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踏天》 第1章 二十三年弃置身 此时,要是有人曾亲眼目睹过,二十三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件事,定会惊呼一声:“那尊杀神又回来了!韩苏浮居然没死!”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扬州州牧府里的全州地图被更改了。 在原本是扬州第三大重镇山阴城的位置,现在被人用蘸过朱砂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禁地两字。 这座冰城这二十三年来还在不断向四周延伸,其中蕴含的极寒之气,就连扬州州牧派来的天启境大修行者都无可奈何。 这仿佛能冻结灵魂与气海雪山的极寒之气,还随着冰层的不断扩张,而变得愈发极致。 被世人津津乐道了二十三年的冰城,这一刻异变突生! 咔嚓一声。 只见在冰城正中心,那足足有一百多丈厚的冰层,突然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每道裂痕都深可见底! 就在裂痕出现的同时,四野百里的范围内,气温骤降,刹那间,烈阳被厚云遮蔽,紧接着就是鹅毛般的大雪席卷而至。 一眨眼的功夫,这片天地就成为了风雪的主场。 冰层之上,一道被鹅毛大雪遮得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现。 韩苏浮一身白衣,说是白衣还有些牵强,因为他全身上下皆是伤痕,衣服上浸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满头的白发在那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面容上显得极为不搭。 或许是沉睡了太久了的缘故,韩苏浮神色木讷,眼睛里尽是迷茫。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死死抱在怀里的琴,眼里充满了回忆。 这把琴的七根琴弦中,已经有四根琴弦断掉了,弦色也不再是白色,而是被暗红色的血迹染成了红线。 韩苏浮面带悲痛,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声音沙哑得喃喃道:“夏萤,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他说完痛苦地紧闭双眼。 坊间传言,二十多年前,从抵御异族的战场上归来的韩苏浮。 不知为何缘由,怒闯山阴城疯杀兀淮家族之人,双方大战持续了三日之久。 最终以双方同归于尽而结束,但也从这一刻起,山阴城被冰封。 许久,韩苏浮睁开双眼。 这一刻,四野风雪骤停,就像是被定格在虚空之中一样,如时间停滞,空间收缩成画。 韩苏浮刚准备起身,突然就气血上涌,一大口鲜血被他咳了出来,连带着咳出来的还有冰渣子。 此时韩苏浮脸色煞白,气息紊乱,原本被定格在虚空之中的鹅毛大雪又开始接连飘落,他艰难地盘坐在冰层上,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修为竟然提升至人合境大圆满了,可是现在肉身伤得太重了,继续这样下去我还是会死。” 韩苏浮苦笑,多半还带有自嘲。 夏萤死了,韩氏一族也因为异族入侵,而只剩韩苏浮自己一人。 本就抱着赴死之意为夏萤报仇的韩苏浮,居然又活了过来,但是肉身的状况太差,生机在一点点流失,还活着完全就是一个奇迹,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化作一座冰像。 就在韩苏浮意识变得极为模糊的时候,一直处在他的识海里,从未有过变化的《太乙玄关》一书。 突然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然后书页自行翻动,书页原本是空无一字的白纸。 但现在却一整页一整页的接连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还不止! 这些突然浮现的符文竟从纸间鱼跃而出,不一会儿,韩苏浮的识海就被这些符文全部占据。 紧接着,继续鱼跃而出的符文直接穿过韩苏浮的识海,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很快,韩苏浮盘坐如山的身体就被符文包裹。 这些散发着祥光的符文,像是找准了韩苏浮气海与雪山的位置,于是顺着经脉进入气海与雪山之中。 其修为被这些符文越压越低,直接就跌了一个大境界,从人合境大圆满跌至地承境中期。 余下的符文一部分进入韩苏浮的经脉,一部分布满韩苏浮全身每一寸肌肤。 受损的经脉被符文搭接,肉身上的伤口被封住。 《太乙玄关》的符文将他的识海、气海、雪山、肉身经脉,都压制到地承境中期的样子。 这一切结束后,识海里的《太乙玄关》一书又自行合上了,归于平静。 也就在此时,韩苏浮睁开了双眼,刚刚所发生的一幕,他都有所感觉,但那种感觉飘忽不定,就像是在做梦。 现在意识重新清晰了,于是连忙查看自己的肉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压制住了,就连气海雪山与识海都稳定了下来。 韩苏浮感到不可思议,虽然自己的修为现在是地承境后期,跟之前相比天差地别,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世界名为雏垨诸天,目前已知的有四个修行境界:分别为开源、地承、人合、天启,每个境界又分为初中后三期。 识海中,韩苏浮幻化出神识之体来到《太乙玄关》前,伸出神识之手尝试着翻开这本书。 原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每次翻开它都是一页页白纸。 但这次韩苏浮惊讶地发现,整本书不再是空白的了,书中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符文。 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因为此时还不是研读的时候,神识之体的韩苏浮喃喃道:“现在还不知道我究竟沉睡了多少年,当年我回来时,异族还没有完全被消灭干净,不知现在怎样了。” 说罢,意识离开识海。 韩苏浮抱起伏流琴,琴身之上布满了当年大战时所留下的痕迹。 挚爱之人被自己错过,要是自己能早点回来,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夏萤也不会死,韩苏浮一遍遍在心里自责着。 韩苏浮看着伏流琴喃喃道:“之子与灰,从此你就叫子灰吧。” 话音刚落,此时充斥在四野之中的风雪又随之一震,纷纷朝着韩苏浮的气海雪山汇聚。 也就在这一刻,存在了二十三年之久的冰层开始融化,其中蕴含的极寒之气上涌,以铺天盖地之势汇聚于韩苏浮体内。 一天后。 有一只路过的商队突然发觉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为首的商贾眼睛睁得犹如驴眼一般大小,语无伦次地说道:“冰城禁地竟然消失了!” 第2章 到乡翻似烂柯人 消息一传开,就引起轩然大波,太朔王朝扬州境内,大量修士纷纷涌向冰城禁地所在处。 果不其然,原本二十三年来都在不断扩张,且极寒之气愈发加剧的冰城禁地,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方圆千里范围的广袤冻土,留一众围观者唏嘘不已。 人群中一位不知名的老者轻叹一声,望着山阴城旧址的方向复杂地开口说道:“当年,苏子从远南战场归来,以一人之力血战兀淮一流世家,那时的琴道盛况,其余韵我到现在都好似能听到。”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有人甚至开始回忆起当年兀淮家族的暴行,引得余者无不开始谩骂。 其场面,仿佛他们恨不得将兀淮家族人的骸骨刨出来,然后再将其挫骨扬灰。 一番激烈漫骂过后,人群中不知是谁又起了头,随即众人纷纷向山阴城那广袤冻土一拜。 此时,一阵晚风徐来,仿佛带着围观者那凭吊古战场般的情怀,一路渐远。 崇山峻岭之中的隐秘幽谷间,有一方深不见底的清泉,泡在泉水中的韩苏浮正在清洗着身上的血渍。 现在韩苏浮把衣服脱了,这才将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露出来。 当时还好有《太乙玄关》的及时护主,否则韩苏浮早就没命了。 或许是因为韩苏浮将所有极寒之气都吸入了体内的缘故,再加上本身就是重伤,导致泉水表面都凝出一层薄冰。 洗完澡后,韩苏浮从储物戒中重新取出一套白衣穿上,又取出一匹上好的锦帛将子灰琴包好,然后背在背上。 做完这些后,韩苏浮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向着蜀国封地云州的方向袭去。 只见一道白影出现在山岭之间,急速穿梭,跃起之际,衣袂卷起的咻咻风声,好似箭矢离弦。 韩苏浮现在的修为因为被压制在地承境中期,所以无法同之前一样,能直接拔地而起,在虚空之中不受约束地飞行。 所谓地承境:就是识海中的神识初生,可以做到周身百步范围内的外散,因为神识的出现,修行者对真气的运用变得得心应手。 到这个境界,能与地气产生联系,聚地脉于雪山气海,养灵胎而育神识。 吸收地气,与大地产生联系,灵能养胎,胎能显灵。 三天后,韩苏浮站在云州与扬州的交界处,心中瞬间生出无限复杂,自言自语道:“快三十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家族中还有人活着吗?” 韩苏浮不禁回忆着。 三十年前,南疆突然对青州五大雄关大肆用兵,首战中,仙霞关就被破,致使韩苏浮的父母战死,妹妹酥酥下落不明。 而后韩苏浮南下参军,在战场中修为快速突破,不到七年的时间,韩苏浮就修得人合境中期。 也就在此时,韩苏浮被告知,韩家祖宅所在的振泽城遭到外界异族的入侵,整座城中鲜有人生还。 于是韩苏浮急忙北上,向云州的振泽城赶回,在路过扬州容山郡的时候,突然得知夏萤嫁给了兀淮家族二公子兀淮申。 而婚后不到三年,夏萤就死了,兀淮家族对外宣称夏萤因为修炼走火入魔,真气暴走而亡。 韩苏浮当然是不信的,夏萤怎么会突然就嫁给兀淮申,山阴城中谁不知道兀淮申暴虐成性,再加上兀淮家族本来名声就不好。 于是,韩苏浮剑指山阴城,最终与兀淮家族的一众人合境强者同归于尽。 韩苏浮收回思绪后,继续向振泽城赶去,只是步伐越来越慢,心越来越沉。 自己晚到了二十三年,不知族中的亲人们可还有人在,不知在那座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城中,还能不能见到熟悉的面孔。 韩苏浮一路上没有向别人打听振泽城的消息,现在只想自己回去看看。 两日后,韩苏浮还是来到了振泽城所在地。 向左右延伸数里的城墙,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石砖焦泥中的杂草已经不知道长了多少个年头了,还没进城,就显现出一片破败。 即便是韩苏浮早就有所心理准备,现在还是被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吞噬,气海雪山隐隐有不稳的趋势。 韩苏浮周身的气温骤降,肉眼可见的寒气弥漫在他周身。 继续向前,韩苏浮走进了城内,城中大范围的地方出现了塌陷,形成了一个三里宽的大坑。 或许是时间过了太久的缘故,坑中已经很难看到原有的样子了,很多地方已经积攒了很深的水。 韩苏浮俯身,捧起一抔焦土,将头深深埋在掌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坑前,身子不受控制得颤抖着。 许久,韩苏浮才愣愣地支起了身子,这里原本是林家府邸所在处,韩苏浮小时候唯一的异姓兄弟林记的家所在的位置。 韩苏浮将手里的焦土放入储物戒,失魂落魄地继续前,循着记忆中韩家祖宅所在地走去。 