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她腿上。 “母亲,呜呜……疯了,那个贱人她疯了,呜呜……” “遇事便这般哭喊,成何体统?”白氏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才又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又怎么了?” “她疯了,她就是个疯子!呜呜……”陆清宁哭着将方才浅宇轩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接着道。 “她就是个疯子,居然说母亲和大姐姐对宁儿不好,可宁儿知道,只有母亲和大姐姐才是最疼宁儿的人,母亲您说是吗?” “真是放肆!简直胡言乱语!” 听了陆清宁的一番话,白氏腾的站起身,将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呜呜……”陆清宁被这一幕吓得哭声都小了许多。 白氏这才走过来,伸手将陆清宁拽了起来,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柔声道。 “宁儿说的对,那个贱人就是疯了,母亲和你大姐姐怎么会不疼爱你呢?” 听到白氏这么说,陆清宁才总算放下了心来。 白氏放开她的手,眼神又不自觉地望向门外。 直觉告诉她,那个侍卫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终究,是她小看了那个贱人么?白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陆清歌忽地开口。 “她没有疯,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妹妹了。” “什么?”白氏被陆清歌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再想到陆清浅那张遍布刀疤的脸,忽然就觉得周身冷飕飕的。 “或许是受了刺激,或许是那日坠崖后发生了什么奇遇,又或许,从前的样子才是她装出来的,总之,现在的二妹妹已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了。” 陆清歌说着,一步一步走到白氏眼前,郑重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母亲,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您这么多年在府中筹谋的一切,怕都是要白费了……” 陆清歌的话仿佛一瞬点醒了白氏,是啊!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那个贱人便能博得老夫人的赞赏,还将她们母女三人压迫如此,就连老爷都对其无可奈何。 这如何是从前的陆清浅能够做到的? 到底是小看了她,否则倘若在这么继续下去,那一切怕是要真的完了! 可她如今变得如此不好对付,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陆清歌道。 “你的意思是……”白氏不明所以。 “失了名节,毁了容貌,如今她能得以安然无恙,唯一倚仗的,不过是那个未来睿王妃的名号,母亲不妨想想,倘若没了这个名号,她又该如何?” 随着陆清歌的娓娓道来,白氏的眼睛忽然就亮堂了起来,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必定会被睿王所厌弃,到时候她在这个府里,还不是只能任由自己揉捏? 到时候莫说是打发到青州,就是随便一个理由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白氏忽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欣喜的模样便对陆清歌赞赏道。 “不亏是母亲的好歌儿,如此品貌还能这般冰雪聪明,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大兴朝未来皇后的位置。” “是啊,不愧是大姐姐。” 陆清宁也跟着赞赏了一句。 她一直都知道,大姐姐在世人心中似乎永远都是完美无缺的,在她心中亦如是,只是不知怎得,现在心中莫名的开始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而从小到大,陆清歌早就听惯了诸如此类的赞赏之词,于是也只是微微一笑,“多谢母亲和三妹妹夸奖,不过还需切记,在那之前,千万莫要轻举妄动了。” “你放心,母亲明白,只是……” 想到这些天来陆清浅完全好似换了个人的模样,白氏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唤来刘嬷嬷,再次嘱咐道。 “务必要在那悬崖之下彻底搜查,不可放过半分的蛛丝马迹!” “是……” 陆清歌被陆清宁当众扒掉了衣裳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口相传演变的版本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甚至连陆清歌被扒了衣服一丝,都不挂的画像都被人传了开来。 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陆清歌是谁,那可是传闻中的大兴朝第一美女,便是拿着那假的画像意淫一番也是众人求之不得的。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事实上的陆清歌到底没有那么狼狈。 所以陆明远很容易便将此事压下来了许多,但这回终究是丢尽了颜面,回到府中便是暴怒…… 第23章 量体裁衣 几日前陆清浅的事情也便罢了,陆清歌却是他最看重的女儿。 于是,陆明远没有找陆清歌,反而是找到了白氏。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白氏到底是了解陆明远的脾气和秉性的,三言两语便轻易将陆明远的火气给压了回去。 陆明远这关算是过去了,老夫人那里却还窝着火呢。 天气愈发的暖和了,这天儿也一日比一日亮的早了,老夫人起身也就早了,连累的各个院里的主子们也都要提早起来到梅院里去请安。 老夫人微皱着眉头,视线在厅内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白氏身上。 “大姑娘呢?怎的还没来?” “回老夫人,歌儿身子有些不适,便叫我过来给老夫人说一声。”白氏面无表情答道。 白氏的态度让老夫人原本就沉着的脸色更加冷若冰霜,“身子不适便叫李郎中快去瞧瞧,若真的拖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是,已经叫李郎中去了。”白氏答。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你也做了陆家主母这么些年,平日里既要打点好家中的一切,却也不能疏忽了子女。” 白氏闻言,眼皮终于一翻,“母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老夫人冷脸看着她,“昨日大姑娘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你可知如今他人都是如何看待我陆家的?” “此事是儿媳的疏忽,不过昨日之事的确也是意外,母亲放心,儿媳日后会小心些的。”白氏轻描淡写着答道。 老夫人不满意极了白氏这般态度,“意外?这么大的事情,你却说只是意外?” 白氏沉默着不做声,老夫人又道,“听闻昨日你院里还丢了个侍卫?” 白氏眼皮一跳,抬眸朝着陆清浅扫了一眼。 虽说府里少了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老夫人一向是不关心这些的,今日却忽然提起,难道是她? “怎么?你莫不是连你院里的事情都不知道?”见白氏没反应,老夫人略有不耐的催促。 白氏这才道,“不知母亲是从哪儿听来的浑话,我院里是少了个侍卫,不过却怎么能说是丢了呢?那侍卫家里出事,是儿媳主动打发走了的。” 老夫人微微点头,“打发走的也好,丢了的也好,我刚才说过,你既是这陆家的主母,凡事便都要顾全陆家的体面才好,过几日我的寿宴也到了,家中琐事繁多,你若是自己操办不过来,便叫云姨娘帮衬着些,免得再出了什么乱子,我陆家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叫云姨娘帮衬?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帮衬自己? 看来这老妖婆好容易抓到了自己的一次错处,这是紧抓不放了。 白氏心中鄙夷的想着,面上却是露出一番恭顺的模样,“母亲放心,儿媳这么多年为家中操持,早就习惯了,又怎么会操办不过来呢?况且,母亲的寿宴,儿媳自是要事事亲力亲为才更能放心啊!” 白氏的话说的圆满,老夫人也不好再驳,只得道,“既如此,你便尽心操持着家里,这几日,就莫要再带几个姑娘出门了,至于新衣裳,满京城什么样的绣娘没有,命人来做几身合身的也便罢了。” 白氏顺着就道,“母亲说的是,儿媳也是这么想的,昨个儿下午就已经命人寻了文绣娘来给姑娘们做衣裳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话说到这里,此事也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白氏正待松口气,就在这时,陆清浅站了出来笑意盈盈道。 “原来昨个下午夫人就请了文绣娘来为我们做新衣了啊!那可是满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娘呢,夫人还真是体贴周到,我在这里先谢过夫人了。” 白氏脸色蓦地一僵。 她是请了文绣娘来没错,可却是为她的歌儿和宁儿,可没说是为陆清浅做衣裳啊。 陆清浅只当没看见她的表情,又接着道,“对了,我虽从未做过什么新衣,但也知道这做衣服还是要量身定制的才好,否则说不定哪处大啊小了的,即便是文绣娘,可若穿在身上不合身便就又要丢了祖母和咱们相府的颜面,夫人您说是吗?” 白氏脸色愈发不自然了,陆清浅这分明是挖了个坑等着她往里跳,她正思量着该怎么应付才好,一旁,陆清宁却是先站了出来。 “母亲自是考虑周全,何劳二姐姐提醒?昨日申时文绣娘便已经替我量过身量了。” 话已出口,阻拦明显是来不及了,白氏无奈极了,心中不禁叹息,她这个小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呐。 果然,下一秒,陆清浅唇角一弯,“是吗?那不知文绣娘现在何处?” “文绣娘……”白氏想开口转圜,却又被陆清宁抢过了话头,“二姐姐这问的是什么话,文绣娘量过了身量,自然是回去赶着做衣裳了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厅内众人如何还能不明白陆清浅的意思。 老夫人面沉若水,质问的开口,“白氏,怎么我陆家只有你的两个女儿不成?还是我陆家银钱不够你多做几身衣裳了?” “母亲误会了,不过是昨日天色有些晚了,儿媳便叫那文绣娘先回去,今天再来为二姑娘和四姑娘量身量罢了。”白氏搪塞道。 老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白氏的搪塞之词? “做嫡母的,该知道对府里的子女一视同仁,四姑娘便罢了,二姑娘可也是正经的嫡女,你连她的新衣都要省下来,莫不是故意叫人笑话我老身,笑话我堂堂相府不成?” 白氏已经忍耐了许久,眼下老夫人又如此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她早已怒火中烧,怨怼的眼神冷冷的朝陆清浅看过去。 到底是不一样了,若是在从前,自己便是不给她做衣裳,老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现在……她到底是哪里得了脸,竟连老夫人对她的态度都大不相同了。 被白氏这样的眼神看着,陆清浅不但不生气,反而是笑意盈盈的替她解释道。 “祖母定是误会了,夫人操持府里多年,无不是尽心尽力,十分的周全,又怎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出了差错呢?” 第24章 掌嘴 白氏一怔,这个小贱人竟会那么好心替她说话? 老夫人也不明所以,下一秒,陆清浅唇角一弯,就看向了白氏身边的刘嬷嬷。 “我听说,昨日是刘嬷嬷去请的文绣娘,夫人日理万机,平日里的许多事都是交由刘嬷嬷操办,想来,刘嬷嬷一时忙忘了也是有的,又怎么能怪到夫人的头上?刘嬷嬷,你说是吗?” “这……” 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说不是了,否则岂不是把过错往主子身上推? 于是,刘嬷嬷只得点了头,“是,二姑娘说的对,是奴才一时疏忽,忘记了夫人的交代,这才不小心疏忽了二姑娘和四姑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望二姑娘,夫人,老夫人大人大量,能饶过奴才。” “一时疏忽?” “啪”的一声,老夫人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显然十分动怒。 “你一个奴才,竟敢对主子交代的事疏忽,慢待主子,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扑通一声,刘嬷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认错。 老夫人冷眸看向白氏,“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奴才,若真是连一个奴才都管教不好,我看这个家你也不必再当了!” 在府里这么多年,白氏还是头一遭接连受到如此这般数落,再加上她原也不是什么性子温软之人,当下便忍无可忍,十分不满的语气开口。 “母亲一口一个主母,一口一个当家,似乎对儿媳这些年的辛苦掌家极其不满,既如此,儿媳也不必腆着脸霸着这掌家之权,交还给母亲便是!” “你……”老夫人大惊,没想到白氏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紧接着白氏便又道,“只是母亲年迈,掌家未免劳心费神,说起来又是儿媳的不孝,但若将掌家权交到云姨娘的手中,云姨娘并无手段,这府中才是要出了大乱子,到了那个时候,还要烦劳母亲替儿媳向老爷解释一番,否则这不孝和无用的罪名,儿媳却是担待不起的!” 白氏这番话虽然表面上是顶撞了老夫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夫人又何尝不知道白氏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也不过只是想警告白氏一番罢了,没想到却是把她逼急了。 老夫人不好再说什么,陆清浅便开口道。 “夫人误会了,祖母也是替夫人着想,又怎会真的夺了夫人的掌家之权,不过是觉得夫人用人不当,刘嬷嬷连夫人交代的这等小事都办不好,更遑论别的,这样的奴才,跟在夫人身边岂不是凭白毁了夫人的名声?” 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轻松化解了老夫人的尴尬,更是将矛头指向了刘嬷嬷身上。 白氏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重新审视陆清浅了,心头的那股不安也愈发的强烈。 不过,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要静下心来,同时暗中下定决心,在睿王退婚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彻底收拾了这个贱人! “刘嬷嬷,跪下!掌嘴二十!”白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绝。 “可是夫人……”刘嬷嬷怔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连我的话都听不懂了?还不掌嘴!”白氏怒吼。 “是。” 就连白氏都发话了,刘嬷嬷无法,只得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的巴掌。 厅内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刘嬷嬷打自己巴掌的脆响一声接着一声,令人心底发寒。 也是这一刻,众人才真正意识到,二姑娘真的不一样了。 二十个巴掌很快打完,刘嬷嬷的脸也早已经肿的老高。 白氏打发刘嬷嬷下去,陆清浅便笑道“瞧吧,果真是这不懂事的奴才做的怪,我就说夫人待姐妹们一向公允,您说是吧?” 白氏正要点头,陆清浅就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模样,“对了!我听说昨个儿夫人那里新进了两匹上好的飞云缎,大姐姐和三妹妹早就穿过这样布料做的衣裳,想是不稀奇,我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的,不知夫人能否赏赐一匹给我,让我也长长见识?” “当然,大姐姐和三妹妹若是实在喜欢便就算了,否则若是能从两匹中给我挑剩下的一匹也是极好的。” 陆清浅刻意补充了一句,果然,白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 “二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那飞云缎原就是要给二姑娘做衣裳准备的,你大姐姐和三妹妹确是有几件飞云缎制成的衣裳了,所以这次便由你先选,至于剩下的那匹就给了四姑娘,二姑娘觉得呢?” “夫人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也能穿飞云缎做的衣裳了?” 陆清浅故作十分欣喜的语气越发显得白氏平日里十分苛待她似的,白氏的脸都气的发白了,却也只能配合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聊了些寿宴的相关事宜,而后老夫人就问陆清浅。 “这几日你戴着面纱,也不知脸上的伤究竟怎样了?” 陆清浅明白,老夫人之所以这么问,一半的原因是关心她,另一半却也是为了相府的脸面。 这么多年在府中,老夫人并不像白氏一般欺辱于她,却也绝不是心疼这个孙女。 在她的眼中,无论是相府的颜面,还是她的儿子陆明远,抑或是相府的荣耀和地位,哪一样都要比她这个孙女重要的太多。 所以,陆清浅十分摆的正自己的位置,“谢祖母关心,只是浅儿自知脸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浅儿担心若是因此冲撞了祖母的寿宴,那便是浅儿的罪过了。” “说的什么话?受伤也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你好歹也是府里的嫡女,怎能因为伤了脸便连祖母的寿宴都不来了?” 陆清浅的明理“识好歹“,反而让老夫人心中熨帖,当下就要求寿宴之日陆清浅必须要到场。 白氏的眼皮跳了跳,心道寿宴那日这个小贱人能到场也好,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 回了兰院里,白氏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回想方才,先是老夫人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要那般的和她扯破脸,而后就是陆清浅这个小贱人,逼着自己打了刘嬷嬷不说,就连那两匹飞云缎都因为她的两句话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 呵!她白氏岂是好欺负的? 她早就打听到,这两日睿王就要提退婚的事了。 那祖孙二人既对她不客气,那么待睿王退了婚,到寿宴那日,她定加倍奉还回去,到时候,看老夫人的脸上还怎么挂得住…… 第25章 没那么好欺负 翊王府,行止院。 男子一袭黑衣,身材颀长,立于葱翠竹林之间,傲雪凌风,屹立挺拔。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薄雾一般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整个人镀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光影绰约间,那俊美的容颜犹如神邸降临人世,令人心驰神往。 长剑立于身后,萧景翊运功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不知怎得,眼前竟浮现出了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来。 就在这时,脚步声逐渐靠近,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王爷,查到了。” “说。”萧景翊眸光一闪,抬手将剑丢了过去。 长安灵活的接过剑,恭敬答,“陆家嫡次女,陆清浅,陆明远原配傅柔所出。” “傅柔?她是傅将军的外孙女?” 想到初见是她的狼狈模样,萧景翊略微有些错愕。 “正是,不过傅将军常年在外,他这个外孙女的日子,可并不怎么好过。” 长安点了点头,将陆清浅这些年所受的苦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又道。 “那日她之所以遇到王爷,正是陆家三姑娘将她划破了脸推下的悬崖,对了,她还与睿王有婚约在身,此番容貌尽毁,莫说这婚约,怕是在陆府里的日子也只能过的更加艰难了,王爷,我们要不要……” 长安是有心帮她一把的,毕竟,她能救自家王爷不是? 萧景翊却是打断他的话,“若是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又凭什么来保本王?” “可是王爷……”长安不放心,毕竟那是唯一有可能能让王爷长命百岁的人啊! “放心,她没那么好欺负。”萧景翊平淡的语气说完,又将陆清浅给他的白色瓷瓶丢了过去。 “交给林深,让他看看可有异常。” “是!”长安不敢耽搁,即刻拿着瓷瓶去了。 浅语轩,陆清浅用过午膳,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待到未时过了,外面的太阳没那么烈了才起身去了花园。 她答应了给老夫人做鲜花饼,所以这次只拿了个小篮子。 她正摘着花瓣却不经意间发现府里的下人们表情怪异,有的还对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清浅心中一跳,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随手抓了个小丫鬟,小丫鬟却竟被吓得花容失色,支支吾吾的拼凑了一句,“宫里来人了。” 陆清浅大概猜到了什么,便将采来的花瓣交给丫鬟送回浅语轩。 人刚到前院,就看到院子正中央摆着的珠宝文玩,金银玉器满满的好几个大箱子。 前院里的丫鬟小厮看到陆清浅来了,全都默默垂下了头不敢言语,唯独正清点着礼单的刘嬷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似没瞧见陆清浅似的。 此刻她的脸比上午的时候肿的更高,甚至还带着些淤青,一眼看过去显得有些滑稽。 陆清浅唇角一弯,道,“刘嬷嬷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里忙碌,夫人看了都不心疼的吗?” 这下子刘嬷嬷不能再装看不到了,阴阳怪气的语气便道。 “原来是二姑娘啊,为夫人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二姑娘有空在这提点奴才,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陆清浅哪里不知道刘嬷嬷的意思? 笑了笑道,“这都是淑妃娘娘送来的?这皇家果真是大手笔呢!” 淑妃娘娘是睿王的母妃,她能给府中送礼,无外乎两件事,要么是订亲,要么就是退亲。 而现下的情况,很明显是后者。 看着陆清浅喜笑颜开的模样,刘嬷嬷忍不住提醒一句,“二姑娘怕是误会了,这可不是聘礼!这是……” “你来了。”白氏从房里走了出来,眉眼之间俱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陆清浅自打回来头一次见到白氏如此高兴,难道就是因为睿王的退婚? 莫不是她真的觉得睿王退了婚了她就能对自己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陆清浅忽然就有点儿替白氏感到悲哀。 白氏见陆清浅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还以为她终于知道伤心了,心中就更加得意了,只是面上却仍要做出一副哀戚的神色。 “淑妃娘娘的人刚走,一切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太过伤心了。” “毕竟你这副模样,皇家也是没有办法。”白氏叹了一声。 陆清浅狐疑,“夫人哪知眼睛看见我伤心了?” “你……”陆清浅语出惊人,白氏一瞬没反应过来,只见陆清浅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这婚就是睿王那边不退,我也是会退的,更何况只是退个婚就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这样的退婚能多来几次呢!”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白氏以为陆清浅伤心过度傻掉了。 “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退婚吗?我被退婚,却收到如此重礼,难道夫人就不高兴吗?”陆清浅一本正经的反问,而后眼神故作贪婪的在那些礼品上扫过。 “南海珊瑚夜明珠,龙慕翡翠玉镯,五凤金钱玉步摇,绿松石项链……这些可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宝贝啊,都不知能值多少银两呢!” 陆清浅如此反应,白氏还以为她打的是这些珠宝的主意,心中一阵嘲讽。 果真是个没见识的东西,和堂堂睿王妃的位置比起来,这几样东西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宝贝在眼前放着,瞧不上可以,拱手送人却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白氏清了清嗓子,道,“宫里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不过到底是因着二姑娘被退了亲才送过来的,我怕二姑娘瞧着难过,便做主将这些东西都充入库房了,二姑娘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刘嬷嬷就够了。” 白氏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充公了,充公了的东西就和陆清浅没有半点儿关系。 陆清浅看着白氏护食儿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好笑,“这些因为睿王退亲才送来的东西,我瞧见会难过,夫人瞧见难道就十分开心吗?否则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将它们冲入库房?” 第26章 挑宝贝 “你……”白氏被陆清浅一句话噎的险些喘不上气,“这都是宫里淑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你难道叫我违抗旨意不成?” “夫人误会了,淑妃娘娘的赏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我与睿王殿下有缘无份,心中难免伤感,想留下两样东西做个念想,不知夫人可否允准?”陆清浅淡声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白氏若是拒绝了岂不是真的坐实了陆清浅之前的话? 于是她只好忍着肉痛点了头,好在陆清浅最终只拿了一株千年人参和一对不起眼的流苏耳坠。 白氏原本还有些肉痛的心一下子又庆幸起来,真真是个没见识的破落货,放着这么多上好的宝贝不挑,却只拿了两个最不起眼的。 那流苏耳坠也便罢了,图个精致,尤其是那千年人参,光她库房里就有好几株,成色虽不比这株,却也差不了多少。 她正暗自得意呢,抬眼,陆明远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在一地的箱子里扫过,最终阴恻恻的落在陆清浅身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挑宝贝啊!”陆清浅随手扬了扬手里的两个盒子。 观察到她无所谓的脸色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欢喜,陆明远脸色突变,“你这个逆女,睿王都已经退婚了,你竟还有脸在这挑宝贝?” 陆清浅一脸疑惑,“怎么就没脸了?他要退婚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成?” “你……”陆明远也有些上不来气,陆清浅又道。 “再说,当初我说我是未来睿王妃的时候,父亲一口一个睿王迟早会退我的婚事,分明早就巴不得如此了,怎么如今我被退了婚了却还要受到父亲的责骂?” “所以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满意,或者说无论我怎样你都不会满意,是么?” 说到最后,陆清浅的语气凉薄的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或者说,连陌生人都不如。 细想起来,她从未对面前这个男人抱有希望,所以也从未有过失望。 只是大概是因为原主的原因,让她在看到他的时候心中不自觉地便会觉得愤怒,不甘。 所以,她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做到和他沟通,原本,她也不想,他,更不配。 果然,陆明远再一次成功被陆清浅激怒,他赤红着双眼,颤抖着嘴唇,抬起手掌就要朝陆清浅脸上打下来。 陆清浅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咔嚓一声,装着千年人参的盒子被陆明远打在地上,碎成两半。 陆清浅唇角浮起冷笑,寒意彻骨的眼神逼视着陆明远。 “动辄打骂,父亲的眼中,到底可曾有过我这个女儿?” “你这个逆女!”被陆清浅这么一说,陆明远愤懑的一甩袖子,深吸口气,顷刻便做了一个决定。 “睿王已经退婚,我看你是没脸再在京城待下去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便回青州吧!”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睿王这个护身符,再加上她现在这张脸,若是继续留在京城,也只能给他丢人了,他陆明远丢不起这个人,至于这张脸,更是一刻也不想看到! 陆明远嫌恶的语气让陆清浅觉得好笑,事实上,她也的确笑了,只不过是带着满满的嘲讽的笑。 “我若说不呢?” “你以为为父是在和你商量?”陆明远质问的口吻,“你祖母的寿宴都快到了,到时候,我陆家可丢不起你这个人!” “看来父亲是铁了心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啊?只是,父亲是否忘记了傅家这回事儿?” 陆清浅的口吻云淡风轻,陆明远眉心却是一跳。 顿了片刻,他才开口,“傅家那边,我自会给他们个交代。” “交代么?就是不知道我的外公在知道他唯一的外孙女脸被伤成了这副模样却还要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该是作何感受?” “你……” 的确,以傅元海的个性,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放过他,届时陆家必定被搅得鸡犬不宁。 想到这里,陆明远陷入了沉默,而白氏的一颗心由一开始听到陆明远要打发陆清浅回青州时候的雀跃也逐渐沉了下来。 傅元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此事若真的惊动了他,先不说陆家是否惹得起,便是陆清浅脸上受伤之事也一定会被他查出个水落石出。 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的不会放过自己和宁儿了! 光是想一想白氏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除掉陆清浅,但此事也必须要从长计议。 白氏渐渐沉下了心,而后道,“老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二姑娘留下来吧,况且,母亲不是还等着二姑娘参加她的寿宴吗?” 这句话是对陆明远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不信,没了睿王的庇佑,一个毁了容的丑丫头,能拿什么跟她斗? 陆清浅将被陆明远打掉的千年人参捡了起来清理干净后给老夫人入药,又将那对流苏耳坠送给了流朱。 宫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对流苏耳坠也十分的做工精美,价格昂贵。 流朱看到这对耳坠的第一时间眼睛里就亮起了光,不过她却不能接受,一则是因为它实在太过珍贵,二则便是那是睿王退婚的东西,所以她不能要。 陆清浅说了好久才说服流朱相信睿王退婚的事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伤心,流朱这才收了那对耳坠。 陆清浅又将之前摘的花瓣都做成了鲜花饼后,就亲自带着流朱去了梅院。 梅院里老夫人正在小憩,陆清浅便把东西都交给了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 “二姑娘有心了。”方嬷嬷赞赏的看了陆清浅一眼,回到屋里的时候,老夫人正好醒了。 “方才那是谁来了?” “回老夫人,是二姑娘,见老夫人睡着,便没有打扰。” 方嬷嬷一边拿温热的帕子递给老夫人擦脸,一边道。 “二姑娘?”想到今日的事情,老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原本极好的婚事,就这么没了,她怕正是伤心的时候吧?” 第27章 中毒 “原本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奴才瞧着二姑娘的神色,好似心情还不错。” 方嬷嬷说着,又道,“就连宫里送到前院儿的礼,二姑娘都还去挑了两样儿呢!” “有这回事?” 老夫人有些错愕,毕竟是宫里退婚送来的,寻常人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到,怎得她偏还有心情去挑? 方嬷嬷点了点头,“奴才瞧着,二姑娘果真是半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否则也不会这功夫当前儿,还想着来孝敬老夫人。” 说着就拍了拍手,两个丫头应声端上来一碗药和一碟子鲜花饼。 鲜花饼老夫人倒是知道,这几日常有送来,只是这药…… “说是常见老夫人咳嗽,难得得了株千年人参,二姑娘欢喜的紧,便忙入了药送来给老夫人调理身子用的。” “这参便是她从前院儿挑的?”老夫人问道。 方嬷嬷点头,“二姑娘在府中无依无靠的,如今又被退了婚,怕是也只有在老夫人这里讨个巧这往后的日子才能有个盼头了。” 老夫人将人参汤端过来喝了一口,心道火候倒是用了心的,而后便叹了一声,道。 “柔儿去的早,白氏也是个狠心肠的,这些年来,也的确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堂堂相府的嫡姑娘,不过是一株千年的人参罢了,哎……” 老夫人又叹息了一声,将参汤放在桌上。 “方嬷嬷,把二姑娘请来吧,那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浅儿拜见祖母。” 陆清浅给老夫人行了礼,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只是她脸上遮着面纱,老夫人只能看到她那双弯弯的眼睛,倒像极了当年傅柔的模样。 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近处,才道。 “孩子,你有心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这些年来,祖母在府中护浅儿周全,浅儿这点心意又算得了什么?” 护她周全? 陆清浅这顶高帽带下来,饶是沉稳若老夫人都忍不住耳根一红。 这些年在府里,她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这个孙女受的苦她是都知道的,不过只要没有太过分,她一向都是不闻不问的,哪儿来的什么护她周全? 陆清浅哪里不知道老夫人心中所想,笑了笑又道,“更何况,浅儿为祖母尽孝原本就是应当的,还望祖母能给浅儿这个机会才好呢。” 一旁,方嬷嬷眸中赞赏之色愈发浓郁,亦笑着开口,“二姑娘能如此孝顺,老夫人当真是有福气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给二姑娘机会呢!老夫人,您说是不?” 陆老夫人何等精明之人,又如何不明白陆清浅话里的意思? 从前的陆清浅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莫说是白氏,便是她也从来都瞧不上自己这个孙女。 可眼前这个丫头,聪明机警,落落大方,哪儿还是从前那个陆清浅?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自己这个孙女,渐渐的,一双眼睛里竟也写满了自豪的神色。 “好,好,果真是祖母的好孙女,你若是想,日后便常来梅院伴着祖母才是最好。” 陆清浅点了头,“祖母的话浅儿记在心上了,只是……浅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夫人闻言,还道陆清浅这是有求于她了,心说也好。 这才交了心,她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自己便成全了她,权当是她这当祖母的一份心意。 却没想到,陆清浅接下来的话竟让她半晌不能回神。 “祖母可听说过秋玉草?” “秋玉草?” “是一种毒草,气味清淡却有剧毒,人若长期嗅着此气味,便会如老夫人现在这般,表面偶有轻咳,内里伤及肺腑,三年之后,便会……” 接下来的话,陆清浅没有说下去,老夫人已经面若冷霜。 方嬷嬷亦脸色苍白的开口,“二姑娘的意思是,老夫人是中了这毒了?” 陆清浅点头,又道,“老夫人每每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胸部是不是会觉得隐隐的痛,症状轻微乃至深呼吸两口气就好了?还有老夫人每每晨起的时候,咽部是不是会些微的痒,需得喝水才能缓解?最后,老夫人的心口处,是否有一块状似梅花小小的淤青?” 方嬷嬷惊的瞪大了眼睛,“对,对,二姑娘说的都分毫不差,还有那块淤青,平日里不疼不痒的,又是长在那特殊的地方,老夫人忌讳,便没让人来看过,可是,二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都是中了秋玉草毒后的症状,我之前送的鲜花饼便是为了缓解老夫人身上的毒。”陆清浅眼神清冷,对着老夫人开口。 “祖母,这秋玉草可非什么寻常之物,常人便是寻也很难才能寻到,可见这下毒之人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你知道是谁,是么?”老夫人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陆清浅垂下了头,“只是……浅儿不敢妄言。” “二姑娘,您就快告诉老夫人吧,到底是何人如此恶毒的心肠,竟会对老夫人使如此腌臜恶劣的手段?”方嬷嬷几乎是祈求着开口。 陆清浅又看老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陆清浅才道,“还请祖母伸出右手臂来。” 老夫人闻言心中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眸间很快闪过一抹厉色。 果然,下一秒,陆清浅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褪去她常带着的那只翡翠如意镯。 “它是用秋玉草粉末浸过的,气味极淡,寻常人察觉不到,再加上老夫人惯用熏香,便更是将它的气味遮掩了。” 方嬷嬷吓了一跳,“这……这不是老夫人去年生辰的时候,夫人送给……啊,这下毒的,竟然是……” 老夫人眼带怒色,面色铁青,陆清浅道。 “如果浅儿没记错的话,去年夫人送祖母这翡翠如意镯的时候,可是说过,这是宫里面那位给她的。” 陆清浅这么一提醒,方嬷嬷才想起来,“是有这回事,皇后娘娘与夫人姐妹情深,便将此镯赠送给了夫人,可皇后娘娘是夫人的亲姐姐啊,又怎么会……” “皇后自然不会害自己的亲妹妹,可若是夫人动了这份心思,皇后帮她一把,也是正常,毕竟,这秋玉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陆清浅道。 “造孽啊,造孽,老身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能让儿媳不惜联合外人要了我的命!” 这一刻,老夫人对白氏可谓是失望透顶…… 第28章 可以试试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好在发现的早,及时将这镯子上的毒清了,祖母的身体很快便会恢复康健的。” 陆清浅说着,又道,“只是这镯子到底不是白氏自己的,所以浅儿觉得,祖母还需一番试探才好。” “试探?怎么个试探法?”方嬷嬷问。 陆清浅笑了笑,“祖母只需将手镯交给浅儿,浅儿为祖母清毒,至于如何试探,明日祖母自然便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白氏来梅院请安,在看到老夫人空荡荡的右臂的时候,脸色果然不一样了。 纠结了许久白氏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母亲今儿个怎么没带那翡翠如意镯子,可是因着昨日儿媳惹得母亲不悦,所以特意摘了下来?” 白氏说完特意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只见老夫人一瞬之间,面色凛若寒霜。 “你把我当三岁孩童了么?不过是一方镯子罢了,我与它较个什么劲?倒是你,我不过一日未带,你便如此留心,难道你送的东西我便每日都得供着不成?” “老夫人说笑了,儿媳只是觉得翡翠到底养人,若是老夫人常戴着,也算是让儿媳能多尽一份孝心罢了。” 白氏面上赔着笑,心中却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安来。 老夫人反应如此激烈,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回到兰院里,白氏越想今日老夫人看她的神情,便越觉得心中惶惶不安。 这翡翠如意镯自从她送老夫人那日,老夫人便日日戴着从不离身,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也从未有过什么,怎么今日忽然就摘了下来? 而且平日里老夫人纵然不喜自己,也绝不会像今日表现出那般毫不掩饰的厌恶来。 白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派人去打听昨日老夫人都去了哪里,又见了些什么人。 相府就这么大,风吹草动众人皆看在眼里。 这不,下人很快就打听好了,昨日老夫人只见了二姑娘。 白氏的脸刷的就白了,陆清浅?难道又是她? “母亲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无知无惧的贱丫头罢了,这几日虽是长进了些,但就凭她的见识,怎么可能认得出秋玉草?” 陆清歌几日未曾出门,皮肤好似又晶莹剔透了许多,不过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却是又多了几分凉薄的恨意。 白氏到底还是不放心,但陆清歌所言又并非没有道理,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 浅语轩,用过晚膳,陆清浅坐在床边把玩着那只翡翠如意镯。 镯子里的秋玉草粉末已经清除干净,只等着过两日再交还给老夫人了。 流朱端了盆热水进来给陆清浅洗漱,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二姑娘,这不是老夫人的那只镯子吗?怎么会在……” “流朱,祖母的寿宴就要到了,你说我该送什么礼物给祖母才好?”陆清浅打断流朱的话问道。 流朱一怔,没有直接回答陆清浅的话,只是道,“去年二姑娘不是送了老夫人亲手绣的荷包吗?” “荷包?”陆清浅这才想起来,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在绣工上下功夫。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原主不是送老夫人一方帕子,就是送个荷包,为此,没少得到那几个姐妹们的嘲笑。 而今年……陆清浅想了想,她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洗漱完毕,流朱去休息了,陆清浅却是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冷风吹过,烛台上燃着的蜡烛噗的就灭了。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借着月光,陆清浅看到一道人影如鬼魅般跃了进来。 瞬时,她心中大惊,方才是思考的太入神了么?竟然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来不及细想,她意念一动,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精致的手术刀。 在月光的照射下,手术刀散发出冰寒的光,一息之间就朝着那个黑影猛刺了过去。 她的动作极快,几乎转呀就到了黑影近前,瞬时,一股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这是…… “你要谋害本王?” 陆清浅只觉得手腕一瞬间被一个冰凉的大掌牢牢的控制,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 她放下戒备,抬眸,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正好落在某王那张俊美如同刀刻的脸上。 “怎么是你?” 话音刚落,陆清浅只觉得手腕上一松,下一秒,那道身影就朝自己压了过来。 陆清浅大惊,连忙伸手去扶,可男人身量高大,哪儿是她能扶的住的? 她的手才揽住他的腰身,两人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唇上触感柔软冰凉,隐约夹杂着淡淡的竹香。 睁开眼睛,正对上某王那双漆黑的眸…… 陆清浅脸色腾的一红,霍然一跃而起,背过身去。 “本王是来找你解毒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的喑哑。 “我知道。”陆清浅答。 “所以你就打算让本王这么躺在地上?”低沉的声音中又带有一丝虚弱。 能在毒发的时候从翊王府一路轻功坚持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致了,只除了他没想到浑身的力气竟能消耗到如此地步,连站起来都觉得有些困难。 陆清浅忽然有些想笑,堂堂一个战王,前两日还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转眼自己就把自己送来躺平,这算是什么操作? 不过想笑归想笑,她总还是有一个医者的自知,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道,“王爷如此虚弱,就不怕我借机对你不利?” “你若有胆,尽可以试试。” 某人都躺在那儿了,却还不忘放狠话,陆清浅一度怀疑是否他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脑子了。 顺手拿出一个火折子,影影绰绰的火光映衬着陆清浅那张脸,面纱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只剩下满脸扭曲的伤疤似乎格外鲜活…… 萧景翊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活腻了,想要试一试吧? “你要干什么?”他难得好心提醒,试图悬崖勒马。 陆清浅,“点灯。” …… 第29章 还不快脱? 跳跃的烛光一瞬照亮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陆清浅手中的一排银针。 银针都是早就消过毒的,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锃亮的光。 陆清浅摆弄着银针,顺便看了他一眼,“脱衣服。” 萧景翊眉头微蹙,“你要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陆清浅忽然怀疑,这次是不是得在头上也来几针,否则这厮若是真的傻了岂非显得她医术不精? “还不快脱?” 陆清浅催促道,前世在战场上习惯了争分夺秒,哪儿见过如此不配合的病人? 萧景翊,“……” 身子虚弱这么多年,与药石为伍,他萧景翊见过的郎中多了,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何曾见过这般趾高气昂的? 罢了,她若真能解了自己身上的毒,也算是有那趾高气昂的资本。 萧景翊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声音问,“就在这里?” “不然呢?你没力气动,我也没能动你的力气,好在你选的地儿宽敞,也算方便我施针。”陆清浅打量了一眼又道,“你起码得坐起来才好,能行吗?” 前胸后背都要施针,躺着可不行。 有过一次解毒经验,萧景翊明白她的意思,运功凝神就要起身。 “还是我来吧。”陆清浅见状,开口阻止的同时立刻上前扶他。 这个时候运功,会加速毒性蔓延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起来了,陆清浅也已经扶他了。 就这样,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紧挨着鼻尖,没有距离。 淡雅的竹香入鼻,陆清浅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刚才那冰凉柔软的感觉…… 他是喜欢竹子的吧? ……她是疯了吧? 萧景翊幽深的眸愈发的深不见底。 敢靠他这么近,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么? 周遭忽然一阵莫名的凉意,陆清浅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 倏的回神,再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吓得立刻一个弹跳起身,结巴着语气开口,“还……还不快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萧景翊眸色闪了闪,若非她是为自己解毒,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尤其是女人,早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而现在……他将衣物褪至腰间,悠悠阖上眼皮。 连林深都对她的药赞不绝口,或许,她真的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陆清浅已经开始施针,手法和上次一样,甚至比上次还要稳,准,快。 萧景翊只觉得沉重麻木的四肢很快轻松了许多,银针处也逐渐冒出黑血。 大约只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次解毒就算是完成了。 陆清浅小心收好银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开口便问。 “冰山男,这一次打算怎么感谢我?” 萧景翊穿好衣服,眉头微蹙,“你叫本王什么?” “冰……自然是翊王殿下啊,或者是战王也行,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你要怎么感谢我?” 陆清浅刻意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行针的时间虽不长,但是的确会有点儿累人。 萧景翊看了眼她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道,“谢礼本王已经备好。” “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清浅有点儿懵,她都还没开口呢,这就备好了? 萧景翊语气淡漠,“千年人参,灵芝,鹿茸,雪莲,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写下来,明日长安自会送到府上。” 身为一个大兴朝众所周知命不久矣的王爷,这些年来,他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陆清浅,“……你翊王府莫不是开药房营生的?” “只是……药材虽好,若说送人的话,单送药材,王爷就不觉得拿不出手?” …… 他没有听错吧? 她说,拿不出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萧景翊何曾送过别人东西? 这一次也不过是看在她为自己解毒的份上,再加上那些药材放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 可这个女人竟还嫌弃拿不出手? “那你想要什么?” 萧景翊脸色微沉,敢和他讨价还价,这个女人好像还是第一个。 陆清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面上得意一笑,道,“这几日为王爷思考解毒良方,劳心费神,总觉睡眠不好,听说王爷前两年从边境曾带回过一方和田白玉枕,倒是有清肝养心,通经活络之效,就是不知王爷是不是舍得忍痛割爱?” 她也算是救了他的命,拿一个玉枕来换,应该不过分吧? 萧景翊微蹙起眉头,前年他却是从南戎带回过和田白玉枕,而且还是一对,只不过还没等带回府里就被谢衍那厮抢了去,如今若是再要回来的话…… “怎么?王爷果真舍不得了?也罢,不过是……” “好,本王答应你。” 打断她的话,萧景翊道,“和田玉枕,明日长安便会送来,只是本王身上的毒……” “你放心,既收了你的玉枕,你的毒就包在我身上,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毒是我陆清浅解不了的!” 某王……刚刚是谁说劳心费神来着?难道是他听错了? 翌日清晨,陆清浅才睁开眼睛,就看到床榻边上放着的一个大包袱。 陆清浅眼睛一亮,打开,果然是如羊脂般洁白的和田玉枕!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玉枕侧边竟还刻有精致的梅花图案! 陆清浅……合着这和田玉枕原本就是为老夫人量身定制的么? 梅院里,白氏看着老夫人案几上放着的熟悉的鲜花饼,唇角浮起一抹嗤笑。 “这二姑娘果真是不同往日了,区区几碟子鲜花饼便就讨了母亲这么多时日的欢心,再这样下去,就是不知道了母亲寿辰那日,二姑娘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莫不是还要送鲜花饼做那寿礼不成?” 白氏的一番话顿时引来厅内众人的一阵阵低笑。 从前的二姑娘从来只送老夫人小小的针线活做寿礼,如今换成了鲜花饼。 这花样是变了,不过却好像变得比从前更加丢人了呢! “二姐姐,母亲说的可是真的?我说最近这花园里的花怎么愈发的少了,原来是都被二姐姐采去了,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花园里的花没了,二姐姐的寿礼岂不是要换成野草饼了?” 第30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清宁的话让厅内所有人鄙夷的眼神都落在了陆清浅身上。 是啊!这二姑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次怕是又要丢人现眼喽! 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陆清浅微微一笑,对着陆清宁道。 “野草饼?三妹妹打趣我不要紧,但若说要给祖母吃野草饼的话,三妹妹把祖母当什么了?嗯?” “你……我那不过是与你开的玩笑,何必牵扯到祖母身上?” 陆清宁一急,陆清浅便又道,“竟拿长辈开这样的玩笑,三妹妹,你可曾将祖母放在了眼里?” “我哪有?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竟还敢……” “宁儿!”白氏厉声打断陆清宁的话,面沉如霜,“堂堂相府嫡女,如此斗嘴成何体统,还不快向你二姐姐道歉?” “母亲,我……分明是她先……”陆清宁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和茫然的委屈。 从前无论她如何欺负那贱人,她也从来都只有受着的份,可最近这是怎么了?她处处压自己一头不说,如今母亲还要她向她道歉? 陆清宁怎么也想不明白,陆清浅却是冷笑出声,“斗嘴?原来在夫人的眼里,三妹妹刚才那般不成体统的话,竟也都只能算是斗嘴?” 白氏冷哼,“若是二姑娘不拿言语激她,她又如何会说出那些话来?二姑娘这个做姐姐的,就是这样让着自己的妹妹的么?” “让着?三妹妹说错了话,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以教导为先,怎么能让着呢?那不是助纣为虐吗?” 陆清浅说着,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又道,“我说三妹妹怎么如此不成体统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来都是夫人‘让’的呀?” “你……”白氏的脸已经被陆清浅气成了猪肝色,待她正要再说什么,却被老夫人冷着脸打断。 “三姑娘都这么大了,平日里该怎么说话怎么办事,你这个当娘的也得好生教导才是,没得出去了丢人现眼,叫人笑话相府不知礼数,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教的如此粗陋不堪!” 白氏惊在原地,没想到老夫人竟会如此替陆清浅说话。 陆清宁也被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震住了,粗陋不堪? 原来,在祖母的眼里,自己竟是这样被形容的? 陆清宁一瞬委屈的红了眼眶,心底对陆清浅便更是愤恨。 从前祖母虽说不怎么疼爱在自己,但看到她的时候也算是满心的欢喜。 可自从陆清浅在老夫人那里得了眼,她在老夫人的这里,竟就变得粗陋不堪了么? 白氏亦是气的脸色发白,有心为陆清宁争辩几句,就在这时,陆明远下朝,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白氏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瞧见对面陆清歌朝她摇了摇头。 白氏张开的嘴复又合上,一边儿,陆清宁已经哭喊着朝陆明远跑了过去。 “父亲……呜呜……她们都欺负我,呜呜……” 陆清宁此话一出,厅内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老夫人,一张脸阴沉的几乎就快要拧出水来了。 若说欺负她的话,顶多算有陆清浅一个,而陆清宁这么说,自然是也把老夫人算在“欺负”她的行列之中了。 陆明远逐渐沉下来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白氏身上,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氏如何不明白方才陆清歌眼神中的意思? 即刻就做出一副柔弱弱弱小心翼翼中却又夹杂着无尽的委屈的模样开口。 “无妨,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话,老爷不必当真,况且……母亲她也是为了宁儿好。” 说完,白氏便红着眼眶默默的垂下了头去。 就是这股可怜见儿,陆明远又心疼了。 这么多年,白氏就是凭借着这股可怜见儿把陆明远的心吃的死死的,这一次也不外如是。 老夫人有些嫌恶的撇过了头,果然,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这就走了过来。 “母亲……即便宁儿真的做错了什么,她还都只是一个孩子,更何况她还是您的亲孙女,您又何必……” 这么多年,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对话,老夫人已经经历过太多了。 在这一方面,她从来对这个儿子不抱指望,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更何况,去与白氏争辩?她不会,也更不屑。 她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却是陆清浅一声冷哼,打断陆明远的话。 “父亲这是做什么?夫人不都说了,母亲做一切都是为了宁儿好,怎么父亲听了夫人的话却竟责问起祖母来了?这到底是父亲会错了意,还是夫人原本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因她这句话众人骤然变换的神色,陆清浅微微一笑,继续道,“啊,对了,父亲可是当朝的宰相,何其聪明睿智,想来是不会会错意的,这么说来,父亲责问祖母,原本就是夫人的意思了?” “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是……”白氏想要分辨,却又被陆清浅笑着打断。 “不是那个意思吗?那就怪了,方才父亲责问祖母的时候,也没见夫人站出来阻拦啊!可夫人方才明明又说祖母一切都是为了三妹妹好来着……” “你给我住嘴!”陆明远早就忍无可忍,“她即便不是你的母亲,也还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同长辈说话的么?我陆明远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不孝女来?” “可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陆清浅讽笑一声,“父亲就连对祖母都能忤逆不孝了,更何况我对区区一个白氏呢?” “你……” 她竟敢说自己忤逆不孝?是疯了吗? 陆明远被陆清浅一句话气红了双眼,狰狞着表情伸出大手眼看着就要挥下去。 这一次,陆清浅还没来得及躲,老夫人就发话了。 “住手!” 低沉中又带着十分威严的声音过后,陆明远愣在原地。 先前白氏说母亲教导宁儿他心中还尚有些疑虑,如今看来,母亲竟是真的开始向着这个不孝女了? 第31章 努力当作是玩笑 陆明远的手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做错了什么,值得你下如此重手?”老夫人神态威严,表情严肃。 “这……母亲……”对于老夫人态度的忽然转变,陆明远属实有些不太适应。 “你可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女儿!”老夫人继续道。 “可是母亲,这个逆女方才说的话,您也都听到了呀!您一向持身中正,今日怎么会……” “正是因为我持身中正,今日才不得不开这个口。”老夫人一句话把陆明远堵得死死的,才继续道。 “我且问你,方才她所说的,有哪一句不是事实?” 老夫人这么说,便是赞同方才陆清浅口中的忤逆不孝了。 陆明远即便再怎么愤怒,面子上终究是挂不住,愤懑的垂下头去,一双眼里全都是怨恨。 呵!身为大兴朝的堂堂宰相,如今竟然会被自己的女儿指着鼻子说不孝? 更可笑的是,如今就连母亲都因此来质问自己! 这若是传了出去,叫别人怎么看他,又怎么看待宰相府? 即便是在这个家中,又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他越想越气,紧攥着的拳头也发出骨节脆响的声音。 就在这时,白氏忙过来握着他的手柔声宽慰道。 “老爷息怒,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会真的与晚辈计较,即便二姑娘言语有些不妥当,老爷也总得给二姑娘留些面子,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二姑娘难堪啊!” 这句话明着是在劝慰陆明远,但言语之间却分明是在指责老夫人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陆明远难堪。 陆明远何尝不明白白氏的意思,反手握住白氏的手,看向她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几分疼爱与怜惜。 那表情仿佛在诉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氏才最懂他,白氏才是最值得他在乎和珍视的人。 老夫人的脸色瞬时便沉了下来。 眼前这一幕她这些年来见过的太多,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氏的那些手段用在陆明远身上,就像是给他下了迷魂药似的,治的是服服帖帖。 眼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就这样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敌对她,她的心从一开始的心碎早就变得麻木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开口道,“夫人说的极是呢!父亲动辄便是对我挥手打骂,即便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但我好歹也是父亲的女儿啊,想必祖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护着浅儿吧。” 轻易一句话,陆清浅就将老夫人从白氏的含沙射影中择了出来,更是为其标榜了一个疼爱孙辈的好祖母形象。 白氏怒极却又无话可对,只好伸手掐了一把旁边红着眼睛的陆清宁责骂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哭的声音再大也不及人家的牙尖嘴利能讨人欢心!” 陆清宁原本只是红着眼睛没有哭,被白氏这么一掐再加上训斥,顿时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厅内众人被陆清宁哭的心烦纷纷侧目。 一直没说话的陆清歌见状笑了笑道,“瞧吧,三妹妹果真是孩子心性,方才也不过是和二妹妹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二妹妹却当了真。惹得大家不快,我在这儿便代三妹妹给大家道歉了。” 陆清歌果然不愧是陆清歌,口里道着歉,错处却分明指向陆清浅。 挤兑了别人不说,反倒处处显得她大方端庄了。 陆清浅唇角一弯,顺着陆清歌的话道,“呀,原来三妹妹是在开玩笑啊,这么说来都是我不好,日后,无论三妹妹再说任何大逆不道的话,我一定都努力当作是玩笑!大姐姐,你说这样可好?” ……陆清歌尴尬在原地,白氏站了出来。 “二姑娘,你大姐姐她到底也是为了你们姐妹和睦,你怎么能……” “行了!” 白氏和陆清歌左搭右唱的,老夫人早就听腻了这样的戏码,终于皱着眉头打断白氏,“不管是不是玩笑,三姑娘的话到底是不该出自她口,你理应好好教导才是。” “……是。” 到了这个地步,白氏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陆明远气闷,一甩袖子走了。 白氏也正要告退,陆清浅又忽然道。 “祖母的寿宴就要到了,不知夫人准备的怎么样了?若是实在忙的紧的话,不知我可有机会略尽微薄之力?” 白氏眉头微皱,这陆清浅倒真是会讨巧,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这个时候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这档子事儿。 若她说忙的紧,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到时候,她这当家作主的位置怕都是要被分一杯羹去。 可若她说不打紧,不就是白白叫老夫人领了份她嘴上说出来的孝心? 无论怎么说都不讨好,白氏思量再三,也只能二者相权取其轻道,“二姑娘有这份孝心自是好的,只是一切我早已准备妥当,只等着寿宴那日欢欢喜喜的给老夫人祝寿了!” 陆清浅早知道白氏会这么回答,原本她的本意也并不在这里,于是笑了笑道。 “我也不过替祖母关心一句,夫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夫人既说一切准备好了,那想必文绣娘的衣服也都做好了吧?那么好看的料子做出来的衣服定是极美的,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么些时日过去,按理说衣裳早该做好了,可却迟迟都没送来,陆清浅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果然,白氏的脸色一闪而过的慌乱,而后赔着笑道,“二姑娘莫要着急,那衣服的确都是上好的料子,又是给诸位姑娘在寿宴那日穿的,所以难免要做的仔细一些,赶在寿宴之前,定会给几位姑娘各自送过去的。” 瞧着白氏搪塞的模样,陆清浅心中大约便有了数。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寿宴将近,府里的下人也一天天的愈发忙碌了起来。 该送的请帖也都送出,该挂的红绸彩灯也都周详妥帖,相府内自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赶着寿宴的前一日下午,白氏终于派人送来了衣裳…… 第32章 夫人用心了 送衣裳的是白氏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流朱接过衣裳,瞬时感叹道,“这是什么料子?真是好香的味道啊!” 陆清浅,嗯?香味? 她那日去瞧料子的时候,可并未闻见什么特别的气味啊? “这是夫人搭配着衣裳的颜色专为二姑娘浸泡的花香,二姑娘可是不喜欢?”小丫头道。 陆清浅笑着摇了摇头,“这香味清新淡雅,倒的确和这烟青色两两相宜,你且回去告诉夫人,我很喜欢。” 小丫头欢喜的去了,陆清浅却是看着衣服陷入了沉思…… 翌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畅,寿宴正迎来了一个十分的好天气。 还不到巳时,相府门外的马车就排起了长龙。 寿宴安排在相府的花园中,内宅与外院也只是一墙之隔。 宴会还没开始,男人们都聚在外院老一套的官场逢源,女人们则都是在内宅叙说家常。 但凡京中的权贵都少不得这样的应酬,也都十分热衷于如此应酬,而陆老夫人的寿宴几乎所有权贵都是到场了的,是以场面自是热闹非常。 陆清浅穿着那身文绣娘亲手缝制的烟青色的月笼梅花百水裙,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眼看去,素净却又不失华贵。 流朱亲手为她挽起一个单螺髻,又简单的略施粉黛,再将准备好的面纱为陆清浅戴好,瞬时眼眶就有些红了。 “二姑娘真是美极了,只可惜……” 若是二姑娘的脸上没有伤疤,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了,流朱心想。 后院里,白氏早便迫不及待的把陆清歌推到了众人面前。 今日的陆清歌穿着一身蜀锦制成的浅粉色镶边罗裙,一条水芙色挽袖纱带曼佻腰际,头梳飞仙髻,清烟笼沙似的妆容偏又一点贵红的朱唇,端的是高贵典雅中却又含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步步窈窕,仪态端庄,陆清歌正露出一个温柔中带着疏离却又十分恰到好处的笑容给各位夫人们见着礼。 在这些夫人们眼中,这样的陆清歌便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高贵圣洁到无可挑剔。 和她相比,她们的女儿仿佛全都黯然失色,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大兴朝未来皇后的位置吧? 陆清歌身后,陆清宁被笼罩在大姐姐的光环之中,忽然有些落寞。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大姐姐身上,所有人都在称赞大姐姐,而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大姐姐身边的丫鬟。 陆清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曾经她竟还会因此而骄傲,可现在呢? 她忽然不明白,凭什么,她明明也是母亲的女儿啊! 终于轮到她了!她满心的期待,结果,白氏却只说了一句。 “这是三姑娘,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知道你在这里等着闷坏了,快去玩吧!” ……她连给夫人们见礼的机会都没有。 不懂事,不懂事,每年都是这句话,陆清宁委屈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开了。 “瞧,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夫人们看着陆清宁跑远的身影,又传来一阵阵笑声。 “瞧,那是哪家的姑娘?瞧她的仪态和步子,还真是气质出尘啊!” 一个夫人忽然说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位夫人又好奇道,“京城什么时候有的如此高贵优雅的女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白氏在看到陆清浅的一瞬间,脸色便难看了几分,又听到这些夫人们赞赏的话,瞬时整张脸的黑了下来。 陆清歌的始终弯着的唇角也一瞬的僵硬,这些夫人看到陆清浅时候的眼神分明比刚才看她的时候还要惊艳! 这么多年,她陆清歌一向都是最好的,京中没有哪个女子敢妄言和她媲美。 而现在,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丑八怪也竟能抢了她的风头? 衣袖里她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轻微的疼痛提醒着她保持冷静。 白氏僵硬着笑容解释道,“叫诸位夫人见笑了,那是府里的二姑娘,因前些日子脸上受了伤,所以才遮着面纱,只盼着能不吓到诸位夫人就好了。” …… 一瞬间,所有对陆清浅惊艳的神情全都转成了叹息。 听白氏的意思,只怕那面纱下的脸是十分可怖的,既如此,她们也没必要在一个丑女身上浪费心情了。 夫人们很快便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陆清浅了,就连她过来见礼也都是假装没看到的样子。 白氏给陆清歌递了个眼色,陆清歌即刻上前亲昵道,“二妹妹,我们一起去拜访祖母吧!” 众人见状心道,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丑妹妹,看来陆清歌果真是人美心善呢! 陆清浅浅浅一笑,“好啊!” 说完,她故意靠近陆清歌的身上闻了闻,众夫人侧目,陆清歌亦是吓了一跳。 “二妹妹这是做什么?” 陆清浅故作惊讶,“咦?大姐姐身上怎么不香呢?” 见着这一幕,众夫人…… 方才一定是他们看错了,这陆二姑娘哪里和气质二字搭边,如此做派,分明就是粗鄙不堪! 陆清浅倒不在意她在众夫人心中的形象,她只要这一幕让大家看到就好了。 浸淫各府后院这么多年,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有些话根本不用她说,便足够这些人遐想联翩的了。 陆清浅想着,又特意夸张的动作靠近了许多嗅了嗅,随即得出结论,“嗯,真的不香呢!” 陆清歌这才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眼前陆清浅就又道,“看来夫人真的是疼我呢,竟只特意在我的衣服上浸了花香,两位妹妹的衣服上没有,没想到就连大姐姐也都没有呢!” “夫人真是用心了,浅儿在这谢过夫人了!”陆清浅又特意十分感激道。 白氏只得扯出一抹笑来应付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二姑娘不必客气。” 接下来,待小辈们一个个给陆老夫人问过安后,寿宴就算是正是开始了…… 第33章 似曾相识 大兴朝的男女之防并不十分严苛,是以宴会上不论男女皆可同席而坐。 陆清浅看了眼四周,心道今日来的宾客还真是不少,许多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老夫人穿着一身暗紫色的海棠夹袄坐在上首,打扮的亦是庄重和蔼。 白氏看到老夫人手腕上重新戴上的翡翠如意镯,眼角的笑意都平添了不少。 很快,陆清浅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睿王殿下到!” 睿王乃当朝五皇子萧景睿,皇子驾到,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夫人都站起身来恭敬的迎接。 这是陆清浅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这位前未婚夫。 他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青色云缎锦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尤其是那双狭长而微微上挑的眸,一颦一笑皆仿佛蕴含着说不清的风流。 这般容颜,难怪她那不懂事的三妹妹竟要为他害了自己,果真是所谓的蓝颜祸水,只是没成想却祸到了自己的身上。 陆清浅想着,唇角便浮现一抹自嘲的轻笑。 就是这一瞬间,萧景睿正朝这边看过来。 女子痴迷他的种种神情他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女子这般……嗯,轻佻的模样? 她看着自己的模样让他想起来他看着青楼里那些女子时候的眼神,分明是欣赏的,内心却又带着那么一丝嫌恶? ……该死,他是疯了么?竟自己拿自己和风尘女子比较? 萧景睿微眯了眯眼,目光中又带了一丝审视的冷意。 她虽带着面纱,但无论身形还是气质,却仿佛都是最出众的那个。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带有十分神秘的魅惑,让他即刻就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扯下她面纱的渴望。 不过这种感觉在下一瞬便消失无踪了,因为他看到了陆清歌。 大兴朝第一美女,也是他始终心仪的女子,她,才是他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换做旁人,和相府刚刚退婚,避嫌都还来不及,萧景睿却不管这些。 在看到陆清歌的一瞬间,他便更加庆幸自己退了那位陆二姑娘的婚事! 一个毁了容的丑女怎堪和他匹配?也只有像陆清歌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才真正配得上他睿王妃的位置! 睿王的到来引起在场几乎所有未出阁女子的一阵骚动,看见他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过来,陆清宁羞的一张脸通红,连带着小心脏也砰砰乱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很快她的心就又沉了下来,因为她终于发现,睿王看的分明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姐姐。 只不过大姐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反而是有些焦急的朝着门口张望。 又过了一会儿,门前的唱官终于吆喝,“太子殿下到!” 陆清歌的眼睛在看到萧景明进门的一瞬间霎时亮了起来。 他依旧穿着一身的雪白,浑身上下除了一块玉佩之外,再无其他修饰。 这身打扮若是常人难免显得素净,偏他穿着却仿佛愈发显得贵气逼人,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与尊贵,一种只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威严与端庄。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也的确这么做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山呼。 萧景明平淡的眸光一扫而过,唇角还带着极淡的笑意,“起身吧。” 陆清浅随着众人起身,一抬眸,正对上萧景明看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容颜竟也是极美的,尤其是那双精致的桃花眼,让人仿佛只看一眼便忍不住要弥足深陷。 只不过,他的美不同于那个冰山男,后者肆意张扬,而这位大兴朝太子,则是玉面郎君般的优雅温润之美。 这般容貌,便是说神仙下凡也丝毫不过,陆清浅只看了一眼,便是有些痴了。 只不过……等等! 他为什么只看着自己?而且,他眼神中的那一抹似曾相识又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原主的记忆,确定根本从未见过这位太子后,不由愈发疑惑了。 也大概是她的错觉吧,很快萧景明的眼神便移开了。 陆清浅才送口气,陆清歌就又朝她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怨毒,那眼神好像再控诉她抢了她的未婚夫似的。 陆清浅懒得搭理她,别过眼看向一边。 太子来了,也算是皇家给足了相府的颜面,而这场宴会也算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陆老夫人坐在宴席的上首,容光焕发,白氏与夫人们坐在一侧,言笑宴宴。 陆明远起身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便轮到要向老夫人献寿礼了。 送礼送的是一份心意,也都是各府的颜面。 太子送的是一对紫玉夜明珠,引起一阵轰动。 夜明珠便已是十分珍贵了,竟还是紫玉夜明珠,相传那是婆罗国难寻的至宝,便是整个天下都难寻其二,其价值足可堪比一个小国! 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献上如此贵重的礼物,足可见皇家对相府的重视! 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儿,陆明远亦是掩饰不住的自得。 接下来,五皇子睿王送的是一堆羊脂白玉宝瓶,户部尚书白家送了九龙金镶琉璃杯一对,还有定国公谢家送的是一幅天山浮沉木雕花框的雪中踏梅屏风等等…… 这其中,除了太子所赠的紫玉夜明珠外,便是谢家的礼品最是贵重。 天神浮沉木雕花的框架便已十分难得,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雪中踏梅的屏风,其上图案不同于普通的屏风,也并未有一丝一线,竟全都由翡翠玉石拼接而成! 如此的大手笔,除了皇家,怕是也只有定国公谢家了! 有了这两样宝物珠玉在前,旁人的礼物即便十分贵重也只能显得暗淡无光了。 因着这个,不少夫人小姐们的眼神就又都朝谢家独子谢衍身上看去。 谢衍生的也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是却属实有些风流过了头。 若论在京都纨绔的公子里,谢衍要是第二名,那便没人敢自称第一。 不过,和他谢家的位高权重,富得流油比起来,这唯一的缺点又算得了什么? 若真能嫁进了谢府,未必就比嫁进皇家差。 这一点,且看眼前这个屏风就知道。 宾客们送完了礼,接下来就轮到陆家自家的小辈们了…… 第34章 玉枕 白氏送了一个绿釉狻猊香炉,也是前朝的宝贝了。 陆清歌送的则是银白点珠流霞花盏,倒显得十分别出心裁。 终于轮到陆清浅,她捧着一个沉香木盒子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呀,二姐姐今年总算送了祖母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光这个盒子都比往年送的荷包香囊啊的贵重许多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清宁也不在乎,笑着就讽刺道。 陆清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陆清宁哪儿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紧接着就又大声道。 “我倒是好奇二姐姐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该不会……还是二姐姐缝制的香囊吧?” 说完便是一阵夸张的笑,陆清歌沉默着,白氏倒也不阻止,因为她笃定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有了陆清宁这句话,再加上陆清浅被毁容又被退婚的事早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这位陆府二姑娘的笑话。 谢衍眉心一跳,他远远的看着,这盒子怎么那么的熟悉呢? 该不会是…… 定是巧合,这可是陆府的二姑娘,怎么可能和那家伙有什么牵扯? 不,不对,应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该不会和那家伙有什么牵扯才对,更何况是女人呢? 想是这么想的,谢衍的注意力终究还是被那盒子吸引了去。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陆清浅缓缓打开盒子,直到那如羊脂般洁白的和田白玉枕展现在所有人视线。 “这是……” “天哪,竟是和田白玉枕?” “没想到陆二姑娘竟有如此孝心!” “是啊!如此质地的和田白玉枕,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这些话落入陆清浅耳中,她微微蹙眉,价值连城? 竟是如此贵重么? 白氏母女则都惊的白了脸,怎么会?她是从哪儿才能得来的如此宝贝? 而最为吃惊的不是别人,正是谢衍! 这……怎么会……竟真的是前两日那家伙才从自己手里要回的和田白玉枕? 回想起那夜,月黑风高。 他睡的正酣,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睁开眼睛,便见到那家伙立于床前。 ……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至交好友这么多年,他翊王殿下何曾主动来看过他? 嗯,一定是他太冷了,所以才出现了那家伙在身边的幻觉。 谢衍裹紧了被子,准备再次入睡。 那家伙宛如实质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本王来取一样东西。” 谢衍惊的汗毛倒立,即刻跳起身来,“真的是你?” 清醒过来的谢衍心底即刻一凉,双手抱胸,惊恐的看向某王,“你该不会是来……” 也不能怪他多想,毕竟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女子,就连男子,自己也是唯一的一个啊…… 萧景翊,“……和田玉枕。” 谢衍总算舒了口气,原来是取这个啊! 那对和田玉枕本就是自己从他那儿顺走的宝贝,只不过…… “怎么?丢了?” 谢衍嘴角一抽,好歹也是和田玉枕,哪儿那么容易丢? 不过是…… “我送了祖母一只。”他有些为难道,“若要给你,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 “不必,一只就够了。”他道。 谢衍有些没听明白,“够了,够什么?” “在哪儿?”他没理会他的话。 谢衍无奈,早知他这副德行,也不计较,便指了指书架上的沉香木盒子…… 就是陆二姑娘手里的这只! 接下来,谢衍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和田玉枕是怎么到了陆二姑娘的手里? 若说那家伙赠送,那是绝无可能! 唯一的可能……难道这陆二姑娘是个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陆二姑娘也忒大胆了些吧? 竟敢从那家伙手中偷东西,关键是还得逞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才能做到的? 谢衍打定了主意,若这个陆二姑娘能活下来的话,嗯……或许可以结交一番。 一个和田玉枕轻易就打破了众人对陆二姑娘的态度。 毕竟,和田玉枕是什么东西? 莫说是宰相府的闺秀,便是宫中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都不一定能拥有的东西,却被陆清浅就这样送出了手? 此女背后绝对不简单! 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谢家。 毕竟在场的,除了皇家,也只有谢家才有这样的财力了。 更何况,这会儿子功夫,除了陆清浅外,谁没注意到谢家公子的眼神在陆二姑娘身上滴溜溜的转? 可,陆二姑娘不是被毁容了么? 还是说,谢家公子好的就是这一口? 罢了,不论是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所有人都知道,这陆二姑娘绝对是轻易惹不得了,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白氏对众人对陆清浅态度的转变很是头疼,不过想到待会儿就要发生的事情,便觉得一切又都无所谓了。 直到陆清宁和陆清月也献了各自的寿礼后,便算是可以开始正式的饮宴了。 这次宴会备的是果酒,并不十分醉人,是以女子们也是可以尽情享用。 美酒佳肴,其乐融融。 所有人开怀畅饮,却又俱都各怀心思。 睿王一边向陆明远敬着酒,一边丝毫不加掩饰的用眼神贪婪的在陆清歌身上流连。 对于睿王火热的视线,陆清歌却仿佛浑然未觉,在她的眼里只有太子。 可她失望的发现,太子连正眼看她一眼都未曾,反倒是会时不时的朝二妹妹那里看一眼。 又是这个贱人! 袖袍下,陆清歌怨恨的握住拳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是一个毁了容的丑女,凭什么得到太子殿下的注意?分明她才是这里最美丽耀眼的女子啊! 一旁,白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陆清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是啊!这是什么场合,她急什么? 一切不都计划好了?且看她能猖狂到几时,她倒是迫不及待待会儿太子看到她出丑的模样了。 白氏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母女两人的眼睛里浮现出算计…… 第35章 斩草除根 因着和田玉枕,陆清浅俨然成了这场宴会的红人。 这不,先前还在嘲讽她的人都仿佛失忆般的凑了过去同她攀谈,一杯杯的果酒下肚,好不热闹。 陆清歌拧了拧手中的帕子,高傲的眼神里透露着冷冷的不屑。 不过就是一只和田玉枕罢了,谁知道那贱人是从哪儿捡来的宝贝,这些人便就苍蝇似的凑上去,还真是没见识。 白氏唇角的笑意则是愈发的深了,原本她还担心那贱丫头不喝果酒,一切就都白费了。 如今看来,这么多果酒下肚,到时候毒发的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猛烈的多呢! 而陆清浅这边…… “二姑娘还真是大手笔啊,出手竟就是和田玉枕,真是叫人羡慕呢!” “是啊,二姑娘的孝心天地可鉴!陆老夫人能有二姑娘这样的孙女,真是有福气啊!” “我听说,这和田玉枕可是十分难得呢!没想到二姑娘手里竟有一只。” “是啊是啊,二姑娘定是和谢家有着什么不解之缘吧!” “……” 陆清浅始终微笑着点头,直到听到……谢家? “什么谢家?和谢家有什么关系?” 周围人又流露出一副心领神会却又心照不宣的诡异莫测的神情来。 “二姑娘不说,我们也都懂的。” “是啊,原先还可惜谢家夫人忙于生意,不来此等场合,没想到如今却是有了二姑娘!” “不错,咱们早就想和谢家结交了呢!” ……陆清浅听的云里雾里,总算是有了一丝猜测。 “你们说的谢家,是定国公,谢家?他家公子不是在吗?你们有什么话尽可去找他,找我算是怎么回事?” “二姑娘这不是谦虚了,咱们是女眷,自然是要找二姑娘了!” 陆清浅,“……可谢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二姑娘这就又谦虚了,那和田玉枕也就罢了,二姑娘也不看看这半天谢公子对你的眼神……” 陆清浅这才朝男眷那边看过去,可瞅了半天,也没瞧见谢公子是哪位啊…… 看陆清浅一脸迷茫的样子,众位夫人便明白,人家这是装给你看呢! 罢了,既然人家正主不愿意挑明,那她们便也绝口不提。 “二姑娘没关系,我们都懂,来,喝杯酒吧!” 陆清浅想说,她是真不懂啊…… 始终观察着这边的白氏的脸色终于由一开始满满的期待变成了现在满满的担忧。 这都喝了多少了,怎么还没动静? 她先前专门在她的衣服上浸泡了彼岸香,这种香味原本是没什么的,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沾酒,一旦饮酒,彼岸香就会变成一种致人奇痒无比的毒药! 按照白氏的计划,毒发之时,陆清浅必定会奇痒难耐,失去理智的撕扯衣裳,直到将身上的衣服褪净为止。 可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喝了这么多果酒,非但没有毒发,反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是十分享受的模样。 “刘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氏低声问道。 刘嬷嬷不解的摇了摇头,“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分明是按照夫人吩咐的办了的,这……怎么会?” 陆清歌也察觉异常走了过来,“母亲,这……” “歌儿莫急,且等等再做打算。”白氏安慰她道。 等? 陆清歌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的这个二妹妹从上次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更是不知从哪里竟能拿出和田玉枕这样的东西。 难道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她的背后是谢家? 不,不能再等了。 毒至今未发,一定是她察觉了什么,她必须另想他法才是。 无论如何,她既然敢勾引太子殿下,那她便只能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陆清歌想了想,还是把计划告诉了白氏。 白氏看陆清浅依旧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终究点了点头,之后便是为难,低声问陆清歌道。 “在这儿的男子皆是权贵,这……若是事成,是不是有点儿便宜了她?” 陆清歌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女儿为二妹妹选的,自然是那适合她的人。” 顺着陆清歌的视线,白氏看到那是赵家的二公子,长得那叫一个口歪眼斜,偏是如此却还好色成性。 据说这二公子不过才十七的年岁,家中的妻妾便已成群,其中更是不乏青楼娼妓。 而此时,这二公子正以一种十分痴迷的眼神一边看着陆清歌一边流着口水。 白氏嫌恶的打了个寒颤,却是畅快道,“赵二公子真乃良配啊!” 是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起她的二妹妹呢! 陆清歌强忍着难受给那赵二公子远远的丢过去一个笑脸,而后便慌忙别过脸去吩咐了彩彤几句。 见美人竟对自己展颜一笑,赵二公子喜不自胜,激动的口水直接流到了衣襟上,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和这个兴朝第一美人在一块缠绵的场景了。 彩彤很快趁所有人不注意来到他身边,低声道,“请二公子到偏房里等着。” 原本也只是想着过个眼瘾罢了,万万没想到这陆大姑娘竟如此开放! 赵二公子兴奋的气血上涌,险些昏倒过去,不过昏倒过去是不可能的,真那样的话岂不是误了他的大事! 啧啧啧,今日这一趟可是来的老值了啊! 赵二公子边想着,边迫不及待的远远跟在彩彤身后离开了宴席。 直到赵二公子身影消失在视线,陆清歌来到陆清宁身旁,直截了当的开口。 “三妹妹喜欢睿王殿下?” 陆清宁只喝了少许果酒,原本并没有多少醉意,但听到陆清歌这么问,却是有些迷离了。 “我……大姐姐怎么忽然问这个,我不是告诉过……” “正是因为三妹妹告诉过我,所以我才来提醒三妹妹,若真的想要什么,便该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倘若稍不留神放松了警惕,即便是到手的鸭子也是会飞了的。” 陆清歌忽然意味深长的口吻道。 陆清宁一怔,却是有些不明白大姐姐忽然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妹妹还不明白吗?”陆清歌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斩草,还需除根……” 第36章 做你的妾? 伴随着陆清歌说完后半句话,陆清宁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意瞬时笼罩了她的全身。 这……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大姐姐吗? 从小到大,她只见过大姐姐温柔善良美丽的样子,何曾见过眼前这般冰冷狠辣的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从她熟悉的大姐姐体内忽然走出来一个会杀人喝血的恶魔,而现在,这个恶魔就在她的面前! 陆清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其实,若非因为太子,陆清歌也不会和她说这么多,可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她上前,依旧温柔的拉住陆清宁的手,轻声道,“宁儿,大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曾与睿王殿下有过婚约的人,虽说如今睿王殿下已经退婚,可三妹妹想想,位高如睿王,退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后悔不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吗?” 陆清宁神色明显开始松动,陆清歌借机又道,“若是日后二妹妹真得了什么良药恢复了容貌,三妹妹认为,睿王就真的不会后悔吗?到了那个时候,三妹妹再想做睿王妃,怕是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啊,如今她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拿出和田白玉枕,日后就未必拿不出祛疤的良药来。 更何况,今日睿王殿下的眼神分明在她身上也停留了许久来着…… 想到这里,陆清宁终于做了决定,“多谢大姐姐提醒,只是还要请大姐姐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 陆清歌闻言,脸上倏的染上笑容,“傻妹妹,在陆家,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亲姐妹,我又怎会对你的事置之不理呢?” “如此就多谢大姐姐了,大姐姐对宁儿真好!” 从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清宁一向是真心实意的,可如今……她心里夹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了。 就比如这一次,大姐姐来找她,真的就只是为了她吗? 她不信,她早就注意到,太子殿下的眼神也始终在陆清浅身上打转来着。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她只要能如愿嫁给睿王殿下就好。 陆清歌却没发现陆清宁的异常,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我姐妹之间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只是这一次,你也是要出些力的……” 其实这一回,陆清歌也不是非陆清宁不可,她吩咐她的事,府中的一些丫鬟下人也都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不过万一事情败露,有陆清宁在自己前面挡着,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显然,陆清宁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她拿了一壶热茶往陆清浅那边儿走去,边走边思量着待会儿要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往陆清浅身上泼好这壶茶。 到了近前。 “虽然是果酒,但喝多也会伤身,二姐姐还是少喝些吧!” 她一边关怀的劝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准备给陆清浅沏茶。 陆清浅眯着眼睛看了眼她拿着茶壶微微抖动的手,淡淡一笑,道,“三妹妹来了啊!” “这清茶解酒,二姐姐喝了会舒服很多的。” 陆清宁已经沏好了满满的一杯,正要端起来,却被陆清浅一把按在了桌上。 说来也怪,被她这么一按,陆清宁的手别说端茶了,就是连动弹一下都难。 微微蹙眉,却见陆清浅摆了摆另一只手,道。 “三妹妹这么一说,倒的确是有些醉了,不行,我得出去走走。” 说完,陆清浅便就真的立刻晃着脑袋走了。 原地陆清宁看着陆清浅几乎转瞬即逝的背影……这叫她怎么泼? 陆清浅走的稍远了些,哪儿还有半分的醉态? 陆清宁的意图她不是看不出来,至于为什么不接招呢? 她总觉得她还小,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懒得计较。 再加上那儿空气闷得慌,她正好离开透透气。 相府的花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亭台水榭,池水长廊,自成一派格调优雅,今日的宴会便就设在这里。 而另一部分则是花花草草,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清新雅致。 漫步其中,心神舒畅。 陆清浅正闭着眼睛享受着空气中的鸟语花香,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夹杂着迟疑和些微兴奋的男人的声音。 “浅儿?” 方才惬意的感觉一瞬被这声音打破了无踪影,陆清浅蹙了蹙眉,转过身来,来人正是当今五皇子,前不久刚刚退了她的婚事的,睿王殿下。 其实睿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的眼里心里分明都只有陆清歌,他对这个女人分明从来都是厌恶的。 更何况她如今毁了容,他应该更厌弃她才对。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她就是陆家二姑娘的第一时间,他的心底竟忽然有了一丝悔意,脚步不自觉地就跟了过来。 “睿王殿下有事?” 陆清浅淡淡朝他行了个礼,又淡淡的口吻道。 萧景睿一怔,他还以为,她一定会哭着求自己收回退婚,哪怕只是做一个妾室。 他甚至都想好了,愿意给她一个妾氏的名分,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做到如此平淡,难道是在生他的气? “退婚的事,本王……” 该死!他这是在干什么?向她解释吗? 好在下一秒,陆清浅打断他的话,“婚约已退,你我之间便无瓜葛,还请殿下自重,日后就莫要再唤我浅儿了。” 她声音清冷,态度淡漠,果然是生他的气了。 萧景睿竟觉得心底一松,“浅儿,退婚的事,是本王一时糊涂,如果你愿意的话,本王可以……” “我不愿意!”陆清浅实在是懒得再听下去,冷声便道,“怎么?睿王这是想反悔?” “本王知道你还在生本王的气,可你也要为本王考虑,毕竟,这睿王妃也代表着王府的体面,本王总不能让我睿王府沦为世人笑柄啊!浅儿,相信本王,本王亦是身不由己!” 萧景睿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看着他这副模样,陆清浅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所以,你是想抬举我做你的妾?” 第37章 小孩子不懂事 见她笑了,萧景睿还以为她终于原谅自己了,忙不迭的点头。 “你放心,浅儿,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陆清浅止住笑意,“王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何时说过要你给我什么名分了?” “可是浅儿……”萧景睿想去拉陆清浅的手,后者却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我已经说过,你我之间再无瓜葛,王爷也请自重,莫要再唤我浅儿了。” 陆清宁好不容易找到陆清浅,便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中瞬时升腾起嫉妒的火焰。 看来,大姐姐说的果然没错,那个女人都成了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敢跟睿王殿下拉拉扯扯! 她有心上前阻止,但看了看身上被自己亲手泼了茶水的衣裳就又有些犹豫不想让睿王看到。 就在这时,陆清浅远远看见了她,“三妹妹?” 睿王也顺着声音看了过来,陆清宁脸色瞬时一红,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见过睿王爷,见过二姐姐。” 到底是在萧景睿面前,陆清宁表现的十分有礼数,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柔柔的。 萧景睿随意点了点头,陆清宁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殿下不是该在饮宴吗?怎么会和二姐姐一起在这里?” 萧景睿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陆清宁这么一问,再看到她身上湿漉漉的粘糊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瞬时就有些嫌恶的表情道。 “怎么,本王在哪儿还得事先知会过三姑娘么?” “自然不是,睿王殿下误会了,我也只是……”陆清宁显然没想到萧景睿会这么回答,连忙慌张的解释。 不过,萧景睿却懒得听她解释,不耐的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一撩袖子抬脚便就走了。 远远的看着萧景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陆清宁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的嫌弃自己,方才他面对二姐姐的时候,分明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对了,二姐姐! 她一定是故意叫自己,好叫睿王殿下能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出丑的模样! 想到她和大姐姐的计划,陆清宁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一刻却是十分无比的坚定,她刚打定主意,陆清浅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衣裳弄成了这样?” “我……是侍女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我身上,所以才……”陆清宁的语气有些慌张,又带着些结巴。 陆清浅一开始没在意那么多,便道,“这天虽然渐暖了,但风里总还是夹杂着凉意的,三妹妹还是先快去换身衣服,免得感染了风寒。” “多谢二姐姐关心,我……”陆清宁有些犹豫,陆清浅便想着唤来流朱送她过去。 谁知陆清宁却是摇了摇头,“还是二姐姐送我吧,咱们姐妹二人一路上也能说说话。” 陆清宁难得如此坚持,陆清浅看了眼她身上的茶水,如何还能不明白陆清宁的意图? 罢了,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陆清浅只得无奈的笑着道,“好。” 见陆清浅就这样答应了,陆清宁的语气中都不自觉地夹着兴奋,“方才二姐姐怎么会和睿王殿下在一起啊?睿王殿下不是都已经……” “不过巧遇罢了。”陆清浅笑着道,“咱们府里的花园就这么大,我不也遇到你了么?” ……她是特意找来的,可不是巧遇。 陆清宁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无言,又过了会儿,陆清浅忽地开口。 “三妹妹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那些话?” 陆清宁一怔,陆清浅紧接着就又叹息了一声,“我以为这些日子三妹妹已经明白了许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陆清宁脸色一白,加快了脚步,“二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也希望你是真的不懂,只可惜……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你也一样。” 陆清浅的语气里透着疏离的淡漠。 言尽于此,已经是她最大的退步了,她既还要坚持,那自己便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 察觉到陆清浅态度的变化,陆清宁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这件事分明只有她和大姐姐知道,大姐姐是绝无可能将此事告诉她的。 再想到刚才睿王对她的态度,或许,这真的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陆清宁只能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二姐姐想是喝醉了,正好到偏房中休息片刻。” 陆清浅,“的确是有些醉了……” 陆清宁走的飞快,一眨眼偏房就到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陆清宁总算长出口气,到了这里,大姐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她回头对陆清浅道,“二姐姐先进去吧,我的侍女很快就把衣服拿来了,我在这儿等等她。” 说着,还为陆清浅推开了房门。 迎面而来一股香味,虽然很淡,但瞒不过陆清浅的鼻子。 果真,和她想的一样。 她微微点了点头,佯装要进门,下一秒,却是抬手打晕了陆清宁。 陆清宁根本没来及有任何的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如陆清浅预料的那般,房间里还有一个已经昏迷了的男人。 认出竟是赵家二公子的那一瞬,陆清浅眸中闪过一抹恶寒,看来,这对母女还真是为自己费尽了心思呢! 无暇想太多,她将陆清宁放在赵二公子身侧,又亲手为二人服下解药。 最后,她又为他们服下足量的安眠药后才抬脚离开了房间。 门外,流朱有些不放心陆清浅正寻了过来,“二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陆清浅没有回答她的话,看了一眼四周,道,“你即刻去大姐姐的房里取样东西过来,越快越好!” “二姑娘是要……” 直觉告诉流朱出事了,但她一时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有些茫然。 陆清浅才想起来流朱是不会武功的,“罢了,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守好。” 说完不等流朱有所反应,陆清浅身子轻盈一跃,便已然没了踪影…… 第38章 认错了人? 流朱惊呆在原地,她怎么不知道二姑娘何时学会了轻功了? 眨眼的功夫,陆清浅就再次出现在流朱面前,手里拿着一枚发簪。 “二姑娘这是要……”流朱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的兴奋。 陆清浅点了点头,交代她去宴席上报信,自己则是偷偷潜入房间,把发簪塞在了赵二公子的手中。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那群人来了。 算好时间,陆清浅打算先到花园里逛逛。 只是没想到才转过第一个弯,就撞进了一个人的视线里。 一袭雪白的锦袍,眉目如画,不染纤尘,高贵而又优雅,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陆清浅下意识的开口。 萧景明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陆二姑娘呢?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酒喝多了有些头晕,便想随便走走。”陆清浅随意道。 萧景明,“如此说来,本宫和陆二姑娘是一样的,只不过本宫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 听他这么说,陆清浅的一颗心即刻警惕了起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你看到了什么?” “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萧景明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双精致动人的桃花眼细细打量着她。 那双眼睛似有水波流转,却又仿佛轻易便能洞穿一切,他微笑了笑,又道。 “从你打晕侍女开始。” 陆清浅闻言,心中大骇。 他竟都看到了,而这一切她竟都浑然未觉! “殿下既看到了,为何又要告诉我?”陆清浅疑惑不解。 萧景明笑意加深了几分,道,“陆家二姑娘性子怯懦,胆小畏事,凡事更是惧于人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本宫只是好奇是否认错了人?” 陆清浅轻声一笑,“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况是人呢?不是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和太子殿下一样,养尊便能处优,位高便能权重的,不经历一番人间疾苦,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而我所求,不过也只是自保罢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景明的目光始终都是淡淡的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待她说完,他的眸底亦像是有光芒一闪而过。 陆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疯了么?竟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说这么多? 萧景明心底亦是微微震撼,从初见她那日,马车上她轻而易举的化险为夷,他便觉得她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追寻。 直到今日,他追着她过来,听她说了那番话,他便愈发觉得,这个女子,仿佛就连笑容都是十分耀眼的。 半晌,他才道,“陆相确是生了个好女儿。” 陆清浅……她明明是做了坏事来着,怎么就成了好女儿了? 也不知若是陆明远知道了,会不会也这么夸她。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会为我保密了?” “本宫从不屑多管闲事。”萧景明道。 ……不屑多管闲事还看了这么久的热闹,陆清浅严重怀疑这位太子这么说是不是打发自己玩。 不过事已至此,好好的一场戏不能就这么砸了,陆清浅想了想,“既如此,这好戏还没开场,太子殿下不如随我在花园里随意走走?” 看着面前女子警惕的模样,萧景明唇角微扬,并不打算揭穿她,“好。” 宴席上,白氏正准备叫刘嬷嬷去看看陆清宁怎么还没回来,就在这时,流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脸慌张和焦急的神色跪在了众人面前。 “老夫人,夫人,不好了,二姑娘她不见了!” 白氏心中瞬时一喜,那贱人不见了,看来应当是事成了! 只是,若是事成,怎么还不见宁儿那丫头回来呢? 老夫人暗中看了白氏一眼,脸色清冷,“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你是怎么服侍自己主子的?” 流朱将头磕在地上,“奴婢有罪,二姑娘在花园里遇到了三姑娘,奴婢只是离开一会儿,再回来便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二姑娘了!” “那三姑娘呢?”白氏忙问。 “这……奴婢不知。”流朱刚说完,就又有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 这个丫鬟正是陆清歌的人,见她出现,白氏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白氏故意冷沉着脸。 那丫鬟似是受到了惊吓,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不……不好了!出事了!” “到底什么事如此慌张?”老夫人面色不善,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偏生有些人要不安分。 丫鬟垂下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这……奴婢不敢说,老夫人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家宅中的事,男人们不便插手,那些夫人们却是乐得去凑这个热闹的。 白氏面上焦急,心中却是满意极了这样的结果。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丫鬟往偏院去了。 房门紧闭,屋内传不出丝毫的动静。 白氏心中存疑,不过想到接下来要看到的场景,她便觉得整个人都是兴奋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要推开房门。 老夫人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一秒,房门已经被推开,她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鱼贯而入,床榻上,一男一女闭着眼睛紧紧的抱在一起,虽然两人皆穿着衣裳,但女子搂着男人的腰,腿还搭在男人的大腿处,形容实在不雅! 见此情景,有些夫人连忙带着自家女儿退出了房间,有些则是尴尬的忙转过头去。 那男子她们都认得,是赵侍郎家的赵二公子,一向风流成性,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不过,却绝不该是在宰相府! 至于那女子……她面朝里面,就连侧脸也都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众人虽看不清楚她的面目,但很容易就联想到刚刚失踪的陆家二姑娘…… 显然,白氏也是这么想的,能躺在这里的,除了陆清浅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第3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下子,这个小贱人总算是玩儿完了吧? 巨大的兴奋冲昏了头脑,白氏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就连那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并非陆清浅的那一身都无暇顾及,伸手就招呼刘嬷嬷端来一盆冰凉的水。 “白氏,你要做什么?”老夫人尚未从惊吓中回神,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白氏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母亲,媳妇知道你心疼孙女,虽说二姑娘并非媳妇亲生,但媳妇亦是同母亲一般心思,只是今日二姑娘竟做出此等事情,实在是有辱家风,母亲万不可再宠溺于她了啊!” 眼下老夫人早已被眼前情景气的头脑发昏,更何况白氏说的也有道理,便终于不再阻拦只铁青着脸色站在一旁。 毕竟,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白氏的手笔,总归是已经发生在了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陆清浅的声誉到底是彻底毁了。 下一秒,一盆凉水泼了个结结实实,这么一折腾,床上的两人总算醒来。 赵二公子下意识的用手拂去脸上的水渍便开始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泼老子?没看到老子正和陆姑娘……” 他正做着和陆清歌的美梦,关键时刻被泼醒哪有不生气的道理,只是眼前…… 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凉水顺着脖子流了下去,赵二公子猛地打了个冷颤,接着便浑身颤抖了起来,话说到一半便僵硬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怀中还有一个女子…… 此时此刻,赵二公子的心底竟还有一丝兴奋。 难道,美梦竟是真的,他真的和陆家大姑娘…… 然而,这个令他浑身燥热的想法才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那女子终于拨开了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尚且挂着水珠的脸…… “陆……陆三姑娘?” “宁儿?” 这两个尖叫声几乎同时发出,白氏的脸色一片惨白,“怎么会是你?” “听夫人这话的意思,难道夫人心中期盼着的是别的什么人?” 陆清浅一边说着,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已是阳春三月的时节,她却仿佛带进来阵阵寒意。 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的一打哆嗦,瞧这架势,有些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 看来,这回是陆夫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果然,哪怕不是谢家,这位陆家的二姑娘也是不容小觑的。 看到床上的人儿,陆清浅佯装惊讶,“三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更衣吗?又怎么会……” “我……我明明……”陆清宁看了看眼前的情景,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边的赵二公子就朝着陆清浅大叫,“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陷害我!” 陆清浅故作委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妹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做错了事就要勇敢认错,又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你……分明是你……” 陆清宁气急败坏,陆清浅又道,“以夫人对三妹妹的疼爱,三妹妹若是心悦赵二公子,直言告诉夫人,夫人定当成全三妹妹,又为何偏要做此等荒唐事,惹得夫人伤心不说,相府的颜面可都要被三妹妹丢尽了呢!” 陆清宁哪儿说的过陆清浅,被这么三言两语的一堵,眼泪都急出了眼眶,“就凭他这副模样,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又怎么会心悦他?” 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和那个人刚刚抱在一起的样子,陆清宁干脆弯下腰使劲干呕了起来。 夫人们闻言,纷纷面露尴尬。 这……虽说也是实话,但未免也太难听了些,好歹,那也是侍郎府的公子。 果然,赵二公子如何忍得旁人如此羞辱自己?当下便就跳起来给了陆清宁一巴掌。 “老子他娘的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再说就你这副鬼样子也想入老子的眼?老子他娘的呸!老子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陆……” 正在此时,陆清歌走了进来,一下子便将赵二公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啧啧啧,果然是天姿国色啊! 赵二公子又忍不住擦了把口水…… 如此当众羞辱自己的两个女儿,白氏早已气红了眼,即刻叫侍卫进来就要把赵二公子“请”出去。 赵二公子纵然嚣张,到底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反抗就要出去。 就在这时,陆清宁看到了他左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赵二公子举起手,才发现他手里竟一直握着一枚……发簪? 白氏的眼睛瞬时一亮,若这枚发簪是陆清浅的,那么,事情就又有了转圜的余地。 然而,下一秒,陆清宁的话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 “大姐姐,你的发簪,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陆清歌的脸色瞬时白了,“胡说什么?我何时有过那样的发簪?” “可是我分明见过……”陆清宁话说到一半,总算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也已经晚了。 听闻是陆清歌的发簪,赵二公子竟也不顾场合,脸上瞬时便流露出暧昧不堪的神情来,唇角甚至还噙着浪荡的笑。 陆清歌怒极,却又怕激怒了赵二公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得冷声呵斥侍卫道,“都愣着干什么?这里可都是女眷,还不快把赵二公子请出去?” 赵二公子很快离开,而陆清宁见到陆清歌就仿佛见到了救星,毕竟,一切都是陆清歌安排的,也只有她才能还自己清白了! “呜呜……大姐姐,你一定要帮我,都是这个贱人,都是她害的我,否则我怎么会和那赵二公子在一处,大姐姐你快告诉她们,其实是你……” 眼看着这个蠢妹妹就要把自己说出来,陆清歌面色一变,伸手毫不客气的就朝她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 不止是陆清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温柔善良的兴朝第一美女竟也会打人,打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第40章 爱女心切 委屈的泪水从陆清宁眼眶中溢出,“大姐姐,你……” “大姐姐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你不该诬陷二妹妹!今日众位夫人都在,你果真要落得一个陷害嫡姐的恶名吗?” 陆清歌字字珠玑,陆清宁难得听出弦外之音,颓丧的垂下了头。 大姐姐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是她陷害陆清浅在前,一旦说出真相,那她的名声才算是彻底的毁了。 陆清宁闭口不言,陆清浅却是微微一笑,“大姐姐言重了,三妹妹不过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我又怎会怪她?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蹊跷,正好众位夫人都在,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彻查,还三妹妹以清白才对!祖母觉着呢?” 这样一番话出口,听到的人们纷纷赞许的点头。 昔日只闻陆家大姑娘知书达理,而今日一见,才知道陆家二姑娘竟如此识得大体,爱护姐妹,进退得宜。 这一比较,当真是高下立判。 陆清歌气的脸色煞白也只能咬牙强撑着脸面。 这边,老夫人还没来得及答话,外面陆明远的声音传了进来。 “查什么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么?” 这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宴席上几乎所有人都过来了。 陆明远说的没错,此情此景,还真是丢人现眼。 走出房外,才见到太子和睿王也都过来了。 见此二人,陆清歌和陆清宁自是一派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相比之下,陆清浅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父亲此言差矣,正是因为丢人现眼,所以才更应该查个明白,还三妹妹一个清白。” “简直胡闹!”陆明远看了眼白氏,又对陆清浅厉声喝到,“今日可是你祖母的寿宴,何时轮到你大放厥词?我看,今次你三妹妹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简直是不知羞耻!” “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替三妹妹说句话,父亲竟怎么怪到了我的头上?” 陆清浅皱眉,她这位父亲还真是……只要白氏一个眼神就不惜污蔑自己的亲女儿! 其实陆明远也并非有意污蔑,实在是在他的心目中,他的大女儿温柔端方,三女儿俏皮可人,这样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令府里蒙羞之事? 唯有陆清浅!自那日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丢尽相府颜面不说,还处处和他作对! 他恨极了这样一个女儿,自然就将府中所有不好的事都和她攀连起来。 “你会替你三妹说话?除非你心虚!”陆明远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且问你,你三妹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何证明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 虽始终对这位父亲并未抱有希望,不过这一刻到底还是有些心凉。 陆清浅冷笑了笑,神情倨傲,没有半分的退让。 “父亲觉得我该在哪里,无论我在哪里,父亲又如何证明我和这一切有关系?” “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明远气的双目通红,“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 “那父亲呢?就是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的?” 陆清浅讽刺一笑,看着陆明远头一次觉得悲哀。 替自己悲哀,也替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悲哀。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值么? 如此眼神,如此的针锋相对,陆明远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抽出身边侍卫的剑,迅速朝着陆清浅挥舞过去。 剑光闪烁的刹那,周遭众人一阵惊呼,谁也没有想到,陆相父女竟会如此大动干戈。 陆清浅也没想到,但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失望也没有难过,更没有闪躲,只微笑着站在原地。 她要亲眼看看,他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剑终究没有刺过来,是太子伸手挡住了剑锋。 陆明远吓了一跳,长剑脱手,即刻掉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 “太,太子殿下这是……” 态度无比恭敬,哪儿还有半分刚才嚣张的气焰? 萧景明微笑了笑,从地上捡起长剑,缓缓插回剑鞘,才又转过身来,缓声道。 “陆相爱女心切的心,本宫可以理解,只不过,方才陆二姑娘始终与本宫在一起,陆相怀疑她,是否就连本宫也要一同怀疑?” “这……微臣不敢!” 萧景明的声音虽然温和,但陆明远还是吓得即刻跪在了地上,“方才微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萧景明唇角微弯,上前亲手扶起陆明远,“陆相言重了,本宫说过了,陆相的爱女之心,本宫是可以理解的,又何罪之有?” 陆明远颤颤巍巍的起身,太子虽未说明,但他不是傻子,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太子的一番话,分明站定了立场,尤其是那句爱女心切,更是饱含警告的意味。 先是谢家公子,又是当朝太子,看来这陆家二姑娘真真是不简单呐! 能被太子殿下如此维护,陆清歌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银牙紧咬,手帕更是被手指搅弄的皱成一团。 而自始至终,她关心的人却从未看她一眼。 陆清宁的妆容早已哭花,被侍女们扶着回了婉宁阁,白氏放心不下便跟去了。 陆家人乱作一团,寿宴也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老夫人沉着脸色,众人也正要各自散去,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 陆明远皱眉,“又出什么事儿了?” 小厮答,“并未出事,是……翊王殿下来了!” 翊王? 所有人皆是一惊,翊王殿下不是从来不喜这等热闹场合的吗?今日是怎么了? 陆清浅抬眸,果然见到那个黑色身影正以一种强势而凌厉的姿态大踏步的走过来。 到底是大兴朝的战神之王,甫一靠近,周遭便仿佛陷入了一派清冷肃杀的氛围。 被这般气势威压,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一时之间,竟忘了参拜。 直到太子殿下的那声四弟,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齐齐拱手作揖,“见过翊王殿下……” 第41章 祝寿 其实萧景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老夫人寿宴的事,陆家虽然没送来请柬,但谢衍却是告诉过他的。 他一向懒得应付这些事,所以这些年来,京中权贵那些大大小小的寿宴他也从未参加过。 而方才只不过是路过相府门前,脑子里忽然就飘出谢衍那句话。 紧接着他忽然就特别想看看,那个女人在家里到底是怎么“受欺负”的,于是他就进来了。 仿若王者般霸道而又睥睨众生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淡淡扫过,最终在陆清浅身上停留了一瞬。 萧景翊淡声道,“本王是来祝寿的。” ……翊王殿下头回来祝寿就空着手,这也不知是相府的荣幸,还是不幸? 正因如此,陆明远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翊王殿下的心思,他是猜不透,也不敢猜呀? 不过无论是何心思,这位可都是个不好得罪的主,想到这里,陆明远忙赔着笑脸。 “翊王殿下能来,我相府上下便就已经蓬荜生辉,多谢殿下赏脸!” “是么?可本王怎么觉得,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呢?” 萧景翊凉凉的口吻。 众人……人家寿宴都结束了,你才来,可不就是不是时候么? 可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自责,反而更像是斥责呢? 下一句,萧景翊便道,“头一次来相府,还真是叫本王开眼了。” 这……开眼? 陆明远心中一惊,即刻反应过来,继续赔着笑。 “是老臣没管教好女儿,叫翊王殿下见笑了。” 说着,便伸手指向陆清浅,“你!惹出这么大乱子,没看到惊扰到翊王爷了吗?还不快过来赔罪?” 陆清浅……没听错吧?叫她赔罪? 真真是好一个父亲!偏心便也算了,居然能偏的如此明目张胆? 还是说他以为,借着翊王的光就能叫她低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陆清浅倒头一次觉得,她这位父亲还真是……幼稚的可爱。 想到这里,陆清浅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弯。 陆明远被她如此态度气的忍不住就要跳脚,不过碍于萧景翊就在眼前,终究是忍了下来,压抑着怒火恭敬的语气道。 “翊王殿下放心,老臣定会严加管教这个逆女,不再让殿下失望!” “是么?” 萧景翊凉凉的眸子望着他,语气同眼神一般清冷。 “是谁告诉陆相,让本王失望的人是她了?” “王爷的意思是?” “是非不分,青红不辨,黑白颠倒,陆相今日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叫本王开眼,此事若是叫父皇知道了,怕是会对陆相失望至极吧。” 萧景翊语气淡淡,在场的所有人却是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真的是翊王殿下吗? 如果是的话,一向为人冰冷不喜人靠近更不喜靠近别人的翊王殿下如今竟会为一个女子说话? 而且,在这还是别人家事的前提下? 不止是他们,陆明远也懵了。 不就是一场家宴吗?好端端的,自己怎么惹上这尊大神了? 这下完了!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这是个不要命的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本来就身体孱弱,命不久矣,是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所顾忌,肆意霸道不计后果。 再加上,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是惹上了他,那就无异于是找死。 只是陆明远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这第一个找死的倒霉蛋,竟然是自己? 思及这里,陆明远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匆忙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殿下教训的是,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定会好好反省,静思己过,还请殿下这次能饶过老臣,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老臣一定不会再让殿下失望了!” “但如陆相所言。” 萧景翊说完便就离开了,但留下的人却的难以平息。 虽不知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陆家这回是真的得罪了翊王殿下了。 众人生怕受牵连,几乎是一瞬之间,满院子里的外人散尽,就只剩下了陆家自己人。 陆明远一脸的垂头丧气,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了不得的人物。 直到看到了陆清浅,他才如梦方醒。 是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自从她那一次回府,他便觉得诸事不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似的。 直到今日,竟然连翊王殿下都因为她而斥责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逆女! 再这样继续下去,府中还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来人啊!即刻送二姑娘到青州!” 这一刻,陆明远内心中甚至期待着这个逆女能死在青州,即便不能,他也再不想见到她! 若是白氏在场,听到陆明远的决定怕是会兴奋不已。 而现在,老夫人方才从错愕中回神,“明远,你这是要……” “母亲,不是儿子狠心,您也看到了,若不是因为这个逆女,我相府怎么会得罪翊王殿下,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整个相府都可能会葬送在这个逆女的手里啊!” 陆明远下定了决心,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老夫人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便失望至极,“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母亲指的是傅家吧?母亲放心,儿子会命所有人守住这个秘密不叫傅家人知道,即便他们真的知道了,儿子到时候也自有应对之策。” 瞧吧!这位父亲对自己女儿离开的事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否则也不会就连怎么应对傅家都想的如此周到,怕是颇费了几日的功夫呢吧。 这一刻,陆清浅看着陆明远的眼神里,终于再无一丝的温度。 也是这一刻,她才觉得,或许原主的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和陆清浅一样,老夫人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凉,若不是有方嬷嬷扶着,怕是早就气昏了过去。 但生气归生气,眼前这个,终究还是那个她亲手养大的儿子。 她深吸口气,道,“即便没有傅家,我也决不同意此事。” 第42章 要有四嫂了 “母亲,这……” 陆明远愣在那里,前些日子便也罢了,怎么今天这样的情况,母亲还要为那个贱丫头说话? 似是为了明确自己的立场,老夫人又道,“若你非要将她送走,除非我死了的那一日。” …… 陆明远气的一甩袖子走了,陆清浅也回了浅语轩。 方嬷嬷扶着老夫人到了梅院,又燃上安神香,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次为了护着二姑娘和老爷翻脸,真是难为老夫人了。” “我哪儿是为了护着她?”老夫人说着,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才又道,“瞧瞧,如今连你都明白的事,我那个儿子偏还是犯糊涂,二姑娘却是个聪明的,只盼日后还能念着我老婆子的一份情吧。” 方嬷嬷点点头,“老夫人放心,二姑娘一定会的。” 白氏虽然不在场,但前院里发生的事还是很快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已经同陆清宁问清楚,确定一切都是陆清浅搞的鬼,眼下又听到这样的消息,气的指甲生生嵌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来。 “那个老妖婆是疯了吗?先前便罢了,如今竟还要为了那个丫头和我作对!再这样下去,我看这整个相府都要反了天了!” 相比之下,陆清歌则是显得十分的平静,“老夫人便罢了,有那样东西在,她总活不长久,反倒是二妹妹……真的不同往日了。” “母亲,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末了,陆清歌郑重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补充道。 白氏一怔,作为母亲,她自是十分了解她的这个大女儿。 天性高傲,从不把任何人事物放在眼中,更何况是陆清浅。 而现在,她眼神里的凝重和认真竟让白氏觉得有些后怕…… 天香阁,京城最热闹的茶楼之一。 谢衍打发了人下去,一口将刚沏好的热茶倒入口中,烫的直咧嘴。 “四哥,到底什么情况啊?”他问对面的人道。 萧景翊抬眸看他一眼,“你若喝不惯热的,本王叫人取冷水来。” ……冷水? 谢衍连忙摆手,“那倒不必,你明知道我指的是陆家二姑娘,四哥和她很熟?” 萧景翊,“不熟。” “……既然不熟,不会吧?莫非和田玉枕真的是那丫头偷的?”谢衍做出一副夸张的神情。 “是本王送给她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萧景翊问。 “送?”谢衍不可思议的一声大叫,“我没听错吧?这可是四哥头一回给女子送东西!” 萧景翊白他一眼,“本王何时短过你祖母和母亲的寿辰礼?” “那倒没有,不过这不一样!” 谢衍眼里闪着意味深长的光,“四哥从前可是连看女子一眼都觉得多余,如今主动给陆二姑娘送礼不说,还亲自到陆府为她解围!啧啧啧,看来我马上要有四嫂了!” 萧景翊气息逐渐冷沉下来,“再若胡言,本王现在就把你送到谢国公眼前。” 谢衍眨巴眨巴眼,“四哥糊涂了?我最近没犯什么事儿啊?我爹又能拿我怎样?” “是么?”萧景翊挑眉,“本王听说,红袖坊最近新来了一批舞姬,可是你谢大公子钦点的?” 一提红袖坊的舞姬,谢衍便来了精神,眼睛里直泛绿光。 “我知道四哥对女人不感兴趣,可那是波斯的美女,别有一番风味,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们弄进京的,怎么样,四哥要不要……” 萧景翊淡淡一笑,“不如,就把此事告诉谢国公?” 谢衍的话戛然而止,表情也从兴奋迅速换成一副哀戚的神色。 “四哥我错了,以后我再不提四嫂的事儿,啊,不对,是再不提陆二姑娘的事儿了还不成?” 萧景翊点了点头,谢衍才又道,“只是郑家那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听闻那郑家姑娘还……四哥要不要同郑家解释清楚?” “本王从未承诺过什么,何须解释?” 茶香袅袅中,萧景翊的神色平淡到似乎此事与他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转眼寿辰已经过了好几日,天儿也开始逐渐有些热了。 白氏这几日总睡不安稳,嘴上也起了燎泡。 请了李郎中来看,李郎中说是着急上火,开了几副方子,又说要多吃些蔬菜水果。 白氏正在花园里逛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外边儿都传成这样了,夫人竟还有心情吃水果?” “可不是吗?好端端的一个三姑娘,怎么就能和赵二公子那样的人牵连上?” “是啊,虽说那日还都穿着衣服,可三姑娘的名声到底是毁了。” “不错,只是这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也不见赵府派人过来提亲。” “就算是提亲又怎样?我可是听说,那赵二公子院儿里可是数不尽的妾氏,更有几个还是风尘女子呢!咱们三姑娘即便是嫁过去,也……” “谁说三姑娘要嫁进赵家了?” 白氏出现,两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 白氏看着她们手中端着的橘子,随手拿起一个把玩着,语气凌厉。 “本夫人不过是吃几个橘子,你们便就如此诸多的不满么?” “奴婢不敢!夫人就放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丫鬟哀求着,白氏却是一声冷哼,直接把剥开的橘子砸碎在丫鬟脸上,“我看你们倒是敢的很!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区区贱婢能够议论的么?” “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敢,奴婢们也是听负责采买的王婆子说的,所以才……” “好一个王婆子,传本夫人命,即刻将王婆子杖责二十,发卖出府!”白氏厉喝。 两个丫鬟还以为白氏顶多训斥王婆子几句,毕竟那是府里的老人了。 却没想到竟直接是这样严重的后果,她们原还想替王婆子求求情,但看到白氏可怕的脸色忍不住就又退缩了。 这一点,府中众下人皆是感同身受,夫人最近的确是越来越暴躁了。 原以为这便是最坏的结果了,谁承想那王婆子年老体弱,二十大板过后,竟直接一命呜呼了…… 第43章 一只兔子? 一个老婆子死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京城的权贵人家,深宅大院里,哪个没死过几个下人的? 白氏原本也没当回事,随便就把王婆子一卷席子丢到了乱葬岗。 可谁知没过几天,京中就有流言逐渐传开。 大致内容是这样的,说当今宰相夫人草菅人命,只因自己心情不好就随便迁怒并处死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下人。 流言很快传到了督察府,一边儿是京中百姓,一边儿是当朝宰辅。 督察府对于这件事实在是不想管,但却又不得不管。 督察御史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到相府里走了个过场,陆明远为着这事儿干脆冷落了白氏好几日。 兰院里,白氏紧攥着拳头,脸色铁青,“好一个王婆子,死了还要和本夫人作对!” “母亲都说了,她都死了。一个死人,又怎么能和母亲作对呢?” 迎着日光,陆清歌正从外面袅娜娉婷的走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外罩青色罗衫,自是一番优雅高贵,美丽迷人。 白氏见到自己这么勾人心魄的大女儿,心情总算好了些许,转瞬又觉得陆清歌话里有话,眼神陡然就犀利起来。 “歌儿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中伤于我?” 陆清歌微微点头,“母亲难道不觉得奇怪?不过区区一个下人,此事可也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 “难道又是她?” 白氏很快从陆清歌的话里咀嚼出什么,见后者没有反驳,当下便是大怒。 “好一个小贱人,真当她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成?先是陷害宁儿,如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来也是提醒母亲一句,往后的日子里务必要小心才好,二妹妹已经绝对不是从前的二妹妹了。” 陆清歌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白氏在原地则是越想越心惊。 或许,她是时候进宫一趟了…… 翊王府行止院。 萧景翊负手立于窗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长安只觉得房里的空气似乎愈发的冷了。 “陆家的谣言,是你做的?”良久后,那抹冰冷终于出声。 长安一哆嗦,忙弱弱的回答。 “是……那陆夫人那般恶毒,属下只是想替陆二姑娘出口恶气,所以才……” “什么时候轮到你为她出气了?”萧景翊打断他的话,周遭气温仿佛也又降了几分。 冰冷的氛围中,长安好容易找回理智,“王爷误会了,属下是替王爷为陆二姑娘出气来着……” 萧景翊,“是么?你敢替本王?胆子见长了?” “王爷又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再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替王爷做主啊……”长安惶恐的解释。 “嗯?你还想替本王做主?” “……属下不敢!” 说什么都是错,长安只好闭嘴不说,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 “可是王爷,您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陆二姑娘受欺负?据属下所知,陆家那一个个可都是豺狼虎豹呀!陆二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萧景翊挑眉,“是么?你别忘了,她也是陆家人,你觉得在豺狼虎豹窝里长大的,会是一只兔子?” 长安,“……” 白氏一大早就入了宫,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姐姐了。 先前无论多少次入宫都是带着姐妹深情的欢喜,而这一次,心情竟有些许的忐忑。 是啊!姐姐到底是身份贵重的当朝皇后,而她呢? 即便嫁给了位极人臣的宰相,到了姐姐面前,终究还是要俯首称臣。 哪怕就是白家,也从未真正的把她这位宰相夫人放在眼里。 身份尊贵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 在白家人眼里,她终究不过是姐姐的陪衬罢了。 同样是白家的嫡出女儿,她怨么?恨么? 或许是没有的吧,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嫁给陆明远。 转眼的功夫,凤栖殿到了。 白氏即刻撇去思绪,换上一副恭敬而又十分亲切的神色踏入了殿内。 见白氏进来,白君玉忙从凤坐上起身迎了过来,“妹妹可算是来了。” 她穿着一身红褐色缎带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雍容的牡丹,裙摆处更是用珍珠宝石点缀着几只凤鸟展翅飞翔。 这般打扮,果然是极其端庄尊贵的。 其实,她的模样和白氏是十分相似的,虽稍稍年长白氏几岁,但两人站在一起却分明似双生姐妹花似的,不分长幼。 仔细看去,那眉眼朱唇与白氏亦是惊人的相似。 唯一和白氏不同的,便是她身上那尊贵威严的气质,和她相比,白氏到底显得轻薄媚态了许多。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白氏给白君玉行了礼,白君玉才露出温婉的笑意,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柔声道,“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这些礼数。” 说完,便屏退了左右,亲切的拉着白氏的手,“说起来,妹妹可是好久都没来看过我这个姐姐了,若是今日再不来,我可差点就要亲自到相府去请妹妹了。” 白氏知道白君玉说的是客套话,却还是叹了口气,“哪里是妹妹不来探望姐姐,实在是……哎……” 见此情景,白君玉哪里还不明白白氏的意思?即刻便关切道,“妹妹这般,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白氏顺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而后委屈的点了点头,将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诉说了出来,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 白氏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再加上陆清歌和陆清宁,白君玉亦是十分把这两个外甥女放在心上的。 尤其是陆清歌,那可是白家选定的未来的皇后娘娘。 听到白氏说这些,白君玉心里是有怒气的,不过却也有些好奇。 “妹妹说的那个人,当真是那二姑娘?” 白氏点头,“也不知那贱丫头是中了什么邪,自从那日回府,便就似换了个人般,处处与我作对,我如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见姐姐,万望姐姐能替我想个办法,否则……” 第44章 从何搞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君玉却是已经忍不住掩唇低笑了起来。 “妹妹啊妹妹,你好歹也做了陆家主母这许多年,怎么竟还如此的天真?” 天真? 白氏有些懵,白君玉松开她的手,随手拈了个葡萄放在她掌心。 “不就是个毁了容的丑丫头么?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 “可她……” “哪儿有什么可是?妹妹你这何止是目光短浅,你分明是自己同自己过不去!” 白君玉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妹妹你可有想过,一个女人,容貌对她意味着什么?” 白氏似懂非懂,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白君玉又道,“她不过一个毁了容的丑女,莫说是睿王退了她的婚事,天底下又有几个男子肯要那样的丑女?就算是有人看在相府的面子上肯收了她,日日面对着那样一张令人生厌的脸,你觉得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白君玉一番话,白氏如梦方醒,也终于明白了白君玉为什么说她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见她沉默下来,白君玉瞥了她一眼,又语重心长道。 “你根本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安享你的富贵便是,至于那个丫头,她已然自取灭亡。” “姐姐不愧是皇后,果真思虑周全!”白氏由衷赞道。 白君玉满意极了白氏这般态度,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又问道。 “歌儿最近如何了?” “承蒙姐姐惦记,歌儿近日时常与我念叨,说是十分想念姐姐呢。”白氏忙道。 “是么?”白君玉唇角扯出一抹笑来,“那般讨巧的丫头,本宫亦是日日念着,这样吧,过些时日本宫安排一场赏花宴,你带歌儿入宫来给本宫瞧瞧,也正好借机撮合撮合她与本宫的明儿。” …… 此番入宫回来,白氏脸上便似乐开了花儿。 诚如皇后所言,陆清浅那边根本用不着她做什么,她只需要等着她自取灭亡便好。 最重要也最令她欢喜的,是过几日的赏花宴。 皇后既亲口承诺了要借此机会撮合歌儿和太子殿下,就说明,她的歌儿离成为太子妃的日子不远了! 一旦歌儿顺利坐上了太子妃的宝座,那么就等于是成为了未来的皇后娘娘! 到时候,她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身母亲,又何至于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到时候,陆清浅那个贱丫头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白氏便觉得格外的解气! 想清楚这一切后,这几日,白氏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就连脾气也温柔大度了许多,日子过的不说多安分守己,至少是绝不再和陆清浅过不去了。 有时候陆清浅看着白氏还会对着自己笑,只是那笑容不但不亲切,反而让她瘆得慌。 那种感觉,就好像白氏笑着看着的,是一个死人似的。 ……陆清浅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她死了么? ……呸呸呸! 她的皮肤一如既往的温软细腻,活的可是好好的呢! 长此以往,虽然不知道白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陆清浅觉得这日子过的也忒无聊。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白氏抽风不搞事情,那就她来搞! 毕竟无论做人做事,有来有往才算礼貌不是? 只是……她要从何搞起呢? 嗯!聪明如她,很快就想到一个突破口。 白氏欠她那么多,她可得一一找补回来。 而白氏欠她最多的是什么呢? 是钱! 据她所知,每年的生辰,原主的外公都会从永州送来许多生辰礼,据说每一次都是拉着好几辆马车的金银器物。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十六岁了,按说这些礼物早就应该堆满了整间屋子甚至整个院子才对。 可她至今,连根毛都没见到过不说,日子还过的那叫一个寒酸。 而这些,全都是拜白氏所赐。 以至如今,她堂堂相府二姑娘,竟然被算计的身无分文? 咳咳……说起来她也的确想去外面下下馆子,大鱼大肉一顿了。 既做好了决定,这一日,陆清浅唤来流朱。 “去把那些压箱底不能穿的,看起来最破最烂最不合身的衣裳拿来……对了,最好是看起来厚点儿的。” 流朱不解,“二姑娘这是要……奴婢本想着这天儿也渐热了,正好前些日子大姑娘不穿的一件玫粉色薄衫送来了,二姑娘与大姑娘身形相仿,想是穿着能合身些,总比穿三姑娘那些小了的衣裳强……” 陆清浅笑了笑,“我若说不想穿她们的旧衣裳了呢?” 流朱闻言,吓的忙跪在地上解释,“二姑娘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何尝不想二姑娘穿新衣,只是咱们手里分文没有,哪儿买得起布料,二姑娘又总不能不穿,所以才……” 陆清浅无奈的扶起小丫头,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若不做点什么,难道要穿她们姐妹二人一辈子的旧衣裳?她们凭什么?” “二姑娘是要……”流朱懵懵懂懂,一瞬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不太明白。 再看陆清浅狡黠的眸子,她才总算回过神来,乐得一喜。 “二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拿合乎二姑娘心意的衣裳来!” 梅院里,众人照例给老夫人请安。 白氏面上带笑,携着陆清歌和陆清宁两姐妹进门,才被打发着坐下,陆清歌就带着彩彤捧着个食盒站了出来。 “祖母,这天气渐热了起来,孙女特意亲手学着做了这酸梅汤来给祖母解解暑气,万望祖母不要嫌弃。” 陆清歌态度恭顺,语气谦卑,再加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老夫人见了瞬时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一边招手让方嬷嬷去把东西接过来,一边笑着夸赞,“歌儿能有这份孝心,祖母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这些都是孙女该做的,祖母喜欢就好。” 得了老夫人的夸赞,陆清歌又表现的不卑不亢,更令老夫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待陆清歌退到一侧,方嬷嬷给老夫人盛出来一小碗,老夫人才喝第一口,便是惊叹连连。 “没想到歌儿竟有如此手艺,这味道比宫中的御厨怕是都不遑多让啊!” 陆清歌被三番四次的夸赞,似谦卑的垂下了头,白氏这个时候笑着开口道。 “母亲有所不知,或许不是咱们歌儿的手艺好,是这梅子与众不同呢!” 老夫人抬眸,云姨娘正问道,“夫人竟是说笑了,这汤里有大姑娘的一番孝心在里头,老夫人自是觉得十分难得的味美,怎么却能说是梅子的不同呢?” 第45章 阴险狡诈 老夫人亦是好奇,梅子能有什么不同? 白氏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梅子,而是来自天山的乌梅,养肺止咳,最适宜母亲不过了呢!” “是么?”听到养肺止咳四个字,老夫人的面色稍变了一瞬,白氏却是没有察觉,继续道。 “可不是么?母亲别看这小小的一盅,那可是价值千金,咱们歌儿好不容易才凑足了银两买到的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点子乌梅不过是前些时日她从宫里带回来的,价值千金? 呵!若果真那般的话,她才舍不得呢! 白氏得意的想着,老夫人看着碗里的乌梅,却是没了喝的欲望。 不管白氏说的是不是真的,单是养肺止咳这句话,就亏她如今还说的出口! 更何况即使真的价值千金,管她陆清歌如何凑得,用的不都还是陆家的银子?又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一碗酸梅汤便就价值千金,她虽不说仔细持家,但这未免也忒过浪费了些! 老夫人略微皱眉,才将勺子放下,陆清浅从外面进来了。 “浅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闻言,招了招手就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还叫方嬷嬷把桌上的糕点端了过去。 这几日每日陆清浅来请安,老夫人都会准备好她喜欢吃的花生酥,由此足以见到老夫人对陆清浅态度的转变。 陆清浅坐下,随手捏起一块花生酥就要往嘴里送。 就在这时,方嬷嬷忽然关切道,“眼见着这天儿热了,二姑娘怎得还穿的如此厚重?这日头若再大些,可是要中暑的。” “多谢方嬷嬷关心,只是……”陆清浅放下花生酥,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老夫人顺着方嬷嬷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陆清浅的衣裳何止是厚重,更是根本不合身! 胖瘦倒还好些,只看那胳膊腿就明显的短出一大截,莫说是陆清浅了,便是家中最小的陆清月穿这身衣服都还嫌紧凑! 堂堂相府嫡女,竟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起么? 老夫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沉着声音开口道。 “你是我陆家的嫡女,这是在自己家,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况且我还在这,自能为你做主!” 陆清浅垂眸,三分柔弱,三分委屈。 “祖母误会了,大姐姐和三妹妹也是可怜我没衣裳穿,才会把她们剩下不要的衣裳送给我,更何况,这衣裳虽说不大合身,但……也是姐妹们的一番心意,你们说我说的对吗?大姐姐?三妹妹?” ……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陆清浅是故意装的,但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啊! 陆清歌等人脸色白了又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老夫人怒道。 “什么叫没衣裳穿?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堂堂相府嫡女,却沦落到只能捡别人穿旧了的衣裳的地步了吗?白氏,你这个家到底是如何当得?” 白氏忙站了出来,“母亲息怒!是儿媳的疏忽,儿媳这便差人去给二姑娘多做几身衣裳来,一定叫二姑娘满意!” “衣裳自是要做的,不过此事却不是你一句疏忽就能糊弄过去的!” 老夫人说着,看了眼案上的酸梅汤,愈发觉得恼怒,“莫不叫外人来看看,同是我陆家的嫡孙女,这吃穿用度竟会是天壤之别呢!” “是儿媳做的不好,只是这酸梅汤也是歌儿的一番孝心,母亲又何必……” 这方面来看,白氏不愧是个好母亲,第一时间只想着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先择出去,然而,陆清浅又岂会叫她如意? “呀!这酸梅汤竟是大姐姐做的啊!夫人说的不错,大姐姐还真是孝顺祖母呢!” 陆清浅夸张的语气打断白氏的话,而后又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来。 “说起来浅儿真真是羡慕大姐姐呢,随便就能拿出酸梅汤这样的好东西来给祖母尽孝心,不像我,身无分文也便罢了,有时候嘴馋了也只好来祖母这里蹭吃蹭喝。” ……此时此刻,白氏咬死陆清浅的想法都有了,她忽然好奇,世间怎会有如此阴险狡诈之女子? 果然,老夫人听了陆清浅的话,一张脸早已冷若冰霜。 良久的沉默后,“白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姑娘每月的例银呢?又怎么会身无分文?” 白氏紧咬着牙,说出早就想好的托词,“母亲息怒,不是儿媳苛待二姑娘,实在是这么大一家子,每日吃穿用度都要花不少银两,更何况前些日子才为母亲办了寿宴,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的一个寿宴就用光了府里所有的积蓄?一切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过错,是么?” 老夫人双眸冷冽,简直对白氏失望至极。 白氏忙摇头,“儿媳不是那个意思,是……实在是府中各项开销巨大,母亲未曾当这个家,所以不曾了解儿媳的难处啊!” 老夫人冷笑,“你有难处?那这价值千金的酸梅汤算是怎么回事?” 白氏暗处转了转眼珠,“老夫人有所不知,歌儿亦是体谅我的难处,却又想孝敬母亲,这碗酸梅汤,是歌儿不惜把自己的首饰当了换来的。” “呀!原来大姐姐随便当些首饰就能换得千金啊!如此看来,也难怪夫人刚才说开销巨大呢!” 白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陆清浅的话就又‘恰到好处’的插了进来。 ……白氏觉得自己快疯了。 老夫人亦冷眸,“这就是你所说的开销巨大的地方?” “母亲,我……” “你不必与我解释,歌儿总也是我陆家的孙女,平日里的花销只要你这个做主母的心中有数,我也并无什么异议,只是浅儿……” 老夫人叹了一声,才继续道。 “你若做事稍稍有些分寸,看在你为陆家操持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老婆子也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你将她逼到了如此地步,又置我陆家的脸面于何地啊!” 白氏的心咯噔一下,终于有了不好的预感,“母亲的意思是……” “傅家。”老夫人淡淡开口,“她母亲虽死了,但你别忘了,傅家还在。” 第46章 不装了? 这下子,白氏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果然,紧接着,老夫人道。 “这些年来,但逢浅儿的生辰,傅家每年都会送来生辰礼,一车一车的东西,浅语轩没见过,可是都进了你的兰院?” 白氏面露慌乱,嘴上却依然道,“母亲的意思,难道是儿媳贪墨了傅家送给二姑娘的东西不成?” 老夫人冷笑,“我倒要问问你,若说贪墨,你是我陆家主母,我陆家的日子过的可是一日比一日不如,可若未贪墨,怎得二姑娘如今竟身无分文,如此寒酸?你可知道,那些送来的东西,都是傅家点名给二姑娘的?” “母亲既也说了,陆家日子既不好过,又怎会是儿媳贪墨?”白氏寻了个借口,灵机一动,便又自信满满道,“至于傅家送来的东西,那都是二姑娘的,儿媳自是动不得,所以便将那些东西存了起来,待到二姑娘出嫁的时候,自是要原数奉还的。” 只不过,就凭陆清浅现在这副丑样子,怕是等不到那天咯! 白氏心中得意的想着,唇上甚至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陆清浅亦是浅笑,“如此说来,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呢!正好替我存着,到时候若是用作嫁妆的话,也能为陆家省下不少钱呢!” 方嬷嬷忍不住插一嘴,“二姑娘真是孝顺,还没出嫁便知道处处替陆家着想,不过即便是嫁妆,那也是傅家的嫁妆,怎么能算是陆家的呢,夫人您说对吗?” “方嬷嬷说的对,二姑娘若真的到了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该再准备份嫁妆的。” 白氏点头附和,虽白着一张脸,但分明好似出了口气。 就是这口气,陆清浅微微皱眉,她怎么觉着十分不爽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果真对我是极好的,好像就连大姐姐都没这个待遇呢!哎?对了?夫人只给我攒钱,竟是没给大姐姐攒吗?” 说着,又是一副夸张艳羡的神情看向陆清歌,道,“大姐姐的金银首饰这么多,若是夫人也替大姐姐攒下来,那大姐姐出嫁的那一日,得有多风光啊!” “这……”白氏刚松的一口气果然就又提了起来,心虚的语气道,“你大姐姐和你不一样,她的东西都是陆家的,所以到时候我只需为她准备嫁妆就好,不必攒着的。” “哦,原来这样啊!”陆清浅摸摸脑袋,“那我也姓陆啊,听夫人的意思,陆家的东西好像都是大姐姐的,却没有我的份吗?” 白氏,“……” “够了!”老夫人终于听不下去,伸手就把岸几上‘价值千金’的酸梅汤打翻在地上。 酸酸甜甜的汤汁流了一地,听了老夫人的下句话,白氏的一颗心就更加酸涩了。 “大姑娘姓陆,二姑娘也姓陆!你既做了这主母,便该一碗水端平!否则若是丢了府上的面子,便是你配不上这个位置!至于傅家的东西,既与陆家无关,便全数交由我替二姑娘保管!这几日你便收拾一番,送到梅院来吧!” 说完这句话,老夫人一拂袖子冷哼一声便去了内堂。 留下白氏却是愁苦万分,管它几车还是几十车的东西,如今早就连个车轱辘都没了,还叫她怎么还? “都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地上的这腌臜收拾了!” 白氏撒了火,气闷的一跺脚就离开了梅院。 花园里,云姨娘好不容易追上了白氏,献殷勤似的开口,“左右不过是一些银子的事儿,夫人又何必动怒,以免伤了身子啊!” 这么些年过去,云氏虽说事事听命于她,但一贯是不多生事的,平日里若非自己传唤也从不多言,今日这是怎么了? 白氏虽有疑惑,不过此时正心中烦闷,哪儿有心情搭理云氏?脚下的步子就愈发的快了。 云氏见白氏不言,却还以为是说动了她,又道。 “别人不明白,妾身却是知道夫人的难处的,傅家是送来银子了,但二姑娘也是吃米粮长大的,算下来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那傅家的银子够不够还不知道呢!如今二姑娘来要钱,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依妾身看,夫人不必较真,二姑娘到底是个没见识的,怎的还打发不了呢!” 怎得还打发不了? 呵!白氏心中一声冷哼,区区一个妾都懂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到底有老夫人在,要打发也得像个样子,偏连这像个样子的打发她现在也都做不到,这才是她愁苦的地方所在啊! 被云氏一下戳到了痛处,白氏心情愈发郁闷了,随即皱眉,“什么时候连你也敢插嘴本夫人的事了么?下贱的东西!” 云姨娘被斥责,委屈的站在原地,呆看着白氏走远,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瞬时云姨娘的心就更痛了,因为那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陆清月。 “月儿……”云姨娘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她刚才之所以舍下脸面去巴结白氏,为的就是她啊! 然而,下一秒,竟换来‘啪’的一声,是陆清月的巴掌打在她脸上的声音。 “母亲刚才说的果真没错,下贱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叫我月儿,还是唤我四姑娘吧!” 陆清月此刻冷笑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人前的文静怯懦? 云氏也只有默默的垂下了头,到底是她的女儿,到底是她欠她的…… 浅语轩,陆清浅才回去就把身上不合时宜的厚衣裳换了下来。 流朱,“……二姑娘不装了?” 陆清浅无奈,“……小丫头跟着我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嗯?” 流朱委屈,“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是……” “这天儿忒热,这衣裳已经发挥了它的本领了,本姑娘又何必继续穿着委屈自己?” 陆清浅打断流朱的话道。 流朱边忙接过衣服来,“那奴婢就恭喜二姑娘了,对了,有人送给二姑娘一封信!” “信?什么人?”陆清浅狐疑,她又不认识什么人,还给她写信? 第47章 罚俸一月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桌子上了。” 流朱说着,将一封信交到陆清浅手中。 信封没有署名,里面纸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申时,鸿运楼。 落款是一个字,睿。 “鸿运楼是哪儿?”陆清浅问。 “鸿运楼啊!奴婢也没去过,但是却听说过,那儿的饭菜可好吃了!尤其是他家的糖蒸酥酪!啧啧啧……那味道,真是绝了!”流朱说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陆清浅,“……说的你吃过似的。” 被无情戳破,流朱小脸一红,“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谁?”陆清浅问。 流朱,“……奴婢哪知道,反正好多人都说!” 一个人说好吃,那不一定好吃,如果一群人都说好吃,那就一定是真好吃! 反正流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的确也已经垂涎已久了。 陆清浅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 流朱一脸懵,“去哪儿?” “鸿运楼啊!”陆清浅答,“你不是想吃糖蒸酥酪吗?” 陆清浅这么一说,流朱的眼眶都红了,“二姑娘对奴婢好,奴婢一直都知道,只是这鸿运楼的饭菜除了好吃,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贵,所以……奴婢也就是说说而已。” “那要是不要钱呢?”陆清浅晃了晃手上的信。 流朱一怔,而后一双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看着陆清浅的眼神就像看着糖蒸酥酪一般热切,期盼…… 主仆二人略微收拾了一番,陆清浅又戴好面纱,这就出了门。 路上,流朱终于忍不住问,“二姑娘,到底是谁这么好心,会请二姑娘去鸿运楼那样的地方吃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睿王。”陆清浅答。 “哦,睿……等等!睿王?”流朱反应过来,忙拉着陆清浅的手,“二姑娘若是为了奴婢的话,那奴婢就不吃了!那个睿王刚刚退了二姑娘的婚事,现在居然……” 陆清浅笑着拍拍她的头,“放心,即便不是你,有些话我也是该和他说清楚的。” 鸿运楼门前,萧景翊的马车正路过,风吹开轿帘,就看到陆清浅带着一个小丫头踏进了鸿运楼。 稍远一些的地方,还停着萧景睿的马车。 “王爷……那个好像是陆姑娘,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要见什么人。” 马车外,长安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景翊微微蹙眉,“她要见什么人关本王什么事?” “可是……那好像是睿王殿下的马车,睿王殿下不是都和陆姑娘退亲了吗,又怎么会……” “再若多言,罚俸一月!”萧景翊冷冰冰的口吻。 长安浑身一哆嗦,连忙闭了嘴。 然,马儿还没走两步,马车里人忽然又道,“停车!” 长安下意识开口,“王爷不是不在乎”陆姑娘去见谁吗?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长安就后悔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肃杀透过轿帘直击后背。 果然,下一瞬,某王道,“罚俸一月。” “是。”长安不敢再多言,某王又道,“她要见谁,是她的自由,只是她若是被骗了,又怎么给本王解毒?” 长安,“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这句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问问,至于面上…… 他道,“王爷深谋远虑,果然周全!” 萧景翊这才道,“派人暗中保护。” …… 鸿运楼,推开门,一道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果然是他。 听到声响,萧景睿转过身来,修长的身形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斜靠在窗栏上,狭长的眸似点缀着点点星光,唇角微扬,邪魅而不失风流。 此情此景,又是如此少年郎,乍一眼看去,的确不知要让多少女子为之失神。 只可惜……陆清浅的目光忽地就变得悲悯,不是为他,而是为原主。 她能感受的到,原主曾经一直以来对眼前少年的期盼。 她以为,他终有接她出府的一天,而那天,她终将摆脱相府残忍的一切。 可结果呢?她等来的是什么? 是死亡,是毁容,还是退婚? 萧景睿却并未注意到那一丝悲悯,他只觉得,她戴着面纱的模样美极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沉沦其中。 哪怕她毁容了,嗯……他到底是后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浅儿,你来了。”他扬起微笑,道。 在他热烈眼神的注视下,陆清浅只是神情淡漠。 “睿王殿下既与我没了婚约,便还是叫我陆二姑娘吧。” 萧景睿闻言,热烈的眼神即刻暗淡许多,他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她巧妙避开。 “我说过了,睿王殿下还请自重。” “浅儿,可你还是来了,不是么?” 她一再拒绝,萧景睿终于有些失望,但却还是不肯相信。 “我来正是要和殿下说清楚,无论这个婚约是否还在,我和殿下都没有半分可能。” 陆清浅的语气一如眼神那般冰冷,说完,坐下喝茶。 她实在是有些渴了,也的确是没把某睿王放在眼里。 “……你果真还在怪本王。”萧景睿凝视着她的眼睛,“退婚是本王母妃的意思,更何况你已经……本王亦是无可奈何啊!” ……淑妃?无可奈何? 陆清浅刚喝了一口茶,下一秒就险些喷出来。 原本她还以为这位睿王不过是心狠情薄,如今看来,何止啊! 简直是不要脸加心狠情薄! 明明是自己想要退婚,后悔了却又将责任都推到淑妃身上,合着把她当傻子呢?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表面上陆清浅却懒得戳穿,她比较郁闷的是,她分明都已经毁了容了,他还缠着她做什么? “睿王殿下要不要看看我的脸?”陆清浅道。 “什么?” 萧景睿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清浅已然伸手取下了面纱。 下一秒,他只觉得脑子瞬间一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那张脸上,纵横交错数道伤疤,不可谓不丑陋。 这一刻,萧景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对这个丑女人感兴趣? 第48章 不娶之恩 他下意识的逃避那张脸,再想到她遮着面纱的模样,却就又觉得旖旎难忍。 尤其是初见时她对他轻佻的眼神,是他在别的女子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这些日子,那个眼神时时挠的他心痒,如今他既都来了,又怎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像这样毁了容的女子,他能让她入睿王府的大门,已经对她是莫大的恩赐了,她凭什么还端着? 故作矜持的女人他见的多了,不就是位份么?他给她便是。 这么想了,萧景睿便也这么说了。 他上前轻柔的替她戴好面纱,而后趾高气昂的口吻,“本王知道你想要什么,本王许你侧妃之位,休要再不识好歹。” 说实话,萧景睿也有些懵。 他堂堂睿王侧妃的位置是何等的荣耀?他居然就这样给了这个女人? 罢了,他一向怜香惜玉,如今也一定是可怜她,才能对她如此宽纵。 萧景睿很快给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陆清浅却是笑了。 “睿王殿下怕不是误会了吧?侧妃?不识好歹?你逗我玩儿呢?” “你……”疯了? 他想问她,事实上疯了的却是他。 因为下一秒,她的笑容极尽轻蔑,“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睿王殿下的不娶之恩呢!” “你简直放肆!”萧景睿先是不可思议,而后才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然,更放肆的还在后面呢。 陆清浅举起酒杯,“来,我敬睿王殿下一杯,以谢睿王不娶之恩!” 眼神扫过那杯酒,萧景睿眸光逐渐露出杀意,“你在挑衅本王?” 陆清浅眨巴下眼睛,毫不犹豫,“是啊!” “好!好的很!” 看来这个女人不仅脸毁了,就连脑子也毁了,这样的一个女儿,想必陆相亦是不会在意的吧? 既如此,何不就在这里…… 萧景睿的眸子逐渐深沉,唇角也勾起淫邪的笑,“陆二姑娘既有如此雅兴,本王自当奉陪。” 说着,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萧景睿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睿王府了。 “这是怎么了?” “王爷您不记得了么?您喝醉了,是陆二姑娘叫小的叫您回来的。”侍卫道。 陆二姑娘么? 呵!竟敢对自己下药? 倒是小瞧了他这位未婚妻呢,萧景睿的唇角逐渐浮现冷笑…… 陆清浅和流朱吃饱喝足,又将所有的帐都记在了萧景睿的身上。 离开鸿运楼的路上,流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陆清浅则是一瞬警惕起来,有人一直跟着她们! “吃饱了就该多走走,否则会变胖的。” 说完,陆清浅就拉着流朱入了旁边一道小巷,果然,那人又跟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的到那人武功不低! 难道是睿王的人? 不对,如果真是他的人,那么在自己迷晕他主子的时候,他就该出现。 若说她的仇家,除了萧景睿尚且还算一个,剩下的就是白氏了。 可看这个人的武功,应当不是白氏的人才对。 而且无论那人到底是何意图,若是她一人的话,尚有脱身的可能,可如今和流朱在一起…… 思量过后,陆清浅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好在那人似乎只是跟着她们也并没有别的动作。 既脱不了身,她便大大方方回了相府,果然,那人跟她到了相府也再没有任何的动作,陆清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兰院里,白氏自从从梅院回来便就愁眉不展,午膳一口没吃,桌子上的茶水更是早已凉透。 正唉声叹气的时候,外面忽然就跑进来一个人,是府里负责买办的张妈妈。 白氏本就为银钱发愁,此刻见到张妈妈脸色即刻十分难看了起来,“不是前两日才给你拨过银子吗?你又来做什么?” 张妈妈闻言即可解释,“夫人误会了,奴婢不是为银子而来,是……今日奴婢撞见了一件事……” “什么?你刚才说,二姑娘竟私自去见了睿王爷?”听了张妈妈的话,白氏惊的失声大叫。 “是,奴婢亲眼见到二姑娘进了鸿运楼,那儿还停着睿王爷的马车。”张妈妈答。 白氏的心一瞬咯噔一下,不是退婚了么?睿王殿下又怎么会去见那个丑丫头?那她的宁儿呢? 一事接着一事,白氏的心一团乱麻,就在这时,门口哐当一声…… 陆清宁是来给白氏送她亲手做的栗子糕的。 这几日外面有关她和赵家二公子龌龊的传言不断,听闻过几日就是赏花宴,她便想着来讨好白氏一番,没成想到了门口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新做好的栗子糕掉落一地,陆清宁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提起裙摆冲进来就跪在了白氏眼前哭诉。 “母亲,没想到二姐姐她,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竟敢这般勾引睿王殿下!” “宁儿……”白氏原本就头疼,如今看到陆清宁这般,心中更觉得烦闷不已。 陆清宁却没有意识到这些,她只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睿王妃的位置就要被那个贱女人抢走了! 不!她不允许! 陆清宁双目赤红,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最后干脆紧紧抓着白氏的裙摆,哭喊着道。 “母亲,您说过,睿王妃的位置是我的,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睿王妃,对不对?” “那个贱人竟敢私会睿王殿下,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我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成为了睿王妃,一定事事都听母亲和大姐姐的教导,到时候大姐姐成了太子妃,宁儿成了睿王妃,咱们白家便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母亲您……” 陆清宁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的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是白氏打的,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这个三女儿实在是越来越让她失望了! “母,母亲,您……”陆清宁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伸手捂着脸竟还是一脸的委屈。 “罢了!”白氏无奈厚重的叹了口气,“来人,送三姑娘回去。” 陆清宁被送走,白氏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的暴躁了起来。 都是陆清浅,一切都是陆清浅! 她恨极了!大手一挥,瞬时桌上的茶盏掉落一地,摔个粉碎。 这还不够,白氏眼睛一瞥,下一秒就要摔皇后赏赐下来的鎏金紫玉瓶…… 第49章 杀了便是 刘嬷嬷刚踏进门槛便见到眼前这一幕,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连忙上去阻拦。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夫人最喜欢的东西啊!” 喜欢?不就是个瓶子么? 白氏不为所动,眼见就要摔下去,刘嬷嬷忙又喊道,“夫人,这瓶子可价值千金,您这般砸下去,千金可就没了!” 白氏这才恹恹的松了手,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随即一声苦笑。 “千金?千金哪儿够啊?” 刘嬷嬷小心的将紫玉瓶放在安全的所在,才过来替白氏抱不平,“老夫人也是,前些年对二姑娘分明不闻不问的,如今倒装起好人来了,还要替二姑娘保管傅家的东西,真是可笑!” “她既开了这个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傅家那边儿也是说不过去的。”白氏垂着眸,神情沮丧。 “一边是老夫人,一边儿又是白家,说起来,这些年也真是难为夫人了。” 刘嬷嬷不无同情的开口,随即眼睛便是一转。 “对了,这些年夫人把银子大都给了白家,这一回,兴许白家能帮夫人度过难关呢?” 白氏冷笑,“白家?嬷嬷可是糊涂了?白家尚还要靠着我接济,又拿什么帮我?况且,我既嫁入了陆家,哪儿还有从白家拿银子给陆家的道理?” “可也是这个理……” 二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陆清歌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氏愁苦,陆清宁狼狈,而这个时候的陆清歌…… 她换上了一身水蓝色云锦长裙,一颦一笑,一举目一抬头,依旧是那么的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刘嬷嬷给陆清歌行了个礼便就退下了,她来到白氏身边,伸手替她整理好妆发,而后才淡笑着道。 “这,可不像母亲。” 白氏当即一怔,“歌儿……” 陆清歌唇角稍扬,“母亲别忘了,您可是宰相夫人,既是宰相夫人,便该拿出宰相夫人的气魄来,区区一个陆清浅,也值得您如此伤神?” 白氏的心仿佛一瞬被说动,却还有些不明就里,陆清歌继续道。 “母亲也不想想,进了腰包里的钱,哪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理是这个理,可这回不一样,你祖母看着呢!那又是傅家的东西,我又怎好霸着不给?” 白氏还以为陆清歌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没想到只是这样,当下有些失望,谁知,陆清歌又道。 “祖母又如何?从前便罢了,只当她是个瞎老婆子,可如今她既事事都向着二妹妹,母亲又何须将她放在眼里?更何况凭着那翡翠玉镯,她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陆清歌说的毫不避讳,白氏心里却是一慌,连忙左右观察一番,又去将门闭紧,才又小心问道。 “你说的样样都对,可眼下这个关头又该如何过去?” 陆清歌唇角露出一丝不屑,语气凉薄。 “不过是个贱丫头,既不顺心,杀了便是。” ……白氏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陆清歌,杀人在她的口中,竟真的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般云淡风轻的语气,饶是现在的自己都很难做到,或许,这便是大兴朝未来的皇后娘娘才会有的气度吧…… 行止院。 一袭黑衣伏于案前批写着公文,修长的背笔挺,白皙优雅的指尖下,笔锋行云流水。 只是今日……萧景翊时而眉头紧蹙,总觉得似乎并不那么顺心。 吱呀一声,是长安推门走了进来。 他恭敬的朝案前的男人行了个礼,接着照例点上灯,抬脚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萧景翊笔锋一顿,一滴墨色晕染在了纸上。 “陆二姑娘回去了么?”他下意识的开口。 “王爷不是不关心二姑娘么。”长安身形顿住,转过身来,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一嘴。 沉默……房间内似一瞬陷入了死寂。 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什么……悚然抬眸。 “黠……” 好可怕的眼神,他能收回刚才那句话么? 显然不能。 某王唇角弯成一道邪魅的弧,“半年的俸禄,你都不想要了?” “王爷息怒!”长安连忙摆手,却已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属下正要回禀,王爷放心,陆二姑娘早已安全回府!” “本王担心过么?”萧景翊将毛笔放好,忽然想站起来透透气。 “……属下又失言了。”长安偷眼瞄过去,又故意喃喃道,“说来也怪,陆二姑娘才进了鸿运楼没一会儿,睿王殿下便就醉酒被抬了出来,属下竟不知道,睿王殿下的酒量竟就这么差的么?” 长安的话才说到一半,余光里某人的唇角便已经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趁着这股劲,长安继续道,“也不知道这鸿运楼的糖蒸乳酪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属下问过鸿运楼的老板,陆二姑娘竟吃了整整五份儿……对了,好像还带走了两份儿……” “属下听闻甜食能叫人放松,陆二姑娘生活在那样的地方,难怪那么爱吃甜食,这也算是苦中取甜了吧!” “对了,王爷今日劳累,或许可以去尝一尝鸿运楼的糖蒸乳酪……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他说的起兴,却忘了注意某王…… 萧景翊的眸色逐渐冷凝,和他的声音一样,“本王不喜甜食。” 啧啧啧……空气怎么好像一瞬间就冷了呢? 长安哆嗦了一下,方才回神,“那个……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今晚的膳食一定不要有甜食……” 逃也似地离开行止院,某王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砸吧了下嘴……他似乎的确很久没吃过甜食了…… 这一日后,京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天气似乎又稍稍凉爽了些。 白氏差身边的桃红把做好的衣裳给陆清浅送了过来,花花绿绿的,样式和布料还算华丽,不过却大多是些艳俗的颜色。 有些衣裳更是被外面的雨水都淋湿了,流朱接过衣裳,和桃红那丫头吵了几嘴,桃红便跑了,只留下流朱气嘟嘟的模样。 “二姑娘瞧瞧,夫人搪塞二姑娘,竟是连面子都懒得做,这衣裳还没穿就都湿了。” 陆清浅无奈笑笑,“横竖都是要洗的,计较那些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流朱却还是不服,“可是二姑娘……” 陆清浅哪儿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便摸摸她的头,“放心,衣服可以搪塞,银子的事儿却是搪塞不了的,且走着瞧吧……” 第50章 时机来了 接连几日的阴雨总算停了,白氏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不再像前些日子的动辄打骂。 相府的下人们也都纷纷松了口气,除了二姑娘不再受欺负之外,表面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安静祥和。 只是陆清浅却知道,这看似美好的风平浪静之下,绝没有那么简单…… 兰院,白氏午睡刚醒,刘嬷嬷走了进来。 “夫人,云姨娘来了。” “云氏?她来干什么?” 白氏疑惑道,她不是一向窝在她那个落云居里深居简出的么? 刘嬷嬷摇摇头,“云姨娘来了有一会儿了,夫人正睡着,奴婢便叫她在外面候着了,瞧那模样,似乎是有事求夫人吧?” 有事求她? 刘嬷嬷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那日在花园中她特意追上自己。 当时她只觉得烦闷不已没工夫搭理她,如今看来,她倒是难得上赶着巴结自己。 可不就被刘嬷嬷言中了,只是若说有事要求自己的话,白氏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过几日的赏花宴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比她更了解云氏。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为了四姑娘,这回怕也是想求她让四姑娘也去参加那赏花宴。 不过,四姑娘一个庶女,哪儿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更何况,此次宴会本就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撮合歌儿和太子所设,就凭她一个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四姑娘也想跟着去凑热闹?简直可笑! 白氏一声冷笑,就给刘嬷嬷递过去一个眼色。 刘嬷嬷即刻心领神会,出去打发了云氏离开。 云氏走后,刘嬷嬷又有些担忧的口吻道,“这云氏一向逆来顺受惯了,倒是好打发,只是四姑娘若是知道了夫人不肯带她去赏花宴,不知会不会……” “管她做什么?”白氏冷笑了笑打断刘嬷嬷,“小小贱婢生下来的东西,就算给我的歌儿提鞋都不配,看在她还算乖巧份上,我能让她叫我一声母亲已是对她天大的恩典了,妄想别的?她也配?” 陆清月走到门边,正听到白氏毫不顾忌的这些话,端着盘子的手紧了又紧,下一秒,神色如常的走进了门。 “母亲!”她乖巧恭顺的行了个礼,将手里捧着的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月儿亲手学做的玫瑰酥,特意带来请母亲尝尝。” 白氏随手拿了一块,才吃了一口,便微微点头,“不愧是云姨娘生的,这才学做的点心便有你姨娘当初伺候我时候做出的味道了,真真是心灵手巧呢。” 陆清月的神色稍稍一白,又不动声色的垂下了头,“母亲喜欢就好,月儿往后定多做给母亲吃。” “月儿有心了。”白氏轻轻一笑,“对了,你大姐姐和三姐姐也都喜欢吃玫瑰酥,你既有如此手艺,便为她们也做一些送过去吧!” “是,月儿这就去为两位姐姐做,月儿告退。” 陆清月行了礼恭敬的走了,白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浮现出自得的轻蔑,讽笑的口吻道。 “瞧吧,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丫鬟生的孩子,果然也就只配做我歌儿和宁儿的丫鬟啊!” …… 几日一晃又过去了,梅院里,众人照例给老夫人请安。 和前些日的阴雨缠绵不同,这几日总是艳阳高照的。 天气好了起来,老夫人的脸色也似愈加的容光焕发。 白氏眉头微蹙,眼神时不时在老夫人腕上的翡翠玉镯上打转,又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这些日子,媳妇瞧着母亲的咳疾似乎好了许多,母亲可是服了什么良药?” 老夫人闻言笑得和蔼,“哪儿有什么良药呀,这可都是知画的功劳啊!” “老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为老夫人分忧解难,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呀!”方嬷嬷忙道。 “是吗?”白氏脸上扯出一抹假笑,“不知方嬷嬷用了什么良方,竟然能治好母亲缠绵多日的咳疾?” “夫人误会了,奴婢哪儿有那本事?奴婢不过是将这梅院里的熏香都换成了味道较淡的苏合香,有抑咳顺气的功效,正讨了个老夫人的巧儿罢了!” “原来是这样,方嬷嬷真是有心了。”白氏暗中送了口气,夸赞道。 老夫人淡笑了笑,和陆清浅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道。 “我听闻过几日皇后娘娘可是要举办赏花宴?” 白氏点头,“正要和母亲说这事儿呢,没成想母亲就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将日子定在下月初五,还特意嘱咐儿媳一定带上歌儿呢!” 老夫人点点头,“皇后娘娘既这么说了,那便是歌儿的荣宠,只是你身为主母,同是府里的嫡女,可莫要再厚此薄彼了。” “不劳母亲挂心,儿媳本就打算带三个姑娘一起去的。”白氏笑道。 三个姑娘,这便是没有陆清月的位置了,云姨娘黯然神伤挂在脸上。 而最末坐着的位置,陆清月眼神亦是一瞬的暗淡,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一脸的平静。 “既如此,你这些时日便好好筹备着,莫要叫几位姑娘入宫丢了府里的颜面才好。”老夫人嘱咐道。 白氏点头称是,老夫人这才又道,“傅家的东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怎得这几日了却毫无动静?” 果然还是提起来了,白氏的脸色一瞬的僵硬,而后陪着笑容,“那些东西年长日久的,母亲总得给儿媳时间准备,不过……就这几日了。” 老夫人眉头这就蹙了起来,“不是你的,你拖的时日再长也拖不成你的,还需早日归还才是正理!” 这话说的已经极其难听了,白氏的脸色终究垮了下来,“是。” 怒气冲冲的回到兰院,白氏的脸上像是笼了一层冰霜。 “这才几日的功夫便就催上债了!再这样下去,还不到收拾那个贱人的那天我便已经丢尽了脸了!” 陆清歌紧跟着后脚进门,听到白氏这句话,一个眼神打发了刘嬷嬷出去,便凑在白氏的耳边轻声道。 “母亲难道没看到,时机,已经来了?” 第51章 惹到你了? 陆清浅料定白氏交不出傅家的东西来,狗急了也会跳墙,那白氏急了呢? 这不,第二日,白氏便以近日家中不顺为由,提议要府中女眷共同去青山寺上香。 老夫人微皱眉头,“青山寺地处偏远,咱们又都是女眷,一来一回路上多有不便,何不寻一处近些的所在?” 白氏笑道,“母亲的担忧儿媳明白,只是礼佛这样的事,路远方显诚心,儿媳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啊!” 她既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得点了头,“也罢,那这几日便好好准备准备,届时莫要怠慢了佛祖才是。” “母亲放心,该准备的儿媳都已备好,只等着三日后母亲带咱们出发了。”白氏接着道。 “三日后?”老夫人眉心一跳,她还以为怎么也会定在下月的初一,“是否有些急了?” 急?不急能行吗?还不是你们催的? 既如此,那便早日送你们一程! 心中想着,白氏面上却是陪笑道,“儿媳只盼着佛祖早日佑我相府平安呢!” 这两日下来,白氏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陆清浅忽然就觉得,过两日的青山寺之行,或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入夜,陆清浅刚要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悉率的声响。 心中一惊,猛然坐直了身子,就在这时,唇瓣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紧接着一声低语在耳边,“是我。”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熟悉的竹香,陆清浅紧绷的身子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某王的手从她唇上离开,冰凉过后,她唇瓣又有些发烧,却是冷冷的口吻道。 “堂堂翊王殿下,入我相府竟也似做贼一般。” 贼? 萧景翊敛眸,普天之下,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将他喻作贼。 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唇角不自觉翘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某女又道。 “恐我相府的守卫于翊王殿下而言,也不过形同虚设吧?” ……她一口一个翊王殿下,咬字清晰,分外疏离。 萧景翊唇角放平,眸光里晕染一丝冷意。 又沉默良久,才淡声道。 “本王,惹到你了?” 陆清浅抬眸,“跟着我的那个人,是王爷派来的吧?” 原来如此。 他没有解释,只是道,“所以呢?” “我不喜欢有人跟着。”看着他那双凌厉的眸子,陆清浅正色道。 微顿了顿,萧景翊点头,“好。” ……不是传言翊王殿下很难说话的么?怎么一下子就答应了? 陆清浅有些懵,她忽然觉得这货一定是故意的。 否则怎么做错事的明明是他,现在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自己了? 好歹,冰山也是为了保护她啊。 陆清浅想着,就朝他保证,“王爷放心,我既收了你的诊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所以……王爷不必过于担心我的安危。” 这话开始听着还十分顺耳,尤其是那句负责到底,萧景翊听了只觉得没来由的心情愉悦。 只是到了后面怎么就好像变了味儿了呢? 他沉下眸子,冷凝着语气,“你觉得本王保护你只是因为你能为本王解毒?” “难道不是吗?” 话一出口,陆清浅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秒,在某冰山男的注视下,她周身的凉意几乎已经凝结成实质。 “陆,清浅。”某冰山的语气平淡到了极点。 “嗯?” 陆清浅一怔,这还是她到这儿以来第一次听人叫她的名字,只是这看似平淡的语气,怎么就那么让她心头发颤呢? 这种感觉……她宁愿他咬牙切齿都比这种口吻强! 如她所愿,下一秒,他咬牙切齿,“你很好!” 陆清浅,“……” 她哪儿好了?能不能给个机会说出来,她改可能行? 否则这深更半夜的,面对如斯冰山男,是否有点太恐怖了? 萧景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听懂了她的心声,也终于打算放过她,眼角带着丝落寞,转身就要离开。 见他迈动步子,陆清浅总算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想起来,“你不是来解毒的?” 萧景翊身形一顿,没有回答她,有些压抑着的嗓音道,“青山寺一行,多加小心。” 话音方落,他便整个人隐匿在了夜色里…… 行止院。 长安正在整理桌上的卷宗,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一股寒风随之灌了进来。 长安吓了一跳,王爷不在,竟敢有人私闯行止院? 蓦地转身……王爷? 难怪刚才一股冷风来着,瞧王爷这模样是一不小心就把整个冬天给带回来了吗? 想到这里,长安不由打了个哆嗦,弱弱开口。 “王爷不是去找陆姑娘解毒……” “关门!”某王压抑着怒火的语气,脸色惨白。 王爷这是……长安一瞬反应过来,即刻从里面将门扣上,虽然并不会有人敢私闯行止院。 萧景翊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低落,浸湿案前的纸张。 长安一脸担忧,急切道,“属下这就叫林伯过来!” “擅作主张!”萧景翊冷声斥责,伸手指着一个地方,“把她的药拿来。” 药? 长安忙将陆清浅那白色瓷瓶拿了过来,倒出最后两粒药丸,温水送某王服下。 片刻后,萧景翊脸上总算恢复一丝血色。 长安这才小心的询问,“王爷和陆姑娘……” “她睡了。”某王眸色闪了闪,迸发出两道极微的冷光。 真的……睡了么? 看着王爷这副模样,长安怎么觉得陆姑娘凶多吉少了呢? 还睡了……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也就只有自家王爷能想出来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可不敢这么说。 长安幽幽叹息了一声,才语重心长道,“王爷这又是何必呢?和陆姑娘过不去,就是和您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 某王蹙眉,神色些微不悦,“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 长安,“……属下也是替王爷着想,万不得已才开口的,因为……” 说到最后,长安晃了晃手里的药瓶……空了。 第52章 香囊 “要是陆姑娘能多做些这里边儿的药丸就好了。” 长安低声嘟囔着,萧景翊冷沉着眸子,“长平呢?” “长平……不是去保护陆姑娘了吗?”长安一脸莫名,随即惊讶,“难道被陆姑娘发现了?所以王爷和陆姑娘才……” 萧景翊淡漠的口吻打断他的话。 “告诉他,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就不必再跟着本王了。” 长安……王爷不愧还是他的王爷,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萧景翊走后,陆清浅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面始终都是萧景翊那张冷冰冰的冰山脸,使得陆清浅一整晚都觉得自己仿佛处在雪山之巅,冷的直打哆嗦。 翌日早早的醒来,果不其然,被子掉在地上。 难怪会做那样的梦……陆清浅想起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啧啧啧……还是起床吧,与其重新做梦看到那张冰山脸,还不如让她现在就对着白氏那张脸呢,虽说是可恶了些,但好歹有温度不是? 晌午过后,方嬷嬷忽然来浅语轩叫陆清浅过去,说是老夫人有事要交代。 陆清浅到梅院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打发了丫鬟下去,房中只剩下祖孙两人。 陆清浅大概是知道老夫人叫她来的原因的,且不管老夫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陆清浅的心中终究是暖暖的。 果然,老夫人拿了两个药包出来,道,“这是我今日特意叫方嬷嬷背着他们去抓的药材,山上多蛇虫鼠蚁,你带在身上。” 陆清浅微微一笑,“浅儿谢过祖母,那祖母呢?可备着这些药?” 老夫人闻言摆了摆手,“知道你记挂我,但我这身老骨头,那些蛇虫鼠蚁又怎会靠近我?你带着就好,况且你就在祖母身边,不是吗?” 说完,老夫人又郑重其事的轻拍了拍她的手,其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陆清浅又怎会不明白? 那蛇虫鼠蚁所指,除了白氏,还会是谁? 想到这里,陆清浅笑了笑,道,“祖母放心,明日祖母有浅儿陪在身边,浅儿又有祖母一路相护,定会一切平安的。” 翌日清早,相府的人早早齐备,门前几辆马车候着,就等着往青山寺出发了。 此次白氏和老夫人只带了三位嫡女,至于陆清月自然是没资格的。 众人一同刚出了门,老夫人便就拉着陆清浅和她上了一辆马车。 这一幕即刻引来陆清宁的不满,张口就道,“祖母果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么?” 她的声音不小,好在老夫人只顾着和陆清浅说话没听到,也已经钻进了马车。 白氏则是被陆清宁时常出其不意语出惊人的这些‘童言稚语’早已磨没了脾气。 无奈的一个眼神瞪过去就拉着陆清宁上了马车。 陆清宁还好奇呢,以往她说这类话的时候母亲要么哄哄她,要么斥责她,更时常也会跟着嚼祖母几句口舌,怎么今日却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而且更奇怪的是,自上了车母亲和大姐姐便似心情十分好,瞧那模样好似青山寺有什么惊喜等着她们似的。 可会是什么惊喜呢? 到底是还没长大,陆清宁也只是纠结了一阵子,便因窗外的景致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其实她感觉的没错,于白氏和陆清歌而言,青山寺的确有惊喜在等着她们。 再确切的说,是有‘惊喜’等着陆清浅那小贱蹄子。 不过,因着前几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她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陆清宁,反正,青山寺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鱼儿落网了。 因为都是女眷,又有老夫人也在,所以马车一路行驶的缓慢,中间又稍作休憩,到达青山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日薄西山了。 寺里已经备好了厢房,老夫人住在东面最暖的单独的一间房,白氏则是住在北边朝南的第一间,陆清歌和陆清宁一同住在北边第二间。 至于陆清浅,则是被安排在最末也是最西边的阴冷潮湿的一间。 得知这样的安排,老夫人皱了皱眉,特意叫陆清浅过去和她一同住。 白氏正要想办法阻止,没想到陆清浅却是自己主动拒绝了。 之所以拒绝,一来,她的确是好奇白氏能有什么手段,二来,明知白氏这回会有阴谋,她也不想牵累到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何等精明,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只是她一再坚持,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她了。 下人们将东西一一送到主子各自的房间收拾妥当,白氏也将早就准备好的驱虫香囊拿了出来分发。 一般像类似的驱虫香包,里面装的大多是些薄荷,山艾,马鞭草,百里香一类的草药。 只是陆清浅才接过香囊,便从其中嗅出了些别的东西。 白氏万万也想不到,她精心找人研究的掺入香囊不易被发现的迷香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陆清浅发现了。 亲眼看着陆清浅接过香囊揣入袖子里,白氏眼角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陆清浅接下来的下场了。 其实,陆清浅也一样期待,反正她要玩,那她便陪她玩玩又何妨? “夫人用心了。”陆清浅柔柔的笑笑。 陆清宁则是一脸的不乐意,“母亲何必给她准备什么香囊,她有那张脸在,什么蛇虫鼠蚁都得吓跑了!” 当着众人的面,又是对自己嫡亲的姐姐,陆清宁这话实在是说的忒难听了些。 也不怪她如此,上次赵二公子的事儿,她可是将这笔帐始终记在陆清浅头上,所以才处处都看陆清浅不顺眼,嘴上便也没了把门儿。 可她却似乎忘了,她到底是陆家姑娘,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陆家的颜面。 这不,老夫人即刻就冷了脸准备训斥几句,就在这时,陆清浅却是先笑了笑,十分不在意似的道。 “我倒的确不怎么惧怕这些毒物,既然三妹妹这么说了,那不如把我的香囊送给三妹妹,也好叫三妹妹更加安心一些呢!” 说着,便将刚刚揣在袖子里的香囊拿了出来递到陆清宁面前…… 第53章 三个身影 陆清宁还道陆清浅今日怎得如此知趣,得意的一声轻哼,伸手就要接过香囊。 下一秒,却被白氏厉声喝止。 “胡闹!那是给你二姐姐的!若你二姐姐出了事,你担待的起么?” 陆清宁的手生生僵在原地,有些懵懂的抬头。 母亲,竟会因那个贱人训斥她?