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话：俺老孙要屠了灵山》 第一章 吃俺老孙一棒！ 在九幽之地十八层魔界之下，如来被层层魔链拘束，金身残破，黯淡无光。 却法相庄严慈悲，一颗佛心始终颠扑不破，保持着勃勃生机。 佛祖在等真正的取经人。 斗战胜佛孙悟空从梦中突然惊醒！身上冷汗涔涔，刚才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 让猴子一朝顿悟，原来过往皆是虚妄！ 都知佛法东渡，唐僧师徒取经功德圆满。 谁又知真经是假，成佛只不过是镜花之缘。 孙悟空甩却芒鞋僧袍，重披金甲丝绦，一个筋斗，已入下界茫茫云海风涛！ 大雷音寺中，如来，死了。 他仰面向天，身体呈现一个诡异的向后仰角，却屹立不倒。 其眉心有一处金光隐隐闪现，像是个金质肉瘤，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如意金箍棒的顶端。 有人从背后一棒击穿了如来后脑，前端透出眉心，长长的铁棒撑在地上，成了破败法相的支撑。 大雷音寺已经是一片哗然，今天是佛法东渡大成之日周年大典，却成了如来的祭日！ 紧跟着接连传来噩耗，佛门精英莫名其妙地离奇死亡。 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利菩萨的白龙马，被吊在了蛇盘山鹰愁涧。 长长的躯体垂落下碧血将涧水染红，那是他第一次在取经路上出现的地方， 龙鳞被扒，龙筋被抽，死得惨不忍睹。 猪八戒也被找到了，净坛使者已经成了一把干柴模样，皮肉干瘪，浑身蜡黄，居然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他趴在满是贡品的桌案上，嘴里面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 沙僧死在了自己的佛堂之内，这位被加封八宝金身罗汉的昔日取经人，身上被插了八宝法器，整个法相金身到处都是窟窿。 死时没有瞑目。 找到金蝉子的时候，正端坐在法台上，面带祥和微笑，手捏无畏法印，看起来意味深长。 可是已经没了气息。 突然，如来破败法相轰然倒塌，金箍棒凌空飞起！ 就在大雷音寺的众佛陀面前急飞而出，如同惊雷飞鸿般直冲九天云外！ 与此同时，传来消息，有取经人正在向灵山行进，号称要取回真经，正是那斗战胜佛孙悟空！ 据说，金箍棒上血迹赫然入目！ 佛陀们在这时都表现出了真性情，平日里道貌岸然、法相庄严荡然无存。 “慌什么，只不过一场虚妄，此猴子勘破玄机，却本性难移，终究是重蹈覆辙罢了。” 说话的是掌管过去的燃灯古佛。 “我已经看到天道循环，猴子在劫难逃，这一番无非也就是重打鼓另开张，一出大戏而已。” 知晓未来的弥勒佛也开了口。 而取经人已经开始他新的征程，孙悟空将佛门僧袍尽数去了。 头戴紫金七星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 正是当年大闹天宫时的模样！ 通天大道就在眼前，今日就要重走取经路。 突然，苍穹中佛音缭绕，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漫天佛陀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 “你醒了，杀了如来又能怎样？无非是一场大梦，天地万相不过是一场虚妄，你可知以前取回来的都是假经？” “呸！你等皆是魔相，居然敢称佛？我要重走千遍万遍取经路，直到取回真经！” 孙悟空昂然而立，金箍棒铿锵顿地！ “前往西天取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天地无一净土，取经之后用在何处？” “既无去处，也无归途，敢问，路在何方？一场黄粱美梦，你却非要醒来，可笑啊可笑。” 孙悟空面如死灰，身躯微微颤抖，渐渐神光四射的法相颓败崩塌，变成飞灰随风飘散。 只有那如意金箍棒依然矗立在大地之上！ 不知多少年后，天庭颓败，群魔乱舞，人世间如同炼狱。 “哇哇哇！” 一阵婴儿的哭声洪亮地响起，寺门缓缓打开，一个小沙弥走了出来，看到台阶上襁褓中的婴儿赶紧抱在怀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将婴儿抱起来，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入了寺中，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 寺庙巍峨雄伟，气势非凡，瓦上却是杂草丛生，院内树木丰茂，几乎透不进阳光。 方丈背对大雄宝殿门口，好像正在吃什么东西，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方丈，有…有新鲜血肉了。” 小沙弥声音中带了虚假的兴奋。 “快点拿来！”方丈丢下了正在啃食的东西，急转过身来，魁梧的身躯简直如同洪荒猛兽。 “快给我，再吃一个婴儿就能位列仙班，去灵山谋取位置。等我成了罗汉，就提拔你做这里方丈！” 方丈满脸都是啃食尸体沾染的鲜血，急不可耐拿起了襁褓，一把就把外面的包裹扯下。 “你…你拿进来一个什么东西？这不是婴儿！” 只见那襁褓中的婴儿已经赤条条的，浑身都是淡黄色绒毛，还有个小小的尾巴，倒是胖墩墩的十分可爱讨喜。 “这是个猢狲！该死的贱民，居然敢拿个猴头糊弄我，明天就让他们知道佛法无边！” 说完，方丈将小猢狲狠狠向地上掼去！ 以他巨兽一般的身躯，这下子小猴子必定是摔成一团肉酱！ “嘭！”“哗啦！” 摔倒在地的不是小猴子，而是那个方丈！ 庞大的身躯将桌案硬生生砸碎，左边脸被小猴子一拳打出了一个大洞，利齿獠牙都被击碎掉了一地。 “什么邪魔外道！竟想吃俺，俺…什么来着…总之，佛门弟子居然吃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小猴子只有一尺多高，又刚刚出生一天，却在电光火石间，将巨兽一般的老方丈打的面目全非！ 能看得出来，虽然猴小鬼大，可好像是记不起前世今生，忘却了自家姓名。 “禽兽不如？哈哈哈哈！” 方丈一阵的狂笑，吐掉了碎牙，缓缓站了起来。 那庞大的身躯急速膨胀，变得犹如钢铁塑造出来的巨型筋肉猛兽，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天下都是佛门的天下，人族血肉也都是佛陀精攻猛进的食料。你喝了孟婆汤，已经不知道佛法东渡之后的事了吧？” “看你颇有灵性，吃了说不定比吞食婴儿还有效力，来来来，快点进佛爷肚子里，咱们一同脱离这人间疾苦！” 小猴子好像愣住了一样，开始抓耳挠腮，像是想事情的样子。 突然说道：“不知怎么的，看见你这张讨打的嘴脸，就好像想起点什么，耳朵眼也有点痒痒。” “哦，对了，你让我想起来一件事，老子我姓孙！” 一根绣花针从小猴子耳朵眼里抽出，迎风急长，早就化作一条如意金箍棒！ “吃俺老孙一棒！” 第二章 白龙马 “轰！” 铁棒横扫，如同霹雳惊雷，大雄宝殿所有巨大粗柱被一瞬间打断，整个殿顶都被扫飞！ “噹！” 方丈巨大坚硬的身躯被打的扭曲变形，撞破了墙壁直飞而出，狠狠地撞在院内照壁之上！ 在巨大力道冲击下，厚重照壁当即变得四分五裂！ “嘭！” 如意金箍棒一端轻轻握在小猴子的左手里，另一端被方丈拼了命地用双臂交叉挡住。 但一万五千多斤的分量，加上小猴微微下压，将其单膝跪地状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小沙弥早就不见了踪影，第一时间窜了出去，躲在院子里面一块怪石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啊啊…好困，刚生下来怎么这么多觉，是不是该吃奶了啊…你刚才说天下都被佛陀占据？那天庭呢？就让你们为所欲为？” 小猴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天庭？早就死得死逃的逃…”方丈浑身拼尽全力，方才勉强支撑得住金箍棒的重压。 但是他并不死心，极力支撑，浑身上下已经开始剧烈颤抖。 嘴里继续说道：“还不是西天取经后佛法东渡，人世间佛法盛行，天庭气运都被截断…佛道决战之下溃不成军，你…你是何人！” “何人？”小猴子脸上淡淡的，好像回想起一些尘封往事。 “只记得我姓孙，曾经叱咤风云，驰骋于天地之间。也曾超凡入圣，修成正果，最终却恍如一梦…” “不知为什么，看到你们这帮邪魔外道手就痒痒，打杀了就觉得心里爽快无比。” “哦，对了，我要去西天取经，这才是正事。” “西天？取经？”方丈好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发出了一阵狂笑。 “打杀法师，罪不容诛！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方丈，佛家马上就会派下精兵强将把你挫骨扬灰！” “噗！” 小猴子听得不耐烦，左手轻轻向下一压，早就把方丈巨大的身躯活生生压的爆裂。 鲜血碎骨到处飞溅，就像是地面上绽放了一朵赤色魔花！ “罗里吧嗦的，小和尚，你过来。明明是个人族，怎么却助纣为虐？” 那个小沙弥听到说话，赶忙从怪石后面跑了出来，他双目垂泪，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猴爷爷饶命！我是邻村的一个普通村民，被这法师捉来伺候，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体恤下情，高抬贵手！” “别怕，我只斩妖除魔，一般不饿不杀人。”小猴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儿，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还请猴爷爷饶命。” “得得得，不杀你”，小猴子不耐烦地说道，“和我一起取经吧，毕竟…这是我唯一记得的事。” “抱我一会，饿了，去村子里面找个奶妈，别说什么找不到！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我在前世也是吃过人的…” 江流儿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眼前的小猴子只有一尺多高，但是刚才什么本事都看在眼里，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他赶紧把襁褓的小被窝捡了回来，拍打干净之后轻轻包裹在小猴子身上，猴子早就睡了过去。 那胖嘟嘟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可爱，脸上倒没有太多的绒毛，难怪抱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是个猢狲。 奶妈…有的，实在是有的。 村子里面孩子大多都被方丈吃了，不少母亲失去了孩子，但是奶水却没有退回去，现在去村子里面找奶水不是难事。 但是自己助纣为虐这么久，村民会接受自己回去么？ 江流儿一边想，一边下了山，急匆匆赶往江家村。 这里本来是山清水秀一处好所在，但是天降这座寺庙之后，就成了人间炼狱。 所有新生儿都被吃光，已经没有办法添丁进口，如果时间久了，江家村必然会断绝香火，成为一片死地。 “江流儿，你还没死啊！”一个村民见到小和尚惊讶地喊道。 “是不是偷跑下来的，赶紧躲起来，被方丈抓到就死定了！赶紧来我这，进谷仓躲起来。”另一个大婶急促地说道。 “我…我对不起你们。”江流儿眼圈红了，他没想到村民居然这么对待自己。 “别傻了，你被抓走的又有什么办法，保住性命要紧，赶紧躲起来，方丈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不，方丈不会来了，他已经死在庙中，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江流儿小声说道。 “死了？怎么死的！谁杀的他？”村民们都激动不已，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询问。 “是…是我，正好遇到山崩，我把他推到山石滚落的路径上，所以被压死了。”江流儿脸上有些发红。 “我这里有个救出来的孩子，不是咱们村的，能不能帮忙喂喂，他毛毛有点多，不过挺老实的。” “行啊，这是个苦命的孩子，来来来，拿我家去，我媳妇有奶。” 豆腐坊的李大哥一把接过孩子，几步就进了自家大门。 他们本来也有个孩子，刚刚被方丈抢走，媳妇还有奶水。 平日里除了两口子在家，就只有一匹瘸腿白马拉磨，算是宅心仁厚的一家人。 小猴子虽然睡得正香，但是闻到了香甜的奶水味道立刻睁开了眼，二话不说，贪婪地吸吮了起来。 江流儿站在院里手足无措，他可知道里面的所谓婴儿可是猴小鬼大，绝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状态。 但是…这家伙据说前世吃过人，如果不让他吃饱，十有八九就会拿自己打牙祭。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委屈一下李大姐了… “龙！龙在吃人！快跑啊！” 村子里面突然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嘶喊声！ 所有村民都在拼命逃窜，天空中有八条飞龙迎空飞舞，正在择人而事！ “无知贱民！居然敢杀害本地法师，难道不知道佛法无边么？今天就让尔等付出代价，就尽数喂了那伽众吧。” 佛家八部天空中的那伽众发出吼声，正在奉命行事，欲将村民吃光屠尽！ 其中一条直扑李家豆腐坊，就要掀开房顶，将里面的人抓出来吃掉。 “嗵！” 金箍棒从房顶捅出，将其远远击飞。一个小小身影飞身上了房顶。 “小白龙，别装模作样了，和我一同取经吧，哪怕一起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也比在这里装瘸拉磨来得痛快吧。” “该死的猴子，自己是谁都忘了，居然还认得我…” 那匹瘸腿白马突然舒展身躯，变化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白龙！ 神龙现身！ 其光芒四射，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亮银色！ 那些八部天龙中的那伽众相比之下，简直就如同河沟中的水蛇。 飞龙在天！ 白龙巨口吞食，利爪撕抓，刹那间天空中那些八部天龙都被扯碎，变成了漫天血雨！ 第三章 香甜的奶水 “痛快，痛快！”小猴子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用手擦掉嘴边香甜的乳汁。 腥风血雨转瞬即逝，江家村上又重现阳光明媚，朗朗乾坤。 巨大的白龙在天上缓缓游弋，就像是在享受难得的昔日美好，又如同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中。 但终归又回到了瘸腿白马的形态，自己套上了枷锁，慢慢开始拉起磨来。 “痛快个球！不是你这个惹事的猴子，江家村也不会遭此劫难。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单调而又乏味的蹄声一声声传来，就像是那一颗早就如同死灰的心在复苏。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步伐像是有些踉跄，有时候总是抢步上前，那些枷锁显得格外碍事。 小猴子仰头向天，目光紧紧盯视着炎炎烈日，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 “你的心乱了，步伐也乱了，平时走惯的路也走不踏实。真是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 “……” “我是马，一匹瘸了腿拉磨的马，又何曾走过自己的路，都是人家说往哪边走，就默默前行罢了。” “不，你是龙，真正的八部神龙！和我一起上路，这次任你信马由缰，驰骋在这天地之间！” “……” 白马没有说话，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一声长长的嘶鸣！ 犹如久经沙场的战马欲冲锋陷阵，又像是九天之上神龙发出的怒吼！ 不知什么时候，白马身上的枷锁负累尽去，背上多了马鞍缰绳。 只是这一次，没有马鞭。 “好！好！等我再吃一次奶就立刻动身，咱们在这天地间寻访真经。李大姐？李大姐哪去了？” 李大哥刚才侥幸逃脱了性命，吓得魂不守舍，这才刚刚缓过劲来，就听到猴子要吃奶。 李大哥平日里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和谁都是谦和有礼。 但是面对救命恩人的合理要求，却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我娘子受到了惊吓，那个…偶感风寒，奶水一下子都吓回去了。”