万幸的是,韩家祖宅所在的地方刚好不在大坑的范围内。 但韩家祖宅的院落还是遭到过彻底的破坏,大量的房屋坍塌,其中的杂草与乱木将那令人无法接受的废墟遮掩。 韩苏浮站在原本是韩家祖宅正门的位置,此时应该有的朱红大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望着早已经无力挽回的一幕,韩苏浮咬紧牙关嘴角流出一道血迹,血迹又迅速凝固成冰凌。 他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向原本是正门的位置走去。 突然,韩苏浮情绪不受控制,几经跌倒的冲进院落,跪在地上双手拼命地刨。 因为凭着自己对地气的准确感受,韩苏浮发现这里有一具骸骨。 终于,一截手骨出现在他的眼中,眼泪止不住地滴落,还没落地,就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晶。 他发疯似的继续刨,渐渐的,一具十三四岁的少年骸骨,二十多年来首次出现在阳光之下。 即便是搜遍记忆,也无法确定这是族中哪名族弟的骸骨,但这是韩家废墟之中唯一的一具骸骨,除此之外韩苏浮再也没发现有第二名族人的遗骸。 趴在地上的韩苏浮十指扣地,自二十三年前,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 这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韩苏浮心里有无数道声音在的呐喊: 为什么偏偏是振泽城遭到异族攻击? 为什么自己明明在二十三年前就死了的,怎么又活了过来? 疑问的答案无从得知,他越来越崩溃了。 这时,就在韩苏浮即将怒气冲脑,即将暴走之际。 识海中的《太乙玄关》金光乍现,一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说道:“去宗域,给你答案。” 第3章 君子无罪 声音响彻韩苏浮的识海后,就愕然而止,连同那突然乍现的金光一并归于平静。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韩苏浮下意识地抬头,不多思考,意识就进入识海。 维持着神识之体状态的韩苏浮出现在《太乙玄关》一书前。 看着眼前微微在自己的识海空间内起伏的《太乙玄关》,韩苏浮渐渐回忆起: 当年在自己刚入地承境,识海初开之际,一道幽光很突兀地刺入自己的识海,等幽光散尽,一本散发着古朴气息,还略微有些发黄的书卷漂浮在识海之中。 这本书上用苍劲的笔力写着:太乙玄关,四个大字。 曾多次控制着自己的神识将书卷翻开,但每次都所看到的,都是一页页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也试图将这本书从自己的识海中拿出来,但也屡试屡败。 这件事也不好说给别人听,经过长时间的留意,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适,于是就渐渐忘记了识海中还有一本书的事。 韩苏浮收起思绪,控制着神识之体再次将《太乙玄关》翻开。 这一次,书中的一行文字清晰地浮现在韩苏浮的眼前,只见上面写道: “萤回之期,余梁九绝之池,梦似梦挥,集来合之于萦草,夜无失声,掩月量绳。” 韩苏浮接连读了好几遍,细细揣摩了许久,都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索性继续向后翻看后面书页上的字,但却发现除了第一页以外,后面的都被金光模糊了视线,完全就看不清。 韩苏浮的神识之体有些失望的放开书,任由它继续在识海空间内起伏不定。 默默地记下那句唯一能看清楚的话后,韩苏浮的神识之体开始虚化,随即就重新化为一缕缕神识融入识海之中。 意识回归后,韩苏浮为这位不知名的族弟尸骨,做了一口简易的棺材,然后选了个合适的位置重新入土。 做完这些后,身上的寒气淡了几分,韩苏浮眉宇间的悲痛之色也舒缓了很多。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被杂草与乱木遮掩成一片绿意盎然的韩家祖宅废墟后,韩苏浮坚定地转身向严关的方向走去。 韩苏浮从小生活的地方是太朔王朝九州之中,最东方的云州振泽城,云州与宗域以峡岭山脉为界,而严关,就是离振泽城最近一道边境雄关。 严关同时也是太朔王朝各大雄关要塞中,唯一没有遭到虞泠诸天的异族入侵的地方。 韩苏浮并没有着急到宗域去,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二十三年来太朔王朝所发生的事,想知道虞泠诸天的异族都被赶出去了没有。 严关城。 太朔王朝大部分雄关附近都会有这样一座大城,这些城池除了协助边关将士戍守王朝疆土外,还是来来往往商队中转货物或是出手货物的所在地。 一般在这样的边城中消息最为灵通,同时商会也多,从而更是方便了信息的整理,因为城中从来不缺外来者需要迫切地了解近来所发生过的事。 韩苏浮也不例外,他来严关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得知自己想要的信息。随意进了一栋悬着永顺商会四个大字牌匾的商会,商会门口的主事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尽显富贵之态。 只见这名商会主事一脸和善地对每一位走进商会的修行者拱手道谢。 看似忙得乐此不疲的主事,但他那一双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却是暗藏精芒,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进来的每一位修士。 当主事的目光暗暗投向韩苏浮时,拥有地承境后期的他迅速发现韩苏浮的与众不同。 韩苏浮的修为不管他怎么观察,都只有地承境中期的样子,但识人无数的永顺商会管事,却敏锐的感觉到了韩苏浮的体内蕴藏一股拥有毁天灭地气势的力量。 主事的脑中快速思索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珠子在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眶中打转。 只是一两个念想间,主事就思量完。 随即堆出满脸笑意对韩苏浮一拜,客气十足地说道:“这位小友看起来面生,是第一次来边城吧,不知小友光临小店需要些什么?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严关城中,就没有哪家商会有我永顺商会所售之物齐全。” 还在沉思的韩苏浮突然被永顺商会的主事打断思绪,看着面容和善的主事,韩苏浮心里生不出一点反感之意,随即对主事说道:“受家族之命游历四方,所以需要一份王朝与宗域近来信息的卷宗。” 韩苏浮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没有宗域的卷宗也无妨。” 主事微笑地听完韩苏浮的话后说道:“小友算是来对地方了,哪怕是小友需要王朝上百年前的信息,永顺商会都能提供。 小友可能还不了解,自从十年前永监首次出现在世间,虞泠诸天的异族,被各势力合力赶出雏垨诸天后,各大势力就放下几万年来的敌对局势了,所以这宗域的卷宗,我们永顺商会还是能提供一二的。” 韩苏浮听完主事的话后,表面上看上去神情毫无变化,可心里却如同响起了惊雷。 因为在雏垨诸天的世界里,中东一大片领土被称为太朔王朝;中西地区被称为宗域;而四周分别是:东洲、南疆、西漠、北原。 各大势力之间仇恨甚至,相互防备,韩苏浮想不到为何各大势力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做到和平相处。 这么一想,韩苏浮对自己缺席的这二十三年中所发生的事,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一番了。 于是韩苏浮对主事一拜,说道:“有劳前辈带路了。” 主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毫不嫌麻烦的亲自带着韩苏浮向存放卷宗的地方走去。 这要是一般的修行者,主事才不会做到这么客气,但他通过与韩苏浮的几句对话中,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自己面前的这名年轻人,要么是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身居家中不问世事深居简出的人; 要么就很有可能是常年隐世不出、修为高深的大修行者的关门弟子。 否则的话,面前的年轻人怎么会连永监数万年来首次出现在世间的大事都不知道。 第4章 怀璧其罪 主事将自己的想法掩饰的很好,自然而然的把韩苏浮当成了摇钱树,哪有轻易放过的可能。 一进永顺商会,韩苏浮就发现这里面内有乾坤,里面的空间远比在外面的看的要大。 韩苏浮在心里自嘲道:“这样的空间延展法,本以为是军中独有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我从十七岁起就进了军营,就很少接触外事,是我孤陋寡闻了。” 主事很快就将韩苏浮领到三楼,这里摆放了很多书架,书架上都用木牌标记好了年份,轻车熟路地将韩苏浮领到太朔王朝近一百年所发生的大事的卷宗所在处。 随即主事满脸堆笑地说道:“小友,这里应该有你需要的卷宗。”主事说罢,对韩素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所陈列的卷宗很多,毕竟太朔王朝的疆域广袤无垠,自然而然所会发生的事会有很多。 韩苏浮果断的释放出神识之力一览堆积如山的卷宗,这要是用眼睛去看的话,少说也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主事将韩苏浮的举动尽数收入眼中,也就过了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韩苏浮收会神识之力转头对主事说道:“晚辈能自己从书架上取下卷宗吗?” 主事大手一挥,表现出一副随和亲近的样子,对韩苏浮说道:“小友哪里的话,且拿无妨。” 韩苏浮听后心念一动,九份卷宗自行向韩苏浮飞来,一一漂浮在韩苏浮的面前。 待韩苏浮再次确认这九份卷宗的确是自己想要的后,主事再次大手一挥,卷宗在主事的真气托浮下脱离韩苏浮的控制。 主事这样做不是怕韩苏浮做手脚,而是这是所有商会的规矩,正所谓钱货两清。 随即,主事带着韩苏浮到存放宗域卷宗的地方。 同样是陈列在书架上的,但明显能感觉到数量比太朔王朝那里少得多,韩苏浮还是释放出神识之力在书架间穿梭搜寻。 也就四个呼吸的时间,韩苏浮就精准的控制真气,将三份卷宗与一份宗域大致地图传至自己面前。 选完自己所需要的所有卷宗后,韩苏浮对主事拱手一拜道:“有劳前辈看看,这些卷宗需要多少灵石。” 主事恭敬的说道:“王朝卷宗两千普通灵石一份,也就是一万八千颗普通灵石; 宗域卷宗三千普通灵石一份,地图一万普通灵石一份,全部共计:三万七千颗普通灵石。” 韩苏浮听后一愣,心里自言自语道:“我哪有那么多的灵石啊,我在军中七年,把灵石都拿来修炼了。” 主事见韩苏浮有所迟疑,没有毫不犹豫的掏出灵石挥斥千金,一念之间就想到了几种可能,但都指向韩苏浮可能是财力微薄。主事很老练得对韩苏浮说道:“小友,有什么问题吗?” 韩苏浮回答道:“没有,我在想,我这里有一面血幡,不知前辈收不收。” 主事听后说道:“小友可能还对我们永顺商会不太了解,我们永顺商会分会无数,在整个雏垨诸天世界的各个势力中,都有我们的分会。” 我们不仅仅出售各种修行之物,也收购卖家手里的物件。” 韩苏浮点头,于是就取出一面血红大幡,血幡一出现,狂暴不羁的气息犹如洪水般席卷四周。 主事首当其冲地被扑面而来的狂暴气息掀翻倒地,饶是主事体型肥大,又拥有地承境后期的修为,也无济于事。 这么强烈的气息波动瞬间将永顺商会里的防御阵法触发了,商会里的一众修行者,只听接连不断的气钟夯击声响彻不止。 一道道散发着青铜色质感的防御阵法,将所有陈列在货架上的货物保护在其中。 