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委屈的泪水一下涌入眼眶,陆清宁哇的一声便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氏看着陆清宁离开的身影无奈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经过这场闹剧,众人也各自回房。 陆清浅仔细看了自己的房间,这间房虽处西边,但却不只是阴冷潮湿那么简单。 房间的背后便靠着小山的斜坡,阳光几乎一丝一毫也晒不进来,冷风却是能灌进来不少。 更重要的是斜坡虽然有些陡,但若是有心,从斜坡上进出她的房间也不是一件难事。 呵!白氏到底是有心了。 陆清浅才叹了一声,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接着便是有人牵马入厩的声音。 这个当口,会是什么人来了? 陆清浅借着取水的由头,才从寺院的小和尚处打听到,竟然是五皇子萧景睿来了。 青山寺地处偏远,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他能来这,绝非是对自己有利的,除非…… 是来看笑话的。 是了,白氏可不正需要这样一个“外人”来看笑话?否则若只在自家藏着掖着,岂不是浪费这场好戏了? 如今看来,不论是香囊也好,房间也好,还是五皇子也好,这白氏果真是思虑周全。 就是不知道倘若这份周全用在了她自己身上,白氏又该作何感受? 用晚膳的时候,陆清浅瞅准了时机,悄无声息的在白氏和老夫人的饭菜里加了些助眠药。 药性温和,不但不会对人造成任何的伤害,而且还能让祖母睡个好觉。 至于白氏……就不只是睡个好觉那么简单了,毕竟,她自己种下的因,合该自己尝尝果的滋味不是? 果然,晚膳还没吃完,白氏便困的眼皮开始打架了,老夫人亦觉乏累。 众人也不觉异常,毕竟一路的奔波跋涉,不累才是奇怪的。 白氏始终期待着亲眼见到陆清浅的下场,不过眼下却是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回房先休息一会儿。 回了房,白氏叫来刘嬷嬷,交代务必看着西边厢房,有任何动静即刻叫醒她。 才说完,便就陷入了沉睡。 陆清浅扶着老夫人回房,安顿好老夫人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从后面的窗户跃出,又趁着刘嬷嬷打盹的功夫,把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白氏挪了过来。 她虽有一身的武功,但毕竟夜深人静,又不想惹人发现,忙完这一切,到底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她刚要将身上的汗清理一番,后山上便有了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成年男子,其中一个还是个跛子,山路崎岖,一路喘着粗气。 “他奶奶的腿,还得走多远啊?老子的脚都要走废了!” “废了正好,两个脚都废了,正好匀称。” “哎?你他娘的找事儿是吧?连你也敢嘲笑老子的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矮挫样儿,跟个黑熊崽子似的,老子就是折了一条腿也比你强!” “行了行了,少点儿废话,咱兄弟俩好不容易走回大运,攒点力气待会儿用到正事儿上不比啥强?” 提到正事儿,那跛子即刻发出淫笑的声音来,“是得攒点儿力气,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相府嫡女,若非毁了容,哪儿轮得到咱哥俩享用?” “不错,那可是该嫁入皇族的,今儿个咱哥俩也当一回皇上王爷,哈哈哈……” 转眼间,那两道声音已经到了近前,一股积年已久的恶臭的气息也随之传了过来。 ……这样的气息,白氏倒真是费心,竟找了两个如此肮脏下流的乞丐! 陆清浅微微蹙眉,轻轻一跃跳出了房间,不带一丝声响,紧接着又轻轻关好窗户。 房间内未点蜡烛,一片漆黑。 两个乞丐自后面斜坡上进了房间,便小心翼翼的摸索,很快到了床边。 床榻上,白氏睡的香甜,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背朝着外面,细微的月光下,丰腴有致的身材隐约可见。 两个乞丐早已摩拳擦掌,如今靠近了些又嗅到女人身上特有的脂粉香味,瞬时便按捺不住犹如饿虎扑食般朝白氏身上就扑了过去。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的开始脱白氏的衣裳,另一人则迫不及待的已经对白氏上下其手了起来。 白氏犹自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露出那张光洁娇媚的脸来。 虽已年逾四十,但白氏保养的算是极好的,不止是身段,就连那张妖媚的脸看上去也和二十岁的女子相差无几。 如今又是在月色下更平添了几分魅惑,于是两个乞丐看到那张并未受伤的脸只是一瞬的怔愣,便又发出疯狂浪荡的淫笑来,更加发了疯似的开始扯白氏身上的衣裳了。 陆清浅在门外听着,时机差不多了。 她总不能真的让她这个嫡母委身于两个乞丐,否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玩儿下去? 于是她猛地推开房门,床上的三个身影一瞬定格。 “啊——”陆清浅一声惊恐尖叫,一瞬扯破山上寂静的夜。 两个乞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深知保命要紧,哪儿还顾得上刚刚睁开迷蒙双眼的白氏,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拔腿就跑。 “这是……”白氏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身上怎么冷飕飕的? 她一低头,自己的衣服残破不堪,就连中衣都已经被扯掉了大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隐隐可见几个肮脏的手印…… 再一抬头,那跛足的乞丐才逃到床边,一边跳了下去离开,一边还往上提着裤子…… 伴随着周身残留的恶臭的气息,一瞬间,白氏的脑海里犹如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眼皮一翻,就彻底昏了过去…… 第54章 心真大啊 陆清浅的这一声惨叫十分响亮,除了吃了助眠药的老夫人外,几乎半个青山寺的人都被叫醒了。 刘嬷嬷一瞬惊醒,分辨出那是二姑娘的声音,面上一喜,还道事儿成了,推开门就准备去禀报白氏。 然而门是推开了,白氏人呢? 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白氏先听到了,又先她一步去了? 想到这里,刘嬷嬷不敢耽搁,随手寻了个灯笼就去追寻白氏了。 这边,陆清歌也被一脸兴奋的陆清宁拉了出来看热闹。 “大姐姐,你说那贱人是被蛇咬了还是虫蛰了?依我看啊,这样的惨叫,一定是蛇咬的,而且还是毒蛇!说不定等不到咱们去见她,二姐姐就……” 陆清歌没工夫搭理喋喋不休的陆清宁,不知怎的,她心里总觉得不安,于是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直到见到前面形单影只的刘嬷嬷,陆清歌心中的那股不安就愈发浓烈了。 她忙上前两步挡在刘嬷嬷身前,“母亲呢?” 刘嬷嬷看着陆清歌的神色,心底也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这……奴婢醒来就没见到夫人,兴许……”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清歌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陆清浅住的西边厢房。 房间的门敞开着,陆清浅正一脸凄惶的站在床边,而床上昏迷着的,衣衫不整的不是白氏又能是谁? 夜色中,陆清歌狠狠剜了陆清浅一眼,匆忙跑过去一边用被子将白氏的身体裹好,一边轻声的想要叫醒白氏。 刘嬷嬷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也忙过去帮陆清歌扶好白氏。 陆清宁也已经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懵懂,“这是……母亲怎么会在这里?这……地上的碎衣服又是怎么……” “住口!” 陆清歌厉声喝止陆清宁还没说完的话,正要叫人将门关上,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今日傍晚才赶到青山寺的五皇子,萧景睿。 白氏有意放出陆家今日会来青山寺上香的消息,青山寺偏远,又多蛇虫鼠蚁,处处隐藏危险。 萧景睿得到这个消息,自是迫不及待的赶过来要做陆清歌的护花使者,直到听到了刚才的惨叫,又看到如今昏迷在床上的白氏……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了。 陆清浅心底微微一笑,陆清歌敢制止陆清宁,却不能制止睿王。 如今,可正是她向大家解释这一切的好机会呢! 于是,调整好了语气,陆清浅状若惊恐道。 “回睿王殿下的话,我……我刚刚想要回房休息,谁知推开房门,就看到两个乞丐趴在夫人的身上,拼命的撕扯夫人的衣服,受惊之下,失声尖叫,没想到竟让他们跑了……” 陆清浅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瞬时,整个房间内的人脸色一片惨白,陆清宁也终于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口吻道。 “你是说,母亲竟被,被……两个乞丐给……” “宁儿!”陆清歌再次厉声打断陆清宁的话,而后一双怨毒的眼睛愤恨的看着陆清浅质问,“二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你的房间,母亲又怎么会在你这里?” 陆清浅佯装吓了一跳,顿时委屈的神色开口,“大姐姐的意思,难道是我将夫人带来了这里,还让那两个乞丐对夫人不轨的吗?” “若非是你,刘嬷嬷分明看着母亲早早睡下,如今母亲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中?”陆清歌紧追不舍。 萧景睿亦是忙替其开口道,“是啊!既是你的房间,陆夫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姐姐也说了刘嬷嬷看着夫人睡下了,那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该问刘嬷嬷吗?”陆清浅疑惑道,“或者,等夫人醒了,问夫人也行……对了,夫人被那两个乞丐吓晕,要想醒来的话,怕是得等一会儿呢!” “你……”陆清歌气急却又无话可说。 若非此时睿王也在,她早就恨不得当下便狠狠抽陆清浅两个耳光泄愤。 陆清浅亦摸准她不会当着睿王的面对自己怎么样,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她这副温婉贤淑的模样,到底能装到什么地步呢? 于是,某二姑娘想了想,又夸张道,“对了,大姐姐不是一向爱护亲妹,而且思虑周全,心思缜密的吗?怎么现在却只知道一味的责怪我,反而忘了最重要的事呢?” 说完,便又对着萧景睿道,“睿王,能劳烦您的人沿着后山去追一下吗?那两个乞丐有一个是跛子, 想必这会儿还跑不远呢!殿下的人若是能将他们捉拿,不是就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吗?” 陆清浅的话才说完,陆清歌便就抛下白氏连忙阻拦道,“不必了!” 嗯?不必? 房间内的人皆是忍不住一怔,二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呀?怎么大姑娘却竟然要阻止呢? 陆清浅浅淡一笑,故作惊讶的语气,“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姐姐心急,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我便罢了,怎得如今反倒还护上那两个折辱夫人的乞丐了呢?该不会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足够引人遐想联翩。 陆清歌正色,“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正是因为出了这样的大事,事关母亲名节,此事才需得慎重,否则若是母亲名节受损,相府清誉受损,二妹妹可担待的起?” 瞧吧,陆清歌到底是陆清歌,轻飘飘一句话便又轻易转圜了局面,将责任推到了陆清浅头上。 只可惜,陆清浅最不吃的就是她这一套! 只见她又是清浅一笑,朗声道。 “那这么说来,为了母亲名节,相府清誉,大姐姐竟不惜亲手放走那两个折辱夫人的罪魁祸首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姐姐的心还真是大啊!啧啧啧……那可是你的母亲呢!” ……陆清浅都这么说了,还有谁能不明白? 第55章 好狠的心思 大姑娘此举实属不妥,众人朝她看过来,目光中皆是鄙夷。 唯独萧景睿的眼神里带着疼爱和怜惜,他冷冷的看了陆清浅一眼,而后上前温柔的扶着陆清歌的肩膀。 “本王这便命人去追他们,至于陆夫人,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本王定能替你,也替陆夫人守护这个秘密。” 瞧吧,这便是陆清歌,凭着那张花容月貌,她哪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便总会有人愿意为她前赴后继,只为美人展颜一笑。 这一次,陆清歌没有理由再拒绝,她只盼着她的人能先睿王一步找到那两个乞丐,让他们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见她敛眸不语,萧景睿还道是美人受到了惊吓,忙道。 “大姑娘放心,今夜有本王在,大姑娘只管带夫人好好休息,本王保证不会再出任何事情。” 陆清歌这才淡淡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睿王殿下了。” 白氏被众人搀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服下宁神药后才逐渐转醒。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陆清歌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她方才惊怒不已。 “贱人!竟然连本夫人都敢算计,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和白氏的暴怒比起来,陆清歌则显得语气平静。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计划落败,这一局终究是她赢了。” 白氏有些着慌,“那可怎么办?那傅家的银子……” “母亲愿意给吗?”陆清歌忽然问。 白氏答,“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那可是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子啊,我怎么可能给她?” “既如此,女儿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这回,母亲是否下得了狠心?” 一瞬间,房内的温度仿佛都因为陆清歌这句话下降了许多,白氏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直到听到陆清歌接下来说的话,她的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一多半是害怕,另一半则掺杂着些许的激动。 面前,陆清歌淡漠的神情幽幽的注视着她,“母亲若是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山,否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白氏咬牙,终于点了头。 陆清浅西边的厢房被折腾的一团乱,干脆和方嬷嬷说了一声,睡到了老夫人的房间。 只是她才浅眠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待她正要查探的时候,外面的声响却又消失了,陆清浅看了看身边安然睡着的祖母,终究是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才得知昨夜那声响,原来竟是白氏带着陆清歌姐妹先行离开了。 据僧人说,白氏昨夜受了惊吓,突发高烧耽搁不得,又不想惊扰了老夫人,便先行离开了,同行的还有睿王护送,剩下的相府的护卫则都留下来护送老夫人和二姑娘。 老夫人尚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便更不明白,好端端的,白氏怎么就受了惊吓发了高烧了呢? 直到陆清浅告诉她始末,才大概猜到白氏应当是自作孽,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也没心思供奉什么佛祖了,收拾了行装就和陆清浅离开青山寺。 只是没想到才下了山,两旁的树丛里就冲出许多人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陆清浅心中一惊,忙将老夫人护在身后。 她就说,白氏的高烧来的实在蹊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看样子,她是连老夫人都不愿放过了,果真是,好狠的心思! 听着马车外的动静,这些人之中应是不乏高手,若她自己一个人尚勉强脱身,可如今她总不能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跑了。 莫说这个人是她这具身体的祖母,哪怕是个路人,也断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陆清浅想着,便严肃认真的对老夫人道,“祖母,你且在这等着,我出去先看看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开这顶轿子!” 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不想让老夫人看到自己会武,二来,她的确还不知道马车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然而下一秒,手腕却忽然被老夫人抓住。 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又执掌相府这么多年,这一刻,老夫人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出奇的冷静自持。 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定定道,“你要小心,顾好自己的安全!” 这一刻,陆清浅心中到底不自觉地涌动暖流。 “知道了。” 她朝老夫人笑了笑,便掀开轿帘…… 外面一群黑衣人已经开始了厮杀,有几个府中护卫正倒在马车前面不远处,口吐鲜血。 再远处,几个丫鬟也正在逃避厮杀,大声叫喊。 马车虽被剩下的几个护卫团团围着,但显然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嬷嬷看到陆清浅从马车里出来,忙大叫着摆手,“二姑娘,您出来干什么?这些人可都是不要命了,您快回马车里去!奴婢誓死也会保护您和老夫人安全的!” 陆清浅微微冷眸,“再这样下去,你即便真的死了也保护不了我和祖母!” “可是二姑娘……” “上车!”陆清浅毫不犹豫,即刻伸出手去。 方嬷嬷眼中瞬时含泪,心一横,抓着陆清浅的手就跳上了马车。 “你去里面照顾好祖母!” 丢下这句话,陆清浅身姿灵巧一跃到了马背上,又猛地一抽马鞭,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就开始了狂奔。 黑衣人对视一眼,有几个即刻跃上马背朝马车就追了过来。 两边景致急速后退,陆清浅一边驾马狂奔,一边思量着到底该如何脱险。 就在此时,前面到了一处断崖,马车被迫终于停了下来,被后面紧追而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陆清浅将马车调转过来,坐在马背上,冷眸直视着来人。 “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又可知杀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风将她的发丝和面纱吹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此时的她竟仿若王者一般的高贵从容,哪儿有半分被追到穷途末路的窘迫? 第56章 冰雪聪明 她这般神态,饶是黑衣人的眼里都不自觉地浮现出惊讶和赞赏。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执行任务的决心。 黑衣人没有说话,步步紧逼。 如果一开始对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还有着几分不屑的话,现在则再无丝毫的轻视。 陆清浅则同样凝视着他们,一边攥紧了手心里的毒粉。 一步,两步…… 她在心里默数着,下一秒,就要将手中的毒粉挥洒出去。 就在此时,扑通扑通,眼前几个黑衣人同时倒下。 余下的黑衣人大惊失色,趁着这个空当,陆清浅忙驾着马车冲出了他们包围。 这才见到,原来是前方有一队城防卫赶来了。 黑衣人想逃,但明显已经来不及,城防卫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了起来。 眼看再无逃出生天的希望,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喉头一动,下一秒便纷纷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陆清浅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查看,城防卫的头目已经走了过来。 他一边命令那些下属处理尸体,一边朝着陆清浅行了一礼。 “属下城防卫孙英,见过陆老夫人,陆二姑娘。”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清浅一边问孙英,一边暗中悄然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身上有无什么特殊的记号,只是却似乎一无所获。 孙英道,“属下等正在附近巡逻,听到这边有声音,幸好能够及时赶到。” 巡逻?青山寺附近? 什么时候城防卫竟然都能巡逻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么? 陆清浅心中有疑,却也并未多问,任由孙英带人将他们护送回了相府。 到了相府门前,正好赶上陆明远下朝回来。 见到老夫人和陆清浅一身狼狈,竟还由城防卫护送回来,陆明远顿时脸色铁青,上来就质问陆清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冷笑了笑,不得不说,她这位爹还真是个妙人儿。 自己的老母和女儿都已经如此狼狈了,他第一时间不知道关心,反而竟跑过来质问。 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沉,陆清浅却道。 “这青山寺一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不知父亲问的是哪一件呢?” 哪一件? 陆明远还没从陆清浅的话中回过神来,孙英便上前将在青山寺脚下如何救了她们二人的始末说了出来。 陆明远闻言大惊,“堂堂天子脚下,还能出这等事,竟是没有王法了吗?” 孙英笑了笑,并未搭话。 人已安全送到,他的使命也算完成,便朝陆明远行了礼后就要离开。 相府的下人忙过来簇拥着老夫人入府,陆清浅则是走到孙英面前,淡淡一笑。 “此番多亏了孙大人相助。” 孙英见状连忙拱手弯腰,“陆姑娘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尽职责。” “那我便不送孙大人了,只是还要劳烦孙大人给带句话。”陆清浅依旧淡笑道。 带话? 孙英一怔,面前的女子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山中一夜风流,总得有个名目不是?” ……风流?名目? 孙英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就懵了。 他想要问些什么,奈何陆清浅已经走远。 一阵风吹过,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的汗…… 难道,真的是他以为的那样? 可若真是那样,他又怎么有胆子敢带这句话啊? 思前想后,孙英找到了长安。 长安将这句话带给萧景翊的时候,他正在喝茶,只是一个不留神,茶杯就碎成了粉末…… 长安颤抖着小心脏,弱弱开口,“王爷,陆姑娘这是污蔑,昨夜王爷分明在王府里,哪儿来的山中一夜风流?” “本王知道。” 如夜般漆黑的眸里晕染上点点星光,萧景翊又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 长安迷茫了,陆姑娘又不傻,故意找死算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的名目本王给她。”萧景翊喃喃着,便吩咐道。 “把昨夜陆夫人的事情想办法散出去。” “是!”长安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陆姑娘的风流说的不是王爷,而是陆夫人啊!” 说完,长安又觉得疑惑,“可陆姑娘是怎么知道王爷知道这件事儿的,还让孙英给您带话?” 问完这句话,长安便觉得气氛不对。 抬眸,果然,某王眼神寒凉,“上次让你告诉长平的话,带到了么?” “……属下恳请王爷饶过长平这一次,属下替长平保证,下次绝不再让陆姑娘发现王爷派人跟着她了。” “理由?”某王淡薄的口吻。 长安忙道,“陆姑娘冰雪聪明,这回许是猜出来的,长平实在是冤枉啊……” 长安越说声音越发的小,面对某王,即便说的就是事实,他也实在是没有底气呀! 冰雪聪明么? 某王的唇角弯成一个弧,总算是没有追究下去。 长安惊了一身的汗,这才长舒口气,“王爷,那两个乞丐已经抓到,听凭王爷发落。” “杀了。”萧景翊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是。”长安不敢有任何异议,连忙就要退下,才刚走到门口,便撞到谢衍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走了进来。 才踏进门槛,那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便就探出小小的脑袋来,原来竟是一只幼虎。 “啧啧啧……这都四月了,怎么四哥的房里还如此寒冷?莫不要叫人生个火盆过来才好。” 谢衍一边说着,一边才坐下,怀里的东西便一跃而出,跳到了某王的脚下,昂着小脑袋好奇的朝上张望着。 看着突然出现在脚下的一团,萧景翊微微蹙眉,“哪儿来的幼虎?” “这都是四哥的功劳。”谢衍得意的说着,顾自倒了杯茶,眼神在被某王捏碎的茶杯碎渣上停留了片刻,又道。 “四哥的人在青山寺附近抓到的,我瞧着喜欢,便讨要了过来。” 看着所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萧景翊心底忽地升起一股异样来,“怎么不先问过本王?” 谢衍,“……一只幼虎罢了,四哥不是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的么?” 第57章 物归原主 “嗷呜……”幼虎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吼一声,小小的眼神中,可爱却又透着一丝……嚣张? 嗯,这般眼神,倒是像极了那个人。 萧景翊微微敛眸,一把抓起小虎捧在掌心,“谁说本王不喜欢的?你既送来了,便算是物归原主。” 谢衍挑眉,“四哥想要也可以,只是小家伙可是有些认生啊!”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和它亲近,手上还都是小家伙的牙印和爪痕呢! 以四哥的性子,下一秒应该就会把小家伙丢过来吧? 然而,谢衍没想到的是…… 幼虎似乎很享受萧景翊怀中的温度,趴在他的怀里竟很快发出了低鼾! “四哥,这……”谢衍一度怀疑,是不是某人对可怜的幼虎用了什么邪术,否则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萧景翊语气凉凉,“你说的不错,它似乎的确有些认生。” 谢衍,“……嗯?” 萧景翊抬眼看他,“生人在这儿它睡不安稳,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吧。” …… 相府梅院里,老夫人已经重新洗漱好,穿戴整齐。 白氏听闻祖孙两个居然被城防卫护送回府了,气的脸都绿了。 陆清歌亦是十分心惊,按理说,那群杀手该不会失手才对,城防卫又怎么会出现在青山寺那样的地方? 老夫人虽然对白氏有所怀疑,但到底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眼下瞧见白氏进来,也只是冷了脸色。 “母亲,您受惊了。”白氏上前,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一句。 老夫人一声冷哼,嫌恶的态度溢于言表。 陆明远这便看不下去了,“母亲,君兰也是身体不适才先回来的,她又怎能预料到会有危险,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能怪她啊!” 老夫人看着这个只知道护着老婆的傻儿子,实在是有些心凉,不由的大喊出声。 “明远啊明远!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说完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重的一拍桌子。 白氏到底是有些心慌了,连眼神都开始闪躲了起来。 陆明远这才意识到,青山寺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静静的环视一眼众人,陆明远缓缓坐在椅子上,而后忽然就将桌上的茶杯猛地摔碎在地上。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跳,便听陆明远厉声道。 “你们就这么不把本相放在眼里么?” “老爷,我……”白氏知道终究是瞒不住了,只得跪在地上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陆明远当即大怒,“放肆!你可知你是这宰相府的夫人?竟被两个乞丐……你将本相置于何地?” “父亲,这件事又怎能怪母亲?发生了这样的事,母亲亦是不情愿的,更何况,母亲是在二妹妹的房间中遇到那两个歹人,若非是母亲的话,那落到这个下场的就该是二妹妹了啊!” 见白氏委屈,陆清歌忙上前‘解围’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陆明远反应过来,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白氏竟忽然又有些内疚。 白氏亦趁机哭诉道,“老爷,好在有惊无险,妾身才能替二姑娘躲过这一劫,呜呜呜……” 美人落泪,陆明远一瞬就彻底心软,一边连忙上前将白氏亲手扶起来揽在怀中安慰,一边冷眸看向陆清浅。 “先是害的君兰名誉受损,后又连累的你祖母险些丧命,你这个逆女,竟还有脸站在这里?” 陆清浅,“……” 她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来着,没成想这热闹看着看着,竟又看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这个爹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照顾’她这个女儿啊! 陆清浅无奈的叹息一声,才道,“父亲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连累你的夫人的?” “你……你简直放肆!”才一句话,陆明远就被气的险些吐血。 陆清浅讽笑一声,道,“放肆?在父亲的眼里,怎么歹人害了夫人就是夫人无辜,歹人若害了我就是我的错?合着,夫人冰清玉洁,我却就活该遇到歹人,是这个意思么?” “不知廉耻!我陆明远怎么就会生了你这么个女儿!”陆明远放开白氏,伸手指着陆清浅的鼻子跳脚。 陆清浅微微一笑,毫不退让,“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不是你的女儿,毕竟在您这儿,我可是还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父爱呢!” ……是可忍,熟不可忍? 陆明远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朝陆清浅当头砸过去,就在这时,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住手!” “母亲?”陆明远不可思议,“这个逆女都把您害成了这副模样,您竟还要护着她吗?” “若非是她,我也活不到现在!更何况那杀手,可不是她派来的!”老夫人神态威严,言语中带着一丝愠怒。 “可是母亲……” “我为你取名明远,便是盼你明事理,思长远,而你如今这般,实在是太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老夫人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挥了挥手打发众人离开,唯独留下了陆清浅。 “浅儿,有些事,明远是做的不对,但你要明白,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她拉着陆清浅的手,眼睛里带着七分感激,两分愧疚,另外还有一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东西,似乎是敬畏。 今日遇险的情形,她看的分明。 她的镇定自若,她的临危不乱,她的机巧聪明,甚至是她那轻易散发出来的王者般高贵威严的气度,这种种的一切,都让她再不敢轻视这个孙女。 那种令人生畏和打从心底里钦服的感觉,哪怕是在当今皇后的身上她也从未体验过。 她直觉,陆家今后的兴衰荣辱皆将系于这个孙女的身上,而这一切,她不得不重视,这也是她今日留下陆清浅的目的所在。 然而,在她希冀的目光下,陆清浅没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老夫人见状,眸中写满了担忧,下一秒,干脆竟直接站起身来。 “明远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儿子,他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便代他向你道歉了。” 说着,就要朝陆清浅跪下…… 第58章 好奇 “祖母,您这是干什么?”陆清浅吓了一跳,连忙扶着老夫人坐回椅子上。 老夫人才又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你若要发泄,我亦不阻拦你,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你终究还是姓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辈子,你都逃脱不了这个根本,你明白吗?” 老夫人的话,是警告,也是劝诫。 其中的道理,陆清浅哪儿能不知道? 只是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又能保证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满怀思绪的回到浅语轩,夜幕已然悄悄降临,用了晚膳,她正要吹熄了蜡烛休息,却见到房间内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烛光影影绰绰的照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此情此景,有如入画般美的让人一瞬忘了心跳。 窗边的风吹进来一丝凉意,陆清浅猛地回神,才发现那双幽深如黑潭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怎么来了?” 话问出口,她方觉的有些不妥,他来这里除了解毒,还能是什么?倒是自己问的唐突了。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薄唇轻抿,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似解释道,“本王是来看你的。” 看她? 陆清浅微怔,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她怎么不知道? 其实不止她不知道,就连萧景翊自己也不知道。 青山寺出事,他的心便一直悬着。 直到看到那只和她七分相似的幼虎,尤其是那双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神,他便更想来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了。 “若是看我就不必了,王爷也看到了,我打算休息了。”陆清浅淡声道。 萧景翊,“……本王就这么令你不喜?” “那倒没有,我感激王爷还来不及,毕竟若是没有王爷出手相助,我又怎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陆清浅答。 “是因为本王派人跟踪你?”萧景翊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陆清浅冷眸看向他,“所以,王爷到底是什么目的?” “好奇。”萧景翊答。 陆清浅一怔,而后轻声一笑,“凭王爷的本事,想查什么查不到?” “是么?”萧景翊眸色骤而冷凝,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你觉得,本王该查到些什么?” 他瞳孔幽深,似漫天的黑夜,又似无尽的深渊,被他就这么看着,陆清浅的心猛然一跳,竟有种即刻就要被看穿的错觉。 她即刻错开眼神,不再去看他,良久,身后再未有任何动静。 她蓦地转身,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了无影踪了…… 行止院,房门被推开,一阵凉风随之灌了进来。 那团雪白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来人,即刻清醒,撒欢儿似的跑了过去,一跃跳到萧景翊的怀里,小脑袋一顿乱蹭,似在倾诉思念之情。 它的身后,谢衍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懒散散道,“我说四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说你这深更半夜的不在家呆着,到处乱跑什么?” 萧景翊,“……你是在说你自己?” 谢衍一怔,方才明白他说什么,解释道,“我还不是为了这只幼虎?得亏我来了,才知道四哥竟然狠心让它独守空房。” 说完,又龇牙咧嘴的向小老虎挥舞着拳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忘了刚才是谁陪着你了?” 独守空房? 亏这家伙想得出来,萧景翊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行了,本王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走?走哪儿?”谢衍瞪着好奇的眼睛。 萧景翊翻了个白眼,“自然是定国公府。” 谢衍即刻作泫然欲泣状,“四哥,你不会这么狠心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定国公府早就下钥了,我要是这会儿回去,还不得被我爹打死!” “是么?”萧景翊抚顺着幼虎的皮毛,淡淡道,“依本王看,定国公的确是该好好管教他这个儿子了。” “不会吧?四哥,你竟真的能做到如此绝情?”谢衍绝望的扑过来就要拽萧景翊的袖子耍赖。 某萧又岂会让他得逞? 略一皱眉,轻易的一个转身,谢衍就扑了个空。 正准备调整方向再来一次的时候,忽然,某王转动身子带过来了一阵风。 咦?怎么一股清淡的香味? 谢衍一眯眼,便不可思议道,“四哥,你深更半夜,竟是去见女人了?” 萧景翊没有回答,谢衍就更来了劲,“不会是那陆家二姑娘吧?” 萧景翊这才抬眸,“你怎么知道?” “这有何难?能接近四哥的雌性,除了那陆家二姑娘还能有谁?” “当然,也除了这个小老虎。”谢衍又补充道。 萧景翊,“……你难道不觉得她们十分相似?” “她,她们?”谢衍被问住了,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后方才恍然大悟,双眼瞪得像铜铃。 “难怪,难怪!我说四哥怎么忽然对它感兴趣,原来竟是因为陆家二姑娘!” 萧景翊,“……你再叫两声,王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我……我……”谢衍很委屈,不是他非要叫,是他实在忍不住呀! 要让眼前这家伙转性,那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萧景翊无奈,“给你两个选择,一,去你的花街柳巷,二,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你……” “我选择二!” 开玩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寻花问柳? 谢衍一边回答,一边一溜烟似的跑了,仿佛生怕某人反悔似的。 可谁知,不知是惊着了还是怎么了,这一夜谢衍都无法安眠,第二日清早,到底还是顶着个黑眼圈去花街柳巷了。 只不过,这回可不是寻欢,而是实打实的去睡觉。 谢家公子去花街柳巷早不是什么稀罕事,几乎满京都的人也早习以为常。 不过,今日的京都,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件事,却是十分难得的稀罕! 因为这件事的主人公,是寻常人怎么也无法联想到一块儿的…… 第59章 谆谆教诲 “听说了吗?青山寺出了一件大事!” “是真的吗?宰相夫人那般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和乞丐……”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谁敢乱说?” “是啊!青山寺那样的地方,即便是祈福,宰相夫人又何必去那般偏僻之地?” “你的意思是,宰相夫人竟是有意……” “即便是宰相夫人真的有意,也不至于找乞丐吧,和乞丐做那样的事,难道都不觉得倒胃口吗?” “那可不一定,兴许宰相夫人就好这一口呢?” “我可听说,那夜逃跑的,可不止一个乞丐呢……” 流言就是这样,口口相传,总是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不到半日的时间,白氏的名声已经在京城这场八卦盛宴中彻底消弭殆尽。 百姓中尚且如此,朝中陆明远更是受尽了鄙夷和白眼。 回府之后,陆明远大发雷霆。 这一次,任白氏怎么哭诉祈求,陆明远都不为所动,甚至还罚白氏到祠堂罚跪思过。 白氏能有什么过呢? 先前不是还说白氏是无辜的,一切都是那两个乞丐的罪责。 如今连累了自己的声名,就又成了白氏不守妇道了? 陆清浅是这么想的,白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这个家这么多年,她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陆明远。 无论是陆清浅也好,还是白氏也罢,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是根本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心的。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一次白氏没有闹,反而是静静的去祠堂守着。 她清楚,和陆明远闹翻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相反,这个时候的隐忍才能换来来日报仇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忍! 陆清歌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未来打扰白氏,只是时不时叫人送些吃的。 而陆清宁则总时不时的来白氏这里替她鸣不平。 一开始白氏还觉得暖心,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知道替自己着想。 可次数多了,陆清宁的话也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扬言要找陆清浅要个说法。 白氏被扰的有些烦了,便把陆清宁训斥了一顿,更交代这几日叫她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必出来。 陆清宁委屈极了,就这么跑回去,竟真的几日都没出门…… 又过了几日,白氏被罚跪祠堂的日子到了,重新开始每日给老夫人请安。 自青山寺回来,修养了这几日,老夫人的气色也逐渐恢复了,白氏反而因着几日的罚跪变得脸色憔悴苍白。 老夫人到底是看不惯白氏,见到她脸色憔悴如此,内心竟觉得有一丝的畅快。 她冷哼一声,便道,“白氏,你思过了这么多日,如今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白氏垂眸,“怪只怪儿媳做事未曾思虑周全,损害了府里的颜面,也丢了老爷的面子。” “思虑周全?”老夫人鄙夷的口吻,“我看你就是思虑的太周全了!你既是陆家的主母,做事便不能只考虑着自己,得为大局考量才是!除此之外,一个人最基本的是得有一颗善心,你若事事都往歪门邪道上想,又怎么配做我陆家的主母?再这样下去,莫说是区区面子,怕是整个陆家都要葬于你手!” 陆清浅在一旁看着,老夫人这番话也算是谆谆教诲了,只可惜白氏怕是没那个脑子领老夫人这份情。 她冷眼看过去,果然,白氏那看似恭敬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不是怨恨又能是什么? 想到这里,陆清浅道,“祖母,这么多日过去了,也不知夫人将傅家送来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几日事多,老夫人险些忘了这回事,眼下陆清浅提起,便审视的目光看向白氏。 “二姑娘说的你听到了吗?都这么多天了,总不会还没收拾好吧?” 白氏脸色一白,忙跪在地上,“母亲,儿媳有一事未曾禀告母亲,还请母亲屏退左右。” 老夫人只看了白氏一眼,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底还是顾及她相府主母的面子,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只留下白氏一人。 事到如今,白氏也只能想法儿找补了。 “老夫人也知道,府中这么多年入不敷出,花销大的很,靠着老爷那点儿微薄的俸禄,又怎能支撑到现在?” 老夫人沉眸,“依你的意思,这么些年,都是靠傅家才能养着我陆家了?” “这……倒也不是,只是……” 白氏正要再找借口,老夫人手里的杯子就一瞬砸在桌子上,怒声道。 “老身我年纪是大了,但还不至于心盲眼瞎!府里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比谁都清楚!何至于就花费如此多的钱财?” 白氏忙急着解释,“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老夫人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银子实在是……” “好你个白氏!叫你当这个家还委屈了你了?既如此,日后这个家便不劳你操心了!” 白氏始终搪塞其词,老夫人怒极,再不愿与这蠢妇浪费口舌,叫了方嬷嬷进来就打发了白氏出去。 白氏走后,方嬷嬷忙给老夫人奉茶,又帮着顺了许久的气,才劝道,“老夫人不必再动怒,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叹息一声,十分无奈,“她连傅家的东西都要动,明远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啊!” 方嬷嬷拍着她的背,又软声道,“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明知道那白家……或许,夫人亦是无可奈何呢?” “她无可奈何,难道就要拉着整个陆家给她陪葬不成?如今若不是二姑娘,我还不知道她竟已经蠢到了如此的地步!” 老夫人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忙吩咐方嬷嬷道,“知画,你且去二姑娘那儿解释清楚,这回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欠她的,日后,必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是!”方嬷嬷才回了话,转身,就看到陆清浅正盈盈的站在那里,不由一惊。 “二姑娘,您……” “方嬷嬷。”陆清浅朝方嬷嬷笑了笑,“我来看望祖母……” 第60章 思过 方嬷嬷忙迎了陆清浅进来,陆清浅便道。 “方才祖母说的话,浅儿都听到了。” “你……”老夫人一怔,有些不明白她此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陆清浅笑了笑,就道,“祖母的话未免见外,您是浅儿的祖母,浅儿又怎会真的让您欠浅儿什么?至于交代,浅儿又何曾真的在意过那些钱财?”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闻言,眼睛里一瞬闪过亮光,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陆清浅便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祖母先前说的没错,浅儿是陆家的人,一切自是与陆家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浅儿还是明白的,祖母又怎么会糊涂了,竟要和浅儿见外了呢?” 老夫人闻言,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又生出一些其他不明的情绪来。 祖孙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陆清浅就走了,老夫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久久不曾说话。 方嬷嬷不由的关心,“难得二姑娘是个明理的,老夫人该高兴才对啊?” 老夫人闻言,则是看向陆清浅才离开的方向,“可不单是明理那么简单,她这是有意在警醒我啊!” 回到浅语轩,流朱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姑娘真的不打算要那些钱了吗?那原本可都是姑娘的啊!” 陆清浅淡笑,“流朱,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便就是钱财?” 和人心相比,钱财算得了什么? 当然,后半句话她也是心里想想而已并未说出口。 脑海里,马车上老夫人嘱咐她小心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她如今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赢得老夫人的人心吗? 或许吧,至少她还要在陆家立足,至少只要不牵涉到陆明远,她有足够的把握老夫人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目前,这就足够了。 翌日请安,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白氏给训了一通,更是丢下一句曾经所有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话。 “若非明远只有一个妾氏,若非云氏无才,这个家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白氏,你且回去好好思过,赏花日前,便不必再出门了!” 白氏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若是换做从前当是早就跳脚了,而如今,陆明远的气还没消,为长远计,她终究是忍了下来。 只是眸中的阴狠算计,陆清浅却是看的分明。 老夫人今日之举是有意做给陆清浅看,也是借机给府中众人一个警示,借此告诉她们,这个家终究姓陆,不姓白。 这日下午,陆清浅才小憩醒来,浅语轩便迎来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客人。 陆清月穿着一身梨花粉缎的衣裳,头顶一个简单的单螺髻上插着一只朴素的碎玉小簪,柔柔弱弱的走了进来。 陆清浅还真没想到她会来,略微一怔便淡声道,“四妹妹这是?” “我冒然前来,是否打扰了二妹妹休息?”陆清月柔弱一笑,软声道。 陆清浅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四妹妹能来看我是好事,又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我……二姐姐这是在怪我了,的确是月儿做的不对,是月儿早该来看望二姐姐的。” 陆清月先是楚楚可怜,说着说着就又懊悔内疚的垂下了头,做出一副更加惹人疼惜的模样来。 ……陆清浅和陆清月接触的不多,先前还有些不太确定,眼下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她这个四妹妹,表面上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怕是和她那个人美心善的大姐姐都有一拼呢! 她这边打量着对方没有说话,陆清月便又不得不重复一句,“没有早些来看二姐姐都是月儿的不是,月儿在这儿和二姐姐赔礼了。” 所以呢? 她说赔礼,她就要说没关系? 那样多没意思!于是陆清浅唇角一弯,点头道,“说的没错,你是早该来看看我这个姐姐的。” 陆清月一怔,显然没想到陆清浅会不按套路回答,顺势便又委屈的神色道,“看来二姐姐果真是生月儿的气了。” “那倒不至于,这点儿小事,我还未曾放在眼里,你瞧,我这不还笑着呢吗?” 陆清浅一边说着, 一边还配合的扯了扯嘴角……就是笑的有点儿难看。 “……二姐姐真是宽宏大量。”陆清月也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紧接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到陆清浅面前。 “我瞧二姐姐日日戴着面纱遮面,行动起来怕是多有不便,便特意带了这粉膏来送给二姐姐。” “粉膏?”陆清浅狐疑的接过瓶子,“这是什么东西?” 见陆清浅感兴趣,陆清月面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来。 “将它涂在伤口处,既能隐藏了伤口,还能起到润肤的作用,这样二姐姐就不用日日遮着面纱了,对了,二姐姐若是感兴趣,不妨现在就亲自试一试?”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这么好的东西,四妹妹怎么不早些送来啊?” 陆清浅状若无意的问道,陆清月脸色一僵,“这……我也是才得到这粉膏的。” “这样啊,四妹妹真是有心了。”陆清浅淡笑着回应。 姐妹二人又寒暄了片刻,陆清月自觉地无趣,便就离开了。 陆清月刚走,陆清浅便唤来流朱,将手中的青色瓷瓶递过去,道,“丢了吧。” 流朱亦是一脸的不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四姑娘如此殷勤一次,如今夫人才失势就巴巴儿的上赶着,四姑娘这般行为还真是令人不齿!” 陆清浅轻轻一笑,“她也没做错什么,人往高处走罢了。” “二姑娘竟还替她说话!”流朱撇嘴,小小的不情愿。 陆清浅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若真的替她说话,就不会叫你丢了这东西了,只是日后,咱们还得小心提防着我这个四妹妹才好。” 天气渐热,又下了几场雨,夏天还是迟迟未来。 自从白氏被老夫人禁了足,接连几日,不止白氏,就连陆清歌和陆清月也都甚少出门。 除了每日里的请安,陆清浅也只能偶尔在花园里撞见陆清月寒暄几句,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想念白氏作妖的日子了。 好在赏花宴就要到了,想到白氏禁足前的怨毒的眼神,陆清浅竟不自觉地开始期待了起来…… 第61章 逗猫 这日清早,才来到梅院,远远的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 “大家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陆清浅笑着走了进去,给老夫人行了个礼,便见方嬷嬷笑着捧了件衣裳过来。 “二姑娘可算来了,您快瞧瞧,这是老夫人前些日子特意找绣娘为二姑娘做的一身衣裳,以备赏花宴那日穿在身上,二姑娘看看是否喜欢?” 陆清浅接过衣裳,是一件淡蓝色月华缎锦袍,上面绣着各色鲜花,花丛间还有宝石点缀的蝴蝶飞舞,样子极尽华丽却又不落俗套,不失雅致,可见,老夫人为着这件衣服的确是用了心思的。 陆清浅笑着将衣服收起,又盈盈朝老夫人行了个礼,“浅儿很喜欢,便谢过祖母了。” 老夫人闻言,眉眼这才彻底笑了开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便也快去试试看看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现在改动还来得及!” “也好。”陆清浅微微笑了笑,便跟着方嬷嬷来到了偏殿,这才瞧见,陆清歌,陆清宁甚至陆清月也都在这里试衣裳。 陆清宁试的是一身粉色芍药的裙子,显得别致却也可爱。 陆清月正穿的则是一件绿色水拢轻纱裙,小家碧玉,柔弱可怜,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美。 陆清歌试的是一身月白色百花簇拥图案的锦服,高调优雅,清新脱俗,倒十分适合她的气质。 那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饶是陆清浅一眼看去,都觉得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明艳动人。 周遭的几个丫鬟见到陆清歌如此模样,亦是忍不住赞叹连连。 从小到大,陆清歌身边最不缺的便是他人的赞美。 她仿佛天生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至于那些艳羡的话,她也早就听腻了。 然而这一刻,在陆清浅的面前,她忽然觉得那些赞美的话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甚至她希望她们更大声一些才好。 区区一个毁了容的丑女,竟也敢妄想和她媲美? 陆清歌看着陆清浅手上华丽的衣裳,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极尽讽刺的笑容,嘴上却是道。 “二妹妹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大姐姐关心,只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我的脸怕是没有恢复如初的那日了。” 陆清浅一副被问到痛处的伤心的神色回道,心里却是想。 陆清歌要高兴,那就让她高兴高兴好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是? 陆清歌原本想好好嘲讽陆清浅一顿,却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当下觉得无聊便就径直高傲的离开了。 白氏虽被禁足,却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耳朵和眼睛,她时时关注着府中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和陆清浅有关的。 这不,偏房里试衣裳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白氏的耳朵里。 这几日闭门不出,白氏思来想去,便愈发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其中最令她怀疑的一件,便就是陆清浅毁容的事情,直到丫鬟将此事告诉她,她便愈发觉得,这其中怕是大有蹊跷。 白氏叫来陆清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清歌便是轻笑,“这有何难?母亲若是真的怀疑,请个郎中来瞧瞧不就好了?” 翌日,陆清歌便以赏花宴为借口,请老夫人为陆清浅请来了一位郎中。 陆清歌关心姊妹,老夫人自是乐见之至。 郎中往浅语轩来的时候,陆清浅正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 她刚午睡醒来,房间里便就是这副情景……某公子在逗猫! 她想说,在这里逗猫,她和他很熟么? 然而,她张口,才说出一个“谢”字,外面流朱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二姑娘,老夫人为您请的薛郎中来了!” 话落,便看到流朱引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手上拎着一个药箱,恭敬的朝她行礼。 陆清浅悬着一口气,转身才发现,逗猫的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二姑娘?”见自家姑娘发呆,流朱忙出声提醒。 陆清浅笑了笑,伸手请郎中坐下,而后便揭掉面纱,露出那张遍布伤痕的脸来。 这些日子她几乎每日都会为伤口消毒,为的就是日后更好的恢复。 这几日又经过她的悉心用药,伤口里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还有些可怖,那也是她刻意为之。 寻常的医者是看不出来的,所以陆清浅也并不担心这位郎中能察觉什么。 果然,郎中为她仔细看过伤口后,皱起了眉头,连个方子都没开便就离去了。 流朱送郎中前脚才离开,后脚某个逗猫的公子就又出现在了原来所在的地方。 这回,陆清浅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公子便先开口,“你认识我?” 陆清浅连头都没回,“堂堂定国公世子谢大公子,遍京都有几个不认识的?” 谢衍忍不住挠头,他有那么出名?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地,“嗷呜”一声,手上一轻,那团雪白就跑到了陆清浅身边。 和那次一样,小家伙先是昂头打量了陆清浅一会儿,接着便凑近她身边,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蹭着陆清浅的臂弯。 谢衍,“……什么情况?” 他还道某小只是个认生的,哪儿成想竟会是个自来熟? 这认亲交友的本事,比他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啊! 陆清浅这才仔细打量起某猫。 片刻后,她的眉头越蹙越深,眼睛里的光彩却越来越盛。 “这……竟是一只小老虎?” 嗯? 小老虎? 谢衍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下一秒,他的眼睛不停的在某女和某猫……不对,是某虎脸上比对。 那家伙说它像,这一趟,他是特意来看看到底哪儿像的。 陆清浅抬眸,看着眼神似乎有些痴傻的谢公子,心底不由生出几分担忧。 “谢公子,你没事吧?” 谢衍全神贯注,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好半晌,才得出结论。 “不像!你明明比它丑多了!依本世子看,那家伙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62章 我好看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清浅微微蹙眉,“谢大公子来这里,就是为了嫌我丑的?” “啊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谢衍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 “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么?”微笑的口吻打断他的话,陆清浅眸中略带玩味。 谢衍……这质问的口吻,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陆清浅又是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谢大公子所说的情人……是谁?” “当然是四……等等,陆姑娘竟不知道?”谢衍狐疑的口吻。 陆清浅纳闷,“我应该知道?” “那还是不要知道了。” 谢衍低声嘀咕着,否则若是让四哥知道了,就算不扒他一层皮也一定有他受的了。 那家伙的那些手段,光是让人想想就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陆清浅瞧着某人的脸色忽然就变得不太好了,“谢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啊?” 不舒服? 谢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又连忙死命点头,“是!是有些不舒服来着,那个……陆姑娘,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改日再聊,改日再聊啊!” 一边说着,某谢一边迅速的后退,最后还不忘瞪小老虎一眼。 小老虎内心……敢瞪我? 下一秒,它昂起小脑袋在陆清浅手上似告别般蹭了蹭,紧接着“嗷呜”一声,便化作一道白光窜到了某人头上。 就这样,一人一虎撕扯着出了浅语轩。 流朱才送了郎中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狐疑道,“二姑娘,您刚才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陆清浅笑了笑,“大概是一只小猫在捉一只大老鼠的声音吧。” “大老鼠?二姑娘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老鼠?来人呐……” 兰院里,白氏克制着情绪,故作一脸愁绪的给郎中打点了银子。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二姑娘的脸真的好不了了吗?” 郎中颤颤巍巍的接过银子,便叹息着摇了摇头,“二姑娘脸上的伤口太深,拖延的时日又太久,所以,的确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白氏闻言,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唇角即刻浮起一抹冷笑,“刘嬷嬷,送薛郎中。” “是。” 刘嬷嬷才带着薛郎中离开,陆清歌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亦是带着淡淡的满意的笑。 “怎么样,这下母亲总能放心了吧?” 白氏尚有些疑虑,“这个郎中的底细……” “母亲放心,他是歌儿请皇后姨母从宫里请来的,绝不会有错。”陆清歌答。 白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便好,这便好,也多亏了你皇后姨母,说起来,我若是早听你姨母的话,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个糟心事了。” “母亲指的是……” “歌儿,你过来坐……”见陆清歌疑惑,白氏便拉着她坐到身边,将上次入宫皇后告诉她的话悉数重复了一遍,最后道。 “如今看来,你姨母说的不错,她一个毁了容的丑女,咱们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早晚有她自取灭亡的一天。” 想到那一天的到来,白氏便忍不住得意十分的神情。 然而,陆清歌却是摇了摇头,“母亲是糊涂了么?先前便罢了,如今的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因她而起,母亲却竟还觉得可坐视不理么?” 陆清歌的话不无道理,白氏脸上的笑容目光可见的一点点消失,“你的意思是……” “母亲忘了?赏花宴就要到了,这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么?” 陆清歌贴近白氏的耳朵说了许久,直到白氏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方才离开…… 得知陆清浅的脸到底是好不了了,晚些时候,老夫人还特意差了方嬷嬷送来些糕点美食劝慰她。 方嬷嬷看着陆清浅好似真的是不在意的模样,才总算放心离开。 至于白氏那边则是没什么动静,只听说大姑娘在兰院里待了好久方才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清浅正要更衣休息,忽地耳边便感受到一股冷风。 还未转身,陆清浅便是无奈的一声叹息,“王爷怎么总挑这个时候来?” 都不睡觉的么? 她心里想着,回头,果然是他。 他幽深的眸子看过来,仿佛整个夜都又漆黑了许多。 瞧她转过身来,他薄薄的唇忽地就染上几分戏谑,“所以,你希望本王什么时候来?” “……至少得要早些吧,否则你若是再晚一步,我便已经睡觉了。” 陆清浅打了个哈欠,道。 某王挑眉,“你若等的急,下次本王便来早些。” 陆清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色蓦地一红……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呀! 她这哪里是被误会了,分明是某冰山男故意的! ……于是愤懑的小眼神瞪过去,没好气道。 “我哪里说我急了?倒是王爷,看起来可并不像是毒发的样子,既未毒发,深更半夜闯人闺房便也罢了,出言不逊又是何道理?” 嗯?出言不逊? 萧景翊眼神微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用这个词。 “怎么?被我说中,王爷觉得理亏了?”陆清浅一声轻哼。 萧景翊,“……本王是来给你送药的。” 说着,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放在桌子上。 “祛疤养颜,想来你用的上。” 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陆清浅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就飘出这么一句话来,顿了片刻,道。 “谢公子都告诉你了?” “什么?” 萧景翊有些懵。 他来送药,关谢公子什么事?谢公子又是谁? 这药分明是林深今日才做出来,让他消除身上伤疤用的。 陆清浅笑了笑,将盒子拿在掌心,打开盖子,瞬时一股淡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那香味很熟悉,类似他身上的竹香,清新淡雅。 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得到,这里面所用都是难得的好药,配比亦是十分精准,用在身上,或真的可消除伤疤。 只不过…… 她将盖子合上,负手走到他面前,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便问。 “你觉得,我好看吗?” 第63章 南星阁 她仿佛长着一双天下间最灵动的眼睛,如剪秋水,顾盼生辉似乎都不及形容她眸中光彩的十之一二。 轻薄的白纱遮面,纵横的伤疤隐隐可见,一缕坠落的青丝垂于耳畔,映衬着烛火明暗,竟别有一番惊鸿如画之美。 而此时,她正站在他的面前问,她好看吗? 夜色旖旎,柔风缠绵,萧景翊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触碰了一下,很轻,很轻。 渐渐的,又似乎和夜色同归沉寂。 转瞬即逝的错觉似乎怅然若失,他蓦地便有些心烦意乱,微蹙着眉,“你很在意容貌?” 陆清浅轻笑,扬了扬手中他送来的药,“难道王爷不在意?否则送我这个做什么?” “本王……” 萧景翊这才知道她误会了,开口要解释,她却又是浅浅一笑。 “这天下女子,哪儿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无论如何,连同上次,谢过王爷好意了。” 嗯?上次? 他神情疑惑,陆清浅淡笑解释,“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跟着,至少,得经过我的允许,不过,王爷到底是救我一回,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萧景翊唇角稍弯。 “所以你便叫人传话给本王?你便是这么感谢本王的?” 陆清浅……她的确是故意的来着,可,“王爷不也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两日的传言还多亏了王爷!” ……萧景翊深感某女子的无赖,不欲再争辩,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忽然想到了过几日的赏花宴。 以陆家如今的情形,这个赏花宴未必简单,不过,她该是知道的吧? 顿了一顿,萧景翊丢下一句话。 “无论何时,逞一人之力,不过是匹夫之勇。” 说完,他便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行止院,谢衍在左,小老虎在右,一人一虎早就期待已久的等在那里。 看到某王总算回来,谢衍犹如看到救星般双眼放光,“四哥,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这只母老虎了!你瞧瞧它把我身上抓的……” 他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浅浅的抓痕来。 “嗷呜……”他的胳膊刚露出来,某小只就又朝它猛扑过来,吓得谢衍忙将胳膊遮了个严实,瑟瑟发抖…… “四哥,你看到了吧……小小年纪就如此彪悍,这要是长大了,岂不是要把我吃了啊!” “嗷呜!”小老虎随之抬头,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在赞同谢衍的话。 谢衍求助般的眼神看过来,“四哥你看……” 如他所愿,萧景翊凉凉的眼神总算看过来,不过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果然,下一秒,某王道,“你去见她了?” 她? “四哥是说陆姑娘?”谢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保证道,“四哥放心,不该说的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萧景翊挑眉,“是么?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不该说?” 眼瞅着苗头不对,谢衍即刻心虚,“……怎么忽然有些困了,那啥,小老虎就交给四哥了,我这就先行一步了。” …… 浅语轩,陆清浅把某人的话想了一夜,最终深觉有理。 他说的没错,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何种境地,若是只单单靠自己一人之力的话,的确是匹夫之勇。 就像上次,若是没有他的人出手相助,她是定不可能将老夫人安全带回府中的。 更别提日后在陆家立足,更要在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社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她必须要自己想办法站起来,只等着靠别人扶是没有用的。 而想要站起来的第一步,便是银子。 有钱风生水起,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不止是现代,在古代也依旧是适用的。 想清楚一切后,陆清浅心中很快就有了计划。 她将头发全都拢在后面梳成一个高马尾,又叫流朱取来一身男装,戴上斗篷遮面,便就趁人不备离开了相府。 南星阁是兴朝京城最有名的医馆之一,坐落在闹市街口,每日来来往往的病人络绎不绝。 据传闻,南星阁医师的医术比宫中有些太医都不遑多让,甚至就连朝中许多达官贵人也都慕名而来。 而陆清浅需要的,便就是南星阁的这份闻名。 此时,一身男装的她正站在南星阁大门前,双臂环胸,指尖轻点下巴,思量着,到底怎么样才能吸引南星阁众人的注意呢? 正想着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南星阁正门前,上面正走下来的,是一位紫衣华服的公子。 端看他腰间系着的紫金玉带便知此人身份非凡。 他既来了这南星阁,想必是来问诊的,她若是能治了他的病,以他这般身份地位,为自己做做宣传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陆清浅想着,便就连忙上前。 紫衣公子才下了马车,就被眼前一个带着斗篷的少年挡住了去路。 少年身量不高,浑身上下却似乎带着一股英气,斗篷的薄纱下是一双清亮的眸,除此之外,还隐隐可见少年的脸上似有几道纵横的伤疤。 他打量陆清浅的时候,陆清浅也在打量着他。 方才离得远并未看仔细,如今近在眼前才忍不住内心一声惊叹。 斜插入鬓的眉下,一双眼角微微上挑,似有流波婉转的眸子里仿佛天然蕴带着无限的风流与魅惑。 这般感觉,仿若他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轻易能将人的魂魄给摄了去,令人意乱情迷。 好一个邪肆风流的美少年!真真是配得起这身极尽妖娆的紫! 感叹过后,陆清浅连忙开口,“公子是来看病的?” ……许是方才看的痴了,一开口竟说出如此糊涂话,人家都站在医馆面前了,不是看病还能是什么? 陆清浅只觉得耳根一红,下一秒,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跟在对方身后的随从道。 “这位公子,若要问诊是该到里面去排队的,如何却在这儿拦着我家……” 随从的话还没说完,紫衣公子便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他的眼神似在陆清浅脸上停留了片刻,便道,“公子身康体健,这里并非公子该来的地方。” 第64章 神医 紫衣公子说完,便带着随从踏进了南星阁。 陆清浅则是有些懵了,身康体健? 她分明看到那紫衣公子注意自己脸上的疤痕来着,可竟却还说她身康体健? 难道,他那一眼便真能瞧出些什么? 不,不可能! 她都还带着斗篷,隔着面纱,他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想来,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 陆清浅想着,便跟在他后脚踏进南星阁。 只是令她有些失望的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紫衣公子便似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了。 她左右环视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不过这一圈看下来,她似乎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名药童走了过来,打量了片刻她脸上的疤,道。 “王医师擅长祛疤养颜,所以还请这位公子到王医师这边排队。” 陆清浅顺着药童的视线一看,好家伙,看来这药童说的不错,这王医师果真是擅长祛疤养颜! 只见他面前排着长长的一串队伍快到了门前,而这些人中十之八九都是女子。 此时此刻,那些女子们三个五个聚集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陆清浅微微蹙眉,“我就不去排队了吧。” 药童不由面露难色,“可是公子,我们这里只有王医师擅长祛疤,别的医师也治不了您脸上的伤呀。” 陆清浅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既只有王医师擅长,我在这里等着便好,待那些女子都看完了再给我看不迟。” “只是那些女子都看完,怕是会很晚了……”药童为难道。 “无碍,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你且去忙你的便是。”陆清浅道。 药童见陆清浅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便去招待别的病人了。 那药童果没说错,王医师那儿排队的病人来的一拨又一拨,陆清浅等了许久,那儿排队的人反而像越来越多了似的。 横竖她要等到这里的病人都看完,于是倒也不着急,百无聊赖之间,她还出去走了走,顺便买了支糖葫芦。 再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的病人少了许多。 陆清浅招来那名药童,药童道。 “公子有所不知,到了这个时辰,我们南星阁便不再招待病人了,否则一直这么排队下去,便是到了明早也看不完。” 原来是这样,陆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来这南星阁看病的人还真不少。 她观察了一天,发现来这里的病人也都各式各样,不分尊卑,无论贵贱,这么看来,她的确是来对了地方。 正思量着的时候,王医师那里的最后一个病人总算离开。 药童朝陆清浅招了招手,陆清浅便忙走过去。 因为别的医师的病人早都没有了,所以见到这最后一位病人,几乎整个南星阁所有的医师都围了过来。 陆清浅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到那王医师面前。 王医师看了她一眼,一边拿干净的帕子擦手,一边道,“劳烦公子将斗篷摘了,我才好查探你的伤口。” 陆清浅坐定,淡声答,“斗篷便不必摘了,我不是来给自己看病的。” 王医师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又看了眼陆清浅身后,才道,“那你给谁看病?” “给你们。”陆清浅答。 ……周围所有医师闻言皆是一乐。 在南星阁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他们给别人看病的份儿,如今还是头一回有人来给他们问诊的! 王医师丢掉手中的帕子,又仔细透过斗篷观察着陆清浅的脸色,心道,这伤口早便结了痂了,应该不会引起高烧才对啊? 可若非高烧,青天白日的,这小公子怎得说胡话呢? 王医师连忙朝着另一名医师招手,“孙医师,还愣着干什么,这位小公子指定是脑袋坏掉了,你还不过来瞧瞧?” 孙医师连忙从医师堆里挤出来,上下打量着陆清浅,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陆清浅开口道。 “两颧红赤,形体消瘦,孙郎中近日是否常觉潮热盗汗,夜热早凉,口燥咽干?” “这……你竟然……”孙医师被陆清浅一句话惊呆在原地,陆清浅微微一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这……你连脉都没诊,是怎么看出来我……” 看出这些不难,难得是她没诊脉便看出这些。 望闻问切,她只做了第一步望,竟就能把他的症状说到如此精准的地步! 这于他们这些医师而言,根本就是没办法做到的啊! 孙医师犹自惊讶中未能回神,陆清浅便又微笑道。 “除此之外,孙医师怕还觉得五心烦热,胸闷脘满,我说的可对?” ……这下子,孙医师可谓是极度的震惊了,能只通过‘望’之一字便看出这么许多的,这天下间,他所见过的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吧。 看着陷入震惊的孙医师,陆清浅笑了笑,道,“孙医师所患,乃阴虚发热之症,是么?” 孙医师连忙点头,“你说的不错,是阴虚发热之症,只不过……” “只不过孙医师对症用药之后,却迟迟不见成效,我说的可对?”陆清浅打断孙医师的话道。 这下子,孙医师早已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了,激动的语气道,“我试过了各种对症药材,的确是都不见成效,不过,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呀?” “孙医师可有观察过自己的舌苔?”陆清浅淡声继续道,“舌红少苔,脉细数,宜养阴清热,舌苔腻滞,脉数,则阴虚风动,孙大人所用对症药材里,可有淫羊藿这一项?” “这……这……淫羊藿归肾经,但春末夏初,阳气驰张,所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公子实乃神医啊!孙某敬服!” 此时此刻,孙医师激动的险些就要朝陆清浅跪下了,陆清浅又是微微一笑,扶住他的手,道,“若孙医师信我,不必再服那等苦味中药,街头右转,买一老鳖,用青藁鳖甲汤一服,即刻病除。” “孙某明白,孙某明白,神医啊,请受孙某一拜!”孙医师此时已经再无半点医师的模样,只兴奋的拉着陆清浅的胳膊就要朝她跪下。 除了孙医师外,周遭所有医师亦皆是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陆清浅…… 第65章 紫衣公子 孙医师的症状他们都是十分了解的,不过却决做不到如眼前这位公子一般,只看一眼便能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精准无误。 一时间,南星阁所有医师看向陆清浅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服。 这时,一位发须皆白的医师走了过来。 观其容颜,这位医师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但满头竟皆是花白的头发,这不就是典型的少白头么? 果然,下一秒,那位医师开口道,“请这位公子看看,我这发须早白,该……” 不等他说完,陆清浅笑了笑道,“肝主藏血,发为血之余,肾主藏精,其华在发,这位医师怕是忧愁思虑,脾失健运,劳神过度,失眠多梦吧?” 陆清浅一番话说完,那位医师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面露愁苦之色,“公子说的无有不对,只是我便是按照公子所言症表,多年对症服药,却始终不见任何的效果啊!” “对症解表,根本犹在,如何见效?”陆清浅抬眸反问。 那医师闻言,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醍醐灌顶,却又抓不住要害所在。 陆清浅笑了笑,“山茱萸,熟地,山药,核桃,枸杞子,女贞子,天门冬,黄精,当归煎服,一次一碗,一日两次,令辅以黑芝麻,核桃仁,粳米,红枣,红糖煮粥细熬,放入淡盐,每日服用,如此,不出三个月,你再看看成效。” 听了陆清浅的话,那位医师仿佛终于通透,再也抑制不住兴奋,即刻便去配药了。 一个孙医师或许是巧合,如今竟连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少白头的周医师都有了良方。 这下子,众医师对眼前戴着斗篷的公子便是彻底的敬服了。 于是陆陆续续的,又有医师向陆清浅求医问药,陆清浅皆一一解答。 一圈医师问下来,所有人对陆清浅的医术心悦诚服,更是从中深觉受益匪浅。 就在这时,一开始的那名王医师站了出来,“公子如此神医妙手,不知是在哪个医馆济世救人呐?” 陆清浅淡笑了笑,“王医师言重了,哪儿有什么济世救人,不过医者仁心罢了,如今也是听闻南星阁鼎鼎大名,才特来拜会诸位而已。” “这么说来,公子竟不在其他医馆?”诸位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王医师道,“既如此,公子何不如到我南星阁来?若有公子坐镇,我南星阁众医师一定受益匪浅啊!” 陆清浅微微一笑,“正有此意,只不过我尚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如同众医师一般,日日在这里坐诊。” “公子的意思是……” “众位医师妙手仁心,每一位都是个中好手,我在这里原就显得多余,不如我便隔几日来一次,或者众位有难解之症的时候,我再过来瞧瞧,如何?” 若换作一开始,陆清浅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令人觉得她自大狂妄。 可现在,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众人不但不觉得有分毫的自大狂妄,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毕竟,这样的人若只是看那些个他们都能看了的寻常病症,岂非屈才? 只是,他们心中即便再怎么期待欢喜,他们也只是这里的坐诊医师,若真的要做什么决定,还得经过这南星阁的纪老板同意才是。 咦?说起纪老板,他刚才还在这附近打转呢,怎么这会就不见踪影了呢? 南星阁三楼,纪老板无比恭敬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面前的紫衣男子,而后道。 “公子,这样的神医,若不能为南星阁所用,实乃可惜啊!” 紫衣男子正慵懒的神色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修长的手指跳跃间,折扇边缘又化作一道完美的弧落于掌心。 “公子,您看?” “你既看中,便留下吧。”紫衣男子淡淡开口。 纪老板闻言,恭敬的道一声是,即刻躬身退了出去…… “纪老板,您总算来了,这位公子他医术超群,刚才您是没看到,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 瞧见纪老板走出来,众医师忙凑上前来向其倾情推荐陆清浅。 纪平摆了摆手,“众位医师的意思我明白,刚才的一切我也都看到了,就是不知这位公子是否真心愿意留在我南星阁?” “自然真心,只是……” 陆清浅的刚要开口,纪平便又伸手打断她的话,“公子方才的要求纪某都听到了,以公子之医术,能来南星阁是南星阁之大幸,自是尽一切可能满足公子,就是不知公子是否还有其他的要求呢?” 陆清浅笑了笑,“纪老板果真爽快人,旁的要求再没有了,只是这诊金方面……凡我所医之病患,其诊金都由我说了算,除此之外,我并不需要纪老板为我开资,只需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可用阁中药材即可,纪老板觉得如何?” 陆清浅的话听起来好似她占了莫大的便宜,但纪老板明白,若有这样一位神医坐镇南星阁,哪怕他倾尽药材分文不取,他所得到的好处也远远比想象的要多的多。 是以,对于此刻陆清浅的要求,他自是无有不从。 回去的路上,陆清浅始终想不通的是那个在南星阁门口遇见的紫衣公子去了哪里。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这南星阁的老板,直到后来纪老板出来才知猜错了。 可那位紫衣公子入了这南星阁又分明不见了来着? 若不是老板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呢? 或许,下次见到纪老板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就这样,她一路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路漫无目的的往回府的路上走着。 萧景明的马车正拐过一个街角,暖风撩起软帘,便就见到一个戴着斗篷的青年公子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游荡在街边。 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实在是那身形有些……太过熟悉。 “听风。” 萧景明轻唤了一声,马车停下。 待他仔细一看,果然,那道身影不是陆家二姑娘,又是何人? 只是今日,她怎得竟是一身男装的打扮? 第66章 双簧 转眼的功夫,陆清浅就转过一个街角,看不见了。 “太子殿下,要不要……” 马车外,听风的声音传了进来,被萧景明淡声打断,“不必,回宫吧。” “是。” …… 寻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换下一身男装,回到府里,还没到浅语轩,便见流朱匆忙的神色走了过来。 “二姑娘,不好了,老夫人病了……” 陆清浅边往梅院走着,边问流朱,“好端端的,祖母怎么说病就病了?” 流朱答,“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先前老爷去了一趟,出来没过一会儿,老夫人便就晕倒了。” “晕倒?”陆清浅微微皱眉,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到了梅院的时候,还没进门,便听到了白氏训斥下人的声音。 “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府里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母亲,还不知道祖母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且等郎中来了再训斥她们不迟啊!”陆清歌在一旁劝解着。 “是啊!夫人,大姐姐说的对,如今祖母病了,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夫人却挑这个时候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表面上看着像是关心祖母,实际上呢?夫人究竟有没有把祖母的病放在心上?还是说,祖母的病本就和夫人有关?” 走进梅院,陆清浅递给白氏一个讽刺的笑。 事到如今,她本就没什么心情跟白氏做什么表面功夫,是以言辞不自觉地就犀利了些。 瞧见陆清浅,白氏亦是面色冰冷,“哟,原来是二姑娘啊,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本夫人训斥下人,竟也轮到二姑娘过来指手画脚的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夫人训斥下人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夫人别忘了,她们可都是祖母的下人,况且也都并没有做错什么,夫人即便心情不好想要拿祖母的下人来出气,也实在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呀?”陆清浅轻轻一笑,回道。 如今,白氏早就厌恶极了陆清浅这副好似云淡风轻似的嘴脸,当下便咬牙切齿,一声冷哼。 “真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惯会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本夫人何时心情不好拿下人撒气了!反倒是二姑娘,这一日的光景也不知鬼混去了哪里,竟连老夫人病了也都不闻不问的,姗姗来迟,这是你这个做孙女应当有的样子么?本夫人今日还真是好好见识了一番!” “是么?这么说来,夫人还真是见识短浅呢!” 陆清浅冷笑着回应,白氏正欲反击,里面老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够了,都是做长辈的,和晚辈计较些什么,浅儿来了我便高兴!” 说着,就招呼方嬷嬷出来迎陆清浅进去。 陆清浅朝着白氏又是淡淡笑了笑,便跟着方嬷嬷进了门。 外间,白氏气的脸色煞白。 就连她来的时候方嬷嬷都没出门迎接,如今却这般作态,分明是和她作对! 身后,陆清歌拽了拽她的衣袖,无声的摇了摇头。 白氏这才想起什么,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又张望了一眼门外,才跟着陆清浅身后走进了殿内。 甫一进门,老夫人朝陆清浅招手,陆清浅便就到老夫人身边拉住老夫人的手关切道。 “祖母可好些了?” 老夫人看着她关心的神色,略有欣慰的点了点头,“休息了一阵子,已经好多了。” 陆清浅这才稍稍放心,“只是好端端的,祖母怎么忽然就昏倒了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一时竟无人答话。 就在这时,刘嬷嬷在外面吆喝道,“夫人,薛郎中来了!” 陆清浅眉心一跳。 薛郎中?不就是上次才为她看脸的那个郎中吗? 她疑惑道,“府里的李郎中呢?怎么不见影子?” 陆清歌笑着答,“二妹妹有所不知,也是不巧了,今儿个上午李郎中才同母亲告了假,所以……” 告假?呵!哪里是不巧,看来有些事还真是巧呢! 也不知有些人这嫌避的,该说太明显还是太不明显! 陆清浅心中冷笑一声,薛郎中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所有人即刻为薛郎中让开一条路,请薛郎中为老夫人诊脉。 房中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片刻后,薛郎中也诊完了脉,看了眼殿内的众人,便道。 “老夫人这是染了邪气。” 邪气? 听到薛郎中这句话,殿内所有人身上俱是不自觉地一寒,就连老夫人的面色都变了。 白氏有些紧张的语气,“这……怎么就会染了邪气呢?你这郎中,本夫人信任你才叫你过来,可你这莫不是在胡言?” 薛郎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夫人若是不信在下的话,又何须请在下过来呢?” 说着,毫不犹豫的模样起身便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陆清歌开口道,“薛郎中且慢,我母亲也是一时情急,只是从未听说过有此等的病症呢?” “母亲,薛郎中来都来了,何不听他把话说完再做定夺?” 安抚下薛郎中,陆清歌又劝慰着白氏道。 ……陆清浅心中无奈,她来梅院是看望祖母的,没成想还意外收获了一出双簧? 果然,陆清歌简单一句话,白氏点了头,薛郎中亦是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老夫人年迈,精气虚弱,便最易染上邪气,众位如果还是不信的话,老夫人眉间的红斑便是佐证。” 众人顺着薛郎中说的看过去,果真见到老夫人眉间一点不显眼的红斑,不仅纷纷惊叹。 只有陆清浅……她刚刚喝下去的茶水险些喷出口来。 白氏也不知到底从何处寻来的这位郎中,她还真是低估了他信口开河的本事!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陆清浅面上倒也没表现出来,她倒要看看,这回白氏费尽心思到底和她耍的是哪门子花招。 经过这样一句话,瞬时,所有人都对薛郎中的话深信不疑了。 陆清浅亦是好整以暇的看过去,只见薛郎中沉吟了片刻,便认真道,“老夫人最近可有频繁接触过什么人?” 第67章 不干净 双簧才刚刚开始,这不,薛郎中很快也加入进来了。 白氏一脸真诚的问,“薛郎中的意思是……” “便是那人身上的邪气侵染了老夫人!”薛郎中十分认真确定的回答。 话说到这里,陆清浅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白氏这般处心积虑,她也得配合配合不是? 于是微微一笑,道。 “薛郎中以为,这个人会是谁呢?” “若要染了邪气,必得是老夫人近日时常接触之人。”薛郎中答。 “这样啊!”陆清浅讽声一笑,“依薛郎中所言,这整个屋子里的人岂非都有这个可能?” “这……”薛郎中抹了把汗,陆清歌却又开口道。 “二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即便每日都在祖母身边,也不过是来给祖母请个安便就离开,又怎么会染了邪气给祖母,倒是二妹妹,这几日日日与祖母相伴,难道说……” “大姑娘,若说日日与老夫人相伴,奴婢比二姑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姑娘的意思,便奴婢染了邪气给老夫人吗?” 方嬷嬷虽为下人,但老夫人待她极为不薄,平日里便是当作半个家人看待,这么多年服侍在老夫人身侧亦从无错处,是以深受府中众人敬仰,就连主子们也是肯卖其几分薄面的。 而现在,方嬷嬷竟这般语气同陆清歌说话,很明显是站在陆清浅这边不高兴了的。 陆清浅很是欣慰方嬷嬷能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但事情总该没这么简单才对。 果然,下一秒,薛郎中摇了摇头道。 “若是日日在老夫人身边,反倒是不可能的,老夫人的邪气是近日所得,便是那近日才与老夫人时常接触的人最为可能,日子久了,老夫人这才发作,昏倒过去。” 薛郎中这话,分明是直指陆清浅了。 老夫人眉头紧蹙,陆清浅轻声一笑,“那依薛郎中所言,若找到了这将邪气染给老夫人之人又该如何?” “鞭笞即可。”薛郎中看了白氏一眼,微微垂眸,才继续道,“邪祟缠身,鞭笞方离其身。” “鞭笞几何?”陆清浅唇角讽然,语气里亦暗含凉意。 薛郎中,“五十……” “放肆!” 老夫人终于再看不下去,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怒眸指着白氏的鼻子,大声道,“难道说这便是这些天你思过的后果么?” 所有人被老夫人的反应吓了一跳,白氏亦是一脸的委屈,“母亲,我……” “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治病要抽打别人的身子的!既然这样,那老身的病不治也罢!” “这……我也是为母亲着想,这薛郎中可是……” 白氏开口解释,却又被老夫人冷着脸打断。 “你的这份心意老身领了,这几日也便不必来梅院请安了,我看着心烦。” 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方嬷嬷送人出去。 白氏走了,陆清歌和陆清浅也一并行了礼离开。 老夫人如此态度,白氏可谓是怒极,回了兰院里便是一通大发雷霆。 而梅院这边,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陆清浅才道,“多谢祖母愿意相信浅儿。” 老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纵不是你,我又怎会信那等荒谬之谈,只是这白氏,着实是太叫我失望了!” 陆清浅垂眸,对于白氏,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顿了片刻,又道,“祖母身体一向康健,今日到底为何竟忽然昏倒?” 方嬷嬷站了出来,“是老爷,老爷特来替夫人向老夫人求情,老夫人多说了几句,老爷便就大发雷霆,老夫人伤心,便就……” 陆清浅闻言,心中有了个大概。 无论如何,哪怕白氏叫他名誉受损,陆明远终究是放不下白氏。 这其中白氏到底有没有使出什么手段便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陆明远到底还是看重白氏背后白君玉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的,否则也不会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就肯替白氏向老夫人求情了。 有时候陆清浅不得不感叹一声她这位父亲的鼠目寸光。 白家的确出了个皇后是不假,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白家也仅限止步于此了。 “二姑娘?” 方嬷嬷朝陆清浅招了招手,陆清浅方才回神,道。 “即便是父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祖母不悦,但这病也实在是有些蹊跷。” 此言一出,老夫人和方嬷嬷皆是一怔。 “二姑娘的意思是……” “祖母可信浅儿?”陆清浅正色问。 老夫人迟疑了片刻,微微点头,“如今在这府里,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陆清浅这才道,“我刚才替祖母诊过脉,方才那薛郎中说的没错,祖母的病的确是染的,不过染的却不是邪气,而是病气。” 她原本想说病毒来着,但思量过后,还是觉得说病气更容易被理解。 “这……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会染上病气?”方嬷嬷问。 “这就要看老夫人近日接触过什么不同以往的人事物,或者有什么不同以往的行为举动了。”陆清浅道。 方嬷嬷皱眉,“平日里都是我侍候在老夫人身侧,并未有什么不同啊……” 陆清浅淡声提醒,“哪怕是一些细微之处亦是可以容纳病气的,方嬷嬷且慢慢想,不过有一点,这病气是不会自己过来的,除非是有人带进来,又隐匿在祖母和方嬷嬷看不到的地方,祖母这才会不小心染上了病气,突发昏厥。” 经陆清浅这么一说,方嬷嬷一瞬清醒了过来,“二姑娘的意思是,这梅院里……” “梅院里不干净。”陆清浅肯定了方嬷嬷的话,又对老夫人道,“所以,祖母还要加倍的小心才对,切莫,打草惊蛇。” 回到浅语轩天色已经晚了,疲惫了一日,陆清浅连饭都没吃就早早的睡了。 翌日清早,陆清浅便又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带上斗篷去了南星阁。 马车还未停下来,便见到南星阁门口乌泱泱的围着一群人…… 第68章 开什么玩笑 “发生了什么事?”陆清浅好不容易挤到前面。 一名围观着的老者答道,“这南星阁治病,竟将人的眼睛给治瞎了!” 治瞎了?这怎么可能? 顺着老者的视线,她果然看到一个似是眼盲的男子,锦衣华服,周遭还有两名侍卫随从,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只是除了眼盲外,那公子一手还拄着拐杖,似是有腿疾。 此时,那公子正不顾形象的大声叫嚷着,吸引着众人的围观。 “快来看啊,南星阁治瞎了本公子的眼睛,如今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啊!” “什么救死扶伤,什么妙手回春,分明是害人不浅!” “若是今日治不好本公子的眼睛,本公子明天就砸了你们的招牌,移交官府处置!” 就这样,南星阁门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纪老板从人群簇拥中走了过去,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朝男子解释着,男子却越来越愤怒。 “怎么可能?好你个医馆,害了本公子,竟还敢将责任推到本公子头上,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本公子的身份,爷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哟,看样子来头不小啊!”陆清浅低声讽笑了一句。 身边即刻有人低声回道,“公子不知道?他可是叶家公子叶天,由着他那个爹惯着,飞扬跋扈惯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德行!” “叶家?难道是太常寺叶寺卿家的公子?”陆清浅猜测道。 “不错,除了他还有哪个叶家!说来也是报应,若非他飞扬跋扈惯了,又怎么会骑马摔折了腿,这莫名瞎了的右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 骑马?摔折了腿? 陆清浅似乎明白了什么,走上前去朝纪老板点了点头,纪老板便站在了一旁。 斗篷下,陆清浅温和的朝那位叶天公子笑了笑,“不知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叶天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便是不屑的一声冷哼,“本公子是来看南星阁的医师的,你算哪根葱?” 陆清浅微微一笑,“看来叶公子倒是很看得起这南星阁的医师的啊!” 叶天脸色一僵,“你……” “我便是南星阁的医师。”陆清浅答,“公子不是来看眼睛吗?我来为公子瞧瞧?” “瞧什么瞧!方才不都瞧过了么?竟说本公子是骑马摔的,没看本公子腿都折了吗?还怎么骑马?” 叶天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着,还不忘用仅剩下的左眼瞪了陆清浅一眼。 “公子既不让瞧,那公子在这里干什么?”陆清浅语气淡淡。 叶天理直气壮,“自然是要你们南星阁给个说法!” “那便是了。”陆清浅道,“你若不让我瞧,我又该怎么给你说法呢?” “是啊!不是要看病吗?这不让看还能行?”周围的百姓亦是指指点点道。 “好,那本公子便就让你再看看,但你若治不好本公子的眼睛呢?”叶天冷声。 陆清浅淡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巴着自己眼睛不好的呢!” “你……”叶天愤怒,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这么和他对着干的! “那倘若我治好了你的眼睛呢?”陆清浅笑问。 叶天怀疑,“方才本公子可是让那些个老医师看过了,他们可都没有把握,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医师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公子若是好奇,待会儿试试不久知道了?”陆清浅淡声。 “好!试试就试试!”叶天又是一声轻哼,“你若治好了本公子的眼睛,本公子便尊你为神医,为你供上牌匾一副,倘若你不能的话,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好!一言为定!”陆清浅笑了笑,便叫纪老板叫人去搬来两把椅子,紧接着,南星阁所有的医师也都跑出来一起围观。 经过了昨日,他们对陆清浅的医术可谓是十分自信的,所以并没有丝毫的担心。 但百姓们就不同了,在他们眼中,陆清浅不过是一个南星阁新来的小医师。 就如叶天所言,连经验老道的医师都治不好的病,他一个新来的小医师凭什么? 所有人拭目以待,然而结果却是,陆清浅只把了一下脉,又掀了一掀叶天的眼皮,便轻飘飘的丢出两个字。 “可治!” ……这么快么? 叶天的脸色稍沉,“你开什么玩笑?” 周围百姓亦是摇头,那可是盲了一只眼啊!怎么可能这么随意? 陆清浅无奈的一声叹息,“你就对自己的眼睛这么没自信吗?” 某叶右眼又翻了一翻,“本公子是对你不自信!” 就连旁边擅长眼疾的李医师都忍不住悄悄拽了拽陆清浅的衣袖。 这叶公子的眼睛他方才都瞧过了,是脑中内伤所致,就连他也只能开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至于什么时候复明,就只看叶公子的造化了。 而现在,陆清浅竟然只看了两眼便说可治,他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陆清浅笑了笑,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便对着叶天开口。 “既然叶公子不放心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该不会是你治不了才找的借口吧?”叶天问。 陆清浅没搭理他这句话,道,“只是有一点要提醒叶公子,若你这眼睛再不治疗的话,没准儿过几天另一只便也要失明了,到时候再治,怕就是没这么简单了。” 叶天左眼又是一瞪,“你在威胁本公子?” 陆清浅淡淡一笑,“是又怎样?” 叶天看着她咬牙切齿,“好!” 他便给她一个机会,若她治不好的话,定要她好看。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陆清浅有如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金针,那些金针映衬着日光的照耀光彩夺目。 众医师看到金针更是惊叹不已。 寻常的银针不过也只有七十二支,而这套金针竟有一百三十六之多的数目。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其针身细若鸿毛,竟连半根头发丝的粗细都没有,若非迎着日光,怕是连看见都要费一番功夫。 如此精致绝伦的银针,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众人赞叹着的时候,陆清浅将金针简单的消毒,紧接着便要开始施针了…… 第69章 青公子 叶天只觉得仿佛有一道金光朝自己刺过来,下意识的躲避开来,有些惊恐的神色望着陆清浅。 “你要干什么?” “金针拔障术。”陆清浅简单的以专业术语回答。 叶天一瞪右眼,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针尖,忍不住有些退缩。 “什么金针拔障术?本公子听都没听说过,反倒是你这针,是要往我脑袋上扎?” “叶公子要是觉得不妥的话,我也可以用刀将你脑袋划开,只不过那样流的血就比较多,风险也相对比较大一点。” 陆清浅一本正经的认真回答,听的叶天是瑟瑟发抖,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面前这个戴着斗篷的人不是医师,而是专来索他性命的恶魔。 “那还是用针吧。”此刻他已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陆清浅微微一笑,第一个金针落下,而后轻声提醒,“叶公子可不能乱动啊,若我这针一不小心扎歪了,别说眼睛治不好,就连半身不遂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叶天……他不乱动,只是,他是疯了吗?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任由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自己脑袋上胡来。 若真的出了什么乱子那可就……若真的出了什么乱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叶天只觉得心中苦涩,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度过,一分一秒都显得极为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叶天都快要睡着了。 忽然,头顶陆清浅的声音传来,“好了。” 叶天倏的睁开眼睛,瞬时,一片大亮! 刚开始他还不确定,直到闭上左眼,又用一只手在右眼前晃了晃,瞬时,一股巨大的惊喜感袭来! “本公子的眼睛竟真的好了!” 百姓们闻言,看着陆清浅的眼神犹如神仙下凡一般,竟真的治好了?就凭几根针? “神医啊!这位公子竟真真的是神医啊!”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了赞叹呼喊。 “果真是神医啊!神医降临了咱们大兴朝啊!” 叶天亦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感激的眼神看着陆清浅,他怎么觉得只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怎么眼睛就好了?针呢? 陆清浅笑着朝众人摆了摆手,“我哪儿是什么神医,不过是用针将叶公子脑中的淤血驱散了罢了。” “神医何必自谦,您的医术出神入化,我们方才可都是亲眼见证了的!” “是啊!区区几根金针就治好了叶公子的眼睛,不是神医又是什么?” 面对众人的热情,陆清浅也只得无奈的笑笑,“若非要给我个称呼的话,不要叫什么神医,干脆就叫我青公子吧。” 于是众人,“青公子实乃我大兴朝的神医啊!” 陆清浅,“……” 叶天尚有些没回过神来,“本公子这便命人去为神医制作牌匾,必须是要鎏金大字的那种……” 南星阁三楼,紫衣男子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陆清浅,邪魅的眉宇间风流无限,脸上亦挂着玩味的笑。 青公子么?倒是个有意思的……公子。 接下来的几日,南星阁的生意可谓比平时暴涨了一倍不止,来的还都是些冷门的疑难杂症。 南星阁的医师们每日里面对的都是那几样常见的小病,如今换了新的口味,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是这其中许多人都点名要青公子来看,陆清浅却是道,凡是医师们看不好的,才能到自己这里看。 这样一来,果然漏出一大批病人,而每日里分到陆清浅这里真正的疑难杂病,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 除此之外,凡是找陆清浅看病的病人,诊金更是随心而定。 比如若遇到穷人,陆清浅便分文不取,只索取对方一些家种的新鲜蔬菜鸡蛋一类。 若遇富人,陆清浅则会“狮子大开口”,不过也都是远远在富人们的承受能力之内,毕竟,她给人看病也不容易不是? 另外,若遇到达官显贵,陆清浅则大多是提一个要求,或者只结一个善缘便罢。 就这样,几日下来,青公子之名在京城,已经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又过了几日,赏花宴就到了。 四月里的时节,天气不算是最热,也正是花儿开的最娇艳的时候。 陆清浅三姐妹穿着前几日老夫人为她们各自做的衣裳,跟在白氏身后入了宫。 赏花宴就设在御花园子里,陆清浅等人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许多人。 放眼望去,来的大多都和相府一般,家中的女眷仆妇带着一众年轻的俊男美女。 这么一看,皇后娘娘举办此次赏花宴的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白氏既是宰相夫人,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这样的身份地位,甫一出现,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瞬时,便有各色的眼光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从前,白氏倒是十分享受这般被众人瞩目的,只是今时今日,这目光中明显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让白氏一时只觉得十分不适。 这还只是远远的看着的眼神,若是叫白氏听到她们此时口中议论的话,怕是在这里连片刻都呆不下去。 说那些话的人忌惮着白氏是身份,自是不会大声,但陆清浅是习过武的,自是听的分明。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还有脸来这赏花宴,也不觉得丢人。” “是啊!我还以为她连宰相夫人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仗着皇后娘娘的身份。” “堂堂宰相夫人,竟和两个乞丐厮混在一起,真是丢尽了咱们兴朝的颜面!” “……”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白氏靠她们越来越近了。 直到到了她们跟前,她们的脸色又一瞬染上笑容,蜂窝似的热络的凑了过来。 “陆夫人来了啊,说起来,陆大人对陆夫人还真是好呢,叫我们几个都羡慕不已。” “是啊!就连那样的大事陆大人竟都不和夫人计较,可见陆大人对夫人疼爱呢!” “呸呸呸,你们说那些个做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以陆夫人的身份,又何必……” 几个人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这一番话说完,白氏的脸色已经黑如木炭了…… 第70章 赏花宴 这还不够,更加要命的是,身后的陆清宁尚一脸的茫然。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我母亲和父亲好好的,近日也并未争吵,哪儿来的什么误会啊?” ……这一刻,白氏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最深的伤害来自最近的人。 也是这一刻,白氏打从心眼里后悔自己将一切精力都放在了大女儿身上,没能好好教导这个三女儿,否则也不至如此。 白氏窝心的一声叹。 “三妹妹。”陆清歌亦是无奈,忙拉着陆清宁提醒,不过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 面前几位夫人看着陆清宁,皆是忍俊不禁。 “对了,不知陆三姑娘和赵家二公子的婚事如何了?最近怎么没有听说呢?” “是啊!那件事赵家竟到如今都没有给陆三姑娘一个交代吗?” “这样也好,谁人不知那赵二公子风流成性,若陆三姑娘真的嫁过去,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哎!” 几个夫人如老鸟般喋喋不休,白氏面色铁青,心里更是恨得直咬牙。 平日里一个个对她阿谀奉承的,如今陆家才出了点事,便就一个个都想要来踩一脚。 都是些没眼力见儿的,等到过些时日歌儿做了太子妃,必有你们好看的! 白氏内心正鄙夷着,几个夫人又瞧见了陆清浅,这回态度竟是大不相同。 “陆二姑娘也来了啊!” “陆二姑娘今日穿的衣裳真是好看呢!” “陆二姑娘既来了,想必谢家的公子也到了,待会儿,陆二姑娘可一定要帮我们引荐引荐啊!” “说的是呢,即便和谢家做不成姻亲,能热络热络也是好的。” ……面对诸夫人热情如此,其实陆清浅想说,她真的和谢家公子不熟好吗? 白氏在一旁听的也是心中直慌,眉头狠皱。 这丫头,什么时候竟和谢家勾搭上了?她怎么不知道? 其实,陆清浅自己也不知道来着…… “皇后娘娘驾到!” 忽然,太监尖锐的嗓音想起,伴随着一身尊贵宫装的白君玉走进众人视线。 所有人伏地行礼,白君玉却只是径直朝白氏走了过来。 白君玉亲手扶着着白氏起身,又一把拉着陆清歌的手似十分亲切般满脸堆笑。 “歌儿,你总算入宫来看姨母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姨母可是十分的想念你呢!” “姨母。” 往日里的陆清歌到哪里不是备受瞩目,而今日,母亲和三妹妹便也罢了,那些人是有意奚落,可竟然连一个毁了容的陆清浅都似比自己来的重要! 凭什么?分明她才是大兴朝第一美女,更何况连这次赏花宴都是皇后姨母为她而设的! 她才应该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对,就像现在这样! 被皇后就这么拉着,陆清歌好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位置,一时情绪复杂,就连眼眶都红红的。 其他人亦看的分明,皇后这是再给陆清歌撑腰。 她们原还以为,经过前一阵子的事,陆家丢尽了脸面,哪怕是陆清歌的名誉也一定收到了牵连。 而今看来,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人选竟还是她。 说来也是,陆清歌到底有着白家的血统,总不能真让一个外人来做太子妃不是? 这么一想,方才的几位夫人忽然就又有些后悔了起来,她们这都是做了什么蠢事啊! 不过此时后悔是来不及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了,也只能趁着这回赏花宴找时机往回找补了。 一时间,众人各自怀揣心思。而这回的赏花宴,皇后也是用了心思的。 御花园中,男女分席而坐,男眷和女眷之间隔着小小的碧波池,遥遥相望,更平添一番神秘浪漫之美。 男客那边谈笑风生,早已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而女眷这边,皇后才拉着陆清歌坐在首位,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将几盆鲜花摆放在中央。 这些花都是御花园中没有的,有几盆是周边小国进贡的,更多的是从偏远的地方移来的稀罕之物,大部分都是没见过的品种,是以众人都觉得十分稀奇。 又有几个宫女进来,将这些花一一进行着介绍,众人听的仔细,个个都屏息凝神,唯有男客那边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勾的这边几个豆蔻女子面红心跳。 陆清宁更是不停的偷偷朝男客那边张望,似乎想要从中搜寻到什么人的身影,只是却好像始终没找到,眼睛里暗含失落。 皇后自始至终微笑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很快,宫女将花都介绍完毕,皇后挥了挥手,打发她们下去,便道。 “好了,本宫今日叫你们来,可不单只是为了赏花。” 终于来了,众女眸中一亮,皇后便又笑道。 “这些花纵然是好,但常言说的好,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在本宫的心里,在座的姑娘们,可是比这些花儿都要赏心悦目许多倍呢!” 众女面上一羞,“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只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便是本宫今日举办这赏花宴的目的,你们明白吗?” 这回,众女羞涩的干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各个脸上晕染着红云朵朵。 皇后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紧接着挥了挥手,便见宫女们捧着一些花篮和剪刀进来。 皇后又笑了笑,道,“本宫御花园里的花可不多,端看你们是否把握得住这次机会了。” 将新鲜采摘的花朵做成点心送给心仪的男子,这是大兴朝时兴的女子向男子表明心意的方式之一。 皇后此言一发,众女便争先去摘花瓣去了。 御花园里的花多而杂,摘些花瓣不难,但若是用些心思想要在众女中出彩,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女子们有的胸有成竹,顾自仔细的摘花,更多的则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一边说些闺房里的私话,一边讨教着如何能将糕点做的更与众不同。 倒是有一些女子过来和陆清浅搭话,不过却都被她拒了,若非要是这些女子的话,她倒宁愿选择独处。 渐渐的,那些女子看到她冷冰冰的眼神便也自动远离了。 陆清浅乐得自在,忽然看上了墙角的一株茉莉。 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宫女脚下一扭,跌跌撞撞的就朝她倒了过来…… 第71章 失望 心中一惊,她原本是能轻松的躲开的,但却忽然看到远处陆清歌浮现着算计的眼神。 ……陆清浅心中无奈,也罢,这对母女再不作妖的话,她都要忘了她们的存在了。 其实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否则对白氏母女的手段怎么就能这么好奇呢? 这么想着,某女很快就寻了个合适的角度,等着崴脚的小宫女撞过来。 否则,若是小宫女这回没撞成功,白挨了一回撞不说,她不还得跟着操心不是? 某女一边想着,一边动作极快,快到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于是下一秒,“哎呦!”两声。 一声是小宫女,一声是陆清浅,两人相继摔在地上。 “嗞啦……”是衣服被树枝划破的声音。 与此同时,陆清浅注意到,大姐姐唇角的弧度更自信了呢! 果然,她料想的没错,只是又是这般腌臜下作的手段,这对母女实在是令她有些失望啊! 叹气的功夫,陆清浅由另个宫女扶着起身,眼前,撞她的小宫女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陆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陆姑娘恕罪!” 陆清浅微微笑,“你是哪个宫的?” 小宫女一怔,忙答,“奴婢是凤栖宫,随侍皇后娘娘身边的。” “皇后么?” 看来白君玉竟也参与其中了呢,陆清浅唇角浮起一抹淡笑,淡淡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小宫女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陆清浅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还有事?”陆清浅淡声问。 小宫女这才回神,结结巴巴的开口,“陆……陆姑娘的衣服……” “呀!二妹妹的衣服怎么破了这么长的口子,这若是待会儿去见皇后娘娘,岂非是不敬?” 陆清浅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陆清歌便冷声斥责那宫女,“你这宫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二妹妹去换身衣裳,否则皇后姨母若是怪罪下来,本姑娘唯你是问!” “是!”宫女忙颤抖着身子起身给陆清浅指引着方向。 临走前,陆清浅特意回头看了陆清歌一眼,那般眼神里,似蕴含着无限凉意。 换衣服的偏房位于御花园的西侧,陆清浅一路跟宫女走着,只觉得越走越荒凉,周遭的杂草也越来越高,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里怎得如此多的杂草,都没人来修葺的么?” 宫女似是十分紧张,一路步伐极快,如今听见陆清浅问话,更是细微着声音答。 “回陆姑娘,这西侧花园正挨着西边儿的长门宫后墙,常年晒不到太阳,阴冷的很,宫中的主子一般也不会朝这边儿来,所以就荒废了些。” “长门宫?那是什么地方?”陆清浅微微一怔,倒是鲜少听说过这个宫殿。 前面宫女身子一顿,幽幽的声音答,“那是冷宫。” 冷宫么?陆清浅无奈的笑了笑,一个换衣服的偏殿,却竟选在这偏僻的冷宫附近。 真不知道有些人是用心过头了还是无脑过度了。 经过一个亭子的时候,陆清浅的一抹身影正巧被远远经过的萧景睿看到。 今日的赏花宴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正赶去的路上却正好遇上了她。 上次被这个女人耍了一通的仇还没报,眼下瞧着她去的方向,岂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时机? 果然是上天待他不薄啊!待他解决了那个宫女,这人迹罕至的,他想要做点什么,怕是她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得到! 萧景睿想着,唇角露出一抹淫笑,紧接着就迫不及待的跟了过去。 陆清宁是跟着一只兔子追过来的,待兔子不见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看不到周围有一朵花了,不禁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不过下一秒,透过树丛,她就发现了陆清浅跟着一个宫女向前走着,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跟着。 等等,那人竟然是睿王殿下! 这周遭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个女人怎么会和睿王殿下在这里? 难道说……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陆清宁的指甲一瞬嵌入掌心! 眼看着萧景睿也越走越远了,陆清宁心一横,忙匆匆跟了上去…… 又往西走了一段距离,直到陆清浅能清晰的看到所谓的长门宫后墙上的砖瓦,那宫女方才一折身,走过一条小道,而后推开房门,微垂着头。 “就是这里了,衣服已经为陆姑娘准备好,陆姑娘请吧。” 大概是个胆小的宫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的,陆清浅只当没听到,点了点头便依她所言踏步走了进去。 身后吱呀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宫女将门关上了。 房间内摆放整齐,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看样子,倒的确是女眷们常来往换衣服的地方。 除此之外,房间内也并无任何的熏香,如果说这一切都没问题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陆清浅绕过屏风,视线落在屏风后案几上摆放整齐的衣服上。 指尖轻轻触摸,放至鼻尖,一股极细微的淡香传来。 眸色蓦地一沉,果然如她所料。 房内除她外无人,从私人药房中拿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陆清浅便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上那身衣裳。 不过她好似终究慢了一步,房门忽地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方才路上她一直知道有人跟着,只是没想到竟会来的这么快! 仓促之间,她连忙一手抓起斗笠,一边躲在一旁系好扣子,待透过缝隙看到来人,瞬时吃了一惊! 怎么竟会是他? 以白氏母女的性子,定不会安排他来这里! 除非, 白氏母女的安排另有所人,而他是自己跟来的! 陆清浅心中有了主意,瞬时平复呼吸,尽量隐藏自己的所有气息。 萧景睿则是有些茫然,他分明亲眼瞧着她走进来的,怎么房内竟会空无一人? 难道说,她藏在了哪里?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看到了陆清浅换下来放在案上的那件衣裳…… 第72章 将计就计 他认得,这是陆清浅来时身上所穿的衣裳,也就是说…… 整个房间内连窗户都是紧闭的,瞬时,一股强大的兴奋充斥着萧景睿的整个神经。 他一点点仔细的找着,脚步声离陆清浅越来越近,直到她都能看到他的脚尖,下一秒就要准备出手的时候。 忽然,哐当一声,门响了,一股浓重的酒气随之扑鼻而来。 萧景睿蓦地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太监,双颊酡红,面色癫痴,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步伐踉跄,脚底虚浮。 再想到身后案上陆清浅的衣裳,萧景睿的眼眸一瞬冷凝了下来。 太监看到眼前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便以为是陆家二姑娘,脸上即刻露出下流的淫笑,不管不顾的就朝某人扑了过来,口里一边还叫喊着,“陆姑娘,我来了,叫陆姑娘久等了!” 看着朝自己直扑过来的人,萧景睿厌恶的蹙眉,心底瞬时生出一股恶寒,也再不想在这里多呆,即刻避开那太监伸过来的手,推门离开。 陆清浅正要出来,房间内忽然却闯进了另一个人。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睿王殿下呢?还有陆……” 陆清宁刚一进来,便厌恶的捂住口鼻,这房间里怎么有股怪味? 她的话还没问完,面前的小太监就转过身来,贪婪的模样看着她,眼底放光。 陆清宁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不过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那太监便犹如恶狼一般朝她扑了过来,口中淫笑着大叫着,“原来陆二姑娘喜欢和奴才玩儿捉迷藏,奴才可算找到您了!哈哈哈,接下来,陆二姑娘只管好好享受就好,奴才定会服侍的您妥妥贴贴……” 陆清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监猛地抱在怀中,拼命的撕扯着衣裳。 “你弄错了,我不是二姐姐,我是陆家三姑娘,不是我!快放开我!你弄错了……” 陆清宁一边疯狂想要推开太监,一边惊恐的大叫着。 然而,已然陷入癫狂的太监又怎会管这些?陆清宁叫喊的声音越大只能让他越发的兴奋。 身为太监,虽然不能人道,但也正因如此,长期被压抑的变态欲忘才会更加强烈。 即便是太监,他到底也是男人,陆清宁哪儿是他的对手,没两下,撕拉一声,便听到衣服被扯开的声音。 陆清宁吓的已经哭出声来,“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是二姐姐,不是二姐姐,父亲知道了,一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暗处,陆清浅听着外面的动静无奈极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她这个三妹妹傻还是太傻才好。 人家白氏和陆大姑娘好不容易才挖好的坑,还没怎么着呢,她倒好,自己巴巴的往里跳! 若是白氏知道是陆清宁自己主动跳进了坑里,不知道是该被气死,还是被气死。 哎!陆清浅又是一声叹。 罢了,看在她也是受害者,还无辜为自己躺枪的份上,她也不好袖手旁观不是? 只是……若就这么救她出去的话,难免闹出点儿动静。 到时若是被人瞧见,被误会的是自己,更何况白氏和她的那个好大姐可还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有将计就计! 陆清浅想着,便以最快的身形出去,一瞬点了两人的昏睡穴,将他们放在屏风后面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只是没想到才一转身,便见到一抹修长的雪白立在那里。 “太子殿下?”陆清浅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怎么似乎有些熟悉呢? 对了,上次在相府的时候,便是这般撞见了他。 难道这一次,他又已经看到了一切…… 陆清浅稍稍有些尴尬,萧景明却是微微一笑,精致的桃花眼里绽放出柔和的光。 第一次他没有揭穿自己,可这是第二次了,又是在宫中…… 传闻中的兴朝太子是个宽厚温和的人,所以一定是见不得这等下作卑鄙手段的吧? 就在陆清浅以为下一秒他一定会推门而入的时候,萧景明却只柔声道。 “陆二姑娘可愿陪本宫到花园走走?” ……方才来时的路上,陆清浅分明觉得此地甚为阴冷。 可不知为何,眼下只要与这位太子在一处,便觉得周身似乎都被撒上了阳光,暖洋洋的,就连方才此处的荒凉破败都仿若在阳光下消遁无踪。 两人在一处凉亭停了下来,思忖了一路,陆清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萧景明抬眸,柔和的眼神看向她,“陆二姑娘觉得,本宫该在何处?” 陆清浅道,“皇后娘娘的这场赏花宴,可是特意为太子殿下准备的。” 提到赏花宴,不知是不是陆清浅的错觉,萧景明的桃花眼中一瞬竟闪过苍凉。 “你也觉得,本宫该娶你姐姐为太子妃?” 他忽地开口,陆清浅心中蓦地一惊,忙恭敬道,“太子殿下的婚事自有皇后娘娘和殿下亲自决断,我又怎敢置喙?” 她这么回答,萧景明微微沉眸,似是有些失望,“若本宫非要你说呢?” “……” 陆清浅属实无奈,她想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喝多了,否则这关她什么事?凭什么来问自己? 可这些想法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对方好歹也是太子,只要她不傻,这点要求能满足还是要满足的。 于是,陆清浅道,“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皆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后娘娘的决定,自然是为太子殿下好的。” “母后,自然是为本宫好的。”萧景明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面上却逐渐浮现出自嘲。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陆清浅的心底竟生出几分类似同情的东西,转念却又摇了摇头。 她是傻了吗?他可是大兴朝最尊贵的太子啊! 高贵尊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何时需要别人的同情了? 陆清浅无奈的摇了摇头,萧景明的眸底却忽然闪出亮光。 “你为何这么看着本宫?” 第73章 放不下他? 一瞬被揭穿的陆清浅,“我……” 她若说她同情他?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中的坦诚与温柔,让她竟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罢了罢了,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无论是谁,哪怕尊贵如太子也好,如果这一生都无法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人生漫长,与酷刑又有何异? 她这么想着,便就这么说了出来。 萧景明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璀璨发光。 人生漫长,与酷刑何异?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却竟是意外的说到了心底。 面前这个女子,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他欣赏的目光看过去,某女子又问他。 “太子殿下可有喜欢的人?” 喜欢? 萧景明一怔,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摇了摇头。 陆清浅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个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 那太监见到萧景明,神色明显一松,跪在地上恭敬道。 “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萧景明点了点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陆相生了个好女儿。” 那太监闻言,好奇的看了陆清浅一眼才急忙跟着萧景明身后去了。 这边儿的消息怕是才传过去,陆清浅又等了一会儿,白氏还没过来,却是等到了萧景睿。 方才被太监错认,险些对他做出荒唐之事,萧景睿本就憋着一股火气。 如今又见到陆清浅,想到方才的好事被打断,瞬间就又来了兴致。 尤其是看她依旧遮着面纱浑身上下却仿佛透着十分高贵的气质的模样,便愈发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好好发泄一通。 看着他上下打量自己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陆清浅厌恶的蹙了蹙眉,转身就要离开。 还没走一步,下一秒,手腕却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拉住。 陆清浅眸色一瞬冷沉了下来,“这里可是御花园,睿王殿下自重!” 萧景睿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唇角露出一丝邪笑,“二姑娘就不打算给本王一个交代么?” “睿王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恕不奉陪了!” 陆清浅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手腕却被萧景睿抓的越来越紧。 “听不懂?你若耐不住寂寞,找本王便是,本王自会满足你,又何须去找个连根儿都没有的太监?” 说完,他猛地将陆清浅拉到近身处靠近身体,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图谋不轨。 一瞬间,陆清浅心中升腾起无边怒火,灵活的一转身,猛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啪的一声,竟是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萧景睿一怔,显然没想到陆清浅竟敢打他,一瞬的愤怒后,竟露出狞笑来。 “贱人!连太监都敢勾搭的贱货,还跟本王装什么清纯!你若现在就乖乖从了本王,本王便叫你体验体验什么叫做真正的欲仙欲死!” 说着,就又朝陆清浅伸过手来。 陆清浅退后几步,冰冷的神色道,“光天化日,还是在御花园内,睿王如此出言不逊,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你竟敢威胁本王!”萧景睿冷笑着继续靠近她,“好!本王给你选择,你若是不从,本王便将今日你私会太监一事公诸于众,呵!要说这太监嘛,宫中多的是,你若是喜欢,待你从了本王,本王不介意再多叫几个来陪你玩玩儿!” 他成竹在胸,笃定了陆清浅会因为名声屈从于他,却不料,下一秒,陆清浅亦做出一个和他同样的表情。 “太监?睿王说的是自己吗?我可是瞧的分明,方才那太监对睿王可是十分的迫不及待呢,若不是从前有过什么,又怎么会……” 说到一半,陆清浅的表情愈发夸张,“不会吧!这里可是皇宫,睿王就敢那般和太监厮缠,难道都不怕宫里人知道的吗?” 萧景睿怒目圆瞪,直到她说完,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就要给陆清浅一巴掌。 陆清浅还未来得及挡,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牢牢的握住萧景睿还未打下来的手腕。 “四……四王兄?” 看到萧景翊的一瞬间,萧景睿整个人的气焰一瞬消失无踪,萎靡的站在原地。 萧景翊却并未看他,冷冷的松开他的手便转过身来,对着陆清浅道,“你便如此放不下他?” 他的眸光幽深,像是无尽的深渊却又刮着凛冽的寒风,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把她吸进去而后撕成碎片似的。 陆清浅的心一瞬就缩了起来,这一刻莫名的竟有些紧张。 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附近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看来,那边已经‘事发’了,陆清浅心中一喜,正巧,眼前一个宫女急匆匆走过。 她忙上前拉着那宫女佯装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宫女看了看她,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萧景翊和萧景睿两人,眸色一瞬的惊讶,便行礼恭敬道。 “回两位王爷,这位姑娘,是流光殿那边出事了,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说完,便好似十分紧张似的,脸红着便退下了。 流光殿,可不就是陆清浅才换衣服的偏殿的名字么? 正是脱身的好机会! 陆清浅看了某冰山男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跟着那宫女往流光殿的方向去了。 身后,萧景翊和萧景睿对视了一眼,也跟在后面赶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流光殿门前已围满了人。 男男女女的,也不知白氏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将赏花宴上的所有人都带了过来见证这一幕。 只是不知事到如今,白氏是否后悔? 陆清浅等人走了过来,不知是因着身后的萧景翊还是因为陆清浅是陆家人的原因,见到他们过来,围着的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到了近前,陆清浅才看到,殿门大开着,那个醉酒的太监已不知所踪,只剩下陆清宁伏在白氏怀中似是早就哭没了力气似的满脸泪痕,正低声啜泣着。 白氏的脸色亦是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的身旁,陆清歌正安慰着她,皇后也正在斥责几个正瑟瑟发抖的宫女,似是没人注意到陆清浅过来。 略顿了顿,陆清浅清了清嗓子,关切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第74章 多管闲事 听到陆清浅的声音,白氏一瞬抬眸,恶毒怨恨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看过来,神情似要吃了陆清浅一般。 陆清浅微微一怔,“夫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白氏冰冷着语气道,“你三妹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夫人这是怀疑我?”陆清浅问。 白氏咬牙道,“来流光殿换衣服的明明是你,宁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夫人的意思是,该出事的是我,而并非三妹妹,是么?”陆清浅唇角浮现一抹冷笑。 “你……” 白氏语气一滞,陆清浅又道,“更何况我又不是三妹妹,我怎么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我……我是跟着二姐姐来这里的。”陆清宁忽然止住哭泣,弱声道。 “我来换衣服,你跟着我做什么?”陆清浅语气带着淡淡的冷意。 “我……我只是一时好奇。” 陆清宁想了想,终究是没把睿王说出来,又补充道,“而且,那个人口口声声喊着的,是二姐姐的名字……” “你确定?”陆清浅讽刺的口吻,此时此刻,她再看着陆清宁实在是有些同情不起来了。 白氏亦是狠狠的掐了陆清宁一把,只可惜,她终究是没那个脑子,还以为白氏掐她是为了让她更大声的确定这回事……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陆清宁道,“当然!” 一瞬间,白氏心底那个凉啊!她怎么就生了如此蠢笨的一个女儿! 眼看着别人挖好了坑,她都提醒了,可还是要巴巴儿的往里跳! 难道,真的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不成? 一旁,陆清歌亦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清宁,心中暗叹,她这个三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皇后则是一脸嫌恶的无奈,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陆清宁吧? 众人神色一瞬的突变,陆清宁忽然有点慌。 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否则怎么连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果然,周围有议论声夹杂着低笑传来。 “瞧瞧,她竟自己承认了呢!” “是啊!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太监,虽说抱在一起,却也都是穿着衣服的,应没什么不雅之事,可谁能想到……” “我听说,有些太监正是因为那方面不行,才会对女人更加的疯狂呢!” “不错,你没瞧见么?这三姑娘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连对方说什么也都记着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抱在一起睡觉呢!” “够了!” 议论声不断,内容也愈发低俗不堪,皇后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冷喝,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后这才又冷眸看向陆清宁,不悦道,“宁儿,你今日还真是给本宫长脸!” “姨母,我……”陆清宁想要解释,却又根本无从解释。 陆清浅淡淡一笑,“发生这样的事,总归不是三妹妹一个人的错,更何况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贼人为何对着三妹妹口中喊着的却是我的名字?皇后娘娘难道就不好奇?” 皇后一怔,还没明白这回陆清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听白氏愤怒的声音传来。 “难道不是你将贼人引了过来,否则你三妹妹何至如此?” 陆清浅冷笑,“贼人究竟因何而来,何不将他带过来问个清楚?” 白氏的脸色刷的一白,倒不如皇后镇定,冷哼一声,道。 “那等下作的登徒子,早已被本宫杖毙了。”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的动作还真是快呢!”陆清浅讽刺一笑,而后便冷冷的看向白氏,直看的对方心底发毛。 她竟真的是知道些什么吗? 白氏不敢确定,却又不肯放过这次机会,反正太监已经死了,一切还不都是由人说了算。 于是,下一秒她道,“那不过是一个下作的太监,若非有人允许,怎会有如此大的胆量,敢猥亵宰相之女?” 陆清浅冷笑,“太监已死,死无对证,那依夫人的意思,那太监是受了何人指使呢?” 白氏闻言,眸中露出一抹得逞的怨憎,“我虽也算是你的嫡母,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却又不得不给宁儿和皇后娘娘一个交代,宁儿出事的时候,唯有你始终不见踪影,难道便不值得怀疑?” 白氏一番话,众人深觉有理,再加上方才陆清宁所言,那太监口口声声喊得是陆二姑娘。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除非,太监的确是陆二姑娘刻意引过去以用来诋毁陆三姑娘的。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众人看向陆清浅的神色一瞬都怀疑了起来。 各种不堪的词汇入耳,陆清浅正要解释,就在这时,一道沉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陆夫人所言,是连本王都一并怀疑了么?”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骤然凝滞,所有人的心不由自主的猛地一缩。 这……他们没听错吧? 翊王殿下,竟是在替陆二姑娘说话? 别说他们不相信,就连陆清浅自己都不相信…… 冰山男真有这么好心?这属实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萧景翊自己也都这么觉得…… 他什么时候竟也干起多管闲事的勾当了? 先是赏花宴,听说她要来,他莫名其妙的便就来了。 再是刚才,他看到她和萧景睿站在一起的样子,没来由的就冒火! 这个女人,明明都被退婚了,就不能有点儿骨气? 而后便是现在,他原以为她挺聪明的,可私会内监,陷害嫡姐究竟是个什么罪名,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萧景翊越想,一张俊脸便越是沉若冰霜。 白氏只觉得仿佛有一盆凉水从头顶轰然浇下,直冷到了骨子里。 她身体发抖,声音战栗,“臣妇,臣妇怎敢怀疑翊王殿下?” “不敢么?”萧景翊的语气与面色一般寒凉,直叫人心惊胆战。 “陆二姑娘方才与本王在一处,若陆夫人觉得一切是她的指使,那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本王的一份力?” 萧景翊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又是脸色大变…… 第75章 失察 他们刚刚真的没听错吗? 翊王殿下竟然说,陆二姑娘刚刚和他在一起? 这是为了包庇陆二姑娘才说的还是说根本就是实情?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这真的像是翊王殿下能说出来的话? 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翊王殿下身边可是从不近女色的啊! 就连郑家那位姑娘也从来没有得到如此殊荣,如今陆家二姑娘却…… 不不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早就听闻陆二姑娘和谢公子关系匪浅,而谢大公子又是翊王殿下唯一的至交好友。 如此说来,翊王殿下定是为了谢公子才护住陆二姑娘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即便如此,众人看向陆清浅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艳羡。 毕竟,能让堂堂战王,翊王殿下亲自开口为自己说话,那可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陆清浅无奈,早知道冰山男说话这么好使,她就该一开始就把他推出来,倒省的和白氏浪费口舌了。 白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皇后更是面色铁青,好端端的,谁能想到,半路竟会杀出个萧景翊来?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夫人的爱女之心本宫十分理解,只是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陆二姑娘也是陆家正经的嫡女,怎么在陆夫人这儿便要被如此差别对待呢?” 来人一袭雪白,风姿出尘,不是大兴朝太子萧景明又是何人?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跟着的那抹明黄色身影,竟是当今皇上,萧青山! 所有人当即伏地跪拜,萧景明亦向皇后行了礼,只萧青山面色威严的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浑身上下自然散发着皇者的威压。 这般阵势,白氏一瞬更加害怕了,先前翊王殿下为那个贱丫头说话也便罢了,怎么如今就连太子殿下都…… “陆相觉得呢?”不等白氏回话,萧景明便又问身后一同跟过来的陆明远。 他的声音极为浅淡,犹如轻风一般吹进人的耳朵,饶是如此,陆明远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便是当朝太子,萧景明。 哪怕他温和谦逊,哪怕他优雅宽厚,哪怕他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哪怕此时此刻,皇帝就站在他的身边。 但那仿若天生的王者的尊贵偏生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明远匆忙跪在地上,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他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萧青山失望的看着他,道,“一家尚不能平,何况国乎?” 陆明远大惊失色,不过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因为萧青山又道。 “这几日,你便回府休息几日吧,什么时候处理好了家事,再来见朕。” 圣意在上,容不得半分拒绝。 赏花宴以陆明远带着家眷灰溜溜离去宣告结束,其他人也一一告退,唯独陆清浅被留了下来。 萧青山的眼神从萧景翊身上扫过,而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便是傅将军的外孙女?” “是。”陆清浅恭敬答。 萧青山又问,“为何带着斗篷?” “回圣上,臣女因意外容貌被毁,所以斗篷遮面,以免惊扰到圣上和娘娘。”陆清浅答。 萧青山闻言,眉头微蹙,略扬了扬手,道,“来人,赐雪肌膏。” 雪肌膏是宫中太医耗费了大量珍贵药材为宫中娘娘们制成的祛疤养颜膏,就连皇后娘娘平常都舍不得用,更别说那些地位低下的妃嫔。 如今萧青山却二话不说,直接赐给了陆清浅,足以见得萧青山对陆清浅的重视。 陆清浅明白,她与皇上不过初见之缘,这份重视若非是为着她的外公,便就是为着今日萧景翊对自己的袒护,更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却都不是为着自己。 现在的自己或许还有这些倚仗,那将来呢? 陆清浅恭敬的接过雪肌膏,跪谢隆恩。 陆清浅离开后,萧青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皇后,这便是你举办的赏花宴?” 白氏心中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臣妾失察。” “失察?”萧青山一声冷笑,眼角也噙着丝丝凉意,略一摆手,几个宫人便拖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此人背上一片鲜红,满身狼藉,发丝凌乱,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不是那个太监又是何人? 待看清那人的相貌,皇后一瞬间大惊失色,“皇上,这……他……怎么会?” 萧青山冷冷的眼神扫她一眼,“若朕再去的晚些,他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闻言,面色一白,若非身边的宫女扶着,险些就要瘫软在地上。 “将这太监处置了吧!” 说完这句话,萧青山似再懒得看白君玉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皇上离开后,萧景明的眼神淡淡的落在皇后身上,片刻后也转身欲走。 皇后忽地便道,“明儿!” 萧景明脚下步伐一顿,身后皇后有些难过的语气道,“是你告诉你父皇的,是么?” 萧景明闭了闭眼,没有回答。 皇后的身子一颤,不敢相信的开口,“为什么?我可是你的母后!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如果我宁愿,母后什么都不做呢?”萧景明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皇后一怔,而后歇斯底里,“你懂什么?当真如你所言,你我母子根本走不到今天,你明白吗?” “或许吧。”萧景明叹息一声,声音极淡。 这么多年,类似的对话已经有无数次,他早已不想再争辩什么,了无意义。 他抬脚,身后的人忽然又道,“所以,你便要为了一个外人置母后于这般境地吗?” 萧景明深深的阖了阖眼皮,“今日这般境地,与外人又有何干?” 说完这句话,他举步离开,再未回头。 看着那抹背影,皇后眸中浮现凄冷的光,喃喃自语。 “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护着一个人,只可惜,却是不该护的人……” 第76章 好言相劝 今日的赏花宴,不止陆清宁丢尽了脸面,整个相府也跟着丢尽了脸面。 才不到片刻的功夫,京中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当初老夫人寿宴,陆清宁和赵家二公子的事也又被翻了出来。 这下子,陆清宁的清誉算是彻底再难找回,就连一同回来的陆清歌都饱受众人指指点点。 唯有陆清浅,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消息,说此番入宫皇上竟赏赐了陆二姑娘灵药。 这番对比鲜明,很快便有各种猜测流传而出。 这回府的一路上,陆清浅便听了诸多版本,不过大都是夸她好的。 才进府门,流朱匆忙赶来,一脸忧色道,“二姑娘,不好了,得知宫中的事情,老夫人一怒之下晕过去了。” 陆清浅了解了大致情况,赶紧向梅院赶去。 她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悠悠转醒,李郎中刚为老夫人诊治完,说是惊怒引起的气血上涌导致昏厥,如今醒是醒来了,却伴有高热,得好生照料才是。 见陆清浅出现,陆明远一脸怒容,“你这个逆女,竟还有脸回来!” 陆清浅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父亲总是一口一个逆女的叫我,干脆给我改了名字叫逆女得了。” 陆明远眼皮一翻,险些步了老夫人的后尘昏倒过去,“你……将你祖母气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陆清浅这下更无辜了,“祖母这样,难道不是三妹妹气的?” 说完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难道父亲也被三妹妹气糊涂了不成?那可得请李郎中赶紧回来,为父亲也诊上一诊才好!” “请什么请?”陆明远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伸手捂着心口,“若不是你,你三妹妹怎么可能和那太监厮混到一起?本相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父亲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三妹妹和太监厮混到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请得动宫里的太监啊!”陆清浅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你本事还不大?”陆明远暴喝,“这些日子,府里出了多少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如此说来,父亲还真是高看我了呢。”陆清浅冷笑,语气嘲讽。 陆明远瞬时大怒,“你真以为本相不敢拿你怎样吗?” 陆清浅冷眸,气势上毫不退缩,“所以,父亲要拿我怎样?” 陆明远语气一噎,“你……” 陆清浅浅笑,“这里是相府,父亲自然是想怎样便怎样,只是还容我提醒父亲一句,皇上今日刚特赐了女儿灵药,足以见得对女儿的看重,若是父亲真的对我做了什么,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了。” “你敢威胁本相?”陆明远从未觉得受如此屈辱,目眦欲裂。 相比之下,陆清浅实在是云淡风轻,“我只是好言相劝,当然,听不听就全看父亲的选择了。” 陆明远怒极,偏又的确无可奈何。 他如何不明白陆清浅所说? 更何况即便皇上并未赐下灵药,端只看今日翊王殿下对她的态度,他便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翊王殿下是什么人? 杀伐决断的毫不讲理,又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只要是他要护的人,就是给陆明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陆清浅分毫,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没那个胆,也不敢冒那个险,于是再怎么生气,眼下也只能一甩袖子,走了。 白氏自回府就在婉宁阁照看着陆清宁,眼下陆明远走了,兰院里来看老夫人的除了陆清浅外,就只剩下了陆清歌。 原以为把她打发走也需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料陆清歌只是深深的看了陆清浅一眼,便就似有些失落的模样去了。 回到如歌殿,陆清歌更是直接闭门不出。 相府里,人人都道大姑娘是因着今日陆清宁的事情受到了刺激,心情低落。 却只有陆清歌自己知道,陆清宁怎么样,甚至相府怎么样,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 之所以失落,完全是因为今日太子对陆清浅的态度。 赏花宴分明是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和自己举办的,可今日自始至终,太子都未曾看她一眼,反而时不时那般赞赏的眼神看着陆清浅。 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太子殿下最后竟还公然袒护那个贱人,这便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她才是最适合太子殿下的人,也只有她这样的京城第一女子才配得上太子妃那个位置! 而那个毁了容的贱人,她凭什么? 陆清歌的手一用力,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迹,她非但不觉得疼,唇角竟是露出狰狞的笑来…… 梅院,陆清浅为老夫人重新诊了脉,倒的确如李郎中所言,老夫人怒急攻心,气血上涌。 她亲手为老夫人开了安神的方子,待方嬷嬷服侍老夫人喝下后,又亲手在老夫人身上几处重要穴位按摩了几下后,老夫人很快就退了热,精神也好了许多。 “此番多亏了二姑娘了。”方嬷嬷不无感激的神色道。 陆清浅淡笑笑,没有说话。 老夫人看着她,摆了摆手叫方嬷嬷出去,才道,“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陆清浅闻言,依旧沉默着。 老夫人知道她是在试探,便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只是你父亲他……” “祖母放心,浅儿知道孰是孰非,这件事并非父亲所为。”陆清浅道。 老夫人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微怔过后点了点头,“那便好,无论是谁,今日之事,相府终究是受了牵连,你即便得赐灵药,可到底也是相府的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面容慈祥。 陆清浅却只觉得周身冰凉。 离开梅院,陆清浅一路想着老夫人方才的那句话,虽然她知道老夫人并未做错什么,但这一刻,心中到底是有些失落。 回了浅语轩,还没来及好好休息,便又有人大嚷着闯了进来…… 第77章 慈眉善目 “你这个贱人,本姑娘今日定要你好看!” 外面叫嚷的声音传来,陆清浅微微蹙眉,“什么人?” “回二姑娘,听这声音,像是三姑娘……” 流朱的话还没说完,门便哐当一声被推开,只见陆清宁风风火火,一脸怒容的闯了进来。 自回来白氏便劝了她许久,显然没起任何作用,否则也不会白氏刚走,她的怒火便就压制不住来了浅语轩。 流朱上前想要阻止,但陆清宁犹如疯了似地,一把将流朱推到一边,走过来冷声质问陆清浅。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二姐姐真是好狠的心思,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下得去手!” “那等肮脏下作的太监,二姐姐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啪!”的一声,是陆清浅的巴掌打在她脸上的声音。 掌印鲜红,陆清宁的脸一瞬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陆清浅,“你竟然打我?” 陆清浅冷笑,“如果这一巴掌还足以让三妹妹清醒的话,我可以再打一巴掌。” “你……” 陆清宁骂人的话哽在喉间,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她从未见过陆清浅现在这样的眼神,幽然森冷如地狱的魔神,又如死人重返人间,眸色中透着凄人的光,只远远的看着便叫人遍体生寒。 陆清宁一瞬又想到当日将她推下悬崖的情形,再看眼前的陆清浅,便愈发觉得难以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紧跟着连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样就害怕了?”陆清浅微笑,“三妹妹要是还不长脑子的话,日后这样的事情怕还会有很多,只是下一次,就不知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是你?”陆清宁仿佛一瞬想到了什么,她分明前一秒还在被那个太监纠缠,下一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然后,就是醒来…… 陆清浅淡淡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只可惜,若是夫人和大姐姐早点告诉三妹妹她们的计划的话,三妹妹也不必替我受了这份屈辱。” “你的意思是……”陆清宁仿佛又明白了什么,心中一沉。 果然,下一秒,陆清浅又故作夸张的口吻,“不会吧?我听闻夫人在婉宁阁陪了三妹妹许久,竟是还没告诉三妹妹真相吗?” 陆清宁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的婉宁阁,她只知道,在这个府中,不,或许在整个京都,她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先是赵二公子,如今就连一个下贱的太监也都能毁了她的名声! 凭什么? 凭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受伤的却永远都是她? 同样身为陆家的嫡女,所有人的眼里似乎永远都只有大姐姐,哪怕是恨,也都只有二姐姐。 她呢?母亲真的在意过她吗? 回到婉宁阁,陆清宁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得知陆清宁是因为见了陆清浅才将自己关了起来,白氏便愈发记恨陆清浅。 若非是她,自己的宁儿怎么成会了现在的样子? 入夜,浅语轩一片宁静,陆清浅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周身冷意涔涔。 前世,常年随军的作战经验让她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哪怕是在睡熟的时候,周围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她也都能即刻保持最清醒的理智。 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即刻就要做出防御姿态,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陆清浅一声轻叹,整个人瞬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儿了下来。 萧景翊眉头微蹙,幽深的眸审视的落在她的身上,语气中却又带着一丝轻佻。 “怎么,见到本王很失望?” 陆清浅摇头,稍有不悦,“王爷不该这个时候来。” 萧景翊仿佛了然,“那本王明日大张旗鼓的来。” “倒也不是你的风格。”陆清浅无奈看他一眼,“今日多谢王爷替我解围,只是王爷既未毒发,深更半夜闯我闺房,是否稍有不妥?” “本王是来同你道别的。”萧景翊忽然道。 “道别?”陆清浅心中某个地方咯噔一下。 萧景翊答,“阳城有人贩卖私盐,数目巨大,父皇命本王前去查看。” “阳城地处南关要塞,紧邻军事重镇永安,那儿怎么会忽然有人敢贩卖私盐,难道……” 沉吟片刻,陆清浅的神色一瞬冷峻起来,“这可不是寻常的贩卖私盐,恐怕事关重大,此等机密,你想也不想便告诉我,是否太过草率?” “本王从不行草率之事。”萧景翊抬眸,幽深的看着她,“倒是你,出乎本王预料。” “王爷该不会以为我只会治病救人吧?”陆清浅玩笑回道。 看着她一副浑然无所谓的模样,萧景翊忽然想到了今日白天的事情,微微蹙眉,“无论你还会什么,今日御花园中的事,不要再做了。” 陆清浅愕然,“我瞧王爷也不像是胆小怕事的模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难道我便只有受着的份儿不成?” 说完,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某冰山男。 萧景翊眼角微眯,“你这般看着本王做什么?” 陆清浅,“在整个兴朝,好像人人都敬你,怕你,可我怎么瞧着王爷慈眉善目的,哪儿有什么值得怕的呢?” ……在整个大兴朝,能觉得萧景翊慈眉善目的,这怕是头一份儿吧! 萧景翊周身散发着‘慈眉善目’的寒气,“一切小心便是,本王只是不希望回来是给你收尸。” 陆清浅险些吐血,“即便收尸也轮不到王爷吧?况且王爷误会了,我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怎么会给别人给我收尸的机会呢?” 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萧景翊便觉得心中有些发闷。 随手喝了一口桌上她用过的茶,却又似乎觉得有些凉了,便重重的将茶杯放了回去。 随着茶水溅了一圈,房内瞬时便晕染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第78章 皇后召见 ……那可是她喝过的啊! 陆清浅无辜的瞪大眼睛,看着夜色下某王被茶水沾湿了的唇,忽地脸颊就有些发烫。 萧景翊也不自然的撇过头去,茶水凉凉的覆在唇尖,一阵风吹过,竟拂的他心头有些发痒。 “茶凉了。”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一向清冷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 陆清浅微顿了顿,道,“已经子时了。” 言外之意,这个时候,哪儿还有热水泡茶? 萧景翊看她一眼,“也罢,本王来是要告诉你,本王离开这几日,若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找长平便是。” “长平?”陆清浅话问出口方才想起了什么。 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某王没有回答,而长平,就是他派来那个一直跟踪保护自己的人。 离开前,陆清浅将一个精致的木匣交到他手中。 打开木匣,里面放着六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瓷瓶。 和之前一样,这些瓷瓶装着的都是暂缓毒发的灵药,是陆清浅一早准备好想着交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没想到,这不时之需这么快就来了。 萧景翊掂了掂木匣,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陆清浅在身后看着某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此情此景,可不就像极了小媳妇送自家男人上战场时候的模样? 可她算哪门子的小媳妇? 不,应该说他像哪门子的自家男人…… 陆清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打了个冷颤就忙又钻回了被窝里梦周公去了…… 赏花宴过后,陆明远被罚在府里思过,老夫人也因惊怒而免了这几日的请安,陆清宁整日闭门不出,白氏和陆清歌那里一时也没什么动静,相府倒是难得的得了几日的安宁。 原本这也是好事,只是陆清浅天性就不是一个闲的下来的人,这样的日子过得是一日比一日无聊。 正好,已经有几天没去南星阁了,这日起的老早,收拾停当刚出了府门,却正好撞上宫里的苏嬷嬷从一辆马车旁正走过来。 马车华贵富丽,正是宫中的样式,苏嬷嬷又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一瞬间,陆清浅就想到了萧景翊临走那夜叮嘱她的话。 不待陆清浅细想,苏嬷嬷就露出一副标准的带着几分威严的端庄的笑来。 “二姑娘,皇后娘娘请您务必进宫一趟。” 这个务必二字用的便十分巧妙,俨然没有给陆清浅拒绝的机会。 该来的躲不掉,更何况她从来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于是淡淡一笑,“好。” 苏嬷嬷眸色里闪过赞赏的光,一瞬脸色就略微沉了下来。 她原和旁人一样,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陆家二姑娘的。 可现如今,端凭她这份遇事不慌不忙雍容优雅的态度,便不得不另人高看一眼。 或许,皇后娘娘这回想要打发这个二姑娘,是没那么容易了。 苏嬷嬷一声轻叹,马车便往宫中驶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德祥门停下,换成了一顶双人抬的小轿。 陆清浅微微一笑,看来在外人面前,她这位无亲的皇后姨母还真是给足了这个外甥女的体面。 这么一想,陆清浅反而放下心,悠然自得了起来,一路竟欣赏起周遭的景致。 苏嬷嬷看她这般,心中却又是鄙夷。 先前莫不是她高看了她?这陆二姑娘原本就是个傻的,所以才如此不慌不忙? 就这么好奇着,小轿已经在凤栖宫门前停了下来。 下得小轿,入目之处,偌大的凤栖宫果真是一番富丽堂皇。 陆清浅由苏嬷嬷一路领着到了正殿,便看到凤椅上端坐着的那个女子,一身明黄色正式皇后宫装,一顶尊贵的凤冠下,威严清冷的妆容不怒自威。 皇后白君玉是白家的嫡长女,与白氏一母所出,年纪比白氏还要大上五六岁。 可眼前,白君玉肌肤白皙紧致,眼角更是没有半分岁月摧残的痕迹,只除了眸中那抹莫名的抑郁,任谁也看不出她竟比白氏还要年长。 相反,若是白氏此刻站在此处,不知情的人怕是会道白氏才是白家的那位嫡长女。 陆清浅打量白君玉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那仿佛是一双天下间最灵动的眼睛,只可惜,却长在一个毁了容的女子脸上。 这一刻,白君玉心中竟有些庆幸。 否则,若是她并未毁容,端凭这双眼睛,便不知要引起天下间多少女子艳羡。 也难怪,即便毁容,自己那个妹妹也会如此忌惮这位陆家二姑娘。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待陆清浅行了礼,白君玉脸上才挂起一抹假笑,“来了便好,在姨母这里,无需顾忌太多。” 说着,又让苏嬷嬷为陆清浅赐座。 陆清浅淡笑着谢过后,道,“皇后娘娘怕是误会了,承蒙皇后娘娘不弃,只可惜,臣女却是没有这个福分的。” 误会? 白君玉一怔,都还没明白没头没脑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听陆清浅又道。 “臣女在家中惯叫主母白氏一声夫人,是以臣女与皇后娘娘的这份亲,自然是不敢高攀的。” 皇后对她这般表面功夫,不就是想要一份在外人面前亲情的体面? 只可惜她们之间本就没任何亲情,陆清浅也便根本不打算给她这份体面。 相比彼此戴上面皮勾心斗角,撕破别人虚伪的面目,才是她更加感兴趣的事。 白君玉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陆清浅竟能直接到如此地步,当即大怒。 “放肆!本宫这里便就罢了!君兰是你父明媒正娶的嫡妻,你又姓陆,是陆家正经八百的嫡二姑娘,竟却连一句母亲都不叫君兰,这成何体统?” “明媒正娶的嫡妻?”陆清浅微微一笑,“原来,皇后娘娘并不知道当年白氏是怎么入的相府啊。” “你……” 陆清浅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竟就让白君玉一瞬失了皇后的气度,蓦地站起身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君兰当年是怎么入的相府? 第79章 毫不手软 想当年,那桩婚事还是她做主促成的,否则就凭带着已经出生的陆清歌,白氏怎么可能做的了陆府的主母! “不错,君兰嫁入相府,是本宫的意思,而你如今不唤君兰一声母亲,是有意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臣女若真的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便不会来这一趟了。” 陆清浅淡笑了笑,又意味深长道,“白氏既嫁了我父亲,便就是陆府的人,既如此,陆府的家事便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皇后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是在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呵!好一个陆清浅,原是想借此机会教训她一番,没想到她却如此不识抬举,还反过来警告自己? 她做这皇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如此不敬。 就连白氏在她面前都是唯唯诺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相府嫡女? 看来,今日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她一声轻哼,冷眸注视着陆清浅,“好一个不劳本宫费心!如此不知规矩,不成体统,难怪能对你的嫡母不敬!既如此,今日本宫就代妹妹好好管教你!” 白君兰话落,苏嬷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消白君兰一个眼神,苏嬷嬷便狰狞的神情抬起了自己的巴掌就要朝陆清浅打下来。 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人,动作一气之呵成,陆清浅看的那叫个叹为观止,这个皇后娘娘,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啊! 苏嬷嬷巴掌如风,陆清浅正要阻止,就在这时。 某太监,“太子殿下到!” 苏嬷嬷的巴掌生生僵在半空,那抹春风般的白色身影就已经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母后。” 朝皇后行了礼,萧景明的视线就淡淡的落在苏嬷嬷身上,不怒而自威。 “母后这是干什么?” 皇后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欣喜逐渐的变成果然如此,顿了片刻后,发出一丝苦笑。 “你难得来母后这里一次,竟是为了她?” 萧景明没有说话,皇后的脸色就又冷了几分,“好啊,不愧是本宫的好儿子,只是今日,本宫若非要教训她不可呢?” 萧景明闻言,眼神中略带一丝失望,片刻后才道。 “母后以为,父皇赏赐雪肌膏给她,是为了什么?” “她的外祖,可是傅老将军。” 他只平淡的说了这两句话,就带着陆清浅离开了凤栖宫。 皇后则是暴怒,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他竟然威胁她? 她抚平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一旁苏嬷嬷劝道。 “皇后娘娘息怒,如今太子殿下长大了,也不再是过去的小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好事呢!” “好事?”皇后又是气的一声冷哼,“为了别的女子来和本宫作对,你竟还说是好事?” 苏嬷嬷叹息一声,“这些年来,皇后娘娘事事为太子殿下身先士卒,考虑周到,可太子殿下却与娘娘一日比一日的疏远,奴婢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何妨在一些事上适时的放开了手,或许娘娘和殿下的关系就会缓和呢?” “放开了手?”皇后沉吟着,似在思量苏嬷嬷的话,而后猛然摇头,“别的事或许可以,但这件事绝对不行!” “娘娘……”苏嬷嬷想劝,但皇后却是一脸坚定的认真,“本宫不能任由明儿错下去,他和那个贱人已经走的太近!再这样下去,歌儿的太子妃之位难保!” 说着,便命苏嬷嬷拿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由苏嬷嬷带给白氏。 信的内容无非是针对陆清浅,从前,她从未将这个女子放在眼中,时至今日才发现,终究是低估了她。 她命白氏尽早处置了陆清浅,白氏将信揉成一团,眸色愈发的阴狠算计。 或许,这一次,她该好好思量思量,慎重为之,绝不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陆清浅已经接连好几日没去南星阁,这一日,听闻青公子要来,南星阁积攒了好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送到陆清浅面前。 先是一个眼盲耳聋的中年男人,年过不惑才娶得一房妻子。 妻子又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夫妻恩爱和睦,原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却不料男子在做工时忽然从梯子上掉了下来,而后便就看不见听不到了。 男人至此没了生计,全靠妻子一人卖鸡蛋照顾着他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儿。 原本是不再指望的,却是听了前些日子陆清浅当众治好了太常寺叶家公子叶天的眼盲之症,这才抱着一丝希望寻了过来。 陆清浅查探过后,微微一笑,这男人和那叶公子一样,都是脑内有淤血不通才导致的眼盲耳聋。 虽耽搁的时日有些久了,但也不是不可治。 于是,足足一个时辰的施针后,男人的双眼才恢复清明,耳朵也能听得到声音了。 一家人对陆清浅感激之至,犹如神仙般膜拜。 陆清浅扶了他们起身,又交代了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后,最终只收了男人妻子的一筐鸡蛋作为诊金。 南星阁的所有人都因着这一幕围了过来,对陆清浅更是赞不绝口。 纪老板虽然也十分钦佩陆清浅如此做派,但这里到底是南星阁,他不得不考虑,若是每个医师都效仿陆清浅这般的话…… 只一个眼神扫过,陆清浅便知道纪老板的担忧,淡笑了笑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开始,纪老板还不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 陆清浅在所有人惊讶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时候给一个卖鱼的重新缝补上他卖鱼时候不小心砍断的指头,却足足收了对方三十斤活鱼。 又在治好了一个布商老板的先天痴傻的儿子的时候,却收了对方足足一车的布匹。 再到后来,治好了富得流油的李大商户儿子的阳痿之症的时候,收了满满三车黄金的时候。 纪老板和围观的百姓们忽然就明白了,青公子这医手仁心,悬壶济世是不假,但也真正是毫不手软呀! 阳城的一家客栈内,某黑衣冰山男顺手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瞬时微微皱眉,“长安,你近日真是愈发的怠惰了……” 第80章 一举两得 长安一激灵,瞬时愈发的同情自己了。 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怎么的,王爷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按理说,这阳城的差事办的是挺顺的,王爷即便生性冷淡,也不该每日都阴沉着脸才对。 可到了这几日,长安才发觉,若只是阴沉着脸倒也好了,王爷似乎又开始格外的挑剔了起来。 这是王爷之前从没有过的,他一度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王爷。 但转念一想,得罪王爷?那不是找死?他哪儿敢啊! 这几日他又小心观察着,发现王爷似乎只有在收到长平从京都来的信的时候心情才会好些。 也不知道长平心中都给王爷写了些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个陆家的二姑娘? 不过想来,这几日都没来信了,也难怪王爷又开始找他的茬儿了…… 长安越想越觉得委屈,可面儿上却又十分恭敬。 “……属下不知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王爷示下!” 某王抬眸斜睨他一眼,淡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换茶?本王喝不惯。” 长安一瞬还真以为自己已经糊涂到了上错茶的地步,忙上前端起茶杯嗅了嗅。 这下子,他迷茫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恐。 难道自己已经糊涂到连茶都闻不出来的地步了? 不对呀! 他又猛嗅了嗅,确定自己没闻错后,心中一松,却又即刻一紧,弱声道。 “王爷,这……没换茶呀?这不就是您平日里只喝的恩施玉露吗?属下谨记在心,又怎么敢有胆子换……” 长安的话没说完,剩下的话便被某王递过来的眼神冰封在喉间…… “换碧螺春。”某王冷森森的吐出来几个字。 那夜的茶水虽凉了,但他却莫名觉得格外的回味无穷,从前,怎么不觉得碧螺春如此出众呢? 某王摇了摇头,长安又是惊呆,“王……王爷,您从前不是最喝不惯碧螺春的味道吗?怎么……” “……属下多嘴,属下这就去换!” “谢公子。” 长安刚捧着泡好的碧螺春上楼,正好撞上了要来找某王的谢衍。 茶水飘香,谢衍微微皱眉,“四哥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了?我怎么不知道?” 长安苦着脸,十分委屈,“不止谢公子不知道,属下也都是才知道。” 谢衍随即明白,定是他那位好四哥又作妖了,可怜的长安啊! “难为你了!” 他拍了拍长安的肩膀,随即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喏,京城来的,送进去吧!” 京城来的?这么好的差事,谢公子竟丢给了自己? 长安眼睛一亮,“属下谢过谢公子!” 看着长安的背影,谢衍微微叹了口气。 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莫说是长安了,这两天就连他也不怎么敢去找四哥了。 若真是为了那个女人……不行,他总得想个办法才好,谢衍想着,就偷偷的溜进了另一间房…… 再说长安这边,将信交到了某王手中,长安心中窃喜,谢公子实在是好人啊! 他正思量着回头该怎么感谢谢公子才好,忽然,啪的一声,信被某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情况? 不是京都来的信吗?王爷却怎么更加生气了? 长安纳闷的抬头,被某王冰冷的眼神一扫……他怎么觉得谢公子不是帮了自己,而是害了自己呢? 下一秒,果然,某王冷沉的语气道。 “她果真还是动手了。” 她?动手? 长安听的稀里糊涂,直到那封信颤颤巍巍风雨飘摇到他脚下…… 信果然是长平写来的,内容也果真和陆二姑娘有关,正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为难陆二姑娘的事。 好在陆二姑娘最后被太子救了下来,既如此,王爷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难道说,陆二姑娘在王爷的心目中,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长安才抹了把汗,便听某王凉凉的语气继续传了过来。 “白家最近很闲?” “这个……”长安想了想,道,“王爷是知道的,白家有白显那个糊涂的家主,又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连白夫人柳氏那头也是都个无底洞,即便是仗着皇后娘娘和陆夫人,这些年也总是里外漏风,哪儿闲的住?” “里外漏风么?”萧景翊喃喃了一句,眸中蓦地浮现一抹冷色,轻抿了口茶,道,“既如此,何妨叫风再漏的大些?” 长安闻言,即刻心领神会,“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长安打开门,又撞见了一脸忧色的谢衍。 “四哥,不好了!” 见到谢衍,萧景翊的脸一瞬就黑了下来。 “若还是为着那些莺莺燕燕之事,就不必再求本王了,出门前本王既答应了谢国公管教你,便自不能食言。” 谢衍无奈,“……这可是四哥先提起来的,我倒不是因着这个,只是四哥会不会太狠了些?只为了和我父亲的约定,竟然把整个阳城的风月场所都找借口封了,我就是不碰女人,去听个曲儿都不成吗?” “……”萧景翊没有说话。 “……也罢也罢!”谢衍不抱希望的摆了摆手,“反正这里我也呆不久了。” 嗯?萧景翊凉凉的眼神看过来,谢衍打了个哆嗦,忙道。 “我也是为了四哥好,才一不小心弄丢了四哥的药。” 萧景翊,“……” 如今他不在京城,毒发的时候也只有靠药才能克制一二,如今这厮故意把药丢了,竟还说是为自己好? “正好,我回京亲自为四哥取药!也好帮四哥照看照看那陆二姑娘不是?”某衍嬉皮笑脸。 萧景翊抬眸看他,“你就这么想回去?” 谢衍一脸无辜,“我是看四哥整日茶饭不思,想为四哥尽一份力!更何况,药没了,我不忍心四哥受苦,这样的事情交给暗卫也不放心不是?” 他说的都是实话,四哥眼里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女子,整日里的担心他看的分明,又怎好坐视不理? 原本这阳城之行有他没他也都一样,借此机会,他正好也可以好好熟悉熟悉这位四嫂,岂非一举两得? 第81章 相府有鬼 谢衍当夜马不停蹄的往京城去了,以为某王取药的名义。 翌日,萧景翊叫来长安,“那些风月场所,该解封的,就都解封了吧!” 长安狐疑,“王爷难道不顾和定国公的约定了?” “他不会回来了。”某王答。 可是谢公子不是为王爷取药去了么? 不回来怎么取药? 长安虽有些糊涂,但却还是照办了。 相府,自从上回宫里出了事,好像所有人都安生了太多。 听闻白家前些日子又出了事,白君兰那处的烦扰暂且不提,白氏因此也愁下了病,整日在兰院养着。 就连老夫人都以身子不愈为由免了所有人的请安。 如此一来,陆清浅已经接连好几日都没见到诸如白氏那些个有趣的嘴脸了。 无聊是无聊了些,不过倒是难得的清闲自由几日,干脆便整日都泡在南星阁,与南星阁的众医师可真真是亲近了许多。 不过日子就这么过着,陆清浅总觉得不是个事。 岁月静好,她却怎么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呢? 以白氏的性子,经过了上回宫里的事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除非,她在憋着什么大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以,陆清浅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唯一的变化,这两日府里多了些传言,说是……闹鬼? 主子不愈,府里闹鬼,这相府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的冷清,以致整个院子里还真似乎萦绕着冷气森森的感觉。 谢衍已经回京几日了,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去花楼解了这些日子被某王压抑已久的瘾。 整整三日风流过后,某谢才想起来,嗯?他似乎还有正事没办呢! 只是,他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契机出现在他这位未来四嫂的眼前呢? 堂堂正正从正门拜访?可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他总不能说出真正原因,可若不说出真正原因,他一个外男特意拜访人家未出阁的女子,像是什么话! 若不从正门的话……也只有做一回梁上君子,翻墙而入了。 谢衍细细思量过,这种事晚上可不好做,他怕四哥知道了打断他的腿。 所以,只有白天合适! 这一日,某谢穿了一身白衣飘飘。 毕竟,夜行衣是黑色的,日行衣便定是白色最不易被发现。 更何况,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也可以装作是后宅女子,混过一劫不是? 是以,他还特意散开了那头披肩的长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隐秘的墙角一跃跳了进去。 某谢……难道是陆二姑娘知道他要来,特意想办法清退了相府的下人? 否则,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正纳闷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鬼啊!救命啊!” 突如其来的吆喝,惊的谢衍浑身一哆嗦,连忙跟着闪身。 鬼?哪里?他怎么没看到? “啊!鬼啊!”才转过一个墙角,又有一个女子惊呼道。 这回谢衍看到那女子正是陆家的三姑娘,陆清宁,而她惊恐指着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 嗯?他是鬼? 谢衍打量了下自己的一身白衣,似有所悟,忙一跃跳到了房顶才躲过一劫。 “谢公子。”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谢衍浑身一凉,汗毛倒竖。 难道,他不是那个鬼,真正的鬼,另有其鬼,还就在自己的身后? “鬼……” 下意识下,他已来不及反应,准备惊声尖叫。 然而,第一个字还没叫出口,整张嘴巴就被一张大掌捂住! “谢公子得罪了,我是长平!” 巴掌温热,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厚厚的手茧! 谢衍的脸都绿了,忙把那手从他脸上嫌弃的拿开,怒视他一眼。 “怎么不早说?是谁让你在这里擅自装鬼的!” 看着某谢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模样,长平委屈极了,“属下方才也险些被吓了一跳来着……” 打量着他的眼神,谢衍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本公子这是乔装!” 乔装成鬼的模样? 当然,长平也只是在心里说说,毕竟他是当下人的,就这么揭穿主子……的朋友,总是不合适。 “谢公子来是为了……” “我来替你们王爷寻药。”谢衍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主子的药丢了? 这么大的事可耽搁不得,长平忙告知谢衍,“陆二姑娘她去了南星阁,这几日陆二姑娘也都在南星阁,谢公子若是找陆二姑娘,直接去南星阁便好。” “南星阁?还这几日都在南星阁?” 谢衍吓了一跳,“四……陆二姑娘她出什么事了吗?” “谢公子不知道?”长平有些惊讶。 谢衍无辜的茫然,“话可不能乱说,我也是头回找四……陆二姑娘,连你主子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谢公子误会了,属下不是那个意思,也对,属下还没来得及禀报王爷,陆二姑娘女扮男装在南星阁行医,鼎鼎有名的青公子,便就是陆二姑娘在南星阁的另一个身份!” 青公子? 他刚回京便听闻了这个青公子的大名,还纳闷是哪儿冒出来的神医,如今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未来四嫂? 如今看来,难怪四哥会对这位陆二姑娘态度不同,这位未来四嫂果真是不简单的呢! 若是青公子的话,那他接触起来,岂不是方便的太多? 谢衍忽然觉得,有这位未来四嫂在,未来的日子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乐趣! 南星阁,平日里该是患者大排长龙,等着众医师一一问诊的时候。 而现在,整个大堂里一个排队的人都没有,所有人反而聚集在门外,将整个南星阁围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切,皆因南星阁大堂中此刻正摆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盖着白布,一群女人在尸体周围哭丧,悲恸至极。 而正站在尸体正前方,和陆清浅对峙着的,是尸体主人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太常寺卿,叶宏远。 叶宏远年过半百,却只有一个独子,正是躺在那里的叶天。 没错,叶天死了! 第82章 倒打一耙 京城人众所周知,陆清浅在众目睽睽之下治好了叶天的瞎眼。 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才不过几日前,叶天又来了,为的却是他那不为人说的隐疾。 叶天是叶家的独子,叶天身负着叶家传承的重任,再加上叶天风流成性,是以他的隐疾可以说是他之痛,更是叶家之痛。 原本叶家只是给叶天以药补养着,希望着奇迹的发生,但就在前两日,听闻青公子竟轻松就治好了他人的隐疾。 叶家重燃希望,重金找到了陆清浅。 陆清浅也不负所望,真的治好了叶天的隐疾。 叶家千恩万谢,视陆清浅犹如神医在世,更是将她捧到了天上。 却不料,不过几日的功夫,叶天竟然突然就死在了女子的床上! 叶宏远心痛之至之际,想到了青公子,顿时断定,一定是他! 他就说,叶天的隐疾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就凭他一个年轻小医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治好! “你这个庸医!还我儿命来!”叶宏远双眸含泪,声嘶力竭的大叫。 “丧子之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令郎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陆清浅无奈的扶了扶额,医闹这个词她在前世也只是听说过,毕竟,军队里纪律整肃,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却没想到,这会儿却是见识到了。 叶宏远瞪大了眼睛,“和你没关系?若不是你,我儿怎么会忽然毙命!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 “令郎不举,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求我医治的,我能做什么?”陆清浅叹了口气。 围着的人这才听明白些缘由,只是这缘由…… 他们没听错吧?叶天,叶家独子,竟然不举? 那这么多年叶天的风流成性,难道都是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 所有人物议沸腾,陆清浅又淡声道。 “我治好了公子的隐疾,你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却来倒打一耙,这又是何道理?” 是啊!青公子的医术,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这叶天的隐疾都被治好了,叶家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叶宏远恼羞成怒,无地自容。 叶天隐疾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瞒的很好,没想到却在这样的场合被公诸于众。 但此时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为叶天讨回公道! “若你真的治好了我儿的病,我儿又怎么会忽然暴毙?” “这倒要问问叶大人自己了!当日我千叮咛万嘱咐,七日之内,千万要清心寡欲,戒行男女之事,否则恐会危及性命,叶大人可有听过我的劝?”陆清浅淡声反问。 “你……” 当日,陆清浅的确交代过这样的话,他也交代过自己的儿子。 可叶天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本事,又怎么能忍到七天呢! 他本想着什么七日之内必定是危言耸听,便也没放在心上。 可谁知…… 陆清浅微笑,“怎样?这都还没到七日呢,我可是听闻叶公子整日流连花楼,乐不思蜀,我也曾派人去劝过,可却都被叶公子打发了回来,这便就是事实,叶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看来,这后果到底还是叶公子咎由自取啊! 所有人叹惜的议论着,叶宏远却是更加生气了。 他儿子都死了,他们竟还说他咎由自取?这简直太过分了! “总之,我儿是因你而死,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陆清浅无奈扶额,深觉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遇到医闹果真是一件叫人心累的事啊! 此时,三楼,楼下发生的一切都隔着一扇窗落在一个紫衣公子的眼中。 眸光流波婉转,似无尽风流,正是那日陆清浅在南星阁门前遇到的那位公子。 他的身旁,纪老板恭敬的微微弓着身子,“公子,这叶宏远怕是不好打发,您看……” 紫衣公子闻言,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不过是蠢笨无脑之徒,竟也敢与我南星阁过不去,他也配?” 得了紫衣公子的意思,纪老板了然,“小的这就去办。” 他才迈出步子,紫衣公子却忽然出言阻止,“不急。” “公子的意思是?”纪老板小心询问。 “我更好奇,他是怎么应对的。”紫衣公子说着,一双邪魅风流的眼神静静的落在陆清浅的斗篷上…… 陆清浅知道叶宏远不好打发,若只是她自己便就罢了,偏偏她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南星阁。 她纵是有千万种办法,也不想千万分之一波及南星阁一分一毫。 是以,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恍惚间,她有总觉得暗中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环顾四周,盯着她的人多了,所有人都好似看笑话的眼神朝着她指指点点。 时间久了,她不禁渐渐的有些烦躁起来。 “既然叶大人固执己见,为今之计也只有请外面的医者来当众诊断令郎的真正死因。” “呵!外面的医者?你们是想串通一气来逃避罪责?我叶宏远岂是那么好应付的?”叶宏远不屑冷哼。 陆清浅冷叹,“叶大人若是不放心的话,即刻找官府的仵作当众验尸,这样,够公平吧?” 叶宏远气白了脸,“仵作?还当众验尸?我们叶家难道就不要脸面的吗?简直放肆!” 陆清浅声音渐冷,“叶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愿,如今我倒真心怀疑,叶大人是否是真心为自己儿子讨回公道!” “这……” “是啊,这尸体摆在这,总能验出个结果,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 “可叶大人说的也没错,那样的确是有损叶家颜面啊!” “儿子都死了,还要颜面做什么?找到死因难道不是当务之急?” “你们还没看明白?这叶公子的死根本和青公子没关系,叶大人不过是想迁怒青公子罢了!”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南星阁这回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83章 所抓何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为南星阁开始鸣不平起来。 这个叶天,生前纨绔浪荡,目无王法,死了还要连累妙手神医的青公子,凭什么? 人群逐渐开始骚动,有人开始喊着报官,渐渐的,报官的喊声愈演愈烈,叶宏远脸上终于再挂不住,一声大喝。 “报什么官?本官便是官!来人啊!敢毒害我儿,还不快把这庸医给本官拿下!” 话音方落,呼啦啦的进来一堆带刀侍卫,团团围在了南星阁大堂四周。 刀剑晃眼,兵器铿锵。 这阵势,吓得围观的群众一瞬间全都闭了嘴,鸦雀无声。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看来,这回南星阁真的是要栽了啊! 众人内心一声叹息,还没来得及惋惜,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啧啧啧,本世子没看错吧?叶寺卿果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来人正是匆匆赶来的谢衍。 嗯,此匆匆非彼匆匆,不过对于谢衍来说,已经算是够快的了。 虽说中间他还去换了身衣裳,又喝了口酒,索性不算来晚,这不正好赶上了最热闹的时候? 虽说比不上叶天的目无王法,但谢衍也算是京中数得上名的浪荡公子,谈不上家喻户晓,至少也算是老弱妇孺皆知。 瞬时,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除了已经成为尸体的叶天,就连叶宏远也都不能例外。 “拜见世子!” 三楼,紫衣公子见到谢衍进来,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交代下去的事,便合了折扇问道。 “青公子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这……说来也怪,据下人所报,青公子似乎是陆家的公子,可您是知道的,陆家四女一子,只有一位大公子陆清安领了个督察院左副督御史的虚职常年跟着在外办差,其他的并未听说有别的公子啊!即便是陆氏一族的其他族人的男子,这年岁上似乎也不太对……” 纪老板思索着答道。 紫衣公子瞧着楼下的陆清浅,邪魅的眸子微微眯起,“陆家?” 纪老板点头,又道,“只是今日才知这陆公子竟也与谢公子有交情,或许,从这上面也能查出些眉目也说不定。” 想到那日初见的清醒,紫衣公子唇角浮起一抹笑意,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边往外走着。 “不必查了,我知道了。” “是。”虽不知公子说的知道是何意,但纪老板还是恭敬的应声,“那这叶宏远……” “谢衍不是来了么?我这几日有事,这里便交给你了。” 丢下最后一句话,紫衣公子已然消失在了纪老板的视野…… 楼下大堂,谢衍随意的摆了摆手,睥睨着众人开口,“刚刚,是谁在这仗势欺人,目无王法来着?” …… 叶宏远嘴角一抽,仗势欺人,这不明显说的是自己么? 可官场上的道理难道不是官官相护么?这谢公子莫名其妙的,不帮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拆他的台! 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也得是恭恭敬敬。 京中谁人不知,谢家公子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这一切一方面是人家有个富可敌国的娘,另一方面更是仗着人家定国公的爹,更遑论谢家可是功勋世家。 虽说是养子,那也是谢家独子,谢国公和国公夫人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物。 这样的角色,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正三品太常寺卿,便就是当朝的王爷皇子,也都是要卖给他三分薄面的! 若真是得罪了,别说是他太常寺卿的官帽,便是他的人头保不保的住都另说。 这一番思量下来,叶宏远身上的汗比他死了儿子流的泪都多出许多! “世子……不是随着翊王殿下去阳城了吗?怎么……” “怎么,本世子的行踪,还得和你小小的一个太常寺卿报备?谢衍轻飘飘的语气。 叶宏远忙摇头,“不,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 谢衍抓了抓耳朵,似是对他的话有些不耐,“本世子听闻你方才要抓人?” “是!”叶宏远垂着头颤声回答。 谢衍随意寻了把椅子,正要坐下来,就见到眼前带着斗笠的青公子。 于是,某谢往下坐的动作一顿,这是要……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是走到了青公子面前,又亲自扶着青公子坐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谢公子是何等倨傲之人,如今…… 难道谢公子也和叶天一样,有着那方面的隐疾,是青公子治好了他,所以才这么感恩? 就连陆清浅本人也有些着慌,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谢衍若是知道众人的想法,想必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不过对待未来四嫂必定是得恭敬的,他问心无愧,随后又重新拉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一番波折,待好不容易坐定后,才淡声道,“所抓何人?” ……众人吐血,叶宏远的脸都绿了。 这……您谢世子都亲自扶着人坐下了,谁还敢回答这个问题?那不是找死? 但想到自己儿子冰冷的尸体,叶宏远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抓害我儿性命之人!” “是吗?那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谢衍翘起二郎腿,又吹了吹指甲上莫须有的灰。 ……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刚不还亲自扶着人坐下,这人才坐下,世子怎么就忽然又站到了叶宏远这头了? 大惊之后,叶宏远面色大喜! 他就说嘛!但凡为官者,谁不懂得官官相护这个道理? 更何况像谢世子这等通情达理的聪慧之人,原来刚才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啊! 原以为今天碰上了硬茬难办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峰回路转的局面! 叶宏远抹了把头上惊悸未消的冷汗,感激又十分无比极其恭敬的朝翘着二郎腿的谢衍行了个礼。 紧接着,大掌一挥,学着某谢的腔调开口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第84章 麻烦借个道? 这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别说是围观的看客,就是侍卫们一个个也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直到听到叶大人的这声大喝,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蜂拥似的朝谢衍这头围了过来。 表面上看是这样,实际上,谢衍是什么人物? 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敢围这位主子啊!他们冲的是他身后坐着的神医青公子! 然而事实上却是,青公子面前终究是有谢衍挡着的。 他们都还没凑过去,便感受到了来自后者眸里蒸腾而起的无限冷意。 ……侍卫们的脚步终究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再不敢动。 