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要是需要别的，可以尽数拿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这眉头不皱，不过这吃奶…还请另请高明吧…” 李大姐紧紧裹住了胸前的衣服，脸上飞起了红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小猴子还想再掰扯几句，白马前蹄在地上刨踢了几下，不耐烦地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妇，罗嗦些什么。” 听了这话，小猴子心领神会，跳下房来，来到近前，从马鞍上扯下一个小小香囊。 笑着说道：“你倒好，轮回转世不知几番，居然还带了这么多零碎，借俺来使使。” 只一个纵身，就跳到江家村宽阔的打麦场上，将旁边七尺多高三尺多宽的石敢当从地里踢出。 放声大叫道：“江家村的长幼妇女听了，赶紧到打麦场拿金子！真金白银绝不含糊，一两奶水一两黄金！过时不候啦！” 刚才村民们为了躲避飞龙吞噬，跑的到处都是。 现在看到一天云彩满散，正在向家中行走，就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好消息。 这年头世道艰难，有了银钱自然是多一份活路，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家争先恐后地向打麦场中涌去。 看到远处有人来了，小猴子将如意金箍棒在那石敢当上轻轻一点，硕大的石块居然变得金光灿烂，耀人二目，变成了正经的十足真金！ 村民们震惊了！真金！真金！ 不少村民趴上去就咬，石敢当上留下了一个个牙印，果然是如假包换！ “来来来，我饿了，别看会说话能走路，绝对是今天刚生下来的。” “咱们这样啊，奶水挤进香囊的一对一黄金兑换，喂我的一比三兑换，童叟无欺，货不二价啦！”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实真是钱给到位，勇妇也为数不少。喂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小娃娃，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虽然有点猴头猴脑，还有个小尾巴，眼神还多多少少有点诡异，可是…不但是香囊里面多了几斤奶水，小猴子也撑得直打饱嗝。 看来是江家村生孩子都扎堆，这么多有奶水的妇人也实在是蔚为壮观。 虽然李大哥和李大姐不为所动，但小猴子还是送去了两斤黄金作为酬谢。 眼看就要踏上取经路，小猴子道别之时闲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当地原来没有寺庙，这座黑林寺乃是从天而降。 然后非常奇怪，村子中的妇人就开始接二连三受孕，现在想来都是妖僧作祟。 现在天下都是佛陀的地盘，佛陀们肆意妄为，民众已然成了肉畜般的存在。 这次江家村先后杀了妖僧方丈和八条天龙，恐怕用不了多久还会降下灾祸，村民们已经开始打点行装，准备背井离乡。 小猴子听了也不多说话，就开始了他的走家串户，在每一个村民额头上都画了符咒，然后跳进襁褓之中。 “江流儿，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踏上取经路！” “…敢问神猴，路…路往何方？” “叫我悟空，白马走在哪里，哪里不就是路？正经一个蠢材！” 夕阳西下，却只见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一匹瘸了腿的瘦削白马，上骑一个怀抱襁褓小猴的小沙弥，在那漫天黄沙中蹒跚前行。 大雷音寺中佛光笼罩，金碧辉煌，处处都是一派富丽堂皇之相。 五百罗汉分立两厢，十八金身罗汉凛凛神威，如中流砥柱。佛门三大士，观音、文殊、普贤菩萨法相庄严。 燃灯古佛坐在大雷音寺十二品功德金莲左侧，弥勒佛坐在右侧。 而中间正是大日如来佛！ 如来眉心正中央有一个透明窟窿，能够看到脑后景象，浑身上下黑气缭绕，面露狰狞之色。 但法相溃败并不影响其行动，这时面色凝重，看来有什么事情生出三千烦恼。 “如来，切莫心急，他即便醒了又能如何？在这佛道昌盛中，众人皆醉我独醒无非是自寻劫难罢了。” “取经人不知来了多少，又送走无数，天地不还是在咱们手中？再说了，醒了和悟道之间有千般劫难，关山万重，不妨事的。” 过去和未来两大佛祖相继劝慰道。 “你们懂什么！眼睛都瞎了不成？没看那白马随心而行，没向灵山进发么？” 如来黑气缭绕，魔相毕露！ “如今绝不可逆天而行，去，降下九九八十一般劫难，让他们循环往复，永世不停！” 第四章 花郎城主朱罡烈 信马由缰，一路前行，常行往返之路，猴子不说，江流儿不敢说，倒也相安无事。 只不过时间久了，江流儿看得出来，白马像是在寻些什么，还不像是找人。 去的大多都是人人掩鼻不迭的牲口圈，以猪圈为主。 小猴子每到猪圈，必然查访一番，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对那些猪猡们大声斥骂。 还有次兴高采烈的搂住一头黑猪，激动的不能自已，口中连声叫着呆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江流儿不敢说话，只有老老实实的跟随。 一个神猴，一个神龙，自己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肉眼凡胎罢了。 在这些神仙眼里，恐怕和尘土蝼蚁没什么两样吧。 花郎城，顾名思义，以常见花郎而著称。 在这邪魔乱舞，妖兽横行的年月，算得上一处诡异的繁华之地。 所谓花郎者，容貌俊美，风流倜傥。 雄起时可关桐轮而行，婉转处如分花拂柳之姿，女子们口口声声宣称，就是爱死也不为过的。 今日就是花郎大会，所有的花郎都要来到春花秋月楼一较长短！ 这个盛会惊动了所有女人，什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达官贵人家的妻妾奴婢都偷偷前来。 甚至刚刚生完孩的年轻少妇也来了不少，盛况可见一斑。 江流儿天生相貌清秀，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就听到旁边几个女子低声却又可以听清的闲话。 “你看到那个小沙弥没有？端的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呢！” “可不是，我看那些花郎模样也没几个及得上这个小秃头的，就是不知道那…雄姿如何？” 江流儿年纪不大，懂得不少，听了之后脸都不带红的，只是微微一笑，便自顾自走开。 先是弄来上好的草料伺候白龙马，再把小猴子安抚入睡。 趁着二位一吃一睡，江流儿便一溜烟的跑到选拔花魁的地点。 春花秋月楼。 在这里早就是高朋满座，都是各地来的花郎，每个人都穿了华贵衣衫，涂脂抹粉，争芳斗艳。 “我…我要报名…” 在楼中负责花郎登记的人不由得一愣，只见眼前站了一个小沙弥，模样清朗俊秀，确实了得。 可是穿一身僧袍，头皮光光的，这哪里有半点花郎的样子？ “走开，既然是佛陀弟子，那已然衣食无忧，日后功德圆满，说不定还有造化进入大雷音寺，来这里作甚！” 江流儿脸上却一副着急的表情，急促的说道：“我不求富贵，只求脱离苦海，只要能脱了这身僧袍，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说的哪里话来，千万莫要如此，佛陀降罪下来，怕是整个花郎城的人命也担不起啊！” 负责登记的人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惶恐至极，意识到一场劫难即将来临！ “一日披僧袍，终生不得脱。小沙弥你受佛陀庇佑，怎么好再入红尘，还想当花郎？岂不是有辱佛门？” “不！我不要穿这身僧袍！” 江流儿已经歇斯底里的怒吼了起来，像是把最近这段淤积的愤恨都发泄出来一样！ “那些不是佛陀，只不过是化作佛陀的魔！我江流儿曾贪生怕死，助纣为虐，可今日宁肯被人讥笑终生，也绝不继续为虎作伥！” 现在的小沙弥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面孔扭曲，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跟随黑林寺方丈这些日子里，天天看到那个魔头生啖人族血肉，却又无可奈何。 死亡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巨手，把江流儿死死扼住，让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今天趁小猴子睡觉，白马吃草，江流儿干脆来个溜之大吉！ 那个负责登记的人现在是目瞪口呆。 答应下来怕是佛陀怪罪，帮助佛陀弟子隐藏身份，那可是弥天大罪！ 可是如果不答应，小沙弥在这里狂吼乱叫，让人听到以讹传讹，佛陀找上门可不管孰是孰非！ “得得，我的小祖宗，给你报上名还不行！只不过花魁大赛之后，你要远走高飞，切莫在这花郎城待了。” 江流儿点头，道：“放心，只要你帮我改头换面，大赛之后弄一点打赏银子，我再也不会出现。” 大赛正式开场，场面果然是空前的盛大！ 花郎们各显其能，在东西两个高台上尽显风姿，将楼下如山如海的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慢慢的，竞争者越来越少，其中有两个佼佼者脱颖而出。 一个就是穿了锦袍，带了文生公子巾的江流儿。 只要在台上一站，就会成为目光焦点。 旁的花郎不管用什么奇淫巧技，都无法赢得女人们哪怕一瞬间的目光。 而另一个就是每年花魁大热门，花郎城主朱罡烈！ 其言语风趣诙谐，才艺出众，长的让人心生荡漾，也是颠倒众生。 很快，东西两侧的花台比试优胜者终于碰了面。 江流儿看到对方，只觉似曾相识，一时间捏呆呆发愣。 而朱罡烈却咬牙切齿，面孔扭曲，终于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世世轮回都碰到你这么个扫把星！今日居然还要夺我花魁？” 说着，朱罡烈一张俊俏的面孔狰狞恐怖，简直就像是要把江流儿生吞活剥一样！ “呆子…我说总寻你不见，原来这辈子没托生为猪啊…怨我，刚生下来，事情都记不得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猴子已经来到春花秋月楼下。 脸上笑盈盈的，就像是见到多年前的老友。 “跟我取经去吧，这次…一定成。” “呸！不知几世才当上净坛使者，却被你这猴头弄得鸡飞蛋打！” “还有脸叫我呆子？却不知我大智若愚，早就知道大雷音寺已然是个魔窟！” “正经佛陀会给真经的时候索要贿赂么？会纵容满世妖魔肆意吃人么？” “也就是你们几个蠢货茫然不知！我韬光养晦，只想吃饱安睡，却让你这猴子害的又堕轮回！” “今生今世，我猪刚鬣要换个活法！” 天地变色，飞沙走石，繁华的花郎城瞬间变得犹如魔域！ “猴子！你害死我一次，别怪我心狠手辣，怨就怨你刚投胎转世，把命还我吧！” 陡然间，一头巨大猪妖冲破楼顶！ 抡动九齿钉耙，恶狠狠直取小猴子天灵盖！ 第五章 禅语瘦猪 “轰！” 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冲击波如同惊雷闪电向四周急速扩散！ 房倒屋塌！刚才繁华市井已然成了断垣残瓦！ 江流儿被气流掀飞，正觉得天地倒转，闭目等死之时，却觉得胯下一暖，已然骑在了白马上。 “放心，他们久别重逢，嬉闹做戏，不会有事的。”白马低低声音说道，嘴里还咀嚼着加了鸡蛋的干草。 可是江流儿却不这么想，这明明就是神魔大战，你死我活！ 巨大的猪妖比春花秋月楼还高，九尺钉钯闪烁着恐怖的寒光，却不能向下寸进！ 一根如意金箍棒拦住九齿钉耙，小猴子满面都是愧疚的抱歉笑容。 “贤弟大智若愚，取经路上少不得你，跟我走吧，你…打不过我的。” “放屁！反正也是一世世得过且过，我为什么不能为所欲为的过好每一世？” 猪刚鬣吼声如雷，震得大地颤抖，风云激荡！ “你看我这花郎城，美人云集，人人都夸我是好郎君，想要大快朵颐便随心所欲吃个够，取个什么鸟真经？” “我在此处快乐逍遥，物我两忘，念在故人之谊，今日不杀你等，赶紧滚出花郎城，永世不见！” 小猴子叹了一口气，放眼望去，春花秋月楼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那些美貌妇人们正在争相逃命， “师弟，我知道你心里苦，有不甘。可明知眼前都是镜花水月，又怎能快活的起来呢？” 猪妖闻之色变，突然面孔变得恐怖至极！ 突然，猪妖像是下了决心，脸上神情惨然，说话时近乎喃喃自语，却让人毛骨悚然！ “罢了！何苦让你们苦苦煎熬，在这一世中处处碰壁，最终还不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就让我老猪超度了你等吧！” 猪妖迅速变大，大到山岳相仿，遮天蔽日！ “吞！” 随着猪妖一声怒吼，长满了锯齿獠牙的血盆大口张开，简直就像是一个能吞下天地万物的无底深渊！ 周围断壁残垣，贩夫走卒，美女少妇一股脑的被巨大的吸力抽入，眨眼之间化为齑粉！ 周围传来尖锐的凄厉风声，如同一万头魔狼同时对月惨叫哭号！ 小猴子只有一尺多高，但却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岿然不动！ 巨大的风压好像对其毫无作用，还好整以暇的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干馍。 “八戒，知道你爱吃这一口，特意留的，虽然只是个干馍，却是真的。” 这句话简直犹如五雷轰顶，让猪妖瞬间呆住！ 风停，云消雾散。 朗朗天日洒下旭日暖阳，让大地重回光明。 花郎城已经不见踪影，周围都是赤野千里，连根草都没有，贫瘠到了极点。 巨大如同山岳一样的猪妖渐渐萎缩，变成了瘦弱到一把干柴的模样。 虽然依旧是大耳朵，长鼻子，小眼睛，却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哪里还像刚才那吃人的模样。 小猴子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干涸的大地上，将尘土打得飞扬了起来。 “八戒，你宅心仁厚，宁肯活活饿死也不愿委身于邪魔，不愧是我的好师弟！” “前世你处处禅语，步步玄机，只恨我一心想要脱了那金箍，居然入了心魔。” “佛祖仍在，佛心不死！等兄弟们聚齐，就算是千难万难，也要取回真经！” 猪妖根本没听，两只耳朵兴奋的上下扇呼，这半个干馍足足吃了三炷香时辰才下了肚。 “啊…好吃，比起当年镇元大仙的人参果都好吃，走吧，既然被你看破心禅，说明猴子你的心魔已经破了。” “千世万世，无非是缘生缘灭，红粉骷髅，不过过眼云烟，我说猴子啊，你啥时候能长大点，九九八十一…” 猪刚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黑色僧袍，扛着钉耙，满口禅语大踏步向前行去。 佛法东渡之后，仙魔大战，大地崩碎，星辰陨落，九域神州早已是面目全非。 三十三重天已经被打的粉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化作巨大火山，散落在残破大地上。 天上早已经不见了银河的影子，天河倒挂，一望无尽的洪流奔腾澎湃，肆意窜流。 “白马，咱们就不能换条路走吗？”江流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惹怒了这帮不是人的东西。 “不能。”白马的回答简短而又淡然，“心之所想，路在脚下，猴子答应过我的。” 所有人都站在水边止步不前，前方是一望无尽的水面，却并不是大海，而是奔腾咆哮的江河！ 惊涛拍岸，乱石穿空！ 疯狂的洪流将岸边不断的冲刷崩塌，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种疯狂的激流当中，只怕是天下最大的渡船进去，也会像树叶一般被卷碎！ “到了，到了。”猪八戒满面笑容的说道，“我去下面叙叙旧，凭我的禅机妙语必然马到功成。” “放心，这水底下的勾当还得说我老猪，去去就来。” 猪刚鬣将九齿钉耙取出来拿在手上，一个细胸巧翻云，无声无息无水花的便入了天河。 只片刻，猪刚鬣已经升上水面，却被绳捆索绑，简直就像是粽子相仿。 提着猪刚鬣的，是一个赤红蓬发，蓝靛脸，脖子上挂满了骷髅，手持降妖宝杖的家伙。 “不用叙旧，我已皈依我佛，这头猪几百年只吃了半个干馍，岂不是来送死一样！” “下一个谁来送死！把你们一个个拿了送到大雷音寺，我就可将功赎罪，重回八宝金身罗汉尊位！” 江流儿已经彻底傻了，小声道：“他…好像吃了好多人啊…” “不…他吃的都是你，不知多少世的你，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过这关，就看小和尚你的了。” 小猴子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完全没有施展自己本领的意思。白马已经在江边吃起草来，一副优哉游哉。 “我？我去也是被吃啊！”江流儿基本已经吓尿！ 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猪刚鬣，不过片刻就已经被擒，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胜得了这妖怪！ “舍身饲虎，这才是佛家的精义。”猪刚鬣虽然被困，却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像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师父。” 第六章 一副行李 “师父…” “师父？”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简直是振聋发聩！让江流儿陷入了一阵恍惚！ 那红发蓝靛脸的妖魔踏步上前，在这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中如履平地。 “过来吧，被我吃了不下百世，却次次都如飞蛾扑火般送上门来取什么真经，真正蠢材！” “将你吞下肚，然后把头颅用药水炼化了，又能增我百年的修行！便可以去大雷音寺做我的八宝金身罗汉！” “师父…还不舍生取义，更待何时！” 江流儿脸色灰败，身体摇摇欲坠，但神色却变得坚毅起来！ 声音颤抖地说道：“求取真经？和那些吃人的妖魔取经？然后再用那种东西荼毒天下？死猴子！死瘸马！” “…我怕死，更怕疼…可…可我绝不会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来吧！今世宁肯葬送魔腹，也绝不再做妖魔的帮凶！” 随着这怒吼声，江流儿周身上下佛光笼罩！ 这光淡淡的，就像是一吹就灭的风中残烛，却始终颠扑不破，犹如那一颗万世不灭的佛心！ 那赤发蓝靛脸的妖魔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但紧跟着凶相毕露！ 张开了恐怖的血盆大口，猛扑上来，狠狠地咬在江流儿的脑袋上！ “咯嘣！” 一声脆响，赤发蓝靛脸的妖魔痛叫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去，三四颗尖锐的獠牙摔落在地！ “你…怎么到了这佛法灭尽之时，居然还能保持佛心！” 小猴子笑了，道：“因为他是师父嘛，万世不灭的佛心，又怎么会因为妖魔横行就此作罢呢。” “这肉头和尚偏听偏信，懦弱自负，明明肉眼凡胎，却非要装得明辨是非，说实话，不知多少次我都想一棒打杀了他！” “尤其没事就念紧箍咒…我去…”小猴子说着，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握得紧了一紧。 “可是…他心怀慈悲，佛心坚定。被吃了百世，依旧飞蛾扑火般来此渡化你，还执迷不悟么？” 那赤发蓝靛脸的妖魔步步后退，手中的降魔宝杖几乎坠地，却突然握得铁紧！ “佛心？万世不灭？笑话，笑话啊！” 沙僧泪流满面，脸上的神情已经陷入癫狂！ “我在这里生生世世等待取经人，然后将其吃了，轮回无数次之后，偶尔成就所谓的正果。” “可是终究还是一场空，日日夜夜在这天河中被飞剑穿肋数百次！无数个日日夜夜，循环往复，万世不休！” “佛心…你是怎么保存下来的？难道这份苦还没受够？不如就从了大雷音寺，咱们前去灵山，将经书取了好么？” 沙僧脸上的凶气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脸上全都是祈求哀怜之色。 江流儿劫后余生，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沙僧口腔的内部结构，身体颤抖个不停。 但依然说道：“假经害人，是断然不能求的，灵山上现在都是妖魔，咱们…从长计议，总之不能生了害人之心。阿弥陀佛…” 不知不觉中，小沙弥已经口念佛号，身上那身僧袍慢慢变得璀璨夺目，成了珠光宝气的袈裟。 小猴子顺手掰断一根柳条，塞在小沙弥手中，变成了九环锡杖，浑身上下法相庄严！ 一匹瘸腿白马，驮着身披袈裟的小沙弥抱着襁褓中的小猴子缓缓而行，身穿黑色僧袍的瘦猪哼着小曲在前面开路。 “悟净…不知为什么就想这么称呼你。”江流儿有些歉意地说道。 “跟上啊，咱们要在天黑之前找个落脚地，悟空睡了，还得喂奶…八戒，看看能不能寻些斋饭来…” 赤发蓝靛脸的妖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心中知道只要是跟着去了，就又是数不尽的劫难，终归会变得灰飞烟灭。 无数世过去了，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你们这些疯子！现在已经是佛陀的天下！斗不过的！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谓的抵抗！” “蠢猪！呆猴！死和尚！瘸马！你们都去死吧！” 可是前面的身影没有停下，缓慢却又坚定的沿着天河岸向远处走去。 “沙僧，别忘了行李…” 猪刚鬣的声音已经模模糊糊，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什么时候，一副行李摆在了沙僧的眼前。 他默默地用降妖宝杖挑起来，略一犹豫，快步从后面追了上去。 大雷音寺中所有的佛陀都面色沉重，甚至可以从那些菩萨罗汉脸上看出恐惧和担忧。 没有任何一个佛陀说话，因为过去，现在，未来三大佛都没有开口。 过了不知多久，简直就像是过了足足一个甲子，掌管过去的燃灯古佛才缓缓开了口。 “终于凑齐了…又一个循环，又一个注定走向灭亡的开始，无需担忧，他们…还没有勘破玄机…” 看到魔相毕露的大日如来面色不善，掌管未来弥勒佛也出言安慰。 “取经人醒了…可肉身怯懦，魂魄尚幼，德行败坏，欲望尚存，行无定向，我看…不足为虑。” 大日如来没有说话，因为法相被破，森森魔气无法遮掩，如同滚滚烟尘肆虐在周围。 即便是周围的菩萨罗汉都望而生畏，不由自主地向周围退去。 所有佛陀都能看得出来，大日如来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火山，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如来万世不灭，正在等待着取经人的到来。”大日如来终于缓缓开了口，声音回荡在大雷音寺。 “如果让取经人找到了如来，取到了真经，咱们就都一起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趁现在还没有形神合一，将九九八十一般劫难安排在路上，让其分崩离析！” “让取经人肉体畏缩不前，魂魄茫然懵懂，贪念欲壑难平，德行日渐颓败！尤其不能让其找到真正的取经路！” 大日如来说到最后，几乎是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大雷音寺金碧辉煌的庙堂瑟瑟发抖，几乎都要垮塌了下来！ 师徒四人加上白龙马漫无目的的沿着天河前行。 不知终点，也没有起点，但每颗心都是那么的充实！ 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第七章 善恶是非 天上银河现在已经成为在大地肆虐的天河，其奔腾咆哮，直入东海。 仰头望去，巨大的洪流从破碎的三十三重天飞流而下，蔚为壮观。 虽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头，天河还是经常带下来天庭的残垣断壁，甚至一些不知什么作用的法宝。 在这妖邪横行，魔兽遍地的年头，能够得到一样法宝护身，就大大的增加了存活的机会。 所以在天河沿岸，长年累月有不少人族出没，他们躲避在暗处，就像是黑夜中的老鼠紧紧盯着天河。 只要有所异动，看到有什么些微闪光，就不顾性命的带了绳索扑入天河咆哮的激流中。 这种行为冒险性实在是太高了，每次进入天河称得上九死一生。 不少人就起了歹心，尤其是那些已经拥有法宝的恶人，便捉了那些无辜之人，让他们进入天河捞取宝物。 这些恶人往往将被捉之人的妻小当做人质，以性命相要挟，逼迫那些可怜人跳入滚滚奔流。 这些可怜人被称之为水漂，就像是打水漂的卵石有去无回。 “跳下去！不然让你老婆孩子都下炖锅！”一个豹头环眼的恶汉凶狠的吼道。 “快！亮光马上就过来了！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不然让你们全家都变成残羹剩饭！”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泪流满面，腰间栓了长绳，一步步向惊涛骇浪的天河走去。 恶汉后面传来了拼命地嘶喊声，是那些歹人踩在脚下妻女发出来的。 “夫君别跳！咱们全家人死在一处也就是了，入了天河必死无疑！” “爹，别下水！里面妖魔水怪无数，咱们宁肯一起挨刀！” 虽然妻女拼命哭喊，但那个汉子还是坚定的向水中走去。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为了妻女搏一搏！ 天河中不光是洪流汹涌，还有无数个年头冤魂怨鬼凝聚成的鬼怪。 它们将天河内飘荡的残骸碎肉凝聚成型，变成了惊悚怪异的形态。 这些不祥之物对新鲜血肉有着极度的渴望，这也是天河宝物越来越少的重要原因。 那汉子已经来到天河边上，咆哮奔腾的水浪将其浑身上下淋湿。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就在这时，那汉子却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替他下水。” 那恶汉急回身，看到一个犹如鬼怪的赤发蓝靛脸的巨汉几乎到了眼前！ 若不是身上穿了紫色僧袍，真以为是天河妖怪上了岸！ 那恶汉立刻把手中的一个琉璃盏举了起来，目光中全都是戒备之意。 “你去？”这家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入天河从来都是九死一生，居然有人自告奋勇？ “对，我去，出家人慈悲为怀，把他们一家放了吧，凭我的本事，一定会把那荷花叶给你捞上来。”沙僧平静的说道。 恶汉和那些同伙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来惊愕的神色！ 天河浩浩荡荡，巨浪滔天，只有远处些微闪光越来越近，而这个丑僧人居然能看清是何宝物？ “快去！不然我只要一抖这件法宝，就让你死于非命！”恶汉大声的吼道， 沙僧和气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怒气，并不是恶汉说的话，而是因为对方手里的琉璃盏！ 当年天庭尚在统领天地之时，沙僧身为卷帘大将，就是不慎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触犯天条，被贬下界。 一看到恶汉手中的琉璃盏就觉得浑身发抖，自己夜夜被飞剑穿肋数百次，就是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在天庭就是个长明灯，但在凡人手里就成了勾魂夺魄的神器法宝。 只要神光乍现，人就会丢了三魂七魄！ “把琉璃盏放下…千万莫要打碎了，我，我听不得那碎裂声。” 沙僧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吓到了那恶汉，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快去！不然我就把盖子掀开了！”恶汉看着沙僧那赤发蓝靛脸，也紧张的有些手忙脚乱。 “啪！” 手一滑，恶汉手中的琉璃盏滑落在地，好巧不巧，正好摔在山石之上，登时就四分五裂！ “啊啊啊！” 沙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叫，碎裂声将所有的惨痛记忆一起勾起！ “杀！” 降妖宝杖如同狂风一样猛扫，正中恶汉头颅，刹那间变成了一团血雾！ 还没等那些歹人明白过来，恶风席卷而至，眨眼间肢体横飞，所有歹人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已经如同疯癫！ “悟净！不可大开杀戒！” 江流儿在马上已经满脸的惶恐，小猴子却冷眼旁观，眼神中似乎带了一丝蔑笑。 “多谢，多谢各位神仙救命！没想到还有救人的佛陀，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一家三口磕头如捣蒜。 “罪过罪过…”江流儿跳下马来，对着满地尸骸欲哭无泪。 “罪过？你没听到刚才那一家三口怎么说么？”小猴子突然开口说道。 “像是这种恶人苟活于世，只能害死更多无辜良善，你要渡化他们无异于对牛弹琴，难道为了你的那些迂腐，就要好人面对屠刀么？” 小猴子虽然对江流儿并不客气，但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直斥其非！ “…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随意打杀，只需循循善诱，自然可以金石为开…” 江流儿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看到小猴子眼中已经凶光毕露！ “不能打杀？那我问你，恶人杀人打不打？妖魔吃人杀不杀？不知多少良善会因为你这份迂腐死于非命！” “这就是慈悲为怀？用别人的性命成全你的佛法？如此一来，和那些伪装成佛陀的妖魔有何不同？” 江流儿面如土色，小猴子的话让他陷入了迷茫，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 小猴子昂然道：“慈悲？那是强者才能说的话！似你这般处处隐忍不杀，却任凭虎狼当道，乃是最大的恶！” 沙僧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狂态渐渐变成了释然之色。 “阿弥陀佛，师兄金玉良言，悟净谨记在心。” 侥幸生还的一家三口千恩万谢，等走远了之后却现了原形。 正是燃灯古佛，弥勒佛，还有那魔气森森的大日如来！ 第八章 慧心初生 “猴子果然凶性未除，我看日久天长必定会肆意妄为，看来转世投胎后只懂得本性二字，” “那沙僧想要恪守佛心，却也没那么容易，这些年也把他折磨的疯了，轻而易举便可以将其逼上绝路！” 燃灯古佛和弥勒佛出谋划策，大日如来半晌没有开口。 突然道：“那只瘦猪一直没有开口，颇有些古怪，还有那金蝉子虽然迂腐，感觉却和前世一般无二。” “我怎么觉得…刚才演戏的不光是咱们，那金蝉子和瘦猪说不定也在粉墨登场呢？” “什么？”过去，未来两位佛门巨头一起惊呼起来！ 大日如来沉吟半晌，终究是稳住了心神。 “取经人道行尚浅，咱们大能通天，凭他们法力应该是看不穿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猴子重生之后忘了个干净，魂魄懵懂。江流儿迂腐怯懦，肉身畏缩不前。” “那猪刚鬣虽然有几分大智慧，却只知道明哲保身，且贪欲仍在。沙僧一心求解脱，已入疯癫，德不配位。” “还有那白龙马，最近一直徘徊不前，步履踌躇，看起来取经人尚在茫然。灵，肉，欲，德，行皆是一塌糊涂，不足为虑。” “我看不用八十一难，就是这条天河他们都过不去！” 佛门三巨头心随意转，已经踪迹不见。 而在天河岸边，师徒四人在小猴子用金箍棒画的伏魔金刚圈中说说笑笑，一起吃起了斋饭。 “师父，你刚才颤音好厉害，真是像极了害怕的样子，以后定要好好请教！”沙僧由衷的赞叹道。 “悟净你也不错，杀那几个恶人如癫似狂，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江流儿笑着说道。 “大师兄，不是我说你，刚才戏有点用力过猛，以后分寸上还要把握才是。”猪刚鬣小声嘀咕道。 “得得，就我悟性差行了吧？这出戏我从头带到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猴子大咧咧的说道。 白龙马吃了两口水草，道：“幸亏大师兄在前世就在假如来法相中做了手脚，这才料得先机，以后要当心了。” 师徒不再说话，吃过了斋饭，众人便在天河边上做了一处平整干燥的地方睡下。 此时月挂中天，风轻云淡，猪刚鬣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悄悄起身，来到了天河边上，静静的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月亮发呆。 “八戒，又在想你的嫦娥呢？”小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坐在旁边。 “是啊，都忘了是哪一次轮回过后，天庭就变成这样子了。”猪刚鬣怅然说道。 “天河倒挂，星辰陨落，幸亏这月儿还是原来的模样，也算给我老猪留了个念想。猴子，还是小心点，用你那棒画个圈吧。” 小猴子一声不吭，用如意金箍棒画了个圈子，将整个大青石都圈在里面。 等圈子隐隐发出金光之后，猪刚鬣长叹一声，道：“又一个轮回，这次能走多久，走多远，犹未可知啊…” “我老猪欲望仍在，看到那月儿就心神荡漾，寻到口吃的便难以割舍，罪过啊。” 小猴子一脸懵懂，呆呆的望着瘦猪没有说话。 “唉，你这托生的也真不是时候，居然还吃起奶来，顽劣习性怕是都要从头改起，真是让我老猪头疼的很…” “还有那师父，动不动就要舍身饲虎，好像这就勇了，真正蠢才…所谓知耻而后勇，他肉眼凡胎，不生慧根，难生大勇啊…” 小猴子已经彻底听懵圈了，不由得问道：“那按这么说，我们都是一无是处，全靠沙僧和白龙马咯？” “哈哈哈哈…”猪刚鬣发出了一阵犹如吃食般的惨笑。 “白马这段路走走停停，已经无有定向，至于沙僧，先不说别的…他的惨叫难道你听不到么？” 小猴子一惊，腾地跳了起来。 “惨叫？什么时候的事？” 猪刚鬣叹道：“沙僧每天晚上都会被无形飞剑穿肋数百次，已经养成了用梦呓惨叫的方式，看来你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之所以他一心想要去当什么金身罗汉，无非是求解脱而已。日日夜夜，永不停歇，真是可怜了老沙了。” “天庭已经完了，可是这触犯天条的惩罚却永无止歇，只有得到佛门庇护才能解脱。沙僧…苦啊…以后不要太逼他就好。” 小猴子突然猛醒，原来取经之路真正的艰难在于此！ 怨不得佛门三巨头来了之后，便一去不返，看起来那些魔王们已经成竹在胸！ 一猪一猴望着天上的明月，静坐良久，相对无言。 “八戒，你说什么才是成佛，咱们取了真经能干啥用？” 猪刚鬣顺口回道：“佛啊，心怀慈悲，普度众生呗。真经…那玩意儿不就是为了在普天之下救人与疾苦…” 话说到这里，猪猴突然惊觉对视！ “阿弥陀佛…”猪刚鬣本来愁苦的表情突然变得释然，好像是顿悟了什么。 “这天地之间仅存的佛门弟子，怕就是咱们几个了，那就成佛吧，然后去屠了灵山那些妖魔！” 小猴子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既然真经是为了在普天之下救度众生，咱们有手有脚，从明天起做那救苦救难之事不就得了？” 说着，小猴子懵懂的眼神变得熠熠生辉！ 大声道：“佛也有了，真经也有了，魔怕也被屠尽杀光了吧？” “果然不愧是我的大师兄！”猪刚鬣声音低沉，眼眶已经湿润。 “看来我老猪不过是小聪明罢了，多谢大师兄指点迷津。” 猪刚鬣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脸上尽是崇敬之色。 夜风徐徐，就像是催人入梦的浅唱低吟，不知不觉，已经是春眠鸟啼之时。 师徒四人和白马漫无目的沿着天河行进，小猴子在襁褓中睡的香甜，无人打扰。 那瘦猪在众人耳边轻轻耳语，慢慢的，所有人脸上都变得祥和宁静，神采奕奕。 白马踌躇不决的脚步再度变得坚定，马蹄声越来越急促，就像是战马奔赴战场！ 最后竟然一往无前，策马狂奔！ 第九章 天罗畜人 “等等…” 沙僧和猪刚鬣跑的是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追上了前面的白马。 前面是一座巨大的港湾，乃是天河从天飞流直下的第一个转折处。 不知什么人将捡来的破烂天罗地网拦在河道中央，利用水流稍缓的优势，将三十三重天一些遗失之物收集起来。 整个港湾是一座巨大的镇子，放眼望去，怕是最少也有几千人都在港口处忙活。 他们收网的收网，搬货的搬货，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人，把天河里收集的东西分门别类装箱封好。 这些东西都要按照品级分别送到不同的地方，供天下佛门弟子享用。 江流儿看到那箱子上的封条，不由得面如土色！ 被抓到黑林寺之后，每隔一季都会收到一个带有这样封条的箱子。 箱子里面的货物不尽相同，有时候是一枚莲子，还有时候是一小瓶密封的蜜酒。 江流儿曾经亲眼看到过，那个魔化老方丈吃下莲子后的反应！ 当时老方丈枯瘦的身体突然就变得如同庞然巨兽，在一夜之间吃了二十多人，这才慢慢压制住了兽性。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沾染了魔气，会在人世间播下血腥的种子！ 师徒一行人缓缓进了镇子，虽然沙僧，猪刚鬣长得奇形怪状，居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每一个人都在拼命的劳作着，简直是目不斜视。 每个人脖子上都套着一个粗大的项圈，由一道犹如锁链般的黑气拴着，只能做很小范围的移动。 “这里叫做天罗镇，是给佛门弟子收集转运货物的，从生到死只能在这方寸之地劳作，片刻也不得闲。” 猪刚鬣说话的时候面露怜悯之色， 毕竟任谁看了这种惨状，也觉得镇上的人实在是太过悲惨。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给佛爷干活！”一个瘦弱不堪的中年男子大声骂道。 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哄笑，脸上都带有得意之色，七嘴八舌的嘲讽起师徒一行人来。 “呸！这帮穷鬼，脸上都带了一副死相。估计用不了三天五日，不是让妖魔吃了，就是给佛爷当了下酒菜！” “太可怜了，怕是晚上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哪像咱们有佛爷的庇佑，一生衣食无忧，怕是这帮家伙羡慕的眼睛都瞪出血了吧！” 周围洋溢着欢快的空气，每个人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对师徒们表达了无限的鄙夷，所有的人都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这些人怕不是疯了吧？”沙僧喃喃自语道，“一直以为我疯，原来天下的人全都是疯子。” “老沙，你没疯，他们才是真正的疯了。”猪刚鬣充满同情的说道。 突然，江流儿从马上跳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这些可怜人，便想起了自己在黑林寺的悲惨日子。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魔链拴在脖子上，但是死亡的恐惧依然把他牢牢禁锢在寺院中，被迫为虎作伥。 这些人就像是当初的自己，甚至因为被禁锢的时间太长，把这种折磨居然当做了福分！ “都停手！不要再干了！你们送的这些东西会让妖魔变得更加残暴！这是助纣为虐！” 江流儿扯着嗓子一遍遍的喊着，但所有的人都像是看小丑一样盯着他，露出了看傻子一样表情。 “你看这个小和尚，羡慕的发了失心疯，居然想要咱们放弃佛爷的庇佑，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不是，他自己朝不保夕，居然想让咱们跟他一样四处游荡，想想都吓得睡不着觉。” 大家七嘴八舌，肆意的讽刺挖苦着，一直到有两个身穿僧袍的人出现为止。 二人非常年轻，虽然穿着僧袍，但是手段却极其残忍！ 他们每个人手里面都拿了一根满是荆棘的木棒，不由分说，对着刚才那些说话的人就是一阵猛打！ “佛陀们都等着这些货物增长修为，你们吃着佛门的饭，还敢偷懒，打死你们这些懒货！” 满是荆棘的木棒一下下抽打在肉身上，鲜血飞溅，却听不到一声惨叫。 “打的好，谢谢佛爷赏打，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佛爷打了我，那是看得起我！他们那几个穷鬼想挨打都没处领去！” 这些人一边挨打一边奉承，手底下都加紧干活的速度，一直到这两个年轻僧人打的喘粗气为止。 “你们是什么人，到此做甚！”一个年轻僧人手持木棒，冲着江流儿凶狠的问道。 “阿弥陀佛…我师徒到此只是想化缘，求一顿斋饭，别无他意。” 江流儿回答的时候，眼睛盯着那滴血的荆棘木棒，身体有些害怕的向后畏缩。 “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佛门弟子，为何不早说，只是看你们的袈裟僧袍有些古怪，所以才没有直接相认。” “诸位快随我来，斋饭刚开，咱们边吃边说。” 两个年轻僧人一左一右，满面笑容做出了请的姿势，让镇子上那些挨打的人目瞪口呆！ “饶命啊…我从生下来，就在这三尺之地搬货，不认得你们原来是佛门弟子，我该死！”一个镇民跪倒求饶道。 “刚才污言秽语，辱及佛爷，还请重重责罚！”另一个镇民也拼了命抽起自己的耳光来。 江流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忍，但事已至此，只能跟着那两个年轻僧人向前行去。 刚才还耀武扬威，充满了优越感的那些镇民都匍匐在地，向着师徒几人不停的叩首膜拜。 “猴子，忍住…这事让师父来，刚才师父禅机已动，慧根初生…”猪刚鬣在小猴子耳朵边轻声的说道。 小猴子恨恨的将绣花针塞进了耳朵，嘟囔着说道：“这些佛门败类，看我非把他们杀的干干净净！” 二位僧人殷勤相邀，带着师徒一行人走进了镇上一座最为豪华的酒楼。 此处临江而建，视野开阔，尽揽天河秀色，飞檐斗拱，富丽堂皇。 “这都是新鲜的斋饭，请各位慢用。”年轻僧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而江流儿已经目瞪口呆，宽阔的桌子上居然摆的是全人宴！ 第十章 白龙马尿 江流儿欲哭无泪，眼睛里面充满了悲天悯人。 若是常人见了这种全人宴，只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平日里怯懦胆小的小和尚，却一声不吭开始收拾起来。 他把所有的骨肉捡出来，放在自己怀里捧着，用力之轻简直就像是怕碰疼了谁一样。 到了外面找了一块清静之地，用手挖坑，直到手指出血，方才挖了一个浅坑。 看着江流儿跪在地上流着泪诵经超度，小猴子叹息一声，故意把说话声音加大了许多， “师父这脾气还是没改，只不过如此慈悲却是屁用没有，那些假佛陀该杀人杀人，魔头该吃人吃人，半点也不耽误。” 这话江流儿听了像是无动于衷，一直等经文念完，这才回到桌上坐好。 只听到他低低声音说道：“吃人…都是魔！早晚会遭上天报应！必将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话，说得恨满胸膛，几乎是咬牙切齿！ 场面一时极度尴尬，因为在座的除了江流儿自己，其他几位都是吃过人的。 猪八戒在前世高老庄被收之前，可是吃人度日，沙僧在流沙河吃了不知多少取经人。 就连外面正在吃草的白龙马，在鹰愁涧的时日也是生冷不忌。 至于孙悟空就更别提了，口味忒重，前世还自说自话，说过喜欢用清油酥炸活人的事体。 听到小和尚左一句该杀，右一句不得超生，实在是有些坐立不安。 江流儿恨恨地骂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了，却又说出一番话，让其他几位目瞪口呆。 “从明日起，我在这里渡人，能渡一个是一个，断不能让这些人如同畜生一样活着！” 猪刚鬣听了，便说道：“师父打算如何度人？总不会想着，把这些人的枷锁就此打碎了事吧？” “为什么不能？你们不都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么？”江流儿的眼神中露出殷切盼望的光。 “那几个恶僧你们不怕吧？那些人脖子上的黑气枷锁你等也能有法术祛除吧？” “这个自然！”小猴子一听这个来了精神，“俺老孙莫说打这几个恶僧！就是那大日如来也曾一棒打杀过！” “那些黑气魔链算得了什么？我吹口气就能化之无形！” 小猴子说话的时候一副得意洋洋，跳在桌子上赤条条走来走去，身上黄色小绒毛都支楞了起来。 “太好了！”江流儿喜出望外，站起来一把将小猴子搂在怀里，“快随我去救人，明天多喂你奶！” “等等…”猪刚鬣摇着头站了起来，“救人之后呢？你让那些畜人怎么活？想过么？” “他们自打生下来就被催生到能干活的年纪，在方寸之地活到今天，对天地之间一无所知，去了枷锁去怕会和你拼命！” 看着江流儿惊愕的表情，猪刚鬣侃侃而谈，句句都是振聋发聩之语！ “外面那些畜人已然了无生趣，如果想要渡他们，必须让其懂得天下人间的道理，耗时可就多了去了。” “这镇上怕不是要有几千人？一个个的将他们生机激发，那要多少岁月？师父你只不过是个肉眼凡胎，寿命是有数的。” “如果咱们前去求取真经，见了真佛，这些人自然就有解脱。” “不！”江流儿大声地喊道，“民间疾苦就在眼前！视而不见却说要去取经，如此心肠能求来什么真经！” “明日起，我一个个地渡人，哪怕在此耽误十世只救一人，我江流儿也心甘情愿！” 这小和尚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他就在天罗镇上忙活开了。 逢人就将经书中的道理掰开揉碎，可是收效甚微，没人听他这些晦涩难懂的经文。 只不过昨天看到恶僧对师徒几人如此恭敬，又知道江流儿是一个佛门弟子，都不敢得罪而已。 没用三天，江流儿说得嗓子都哑了，却没一个人听他只言片语。 到后来，只要是走到别人身边，那些畜人倒头就拜，连连磕头，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没说话的沙僧终于开了口：“像是他这种渡人，只怕千世万世也渡不成一个呀！” 而瘦猪小猴子骑了白马，终日在野外撒欢，好像对此不闻不问。 江流儿气得大病一场，足足三天三夜没有起床，烧得直说胡话。 “我说八戒…这就是你说的禅机已动，慧根初生？我看这小和尚简直蠢的无药可救啊…” 小猴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声说道。 “不破不立，师父乃是凡人，循规蹈矩是难免的，但也正因为他是凡人，才能感受民生疾苦啊。”猪刚鬣的话意味深长。 “不过他要再这么烧下去，只怕会烧坏了脑子啊…不行给他弄点马尿喝吧？”小猴子一脸的郑重其事。 “嗯，我看行。”猪刚鬣这头瘦猪不但没有阻止，居然点头同意！ 两人随手找了个破碗，溜溜哒找到了白马。 “白马，为了师父你就辛苦一下，撒泡尿吧。” “转过身去，你们二人这么盯着，尿不出！” 半碗马尿黄澄澄的，却没有半点的骚气，这可是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的尿！ 若在那山间行进时尿在野草上，立刻就会化为千年灵芝。 如果有浅坑里的鱼儿得了这尿，自然会变成千年蛟龙！ 像是这种圣物，也就是取经人能够享用得起！ 等到了病床前，只听到江流儿虽然烧得迷迷糊糊。 却依然在絮絮叨叨说着佛经要义，像是在劝说着一样。 猪刚鬣也不客气，将其扶起来之后，用手捏住了江流儿的鼻子，另一只手将这碗马尿一股脑地都给灌了下去。 “行了，就算是这三魂七魄已经进了阎罗殿，喝了这碗马尿，明天也能活蹦乱跳。” 一猪一猴说完，又来到了天河边上坐下，畅谈风月之事，时不时发出会心一笑。 这一世，猪猴情深意切，和往世大不相同。 第二天一早，江流儿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耳边全都是小鸟的鸣叫，阳光透过竹帘，将斑驳的光斑洒落在他的脸上。 “阿弥陀佛…” 小和尚站起身来，向着天罗镇忙碌的港湾走去。 第十一章 渔歌唱晚 江流儿边走边脱，将身上的袈裟僧袍尽数除去，只穿了贴身的小衣。 他随手拿起旁边木柱上的一个旧草帽戴在头上，大步流星地就走入到众生疾苦当中。 “我来帮你。” 江流儿年纪不大，力气也小，可是他拼尽全力地帮正在干活的畜人忙活了起来。 一声不吭，直干到满头大汗，那畜人终于说了话。 “你是外乡人吧？怎么脖子上没有佛爷赐予的链子？想讨口饭吃吗？看在你帮我干活的份上，就把要诀告诉你。” 那个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毫无表情，露出了一丝亲切的微笑。 “在这里要猛干活，少说话，尤其挨打的时候千万不能喊疼，只有这样才能干得长长久久。” 江流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报以亲切的微笑，手底下丝毫也没有停。 又足足干了半个时辰，那个畜人看看四下无人，突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座山后面…是什么？” “是另一座山喽，那边有个小渔村，我在江家村卖鱼的时候去过，有很多白色的水鸟，还有个老渔翁唱的渔歌特好听的。” 江流儿随口答应着，还唱了几句渔歌，手底下活干得更加卖力。 “水鸟…水鸟是什么？”那个畜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简直就像是生怕触动到什么伤口一样。 “大概两尺多长，能在天上飞的，白色的羽毛好漂亮，可以做成毽子，来，我画给你看。” 江流儿随手捡了半块木炭，在旁边的沙滩上画了起来。 “你看，就是这样子，叫的声音可好听的，天罗镇这么大的水域，没有水鸟经过吗？” 那个畜人听了，摇摇头回道：“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是手头的活却越干越慢。 而且有点什么声音就向天空望去，好像是在寻找那没有出现的水鸟。 远处的青山第一次感到如此美丽，那个畜人不断的张望，像是视线能够绕过去，看到那传说中的小渔村。 “孽障！吃了佛爷的饭，居然敢在这里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不知什么时候，那两个年轻的恶僧又出现在身后，手持荆棘木棒，狠狠地向那个畜人身上抽了过去！ “啊！好疼啊！” 这个畜人第一次感觉到，木棒抽在身上居然如此地疼痛难忍！ 那些木刺不像是穿透了皮肉，而像是把自己的心都扎碎了！ 江流儿来不及阻拦，奋不顾身就扑到了那个畜人身上，木棒狠狠地抽在其脊背处，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小猴子看了目光一凛，就要伸手去掏如意金箍棒，却被瘦猪拦了下来。 “慢…慧根初生，等会儿有你出手的时候。