虽然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但是血幡释放出的狂暴气息却依旧气势不减,还在继续席卷商会内部。 一众修行者中有人惊呼:“天啊,这气息不正是虞泠诸天异族的气息吗?难不成异族又入侵了?” 这面血幡是韩苏浮当年还是人合境中期的时候,斩杀的一名虞泠诸天异族修行者所得到的。 韩苏浮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名异族修士的诡异之处,虽然韩苏浮听不懂异族修士的话,但是那种犹如百鬼夜行,万鬼朝拜的惊心动魄之感,久久都不能忘却。 人合境修士原本就凤毛麟角,此时在永顺商会里,也就只有一尊人合境初期的大修行者。 这位人合境大修行者还是此处永顺商会分会的会主。 永顺商会地下的一处密室里,一尊正在盘坐冥想的白须老者突然睁开眼。 他就是永顺商会的会长刘守庆,只见他清明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这双眼睛无不透露出他精于算计,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永顺商会的一位会主,作用庞大的财富。 没见刘守庆起身,就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消失在打坐修炼之地。 仅仅只过去了两个呼吸,刘守庆就出现在韩苏浮的面前,刘守庆神识一扫,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于是他长袖一挥,无主之物的血幡就被压制住了,渐渐归于平静,然后面容和蔼的对韩苏浮说道:“道友,这件血幡一百万普通灵石卖给永顺商会如何?” 韩苏浮听后心里极为吃惊,心里想道:“原本以为就值个十来万普通灵石,没想到居然直接开价一百万,哎,我还是与外界脱节太严重了。” 刘守庆见韩苏浮没有说话,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过出格,传出去对永顺商会的名声不好,于是再三思量权衡后,刘守庆接着说道:“另外,再加上中品灵石万颗,小友刚刚所选卷宗与地图就当永顺商会礼待不周,补偿给道友了。” “这是永顺商会的会牌,只要拿着会牌到雏垨诸天任何一家永顺商会,都能享有上宾礼待。即便是小友不打算出手这面血幡,这会牌与卷宗道友都拿去,就当与道友结交了。” 说罢,刘守庆就将卷宗地图与会牌用真气送到韩苏浮面前。 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修行者都看在眼里,原本在刘守庆出价一百万普通灵石的时候他们就惊讶不已,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刘守庆又将永顺商会的会牌直接送给韩苏浮了,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不仅仅是震惊那么简单了,绝大多数人看韩苏浮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眼里充满了贪婪。 第5章 山雨欲来 要知道永顺商会,是只认会牌不认人的,谁拿到了会牌就能成为永顺商会的座上宾,于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想要杀人越货。 刘守庆这么一做,无疑是将韩苏浮架在火上烤,让韩苏浮不得不将血幡卖给自己。 此时已经爬起来的胖主事依旧是那张面容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对韩苏浮继续说道:“成为我们永顺商会的座上宾可谓是好处多多啊,我在这恭喜小友了。” 主事说罢,低下他那看不到脖子的头,低得与作拱行礼的手平齐,头低下去时,嘴角还不显痕迹地露出一丝坏笑。 韩苏浮不为所动,或许是常年待在军中的缘故,军中的汉子们可不会勾心斗角、成天想着利益优先、算计同袍。 所以从十七岁起就待在军中的韩苏浮,没有看到此时此刻自己正陷入进退两难的抉择之中。 但韩苏浮原本可是人合境大圆满的大修行者,神识之力强大无比,虽然是为了保命,才将修为封印在地承境中期的,识海也被封印到地承境界的样子。 然而韩苏浮的神识之力却依旧强悍,远超在场的大多数修行者。 即便是韩苏浮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刘守庆摆了一道,但他的神识之力却清楚的发现到了在围观人群中,有很多修士对自己投来了赤明明的杀意。 曾作为一名合格的太朔王朝戍边军将士,韩苏浮从来不缺乏对危险的感知力:“嗯?我与这些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何对我有杀意?” 韩苏浮在心里默念道,原本还有接下会牌的念头,此时由不得他不再三思索了。 于是大范围释放神识,发现整个永顺商会里,就面前这个会首是人合境初期的修为后,韩苏浮在心里冷笑。 直接就接过会牌,对刘守庆开口说道:“会主前辈,晚辈可否再向前辈讨要一些培元丹?” 刘守庆听后心里暗暗发笑,原本还以为韩苏浮会提什么要求,没想到就只是要了一些培元丹,像极了一名乡野村夫,突然暴富后去买了一大堆粗食的样子。 培元丹这样的低级丹药,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只是最低级的恢复真气的丹药,一颗普通灵石两枚的价格。 现在在刘守庆的心里,韩苏浮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像他这样身怀重宝却完全不知道其价值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早晚死于非命,暴尸街头。 同样听到韩苏浮只是再提出需要一些培元丹的围观者,他们心里的想法与刘守庆差不多。 这一幕其实也就过去了两息左右的时间,刘守庆面不改色的对韩苏浮说道:“既然道友想要培元丹,那好,老夫就自行做主,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上十万枚培元丹,小友你看如何?” 虽然培元丹便宜,但是一次性拿出十万枚,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造成的效果是:围观的一众修士看韩苏浮的眼神,变得仿佛是在看金库,人人都有机会分一杯羹的那种。 韩苏浮就算是再不通算计,现在也看出来刘守庆的意思了,刘守庆以为,就算是自己不卖给永顺商会的话,出了永顺商会的门还是会被心怀歹意的修士盯上。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韩苏浮的储物戒里可不止这一件异族兵刃,当年死在韩苏浮手里的异族可是多达数万。 韩苏浮心里说道:“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于是,韩苏浮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将手里的异族血幡向前推了推,对刘守庆说道:“既然前辈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要是还拒绝的话,就是不近人情了。” 刘守庆心情大好,对胖主事挥了挥手,胖主事会意,恭敬至极得为韩苏浮取来一枚储物戒,然后说道:“小友,这里面一百万普通灵石与一万中等灵石,还有你要的卷宗与十万枚培元丹。” 茫茫无际,骨意浩然,沧桑如剑指苍穹,如不周撑天,群峰隆起处,不知昊天何意,布云封顶。 这就是自古以来,世人对峡岭十万山峦的概括,雏垨诸天世界势力划为中,不管是太朔王朝,还是宗域,都没有实力将峡岭纳入自己的版图范围。 从而导致峡岭成为了太朔王朝与宗域很难插手的地方,久而久之峡岭就成为了邪修与魔修的圣地,在峡岭的更深处,那里是妖族的地盘,是人族的禁地。 太朔王朝与宗域共同与峡岭妖族定下协议:即妖族同意在峡岭中开放一条路线,人族可以从这条路线中安全通过峡岭,峡岭的妖族不会与这条路线上的人族发生冲突。但是要是有人族在这条路线以外的范围,与妖族发生了冲突,那么太朔与宗域的高层都不得干涉。 这条被三方势力共同认可的路线,被称之为:峡道。 太朔王朝在此地建立严关的目的,直接原因就是为了防备宗域入侵,还有就是针对邪修与魔修,防止这些人进入太朔王朝。 韩苏浮出了严关城后,没有向严关方向去,所有人都知道,要从太朔王朝这边进出峡道,就必须通过严关。 尾随在韩苏浮后面的人,在见到韩苏浮没有打算进峡道后,个个对韩苏浮更为轻蔑。 韩苏浮进峡道的话,他们还不好在峡道中对韩苏浮下手,但既然韩苏浮没有打算进峡道,那他们杀人越货就方便多了。 跟在韩苏浮后面一里地距离的张姓五人,这五人中有两人是地承境中期的修为,其余三位都是地承境初期,这样的阵容在太朔王朝,已经算得上半个三流家族的实力了。 五人中一名最年轻的青年欲言又止的说道:“大伯二伯,要是那人身上没有其余异宝了,是不是就不用杀他了?” 被称为大伯的张向文是一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张向文转头看向说话的青年,然后说道:“张靖,你忘记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即便是他身上没有异宝了,但是他身上的灵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张靖一听到大伯提起了自己的父母,心里就对周家生起了无限的恨意。张家与周家明争暗斗多年,自从周家出现第二名地承境后期开始,周家就对张家的重要产业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垂涎之意,张靖的父母就是死于一场冲突之中,致使张家一夜之间,一下子就损失两名地承境修行者的族人。 要知道在一个三流家族中,每一位地承境族人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日前张家的处境越来越难,于是张家家主让张向文带着张靖几人,来到严关周边,一来是希望能从来往的商队那里寻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二来是带着族中的三名小辈在峡岭外围历练一番。雏鹰搏击苍穹的第一步,是被鹰母狠心推下悬崖,雏鹰要么摔死,要么在绝境中学会展翅。 张靖是整个张家最年轻的地承境修行者,悟道于得知双亲遇难的当晚,在满族素缟中,跪拜在双亲灵柩前的张靖,叩首间,浓烈的地气突然上涌,以风起席卷之势向张靖的气海雪山中汇聚,其声势之大,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张家所有的修行者察觉。 事后张家修行者中有人曾言:张靖结境时平平无奇,但开源入地承时声势之大,所携地气之浓烈,极似平川大江突遇两岸相夹,瞬显狂态。 二伯张向阳也对张靖开口说道:“即便是我们放了那小子一马,但是其他人可不会放过他,在永顺商会中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对那小子有杀意的人可比比皆是,你难道能保证其他人心慈手软吗?修行不只是提升修为,还要学会怎样生存下去。” 张向文看着依旧是踌躇不定的张靖,然后转头对张向阳说道:“算了,拔苗难助长,我们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张向阳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张向文对张靖说道:“这次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出手,但是你要全程看着。”张向文说完,目光注视着张靖,神情不容张靖再拒绝,于是张靖只能微微点头便是同意。 