叶宏远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的赔着笑问,“那个……世子,麻烦借个道?” “借道?”谢衍挑眉,“不知叶大人借的是哪门子道呢?” “这……这……”叶宏远有些懵,“不是您同意了让抓害我儿的凶手的么?” “所以,叶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谢衍云淡风轻。 叶宏远,“……” 他怎么忽然有种又被峰回路转的不好的预感呢? 果然,下一秒,谢衍的话轻飘飘传入耳朵。 “叶大人还不自首,等什么呢?” “这……”某人的话如惊雷炸响,叶宏远险些被炸的昏倒。 他是有不好的预感没错,但也没有不好到这样的地步啊? 叫他自首?开什么玩笑? 死的是他的亲儿子好吗? “这……世子,我可是叶天的亲爹!”他不敢相信的朝某世子解释着,又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谢衍身后的陆清浅,“他!他才是杀害我儿的真凶啊!” 谢衍无奈的语气,“我说叶宏远,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本世子糊涂了?” “这……下官不敢!”叶宏远紧张的都要流出眼泪。 谢衍抬眸看他,“你既没糊涂,那你告诉本世子,当日青公子为令郎治好……那方面后,可有说过些什么?” “这……”叶宏远这下是真要哭出来了,眉头紧锁,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本世子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你若说实话,本世子尚能留你一命,但你若不……” 咔嚓一声碎裂的声响,原来是某谢手中的杯子‘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咯噔一下,是伴随着杯子碎裂的叶宏远的心跳声。 “说……我说!” 这一刻,叶宏远心慌无奈加后悔极了,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眼看着没了希望,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将陆清浅当日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汗颜,是他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也是这个儿子太不争气,死在哪儿不好,偏偏死在女人床上!真是让叶家蒙羞啊! 各种情绪交织复杂,叶宏远懊恼的垂下了头。 好歹是一个太常寺卿,既认识到了错误,便也不必为难。 谢衍又交代了几句话便放人走了,连带着那些哭丧的女人也一并离开,南星阁一切又恢复如常。 感谢过后,陆清浅则是有些糊涂的看着来人,“谢公子也有病?看着不像啊!” 谢衍脸色一黑,“你没看错,本公子身子康健的很,怎么会有病呢?本公子来是为了求药。” 说完,似是怕陆清浅误会似的,连忙接着道,“不过陆姑娘放心,这求药不是为本公子,是为四哥!” 陆清浅,“……你知道我是谁?” “这个……很难吗?” 谢衍斜眼看她,一副傲然的模样,“怎么说,本公子也流连花丛无数,若是连男女都分辨不清的话……” ……流连花丛无数,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罢了,暂且忽略他这句话,陆清浅狐疑,“那谢公子口中的四哥又是……” “自然是翊王了,我与四哥从小玩在一起,他比我年长,又正好排行家中老四,所以便唤他一声四哥。”谢衍解释道。 “从小玩在一起?”陆清浅持怀疑态度,“和那个冰山男?” 谢衍才喝了一口茶,这下子险些全喷出来。 茶水咽肚,呛的咳了好几声后,才顺过气儿来。 这陆姑娘的怀疑,他倒也能理解,不过这冰山男…… 你别说,还真挺像! “咳咳……”想是这么想的,在未来四嫂面前,哪儿能真就这么说呀! 于是,某谢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四哥表面上是有些冷,但那也只是表面,日后陆姑娘和四哥接触久了,自然是会发现他的好的。” 倒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只是转念又一想。 她只是和冰山男接触片刻便就觉得浑身发寒了,那若是长久的和那个人在一起,岂不是也要被冻成冰山? 想到这里,陆清浅不由同情的看着某谢,“这些年,还真是难为你了……” 不知怎的,忽然被这么一安慰,谢衍竟有些感动的想哭,是怎么回事? 以茶当酒,谢衍又满饮一杯。 “若是能早些遇到四嫂就好了。”他发自真心的呢喃,“有人理解的感觉, 真好。” 这喝茶也能喝醉? 陆清浅无奈,“……四嫂?谁是四嫂?” “啊?没?你听错了!”谢衍连忙解释,“我是说,若是你能早些遇到四哥就好了,其实四哥,真的也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陆清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人离开京城的前一夜,心中蓦地就升腾起一股异样。 有些酸楚,有些怀念,甚至,竟还有那么一分的思念。 “我听说你前几日也跟去了,私盐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关心出了口。 谢衍一怔,语气些微的惊讶,“四哥竟把这事儿都告诉你了?” 陆清浅还没说话,谢衍便略带惊喜的口吻又道,“我果然没猜错,你在四哥心中到底是不同的。” 陆清浅,“……” 谢衍又道,“你放心,阳城一切顺利,四哥也一切平安,只是,你给四哥的药用完了。” “翊王毒发并不十分频繁,那些药足可用两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完了?”陆清浅怀疑。 谢衍则是惊呆,“你刚才说,四哥是中毒?” 第85章 久病遇良医 “……谢公子不知道?” 陆清浅无奈,她以为,他能来取药,必然是知道内情的。 然而,谢衍一本正经且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四哥素来体弱,他只以为那是有助于缓解四哥心疾的药,却没想到…… “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毒害四哥?”他面色稍沉。 思量了片刻后,陆清浅摇摇头,“什么人下毒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四哥身上的毒积年已久,所谓的心疾,都不过是他的毒发之症罢了。” 谢衍又一次惊讶,眸中隐含怒火。 “你的意思说,这么多年,四哥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疾,一切都是中毒所致?” 陆清浅点头,这一次,谢衍忍无可忍,手上一用力,杯子便一瞬间碎作粉末。 愤怒过后,谢衍一改之前随性的态度,对着陆清浅即刻恭敬起来,“陆姑娘,四哥的毒,你可能解?” “不能,但我能试着逼出毒素。”陆清浅道。 逼出毒素么?谢衍略一沉吟,抬脚便走,“我这就去拉四哥回来,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救治翊王殿下,不过谢公子大可不必这么着急,我已为他逼出了一部分毒素了。” 看着谢衍救人心切的模样,陆清浅不禁失笑,“翊王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当真也是值得了,不过他身上的毒已并非一日,要将毒素全部逼出也是需要些时日急不得的。” 谢衍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陆清浅略一拱手,“四哥能遇到陆姑娘这样的女子,也是四哥的幸运,我只盼着四哥要好好珍惜才好。” 这一次陆清浅没有反驳,久病遇良医,可不就是冰山男的幸运? 说起冰山男,两人似乎又有聊不尽的话题,转眼,日落西山。 南星阁门前,踩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陆清浅与谢衍告别,“那些药我今夜会做好,明日谢公子到南星阁来取便是。” 迎着日落的光,谢衍笑着点头,“今日和青公子一叙,只觉相见恨晚,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陆清浅亦深觉与某谢似乎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于是狡黠的看他,“难道我们不是?” 谢衍,“……是本世子愚钝了,对了,听长安说,相府的人处处为难于你,要不,本世子送你回去?” 陆清浅鄙夷的看他,“区区相府而已,我还没放在眼里。” 谢衍……分明前一刻他还觉得他们同病相怜来着,怎么这一刻就仿佛看见了四哥。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四哥还不够,他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怎么忽然觉的似乎有点儿惨呢? 陆清浅才回到浅语轩,便见流朱一脸忧色。 “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流朱的脸色直泛白,“二姑娘,今天,府里闹鬼了……” 陆清浅无奈,“这闹鬼一说不是都传了好几日了么?怎么你今儿个却如此害怕,见着了?” 流朱,“……奴婢是没见着,不过负责洒扫的红桃和碧春却是看见了,说是院子里有一白衣女鬼,飘飘荡荡……” 话说到最后,流朱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真怕那女鬼听见似的。 陆清浅则是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喷了一地,“什么白衣女鬼,飘飘荡荡,你如今竟连这等浑话也信?” 流朱忙道,“奴婢原是不信的,可二姑娘也知道,红桃和碧春都是本分老实的,又怎么会编这等胡话骗人,而且,她们二人都已经被吓得发高热了……” 陆清浅这才皱眉思索片刻,的确,流朱说的不错,那两个丫头都是老实本分的,该不会撒谎,如今又发高热,难道真的见到了什么? 她写了一副药方吩咐流朱拿点药给两个丫头服下,流朱回来,则是告诉她,白氏的病竟然也更重了。 偌大的相府,这些日子死气沉沉,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住着似的。 陆清浅眉头微蹙,先是闹鬼,又是白氏病重,她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阴暗,便特意交代流朱,这几日定要小心着些。 翌日清早,陆清浅带着做好的药到了南星阁,却并未见到谢衍的踪影。 见她过来,纪老板却是着急忙慌的迎了过来,“青公子,您可算是来啦!” 陆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老板一路拉着上了三楼的一间厢房。 无奈,陆清浅只得将药交给了小厮,吩咐等谢衍来了交到谢衍的手里。 “纪老板,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病人,竟能把您急成这样!” 来南星阁这么多时日,她眼中的纪老板可时时刻刻都是稳重的气定神闲,哪有今日这般? 纪老板确实着急,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推开门,又拽着陆清浅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陆清浅便闻到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抬脚走到床前,果真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一袭紫衣已支离破碎,浑身的伤口也已经被简单的包扎。 只是即便包扎过,陆清浅也都还能感受到伤口之可怖,不禁微微蹙眉。 抬头再往上看,男人脸色一片青白交加,呼吸平稳,似是陷入了沉睡的模样。 竟然是他?那个她头一日在南星阁门前见到的紫衣公子? 只是前些日子见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怎么今日就…… 陆清浅眉间微拧,“怎么弄成了这样?” 纪老板并未听出陆清浅语气里的那抹似曾相识,他只想起了方才的情形。 公子的房间每日都是由他亲自打理,哪怕公子不在,他也会打理的不染纤尘。 而刚刚,就在他照例要为公子打扫房间的时候,才推开门,便见到一身是血的公子躺在地上。 他大惊失色,连忙扶起公子为公子止血,昏迷前,公子才道,他中了剧毒,若是可以一试,唯有青公子,还叫他千万不可暴露他的身份。 纪老板这才忙去门口守着,眼下陆清浅问,他也只能答。 “此人不知惹了什么祸事,竟被人伤成如此模样,我方才替他看过,似乎是中了剧毒,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解?” 第86章 一面之缘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纪老板虽极力保持着镇静,但他言语之中那一丝几不可查的紧张陆清浅却听的分明。 以纪老板的性子,这个人的重要程度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上太多。 只是,他既然不愿说,那她也不必揭穿,自当倾尽全力便是。 想到这里,陆清浅仔细的为紫衣公子诊脉,又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他的眼睑,舌苔,甚至是血液,最终,神色果真严肃了起来。 “纪老板,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立刻离开,我需要全神贯注,不被打扰!” “这……这……”纪老板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退了出去,“那这里便有劳青公子了。” 这一幕,陆清浅愈发好奇面前这个紫衣公子的身份了,毕竟纪老板平日里是多么果断决绝的一个人,如今竟也为他开始犹豫起来,他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呢? 抛却杂念,陆清浅变戏法似的从私人药房里拿出金针,便迅速的开始施针。 她的手法极快,寻常人只觉得几个呼吸的功夫,紫衣公子的头上和手上就已经扎满了她的金针。 紧接着,有块状的黑血即刻在他眉心间浮现,复又逐渐消散。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紫衣公子总算悠悠转醒。 见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眸子几乎是一瞬就变得清亮,不过也只是片刻,便仿佛带上了似乎是天生般的邪肆。 “你来了。” 刚刚苏醒,他的声音还带有一丝喑哑,偏是带着这丝喑哑,便仿佛愈发的能蛊惑人心。 陆清浅微微怔了怔,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你记得我?” 她用的,是你记得我,而非你认识我。 紫衣公子唇角倏尔稍弯,用一双邪魅风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才道。 “南星阁神医,青公子,鼎鼎大名,所幸我曾与你有一面之缘,在下南谨。” 他的眼神实在是透着一股魅惑,再加上那张俊美无匹的脸此刻虽略显苍白,却似乎愈发魅的勾人心弦……陆清浅这还是头一遭被一个病人看的脸颊有些发烫。 下一秒,她略不自然的背过身去,脊背稍稍僵硬。 “你……下次行事,定要万分小心才是,否则再若这么来一遭,这条小命就不一定捡的回来了。” 南谨的笑意变得柔和,一如他的声音一般,“好,我答应你。” 陆清浅……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这种感觉怎么,不太对呢? 可转念又一想,她也只是简单的医嘱而已啊,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于是下一秒,她又板正着脸,道,“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保护好身体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自己的父母亲人负责,答不答应我的倒没那个必要。” 见她如此认真态度,南谨也稍稍收敛了笑意,只是眉眼之间,分明笑意更甚。 “你说的对,可是,是你救了我,我便不能亵渎你的这份恩情,不是么?” ……虽说济世救人乃医者本分,可他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陆清浅道,“我也不是白救的,毕竟你这毒可是棘手的很,我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才只驱除了一半的毒素。” 南谨看着她轻笑,“我知道。”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除了遍身伤口带来的疼痛,他便感受到了身上残余的毒素。 若非剧痛引起的昏迷,他自己亦能解毒,不过若非她及时为自己解毒,他只怕将永远陷入昏迷不复苏醒。 陆清浅鄙夷的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医学大家,这种毒只要不发作,在体内根本是无法感知的,而他竟说他知道,难道…… 又想到那日南星阁门前初见的情形,她满脸的伤疤,可他只一眼便断言她身康体健,这是寻常医者根本无法做到的! 也就是说,他的医学造诣,竟已经…… 陆清浅看着他的眼神已经隐隐的开始兴奋起来,南谨心中一动,却是轻飘飘带着笑意答道。 “不是你刚说的?” 陆清浅神色一垮,无奈极了。 “……是我说的,不过这毒霸道的很,想要清除余下的毒素,至少也得十五日之后了。” “好,那便十五日之后,我再找你解毒。” 他说着,唇角扬起一个风流的弧,紧接着就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臂丢过来一个似乎极为精致的小玩意儿。 陆清浅下意识的接住,才发现竟是一枚紫金戒指。 戒指是上好的质地,握在手里光滑如玉,竟还给人一种温热之感。 更难得的是,戒指虽为紫金所制,却丝毫不显的浮夸奢侈,反而色调内敛给人以极致的低调尊贵之感。 这样的一枚戒指,说是价值连城或都低估了它的价值,而他就这么丢给了自己? 虽说她救了他的命,可这样的东西,到底不是寻常之物。 然而不等她开口,南谨便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你救了我的命。” “可是……” “莫非你觉得我的命还不值这个戒指?”南谨狐疑的看她。 “倒也不是。”陆清浅看了看戒指,又打量了下他满身的伤,“罢了,我先替你收着便是,你什么时候需要了随时来取,只是你这伤势……” “这几日好生将养着,否则怕是活不到十五日后我为你解毒的时候了。” 话虽难听,但是实话。 他身上有几处几乎伤可见骨,但醒来之后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如此谈笑风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如此坚毅之人,便是在前世军中也都是凤毛麟角。 说到底,陆清浅心中对他是佩服的。 陆清浅出去的时候,谢衍已经在南星阁大堂等了许久了。 陆清浅微微惊讶,“你没拿到药?我让……” “拿到了。”谢衍微微笑,打断她的话。 “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世子现在不应该是在去阳城的路上才对?” 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着急把药给他了。 谢衍轻笑,眸光里带着些许暧昧。 “你放心,药我已经另外找人送去了,耽搁不了四哥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第87章 狐朋狗友 陆清浅无奈,“我担心了么?” 谢衍不与她争辩,无辜的摊了摊手,又低声道,“而且,和四哥在一起,整日里冷冰冰的,哪儿有和你在一起有意思?” 越到最后,他的声音放的越低,似乎生怕某暗卫听到似的。 陆清浅想了想,倒是这个意思,任谁和那冰山男在一块也不会觉得有意思吧? 她看了看大堂,今日似乎没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于是问某人,“你想干什么?” 谢衍面上一喜,狡黠的眨了眨眼,“陆姑娘放心,别的不敢说,但这好吃的好玩儿的,京城这地界,跟着本世子,靠谱!” 陆清浅……她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呢? 三楼厢房,纪老板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见到南谨醒来,总算长出了口气,但看到他满身的伤,不由的又十分担心。 “公子,您的身体……” “无碍,皮肉之伤,我还没放在眼里。”南谨极淡的语气。 皮肉之伤么? 纪老板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公子总是这般,只要不性命攸关,便都是皮肉之伤。 只是若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啊! “怎么?出了什么事?”看着他一副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南谨略微挑眉。 纪老板这才想起那件事,有些为难的开口。 “是,那位青公子,他方才离开,我看到似乎公子将紫金戒交给了他,这……” 紫金戒是公子的信物,更是公子身份的象征,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公子怎么能随意交给他人? 更何况若是有心之人的话,公子的身份难免会被公开,这让他如何不担心? “你认为,他会对我不利?”南谨轻笑道。 纪老板一脸认真,“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更何况您的身份……” “方才,可是她替我解了毒,她救了我的性命,而我给她的,不过是一枚紫金戒。” 纪老板无奈,公子坚持,他自是也无话可说。 “放心,我心里有数。” 南谨说着,就渐渐闭上了眼睛。 伤口很疼,养伤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他现在需要休息…… 鸿运楼,京城最热闹的酒楼之一。 今儿个谢公子身边的不是那些个莺莺燕燕,也不是平日里惯在一处的富贵公子哥儿,反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形清秀的头戴斗笠的小公子。 这……谢公子身边这小公子怎么好像十分熟悉呢? 瞧这身形,还戴着斗笠,难道是…… “是青公子!”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瞬时所有人好似都回过神来。 “是啊!这可不就是南星阁的神医青公子吗?” “这青公子神医圣手,怎么会和这一向放荡的谢公子在一处?” “嘘,你小声些,叫谢公子听到可就不好了!” “我听说,昨个儿谢公子还跑到南星阁为青公子做主呢!” “谢公子待青公子这么好,莫非……” “……这谢公子瞧着身强体壮的,该不会有什么别的病症,莫非也是那方面的隐疾,得了青公子的救治,所以才如此感恩青公子?” “是啊!这谢公子和叶天一样,毕竟是整日里流连花楼的人,那方面有隐疾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议论的食客们虽都压低了声音,但他们怎知,陆清浅和谢衍皆是习武之人,那一字一句落入他们的耳中,简直毫不费力。 其实……有关习武这件事儿,他们也不是彼此不知道会武,毕竟大家各自都会的东西,想要看出来也并不难,不过是默契的没有说破罢了。 除此之外,也默契的同样选择了不让别人知道。 好歹,一个是神医,一个是纨绔子弟,这两个无论哪个武功高强,听起来好像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那些议论的话他们可是毫不避讳也毫不客气的尽数收入耳中。 不过现在,谢衍倒宁愿自己没有这一身武功,否则也不至于听到这些腌臜之语! 最重要的,还是在未来四嫂面前! 难道,他堂堂谢公子的威名,今日便葬送在了这鸿运楼? 谢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极了鸿运楼小二刚端过去的那盘子小葱拌豆腐。 陆清浅则是云淡风轻,递过来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要不?咱换个地方?” 某谢僵硬着脸,“倒也不必,区区流言罢了,本世子还不曾放在心上。” 面上是那么一说,心中却是腹诽,若是真的换了地方,那才是变相的承认了那些人口中的话! 不曾放在心上吗? 陆清浅轻笑不去戳破,若只是流言便罢了,可这天下间真的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人说他不行的吗? 偏偏,她这仿佛看穿一切的笑容落在某谢的眼中,怎么那么扎眼?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笑的出来? 虽说她如今扮相是男子,可却不是真正的男子! 这若是寻常女子的话,早该羞的满脸通红了吧? 可这个女人,非但面不改色,竟还有功夫在这儿嘲笑自己? ……真不知他该为四哥庆幸,还是不幸啊! 想到这里,某谢好心提醒道,“他们口中议论的可不止我,你呢?就真不在意?” 陆清浅一本正经的好奇,“我该在意吗?他们可是在夸我医术好,嗯……你放心,我轻易不会骄傲。” …… 他没听错吧?不?会骄傲? 某谢被刺激的险些昏厥过去,似是为了拯救他一把,陆清浅又道。 “再说,即便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说的也都是青公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衍惊呆,指着她一身的男装打扮,张大嘴巴,“你……不是青公子?” “我是陆二姑娘!”陆清浅在他耳边低语,而后径直越过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某谢……他交的,这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啊! 身后掌声雷动,鸿运楼今日的活动开始了。 陆清浅已经坐在了桌子上品尝着美酒佳肴,看着谢衍终于走过来了,才指着中间的那块空场地上的投壶道,“你拉我来,就是为着这个?” 第88章 古代首富 序幕已经拉开,周围的人叫喊着,兴奋的,整个鸿运楼里的气氛已经被点燃。 谢衍也无暇思量身为男人他到底行不行的问题了,眼下陆清浅发问,便也坐下来满饮一杯酒才笑着答道。 “你可不要小瞧这投壶,花样儿多的很!” 陆清浅持鄙夷态度,“不就是个投壶吗?能有什么花样?” 谢衍看她一眼,只神秘答,“且瞧着,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衍话音方落,便见一个鸿运楼的店小二捧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许多荷包。 到了谢衍这儿,谢衍也将荷包丢了进去,道了句,“一百两。” 那小二接过荷包,笑眯眯的掂量掂量,而后就捧着托盘去到其他客人面前了。 陆清浅刚喝进去的茶险些喷出来,“我没听错吧?玩个投壶就要一百两?” 这不是随便找个壶放到那儿,再随便找几根箭就能投的吗? 别说一百两,就是一两银子她都觉着没那个必要啊! 这古人的活动是否太奢侈了些? 早知如此,她还何必费心劳力的当什么神医青公子,随便找块儿地,搭个投壶的台子,现在早该已经是古代首富青公子了啊! 陆清浅想着,从未觉得自己离首富的位置如此之近,就连眼睛里也开始充斥着对金钱的友好。 谢衍鄙夷的瞅她一眼,好心道,“其实……不是一百两!” 陆清浅……她就说嘛,哪儿能这么奢侈? 疯了不是?这些人又不是傻子! 她长出口气,某谢也是配合的点点头,“是你误会了,每人其实是五十两,咱俩……一共一百两。” ……那不还是一百两? 陆清浅忍不住想咆哮,“一百两!都能在这儿吃一个月了!你却把他们都捐献给了那几个壶?” 谢衍,“我,其实……”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陆清浅就已经站起身来,丢下筷子,迈出步子。 谢衍一脸茫然,“你去哪儿?你听我解释,一百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不要生气啊!你若是生气,四哥会怪……” “谁说我生气了?”陆清浅莫名其妙看他。 谢衍被看的莫名其妙,“没,没生气你这是干什么,去哪里?” “没工夫陪你投壶了。”陆清浅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我要去投壶!” “……”谢衍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 陆清浅莞尔一笑,“既然投壶的钱这么好赚,不赚白不赚,我先去找个地方,再买壶,应该来得及吧?” 谢衍晕厥……原来是这个投壶啊! 陆清浅又道,“早知道你们对投壶如此痴迷,我早就做这个行当了,不过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谢公子放心,回头我弄好了,你去我那儿,随便投,不要你的钱!” “青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谢衍递了个眼神过去,连忙拉陆清浅坐下,才道。 “你莫要着急,且看看这五十两都花在了哪里!” “那就看看?”陆清浅饶有兴味的点了点头,却又站起身来。 谢衍吓了一跳,“你不会还要去……” “我内急!”陆清浅好笑的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真傻不成?方才也不过逗你玩玩,别当真。” 说完,便扭头走了。 谢衍……别当真? 所以结果是,他被玩了? 陆清浅回来的时候,投壶游戏刚刚准备开始。 他们的桌子摆在二楼长廊,刚好能把一楼投壶的场地一览无余。 那是一个约十米长五米宽的空地,其中并列摆放着金银铜铁四个投壶,似乎分别代表着四种难度。 再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摆着一个精致的玉壶。 除此之外,空地的这头,规规整整的摆着数个箭篓,里面投壶用的箭矢不计其数。 除了投壶的种类不同,其余的,看起来倒没什么新意。 所有人起哄完毕,管事的这便走了出来,吆喝道。 “鸿运楼投壶,参与人数一百三十二人,现在开始!” 管事的吆喝完,就有小二捧了箱子过来,里面放着各个桌子的桌位号,按此抽取投壶的先后顺序。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箱子期待着,陆清浅则是忍不住感叹,“一百三十二人,每人五十两,那便是足足六千六百两!只一次投壶便得了六千六百两,这鸿运楼果真是大手笔!” “六千六百两么?就看鸿运楼赔不赔的起了。”谢衍也低声呢喃了一句。 陆清浅这才意识到,于她而言,这投壶或许的确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地字第十八桌!”管事很快抽出了第一个桌位号。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地,楼下东边座位的一个斯文公子走到了场地边上。 管事的便道,“公子请选壶。” “铜。”斯文公子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管事的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斯文公子便开始投壶了。 一下,两下,三下……斯文公子看起来投的很是小心翼翼,才投了五下便全中了那只铜壶,不过中的不是很出彩,皆是二筹四筹不等。 他倒也算心平气和,不急不躁。 陆清浅则是狐疑,“所以,这是选定了,就只能投其中一个壶么?” 谢衍点了点头,“只要选定了,便算是只能投选定的那个,在意的也不是中几筹,而是是否全中。” 难怪那公子都是二筹和四筹也不着急,原来是不计较这个。 陆清浅心中有数了,又问道。 “那若是全中了呢?会怎样?” 斯文公子已经投到了第七次,还是二筹,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开始惊呼了。 和那些人的目不转睛比起来,谢衍实在是漫不经心许多,他又饮了杯酒,才慢慢答道。 “铜壶若是十次全中,则可得白银二百两。” 陆清浅倒吸口气,“……五十两博二百两!难怪这些人出手如此大方!” 谢衍笑着看了她一眼,又道,“但若是有一次不中,便什么也得不到了。” 陆清浅,“……这么严格?” 如此看来,二百两似乎又显得不是那么多了…… “就没有一次失误的机会么?”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第89章 怕饿死? “哐当”一声,是那斯文公子的最后一次,竟不小心没能投中! 顿时,周围传来一片唏嘘的声音,众人皆是替斯文公子感到惋惜。 毕竟,九次都中了,就差最后一次,便能得到二百两了啊! 最终,斯文公子垂头丧气的下了场。 “还真是……一次机会都不给啊!”陆清浅亦是为其叹惋。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那个机会,和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吧。”谢衍的眸光停留在玉壶上片刻,便又移了开去。 紧接着,轮到了黄字第十三桌上场,那是一个壮汉,看起来浑身肌肉,孔武有力。 瞧那模样,似乎为他是第二个被抽到的感到十分的兴奋。 看到他的第一时间,陆清浅便摇了摇头,不抱什么希望。 他选的是铁壶,前三次有模有样的,第四回竟还有幸中了个六筹。 陆清浅看谢衍,谢衍道,“这鸿运楼每回的投壶宴,投铁壶的人数是最多的,难度最低,全中后,五十两如数奉还,还能得鸿运楼一次免费招待的机会。” “五十两赌一次免费招待?即便难度低,总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值当吧?”陆清浅有些费解。 谢衍则是有些惊讶又有些赞赏的目光看过来,“你倒是精明,说起来我那四哥还挺幸运!” 这话听的陆清浅有些糊涂,她是不是精明,和翊王又有什么关系? “你瞧他的神色!”谢衍淡笑着提醒了一句。 陆清浅这才注意到,那壮汉又投了一次,这回,只差分毫那箭矢便能进了投壶里。 一招惜败,所有人不胜唏嘘,为其惋惜,那壮汉却只是哈哈大笑几声,便就兴致勃勃的坐在那里,兴奋的等着别人上场,哪儿有半分失落的样子? 谢衍道,“能来这鸿运楼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在这些人眼里,区区五十两,就算是买个热闹也是值当的!” 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陆清浅赞同的点头,第三个人已经开始投了,他选的果然也是铁壶。 和前面的壮汉一样,投到第十回的时候,大概是兴奋所致,气息不稳,投箭就连投壶的耳朵都没蹭上,众人又是一番扼腕叹息。 接下来的数人也都是选的铜壶或铁壶,看多了陆清浅也觉得有些乏了,看客的欢呼声也比之前小了很多。 直到一个地字第十二桌的一身绫罗绸缎的富贵公子选了银壶,整个鸿运楼的气氛便似乎又一瞬燃到了一个高点。 “全中!全中!全中……”有人起了个头,几乎所有人便都开始了欢呼呐喊。 “看来这银壶的彩头不小呢!”陆清浅笑着说了句。 谢衍点头,“银壶全中,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这鸿运楼真真是好大的手笔,难怪他们兴奋成了这样!”陆清浅闻言赞叹。 “还不止呢!”谢衍笑着又道,“若是金壶全中,赏银一万两,外加鸿运楼一年的饭菜。” ……一万两!一年饭菜!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陆清浅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摩拳擦掌了,“还不知道这投壶宴鸿运楼多久举办一回?” 若是时常有这样的活动,那她这辈子岂不是衣食无忧了?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人还是得有一技傍身啊! 陆清浅正思量着,谢衍却是道,“两年。” “……两年?合着今儿个是正好赶上了?”陆清浅些微失落。 谢衍则是有些无奈,他的这位未来四嫂爱银子爱的还真是坦坦荡荡。 和银子比起来,他那可怜的四哥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待遇啊?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古往今来,除了有钱人有可能不爱钱,哪个普通的穷人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 想要活着,就必须有钱,更何况,是在这个年代。 说话的功夫,那富贵公子已经投到了第七回,哐当一声,随着众人的叹息,箭梢蹭着壶耳擦了过去,落在了地上。 谢衍仰头喝了杯酒,道,“其实,这金银壶的赏银虽多,但想要连中十次却是有些难度的,所以选它们的人很少。” 陆清浅亦是看出了其中关壳,思量了一瞬,道,“那你可曾全中过金壶?” 谢衍摇头,“并未。” 陆清浅大惊,“连你都没全中过?你的一身……你白这么有钱了?” 她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看了过来,但又不能暴露纨绔风流的谢公子会武的事情,陆清浅只好来了个急转弯。 谢衍,“……不止我没全中过,是自有投壶宴来,都没有人全中过。” 陆清浅,“……有这么难吗?那你四哥呢?” “四哥?”谢衍一怔,眸色一瞬惊喜,“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若是四哥,别说是金壶,便是玉壶怕是也可一博吧?” 陆清浅,“……你就这么看得起他?” 谢衍白她一眼,“等你见识过四哥的身手你就知道了。” 陆清浅皱眉一想,也是,那可是堂堂兴朝战王,打下过无数胜仗的人,小小的一个投壶,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或许,有机会可以让他一试? 陆清浅只是想着,便就充满了期待,“你还没告诉我玉壶的奖励呢?” “玉壶全中,赏银十万两,鸿运楼饭菜管一辈子。” 谢衍下意识的回答,看着陆清浅的神色,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不会吧?你想利用四哥来,来……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四哥十回全中了玉壶,那本世子这辈子不都饿不死了?” 陆清浅,“……你堂堂谢公子,京都首富,怕什么饿死?” “话虽这么说,可这鸿运楼的饭菜还是很吸引本公子的啊!”谢衍无辜答道,末了又叹息一声,“也罢,反正四哥是不可能来参加这种投壶的。” “中啦!我全中啦!” 忽然,楼下一阵阵惊呼声传来,陆清浅看过去,原来是有人全中了银壶! 五十两换来了一千两,整个鸿运楼的人都艳羡不已。 欢呼沸腾之中,陆清浅看向谢衍,“你四哥不可以,倘若,我可以呢?” 第90章 终身饭票 一片喧闹声中,谢衍仿佛没听清楚,“什么?” 陆清浅轻笑,“倘若,我愿意管你一辈子的饭呢?” 谢衍瞪大眼睛,浑身下意识的一哆嗦,连忙四处瞅了一眼……还好没看到长平! 某谢这才长舒口气,“刚刚,我没听错吧,你……” 陆清浅无奈瞪他一眼,故意道,“你没听错!” 谢衍,“……” 陆清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来,回头她真是得给他看看脑子了! 轻咳两声,某女道,“我说的,是鸿运楼的饭菜,喏,就是那个玉壶!” ……这下子,谢衍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那可是……摆设啊!” “嗯?摆设?”陆清浅狐疑。 谢衍忙点头,而后摇头,“我的意思是,自有投壶宴来,还没人选过那个东西!” 陆清浅又轻笑,“这不是等着我呢?” 谢衍,“……等你……我……可是……” “就是投不中,也不过是五十两的损失罢了,怎么,谢公子不舍得?”陆清浅笑问。 谢衍,“……” “凡事总得试一试,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有挑战,才有进步,不是么?”陆清浅的语气云淡风轻。 谢衍则是面露惊恐,这……不会是四哥上身了吧? 其实陆清浅自己也有些惊讶自己这个决定。 想来,大概是这投壶宴两年才举办一次,若是自己随着大众选择了难度较低的金壶,那岂不是会成为两年的遗憾? 况且,经历了前世军队里三年的魔鬼训练的洗礼,若是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又如何对得起曾经祖国对她的栽培? 古人练武,最讲求的便是内力招式,而她前世的训练则是以精准命中为主。 更何况,她自幼学医,又有一双稳于常人太多的手和最平和不过的心态,投壶最重要的不就是靠这些吗? 这,便是她最大的优势,所以,她才能有这个自信。 “怎么样?谢公子可愿雇我一试?” “……雇你?”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今天的谢衍怎么就始终都觉得似乎云里雾里的,飘忽晕眩。 陆清浅笑着点头,“不错,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吃喝玩乐费用你包了,这鸿运楼的终身饭票,我来替你挣!当然,那十万两可得是我的!” 谢衍皱眉,终身饭票是什么鬼? 不过她的意思,他似乎听明白了。 不就是请她吃饭带她玩儿么?就是没有这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终身饭票,他也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难得四嫂有如此斗志,敬仰佩服之余,谢衍也竟十分期待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番金壶投壶,在他眼里都成了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管事的一声吆喝,“天字三号桌!” 谢衍交了一百两出去,天子三号桌便会被叫两次,至于先后顺序,自然是自由决定,只要不一个人玩两次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后,陆清浅默契的站了起来。 为了投壶的精准度,她早已把斗笠换成了遮面的轻纱。 谢衍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陆清浅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下了楼。 “这……这个人的身形怎么有些熟悉呢?” 陆清浅一向以青公子面貌示人,但青公子总是遮着斗笠的,如今乍然摘了斗笠换成轻纱遮面,众人自然便觉得有些陌生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有人就想起来,“天字三号桌,那不是谢公子那桌吗?方才和谢公子一起来的是……他是青公子!” “果真是青公子!没想到青公子也会投壶!” “青公子妙手神医,会投壶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除了看病救人,青公子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不成?” “是啊!青公子医术了得,就是不知道这投壶的本领如何?” 因着陆清浅这层身份,关注她的人很快就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热闹。 终于走到管事面前,管事的照例道,“公子请选壶。” 既是和谢公子一道来的,那怎么也得选个金壶吧? 管事想的理所当然,手势上几乎已经做出要把陆清浅往金壶的方向引的动作了。 然而,陆清浅却是微微一笑,道,“玉壶!” ……管事的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玉……玉壶? 他们没听错吧? “我选玉壶!” 似是料到了人们会是这般反应,于是,陆清浅又用清朗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 寂静,整个鸿运楼陷入一片死的寂静! 若是换做旁人的话,此刻所有人一定会捧腹大笑! 选玉壶?除非是傻子! 可他不是常人,偏偏却是名满京城的神医青公子! 这样的人会是傻子吗?显然不可能! 于是下一秒,反应过来之后,整个鸿运楼沸腾了! “玉壶!竟然真的有人选玉壶!” “是啊,那玉壶之玉可是难得一见的冰山雪玉,玉质轻盈,轻轻一碰,哪怕是细微的风吹过都会倒地不说,如何经受的住远远抛来的箭风,根本投不进的!” “是啊,我还听闻冰山雪玉玉面极滑,寻常连手都拿不住,投箭投过去哪怕侥幸碰到也即刻便会滑开一侧!别说是投,就是站在跟前往里放也都是得小心翼翼的!” “说的没错,依我看,即便青公子投壶技术过人,这玉壶也是难得一进的。” “是啊!不过既选了玉壶,青公子的勇气便是值得我等钦佩的!” “没错没错,看了这么多年的投壶,今日就当是开眼了吧!” “……” 议论声不止,陆清浅尽收耳中。 冰山雪玉么? 看来的确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也难怪,这些人会惊讶到如此模样。 对所谓的玉壶有所了解后,陆清浅的把握也从原先的十成变成了现在的八九成。 不过既然选择了,她便不会退缩,是输是赢,拼尽全力便是。 陆清浅看了眼四周,倒是有屏风挡着,不会吹了阵风进来。 只是这环境嘛……太吵! 陆清浅微皱了皱眉,管事的倒也精明,即刻对着所有人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来,场面即刻安静下来,所有人亦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第91章 如此威武 鸿运楼的前边儿街角似乎种着一棵大柳树,春天的尾巴还没走,柳枝上早已经是一绦绦的翠绿,此刻那些翠绿正随着温柔和煦的轻风微微拂动,发出寻常人难以听到的,似乎像是春天告别的声音。 陆清浅唇角微扬,自她开始锻炼身手,风声,便是她最爱听的声音之一了。 在前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那时候,耳边整日都是骇人的枪林弹雨声,甚至是子弹打到人身体里的声音。 直到最近,闲暇下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听听和风细雨,鸟语虫鸣,甚至是阳光照在大地上的声音。 她拿出一支投箭,放在手中掂量了片刻,目光终于落在远处的玉壶上。 玉壶晶莹,散发着柔和却又夺目的光。 缓缓闭上眼睛,她极力感受着空气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下一秒,睁开眼,箭已经投了出去。 一瞬间,像是刺破了那道光,竟然,真的进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真的没看错? 欢呼声后,管事的亦是激动异常,再次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默契的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九次! 接下来的每一次,她瞄准的时间越来越短,更重要的是,她竟真的都中了! 而此时此刻,鸿运楼的看客们,有的看似比站在投壶前的陆清浅还要紧张,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出了一身的汗,有的更是激动的流出了泪水而不自知,更有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竟然连呼吸都暂时停止了。 所有人兴奋着,目不转睛的期待着这最后一箭。 就连那名一直站在旁边的管事的也难以镇定,竟忙找了把椅子坐在一侧,似乎生怕激动的晕过去了似的。 谢衍的一杯酒已经在手里捏了快一炷香了……四嫂,竟如此威武! 终于,最后一箭来了。 这一回,陆清浅干脆闭上了眼睛,片刻都未耽搁,投箭如一道长弧射了过去…… 全中! 整个鸿运楼前所未有的疯狂,管事的所幸有所准备,否则现在早就瘫在了地上而并非椅子上! 三楼,谢衍也激动的终于将杯中的酒全都下肚压惊! 这还不够,他放下酒杯后,竟直接一跃从三楼跳到二楼,又纵身跳到陆清浅身边,疯狂的将她抱着转圈! 陆清浅,“……” 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谢公子和青公子,是断袖? 惊呼声伴随着唏嘘声传来,鸿运楼彻底乱了。 管事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来几个壮汉维持秩序,陆清浅也忙狠掐一把某谢。 某谢吃痛,终于清醒了半分,陆清浅借机即刻从他身上跳下来,嗔责一声。 “你疯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如今还是青公子,被人真的当作断袖可怎么整? 谢衍,“……” 是啊!他疯了吗? 若是让四哥知道刚才那一幕,那他不得玩儿完? “咳咳……本世子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他刻意大声,像是对围观的看客,更像是对暗处隐藏的某长平解释。 被众人围观着解释,像个傻子似的。 陆清浅无奈,她怎么就和这个傻子做了朋友呢? 奖励会在投壶宴结束后发放,于是,某谢和陆清浅被管事的亲自万分恭敬的送回了天字三号桌。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投壶,不过众人也都兴致恹恹了。 也有人似是受了陆清浅的鼓舞,选择投玉壶,结果却都是连玉壶的边儿都没碰到,玉壶便就被一阵风吹倒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字三号桌”再次被叫到。 所有人又激动的朝这边看过来,谢衍却是摆了摆手,直接放弃了这回的投壶。 开玩笑,他连金壶都难全进,更何况玉壶? 此时再上场,不过也只是相形见绌罢了,更何况原本就是玩儿个乐子,真正的乐子都玩儿没了,他便也没玩儿的兴致了。 又过了会儿,投壶的游戏结束了,鸿运楼便承诺亲自将十万两送到南星阁,至于终身饭票,自然而然就记到了谢衍头上。 投壶看似只是站在那儿不动,伸手往前投就好,但却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一件事,是以十分的耗费精力体力。 尤其是陆清浅投的还是玉壶,眼下累的脚步都懒得抬一下。 还好谢衍似是早有预料,鸿运楼门口亦备的有马车,便亲自将陆清浅送回了府,还约好,翌日清晨再到南星阁接她。 听到谢衍还要来接她,陆清浅连忙摆手,做呕吐状,“若是明日还是投壶游戏的话便不必了,实不相瞒,我现在想起来壶都犯恶心!” 谢衍,“……谁说明天要投壶了,明天咱换个花样儿玩儿!” “什么花样儿?”陆清浅好奇一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谢衍神秘的笑笑,便放下轿帘,由着车夫赶马离开了…… 说来也怪,陆清浅不过只是投了个壶而已,这一日下来,竟是比在南星阁坐诊一日还要累得慌。 身子甫一沾上床边就眼皮便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洗漱完毕,陆清浅又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换上一身男装,便悠哉游哉的往南星阁去了。 远远的,果真瞧见谢家的马车在那儿等着。 向纪老板确认了今日并无疑难杂症的病人后,陆清浅心中一喜,直接就跳到了马车上。 上了马车后,她也不问去哪儿,倒是逐渐打起了瞌睡。 就在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陆清浅的睡衣一瞬消散,第一个跳下了马车,竟是‘听香院’? 随着谢衍身后走进去,陆清浅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听书的地儿,不过却是比寻常听书的地方奢华一些。 比如,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二楼的隔间。 隔间做的极为精巧,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甚至连相邻的声音也都听不到。 除此之外,楼下说书的声音却是听的格外分明。 陆清浅不由打了个瞌睡,“你带我来不会就是来听书的吧?” 第92章 窝火 谢衍一边坐下来一边略微鄙视的瞅她一眼,“在京城这样的地界儿,不懂得听书怎么能行?” 陆清浅一脸无辜,“你这样,我会睡着的……” 谢衍,“……” 四嫂都发话了,原是想用了膳便走的。 可不巧,说书先生正说到兴起时,陆清浅一时竟听的入了迷…… 谢衍瞪大眼睛看着陆清浅,内心,“四嫂,说好的睡着呢?” 陆清浅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谢衍,内心,“你不是喜欢听书么?还不快听?” 某谢内心,“……” 说书的说的是一位天上的战神将军的故事。 因为身手勇猛无敌,杀退各路妖魔鬼怪,守卫天庭得力,便被天上之主封作战神。 原本是一件极为圆满的事,只可惜,因为击杀妖魔太多,战神不幸受到了妖魔的诅咒,长此以往,战神的神力大减,眼看着一天天就要在神界消亡殆尽。 所有人为其惋惜,这其中便包含了鸟界的公主。 现在正讲到:数万年前,年幼的鸟界公主曾与战神定亲,如今眼见战神神力大减,鸟界公主却不离不弃,而战神亦因深情于鸟界公主,不忍鸟界公主被自己拖累,于是这么多年对和鸟界公主的婚事只字不提。 “战神将军表面上看似冷酷无情,内心则全都是为了鸟界公主啊!” “他宁愿孤独的走向灭亡,也不愿拖累鸟界公主分毫,可见这战神将军对鸟界公主是何等的情深!” “而鸟界公主呢?那样的天姿国色,天界不知有多少天兵神将心向往之,但她却始终对战神将军忠诚如一,这样的深情,当真是可歌可泣,令人感动呐!” 说到激动处,先生似都流出了眼泪。 陆清浅亦赞同的点头,“真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故事似乎总有些熟悉呢?” 熟悉么?何止是有些熟悉,那简直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谢衍的脸都听绿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带她来了这儿? “咳咳……”尴尬的轻咳两声,某谢道,“不过就是个故事罢了,信不得真!” “不过听起来,这战神将军对鸟界公主着实是情深非常的。”陆清浅道。 谢衍,“……也不一定吧?兴许战神将军真的是对鸟界公主无意呢?” “无意?” 陆清浅摇头,“若真的无意,他又为何会和鸟界公主定亲呢?” “……兴许是,年幼无知吧?”谢衍随便编了个理由。 陆清浅则是鄙视的看他一眼,“若真只是因为年幼无知便就草率和不喜欢的女子订了亲,那这战神将军还真是枉为战神了!” “这……倒也不是,那战神将军终究没娶了那位鸟界公主不是?” 谢衍抹了把汗,这越说越紧张了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他怎么就不娶呢?” 陆清浅似是陷入了深思,“难道那战神将军真的……” 谢衍猛地又长舒口气,眸里也顿时燃起希冀的光,陆二姑娘似乎终于要想明白了! 下一秒,是想明白了,可惜却不是他以为的想明白。 陆清浅皱眉,“这战神将军还真是渣男!” 谢衍,“……渣男,是什么?” 听起来似乎不太好呢? 何止不太好,陆清浅现在简直想跳到故事里把某战神将军狂揍一顿! 若是喜欢,娶了便是,若是不喜欢,订婚作甚! 战神将军所作所为,不是渣男,又是什么? 腾的站起身来,陆清浅冷眸,“谢公子!” “嗯?”突然被点名,某谢下意识的有些慌。 “说的都是什么破书!走了!”说着,陆清浅已然抬脚出了门。 某谢连忙跟上,口中也狠啐一口,“真是破书!” …… 出了听香院,陆清浅一屁股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觉得有些窝火呢? 某谢乖巧的没敢进来,说是外面空气清新。 只是一路上,他也没思量出陆清浅说的那个渣男是个什么鬼? 马车停在了京郊一个农庄前。 陆清浅……不会吧? 难道这货真是带她来呼吸新鲜空气来了? “这是哪儿?” “我家农庄。”谢衍答。 还真是…… 陆清浅,“来这做什么?农家乐?” 谢衍又好奇了,“农家乐是什么?” 陆清浅,“……就是让我来体验种地?” 种地? 谢衍更纳闷了,“陆姑娘你不会被气糊涂了吧?种地有什么好体验的?” 陆清浅还真是有些糊涂了,“不是种地又是什么?” 谢衍神秘的朝她眨了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家的农庄极大,里面种植着各种蔬菜瓜果,倒颇有些现代农庄的即视感。 最终,几人在一处鸡圈外围停下。 陆清浅,“……你带我来你家养鸡场干什么?” “你仔细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鸡!”谢衍得意洋洋的口吻。 陆清浅看了半晌,清一色的,“斗鸡?” 她略微吃惊,谢衍点头,“选一只吧!能来本世子的养鸡场选鸡,寻常人可没这个待遇!” 斗鸡这个东西,陆清浅只在前世的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今日竟直接见识了如此多的斗鸡! 要知道,斗鸡不同于寻常的公鸡,都是从万千之中才能选拔出的佼佼者。 寻常一只斗鸡,少说也价值五十两银子,那这斗鸡场里的斗鸡加起来,岂不是数十万两了! 再看这偌大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农场,自古以来,哪怕是京郊之地,也都是寸土寸金的。 谢家这农场的手笔不可谓不大,这也是陆清浅第一次见识道真正的富可敌国是个什么概念。 既见识到了,下意识的,陆清浅脑海中就闪过一个疑团。 谢家如此手握重权,又富可敌国,难道,当今圣上就真的不担心么? 还是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什么呢?你若看花了眼,我来帮你挑?” 谢衍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清浅则是鄙夷的摇头,“还是我来吧,你看人的眼光就不怎么准,更何况鸡呢?” ……某王无辜,似乎又被内涵了一次。 第93章 斗鸡 阳城客栈,萧景翊忽然又打了个喷嚏,不禁皱眉,“长安,本王叫你处理的柳絮可都处理完了?” 长安奉上碧螺春的手一哆嗦,“王爷放心,整个阳城的柳絮早已被属下清理干净,保证不会再有飞絮出现!” 说完,又弱弱道,“更何况,飞絮的季节都过去了来着……” 萧景翊斜睨他一眼,长安吓得赶紧闭嘴。 嗯……柳絮的季节虽过了,但这夏天似乎还是没能热起来呢。 “阿嚏!” 猝不及防的,某王又打了个喷嚏……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的喷嚏似乎格外多。 长安吓了一跳,虽说是夏季了,可王爷整日里冷森森的,该不会是自己把自己给冷着凉了吧? “王爷,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长安关切道。 萧景翊轻呷一口,“京城那边……” “王爷放心,谢公子不是都回去了吗?有谢公子在,陆姑娘不会怎样的。”长安恭敬答。 萧景翊晃了晃手里的茶,眸色里闪过一抹幽深,“世子这几日在做什么?” “世子的脾性王爷也是知道的,在阳城忍了这么些时日,世子回去自然是要放纵一番的,不过这两日却都是陪着陆姑娘的。”长安答。 “陪?”萧景翊眉峰略微一挑。 就是这一挑,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连回话都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这……世子陪陆姑娘,自然是吃喝玩乐,逍遥自在,王爷大可放心,陆姑娘这几日跟着世子,亦是十分开心的……” 话说到最后,长安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只因某王愈发阴沉的脸色…… “要不……属下将世子请回来?” 长安极弱的声音道,某王却又是一记冰冷如刀的眼神射过来,吓得长安再不敢多言半句…… 养鸡场这边,陆清浅已经选好了。 乍一眼看去,她选的斗鸡一只通身金黄,头顶一片黑毛,于是便顺口为其取名为阿金。 谢衍也将他的斗鸡溜了出来,通神乌黑没有一丝杂毛,谢衍叫它大黑。 这只大黑是谢衍最得意也最看重的斗鸡,在京都的斗鸡界里都是十分闻名的。 看到陆清浅的阿金,谢衍眸色明显一亮,开口赞道。 “没想到你也是行家。” 陆清浅,“……我不过是看它比别的凶猛,长得也比较顺眼罢了。” 谢衍嘴角一抽,顺眼? 难道四嫂就爱这种黄马褂头戴乌帽的装扮? 嗯,回头得告诉四哥才是! 陆清浅看着谢衍的神情,有些疑惑,“这选斗鸡也竟有门道?” 这是问到他的长处了,谢衍骄傲的点头,“那是自然!陆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只需记住这个口诀,毛疏而短,头竖而小,足直而大,目深而皮厚,但凡它同时满足这几个要点,就如你选的这只阿金,每斗必胜!” 谢衍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比大黑和阿金都要斗志昂扬许多,引得陆清浅斗跟着斗志满满,恨不得让她选的阿金即刻在斗鸡场上杀个三百回合。 要说着急的话,谢衍可是比她还要着急,于是马车很快就停到了一个胡同口。 胡同口冷风阵阵,吹过的风竟夹杂着一片鸡毛。 看到鸡毛,陆清浅便知道这个胡同想必不简单。 她果然没猜错,否则也不会才下马车大黑便摆出一副上战场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相比之下,她的阿金光从气势上便弱出许多,左顾右看,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更像是个贼一般。 大黑走在前面,似乎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留给后面的阿金,即便如此,阿金还是屁颠屁颠儿的跟在大黑后面,活脱脱一个小弟弟的模样。 此时此刻,陆清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人给唬了。 毕竟瞧大金现在的模样,怎么都觉着待会儿会是个逃兵。 胡同大约中央的位置有个狭小的门,走在最前面的大黑在门前停了下来。 走进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斗鸡场的牌匾赫然入眼。 今日如果不是谢衍,谁能想到这狭窄的巷子又如此狭小的门背后竟能藏着这样一番天地呢? 陆清浅的心仿佛也随着这道门后的情景豁然开朗了起来。 斗鸡场牌匾之后,是一块犹如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地,空地上高高筑起约有九个斗鸡台,作圆形状,八个小的斗鸡台围着中间的一个大的斗鸡台。 此刻除了中间那个大的斗鸡台上空着之外,其余的八个小的斗鸡台上都正在进行着‘血战厮杀’。 这里场地虽大,但人也多,斗鸡台周围尽皆是摩肩接踵,夹杂在数不清的欢呼和叹气声之间的,便是那些斗鸡的尖叫嘶鸣声。 大概是安逸的生活过的太久了,骤然来到这里,哪怕只是斗鸡,看着周围人和鸡俱都是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模样,陆清浅觉得自己竟也有一种热血被点燃的错觉。 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鸡呢? 大黑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一声惊叫之后,扑扇着翅膀就一跃跳到了最中间那个斗鸡台上。 抬头挺胸,大黑屹立于斗鸡台上,迎着日光,像极了鸡中的王者。 陆清浅无奈失笑,“这还没斗呢,就自己封王了?” 其实,大黑在这场地所有的斗鸡内,的确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王者了。 它不上那些斗鸡台是为不屑,王者,自有王者高傲的资本。 谢衍刚要向陆清浅解释,忽然,一声鸡鸣便随着一阵风呼啸而过,和大黑站在斗鸡台上对峙着的,是一只彩色的大花鸡。 不过转眼,两鸡已成对阵之势。 谢衍淡笑着低声道,“那是花点,他的主人是京都有名的薛公子。” 顺着谢衍的视线看过去,陆清浅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薛公子……不就是自己头一个治好的那方面不行的那位富家公子么? 当时还收了人满满三车黄金来着。 谁能想到医患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陆清浅倒还好,只是薛公子却属实是有些尴尬。 谢衍是不知道内情的,只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第94章 王者对局 陆清浅主动打破尴尬,“薛公子,别来无恙。” 薛公子尴尬的笑了笑,陆清浅朝谢衍解释道,“不过是薛公子偶感风寒,到南星阁开过药罢了。” 偶感风寒? 谢衍和薛公子算是老交情了,深知这家伙和他的花点一样,身体一向壮的很,没想到也会偶感风寒? 薛公子则也是好奇,“不知青公子和谢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咳咳……”谢衍是真被自己呛了一下,怎么认识的? 总不能告诉他,她就是他未来的四嫂吧? 想了想,某谢于是道,“巧了,我也是偶感风寒,去了南星阁偶然结识。” 陆清浅,“……” 薛公子,“……” 谢衍皱眉,他不过随口扯了个谎,薛公子便罢了,这四嫂怎么也是这副神情呢?他说错什么了么? 陆清浅尴尬的咳了咳,无意再与两人掰扯,想起阿金来,便怂恿着阿金上台和那两个高傲的家伙对垒。 不怂恿还好,这一耸恿,阿金干脆一撅屁股,竟坐到了地上。 陆清浅,“……谢衍!你确定你没骗我?这该不会是你斗鸡里垫底儿的角色吧?” 这一嗓子,谢衍一哆嗦,忙拉着薛公子过来求替解释。 薛公子看了看地上的阿金,眸中明显一亮,“这阿金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鸡啊!就是似乎……胆小了点儿。” 看着斗鸡台上正斗的如火如荼的大黑和花点,再看看她沉稳不懂的阿金。 陆清浅不得不长叹口气,这总结的真好,胆小的好斗鸡么? 薛公子见陆清浅面色稍有不悦,心一横,便咬牙道,“青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用花点换阿金!” 陆清浅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谢衍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我说薛子南,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前些日子的头疼脑热还没好?花点儿不是你最心尖儿上的宝贝吗?我朝你要了多少回你都不给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薛子南面色一红,“我……我是宝贝花点儿没错,但青公子是我整个薛家的……恩人,别说是花点儿,就是把我整个薛家的财产都送给青公子,也都是天经地义的。” 说到最后,薛子南干脆深深的垂下了头。 谢衍则是蒙了,他没听错吧?不就是偶感风寒吗?怎么就一下子大到恩人这个层面上了? 陆清浅看着薛子南则深表同情,这么诚实憨厚的薛公子,怎么就能交到谢衍这样的朋友? “薛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花点既是薛公子心尖上的宝贝,我又怎会夺人所爱呢?更何况……我觉得我的阿金或许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陆清浅这么说可不是为了安慰阿金,更不是为了安慰自己。 因为此时此刻,她明显感受到了阿金气场的变化,它站在那,犹自岿然不动,目光则是紧紧锁定斗鸡台上的花点儿和大黑。 它的眼神并非欣赏或者恐惧,而竟然是戴着一丝审视的霸道。 陆清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明白一只斗鸡的想法,但看着它那双眼睛,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果然,话音刚落,阿金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刺到了斗鸡台上。 陆清浅心中哀叹,它的傻阿金啊,到底是不沉稳,它的突然出现势必会引来大黑和花点儿的敌意。 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便是它能力再强,也难在三鸡之间有立足之地啊! 留着待会捡漏,不好吗? 果然,陆清浅猜的没错,大黑和花点儿正斗的起火,忽然见到一身明晃晃金黄的阿金出现…… 迎着日光,阿金的那身金黄犹如金子一般闪闪发光,闪的大黑和花点儿都有些眯了眼。 你出场也便出场吧,偏还出场的这么高调,一身金黄给谁看啊! 果然,陆清浅预料的没错,阿金的高调引起了大黑和花点儿极度的愤怒。 区区一个不知名的家伙,也敢挑衅王者的对局? 大黑和花点儿仿佛对视了一个眼神,紧接着,二者攻势凶猛全都朝着阿金扑了过来。 而更令陆清浅无奈的是,都这个时候了,阿金还是在那儿站着,纹丝不动! “不会是被吓傻了吧?”陆清浅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回头又注意到谢衍和薛子南同时惊骇欲绝不可思议却又兴奋异常的眼神! 陆清浅,“……你们至于吗?两个欺负一个还把你们骄傲成这样?” 说实话,这样的攻势下,她怕她的傻阿金一个不小心小命不保。 于是伸手,竟妄想抱阿金下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一左一右胳膊便被谢衍和薛子南拽的死死的。 “你们……” “不要动!”两人竟是异口同声的开口,“到底是谁受欺负还不一定呢!” ……还能谁欺负谁?陆清浅听的有些懵,只觉得谢衍以极快的语速嘟囔了一句“望之似木鸡!” 紧接着,大黑和花点儿就扑啄了过去。 陆清浅心中一紧,阿金终于有所动作,一个腾身飞起,踩在花点儿身上借力,对着大黑的眼睛就是一通猛啄。 大黑吃痛,却仿佛毫不在意般,仍旧不管不顾的扑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花点儿亦毫不客气的朝阿金胸脯处冲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金一个闪身,谁能料到,大黑和花点儿以一个奇妙的角度骤然相撞。 这回大黑似乎有点儿晕,又朝着阿金冠部猛啄,却被阿金一脚抓住冠部腾飞起来,又啄在花点儿彩色的羽毛上…… 这边儿的动静很快吸引来周遭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要知道,花点儿和大黑可以算得上是斗鸡界里数一数二的名鸡,寻常的鸡便只是见到便都会闻风丧胆,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可如今,竟还有别的斗鸡能占了它们的上风? 和所有人一样,陆清浅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亦是万分不敢相信,斗鸡台上,那犹如金光般闪耀般,面对两个鸡中王者仍不惧分毫,丝毫不落下风的,真的是她的阿金? 第95章 神仙眷侣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大黑和花点儿的共同攻击下,阿金竟然真的赢了! “没想到,青公子的阿金果然非同凡响啊!”薛子南一副艳羡的神色赞道。 谢衍却似乎尚未从惊讶中回神,他的鸡圈里竟有这样一只斗战神鸡,他怎么不知道? 果然,好马需得有伯乐,很显然,陆清浅就是阿金的伯乐。 接下来,又有不知死活的鸡前来挑战阿金,不过全都被阿金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 薛子南看着阿金的模样越来越艳羡,看着陆清浅的神色也愈发的景仰。 陆清浅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遂开口道,“你们先聊着,我过去一下。” 过去? 谢衍和薛子南不约而同的一怔,又异口同声道,“去哪儿?” 陆清浅无奈,“……出恭。” 谢衍脸色一尴尬,薛子南却是忙道,“我陪青公子一起吧,正好我还有许多事要讨教青公子。” ……这可怎么陪? 陆清浅和谢衍嘴角皆是一抽。 谢衍无奈拉住薛子南,“你要出恭还是我陪你吧,有什么想讨教的我也能回答你。” “可是……” 薛子南面色尴尬,谢衍却已经拉着他走远。 斗鸡过后,时至晌午,三人一道吃了饭,薛子南不但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反而提议。 “我家在城西又新开了家澡堂子,可是专从别处引来的温泉水,泡一泡浑身舒适不说,更是强身健体,怎么样,青公子谢兄,要不要同去体验一番?” ……某二人嘴角又是一抽,陆清浅看了眼谢衍,紧接着便站起身来。 “不必了,多谢薛公子好意,只是南星阁下午还有病人,我这便去忙了。” 说完,陆清浅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薛子南有些受伤的神色问谢衍,“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了青公子生气?” 谢衍无奈的拍拍他的肩,随口胡扯道。 “怎么会?他好歹也是神医,高冷一些也是正常的吧。” 薛子南点头,似懂非懂,却又问,“若是高冷的话,他待谢兄却又为何有所不同?” “啊?不同吗?”听到这句话,谢衍下意识的一慌。 薛子南点头,谢衍便打着哈哈,“大概,是因为本世子的人格魅力吧!” …… 在陆清浅眼里,谢衍的确有一种所谓的人格魅力。 毕竟,如果不是跟着他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这京城除了表面上的繁华嘈杂外,竟还有这许多好玩儿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连好几日,陆清浅都几乎整日里以青公子的身份和谢衍厮混在一起。 吃喝玩乐,上到赏花逗鸟,下至赌博喝酒,样样不在话下。 两人玩的尽情尽兴,渐渐的,京中的流言逐渐多了起来。 “哎?你听说了吗?谢公子又去找青公子了!” “我听说,为了青公子,谢公子已经好几日不去花楼了,难道口味儿真的变了?” “我看有这个可能!这二人这两日可是形影不离的,谢公子几时对男子如此上心过?” “别说是男子,就连那花楼的女子谢公子都没有如此上心的,这回啊,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这些流言,谢衍原本是不在意的,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公子,流言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但是渐渐的,当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长平将京城的近况,尤其是事关谢衍和陆姑娘的,事无巨细,全都写在一封信上送到了阳城。 信是正午的时候到的,外边儿阳光灿烂,空气中似乎已经可以嗅到独属于夏天的炽热。 而和外边不同的,萧景翊所处的客栈内却仿佛时时刻刻萦绕着一股凉意,挥之不去。 尤其此时此刻,长安看着面前某王冷峻的面色,感觉仿佛一瞬之间便进入了寒冬。 哆哆嗦嗦的捡起某王丢在地上如落叶飘零的信,长安亦有些不解。 “谢公子也是,就算是奉王爷之命回去保护陆姑娘,可也不是这么个保护法儿啊,在这么下去,怕是不等咱们回去就能喝上他二位的喜酒……了……” 话说到最后,长安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也不知怎么的,自己这张嘴最近是越来越没个把门儿了,心里更是内疚,谢公子大人大量,他真不是故意的! 下一秒,果然,某王的眼神犹如冰刀似的射了过来。 长安那个委屈呀!其实,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萧景翊当然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但郁闷就郁闷在这儿。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那个女人的? 仿佛自从来到了阳城,那个女人的模样便就开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在办案的时候,他都时不时的会因她走神。 要知道,这种情况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女人在给自己的药里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他怎么似乎时时都能看到她仰着脸问他,她好看吗时候的情形? 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担心? 所以他派谢衍回去,有谢衍在,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轻易的对她做什么。 按理说,如此他该放心了才对,可谢衍是回去了,他却似乎愈发的担心了。 尤其是看到信上所书,谢衍和她几乎日日在一处,欢声笑语,好不快活,他便觉得有一股无名怒火汹涌而出。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竟开始在意她到了如此地步? 萧景翊思来想去,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子,看着桌上已经凉了的碧螺春,拿起杯子一杯下肚,那股甘甜的凉意总算败下来几分火气。 轻抿了抿唇,他冷声吩咐长安,“加紧审问那几个人,若有咬死不松口的,本王今夜亲自去审!” “是!”长安忙恭敬应声,面色上却是带上了几分喜悦。 看来,为了陆姑娘,王爷这是打算提早回京了呢。 谢衍这几日愁眉不展,常常不自觉地托腮沉思,一则是因为萧景翊,他似乎总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的错觉。 二则,便就是为了京中盛传的流言,他和青公子乃神仙眷侣,龙阳之癖,断袖之交…… 第96章 没落 因着流言,谢衍已经好几日没和陆清浅见面了。 听香院里,说书先生意到浓时,唾沫横飞。 “神医一遇情愫生,恨不能成女儿身啊!” “贵族公子得神医救治,感激之余竟生情愫,你来我往芳心互许,奈何世间教条法理所不容,若能成为女儿身,那必定又是一双人间佳偶啊!” 听到最后,谢衍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谢衍是什么人?流连花丛无数,阅尽美女千万,而现在,竟然有人传他是断袖? 瞎了眼了? 无论如何,四哥回来之前,倘若流言还没解决,恐他性命危矣啊! 谢衍又叹息一声,才出了听香院就碰到同样从里面出来的薛子南。 谢衍和青公子的传言这几日在京中人尽皆知,薛子南自然也是知晓的。 而此刻,他看向谢衍的眼神复杂,同情中却似乎又夹杂着一丝的艳羡。 “谢兄,或许我可以帮你。” 谢衍看他一眼,“……你?怎么帮?” 薛子南微微一笑,“倘若自证清白,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可该是怎么个自证清白法呢? 薛子南没说,二人到南星阁找到了陆清浅。 待薛子南说明一切,陆清浅瞪大了眼睛, 谢衍则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青楼?” 二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薛子南自得的点头,“那可是证明一个男人最好的去处!倘或在那儿风流一夜,我保证……” “保证你个头啊!”谢衍实在是没忍住在薛子南头上来个暴击。 他还以为他有什么良方呢?谁知竟是害死人不偿命的毒药! 带四嫂去青楼? 若是四哥知道了这件事,不等四哥来,他就该原地自杀以谢罪了好吗? 薛子南这暴击挨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揉着头一脸无辜的样子道,“谢兄,你这是……” “青什么楼啊!像青公子这般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等地方?”谢衍瞪他一眼。 薛子南这才回神,说的也是。 青公子神医圣手,济世救人,可是他的恩人。 如此说来,他刚才那般污言秽语,岂不有辱恩人? 想到这里,薛子南内心充满内疚,略一拱手,就要朝陆清浅谢罪。 然而这罪还没谢下来,陆清浅就大义凛然夹杂着兴奋的口吻摆了摆手,“说起来这青楼,我还真没见识过,薛兄若是不弃,现在就带我去瞧瞧?” “……” 这,说好的洁身自好呢? 薛子南不明白,谢衍更是不明白,四嫂不是女儿身吗?既是女儿身,怎么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陆清浅不忘提醒道,“最好是找那些个有名的,姑娘多的,漂亮的,这样才好开眼不是?” 薛子南闻言,不由伸出大拇指,赞一声,“懂行!” 谢衍,“……” 四哥啊,若是他说,是四嫂非要去青楼,无关他的事,四哥信吗? 万花楼,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之一。 马车停了下来,陆清浅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万花楼三个大字,眼睛瞬时一亮。 薛子南第二个从马车上下来,挠着头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青公子喜欢就好,只是若说青楼,谢兄比我要了解的多,哎,谢兄呢?” 谢衍最后一个被连拖带拽拉了出来,“谢兄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谢兄不是最爱来这万花楼的吗?” ……其实他还想做最后的顽抗来着,但奈何,他才从马车里露脸的一刹那…… 万花楼前,红儿紫儿蓝儿绿儿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世子来了!” “蓝儿可好些日子都没看到世子了,世子都不想蓝儿的吗?” “还有绿儿,世子忘了和绿儿的约定了吗?绿儿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世子呢!” “……” 万花楼的对面是一座茶楼,靠窗的位置,一袭白衣男子正坐在那里喝茶。 一眼看去,男子容貌俊美异常,尤其是那双精致的桃花眼,让人只一眼仿佛便沉陷其中,不能自拔。 只是男子周身似天然笼罩着一种尊贵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不忍亵渎。 此时此刻,男子正优雅尊贵的动作轻抿了一口茶,眼神无意的落在万花楼门前。 视线蓦地一顿,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太子殿下,那便是京中闻名的神医青公子。”注意到太子的神情,听风不无恭敬的解释道。 青公子么? 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萧景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倚在了窗边,原本淡然的桃花眼中突然有了一抹兴味。 “咳咳,本世子今日是和两位朋友一起来的。”谢衍好不容易从红蓝绿紫中挤出身来,喘了口气儿道。 红蓝绿紫这才看向他的身后。 “呀,原来是薛公子啊!真是难得。” 薛子南是不常来万花楼的,是以红蓝绿紫对他并不是很热情,反倒是薛子南身边戴着斗笠的陆清浅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这位是……” 谢衍正欲介绍,就在这时,万花楼里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横冲直撞了出来。 男人踉跄着脚步,面色通红,眸色浑浊,满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看那模样,是真真喝醉了花酒,谢衍等人一见,即刻嫌恶的神情往一边儿退了退。 待看清那男人的面目,陆清浅则是微微蹙眉,这不是白氏的弟弟,白君文么? 白家有三女一子,嫡长女白君玉贵为当今的皇后娘娘,嫡次女白君兰也嫁入了相府做了宰相夫人,幺女白君雪是府里丫鬟所生地位低下暂不去提。 至于这个白君文,则算是白泽的老来子,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被惯的也算是无法无天,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娶了数不尽的妾氏养在府里,这还不够,这不,今天这便是又出来喝花酒了。 看着白君文的模样,陆清浅微微叹息。 说起来,白家也曾是将门,白氏的祖父白显是曾经大兴朝的威武大将军,为大兴朝立过不少的军功,白家也因此受尽荣宠,风光无限。 也正因如此,白氏的姑母当年才能被送进宫中做了尊贵的贵妃娘娘。 而到了白君文这一辈,白家终究是要没落了…… 第97章 教子无方 白君文哪怕是醉了,一双眼睛也始终知道在美色身上打转。 这不,他一眼就瞧见了红蓝紫绿,唇角露出淫邪的笑就要朝她们四人扑过去。 口中还一边喊着, “美人们,我来了!” 看着这一幕,陆清浅不由扶额。 若是白氏亲眼看到她弟弟在外边如此行为放荡,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下一秒,白君文扑是扑了,不过却竟然似乎是迷失了方向! 口中喊着的明明是红蓝紫绿,却竟然直愣愣的就朝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陆清浅心中一凛,连忙侧过身子躲避开,白君文扑了个空,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她躲避的一瞬间,轻风吹起面纱,露出那张脸来,不过是刹那,周围的人并未注意到,萧景明则是看了个真切。 竟然真的是她! 原来,她就是最近京中闻名遐迩的神医青公子! 再看白君文,萧景明的眸光中一瞬染上寒凉…… 白君文撅着后背趴在地上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狼狈不雅,围观着的看客们也都指指点点发出嘲笑的声音。 白君文这一摔,仿佛顿时清醒了几分,好不容易爬起来歪歪扭扭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要找陆清浅的麻烦。 方才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摔的如此狼狈。 然而,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白君兰的眼睛就有些直了。 紧接着就上上下下在陆清浅身上打量,逐渐流露出下流的神情来。 这些年白君文鲜少到相府里去,更何况陆清浅如今身着男装,白君文认不出来倒也正常。 只是他瞧着陆清浅虽身为男子,但身形却似乎有几分窈窕,再加上那双似乎比女人还灵动的眼睛,脑子里瞬时就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谢衍见状,神色骤然变冷,即刻上前挡在陆清浅身前冷声道,“你再多看一眼,本世子便挖了你的眼睛!” 白君兰混迹京城多年,自然是认得谢家这位小魔王的,当下浑身一凛,再不敢多看一眼,连滚带爬的一溜烟便跑了。 谢衍神色颇为愠怒,敢对他四嫂不敬? 他刚才的话决不是吓唬他,若他真的敢再看一眼,他便真的即刻挖了他的眼睛! 但他此时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里…… 谢公子这是吃醋了? 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谢公子如此生气的模样,而如今只是因为青公子被看了几眼,便就如此反应,难道说,这几日京中的传言…… 一时间,就连薛子南都有些不太确定了,不可置信道。 “你,你们两人,难道……” “想什么呢!”谢衍即刻又给他当头一个暴击,“若你也那么被男人看着,你是什么感觉?” “我……”薛子南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我还是不要感觉了,应该不会有男人那么看我的,不过说起来,这青公子的身形,的确……” 不知怎么的,薛子南此时再看陆清浅,总觉得回不到最初的感觉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 他微微皱眉,看着万花楼的牌匾下意识的开口,“罢了,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谢衍自然是求之不得,至于陆清浅,经过方才那么一闹,的确也没了兴致,三人干脆上了马车,又去寻别的去处了。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萧景明依旧尊贵的神情上逐渐浮现一丝冷意,极淡的声音道。 “教子无方,白家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听风闻言,即刻恭敬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明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的一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又道。 “听闻世子很是让谢国公头疼?” 听风点头,“世子顽劣,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所以……” “谢国公为国操劳一生,如今,世子顽劣,就由本宫来代为磨练吧!” “是!” 听风面上恭敬,内心则是狐疑。 主子这是怎么了?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看了个热闹就要替谢国公磨练世子了?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既是主子的吩咐,听风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 更何况白君文这些年来在京城横行霸道,仗着皇后亲弟弟的身份做了不少恶事,真要较真起来,那些劣迹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用不着听风费心去找。 相府,这几日下来,白君兰的病似乎终于有所好转,只是大概是整日憋闷在屋子里的原因,气色却始终不怎么好。 这一日,阳光正好,白氏终于决定到花园里走走,只是还没出门,便见到刘嬷嬷急匆匆的递过来一封信,便紧皱着眉头道。 “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白氏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急匆匆打开信。 果然,信是父亲写来的,弟弟强抢民女的事被告发,父亲想方设法也瞒不住了,事情闹到了朝野上,如今更是牵累到了皇后。 信的末尾,是父亲求她让陆明远想办法在朝上替白家周旋一番,若是牵连到了皇后,那无论是白家还是陆家,终将受到波及! 白氏脸色一变,怒气冲冲的将信拍在桌子上,转念却又十分不解。 “这事儿不都过了好几年了,那女子娘家无人,就连夫家的人不是也早已被打死了么?怎么今日却又平白翻了出来?” “是啊!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便都没放在眼里,可谁知正是因为那丈夫被打死了,如今有人来寻的,便是这人命的官司啊!否则白老爷那边儿也不会急成了这般模样!”刘嬷嬷叹了一声,道。 白氏一怔,“有人来寻?什么人?” “据说是死了那人的亲戚,这几年才从平洲寻了过来。”刘嬷嬷答。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如今怎么突然就又有了亲戚?” 白氏蹙眉,刘嬷嬷同样不解,“这……奴婢也不知道,说起来,当年的确是处理干净了的啊?莫非,是这两日少爷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刘嬷嬷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白氏眸子一亮,即刻吩咐刘嬷嬷去查清楚。 但查归查,眼下紧要的,还是要依父亲说的,去寻老爷周旋一番。 于是白氏一番收拾打扮,涂了许多胭脂遮盖苍白的病容,又悉心做了碗桂花羹,这才端着朝书房去了…… 第98章 契机 白氏才走到书房外面,便听到里面传出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来。 又过了没多会儿,一个婢女手捧被砸碎的茶杯,眼中含泪的走了出来。 白氏咬了咬牙,终究是端着桂花羹走了进去,瞧见陆明远正背对着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我……”白氏弱弱开口。 “你那个弟弟还真是给本相长脸!” 陆明远忽地转过身来,又猛然一声暴喝,吓得白氏手上的桂花羹一下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狼藉。 怔愣片刻,这些日子的隐忍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白氏一瞬就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君文是做了错事,可他那时年纪到底还小,更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老爷又何必冲我发这么大的火?” 白氏虽已不是当年的二八少女,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的同时,也增添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人独有的成熟韵味。 再加上白氏惯会一手妖娆狐媚的手段,否则当年也不会叫陆明远鬼迷了心窍。 眼下她又作出如此委屈惹人怜惜的模样,陆明远果真一瞬就心软下来,但想到朝堂上的情景,又只能无奈的重重叹息一声。 “当年为了这事儿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即便是年纪小,这些年过去也该长大了,可你瞧着,他日日惹下的事可有少过?” 白氏垂下头来,陆明远说的没错,即便是这些年,白君文依旧是处处惹是生非,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不都是由相府来善后的? 白君文能成了今天的样子,全都是她父亲这些年惯的,可到底是连累了相府,也连累了自己。 看着洒了一地的桂花羹,白氏心中亦是万般的委屈和无奈。 沉默了良久,白氏道,“老爷放心,这回的事儿不比从前,妾身也明白老爷的难处,妾身明日便入宫找姐姐商议,定能想到个万全之策的。” 白氏姿态放低,陆明远心中的火气便一瞬消了大半。 见陆明远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白氏才试探的开口,“这些时日家里的事接二连三,老爷是否觉得有些奇怪?” 陆明远闻言,莫名的看她一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白氏这才道,“妾身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若是有什么说错了的还望老爷莫要怪罪。” 陆明远皱着眉头不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白氏才又道。 “老爷细想,这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皆是在二姑娘自龙华寺遇险回来之后,妾身思来想去,莫不是二姑娘在那龙华寺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所以……老爷莫要怪妾身多想,实在是咱们相府再经不起折腾了呀!” 话到最后,陆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片刻后,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抬脚离开了。 看着陆明远离去的背影,白氏心中得意。 以她对陆明远的了解,这颗种子自己是种下了,如今便只需等着生根发芽的那天,连根拔除,方不辜负这些日子来自己的隐忍。 从书房出来,白氏即刻就朝宫里递了帖子。 凤栖宫里,皇后威仪而坐,神态端庄肃穆,雍容典雅,似乎早就料到白氏会来这一趟。 宫女奉上了茶,皇后便摆了摆手,整个凤栖宫只剩下姐妹二人,皇后这才道。 “本宫已经探听过了,若说君文近日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那也就只有谢家的那位世子了。” “姐姐的意思,这回这旧账,是谢家想办法翻出来的?”白氏稍稍惊讶。 皇后一边拿起茶杯轻嗅,一边笑着摇头,“可这到底不像谢家那公子的风格。” 白氏闻言心中不由一松,一则,这的确不像是那位的手笔,二则,若真的是谢家的话,以谢家的实力,若就此和他们对上,那才是真正的被麻烦缠上了。 可若不是谢家的话,又会是谁呢? 白氏沉默下来,皇后则是突然看着她道,“本宫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姐姐的交代,妹妹自是不敢懈怠,只是那贱人狡猾的很,我不得不多用些心思。” 白氏说着,便把计划都告诉了皇后,包括今日在府里给陆明远心里种下的那颗种子。 皇后则是摇头,“思虑周全是好,但夜长总是梦多,你可明白?” “姐姐的意思我懂,可若想一招制胜,总得有个合适的契机。”这也正是白氏为难的地方。 皇后闻言,言语里带着几分鄙夷,“你也做了相府主母这么些年,怎么竟还如此糊涂?” “姐姐可有良策?”白氏眸里浮现希冀的光。 下一秒,只见皇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枚丹药。 “所谓的契机可都是要靠自己创造,等是等不来的。” 她笑着把盒子递了过来,又道,“此药看似会让人大病一场,实则不出几日便可痊愈,况且对身体并无任何坏处,用不用,就全看妹妹决定了。” 世上竟还能有这样的药? 惊讶过后,白氏忙伸手接过药盒,一瞬触碰到皇后冰冷的指尖,不知怎得,白氏心中便是一颤,一股凉意蔓延全身。 “谢过姐姐!”她万分恭敬的道。 这么多年来,她到底是对自己的这个皇后姐姐越来越惧怕了,而这份惧怕,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吗? 似是看出了白氏的异常,皇后伸手又握着她的手,道,“你我亲姐妹,何须言谢?更何况,将来歌儿是要嫁给我明儿做太子妃的,咱们之间,便更不该如此见外才是,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皇后能这么说,无异于给白氏吃了一颗定心丸,白氏自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是,一切都听姐姐的。” 皇后这才松开她的手,又嘱咐道,“你且回去忙你的,至于君文的事,本宫自会处理妥当。” 有了皇后这几句话,白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至于那颗药丸,她也特意寻李郎中瞧过,说是的确不会让人受到损伤,白氏这才安心…… 第99章 狗胆包天 这几日下来,白氏伺候陆明远明显殷切了许多,就连端茶倒水这等丫鬟的差事也不假手于人,事事都亲历亲为。 瞧那模样,倒的确像是因白君文之事内疚一般。 这么多年来,白氏在陆明远面前何时不是趾高气昂,如今能做到这番地步,陆明远自是十分受用,对白氏愈发温柔了不说,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只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陆明远便突然病重,卧床不起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宫中的太医也都来了,但却都查不出真正的病因,随便开了几副调养的方子了事。 梅院那头,老夫人的身体刚有些起色恢复了每日的请安。 不过一日,陆明远病了,老夫人便又彻底病了下来。 这回的病似乎比前几日的还要来势凶猛,李郎中看过后,说是气急攻心,陆清浅也亲自给老夫人开了方子,不过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成效。 陆清浅明白,老夫人这是心病,只有陆明远好起来,她的身体也才能好些。 只是陆明远得了什么病,她却无从得知。 白氏日日守着陆明远身边,绝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 越是这般,陆清浅便愈发觉得陆明远的病来的蹊跷。 直觉告诉她,这回定又是白氏的手笔,只是这文章她到底要如何做陆清浅还不得而知。 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她也懒得为白氏费那份心思,横竖等着接招就是。 反倒是陆清歌和陆清宁,老夫人病了这许多时日都没见她们姐妹二人到梅院里问过一次安,如今陆明远病了,姐妹二人整日里都忙前忙后的,恨不得时时刻刻能围在陆明远身边表孝心。 不用多想,这一切又都是白氏安排的。 不过她们表她们的孝心,陆清浅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不,这一日,陆清歌又亲手做了碗桂花莲子羹送到了陆明远的院子。 陆明远前些日子心情才好些,如今整日闭门不出卧病在床,脾气是一日比一日的差,也只有陆清歌来的时候才有些好脸色。 白氏自宫里回来就告诉了他皇后对太子妃之位的许诺,如今整个整个陆家的未来都寄希望于陆清歌身上,陆明远又如何能不看重这个女儿? 白氏早知道陆明远的这份心思,当下给陆清歌递了个眼色便就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陆清歌和陆明远二人,陆清歌悉心将陆明远扶坐起来,一边亲手喂着桂花莲子羹,一边柔声关心着。 “父亲如今这般模样,女儿看着实在是心疼,只是女儿好奇,父亲一向身强体壮,怎么忽然就病重如此?父亲难道不觉得这其中异常吗?” 异常? 陆明远心中咯噔一下,他的身体他最清楚,说起来,这回的病的确是来的有些蹊跷。 不过这些日子他却始终是和白氏在一起的,便就没有多想。 如今陆清歌再次提起,他心中的疑团也再次被点醒,难道,真的是白氏? 忽然,陆清歌的声音又传来,“这些日子,母亲对父亲一心一意,断然不会做谋害父亲之事,可若不是母亲的话,歌儿思来想去,才发现这些日子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连同父亲生病,这每一桩每一件都对相府不利,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陆明远何尝不明白陆清歌是什么意思,就连他也的确冒出那个念头不止一次。 只不过终究是怪力乱神之说,他便克制着没有深究下去,可如今就连歌儿都这么说,难道…… “你的意思呢?” 他深吸口气,威严的眸子落在陆清歌脸上。 陆清歌放下桂花莲子羹,微垂了眸,道。 “有些话歌儿本不该说,但如今就连父亲都成了这般模样,歌儿若是还不说,那便是不孝!” “歌儿思来想去,自打那日二妹妹从龙华寺回来,府里便似乎接二连三的出事,近日更是连累的祖母,父亲,母亲皆染了病气,更有府中闹鬼一说,当日,二妹妹孤身一人,又在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能回来,如今想来,歌儿只觉得心惊。” 陆明远听的也脸色渐白,深吸口气道,“说下去。” 陆清歌心一横,便道,“原本歌儿也不信这些,可是二妹妹自打那日回来仿佛变了个人,这是府中众人有目共睹的事情,歌儿自幼与二妹妹一同长大,父亲亦是看着二妹妹长大,父亲觉得,那个人真的是二妹妹吗?” 说完这一切,陆清歌便起身离开了。 房间外,陆清宁也惊呆了的神色跑开。 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二姐姐不是二姐姐?那她是谁?难不成真的是那追魂索命的恶鬼? 想到这里,花园里正当吹过一阵凉风。 忽然,她想起前些日子有婢女在花园里见鬼的事情,忙又吓的浑身一哆嗦,急匆匆的往前走着,连路都不看,只想即刻回到她的婉宁阁。 还没走两步,忽地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陆清宁低着头,只看到那人一身的素白,吓得当即怪叫一声往后跳出几米远。 流朱莫名的看着陆清宁发疯的模样,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三姑娘。” 陆清宁这才回神,抬眸一看竟是浅语轩的丫头,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流朱一巴掌,厉声叫道,“眼瞎了吗?连本姑娘都敢撞?” 之所以叫的这么大声,也不过是给自己壮胆,下一秒就头也不回急匆匆的离去了,只剩下流朱脸上火辣辣的疼。 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这一巴掌挨的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陆清宁的力道又因为害怕用的极大,流朱当下就红了眼。 陆清浅看到流朱的第一眼,便就看到了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瞬时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怒火。 原本这几日谢衍似乎总是有事,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总之是日日不见人影。 那边忙起来,她便整日闲得无聊,眼下倒好,有人竟敢打她的侍女? 呵!她倒好奇,什么人竟如此狗胆包天? 第100章 受人指使 陆清浅到了婉宁阁,却被陆清宁的贴身丫鬟水珠拦在了外面。 “二姑娘,三姑娘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呢。” 水珠看了眼陆清浅身后流朱脸上的巴掌印,弱弱道。 身子不适? 陆清浅险些笑出声来,“身子不适力气还能这么大?这要是身子舒适了岂非要翻天不成?” “这……”水珠害怕极了,面露为难之色,“三姑娘她真的不舒服,二姑娘您还是请回吧。” “人都还没见着,你让我怎么回?” 陆清浅讽声一笑,伸手推开水珠就往里走。 水珠只是个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哪里是陆清浅的对手,陆清浅只是轻轻一推就直接越过了她身边。 房门紧闭,里面传不出丝毫动静。 陆清浅眉头微蹙,伸手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张面色惨白的脸。 不是陆清宁又是何人? 此时此刻,陆清宁正以一种惊恐万分的神情看着陆清浅,口中还不停呢喃着,“不要过来!” 此情此景,陆清浅不由纳闷,她做什么了吗? 她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抬呢,怎么就把她吓成了这副鬼样子? “鬼,鬼啊!不要过来!”陆清宁一边后退,一边又是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陆清浅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寻常,转头就问流朱,“你遇到她的时候,具体是在哪里?” 流朱想了想,答,“就是在花园里那座小假山旁边,瞧那方向,似乎是从老爷的风院里出来的。” “父亲那儿?” 陆清浅不禁皱眉,自从陆明远病了,白氏便不让自己近他的身,整日只叫陆清歌和陆清宁到风院表着孝心。 原本她也并不真正关心那个男人,所以也并未在意。 只是今日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把陆清宁吓成这副模样? 看着陆清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陆清浅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是她忽视了的。 她正走神的时候,陆清宁不知从何处寻了把剪刀,趁她不备猛地就朝她脸上刺了过来。 ……陆清宁疯了,怕是被吓疯的! 剪刀反射出冷光照在陆清浅脸上,她眸色一凝,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剪刀,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往陆清宁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她的力度哪怕尚收敛了几分,也比陆清宁用尽全力的那一巴掌强了太多倍。 陆清宁一瞬被彻底打蒙,过了片刻,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反而让她又恢复了几分清醒。 “哐当”一声,陆清歌将剪刀丢在地上,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朝尚在怔愣中的陆清宁刺过来。 “你若不想活了,刺死自己便是,又何须在这儿发什么疯?” “我……”陆清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忽然就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水珠那张惊慌的脸出现在眼前。 “老,老夫人出事了!” …… 梅院里,众人乱作一团,方嬷嬷的脸上写满忧色。 陆清浅到的时候,除了重病卧榻的陆明远外,几乎整个相府的人都在这里了。 陆清宁是跟在陆清浅身后来的,脸上的手印赫然可见。 白氏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一把拉过陆清宁关切的开口。 “宁儿,你脸上的伤……” 陆清宁眼眶微红,有些畏惧的目光朝陆清浅看过去,而后摇了摇头,低声道,“宁儿没事……” 没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宁儿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竟然还说没事? 一定是被那个贱人又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吓到了吧! 不过不要紧,今天,她就要让那个贱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白氏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这一次,竟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陆清浅,而是默默站到了一旁。 陆清浅也并未多想,径直走到塌前。 老夫人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若不是唇色有些发白,倒像极是睡着了的模样。 “祖母这是怎么了?” 陆清浅眸色冷了冷,问一旁的方嬷嬷。 方嬷嬷开口,“这……奴婢也不知道,好端端的,老夫人午睡醒来不过是喝了一口粥,便就吐出了血来,接着就昏倒了……” 方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李郎中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众人为李郎中让开一条路出来,李郎中走过来,先是给老夫人诊了脉,又细看了眼睑舌苔,而后便摇了摇头为难的模样退在一旁。 白氏着忙开口,“怎么样?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郎中即刻跪在地上,“回夫人,老夫人脉热惊风,舌燥胎腻,本是寻常之症,可如今昏迷不醒,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还不快说!” 白氏面色森冷,李郎中忙将头磕在地上,“怕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 李郎中此言一出,整个梅院的人都一瞬安静了下来。 不干净的东西?府里这些日子不是一直传言闹鬼吗? 如今再看眼前的情形,难道,那传言竟都是真的? 先是老爷无故病重,如今老夫人也成了这般,那下一个呢?会不会轮到自己? 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所有人的心中却都一瞬不安了起来。 恰逢窗边一丝凉风吹过,梅院里似乎更加安静了,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诡异的笑。 笑声正是陆清浅发出来的,原谅她……实在是没能忍住。 众目睽睽下,她淡笑着看向李郎中。 “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敢问李郎中,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这……”李郎中面露难色。 陆清浅又是浅淡一笑,“那就奇了,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敢妄言祖母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如此,还真不知你到底是医术不精,还是……受人指使呢?” 话说到最后,陆清浅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了白氏身上。 白氏脸色当即一变,冷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李郎中可是夫人的人,如此胡言乱语,满口荒谬之言,夫人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陆清浅淡笑。 第101章 不安 白氏既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陆清浅的质问便也不会慌乱,笑了笑,便答道。 “李郎中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你说他满口胡言,证据呢?” “证据?” 陆清浅心中无奈,这白氏怎么好似变得没从前那么聪明了呢? “这种事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夫人是巴不得如他所言,府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成?” “你……如今母亲还躺在这里,你不思孝顺便罢了,竟还……” 白氏想反将一军,只是没想到却被陆清浅打断。 “祖母如今还躺在这里,只不过是营养过剩罢了,夫人这般言语,是生怕府里不够乌烟瘴气吗?” 陆清浅冷意的声音响彻整个梅院。 所有人一怔,营养过剩,那是个什么东西? 方嬷嬷率先回过神来,“二姑娘的意思是……” 保险起见,陆清浅再次给老夫人诊过一次脉后,问。 “祖母养病的这些日子,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陆清浅话问出来的一瞬间,白氏的脸色便是一僵,就连李郎中都浑身发抖了起来。 方嬷嬷想了想,答,“也并无什么不同,不过是清粥小菜,老夫人身子不愈,便从不吃些味重油腻的东西,就连鸡鸭鱼肉也统统戒了,奴婢看着老夫人菜色实在过于素淡,想着为老夫人炖些鸡汤鱼汤恢复身体,老夫人却也一口都喝不下。” “那便怪了。”陆清浅凝眸,“祖母虽不喜食肉,鸡汤鱼汤却还是常喝的,更何况病榻缠绵,便更需要这些东西来恢复体力,怎么竟能一口都喝不下呢?” 方嬷嬷叹息一声,“是啊,奴婢是同二姑娘一样的想法,可老夫人即便是勉强喝下,也都会吐出来,所以……” 陆清浅发出一声讽笑打断方嬷嬷的话,“连口鸡汤都喝不下,每日里青粥素菜的,竟也能营养过剩,李郎中,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李郎中原本就担惊受怕的,如今被陆清浅这么一问,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额上冷汗直冒,哪儿还有力气回答呀。 白氏见势不妙,给身边刘嬷嬷递了个眼色,刘嬷嬷便趁人不注意挤过人群离开了。 白氏深吸口气,则是发出一丝冷笑,道,“说营养过剩的也是你,说不可能的也是你,二姑娘,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清浅唇角微弯,“既然饭菜不可能,那就只有汤药里可以动手脚了,这些日子,夫人给祖母喝的汤药里,怕是耗费了不少大补的食材吧?” “这难道不是我这个做儿媳的该做的吗?”白氏质问的语气。 陆清浅淡笑,“若是单纯的补,自是应该,只是若非补过了头,别有用心,祖母又何至于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白氏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是本夫人有意毒害母亲?” “是不是,验过药渣不就知道了?”陆清浅随意的吹了吹指尖。 “简直放肆!”白氏怒极,“从前只当二姑娘年纪尚幼不懂事,如今看来,二姑娘还真是叫我开眼了!平日里不叫母亲便也罢了,如今竟敢直言诬陷于我,我好歹也是这府里的主母,若是如今这般地步还放任你不管的话,那便是我的失责!” 说着,白氏就伸手招出两个丫头来。 那两个丫头倒是气势汹汹,只可惜她们面对的是陆清浅。 这等场面,唬唬别人也就算了,陆清浅却并不吃这一套,直到她们朝她走过来,她的眼角也都还带着笑意。 下一瞬,两个丫头的手在触碰到陆清浅肩膀的前一秒,便被齐齐抓住,陆清浅只是稍稍一用力,两个丫头便疼的鬼哭狼嚎了起来。 白氏被眼前的情形惊呆,敢当众和她的人动手?这小贱人莫不是真的疯了? 事情能闹到如此地步,众人亦是不可思议。 陆清浅淡淡的眼神扫过去,却注意道角落里的陆清月此时正用一种似乎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不止陆清月,就连陆清歌的眼角里也不似寻常,竟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瞬时,陆清浅只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而起,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会有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发生。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下一秒,院外一阵吵嚷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来的有许多人。 陆清浅心中一冷,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些人便已经走了过来。 为首的,竟是皇后身边的苏嬷嬷。 苏嬷嬷的一侧,便是一路引着她们进来的白氏身边的刘嬷嬷了。 此情此景,陆清浅若是再不明白便就是傻子了。 原来,一切都是个局,一个由白氏和宫里那位皇后娘娘联手而设的局。 想明白这一点后,陆清浅心中的那股不安一瞬愈发强烈。 白氏前些日子的病重,府里闹鬼,甚至是陆明远病重,直到如今祖母晕倒,如果这一切都是白氏处心积虑所为的话。 那只怕,今日的白氏是绝不肯轻易放过她了! 苏嬷嬷进来之后,眼神便凉凉的落在陆清浅身上,“不敬嫡母,不分尊卑。好一个陆二姑娘!若非我今日亲眼得见,还不知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在陆家受的竟是如此屈辱!” 陆清浅冷眸,“即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但如此插手相府的家事,嬷嬷是否僭越了?” “僭越?二姑娘倒真是伶牙俐齿,只不过我今日来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身份,你说我僭越,便是在责怪皇后娘娘不成?” 陆清浅冷笑,“嬷嬷这话说的,即便是皇后娘娘又如何?家事终究是家事,若贸然插手,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清浅话里有话,苏嬷嬷自是听的清楚明白。 可清楚明白是一回事,到底怎么选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便她十分欣赏她的聪明,但她到底是皇后的人,于是下一秒,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回以陆清浅后,便笑着拍了拍手。 掌声落地,门外就又有人进来了…… 第102章 邪祟缠身 那人年岁四十有余,一身奇装异服,手握一柄拂尘,双眸写尽沧桑却偏又带着几分精明,全身上下最为突出的,便是那只鹰钩鼻。 “祝天师?”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似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居然就是兴朝鼎鼎有名的天师祝子桑? 至此,陆清浅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白氏勾结皇后请天师来做什么? 难道…… 锐利的眸子在陆清宁身上扫过,吓得陆清宁又是不自觉一哆嗦。 陆清浅皱眉,今日陆清宁如此惧怕自己绝非巧合,她一定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而这一切也一定和自己有关!也就是说,这祝天师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在从前,陆清浅自是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可如今,再怎么匪夷所思,有些事情也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由不得她不信。 据说,这祝子桑是整个大兴朝都颇有名气的天师,他是否真的能从自己身上瞧出些什么,陆清浅心中到底没底。 心里虽然担忧,但面上她却始终保持一贯的冷静。 “苏嬷嬷居然带着天师闯我陆府,是否有些不妥?” 苏嬷嬷一声冷笑,“请天师来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听闻相府里今日风波不断,疑有邪物作祟,特请天师一观,这可是皇后娘娘对你们相府的恩典。” “邪物?”陆清浅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原来就连皇后娘娘都笃信这般鬼神之说,只是我祖母尚且病中,即便要驱邪,也需得等祖母病愈之后,苏嬷嬷请回吧。” 苏嬷嬷轻笑,“哟,这相府什么时候轮到二姑娘当家作主了么?陆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呀?” “苏嬷嬷见谅,二姑娘自脸上受伤以来,脾气便有些古怪,还请苏嬷嬷莫要和她计较。”白氏忙配合道。 苏嬷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众人吆喝道。 “如今陆相和陆老夫人都染了邪气,若再不请祝天师来,怕是整个相府都要跟着遭殃,这点道理你们都不明白吗?” 听闻整个相府都要跟着遭殃,众人的脸色一瞬全都变了。 白氏无比恭顺的口吻,“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其他人亦忙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如此,驱邪便算是开始了。 白氏似乎总算松了口气,陆清歌一脸淡然,陆清宁则是一副又好奇,又恐惧,又十分期待的模样。 就在这梅院里,苏嬷嬷命人在院中空出一片地方,又摆上许多祭祀之物。 紧接着祝天师就上场了。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拂尘拂动间,又在四处贴上或黄或绿的符纸。 不消片刻,那些符纸便随着他的嘴唇开合无风自动,引得众人连声惊叹。 而陆清浅心中的不安的感觉也愈发的强烈了。 果不其然,最终,那柄拂尘指向了自己。 没有丝毫的意外,陆清浅的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祝子桑淡声道,“邪祟,便就附身于姑娘身上!” ……呼啦啦一片,以陆清宁为首,所有人惊恐的神色远离陆清浅,那神情,仿佛不是邪祟附身,更像她就是那邪祟。 陆清浅浅笑,眸子里却浮现着一丝冷意。 “信口开河,随意污蔑,祝天师,我到底也是宰相嫡女,若此番有什么闪失,你确定,你担待得起?” “二姑娘言重了。”苏嬷嬷淡笑着接过话头,“为相府安宁,驱邪除祟,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真有什么后果,皇后娘娘自是也承担的起的,就不劳二姑娘费心了。” “是么?苏嬷嬷既这么说,那我就不得不问一句,说邪祟在我身上,祝天师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随意胡言,岂非戏弄皇后娘娘?” 陆清浅锐利的眸子射向祝子桑,后者却是依旧平淡开口。 “邪祟附身之人,性情大变,个性迥异,行为异常,不似从前。” “长久下去,邪气发散所居之所,侵染亲近之人,家势运衰,亲人病弱,这些,便都是证据。” 所有人闻言,大惊失色。 天师说的,句句印证! 这么说来,这些日子以来,二姑娘竟真的是邪祟缠身!难怪相府竟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这一切竟果真是受二姑娘牵累! 一时间,所有人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陆清浅,个个不怀好意,陆清浅则是一声冷笑! 呵!好一个家势运衰,亲人病弱! 原来,这便是白氏这么多天的筹谋! 此时此刻,白氏奸计得逞的神色已经溢于言表,就连陆清歌高傲不屑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快意。 此情此景,陆清浅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这么多天,她们既开了这个口,那么便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她再如何反抗,也只能是枉然。 这一次,终究是她疏忽了。 苏嬷嬷一声大喝,“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二姑娘拿下,以除邪祟?” 瞬时,梅院外涌进几个带刀侍卫,即刻就将陆清浅团团围住。 这般阵势,惊得相府众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刀光晃在眼前,丝毫不加避讳,陆清浅不由一声冷笑,“看来皇后娘娘还真当我相府是凤栖宫,带刀闯入,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大兴朝的规矩,无论官阶身份,出入他人府邸不可带刀,有特殊批文或知会过府中主人的除外。 而眼前的情形,显然没有特殊批文,也就是说,这件事知会过白氏了? 呵!如今的白氏,为了置自己于死地,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么? 想来,她是料定自己这次逃不过了,才会如此的不管不顾吧。 也是,眼前十数名带刀侍卫围困,若是寻常人,当真是插翅也难飞了,接下来的情形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可惜陆清浅却非常人,想要逃出这些人的围困并不难,但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暴露她会武的事实。 陆清浅微微蹙眉,正陷入两难之境的时候,忽地,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梅院,口中还高声喊着,“来了,老爷来了!” 第103章 盐鞭 陆明远卧榻数日,如今方能坐起身子,听闻梅院出了事,便即刻命人抬了轿子将他送来。 大病未好,他的脸色还是明显可见的苍白,白氏忙命人准备了软椅将他扶上去。 “老爷……” 今日的事白氏是没告诉陆明远的,是以陆明远忽然来了,白氏难免有些心慌,着急就要开口解释。 然而,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明远便摆了摆手,道。 “不必多言,府里风波不断,本相也早有此意,既然邪祟已然查明,那便有劳祝天师了!” 白氏闻言,心中又惊又喜,陆清浅则是一声冷笑。 有时候她都怀疑原主到底是不是陆明远亲生的,如果是的话,碰上这么一个冷血的爹,这也未免太不幸了吧? 一阵轻风吹过,陆清浅脸上的面纱掉落在地,露出那张遍布伤疤的脸,竟还带着清冷的笑意。 一瞬间,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看来,果真是邪祟缠身啊! 众人眼神各异,相比起来,陆清浅倒是所有人中最为镇定的那一个。 她不想暴露武功,却也绝不任人欺凌,今日,她倒要看看,这些人一个个明目张胆的,究竟敢拿她如何? 祝子桑微微错愕,这么多年来,以天师名义草菅的人命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惧无畏之人,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便按早就准备好的开口道。 “二姑娘身上的邪祟缠身已久,若要驱除,需得盐鞭五十,方可驱邪离身。” ……此言一出,周围几乎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是盐鞭? 便是将打人的鞭子蘸上盐再行抽打人的身子,可想而知,其疼痛程度比寻常的鞭刑要更甚两倍不止。 由于此刑太过残忍,大兴朝唯一允许用到的地方便是用在敌国俘虏的身上! 而现在,祝子桑是天师,天师为了驱魔除祟而使用盐鞭,虽不合国法却又在国法之外合乎情理,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毕竟,邪祟缠身的人是恶。 名义上,这可是为了陆清浅除恶,是为她好。 “二姑娘,不要!” 流朱刚为脸上的伤上了药赶到这里,便见到眼前这副情形,即刻便跪在地上痛哭着哀求。 陆清浅心疼的看她一眼,也只能无奈的朝她摇摇头,凭流朱的力量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她不想她受牵累。 而流朱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她只知道若是真真受了这五十盐鞭,二姑娘就真的没命了! “还不快把她给我拖下去!”白氏厉声开口,很快有人上前将流朱带走。 这个时候,盐鞭也已经准备好了。 下人搬来长凳,两个侍卫也朝陆清浅走了过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就在那两个侍卫靠近她最后一步的时候,陆清浅正欲撒出手中的迷药,就连浑身的内力也都提起。 就在这时,殿内一道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住手!” 是老夫人的声音,老夫人醒了? 陆清浅长舒口气,那两个侍卫也停在了原地。 下一秒,在所有人注视下,方嬷嬷扶着老夫人走了出来。 “母亲。” 陆明远开口,白氏也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夫人,关切的神色道。 “母亲醒了,更该好好躺着休息才是,怎么跑出来了?” 老夫人纵是无力,也一把甩开她的手,冷脸道,“我再不出来,就见不到我的二孙女了!” 白氏就这样当众被甩开,脸色一阵尴尬。 陆明远无奈开口,“母亲,君兰这么做也是为了府里着想,若非这个逆女,母亲就不会病重如此,儿子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这些日子来,府里……” “住口!”老夫人痛心的神色打断他的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糊涂的儿子啊!造孽啊!” “母亲,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明远到底是脸上挂不住,面上虽不表,却已隐隐有了怒意。 老夫人却是不管这些,顾自痛心疾首道。 “无论如何,她可是你的女儿啊!你将一切罪责都怪在她的身上便罢了,如今却竟还要联合外人一同打死你的女儿!你的良心呢,你还是个人吗?你真是不配做我秦汐的儿子……” “够了!”陆明远终于忍无可忍。 若非他现在不能起身,怕是早已跳了起来,但即便是坐着,他也早已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 “妇人之见!自打这个逆女回来,府里就没有过一日安生的日子,母亲便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得为儿子想想!再这样下去,整个相府都得栽在这个逆女的手里!母亲如今却这般护着这个逆女,倒叫儿子怀疑您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 陆明远一番话后,众人沉默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即便对老夫人做不到事事妥帖,周全孝顺,但却也从未用这般语气同老夫人说过恶劣至此的话。 如今,为了陆清浅,他竟不惜如此。 陆清浅原本也只是心凉,这一刻,却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老夫人也呆在原地简直喘不上气来,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竟隐隐的开始啜泣了起来。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陆老夫人一生清高孤傲,如今,却竟被儿子当众气到如此地步,这一刻,陆明远也忽然有些后悔了。 事情闹到现在的场面,苏嬷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若非皇后娘娘交代,她早扭头走了,可现在……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白氏站了出来,宽慰老夫人道。 “母亲息怒,老爷也是一时心急,才不小心冲撞了母亲,母亲您病体未愈,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闻言身子一颤,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里的端庄高贵。 到底是陆老夫人,此时此刻再看,仿佛方才的啜泣只是人们的幻觉,她还是那个陆府端庄自持,雍容典雅的陆老夫人。 只不过,她的眼神却不似寻常那般和蔼端详,反而多了太多的冷意。 这般眼神朝白氏看过去,白氏只觉得莫名的心尖一颤…… 第104章 底牌 “白氏,这些年来若非是你,我与我儿怎么会到今日的地步?” “母亲!” 陆明远和白氏异口同声不可思议的语气。 那小贱人到底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就只为了一个她,老夫人竟不惜要翻脸了吗? 陆明远就要气昏过去,白氏的脸色也彻底冷沉了下来。 “今日,无论如何,邪祟必除!” “你……” 老夫人眼前发昏,白氏又道,“还请母亲切莫再要阻拦,儿媳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老爷,更是为了陆家的子嗣!若是母亲连陆家子嗣都不顾,那儿媳便再无话可说!” 白氏的话铿锵有力,所有人怔在原地。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陆家,子嗣? 难道…… 陆明远瞪大了眼睛,老夫人亦激动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神色望着白氏,“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白氏发出一丝不屑的笑,“儿媳说,为了陆家子嗣,邪祟必除。” 再次听清楚后,陆明远的神色由惊讶变得激动狂喜,“兰儿,你的意思是,你肚子里……” 白氏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老爷误会了,妾身也想再为老爷绵延子嗣,不过却没那个福分了,不过,好在有桃红能替我为老爷尽心,孩子已经月余,只可惜……” 白氏的话说到一半,众人的心则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白氏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忽地道,“老爷难道就不好奇这几日都没见着桃红吗?” 是啊,众人这才想起,桃红是白氏的贴身丫鬟,的确似乎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桃红身子不适,我便叫她养着了,对了,李郎中说了,这些日子来桃红夜夜梦中惊吓,再这样下去,恐有滑胎之兆。” 这下子,老夫人的脸色彻底白了,身子也仿佛站不稳似的往后踉跄两步,好在有方嬷嬷扶着才小心的坐回了椅子上,只是心中的惊骇却是久久难以平息。 最吃惊的当属陆明远,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夜的风流,那丫头竟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众人心思各异,云姨娘也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最先回过神来的到底还是老夫人,如今这般场面,她也不得不保持清醒的理智。 “白氏,能为陆家绵延子嗣本是好事,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我陆家到底不是寻常人家,云姨娘便罢了,如今又出来个桃红,你是陆家的当家主母,也该好好管教管教身边的丫鬟,这一个两个都成了姨娘,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笑话?母亲这话说的儿媳就不明白了,不过是区区一个丫鬟,能为老爷延嗣便是好事,更何况当初我拿捏得住云姨娘,如今便拿捏的了桃红,她若诞下子嗣,便是寄养在我的名下,将来也算是个名正言顺的陆家嫡子!” 白氏刻意咬重陆家嫡子四字,果然,老夫人的面色不一样了,白氏才又冷声道。 “为了这个祸害陆家的邪祟,母亲难道真的舍得下这个孩子吗?” ……白氏的一句话,直直戳到了老夫人的心窝里。 诚如她所言,她想要护着陆清浅,但那桃红肚子里的又的的确确是明远的孩子啊! 如今便有滑胎之兆,若真的是邪祟作怪,若那个孩子真有闪失,她却是真的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老夫人终于沉默了,陆清浅的心也彻底的沉了下来。 这么多时日的筹谋,原来,这便是白氏的底牌。 大局已定,祝子桑是以驱邪的名义,但苏嬷嬷带来的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她敢违抗,暴露武功是小事,重要的是她陆清浅便是铁板上钉钉的死罪。 可若她不违抗,五十盐鞭或许她可熬过,但那之后呢? 邪祟未除,若府里出了任何的事,白氏大都可以将脏水光明正大的泼到她身上,她总归是逃不过的。 这一回,终究是她疏忽了。 苏嬷嬷一声冷笑,又递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祝子桑点了点头,一名侍卫将盐鞭高高举起。 下一秒,如风驰呼啸般,就朝陆清浅身上猛的抽了过来。 鞭子还没落在身上,老夫人便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众人一阵慌乱连忙扶住老夫人,这边乱了套,那挥鞭之人却似乎分毫不受影响,粘透了盐水的鞭子到底是朝陆清浅落了下来。 一瞬间,不少人都投来期待兴奋的目光,毫不遮掩。 尤其是白氏母女,他们似乎已经看到陆清浅被抽的皮开肉绽的场景了。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一只手接住了长鞭。 萧景翊一袭黑袍,冷气森然,有如从天而降的邪神一般,出现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人竟是……翊王殿下? 仿佛他只要出现,便令所有人为之胆寒,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绝美的五官笼罩一层寒霜,深邃的眸威仪而又带着几分肃杀,周遭的温度仿佛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一瞬之间下降到了冰点。 空气凝滞中带着压迫,所有人冷汗涔涔,陆明远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激动过度,一个用力,竟能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 “……老……老爷的腿好了?” 他身后一个小厮下意识有些惊喜的口吻道,刚开口,就被陆明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小厮这才讪讪闭了嘴,陆明远则是讪讪开口。 “不知翊王殿下前来,下官……” “本王竟不知道,陆相也信这些?”萧景翊淡淡开口打断他的话,清冷的眼神落在陆明远身上。 被这样的眼神一看,陆明远一瞬双腿发软,连脑子都有些迷糊了起来,“这……下官……” “鬼神之说,最是荒诞,陆相身为兴朝宰相,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话,那还着实是令本王失望。” 萧景翊的语气里带着尊贵的寒凉,说完,便猛地松手甩开长鞭。 随着长鞭落地,陆明远也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105章 明目张胆 所有人心惊胆寒,眼看着大计将成,一切已成定局,却忽然冒出来个翊王殿下,恐惧之外,白氏更是郁闷不已。 若一切就此功亏一篑,那这么多日的筹谋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不!都到了这一步,她更不能轻易放过那个小贱人! 想到这里,白氏一咬牙,心一横,就站到了陆明远的前面,硬着头皮对萧景翊道。 “翊王殿下有所不知,近来府中多事,就连老夫人老爷也都时常缠绵病榻,被皇后娘娘得知,皇后娘娘这才派了苏嬷嬷来关切一番,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典。” ……君兰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如今竟还敢跟翊王殿下作对,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陆明远的汗还没落下,就又出了厚重的一层,直将他的衣衫都浸了个湿透。 不止是陆明远,苏嬷嬷亦是心惊胆寒对白氏颇有不满。 翊王殿下是什么人? 仗着皇上的偏宠,杀伐决断的毫不讲理,娇宠霸道,肆意横行。 这样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都不得不让他三分,更何况她小小一个嬷嬷? 杀了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更何况,在翊王殿下的眼里,她却是连做蚂蚁都不够格的! 如今这白氏自己发疯不要命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拉上自己,这不是害她又是什么? 果然,下一秒,萧景翊冷意的眼神扫过来,只是一瞬,就让苏嬷嬷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夫人这是在拿皇后娘娘压本王了?” 凉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仍旧是质问白氏的。 苏嬷嬷松了口气,同时却又悬着一口气,思量着她到底应不应该站起来把皇后娘娘择出来,如果应该,又要怎么择才好? 她这边还没理出个头绪,陆明远便保命的开口。 “翊王殿下误会了,贱内怎敢有那样的想法,只是……” “只是翊王殿下金尊玉贵,相府内宅之事有皇后娘娘体恤便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又怎敢污了殿下的耳朵?” 白氏再次硬着头皮一口气抢过话头。 为今之计,她也只有拼力一搏,只要能让那个小贱人死,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值得! 很显然,白氏已经陷入魔怔,意识到这一点,苏嬷嬷再顾不得许多,连忙开口。 “皇后娘娘与陆夫人姐妹情深,陆府出事,奴婢自是代娘娘来关切一番,不过如今翊王殿下既来了,奴婢也不便久留,这便告退了。” 说完,苏嬷嬷松了口气似的,忙招呼着祝子桑离开了。 ……白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形,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又忽然莫名其妙就被那个贱人这么躲过了? 她气的脸色发白,就连身体都有些发抖,直到下一秒萧景翊审视的目光看过来,她仿佛才回过神来。 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一股无边的恐惧自脚底升腾而起,一瞬间,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无形的压迫笼罩着整个相府,所有人噤若寒蝉,唯有陆清歌最先反应过来,赔着笑上前扶住陆清浅。 “翊王殿下说的没错,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神邪祟?不过是母亲忧心过度才一时糊涂罢了,说到底母亲可也是为了二妹妹和相府着想,想来二妹妹定也是能理解母亲的,对吗?” 理解? 话都让她说了, 她若再说不理解,岂非是不为相府着想了? 可若说理解的话,他们可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陆清浅眸色冷寒,不动声色推开陆清歌的手,却是对着萧景翊道。 “今日之事,多谢翊王殿下,只是还有一事要请王爷帮我做主。” 某些人的心随着这句话一瞬跌到谷底,陆清浅却是道,“祖母至今昏迷,还请翊王殿下派郎中来给我祖母看一看。” ……就只是这样?他们还以为…… 陆清浅想说,的确只是这样,不过他们以为的也没错。 今天这笔帐,她终究是记着了,即便要还,也得等日后她亲自来收才成! 郎中很快来了,不过却不是普通的郎中,而竟然是翊王府的林深! 林深可是林家的人! 林家是翊王殿下的母族,更是整个大兴朝都闻名的医学大家! 自娴贵妃林晚死后,林家便隐匿江湖,唯一留下的林深也是为了照顾翊王殿下。 林氏一门医术惊人,翊王殿下竟然请林深来为老夫人诊治,这可是连宫中贵人们都不敢奢望的! 而现在,就因为二姑娘的一句话,翊王殿下便请来了林深!由此,足可见翊王殿下对二姑娘的重视! 此情此景,陆明远不由抹了把汗,想到方才的所作所为亦是一阵后怕。 萧景翊也无暇在这里多呆,林深把上脉了便就要离开。 只不过,离开之前却是对着陆清浅道。 “这相府若是容不下你,便来翊王府。” ……他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却有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他们……没听错吧? 翊王殿下不是最是冷酷无情,不近女色的么? 更何况就凭二姑娘那张脸,是根本连女色都算不上的呀! 所以,翊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止是他们,长安亦是不明就里。 王爷护着陆姑娘他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才一回京城收到长平的消息,连皇上都没来得及觐见就匆匆的赶到了相府。 可他不知道的是,王爷什么时候护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其实,萧景翊自己也不知道,若非着急觐见皇上,他只怕会更明目张胆…… 相府,林深为老夫人诊治后,说老夫人是营养过剩,再加上气急攻心,才又晕了过去。 营养过剩? 竟和二姑娘先前说的一样? 难道说,竟真的是白氏在老夫人的药里动了手脚? 众人心思各异,看向白氏的眼神也都不同了。 陆明远自是护着白氏的,于是对着陆清浅大叫,“若不是你惹得你祖母生气,你祖母何至于会昏倒!都是你这个逆女!如今竟还将一切罪责推诿到兰儿身上,你倒有脸!” 某王前脚才离开,某父亲便又即刻蛮横了起来。 陆清浅甚至觉得,她这个父亲若是去学川剧的变脸,许是一把好手…… 第106章 中毒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敢问父亲,您见着我哪里惹了祖母生气了?” “你……你还敢顶嘴!” 恼羞成怒,说的就是陆明远现在的样子。 陆清浅又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不该等着鞭子抽过来,应该主动朝鞭子下扑过去,还是我不该在你们商量着怎么打我的时候默不作声?” 陆明远,“……你别以为有翊王殿下为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不难听出来,强硬的外表下……底气很虚。 尤其是看到一旁的林深的时候,陆明远最后的声音都弱了下来。 陆清浅心说,见过狗腿的,还真没见过狗腿到这种地步的,好歹等林深走了再耀武扬威,也还来得及呀!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林深还真走了过来,道。 “陆相,有句话林某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您请说。”人到跟前,陆明远已经虚的直冒汗了。 林深倒也不负他所望,道,“王爷留下我,便就是给二姑娘撑腰了,这点道理,陆相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陆明远,“……” 林深说完,扫了眼他湿透的衣裳,眉头略微一簇,好心道。 “陆相的身子好像有些虚呀?” “咳咳……” 下一秒,陆明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林大人有所不知,本相近日才得一子嗣,怎么会……虚呢?” 看着他额上的汗如雨瀑,林深老脸一黑,“陆相理解错了,我说的是身子虚,并非……肾虚。” 陆明远那个尴尬,“……原来是这样啊,林大人果真慧眼如炬,陆某如今还在病里,身子有些虚也是正常。” 林深摇了摇头,没说话,却是搭上了他的脉,片刻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陆相这哪里是生病,分明是中毒了呀!” …… 白氏脸色一白,身子猛地朝后踉跄一步,若非陆清歌扶着,怕是早已跌坐在地上。 陆明远注意到这一幕,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仿佛即刻明白了什么,脸色便就是一沉。 到底是顾着白氏的面子,陆明远并未当即揭穿。 但在场的明眼人哪个又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林深又为白氏和桃红都诊过脉开了方子。 白氏是劳心过度,至于桃红,则亦是中毒!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众人再不明白原委便就都是傻子了! 林深走后,陆明远与白氏彻底翻了脸。 这么多年过去,他可以容忍她处处工于心计,针对陆清浅,但却绝不能容忍这个女人给自己下药, 甚至给他未出生的孩子下药! 于是,陆明远将桃红接到了自己的风院里,便就放任白氏不管不问了。 有时候,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罚那个人去做些什么或挨多少罪责,而是不管不问,不理不睬,彻底忽视了那个人。 而现在,陆明远对白氏就是这般,看得出,这一回他终究是失望了。 白氏自是了解陆明远的用意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就更恨极了陆清浅。 才回到兰院,便将凡手所能及之处的所有东西摔了个粉碎。 这一次,陆清歌只是看着并没有阻拦,只因今日的事情不仅让她觉得万分失望,竟还让她莫名的有些恐惧。 从前,她只觉得她只需要等,等她坐上了太子妃的宝座,一切便都水到渠成,到那个时候,别说是陆清浅,所有人都要臣服在她脚下,予她杀夺。 可直到今天,亲眼看到翊王对那个女人的态度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慌了。 以翊王殿下的身份,她若真成了未来的翊王妃,便真的不好对付了! 顺手抓住白氏砸碎了的一个花瓶,鲜血从指尖溢出,这一刻,她竟丝毫不觉得疼。 “母亲息怒,她那张脸丑陋如斯,必定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这句话是安慰白氏,更是安慰她自己。 谁知,白氏听了她的话,神色一瞬变的痴狂。 那样的表情里,仿佛汹涌着滔天的恨意,她猛地抓着陆清歌的肩膀,瞪大双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不!歌儿,那个贱人没那么好对付,她即便是毁容了,也绝没那么好对付!” “那母亲想要怎么做?”看着她痴狂的神情,陆清歌心中一动,说出的话似询问,更似引诱。 果然,下一秒,白氏怨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要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死!” “母亲的意思,竟是要找人动手吗?”陆清歌佯装惊恐害怕的口吻。 白氏闻言,眼睛果然一亮。 陆清歌这才为难道,“只要是母亲的决定,歌儿必定全力支持。” 看着这般懂事乖巧的陆清歌,又是这般明艳动人的脸,白氏欣慰极了,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愧是母亲的歌儿,如今母亲在府里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你父亲也……唯有你成为太子妃的那天,母亲才真的能够扬眉吐气,你明白吗?” 陆清歌乖巧的点头,扬眉吐气,她又何尝不想呢? 母女两人又叙话了良久,陆清歌又道,“对了,母亲,那个桃红,你打算怎么处置,若她肚子里的真的是个儿子,只怕……” 白氏闻言,看向陆清歌的眼神里便又多了几分赞赏,“放心,让她有孕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当我真的能叫她把孩子生下来不成?” 陆清歌这才放下心来,母女二人眸中闪过心领神会的恶毒…… 萧景翊才从宫里出来,就遇到了等在宫门口的谢衍。 倒不是多巧,听闻翊王回京,谢衍是特意在宫门口等着的。 等着,向他赔罪。 “四哥……”谢衍委屈着一张苦巴巴的脸,哀求的神色开口,“让四嫂背上断袖的恶名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喜欢跟四嫂一块儿玩儿罢了,不知道他们会传成那样!四哥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萧景翊斜睨他一眼,浑身上下冷气不减,“你哪儿来的四嫂?” 第107章 变化 谢衍嘟囔,“若不是四嫂,四哥怎会如此生气?” ……是啊!见到这家伙怎么就如此生气呢? 他明知道传言的事不怪他来着,但想起来就是忍不住冒火! 亲密无间,你情我意,断袖之交! 最近的流言蜚语可是愈发的绘声绘色了,某王想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黑了。 眼看着王爷要发飙,谢衍无辜极了,“再说,四哥不是都惩罚我了么?这几日兵部骤然事多,跑的我腿都要断了。” 不就是不让他和四嫂玩儿么?这么累他可还行?就这会儿功夫还是他好不容易找了个闲偷溜出来的! 再这样下去的话,即便四哥不回来,他也是要到阳城去求饶的! 谢衍想着,幽怨的眼神祈求的抬眸,却撞上某王疑惑的目光,“兵部事多?本王怎么不知道?” 谢衍,“……不是四哥?” 萧景翊忽然有种莫名解气的感觉,“锻炼锻炼也好。” 谢衍想哭,“四哥你就饶了我吧!再说不是为了四嫂,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你倒委屈?”萧景翊冷眸看他一眼。 谢衍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只是这些日子忙起来,连照顾小白的时间都没了!” “嗯?小白?”萧景翊微微挑眉。 谢衍,“……就是幼虎啊!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就随便起了个,不过它似乎还挺喜欢这个名字。” “本王不喜欢。”某人拒绝的毫不客气。 谢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四哥可是堂堂战神!竟会对一只小老虎的名字感兴趣?” 萧景翊不理会他的惊讶,“它是本王的,名字自该有本王来取。” 谢衍无奈,“那四哥打算叫它什么?” “它长着一双青瞳,便唤作小青吧!”萧景翊想了想,道。 谢衍,“……” 这和小白有什么区别?听起来怎么都不像个老虎的名字! “你若要忙,小青自有本王照顾。” 提起小青,多日不见,倒的确是有些想念。 于是,丢下一句话,某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谢衍独自一人风中凌乱,想说的话才到嘴边,其实,他也想歇歇来着? 服了林深的药,当天夜里老夫人便就清醒了。 方嬷嬷不敢隐瞒,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了老夫人。 听闻陆清浅不计前嫌,第一时间竟是叫人来医治自己,老夫人的眼里闪过明显的内疚之色。 又听闻白氏对陆明远和桃红下毒,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倒过去。 方嬷嬷好一番劝说,老夫人这才平静下来,不过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晨起,听闻老夫人醒了,众人到梅院里来请安。 老夫人冷眼看着白氏,终究是一句话也没多说。 昨夜里那是气急,恨不得当即把白氏逐出家门。 可如今回过神来,白氏到底还是陆家的当家主母,若是给陆明远下毒一事传了出去,那相府才算是真的没有脸面了。 所以老夫人即便再怎么生气,也是做不出这等糊涂之事。 再加上陆明远不理白氏,她干脆便也不理白氏,于是有些该撒未撒的火气,就都冲着陆清歌和陆清宁了。 “歌儿,你也算是这府里的嫡长女,可偏信那些个鬼神之说,为此竟不惜污蔑自己的妹妹,你真是太令祖母失望了!” 陆清歌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叱责,再加上那句算是嫡长女,更是直戳到了她的心窝子里。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算是又是什么意思? 这般像极了怜悯和施舍的语气是她陆清歌最最不屑的,这么多年来,祖母到底是从未真心把她当成是陆家嫡女过。 呵!总有一日,她会让这所有轻视她的人后悔! 心中是这么想的,面上,陆清歌到底不会顶撞老夫人,只一张脸平静的站在那里,面沉如水。 老夫人还道她这是面子挂不住,便未再多言,转眼瞧向陆清宁。 “这些年你是你母亲惯着长大的,性子骄纵些也变罢了,只是如今你年岁到底不小了,也该懂点事,怎么能对自己的嫡姐不敬!” “祖母,我……” 陆清宁委屈极了,祖母如今就这般向着那个贱人,竟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够了!” 她还没说出一个字来,老夫人便冷脸打断她的话,终于又看向白氏。 “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 白氏垂着头不语,老夫人又厉声道,“歌儿和宁儿最大的错,便是遇上你这样一个母亲!” 白氏猛的抬头,这么些年来,即便老夫人从未将她看得上眼,却也绝没有说过如此重话! 如今,陆明远厌弃了她,所以老夫人竟是丝毫都不打算给自己留颜面了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夫人又道,“那桃红也算是有了我陆家的子嗣,如今却是连个名分都没有么?” 白氏闻言,脸色蓦地一变,桃红不过是个贱丫头,她能容许她爬上陆明远的床就已经不错了,如今竟还敢妄想名分? 她刚要开口反驳,老夫人便已经做了决定。 “待她生下了子嗣,便允她一个姨娘的位份吧。” …… 在大兴朝,这姨娘的位置是得经过正妻的允许方才可以的。 而老夫人如今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很明显是彻底不把白氏放在眼里了。 说来也是,陆明远自始至终都没为白氏说一句话,老夫人又何必再像从前一般把她放在眼里? 白氏的地位终究是大不如前了,相比之下,倒是二姑娘似乎愈发的得老夫人青睐,如今又有了翊王殿下的偏护,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风生水起了。 经此一番,相府众人的心态不知觉间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白氏母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老夫人也懒得看那几张臭脸,摆了摆手便命不相干的人都下去了,只余下了陆明远和陆清浅。 倒也不避讳陆清浅,老夫人开口便对陆明远道。 “今日我的决议,你可有异议?” 第108章 失望 陆明远摇了摇头,“一切听母亲的便是。” 老夫人这才舒了口气,道,“昨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留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在身边,日后终是少不了麻烦,许多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你还需思量清楚才是!” 陆明远感激的看了眼老夫人,只道了一句。 “儿子知道了。” 老夫人希冀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瞬时又染上了几分失望。 她还道,他这回对白氏算是真的死心了,如今看他这般态度,到底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母亲还有旁的事吩咐么?”陆明远问。 老夫人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只一件事,叫桃红搬到梅院里来。” 旁的事她都可以由着他,但陆家的子嗣,她却是必须要护好的。 陆明远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当然也希望留下这个孩子,而梅院,便的确是府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陆明远才离开,老夫人又打发了方嬷嬷出去,紧接着竟要朝陆清浅跪下。 陆清浅吓了一跳,连忙扶起老夫人,“祖母这是干什么?” “先前的事情,是祖母没能护着你,你若要怪,祖母绝无二话。” 老夫人说着,眸中泪光隐隐可见,就连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陆清浅微微动容,说不怪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她的确是明明白白的放弃了自己。 可若说怪,怪什么呢? 她没救她,还是眼看着她去赴死? 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最重要的人,只不过她心中的那个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更何况,骄傲如她,一向端庄自持,极重规矩的祖母能做到向自己下跪,无论她为了什么,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她也再没什么怪她的理由了。 于是陆清浅笑着摇了摇头,“祖母的心意我都明白,又怎么会怪罪祖母,更何况,我如今不是也好好的。” 老夫人闻言,眼里的内疚一瞬被欣慰取代,同时却又有些为难,“只是你父亲那儿……” 陆清浅微微一笑,“祖母心里对父亲可曾失望?” “我……” 简单的一句话将老夫人的话头彻底堵了个严实。 是啊!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感到失望的一个人,凭什么要求别人不对他失望呢?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老夫人终究没再开口,也没脸再为那个人开口。 直到聊到了萧景翊,“浅儿,能否告诉祖母翊王殿下为何会如此看重你?” “大概……只是巧合吧。”陆清浅的心没来由的猛的一动,伸手绞着帕子胡乱答道。 看着她的模样,老夫人心中震动,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只吸了口气道。 “那翊王一向冷漠无情,骄纵霸道,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且要事事小心才好。” 陆清浅笑着点了点头。 祖孙两人又聊了会儿,直到方嬷嬷呈上饭菜,陆清浅起身要离开,却被老夫人唤住。 “日后,你便都在这梅院里用早膳吧!” 说着,还叫方嬷嬷新添了一副碗筷。 且不论亲情,能在梅院里陪老夫人用膳,这是就连白氏都没有的待遇,足可见老夫人对陆清浅的重视……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 陆明远虽已经极力隐瞒了,但相府的事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听风想了想,事关陆二姑娘和相府,于是即刻报给了主子知晓。 听风来的时候,萧景明正在练字。 一袭若雪的白,立于案前,迎于日光之下,耀眼夺目。 背对着光,那俊美优雅的容貌如梦似幻的动人心魄,偏又如尊贵的神邸般不可侵犯。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落在案上,抬眸的一瞬间,仿佛天地万物为之失了颜色。 听风有时候觉得,能和这样的主子日日相伴,他便是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吧? 这么一来,他有时候就又觉得,若自己是个女子,是否也会像后宫中的所有女子一样,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忍不住争风吃醋呢? 当然,这些想法他也只是自己想想,绝不敢表现出来分毫,也绝不敢让太子殿下知道的。 案上,萧景明正写的,正是他名字里的‘明’字。 这个字自他跟着太子以来,便已见他写过无数次了。 字如其人,太子的每个‘明’字,都雍容风雅,高贵出尘。 只是今日,听风才汇报完,怎么就觉得太子的‘明’字了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凌厉肃杀之气? “陆相的身体如何了?” 放下墨笔,萧景明一如既往平和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 听风心中一凛,恭敬道。 “如今倒是能起身了,听闻这两日便要重回朝堂。” 看着宣纸上略显峥嵘的‘明’字,萧景明微微蹙眉。 “辍朝几日,他倒是清闲。” 点到为止,听风即刻心领神会,“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明微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你方才说,母后身边的人也去了?” 听风点头,“是苏嬷嬷,不知竟从何处请来了闻名的祝天师。” 萧景明身形微微一滞,转身看向窗外的日光,良久后,道。 “苏嬷嬷跟在母后身边多久了?” 听风一怔,不知为何太子会忽然问起这个,却还是即刻恭敬答。 “苏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最贴心的嬷嬷,自幼便跟着皇后娘娘的。” “既是母后贴心之人,便更该仔细着些才是,若下次再犯,本宫也无能为力。”萧景明淡声道。 听风心中则是暗自惊骇,原以为太子只是略微留意那陆二姑娘,未曾想竟留意到了如此地步! 如今,竟连皇后娘娘身边的苏嬷嬷都被迁怒,难道…… 萧景明的心思,听风猜不到,也不敢猜。 抑或许,殿下早便想动苏嬷嬷,陆二姑娘不过是个由头罢。 哎!殿下和娘娘到底是母子,只是看如今的情势,便真的只能是越走越远吗? 听风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抬眸,正迎上萧景明平淡的眼神…… 第109章 桂花糕 太子殿下总是这般,平淡的眼神似轻易便能看穿一切,让人无所遁形又无可遮掩。 而这些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早已日渐疏远,母子之间的亲情更成为太子殿下心中的禁区,别人不能碰,也根本碰不得。 这一切,听风是最了解不过,但他更了解的是,太子殿下每每眼神最为平淡的时候,便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所以,当太子这般眼神看过来,听风心中一跳,猛地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属下知错!” “……罢了。” 沉默了良久,萧景明淡淡的应了声,听风总算松了口气,萧景明才又道。 “信鬼奉神,以邪祟之名,行奸恶之事,京都风气如此,也是时候该改改了。” “属下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相府,第二日,陆明远便又恢复了上朝。 出发的时候,陆明远也算是满面容光,欢欢喜喜。 毕竟他辍朝多日,早就期盼着重归朝堂了。 为着这个,府里一大早还燃起了鞭炮,算是庆祝,也算是除了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霉运。 无论家中情势如何,陆明远重归朝堂,于整个相府也都是好事,是以,一整天相府从上到下每个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去是去了,回,却是回不来了。 阖府人盼到夜里,也只盼回来一名宫中的内侍,说是陆明远辍朝这几日积下了不少的事情,要全部处理完才能回府。 内侍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以为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这一连过去几日,却还不见陆明远回府。 再差人想办法去问,才得知似乎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众人也算是大开眼界,也不知道陆明远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向温柔宽厚的太子殿下都如此态度? 又使了些银子,内侍才答,“太子殿下的事情,杂家不敢过问,不过陆相的确是每日都在处理公务,累是累了些,但定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府里的人这才稍稍放心,老夫人也不再过问此事,毕竟若是吃苦能长了教训,她倒还要谢谢太子殿下这一回呢! 除了陆明远的事,相府里还有另外一件异乎寻常的事,便是接连几日,陆清浅都在老夫人的梅院里用早膳。 能在梅院里用膳,便意味着被老夫人看重。 白氏入了相府这许多年,直到现在都没一次这样的机会,而现在,二姑娘日日在梅院用膳,老夫人对二姑娘的态度可见一斑。 这一回两回的,悄无声息之间,府里人各自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人红万人捧,强盗众人推,这不,才没几天,有些人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这一日,陆清浅才从梅院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 “二姐姐等等我。” 陆清浅回头,瞧见正是这府中唯一的庶女,陆清月。 陆清月是文姨娘所出,文姨娘在成为姨娘之前,地位低下,只是白氏的一个丫鬟。 所以这些年来在府中十分不受重视,连带着陆清月几乎也是一个透明般的存在。 就算是外面的人说起来,也只会说陆家有三个女儿,像陆清月这样丫鬟生的庶女,在京城这样遍地权贵的地界,是最不被人放在眼里的。 也就是这些年,眼看着陆清月一天天的长大,白氏心中有了算计,才偶尔使出些手段捧捧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给陆清歌铺路罢了。 陆清月年岁虽小,却比陆清宁聪明多了,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不过她似乎并不介意,反而是将白氏小小的一个施舍都看作是天大的恩情。 也是,于她而言,白氏予她的一切,或许便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这样的人,本该看着可怜才对,她的模样作态也的确是楚楚可怜。 但不知为何,陆清浅看着她,却总有一种十分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便是那讨人嫌的陆清宁都远远不及。 嫌恶归嫌恶,陆清浅面上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露出一贯平淡的笑容。 “四妹妹这是?” “二姐姐前些日子受惊了,听闻桂花能益气安神,我特意做了点桂花糕来给二姐姐尝尝。”陆清月说着,便招呼身后的丫鬟递过来一个食盒。 流朱接过食盒,陆清浅淡笑了笑,“四妹妹有心了。” 陆清月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欢喜的表情来,“不过是一碟子桂花糕罢了,二姐姐若是喜欢,月儿便时常做些送过来。” 陆清浅客气却又略显疏离的一笑,“不必了,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一类甜食。倒是二妹妹,学做这盘桂花糕,怕是耗费了不少时日吧?” “我……”陆清月闻言,脸色当即一阵尴尬。 陆清浅淡笑笑,将食盒从流朱手里拿过来,又递回陆清月手中,“四妹妹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这桂花糕太甜,四妹妹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回了浅语轩。 留下陆清月在外面气的直跺脚,食盒里的桂花糕也摔了个稀碎。 外面的人气急败坏,里面的人却毫不在意。 流朱怔在原地半晌,小跑着跟上陆清浅的步子,十分不解的挠了挠头。 “二姑娘不是挺喜欢吃桂花糕的吗?难道是奴婢记错了?” 陆清浅故意板着脸看她,“你连你家姑娘喜欢吃什么都能记错?” 流朱吓了一跳,小脸一白,“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真是个胆小鬼! 陆清浅好笑的看她,“不是故意的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你要是故意的话,是不是你家姑娘我在你这儿就没有半点隐私了啊?” “啊?隐……私是什么?”流朱眨了眨迷茫的眼睛。 陆清浅无奈,还没来得及解释,小丫头就眼睛一亮,欣喜的摆了摆手,“哎呀,隐私是什么不重要,二姑娘不必费神给奴婢解释了,重要的是,二姑娘刚刚好像说,奴婢并没有记错,二姑娘是喜欢桂花糕的是吗?” “……” 第110章 犯法 陆清浅想说,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忒长了些?长到把本姑娘都险些绕了进去? 她认真的点头,流朱见状委屈巴巴,“二姑娘果真又戏弄我!” 陆清浅学她刚说过的话,一脸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 流朱却又好奇,“可二姑娘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对四姑娘说不喜欢呢?” “你觉得呢?”陆清浅无奈的看她,小丫头再不思考,脑子就该秀逗了。 果然,流朱的本质是聪明的,不到片刻,就道。 “四姑娘说是送桂花糕来安神,可这都过了多少天了,还安什么神?想必,桂花糕只是四姑娘巴结二姑娘的借口罢了!” “孺子可教也!”陆清浅赞赏的朝她点了点头。 “可是四姑娘来朝二姑娘示好,这是好事呀!二姑娘却为什么要拒绝呢?”流朱又问。 好事么? 陆清浅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是好事,更何况像陆清月那样的人,下意识的,她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 翌日才得知,原来不仅是陆清浅这里,就连祖母和桃红那儿,也都得了陆清月的礼。 给祖母送礼也便罢了,算是她的一份孝心,可是她一个府里的庶女,给桃红送礼算是怎么回事儿? “白氏呢?四姑娘给桃红送礼,她就没有反应?”陆清浅有些疑惑。 流朱摇头,“奴婢也正奇怪呢,这回,夫人竟真的没有任何反应。” “若果真没有反应的话,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礼怕就是以白氏的名义送出去的。”陆清浅喃喃道。 “啊?”流朱吓了一跳,“怎么会?以夫人的名义,这不是白巴结了吗?” 陆清浅则不以为然,不过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她的这个四妹妹,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呢! 晌午的时候,方嬷嬷来了,还带着一个大箱子,笑道。 “这里面都是老夫人近些年来珍藏的一些古玩字画,想着二姑娘会喜欢,便特意叫奴婢给二姑娘送来了。” “有劳方嬷嬷,祖母真是有心了,只是方嬷嬷该知会一声,我叫人去取便是了,又如何劳烦方嬷嬷花费这么大力气送过来。” 陆清浅一边客气着,一边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缓缓展开,里面写的是和为贵三个大字。 见她看见这三个字,方嬷嬷才笑道,“不妨事,奴婢总得把老夫人的心意送到才是,就是不知道这些个字画可合二姑娘的心意?” 方嬷嬷这话说的隐晦,却又很明显是试探的意思了。 和为贵么? 看来老夫人即便面上恼着陆明远,心中却还是无时无刻都替他做着打算。 陆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方嬷嬷忽觉尴尬,忙笑了笑又道,“对了,你瞧奴婢这脑子,险些忘了老夫人特意叫人做给二姑娘的桂花糕,说起来虽不及四姑娘亲手做的用心,到底也是老夫人无时无刻惦记着二姑娘呢!” 陆清浅闻言一怔,“方嬷嬷怎知……” 方嬷嬷忙笑道,“这四姑娘到底也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她的那些个心思,老夫人也最是清楚,终归是个庶出,上不得台面也是有的,更是不配和二姑娘站在一处的。” 方嬷嬷话里有话,陆清浅很快明白过来,笑了笑道,“还要劳烦方嬷嬷转告祖母,祖母的意思,浅儿明白了。” 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叫她不要接近陆清月,那是个有心思的。 呵!先是提醒自己和为贵,紧接着就卖自己一个好,告诉她不要接近陆清月。 如今看来,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爹,老夫人还真算是用尽了心思呢。 陆清浅看着桌上的那碟桂花糕陷入了深思,方嬷嬷回了梅院,则是将陆清浅的反应悉数告诉老夫人,有些担心的语气道。 “您说,二姑娘她真的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吗?” 沉吟了良久,老夫人才道,“便是她不明白,如今我又能怎么做呢?” “如今的情势,这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先前,白氏虽恶毒了些,但到底也算是和明远一条心,如今,她却是不同,明远先前那般待她,我担心……” “不会的。”方嬷嬷连忙安慰着开口,“奴婢虽不知道二姑娘的想法,但却知道二姑娘无论如何也是个识大体的,老夫人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但愿能如你所说吧!”最终,老夫人也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陆清浅已经好几日没去南星阁了,这一日,也不知是太巧还是太不巧,才出了门,就撞上了好多日子都没回府的陆明远。 他从马车上下来,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四肢虚浮,很明显是接连几日几夜都没能好好休息的模样。 陆明远才下了马车就看到容光焕发就要出门的陆清浅,眼睛里一瞬的愤恨闪过,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只可惜陆清浅却丝毫都不给面子,径直越过他便自行离开了。 走了两步,她以为身后定会传来陆明远那熟悉的叫骂声来着,然而身后久久沉默。 实在是耐不住好奇,陆清浅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陆明远早已经进府了。 ……她忽然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能耐,能把陆明远折腾成这副模样不说,竟然连性子都磋磨了几分! 若知道是谁,得个空,能去拜师学艺也是极好的! 陆清浅原就心情很好,眼下看到那般狼狈模样的陆明远,心情一瞬间就又好了许多倍,找了个角落套上男装,一路哼着小曲就到了南星阁。 只是没想到,才到了南星阁门前,连小曲儿都没哼完呢,忽然之间,两个人影就有如两道光似的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这两人正是南星阁打杂的,阿东和阿南,是一对兄弟,原本是乞丐,又都呆呆傻傻的,还是纪老板看他们可怜才勉强收作了打杂的。 眼下的情形……陆清浅有些懵,下意识的开口,“……怎么?在你们京都的路上唱曲儿犯法?” ……抓她的两人更懵,“什么犯法,犯什么法?” 第111章 心肺复苏 陆清浅无奈,“那你们抓我做什么?” 是啊,抓他做什么来着? 阿东阿南一怔,接着猛然一拍脑袋,“快,有人快不行了!” ……陆清浅被连拖带拽一阵风似地吹到了南星阁里,却见一群人围在大堂的中央个个面色凝重。 “青公子来啦!”好像是阿东大叫了一声,人们往这边一看,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陆清浅这才瞧见,人群中间空地上,躺着一个大约三十上下的壮年男子,面色发青,身体僵直。 他的身侧,韩医师正奋力的进行着……人工呼吸? 陆清浅心中大为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年代见到人工呼吸! 不过似乎不止是她,周围所有人也大抵都是第一次见到,议论声正不绝于耳。 “这……这人都眼看着都没气儿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样救人的法子,简直不堪入目啊!” “没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大男人这般……实在是有伤风化呀!” 陆清浅一边观察者壮年男子的反应,一边微蹙眉头,这时,旁边又有一名老妇人哭喊着。 “韩医师,你这是干什么啊!再这样下去,我儿子就真的没命了啊!” 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那里有如个死人一般,老妇人哭的声嘶力竭,若非另两名医师拦着,她早便扑过来将儿子抱在怀里,哪儿还有韩医师做人工呼吸的机会? 不过,老妇人爱子心切,母爱的力量或许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老妇人的力气越来越大,竟连两个医师都要险些拦不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秒,眼见着老妇人就要推开两名医师冲将过来,陆清浅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沉声道。 “请相信我们,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青公子……”不知是因为相信陆清浅,还是她的这句话太过掷地有声,老妇人终于不再挣扎,怔在原地。 安慰好老妇人,陆清浅快步走到壮年男子身侧,再次确定男子身体放平后,即刻跪在其胸旁,左手掌根置于男子胸骨平行位置,右手叠加,开始用力垂直按压。 男子的胸腔随着陆清浅的动作一起一伏,周围人瞪大了眼睛。 这……青公子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这样用力的按压,真的就能让人醒过来吗? 一下,两下,三下…… 众人的心也随着陆清浅的动作一下下悬了起来,直到下一秒,那壮年男子终于猛地咳嗽一声,幽幽睁开了眼睛…… 呼……不止是陆清浅,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激动喜悦之情充斥着每个人的每个细胞! 死而复生!青公子竟真的能将死人救活! 老妇人确定自己儿子无碍后,也忙拉着儿子朝陆清浅跪下来,“多谢青公子救命之恩,多谢青公子救命之恩!” 陆清浅扶起两人才笑着朝众人解释,“哪儿有什么死而复生?我与韩医师不过是做了最简单的心肺复苏法罢了,更何况,若不是韩医师及时的举措,我便是有通天之术,也难保他一命了。” 陆清浅这么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误会了韩医师,一时道歉的道歉,感激的感激起来了。 一番千恩万谢后,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陆清浅这儿也没什么疑难杂症了,便跑过去找同样闲下来的韩医师,好奇道。 “方才那救人的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才救人心切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想起韩医师的老脸不自觉地就是一红,就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我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方才情势紧急,便想着试一试,对了,刚刚还要多谢你替我解围。” “解围?”陆清浅一怔,反应过来,“我没有替你解围,我说的是真的,若不是你抢救及时,他根本等不到我来。” 韩医师闻言,眼睛蓦地一亮,“你的意思是,我的方法是有作用的?” “那当然!”陆清浅赞同的拍了拍韩医师的肩膀,“刚刚我不是都说了吗?咱们使得那是心肺复苏法!” “心肺复苏?”韩医师听的有些懵,略微惊讶道,“难道,青公子也看过我看的那本古书?” 陆清浅失笑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你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完整的心肺复苏之法。” “真的?”韩医师喜不自胜。 陆清浅点头,“自然,这套手法在性命攸关时刻十分重要,我不仅要教会你,还要劳烦你教会所有人,甚至是所有百姓,怎么样,这样你可还愿意学?” 韩医师听完陆清浅的话,眼睛更亮了,神色也愈发的钦佩,“韩某愿意!” 出乎陆清浅意料之外的,南星阁竟还有人体模具。 虽是特种牛皮制成,还有些稍稍难闻的气味,不过已经是很难得了。 陆清浅教的仔细,再加上心肺复苏之法并不难,所以韩医师很快就学成了。 韩医师的理解能力也是非常好的,陆清浅很是欣赏,兴致所起,干脆将针灸之术一并给韩医师教习了。 不过针灸之术非心肺复苏那般简单易成,是需要长时间经验的积累和自身摸索的。 即便韩医神本身就会一套针灸之术,但和陆清浅的针灸之法融合和改善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如今,说是教习,表面上看上去倒更像是两人在探讨一般。 周围的众医师忙完也都凑了过来,多个人聚在一起研讨,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晌午,陆清浅的眼神已经不知第多少回在门口打转了,神情也逐渐有些郁闷。 “青公子是在等什么人?”韩医师敏锐的捕捉到陆清浅的异常。 陆清浅也不遮掩,“等那谢家公子,你说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谢……”韩医师刚喝的茶险些喷出来,实在是……眼前青公子这般幽怨的神色,难道前些日子和谢公子的传言,竟都是真的? 第112章 壮汉拦路 大晌午的时候,艳阳高照,门口一阵阵热风吹进来,街道上行人无几。 韩医师好不容易把才茶水咽下肚,又顺手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表示想冷静冷静。 ……陆清浅还不知道自己又已经被误会了! 她郁闷的托着腮,看着南星阁的门口,望眼欲穿。 难道,她昨个儿写的信那家伙根本没收到? 还是说,在这京中找几个得力的下人真的就十分困难? 抑或是说,听闻那家伙最近很忙,也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 陆清浅决定亲自去看看…… 随意用过午膳后,陆清浅找到了谢府。 谢府的人见是青公子,脸色怪异,心里的话仿佛都写在面儿上了。 这不就是和咱家公子传流言的那位青公子吗? 虽然已经认出来了,但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这是身为守门人的职责。 于是谢府家丁道,“请问,青公子找谁?” ……陆清浅被这家丁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是逗乐,忽的玩性大发,起了逗一逗小家丁的心思。 于是,下一秒,某青公子摆出一副……柔媚的神情来。 ……小家丁瞪大了眼睛,这还不够,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就差没掉出来了。 因为某人道,“谢郎可在?” 说完这句话,陆清浅忙深吸口气保持冷静,否则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吐出来。 谢……郎? 小家丁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两个字艰难的拼凑在一起,而后又生硬的摇了摇头,喃喃道,“谢郎不在家,公子不妨去花楼找找……” ……说完,小家丁也深吸口气,他是疯了吗? 竟然当着青公子的面暴露公子在花楼的事实? 可其实,他也是不小心的,毕竟每回老爷叫他们出去找公子的时候,他都是在花楼找到的,实在是,顺嘴而已啊! 可今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青公子面前顺嘴,这若是青公子真的找过去,那场面必定不堪设想! 小家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眼前哪儿还有青公子的人影? 说起来花楼,若非碍于自己女儿家的身份,陆清浅倒是早就有心思去见识见识了。 兴朝的花楼也是有等级的,不同的人,不同的需求便去不同的地方。 按照层次和需求,这些花楼依次分成四个等级,分别是书寓,长三,幺二,野鸡。 这最低等的自不必说,做的便是那些最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去那里的人一般也都是贩夫走卒,生活在这个封建社会最底层的人。 那样的地方,陆清浅自是不感兴趣的。 而谢衍这样的人去能去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是个书寓或者长三吧。 据陆清浅所知,这样的地方,可远远不止是美人美酒,今日正好,趁着找谢衍的功夫,倒是能好好领略见识一番。 只不过,以这青公子的身份,总归是不太合适。 陆清浅想了想,便顺手在脸上点了几颗大痣,又粘上了两片胡子…… 万花楼门前,这是陆清浅第二回站在这儿了。 一眼扫去,红蓝绿紫不在门前,想必谢衍定是在这儿没错了。 陆清浅想着,大踏步走了进去…… 然而所谓的走进去,不过只是跨过了一个小小的门槛,下一秒,某女就被一堵人墙拦住了去路。 眼前是一个彪形大汉,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大概是看不惯她那白净的脸蛋,正朝她怒目而视。 陆清浅……怎么别人去花楼都是美人相伴,粉黛相迎,偏她就是壮汉拦路? 瞧壮汉的神色,难道是看出来她不是男人? 陆清浅被看的有些心虚,于是轻咳两声,尴尬道,“好汉,有事吗?” 壮汉,“……” 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她,壮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令牌。” “什么令牌?”陆清浅纳闷,不就是逛个花楼吗?怎么搞的和上朝似的? 不理会她的疑惑,壮汉冷冰冰道,“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这下陆清浅就明白了,好家伙!原来是个高级会所啊! 所谓的令牌,大抵就是能证明自己身份足够资格进入这里的东西吧! 可眼下她上哪儿去搞令牌? 浑身上下,陆家的令牌倒也不是没有,但却是不能拿出手呀! 正郁闷时,忽然里面有人出来,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陆清浅有些嫌恶的后退两步。 但不幸的是,她越是躲,那醉酒的人便似乎越是不长眼,身子一个趔趄,脚下又一个不稳,就当当正正的朝陆清浅栽了过来。 陆清浅……要不要这么倒霉? 她身子一转,躲是躲过去了,腰封里的东西却一不小心因为醉酒男子的拉扯掉在了地上。 醉酒男子摔了个狗吃屎,顾自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清浅则是忙捡起掉落的东西,金色的光一闪而过,陆清浅便重新将那枚紫金戒指收好在腰间。 来都来了,若是连门都进不去,岂不是要叫谢衍那家伙笑话死? 陆清浅想着,顺手掏出点儿碎银悄悄递到壮汉手里,低声道,“其实,我是来找红蓝绿紫的,很快就走!行个方便?” 她以为,壮汉要么拒绝,要么通融!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壮汉竟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个礼,那银子全都如数奉还不说,还十分客气有礼的说了一句,“公子请!” …… 陆清浅有些懵,早知道红蓝绿紫这么厉害,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头先还稍稍有些疑惑,直到下一秒看到眼前的情景,陆清浅的心中只余震撼! 只见万花楼内,灯烛辉煌,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人山人海,真真似烟花色海,好不热闹! 万花楼,不愧为京都第一楼! 陆清浅心中慨叹不已,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桃粉色衣服的女子带笑走了过来。 明眸皓齿,肤色如雪。 看着女子的容貌,陆清浅心中暗赞,不愧是万花楼,随便一个女子竟都是如此绝色! 一时忘我,她毫不掩饰的眼神似看的有些痴了,女子却也不恼,温柔一笑,便是落落大方的口吻,“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第113章 舞剑 不似想象中花楼女子的揽腰模背,拉拉扯扯。 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每个动作哪怕是脸上的笑都恰到好处,优雅自持却又不显做作,似大家闺秀却又比寻常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洒脱和淡然。 想来,这样的女子,即便是身在此等烟花之地,也是断然不会受到他人轻视的吧。 万花楼,果然配得起京都第一楼的名号,陆清浅心中再次肯定着。 见她不语,女子便又露出一个明媚不可方物的笑容。 “我叫桃夭,公子唤我桃儿便是。”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姑娘当得起这个好名字。”陆清浅由衷赞道。 桃夭轻笑,很显然,她早已习惯了这般称赞。 接下来,桃夭带着陆清浅在万花楼各处走走看看,陆清浅这才知道,偌大的一个万花楼,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丝竹管弦,乃至刀枪剑戟样样俱全! 万花楼内雕梁画柱,楼阁台榭,又以巧夺天工的设计将这些区域各自隔离开来,互不干扰。 其间各处更独具匠心的配有花鸟鱼虫等赏玩之处,这般精巧绝伦的设计,真真的叫人叹为观止! 陆清浅一路跟着桃夭走过去,算得上大开眼界,只觉得整个人的魂魄都险些被这奢靡华丽的万花楼给摄了去,内心不得不一声长叹,这古代的人还真是会玩儿啊,难怪谢衍那厮钟情于此处呢! 桃夭一一给陆清浅介绍过后,本以为像这般文弱书生模样打扮的陆清浅,怎么着也会选个琴棋书画一类的风雅趣事,然而却万万没想到,看下来一圈儿,陆清浅最终选择的竟是要比剑? 说是比剑,其实不过是舞剑,没有杀气腾腾的凌厉氛围,多的是矫健而奇妙的剑舞舞姿,韵律优美,陆清浅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 换上专用的舞服,舞剑便开始了。 高台周围已经开始了欢呼,陆清浅和另一个舞剑之人缓缓走到中央。 他们展示的是要对舞,就是以舞剑的方式进行比斗,不过这里比的却不是输赢,而是灵巧的身形和优美到一气呵成的舞姿。 与陆清浅对舞的是一个看似温和儒雅的中年男子,上台后,两人便互相之间行了一礼。 四周彩缎坠落的一瞬间,陆清浅身形蓦地朝后一仰,随着灵动非凡的一个后空翻,手挽剑花,翩然挑起彩绸一角。 下一秒,彩绸便因风起,似有了生命一般朝中年男子的方向翻飞涌动而去。 这第一个动作便行云流水,令人惊艳到叹为观止,围观的人瞬时发出一阵阵欢呼喝彩。 紧接着,中年男人也不逊色。 在彩绸飞过来的瞬间,中年男人身形忽动,步履有如生风般在原地迅速转了好几个圈,顺势灵巧的剑锋花挑,轻松自如控制彩绸的方向。 一瞬间,彩绸竟如游龙一般在他身周萦绕,浑然大气。 “好精彩的舞剑!今日我等开了眼界了!”周人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下一秒,伴随着掌声雷动,彩绸鱼跃般又到了陆清浅身侧…… 舞剑在万花楼也算是由来已久,在场的人哪个没有上台尝试过? 不过像今日这般精彩的舞剑,虽不能说没有,但也并不常见,的确可谓是难得让人大饱眼福,更何况,这才仅仅是开始罢了。 一时间,众人俱都不自觉地心潮澎湃,擦亮眼睛期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这其中的人,便包括谢衍…… 他是被这边热闹的叫喊声给召唤过来的,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谢家大公子,这几乎已经是他的天性和本能。 只是一眼看去,这台上正舞剑的某人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清浅也注意到了谢衍,不仅注意到了,还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谢衍……他没看错吧? 台上那个小白脸舞剑舞的好好的,竟还朝他抛媚眼? 一张脸长得倒是白净,五官灵动,就是那几点大痣太过费眼。 若是没有那几点大痣的话…… 等等!若是没有那几点大痣的话……这张脸,他就说怎么那么熟悉! 除去脸上消失无踪的伤疤和那多出来的几点大痣之外,就凭那双灵动的眼睛,台上的不是四嫂又是何人!? 谢衍的心扑通狂跳,脸色白如死灰,四嫂不会是为了他才来的万花楼吧? 这要是让四哥知道了!他的小命怕是得就地玩儿完!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完台上的舞剑,谢衍其实也是激动的,不过此激动非彼激动。 不得不说,来万花楼这么多次,这是他最激动的一回,激动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清浅换下舞服来到谢衍身边,伸手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你果然在这儿!” 这一拍,谢衍就差没哭出来,“我不是故意的,难得闲下一日,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忙着都要憋疯了!” 陆清浅淡淡一笑,唇角弯到大痣边缘,“所以,你就把我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谢衍无辜,“四……陆姑娘有所不知,找几个奴仆轻而易举,但若想找到称心的,却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陆清浅认真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顺口又道。 “其实,我觉得这万花楼里的姑娘就不错,就是不知道她们肯不肯。” 谢衍脚下一个踉跄,十万个没想到,四嫂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险些要了他的命! 万花楼的姑娘?这是她们肯不肯的问题吗? 他若是真办成了这事儿,四哥那里,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想到这里,谢衍连忙摆手,“这万花楼的女子都是落魄或是获罪的官籍出身,为人奴仆那点事是应付不来的!” 陆清浅原本也是玩笑,如今谢衍这么说即刻便歇了这份心。 谢衍仿佛现在才从惊讶中回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意外的看着陆清浅的白净的有几个大痣的脸。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他想问,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把伤疤幻化成大黑痣来着? 第114章 他不配! 然而还没开口,就被陆清浅轻易看穿了心思,鄙夷的瞅他一眼,陆清浅道。 “堂堂谢大公子不会连易容之术都没听说过吧?” 谢衍……一不小心就被鄙视了一把,不过眼下似乎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毕竟,这里可是花楼! 就这般放任四嫂在这里,四哥那里,她倒是不要紧,他却是紧要的很! 想到这里,不顾陆清浅反对,谢衍二话不说即刻就拉着某女出了这万花楼。 不巧的是,出了万花楼,谢衍才舒口气,便撞见了迎面而来的萧景睿。 同谢衍一样,萧景睿也是这里的常客,平素里在万花楼,二人也没少打过照面。 只是今日,萧景睿的目光却直接越过谢衍,落在他旁边的陆清浅脸上,不怀好意。 谢衍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儿,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陆清浅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萧景睿,他的眼神……难道认出她了? 她不动声色的错开他继续往前走,然而下一秒,身后某人的声音终究传了过来。 “站住!” 陆清浅脚步一滞,萧景睿便绕身到她面前,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距离近在咫尺。 陆清浅嫌恶的皱眉,正准备后退,忽然谢衍挡在她身前,“睿王殿下这是……” 好歹是个王爷,被人就这么拦着,萧景睿冷眉倒竖,“世子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谢衍毫无顾忌的露出一丝痞笑,“王爷糊涂了?这万花楼可不是个注重身份的地方呢。” 谢衍虽为定国公养子,但却是定国公和国公夫人最疼爱的独子。 他的身后不止有整个定国公府为他撑腰,更有谢家富可敌国的财富为底气。 除此之外,就连当今圣上都对谢衍格外的偏宠。 是以,谢衍虽顶着个世子的名头,其身份尊贵程度本质上却并不亚于一名皇子。 所以,他才敢这般当众和萧景睿叫嚣,不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所有人的溺爱之下长大的他偏就养成了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性子。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当今皇上,他爹定国公,还有他那个面冷心热的四哥外,还真就没什么人值得他怕的。 更何况,如今他身后站着的是陆清浅,是他心中既定的未来四嫂,那么他便更不可能让步。 他打定了主意不让,萧景睿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陆清浅自己站了出来。 谢衍担忧的摇了摇头,陆清浅却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眼神平淡的看向萧景睿。 “睿王殿下可是有事?” ……这般语气,萧景睿心中猛地一跳,只觉得仿佛更加的熟悉了! “本王是否在哪里见过你?” ……谢衍皱眉,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四嫂,真当他是空气不成? 于是,下一秒,某谢再次挡在陆清浅身前,义正言辞。 “睿王这是又糊涂了?这万花楼里如花女眷多的是,又何必在这儿出言调戏一个男子?你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调戏男子? 这个谢世子,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萧景睿脸色难看,下一瞬,却忽然想到什么,犀利的眸子一瞬带着浓浓的探究和玩味射向陆清浅。 果然,如他所料。 虽不知她脸上的伤疤是如何没了,但若非那两点大痣和两片胡子,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她! 他萧景睿长到这么大,敢玩弄他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先前的事,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如今倒好,她自己找上门来,且看他如何将她收拾妥帖! 想到这里,萧景睿眸中的情绪逐渐变得充满兴味和淫邪。 靠近两步,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就朝陆清浅的脸摸了过去…… 若是没有这两个大痣和那片男人胡子的话,这样光滑的脸蛋……还真是令人心生遐想呢! 谢衍大惊失色,睿王这是怎么了?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更何况,还是面有大痣的男人? 还是说,他认出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某谢忽然心生同情。 不过同情的却不是陆清浅,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某睿王! 此事若是让四哥知道了……后果他有点不敢想,只得内心感叹一句,自求多福吧! 不过就是不知道,如果萧景睿这厮知道了他调戏的就是未来的四嫂的话,会不会悔不当初? 想到这里,谢衍也不阻拦,只看好戏似的目光看着萧景睿,毕竟,这种主动作死的场面,若是亲眼得见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出乎萧景睿的意料,陆清浅身形纹丝不动,不仅丝毫没有躲的意思,甚至唇角还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 再加上那两颗大痣的衬托,莫名的,萧景睿忽然觉得周身一冷,手不自觉地就僵在原地。 谢衍内心……还得是你运气好!否则,再往前一寸,你的手怕是就保不住喽! 清冷的眸子落在萧景睿身上,陆清浅语气寒凉。 “大庭广众之下,睿王殿下难道已经连脸面都不顾了么?” 萧景睿……果然是她! 这样的语气,这般的态度,除了她还能有谁? “堂堂陆家二姑娘,公然出入万花楼这样的地方,到底是谁不顾脸面呢?” 萧景睿的声音可不小,很快吸引来周围路人的注意。 万花楼门前,围观者渐渐多了起来,再这样下去的话,身份迟早暴露。 叫她身败名裂,萧景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然,陆清浅偏不是轻易让他得逞的人! 都说医者仁心,面对病人的时候,陆清浅自然是怀揣着一颗济世救人的仁善之心。 但面对萧景睿……他不配! 萧景睿……眼看着这个女人就要身败名裂,她现在的反应不应该是惊慌失措,跪地乞怜吗?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怜香惜玉的准备,可她嘴角那诡异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萧景睿心中忽感不妙,不过,迟了! 下一秒,只见陆清浅身形一动,就朝自己扑了过来,带着那两点大痣,这画面……有些诡异。 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腕就被陆清浅猛地抓住…… 第115章 大痣少年 萧景睿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蚂蚁夹过似的痛感,紧接着,便是陆清浅一边哭号一边拍打着他的身体。 “睿郎啊!你怎么就如此的狠心薄情呢?” “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的,可如今就因为我脸上长出来两个痣你就要抛弃我,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都已经整整一个月不去我那儿了,今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到这儿来找你,不是故意要暴露你喜欢男子的事实的,你不要生气好吗?” “这脸上的痣我也无可奈何,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睿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以前一样?以前什么样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是她的睿郎了!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萧景睿第一想法,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第二想法,是他疯了! 他不仅疯了,也彻底懵了! 他拼命的想要开口,却不知为何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拼尽全力想要推开她,反击她,惩治她,可却浑身酥软,好不容易用力一推,却又似软绵绵的无力,落在外人眼里,倒似是心疼某人的打情骂俏!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在他人看来,又似是恼羞成怒! 此情此景,谢衍瞠目结舌! 这……真的是他的四嫂? 四嫂什么时候有如此演技了? 还有,先前只是觉得萧景睿可怜,如今才觉得,他何止是可怜,简直是非常可怜! 四嫂的手段比起四哥,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无法反抗,不得解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指指点点,萧景睿终于忍无可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陆清浅后,逃也似地想要离开这里。 被这样的眼神一瞪,陆清浅委屈的挤出一滴泪水,恋恋不舍的撕扯着萧景睿的衣袖。 “睿郎,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以后再也不了,好吗?” ……直到萧景睿的身影彻底消失,陆清浅还保持着依依不舍的姿态。 众人摇头散去,谢衍终于忍不住拍手称快,长舒口气大声道,“解气!” 陆清浅这才得意的眼神,收起悲凄的神色,狡黠道,“放心!更解气的还在后边儿呢!” 谢衍“……” 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好四嫂? 可人都跑了,还怎么解气? 想到方才陆清浅一下一下拍在某人身上,难道……“那轻飘飘的几掌,你还能把他打出内伤不成?” 陆清浅神秘兮兮,“内伤倒不至于,不过或许还不如内伤吧?” ……看着云淡风轻的某女,谢衍忽然觉得有些冷飕飕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又实在忍不住好奇。 “刚刚,陆姑娘是怎么让萧景睿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陆清浅瞥他一眼,“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谢衍看了看她一身男装的行头,顿有所悟。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陆清浅故作惊悚的笑,“怎么样,谢公子要不要也试试?” 试试? 试什么?成为刚才的萧景睿吗? 谢衍浑身一抖,连忙保命的摆手。 就在这时,阿忠远远的跑了过来,到了谢衍身边,一喘一喘的道,“公子,老爷请您回去!” ……陆清浅背过身去,阿忠就是定国公府门口那小厮。 阿忠的语气才落,气儿还没喘匀呢,谢衍就道。 “知道了,走吧。” 阿忠茫然……这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了吗? 他来万花楼找公子这么多回,这还是公子第一回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的! 不止是阿忠,陆清浅也有些纳闷。 这厮从今天见到自己开始,怎么就是一副十分胆小怯懦的模样,仿佛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似的。 看着谢衍飞一般离去的背影,某女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那人恭敬的朝她拱手,“公子,主子请您楼上一叙。” 顺着他指的方向,陆清浅抬眸,正迎上万花楼对面三楼,一双精致的桃花眼…… 白衣墨法,不染纤尘,除了大兴朝的太子殿下萧景明,还能是谁? 只是这个位置……方才发生的一切该是都看到了吧。 陆清浅心中咯噔一下,随着听风上了三楼。 厢房里,门是开着的,似乎候她已久。 窗台外,柔软的日光洋洋洒洒的落在那一袭雪白身上,耀目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背对着光,人影绰绰,陆清浅有些看不真切。 只余那双精致到近乎完美的桃花眼糅合着破碎的光落入她的眼睛里,叫人的心不由自主的猛地一动。 她的呼吸一瞬一滞,下一瞬忙微垂了头,恭敬道,“太子殿下。” 看着她脸上的两点黑痣,萧景明唇角挂上浅淡的笑,只是言语之间依旧是平淡的尊贵。 “你识得本宫?” “雍容华贵,风姿绰然,这天下间还能有旁人比殿下还担得起这几个字么?” 行礼过后,陆清浅抬起头来,从容镇定的目光中丝毫不觉卑怯,哪怕,她面对的是这大兴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萧景明唇角含笑,“本宫还道你与旁人不同。” 陆清浅,“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完,才想起,太子方才话中,竟不知为何将她和旁人区分了开来。 些微的怔愣,来不及细想,萧景明便顾自倒了杯茶道。 “你可知本宫因何见你?” 陆清浅……这还用问吗?不是明摆着? 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好歹人家是太子,是以某女只能老实道,“是因为睿王。” 萧景明将茶递过去的动作一僵…… 注意到这一幕的陆清浅……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理由不成? 果然,下一秒,某太子轻咳两声,道,“若本宫是为了你呢?” ……什么叫为了她? 陆清浅脑子一懵,直到下一秒萧景明吐出三个字,“青公子。” 身份转变的太突然,她不是大痣少年吗?怎么忽然就成了青公子? 心虚的摸了摸脸上的痣,还有两片胡子……分明都还在啊! 于是下一秒,陆清浅问出了不久之前和某太子一模一样的话,“你认得我?” 第116章 她竟敢! “妙手神医,悬壶济世,这天下间还能有旁人比青公子更担得起这几个字么?” 萧景明不忍莞尔,用几乎和陆清浅一模一样的语气回应道。 ……原来果真不是为了萧景睿,而是为了青公子啊! 陆清浅长舒口气,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心中暗自咀嚼起来。 妙手……神医,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妙手神医来着? 再仔细思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妙手神医倒是没做,妙手下毒倒是有一回。 刚刚……莫非这家伙真的看出来了? 还说不是为了睿王! “是为了本宫。” 悬崖勒马,萧景明平淡的看她一眼,似解释的口吻道。 陆清浅,“……是殿下有病?” 萧景明,“……本宫想请你来本宫这里专司医药之责,你可愿意?” 陆清浅狐疑,“殿下贵为太子之尊,身边难道还缺太医不成?” 