到了那时…我想看到个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那两个恶僧发现有人护着，而脖子上却没有黑气魔链，不由得一愣。 再仔细看，却发现竟然是昨天来的那个身披袈裟的和尚，这可是吓了一大跳！ 那袈裟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个道行精深的高僧。而自己两人只是佛门的底层弟子，哪敢得罪。 他们慌忙向后退去，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抱歉的话。 江流儿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眼神中充满关切，把倒地的那人扶了起来。 “悟空何在！” 江流儿的这句话饱含愤怒，看着那人身上滴血的伤口，痛苦的表情，心中的愤怒几乎如同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弟子在！” 小猴子手持如意金箍棒昂然而立，双目炯炯，如同怒目金刚！ “这等佛门败类日日助纣为虐，残害生灵，将其打杀了吧！” “遵命！” 两个恶僧只不过是肉眼凡胎，哪里吃得住这一万多斤铁棒横扫！ “噗！” 两个恶僧哼都没哼一声，已经化成一团血雾，尽数泼洒在天河水中！ “疼吗？我这就去给你找伤药来。” 江流儿站起身要回房取药，却被那人一把拽住，眼神中尽是热泪。 “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用身体护着我，只怕疼得命都没了，这伤口虽痛，可不知怎么的，心却舒坦了许多。” 这人说这话，眼神中慢慢显得生机勃勃。 脖子上的项圈应声脱落，那黑气化成飞灰消失无形。 “我…我想去山那边看看，找到你说的那种白色水鸟，还要听听那动听的渔歌。”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要帮对面那个女人干活…” 江流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水边，用天罗收集物品。 健康的肌肤被水润湿，散放着光芒，青春的肉体显示出一种蓬勃的生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江流儿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是一转眼的工夫，刚才的那个人已经跑到姑娘身边，帮忙干起活来。 虽然离得远，不知说些什么，但看着那人用手比划着，像是在模仿飞鸟。 然后扯着嗓子唱出一些五音不全的歌谣，正是模仿刚才江流儿唱的渔歌。 那个姑娘呆若木鸡的眼神渐渐的灵动了起来，被那五音不全的渔歌逗得露出了笑容。 不知不觉间，姑娘脖子上项圈无声无息地脱落，二人有说有笑，就如同一对年轻的夫妇。 “阿弥陀佛…”江流儿双手合十，脸上法相庄严，却泪流满面。 在远处的猪刚鬣笑着对沙僧说道：“你看，师父生了慧根，虽然佛光初现，可不及跬步，无以至千里嘛。” 沙僧低声道：“我吃了他百世，这也是头一回见到，老猪，希望你别坑我才好…” 这对夫妻说笑一阵，又各自给旁边的人帮起忙来。 一阵阵的渔歌传来，由五音不全变成了婉转悠扬，由孤家寡人变成了众人和之。 一个个的项圈摔落在地，一条条的黑气消于无形，天罗镇变了样子，江流儿稚嫩的脸上像是多了一丝佛性。 “猴子，下面怕是要看你的了。”猪刚鬣小声地说道。 “放心，老规矩，你和沙僧护卫师父白马，至于俺老孙嘛…” “降妖除魔！” 第十二章 胖大佛陀 天罗镇等来的不是佛陀残酷的报复，而是宽厚的体恤。 一个胖大和尚来到了镇子上，背了一个大口袋，笑容可掬，让人感到十分的亲切和蔼。 这个口袋好像可容万物，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掏出来。 刚一来就给所有百姓发了米面菜肉蛋，基本上有求必应，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江流儿亲眼看到过黑林寺方丈吃人，还见过娜迦众的恶龙意图吞噬众生的景象。 所以对这个胖和尚一直十分戒备，但过了数日，始终平安无事，慢慢就亲热起来。 江流儿力排众议，盛情邀请胖和尚来自己的住处，说是要讲经说法，讨论佛学之道。 胖和尚欣然应邀前来，坐下来之后和所有人都热情地打了招呼。 “这位圣僧年纪虽小，却能看出莲花慧根，实在是佛门之幸啊！” 胖和尚的话半点也不像是恭维，其诚心诚意简直是可昭日月。 江流儿小脸一红，但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开心得意。 赶忙说道：“师兄过誉了，此次相邀，是有几个心结没有打开，还望指点迷津。” “但说无妨。”胖和尚微微含笑，端的是一派高僧气象。 这些话憋在江流儿心中已经不知多久，自从记事起就对佛经滚瓜烂熟，如同天授一般。 世上到处都是吃人的佛陀，自己却天生具有佛性，江流儿深以为耻！ 今天看胖和尚颇有道行，为人又极其的和蔼可亲，终于来了个一吐为快。 “师兄，佛门首戒就是杀戒，为何佛陀却要吃人？如此行径，难道不怕佛祖怪罪吗？” 那胖和尚听了，面现惊愕之色，大声说道：“佛陀吃人？这怎么可能？定是妖魔所为！” “这不是什么妖魔所为！”小猴子说道，“黑林寺方丈想要跻身五百罗汉，终日大啖婴儿，还想吃我呢！” 听了这句话，那胖和尚脸上露出了悲痛之色。 痛心疾首地说道：“原来是这回事，那方丈被妖魔附体，造下诸多杀戮，佛门已经派去罗汉清理门户。” “可去了才发现，那邪魔已经被打得形神俱灭，看起来是这位神猴出手除恶，真是感激啊！” 这话说的小猴子小脸乐开了花，嘴上却说：“那江家村又来了娜迦天龙，要吃光村民怎么说？” “这个也是邪魔将天龙本性迷惑。”胖和尚愤然说道。 “邪魔巧舌如簧，说什么村民杀了佛门方丈，娜迦众毕竟是护法天龙，一时动了嗔戒，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这番话说的江流儿哑口无言，良久才说道：“要是这么说…天地间的佛陀不都是吃人的？如师兄这样的高僧还是有的？” “哈哈哈…”胖和尚开怀大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啊，天下佛陀为的是普度众生，怎么可能以食人为乐？” “天庭礼崩乐坏，佛门取而代之乃是顺天承运，这么大的九域神州百废待兴，难免有几个佛门败类。” “我看有师弟这样的佛门英才，不用多久，天下间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幸哉快哉。” 江流儿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胸中郁闷一扫而光！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从小生活在江家村弹丸之地，碰上了个佛门败类就怨天尤人。 看起来普天之下的佛陀都是好的，像是胖和尚这种道行精深，慈悲为怀的佛门弟子才是主流！ 众人送走了胖和尚，江流儿喜不自胜，跑出去和天罗镇的百姓大说特说佛门的好处去了。 等他走远了，小猴子哼了一声，恨恨说道：“我看这肉头和尚也是明白一阵，糊涂一阵，几句巧言令色就给说蒙了。” “前世就是这样，动辄听信妖怪的话，念紧箍咒，真是看一眼那蠢相就来气！” 沙僧低声说道：“大师兄，这胖和尚什么来路？你的火眼金睛看不穿么？” “屁的火眼金睛…”小猴子悻悻说道，“我才刚满月，除了斗杀棒法记得，其他大多都得慢慢想起才行。” “这肉头和尚偏听偏信，不让他自行醒悟，怕是拔苗助长了，就由他糊涂几日吧！” 江流儿在天罗镇四处宣扬佛门的好处，让那些百姓渐渐地消除了对以往悲惨遭遇的惧怕。 胖和尚也天天在镇上分发物品，百姓们又开始劳作起来，整理天河之物的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 除了江流儿，瘦猪，小猴子，沙僧，白马都冷眼旁观，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来。 那些村民脸上渐渐去了欢笑之色，又开始变得麻木不仁。 每天劳作时间越来越长，最后近乎于通宵达旦，甚至比起以前被恶僧用荆棘木棒驱赶着还要卖力。 到了第三天，江流儿也觉出有些不对了，找到了第一个渡化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的年轻人冷冰冰一张脸，眼神中犹如行尸走肉，江流儿看了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忙啊？你女人呢？不是要去山那边看看水鸟，听那渔歌唱晚么？”江流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胖佛爷说了，生而为人便有业果报应，只有拼命赎罪，下辈子才能活得好一些。” “女人要来何用，无非是犯了淫戒多增业报，山那边景色再好，渔歌再美，也不如在此劳作好，修来世…积福报…” 那人嘴里说着，手下更加快了，但眼中却流下泪来，就像是一个激愤悲伤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肉体里面一样！ 江流儿慢慢站起身来，胖和尚正在前方似笑非笑，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嘲弄。 “你…是魔！”江流儿声音微微发颤，却坚定无比！ “是又如何？”胖和尚大咧咧地说道，脸上的慈悲都换成了高高在上。 “师弟，佛语有云，怒为万障之根，忍为百福之首，那些畜人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如此犯了嗔戒，打打杀杀，恐怕会下十八层地狱啊！” 胖和尚脸上洋洋得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江流儿一字一顿，振聋发聩之声在夜色中如滚滚春雷！ “说得好！” 电光石火间，小猴子怒目横眉，手持金箍棒挡在师父跟前！ 左边沙僧手持降妖宝杖，右边猪刚鬣高举九齿钉耙！ 白龙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犹如大战前吹响的号角！ 第十三章 神魔斗法 胖和尚脸色变了，手中的布袋无风自动，犹如大海惊涛！ “你们几个早知我身份？为何到今天才会发作！”胖和尚阴森森地说道。 “区区妖魔也敢在这现世，难道不知我老孙的火眼金睛么？”小猴子昂然说道。 “我和沙僧演了一出戏，说什么还没满月除了棒法啥都不会，说得就是给你这蠢货听的！” “其实刚一进天罗镇，我就看出你本来面目，事到如今，还想逃命么？” 那个胖和尚脸色阴晴不定，过了良久，突然发出了喋喋怪笑。 “好！不愧是千世万世永恒不灭的取经人！我乃是弥勒佛化身，手中的布袋还认识吧！” 胖和尚的布袋突然变得遮天蔽日，天地之间都被那阴森森的黄褐色充斥了视野！ 小猴子迈步向前，笑着说道：“你想说自己手中拿的是后天人种袋吧？只可惜这点障眼法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胖和尚怒道：“一派胡言！我乃是掌管未来的弥勒化身，在前世你等还没吃够这后天人种袋的苦头吗！” “该死的弼马温出生不过月余，敢在佛爷我面前数黑论黄，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通天手段！” “起！” 话音未落，布袋口突然张大，整个天地之间只见深不见底的口袋！ 里面魔气森森，神兵利刃，妖风哭嚎，简直能把一切卷入其中的东西搅碎磨平！ 天罗镇上的民众都吓得四散奔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 整个天地都被布袋笼罩，只要口袋一收拢，天地万物都尽归其中！ “长长！” 如意金箍棒已经祭在空中，在小猴子犹如绕口令般的口诀之下，金箍铁棒急速伸长，已经撑在了布袋的两端！ 天地色变，风云激荡，天色如同墨染，电闪雷鸣，狂风冰雹大作！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这后天人种袋一旦合拢，只怕天罗镇外加师徒几人都会被一笔抹杀！ “孙猴子！不要再苦苦挣扎了，你们走了千世万世取经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只要现在跪下求饶，你还是你的斗战胜佛，他们也都能各归其位，从此成仙成佛，岂不快哉！” 小猴子仰天大笑，那桀骜不驯的笑声竟然把天上的滚滚惊雷都压住了！ “区区蛇妖，居然敢夸下如此海口，就让你看看你孙爷爷的手段！ “法天象地！” 刹那间，小猴子的身躯暴涨，眨眼之间，就如同山岳！ “再长！” 巨大无朋的身躯居然再度暴涨，几乎庞大到已经看不出身体的轮廓形状！ 当真是身高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火眼金睛如同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 那巨大无朋的口袋，被这巨猿一手一端狠狠地抵住！再拼尽全力向两端撕扯，已经听到有微微的撕裂之声！ 若是那神仙在高空看去，方能一睹全貌。 而现在江流儿就在小猴子的胯下，哪里能看得清上空巨大无朋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有两个如同小山相仿的圆卵形物体悬在半空，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能砸下来！ 以如此巨大之物，若是落下一颗便能把天罗镇砸得粉碎，更何况这两颗都在摇摇欲坠！ 直把江流儿吓得魂飞魄散！ 这两个小山般圆卵前方，好似有巨物吞吐不定，犹如万年的怪蟒，又如千世的蛟龙！ “吓杀人也…”江流儿脸色苍白，抱着脑袋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躲，身体瑟瑟发抖。 倒是猪刚鬣和沙僧相视而笑，连白马也发出了嗤嗤忍俊不禁的声音。 “师父莫怕，你看到的是大师兄的卵蛋！”这头瘦猪说完，自己也裂开大嘴傻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世没有了牵绊，大师兄才能将神力使用的淋漓尽致啊。”沙僧由衷地感慨道。 “那还用说。”猪刚鬣把话接了过来，“真要像前世那样打个妖怪就搬救兵，那还闹什么天宫！” “上一世可把这猴子憋坏了，逢人就烧香，遇人就磕头，这一世咱们又能见到齐天大圣通天的手段！” “有辱斯文…有伤风化…”江流儿知道了真相之后，也镇定了下来。 周围的凄风冷雨，雨刀霜剑都被巨猿庞大的身躯遮挡，恐怖的洪荒之力在这躯体里面汹涌澎湃！ “开！” 巨猿一声通天彻地的怒吼！ 其庞大无匹的身躯，再加上无可抵挡的洪荒神力，硬生生把这口袋撕成两片！ 刹那间，漆黑的天空出现了一道蓝天，朗朗天日如同一线天般照射了下来！ 随着震耳欲聋的撕裂声，天，为之开！ 光天化日，晴空朗朗！ 那些森森魔气，黑云阴霾一扫而空！ 刹那间，只见顶天立地的巨猿站在洪荒宇宙之间，手中的布袋已经变成了两片大到惊人的蛇身。 和尚布袋，只不过是障眼法，真身是一条能够吞噬天地的巨蟒！ 只过了片刻，这蛇身渐渐地化成了点点星尘，飘荡在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间，终究化为无形。 “天河，天河哪里去了！” 天罗镇所有的百姓都惊呼了起来。 他们发现在大地上肆虐的滚滚天河已经消失不见，感觉到惊诧莫名。 那庞然巨猿身躯迅速缩小，一直缩小到一尺半左右，浑身浅黄色绒毛的小可爱。 “这帮蠢材，天河不又回到天上去了？等到今夜自然可以看到。”小猴子笑嘻嘻地说道。 猪刚鬣和沙僧都是有法力的人，虽然现在太阳刚刚跃出了地平线，也能看清楚天上那璀璨的银河又高挂在九天之上！ 在大地肆虐的奔流消失不见，沧海化为桑田，民生安居乐业， 而取经人也跨过了第一道难关。 大雷音寺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菩萨罗汉们交头接耳，早已经失去了平时的道貌岸然。 佛门三巨头沉默不语，尤其那大日如来不停地用手摸着后脑，脸上一副痛苦神情。 “这孙悟空当日能一棒将我击杀，神力无匹，万不可力敌…”如来低声说道。 “可是九天银河已重归原处，只怕这么下去…天地会万法归一，可不是好兆头啊。” 弥勒佛说着话，一个劲地揉着嘴角，明眼人都能看到，他两个嘴角已然被撕裂！ “孙猴子本领虽高，却难抵受心猿，可设下镜花水月将其困住。”如来缓缓说道。 “六耳猕猴，你速去办理！” 第十四章 水月迷障 天河消失不见，取经人又踏上了征程。 青山绿水又重新出现在大地，那清澈见底的河水蜿蜒曲折出现在原来的河道上。 只不过再也没有原来的汹涌激荡，变得如同一汪春水，将这数千的百姓养育呵护。 师徒一行人坐了渡船依旧向前赶路，也有不少的民众分散到其他地方生活。 他们向往着山后面的景色，更向往着新生。 江流儿第一个救的那人娶了妻子，按照约定的那样，到山那边的渔村生活去了。 白马一路都是匆匆行进，就像是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一样。 