五人交谈完后,继续向着韩苏浮所在的方向跟去,虽然前后相隔一里多地,但是对于一众地承境修行者而言,这点距离不算什么,张向文与张向阳很有自信,虽然韩苏浮的修为也和他们一样是地承境中期,但是他们两人自视在地承境中期沉浮多年。 韩苏浮太年轻了,看上去与张靖年纪相差不大,所以张姓五人很有自信韩苏浮不可能察觉到自己这方的跟踪。 另一边,韩苏浮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被人惦记上了,在我感应中,就有超过十人在远远的跟着我,看来都准备在峡岭更深处对我突起发难。” 作为在军中与虞泠诸天异族征战数年的韩苏浮,要是连被人尾随的事都察觉不到,那真是辱了太朔王朝戍边军的威名。 第6章 不识开元年为谁 韩苏浮知道那些尾随自己的人的打算,是想在荒山野岭中对自己出手。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尽快地引那些人出手,这样能一举解决掉这些麻烦,免得夜长梦多。 将计就计,于是继续向山岭更深处走去,韩苏浮所察觉到的这十来人中,除了张家五人以外的另外几人也是一伙的,其中还有一名地承境后期的修行者。 为首的地承境后期修行者制止住想要继续上前的同伴,后者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这名地承境后期的修士一身书生打扮,面容洁净白皙,看上去气质非凡。 只听他开口说道:“本公子怎么教你们的,遇事不要心急,看清楚了再出手也不迟。前面不是有五人给我们探路嘛,就让他们先出手,而后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迟。”说完,还不忘习惯性地摇起自己手中的羽扇。 其他几人听后面露顿悟之色,书生男子见自己手下的表现,心里很是满意,于是又说道:“你们告诉本公子,这一招叫什么?” 几人思索片刻后,都想不到怎么回答自己老大的问题,刚刚那名被书生男子制止的人试探性的说道:“老大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书生男子听后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对自己的几名手下说道:“阿冬说得对,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着,书生男子大手一挥,只见一枚圆润饱满的丹药出现在阿冬的手里,后者捧着丹药激动不已。 余下的几人看着阿冬手里的丹药很是羡慕,但没人嫉妒,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老大的性情,表现好自然有赏,但要是有人敢抢同伴的东西的话,书生男子就不再是看起来的这样温和了,而是会以残忍的手段让其生不如死。 韩苏浮此时已经算是进入了峡岭的外围,这里已经能看到低级凶兽的活动痕迹了,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也就在这时,韩苏浮嘴角上扬,然后自言自语道:“来了。” 在韩苏浮说完不到十息的时间,四道不加掩饰修为之力的身影直接就将韩苏浮包围了起来,张家四人各守一方,四人气息相连,以合围之势将韩苏浮的所有退路封锁。 张向文没有从韩苏浮的身上察觉到有多强的修为波动,心里更有自信了,于是对韩苏浮开口说道:“小子,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长眠之地,这里山清水秀的,也没人打扰。” 韩苏浮刚想开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张靖喊道:“大伯二伯,不是说好了不杀他的吗?” “闭嘴!让你来是让你好好看着我们杀人的,不是让你心慈手软当大善人的。”张向阳转头对张靖呵斥,但张靖还想继续上前,张向阳直接抬起右手向着张靖的方向五指轻提。 只见张靖脚下的土地瞬间隆起,不等张靖反应过来,隆起的泥土就将张靖的双脚包裹住,任凭张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张向文对自家三人暗中传音,准备向韩苏浮动手,张向文相信,在自己这方四人的合力围杀下,韩苏浮绝对不可能跑得掉。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解决掉韩苏浮,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张家五人不傻,知道像韩苏浮这样的移动金库,有杀人越货想法的人肯定不止自己这方,所以张向文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张向文突然暴起,双手在极短的时间内燃起熊熊烈火,身形以肉眼难查的速度挪移,一出手就是杀招。张家其他三人也不弱,他们迅速祭出自己的杀招,向韩苏浮袭来。 他们四人快,韩苏浮的反应比他们更快,虽然张向文与张向阳的年纪比韩苏浮大,但是一直生活在王朝内部的他们,其实也没有参与过多少次生死搏杀。 与在军中打熬了七年之久的韩苏浮相比,韩苏浮的战斗经验跟他们比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韩苏浮在四人发招前的短暂运力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到了。 唤出自己的长刀、下盘定力、出刀,等等动作几乎出自本能,韩苏浮仅仅是将部分真气注入到长刀之中,仅仅是将刻在长刀上的符文阵列激发,就把张家四人的合力一击化解。 张向文此时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有散去,眼中就生出无限的恐慌之色,作为四人中修为最高的他,他很清楚,换做是自己都没有把握扛下这一击,但面前的青年,分明就没有出现多少的修为波动,就化解了杀招,心中生出无限寒意,分明的感受到一瞬间的杀意。 从军中所学的战斗招式,都是直接有效的,在自身消耗最少的情况下对敌人造成最致命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在一个面照的时间里,在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韩苏浮就刀锋一转,一股铁血刀意将四人锁定。极力克制住心里想要杀人的冲动,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只听接连传出闷哼声,四人应声倒地,韩苏浮的身影稳在一旁。 “大伯二伯!族兄!”张靖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心痛欲裂,想要挣脱开脚上的束缚,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不断的用真气轰击土块,但张靖与张向阳修为的差距太大了。 张向阳的胸口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这样的伤势让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吃力地抬起头对张靖喊道:“臭小子,快跑!”张向阳喉咙里不断有气血上涌,导致他每说一个字都会连带着喷出一口血。 说着,还奋力一挥手,束缚张靖双脚的土块变得松散,张向阳已经力竭,无力再做其他事。张靖没有听张向阳的话逃命,而是连滚带爬地向四人的方向跑去,韩苏浮收刀,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 倒在地上的四人身上都有一道可怖的刀伤,虽然不致命,但是却让他们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虽然张靖今年都二十一岁了,但从小就被父母疼爱有加,可谓是享了二十一年的无忧岁月,致使他很难见到所谓的人间疾苦。张靖强忍着这些刀伤对自己的视觉冲击,连忙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疗伤丹药帮助族人服下,完全没有在意还站在旁边的韩苏浮。 张向文是背上被韩苏浮砍了一刀,趴在地上的他看着张家最年轻的地承境修行者,也是张家唯一的希望的张靖,还有另外两名小辈。 于是面露哀求的对韩苏浮说道:“前辈,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还请前辈杀了我,放了他们,对前辈出手的事是我指使的。” 张向阳听到自己大哥的话后,用尽全身气力对着韩苏浮跪着,然后说道:“还求前辈看在他们三人修为低下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与大哥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们苟活。”说罢,对着韩苏浮不断地磕头请求。 张靖与其他两名年轻族人听后皆向韩苏浮求情,想用自己的命换族人的命。 韩苏浮看着乱哄哄的一幕,心里莫名的感受到孤独,自己的家族没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没有了族亲的他,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触动了。 压制住心里的情绪,然后说道:“我不会杀你们,将你们四人打伤,就当作是教训。” 韩苏浮的话不假,不杀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韩苏浮刚开始被围攻的时候,张靖出面求情。在这个世界,与那些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相比,张靖这样的是难能可贵的。 张靖可能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正是自己的一个举动,为自己的族人换来了生机。 张家四人一愣,完全没想到韩苏浮会网开一面。韩苏浮的强大之处他们深有体会,原以为必死无疑,但现在,却是有一种如获新生的错觉,反应过来的五人不断地向韩苏浮拜谢。 韩苏浮没有理会张姓五人,只是转身继续向山岭更深处走去。这时,韩苏浮听到身后的张靖对自己喊道:“您为什么对我们手下留情,明明是我们有错在先。” 听到张靖的话后,韩苏浮的脚步一顿,持刀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随即又继续向前走去,就当张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韩苏浮的声音传了过来:“因为几十年前我曾是将国司戍边军。” 张姓五人听后心神震荡,韩苏浮语气平静的话,传到他们的耳里,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响彻识海。 十几年前曾是将国司戍边军,这几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太朔王朝将国司,在抵御虞泠诸天异族的连年征战中,戍边将士万不存一。 将国司以太朔王朝一州之地为营,也就是营州,原本陈兵六百万的营州,战后很难再见到全键的将士,只剩下战争遗孤与残兵。将国司上下恪尽职守,为保王朝子民安定埋骨异乡。 张向文心里无比复杂,怪不得韩苏浮手上会有虞泠诸天的血幡,自己竟然对将国司老兵动手,想到这,张向文羞愧不已,再次向韩苏浮走时的方向长跪,任凭自己背上的刀伤被强行撕开,也要好好一拜。其余四人明白张向文长叩的意思,于是纷纷拖着自己重伤的身子一拜不起。 将国司将士在遭到王朝子民向自己流露出杀意的时候,没有怪罪,而是选择原谅,这让张姓五人羞愧不已。 另一边,韩苏浮站在山谷之间,持刀而立,然后以蕴含着神识之力的声音说道:“既然还是选择跟上来,那还等什么?出来吧!” 第7章 假皮囊 韩苏浮没动,依旧保持着持刀而立的样子。