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博士》 第一章 独自练球的女孩 随着一声脆响，凌志打进了顶袋的袋口球，并且还留出了多余的力量让白球往球桌下半台滚动。 “好球。” “而且，还有希望叫到黑八。” 在一旁叫好的是跟凌志一起来球房打球的两个室友，一个叫陈峰，一个叫高峰。凌志也觉得挺巧的，刚好是两位峰哥跟自己分到了一间宿舍。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每周都喜欢一起来球房打几局台球。 说话声中，白球停到了下半台，离左边库边尚有距离，而黑八停留在台面中央附近，并不靠近左右任何一个中袋袋口。 “不是很到位啊。”凌志挠了挠头。 “已经不错了啊，大哥，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 两位峰哥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别人连打进球都要费一番功夫，这家伙已经在考虑打进后叫到下一颗球了。 不过这颗球确实不算很难，进球角度大概在45度左右（即白球的预计行进方向与黑八的进球方向夹角）。要想把黑八打进右侧中袋，只需要瞄准黑八左侧边缘再靠左一点的位置就好。 凌志咂了咂舌，也不再矫情，福到心至，看准线路，趴下同时摆好手架，运杆，后停顿，出杆走你！ 随着一声脆响，黑球应声落入右边中袋。 此时跟凌志一起对打的陈峰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 “厉害啊，老哥！叫位得心应手啊。” “没有没有，有点运气罢了，白球走多了一点，本来想停的更好一些的。” 凌志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 这三人中凌志水平最高，两位峰哥有点底子，不过无论准度还是走位都不如凌志。凌志心知肚明，所以每周跟两位老哥打球从来都没那么讲究，向来是能拼就拼，没得拼就随便抡一杆。娱乐嘛，认真就输了。 不过娱乐归娱乐，但要想让他放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且不说凌志愿不愿意放水，就算他愿意，被放水的那一方也很快能察觉，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抱怨凌志不够意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虽然凌志平时不爱说话，但是这点人情道理他不至于不懂。再说他也确实不愿意放水，要不然渐渐就把自己放的真不会打球了。 “来来来，继续继续。” 上一杆精彩叫位点燃了高峰的热情，他从旁边椅子上站起身来帮忙捡球，凌志去拿三角架准备摆球。就在这时，他瞥见了旁边球台的一抹倩影，不由让他多看了几眼。 旁边球台刚刚开台，打球的是一个女孩，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肩短发，清爽的短袖，下身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优美的腿肚曲线，正在绕着球桌捡球。 要说来台球厅里面打球的男女性别比例，那绝对是男同胞占绝对优势，偶尔有女生来打球，也大多是跟着男朋友来打，所以看到球房里面有女生打球绝对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凌志奇怪的是，这个女孩是一个人来打球的。 球房嘛，烟熏缭绕，人声嘈杂是常态。此时正是晚上接近10点，球房人还不少，这么晚的时间一个女孩子来打球？真是少见啊。 “可能是自己先过来吧，她男朋友一会儿就到？”凌志也没多想，拿起三角架继续帮高峰摆球。摆好之后，早已在开球线那一侧摆好击球姿势的高峰迫不及待地大力出杆，白球应声弹出，球堆散开，有两颗球落袋。 “可以可以。”凌志拍了拍桌子。 虽然开球进不进球纯靠运气，就连职业选手都不例外，但能开进两颗还是很少见的，至少说明这杆发力很透。而且球堆开得很散，白球停在台面正中央，手感好的话估计能连进好几杆球，在这种事情上凌志毫不吝啬自己对朋友的夸赞，以避免显示出自己的孤傲。 随后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旁边那桌的女孩也开始了练球，只不过他男朋友似乎还没来。 “嗨，你一个人嘛，要不要来陪我们打会儿？” 凌志转过头，看见另外一桌打英式台球的两位中年人中的一个远远地在跟女孩搭话。 “是英式台球吗？我不是太会，你们打吧。”女孩礼貌地拒绝。 “那行，没事儿没事儿，主要是他太菜了，不想跟他打，哈哈。”搭话的中年人指着他的同伴讲道。 女孩对着中年人微微一笑，自己继续练球。 “应该是一个人来练球的吧。”凌志想到。不过他听归听，想归想，手上动作可没停。 此时台面上除了白球和黑八，还剩2颗自己的花色球和高峰的一个全色球。高峰的全色球停在底库靠右位置，黑八停在底库靠左，而凌志的两颗花色球和白球停在中袋附近，此时轮到凌志击球。 虽然自己还剩两颗球，但凌志面不改色，一点不慌，一个稳稳的定杆先把其中一颗花色球打进左边中袋。