现在的九域神州早已面目全非，天地崩坏之后的星辰陨落大地，不少大陆已经漂移崩碎，重新组合成奇特的地形。 本来碰到什么样的山川都不会感到意外，但小猴子却在一座山前站住了。 “这里好熟悉，不知为什么…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 众人抬头观看，只见前面有一座秀丽的青山。 灵禽玄鹤缓缓在山间的白云间时隐时现，瑶草奇花终年不谢。 青松翠柏四季长春。仙桃奇果累累结实，修竹藤萝更增秀色。 在山脚下有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面三个野趣盎然的大字。 花果山！ 小猴子在那里挠着脑袋，苦思冥想，可看来是记忆缺失，明明到了家门口却还没有明白过来。 猪刚鬣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师父，难得机缘巧合，就让大师兄回山几日，咱们在山脚下寻个镇子，等他寻亲之后再行路吧。” 说完，猪刚鬣重重拍了下小猴子肩头，像是依依惜别。 江流儿乃是凡人，也正因为此，对于乡情亲情更加的在意。 “这个自然，咱们去镇上买些针线，找块花布头给悟空缝个裙什么的，不然实在是…” 小猴子好像还没等从茫然中醒过味来，师父师弟就已经走了个精光，只留下自己站在山口发愣。 这一草一木是那么的亲切，虽然小猴子目光迷离，像是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可是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山内走去。 在进山的路上，虎豹豺狼，麋鹿獐子都有，但最常见的还是各式各样的猿猴。 也不知为什么，小猴子见了有说不出的亲切感，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所在。 只见一道瀑布从天而降，不少的猴子都从瀑布中来回穿行。 定睛一看，已然看到里面有洞天福地的字样！心就像被重重的锤了一下！ “大王大王！你终于回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出现了诸多的猿猴。 他们手捧奇葩异果，甚至有的还拿着猴儿酒，争先恐后的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我…我回家了…”小猴子的双眼已经湿润，“孩儿们，这些年你们过得可好？” “托大王的福，这花果山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妖魔前来，我等在这里已经繁衍了不知多少代。” 正说着，一个老猴子拄着拐棍走了过来，对着小猴子就是痛哭流涕。 “世世代代都有一个传说，那就是我们的大王齐天大圣一定会回来，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死也心甘！” 所有的猴子都痛哭失声，小猴子也被感动的泪珠连连，哭完之后，大家吃果喝酒，不亦快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在此期间，小猴子经常陷入沉思，像是心里有事，却始终也想不起来。 每次当想要苦思冥想之际，那个拄着拐棍的老猴子便前来劝说。 “大王，猴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美酒佳肴就在眼前，同宗同族的崽子们也爱戴您，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小猴子想了几次没有想起来，也就渐渐地淡忘。 不知不觉间，身躯从一尺高已经长到了两尺半有余。 花果山上有姿色的母猴子当真不少，小猴子又有了自己不少的后代，更是难以割舍。 那淡黄色的绒毛慢慢变成了金黄，由金黄变成了枯黄，最后竟然夹杂了如雪的杂毛。 小猴子已经变成了老猴子，坐在洞天福地一口仙桃，一口猴儿酒。 常常对别的猴子说，自己一生如此，称心如意。 “我…怎么会老了呢？”小猴子不由得慨然长叹，“看来长生之道终是虚妄，六道轮回才是永恒不灭呀…” 在旁边的那个老猴子嘴角微微抽动，像是讥笑又像是要择人而噬！ “天地万物哪有永恒不朽的，大王想要求得万世不灭，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修成金身佛陀。” 小猴子听了一愣，不由得随口问道：“那如何修行？” “这个简单，你看我这把年纪却不再老朽，就是受了佛陀的指点。”老猴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如果大王想要长生不老，万世不朽，只需跟我日日念经礼佛，感动佛陀之后，便可以赐下福缘。” “不学不学！”小猴子看表情虽然有些迷糊，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念经礼佛就烦得要死。 老猴子没有再劝说什么，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凶狠的残忍之色！ 又过了数百个年头，小猴子垂垂老矣，躺在石床上翻个身都慢的要死，犹如骨节酸痛一般。 “这个该死的菩提，还说传了我什么长生之法，说到底都是骗人的！”小猴子恨恨说道。 正喃喃自语间，却惊见黑白无常站在眼前，二人手持拘魂锁链，目光阴森，竟然是要来勾魂索命！ “大王，你快活了一世，现在该入轮回了。” 旁边那个老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一脸的阴险讥笑。 看到两个无常接近，小猴子伸手就要从耳朵里掏如意金箍棒。 “大王，你老了，到了这般岁数还想逞筋骨之能？” 老猴子身躯渐渐变化，只见其头戴紫金冠，身穿黄金甲，脚踏登云履，手中一根如意铁杆兵！ 正是那六耳猕猴！ “孙猴子，你中了佛祖的镜花水月，枉过一生，今日就由我送你上路，再代你取回真经吧！” “看打！” 第十五章 如露如电 “噹！” 如意铁杆兵被如意金箍棒架住，发出了灿烂的火花！ 六耳猕猴面目狰狞，脸上全都是残忍的狞笑！ “孙猴子，饶你精似鬼，最终也得落一个形神俱灭！以这老迈之躯，能撑我几棒？” 孙猴子身子就像是风中残烛，接了一棒之后连连后退，脚步踉跄。 “哈哈哈哈！”六耳猕猴放声狂笑，简直就像是要把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想那前世，我把你耍得团团转，最后到如来那里做一场戏，就把你这弼马温糊弄了过去。” “看我身上的紫金冠，黄金甲，登云履都是你的，就是这根如意金箍棒没有到手。” “谁让你这一世才刚刚托生出来，连个三岁孩子也不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死吧！” 一时间棒影如山，空气中传来了沉重的风声，那孙猴子硬接了几下，便背靠山壁喘息不迭。 看到这种情景，躲在远处的黑白无常都笑了。 “孙猴子，当年你的本事哪里去了？在阎罗殿骂阎王，打判官好威风啊！” “等会儿你被打死后，留下一魂一魄带到十殿阎罗面前，让你尝尝下油锅，挖心肝，大锯活人的滋味！” 正当六耳猕猴和黑白无常最得意的时候，就听到有一个忍俊不禁的声音笑道：“大师兄，这回戏算是相当可以，收了神通吧。” 这声音居然是猪刚鬣！ 六耳猕猴惊转身，却见猪刚鬣和沙僧一左一右，护住了白马上的江流儿。 而刚才老迈不堪的猴子，却身材缩小，毛色由枯黄迅速变成了嫩黄绒毛！ 那小猴子目露慧光，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哪有半点老迈之态！ “八戒，你也忒性急了些，我在这里套着话，说不定还能知晓一些陈年旧事，让俺老孙快点记起来前世种种。” 六耳猕猴面如土色，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镜花水月的幻术居然没有丝毫作用。 黑白无常更别提了，转身就想从阴阳界中溜走，却觉得脖子一紧，早就被沙僧一手一个揪住！ “先别走，听你们说要给我大师兄下油锅，大锯活人，我老沙没见识过，等会儿咱们阴曹地府走一趟！” 两个无常早就吓得险些活转过来，只得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小猴子昂然阔步，大声喝道：“俺老孙的行头居然敢穿在身上，还不把那脑袋伸过来，好好吃一顿铁棒！” 六耳猕猴看到此情此景，将心一横，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只不过托生月余，是如何看穿这镜花水月迷障大阵的？” 小猴子仰天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佛门入门的功课都不知道么？看来灵山果然都是邪魔，哪里懂得佛门精要。” “这花果山是搬山倒海法术搬运而来，早就颓败无数个年头，这点幻术还拿来卖弄，简直可发一笑！” 六耳猕猴这才明白，原来小猴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中过幻术，反而是自己在这里虚度数百个光阴！ 虽然有大日如来邪法加持，肉身不老，但是时光流逝却感同身受，想来实在是荒唐的很！ “闭嘴！”六耳猕猴恼羞成怒，手中的如意铁杆兵握得铁紧！ “看破了幻术又能怎样？你前世不过和我半斤八两，今世才满月余，沙僧猪头又是废物，看我把你们通通打杀！” 可是还没等六耳猕猴举起兵器，小猴子狠狠一棒，早就劈头盖脑砸将下来！ 这一棒恶风犹如雷鸣，棒影好似闪电！连周围的天日都暗了一暗！ “噹！” 六耳猕猴来不及多想，只能双手上托，横架出去。 只觉得对方的如意金箍棒简直重如山岳，浩浩荡荡无可抵挡！ 巨大的冲击力让六耳猕猴虎口震裂，胸口发闷，法相都黯淡了下来！ “与你不相上下？”小猴子讥讽地说道，“前世为了早脱紧箍，只得韬光养晦罢了。” “你这蠢材居然自认为能与俺老孙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看打！” 第二棒竟然更快更重！ 速度快到如意金箍棒周围的空气都被摩擦出火焰，棒风如同雄狮怒吼！ “噹！” 六耳猕猴连退数步，两臂酸麻，嘴角已经流出血来，只觉得法相崩溃，眼看就要化为飞灰！ 小猴子已经身躯暴涨，肉体强健如钢筋铁骨，目露凶光，如同一尊魔神！ 六耳猕猴这才明白，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为什么能够在凌霄宝殿纵横驰骋，原来有这等本领！ “别…别动手，我是你的心猿，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悟空冷冷说道：“我是我，魔是魔，我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你只不过是个邪魔外道！” “假佛陀终日辩经，只是为了迷惑众生！行大道，灭邪魔，就是俺此生志向！” “吃俺老孙一棒！” 六耳猕猴只觉得天地别无一物，只有这硕大无朋的如意金箍棒充斥宇宙之间！ 那小猴子筋肉虬结，身躯暴涨，犹如铁打般的银背猩猩，洪荒怪力磅礴浩荡！ “轰！” 只一棒，如天地合拢！ 硬生生把如意铁杆兵连同六耳猕猴一起打碎！ 刹那间，整座花果山为之一变。 只见树木凋零，草藤枯萎，漫山遍野哪有什么猕猴，连个虫豸都寻不到。 花果山水帘洞早就成了一片死地，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如此。 小猴子脸上闪过一丝悲情感伤，轻轻放下如意金箍棒，双手合十，口中默默念着经文。 那懵懂的脸上渐渐生出慧光，一派法相庄严。 “大师兄，莫要感伤，去了魔障心猿也是一番造化，亏我老猪还担心你看不穿这镜花水月，实在是惭愧得紧。” 沙僧笑道：“大师兄还未满月，便已经踏上取经路，自然是返璞归真，不受诸般杂念左右，比起咱们可是幸运得多啊。” “走吧，路还长着呐。”小猴子跳入襁褓，好像刚才打杀六耳猕猴有些疲累。 只有抱着他的江流儿看得仔细，小猴子眼角处的绒毛似乎有些湿润。 第十六章 河州佛国 一路上师徒们行色匆匆，都听到襁褓中的小猴子发出均匀的呼噜声，间或还发出嬉笑声。 没人打扫小猴子的美梦，也许只有在这时，小猴子才会回到魂牵梦绕的花果山，和那些猴子猴孙嬉笑打闹吧… “好睡！” 不知什么时候，小猴子坐在江流儿的肩头，手搭凉棚向前眺望。 “白马，前面已经没有宿头了，这么赶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救苦救难呗。”白马因为加快了脚步，声音有些发颤。 “哦？去哪里救人，救的人又是谁？” 江流儿明显来了兴趣，自从在天罗镇救了人之后，每到一地总是逢人就说自己的功绩。 当然从不直说，但就是绕一百道弯，也不能阻止江流儿在别人面前夸夸其谈。 必然会说到自己在天罗镇宣扬真佛法，普度众生，如何的以身挡棒，动不动就脱个光膀子给别人看自己背上的伤。 几个徒弟早就习以为常，也没人管他，这小和尚每次说完都是红光满面，简直比吃蘑菇炒面筋时还开心。 刚才一听到白马说要救人，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刨根问底。 “还能有谁，自然是救沙僧。”白马回答的言简意赅。 “什么？”江流儿不由得一愣，赶忙说道：“我等不是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要成佛的么？” “我看沙僧吃得饱睡得着，睡觉的时候呼噜打的震天响，哪有什么灾祸？不如还是赶紧赶路吧。” 白马停下了脚步，冷冷道：“他那是被无形飞剑透胸而过时的惨叫哭嚎！沙僧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且就在眼前。” “只有那沽名钓誉之徒，才会置自己亲友于不顾，嘴里面却说什么拯救天下苍生，这都是口舌业报！” 江流儿听了不由得脸红语塞，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 还是猪刚鬣打圆场道：“师父肉眼凡胎，哪里知道沙僧受的这些罪，别说他了，大师兄都已经忘却了。” “度人先度己，咱们先把沙僧的劫数解了，也好在这取经路上多一份胜算，你说是不是啊，师父？” “是，自然是的…”江流儿赶忙答道，“那要解沙僧无形飞剑劫难，不知要如何行事？” “无形飞剑是玉帝赐予下界河神掌刑，现在…” 白马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天庭崩坏，九域神州支离破碎，最近通过山川地貌走向变化，也只能推断个大概。” “原来的流沙河被截断扭曲，多半和河州卫地界融合一处，咱们现在前去查找，如果能找到无形飞剑那就再好也不过。” 河州卫，属于鄯州管辖范围，为大唐与吐蕃之界，乃是大唐的山河边界。 只不过现在伪装成佛陀的邪魔当道，那些所谓的官府也群魔乱舞，黎民百姓民不聊生。 师徒赶了三天路程，终于到了河州卫地界，却发现此地居然人烟稠密，商铺云集，一派繁华气息。 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当地几乎全都是佛门弟子，每个人都是头顶光光，不管男女身上穿的都是僧袍。 虽然也夫妻相称，儿孙满堂，却如同佛国一样，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 “悟空！快看，这里居然是一方净土！人人都衣食无忧，也没有邪魔妖兽侵扰，实在是世外桃源啊！” 江流儿说完，跳下马来，兴高采烈的就冲入了人群，逢人就合十，遇人就阿弥陀佛，真是如鱼得水。 “大师兄，师父果然是个肉眼凡胎，居然看不出这些人身有邪气，怕是各个都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啊…”猪刚鬣忧心忡忡的说道。 沙僧捂着肋骨说道：“这些人无有凶相恶毒之色，却有杀戮业报，实在是有些古怪。” 小猴子没有说话，已经看到远处有一个犹如黑熊般的猛将，正向这边急行而来！ “孙猴子！好久不见！”那猛将居然不是什么犹如黑熊，而真的是一头巨大黑熊穿了铁甲！ 猛将急冲上前，一把就紧紧搂住了小猴子，开心的咧嘴大笑起来。 “我当是谁，这不是黑熊精么？”小猴子见到了故人，也喜笑颜开。 双方一称呼，众人都明白过来，这是前世取经路上黑风山中的黑熊精。 当时是被观音菩萨收服，带到普陀落伽山做了一个守山大神，不知为何流落在此。 “来，快到住处叙旧，这河州卫是我管辖的地方，到这里就放心吧，处处有我。” 师徒们来到黑熊精的住处，都不由得刮目相看！ 这里山草发，野花开，薜萝生，佳木丽，山有涧，涧有泉，崖有鹿，林有鹤，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黑熊，现在天地崩坏，你怎么能在此如此快活，观音呢？”小猴子问道。 听了这话，黑熊精脸色一沉，半晌没有开口。 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现在是自在身。在此地无有佛魔吃人，更没有什么妖兽横行！” “在我河州卫，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管他天庭崩坏，九州破碎，独善其身也就是了。” 