只听一阵细微的落叶沙沙声后,从林子里走出了七个人,为首的就是那个书生男子。 书生男子边走边拍手,待与韩苏浮相距十步时,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玩味十足地说道:“将国司戍边军,多么可歌可泣,悲壮赤诚的故事啊。不过,我不是太朔王朝人,也想不明白你们所谓的家国情怀。这样吧,只要你将身上的异宝拿出一件给我,本公子就放了你。” 韩苏浮听后没有神情变化,虽然书生男子的修为比目前的自己高,但还不至于让自己屈于威慑。韩苏浮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激发长刀上的符文阵列,凌厉的寒芒瞬间布满长刀。 军中的打法,就是快准狠,既然不得不战,那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直接动手。 所以韩苏浮动了,双腿周围泛起阵阵真气涟漪,下一刻,长刀就出现在书生男子的面门前三寸的地方。 长刀就像是突然从书生男子面前的空间中出现的一样,毫无征兆,这时,韩苏浮的身形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韩苏浮的长刀停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书生男子的反应足够快,在韩苏浮出招的同时,他也出招了。 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真气相撞所形成的气浪却将书生男子的六名手下掀翻,足足倒飞了几十步的距离。 韩苏浮收刀,与书生男子拉开了距离,两人谁也没有动,书生男子开口说道:“不愧是从军中出来的人,我要是慢了你半拍,你的刀就真的能砍到我身上了。但是呢,你以为境界上的差距,真的可以只靠战斗技巧就能弥补的了的吗?” 韩苏浮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更多的真气从气海雪山中调出,汇聚在自己的长刀符文阵列之中,同时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直接还牵引出大量的地气与韩苏浮身上的气息相呼应。 书生男子微微眯眼,脸上出现一丝凝重,即便是已经达到地承境后期的他,自认为也做不到仅仅只是将自身气息释放出来,就能引发地气牵引,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韩苏浮对地承境的感悟远远超过自己。 待韩苏浮气息停止攀升,停留在地承境中期的时候,书生男子才暗中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韩苏浮是扮猪吃老虎,隐藏自己的真实修为,但看到韩苏浮的气息稳定在地承境中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苏浮在与书生男子对刀一次后,就对自己的敌人大致有了了解,按照自己现在的肉身状况,能发挥的最大战力,很难做到将其斩杀。 这次韩苏浮依旧没有回复他,只是出刀再战,书生男子没有轻敌,手中的羽扇光芒四射,同时在身体周围布下层层气场与防御阵法。 这些气场与防御阵法在韩苏浮的面前,一步一刀,一刀一层,书生男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防守不进攻。 羽扇的每一次煽动,都令四野苍穹暗淡了几分,其席卷而至的呼啸风声,好似从千里高空倾泻而来。 韩苏浮原有人合境大圆满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来,书生男子所谓的牵引苍穹万象是怎么回事,韩苏浮催动真气护体,手中的长刀竖刺土地,同时自身沟通地气,半蹲的身体与大地连成一体,犹如屹立在湍急怒江中的礁石,千击万拍亦不动。韩苏浮抬头看向被风抬起,悬空的书生男子后说道: “堪堪地承境后期的修为,竟然妄图触摸苍穹法则,我辈修行讲究一步一行,每一个境界都有迹可循,大道致谨。当年我还看不懂为何我朝对宗域的修行体系不耻,到现在我才明白,心无敬畏,以何恐惧。” 书生男子听后嗤笑一声,然后说道:“我宗域修行包罗万象,衍生长生之道,宗域有教无类,不像你们太朔,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旗号,对邪修与魔修或捕或杀。” 韩苏浮听后摇摇头,然后说道:“你只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两句,可知道后面还有两句: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除邪魔之患,难道跟你们宗域一样,群魔乱舞,自身性命朝不保夕吗?我朝修行者皆有证道资格,我族先圣皓首穷经,为后世万代指引修行大道,这是何等的无私大爱,我族之人,皆有得到这份传承的资格。” 韩苏浮冷笑一声,又说道:“至于你们,心胸狭窄,眼里只有自己的当代功绩,哪有造福万代的眼界。” 书生男子面露不善,微微眯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词,没有强大的修为,何谈一切,在我眼里,只要是能提升修为,就足够了,什么大爱什么造福万代,与现在何干,既然你深信你的传承正确,能证道,那就来战胜我,没有实力,算个屁!” 书生男子越说越气,越气越想对韩苏浮杀之而后快,于是自身气势再次提升,手中的羽扇仿佛变成了一双翅膀,风力愈发强劲,沙土飞扬,木石翻滚,书生男子的六名手下皆远远的退后。 韩苏浮看着气势如虹,将一方苍穹搅得昏天黑地的书生男子,心里战意重燃,自从苏醒来后,还没有好好的倾泻一番情绪,这场战斗,刚好合适。 于是韩苏浮动了,全身真气内敛,刀芒一滞,原本半蹲的身体,正好也是暴起发力的最佳姿势。 迅如闪电,携力万钧,跃起之际双手持刀,身形似满弓之势蓄发,如猛虎一跃,直扑猎物的脖颈要害。出手就是快准狠,没有花里胡哨的步骤。 在此过程中,书生男子用来保护自己的气场与防御阵法,一层一层接连破碎,让韩苏浮悄悄放缓速度的能力都做不到。由此可见,双方对真气强度的凝练程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一幕其实也就过了两个呼吸左右,书生男子完全被惊住了,没想到自己的攻击完全对韩苏浮完成不了一点伤害,连抵抗半步都做不到。好在书生男子的境界与战斗经验还算可以,下意识地侧头。 于是,韩苏浮原本对准书生男子首级的刀锋,现在砍进了书生男子的肩胛骨中,这还是书生男子的护体真气全部调集在右肩的情况下。 书生男子见韩苏浮的刀砍进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露出吃疼的表情,而是令人不解的愤怒,书生男子的羽扇径直拍向韩苏浮,韩苏浮知道那把羽扇古怪之极,在自己还不清楚的情况下,韩苏浮不想冒险。 在韩苏浮与书生男子拉开距离之后,韩苏浮战术性抬头,目光锁定在书生男子身上。只见被韩苏浮的长刀砍中的部位,有浓烈的黑气喷涌而出,然后迅速向着周围的环境弥漫开来。 韩苏浮感受到黑气中散发出阵阵邪魔之意,韩苏浮嘴角微扬,然后说道:“怪不得这么不想让我近身,原来是邪修。” 书生男子的伤口处不见有鲜血流出,从伤口处看去,只见是一个黑漆漆的裂痕,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书生男子的这副好看的皮囊好像瞬间枯萎的花朵,尽显褶皱与暗淡,又是一个瞬间,全身皮肤开始出现大量的脓包,表皮之下开始不断地蠕动,这一幕没有引起韩苏浮的惊讶,但反倒是让书生男子的六名随从惊恐不已,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诡异的一幕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只见这副皮囊最终还是撑不下去了,首先是一根根黑色的骨刺破皮肤,好似冬笋撑开冻土,向上生长。随即就是整张皮囊被更大的区块占据,皮囊上皲裂无数,有两丈高的怪异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像是生生挤入人们眼帘的一样,让人看一眼后就无法再忘怀。 邪物张开它那张异常过大的血盆大嘴,说话的声音如同两块磐石相互碰撞一样出奇的难听,六人中修为低下的人双耳流出鲜血,双手紧捂着双耳在地上打滚,只听邪物说道:“见过我重暗真身的人中,除了我的师尊,其他的都死了。你刚刚毁坏的皮囊就是来自上一个看过我真身的家伙,既然是你毁了我的皮囊,那你就成为我的新皮囊吧!” 重暗不想在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样子,所以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尽力与韩苏浮拉开距离。重暗从小就修炼的是邪功,这就导致他的身体在不断地被邪气异化,最终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从身体完全被异化之后,他就将看过他真身的人视作今生最大的敌人,这是他的逆鳞。 韩苏浮看着气势越来越高涨的重暗,心里没有一点畏惧,曾做为一名将国司戍边军,对这些邪物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不留活路。所以韩苏浮又动了,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还是袭进、出刀、身似满弓拉满。 第8章 万象御虚 转变为真身的重暗不再有所顾虑了,将一身地承境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发挥了出来,当韩苏浮的长刀来袭之际,重暗满是黑色鳞片的手爪直接迎了上去。 韩苏浮那被真气加持的长刀与重暗的手爪碰撞在一起,没有出现长刀镶入血肉的情况,而是真气与邪气的相互挤压,相互碾磨。重暗的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接住韩苏浮的长刀的同时就向韩苏浮拍了过去,韩苏浮见状只能快速向后退离。 重暗没有选择继续跟进,而是向着自己的六名手下伸出利爪虚抓,同时眼中流露出一抹嗜杀,然后开口说道:“你们六个不是天天吵着为我效力吗?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重暗说着,只见六人同时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中有异物在躁动,还没等六人反应过来,他们肉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皮肤就像是一件宽大的衣服,稀稀散散地披在骨架上。这个过程很快,随即就是头发变得枯黄。六人惊恐地看着自己与身边人的变化,身为修士,他们明白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重暗有六只血骨虫,此虫是专门靠吸食人的血肉为生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身形,它们可以附着在骨骼上,吸食血肉,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血骨虫在变为成虫之前没有任何能力,但成为成虫之后,就不需要一直依托宿主,能与主人建立联系,为主人加持肉身强度。 现在,六人的肚子都鼓胀了起来,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一抹红光在肚中游离,没过多久,六人的肚皮就都撑不住了,接连炸裂,在炸裂的同时整个人也随即化为了一堆枯骨。 这样狠毒的养虫方式,韩苏浮还是第一次见,看后不由得更为坚定了自己要除掉重暗的想法。 