萧景明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平淡而温和,却又似乎带着一种仿若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压迫,让人不容忽视。 陆清浅,“……我的意思是,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只可惜南星阁每日忙的很,所以怕是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陆清浅离开后,听风犹豫了许久,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 “殿下,您明知道她的身份,更何况府里也不缺府医,为何……” 萧景明的目光落在她未动过的茶上,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即刻又归于寂静的平淡,似喃喃道。 “便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女子之身,在南星阁总是不便,更何况……” 说到一半,萧景明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略一停顿,温柔的眸色便染上清冷。 下一瞬,即刻吩咐听风道。 “今日之事,想必五弟不会善罢甘休,你明白该怎么做了么?” 太子这般态度,听风心中大为震撼,面上却是不表,只恭敬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陆清浅在打道回相府的路上,谢衍则跪在定国公府的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父亲,我与青公子真的不是传言当中的那样!” 这已经是他跪在这里开始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然,不管他重复多少次,定国公谢云飞就是不信!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叫他怎么相信? “人都找上门了,你还在这儿嘴硬!” 谢云飞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谢衍一眼,猛地将手中的鞭子朝地上一甩,发出清脆却又厚重的声响,吓得谢衍浑身下意识的一缩,浑身的肌肉都抖了三抖。 其实不怪他胆小,实在不夸张的说,他就是被眼前这足足有小孩胳膊粗的鞭子抽着长大的! 对于这一点,谢衍心中最是郁闷。 谢家先祖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制造的这‘谢家神鞭’,抽打在人身上最是疼痛不说,居然还不留疤痕不伤筋骨! 没错!就是只有一个字,疼!还不会受伤!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特点,‘谢家神鞭’才祖祖辈辈的传了下来,以作家法圣物。 还大概是因为这个特点,谢云飞用它教训谢衍的时候才可以做到毫无顾忌,拼了老命的打! 反正不会受伤,疼就对了! “啪!”的又是一声,谢云飞再次狠狠的将‘神鞭’甩在地上。 毕竟在打之前,气势和恐吓要先到位。 谢衍的痛苦的捂住心口,想问他爹,这都是跟谁学的?四哥么? 想是这么想的,面对着‘神鞭’,问的勇气却是没有的。 所以,谢云飞看到的情景就是,谢衍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巴巴的看着门外。 谢云飞,“……你就不用看了,今儿个是各商铺收账的日子,你母亲忙的很,不到天黑保准回不来!” …… 谢衍闻言,心已经不是痛了,而是直接碎了!怎么就撞上了今天这个日子? 从小到大,若不是母亲护着,他焉能活到现在? 而现在,若没有母亲护着,他是否能活到天黑? 他原还以为,回了谢府就能躲避四哥来着,这才巴巴儿的回来。 可瞧眼下的情形,四哥都显得那么温柔! “啪!”又一鞭落地,惊醒了某人对四哥的思念,某人那个命苦呀…… “父亲,我与青公子,真的真的是清白的啊!您相信我一回,就这一回好吗?” “还敢说清白!”谢云飞大喝一声,伸手指向阿忠,“你!把今日大门前发生的事再演一遍给他看!” 阿忠,“……” 谢府鞭声震天,鸡飞狗跳,翊王府则阴云密布,就连空气都安静的似乎下一瞬就要凝固一般。 “王爷……陆二姑娘为寻谢公子,去了……花楼。” “她竟敢!” 萧景翊面寒如数九寒天之冰霜,散发出来的冷气似乎分分钟都要将整个王府冻结! ……有多久没见到过王爷如此发怒的模样了? “嗷呜”一声,某王怀中的小青似是感受到了危险,离弦之箭一般跳离某人骤然降温的怀抱消失无踪。 独留长安立在原地,浑身发抖,心若打鼓,汗如雨瀑。 长安心中那个悔呀!他可以也化作一只幼虎吗? 早知道他就不替长平揽这个差事了,谁能想到这是个要命的差事? 不过也难怪王爷如此发怒,陆二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王爷不说,他们这些局外人还看不出来吗? 更何况是谢世子那样万花丛中的情场老手,怎么就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长安心中无奈的一声叹。 也罢,同是天涯沦落人,看在谢世子贵为世子也同他们一般免不了王爷荼毒的同袍情谊下,能拉一把是一把吧! 于是下一秒,硬着头皮道,“王爷息怒,其实谢世子去万花楼是为了给陆姑娘找下人来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景翊的目光就又如天下间最是冰寒的剑一般射了过来! 某长安心一跳一慌……他好像又说错了什么? 下一秒,即刻跪在地上,“王爷息怒!谢世子自然是不会在万花楼给陆姑娘找下人的,只是陆姑娘在相府势单力薄,身边儿若是没几个得力的下人,的确是有些苦恼的。” ……某王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转移,眸色清冷,“她若苦恼,怎么不寻本王?” 第117章 小青的使命 长安这就替某陆姑娘无辜了。 “王爷也不瞧瞧,这整个王府里,上到您的贴身侍卫我,下到烧火做饭的厨子,甚至是院子里跑着的野猫,除了小青之外,可有一个是雌性的?” 萧景翊,“……” 长安心中嘟囔,陆姑娘找的可是贴身女婢,若交给您找,陆姑娘放心,您放心吗?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心,某王冷飕飕的眼神飘过来,长安心中一抖,这才想起来还有正经事没禀报…… 直到他将睿王和太子的事悉数说出,本以为,王爷又会发好大一通火来着,长安都已经做好了风雨欲来的准备。 却没想到王爷只是在听到陆姑娘去见太子的时候眉头稍皱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长安庆幸的松了口气,同时却又有些纳闷。 不应该啊? 就在这时,“嗷呜”一声,小青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两个青果放在某王面前,又扬起小脑袋邀功似的洋洋得意。 ……好家伙,原来这小虎方才不是逃,而是摘青果去了! 这年头,竟连老虎都会哄人了吗? 不得不说,小青的青果还真起了作用,萧景翊身上的冷意在见到那两个青果的瞬间一瞬散尽。 弯腰轻柔的将它揽入怀中,长安瞠目结舌。 王爷如此温柔的模样,也只有在小青面前了吧? 不过下一秒,他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因为,某王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小青,一边问,“西郊小青的猎场准备的如何了?” 长安微微错愕,“王爷三思,属下以为……小青还没长大,现在让它去猎场,怕是……会有危险啊!” 可怜的小青还在享受某王的怀抱,却丝毫意识不到…… 西郊是什么地方,密林深处,豺狼虎豹多的是,可怜小青还只是只幼虎,和小猫无异,就要被王爷送到那儿送死了吗? 此时此刻,长安收回刚才的想法,决计不再想着化作幼虎这件事,看着小青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上同情。 却没想到,下一秒,萧景翊沉眸道,“它有它的使命,况且,一切,有本王护它。” “嗷呜!”小青一声撒娇似的轻叫,似在回应。 一人一虎,画面和谐。 长安……使命?是保护陆姑娘吗? 下一秒,心中一瞬明朗,难怪王爷不生气,原来是早有对策!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 相府,陆清歌才来到兰院里,便屏退所有下人,将房门紧闭。 白氏见状,心知那件事怕是有眉目了,眸中一瞬闪出期待。 果然,陆清歌朝她点了点头,“母亲,杀手找到了,这一回,确保万无一失!” 白氏闻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片刻后,却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又有些内疚。 若非陆明远这些日子一直怀疑着她,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歌儿插手的。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歌儿,无论如何都该当是倾国倾城,美丽善良的。 所有的罪与恶,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愿一力承担,这回却……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陆清歌轻笑一声道,“母亲放心,只要能让那个贱人消失,歌儿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如此懂事乖巧的陆清歌,白氏欣慰的将她的手拉在掌心,“我的歌儿真的长大了,也罢!你未来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有些事,是该自己历练历练了……” 陆清浅才回相府,前脚还没进浅语轩,便就见到了老夫人身边的青草在浅语轩门口徘徊。 见着陆清浅的影子,青草连忙上前恭敬道,“二姑娘,老夫人那里新做了桂花糕,特请姑娘过去尝尝!” 陆清浅闻言眉头一簇,二话不说折身往梅院的方向快步而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平日里的这个时候老夫人都是要小憩一会儿的。 如今却异常的要她去品尝什么桂花糕,再加上这个丫头明显是等在浅语轩许久了,面色中都带着紧张……梅院定是出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陆清浅才到了梅院附近,远远的就看到方嬷嬷在门口处守着。 见着陆清浅过来,方嬷嬷忙上前拉着陆清浅就往里走。 陆清浅心中一跳,忙不放心的问,“方嬷嬷,祖母她……” 方嬷嬷拍拍她的手,“二姑娘放心,老夫人好着呢,是红姨娘她……” 祖母那日曾言,待日后桃红诞下陆家子嗣,便赐其一个姨娘的封号。 而今桃红又住在梅院里养胎,足可见老夫人对她肚子里孩子的重视,是以府里的人大多都愿意称其一声红姨娘。 说话的功夫,方嬷嬷已经带着陆清浅到了偏殿。 老夫人在一边儿坐着,桃红则是躺在榻上,几个丫鬟婆子在旁伺候着,皆是一脸肃容。 见陆清浅进来,老夫人也顾不得规矩,豁的起身,就叫陆清浅先去看看桃红。 陆清浅也不耽搁,走到塌前伸手就开始替桃红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看向床榻一边儿立着的若秋。 若秋从前是老夫人的人,如今桃红有孕,老夫人便派给桃红身边伺候了。 才见陆清浅的眼神看过来,若秋便忙道,“今晨红姨娘才醒来没多久,便说身子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会儿,谁知这一休息,竟到现在都没能醒来。” 陆清浅点头,又掀开桃红的眼皮看了看,复又仔细检查了舌苔。 众人屏息凝神,皆在等着陆清浅开口。 最终,到底是老夫人最先按捺不住,关切道,“浅儿,她这到底是……” “祖母放心,红姨娘和孩子均无碍的,只不过是乏累了些,浅儿这儿正好有提神安养的药丸,服下之后便会好转的。”陆清浅打断老夫人的话道。 老夫人点点头,陆清浅这才以对红姨娘恢复不利为由让众人稍稍散开些,又取来茶水,趁人不备从私人药房中拿出解毒丸迅速给红姨娘服下。 服下之后果然没过多久,红姨娘悠悠睁开了眼,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只余老夫人神色晦暗莫名。 直到到了正殿,屏退所有人只剩下了方嬷嬷,老夫人才开口问道。 “浅儿,告诉祖母,红姨娘今日这般,真的只是因为乏累么?” 陆清浅闻言摇摇头,方才人多口杂,又是当着红姨娘的面,如今却是没什么顾及的了,便道。 “祖母明鉴,红姨娘是中毒。” 第118章 一丝欢喜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惊雷般炸响在老夫人耳畔,一瞬间使其面色惨白。 方嬷嬷亦是不可置信,“怎么会?红姨娘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奴婢在负责,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这些日子红姨娘又都在梅院里未曾出门,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是中毒?” 陆清浅正色,“下毒之人有心,方嬷嬷察觉不出来亦属正常。” 说着,便走近香炉一侧。 老夫人平日是不喜熏香的,只不过年纪大了,睡眠渐有些不好,便只在夜里用些安神香。 此时此刻,香炉里的安神香早已燃尽,凑至跟前,即便是陆清浅也只能嗅到极淡的残余气味。 “红姨娘房内用的也是同祖母一样的安神香吗?”陆清浅忽的开口问。 方嬷嬷有些糊涂,却还是认真回答,“不错,怀孕之人睡眠不好是常有的事,梅院里也只准备了这一种安神香,便为红姨娘用上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这便是了。” 方嬷嬷一怔,就连老夫人也愈发糊涂了,“若这安神香有问题,我为何却没中毒?” 陆清浅这才解释,“那便要问这安神香里的多加的蛇骨草了,将蛇骨草掺入安神香的确难以察觉,寻常人闻之更有清心安神之效,但蛇骨草有一弱性,便是最忌有孕之人,闻的时日久了,便会如红姨娘这般,昏迷不醒,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敏锐的察觉到陆清浅话里的重点,神色一冷,道,“你是说,这安神香里本不该有蛇骨草,是么?” 陆清浅点头,“安神香乃常见香料,以防万一,是断然不会加入蛇骨草这等隐藏危害的药材的,而相府里常备的安神香,若非有心之人刻意为之,又怎么会混进这种东西?” 方嬷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二姑娘的意思是,这蛇骨草是……”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府里的一应所需都是由白氏负责。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除了白氏还能有谁? 老夫人面色沉冷,陆清浅这才道。 “白氏心机深沉,如今事情出在梅院,若祖母问责,她倒是能以不知红姨娘要用安神香为由推脱个干干净净,更能反咬祖母一口,借由祖母对红姨娘的疏忽为借口,接红姨娘到兰院去,到了那个时候,鞭长莫及,红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陆清浅越说下去,老夫人的面色便越是隐隐的怒火迸发。 不过生气也是为着白氏,眼前陆清浅能告诉她这些,便已经很欣慰了,深吸口气道。 “既如此,这件事便当老身我吃了个哑巴亏,定是不会传出去的!” 陆清浅这才彻底放心,由着方嬷嬷将她送出梅院。 一路上方嬷嬷都垂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陆清浅出言安慰。 “方嬷嬷切莫自责,别人既有了那些心思,便不是这个法子,也会有别的法子的,如今我们发现了,他们母子平安,便一切都是好的,不是么?” “奴婢谢过二姑娘宽慰,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终究是奴婢失职,对不起老夫人和二姑娘对奴婢的信任。”方嬷嬷内疚道。 陆清浅淡笑着摇头,“方嬷嬷的心思我又如何不知,只是现在可不是内疚的时候。” 方嬷嬷一怔,“二姑娘的意思是……” 陆清浅这才靠近她几分轻声道,“方嬷嬷可知,今日我若再来的迟些,不止是孩子,就连红姨娘的命怕也是保不住。” 方嬷嬷脸色大变,“竟……竟如此严重?” 陆清浅点头,“我不想叫祖母担心,所以没告诉她,只是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怎得不先去寻郎中,而却竟要等我呢?” 方嬷嬷无奈的一声叹息,“二姑娘有所不知,老夫人又何尝不想寻郎中来看,只是如今的情形,宫中有白家的那位皇后娘娘,府里头又有白氏,老夫人是不放心啊!” “原来是这样。”陆清浅恍然大悟,又嘱咐道。 “总之,日后在祖母身边,还要劳烦方嬷嬷多多费心才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总不能真的叫白氏的奸计得逞了。” 白氏奸计得逞,老夫人势必受到牵累,届时,府里少了老夫人这个靠山,白氏怕是更难应对了,陆清浅心中思忖着。 方嬷嬷虽也大概猜得出陆清浅的想法,但到底也是为老夫人考虑,自是不胜欣喜感激的点头。 是夜,夜深人静。 早早打发了流朱,陆清浅坐在妆镜前仔细在脸上涂抹着药膏。 也正是得益于此药膏,才能让她的疤痕表面看似越来越可怖,本质上却是近乎痊愈。 如今还不是时候,恢复容貌,她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来,蓦然抬眸,不知何时,镜子里已经多了一抹修长的黑色身影。 房间内温度稍凉,陆清浅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衾袍,头也未回,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道。 “王爷稍坐片刻,待我涂完药,即刻就为王爷施针。” ……她这张脸整日里不是戴着面皮就是遮着面纱,今日这番情景倒是鲜少看见,还真是,毫不避讳。 萧景翊心中似有一瞬莫名的欢喜,下一瞬,忽地想到她今日才见过太子,便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那张脸起来,那一丝丝的欢喜便就又消失殆尽,幻化成莫名的失落。 恢复平日里的冷态,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本王此来并非为了解毒。” 陆清浅涂抹药膏的动作一顿,而后语气里带着欢愉,“毒性发作的越发少了,看来改良后的解毒丸起作用了!” 某女神态随意,云淡风轻,萧景翊闻言眸色却是骤然一冷,“你改良过?” 陆清浅点头,“对啊,后来谢世子送去的那份就是我改良过的,怎么,效果还不错吧?” ……萧景翊深吸口气保持平静,沉冷的声音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本王?” 第119章 眼泪 “王爷也没问我不是?”陆清浅白某王一眼,端的是理直气壮。 “我给你的是解药又不是毒药,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再说即便是毒药,难不成王爷便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嘴巴,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若果真如此的话,王爷难道不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吗?” 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她说的是他吗? 今日若不是她说起,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已经对这个女人宽纵到了如此地步? 而事实呢? 这些年来他心毒缠身,素来体弱。 入口之物最是小心谨慎,尤其是药材,他最信任的也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林深,凡所用药材毕竟他手方才放心。 可如今,细想起来,果真如她所言,除了第一次之外,她每次给自己的解毒丸,他竟都从未怀疑过。 他萧景翊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可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相信的那个人? 陆清浅涂好药膏转过来,看到男人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修长的身影即便冷凝也似乎带着格外的霸道。 他的一侧,柔和而舒缓的烛光照在那张俊美无匹脸颊上,竟是那般惊心动魄的美。 这般容颜,便说是谪仙降世也丝毫不为过。 只可惜,夜到底是凉了些,如冬日霜,似数九冰,更像极了噙在他唇边的那丝冷意。 淡淡的,却似乎始终拒人千里之外。 此情此景,陆清浅莫名的竟有些心疼,下一瞬,却是一声轻叹。 美则美矣,却实在是冰冷了些,冰山美人这个词,大抵形容的便就是眼前吧。 许久,空气中只余轻风吹过和烛花噼啪作响的声音。 某女不言,萧景翊久久回神,抬眸看她,正瞧见那双痴痴傻傻望着自己的眼睛。 见他看过来,陆清浅又露出一抹笑,原本是极为清浅的,但映衬着那双毫不遮掩的目光,倒似乎显得别有一番少女纯真的火热。 配合着接下来这句话,便更引人遐想万千。 “伸出手来。”某女柔缓的口吻道。 萧景翊心中一凛,“……” “……把脉!”陆清浅无奈瞪某人一眼。 萧景翊这才舒口气,抬起胳膊放了过去。 她的指尖冰凉,似夏日里山间的一泓清泉,又似春天和婉的风,轻轻的吹过,叫人身心舒畅,竟忍不住想停留在此刻,心跳渐缓。 而陆清浅这边,指尖仿佛随着他强有力的脉搏跳动,体内的毒性似乎的确缓解了许多,只是她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享受的模样? 蓦地收回手,腕上一空,就在此时,烛光又是噼啪一声响打破沉寂。 陆清浅下了诊断,“王爷恢复的不错,不过切记,毒发不可硬撑,立刻就来找我。” 某王脸色一黑,陆清浅这才觉得……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像极了哄小孩的那句哭了立刻找娘亲? “咳咳……” 寻常人便罢了,他可是萧景翊,兴朝人人闻风丧胆的翊王殿下,这个娘亲无论如何不敢当啊! 陆清浅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才想起来问某人的目的。 “既未毒发,还不知道王爷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下意识的觉得某人的话不顺耳,尤其是前四个字,未免太过多余。 萧景翊微微蹙眉,语气里些微不悦。 “本王来是提醒你,不要靠近萧景睿。” 他用的是萧景睿三字,而非是五弟,又是特来提醒,想来意思不难理解。 只可惜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于是乎,某女神色骤然一变,“合着王爷深夜探访,是为护弟啊?” “本王……” 下意识的,萧景翊开口想要解释。 但……解释?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所以,这口难免开的有些艰涩。 他可是堂堂翊王殿下,更是大兴朝战无不胜的战王,而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亲身理解解释这个词的含义。 若是长安或是任何人看见这一幕,怕是会惊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然而,陆清浅不是长安,她是陆清浅。 于是,打断某人的话,她十分不悦,“今日之事,分明是睿王先招惹我的,翊王殿下护短,也不必护到如此地步吧?” ……这个女人竟然说他护短? 在她的眼里,萧景睿居然是他的‘短’? 萧景翊忍不住嘴角一抽,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眉心微蹙。 从前还觉得这个女人挺聪明的,现在看来…… 是啊,陆清浅怎么就傻了呢? 就比如现在,萧景翊皱眉的表情落在她的眼中……这是被说中了短处,恼羞成怒? 这下子,她不只是十分生气,更觉得千万分的委屈! 深更半夜前来,她还想着好心替他解毒来着,可他却是为了那个萧景睿? 是!她是使了一点点小毒让那厮这些日子都不能人道,不过又不是永远! 过些日子时候到了,他自然又能重振雄风。 对付那样的恶人,小惩大戒罢了,难道不应该? 那厮是王爷没错,是他的弟弟也没错。 可眼前这个人三更半夜来这儿向着别人讨要说法,她就是觉得委屈!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委屈。 委屈到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浮现在心头,心酸的紧…… 委屈到甚至眼泪都想要在眼眶里打转的节奏…… 等等,眼泪? 她哪儿来的眼泪? 哪怕是在前世,过着枪林弹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她都未曾哭过。 而现在,那些围绕在她身边作恶的人相比于前世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即便是有些心酸,哪儿至于就到流眼泪的地步? 幻觉!一定是幻觉! 老天爷!她可是陆清浅!怎么可能会哭? 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摸上了眼角…… 吓!还真有点……湿润! 一瞬间,心酸夹杂着委屈的情绪仿佛随着触摸到湿润的一刹那喷涌而出,情绪来的太过莫名其妙,连陆清浅自己都有些懵。 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某王的眼睛。 他瞳孔幽深,微微错愕,这个女人……竟哭了? 第120章 非常不满 看着某冰山男难以置信的模样,神情似十分无辜,陆清浅气便更不打一出来。 一瞬间,怒火取代了眼泪,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情绪喷涌而出。 “你不觉得十分可笑吗?旁的也就罢了,凭你们一句话,我就得订了婚,又凭你们一句话,我便就又被退婚,婚姻大事在你们眼里当真如此儿戏?这些便罢了,今日万花楼门前,分明是睿王殿下滋事在先,我难道就只有受着的份?我若不受着,翊王殿下便亲自登门拜访,此等行径,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陆清浅义愤填膺,一段话说的是一气呵成。 只是奇怪的是,说完这段话她心里的委屈憋闷还是没有减少半分,那种感觉就像是鱼鲠在喉,吐不出也摸不到,让人无可奈何却又莫名其妙。 萧景翊一开始还有些莫名的好奇,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如现在这般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但听到最后,一张俊脸就彻底冷沉了下来,说出的话也不自觉的带着三分寒气。 “你对退婚之事很不满?” 没有丝毫的犹疑,陆清浅斩钉截铁,“不满!非常不满!我的婚事自然该由我做主,凭你们皇家想订就订,想退就退,当我是什么?一件东西还是一个木偶?” 萧景翊的心一沉,紧接着却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徘徊。 下一瞬,便想到了今日她和太子见面一事,胸中忽而莫名发酸,下意识的便开口。 “你想怎么做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烛光微萦,他纤长的睫毛轻剪,深邃的黑眸似一瞬间流光溢彩。 月色飘柔,晚风拂动。 陆清浅一瞬仿佛骤然清醒却又一瞬不由深陷其中。 半晌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痴痴的看了他许久。 心仿佛归于一瞬的寂静,眼角的湿润也不知何时早已被风干。 又一丝凉风吹过,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是发了怎样莫名其妙的一通邪火。 他可是堂堂战王萧景翊,自己是疯了吗,竟然和他说这些。 将视线挪向一侧,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的声音淡淡的。 “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光影熹微,她的情绪有些看不真切,萧景翊神色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抬脚往门外走去。 停在门口那里,他似乎又忽然想起什么,道。 “少去万花楼那样的地方。” 下一瞬,黑色的身影便消失无踪了。 不知为何,看不到他的一瞬间,陆清浅心中莫名一空,竟觉得有些失落。 用手拍拍脸颊,这种感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又添了几分烦躁。 她这是怎么了?似乎一遇到这个男人,自己便似乎不像自己。 现在想想,无论是刚才的怒火还是眼泪,竟都像做梦似的不真实。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转身的一瞬间,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走近一看,似乎是一枚令牌。 通体乌黑,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图案中间隐隐可见的,是一个翊字…… 一夜无梦,翌日梅院里。 陆清浅一大早过来请安,竟见到了许久都未曾请安的白氏。 先前是缠绵病榻,待病好了些又出了祝天师那档子事,自那之后,白氏便鲜少出门,就连每日清晨梅院的请安也都自行免了。 老夫人懒得和这等俗妇计较,本也觉得眼不见心静,却未曾想,今日白氏竟又主动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红姨娘的事被老夫人发现了的日子来,也不知道白氏这抽的是什么风,总之今日老夫人看她是格外的不顺眼。 不过不顺眼归不顺眼,人多口杂,有关红姨娘的事,老夫人到底是留着相府的体面,再加之不想打草惊蛇,是以并不打算揭穿。 但不揭穿也不意味着老夫人就可以原谅她,毕竟,那是陆家的子嗣。 所以趁着白氏今日来了,老夫人便当众宣布。 “近日府中多事,白氏掌家不利,便先歇一段时间,家中先由老身打理着,待过了旬月后的百花宴,再行他议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惊,老夫人这是明摆着要剥夺了白氏的掌家权了。 至于百花宴后再议,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百花宴是兴朝历代历年来所有待嫁适婚青年男女的盛宴。 兴朝在男女之防方面并不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开放,除了皇室的定亲外,寻常的人家虽也有媒妁之言,但更多的是凭自己的心意。 所以便就有了这百花宴,由皇家专为适龄男女所设,更重要的是,皇家亦会参与其中。 而今年,据说太子会在百花宴上选定未来的太子妃,众所周知,陆清歌是皇后娘娘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是以,老夫人不过是顾着陆清歌的面子,若她真当上了太子妃,这个掌家之权便是不交,也不得不交还到白氏手中了。 如今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明显是除了陆清歌外,对白氏再无所顾忌,不放在眼里了。 换做寻常,白氏定是要大发一通雷霆,好好和老夫人辩上一辩的。 可今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对于老夫人的话,白氏不仅没有一丝反应,竟似乎全然游神于九霄云外,丝毫都没听进老夫人的话似的。 白氏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陆清浅却是察觉到,白氏不经意间看向自己的眼神,总透着那么一丝的得意和期待。 不仅陆清浅察觉到了,就连流朱都觉得如今的白氏似乎哪里变了。 回浅语轩的路上,流朱实在是忍不住担心,“二姑娘,夫人方才的模样实在是令奴婢心中不安,万一她又做出什么针对二姑娘的事,怕是……” “若她果真又要做什么蠢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没什么值得怕的。” 陆清浅笑着安慰流朱,心中则是想着,若白氏这回再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她便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轻饶了去。 兰院里,白氏哪儿还有空理什么当家作主的事情,当下她的眼中只有一样最重要的,那就是银子…… 第121章 房契 “歌儿,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通融通融,你的那些个首饰可都是我这些年为你攒下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么当了实在是可惜啊!” 想到陆清歌要当的那些手势,白氏便觉得心肝脾肺肾没有不疼的。 陆清歌无奈的一声叹息,莫说白氏,她又何尝舍得? 可又想到只有那个贱人死了,她才能保万全的坐上太子妃之位,即刻就又无比十分的坚定了心思。 和那个女人的命以及太子妃的位置比起来,这点首饰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里,陆清歌道,“的确是该想想办法了,我的首饰即便全都当了,也还远远不够那些人的要求。” “什么?”白氏闻言大惊,“这……这都不够?他们是疯了不成?” 陆清歌沉默片刻,抬眸幽冷的神色道,“母亲可听说过紫月阁?” 怔愣片刻,白氏的瞳孔猛然一缩,“你说的是……” 陆清歌点头,“正是第一杀手帮派,经他们之手,没有杀不了的人,只不过……紫月阁做事全凭心情,心情好了便接这桩买卖,心情不好便是金山银山也无法打动他们,眼下他们难得同意出手,母亲难道真的要错失良机吗?” 若是紫月阁的话,白氏难免心动。 只是这些年来,陆家的银子全都贴补了白家,再让她从哪儿拿出那么数额巨大的银子来? “母亲若是愿意的话,歌儿倒有个想法。”陆清歌突然道。 白氏心中一动,便是咬牙切齿。 “只要能让那个贱人死,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清歌这才道,“傅家曾经不是给了那贱人一处宅子么?房契可是在母亲手中?” 白氏大惊,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清歌轻笑,“歌儿小时候不懂事贪玩,便就在母亲房中发现的,母亲这些年来不提,歌儿也就逐渐忘了,若非这件事迫在眉睫,歌儿怕是也想不起来。” 白氏这才叹了口气,“罢了,原本也是为你备着的,你知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来府里的一切全都贴补了白家,那房契是母亲唯一能留给你的了,你确定……” “母亲,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更何况区区一张房契罢了,又是傅家给那个贱人的,母亲确定留在手中最后能不到那个贱人手里吗?反倒是现在,拿着她的东西要了她的命,岂不大快人心?” 陆清歌蛊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白氏最终终于咬牙点了头,翻箱倒柜找出那张陈年的房契…… 南星阁三楼,一袭妖娆的紫只随性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便自然散发着极尽妖娆的魅惑。 能给人这般感觉的,除了前些日子让陆清浅为其解毒的南星阁南谨,天下间怕是寻不出第二个这般如妖孽似的男子了。 此时此刻,南谨正慵懒的眸光落在案前的一张纸上,唇角轻挑出一丝玩味的笑。 “傅家的,房契?” 面前,一个看似和纪老板长得一模一样,却又身形稍稍瘦些的中年男子恭敬点头。 此人正是纪平的双生兄弟,纪升。 “除此之外,还有足足两大箱的金银首饰,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品货色。”纪升道。 南谨不屑的一声轻哼,“倒是好大的手笔。” 纪升垂眸,“公子的意思是……” “东西都送上了门,焉有不收的道理?”南谨平淡的声音带有一丝玩味。 纪升即刻恭敬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谢衍已经好几日不见萧景翊了,更确切的说,不是不见,而是不敢见。 上回让陆清浅去万花楼的事四哥还没和他算账,他的心便就一直悬着。 如今只等到好几日过去,约摸某人许是消了气了,谢衍才小心翼翼的登了翊王府的门。 之所以说小心翼翼,为了四哥面前能保命,谢衍可是拿了不少的贵重物品,这其中最多的就是古玩字画,琉璃玉瓶之类的。 虽说四哥向来对这些财物之类没什么感觉,但在谢衍这儿,多一层厚礼便是多一层对他性命的保障,所以自然是要多拿些,更何况原本这些东西对于谢家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呢! 书房里,萧景翊正忙着处理公务,他的身边,一女子恭敬而立。 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谢衍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秒又拼命揉了揉眼睛,才不可思议道。 “四……四哥府上怎么会有女子?” 面对谢衍的惊诧,萧景翊头都没抬一下,处理公务的动作丝毫不变。 如此气定神闲……谢衍于是更惊讶了。 “不会吧?四哥果真这么快就变心了?那四嫂怎么办?” 这下子,某王终于抬眸看他一眼,又朝那名女子递了个眼色,女子即刻离开了。 “她是星夜楼的人。”萧景翊平淡的口吻解释道。 “哦。”谢衍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又是错愕,“星夜楼?四哥的星夜楼不是从来都不轻易示于人前的么?今日怎么……” 并不打算回答,萧景翊淡淡的眼神打断他的话,“这个时候,你不该是在万花楼么?” “……” 简单一句话,谢衍心中一跳,即刻低眉顺眼了下来,“上回的事我知错了,四哥便就饶过我一回吧!” 萧景翊,“替本王做一件事。” 谢衍眼睛瞬时一亮,兴奋的口吻道,“为四哥做事本就理所应当,别说是一件,四哥就是交代一百件,我也定能让四哥满意一百零一次!” ……总是这般狗腿的模样,好歹也是谢家的世子啊! 萧景翊无奈的看他一眼,幽深的眼神又扫视一眼门外,意味深长。 聪明如谢衍,即刻明白了四哥的意思,下一瞬不由挠着头嘿嘿笑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四哥对陆姑娘的情谊,岂是寻常女子能比……” 某王一记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谢衍的话生生又咽回了肚子里,险些没把他噎死。 好不容易倒腾过气儿来,环顾四周,怎么始终都不见他的小青呢? 第122章 紫苏 “睡了。”看着他左顾右盼的神色,某王面无表情冷冷道。 谢衍看了眼天色,“……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睡觉?” 萧景翊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平淡的吐出几个字,“它还只是幼虎。” “幼虎可也是虎,许多事情也得从小教起,四哥也太纵容了不是?” 谢衍心中微酸,怎么觉得四哥对小青比对自己都要好太多? 纵容么? 萧景翊笔锋一顿,道,“许是累了吧!” ……累? 谢衍错愕,那么大点儿的幼虎,能有什么值得累的? 看四哥的神情又不像开玩笑,难道…… 谢衍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神。 “四哥不会是让它抓了一夜的老鼠吧?” 萧景翊将笔搁置案上,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觉得,本王的幼虎,会去抓老鼠?” 谢衍没来由一哆嗦,“……四哥误会了,小青自然不屑抓老鼠,只是……” “西郊猎场。”某王丢出四个字给某人解惑。 却没想到,某人更加疑惑了,“西郊……猎场?四哥是糊涂了吗?皇家猎场可是在北郊,西郊哪有猎场?况且,离皇家围猎可还有些日子呢,四哥……” 萧景翊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叹口气打断他的话。 “这两日本王事务繁多,就由你陪它去西郊猎场吧。” 谢衍……等等! 四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陪小青去西郊猎场? 难道,四哥竟专门为小青围了一个猎场? 不是吧?小青才只是那么大一点点,竟就被四哥逼着去猎场了吗? ……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若是发生在四哥的身上……像是四哥能干出来的事! 谢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十分同情小青,是谁刚刚红口白牙说它还只是幼虎的来着? 看来在四哥心里,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谢衍才舒了口气,深感荣幸,只是这气才出到一半,怎么忽然感觉有些不太顺呢? 刚刚四哥说,让谁陪着小青去西郊来着? 好像……是他? 想到这里,谢衍的脸色一瞬又拧巴了,委屈的口吻道,“四哥知道的,我最讨厌打打杀杀,尤其是那血,若一不小心溅到人身上,一股子腥臭味洗都洗不掉,还叫我怎么去……万花楼?” 最后三个字他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然,某王冰冷的眼神还是飘了过来。 谢衍……提什么不好,他非要提万花楼! 萧景翊冷峻的眉头微挑,“你可以不去,不过……” “什么?”谢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萧景翊,“万花楼歇业。” …… 谢衍那个心寒呀! “我去!既是四哥的吩咐,我怎么会不去呢!” 萧景翊露出一副知道了的表情,一边翻阅卷宗,一边道。 “谢国公到底老了,日后管教你的事,本王替他多加担待。” 谢衍内心…… 担待不担待的,四哥大可不必好吗? 先前什么时候还觉得四哥比父亲亲切来着? 幻觉!一定是他的幻觉! 四哥哪儿及父亲的温柔体贴? 谢家神鞭又如何?父亲身边,好歹还有个一心护着自己的母亲! 可四哥身边呢? 谢家神鞭的疼犹在昨日,四嫂比起四哥来分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怜的他啊,竟摊上这样一对兄嫂,这往后的日子……呜呼哀哉,岂是一个不敢想了得? 命苦归命苦,四哥交代的事即刻就得办,于是谢衍当夜就写了个信递到了浅语轩。 翌日,陆清浅去南星阁的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她,听脚步声似乎是个寻常的武夫。 她只是随意绕了个弯便到了武夫的身后,待看清那武夫的容貌,她眼睛骤然一眯,这个人,她曾在白氏身边见到过! 虽然只是白氏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她的记忆力和分辨能力在前世可都是经过秘密特训的,又怎能记错? 只是,白氏若要对自己动手,又怎么会只派一个身手平凡无奇的武夫跟着自己而已? 但若不是要对她动手,白氏又为何要这么做? 思量的功夫,陆清浅已经到了南星阁。 谢衍早在里面等了许久,若是陆清浅再不来,他都要直接把人送到相府去了。 才看到谢衍的第一眼,陆清浅就注意到了他身旁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女子五官娟秀,个头高挑,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冠,一眼看去,洒脱而不失英气。 走到近前,那女子便朝陆清浅行礼,“拜见青公子!” 简单的一个屈身,动作随意干练,毫不拖泥带水。 如今是在南星阁,青公子这个称呼也是谢衍特意交代过的。 陆清浅满意的笑了笑,在谢衍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看了谢衍一眼,而后恭敬开口,“奴婢没有名字,若青公子不弃,就请青公子为奴婢赐名。” 在大兴朝,买来的下人仆妇等由主人赐了名,便算是主人家的人了,这是规矩。 陆清浅倒是忘了这茬,不过眼前女子提起,她便想了想,道,“紫苏如何?” 紫苏微微一笑,便就跪了下来,“紫苏多谢青公子赐名。” 事已至此也算是不负四哥所托,谢衍才松口气,下一秒就看到了某女狡黠的眸光。 谢衍心中猛地一跳,想起四哥的交代,哪儿还敢多留片刻,一溜烟儿似的便跑了。 他猜的没错,她的确是有些怀疑这个女子的来路,不过眼下看着他跑的飞快的背影,陆清浅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只不过,即便如此,要长久的留在她的身边,该试还是要试一试的。 陆清浅带了个下人回府的事情并没有在相府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如今的相府是由老夫人把持。 而在白氏的眼里,陆清浅现在就是个死人,不管她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影响她的计划。 反倒是流朱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眶微红,“二姑娘这是嫌奴婢不中用了么?” 陆清浅无奈的伸手一弹小丫头的额头,“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人家争什么宠?多一个人照顾你家姑娘不好吗?” 流朱小小的内疚,“倒也不是,只是……” “只是紫苏武功高强,有她在身边,你家姑娘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你说对吗?紫苏姑娘?”陆清浅狡黠一笑,道。 第123章 见外 紫苏微微惊讶,“二姑娘怎么知道……” 陆清浅淡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寻常女子都鲜少有如你这般英气飒然,更何况是牙行那样的地方,更何况你步履轻盈有力,身姿更是轻巧敏捷,不是会武又是什么?” 紫苏有些惶惶然的垂下头,“二姑娘的夸赞,奴婢愧不敢当,只是奴婢并非有意隐瞒,还请二姑娘见谅。” “你自然并非有意隐瞒,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做的,对么?”陆清浅笑了笑,道。 紫苏闻言,连忙跪在地上,“二姑娘,奴婢……” “世子把你带过来便急着走了,能让他惧怕的人……你是翊王殿下的人,是么?” 陆清浅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紫苏身上则是冒出了冷汗。 倒不是因为陆清浅的心思敏锐,实在是王爷特意交代过,不让她暴露自己的身份来着…… 眼前出现一只手,陆清浅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起身吧!” 紫苏的心不自觉猛地一跳……这种语气和威压,怎么和王爷十分相似呢? 即刻恭敬起身立在一侧,抬眸,正迎上陆清浅淡笑着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翊王殿下的人,但如今既到了我这里,那么你的主子便只能有一个,若你做不到的话,现在便回吧。” 紫苏保证的口吻道,“二姑娘放心,奴婢定当忠于二姑娘!” 陆清浅收起笑意,深深的看着她,良久,摇了摇头,“不够!” 说完,便吩咐流朱拿来一张银票。 “这是三万两,足够买数个会武的侍卫了,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拿着这张银票去交给翊王,拿回你的身契来,从今往后跟在我的身边,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不得有任何的二心,哪怕是翊王殿下;二,回到翊王身边,从前如何,往后便如何,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于你。” “如何抉择,全凭你自己的心意了。”陆清浅说完,将银票递到紫苏面前。 翊王府,紫苏将陆清浅的话分毫不差的转述给了萧景翊。 谢衍在一旁喝着茶,开始倒还好,直到看到那张三万两的银票,一口茶险些没呛死自己。 “……四哥,这星夜楼的人可都是您多少年来悉心培养的心腹,是您一滴一滴的心血造就啊!如今区区三万两,四哥竟舍得打发了吗?” 这话若是落到寻常人耳中,定觉得是疯子才能说出的话,毕竟,三万两足够养活一家人丰衣足食一辈子的了。 但若是谢衍的话,说三万两是区区数目,实在是毫不夸张。 更何况,四哥为星夜楼付出的心血,他也的确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 “陆二姑娘一出手就是三万两,只为买一个会武的婢女,倒也的确是出手大方呐!” 谢公子属实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相矛盾的是他,煽风点火的也是他。 他悠哉游哉的喝着茶,全然忘了这里是翊王府。 直到下一秒某王冰冷的眼神扫视过来,谢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凉意才恍然惊醒……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呵呵……”尴尬的傻笑笑,掩饰尴尬,“你们聊,我不说了还不行?” 萧景翊收回冰冷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银票,眸子微眯。 下一秒,清冷的声音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紫苏说完,身影仿佛一瞬间消失。 谢衍拾起桌上的银票,越看越觉得十分忍不住的好奇,一本正经的喃喃道。 “以四哥和陆姑娘的关系,为什么非要如此见外呢?” 萧景翊凉凉的眼神扫过去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却是道,“时辰到了。” 谢衍下意识的捂住小心脏,“四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什么时辰到了?” 搞得像是死神催命似的,他最近可是刚听了一本有关鬼神索命的话本来着…… 萧景翊,“……本王是说,小青该醒了。” 下一秒,谢衍简直怀疑某王是不是给可怜的小青身上安了什么机关,否则怎么他的话音才落,小青便犹如一道白光似的窜了进来,径直跳到了某王怀里,口中还嗷呜的撒着娇……竟是完全忽视了谢衍。 一人一虎,画面和谐,他属实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小青在某王身上一通乱蹭,终究还是没能捂热萧景翊这块冰山。 西郊之行,逃是逃不掉的! 最终,小青也只得认命,在某王强势眼神的威慑下,不情不愿的挪着小碎步来到谢衍脚下…… 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谢衍心疼的想抱起小家伙安慰一番,只可惜他数次才弯下腰,小青都大眼睛一瞪,不配合的跳开…… 直到最后一次他再次弯下腰,小青嗷呜的朝他一声‘怒吼’,随即竟是像极了某王一般警告的眼神轻瞟! 谢衍才明白,小青怕是被教坏了,而自己怕是被嫌弃了…… ……可怜的小青,都被虐惨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不知道真正对它好的人是谁? 想到这点,谢衍愈发不计前嫌的觉得小家伙令人心疼了,于是道。 “四哥,小青才刚醒,好歹让它活动活动筋骨再去西郊不迟啊!” 萧景翊薄凉的眼神轻瞥,“世子方才不是陪它活动过了?” 谢衍,“……那西郊那么远,小青还没吃东西,不如先给它点儿吃的?” 萧景翊凉薄转为鄙夷,“吃饱了还去西郊干什么?” 谢衍无奈,刚想要再找些理由,脚下某小只却忽地一动。 低头,小家伙正奋力咬着他的袍角,看见谢衍的视线,又猛地跳开背对着某谢,青色的瞳孔轻蔑,伴随着一声嗷呜的叫。 ……那不耐烦的小表情似是带着万分的嫌弃,更似乎在说: 有完没完?你若不去本青青就自己去了,你要是害怕,别拿本青青当借口! ……谢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小家伙的眼睛里读懂这些话的,大概是幻觉,抑大概是爱之深切。 总之,这回又被鄙视了一把,而且是被一只小老虎鄙视的。 谢衍很不服气! 不就是西郊猎场吗? 谁怕谁啊,敢如此鄙视本世子,看来,是时候让你知道知道本世子的威风了! 不料,某人硬气还不到一瞬,下一秒,某王的魔音就又传了过来…… 第124章 忌口 “到了西郊需得谨记,小青还小,有些东西需要忌口。” ……四哥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这会儿想起来小青还小了? 依本世子看,小青最需要忌的口,就是四哥你吧? 假装没看到某世子鄙夷的眼神,萧景翊继续道。 “羊肉过膻,食之增重体味,勿让它食之,鹿肉太补,多食上火血热,少让它食之,另,虎牙未齐,不擅撕咬,需将猎物斩成小块,方允食之。” 谢衍……四哥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答案很明显,他萧景翊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只是四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某小只宠到如此地步了? 谢衍百思不得其解…… 浅语轩,如陆清浅预料的一般,紫苏回来了,还带回了她的身契。 其实,星夜楼的人,如紫苏这般,大多都是早些年间萧景翊从外捡回来的流浪孩童。 他们自幼在星夜楼长大,早已与星夜楼有着密不可分的天然联系,是根本没有身契的。 但对于萧景翊来说,想造一份身契根本是连口都不用张就办得到的事。 所以,现在便有了陆清浅手里的这份身契。 便是现造的,一旦有了翊王府和官府的印章,紫苏便只能是她的人。 一旦紫苏背主,那么一切也自然都由她说了算。 更何况,她要的,原本也是萧景翊和紫苏的一个态度罢了。 如今紫苏的态度有了,她对紫苏自然是愿意坦诚相待的,毕竟,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若非情非得已,谁又愿意耍那些阴谋算计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清浅事事不背着紫苏,流朱知道的事情,她也全都知道。 包括,白氏这几日派人跟踪她的事。 她耐下性子等了几日也不见白氏有任何动作,不由有些烦躁。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是像白氏这般心机深沉的贼。 她既不动手,那么便只能自己先动手了,她倒要看看,白氏到底耍的什么名堂! 于是这一日,临出门前,陆清浅带上了紫苏。 几日的相处下来,紫苏又聪明机警,主仆二人之间很快就有了十分的默契。 照例,白氏的人跟了上来,不过这回似乎是两个人。 想来,是屡次三番的跟丢,白氏特意增添了人手吧! 眼看着又要到了甩开他们的地方,陆清浅一个眼神,便绕到旁边的巷子离开了这里,紫苏则是故意露出了马脚。 果不其然,两人又迅速跟上…… 相府,陆清歌这几日倒是常到兰院里陪着白氏喝茶。 府里人人都传,陆清歌马上要在百花宴上被选为太子妃了,这才日日陪着白氏,是为不舍。 就连下人们对待陆清歌的态度都比之前恭敬了不知多少倍。 除此之外,云姨娘和陆清月亦是十分巴结陆清歌,对待她的态度活脱就像对待真正的太子妃一般,尊贵敬重。 陆清歌这儿有阖府的人巴结着,陆清月亦整日为奴为婢的服侍在陆清歌身侧,陆清浅每日不见踪影,如此一来,府里闲下来的,似乎也只剩下陆清宁了。 和她的大姐姐比起来,她如今在府中倒真的有如空气一般,存在感全无了。 甚至她都怀疑,不只是府里的人,是不是就连母亲和大姐姐都忘了她这个三姑娘的存在? 可这一切又凭什么? 分明她同大姐姐一样,都是母亲的女儿! 可为什么大姐姐就能嫁给太子殿下,做未来的一国之母,可她却要三番四次的被人戕害,如今就连名声都没了,就更别说能嫁给睿王哥哥。 落到如今这般的境地,难道她就活该吗? 如若不然,为什么母亲这些日子都整日里只和大姐姐在一处,自己这边却是连看都未来看过一眼? 陆清宁越想越觉得委屈难当,一个冲动,便要跑去兰院里问个清楚。 只是她才到兰院门口,便见到两个浑身狼狈的人先她一步进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两个人曾是母亲身边的护卫,后来因为犯了事被母亲赶了出去,如今却怎么又这副模样回来了? 更奇怪的是,这兰院里怎么空荡荡的,连个洒扫的丫鬟婆子都不见呢! 陆清宁心中有异,便在那两个护卫进了门后,蹑手蹑脚的到了门前…… 房间里,传来白氏暴怒的声音。 “废物!这么多天了,叫你们跟个人都跟不住!还叫人打成这副模样,竟还有脸回来?” “属下办事不力,请夫人责罚!”两人齐声恭敬道。 白氏一声冷哼,“责罚自然是要责罚,只是究竟是什么人将你们弄成这副模样?” “正是二姑娘身边的紫苏!”那二人答。 “紫苏?凭她一个不知来历的下作胚子,竟能将你们打成这样?”白氏不敢相信。 两人即刻道,“属下怎敢欺瞒夫人,那紫苏武功高强,我二人根本不是对手。” ……话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氏还想再问些什么,陆清歌却已经了摆手命他二人出去。 陆清宁连忙躲在一侧,待那二人离开后,才听里面又有大姐姐沉郁的声音传来。 “母亲何苦派人跟着她?” 事到如今,白氏也有些懊悔,“那贱人整日不知在哪里鬼混,我也是怕事情有变故,所以才派人守着她,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这两人才是最大的变故!母亲糊涂!将来我们若得手了,仅凭这两个人,他们便能查到母亲的头上啊!”陆清歌无奈极了的口吻道。 陆清歌的一句话,白氏惊出一身的冷汗,一时间,更是十分的懊悔自责起来。 同时更是十分的担心,“这都几天过去了,可怎么还是丝毫不见动静,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不踏实? 陆清歌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在,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就不信,那个贱人到底能翻出什么风浪! 一边想着,她一边宽慰白氏道,“母亲放心,紫月阁的人说好的最后期限,就在明日了。” ……紫月阁! 母亲和大姐姐竟然…… 门外的陆清宁一个踉跄,险些撞碎旁边的花瓶。 好在她反应及时,才没让里面的人没有察觉外面的动静。 她即刻仓皇的神色逃也似的离开了兰院。 一夜无眠,明日很快就来了…… 第125章 倾国之姿 这一日,白氏容光焕发,那模样像是今天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似的。 梅院里,见到白氏的一瞬间,陆清浅心中一跳,忽而想起昨日里紫苏回禀的话。 那二人交代,白氏只是叫他们跟踪着自己,仅此而已。 白氏会这么闲么?显然不会! 除非,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等着自己,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 总之,小心提防着些总没错。 陆清浅想着,便笑着上前,“夫人今日似乎心情甚好呢!” 想到这个小贱人马上就要死了,白氏可谓是丝毫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轻蔑的瞥她一眼,唇角便浮起一抹淡笑。 “二姑娘说的是呢,如今我好不容易卸下了当家的重担,日子过的也清闲了许多,这心情自然就跟着好了。” 陆清浅回以微笑,“这么说来,夫人的确不适合当家做主呢!这不,如今才闲下来,身上的病也见好不说,就连气色也都大不一样了!” ……她不过是随意寻个借口罢了,谁承想这小贱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白氏脸色飘过一丝不耐,道,“二姑娘话虽不错,可也不能总累着母亲不是?否则叫外人知道了,倒是我这个做儿媳的不孝呢。” 这二人唇枪舌剑的,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老夫人原本也只当是个画外人便罢了,没成想白氏却忽然提起了不孝二字,当下便是忍不住一声冷哼。 这下子,陆清浅即便不再开口,白氏的话也已经算是打了自己的脸了。 此时能在梅院里的可都不是外人,白氏孝顺不孝顺的,众人心里自是有数。 白氏的脸色一阵尴尬,陆清浅却是借着这个机会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方嬷嬷。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白氏这样的人,叫祖母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 方嬷嬷又岂能不明白陆清浅的意思,不动声色的朝她点了点头。 想起今日还有事,陆清浅这便开口朝老夫人告退了。 才走到了梅院外,却忽然想起今日梅院里似乎少了个人,便问流朱道。 “你可知今日三妹妹为何没来给祖母请安?” “听闻三姑娘昨日夜里着了寒气,身子有些不适,老夫人便由着她了。”流朱答。 陆清浅闻言,也没多想,又怕南星阁那边儿等急了,便即刻出门走了。 南星阁。 陆清浅才来就被纪老板拽着上了楼。 某女不由有些纳闷,这被纪老板如此看重的紫衣公子南谨,到底会是个什么身份? 思量的功夫,纪老板已经替她推开了门。 入目,是那抹修长而妖娆的紫。 一眼望之,极尽风流。 尤其是那张邪肆不羁的脸,魅惑中却仿佛带着一丝痞气,偏又似尊贵无比,远不可及。 陆清浅下意识的倒吸口气…… 先是某个冰山男,如今又是紫衣南谨,她救的都是些什么人间绝色啊! 如今看来,也就是她定力足够,否则若真的一不小心做出点什么,她这‘神医’之路怕是早就走到头了…… 南谨狭长的眸子微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也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眼前人的目光却有似乎与那些人有所不同? 这般想着,南谨忽然觉得这位青公子似乎愈发有趣了,一双邪魅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对方眼睛里,唇角便勾起一抹玩味。 “我长得很好看?” 陆清浅…… 都长成这样了,好不好看的,自己心里都没数的么? 这般的容貌,若是女子的话,那怕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吧? 若是男子……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正经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似是惋惜般,陆清浅极其微弱的叹了口气。 ……于是,某紫衣公子的脸瞬间一黑。 你不回答本公子的话便罢了,竟还莫名叹气? 好歹如今你是郎中我是病人,你如此反应,倒叫本公子觉得自己没救了似的…… 美人脸黑了,陆清浅这才察觉出失态,反应过来后忙将手里拎着的小药箱放在桌上。 小药箱是她才让木匠做的,仔细将常用的药材以及金针放了进去,也免得一不小心叫人看出私人药房的端倪。 放下药箱后,陆清浅收回目光,简单致歉,“失礼了。” 南谨……就这? 在他看来,失礼不失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既非他无药可医,那她叹气何意?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问出了口。 谁知,得到的答案却是某青公子一脸惊讶中带着迷茫,“啊?叹气?我有吗?” ……疑问她是认真的,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叹了一声来着? 做了的事就要用于承担,于是,对着这张脸,陆清浅想了想,便承担的开口。 “许是公子倾国之姿……” ……南谨嘴角不由一抽,这也能算理由? 陆清浅似是接着解释,“公子的容貌,我实在是自叹不如,想必叹气一声,公子也是能理解的。” 南谨……分明没吃东西,怎么忽而觉得有些噎住了? 顺手抄起茶杯喝口茶顺了顺,南谨眼角的玩味却是愈发深邃,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喑哑。 “可惜了。”他忽而道。 这下子轮到陆清浅疑惑了,“……可惜什么?” 南谨唇角弯起一个邪肆的弧,一双眼神便落在了陆清浅遮着面纱的脸上。 那种感觉,仿佛轻易便能将她看穿一般。 陆清浅没来由的就有些心慌,直到下一秒,某人道。 “倾国之姿四个字,若你是女子,也是当的起的。” ……他怎么知道? 陆清浅心中大惊,转瞬又迎上某人的目光,魅惑中带着一丝兴味…… 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即便是女子,凭她这张遍布疤痕的脸,如何能与倾国二字挂钩? 故意开这样的一个玩笑看她的反应……还是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陆清浅忽然有些不太确定,又转念一想。 与他在南星阁初见之时,他便似乎看出她脸上的疤痕有异,或可,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想到这儿,陆清浅便故作尴尬的一声笑,随即道,“公子是在取笑我,还是根本没看到我脸上的疤痕呢?” 第126章 生死之交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被他察觉了什么,南谨狭长的眸子露出一丝玩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却是弯腰凑近她的眼睛,调侃道。 “怕什么?你若担心因它影响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不是还有句俗语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么?你救了我的命,我自是不会嫌弃的你的脸的。” ……被这双妖精一般的眼睛如此近距离的盯着,还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陆清浅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啊! 而且,她刚刚有说她怕吗?谁又要他以身相许了? 等等! 她现在分明是青公子,他却要以身相许,难道…… 陆清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那还真真是可惜了一个难得的世美男啊…… 南谨……她是男是女自己还不知道吗?否则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陆清浅则是忙不迭的掩饰,掩饰她此时此刻的紧张。 若是陆清浅被一个男人看上了倒也还好,但若是青公子被一个男人看上了,那可还能行? 紧张之余,她忽然觉得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戒指! 难怪一出手给自己的就是那般贵重的紫金戒,难道上一回他就对自己起了心思,所以给自己的紫金戒指,根本就是定情信物? 想到这个可能,陆清浅忙不迭的将紫金戒拿出来,又是一副视之如洪水猛兽般的神情将它丢过来交到南谨手中。 “这枚戒指,我上回也只是替公子保存,如今就交还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这戒指在她眼中有如烫手之物一般,南谨如何还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可明白归明白,明白之后,他忽然就更不想收回了是怎么回事呢? 更何况,他有那么遭人嫌弃么? 南谨心中忽而有一丝不爽,又将紫金戒指递到她手中,“我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陆清浅的话有些不太好说出口。 南谨玩味的眼神看她,“不过谢礼罢了,你急着将它退还,莫不是真的要我以身相许?” 陆清浅,“……罢了,如此,我便替你收着,只不过……” 收着便好,南谨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只不过什么?” 陆清浅,“……咳咳,只不过我对男子真的无意。” 南谨,“……我对男子也无意,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紧张? 陆清浅嘴角一抽,十分无奈,“刚刚明明是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南谨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上。 陆清浅下意识开口,“这是什么?” 南谨微笑着看她打开。 “房契?还是傅家的?”待看清上面的字,陆清浅不可思议的口吻。 南谨点头,“这是我今日的诊金。” ……到了现在,陆清浅对这家伙的出手阔绰显然已经麻木了,她又仔细端详了房契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十分疑惑道。 “傅家的房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南谨垂眸看她,邪肆的神情里又带有一丝柔美,并未回答她的话却是魅惑的语气道,“以你一命,换我一命,如今,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说完,他便折身绕过屏风,往床榻边而去。 陆清浅拿着房契在原地愣了很久,才想明白,她手里的房契,似乎和她的性命有关? 谋财害命? 房契又不再她手里,即便要害,也不该是她的命。 那除了这个可能,也就只剩下买凶杀人了? 房契是傅家的,但此时定非傅家人所为,但若不是傅家人,又有谁能拿到傅家的房契呢? 京城之中,如今唯一能和傅家有联系的,也就只有…… 难道是她? 想到那个唯一的可能,陆清浅眸色骤然冰寒! 好一个白氏!敢拿着傅家的东西买她的命,还真是无耻至极! 陆清浅深吸口气,走到南谨身边,“你到底是什么人?” 否则,白氏拿出的房契,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 南谨已经躺平在了床上,似不经心的语气随意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说完,眼皮微阖,“开始吧。” 同第一次比起来,这一次解毒的确是没费多大的功夫,不过一炷香的世间,南谨体内的毒素便都已经清理完毕。 他眼皮轻阖,气息均匀,竟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陆清浅交代了纪老板一声,便离开南星阁往相府而去了。 纪老板一开始还不相信,以公子那般谨慎的性子,会就这么睡着? 直到他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的那抹紫色便就十分惊讶了,公子竟真的睡着了! 南谨只是一不小心打了一个盹,醒来就看到纪老板惊呆的眼神。 纪平忙垂下头,“公子,您……” “她呢?”南谨问。 “青公子方才离开。”纪平答着,面色又有些为难,“只是……” “有什么话就说吧。”南谨声音平淡,哪儿还有半分方才的随性和调侃? 纪平这才敢开口,“事关您的安危,即便是青公子,也还是请您小心谨慎些才好。” “什么时候,连你也敢插手我的事情了么?”南谨淡然的口吻里带着些微不悦。 纪平忙恭敬垂首,“公子息怒!小的不敢!小的也只是担心公子……” “以我的医术,你觉得她真能做些什么么?”南谨轻叹口气打断他的话,末了,又补充道,“更何况,她是南星阁的人。” 纪平先前还松了口气,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又忽而觉得异样。 这么多年,公子何曾如此看重一个人过?如今对青公子却…… 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纪平却也不敢置喙什么,恭敬的拱了拱手便就告退了。 相府,兰院。 这么多年过去了,便是白氏当年嫁入相府的那一日,也没有今日这般紧张和期待的感觉。 若换做从前,她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为了那个卑贱的丫头的性命紧张到如此地步! 早知今日,不等那贱人长大她就该结果了她的性命,又何至于现在如此紧张? 好在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2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氏手心搓汗,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狂跳,反倒是一旁坐着的陆清歌神色平静,眼神从容的看着她。 “母亲不必如此紧张,紫月阁想要杀的人,就没有逃得过的,更何况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一有消息,他们自会想办法第一时间知会咱们的,你我只需清心等着便是。” 下一秒,似是为了印证陆清歌的话似的,方嬷嬷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 白氏大喜,见方嬷嬷如此匆忙的神色,定是事成了! 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白氏的言语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怎么样?那贱人可是死了?” 方嬷嬷才走近些,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白氏的心紧接着便是一沉,下一秒,便见方嬷嬷朝她使劲递着眼色。 白氏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询问,方嬷嬷便大声道,“夫人,二姑娘来看您来了!” ……在白氏的心里,陆清浅此时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更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两个人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眼下听方嬷嬷这么说,一张脸肉眼可见变得煞白,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晕即刻就要栽倒过去。 还好方嬷嬷和陆清歌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白氏还没站稳,便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她分明眉眼含笑,白氏却觉得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周身就连阳光都变得冰冷刺骨了起来。 “夫人刚刚说,谁死了?” 陆清浅语气清冷,再加上那双冰寒的有如利刃般的眸,白氏生生又打了个冷颤。 倒是陆清歌最先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凉凉的口吻便道。 “不过是个母亲院儿里犯了错的下贱胚子罢了,怎么,如今二妹妹连母亲院子里的事情都要过问了么?” 陆清浅浅淡一笑,“大姐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下人犯了错死了倒没什么,就怕这人没死成,气坏了夫人的身子不说,还记恨上了夫人,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就难以消停了。 ” “咳咳咳……”陆清浅一番话,白氏气的险些吐血。 陆清歌冷眸,“够了!你来母亲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陆清浅邪邪一笑,“那自然不止,我是特意来感谢夫人的。” “感谢?”白氏一脸的迷茫,陆清歌也是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 陆清浅点点头,随即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白氏和陆清歌再熟悉不过,正是她们刚刚交给紫月阁的房契! 可,怎么会到了她的手中? 白氏和陆清歌两两对视,对方的眼里皆是不解和疑惑。 尤其是陆清歌,那房契分明是她亲手交到紫月阁人手里的啊! 她不敢相信,猛地上前伸手便夺,但她又怎能是陆清浅的对手? 后者随意避开,便是鄙夷的眼神看过来。 “大姐姐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傅家的东西,大姐姐这般,是要据为己有吗?” “你……”陆清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房契怎么会在你手中?” 陆清浅,“难道不是夫人托人给我的?” 这话说的白氏都晕头转向了,她什么时候给的,她怎么不知道? 陆清浅笑笑道,“前头祖母要替我保管这些东西的时候,夫人没能找到,如今夫人既找到了,亲手交予我或祖母都成,怎么偏要通过一个外人之手呢?” “我……” 白氏发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则是继续,“夫人本是好意,但这外人未必好心,若是一不小心误会了夫人的意思,对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这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虽不知房契为何会落到了她的手里,不过她请杀手要了她的命的事,她定当是知道了的。 陆清浅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她离开后,白氏则是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 陆清歌宽慰了白氏几句,便匆匆出去找紫月阁的人了,只是这回,无论她用尽什么办法,紫月阁的人都再也不露面了。 陆清歌心中愤懑,这回可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府里,母女两商量后自是十分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 就连紫月阁都杀不了她,为今之计,也只有全心全意等着迎接过几日的百花宴了。 百花宴后,一旦陆清歌如愿成了太子妃,再要对付陆清浅就容易的多了…… 翌日,梅院。 白氏收拾了心情,气色虽不如昨日那么好,但也算是精神奕奕。 无论是她作为当家主母的掌家权,还是那个贱人的性命,抑或是整个白家的未来。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寄希望于陆清歌身上,太子妃之位,她的歌儿势在必得! 人一旦有了目标,信念就会变得十分强大,一如现在的白氏。 在她眼里,当下的重中之重,便是不能让陆清浅有任何机会去百花宴上捣乱。 于是趁着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白氏忽地道。 “我听闻二姑娘这些日子每日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都做些什么?” 陆清浅笑笑,“祖母近日身子总是不利,我便出去学些粗浅医术,尽作为孙女的一份心意罢了。” “学医?”白氏微微错愕,没想到陆清浅会说出这个理由来,“二姑娘可是女子啊!” 陆清浅不以为然,“并非每个男子都要上战场打仗,也并非每个女子都该束于闺阁绣花,我只不过想尽我的一份孝心,难道不该吗?” 白氏被陆清浅一噎,脸色尴尬了一瞬,便又略带为难的神色道。 “理虽是这么个理,二姑娘也的确孝心感人,只是……眼下百花宴就要到了,二姑娘还是该注意些,姑娘家的整日里抛头露面总是不妥。” “有何不妥?”陆清浅语气微凉。 白氏便似更加为难,“这……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更何况出门在外,二姑娘代表的可是整个陆家,如今二姑娘脸伤了,自是不必参加这百花宴,可也得顾及歌儿与宁儿不是?” 白氏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第128章 小贱人疯了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如今白氏三两句话不离浅儿脸上的伤疤,不是有意羞辱又是什么? 尤其是那句不必参加百花宴,这是当着她的面就做了这个家的主了? 于是老夫人冷眼看向白氏,“是谁说了二姑娘就不参加百花宴的?” “这……” 白氏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陆清浅淡笑着打断道,“无妨,浅儿知道祖母心疼浅儿,但夫人说的也是事实,我脸上伤重如此,的确不适合参加百花宴。” 更何况,她本来就对什么百花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放在现代来说,那就是个相亲盛宴,何必呢? 但在除她之外的所有人眼里,百花宴可都是京都乃至整个兴朝女子心向往之的一大盛宴,陆清浅之所以不参加,只能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而自惭形秽。 老夫人亦是这么想的,当下便有些心疼起陆清浅来,“我听说南星阁最近出了个神医叫青公子的,不若把他叫来给你瞧瞧?兴许百花宴前能治好你的脸也说不定呢?” 此言一出,陆清浅险些呛了自己的口水,忙咳嗽两声掩饰了尴尬。 她知道老夫人亦是心疼自己,但却万万没想到老夫人会提起另一个自己…… 陆清歌敏锐的察觉她的异常,“二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呢?” 陆清浅作惊惶状,“其实……我私下里去找过青公子,却……”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众人也都明白意思。 原来,她脸上的伤就连鼎鼎大名的青公子都治不好,这可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白氏就差没笑出声来,陆清歌则故作一脸的惋惜和难过。 忽地,她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一动。 这个贱人不是仗着有翊王殿下给她撑腰么? 而这也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担心的地方,如今可不正好是个机会试探一番? 于是陆清歌道,“二妹妹不必难过,对了,二妹妹不是和翊王殿下关系不错吗?或许,翊王府的林深能治好二妹妹脸上的疤痕也不一定呢?” ……众人皆是沉默。 大姑娘的话说她没说吧,但她的确是说了,但说她说了吧,却又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林深是什么人? 那可是兴朝第一医学世家林家的人! 自从林家的娴贵妃娘娘去世后,林家便隐匿江湖,不问世事,唯一留下的林深也是只为翊王殿下一个人诊治。 便是皇上病了,没有翊王殿下的允许,林深也都只会袖手旁观。 上回他能为府中人诊治只能说是意外中的意外,如今这样的意外再来一次?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姑娘心疼二姑娘的心情他们都能理解,但这件事绝无可能! 其实陆清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之所以那么说,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羞辱,彻底的羞辱和打压! 她倒要看看,一个毁了容的丑女人,到底能拿什么在她眼前猖狂? 陆清浅看在眼里,不由淡笑。 对嘛! 这才是陆清歌该有的样子,以最善良的面貌做最恶毒的事情,除了她这位倾国倾城的大姐姐,还能有谁? 罢了,看在她如此‘期待’的份上,成全她一次又何妨? 于是,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陆清浅感激的看着陆清歌,“多谢大姐姐点醒,我这就去找林神医试试!” 说完,便拜别老夫人,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看来,二姑娘果真是怀揣了很大的希望啊! 就连陆清歌和白氏都忍不住对视一眼:小贱人这是疯了么? 陆清浅先是去了南星阁将百花宴之前不再看诊的事告诉了纪老板。 紧接着正要去翊王府,还没出南星阁呢,抬头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神医青公子么?着急忙慌的,又要去万花楼?” 萧景睿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折扇,悠哉游哉的摇着,扇出来的一阵阵风还带有浓烈的脂粉香味。 阵阵香风和他那张俊俏的脸搭配起来,竟油腻的令人作呕。 “睿王殿下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行告退了。” 嫌恶的看他一眼,陆清浅侧过身子就要离开。 萧景睿又岂能让她得逞? 胳膊一伸,那被脂粉浸泡过似的扇子便挡在了陆清浅眼前。 她这才看到,萧景睿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竟还跟着六个侍卫,各个带刀。 前来问诊的病人们看到这一幕,匆忙的全都逃离了。 大堂内除了萧景睿的人,便只剩下了陆清浅身后的纪老板和几个坐诊医师了。 呵!倒是有备而来。 这么大的阵仗,纪老板即刻挡在陆清浅前面,恭敬的做了一揖,“不知睿王殿下这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萧景睿便猛地伸手将他推在一旁,毫不客气。 陆清浅面色一寒,便是一声冷哼,“看样子,翊王殿下的不举之症这是好了?才从花楼来的?” ……她这句话的声音可不小,至少周围的几个人全都能听得到。 一瞬间,萧景睿像被雷劈了似的惊呆在原地! 这个女人疯了?还是他疯了?否则怎么…… 反应过来后,某睿王一瞬脸色铁青,“你竟然敢……” “有什么不敢的?”陆清浅打断他的话,又捎带白他一眼,紧接着便十分关切的口吻道。 “睿王殿下这回来,可是担心旧症复发?” “我……”某睿王狂躁,他哪儿有什么旧症啊! 然而,陆清浅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又道。 “睿王殿下放心,我这儿早给您备下大补的药了,保证睿王殿下用了不会旧症复发不说,而且还会更加的勇猛无敌……啧啧啧,也就那个意思,睿王殿下想必是懂的!” 说到最后,陆清浅的神情意味深长…… 这下子,萧景睿的感觉何止是被雷劈了,简直是被雷劈的死去活来,又翻来覆去…… 眼前的情景,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死过一遭了,好容易缓过神来,即刻伸手指着陆清浅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女……” 人不要脸! 第129章 我很胆小么? 呵!他可是查了好久才茶出来,原来那日胆大妄为的大痣少年就是青公子,青公子就是同样胆大妄为的陆二姑娘! 不是神医么?他倒要看看,被他揭穿了真实身份,陆家要如何给他一个交代?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清浅凑近了耳边吹来一股阴恻恻的凉风。 “睿王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萧景睿浑身一震,怒目而视身边的女人,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你敢威胁本王?” 陆清浅无奈的一声叹息,而后疑惑的口吻。 “在睿王殿下的眼里,我很胆小么?” 萧景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清浅,“否则殿下怎么总是问我敢不敢的呢?” 萧景睿火冒三丈,“……你……” 陆清浅淡笑莞尔,“殿下放心!我这个人一向胆大的很,仔细想想,还真没有什么不敢的!” 疯了!一定是疯了! 看着眼前的疯子,萧景睿咬牙切齿,“青公子?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 陆清浅不耐烦的长叹,“怎么又来?那我只好再最后重复一变,我不怕行了吧!” 萧景睿,“你……” 陆清浅好心提醒,“与其在这关心我,睿王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怕不怕才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态度凉薄,语气轻蔑。 “笑话!本王有什么怕的?”萧景睿嗤之以鼻。 陆清浅狡黠一笑,“自然是……咳咳,王爷怕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好歹也是个皇子,还是个纨绔皇子,何曾被人如此踩在脚下羞辱? 萧景睿的脸色已经冻的可以杀死人了,“来人啊!” “是!”几个侍卫应声,其实他们早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王爷是如何坚持到了现在。 如今终于轮到他们上场,他们一定要为王爷狠狠的一雪前耻! 想法值得嘉奖,然而下一秒,他们连步子都没来得及迈第一步,某神医的声音就充斥着不屑传了过来。 “就这几个人?” ……他们可是足足六个人!至于这么被看不起? 萧景睿冷沉着脸,“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是啊!不就是一个小身板? 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人都能一个撂倒三个这样的身板!至于被她一句话就唬住? 王爷就在一边儿站着,立功的机会来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于是下一秒……哎?怎么就不能动了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脚却都像被粘在地上似的,光是抬起来就要费很大的力气。 萧景睿哪里知道他们抬不起脚,只道是一个个胆怯,脸色一变,上前就给了其中一个人狠狠的一拳。 这一拳,那人根本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萧景睿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即刻质问身边的某青公子。 “你竟……” 敢字才张了口,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冷言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陆清浅双手叉腰,“怎么,睿王殿下也想体验一番?” 萧景睿,“你……” “你放心,金针多的很,你们总共才七个人,我的金针足有一百三十六根,能给你们扎几个来来回回了。” 一百三十六根,几个来来回回? 那该是何等场景,萧景睿不敢想,更不敢置信的咬牙切齿道。 “你可知,谋害皇子,是何等重罪?” 陆清浅白他一眼,“谋害皇子?王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哪里像是被谋害了?” 萧景睿…… 行! 原只是想带几个人吓唬吓唬她,最好是能让她从了他。 只可惜这个女人竟该死的软硬不吃! 既如此,就不要怪他下回不客气! “好得很,你给本王等着!”某王放了狠话。 陆清浅不以为意,“睿王若又得了什么病,南星阁自然随时欢迎。” ……这种感觉仿佛多在这儿待一秒都会被活活气死! 萧景睿狠狠的合上折扇,回头就要离开。 没成想,这一回头,整个人当当正正的就落在了正缓步走进来的太子萧景明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 萧景明是听到听风所报的消息后来的,原是想拦在萧景睿前面的,但看样子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 太子就是太子,或者更确切的说,萧景明就是萧景明。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这世间最尊贵威严的存在。 一袭雪白分明素净的不染纤华却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卓然天地之间,凌驾万物之上。 萧景明周身的气质仿若浑然天成,即便他从来都是那般的雍容优雅,但来自他骨子里那份淡淡的威压却让人几乎下意识的不敢亵渎分毫。 哪怕,这个人是萧景睿。 “拜见太子。” 萧景睿回过神来,连忙恭敬的给太子行礼。 萧景明平淡的眼神看过来,没有说话。 萧景睿的心猛地一跳,头又低垂了几分,萧景明淡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南星阁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带他们过来,岂非胡闹?” 萧景睿咬了咬唇,“是,臣弟知错。” 萧景明的眼神落在萧景睿手里的扇子上,一向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淑妃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萧景睿忙将折扇收至袖中,静默不敢言语。 除他之外,所有人亦是屏气凝神,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仿佛在萧景明面前,一切不该有的嘈杂都是对眼前人的亵渎一般。 “身为王爷,自当为万民之表率,自省是为立身,勤政是为辅国,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萧景明平淡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 太子都这么说了,萧景睿哪儿还敢有半分放肆,忙恭敬答,“太子的话,臣弟定当谨记于心。” 萧景明微微点了点头,便一步步走了过来。 听着他的脚步声接近,萧景睿的心也仿佛愈发紧张,额上甚至都冒出了汗。 不曾想,下一秒,萧景明竟错过他的身边。 ……不是他? 萧景睿一瞬松了口气,同时却又疑惑,太子殿下这是…… 第130章 怎么是你? 在所有人同样疑惑的眼神中,萧景明来到陆清浅面前,淡声道。 “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退下? 萧景睿有些懵,说的是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不是他还能有谁? 只不过凭什么是他?太子殿下不会也上了那个女人的当吧? 想到这个可能,萧景睿忙不顾一切道,“太子,其实她是……” “她是本宫的朋友。”萧景明接过他的话,而后平淡的转身,“你还有事?” …… 此情此景,对于萧景睿来说可以说是极大的震撼了。 在他的印象中,太子对任何人事物从来都是淡淡的,又何曾如此护过什么人? 如今他如此对待青公子,到底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萧景睿一边思索着,一边忙恭敬的朝萧景明行礼告退。 待他离开后,陆清浅看向面前的人,笑笑道,“今日之事,多谢太子殿下解围。” 纪老板亦恭敬的向萧景明表示感谢,随后便招呼着各位医师散了。 陆清浅这才想起,“对了,太子殿下来这难道是?”身体不适? 出于礼貌,最后四个字她并没问出口。 萧景明淡笑,“青公子可愿陪本宫去对面茶楼坐坐?” 陆清浅想了想,找林深的事情也不急,更何况眼前太子方才帮了自己,若是拒绝总是不太好,于是点头。 出了南星阁,没走两步远,陆清浅果然见着了一个茶楼,挂牌曰‘品茗居’。 说是走了两步,其实只不过是不正对着大门罢了,品茗居大门朝着东南方向开,南星阁大门则朝着西南方向,中间也就只隔着一条主路。 陆清浅有些疑惑的看着品茗居三个字,“从前我怎么没发现这儿还有个茶楼?” 萧景明淡笑了笑没有说话,这里原本是一家酒楼,酒楼掌柜家中似出了什么事要归乡,他便找人将这里盘了下来,改成了品茗居,对外,品茗居和他并无半分的关系。 其实若非要开茶楼,此处可不是最合适的地方,但品茗居却开在了这里,就不能不说是没有更深一层的原因的。 陆清浅跟着萧景明上到了三楼,窗户正对着的,可不就是南星阁大门的方向? 从这里,正好看得到南星阁门前的人来人往,陆清浅似一瞬明白了过来。 “难怪太子来的这么巧!” 巧么? 茶楼虽盘了下来,但他却不常过来,今日更是因为知道她前些日子得罪了萧景睿,才特意派人在她身边跟着得到的消息。 不过他原也并不打算解释,叫她觉得是巧合也好。 但凡陆清浅稍稍懂点茶,也该看得出,茶案上放着的茶具是一套上好的梅花杯。 而现在,她只是觉得这套茶具十分的赏心悦目。 放在手上把玩了片刻,她却又不懂沏茶,一切便只能由萧景明亲手来做。 在陆清浅的眼里,却只看到外间阳光轻柔的洒在他身上,那双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桃花眼上,长而卷翘的睫毛轻剪,阳光一照,似是天下间最完美的弧。 除此之外,他沏茶的动作优雅而矜贵,举手投足仿佛都天然带着一种令人望尘莫及的从容贵气。 尤其是那双修长白皙却又骨节分明的手,望之只觉难得的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萧景明沏好了茶,温和的眼神正好看了过来。 “怎么了?” 陆清浅,“……咳咳,没什么,就是……” 她一边双手接过茶一边道,“我以为今天的事你总该向着睿王才对,说起来,方才我做的,的确也有些出格了。”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觉得,和这般温润如玉的太子在一起,仿佛连自己的心态都跟着平和了许多。 看着微垂着头自省的陆清浅,萧景明唇角弯起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 “原来,本宫在你眼里竟是那般无理之人?” 陆清浅,“……啊?” “他做错了事,自当受到惩罚,不是本宫,也会是别人。”萧景明道。 ……原来和太子比,她到底还是浅薄了。 也罢,无论如何,太子今日到底是帮了她。 陆清浅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今日在此谢过殿下了。” 萧景明刚要抬手阻止,某女一仰头……烫! 以茶代酒,却一不小心忘了真当成了酒! 这脸上的疤还没治呢,舌头就先烫掉了可还能行? ……陆清浅怎么总觉得她在萧景明面前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紧张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根本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身来的…… 此处不宜久留,看来她还是得早些脱身才是。 陆清浅想着,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开溜。 “那个……太子殿下,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这便告辞了!” 说完,也不敢看萧景明的脸便一阵风似的离去了。 某女走的飞快,门外的听风吓了一跳,疑惑的神情进来,“殿下,这……” “去看看她有什么急事。”萧景明说着,顾自又沏了一杯茶。 听风领命,一路跟着陆清浅,直到跟到了一个他万万想不到的地方,翊王府…… 翊王府门前的两个小厮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清浅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什么情况?难道是他们看花了眼? 这么些年过去了,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阖府上下最清闲的差事莫过于守大门了。 毕竟,除了定国公府的谢世子之外,翊王府何曾来过第二个客人? 可眼前这个人……莫非是个傻子? 陆清浅远远看着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的两个人不禁微微蹙眉,她可是救了他们主子的性命好吗?这便是他的待客之道? 果然,远远的,那两人便将陆清浅拦住,十分鄙夷的语气开口,“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陆清浅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那抹马背上笔直修挺的黑色身影就到了近前。 男人骑在马背上,背对着光,一股浓烈而霸道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怎么是你?”萧景翊微微错愕,幽深的黑眸里似有一道光倏尔闪过…… 第131章 小可爱 方才远远的便看到她的身影,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走近才发现竟真的是她。 见到王爷竟主动跟此人搭话,那两名小厮脸色一瞬煞白,扑通两声跪在地上便开始浑身发抖。 陆清浅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男人,“王爷的意思是我不能来?” 萧景翊微微蹙眉,伸手随意的一丢缰绳,便对她道,“跟本王进去。” 至于那两名瑟瑟发抖的小厮…… 长安不无同情的走了过去,“怪只怪你们命苦,各自去结了银子离府吧。” 陆清浅跟在某王身后,还没来得及欣赏府内的景致,忽然,只听得“嗷呜”一声,一道白光就窜了过来。 小青见到陆清浅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第一时间扑到她的怀里不说,伸出小脑袋就是在她身上一通乱蹭,可爱极了。 陆清浅笑着捧起小家伙的脑袋,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呀?嗯?小可爱?” 谢衍倒是曾带它见过她一次,不过那个时候她是陆清浅,眼下她可是青公子的装扮,却还是被小青远远的一眼就认了出来,陆清浅自是既感动又欢喜。 那句小可爱听的某王直皱眉,便轻咳两声,纠正道,“它叫小青。” “小青?”陆清浅愈发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这么可爱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某女的话,小青张开小嘴“嗷呜……”一声,就瞥了某王一眼。 “嗯?”顺着小青的视线看过来,陆清浅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么可爱的名字,竟然来自冰山男? 被一人一虎就这么看着,萧景翊,“……是本王取的。” 陆清浅下意识的开口,轻声嘟囔,“没想到王爷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小青似是也十分的赞同,即刻配合的嗷呜轻叫两声。 与此同时,周围还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瓦片抖动的声音,最离谱的,就是长安险些被唾沫呛死的声音…… 天可怜见啊,他真不是故意的! 陆姑娘的声音再小,架不住王府里根本就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啊! 就那几个字,即便是压低了声音,可王府里但凡长了耳朵的,哪个不是听的一清二楚? ……某冰山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身上冷意乍现,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许多。 唯独除了院里的一人一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嗷呜!”小青似乎十分享受在某女怀里的感觉。 陆清浅,“咦?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里似乎都有一个青字!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周围异响声又起! 长安深吸口气……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青,清! 难道这才是小青名字真正的来由? 某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冷眸落在陆清浅怀里的某小只身上,警告意味的语气道。 “还不下来?” 似是受到了某王的惊吓,小青神色一瞬委屈巴巴起来,连带着叫声都带着几分呜咽。 萧景翊无奈威胁,“敢不听本王的话,去西郊的时间增加一倍。” ……原本按照萧景翊的安排,每三日小青便有一日要去西郊历练,如果增加一倍的话,也就是说每三日只有一日小青不用去西郊。 ……西郊的野味虽好,但也架不住王府里的日子舒适安逸不是? 下一秒,小青竟像听懂了某王的话似的,小脸一瞬耷拉了下来,愈发的委屈难当。 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陆清浅,那模样倒像极了控诉和告状! 陆清浅还没从萧景翊的话中回过神来,便见到小青如此惹人心疼的模样,不由更加好奇。 “西郊?去那儿干什么?” 长安看着某小只毫不收敛的告状的模样,深吸口气尽量忍住笑意保持平静的语气道。 “王爷专为小青历练,在西郊围了个猎场……” 猎场? 一瞬间,陆清浅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萧景翊,“它才多大?你就让它去那样的地方?” 怀里,小青亦忙不迭的轻唤两声,似是赞同。 萧景翊,“……本王是为了它好。” “可它还只是只幼虎啊!” 小小的虎牙都还没长齐呢,陆清浅心疼的揉揉小青的脑袋。 “总有长大的那天。”萧景翊答。 “可是西郊危险……”这么柔软可爱的小家伙,陆清浅实在是不放心。 萧景翊,“自会有人保护它。” 某王态度坚决,语气强硬,陆清浅终于败下阵来,“就不能……” 不让它去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又被某王斩钉截铁打断。 “不能!” ……好吧,怪只怪小家伙跟错了人,如今,她也无能为力了。 “嗷呜!” 即便陆清浅打了败仗,离开前,小青却还是扬起小脑袋亲了口陆清浅的脸颊。 ……它竟然亲她? 不对,是她竟然被它亲了? 萧景翊心中忽而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思绪纷乱。 陆清浅则是看着小家伙离去的小身影满满的都是心疼。 萧景翊……那种酸涩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长安似乎刚才得到了什么消息,凑近萧景翊耳边低语了几句。 紧接着,某王的脸色便更加阴郁了。 “南星阁出事,你怎么不来找本王?” 陆清浅狐疑转身,“为什么要找你?” 本来就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事啊,就连太子出现也只是凑巧而已。 萧景翊,“……那你到翊王府做什么?” 陆清浅答,“自然是找你啊……不对,更确切的说,是找林深,我这张脸也是时候该复原了,就是不知道翊王殿下肯不肯帮这个忙?” 萧景翊的脑海中一瞬飘出她来之前才和太子喝过茶的情景,脸色即刻一沉,“你就这么着急恢复容貌么?” 陆清浅简直莫名其妙!他哪只眼睛看见她着急了? 更何况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自己能恢复容貌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这还算是着急? “百花宴就要到了,更何况整日里遮着个面纱,麻烦。”陆清浅随意扯了个借口。 百花宴? 萧景翊眉心一沉,果然,是为了太子…… 第132章 失态 “好,本王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萧景翊便大踏步离去了。 只留下陆清浅在原地看着某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冷是怎么回事? 原本,找林深不过是找一个治好她脸的借口罢了。 却没想到,林深见到陆清浅的一瞬间两眼直放光,缠着她问了许多有关萧景翊身上所中之毒的事情,更是谦虚的讨教了许多他不明白的医术。 长安看着这一幕可谓惊呆,看来,陆姑娘的医术果真比他想象的还要非同凡响啊,毕竟,他还从来都没见过一向眼高于顶的林深能有如今这般模样。 陆清浅是到了天黑才由翊王府的马车送回相府的。 她虽还戴着面纱遮面,但消息到底还是很快经由守门小厮的嘴里传遍了整个相府。 能有这般待遇,看来,林深竟是真的答应了治她脸上的伤疤! 不止是相府,就连萧景明那里也得到了消息,陆清浅在翊王府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听风刚说完,一滴墨汁便从笔尖坠落下来,刚好落在萧景明才写好的‘明’字上。 好端端一幅字,即刻被墨水晕染了大半张纸。 一瞬将墨笔丢在一旁,萧景明淡声道,“丢了吧。” “是。”听风恭敬的上前收好墨纸,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心中微寒。 看着手中被染坏了的墨纸犹自不敢相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翌日,梅院。 众人看着陆清浅的神色无不惊异。 昨日的事情,任谁也不敢相信,但事情却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二姑娘的确是被翊王府的马车给亲送回府的。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真的如传言那般,翊王殿下待二姑娘有所不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二姑娘便真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招惹不得的存在了啊! 白氏和陆清歌脸色难看,尤其是陆清歌,这不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贱人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连翊王府那样的地方都进得去! 老夫人则是亲切又欢喜的拉着陆清浅的手,关切道,“翊王府的林深竟真的答应治好你的脸了?” 陆清浅微笑着点头,“大概也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林深亲口答应浅儿,百花宴前,定治好浅儿脸上的伤。” …… 众人闻言嘴角皆是一抽。 二姑娘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吧? 相府的面子,才有多大? 满兴朝的人谁不知道,别说是相府了,就连宫里的面子林深都不一定给! 如今林深却竟真的答应治好二姑娘的脸,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翊王殿下! 这么说来,翊王殿下和二姑娘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白氏先前还想着以毁容为理由不叫这个贱人有机会入宫坏她歌儿的好事,却没想到又成了现在这番情形。 她脸毁了的时候尚不想让她入宫,如今她的脸恢复了,便更没有让她入宫抢歌儿风头的道理。 白氏正发愁着是不是该找姐姐帮她这个忙,就在这时,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氏,后日便是百花宴了,你前头不是还说明日要带姑娘们去大昭寺敬拜,以求百花宴上能得个好姻缘吗?如今二姑娘脸上的伤也将好了,不如便连她一同带上吧?” 大昭寺是京城闻名的月老寺,凡是善男信女求姻缘的,大多都会来此处。 尤其是百花宴前,京中的权贵男女多是要来此处拜一拜,以求一个好兆头的。 白氏前两日便同老夫人提过此事,只是那个时候的计划里,可并没有陆清浅。 如今老夫人提起,白氏也只能尴尬的笑笑,“二姑娘若是愿去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陆清浅淡笑,“夫人说的哪里话?这世间女子谁不想求个好姻缘,我自然是愿意去的。” 白氏嘴角一抽,哪儿能想到陆清浅竟答应的如此之快,还以为她是不愿的来着…… 回去浅语轩的路上,流朱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八卦,“看来咱们二姑娘这是长大了,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呢!” 陆清浅无奈的轻弹小丫头的鼻尖,“小小年纪,胡说八道。本姑娘对什么姻缘之事可是毫无兴趣!” “还不承认?”流朱显然不相信,“若是没兴趣,二姑娘去大昭寺干什么?” 陆清浅,“……我如果说我是要故意气白氏的,你相信吗?” 其实,寺庙道观,烧香拜佛一类的,陆清浅是从来都不信的。 之所以开口要去,的确是因为白氏,否则也不会故意说出世间女子哪个不想要好姻缘一类的话。 闲着也是现着,能逗弄逗弄白氏再看看外面的风景,何乐而不为呢? 流朱……她怎么觉得自家姑娘越发的学坏了呢? 翌日一大早,陆清浅只是简单收拾了些吃的便就跟着白氏母女出发了。 大昭寺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寺庙了,她们是卯时末才出发的,还不到辰时马车就到了大昭寺阶下了。 下了马车,陆清浅才发现,这兴朝男女对婚嫁一事似乎是十分的热衷,否则怎么四处都人头攒动,场面热闹堪比宫宴? 早知如此,她就不跟着白氏来凑这个热闹了,陆清浅心中忽而生出一丝丝悔意。 前头,白氏母女三人也已经陆续下了马车。 看着陆清浅如此呆愣的模样,陆清歌不由发出一丝嗤笑,“二妹妹果真是没来过这大昭寺,这百花宴前,大昭寺每日大概都是这么热闹的,二妹妹只需紧跟着咱们便是。” 陆清浅收回视线,鄙夷的看她一眼,“听大姐姐的意思,是大姐姐年年都来这里了?如此看来,这大昭寺能保姻缘一说,也似乎并不可信啊?” 陆清歌脸色一变,“我只是好心提醒二妹妹,二妹妹怎么……” “倒还要多谢大姐姐的提醒,不过姻缘这种东西嘛,求一次便就够了,若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求,倒叫别人觉得嫁不出去似的。”陆清浅打断陆清歌,毫不客气道。 ……陆清歌长这么大,哪时不是众星捧月一般,如今倒还是头一回被人说嫁不出去,还是在大昭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下脸色变的通红。 白氏自是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神色当即一冷。 “这大昭寺前,二姑娘怎能如此说话?” 第133章 演技不错 “我也只是好心提醒大姐姐啊,夫人和大姐姐没听出来吗?” 陆清浅不屑的瞥她们一眼,语气云淡风轻,心中却是畅快。 不就是比白莲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至于这一不屑的轻瞥,原也只是想气气某母女二人罢了,谁知却一不小心瞥到白莲母女身后的陆清宁。 看到她的一瞬间,陆清浅下意识的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自从上回她突然称病,这些时日也未曾见给祖母请安。 如今还是头回露面,只不过……若不是这张脸太过熟悉,陆清浅一度还要以为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从前的陆清宁咋咋呼呼疯疯癫癫,可今日一路上,却竟未曾听到她开口说一字半句。 就连眼前她如此和白氏陆清歌斗嘴,陆清宁竟也始终沉默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生怕白氏叫她说句话似的。 陆清宁似乎察觉到被人长久注视着,一抬眸发现竟是陆清浅,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便又忙垂了眼不去看陆清浅。 难道,竟真的是之前的事情受到了打击? 正思索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笑声。 陆清浅微微蹙眉,转眼,可不正有几个女子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瞧,那位是不是陆家那位毁了容的二姑娘?” “她前面不就是沉鱼落雁的陆大姑娘吗?又戴着面纱遮丑,可不就是陆二姑娘么?” “什么?竟果真是她?现在这年头,竟然连丑女都要来大昭寺求姻缘了吗?” “可不就是因为丑,所以才舍下脸面不要来这儿求姻缘的么?” “啧啧啧……就凭那副尊容,依我看便是来这大昭寺百回千回都是枉然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说吗?这谢世子似乎对这位陆二姑娘有意呢!” “谢世子?你在逗我吗?怎么可能?” “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前些日子陆老夫人的寿宴上,这位陆二姑娘送的和田玉枕据说都出自谢公子之手呢!” “就算是真的,谢公子不过也只是玩玩儿罢了!就凭她那张丑脸,便是给谢世子提鞋该是都不配吧?” “……” 啧啧啧,这几个长舌妇不去说书都可惜了这份材料啊! 陆清浅竖起耳朵心中感慨着,正听的兴起呢,那几个人却是逐渐走远了,不免下意识的一声长叹。 陆清歌见状走了过来,“二妹妹不必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待二妹妹的脸好了,便是被睿王退过婚,也定是能寻一门好亲事的。” 怎么哪儿都有你? 陆清浅略带不耐烦的看她,“大姐姐自己不都说了么,我的脸马上就好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我……”陆清歌被噎的哑口无言,白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了起来。 “够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都不嫌丢人现眼的么?佛门重地讲究的是个清净,还不快都跟我上去!” ……大昭寺门前有五十三阶台阶,想要拜佛,便先得上了这五十三阶台阶再说,这是出于对佛祖的敬重。 好在这些台阶缓平,上起来到也不费什么力气,转眼的功夫,她们便已经上到了一半。 白氏母女到底是一个个娇生惯养,已经些微有些喘。 陆清浅则毫不费力,正欲驻足看看周遭的景致,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几道极低的议论声。 “那不是陆家的丑八怪么?” “凭她那张脸也配来大昭寺上香?难不成还想参加明日的百花宴不成?” “就是!也不怕那张脸吓坏了众位夫人小姐!” “嘘!我听说翊王殿下对她可是格外偏护呢!” “就凭她?你们且瞧着我怎么收拾她!” 陆清浅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说出这最后一句话的似乎是兵部右侍郎徐有才之女徐盼儿。 徐盼儿仗着自己的父亲任职于萧景翊麾下,又是当朝正二品,一心只想着能嫁入翊王府哪怕是做妾。 此女痴迷萧景翊也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是以陆清浅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她如今这般反应,难道竟是因为那最后一句话吃自己的飞醋了么? 好端端的,她还没弄明白冰山男的胭脂风流债怎么就莫名其妙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余光中一道身影就猛然朝她扑了过来。 更确切的说,是摔了过来。 那是徐盼儿的一个丫鬟,名曰莲儿。 如果陆清浅反应稍稍迟一些,抑或是她不会武功的话,毫无疑问,这个莲儿会摔到自己身上,再连累自己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呵!这个徐盼儿还真是蠢的蛮横又直接,这般自以为是,想必从前不少人着过她的道。 只可惜,这回遇上的是陆清浅。 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要挑自己这根独木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于是陆清浅微微一笑,一个侧身,便就轻松躲了过去。 莲儿呢? ……几声失声尖叫便已经滚到了台阶最下面。 陆清浅嫌弃的看了眼摔惨了的莲儿,一声轻哼。 自己的丫鬟自己不心疼,便没人替她心疼,更何况这个莲儿看似无辜,其实也是个助纣为虐的,摔一摔长长记性没什么不好。 徐盼儿怎么也没想到,莲儿竟真的摔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她到底是怎么躲过的?自己刚刚莫非花了眼不成? 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卡在喉间,好半晌徐盼儿才回过神来,指着陆清浅的鼻子大叫。 “你为什么要推她下去?” 总算是进入状态了? 陆清浅鄙夷的看她一眼,“不是你自己推的?” 徐盼儿一怔,脸上瞬时带上了七分气愤,三分委屈。 “你平白推我的丫鬟摔下去不说,竟还要污蔑我,究竟是何居心?” ……演技不错! 陆清浅心中肯定的赞许一声后,便又笑了笑,“是何居心,这话该我问徐姑娘才对吧?” “你……”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徐盼儿的演技也越发有了进步,“莲儿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多余的连一句话都没说,你便误会她嘲笑你的脸推她下去,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134章 丑的理直气壮 徐盼儿这一番话说完,周围的人果然很轻易的就上了当,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啧啧啧,人都摔成了那样,这陆二姑娘下手也忒狠了些吧!” “可不是么,我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做丑人多作怪!” “这心肠如此恶毒,难怪脸成了那样,这不就是报应么?” “是啊!她那模样丑的出奇,多看两眼不是正常么?” “就是!怕人看就别出门啊!就这模样还妄想求个好姻缘,真是太好笑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纷纷都是指向陆清浅。 人对丑陋的东西总是不自觉地产生厌恶和攻击,眼下便是最好的体现。 奸计得逞,徐盼儿洋洋得意,白氏母女非但无动于衷,更是表现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来。 众人看在眼里,连陆家自己人都是这般反应,这不更坐实了陆二姑娘心肠歹毒的事实了么? 陆清浅心中无奈,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这还是个看脸的年代? 鄙夷的看一眼众人,她发自内心的疑问,“因为我丑,所以我就活该被人污蔑?” 众人沉默……丑就罢了,这还是第一回见到丑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眼见情势不对,旁边的陆清歌终于站了出来。 “二妹妹说的这是气话,大家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这山路拥挤,上上下下的一不小心磕磕碰碰也是正常,二妹妹也定是不小心才……无论如何,歌儿在这儿代二妹妹向大家致歉了。” 不愧是兴朝第一美人! 陆清歌的话可谓圆满至极,真真是好一个温柔善良,呵护亲妹的好大姐! 众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眼神,唯有陆清浅一脸的狐疑。 “致歉?大姐姐难道和她是一伙的?否则怎么竟也开始帮着外人污蔑浅儿了呢?” 众人,“……” 原先以为这陆二姑娘只是脸上被割了几道疤,如今看来,竟然连脑子都被人砍过? 这陆大姑娘分明是向着她的,不领情便也罢了,居然还被说成是一伙的? 人家一个兴朝第一美人,合伙污蔑你一个丑八怪?至于吗? 一瞬间,一句接着一句更难听的话朝陆清浅砸了过来,有替陆清歌不值的,有说她狼心狗肺的,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那几个词。 就在陆清浅要开口反击的时候,忽然,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弱弱的透过嘈杂传了过来。 “刚刚我看到了,二姐姐没有推她,也没有撞到她……” 伴随着这道声音说完,周围一瞬陷入寂静,所有人都朝陆清宁看了过来。 陆清浅是好奇,三妹妹这是改邪归正了? 白氏和陆清歌则是不可思议,陆清宁这是疯了? 这么想的,白氏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疯了吗?你怎么竟向着她……” 说到一半,意识到有这么多人看着,白氏便忙改了口,“母亲知道你心疼你二姐姐,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谎呀!” “我……” 白氏眸色阴沉,陆清宁似是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陆清浅微微一笑,“夫人怎么就能断言三妹妹是说谎呢?” “你……” “还是说,夫人是希望三妹妹承认她说谎?” 她的笑容太过自信又太过熟悉,白氏的心到底还是一沉。 陆清浅这才回过头来对着众人朗声道。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诸位,今日出门敬香,为表诚心和对佛祖的敬重,我的手上可是撒了香粉的,对了,衣服上也有,众位若是不信,可以过来看看。” 说完,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有几个挨得近的女子走近,的确闻到了淡淡的香,也看到了她身上那些亮晶晶的香粉里的点缀。 她伸手随意触碰了其中一个女子的手和衣袖,瞬间,那女子的手和衣袖上明显肉眼可见的也沾染上了她的香粉。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若那台阶下摔惨了的莲儿身上也有这些香粉,便定然是她推的。 可她既敢这么开口,莲儿又怎么可能是她推的? 不仅不是她推的,或许连碰都没碰到! 可若都没碰到,又会是谁推的? 这台阶如此缓平,莲儿又不是个傻子,总不会真的自己不小心跌落下去吧? 众人惊异的同时,心中便又有了怀疑。 于是有几个人就又站了出来。 “我刚刚也没看到陆二姑娘推那位丫鬟。” “我也没看到,只见那丫鬟朝陆二姑娘摔过来的时候,陆二姑娘似乎还躲了一下。” “是啊,那么远的距离,陆二姑娘怎么可能推得到那丫鬟呢?” ……一个个反口之快,徐盼儿简直目瞪口呆! “即便如此,你怎么就能证明那香粉不是你后来才撒上的呢?” 陆清浅一副惊讶的神情,“这么说来,徐姑娘是断定莲儿身上没沾上我的香粉了?” “你……我只是说这种可能而已!”徐盼儿脸色一白,犹自还在狡辩。 陆清浅轻笑,“是吗?刚刚徐姑娘还十分肯定是我推的,现在却怎么又忽然就觉得又有这种可能了呢?” “我……” “徐姑娘若怀疑香粉是我才撒的,倒不如去我来时的马车上看看,到底有没有沾上我身上的香粉。”陆清浅从容轻笑。 “对了,在那之前,徐姑娘是不是该查看查看莲儿身上到底有没有染上香粉?若是有的话,岂不是直接就能坐实了是我推的,又何须这么麻烦?” 一番话下来,徐盼儿哑口无言,周围看客亦是不敢相信。 “没想到竟真的不是她推的。” “是啊!没想到这徐家姑娘别的不知道,污蔑人倒是挺有一手!” “若不是有这香粉,咱们险些都要被她骗了!” “可不是么?依我看,那丫头分明就是她自己推下去的!” “啧啧啧,右侍郎千金又如何?谁会愿意娶这般歹毒心肠的女子?” 各种议论声清晰入耳,徐盼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无颜在这儿呆下去,恶狠狠的瞪了眼陆清浅就跑开了。 陆清浅心中无奈叹息,这个徐盼儿,虽有几分脑子,但也和蠢货没什么区别。 那香粉的确是她才撒上的,这猜都猜中了,却怎么就那么不经唬呢? 思量的功夫,人群逐渐散去,就在这时,不远处两个女子的低语吸引了陆清浅的注意…… 第135章 紫月阁 “你说,那陆二姑娘长得那么丑,徐姑娘为什么会忽然想要污蔑她呢?” “还能为什么?那样的丑女,咱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徐盼儿却还巴巴儿的凑过去,除了是为了翊王殿下,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翊王殿下?这和陆二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这翊王殿下待陆二姑娘可是与众不同呢!” “不会吧?就凭她那副模样,翊王殿下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丑女放在眼里?” “可不是么?也就徐盼儿那种蠢货会信这些,依我看,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罢了。” “没错,翊王殿下就是瞎了怕也不会看上那种女人,更何况,翊王殿下钟情于郑姑娘的事,这是整个兴朝都知道的啊!” “是啊,郑姑娘为了翊王殿下守身如玉,宁愿不嫁也要等着翊王殿下,翊王殿下因为自己的身体更是不想牵累郑姑娘,这般深情互许,还真是叫人既羡慕又心疼啊!” “……” 两名女子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了陆清浅竖起耳朵也听不到的地步。 就在这时,陆清歌忽然在耳边低笑道,“怎么?二妹妹这是失落了?” 陆清浅没有说话,陆清歌唇角一扬,便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 “翊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二妹妹该是知道的,即便真的要娶翊王妃,也只会是云州都统家的郑姑娘,他二人可是有婚约在身,二妹妹莫不是还真妄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不成?” 许是一口气上的台阶太多,又许是方才被那徐盼儿搅扰了兴致,陆清浅莫名的只觉得心中压抑着一口气,又微微酸涩,憋闷的叫人有些难受,便更没什么心情搭理陆清歌。 台阶总算上到了尽头,有几个才从里头出来的女眷见着白氏和身边的陆清歌,忙赔着笑脸过来打着招呼。 每每这种时候,陆清歌仿佛天然成为焦点,陆清宁也早已习惯了被当作空气似的无视。 陆清浅就更不必说,一个毁了容的丑女,权当是个跟着白氏的丫鬟罢了,谁又会闲的没事放在心上? 方才从台阶下远看这大昭寺立于山林,空谷幽雅,如今站在这寺门之下,竟恍然觉得别有一番宏伟壮观,叫人心神气荡之感。 闲着也是闲着,陆清浅无意闲听这些个无聊妇人的攀谈,抬脚正准备各处走走看看,却忽地就被身后的陆清宁扯住了袖子。 陆清浅狐疑转身,却见陆清宁正柔柔弱弱神色看着她,一副胆小谨慎,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清浅心中一动,忽然想到刚刚她为自己说话的样子,不由浅浅一笑,道。 “三妹妹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我……” 见陆清宁尚有些犹豫,陆清浅便顺势指了指旁边的石凳,“正好我有些累了,三妹妹陪我去坐会儿吧!” 陆清宁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陆清浅来到了石凳处坐下。 白氏和陆清歌还在那边寒暄,她不开口,陆清浅倒也不急,只随意欣赏的四周的景致。 果然,过了不多会儿,陆清宁便是按捺不住,似鼓足了勇气似的开口。 “二姐姐那日……是怎么逃掉杀手的?” “杀手?” 陆清浅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秒即刻想到了什么,瞬时收起散漫的神色看向陆清宁,“三妹妹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陆清宁有些胆怯的看她一眼,又小心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氏和陆清歌,才又稳下心神道。 “二姐姐不必这样的眼神看我,上回的事,我在兰院都听见了。” 说着,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深吸口气抬起头来,又道,“我……其实我也希望你那日就那么死了,可没想到你竟又能躲过了,我……我只是十分好奇你是如何才能……毕竟,那可是紫月阁。” “紫月阁?” 陆清浅还没想明白陆清宁为什么会忽然和她说这些,紧接着就听到了紫月阁三个字,眉心不由一跳。 “原来二姐姐竟不知道?”陆清宁似是十分惊讶,而后便是一声微弱的叹息,“罢了,不知道又怎样?哪怕是紫月阁,也终究是没能要了二姐姐的命。” 说完,陆清宁就垂下头似是思索着什么的样子静默不语了。 陆清浅将她的话从头到尾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想到她今日的异常,道,“所以,这些日子你每日里称病不到梅院请安,都只是因为你听到的那些话?” 陆清宁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的样子。 陆清浅也不强求,亦静默了片刻,才道,“方才,还要谢谢你站出来替我说句话。” 陆清宁这才抬头说了一句,“谢就不必了,我从未想要帮你什么。” 说完,她便起身重新站回了白氏和陆清歌身边,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也是这一刻,陆清浅才意识到,她的这个三妹妹,是真的不太一样了。 白氏和陆清歌很快寒暄完,似乎未曾察觉陆清宁的异常,跨过高高的门槛,连带着陆清浅一同往大殿的方向行去。 这大殿还没到呢,一路上就听到很多从大殿回来的女子口中叹惋的声音。 “真是太可惜了,这回又没见到玄羽大师。” “是啊!这玄羽大师好不容易游历回来,这么好的机会,又是赶着百花宴,只可惜却是没能得到玄羽大师的点化。” “若是能得到玄羽大师的点化最好,若是得不到,能瞻仰一番大师的仪容也是好的。” “可不是么?我听说这玄羽大师容貌俊美非常,颇有一番仙风道骨呢!” “只可惜,明日便是百花宴了,百花宴过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再来这大昭寺看一眼玄羽大师呢!” 陆清浅听的直皱眉,这大昭寺的佛神灵不灵不知道,原来这玄羽大师才是大昭寺久负盛名的根本所在。 不过也不知道那些女子是怎么想的,毕竟这玄羽大师再怎么好,也都只是个和尚,见不见的,又能有什么用呢? 心中鄙夷的功夫,众人已经到了大殿之内…… 第136章 有趣 好一尊巍峨宏伟却又慈悲肃穆的佛像,入目之处,这尊大佛竟足足有十数米之高,更令陆清浅心中惊叹的是,佛像通身竟似由纯金打造,真真是好大的手笔! 众人各自虔诚敬香,紧接着便是求签。 因求的是婚姻之事,白氏便起身立在一旁。 签筒只有一个,自然是由陆清歌先开始,其次是陆清浅,陆清宁最末之。 待三人都求得自己的签文,一旁专门负责解签的小僧便迎上前来。 小僧有礼的捧过陆清歌手里的签,只见其上所书八个大字,“宗庙享之,子孙保之。” 小僧拈动着手上的佛珠久久不语,白氏在一旁紧张的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惊扰了小僧的卜算,就连陆清歌手心里都渗出薄汗来。 虽说她早在心中认定自己是太子妃,可这一刻,到底是有些紧张了,毕竟人都说,大昭寺的求签一向都是最灵验的。 终于,小僧将签交还于陆清歌手上,道。 “此乃上签,福之延于吾一代,享自上一代,事事如此之时,皆可享用不竭,若行身立正,姑娘此去,必大有福报。” 陆清歌闻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下,白氏眼中亦满满的全是欣喜。 既是上签,还大有福报! 更重要的是那八个字,宗庙享之,子孙保之! 在大兴朝,唯有皇家庙堂方能称之为宗庙! 也就是说,她的歌儿必定会成为未来的皇后,子孙延绵! 白氏和陆清歌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小僧也不多言,朝她们行了一礼后,便双手接过离他较近的陆清宁签。 签上所书亦是八字,“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这一次,小僧只是卜算了很短的时间,便解道。 “此乃中签,此尘世之事,无以两全者,取舍之,不宜奢求之,姑娘若心思清明,则未来非不可期。” 白氏此时的心思还都在陆清歌的签上,久久兴奋不能自已,见陆清宁只是个中签,也不多问,便欢欢喜喜的掏出一袋碎银准备递给小僧。 小僧岂有受之之理,弓身后退两步,便来到了陆清浅这里,准备接过陆清浅的签。 白氏见要为陆清浅解签,脸上的笑意又一瞬收敛。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清浅手里的签上,却是无人察觉陆清宁双手用力攥着那只中签,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无以两全也好,取舍也罢。 她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签文,竟全然说中她的心事。 心思清明,未来可期,她的心思,如今又能否算得上清明呢? 而此时,一佛之隔的后殿里,酒香缭绕。 玄羽大师的对面,一紫衣男子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持折扇随性的搭在膝间,姿态分明闲懒随意,却偏给人一种极致的魅惑妖娆之态。 此人不是南谨,又是何人? 只见他邪肆的动作仰头满饮一杯,唇角便露出一抹不羁的笑。 “金佛之侧,把酒言欢,若是世人知道玄羽大师竟是这般酒痴,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玄羽大师亦满饮一倍,却是动作优雅,才道,“他人之想,与我又有何干?” 南谨将空酒杯抛了个弧,重新落于掌心,便叹道,“倒是我忘了,你可是玄羽。” 玄羽闻言,眸光微凝,伸手一把将酒杯夺过来,顾自放在桌上开始斟酒,无奈道。 “说了多少回了,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可是你的小叔!” 说完,将酒杯递过去。 南谨接过酒杯,看着酒面潋滟的弧,薄唇莞尔,“那又如何?不过虚长我几岁,一味拘于称呼,实在是太过见外。” 玄羽喝酒的动作一顿……还是头回听说亲侄儿叫亲叔父显见外的! 也罢,他陪着他这么多年,倒也早的确不是为了这声叔父了。 玄羽想着,喝下杯中酒,酣然畅快! 外间的签文声声声入耳,玄羽边喝酒边听文,竟不自觉地跟着外间小僧的声音解起了签。 也难得他作如此逍遥态。 他这一生,最看重的无非有三样东西,一则佛,二为酒,三便是眼前这个连小叔父都不肯叫一声的侄儿了。 眼前他所求所想所念皆在,又叫他如何不逍遥? 又一杯酒下肚,开口便是一声轻嗤,解出的签文竟与外间小僧截然相反。 “宗庙享之,子孙保之,上一代之福延于子孙,焉不知祸亦同也!若身行不正,则大祸临矣!”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世间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若身心混沌,则未来无望矣!” 又饮一杯,他正息气凝神等着下一签,眼前南谨却霍然起身,吓了他一跳。 抬眸,他怎么从侄儿的眼神中忽然察觉到一丝丝的霸凌呢? 下意识的双闭环胸,玄羽惊道,“金佛之侧,你要干什么?” 颀长的紫色身影一步步靠近,南谨轻柔一笑,“外间多少人,可是都等着玄羽大师的点化呢!” 话音才落,玄羽就被一股力量从地上拖拽腾空而起。 ……这是被强行丢出去的节奏? 心中苦涩,他这个侄子,什么时候才能懂得,他可是他的长辈啊! 得!他一生向佛,可不比他杀伐决断,力量悬殊,他不得不败下阵来。 “说罢,你要我点化谁?”玄羽一声叹息,理了理自己险些被扯断的领口。 “就在外面。”南谨拍了拍自己的手,打开折扇,悠哉游哉。 玄羽瞬时大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你……你竟对外面的女子有意?” 南谨瞥他一眼,伸手丢过来个药丸,“倒也不是,有趣罢了!” ……有趣? 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人? 他这个傻侄子啊! 玄羽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下意识吞下药丸,方才想起,“……你给叔父吃了什么?” “清气丹,玄羽大师总不能是个酒鬼。”南谨淡若清风的语气道。 ……玄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酒气竟真的没了! 于是有些欢喜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回头多送来些。” 南谨唇角弯成一个邪魅的弧,“那就看此番玄羽怎么点化了……” 第137章 你想嫁丑男?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僧方念出陆清浅的签文,旁边就忽然冒出一个人。 此人剑眉星目,五官俊秀非常,身形高大挺拔,倒像极了那些女子口中的玄羽大师。 果然,下一秒。 “玄羽大师。”小僧微微惊愕,尊敬的朝玄羽施礼。 玄羽淡淡点头,接着好似淡若清风的眼神就落在陆清浅身上。 啧啧啧,双眸灵动非常,气质出尘尊贵,只是这脸上的疤…… 也罢,凭侄儿的那点医术,还怕治不好这点疤不成? 那若是没有这伤疤的话,此女子做自己的侄媳妇,嗯……尚可! 玄羽想着,俊秀的脸上就渐渐挂上了慈父般的微笑,认同又欣慰的点了点头。 “大师?”小僧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玄羽方才猛地回神,想起正事,“这位姑娘与我佛有缘,这签文不如由我亲自来解,不知可否?” 小僧闻言大惊,之后便是替陆清浅大喜,“恭喜姑娘!您可是得到玄羽大师点化的第一人啊!” 陆清浅尴尬的笑笑……她怎么觉得这玄羽大师有些不靠谱的样子呢? 白氏和陆清歌则俱是一副艳羡又鄙夷的神色,凭什么? 其实玄羽自己也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他好端端的喝着酒,正恣意潇洒的时候,却要被人丢出来点什么化…… 不过,看在这个未来侄媳妇还算够格的份上,就帮自己那个傻侄儿一次罢。 玄羽想着,便一边拈着佛珠,一边煞有介事道。 “很不幸,姑娘抽到的是下下签,山重水复疑无路,指的正是姑娘命中带煞,必将一生孤苦无依!” ……命中带煞?一生孤苦无依? 一瞬间,白氏和陆清歌听的眼里直放光,直到下一秒,玄羽又道。 “不过……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什么破解之法?”白氏蹙眉,模样比陆清浅还要紧张。 玄羽又拈动佛珠,“那便是这后半句柳暗花明又一村所指了,绿柳成荫,繁花似锦,指的便是地处南端的南越国,姑娘唯有嫁往南越,方可破这孤苦之命。” 玄羽说完,连忙内心长叹一声,罪过啊罪过!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佛祖的面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陆清浅不以为然,反而是白氏神色激动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多谢大师解惑!” 玄羽使命完成,点了点头便装模作样的离开了。 陆清歌走了过来,“没想到二妹妹的婚事竟还要有这样一番波折,只是那南越气候虽好,但却到底偏远,真是苦了二妹妹了。” 陆清浅微微一笑,“偏远也是较之兴朝,就如同在南越人看来,也觉得兴朝偏远是一个道理,更何况南越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如春,若真的生活在那里,倒也不错。” “你……”陆清歌原是想奚落她一番,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看得开,当下便觉得有些泄气。 “行了。”白氏也属实不耐烦陆清浅云淡风轻的模样,便打断二人的话道,“明日便就是百花宴了,我瞧着这处风竟也是不错,不如各自走走放松放松,明日才好都打起精神来。” 放松放松?白氏有那么好心? 陆清浅心中轻嗤一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白氏这是要去找那位玄羽大师。 事实上她的确没猜错,毕竟,能得到玄羽大师的点化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白白给了那小贱人,她心中实在不甘。 然而,她在附近寻了许久,却都不见玄羽大师的影子。 今日的大昭寺到处都是人,尤其是寺里南院姻缘树周围更是热闹非凡。 那颗姻缘树是有上百年年岁的古树,时至今日仍然树干粗大枝繁叶茂。 传闻在这颗姻缘树下许愿,再诚心挂上写着心爱之人名字的红绸便必定会心想事成。 陆清歌和陆清宁迫不及待的便往南院许愿去了,陆清浅却是懒得凑那份热闹,特意挑了个后山的清净之地闲逛。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杳无人烟之地,竟也能遇上熟人。 看到他的时候,两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是那抹妖娆的紫,只是闲散的立于山林之间,那股魅惑与风流便似毫不遮掩的浑然天成。 真是个妖精! 陆清浅心中暗叹一声,南谨便已然带着一抹邪笑靠近她,“是你?” 他故作巧合的惊讶,陆清浅却是真的惊讶。 “嗯?是……我?” 她现在可是陆清浅并非青公子,难道被他认出来了不成? “你知道我?”她问。 南谨莞尔,“宰相府陆家二姑娘,也来求姻缘?” 陆清浅暗松口气,“我……也不是,随意逛逛罢了。” 呵!随意逛逛就从京城逛到了大昭寺! 南谨也不说破,只淡淡一笑,道,“我也来求姻缘。” 陆清浅鄙夷的看过去……我又没问你来干什么! 再说,就你都长成这样了,姻缘还用求?开什么玩笑? 无视某女鄙夷的神色,南谨又问,“听闻你得到了玄羽大师的点化?” 陆清浅这就有些无语了,“你怎么知道?” “玄羽大师可是难得的得道高僧,能得他点化的人寥寥无几,今日他点化了你,这样的大事,莫说是我,整个京都都会知道。” 某人说完,陆清浅就更无语了…… 什么得道高僧,她怎么越来越觉得那个所谓玄羽大师根本就是个坑呢? 南谨邪魅一笑,继续又道,“不过你倒不必担心,听闻南越多美男,想必也是能入了陆二姑娘的眼的。” ……陆清浅一脸黑线,她就奇了怪了,当初救他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正经? 无奈的瞥他一眼,“什么美男不美男的,我有那么肤浅?” 南谨,“……你想嫁丑男?” 陆清浅嘴角一抽,“……公子不是来求姻缘的吗?我听说这大昭寺南院里有颗姻缘树甚是灵验,要不公子还是去那儿罢!” “一群人对着一棵树许愿……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儿傻?” 第138章 侄媳妇不错! “……好像是有点傻。” 想到那样的情景,陆清浅难得赞同某人这么一次。 南谨笑笑,“姻缘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某人邪魅的眼神不经意落入陆清浅眸里。 再映衬着他一身妖娆的紫和唇角那邪肆不羁的笑。 陆清浅……妖精太会撩可还能行?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每和某妖精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危机感。 就像现在,好像一不小心,他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吃干抹净的心甘情愿似的。 陆清浅……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她连忙开口,故作疏离,“公子说的甚是,只是我还有别的事情,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利落转身。 她以为这样总能走的了,却不料下一秒便停下了步子。 因为他关心的语气道,“房契的事可都解决了?” 陆清浅心中大惊,“你怎么知道……”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就反应过来! 是啊!他怎么不知道? 当初可是他亲手将房契交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话,又怎么会把房契交给自己! ……竟疏忽到了如此地步!陆清浅心中暗自自责,同时也更加心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什么人。” 说完,那抹紫色身影便立时消失无踪,速度之快仿佛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陆清浅的幻觉…… 回去的路上,几个女眷议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刚下了一道懿旨,要求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都要参加此次的百花宴!” “所有女眷?可这百花宴虽说也算得上是皇家盛宴,但一向不都是自愿的吗?又怎么会……” “这都看不出来?皇后娘娘可是还下了另一道懿旨,会在明日的百花宴上挑出最合皇后娘娘心意的女子,赏赐皇后娘娘最珍视的朝阳九凤珠钗呢!” “我没听错吧?朝阳九凤珠钗?那不是已故孝慧太后赐给皇后娘娘的圣物么?钗有九凤,那可是一国之母的象征!” “所以,皇后娘娘之所以让所有女眷参加,便是真的有意要甄选未来太子妃了!” “可我听说,皇后娘娘早就属意陆家大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又何苦多此一举,特意召集所有权贵女子呢?” “皇后娘娘属意陆家大姑娘是不假,可不代表太子殿下也属意陆家大姑娘,兴许,皇后娘娘是还念着太子殿下的心意也不一定呢?” “有道理!这么说来,你我岂不是都有机会得到那朝阳九凤珠钗?” “……” 刚开始听到朝阳九凤珠钗的时候,白氏和陆清歌还是一副十分欣喜期待的模样,直到听到最后,母女二人的脸色便都彻底沉了下来。 “母亲……”眼看着百花宴就在明日了,听了这样的话,陆清歌难免心中忐忑。 白氏又何尝不是呢? 一直以来,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清歌身上,眼看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她决容不得半点差池。 无论如何,这个太子妃之位,她的歌儿势在必得! 从大昭寺回来,白氏第一时间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进了皇宫。 而大昭寺这边,陆家一行人方才离去,南谨便又在金佛之后找到了酒醉酣然的玄羽。 鄙夷的看他一眼,南谨有些好奇,“是不是所有的得道高僧都像你这么能喝?” 听到南谨的声音,玄羽有些醉态的眼睛看过去,便伸出大拇指呢喃,“侄儿啊!侄媳妇不错!” 南谨好看的眉头微蹙,“嗯?谁是你的侄媳妇?” 玄羽……有的时候,真是懒得搭理他这个傻侄子! “对了,我的清气丹呢?你答应给我的!” 南谨心思一动,“不急,你先告诉我那签文的真正解释。” 玄羽……似乎又被傻侄子摆了一道? 不行,这回他得坚持! “你先给我,我就给你解!” 话说的那叫一个硬气,然而硬气也不到一秒! 下一秒,南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离去。 好吧,再不服软就迟了! “解!我解还不行?就没见过有侄子这么对叔父的!” 提起这个,玄羽心中就直冒苦水,不过为了清气丹,却还是老实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实是个上签,寓意峰回路转,一线生机,那陆二姑娘死而复生,生机已得,将来地位恐不可限量啊!” 南谨眉心忽而一跳,“怎么个不可限量?” “怎么着,也得是个皇后吧!” 玄羽眸中忽而闪现一抹精光,方才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肯认同那个女子是他侄媳妇。 南谨闻言,心中先是大惊,而后唇角便渐渐勾起一抹不自觉地笑意。 玄羽,“……先别急着乐!我的清气丹呢?” 某人笑意一僵,“下回我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玄羽……不好!他这是又着了傻侄子的道了? …… 凤栖宫,白君玉料到白氏会入宫,茶点早已备好。 可白氏哪儿还有什么心情用那些茶点,才给皇后匆匆行了礼,便就是迫不及待的开口。 “恕君兰唐突,敢问姐姐今日才下的懿旨,究竟是何用意?” 和白氏比起来,白君玉实在是太过优雅从容,一举一动将皇后的威仪和气度演绎的仿佛浑然天成。 她先是轻啜了口茶,又缓缓将茶杯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才极淡的瞥了白氏一眼,有些清冷的声音开口。 “本宫今日可下了两道懿旨,不知妹妹所指是哪一道呢?” 白氏的心咯噔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凉意,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眼前的人虽是她的亲姐姐,可到底是皇后娘娘,君臣有别,她的确不该如此冒失。 下一秒,白氏匆忙跪在地上,“臣妇心中慌乱,对皇后娘娘有所冒犯,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白君玉唇角稍稍一弯,才叫身边的苏嬷嬷去扶起白氏,一边又道,“你与本宫可是亲姐妹,本宫又怎会真的怪罪你?快起身吧!” 白氏被苏嬷嬷扶起身,便垂着头将今日在大昭寺听到的悉数说了出来,最后又道。 “姐姐,歌儿可是白家未来的希望啊!您难道真的要将这太子妃之位拱手让给外人吗?” 第139章 毒发 苏嬷嬷听完,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陆夫人,皇后娘娘的一番良苦用心,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良苦用心? 白氏一怔,便听白君玉道。 “你也知道本宫今日下了两道懿旨,本宫现在就告诉你,这两道懿旨,本宫哪一道不是为了歌儿?” “姐姐的意思是……” “这朝阳九凤珠钗本宫自是为歌儿准备的,至于本宫要所有女眷参加……本宫是要借此机会为歌儿清理了那颗绊脚石!如此,你明白了吗?” 有了皇后娘娘这句话,白氏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期待着明日百花宴的到来…… 翊王府行止院,萧景翊落笔的动作一顿,眸色瞬时清冷了几分。 “求姻缘?” “是!”长安小心翼翼的抹了把汗,却还是不得不老实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这大昭寺姻缘签一向灵验,明日便是百花宴了,不止是陆二姑娘,这京都的权贵男女也都是会去大昭寺请愿的。” “请愿?”萧景翊眉头微蹙,置笔于案上,又道,“请什么愿?” 长安……王爷您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去大昭寺能请什么愿啊,总不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可不敢这么说,长安弱弱的语气道。 “这明日便是百花宴了,自然是请愿能有一个……好姻缘吧!” 豁的一下,某王站立起身,伴随着一股清冷的威压迎面而来。 ……今日皇后的两道懿旨他是知道的,其中一道赏赐朝阳九凤珠钗便意味着皇后要在明日的百花宴上甄选太子妃。 而在这个时候,她先要除疤复容,又更到大昭寺求姻缘,难道说…… “她要参加百花宴?” 他的话似疑问,更似陈述,里面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的冷意,一瞬席卷了整间屋子。 长安……这分明是夏日的夜里,却感觉下一瞬似乎就要冻死人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他牙关有些颤抖的开口,“想必……应该是吧,否则陆姑娘又怎么会特意跑一趟大昭寺求姻缘签?更何况,有皇后娘娘懿旨在前,陆姑娘不参加都不行吧?” 萧景睿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重点,冰冷的眸光扫视某长安一眼,“她求签了?” 长安内心无奈,王爷平日里一向机智过人,怎么好像一遇到陆姑娘的事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去大昭寺不求签,难道还能游玩不成? “……陆姑娘不但求签了,而且还得到了玄羽大师的点化,玄羽大师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能得他点化之人寥寥无几,此事在京城已经传开,所有人都道玄羽大师乃得道高僧,所点化之签无有不准者,但属下却觉得……” 长安喋喋不休,只为保命,然而保命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某王冷着脸打断。 “内容。”萧景翊道。 长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玄羽大师所解,陆姑娘命中带煞,一生孤苦,唯有嫁至南越,方得破解……” “一派胡言。”萧景翊脸色一瞬沉若冰霜,吓得长安连忙闭嘴…… 此事传到了萧景翊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陆老夫人耳朵里。 晚膳的时候,老夫人特意叫陆清浅去梅院用膳,又好生安慰了一番。 陆清浅却只是笑笑道,她从未相信过这些,也从未在意过这些。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又悉心交代了一些明日百花宴上的琐事,才放陆清浅回去。 更深露重,陆清浅才进了浅语轩,便感觉到一股莫名寒凉的气息。 房间里进了人!紫苏又不在这里,除非……冰山男来了? 陆清浅警惕的心一瞬放松下来,下一瞬,果然见到那抹修长的黑色身影。 他静默的立于窗边,周身气息清冷,整个人似和如墨的夜色融在一起,叫人一时分不清他的存在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一瞬的怔愣后,陆清浅微微蹙眉。 这里可是浅语轩!又是半夜三更,他站在那儿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快步上前,陆清浅连忙将窗子关上,这才注意到,极微的月光下,男人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你毒发了?” 她下意识的开口,下一瞬,便见到他额上渗出的冷汗,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萧景翊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淡,但陆清浅察觉的出来,他正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她心中一紧,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想将他扶到床榻上。 下一秒却发现,他很重…… 将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一阵清淡的竹香气息传来。 平日里觉得十分清新好闻的气息,如今嗅到鼻尖,陆清浅却只觉得胸中隐隐有怒火蒸腾。 两人小心翼翼,终于将某冰山男扶到了床上,陆清浅总算松了口气,下一秒,氤氲着气怒的声音便脱口而出。 “你既毒发便该想办法告知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算是怎么回事儿?若我今夜一整夜都不回来,你还要在这里等一整夜不成?” 话才说完,忽而觉得竟有些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毒发么,以她的医术,不就是扎几针就好了的事儿?她在这紧张什么? 况且,他都不着急,她又有什么可急的? 如今这般语气同他说话,倒像是他是自己的什么人似的! 陆清浅想着,便有些懊恼的转过身去拿小药箱。 下一瞬,她的手才刚刚触碰到药箱,便听身后某冰山男喃喃的语气。 “本王自会等到你回来,为止。” “……你说什么?” 许是毒性发作,他的声音太小,陆清浅有些没听清楚,拿上药箱转身,下一秒,却迎上他那双温柔却又幽深的黑眸。 房间里没点蜡烛,咫尺的距离,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光就那般定定的落在她的瞳孔里,如星光点亮,一瞬间,仿佛万物都为之失了颜色。 周围的漆黑不复存在,若不是尚有夜风凉凉的浸在她的身上,她还要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因为只有梦才会飘渺的如梦似幻,让人心醉其中不忍自拔…… 第140章 宽衣 迎着这样一双黑眸,分明是万籁俱寂的夜,陆清浅却觉得耳边似有雷声轰鸣,那种声音似远的不可触及如梦似幻,却又近的分明清晰入耳就像是她的心跳。 下一瞬,仿佛竟连他方才的那句话也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陆清浅只觉脸上蓦地滚烫,好在有夜色遮掩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月色如流水倾泻,不知何时,窗外的蛐蛐声再次入耳,如雷般的心跳总算平息,陆清浅深吸口气,走到冰山男身边,淡淡的语气开口。 “你的毒我已解了大半,按理说,即便毒发也不该如此仓促,毫无征兆才对,除非……” 她看着他,语气倏尔不悦,“除非怒急攻心,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你不快竟至导致毒发的地步,但王爷的脾气也属实该收敛一些了,须知,气大伤身,伤的可是自己的身。” 他脾气大她是知道的,否则也对不起冰山男这个称呼。 只是自己今日这般不悦,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怒急攻心而导致毒发吗? 陆清浅莫名就想到了白日里大昭寺听到的那位郑姑娘,心里面莫名有些堵。 萧景翊……他是毒发了,但还不至于产生幻听吧?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刚这个女人是在教训他?还敢让他收敛? 萧景翊脸色蓦地一黑,若只是因为某女的大胆放肆便罢了,更重要的是……好像真的被她说中了! 方才来的路上分明还好好的,直到在这儿等她许久她都未曾回来,又想到这个女人恢复容貌只是为了明日的百花宴争夺太子妃的位置,他便觉得气闷难当。 谁知刚想打开窗子透透气来着,她就回来了。 至于毒发……她不说他还真没察觉。 等等! 什么时候开始,他为了等她,竟连毒发都察觉不到了? 还以为只是气闷…… 可即便只是气闷……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气闷至此? 忽而心口一阵阵剧痛传来,萧景翊拧着眉心,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陆清浅准备好消了毒的针,见状忙扶着让他躺下来,紧接着便开始为其脱衣。 虽然说医者面前不分男女,但……在自己的床上为一个男人脱衣裳,尤其是眼前便是那张勾人心弦的脸,她呼吸难以平复不说,就连手都忍不住有些发抖是怎么回事? 呼……本来就够紧张了,下一秒,冰山男竟还蓦地伸出手来抓她的手腕! 下意识的想躲,但怎么可能来得及? 手腕被某冰山男紧紧握在掌心,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丝丝温热。 下一瞬,四目相对,此情此景,属实是有些尴尬…… “你要干什么?”某冰山男先开口,语气喑哑中似带着一分魅惑。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陆清浅似才反应过来,脸蓦地一红,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王爷是头回解毒么?我自然是帮王爷脱衣服……” 萧景翊……夜色旖旎,他竟跑来女子闺房,让她替他宽衣? 嘴角忍不住一抽,某王声音有些低沉,“本王自己来。” 自己来? 陆清浅也想同意来着,但看着床上某王极力隐忍毒性折磨的样子,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捎带着白了他一眼。 “以你现在的情况,自己来得来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我一个女子都不怕,王爷又有什么怕的?夜闯闺房这样的事王爷干的还少么?现在怎么倒端起来了?”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实在是为了自己打气,却显然忽略了某王的感受…… 萧景翊还没从被某女说他端着的话中回神,紧接着便又听她道。 “王爷若是害羞的话,闭上眼睛便是!” 最主要的,他若闭上眼就看不到她脸红的样子了! 某女子洋洋自得,自以为算盘打的好,却不料下一秒某王鄙夷的看她一眼,“……闭上眼?你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 陆清浅的脸一瞬滚烫……不是毒发了么,这都能行? 下一秒,冰山男终于松开了手腕上的钳制,陆清浅也连忙继续脱衣服的动作……掩饰尴尬! 萧景翊……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之外,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子能直接触碰他的肌肤。 尤其是,她的指尖分明触感冰凉,但被她指尖所触碰过的地方却都像有火灼烧似的,令人心痒难耐……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只不过始料未及的是……哪怕闭上了眼睛,眼前所见,心中所思却又都是她反而好像更加清晰了的身影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陆清浅,当金针拿在指尖的一刹那,心绪不自觉地平复,动作也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时间过得很慢,却又似乎飞快,终于,她长出口气,道,“好了。” 许是太过放松,她收好金针,下意识的过来为他穿衣。 然而,她的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衣裳便又猝不及防的迎上那双幽深如黑潭的眸。 心中似有莫名的情绪一瞬荡漾开来,陆清浅的心仿佛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秒,猛然背过身去,假装漫不经心的动作整理自己的小药箱…… 身后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冰山男很快穿好了衣裳,陆清浅的药箱却还没整理完…… 她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听到他走近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王爷最好还是收敛些自己的脾气,于身体无益。” ……夜风忽而吹来几分清醒,某女骤然回神,她这是什么语气?怎么好似是关心他的样子? ……不,这不是关心!这是她身为医者的医嘱! 对,一定是医嘱! 垂眸……咦?小药箱怎么好似越来越乱了? 而且,身后的人还在靠近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却还是几乎踩在了她的心坎上,于是不由自主的,整理的动作也跟着仓促了几分。 “……王爷若是无其它事的话,便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怎么心跳反而加快了呢? 此时此刻,陆清浅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竹子什么的过敏,否则怎么每每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都莫名其妙的紧张!?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怀疑中,过了许久,身后某王终于开口。 “本王有事。” “嗯?”陆清浅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回头,对上某王犀利的眸。 “明日的百花宴,你可要参加?” 第141章 酸 陆清浅,“怎么?王爷也要参加?可我听说王爷不是从不参加百花宴的么?” 京中谁不知道,郑姑娘不在京城,翊王殿下便从不会参加百花宴? “明日的百花宴皇后可是要选出太子妃的。”萧景翊神色微凉,似提醒的口吻道。 “那又如何?”陆清浅问,他所谓的有事,就是要告诉自己这个么? 选太子妃一事,和她没有关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幽深不见底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良久,萧景翊道,“你若不想去,不必担心懿旨,皇后那边自有本王。” 他分明是关心她,可她听了,忽然就有些心头发酸是怎么回事? “不必了,皇后娘娘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既如此,翊王殿下又何须为了区区一个我和皇后过不去呢?” 陆清浅忍着心头的异样开口,但说出来的话好像更酸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就蓦地传来一股冷意,伴随着他不明情绪的一句话。 “区区一个你?” 陆清浅的心忽而一跳,转身,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被打开的窗子进来一阵阵的凉风,直吹到她的心里。 这一刻,被凉风吹过的心里,竟莫名的觉得空荡荡的…… 忽然吱呀一声门响了,是紫苏走了进来。 她先去关好了窗,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王爷今夜能来,心中便自然是有您的,您又何苦说出那些话惹得王爷不悦呢?” 陆清浅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 “二姑娘有所不知,每年百花宴的前一日是贵妃娘娘的忌日,这日夜里,王爷一向都是在贵妃娘娘灵前度过,更不许外人打扰的,王爷从不参加百花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紫苏恭敬道。 “你是说,他不参加百花宴,居然并不是因为……”陆清浅眼睛一瞬亮了起来,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到底为什么不参加百花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这么高兴做什么? 紫苏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揭穿,只又道。 “奴婢看在眼里,王爷今日来的时候毒性并未发作,所以,王爷的心里,的确是有二姑娘的。” “……你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么?”陆清浅莫名觉得有些窘迫。 紫苏轻笑,“是,二姑娘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该向着王爷说话,更不该说实话,奴婢这就告退。” 陆清浅,“……” 紫苏是离去了,但陆清浅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其实,紫苏好奇的,她也十分好奇来着…… 好端端的,她到底为什么要故意那么说话惹他不高兴呢? 她说他心中有她,可有没有她又怎么样?在他的心中,她怕是永远都不及那位郑姑娘吧! ……不对不对!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拿自己和那位郑姑娘比较! 喝口凉茶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陆清浅这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 深吸口气,铜镜前,她缓缓摘去脸上的面纱,这张脸,总算是该重见天日了么? …… 翌日,整个京城期待已久的百花宴终于来了。 相府的马车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即便是参加百花宴,众人也照例要先给老夫人请安,陆清浅来的时候,梅院里已经十分热闹了,远远的,就只听见众人夸赞陆清歌的声音。 “浅儿给祖母请安。” 陆清浅走进来简单行了个礼,抬头也看向陆清歌。 难怪……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不就是眼前的陆清歌么? 是那一身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乍眼望之,淡雅高贵,清新而不落俗气。 原本这在陆清歌身上也并不算什么,毕竟像她那般的容貌,将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难免叫人惊艳。 而这件衣裳令人惊叹之处就在于,随着陆清歌莲步轻动,竟隐隐可见裙摆上金线绣成的凤凰于飞的图案,凤凰展翅,活灵活现! 这样一袭耀目华贵的裙子,再配上那精致妆容的脸庞,饶是陆清浅一眼看去都忍不住心神一滞。 看来这回的百花宴,陆清歌是势在必得了。 陆清浅心中才感叹一声,便听陆清歌略带鄙夷的声音传来。 “今日还真是不巧,没想到你挑的竟也是白色的裙子。” 和陆清歌金线所绣的雍容华贵不同,陆清浅裙摆上唯一的装饰便是点点梅花。 偏是这样极为素净的装扮,穿在陆清浅的身上,竟也给人一种别样的高贵优雅之感。 若是没有陆清歌的凤凰于飞比较,陆清浅的打扮倒也算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只可惜…… 陆清浅自然明白陆清歌的意思,却无意与她口舌,便淡笑道。 “大姐姐今日才是主角,虽同样是白色,自然是不能和大姐姐的凤凰于飞相提并论的。” 这话陆清歌自是十分受用的,不过看见她脸上的面纱,又不由微微蹙眉,“二妹妹脸上的伤不是被翊王府的林深治好了吗?怎么却还遮着面纱?” “人人都习惯了我遮着面纱的模样,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若是甫一把面纱摘了,吓到别人岂不是坏了大姐姐的好事?” 陆清浅淡笑着搪塞。 其实,方才在铜镜前看到她没有伤疤的脸的一瞬间,陆清浅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和陆清歌争这一时之气。 许是面纱遮得久了,又或是习惯了脸上有伤的样子,那一瞬间,陆清浅看着镜子里完美无瑕的脸,竟一时有些不相信那就是自己。 如果说陆清歌的美似出水芙蓉,雍容而华贵,那她的美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遥远,高贵,让人触不可及。 平日里便也罢了,偏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不想徒增事端,于是还是选择将面纱遮上。 而在陆清歌的眼里,她一定是脸还没好,不好意思让人瞧见才依旧戴着面纱。 若在平时,她定是要想方设法摘了她的面纱让人取笑的,只是今日…… 她就要成为太子妃,陆清浅也马上就要得到该有的下场,她还真就不把面纱下的这张脸放在眼里! 老夫人也看过来,见陆清浅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进宫的时辰耽搁不得,简单的一番寒暄交代后,众人便就上了马车…… 第142章 夸赞 因着皇后的懿旨规定所有女眷都得入宫,所以这一回陆家唯一的淑女陆清月亦算是在受邀之列。 前面白氏母女同乘一辆马车,后面陆清月便是和陆清浅同乘一辆马车。 许是前机会陆清月在陆清浅这儿始终没讨到好脸,又许是今日陆清歌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是以陆清月对待陆清浅的态度比起前些日子显然冷却下来许多,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陆清浅也不在意,只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说起来这分明是她头回入宫,表现出来的淡定的气度却竟然比有的嫡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就连她一身不太招摇却又分明用尽心思的打扮都在告诉陆清浅,此女绝不简单! 马车很快停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陆清浅才真正的意识到百花宴对于兴朝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光宫门口停着的马车就足足有数十辆之多,各个都华丽堂皇,此情此景,便像是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皆聚集在了此处。 目光所及之处,人潮拥挤着的男男女女哪个不是锦衣华服,穿着打扮极尽奢华艳丽。 男子们三五成群,神采飞扬,女子们面若桃花,言笑宴宴。 此情此景,陆清浅内心不得不感叹,真真是好热闹的一场相亲盛宴啊! 陆清歌和陆清宁去年就跟着白氏见识过百花宴,所以神色并无太大波动。 倒是陆清月,尽管她已经极力遮掩,但还是不难在她眼中看到那抹痴狂的神色。 白氏淡淡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扫视而过,便带着她们往宫中走去。 一路走着,陆清浅原本是极为欣赏这种难得一件的盛景的,只可惜似乎凡是她所到之处,总能有那么几个招人讨厌长舌妇说三道四。 “你们瞧,那陆二姑娘的脸都那副模样了,竟然真的来参加百花宴了!” “是啊!她那副模样,你们说这百花宴上会有人瞧上她么?” “瞧上她?做梦呢吧?要是我是她啊,我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躲家里,没得出来闹了笑话不说,还给陆大姑娘作了陪衬!” “可不是么?不过若我是陆大姑娘的话,有这样一个妹妹做陪衬,我都嫌磕碜!” “……说的也是,只不过细看起来,若不是那张毁了容的脸的话,这陆二姑娘的身形还是不错的……”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传来阵阵低笑,忽然,一道格外响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有那样一张脸,再好的身段又有何用?莫非这天下的新郎娶亲都不揭盖头的么?” 说话的正是昨日才在陆清浅手里吃了亏的徐盼儿。 她的嗓门极大,瞬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大家的鄙夷和嘲笑声中,徐盼儿朝陆清浅走了过来,讽笑道。 “陆二姑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徐家姑娘不是明摆着打陆清浅的脸么? 啧啧啧,看来又有好戏看咯? 众人纷纷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态,却万万没想到陆清浅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原来是徐姑娘,多谢徐姑娘夸赞了。” ……夸赞? 什么时候的事! 知道她牙尖嘴利,所以徐盼儿都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了,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句道谢? “我何曾夸赞过你?”徐盼儿懵懂的直跳脚。 陆清浅鄙夷的神色特意又上上下下瞅了对方两眼,笑道,“相比起来,徐姑娘的身形似乎的确是差了点儿……” 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样的眼神看不说,竟还说出这样的话! 徐盼儿瞬时又羞又恼,脸上原本就上了胭脂,此时活脱有如猴屁股一般,指着陆清浅不可思议开口,“你竟然……” 不知羞耻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又被陆清浅淡笑着打断。 “容我提醒徐姑娘一句,就您这身形,若非仗着兵部右侍郎之女的身份,怕是连被揭盖头的机会都没有吧?” 围观着的众人……这都能行? 徐盼儿的脸也更红了,“你……你敢嘲笑我嫁不出去?” 陆清浅作吃惊状,“什么?徐姑娘竟然嫁不出去?” “贱人……你竟敢……” 徐盼儿的潜力轻松被陆清浅逼到了极致,不管不顾,猛然上前就伸手欲扯陆清浅的面纱。 怎奈何,她的动作和陆清浅的想比,何止是慢,那简直是连龟速都不如! 毫无悬念,陆清浅轻松躲过,却还是佯装长出了口气。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徐盼儿的刁蛮恶毒不是? 戏做的差不多了,才恍然大悟道。 “难怪徐姑娘也觉得自己嫁不出去呢!身材不好便罢了,脾气竟也不好,说起来的确难觅良缘啊!想来,今日的百花宴也怕是要让徐姑娘失望了。” “你……” 这是徐盼儿第二次后悔招惹陆清浅,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清浅便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盼儿!”身后徐夫人严厉的声音忽然传来,徐盼儿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母亲眸色冷厉的样子。 徐盼儿委屈极了,即刻凑到徐夫人身边告状道,“母亲,那个陆家的丑女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女儿嫁不出去!她这般羞辱徐家,母亲……” “够了!” 徐盼儿是徐家的独女,徐夫人一向当心肝宝贝似的疼着,否则也养不出这般骄纵的性子。 只是眼下,却不等徐盼儿说完便冷声打断她的话。 “你若不招惹她,她又怎么会那般说你?”徐夫人到底也是了解徐盼儿的,只是话虽这么说,眸中的厉色却分毫未减。 “可是母亲……” “她可是陆家的人,从前便罢了,只是过了今日,这陆家怕是会大有不同,你合该离她远一些才是。” 徐盼儿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夫人,“母亲的意思,难道今日的屈辱盼儿便只能忍气吞声不成?” 徐夫人闻言,心疼的看了眼徐盼儿,复又拉着她的手,声音温柔中透着一丝清冷。 “你长这么大,母亲何曾让你忍气吞声过?” 第143章 景琳公主 御花园中,百花争奇斗艳,自是难得一见的五彩缤纷,炫目多彩。 而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却远远不止如此,除了御花园原有的花之外,这里更是摆了许多四方小国进贡来的奇花异种,五步一色,色色不同,数目之众足可谓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多是妇人们围在一处议论着家常,男子们三五成群发出一阵阵笑声,女子们则是被男子的笑声引得一阵阵脸红。 也有看似形单影只的比如说陆清浅便早早的坐在了席位上等待着宴席的开始。 然而,她也才坐下没多久,一抬眼,就看到正对面的谢衍正在朝她挤眉弄眼。 得!说起来也好些日子不见了,陆清浅干脆便起身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谢衍眼睛一亮,忙高兴的站起身来就要打招呼,“四……陆二姑娘!” 陆清浅笑笑,“世子殿下,这些日子你很忙呢?” ……不提起这茬还好,一提起来谢衍就忍不住吐起了苦水。 “忙!还不是四哥!每日里叫我陪着小青去西郊,整日在山林子里上蹿下跳的,我都快成了山中之王了!” 陆清浅不由笑出声,“上蹿下跳?那可不是什么王,世子所说是猴子吧?” 谢衍,“……你还取笑我!你没发现我最近都瘦了三圈了!” 陆清浅狡黠轻笑,“就得是瘦才能上蹿下跳呀!” 谢衍一张脸一拧巴,即刻反应过来,“……你和四哥是一伙的!” 陆清浅收起笑意,“好了,不逗你了,小青还那么小就被送去西郊,这些日子确是辛苦你了,不如等过了百花宴,我代你去几趟,横竖那小家伙招人喜欢。” “你说的是真的?” 某谢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眼里兴奋期待的神色才没一秒,下一瞬却又即刻萎靡了下来。 “还是算了吧!四哥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你好像很听那个冰山男的话!” 陆清浅皱眉,她所了解的谢衍可并不是一个乖巧的人啊! 谢衍……他也想不听来着,但奈何不听话的后果不敢想象! 等等,她刚刚叫四哥什么来着? “冰山男?你说的是四哥?”谢衍有些懵懂的口吻。 陆清浅一副这还用问的神情,“除了他还能有谁?” 谢衍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别说,冰山男这个称呼怕也只有四哥配得起了吧! “对了,四哥今日不会来,你不会失望吧?” 这话问的,陆清浅一瞬的心慌,却又莫名其妙。 “他来不来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失望?” ……陆姑娘不失望,看来是四哥要失望了,谢衍心中替某王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身后某人忽然窜了出来,一双眼神直勾勾的打量着陆清浅。 “这位姑娘?在下怎么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谢衍闻言,忽然想起什么,而后两眼一瞪忙道。 “老薛?陆姑娘也是你能搭讪的吗?这是什么场合!来时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薛子南身为富商之子,家中无官阶也无品级,按理说是没资格来参加百花宴的。 不过他对百花宴的盛景早已心向往之,便苦苦哀求着谢衍将他一并带来了,前提便是,在这儿一切都得听谢衍的。 被谢衍这么一提醒,薛子南立即意识到了行为不妥,却又十分委屈的解释,“我不是搭讪,我……真的觉得与陆姑娘似曾相识!” 谢衍心中瞬时一沉,大意了!这是真的被认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带这小子来,谢衍有些后悔,又有些愧疚的看着陆清浅。 后者却是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无妨,薛公子,别来无恙!” 既然谢衍相信他,那她也愿意相信他,这没什么说的。 而薛子南也总算想起来什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是青……” 青公子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谢衍身后一个拳头暴击。 “小声点儿!”某谢提醒道。 薛子南自幼跟着父亲经商,自然是聪明过人的。 当下经过谢衍这么一提醒,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时便噤了声,只是激动和兴奋的神色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如果说从前他对青公子是崇拜的话,那现在对陆清浅就是十分崇拜了。 一个女子能假扮男子行医,济世救人,那是何等的气魄? 谢衍看着薛子南的反应……怎么好像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咳咳……薛子南,她可不是你能妄想的!”某谢忍不住低声提醒。 薛子南同样低声,“莫非谢兄对她感兴趣?” 谢衍瞪大眼睛,当时就急了,“我?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好!兄弟妻不可欺,那是不义之举。 薛子南长舒口气,做出一副这我便放心了的神情。 谢衍……这家伙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他们面前,陆清浅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只当没听到二人的对话,道,“那个……有时间大家一起玩儿!” “好!”薛子南和谢衍异口同声。 陆清浅,“……” 正当此时,忽然听见有太监响亮的一声吆喝。 “皇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这道声音,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等待着迎接皇后,陆清浅也连忙回到座位一侧。 她才站好,便瞧见皇后身边带着一个容貌明艳娇俏的女子在众人簇拥之中缓缓走了过来。 “拜见皇后娘娘,拜见景琳公主!” 所有人恭敬出声,陆清浅这才明白,原来她便是皇家最年幼也是唯一庶出的公主,萧景琳。 一身粉色宫装原本娇俏可爱,其上偏却多了许多金银玉器的点缀,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更夸张的是她头上的发饰……陆清浅简直怀疑若是戴的时间久了能否把头都压歪了! 可惜了,可惜倒是生的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只是这打扮倒像极了暴发户似的,给人最大的感觉便是一个字,“俗”! 兴朝人人皆道景琳公主虽为庶出却十分受到皇后娘娘的疼爱,但如今光从这打扮上,陆清浅就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穿成这样,这皇后莫不是有意带这位景琳公主来丢脸的? 第144章 机会 好在萧景琳还算年幼,在场的人多还把其当作一个孩子看待,对于这般装扮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除了谢衍…… 她怎么来了? 看着那抹跟在皇后身边蹦蹦跳跳左顾右盼的粉色身影,谢衍只觉得十分头疼! 要是早知道萧景琳会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参加这百花宴。 只是如今来都来了,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因为下一秒,萧景琳已经看见了他,更是直接飞一般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 “衍哥哥!” 萧景琳一身累赘,跑是跑不快,砸到谢衍身上则是生疼。 人家好歹也是当朝小公主,不能摔着,于是谢衍只得蹙眉生生正面接住这重磅一击。 此情此景,就连一旁的薛子南都被吓得退了三退……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没想到景琳公主这小小年纪,当真是凶猛的紧啊!众人看着这一幕亦是惊呆。 皇后见状忙尴尬的一声笑,“小孩子玩闹罢了,众位不必放在心上。”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众人自是附和几句一笑置之,殊不知谢衍那边却远远只是开始…… 对于谢衍来说,形容萧景琳用三个字足以,粘人精! 她之所以这么粘着自己无非就是为了玩,但若是为了玩儿的话,谢衍灵机一动,不怀好意的眼神忽地就瞟到一旁的薛子南身上……或许,可以一劳永逸呢? 而皇后这边,简单的讲了几句场面话后,百花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同往年一样,先有一队舞女简单的一舞助兴后,便就轮到了接花辞。 所谓的接花辞,便是以一物为意向作诗,作不上来者饮酒自罚,而后指定下一位作诗人,以此类推,为的就是在场的男男女女能得一展文采。 当皇后身边的苏嬷嬷再次宣读完规矩后,众人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往年的接花辞意向有风,有水,有季节等等,今年又会是什么呢? 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皇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字,由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展示给众人看,赫然是一个‘花’字。 百花宴以花为意向作诗还是第一次,众人微微惊讶的同时便已经纷纷迫不及待的拧眉深思了起来。 因为这接花辞的第一人也是有说辞的,据说能在百花宴接花辞第一个作出来诗的人,姻缘是必将得到祝福的。 而这一回,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竟会是陆家的四姑娘! 陆清月站起来的一瞬间,便已经做好了接受众人嘲讽的准备。 因为她知道,这等场合,说的好听是所有女眷都参加,但实际上像她这样的庶女是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的。 只因为是庶,便只能是陪衬!甚至在那些嫡公子嫡姑娘的眼中,他们这些庶子庶女的身份几乎和下人丫鬟一般的卑贱。 她做了这么多年相府唯一的庶女,那些冷眼和嘲讽她早已习惯,也早已受够了! 而如今,便是她唯一出头的机会!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哪怕明知会受尽冷眼和鄙夷,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 “这不是陆家四姑娘吗?就凭她一个庶女,也配有资格参加这接花辞?” “是啊!陆大姑娘可都在旁边儿呢!她竟也敢抢第一人?” “许是贱民当的久了,偶尔也想出头呢?” “依我看啊!这些下作的庶出的最是擅长做梦,这等场合也敢出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呢!” “……” 议论声一声声入耳,陆清月却只当听不到。 白氏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陆清月是故意要来丢陆家的脸的么? 她正要开口训斥一番,却被陆清歌悄然按下,悄声道。 “不管庶女身份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头。” 白氏这才作罢,而陆清月这边,只见她眸色微垂,自有一番楚楚可怜,举手投足皆柔态可拘,这般作态不像是大家闺秀,更像是花楼里出来的风尘女子。 也正是这般作态,女子们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嘲讽,男子们则却逐渐都带上了玩味的神色。 下一秒,便见陆清月媚眼似不经意一勾,便道。 “花红香欲透,草绿色方迷,不知谁主赏,更待月明儿。” 这样的仪态,这样的诗,又是这样的眼神,端的是魅人心神。 只不过…… 陆清浅暗自摇头,她这个四妹妹,心机是有的,手段怕也是有的,唯一不足的,便就是上不得台面。 下一秒,果然如她所料,几乎是陆清月的诗才作完,在场便有人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这也叫诗?我看这陆家四姑娘是疯了!” “诗虽是诗,可你听那最后一句,真真是像极了那花楼里邀宠的妓子啊!” “可不是么?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作这样的诗,看来这陆家的教养果真是不一般呢!” “……” 陆清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鼓足了勇气费尽心思才作出的这首诗,竟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凭什么?就凭她是一个庶女,所以别人也就连她的诗也都瞧不起吗? 双手无力的下垂,指甲嵌入掌心生疼,陆清月沮丧的垂着头,将眸底的恨意和不甘深藏。 对面,有几个略显轻浮的富家公子甚至开始朝着陆清月吹起了口哨。 出门在外,陆清月代表的到底是陆家的脸面,同时也是她白氏的脸面。 皇后脸色微沉,白氏也彻底挂不住脸,好端端的一个接花辞竟被陆清月丢尽了脸,她如今只想着待会儿回了相府该怎么好好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贱丫头一顿。 只是眼下的情形,又该如何是好? 白氏求助的眼神看了眼陆清歌,陆清歌又怎么不明白白氏的意思,即刻便站起身来。 “各位见笑了,四妹妹自幼不爱读书,方才的诗也不过是玩闹,不如便由我这个做大姐的替她重新开这个头吧?” 陆清歌不愧是陆清歌,举手投足仿佛天然雍容华贵。 一瞬间,所有人皆被倾国倾城的陆清歌吸引了心神,这样一副容貌的女子,又能作出何等令人惊艳的诗呢? 第145章 人丑众人踩 “小径幽深五尘埃,清溪流水绕亭台。闲来把酒吟诗赋,醉看桃李笑颜开。” 陆清歌肩负的可不止兴朝第一美女,更素有兴朝第一才女之称。 这不,随口作出的一句七言律诗,即刻艳惊四座,这描述的,不就是眼前的场景么? “真不愧是陆大姑娘啊!”片刻的沉寂后,众人纷纷发出感叹。 陆清歌却是神色淡淡,十分谦和道,“小女才疏学浅,不过是些许粗鄙之词罢了,诸位莫要见笑才是。” ……这都能叫粗鄙之词?那接下来他们所作的,岂非连粗鄙之词都算不上? 这陆家大姑娘果真是谦逊知礼啊! 众人再次心中感慨,看来这陆家的嫡女和庶女果真是天壤之别! 是啊,果真是天壤之别! 陆清月垂着的眸里闪过一丝嘲讽。 珠玉在前,接下来谁作的诗都难免失色,是以,人们纷纷垂下了头生怕被陆清歌选中似的。 就在这时,徐盼儿却是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我来接陆大姑娘的辞!” ……谁不知道兵部右侍郎徐家尚武,这徐盼儿更是娇生惯养,天生跋扈的紧,她也会作诗? 还要和陆家大姑娘比?疯了吧! 徐盼儿也不在乎众人的眼光,想了想便朗声道。 “花开满枝头,春去夏已休,秋来叶渐黄,冬至雪初收。” ……这诗作的虽浅白通俗,但仔细思量,倒也不失为一首好诗。 徐盼儿作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直接便伸手指向陆清浅。 “我的辞,就由陆二姑娘来接吧!” 她作诗可不是为了让谁品鉴,能让陆清浅出丑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其实,徐盼儿开口的一瞬间,陆清浅便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一幕。 只是作诗这回事儿……还真不是她的强项。 让徐盼儿得逞也是不可能的,但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一句医方口诀吧? 陆清歌鄙夷的神色也看了过来,若是陆清月的话,为了陆府的颜面,她这个做大姐姐的伸出援助之手责无旁贷。 但若是陆清浅……难得这样一个好机会,她巴不得她出丑呢! 陆清浅迟迟不语,周围的奚落声也逐渐传了过来。 “陆二姑娘,你倒是作呀!” “陆大姑娘既能作出那般好诗,想必你这个做妹妹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是姐妹两个,但我瞧这陆大姑娘和陆二姑娘倒是十分不同呢!” “哪里不同啊?” “这还用问?看长相不就知道了?” 顿时,一阵阵哄笑声传了过来,陆清歌此时再看徐盼儿,还真是越看越顺眼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周遭的嘲笑声即刻归于寂静。 “一树红花满院墙,浅风送暖入明廊,不知何处寻芳草,但见枝头吐嫩黄。” 看见来人,众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萧景明,一袭耀目的白,墨法出尘,端的是尊贵优雅,气质卓然。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中,淡淡的眼神扫视过众人,最终落在陆清浅身上,须臾,他莞尔一笑,道。 “本宫所作的诗,你可还满意?” ……此情此景,众人目瞪口呆。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太子方才所作之诗,可是有一句叫浅风送暖入明廊! 这一浅,一明…… 原本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太子问出这句话,众人才恍然意识到……这句莫非是太子殿下有意为陆二姑娘所作? 若果真如此的话,难道太子的心意,竟是选这个陆家的丑女为太子妃? 想到这个可能,在场众人瞬时一片哗然,陆清歌亦是白了脸,凭什么? 凭什么她容貌不及自己,才情更是差她甚远,太子的眼中却总是只看到她却不看到自己? 明明她才是今日百花宴的主角,她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陆清歌一边想着,一边双手狠狠绞着帕子,力道之大仿佛恨不得把帕子绞断似的。 白氏脸色亦是不太好看,却又想起皇后昨日里答应她的话,便终究是拍了拍陆清歌的手宽慰她。 陆清浅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便站起身来冷肃着声音,“明儿,坐到本宫的身边来。” 萧景明这才收回视线,只是却挑了个距离皇后稍远些的位置坐了下来。 陆清浅才松口气,原以为这便算是收场了,岂不料,萧景明坐下还没一秒,徐盼儿就又重新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的诗固然是好,可接花辞还得继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该轮到接辞的,可是陆二姑娘!”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徐盼儿是不依不挠了! 无法,陆清浅只得再次站起身来,不过好在,她想到了另一种应对之策。 作诗她倒是不会,不过背出来那么偶尔一两句还是可以的。 不过若是真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陆清浅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自罚一杯算了,就在这时,徐盼儿却又跳了出来。 “依我看,这罚酒一杯的规矩大可免了,否则若是人人都自罚一杯了事的话,这接花辞也玩不下去了,陆二姑娘觉得呢?”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份热闹,一时竟疏忽了徐盼儿此举有违皇后所定的规矩。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毕竟就连皇后的心中竟也都默许了,只要能让陆清浅丢脸,规矩就是活的! 陆清浅……她只听说过墙倒众人推的,如今才见识道,人丑也是会众人踩的…… 或许她今日就不该戴着这个面纱,不过眼下……既然众人都翘首以盼,叫别人‘失望’了总归不好不是? 更何况原本她少年所学的诗在这个朝代便不曾存在过,既如此,何不就此解了这个围?又能叫徐盼儿败下阵来,岂不一举两得? ……对面,谢衍方才被萧景琳缠着不得脱身,若不是为了四嫂他早找借口溜了。 可眼下,他为了四嫂忍这么久,这些人竟还敢围攻四嫂?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 谢衍当下气不打一出来,就要站起来为陆清浅再次解围。 却没想到,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四嫂却是开口了,而且,还是十分自信的语气…… 第146章 扮猪吃老虎 在几乎所有人鄙夷的眼神中,陆清浅缓缓开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寂静,除了风吹鸟鸣,御花园内竟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一个,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原本还以为这陆二姑娘和陆大姑娘比,人长得丑便也罢了,偏还胸无点墨。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胸无点墨,分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众人沉浸在陆清浅的诗句中久久不能回神,谢衍亦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四嫂今日玩儿的这一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 陆清歌面色铁青,徐盼儿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原本不是明摆着的丢人现眼么?眼看她都要得逞了,怎么忽然却又成了这样? 众人心思各异,就在这时,谢衍旁边,薛子南却激动的直接一跃跳了起来,大赞一声,“好诗!” 谢衍……只顾着高兴,竟忘了提前拉住某人! 薛子南好诗成狂他是知道的,今日这般场合他也早交代过,可眼下四嫂竟做出来如此精彩之作,薛子南激动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果然,下一秒,薛子男便拍着胸脯自荐。 “陆二姑娘才情出众,不如便由我来……” 接辞二字还没说出口,薛子南就被谢衍拽着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来什么来?叫你来看看行了!还妄想接辞?四……陆二姑娘的辞也是你能接的?” 薛子南这才回过神来,意难平的饮酒一杯,叹道,“不愧是神医啊!” 在薛子南的眼里,陆清浅现在俨然已经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令他为之仰望。 ……神医和作诗有关系? 谢衍看着薛子南的神色,越发的预感不妙,正欲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萧景琳凑了过来,“衍哥哥,他是谁呀?” 萧景琳这么一问,谢衍方才想起正事,轻咳两声,便道,“他是本世子的玩伴!” “玩伴?” 在谢衍这儿,萧景琳最忌讳的就是玩伴二字,因为衍哥哥的玩伴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她正要发飙,谢衍却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论吃喝玩乐的本事,我若排第二,那唯有他才配得上名副其实的第一!” “我……我不信!”衍哥哥惯会骗人,萧景琳撅起嘴巴。 哄小孩儿嘛,谢衍锲而不舍,“……告诉你你还不信,就连我这玩乐的本事也都是跟他学的,否则我怎么肯带他来参加这百花宴呢?” 萧景琳这才信了三分,“衍哥哥说的是真的?” 谢衍见有戏,连忙朝一边儿的薛子南悄悄努努嘴,“衍哥哥从来不骗人!” 终于,萧景琳的美眸落在了谢衍之外的第一人——薛子南身上…… 有如重石落地,谢衍心中总算长长出了口气,呼……似乎这些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而这边,有了陆清浅这首诗,接花辞再进行下去就纯属看笑话了。 皇后命身边的宫女捧来一方做工精致的匣子,里面装着一对珍珠耳坠,便算是此番接花辞的彩头了。 陆清浅接过盒子,恭敬的朝皇后行礼道谢,抬眸,却只觉得皇后的眼睛里似氤氲着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苏嬷嬷走了过来,朝着皇后恭敬道,“娘娘,花宴已备好。” 见皇后微微点头,苏嬷嬷便拍了拍手,紧跟着就有几个手捧琉璃酒器的宫女走了进来。 每年的百花宴,以花为宴,饮各种精心花酿之酒,便就是苏嬷嬷口中的花宴了。 今年的花宴,皇后备了五种花酿,分别是梅,兰,菊,桃,杏。 五种花酿由宫女依次序摆在众人面前,花虽为酿,但却有阵阵香味扑鼻,叫人心神忍不住为之一振。 接下来,众人依照自己的喜好取酿酌饮便是。 这饮酿的时候,便又是诸位在一处笑谈的时候了。 往年的百花宴,众人在此时多会议论品鉴一番前头接花辞的诗句。 而今年,在座的哪一位又不是人精? 陆二姑娘作的诗虽令人惊艳,但他们又不是不会看皇后娘娘的脸色,是以竟无一人提及品诗一事。 如此一来,场面难免就有些尴尬。 陆清浅也不在意,只顾自饮着酒,连太子是不是看过来的目光也未曾察觉。 反而是暗中注意到这一切的陆清歌心中的恨意愈发明显了。 谢衍那边儿,萧景琳竟难得的不缠着谢衍,反而是时不时欺负几番无辜的薛子南。 除此之外,空气中只余众人饮酿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徐夫人忽然笑着开口。 “臣妇本还拿着自家的梨花酿想给诸位调个口呢,却没曾想,皇后娘娘的诸般花酿竟是如此滋味,倒叫臣妇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呢!” 皇后闻言,唇角微微一弯,“徐夫人过谦了,梨花最是清甜,本宫倒是有兴趣尝尝!” 徐夫人闻言面色一喜,忙吩咐身后的丫鬟端上几个白色玉壶来,又给在座的诸位都倒上了一杯。 一圈下来,竟只轮到陆清浅的眼前是空的。 ……陆清浅微微蹙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夫人该不会作出如此蠢笨行径才对。 众人亦是狐疑的眼光看过去,果然,下一秒,徐夫人便笑道。 “大家不要误会,方才小女一时起性和陆家二姑娘闹了些不快,这一杯,是小女要向陆二姑娘道歉的。” “母亲?”徐盼儿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要她当众给那个丑八怪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徐夫人将酒壶拿过,亲自斟了酒在杯子里,又亲手交到徐盼儿手上。 “母亲,我……”徐盼儿的手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徐盼儿惹出的祸事不少,但给别人道歉之事却是一次也没有过,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叫她如何开的了这个口? 徐夫人微微一笑,便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手掌一翻,覆在徐盼儿的手上又轻拍了两下。 徐盼儿眼睛一亮,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147章 梨花酿 道歉?徐盼儿会这么好说话?陆清浅不信。 她冷眸看着徐盼儿端着那杯梨花酿一步一步走到她眼前,算计的唇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道。 “陆二姑娘,先前的事情都是盼儿失礼在先,盼儿如今奉酒一杯,姑娘若是能饮下此酒,便算是原谅盼儿了,如何?” 徐盼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那盛着梨花酿的羊脂白玉杯递到陆清浅眼前。 四目相对,却只有陆清浅看得清对方眼神里挑衅的意味明显。 可即便如此,这杯梨花酿她是接也得接,不解也得接,否则落在众人眼中,小肚鸡肠的是自己。 更何况,她也的确想看看,这徐夫人费尽心思,耍的到底是哪一出。 陆清浅伸手,从容的接过白玉杯,然而下一秒,眉头却是一簇。 这杯子里的梨花酿,竟然没有毒? 将酒放至鼻尖,气味回甘清甜,再加上她不动声色观察,就连那羊脂白玉杯上也确定是无毒的。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怎么?陆二姑娘迟迟未饮,是觉得母亲的梨花酿味道不好,还是不肯接受盼儿的歉意呢?” 随着徐盼儿的这句话,周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陆清浅一仰头,将杯中的梨花酿一饮而尽。 紧接着下一秒,便微微一笑,道,“难得徐姑娘知错,我又怎么还会计较呢?只盼着从今往后,徐姑娘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怕就不是一杯梨花酿这么简单了。” “你……”徐盼儿显然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女人竟敢威胁她? 不过想到她待会儿会有的下场,徐盼儿一瞬又觉得十分坦然了,不屑的一声冷哼,扭头便回到了徐夫人的身旁,只等着看好戏了。 梨花酿既已饮下,众人便只当是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也不再关注这边了。 而陆清浅这里,虽然她从梨花酿中看不出任何毒性,却还是悄悄从私人药房中拿出了一枚解毒丸服下,以防万全。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宴席上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也一瞬消失无踪,众人也纷纷推杯换盏了起来。 只除了陆清歌的脸色一瞬比一瞬的阴沉,因为她始终注意着,从太子殿下来到现在,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一刻不在陆清浅身上…… 除了原先的花酿之外,宫女们又送来了许多鲜花制成的糕点,搭配着几种花酿一起食用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花酿甘甜芳香回味无穷,陆清浅一开始少饮了些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吃了一块桂花酥,忽然就觉得隐隐似有些胸闷气短了起来。 于是她将桂花酥放在一旁,又深吸几口气,却不想,胸闷气短的感觉愈发明显了起来。 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那杯梨花酿,趁人不备,陆清浅又给自己把了脉,再次确定自己没中毒。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花酿喝多了的缘故么? 微微蹙眉,再看眼前,就连那些谈笑风生和推杯换盏的声音似乎都开始格外的嘈杂起来。 陆清浅长出口气,一瞬蓦地起身。 这边动静不小,白氏鄙夷的眼神看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这里有些发闷,我想去走走。” 丢下这句话,陆清浅便就大踏步离开了宴席,只留下白氏一脸的莫名其妙。 白氏朝陆清歌看过去,又发现陆清歌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一动,又拿了块玫瑰饼递到她眼前,低声道。 “这般沉不住气,可不该是未来太子妃才有的做派啊!” 说完,便是十分无奈的一声长叹 。 其实她又何尝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 任何事情一旦遇上太子,她便仿佛不在是她,什么心思周全,处事缜密,淡定从容就全都不复存在。 或许,在她真正的成为太子妃之后,这一切才能好转吧!白氏心中希冀着…… 而这边,陆清浅才离开,高处的那抹白色身影便就消失无踪了。 紧接着,徐夫人也朝着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 谢衍此来,除了受父亲谢家神鞭的威胁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这百花宴人多热闹,却也危险重重,他得替四哥保护好四嫂。 眼下四嫂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自然是得去寻的。 然而没想到,人才刚站起来,就被薛子南和萧景琳一左一右拽住了胳膊。 “谢兄(衍哥哥)你去哪儿?” ……难道是他谢衍命不好?否则怎么就遇上了这对活宝? 谢衍无力的看他们一眼,“你们聊你们的,我……我内急还不行?” 萧景琳一脸好奇,“衍哥哥刚刚不是才去出恭过吗?” 薛子南也瞅他一眼,把公主塞给我就想跑?没门! “咳咳,你才喝了多少就内急?这也不是你的量啊?” 萧景琳又瞪大眼睛,“……难道是衍哥哥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琳儿这便叫太医……” 谢衍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叫太医就不必了,那啥?我突然又不内急了!” “衍哥哥真的没事吗?”萧景琳仍有些不放心。 谢衍苦闷摇头,“真的没事……” 就好了,如今他被两个活宝缠身,也只能期待着四嫂不会出什么事了…… 宴会还在继续,这边,徐夫人的丫鬟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徐夫人心中一动,正担心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丫鬟便就凑到了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夫人脸上的担忧也逐渐转为惊讶,“你刚刚说,太子竟也跟了过去?” 丫鬟点头,“有太子殿下在,奴婢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来请夫人明示。” 