江流儿毕竟是个凡人，年龄不大，情商不高。 当即说道：“此言差矣！这里人人诵经礼佛，如同佛国一样，既然如此，怎能只求独善其身，应该普度众生才是嘛。” 黑熊精怒目横眉，喝道：“管我鸟事！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明知灵山都是佛魔，却还在取经路上，岂不是缘木求鱼！” 江流儿看了一眼身边几个徒弟，胆子也大了起来。 脸红脖子粗的回道：“我等乃是寻真佛，求真经！早晚灭了灵山那帮魔王！” 话音未落，两只巨大的熊掌已经死死按在江流儿的嘴上！ 黑熊精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切莫胡言乱语…对了，明天在此有比斗佛衣盛会。” “小和尚你这身袈裟不错，明天也可以参加，头名奖励紫金钵盂，乃是灵山上的宝物。” 黑熊精说完，像是心有余悸，并没再说什么叙旧的话，安排了住处便匆匆告辞。 过了些时候，江流儿也去隔壁睡下，只留下几个徒弟。 此时小猴子才冷冷说道：“今晚留神，那肉头和尚惹下祸事来了！” 第十七章 难兄难弟 明月高挂，清风朗朗，河州卫却如同百鬼夜行！ 所有的民房官舍都出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这些人目露凶光，和白天温和的相貌截然不同！ 虽然都穿的僧袍，却能看到点点寒光在衣袍下时隐时现，竟然一个个都手持利刃！ “该死的肉头和尚身穿锦斓袈裟，就这么招摇过市，简直就像是三岁孩子手持黄金行在虎狼窝！”小猴子张口骂道。 猪刚鬣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乃是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凶吉祸福，那些假僧身上的凶暴戾气更是视而不见。” “看这意思，白天师父到处瞎转悠已经是尽人皆知，人人都为佛衣来图财害命了…” 渐渐地，整个河州卫已经是鬼影重重！ 明明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却比魑魅魍魉更加恐怖骇人！ 小猴子也不说话，只是用小手指略略一勾，那江流儿连滚带爬，身不由己地就被拘到窗户跟前。 “肉头和尚，瞧你干的好事！”小猴子恨恨说道。 “你白天身穿佛门至宝炫耀招摇，难道不记得此物平时应该折叠安放，到了盛典之时才可以穿么？” “身为佛门弟子，对名利居然还看不穿，做什么师父，取什么真经！” 江流儿今年其实只不过十三四岁，从小到大以务农为生，又没什么修为，哪里看得破名利。 虽然一颗佛心坚定，但六根未净，让小猴子说的面带愧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猴子看到江流儿听得进当头棒喝，也压住了火气。 说道：“这些都是奸恶之徒，我看不少人都有过杀孽，只是…不知为何未有业果报应，是否打杀还请师父示下。” 小猴子嘴里说得颇有礼数，但语气刻薄，明显是胸中怒气未消。 江流儿从窗口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怕不是来了几百几千人！ 一个个被贪欲扭曲了面孔，眼神中全都是残忍之色。 如果让这些人到了眼前，不加抵抗肯定是被乱刃分尸。 可是如果一声令下，让小猴子把这么多人通通打杀，那岂不是造下无边杀戮！ 只因为自己六根未净，起了炫耀斗胜的心，便到了这般两难处境。 “我…我对不起你们…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为师来一力承担。” 江流儿说话的时候几乎哆嗦的语不成声，身体就像是赤裸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流下来两行清泪。 可是依然缓缓站起身来，步伐蹒跚却坚定地向门外一步步走去。 猪刚鬣和沙僧都面露不忍之色，不由自主地都望向了小猴子。 “让他去死！”小猴子余怒未消，恶狠狠地说道！ 只见江流儿先到自己房中取了锦斓袈裟，披在身上之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所有的恶僧看到这锦斓袈裟眼都红了，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 等离得近了，恶僧们已经互相砍杀起来，一时间血光迸现，肢体横飞，一派人间地狱！ 小和尚眼泪长流，知道眼前的这些杀戮都是自己一念之差引起的。 “住手！” 突然一个犹如雷鸣般的吼声响彻在江州卫！ 只见一朵黑云从天而降，黑熊精手持乌缨长枪，身穿镔铁甲，威风凛凛站在江流儿身边！ 所有的恶僧见了，都停止了厮杀，缓缓地向后退去。 “在我这江州卫食无忧，也不受邪魔外道侵蚀，你们却为了一己贪念互相残杀，真是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黑熊精痛心疾首，手中的长枪微微发抖，几乎按捺不住，但终究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我佛慈悲…九域神州只剩下江州卫这一方净土，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一片苦心。” “本指望你们在此安居乐业，也好保留这一丝佛心，到底要怎么做，你等才能一心向佛…” 说到此时，黑熊精居然潸然泪下，手中的长枪重重拄在地上，顿地有声！ 不多时候，那些心怀贪欲的恶僧都仓皇逃命。 夜色下，只有那黑熊和江流儿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噗嗤…”小猴子已经笑出声来。 “这两个蠢材真是天生地造的一对，虽然佛经倒背如流，却是如此愚鲁不堪。” 猪刚鬣和沙僧并没有说话，只是充满同情地望着这一对难兄难弟。 “我回去哭了…”江流儿慢慢站起身来，擦着鼻涕眼泪就回到了卧房。 这一次，他将锦斓袈裟脱下，方方正正叠好，打开行李压到了最底下。 不多时，均匀地呼吸和细微的呼噜声响起，小和尚睡得香甜，脸上也去了三分浮躁之色。 那黑熊精一个人静静地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长叹一声，倒拖着乌缨长枪，向后山走去。 “白马自然会护住师父，咱们几个去看个究竟。”小猴子低声说道。 虽然在这月色晦暗之时，也能看得到黑熊精步履蹒跚，简直就像是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在后面足足跟了十几里路，黑熊精方才站在一片山谷之中静静而立，就像是等待着什么。 “啊呜！” 突然一阵腥风袭来，草木皆惊，一头巨大的斑斓猛虎突然从山涧后面的暗处中跳出。 眨眼工夫，这只吊额斑斓猛虎已经变成了身穿盔甲的虎将军！ “黑熊精，你还在执迷不悟吗？还不皈依我佛更待何时！”虎将军怒声吼道。 “无需多言，当日我和观音设下赌约，江州卫这处地界，所有业果报应都有我黑熊精一力承担。” “今天造下的杀孽都因我导引不力，等回去循循善诱，谆谆教导，终会将那些人感化的。” 那虎将军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蠢货！早日皈依我佛，恐怕弄个菩萨当当也不在话下，却偏要为这些愚民承受报应。” “还是我审时度势，前世就效力佛祖，做那九九八十一难的差事，只过了一世便威风如此。” “而你为了那些愚民承受报应，早晚会被业报活活压死！日日受那飞剑穿肋之痛，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要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熊精浑身剧烈颤抖，似有无形飞剑在肋骨处往来穿梭，疼得浑身颤抖！ 沙僧看了脸色骤变，已然不知不觉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外走去！ 第十八章 恶有恶报 那虎将军看了，脸色惊变，急转身就欲变化而去。 却觉得脑瓜顶一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的按在地面，抢了一个嘴啃泥！ 正是小猴子施展神力，将其擒住！ “万万不可！此乃佛祖信使，如果要伤了，江州卫上上下下都会生灵涂炭！” 喊话的正是黑熊精，脸上一副焦急之色。 小猴子笑着说道：“黑熊，你佛心坚定，但却有妇人之仁。心怀慈悲之反而当做包袱压在你的头上。” “以一己之力，如何能承担得了如此多的业报？这些所谓的无形飞剑都是愧疚所致，如此天长日久，你早晚化身为魔！” 黑熊摇摇头，大声道：“我一心向善，怎会化身为魔！为了万千民众，哪怕化为飞灰我也心甘情愿！” 小猴子心中暗自叹息，看起来黑熊精在九州崩坏之时依旧保持了一颗佛心。 而灵山的魔头为了逼黑熊精成魔，故意让他保留一方所谓的净土，其实是看穿了黑熊精并没有悟透佛经深意。 小猴子冷冷说道：“今天我在江州卫街上没有看到一个好人，只怕良善之人已经快被斩尽杀绝了吧？” 黑熊精听了面现愧色，强制辩解道：“佛门戒杀为首戒，即便是有歹人犯了杀人恶行，也不能随意开杀戒。” “只要将佛门至理潜移默化，早晚有一天，这些恶人也会一心向善。我身为佛门弟子，岂能违背戒律。” “蠢货！” 小猴子气得一蹦多高，蹦起来就给了黑熊精一记大嘴巴！ 别看小猴子只有一尺多高，这一个嘴巴将黑熊抽的倒退两步，不由得怒目横眉！ “你打我做甚！难道我说的不是佛理吗？”黑熊筋板着脸说道。 “我呸！亏你还号称一心向佛，居然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小猴子怒声喝道。 “佛门戒杀，乃是戒杀无辜之生灵！遇到杀人的邪魔外道不匡扶正义，见到该救的无辜良善不施以援手，这才是犯了戒律！” 小猴子的话振聋发聩，在夜空中声传数里，那黑熊听了，犹如木雕泥塑一样愣在原地。 刹那间如同醍醐灌顶，困扰了不知多少年的三千烦恼一扫而空！ “阿弥陀佛…”不知不觉间，黑熊精已经放下了乌缨长枪，盘膝打坐，面色也由惶恐焦急变得宁静似水。 刚才肋部还鲜血淋漓，疼得浑身发抖，而随着心魔已除，那所谓的无形飞剑已然消失无踪。 “沙师弟？人家黑熊都去了心魔，你的肋下还疼吗？”猪刚鬣微笑着问道。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兄点化。”沙僧双掌合十说道。 “到了今天方才悟道，原来这所谓的天条飞剑穿肋，不过是邪魔使用的伎俩而已，我…并无罪孽！” 沙僧仰头向天，望着那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天庭废墟，不由得慨然长叹。 “当日我撞见了玉帝强行非礼嫦娥仙子，一时间惶恐无比，不知如何是好…本想息事宁人，就没有声张。” “哪里知道那玉帝设计陷害，说我打碎琉璃盏犯了弥天大罪，将我投入流沙河内，永无期限日夜受苦。” “慢慢地，我为了早日寻求解脱，居然诚心悔罪，天长日久之下，居然把自己也骗了。” “我…无罪！” 随着沙僧歇斯底里般的怒吼，降妖宝杖已经擎在手中！ 虎将军在地上拼命扑腾，想要挣脱小猴子的掌握，但却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 沙僧也不废话，抡起手中的降妖宝杖，对准了虎将军的头顶狠狠一击，登时就打得万朵桃花开！ “二位都摆脱了心魔，再也不受那无边苦痛，真是可喜可贺！” 小猴子乐得喜不自胜，在地上连翻两个跟头，花生米般的小卵蛋甩得飞起！ 沙僧受到心魔控制，那无形飞剑都是无妄悔罪之心所致。 黑熊精被邪魔迷失了心性，心甘情愿替恶人背了业报，飞剑是由愧疚之心化成。 小猴子并没有说什么晦涩难懂的佛经佛理，但言语之中朴实无华，都是泱泱天道！ “回去吧，只有白龙马看着那个肉头和尚，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小猴子伸手拽着死虎尾巴，溜溜哒哒向住所走去，沙僧八戒也紧紧跟上。 黑熊愣在原地，突然冲着小猴子的背影大声喊道：“那我以后该如何治理这江州卫？还请大圣指点！” “我指点不了你。”小猴子朗声回道：“如何治理此地要遵从你的心，哪怕是真佛在此也教不了你的。” 黑熊精并没有回去，而是在这山谷中愣愣地坐了一晚。 到了第二天一早，江州卫佛衣会如期举行，所有僧人脸上又换了一副温和良善的面孔。 在这些年来，江州卫早已经变了样子，那善良之人十有八九都被杀光，留下来的大多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而黑熊精妇人之仁，将这些人的业果报应都背在身上，导致这些恶僧们更加地肆无忌惮。 反正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还做个鸟的好人！ 这个世道就是恶人的世道，这个天也是护着恶人的魔天！ 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袈裟，互相遇到了都是一番斗嘴，你说你用的金缕线，我说我用得好绫罗。 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在祥和的繁华之下，一片暗流汹涌。 不知不觉间斗嘴变成了拳脚相加，不少人被打的头破血流，袈裟也被抢了去。 吃了亏的那些人立刻返回家中，手持利刃出来之后便肆意砍杀，一时之间闹得腥风血雨。 而那些良善之人哪里敢出门！ 只是拼了命地把门堵上，家中的男人手持棍棒堵在门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而那些恶人反正杀人也没有恶报，在街上抢劫一番之后，看到关门闭户的，就开始猛力踹门，扬言要把里面的人杀光！ 这哪里像是什么佛国，简直比地狱还要凄惨！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犹如闷雷般的佛号，黑熊精已经倒提乌缨长枪，大踏步的走入到了人间地狱中！ 第十九章 紫霞仙子 黑熊精口宣佛号，已经闯入了人间炼狱之中！ 那些恶僧们并不以为意，谁都知道这头黑熊心怀妇人之仁，那杆长枪还不如烧火棍有威慑力。 平日里只知道苦口婆心，众人只当清风过耳，可是今天却截然不同！ 这黑熊已经斩断迷茫，心如铁石，佛心坚定！ 见了杀人的，乌缨长枪透胸而过！ 见到奸淫的，乌铁枪杆打碎狗头！ 刹那间人头滚滚，血光崩现，眨眼间死尸遍地，魂飞魄散！ 黑熊精双目流泪，口中的佛号却坚定无比，乌缨长枪如黑龙腾转，眨眼间恶人纷纷毙命！ 刹那间，江州卫恶人们四散奔逃，只听得一声通天彻地的大喝！ “除恶即是扬善，就算造下无边杀孽，也由我一熊承担！” 吼声音振聋发聩，在千里原野上滚滚而去， 就像是对上天做的宣扬，更像是对自己做出的承诺！ 在房中不敢出去的良善之人听了，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 那些青壮男子把门打开，发一声喊，手中的刀棍没头没脑将尚在门口聚集的恶人打散！ 这天下，依然是邪不压正！ “罢了罢了，这黑熊果然是妖怪中的异类。”小猴子喃喃自语道。 “九九八十一难，唯一不想吃师傅的就是他，看来深有佛性，我就为他分些业报吧。” 话音犹自在耳，小猴子早已持了金箍棒飞身而出。 将那些手上沾满了鲜血，正在四散奔逃的恶人们一一打杀！ 眨眼之间，江州位已经变成血染的相仿。 “轰隆隆…” 一直聚集在头顶上的乌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雷声，一道道闪电，银蛇乱舞，暴雨滂沱而下。 这暴雨如同瓢泼倾盆，整个江州卫积水已经没到胸口。 无数具尸体漂浮起来，眨眼之间顺着河道奔流而去。 天开，云散。 朗朗乾坤，再次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所有的恶人已经消失不见，触目惊心的鲜血也早已被冲刷干净。 黑熊精手扶双肋，像是正在忍受无形飞剑的无边苦痛，但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弥陀佛…为了善人背负业报，这才是我黑熊的宿命！” 小猴子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一语不发，眼神中却尽是钦佩。 “猴子，这些业报我一人扛起便可，你这是何苦来哉。”黑熊咧着大嘴傻笑着说道。 “俺老孙天不怕，地不怕，打杀这些恶人有什么业报！我看要算成功德才是！”小猴子笑嘻嘻地回道。 江州卫现在活下来的都是那些良善之人，他们一个个箪食壶浆，全都来到了黑熊周围跪下。 “这些年如果没有您护着我等，只怕江州卫的好人早就被杀绝了，如有业报，我愿分担！” “我愿分担，我也…” 周围的良善百姓们一个个流着眼泪，拼了命地将供品礼物举过头顶，表达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猪刚鬣和沙僧隔着窗户看了，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中全都是羡慕的神情。 “如果做妖怪能做成黑熊这个样子，只怕离佛也就不远了吧？” 猪刚鬣的话像是问沙僧，更像是在扪心自问。 