只见六条血骨虫都成一团粘液状在空中上下起伏,且嘶鸣不断,现在这里只有韩苏浮与重暗两个活人,两人一个作为主人,不会受到音扰,韩苏浮曾为人合境大圆满的修为,也不会被干扰到。 重暗看着自己的血骨虫都已经成为成虫后,咧嘴一笑,接着大手一挥,六只血骨虫都化为一道红光,向着重暗的身体中燎去,纷纷钻入重暗的体内消失不见,这个时候,重暗的身体表面附着一层红光,韩苏浮能感受到重暗体内充斥着狂暴不息的强悍肉身之力。 重暗感受着肉身之力提升带来的舒适感,然后对韩苏浮说道:“这六只血骨虫我已经祭养了五十多年了,今天就让你尝尝绝对的肉身之力的强大,人合境不出,我就是绝对的强大。” 韩苏浮将长刀收入储物戒,站了起来,与重暗面对面而立,然后说道:“那就来吧。” 重暗眼神一凌,全身的邪气疯狂的调度,地承境后期修为毫无保留地体现了出来,虽然没有自行的引发地气牵引,但是却以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带来对周围环境的干涉,一时间狂风不息,山间兽走鸟飞。 “桀桀。” 重暗怪笑一声,只见他双手环抱,随即利爪齐现,双手交错回拉,锋利且坚硬无比的利爪刺破自己的双臂,只见利爪所过之处黑色麟片接连脱落,连带着撕裂出一大块血肉。 这相当于是自残的一式为重暗带来了自身气息的再次提升,重暗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说道:“邪道有尊者,名曰夜衫,以双手之力,上可摘星辰,下可断山川。我这一招,临摹夜衫邪尊万分之一姿态,自创此式。” 传闻两千年前,一个男婴被遗弃在荒山野岭中,黑夜里的狂风暴雨疯狂地摧残着他,男婴大哭着,并且一双小小手胡乱挥舞着,出于的本能保护自己,当时雷声阵阵,兽吼遍地。可是男婴却惊人地活了下来。 久而久之,当他发现自己的哭泣声没有任何用的时候,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越来越有力量的时候。他便不再哭泣了。再然后,名动天下的邪道奇才,夜衫问世。相传夜衫单靠一双手就可胜世间万法。 说着,重暗就张开双臂,携万千邪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韩苏浮袭来,只见重暗所过之处,周遭绿植与游离的天地灵气被邪气枯噬。 重暗的速度极快,韩苏浮即便是早有准备,也知道自己来不及躲闪,瞬息之间,韩苏浮调动自己身前的土地向重暗挤压,同时自己迅速后撤,但还是略显颓势,重暗势如破竹,土块无法抵御住分毫。重暗用双臂为自己开路,同时不断向韩苏浮的方向袭进。 韩苏浮还是被重暗双臂相向而击打中了,护体真气被破,双臂的力量之大,韩苏浮很难挣脱,但多年的沙场生涯,让韩苏浮不会有所慌乱,在极短的时间里,韩苏浮就想到了应对办法。 得益于自己对地气的娴熟运用,韩苏浮心念一动,重暗脚下的土地就变得如同液体,下盘不稳,重暗手上的力自然而然就有所松动,韩苏浮抓紧机会立马调动大量的真气汇集在自己的全身。 挣脱开重暗的攻击后,这次换成了韩苏浮自己与重暗拉开了距离,远远地退到一边后,韩苏浮心里默念道:“还好这家伙还只是地承境,只要不到人合境界,就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大地的牵制。我还是太轻敌了,沉睡了这么多年,连最基本的战斗意识都消弱了。” 韩苏浮看向重暗,他知道,现在普通的战技已经对重暗没有用了,于是韩苏浮准备用那一招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了修为能不能承受得住,但是这一招是目前最有效的。 只见韩苏浮腾空而起,一身衣袍被乍起的狂风吹的呼呼作响,方圆一里范围的天地灵气纷纷向韩苏浮的雪山气海中汇聚,全身的气息在不断增强,同时双手也在不断地结印。 重暗知道韩苏浮在酝酿杀招,于是大量的邪气汇聚在他的手中,很快就形成了一柄气势邪恶之际的大刀,还能看到有无数冤魂缭绕在周围,重暗举着手中的大刀,向着韩苏浮的方向一刀接着一刀的挥砍,袭向韩苏浮的不是刀意磅礴的刀气,而是裹挟着无数冤魂的邪浪,拥有扰乱心智的能力。 数十道邪浪顷刻之间就到了韩苏浮的面前,但是韩苏浮结印时就有护体真气层层护住自己的身体,邪浪一时半会儿无法穿透真气层。 韩苏浮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的结印速度不断加快,渐渐地,只见在韩苏浮的双手间出现一团五色不断交替的气团,定睛看去,会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也就在气团出现的时候,韩苏浮也同时停下了手中结印的动作。 结印的手一字平摊,一股无色无形的气浪向四周发散出去毫无杀伤力的气浪拂过重暗的身体,也同时融入到四野的山峰与木石之中。 这一刻,重暗感到一股莫名的心乱,隐隐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变化了,但是始终抓不住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心里的烦躁催促着他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韩苏浮的身上,但是,重暗刚准备动身向韩苏浮杀去,就感觉到自己被四周的一切锁定了,就像是有无数道眼睛注视着自己,令重暗一度感到毛骨悚然。 重暗自然猜得到这一切肯定与韩苏浮有关,于是对韩苏浮恶狠狠地开口说道:“你想干什么,难道就不敢堂堂正正地与我打一场吗?这就是你们将国司的行事风格吗?” 韩苏浮面不改色地说道:“哦?什么时候邪修也开始想光明正大了?”韩苏浮说完再次掐诀,只见周遭山野中的出现了肉眼难见的变化,这是独属于五行相克的变化,现在对这个变化感受最深的,就是重暗。 韩苏浮所催动的,正是振泽城韩家的家主秘术:《万象御虚》,现在的情形,是这件功法修炼至大成的样子,能够短暂地改变敌人的命格,使其五行有缺,并将所缺扩大,然后就是针对其所缺改变周围环境的五行,使得敌人入五行杀局。 在韩苏浮又一次掐诀完毕后,一时间,四野的山峰与木石都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峡岭无限的林海,使得这杀意也无限之际,处在其中的重暗,仿佛是置身于洪流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湍急的江洪打翻的可能。 重暗发现自己仿佛成为了这片林海的敌人,正在被极力的排斥。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憋屈,看向韩苏浮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然后全然不顾周遭的一切,凭借着自己的强大肉身之力,向着韩苏浮奔袭而来。 韩苏浮再度掐诀,只见大量的树木拔地而起,纷纷汇聚在韩苏浮的身后,当最后一棵树汇聚而来的时候,一个大大的古体木字出现在韩苏浮的身后。 随即一阵狂风袭来,无数的树叶纷纷从木字的枝干间脱离,如同箭矢刺向重暗。重暗见状生出双臂护住自己的面门。但是这还没有结束,重暗下意识地起身跃起,远远地落在另一边。 就在重暗跃起离开的一瞬间,一根根香檀木木刺瞬间从土中刺出,要是重暗慢上半拍,很有可能就会被这些香檀木刺穿身体。 重暗心中庆幸自己反应及时,同时也对韩苏浮的功法嗤之以鼻,就在重暗准备反击的时候,耳边传来韩苏浮的声音:“你以为我的万象御虚仅仅是这样吗?你太小看五行相克了。” 韩苏浮话音刚落,只见刚刚形成的木字,瞬息之间就向着重暗重重的拍下,重暗想要躲闪,但是周遭如同实质般的木意压得他动弹不得,重暗绝望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大木字,同时耳边再度传来韩苏浮冰冷的声音:“入土之文,为坟!” 第9章 丧于妖口还是人言 第9章: 没有过于复杂的动作,巨大的木字将重暗径直压入大地之中,同时木字自行溃散,一根根树木如同牢笼一般将重暗牢牢困住,像极了重暗被开棺入殓。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散发着如同实质般木意的土堆出现在韩苏浮的面前。万象御虚做到这一步,算是完成了,重暗将在六个时辰之内被五行相克完全轰杀。 韩苏浮缓缓落回地上,全力催动万象御虚几乎让他力竭,原打算在这里打坐六个时辰,待重暗完全被轰杀,但是当韩苏浮强大的神识之力扫过来时的方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一股人合境修为气息在向自己这边快速靠近。 “还真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苏浮神识探入自己的雪山气海,看着近乎干涸的空间,韩苏浮苦笑。再战是不可能了,只能逃离这里。 来不及等待重暗被轰杀,韩苏浮就向峡岭更深处掠去,同时还不忘将神识之力散出,这一探让韩苏浮眉头一皱,那人合境强者来得太快了,按这样下去,不到十息就会被追上。 韩苏浮将神识之力从识海中全部调出,扫视着这无数山岭,寻找可战可退之路,就在第六息的时候,韩苏浮的神识探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于是集中神识之力向着洞中探索。 很快,韩苏浮就发现,这个山洞中洞道无数,且深不可测,分支不断,这样的洞穴,太适合韩苏浮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了。 韩苏浮不假思索,目前也仅仅只有这一种选择,于是调转方向,一头扎进漆黑如墨的洞穴之中,同时也就在韩苏浮身形完全消失在洞穴中时,人合境大修行者也赶到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永顺商会的会首刘守庆,刘守庆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五名地承境后期强者。 六人将洞穴团团围住,其中一名地承境后期强者怀中抱着一把宝剑,平静地开口说道:“这里是裂土妖王领地的一处下等妖族地下城入口。” 刘守庆死死地盯着那漆黑如墨的洞穴入口,看着本来即将到手的宝贝,现在又错失良机了,刘守庆很愤怒。 血幡经过永顺商会几大鉴宝师的探究,发现里面蕴藏着纯正的泠虞诸天的气息,而且血幡内部的阵法序列都运转正常。 这对永顺商会来说,是探究其他诸天势力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们猜想韩苏浮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的泠虞诸天的灵器,刘守庆便带着商会中的五名地承境后期强者来拦截韩苏浮。 刘守庆看着洞口许久,最后不甘地开口说道:“我们走,回严关城。”五名地承境后期强者虽然也很不甘,但还是跟着刘守庆转身离开。 不追下去的原因,生活在峡岭附近的人都知道,虽然峡岭看起来毫无危险可言,但是这是建立在,双方都没有违约的情况下。 峡岭山脉外围,实际上是被各方妖王分割占据的,这里是属于各方妖王的领地。妖族对自己的领地很是看重,虽然能默许外族踏入自己的领地,但是终究有一个限度,这个限度就是不允许外族大修行者进入自己的领地。 传闻裂土妖王拥有丹府境后期的实力,相当于人族的人合境后期,妖族的修行体系与人族的不同,妖族目前也有四个已知的修行境界,分别为:稚初,通感,丹府,渡魂。每个境界也有初中后三个阶段。 此时的韩苏浮已经误打误撞地进入到了洞穴的内层,越是往下,地气越是磅礴,凭借着自己对地气的精准把握,韩苏浮捕捉到了妖族的气息。 循着妖气的方向,越是靠近,韩苏浮就越是心中疑惑愈深,因为妖族的气息越来越杂乱,其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很难想象,在这么深的地下,还是在一尊妖王的领地范围内,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大乱。 