但此时此刻如果打进另一颗花色球的话白球行进的方向是顶库方向，而黑八在底库，想要叫到黑八难度很大。 “怎么叫位？”凌志喃喃出声。高峰也在帮他出谋划策。 “直接大力，让白球走下来就行了，这球想要走到位，开玩笑吧。” 凌志稍有犹豫，便决定下来，趴下来瞄准白球的上半部分，稍作运杆之后，利用小臂快速的摆动，将白球击出。花色球落入右边中袋，白球划过一条肉眼可见的弧线，先撞击右边边库，然后撞击顶库，接着朝着下半台滚动而去…… “我去，这个力度，这个方向……” “不会吧。” 在两位峰哥目瞪口呆的眼神下，白球撞击左边边库后又滚动了一段距离，刚好停在底库全色球和黑八的中央。别说两个峰哥惊呆了，就连凌志自己都没想到，力度竟然用的刚刚好。 “运气，运气。表介意，哈哈……”虽然想谦虚一番，但是脸上的笑容早已出卖了自己。在两位峰哥生无可恋的眼神下，凌志稳稳推进黑八，拿下这局。 “咚咚咚……”高峰敲了敲桌子，表示心服口服。凌志意犹未尽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刚才白球精彩的线路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放，边想边看旁边桌子上练球的姑娘。 “唉，凌子，你不打了啊？”这把高峰输了，本来该轮到他下，但高峰看凌志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哦哦，你们俩打，我休息一会儿。” “该不会看上旁边妹子了吧。” 陈峰打趣道，也没指望凌志回答。自己这个室友平时话也不多，他心知肚明，遇到他擅长的台球或许能多说点，但也没指望他能跟自己互相开玩笑。说完之后陈峰准备继续捡球。 “那你们先打，我去跟她打一会儿。” 说完，在两位峰哥内涵的眼神下走了过去。 “我去，凌子今天开窍了啊，我们……” “嘘，嘘……” 高峰拿食指竖在自己嘴边。 “别咋咋呼呼的，没见过年轻人搭讪还是怎么着，我们玩我们的。” 高峰虽然嘴上装稳重，但还是一副老父亲般的微笑时不时地瞥向女孩那桌。 另一边。 “你一个人打球嘛，要不要一起打两局？” 凌志礼貌地打招呼，而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找落单的球友打球。 以前凌志经常一个人来球房练球，偶尔遇到跟他一样一个人来练球的兄弟，他也会时不时去打招呼邀请别人一起打两局，也有被别人邀请的时候。 凌志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样能经常遇到实力相当的球友跟自己对练，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击球也会变得无比认真。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只需要打个招呼就行，不需要跟对方进一步聊个天南海北，对于不善言辞的自己来讲是成本最低的搭讪方式。 况且球桌上大家只是有相同的爱好，即便是聊也是聊球，不会交浅言深，所以凌志很喜欢周末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人来球房练球，一来是自己喜欢台球，再来就是容易碰到同道中人。 但这次搭讪的毕竟是个女孩子，凌志虽然面带微笑，但心里还是略有忐忑，万一人家不愿意跟自己打球怎么办？ “那个，我很菜的，跟我打很没意思的。” 果然，想象中的拒绝。 “那个……那个，我……” 凌志不知道该怎么说，转眼看了两位峰哥一眼，两位峰哥已经开了一局，也没看自己这边。只能靠自己了啊。凌志心想。 “我水平也一般的，我跟他们一起来的，他们俩在打，我闲着也手痒，你不介意的话……” 凌志指着两位峰哥那边一桌，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 “当然，台费我来帮你付，怎么样？” 看着眼前男孩语无伦次的样子，女孩捂嘴扑哧一笑： “那好，只要你不嫌我菜的话，那就一起吧。当然台费不用你付。” 她答应了，她答应了，欧耶！凌志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样子。 “多谢收留，多谢收留。” 于是上前帮女孩一起捡球。捡球过程中他发现桌子上揉放着一个黑色手套，一眼看过去跟球房提供的免费手套没什么区别。 “正好刚刚打了一会儿，出了点手汗，正好可以戴个手套，防止一会儿出杆滞涩。” 凌志心想。然后拿起手套熟练地就往自己的左手上套去，一边戴一边扭头看女孩球捡的怎么样了。 女孩正在拿三角架，准备把球都放进三角架中。 看起来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不过自己戴着戴着总觉得有点奇怪，转过头才发现，这个手套并不是常见的球房中的三指手套，而是五指的，而且也要比球房的单薄手套要更加厚实。 凌志心想球房什么时候又进了这么好的手套了？正想着，就听到了女孩轻微地“啊”了一声。