徐夫人开始还有些惊讶,下一瞬竟没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陆家姐妹比本夫人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夫人的意思是……”丫鬟有些不太确定。 徐夫人端起手中的梨花酿,唇角轻笑,“这么大的事,还是要想办法告诉陆大姑娘知晓,然后,你且只需远远跟着,随机应变……” 第148章 我要洗澡 阳光甚好,轻风拂面,夏日的御花园里已经有了丝丝的暑气。 陆清浅一路漫无目的,本想着出来透透气,却只觉得心中烦闷之感愈发严重。 也不知是饮了太多的花酿还是其它的什么缘故,口中也开始越发干涩,鼻尖逐渐渗出细汗,又走两步,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十分了起来。 她既并未中毒,难道真的是喝不惯花酿所以酒醉了不成? 陆清浅一边思量着,一边下意识的寻着阴凉的所在,在转过下一个弯的时候,忽地,耳边传来一阵水声。 循着声音过去,果然见到一方清澈的池水,池中小鱼游动,清透见底。 阳光照进水里,碧波荡漾,光彩潋滟,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陆清浅这才觉得胸中烦闷之感减轻了些许。 只是身上却仿佛愈发燥热了是怎么回事? 池水一侧并无绿茵,初夏的阳光烤在身上竟也开始有了火辣辣的错觉,下意识的伸手遮挡阳光,陆清浅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全身! 怎么会? 或许是身为一个医者的本能,下意识的,她又要给自己号脉,然而手才伸出来,竟控制不住的不去触碰自己的手腕,反而是摸到了衣领。 一种狂热的烦躁感瞬间汹涌而来,她只觉得再不褪去衣裳似乎整个人都要被蒸熟了一般。 求生的本能让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准备解开衣领,下一秒,几乎是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却又告诉她。 不!眼下的状况,绝非醉酒那么简单! 难道……真的是那杯梨花酿? 可她反复检查过,饮下后甚至还号过自己的脉,确定是没有问题的啊!又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被人下了那种药似的渴望……男,人!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陆清浅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滞,忽然就有些后悔没带紫苏入宫。 可眼下的情形…… 不管是不是因为那杯梨花酿,她如今这般,也定和那徐夫人脱不了干系! 她要看自己出丑,要害自己名声尽失!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得逞! 可潜意识中的动作,她几乎已经解开了前两枚衣扣!与此同时,浑身上下的燥热感也有增无减! 不!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咬紧牙关,忙用意识从私人药房中取出一枚金针,可拼尽全力却都无法扎到自己身上。 浑身上下那种软麻无力的感觉几乎让她绝望,就在这时,金针从手中滑落掉在池面上,连一个涟漪都没有便就沉到了水底,反射出的阳光刺目耀眼。 来不及了! 陆清浅心中一动,忽而有了主意,下一秒,便直直的朝着池水就要跳下去! 不好!陆姑娘要跳水! 就在暗中远远保护着的长平心中一跳,下一秒就要有所反应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倏尔赶到她的身边,堪堪将那抹身影拉住。 长平总算松了口气,赶到陆清浅身边的萧景明也总算松了口气。 一向温柔的桃花眼里此刻竟氤氲着前所未有的怒火和一些类似恐惧的东西,萧景明一边将她拖回岸上,一边清冷的带着十分威严的语气脱口而出。 “你要干什么?” 他的掌心,她的手腕滚烫,眼前,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虚无和游离,她身子摇晃,脚下轻浮,仿佛随便吹来一阵风就又能将她吹到池水里似的。 仿佛生怕她再被‘吹’进池水里,他紧抓着她的动作丝毫不敢放松,再想到方才那一幕,心还是止不住的狂跳。 呵!他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会如现在这般害怕失去一个人? 内心情绪五味杂陈,眼前,女人却似乎是被他抓的有些疼了,眼神有些嗔责的瞪他一眼,却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眼神,只会是带着无边的魅惑和旖旎。 萧景明的心跳也因为这个眼神开始飞快加速,就在这时,她身子似是一飘,便凑到他的耳边,回答道。 “我太热了……帮我,放开我……我不能脱,脱衣服,我想下去……下去洗澡……” 陆清浅迷离的眸色含水,精致的脸庞通红,呼吸火热,倾洒在他的耳畔…… 萧景明忍耐着身体上的异样,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担忧的眼神看过去,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道。 “你喝醉了,还是……病了?” 听到他这句话,陆清浅似有些按捺不住的烦躁,猛然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医生,生不生病……我还不……不知道吗?” 医生?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萧景明只当是胡言乱语,微微蹙眉,不由愈发的担心起来,伸手欲触碰她的额头。 然而还没靠近,就被陆清浅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不要碰我!” ……她这般表现实在异常,想到某种可能,萧景明眸色渐冷,正要叫太医,忽然却又注意到她衣领上已经被解开的两枚扣子,又觉得有些不妥。 “热……我要洗澡……”面前女人还在挣扎,此情此景,萧景明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陆清浅浑身燥热难当,几乎已经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接近眼前的男人了,可偏偏他却始终抓着自己紧紧不放。 不过也正因为他抓着自己手腕处传来的痛感,她也才能保持最后一分的清醒。 只是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呀!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似乎听到面前男人隐隐的声音道。 “难道是天仙露……” 热……陆清浅轻轻咬了一下舌头,唇齿间的血腥气叫她又清醒了几分,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什么是天仙露?” 萧景明一怔,正要开口回答,然而没想到,那细微的血腥气也没能让某女坚持多一秒,下一秒,她猛地低头就朝他的手咬了下去。 萧景明只觉得手上一痛,下意识的松开,紧接着下一秒,便见到摆脱他控制的某女开始发了狂似的要脱身上的衣裳…… 第149章 他们很熟? 夏日的时节,衣物本就单薄。 在陆清浅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触碰到衣领的一瞬间,萧景明眸色一沉,伸手就欲点她的穴位。 下一瞬,却又被陆清浅身子一转,阴差阳错的躲开。 眼看着紧接着她就要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萧景明也再顾不得许多,一转身子将身上的外袍解下,再一扬手就将面前女人整个人包裹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萧景明也总算松了口气,怎奈面前的女人却始终难以安分。 她双眸迷离中带着些许魅惑,露出一抹娇媚动人的笑,下一秒,就朝他直直扑了过来…… 远远的,陆清歌看到眼前这一幕,忽觉眼前发黑,她竟敢…… 呵!原来一直都是她小看了这个二妹妹! 表面上看似与世无争,实则竟如此淫邪放荡! 难怪!难怪她要趁着百花宴前恢复容貌,原来一切早就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而今之际,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得逞! 陆清歌红唇紧咬,双拳紧握,下一秒便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眸中恶毒的神色一闪而过,又不甘的看了眼远处似缠绵的二人后,终于愤恨的离开了原地。 陆清歌走后没多远,便遇到了寻她而来的萧景睿。 美人在前,萧景睿眼神发亮,匆忙就迎了过去,“陆大姑娘,本王……” “睿王殿下,歌儿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陆清歌打断萧景睿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便离去了。 萧景睿在原地怔愣片刻后,匆忙的就又跟了上去。 而不远处,看到这一切的陆清宁指甲嵌入掌心……果然,只要有大姐姐在的地方,她永远就只能是陪衬,呵…… 更远一些的地方,见证这一切的陆清月唇角终于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原只是想随意走走散散心,没想到却能见到几位姐姐这般情景,倒真是叫人意外呢…… 而这边,陆清浅在距离萧景明还有一拳的距离时蓦然停下,因为她忽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 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淡而清雅的香味似乎愈发的能迷惑人的心智,可不知为何,陆清浅竟下意识的有些反抗,脑海中似有清新的竹香氤氲,她忽地有些莫名怀念,那是谁呢?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趁着仅有一丝理智的清明,她忙用意识又从私人药房中拿出一枚金针,而后拼尽最后的力气呢喃道。 “金针,手心,刺……清心穴!” 萧景明眸色一凝,领悟她的意思的一瞬间,果然在她掌心发现一枚金针,下一瞬,便按照她所说的穴位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好在这一次,她总算没躲。 一阵酥麻的感觉即刻从清心穴袭遍全身,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萧景明将她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又过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她的神思彻底清明了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恢复后的第一时间,陆清浅起身朝萧景明施礼。 萧景明神色一动,淡淡的眼神看她一眼,道,“你我之间,原不必如此多礼。”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呢?就好像她和他很熟? 可她和他真的熟么? 即便是青公子也不过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陆清浅啊! 除非……早就被他认出来了! 看着某太子淡若清风看过来的眼神,陆清浅越发觉得被她不幸猜中了,于是试探的口吻道。 “金针?”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被他看破自己身份的地方了。 然而,萧景明依旧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吧,在这样看似温柔却又极富威压的眼神下,陆清浅败的彻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看着她,语气从容而平淡。 陆清浅……她以为的滴水不漏原来在别人眼里一眼就被看透? 这……兴朝太子萧景明天赋异禀,颖悟绝人她是知道的。 只是就这么被识破……忽然有些窘是怎么回事? 萧景明似并未察觉某女的窘迫,只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道,“如果本宫没猜错,你方才当是服了天仙露。” “方才好似便听你提起,那是什么东西?我分明提前服过解毒药的。”陆清浅好奇道。 “天仙露并非毒药,是来自耶罗国的天仙草加上特殊露水制成,遇酒方可催情,因并无毒性所以在耶罗国广为流传,却没想到今日竟在宫中……” 说到最后,萧景明的神色逐渐晦暗下来,陆清浅也才明白,正所谓无毒遍无解,难怪她提前服下了解药也无用。 只是徐夫人的这番心思,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呢,陆清浅眸中玩味的神色一闪而过。 回去宴席之前,她将衣物还给他,又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而后,萧景明交代她一句话。 “药可避毒,避不及人心,你虽一身医术通达,便更该事事谨慎,度己方能救人。” 陆清浅回去的路上便始终在揣摩萧景明这句话…… 而宴席这边,陆清歌自打回来便脸色阴沉的几乎随时都可以拧出水来。 过不多久,小丫鬟也走到徐夫人身边耳语了些什么。 再看陆清歌的神色,徐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回表面上看去她似失手,可没想到却还有意外收获? 好戏还在后头,看来,今日她可是有眼福了。 徐夫人想着,饮了一口梨花酿,唇角便又是一弯。 而陆清歌这边,白氏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 她的歌儿一向沉稳有度,即便今日因着太子有些慌了神,也断然不至于到了如此程度,除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一问之下,果然,陆清歌将方才所见说了出来。 白氏瞪大了眼睛,既觉气愤又十分的不可思议,她的歌儿分明如此聪明貌美,太子殿下又不傻,怎么就会看上那个贱蹄子? 可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她不相信,眼看着太子妃的位置就要功败垂成,皇后那边又依旧毫无反应,她到底是有些慌了…… 第150章 出门在外 当务之急,她必须得要找皇后问个清楚明白,问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怎么拿那个小贱人怎样。 可眼下这么多人都在,皇后哪儿顾得上,正当白氏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清歌忽然在耳边开口。 “母亲,歌儿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太子殿下,虽说姨母也必定会为了歌儿好,可眼下的情况,歌儿绝不能容忍再有半点的闪失了!” 陆清歌这般语气,白氏只觉得心中莫名一跳,再看到陆清歌透着决绝和不惜一切代价的眼神,终于不确定的语气道。 “你的意思是……” “母亲只需瞧好便是!” 陆清浅才回来,冷意的眼神就朝徐夫人和徐盼儿那边看了过去,没来由的叫两人心头一寒。 徐夫人倒还好些,徐盼儿则就差把你怎么没出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母亲,这……”徐盼儿不可思议愤怒的口吻,她若是没出事,那刚刚自己岂不是白白给这个女人道歉,又白白受到了她的羞辱? 徐夫人无奈的看了眼自己丝毫藏不住心事的女儿,“盼儿莫急,你我母女坐山观虎斗,岂非更有意思?” 坐山观虎斗? 徐盼儿似懂非懂,只觉得母亲一定会替她这口恶气便是了……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花酿也品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轮到了众位青年男女展示才艺的时候了。 百花宴上一向便是这个规矩,想要凭借才艺获得心仪之人青睐的男男女女更是不在少数。 内监搬来一座高台置于众人中间,随着一声锣响,很快便有男男女女自荐上台。 这些人中,男的多表演一些武术力气,也有展示书法墨宝的。 女的则多是乐器和舞蹈,虽大多平庸无奇,也还是引来阵阵掌声。 陆清浅只觉得看的乏味,心想着有这功夫,还不如拉上对面的谢衍和薛子南一块儿去斗鸡呢。 说起来她都好久没见到她的阿金了,也不知道阿金长大了些没,看上去是不是还是那么傻乎乎的? 这么想着,陆清浅就朝谢衍的方向看过去,思量着今日百花宴若是结束的早兴许还能再约一把。 只是这一看,才发现谢衍和薛子南似乎正被那个景琳公主缠的不可开交。 正巧,薛子南眼神百忙之中抽出来正看向陆清浅这边,这一看,四目相对,薛子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爆红,一瞬之间就又移开了视线。 陆清浅心中暗笑,这家伙红脸,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曾给他治过那方面吧? 虽说她也只是号脉开方而已,但说起来,倒的确是有些难为情? 这样的脸皮,能跟在谢衍身边,也实在是难得了。 陆清浅暗叹一声,正要移开视线,忽然却看到景琳公主怒气冲冲瞪过来的眼神…… 陆清浅一瞬有点儿懵…… 这……该不会是谢衍和薛子南那俩家伙围着萧景琳说了一通自己的坏话吧? 否则这头回见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景琳公主何至于对她如此大的敌意?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薛子南脸红那一下? 对面,薛子南已经垂下了头,萧景琳看了她一眼,果然又看了他一眼。 ……陆清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正当此时,台上的人表演完毕,人还没走下来呢,萧景琳竟就一跃到了台上。 还没来得及下台那人吓了一跳,看到是景琳公主,连忙逃也似地跑下了台…… 皇后看到萧景琳的一瞬间,眉头一簇,柔声道,“琳儿,莫要胡闹!” “琳儿并非胡闹。”萧景琳看皇后一眼,又看了薛子南一眼,最后眼神才落到陆清浅这儿。 “不是要展示才艺吗?刚好,本公主也有兴趣!” ……陆清浅怎么感觉,这堂堂一国公主却是专门为了自己而来呢? 萧景琳既这么说了,皇后也无法反驳什么,众人自是更不敢说什么。 于是萧景琳的才艺开始了。 这样一位娇俏泼辣的小公主,陆清浅以为她要展示的才艺怎么着也得是琴棋书画一类的,再不济骑马射箭也成,也算是符合她泼辣的性子。 却不料萧景琳开口,要展示的才艺居然是作诗! ……这诗不是刚刚才作过么?彩头也都被陆清浅拿到手里了,现在却忽然跳出来个景琳公主要作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怕是那位陆家二姑娘哪里得罪了景琳公主才有的这么一出。 想明白原委的众人即刻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来。 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萧景琳伸手一指陆清浅,毫不客气道。 “你!来给本公主对诗。” 毫无疑问命令的口吻,果然符合景琳公主的个性。 所有人一瞬看向陆清浅,且不论各自诗才如何,这景琳公主可是众所周知的嚣张跋扈惯了,这回,这位陆二姑娘怕是要倒霉了。 萧景明淡淡的看着场上,没有说话。 谢衍则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想不通这小妮子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跑到了台上招惹他的四嫂去了? 一个小丫头罢了,陆清浅也没什么怕的,微微一笑,便就到了台上,站在了景琳公主身边。 台下众人……方才倒也不觉得,如今这陆二姑娘和景琳公主站在一处才发现,前者的气质竟丝毫不输后者。 她虽遮着面纱,但隐隐之间,竟给人一种景琳公主都没有的威严与尊贵! 众人惊叹不已的时候,萧景琳已经开口了。 “方才接花辞母后规定以花为意向,现在既是和本公主比试,本公主便允你选一个意向,如何?” 萧景琳的话自信满满,其实也难怪她这般,在大兴朝,皇家无论皇子公主从小都会受到最好的教育。 是以作诗对于萧景琳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再加上她身为皇族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慢,自然不会将陆清浅放在眼里。 ……其实陆清浅想说,她是真的不会作诗啊! 但眼下这么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出门在外,总不好丢了陆家的脸面不是? 第151章 女夫子 景琳公主既已开口,陆清浅也不虚托,想了想,便道。 “此宴为花,花酿为酒,前头既有皇后娘娘以花为意,如今我与公主便以酒为像,如何?” “酒?正合我意!” 景琳公主年纪虽不大,但一向都是快人快语,直来率往,于是才答应了陆清浅,便自告奋勇道。 “你既定了意象,那便由本公主开这个头!” 陆清浅微微一笑,点头,下一秒便听萧景琳吟道。 “一杯浊酒醉春秋,万里江山入梦愁!” 果然,不愧是萧景琳,开口便是好大的气魄! 陆清浅心中惊艳,众人更是赞叹不已。 接下来轮到陆清浅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她开口道。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话音落,几乎所有人倒吸口气,这……这样气势磅礴的句子,真的是一个宰相府的二姑娘能作出来的? 原先还以为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不过是一时讨巧,如今看来,这陆二姑娘人是丑了些,但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萧景琳亦微微惊讶,似是不相信眼前的女人竟能出口便作出这样的句子似的,下一秒紧接着道。 “醉里无心梦不圆,酒中有味品清甜!” 没想到这嚣张跋扈的景琳公主倒也有心思婉约的一面,陆清浅笑了笑,道,“清歌一曲酒千觞,醉里轻狂不自量。” ……如果说所有人一开始尚有些怀疑,如今便已经是确定了! 诗乃人之根骨,没想到陆二姑娘的诗里竟有此等不羁轻狂的凌霜傲骨,着实是让人大为震撼。 不止是他们这些看客,就连萧景琳听了这句诗都大有身临其境,恣意畅快之感! 她忽然愈发的期待和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对诗了,于是想了想,又道。 “一杯浊酒不知愁,今日相逢醉似流。” 陆清浅浅浅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诗落,人们几乎忘了赞叹,宴席上只余寂静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陆二姑娘竟有此惊才!莫非是天上的诗仙附身不成? 若是能听得到他们的想法,陆清浅还真要点头,这可不就是诗仙李白的诗么? 眼前,萧景琳亦再也忍不住胸中澎湃,由衷开口赞道。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合本公主的脾性!” 陆清浅微笑,萧景琳便不管不顾又道。 “你作的诗可比周夫子好多了!不如本公主这就禀明母后,让你来做本公主的女夫子如何?” ……此言一出,还没从方才震撼中回神的众人又惊了。 说好的对诗呢?怎么忽然就成了拜师了? 以景琳公主的脾性,还以为陆二姑娘怎么着也得饱受摧残一番才是,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陆清浅自己也有点儿懵,她只以为看透了公主的脾性,投其所好背两句诗平息了公主的怒火也便罢了。 却万万没想到,这公主一言不合,竟就要拜师? 周夫子可是兴朝闻名的博学夫子,拿她和这样的才高八斗十八斗都不止的周夫子作比较便也罢了,偏她口中脱口而出的还是一个女夫子? 她陆清浅凭什么?凭她会背两句诗? 陆清浅正要开口拒绝,皇后忽然就发话了,“琳儿,我大兴朝哪有女夫子之说,莫要胡闹!” “可是……” 萧景琳显然不想就这么被打发了。 陆清浅却是松了口气,忙顺着皇后的台阶道,“是啊!我不过也就会这几句诗,怎配做公主的夫子?公主若是喜欢,咱们不妨现在下台探讨一番?” 萧景琳闻言,眼睛一亮,欢喜的点了点头便拉着陆清浅的手跑下了台。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自幼在深宫被娇宠着长大,萧景琳对宫外的一切都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她向往玩乐,所以惯爱跟在谢衍屁股后面,她向往自由,所以陆清浅的诗能打动她是在不足为奇。 薛子南崇拜的眼神望着被萧景琳拉下来的陆清浅,萧景琳警告的意味瞪他一眼,接着就挤着他和陆清浅中间坐下。 也不知怎么的,二女原本是要聊诗的,却聊着聊着聊到了物什上,例如…… “五花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马,五种颜色吗?” “千金裘又到底是怎样的衣服,很贵重吗?” “塞外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景色很好吗?” “……” 再到最后,萧景琳的兴致愈发的提高了。 “……鸿运楼的投壶我是见过的,你竟投中了玉壶?” “你们竟然还一起斗鸡?好想见识见识阿金的威风呢!” “什么?你们还一起去花楼?本公主也想一起,可以吗?” 话落,终于某三人齐齐摇头,“……这个是真的不可以!” 萧景琳不服,“为什么浅浅可以去,我却不能去?” 某浅浅,“……其实那回我也没去成来着。” “……那回没去成,那你还不是有一回去成了!”萧景琳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陆清浅面色尴尬,“倒也不是,其实……” 她还没说完,薛子南就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居然自己去过了万花楼?” “我……”陆清浅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道,“下回一起,下回一起……” 薛子南,“……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衍心中直冒汗,警告的看着萧景琳,“你不要把浅浅……不是,你不敢把陆姑娘教坏了!” “我?”萧景琳指着自己,眼睛一瞪,“衍哥哥偏心,分明是陆浅浅把我教坏!” 陆清浅,“……还不是公主自己要去万花楼?”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好在几个人吵吵的厉害外人才一时听不分明内容,否则若是知道几个人堂而皇之讨论的竟是万花楼。 即便是公主世子又如何,势必是要当场被拿下的。 而对面…… “贱蹄子!竟然连景琳公主都巴结的上!” 白氏看着谈笑风生的陆清浅,愈发觉得歌儿说的对,此女决不可留! 陆清歌亦是狠狠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死! 第152章 赶鸭子上架 这边热闹着,但台上才艺还在继续。 又一个女子吹了竖笛下场后,紧接着走上台的竟是陆清宁。 白氏和陆清歌神色皆稍稍错愕,陆清宁在家中虽一向嚣张无礼了些,但在百花宴上展示才艺这样的大事绝没有不同她们说的道理。 今日这却是怎么了? 又想起这两日陆清宁似乎始终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样,白氏好像又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这个女儿忽然变了似的。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白氏只道经过这许多磋磨,陆清宁许是长大了些了吧。 台上,陆清宁已经开始了展示,同上一个女子一样,她也是吹竖笛,不过曲目却和上一位不同,是一曲《相思曲》。 “三妹妹什么时候会吹这首曲子了?”陆清歌稍稍好奇,白氏亦莫名的摇了摇头。 台上,曲声婉转,陆清宁吹笛的时候,眼神始终在远处的萧景睿身上打量。 只可惜,萧景睿一眼却未曾朝她看过来,至于他看着的方向,陆清宁不用想也知道,他这般眼神,始终看着的必定是大姐姐。 这么一想,她的曲声中莫名的就掺杂了一些幽怨,嫉妒,甚至还有隐隐的愤怒。 相思曲意在两情相思,情意绵绵,掺杂了这些莫须有的情绪后,一曲下来,自然失了原味,不尽如人意。 台下稀稀寥寥的掌声想起,多也只是看着她陆家三姑娘的面子。 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陆清宁神色萎靡不振,似乎为刚才的曲子赶到十分不满。 就在这时,陆清歌忽然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第一次见三妹妹吹笛,吹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若三妹妹还觉得气馁,我这便去替三妹妹挣回面子来。” “我……”陆清宁闻言,下意识的就要去抓陆清歌的手,奈何她才碰到她的指尖,陆清歌便已经起身离去了。 看着陆清歌的背影,陆清宁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替她挣回面子? 呵!她分明是为了炫耀自己罢! 借着踩她一头的说法替她讨回面子,这话若在从前,自己是不是又要感激这位好大姐一番呢? 这一瞬间,陆清宁看向陆清歌的神情竟充满了嫌恶与憎恨。 说话的功夫,陆清歌已经走到了台上,有内监搬来早就准备好的琴。 陆清歌不愧是陆清歌,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已经引来阵阵惊叹和称赞。 “陆家大姑娘果然倾国倾城之姿,令我等仰望啊!” “是啊!依我看,也只有陆家大姑娘这般姿容,才配得上今日这太子妃的位置!” “可不是么?像这样的女子,我等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啊!” “……” 议论声阵阵传来,陆清歌面色不改。 无论在台上还是台下,她的所思所念都只有那一身如皓月洁白的太子殿下一人。 而现在,她感受到那边的静默却尽量不去看他,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优雅高贵的动作坐至琴畔,葱白的指尖覆于琴弦,琴声还未开始,在场的人便痴迷了一多半。 下一瞬,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倾泻而出,她所弹奏是一曲《凤求凰》。 琴声婉转,如鸣佩环,端的是叫人心神涤荡,为之神迷。 这般天下第一美的女子,又搭配这天下第一曲的凤求凰,此情此景,此音此梦,真真是美轮美奂,叫人片刻也不能自拔,所有人沉迷其中,各个都如痴如醉。 只除了陆清浅…… 她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扫过,却总觉得陆清歌弹琴的动作似乎有些异常。 但仔细看却又无从察觉,再加上琴声如水流畅,动听入耳,难道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不出所料,陆清歌的《凤求凰》在众人的惊叹和掌声中结束,此情此景,倒似是当得起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曲罢许久,直到陆清歌都走回了座位上,众人犹自沉浸其中难以回神。 最终,还是皇后先笑着开了口,“歌儿果真不让本宫失望。” 陆清歌闻言,连忙恭顺谦卑的起身,“姨母谬赞。”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叫陆清歌坐下,紧接着就要叫人把琴抬下去。 就在这时,陆清歌却忽然道。 “姨母大概不知道,二妹妹也是极擅音律的,其实,歌儿的这曲凤求凰和二妹妹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相差甚远。” 正和某三人聊的不亦乐乎的陆清浅忽然就听到了陆清歌口里那句‘瘆人’的二妹妹,瞬间心里便是一寒。 极善音律?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不止是她自己不知道,徐盼儿和其余宴席上的所有人也都不知道,纷纷鄙夷的神色看过来。 那眼神好似是在说……就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丑八怪,极善音律,她也配? 众人下意识蹙眉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不想听。 皇后亦是一怔,而后眼神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陆清歌显然早已预料到眼前的情形,不过她既做好了准备,又怎会轻易浪费这次机会? 于是下一秒便坚持的口吻道,“横竖琴就在这里,叫二妹妹试一试,兴许姨母会喜欢呢?” 陆清歌都说到这份上了,即便皇后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也只得是答应了。 只不过心中到底却是对陆清歌稍稍不满。 但,今时今日的陆清歌,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事到如今,陆清浅再不明白便是傻子了。 琴有问题! 她刚刚没有看错,陆清歌必定是在琴上做了什么手脚! 虽不知她今日做了什么竟能让她这位一向沉稳的好大姐不惜如此犯险也要针对自己。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你若敢来,我便接着,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清浅想着便站起身来,边儿上,萧景琳看着这一切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边伸手拉着陆清浅,一边就要开口替她作主。 “不就是表演才艺吗?哪儿还有赶鸭子上架的道理?” 陆清浅看着某公主无奈……她可不是鸭子,再说,赶鸭子上架的事儿,公主刚才可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萧景琳似是读懂了陆清浅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 陆清浅却是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接着就再次走到了台上…… 第153章 眼光真不赖 她倒要看看,费尽心思,陆清歌究竟做的是什么手脚? 高台上,陆清浅步伐稳健,面色从容,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这陆家二姑娘莫非真的琴技超人? 陆清歌的眼神则闪过一丝嘲讽,身为相府嫡女,陆清浅自然是会弹琴的。 只不过,此会非彼会,这会和会之间的差距差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记得她上次摸到琴弦,还是数年前在三妹妹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为的就是让这位二姑娘在府中下人面前丢尽颜面。 而现在……面子眼下是撑着了,却不知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陆清浅手指触碰到琴弦,轻轻撩拨几个随意的音阶,空气中便即刻有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气味…… 原来……陆清浅唇角微弯,眸中一瞬冷凝。 白氏和陆清歌也因陆清浅这个停顿的动作心中一跳,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陆清浅忽地站起身来,下一瞬间,一阵风吹过,竟不小心滑落了面纱。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所有人久久不能回神。 面纱下的那张脸,光滑白皙,明艳绝丽,乍一眼,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若凝脂。 这般面容,便是和陆大姑娘相比都不在其下,竟真的是那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不信,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如此容颜,再配上那身尊贵出尘的气质,端的是叫人目不能移,心向往之。 所有人俱皆倒吸口冷气,萧景睿的一双眼睛都看直了,除此之外,谢衍也被四嫂面纱下的模样所惊呆,忍不住喃喃了句。 “四哥的眼光……真不赖!” 旁边,赞叹和惊艳声不绝于耳,薛子南有些没听清楚谢衍说了什么,想自己朝台上看个真切,无奈,眼前萧景琳的身子却有意无意的将他的视线总遮挡了个严实…… 陆清歌双拳紧握,眸中恨意汹涌,更加庆幸自己今日的决定,只是好端端的,这个贱人忽然站起身来是要做什么? 陆清歌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陆清浅开口。 “大姐姐金玉在前,妹妹实在不敢献丑,不如大姐姐与我合奏一曲,也好叫我沾沾大姐姐的光,大姐姐觉得呢?” “我……” 陆清歌刚想开口拒绝,下一秒陆清浅便紧接着道,“大姐姐若是不肯的话,我这心里实在是忐忑的紧,不如便收了这琴,我为大家清唱一曲也是好的。” 清唱?那她的苦心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不行!这样大好的机会绝不能白白错过,好在她提前服过了解药。 合奏便合奏,只要能让她死,她陆清歌有什么不能做的? 想到这里,陆清歌直接站起身子也走到了台上。 陆清浅对视着她的眼睛,莞尔一笑,“大姐姐果然十分疼爱我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眸色漆黑如墨,看的陆清歌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想到她待会儿会有的下场,陆清歌便又觉得十分期待了。 “不知妹妹想弹的是哪首曲子呢?”陆清歌笑了笑,问。 “高山流水,大姐姐以为如何?”陆清浅亦笑答,神色不见丝毫破绽。 陆清歌自是点头,紧接着,姐妹二人便同一侧坐在了琴边。 相视一眼后,手指律动,悠扬的琴声如流水倾泻。 果然如陆清浅所料,空气中很快再次弥漫了之前的那种极淡的气味。 若非她嗅觉灵敏,寻常人根本感觉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服用解药,也只得先闭了气。 而陆清歌呼吸平稳,并无异常,不用想,定然是提前服过解药了的,否则也无法趁着先前弹奏那曲凤求凰的时候将毒粉涂在琴弦上。 只是就是不知道这解药能不能解接下来的毒? 陆清浅心中一动,手上也沾上了一些毒粉。 有样学样她还是会的,只不过她的毒粉不用太多,陆清歌只需闻到一丝,接下来的场面,便由不得她来掌控了。 陆清浅指尖不动声色,唇角稍弯,将毒粉涂抹好的一瞬间,更加小心翼翼的闭着气。 好在她习过武,闭气个三五分钟不成问题,更何况根本用不到三五分钟,毒粉已经发挥了它应有的效用。 这不,陆清歌身形不受控制的一动,显然已经开始瘙痒了起来。 从感觉到痒到极痒难耐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陆清歌便已经弹错了好几个音。 众人纷纷蹙眉,陆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琴弹错也便罢了,身形动作还那般诡异,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上爬了老鼠似的……陆大姑娘身上该不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吧? 种种异常,陆清浅之当没看见,唇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 终于,下一秒,陆清歌再也难以忍受,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下一秒便用一种极为夸张难看的姿势上上下下抓挠着全身。 此情此景,吓得众人一大跳,白氏的脸色也是一瞬惨白,望着高台上的陆清歌不可置信。 “歌儿……” 然,陆清歌此时此刻哪儿还顾得上众人的眼光,隔着衣服挠明显满足不了她。 她面色通红而狰狞,发丝也因为抓挠的动作变得凌乱无比,头发上的发饰有的也掉在了地上。 可很明显,这些还远远不够。 周围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谁也没从惊讶中回神。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陆清歌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不管不顾的竟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 一边撕扯着,口中还一边不听的呢喃着,“痒……好痒!我受不了了!痒……啊……”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的外衣竟生生的就被发了狂的自己撕成了两片! 夏日衣裳单薄,陆清歌的里衣很快露出一个角来。 众人有看热闹的,更多的则是惊骇,直到此时此刻仿佛这才意识到了不寻常。 皇后面色冷凝,朝着一边的侍卫声音冷厉。 “一群废物,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陆大姑娘的胳膊抓住?” 第154章 自有打算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窝蜂上前,在陆清歌就要抓花自己脸的前一秒终于将她控制住。 “痒……我好痒……”陆清歌身体被控制,口中的叫喊声就愈发的大了。 “歌儿!”白氏再也按捺不住跑到台上亲手将陆清歌扶了下来。 皇后即刻命人去请太医,白氏则是恶狠狠的朝陆清浅瞪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的歌儿做了什么?” 陆清浅微微一笑,鄙夷的口吻道,“夫人这是在怀疑我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若不是你非要让歌儿与你同奏,歌儿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夫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好奇呢,怎么我和大姐姐共同弹奏,却只有大姐姐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这琴弦上染上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大姐姐触碰的时间长了,所以才……” 说到最后,陆清浅故作讳莫如深的口吻听的白氏眼皮直突突乱跳,“你……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歌儿准备的比目琴,琴弦怎么可能有毒?你敢这么说,莫非是在污蔑皇后娘娘不成?” “我……”陆清浅才要说点什么,边上,萧景琳却是早就看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来便道。 “依本公主看来,污蔑别人的分明是姨母你吧?大家都看到了,两位表姐是一起弹的琴,二表姐没事,大表姐却忽然就成了这样,难道这不是大表姐本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谢衍在心里默默的为景琳公主记了一功,众人闻言亦纷纷蹙眉点头,这景琳公主平日里看着嚣张跋扈,但关键时刻说出来的这番话也实在是不无道理呀! 皇后却是脸色十分难看道。 “琳儿,这是什么场合,不是你胡言的地方!” 萧景琳自是十分不服,“母后,琳儿可没有胡言,反倒是母后,瞧着大表姐的模样,分明像是有什么隐疾,母后可千万莫要将这样一个有隐疾的人选作了太子妃,那不是害了太子……” “够了!”皇后终于听不下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对萧景琳发作,就在这个时候,太医院的刘太医来了。 恭敬的朝皇后行了礼之后,刘太医便走到陆清歌身边为其诊治。 陆清歌先前喝了口茶水已经好些了,只是身上还是时不时的有些发痒。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白氏更是紧张的手心里都冒了汗,只想着难道真的是歌儿一不小心染上了为那个贱人准备的毒? 若真是如此的话,待会儿无论如何定要栽赃到那个贱人的身上才是! 这么想着,白氏又忍不住恨恨的看了陆清浅一眼,那神情巴不得能将她挫骨扬灰了似的。 终于,刘太医为陆清歌诊治完成,众人只见他蹙眉摇了摇头,接着眼神便落在陆清歌面前的桌子上,片刻后,端起了桌子上的羊脂白玉杯,眼神一瞬似乎清明了起来。 一旁始终观察着这一切的徐夫人心中猛地一跳,难道…… 下意识的朝陆清浅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 竟真的是她! 为了报复自己,竟在陆清歌的梨花酿中做了手脚,好一个一石两鸟之计,此女当真可怕! 徐夫人心中一沉,正准备站起来解释些什么,就在这时,刘太医道。 “无甚大碍,陆大姑娘只是不习惯梨花酿的味道,这才导致体内虚发才浑身瘙痒罢了,多饮些茶水,很快便可自行恢复了。” 原来只是不习惯梨花酿么? 众人松了口气,徐夫人亦是松了口气,不过她却知道绝非刘太医所说的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为何,陆清浅竟要对自己留一手,难道真的只是心胸大度到要警告自己这一回么? 到底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徐夫人心底生出丝丝寒意。 白氏却是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怔愣片刻,竟回头一把拽住要走的刘太医。 “不会的!歌儿从小到大不知喝过多少次梨花酿,哪里出过这样的事?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对!一定是中毒了,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刘太医,歌儿这分明是中毒,对吗?” 身为母亲,不盼着女儿好,竟会盼着女儿中毒? 刘太医看了眼白氏简直莫名其妙,而后一把甩开她,朝着皇后恭敬的行礼后便离开了。 白氏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皇后冷声制止,“还不快照看好歌儿要紧!其他的事,本宫自有打算!” 白氏一怔,仿佛才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这才忙亲自扶着陆清歌去换了身衣裳。 而这边,总不能因着一个陆清歌就耽搁了整个百花宴,宴会还在继续,众人的心思却都还停留在方才发生的事情上。 即便有皇后在场,也都压不住众人极低的议论声。 “陆大姑娘方才还真是丢人现眼啊!” “是啊!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如今出了这种丑事,太子妃的位置怕是空欢喜一场了啊!” “这么看来,我们便就都又有机会了?” “痴心妄想吧!她再怎么着,可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难道你们以为娘娘真的舍得把太子妃的位置给咱们这些外人不成?” “倒也是!可我怎么瞧着,这陆二姑娘如今恢复了容貌,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气质,可都不输给那位陆大姑娘呢!有没有可能……” “是啊!而且太子殿下的眼神可是总在陆二姑娘身上打转的呢,如今陆大姑娘又出了这样的丑事,依我看啊,这太子妃的位置究竟还保不保的住还真不一定呢!” 陆清浅无意理会那些闲言碎语,谢衍则是有些慌了神了,看着走过来的陆清浅心中稍稍不安。 “你不会真的今日被选中成为太子妃吧?” 陆清浅白他一眼,“想什么呢?” 萧景琳则是认真的挠了挠头,“话说回来,若是陆浅浅真的成了我大嫂,岂不是能天天在宫里陪我玩儿了?” 陆清浅狐疑,“……公主刚刚不是还叫我二表姐的吗?” 萧景琳,“……那不是对着外人么,其实若是你愿意的话,本公主倒是更愿意叫你一声大嫂!” 陆清浅喝花酿的动作呛了一下,“咳咳……那还是叫陆浅浅吧!” 众人聊的尽兴,一时竟没人注意到皇后已悄悄离开了宴席…… 第155章 公主之礼 过了一会儿,陆清歌也换好衣服同白氏回到了宴席。 看着两人落座的身影,陆清浅微微一怔。 她还以为,以陆清歌高傲的性子,发生了方才那般丑事,怎么着也是没脸在这百花宴上再待下去了才对,可眼下…… 能让陆清歌不顾众人的议论指点而留下来的原因……除非她等待着什么,或者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陆清浅眉心一跳,抬眸,正迎上陆清歌一双阴隼乌黑的眸,似饱含着无尽的恶毒与怨怼,叫人只看一眼便仿佛浑身冰寒。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忽然挡住了陆清歌的视线,是皇后身边的苏嬷嬷。 苏嬷嬷朝着陆清浅略福了福身子,便道,“陆二姑娘,皇后娘娘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看来,这便是陆清歌一直期待的了吧。 陆清浅正思量的功夫,萧景琳忽然道,“母后怎么了?” 苏嬷嬷没有说话,陆清浅站起了身来,正要走呢,却被萧景琳又一把拉住。 “本公主陪你一起去!” 苏嬷嬷这才对着她道,“皇后娘娘吩咐,要同陆二姑娘商量太子殿下与陆家的婚事,公主便不必跟着了。” 萧景琳却是不依,“既是太子哥哥的婚事,那本公主岂不是更该去听听了?” 她还以为,皇后这是看中了陆清浅当太子妃,心中隐隐喜悦呢。 苏嬷嬷面色稍有为难,陆清浅却是拍了拍萧景琳的手,“公主殿下放心,我去去就回。” 这话是说给萧景琳听的,也是说给谢衍听的,待会儿若她能回来也便罢了,若她回不来,谢衍知道,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跟在苏嬷嬷身后一路走着,陆清浅只觉得并不是凤栖宫的方向,便有些警惕的开口,“不是凤栖宫,苏嬷嬷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前头,苏嬷嬷鄙夷的看她一眼,那表情好似在说,凤栖宫,你也配? “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留下一句冷哼后,苏嬷嬷一路上未再开口。 又经过一段稍偏僻些的地方,苏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二姑娘请进吧。” 说着便推开了房门,屏风后,白君玉正坐在那里静静的喝着茶。 陆清浅朝她行礼后,白君玉便笑了笑,以一种温柔中却又带着些许诡异的口吻道。 “怎么样?本宫为你选的地方,你可还喜欢?” 陆清浅心中猛地一跳,忽然便觉得心中升腾起丝丝凉意,却还是尽量平稳着语气道。 “皇后娘娘既叫臣女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直言?”屏风后传来茶杯被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而后便是一声冷笑,“你倒坦荡,那本宫便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白君玉便绕过屏风,径直来到陆清浅面前,幽深的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到底想要什么?” 面对那双近在咫尺的眸,陆清浅没有半分的退缩,反而轻轻一笑,“这话问的我反而糊涂了,皇后娘娘以为我想要什么?” 白君玉一声冷笑,“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但除了白家和太子!” 陆清浅狐疑的看她,“我从未想要对白家做什么,至于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否误会了些什么?” “误会?” 白君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似的,讽刺的口吻道。 “你以为你说什么本宫便就都会信?” 陆清浅无奈叹息,“不管皇后娘娘信不信,我都从未有意接近太子殿下,更别说想从太子殿下身上得到过什么。” “是么?那歌儿呢?她今日为什么会成了那副样子,你以为本宫真的不知道?”白君玉冷冷的看她。 陆清浅却是忽地笑了,“这么说来,皇后娘娘竟知道大姐姐给我下毒这件事啊?” “知道又怎样?你这张脸又为何偏偏挑这样的日子好了,不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又能是为什么?” 白君玉声音渐冷,陆清浅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般。 “原来是因为我这张脸啊?那在皇后看来,岂不是天下间所有面容姣好的女子都应该赶尽杀绝?否则,便是对太子殿下有所图谋了?” “无论你怎么说,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歌儿的,至于你……”白君玉一声冷笑,瞥过来森寒的目光。 “若你识趣的话,本宫不是不能留你一命。” “看来,皇后娘娘这是早都打算好了。”陆清浅了然的语气。 白君玉轻笑,“你到底还叫歌儿一声大姐姐,看在歌儿的面子上,本宫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吴太师家的吴二公子,你若愿意,本宫便以公主之礼允你风光嫁娶,如何?” “公主之礼?”陆清歌淡笑出声,“好一个公主之礼,京中人皆知,吴家大公子早夭,吴家二公子便成了吴家唯一的传承之人,更是受尽吴老爷子宠溺,这桩婚事,皇后娘娘还真是费心了呢!” 白君玉些微惊讶,眸子里一瞬又闪过怀疑,“你倒知趣,若你能嫁给那吴二公子的话,本宫……” “若我能嫁给那吴二公子,他邪淫无度,残暴成性,怕是嫁过去不到两日,我也会同前几个嫁过去的女子一样,死于非命吧?” 陆清浅打断白君玉的话,面色嘲讽。 “难道,这就是皇后口中所谓的好亲事?” 白君玉脸上笑容一瞬收敛,语气也变得冷硬,“那又如何?这是本宫给你最后的机会,你不要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是么?那皇后娘娘想拿我怎样呢?”陆清浅一瞬抬眸,坦然面对竟毫无惧色。 白君玉身为皇后,何曾见过有人竟敢如此当面顶撞她,当下脸色沉若冰霜,说出的话更是叫人冷到了骨子里。 “好,你既如此不识好歹,便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了。” 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门被从外面关上,陆清浅听到上锁的声音。 紧接着,苏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皇后娘娘命老奴给二姑娘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若是陆二姑娘能想明白那是最好,若是陆二姑娘还是想不明白,那这一炷香,便是陆二姑娘能在这世间最后的时光了……” 第156章 都不选 陆清浅闻言,心中一沉。 难怪皇后叫所有女眷都要参加百花宴,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冲着她来的! 白君玉临走时既丢下了那句话,很明显是要对自己下死手了。 且不说一炷香后她到底要做什么,眼下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这里是皇宫,白君玉既放心把自己关在这里,那门外想必定是有士兵把守的。 除此之外,房间内门窗紧闭,也都是提前上了锁的,硬闯显然不切实际。 但若不硬闯的话,除非…… 陆清浅心中很快有了计较,一炷香后,门外果然传来打开门锁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苏嬷嬷带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那太监手捧白绫,垂着头恭敬的站定在苏嬷嬷身后。 房间里氤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气,苏嬷嬷蹙了蹙眉,便开口。 “怎么样?陆二姑娘可想好了?是要红事,还是白事呢?” 说着,唇角浮现一抹不屑的清冷。 白绫都捧到眼前了,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吧? 只不过若是眼前的陆二姑娘的话,她若是选不该选的那一头,苏嬷嬷也毫不意外。 然而却没料到,下一秒,陆清浅莞尔一笑,“我若都不选呢?” 苏嬷嬷一怔,而后神色冷凝,“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姑娘就是不想选,也必须得选!” “是么?”面对苏嬷嬷强硬的态度,陆清浅不但不惧,反而淡淡一笑。 “苏嬷嬷可别忘了,我好歹也是相府的嫡二姑娘,今日若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儿,皇上追究下来,苏嬷嬷真的就不怕?” “笑话!”苏嬷嬷鄙夷的看她一眼。 “连陆相都不在乎的嫡姑娘,皇上会在乎?更何况如今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奴婢也不过是遵旨办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倒是陆二姑娘,莫不是真以为还能逃过这回不成?” 陆清浅微笑,“不如,我也给嬷嬷两个选择,若嬷嬷能想通,那皇后娘娘贴身嬷嬷的位置,在这宫里也算是一份殊荣,嬷嬷尽可继续享用这份殊荣,但若是嬷嬷想不通的话……只怕不止是嬷嬷,就连皇后娘娘也都要失望了呢!” “呵!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大放厥词,难怪令皇后娘娘不喜!陆二姑娘既如此不识好歹,奴才也懒得在这儿陪姑娘磨嘴皮了!” 苏嬷嬷一声冷哼,便朝身后的太监递过去一个眼神,“还不快伺候姑娘上路?” “是!”太监身子微微一颤,即刻拿出白绫就朝陆清浅走了过来,面色阴狠决绝。 下一秒,一抬手,就要将白绫挂到陆清浅脖子上。 也就是这一瞬间,太监的胳膊才抬起来,却又忽然就无力的垂下,紧接着连带着整个人竟都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响,苏嬷嬷这才似乎反应过来,脸色即刻一变,“你,你对他做了……” 什么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是扑通一声,苏嬷嬷也倒在了地上。 好在里面的动静不大,并未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见两人彻底昏迷,陆清浅这才忙将方才特意燃上香熄了。 之所以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毒气入体,她事先服下过解药无碍,倒是苏嬷嬷和这个小太监,一时半刻怕是醒不来了。 正当她捡起白绫,思量着外面的士兵该如何解决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似是萧景明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人?” 方才瞧见陆清浅被苏嬷嬷带走,萧景明便起了疑心一路跟了过来,如今皇后离开许久,她仍不出来,萧景明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果然,他问过之后,两名士兵面色掩饰不住的慌乱。 “太子殿下,这……” 萧景明平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打开门。” 分明是极淡的语气,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压迫。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正要打开门,忽然听到房间内传出一道极微的破窗的声音。 门一下被推开,眼前的情景令两个士兵目瞪口呆。 只见苏嬷嬷和太监倒在地上,陆二姑娘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两扇被破了的窗发出吱呀的声音…… 那窗分明是从外面上了锁的,便是一个寻常的男人破开都需要费一番功夫,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 怔愣片刻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不好,被她逃了! 下意识的就要去追,抬眸,却又正对上太子殿下的目光…… 皇后才回到宴席上,便引来众人各色不一的目光。 尤其是白氏和陆清歌,眸中隐隐的期待和喜悦已经快要溢于言表。 感受着身旁两人情难自禁的喜悦,陆清宁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旁边,陆清月亦是稍稍兴奋,白氏和皇后的阴谋诡计她不是看不出来,更何况她早就看那个忽然变了性子的二姐姐十分不满了。 如今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才真叫是得偿所愿! 除此之外,徐夫人则是眉头微皱,她总觉得今日这百花宴皇后和陆家也不知到底在耍什么名堂。 不过横竖她只是个看客,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也有些隐隐期待呢。 这边,谢衍见皇后果然一人回来,遥遥其后竟真的没有四嫂的影子,下意识的便捣了捣萧景琳的胳膊。 在某谢的暗示下,萧景琳便十分好奇的问道。 “母后,陆二姑娘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 白君玉眸色一瞬几不可查的一冷,而后莫名的看她,“本宫为什么要和陆二姑娘一同回来?” “刚刚不是母后把她叫走的吗?”萧景琳愈发疑惑。 白君玉这才似想起什么,“本宫方才一时有些酒闷,听闻陆家姑娘会医术,便想着叫她过去给本宫瞧瞧,只不过本宫等了许久未曾等到她,酒闷之感也好了许多,便先行回来了,一路上可也没瞧见陆二姑娘的影子,莫不是错过了不成?” “错过?苏嬷嬷可是亲自带着陆姑娘去的,又怎么会错过?”萧景琳下意识的开口,实在是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关心那个小贱人! 这还是头一回看这个丫头如此不顺眼! 皇后脸色冷了冷,一瞬又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琳儿若是担心,本宫命人去寻便是。” 话音方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第157章 夹缝中求生存 “不敢劳皇后娘娘费心去寻,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伴随着这道清亮的声音,陆清浅是捧着一道白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的。 ……好端端的百花宴,却偏捧着白绫,这场景实在有些诡异,见到这一幕,众人只觉得下意识的心中一寒。 陆清歌和白氏的心也仿佛随着眼前这一幕彻底沉入了谷底,霎时间脸色惨白! 此情此景,和当初这个贱丫头回来的时候不可谓不如出一辙! 竟又被她逃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浅浅……”看着那道白绫,萧景琳只觉得有些懵,下意识的开口叫了一句。 “景琳公主。”陆清浅应了她一声,也已经捧着白绫走到了宴席最中间的位置,而后微微一笑,对着高位处的那个女人道。 “敢问,皇后娘娘今日赐我白绫,是何用意?” 她的声音清冷而从容,面对当朝皇后,质问出口,竟无一丝一毫的惧意和不安。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如今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女子质问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是以,白君玉一瞬面色铁青,“竟敢如此同本宫说话,是要造反不成?” 陆清浅抬眸,逼视着她的眼睛,“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知道,臣女究竟所犯是何重罪,竟让皇后娘娘不惜赐下白绫?” 白君玉的眼神落在白绫之上,一瞬闪过杀气,眸色转而清冷,“一派胡言,本宫何曾赐过你白绫?” 何曾么? 陆清浅只觉得可笑,“这可是苏嬷嬷亲传的懿旨,娘娘这便忘了?” “你……”白君玉几乎气疯。 她赐下白绫是想假造一个陆清浅自杀而亡的假象,更何况正好今日发生了陆清歌的事情,畏罪自裁可不正是一个最好的借口,却没想到被这个小贱人逃了不说,竟还敢拿着白绫来质问自己? 陆清浅紧接着又道,“这宫里面,除了苏嬷嬷能传皇后娘娘的懿旨之外,还有别人么?皇后娘娘如今这般反应,难不成是苏嬷嬷假传懿旨了?” “苏嬷嬷跟在本宫身边多年,自然不会假传懿旨,反倒是你,拿着区区三尺白绫便敢污蔑于本宫,你也敢!”白君玉冷静下来,重新摆出来皇后的威风道。 只可惜陆清浅却不吃她这一套,微微一笑,便道。 “污蔑皇后娘娘的事,臣女自是不敢做。其实臣女也不相信这白绫真是皇后的懿旨,所以臣女自作主张,对假传懿旨赐白绫给臣女的苏嬷嬷用了点药,如今苏嬷嬷虽已昏迷神志不清,但有臣女特制的药在,想要问出来点儿实话还是不难的!” 说完,不等白君玉开口,陆清浅便又道,“皇后若是不信臣女,不如这便请苏嬷嬷来当众讯问一番,一切便可知晓。”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清浅明显是拿苏嬷嬷在威胁白君玉了。 她虽会些医术,但真有什么药能让人说出实话来? 白君玉显然不信,但又难免没有一丝的怀疑,若她说的是真的,苏嬷嬷果真有一丝的可能说出了实话,那不就是当众打了她的脸吗? 正犹豫的时候,陆清浅又道,“对了,苏嬷嬷虽有过错,但好歹也服侍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若是她待会儿真的承认了些什么,还望皇后娘娘念在她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才是呢!” ……这句话暗示意味明显,白君玉冷沉的眸子看向陆清浅,心中却是愈发的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母后是该好好管管身边的下人了。”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竟是太子萧景明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看到那两人的一瞬间,白君玉脸色一瞬煞白,那不正是她留下来看着陆清浅的那两个士兵吗? 怎么会……在明儿的手中? 一瞬间,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便转为更汹涌而来的怒火! 果然,又是因为那个贱人! 太子素来与自己不合,如今又不知是第几次为了那个贱人出头了! 早知如此,她刚刚就不该一时心软,给了那贱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如今,又惹得自己母子二人愈发不和! 怒火不待发作,那两个士兵就跪在了地上开口,“属下有罪,请皇后娘娘治罪!” 两个士兵不明情况,不敢说太多,只能是最简单的请了罪。 哪怕仅如此,便也已经坐实了苏嬷嬷假传懿旨了,白君玉无从辩驳,只得叹了一声,便道。 “各自下去领三十杖责吧!” 士兵领罪离去,至于苏嬷嬷假传懿旨的罪名,白君玉却是借用了陆清浅方才说过的话。 “她到底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念在其劳苦功高的份上,更何况陆二姑娘也所幸没事,本宫便罚她三年俸禄以作惩戒,陆二姑娘以为如何?” ……因为她对皇后劳苦功高,所以便要自己饶她一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这样荒谬的脱罪之词,亏白君玉身为皇后也说的出来! 陆清浅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她原本也并没想要苏嬷嬷怎样。 众人又哪里看不出来,连缘由都不问就如此草草揭过,苏嬷嬷哪里是假传懿旨? 而也正因如此,皇后这也是明摆着铁了心要护着苏嬷嬷了! ……真真是不要脸的主仆二人啊!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皇权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不正是如此?谁让人家是皇后呢? 陆清浅笑了笑便没有说话,场面尴尬,于是白氏站了出来,她虽心有不甘,但身为相府主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真相既已明了,二姑娘也没出什么事,又怎么会为难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呢?至于那些擅自做主的下人,得到惩罚便也就够了。” 言外之意,她这个做主母的,是替陆清浅应下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在场的人还看不出来便是傻了。 这不是白氏姐妹联合起来欺负这位陆二姑娘么? 啧啧啧,今日才知道,这位陆二姑娘虽说是堂堂的相府嫡女,但夹缝中求生存,还真是可怜啊…… 第158章 压惊 这白绫都捧在手里,命都快没了。 苦主都还没说原谅呢,居然就有人站出来替苦主原谅,关键这人还是杀人凶手的亲姐妹? 众人有些懵,虽然这一个是相府主母,一个是皇后,但事情就这么了了,会不会有些欺人太甚? 心中虽有不平,可无论是相府夫人陆白氏还是皇后萧白氏,这两个哪一个可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所以即便不平也只得是在心里,面上不敢表现分毫。 这个时候,还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景琳公主第一个站了出来。 她先是走到陆清浅的身边,无言之间表明立场,下一秒便扬起下巴十分好奇的问白氏。 “敢问陆夫人,这陆二姑娘的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了?” “我……”看到萧景琳竟站在了那个贱人身边,白氏一瞬有些懵,反应过来后下一秒就露出一抹冷意的笑,朝着萧景琳略一福身,道。 “景琳公主得皇后娘娘千般宠爱,这家宅内院的一些规矩不懂也是有的,我……” “你竟敢说本公主不懂规矩?”萧景琳一声冷笑即刻打断白氏的话。 “景琳公主误会了,臣妇不似乎那个意思……”白氏垂头咬牙,都说这个萧景琳被姐姐惯的无法无天,难缠的紧。 可她再怎么难缠,不也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吗?而如今却明里暗里都向着那个小贱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何止是白氏,白君兰亦是对萧景琳的异常举动有些恼火,脸略一沉,便稍有不悦的开口,“琳儿!” 萧景琳此刻却还顾不上皇后,一声冷哼,讥诮的口吻问向白氏,“那你是什么意思?” 白氏也不想和这个刁蛮公主对上,深吸口气便道,“臣妇的意思是,臣妇是相府的主母,亦是她的嫡母,这主,自然是替她做得的。” “相府主母?”萧景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好半晌平复下来才艰忍着笑意道。 “相府主母便也罢了,本公主不与你深究,只是这陆二姑娘的嫡母?也亏你张得了这个口!” 白氏从来最恨有人拿她相府嫡夫人的身份做文章,当下却由景琳公主提及,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色一瞬铁青中透着一丝惨白。 “琳儿!” 皇后可以由着萧景琳胡闹,却不能任由她胡闹到如此地步,更何况还是向着那个小贱人说话,于是再也按捺不住斥责出声。 只可惜,萧景琳的嚣张跋扈本就是她惯的,是以,眼下的恶果也是她自己种下的。 这不,萧景琳非但不听她的话,更是十分无辜的看她一眼,“母后,琳儿说的不对么?” “你……”皇后和白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景琳便又道。 “据本公主所知,这陆夫人当年可还是个外室,否则也不会先有了陆大姑娘,众位也都知道,在咱们大兴朝,继室可都没有扶正的规矩,更何况外室呢?” ……萧景琳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无不议论纷纷。 此事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只不过却由皇后娘娘压了下来,众人便鲜少提及了,没想到今日却是被景琳公主又翻了出来。 旧事重提,又是此等密闻,一时间众人看着白氏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萧景琳见状,唇角一弯便接着道。 “如今就算本公主给你些脸面,充其量你也不过是相府的一介姨娘,可这陆二姑娘却是正经八百的相府嫡女,琳儿竟不知,这姨娘什么时候也能跳出来替嫡女作主了,这不是闹笑话么?” 白氏被说的羞愤难当,咬牙垂下了头,陆清歌亦是脸色难看却又无从反驳。 白君玉即便再怎么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对萧景琳的宠溺此刻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就要带萧景琳下去。 然而,怪也只怪白君玉自己,这么多年将萧景琳宠的无法无天,所以萧景琳只是一个眼神,两名宫女便就不敢动弹了。 下一秒,萧景琳接过陆清浅手中的白绫,蹙眉片刻,实在是有些好奇,“母后,你说苏嬷嬷真的做得出来这样的事么?” 白君玉嘴角一抽,若非她了解这位景琳公主,怕还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事实上,萧景琳是的的确确不相信苏嬷嬷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也罢!”萧景琳摇了摇头,“这些年来苏嬷嬷在母后身边劳苦功高,琳儿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苏嬷嬷再劳苦功高,服侍的也是母后而不是陆二姑娘,那如今苏嬷嬷对陆二姑娘犯了错,又为什么要以对母后的功德来消弭呢?这对陆浅浅不公!”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众人连连点头,没想到一向嚣张的景琳公主也有主持公道的一天! 白君玉无法,只得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琳儿所言甚是,那便罚苏嬷嬷二十大板吧,即刻执行。” 二十大板说多不多,远不足以要人命,但若说少,对于苏嬷嬷那样岁数的人来说,也实在算不得少了。 皇后话落,有侍卫当即领命而去。 就当所有人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的时候,萧景明平淡的眼神落在陆清浅身上,缓声道。 “发生这样的事,陆二姑娘难免受惊,儿臣听闻母后今日正好准备了朝阳九凤珠钗,不如就此赐予陆二姑娘以为压惊如何?” 话落,萧景明看向皇后,精致的桃花眼里氤氲着不明的情绪。 “明儿,你……”看着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白君玉的心猛然一沉! 不止是她,周围众人闻声,亦是脸色齐齐大变,不可思议! 那朝阳九凤珠钗不是今日选定太子妃所用之物么? 眼下太子殿下竟当众如此堂而皇之开口,要求皇后娘娘将它赐给陆家二姑娘! 这其中用意为何? 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太子殿下几次三番相护陆家这位二姑娘,难道说,她便是太子殿下心目中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吗? 第159章 珠钗 凤乃皇权尊贵的象征,九凤更象征着尊贵中的至高无上。 皇后娘娘选在这样一个日子赏赐朝阳九凤珠钗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如今太子却开口要拿它来压惊。 虽未册封名为压惊,但这其中的深意所有人却不得不深思! 和众人不同的是,萧景琳则是浓浓期待的神色,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她玩的来的陆浅浅,她巴不得对方能成为她的大嫂呢! 谢衍就不同了,听着众人的议论和感叹声,他就差没哭出来了,内心更是忍不住的祈祷。 四哥啊!你是真的不来吗? 你再不出现,四嫂就真的不一定还是四嫂了啊! 几人中,唯剩下薛子南神情稍显落寞,似受伤般的看着台上的女子。 还有一个受伤更深的便就是陆清歌了,此时此刻,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耳边听到的一切。 就那个贱丫头,太子妃?她也配? 不止是她,白君玉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虽不知道为什么明儿忽然会有这样荒谬的要求,但她是绝无可能将朝阳九凤珠钗交给那个贱人的,她根本没有资格! 白君玉正要开口拒绝,萧景明就走到了陆清浅身边,素白的手优雅的拾起那道白绫,端详片刻,桃花眼中便浮现一抹冷然之色。 “丰州雨花绫,就连低等妃嫔都没有的布料,苏嬷嬷出手便是如此,莫不是为了……嫁祸母后?” 最后四字萧景明分明语气极为平淡,但白君玉听了,却只觉得浑身犹如坠入冰窟一般冰凉。 为了那个女人,她的明儿竟然威胁她? 她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萧景明的眸色犹如利剑一般,直直的戳进她的心窝里。 虽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真的只是为了给那个贱人压惊而已,还是的的确确为了朝阳九凤珠钗。 现在,她都别无选择。 “来人啊!”白君玉淡淡的一声叹息,道,“依太子所言,将朝阳九凤珠钗赐予陆二姑娘压惊!” ……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朝阳九凤珠钗,那可是未来太子妃身份的象征! 如今竟真的到了陆二姑娘的手里?还是由太子殿下亲自开口要求,这怎么可能? 陆清歌更是简直要疯了,为什么?姨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分明答应过,只有自己才配得上那尊贵的太子妃之位的啊! 她可是为之努力了十数年,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 陆清歌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里是浓重的恨意和不可思议,指甲嵌入掌心,丝丝鲜血冒出,她竟丝毫都不觉得疼! 众目睽睽之下,朝阳九凤珠钗被宫女捧着送到陆清浅面前。 阳光照在其上闪闪发亮,其中点缀的宝石更是五彩斑斓,令人目眩神迷。 便是没有太子妃之位,单这样一件首饰也足以叫人心驰神往。 然而,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陆清浅也只是淡淡看了它一眼,便就笑着摇了摇头。 “若只是为了压惊,这样贵重的珠钗,臣女不能收。”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懵了!这可是朝阳九凤珠钗!陆二姑娘竟然不要?这不是把送到手里的太子妃之位往外推? 难道说,这陆二姑娘是一时激动的傻了? 嗯……一定是这样,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就连沉稳如白君玉都不由一怔,而后面色骤冷,“你还想要怎样?不过是一支珠钗罢了,本宫赠与你也只是为了压惊,你莫不是还真妄想着太子妃之位不成?” 和近乎要发狂的白君玉想比,陆清浅的笑容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 “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女说过,臣女从未妄想过什么,只是这钗有九凤,九凤乃配千岁之躯,恕臣女实不敢收。” 原来如此……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萧景明拿起珠钗,修长的手似随意的一弯一折。 眨眼间,那珠钗上九凤中的一凤鸟便化作一支凤翎,搭配其余的八只凤鸟似翱翔于飞,美轮美奂。 下一秒,萧景明亲手将八凤珠钗递在陆清浅眼前。 他只是微笑着不曾说话,平淡到极致的桃花眼中亦只有柔和。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眼神,陆清浅竟觉得十分孤独。 下意识的接过那只八凤珠钗,直到萧景明转身,陆清浅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也会有那般荒谬的想法。 要知道,他可是大兴朝尊贵的太子殿下啊!那样的尊贵和荣宠,又怎么可能孤独呢? 苦笑一声,陆清浅拿着珠钗正欲回去落座,就在这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响起。 “翊王殿下到!” 众人,“……” 难道是今日的花酿喝多了,否则怎么始终云里雾里也便罢了,如今竟还有了幻听? 翊王殿下? 会来百花宴? 想必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说这话的太监疯了! 下意识的揉揉耳朵,众人还是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迎着太阳洒下的金光走过来的,一袭冷冽霸道的黑,只看一眼便叫人浑身忍不住抖三抖的,可不正是……翊王殿下? “咣当!”几声! 有的是酒杯落地的声音,有的是打碎碗碟的声音,有的则是一不小心下巴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嗝!”有人许是被吓的,打了个响亮的嗝……之后,场面便陷入彻底的寂静。 片刻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轰然起身行礼,“拜见翊王殿下!” 声音整齐肃然,竟比方才拜见白君玉的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景翊凉凉的眼神在这些人身上扫视一眼,最终便落在了站在高台之上的女子身上,直到看到她手中的珠钗,眉头倏尔一簇。 仅这一个细微的神情,众人便觉得御花园里忽然冷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有人下意识将头埋的更低降低存在感,有人则是又裹紧了身上的衣裳,白君玉面色微冷,尽量平淡着语气开口。 “翊王今日是怎么了,竟也来参加百花宴?” 第160章 杀人偿命 也不怪白君玉会这么问,实在是这么多年来,宫里宫外大小宴会,这位翊王殿下就从来没有过参加的时候。 不对,说起来前些日子相府陆老夫人的寿宴翊王殿下也是破天荒出现了的! 这么说,今日,难道也是为了陆家而来? 想到这里,众人怎么隐隐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呢? 略带惊惧的眼神看向不请自来的某王,下一秒便听他道。 “本王途径花园,忽闻惨叫凄厉声不绝于耳,听的本王心中发麻,便特地过来瞧瞧。” …… 惨叫凄厉?心中发麻? 他们没听错吧? 兴朝谁人不知,只有你翊王殿下叫别人心中发麻的时候,何曾有人能让你心中发麻? 这简直是开玩笑! 可……翊王殿下也会开玩笑?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太相信! 白君玉亦是不敢相信,好容易从那句心中发麻中回神,正要开口,不料却被谢衍抢了先。 谢衍自萧景翊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经眼睛发亮了,眼下四哥又起了头,他也不好拖后腿不是? “咳咳……殿下听到的该不会是苏嬷嬷被杖责的声音吧?” 萧景翊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这一眼,谢衍却似得到了鼓舞,又更大的声音道,“殿下有所不知,苏嬷嬷妄图谋害陆家二姑娘却被皇后娘娘发现,皇后娘娘深明大义,秉公处理,并不因苏嬷嬷是凤栖宫嬷嬷的身份加以偏护,这才有了殿下听到的惨叫凄厉之声!” 一番话看似夸赞皇后,可众人怎么觉得……某世子这分明是在告状呢? 别人或许还有所怀疑,白君玉却是清楚明白的很。 以谢衍和萧景翊的关系,这可不就是在告状? 可即便知道又如何? 谢衍名义上虽然只是一个世子,但仗着他那个定国公的爹和富可敌国的娘,嚣张跋扈的那股劲是深得翊王萧景翊真传。 再加上他个性洒脱不羁,就连皇帝对其都是十分宠爱,宫城内外谁见了他不当是王爷一般的存在? 即便是自己身为皇后,想要动他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萧景翊在。 想到这里,白君玉便愈发觉得郁闷不已,冰冷的眸色一闪而过,下一秒便压抑着不悦的口吻客气道。 “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何劳翊王挂心。” 话音方落,谢衍便忙‘赞同’道。 “是啊殿下!皇后娘娘说的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嬷嬷也敢对堂堂相府嫡女动手,简直是不自量力!好在如今陆二姑娘也没真的出什么事,殿下也就不必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了!” 最后一句话谢衍咬的极重,尤其是小事二字,实在是意味深长的光明正大……白君玉终于忍无可忍,拳头一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谢世子慎言!” “嗯?慎言?”谢衍一脸真诚又无辜的好奇,“怎么?娘娘的意思是,翊王殿下应当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白君玉语气一噎,看着某世子真诚的嘴脸,忽然就有些后悔接他的茬了…… 果然,下一秒,谢衍似恍然一般,先发出一声了然的‘啊’,接着就道。 “也对,殿下刚来并不知情,也怪我没和殿下说清楚,陆二姑娘受惊,皇后娘娘已经赏下了朝阳九凤,不,现在是朝阳八凤珠钗了,这么贵重的首饰,足够代表皇后娘娘的心意了,殿下就万不必再费心了!” ……话落,众人看着谢衍的眼神好奇。 世子殿下,您确定您这话是熄火而不是怂恿?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殿下可千万一定要费心啊! 这陆二姑娘和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竟值得世子如此用心? 一如众人所料,果然,下一秒,也不知是因为众人的猜测,还是因为那朝阳八凤珠钗,抑或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萧景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若不是御花园里花开正艳,在场的人还要恍然觉得何时竟已入冬。 这还不够,更令人颤栗不止的,是某王接下来的话。 “杀人偿命,岂能由一个小小的珠钗化解?” ……所以,翊王殿下这是要杀人了? “啪嗒啪嗒……”是有人冷汗落地的声音,冷眸扫视在场的众人,某王似审判的口吻接着道。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小小的一个嬷嬷,母后觉得呢?” 白君玉强撑着表情,深吸口气,“即便如此,她也是本宫的人,究竟如何作主,亦都是由本宫说了算!” “既是凤栖宫的人,自该由母后作主,只不过,本王该替母后先审问清楚,区区一个嬷嬷,何来的胆子竟敢对相府嫡女下手?” 萧景翊语气平静,惊的皇后却是面色突变。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面前萧景翊森冷如邪神一般的语气响起。 “大理寺卿,内侍总管何在?” 众人闻言,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大理寺卿管的是判案,内侍总管管的是宫中所有仆婢,翊王殿下开口传唤的便是这两位,这阵仗摆的,竟是要就地办案了? 这里好歹也是御花园,今日好歹也是百花宴,宴上好歹也有皇后和太子坐镇,如此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办案,怎么可能? 众人虽是这么想的,但又一看场中立着的是战王萧景翊,黑衣飒然,娇宠霸道似目中无人,肆意横行似视若无物,仿佛一切就又有了可能。 是啊!这位从小被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主儿,除了活不长之外,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呢? 内侍总管孙英随侍皇帝不在场,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被点到名的大理寺卿叶宏远。 唯一的儿子叶天死了,叶宏远却是还有个女儿,若非为了这个女儿他今日也不会来参加百花宴。 可此时,叶宏远终究是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便是冒着女儿嫁不出去的风险,也不该来此等是非之地! 可眼下的情况,他是站,还是不站呢? 第161章 赐死 叶宏远头皮发麻,这可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他若是站起来,便是得罪了皇后,有可能会死。 可他若不站的话,就是得罪了翊王,必定会死! 犹豫了只是一瞬,叶宏远还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能做出这个决定众人毫不意外,众所周知,得罪翊王殿下便等同于给阎王爷递了投名状,今日不死明日也得死,反正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就对了。 叶宏远不傻,众人则是跟着心惊肉跳,又看着一个俊秀小厮走了进来。 小厮是萧景翊身边的长安,也不知从何处搬来的空桌子,长安将它摆在高台上陆清浅身边。 紧接着挥了挥手,一个遍体鳞伤的宫人就被两名侍卫拖架着走入众人的视线。 长安一收手,侍卫便将人毫不客气的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激起一层尘土飞扬。 那宫人显然被摔得疼了,也是,这样的力度,伤口怕是都给摔烂了! 宫人疼的大叫,众人蹙眉,这声音怎么似乎有些熟悉呢? 下一秒,扬起的尘埃落地,视线也逐渐清晰,果然,是苏嬷嬷! 白君玉脸色骤变,只见苏嬷嬷身上早已被杖打的血肉模糊,浑身的烂了的衣裳亦像是被血染透了似的红。 不止这些,就连脸上也都有数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能在场的都是常在宫中行走的人,苏嬷嬷虽伤势如此,但哪个又能真的不认得? 只是方才不是说杖责二十吗?怎么可能会弄成眼前的模样? 伤势如此,怕是一百杖责都做不到的吧? 偏偏人还没死,酷刑都远不及此吧! 翊王殿下竟然……是了,这可不就是翊王殿下的作风么? 如今想来,翊王殿下方才所说惨叫凄厉,心中发麻,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看着眼前这一幕,众人只觉得心中发冷,双腿发软。 而对于陆清浅来说,前世战场上的血腥远比眼前的情景令人惊心动魄数万倍,所以除了她还能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有胆小的女子早已转过头去不敢再看,更有的已经低声啜泣了起来。 好家伙!百闻不如一见,翊王殿下果然如传闻中狠辣霸气,不!是比传闻中还要狠辣霸气! 薛子南心中感慨着,整个人惊呆浑身似乎都失去了知觉,竟没注意到萧景琳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世人皆知,胆大妄为的景琳公主最怕的便是自己这位四哥,直到今日,她也才真正的明白所怕为何! 叶宏远此刻却是站都站不稳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长安却是朝他招了招手,“叶寺卿,请吧!” 身为大理寺卿,叶宏远自认也审过犯人无数,可如苏嬷嬷这般模样的,却当真是第一回见呀! 更重要的还是当着萧景翊的面……这可怎么审啊! 叶宏远抹了把汗,便觉得屁股下面一湿,这是…… 长安无奈的看了叶宏远一眼,又招了招手,方才架苏嬷嬷的两名侍卫走过来。 叶宏远站不起来,总得帮一把不是? ……众人亦是不停擦拭着额上的冷汗,翊王殿下这是铁了心要开审了? 就在叶宏远被架起来的一瞬间,终于,白君玉摔碎茶盏站起身来。 “不必审了!” 苏嬷嬷会说出什么她心知肚明,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明知道他的手段,可她还是想留苏嬷嬷一命,所以坚持到了现在。 而眼下,终究是坚持不住了…… 茶盏破碎的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不自觉松了口气,“翊王说的不错,杀人偿命,便……赐死吧!” 萧景翊唇角弯起一抹凉薄的弧,所有人亦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气还没喘匀呢,下一秒便见长安将白绫从地上拾起,又寻了一棵较高的树。 白绫被长安轻松的悬在树上,随风飘扬,而后,完美打结! ……不会吧!翊王殿下竟然是要…… 此情此景,所有人抽的倒吸一口冷气! 四月里的时节,分明还是初夏,却个个都开始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再加上这可是萧景翊,所有人虽则惊惧却无一人敢说出个不字来! 可苏嬷嬷都这副模样了,又怎么能到那样高的地方? ……下一秒,萧景翊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两个侍卫便将奄奄一息的苏嬷嬷从地上托起,生生举到了高处…… 苏嬷嬷原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于是两个侍卫松开她的一瞬间便一命呜呼,只留下一双眼睛凄惨不甘的瞪着,那方向正对着的……竟然是白君玉。 此情此景,惨烈之至! 若不是阳光尚还照在身上,人们大抵以为是到了地狱。 白君玉面色惨白,双拳紧握。 女子们早已目不敢视,就连有的男子都忍不住或嚎啕大哭,或俯身干呕了起来。 谢衍惊呆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口竟是赞道,“翊王殿下威武!” 旁边抱着薛子南紧紧的萧景琳听到这句话,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翊王哥哥可怕!” “是……挺可怕的。”薛子南一边无意识的抚平着萧景琳的背,一边喃喃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早已吓得几乎虚脱,哪儿还有心情饮宴。 白君玉也以身子不适为由即刻遣散了宴席。 陆清浅远远的朝萧景翊施了一礼,便随着人群出宫了。 直到出了宫门,所有人才总算舒了口气, 议论的声音逐渐入耳。 “你们说,翊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竟跑到百花宴上来审案了啊?” “是啊!真是够吓人的!只怕是连着好几天我都要睡不着了!” “可不是么!只是今儿个这情形,你们难道不觉得有些不正常么?” “没错!是有些不正常!翊王殿下虽不好惹,可却从来不理闲事,今日苏嬷嬷得罪的分明是陆二姑娘,和翊王根本没有关系啊!” “你是说翊王殿下和陆二姑娘……” “怎么可能!翊王殿下的心不是从来都在郑姑娘那儿吗?” “可不是么?翊王殿下和郑姑娘两情相悦的,哪儿轮得到这陆二姑娘来横插一脚?” “若此事是真的的话,那京中怕是马上又要有好戏上演咯!” “什么好戏?” “你们没听说吗?郑家姑娘可是马上就要回京了……” 第162章 秋后算账 那边议论的热闹非常,这边白氏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了。 一个太子殿下还不够,如今又蹦出来个翊王,再继续这样下去,她和她的歌儿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陆明远今日是从朝中直接赴宴的,如今宴席散了,自是和白氏等人一同回了府。 才下马车,陆明远就吩咐众人都到前厅里去,陆清浅微微一笑,看来,她这位父亲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果不其然,陆清浅前脚才踏进前厅,一个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就朝她直愣愣砸了过来。 经过前两回,陆明远倒是学乖了,不直接上手,改上烫人的杯子了,只可惜杯子再烫人,也还是被陆清浅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陆明远两眼一瞪,便是大吼的声音传来,“跪下!” 陆清浅鄙夷的看他,“跪?为什么?” 听她这副云淡风轻的口吻,陆明远气的直跳脚,“你还有脸问?” 此言一出,一旁白氏和陆清歌也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来。 无论在宫中如何,在这个家里总还是陆明远说了算,她们倒要看看,如今没了旁人撑腰,这个小贱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一旦面对的是陆清浅,一切又都显得那么残忍。 就比如现在,陆清浅又岂能轻易的让她们只是看了热闹? 于是下一秒,“……也是!百花宴上大姐姐出了那样的丑事,别说是父亲,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脸上甚是无光呢!” 白氏和陆清歌闻言脸色骤变,陆明远也一瞬暴怒,“你……你知道就好!今日可是你大姐姐被选上太子妃的日子!如今全都被你这个孽种给搅合了!你居然还不知错?” “父亲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大姐姐被选上太子妃呢?” 陆清浅讽刺的口吻,“即便是大姐姐,当时父亲和夫人也都在场,该是清楚我什么都没做吧?” “你……”陆明远气的浑身直发抖,“你若什么都没做,歌儿怎么会中毒!你若什么都没做,苏嬷嬷又怎么会死的那般惨状?你以为,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真就那么轻易能动得吗?” “父亲这是糊涂了?” 陆清浅唇角一弯,言语之间尽是嘲讽,“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到底动不动得,父亲该问的是翊王殿下而不是我!至于大姐姐,在宴上太医可亲口说了是喝不惯梨花酿所致,而父亲现如今却说是中毒,如此言之凿凿,莫不是父亲真的知道些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语气冷然,神色犀利,尤其是那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落在陆明远的身上,竟给人一种看穿一切的恐惧之感。 陆明远下意识的倒退一步,心中忽然就有些发慌。 倒是一旁白氏见情势不对,即刻便站了出来,一边扶住陆明远一边冷厉的语气对陆清浅道。 “无论如何,你便是这般同你父亲说话的吗?” “够了!”陆清浅正要开口,外面一道沉厚有力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众人回头看去,正一脸怒容走进来的,可不正是老夫人么? 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老夫人的耳朵,她早早就在梅院候着,却不料方嬷嬷来报人早都已经在前厅了! 前厅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会客的地方! 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是此刻没有客人在场,陆明远挑在这样的地方,是在有意避开她这个老母亲么? 端肃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旁低垂着头的陆清歌身上。 面对这个从小便令她骄傲的亲孙女,这一回,老夫人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不是身子不适么?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歇着?” 虽是关心的话,但这般口吻听在陆清歌耳朵里,只觉得心中一寒,祖母这是在怪她了。 呵!从小到大,这还是这个老太婆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贱人的话,那还真是人老了连眼睛都瞎了!陆清歌想着,暗自咬牙就要离开。 下一秒,老夫人却忽然又道,“今日的事情终归是丢了府里的颜面,既是身子不适,便就在如歌殿养一阵子吧,无事便也不必出来了。” ……所有人一惊,老夫人这是要将陆清歌禁足了? 白氏眼睛瞪的老大,似是没想到她的歌儿也会有被禁足的这一天,下一秒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反驳。 “母亲糊涂了么?犯了错的分明是二姑娘,却为什么要如此对大姑娘?” 老夫人闻言,冷冷的看她一眼,“你当真不知道歌儿身上的毒吗?” “我……”白氏的语气一噎,但想到老夫人即便是怀疑什么也没有证据,当即腰板就又硬了起来。 “歌儿就算是中毒,那她总不会自己下毒害自己!当时和歌儿弹琴的可是二姑娘,母亲不去惩罚二姑娘,却偏要禁足我的歌儿,这实在说不通!” 老夫人冷声一笑,看向白氏的眼神里尽是悲凄,“有你这样一个母亲,难怪歌儿会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白氏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老夫人话里有话,当即就问,“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回,老夫人没再开口,却是朝一边的方嬷嬷点了点头。 下一秒,方嬷嬷拍了拍手,外面便被小厮押着进来一个人,此人正是陆清歌身边的彩凤。 见到陆清歌的一瞬间,彩凤哭的满脸泪痕,“大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发现的,奴婢也是不得已才说出来的,呜呜……” “太子殿下?” 陆清歌脸色惨白,方才想起回来的时候似乎的确没见到彩凤的身影。 老夫人则是一声冷哼,“不错,人正是太子殿下送到大门口的!” 这下子,陆清歌彻底颓然了下来,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帮那个贱人到如此地步! 白氏亦是一副惊惶未定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么说来,歌儿给那贱人下毒的事情,太子殿下竟是知道了? 第163章 本王的人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白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伸手朝彩凤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彩凤吃痛,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人竟是昏了过去。 白氏犹不解气,直恨不得再在彩凤身上狠狠的踩两脚,就在这时,老夫人冷淡的声音传来,“将大姑娘带下去,好生看着!” 说完,看了白氏一眼,又补充道,“任何人不得探望!” 就这样,陆清歌被带了下去,连一句求情都没有,是她不甘,也是不屑。 一同被带下去的还有昏迷了的彩凤。 白氏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是该扬眉吐气的日子,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看来,她前些日子的隐忍不发竟都成了笑话! 越想越觉得胸中憋闷,委屈难当,多日来的愤懑不甘交织在一起,最终竟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冷落了这些时日,陆明远因着先前天师一事对白氏的怒气早已消弭殆尽,如今见美人落泪,当下便生了恻隐之心。 白氏惯是会察言观色,更是将陆明远了解到了骨子里。 眼下只是陆明远一个眼神,白氏便一瞬间做足了姿态,自是一番楚楚可怜。 白氏虽已近不惑之年,却仍风韵犹存,只是做作的一拭泪,便惹得陆明远心疼了起来。 他正要上前扶起白氏,然而也才伸出胳膊,便又被老夫人一句话打断。 “你可要想好!如今丢了的还只是一个太子妃之位,但你若再纵着她们母女,明日将丢掉的,怕就是整个陆家人的性命了!” 留下这句话老夫人便就离去了,陆明远呆在原地片刻,叹息一声,到底是收回了手…… 翊王府,行止院。 谢衍跟在萧景翊身后进了门,想到方才宴上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才关上门便有些担心的口吻道,“皇后娘娘这回怕是真的要被四哥气坏了!” 萧景翊凉凉的瞥他一眼,“她气坏了又怎样?” 谢衍,“……四哥是不怕,可陆二姑娘……” 话说到一半,谢衍忽然想起,方才四哥的眼神怎么好像不太对呢? 一抬眸……哪里是好像! 那双眼睛幽深无底,冷意逼人,是的的确确的不对! 谢衍才打了个激灵,便听某王冒着冷气的声音道。 “你去百花宴,便是这么保护她的?” “……四哥我错了!” 谢衍心中一紧,连忙开口,下一秒却又实在忍不住为自己低声辩驳几句,“可四嫂不也没事吗?再说若不是本世子,哪儿还有四哥表现的机会?” 萧景翊冷意的眼神看他一眼,“本王需要表现?” “……不是!四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对了,是英雄救美,我也只是想给四哥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谢衍忙道。 萧景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谢衍也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四哥表现的是否有些过了头?好歹那也是皇后贴身的人,四哥今日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虐杀了!” 虐杀么? 萧景翊深沉的眸微眯,“她既敢动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便要动她的人。” 谢衍闻言,略有赞同的点头,“话虽是这么说不错,可……等等!” 说到一半,谢衍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我刚刚没听错的话,四哥这是终于承认四嫂是四哥的人了?” ……他的人?他有说过? 萧景翊动作蓦地一滞,回过神来,好半晌才不明情绪的口吻道。 “她既为本王驱毒,那么在驱毒完成之前,身为本王的医者,自然是本王的人。” ……还是头回见四哥如此为难的神色,啧啧啧,还真是难得! 谢衍忍住笑意意味深长的朝某王看去,就差把不相信三个字写在脸上! 直到萧景翊冷厉的眸色直射过去,谢衍才堪堪避开视线。 挑衅可以,适可而止,否则就是找死。 和萧景翊在一起时间久了,谢衍比谁都要懂这个道理,于是连忙避开话题。 “……那啥,忘了提醒四哥,多亏了四嫂驱毒有方,四哥今日的气色不比寻常那般虚弱,有的人怕是要起疑心。” 说着,又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伸了伸四肢放松,才又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医院的人怕是不久就到了,四哥还需做好准备才是!” 萧景翊这才正经看他一眼,略微点头,“本王自有思量。” 谢衍放松了身体,连带着紧张的心都不自觉放松,于是故作一声长叹。 “哎!若是有朝一日四嫂为四哥驱除了所有毒性,四哥翻脸不认人了,我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四嫂啊!” 萧景翊看向作死的某谢,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定国公今日来找过本王。” “定国公找……”谢衍仰面躺在椅子上,正悠哉游哉的伸出五指将日光漏成一道缝照进眼睛,下一秒,浑身便是一震,整个人轰的跳起,“我爹?他找你做什么?该不会是……” 等等……不对呀!他最近因为陪小青去西郊已经很少去花楼了啊!他爹即便是找四哥,也该是表扬他才对! 可……想象着定国公表扬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谢衍皱了皱眉,便听某王玩味道,“定国公特意嘱咐本王,一定要多教世子一些本事!” 谢衍……父亲是疯了么?让四哥教他本事? 四哥的那些本事,他若是真的学了,小命能否保住都还是两说! “咳咳……父亲年事已高,老人家偶尔心血来潮,四哥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谢衍心虚的擦了把额上莫须有的汗。 萧景翊挑眉,“本王却觉得定国公的话,值得放在心上。” ……谢衍怎么觉得心里忽然就有些慌呢? “四哥的意思是……”他声音虚可见底。 “本王最擅判案,不如便教你判案?” 萧景翊难得商量的口吻让谢衍觉得梦幻的不太真实! 果不其然,下一秒,某王恢复命令的语气! “就从今日审判苏嬷嬷一案开始教起……” ……这一刻,谢衍想疯! 第164章 你回来了 他只是想想今日宴上苏嬷嬷的样子便心中发寒,浑身冰凉,就更不要说学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那啥,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儿,就不叨扰四哥了啊!” 想都不用想,谢衍连忙摆手就准备开溜。 然而脚步都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呢,某王无情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等等。” 等…… 谢衍脚步一个趔趄,下一秒认命的回头,弱声道。 “四哥……你不会真的要教我这个吧?” 萧景翊鄙夷的看他,好歹也是个将军府的世子,定国公知道他有个这么丢人的儿子么? 他不说话,谢衍就以为是默认,于是脸色更难看,声音也更微弱了下来。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如四哥这般的魄力的,就像本世子就没有,所以四哥……我可以不学吗?” 萧景翊抬眸凉凉的看他,谢衍这才意识到,“……四哥我错了,我不提四嫂的事儿了还不成么?” 萧景翊这才收回视线,“这两日你就不必陪小青去西郊了。” 谢衍一瞬惊呆……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下一瞬,“……四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萧景翊,“清闲两日,你不愿意?” ……那自然是愿意的! 谢衍内心嘀咕,只是四哥什么时候对他变得如此体恤关怀了?这根本也不像啊? 这么一想,谢衍心中一沉,忽然就觉得任重而道远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景翊道,“京中花楼,官员去的最多的是哪家?” ……花楼? 四哥怎么忽然对花楼感兴趣,难道是……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 不对,既是铁树,怎么可能开花! 谢衍好半天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口吻,“四哥是在和我开玩笑?” 萧景翊,“本王开过玩笑?” 谢衍愈发惊呆,“……不是开玩笑?所以……铁树真的开花了,四哥真的转性了?” ……萧景翊没说话,实在是某人有些不可理喻。 可落在旁人眼里……这是又默认了? 谢衍一瞬的欢喜,转而却又想起了某人,愁眉苦脸起来,“那四嫂怎么办?” 话音才落,谢衍就后悔了,因为某王凉飕飕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本王忽然觉得定国公说的有理,世子是该好好学学本事了。” 谢衍心在发颤,“……倒也不必,四哥若是真的想,我替四哥瞒着四嫂还不行么?只是四嫂那么聪明,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四哥还是要想清楚才……” “兵部右侍郎徐有才之女刁蛮无理,做了不该做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景翊打断谢衍的话,平淡道。 谢衍恍然,下意识的出了口气。 “……原来四哥是为了这个啊?我就说嘛!以四哥对四嫂的情谊,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四嫂……” 后面的话在某王冰冷的眼神中戛然而止,谢衍,“……四哥放心,我这就去办!保证叫四哥满意!” 太子府,萧景明坐在窗边,柔和的日光轻洒在那一袭若雪的白上,随着夕阳渐落,原本耀目的光晕也渐渐暗淡。 自宴席回来,他便坐在那里许久,静静的一动不动。 听风原本是不该打扰的,却又实在忍不住有些担心的开口。 “殿下,那朝阳九凤珠钗……” “怎么?连你也觉得本宫该娶陆大姑娘为太子妃?” 萧景明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寻常并没有的冷意。 听风闻言心中一跳,忙道。 “太子殿下的婚事,属下不敢置喙,只是今日您百般相护陆家二姑娘,更是将朝阳九凤珠钗亲手赐予,日后,皇后娘娘怕是更不能容的下这位陆二姑娘了。” 萧景明闻言,原本平淡的桃花眼一瞬竟变得格外冰寒,“这么多年过去,她又何曾容得下本宫?” 跟随太子多年,听风鲜少见到太子如此盛怒的模样,而如今这般,却又是为了皇后。 听风心中亦为太子感到悲凄,但那终究是太子的母亲,于是忙跪在地上恭敬劝道。 “殿下息怒,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若是大殿下还在,也定然不愿看到您和皇后如今这般模样啊!” 听到大殿下三个字,萧景明眸里总算恢复了些许平静。 良久,才深吸口气,道,“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按殿下的吩咐将人送到了相府门前,想必陆大人不会再为难陆二姑娘了。”听风答。 萧景明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听风心中叹息了一声,便恭敬的退下了…… 夜幕降临,今日的相府似乎比往日都要安静许多。 大概是谁也没想到,原本要成为太子妃的大姑娘不但没能如愿,反而从一进门竟就被禁了足。 那可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陆大姑娘啊! 下人们各个噤若寒蝉,如今就连二姑娘都恢复了容貌,更是在老夫人的梅院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难道相府真的要变天了吗? 陆清浅从梅院才回了浅语轩,便见到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手中把玩着的,似是太子给她的那支朝阳九凤珠钗。 熹微的月光下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余下棱角分明的侧颜和那一袭修长的轮廓朦朦胧胧落入她的眼睛里,叫人没来由的心中一跳。 她微张了张口,脑海中却又忽然飘过白日里听到的那些话……战王萧景翊和那郑家姑娘是情深互许的一对儿有情人。 他虽冷了些,但对那位郑姑娘想必是非同于常人的吧! 否则郑姑娘缘何对他情深如此,又缘何为他守身这么多年? 能得他如此对待,想必,那位郑姑娘也是生的极美的吧! 无意识的,她竟开始在脑海中勾勒他和那位郑姑娘在一起的画面,不知怎的,忽而就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面前男人似是才察觉到她的出现,转过头来,看见她的一瞬间,清冷的目光似是微微一亮,紧接着便道,“你回来了。” 第165章 是又怎样? “嗯。” 陆清浅轻轻的应一声,走进去关上门,又将蜡烛点燃。 烛光微荡,映照着男人的脸明明灭灭,有些看不清情绪。 于是她一瞬又收回目光,内心隐隐自嘲,他来便来了,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是医者,他是病患,到现在,不过也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陆清浅想着,就微微垂下了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景翊幽深的瞳孔便看过来,问。 “本王给你的令牌呢?” 令牌? 陆清浅一怔,这才想起早几天他离开时留在桌子上那枚通体乌黑的令牌。 原来,是他落下的,如今这一遭,是特意过来取的吧! 只是瞬间,心中莫名的失落一闪而过,陆清浅伸手从腰间把令牌拿出递在萧景翊面前。 她始终微垂着头,并未注意到面前男人看见她从腰间取出令牌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柔色。 “你上次来落下了,我看此物贵重,就将它随身带着,想着得空交还于你,正好如今你就来了。” 令牌发出漆黑幽深的光,像极了他的眼睛。 陆清浅盯着那道光,语气略显疏离,似在解释什么,说完就将令牌放在了他掌心。 冷硬的令牌带来些许凉意,萧景翊的手蓦地一僵,便见面前女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才又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 ……谢? 她以为他来就是为了要回这个东西?还就只是为了她的一声谢? 几乎是一瞬间,萧景翊整个人的气场就和手上的令牌一般冰冷起来,眸光微凝,言语中也带了三分寒意。 “你将它带在身上,就只是因为贵重?” 陆清浅始终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掩看不清情绪,语气亦是十分的平淡。 “令牌虽小,却是象征王爷与王府之物,自是轻易不敢忽视,这才携带于身,只是此等贵重之物,还望王爷下回莫要再如此粗心才是。” ……粗心?好一个粗心! 萧景翊眸中一瞬怒火蒸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号令驱役,持有本王的令牌,你可知见令牌如见本王?” 言外之意,这么贵重,连本王都能代表的东西……所以你觉得,本王是会粗心到把自己丢了? 然而某女显然没能领悟这层意思,否则也不会说,“……所以王爷更该收好,切莫再随处遗落。” ……好!好一个随处遗落! 原来在她眼里,他萧景翊是可以随处遗落的? 他的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声音却是极致的令人寒意彻骨。 “你便是这么感谢本王的?还是说,你是为了这支朝阳九凤珠钗?” 九凤寓意为何,这个女人当真不知道么? 即便被折一凤,那也是太子当众赐予,其意义非常,她又怎能不知? ……陆清浅的确不知,不过不知的却是,“这令牌和珠钗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茫然,这才抬起头来,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 萧景翊并未理会女人的疑惑,面容冷峻,“你是为了它才去的百花宴。” 似疑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 看着那一脸几乎要吃人的认真,陆清浅更懵了,“这和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和他没关系么? 萧景翊神色一瞬暗淡,心中忽而也有些发堵。 陆清浅见状吓了一跳,“王爷不会是毒发了吧?” 可……这么快就?不应该啊? 她伸手准备给他把脉,然而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某王一个反手抓住了手腕。 他指尖清冷,凉意透过肌肤仿佛直接浸透到了她的心里,陆清浅心中忽而微微一跳,紧跟着呼吸就莫名有些急促了起来。 她稍稍用力,想要挣脱出来,然而下一秒,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紧,她便再无一分一毫挣脱的余地了。 “放开我!” 陆清浅咬牙开口,豁然抬眸,正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眸,瞳孔漆黑,深不见底。 落入那双眼睛,便似整个人都被看穿似的,毫无遮掩。 陆清浅心头忽而有些发慌,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下一秒,便直觉耳根通红,两颊发热起来。 “你……” “你果真是为了那金钗。” 他眸光逼人,声音略显沙哑,闻之只觉得叫人有些透不过气。 “是又怎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陆清浅属实有些无语,赌气的口吻便道。 横竖不就是一支金钗?还是一支被折了一个凤头的金钗,他身为一个男人,更是堂堂王爷,至于? ……某王的眼神很明显在告诉她,至于! 如果眼神能冻死人,陆清浅毫不怀疑自己现在早已成为一座冰雕,亘古不化的那种…… 正在她怀疑那劳什子朝阳九凤珠钗对于冰山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的时候,忽然,她的手就被松开了。 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陆清浅怀疑的抬头,正看到某王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之所以说诡异,实在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透着一丝冷意,叫人心头发寒。 “巧了。”他道。 陆清浅有些慌……“哪里巧了?” 萧景翊冷然的眼神看她,“本王也是为了珠钗。” 陆清浅……所以这就是他今天破天荒去参加百花宴的理由? 这朝阳九凤珠钗被折一凤之前,可是象征着未来太子妃的位置。 堂堂四皇子翊王殿下自然不是为了那太子妃之位,所以,这朝阳九凤珠钗对于他来说难道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还是说…… 是了,她怎么把她忘了。 这么精致漂亮的首饰,他又如此放在心上,想必,应该是为了送给那位郑姑娘吧。 也对,来日她成了翊王妃,这剩下的八凤也正好配得。 如此一想,她若将珠钗赠与他,也算是成人之美。 脸上的红晕渐然褪去,一阵夜风吹过,她竟陡然又觉得有些清冷起来。 脑海中莫名有一些类似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也不知是不是不甘,下意识的,她抬头问他。 “她便如此让你在意吗?” 第166章 撒金豆 传言果真不假,他向来不会参加百花宴,除非是为了那位郑姑娘。 话问出口,陆清浅就后悔了。 自然是在意的,若不在意,又怎会为了她参加百花宴,又怎会为了她深夜来此? 她眼中一瞬闪过连自己都不自知的落寞,却是深深刺进了萧景翊的眼睛里。 他原先还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如今看来,竟是指的这支金钗么? 这般失落,也是怕失去这支金钗么? 想到这个可能,萧景翊心中一紧,眸色一瞬氤氲怒火。 “今日之事,你若真的要谢本王,本王的要求只有一个。” “什么?”陆清浅下意识看他。 “以本王的令牌换你的九凤金钗。”萧景翊面色威严,毫无商量的口吻似是……生气了? 陆清浅,“……可” 他既如此在意,更是到了生气的地步。 她原本就打算把金钗给他,也算是给未来翊王妃的大婚之礼来着? 只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某王冷硬着声音打断,“你若不喜欢,随意丢了便是!” 话落,他将漆黑的令牌仍旧放在上一次同样的位置,下一秒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行止院,一人一虎睡的正酣。 忽然,周遭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谢衍和怀里的小青同时打了个哆嗦,睁开四只眼睛……可不就是某王回来了? 看着萧景翊比漆黑的夜还要黑的深沉的脸色,谢衍忽然就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就连小青都瑟瑟发抖,嗷呜的声声轻颤…… 清冷的眼神看过来,似是担心吓到小青似的,看到它的一瞬间,萧景翊的脸色总算是柔和了几分。 注意到这一切的谢衍……合着你们是一人一虎,就我多余? 似是为了肯定他的想法似的,小青鄙夷的眼神看过来,接着就一扭头,傲然的姿态跃入了某王的怀里…… 谢衍……也罢,看在它这么可爱的份上,好男不跟虎斗,只不过…… “大半夜的,是谁惹得四哥如此生气?” 萧景翊没有说话,却将金钗放到了案上。 谢衍瞪大眼睛,“这不是……惹四哥生气的那个人不会是四嫂吧?” 萧景翊凉凉的看他一眼,“她何时成了你的四嫂了?” 谢衍,“……果然是四嫂啊!” 萧景翊,“……” 谢衍有些好奇,“可这朝阳九凤珠钗可是太子殿下亲手送给四嫂的,四哥就这样拿回来,是不是不太……” 合适二字还没说出口,就湮没在某王寒意彻骨的眼神里。 谢衍……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四哥到底为什么而生气! “嗷呜——”一声,小青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珠钗边上,小小的虎爪一抓一挠似乎是对珠钗很感兴趣的模样…… 萧景翊微微蹙眉,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丢了!” ……丢了? 四哥对小青一向宠溺,何时不是予取予求,可如今,小青如此喜欢这支珠钗,四哥竟开口就要丢了? 谢衍有些懵,却还是下意识的开口,“是不是有些可惜……” 也难怪连他都这么说,那可是九凤珠钗!代表后位尊荣的圣物,是旁人想要都得不到的东西啊! 然而,萧景翊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谢衍微弱的一声叹息,忽而眼睛一亮。 “四哥若是实在不喜欢这珠钗的话,正好万花楼新来了个姑娘甚得我心,珠钗赠美人,岂不……”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某世子吞回了肚子里。 实在是萧景翊凉飕飕的眼神让他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 九凤珠钗,赠与妓子,他谢家是想满门抄斩不成? “……好像,是有点儿不合适。” 冷意威逼下,他挠了挠头,忽而就又有了主意。 “我见四嫂行医惯用一套金针,不若便将这首饰打造成金针赠与四嫂,这下总……” 萧景翊凉凉的眼神依旧,谢衍,“……总也不合适不是?” ……四哥的意思,他以为大概是明白了! 不就是吃醋么?还是吃金钗的醋! 可四嫂也就算了,竟然连小青都不能接近金钗! 谢衍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青是叫小青了! 想到这里,他一副我懂的神情,朝着某王略一拱手,“四哥真是用心良苦啊!” 萧景翊眉头皱的更紧……这厮疯了? 谢衍……他可没疯! 不但没疯,他还精明的很! 九凤金钗这样的圣物,丢弃是不可能了! 不若融了,将它制成金豆,在必要的时候撒了给人哄抢,也算是太子殿下对四哥和四嫂的祝福不是? 想到这里,他胸有成竹,“……咳咳,四哥放心,无论如何,我保证不再叫四哥看到这金钗就是了。” 萧景翊这才缓和了脸色,又问,“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四哥放心!此刻那徐姑娘怕是正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谢衍说着,见萧景翊没什么反应,才又道,“四哥,我今日来可不止是为了这个,郑姑娘,要回京了!” 萧景翊喝茶的动作一顿,声音了无波澜,“又一年过去了,他是该回京述职了。” 谢衍微微惊讶,“四哥竟真的不知道?郑都统这回回来,怕不只是述职那么简单!” 萧景翊闻言不语,谢衍却是有些急了,“我听说,他这回回来可不着急走,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为了郑姑娘的婚事!” “郑姑娘年岁也不小了,云州苦寒之地,自然是要回京择婿。”萧景翊语气依旧平淡。 谢衍,“……还择什么婿啊!四哥你非要装傻吗?多少年过去了,那郑姑娘心心念念的可始终都只有四哥一人,如今回来,怕冲的就是这翊王妃的位置啊!” 萧景翊的神色终于有些冷了下来,“郑都统不是一向不愿把女儿嫁给本王这个短命王爷的么?” 谢衍挠头,“是啊!我也纳闷,自从知道了四哥的心疾之症,这郑都统一向都是唯恐避四哥不及,如今竟是如何舍得带郑姑娘一同回京述职了,难不成是被郑姑娘对四哥的心意所感动了?” 第167章 玉簪 感动? 且不说那郑姑娘对他心意究竟如何,单凭那个郑都统,此间定有隐情。 谢衍走后,萧景翊就叫来长安,命连夜派人到云州将此事调查清楚。 是夜,相府。 白氏很聪明,知道如今的情况陆明远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所以竟足足在陆明远门前跪了一夜,结果她果然是最懂陆明远的心思的,天还没亮就被人接了进去。 这些年来,陆明远和她到底也是有夫妻情分在的,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后可是皇后,陆明远又怎能真的彻底和她翻了脸。 只是令人有些没想到的是,不过是一夜的枕边风,竟吹的陆明远第二日就解了陆清歌的禁足。 因着这事儿,老夫人更是气的连早膳都没吃。 流朱一大早来告诉陆清浅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直跺脚,“大姑娘犯了这样的错就这样轻易原谅,老爷还真是偏心!” “父亲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都习惯了,你怎得还生这么大的气?” 陆清浅浅笑着道,今日的结果的确出乎意料,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 更何况,原本她也没指望着这次禁足就能把陆清歌怎么样。 流朱心中却是不甘,“可是大姑娘她……” “放心,她若是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可就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流朱闻言,眸色隐隐期待,“二姑娘的意思是?” “先前不过是浑身发痒,她若再犯,便是让她浑身溃烂也不是什么难事。”陆清浅看着镜中已然恢复了容貌的自己,语气平淡。 ……二姑娘语气如此自信,流朱心中竟有一种她家二姑娘总算出人头地的感觉,不胜欢喜。 而一旁紫苏内心则是隐隐担忧,二姑娘彪悍至此,王爷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啊…… “走吧,随我去看看祖母。” 收拾停当,陆清浅就带着紫苏去了梅院。 她好一番劝说,又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后便出府准备赶往南星阁。 这么多时日没去,想必南星阁已经又积攒下不少疑难杂症了。 济世救人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这一身的医术若是不能发扬光大也着实可惜。 陆清浅正想着是不是要收一些徒弟教习医术一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马车外传来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醉红楼里新到了一位姑娘!” “这有什么稀奇的?遍京城的花楼,哪个花楼还不新到几个姑娘?” “那是你不懂!这回新到的可是那位徐姑娘!” “徐姑娘?哪个徐姑娘这么稀奇?” “还有哪个?兵部侍郎徐有才之女,徐盼儿!” “……你逗我玩儿呢?那可是贵门千金,怎么可能会……” “原本我也不相信,可那徐家因为这事都闹翻天了,还能有假?” “……醉红楼疯了不成?连侍郎家的女儿都敢收?” “那谁知道呢!徐侍郎气愤难当,据说要和徐姑娘断绝关系呢!” “这么说来,徐姑娘现在还在醉红楼了?” “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怎么样,哥儿几个要不要一起去尝尝鲜……” 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陆清浅是一愣一愣的。 徐盼儿?去了醉红楼?她是疯了不成? 不对,好端端的,徐盼儿怎么可能会疯,就是疯了,也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除非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可从昨日宴上,也没见她再惹什么人,除了自己…… “难道和彩凤一样,这个徐盼儿也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陆清浅喃喃的口吻,转而又觉得不太对。 毕竟像萧景明那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手段毒辣的事儿来? 紫苏在旁边则是觉得,这件事怎么就办的那么像自家王爷的风格呢? 两人正纳闷着的功夫,外面就又有另一些议论声传进来。 “我听说那位陆家的丑姑娘脸好了!” “是啊!据说也是天姿国色呢,昨日百花宴当场就把太子殿下迷住了!” “可不是吗?太子殿下竟亲手将那朝阳九凤珠钗赐予,看来,这太子妃之位非陆二姑娘莫属了!” “……”陆清浅略感无奈,又忽然想起什么,便命车夫把马车先赶往南市。 “南星阁不是在东边儿吗?二姑娘去南市做什么?”紫苏稍稍好奇道。 陆清浅答,“昨日太子几次三番帮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待会儿我挑个像样礼物,你代我送到太子府表示一下。” 按陆清浅的要求,马车停在一家叫玉临阁的店铺前。 美人配娇花,像萧景明那样风姿绰约的人,陆清浅下意识的觉得只有好玉才配得上。 挑选了许久,陆清浅的眼神最终落在一支精致的玉簪上,其上雕刻牡丹花纹。 一眼望之,雍容高贵,却又不失清雅出尘,倒像极了太子殿下给人的感觉。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唯一的天山雪玉!” 掌柜的是个会做生意的,一眼扫见陆清浅的眼神便就奉承了起来,连同她和玉簪一通夸赞,最终就报了个价,“五千两!” 紫苏一瞬间捏紧了拳头,五千两? 哄骗别人也就罢了,敢哄骗她们二姑娘,这老板是不要命了? 陆清浅则是笑了笑,生意人嘛,大多是如此。 她将玉簪又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片刻,最终淡淡的看着掌柜的,道,“一千两,不能再高了。” 掌柜的闻言一怔,原以为是个冤大头,没想到竟是个懂行的? 也罢,一千两就一千两! 陆清浅才拿了玉簪离开,门口就又进来一个人。 掌柜的抬头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来了?” 薛子南点了点头,眼神放在他正在记的账本上,问,“刚刚那位姑娘买了什么?” “是一支男子的发簪,这般年纪的姑娘,大多是送给心仪的男子吧!” 掌柜的说着,就又低头专心打起了算盘。 送给心仪的男子么? 想到来时听到的传言,薛子南的心中似乎愈发的落寞了…… 出了玉临阁,紫苏便带着发簪去了太子府,陆清浅则是直接赶往南星阁。 只是没想到才下了马车,她便有些抬不动脚步了…… 第168章 来不及了 街边三两少女路过,她们正议论着的,又是那位郑姑娘…… “郑姑娘此番回京,怕是马上就要成为翊王妃了!” “可不是吗?若不是这些年顾及着翊王殿下的身子,又何须拖到了现在?” “是啊!翊王殿下虽命不久矣,但如今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不辜负这份深情了!” “……” 陆清浅原也不想在意的,但不知为何听到那几个字脚上偏就像灌了铅似的步履沉重。 直到议论的声音渐行渐远,陆清浅才心中一松似的喘口气,下一秒,竟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孩。 陆清浅一怔,小孩正抬头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 “你没事吧?”陆清浅关切的问了一句。 小孩摇摇头,“我没事,青公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位郑姑娘?” 陆清浅,“……你为什么这么说?” “娘亲说过,人只有在听到喜欢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才会像青公子这样发呆,连路都走不好。”小孩一本正经的回答。 陆清浅,“……我刚刚只是一不小心,再说你才多大点儿,你娘亲就和你说这些?” “是我娘亲和我爹爹说的时候我偷偷听到的!” 小孩十分骄傲的语气道,“我爹爹听到许多名字都会像你这样连路都走不好!” 陆清浅嘴角一抽,“你娘亲是不是总是和爹爹吵架?” “你怎么知道?”小孩有些惊讶的语气。 陆清浅同情的看着小孩,“我是神医,有什么不知道的?” 小孩挠了挠头,“也对,那青公子有没有办法让爹爹和娘亲不再吵架?” 陆清浅想了想,“这个我无能为力,只不过我应该是能让你娘亲不那么难过。” “真的吗?”小孩闻言,眼睛里露出期待的光。 陆清浅微微点头,“你且告诉你娘亲,人先要学会爱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她若还是不明白,你便带她来找我。” 小孩闻言兴奋的连连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有模有样道,“那青公子也要学会喜欢自己,才能得到郑姑娘的喜欢!” 陆清浅嘴角又是一抽,“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喜欢的是她?我喜欢的就不能是翊王殿下?” 话问出口,不知怎得,她的耳根子蓦地一红。 小孩见状惊了一呆,“……青公子喜欢的,竟真的是翊王殿下?” 小孩的声音不小,瞬时引来周围许多人的指指点点,陆清浅的脸色一瞬就红了。 也好在如今她是青公子装扮,有面纱遮掩才不至于太过难堪。 正尴尬的时候,忽然,南星阁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陆清浅连忙跑进去,看到一名孕妇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身下衣裳被血水浸湿,沾染着殷红的血渍。 孕妇的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似是她的丈夫亦面色惨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南星阁众医师看着这一幕一时亦不知如何是好,各个头上都急得冒了汗。 此女子的情形明显是要生了,且已经出血,十分危险。 可他们是男医师,给孕妇号个脉还行,接生这样的活计可是从来都没做过的啊! 陆清浅见此情形当即便大声斥责那丈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敢带她出来?” 这个年代女子思想太过保守,孕妇凡接近生产之时都会留在家中,即便是散步也只会在家中附近,怕的就是事发突然来不及找稳婆,若是生在了大街上,便是不守妇德,因此而一尸两命的不在少数,所以陆清浅才会有如此情绪。 被陆清浅这么一吼,原本就慌乱的男人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我家娘子这几日总觉腹痛,叫稳婆瞧了,没,没用,这才想着来看看,谁知……” 腹痛又出血……陆清浅连忙过去给孕妇号脉,瞬间脸色更难看了,“可有找好稳婆,稳婆家住哪里?” “稳婆自然是找了的,住城东正德坊李家巷子。”男人忙答。 说话的功夫,那孕妇已经疼的蜷缩在地上,身下的血水也越来越多,叫人触目心惊。 陆清浅闻言蹙眉摇头,“太远了,来不及了!” 男人脸色一瞬惨白,“那,那可要如何是好?” 陆清浅隔着衣服抓着孕妇的手腕,凝眉道,“能怎么办?我来接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古往今来,哪儿有男子接生的道理? 即便青公子是神医,可到底也是男子之身,怎么能? 孕妇还在凄厉的叫着,众人的议论的声音就夹杂着传了过来,外面的看客也都进来,人越聚越多,声音也愈发嘈杂。 陆清浅一手抓着孕妇,另一手被孕妇抓的出了一头的汗,抬眸冷凝的眼神便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大声问道。 “在场的可有谁是稳婆?”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下来,男人见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先前还在原地呆着,眼下立刻跑过来将陆清浅的手强行从孕妇手腕上掰开,一边死死的将其护在怀里,一边瞪着陆清浅道。 “你要干什么?” 陆清浅深吸口气看他,“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男人不相信的看着孕妇的脸,又看着陆清浅,“不!你怎么能接生!你怎么能接生?稳婆!我这就去找稳婆!” 男人说着想要撒手,却又害怕陆清浅真的接生似的不敢撒手。 陆清浅声音里些微怒意,“来不及了!她出血过多,等不及你找了!” “现在把她交给我,或许还来得及!” 她一边似命令的口吻对男人说着,一边缓缓接近孕妇。 情况紧急,孕妇身下的血也越来越多,凄厉的惨叫声声入耳,围观的看客们终于不再鄙夷,一个个慢慢的都站在了陆清浅这边,有的也开始替她说话。 “还是人命比较重要,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便就让青公子接生吧!” “是啊!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一尸两命了!” “她流了那么多血,眼下的情况怕是真的有稳婆在也都无济于事啊!以青公子的本领,或许真的能救回来啊!” “……” 第169 真实身份 男人闻言,又看了看怀中的妻子,神色似终于有些松动,只是心中那道坎却实在是难过,一双手依旧抓的紧紧的。 眼看着女人的呼吸愈发的微弱下来,陆清浅终于彻底忍无可忍,冷厉的声音便开口道。 “她可是你的妻子,她腹中的可是你的孩子!是你在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难道她们两个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都不及所谓的面子重要吗?” 陆清浅一番话即刻引起周围众人的赞同和附和。 而孕妇几乎连惨叫声都微弱细小了下来,可抱着她的男人除了满脸热泪,最终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就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剧烈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他的纠结和痛苦,可他到底还是沉默的拒绝了。 这一刻,陆清浅杀人的心都有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一袭妖娆的紫,风流无匹,仿佛天然带着无限的魅惑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仿佛自然被吸引。 也不知是不是陆清浅的错觉,南谨走过来的瞬间,陆清浅总觉得似乎隐隐的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 许是他的容貌太过出众,又许是他此时气势太过逼人,一时间所有人竟都不自觉地静默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南谨走到陆清浅身边,淡淡看了一眼那气息微弱的孕妇,而后便淡声对着那人道。 “你既做了选择,现在便去准备棺材吧,大小两副,或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清朗透彻,却又仿佛带有一种天然的威压,叫人听了一瞬间只觉得心中发寒喘不过气儿来。 冷意的眼神逼视过去,男人终于怔怔的松了手。 陆清浅连忙过去扶着孕妇,几位医师回过神来,也忙帮着陆清浅将孕妇抬到了一间厢房之内。 有医师忙负责烧好热水,备好纱布剪刀,陆清浅又叫了其中一名看似生产过的妇人也进了厢房内。 围观的众人见状也总算松了口气,被纪老板招呼着逐渐散去。 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男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 而厢房内,陆清浅一边开口说话鼓励着孕妇,一边利落的为其施针先止住血。 孕妇的气息仍旧愈发微弱,她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手上动作不停,却也丝毫不显慌乱,每一针皆从容不迫,精准无误。 屏风外,南谨斜倚在门边,听着里面陆清浅从容平静的呼吸和对孕妇柔声的鼓励,心中忽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荡漾,就连身上的伤口一瞬也没那么痛了。 忽而,里面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南谨微微蹙眉,便听她的声音道。 “大人的命我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我不一定有万全的把握,还要叫他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南谨想到刚才孕妇的脸色,心中一动,即时便道,“孩子有我!” 里面的人呼吸似是一滞,紧接着就又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血是止住了,但孕妇也已经濒临昏迷的状态,想要顺产是不可能了。 陆清浅见状也不犹豫,下意识的从私人药房便拿出手术刀,一番消毒之后,给孕妇吃下麻醉丸后便开始了剖腹。 一旁的妇人见状惊的一大跳,不过她好歹生产过,也了解眼下的情况孕妇唯有一尸两命,总之无论如何是生不下孩子的。 既如此,也唯有相信青公子。 剖腹过程中她帮不上忙,只能一遍遍的给陆清浅和孕妇擦拭着汗水和身上的血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哇的一声啼哭。 终于……所有人都长舒口气,但孩子的哭声也只是一瞬便就微弱了下来。 妇人大惊,剖腹环境恶劣,陆清浅也只能忙着给产妇缝合,只得开口叫妇人将孩子交给屏风外的南谨。 妇人颤抖着手将孩子包好交给了这位俊美的公子,南谨接过孩子便命妇人进去帮陆清浅,自己则是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 他将丹药用内力震碎成粉末给孩子服了下去,想了想,自己则也服下了一粒,而后看了看孩子的面色,才终于将孩子抱了出去。 外面男人见到孩子痛哭流涕,南谨将孩子交到他手中,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低声道。 “待你夫人出来须谨记她的话,否则我即刻杀了你。” 方才在里面的时候,她虽压低了声音,他却听的分明。 因为担心孕妇心里抗拒,她悄悄告诉了她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为的就是以后女人能不因被男子接生而羞愤自尽。 无论如何,他知道了她不想暴露她真实的身份,便会成全她。 南谨的语气似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平淡,男人听了却只觉得浑身上下似有一种彻骨的寒意袭来。 微怔了怔,他连忙接过孩子,便蜷缩在一处不敢说话了。 纪老板匆忙走了过来,有些担忧的神色看着南谨。 南谨则是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没有说话,下一秒竟是直接选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面色清冷。 纪老板见状,有些为难却也不敢说什么,公子一向邪肆随性,今日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便竟叫人紧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众人耳边除了婴孩的啼哭声便只余自己的心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就在纪老板终于快要忍不住去劝说南谨的时候,终于,厢房的门开了。 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裳和头发,陆清浅一身狼狈的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瞬时,所有人都长出口气。 众医师连同那男人忙进去查探妇人的状况,陆清浅则是径直走向南谨,朝他微微一笑,“原来,这便是你的真实身份。” 南谨周身始终冷凝着的气氛仿佛在此时一瞬融化,看着这般狼狈模样的她,眸中竟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 下一秒,还没等到他开口,陆清浅便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他身上的血腥气似乎比刚才更重了? 第170章 女医 先前他出手救那孩子的时候,想起还道是治病救人所沾染,可如今…… 陆清浅开口正要询问,一旁纪老板就匆匆走了过来,“青公子,热水和衣裳都备好了,你看……” 陆清浅在纪老板的指引下进入一间厢房沐浴干净,看到厢房门关上,纪老板也总算松了口气。 三楼另一间厢房,一身紫袍缓缓褪去,露出里面被血染了大片的里衣。 纪老板见状面色凝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担忧的一声叹息便道。 “公子,您这……这也太不小心了!” 南谨没有说话,眸光里却染上了一丝熟悉的冷意。 纪老板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这回,竟又是大皇子的人吗?” 南谨闻言,唇角浮现一抹嘲讽,便淡声道,“上药吧。” “是!” 看着公子背上那几乎深可见骨的刀疤,纪老板上药的手微微颤抖,眼眶也跟着微红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眼看着公子被万般宠爱呵护着长大,可如今公子都伤成这副模样了,自始至终竟然连疼都没喊一声,这叫他如何不心疼? 直到小心翼翼的将药上完,又为公子穿好衣裳,纪老板才终于没忍住开口。 “公子,如今大皇子的手既伸到了这里,您再久待下去实在太过危险,不如便先回……” “东西还未找到,我又怎可离开?” 不容置疑的口吻让纪老板心中也是一阵无奈,“可……” 罢了,他又何尝不知,以公子的脾性,若是没能找到那味药材,是定当不会离开的,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多言惹得公子不快? 纪老板想着,也只得叹息的摇头,正欲告退,南谨却忽然道。 “今日外间的传言你可有听闻?” 纪老板一怔,传言? “公子指的是……” “罢了。”南谨终究还是摆了摆手没再开口,纪老板也恭敬退下。 陆清浅洗漱完毕不见南谨的踪影,也不多问,便直接找到了纪老板,道。 “开医惯这么多年,纪老板可听说过女医?” “女医?”果然如陆清浅所料,纪老板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她便解释道,“就是女医者,稳婆不算,治病救人的那种。” 纪老板这下便明白了,恍然大悟的摇了摇头,“这天下间哪儿有女子能治病救人的?我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女医。” 陆清浅闻言却略有不赞同的蹙眉,“纪老板凭什么觉得女子就不能治病救人?” “这……”似是察觉到了陆清浅语气里的不快,纪老板便有些解释似的开口,“也不是我觉得,是我实在是没见过这天下间还有女医啊?” “没见过可不代表没有。”陆清浅淡淡的眼神看他,“说不定纪老板身边就有一个呢?” ……身边? 纪老板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青公子想必今日是忙的晕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开医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医师没见过?如今难道还能就连男女都分不清了不成? 他正想着是不是该打发青公子去好好休息一番,身边忽然跑过来个小药童拽了拽他的胳膊。 纪老板瞬时一怔,这不是他才安排去给公子侍奉茶水的药童吗?难道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想到这里他连忙弯腰弓身,那药童果然凑在耳边和他说了一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清浅狐疑的看着脸色突变的纪老板。 纪老板却是连忙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对了,青公子刚刚说到哪里了?我忽然觉得青公子说的十分有道理!” 陆清浅,“……那女医的事……” “青公子只管去做,南星阁必定给予全部的支持!”纪老板笑着将方才公子传给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清浅有种直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纪老板态度忽然的转变定是和那个南谨有关。 同时纪老板也十分纳闷,他怎么感觉公子对这位青公子似是越来越重视的模样了呢? 他忽然想到,据先前所查,这位青公子似乎和陆家有关。 而今日公子又忽然问起外面的传言,这和陆家有关的传言,就是那位未来的太子妃陆二姑娘了。 ……难道,公子刚才问的就是这件事? 可这陆二姑娘和青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日后对青公子还要愈发的客气尊敬才好…… 凤栖宫,白氏原是打算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在来见白君玉的。 毕竟百花宴后,苏嬷嬷死了,歌儿如今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听,她怕惹了白君玉不悦,一切就都完了。 可今日京中的传言实在是叫她坐立难安,否则也不会午膳才用到一半便就扔下筷子火急火燎的入了宫中。 “姐姐,您不会真的想要那个贱人做太子妃吧?歌儿才是您真正的亲人啊!” 情急之中,白氏匆匆的给白君玉行了礼便是一声质问,俨然已经将规矩和尊卑抛于脑后。 白君玉不悦的看她一眼,“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让别人做太子妃了?” 白氏闻言一怔,便更是有些怀疑的口吻,“可那朝阳九凤珠钗,还有今日京中的传言……” “你也知道是传言!”白君玉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冷意,“在你的心目中,本宫说过的话竟还比不上传言值得你相信吗?” “姐姐的意思是……” 白君玉能这么说,白氏显然放心了不少,一双眼睛里也重燃希望的光芒。 白君玉冷眸看她,“歌儿亦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又怎会舍弃她把太子妃的位置交给别的女子来坐?” “可……” 话虽这么说,白氏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陆清浅,无论如何,那朝阳九凤珠钗可是太子亲手交到她手里的啊! 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白君玉冷声打断,“你好歹也做了相府主母这么多年,如今却这般急躁,真是叫本宫太失望了,难怪会几次三番败在那个丫头手里!” “我也不知那丫头怎得仿佛一日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缠的很,就连姐姐贵为皇后……” 白氏懊恼的说着,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姐姐贵为皇后,何不就像上次那般,将她召入宫中,随意寻个由头,杀了便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氏满脑子只想让陆清浅死,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几乎陷入癫狂…… 第171章 认清事实 “蠢货!”白君玉声音陡然冷厉,“亏你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你是想害了本宫不成?”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氏显然没想到白君玉会突然之间生这么大的气,吓得一瞬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白君玉这才叹息一声道,“她虽姓陆,可背后到底还有个将军府!本宫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却不能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那样的事情做一次便罢了,是万万不能有第二次的!” 白氏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她怎么糊涂了,忘了那个贱丫头的背后还有傅家? 如此说来,想要她死岂不是更加难如登天? 这么想着,白氏的神色一瞬又萎靡下来,眼中更是写满了愤恨与不甘。 见她沉默下来,白君玉的神色也终于有所松动,长叹一声道。 “你的心思本宫明白,可终归不过是个贱丫头罢了,看在傅家的面子上,本宫可以不叫她死,但……若是叫她生不如死呢?” ……白氏在宫里呆到天擦黑了才离开。 宫城门前,看着夜色下巍峨巨大的宫墙,想到皇后后来说的话,白氏的眸中闪烁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翊王府,行止院。 长安紧紧蹙着眉头,最近这差事可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王爷自从昨日夜里回来就没有个好脸色,本来他就已经够难了,谁曾想如今京中又有了那般传言…… 这一日下来,分明是夏日的时节,却生生叫他体会到了雪上加霜的感觉! 加便加吧,原以为这便是极限了,可直到收到长平新递来的消息他才明白……这日子过的哪里是雪上加霜,分明是走投无路! 流年不利啊!看来挑个日子他真该找个寺庙好好拜拜了! 一番叹息过后,长安终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门……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看着那一袭黑色身影的冷峻面容,长安的声音微微发抖。 “陆姑娘给太子殿下送了一支发簪,价值千金,以作谢礼。” 说完,长安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果不其然,周围的空气一瞬更冷了…… “好一个谢礼,她对他倒是用心。” 萧景翊喃喃的语气冰凉,长安听的更是冷汗直冒。 可不是么? 王爷帮陆姑娘那么多次都不见陆姑娘送什么谢礼,而今太子殿下不过是帮了一回便就送去了价值千金的玉簪! 这般鲜明对比,难道陆姑娘真的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长安没有勇气再想下去! 他微垂着头不敢直视某王,只觉得耳边似有冷风呼啸而过。 果然……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他将头也垂的更低了,直到又过了一会儿,那丝冷意彻底消失,王爷也都没再说一句话。 长安疑惑的抬头,可眼前哪儿还有某王的身影? 陆清浅用了晚膳回到浅语轩,便见到浅语轩的门敞开着,里面那抹黑色身影背对着门口肃然而立。 ……深夜闯她闺房,如今竟是毫不避讳了? 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陆清浅才进去将门关上。 回头,蜡烛还未及点燃,他便已经转过身来。 漆黑的夜色里,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蕴含冷光竟格外清晰,落在她的身上叫人心头猛地一跳,接着似乎便有无尽的寒意袭来。 “你当真要做太子妃?” 他开口,语气和眼神一般冷沉。 陆清浅心头隐隐一滞,接着便仿佛有一股无名怒火蒸腾而起。 下一秒,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气势丝毫不弱。 “我做不做太子妃,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么?” 萧景翊看着她的眼神微眯……陆清浅一瞬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有些慌乱的收回视线,她有意错开他的身子,走到烛台边将蜡烛点燃。 烛光照耀的一刹那,心中的那股异样也消失无踪,耳边忽而就又飘出白日里听到的郑姑娘三个字来。 不知怎得,一瞬间她莫名就又有了底气,手上火折子一灭,清冷的声音便道。 “若王爷是因为身上的毒……那还请王爷放心,我即便成了太子妃,也能为王爷驱毒,保证……不耽搁王爷的大婚。” 说到最后,她极其微弱的一声叹息,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萧景翊的眼神却因她这句话愈发的深不见底。 “谁说本王要大婚的?” 陆清浅鄙夷看他,“先前王爷因以为有心疾不能大婚,可如今我既能为王爷驱毒,便能保证王爷大婚当日定可龙精虎猛,王爷便也再不必有所顾虑。” ……原来在这个女人眼里,他始终不大婚竟是因为他身体不行? 萧景翊一瞬间气的眼前发黑,瘆人的语气更是冷到了骨子里。 “你竟敢质疑本王?” ……陆清浅只觉得周身寒气缭绕,仿佛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某王的目光撕个粉碎! 冰山男反应如此……难道竟是误会了什么? 直到下一瞬她反应过来,脸色骤然通红。 冷意眼神的逼视下,她退无可退,心中忽而有一丝愠怒,于是抬眸正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毫不怯懦。 “事实如此!” 他与那位郑姑娘迟迟未曾大婚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心疾? 如今她尽力为他驱毒他不加以感恩也便罢了,竟然还觉得她质疑他? 萧景翊的神色冷凝如数九寒天之冰霜,幽深的眸定定落在眼前女人身上,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危险的弧。 “好一个事实如此。”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陆清浅怎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果然,下一秒,他冰封的唇轻启。 “本王便教你认清事实。” ……陆清浅心中猛然一跳,还来不及反应,面前男人俊美的面孔便一息之间靠近…… 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极淡的竹香轻洒,凉薄的唇先是轻点她的唇尖,下一秒,便如破竹之势欺压过来,滚烫的气息倾覆,几乎一瞬之间,她的唇齿便被攻城略般侵袭…… 第172章 表明立场 他的吻如他的人一般,邪肆而又霸道,令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陆清浅怔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瞪大眼睛,他竟敢…… 用力挣脱男人的钳制,她耳根通红。 夜凉如水,气愤夹杂着说不清的羞恼,下一秒下意识的就伸手朝男人脸上打去。 然而,她的手腕还没落下,就被男人死死抓在掌心,分毫动弹不得。 “你……” 陆清浅愤然抬眸,正撞上那双漆黑的眸,一瞬间,心跳如雷。 男人正看着她,眸色深沉而冷冽,烛光跳跃其中像是绽放世间最美的烟火。 不过此时,陆清浅却无暇欣赏这些,她只觉得手腕被那只冰冷的大手愈发抓紧,微微的疼痛袭来,整个人竟都有些透不过气。 她再次用力挣脱,这一次,萧景翊却竟然轻而易举的松开,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是夜,陆清浅辗转难眠,直到第二天流朱叫醒她的时候不过才浅眠了一时半刻。 “二姑娘,您的脸色……”流朱伺候她起身,神色讶异的开口。 陆清浅微闭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瞌睡,才道,“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吧,无碍,待会儿用胭脂遮一遮就好了。” “……您的脸都这样了,竟还要用胭脂?”流朱说着,连忙将小镜捧来。 陆清浅只瞥了一眼……仿佛那熟透了的苹果,红的分外鲜明,这真的是她的脸? “……二姑娘,您没事吧?”流朱弱弱的伸手探她的额头。 陆清浅……有没有事她还不知道? 可正因为知道,她才愈发难以理解! 不就是一个吻么?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怀春少女,虽然……还是初吻,但哪儿至于就成了这副模样? 直到洗漱完毕又穿戴整齐,她的脸色终于些许正常了些。 梅院里,老夫人昨日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白氏母女的请安,倒不是心疼她们,实在是人在气头上根本连看她们一眼都觉得厌恶。 陆清浅来的时候早膳刚刚摆好,一惯的两菜一汤。 老夫人过的勤俭,平日用度不喜奢华,今日却多了一道菜,是陆清浅喜欢的清蒸鲈鱼。 这一宠一冷态度分明,陆清浅明白,老夫人这是在表明立场。 至少,日后再面对白氏的时候,老夫人定当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用过早膳后,陆清浅又主动提出去偏房里看红姨娘和她腹中的胎儿,老夫人自是满心欢喜的应允。 到了偏房才发现,陆清月竟然也在。 她手中正捧着一件鲜红的绣着鱼戏莲叶图案的小衣,见到陆清浅进来先是一怔,而后便笑着手捧小衣过来热络道。 “二姐姐也来了,快看看我亲手为小弟弟做的小衣怎么样?” 陆清浅扫了小衣一眼,淡声道,“四妹妹的手艺自是极佳的。” 说着,便直接越过陆清月身边扶起正朝着她行礼的红姨娘,又道,“我来给姨娘请脉,姨娘不必多礼。” “那就有劳二姑娘了。” 红姨娘不无感激的开口,忙命若秋丫头去准备茶水。 陆清浅笑笑,“我才在祖母那里用过膳,茶水就不必了,只是我请脉的时候,不习惯旁边有人,所以还请四妹妹先去祖母那里坐会儿如何?” “那妹妹就先告退了。”陆清月再傻也看出来陆清浅这是不信任她,心中讽然一笑,放下小衣便就离开了。 直到陆清月的身影消失,红姨娘才弱声开口,“二姑娘是不相信四姑娘吗?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四姑娘……” “除了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陆清浅淡声打断她的话,而后又直视着红姨娘的眼睛。 “姨娘莫不是以为只要住到了梅院,便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我……”红姨娘被陆清浅突如其来冷意的目光吓了一跳,后者紧接着就又道。 “如今姨娘身怀有孕,性命和腹中孩子的性命亦系于一体,便更该处处小心谨慎,难道不是么?” 她的话虽直接了些,但却是善意的提醒,红姨娘又如何不明白? 于是忙道,“二姑娘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日后我定会遵从二姑娘的话,更加的小心谨慎。” 陆清浅这才点了点头,开始诊脉。 片刻后,她的指尖从红姨娘腕上离开,扫视了一圈,看见桌上放着的一盘山楂糕,眉头轻蹙。 “姨娘最近很喜山楂?” “我……我是有些想吃酸的,但……” 被陆清浅这么一问,红姨娘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即刻就有些紧张起来,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 一旁若秋见状,便缓声答道,“回二姑娘的话,姨娘总觉口淡,确喜欢一些酸食,不过山楂却是没吃,就连这盘山楂糕是四姑娘方才才送来的都还没动过呢!” “……有什么问题吗?”红姨娘顺着若秋的话连连点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陆清浅这才摇了摇头,“无碍,不过是稍稍有些血热,滋补之物吃多了也会有如此症状,许是我多虑了,只是这山楂桂圆红枣等一类活血的东西便是不能再用了。” 红姨娘和若秋闻言,这才总算放下心来。 陆清浅离开梅院便又准备去南星阁了,只是才走到大门口,身后陆清月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二姐姐且慢。” 陆清浅转过身来,看到陆清月正匆匆赶来,眉头轻轻一簇,“四妹妹有什么事吗?” 陆清月只当没看见陆清浅皱眉的表情,轻声一笑便道,“二姐姐每日出门这么早,不知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四妹妹特地叫住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陆清浅鄙夷看她。 陆清月连忙摇头,“二姐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陪二姐姐一起……” “不必了,你若没事我就先走了。”陆清浅有些不耐的打断她的话,转头就要离开。 陆清月眸中的阴霾一闪而过,下一秒就又笑着拦在她眼前,手里也不知何时多出个小匣子,“我来是有东西要送给二姐姐……” 第173章 嫂嫂的关怀 陆清月说着就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一对精美大气的金镶东珠耳坠。 陆清浅微皱眉头,便听陆清月笑道。 “这东珠可是贵气的很,又嵌着一圈金边儿,和二姐姐的朝阳九凤珠钗最是两两相宜,不知二姐姐可还喜欢?” 陆清浅淡淡一笑,伸手将匣子合上才道,“四妹妹出手还真是大方。” 陆清月脸上笑意绽放,“送给二姐姐的东西自是不能马虎,否则又怎么配得起二姐姐的九凤珠钗呢?” 说着,便将匣子顺势推了过来。 陆清浅冷声一笑,却是顺着陆清月的动作后退两步,“此物贵重,四妹妹还是自己收着吧。” 没有多余的丝毫废话,说完,陆清浅就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陆清月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陆清浅的身影,她手捧匣子的动作还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却仿若一息之间就冷凝成了最恶毒的恨…… 换好男装到了南星阁,陆清浅将昨夜准备好的药交给了纪老板。 纪老板接过药一怔,“青公子这是?” “此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还要劳烦纪老板帮我转交那位公子。”陆清浅淡淡道。 “……青公子说的是?”纪老板有些不敢相信的语气。 公子受伤的事昨日可是一直瞒着青公子的,难道…… 陆清浅微微点头,又狐疑的看他,“昨日受了重伤的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好吧,青公子果然知道了。 不过也难怪,以青公子的医术,若是不知道那才不正常。 纪老板收好药,又谢过陆清浅后,才又提起昨日所说的女医之事。 陆清浅今日来南星阁除了送药,也正是为了这个事。 她拿来纸张和笔,很快写就一张告示。 告示的大概内容就是南星阁青公子免费教习女子医术,凡是女子,无论贫富老幼,凡意欲学医者均可报名。 陆清浅将告示拿到纪老板面前,纪老板则还是那句话,“青公子只管去做,南星阁必定给与全力支持。” 这话原本就是公子交代的,纪老板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但当告示拿在手里,看到上面内容的那一刻,纪老板竟也真的有些激动和期待了起来。 医者,虽是济世救人,但能做到如青公子这般的却少之又少。 若天下间无论贫富男女老幼皆可行医救人,光是想象一下那番场景,纪老板便觉心潮澎湃。 于是下一秒,纪老板忙招呼了几个闲着的医师一同过来抄写告示,众人拾柴火焰高,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写好了百余份。 告示写好了,纪老板就叫来几个药童准备去各处张贴。 其中一个药童正捧着告示往外面走,迎面就撞上了正进门的谢衍。 谢衍忙将告示从地上帮药童捧起,却是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 “四……青公子,你要教人医术?而且还是教女子?” 陆清浅点点头,“若是有女医的话,女子们看病问诊就会方便的多。” 谢衍即刻赞同的点头,“不愧是四……咳咳,青公子不愧是济世神医啊,四哥值得!” 陆清浅无奈的白他一眼,“说吧,你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夸我吧?” 谢衍闻言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忙道,“是我祖母病了,那些个太医开的药都不管用,便想着请你去瞧瞧,你这儿……” 听闻是谢老夫人病了,陆清浅连忙拎起小药箱一边拽着谢衍往外走,一边嗔责的语气道。 “怎么不早说?我这儿正好忙完,快走吧!” 谢衍跟在陆清浅身后听着某女的语气……怎么忽然有种跟在四哥身后的感觉呢? 两人匆忙上了马车,陆清浅才问,“谢老夫人她哪里不舒服?可严重吗?” 看着陆清浅迫切关心的模样,谢衍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久不见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他神态轻松,陆清浅这才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下来。 只是对面,谢衍一直盯着她算是怎么回事? 狐疑的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谢衍摇头,才问,“你和四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陆清浅的脸一瞬被问的通红,就连神情都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尽量撇过头去,又将轿帘掀开吹着风,试图将脸上的红晕吹散。 然而事实却是,吹散是不可能的了,外面阳光照在人的身上,陆清浅只觉得整个人红的都快冒烟儿了…… 目睹这一切的谢衍……这么大的反应的吗? 难道……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可瞅四哥昨夜的黑的吓人的脸也不像啊? “咳咳……” 谢衍连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脑中却是飞速理清着思绪,脑海中各种情绪画面隐忍不发…… 看着某人忍得吃力的模样,陆清浅却是忍不了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思路被打断的谢衍,“啊?对!一定是误会,否则四哥怎么会气成那样?” 陆清浅无奈,“……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儿来着?” 谢衍,“……嗯?四……陆姑娘放心,这么多年四哥的事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陆姑娘想了解的是哪方面呢?” 陆清浅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同情的眼神看他,“我想了解的是,像冰山男那样的臭脾气,你是怎么忍受的了这么多年的?” 谢衍……这个问题他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问了多少次,可这一次,怎么一瞬间有点感动的想哭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来自嫂嫂的关怀? ……想是这么想的,哭却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他面对的可是四嫂啊! 于是下一秒,某谢十分诚恳的语气想要解释,“其实,四哥并不是……” “……还有郑姑娘,你说她喜欢冰山男哪里?喜欢他的臭脸?还是喜欢他的冰山?” 陆清浅一本正经的认真打断谢衍的话……谢衍怔住半晌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174章 那本王呢? 陆清浅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种被戳穿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我吃什么醋?” 看着某女无力的反驳,谢衍一瞬间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于是连忙解释,“其实郑……” “吁……” 解释被打断,马车忽而停下,陆清浅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火急火燎的跳下马车,才发现眼前是一座酒楼而非谢府。 跟在身后下来的谢衍解释道,“你还是换回女装吧,否则叫我爹看见带青公子回去,该打折我的腿了。” ……想到上回在谢府门前故意引人误会的那些话,陆清浅心一虚,也不敢多说什么便连忙转身进了酒楼换回女装。 谢衍在门外等着,忽然觉得解释的话或许由四哥开口才更合适。 于是重新上了马车也不继续刚才的话题,很快,谢府到了。 看着匾额上端肃威严的定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陆清浅忍不住感叹一句,“果然好大的气魄。” 谢衍则不以为然,“不过是皇家给的体面罢了。” 门口的小厮见世子爷回来了,身边竟还跟着一个女子不由微微错愕。 进到府内,便又有小厮匆忙迎了过来,小厮的眼睛讶异的上上下下在陆清浅身上打量了一圈,便恭敬的朝谢衍行礼。 “世子爷回来了!” 谢衍微微点了点头,便侧过身子对着陆清浅道,“这是相府陆家二姑娘。” 小厮忙又匆忙行礼,谢衍这才看着四周有些忙碌的下人们有些好奇道,“府里来人了?” 话问出口,面前的小厮却是比他更好奇,“世子爷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谢衍皱着眉头说完,下一瞬眉头就又逐渐舒缓开来,眼睛却是瞪的老大,“……是四哥?” 小厮这才答话,“是翊王殿下带着林神医来了,眼下正在迎春院里为老夫人诊治呢!” “四哥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谢衍嘟囔了一句,身旁陆清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林神医既然来了,我就不必在这里叨扰了。” 说完陆清浅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谢衍一把抓住,“别啊!来都来了,正好四哥也在这里,有什么话你们也好当面说清楚不是?” “本也没什么好说的。”陆清浅转身回谢衍一句,一抬头,却正好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站在廊下,一袭墨色的黑和周围的阳光明媚格格不入,眸中自然释放的冷气叫人看一眼便觉心中一凛。 谢衍也好像忽然察觉了什么,正转身,就见一道苍老的身影欢欢喜喜的朝他一路小跑了过来。 谢衍瞪大眼睛……祖母的腿脚什么时候这般灵敏了? 他连忙上前两步,生怕祖母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摔倒了,然而没想到的是,祖母的目标……是他身后的陆清浅? 陆清浅有些懵,却还是下意识的扶住谢老夫人站稳,谁承想这一扶,谢老夫人就顺势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了…… 一连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清浅好几圈,谢老夫人眉眼之中俱是笑意,接着便是连声叹道,“好,好,好!” 陆清浅的眼神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谢衍亦十分无辜……他也不知道啊? “阿衍啊!过来!” 片刻后,谢老夫人似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亲孙子,朝着谢衍招了招手。 谢衍缓缓接近着……怎么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老夫人抓住了他的手就要同四嫂的往一块儿凑……祖母果然误会了! 谢衍心中一沉,忽而感觉身后如芒刺背……是四哥眼神的锋芒! ……祖母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在触碰到四嫂手的前一秒,谢衍手腕一翻,连忙反手将祖母的手握住,又顺势拢住她的肩膀。 祖母嗔责的看他一眼,好在是没再和他计较,拍了拍她肩上的手。 谢衍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也只是一秒。 因为下一秒,祖母又用同样一只手拍了拍四嫂的手。 “这还是我的阿衍第一回带回姑娘来,好,真好!祖母很是喜欢!” 陆清浅,“……” 谢老夫人对她的喜爱毫不遮掩,毕竟眼睛里都直放光,可…… “阿衍从小便不懂事,没想到还能遇到这般如花似玉的好姑娘,这可真是他的荣幸,也是我谢家的荣幸啊!” 陆清浅,“……” “其实祖母……” 谢衍开口,然而谢老夫人显然并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阿衍那个夯货做了什么叫你不高兴的事?你快告诉祖母,祖母这就替你收拾他!” 谢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还是不是亲孙子了?” ……好像还真不是! 可这么多年来,他和祖母虽不是亲祖孙,可情分却比亲祖孙都要亲上太多! 而如今……祖母这是丝毫都不念及往日情分了? 谢衍十分不甘,陆清浅却是悄悄瞥他一眼,对谢老夫人笑道,“遇到谢衍也是我的荣幸。” 谢老夫人听到这句话,脸上一瞬就笑开了花止也止不住。 谢衍则是后背上冷汗涔涔,荣幸不荣幸的,在场的可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 果不其然,冷沉的脚步声接近,下一秒,四哥仿若带着寒气的声音问四嫂。 “那本王呢?” 陆清浅面色一僵,面前谢老夫人却是回过神来朝她解释道。 “对了,这是翊王殿下,也是阿衍的至交好友,今日特来给老婆子我看病的。” 陆清浅淡然给他行了一礼,便又关切的问,“老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 毕竟……萧景翊的话可是从来都没人敢忽视了的,可眼前,陆清浅不但忽视了,而且还直接转移了话题! 更令老夫人惊讶的是,翊王殿下脸色虽冷了些,却也没有实质上的太过计较! 难道,是看在阿衍的面子上? 想到这里,老夫人连忙拉着陆清浅就往迎春院里去,仿佛生怕某王后悔了吃了陆清浅似的。 被遗落在原地的谢衍……祖母果然是不顾及往日情分了啊! 第175章 新婚大喜 陆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老夫人拉着离开了某王的视线。 往迎春院的一路上,亭台楼阁,金砖玉瓦。 陆清浅一边和老夫人聊着,一边欣赏了一路,只觉谢家不愧是富可敌国,光这府邸就恢宏大气,奢靡华丽的紧,除了规模小些外,其余方面比之皇宫都是不遑多让的。 直到到了迎春院,谢老夫人也没舍得松开陆清浅的手。 其实她也想解释的来着,可这一路上谢老夫人除了关心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她也就无从解释。 迎春院里,谢老夫人听说谢衍带姑娘回来,也早命下人备下了满桌的瓜果糕点,常见的稀有的一应俱全。 谢老夫人一边满脸笑意的招呼着她快吃,一边却又实实在在舍不得松开她的手,一句紧跟着一句的关心呵护叫陆清浅感觉仿佛她是她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孙女似的。 直到谢老夫人知道了她竟是相府陆家的二姑娘,眸中竟有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往后只管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你也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谢老夫人义正言辞的和她保证着,陆清浅忽而就觉得心头发酸,眼眶微红。 这一点上,她的确是羡慕谢衍的。 相府里,祖母纵然也疼爱她,对她呵护有加,但她知道那不过是家族利益下的权衡之策,一旦涉及到相府或是陆明远,毫无疑问,她便是会被抛弃的那个。 可谢衍和谢老夫人并非血亲,却都能做到如此全心相待,又如何让人不艳羡? 不多时,又有下人们送饭菜进来,一眼望之,山珍海味,眼花缭乱,香喷喷的气息更是溢满了整个屋子。 陆清浅受宠若惊,连忙摆了摆手,“我用过了膳的,眼下还不饿,且又没到膳时,就不必……” 谢老夫人笑着打断她的话,“傻孩子,是谁规定只有到了膳时才能用膳的?在祖母这里,你若是有胃口就吃些,没胃口我叫她们撤了便是。” 谢衍见状连忙上前,“祖母!四……陆姑娘来时用过膳了,方才又分明吃了那么多糕点,若还能吃的下这些膳食,岂不成了大胃王了?” 谢老夫人嗔怪的瞥他一眼,又温柔的目光看向陆清浅,“你不要听阿衍胡说,能吃是福,祖母恨不得你能多吃一些,可你若是真饱了那就撤了,待你想吃的时候我命她们重新做就是!” 陆清浅,“……谢过老夫人好意,我真的吃不下了……” 老夫人这才摆了摆手让下人们撤去膳食,复又欢喜的拉着陆清浅的手说起话来。 ……此情此景,谢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陆清浅,别说谢衍了,竟然连一道跟过来的翊王殿下都成了陪衬? 看着一身肃然清冷的黑衣,谢衍忽而有些心头发虚,他想劝四哥走来着,却属实又没勇气开口……毕竟四嫂还在这儿不是? 听闻翊王殿下来了,谢云飞也匆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只是万万没想到,眼前会是翊王殿下被冷落在一旁的画面? 翊王殿下脸色发黑,谢云飞冷汗直冒。 “咳咳……”他抹了把汗,猛咳两声,这才注意到母亲身边的女子。 难道,母亲冷落了翊王殿下,竟全都是因为这个女子? 谢老夫人终于注意到他的动静侧过头来,不咸不淡的一句,“你来了。” 谢云飞,“……母亲,这……” “这是陆家二姑娘,阿衍亲带回来的,与我甚是投缘,回头你告诉蓝儿一声,叫她也抽时间瞧瞧!” 蓝儿便是谢云飞的夫人,也就是谢衍的母亲,宋蓝。 谢云飞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何会冷落了翊王殿下,就连他也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清浅一眼,最终露出大笑。 “母亲放心,蓝儿也一定会喜欢的!” “阿衍别的不见长进,这眼光倒是十分不错!就是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谢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说着说着就又有些叹惋起来。 谢云飞也是跟着一声叹息,“可不是吗?也不知这小子哪儿修来的福气!” 某王在侧,谢衍终于有些急了,“祖母,父亲,这……” 哪里是他的福气啊!这分明是四哥的福气啊!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又被谢老夫人打断,“阿衍啊!不是祖母说你,你能遇到陆姑娘这样好的姑娘,属实是天上掉了馅饼了啊,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对!” 谢云飞亦赞同道,“可不是么?你若不知道珍惜,小心为父打折你的腿!” 谢衍,“……该珍惜的明明是”四哥啊! 某四哥始终沉默,谢衍的话则再次被谢老夫人打断。 “我听说郑姑娘就要回京了?” 谢衍,“……嗯,啊?” 好端端的,祖母忽然提郑姑娘做什么? “郑姑娘这一回来,就连翊王殿下要大婚了,你和陆姑娘也得抓点儿紧才是啊!” ……大什么婚?抓什么紧? 他只是没来得及解释,祖母怎么就越说越离谱了呢? 不好的预感看过去,果然,某二人早已齐齐变了脸色! 好在这话是由祖母说出,四哥的脸色不是太难看,但也并不好看! 最令谢衍不安的还是四嫂,她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信了祖母的话? 不行! 她若真的信了,那他就真的完了! 更何况,四哥的幸福绝对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谢衍硬着头皮正要解释,四嫂却是忽然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还朝四哥客气的行了一礼…… 也不知怎得,一礼过后,谢衍有些头皮发麻。 果然下一秒,四嫂道,“未曾提前恭贺翊王殿下新婚大喜,倒是我失礼了。” 萧景翊的心自她来就一直堵着,如今又见她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来,只觉得心中怒火犹如洪水决堤,一张冷沉的脸即刻冻结如冰块一般叫人遍体生寒。 “好一个新婚大喜!本王竟不知,陆姑娘竟比本王还要期许这桩婚事?” 第176章 吃醋? 他的眸色锋利如刃,直刺到陆清浅心里叫人只觉心中隐隐抽痛。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眼神注视着那抹冷沉的墨,道,“不过是谢老夫人提及,我聊表祝贺,至于期许不期许的,自然是翊王殿下和郑姑娘两情相悦便好。” 话落,她又看向谢老夫人和谢国公,略一行礼,恭敬道,“今日我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老夫人和国公爷。” 说完,转身便就往门外走去。 谢老夫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谢衍就忙追了出去,“陆姑娘,我祖母……” “方才我已替老夫人把过脉,气疏血畅,四肢通泰,想必林深已经看过了,他的医术可是远在我之上。”陆清浅边走边答。 “可是四哥那……其实四哥和郑姑娘……” “南星阁还有事,还要劳烦你转告翊王殿下,我先走了。” 陆清浅脚步一顿打断他的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衍叹息一声无辜转身……吓!四哥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站着的? 看着某王一脸沉郁的神色,仿佛一瞬间有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腾而起。 “四哥,我……” 谢衍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解释,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他低着头脑中飞速运转,好不容易想了个开头,然而下一秒再抬头,面前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 谢府极大,从迎春院走到谢府门前费了陆清浅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她一路疾走连头都没回一下,直到坐上了谢府护送她回去的马车才长长出了口气。 丝丝凉风透过轿帘吹进来,仿佛将她的怒意吹散大半,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仿佛每每遇到冰山男便会有压抑不住的怒气,尤其是在听到郑姑娘三个字后……谢衍说什么来着? ……吃醋? ……对萧景翊? ……她一定是疯了! 换好男装回到南星阁,门前张贴的告示前倒是围着几个人,不过俱都是看一看便摇头离开了。 纪老板正将一个腿脚不便的病人送出门外,待病人离开后陆清浅便问,“半日的功夫过去了,可有学医的前来报名吗?” 纪老板闻言摇摇头,一声叹息道,“按理说,青公子愿教女子学医乃大仁大善之举,但……我说句话或许公子别不爱听,医者难免抛头露面,若真要找想学医的女子,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若只是因为一件事难就不去做的话,那这个世上做不成的事情可就太多了,既然我想做,便该勇于尝试,不是吗?”陆清浅笑笑道。 “也罢,青公子既下定了决心,我南星阁全力配合便是。” 纪老板自知劝陆清浅不成,便也不再多言,只叹息一声,伸手指了指墙边怯生生坐着的两个小女孩。 “报名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两个女娃……哎,家人把她们送来便就走了,这哪里是学医,这分明是……” 遗弃了! 陆清浅何尝不明白纪老板没说完的话。 这个年代便是如此,繁荣昌盛的外表下不知还有多少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和有的人家比起来,这两个小女孩或许幸运多了。 至少她们不是被卖到了青楼,也不是被卖做奴隶,能被送来这里,至少说明她们的家人还是希望她们越来越好的。 陆清浅心头酸涩的上前,将小女孩在南星阁三楼的一间厢房安置好,便就将问来的名字写在了学医的花名册上。 “只这两个小女孩的话,青公子还要教吗?”纪老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陆清浅点头,“自然,从明日开始,我便每日来南星阁教她们医术,至于她们的饮食起居……” “青公子放心,不过是几个小孩子罢了,便是没有青公子教她们学医,南星阁也是治病救人之所,又如何能容不下她们!”纪老板道。 陆清浅笑笑,“如此,便就有劳纪老板了。” 在梅院里用过晚膳,老夫人又拉着陆清浅说了许多的话,直到寝时才放她离开。 陆清浅才走进浅语轩,便见房门大敞开着。 她的心倏尔一跳,走进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心中下意识的就是一空。 直到关上房门,才又闻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淡淡的竹香,不过也是转瞬,竹香便消失无踪,仿佛方才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翌日又到了南星阁,告示前正围着几个人议论着什么。 她稍靠近些,议论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你说这青公子好端端的,教人做什么女医?” “可不是么?这天下间哪有女子行医救人的,那不是伤风败俗吗?” “是啊!青公子医术高超,却怎么连这等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呢?” “女子为医,抛头露面,有失体统啊!” “可不是吗?谁家的女子整日在外行医,给男子切脉问诊,那和青楼妓子又有何分别?” “……” “真是笑话!”忽而便一声冷笑打断议论的声音,众人回头,才见一身青衣,素纱遮面,不是青公子又是何人? 她面色清冷,神情不怒自威,光站在那里便好似浑身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所有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陆清浅越过众人走到告示旁边,才又道。 “行医救人,乃是济世大道之善举,竟也有人拿来和青楼妓子作比较,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此的话,是不是在你们的眼里,将士杀敌为国也要被说成是残害生灵之举?” “这……你这番言论分明是强词夺理!将士为国怎么能和女子行医相提并论?”短暂的静默后,人群中很快有人跳脚反驳。 “如何不能?”陆清浅冷声一笑,“若只因女子身份救人便是妓子,那行杀敌夺命之举,将士岂非刑徒?” 话落……所有人一瞬的寂静,青公子所言,好像也不无道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之中透着几分邪肆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第177章 厚颜无耻 来人正是南谨,一袭紫衣,魅惑修长,风流无匹。 他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嘈杂销声匿迹,仿佛所有人都沉迷在那邪肆俊美的容颜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冷魅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便看他唇角微挑,慵懒的声音道。 “奇了,这世上莫不是只有男子会生病不成?” “人食五谷杂粮,女子自然也是会生病的!”人群中有人反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鲜少见到如南谨这般俊美的公子,那人的气势才开口就明显弱了下来。 南谨的眼神淡淡打量此人一瞬,眼神中便又流露出天然的魅惑。 “那依你所言,女子为男子医病为妓子,男子若为女子医病,又该是什么呢?” “你……”那人被南谨这般眼神看的心中一跳,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他身旁的另一青衣男子鼓足勇气开口。 “谬论!男子和女子又怎能相提并论?” “女子行医是谓失德,男子行医是为高德,如此说来,的确不能相提并论。”南谨唇角扯起一抹谑笑,讽刺的意味毫不遮掩。 青衣男子当下就急了眼,“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南谨闻言,笑意一瞬冷然,眼角却含了一丝玩味,“你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青衣男子闻言一怔,“我父母早已亡故多年,又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南谨了然,“若你妻子积年沉疴,病重卧榻,我去你家中为其诊治,是否也算是高德?” 这话听在寻常人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外门郎中上门为夫人小姐隔帘问诊也是常有之事。 可青衣男子听了这话,脸色则是一瞬青红交加,愤然难堪,“你……简直厚颜无耻!” 南谨冷意的眸看向他,“你既如此不愿,难道是要打算叫你的妻子病死吗?” ……一瞬间,青衣男子整个人竟仿佛被抽空了似的颓废下来,再说不出一字半句了。 周围的人亦是议论纷纷,女子因贞洁之名而耽误了治疗的不在少数,他们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道呢? 就在这时,陆清浅站出来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各位的家中都有老母妻女,若不幸染上了一些妇人之疾,各位真的就忍心看着她们只因为女子的身份便生生病死吗?” 话落,周围又有不少人沉默下来。 妇科疾病在二十一世纪都是常见之症,更何况是在这个基本没有卫生观念的古代。 女子染之自是羞于启齿,更遑论求医问诊了,这也是陆清浅之所以要教女子学医的原因之一。 话说到每个人的心坎里,又实实在在发生在她们的身上,在场的人自是再无力反驳,热闹看完,便纷纷散去。 陆清浅见状,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便稍有感激的看向南谨轻笑道。 “你方才到底是怎么惹恼了那位青衣公子的?” 南谨卷长的睫毛微闪,正要开口,陆清浅忽然觉得似是有人在拽她的衣袖。 一低头,可不就是前两日爹娘吵架的那个小孩吗? “青公子,我娘亲想报名学医!” 小孩脆生生的口吻说完,陆清浅这才看到他身后拽着的一身妇人打扮的女子,想必就是小孩的娘亲了。 女子见她看过来,脸色一瞬的窘红,而后便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小孩说的话。 顺着她微垂下去的视线,陆清浅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便从怀中摸出一袋碎银递了过去。 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将银子推过来,“青公子误会了,阿昌说了,我是来学医,不是来要钱……” 想来阿昌便是这个小孩的名字,陆清浅笑了笑忙打断阿昌娘的话,“误会的是夫人您,我给夫人钱,可不是施舍!” “那公子的意思……”阿昌娘有些茫然。 陆清浅淡笑,“夫人既要来学医,穿这一身可不行,这上下的行头可都要换个精致些的模样,否则丢的岂不是本公子的脸面?” 学医居然还要打扮? 阿昌娘虽然有些不理解,但陆清浅话刻意说的有些重,她也不敢再迟疑,即刻便接过银子去收拾行头了。 阿昌也随着娘亲去了,离开前则是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清浅,“你让我娘亲收拾打扮不是怕丢你的脸,而是有别的原因,对吗?” 陆清浅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脸蛋,“只管帮你娘亲打扮漂亮些,至于原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阿昌娘便跟在阿昌身后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箱子的东西。 阿昌俏皮的朝陆清浅眨眨眼,陆清浅便笑笑,吩咐阿昌娘即刻将买来的衣服首饰都换上。 半炷香的时间,女子从厢房出来,就连阿昌都眼睛一亮,“娘?这……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我娘?” 陆清浅有些好笑的摸着他的头,“怎么?连你娘都不认识了?” “是……有些不认识了!”阿昌兴奋的点头,直愣愣的看着女子的眼神直发亮! 阿昌娘半辈子原本就没有过如此精心打扮的时候,如今因为怕陆清浅不要她可谓是打扮的十分努力了,如今又看到阿昌这般不可思议的眼神,整张脸一瞬就红的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她微微垂下头去,陆清浅则是将她拉的靠近些,又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连连点头道。 “夫人如今这般打扮真是叫人赏心悦目,说句不该说的话,怕是比那烟翠楼的蔓儿姑娘不知要好多少倍!” 阿昌娘原来还有些不自在,直到听到陆清浅的后半句话,整个人一愣,再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紧接着便是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清浅也不隐瞒,微笑这又在阿昌头上摸了一把,“他告诉我的。” 阿昌娘见状又羞又恼,她知道阿昌是个嘴没把门的,却没想到没把门到了这种地步! 她正想要收拾阿昌,却被陆清浅一把拽住,阿昌娘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脸色蓦地就是一红…… 陆清浅被自己的唾沫一呛,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 第178章 小白脸 “咳咳……” 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陆清浅连忙松开阿昌娘的手。 “我……我只是想过诉你,花若盛开,蝴蝶自来,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爱自己,身边的人也才会爱你,若是连你都不爱自己,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爱你呢?” 有些紧张的接连说了一长串,反应过来之后,便见阿昌娘眼睛微红,陆清浅吓了一大跳,“你……你这样,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谁知下一秒,阿昌娘就跪在了地上,“公子大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陆清浅这才松口气,忙将其扶起,“哪有什么大恩,不过是告诉你事实罢了,有些道理还得你自己想明白才好。” 阿昌娘闻言自是感激的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陆清浅便每日到南星阁教阿昌娘和另两个小女孩医术。 一开始只是简单教一些人体构造和常见的药理知识,阿昌娘和两个小女孩学的也都很快。 只是这几日下来,除了她们三人之外,还是并无女子前来报名学医。 其实这也在陆清浅意料之中,毕竟有些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想要一夕之间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当她要想别的办法的时候,薛子南来了,带着身后的一众女子。 陆清浅走到身边,看见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薛公子这是……” “她们都是要来和陆,青公子学医的!”薛子南有些兴奋的开口,险些说漏了嘴。 陆清浅,“……我这儿学医可都得要是自愿的,若是她们……” “你放心,她们有的是我家中的仆婢,有的是与我家中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保证都是自愿的,你只管放心教他们就是!” 薛子南话落,跟着他身后的女子也纷纷附和起来。 “青公子放心,我们都是自愿学医的!” 有她们这句话,陆清浅这才放下心来,今日有她们打开局面,日后再收女子学医便算是能够水到渠成了。 只是……门口忽然出现的那抹耀眼是怎么回事? 满头珠翠,华冠丽服,通身上下,珠光宝气,可不正是小公主萧景琳? 认……倒是认出来了! 只是……她?也来学医? 萧景琳显然不是来学医的,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赤果果充满了敌意。 陆清浅不由纳闷,她认不出来自己也便罢了,可青公子的身份又何曾得罪过这位祖宗,难道是……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景琳径直走到薛子南身边,质问的语气道。 “本公主几次三番宣你入宫你都视而不见,竟都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吗?” 景琳公主的嚣张跋扈那可是在整个兴朝都闻名非常的…… 薛子南一开始还有些慌,直到听到小白脸三个字,险些被自己的唾沫一口呛死,“咳咳……那个公主,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你明知道本公主喜欢你!却还要和别的女子……不对,是别的男子暧昧不清!究竟有没有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这句话怎么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呢?似乎是说漏了什么? 萧景琳正郁闷着,眼前薛子南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模样。 “公……公主方才说喜……喜欢?” 他这副表情,某公主更不爽了,“怎么?被本公主喜欢是件很可怕的事?” 薛子南久久还未回过神来,“……那倒不是,只是……” “是因为他对吗?”萧景琳不怀好意的眼神忽然看向陆清浅。 陆清浅被她看的心中一虚,忙上下又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没错啊!她还是青公子的打扮啊! 如此说来,这景琳公主喜欢薛子南竟然已经到了连一个男人的醋都吃的地步了? ……到底还是小看了她,陆清浅心中骇然。 这一幕落在萧景琳眼中……果然心虚了不是? 更何况,青天白日的,哪家好男人没事在外面会带个面纱? 萧景琳愈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小脸一冷,柳眉一蹙,下一秒就伸手直愣愣的朝陆清浅面纱抓了过来…… 陆清浅何其无辜,身子一侧,堪堪避开公主的凌厉锋芒。 薛子南眼看着动手了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挡在陆清浅身前解释,“景琳公主,其实她……”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陆清浅开口,打断薛子南的话。 萧景琳只是愣了一瞬,“……你这种穷酸书生本公主见的多了,莫不是以为会作几句诗本公主就能饶了你吧?” 薛子南瞪大眼睛看着陆清浅,难道…… 陆清浅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先前在宫中萧景琳视她为友,更是真心相待,既如此,她本也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于是微微一笑后,又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 萧景琳话才出口,怎么忽然觉得这句诗似乎十分熟悉呢? 下一秒,仿佛就连前一句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再下一秒……这不是那日陆浅浅在百花宴上所作的诗吗? 再再下一秒……“你这个小白脸!偷别人的男人便也算了,竟然连别人的诗也偷?你还要不要脸?” 陆清浅,“……” 薛子南,“……” ……等等! 她刚才所说好像是,小白脸偷别人的男人? 小白脸是陆清浅,男人是薛子南,那这个别人指的就是…… 薛子南懵了……他什么时候成公主的男人了? 陆清浅也懵了……说了半天,她怎么还是小白脸? 只有萧景琳却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同时陷入呆愣的两人一时竟忘了生气。 “……怎么?本公主说的难道不对吗?” 薛子南仍旧呆楞着,陆清浅却是即刻回过神来,认真的口吻道,“其实……那诗是我作的!” “你?” 萧景琳原本只是有些气愤,现在这一刻却是十分气愤了! 没想到小白脸先是抢自己的男人,后又偷别人的诗,如今竟还敢堂而皇之的把她当傻子?不要命了不成? 第179章 竟然是你? 这么想着,萧景琳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你?开什么玩笑?那诗分明是本公主亲眼看着陆……竟然是你?” ……话说到一半,忽然好像就似曾相识了呢? 陆清浅眨巴眨巴眼睛,微笑的朝她点头,眼看着萧景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才又解释道。 “薛公子是来帮忙的,还有我的身份,公主知道就好,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萧景琳闻言,眼睛依旧又大又圆。 陆清浅看着是心里直发慌,都说景琳公主嚣张跋扈,不会是真生她的气了吧? 正当她要再次开口解释的时候,萧景琳却是伸手一把摸了过来,“原来是浅浅啊!难怪脸这么白!” 陆清浅和薛子南……她如今可是男子装扮,萧景琳这样真的好吗? 一扭头,果然,周遭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萧景琳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兴奋的眼神打量片刻薛子南,很快就又落到陆清浅身上。 “浅浅,学医是不是很好玩儿?否则怎么你和子南都要凑这份热闹?” ……薛子南因为萧景琳的那句她的男人,脸上的红晕才刚褪去不久,眼下又听到萧景琳亲切的一声子南,瞬时又涨红了脸在原地。 陆清浅则是有些头疼,“……公主,我现在是青公子!” 萧景琳飞快的想了想,“对啊?我怎么忘了?那我现在就叫你青青?” ……青青?怎么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呢? 陆清浅微皱眉头,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总比暴露身份好。 萧景琳于是拉着某青公子的胳膊,“青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庭广众之下,某青公子不动声色的抽开手,“……咳咳,其实学医并非公主所想的那么……”好玩儿。 “我就知道,学医没那么难!不但不难,一定还十分有趣!” 萧景琳话只听到一半便十分兴奋的语气道。 陆清浅属实无语,“……其实我的意思是……” 萧景琳再次强行打断,“青青的意思本公主明白,放心,既然你和子南都在这儿,那本公主就一定不会抛弃你们不管的!” 陆清浅这回尽量言简意赅,“……倒也不必……” 萧景琳这便有些委屈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要抛弃本公主不管吗?” 陆清浅,“……也好,那就委屈公主在这学医了。” 话虽这么说,但陆清浅知道,萧景琳之所以来学医绝非为了一个玩而已,想来也是和薛子南一般有心帮自己。 只不过她的表达方式和薛子南不同,无论如何,萧景琳这回的情她是又记下了。 这不,短短一日之内,不仅有商贾之女前来报名学医,竟连当朝公主也都前来学医!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女医一事再次成为了全城瞩目的焦点。 如果先前还有人觉得鄙夷的话,如今有了景琳公主一事,再若鄙夷,岂非找死? 短短半日的功夫,才过了几个时辰不到,南星阁门前报名学医的人便从先前的没有变成了人满为患。 萧景琳达成目的早已强行带着薛子南不知跑哪儿玩儿去了,南星阁门前也只剩下了陆清浅一人看着这么多的人微微发愁。 她是有心教女子学医没错,但这么多的女子,她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教不过来。 就在这时,纪老板走过来表示南星阁的所有医师都愿意加入教女子学医的行列。 陆清浅闻言大喜,于是连忙叫了几个药童一起忙着登记学医女子名册。 正忙的时候,纪老板却是忽然从身后拉住她,有些担心又有些兴奋的语气道。 “再这样下去,我怕就算是整个南星阁也抵挡不住呀?” 陆清浅笑着点点头,“纪老板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看着她如此年纪便从容至此的模样,纪老板到底是打从心底的欣赏。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公子会在意。 想到公子,纪老板心中略一思忖,转身就到了三楼厢房。 此间厢房由顶尖工匠设计,精巧绝伦,无论从街道还是从南星阁大堂内皆无法看到这里,但从这里却能将另两处一览无余。 纪老板进来的时候,那一袭紫衣正凭窗而立,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纤长的睫毛微闪,南谨的唇角正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弧。 纪老板原是想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禀报公子的,如今公子既已知晓,他便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果然,片刻后,公子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城西的宅子宽阔,你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隐隐有所预料,但公子如此骤然便开口了,纪老板到底是心中稍稍惊讶,面上却也不表,恭敬的点了点头,便又听公子道。 “医师若不够的话,便从家里调用,其他的,你看着办便是。” “是,小的明白了。”纪老板恭敬答话,之后便站在原地。 有些话他知道并非自己所能插嘴,可时至今日,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 南谨只是轻瞟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消失。 折扇豁然一声打开,纪老板随之浑身一凛,再不敢多留,正欲告退,便听公子些微冷意的声音传来。 “她是南星阁的人,济世救人,是南星阁的本分。” 纪老板闻言一怔,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有些一直以来憋在心底的话,在这一刻也终于有勇气问出口了,于是他一咬牙,忽然就跪在了地上。 “以他的医术,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 话才说到一半,公子气息骤然冷沉,纪老板心中一惊,也再不敢说下去,起身恭敬离开…… 四月的天气愈发炎热,晌午的时候连知了都开始叫嚣着夏天的到来。 可翊王府里,长安却觉得夏天来了,天儿怎么却似乎愈发凉了呢? 不行!再这样继续下去,还真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夏天! 深思熟虑后,长安还是决定,是时候该找王爷谈谈了…… 第180章 舍命陪萌虎 自那日从定国将军府回来,王爷便就似变了个人,整日里面色黑如木炭,仿佛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把整个王府点燃。 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烧成了灰烬,长安亦心惊胆战……从前王爷虽冷淡了些,但也不至于这样啊? 难道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一番打听才知道,出事的不是将军府,而是王爷在将军府里巧遇了陆二姑娘…… 行止院,长安鼓足勇气推开那扇门。 冷厉的眼神如冰,寒风如刀割。 乖乖,早知道就多穿件衣服了…… 也不对,这阵势还多穿什么衣服?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过此时,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既来之则安之,早死晚死,人固有一死。 这么一想,长安忽然就坦然了。 微垂着头,假装某王不存在,这一次依旧和先前几回一样,是演习…… “王爷,属下虽不知您和陆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属下知道陆姑娘是个好人,王爷会不会……” 长安的声音到底是有些颤抖,直到某王阴恻恻飘过来的眼神又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她了?” 冤枉? 长安身子一抖,连忙摆手,“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王爷和陆姑娘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这一次,某王只是冷哼一声没再发话,长安的心跳平息些许,才敢接着道。 “若真有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否则……” 否则再这样继续下去,这王府的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啊…… 长安暗自一声长叹,心中腹诽,再抬头,正撞入某王幽冷的视线里。 长安脸色一白,“……” 某王语气如眼神一般幽冷,“否则什么?” 长安,“……否则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解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景翊眸色骤然冷沉,“她敢!” 长安心中咯噔一下,想说敢不敢的,王爷自己还不知道吗? 但想归想,面上可不敢这么说,除非他找死。 于是思忖再三,道。 “属下的意思是……陆姑娘每日里教女子学医忙得很,怕是没有时间。” 言外之意,王爷时间倒是充足,男人嘛,主动点。 尤其是像自家王爷这种男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叫铁树开了花的,还不主动珍惜点儿? 王爷那么聪明,领悟这层意思想必并不难吧? 长安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默默退后两步…… 果然,不到一秒,某王冷意的眼神看过来,“你在威胁本王?” 长安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冷汗直冒,弱弱的语气开口,“属下只是提醒王爷,王爷一贯雷厉风行,想必定是不会叫机会白白流失的。” 为了王爷的幸福,为了阖府上下的安危,他豁出去了。 下一秒,某王道,“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机会。” 长安……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呢? 果然,预感成真,萧景翊接着道,“小青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这几日你便陪它在府中历练吧!” 前些日子小青去西山猎场的时候遇到一只白狐,毛茸茸的白狐在小青眼中甚是可爱,一个不慎便被其咬伤了脖颈。 王爷得知后竟气愤的当日就去西山猎了好几只白狐回来,挑选其中几个成色好的做成狐皮大衣。 其中一件给了皇上,一件给了谢老夫人,还留下了一件最好的,王爷没说送给谁,却整日里都对着它脸色阴沉。 这几日小青伤势才见好了些,王爷竟就又狠心叫它历练?还叫他陪着? 这么一只可爱的小小萌虎,若是自己一不小心伤到它了可怎么办? 虽说受了伤,可到底也是一只老虎。 它若不伤,那伤的便是自己,这其中力道,实在是难以把控! 再想想那白狐的下场……这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就是有一点……别人都是舍命陪君子,到他这里,怎么就成了舍命陪萌虎? 王爷心思深沉,果非他能惹得起的,长安心中一声悲戚长叹。 正在此时,谢衍推门走了进来……气氛似乎不太对? ……不会吧? 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他还是特意等了几天才敢来的,四哥这竟是还在生气? 谢衍心中大感不妙……想走,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好端端的,他是来这儿作的什么死啊! 谢衍咬牙,转身换就一脸赔笑。 “……那啥,我是来给四哥送碧螺春的!” 说着,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 萧景翊淡淡的瞟了一眼,而后挑眉。 “定国公对你的婚事似是很急?” 谢衍,“……是挺急的,我早就说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现在还是个孩子,等到了三十再说,父亲却总是不听!这不?惹得四哥不高兴了,赔礼道歉的还不得是我……” 等等,他刚才说……赔礼道歉? 对了,可不就是来赔礼道歉的么? 谢衍一拍额头,抬眸正迎上某四哥阴恻恻的眼神,惊得险些一口唾沫呛死自己。 “咳咳……那啥,都是误会,四哥是了解我的,那日四哥走后,我便同父亲和祖母解释过了,保证他们不会再打四嫂的主意!” “本王何曾说过她是你的四嫂?”萧景翊冷意的眼神依旧。 谢衍瞪大眼睛,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四哥现在不会还在生四嫂的气吧?” 萧景翊没有说话,身旁的长安则是尽力朝他眨了眨眼睛。 谢衍,“……可我看四嫂这几日忙得很,不像是和四哥赌气的样子啊?难道……” ……长安莫非得了什么眼疾?否则这眼睛怎么越眨越厉害了? “咳咳……” 世子终于停了下来,长安忙解释道,“世子误会了,王爷近日是忙于公务!” 说完,又开始疯狂的眨眼睛。 谢衍……且不提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只是…… “公务?前些日子不是忙完了吗?没听说皇上新派下来差事啊?” 长安的眼皮已经开始发酸了,谢衍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四哥竟真的在和四嫂赌气?” 第181章 自求多福 下一秒,某长安的眼疾终于好了,长叹一声,孺子不可教啊! 世子爷,自求多福吧! 随着这一声叹息,谢衍则是深吸了口气……怎么忽然就感觉浑身有些发冷呢?还是那种大限将至的冷! 同为天涯沦落人,长安到底是不忍心,眼神落在碧螺春上。 谢衍也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那啥,四哥,茶送到了,我该走了!” 长安总算松了口气,“……恭送世子爷!” 这一恭送,长安顺道就把自己恭送出来了…… 直到走到远远的王府门口,两人才默契的停下脚步,又默契的各自抹了把汗。 “四哥这样……几日了?”谢衍抚平心跳,尽量压低声音问。 长安叹息一声,“好几日了。” 谢衍“……一直这样?” 长安点头,“一直这样。” 谢衍,“……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长安发愁,“属下也十分为难……” 谢衍同情的看他一眼,“这你就为难了?” 长安鄙夷,“……世子不也十分为难吗?” 谢衍被戳痛,“……更为难的还在后头呢!” 长安一怔,“世子爷,不带这样开玩笑的!” 谢衍的眼神愈发同情,“……谁说本世子是开玩笑了?” 长安的心在逐渐下沉,“……世子指的是?” 谢衍叹息一声提醒,“郑家姑娘可是要回京了。” ……郑家,姑娘? 长安忽然觉得也没那么严重,“王爷何曾把她放在眼里?” ……理虽是这么个理,但……还是太年轻啊! 谢衍没多说什么,只尽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自求多福。” 长安……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可这不是自己刚刚才在心底送给他的话么,怎么这么快就让他送了回来? 心中一慌神,蓦的再次抬头,却只看到世子爷的背影渐行渐远……忽而有些落寞是怎么回事? …… 经过薛子南和萧景琳这么一折腾,这几日,前来南星阁学医的女子越来越多。 士农工商,不仅有许多商家女子,更有许多官家女子都效仿当朝小公主来到了门下。 好在纪老板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许多医师助阵,陆清浅又按照她们各自的喜欢和适合为她们分配给不同的医师。 师资力量方面算是暂时解决了,只是这教习场所…… 人数实在太多,别说南星阁,陆清浅接连寻了几日都没能寻到一个足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 京城的地界,寸土寸金。 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用傅家给她的那所宅子先分担一阵子的时候,纪老板找了过来,直接言明。 “我家公子在城西有一所宅子,足够容纳上百人,青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便将那里当做教习之所。” 上回公子叫他配合青公子女医一事的时候告诉他,青公子竟是女子身份。 他惊骇至今都没能回过神来,如今与陆清浅说话,更是下意识保持着八丈远的距离。 陆清浅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听说竟有合适的地方,当下眼睛一亮,一瞬却又有些犹豫。 “如此大的宅院,你家公子竟真的同意?” 纪老板笑着点头,“青公子所做的一切为百姓苍生,更为南星阁,公子又为何不同意?只是……” “只是什么?纪老板但说无妨。” 陆清浅迫不及待开口,毕竟如此大的宅院,若没有一点点要求,那才叫人心慌。 纪老板便道,“只是我家公子有一个要求,青公子日后坐堂行医,只得是以南星阁的名义。” 陆清浅只是想了一瞬,便就点头答应下来。 无非是一张劳务合同的事,虽是终身制,但既是治病救人,在什么地方以哪儿的名义又有什么不同? 更何况如今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手里虽有傅家的宅子,但还远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再加上一旦动用了傅家的宅院,那她青公子的身份也无法再隐瞒,到时候许多事情都会不方便。 事情既定了下来,陆清浅便下意识开口问道,“那我什么时候签字呢?” 纪老板一脸懵,“……签字?” 陆清浅,“……就是画押!” 纪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摆手,“姑……青公子的话,公子自是信得过的!” 陆清浅想了想觉得也是。 一张纸而已,若她什么时候真的不愿遵守承诺了,即便是签字画押,与废纸又有何异? 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了,陆清浅也同其他众位医师一样开始真正忙碌了起来。 每日早出晚归,相府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二姑娘整日不见踪影,却无人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 除了她之外,大姑娘因先前一事心情始终低落,三姑娘又似换了个人整日不喜言语,就连四姑娘这些日子也都闷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偌大的府邸,近些日子竟似一日比一日的冷清,老夫人便又终于恢复了每日的请安。 这恢复请安的头一日,梅院的场景自然是稍隆重些的。 院子里摆满了各色的鲜花,房间熏香缭绕,周围一应器物更是擦的光可鉴人。 一大早,老夫人便命厨房里的人做好了梅子汤,说是远从甘南运来的乌梅,最可生津降火。 白氏来的时候,陆清浅正在服侍着老夫人用梅子汤。 碗才刚递到嘴边,就被一旁的方嬷嬷笑着接了过去。 “二姑娘有心了,不过还是交给奴婢吧,否则老夫人怕是要心疼了。” 老夫人连声笑着点头,表示她也正是这个意思。 陆清浅便也不再执拗,正要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瞧见白氏正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唇角挂着嘲讽的笑。 “二姑娘是晚辈,孝敬祖母是应当的,方嬷嬷又何必抢了二姑娘这份功劳?” 方嬷嬷手上的动作一僵,老夫人的脸色就稍稍沉了下来,陆清浅却是轻笑道。 “孝敬不孝敬的,原也不在是不是伺候一碗酸梅汤,祖母看中的是家宅安宁,有时候把不该说的话憋回肚子里,也是对长辈的一种孝顺呢!” ……白氏脸色骤然一变,显然没想到,几日而已,这小贱人的气焰竟已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第182章 后悔 话落,老夫人凉凉的眼神果然看了过来。 白氏心中一跳,忙道。 “母亲,儿媳哪儿是那层意思?只是觉得这二姑娘整日里早出晚归的,鲜少有陪在您身边孝敬您的时候,这才多嘴说了一句。” 白氏笑着说完,老夫人又岂能不明白她的用意? 只是她自己也有些好奇,陆清浅的事她虽从不多问,可毕竟是个姑娘家,无论在外头做些什么,整日不着家,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 见老夫人神色终于有所松动,白氏便紧接着道。 “母亲切勿多想,说起来二姑娘最是孝敬您,又怎会不知在外抛头露面便是叫您难堪?如今想来,怕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吧……” 白氏的话意味深长,尤其是最后几个字,难免叫人遐想连篇,众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皆是朝陆清浅看了过去。 没成想,后者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夫人多虑了,既是孝敬祖母,便是为难些又怕什么的?” 白氏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从容应对,当下讽声一笑。 “二姑娘这话倒是叫我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二姑娘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孝敬?” 众人亦是十分好奇,二姑娘这都不着家多少时日了,竟还能说是为了老夫人? 各色眼神朝陆清浅看过去,便听她道。 “祖母年岁渐长,身子亦总有微恙,我也不过是学些岐黄之术,以求祖母能身康体健,长命百岁。” 老夫人闻言恍然,她之前展现出来的医术是不争的事实,先前她还有些好奇,如今看来,竟是每日出门学的。 白氏则是一声冷哼,“若果真如此的话,二姑娘孝敬祖母的心是好的,只是到底是府中嫡女,出门学医,岂非自降身份?二姑娘又置我相府颜面于何地?” 一开口便关乎相府颜面,人都知老夫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些,白氏这帽子扣的可真是够大的。 只可惜,陆清浅从来不吃她这套,微微一笑,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玩味的弧,便道。 “原来,在夫人的眼中,孝顺祖母也能算是自降身份啊?” “你……”白氏一时语噎,陆清浅便又笑道。 “难怪夫人整日里都惯爱端着架子,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呢。” ……白氏的脸色气的发白,刚要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老夫人接过方嬷嬷手里盛着酸梅汤的碗,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溅起来汤汁洒了一圈。 “够了!都不必再争了,二姑娘学医一事是我允了的!” 话落,白氏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一向是最注重规矩体统的,如今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为了袒护那个小贱人,竟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陆清浅倒不是很惊讶,老夫人能这么说,无非是看在她那一身医术还有用的份上,若非是她,红姨娘腹中的孩子怕是也保不到现在。 白氏面色虽不好看,但老夫人摆明了是要护着陆清浅,她心中虽有不甘但终究也不能再说什么,说了也是自讨没趣。 有下人将酸梅汤端到白氏眼前她也只觉得碍眼,闻着那发酸的味道更是连一口都喝不下去。 陆清浅倒似不在意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品,只觉得这甘南的梅子实在酸甜。 众人一时无话,一碗酸梅汤也见了底,就在陆清浅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角落里一个从未有人注意过的身影站了出来。 “祖母,我也想同二姐姐一起去学习医术……” 陆清月声音柔弱,楚楚可怜,端的是一副惹人怜惜,令人不忍拒绝的模样。 老夫人一瞬眉头微皱,还未来得及发话,白氏的眼睛却是倏尔一亮,这么多年,竟是从没觉得陆清月也会有如此顺眼的时候。 “月儿长大了,竟也知道孝顺祖母了,你的一番孝心,想来你二姐姐定是不会拒绝的。” 陆清月垂眸,唇角的得意一闪而过。 这一幕落在陆清浅眼中,倒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是…… 她边想着,边不动声色朝老夫人看过去,只见老夫人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 陆清浅心中一凉,唇角便浮起一抹冷笑,“四妹妹既有心便就和我一同吧,祖母定是会十分欢喜的。” 陆清月闻言尚有些不可置信,她还以为会被为难一番,没想到就这么答应了? 陆清浅说完便起身同老夫人告退,陆清月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老夫人心里竟忽然觉得有一丝后悔。 陆清浅走了,白氏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即刻便带着陆清歌和陆清宁告退了。 房间里只剩下老夫人和方嬷嬷两个人的时候,老夫人才终于有些担忧的拉住方嬷嬷的手。 “你说,方才她那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她承认她存了一丝私心,亦同白氏一般想借着四姑娘知道她到底在外面都忙些什么。 可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忽然警醒,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二姑娘,而自己什么时候竟和白氏一般的蠢了? 方嬷嬷又如何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眸中亦是太多无奈。 安慰似的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她也只能道。 “二姑娘整日在外,老夫人关心也是有的,无需顾虑太多。” “哎……” 老夫人闻言长长的一声叹,只觉得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了…… 陆清月跟着陆清浅出来直到坐上马车,两人一路都没说过一句话。 横竖陆清浅一向对她爱答不理的,她也早已习惯了,更何况今日她的目的本就不是什么学医…… 她才不信这个二姐姐整日混迹在外只是学医那么简单,之所以跟出来就是要抓她的把柄! 只是这一路上却都不见她脸上有丝毫慌乱是怎么回事? 她哪里知道,陆清浅之所以不曾慌乱是因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更何况她挑了今天这个好日子,有些事情,或许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手…… 第183章 过分 陆清月没想到的是,马车还真停在了南星阁门前。 这还是陆清浅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好在平日里的青公子都遮着面纱,如今又是女子装扮,倒也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 走进大堂,一对着装耀目的男女果然早就在等着了。 一个一身上好蓝色锦绸华服,另个通身上下的珠光宝气,不是薛子南和萧景琳又是何人? 此二人自从上次给陆清浅捧场后便就‘隐匿无踪’了,直到陆清浅今日约他们一同去南院,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只不过薛子南似乎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这种变化,自陆清浅出现的一瞬间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其中充斥着的尽是崇拜和惊艳。 一旁的萧景琳上一秒还沉浸在好不容易见到陆清浅的喜悦中,下一秒见到薛子南毫不收敛的目光就气得直跺脚。 眼看着小公主不高兴了,陆清浅恨不得上前即刻就把某薛一巴掌拍醒! 像这样一个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想想还真是有些替薛家的偌大的家业发愁! ……她其实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兄弟可以替他承担家业来着,但转念一想,薛父都不担心的事儿,她担心个什么劲儿? 好在这么多日相处下来,萧景琳是了解薛子南的,知道他对陆浅浅只是崇拜并非喜欢。 只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的眼睛粘在别的女人身上,萧景琳到底是有些气闷。 陆清浅亦十分无奈,看来是得好好找个机会和薛子南说清楚了,不过眼下…… 她正发愁该如何化解尴尬的时候,忽然,萧景琳看到了她身后的陆清月。 一边是傻里傻气的薛子南,一边又是无辜的陆浅浅。 她萧景琳一向护短,自然不舍得把气撒在自己人身上,可陆清月就不同了。 看到她的一瞬间,萧景琳的眼里甚至有一瞬的放光,只不过,是危险的光…… “陆浅浅,她是什么人?” 陆清浅……这眼神?她都还什么都没说呢,小公主这是就自动识别了? “咳咳……” 惊得被自己险些呛了一口,陆清浅便做好了姿态恭敬道。 “回公主殿下,这是我家四妹妹,特意与我一同来找青公子学医的!” 回什么公主殿下?陆浅浅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见外了? 萧景琳眉头先是一簇,直到听完一整句话才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睛又是倏尔一亮。 下一秒递给陆清浅一个一切交给本公主就好的眼神后,目光便凉凉的落在了陆清月身上。 “你也想找青公子学医?” 陆清月还没从陆清浅和景琳公主熟稔的见面中回神,便听到公主的话飘过来,还是对着自己,当下十分紧张的跪在了地上。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纵然心气儿再高,这也是她头回和公主这样的人物说话,下意识便学着陆清浅的口吻道。 “回公主殿下,是,我是和二姐姐来学医的。” 这景琳公主不是一向嚣张跋扈的紧吗? 可瞧她如今对二姐姐的模样却似十分亲切,而且听闻她也在和青公子学医,既如此的话,自己岂不是可以更近距离的巴结公主了? 陆清月一边说着,心中一边打起了算盘,正暗自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看见一袭华丽的裙摆进入自己的视线之内。 心中隐隐兴奋,这一趟来的总算是值了,这还是她头回和当朝公主离得这么近! 待她日后和这位兴朝最嚣张跋扈的公主成了好朋友,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陆清月想着,满是期待的抬头,然而看到的,却是萧景琳轻蔑的眼神。 “就凭你,也配?”萧景琳嘲讽的声音传来。 陆清月眼中期待的光一瞬暗淡,却又不愿轻易死心,“景琳公主,我……” “怎么?本公主同青公子学医,你也要同青公子学医,莫非是想要与本公主平起平坐不成?” 萧景琳打断陆清月的话,却是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陆清月闻言心中一慌,“公主误会了,臣女怎么敢?臣女只是想同二姐姐一般,对祖母尽一份孝心罢了。” 萧景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在陆清月看不到的地方,狡黠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陆清浅心中一跳,知道这是公主殿下一个人的戏不过瘾,叫她上场呢! 哎……陆清月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四妹妹,冷眼旁观也的确不好不是? 于是陆清浅轻叹一声,道,“公主殿下,看在四妹妹如此孝心的份上,求求您成全了她吧?” “成全?”萧景琳一声不屑的笑,“在你的眼里,本公主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全的吗?” 陆清浅有些为难的神色,“……公主言重了,她怎么会是什么阿猫阿狗呢?她可是我的四妹妹……” 萧景琳这才无奈的看过来,“陆浅浅,不是本公主说你,你身边有本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公主当朋友也就够了!一个身份如此卑微的庶妹怎么也好意思带出门来丢人现眼?” 陆清浅继续求情,只是这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萧景琳打断。 很显然,萧景琳的发挥已经不受控制了…… “能在青公子身边学医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凭她这等卑微的身份,若真能跟着青公子学医,那丢的到底是你这个做姐姐的脸面还是青公子的脸面呢?” “你这个做姐姐的好心本公主理解,其实本公主又何尝不是庶出?” “可正因为是庶出,本公主才更加明白,一个人活在世上,总得看清自己的身份才好,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妄想也没有用!” “看在她是你四妹妹的份上,本公主便替你奉劝她一句,与其费尽心机想着怎么出人头地,不如先回去把做人学个明白!” “……”萧景琳一番话说的陆清浅瞠目结舌。 最终,陆清浅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陆清月便就哭着回去了…… 末了,某公主心虚的问,“……陆浅浅,她到底也是你的妹妹,本公主刚才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第184章 攀附权贵 陆清浅浅笑看她,“对公主来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公主不必妄自菲薄。” 萧景琳,“……可她到底也是你的妹妹……” 陆清浅鄙夷看她,“妹妹又怎样?你可是堂堂公主!若你的一番话能让她清醒,又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萧景琳有些无语,“……从前怎么不见你这般攀附权贵?” 攀附权贵?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于是某清浅一脸故作的认真,“有吗?” 萧景琳无奈的神情……有没有你都写在脸上了,还好意思问? 陆清浅一眼看穿某公主的无奈,“……刚刚是谁说我身边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就够了的来着?” 萧景琳……从前怎么没发现陆浅浅如此的伶牙俐齿? 某伶牙俐齿继续道,“你可是堂堂公主,本该恣意随性,不必为了我小心翼翼。” 玩笑过后,陆清浅说这话是有些感动的真心,而落在某公主耳中,眼前忽然是她如此认真的模样…… “陆浅浅,你果真还是在怪我……” 这下轮到陆清浅无奈了,“……怎么会?公主方才一番话是为了四妹妹好,我感谢都还来不及呢!” 提到谢字,萧景琳的眼睛这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似的亮了起来,“……真的吗?你要怎么谢?” 陆清浅,“……公主不是喜欢玩吗?这些日子薛子南都带公主玩了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 不提还好,一提萧景琳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说呢!衍哥哥就是个大骗子!” 她压低声音在陆清浅耳边开口,尽量不让薛子南听到。 陆清浅一阵无语,亦压低声音回复。 “我们不是在说薛子南吗?和谢衍有什么关系?” 萧景琳这才解释道,“浅浅你不知道,衍哥哥告诉我子南最擅长玩乐,可这几日下来,他除了跟在我身边唯唯诺诺,其他的根本什么都不会,有时候想想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 陆清浅闻言,掩嘴轻笑,“既是公主看中的皮囊,又怎么会可惜呢?” 被陆清浅这么一说,萧景琳脸色蓦的一红,“谁说本公主看中的是他的皮囊,陆浅浅你别胡说!” 陆清浅一副相信了的神情,“……这么说来,公主看中的是他的唯唯诺诺,或者什么都不会了?” 萧景琳,“……陆浅浅!” 对了,她想起来了,他会作诗! 萧景琳刚要替某人解释,就被陆清浅轻笑着打断。 “好了不逗你了,我的意思其实是……你衍哥哥可没骗你!” 萧景琳脸上红晕褪去,睁大眼睛透露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除了作诗,她也没看出他像是擅长玩乐的样子啊? 陆清浅笑着解释,“在公主面前唯唯诺诺不过是因为公主身份尊贵罢了,薛子南会玩儿的可多了,比如斗鸡就是其中一个。” 萧景琳显然不太相信,“……真的?” 陆清浅轻笑,“真不真,待会儿南院的事儿完了,公主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某二女窃窃私语无休无止,被晾在一边儿的薛子南……怎么感觉自己成了空气? 这个时候本该是享受十分难得的自由才对,毕竟萧景琳好容易不粘着自己了,可心底莫名有的一丝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好在最终陆清浅还没忘记正事…… 今日是南院开门的日子,南院便是南谨让纪老板交给陆清浅供女子学医的宅子。 这所宅子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南院二字还是陆清浅取南谨的南和南星阁的南字定制的一块匾额。 南院开门,不仅意味着陆清浅有了一个供女子学医的好地方,更意味着女子学医被世人所认同。 这样的日子,身为青公子的陆清浅自然是要到场的,说话的功夫,陆清浅也已换好了男装,三人上了马车便朝南院赶去…… 而此时,相府。 陆清月虽极力掩饰,但四姑娘红着眼圈跑了回来的事还是传遍了整个府里。 “四姑娘不是跟二姑娘学医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是啊!瞧四姑娘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可不是还有二姑娘吗,难道她便纵容别人如此欺负四姑娘?”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二姑娘可是跟着青公子学医,青公子是什么人?就连景琳公主都拜在他的门下!咱们四姑娘这样的身份,若论起来实在是差了些。” “是啊,这般不自量力,难怪会被欺负成这样!” “……”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就像此时思月阁里的花瓶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的被摔碎…… 云姨娘听见动静很快赶了过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由微微错愕。 月儿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可一向也都是知道收敛的,今日这般莫不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直到看到陆清月红着的眼眶,云姨娘更是心疼极了。 “月儿……” 眼看着陆清月又举起一个花瓶来,云姨娘连忙上前想要阻止。 然而下一秒,脚下踩到一个碎片一滑,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云姨娘一声吃痛,原来是地上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这两个部位正渗出殷红的血来…… 看到血的一瞬间,陆清月扔花瓶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又看到云姨娘眼角因疼痛而流出的泪水时,只觉一阵心烦,手一松,花瓶就又重重的碎在了地上。 云姨娘吓得浑身一抖,还未来得及起身,紧接着便听陆清月十分不耐的声音传来。 “你是老糊涂了吗?说了多少回不要叫我月儿不要叫我月儿!区区一个姨娘,叫我四姑娘便好!” ……云姨娘的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正滴在掌心的伤口上。 眼泪咸涩,和血水混在一起渗进伤口里,云姨娘竟也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双眼睛通红却又十分关切的看着陆清月,弱弱的语气开口。 “四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了这样?” 第185章 人多热闹 “我怎么会成了这样?” 陆清月一声讽刺的笑,冰冷的眼神就朝云姨娘看过去。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受到今日这番屈辱?” 云姨娘闻言一怔,仿佛即刻意识到什么,下一秒便眼角含泪的垂下了头,似是十分歉疚的模样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陆清月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软懦的样子,眼底里一瞬又尽是不耐。 不过也只是片刻,脸上的不耐和嫌弃就又变成了温婉柔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云姨娘身后走进来的人影。 白氏早便知道云姨娘来思月阁了,特意给这对母女留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过来。 如今看来,这四姑娘倒果真没叫她失望呢。 “月儿拜见母亲。” 一时间,不只是表情,陆清月就连声音都似换了个人。 白氏唇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便冷眸瞥了一眼身边的云姨娘。 云姨娘见状也再不敢多留片刻,略微福了福身子便就恭敬离开了。 白氏这才虚扶着陆清月起身,柔婉的语气道。 “月儿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多谢母亲关心,月儿没事。” 端的是一副欲言又止,可不就是陆清月最擅长的伎俩? 白氏心中讽然,面上却也不戳破。 “怎么能没事?你虽不是我亲生,但到底也叫我一声母亲,若真是有人欺负于你,母亲无论如何也是要替你做主的。” “月儿多谢母亲,只是……”陆清月感激的神色却又有些为难。 白氏又何尝不明白陆清月的意思,笑着便道。 “月儿是同二姑娘一同出去的,难道……” 果然,下一秒陆清月神色一变。 “母亲切莫怪二姐姐,二姐姐的身份如今毕竟不同,更有公主陪伴在侧,先前要与二姐姐一同学医,的确是月儿不自量力了。” “公主?” 白氏心中一沉,忽而想到那日百花宴上景琳公主好似对陆清浅十分亲切的模样,难道说…… 陆清月连忙点头,“二姐姐总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嫁入皇家之前先和公主热络亲近一番也是有的,倒是月儿不该插足其中,耽搁了二姐姐的好事。” “插足其中?你的意思是她二人之间很亲近吗?”白氏声音逐渐冷沉。 萧景琳是个什么人?最是无法无天的主,若那小贱人真能攀扯上这位的话,那往后怕是真的不好对付了! 见陆清月再次点头,白氏的心也就又凉了半截,便听她又道。 “如今二姐姐同景琳公主在一处,倒真像是亲姑嫂一般的模样,月儿本该是为二姐姐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那个位置本该是大姐姐的,却……” “够了。”白氏即便再能忍,也终于听不下去,吩咐陆清月照顾好自己后便脸色铁青的离开了思月阁。 她前脚才踏出去,身后的陆清月脸上便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来…… 南院和定国将军府距离很近,玩乐这种事情,陆清浅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上谢衍一起。 萧景琳一向最爱热闹,自是十分赞同,至于始终被二女冷落着的薛子南也就更不必说了。 三人步行到了将军府门外,也是巧了,正好撞见才从万花楼回来的谢衍。 “衍哥哥!” 谢衍瞧见陆清浅和她身边的薛子南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看到两人旁边的那抹娇小呢。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某娇小就快速朝他飞奔了过来。 直到到了近前,谢衍还有些不愿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某衍变幻着口型对着陆清浅,竟未发出一丝的声音。 陆清浅见状一怔,笑了笑便以同样的方式回复道,“大家一起玩儿嘛!人多热闹!” 人多热闹? 谢衍无声的叹息,心道四嫂果然未曾经历过风吹雨打,还是太天真啊! 否则怎么竟然连景琳公主的这份热闹都敢凑? 不过眼下的光景,凑都凑了,说什么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叹息过后,谢衍哀愁的摇了摇头。 陆清浅……从前怎么不觉得谢衍如此胆小? 萧景琳虽说嚣张跋扈了些,但那都是对外人,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怎至于就吓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看看人家薛子南,都陪在公主身边好几日了,也不见有什么事儿啊? ……哎?薛子南呢?什么时候跑到谢衍那边儿去了? 不止如此,薛子南还趁机朝陆清浅招了招手,示意陆清浅也到他们那边儿去…… 陆清浅……去是不可能的,总得有一个人坚定的站在公主身边不是? 于是,她义正严词的朝某二人摇了摇头摆明立场,然而下一秒…… 毫不知情的景琳公主忽然就从她身后推了一把,硬生生将她推到某二人的阵营里。 陆清浅……什么情况? 下一秒回过头,便见萧景琳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十分豪气的对着他们拍了拍自己的胸前。 “今日你等有本公主罩着,定要玩儿个尽兴才好!” 谢衍闻言心中不自觉一抽,想说确定是被公主罩着而不是被麻烦罩着? 若是只有他和薛兄便也罢了,偏偏四嫂也在。 如今的情形,他是不是该事先知会四哥一声? 想到某人的一瞬间,浑身上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还是算了吧。 以四哥现在的模样,他知会了就是找死,还不如干脆不知会尚有一线生机。 回头四哥若真的怪罪起来,那也得先怪他自己的妹妹才是。 谢衍想着便又放下心来,吩咐下人赶来两辆马车。 他刚拉着薛子南准备上其中一辆,萧景琳便就叫嚷着冲了过来。 “我和子南坐一辆,衍哥哥,你去那边陪着陆浅浅吧!” ……陪四嫂? 谢衍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若是寻常便也算了,如今四哥怒气正盛,别人他是不知道,反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于是轻咳两声,某衍连忙上前拽住某公主的脚步…… “衍哥哥?”萧景琳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第186章 天降神鸡 谢衍,“……这辆马车太小了,不符合公主的气质!” 萧景琳特意回头又瞅了马车两眼,“……衍哥哥糊涂了吗?宫里的马车其实也都差不多大!” 谢衍,“……出去玩儿嘛!自然是人多热闹,不如换一辆大点儿的,大家坐在一起岂不更好?” 萧景琳看了眼谢衍,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陆清浅,这才略微点了头,“也好!” ……不愧是谢家,这还是陆清浅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马车。 莫说是四个人,便是十个人坐在其中也都绰绰有余。 单从外面看,马车的车厢便像是一座小房子一般,金玉为顶,珠宝为饰,一眼望之,便只觉十足贵气。 马车内更是书案茶几,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桌上甚至还摆着应季的水果,简单的糕点,甚至茶案上尚还烹着顶尖的好茶…… 更为神奇的是,马车前进的过程中,身处其内,竟丝毫感觉不到有所颠簸,不仅如此,关闭车厢的窗户,竟连外面街道上的喧闹声都似完全消失无踪! ……陆清浅一直都知道谢家富得流油,财力堪可敌国,但怎么也没能想象到会到眼前这种程度! 薛子南和萧景琳倒似早已习惯了一般情绪并无太大波动,陆清浅却是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像这样程度的马车,你家有几辆啊?” 谢衍狐疑看她,“四……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陆清浅,“啊?好奇而已……” ……她见识短浅,就这么难看出来吗? 看是没看出来,谢衍微微叹息了一声,“只有一辆。” 一辆? 她的见识似乎还没短浅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陆清浅刚松口气,下一秒,某谢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这马车太大了,放在家中太占位置,陆姑娘若是喜欢的话,我命工匠做一个送去府上便是!” 陆清浅……送去便是? 这么随意的吗? 可某谢的模样显然不是开玩笑,吓得陆清浅连忙摆了摆手。 “倒也不必……谢府都放不下的东西,我一个小小的浅语轩又如何放得下?” 谢衍想了想,便赞同的点头,“也是,马车太大难免显得笨重,回头我命工匠做一个适合陆姑娘的。” ……这还笨重? 陆清浅从未觉得谢衍这家伙会有如此不识好歹的时候,有钱人难道都像他这般任性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边儿上萧景琳就凑了过来。 “陆浅浅,斗鸡好玩儿吗?” ……冷不丁从豪华马车就拐到斗鸡上,陆清浅愣了片刻才答。 “当然好玩儿,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萧景琳闻言一脸希冀,“太好了!这几日终于有得玩儿了!” 陆清浅笑笑没有说话,萧景琳便又道。 “陆浅浅,今日本公主陪你斗鸡,过两日你可得陪着本公主狩猎啊?” “狩猎?”陆清浅怔了怔,这才想起每年一度皇家围猎的日子就要到了。 萧景琳兴奋的问她,“陆浅浅,你会骑马吗?” 骑马么? 想到前世训练马术的情形,陆浅浅微笑了笑,道,“会点儿。” 萧景琳显然没能理解了陆清浅所谓的点儿,微皱了皱眉头,一瞬便又喜笑颜开。 “陆浅浅你不知道,骑马很好玩儿的,回头我就让太子哥哥亲自教你,怎么样?” 陆清浅思量着,她刚刚好像也没说不会啊? 无奈萧景琳盛情,也只得笑道,“……骑马是挺好玩儿,不过倒也不必惊动太子殿下……” 萧景琳,“陆浅浅!你怎么能说是惊动呢?太子哥哥教你骑马那是应……” “咳咳……”谢衍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一声咳嗽打断萧景琳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哥的骑术也很好,不如就叫四哥教陆姑娘吧!” 萧景琳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即刻跳出来。 “衍哥哥糊涂!翊王哥哥马术是好,可他怎么可能同意教浅浅?” ……谢衍正思量着到底该怎么告诉某公主四哥一定会同意的时候,某公主便接着道。 “就算翊王哥哥同意,就他那张冰块脸,吓坏我们浅浅怎么办?” 谢衍……这倒是有可能! ……不对!那也不能是太子殿下教啊! 若真是那样的话,四哥吓死的就该是自己了! 谢衍想着就连忙开口,“太子殿下政务繁忙,即便有心教陆姑娘骑马,怕也是没有时间吧?” 萧景琳,“无妨,回头我问问太子哥哥,若他忙的话还有本公主呢!对了,围猎那日子南也要参加,大不了子南也可以教浅浅啊!” 薛子南……什么围猎?他什么时候说要参加了? 不过,教陆姑娘骑马听起来倒是不错…… 薛子南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笑颜,谢衍一记警告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薛子南……他是做错了什么么? ……豪华马车上时间似过的飞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众人就到了那个熟悉的胡同口。 胡同狭窄,马车自是无法前行,几人下了马车,谢家的家丁已经早早在这等着了。 他们的身边……陆清浅还没来得及看过去,便只觉一团金黄朝自己扑了过来。 “咯咯咯——”伴随着一声鸡叫,陆清浅只觉得肩上一沉。 她侧过脸,瞧见阿金背对着万丈金光,就连头顶的黑色‘王冠’都被镀上了一层金。 它单脚独立,日光映衬下整个鸡仿似天降神鸡。 陆清浅欣慰一笑,依旧霸气如此,不愧是她的阿金! 萧景琳的目光几乎一瞬就被阿金吸引,一张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陆浅浅,这是本公主见过全天下最好看的鸡了!” 似是听懂了某公主的夸奖,阿金脑袋一歪,神色尽显傲然。 下一秒就从陆清浅身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似是有意向众人展现它的风姿。 萧景琳盯着傲然的阿金看了半晌,“……小鸡爪走的不错,只是怎么觉得表情似乎有些木讷呢?” 话音刚落,便见阿金的小鸡爪莫名其妙一歪,整只鸡就栽倒在了地上,荡起尘土飞扬…… 第187章 斗擂台 眼前一幕…… 左爪爪踩在了右爪爪上……这是被自己绊倒了? 萧景琳瞪大眼睛,“本公主不过才说它一句不好,它就……这样了?” 众人齐齐沉默着的表情似在说……好像是这样! 萧景琳不可置信,“……这样一只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的鸡,确定能战斗?” 这一回,轮不到众人说话,阿金就似是听懂了一般…… 小小的鸡眼一凝,紧接着金黄的一对翅膀猛地一扇,整只鸡便似后空翻的动作腾空而起! 随着阿金的动作似有一阵风呼啸而过,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秒,那抹金黄落地,咯咯一声怒叫后,伸展着双翅竟是直直的就朝萧景琳冲刺过来! 显然,阿金这是对萧景琳不满了…… 阿金动作轻盈却又迅猛,眼看着就要直冲到萧景琳身上,陆清浅见状猛然一阵心惊,几乎一瞬间就挡在了萧景琳身前……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阿金,陆清浅眸色一冷,阿金鸡爪一顿,生生来了个急刹…… 下一秒,便似用一双疑惑的鸡眼侧头凝视着陆清浅。 陆清浅心中一阵无奈,略微一叹才道,“……自己人!” 阿金闻言,也不知是否又听懂了,咯咯一声叫后,竟真的扭头就又走了。 一出由阿金引发的闹剧就此收场,众人俱皆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被陆清浅始终挡在身后的某公主幽幽冒出头来,在陆清浅耳边轻喃。 “陆浅浅,它叫什么名字?” “阿金。”陆清浅下意识的回答,紧接着回过神来就有些担忧,“……你问这个,不会是要治它的罪吧?” 好歹也是当朝公主,一个斗鸡竟然冒犯了公主,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 陆清浅正想着该怎么给阿金脱罪,萧景琳略带不满的语气就传了过来。 “胡说!这样一只勇猛无敌的鸡,本公主怎么会舍得治它的罪呢?” 话落,众人无语,阿金亦有些没回过神来。 小小的鸡爪一顿,左爪爪就又悬在了右爪爪上险些踩翻过去。 它回头凝望着萧景琳,好像在思索着所谓的自己人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结果下一秒,萧景琳就告诉它。 “好阿金!有本公主罩着,咱们大杀四方去!” ……众人齐齐出了一把汗。 有人说,相遇是一种缘,陆清浅看来,萧景琳和阿金的相遇,大概便就是这种缘吧…… 有了萧景琳这句话,阿金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扬。 犹自戴着黑冠的鸡头往身后一侧便是一声仿若王者的尖啼。 众人朝后一看,果然有三只鸡似受到召唤似的跟了过来。 这三只鸡方才是同阿金一起被谢府下人送来的,如果不是阿金的召唤,它们险些就被众人遗忘…… 陆清浅眨眼看去,可不正是谢衍的大黑和薛子南的花点儿吗? 还有一只肥肥胖胖的,连鸡冠都比较小,乍眼看去,倒像是普通家养的下蛋鸡似的…… 大黑和花点儿倒还好,跟在阿金后面咯咯咯走着也算是气势十足,可跟在它们身后的这只下蛋鸡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它头上还能看到的小小鸡冠,陆清浅一度要怀疑这年头斗鸡都兴带家属了…… 下蛋鸡原是谢衍专门为萧景琳挑选的,如今看来,却是和萧景琳无缘了。 陆清浅原本对斗鸡也没什么要求,只是看到眼前这只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只……有点儿肥啊!” 谢衍不以为然,“……陆姑娘有所不知,肥和壮还是有区别的!” 陆清浅,“……所以它是有点儿壮?” 谢衍,“……是那么个意思吧!” 陆清浅这才又瞅了两眼,大概明白了谢衍之所以挑它的原因。 无外乎七个字,“气场浑厚,底盘稳!” 谢衍……底盘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不过稳字他却是听明白了,于是乎连忙点头。 “陆姑娘放心,保证不动如山!” ……斗鸡场内依旧如火如荼。 人的喧闹声和斗鸡的嘈杂混合在一起,犹如鼎水之沸。 走在最前面的萧景琳才一进来便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再定睛一看,她俨然已经到了最中间的斗鸡台旁,而阿金正扑扇着金黄的翅膀犹如一道金光似的跳了上去! 紧接着大黑和花点儿也似受到了热闹气氛的渲染,一个个犹如王者之姿跃到台上,冷傲的姿态立在阿金两侧,呈‘三鸡鼎立’之势。 此情此景,陆清浅看的一阵无语,倒想问问某三只……这是要闹几? 更令她无语的是……某下蛋鸡跟在三只之后,也似受到了鼓舞,翅膀一扇就要跃上台去。 然下一秒……扑通一声,是重重砸落在地的声音…… 下蛋鸡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显然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在原地。 再一次,他展开翅膀用力上扑,结果再次掉在了地上…… 这回下蛋鸡是睁着眼睛的,目睹一切的它显然很受伤。 回头看了陆清浅一眼,这一眼看的陆清浅心里酸酸的,下一秒便见它再次全力上扑…… 这一回,一道金光闪过,竟是阿金用爪子生生将它拎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早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眼下见阿金竟以一爪之力拎了那么大一只肥笨鸡到了台上,不少人拍手叫好。 这一热闹,台上的某四鸡很快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这不是前些日子拔得头筹的阿金吗?” “是啊!就连大黑和花点儿都败在了它之下,真是霸气啊!” “啧啧啧,这三只鸡在台上,可真真的是战无不胜啊!” “……那那只肥家伙算是怎么回事?方才可是连斗鸡台都上不去!” “……你是不是傻?若是没有它,咱们的斗鸡还怎么赢?” 此言一出,众人看着下蛋鸡的眼神便似看到了希望一般,纷纷怂恿着自己的鸡上台一斗。 可斗鸡台上有四只鸡,除了下蛋鸡外皆是王者,一对四与找死无异,四对四的话……和四对三简直没什么区别嘛! 斗鸡台周围很快围满了人,陆清浅等人嘴角一抽,这哪里是斗鸡,分明就是斗擂台啊…… 第188章 斗鸡凶狠 斗鸡凶残,过程中有受伤或毙命者都乃常有之事。 台下群鸡跃跃欲斗,再这样下去下蛋鸡怕是难以保命。 陆清浅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某下蛋鸡从台上抱下来,便见谢衍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放心,大壮不会有事。” 陆清浅,“……大壮?” 谢衍点头,紧接着,斗擂台开始,以一只蓝瞳青鸡为首的四鸡很快上场。 它们才刚飞到台上便合群鸡之力对某三只做出猛攻之势,至于一旁的大壮……显然没被它们放在眼里。 殊不知,天外有天,鸡外有鸡,同样的,某三只也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否则也不会蓝瞳青鸡率其他三只以最强烈的姿态都强攻到了近前的时候,某三只还在原地咯咯咯的好像在聊天? 看它们悠闲随意的神情似乎是在聊,你今天啄了几粒米,又吃了几条虫? 看着眼前的一幕,陆清浅嘴角一抽,内心不由感叹,好歹也是四比三啊,鸡崽子们,咱态度认真些可能行? 除了某三只,周围的众人亦都是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某个精彩瞬间,内心更是疯狂呐喊。 鸡娃们冲啊!四比三是你们最后的希望…… 下一秒,扑棱扑棱一声,其中一只乌头鸡似是被众人的期待所鼓舞,电光火石之间,以一个迅猛的速度就飞到了大黑身前。 俯身冲刺,一双利爪冲着大黑的脖颈就猛抓了过去! 陆清浅心中一跳,大黑最擅速度,此乌头鸡看似速度迅猛,比上别的鸡或还有一击的可能,但若是大黑的话…… 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在乌头鸡抓住大黑脖颈的前一瞬间,大黑猛然一跃再一转身,伸头就朝乌头鸡脖颈处猛啄了过去。 大黑下口极狠,伴随着几根鸡毛飘落,乌头鸡脖颈处分明见红,一下尖叫着逃窜出了好几米远。 而此时,一只通身雪白的珍珠鸡也到了花点儿近前,身子落地后又是轻盈一跃,然而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花点儿忽然转身来了个回旋踢。 花点儿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引来阵阵喝彩,而这个时候,另外两只鸡也已经到了阿金身前。 面对着那一坨耀眼的金黄,它们虽则卯尽全力却也不难看出那种面对王者时骨子里的胆怯和卑微。 夫怯敌者,不战而先自败。 若都如它们这般,别说是两只,就算十只齐攻也绝无胜的可能。 果然,下一秒阿金睥睨的眼神扫视过来,比斗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两只鸡便就败下阵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斗鸡台。 众人万万没想到如此短暂的时间,四比三竟就成了二比三。 有了阿金的加入,剩下的两只鸡也只能沦落到了任鸡宰割的命运。 而自始至终,大壮都只是窝在原地连动都没动分毫…… 一番比斗后,台下群鸡躁动,台上的某几只却仿佛浑然不将一切放在眼里似的,更过分的是花点儿竟直接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这般赤果果的嚣张引得群鸡不满,台下鸡叫声一片。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鸡影扑扇而起,直直的冲刺到斗鸡台上。 而它的身后,还跟着三只模样小巧的尖嘴鸡。 尖嘴鸡因鸡喙尖长锋利而得名,是斗鸡中十分难得的品种。 也正因其嘴尖锋利如刃,轻易便可致鸡死亡或重伤,因此尖嘴鸡在斗鸡界并不十分受欢迎。 至于那只最先飞到斗鸡台上的红鸡,虽不是什么稀罕品种,但毛色通红,一眼望之便觉好斗勇猛,这回阿金它们怕是遇上劲敌了。 薛子南才向众人介绍完,萧景琳便蹙眉摇了摇头,“大红鸡虽好看,但模样着实有些凶残了。” 话落,周围几个人点头表示赞同,却也解释道。 “这是徐公子的朱丹,还有那三只尖嘴鸡,实力可都不容小觑,这下有的看了……” 这些人才说完,果然见到一锦衣华服男子越过人群走到了斗鸡台前。 五官端秀,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下一点黑痣,可不正是徐召? 他才一出现,眼神便朝萧景琳这边看了过来,眉眼温存,唇瓣含笑。 虽一句话也没说,但那对萧景琳表现出来的浓重兴趣则可谓毫不遮掩。 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间,陆清浅便感觉到身边人对他的厌恶与不耐。 萧景琳干脆背过身去不叫他看到她的脸,身边谢衍却是悄然对陆清浅解释。 “兵部右侍郎徐有才之子,徐召,也就是徐盼儿的兄长。” 末了,谢衍又补充了一句。 陆清浅这才恍然,难怪看着眼熟,不得不说,这徐召和徐盼儿长相的确是有些相似的。 徐盼儿先前落得那样的下场,即便和自己无关,这徐家也只怕早已记恨上了自己。 不过好在现在她是青公子的装扮,徐召也应当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再看徐召赤果果看向萧景琳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的眼神,陆清浅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 下一瞬伸手拽住萧景琳的手,不过是为了叫她安心。 然而落在徐召的眼中,他的眸色骤然一沉…… 斗鸡台上,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朱丹竟带着三只尖嘴鸡直接朝大壮围攻了过去! 若真的被它们得逞,这下大壮必死无疑! 而此等刀架在脖子上了的时刻,大壮仍在闭着眼睛沐浴阳光,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同周遭所有人一样,陆清浅只觉得呼吸一窒,下一秒,就见阿金掀了掀眼皮。 紧接着,那抹金黄便犹如旭日东升一般一跃而起,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啼鸣! 大黑和花点儿听到声音,一刹那似热血被点燃,浑身鸡毛乍竖,再一瞬间,三只便齐齐挡在了大壮的身前。 朱丹身形一顿,又是发号施令似的一声尖啼,而后斗鸡台上便陷入一片混战。 斗鸡台上鸡毛漫天,却只有大壮仿若事不关己一副闭着眼睛悠然入定的模样…… 就在陆清浅十分无奈的时候,忽然,台上的那抹火红展翅一飞,刹那间就蒸腾着杀意来到了大壮眼前…… 第189章 重色轻友 大壮才一睁眼,朱丹尖锐的喙就已经到了眼前,它瞳孔骤然一缩,陆清浅的呼吸也随之一滞…… 与此同时,目睹着这一切的徐召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然而也只是一秒,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众人亦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斗鸡台上,大壮的身形依旧丝毫未动,甚至仍卧在原地连鸡爪都没露出来。 浑身上下,唯有脖颈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大壮的喙间已然多了一个圆圆的石子一样的东西。 不过,却是滴血的石子…… 伴随着朱丹发了疯似的尖鸣,有的人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的大叫。 “……那不是石头,那是朱丹的眼睛!它竟啄下了朱丹的眼睛!” 人声惊讶中,大壮却似十分嫌弃似的,头一歪,便将那石子一样的东西扔的老远。 朱丹红色的鸡毛一瞬被鲜血染得愈发鲜红,凄厉的哀鸣响彻整个斗鸡场,另一边几只尖嘴鸡受到朱丹的影响也纷纷很快败下阵来。 萧景琳猜到那只大红鸡会败,却没想到竟会败的如此惨烈,当下便兴奋的拉着陆清浅的胳膊摇晃。 “陆……” “咳咳……”陆清浅眼神示意了自己的衣裳,而后朝萧景琳挤了挤眼睛。 萧景琳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欢喜道,“青青,我们赢了!” 大壮能如此勇猛陆清浅自是也十分欣慰,只是自从萧景琳叫了那一声青青,她怎么就觉得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杀意呢…… 不仅如此,就连被萧景琳拉着的那只手臂都针扎似的被刺痛。 一抬眸,果然徐召正眼神晦暗的朝这边看过来…… 那样的眼神似毒蛇一般寒凉,陆清浅只觉得浑身不适正要避开,徐召就在这个时候开口道。 “敢问青公子的斗鸡是哪只?” 陆清浅指了指喙尖被染红,犹自在斗鸡台上晒太阳的某壮。 “……咳咳,就是咬掉你斗鸡眼睛的这一只……” ……徐召脸色骤然一变,而后又一瞬露出讽然的笑,“你是在逗我?就凭它也配站在这斗鸡场上?” 陆清浅这就十分无辜了,弱弱口吻道。 “……它若都不配的话,那败给它的那只独眼鸡呢?” 所谓的独眼鸡,显然就是被咬掉眼睛的朱丹了。 陆清浅这么说分明是在嘲讽,徐召却也不恼,唇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 “侥幸罢了!” 说完,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朱丹身边一伸手。 众人都以为作为主人,他是要安抚朱丹。 不曾想下一秒,咔嚓一声,他竟直接拧断了朱丹的脖子。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朱丹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脖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机。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召又是一脚就把朱丹的尸身踢出了老远,其惨烈程度,令人发指。 萧景琳虽不喜大红鸡,但好歹也是一个生灵,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冷声大叫道。 “徐召,你干什么?” 徐召面色一喜,非但不知错误,反而好似十分高兴萧景琳能主动同自己说话,唇角露出一个邪痞的笑,便道。 “不过一只瞎眼盲鸡,留下也是无用。” “你……” 萧景琳显然没想到此人竟会冷血到这种程度。 徐召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又指了指稍远处的一群鸡。 “那些斗鸡都是我的,不差这一只,对了,公主若是喜欢,也尽可以去挑一只,保证比朱丹还要勇猛!” 萧景琳还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鄙夷的一声冷哼,“那比阿金呢?” 徐召闻言嘴角一抽,接着就听萧景琳又道,“阿金是青青送给本公主的,本公主很是喜欢!” ……又是青青! 看着萧景琳一脸幸福的满足模样,徐召袖袍下的拳头紧握,冷眸不屑的看一眼陆清浅。 “拿一只鸡就敢妄想讨得公主欢心,真是笑话!” ……陆清浅一怔,而后发自内心真诚的发问。 “我拿一只鸡讨公主欢心是笑话,那公子拿一群鸡讨公主欢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放肆!”徐召一瞬被激怒,“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待在公主身边?” ……这是吃醋了? 陆清浅看了眼旁边儿跟没事人似的薛子南,属实有些无辜。 “公子的意思是,公子这样的货色配?” 徐召听了这话,整张脸黑如锅底…… 谢衍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觉得四嫂威武,不过三言两语竟能把徐召气成如此模样! 就连萧景琳都始终强忍着笑意从未觉得有如此快意的时候! 早知道陆浅浅这么厉害她早就该…… 对了,早知道陆浅浅这么厉害! 萧景琳眼睛蓦的一亮,狡黠的笑容便看向某浅浅,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接收到信息的陆清浅……得!她这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只是薛子南还在,跳坑的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才对啊? 于是,不甘心的某浅浅眼神朝薛子南那儿飘了两眼。 ……薛子南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这是在向他抛媚眼吧? 只是一瞬间,陆清浅便忙看向萧景琳,幸运的是以萧景琳的聪明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不幸的是,萧景琳显然不舍得拖薛子南下水,十分坚定的朝陆清浅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陆清浅……这么赤果果的重色轻友,真的好吗? 再看薛子南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下一秒,陆清浅才做好准备,某公主发嗲的声音就刺穿了耳膜…… “青青,谁再敢说你配不上本公主,本公主就割了他的舌头。” ……陆清浅也想配合来着,但实在耐不住浑身恶寒,再下一秒,某公主就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 “徐公子,你看到了吗?本公主已经心有所属了,若你再纠缠本公主,本公主可就不客气了!” 原本以为这一招会管用,可谁知徐召凉凉的眼神在陆清浅身上扫过后,便是邪邪一笑。 “好啊!公主尽管对我不客气,我可是十分期待呢!” …… 第190章 一招就够了 徐召追求萧景琳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的父亲徐有才是兵部右侍郎,也算任职于翊王哥哥麾下。 过去,看在翊王哥哥的面子上,萧景琳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对这个徐召可谓是一忍再忍。 可换来的不是适可而止而是徐召愈发的厚颜无耻。 时至今日,看着徐召脸上那抹毫不遮掩的淫荡的笑,萧景琳终于忍无可忍。 她随身携带公主令牌,徐召若是胆敢对她动手,那便是对皇家不敬。 心中做好盘算,萧景琳快步上前就要给徐召一巴掌。 然而下一秒,却被谢衍挡在了身前。 递给萧景琳一抹你放心交给本世子的笑,紧接着谢衍就双臂环胸玩味的眼神看向徐召。 “徐公子,就凭令妹那样的……啧啧……你也配来纠缠景琳公主?” ……徐召脸色骤然一变! 这话若是由别人口中说出徐召会很气愤,但由谢衍口中说出,徐召可以说就是气愤非常了! 京中谁人不知他定国公世子谢衍最爱流连烟花之地,而妹妹先前在醉红楼,难保这厮没有对妹妹做出……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谢衍世子的身份,徐召挥舞着拳头就朝谢衍脸上猛然砸去。 谢衍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同时还不忘摆手解释。 “徐公子误会了,本世子对令妹还真提不起兴趣!” 徐召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杀人,谢衍又‘好心’道。 “文武百官去过醉红楼的不少,徐公子该去找他们,这事儿和我可没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徐召看着谢衍目眦欲裂,偏回过神来却又无可奈何。 那可是定国公世子,是他无论如何也招惹不得的存在! 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景琳公主同别的男子在一起,他却又觉得不甘心,于是看向陆清浅的目光又充满了憎恶与不屑。 在他眼里,陆清浅不过是对着世子和公主谄媚的狗。 而陆清浅这边,徐召对自己的态度显而易见也是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谢衍这一层…… 他不解释还好,可一解释…… 如今怎么越看某谢的嘴脸越觉得徐盼儿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呢? 鄙夷的神情看向某谢好似在说……那档子事儿真是你做的? 谢衍唇角一弯,一副四嫂不必客气的表情就得意的朝她挤了挤眼睛,悄声问。 “你有兴致的话,要不要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醉红楼? 徐召? 想到某个可能发生的场景,陆清浅只觉得浑身一片恶寒,下意识的伸手拍拍胸口。 “……还是算了吧,徐家不得疯?” 一旁的萧景琳突然插话。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徐家疯了?徐家谁疯了?徐召?” ……陆清浅嘴角一抽! 徐召虽然可恶了点儿,但才片刻的功夫,一个就要把人家送到醉红楼,另一个干脆要人家疯!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普度众生,果然还是得自己才靠谱! 这一刻,陆清浅看着徐召,忽然充满同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下意识怜悯了起来。 “……你也喜欢景琳公主?”她问。 徐召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陆清浅,眸色带着寒凉的轻蔑。 也? 答案显而易见。 陆清浅浅笑,“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赢了的人才配留在公主身边,如何?” “凭你也配?”徐召讽笑出声。 陆清浅也不恼,唇角依旧浅笑。 “配不配的,比过就知道了,只是若你输了,便不得再靠近公主十步之内,你可答应?” “那若你输了呢?”徐召终于被勾起一丝兴味。 陆清浅笑笑,“忘了告诉徐公子,我不会输。” 众人,“……” 开始还只是有些怀疑,如今看来,青公子动辄如此大的语气,莫不是真的疯了? 否则怎么放着世子和公主两尊大佛不靠,偏偏要自己冒头? 要知道这徐家公子可是绝不好惹的啊! 下一秒,他们还想劝青公子反悔来着,徐召就已经答应了。 男子之间比较,无外乎一个武字。 对于陆清浅的身手,谢衍倒是不担心,萧景琳则是十足有些拿不定主意。 “衍哥哥,浅浅真的能赢吗?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浅浅也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谢衍则早就摆好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一脸期待。 “那可是四嫂!徐召这回怕是有的受了!” “但愿……”萧景琳话说到一半,眼睛忽然一瞪,“……四嫂?谁是四嫂?” 谢衍心中一跳,“……那啥?谁是四嫂?我有说四嫂?” 萧景琳挠挠头……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清浅和徐召已经站在了最高处的斗鸡台上,以谁先下台者为败。 徐召对陆清浅原本是不屑的,直到站在台上看着瘦小孱弱的对方便更觉受到羞辱,脸色一冷,便道。 “我让青公子三招。” 陆清浅浅浅一笑,竟似捡了便宜般的惊喜开口,“真的?那徐公子可不要反悔。” 对于徐召这等小人,她只想早些打发了,也免得其受某二人磋磨不是?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好心,然而落在众人的眼里,“……” 就连萧景琳更不确定了,“……衍哥哥,浅浅真的能赢?” 谢衍也开始有些怀疑,但想到四嫂输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想象不到,于是强硬着语气道。 “你懂什么……陆姑娘这是扮猪吃老虎也说不定呢?” 扮猪吃老虎? 萧景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台上某青公子就又道,“徐公子大度如此……三招是不是有些少?” 徐召和众人脸色一变,下一秒,陆清浅便紧接着道。 “一招就够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唯一的想法是,青公子真的疯了! 徐召虽说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最基本的功夫也是有的! 而青公子除了一身医术之外,也没听说会功夫啊? 区区一招就把徐召从高台上推下来,这简直不可能嘛…… 第191章 抬头三尺有神明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袭清冷的黑衣和面前喧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长安手捧黑匣恭敬侍立在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身边的人一字未发,他的脚却是站的都有些麻了。 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有些同情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徐召。 也就是徐召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自他出现的一刹那他的所作所为都被王爷在这冷眼旁观着,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个时候的他忽然觉得,所谓抬头三尺有神明,王爷会不会就是那个神明? 看来自己日后行事也该小心谨慎些才是,他正引以为戒着,就看到陆姑娘站在了台上,要和徐召比试? ……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作死的人他见的多了,但能把死作到这种地步的,那还真是第一次见。 如今这个徐召也算是替自己开了眼了! 长安心中正啧啧感叹,就听到陆姑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招就够了? 陆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身边某王的气息一变。 紧接着,他也跟着十分担心了起来。 遵着王爷的意思,不能惊扰到陆姑娘。 既如此,说话应该是要把声音压得很低,可有什么用啊? 这儿这么吵,别说是正常说话,就是扯着嗓子那边儿的人也照样听不到!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长安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 “王爷,要不要帮陆……” 话才说到一半,某王冷飕飕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长安心里猛地一跳,话锋急转,“是,属下多嘴了,保证不帮陆姑娘!” 长安忙收了心,可又看到台上那作死的徐召,到底还是心头不安。 “……王爷,那徐召阴险狡诈,不能以君子之心度之,若真的对陆姑娘做出些什么,您就真的不担心吗?” 这回他一口长气,总算是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某王也似终于听进了心里,眼皮一眯,道。 “该担心的是徐召才对。” 长安不由感叹,“……王爷对陆姑娘还真是自信!” 某王没再开口,眼神凉凉的朝台上飘了过去,饱含兴味。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如何一招就能赢了徐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谢衍那种熟悉的感觉怎么就越来越强烈了呢? 从徐召出现前不久,他就开始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可这里可是京城,他可是定国公世子,什么人敢盯他不是找死?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见哪个丧气的人脸上写着想死二字,再加上徐召逐渐开始作死,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 只是这一刻,这种被盯着的感觉怎么愈发强烈也愈发熟悉了呢? 就像是……他骤然抬头,一瞬就撞进了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 “四……” 一旁长安忙远远的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才回过神来,真的是四哥?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四嫂和徐召身上,趁人不注意,他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四哥怎么会来这儿?” 萧景翊没有说话,长安却是抬了抬手上的黑匣。 “王爷是来送贺礼的。” “贺礼?”谢衍一怔,这才想起今日是四嫂南院开门的日子。 只是想到四哥可能会送的礼……长安一瞬有些心跳! 试探的看了某王两眼,见其没反对,他便好奇的上前将黑匣打开,里面放着的俨然是一支云凤纹金钗。 长安一瞬惊讶非常。 钗子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这竟出自四哥之手! 从小到大跟随四哥这么多年,四哥一向不近女色,唯恐避女子之不及,更不要提女子用的东西了! 还记得四哥头回给祖母贺寿的时候,送来的竟是一匹汗血宝马。 当时可吓坏了祖母,好歹是堂堂翊王送来的礼,她不敢不收,也不敢轻易赠人,最终竟是将那匹马给生生供了起来。 后来还是他说服四哥亲自给祖母解释,祖母才将马送给了自己骑。 最终四哥便选了一副上好的墨宝送给祖母,祖母喜笑颜开。 自那之后,谢衍便知道四哥对女子仿佛有着天然的抗拒。 直到遇见四嫂……这才总算是开窍了? 谢衍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四哥有心了!” 话里别样意味明显,萧景翊冷眸看他,“整日里采花斗鸡,世子很闲?” 谢衍这就无辜了,想出一早的说辞。 “……是景琳公主想要斗鸡,对了,还有四嫂来着……” 一旁长安闻言瞠目结舌,四嫂这都叫上了? 萧景翊没有说话,谢衍反而有些心虚起来,“……正好四哥也来了,不如……一起?” 最后两个字是某谢咬牙才说出来的,他实在有些无法想象堂堂战王,翊王殿下和他们一同斗鸡会是个什么场景…… 谁都知道话也就是那么一说,不过请翊王殿下斗鸡这种事,怕也只有某世子才说的出来! 下一秒,某王面色果然一沉。 谢衍和长安心中皆是咯噔一下,萧景翊凉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看了台上的陆清浅一眼,便道。 “本王还有事。” 说完,转身离开。 ……长安愣了片刻才想起手中的黑匣,看着渐行渐远的某王,干脆一咬牙把黑匣递给了谢衍,郑重其事的口吻道。 “世子,一切就交给您了!” 谢衍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眼前两个人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边台上,陆清浅顺着谢衍的方向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黑影。 心中一跳,再定睛细看时,那抹影子却又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刚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下一瞬,对面徐召不耐的催促声就传了过来。 “你若是怕了,本公子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陆清浅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然,“倘若我也愿意给公子一次机会呢?” ……她是真心的想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只要他不再纠缠景琳公主。 可落在徐召眼中,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 心中一声轻叹,陆清浅就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第192章 硬刚 所有人屏气凝神,青公子真的能一招制胜吗? “出手吧。” 陆清浅走到徐召前约一丈远的距离,停下脚步微微一笑。 所有人一怔,徐召也是一怔,而后就露出一抹讽意十足的笑。 “方才是谁说一招就够了?怎么?装不下去了?” 陆清浅无奈看他,“一招是够了啊?你倒是出手啊?” 众人……原来是这样的一招? 先前以为徐召让青公子一招,若是不出手,青公子还有赢的一线希望。 可现在青公子竟有意让徐召出手,一招之内还要赢过徐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徐召此时早已脸色铁青,如果之前的一切是羞辱,那她现在这句话无异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狠狠的践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召忍无可忍,伸出拳头就要在陆清浅遮着面纱的脸上砸下重重一击。 完了!以青公子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怎么可能承受的了这全力一击? 谢衍正欲挺身而出,就连萧景琳手心也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回徐召若是胆敢伤到陆浅浅一根毫毛,她定叫他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替陆清浅捏了把汗,然而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徐召的拳头大约停留在陆清浅面前一个手指的距离,而后所有人眼前一花,紧接着就看到徐召的身体翻转着腾空而起。 再下一瞬,便是轰的一声,徐召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伴随着轰然落地声的,是徐召的一声惨叫。 他只觉得整个人是被巨大的铁饼重重一拍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片肉是不疼的。 他不知道的是,若非陆清浅有意减轻了力道,他这一摔怕是连身上的骨头都剩不下几根完好的。 不过是一记简单的过肩摔,对于在前世经受过顶级训练的她简直易如反掌,再加上她多年训练而来超乎常人的力量,别说是摔断骨头,就是把徐召就这样摔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尘埃落定后,陆清浅依旧平静淡然的站在那里,气息稳定,就连脸上的面纱都没有拂动半分。 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为陆清浅动作太快,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那徐召是自己翻下台去的? 萧景琳和薛子南亦是一脸懵懂,“谢兄/衍哥哥,刚刚什么情况?” 谢衍瞪大眼睛,直到二人问话方才回过神来。 方才那一幕,别人没有看清,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直接将人拽起来而后摔下去! “四嫂这是硬刚啊!”某谢感叹了句。 好在周围人声嘈杂沸腾,萧景琳和薛子南都没听清楚谢衍说什么,谢衍便又解释了句。 “人是陆姑娘亲手摔下去的。” “……摔下去?” 这么直接的吗? 萧景琳和薛子南瞠目结舌。 其实陆清浅也有些没想到,她没想到的是徐召出手会是这样的效果。 好歹也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那一拳竟是认真的? 如果真的是认真的,那徐召也太弱了,弱到她分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落到旁人眼里倒像是她有意羞辱他一般…… 可她也没想到他这么弱啊? 陆清浅想着,再看趴在台下吃土的徐召,忽然觉得莫名有些愧疚,于是关心的语气道。 “那啥……你没事吧?” 徐召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土吐干净,抬头恶狠狠的看陆清浅一眼,便强忍着肉痛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可能是刚刚摔得太狠,徐召现在都觉得头晕眼花的,看着眼前的人群和陆清浅觉得每个人都有好几个重影一般。 陆清浅看着犹自发愣的徐召,顿了顿,道,“愿赌服输,从今往后,你可要记得离公主远点儿。” 徐召哪儿能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还败的如此惨烈,直到听陆清浅说完才回过神来,伸手指着陆清浅的鼻子放狠话。 “你知道我是谁么?” ……是怕自己不够丢人,还要自报家门了? 陆清浅属实无奈的回答,“徐召,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可你非要这么问的话……怎么?难道你还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厉害身份?” 徐召脸色一青,“你……知道还敢如此对本公子!莫不是真以为巴结上了世子和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陆清浅一怔,才想说为所欲为的不是徐公子您吗? 下一秒,徐召就又道。 “你既知道我的父亲是兵部侍郎,便该知道兵部侍郎是在当今战王翊王手下任职,翊王殿下是什么人就不用本公子多说了吧?” 陆清浅有些好奇抬眸,还真想让他说一说来着,徐召就接着道。 “你和本公子过不去,就是和本公子的父亲过不去,和本公子的父亲过不去,也就是和翊王殿下过不去,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陆清浅认真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谢衍……徐召这是自己作死还是被摔傻了?竟然借着四哥的名义来吓唬四嫂?这可真是太魔幻了…… 而此时此刻,徐召不仅没觉得自己疯了,反而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溢出兴奋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丝丝后悔。 早知道翊王殿下的名头这么好用他也不至于摔的满身狼狈了。 只不过……面前这个郎中是被吓傻了吗? 否则怎么点了点头后,就再没有别的表情和动作了? “你听清楚了吗?我说的可是当今战王,四皇子翊王殿下,你不怕?” 怕? 想到那张冷酷的冰山脸,还有那双幽深如九幽地狱的漆黑的眸。 陆清浅十分老实的再次点头,“怕!” “……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可是……”徐召简直蒙了,这个娘炮唧唧的郎中是没听清楚自己刚才说什么吗? “你若实在不服,叫他来找我就是,在这儿罗罗嗦嗦个什么劲儿?没完没了的都不觉得烦吗?” ……罗罗嗦嗦?没完没了? 这话是说徐召的也就罢了,可那句轻飘飘的叫他来找我是什么情况? 第193章 原样还回去 那可是翊王殿下! 这天下间竟真有敢不把翊王殿下放在眼里的人吗? 一瞬间,包括徐召在内,所有人都静的出奇,看着陆清浅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就连萧景琳都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竟连翊王哥哥都不怕,不愧是陆浅浅!” 谢衍点头亦表示赞同,能将四哥都不放在眼里……他要是有四嫂的一半魄力就好了! …… 陆清浅是属实有些不耐烦了,早知道打发个徐召这么费劲,就该任由某家伙把他送到醉红楼去。 只是……众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的惊异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是说错了什么吗?否则怎么连徐召看着她的眼神里都透露着的是……悲悯? 下一瞬,所有人就都跪在了地上,“拜见翊王殿下!” 陆清浅……翊王? 萧景翊? 她回头,站在人群中那抹最显眼的黑,可不就是冰山男? 谢衍……四哥不是才走吗?怎么就又回来了? 萧景翊刚才是走了来着,只不过他实在好奇某个女人究竟要如何一招制胜,就又回来了。 结果才一回来,就看见那个女人狠狠地把徐召摔在地上那一幕。 ……只有亲眼得见才知道陆姑娘竟如此凶悍! 长安惊的一颗心猛跳,萧景翊也只是微抿着唇勾了勾嘴角。 直到下一秒她竟说她怕他? ……别人怕他也就算了,可她……他有那么可怕么? 萧景翊幽深的眸落在某个女人身上,良久没有说话。 围观着的众人则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不知道翊王殿下究竟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他们知道的是,青公子完了! 所有人当中,还是陆清浅最先回过神来,不解的眼神看过去,问,“你怎么来了?当真要为他出头?”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要他出头?凭徐召也配?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他来这儿竟是为了别的男人和她过不去? 萧景翊的眼神一瞬冷到了骨子里,周围的人纷纷打起了寒颤。 所有人心道,如果说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这回青公子是真的完了…… 这会子功夫,也唯有了解某王的谢衍和长安气定神闲,就连一向嚣张的萧景琳都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 翊王哥哥不会真的为了那个徐召对浅浅怎么样吧? 可看翊王哥哥现在的脸色……饶是她这个亲妹妹都十分害怕,更别说陆浅浅了! 不行!陆浅浅是因为她才得罪了徐召,便非如此,那也是她萧景琳认定了的朋友,既如此,便决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下一秒,萧景琳一咬牙就站了出来。 “翊王哥哥,不关青青的事,都是那个徐召,是他总缠着琳儿不放,青青才替我做主的!” 接下来,似乎是因为萧景琳的话,又似乎是因为青公子的医术深得人心,许多围观着的人也纷纷鼓足了勇气附和起来。 “是啊!青公子是为了公主殿下,翊王殿下就饶了他吧!” “青公子和徐家公子做了赌约,是徐公子不守约定,不关青公子的事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俱都是为陆清浅说话,却没人注意到某王逐渐冷沉下来的脸色。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怎么这群人竟也都和那个女人一般,以为他要对她怎么样? 他微微蹙眉,忽觉莫名烦躁。 就在这个时候,徐召站了出来,他虽不明白怎么这群人都向着那个郎中说话,但他却明白,众口铄金,他此时再不站出来就是傻子了。 于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的口吻道。 “翊王殿下明察,那个女人对我怎样我都可以忍,可她刚才却是对殿下您不敬啊!殿下您能忍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可谓在徐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是从前怎么没听说这徐家公子竟是个傻子呢? 长安和谢衍纷纷不自觉退后两步,微垂着头看向某徐公子的眼神已经不是悲悯,而是绝望。 果然,下一秒,某王凉凉的语气答,“不能忍。” 徐召闻言,立时两眼放光,“……我就知道殿下明察秋毫,定会为我做主的!” “翊王哥哥,分明是他先纠缠本公主,青青才……” 萧景琳恶狠狠的瞪徐召一眼,试图再次替某女人解释。 不过显然,萧景熠没打算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冷眼看向徐召。 “你要本王怎么做主?” 徐召……从前怎么没发现,翊王殿下这么好说话的吗? 难道是因为父亲? 如此看来,父亲必定是深的翊王殿下重用了! 想到这里,徐召眼里又一瞬溢出兴奋的光。 早知道父亲有这么大一座靠山,他又何至于摔成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徐召想着,忽然就趾高气昂了起来。 下一秒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就点头哈腰的答道。 “王爷明鉴,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刚刚他怎么对我的,原样还回去就成!” 原样还回去? 也亏这个徐召敢想。 谢衍和长安在心里又狠狠的同情了一把徐召后,就听某王平淡的声音响起。 “好,就依你所言。” “翊王哥哥,可是……” 萧景琳一着急,哪怕是对着萧景翊,也决定豁出去了! 然而话才出口,就看到谢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瞬间一怔…… 什么情况? 以衍哥哥的个性定然不会置浅浅于危难而不顾,可方才衍哥哥不仅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言未发,竟还要阻止自己替陆浅浅出头。 难道是…… 再看谢衍狡黠的眼神,萧景琳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 而这边徐召显然犹自在梦中,听到萧景翊的话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 “翊王殿下真是深明大义,公正无私,兴朝有您这样的王爷,那可真是万民之幸,天下之……” 徐召的马屁拍到一半就被某王不耐的打断,“你若要谢,便谢她吧。” 萧景熠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台上的某女…… 第194章 谢礼 ……谢他? 徐召看着某王手指的方向,“王爷是在开玩笑?” 下一秒,某王一个眼神,长安便一跃到了台上,弯腰伸手,朝徐召微微一笑。 “徐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家王爷从不开玩笑,来吧!” ……来? 来什么?怎么来? 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徐召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犹自不敢相信的语气道。 “……王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 长安,“徐公子,你的意思我家王爷很清楚,只是你若再耽搁一会儿,我家王爷可能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到时候,您可别后悔?” ……后悔? 徐召才明白过来,一瞬间如梦方醒,又如醍醐灌顶! 真真是做了好一场春秋大梦啊! 他就说,翊王殿下怎么可能是他能巴结上的人物? 后悔吗? 后悔!哪儿还用等到时候?现在他悔得肠子就都要青了! 也不知道那娘炮郎中和翊王殿下究竟有什么关系,早知道他们哪怕有一点点的关系自己也绝不会招惹啊! 现在好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在翊王殿下这儿,没有后悔的余地,更无逃的可能。 于是几乎是一瞬间,徐召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长安无语,“徐公子您别这样啊?照您方才的意思,您这样我还得把您抬上来!” 徐召……他也不想被人抬啊,可现在别说站起来,就是求饶都颤抖着舌头开不了口,他能有什么办法? 得! 跟在王爷身边久了,被王爷的威风吓成这样的人还真没少见,长安也算是驾轻就熟,下台生生把徐召就重新拎了上去。 此时的徐召已经认命的犹如死鱼一般任人摆布,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长安可比陆清浅要轻松容易的多。 于是一不小心,长安的力道就稍大了些…… 再次被从高台摔到地上,徐召的惨叫声比第一次还要响亮的多,伴随着的还有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这回的徐召是真成了死鱼了,躺在地上干脆一动都不能动弹! 看着惨烈如斯的徐召,陆清浅忽然就觉得,人有的时候,还就真得认命! 就像徐召,躲得过谢衍的毒手,躲得过公主荼毒,她原以为也算积德行善了,最终却还是没躲过某王的残忍。 许是现场太过惨烈,徐召这一摔,围观着的人一瞬走了大半,偌大的斗鸡场就连鸡也没剩几只。 陆清浅也想走来着,奈何一抬头就险些撞入某个黑影里。 小心肝莫名一颤,忽然就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但转念又一想,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他能来这儿,不是为了徐召就是为了萧景琳,总之不会是为了自己。 他之所以对徐召动手,也不过是身为一个兄长的自觉,与她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陆清浅忽然就又十分坦然了,看向某王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傲然的清冷。 “王爷挡我路了。” 看着她眸子里的那抹忽明忽暗,萧景翊眼神忽而幽深。 却未曾想等了半天,竟只等来一句挡路了? 好!好的很! 萧景翊神色一瞬晦暗,而后转身离开。 众人,“……”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也再没了玩乐的兴致。 宫门即将下钥,薛子南送萧景琳回宫中,谢衍则在送陆清浅回相府的路上。 看着神色恹恹的某人,谢衍想劝却又觉得一时无从开口,直到快到相府才把那支云凤纹金钗拿了出来。 陆清浅冷眼一看,唇角发出轻笑,“哟,簪子不错,是又要送给哪家漂亮姑娘啊?” 谢衍,“……是送你的。” 陆清浅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不会吧?也没发热啊?” 谢衍忙避开她的手,解释道,“……不是我送的,是四哥送的。” 陆清浅收回手的动作一僵,还以为是听错了,“……你说谁?” “是四哥。”谢衍重新解释道,“其实这是四哥一早就给你备好的,后来因为徐召那事耽搁了,就……总之你收着吧,这是四哥对你的一片心意。” 一片心意么? 陆清浅接过簪子打量了半晌,到底还是塞回了谢衍手里。 “你回头告诉他,他的心意我收到了,只是景琳不只是他妹妹,也是我朋友,今日一切本就是我该做的,无需什么谢礼。” ……谢礼? 谢衍回过神来才知道陆清浅原来是误会了,再要开口解释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陆清浅跳下马车根本没给谢衍解释的机会便就进了府里。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陆清浅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老夫人的梅院用了晚膳。 今日之事,老夫人让陆清月陪着自己去学医,虽说也是不放心自己,但到底也没什么大错。 更何况好不容易维持得到的关系倒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陆清浅过去的时候,老夫人自是十分欢喜,命厨房又多添了些陆清浅喜欢的饭菜不说,就连言语里也都掺杂着讨好的意味。 陆清浅笑笑,有些事情她提醒了,老夫人意识到也就足够了,更何况,她总还是她的祖母。 祖孙二人又叙话许久,这回老夫人便是只字未提陆清浅在外面学医的事。 从梅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平日里的这个时候老夫人都早已睡了,梅院里也不会有什么人走动。 可今日陆清浅才走出来,便见到偏院那边影影绰绰似有一个人影闪过。 她心中一动忙追了过去,那人影却是丝毫未曾察觉。 不仅未曾察觉,就连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慌张,看似丝毫不会武的模样。 陆清浅便又靠近了些,才发现那人影不是别人,竟是白日里才被景琳公主教训了一番的陆清月! 鬼鬼祟祟的,她三更半夜到梅院来干什么? 方才她一直在老夫人房中,并未发现异常,陆清月又是从偏院出来的,难道是和红姨娘有关? 又跟了片刻,陆清月果然进了思月阁,与此同时陆清浅还发现,她怀中一直小心翼翼的竟是抱着一个包袱? 第195章 一石二鸟 回到浅语轩,陆清浅百思不得解包袱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便想着明日再去梅院偏院查探一番。 而与此同时,兰院。 白氏正要歇下便听下人传话说,陆清歌来了。 白氏眉头一皱,这么晚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陆清歌还穿着白日里的一身衣裳,发丝稍显凌乱,眼睛似是哭过一般有些红。 看见白氏的一瞬间略红的双眼便又像是氤氲了泪水一般惹人心疼,双手紧紧抓住白氏的手。 白氏心中一动,便忙打发了下人们都出去。 自从百花宴后,陆清歌便似变的沉默寡言了起来,整日里不多言语。 白氏知道她是在为太子妃一事而感到忧心,再加上百花宴上出了丑,情绪低落也是正常的。 只是无论多么难过,哪怕是前些日子被软禁的时候,她也都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有时候白氏甚至希望她能哭出来也算是发泄,可如今真的哭了,白氏却又疑惑为什么是今天这个日子?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陆清歌的眼泪便再次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张着一双似空洞无神的眸定定的看她。 漆黑的夜里,被这样一双眼睛骤然盯着,白氏一瞬莫名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却又有些心疼起来。 “歌儿,你这是……” “母亲,歌儿等不及了,歌儿害怕……” 陆清歌说着,抓着白氏的手也愈发用力,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机会似的。 白氏看着她的模样愈发稀里糊涂,“什么……” “今日之事,四妹妹都告诉我了,如今就连景琳公主她都巴结的上,再这样下去,我怕太子妃的位置就真的像传言一般便宜了那个贱人了!” 陆清歌打断她的话解释,言语之间尽是发自内心的慌张。 白氏这才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了,她怎么忘了,也唯有在有关太子殿下的事情上,歌儿才会失了方寸。 想到这里,白氏的神情一瞬就柔和下来,悉心解释道。 “倒也不必听你四妹妹说什么,传言就是传言,你难道忘了皇后娘娘答应过我们过几日皇家围猎的时候……” “姨母的话歌儿自不敢忘,可母亲还不明白吗?” 陆清歌说着说着就歇斯底里起来,“有些话,在姨母那里或许是传言,但在太子殿下眼中呢?若是真的发生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母亲!” 这些话陆清歌几乎已经思量了一晌午,如今好不容易能说出来,情绪难免激动。 白氏看着陆清歌激动的模样一怔,便听她继续道。 “今天早上母亲也瞧见了,如今就连祖母都事事偏向那个贱人不把歌儿放在眼中,倘若她又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母亲觉得,我们还有活路吗?” 白氏心中咯噔一下。 是啊!还有活路吗? 陆清歌说的这些话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因为有皇后所说的皇家围猎而从未深究太多。 可如今想来,的确如歌儿所言,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夜长梦多,到时候真的等到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白氏倒吸一口冷气,“那你的意思是要……” 陆清歌见状眼前一亮,“母亲,四妹妹说的对,祖母近日愈发偏宠那个贱人不过是因为桃红肚子里的孩子,但若这个孩子没了呢?” 白氏还道陆清歌要说什么,没成想就又扯到了陆清月,当下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竟又是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庶女,竟敢妄想蛊惑于你,简直大逆不道!” “母亲……”陆清歌连忙拉白氏重新坐下。 “四妹妹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道?蛊惑又能如何?横竖她只是个庶女作不起什么风浪,如今最重要的是那个贱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清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眼下为了太子妃的位置,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而在白氏这里,事有轻重缓急,她又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很快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有一丝疑惑。 “便算是孩子没了……可太子妃的位置和老太婆对她的偏爱有什么关系吗?” 陆清歌轻轻一笑,才又解释道。 “孩子如今可是由那个贱人保护着,若孩子没了,母亲觉得祖母还会宠爱她?一个连自己亲生同胞都下得去手的人,母亲觉得太子殿下还会眷顾她?”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白氏听完眼前一亮便是感叹,下一瞬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只是想法虽好,如今那贱人却是把偏院防的有如铜墙铁壁,实在是不好下手啊!” “可正因那铜墙铁壁,出了事才更能怪到她的头上,不是么?” 陆清歌说着,唇角浮起一抹阴险的笑…… 翌日梅院里请安。 陆清月脸上已丝毫看不出昨日的委屈,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 不止如此,陆清歌的气色都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满屋子里,除了陆清宁和云姨娘似是没什么变化,也不知是不是陆清歌好些了的缘故,就连白氏的脸上也开始见了笑。 这几日天气也越发晴好,屋子里一番其乐融融,老夫人阴郁多日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若非昨日夜里陆清浅见着那一幕,眼前的情景该道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喜事。 只是如今看来,事情却就绝非那么简单了。 众人心思各异,请安过后,又和老夫人闲聊片刻,陆清浅便去了偏院里看望红姨娘。 进门的时候,红姨娘正拿着一双虎头小靴和兔头小靴问丫鬟若秋哪一双比较好看。 若秋笑答,“姨娘喜食酸的,腹中定然是个小子,所以当然是虎头小靴好看!” 红姨娘笑着,眸中就闪过一抹希冀。 她当然也希望腹中的是个儿子,只有这样,她才更有在这个偌大的相府生存下去的希望。 两人聊的尽兴,一时竟未注意到已经进门的陆清浅。 “姨娘这两双小靴做的还真是精美!” 第196章 出事了 红姨娘闻声吓了一跳,一抬眼看见是二姑娘来了,忙起身道。 “二姑娘误会了,这两双小靴可不是我做的,都是四姑娘体贴送来的。” “四妹妹?” 陆清浅一怔,就想到了上回来偏院时还见陆清月来送小衣来着,便笑道。 “四妹妹还真是体贴入微呢!” “二姑娘说的是,这些小衣裳小鞋子的,这些日子四姑娘送来的可不少!” 红姨娘说着,顺手就拿起一件她最喜欢的给陆清浅看。 陆清浅接到手里仔细打量着,倒当真是绣工精美,十分喜庆。 “若秋,二姑娘才在老夫人那里用了早膳,你就去取些消食的水果来吧!” 有了上回陆清浅的警醒,这一次红姨娘很自觉的不让除她们之外的第三人在场。 若秋领命去了,陆清浅也没说什么,淡笑了笑便开始替红姨娘诊脉。 如果说刚才看到红姨娘手里的那件小衣还只是有点怀疑的话,那么替红姨娘诊完脉的这一瞬,陆清浅就几乎已经确定了。 她面色一变,虽还没有说话,红姨娘却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跳。 “二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陆清浅正色点头,“姨娘的血热之症愈发严重了。” “什么?”红姨娘惊的脸色登时一白,便又有些慌张了起来。 “那……那依二姑娘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啊?” 陆清浅抬头问她,“方才听若秋说姨娘喜食酸食,可有过多食用山楂或是一些滋补之物?” 她的话还没说完,红姨娘便连忙摆手。 “我是喜欢吃酸的,但因二姑娘上回特意交代,我嘴馋的时候最多也只是吃两个橘子,山楂是碰都未曾碰过,滋补大发之物更是吃不下去啊?” 陆清浅点头,又四周观察了一番,确定房屋内陈设,熏香,甚至放凉后都还没来得及喝的药也都是和从前一样后,便终于压低了声音开口。 “如果我说,是有人要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你可相信?” 红姨娘闻言,一瞬大惊失色,“二姑娘是说……” 话说到一半,眼泪从眼眶中流出,红姨娘便即刻跪在地上抓着陆清浅的手,“我相信二姑娘说的,二姑娘救我!” “你放心,我若非为了救你,今日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陆清浅说着将红姨娘从地上扶起来,才又十分严肃的神色道。 “只是若要我救你的话,你且需谨记,一切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可有半分差错。” 此时此刻,无论陆清浅提什么要求,为了腹中的孩子,红姨娘自是无有不从…… 陆清浅以为,她所做的准备已经算是十分提前了,要有消息至少也得是几日之后了。 却万万没想到,不过才过了一日的功夫,偏院那里便传来了惊叫的声音。 一大早,梅院老夫人这里正围了一群人请安,那边惊叫声传来,紧接着便见若秋匆忙的神色跑了过来。 见到若秋的一瞬间,老夫人心中即刻一沉,下一秒果然她便开口。 “老夫人,不好了,红姨娘出事了!”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赶到偏院的时候,红姨娘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而她的身下已经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场面触目惊心,老夫人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又执掌相府多年,虽则脸色一瞬煞白,却也是慌而不乱。 短暂的时间内忙命人守住偏院,又安排一应闲杂人等退下,至于陆清浅则是即刻上前替红姨娘诊治。 除了给红姨娘的丫头若秋和给陆清浅打下手的仆婢外,房门被关上,老夫人等人也只能在院子里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内还无半分动静传出,日头逐渐高照,站着的人身上俱都出了一层薄汗。 陆清浅进去之前吩咐最好不要有人打扰,里面什么情况外面可谓不知分毫,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终还是陆清歌道,“祖母年迈,与其在这儿晒着日头不如回正堂里等着,不过两步路的距离,一有消息二妹妹自是会第一时间回禀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同众人回了正殿里。 想着那扇紧闭的门,白氏心中总莫名觉得蹊跷。 可她料想这回便是那个贱人手眼通天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什么才对。 犹豫了许久,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白氏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道。 “母亲,有句话儿媳不知是否当讲。” 老夫人闻言,当即白了她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若想说,有人还能捂着你的嘴不成?” 白氏被老夫人呛的脸色一阵尴尬,却还是道,“二姑娘也才学医没几日,儿媳是有些不放心……” 老夫人一声冷哼,却听白氏紧接着道。 “其实儿媳并非不放心二姑娘的医术,只是到底是妇道人家的生产之事,二姑娘也没生养过,若是万一……” 听到最后,老夫人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冷眼看了白氏一眼,道。 “那,依你的意思……” 白氏心中一松,“红姨娘腹中总是咱们陆家的子嗣,儿媳不过是想慎重些,当然,母亲若是觉得不放心的话,请方嬷嬷请来府外的郎中便是,毕竟这等关键时候,多一个郎中,也是为咱们陆家子嗣多一分保障不是?” 白氏的话说的周全,里外也都是在为陆家的子嗣着想,老夫人想了想,到底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叫方嬷嬷去了。 只是没成想,方嬷嬷才离开,这边偏远里就有了消息。 跑来报信的仍旧是梅园里的老人,若秋。 她才进来便哭着跪在了地上,“老夫人,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眼瞧着就要朝一边晕倒过去。 才出现在门口的陆清浅即刻反应过来冲刺到老夫人身边,拿沾了水的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她的额头和鼻尖,老夫人才悠然清醒过来。 看到身边陆清浅的一瞬间,她猛然便抓住她的手,问,“浅儿,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第197章 药有问题 老夫人问话,陆清浅微微垂下头,叹息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白氏的声音传来。 “这桃红在偏院里住着好好的,又一向有二姑娘贴心看顾着,怎么忽然就……不会是二姑娘的医术出了什么问题吧?” 这些日子红姨娘的身体的确是由陆清浅一人看顾,白氏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顺其自然就朝陆清浅看了过来。 下一秒,便见她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夫人的意思……是我害了红姨娘腹中的孩子了?” 白氏轻声一笑,“二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这没出事的时候梅院是由二姑娘看顾着,如今出了事,二姑娘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吧?” “够了。” 老夫人面色微沉,清冷的声音忽然开口,才开始议论的众人也一瞬静默下来,心道老夫人到底是向着二姑娘的。 白氏一愣,却哪儿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下一秒便紧接着道。 “母亲,儿媳知道您信任二姑娘,可那到底也是陆家的子嗣,您便就真的不怀疑?二姑娘整日里出门学医,学的总不会是害人性命的医吧?” 话落,场面一瞬静默下来,就连老夫人心中都微微动摇。 倒并非怀疑陆清浅什么,只是白氏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到底是陆家的子嗣啊! 她叹息了一声,审视的眸子便落在了若秋身上。 “若秋,你每日陪着桃红的时候最长,你且说说,这几日桃红的身子都有什么异常之处?” “回老夫人的话。”若秋恭敬跪在地上。 “奴婢谨遵老夫人的意思,姨娘的一应吃穿用度皆十分小心翼翼,姨娘的身子也并无错处,眼看着这几日就要显怀,姨娘和奴婢还十分期待的紧,却没想到……” “可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白氏显然不相信若秋的话。 若秋顿了顿,倒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莫名看了陆清浅一眼,一瞬又有些犹豫起来。 异样动作明显,这一切自然而然落到了白氏的眼里,即刻便开口道。 “那可是我陆家的子嗣,事关重大不是你区区一个奴婢能承受得起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是还有所隐瞒,到时候查出来就休要怪老夫人和我对你不客气!” 一番恐吓后,若秋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回夫人的话,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并不敢有半分隐瞒,方才也只是想起昨日姨娘的胃口不大好,可又想女子有孕时胃口不好也是常事,所以才……” “胃口不好?”老夫人眉头一皱,喃喃的语气道。 若秋连忙点头,“昨日二姑娘离开没多久,姨娘便觉胃口不好,连饭都没吃,只道要好生休息,奴婢也不敢打扰,直到今晨喝了药,姨娘便觉腹痛难忍了……” “药?” 白氏眉心一跳,正要开口,就见方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发虚皆白的郎中。 孟郎中是从前在老夫人身边儿的老人了,曾经更是深得老夫人信任。 后来眼看着年岁渐长,老夫人便叫他回去养老了,好在住的并不远,方嬷嬷既请了他来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挥手叫方嬷嬷带人去偏院里诊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多时,孟郎中便手捧着一个碗出来了。 “这是……” 所有人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疑惑的看过去。 孟郎中将碗交给方嬷嬷,便道,“药有问题。” 一瞬间,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方嬷嬷把碗交到了老夫人手里,看着碗底的残渣,老夫人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药里有毒?” 孟郎中摇头,“这药里无毒,不过却是多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 白氏眉头一簇便道,“事关子嗣大事,孟郎中有话还请直言。” “夫人放心。” 孟郎中应声过后,又道。 “这多出来的东西就是秋菱子,秋菱子本无毒,用在跌打肿伤的人身上有活血化瘀的奇效,但却是万万不可用在孕妇身上,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这时日久了……这胎儿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的。”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陆清浅,唯独除了老夫人皱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二姑娘,老夫人平日里待你不薄,桃红又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白氏质问的声音传来,陆清浅却似早有预料般,神色不见丝毫慌乱。 “夫人是和我有仇?” 白氏一怔,“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清浅浅浅一笑,“若非夫人对我有意见,怎么府中这么多人,偏偏就觉得是我做的呢?” “……红姨娘的药一向都由你负责,如今出了事,不是你的做的,还能是我做的不成?” 白氏冷声反驳,话刚说完,陆清浅便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也不是没有可能。” ……简单一句话,白氏气的险些昏厥过去,还是陆清歌站出来道。 “二妹妹即便不承认,也不该如此污蔑母亲!这偏院整日里被二妹妹防的犹如铁桶,如今出了事,怎么就能算到母亲的头上呢?” 白氏顺着陆清歌的话便是十分委屈的神色道。 “是啊!先是谋害姨娘,残害手足,如今事情被揭发,二姑娘竟又栽赃陷害!我也便罢了,可二姑娘所做的这些事情,当真对得起老夫人这些时日对你的疼爱吗?” ……陆清浅冷眼看着这对一左一右配合着好似唱大戏似的母女只觉得十分可笑,事实上也的确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氏简直惊呆,“……你,你还有脸笑?” 陆清浅收起笑意,冷凝的又看她们一眼,没有说话,最终却是对着老夫人道。 “医者,行医救人者也,更何况那是祖母要保护的人,我又怎会去下手残害?” 老夫人眼神定定看着她,片刻后开口,“我相信你。” “母亲……” 白氏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才要开口就被老夫人沉声打断。 “所有人此刻待在这里不得离开,方嬷嬷,即刻带人搜查全府上下每一个角落……” 第198章 传家法 方嬷嬷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全部搜完,一进门就朝着老夫人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什么都没搜到了,老夫人皱眉正要叹息 ,就在这时,方嬷嬷接过身后丫头手上的几包药材放在桌上。 “这是还未来得及给红姨娘煎的药。”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朝孟郎中摆了摆手。 孟郎中上前检查,果然很快就在其中发现了秋菱子,回禀于老夫人。 陆清浅见状也上前查看,除了秋菱子,这里面的所有药材皆是按照她的药方所出,分毫不差。 她正微微蹙眉,白氏轻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二姑娘这是要销毁证据么?” 陆清浅冷笑一声,“既不是我做的,我又为何要销毁证据?” “你……都摆在眼前了,你居然还不承认?” 白氏的语气十分惊讶,陆清浅却并不打算理会,冷冷的眼神只朝若秋看过去。 下一秒,若秋便似十分慌张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二姑娘开的方子,奴婢只是按照方子抓药,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若秋话落,便是白氏得逞的一声冷笑,“二姑娘还有何话说?” “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陆清浅清冷的神色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若秋只觉得心里直发毛。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什么秋菱子啊的,奴婢压根就不认识,对了,这是二姑娘交给奴婢的药方!” 若秋说着,便匆忙从腰间掏出一封折着的纸来交给方嬷嬷。 方嬷嬷交给老夫人打开后,可不正是药方?里面秋菱子三个字更是赫然入眼。 白氏见状也忙上前拿起药方查看,就在这时,门外一道人影正怒气冲冲大踏步走进来,可不正是才下了朝回来的陆明远? 陆明远才进门便听说桃红小产,方才在梅院外更是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眼下见若秋拿了药方出来,便再遏制不住汹涌的怒火,才一进门暴怒的眼神远远望着陆清浅,便大喝一声,“来人,传家法!” 经过前几次经验教训,陆明远显然不愿再亲自向陆清浅动手,这才甫一开口就是传家法。 陆清浅听得则是一愣,她还是头回知道家中还有除了跪祠堂之外的家法。 下一秒便见到一个下人手捧一条七尺长鞭出现在了陆明远身前…… 长鞭崭新甚至连鞭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陆清浅严重怀疑这家法是陆明远专门为自己新设的。 眼看着陆明远接过长鞭,陆清浅一声冷笑,“父亲这是又要对我动手了?” 陆明远一挥长鞭,与地面接触发出脆响。 下一秒便似长鞭在手十分无忧一般发出一抹自得又愤怒的咆哮。 “事实证据俱在,今日为父便要好好收拾你这个逆女!” 话音才落,长鞭便就带动着风声猛的朝她挥了过来。 好不容易收拾逆女,所以这一挥,陆明远几乎用尽全力,他以为总该听到她的惨叫和求饶声了。 然而下一秒很不幸,长鞭还是落入了她的手里。 以陆清浅的眼力和速度,接住长鞭的这一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是以余光中,她把陆明远得意愤恨的嘴脸也看的一清二楚。 下一瞬,心中嘲讽更甚,“父亲所说的事实证据,不会就是这张纸吧?” 陆清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药方,下意识的竟不屑的笑出声来。 陆明远猛地用力拽回长鞭,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就又看到某女的嘲讽不屑的笑,脸色当即又是一变。 “逆女!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清浅止住笑意,凉凉的看过去,“父亲就不觉得可笑?我若真的要害红姨娘,会傻到把什么都写在一张纸上,等着别人看见当做证据揭发我吗?” 白氏一急,道,“白纸黑字,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 陆清浅淡笑,“夫人说的对,字是死的,自是冤枉不了我,冤枉我的是写字的人。” 最后四个字意味深长,白氏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有人诬陷你了?” 陆清浅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幽深的眸子朝白氏看过去,便问,“夫人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白氏总觉得她的那双眸像是一个深深的漩涡一般,仿佛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吸进去,不自觉的就退后两步,略显虚浮的语气道。 “二姑娘这话就说笑了,我又不是判官,怎知道此人是谁?” 好在陆清浅没有追问,漆黑的眸子又朝一直跪着的若秋看去,“你觉得呢?” 若秋只觉得浑身一抖,忙瑟缩着身体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陆清浅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方才你还咬定是我,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又说不知道了?” “我……” 若秋闻言脸色登时一白,身子也抖得愈发明显了。 她刚垂下头想要解释,白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可是老夫人的人,二姑娘难不成连老夫人都要怀疑?” “夫人……” “够了!”陆明远脸色一沉,显然不打算给陆清浅解释的机会。 “心肠歹毒,残害至亲,厚颜无耻,污蔑他人不知悔改,我陆明远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女儿?简直是奇耻大辱!” ……谁能想到她这父亲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就是天大的几顶帽子接踵而至。 陆清浅面上无尽讽笑,便配合着道,“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薄情寡性,冷心冷血,我陆清浅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没有担当的父亲?” “你……” 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陆明远整个人简直整个人都要气炸。 若非老夫人在场,更恨不得当场就把陆清浅挫骨扬灰才能解恨。 “来人啊!” 他刚要叫人把陆清浅抓起来,紧接着她便大声道。 “父亲若并非我说的这般,却为何宁愿相信一个下人的话都不相信我?” 说出这句话时,她冷意的眸光看向陆明远,竟叫后者心中莫名一颤。 下一秒,她幽幽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还是说,她不是一般的下人?” 第199章 玉玦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陆清浅迅速从若秋腰间摸出一样东西。 色泽纯绿,通透无瑕……竟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决! 白氏的脸色几乎瞬时一变,还是一旁的陆清歌反应迅速咬牙拽住她的手。 看着两人紧握到有些发颤的拳头,陆清浅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若秋区区一个婢女,身上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玉决?” 诚如陆清浅所言,她手上的玉决至少价值千金。 千金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足够寻常人家花销一辈子还绰绰有余的数目了,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女婢身上?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所有人视线朝陆清浅看过去,仿佛在等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清浅的视线则是朝白氏看了过去,幽幽一笑,“夫人难道就不觉得眼熟?” 眼熟? 陆清浅这么一说,所有人心中一跳……可不就是十分眼熟吗? “这……这不是兄长的玉决吗?” 陆清宁弱弱的声音最先传来,“先前兄长离家赴任,这随身玉决便被留在母亲那里,怎……怎么就……” “宁儿!” 白氏不可置信的目光朝陆清宁看过去,这些日子她还道这个三女儿总算长进了,如今怎么又动辄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她哪里知道,陆清宁自然是不会向着陆清浅说话的,只不过眼下大局已定,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而众人面前,眼下被白氏一声呵斥,陆清宁便又怯生生的垂下了头似不敢再言语。 陆清浅则是淡声一笑,“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氏这会子也已经回过神来,语气一冷,道。 “不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罢了,我又有什么说的?” ……好一个手脚不干净! 陆清浅唇角一弯,便扬声道,“来人啊!夫人要报官,都愣着干什么?” 白氏头皮登时一紧,“……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报官了?” “如此贵重的玉决被盗,夫人自是要报官的呀?”陆清浅笑笑,十分贴心的口吻。 白氏强忍住掐死面前这个装模作样小贱人的冲动,轻咳两声好不容易倒腾过气儿来,便十分鄙夷的口吻道。 “……二姑娘可真是言重了,小小家事,自家了断便是,又何须惊扰官府?” “……不对呀?府里谁人不知,夫人对下人一向严苛以待,更何况被偷盗的还是大公子的东西,如今却怎么……” 陆清浅故作讶异的口吻意味深长,紧接着就是一副懂了的表情,“官府那样的地方法规森严,夫人该不会是害怕若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吧?” “……够了!” 话说到这里,虽然谁也没有直接言明红姨娘滑胎的真相,但真相俨然已经赤果果的摆在众人眼前。 陆明远一声暴喝,终于再也听不下去,怒眸直指陆清浅,“区区小事就要报官,你置我的脸于何地,又要置相府颜面于何地?” 陆清浅正要反驳这位十分有颜面的爹,下一秒,老夫人就伸手猛地将茶盏摔碎在陆明远面前,溅起茶水一片。 “你还知道要脸!” 看着地上的残渣和骤然被溅湿的袍角,陆明远的表情一瞬由愤怒转变为不可思议。 一张嘴张的老大,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母亲……” “明远!那可是你孩子的命啊!” 老夫人长长的一声叹息后,陆明远看了一眼白氏,终究是无力的垂下了头。 若秋被人带了下去关押,整个正堂随之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老夫人看着乌泱泱一屋子的人只觉得头疼不已,挥挥手便叫就散了。 陆明远离开之前,陆清浅看了一眼白氏便丢给他一句话。 “父亲与其整日里想着怎么对付我这个逆女,不如先擦亮眼睛看清身边的人!” 大抵是因着白氏心虚,陆明远这回倒没反驳什么,狠狠地剜了陆清浅一眼便就离开了。 待所有人走后,方嬷嬷服侍老夫人喝下安神汤,陆清浅则是将所有门窗闭了起来。 “二姑娘这是?”方嬷嬷和老夫人疑惑的看过来。 陆清浅道,“孙女方才有事瞒着祖母,还请祖母原谅。” 接下来,陆清浅便把红姨娘其实并未小产,先前看到的血不过是她事先准备好的鸡血,以及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把幕后之人揪出来的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先是惊讶,而后是大喜,大喜之后就又十分的愤怒。 “想那若秋丫头也是我亲带回府里的,如今却竟然只因一块玉决就让人收买,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陆清浅唇角浮起一抹讽笑,“她看中的不是玉决,而是那是兄长的东西,夫人许诺她的,怕也是兄长妾室的位置。” “你是说安儿?”老夫人闻言,脸色一瞬失望到了极点。 “一个做母亲的,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算计在内!我陆家怎么就娶了这样的女人进门!” 是啊!陆家怎么就娶了白氏进门? 陆清浅沉默着没有说话,老夫人气得不轻,方嬷嬷则忙在一旁边替老夫人顺着气边劝慰道。 “好在有二姑娘,孩子保住了最为要紧,至于夫人,那到底是老爷的亲生子嗣,想必老爷这回不会再放纵她了。” 不会么? 她的儿子她最是了解,这么多年都失望过来了,有些事情,岂非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陆清浅离开梅院就去了思月阁。 进门的时候陆清月正狠狠的用指甲掐着贴身丫鬟的手腕,听到身后的动静,两人神色皆十分慌张。 陆清浅只当没看到,下一秒便见陆清月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哟,今日是怎么了,思月阁竟也能迎来二姐姐这样的贵客了?” 陆清浅没有说话,只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直看的她心里发虚,半晌才又弱弱的语气道。 “二姐姐这是要……” 陆清浅唇角这才勾起一抹清冷的弧,“我来干什么,四妹妹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第200章 定不轻饶 陆清月故作一脸懵懂神色,“二姐姐在说什么,月儿听不懂。” “秋菱子多服虽可致滑胎,但红姨娘不过才用了一日的量,怎的就能到这种地步?” 陆清浅审视的眼神看过去,幽幽道,“这其中的原因,怕是没人比四妹妹更清楚吧?” 陆清月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我都说了我听不懂了,二姐姐还要在那儿胡言乱语些什么?” 陆清浅淡声一笑,“若当真是胡言乱语,四妹妹为何要三更半夜潜入红姨娘房里,只为换回四妹妹亲手所赠的那些小衣呢?” “我……”陆清月瞪大的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 “四妹妹不承认?” 陆清浅清淡的眼神看她。 “四妹妹先前绣鱼戏莲叶图案的时候不小心戳破了手指,血迹不慎沾染到绣制图案的蚕丝上,上好的天蚕丝虽质地轻柔,一旦沾染血迹却再难清理,好在小衣是红色的,四妹妹略加点缀倒也不甚显眼,可第二回四妹妹新换去的鱼戏莲叶图上,怕是没有丝毫的血迹吧?” 陆清月脸色又是一白,陆清浅便又笑道。 “若是四妹妹还是不承认的话,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偏院里查探一番?只是到时候祖母若是知道了,要怎么惩罚四妹妹我也就拿不准了……” “我认!”陆清月终于坚持不住,眼角的愤怒和不甘微微一闪垂下头去。 陆清浅轻叹一声,“从前只道四妹妹弱不禁风,如今却是竟连夫人和大姐姐都被四妹妹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中,还真是叫我另眼相看呢。” 陆清月唇角露出一抹讽笑,“二姐姐不也一样?曾经的二姐姐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呢?这就是你对红姨娘肚子里孩子下手的理由?”陆清浅冷眼看过去。 “我……”被陆清浅这般眼神看着,陆清月到底是有些心虚。 没等她开口陆清浅便又冷声道。 “叫你一声四妹妹是看在你到底也姓陆的面子上,我来这里便是要告诉四妹妹,今日的事便就罢了,倘若四妹妹再犯,我定不轻饶!” 说完陆清浅就转身离开了思月阁。 而与此同时,相府书房。 陆明远阴沉着脸色看过来,吓得白氏猛一哆嗦。 接着便是陆明远无奈的一声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白氏。 “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是……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不好!” 跟在陆明远身边这么久,该服软时就服软这个道理白氏还是懂的。 正当此时再配合着挤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来,那简直是白氏的必杀技,屡试不爽。 果然下一秒,白氏眼泪滑落的一刹那,陆明远的心就是一揪,紧跟着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兰儿,我也不是非要怪你,只是,那桃红腹中的……” “老爷不必多言,此事的确是妾身做的不对,老爷怪妾身也是应当的,只是……” 白氏说着就上前抓住陆明远的手,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开口。 “只是妾身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得已? 陆明远好奇的神色朝白氏看过来,白氏便道。 “妾身也是为了歌儿着想,为了咱们陆家着想,否则以二姑娘的性子,如今对老爷便已经是这般态度,来日她做了太子妃,怕是更不把您放在眼里,到时候莫说是您,便是葬送了整个陆家都不是没有可能啊!” “她敢!” 听白氏这么说,陆明远猛地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来,白氏连忙依偎在身边。 “老爷莫气,如今的二姑娘自是不敢,可来日……更何况这太子妃之位本就是歌儿的,无论如何,老爷可一定要为歌儿做主啊!” 想到这件事,陆明远也甚是头疼。 “可……可当日的确是太子殿下亲手把那珠钗当着众人的面交给那逆女的,此事我又该如何做主?” 眼看着陆明远松了口,白氏心中一喜,便连忙上前将前些日子才和皇后商议的计划说了出来。 接下来的陆明远的反应若是叫老夫人看见了怕是要当场气死。 亲耳听了白氏和皇后联合设计陆清歌的计划后,陆明远非但不怒,反而十分赞赏的将白氏搂在了怀里。 “还得是我的兰儿聪明……” 小产风波就这样过去,红姨娘还在梅院里养着,众人只当是调养身子也没说什么。 老夫人也打算好了,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便将真相一直隐瞒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红姨娘腹中的陆家子嗣万全。 夏天到了,这几日树上知了的叫声愈发缠人,天儿也实实在在的热了起来,一年一度皇家围猎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但凡高门贵女各个也都换上了轻薄鲜艳的细纱作衣裳,无不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期待着盛宴的到来。 唯有陆清浅每日早出晚归的换上一身男装泡在南院里教习医术。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女子医,说的便是她现在的境况了。 这一日,她照例早起到梅园里请安,只是人才到梅院,便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老夫人,景,景琳公主来了!” 所有人脸色登时一变,景琳公主的刁蛮跋扈那可是整个兴朝都闻名的,如今竟踏足相府,那还有的安生? 老夫人忙要率众迎出去,下一秒一身色彩鲜艳骑装的萧景琳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难得的她身上没有那些琐碎的珠玉挂件,看这样子竟是要骑马。 只是相府又非马场,她来这里做什么? “拜见公主殿下!”所有人心怀疑惑的跪地迎接。 萧景琳先朝陆清浅俏皮的眨了下眼便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陆浅浅的家人就是本公主的家人,你们不必拘束,快快起身吧!” 众人……家人? 公主的家人那不就是皇亲国戚么?这可属实不敢当啊! 就当所有人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老夫人站了出来,“不知公主殿下此来是……” 第201章 英气逼人 “祖母不知道?围猎的日子就要到了,本公主既要浅浅参加,如今自是来教她马术的。” 萧景琳一本正经的回答惊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先是叫老夫人祖母也便罢了,后面竟然说要陆清浅也参加围猎? 那可是皇家围猎! 按照惯例,三品以上官员女眷是可以参加没错,可也只能是在一旁助威观猎。 换而言之,男子除外,参加皇家围猎的女子必定得是皇亲国戚! 她陆清浅算哪门子皇亲国戚? 可如今景琳公主竟不惜上门亲自相邀,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白氏的脸色一瞬阴沉到了极点,就连陆清歌绞着帕子的手也用力到青筋直冒。 不过萧景琳才不会注意她们是什么脸色,才和老夫人说完话,便趾高气昂的伸出一只手拽着陆清浅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就连陆清浅都有些没回过神来,一路被某公主强硬拽着一路问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公主要参加围猎了?” 萧景琳脚步不停,一张委屈巴巴的脸却是扭转了过来。 “陆浅浅,你可是本公主最好的朋友,情愿为本公主两肋插刀的那种,你真的忍心看本公主在围猎场上那么孤单吗?” 陆清浅……两肋插刀?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你放心好了,本公主早已经求过父皇,你参加围猎一事是父皇答应了的。” 萧景琳如何能不知道皇家围猎的规矩,所以还没等人开口就把话堵了回去。 可陆清浅担心的却还有另外一件事,“南院里还有许多女子等着我教医术呢!我若是不去……” “陆浅浅,父皇既答应了,那就是圣旨,你敢违抗?” 陆清浅……她何尝想违抗,可…… “放心好了,本公主知道你也喜欢骑马,所以早就把周太医安顿过去了,这会子,想必周太医已经到了南院了。” 说完,怕陆清浅还不放心似的,又特意补充一句,“你不知道,那可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陆清浅……她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景琳公主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 果然,兴趣爱好是激发一个人潜能的最佳利器啊! 两人到了门外,陆清浅才发现薛子南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三匹一看就知道是上品的好马。 薛子南五官隽秀,即使穿着骑装也显得浑身上下似有一股书生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铜臭人家的公子。 萧景琳看了薛子南一眼,又看了看陆清浅,总觉得哪里不对 。 片刻后才想到,“呀!百密一疏,陆浅浅,我忘给你准备骑装了!” 陆清浅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裳,好在也并不繁琐,便笑了笑,“无妨,有马就成。” 萧景琳这才又稍不放心的开口,“上回问你你说你会骑,我便只备了马没备马车,你……是真的会吧?” ……小看她? 陆清浅唇角一弯,脚往地上猛地一蹬,紧接着竟是连马镫都没碰,身子一跃袍角一撩,整个人就已经在马上了。 秀发随风飒爽,朝阳照在她背上镶上一圈金色的边,薛子南看的一瞬呆了,萧景琳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惊叹一声。 “不愧是我家浅浅,英气逼人!” ……京城内人多繁杂,三人不敢策马太快,直到到了城外,陆清浅真正跃马扬鞭的那一刻,萧景琳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英气逼人。 在前世,马术是她从小就学的,只是到了军中后久不接触,如今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道自己生疏了。 可当骑上马背的一刹那,曾经的感觉便一瞬充斥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纵马驰骋天地之间是她从小就有的愿望,后来一直忙于军中,没想到如今梦想实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当马儿奔跑起来的时候,陆清浅只觉得天地之间都变得广阔自由,呼吸间也都十分恣意畅快。 萧景琳跟在陆清浅身后也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兴奋不已。 三人在一处小河边停下,萧景琳扬起马鞭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山坡提议道。 “不妨我们三个来比赛吧,谁先到那个小山坡算谁赢,怎么样?” 陆清浅看了看那个山坡,赞同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三匹马飞奔起来。 一开始还算是并驾齐驱,又过了没一会儿,萧景琳和薛子南的马就远远落到了后面。 之所以落后都是萧景琳早就安排好的,俏皮的朝薛子南眨眨眼后,两人的马干脆原地踏步了起来…… 薛子南无奈的看着萧景琳得意的神色提醒道,“公主,好歹也是千里良驹,落后的太夸张会露馅的!” 萧景琳歪头一想也对,她抬起手来的一瞬间,薛子南还以为是要往前追上一追呢,却不料…… 下一瞬,萧景琳把两只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朝着越来越远的陆清浅大喊,“陆浅浅,等等我,等等我呀!” 薛子南,“……” 萧景琳这边扯破了嗓子陆清浅都没听到,她的耳边除了马蹄声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等等,似乎不太对呀? 那二人的马即便追不上来,也不该毫无动静才对,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陆清浅心中一凛,急忙调转马头,谁知下一秒,就看到了骑马缓步而来的萧景明。 一身如雪般的白夺目耀眼,映衬在一片广袤的绿意之中,那俊美的容颜和修长的身形仿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叫人如痴如醉。 陆清浅只是愣了一瞬就从马上一跃跳下来,恭敬的朝他作揖。 “太子殿下。” 高大的马背上,萧景明背对着日光,表情看不真切,只瞧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 陆清浅站直了身子,便听他的声音随着一阵风吹进耳朵里。 “你仿佛总是能让本宫惊艳。” ……惊艳? 有那么一瞬间陆清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脸色莫名一红,下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这么说,大抵指的是她的马术。 神色忽而窘迫,她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第202章 上当 萧景明含笑望着她,没有说话。 陆清浅一瞬忽而清醒…… 这里可是皇家猎场!即便要问也是该他问自己才对,她这是…… 陆清浅无力扶额,不等对方开口便连忙自行解释。 “……那什么,是景琳公主带我来这儿的。” 陆清浅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朝后看看……海阔天空,哪儿有萧景琳的半分踪迹?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说好的比赛不过是某公主特意为她挖好的坑! ……那家伙不会真想让她当她的好大嫂吧? “本宫知道。” 萧景明唇角依旧含笑,淡淡的声音答道。 陆清浅……知道? 知道萧景琳想让她当她的好大嫂? 下一秒脸色一瞬窘红,便又听萧景明道。 “景琳还小,偶有胡闹,还望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他果然知道! 陆清浅随意点了点头,心道公主既胡闹到她头上,那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只是眼下……气氛忽而有些尴尬怎么办? 下一秒,她轻咳两声开口。 “之前的谢礼太子殿下可还喜欢?” “本宫今日迟送的贺礼可曾收到?” 萧景明几乎与她同时开口。 两人皆是一怔,萧景明恢复平淡的神色,陆清浅则是问。 “贺礼?什么贺礼?” “之前南院开门没来得及,今日便着人送到了府上,是一身骑装。”萧景明答。 ……送到了府上?骑装? 今日骑到了马背上,陆清浅的确正想要一身骑装来着,只是想到他竟送到了府上,便忍不住眉头微蹙。 先前只因皇后赏下的一个珠钗便已经闹的满城流言了,如今他又送了骑装到府上,旁人看来难免坐实了她未来太子妃的位置。 她倒是不甚在意,可他毕竟是当朝太子,自己就这么霸着太子妃的名号总不太好不是? 她正要开口拒绝,萧景明便又道。 “不必担忧,是以景琳的名义送的。” “太子殿下有心了。”陆清浅这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却是没注意到萧景明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再看他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陆清浅的错觉,天地之间,那抹清淡的白竟似有些孤独的模样。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竟也会觉得孤独么? 陆清浅心中一动,一跃跳到马上来到他身边。 萧景明一抬头,便看见女子的眸明媚而澄澈,像是一汪清泉透过视线淌进人的心里。 心中正觉异样,下一瞬,她清淡却又带有一丝笑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走吧!” 走? “景琳公主那儿怕是也不想你我打扰,难得策马扬鞭,若不尽情驰骋一番,怎对得起这大好河山万里?” 她才说完,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整个人就冲到了无边无野里…… 翊王府。 小青趴在房顶默不作声,一双哀怨的虎眸眺望远方…… 长安捉了一条新鲜的鱼,好不容易找到它朝它吹吹口哨。 低头一看是长安,小青才嗷呜一声跳了下来……小家伙就连吃鱼都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长安心中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小青愈发漂亮的皮毛,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忍不住喃喃道。 “青兄啊……不对,青妹啊,你说这样的日子咱兄妹两个还得过到什么时候?” 小青虎耳一支棱,表示听到了他的话,长安便继续道。 “从前王爷对你诸多疼爱,可自从王爷和陆姑娘闹了别扭,你都多久没再享受过王爷的怀抱了?” ……小青吃鱼的动作总算一顿,幽怨的抬起头来嗷呜的一声叫,眼眶竟微微有些红了,下一秒竟连吃到一半的鱼都嫌弃的被丢在了一旁。 长安,“……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谢衍退回来的那支云凤纹金簪。 小青瞪大圆溜溜的虎眸鄙夷的看他一眼,下一秒竟真的叼上金簪走了…… 长安……欺骗小青并非他本意,可那是陆姑娘不要的簪子,亲手交给王爷……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啊! 书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小小的虎头先伸了进来。 萧景翊一抬眼皮,就看到做贼似的小青只露出个虎头怯生生打量他的模样。 心中倏尔一软,他朝它招了招手。 小青心中一欢喜,一道光似的就蹿了过去扑进某王怀里,紧接着就献宝似的把簪子递在主人眼前。 主人的怀抱上一秒还是温暖的,下一秒…… 萧景翊看见簪子的一瞬间,眸色一瞬犹如实质般冷凝。 小青……它好像上当了? 长安是特意等了一会儿再来的,才一进门,便见到某王阴沉着脸色,手中把玩着的……是那支云凤纹金簪? 心中猛地一跳,长安尽量平静着语气开口。 “王爷……郑姑娘三日后回京。” 某王把玩着金簪的动作不变,长安暗自松口气,又道。 “属下已经查明,郑都统和东云国表面不容水火,暗地里却来往甚密,此番回京的目的,怕正如王爷先前所料那般。” “本王知道了。” 萧景翊冷沉的语气,表情动作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长安立在原地有些犹豫,直到过了半晌萧景翊抬眸看他才终于鼓足勇气又道。 “皇家围猎的日子就要到了。” 萧景翊冷意的眼神道,“此等小事日后无需回禀。” 小事么? 若真是只此小事就好了…… 长安额头冷汗直冒,“今日陆姑娘去了北郊骑马……” 北郊? 皇家禁地,她能去那儿骑马,除非…… 萧景翊手上把玩金簪的动作一停,眸色漆黑如墨,一眼望之只叫人冷到了骨子里。 “和谁?” 他问。 这一刻,长安的头皮隐隐发麻,“……是景琳公主,还有……太子殿下,景琳公主似是有意为了撮合陆姑娘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 “咔嚓”一声,是某王手中金簪断裂的声音。 长安整个人随之一抖,再下一瞬,便觉浑身都被冷气包围,冷的叫人喘不上气儿…… “还什么?”长安正觉窒息,耳边如冰锥落地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第203章 夜闯闺房 长安一咬牙,“太子殿下还送了贺礼给陆姑娘……” 话音刚落,整个书房便陷入无边寂静,静的长安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又过了半晌,某王沉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她的事日后不必再一一回禀。” “啊……这?” 长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王爷难道要和陆姑娘一直这样误会下去?” 某王垂眸,微抿着唇不曾开口,长安却是绞尽了脑汁,弱弱的口吻鼓足了勇气。 “您和陆姑娘如今连面都不见,要不……您就委屈委屈,再毒发一次?” 某王依旧不说话,长安便也只能是一声失落的叹息。 “王爷既对陆姑娘死心了,要不要属下这就叫长平回来?” 话音才落,萧景翊锐利的眸便有如刀锋般直射过去,“你很闲么?” “啊……啊?” 感受到某王眸中冷冽的杀意,长安总算回过神来,“……属下还有事,属下告退!” 一日过去,相府归于寂静。 白氏看着萧景琳送来给小贱人的华美骑服,一双眼睛嫉妒的直冒酸水,但再怎么嫉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下人将它捧去了浅语轩。 哼……且看你能嚣张得意到几时! 白氏狠狠一翻白眼。 浅语轩。 冰蓝色的骑服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光,映衬着上面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如梦似幻。 看着那一袭从未见过的奢华优雅,流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姑娘,这身衣裳也太好看了吧?” 紫苏隐藏着眸中的惊艳,在一旁则是不屑的一声轻嗤,“不就是一套衣裳嘛,少见多怪。” 衣裳是她在门前亲自收的,那送衣裳的人说是景琳公主的人,可那腰间太子府的令牌昭然。 太子费尽周折只为送这一件衣裳……若是王爷能像太子一般尽心就好了。 紫苏正想着,陆清浅就朝争执的二人摆了摆手。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两人离开后,陆清浅又细细打量起桌上的精美。 这骑服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伸手触之只觉柔滑绵软非常,偏还十分有弹性。 除此之外,上面的宝石非但不显累赘,反而点缀恰到好处,独显格调优雅贵气。 啧啧啧…… 她自幼便喜欢骑马,眼下看见如此精美之骑服,自是爱不释手。 只是……分明是夏日的夜,忽而却觉得有些冷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起身想要把窗户关上,一抬眼,就看到院中一抹黑影正幽幽朝这边注视过来…… 漆黑的瞳孔如墨,一眼望之便觉坠入九幽地狱,夜色清冷不及这般眼神万分之一。 陆清浅被笼罩在某王视线内,心中微微一跳便是蹙眉。 ……这家伙是故意的么? 头先来还知道把自己藏在屋子里,到后来连窗子都不关,再到更过分的便直接敞开大门毫无顾忌! 即便相府护卫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可这到底是夜闯闺房! 这些她都忍了,好在一直以来也没人发现,可如今…… 就这么大剌剌的站在院子里,他是道府中侍卫都没长眼睛不成? 一瞬间陆清浅只觉得莫名火大,心一横,啪嗒一声干脆将窗户关死。 ……寂静的夜里,她关窗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也就是这刺耳的声音,萧景翊一瞬惊醒……他怎么来这儿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女人分明看见他了,还故意将窗户关上? ……萧景翊脸色一瞬黑如锅底。 浓重的夜色显得格外寂寥,他只觉得胸中汹涌着的怒火无处发泄,夜,更凉了…… 陆清浅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每每见到这个男人便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窝火的紧。 她深吸口气,外面却未传来丝毫动静。 心中莫名一跳,方才她未曾看清,那家伙不会是毒发了吧? 可他身上的毒已经被自己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是些微量残余,该不会毒发这么快才对。 可……万一呢? 一旦毒发,以冰山男那冷到骨子里的脾气,她方才这猛地一关窗,会否不小心把他气死? ……她到底也算是个郎中,把病患气死这种事可是万万使不得。 陆清浅心一横,总算一鼓作气重新打开了那扇窗。 窗外那抹黑影还在,看着不像被气死了的模样。 陆清浅下意识松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几眼。 秉着怀疑这家伙这一趟是不是专门来败坏她名声的态度不太情愿的朝某王悄悄招了招手。 萧景翊……看她的模样,是刚才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微微蹙眉,唇角噙着一丝冷霜,身形却未动分毫。 陆清浅……这厮果然是来败坏她名声的! 于是略一跺脚,招手的动作也愈发用力了。 “……喂,说你呢,快进来!” 她唇形微动,传音到他耳朵里,又恶狠狠的瞪他两眼,以表警告。 ……她好像很不想看见他? 萧景翊眸色一沉,走了进去…… 他进门的一瞬间,陆清浅连忙关好门窗。 只是下一秒,关门比不关门还冷是怎么回事? “……夜闯相府,王爷是否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上下打量,确定他并无毒发后,陆清浅有些嗔责的语气便道。 只是话才说完却仿佛又觉得哪里不对? 萧景翊深沉的眸一凝,陆清浅便忽觉脸颊发烫。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有意提醒他下回来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吧? 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心跳仿佛都跟着快了起来…… ……她是疯了吗?夜闯相府的明明是他,她紧张什么? 更何况郑姑娘回京近在眼前,听闻是在皇家狩猎的那日,他来,想必也是为着这个吧? 陆清浅心中一沉,战场上都能叱咤风云,区区围猎而已,他竟如此重视,想必也只能是因为那个人了。 陆清浅敛眸隐去心中那丝莫名,思绪骤然清明,淡淡的声音便道。 “王爷放心,您身体无碍,过几日的围猎,想必是完全应付的来的。” 萧景翊显然没能领悟她的深层含义,沉冷的眼神落在桌上的骑服上,只是一瞬,便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要参加围猎?” 第204章 马受惊了 “王爷不是也要参加?” 陆清浅想起白日里听到的传言,此番,翊王殿下竟难得的也要参加皇家围猎。 这么多年过去了,据说这还是他头一回要参加围猎。 想想也是,围猎的日子便是郑姑娘回京的日子,好不容易见面,他自是要在郑姑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 夜凉如水,面前女子的头一瞬垂的更低了,长长的睫毛敛去眸子,顺带也敛去心中那抹淡淡的异样。 不等他开口,陆清浅便又回答,“之所以参加围猎,不过也是景琳公主玩闹罢了。” 萧景翊冷意的眸微垂,说出的话亦带着三分寒气。 “猎场凶险,并非玩闹之地。” 陆清浅抬眸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弧,“我知道,王爷放心,这点儿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说完,便下意识似的退后两步,平淡的语气开口。 “还要多谢王爷关心,更深露重,王爷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她神色疏离的自然,萧景翊眸中暗藏汹涌的怒意终于抑制不住。 “你非要这般语气同本王说话?” 陆清浅呼吸一滞,心中莫名憋闷非常,下意识的开口却是赌气似的口吻。 “不然呢?王爷觉得我又该用什么语气?” 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她这是怎么了? 平白如此大的怒火,竟是被冰山男传染了不成? 深呼吸一口气,周遭空气也仿佛瞬间凝固。 下一秒,便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漆黑幽深的眸中似沉溺着无尽凄凉。 她的心倏尔一皱,便听他平淡却又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 “好,你很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身去。 一阵凉风吹过,陆清浅不由打了个寒颤,下一秒长舒口气。 “王爷慢走。” 萧景翊闻言,身形一顿,眼神透过浓重的夜色落在桌上那件骑服上。 半晌,道。 “太过显眼,围猎当日,不适合穿。” 说完,整个人便似一阵冷风似的消失不见。 骑服上,陆清浅的手轻抚他方才眼神落下的地方,只觉得这个夜晚仿似格外寒凉…… 翌日梅院。 陆清浅一大早去请安,前脚才刚踏进门便见刘嬷嬷捧着一身水碧色的衣裳到了跟前。 “二姑娘可算来了,快看看夫人为二姑娘新做的这件新衣怎么样?夫人看二姑娘喜欢素淡的,便特意挑了这清雅的颜色,又送到文绣娘那儿赶制的,文绣娘手巧,想来定能讨得二姑娘欢喜!” 刘嬷嬷罗罗嗦嗦说了一堆,陆清浅扫了一眼那衣裳,一眼看去,倒的确是她喜欢的样式。 不过……白氏怎得会对她忽然用心? 陆清浅想着,手上未动,唇角却是勾起一丝薄笑。 “这不年不节的,夫人为何要给我做这新衣?” 白氏闻言一怔,道。 “二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如花儿的年纪多穿些漂亮的新衣不是应当的么?再说,这围猎的日子可就要到了,各家姑娘都去观猎,可不正是花枝招展的好时候?” 花枝招展? 陆清浅正思量着白氏话中的别样意味,老夫人便也道。 “说的不错,你虽有一身骑服,但那是狩猎时候穿的,到底是个姑娘家,下了场还是要大方得体一些的好。” 虽然还没搞明白白氏这到底是又唱的哪出,但老夫人既也都如此开口了,陆清浅便伸手接过了衣裳。 陆清歌见状便也笑笑,“这都是母亲的心意,我们几个方才都试过了,二妹妹便也快去试试吧!” 陆清浅点头正欲去内室里试穿,便又见那日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公……公主又来啦!” 陆清浅走到门前,看到萧景琳和薛子南在门口等着,身后还跟着昨日她骑得那匹马。 见陆清浅出来,萧景琳一仰头带起一抹狡黠的笑,算是和陆清浅打过了招呼。 “陆浅浅,骑马去!”她道。 陆清浅回之以一笑,鄙夷的看她。 “公主不会又像昨天似的直接把我丢给太子殿下吧?” 萧景琳眼睛一亮,紧跟着便是意味深长的语气。 “陆浅浅,你这就想我太子哥哥了?” ……这都什么脑回路啊! 陆清浅无奈看她,“倒也不是。” 萧景琳却不管她是不是,“……陆浅浅,你别急,太子哥哥政务繁忙,过几日围猎你们就能见面了!” 陆清浅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急了?” 萧景琳看着她还是昨日那身衣裳,不由有些失落。 “陆浅浅,你怎么不穿太子哥哥那身骑服呢?” 陆清浅,“……” “啊……我知道了!”不等陆清浅开口,萧景琳便道,“那么漂亮的骑服,你定是要等围猎那日再穿对不对?” 陆清浅扶额,干脆懒得和某公主解释,上马之前却是看了看萧景琳身后的薛子南,动作便是一顿。 “你俩每日形影不离的,偏还要叫上我……是不是不太好?” 这句话是悄然对萧景琳说的,谁知后者听了却是毫不顾忌的大嗓门。 “陆浅浅!本公主是那等重色轻友的人?” ……陆清浅想了想过往共同经历的种种,十分确定的摇了摇头,昧着良心保证道。 “不是!” 翻身上马,三人很快到了上回的地方。 同样是那座小山坡,萧景琳说,这回定要认真比上一比。 “驾!” 陆清浅唇角一弯,一声大喝便夹紧马腹冲了。 身后萧景琳,“……陆浅浅你竟同我耍赖!” 说完,和薛子南齐齐一声喝,两人的马也飞奔了出去。 所谓千里马,一息之瞬,便仿若相隔千里。 陆清浅的马跑的飞快,勇往直前,丝毫没把落后一息千里的某两匹放在眼里。 眼看着小山坡近在眼前,陆清浅手上动作一变就缓缓勒起了缰绳。 然而马儿的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嘶鸣一声后,反而开始愈发猛烈的冲刺是怎么回事? 不好!马受惊了! 陆清浅心中一凛,拼尽全力勒紧缰绳,马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手上一瞬便勒出血痕。 然而,马儿的速度却丝毫不停歇,下一秒,一人一马便朝一片茂密的树林冲去…… 第205章 跑! 受惊的马不受控制,林中草木繁多树枝低桠,转瞬间陆清浅的衣服就被树枝刮破好几个口子,一只手臂上也被刮出三两道血痕。 眼看着马儿要朝林木更密集处冲去,陆清浅心中便是彻底一寒。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的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了。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陆清浅以最快的速度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瞄准马儿的大动脉狠狠就刺了过去! 下一瞬,马儿猛地一蹬前蹄,半个身子高高扬起,紧跟着就是一声痛苦的嘶鸣。 滚烫的鲜血自马的脖颈喷射出来,陆清浅整个右臂被染红,人也被马腾空而起的前半部分身子高高举了起来。 好在她双手时时死死拽着缰绳才不至于从马背跌落。 再下一瞬,马儿便更似发了疯一般的开始狂奔。 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传来枝桠断裂的声音,陆清浅唯有紧抓缰绳,再将身子以最近的距离贴在马背之上。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陆清浅的思绪也开始有些浑浑噩噩起来。 好在手上传来被缰绳撕扯的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终于,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屏息凝神坚持,又过了不多时,只见马的前腿一软,终于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趁它倒地的前一秒,陆清浅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里林木茂密,就连阳光都快要被遮挡的不见踪影。 半炷香后她恢复了力气,却只觉头晕脑胀,无论如何都辨别不出方位,只知道这里大抵已经不在北郊皇家猎场范围之内了。 地上有几株白芷摇摇晃晃,白芷的不远处还有几株苦黄连。 陆清浅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有如此密集的草药。 不过眼下已经申时,再耽搁下去怕是走不出这片密林。 她也只能无视遍地药草,正循着树枝被破坏惨烈的地方缓缓往回走着,忽然就听到旁边林木更深处似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以她现在的状态着实不适合去凑这份热闹,可若真的就此置之不理的话,那毕竟也是血淋淋的人命。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支利箭咻的一声朝她的方向射了过来。 她身形一动及时闪躲,下一秒,便隐隐见到那边树丛中的一抹紫色的身影…… 邪肆妖娆,即便受了伤也如鬼魅一般,身形动作尽显风流不羁。 尤其是唇边那抹殷红的血迹,更为那副面孔平添摄魂夺魄之感。 一瞬间,陆清浅心中微微一滞,那是……南谨? 就在此时,南谨不经意间朝这边瞥过来一眼,正撞上她不可思议的眸光。 同她一样,他的眼里也一瞬写满错愕,仅一息的功夫,就又避开视线朝与她相反的方向闪身过去。 ……他这是不想让她被发现身涉险境了。 陆清浅心中一动,下一瞬果然,两个黑衣人朝着他的方向扑将过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自己。 匆忙之中,南谨一边和两个黑衣人厮打着,一边朝她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紫色身影身上,她的身后空无一人,的确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但亲眼看着他陷入众人缠打,她又怎有视而不见之理? 陆清浅心中一动,手上也已经准备好金针。 南谨身后不知何时冲出一个黑衣人,眼看着一剑就要朝他身后刺去,陆清浅手臂一扬。 紧跟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树叶透下来的微光中,一道极细的金芒一闪而过。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刺向南谨的剑锋停在原地,下一秒,轰隆一声,那人如方才陆清浅刺穿动脉的马一样倒在地上。 一息的功夫已俨然毫无生机。 伴随着那人倒地的声音,几乎所有黑衣人包括南谨在内皆是动作一滞。 下一秒,冷冽森然的眼神便俱都朝她看了过来。 陆清浅心中猛然一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毒粉,朝着南谨做出一个捂鼻的动作后,下一秒,也不管他是否领悟,便毫不犹豫的将毒粉尽数挥洒。 经过前几回危机,她特意研制了一种吸食为用的痒痒粉藏在私人药房中,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她扬手的一刹那,南谨便已经意识到了一切,所幸用那把随身的折扇一挥躲避及时。 这一挥洒,近处的几个黑衣人很快中招,不过也还只是少数。 南谨趁着那几人中招的功夫以飞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周围的几个黑衣人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的危险性,各个屏息凝神朝二人围了过来。 陆清浅心中微沉,且不论南谨功夫如何,纵然她二人都有万夫莫敌之勇,在这样枝桠低矮,草丛乱生不知深浅的地方也难以施展。 更何况这群黑衣人各个手持利剑,想要全身而退实在难如登天。 黑衣人的包围逐渐缩小,剑上的寒气也愈发森然。 陆清浅正思量着私人药房中或许还能有什么可用之物的时候,忽觉手腕一凉。 低头一看,原是被南谨的手掌紧紧握住。 触感冰凉,却意外给人一种格外安心之感。 陆清浅朝他笑笑,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被南谨带着腾空而起。 踩着一旁的枯木,这一跃竟俨然跃到了黑衣人的包围圈外。 陆清浅反应迅速,又十数根金针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同时朝身后挥洒。 紧接着,便反手拽住南谨的手腕,大喝一声,“跑!” 南谨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某个速度飞快的女人带着狂奔了出去。 暗处隐藏着的一群人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他们才悄无声息的敢来这里,便见到那个发疯了似的女人抓着公子跑的飞快,后面的黑衣人却也穷追不舍。 ……再这样下去公子即便不受伤出血怕是也会跟着那个疯女人跑的吐出血! 公子又非鬣狗,再这样跑下去可不行,或许,趁这个时机他门正好解决了黑衣人…… 然而他们还未有所动作,便被公子大风中飘飞过来的一个回眸所制止。 ……得!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跟上去看看那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第206章 中毒 林中遍地枯枝败叶,黑衣人只顾着追跑便已十分费力,俨然没有注意到暗中紧跟着他门的另一拨人。 陆清浅也只顾抓着南谨往前冲着,即便黑衣人步步紧追,眼下也需得跑到一个开阔之地方有一线生机。 只是陆清浅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找到一处开阔之地,眼前的路就已经到了尽头。 密林更深处,竟是断崖! 崖底正有丝丝凉风吹上来,陆清浅跑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只觉浑身如坠入冰窟般的冷,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寒颤。 南谨回头正要与她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也追了上来。 看着身处悬崖边际的两人,黑衣人几乎毫不犹豫,嗖嗖的利箭就朝二人之射过来。 看着那数道泛着森冷寒光射过来的利箭,陆清浅心中一沉,这回怕是真的完了! 若就这么站在这里,即便能抵挡一阵,待力气全无之时也只有被刺成刺猬的下场。 所以,眼下的情况,若想要活的可能,唯有跳崖! 前世丰富的作战经验让陆清浅一瞬间便做出于当下情况最有利的决定,行动付诸在想法出现的几乎一瞬间。 下一秒,陆清浅抓着某人的手略一用力,脚步便朝崖边的方向缓缓退去…… ……那个疯女人竟要拽着公子跳崖? 暗处隐藏的几乎所有人嘴角一抽……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她疯了,就连公子也跟着疯了不成? ……南谨固然没有疯,她停在这里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身边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料,心中微微震撼,看着那只无论何时都紧抓着自己的沾染着鲜血的纤细的手,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下一瞬,幽深又带着命令的眼神朝树丛深处扫视过去,脚下却是伴随着某个女人缓缓后退。 在距离崖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数十道人影一瞬出现在黑衣人身后! 陆清浅心中猛地一跳停下脚步,黑衣人没有防备,很快就倒地五六人,剩下三四人眼看着坚持不住,其中两人发了疯似的就朝陆清浅他们冲了过来想要拼死一搏。 陆清浅伸手连忙又射出金针,两人倒地,余下的两人自知落败,一瞬便就往折返的方向跑去。 数十道人影看了南谨一眼,便就追了即刻过去。 几乎是刹那的功夫,原地除了尸体外,只剩下陆清浅和南谨两人。 两人模样尽显狼狈,陆清浅神色一怔,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抓着南谨的手……就连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她甩了甩手腕朝他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脸色竟十分苍白的模样,再下一秒便看到他手臂上唯一的一道箭伤。 ……那是方才被她拽着跑的时候刺伤的。 此刻伤口还隐隐往外冒着血,陆清浅心中一动,从私人药房中拿出一块纱布便简单的替他包扎好。 南谨看了纱布一眼也没怀疑什么,陆清浅看着他的眼神却带着十足探究的意味。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将包扎好伤口的纱布打了一个结,陆清浅便凝视着那双妖娆而又略显疲惫的眸问道。 若真的只是一个医者,又如何会被这般下手狠辣之人所追杀? 更何况方才隐藏着的那群人明显是为了救他而来。 所见虽然短暂,但她方才所观那些人的身手绝非简单,而他们看向南谨的眼神,又无一例外全都充满敬畏。 南谨狭长的眼皮朝陆清浅极淡的看了一眼,而后没有开口便又垂下了头去。 陆清浅想了想,到底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紫月阁?” 先前白氏和陆清歌想卖掉傅家房契对自己动手的时候,陆清宁便同她提过一次紫月阁。 她后来也曾暗自打听过,只知道那是一个十分隐秘的杀手组织。 先前白氏和陆清歌想要对自己下手,房契却是到了南谨的手里,如今又出现这群敬畏护主的黑衣人,显然已经说明问题。 所以,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然而不等他的回应,下一秒,眼前的男人便就身子一歪昏迷了过去。 陆清浅心中一惊,把脉过后才知道,他中毒了! 脚下就有黑衣人射过来的箭,陆清浅心中一动,小心擦拭箭头,果真发现了毒药! 紧接着她眸色便是一凝……这毒,竟然似是南越国独有的离魂散! 眼下还来不及思量他怎么会和南越的人扯上关系,眼看着天色渐晚,她需得带他及时赶出这块密林才好。 崖边可见落日,回想来时的路线,陆清浅心中大概有了方向。 只是……南谨如今昏迷着,她带着他日落前走出这片密林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陆清浅刚费力的将南谨背起,下一秒便看到不远处竟有两匹马。 不用想,这定是方才救他们的人故意留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那群人还在附近隐蔽着。 想到这个可能,陆清浅便忙喊了几声,只可惜始终没有半分回应。 无法,她只得将他拖上马背,自己又骑上另一匹马缓缓往回行去…… 暗处,看着疯女人拖着昏迷了的公子往回走的愈发远了,才有人终于敢问出口。 “……就这么让公子昏迷着真的好吗?” “是啊,林深茂密,公子被那个女人就这么带回去,不知还要受多少苦楚?” “公子何苦呢?若非为了那个疯女人,也根本不会受伤啊!” “……” 各种不满的声音传来,为首的人终于开口冷声喝止。 “你们懂什么?既是公子的命令,我等只需遵从便是!” 话落,果真便无一人再敢言语。 仔细一看,说话的那人不正是和南星阁纪老板纪平长得一模一样的纪升? 有了马匹,陆清浅终于赶着日落的前一秒把南谨带回了南星阁。 仓促之间她找了个地方随意换上男装,接着便进入了南星阁的偏门。 “……青公子,公子他这是……” 看见南谨的一瞬间,纪老板脸色一瞬煞白…… 第207章 要命呐! “他中毒了!” 陆清浅才说完,南谨眼皮一动悠悠醒转过来,神色虚弱。 纪老板将他小心扶到床上躺好,陆清浅则不放心似的再次替他诊脉。 片刻后眼底一沉,却的叹息一声摇头,“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纪老板闻言犹如五雷轰顶般,险些没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声音颤抖着开口。 “什么毒这么凶险?我家公子他……” “离魂散。”陆清浅答。 “……离……离魂散?” 纪老板眼睛蓦地一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清浅看了他一眼,就听南谨虚弱又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传来。 “你认得此毒?” 陆清浅点头,“我在一本医书上看见过,离魂散由南越独有离魂草制成,唯有盛夏的紫火花可解其毒,现如今虽是盛夏,但……紫火花只有在南越宫廷的紫滇池绽放,所以说来不及了。” “这……” 纪老板想说,其实紫火花制成的解药就在公子腰间常备…… 南越地处偏南,有毒草木甚是常见,是以南越寻常的兵器一般情况下都会淬毒,尤以离魂草最为常见。 而紫火花又可解百毒,是以公子从从来都把它制成药丸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若要解毒,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可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公子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 ……他明白了,公子这是不想暴露身份。 可那离魂草之毒三日不解便是致命,公子为了不暴露身份便将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真的好吗? 纪老板紧抿着唇一脸苦涩,陆清浅亦十分忧心。 终于,纪老板眼睛一亮,道。 “……青公子不是会驱毒吗?不如就像上回那样直接将我家公子体内的毒驱出来?” 陆清浅摇了摇头,“离魂草毒性猛烈,若强行驱毒只会加速他毒性发作。” 纪老板闻言吓了一跳,下一瞬,几乎是哀求的目光朝南谨看过去。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南谨一脸淡然的拒绝。 公子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但若就这么下去,若公子真有个什么万一,那他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啊! 纪老板急得头上直冒汗,陆清浅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临走前,她交代纪老板照顾好南谨,纪老板一脸鉴定决然的点头。 他想好了,一日之内,若是青公子找不到解毒之法,他便是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想办法让公子服下解毒丸! 翊王府,书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长安一脸喜色。 “王爷,陆姑娘来了!” 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萧景翊的动作一滞,下一瞬,眸间就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 一瞬间,仿佛空气都轻快了许多,长安言语间亦带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笑意。 “想必陆姑娘此来是想明白了和王爷之前的种种误会!” 某黑色身影仍怔在原地,就连笔尖墨汁低落身上都未曾察觉。 长安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王爷,您看……” 案前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昨日新进的碧螺春……” “王爷放心,属下早已备好了!”长安殷切的口吻意味深长。 萧景翊凉凉的眼神朝他看去,终于道,“请去前厅吧!” “是!” 长安一溜烟儿的正准备离开,下一秒却又被某王叫住。 ……王爷不会是后悔了吧? 苦涩的神情回头,好在某王开口,“先去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长安,“……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又一阵风似的回来…… 王爷的衣服就那么几件,还全都是黑色的,他便只随意拿了一件。 干净就好,毕竟他家王爷穿什么都好看! 之后,就又一阵风似的跑了,然而……这回回来的依旧很快。 才换好衣裳准备出门“”的萧景翊略蹙眉头……他从前怎么没发现长安腿脚如此利索? 长安回来便呆在了原地垂着头似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某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果然,下一秒,长安苦涩着声音开口。 “王爷,陆姑娘她……去了丹霞居。” ……她亲自登门,不是为了他。 萧景翊气息几乎是瞬间冷沉下来,长安哆嗦了一下,连忙再次开口。 “王爷息怒,陆姑娘找林深是为了救人,兴许……” “什么人?” 萧景翊打断他的话,审视的眸光冷冽。 长安,“门房说陆姑娘神色匆忙语气关心……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人吧……” 跟在某王身边许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早就练出来了的。 而此时王爷的神色……长安嘴角一抖,“属下的意思是……也不一定有多重要……” 萧景翊冷意的眸睇过来,长安最终也只得开口,“……长平跟到北郊猎场,久久不见陆姑娘从猎场出来才知跟丢了,后去寻的路上,便见到陆姑娘带着一个昏迷了的男子进了南星阁,再后来就……” 说到最后,长安的头垂的也越来越低,“……人命关天,既是陆姑娘要救的人,王爷也定不会冷眼旁观,说是陆姑娘神色紧急匆忙,属下便擅自替王爷做主吩咐林申尽力配合了……” “既是北郊猎场,守卫森严,又为何会跟丢?” 萧景翊俊秀的眉头微皱,似是有些烦躁的模样,片刻后微凉的语气传来,长安心中却是一松。 ……总算是没计较他擅自做主的事。 不过,“……属下也不甚清楚,陆姑娘是和景琳公主和薛公子一同去的,说是陆姑娘的马跑远了些,便就再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 萧景翊神色渐沉,“景琳如何了?” “王爷放心,长平刚刚来报,已经平安将景琳公主送回。” 萧景翊微微点头,“北郊猎场疏于守卫,即刻命人去查……严办。” 末了,他又特意补充道。 看着王爷这般神色,长安心中一凛,“是!” 只是…… “王爷昨日不是还说日后陆姑娘的事儿不必向您禀报来着?怎得才一日的功夫,便就又如此事无巨细了呢?” 长安属实是没忍住好奇,直到某王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飘过来…… 要命呐! 某长安,“咳咳……天色这么晚,身为王府的主人,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208章 发丧 下一秒,果然,一招奇效! 萧景翊脸色骤缓,坐回椅子上淡淡然的语气,“……带人过来吧。” 长安,“……是!” 这回的长安依旧如一阵风,吹走的快,吹来的……却更快。 门吱呀一声响了。 萧景翊背对着他的方向,一袭修长的黑,傲然而立。 ……这般姿态,王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长安心跳了跳,忽然没勇气开口。 陆姑娘也是,难得来一趟王府,竟然连王爷的面儿都不见就走了。 这下好了,终究还是他来扛下所有! 某王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某王……她就这么无话可说? 于是,周身的气息更冷了…… 长安……难道王爷是在等他主动认错? 虽然,实际上也并不是他的错。 但这错……还是不敢不认…… 长安咬了咬牙,独自咽下苦水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王爷,属下……” 某王浑身明显一抖,吓得长安连抖三抖……可他这还没开口呢?应该不会出错啊? 萧景翊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里是隐藏的很好的淡淡的失落。 长安……王爷果然对自己不满了。 也是,换做别人几次三番的给自己希望又立刻让希望破灭,自己也会是这样的。 长安想着,忽然十分理解王爷,认错的表情也一瞬变的同情。 “……属下去迟了一步,陆姑娘取了林神医的归元丹,走的十分匆忙,大概是救人心切吧……” 救人心切? 萧景翊这才想起,方才长安口中的那个女人身边的昏迷男子。 “查清他的身份。”某王淡淡的声音开口,长安点了头,便又一阵风似的去了…… 而此时南星阁,南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 不过每醒来一次,似乎都比上一次还要虚弱。 他微睁着眼,眼前飘过的却是那个女人那副死死拉着他的手不管不顾的模样。 ……他到底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真的开始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了? 他可是顾南谨! 父皇身上的毒还未解,这么多年他自学成就不凡医术,可为父皇解毒一事依旧毫无进展。 他在她身上寄存一线希望,即便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他笃定他看重她的始终是那一身通达医术。 可今日站在悬崖之巅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即便她毫不懂医,他竟还是想要护她周全。 这种感觉简直莫名其妙到不可思议,可每每思及,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欢喜是怎么回事? 南谨微皱眉头,唇角却是早已毫不自觉地荡漾起一弯浅笑…… 纪老板……公子皱眉头他是懂的,毕竟那可是离魂散,痛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这样的情况下,公子能做到只是微微皱眉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公子脸上的笑意又算是怎么回事? 您可还记得您身中剧毒,三天就毙命的那种? 还是说,他家公子这竟是痛苦的出现了幻觉了? 纪老板想着,眼角的一滴泪无声滑落,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公子您这是何苦啊!” 就在此时,门被猛然推开,陆清浅风尘仆仆,一边快速走向南谨身边,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吩咐纪老板道。 “我找到驱毒的方法了,快把他扶起来!” 纪老板一怔,鄙夷的神色看向陆清浅。 不是他不相信她的医术,可这天下间,竟真的有不用紫火花就可以驱离魂散之毒的法子? 他看向公子,公子不知何时竟又已经昏了过去。 纪老板现如两难,他不能拿公子的性命犯险,但对于公子的命令他又无论如何都不敢违抗。 想到这里,纪老板一咬牙,连忙上前将南谨扶着坐起身来。 陆清浅则是拿出林深的归元丹,以最快的速度喂入他的口中。 林深不愧是医学世家林家的人,归元丹入口即化。 有此丹护住心脉,陆清浅再行驱毒就简单容易的多了…… 眼看着公子脸上逐渐有了血色,纪老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不知青公子是如何做到的,竟连离魂散都……” 陆清浅微微一笑,“照顾好他,明日便无碍了。” 离开南星阁后,陆清浅又特意找了一家客栈换上干净的女装才回了相府。 梅院里,所有人聚在一处,唯有老夫人神色带着担忧。 外面漆黑的夜色像极了猛兽大张着的口,有的人心里害怕,有的人的兴奋和快意则是被浓重的夜色无限放大。 陆明远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微垂着头情绪不明。 白氏虽没笑出声来,但到底是隐藏不住眼底的那抹幸灾乐祸。 就连陆清歌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神色写满期待。 谁能想到她们几次三番费尽心力想要去收拾而不得的人,一夕之间竟然自己失踪了,还是在皇家猎场那样的地方? 众人虽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俱都跟明镜儿似的。 在猎场那样的地方,失踪不过是好听点儿的说辞,二姑娘此时此刻怕是早已被野兽啃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静等着最后的消息。 终于,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厮神色慌张已至近前。 “怎么样?可有找到二姑娘了?”方嬷嬷急切的神色问。 小厮将头叩在地上,而后颤抖着声音答,“咱们找遍了整个北郊,就连北郊到京城的路上也都找了,实在是没有找到二姑娘的踪迹。” “你说什么?” 老夫人身子一歪,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白氏心中则是大喜! 终于等来了,这真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简直高兴的都要跳起身来! “北郊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小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正瞧见就连……就连官府的人都去了。” 小厮再次补充着答道。 下一秒,方嬷嬷连忙扶住老夫人的身子,陆明远也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夜不早了,各自回房,明日……为二姑娘发丧!” 第209章 魔窟 老夫人闻言,眼睛登时通红,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猛拍桌子便怒斥道。 “明远!那可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盼着她……” “祖母说的没错,父亲如此期盼,看来是对我寄予厚望呢!” 老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忽地被一道凉意入骨的声音打断。 所有人的心为之一跳,不可思议的看向正缓缓走进来的那道人影。 夜色浓重,她周身似带着无尽的冰寒,终于在众人眼前站定,眸色冷冽。 竟……真的回来了? 白氏眼中前一刻还有的兴奋的光一瞬如烟花凋零,眸色灰白,陆清歌浑身颤抖亦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回来? 为什么她总是几次三番的给自己希望,又每一次都能让希望破灭? 她恨!她不甘!她抓着白氏的手也愈发用力! 似是感受到了陆清歌的异常,白氏反手握住陆清歌的手轻拍几下。 陆清歌登时抬眸看向白氏,白氏朝她微微点头,母女二人的默契心照不宣…… 白氏这边已经接受了陆清浅真的回来了的事实,毕竟如果只是死的话,实在是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而陆明远却还迟迟未回过神来,错愕的神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陆清浅。 “你……你怎么……” “叫父亲失望了。” 陆清浅凉凉的语气答道,却是再懒得看陆明远一眼,转身就又对着老夫人道。 “叫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点点头,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想起陆明远方才那般反应,便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行了,既回来了,便都散了吧!明远留下。” 今日之前,她总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那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更是当朝宰辅,她以为,经历的多了,他总有识人清明的一天。 可直到方才她才明白,那丝希望终究只能是幻想。 这一刻,她竟开始有些庆幸陆清浅的转变。 或许,她早该和这个儿子好好谈一谈了。 老夫人无奈的一声叹息…… 翌日一大早,陆清浅用过早膳便直接登门翊王府。 昨日来找林深,因为天色太晚不好打扰,南谨又身负离魂散之毒,她到底是有些失了礼数。 而今日来,一则为谢林深归元丹,二则便是为昨日赔礼。 人才刚到了翊王府门前,守门的侍卫即刻做出请的姿势。 这是因为某长安昨日才连夜交代,倘若陆姑娘再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先请到府里。 而落在陆清浅眼里……这是和她脸熟了? 这莫名宾至如归的感觉竟还真像回自己家似的。 ……然而不到一秒,宾至如归便幻灭。 因为她前脚才踏进门槛,后脚,方才还欢迎她的侍卫们就齐齐挡住了大门,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因为某长安还连夜交代,倘若陆姑娘来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拦在府里,不得轻易放行。 陆清浅……怎么感觉像个陷阱? 长安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了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连一朵花都没有,所见之处一片绿色,种的都是些草木竹子。 萧景翊正在练射箭,咻的一声,利箭脱弓而出,一如既往精准射在箭靶上。 彼时长安好巧不巧正经过箭靶旁边,惊出一身冷汗。 “王……王爷,陆姑娘又来了!” 萧景翊箭头一歪,这回直指长安,吓得长安连忙又道。 “陆姑娘这回是找您的!” 萧景翊眸光一闪,随意将弓箭放在一旁。 长安总算舒了口气,又想到方才的一身冷汗。 ……射箭什么的,若是吓到陆姑娘可就不好了。 于是,“属下将陆姑娘请到前厅?” 萧景翊用帕子擦着手没有说话。 长安试探着就又问,“……还是准备碧螺春?” 话落,某王的眸终于凉凉的看了过来,薄唇轻启。 “你若连奉茶这等小事都不会的话,不如本王给你换个差事?” “……属下这就去办!” 陆清浅人刚到前院,便见一抹明晃晃的白朝自己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准备拥抱,谁知下一秒小青方向一变,竟是跳到了她脚下。 陆清浅……嗯? 这是几日不见就生疏了?狐疑的眼神朝某小只看去。 小家伙这几日似是受了什么心灵创伤,一双圆丢丢的虎眸怯生生的,看过来的一瞬间便让人充满了浓浓的保护欲。 难道是…… 脑海中一瞬间飘出某冰山那张仿佛无时无刻都散发着黑气似的脸来。 是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只是可惜了眼前这只软萌可爱的小家伙,都长成这样了还要受冰山男肆虐,他的良心就真的过得去? 造孽啊! 陆清浅心中叹息一声,看向小青的眼神一瞬同情,又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某王自陆清浅身后出现,她竟毫无察觉! 唯有小青青眸圆瞪,窝在某女怀抱的身子明显一缩。 落在陆清浅的眼里……到底是造的多大的孽,才能把小家伙吓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轻柔抚摸着小青雪白的毛,“虎生艰难,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某王眼神微凝…… 在这个女人眼里,呆在他的身边,需要用得上‘坚持’二字? 她一声无奈叹息,“大概是你命不好,才会遇上这样一个主人。” 某王嘴角一抽…… 在这个女人眼里,遇上他居然可以称之为‘命不好’? 她似保证的口吻,“你放心,好在你遇上了我,总有一日,我会带你离开魔窟!” 某王险些被一口唾沫呛死……这个女人刚刚说……魔窟? “……小可爱,你就再忍耐忍耐!” 陆清浅的眼神愈发心疼,可都安抚了这么久了,小家伙的眼神还是直溜溜的惊恐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 神思骤然一凛,某女转身,顺着某小只的视线看去……果然! 他的眼神漆黑有如冷风肆虐的无底洞,惊吓来的太突然,陆清浅仿佛一瞬就往洞之更深处坠落…… 耳边似冷风呼啸,终于戛然而止,是他凉凉的声音传来。 “你对本王很不满?” 第210章 负责 陆清浅……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不是来赔礼的? 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他能这么问,便定是什么都听到了! 于是下一秒,某女嘴角即刻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倒也没有,只是……” “嗯?” 萧景翊探究的眸紧盯着她饶有兴味。 陆清浅被看的有些发毛,“……只是王爷日理万机,想必是没时间照顾小青的,所以我想……” “不可。” 没等她说完,他就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怀抱里,听到这个答案,小青“嗷呜”一声,似听懂了似的垂头丧气。 陆清浅连忙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才有些疑惑道。 “为什么?你又不管它。” 小青亦昂起小脑袋,滴溜溜的眼睛看过去,似是也在问,“对呀?你又不管我?” 看着眼前的一人一虎,萧景翊的眸光忽然变得玩味起来。 “你觉得本王该怎么管?” ……这还用问?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果然小青的日子过的实惨…… 陆清浅守护某小只的心在这一刻愈发坚定了。 鄙夷的眼神看过去就道,“当然是对它负责啊!” 负责么? 萧景翊深邃的眸子蓦地一眯,幽深的眸光看着面前的女人沉默良久。 陆清浅……她这是说错了什么么? “她若愿意,本王会负责的。” 半晌,他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忽而意味深长。 陆清浅蓦地一怔,看着他的一瞬间,莫名的一颗心就是微微一跳。 日光下,他分明是一身冷冽的黑,却不知为何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耀目的光来。 她伸手下意识的遮挡,就连眼睛也不由自主微微眯起。 下一瞬,‘嗷呜’一声,小青跳离她的怀抱。 怀里蓦地一空,陆清浅惊的恍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脸上竟早已是一片通红。 ……她刚刚是疯了么?竟然在想…… 一阵清风吹过,脸上红晕自然褪去,她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说好的赔礼,怎么竟又忘了? 下一秒,她后退两步,做出个恭敬的姿态微微朝他行礼。 “昨日事发紧急,未及拜访,特来给王爷赔礼。” 说着,手上便捧出一个精致的小盒,神态淡而疏离,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赔礼? 萧景翊等了许久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词!心中怒气陡然而生,这个女人似乎是故意和她过不去? 看着某人忽而变换的神情,陆清浅则是纳闷,她不是都赔礼了吗?还要让她怎么样? 又过了片刻,直到她举着盒子的手都有些发酸,某王凉凉的声音才终于传了过来。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王爷觉得不够?”她疑惑的眼睛真诚发问。 萧景翊,“……” 某人迟迟不接礼,陆清浅的手臂也愈发酸了,只得换着甩甩缓解。 萧景翊无奈不得不接过盒子。 ……分量倒是不轻,他皱着眉头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枚丹药。 陆清浅狡黠的眸光一闪而过,却被某王的眼神瞬间捕捉。 “……来人,交给林深。” 此等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之物,自然是要在林深那儿走走过场的。 然而……手中的盒子还没来得及交出去便被某女一把拦住。 “这个是我给王爷的,怎么能交给林深呢?” 某女一本正经的语气属实让人心中难安…… 某王手抖了抖,愈发觉得此药不简单…… 直到陆清浅离开,他还是决定亲自到丹霞居走一趟。 萧景翊来的时候,林深正满心满眼的狂热和兴奋,而他的面前,是一只发了霉的橘子。 ……这还是他头回来丹霞居被如此忽视,也是他头回瞧见林深如此兴奋的模样,而这些,竟只是因为一个橘子,还是发了霉的? 萧景翊略一蹙眉,下一瞬便看到了那装橘子的盒子……竟和手中的一模一样。 林深也终于注意到了某王的到来,连忙起身行礼,眼睛却仍旧不离橘子…… 萧景翊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想吃橘子?” 林深有点儿懵,“?” 萧景翊,“……这么多年你为本王的身子殚精竭虑,的确是本王对你关心不够了。” 林深这下更懵了,“……王爷何出此言?” 萧景翊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发霉的橘子上。 林深这才恍然大悟,拍腿便是笑道。 “王爷误会了!这是陆姑娘才送来的!并非我想吃!” 萧景翊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连烂成这副模样的橘子都送的出手,那个女人的日子过的真有如此惨淡? 似是看穿了某王的想法,林深连忙解释。 “王爷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烂橘子!真要毫不夸张的说,价值连城都小看了它!” 林深说着,便将陆清浅告诉他的如何制作简易的青霉菌以及青霉菌的功效兴奋的娓娓道来。 萧景翊虽不懂医道,但大抵意思却是明白了的,心中亦是震撼不已。 若真如那女人所说,此物的价值的确不可估量。 “林深……”他的目光一瞬凌厉。 林深自是连忙点头,“王爷放心,此物如此作用巨大,我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萧景翊这才点了点头,忽而想到她给自己的那盒丹药,隐隐的竟十分期待起来…… 紧接着,林深看着王爷放在桌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眼睛一瞬就又流露出炽热的光芒! 他将桌面整理好,才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眼前,轻轻打开。 瞬时间,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 闻到药香的一刹那,林深微微蹙眉……这气味,怎么就那么像…… 不对! 既是陆姑娘的东西,便不能以常理度之! 林深做好决定,便忙用器具小心翼翼的从其中一枚丹药上尽量取下最小的一片碎屑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不错过其中任何一丝异常。 又过了片刻,林深的脸色彻底从不可置信变得萎靡了下来,萎靡之外,还透着几分难以言说…… 第211章 不如养头猪 “……王爷,您确定这是陆姑娘送给您的?” 林深脸色有些难看,若真为陆姑娘所赠,这叫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萧景翊眉头稍皱,“此药有什么问题?” 林深,“……此药壮阳,且不自伤,多服之,于身体大有裨益……” 萧景翊脸色肉眼可见逐渐冷沉下来。 林深继续道,“寻常壮阳药大多虚发而亏,陆姑娘此药实属神药,看来对王爷果真用心之至啊……” 用心之至么? 想到那女人赠药给自己时那抹狡黠的笑,萧景翊的神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拧出水来…… 南星阁。 陆清浅诊完病人,纪老板就过来朝她招了招手。 微微疑惑,还以为纪老板这是要带她去见南谨。 然而不曾想却在一间空着的厢房门前就停下了,纪老板笑了笑把门推开。 房内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身色彩艳丽的红色骑服。 骑服的前领处镶嵌一枚紫宝石,光彩夺目,肩上暗绣紫色翎羽,贵气优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浑然大气。 整身骑服更是由上好的金蚕丝制成,极具弹性贴身绵软,再加上如此精密细致的绣工,不可谓不用心之至。 “青公子,这是我家公子送给您的骑服。”纪老板笑着开口道。 陆清浅看了看自己男装的打扮,又看了看那身骑服,脸上露出稍稍疑惑的神色“……” “……其实,公子早已经告诉了我您真实的身份,所以……”纪老板也有些尴尬。 陆清浅,“……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纪老板这便笑着点头,“公子说了,您救了公子一命,那便是自己人了,便不必言谢,只是这骑服,还需青公子喜欢才好。” 陆清浅点头表示喜欢,纪老板这才离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尤其是方才纪老板说自己人几个字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非比寻常,甚至还透着几分的恭敬? 就连回到相府,白氏看着她的眼光也似带着隐隐的兴奋。 瞧那般模样,就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似的,大抵是和自己有关? 这么一想,就连陆清浅都跟着有些期待起来,这日子过的属实是愈发有意思了…… 翊王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一声小萌虎嗷呜的叫。 萧景翊看书的动作连头都没抬一下,能无需通秉就可在府中来去自由,又抱着小青的,除了谢衍还能有谁? 谢衍早习惯了四哥对自己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便自顾自的坐在一边椅子上,伸手抚顺着小青的皮毛。 半晌,见眼前的人终于把书放下了,才道。 “四哥,我瞧小青近日愈发瘦了,你是不是虐待他了?” 萧景翊凉凉的眸看过去,忽然又想到那日那女人同小青说的那些话……他有那么差? 下一秒,谢衍就又道。 “四哥若是无暇顾及,不如将它交给我吧?保叫它能又肥又圆!” 萧景翊清冷的眼神朝某小只看去,某小只惊了一呆,嗷呜一声就跑了。 谢衍……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呢? 下一秒萧景翊,“你若喜欢肥圆,不如养头猪。” ……谢衍险些被自己一口唾沫呛死,养猪什么的便就算了吧,看来他终是和小青无缘呐! “还有事么?”萧景翊语气依旧冷意,似乎是还对他刚刚打小青的主意而不满。 谢衍,“……我是想问问,四哥真要参加明日的围猎?” “本就是皇家围猎,我身为皇子,又非弱不禁风,自然要参加。”萧景翊淡淡道。 谢衍……身为皇子,自然要参加? “合着四哥是今年才成皇子的吗?” 