带着心中的不解,韩苏浮继续上前,刚走了几步,韩苏浮就停下来了,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人族修士的气息?” 关于太朔王朝西境的峡岭山脉,韩苏浮还是大致知道一些的,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是外围妖王的领地了,人族修士在妖王的地盘大打出手,居然没有引起妖族强者的注意,这就跟值得考量了。 思索片刻后,韩苏浮继续上前,在又一次穿梭过几道七拐八拐的洞道后,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这样的距离,已经不需要通过投射神识之力就能感知到前方的动静了。 目前前方的情况韩苏浮还不了解,没有贸然地选择进入战场,而是以在军中当斥候时学会的敛息之法,将自己隐藏在洞壁之中,然后悄然地释放出自己的神识,观察战场。 战事看起来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人族的修士没有像妖族那样抱团连贯成一体,而是以一个个小战阵艰难地维持着现有的状况,人族的一个个小战阵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岛,不断遭受海水的侵蚀。 韩苏浮从人族的每个战阵中的人身着的服饰的不同,大致知道了这些人种族修士来自不同的门派,所以彼此之间没有像妖族那样彼此抱团,连贯成体向人族不断地展开攻势。 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被收割,让韩苏浮微微皱眉的是,每当有人族修士倒下,周围的妖族大多数会不顾战斗,而是疯抢人族的尸体,然后当着一众人族修士的面争抢分食。这样的场面一次次让人族战阵中的女修不忍直视,近乎崩溃。这反而不像是战斗了,更像是妖族猎杀人族修士,然后分而食之。 “江师兄,我们这里也要支撑不住了,师弟知道一处隐秘之地,咱们先撤到那里去吧!”说话的年轻男子一剑击退靠近自己的妖族,急忙退到战阵内圈,跟主持大阵的江师兄说道。 江远听后目光凌厉看着不远处正在分食一名人族修士的妖族,一个狠毒的想法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江远一把抓过那名师弟,阴狠地说道:“给你二十息的时间,找出其他宗门中现在最弱的那个,然后你充当我们战阵的先锋,靠近他们。”那名师弟看着江远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一个不字,他一点也不会怀疑江远会将他一把丢向妖族阵营中。 看着江远的眼睛那名师弟惊恐之极地点了点头,江远这才满足地一把将其丢到一边,很快,江远的战阵就向恒元宗的战阵移动。 各宗门之间相互猜忌,谁也不信谁,不会选择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更不会考虑携手一事,现在恒元宗中带队的青山看着离自己战阵越来越近的川灵宗战阵,心中一下就明白对方的打算了。 在场的各个宗门中,就数恒元宗实力最弱,人数锐减的最严重,妖族喜好以人族为食,这一点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江远带人靠近恒元宗,其心如何,不说也明其意。 恒元宗带队的青山已经身受重伤,拥有地承境中期的他,是恒元宗此次参加坚壁边野之战的最强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必须尽力将是兄妹们照顾好,所以他一直冲在最前面,现在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青山逼退三只妖族,脸色不善地看向江远,然后说道:“你想干什么?” 此时江远已经离青山不足五十步的范围,妖族见两个人族战阵相距越来越近,以为是要联手,于是很多精明的妖族不再围攻这两个战阵,转身向其他宗门的战阵攻去,一下子江远与青山的压力骤减,江远说道:“青山啊,我看你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你我同为各自宗门的骄子,将来都是有机会争一争掌门之位的,难道就甘心让自己陨落在此地吗?” 青山一手捂住胸膛上的伤口,一手持剑与江远对峙,面色不改地说道:“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江远见青山不开窍,便继续说道:“你现在身受重伤,别说保护你身后的那些人了,你就连自己脱困的能力都做不到。只要你放弃你身后的人,把他们交给我,我就帮你从峡岭走出去,以你的实力,以后恒元宗的宗主之位,定是你的。” 恒元宗众人听到面露惊恐之色,他们的目光都看向青山,有人期待青山接下来会怎么做,有人惊恐地连连后退。 青山听后勃然大怒,剑在他手里发出一阵阵剑鸣,直接剑指江远,坚定地说道:“你让我放弃我的同门师兄妹?然后以后争夺恒元宗宗主之位?我要是无法守护在自己的同门,又有何资格争当一代宗主?” 江远渐渐有些不耐烦了,既然青山不愿意选择自己给他安排的路,那就只能强行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在江远的传音下,一部分弟子直接向恒元宗的弟子出手,江远也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青山的身上,在强敌突起发难的情况下,恒元宗的战阵直接溃散,弟子们无法再相互抱团,被江远的人杀得四三而离。 第10章 坚壁边野 青山原本就是重伤,现在再与同样是地承境中期的江远交手,已经是极限了,无暇再顾及自己的师兄妹,同时青山也很清楚,在江远说出帮助青山脱困后,已经有一部分恒元宗的弟子不敢再信任自己了,毕竟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量的。 现在看着恒元宗众弟子的反应,青山心里沉重无比,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活命,好像就只剩下杀光自己所有同门这一种选择了,自己现在已经得不到同门的信任了,但是让自己向同门下手,这一点青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恒元宗的一众修行者,在失去战阵的保护后,周围的妖族纷纷向他们袭来。川灵宗的一部分袭向恒元宗的人,他们相互配合,还保留着随时抵御妖族攻击的能力。慌乱中的恒元宗众弟子纷纷落单,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反应慢的恒元宗弟子要么被川灵宗的弟子抓住,带回战阵,要么被妖族分食。 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青山与江远拉开距离,然后将手中的剑用力刺入地下,直到剑柄触碰地面才结束,保持着半蹲状态的青山不顾周围数量不少的妖族,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远,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之意,青山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青山吗?” 江远原本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现在听了青山的话后,突然想到起来了,在参加坚壁边野之前,查看各宗门带队弟子玉简的时候,其中就有关于恒元宗青山的描述就八个字:地息垂首,草木皆盛。 还不等江远细细回忆起那八个字,就见青山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掌心贴地,紧接着青山整个人气息在一瞬间高涨,直冲地承境中期顶峰,下一刻,整身修为就如落潮般快速消弱,就连原本充沛的生机都愈发微弱。 就在江远反应过来,提剑上前的时候,以青山为中心,一股气浪向四周爆发而去,整个战场人族与妖族加起来有四百之多,人妖两族都察觉到这一形势浩大的变动,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所有恒元宗弟子脚下突然生出一根根粗大的根茎,这还不止,站在根茎上的恒元宗弟子被游动的根茎向战场外围带去。这个过程中有妖族想要阻拦,但是随之而来的犹如巨蟒般的根茎拦在了妖族的前面。 青山的身体开始土化,同时青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艰难地抬头盯着江远,目光平静地说道:“你的计谋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想看我恒元宗参加这次坚壁边野之战的人都死?你还不够格!” 江远知道青山在燃烧生命催动法术,即便是自己不出手,青山也活不了多久,于是召集自己的同门完善战阵,然后指着青山咬牙切齿道:“疯子,你这个疯子,居然还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在图什么!” 此时恒元宗的众人已经被带到了战场外围,青山的法术还在继续起作用,粗大的根茎相互交织一道巨大的青色围墙将恒元宗众人与战场隔离,青山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自己的同门,就完全地化作了土块。 恒元宗还有十多人活着,其中以女修居多,妖族看着这样的十多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对于这样的嫩肉,妖族自然是不愿意放过,随即就有几十妖族开始攻击青墙。 十多名女修早就被吓破了胆,情况危急,她们只能最后再看一眼青山坐化的地方,其中幸存的一名男修说道:“青山师兄为了我们自己牺牲在这里了,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快逃离这里,不能让青山师兄白牺牲。” 落白牵着蒋倦的手还想上前指责他贪生怕死,但是蒋倦拖住了落白,小声地说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要骂他也要等出去之后。” ———— 韩苏浮收回神识,打算抓一只妖族问问什么是坚壁边野之战。“普通妖族不行,知道的事不多。”韩苏浮自言自语道。 这里有还算浓郁的天地灵气,韩苏浮的原本枯竭的雪山气海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洞壁中出来后,韩苏浮没有犹豫,直接敛息靠近战场。 韩苏浮的目标是蛇妖统领身边的妖族侍卫,待蛇妖统领身边的一名鼠妖离开此处,前往战场活捉人族修士的时候,韩苏浮也跟了上去。 这个战场是小规模的,双方最高修为都不超过地承境中期和通感境中期,这样的战场对于韩苏浮而言,无声无息从中俘虏一名妖族很是容易。只见韩苏浮瞬息之间,就放倒几名普通妖族,很突兀地进入了战场。 战场本就是乱糟糟的,双方都不是正规军,虽然人族这边采取的是战阵的战法,终究是算不上是对垒战或是攻防战,对于韩苏浮这个人族的突然加入战场,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还是有不长眼的妖族挥舞着手中奇形怪状的兵器向韩苏浮杀来,韩苏浮目标明确,眼里只有已经被自己锁定的鼠妖。 此时那名鼠妖正催促着身边的普通妖兵,向人族中一个即将溃散的战阵发起猛攻,鼠妖那双向外凸起的深色眼睛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人族即将成为食物,但下一刻,鼠妖的眼前就突然一黑。周围的妖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韩苏浮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只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还残留在鼠妖原先所在的位置。 