凌志看向女孩，女孩对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凌志瞬间明白过来，这手套是人家的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看，不知道这手套是你的，我马上……” “哦，不是的，我就是有点惊讶，并不是介意，你戴吧，我手套戴久了，打球反倒不愿意戴了。” “哦哦，这样啊，你真不戴？” “真不戴，没事的。” 凌志想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自己再脱掉显得嫌弃人家。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了啊。你手套挺不错的，比球房的好。” 嘿嘿。女孩轻笑了一声：“你不嫌弃就好，那快开始吧。” 应该没事的吧，女孩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章 赵施言 凌志走近了才发现，女孩并不是长相甜美的那种。她留着一头齐刘海，眉宇之间有种飒爽之气。 凌志突然想到，以前陈峰在约凌志吃晚饭的路上经常对凌志吆喝： “唉唉，凌子凌子，刚刚那个姑娘看见没？” “哪个姑娘啊？” “就刚刚过去那个，我觉得那个姑娘长得特别的……干净” 凌志总是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他。这形容得也太猥琐啊，显得你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个不停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此时陈峰站在这里的话，他多半会用这个词形容眼前的女孩吧。 “这要是放到古代准是一代女侠的标配脸吧。” 心思一闪而过，凌志也不再多想。自己本来是见猎心喜，看见落单球友想要来过过招的，至于看美女嘛，不重要不重要。 “那我先开了啊。” “嗯，你开吧。” 凌志一马当先，把白球放到开球线以里，把球开散，可惜没球进。话说这手套戴着挺舒服的，有点不好意思。 凌志退到一边，看女孩怎么打。白球停在台面中央，周围到处都有球打。 女孩不慌不忙，选择了一颗比较容易的球，右腿蹬直，左脚向前一步并顺势趴下，左手放在台面上形成手架，右手拿杆，大臂向后抬起，将杆放在手架上，开始运杆，然后轻松打进。 击球姿势很标准，手架很稳，出杆很流畅，发力很透，就是运杆时候稍有点上下晃动，可能很久没练球了吧，正常。 这就是凌志对女孩打球的第一印象，看样子是个高手啊，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就小看她。你别说，她趴下时显得身材更好了。混蛋，看球啊，你在看哪里。 凌志暗骂了一下自己，开始专心看球。 他们打的是传统的中式八球，6个袋口，中袋、顶袋与底袋各2个，6条库边，4条边库围绕中袋，靠近开球线一侧的为顶库，远离开球线一侧的为底库。台面上除了白球以外共有15颗球，其中1-7号为全色球，9-15号为花色球，8号球最后打。开球以后不管进不进球，都不算分色号，进球的人继续打，不进换对手打。之后如果再次进球的话，进的这颗为自己的色号，比如打进1号球，那么接下来自己需要清掉2-7号，最后打进8号球即赢下这盘，反之对手则需要打进9-15号球，最后打进8号才能获胜。 不一会儿，女孩已经清掉了5颗花色球，剩下2颗一颗在库边，一颗是远台，难度都很大。女孩选了远台这颗，白球弹射而出，目标球在袋口晃动了几下弹了出来。 “可惜啊，差一点。不过连进了5颗，你果然很厉害啊，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来练球。” 虽说来独自练球的人并不一定都是高手，但是他们一定都喜欢台球，水平也必定不会太差。所以在跟女孩打招呼之前，凌志就相信女孩绝对打的不差，至少比一般陪着男朋友来球房打球的女孩子要打得好。 “没有没有，你开球开得好而已，给了我很多机会。” 女孩谦虚了一番，礼貌地退到一边。凌志也没矫情，开始处理自己的全色球。 他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7颗全色球3颗贴库，不好打，剩下4颗2颗在下半台，2颗在上半台，并不好连接。 如果是平常跟高手过招的话，此时凌志会选择把3颗库边球挨个打活，最好能推到袋口附近，白球顺势停到合适的位置，这样不会给对手留下太好的机会，之后慢慢跟对手你一杆我一杆地周旋。 但今天凌志显然不打算按部就班地打，他果断先把离白球最近的一颗上半台的全色球打进，然后低杆发力打进另一颗上半台的球，将白球往回滚动到下半台。 将下半台的两颗也轻松收掉之后，凌志开始了自己的推推乐。他没有刻意控制白球，先把离顶袋比较近的一颗推到袋口附近，白球停在上半台。 “你打得也不错啊，水平一点都不一般啊。”女孩由衷赞叹道。 “哪里哪里，我要是打的好的话，库边球就直接推进了，哈哈。” 凌志显然有点心虚，即便是高手，击打库边球也会比一般的球有更高的失误率，因为进球的容错率很低，所以不进球很正常，不能算打得不好。 不过女孩并没有在这一点上揪住他不放，她照猫画虎，把自己的一颗贴库花色球也推到袋口附近。 凌志打进自己刚刚推的袋口球，白球停到左边中袋附近。 此时右边中袋附近靠近库边位置有一颗全色球，凌志看角度比较合适，决定翻袋。 