他心里想着,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然而问出来后就又后悔……四哥面前,怎么就能没忍住呢? 果然,某王一副你竟是在找死的表情就看了过来,吓的谢衍一哆嗦。 “……我的意思是,四哥的‘心疾’眼见着好了,脸色也不似从前那般苍白,此番入宫,若是叫人看出端倪,怕是……” 谢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景翊淡淡语气打断,“本王何曾怕过?” “太医那边,本王自有计较。”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 谢衍这才放下心来,下一秒却又想起一个人,“四哥,明日郑姑娘可就回来了……” 提到郑姑娘,萧景翊抬头看他,“明日她若接近我,你不必拦着。” “四哥放心,我保证……”谢衍的话说到一半,恍然回神,“……啊?不必拦着?” 萧景翊淡淡的眼神毫无波澜……谢衍这便更加震惊了。 意思是,他真没听错,四哥真不让拦着? 那可是郑姑娘啊! ……那四嫂呢? “四哥你这样真的好吗?” 谢衍弱弱的语气开口。 他能想到铁树有开花的一天,但可不是遍地开花! 更何况,他心目中的四嫂,也就只有那一个! 萧景翊微微闭眼,脑子里却出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再加上谢衍又这么问,莫名的便觉有些烦躁,起身立到窗边,淡淡的语气开口。 “本王乏了,你且回吧。” ……就这? 谢衍到底是为陆清浅有些不平,一句话没说,这么多年来头回阴沉着脸出了王府…… 相府。 明日便是皇家围猎的日子,陆清浅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休息。 只是不知为何,翻来覆去脑海里总会飘出那个郑姑娘来。 传言中,郑姑娘美丽大方,温柔贤淑。 传言中,郑姑娘和翊王殿下自幼订婚,情深互许。 传言中,郑姑娘为了萧景翊回绝了多少门亲事,他不娶,她便不嫁。 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或许该说是皇天不负有情人,她终于算是等来了么? 夜色入浸透了水的秋,厚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陆清浅苦笑一声,却只觉心中莫名烦躁,更难入睡。 清冷的月色透过窗户熹微的照在屋中一片空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头一次孤独的心里发酸…… 极弱的叹息一声,就在这时,月光照在空地的的地方,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第212章 我心悦你 那影子顺着月光缓缓移动到了门前便再一动未动。 前后晃动着似左右摸索,又似有些踟蹰。 陆清浅……深更半夜,又如此畏畏缩缩,府中难道进了贼? ……某王来了站在院子里都看不见!如今贼都偷到门口了还看不见! 莫非府中的侍卫一个个都没长眼睛不成? 无论如何,过些日子得换一批新的侍卫了,至少她浅语轩要换。 陆清浅一边想着,一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穿好鞋子,又披上一件外衣一步步悄无声息的往门口挪去,又猛然将门打开。 “……怎么是你?” 门外,薛子南通红着一张脸,似是被陆清浅打开门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是……是我。”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语气又局促的整理了下自己略显狼狈的衣裳。 陆清浅这才注意到他原本华丽的衣裳被划破了的长长的一道口子,除此之外有的地方更是沾染不了少的尘土。 她眸色瞬时一沉,“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子南知她误会了,连忙摆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成这样的。” 自己不小心? 陆清浅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进来的?” 下一秒果然,薛子南垂下了头,语气复又结巴起来,“……我,我是翻墙来的。” 陆清浅,“……那这府里的侍卫呢?” 薛子南的脸这就更红了,“我想见你,就花钱买了几个人引走了侍卫……” 陆清浅,“……何必大费周章,你来见我,还需要翻墙?” 薛子南嗫喏着答,“……我害怕直接来叫他门知道了你的身份,更何况深更半夜,更怕有损你的名声。” 陆清浅,“……你倒是替我着想,说吧,什么事儿?可是景琳公主……” “我……明日便是皇家狩猎的日子了。”薛子南犹豫了半晌,终于打断他的话开口。 陆清浅想了想,这算是什么理由?于是顺着问他。 “你也要参加?” 薛子南十分认真的点头,“……我,我会去助威!” 助威也就是观猎的意思。 陆清浅闻言,眼睛一亮,上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薛子南商人的身份,能去观猎的确算是十分难得的了。 然而就是这一拍,不远处树丛后某人的眼睛便冷了好几分。 陆清浅只觉得鼻子莫名一痒就打了个喷嚏,下一秒玩笑道。 “不错啊!明日我定让你真正见识见识我骑马的风姿!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薛子南却是惦记着那个喷嚏,“……是我不好,带了凉风进来,我这就走……” ……今日的薛子南怎么始终别别扭扭的? 再加上他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似的,难道…… 陆清浅心中一跳,便忙将手探了过去,却又被薛子南一瞬避开。 陆清浅,“……你怎么了?” 这回,薛子南凝视着她的眼睛,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陆姑娘,我心悦你!” “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他细微的声音有如蚊呐,陆清浅属实是没听清楚。 薛子南却是犹如倒豆子似的把这些日子藏在心里许久的心事一股脑趁机全倒了出来。 “从知道你女子身份的那天起,我便察觉了我对你的心意不同,先前你收了太子殿下的朝阳九凤珠钗,明日又要以太子妃的身份参加围猎,明日过后,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我便再没有向你表明心迹的机会!” 说到一半,他的神情由激动转为失落,接着道。 “我思虑千遍,知道不如太子,更给不了你太子妃那样的荣华富贵,但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 “谁说我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黑夜中,看着那双略带紧张的眼睛,陆清浅终于长舒口气打断他的话。 薛子南一怔,“可……” 依旧注视着那双眼睛,陆清浅神色骤而严肃,“我若要你娶我,立刻马上,你可愿意?” 暗处的某人……她疯了? 虽然知道她不是认真的,可这一刻还是想上前一拳打死那个姓薛的…… 薛子南不可思议的听她说完,眼睛瞪的老大,“我……” 陆清浅又笑道,“你若是真的心悦我,你会犹豫吗?” “可是……”薛子南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却又被陆清浅打断。 “便当你没有犹豫,那刚刚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又是只有激动和欢喜呢?” 这一回,薛子南终于呆在了原地,一双眼睛也如绚烂的烟花般,光彩转瞬消弭殆尽。 “薛子南,看清自己的内心吧!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陆清浅送薛子南到了相府门前,亲眼看着薛子南落寞的背影一步步离开。 想到那个天真活泼的萧景琳,她只希望他能早日明白…… 回到浅语轩关上门的一瞬间,空气里竟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竹香。 陆清浅的心莫名一空,下一瞬,就在桌子上看到一身墨色骑服。 心瞬间一跳,她忙又去打开门,院子里却哪儿还有一个人影? 莫名失落感侵袭而来,她借着月色展开骑装,却一眼就落到它其中藏着的一枚云凤纹金簪上…… 几乎是一瞬间她脑子嗡的一声,下一瞬,秋水融化,她如雷的心跳在夜里格外分明。 这骑服,竟是那个人送来的…… 一夜酣睡无梦,翌日,皇家围猎的日子终于到了。 梅院,陆家姑娘们打扮的各个都像是夏日里新绽放的花朵。 陆清浅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位大姐姐。 陆清歌穿着一身雪白的牡丹纱裙,裙上的牡丹朵朵由金线镶边,映衬着那身若雪的白尽显大气雍容。 凭她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再配上这身衣裳,活脱犹如仙女下凡,耀目的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细想起来,陆清歌近日似乎格外钟情于白色,就连从前最爱穿的那身凤凰于飞的粉色软罗裙都被压箱底儿了。 而能改变陆清歌喜好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唯有太子殿下。 看来,她的这位大姐姐对太子妃之位还真是势在必得呢! 陆清浅淡笑了笑,便踏步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第213章 吃土 “咱们二姑娘出落的愈发玲珑有致,今日又配上这身衣裳,真真是叫人都移不开眼了呢!” 见陆清浅来了,方嬷嬷只觉得眼前一亮,便就笑着赞赏道。 所有人即朝陆清浅看过去,白氏面上始终带着笑,陆清歌则是心头微微发酸。 方嬷嬷的话不算夸大,自从那个贱人脸上的伤没了,整个人便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冰肌雪肤,明眸皓齿,竟是连和毁容之前都判若两人。 尤其是那身不知道哪儿来的淡然高贵的气质,有时候便是连她都自愧不如。 陆清歌想着,就又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老夫人则是看着今日的陆清浅满心满眼都是笑容,诚如方嬷嬷所说,她这个孙女的确和从前不同了。 几个月前的她又怎能想到,就是这个家中最上不得台面的孙女却成了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么想着,她就十分亲切的朝陆清浅招了招手,叫她坐到她的身边去。 方才老夫人对陆清歌可都没有这样的态度,众人的神色微微一变。 陆清浅坐了过去,老夫人便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我陆家有你这样的姑娘,真好!” 众人的脸色愈发难看,陆清浅则是亦笑着点头,“多谢祖母夸赞,都是祖母教导有方。” 当着众人的面,陆清浅自是拍了个好马屁。 老夫人自是知道陆清浅是在拍她马屁,略微一怔,一张老脸都有些红彤彤了起来。 不过脸红归脸红,该说的正事还是一定要说的。 下一秒,老夫人喝了口茶,便道。 “今日你是百官之中第一个能参加皇家围猎的女眷,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你,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陆家,更何况那可是来自皇家的荣宠,这其中深浅,我相信你比我明白!” 陆清浅闻言自是点头,白氏倒是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老夫人又交代了一些琐事后,众人便要启程出发了。 陆明远一早上朝,自是随着百官一同前往。 所以白氏只需负责带着一众女眷自行前往猎场。 相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众人一出门,白氏便道。 “我与大姑娘三姑娘乘前头的一辆,二姑娘和四姑娘便就乘后面的吧!” 其实就算白氏不说,以往哪回出门不也都是这样的,众人也都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今日,白氏正扭头要上马车,身后陆清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母亲,这马车本就不大,您与两位姐姐一同乘坐未免拥挤,不如叫三姐姐过来与我同坐?” 白氏一怔,心道这陆清月是傻了不成? 好端端的,叫宁儿过去是几个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问,陆清月便又道。 “母亲误会了,我是觉得,横竖二姐姐今日是要骑马的,倒不如练习一番,干脆骑着马去猎场,也算不必与咱们一同浪费时间。” 敌人的敌人便就是朋友,她倒是想和陆清浅成为朋友一起对付白氏,只可惜别人不领情。 既如此,她们也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又或许,从上回桃红滑胎的时候,就已经是敌人了。 陆清月眼里浮现算计的光,白氏却是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个贱丫头刚才在老夫人那儿可是抢尽了她歌儿的风头,既如此,她就叫她好好出出风头! 至于这个陆清月……还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白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便故作为难的神色看向陆清浅。 “这马车的确是有些挤,现在再备却怕有些来不及,不过二姑娘若是不愿的话,我也没什么的……” ……此时的马车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陆清月虽说是叫陆清浅骑马,但到底是一片孝心。 至于白氏,宁愿挤着也要尊重一个晚辈的意思,当真是一副慈母做派。 而到陆清浅这里,似乎她本应当让,若她拒绝,那便是不孝。 陆清浅倒是不在意什么孝不孝的,只是若是骑马的话,这身衣服可不行。 可骑服早就装在了箱子里,这会儿再拿出来也定然来不及,还会落下个拖后腿的名声。 陆清月明摆着耍了个阴招,但见招拆招,她陆清浅从未怕过。 下一秒,她正要开口说干脆姐妹四个同坐,这样白氏的位置就能更宽敞了的时候,忽然,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抬头一看,那一身华丽的玫粉骑服,其上珠玉耀目,一眼望之便觉华丽奢靡无比正骑过来着的明媚张扬的女子,不是当朝小公主萧景琳又能是谁? ……连骑服都能将这般价值连城都装饰其上的人,此时此刻,陆清浅当真是有些佩服萧景琳了。 所有人微被闪了闪眼,萧景琳的马车已经行驶了过来。 陆清浅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比骑服之奢靡,好像也不遑多让? 周围众人亦同她一般发出感叹的声音,只不过她感叹的却是,萧景琳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思量的功夫,某公主向她伸出了手来。 “陆浅浅,上车!” 陆清浅看着她一笑,一跃便跳到马车里。 接下来,萧景琳一声大喝,马儿骤然狂奔,激起一阵尘土飞扬,黄土落后,马车却是早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陆清月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半晌回过神来,口中已经吃了满嘴的土。 转身一看才发现不止是她,就连白氏等人也各个都是灰头土脸的。 早起花费了一个时辰精心打扮的妆容就这样莫名吃了土。 她还好些,尤其是看到她身穿一身雪白的歌儿,便觉得胸中怒火亟待喷发,伸手便招来门前守卫的小厮怒斥。 “这大门前的一亩三分地代表的可是府里的颜面,平日里你们都不打扫的吗?” ……这可真是天降黑锅啊! 小厮比白氏还要纳闷,他刚打扫干净的大门前,怎么就能有了土? 瞧着今日艳阳高照,也不是个大风天啊? …… 陆清浅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后尘土飞扬以及众人的叫骂声,心中快意之余,更加好奇萧景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214章 结冰 “那还不简单?” 某公主得意的声音顺着风钻进陆清浅的耳朵。 “可怜你住在那豺狼虎豹窝里,本公主既要来接你,不提前做点儿准备怎么能行?” 陆清浅……豺狼虎豹倒是十分贴切,只是这准备…… 下一秒,萧景琳又夹了夹马腹,陆清浅这才注意到马腹下两侧坠着的随风飘扬的破麻袋。 ……不会吧?这厮竟提前装了两袋子的土? “怎么样?本公主是不是有远见之明?” 萧景琳一边骑马,一边回头朝陆清浅得意扬头。 ……这可真是太得瑟了! “好好骑马!” 陆清浅好心提醒,却又始终想不通,“可你怎么就知道……” 一声银铃般的笑传来,萧景琳才终于老实道,“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是轻土!” “轻土?”陆清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萧景琳紧接着道。 “不错!本公主可是特意挑的颜色厚重的土,又叫人晾干磨碎了,骑射的时候带在马背上,到了林子扬起便可辨别方向!” 陆清浅这才恍然。 萧景琳原就过于娇小,先前的方法不仅能辨别方位,更有助于不被马儿轻易颠飞,不可谓不一举两得。 只是眼下…… “到底是可惜了土了!”陆清浅不由叹道。 言外之意,白氏那群人,弄脏她们都嫌浪费土…… 萧景琳明白陆清浅的意思,“无妨,本公主虽不善辨别方位,但不是还有浅浅你吗?” 陆清浅自也懂得萧景琳的顾虑,大气的一拍胸脯便道,“公主相托,定不辱命!” 她这么一个动作,萧景琳才注意到,“……陆浅浅,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陆清浅学着萧景琳刚刚的动作一扬头,“那是!” 萧景琳十分赞同点头,“太子哥哥定会喜欢的!” 陆清浅,“……其实公主一直误会了,我不喜欢太子殿下!” 萧景琳驾马的动作一滞,捎带着就连马车都抖了三抖,“……连太子哥哥那样的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陆清浅好不容易从颠簸的马车中稳住身形,嗔怪的眼神便朝某公主看过去,“……好好骑马!” 萧景琳,“……” 也不知是萧景琳骑马的技术好,还是马车的轱辘做的好,总之这一路上除了某个小意外之外,马车的速度飞快却也意外不觉颠簸。 狩猎之前,先是饮宴,这是每年皇家围猎例行的一道程序。 不过因着要狩猎,所谓的饮宴不过也只是略饮些茶水薄酒,以解来时路上的车马困顿。 饮宴的位置设在猎场边缘的位置,这里也早早搭就了一些帐篷作为临时休息之所。 又因着要打点行装一类的,女眷们便大多都来的早些。 陆清浅和萧景琳到的时候,除了白氏一行人外,各家官宦女子到了不少,更三三两两早就坐到了一处说笑,任由下人在旁忙碌着。 北郊到底是开阔之地,一眼望不到边,不比各自府中四面围墙,是以来到这里的每个人眼睛里都充斥着新鲜又兴奋的光彩。 萧景琳深吸口气便闭上眼睛享受着感叹,“还是得宫外好玩儿!” 陆清浅指指头上的骄阳,“就是日头大了点……” 萧景琳看了眼远处的树荫下还备着瓜果,拉着陆清浅的手道,“咱们去那儿坐!” 两人还没走过去呢,不远处几个女子窃窃私语的笑就传了过来。 “你们看,那不是陆家二姑娘吗?先前被毁了容的那个!” “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真的攀上了小公主?” “……不就是凭着几句酸腐的诗吗?谄媚的贱货!” “光有诗可不够,依我看啊,还得是那支朝阳九凤珠钗!” “是啊!说起来,京中最近的传言你们可曾听说?” “不过是传言罢了,更何况九凤珠钗早已成了八凤珠钗,我看这太子妃之位啊,她是妄想!” “可不是么?凭她用尽手段,还道自己真是攀上高枝了,实际上,不过也只是个笑话!” “……” 议论的声音越来多且越来越难听,这边萧景琳耳朵一竖,立刻就要过去狠狠抽那几个碎嘴长舌妇几巴掌。 然而她也才刚迈开步子就被陆清浅一把抓住。 “陆浅浅!”萧景琳又气又急。 陆清浅摇了摇头,“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公主不必放在眼里。” “……可她们说的是你,你就真的不介意?”萧景琳忽然觉得,陆浅浅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陆清浅想了想,解释道,“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除了打死,你还能嗡回去?” 萧景琳……打死?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可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孙嬷嬷走了过来,说是皇后要见萧景琳。 萧景琳跟孙嬷嬷去了,陆清浅便自己坐到了树荫下品尝着瓜果。 她也才吃了一个橘子的功夫,便听方才议论的那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新的话题。 “听说郑姑娘今日也会来参加围猎?” “你才知道啊,不只是郑姑娘,翊王殿下也会来!” “没想到分隔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还能如此深情啊!” “他门自幼便有了婚约,之间的情谊自是旁人难比的。” “那算是什么婚约?到底还是因为那一片深情,否则任谁会愿意嫁给那般短命鬼?” “是啊!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看来郑姑娘马上就要成为正经八百的翊王妃了!” “……” 那几个人议论的没完,陆清浅先前还觉得可以忽视,但不知怎得。 越听到后面越是和她没关系了,她反而觉得心情沉重,就连胸中都莫名的火气蒸腾了起来。 难道圣上举办这每年一度的围猎就是给这几个长舌妇嚼碎嘴用的吗? 手上的苹果不知什么时候被掰成了两半,她两眼一瞪,将苹果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便朝那群苍蝇走了过去。 众女一怔,分明是炎炎夏日,可这才走过来的陆家二姑娘脸色怎么都快要结冰了似的? 第215章 湿身 ……她们刚才是议论她了来着,可那会儿这位陆二姑娘分明没什么反应啊? 怎么现在话头儿都转到别人身上许久了,她才反应过来来找事儿? 众女一部分是没想明白,另一部分则是实实在在被陆清浅的脸色给吓住了。 前世她到底上过战场,发起怒来身上的凛然肃杀之气自是做不得假。 ……这陆二姑娘当真可怕! 她只是一个冷意的眼神看过去,所有人瑟瑟发抖的同时,不由自主就噤了声。 见此情景,陆清浅脸上愈发露出一抹清冷不屑的笑看着众女。 “一起聊聊?” ……众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长着一双柳叶眼的女子就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聊聊就聊聊!” 此女子名叫柳意然,柳家是开国勋贵之家,承袭郡公之位。 柳意然是柳郡公的嫡次女,平日里便是嚣张跋扈,轻易不把人放在眼里,而在这群人里,她显然就是为首的那个。 陆清浅打量着柳意然的那双柳叶眼淡笑了笑,便听对方讽刺的声音传来。 “不过像陆二姑娘这种人,怕是还没资格和我们一起聊吧?” 陆清浅闻言,原本淡然的笑里一瞬浮现一抹冷意。 若论资格,区区正二品柳家的人,也敢跟正一品官员的嫡女说没资格?她是在开玩笑? 不过敢开这样的玩笑,倒还算有点儿意思! 陆清浅干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还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才开口问道。 “不知柳姑娘所说的资格,是从何论起啊?” “在座的皆为女子,自然是从女子的清白论起!”柳意然也坐了下来,脸上毫无惧色。 陆清浅才将茶杯递至唇边,便听她挑衅的声音继续开口。 “你既要聊,不妨就先告诉我们,先前你坠崖那日,凭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陆清浅看了过来。 当时这件事的确被传的神乎其神,不过当时陆清浅还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丑女,自然便没人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如今旧事重提,众人自是十分好奇这其中究竟有何隐秘。 陆清浅将茶杯放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柳意然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就又传了过来。 “我可是听说,那里多的是山匪横行,你能逃出来,莫不是失身于他们,才得以他们助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清浅手中的茶就泼了她满脸。 好在茶水不是滚烫的,否则就这么一泼柳意然怕就得原地毁容。 只是如今毁容不至于,妆容却是全毁了。 柳意然惊呆,不可思议的起身,脸上的妆容也早已顺着茶水流淌。 下一秒回过神来,她怒瞪着陆清浅那张脸,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干什么?” 陆清浅抬头示意了一番她的脸,依旧淡淡的语气开口。 “柳姑娘,如今湿身的好像是你。” 湿身?失身? 被陆清浅这么刻意一说,柳意然一瞬涨红了脸,“你……你这样说话,简直是放荡!” 陆清浅却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柳姑娘还是快快去擦干吧?别让更多人看到你湿身的模样,这样不好!” 柳意然又羞又怒,脸红的几乎快要滴血,“……太子殿下怎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陆清浅好笑的眸看她,“柳姑娘操的心是不是有点儿多?” 柳意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陆清浅,“……横竖太子不会娶你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柳意然……她是也幻想嫁给太子殿下没错,可这个女人竟然敢嘲笑她想多了? 人前她是高门贵女,人后她却是在家中打惯了下人,被陆清浅这么一刺激,她也再难保持贵女形象,双手一伸就猛扑过去要撕扯陆清浅的头发。 内心里,她早就受不了这个劳什子陆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还穿的这么华丽的模样了,于是扑过去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格外用力而又迅猛。 ……你倒是悠着点啊! 陆清浅心中才叹了一句,下一秒身子轻盈一躲,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柳意然一个没收住,竟是一头栽到了河里! 陆清浅……她还真没注意身后就是河! 众女见柳意然掉进了河里,瞬时都慌了神。 好在柳意然是个会水的,反应过来后三两下就浮出了水面。 不过她显然不愿意就此上岸,恶狠狠的看了眼陆清浅后,便扯着嗓子开始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几个围观的女子见状,也忙帮着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也加入了众人的喊叫。 “来人啊!救命啊……” 此声音正是来自陆清浅。 众人鄙夷的看她一眼,几个侍卫也匆忙赶到,柳意然总算被从水里捞了出来。 才捞出来,她便怨恨的瞪着陆清浅,“你喊什么,分明是你推我下水的!” 陆清浅一脸无辜,“我是替自己喊,关你什么事?” “你……” 柳意然简直惊呆,她好端端在岸上站着,竟也好意思替自己喊? 陆清浅继续道,“方才柳姑娘蓄意要推我下水,若非我躲避及时,此刻被推到水里的人就是我,我自然要喊救命!” “……” 这一刻,湿冷的河水都难以浇灭柳意然心中的怒火,“贱人!你不泼我茶,我会推你?” 陆清浅浅笑,“……看来柳姑娘这是承认推我了?” 转而便又看向那两名救柳意然上来的侍卫,“你们也都听到了,柳姑娘蓄意害我性命,这便同我去向皇后娘娘回禀,看该治个什么罪吧?” 侍卫和众人……他们忽然有些同情浑身湿透了的柳意然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这么一说,柳意然自是不敢闹到皇后那儿去,捂着脸哭着便就离去了。 一出闹剧收场,陆清浅只觉得原本烦闷的心情舒畅的多了。 只是……她刚刚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的来着? 艳阳高照,收拾了柳意然却还是有些莫名烦躁又是怎么回事? 第216章 被鄙视了 左右看了两眼,那位传说中的郑姑娘好似还没来。 陆清浅略微蹙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一杯接一杯的凉茶下肚,心中那股烦躁之感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却又愈发强烈了起来。 ……难道是上火了? 正当她思量着是否要给自己开些降火药的时候 ,不远处谢衍走了过来。 某谢的表情一脸崇拜,“刚才我都看见了,该说不说,陆姑娘你可真是霸气!” 陆清浅,“……该说不说,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谢衍无辜,“……我是真的在夸你!” 陆清浅这才流露出一副姑且相信你的表情道,“世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更何况区区一个柳意然呢? 陆清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远处天空的眸子里忽而泛着凉薄寒意。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来到这个世界许久,似乎总有人和她过不去。 或许,只有强大自身才会令那些几次三番害她的人望而却步吧! 她微微叹息一声,谢衍看着那道泛寒的眸光却是心中莫名一跳。 ……不愧是四嫂! 要知道,这么多年这种感觉他好似只有在四哥身上才见过! 对了,想到四哥,谢衍便左右打量了几眼,四哥没来,郑姑娘也还没到。 原本还想把四哥和郑姑娘的事情和四嫂解释清楚来着,但想到四哥昨夜交代的,谢衍便又作罢。 四哥没良心,他可不能没良心,无论如何,今日猎场凶险,他还是得守在四嫂身边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白氏带着陆清浅的几个好姐妹终于到了。 陆清浅淡淡的眼神朝那边飘过去,正瞧见白氏朝她这张望过来的模样……好似有些紧张? 下一秒,看到陆清浅的一瞬间,白氏的脸上明显放松又流露出自然的笑意来。 陆清浅……真不知道该说白氏什么好,这般表情做的如此明显,倒像是生怕她跟着景琳公主跑了中不了她精心设下的套似的! 看着某女嘲讽的神情,谢衍有些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下一秒,便听陆清浅带着极淡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 “世子,你看陆夫人此时此刻笑的开心不?” 她口中的陆夫人,可不正是白氏? 谢衍瞅了两眼,忽而觉得四嫂这句话问的不简单!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下一秒陆清浅便带着一抹玩味的笑道,“今儿个本姑娘想玩儿点儿新鲜的,世子意下如何?” 京城的四方地憋屈了许久,如今出来玩儿嘛,自然是要放松些的。 “……新鲜的?” 谢衍嘴角一抽,难道他是太想念四哥出现幻觉了? 否则怎么觉得就连四嫂随意说的一句话都像是四哥的风格呢? 陆清浅点头,“平日里都是别人算计我,今日本姑娘也想主动算计算计别人呢!” “……这事儿还能说主动?” 谢衍正纳闷着,下一秒某女便狡黠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这叫先下手为强!” 谢衍……四嫂不愧是四嫂! 可到底该是怎么个下手法呢? 这里到底是皇家猎场,总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陆清浅想了想,最终道,“且先派人跟着她便是,总能找到机会!” ……这边儿两人商量的热火朝天,那边儿白氏总觉得好像从刚才开始,后背就止不住的冷汗直冒是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的往后瞅瞅,却也只是瞅见陆清浅凉飕飕看过来的眼神。 ……这个丫头和自己不对付久了,她倒不甚在意。 横竖今日她已经落了套,即便往后每日都用这般凉飕飕的眼神看她,又还能看几日呢? 于是白氏只看这一眼,就又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嘲讽又不屑的笑。 落在谢衍眼里……四嫂这是被鄙视了? 正在此时,人群中一声惊叹,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正缓缓走下一个女子。 此女子臻首峨眉,星步莲移,一双如剪秋水的杏眼脉脉含情,穿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 领口微敞,腰身轻束,一举一动皆是万种风情,万般柔弱。 陆清浅看过去的一瞬间便有些呆了,“……这才是真正从画卷里走出来的江南美人啊!柔弱无骨,竟是哪家女子?从前怎么未曾见过?” 谢衍听的头上直冒汗,忽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四嫂这句话。 “……咳咳,她便是传说中那位郑姑娘,郑婉婉!” “郑……” 陆清浅心里忽而闪过一瞬异样,下一秒……她是疯了么? “天下间,怕也只有这般的女子才配得上你吧。” 她喃喃一句,谢衍却有些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陆清浅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又看郑婉婉的模样,不由发自内心的赞道。 “我说……这郑婉婉虽不及大姐姐美貌,但一举一动皆是万般风情惹人疼惜,便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将她护在手心,只是……” “只是什么?”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某二人却犹自沉浸在郑婉婉的江南画卷中还未回神。 陆清浅便答,“只是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配冰山男那样霸道强势的蛮不讲理,会不会一口气就被吹没了?” 谢衍大概是听的入了神,陆清浅说的时候,还真觉得后颈似有一股冷气吹来。 下一秒,猛地回头,脸色登时惨白! “四……四哥?” 此时此刻,谢衍是真的快被这一口气吓没了,脸上只剩惊恐,哪儿还有半分昨夜离开翊王府时故作的冷淡和决绝? 正在此时,犹自沉浸在郑婉婉画卷中某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鄙夷传入两人的耳朵。 “……我说世子殿下玩儿这套早就不兴了!别人也便罢了,你说你可是堂堂定国公世子,怎么着也不该玩儿别人剩……剩……” 陆清浅边说边转过身来,直到眼角余光看到一抹黑…… 一颗心随着某人彻底进入她的视线彻底沉了下来……世子诚不欺我啊! “……翊王殿下。”陆清浅苦着脸给某王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 第217章 痴心一片 男人俊脸冷肃如冰,散发着丝丝的寒气。 陆清浅皱眉思量着,她刚刚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下一秒,某王如脸色一般寒冷的话就飘了过来。 “本王的口气很重?” 否则怎么能一口气就把郑姑娘给吹没了呢? 想到某女方才的语气,萧景翊的眉头愈发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陆清浅……口气很重? 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应该啊…… 她分明记得,那夜他唇齿间气息非但不重,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的竹香……她疯了吗?脑子里飘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姑娘?四哥问你话呢?” 看着脸色莫名通红的陆清浅,谢衍忽然有些担心,四嫂莫不是中暑有些晕了头了吧?否则怎么晾着四哥许久不说话? 陆清浅被叫的猛然回神,一双眼睛下意识的就落在某王微抿着的冰冷的唇上。 “……不,王爷口气不重……” 萧景翊神色一怔,忽而想起那夜的旖旎,神色骤然变得意味深长。 目睹这一切的谢衍……此情此景,莫非他错过了什么? 气氛静默的有些尴尬,陆清浅……她果然疯了! 顾不了那么多,某女连忙摆手。 “不!我的意思是说,王爷的口气一点儿都不重!” ……谢衍惊呆,四嫂语气如此之肯定,看来他果真错过了什么! 陆清浅……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如果是的话,现在改正可还来得及? “也不对!” 她微垂着头忙又开口解释,整个人被笼罩在面前男人高大的黑影里,心里直发慌。 “……我是说王爷口气不重,身量重……也不是,我的意思是王爷高大威猛,郑姑娘身娇体弱,王爷有朝一日娶了郑姑娘,那便真当是绝配!” 某谢有点懵……高大威猛和身娇体弱,这也能称之为绝配? 还是当着四哥的面说这样的话,四嫂这是疯了吗? 陆清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只知道说出来后,她竟莫名轻松了许多,就连一直以来的烦躁感好像也都消失不见了。 得不到的便要去祝福,陆清浅以为自己想明白了,然而下一秒心里就咯噔一下。 ……得到? 她竟想要得到……过? 陆清浅霎时抬眸,正撞上那双冷气逼人的眸……某王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杀人。 关键时刻,谢衍自然是站在陆清浅这边的,眼看情势不对,硬着头皮便朝某王解释。 “四哥,四嫂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陆清浅连忙摇头,表示她就是那个意思……好不容易说出去的话,收回来怎么能行? 下一秒却又是一怔,疑惑的眼神朝谢衍看过去,“……你叫我什么?” 谢衍,“嗯?我叫你什么了吗……啊,大概你听错了,我是说,今天天气好晴朗!” 说完,背对着某王的方向,谢衍疯狂朝某女挤眼。 “啊?嗯……是挺晴朗的!” 陆清浅回过神来,赞同的点点头,便朝某世子身边挪了过去…… 萧景翊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装傻充愣的某二人,最终竟只是微微的叹息一声便就离去了…… 看着某王的背影,陆清浅,“……这什么意思?” 谢衍想了想,“……大概是懒得搭理咱们的意思吧?” 陆清浅,“……就这么不放在眼里的吗?” 谢衍皱眉思所,“……难道是本世子刚刚演技不好?” 陆清浅,“……就你那也好意思叫演技?” ……竟这么不堪的吗? 某王刚走,陆清浅就伸手拿了个橘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剥着,下意识的一抬头,就看见郑婉婉朝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只是一眼就挪开了视线,那那般目光柔柔弱弱的,实在是我见犹怜。 陆清浅将剥好了的橘子塞入嘴里,便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声,“顾盼秋波,仪态万方,这姑娘属实不错。” 若她是男子,想来也是会对这样的女子心动的吧! 陆清浅想着,便觉得口中橘子愈发发酸,干脆就丢了一半给谢衍。 谢衍伸手接过橘子吃了一口……这也叫酸? 萧景翊一出现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毕竟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回参加围猎! 在大兴朝,谁人不知四皇子萧景翊是个无论如何都招惹不得的存在? 是以,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便都屏息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不要命的主! 直到看他走的稍远了些了,人们的议论声才逐渐传了出来。 “方才那人竟真的是翊王殿下!” “可不是吗?那一袭黑色还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难怪他总能大败西夏人呢!光那通身威严霸道的气度就压的人直喘不过气来!真不愧是咱们大兴朝的战神王爷!”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翊王殿下好似不似从前那般脸色苍白了吗?” “对啊!曾经的翊王殿下面无血色,整日冷气沉沉,倒像是个杀神一般叫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可如今……” 那女子话才说到一半就羞红了脸,转瞬却又惊诧,自己这是疯了吗? 否则怎么竟然连对翊王殿下都敢起非分之想? 果然下一瞬就又有人道。 “你是疯了吗?翊王殿下也是我等敢想的?便算他容颜倾城,可到底命不久矣,更何况,他的心中可从来都只有郑姑娘啊!” “是啊,也就只有郑姑娘,明知翊王殿下……却还要和他在一起,难怪翊王殿下这么多年只钟情于她一人呢!” “……我倒是有些羡慕郑姑娘,翊王殿下如此神颜,若换做是我,只要能嫁给他,哪怕一日也是值得的!” “……” 这边议论纷纷,听的陆清浅是瞠目解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谢衍把陆清浅的神色放在眼里,不由嗤之以鼻,“你还真信她们的?不过都是嘴上说说罢了,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陆清浅,“……如此说来,明知道他命不久矣还要坚持嫁给他,郑姑娘对冰山男还真是痴心一片啊!” 话音刚落,某王就似有所察觉一般凉凉的眼神看了过来…… 第218章 猛虎入林 陆清浅正思量着是否说错了什么,谢衍就没忍住喷了口茶…… “咳咳……那郑姑娘对四哥痴是真的,心却不一定是真的。” 他解释完方才回过神来……是啊!郑姑娘真不真心他是不知道。 可他怎么就忘了郑家先前那般唯恐避四哥不及,如今却是又忽然厚着脸皮上门? 以那郑都统的性子,能这么做的原因定然不是真心,除非…… 又想到昨夜四哥交代自己的话,谢衍忽然好像就明白了什么,即刻就替某王对陆清浅解释道。 “陆姑娘,待会儿无论四哥做了什么,你可都一定要相信他啊!” ……陆清浅原本还觉得没什么,怎么听了谢衍这话后,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她正要开口再问,就见不远处一群人乌泱泱的抬着一顶轿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轿子奢靡华丽硕大无比,其中还隐隐传出不少女子调笑的声音,甚为刺耳。 陆清浅微微蹙眉便问谢衍。 “那是什么人?” 谢衍朝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神色也是些微不耐。 “永安王,萧启。” 陆清浅一瞬便想了起来,“……他就是先皇的第九个庶弟,因机缘巧合救了先皇一命,没了半个手臂而被特封为永安王,平日里混吃等死,残害良家少女,淫邪成性的那个萧启?” 谢衍听的脸色直发白,好四嫂!那可是萧启! 先皇曾下诏,萧启护驾有功,特此尊封永安王,从今往后,无论何人都不可对其轻举妄动,好生奉养之直至百年。 所以,这么多年来就连当今圣上都要让其三分,尊之敬之。 四嫂这番话虽说连他所作的十分之一罪恶都不及,但若是真叫他听见了,那可真真是要命的! 他刚要开口要四嫂务必小心着些说话,下一秒,萧启马车停下的一瞬间,周围的女子甚至妇人便都似受了惊的鸟儿一般朝远远的树丛或是石头后避了开去。 陆清浅看着这夸张的一幕心中微诧,“……这是猛虎入林啊!” 谢衍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别人躲都躲不及的时候,你来一句猛虎入林,这样真的好? 直到那萧启在众女的簇拥下走下马车,陆清浅才想要收回她刚才那句话。 只见那永安王萧启被一群肤白若雪的女子簇拥在中间,更显皮肤黝黑如乌鸦。 更过分的是,那一身骨瘦如柴,佝偻着身体猥琐着神情贼眉鼠眼的模样,说是老鼠还差不多,哪儿有半分像是王的样子? 就连他身边的女子有好几个都比他高出小半个身子来,打远处望去,倒像是一群姑娘牵着一个乌漆嘛黑的猴子…… 这一刻,陆清浅实在是没忍住笑意,“……这个永安王还真是不一般呐!” ……好在这声笑没发出声音! 谢衍冒着冷汗连忙提醒陆清浅,“他当然不一般!先皇要护的人,陆姑娘最好隐藏好自己!” 陆清浅自然也清楚谢衍所言,刚要朝他点头,然下一秒,便见那道老鼠般的视线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跳,忙垂下头去,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分明感觉到,那道眼睛似蕴含着摄人的精光,直直的越过众人看着的人正是自己! 只是这分明是她第一回见到这个永安王,所在又是一个如此不显眼的地方,他怎么就会…… 陆清浅心中猛地一沉,侧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白氏一脸奸计得逞的神色…… “世子,我好像遇上了麻烦。”她冷意的声音朝身边人喃喃道。 这片刻的功夫,谢衍自是也将一切看在眼里,当下冰冷的眼神朝白氏看过去。 “陆姑娘放心,无论是谁,四哥都定会护着你的。” 陆清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萧景翊是否会护她她不知道,但她这次心里是真的有些没底。 皇帝凭着对先皇的一份孝心供养了永安王这么多年,更是对他的一切恶劣行径无不选择视而不见,相反这么多年更是对永安王的无理要求听之任之。 这种情况下,皇帝对永安王的态度不会因自己而发生任何改变是必然的。 也就是说,只要永安王开口,等着她的就必将是死路一条! 呵!白氏!这一回你倒果真是用尽了心思! 陆清浅心中清冷一笑,为今之计,她绝不能将希望放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身上。 只要萧启开口,那么她便唯有拼力一搏! 萧启在身边女子的簇拥下坐了下来,旁若无人的便伸手隔着衣服和几个女子做起了不雅的动作。 几个女子一开始还是轻笑,到了后来便是脸色绯红,发出令人难以入耳的放荡声。 宴席上的女子一个个听的面红耳赤,纷纷找了理由避开,陆清浅也刚要起身避开,便听不远处陆清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是嫌这宴席上的茶水不好喝吗?” 陆清月这一吆喝,瞬时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包括正对着身边几个女子忙的不亦乐乎的永安王萧启。 陆清浅脸色一寒便对着陆清月道。 “四妹妹是不是觉得茶水太好喝,所以才喝饱了撑得慌?我不过是想离开透透气,和这茶水好不好喝又有什么关系?” 陆清浅说完,丝毫不顾脸色发白的陆清月,抬脚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萧启逗弄身边女子的动作一停,便是十分欣赏的神色看着陆清浅流着口水道。 “好泼辣的猴儿精的姑娘,本王喜欢!” 说完,一双下作的眼睛便好似粘在了陆清浅身上一般,仅剩的一只手对身边女子上下不停的更加用力了起来。 陆清浅见状,漆黑的眸中凛然绽放杀机,心中一动,手上立时就多了几枚金针。 在这儿要他的命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小惩大戒却是未尝不可! 下一秒,她看着那只淫邪的手,心中一动,手上的金针便欲飞出。 就在这时,一道沉冷的嗓音带着隐隐的怒气在众人耳畔响起…… 第219章 在劫难逃 “永安王要玩,在府上玩玩即可,北郊是禁苑,随便什么人进来,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萧景翊声音平淡,却又散发着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所有人周身一瞬发抖,萧启上一秒还猥琐着的神情紧跟着就凝固在了一张老脸上。 别人说出这话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但这话从萧景翊口中说出,那便是要动真格的了。 众人深吸口气,这天下间,怕是也只有翊王殿下敢和永安王如此说话了。 征战沙场多年,萧景翊身上仿若浑然天成一种肃杀之气。 萧启倒是不怕他,只是在看到他漆黑眼睛的一刹那,心猛地一跳,便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蒸腾而起。 也罢,他也无意被这个不要命的主缠上,更何况这回带来的女子可都是个顶个的绝色销魂,若真的不小心让箭射死几个,那才是真的想哭都找不着门。 想到这里,萧启身子一正,便摆了摆手叫那个几个女子下去了。 簇拥在身边的人走了,原地只剩下萧启孤零零一个人,便更像是一只形容枯槁长相丑陋的老猴。 老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色迷迷的猴眼就又朝陆清浅看了过来,更是一边就着茶水咂了咂嘴,露出一副垂涎欲滴叫人忍不住就要作呕的模样。 谢衍眼睛一瞪,起身就把四嫂护在了身后挡着。 可那老猴却根本不把谢衍放在眼里,口中还发出不堪入耳的淫笑声来。 陆清浅冷眸,看着那老猴头一次起了杀死白氏的心思。 而谢衍这边则是蹙眉,思量着到底该怎么才能撕烂那张恶心到令人发指地步的猴嘴。 萧景翊的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一时间茶水四溅,寒气弥漫。 正当他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一道明黄色威严的身影走了过来。 所有人跪地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青山随意摆了摆手让人起来,皇后白君玉也从帐篷里匆忙走了出来,跟在萧青山身后坐到了高处的主位上。 萧景明是跟在萧青山身后来的,依旧是一身不染纤尘的白,尊贵耀目,令人不敢直视。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极淡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终停留在陆清浅身上只是一瞬,而后就优雅的动作坐在了萧青山身旁下坐的位置上。 自萧景明出现的一瞬间,在场女子便都面色通红隐隐兴奋,无不是期盼殷切的目光。 更有许多是怯怯的自责与自惭形秽,那样如仙子一般的男子,又是当今尊贵的太子殿下,真的是她们能够仰望渴及的吗? 陆清浅的眼神也随着众女朝萧景明看过去,然而就是这一眼,他不经意抬眸,视线骤然相撞。 她的心也随之骤然一跳……难怪那些女子会疯狂若此。 这一眼,就连她也忍不住心中稍稍悸动。 就在此时,谢衍伸出右臂撞了撞她的胳膊肘提醒,“……陆姑娘,四哥看过来了!” 陆清浅一阵心虚,蓦地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那个一身冷酷漆黑的冰山男。 那森冷的视线果然正朝这边看过来,不过……她做错什么了吗? 不对……眼睛长在他身上,他爱看谁看谁,自己又心虚个什么劲? 想到这里,陆清浅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灌进肚子里压压惊。 不料茶水略烫,一口下肚,陆清浅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这边脸红气喘分外狼狈,众女这便更得意了,“就她那般仪态也敢妄想做太子妃,她配?” 白君玉讽然的目光朝陆清浅看过去一眼,接着便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望向白氏。 白氏亦是一副奸计即将得逞的期待和兴奋,这么多日的筹谋总算是没有白白浪费,今日,她在劫难逃! 萧青山简单的和众人讲了几句场面话后,才看到近处坐着佝偻着身体的永安王萧启。 方才若不细看,还道他是哪个不长眼的放在这儿的一株枯木。 如今细看才发现,他的体态真是比之从前愈发佝偻猥琐,整个人活脱像是被老树皮包着的枯骨,一不小心便就会被原地风干似的。 萧青山眸中莫名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便是关切的口吻道。 “永安王近来身体可好?” 皇帝问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萧启闻言,忙放下酒杯,一只手支撑着佝偻到快散架的身子起身,便又单手给萧青山随意行了个礼,才道。 “承蒙皇上关心,只是老臣终究是老了,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行将就木啊!” 行将就木? 萧青山眼眸一闪,何止是行将?朕看你现在就像是个朽木了。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萧青山却还是一副关心的神色。 “永安王为先帝痛失一臂,朕感怀之至,如今永安王年岁渐长,倒是朕疏忽了,朕意欲为永安王寻贴身之人侍候在侧,不知永安王意下如何?” 萧启闻言,鼠目登时一亮整张脸瞬时便散发出油腻的光。 “皇上隆恩,臣感激不尽,只不过……” “永安王有话不妨直言!”萧青山脸上露出一副客气的笑。 “只不过臣这些年来身子实在是愈发不好了,皇上若是果真有心为老臣寻来个贴身之人,那便寻个会些医术的吧!” 萧启回完话,便侧头又朝陆清浅这边看了过来。 一双鼠眼滴溜溜转着的尽是淫邪,浪荡的表情仿佛陆清浅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令人生厌。 陆清浅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萧青山哪儿能不了解永安王的秉性,当下见他朝着看过去的竟是陆家的姑娘,眉头稍稍便是一皱。 这陆家姑娘怎么说也是宰相门第,若是配一个寻常王爷也就罢了,可怎么偏偏被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永安王给盯上了? 永安王行为放荡不堪,平日生活更是淫乱无比,这些年来,被他荼毒的女子不在少数,那永安王府更是比之妓院都肮脏淫秽不堪。 这样的王爷,若是当真开了这个口,陆相又怎么可能答应? 萧青山的眉头微蹙,正思量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萧景明忽地开口…… 第220章 一个玩笑 “依本宫看,永安王既说身子不愈,便还是先调养好身子为好,否则若是耽搁下去出了什么事,有先皇的旨意在,便是父皇也实在是难以担待。” 太子不愧是太子,轻飘飘说出的一句话便好似带着淡淡的威严,偏又周全无比,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来。 萧启虽心有不甘,可以他的脑子一时之间却连个反驳的缺口都找不出来。 就在这时,萧景明接着又道。 “父皇劳心永安王的身子许久,早便命本宫为永安王寻一位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诊治,不过这些日子却是本宫公务太忙抽不得空,永安王放心,待过了这些日子本宫寻好了,定第一时间将他送到永安王府!” 一番话下来,表面上是给萧启足够的面子,实际上则是将他的后路彻底堵得死死的。 若萧启是个常人便该明白,有了太子这番话,寻找‘贴身之人’之事怎么着也得排在调养好身子之后了。 只可惜萧启不同于常人,陆清浅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若连只是想要一个女人都还要罗罗嗦嗦半天,那他还当什么永安王? 更何况,美人就在眼前,萧启也早已心痒难耐,他头脑一热正要开口,下一秒,却是被萧青山打断。 “明儿说的对,永安王的身子马虎不得!否则便是朕对不起先皇!” 先是一顶重重的帽子扣下来后,萧青山便接着道。 “待围猎后,朕回宫便选拔太医院最得力的太医送到永安王府上,保证叫永安王身子调理的血气方刚,龙精虎猛!” 看着萧启那般枯树似的老猴,萧青山也不知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最后两个词的。 不过好在总算起了作用,萧启这么些年早就精力衰竭,每每做那等事情总是力不从心。 眼下听到萧青山后面那句话,浑浊的鼠目里一瞬绽放精光,再看陆清浅的时候,忽然觉得等一等也不是不可以! 眼看着萧启那个老色鬼不再开口,白氏拳头紧紧一握。 可真是个小贱人!没想到就连皇上也都站在她那边! 不过那又如何? 这么多年,能被萧启看上的女人哪一个能逃得过的? 更何况…… 白氏一想,忽然就又十分释然了起来。 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那个贱人的命,注定逃脱不了厄运…… 众人也喝了一会儿茶了,正常情况下现在便是要上马狩猎了。 只是今日是郑都统回京面圣的头一日,述职的折子早已交上去了,萧青山也早已阅过,但今次还是需走个流程询问一番。 国事问过后,便就是婚事了。 皇后递过来一盏茶,萧青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倒仿似什么都记不起来一般,只等着郑都统开口。 郑家回来除了述职便就是为了这桩婚事。 无论郑都统说不说,该给的时间他还是要给的,不过私心里,他倒希望郑都统干脆不说。 理由无他,也很纯粹,他觉得郑都统的女儿属实配不上他的翊儿!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翊儿早逝的母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皇家和郑家的婚约,不过就只是一个玩笑! 当年,郑都统的夫人李氏携幼女入宫觐见娴贵妃,两人闲聊之时,当时还只是个女娃娃的郑婉婉见娴贵妃身边粉雕玉琢似的萧景翊模样可爱讨巧,没忍住就上前亲了一下脸蛋。 李氏惊了一跳,忙拉着小郑婉婉赔罪。 但娴贵妃温良大度,又岂会真的降罪于一个不知事的孩子。 李氏这才放松,调笑道孩童天真,小郑婉婉定是喜欢四皇子的紧,将来若真是嫁入王府,便和四皇子一同孝敬娴贵妃娘娘可好? 小郑婉婉唇角一咧,便奶声奶气的应了个好。 娴贵妃娘娘看小丫头可爱,便随手脱了个镯子给她戴上,还夸赞是个好姑娘。 就这么一出,谁都没放在心上。 可没成想才几日过去,京中便流传了个当今四皇子和郑家姑娘的婚约出来。 郑家是没有出面应承,但却也并未反驳什么。 这样的情况皇家若是出面便难免伤了和气,但那到底是四皇子的婚姻大事。 犹豫再三,娴贵妃还是决议将李氏召入宫来解释清楚。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便忽然就染上恶疾撒手人寰了。 娴贵妃薨后,当日在场的也便只剩下了李氏和两个不知事的孩子。 没过几日,李氏便一口咬定当日确是定下了婚约的,生前娴贵妃虽告诉过萧青山事情细节。 但如今她已不在,萧青山若是驳了李氏,未免显得强权欺人,更何况,当时的李氏是甘愿以死来证清白的。 萧青山虽气愤异常,但也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想着来日方长再作计较。 再到了后来,翊儿被太医查出患有心疾,此事便就彻底搁置不提了。 因着此事,萧青山心中到底是对郑家存了个结,这才有了后来借机把郑永年贬为了云州都统。 眼不见心不烦,萧青山是这么打算的,可到了今日,郑永年到底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 这么些年过去,就连李氏也都死在了云州,萧青山便也更没有理由反驳了。 可……那到底是他的翊儿! 命不久矣又如何? 在他眼里,便是没有婚约那一出,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身为父亲,他自然也希望翊儿有生之年能有了自己王妃和孩子,但那都是以翊儿自愿且喜欢为前提。 就像……他对他母亲那般的感情。 若是翊儿没有那份幸运,那他宁愿他终生不娶!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想到翊儿的母亲,萧青山只觉得更加坚定要守护翊儿的心。 有些烦躁的抿了口茶,他正苦苦思量着到底该如何帮翊儿脱身,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干脆随便给郑家找个罪名安在头上的时候。 郑都统终于开口了,“皇上,臣此番回来还有一事,便是臣女与四皇子殿下的婚事。” 萧青山心中一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21章 大势已定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郑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萧青山先是在心里恶狠狠骂了郑家满门一句后,便敛眸故作为难的神态道。 “孩子们也都大了,虽说是父母之命,但婚姻大事,朕以为还是先需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 萧青山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眼神朝不远处的萧景翊看过去。 这个儿子是他从小惯着长大的,最是无法无天,有时候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不过小小一个郑家,想来对于翊儿来说也应是不在话下的吧? 只要翊儿肯说一个不字,那他这个父皇横竖也奈何他不得不是? 届时他郑永年便是挑理,也顶天儿挑一个他纵容皇子的理。 更何况纵容皇子也不是他的错,谁让他的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谁让他是他萧青山的儿子? 别人便是想纵容,那还得是有这个福分呢! 萧青山想着,便把几乎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不孝儿’身上。 然而他前前后后递了好几个眼色过去,‘不孝儿’却都没有半分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萧青山有些急了,顺手就拿起一个硕大的橘子。 若不是所有人都看着,他一定把这个橘子狠狠砸在那个呆瓜的头上把他砸醒! 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萧青山手抖了一下,便将橘子剥开整个囫囵吞入口中。 吃橘子的时候,某个呆瓜仍旧没有开口,郑永年却又像是有话要说了。 萧青山一急,忙将口中橘子尽数吞下,开口道。 “其实,非是朕要问翊儿的意思,郑卿家也知道,翊儿的身子……朕身为他的父皇,身为卿家的君王,实在是该强下旨意将婚约作废才是……” ……要不,咱就真的婚约作废吧? 后半句话萧青山险些脱口而出,毕竟咱家儿子身患恶疾,拖累人家姑娘这个理由也算说的过去。 这是萧青山头回觉得某呆瓜身上的恶疾还有点儿作用,然,郑永年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门亲事,于是道。 “皇上隆恩如此浩荡,郑家便更该感念皇恩,履行婚约,更何况这原就是郑家的本分!” 萧青山闻言心中一沉。 都这个时候了,呆瓜儿子仍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倒是这郑永年这老家伙,都这么大年纪了,简直是不知羞耻! 仗着一个玩笑就想让女儿逼迫强嫁皇子不说,话里话外还就真觉得这是他郑家的恩典了? 那可是他最视若珍宝的儿子,即便身患恶疾,凭他郑家,也配? 萧青山没有说话,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冷沉下来。 他正想着该安个多大的罪名收拾眼前这不知好歹的郑永年,对方的笑着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天意使然,履行婚约在即,微臣看就连翊王殿下的脸色都似乎好了许多!” 萧青山正欲嗤之以鼻。 身为君王,他的意便就是天意! 郑永年这老东西混不要脸,哪只眼睛看见他的意思使然了? 然而下一秒,他便好似忽然惊醒。 方才郑永年说,翊儿的脸色…… 他忙朝萧景翊的方向看去,心中瞬时一喜。 郑永年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好像翊儿的脸色当真比从前好了不少! “传太医!”萧青山收敛了情绪,言语平淡之中分明透着几分狂喜。 北郊围猎随行太医有两名,皆是太医院的佼佼者。 事关翊王殿下的安危,两名太医不敢马虎,经过一番悉心诊治,所幸结果是好的。 “回禀圣上,翊王殿下的身子的确见起色。” 萧青山闻言大喜,“好!赏!” 两名太医叩谢隆恩后对视一眼,想到某王的嘱咐,又道。 “只是殿下的身子方有起色,还需调理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不宜……不宜行房事,否则怕是难以支撑啊!” 萧青山的脸色一开始还有些担忧,直到听太医把话说完…… 不宜行房事? 关键时刻,翊儿的身子竟如此争气的吗? “朕知道了。” 他故作悲痛的对着两个太医摆了摆手,接着便叹息一声对郑永年道。 “太医的话,郑卿也听到了,不如……” 连最基本的房事都行不了,想来郑永年也不想女儿嫁过来守寡吧? 然,下一秒郑永年却是道。 “翊王殿下身子不愈,婉儿身为未来翊王妃,便更该立时嫁进王府,贴身侍候在侧,以报皇恩!” 萧青山……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郑永年如此不要脸的! 这还没怎么着呢,未来翊王妃的封号就顾自用上了? 他蹙眉看向萧景翊,好似在说呆瓜你还不管管吗? 可目光所及之处,呆瓜仍在顾自悠闲品茶,哪有半分要管的意思? 略微叹息一声,他萧青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于是乎萧青山脸色拉的老长,道。 “郑卿对朕的衷心朕知道,只是他二人虽有婚约在身,到底也多年未见,贸然大婚未免不妥,不如就趁着翊儿调理身子这段时日叫二人好生熟悉一番再婚不迟啊!” 萧青山使得这是明显的一出缓兵之计,郑永年不会看不出来。 事实上,郑永年也的确看出来了,不仅看出来了,他还道。 “皇上所言甚是!” 萧青山……这么好打发的吗? 下一秒,郑永年就又道。 “是该好好熟悉一番,皇上既有此意,便叫婉儿去翊王府侍候在侧,也正好培养他二人之间的感情!至于大婚嘛,既有婚约在,这婚典行与不行,不过都只是是一个礼节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青山再若拒绝,那便要寒了众人的心了。 于是他苦着脸也只能道,“郑卿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家是定不会亏待郑卿的爱女的。” 大势已定,萧青山冰冷冷的眼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朝某呆瓜看去。 “朕与郑卿所言,翊儿以为如何?” 萧景翊眼皮闪了闪,面色冷沉,“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萧青山闻言,眼睛登时一亮,他的翊儿这是终于开窍了? 第222章 员工福利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可郑永年面前,该做的戏还是得做足不是? 于是下一秒,萧青山便又似乎十分为难了。 悄摸一个赞赏的眼神看过去,想必翊儿能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便好言相劝道。 “你的身边是得需要个贴心的人伺候着了,郑卿既有此心意,你与郑姑娘又有婚约在身,那郑姑娘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觉得呢?” 保险起见,萧青山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他都想好了,再劝最多两句他就放弃。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萧景翊就来了句,“谨遵父皇旨意。” ……谨遵?父皇?旨意? 萧青山呆在原地,被某呆瓜的话震的久久不能回神。 而陆清浅这边,咣当一声,是茶杯掉落桌面的声音…… 茶水四溅,就连她的手臂也沾染些许,陆清浅却丝毫都不觉得烫似的。 在这一刻之前,她以为他要娶那个女子,她是祝福的。 可这一刻,他当真要娶那个女子的时候,她的心竟抑制不住的隐隐作痛。 不经意抬眸,他的目光又远远看过来,陆清浅讽然一笑,忽而又觉得苦涩。 ……她到底在妄想什么呢? 一直以来,她不过是能替他驱毒罢了,倘若是没有这身医术呢? 他是冷酷无情的萧景翊,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兴朝四皇子,是肆意霸道翊王殿下,是人人敬仰的大兴朝战王。 而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嫡女。 黄粱一梦也不过是一个吻罢了,倒是她不该放在心上。 陆清浅敛眸,莫名情绪尽收眼底。 谢衍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匆忙之中便又朝着陆清浅解释。 “陆姑娘可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 陆清浅浅浅一笑,唇角勾起一个清冷的弧,便道。 “还有酒吗?” 天高地阔,轻风吹到远处无边无际,这一刻,她忽然想喝酒。 谢衍看着她的神色到底有些担忧。 “……可是狩猎马上开始了,陆姑娘……” “怕什么?” 陆清浅轻睇他一眼,也不顾谢衍的阻拦,伸手便将桌上酒杯拾起,一仰头,尽数饮下。 那是谢衍一直用的杯子,他才刚倒满不久,眼下却是一滴也不剩了。 宴席所用不过是最普通的果子酒,可陆清浅也才喝了一杯而已就有些头晕是怎么回事? 酒香浸润到每一个细胞,她喉咙却似有些发干……一杯明显太少。 陆清浅身子稍稍一斜,便干脆将整个酒壶都拎了起来。 谢衍还没从四嫂竟用自己的酒杯的惊吓中回神,便见她顺手抄起酒壶就要往口中倒,登时脸色就有些发白,连忙扑上前阻拦。 然而连酒壶都还没碰到呢,就被某四嫂一把蛮力推开。 同时某女还凉凉的瞅了他一眼,道,“说了不用担心,骑马而已,又不是开车。” 谢衍,“……开车?” 虽然……他不明白所谓的开车是个什么东西,但……酒壶里的酒所剩不多是真的,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围猎就要开始,陆清浅在一个宫女的指引下往帐篷里去换骑服。 也不知是否果真喝多了酒的缘故,原本不算远的路程她只觉得走了许久都没到。 时间临近晌午,日头愈发晒人,大约是走的急,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终于,宫女在一顶帐篷旁停了下来。 这里是供官眷女子休憩换衣的地方,里面还特意备有冰块,为的就是以防有身体娇弱的女子在外面呆的久了会中暑。 陆清浅才走进去便觉一股凉意,心道果然是纳凉避暑的好地方。 若非她还要赶着骑猎,那定然是要在这里小眯一会儿的。 她看着下人早已备好在桌上的骑装忽而就有些犯困,就连头都有点儿晕晕的。 可不对呀,这些年她早已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平日里睡眠质量极佳,白日里几乎不会有如此犯困的时候。 更何况,昨夜她睡的也并不迟啊? 想到这里,陆清浅心中一沉,难道是方才的酒? 可不过也只是简单一口果子酒罢了,怎么会……除非,酒里有毒! 她脸色一凛,正要为自己切脉,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来不及了! 她手上一瞬多了几根金针,便往门后方向迅速藏去。 就在这时,外面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陆浅浅,快叫本公主看看你穿上骑装的样子!” 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一脸兴奋的萧景琳。 “……” 收回金针,陆浅浅瞬时长出口气。 这才想起大约是她多虑了,方才那果子酒,若果真有什么问题,也是谢衍喝的比她多不是? 更何况她喝果子酒,本来也纯属意外。 她叫萧景琳去外面等着,自己则是以最快的速度换好骑服。 出门的时候,萧景琳一瞬便看呆了眼。 “陆浅浅!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好看的骑服?” 她自幼在宫里长大,金玉堆里养成的小公主,自是随意一眼就看出了陆清浅这件骑服的不凡。 这样上好金蚕丝质地,绣工精致的骑服便是在宫中都不多见。 勿论其他,只是领口那枚光彩耀目的紫宝石怕是都价值连城。 更有甚者,骑服肩上的暗绣翎羽更是她从未见过的精美大气。 这样的一件骑服,便是宫中最好的绣娘也不一定绣的出来啊! 陆清浅原本只是知道这件衣服价值不菲,如今从景琳公主的眼神中才得知,此骑服怕并不只是价值不菲那么简单。 她忽而有有些好奇,南谨那厮的身份真的就只有紫月阁的杀手和南星阁的老板吗? “陆浅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萧景琳在她眼前晃荡着手,这样漂亮的衣服,回头她也想去量身定制一件。 陆浅浅这才回过神来,衣服是南谨送的,南谨是南星阁的真正老板,她又是南星阁的青公子,如此说来的话…… “这算是我的员工福利吧。” 陆浅浅笑了笑,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回答。 萧景琳……那是个什么鬼? 陆清浅不待回答她,便朝着不远处的两匹马走了过去…… 第223章 月事提前 相府可不养马,陆清浅也没有自己的马,她骑的是萧景琳带来的追风,确切的说,是新任的追风。 毕竟上任追风真的发了疯,已经不幸被陆清浅用簪子戳死了。 大抵是因着上次,这一任追风萧景琳特意挑了匹温顺的,就是怕陆浅浅再出什么事。 陆清浅四下打量了一圈,新追风个头果真不高,不过看样子速度是不慢的。 毛色鲜亮,马腿健壮……各个方面她都还算满意,只就这名字…… “追风闪电,公主,咱起的名字能不能在俗气一点?” 萧景琳,“……这可是本公主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哪里俗了?” 陆清浅……也罢,但愿它们待会儿真能像追风闪电一般势如破竹吧! 大兴朝皇室真正的围猎是在秋季,而此番初夏的围猎说是围猎,不过是提前想为几个月后的秋猎讨个好彩头。 秋猎看重的是猎,而夏猎看重的则是骑。 毕竟这个季节的动物还都未及养肥,挑选在这样的日子纵马驰骋天地间,一则是为朝内王公大臣增强体魄,二则便是借此威慑人心,意喻大兴朝上下人人擅马,无惧来敌。 陆清浅和萧景琳骑着追风闪电来的时候,众人已然齐备,就连一旁两侧的看台也都摆好。 观猎的女子们各个眼冒精光,期待不已,马背上的男儿则各个迫不及待,意气风发。 只等着萧青山最终一声令下,数十匹马儿便待齐齐呼啸狂奔。 号令还未发出,陆清浅穿着一身红色骑服一出现,却是瞬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不是陆家二姑娘吗?她怎么能和景琳公主一同参加围猎?” “是啊!若为女子,这皇家围猎不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参加吗?” “……皇亲国戚,你的意思是说,她竟真的要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她死皮赖脸非要缠着景琳公主呢?” “是啊,那样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 那边议论的唾沫横飞,皆是针对陆浅浅。 若换做平时,萧景琳早命人赏她们一人十个大嘴巴子! 然而眼下狩猎就要开始,收拾她们怎么着也得等到狩猎之后了。 只是,“……陆浅浅,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能惹得那群人如此人神共愤的?” 陆清浅这就无辜了,“……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呢?” 萧景琳,“……这么过分的吗?” 陆清浅想了想,道,“能让她们人神共愤的大抵是最靠近太子妃之位的那个人,而不是我陆清浅。” 萧景琳想了好久才明白陆清浅话中的意思,转眼便看向最前面一袭雪白骑着一匹白马的某太子哥哥,“……造孽啊!” 陆清浅笑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过太子是没看到,却看到某王幽幽看过来散发着阴霾冷气森然的眸光…… 她心中咯噔一跳,周身莫名发凉。 就在这个时候,萧青山一声令下,围猎正式开始。 耳边瞬间万千马蹄如雷鸣,尘土激荡。 身在其中,陆清浅许久未曾感受到如此心潮澎湃,气血翻涌的时刻。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战场,耳边枪林弹雨化为马蹄震荡,不过却是少了些规矩和束缚,多了恣意和洒脱。 方才心中的沉重和酸涩也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她忽然觉得,换个角度,未尝就不是海阔天空呢? 追风和闪电速度极快,不消片刻马群逐渐分散,前面不远处便是山林,最先慢下来的是陆清浅的追风。 陆清浅的手紧紧拽着缰绳,也不知什么原因,方才追风驰骋最快的时候,她忽而就感觉有些头晕,甚至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直到追风慢下来,耳边风声小了些后,才觉得头脑又清明了些许。 萧景琳自是也察觉到了异常,策马闪电来到陆清浅身边后,便关切的问着她。 “陆浅浅,你没事吧?” 陆清浅摇摇头,“许是方才跑的一时急了,无碍。” 萧景琳这才放心,下一瞬脸色却是有些冷了下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远远的骑马跟过来的猴……竟是永安王? 萧景琳一声冷哼,“这个永安王,还真是不依不挠呢!” 话才说完,就把陆清浅挡在了她的后面。 显然,方才饮宴时发生的事情萧景琳都已经知道了。 “就凭他那副老猴儿一般的模样还敢妄想陆浅浅你?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陆清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公主也觉得……” 萧景琳则不以为然,“说他像老猴都侮辱了人家猴子!” ……索性那永安王跟的远,否则听到她们的对话也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陆浅浅你别怕,有本公主在,那老猴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萧景琳保证似的口吻又紧跟着道。 他既跟过来,定是要图谋不轨。 不过萧景琳不相信,在皇家猎场他还能有这个胆子,便只一路小心注意着。 陆清浅朝她笑笑……头还是有些晕。 两人继续朝前不紧不慢的走着,某猴便也不急不缓的跟着。 终于到了林子的边缘,萧景琳正欲带陆清浅躲开那个糟老头,转头却看见陆清浅脸色比之方才竟苍白的可怕,瞬时吓了一跳。 “陆浅浅,你到底怎么了,脸色竟白成这样?” 陆清浅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方才想起一件事来,“……许是我月事来了,方才又吹了风,所以有些头晕。” 萧景琳闻言一瞬自责,“你月事来了怎么不告诉我?若非我非要让你来这儿,你也不会难受成这样。” ……是啊,这回她怎么就难受成了这样? 正常情况下,她到月事来临至少还需七日的时间,可方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竟提前了。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如今提前这么多日,难道是跟方才发生那件事后她心情太过压抑沉闷有关? 脑海中再次飘过那个黑色身影,哪儿还有方才的海阔天空,只一瞬间,陆清浅就又觉心中愈发酸涩难过…… 第224章 态度不够? 她以为她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在内心逃避那个人的影子在她脑海就越发清晰。 直到她四肢渐重,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沉沉,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已经低落到了如此地步? 呵!总还是在妄想么? “……陆浅浅,你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然我这就去把太医抓来?” 认识陆浅浅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她脸色惨白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萧景琳的声音都跟着有些轻颤。 陆清浅笑着拉过她的手,“公主忘了?我可是青公子。” 说完,大概是为了不让萧景琳过于担心,便不动声色从私人药房拿了粒止痛药塞入口中。 又过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止痛药起了作用,她的脸色果真好看了许多。 萧景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就在此时,眼角的余光一闪,便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朝密林深处摸了过去。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直都跟着她们的永安王? 此时的永安王看上去不像是一只猴子,到像是一只牵着马的大老鼠,贼眉鼠眼的模样让人觉得分外不安。 这里林木高大,善于隐蔽,若他真憋着什么坏心思,一心只冲着陆浅浅来,那她就真的危险了! 萧景琳右眼皮疯狂跳动,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还未及知会陆清浅一声,便忙悄声冲着永安王的方向尾随了过去。 陆清浅发现的时候萧景琳已经走的老远,直到那抹粉色身影彻底消失,林子里便仿佛一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随之而来一股强烈浓重的不安,陆清浅站起身来想要翻身上马,然而起身的一瞬间,眼前便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眼前那抹火红的窈窕身影只消片刻就倒在了地上。 数米之外的草丛中,一个瘦小猥琐的身影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兴奋的直冒红光。 美人在前,又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的一切,还不是任他予求? 也顾不得看周围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只见那人猥琐的模样搓了搓仅剩那只干枯粗糙的手掌,下一秒便疯了似地一边流着口涎一边朝着倒下的身影疾步走了过去。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模样丑陋,形容下流,可不就是那位出了名的好色成性的永安王萧启? 像这样天姿国色的美人,原本他是打算待调理好了身子再好生享用的。 至于这个劳什子狩猎,他原也根本没有参加的打算。 只是狩猎开始之前,陆夫人的一番话叫他改变了所有的计划。 说起来,那位陆夫人倒也是风韵十足,只可惜她说话的时候有下人在场,他也才不方便下手。 不过也得亏了陆夫人提醒他这位陆二姑娘体弱多病,动则昏倒,否则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他遇到啊! 至于刚才那个打扮的和自己似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也不在乎了,横竖那人正好把那个烦人的小公主引走,这岂非老天相助? 更何况这般姿色他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在调理好身子之前尽情享受一把又有什么不可以? 萧启吞咽了下口水,一双如狼似虎的散发着淫邪的眼睛盯着面前陷入昏迷的美人,肮脏的手终于按捺不住伸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秒。 “咻”的一声,一道冷箭撕裂空气散发着无尽杀意射了过来。 寒芒闪过,冷箭擦着他仅剩的右臂贴身而过。 衣服跟着被划破长长一道口子,所幸未真正伤及臂膀。 尽管如此,也一瞬吓得他双腿发软,直愣愣从另一边栽倒在了地上。 再下一瞬,伴随着体下传来的湿热感,一股浓重的尿臭味随之而来。 ……竟是吓得尿裤子了。 下一瞬反应过来,萧启一瞬猛拍大腿,紧跟着便是一声暴喝。 “是谁!瞎了眼了竟敢朝本王射箭!本王定要将你千刀……” 他的怒火可比他的尿臭要来的迅猛的多,然,万剐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便再次瘫软在了地上…… 面前,一袭修长的黑色肃然而立,他神色冰凉,漆黑幽深的眸看过来仿若蕴带着无尽杀意。 萧启脸色惨白,下一瞬便抑制不住颤抖着声音和身体开口。 “你……方才那箭,是……是你射的?” 气势和方才判若两人,到底还是有一丝怒意在里面。 若说害怕,萧启可是连萧青山都不放在眼里,但唯独这位战王殿下…… 那可是不要命的主,此刻形容又如弑神一般,他又怎能不怕? 可他说到底也是他的皇太叔,他总不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吧? 下一秒,他道。 “原来是永安王,本王还道是一只猴子。” 萧景翊终于开口,言语中尽是冷意的不屑和隐忍的怒意。 看他的表情萧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回过神来才瞪大眼睛。 “你,你竟敢说我是猴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便算本王怕你,还有萧青山呢,他就不信把这件事告诉萧青山,萧青山会置之不理! 萧启才为自己找足了底气,下一秒,便见萧景翊蓦地凉凉抬眸。 “永安王是觉得本王态度不够?” ……看着那双眼睛,萧启心中一阵发寒,便又听对方道。 “这北郊林中猴子众多,本王箭术不好,不小心射死几只总是有的,永安王要不要瞧瞧?” ……胡说八道,他刚刚何曾见到半只猴子!竟还说什么不小心射死几只,这分明是威胁自己! 可即便明知道是威胁,萧启的冷汗还是不由自主冒了一身。 谁让他是萧景翊,大兴朝几乎所有人都招惹不得的萧景翊! 无忧便无惧,这个疯子不要命便罢了,自己的命可是宝贵的紧! 想到这里,萧启再不愿和萧景翊这个疯子有半分纠缠,逃也似的离去了。 直到那抹枯瘦猥琐的身影彻底消失,萧景翊眸中的寒霜终于凝结成了实质…… 身后,某女还在昏迷中。 他上前将指尖放在她脉搏上片刻,又将她轻柔的放在一颗树边赏躺好,便静默的站在了一旁等着她醒来…… 第225章 你很好! 陆清浅只觉得做了个长长的噩梦…… 梦中,萧青山为萧景翊和郑婉婉赐婚,不日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梦中,他依旧是一身漆黑,却牵着穿着火红嫁衣的郑婉婉朝自己走过来,她穿着嫁衣的样子,美的令人艳羡。 梦中,他的吻绵密而细长,她用力猛地推开,却是对他说,从此以后,他们形同陌路。 梦中,她难过的几乎喘不上气,紧接着便见到永安王萧启一脸下作的表情捧着一杯茶淫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是了,是那杯茶! 陆清浅浑身一抖,猛然惊醒。 “茶有问题!” 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可眼前哪儿还有梦中萧启那猥琐的身影? 衣服紧贴在身上,不知何时她竟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概是出了汗的缘故,身上的不适感明显好了许多,她松口气抬头,一眼就看到那抹冰冷的墨色。 梦中情景再次浮现眼前,陆清浅心中忽而一阵莫名酸涩,就淡淡的声音开口。 “翊王殿下,你怎么在这?” 听到身后女人清醒,萧景翊眸光一闪才转过身来,便见她客气而又疏离的神情,原本清冷的眸一瞬便夹杂了莫名的怒意。 再看她一身火似的红,更觉十分刺眼,未曾回答她的话,冷意的语气开口便问。 “为何不穿本王送你的骑服?” 也不知怎得,看见那双夹杂着怒意的眸,陆清浅也只觉胸中似有怒火一瞬被点燃,抬头毫无惧意的迎上他冰冷的眼睛,便道。 “是谁规定王爷送的我就必须得穿?” ……萧景翊才要说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某女故作冷淡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王爷若是不高兴的话,正好我没动过,原封不动给王爷退回便是。” ……好一个原封不动! 此时此刻,萧景翊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脸色即刻冷沉下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陆清浅。” “嗯?”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名字,忽而有些背后发冷是怎么回事? 可她到底也没说错什么,反而是他…… 陆清浅想着,忽而便又底气十足,抬眸更添怒意的直视那双漆黑的眸。 下一秒,萧景翊冷意更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很好!” ……她当然知道她很好,可冰山男的话显然不是那个意思! 简直莫名其妙! 她正要再次开口,冰山男却转身就要离开。 陆清浅只觉得心中怒火一瞬莫名蒸腾,下一秒,他却又身形一顿。 “我……” 她开口,却被他冷若冰霜的语气再次打断。 “你若就这点本事,便不该来参加围猎!”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在视野里,陆清浅这才看到不远处地上的箭簇。 忽而……白氏得逞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 月事提前是真的,她身子不适也是真的,但那风吹过后的晕眩却分明是中了毒的缘故! 她心情低落又饮了酒,再加上月事忽而提前,下意识便没想太多,甚至连那个下作的身影一直跟着都没放在心上……到底是她疏忽了! 否则怎至于萧景琳前脚才离开,她后脚就陷入昏迷,原来这一切都早有预谋! 方才若非萧景翊,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那般阴沉着脸色,竟是在为自己担心? 至于白氏……当真是不让自己失望呢! 陆清浅正胡思乱想着,连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还是萧景琳大叫一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陆浅浅!你没事吧?” 顺着叫声看去,陆清浅看到萧景琳身后还跟着一袭雪白衣裳的太子。 两人到了近前,关切的神色看过来。 陆清浅摇摇头,站起来要给萧景明行礼,却又被萧景琳一把拽住。 “你都这样了,就不必跟太子哥哥客气了,对了,刚刚我怎么看到好像是翊王哥哥离开的影子?” 陆清浅一怔,便道,“想必是公主看错了……” “本公主就说嘛,翊王哥哥那么冷的性子,怎么会和陆浅浅在一起?” 萧景琳不等陆清浅说完打断她的话,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萧景明却忽而开口。 “你当真没事?” 他一边问着,一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 萧景琳这才回过神来,“是啊!陆浅浅,本公主刚追上去才发现那是别人假扮的永安王,还以为是恶作剧,可方才和太子哥哥回来的时候却是见到了真正的永安王鬼鬼祟祟的离开!陆浅浅,那永安王几次三番出现,定是对你图谋不轨,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萧景琳急切担忧的模样,陆清浅笑着点点头。 “请太子殿下和小公主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萧景琳便是愈发放心不下了。 “什么有分寸没分寸的,陆浅浅,那可是永安王!这么多年被他看上的女子可从来都没有能逃掉过的,你若真的嫁进了那永安王府,那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陆清浅闻言,眸中寒光微闪,萧景琳说的话她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那到底是永安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置了的,眼下还是得先想出个万全之策才好。 看她的神情萧景琳才明白原来她一早就知道,却还能对自己如此云淡风清的模样,瞬时便是又气又急。 “本公主才想起来方才饮宴上永安王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针对你……他已经盯上你了,陆浅浅,你就真的不怕吗?” 陆清浅闻言苦涩一笑,“怕,又能怎么样呢?正如公主所说,那可是永安王,就连当今天子都轻易动不得的人物。” 萧景琳语气一滞……是啊! 若非他是永安王,轻易动不得,自己又何至于急成这副模样? 可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陆浅浅就这么掉入魔窟吧? 太子没有说话,亦是为此事感到为难。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而,萧景琳眼前一亮,“我想到办法了!” 第226章 玩大发了 陆清浅和萧景明心中一跳,同时朝萧景琳看过去,便听她十分自信的口吻道。 “只要太子哥哥娶了陆浅浅,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永安王再怎么不要脸,总也不敢打当今太子妃的主意吧?” 话音才落,萧景明平淡而又威严的声音就响在耳边,“琳儿,莫要胡闹!” ……若换做寻常,太子哥哥这般语气,萧景琳自是不敢反驳什么。 可今日当着陆清浅的面,她便觉得属实有些委屈了,不管不顾的便反驳道。 “琳儿哪里胡闹了?太子哥哥先是把母后选太子妃的朝阳九凤珠钗赠给陆浅浅,后来又赠骑服给陆浅浅,听闻陆浅浅在家中受那昏头宰相爹的气受,便安排数不清的差事叫他没时间回府欺负浅浅,还有今日若非太子哥哥关心浅浅,又怎会一见了我就着急问她的行踪?便算是这些都不作数,那太子哥哥整日里偷偷拿着发呆的那枚发簪又是怎么回事?那分明是浅浅送……” “够了!” 萧景明面色沉冷,终于打断萧景琳的话。 萧景琳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再朝萧景明看过去…… 太子哥哥一向都是温柔和煦的,何曾有过现在这样的表情? 一眼看去,活脱就像被翊王哥哥附身了似的。 想到这个可能,萧景琳浑身吓得直发抖,也顾不得陆清浅现在是什么心情,伸手牵过太子挂满猎物的马,一跃跳上马背瞬间就跑没影了。 原地只剩下萧景明和陆清浅……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静默着各自去牵过追风和闪电,萧景明才淡淡的声音开口。 “本宫会另想别的办法的。” 陆清浅知道他指的是永安王一事,便道。 “太子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又怎好再劳烦……” 永安王的事并非易事,她是真心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的事便就是本宫的事,算不得劳烦二字。” 陆清浅闻言,心中情绪一瞬莫名,连牵马的动作都是一顿。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却是早已走远。 ……他方才那句话,大概是因为萧景琳吧。 陆清浅想了想,也一跃跳上马背,远远跟在太子身后往回走去。 看着一前一后回来的某二人,萧景翊的眼神一瞬冷到了骨子里。 谢衍见状……四嫂这回又玩儿大发了! 何止是他们,太子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天然被吸引过去。 眼下见远远跟在太子身后似是一同回来的那个人竟是陆清浅! 一瞬间,所有人又都嫉妒的红了眼…… 陆清歌看着两人回来的方向银牙紧咬,恨不得即刻就冲上去将陆清浅撕个粉碎。 白氏亦是十分无奈,她又怎能想到,那永安王是个废物不得手也便罢了,偏偏还能让那个小贱人遇上太子? 罢了,横竖永安王已经看上了那小贱人,她今日能侥幸躲过一劫便罢了,下回……哼!任她手眼通天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 白氏想明白便忙伸手安抚着陆清歌,陆清歌又怎能不知白氏的意思,当下便点了点头。 如今,也只能期待着时间过的快点儿,她已经巴不得看到那个小贱人嫁入永安王府的那一日了…… 无视众人的指指点点,陆清浅抬眸扫视了一眼。 永安王现在不知所踪,想是按捺不住火气去收拾他带来的那几个貌美女子了。 至于白氏……她看过去的一瞬间,白氏的眸角分明挂着几分讥笑。 好,好的很! 陆清浅冷笑出声,复又不动声色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萧景翊眼神始终冰冷的落在陆清浅身上,而自始至终她都当他不存在似的没看过他一眼! 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毫无疑问,陆清浅现在已经死了千千万万遍了。 而眼下被她无视,萧景翊的怒火也噌噌噌往上直冒了千千万万丈。 可无论他的怒火冒了千丈还是万丈,陆清浅都只当看不见! ……何止是佩服,直到此时此刻,谢衍仿佛才明白薛子南那家伙对四嫂的那种崇拜…… 看着目无四哥坐回他身边的四嫂,谢衍其实是想取取经来着,但四哥的眼神如利剑般嗖嗖飞来,谢衍便是有天大的勇气也不敢,于是只得弱弱道。 “……陆姑娘怎么和太子一同回来了?” 他这句话是替四哥问的,想必她能听出来吧? 陆清浅自然听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凉凉的瞥他一眼,才道,“碰上的。” 谢衍……就这? ……某四哥还在看着,他不得不锲而不舍。 “陆姑娘骑的马和太子殿下骑的马可是一对,所以……就只是碰上?” 陆清浅语气依旧凉凉,“……马是景琳公主的,你若好奇,该去问她才对。” 谢衍乞怜的眼神看过去……好像在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问的! 陆清浅不屑的眼神看回去……逼不逼迫的,全在自己的心不是吗? 一番眼神交流后,谢衍终于绷不住了,“……陆姑娘你是不是误会四哥什么了,其实……” 郑家有阴谋,在阴谋被揭穿前,没有四哥的允许,他想解释,猛地开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事实上,他也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陆清浅忽而淡声打断。 “替我谢过翊王殿下。” 谢衍一怔,“……什么?” 陆清浅这才将方才林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谢衍听后自是气愤非常。 “好一个陆夫人,竟敢对你使出如此腌臜的手段!” 陆清浅冷笑了笑表示早已习惯。 “陆姑娘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谢衍有些不平的语气道。 陆清浅淡笑着看他,眸中敛着一抹寒凉,“你觉得呢?” 被她这么一问,谢衍忽而就想起什么来,凑近她的耳边低声便说了几句话。 待他说完,陆清浅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下一瞬似想到什么,神色却又忽而凝重了起来,定定的看着谢衍的眼睛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227章 要本世子做贼? 谢衍点头之后便略微疑惑的神色看向陆清浅。 “我还以为你是事先知道点什么有所怀疑才让我跟着的,如今看来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见陆清浅摇头,便又是一声叹息。 “可怜陆相在朝中汲汲营营这么多年, 领着那点儿微薄的俸禄,养的却竟是白陆两个大家子啊!” 陆清浅听的微微蹙眉,好半晌后才道。 “此事还有别人看到吗?” 谢衍摇头,“你家那陆夫人找的地方隐蔽,若非本世子的人有心跟着,这等事情,除了陆夫人和白尚书自己,旁人自是很难瞧见的。” 陆清浅这才略舒口气,又问,“可有看清那银票的面额?” 谢衍,“……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看得清?” “也是。” 陆清浅皱眉思索片刻,能选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此事白氏定是十分不愿让人知道的,也就是说,银票上的数目定不会小。 可若不小的话,她又哪儿来的那么多钱给白尚书? 略顿了片刻后,陆清浅便问某人道,“能偷过来吗?” 谢衍闻言,才喝进嘴里的茶一口就喷了出来,“……你这是要本世子做贼?” 做贼也就罢了,还只是为了区区一张银票? 别说他谢大世子从小到大没做过贼,就是破天荒做一回贼……一张银票的分量在他这儿和一张纸没什么分别! 要他为了一张纸而做贼……这话也就是四嫂亲自说出口,若换了别人,他早掏出一沓银票砸那人脸上了…… 但既是陆清浅亲自开口,谢衍自是即刻答应,“你放心,我这就叫人去办。” …… 说话的功夫,众人猎得的成果已经被烹制成美味的佳肴端了上来,宫人们又奉上精酿的美酒。 一时间,肉香和酒香夹杂着扑面而来,陆清浅却大概是因为月事的原因始终提不起什么胃口。 又过了一会儿,永安王回来了,一张枯瘦带着皱纹的脸上挂着的分明是放荡过后满足的笑。 陆清浅不经意看过去的一瞬间,发现他正意犹未尽似的淫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原本胃就有些不舒服,看着这一幕陆清浅更是恶心的险些就吐了出来。 谢衍见状连忙关心的神色,“你不舒服?” 说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永安王依旧毫不避讳的神情。 谢衍脸色登时一冷拍下酒杯就要站起身来,陆清浅却是忙一边按住他一边摇了摇头道。 “我去换身衣服。” 方才骑马时出了汗,身上粘腻的不舒服,现下倒是正好借此避开永安王。 谢衍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点了点头,只是眸子里分明含着怒意。 敢对四嫂如此不敬,回头定要叫四哥好好收拾这个老色胚才好! 众人饮酒吃肉,好不自在,酣畅淋漓,却没注意到,陆清浅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跌跌撞撞浑身酒气的身影就跟了过去。 此人可不正是先前和陆清浅有过婚约的当今五皇子萧景睿? 也不知怎的,当初和这个女人有婚约在身的时候,他只觉得对她是万分的嫌弃。 可后来好不容易婚约解除了,他每每想起这个女人竟抑制不住的心头发痒。 哪怕她脸上尚且还有丑陋的伤疤,他总觉得她本该是自己的,即便抛弃也是该他抛弃她才对。 他想要她,那是对她天大的恩宠,她应该感激不尽才对。 可那个女人非但不知道感激,反而处处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说,还屡次三番设计陷害于他! 于是乎,这更加坚定了他想让她身败名裂的念头! 这一切直到她恢复了容貌,每每看着那张姣好的容颜,他忽然觉得,先前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她能在自己身下承欢就够了。 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有时候甚至竟觉的和她比起来,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陆清歌都变得不再重要! 可他越是这么想,那个女人就似乎越不识好歹。 先前她的身边始终有太子撑腰,他才始终没能近身,如今大概是酒壮怂人胆,见她才起身的一瞬间,他便忍不住的鬼迷心窍了…… 萧景睿跟过去的一刹那,陆清宁眼中微光闪过,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宴席…… 陆清浅属实是被永安王的眼神恶心到了,一路上都在思量着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淫徒,竟连身后有醉鬼跟着都未曾察觉。 进到帐篷里,陆清浅看了眼四下无人,麻利的换好先前的一身衣服,正仔细扣着前襟,就听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心中一动,还以为是萧景琳喝醉了,便忙一边将前襟扣好一边迎了上去道。 “怎么喝这么多,方才怎么不见你的身影?” 话音刚落,帐帘被掀开,萧景睿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萧景睿眼角酒气迷蒙,看见陆清浅的第一眼,唇角露出一抹淫邪的笑,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朝她扑了过来。 口中还一边喃喃道,“美人,本王这不就来了吗?” 看着直直朝她扑过来的醉鬼,陆清浅眸中一瞬冰寒,顺势就侧过身去准备离开。 萧景睿扑了个空,脚下步子一阵凌乱却竟没有摔倒。 下一秒就扭过身来一把抓住陆清浅的手,陆清浅一抬手要躲开,却被他死死抓住了袖子的一角。 再下一秒,他借势靠近她的身边,伸出手臂就要将她搂在怀里。 陆清浅袖子被抓整个人挣脱不得,精致的脸上一瞬遍布寒霜。 萧景睿见状却似愈发有兴致了,伸出肮脏的手就朝她脸上摸了过去,唇角还一边露出淫笑。 “装什么清纯?你本来就是本王的人,来吧,本王现在就叫你体验体验什么叫做真正的欲仙欲死!” 说完,他整个人彻底对着陆清浅就压了过去。 陆清浅借机抽出手来,一边再次侧身躲避,一边狠狠的在他脸上就打了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萧景睿整个人彻底陷入癫狂,伸出手不管不顾的就朝陆清浅的衣服撕了过来…… 第228章 孰狠? 某人疯了,陆清浅脸上的寒霜也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呵!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却换来他如此胆大妄为,既如此,便没有再忍下去的必要了! 心中稍稍一动,她手上立时多了一枚金针。 看着那张淫邪丑恶的脸,陆清浅几乎毫不犹豫,电光火石之间就朝他身上某个穴位狠狠刺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前一秒还在癫狂的萧景睿下一秒便瘫软昏迷在了地上。 待他醒来怎么也得宴席结束了。 陆清浅略微整理下身上的衣服,趁着没人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回到了宴席上。 人才刚到,谢衍就远远的朝她招了招手。 陆清浅走过去,便见某谢对她做出一个得手了的表情。 陆清浅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略微担忧的问。 “刚刚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清浅随意坐下来喝了口茶才淡声道。 “遇到无赖了。” 谢衍闻言,一口茶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无赖? 四嫂这语气还真是云淡风轻啊! 下意识的就朝某永安王看过去,他记得这货刚才也没离开这里啊? 可除了永安王,今日在场的,难道还有别的无赖? 谢衍想了一圈,实在没想到会是谁,便好奇问陆清浅,“……无赖呢?” “被我收拾了。” 某女依旧云淡风清的口吻,那般感觉,就好像那不是无赖,而是一个随手都可以捏死的小蚂蚁…… 看着四嫂这般神情,谢衍莫名的竟有些同情起那个小蚂蚁……不对,是小无赖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倒霉蛋! “银票呢?”陆清浅再次开口。 某谢这才暂且把小倒霉蛋的事情放到一边,想起正事来。 他看了眼四周趁着四周没人注意,一把将银票塞进了陆清浅手里。 陆清浅才心中疑惑就一张? 下一秒就看到了银票上的数字……一万两! 心中微微一惊。 一万两或许不算是个大数目,但对于相府来说,却又已经是真正难得的大数目了! 这样数目的银票,若存在钱庄或是放在家里尚且都还说的过去,可若是拿来送人,便属实算是不正常了。 谢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出手便是一万两的银票?陆夫人还真是有钱!” 谢家虽然钱多似纸,但谢衍到底还是知道一万两银票对于寻常人家意味着什么的。 陆清浅一声讽笑回应他的话。 “夫人若总如此大手笔,怕是用不了多久相府就要搬空了。” ……谢衍私以为已经很是‘体察民情’了,怎么说也是堂堂相府啊! 却不料照四嫂这么说,区区几万两便就能搬空相府! 当下便有些同情的眼神看着陆清浅,“……本世子竟不知,宰相府生计如此艰难的吗?” 陆清浅闻言心中一动,是啊,何止是谢衍,就连她日日身处府中,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问一句。 堂堂相府,整日里省吃俭用,生计竟还如此艰难吗? 原先她还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没往旁的方面想,如今看来,这么多年,相府每每富余出来的一点点油,怕是都流入了白家了。 “真真是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白氏!” 陆清浅拿着银票的手微微发冷。 原本这算是陆家的家事,谢衍不好多问,只是眼下却实在又忍不住好奇。 “若真如陆姑娘所说,这陆夫人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又哪儿来多出的钱给白家?” 陆清浅垂眸看了看银票上的‘日升昌行’四个字。 那并不是陆家的钱庄,也就意味着,从白氏手里出去的,怕远远不止这一万两。 她心头微冷,原以为白氏不过是背着府中耍些小手段,如今看来,这一切怕可不止是小手段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她就道。 “比起钱是哪儿来的,我更关心白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谢衍这就有些不明白了,“……不过一万两,京中官员一个月花销如此数目的不少,能做什么?” 陆清浅叹息一声,微微敛眸,“……若只是一万两就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衍眉心猛然一跳,即刻意识到此事原来绝非家事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我方才说的陆相养着两个大家子的玩笑竟是真的了?” 谢衍话锋一转,道。 陆清浅点头,“但愿只是你说的那样吧。” 谢衍,“……这还不止?可除了白家供给着皇后宫中打点,对了,还有白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吃喝嫖赌外,总不能……是填补户部亏空吧?” 话说到最后,谢衍眼睛瞪得老大,声音却是在一瞬间就压到了最低。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四嫂临时起兴才派人跟着,一不小心竟跟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来? 若真的如四嫂猜测那般,那这一万两的价值可远不止此! 他心中正惊骇,四嫂果然和四哥一样,都乃神人也! 陆清浅就开口,“如今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我会查下去,只是你切莫声张。” ……谢衍其实想问告诉四哥算不算声张,但转念一想,且先让四嫂查查也罢,万一真的只是家事呢? 他点了点头后,便问,“那这银票?” ……四嫂既说了不让打草惊蛇,他还以为这银票还得自己送回去。 却不料,下一秒,陆清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丢了 。” 谢衍惊了一呆,即刻从陆清浅手中把银票抢过去,这才不可思议开口。 “……四嫂……陆姑娘是在和我开玩笑?这好歹也是一万两!别的不说,塞塞牙缝可还是够的!” 陆清浅没好气白他一眼,一万两?塞塞牙缝? “……又不是让你真丢了!” 谢衍一脸懵,“……嗯?” 陆清浅这才又道,“找个不太显眼却又让人能发现的地方,我倒要看看,一万两数目的银票,到底有没有人会出来认领?” ……眼睁睁看着一万两银票,不能认领也就算了,反而叫人方寸大乱! 真不知道四嫂此举是为了气人还是为了气人! 明白这一切的谢衍忽而好奇一个问题……四哥与四嫂,孰狠? 第229章 他自己的造化 天朗气清,炙肉飘香,觥筹交错。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永安王便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萧青山连忙命人将永安王抬了下去,好在永安王并不重,两名宫人抬着他就像是抬着一个饭桶轻而易举。 没了永安王,宴席上的女子下意识的都松了口气,言笑宴宴,氛围比一开始都要热闹许多。 直到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划破长空传了过来。 所有人动作一顿,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却唯有白氏一瞬苍白了脸色。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方才那个声音,分明是宁儿! 她左右看去,才发现陆清宁不知何时果真早已不在这里! 难道…… 她又朝陆清浅看去,眸中怀疑和恶毒的神色一闪而过。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也明白过来,原来是陆家的女儿出事了。 只是众人听的分明,尖叫声是从营帐的方向传过来的,营帐四周皆有士兵守卫,按常理不会出什么事,除非…… 陆清浅稍皱眉头,众人神色讳莫如深。 皇后脸色稍冷,白氏已然匆忙起身。 皇后正欲叫人同白氏一同去看,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萧青山面容冷峻看向那士兵,士兵即刻跪在地上,便答。 “回皇上的话,是陆三姑娘和睿王殿下!” ……所有人一懵,睿王?怎么会和陆家三姑娘在一起? 皇后和白氏过去的时候,营帐外立着几个士兵,帐帘是拉下来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到陆清宁的啜泣声隐隐传出来。 不知怎得,这一刻白氏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来。 下一秒,她飞一般的冲进去,眼前情景,果真如她所料。 陆清宁衣衫破碎,蜷缩着身体在一旁哭泣,萧景睿则亦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似是无力的倒在榻边。 莫名的,她舒了口气。 陆清宁见到白氏的一瞬间,立时扑过来抓着她的手腕哭的愈发梨花带雨。 “母亲,呜呜……” 身后白君玉也走了进来,见此情景脸色便是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白君玉声音威严,萧景睿听了没什么反应,陆清宁闻之身子却是一抖,而后便十分畏惧似的模样看着自己这位姨母,弱弱的语气道。 “回皇后姨母的话,方才宁儿觉得身子乏累便来休息片刻,谁知才一进来,睿王殿下就醉酒似的冲了进来对着宁儿就……” 说到一半,陆清宁发抖的动作好似愈发明显了,“……宁儿怕的昏了过去,再醒来,便就,就……” 话才说完,就又止不住的哭泣了起来。 而自始至终,萧景睿都瘫软在一旁似是无话可说的模样。 “够了!” 白君玉被陆清宁哭的心烦,冷冷的眼神扫视二人一眼,吩咐二人将衣裳穿好,转身便就走了出去。 陆清宁挂在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碎,好在白氏着忙之间替陆清歌多带了一身,便是大些也总比衣不蔽体的好,急急给她换上。 至于萧景睿,他自方才醒来便觉浑身瘫软无力,眼下几乎费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人是被士兵搀扶着到了宴席的…… 第一时间,萧景睿冷意怨毒的眼神朝陆清浅这便看过来。 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被谢衍轻易捕捉。 ……这睿王不是和陆三姑娘……关四嫂什么事? 上一秒某谢还在为四嫂抱不平,直到下一秒看到萧景睿脸色惨白,脚底虚浮,甚至连眼神瞪过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 他忽然就想到四嫂刚才遇到的某无赖……难道就是睿王? 求证的眼神朝陆清浅看过去,仿佛在问,“这……又是四嫂的手笔?” 若是的话,下手会不会忒狠了些……这一天天的,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谢衍想着,就下意识挪动身子远离陆清浅几分。 陆清浅却并未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思索片刻后,十分肯定的摇头,对着谢衍道。 “这是他自己的造化!” ……谢衍险些被自己一口唾沫给呛死,“那这份造化还真是难得……” 陆清浅这一回十分赞同的点头,“当真难得!” 谢衍……这语气,怎么总感觉好像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呢? 莫非他错过了什么? 这边,两人议论的热闹非常。 旁边,所有人的视线则都还是停留在萧景睿身上……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情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骇非常了! 堂堂睿王殿下,也不知到底是对那陆三姑娘做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众人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他门见识短浅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萧景睿和陆清宁的眼神充满了怪异和不可置信…… 而在萧景睿这里,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了吧。 方才他虽昏倒了,但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有做! 呵……他倒是想做,可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他现在竟有一种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男人而是成为了太监的错觉? 但……难道他要当众告诉所有人,他是冤枉的,因为他感觉自己成了太监? ……他宁愿去死! 萧景睿想着,愈发无力的垂下了头。 大概没人会想到,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希望陆清宁说的是真的了! ……忽然,一个上面还有一瓣橘子的果盘砸了过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闪,想躲却根本无力反应,下一秒,头上一痛,便流出滚烫的液体来……是他的血。 萧景睿踉跄两步,险些被这区区一个果盘砸倒在了地上…… 看着他如此模样,萧青山又怎能不暴怒? 只是盘子砸过去,他连躲都不知道躲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萧青山更生气了! 堂堂大兴朝五皇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萧青山想着,就又顺手拿起一个花瓶朝萧景睿砸去,这回,却是淑妃哭喊着挡在了萧景睿的前面…… 第230章 福泽深厚 “皇上,不要打了,睿儿知错了!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没能教好他才让他一时犯了糊涂,要怪就怪臣妾吧!” “母妃!” 见着这一幕,萧景琳气的直跺脚。 萧景睿是什么人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知道,在她看来,他之所以成了这样就是多年来母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身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萧景琳原该是和萧景睿最亲的。 可这么多年来,若非因为父皇和母妃,她宁可没有这个兄长才好! 眼下见母妃动辄又跪在地上替这个不成器的兄长求情,她自是看不过去的! 可淑妃哪儿管得了那么多,那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宝贝儿子啊! 萧青山手上动作一顿,有些烦忧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白君玉忽然开口。 “皇上,依臣妾看,何妨叫太医来瞧瞧?睿王如今这副模样,是否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 皇后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一动! 是啊!即便是睿王对那陆家三姑娘不轨,可这么会子的功夫,怎至于就把自己累成了这副模样? 除非…… 能在场的妇人们哪个不是从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女人们的那些阴私算计又有哪个是不清楚的? 再加上萧景睿分明如此虚态,有些事情,便是不让人往那方面想都难! 于是,所有人看向陆清宁的眼光一瞬便神色各异了起来,更有人毫不避讳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各种污言秽语入耳,皆是暗讽陆家三姑娘如何不要脸,用了那等下作的药才勾引了睿王殿下,意图爬上睿王妃的位置。 白氏先前还没想那么多,如今反应过来后便同样疑惑的眼神朝陆清宁看过去。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自己这个三女儿不同了,如今看来,她竟是真的变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了么? 陆清宁被白氏审视的目光看的心中直发慌,连忙摇了摇头。 “……母亲,连你都不信宁儿了吗?” 面上虽是十分委屈,可心里此时此刻,她倒宁愿事实如这群人怀疑的那样,也省得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还在这担忧被揭穿……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二姐姐到底对睿王殿下做了什么,竟叫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毫无反应。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她选择这么做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为了睿王妃的位置,什么都可以豁出去,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她笃信,只要二姐姐不说,那她就总还有一线希望。 但,二姐姐真的不会说出来吗? 垂下头的一瞬间,陆清宁朝陆清浅看过去,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 白氏倒是没注意到这个,陆明远脸色难看,白氏亦是正跟着揪心。 若陆清宁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旦被查证,她陆家又到底该如何躲过这一劫? 好端端的贸然提起这个,也不知姐姐的怎么想的! 白氏心中正暗恨着,下一秒,一抬头就看到白君玉意味深长的表情,心中一动,忽而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下毒设计亲王,这可是重罪! 若是再扣上一个设计亲妹的罪名,她就不信今日那小贱人还能轻松逃过! 想到这里,白氏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幻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她神色委屈,泫然欲泣,端的是一副女儿受了冤屈的不甘形象。 “皇后娘娘说的对,若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无论如何,我陆家今日也得求个清白!” 白氏态度如此坚决,陆明远也站了出来,连忙说着同样的话。 不用问,他们虽然都还没来得及沟通,但此时此刻心中所做打算却是一样的! 若真查出来什么,想要保全陆家,唯有牺牲陆清浅! 陆清浅自然知道这对夫妇打的是什么念头,心头发凉却也早已习惯。 而在众人眼里……看这架势,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一时间,就连议论指责陆清宁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陆清宁心头发慌,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不是按照她想象的那样发展,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一旦被揭穿,一切的一切就都真的完了! 下一秒,心到底是一沉,因为萧青山道。 “宣太医!” ……谢衍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弱弱的语气问旁边的人。 “这事儿真的跟你没关系吧?” 陆清浅没好气白他一眼,“……都说了全凭睿王自己的造化!” 谢衍,“……他有这么福泽深厚?” 陆清浅想了想她扎下去的两针,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是叫福泽深厚?” ……这一刻谢衍看着某四嫂的笑容,忽而有些浑身发冷是怎么回事? 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一刻,他就是莫名的有些同情萧景睿了。 紧接着,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太医来了,却竟是被萧景睿拒绝了! 萧青山气的脸都青了,萧景睿淡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一切都是儿臣主动的,儿臣有错,定会为陆三姑娘负责。” 幸福来的太突然,陆清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他会为她负责几个字。 兴奋的同时,心中总算长长出了口气。 倒是一旁的白氏一瞬间似有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只是此事,真就和那个贱人没有关系么? 那陆清宁到底也是陆家嫡女,虽说曾经名声不好,但今日之事,到底是因萧景睿而起。 他既都这么说了,萧青山也只得长长一声叹息。 “罢了,你既有此话,择日便娶陆三姑娘进门,册立睿王妃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众人心思各异,陆清宁自是叩首谢恩。 原来,人果然是在一瞬之间便能够成长的。 只是那萧景睿已经被自己…… 三妹妹,你不惜一切代价只求一个睿王妃的位置,一生独守空房,无子无女,真的就值吗? 远远的,陆清浅看着陆清宁内心轻轻一叹,不经意抬眸,正好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 第231章 天上掉下个一万两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双眸子只一眼便就能将人看穿似的。 陆清浅心中一跳,莫名其妙,就有点儿心虚起来。 萧景翊眸中寒芒一闪而过,下一瞬,竟似有隐隐的怒意。 陆清浅这就郁闷了……这家伙真当自己是冰山了不成? 动不动就甩脸色,给谁看啊! 她又没做错什么,要说错,也是萧景睿对她图谋不轨在先! 那般狂徒,没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在往后人生中不能人道就已经是她天大的仁慈了,还要怎样? 陆清浅越想越气,面前某王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直到冷的陆清浅浑身蓦然一抖……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替那个狂徒不平吧? 想法才冒出的一瞬间,下一秒,某王便就开口。 “父皇既要给陆家一个交代,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适宜嫁娶。” 众人……他们听到了什么? 三日后,良辰吉日,适宜嫁娶? 翊王殿下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事了? 那般冰冷强硬的语气,确定不是在说三日之后,良辰吉日,适合杀人放火? ……所有人的心抖了三抖,还是萧青山最先回过神来。 “翊儿长大了,也懂得关心兄弟了,朕心甚慰。” 众人嘴角一抽……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心狠手黑的翊王殿下,在皇上眼里竟然都还没长大? 那要是真的长大了……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所有人下意识抹了把汗。 萧青山却显然没注意到众人的异常,只一副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模样看着萧景翊,轻柔的语气道。 “只是三日之后,会不会有点儿仓促?”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父子二人商议的是萧景翊的婚事。 否则怎么连看都不看某正主萧景睿一眼? 别说是萧景睿,就连皇后也都在冷落在了一旁…… 萧青山眼中只有四皇子翊王殿下,这是所有人一直都知道的事。 只是当亲眼得见,内心还是稍稍震撼,紧跟着对翊王殿下的敬畏之心便就又坚定了几分。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萧景翊道,“那便十日,十日之后,也是良辰吉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景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包括钦天监在内的众人……翊王殿下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就算是懂……可近日就这么多良辰吉日的吗? ……罢了,想想皇上对翊王殿下的态度,他说是就是吧! 下一秒,萧青山也就真没问过钦天监,一道圣旨就把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日之后。 而这一切,谢衍在一旁冷眼相看的目瞪口呆…… 兴朝是个讲究礼节传统的地方,寻常皇子大婚,哪个不是慎之又慎,重之又重,这头一道程序就是钦天监根据二人八字悉心选定良辰吉日! 之后再加上各种礼仪繁琐准备,若要真正大婚怎么着也得三月之后了。 即便是有特殊情况着急的,那也至少是一月之后,否则许多东西连准备都来不及。 而眼下四哥不过三两句话就将睿王的婚期定在了十日之后……他怎么觉得四哥好像比谁都着急呢? 而这一切……难道就只是因为睿王觊觎四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四哥当真好魄力! 夜长恐梦多,先前陆清宁还有些担心事情败露,如今婚期竟破格定在了十日之后,面上不表,心中则是喜不自胜。 而白氏则是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愁苦之色。 一旁陆清宁见状,眸中莫名情绪一闪而过,接着便纯然无害的语气弱弱问白氏。 “宁儿的婚事定了,母亲不高兴吗?” 白氏一怔,即刻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 只是高兴归高兴,她却是发愁,早知道十日之后便是宁儿的大婚,那银票就该先留着大婚之用。 眼下倒好,好不容易凑足的一万两给出去了,这十日之后,宁儿的嫁妆可都还没影呢! 看来,还要再想想办法了…… 白氏这边正思量着,一阵风吹过,忽然天上飘落下一样东西来。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出声,所有人便都仰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飘飘荡荡落下来的,竟是一张银票? 白氏心中猛然一跳,一瞬间朝白尚书看过去,两人面色皆是一白。 银票很快飘落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那可是一万两! 陆清浅看着那天上掉下的一万两嘴角一抽,“……敢问世子,咱能不能再招摇一点儿?” 谢衍无辜看她,“……好歹也是一万两,不这么出场,我怕被人贪墨了可怎么办?” 陆清浅……也不排除没有这个可能。 内监把银票从地上小心捡起交到萧青山手中,萧青山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意味莫名的开口道。 “北郊围猎,竟还能猎出银票来,这可真是头一遭。”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不是么? 有谁去围猎随身带着银票的? 带着也就算了,还带一万两? 带一万两也就算了,竟还能弄丢? 疯了不成? 这下好了,落在了皇上手里,一万两的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能不能说的清楚了。 百官之中,有人鄙夷,有人疑惑,更有的人是幸灾乐祸。 但无论是何种神情,却都无一人出来认领。 谢衍和陆清浅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白尚书和白氏身上。 一个急得抓心挠肝,一个紧张的双拳紧握…… 偏如此,却还不能让旁人看出丝毫的破绽。 陆清浅看的唇角微笑,谢衍则是看的心底发凉…… 四嫂这一招,够狠! …… 场面又静默了片刻,还是未有一人站出来。 如此一来,问题就明显不一样了…… 一万两的银票还不至于太夸张,但到了现在还无人认领,只能说明丢银票的人心虚了。 至于心虚什么呢? 银票落在萧青山手里,不用想也知道。 萧青山脸色逐渐冷沉,所有人静默不语。 陆清浅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她那个宰相爹? 第232章 夫人谨记 不止陆清浅,就连白氏都是心中一惊,陆明远能站出来,难道他竟知道什么? 除了白氏,谢衍也有些惊讶,“……养白家你爹是自愿的?” 陆清浅,“……世子稍安勿躁。” 果然,话才说完,陆明远就一脸正气的开口道。 “北郊猎场守卫森严,绝无可能凭空出现一张银票!若无人认领的话,臣以为,此事须得严查!” 一番话后,谢衍险些惊掉下巴,“……还以为是个认领的,没想到却是捉贼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捉贼最终捉到自己家,陆相会是个什么表情?” 陆清浅……是什么表情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陆明远对这一万两的确不知情了。 白氏面色苍白,萧青山却是看着银票上的日升昌行四个字陷入沉思,“是得严查,此事便交由陆相去办!” ……陆清浅怎么也没想到,自告奋勇的会是陆明远。 事情既到了这一步,也罢,叫陆明远亲自去看清白氏的真面目也好。 宴席总算结束,出了这样的事,人人心中悬着一口气,也俱没了继续玩乐的兴致。 萧青山吩咐一句休憩片刻,拔营回宫后,众人便也都进入了各自的营帐。 营帐里,白氏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陆清月欢喜的和陆清宁讨论着几日后的婚事,一边皱眉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营帐外来了一个婢女,说是白尚书有请。 白氏眸光一闪,看都没看那婢女一眼,便匆匆跟在她身后去见白尚书。 婢女带着白氏七拐八拐,白氏倒也不戒备,反而觉得父亲这回总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直到又到一处拐弯处,婢女停了下来,说是父亲就在前面。 白氏脚下步子更快了,她正思量着该怎么问父亲如何应对陆明远查那一万两的事,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另一道人影。 白氏一个踉跄,下意识的止住步子,“……怎么是你?” 事情都还没发生便就慌乱成如此模样,连那婢女不是白尚书身边的人都未曾察觉。 比起从前沉稳有度心思缜密的白氏,眼前这个白氏还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陆清浅看着一脸慌张赶来的人,脸上露出一抹不屑讽刺的笑便没有说话。 白氏看了一眼四周荒凉,心中才有些不安,就又看到她脸上那抹莫名瘆人的笑,周遭瞬时升起一股凉意,下意识的脸色一变。 “你想干什么?” 陆清浅清冷的眼神看过去,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浅笑。 “夫人觉得呢?” 白氏一怔,再看陆清浅眼前这副模样,莫名便觉浑身直发寒。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陆清浅又道。 “还不知道夫人如此匆忙的神色来见白尚书,所为何事?” 白氏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便是两眼一瞪,“分明是你……” “是我假冒了白尚书的名义,可就是不知道若白尚书看到夫人如此轻易就被我骗来,会不会些许失望呢?” 陆清浅打断白氏的话,一脸嘲讽。 “你……” 白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清浅,这小贱人,如今竟是敢明着和她叫板了么? 倘若陆清浅此刻能看懂她的内心所想,倒要笑笑道。 叫板?你还不配! “若非夫人心中有鬼,又怎么会连这等明显的事都察觉不到呢?” 陆清浅淡淡的语气说着,便又靠近白氏几分,漆黑的眸逼视她的眼睛,活脱像一只随时准备吃人的猛兽。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白氏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心中那份慌乱却愈发明显。 直到退无可退,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银票的事,是你干的?” 话音落地,白氏才觉失言,脸色苍白的看着陆清浅。 她仓皇若此,陆清浅只觉无趣,莞尔一笑,便道。 “夫人是说那一万两?父亲可还没查呢,夫人怎就青口白牙诬陷到我头上了呢?” 白氏闻言,心中总算一松,惊恐的神色也一瞬消散。 就在这个时候,陆清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夫人莫要想太多,我叫夫人来,不过是为了提醒夫人,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的好。” 她的语气分明极淡,但不知为何传到白氏耳朵里,莫名叫人心头便是一紧。 白氏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双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陆清浅似乎有所不同。 尤其是那双眼睛,只看一眼便竟隐隐叫人觉得畏惧! 她特意叫自己过来又如此表情,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永安王的事? 白氏这边才胡思乱想着,果然,下一秒,陆清浅冷意若水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永安王的事,仅此一次,再有下回……” “你……竟敢威胁我?” 白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即便她知道了永安王的事,可也不能就嚣张到这种地步吧? 而在陆清浅这里……敢不敢的,她说都说出来了,这还用问? 否则莫不是叫白氏以为她叫她来这儿单纯只是为了聊天? 有些悲悯同情的眼神看着白氏,陆清浅属实是有些不耐烦。 看来是得做点什么让她长长记性了,否则总这么让人小觑可还能行? 于是下一秒,淡淡的眼神扫过白氏身后,陆清浅便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与此同时,轻轻笑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再有下回,夫人的下场怕就是没今日这么简单了。” 话音方落,白氏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小腿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似的莫名一痛,下一秒,整个人身子一歪就朝着身后的小河栽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面激起浪花无数。 看着浪花翻涌里惊恐着大叫的白氏,陆清浅也不管她是否听清楚,漆黑的眸中冷色一闪而过,道了一句小小教训,夫人谨记后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般神情,就像白氏只是快被淹死的一只蚂蚁般,毫不在意。 不远处,跟在一袭白衣后的听风看到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殿下,那害的陆夫人落水的还不施救的……是陆二姑娘?” 第233章 女刺客 “是她。” 萧景明淡声应着,眸中绽放柔和的光。 听风,“……” 原先还道陆家二姑娘机敏聪慧,古灵精怪,没想到今日得见,才知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 这样的人,也不知殿下到底是怎么把她放在心上的? 他这边正郁闷着,前面太子淡淡似警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此事切勿外传。” “……是!” 听风面上应着,心中……太子这算是助纣为虐吗? “那陆夫人呢?” 弱弱的口吻后,听风指了指仍在水中挣扎的某白氏。 水本不深,但她这么挣扎下去,他怕她迟早会把自己给累死…… 萧景明想了想开口,“前面不远处就有巡逻的士兵,叫一队过来救陆夫人。” 听风疑惑,“……一队?其实,救陆夫人的话,属下一个人足矣!何必劳烦……” 话没说完,就见萧景明极淡的一个眼神睇过来。 听风心里一跳,“……属下这就去办!” 见死不救可不像是太子殿下能办出来的事,他若直接出面难免会给殿下抹黑。 听风想了想,干脆扮作一个贼将那队士兵吸引了过来。 一行六个士兵过来的时候,白氏都已经快爬上岸了。 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妆容全花,脸上泪痕和水渍交织,活脱像是一个正从水里往外爬的水鬼。 士兵们吓了一跳,连忙拔剑将尚且挂在岸边的白氏围了起来,大声呼叫。 “有刺客!护驾!” 白氏瞪大眼睛一脸怒容的看向士兵,“你们看清楚了,谁是刺客?” 士兵,“……还是个女刺客!快护驾!” 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众人剑锋直逼白氏眼前。 白氏心中一慌,扑通一声,又从岸边跌入了水中。 士兵的呼喊引来了许多人,众人看着水里的白氏一个个紧皱眉头。 这里可是北郊!竟还真有人如此大胆敢到这里来行刺? 直到白氏被捞上来,一旁看热闹的陆清月一声惊呼,“母亲,怎么会是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哪儿有什么刺客? 原来是宰相夫人一不小心失足落了水。 夏日的衣裳单薄,又湿透了水。 白氏被打捞出来的瞬间,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丰腴有致的身材,看的在场的男人们眼睛都瞪直了。 陆清月连忙护在白氏身前,男人们才各个收回了视线。 只是即便如此,被众人围着的白氏也像极了一只被围观的落水的猴子。 白氏羞愤难当更是咬牙切齿,都是那个贱人害她成了如此模样,她一定叫她不得好死! 人还没刚回到营帐,宰相夫人不慎落水被当成刺客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几乎所有人。 彼时永安王已经酒醒,听闻有人亲眼看见陆夫人落水后衣裳紧贴着身体的勾人模样后,当即便抓了奉茶的宫女又是一番发泄。 这边永安王营帐里时时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那边白氏才擦干了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皇后身边的柳嬷嬷就来了。 白氏心中一沉,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姐姐怕是不高兴了。 果然,才入营帐,见皇后面容沉冷。 许是落水的缘故,白氏恭敬行礼后,忍不住喉间一痒便是一声轻咳。 下一秒便听白君玉责怪的语气道。 “如今宁儿好容易与睿王定了婚事,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小心着些,好端端的怎会落水!如今倒好,丢了宁儿的颜面,也丢尽了本宫的颜面!” 白氏闻言,即刻便十分委屈的神色道,“娘娘有所不知,哪儿是我不小心落水?分明是那贱丫头推我入水的!” “你说什么?” 白君玉瞪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白氏说的话。 白氏便又道,“她以父亲的名义骗我过去,趁我不小心便就把我推进了水里!当时没有别人在场,我说这些自是没人相信,但娘娘可一定要信我啊!我便是再不小心,又怎么会自己掉进水里去呢?” “好大的胆子!”白君玉伸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脸色一派肃冷,“谋害嫡母,她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白氏叹息一声,“那贱人精得很,若非四处无人,又怎会对我动手?” 白君玉又是一声冷哼,“本宫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氏垂眸,可不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今次她让自己受如此大的羞辱,来日她定要她不得好死! 白氏沉默着,在心中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白君玉冷静下来些许,才又道,“罢了,永安王那边,本宫会加紧着些,待她嫁入了永安王府,一切就用不着你我动手了!” 白氏赞同的点头,心中才松口气,白君玉就又道。 “无论如何,你日后办事到底还是要沉稳些,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那一万两……” “那一万两是我给父亲的,却不知为何就……” “此事皇上既交给了陆相,本宫倒也并不十分担忧,只是此事且不要叫他知道。” 白君玉叹息一声嘱咐道,“宁儿大婚之日就到了,其余的事你暂且不要管了。” …… 回京之后,白氏明显受凉染上了风寒,人还在马车上便已经开始发热。 到了府中头脑发昏,快要连路都走不稳,便直接被人搀扶着送到了兰院里。 老夫人听闻白氏是因着落水才引起的发热,对其愈发有些不满。 “无论如何,宁儿婚事在即,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不能小心些吗?没得给人添乱!” 陆清宁垂着头不说话,陆清歌也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却是陆清月最先开口宽慰道。 “祖母放心,喜事将近,母亲的病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看了几个姑娘一圈,眼睛又落在才赶来的云姨娘身上,到底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这婚期也快到了,三姑娘的婚事,就由二姑娘多操劳打理着些吧!” 众人闻言一惊,俱皆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陆清歌一成不变的脸色也终于微微一变。 “祖母,母亲虽然不适,可二妹妹她到底也没嫁过人,您这么安排,是否有些不妥?” 第234章 不合适 陆清歌话落,老夫人鄙夷的眼神便就看过去。 “怎么?如今在大姑娘的眼里,就连老身的话都做不得数了吗?” 陆清歌一怔,心中一时莫名委屈十分,下一秒,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句话都没说,竟一扭头就离开了梅院。 这些年来,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面上陆清歌是一惯保持着她温柔大方孝顺知礼的谦逊模样的。 而方才她离开梅院时的那份不耐和粗鲁却是众人连见都没见过的,当下微微咋舌……大姑娘怎么好像忽然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看着陆清歌离去的背影,老夫人到底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大婚之事,说是喜事,但三姑娘没了清白,这喜事怎么看也总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不,梅院里众人哪有半分喜气的模样? 陆清歌走后,老夫人便愈发觉得烦躁,挥了挥手屏退众人,这回却是单独留下了陆清宁。 虽说都长大了,有些事情白氏不教,现在教也来不及了。 但想到方才的陆清歌,老夫人便总觉得有些话还是得亲口交代陆清宁才好。 到底是要嫁入王府的,王府里水深火热,她便是再看不上白氏,这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孙女。 至于她说的话听不听的进去,那就只看陆清宁的选择了…… 翊王府,行止院。 自从上回陆清浅来过后,某王似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小青的态度明显改善了许多。 是以这几日小青虽不及从前那般每日欢脱放纵,但总也表现的轻松自在,日日里上蹿下跳的,倒像是一只猫。 猫总是爱粘着主人撒撒娇,小青便就如此。 虽然……某王自外面回来后,脸色便始终冷冰冰的,但小青还是巴巴的凑了过去……毕竟都整整一天不见了不是? “嗷呜!” 小青一声轻唤,享受的舔舐了下某王的脸颊,凉凉的,很舒适。 直到下一秒,萧景翊看到案上放着的整整齐齐的,是他赠她的墨色骑服。 ……浑身骤然冰寒。 怀中的某小青虎毛一竖,下意识的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昂起小小的脑袋一看……吓! 主人的脸色冰冷的像要吃人! ……不对!是冰冷的像要吃虎! 下一秒,一阵青烟似急速飞去的是反应过来的小青…… “吱呀”一声,长安才推开门,便觉一抹青色逃也似地飞奔。 长安的眼神一瞬落在案上的骑服上,心中了然…… 得!他怎么忘了这茬,来的又不是时候了! 他即刻折身想说小青等等我的时候,门却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寒风一瞬闭上。 “啪!”的一声,长安身子一抖,弱弱转过身来,便见王爷冰凉凉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骑服。 长安,“……是陆姑娘才退回来的,说是……谢过王爷一番好意,但……不合适。” 鼓足勇气才说完这一句话,长安便觉得命都仿佛去了半条。 也不知道这余下的半条命能不能撑到活着离开这里……长安心中直打鼓。 下一秒,果然,某王的脸色更加冰冷了。 长安想了想,终于再次鼓足勇气,“……那个,容属下多嘴一句,其实……也不怪陆姑娘不喜欢这骑服,属下如果是陆姑娘,属下也不会喜欢……吧?” 话音落,长安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悄摸摸一眼…… 呼……好在某王只是请冷冷的眼神看过来……躲过一劫! 长安忽而又多了一分勇气。 “王爷您英姿神武,一向穿惯了黑衣都挑不出第二个色来,但容属下再多嘴一句……若是送人的话,就不能换个颜色吗?” 某王冷脸,依旧没有说话。 长安再次呼出一口气……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只是张口说说话而已,却竟然比赌博都刺激…… “陆姑娘是姑娘家,王爷若是送一件……对了,属下想起来了,陆姑娘一贯都是穿些青色蓝色的,王爷若是送一件闪闪发亮的蓝色骑服,陆姑娘定当喜欢!” ……闪闪发亮的蓝? 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呢? 对了,可不就是太子送的那件! 她定当喜欢!? 仿佛只是一瞬间,萧景翊就让长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瑟瑟发抖的寒! 某长安……好像说错了什么? 得! 下一秒,稳妥起见,长安想了想。 “……其实陆姑娘到底是姑娘家,姑娘家都喜欢红色粉色什么的,王爷若是送红色骑服,也总比这一身发黑的好……吧?” 之所以最后语气一顿,是因为某王的脸色已经发黑的想吃人! “……属下……失言?” 长安弱弱的语气不太确定,某王的声音就凉凉浸了过来。 “她身上的那件……” ……长安一拍脑袋! 可不就是红色的吗?他怎么就给忘了! 懊恼之后,长安的底气则是愈发虚了,“……属下已经查清,那件骑服大概是那位貌美公子送的。” 不敢抬头看某王的脸色,长安继续道,“属下也已查明,那貌美公子是南星阁背后真正的老板,名叫南谨,别的再查不出什么,只是……” 顿了顿,长安才继续道。 “只是那南谨的身份,除了南星阁老板之外,太过干净,最重要的是陆姑娘当日来找林深,是为他身上的毒,那毒……是南越独有。” 南越…… “命中带煞,一生孤苦无依,唯有嫁往南越,方可破孤苦之命。” 萧景翊口中喃喃,一字比一字冰寒。 长安恍然回神,“……这不是当日玄羽大师给陆姑娘解的签文?” 下一秒如梦方醒,“……王爷放心,属下定将此事查明。” 萧景翊略微点头,长安这就又想起一件事来,“永安王那边属下也查明,是陆夫人一早送了画像过去,这才引得永安王盯上了陆姑娘……” 萧景翊闻言,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下一瞬,唇角便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好一个陆夫人……” “……是大胆了些!” 长安接过某王口中的话,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十分期待的语气,“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第235章 什么情况? 如何处置么? 某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下下轻轻敲在桌面上就像敲在长安的心上。 王爷已经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还记得王爷上回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也是因为陆姑娘。 徐侍郎家的徐盼儿意欲对陆姑娘不利,最终竟流落为青楼妓子,供百官赏玩,名节扫地。 如今白氏更是敢大胆到把陆姑娘的画像送给了永安王…… 啧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过几日便是陆家三姑娘大婚,白氏可会参加?” 某王平淡的声音传来,长安一怔,心道王爷问的不废话吗? 面上却还是恭敬道。 “……这陆三姑娘的婚事,陆夫人自是会参加的!” 萧景翊点点头,眸中忽而浮现一抹冷魅。 “本王听闻,工部尚书陈元正家的长女年逾三十,死了丈夫待寡家中?” 长安下意识,“……好端端的,王爷怎么关心起寡妇了?” 萧景翊微冷的眼神飘过去。 长安,“……那陈家长女金凤性子泼辣,据说连丈夫都是她失手打死的,夫家因此不容,这才又被赶回了尚书府养着……那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母老虎,王爷提她是要?” “陈氏比之白氏,孰更胜一筹?”萧景翊凉凉的语气淡淡。 长安思索了只是一瞬,“……那自然得是陈氏金凤了,白氏可没打死陆相的勇气!” “此女孤勇。”萧景翊赞了一句。 长安……孤勇?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某王玩味的声音就接着传了过来,“配的起宰相夫人的位置。” 这回长安彻底懵了……那可是陈金凤! 泼辣蛮横,再嫁之身,能当得起宰相夫人? 王爷是在和他开玩笑? 别说是他,这事怕是连陈尚书也想都不敢想吧? “此事本王会问过陈尚书。”萧景翊淡淡又道。 长安不得不折服……乱点鸳鸯谱,还是得自家王爷! “对了,王爷还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长安忽然想起来,道。 “不日郑姑娘就要入府了,陆姑娘那边……您真就不解释解释吗?” 萧景翊神色顿了顿,终于淡淡的语气开口道。 “郑家的事还未解决,本王不想她跟着糟心。” 长安闻言,也总算舒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叹息一声。 “……是挺糟心的,但……” 长安深吸口气,鼓足勇气,终于开口,“但容属下直言,若不想让陆姑娘糟心的话,那糟心的就该是您了!” 萧景翊蹙眉,莫名的神色看过去。 长安被看的心头一跳,却依旧强撑着语气,“先下手为强的这个道理,王爷怎么就不明白呢?” 话落,眼神便就落在桌上的那身墨色骑服上。 萧景翊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骑服,一瞬间,眸色愈发晦暗了。 “更何况小公主那儿,可都当陆姑娘是大嫂了!” 看某王神色有所松动,长安深谙打铁需趁热这个道理。 果然,萧景翊眉头蹙的更深了,“……简直胡闹!让景琳离她远点儿!” “属下……明白。” 长安煞有介事的点头,下一秒又一本正经的开口,“那……太子殿下呢?” “今日猎场上,太子殿下对陆姑娘的态度您也亲眼看见了,更何况,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有些传言,今日或许还只是传言,来日未必就不可能成真,更何况这其中再有小公主的撮合,她可是陆姑娘最好的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王爷……” “……咦?王爷人呢?” 长安抬起头来,夜风习习,眼前哪儿还有王爷的影子? 浅语轩。 凉意的夜色浸染在如水的月光里,沉的叫人喘不过气。 案上放着的是一枚漆黑令牌,复杂的纹路里隐隐可见一个翊字。 案前,陆清浅幽深的眸落在其上良久,终是发出一丝苦笑。 她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衣裳都还回去了,却还要留下一枚令牌? 呵! 这本就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又或许……区区一枚令牌而已,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吧…… 下一瞬,伸手过去触碰,凉意竟是彻骨,心倏尔一痛,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慢了半拍。 指尖冷风吹过,月光里忽而多了一道影子,陆清浅猛地抬头,毫无防备的就撞进一道深不见底的视线里。 视线里暗含幽冷的光,却仿佛融化了整个夜色。 她心跳一滞,下一秒恍然回神。 “拜见翊王殿下。” 简单几个字,语气陌生,神色疏离。 萧景翊眉头一簇,冷冷的朝她吐出两个字,“出来。” ……陆清浅一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出来? 深更半夜,这里可是相府! 他自己大剌剌站在院子里不怕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还叫自己也出去? 下意识抬脚朝他挪动半分,陆清浅恍然回神……他疯了,连自己也跟着疯了不成? 于是下一秒,生生将那只险些迈出去的脚又挪了回来,故作平淡的神色道。 “王爷有话直说便是,我听得见。” 话音才落,某王凉凉的眸就看了过来,用同样凉凉的语气开口,“本王听不见。” 陆清浅嘴角一抽……这也叫听不见? 罢了,她一声轻叹,又将身子往里侧了半分,“外边风大,王爷有话还是进来说吧。” 萧景翊凝视着她的眼睛,一瞬间漆黑的眸眯成一个危险的弧,语气意味深长。 “你是在邀请本王?” 陆清浅心中一跳,下一瞬便莫名脸颊发烫……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她冷冷瞥过去一眼,咬牙开口。 “我看王爷身体不像毒发的样子,若无它事,我要休息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打算把门关上。 然而也只是一秒,手腕才抬起来却就落入某王的掌心……宽厚有力,容不得她半分的挣扎。 一瞬间,陆清浅脑子嗡的一下,再下一秒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跌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她手腕纤细,触感冰凉,萧景翊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愈发将她靠近了自己的身体。 怀抱里,某女属实有点儿懵……这是……什么情况? 第236章 从来都这么放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陆清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某王抱着在空中了…… 耳边风声呼啸,她的脸颊却是烫的吓人。 再下一秒,两人站在了相府外面的空地上。 暗夜里,陆清浅的心跳如鼓声雷鸣,一把将面前的男人推开,冷硬的语气开口。 “你干什么?” 萧景翊眉头倏尔一簇,下一瞬眸光里便似多了一抹霸道的玩味,“你想本王干什么?” 漆黑的夜色里,他的眸光仿佛愈发幽深不见底。 尤其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凌厉而又深沉的墨色愈发像是无尽的深渊,仿佛只要稍稍一个不小心便会叫人跌落其中,无法自拔。 陆清浅看的心头一滞,一时竟忘了呼吸。 直到下一秒,忽然听见似是有马蹄声掺杂着人的脚步声远远传了过来,脸色登时一变。 “不好,有人来了!” 眼下正是宵禁的时候,此刻能骑马在街上的,想必是巡逻的官兵。 她毕竟是女子之身,三更半夜和一个男子立在相府门外,更何况还只是穿着一件里衣。 眼下的情况若是叫他们看见,传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麻烦! 眉头略微一簇,下一秒闪身正要躲开,手腕好巧不巧,又被那只手掌抓住。 陆清浅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就又红了,不过此时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脚步声愈发靠近,她心中一紧,用力挣脱两下想要摆脱某王的钳制,然而结果却是……纹丝不动! 某女这才抬眸,无奈的神色看着眼前状若无辜的某王。 “……有人来了,王爷听不见吗?” “听见了。” 他又不聋,这么明显的城防卫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到? 陆清浅继续无奈,“……那还不躲?” 萧景翊疑惑的眼神看她,“为何要躲?” 陆清浅……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可是堂堂战王萧景翊,莫说城防卫本就是他的人,即便不是,在整个大兴朝,怕也从来只有别人躲着他的份儿,只是却苦了自己…… 她这边正有些愁绪,萧景翊的眼神便落在她单薄的里衣上,眉头一簇,紧接着,脚尖又一点地,她整个人就又被带到了房顶…… 凉风瑟瑟,陆清浅好不容易站稳,无奈的看着面前的某人,“……你不是不躲吗?” 某王冷凝着眸色,将外衣解开朝她扔了过来才开口,“穿上。” ……他的眼神强硬而霸道,叫人有一种不敢不穿的错觉。 直到看着她将衣服披好,他才又转身一跃到了方才两人站着的地方。 “什么人在那里?” 城防卫远远见到人影,一声大喝,前头骑马的几人便驾马疾速飞奔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把萧景翊包围,几个人在看清黑影的一刹那,生生拉住缰绳。 最前头的一个更是直接整个人身子一软,便从马上掉了下去。 陆清浅定睛一看,这个掉下去的人可不正是前些日子在青山寺附近救了她和老夫人的孙英? 孙英从马上跌落下去,身体和地面撞击发出重重的声响,却是连疼都不敢喊一句,连忙一翻身子爬起来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 “小人不知王爷在此,方才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萧景翊淡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孙英的冷汗却是冒了一层又一层。 半夜三更的,王爷在相府门前做什么? 孙英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丝毫不敢开口,只管将头狠狠叩在地上。 直到下一秒,萧景翊平淡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留下两匹马,其余离开这里。” 孙英疑惑抬头……两匹? 可这里分明只有王爷一个人啊? 下一秒,某王冷意的眼神飘过来,孙英一个激灵,连忙选了其中最好的两匹马牵了过来,之后便逃也似地带着其他人离去了。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影消失不见,陆清浅这才从房顶跳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语气问身边的人。 “……王爷从来都这么放肆的吗?” 萧景翊闻言,原本清冷的眸子一瞬就又玩味起来,凝视着她的眸语气意味深长。 “本王还可以更放肆……”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陆清浅的心猛然一跳,整张脸骤然通红。 直到一阵夜风吹过才清醒些许,恍然回神便是自嘲一笑,连语气都跟着冷淡了下来。 “王爷千金之躯,自有放肆的资本,我却与王爷不同,恕不再奉陪。”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也才走了一步,下一步,整个人就又被拦腰抱起靠在他身前坐在其中一匹马的背上。 她神色骤然一冷便要挣扎着下马,下一瞬,身后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传来,修长的双臂禁锢,她便再动弹不得分毫。 “早知如此,一匹马便够了。” 某王清冷的语气说完,下一秒,便一手环着她的腰身,一手持鞭驾马飞奔了起来。 夜半的街道四下无人,他骑马的模样张扬而又放纵,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驰骋在如水倾泻的月光里。 一阵风吹起她的一绺发丝,轻扫在脸上莫名叫人心烦意乱。 陆清浅深吸一口气,夜晚的凉意浸透身上的每一分细胞,到底是叫人清醒了些。 她极其微弱的叹息一声,终于开口。 “王爷既有婚约在身,便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与王爷一同深夜骑马的人,不该是我。” 她的声音极轻,却还是顺着风一字不落的钻入身后萧景翊的耳朵里。 某王眸色一凝,即刻便道。 “本王从未与什么人有过婚约。”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分明极其真切,却叫陆清浅一瞬觉得大概只是错觉,笑了笑,道。 “可王爷还是让她入府了,不是么?” 话落,身后某王身子猛然一僵,漆黑的眸一瞬似有无限光彩绽放。 他即刻勒紧缰绳叫马儿停在原地,下一秒,清晰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在她耳畔响起。 “你若不愿,本王明日便禀明父皇。” 陆清浅闻言,心跳骤然一滞…… 第237章 喜事 月光忽而柔软,夜色旖旎,寂静过后,回荡着的是她声声心跳如雷。 久久未曾回神,直到下一秒,马儿嘶鸣一声,以更快的速度狂奔。 身后清幽的竹香传来,糅进他呼在耳畔的热气里,她恍然深吸口气,这一刻,虚幻的不太真实。 转瞬的功夫,马儿的速度渐慢下来,入眼是一座巍峨的城楼。 乍眼抬头,城楼高耸,直抵星夜。 骏马拾阶而上,马蹄踏在石阶上的声音铿锵有力,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楼顶之上。 翻身下马,脚踏之处是一座高台,遥望千里,无所屏障。 站在这里,陆清浅一瞬就想到了一句诗,手可摘星辰,大抵说的就是眼前的情景吧。 “这便是星夜楼吧!” 她赞叹一声,开口道。 兴朝的人都知道,星夜楼是大兴朝最高的一座城楼。 她从前也只是听说,或是远远的看见,如今才觉得,这样一座直抵星夜的城楼,自己怎么从前就未曾上来过? 萧景翊淡淡点头,下一秒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般,解释道。 “星夜楼,嘉定元年,皇太祖开国时所建,目光所及千余里,定国安邦,以御外敌,平素,非持诏不得上。” 陆清浅……非持诏不得上? 心中猛地一跳……诏呢? 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来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他的临时起意。 也就是说,他二人来此,大抵是没有诏的…… 直到下一秒,某王似又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了一句。 “本王除外。” ……说完,目光就遥遥的落在了远处的某个方向。 陆清浅这才松口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道。 “那是东云国的方向?” 萧景翊略微点头,下一秒凉薄的声音开口,“也是云州的方向。” 云州?郑家? 陆清浅心倏尔一跳,抬眸看过去,果然,某王的眸色里噙着一丝冷霜。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陆清浅试探的语气开口,“难道郑姑娘之所以和你履行婚约,是……” 另有所图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某王沉冷着的声音打断。 “本王已查明,郑家所谋和东云有关。” 话音刚落,陆清浅便倒吸一口冷气…… “云州是兴朝防备东云国最重要的关隘之一,若有不慎,兴朝危矣!好一个郑家,竟敢大胆到如此地步!” 陆清浅话说到一半,似忽然又想到什么,神色骤然一沉。 “此事若·有万一,即使你受皇上偏宠又如何担待的起?还需及时禀明才好!” 萧景翊闻言,看着她的眸里多出一抹柔色。 “本王自有思量,只不过,郑家固守云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要连根拔起,除了证据外,还需得有一个契机。” 陆清浅闻言,心中忽而一动,下一秒,萧景翊的视线就又落在了一个极远的地方。 “当年所谓的婚约,不过是母妃的一句玩笑,本王也从未放在心上。” 话说到一半,某王又忽而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眼睛。 眸中星河璀璨,他一字一句道,“待此事过后,本王定给你个交代。” 夜色下,那双眸子分明漆黑如墨,却不知为何耀目的叫人移不开眼。 陆清浅怔了半晌,才看着那双眼睛,轻道了一句,“好。” 回到浅语轩,再看那枚漆黑的令牌,方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她久久辗转难眠,大概是梦久久不愿醒来,翌日睁开眼睛的时候,竟是连到梅院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都误了。 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流朱这才和紫苏一同走了进来。 看着陆清浅尚有些惺忪的睡眼,流朱一边伺候着她穿衣,一边实在没忍住好奇,关心的语气道。 “二姑娘平日里虽不用奴婢叫您,却也一向天微亮就准点儿起来了,今日却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似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可是哪儿不舒服吗?” 陆清浅闻言下意识捶了捶腰,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昨夜和某人一同骑马身体僵的了,早知如此,她就该自己骑另一匹马才是。 某女心中只顾着后悔,一时竟忘了回答流朱的话…… 这下子,流朱更担心了,服侍二姑娘这么久,何曾见姑娘有过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 她心中一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紫苏轻笑的声音传来。 “二姑娘昨夜定是有什么喜事,所以才睡的迟了,你我不必担心。” “喜事?”流朱一脸莫名。 “二姑娘能有什么喜事?府中有喜事的不是三姑娘吗?” 紫苏笑了笑没有说话,陆清浅的脸却是一瞬有些微红。 紫苏这货,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这么说。 不过提起喜事,陆清浅眉头稍蹙,“祖母那边……” “二姑娘放心,奴婢见二姑娘迟迟不起,便擅自做主告诉老夫人说您昨天累着了,老夫人知道了也嘱咐叫您好生休息呢。” 这回流朱笑着道。 陆清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愈发加紧了收拾打扮的动作。 紫苏见状一怔,“可是流朱这么做有所不妥?” 陆清浅这才抬眸看向她二人,“祖母昨日才将三妹妹的婚事交托于我,今日我便就累着了,难免不会叫人觉得推脱。” 流朱闻言吓了一跳,当即就十分内疚起来。 “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对二姑娘态度有所改观,如今却又……都是奴婢的错才叫老夫误会,二姑娘就狠狠责罚奴婢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红着眼眶要朝陆清浅跪下来。 陆清浅连忙伸手托住她的手腕,“你也是为我好,何错之有?更何况今日本就是我起的迟了……” “那老夫人那边……”听陆清浅这么说,流朱内疚之中又多了一分感动。 陆清浅摸摸她的头轻笑笑,“无妨,我与祖母说清楚便是。” 话音才落,紫苏不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姑娘此前对二姑娘作恶不少,二姑娘如今怎得却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呢?依奴婢看来,二姑娘莫不就趁此机会推了也好?” 看着两丫鬟疑惑的神情,陆清浅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上心只是因为三妹妹的婚事呢?” 第238章 今日不出门 陆清浅到梅院的时候,老夫人正满脸堆笑的和方嬷嬷说着什么。 见着她来,老夫人便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张口想说什么,下一瞬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忙仔细端详起她的脸色。 见她面色红润如常,才略松口气,关切道。 “昨日狩猎劳累些也是有的,你怎的不多休息会儿呢!” 一边说着,一边忙招呼着方嬷嬷奉茶。 陆清浅笑着接过方嬷嬷手中的茶,道。 “狩猎骑马倒没什么,只是三妹妹大婚在即,诸事繁琐,昨日夜里多虑了些,一不小心便就迟了,这才误了今日的请安,还望祖母恕罪。” 老夫人闻言,脸上笑意更深了,“你能把你三妹妹的婚事如此放在心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治你的罪?” “既是祖母交托的,我又怎好让祖母失望呢?” 陆清浅笑着答完,面上却一瞬又有了难色。 方嬷嬷最是眼尖,第一时间便开口问道,“打理三姑娘的婚事,二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陆清浅抬眸看了方嬷嬷一眼,便淡淡的声音道。 “既是三妹妹大婚,这一应典礼章程,物什人络,便要事事周全才好,只是我到底也只是府中二姑娘,若有什么做不得主的事情,也不好总来叨扰祖母……”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不等她说完,老夫人就拽住她的手放在掌心。 “你放心,我既将此事交给你,你便只管放手去做,若有那些个不服的人,你只管告诉他们,你的意思便就是我的意思!”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清浅才点了点头,便又注意到老夫人和方嬷嬷脸上遮挡不住的笑意,心中一动。 果然下一秒方嬷嬷便告诉她,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偏院里住着的桃红显怀了。 眼看着桃红腹中孩子一日日大了,老夫人又怎能不笑? 接下来,陆清浅又特意去看过桃红和孩子,确保母子无恙,又开了几副安胎方子方才离开。 从梅院出来,陆清浅便直接回了浅语轩。 流朱看到陆清浅回来还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犯迷糊后,才好奇开口。 “二姑娘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也不怪流朱如此反应,毕竟从前的二姑娘哪一日不是梅院里请过安便就早早离开,一日里不见人影,直到天黑才回来? 陆清浅见状,笑着走过来摸摸流朱的小脑袋,道。 “今日不出门。” 流朱,“……啊?” 她还没愣过神来,紫苏也已经到了跟前。 陆清浅抬头看了看今日的阳光……甚好。 这样的好天气,闲着怎么能行? 于是下一秒,她招呼两个丫头过来。 “紫苏,你去兰院把府里的所有账本拿来!” 账本? 紫苏一怔,不过也只是一秒,下一秒也不多问便直接扭头去了。 陆清浅这才又对流朱道,“你去把府中的下人都找过来。” 先是账本,又是下人? 二姑娘难道今日要做什么大事情? 流朱歪脑袋想了一瞬……没想明白,但也匆忙便去了。 两个丫头才走,陆清浅便在院中凉亭惬意处坐了下来,又命下人备上了茶。 不一会儿,紫苏回来了。 账本没带来,却是带来了白氏身边的刘嬷嬷。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陆清浅敛眸,伸手倒好一杯茶。 刘嬷嬷很快走了过来,脸上却是挂着一派怒色,也不行礼,张口便是质问。 “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陆清浅垂着眸子也不说话,只顾优雅的动作轻轻撇着茶水上的浮沫。 刘嬷嬷见状怒色更甚,张口还要质问,紫苏却是脸色一冷,伸手便使出内力弹了个小石头到刘嬷嬷膝间。 “哎呦”一声,是刘嬷嬷吃痛惊呼的声音,下一秒也不知怎么着,扑通一声人就跪在了地上。 听到这实实在在膝盖和地面碰撞的声音,陆清浅总算抬起头来,淡淡的神色笑笑道。 “天气热了,刘嬷嬷还是先喝杯茶降降火吧!” 刘嬷嬷忍着腿上的疼痛拍拍衣裳站起身来,一声冷哼才要开口说话。 下一秒,乌泱泱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刘嬷嬷抬头稍稍惊讶,那群下人也正朝刘嬷嬷这边看过来,神色各异。 “二姑娘,除了个别有事外出不在府中以及老夫人那边儿的下人,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流朱认真的回禀道。 陆清浅淡淡的眼神在下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便道。 “候着吧。”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陆清浅身边的刘嬷嬷,心中虽有疑惑却也都没出声。 “二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刘嬷嬷的气势比方才又稍稍足了些。 陆清浅轻笑笑,“嬷嬷不必担心,我也不过是想请嬷嬷喝杯茶罢了。” 呵! 这个二姑娘不会当真以为她当着众人的面请她喝茶便就能巴结了自己吧? 刘嬷嬷心中讽然一笑,面上便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二姑娘真是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哪儿有资格能喝二姑娘的茶呢?” 陆清浅闻言莞尔,“原来嬷嬷也知道自己没资格?” 刘嬷嬷上一秒还以为她是要讨好,下一秒却就听到如此讽刺意味的话来,脸色登时便是一变,“你……” 陆清浅又笑笑,根本没把她的表情放在眼里,“若我说这杯茶,嬷嬷非喝不可呢?” 刘嬷嬷闻言,当下便觉好笑。 “奴婢还是头回听说,这喝茶还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陆清浅唇角一弯不置可否,刘嬷嬷一声冷哼便又特意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 “容奴婢提醒二姑娘一句,您就是再不把奴婢放在眼里,奴婢也是夫人身边的人,容不得二姑娘如此作践!” 院子里众下人闻言,亦都是十分鄙夷的神色看过来。 刘嬷嬷说的没错,她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人! 如今二姑娘当着这么多人逼刘嬷嬷喝茶,是一点儿都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 第239章 雷霆手段 陆清浅却不理会众人的眼神,顾自淡笑道,“正因为刘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人,我才要请嬷嬷喝这杯茶……” 刘嬷嬷闻言,又是不屑一声冷哼,挑眉冷眸,连看都不看陆清浅一眼。 毕竟,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得拿出夫人身边的人该有的气势不是? 事实上,陆清浅也给足了她气势。 “嬷嬷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自是劳苦功高!” 刘嬷嬷闻言,神情总算一缓,下一秒,陆清浅却是接着道。 “只是嬷嬷年岁到底大了,也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刘嬷嬷眼睛一瞪,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过来,“二姑娘这竟是要赶我走?” 陆清浅眼神冷了冷,没有回答她却是道。 “嬷嬷如果愿意的话,城西就有一座不错的宅子,前后三进的院子,想来也是够嬷嬷一大家子居住的吧?” 话落,刘嬷嬷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惨白了下来,不可思议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二姑娘是怎么……” “怎么?刘嬷嬷现在可愿喝我这杯茶?” 陆清浅浅淡的口吻打断她的话,神色依旧平淡。 刘嬷嬷怔了怔,不过也只是片刻。 下一瞬整个人便似被抽走了魂似的,神色颓然的跪在了地上,眸色灰白,哪儿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候着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亦都是神色一变。 他们虽不知道二姑娘究竟做了什么才把刘嬷嬷吓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但有一点却看的分明! 如今的二姑娘,真的已经是轻易惹不得的存在了! 下一秒,所有人注目下,紫苏将桌上那盏茶端了过去。 刘嬷嬷接过茶,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似惧怕的神色猛喝了一大口。 大概是喝的急了,茶水呛入口鼻,刘嬷嬷咳了好一阵子直到脸色通红方才顺过气儿来。 只是喉间那隐隐的霉味却无论如何都难以驱散,呼吸间便叫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周遭所有人静默的看着,刘嬷嬷好容易才忍住那股恶心的感觉。 直到下一秒,紫苏又将茶水端了过来,看到其上浮沫的一瞬间,刘嬷嬷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所有人看的错愕,陆清浅这才微微一笑,问道。 “看来刘嬷嬷是喝不惯我这里的茶了?” 冷淡淡的声音飘过来,刘嬷嬷惊出一背的冷汗,心悸之余,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道。 “二姑娘说笑了,奴婢粗鄙,哪里是喝不惯,不过是无福消受罢了……” “好一个无福消受!” 话出口的刹那,陆清浅脸上笑意乍然收敛,说出的话也带了三分冷意。 “如今看来,刘嬷嬷还是未曾把我放在眼里,既如此……” 刘嬷嬷脸色一白,哪里敢等陆清浅再说下去? 下一秒连忙将头狠狠叩在地上打断她的话。 “奴婢知错!都是奴婢监管不力,才叫二姑娘这里有了发霉的茶叶,请二姑娘责罚!” 一旁紫苏冷笑一声,“监管不力?刘嬷嬷是在开玩笑?” 刘嬷嬷一时无从解释,“……紫苏姑娘,我……” “这府中一应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夫人那边采办过来每月分发的?就连库房的钥匙也都是由嬷嬷掌管,二姑娘这边发霉的茶叶都送了数月了,你却只是一句监管不力?” 紫苏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刘嬷嬷,眸色冷意森然。 刘嬷嬷被这样的眼神惊的心中一跳,下一秒,连忙伸手便指向下人中的某一个,声嘶力竭道。 “是她!奴婢也只是掌管库房钥匙,每月负责往各个院儿里分发东西的都是王婆子!那发霉的茶叶也一定是她送来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顺着她指的方向,陆清浅凉凉的眼神看过去,果见下人之中,一个婆子登时苍白了脸色跪在地上。 陆清浅极微一个眼神瞥过,紫苏便快步上前一把拎起王婆子的后领就将人拎了过来。 那王婆子身量肥大,四肢健硕,怎么看也都有三个紫苏姑娘那么重了。 可眼前,紫苏姑娘拎着她的模样,怎么就给人一种像是拎着小鸡崽子一般的错觉呢? 与此同时,她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此情此景,众人眼都看直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在浅语轩不声不响的一个小丫头竟还有如此力气? 就连被拎过来的王婆子都顾不得害怕惊出浑身的汗来。 如今再看眼前的二姑娘,竟是下意识的就瑟瑟发抖起来。 陆清浅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和那仿若随风飘过来的眼神一般,只是轻轻的笼在她身上,便就叫人仿佛浑身被压制的透不过气来。 不等她开口,王婆子便浑身一软瘫在地上,“二姑娘恕罪!这都是夫人指使的!夫人的话,奴婢不敢不从呀!” 陆清浅闻言,极淡的一笑,总算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下一秒,凉薄的眼神落在王婆子身上道。 “你既承认了,便即刻收拾东西出府吧!” 王婆子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下一秒回过神来便觉十分冤枉,声嘶力竭的开口便是大叫。 “二姑娘,奴婢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陆清浅懒得听王婆子废话,递给紫苏一个眼神便叫她将王婆子拎出了府外。 冷意的眼神扫视院子里的下人,下人们皆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姑娘行事,还真是雷霆手段,叫人胆战心惊! 想到方才王婆子的下场,所有人静默着都不敢说话。 下一秒,陆清浅不经意的眼神就又落在了刘嬷嬷身上,唇角稍稍一弯,便是云淡风清的语气道。 “王婆子胆大妄为,竟敢构陷夫人,嬷嬷以为,此事我处理的可妥?” 此时此刻,刘嬷嬷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哪儿还敢说个不妥,接连便是点头。 “二姑娘处理得当,奴婢敬服。” “既如此,嬷嬷可放心把账册交给我了?” 陆清浅的声音浅淡的像一阵风,吹的刘嬷嬷浑身一阵战栗…… 第240章 恩威并施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刘嬷嬷下意识就想答应,但那毕竟是账册,刘嬷嬷便是硬着头皮也只能咬牙道。 “二姑娘既开口了,奴婢不敢不从,只是此事须得先禀明夫人,否则,奴婢怕是也做不了这个主……” “夫人卧病在床,三妹妹大婚之日又近在眼前,我受老夫人嘱托打理三妹妹婚事,刘嬷嬷动辄禀报夫人,到底是要耽搁了夫人的身体,还是要耽误了三妹妹的婚事!抑或是这两件事其中的任何一件,出了差池,刘嬷嬷可能担待的起?” 陆清浅这句话说的字句清晰,声音响亮,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她冷淡扫视众人的气场亦是庄肃威严,不容置疑。 一瞬间,所有人心头几乎下意识的一震。 眼前这个让人不由自主便竟生出敬畏之心的女子,真的是从前相府里那个任人欺凌的二姑娘吗? 刘嬷嬷不敢再反驳陆清浅一句,正要离开去取账本,陆清浅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夫人落了水,又气急攻心方才高烧不退,将这个服下,会有所好转。” 刘嬷嬷怔愣过后,忙双手接过瓷瓶,“奴婢在此替夫人谢过二姑娘。” 陆清浅没有理会,转头叫紫苏陪着刘嬷嬷一同去取账本。 刘嬷嬷走后,陆清浅才来到已经站着许久的下人面前。 经过方才,下人们看着眼前这位二姑娘下意识的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清浅清冷的眼神扫过他们其中的几个人,便道。 “我只提醒你们一句话,这相府到底还是姓陆,三妹妹婚事在即,该怎么做,希望你们各自明白。” “是,奴婢们知道了。”众人齐齐的声音回道。 陆清浅这才点了点头,“三妹妹大婚是喜事,只要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并有赏。” 众下人听闻有赏钱,神色才终于不似方才般压抑,心中也隐隐期待了起来。 点到为止,陆清浅也不愿多说便打发众人散了。 直到所有人离开后,流朱才好奇的语气问。 “恩威并施的这个道理奴婢大概明白,但二姑娘这恩是不是代价大了那么一点点啊?” 陆清浅有些好笑的看着替自己肉疼的小丫头,轻轻弹了她的脑袋才开口。 “不过是些赏钱,要不了多少!” “可……” 赏钱是要不了多少,可姑娘又非当家,若这钱从姑娘私账上出,哪儿有出了力还得要赔了钱的道理? 但若从公账上出的话……那白氏管下的帐,怕是没多少银子够赏的! 流朱还未开口,陆清浅便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真是个一心一意为自己操心的小丫头! 陆清浅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便笑着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家姑娘可没你那么傻!这赏钱,自然是谁吃的便谁吐出来了!” 流朱撅起嘴巴,“……奴婢哪儿傻了?分明是二姑娘……” 主仆二人正玩笑着,紫苏已经将账本带了回来。 陆清浅大致翻了几本,眸中便浮现出清冷的光,合上账本后,交代流朱几句,就带着紫苏往城外去了。 而相府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方才发生的事情交头接耳着。 这其中议论最多的一句,就是只怕这府中日后诸事都要听二姑娘的了。 刘嬷嬷交出账本,心中原就不安,眼下一声声议论入耳,这股不安便愈发强烈。 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尚在病榻的白氏。 白氏自昨日夜里便高热不止,眼下整个人早已昏昏沉沉的。 直到听刘嬷嬷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 刘嬷嬷赶忙给她喂了口水,白氏才终于又恢复一丝思绪,极弱却又似要发狠的语气斥责道。 “我不过病了一日你便将账本捧了出去,真是废物!” 刘嬷嬷垂着头,“老夫人将三姑娘的事交给她打理,奴婢怕耽搁了,夫人又……” “罢了罢了!”白氏虚弱的语气懒得听她废话,又喝了口水才叹息一声道,“好在那账本上也并无什么大的疏漏,她瞧不出什么。” “夫人说的是。”刘嬷嬷附和一声,白氏便又想起什么似的,急的上火。 “那老东西也是糊涂!那可是宁儿的大婚,怎么就能交给那个贱人打理,我还得尽快好起来才是!” 越是说到最后,白氏心中越觉苦涩。 她尽快好起来,可不只是为了和那个小贱人斗! 更重要的是她宁儿的嫁妆! 如今她手里可是一分一毫都没有,若就这么病在床上,那十日之后,宁儿便就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 对于现在的白氏来说,银子可比陆清浅那小贱人重要的多了! 一日过去,她愁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心中更是苦涩难当,就连咽下的口水也都是苦的! 这些愁绪,她又与和人说? 看着那张苍白着写满恨意的脸,刘嬷嬷想了想,到底是没勇气将今日二姑娘送的药拿出来。 手里怀揣着药,刘嬷嬷便又想到了二姑娘那张阴恻恻的脸,浑身一瞬寒,莫名的便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没底。 而这边,府上的田庄光京郊就有五六个,陆清浅挑了最近的一个,乘着马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田庄,紫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姑娘不辞辛苦赶来这里,真就只是为了揭发白氏贪墨府中银两一事吗?” 陆清浅笑着看她,“你觉得呢?” 流朱一怔,答,“奴婢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其中,二姑娘是不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陆清浅无语失笑,转瞬便想到了猎宴上那一万两,意味莫名的语气道。 “隐藏阴谋的不是我,而是白氏,若我不逼她一把,怎知她藏着的阴谋到底有多大?” 紫苏咀嚼了陆清浅的话,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没有明白。 陆清浅也不多言,转瞬便提醒她道,“待会儿可不要露了馅儿了。” 紫苏笑着点了点头,马车便就在田庄前空地上停了下来…… 第241章 假扮 不远处三两个婆子正围在一处叙着家常,远远的看见有马车停下,便各自拍拍屁股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人粗木麻衣,梳着简单的单螺髻稍显凌乱,头顶一支乌木钗,耳上戴着一对有些发了黑的银耳环,只淡淡的扫过来一眼,便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来。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紫苏略略蹙眉,按陆清浅一早交代好的答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吗?这位可是府上四姑娘!” 听闻是四姑娘,那婆子脸上的鄙夷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更露出讥笑的表情来。 “四姑娘不在府上养尊处优的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是啊!这可不是四姑娘能待的地方,您还是请回吧!”另一个婆子也忙跟着附和道。 “真是放肆,你们原就是这么对待主子们的吗?”紫苏面色稍冷。 为首那婆子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哟,不过是个庶出的货色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态度恶劣,紫苏忍不住就想要上前教训,却被陆清浅一把拦在了身后。 她淡笑了笑,想到刚才注意听了一瞬,这婆子好似是姓陈,便开口道。 “我确是庶女没错,可也是奉夫人的命来的,陈婆子这般态度对我,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吗?” 陈婆子一听奉夫人的命,脸色当即一变,却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表情,又上下仔细打量陆清浅一眼,才道。 “夫人怎么会派四姑娘过来?从前来这儿的可都是刘夫人!” 她口中的刘夫人大概就是刘嬷嬷了。 “三姐姐大婚在即,刘嬷嬷忙着不得空,母亲这才叫我过来。” 陆清浅解释着,陈婆子态度将信将疑,陆清浅便又道。 “如今三姐姐的婚事由二姐姐打理,一应花销巨大,少不得要过目账本,母亲担心账本落入二姐姐之手出什么纰漏,这便命我来将账本暂且取回,待风头过了再送回来。” “这……”陈婆子闻言明显面露犹疑之色。 “四姑娘这么说,可有什么夫人的物件证明?否则这账本……” 陆清浅怔了怔,想起倒是忘了这一茬,下一秒便摇摇头。 “母亲操劳于二姐姐的婚事,并未给我什么物件,不过陈婆子若是不信的话,即刻遣人回去问问便是。” 边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陈婆子手里,才接着开口。 “只是这一来一回怕是耗费功夫,接下来我还有许多庄子要去,若是耽搁了时辰,母亲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陈婆子惊异的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心道这四姑娘真是大手笔,下一秒,便注意到银票上的日升昌行几个大字。 瞬时,脸上就堆满了笑容,恭敬道。 “四姑娘既都这么说了,同为夫人办事,我又怎会为难姑娘呢?您稍等,我这就命人去把账本全都取来!” …… 回去的路上,紫苏忍不住好奇。 “二姑娘,奴婢瞧着那陈婆子也不傻,怎的就如此轻易就将账本给了姑娘?” 陆清浅想到那张特意从日升昌行兑出的银票,敛眸思量。 “这账本她给的可不轻易呢!” 在大兴朝,钱庄分为三种,官庄,商庄和私庄。 寻常为官者,家中财产尽数都是在官庄存用的,官庄又属皇家管筹,是以这样更足以显示为官清廉。 而商庄为商家所用,往来流水巨大,更时常作为商户交易之所。 除此之外,私人所设的私庄便就复杂多了,日升昌行就是其中一个。 这也正是当日萧青山对这张无人认领的银票在意的原因之一。 白氏能将银钱存在这里,且出手动辄一万两,这样的数目光是府上的田庄所得怕是远远不够! 既如此,其余的钱,她究竟是从哪里得来? 陆清浅想着,便就沉眸又对紫苏道。 “不必跟着我了,你现在就去日升昌行守着,若有可疑,随时告诉我。” “是!” 紫苏虽不知道陆清浅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这些日子跟在她身边,早已对她打从心底里的敬服,当下二话不说便往日升昌行赶去。 回了相府里,陆清浅仔细翻阅田庄账册,再和府中账册作对比,结果果真如她所料。 账目上,白氏虽贪墨了半数之多,不过也只是每年数百两。 府上大大小小田庄皆按这个比例加起来也总共不到七千两,也就是说,除了贪墨田庄所得外,白氏果真还有旁的见不得人的阴私! 而这些阴私算计,又都是为了白家! 白尚书身为户部尚书……忽然就让人十分感兴趣了呢!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逼出白氏敛财的门路究竟为何才是。 想到这里,陆清浅便带着账本去了梅院。 兰院里,白氏喝了药睡的正沉,忽而便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睁眼,看见又是刘嬷嬷,不由一阵头疼深深蹙眉。 “我才刚睡一会儿,就又出了什么事了?” 刘嬷嬷一脸慌张的表情却又似有些犹豫,白氏又是一声不耐催促,方才开口答道。 “回夫人的话,二姑娘她……刚去了田庄!” “什么?” 白氏惊的眼皮一抖,整个从榻上跳坐了起来,一派警惕的神色道。 “她去田庄做什么?” 刘嬷嬷垂着头正不知怎么开口,白氏却似是迅速冷静下来,随即一声冷哼。 “即便她去了田庄,庄子里也都是我的人,她又能查到什么?” 听闻白氏自我安慰似的话,刘嬷嬷背上出了一背的冷汗,身子一跪地,忙弱弱的语气道。 “田庄的陈婆子派人来说,账册已经悉数交给四姑娘了……” “四姑娘?”白氏下意识的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陆清月要账册做什么? 下一秒,刘嬷嬷就摇了摇头,“四姑娘今日未曾出门,却是有人瞧见,二姑娘才捧着账册往梅院的方向去了……” 刘嬷嬷话落,白氏只觉得胸中一滞,下一秒浑身上下便似被抽干了力气…… 第242章 不成器的爹 梅院里,老夫人看完陆清浅带来的账册,气的浑身直发抖。 “这么多年,我陆家究竟亏待了她什么?到底担着相府夫人的名头,竟能做出如此丑事,真是丢尽了我陆家的颜面!” 一旁方嬷嬷给老夫人倒好一杯茶宽慰。 “老夫人息怒,三姑娘婚事近在眼前,老夫人万望要保重好身子啊!” 话音刚落,陆清浅亦是赞同的语气。 “方嬷嬷说的对,祖母保重身子要紧,更何况眼下只是有账本在,事实如何还不能妄下定论。” “事实摆在眼前,还要什么定论?” 老夫人怒极,又是无奈一声叹息。 “也罢,方嬷嬷,你去把她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给我交代出个什么事实来!” 方嬷嬷才要离开,陆清浅便提醒道。 “夫人如今病卧在榻,方嬷嬷若要请她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方嬷嬷点头,二姑娘所担心的也正是她担心的。 她朝老夫人看去一眼,老夫人又何尝不了解白氏,眸色一冷便道。 “你且告诉她,若不想被赶出家门,便是人死了也得给我抬来!” ……白氏四肢瘫软,此刻根本站不起身来,最终真的是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被抬过来的。 进门的一瞬间,只见她面色苍白,眼底轻飘,唇色乌青,若非还有一口气在,倒当真像是个死人一般。 老夫人倒是没料到白氏已经病重到如此地步,些微一怔,就叫方嬷嬷将账本捧了过去,沉声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氏虚弱的手颤抖着接过账本,翻看了没两下便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下一秒,猛的咳嗽两声,瞪大眼睛就道。 “母亲这是怀疑我贪了府上的银子?” 事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不思悔改! 老夫人厌烦的瞥了她一眼,一声冷哼。 “事实摆在眼前,还用的着我怀疑么?” 白氏闻言,颓然的一声笑。 下一秒,冷意的眼神就朝陆清浅看过去。 其中所含恨意怨怼,仿佛恨不得把人吃了似的。 而落在陆清浅眼里,这般眼神非但因为虚弱而毫无威慑力,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夫人这么看着我,是怪我把账本交给了祖母么?” 白氏深吸口气方才又些许力气,“你也知道我是夫人!” 说完,就又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虚弱的语气道。 “我身为当家主母,即便是挪用了一些银子,这些银子去处又何尝不是为了府上着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呵!这么多年过去,府上哪一日不是花费巨大?更何况,我身为母亲,为我的歌儿和宁儿提前备好嫁妆,又能有什么错?” 白氏一番慷慨陈词险些说断了吊着的一口气儿,众人ze皆是愣了神。 贪财的人不少见,但贪财贪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当真是难得! 一时间,老夫人简直要被白氏这番姿态给气昏过去,陆清浅的唇角却是露出一抹笑。 “夫人既都这么说了,我倒是十分期待过几日三妹妹的嫁妆了,想来定是会风光无限的吧?” 白氏闻言一怔……这个小贱人抽风了?否则怎么竟向着她说话? 不止是她,老夫人和方嬷嬷也十分不解的眼神看过来。 陆清浅接着道。 “夫人固然有错,但到底也是为了大姐姐和三妹妹,若她们能风光出嫁,府上也跟着沾光不是?” ……这真的是二姑娘说出来的话? 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白氏和陆清浅不对付,如今拿来账本的是你,怎的说情的也是你? 就在所有人不明白陆清浅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的时候,外面一道身影面带怒色走了进来,正是才办完事回来的陆明远。 陆明远前脚才踏入府里就听闻府上出了事,急匆匆赶来梅院见到的便是白氏虚弱的在椅子上坐着,面无血色。 当下脸色一变指着陆清浅的鼻子便是大喝,“又是你这个逆女!如今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陆明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下一秒就被老夫人猛地将茶盏摔碎在地上打断。 所有人惊的一怔,只见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朝陆明远看了过去,紧跟着便是一声大喝。 “你先看清地上的账本再说话!” 陆明远这才注意到白氏身前掉落在地上的账本,其中还包括田庄的。 疑惑的眼神朝白氏看过去,白氏却也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另一方面是她眼下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昏,实在也再没有力气开口了。 陆明远将账本捡起,翻看了一瞬,神色也立刻从暴怒变成了乌黑,再逐渐变成不可思议。 最终瞪大了眼睛朝白氏看过去,白氏终于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神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不其然,陆明远一瞬心疼无比,当即丢掉账本站在白氏身前,暗含怒火的眸色看向老夫人和陆清浅。 “栽赃!兰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这个逆女栽赃!” …… 此情此景,老夫人眸中的微光几乎瞬息散尽,下一秒,深吸口气,冷眸注视着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神态一片悲凉。 “好,好!我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我当真对不起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明远一怔,尚且不明白老夫人怎么竟能说出这样的重话的时候,下一秒,老夫人拂袖而去。 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道。 “你若眼瞎看不清白氏的为人,那就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陆明远惊呆在原地! 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母亲有如此生气的时候? 而今又说了这样的狠话,难道…… 直到下一秒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陆清浅…… 果然!又是这个逆女! 一瞬间,暴怒的眼神朝陆清浅看过去。 陆清浅心中无奈一叹……果然,爹还是那个不成器的爹! 她心中亦无限悲凉,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陆明远。 最终,她的眼神也只是在他身上轻轻掠过,凉薄的甚至还不如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即将离开,陆明远才好似回过神来,猛然一声大喝。 “你给我站住!” …… 第243章 聘礼 陆清浅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的眼神带着轻蔑的讽刺。 陆明远被这样的眼神激的又是暴怒,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要爆炸。 他下意识的就要抬手打她,却又在看到她冰冷着的神情时浑身一阵颤抖。 看着陆明远这般小丑作态,陆清浅冷冷一笑。 “人都说感情能蒙蔽人的双眼,如此看来,父亲对夫人还真是情深如许呢!” 说完,她再懒得看他们一眼,直到到了门口处,才又意味深长的语气传来。 “只愿父亲这份情深能一直保持下去……” 经过此事后,白氏的病情愈发不见好转了,整日里躺在床上,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却不知是不是也因为病情加重的缘故,这几日来探望的人却是多了不少。 兰院里整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知道的,倒像是白氏已经撒手西归,这些人是来报丧似的。 陆清浅先前还有些不在意,直到两日过去探望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多了起来的时候,陆清浅才终于觉得哪里不正常。 若这些人是因为陆清宁而巴结的话,怎得前几日不见有人来? 更何况这些探望的人中,高门命妇没见几个,来的大都是些微末品级的家眷。 白氏什么时候竟也能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正不解的时候,紫苏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一间客栈内,陆清浅冷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可不正是白氏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头香兰? 香兰想起那日的紫苏早已是惧怕不已,如今见陆清浅来了,不等她开口便忙都将一切主动交代了。 “二姑娘,奴婢只是听夫人的吩咐,夫人给了奴婢银子,奴婢便就去存了,若夫人要取,奴婢就代夫人去取,其余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呀!” 陆清浅点头,淡淡的神色看向她。 “我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前提是你得告诉我,夫人头回叫你去日升昌行是什么时候?这期间一共又取了多少银票?” “约莫一个半月,数目奴婢记得很清楚,加上今日的,一共十万两。” 香兰似是很惧怕陆清浅似的,一股脑就说了个清楚明白。 陆清浅心中正惊骇着竟有十万两数目之多的时候,香兰连忙将头叩在地上。 “求二姑娘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清浅一瞬收回心神,“今日的事情你只当没发生过,我便不会赶你出府。” 说完就打发了香兰离开,紫苏则是好奇。 “二姑娘,您真的就不怕香兰将此事告诉夫人吗?” 陆清浅淡淡的神色看她一眼,浑然不在意的语气答。 “不过是个小丫头,即使她告诉了白氏,也该是白氏害怕才对,我又有什么担心的?” 紫苏看着镇定自若的陆清浅,忽地就有些心疼…… 心说,二姑娘又何尝不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呢? 下一瞬,紫苏对陆清浅的态度也下意识愈发恭敬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十万两之数绝非轻易可得。”陆清浅敛眸,下一瞬忽然想到近日兰院的种种,眸光忽而一动,“除非……” “二姑娘的意思是……” 紫苏才有些疑惑,便见陆清浅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这回,咱们的夫人怕是送了陆相一份大礼呢!” 接下来的几日,陆清浅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陆清宁的婚事的同时,心中总是萦绕着一个谜团。 白家要这么多钱,究竟是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正中了当日在猎宴上谢衍的猜测吗? 思及此,陆清浅即刻写了封信将近日调查所得的情况给谢衍送了过去。 谁知信才送出去,便收到了谢衍的回信。 回信是一纸名单,而这纸名单上的名字…… 陆清浅愈看愈觉心惊肉跳! 这名单上的名字她所知也不过少数,但哪怕仅仅是这少数,也都是近日有所升迁之人! ……事实果然如她猜测那般,白氏竟在卖官! 若果真如此,陆家危矣! 呵!她倒要看看,待陆明远此番亲自查出实情来,会是怎样一番惊险刺激的表情! 转眼,距离陆清宁睿王大婚只余五日。 相府中,除了白氏还病卧在床,身体丝毫不见好转外,一切也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一大早,文绣娘捧了接连几日赶制的嫁衣过来,陆清浅扫过一眼点了点头,便叫人送到婉宁阁。 这边人才离开,便见流朱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二……二姑娘,出事了!” “怎么了?”陆清浅看着流朱的神色眉头稍稍一皱。 下一秒,流朱道,“聘礼!聘礼送来了!” 这一幕正被进来的紫苏看见,微微一笑道。 “距离三姑娘大婚没几日了,这会子送来聘礼不是正常吗?” 陆清浅亦是有些疑惑,“可是聘礼出了什么问题?” 紫苏匆忙摇头,“聘礼是没问题,只是却是两份!” ……两份? 难道是…… 陆清浅脑子里嗡的一下,连忙跟着流朱去了前院。 眼前所见,果然有两份聘礼,一左一右,摆的是泾渭分明。 睿王府送聘礼的人见到永安王府的人也来送聘礼,倒没说什么,只意味莫名的道了一句恭喜,留下礼品单子便就走了。 永安王府负责送聘礼的是一个眉间一点大痣的婆子。 那婆子穿着一身朴素衣裳倒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婆子衣衫不整,至少有好几枚扣子都是扣错了的。 除此之外,发丝上白屑点点,若非那头发本就是白色的有所遮掩,倒像是才淋了一场雪进门似的。 再配合着那张尖嘴猴腮如贼一般吊着眼角的老鼠眼,陆清浅才见她的第一时间便觉得莫名浑身难受。 那种厌恶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她那个猥琐下流的主子永安王。 下意识的靠那婆子教远些的位置停了下来,下一秒,那婆子登时便一弯身子,朝陆清浅不规不矩的就行了一礼。 “奴婢是永安王府的李婆子,奉王爷之命,来给王妃娘娘送聘礼了!” 第244章 提前一死又有何妨 好一个王妃娘娘! 陆清浅眸色一冷,一旁的紫苏便就厉斥了起来。 “放肆!哪儿来的什么王妃娘娘!这是我们二姑娘!“ 李婆子闻言瞬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嘲讽的语气道。 “这聘礼都送来了,还装什么清白?” 这些年来跟在永安王身边,什么样龌龊下流的女子她李婆子没见过? 如今这个和从前那些比起来,身份是稍稍尊贵了点,但在她眼里,能攀的上永安王的女子,骨子里根本都是一样的本质,那就是贱。 所以,她理所应当对陆清浅便是这番态度。 