另一边,韩苏浮带着已经昏迷的鼠妖来到一处偏僻的洞道中,将鼠妖随意丢在地上后,韩苏浮伸出一指将一道寒气摄入鼠妖体内,在寒气的刺激下,鼠妖惊醒了过来,本就肥大身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究是没能站起来,在鼠妖刚想脱口大骂的时候,这才发觉正站在自己面前发的韩苏浮。 鼠妖的第一反应就是向韩苏浮张开尖嘴,催动妖力袭近韩苏浮,但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韩苏浮没有动,但从韩苏浮体内散发出的寒气让鼠妖身体僵硬行动迟缓,愈发加剧的寒气让鼠妖犹如陷入冰窟,冻得它直哆嗦。 终于,在绝对的实力悬殊下,鼠妖认清了现实,跪在地上,一脸恰媚地操着一口刺耳难听的口音说道:“哎哟,大爷,冻死我了,您有啥吩咐尽管提出来,小的定将知道的都告诉大爷。” 韩苏浮微微皱眉,本以为要将其拷打一番,等它老实了好问问题,却没想到这只鼠妖一点骨气都没有,见不是自己的对手,直接就下跪求饶。 “好歹是给自己减少了很多麻烦。”韩苏浮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随即,韩苏浮开口说道:“什么是坚壁边野?” 鼠妖听后一愣,本以为韩苏浮要问什么机密,却没想到是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但当了多年随从的鼠妖,早就对隐藏自己真实想法这件事做到炉火纯青了。 于是恰媚地对韩苏浮说道:“大爷,这个坚壁边野之战,是我们峡岭外围各大妖王,与宗域天衍宗的一个协议,每二十年举办一次,开展范围在双方的地盘上轮替。人族中最高修为限制在地承境中期,妖族中最高修为限定在通感境中期。目的是提高双方的新生一代的实力。” 韩苏浮听后对坚壁边野之战大致有了了解,然后继续问道:“告诉我从这里到宗域最快的路。” 鼠妖听后两只前爪一拍,搓搓手自豪地说道:“大爷,真有你的,这个问题是问对妖了,别的小的不敢保证,但是关于路线我是特别清楚的。”鼠妖说着,就在自己身上拔下一撮毛发,然后双爪捧着呈到韩苏浮的面前。 韩苏浮没有接过鼠妖的毛发,而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鼠妖,鼠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说道:“嘿,瞧小的这脑子,我们鼠妖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在这挖洞和生育上很是在行,这地下世界大多数洞都是由我们鼠妖一族完成的,只要大爷拿着我的这撮毛,它自会指引大爷到宗域的路。” 韩苏浮似笑非笑地看着鼠妖,这让鼠妖感到头皮发麻,韩苏浮开口说道:“看你这样子,想必在妖族中混得很不错吧,不然以你的修为,顶多算是一个不错的妖卒。” 鼠妖听后嘿嘿一笑,然后说道:“我们鼠妖一族在妖族中属于底层种族,天生就是为上位干粗活的命,我们的命在上位者眼里不值钱,我要是不机灵点,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尊严什么的哪有好好活着重要。” 韩苏浮听后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生于太朔王朝将门世家,从小就是在族人的爱护下长大的。这辈子经历的最大的人间疾苦。莫过于族人皆故和与夏萤之间的遗憾。韩苏浮短暂的恍惚之后,将鼠妖爪中的毛发接过,然后对鼠妖说道:“你表现不错,我就不杀你了,睡一觉吧。” 说着,韩苏浮不等鼠妖反应过来,直接散出一股气浪对着鼠妖一震,鼠妖随即倒地昏死过去。 第11章 新起源 在远离战场后,周围的一切又归于寂静,此处的洞穴之中除了稀薄的妖气残留外,什么都没有。洞道分支不断,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其中。 原先从鼠妖那里得到的毛发,早已被韩苏浮抛出,毛发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洞道地上挪动着,速度不慢,韩苏浮跟着鼠毛在洞中穿梭着。 在经过又一处偏道时,韩苏浮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有打斗的痕迹,果不其然,再向前几步就发现了几具妖族尸体。韩苏浮认得,其中就有那时追杀恒元宗弟子的妖族。 出于谨慎,韩苏浮将鼠毛收了起来,同时催动识海,神识之力如风过旷野般无声无息地融入四周。 神识所过之处,皆感受到残存破碎的阵法气息,周围若有若无地肃杀之意,和妖族尸体。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这里布下杀阵与妖族一战。 韩苏浮自言自语道:“很是精彩,布阵者修为不足地承境界,竟以四两拨千斤般的巧力击败强敌。” 这里的一切让韩苏浮渐渐有了兴致,于是收回神识,向着偏洞深处迈步而进。一路上,残留阵法气息的地方不止一处,韩苏浮边走边暗暗称奇,同时越来越惨烈的战斗场面,也让他心里不禁为布阵者担忧。 终于,韩苏浮停步在更偏的洞道处,也不继续迈步前进,而是驻足沉默不语。 相互依靠,凭借着洞壁还没倒下的两人,正死死地盯着韩苏浮,眼里满是无助与一丝一闪而过的决然赴死之意。 时间如鱼跃静湖而终有一滞,良久,韩苏浮对着空无一物的洞壁淡淡地开口说道:“你的同伴再得不到救治,就真的要道散身陨了。” 相互依偎的两人苦笑,原来早就被那人发现了,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份决然之意。 阵法被布阵者打开,看着阵法内的两人,韩苏浮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好似对这一切早就得知。 这两人正是恒元宗的弟子,韩苏浮当时留意过,叫做落白的女修正抱着蒋倦,蒋倦身受重伤,腹部的伤口周围黑气缭绕,乌黑黏稠的血已经将地上浸染了一大片,蒋倦意识还清晰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落白抱着蒋倦,正不顾损耗地调动着雪山气海中的真气维持着蒋倦的经脉,此时也近乎到了极限,撑不了多久。 韩苏浮终于有所动容,轻轻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不惊扰到两女,然后说道:“我来救治她,你停下来,再继续调动真气的话,会给你的雪山气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有损修行根基。” 落白虽有些不放心,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缓缓地收回真气,韩苏浮看着两女,没有催促,静静地站立着等待落白完全收回真气。见落白已经完全收回真气了,韩苏浮这才缓慢上前,尽量不让两女对自己警惕心加剧。 终于,韩苏浮停在了离蒋倦一步的距离,温和地看着两女,右手伸至离蒋倦一寸后,掌心凭空出现一枚淡黄色的丹药,或许是丹药中散发出的阵阵令人身心舒缓的感觉,两女渐渐放下了警惕心。 韩苏浮的手中出现真气涟漪,丹药在真气的加持下化作一团淡黄色的液体在掌心悬浮微动,源源不断的真气从韩苏浮的掌心散出,每一缕真气在环绕淡黄色药液一圈后,都携着一丝药力向着蒋倦腹部的伤口延展而起。 真气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融入伤口,十几息后,蒋倦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原本缭绕在伤口周围的黑气已经溃散殆尽,随之而来的是淡黄色的药力取而代之。 落白看着蒋倦的状况一点点好转,就连伤口都在缓缓愈合,到现在,她已经对韩苏浮生不出一点警惕。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此期间韩苏浮又催发了三枚不同丹药的药力注入蒋倦的体内。落白全程注视着韩苏浮的一举一动,她虽然叫不出这四枚丹药的名字,但是从小就修行的她通过丹药的圆润饱和程度与色泽,不难得知这每一枚丹药都价值不菲。 待一切结束后,韩苏浮收回了右手,然后温和的对蒋倦开口问道:“现在你尝试催动修为,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蒋倦听后很配合地照着韩苏浮的指示做,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信任感。不一会儿,蒋倦惊喜不已,一把抱住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落白泪流满面,劫后重生的喜悦与身边金兰之友的不离不弃,使得蒋倦发自内心的感动。 落白同样开心不已,原本险象环生的境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要不是自己从小就对阵法通晓甚深,一次又一次布下杀阵阻拦妖族追杀,否则的话自己与蒋倦早就葬身妖口了。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紧绷着的心得到释放,一下子也忍不住落泪。 两女都没有说话,此时无语胜过千言万语。 韩苏浮没有打扰两人,许久,两女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蒋倦这才反应过来,向韩苏浮以宗域礼仪向韩苏浮恭谨一拜,然后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定将牢记。” 落白此时也跟着蒋倦一样,向韩苏浮恭谨一拜,她说道:“先前不知前辈一片好意,多有冒犯,晚辈在此为自己的无知赔罪。”说着,落白再拜。 韩苏浮释放出真气将落白扶起,然后对落白说道:“前辈算不上,空有一身修为罢了,要不是一路上碰巧遇见你的阵法残留,也无法一路寻过来救治她,所以说,你的同伴能痊愈,你也有很大的功劳。” 落白与蒋倦相识两两一笑,然后蒋倦说道:“对了,还没有请教恩人称呼,我叫蒋倦,疲倦的倦,她是落白。” 韩苏浮听后微微一笑,对两女一拜,说道:“恩人算不上,叫我庆忌就好。” 两女再次相互对视,落白试探性的问道:“庆忌?可是古书上的上古异兽庆忌?” 韩苏浮点头表示没错。 落白情不自禁地再问道:“你也是妖族吗?” 韩苏浮看着落白与蒋倦一副期待地表情,知道两女都将自己想成了异兽庆忌化形为人的妖族,但还是开口打破了两女的假象,展颜笑道:“我是人族,名讳罢了,不足深究。” 听到韩苏浮的话后,两女有些失望地收回了心思。韩苏浮再次开口说道:“你们地宗门其他人呢?不应该只有你们两人在此吧?” 两女伤心地低下头,蒋倦深叹一声,然后说道:“不满庆忌大哥,我们是恒元宗的弟子,在战场时,我们的带队师兄为了我们的安危不惜以命为我们换来一条生路,但还是遭来了妖族的追杀,我们剩下的一众师兄妹都走散了,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 韩苏浮见两女心情低落,竟脱口而出:“你们二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你们的同门。” 两女听后喜笑颜开,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 两女都是开源境中期的修为,韩苏浮带着两人在错综复杂的洞道中不断穿梭了三个时辰,才堪堪寻到七人,剩下的人怎么也找不到。时间不等人,距离此次坚壁边野之战结束还有八个时辰,韩苏浮带着九名恒元宗弟子,在落白的指引下将她们送至传送祭台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