凌志瞄准目标球整颗，并略微把杆头放低。白球随后弹射而出，目标球撞击库边之后反弹并顺利进入了左边中袋。 “好球好球，翻袋都打得这么轻松，刚才的低杆发力也很透，你还说你不是高手嘛。” “我真不是高手，这颗翻袋角度太自然了，打整颗就行，你上你也能进。” 但她这次显然不信，微笑着摇了摇头，暗暗在心里说了句： “骗子。” 女孩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正所谓，强者更喜欢与强者交手。虽然两人都还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强者，但是至少现在看来水平差距不大，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嘛。 凌志并不知道女孩的心理活动，不过他心中悄然把女孩的形象又往上拔高了一层。 他知道一般女孩子能拿好球杆就已经不错了，而能够轻松地说出专业术语，“翻袋”啊，“低杆”啊什么的，必然是经常练习并且看过相关比赛的。 他继续着自己的推推乐，女孩没有再给凌志上手的机会，先把袋口球打进，并把白球叫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击打下一颗球，并在最后顺利推进黑八，拿下这局。 “厉害厉害，不愧是你，太强了，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凌志不失时机地夸赞起来。 “哪里厉害了，明明是你放水啦。” “我哪里敢放水，我要是真放水的话一颗球都进不了。” “继续继续，你不能再放水了啊。” 女孩似乎兴致很高，毕竟赢一个菜鸟和赢一个看起来有点实力的人，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凌志也不再辩解自己有没有放水的问题，他也觉得打得很过瘾。 接下来两人互有胜负，比分来到2:2。打球过程中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偶尔打出好球会为对方叫好一番。 另一边。 “唉，高峰，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当一波吃瓜群众？围观一波。” 陈峰总是会抓住时机起哄。 “你看你急得。你想去当电灯泡我不拦你，我可不去。” “唉，你不去那算了，我一个人去也尴尬。” 陈峰遗憾地摇了摇头。 …. “快11点了，也挺晚的了，再打最后一局吧。” 女孩提议道。 “行，没问题。” 凌志拿起三角架，负责摆球。 女孩看着凌志慢慢地将球堆最上方那颗球的位置对准下半台中心点的标记，仔细地检查着球与球之间有没有贴紧，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三角架往上移出，避免碰到球堆。 女孩也没有急着趴在桌子上摆好击球姿势，而是耐心地等着凌志摆好球之后，再趴下去发力将球击散。这次很幸运，有球应声落袋。 “我运气不错，哈哈，对不起啦。”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继续。” 凌志看着女孩击球的动作，真心觉得赏心悦目。 倒不是说凌志一直盯着人家看，而是女孩的每一次进球，每一次走位，都有自己明确的目的。 即便是一颗球很难打进，她也不会随便处理，而是努力瞄准击打之后尽量再让白球走到击打下一颗球舒服的位置。 这样次数多了，居然真的将好几杆高难度的球打进并将白球走到位。 凌志觉得这简直是力与美的结合，跟自己的大力出奇迹相比，真的是好看多了。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的话。 “帅！” 凌志不由得说出了口。 “嗯？你刚刚说什么？” “额，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 “我听到了，你说我帅是不是？哪有这么形容人家的。” 好尴尬，凌志瞬间有种捂脸的冲动。 “额，我只是觉得你打球的样子很认真，就不由得觉得……” “嘻嘻！” 女孩古灵精怪一笑。 “算了，不逗你了，这把不给你机会了哦，我可不会学你放水。” “有本事你清台。” 说到不给自己机会，凌志瞬间来劲，准备拿下这象征自己荣誉的一局。 …… 凌志望着眼前的球桌，不由得在做梦，这TM竟然真的清台了啊，这姑娘是何等妖孽。凌志不由得在心中咆哮着。 “嘻嘻，承让承让了啦。我跟你讲，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清台。今天感觉手感不错，不过你也有功劳啦，要是你打得不好的话我估计也提不起劲……” 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说的话比前面加起来都多。 凌志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轻视女孩，不过他并不觉得她会比自己打得好，毕竟传统的在球房打球的姑娘的形象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地扎根了下来，不过今天眼前的姑娘将他心中的这根树连根拔起了。 