紫苏却哪里容得陆清浅被人如此作践,冷眸瞬时蕴含杀意,幽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开口。 “你说谁不清白了?” 看着紫苏这般模样,李婆子浑身下意识一抖,想了想怀揣着的东西,到底是硬着头皮又叫嚣。 “说的就是你家二姑娘!” 往后又退了两步,李婆子才又卯足了些底气,接着道。 “这聘礼都送来了,即便二姑娘今日还不是,来日这永安王妃的位置也必定是属于二姑娘的,我这么叫,有什么错?” ……跟在陆清浅身边许久,紫苏几乎已经忘了杀人是什么滋味了。 如今看到这李婆子,倒让她手抑制不住的有些痒。 更何况这李婆子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侮辱二姑娘,死有余辜! 紫苏想着,正要动手,下一秒却被陆清浅一把拦住。 紫苏看了陆清浅一眼,到底是将那股愤怒压制了下来。 陆清浅这才冷冷的眼神朝李婆子看过去,清浅一笑。 “李婆子说的,我亦十分赞同。” ……嗯?赞同? 她可都已经想好下一步说辞了,没想到王妃娘娘却就赞同了! 李婆子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便听陆清浅又道。 “就像李婆子一样,即便今日不死,来日也总会死,不如现在就买副棺材躺进去,提前一死,又有何妨?” “你……” 一番话气的李婆子目瞪口呆,面无血色。 陆清浅却是莞尔一笑。 “怎么?是本姑娘哪句话说的不对?” “也对!李婆子早晚都会死,便是现在就想当个死人也全没什么,但我却不会嫁给永安王,所以你的一句王妃娘娘,倒也大可不必!” 陆清浅一半调侃一半威胁的话说完,干脆利落。 李婆子却是再也绷不住了,即刻两眼一瞪便就开口道。 “既被王爷看上,那便由不得王妃娘娘了!更何况,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旨意在此,二姑娘便是不认也得认!” 说完,她油腻的手从怀里一掏,竟还真掏出一份圣旨来。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王妃娘娘念一念?” 见到圣旨的一瞬间,陆清浅脸色一沉。 “二姑娘,这……” 眼下的情况,紫苏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东西暂且放在这,我们回去。” 陆清浅冷意的眼神在永安王的聘礼上扫过,下一秒转身离开,李婆子则是在身后连忙跟上。 紫苏冷眼看她,“东西送到了,李婆子便请回吧。” 李婆子则又是白眼一翻,高傲的语气道,“奴婢可不敢走!” 陆清浅闻言眸色一冷脚步停了下来,紫苏亦十分不悦道。 “李婆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来送个聘礼还想赖在我们相府不成?” 既已拿出了圣旨,李婆子眼下哪儿还把紫苏放在眼里,又是一声冷哼就道。 “不巧,奴婢也是王爷聘礼的一部分,所以,奴婢,不能走!” 紫苏神色一冷,顾不得生气,质问的语气就道。 “好一个永安王,这还没怎么着,就要监视我家姑娘了?” “奴婢不敢,奴婢留下,也只是为了保护王妃安全。”李婆子面不改色。 直到下一秒,陆清浅幽幽的眼神看过来。 “既如此,李婆子可得好好待在府里,若是一不小心走丢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也不知怎么的,听了这句话,再看到陆清浅冷意森然的眼神。 李婆子下意识浑身一凛,心中便莫名升起无边恐惧。 下一秒,眼睁睁看着陆清浅离开,脚下竟是再不敢挪动半分了…… “哟,这不是永安王妃吗?” 往前走了没多久,一道嘲讽中带着讥诮的声音就从树丛后传了过来。 陆清浅冷眼瞧过去,可不正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陆清月? 方才李婆子送聘礼的时候,她可是目睹了全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想要扬眉吐气一番。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因为陆清浅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下一秒,某女凉凉的瞥她一眼,就像是瞥了一眼空气,脚步丝毫都没有停顿…… 陆清月最恨的就是陆清浅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于是两眼一瞪,追上前去便直接拦住陆清浅的去路,随即一声冷哼便大声道。 “二姐姐好大的排场!方才我瞧着,这永安王府的聘礼就是比睿王府的聘礼都要多出许多呢!” “怎么?你想要?” 陆清浅语气轻淡如风,吹的陆清月有些恍惚。 下一秒便听她又道。 “你若想要,不如把这排场都送给你可好?” 陆清月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下一秒嘴角就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二姐姐这是高兴糊涂了?那可是皇上的旨意,我又怎能有二姐姐这般的好福气呢?” 话落,陆清月犹暗自得意着,却见眼前陆清浅的眼神陡然直视过来。 近在咫尺,漆黑而又幽冷,看的人心中咯噔一跳。 几乎下意识的,陆清月惊出一身冷汗,面色登时惨白。 紧跟着,陆清浅便是莞尔一笑。 不过有了方才那般眼神,陆清月只觉得眼前的笑容也跟着似乎十分瘆人起来。 正害怕的功夫,陆清浅凉凉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你我可是亲姐妹,四妹妹这点小小的愿望,我还是可以满足的。” “我……” 眼看着陆清浅的背影走远,陆清月呆在了原地…… 她方才那说到做到的语气,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第245章 心安就好 京城是个每日都有新鲜事的地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热闹发生,人们口口相传,乐此不疲。 这边,陆清浅甚至还没走回浅语轩,永安王府给陆府二姑娘下聘的事就几乎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陆家二姑娘就要成永安王妃了!” “永安王妃?她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吗?怎么就忽然被永安王看上了?” “可不是吗?那永安王好色成瘾,这些年不知残害了多少女子,这陆家二姑娘能被他看上,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了啊!” “是啊!这陆家短短数日内出了两位王妃,一个前途似锦,一个却是死路一条,哎,真是叫人唏嘘啊!” 兰院。 白氏听闻永安王府终于给那个小贱人下了聘礼,整个人精神一震,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心情一好,身上的病气也去了几分,面色红润,胃口大开,就连这些日子一口也难进的饭都一口气用了足足三大碗。 吃饱喝足后,白氏才想起来问,“那小贱人的聘礼竟比宁儿的还要多?那不是打我们宁儿的脸吗?” 刘嬷嬷点头,“夫人也知道,那永安王一向挥金如土,此番,怕也是十分重视二姑娘的缘故吧!” 白氏闻言,鄙夷的一声冷哼,“能被永安王重视,是那小贱人的福气!” “话虽这么说,只是那聘礼现在可都还在前院放着,分毫都未曾动过。”刘嬷嬷答。 “你说什么?” 一瞬间白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皇上的旨意吗?她怎么敢?” 下一瞬反应过来,便又讽声道。 “呵!即便是在前院搁着,这聘礼接都接了,她还真当能退回去不成?” 答案显而易见,既有皇上的旨意,若退了聘礼,那可是杀头大罪! 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这回,谅那个小贱人是插翅也难飞出永安王的毒手了! 光是想想日后她那惨死欺凌的下场,白氏便觉得痛快无比,一时间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翊王府,王爷那夜从相府回来总算有了难得一见的好脸色。 长安也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好在王爷解释清楚了,也不算错过了陆姑娘这份良缘。 可这日子过的才松快两天,京郊便就出事了,说是有盗匪为患。 王爷奉命去平匪患,原本不过也就三两日的事情。 可谁能想到,这三两日之间就能出了这样的大事? 偏是王爷不在的时候,永安王府给陆家下聘,长安的头发都快急白了,连忙给某王飞书一封。 而这边,谢衍得到消息的时候,景琳公主正好也在,当即气的雷霆大发。 “衍哥哥,如果本公主没记错的话,那老色鬼今年该都有五十九岁了吧?” 谢衍想了想,而后点头,“的确已年近花甲。” 萧景琳这便不乐意了,“那他怎么还不死呢?” ……谢衍惊了一呆,连忙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萧景琳却管不了那么多,“父皇真是糊涂,怎么能把浅浅嫁给这样一个肮脏龌龊的人!” 谢衍抹了把汗……这话也就景琳公主敢说。 下一秒,某公主便道,“我这就去找太子哥哥,看他护不护的住自己的太子妃!” 说完,某公主便一阵风似的走了,独留谢衍在原地……四哥,你若再不回来的话,情况属实有点儿不妙啊! 翌日,相府,众人前去梅院请安。 白氏自那日狩猎回来便身子不适,今日还是头一遭来梅院,除了面色稍稍苍白些,其它看上去倒与常时无异。 见着她的一瞬间,老夫人略皱眉头。 “身子不适便该好好养着,过几日便是宁儿的婚事,托着病怏怏的身子难免叫人笑话!” “儿媳省得。” 白氏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老夫人的冷眼相待,再加上她今日来原就是为了看小贱人落魄的模样,心情好的很,是以即便是受了冷脸也依旧能做到笑颜以对。 老夫人因着陆清浅的事原就心情不好,如今又看到白氏笑意盈盈的脸,瞬时便越发的气闷。 一声冷哼便就讽刺的开口,“你这般模样,不知道的人还道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喜事!” 所有人眉头一蹙,这个时候,白氏这般笑容的确是有些刺眼了。 没成想,下一秒白氏便道。 “短短数日,家中就出了两位王妃,可不就是喜事吗?” “你……” 老夫人以为警醒一句便就够了,谁知白氏竟如此不知悔改,火上添油,心中一急,当即便是颤抖着的气话道。 “你既如此欢喜,不如就叫歌儿嫁入永安王府,岂不更合你意?” 陆清歌闻言,身子猛地一震。 老太婆为了维护那个贱人,竟已经丝毫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白氏亦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母亲,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夫人神色一顿,也知道气急之下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就在这时,陆清浅凉凉的声音响起。 “夫人昨日既将永安王府的聘礼尽数搬入兰院,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那是永安王府下给府上的聘礼,我身为相府主母,将东西搬到兰院又有何不妥?” 白氏端的是理直气壮,陆清浅也只是笑笑,“横竖我是不会嫁给永安王的,这聘礼收不收的,永安王的秉性想必夫人也了解,您心安就好。” ……白氏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听了陆清浅这句话,怎么就总觉得好似不经意间揽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心里不是滋味呢? 白氏等人离开后,老夫人特意留下了陆清浅。 不用说陆清浅就知道老夫人担心的是什么,再想到方才面对白氏的时候,老夫人亦是实实在在的为她着想,当下便下意识的拉着她的手道。 “祖母放心,浅儿心中都有数的。”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直到离开梅院,紫苏疑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二姑娘,永安王一事,您心中真的有数吗?” 第246章 杀手本色 陆清浅微微敛眸。 自狩猎那日,她就知道永安王会找上自己,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真把她逼急了,一把毒药送他归西也不是不可。 正想着该怎么和紫苏说的时候,就见流朱拿着一封信跑了过来。 陆清浅接过信封扫了一眼,其上片字未书,不过却能隐隐嗅到一股熟悉的药香味。 眉心倏尔一跳,这是南星阁所用纸张才有的气味!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下一秒匆忙将信展开,不料其中却只有一个字,谨。 陆清浅前脚才离开相府,身后便有一队马车缓缓停在了相府门前。 守门的小厮看到最前头的马车上悬挂着的一个明字,连通报都忘了,身子俱是一软,便就齐齐跪了下来。 “拜见太子殿下!” 黑楠木马车轿帘被掀起,入目果然是那一袭雪白……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来相府做什么? 下一秒,直到看到车队上拉着的大大小小挂满红花的箱子。 众人又暗自惊出一身冷汗来……不会吧!这也是送聘礼的? 几车聘礼被搬进前院总共才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白氏这个时候正捏着鼻子往口中灌药,余光中瞧见刘嬷嬷仓促的神色跑进来神色便是一阵不耐。 直到下一秒,刘嬷嬷道。 “太子殿下来下聘啦!” “噗嗤”一声,白氏才灌进去的药喷了出来,呛的满鼻子满脸都是…… 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刘嬷嬷,白氏眼中闪着微光,“……你刚刚说什么?太子殿下?” 刘嬷嬷跪在地上,抑制不住的使劲点头,“太子殿下来下聘了!这会子,聘礼都堆满前院了!” “咣当”一声,白氏手中的药碗掉在地上,而后便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就要起身。 才从床褥里出来,便发现竟连衣服都没穿好,左顾右盼忙寻找衣服,随即便是一声催促。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我更衣!” 刘嬷嬷似有些不解的愣了愣,既是夫人吩咐,下一秒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走了过来。 白氏手忙脚乱的,以至于刘嬷嬷给她穿衣要费好一番功夫。 她正微微蹙眉,白氏紧张的声音忽而就传了过来,“此事通知过歌儿了吗?” ……大姑娘? 刘嬷嬷只觉得手一抖,下一秒,白氏衣裳上的扣子就脱线掉在了地上。 白玉珍珠的扣子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个圈终于停下,莫名的,白氏心中便是一凉。 再抬头,果然是刘嬷嬷一脸凄惶的神色。 白色只觉得一颗心恍然一沉,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她目光凛冽如刀,刘嬷嬷腾的一声跪在地上,终于道。 “夫人误会了,太子殿下下聘的人是……是二姑娘……” 白氏现在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被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浇下来,凉彻心扉的感觉。 事情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此时,南星阁。 陆清浅推开门的时候,那抹修长的紫色影子正以一个慵懒的姿势斜倚着窗棂。 目光所及处,清晨极薄的日光映照着那张近乎完美的侧颜,美的让人竟觉心惊肉跳。 陆清浅深吸口气,下意识的便是一声赞叹。 果然,妖精就是妖精,眼前的情景,仿佛只是连一个呼吸都是魅人的…… 她只顿了一瞬,面前的人便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抹惑人心弦的笑意,“你来了。” 自上次遇险一别,这还是她头一回再见南谨,一时竟有些无言。 眼前,他看她的眼神也似与从前不同,眸中闪着晶亮的光……嗯,好像愈发迷人了。 陆清浅只看了一眼,耳朵莫名一红,下意识的连忙偏过头去,却未注意到,这一瞬间,他眸中的光彩更加闪耀了…… 陆清浅……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忽然有些不自在是怎么回事? 两人之间,空气中隐隐掺杂着旖旎的味道。 ……几日不见,这家伙的魅术似乎越发炉火纯青了? 她正不自觉胡思乱想着,便听他邪肆而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要嫁给永安王?” 虽是疑问,但却分明是否定的语气,那般张狂,仿佛丝毫没有把永安王三个字放在眼里。 陆清浅好奇的眼神看过去,下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道。 “我可以杀了他。” 这一回,他的声音依旧魅人心弦,不同的是,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冷意。 陆清浅心微微一跳。 再看眼前的紫色身影,忽而就和她拉着他跳崖那日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你果真是紫月阁的人。” 她深吸口气,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南谨没有说话,她便又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区区一个永安王,还不值得你动手。” 南谨闻言,狭长的眸子一瞬微挑,“你在生我的气?” 陆清浅一怔,随即抬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咫尺处,看着那双日光下的清澈,南谨神色一顿,下一秒便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视线里融化开来。 转过身去,眸光中却又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清冷,极淡的声音道。 “我的确是紫月阁阁主,永安王的事,既与你有关,便值得我出手。” ……既与她有关,便值得他出手? 陆清浅的心一阵恍惚,见他的眼神正看过来,便莞尔一笑,道。 “我若连一个永安王都对付不了,又如何与你紫月阁阁主做朋友?” 她的笑容太过牵强,南谨眸色一沉,审视的目光看过去。 陆清浅心中一虚,下一秒总算正了神色道。 “他到底是永安王,你杀了他,若天子追查下来……” “天子不过是兴朝的天子,若追查下来,你随我回南越便是。” 南谨打断她的话,分明那般随意的口吻,却竟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陆清浅,“……你竟真的是南越人。” 南谨邪魅的眸看过来,没有回答却是道。 “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总之,我会在你嫁给他的前一日杀了他。” 此时此刻,再看着眼前这张魅惑众生的脸,陆清浅有些头疼,从前怎么未曾察觉他这般杀手本色? 离开南星阁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总觉得周遭笼罩着一股杀意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那家伙吓的? 第247章 不想看到你 纪老板端了杯茶进来,隐隐期待的神色看着那抹紫色身影欲言又止。 将茶盏放下,见公子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纪老板终于忍不住问。 “公子,若青公子答应,您真要带她回南越吗?” 南谨喝茶的动作一顿,下一瞬,邪肆的眸稍寒,在纪老板身上淡淡扫过。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父皇中毒一事不便让外人知晓。” 言外之意,他带她回南越,并非是要她替南越皇解毒。 纪老板闻言心中一沉,到底是硬着头皮疑惑开口。 “若非为了此事,那公子带她回南越是要……” 话说到一半,南谨凉意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纪老板心中一寒,心中大抵是有了答案。 心中大为惊骇的同时,他一时思绪复杂。 公子面前,终究是不敢多言什么,纪老板转身离去。 事实上,何止纪老板,就连南谨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何时竟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或许,玄羽那家伙会有答案? 几乎是一瞬间,紫色身影一闪,房间内只余茶香缭绕,一切归于沉寂…… 相府。 在听说太子殿下竟是来给那个小贱人下聘的一瞬间,白氏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浑身酸软,是被刘嬷嬷扶着到前院的。 不到黄河不死心,大抵说的就是白氏现在的状态。 直到亲眼见到前院里那几乎快要堆积成小山的聘礼,白氏才终于彻底傻眼了! 最上面的一层,盖子被打开。 光是入目之处,便见到双凤纹鎏金银钗,珍珠蜜腊点翠步摇,金镶玛瑙串,翡翠碧玉钏,赤金嵌珠手镯、赤金累丝镯、镂九弯素纹平银镯等等等等,哪一样不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绝品货色? 除此之外,各种珍珠宝石玉器皆是价值连城,应有尽有! 这一刻,白氏喉头一阵腥甜,险些一口血喷将出来…… 太子殿下这哪儿是下聘礼啊? 这分明是给小贱人下了一座城! 不!十座城都还不够…… 睿王府送给她宁儿的聘礼和这些比起来,说是九牛一毛都有些抬举了…… 白氏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 一旁刘嬷嬷见状,连忙伸手将白氏扶稳,“夫人,太子殿下在正殿……” 正殿里,老夫人正陪着萧景明喝茶。 白氏一脸苍白的进来,身子一弯,虚弱的给萧景明行了个礼。 萧景明淡薄的眼神只扫过来一眼就又不经意的收了回去。 被太子当众如此无视,白氏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道光鲜亮丽的身影袅娜娉婷的走了进来。 听闻太子殿下来了,陆清歌特意换上了一身明艳的装扮。 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细腰,一身紫罗兰彩绘芙蓉裙拖在地上,端的是风情万种,引人注目。 只唯独那双眼睛略有红肿似是才哭过。 白氏一瞬眼前一亮,赞赏的看了陆清歌一眼便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歌儿,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陆清歌闻言,娇艳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极淡的红。 此情此景,再配上那双略显微红的水意流转的眸,不知会让天下多少男子为之痴狂。 偏,她面对的人是萧景明。 “歌儿见过太子殿下。” 柔弱入骨的声音让任何人听了都会心生怜爱,唯有太子,竟是连一眼都未曾施舍。 陆清歌怎能想到精心打扮后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眼眶一瞬更红了。 众人议论纷纷,老夫人亦神色稍冷。 从前还不觉得,如今再看这个大孙女怎么就越来越觉得像是奇蠢无比,连台面都上不得了呢? 好歹,白氏尚病着,便就穿着如此一身招摇的衣裳! 太子面前,莫说是给白氏,就是整个相府的脸面都快要被这个蠢货给丢尽了! 若换做平时,她早把她们训斥一番。 但眼下……也只能是略微一叹,不耐的语气道。 “白氏,带大姑娘回去吧,太子殿下这里,有老身陪着便是!” 老夫人的话说的隐晦,然而也正是因为太隐晦了,落到白氏那里……这老东西特意和自己过不去? 急匆匆的叫她们走,不就是怕她的歌儿抢了那个小贱人太子妃的位置么? 呵!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离开? 白氏心中一冷,扯起一抹笑就道。 “母亲说笑了,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我身为府上主母,怎好轻易就离开呢?”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服管教…… 老夫人心中无奈,面色稍冷,下一瞬就听白氏又道。 “歌儿,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子殿下奉茶?” 陆清歌前一秒还十分失落,眼下听到白氏的话,一瞬又生出些许希冀,不管不顾的,竟真的就接过了婢女手中的茶。 原本也是,这都给别人下了聘礼了,还顾及那么多干什么? 白氏欣慰一笑,赞许的看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女儿捧着差一步步靠近萧景明。 母女二人眼中狡黠的算计一闪而过,下一秒,陆清歌便一个‘不慎’踩住了自己裙角,惊呼一声朝萧景明身上栽倒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陆清歌就真的栽进了一个怀抱里。 不过,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听风的怀抱…… 萧景明的注意力本不在这上面,但眼下瞧见被听风抱着的陆清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精致的桃花眼一眯,下一瞬便流露出些许凉意来。 众人心中一跳,被眼前这一幕皆是惊的直冒冷汗…… 什么情况? 大姑娘方才竟然在算计太子? ……这还真是兴朝第一人啊! 不等萧景明开口,陆清歌便忙跪在地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开口。 “殿下恕罪,歌儿不是故意的。” ……如果说萧景明先前对陆清歌还是不在意的话,那此刻就已经算是厌烦了。 这么多年过去,想靠近他身边的女人多了,敢耍手段的,陆清歌还是第一个。 他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听风便就替他开口。 “陆大姑娘,殿下不想看到你,请回吧!” 第248章 于理不合? ……好一个‘不想看到你’! 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说话竟这么直接的吗? 还是说大姑娘此番真的是惹得太子殿下不悦了? 大姑娘也是!明知太子殿下是来给二姑娘下聘礼的,却还巴巴的凑上去,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从前的大姑娘事事谦让,温和懂礼,如今看来,难道从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众人鄙夷神色注目下,陆清歌整个人更是犹如被雷劈过似的。 雷劈之后,方才恍然惊醒……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陆大姑娘请吧。” 听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嘲讽意味十足。 众目睽睽之下,陆清歌哪儿受得了这等羞辱,逃也似地就离开了。 白氏怎么也没想到叫陆清歌来会是眼下这个结果,心中恨意却是更甚。 才看这里陆清歌离去的身影,眸中阴霾一闪而过,下一瞬转身就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神色。 “太子殿下恕罪,歌儿她只是一不小心才……” ……听风今日就奇了怪了,跟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都没遇见过的没眼色的人,没成想今日一遇竟就是俩!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 尊贵无匹,所言即施令,所行即章法,犹如天地法则一般的存在者。 那陆大姑娘竟敢耍手段?是想捅破天不成? 天没捅破,眼下这位夫人是想再助一臂之力? 听风属实没想到这世间还能有人敢如此大胆,当即一副你疯了吧的神态打断白氏的话。 “夫人若再要提陆大姑娘,便也一同请吧!” 白氏…… 一同?请? 下一秒回过神来,俨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她怎么忘了,那可是当朝太子! 如此说来,方才竟是她害了她的歌儿! 想到这里,白氏弓身敛眸,却是再不敢直视咫尺之外的那抹素白…… 可就这么站着,她又十分不甘。 难道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贱人成为太子妃吗? 若果真那样的话,那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白费?到时候,不光歌儿完了,整个白家也就都完了! 思量过后,身上早已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到底,白氏硬着头皮道。 “臣妇知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听风看着认错态度良好的白氏,心中不屑一声冷哼,这才是在殿下面前该有的模样嘛! 萧景明淡淡的眸色在白氏身上扫过,终于道了一句,“起身吧。” 不过简单三个字,白氏如临大赦,心中也总算松了口气。 “臣妇谢殿下。” 起身之后,白氏心思电转,顺着前头一句话便恭声问道。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事?” 话落,老夫人叹息一声,脸色愈发沉冷却又无可奈何。 倒不为别的,白氏的心思她自是明白,只怕惹怒了太子,为陆家招来祸患,那可就不好了。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驳了白氏,听风便就略微蹙眉,道。 “前院的聘礼夫人没看到吗?” 老夫人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白氏脸色却是一僵。 紧接着还没来及点头,听风的声音便又传来,“那都是给二姑娘的。” 白氏问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当亲耳听到的一瞬,心中到底还是一酸。 下一秒便故作惊讶的神色,“二姑娘?” 听风眉头微皱……怎么感觉这位夫人即刻又要作死了呢? 果然下一秒,白氏一本正经的讶异语气开口。 “太子殿下难道还不知道?二姑娘已经许配给了永安王!这……太子您再给二姑娘下聘,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啊!”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颤抖着嘴唇说出来的……为今之计,聘礼都送上门了,她别无他法。 这一回,就连听风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果然,某太子饶有兴味的眼神朝白氏看了过去。 “好一个于理不合。” ……这一回,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咯噔一下。 老夫人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也愈发强烈,只恨白氏怎么没能病的更重些,否则也不至于来这里捣乱! 殿内一派寂静,静的白氏听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一丝后悔。 “本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陆夫人置喙了?” 下一秒,萧景明分明是极淡的语气,白氏却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正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派去寻找陆清浅的小厮跑了进来,一脸惊惶的跪在地上。 “回太子殿下,老夫人,还是没能找到二姑娘的踪迹……” 老夫人闻言面色一沉,“没看到太子殿下在这儿等着吗?还不快继续去寻!” 这一次,伴随着小厮疾速离去的背影,除了萧景明外,所有人都开始有些焦灼了。 ……陆清浅从紫月阁出来,走的越远,杀气便仿佛越重。 直到那丝若隐若现的杀意终于凝结成实质,陆清浅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是有人要对她下死手了! 想到那个人,陆清浅唇角浮起一抹嗜血的笑……果真,还是不知悔改么? 下一瞬,心中打定主意的一瞬间,几个黑衣人终于出现在眼前…… 而相府,小厮寻了许久仍不见回来,就在老夫人终于快坐不住的时候,却是见到了陆明远的身影。 陆明远办完事才回来,便见相府门前停着的太子殿下的马车。 当下心中一凛,还倒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直到进了门见到前院那犹如小山般堆着的聘礼,心中的担忧便又一瞬变成了狂喜。 他忙不迭的朝正殿一路跑来,在看到萧景明的一瞬间…… 天可怜见!这是他这么多年的愿望终于要成真了吗?他的歌儿终于要成为太子妃了吗? 陆明远激动的满脸通红,太子当前,甚至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去。 直到进到殿内……气氛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呢?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横竖前院的聘礼做不得假! 想到这里,他先是万分恭敬的朝萧景明行了一礼,又拜见过老夫人。 下一秒,狂喜的眼神扫过殿内,便就十分好奇的真诚发问。 “夫人,歌儿呢?” 第249章 超乎想象 歌儿? 白氏一怔,方才回过神来,苦涩的表情对陆明远解释。 “老爷,太子殿下今日,是为二姑娘来的……” 前一秒的陆明远还在兴奋狂喜之中,下一秒就惊了一呆。 “……谁?” 不可思议的眼神朝殿内众人看了一圈,众人皆是垂下了头。 下一秒,听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陆相是觉得陆二姑娘比不上陆大姑娘?” 陆明远……这还用问? 这两个女儿,一个善良美丽大方,一个不孝叛逆猖狂,那何止是比不上,简直就是毫无可比性! 可眼下听风这么问,就连太子殿下淡淡的眼神也都看了过来……他哪儿敢就这么回答,当下便转头对着门前的小厮大喝。 “都愣着干什么,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去寻二姑娘回来?” 小厮即刻领命而去,此时,陆清浅这边,几名黑衣人步步紧逼,直至把她逼近一个墙角,退无可退。 ……眼看着陆姑娘是一步一步到墙角的,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是什么时候如此弱了? 暗处长平错愕,此刻却来不及想太多,下一秒,正要出手的时候。 忽然就看到被逼墙角的某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长平动作一滞,险些闪了腰! 实在是这表情……怎么看着和自家王爷有几分相似呢? 于是下一秒,长平决定再等等…… 黑衣人亦看到了陆清浅的笑,不由微微蹙眉。 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此女莫非是个傻子? 下意识的,眸中的警惕转化为同情。 毕竟都傻成这样了,还要被人追杀,的确是够可怜的…… 既如此,给她一个痛快,便是他们对她最后的仁慈了。 黑衣人做好决定,终于拿刀刺了过去…… 此时此刻,也只有长平注意到,陆清浅唇角笑意一瞬冷然。 这样的笑容,长平心中下意识的一阵发寒,直到下一秒…… 阳光刺目下,数道极微的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黑衣人的刀锋便停留在陆清浅鼻尖处…… 时间仿佛一瞬停止,黑衣人眸中凝结着的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下一秒,轰的几声,几道重重的身影倒地,激起尘土飞扬…… 长平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已经惊呆,原来,这就是陆姑娘出手的模样? 金针没入黑衣人身体,了无痕迹,所有人为之心头发颤。 眼看着地上的人已经没了生机,余下的几个黑衣人才终于从惊愕中回神,一个一个看着陆清浅的模样如临大敌般胆战心惊。 而他们面前,陆清浅也只是微微一笑,如此近距离的使用暗器,她玩儿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那几根金针,再这样用下去可不行,更何况对方的人已经有了提防。 下一秒,不等她有所动作,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眸中寒芒一闪,飞快的速度便冲刺过来。 眼看着那道身影就要到她的近前,陆清浅唇角的笑意终于变的嗜血起来,迎面就和黑衣人厮打在了一起。 她身形极快,动作迅猛,黑衣人到底还是小瞧了她,不过三两个招式很快便落入下风。 紧接着,另两名黑衣人也加入了进来,与此同时,陆清浅的斗意却似被激发一般,招招凌厉迅速,一对三竟也丝毫不弱。 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女子,黑衣人也终于不敢再小觑半分,俱皆开始拼尽全力以赴。 三人攻势强烈,刀光晃眼,陆清浅双拳以对,半炷香的功夫后,终于开始有些不敌。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姑娘迟早受伤! 就在长平心中一沉,即刻就要出手的时候,便见眼前忽地一花。 陆清浅脚踩几个诡异的步伐,下一秒,身子一歪,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刀躲闪不及,一瞬便刺在了另一名黑衣人身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夺过被刺那名黑衣人的刀,直直的刺向身后…… 仅仅是一息的功夫,又两名黑衣人齐齐倒地。 长平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才发现,方才的不敌,竟然只是某姑娘的伪装? 最后一名黑衣人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一切都已经迟了。 陆清浅懒得费力,到底是又一根金针趁他不备送了他的命…… 呼…… 某女长舒口气,总是长时间没有运动了,活动活动筋骨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此时此刻,见证了一切的长平忽而就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不愧是王爷看上的女子,陆姑娘果然总是超乎想象! ……消息很快传到了睿王府。 萧景睿正在针灸,一名侍卫就匆忙跑了进来,抬头的一瞬间,吓…… 难不成是在为过几日的大婚做准备,可……这可怎么受得了? 侍卫光是瞟了一眼,便觉浑身一阵颤栗。 萧景睿见状面色铁青,当即便是一声大吼,“滚出去!” 侍卫……王爷虽然喜怒无常,但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大怒的时候。 难不成,那真是什么秘方? ……即便是秘方,他怕也是无福消受啊,王爷不愧是王爷! 侍卫一边想着,一边身体瑟缩着,忙恭敬滚了出去。 直到两柱香的功夫后,医师从王爷房间出来,侍卫才又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 这回,连头都不敢抬…… 殊不知,愈发刻意的不敢抬头在萧景睿这儿便越是令人恼火。 他开口,脸色沉冷,“你是想找死吗?” 侍卫,“……属下不敢。” 说完,头就垂的更低了,毕竟那可是王爷的秘方,他轻易怎能偷窥? ……萧景睿见状,原是想发火来着。 可针虽然拔了,却还是抽抽的疼的钻心。 下一瞬,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便不耐烦的语气道。 “什么事?还不快说?” 侍卫这才颤抖着身体弱弱道,“那六个人……死了!” “什么?”是萧景睿不可思议的惊讶。 “啊!” 是萧景睿惊讶过后,一个没留神引发伤口钻心剧痛的惊叫! 侍卫吓了一跳,忙仓皇起身前来查看,“……王爷您没事吧?” 第250章 讨回公道 医师嘱咐,针灸后的一炷香内不可乱动,因为会疼。 可萧景睿怎么能知道会有这么疼? 他脸色黑中夹杂着气血上涌的红,红里又透着愤怒的铁青,疼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侍卫见状,连忙弱弱退后两步,与此同时更加坚定了不敢偷窥秘方的决心。 萧景睿缓了许久才终于能说出一句话。 “本王针灸的事,不可告诉别人。” 侍卫自是点头,心中却是觉得,这样要命的秘方,即便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用啊! 王爷果勇乎! 侍卫心中正赞叹着,便察觉王爷凉凉的眼神朝自看了过来。 对了……险些忘了正事,忙道。 “属下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然全无生机,有四个人,甚至身上连一处伤口都没有!” 说完,便颤抖着手递上了一枚金闪闪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那四个人之所以没有伤口,便就是因着这样的金针吧! 金针在侍卫手中甚至连一点分量都察觉不到,但他却是觉得一股寒凉顺着他的掌心浸透到了骨子里,叫人心尖都跟着发颤。 其实,心尖发颤的又何止是他? 萧景睿看到那熟悉金针的瞬间,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痛意仿佛又千百倍的回来……这还如何了得? 侍卫吓了一跳,再抬头,才发现王爷眼中竟是从未见过的浓重的杀意…… 而这边,活动了筋骨后的陆清浅只觉得浑身舒适轻松的很。 一路走着回相府,却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出来寻她的紫苏。 “二姑娘……您没事吧?” 紫苏也是习武之人,或多或少自然看的出陆清浅刚刚经历了什么。 陆清浅莞尔一笑,“你看我像有事的吗?倒是你,好端端的不在府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紫苏这才想起正事,“二姑娘,您又收到聘礼了……” ……又? 回到相府的时候,门前太子的马车已经不见,陆清浅莫名松了口气。 守门的小厮见阖府上下寻了几乎一日的二姑娘总算回来了,扯着嗓子便去禀报。 陆清浅走到前院,看到那堆积如小山的聘礼的一刹那,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惊讶的。 白氏已经入宫,却是陆明远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见到陆清浅的一刹那,陆明远的眼睛比聘礼上的绸缎都红。 “你这个逆女,竟让太子殿下等你许久,是想要造反吗?” 陆清浅抬头瞟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搭话。 陆明远见状便更是暴怒,“你已经是将来的永安王妃,却还要蓄意勾引太子殿下,抢夺你大姐姐未来太子妃的位置,简直恬不知耻!我陆明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 这一回,陆清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夫人便就赶了过来。 “浅儿拜见祖母。” 陆清浅生生吞下回击陆明远的话,遥遥朝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淡淡点头后,便就沉冷十分的话对着陆明远,也是对着院内所有人道。 “太子殿下的聘礼可还在这儿摆着,你这么说,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吗?” 陆明远闻言,整个人一瞬沮丧下来,“母亲糊涂了吗?这份风光原是该属于歌儿的啊!如今被这个逆女抢去,儿子也不过是为歌儿讨回公道!” 老夫人凉凉的看他一眼,一声冷哼就道。 “好一个讨回公道!歌儿是你的女儿,浅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我……” 陆明远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夫人便又无奈的语气意味深长道。 “拎得清的人心中有杆秤,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你,肉都长在了手心,而且还拎不清!那白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教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母亲竟也拿她和歌儿相提并论?” 陆明远瞪大了眼睛,仍旧是一副不可理喻模样。 老夫人只觉胸中一滞,下一瞬便是长长的叹息,吩咐方嬷嬷叫下人都下去后,才终于开口。 “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要娶白氏进门?这些年白氏在府上的所作所为,你可到底知道一星半点?” 老夫人的话像一记重拳砸在了陆明远心上,叫他一时有些发懵。 下一瞬,便又听她道。 “这些年来,你如此偏宠着她,无非是因为她那个姐姐是皇后,可你又可曾想过,这些年来,无论是皇后也好,抑或是白家,都给了你什么?” 听完这些话,陆明远忽而有一种错觉,就像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身上,凉的有些发慌。 见他沉默不语,老夫人这才略舒口气,紧接着又道。 “这么多年过去,白家早已不是当初白将军在世时的白家,你一心同白家扶持歌儿坐上太子妃的宝座确是不错,可今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太子殿下并未把歌儿放在眼里分毫!反倒是二姑娘……” “母亲!”陆明远终于开口打断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眸中正闪出一抹希冀的光,谁知下一秒陆明远就又道。 “若这个逆女当上了太子妃的位置,那你叫儿子拿兰儿怎么办?” “你……” 老夫人面色发白,胸中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一旁陆清浅连忙扶住她,清淡的声音开口。 “祖母,浅儿从来未曾妄想太子妃的位置。” 话落,老夫人和陆明远皆是一怔,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过去。 陆清浅才又解释道,“太子殿下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我摆脱永安王,他好心帮我,我却不能利用于他,所以,这聘礼,我会即刻退回太子府的。” 陆明远听完,惊讶的神色即刻变成欣喜,下一瞬,带着些鄙夷的语气便就开口道。 “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没丢尽我陆家的脸!” 陆清浅原不打算说出来,但眼下被陆明远这么一激,有些话不由自主的就顺着说出了口。 “丢不丢陆家的脸面事小,但若是有人瞒着父亲做出些能丢了陆家满门性命的事情,那可就事大了!” 陆明远先前还因陆清浅要退回聘礼有些庆幸,眼下听到她这句话,忽然就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是怎么回事? 第251章 干点什么不好? 点到为止,陆清浅也不多言,搀着将老夫人送到了梅院。 才转身要走,老夫人便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跪下。 陆清浅见状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道。 “祖母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抓着她的手,沉重的一声叹息,言辞恳切。 “这么些年,明远不该如此对你,可他到底也是你的父亲,有些事情他犯了糊涂不知错,也只能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替他给你道歉了!” 陆清浅闻言,神色逐渐凉了下来没有说话,老夫人便继续道。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他,可陆家若真有万一,不止是他,陆家上上下下可还有百十条人命啊!” 陆清浅清冷一笑,极淡的声音开口,“祖母这么说,是觉得我会对陆家做什么?” “我……” 老夫人语气一滞,一时有些无从开口。 下一秒,陆清浅便道,“祖母放心,我也姓陆,自然不会对陆家怎么样。” 说完,陆清浅转身便就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夫人脑海中却又飘出她方才对明远说的那句话……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一日之间,太子殿下给陆府二姑娘下聘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今日的聘礼,我可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送的!光是金银玉器就装了满满几大箱,皆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不知道比睿王府的聘礼强出多少倍,真是叫人艳羡啊!” “你那不是废话吗?睿王怎么能和太子相提并论呢?” “可不是吗?原先还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太子殿下对这位陆二姑娘当真是一往情深呢!” “可……陆二姑娘不是已经是未来的永安王妃了吗?这见过一个男子给多个女子下聘礼的,却还没见过一个女子收多个男子的聘礼的呀,这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啊!” “但那陆二姑娘原本就是太子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凭永安王也敢觊觎,他配?” “话是这么说,可永安王娶陆二姑娘可是皇上的旨意,太子殿下此举,和抢婚又有什么区别?” “太子殿下对那陆二姑娘早便有意,分明是那永安王横刀夺爱在先,怎么能说是太子殿下抢婚呢?” “……” 外面的议论很快传到翊王府里,长安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也不知是赶巧还是老天有意要和他开玩笑!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王爷离开的这几天要出事! 先前还只是一个永安王,如今竟连太子殿下都参与进来? 一边是皇上的旨意,一边又是天下所有女子所向往的太子妃的位置…… 此情此景此种危机感,长安不敢想象,也只得心中长叹一句……王爷您此番剿的怕不是匪,而是您亲爱的王妃吧? 南谨是在离城的前一秒听到了传言,又想到玄羽那家伙那日解的某女会成为未来皇后的签文,眉头一簇,忽然就不似当初那般欢喜了…… 大昭寺。 玄羽躺在禅台上睡的正香,忽而便嗅到一阵酒香气息。 “啧啧啧……” 睡梦中,玄羽砸吧砸吧嘴,下一瞬终于睁开眼睛。 大概是方才睡的沉了,一眼看到咫尺处那张魅惑的俊颜,玄羽吓了一跳,登时一声大喝,“何方妖孽?” 再下一秒……几日不见,他这个侄子妖孽的还真是愈发叫人心惊肉跳了! ……也不知道皇兄到底是怎么生的! 玄羽内心感叹一声,便伸手抓过酒壶,喜笑颜开,“好酒正当时!” 南谨一时还没领悟他话中的意思,玄羽便又一脸兴奋的朝他身后张望了过去。 下一瞬,兴奋的神色些许失落,“……侄媳妇呢?” 南谨脸色一沉,玄羽手中的酒壶就掉在了地上。 “……不会吧?那个下聘的太子殿下,竟真的不是你?” 目光所及,南谨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玄羽这才想起什么,伸手猛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他们都还不知道你南越太子的身份……自然不会是你。” 话落,玄羽便又是一声叹息,“同样都是太子,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南谨沉默着,忽然就有些后悔来找玄羽了。 玄羽却犹自沉浸在到手的侄媳妇即将跑了的悲伤中…… 拾起地上的酒壶,咕嘟一口酒下肚,果然……借酒浇愁愁更愁! 没办法,谁让他就摊上了这么个傻侄子呢? “你说说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干点儿什么不好?偏偏你什么都不干!” 玄羽无奈一声叹息。 “……我来找你是为了正事。”沉默良久,南谨似是做了决定般,终于开口。 玄羽惊了一呆,登时收回玩笑的神色,“正事?你是指……” “父皇身上的毒。”南谨幽冷的语气答,眸子里是难得一见的深邃和沉冷。 只有在提到南越皇的时候,他才会有现在这般的表情。 玄羽心中一惊,“可是解药有了线索?” 南谨摇头,一袭紫色显得愈发清冷而又妖冶,“或许,有一个人能解。” 玄羽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猛地一动,“你是说……陆姑娘?” 南谨邪肆的眸中微光闪过,沉默着没有说话。 玄羽却是内心惊骇,“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南谨略微摇头。 玄羽深吸口气,“……那她若不能解皇兄的毒呢?你又当待她如何?” 南越皇身上的毒一旦被人知晓,若不能解,国之动荡,他当真舍得她去冒这个险? 南谨敛眸,良久,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妖娆的笑。 乍眼看之,凉到人的骨子里。 下一秒,他极淡的口吻便就道。 “不过是个女子,你何时如此在意了?” 这话,是问玄羽,更是问他自己。 话落,玄羽心中蓦地一沉……这可真是个傻侄子啊…… 萧景明离开没多久,白氏便不顾病体,匆匆忙忙要入宫。 只是她原就发热未愈,如今走的匆忙,再加上脑海中情绪紧张杂乱。 一路上只觉得头昏眼花,仿佛随时随刻都要昏死过去似的,直到到了宫门口,终于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第252章 不识好歹 白氏被原路送了回去,消息却是很快在京城传开。 堂堂宰相夫人,为了太子殿下下聘一事,一时气急,竟昏倒在了皇宫门口? 人们议论纷纷,皆是说白氏恶毒,作为嫡母身处不公,一心只向着陆大姑娘,竟对陆二姑娘成为太子妃一事横加阻拦到如此地步! 如此看来,之所以昏倒过去,也是上天见其不公,便予以惩罚! 紧接着再议论下去,便就有人猜测,好端端的,这永安王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陆二姑娘? 论样貌,论才情,陆大姑娘丝毫不输陆二姑娘。 如今看来,这永安王一事怕也是白氏的一手操控! 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不惜把别人的女儿推入那样一个龌龊不堪的老头子那里,这白氏当真是阴险恶毒之至! 凤栖宫,白君玉冷眼听着宫女的禀报,一双凤眸中几欲喷出火来! 先是聘礼一事,后是白氏和那些流言。 直到宫女将一切说完,白君玉长袖猛然一挥,桌上的茶盏瞬间被打碎在地,下一秒便咬牙切齿的开口。 “好一个二姑娘,到底是本宫小看了你!” 旁边柳嬷嬷见状,连忙将下人屏退道。 “娘娘,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得先堵住那永安王的嘴,若他真的说漏什么叫皇上知道了那流言是真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待您呢!” 白君玉仿佛被提醒般,赞赏的神色看了柳嬷嬷一眼,便道。 “翠荷呢?就把她送到永安王府吧!” 柳嬷嬷闻言,连忙点头。 “娘娘英明,以翠荷的姿色,想必永安王定会喜欢的。” 白君玉点点头,冷静下来后,气也消了一大半了,才问道。 “那个逆子呢?还没从相府里出来吗?” 柳嬷嬷略微垂下头,“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一炷香前就出来了,却是……直接回了太子府……” 白君玉闻言,才消下去的火气一瞬就又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冷声便是大喝。 “好啊!如今的太子,竟是丝毫都不把本宫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柳嬷嬷被白君玉发火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宽慰道。 “娘娘息怒,兴许殿下是有事情缠着,明日便就来了呢!” 白君玉一声冷哼,“呵!能有什么事,能叫他连给那贱人下聘一事都不与我商量便就私自做主了吗?” 柳嬷嬷闻言,终究是不好在言语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他与本宫愈发疏远,本宫究竟做错了什么?” 白君玉气怒过后,便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话落,心中却又似生起无限委屈,一时不忍,眼角竟流出泪水来。 柳嬷嬷见状连忙递上帕子给白君玉小心擦拭着,然而这帕子才递过去,白君玉的眼泪便更如决堤一般汹涌不止。 柳嬷嬷贴身服侍白君玉的时间并不长,但到底也是凤栖宫的老人,有些事情也是知道些的。 当即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才到了门口,便就见着了前来探望的大公主萧景乐。 柳嬷嬷将门关上,殿内只余白君玉和萧景乐两人。 萧景乐正是因为萧景明私自给陆府下聘的事来的,眼下看着白君玉如此模样,眸中冷色一闪而过。 下一秒便拉着白君玉的手柔声轻唤。 “母后……” 便是这一声贴心的母后,一瞬愈发击中了白君玉内心的柔软,脑海里忽然就飘出来那个久远之前在她怀里的小小人儿。 “本宫想念本宫的辰儿了。” 话落,她极轻的叹息一声,眼眶通红。 萧景乐见状,一瞬把白君玉抱在怀里,白君玉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若是辰儿还在,一定不会像明儿这般对待本宫,是吗?” “他一定会拉着本宫的手,一声声母后亲昵的叫着……” “可是,他连母后都还没学会叫,便就去了。” “你说,他在那边是不是很孤独?” “……” 白君玉流了很多泪,说的全都是关于大皇子萧景辰的。 几十年过去,她哪一日哪一夜不在思念那个曾经在她怀抱中的小小人儿? 他夭折后,她念了他许久,许久。 直到有了萧景明,她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在了萧景明身上。 可结果呢?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萧景乐抱着她听了许久,道。 “母后,人需得往前看,辰王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愿看到您这般模样,即便是父皇,也不愿看到您这般以泪洗面的模样,不是么?” 萧青山么? 提起这个男人,白君玉唇角又浮起一抹讽笑,眸中恨意一闪而过,不过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直到最后,萧景乐眸中浮现一抹冷光。 “那个贱蹄子竟敢勾引明儿叫母后难过,本公主就定当不会叫她好过!” …… 一日人心惶惶。 翌日,陆清浅带着昨日的聘礼出现在了太子府门前。 守门的小厮见状吓了一跳! 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面前这个女人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否则,怎么竟还有人到太子府退聘礼的道理? 听风遵太子的命令要到府门前守着。 先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才走到门口就远远见到陆姑娘的身影……殿下果然神算! 直到下一秒,又看到陆清浅身后跟着的原封不动的聘礼……听风忽而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太过不识好歹了些? 先是昨日让殿下空等那么久……若换作是别人,不对,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吧! 如此猖狂,殿下已然不计较了,可如今,她还竟敢把聘礼退回来? 这不是明摆着打太子殿下的脸吗? 听风十分不悦,但想到太子殿下头先特意吩咐那句,‘不得无礼’,也只能是没了脾气。 太子府花园。 凉亭中,素白的身影颀长。 映衬着清晨熹微的日光,优雅而又淡然。 听到身后人来,那抹身影倏尔转身,精致的桃花眼看过来,陆清浅的心猛然便是一滞。 也不知怎的,下一瞬,竟有种不敢和他直视的错觉…… 第253章 触不可及 “拜见太子殿下。” 陆清浅微微垂头,神色恭谨,却未注意到萧景明眼中转瞬的黯然。 良久的沉默后,他极淡的语气似带着隐隐的失落。 “你对本宫总如此生疏。” 一阵风吹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般,陆清浅的呼吸猛然一滞。 面前的男子,一袭雪白素净,不染铅华。 一举一动却又浑然尊贵,似是世间最璀璨的骄阳般耀目的叫人目不能移。 尤其是那双精致的桃花眼,分明叫人下意识的不敢直视,却又仿佛只看一眼便会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她抬眸,忽而就有些痴了。 这般近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子,说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对其痴狂都不为过。 只是她……大抵是望而生怯吧。 就像是清冷的夜永远糅不进太阳的光里,她欣赏他,却也只能止步于遥不可及的欣赏。 一瞬收回视线,陆清浅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昨日之事,谢谢你。” 话音刚落,萧景明便已行至身前,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毋庸置疑。 “随本宫去一个地方。” ……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太子府,又坐上那辆黑楠木马车,直到在宫门口停下。 “你要带我入宫?” 陆清浅不确定的声音还没落下,下一秒,他便抓住她的手腕。 分明是那般柔和的动作,却让人下意识的不敢动弹分毫。 伴随着一股极淡的兰花香味入鼻,陆清浅心中的担忧仿佛也一瞬消失无踪了…… 太子府的马车,宫中无人敢拦。 一路浩浩汤汤,在停到一处甬道的时候,抓着她手腕的手臂略一用力。 萧景明脚尖点地,片刻的功夫便带着她飞掠到一处院墙之内。 院内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修葺整洁。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丝毫不见宫人的身影。 若非刚才马车实实在在是在宫中甬道停下,陆清浅还要以为这是一处远离皇城的清净别院。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萧景明淡淡道。 “这里是望门宫。” 望门宫? “竟是辰王殿下……” 陆清浅心中下意识一跳。 世人皆知,皇长子萧景辰夭折没多久,皇帝便在凤栖宫一侧建成望门宫,以作皇后寄托哀思所用。 难怪,这里空无一人。 萧景明略微点头,视线便遥遥落在远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孤寂。 一瞬间,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也皆被他凄凉的眼神染上如雾般的惆怅。 一旁,就连陆清浅看着那样的眼神也跟着有些悲伤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明媚如萧景明现在这样的模样。 入目之处,那抹清冷的白仿佛和这里的一切都融成一幅画,又仿佛下一阵风吹来,便能将他吹的烟消云散。 陆清浅只觉一阵恍惚,下一秒再定睛细看眼前的身影,竟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他的冲动,不过也只是一瞬。 下一瞬,她便是有些好奇。 即便是望门宫,大皇子萧景辰夭折的时候也还不到一岁,那个时候的萧景明甚至都还没出生。 他或许思念那个素未谋面的皇长兄,难过也属理所应当,可他眸里的悲伤却又何至于铺天盖地的让人透不过气? 陆清浅心中才有这个疑问,便忽地听他道。 “本宫小时候常常来这儿,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本宫才能是自己。” 陆清浅一怔,还没回过神来他话中的意思,萧景明便接着道。 “若是辰王兄还活着,本宫大抵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他语气轻薄,连一贯淡然的表情都带着浓浓的自嘲,陆清浅只觉得心倏尔一皱,便宽慰道。 “辰王殿下在天之灵,见到今日的太子殿下,也定是会十分欣慰的。” 话落,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他极淡的一声叹息。 “本宫宁愿不是太子。” “若辰王兄还活着,本宫也不会是太子。” 阳光照在他身上,像隔了一层纱,这一幕,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他隔绝在外一般。 清淡的语气开口,他接着道。 “自本宫出生起,人人便道,本宫是大兴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人人又道,若非辰王夭折,太子之位便轮不到本宫来坐,可却从未有人问过,本宫是否想做这个太子?” “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敬仰,本宫但有行差踏错,便有人道,是本宫配不上这个位置,是本宫不及辰王兄。” “可笑的是,辰王兄虽未做过一日太子,便就已经站在了本宫触不可及的地方。” 听到这里,陆清浅才明白了那双眼睛里的悲伤从何而来,便见他的神色淡然而又凄楚,像是身处无边的孤寂。 “母后对本宫寄予厚望,但却不知道,太子之位于天下人,是仰望,是尊贵,是触不可及,本宫,却不想做那个触不可及。” 说到这里,那双桃花眼里忽而似又多了一抹释然,接着道。 “这么多年,本宫以为本宫习惯了,天下人眼中的太子,本宫也终于做到了,直到……” 萧景明语气一顿,视线忽而就看了过来。 迎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陆清浅的心微微一跳,心中忽地有了一丝异样。 下一秒,便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笑容绽放的一瞬间,似有冰雪消融,万物重生。 他眸中似盛开世间最炽烈的光,落在她的眼底。 一瞬间,陆清浅脸色腾然一红,下一秒,胸中便是如雷的心跳。 ……那样的一双眼睛,犹如神魔般,轻易便可勾魂摄魄,叫人意乱神迷。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发丝轻拂脸颊。 不远处水波荡漾,潋滟着波光映在她的瞳孔里。 陆清浅深吸口气,堪堪错过那道视线,猛然回神。 下一秒,清风水光依旧,她眸色却多了一分清明,浅笑的眼神道。 “你永远是你,并非那个触不可及。” 萧景明闻言,一瞬眸色震动,下一秒微张了张口,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翊王府。 寂静中,忽而一道马儿的嘶鸣声划破天际。 长安眼睛登时一亮,几日的光景过去,王爷终于回来了! 第254章 气氛不对 大门被打开,颀长的黑色身影骑在马背上竟径直驰骋入了府门。 目不斜视,直到马蹄踏入庭院,翻身下马,留下一阵肃杀之气,竟是丝毫未曾注意到府门外等待许久的郑婉婉。 ……今日便是郑婉婉约定入府的日子。 郑婉婉原本还有些担心,直到打探到今日翊王便会回京的时候,担心就变成了满心的欢喜。 毕竟先有他那日出乎意料答应她入府在前,又有今日他特意赶在她入府之日回京在后。 即便不敢置信,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他一定是在意自己的! 所以一大早天才微亮,她便就等在了翊王府门前,只为他回京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自己。 直到马蹄声响起,她幻想了无数遍他迎她入府的画面,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府门重新被关上,门外郑婉婉一脸期待落空的失落和怅然。 长安以最快的速度迎了过来,没想到见到的却是眼前这一幕…… “王爷,您……就这么进来了?” 就真的没看到门外候了您好几个时辰的那么大的郑姑娘? 萧景翊凉凉的眼神看他一眼,虽未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长安心中一紧,到底还是鼓着勇气说出口。 “……郑姑娘已经等了您半日了,先前没您的吩咐,属下也不敢擅作主张,所以……” “她呢?” 不等长安说完,萧景翊清冷的语气开口。 长安下意识的一哆嗦,下一瞬脸色就稍稍苍白了起来…… 忽而就怀疑,难道是他上回上香的诚意不够? 如果是的话,他下回一定诚意满满! 先前王爷早晚不出门,偏要挑到陆姑娘被下聘的时候出门。 这也便罢了,他只当作是巧合! 可如今王爷早晚不回来,偏偏陆姑娘……的时候回来…… 不过好在这亲事已经退了一门了,否则长安是怎么也不敢开这个口了。 “……陆姑娘今日去了太子府。” 说完这句话,长安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见到下一秒某王几乎一瞬冷沉下来的神情,冷汗浸入骨髓,惊惧到极致便是清明。 长安这才想起重点,忙补充二字,“……退婚!” 萧景翊脸色终于恢复了些润色,长安却还悬着最后一口气,“……只是。” 待某王凉凉的眼神再次看过来,长安忙垂下头,拼死一搏。 “……只是这婚也不知退没退成,属下只知道,陆姑娘才进了太子府,便就和太子殿下一同入了宫。”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入宫往往意味着请旨,否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也正是长安之所以吓成如此模样的原因。 “她现在人呢?” 萧景翊晦暗的语气不辨情绪。 长安也只能如实答道,“方才长平来消息,陆姑娘出宫了,这会儿应当是回相府了吧。” 萧景翊眸中冷色一闪而过,转身大踏步就往门外走去。 长安吓了一跳,连忙一路小跑追上某王的步伐,匆忙开口。 “王爷,还有一件事,郑姑娘还在外面候着呢,您看……” “谁让她来的?” 萧景翊脚步丝毫未停,语气亦是一如既往冰冷。 长安嘴角一抽,无奈的眨巴眨巴眼睛,想说那日猎宴上,难道不是您…… 您字还没落,某王便重新以一个凌厉的姿态上马,疾驰而去的方向,竟然是宫里? 门口郑婉婉眼看着人回来了又走了眼神都没朝她看过一眼,瞬间眼圈红的要掉泪。 长安看她一眼,也只能是无奈的一声叹息……何苦呢?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漆黑,萧景翊径直就去了相府。 陆清浅在梅院用了膳,回浅语轩的路上,月光盈盈照在脸上,一抬头,便见月上柳梢头。 今日的花园,月色清幽,风动虫鸣,竟给人一种别样的意境之美。 心中微松,下意识的就放缓了脚步,一路聆听万籁俱寂。 只是越接近浅语轩,便越觉得空气中若有似无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竹香……难道是她的错觉? 片刻后,直到看到房中漆黑一片,陆清浅唇角便又浮现一抹无奈的浅笑。 紫苏和流朱这两个丫头,竟又偷懒到哪儿去了? 进到房中把门关上,迎着月光屋内也不算太黑。 她伸手脱去外裳,随手就要搭在横杆上。 手伸出去的瞬间,却似触摸到一抹冰凉。 心下意识一缩,猛然抬眸,入目,那抹颀长的墨色不知何时早已和夜色融为一体,只余那双幽深漆黑的眸看向自己,凌厉恣意而又张狂无比。 陆清浅长呼口气的同时,一颗心怦然一跳。 下一秒,微嗔的眼神便瞪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她前几日便听说了他到京郊剿匪的事,还以为回来还需要些时日,却没想到…… 墨色的夜里,她的眼神晶亮,看的萧景翊唇角下意识一弯,下一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又靠近她两步,直到她的影子彻底落入他的怀里,“你觉得呢?” 戏谑的口吻意味深长,陆清浅脸色蓦地一红,这才想起前几次是她几次三番怪他不在房里…… 如今他在房里了,又…… ……不对啊?她陆清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纠结了? 长呼口气保持冷静,可眼下分明是清冷的夜,却凭白多了几分燥热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下意识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直到窗外一丝凉风吹进来,才下意识道。 “从前也不见王爷如此乖觉……” 这嗔责的语气……萧景翊的唇角才弯到一半,直到听到最后两个字,脸色蓦地一黑! 没注意到某王表情之前的陆清浅……好像终于凉快点儿了? 但下一秒……气氛不对? 恍然回神,果然看到某男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她好像说错了什么? 回想不到片刻……唯有乖觉! 也对,堂堂兴朝战王,如今却被自己用上乖觉二字,似乎的确……些许不妥? 意识到这一切的某女下意识裹了裹衣裳,横竖说都说出口了,她也只能,“咳咳……匪患的事处理都处理好了?” 萧景翊神色一顿,看向某女的眼神便充斥了一抹玩味,“你觉得本王深夜来此,是为了和你聊匪患?” 第255章 换谁受得了? 那双眼神漆黑而又幽深,落在她的身上叫人下意识的一阵面红心跳。 夜色笼罩下,他的容貌愈发显得轮廓深邃,五官迷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是有魔力一般,轻易的便深深将她整个人吸引进去陷入无际的漩涡。 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她的眼神却似粘在了对面某人身上似的不能动弹分毫。 直到下一秒,萧景翊唇角的玩味的笑忽而加深,陆清浅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刚刚都干了什么? 匆忙挪开视线,脸烫的像要着火一般,紧跟着, 仿佛就连时而吹过的夜风都变得灼热起来…… 忽而只恨月色太明,陆清浅下意识朝旁边月光没照到的暗处挪了挪才总算长舒口气。 ……她花痴的样子,他应该没看见吧? 看着黑暗中悄悄放松的某女萧景翊忽而觉得想笑,下一秒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陆清浅一抬头,便见某王面带诡异的笑一步步朝她走来…… 说是一步步,他的步子很大,左脚右脚一迈就已经近在咫尺。 熟悉的竹香入鼻,距离又如此之近……这厮该不会是在勾引她? 想到这个可能,陆清浅好容易降下温度的脸一瞬又莫名滚烫起来,直到下一秒,他的呼吸轻洒在她耳畔,陆清浅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咦,没有动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嗷呜”一声响起,陆清浅心中一跳,猛地睁眼,入眼一抹雪白,竟然是小青! 想到刚才的情形,陆清浅尴尬的要死,连忙背过身去。 小青便从身后跳到了她的怀里。 抚摸着怀中那团柔软,陆清浅的心跳终于逐渐归于平息…… 算了,看在小青的份上,她暂且不和某王计较了。 萧景翊含笑看着眼前赌气的某女子,温声道。 “喜欢吗?” 陆清浅,“……嗯?” 下一秒才回过神来他说的是小青,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当然喜欢!” 这么柔软可爱萌萌的小家伙,谁会不喜欢? 不像某人…… 陆清浅越看越觉得小青简直是上天此刻派来拯救她的,简直和某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于是下一秒一个没忍住就狠狠亲了怀中的小家伙一口。 萧景翊……忽然有些后悔带小家伙来是怎么回事? 小青也似十分喜欢陆清浅似的,一双虎眸透着晶亮的光,整个身子在她颈间磨磨蹭蹭个没完。 萧景翊的脸色便更黑了,下一秒终于忍无可忍,警告的语气开口,“下来!” 小青和某女亲密的动作一滞,下一秒便浑身瑟瑟发抖的躲在陆清浅怀里,一双虎眸似带着无限惊惧一般可怜巴巴望过来。 ……分明是一副平日里受了虐待的模样。 萧景翊无奈的眼神看过去,好似在质问,他有虐待它? 小青嗷呜一声,下一秒整个虎头都埋在了陆清浅怀里,好似不敢和某王直视…… 萧景翊嘴角一抽,这年头,连虎都敢和他过不去了? 陆清浅也不知道小青这副模样是不是真的,她只觉得怀中的小小家伙可怜极了,毕竟整日面对的都是冰山男,换谁受得了? 想到这里,怀抱着小青的动作更紧了,下一秒便乞怜的神色对着某王开口道。 “今夜就把它留下吧,好吗?” 萧景翊原本是改变了主意了的,但又看到陆清浅如此神情,心中下意识的就是一软,终于将来意说出了口。 “本王今日来,便是要把它送给你,本王不在的时候,便由它保护你。” 陆清浅一怔,显然没想到冰山男能答应的这么痛快。 只是……保护? 小家伙还这么小,能保护好自己都不错了,还要保护她? 陆清浅摸摸怀中的小可怜,忽然就有些相信它害怕冰山男是打从心底的了。 小青对于能留下自然也是十分的惊喜和兴奋,以至于冰山男离开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 大概是研习草药久了,陆清浅身上有一股极淡的药香味,小青似是十分喜欢这种味道,是夜窝在她的枕畔,一人一虎睡的香甜。 翌日请安的时候,陆清浅看了看睡的正酣的小家伙,特意交代紫苏务必将它照顾好才去了梅院。 一路上,下人们看她的神色无不指指点点,不用想也是和她昨日退了萧景明的聘礼有关。 陆清浅也不甚在意,直到到了梅院,远远的就听到陆清月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呀!这不是二姐姐吗?我听说昨日二姐姐竟退了太子殿下的聘礼,这是真的吗?” 随着陆清月这句话,梅院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说是所有人,白氏卧榻不起,陆明远上朝还没回来,就连云姨娘这几日也称病未来请安,殿内也就只有老夫人和陆家四个姑娘而已。 陆清歌似是因为昨日太子一事受了打击,又加上这几日照顾在白氏身边,整个人都混混怔怔似没睡醒一般,陆清宁也因过几日的大婚有些心不在焉。 能在她面前跳脚的,似乎也只剩下陆清月了。 老夫人蹙了蹙眉正要开口,陆清浅却是好奇这从前一惯不声不响的四妹妹怎么近日就愈发敢如此大胆了? 于是笑着便就赶在老夫人前头道。 “四妹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陆清月一怔,显然没想到陆清浅会是问这个,下一秒回过神来才匆忙道。 “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话是没问题,只是那一瞬间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陆清浅却是看了个分明,下一秒便不经意道。 “原来这样啊,可即便是我退了聘礼,那和四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这回陆清月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高傲的一仰头就道。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更何况二姐姐退了聘礼一事即便和我没关系,可和整个陆家却是息息相关的,二姐姐这么做,可当真有替祖母和陆家的脸面着想过?” 话落,陆清浅的脸色终于逐渐沉了下来,“原来在四妹妹的眼里,陆家的脸面是靠我才能挣的啊?” “你……” 陆清月语气一滞,下一秒,陆清浅漆黑的眸子看过去,意味深长的语气便又开口。 “我怎么瞧着,才一日不见,四妹妹就好像长大了呢?” 这下子,陆清月彻底苍白…… 第256章 那可是老虎! 看着眼前陆清月的模样,陆清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多年来,她的这个四妹妹一向是谨小慎微,人前装的一副无害弱小的模样。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她身后没有靠的住的靠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这样的陆清月,平日里即便是有些阴私算计,也都只是在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场面上。 可像今日这般当着如此多众人的面便敢主动跳出来和她叫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有了靠山。 如今白氏病里糊涂着,连脑子都不清明,所以这个人定不是白氏。 但若不是白氏,又会是谁呢? 陆清浅正想着,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秒便听一声尖叫刺破云霄。 “啊!” 陆清月原就有些心神不宁,如今看到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直朝自己身上扑来,整个人吓得花容失色,一边跳着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就朝那团白上砸去。 好端端的忽然冲进来一个不明物,房内所有人亦都吓了一跳。 方嬷嬷连忙将老夫人护在身后,陆清宁定睛看了半晌连忙便惊道。 “竟是一只猫!” 下一秒,似是为了回应陆清宁的话。 “嗷呜”一声……众人才稍稍落下的心瞬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哪里是猫的叫声,分明像是老虎! 陆清浅微微蹙眉,正要开口,下一秒,余下的几个人也似受到惊吓般开始尖叫起来。 这其中,还要数陆清月的叫声最是撕心裂肺。 “救命啊!啊!不要咬我!” 听到是老虎,陆清月手里的水果砸的愈发用力了,最后就连整个果盘都端着准备往下猛砸。 陆清浅终于看不下去,也顾不得众人俱皆尖叫的声音,冷喝一声便道,“住手!” 一瞬间,所有尖叫戛然而止,陆清宁砸果盘的动作也是生生一滞,就连某虎也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若非那双萌萌的青瞳还能滴溜溜转,众人简直怀疑这分明是一只制作成的假虎。 众人诧异到不敢动的目光中,陆清浅宠溺的一声叹就走到某小只身边。 “二姑娘!小心……”方嬷嬷吓了一跳,然而话音还没落就知道自己担心多余。 ……某小只已然被陆清浅抱在了怀里! ……那可真的是一只虎啊!众人不由自主倒吸口冷气。 下一秒,就见小老虎像小猫一样窝在了陆清浅怀里,不止如此,那双滴溜溜的虎瞳朝陆清浅看过去,倒似在邀功似的! 看着这样一双眼神,陆清浅也只能无语失笑。 小青的本领她从长安口中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也知道它方才不过是吓唬吓唬陆清月。 若真要咬的话,只怕陆清月现在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所以小家伙的心意她自是十分欣慰,只是……说到底还是吓唬到了老夫人她们。 略施惩戒也是要的,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陆清浅伸出手指,轻轻在小青头上弹了一下,才小小警告的语气开口。 “下回不能这样了!” 小青闻言,歪着脑袋好像在思考陆清浅的话,下一秒就像思考明白了似的,小脑袋在陆清浅身上蹭蹭表示明白了。 只是背着陆清浅的余光中还是恶狠狠的瞪了陆清月一眼。 陆清月吓得端着的果盘一瞬掉在地上砸住了脚,却害怕的连痛都不知道似的。 众人则是被果盘落地的声音惊的才回了神……二姑娘这是养了条老虎? “二姑娘……”方嬷嬷护着身后的老夫人,有些不确定的眼神看过来。 陆清浅连忙道,“祖母莫怕,它轻易不伤害人的。” ……那可是老虎!不伤害人? 所有人脸皮抖了抖,皆是一颗心跟着发颤。 谁能想到,这二姑娘身边竟养了个老虎?往后的日子,这相府还能不能待了? 就在所有人面色难看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才下朝回来的陆明远。 陆明远阴沉着的眼神一眼就越过众人落在陆清浅怀里抱着的某小只身上,脸色当即一沉。 “你这个逆女,退了太子的聘礼,竟还有心情在这儿逗猫?” 众人想说,她逗的可不是猫,而是老虎啊!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清浅便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道。 “我退聘礼一事,父亲不是十分赞同的吗?” “你……” 陆明远语气一噎,他是巴不得她把聘礼退了没错。 可若不是因为她退了聘礼一事,今日朝中重臣又怎会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更是对他冷嘲热讽!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逆女! 好容易从那些人异样的眼神中脱身,却就看到这个逆女像个没事人似的在这儿悠闲的逗猫,他又怎能不气? 想到这里,他指着陆清浅的鼻子便是叫嚣。 “你不知道兰儿最怕猫吗?赶紧把那个东西给我丢出府去!” 陆清浅……白氏怕猫?这她还真不知道! 看着陆清浅不为所动,陆明远更加气怒,一挥手便把门外的小厮都叫了进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本相把这只畜生从二姑娘手里夺过来扔了?” 话音落地,却无一人敢动。 开什么玩笑? 陆明远刚回来不知道,但他们始终守在外面可是听的分明! 让他们去扔老虎?他们情愿把陆明远扔了! 陆明远正在气头,属实没明白过来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动弹。 就在这时,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明远,二姑娘怀里的那其实是……” 陆明远才不管它是什么,当即打断老夫人的话。 “母亲!这个逆女今日都退了太子殿下的聘礼了!您还要纵容她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语气一噎,简直就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陆明远又大喝催促几个小厮,“还不快动手,非要本相亲自来吗?” ……话音落,还是没有人动弹分毫。 不仅如此,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场面出了奇的寂静,陆明远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 下一秒,“嗷呜”的一声,一道白光就飞了过来…… 第257章 本王的爱宠 陆明远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然而小青又岂是他能挡得住的? 西山猎场可不是白去的! 一个多月下来,如今的小青早已身姿灵敏,速度迅猛,攻击精准,否则萧景翊也不会叫小家伙来保护陆清浅。 所以,陆明远的手还没抬起来,嗷呜一声,小青便如一道光一般闪过,紧跟着嫩嫩的虎爪死死抓住陆明远的衣领…… 听到虎叫的一刹那,陆明远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里可是相府,哪儿来的老虎? 直到下一秒看到衣领上小家伙露出锋利的虎牙,一双锋利的虎眸落在他脖颈上看来看去似在思量着从该从哪一处下口时,陆明远整个人瞬时就瘫软了下来…… 这分明是老虎! 冷汗顺着脖子流了下来,陆明远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不小心惹怒了身上的小祖宗就此命休矣! 好在小青左看右看,露出一副十分嫌弃他似的神情不准备下口。 陆明远这才悄悄松口气,然而下一秒,气还没喘匀,某小只又是“嗷呜”一声低吼响彻耳边…… 陆明远的心被这声虎叫生生揪紧,下一秒眼前萌萌的虎爪就伸了过来…… 虎爪肉厚粉嫩,看似十分可爱,落在陆明远眼里却只觉的心惊肉跳! 这下完了…… 老夫人惊呆在原地,众人也早已被眼前情景吓得说不出话。 就在陆明远思量着这一爪下去到底会抓掉自己几两肉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住手!” 几乎同一时间,小青的虎爪一顿,停在近的几乎可以触碰到陆明远脸上的绒毛的位置。 这一刻,陆明远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一爪要真的下去,他的半个头怕是都没了! 好在紧接着,某虎就如一道白光闪过跳离了他的身体。 危机暂时解除,陆明远总算长出口气,同时也仿佛一瞬就有了底气! 他眼看着某虎离开他后迅速窜进陆清浅怀抱。 之后就似变成小猫一般,小小的脑袋从她的臂弯探出来,神情温顺哪儿还有方才半分虎虎生威的模样? 陆明远心中瞬时怒火涌动,果然又是这个逆女!竟敢纵虎谋害亲父! 众人则是看的惊呆,小家伙分明是听到来人的声音才变得温顺! 于是下一秒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来人,再看向某温顺小猫……果然还得是翊王殿下! 陆明远心中忽而一动,猛虎在手,他是不敢对她怎么样,但翊王可就不一定了! 于是下一瞬,他无比恭敬的跪在地上,夸张中带着几分惊恐的语气便是大叫。 “殿下小心啊!” ……随着陆明远这一跪,其他人回过神来,也匆忙跪地,不过所跪都是特意挑的离陆清浅远的地方。 一女一虎站在原地愈发显眼,某青青的神情也似愈发弱小…… 萧景翊审视的眸落在某虎身上,漆黑而又幽深…… 陆明远跪着的间隙,抬头偷瞄一眼,看着萧景翊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下一秒便万分恳求的语气道。 “殿下,臣教女无方,纵容这只畜生方才竟险些要了老臣的命!如今在场的,唯有殿下的身手无人能及,所以老臣斗胆请殿下帮臣杀了这畜生!” “杀了么?” 众人不敢抬头,只听某王语气凉凉。 陆明远闻言连连点头,“否则这畜生怕是伤及无辜,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王爷,那老臣就是万死也难辞……” 其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陆明远忽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陆相好大的胆子!”某王沉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明远……嗯? 额上豆大的汗珠低落,陆明远细思,和那老虎比起来,他的确是受害者啊! 既如此,翊王殿下怎么忽然就这么大的脾气? 难道…… “王爷恕罪,实在是猛虎伤人,老臣不是蓄意诅咒王爷的啊?” 这是陆明远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然而下一秒…… “本王会怕你的诅咒?” 萧景翊话落,冷沉的眼神终于从某小青身上移到了陆明远身上。 被这样眼神盯着的陆明远……怎么有种他比刚才的白虎还要危险的感觉呢? 可他的确是受害者没错啊?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陆明远也只能颤抖着嘴唇继续解释,“老臣真的没有诅咒王爷的意思……” “是谁给你胆子杀它的?”萧景翊皱眉,不耐烦听他继续说下去。 陆明远一怔,有些没明白某王的意思,半晌后才试探道,“……可它是一只老虎啊!” 老虎伤人性命,难道不该杀吗? 话落,萧景翊的眼神愈发幽深,“本王的爱宠,你也敢杀?” ……爱宠? 这只老虎? 陆明远回过神来,就连额上的汗都一瞬凝滞…… 还是头回听说有人敢拿老虎当爱宠的! 也就只有翊王殿下了吧! 内心一万个惊叹过后,陆明远才总算想起来,他刚刚竟敢开口让王爷杀了自己的小老虎? ……下一秒,终于搞清楚了事实的陆明远扑通一声将头磕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王爷饶命,老臣也不知道那是您的爱宠啊,若是知道,就是给老臣一百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动它一根虎毛啊!” 萧景翊懒得和他解释,冷意的眼神扫过去一眼就道,“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 陆明远苦涩着脸磕头……他倒想有下一回,可那可是老虎,他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还有……那老虎分明是在那个逆女手里,怎么就能成了翊王殿下的爱宠? 不止是他,目睹一切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好奇归好奇,却并没有人敢真正的问出口。 “起身吧。”萧景翊终于冷淡的口吻说了一句。 所有人起身,下一秒,便听他平淡的口吻道。 “本王是来接陆姑娘入王府的。” 众人连身子都还没站稳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当下身子就都是一趔趄。 什么情况? 萧景翊虽然没有明说是陆家哪位姑娘,但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的就都朝陆清浅看了过去。 谁让人家抱着王爷的爱宠呢? 陆清浅心中亦是咯噔一下,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便见某王手里拿出一道圣旨来…… 第258章 婚期推迟 所有人一瞬又都跪在地上。 陆清浅接过圣旨才知道,原来是要她到翊王府侍疾。 即便是他未将心疾一事告诉萧青山,翊王府里也都还有林深神医绰绰有余,再加上不日连郑婉婉也会入府侍候在侧。 陆清浅心中微微一动,不用想也知道,这道圣旨怕是他求来为自己应付永安王的事的。 只是若只以此应付永安王的婚事,这疾又能侍多久呢? 陆清浅心思闪过,刚要开口拒绝。 面前男人沉冷到不容拒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可是圣旨。” 陆清浅心中一跳,抬眸撞上那双漆黑眸的一瞬间,心中竟莫名的心安。 下一瞬,到底是笑了笑道。 “好,我答应你,只是得等到三妹妹与睿王大婚后,我就入府。” 有了她这句话,萧景翊没有多呆就离开了,余下相府众人面面相觑。 若非陆清浅手捧的圣旨还在眼前,所有人还要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翊王殿下是什么人?即便传旨,又怎会亲自来这一趟? 更何况,就连他的爱宠如今都抱在二姑娘的怀里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样……翊王殿下何时竟看重二姑娘到了如此地步? 陆明远原本还想质问陆清浅几句,但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白虎后,也只能是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 而老夫人年岁大了,又受了诸番惊吓,眼看着身子有些受不住,疲累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陆清浅见状连忙叫来紫苏把小青抱走,自己则是三两步上前替老夫人揉捏着太阳穴。 片刻之后,老夫人眼神逐渐清明,果真恢复了些许气色。 她正要开口问陆清浅些什么,陆清月冷嘲热讽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二姐姐这会子倒懂得孝顺了,方才若非二姐姐纵容,那小虎又怎至于把祖母吓成这副样子?” 陆明远这才跟着一声冷哼,“方才若非翊王殿下,我这条老命怕是就葬送虎口了!” 陆清浅听着陆明远的话,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明远脸色一白,便听陆清浅含笑的声音传来,“父亲竟和夫人一样怕猫?” 陆明远一怔回过神来,当即就拍着桌子大喝。 “那分明是老虎!会吃人的老虎!我还没问你纵虎谋害亲父,是何居心?” 陆清浅这才道,“数月大的老虎和稍大些的猫是没什么大的分别的,你们之所以吓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 “你……” 陆明远当即被说的脸色一红,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拿那只猫撒气来着,只是没想到后来…… 众人看在眼里,就连陆清月也缄默不语了起来。 陆清浅这才对老夫人保证似的道。 “祖母放心,小青它还小,轻易是不会伤人的。” 老夫人略微点头,方才她的确是吓到了,不过却是被那小家伙趴到陆明远身上的模样吓到了。 如今想想,那小家伙从头到尾也的确只是做出了一些故作恐吓的动作…… 下一秒,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门外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不知怎么的,陆清宁看着小厮匆忙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小厮道。 “秉老爷,老夫人,睿王府来人了!” 睿王府? 大婚就在几日之后了,这个时候来人,难道是大婚有了什么变数? 所有人面色皆是一沉,下一秒,果真见到一个妇人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 老夫人起身去迎,一眼就看出了那妇人正是淑妃身边的秋嬷嬷。 秋嬷嬷是淑妃娘娘身边的老嬷嬷,也算是睿王殿下的奶母,素日里深得淑妃娘娘重用。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俱皆捧着一个个的小匣子。 其中有一个打开的,一眼看去,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对珍贵精致的珍珠玛瑙耳环。 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老夫人自是要客气以待的。 一边吩咐着人奉茶,一边便叫不相干的人等都走了出去,却是独独留下了陆清浅和陆清宁。 陆清宁便也罢了,睿王府来人,身为未来的睿王妃在这里也没什么。 反倒是陆清浅……分明是因为被老夫人看重才留下的。 秋嬷嬷狐疑的看了眼这个气质出尘的陆府二姑娘,便直接说明来意。 “奴婢奉淑妃娘娘和睿王殿下的旨意,前来同老夫人商议延迟婚期的事。” 延迟婚期? 老夫人喝茶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溅出来烫了手。 陆清宁也是脸色登时一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陆清浅怀疑的看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哪一日不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当日的事情败露了。 如今好容易快熬到了头,却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陆清浅自然也知道陆清宁担心的是什么。 毕竟当日陆清宁和萧景睿的事的确是只有她知道实情,但今日这一遭她却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两人才对视了一眼,便听老夫人问道。 “秋嬷嬷既说来商议,可这婚期毕竟是当今圣上定下的,又怎好轻易就改?” 接下来,秋嬷嬷看了陆清宁一眼,才稍有歉疚的道。 “老夫人说的是,既是圣上定下的婚期,自是不可轻易更改,只是……若非不得已,娘娘又怎会叫我走这一趟?” 老夫人正疑惑着,秋嬷嬷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夫人回过神来,当即打发了陆清浅和陆清宁出去。 门被关上,秋嬷嬷这才略有不好意思的开口,“是翊王殿下的身子……淑妃娘娘担心,大婚之日若支撑不了,闹了什么笑话可就不好了,这才……” 话说到这里,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景睿放浪形骸荒淫无度,这几乎是整个大兴朝都知道的事。 否则也不会在当日狩猎的时候和陆清宁做出那等肮脏龌龊的事来。 若非陆清宁如今已然不是清白之身,如今大婚当前又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是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的。 只是眼下……就连这样的事情秋嬷嬷也都主动说出了口,她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一切都是陆清宁自找的…… 好在,大婚只是被推迟了五日,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哪怕只是短短五日,相府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59章 他怎么了? 翊王府。 正负责将王府焕然一新的长安听到那一声熟悉的马儿嘶鸣,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 看着扑面而来的长安,一袭清冷的墨略微蹙眉……从前怎么不见这厮如此殷勤的模样? 长安一边一路小跑过来,一边朝某王身后张望着。 然,某王身后空空如也! 长安不甘心,“……陆姑娘呢?怎么没和王爷一起回来?” 昨日王爷好不容易主动一回,为了陆姑娘竟不惜入宫求旨。 因着永安王的婚事,皇上拗不过王爷好不容易答应下来,如今……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数? 萧景翊眼神平淡的扫了长安一眼,就道。 “她还有事要忙。” 有事?忙? 长安一瞬的怔愣,有什么事还能忙过圣旨的吗? 圣旨已下,敢不及时执行的,怕也只有王爷和陆姑娘了吧…… 下一瞬,“那郑姑娘呢?距离您答应郑姑娘入府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王爷难道忘了,那可是您亲口答应圣上的,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提到郑婉婉,萧景翊的脸色一瞬沉了沉。 “郑家和东云国勾结,此事本王自然是要查清楚的,又何来的反悔?” 长安连忙敛眸,王爷一向将家国大事看的极重,他的确问的唐突了。 才刚内疚的功夫,某王幽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本王准许她入府,但王府却不是随便什么女人就能进的。” 长安听的云里雾里……王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自相矛盾吗? 萧景翊可不觉得,下一秒就又道。 “至少,在她来之前,本王不想让别的女人脏了她的眼睛。” ……这么说的话长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王爷不是不让郑姑娘入府,只是不想让郑姑娘在陆姑娘之前入府! 如此看来,王爷对陆姑娘还真是用心之至啊! 领悟了某王的一片痴心,长安颇有一种我家王爷初长成的错觉,感动的险些就要落泪,下一秒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王爷还没吩咐陆姑娘和郑姑娘进了府后住在哪儿?属下好提前收拾出来。” 萧景翊,“这等小事还用问过本王?” “……是,属下也是担心王爷……万一对陆姑娘住处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长安默默的垂下头。 ……特别的要求? 萧景翊眼睛一眯,饶有兴趣的看向长安。 “从前怎么不见你如此机灵?” 机灵? 那得都是练出来的! 长安心中苦涩,任谁跟着您二位操心这么久也都会机灵的好吧? 心中虽这么想着,某长安面上却是舔脸哈腰,“……都是王爷教导有方。” 萧景翊不过随口一问,下一秒想了想就道。 “行风阁地处偏南,阳光充足,适合晒干草药,是为首选,另外一个地方你看着办就是。” 长安……阳光充足?晒干草药? “王爷确定这些是叫陆姑娘住在行风阁的理由,而不是因为行风阁距离王爷您的行止院最近?” “……近吗?”萧景翊狐疑的眸看他,下一秒,“……侍疾就得有个侍疾的样子,那毕竟是圣旨!” 长安……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属下即刻去办!” …… 陆清浅忙着陆清宁的婚事准备,已经好几日没去南院。 也是多亏了当初的萧景琳和薛子南相助,不多日的光景,南院中学医的女子人数竟已经有当初的三倍还要多。 如今京城中女子学医竟俨然已经成为流行,就连那些官家女子也逐渐不只是以琴棋书画为擅长,而是加上了个医。 和官家女子相比,南院当中更多的则是平民女子来学医,这些人中不少人都已经学有小成,能出去简单的给妇人看病问诊了。 而今,人们看待南院的眼光也终于不再是当初的不耻,而是个顶个的赞扬了。 而这一切,最大的功劳非青公子莫属。 而陆清浅今日要来南院,穿的自然是一身青公子的装扮。 青衫修长,衣袂翩然,薄纱遮面,端的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 只是陆清浅万万没想到的是,南院发展至今,众女子尤其是南院中许多因学习医术而改变命运的女子早已对青公子是万分的敬仰与痴迷。 所以陆清浅才一进门,便见众女心驰神往的眼神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那般神情,分明就像她是万花丛中一棵草,而且还是勾人的草! 有些心虚的把面纱往上扶了扶,陆清浅忙寻了个由头避开。 一时万分庆幸!幸亏萧景琳替她寻来了太医在这儿每日教习着,否则若换做是她的话,就这么待下去,早晚怕是会被这群痴心女吃干抹净…… 接下来陆清浅又和几位医师探讨了一番医术后,便动身回了南星阁。 “你们公子呢?” 为一个疑难杂症病人诊治过后,陆清浅上到三楼推开厢房门,却没看到那抹紫色身影,便招呼着纪老板过来问道。 纪老板方才忙着,眼下也的是才看到陆清浅来了,便答道。 “自那日公子见过青公子后,便未曾回来了。”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陆清浅下意识问。 纪老板眸光一闪,微微垂下头,“纪某也不知道。” 陆清浅不疑有他,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毒丹递到纪老板手上。 “替我交给他。” 这是她这几日抽空用现代药剂特质合成,能解百毒,也算是对南谨上回的谢意。 纪老板接过解毒丹,眸中忽而闪过一抹陆清浅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也只是一秒,倒像是陆清浅一时看花了眼。 紧接着她正要离开南星阁,便见迎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袭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淡青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柔弱的莲,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身装扮一眼看去,端的是弱不禁风,素净可人,再搭配那张柔弱似十分无辜的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病娇美人? 郑婉婉抬头的一瞬间看到陆清浅,神色一瞬露出欣喜。 陆清浅一怔,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一旁闲下来的韩医师就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都几天了,你总算来了!” 紧接着韩医师就指着郑婉婉道,“这位是郑姑娘,未来的翊王妃。” 韩医师说着,郑婉婉就朝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表示自己承认了这个身份。 下一秒,陆清浅还没从翊王妃三个字中回神,热心的韩医师就又接着道。 “郑姑娘为了翊王殿下的身体都跑来这里几日了,只为等着你来,这份深情,就连我这么大的岁数也都是感动不已啊!” 陆清浅闻言,下意识的语气就开口,“他怎么了?” 第260章 陈家的阴谋 话一出口方才觉得哪里不对…… 韩医师说郑姑娘等了几日,可那人分明早上才来了相府,身体安然无恙。 咳咳……她都瞎紧张些什么! 陆清浅摸了摸面纱掩饰尴尬,好在二人并未看出端倪。 韩医师走了,郑婉婉也终于弱弱的语气道。 “我想同青公子学一些照顾王……照顾心疾病人饮食起居的方法,不知青公子能否不吝赐教?” 陆清浅喝了口茶,险些呛了嗓子,“想不到郑姑娘对翊王殿下之事竟如此上心……” 郑婉婉闻言,面上一瞬羞赧,略微垂下头才道。 “青公子说笑了,我既是未来的翊王妃,那照顾好翊王殿下便就是我的本分。” 陆清浅……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不过看着郑婉婉一脸赤诚的模样,陆清浅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想了想,便将照顾心脏病人的一些注意事项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了她。 郑婉婉接过那张纸感激不尽,一脸兴奋的就朝陆清浅行了个礼。 陆清浅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南星阁。 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个郑婉婉对冰山男并非没有真心。 若冰山男说的是真的,那为了通敌一事,她竟真的舍得下这份感情吗? 一路胡思乱想着到了相府,远远的就看到府门前围着一群人不知在议论什么。 难道出事了? 陆清浅心中一跳,挤过人群才看到,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 马车前面悬挂的牌子上是一个鎏金的陈字。 陆清浅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与陆家密切往来的有什么姓陈的人。 就在这时,拦在府门外的小厮看见了陆清浅,便忙朝身后的人喊着招呼道。 “二姑娘回来了!” 陆清浅快步走到那个小厮面前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 小厮还没来得及说话,紫苏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没说什么就拉着陆清浅进了门。 路上陆清浅才知道,原来来的是工部尚书陈尚书和他的夫人以及陈家长女陈金凤。 陆清浅问他们因何而来,紫苏也只说是要讨个公道。 说话的功夫,二人来到了正殿。 陆清浅远远看了一眼,正殿里除了陈氏三人外也就只有老夫人,方嬷嬷和陆明远在场。 陆清歌大抵是还在兰院守着白氏,陆清宁和陆清月则都是远远的候在正殿外面正朝里面张望。 见陆清浅过来,陆清宁倒是没说什么,陆清月讽刺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呀!二姐姐也来瞧热闹啦?” 陆清浅的心思此刻放在陈家人身上,冷冷的看了陆清月一眼并没搭理她。 可她越是这样陆清月就好像越要挑点儿事出来,又一声冷哼道。 “如今祖母看得起二姐姐,二姐姐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和我们一同站在这里?该去站在祖母身边才对!” 这般聒噪……当真是她从前的四妹妹么? 陆清浅定睛又在陆清月身上细瞅了几眼,陆清月神色不变。 ……好像就连胆量都大了不少呢! 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竟能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比陆家嫡女都嚣张的模样? 陆清浅心中一动,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和陆清月废话的时候,唇角一弯,冷了冷眸子就开口。 “四妹妹若是再这么吵闹下去,我就叫紫苏把小青带来晒晒太阳。” ……小青? 陆清月的脑海中一下子飘出小老虎那双青色的瞳孔来…… 虽说小虎似大猫,但不知为何,她对那畜生就是打从心底里的害怕。 再看陆清浅的神情也不似开玩笑,陆清月终究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这一安静下来,陆清浅稍稍用些内力,里面人的谈话也就一清二楚了。 只见那陈氏女儿不知哭泣了多久,脸上的妆容都已哭花,却还是拿着帕子不停的拭着眼泪。 陈母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安慰,陈尚书则是一脸的怒容。 “无论如何,此事你陆家必须给金凤一个交代!” “金凤?” 陆清浅喃喃了句,一旁陆清宁狐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二姐姐认识她?” 陆清宁听不到里面人的声音,如今听陆清浅唤出来名字,自然就会这么以为。 陆清浅连忙摇头解释,“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那陈尚书好像说了什么金凤。” 陆清宁闻言,瞬时长吸口气。 “原来她就是陈家长女,陈金凤……可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啊?” 陆清浅看着陆清宁的表情,“可是有什么不妥?” “二姐姐竟不知道?”陆清宁狐疑的眼神看过来,才道。 “那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母老虎,性子泼辣,更是连自己的丈夫都失手打死了,因此被夫家不容赶了出来,也就是她是陈尚书的女儿,否则,怕可是要偿命的!” 陆清浅闻言,再看想殿中那个哭哭啼啼仿若十分柔弱的女子,不敢相信的看陆清宁一眼。 “你说的当真是她?” 陆清宁再看看,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可陈家也就只有这一个嫡女啊,难道她是陈家庶女?” 陆清浅蹙起眉头,管她是陈家嫡女还是庶女,跑到相府里哭是个什么道理? 难道是府中谁给了她了不得的委屈? 陆清浅想着,便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一番争吵后,老夫人带着怒气的眼神终于落在了陆明远身上。 “你到底可曾做出那等对不起陈家的龌龊事?” 陆明远被老夫人的话惊的浑身一跳,再看向那哭哭啼啼的陈金凤便愈发觉得有些糊涂。 事情是他做的没错,若是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陈金凤的话,他坦诚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个陈金凤真的不是传闻中的陈金凤? ……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硬着头皮就再次矢口否认。 “本相没做过的事情,本相自然不会承认,倒是陈尚书如此污蔑本相,是否该给本相一个交代?” 听到陆明远这句话,陈元正气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你堂堂一国宰辅,强迫了我的女儿,竟还敢跟我要交代?” 陆明远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自然咬死不松口。 “陈尚书也知道我是一国宰辅,那你可知道污蔑一国宰辅是何下场?若你就此离去,本相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若你还不知悔改,就休怪本相不客气了!” ……陆清浅原地无声一声叹息,瞧她这位亲爹的反应,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果真竟对那陈家嫡女做了不堪的事! 只是现在这副样子……怂的也太快了吧? 陈家既闹到了这里,怕是不会吃这一套……不对!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陆清浅心中猛地一跳。 此等丑事,不说陆家,于陈家面上也不光彩! 即便陆明远不承认,这陈尚书又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和自家面子过不去? 再想到相府外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难道,这本就是陈家的阴谋? 第261章 拜见陆夫人 正思量着,陈家长女金凤眼泪戛然而止,往前一步站出。 凄然开口,万分委屈。 “相爷如此说话,是要以官压人吗?” 陆明远嘴角一撇……他也不想以官压人啊! 但你可是陈金凤,他今日若不压你,来日便会被你压到头上呀! 陆明远越想越觉得此事荒谬。 他便是再醉酒失去意识,也不会去和这个陈金凤过不去啊! 回想起那日在尚书府,不过是同僚小聚,他薄饮几杯,再后来,他睡的迷蒙,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女人打呼的声音。 心头下意识一跳,白氏也好,云姨娘也好,从来都没有打呼的习惯。 而旁边的呼声真切,中气十足…… 陆明远是被一脑门子汗惊醒的,而后一睁开眼就见到了近在咫尺陈金凤的脸…… 偌大的床上,衣衫散落,两人未着寸缕! 一瞬间,方才的欢愉竟成了噩梦? 他猛然拍自己一巴掌,生疼! ……这不是梦! 身为一个男人,陆明远竟头回有了失去清白的感觉! 可,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即便……若真的情到急时,和陈金凤比起来,他情愿那是一头母猪! 陆明远简直要疯,回过神来提起裤子仓皇而逃! 若是被人发现,他可不想成为陈金凤的又一个手下亡夫! 回忆进行到这里,陆明远更加坚定了撒谎的决心,横眉冷对。 “本相没有做过的事,断不会认!” 呵!死不承认? 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她陈金凤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但看着他称得上是丰神俊朗的面容,再想到他当朝宰相的位置……陈金凤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下眼泪,下一秒便三分委屈,三分羞赧的语气道。 “我有证据!” 简单四个字,陆明远再看陈金凤的眼神忽然心底发寒。 果然,下一秒,她道。 “相爷的大腿上,有一个疤!” 话落,陆明远脑子嗡的一声,脸色惨白的指着陈金凤大喝。 “你……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陈金凤不为所动,接着开口。 “当日相爷强迫于我,我情急之中,这才弄伤了你。” 这下子,陆明远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原来那道疤是这么来的……他还以为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陈金凤一句话,石破天惊! 众人也恍然清明! 陈家人没有说谎,陆明远竟真的做出这样荒谬下作的事! 老夫人茶盏猛然摔碎在地上,溅了陆明远一身。 她颤抖着手,怒指他的鼻梁。 “……你这个逆子!怎么会,怎么会……” 陆明远无话可说,垂下头去,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会…… 陈元正适时站了出来,“……事已至此,下官女儿清白不再,只求陆家给个交代。” 话落,相府众人沉默下来…… 若是寻常女子,给个交代未尝不可,也理所应当。 但若是陈金凤……府上才来了一只小老虎,如今又要来一只母老虎? 那这将来的日子,可还怎么过的下去啊! 陆明远懊恼悔恨,无济于事。 事已至此,老夫人也只得站了出来。 “陈尚书放心,此事我陆家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老夫人的意思是……” 陈尚书再次开口,老夫人便知道他这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片刻的沉默后,道。 “陈尚书且携金凤回去,待三姑娘和睿王殿下的亲事了了,陆府即刻派人前去迎陈姑娘入门!” 如此入门,便就是妾了。 陈金凤脸色当即一变,“那可不行!陆老夫人就这样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众人一怔,这亲事可都是父母之命,更何况那件事到底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般情况下,女儿家还能站出来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唯有陈金凤了。 众人再次替陆明远感到悲哀,也替陆家感到悲哀。 下一秒,陈元正附和的语气也道。 “是啊!金凤可是我陈家嫡长女,就这样抬进陆府怎么能行?” 陈家态度坚决,老夫人无奈叹息。 “那依陈尚书的意思呢?” “此事是陆相强迫在先,金凤无辜受累,既是入府,又岂能这样无名无份?” 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的女儿不能做妾! 众人听是听懂了,可若不做妾的话……府中已经有了一个正妻,因着陈金凤来了,还能变成两个不成? 殊不知,陈尚书正是这么打算的。 兴朝不是没有娶平妻进门的先例,若非如今的陆夫人身后站着的是皇后,他陈尚书要的,可远远不止是一个平妻的位置! 事已至此,陈家官品并不算低,又有如此要求,陆家便是不认也只得认了。 这其中最过绝望的便是陆明远了,原本只是答应陈金凤入府,他就已经觉得胆战心惊了! 眼下陈金凤不仅要入府,还要成为他的平妻,陆明远脸色当即就白里透青,青里透紫! 先前只有一个白氏日子就已经过的水深火热了,如今又来一个比白氏强悍十倍不止的陈金凤……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快入土了。 接下来便是商定时间了。 陆老夫人认为陆家的事再大也大不过皇家的事,所以要将迎娶平妻进门的事定在陆清宁大婚之后。 陈家人却不这么认为,正是皇家的事是大事,所以陈金凤这个陆家的一分子也当在场才显得出对睿王大婚一事的看重。 更何况陆明远本就是陆清宁的爹,按照辈分,也该是陆明远迎亲在前。 某人交代过…… 也只有这样,才能免得夜长梦多。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陆清宁大婚那日让陈金凤这个新的陆夫人堂堂正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被陆家所承认! 明知陈家打的是什么算盘,老夫人也只得应承下来,并将婚期按照陈家人的要求定在了明日。 门外,陆清浅瞠目结舌的看着陈金凤就这样登堂入室,忽而竟有些同情白氏了。 人都说,恶人有恶报,此刻陆清浅愈发笃信,陈金凤就是白氏的那份报! 想到这里,陆清浅唇角一弯,对着旁边仍毫不知情的陆清宁和陆清月便是淡淡一笑。 “咱们该进去拜见陆夫人了……” 第262章 有备而来 ……陆夫人? 陆清宁和陆清月呆在原地,一度以为陆清浅是疯了。 直到她们终于跟着陆清浅走到殿内。 老夫人面色冷沉,陆明远的脸则黑的像锅底。 陈金凤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此刻一张脸蛋也不知是羞涩还是激动抑或是兴奋,一眼看去红扑扑的。 见着陆清浅等人进来,陈金凤脚下生风,热情洋溢的就迎了过来。 “这便是明远的女儿啊!瞧瞧,这一个个模样都和花儿似的,果真和明远长得极像呢!” 众人嘴角一抽……和花似的,像陆明远? 陆清浅好像忽然有些明白这陈金凤为什么能看上她这个不成器的爹了。 陆清宁和陆清月则是还没从陈金凤那一口一个亲切的明远中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 难道不是陆清浅疯了,而是她们疯了? 这个女人不是京中出了名的母老虎吗?怎么对父亲态度竟如此亲密? 下一秒,老夫人还没来及解释什么,陈金凤则是已经摘下手镯一双,耳坠一对分别递到了姐妹几个的手里。 手镯是沉甸甸的赤金嵌珠镯,耳坠是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皆是价值连城的上品货色。 众人看的呆了……这连见面礼都带上了,还哪里是讨说法,分明是有备而来啊! 陈家陈金凤其上,还有两个嫡兄长。 长兄陈金文博学多识,奋而向上,曾金榜题名殿试一甲,如今任职翰林院修撰,颇得萧青山看重。 次兄陈金虎文墨不通,却精通商贾之术,不过短暂的数年功夫便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兴京数得上名号的富商,替陈家赚的盆满钵满。 论财力,陈家确数得上为官者中的富户了,却只因陈金凤的性子…… 如今陈金凤还没进门,便就随手拿出这等货色博取人心。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明白,这白氏往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陈家人走了,陈金凤择日要嫁入陆府的事情也犹如一阵风似的吹遍了整个京城。 兰院,白氏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一日。 才一醒来便看到陆清宁哭丧着脸走了进来,眉头便是一簇,虚弱的声音便就开口。 “你好歹也是要大婚的人了,这副表情若是嫁到了……” 话说到一半,白氏忽然就看到了陆清宁手捧的镯子,眼睛登时一亮,就道。 “看来睿王殿下还是看重我们宁儿的!” 陆清宁神情一怔,看着白氏苍白的脸色一时不忍说出真相。 下一秒,另一道声音却传了进来,是才来探望的陆清月。 “母亲误会了,这哪儿是睿王殿下送给三姐姐的,分明是陈家……” “四妹妹!”陆清宁脸色一凝,连忙喝止陆清月的话,不过却已经来不及了。 紧接着,白氏从跟着陆清宁的丫鬟口中得知真相,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眼皮一翻,当时就昏了过去…… 众人无措,还是陆清歌最先反应过来,以白氏的口吻写了一封信,差人急忙送到了宫里。 陈氏入府就在明日,如今一切也只能是看皇后姨母的了。 只是陆清歌万万没料到的是,信才出了府门,宫里赐婚的圣旨便就到了。 一切已成定局。 凤栖宫,白君玉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萧景乐喝茶。 茶杯被重重的摔在桌上,白君玉的叹息里尽皆是无奈。 “好一个陈家,先是算计本宫的妹妹,又敢越过本宫朝皇上请旨,他们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母后息怒,陈家既打定了主意算计,又怎敢不越过您去呢!” 一旁萧景乐劝慰的语气说完,白君玉也终于冷静下来,一双凤眸隐含怒色。 “到底是你那个姨母太不中用,她自己不长脑子,本宫又能帮她到什么时候?” 这一点萧景乐倒是赞同的,眸中轻蔑的神色闪过便就没有说话。 白君玉也懒得在她这个无用的妹妹身上费脑子,眸色一顿,就道。 “比起这件事,本宫现在更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萧景乐喝茶的动作一顿,便又听白君玉道。 “夜长梦多,我总担心永安王和那小贱人的婚事出什么变故。” 萧景乐一怔,“母后方才不是去和父皇说这件事了吗?父皇没有同意?” 白君玉眸中闪出愤恨的神色,“我原本是暗示你父皇,想让他把这桩婚事提前了的,可你父皇非但不听我的,还以那个贱人要侍候翊王为由诸般推脱,再这样下去,我看那小贱人迟早要反了天!” 萧景乐轻拭唇角的茶渍,而后扑哧一笑看着白君玉,“母后竟也气糊涂了?” 白君玉一怔,萧景乐便紧接着道。 “将婚事提前有很多种方法,偏偏母后用了最不可能的一种,不是糊涂是什么?” 白君玉闻言,脑海里似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明,就连眼神也一瞬晶亮起来,希冀的看着萧景乐。 直到萧景乐附在她耳边,她唇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翊王府,行止院。 长安推门而入,一如既往的看向眼前的那抹黑,一瞬间,眼睛却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下一秒,长安眯了眯眼,才看到某王面前放着的一套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竟是金针! 长安心中一跳,便好奇的语气开口。 “王爷什么时候也想学习针灸之术了?” 直到萧景翊幽深的眼神飘过来,长安的思绪才瞬时清明。 “啊……王爷是要送给陆姑娘?” 下一秒又回过神来,“属下这就去办!” 直到他走到跟前,萧景翊,“……不必了,待她入府再说。” 长安闻言,欣慰的收回手去。 原来竟是入府礼物啊!王爷对陆姑娘还真是愈发用心了啊! 内心正感叹着,某王凉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长安这才想起正事来,一拱手道。 “一切按照王爷的意思,明日便是陆府迎娶新夫人的日子。” 萧景翊点点头,长安便又道。 “除此之外,那日陆姑娘所救的中毒男子的身份也已查明……” 第263章 锣鼓齐鸣 萧景翊终于朝长安正视了过来,便听他吐出三个字。 “紫月阁。” 下一瞬,漆黑如墨的眼神中一瞬迸发冷冽的光。 长安继续开口,“一袭紫衣,邪魅风流,想必他就是紫月阁阁主,南谨。” 萧景翊神思一顿,眸中忽而浮现一抹凌厉的幽深。 “紫月阁怎么会和南越扯上关系?” “传闻中,大昭寺的玄羽大师自南越而来,属下查明,南谨与玄羽大师又相交甚密,或许,当日之事和那位玄羽大师有关,南谨不过是替其出手也不一定?” 长安猜测的口吻说完,萧景翊就摇了摇头。 “此人既是南星阁背后正主,又是紫月阁阁主,一医一杀,一正一邪,其身份背景,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长安……是挺复杂的,否则也不会连动用了王爷的星夜楼查到现在都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只是,此人身份既如此复杂,“王爷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长安不确定的口吻道。 萧景翊淡淡的眼神看他,“你何曾见过本王半途而废?” 长安……那倒没有,尤其是在有关陆姑娘的事情上,便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下一秒,长安略微拱手,“王爷放心,属下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 翌日,是陈金凤进门的日子。 因着是再嫁之身,婚事从简。 这一日,萧青山还特意免了陆明远的早朝,足可谓皇恩浩荡,十分体恤了。 陆明远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的时候,见到陈金凤手中捧着一个带锁的匣子。 陈金凤身后,满满三大马车的箱子也都带着锁。 陆明远一跃跳下马背,看着大锁小锁微微蹙眉。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陈金凤答,“还有你陆家的聘礼。” 聘礼? 陆明远眉头蹙的更深,“……陆家什么时候给你下聘了?” 陈金凤一声冷哼,“便算是你陆家下聘了,我又带回陆府,如此,该给的聘礼也算在我的嫁妆之中。” 陆明远,“……还能这么算?” 不然呢? 陈金凤点头,“无妨,我也不急着要,算是你陆明远欠我的。” ……这还没进门呢,便就欠上了? 陆明远心中苦涩,看着那一个个带锁的箱子则是愈发眼睛放光。 “那这些……” “我的嫁妆自然由我保管,不该妄想的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陈金凤的语气稍稍不耐,而后一跃上马,朝陆明远伸出一只手来。 “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吉时了。” 陆明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气呵成的上马和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马,你是新妇,该乘后面的喜轿。” “你上不上?”陈金凤瞥他一眼,语气愈发不耐。 陆明远看了看周围的看客,气怒交加,脸红的仿佛原地就要蒸发。 但一抬眼看到那是陈金凤的脸,咬着牙深吸了口气,重复道。 “你是新妇,该乘喜……” “若不愿上马,你自去乘喜轿。”陈金凤说着,收回了手。 陆明远闻言,险些将牙咬碎。 “……是我娶你又不是你娶我,我怎么能乘喜轿!” 陈金凤冰冷的扫过来一眼,就快没有耐心,下一秒,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另一只手,晃了晃抱着的带锁匣子。 “这里面可还有圣上赐婚的圣旨,你若再不上马耽搁了吉时,你我无法完婚,那可是违抗圣旨。” 后四个字一出,陆明远整个一哆嗦,看了看喜轿,又看了看眼前素白的手,到底是一抬胳膊,跃到了陈金凤身后。 陈金凤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往相府而去。 大婚本是简办,除了陈金凤的那满满三大车嫁妆外,根本毫无排场可言。 就连迎亲的路线陆明远挑的也是最近的小道,为的就是避免人多看笑话。 可谁知,队伍才拐过一个街角,陆明远就看到前头乌泱泱的全是人。 一眼望去那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叫人心底发寒。 陆明远吓得腿肚子一软,拉着缰绳就要掉转马头。 然而马头调转的一瞬间……后面哪儿还有退路可言? “驾!” 陈金凤抢过缰绳,将马头重新调转回来。 陆明远才张了张口,便听陈金凤冷沉的声音传来。 “迎亲是不许走回头路的!你又要抗旨不成?” 陆明远吓得浑身一哆嗦……还真忘了这茬! 好在,有陈金凤手持缰绳,人们很快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陆明远一路耷拉着头,就差没把脸埋在陈金凤的背上。 陈金凤觉得身后某人似乎愈发依偎着自己了,唇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 “这陈金凤竟还能嫁出去?” “是啊!能把陈金凤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陆相还真是好魄力!” “可不是嘛?陆相多少年都不沾腥,这一开荤,竟就是陈金凤!不愧是我朝宰相啊,就是不一般!” “话是这么说,可娶了这样的母老虎进门,这相府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鸡飞狗跳喽!” “你懂什么?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兴许陆相喜欢的就是鸡飞狗跳这一款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这天下间有多少男人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敢娶陈金凤,原来是只有陆相偏好这一口!” “……” 一路听着这些议论声,陆明远脸色苍白,若非有旁边陈金凤的几个陪嫁侍卫扶着,早便头脑一昏栽下了马去。 一个时辰后,车队终于到了相府。 陆明远只觉得过去了一辈子似的那么漫长。 不过比一辈子更长的时间,就是还有下辈子。 就像眼前的拜堂成亲,就是陆明远眼中难熬的下辈子。 之所以难熬,是此时朝中的官员皆已下朝,齐聚相府。 看着携陈金凤而来的陆明远,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喜庆。 欢笑声震天,像极了锣鼓齐鸣。 跟这群人同朝为官这么多年,陆明远好似还没见过他们如此真心实意的开心的时候。 可他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第264章 她疯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灾来临,亡一人得以保天下。 而他就是那个被亡的人! 接下来就是三拜九叩之礼,陆明远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做完这一切流程,早已是气喘吁吁。 陈金凤被众人簇拥着进内院前,又给陆明远晃了晃手中的匣子。 ……那里面可是有圣旨! 接下来,陆明远顶着疲惫朝在座的诸位敬酒。 白氏刚刚醒来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迷蒙中回过神来眼睛登时一红,下一瞬便染上些许怒色。 脸色更加苍白,她费尽全力支撑着身子想要起身。 刘嬷嬷匆忙过来扶住,弱着语气开口道。 “夫人,老爷特意交代,夫人若是醒来,只管好好养着身子,不必去凑那份热闹。” 凑热闹? 白氏脸色一冷,卯足了力气怒目圆瞪。 “我可是这府上的主母,如今有这样的大事,我去是凑热闹?” 刘嬷嬷垂下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陈氏已经进门,您这副虚弱的模样去了,又这般伤心,凭白叫那陈氏看了笑话!” 白氏闻言,挣扎着起身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刘嬷嬷又紧接着道。 “更何况,您才是正经八百的相府夫人,怎么能自降身份主动去看她呢?应该是她先主动来拜见您才对啊!” 刘嬷嬷这句话正中白氏内心,可不得是那个贱人先来拜访自己? 哎……原先只是有个小贱人,如今小贱人还没解决,便又来了个老贱人! 白氏叹息一声,只觉得头又昏昏沉沉了起来…… 是夜,因着那道圣旨,陆明远即便不情愿,也只得歇在了陈金凤的牡丹居。 翌日起早,就是新妇拜见老夫人的时候了。 梅院,包括新人在内,众人齐聚一堂。 这最头先的一道程序,就是新妇给婆婆奉茶。 陈金凤将茶端到老夫人眼前,老夫人原本还不甚在意的接过。 正准备象征性的喝一口,忽而闻到茶香,动作一顿,便问。 “这茶是……阳羡雪芽?” 陈金凤微微一笑,“正是。” 怀疑被确认,老夫人眸中是深深的惊讶。 莫说是在京城,便是在宫中,阳羡雪芽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其稀有的珍贵程度,怕是连当朝皇后娘娘都难得一壶。 思及她上回尝得此茶,还是曾经做姑娘的时候入宫偶得。 她知此茶稀有难得,只道这辈子怕是再喝不到了。 却没想到…… 陈金凤见老夫人神情,便笑了笑道。 “此茶难得,是家中次兄做生意时偶得,老夫人若是喜欢,便赠与老夫人些。” 老夫人闻言,方才察觉有些失态,迅速敛去眸中的情绪才略微点了点头。 这样珍贵的茶叶,她只道陈金凤口中的一点多不过一壶罢了,只是后来才知晓,竟是足足二十斤。 除此之外,连陈家专门存放茶叶的器具也都一并送了来。 轻抿一口,老夫人很快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神色,就在这时,嗷呜一声,一道白光窜了进来。 这一回,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原因,除了陆清月和陆明远之外,众人下意识的就开始打量起这只小家伙来。 这其中,表现最夸张的就是新妇陈金凤了。 见着小家伙跳到陆清浅怀里的一瞬间,陈金凤一双吊梢凤眼一亮,下意识的就朝陆清浅,确切的说是朝陆清浅怀中的某小只扑了过来。 一边口中还惊叹着,“这是哪儿来的小猫猫啊!怎能生的如此招人喜欢?” ……小猫猫? 所有人险些惊掉了下巴,陆明远则是露出一副希冀的神情来。 希冀小猫成虎的一瞬间,像上次吓自己一样吓这个疯女人一跳!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陈金凤毫不顾忌的把小家伙从陆清浅怀中抱了过去,稀罕极了似的在怀中一阵揉捏。 难得的,小青似是十分享受,画面一人一虎,分外和谐。 陆明远目瞪口呆,不甘心的提醒,“……陈氏,那是老虎!” 陈金凤回头,“你才知道?” 陆明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把眼光都放在一个小老虎身上。 陈金凤暂且将小青按在怀里,笑意盈盈的就伸手招来她的婢女。 每个婢女的手中都捧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那是她提前准备好给陆家姑娘们的见面礼。 三个婢女按照次序站在陆家几位姑娘面前,唯独陆清浅跟前是空着的。 打开盒子,陆清歌面前的是一支金镶珠石蝴蝶簪,模样华丽,做工精美。 陆清歌原本是不屑的,毕竟这是陈金凤送的。 但看到那价值不菲又如此精美华丽的簪子,到底是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 若是她戴上这只簪子,太子殿下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陆清宁和陆清月面前的则分别是一对白玉八仙纹手镯和一个玛瑙玉石坠子。 皆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这其中,自然要数陆清宁的白玉八仙纹手镯最为贵重,睿王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清月的玛瑙玉石坠子和另两样相比虽逊色了些,但也总好过某人什么都没有! 心中正得意着,下一秒,却见有两个侍卫从外面抬进来一个硕大的箱子。 陈金凤拿着钥匙将箱子打开,待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这外表极尽普通的一个箱子,里面竟像是搜罗了世间所有的珍贵物什。 其中最先入目的,便是那最是耀眼的南海珊瑚夜明珠。 除此之外,还有金镶如意玛瑙石,鎏金如意玉佩,硕大的紫金珠,龙慕翡翠玉镯,五凤金钱玉步摇,绿松石项链…… 总之是一个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陆清月一瞬觉得,手中的玛瑙玉石坠子仿佛连这些东西边角料的贵重都没有。 正眼红心跳的时候,却听陈金凤对着陆清浅开口。 “二姑娘的礼物在这儿,喜欢什么挑些便是,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若是都喜欢,那便都送给二姑娘也是成的。” 众人闻言惊呆……都送? 这一箱子宝贝,怕是三分之一个兴京都买的下了,陈氏如此大的手笔,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疯了? 第265章 随时来取 她们哪儿知道,陈金凤可没疯! 陈家早已调查清楚,那个人之所以帮陈金凤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皆是为了眼前这位陆二姑娘。 既如此,有那位在,他们又怎敢不讨好这位陆二姑娘? 陆清浅略一蹙眉,这陈金凤对她的好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刻意。 正思量的功夫,陈金凤一手抱着小青一手就把她拽到了箱子跟前,明媚的笑着道。 “二姑娘快看看可有喜欢的?我瞧着这只翡翠如意簪就很是不错,还有这玛瑙石镶玉坠,还有这对琉璃盏,平日里二姑娘拿这琉璃盏喝茶,定是会觉得十分惬意的,还有……” “夫人厚爱,我就要这对琉璃盏便好。” 陆清浅实在思量不出她和这陈家嫡女到底有什么交情,随手就接过了琉璃盏。 陈金凤欢喜地看着陆清浅接过,又向她捧来了别的珍惜的宝器却皆都被陆清浅一一拒绝了。 此情此景落在众人的眼中…… 这二姑娘莫非傻了不成? 那琉璃盏虽说模样精美十分,但其价值却远远不及箱子内其他任何一件宝物! 就好像金山银山摆在你的眼前,你却只挑了一点微末的铜钱? 果然,无论二姑娘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到底都还是从前那个没见识的破落货! 众人想着,不自觉地便就都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陈金凤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寻常人哪里知道,那琉璃盏可不是普通的琉璃盏,而是由兄长在南疆遇到的难得的天山雪玉制成。 它真正的价值,又岂是在场的这些人能够想象的? 下一秒陈金凤又道。 “既然如此,那这箱子里的宝物便当我替二姑娘保管着,二姑娘随时需要,随时来取就是。” ……随时需要,随时来取? 这语气……确定说的是这满箱的大宝贝,而不是一颗两颗的大白菜? ……可也只是于二姑娘来说的白菜,在其他人的眼里,那可都是碰一下都觉得难得的大宝贝啊! 众人听了这句话,愈发觉得眼珠子都快馋掉出来了。 盛情难却,陆清浅淡笑着应了句,陈金凤这才总算满意。 接下来,又命一旁的侍女送来一对延年益寿金镶嵌东珠玉坠,双手奉于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接过玉坠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这样品相的宝贝怎么着也得是宫中的太后才配得起的货色,如今,就这样被陈氏轻易送给了自己? 陈家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大手笔啊! 老夫人心中赞叹着。 先前只听闻陈金凤泼辣不堪,是京中出了名的母老虎。 再加上先前的讨说法,分明就是逼婚。 陈家欺人太甚,即便勉强允了她平妻的位份,但老夫人是的的确确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个陈金凤的。 而现如今,母老虎进门,出手动辄如此阔绰,老夫人心底竟又生出丝丝欣喜来。 不过是性子泼辣了些,除此之外,率性耿直,出手大方,还有陈家手中的金山银山,这哪一样不是陈氏带来的实打实的好处? 哪里像那白氏,虽说娘家顶这个皇后和户部尚书的名头,到头来,她陆家可是没沾上一星半点儿的光! 更何况,瞧陈氏的模样似乎是个拎得清的,既如此,性子泼辣些也好,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该找个这样的媳妇管一管了! 平妻也好,顺便叫那白氏也去去她的威风! 短暂的思绪后,老夫人只觉得云开月明,豁然开朗,越看这个陈氏也越发顺眼了许多。 横竖,比白氏顺眼太多! 而这个时候的陈氏也已经走到了陆明远面前。 她怀里抱着那只小老虎,小老虎一看见他就龇牙咧嘴的,可分明一点儿也不像猫! 此情此景,母老虎抱着小老虎……陆明远心尖儿颤了颤,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双眼睛里却饱含希冀。 然而,陈金凤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又下意识看了看那满箱的宝贝,陆明远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终于弱弱的唤了一声,“夫人。” 陈金凤喜笑颜开,却丝毫没有要送礼物的意思。 陆明远有些失望,下一秒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暗示才好,陈金凤响亮的声音就在耳畔响了起来。 “要送给夫君的宝贝可是最好的!” 陆明远闻言,心中一阵狂跳,最珍贵的? 难道正是那箱子里的南海珊瑚夜明珠? 下一秒,陈金凤道,“我就是那最珍贵的。” 陆明远,“……啊?” 陈金凤开了个玩笑,殿内气氛也仿佛一瞬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老夫人做了个决定。 “往后,家中的一切事务,就都交给陈氏打理吧!” 陆明远的脸色原本只是有些白,自老夫人说出这句话后便是一瞬彻底变白。 “母亲,这怎么可以?她……” “她是你的平妻,也算是我相府夫人,打理府中庶务,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夫人凉凉的语气打断他的话。 陆明远犹自不敢相信,那可是整个兴京都出了名的陈金凤啊! 这样的女人只配做满京城的笑柄,怎么配得起相府的当家夫人? 更何况这才进门第一天!母亲何至于就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纵使他再不情愿,老夫人意已决。 ……消息很快传到了兰院。 当刘嬷嬷告诉白氏陈金凤给几乎所有人都送了贵重的礼物的时候,白氏还只是嫉妒的发狂。 下一秒,当刘嬷嬷说出老夫人将掌家的权力都交到那个女人手上的时候。 “哇”的一声,白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刘嬷嬷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白氏。 白氏却借势猛然抓住她的手,用尽全力就要起身。 “夫人,孙太医吩咐了,您得好好养着!否则再过三日便是三姑娘的大婚,您便真的不能亲自送三姑娘出嫁了啊!” 白氏卧床多日,皇后特意从宫中遣使孙太医入府照料,为的就是至少在陆清宁大婚的时候,白氏的身体能有所好转。 然而都这个时候了,白氏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阴沉的眸子落在刘嬷嬷眼中,便是十分坚定的口吻道。 “你若再敢阻拦,就不必留在我的身边了!” …… 第266章 闹够了没有? 梅院。 白氏是坐着轿子来的。 落轿后,踩脚在地上,只觉得仿若踩在云端。 白氏一个踉跄,亏了刘嬷嬷眼疾手快才连忙扶住。 从院子到门内不过短短几步路,白氏便虚脱的出了一身的汗。 老夫人蹙眉看着白氏艰难的进门,又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不耐的语气才开口。 “病成这个样子,你来做什么?” 白氏缓缓抬头,唇角露出一抹吃力的讽笑,紧接着便是喑哑到有些凄厉的声音开口。 “新妇进门,母亲这么快就不认我这个旧人了么?” 话落,众人心中皆是一跳。 拖着这样一副病体过来,开口竟就说出这的话来……几日下来,这白氏的脑子莫非就真被烧坏了? 老夫人气的心头一滞,就连陆明远眉头也是猛地一蹙,正要伸手叫人将白氏哪儿来的抬回哪儿去。 下一秒,陈金凤便就站了出来。 “母亲是体恤你,你不能理会母亲的意思便罢了,怎得还能如此说话?” 陈金凤一口一个你,连个尊称都没有,气的白氏眉心突突的跳,下一秒便是声嘶力竭的开口。 “本夫人和母亲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陈金凤轻轻一笑,“原本自是不必我管的,只是如今母亲把当家的位置交给了我,我若不面面俱到些,怎么对得起当家主母这个位置呢?” 话说到最后……语气加重,气焰嚣张。 白氏目瞪口呆的听她说完,一怒之下竟腾的站起身来,喑哑着嗓门便就大叫出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平妻的位置你也配?克死了男人的贱货也敢妄想配的起府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话落,换其他所有人目瞪口呆! 白氏平日里虽则蛮横霸道了些,但这么多年在府上,从未有过如此怒极失态的时候。 如今陈金凤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便就激的白氏到如此地步。 ……发丝凌乱,面色苍白,衣衫不整,口出秽语! 这样的白氏,漫说是相府夫人,和那粗鄙无礼的市井泼妇又有什么分别? 陆明远脸色一瞬沉了沉,看着眼前的白氏不可置信。 这当真还是他那温柔呵护,丰韵雅致的兰儿吗? 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眼前,陈金凤的掠过却带起一阵风,吹的陆明远一阵恍惚。 下一秒,“啪”的一声,白氏的苍白的脸上便见一个清晰的掌印,整个人重新瘫软在椅子上…… 此情此景,所有人不可思议……陈金凤打的,竟是他们的陆夫人? 下一秒,陈金凤便是冷厉的声音开口。 “出言不逊!知道的是你没把我放在眼里,不知道的,便当是你没把圣上的旨意放在眼里!” “身为相爷夫人,你不知事便也罢了,可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拿着阖府人的性命和我过不去吗?” 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陈金凤一番话铿锵有力的已经说完。 众人也才觉一阵后怕…… 是啊!这可是圣上赐婚,白氏那番话,可不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白氏却顾不得那么多,此刻脑海里早已一片空白,唯一支撑着她没昏倒过去的,便是胸中燃烧着的腾腾的怒火。 下一瞬,白氏手一伸,就朝着陈金凤厮打了过去。 陈金凤倒也不动,只等着她的手伸过来,眸中满满的全是轻蔑之色。 白氏心中一动,正萌生出定要把这个贱人的衣裳撕得粉碎的想法,下一秒,陆明远的暴喝声就传了过来。 “住手!” 白氏手上动作一顿,怔愣的眼神朝那个男人看过去。 他竟然叫她住手? 就连他竟也都护着这个女人? 一瞬间,白氏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被抽干,无助又惹人怜爱的眼神就朝陆明远巴巴的望了过去。 她就不信,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会比不上一个新进门的寡妇? 她就不信,分明是那个女人先对她动手,她又有什么错? 陆明远往日最吃的就是她这一套,只要她这样的模样看他,她就不信他还会多看那个母老虎一眼! 白氏甚至已经准备好依偎在陆明远的怀中控诉了。 谁知下一秒,他凉凉的隐含怒意的声音就传入耳朵。 “兰儿,你闹够了没有?”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陈金凤身上的那件衣裳可是赐婚时圣上为了安慰陈家而钦赐的! 若是被白氏就这么抓烂,以陈金凤的性子,必定是要捧到圣上面前。 到时候,陆家阖府人的性命,可就真的不一定能保全了! 或许,陈金凤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到底是他太过纵容她了,才把她变成了现在这副不知事的模样。 陆家的将来几次三番险些丧于她手,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配得上相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呢? 陆明远深深叹息一声,再看到白氏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竟头一次觉得有些厌烦。 若非她那张脸他还清晰认得,否则这般不修边幅副粗鄙不堪的模样,和街头叫骂的泼妇又有什么分别? “老爷!” 白氏还道是自己的模样不够可怜,下一瞬眼睛里竟隐隐拧出些泪花。 陆明远顺着声音看她一眼,又扫见一旁仪态大方气质妥帖的陈金凤,心中一阵烦闷,忽而就有一种从前自己眼瞎的错觉。 下一秒,竟是连看都懒得看白氏一眼就不耐的挥了挥手。 “金凤说的没错,你如今是太不懂事了些,不过本相念你病着便饶过你这一回,往后府里的事你也不必劳心了,且回去好好养着吧!” 说完,也不管白氏是什么反应,即刻就朝一旁守着的侍卫递了眼色。 白氏被送回去的时候,若非还有一口气在,那般落魄模样和死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就连跟着的陆清歌和陆清宁亦都是一脸的颓丧。 是夜,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陆明远竟又歇在了牡丹居。 经此一遭,众人心中明了,相府的天怕是真的彻底要变了…… 翌日请安的时候,白氏昏睡着醒都未曾醒来,陈金凤依旧容光焕发。 一日的功夫,她已将府中的事务尽数接手,成为了相府新的名副其实的陆夫人。 晌午的时候,宫里来信了,是景乐公主要邀请众贵女明日一同前往大昭寺…… 第267章 王婆卖瓜 景乐公主与驸马大婚前一日,曾在大昭寺许愿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一晃几年的时间过去,萧景乐与驸马爷的确做到了相敬如宾,恩爱和睦,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孩子。 此番前往大昭寺,一则是为了数年的恩爱前往还愿谢恩,二便是祈求天遂人愿,能与驸马早日怀上自己的子嗣。 适逢赶上陆清宁与萧景睿大婚在即,景乐公主便干脆邀上陆家姑娘以及其他官家贵女一同前往,也算是彼此沾沾喜气。 能陪同景乐公主前往大昭寺祈福许愿可是天大的荣耀,众贵女皆以收到景乐公主的邀约十分欢喜。 相府里,陆清宁现在已经是准睿王妃的身份,思量再三,明日那般场合自是不能寒酸了,否则丢的可是睿王殿下的脸。 可翻来找去才发现,自己竟没有适合穿的衣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几件也都不适合这个季节。 陆清宁又急又恼,急的是没有合适的衣裳,恼的却是因为白氏一直病着,竟连添置衣裳这样的事也都忽略了。 正发愁的时候,外间向嬷嬷带着几个手捧新装的丫头走了进来。 向嬷嬷是陈氏自陈家带来的贴身嬷嬷,比陈氏大不了几岁,倒是和白氏年岁有些相当。 保养得当,气质大方,若非是跟在陈氏身边,猛然见了还要叫人以为是哪家的贵夫人。 陆清宁一眼就看到了丫鬟们手上捧着的新衣,哪怕只是眼神匆匆扫过,也不难看出那是京中如今最时兴的款式。 而上面的丝线纹路,绣花手法,甚至其上的珍珠点缀,尽皆表明了这件衣裳并非凡品。 陆清宁心中下意识一跳,这才是配的上她未来睿王妃身份的衣裳! 果然,下一秒向嬷嬷笑着道。 “三姑娘,这是夫人命给三姑娘送来的,三姑娘看看是否合身?” 待陆清宁接过衣裳,向嬷嬷才又道。 “夫人原是要为几位姑娘量身定制的,只是明日大昭寺一行赶得急,夫人便只好命奴婢买来成衣,三姑娘试穿若不合身,裁缝就在牡丹居,及时更改也来得及。” 陆清宁早已被手上样式精美模样华丽的衣裳惊的忘了神,哪儿还顾得着向嬷嬷说什么,待她话落就不住的朝她点头。 “还要劳烦向嬷嬷告诉夫人一声,我很喜欢,也谢过夫人好意了!” “三姑娘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向嬷嬷淡笑的眼神又看过来,陆清宁这才反应过来。 “嬷嬷放心,我待会试过若有不合适,自行送到牡丹居便是。” 向嬷嬷这才放心离去。 陆清歌和陆清月自是也收到了陈金凤的新衣。 只是陆清歌对新衣的喜欢和惊艳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一派故作轻松不在意的模样。 陆清月就不同了,竟非得缠着送衣裳的丫头前去牡丹居亲自谢恩。 丫头哪儿敢拒绝陆清月,只是陆清月才到了牡丹居门口,就被闲来无事溜达的某小只吓了回去。 陈金凤给陆清浅的衣裳是亲自送来的,一件浅青色祥云飞鸟纹路长裙,简单素净,却又不失格调大方。 其上虽无一处金线宝石点缀,一眼看去,却是让人觉得贵气无比,出尘绝色。 陈金凤走后,陆清浅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陈金凤待自己非比寻常,于是叫来流朱。 “你……从前认识陈金凤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家姑娘从前认识陈金凤吗? 但想想又怕吓到她,有些东西她也无法解释,所以也只能这么开口了。 却殊不知,她已经吓到流朱了。 流朱身体一怔,而后就睁大好奇的眼睛。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陈金……不,是新夫人性子泼辣蛮横,强势霸道,别说是奴婢,就是满兴京,又有谁不知道她的?” ……小丫头显然没能领悟她的意思,陆清浅皱皱眉头,才又开口。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她对我好的太刻意了吗?” 流朱这才想了想,“……二姑娘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点儿!” 陆清浅想说,那何止是有点儿! 下一秒,流朱便又似想到了什么,“兴许她是为了巴结二姑娘呢?毕竟府上的几个嫡女,大姑娘和三姑娘可都是夫人所出,和她们相比,新夫人自是要站在姑娘这边的。” 陆清浅若有所思的点头,真的是这样吗? 下一秒,“对了,小青呢?怎得一日都未曾见到它的身影?” 流朱这才笑笑,“二姑娘放心,新夫人似是十分喜欢小青,特意备了许多好吃的留它在牡丹居,这会子功夫怕是还回不来呢!” 陆清浅无奈轻叹,“……从前也不见它如此贪嘴。” 流朱轻笑腹诽,从前可是在冰山王爷面前,小家伙便是想贪嘴也没有那个机会不是? 翌日便是去大昭寺的日子。 浅语轩,看着换上新衣梳妆完毕的二姑娘,两个丫头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惊艳之色。 “二姑娘这副打扮,可真真是像极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啊!” 流朱呆在原地,怔愣着感叹了句。 陆清浅嗔笑的眼神看过去,就听紫苏又道。 “奴婢这回也赞同流朱,二姑娘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仙女,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奴婢觉得和二姑娘站在一处,大姑娘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陆清浅……这两个丫头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随便过过嘴瘾得了,哪有就这么把自家姑娘夸上天的? 主仆三人又调笑了几句,陆清浅便赶着先到梅院请安。 出现的一刹那,自是又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睛。 老夫人看着陆清浅这般模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就赞赏的口吻对陈金凤道。 “幸好有你,否则这几位姑娘也不会是如此的光鲜亮丽了!” 陈金凤顺从的点头,“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 ……竟是好一副婆媳和睦的美好画面。 既是景乐公主相邀,众人自是要先入宫拜见过皇后娘娘才一同去大昭寺。 正好大婚后陈金凤还没进宫拜见过皇后,今日众女入宫,陈金凤便干脆和她们一同前去了…… 第268章 看你买不买? 萧景乐心机深沉是众所周知。 尤其是紫苏身为星夜楼的人。 她不放心陆清浅,干脆便跟着陆清浅一同,多了个丫头随从,陈金凤倒也没说什么。 陆清歌等人见状自是又恨得牙痒痒。 同样是相府嫡女,偏她带了个丫头,倒显得身份多么尊贵似的。 到了凤栖宫的时候,萧景乐早已和白君玉一同喝着茶候着了。 紫苏留在外面,陈金凤则是携众姑娘走在最前头给皇后请安。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当真还要以为她便是相府唯一的陆夫人了。 白君玉眉头一瞬蹙了蹙,一声冷哼便就开口。 “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相府里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平妻出来,还真是叫人意料不到呢!” 言语中讽刺意味明显,不过还有一件事她也没意料到。 那就是陈金凤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抬眸淡淡看了白君玉一眼,陈金凤就利落起身,唇角挂上一抹悠然的笑。 “娘娘说的是,世事多变,的确是叫人意料不到呢!” ……身为下臣之妇,她还没叫她起身她就敢站直了身子,还这般语气和她说话,简直是目无法度! 白君玉一瞬脸色更冷了,刚想借着这个由头好生训斥陈金凤几句出出气,下一秒,陈金凤的脸上竟就挂上了一抹感激之色。 “说起来,这一切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呢,若不是您,臣妇也走不到宰相夫人这个位置上啊!” 白君玉语气一噎,便就拧眉。 “陈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何曾……” “皇后娘娘贵人多忘事。”陈金凤打断她的话,就娓娓道来。 “其实除了感谢皇后,臣妇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白夫人……” 白夫人? 直到陈金凤继续往下说下去,白君玉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白夫人竟就是堂堂正正的陆夫人也就是白君兰! 呵!如今才进门就要霸占陆夫人的名头,还敢当着她的面把兰儿说成白夫人? 白君玉脸色更冷了,却听陈金凤接着道。 “这些年来,若非白夫人治家严谨,约束有度,相爷这么多年也不会除了白夫人和那个丫鬟成为的姨娘外,毫不沾染别的女人。” 治家严谨,约束有度? 白君玉脸色难看,这金玉其外的八个字,和明说兰儿善妒有什么分别? 领会了意思就好! 看着白君玉的表情,陈金凤微微一笑,语气也愈发夸张了些。 “相府后院空荡,这可都是白夫人的功劳,否则,这么多年过去,偌大的相府后院,哪儿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就更别提相府夫人的位置了。” 白君玉听的直咬牙,正要大喊一声放肆,陈金凤就适时又道。 “话说回来,白夫人的功劳自然也是皇后娘娘的功劳,臣妇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所以这回入宫,特意带了礼物给皇后娘娘,聊表谢意。” 话音才落,陈金凤就拍了拍手,随之就有两个宫女抬进来一个箱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送来礼物的人。 陈金凤算的精妙,白君玉的怒火生生被打开箱子的后的那抹金光璀璨给压了下去。 ……那闪耀的发光的,竟是一身金缕衣? 金缕衣于皇家而言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可眼前的这件,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便不难看出它做工是如何的精美华丽之至! 尤其是其上那硕大的珍珠和玉石更是晃的人心里发慌。 就连一旁始终冷着眼的萧景乐都讶然的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箱子里的那件衣裳。 女人都是爱美又虚荣的,在这一方面,即便贵为皇后公主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白君玉深吸口气,陈金凤摆明了是赤果果的收买! 陈金凤淡笑悠然看过去,唇角略微一弯,仿佛在说就看你买不买? 白君玉深吸口气……她可是皇后!兰儿可是她的妹妹! 这般身份地位,内心坚定,怎么能被眼前这区区一件金缕衣就有所憾动? 可理智虽是这么个理智,内心却又觉得十分不甘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今日她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训斥陈金凤好好替自己那个妹妹出气的吗? 可现在…… 金缕衣在前,白氏也只能掩饰着内心的激动,极力让自己表情显得平淡……这是她身为皇后本该有的体面。 然,体面还不到一秒,下一秒,陈金凤的台阶就又递了过来。 “这件衣裳是根据皇后娘娘的身量量身定制的,皇后娘娘若是不收,这天下间怕也没有能配得上它的人了啊!” 陈金凤说完,眼底浮现一抹轻蔑,面前,白君玉捍卫着的体面果然崩塌。 毕竟,送上门的宝贝怎有不要的道理? 她贵为皇后,天下一切至宝本就该她收于囊中。 更何况,陈金凤陆夫人的位置是皇上给的,皇上的旨意,她又怎好违抗? 说服了自己,白君玉便急不可耐的朝一旁宫女递了个眼色。 “既如此,本宫也不好拂了陆夫人的美意,来人啊……” 金缕衣被捧下去的下一秒,白君玉便就又恢复了威严的神色道。 “你与相府的婚事既是皇上钦定的,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你今日如此诚心感恩的份上,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话。” “皇后娘娘请吩咐。”陈金凤垂眸,眸底轻蔑之色更甚。 白君玉却是看不见她的眼,淡声道,“你虽是陆相的平妻,虽同为相府陆夫人,但到底也是有个先来后到之分的,本宫的意思,你明白吗?” “娘娘说的是。” 陈金凤一秒就开口,速度之快惊的白君玉一怔……这陈氏似乎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顽固不化? 这一刻忽而再看陈金凤,白君玉莫名有种十分顺眼的错觉,直到下一秒。 陈金凤道。 “白夫人比臣妇先入府多年,又虚长臣妇几岁,再加上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即便没有先来后到,臣妇也定会和相爷一同尊之敬之好生奉养之,皇后娘娘但请放心便是。” 白君玉脸色骤然变黯……尊之敬之也便罢了,奉养之是个什么意思? 第269章 小叔不比美人 ……兰儿又非陆老夫人,陈金凤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君玉面色难看,陈金凤却不管她面色难看不难看,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要告退了。 白君玉张口想训斥几句来着,但到底是前一秒才收了那身金缕衣,没有底气。 陈金凤底气很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哪怕尊贵如皇后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还是当着百官贵女的面,她笃定白君玉磨不开这个脸。 事实也的确如此,白君玉到嘴边训斥的话咽了回去,陈金凤则是嘱咐大昭寺一行,陆清浅顾好姐妹便就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陆清歌脸色沉若冰霜,陈金凤侮辱她母亲在前,忽略无视她这个嫡长女在后,简直太过分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萧景乐起身带着众人离开前往大昭寺。 有宫人引着众女上马车,陆清浅不经意一瞥,见到一抹粉紫色的身影,楚楚可怜,玉软花柔。 紫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色顿时一冷。 “她怎么也来了?” “自然是为了她在意的那个人吧。” 陆清浅浅叹了一声,轿帘就被遮上。 ……二姑娘的话怎么总似感觉有些发酸呢? 马车外紫苏唇角轻扬。 翊王府。 长安收到王爷的召唤急忙赶了回来。 墨色冷沉如故,长安心中一跳,莫非又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秒,萧景翊开口。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哪件事? 长安愣了愣,再看某王不太寻常的神情,心头蓦地一凉。 “……近日事多,属下还没来得及去大昭寺,所以……” 长安懊恼的自责。 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了,孰轻孰重都还分不清吗? 略垂下头,都准备迎接某王的惩罚了,下一秒,却听对面两个字传来。 “无妨。” 是萧景翊轻飘飘的口吻。 长安有些不太适应,“……啊?” 他没听错?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紧跟着萧景翊就开口,“此事本王亲自去查。” ……看着面不改色的某王,长安这才似乎想起一件事来! 景乐公主今日会带众女前往大昭寺还愿,随行女眷中,陆家姑娘可是被点名了的! 也就是说,王爷去大昭寺是为了陆姑娘! 想明白这一切的长安看着某王的眼神意味深长,直到萧景翊凉凉的眼神看过来…… 长安也终于回过神来,“……属下还有事忙,先行告退!” 京城离大昭寺不远,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停在大昭寺门前。 众人下了马车拾阶而上,一炷香的功夫到了金佛大殿内,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景乐公主站在最前头双手合十,美眸微闭,虔诚的默念着自己的心愿。 众女随在其身后也是一副诚心向佛的模样,接下来便是景乐公主抽签,由小僧替其解读签文。 小僧道。 “明月出云端,谋望有几般,宽心行正道,不用仔细观。” “麟儿已在天宫守望,公主但求宽心正道,假以时日,子运必来。” 听到后八个字,萧景乐大喜,当即就要给小僧打点银子。 小僧佛门中人,六根清净。 规矩不可破,萧景乐便又只将银子打点给跟着她的一众贵女。 众人只道沾了喜气,俱皆欢喜的接过银子。 萧景乐眉眼之中都染上笑意,吩咐众女自行请愿后便款步离开了。 众女簇拥着上前求签,陆清浅想起上回的签文,皱了皱眉头就立在了原地。 陆清宁求的是一支中上签,平和顺遂,心想事成。 此签不用小僧来解,看到最后四个字陆清宁就已经欢喜的合不拢嘴。 陆清歌求得则是一支中下签,虽未给众人看到签文,但光看她的脸色便知那签文大抵并不符合她的心意。 紧接着是陆清月,她还是头回来大昭寺求签,隐隐的激动和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求得的却是一支下下签。 不等小僧解签,陆清月就吓得把手上的签掉在地上。 陆清浅扫视了一眼,隐隐看到上面写着,“风摇灯烛,守常则吉,支惹非福,大祸临矣。” 陆清月之所以这么害怕,大抵便是因着那最后的四个字吧。 守常则吉,可她的这个四妹妹又何尝是个守常的人呢? 陆清浅无奈叹息一声,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踏出门坎的时候,小僧解的正是郑婉婉的签文。 “立身持正,夙愿皆可成。” 陆清浅步子微微一顿,紫苏关切的声音传来。 “二姑娘怎么了?” 陆清浅略微摇了摇头,“无事,许是有些累了吧。” “偏院有提前备好供诸位姑娘休息的地方,奴婢送您过去?” “不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山中景色秀美,我们四处走走吧。” 此时,金佛之后,酒香缭绕。 玄羽从佛底缝隙中目送某女离开,才鄙夷神色看向面前的紫色身影。 下一秒,故作夸张的一声叹,便道。 “还道你难得给我送回酒,谁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啧啧啧,还真是旧人不及新人,小叔不比美人啊!” 南谨嘴角一抽,无力的瞥了眼醉态的某大师……他的这位小叔还真是愈发没有正形了! 某玄羽,“……侄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南谨收回轻瞥的目光,“你若再不正经,我把这些就重新搬回去也无妨!” “……不正经?怎么可能?”玄羽忙又举起酒壶咕咚了一大口,才又坚定的神色道,“我可是玄羽大师,问世间,果真还有比我正经的人?” ……看着现在的玄羽,南谨忽而想到一个词。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对了,还有一句话,叫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无奈一声叹息,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小叔? 某小叔……就是这声叹,怎么就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又仰头咕咚一口,仿佛连酒都不香了! ……罢了,谁让他是他的小叔呢? 也是时候让这个晚辈见识见识自己的本领了! 于是下一秒,玄羽清了清嗓子。 “侄儿啊!本大师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第270章 逮哪儿飘哪儿 南谨嘴角一抽,还当不当讲? 这厮莫非是真的喝醉了? 看着某侄儿鄙夷的神情……也罢! 玄羽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酒壶,正色道。 “我方才细观,那位陆二姑娘眉间黯黯,隐隐间似有黑云笼罩,恐霉运将至啊!” 南谨闻言,神色几乎一瞬就清冷下来,“你确定?” “出家人不打诳语。”玄羽说着,就又拿起酒壶仰头而饮。 与此同时,内心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南谨自然听不到大师的默念,大师酒壶放下的时候,紫色身影已然不见。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玄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难道是自己喝晕了不成?这里怎么会有风? 直到回过头来……吓! 怎么才走一个又来一个? 黑衣凛然,来人气息处处彰显着骄狂霸道。 直到看到那张冷肃威严的脸,玄羽心中微微一跳。 这个地方不是只有侄儿和自己知道?眼前之人又是从何得知? 罢了,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玄羽抱起酒壶,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面前人恭敬行了个礼,“翊王殿下。” “你认得本王?”面前男人凌厉的眉峰微挑。 “堂堂战王,杀伐决断,威震八方,这整个大兴又有谁会不认识?”玄羽难得摆出一副正经的神色。 正经不到一秒,下一秒…… “王爷也来求姻缘?” 萧景翊幽深的眸落在他身上良久,才答。 “本王来此,是为一个人。” 玄羽思索不到片刻,“原来是为郑姑娘,没想到王爷果真如传闻那般,对郑姑娘一往情深啊。” 萧景翊眸光闪了闪,并不否认他的话,只是审视的眼神却落在玄羽身上良久。 玄羽被看的莫名心头一阵发慌,下一秒,萧景翊漆黑的眸子微眯,问。 “你和南越皇帝顾千钧是什么关系?” ……玄羽心头猛然一跳。 他竟看出来了? 自己的容貌本就和皇兄生的极像,但好在见过皇兄真颜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么多年出门在外,也从未有人怀疑过什么。 直到今日……他忽然想起,数年前南越宫宴上,似乎的确接见过兴朝的使臣,难道,面前这位当时就在其中?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玄羽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十分的平静。 下一秒,正迎上那双漆黑的眸,他平淡的语气道。 “还是被翊王殿下看出来了,我的确是南越人,和我朝皇帝,自然是君主和子民的关系。” 君主和子民么? 萧景翊眸中闪过恍然,并未再追问下去。 离开之前,却是留下一句话,“本王听说,南越皇的幼弟,贤王殿下的尊讳便叫做顾玄羽。” ……直到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玄羽才回过神来。 他竟真的因为这张脸就暴露身份了? 除了金佛殿,大昭寺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姻缘树了。 陆清浅原本只想图个清净,像姻缘树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要彻底远离的。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就被紫苏生生扯了过去。 “二姑娘,许个愿吧,没准儿就能成真了呢?”紫苏十分认真的对她道。 陆清浅想了想,也是,灵不灵的,没准就能成真了呢? 紫苏买来一个红色的红绸,笔墨也早已准备就绪。 陆清浅狐疑的看了眼小丫头……倒没见她对别的事这么上心过! 紫苏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来都来了,横竖二姑娘不可能嫁给永安王那糟老头,多许一个愿望,也让永安王少一分妄想姑娘的念想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她笑的狐疑,陆清浅哪儿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倏尔就是一红。 下一瞬,就又看到了拿着红绸同样要许愿的郑婉婉。 紫苏不悦的小声,“……这郑姑娘怎么跟个魂儿似的,逮哪儿飘哪儿?” 陆清浅噗嗤一声被紫苏逗笑,众女闻声包括郑婉婉一下子都朝她看了过来。 陆清浅心道不好,果然,不到一秒的功夫,各种鄙夷和讽刺的议论声就传了过来。 这最先开头的,便是她前些日子才得罪了的柳意然。 “呀!没想到堂堂永安王妃竟也来这姻缘树下求姻缘,这可真是稀奇啊!” “这有什么的?说不定人家所求是和永安王殿下的姻缘呢?” “是啊!这永安王虽说年纪大了些,长相丑了些,身体也差了些,人也……下流了些,可抵不上人家永安王妃的位份尊贵啊!” “可不是吗?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对永安王礼让三分,来日她成了永安王妃,那不是都快要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了?” “说的没错,这般位份尊贵,难怪她要来这儿呢,咱们是求姻缘,人家可是求保姻缘,保和永安王姻缘成真呢!” ……众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俱皆被陆清浅骤然清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一瞬间,热闹的姻缘树下只剩下某主仆二人。 紫苏愤然不平,“二姑娘,要不要奴婢去给她们点儿教训?” 陆清浅一边在红绸上写字,一边淡笑笑,“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紫苏重重的一声哼,若是寻常的闲言碎语,她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可她顶受不了的就是那永安王妃四个字,若是王爷听到这四个字,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陆清浅很快将心愿写好,寻了个高处系了上去。 紫苏这才从气怒中回神,匆忙去看陆清浅写了什么。 这一看,一张脸上的希冀瞬间消失全无。 “……二姑娘,这可是姻缘树!”紫苏不甘提醒。 陆清浅不解的神情看她,“我知道啊!” 紫苏,“……知道您还许愿这个?咦?二姑娘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陆清浅下意识摸摸耳朵……还真是。 “兴许是不小心弄丢了吧。” 陆清浅原本也不甚在意,但那到底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若是引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主仆二人才原路返回寻找,一旁墙角后,一个紫色的身影就走了出来…… 第271章 来了妖精! 邪魅的唇角勾成一个清浅的弧,南谨径直就走到了方才某女许愿的地方。 红色的绸布迎着风微微飘荡,南谨眉头一皱,却是看着其上的一行字陷入深思。 “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这般心愿,于一个女子来说,将它挂在姻缘树上,还果真是……非同凡想呢! 南谨嘴角抽了抽,一番深思后,也拿来绸布写了一行字。 “盛世太平,如你所愿。” 他正小心翼翼的将绸布和陆清浅的挂在一起,身后就传来女子们压低了声音惊叹的话语。 “……今日的大昭寺不是不接待旁人吗?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男子?” “是啊!他也是来求姻缘的吗?” “你们看他的容貌,确定他也是来求姻缘的人?而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吗?” “是啊是啊!这样的容貌,竟能和咱们太子殿下都不相上下了!” “太子殿下尊贵优雅,他身上却透着一种邪魅妖娆之气,要我说,与其说他是神仙,倒不如说是下凡来魅惑人间的妖精!” “这……竟真的是妖精吗?” 女子们看的失了神,南谨挂好绸布,伸手拽了拽确定不会掉后,转身,冷魅的眼神越过众人陆清月身上一扫而过。 下一秒便忽地像一阵风似的消失无踪…… 陆清月惊呆在原地……方才那个男子竟是在看她? 其他女子则都流露出艳羡的神色,若是她们也能被那样的男子多看上一眼,只怕是连做梦都能笑醒吧? 回程的时间安排在下午。 晌午时分,日头正晒,众女回房休息。 陆清浅和陆清月用的是一间房,贵女们人数众多,寺院里房间不够便两两分在一处。 很快,用膳的时间到了,僧人们备好素斋分发。 陆清浅想着这么多人只由那几个僧人送饭怕是人手不够,便支使紫苏前去帮忙。 紫苏连带陆清月那份也给捎了回来,把饭递给陆清月后,便有些兴奋的凑在陆清浅耳边道。 “二姑娘,我方才去取膳食的时候听说,这寺院里可是来了妖精!” 陆清月才支愣着耳朵听,便隐约听到妖精二字,脑海中方才的一幕票在眼前,脸色登时一红…… 从前她只道,太子殿下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可太子殿下身份太过尊崇,她便从不敢奢望什么。 而方才,那个男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整个人整颗心似都要跟着灼烧,融化。 哪怕是和太子比,天底下,又怎能有那般魅惑妖娆的男子! 陆清月细想起来那个眼神,愈发觉得心跳加速,脸颊也跟着滚烫起来。 于是连忙垂下头去,一边假装埋头吃饭,一边听紫苏接着道。 “她们说,那妖精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分明是个男子的模样却魅的勾人,只要一个眼神便轻易能将人的魂魄摄去,哪怕是随意一个动作都忍不住叫女子意乱情迷,众人看的正痴呢,可惜他就化作一阵风吹走了……” 可不就是意乱情迷吗? 紫苏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她心坎上,她此刻的感觉倒真像是魂魄被那男子摄去了似的…… 陆清月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儿,好在始终低着头并未被看出异常。 倒是陆清浅吃饭的动作猛地一抖……她怎么觉得,紫苏说的那个妖精好像有些十分熟悉的感觉呢? 膳后,陆清月说有点儿困要休息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陆清浅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下意识看向窗户的方向,果然,都是紧闭着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第一时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朝紫苏看过去。 紫苏虽没闻到什么气味,但既然是二姑娘的命令她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于是下一秒主仆二人就要离开。 再下一秒,陆清月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 “二姐姐便就在这儿吧,否则若是叫人看见,外头那么大的太阳,还以为是我有意赶二姐姐出去,说咱们姐妹不和呢!” 陆清浅脚步一顿,蓦地转过身来,唇角就弯起一抹清冷之色。 “有句话我早就想和四妹妹说了。” 陆清月心中一惊,下一秒强装镇定神色,“二姐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陆清浅笑笑道。 “从前只当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许多事情我也未曾放在心上,可如今四妹妹长大了,若是还做一些不该做的事,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清月脸色登时惨白……她竟知道什么吗? 转念却又一想,这怎么可能? 景乐公主说过,这药气味极淡,她怎么可能闻出来! 更何况,若此事成,她必得景乐公主提携,到了那个时候便再没人敢看不起她这个相府庶女了! 想到这里,陆清月神色一瞬坚定下来,道。 “二姐姐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一个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清浅眸色淡然,也只能是无奈一声叹息,紫苏则是听从她的吩咐到外面守着了。 斜倚在榻上,过了没多久,陆清月便说她肚子疼。 陆清浅配合的摆摆手,“早去早回。” 陆清月脸色一僵,扭捏着身子就去了。 开门的一瞬间,紫苏朝陆清浅点了点头,陆清浅会心一笑。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陆清月果然找了个借口就把紫苏支开了。 紫苏倒也十分配合,一溜烟就笑是不见了。 陆清浅……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啊! 内心一声夸赞后,忽而觉得有些浑身燥热的晕眩是怎么回事? 陆清浅回过神来……忘吃解药了可还能行? 脑袋愈发昏沉,体内也开始像有热火在翻滚,陆清浅忍住撕开衣裳的冲动,意念一动忙从私人药房取出一粒丹药服下。 下一秒,总算神清气爽了许多。 她才要出口气,就听门外脚步声传来。 ……紫苏那丫头,动作这么快的吗? 念头刚落,门被猛然推开,伴随着强光涌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南谨? 第272章 简直要人疯! 邪魅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下一瞬,嗅到房中淡淡的异香,南谨神色骤然晦暗。 看着那一袭颀长的紫,陆清浅骤然抬眸,“果然是你。” 简单平淡的口吻,神色还似十分轻松,哪儿有半分中毒的模样? 南谨意识到她或服过解药,神色倏然一缓。 将门关上,却还是快步来到她的身边。 看着那毫不犹豫的步伐,陆清浅眼睛瞪得老大,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毒是南越的寻欢草,毒发时药性强烈,且气息极淡。 若非她学医多年,对气味十分敏感,寻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之所以知道寻欢草也是因为她偶然在林深给她的一本古老医术中所见,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也不知萧景乐是如何得到这等南越才有的毒物…… 再有,眼下的重点是。 寻欢草的毒性随身动而加速侵入人的五脏六腑,这厮身为南越人,不会不知道吧? 事实是,南谨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一进门就变了脸色。 只是那一瞬间,他莫名的控制不住靠近她的脚步……难道是中了毒的原因? 下一秒……果然预感成真! 南谨走到陆清浅身前时,邪魅的脸上平添几分不正常的红晕,方才还带着一丝凛冽的眸一瞬流波婉转,就连呼吸都染上了几分燥热…… 陆清浅此时忽然觉得,紫苏的话毫不夸张! ……眼前的南谨哪儿还只是妖精那么简单,尤其是中了毒的妖精! 魅惑天然,妖娆入骨,一颦一笑哪怕是一个呼吸仿佛都透着极尽的风流,再配上这张容颜……简直要人疯! 下一秒,不出所料,她好容易用解药压制下去的毒性硬是被某人逼得丝丝蔓延出来,不消片刻就如流水倾泻。 ……感受到重归燥热的身体,陆清浅心中咯噔一沉。 她倒是想拿解药,只是被某人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根本无从下手! ……能怎么办? 关键时刻,陆清浅也只能下意识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只不过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却还是不自觉流露出迷蒙人心的光,勾的南谨愈发燥热难当。 越是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越是觉得浑身开始发烫,下意识的就要去剥自己的衣服。 然而触碰到衣服的一瞬间,手又如触电般收回,猛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才勉强恢复些理智。 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愈发叫人难以克制…… 南谨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形成一个深深的漩涡魅人心弦,陆清浅不自觉沉沦其中,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要被彻底点燃。 ……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清浅心中猛地一紧,意念一动,眼看着就要当着他的面拿出解药。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其中一道步伐急促仓皇,想必是匆忙前来查探的陆清月。 另一道脚步轻盈,紧随其后,应该就是紫苏了! 南谨显然也意识到来人,魅惑的神色难得清明片刻,趁他不备的空隙,陆清浅忙从药房拿出解毒丹。 她正要送到口中,下一秒,手腕却忽地被一只带着些许寒凉的大掌握住。 陆清浅抬眸,正撞上某人眼角的妖娆险些将她融化,下一秒,他喑哑的声音传来,“跟我走,离开这里!” 伴随着这句话,温热的气息轻洒在她脸颊,陆清浅心头狂跳,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下一秒,连忙将手中的解毒丹吞入口中。 顺带,反转手腕递到南谨手上一粒。 他显然也要把持不住,只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丹药服下。 几个呼吸后,两人的气息终于归于平静,陆清浅长舒口气,外面的人也愈发接近了。 陆清浅便忙朝面前的人摇头,“外面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你我就这般出去,若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南谨略微挑眉,她说的没错,方才来时的路上的确看到暗中有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浪费这么久的时间才到。 此时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只这个随意的动作看的陆清浅又是心中一跳。 真是个妖孽! 心中暗叹一句,陆清浅这就十分无奈了! 原本和紫苏把一切计划的好好的。 她先佯装中计,放松陆清月戒备,紫苏再趁陆清月回来查探时将她打晕调换自己。 以永安王的个性,但凡有点儿姿色的,他才不会管到底是陆二姑娘还是陆四姑娘! 届时陆清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可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半路会杀出来个南谨? 即便是没有永安王,若是被人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一番渲染,怕也是说不清。 更何况……还是个如此妖娆的男子! 陆清浅正有些头疼,南谨道。 “我知道一条小路,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小路? 脚步声接近,二人是从窗子离开的。 这边陆清月才推开门,拿着帕子掩好口鼻,一双眼睛就巴巴的往先前陆清浅躺着的地方看去。 再过会儿永安王就来了,她得赶紧先确定好才成。 这些都是景乐公主交代的,以免出什么纰漏。 陆清月饱含希冀,然而一眼看去,怎么好似空荡无人呢? 下一秒,她正要往旁处去寻,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紧跟着,眼前便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紫苏提前服下了陆清浅的解药,才解决了陆清月便是十分兴奋的口吻唤道。 “二姑娘,成了!” 话落……怎么没有丝毫动静呢? 紫苏抬眸,这才注意到房内竟空无一人,心中下意识一凛。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接近。 紫苏心中一跳,猛然回头,待看到那双漆黑的眸时,立时恭敬开口。 “王爷!” 萧景翊眉头皱了皱,幸好门是开着的才没有中毒太深。 不过哪怕只是些微的感受,他也几乎已经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扫视一圈后,下一瞬,阴沉的视线锁定面前的紫苏。 “她人呢?” 第273章 看热闹 陆清浅跟着南谨闪身往前走了没多久,果真见到一条小路。 小路错综复杂,又有茂密林木遮挡,果然隐蔽非常。 可既是如此隐蔽的存在,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清浅正要问的时候,眼前忽而又出现一个狭小仅供一人可通过的山洞。 山洞的那头隐约透着微光,南谨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陆清浅却是有种错觉……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入内数十步,陆清浅隐隐闻到草药清香,再往前,一阵刺目的光后,眼前情景豁然开朗。 南谨这才回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虽然身上的寻欢草毒已解,但一瞬间陆清浅还是有种被勾引的错觉。 那笑容,太过乍眼! 心中咯噔一跳,忽而就想起紫苏的话……这家伙莫不是真的是山间的妖精? 妖精背过身去,又一阵山风吹过,她才终于清醒几分。 下一秒才注意到,眼前竟是漫山遍野的草药! 难怪方才在山洞中会闻到草药清香,竟都是从这里传出的! 震撼过后,陆清浅终于抬头,审视的看着面前某妖精。 “你到底是什么人?” 精致的眸打量过来,南谨唇角忽而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这是你第三次问我同样的话。” 陆清浅一想……还真是! 可两次来大昭寺,两次都遇见了他! 更重要的是他连这样隐秘的小路都知道,她不得不怀疑,“除了南星阁老板和杀手的身份,你不会还是这里的……” 僧人两个字才到嘴边就又被陆清浅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这副扮相,她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妖精! 陆清浅语气一噎,南谨嘴角则是一抽。 看着眼前女人的表情……她当真敢想! 陆清浅……她也不是非要这么想,谁让您顶着这样一张脸不是? 不过他既不愿多说,她也不必再问。 只是眼前漫山的草药属实让人心中震撼,谁能想到大昭寺后山竟还藏有这样一块药材宝地呢? 更重要的是,其中不乏平日不常见的稀罕药草! 陆清浅看的眼睛发亮,于是随意折几根树枝编成框,徒手就开始挖起了草药。 南谨在身后看着……这里可是大昭寺,这个女人穿的一身如此光鲜亮丽,连长袖都不惜被荆棘划破,竟是为了挖草药? 一瞬间忽而觉得她在姻缘树上许的愿也不算什么了。 山谷地处低洼,闷热潮湿,不消片刻,陆清浅额上便渗出细密的汗来,挖草药的动作却分毫未停。 南谨眉头略微一簇,下意识的上前拿出帕子替她擦拭。 他的帕子上带有淡淡的药香,陆清浅略微一怔,他便又拉过她的手臂将划破的布条扯掉,下一秒,修长的手指就动作优雅又娴熟的帮她将袖子打成一个结。 两个结打完的时候,陆清浅的手无意识和他指尖擦过,抬眸不经意却又撞入他泛着柔和的极浅的眸光里。 ……这年头,连妖精都如此温柔了吗? ……大概实在是有些热,又大概是寻欢草的毒性还未万全散尽。 陆清浅脸颊滚烫,忙垂下头愈发奋力的挖起了草药。 她对每一颗草药都极尽温柔,十分的小心翼翼。 倒不像他见过的她杀人的模样,果断狠厉而又决绝。 又过了片刻,估摸那边儿好戏差不多登场了,陆清浅起身准备告辞。 抬眸,南谨递过来一样东西。 陆清浅定睛一看,竟是她丢了的耳坠。 她正想要问些什么,下一秒,面前的紫色身影却一阵风似的就消失不见了…… 晌午的大昭寺,除了树上的蝉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派安静。 忽然,一声尖叫刺破天穹,惊起飞鸟无数,也将所有午憩小休中的贵女们叫醒。 众贵女迷蒙中睁开眼睛,忙推门而出,可眼前哪儿有什么人影? 门吱呀一声响,萧景乐也似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疑惑的眼神看着众人似是同样好奇。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女子叫声传来。 这一次,众女却听的分明,这声音中透着几分娇羞,几分急切,又几分放纵,几分狂热,与此同时,夹杂着的还有男子时不时闷哼的声音…… 这竟是…… 所有人下意识的朝唯一紧闭着门的那间房看去,里面的声音也似乎愈发清晰入耳! 在场的所有女子中,除了景乐公主外,其余的皆是未曾婚配过的,当下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声音,个个羞得脸色通红。 紧跟着,议论声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这间房里的不是陆二姑娘和陆四姑娘吗?怎么如今会有男子的声音……” “我才进房间时,可是瞧着陆四姑娘捂着肚子跑了出去,所以这房间里的人该不会是她才对。” “……你的意思是……这是陆二姑娘?” “除了她还能有谁?一个连永安王都要勾引的下贱货色,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是她不放在眼里的?” “可她不是马上就要成为永安王妃了吗?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来,岂非自毁前程?” “我可是听说永安王那方面……咳咳……也兴许是咱们这位永安王妃提前耐不住寂寞了呢?” “可这里可是大昭寺,咱们也都还没走呢,她就敢做出此等污秽之事,难道就不怕让人发现吗?” “你听听那房里的动静,啧啧啧……想必是情到深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吧?” 柳意然最后一句话落,即刻引得几个女子红着脸发出低笑。 就连萧景乐唇角都是不可自抑的微微扬起。 然而不到一秒,所有笑声戛然而止。 柳意然讥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便是一怔……怎么都不笑了呢? 下一秒,她不经意回头…… 不远处,一道漆黑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她的身上,幽深森然,叫人只看一眼脚底便仿佛蒸腾无限寒凉。 柳意然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众女回过神来,亦皆被那抹颀长的墨色吓了一身冷汗。 好端端的,这尊煞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萧景翊平淡的眼神扫视过众人。 “本王是来看热闹的……” 第274章 惊雷炸响 ……看热闹? 众人心中惶然,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出现了幻听! 那可是翊王殿下! 平日里大小宴会俱不参加,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甚至连看别人一眼都觉得多余的翊王殿下,竟也会看热闹? 而且,还是特意跑到大昭寺来看热闹? 所有人表情惊骇之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除非……对了,这里可是大昭寺! 翊王殿下莫不是也是为了求姻缘来此!难道是因为郑姑娘? 一瞬间,所有人眼色齐刷刷朝郑婉婉看过去,郑婉婉脸色通红! 先是答应自己入府,后又因自己提前回京,如今她来了大昭寺,他就也跟来了,这是不是说明…… 一瞬间,郑婉婉脸上写满幸福柔色,却没注意到,某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而除了郑婉婉外,萧景乐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几分不寻常。 她这个皇弟她最了解不过,即便真是为了郑婉婉,又怎么会特意跑来这里说要看热闹? 更何况……她忽地想起前些日子他求旨召陆二姑娘入翊王府一事,如今看来,难道真的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萧景乐心中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 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房中男欢女爱的声音绵延不绝传出。 迟则生变,更何况筹谋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 下一秒,她一个眼神递过去,婢女走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所有人羞的避过眼去。 然而,房内的男女非但丝毫未受影响,没有了门的阻隔,那些污秽不堪的声音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紫苏惊叫的声音响起,“二姑娘!” 陆清宁心中咯噔一沉,下意识的朝旁边的陆清歌看去。 陆清歌忍耐着心中畅意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见陆清宁一副似是十分悲悯的眼神看过来,登时道。 “三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回可不是我做的。” 陆清宁闻言似信非信,但到底是松了口气。 下一秒姐妹二人抬头,却瞧见紫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陆清浅是背着一筐草药出现在众人视野的。 看见草药的一瞬间,萧景翊微微蹙眉。 陆清浅也看到了萧景翊,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紫苏就跑到了跟前。 “……二姑娘,您去哪儿了都不告诉奴婢一声,奴婢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还以为……” ……此情此景,紫苏这丫头可真是太棒了! 陆清浅心中赞许一声,就配合道。 “四妹妹不是吃坏肚子了吗?我去为她寻了些草药回来,对了,四妹妹人呢?” ……是啊!陆清月人呢? 陆清浅一脸无辜,众人心中亦发出同样的疑惑,难道里面的真的是陆四姑娘? 此情此景……上一秒还兴奋的发狂的陆清歌一瞬间瞪大眼睛,竟又被那个贱人逃过了? 陆清宁倒还好些,只是看着陆清浅的神色愈发晦暗莫名。 这其中,最不敢相信的就是萧景乐! 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可如果真的是陆清月的话,那她和永安王…… 里面的声音仍一阵阵传出,萧景乐脸色大变,急忙叫人进去查看。 婢女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不消片刻,就似受到了惊吓一般跑出来。 想到那般场景,当真是叫人心肝都跟着发颤,婢女通红着脸,浑身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回公主,里面的人是……是陆四姑娘和永安王!”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陆清月也就罢了,所有人万万没想到,里面的男子竟就是永安王! 永安王一向好色成性,这是整个兴朝都知道的事情! 这么多年,死于他手下的女子不计其数,再听见里面陆清月逐渐近乎哀嚎的声音……难怪那婢女会吓成眼前这副模样! 就连她们听到这三个字都开始忍不住浑身发抖了起来。 ……里面的情景怕是不堪入目,在场的除了翊王殿下外又都是女子。 翊王殿下不开口,众女自不敢开口。 而此时女子进去,无疑是自毁清白。 可若不进去,又总不能放任不管。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道。 “里面既是永安王,便请陆二姑娘这个未来的永安王妃进去叫醒他们最为……” 合适二字还没说出口,一道清冷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无法,萧景乐正要派人去叫守在外面的侍卫,一道马蹄声忽而轰鸣响起。 黑色骏马在萧景翊身侧停下,激起一阵尘土。 ……策马进入大昭寺,怕也只有这位身边的人有这个胆量了。 长安和林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两人早已气喘吁吁,看模样,显然是被临时召唤而来。 之所以叫他们,一则是萧景翊不想污了眼。 二则,那等肮脏下作的毒药……他不想脏了她的手。 不等萧景翊开口,长安就从井里打了一桶冷水走了进去。 一桶水下去,里面的人终于没了动静。 所有人总算长出口气,不消片刻,衣衫半露的永安王一边拧着衣裳上的水一边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是谁敢打扰老子好事,不想活了不成?” 众女子匆忙避开视线,长安则是一声惊叹。 “都这样了还能走出来,永安王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永安王一怔,正准备再次开骂,下一秒……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 恍然抬眸,看到长安身后那抹冷冽的黑,惊的腿顿时就软了好几分。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永安王看重的是一直竟都是四妹妹,是我误会了。” ……这道声音怎么更熟悉呢? 永安王回眸,腿又软了软……吓!怎么可能是她? 下一秒回过神来…… 方才冲动之余的确没有细看,如今想来,那个女子放浪的很,的确和这位陆二姑娘的形象有些不搭! 再想她方才话中的意思,难道方才和自己翻云覆雨的,竟真的是那位陆四姑娘? 紧跟着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就有一样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第275章 满意的很! 众目睽睽之下,从永安王衣服里掉出来的,竟是一只耳坠? 陆清浅想到南谨交给自己遗失的那只耳坠,心中猛然一跳。 下一秒便是清浅一笑。 “连四妹妹的耳坠都随身带着,永安王对四妹妹还真是一往情深。” 陆清月的耳坠? 永安王一怔朝地上看去,看到明晃晃耳坠的一瞬间,方才画面浮现在脑海, 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可不是说好是陆二姑娘吗?如今怎么连耳坠都成了陆四姑娘的? 不过也正好,谁又能想到陆四姑娘竟能叫人销魂到如此地步呢? 想到这里,永安王弓身将耳坠从地上捡起,放在鼻尖一阵轻嗅,接下来便是猥琐的一声大笑。 “不错!本王对陆四姑娘满意的很!” ……满意的很? 这般话语当众说出,和把陆四姑娘当成青楼妓子有什么分别? 说完,永安王大摇大摆的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里面的人开始了啜泣,众人下意识就朝陆家姐妹看了过来,毕竟在场的可都是未出阁的丫头,谁也不想真的和永安王的事扯上关系。 陆清浅蹙眉,就要进去。 就在这时,萧景翊一个视线朝长安递过去。 长安一怔……他可是男子,就这么进去怕是有些不妥吧? 下一秒再看某王的眼神……得!妥了。 不用想,王爷定是怕里面空气污浊沾染了陆二姑娘的眼! 想到这里,长安连忙疾走两步拦在陆清浅身前。 “陆二姑娘,这等有辱视听的事交给我就好。” 陆清浅一怔,长安解下身上的外衣就飞身掠了进去。 见到有男子进去,陆清月又是一声尖叫,挪在墙角瑟瑟发抖了起来。 长安一脸嫌恶的背过身去,将衣服从身后丢了过去。 “这件衣服就当送给陆四姑娘了。” “谁要你的破衣服!”陆清月说是这么说,却还是下意识扯过衣服遮住半个身子。 长安嫌恶表情更甚,这就有些无奈了,“……你若不要也成,那就只好光着身子出去了。” 长安说完就要转过身来,陆清月吓得一声大叫后连忙将衣服穿在身上。 事实上,长安才懒得看她一眼,方才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 悉悉率率的声音过了好半晌,后面的人似终于穿好了衣服,长安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还能走吗?” 陆清月,“……” 长安……早知道多此一问! 下一秒,他又不放心的扯下窗户上挂着的破布帘才将人又裹住一层抱了出去。 陆清月哪儿能想到房外有这么多人,又哪儿能想到长安真就只是把她抱到房外而已! 瞬时脸上血色全无,但无奈,长安已经想丢老鼠似的把她丢在了一把椅子上。 一瞬间,所有人鄙夷惊讶写满各种情绪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陆清月又羞又恼,直到下一秒看着好端端站在眼前的陆清浅,激动的竟浑身颤抖起来。 “你……都是你!在房里的明明应该是你,永安王来此也分明是为了你!你明明……” “够了!”萧景乐忽而一声冷喝打断陆清月的话,紧接着便是冷意森然的眼神看过来。 “本公主叫你们来是叫你们诚意祈福的,不是叫你来这大昭寺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的!” “公主,我……” 陆清月一怔,惶恐的眼神里看着萧景乐尽是不可置信。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有那尊煞神在场,如今陆清月多说一个字,萧景乐的内心就多一分颤抖。 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意那个女人,谁又知道他若是查出真相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萧景乐不敢想,连忙再次打断她的话。 “你身为妹妹,竟不惜勾引亲姐的未婚夫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有辱风化之事,简直是叫本公主大开眼界!” 陆清月……大开眼界? 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她主使的吗? 如今连自己都被害惨成了如此模样,她却跳在一旁说大开眼界? 萧景乐语气寒凉,面容嘲讽,神态里更是深深的不屑与讽刺。 事到如今,她竟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么? 呵!也对! 她本就是高傲尊贵的公主,可她呢? 陆清月一声苦笑才明白,原来庶女永远都是庶女,她这个庶女竟从来都没被人放在眼里过啊! 一时间,看着在场的众人各色表情,陆清月内心愤怒汹涌而来可又无可奈何。 下一秒,愤怒也只能化为唇边一抹阴狠的冷笑。 萧景乐总算是舒了口气,下一秒,就在所有人以为此事告一段落的时候,林深忽然走了出来。 他伸手抓住陆清月的手腕,被某王一身清冷气息笼罩,陆清月不敢反抗。 只是片刻,林深就松开了她的手,又朝房内走去。 所有人顿时悬着一口气,方才那般情景声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如今就连林神医都出手了,看来果真是这位陆四姑娘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有方才那一幕。 一瞬间,愈发鄙夷不屑的眼神朝陆清月看过来。 陆清月此时面若死灰,早已不想解释什么。 萧景乐却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咬牙暗恨,半路怎么就杀出个萧景翊来? 林深出来后,附在萧景翊耳边说了些什么。 萧景翊淡淡的眼神一瞬扫过萧景乐,惊的后者内心又是一跳。 好在并未多说什么,漆黑的眸又看了陆清浅一瞬后,便骑上马背离开了。 长安跟在身后,离开之前,却是忽而跑到陆清浅身边,态度十分恭敬的拱手。 “王爷交代嘱咐一声,山上蛇虫鼠蚁甚多,陆二姑娘定要小心才是啊!” 他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众人自是都听得到。 只是蛇虫鼠蚁?众多? 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可即便是不对味儿,那也是翊王殿下交代嘱咐的,他们可不敢说什么。 紧跟着,长安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连看都没看郑婉婉一眼。 郑婉婉是一脸希冀落空的失落。 众人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