而江流儿眼睁睁看着死了这么多人，一个劲地在念超度的经文，内心却觉不出一丝悲意，只觉得一片清明。 “黑熊，看到这么多人替你分担业报，是否疼也少了几分？” “这个自然，还要谢你猴子手脚利落，替我打杀了九成九的恶人才是。” “算不得什么，各自珍重。” 小猴子已经分开人群，头也不回，向江州为外走去，八戒沙僧，白马江流儿也随后跟上。 “我会守住这里，守住这一颗佛心！猴子，你什么时候取回真经，就回来告诉我，说这天地正道仍在！” 听着黑熊精在远处带着哭腔的大喊，小猴子并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小手招了招，表示听到了。 小猴子的脚步很急，始终走在最前面，不能停，此时他早已泪流满面。 “乖乖隆地隆…”猪刚鬣刻意放慢了脚步，将后面的队伍拖出了所有半里。 “这猴子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一世眼窝子怎么还浅了起来。” 沙僧听了，微笑着回道：“就算咱们上次修成正果，大师兄也不是没有哭过，看来这一世是保留了真性情呀。” 小猴子大步流星出了江州卫，直奔那荒野之间走去，而白马也是信马由缰，飒踏而行。 出了城镇乡村，过了那青山绿岗，穿过茫茫林海，行走在无边的旷野之间。 “大师兄一通瞎走，到底是他带路还是白马带路…”沙僧挑着行李追之不及，小声嘟囔了起来。 “这猴子记不得前世种种，怎么你也糊涂了？这必然是奔着百花园去了。”猪刚鬣平静地回道。 只见前面旷野间的茵茵绿草，开始逐渐间或出现色彩斑斓的花朵。 渐渐的花朵越来越密集，最后竟然连绿草都被遮盖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原野上全都是色彩绚烂的野花。 “好美啊！”江流儿在马上也开心地叫了起来。 “美是美啊…看起来哪怕是百世千世，咱们也躲不过去了，你看，她不是又来了。” 随着猪刚鬣的话，在远处朝阳升起的方向，一个美丽的剪影正快步向取经人的方向走来。 靓丽的身影如梦似幻，紫气飘飘，如同仙子下凡，让人一见难忘。 江流儿虽然十三四岁，却是六根未净，见了漂亮女子，不由自主心随往之。 “八戒，离地实在是太远，你们有法力，这个姑娘到底什么长相？” “什么长相你也少惦记…小心大师兄一棒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猪刚鬣嘟囔着说道。 “那是紫霞仙子，十世都跟着咱们，取不得真经只怕一多半要落在她的身上，真是逃不过的劫难啊…” 江流儿不由得一惊，大声地喊道：“悟空，小心！前面那个女子是妖怪，是来阻止咱们取真经的！” 听了这声喊叫，小猴子猛然一惊。 这一路匆匆而行，几乎如坠梦中，这时方才醒来！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相貌清丽脱俗，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女，正冲着自己微微含笑。 “小猴子，这一世我又来寻你了，我叫紫霞，你可要记住喽。” 第二十章 十世孽缘 紫霞仙子在这一望无际的百花原野亦步亦趋，始终和小猴子有说有笑，哪怕对方毫无回应。 “小猴子，你还记得咱们的前世种种么？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也不怕，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小猴子，后面那些废物实在是太碍眼了，要不要我过去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咱们双宿双飞？” “小猴子，你不说话的样子好有英雄气概呀，一生生一世世，都是这么的让人无法割舍呢…” “小猴子…” 不管紫霞仙子说什么，小猴子始终面无表情，也不管前面是什么路径，闭着眼睛一通瞎走。 遇到大江大河，那紫霞仙子便从天上采一片彩虹，做成一座美丽的桥儿。 遇到狼虫虎豹，妖魔鬼怪，那紫霞仙子略一挥手，便立刻荡然无存。 遇到滂沱暴雨，狂风冰雹，紫霞仙子略施法术，便成了春光明媚，清风徐徐。 足足走了两天两夜，取经这一行人，来到了一所镇店，只见熙熙攘攘，买卖铺户星罗棋布，一派烟火气息。 “悟空，别走了，熬了两天两夜，乘不住马了，能否住宿一晚。”江流儿带着哭腔在后面说道。 这连续两天两夜的行走，他这个凡夫俗子早就到了体能的极限， 两条腿的内侧都被马鞍磨破，实在是扛不住了。 众人在小城中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师徒几个却没有一个人能掏出钱来。 “所有的上房我们都包了。” 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了柜台上，让客栈掌柜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八戒沙僧住了一间，江流儿自己住了一间，白马也被带到后面，好水好草地伺候着。 而现在，却只剩下了一间上房。 “再来一间房。”小猴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位…这位小兄弟。”客栈掌柜赶忙解释道，“我们这家店一共就三间天字号的上房，其他的都有人住了。” “我看你年纪尚幼，和这位姐姐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掌柜满脸堆笑地说着。 心里面却在暗自嘀咕：“这个小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人话说的倒是流利的很，这些人长相古怪，万万不能得罪了。” “掌柜的会说话，赏你的。” 紫霞仙子又将一小锭黄金端端正正放在了柜台上，脸上荡漾着一丝春意。 “小猴子，咱们十世都在一起，今日同房而眠又怎么了，难道和我还搞那套男女授受不亲么？” “我是公，你是女，我是猴，你是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小猴子的脸板的冷冰冰的。 说话间，这猴子从襁褓中一个空心跟斗翻上柜台，两手叉腰，正言厉色怒声呵斥！ “路上我就没搭理你，为何一定要纠缠？是人是妖说个明白！先说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紫霞仙子脸上飞过了一抹红霞，竟然是有些娇羞的样子。 她轻咬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是看到小猴子你英姿勃发之态至今仍难以忘怀呢！” 看到小猴子一脸懵圈，便又解释道：“前两日你用了法天象地，虽在千里之外，我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就猜呀，小猴子你肯定要到百花原来，咱们十世都在这里相遇，果然就撞到了。” 听了这话，小猴子脸上登时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在法天象地之时，自己就把江流儿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有山丘将坠！ 硕大无朋的身躯，说句英姿勃发绝不为过，也难怪紫霞仙子能在千里之外就看得清楚。 小猴子低下头，长叹一声。 “那些前世我都记不得了，今生今世只记得师父师弟，求取真经。” “你…走吧。” 紫霞仙子嫣然一笑，根本就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自顾自进了房间。 小猴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紫霞仙子心里面就有些发怵。 犹豫了一下，便走进了沙僧八戒的房间。 “八戒，这女子苦苦纠缠，搞得我是心烦意乱，那些前世种种也都记不得了，你如果记得，便说来我听。” “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这紫霞仙子是咱们最大的劫难。”猪刚鬣先是慨叹了一句，便说起小猴子的前世。 “上一世，咱们取经路上披荆斩棘，降妖伏魔，眼看已经到了天竺地界，你却受不了这仙子的诱惑，留发还俗去了。” “如此一来，大师兄你失了佛心，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渐入魔道，抢了冥河老祖的血海，造下无边杀戮。” 说到这里，猪刚鬣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惜之色，看了看小猴子的脸色，才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你无可匹敌，天下苍生怕是要全数葬送你手，幸亏心中依然对这个紫霞仙子念念不忘。” “为了不让你永世沉沦，紫霞仙子趁你不备，将你一剑刺得形神俱灭，然后也殉情自尽…” 房间中静得可怕，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小猴子脸上微微动容，就像是想起了前世。 “那…再一世呢？”小猴子低声问道。 “这一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和师父苦苦等你超越情关，好一同求取真经。” “结果那紫霞仙子又是阴魂不散，终日里陪你修炼，说什么要度过三劫方可上路。” “你们足足修炼了千年，应劫之时雷火峰三劫齐至，在最关键的时候，那紫霞仙子却突然偷袭，害得大师兄你灰飞烟灭…” “然后呢？”小猴子惊愕地问道。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风雷火三劫将紫霞仙子轰得灰飞烟灭，这一世你们又轰轰烈烈地去了呗。” 小猴子已经站了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前世居然是这么一个多情的种子。 “那第三世又当如何？” “这一世好啊…”猪刚鬣苦笑地说道，“你们都是凡人修仙，却生在两个有血海深仇的门派。” “在这两个门派里面，你们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互相都奉了师命，要去杀了对方，相爱相杀啊…” “你和紫霞仙子一会儿情深似海，一会儿刀剑相加，时而浓情蜜意，动辄血流漂杵，最后，你们两个一起葬送在情谷之内。” 小猴子已然呆若木鸡，心中这才明白。 在这十世当中，都是死在这位紫霞仙子的手里！ 第二十一章 前世师徒 屋子里面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面对这时势难以逾越的情关，就连这位齐天大圣也没了主意。 “咯吱吱…”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江流儿的小脑袋伸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带着三分得意，又有几分期待。 “悟空，你看为师给你做了什么。” 说着他进了门，神神秘秘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 在昏昏灯火下解开一看，原来是一套虎皮衣裙。 “悟空，你睡在襁褓之中也就罢了，可没事出来乱走乱跳，实在有点伤风化。” “这身虎皮衣裙，是你拖回来的那个死虎身上的，沙僧用了一个时辰才把这皮子剃弄干净，你穿上试试看。” 众人正在忧烦之际，这江流儿实在是来得不是时候。 但小猴子却跳了下来，脸上全都是欣喜之意。 江流儿别看年纪小，却是心灵手巧，农活裁剪样样精通，这身小虎皮裙做的是分毫不差。 小猴子穿在身上，双掌合十道：“多谢师父。” 在平日里，八戒沙僧都称呼江流儿为师父，只有小猴子极少这么叫，动则与肉头和尚称之。 今天却一反常态，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好像是沉浸在温暖的回忆当中。 那江流儿看着衣服合适，笑着说道：“那身虎皮够做好几套的，等你长大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说完，开心地打开门，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猪刚鬣摇头晃脑地吟诵起诗句来。 “他不是我妈…” 猪刚鬣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猴子，你这是怎么了，师父长师父短，是不是想起了前世今生？” “没错，我还知道这只死虎是前世的寅将军。”小猴子低声说道。 “他在前世吃了师父的两个随从，所以今世便用这身虎皮来偿还，这因果报应任谁也逃不脱的…” 小猴子没有再说话，想起来前世在打死拦路猛虎之后，师父也是像今天这样在油灯下面，一针一线地缝制的虎皮裙。 把一个浑身赤裸充满野性的猴子，变成了一个体体面面的行者。 前世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可是今天此情此景由感而生，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 “猴子，你刚才说起因果报应，我倒有个招，说不定可以一探究竟，弄清楚这十世孽缘是怎么回事。”猪刚鬣沉吟着说道。 “哦？说来听听？”小猴子也来了精神。 毕竟如果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狼虫虎豹，只需要这金箍棒照天灵盖打去，自然是烟消云散。 可是碰到这抵死缠绵的紫霞仙子，真是打也打不得，骂都不忍心，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老沙，在花果山你不是拿了黑白无常吗？放到马鞍上那个袋子里了，赶紧拿来，我有大用。” 当在花果山时，六耳猕猴使用镜花水月幻术，黑白无常两个不知死的也来凑热闹。 当时被沙僧一手一个揪住，之后就丢进了白马身上挂着的一个袋子，名叫乾坤袋。 里面浩浩荡荡，是一个小小的世界，任凭存放多少器物都不会满。 在取用的时候只需要心随意转，从袋子里面伸手一掏，自然就是该物，小猴子的奶水也是存在里面的。 这沙僧出了门，不一会儿提回了乾坤袋，伸手就把那黑白无常揪了出来。 现在的黑白无常已经吓得面无鬼色，小脸红扑扑的，只怕再要受点惊吓，当时就能吓成两个大活人！ “猪爷爷，孙爷爷，沙爷爷，我们两个就是上指下派，身不由己啊。” 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地求起饶来。 “废话少说，我且问你，为何紫霞仙子和猴子总是同时轮回转世？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必是你们阴府做的勾当！” 猪刚鬣身上的猪鬃都炸了起来，一口獠牙白森森的，简直就像是要把黑白无常咬烂嚼碎！ “按常理确实不该如此，可是我等地位卑微，哪能看得到生死簿，实在是不知情啊。”黑无常极力辩解道。 “原来是两个废物。”猪刚鬣笑着对小猴子说道，“我去拿个绳拴在树梢上，等明日太阳出来了，就看着两个小鬼化成飞灰！” 那白无常吓得脸色黢黑，赶忙说道：“要看生死簿，必然要下那无间地狱，只有十殿阎罗那里才能看。” “我们哥俩虽不才，可这阴阳两界来去自如，诸位大仙法力高强，不知谁所以我下去走一趟。” “沙僧，你和白马护住师父，我和八戒去去就来。” 随着小猴子这句话，灯火似乎暗了一暗，屋子里面便只剩下了沙僧。 阴阳两界门一开，小猴子和猪刚鬣一手揪住一个无常，转瞬间便到了十八层地狱。 每一层地狱比之前一层增苦二十倍，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 最后一场名为无间地狱，也叫阿鼻地狱，乃是最苦之所在。 猴子和猪刚鬣飘飘荡荡，在这阴森恐怖，惨嚎震天的地狱中行进。 “猴子，这些受苦的众生有些古怪。”猪刚鬣小声地嘀咕道。 “早就看到了，大多都无业果报应，这阴曹地府搞什么鬼，等会儿见了十殿阎罗，要他们的好看！”小猴子淡然回道。 猪刚鬣看着周围受苦的冤魂野鬼，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 若是真是罪孽满身的恶人，到了此地也就罢了，可周围明显都是一些无有大错的灵魂。 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让人痛惜。 “地藏王菩萨难道不管吗？不是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么？有这么多需要超度的亡魂，怎么看不到这秃驴？” 那黑白无常听了小猴子的话，哪敢多说一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等着一猪一猴到了无间地狱，答案已经呈现在眼前。 之所以十殿阎罗无有作为，是因为脖子上都被套了粗大的项圈铁链，像是被狗一样牵着。 而这十条粗大的铁链都挽在一个菩萨的手里，正是魔气森森的地藏王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