看着姑娘停止了话语，凌志心中意犹未尽，不由说道： “太强了，你打得很棒。不过我不服，最后一局你都没给我机会。能加个微信么？以后有时间我请你出来打球。” 女孩稍有犹豫，不过心思一闪而过，马上就堆起笑容。 “好啊好啊，没问题。” 女孩拿出手机，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凌志扫了之后，看到了女孩的网名。 “木森”。 感觉很符合她的气质，简洁而又不失大气。但隐约感觉又有点落寞。 简单编辑了验证信息：“我叫凌志，很高兴认识你” 点击完成，然后也没看通不通过，首先把左手的手套摘了下来，还给女孩。 “多谢你的手套，戴着很舒服，另外……不好意思，我一开始真不知道这是你的。” “哎呀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哈哈。” 女孩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计较，接过手套后，看到男孩头也不回地朝柜台走去。女孩反应过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凌志前面。 “唉唉，说好了我付台费的，你干嘛要抢。” “哦，我不是输了么，我就自觉来付台费了，哈哈。” “不行，我们又没约定输了就要付台费，你不是说你下次要请我打球吗？有你付台费的时候。” 女孩得意地朝着凌志一笑，迅捷地扫码付款。凌志也没坚持，人家都说了会有下次了，再坚持的话怕不是会把人家吓跑。 付过之后，女孩回去收拾东西，并且从随身带的包里面拿出一个毛巾，细心地把球杆擦过一遍之后放回球杆架。 “你还真细心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店家会自己保养球杆的。” 凌志嘴上这么说，但其实知道店家估计也只是简单把球杆放回架子，并不会特别保养。他这么说是为了不想让她这么麻烦而已。 “没事没事，习惯了，哈哈。你回去也好好洗洗手，我手套戴很久了，很脏的。” 凌志忍住了拿起左手看一眼的冲动，但直觉告诉他手套并不脏。他识趣地没有在“脏不脏”这个话题上停留。 “没事没事，手套挺好用的。” “那我先走了啊，今天谢谢你陪我打球。” “哪里，是我谢谢你收留我而已。” “哈哈，那再见哈！” “嗯嗯，再见！” 凌志心满意足，想着下次一定要发挥出全力，不能总是莽拼了，偶尔也要好好防守几杆。想起刚才的对话，凌志抬起左手，果然没觉得有什么，除了残留下来的即将消逝的一点淡淡的清香。 回到两位峰哥那桌，这盘球也进入了尾声。此时台面上只剩下一个8号球，高峰击球，但这杆长台很难，高峰正在认真瞄准。 凌志没有急着打招呼，而是站在了高峰的视野之外，尽量不打扰他。高峰发力，白球如子弹一样射出，目标球随着一声脆响应声落袋。 “我靠，准啊。”陈峰赞叹道。 “嘿嘿，手感好而已。凌子回来了啊。” “终于约会结束了啊，没忘记我们俩老兄弟，朕心甚慰啊。” “去去去，装什么装。人家很厉害的好不好，你们跟她打只有送菜的份。” “看出来了，要不然你俩也不会这么开心。不过说真的，凌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觉得跟你打球的那个妹子长得非常的……嗯，怎么说呢？” “干净？” “对，就是那种感觉。额，你猥不猥琐，盯着人家姑娘的脸一直看。” “我去，说谁呢？我只不过是把你的口头禅说了出来而已……” 凌志和陈峰互相笑骂着，时间也不早了，高峰结了账，三人边聊边打道回府。 中间凌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申请已经通过了，并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叫赵施言，也很高兴认识你啊[呲牙笑]。” 第三章 花城大学 凌志和两位峰哥都是花城大学的研一学生。 凌志和陈峰是当初考研复试的时候认识的，而当初分宿舍的时候，高峰和另一个名叫林奇松的同学一起找到凌志和陈峰，组了一个宿舍。 4人都学的是码农专业，高峰和林奇松选了同一个导师，凌志和陈峰的导师并不一样。如今快1年过去，4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 不过林奇松并不喜欢打台球，虽说以前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出来过一次，但是他运杆的动作自己都觉得非常别扭，很不舒服，打了几杆之后就唉声叹气地说自己要退出球坛。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三人组。 “说实话，凌子，你今天很勇啊，第一次见你搭讪。” 三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陈峰当仁不让地调侃道。 “哪有那么夸张，我平时不也经常交一些球友么，这次不也一样？” “不不不，那哪能一样啊，交男球友和女球友当然不一样，而且平时你也没有交女球友的机会。你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过分了啊。我跟人家打球也只是聊球，又不是聊人生聊理想，你想哪儿去了。” “啧啧啧！不要小看共同的爱好，美好的情愫很多都是发源于两个人共同的爱好。我跟你说，我本科时候……” 陈峰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恋爱见闻，他本科时候谈过不少女朋友，偶尔也会跟凌志说上几段自己的惨痛经历。 本来以听花边新闻的心态来说，凌志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今天矛头对准的是他自己，他的心情就复杂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俩就好上了。唉，只不过后来造化弄人啊。” “行了行了，别贫了。但话说回来，一个女孩子来球房练球确实挺少见的，我也是第一次见。陈峰打球的时候我在旁边闲着没事儿看了几眼，她击球姿势确实挺标准的，是不是，凌子？” 高峰适时地帮凌志解围。 “不错，很少能见到她这样的姑娘。感觉她打得很认真，我一不小心还输给她了，哈哈！” “我去，厉害啊，这还真是没想到。那你可要好好珍惜啊，这么优秀的球友。” “那当然。” “对了，你刚刚不是加人家微信了么，人家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她说她叫赵施言。西施的施，言论的言。” “哦哦，名字挺好的。唉，老了啊，老了。连凌子都学会撩妹了啊。不过施言，食言。凌子你小心哦，说不定人家回头食言不跟你一起玩儿了。” “别贫了，可别你一张乌鸦嘴把人凌子的桃花运说没了。快点回去吧，我还有张PPT没做呢，明天还要汇报。” “唉，我也差不多，还有篇论文要看，过几天还要汇报。……” 听着两位峰哥之间的交谈，凌志不由得心思蔓延了出去。 他倒不担心食言什么的，姑娘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他想的是其他的事情。 赵施言这么晚一个人来打球，应该就住在附近吧，难道也是花城大学的学生？还是说是周边其他学校的？心思转着的同时，他拿出手机，点开赵施言的微信。 “你打得真的很好，我今晚打得很开心，谢谢你[呲牙笑]。” 凌志发送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赵施言回了消息。 “我也是，我才要谢谢你，哈哈。” 很正常的回复，凌志犹豫了一下，继续发送消息。 “我是花城大学的研一学生，在学计算机专业，不过过了这个暑假就是研二了[哭笑不得]。你呢？你也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嘛？” “哇！计算机大神唉，厉害厉害。那我该叫你学长，我是旁边临海大学的准研究生，今年刚刚考上，报考的是社会学专业，暑假提前过来熟悉下环境[呲牙笑]。” “可以可以，你也是才女。不过我不是大神，只是一个普通研究生而已，禁不起你的夸赞。” “不用谦虚哦，计算机对于我们专业的人来说都很高大上，更别提考上研究生的人了。我本科时候学的是医药信息管理，这个专业就很迷，划在管理学院，但平时修的课程有涉及到计算机的一些知识，那时候真是把我整蒙了，所以我知道学计算机的都很厉害的。”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们也都是从小白过来的，也还有很多不懂的知识需要进一步学习。不过有点奇怪，你本科学的是信息管理，怎么研究生考到了社会学呢？是跨专业吗？” “哦哦，忘了跟你说，我本来是报考的是经济管理类的专业，但可惜没考上，调剂到了附近的社会学。社会学也跟管理有点关联，所以有点小跨的感觉吧，毕竟信息管理偏工科，社会学偏文科。” “原来如此，你的考研历程也很不容易啊，不过能够考上就好，不枉你过去一年的努力。” “嗯嗯，谢谢你这么说。” 接下来一分钟凌志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正想跟她说晚安。 “哦，对了，我跟你说过的，记得洗手哦，别忘了。” 凌志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回复她： “好的，知道啦[哭笑不得]。” “我认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儿。” “遵命，赵大小姐[拱手]。” “那行，不打扰你了，你们别打太晚，早点回去休息啦。” “明明是我打扰你[哭笑不得]，不过你也是，早点休息。” 等了一会儿，见赵施言不再回复了，凌志收回手机，跟着室友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儿，凌志先钻进了卫生间洗手。虽然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是他一贯的作风。 “唉，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这么热衷于你们的台球事业吗？” 留在宿舍的林奇松问道。 “台球确实打得挺过瘾，凌子打出了一杆神级走位，都把我和高峰看呆了。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见林奇松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陈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凌志找赵施言打球的过程。 “总之，我跟高峰为了不打扰他俩，就故意多打了一段时间，这才拖到现在。” “可以啊，凌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搭讪技能。喂，现在跟你学台球还来得及么，我也要去搭讪。” “你们别调侃凌子了。太过分的话，以后凌子都不跟我们打球了。” “唉，也是，不过我相信凌子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他还是会跟我们打球的，对吧凌子？” 凌志刚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自己的左手，若有所思。 “完了完了，一语成谶了啊。凌子都不理我了。” 陈峰捂头仰天长叹道。 “啊，什么？” 他刚刚在想别的事儿，虽然好友们的谈话他也同时在听，但没太在意。这时候仔细回想一下，无奈道： “都哪跟哪啊，只是加了人家微信而已，以后有没有时间约出来还不一定呢。肯定还会跟你们打球的。” “那就好，那就好。” 陈峰见凌子心不在焉的，也没了调侃的心思。之后舍友们各自忙各自的，凌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应该是错觉吧。” 轻叹了一声，也没多想，洗漱之后就早些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凌志和同时起床的陈峰一起来到食堂吃饭。 “你这一直是老三样啊，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一小碗炒面、一个鸡蛋和一碗粥，都没见你变过。我是真不行，我早上真没胃口吃这么油的炒面。” “还行吧凌子，改天你可以试试，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油。再说你不也是老三样？一杯豆浆、一个蛋挞和一个面包。” 凌志早上胃口一般，不会吃太多东西。虽然老妈每次跟他打电话一再提醒自己每天早上争取吃一个鸡蛋，喝一杯牛奶。但鸡蛋剥起来太麻烦了，所以他用蛋挞替代，牛奶不好消化，所以干脆就喝豆浆了。唉，反正都是白色的，差不多就行了。 “行，改天我早上实在太饿的时候试试你的炒面。” 凌志不甚在意地说道。在吃饭方面凌志一向是能简单就简单，填饱肚子就行，没什么太多要求。 吃完饭两人一起来到学院楼。 “唉，我最近做的那个实验有点不太顺利啊，怎么调都调不好，愁死我了。” 陈峰在路上随意抱怨道。 “什么bug？程序一直报错吗？你那个代码不是论文原作者提供的么，怎么还有bug么？” 两人虽然都学计算机专业，但是研究方向还是有很大差别。 陈峰研究的是医学图像处理，听他说具体是做将几千张眼球图片中有病变区域的图片挑选出来的课题。 按理说就是一个简单的二分类，也就是利用深度神经网络训练出一个模型，利用模型将图片分成有病变的和没病变的，但是凌志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倒也不是报错，程序是能调得通的，就是跑不到原论文中叙述的效果，愁死了啊。” “跑不到不也没关系么，你的数据集是你们师门自己搞的，跟原论文用到的数据集都不一样，尽量调就好，跑不到不是太正常了么。” 在计算机行业，数据集绝对是基础中的基础，实验效果好不好，数据集质量高不高是关键。 一份经过高质量预处理的数据集很可能使你的实验效果事半功倍，所以很多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在做实验时尽量会选择原作者公开的数据集，这样自己只需要专注编写自己的程序就可以了。 很多研究生凭借着这样的便利一口气发表了多篇论文，早早攒足了毕业条件。 然而还有一部分研究生走上了一条荆棘的道路，他们的研究领域并没有公开的数据集，甚至有的研究领域是个新兴领域，连怎么研究都还没有确定的路数，更别提数据集。 这种情况下研究生就需要自己采集自己的数据集，并且还要预处理，工作量之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很不幸，凌志和陈峰的研究方向都属于后者。 第四章 科研日常 陈峰做的医学图像处理领域的数据集少得可怜，这个很容易理解，跟医药相关的数据大多都是各大医院的机密，论文作者不会轻易公开。 也就是因为陈峰的导师跟花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有项目合作，所以才能拿到部分相关数据。但拿到数据只是个开始，还需要陈峰自己进行数据处理。 凌志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研究方向跟社交媒体中的舆情分析有关，具体而言就是找出社交网络中的水军，也就是属于同一个现实世界人类的不同账号。 他们通过多个账号发布垃圾评论扰乱社交网络秩序为乐，甚至有的商业机构会专门雇佣水军发表负面言论攻击竞争对手，影响十分恶劣。 水军自然不会告诉你自己是水军，而且社交网络的数据大多都很敏感，很少有人专门整理，所以这样的数据集很难弄到。 凌志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在数据集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目前他所用的比较好的办法是将同一个人发布的推文分成2份，假装是2个账号发布的，虽然不够真实，但从做实验的角度看足够了。 凌志并不觉得有数据集和没有数据集这两种情况孰优孰劣，但凌志相信一句话，只要你付出，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一定会有收获。 所以尽管凌志在科研上进展缓慢，但采集社交网络数据的过程让他掌握了数据采集、数据分析以及数据预处理等多项技能。 虽然他还算不上是处理数据领域的专家，但也算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唉，话虽这么说，但是内心还是很痛苦的呀，老哥。我自己觉得效果差不多了，但是我导并不放过我啊。” “那算你倒霉，不过既然你导不满意，目前来看也只能在数据处理上再下下功夫了啊。” “只能这样了，我回去再挑一挑数据，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 “那你努力，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 “行，没问题。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陈峰去了学院楼五楼，而凌志的实验室在二楼，所以陈峰坐电梯上去，而凌志直接开11路走楼梯上去了。 时间还早，实验室只来了一个人，周敏师兄。 周敏师兄比自己大1届，预计明年毕业。研究方向是导师王海波的老本行，多目标车辆路径优化问题。 老王在这个领域深耕了多年，发表多篇论文。底下弟子也带过很多届了，一开始都是做这个方向。而从周敏师兄这一届开始，老王幡然醒悟，想要带领部分学生在其他研究领域开荒，所以就有了凌志现在的研究方向。 凌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做老王的老本行也不见得万事轻松，你的每一个实验细节不到位都可能会遭受到王导的火眼金睛。开荒虽然也有开荒的难处，但是胜在能学到更多新知识，也有一定自由度。 有自由度并不是说可以随意地编造实验结果，这属于学术造假，凌志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实际上说的是你数据采集的量，处理到的程度，代码的参数设置等。 而当你用自己采集到的数据集以及自己编写的代码跑出一个不错的实验结果时，即便这个实验再简单，你也会有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所以凌志对于自己的现状非常满足。 “早啊，周敏师兄。” “早。” 边说着，师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凌志也没在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准备将一篇跟词向量相关的文章打印出来仔细看看。 实验室配备有一台专门的打印机，凌志拷好论文之后拿到打印机旁边那台电脑上插进去，可过了半天也没读出来盘。 “不对啊，应该不是我U盘坏了啊。” 凌志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师兄，打印机旁边这条电脑坏了吗？怎么读不出来我的U盘？” 凌志问道。 “哦，那台啊，我刚刚也想打印来着，也读不出来盘，我猜应该是卡住了吧。”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不重启一下？” “因为我想起你小欣师姐说她在跑一个多线程程序，需要用到咱们实验室平时闲置不怎么用的电脑的CPU来运算。我猜她应该是用到了那台电脑吧，等你师姐来了我问问她。” “哦哦，怪不得。” 凌志按住键盘上的“Ctrl+Shift+ESC”,想打开任务管理器看看资源占用情况，结果电脑卡的连任务管理器也打不开。 凌志长叹一声，师姐跑个程序也太难了，多线程跑程序都这么卡。 默默替师姐默哀之后，凌志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在电脑上看论文。虽然有点伤眼睛，但问题也不是太大。 过了一会儿，凌志大概已经掌握了论文的核心思想。于是创建了一个PPT文档，准备做个PPT，明天组会分享一下这篇论文。 这时候实验室已经来了一部分人了，凌志这个时候也想休息一下，顺便去倒杯水。这时候，小欣师姐刚好过来了。 “唉，小欣，你是不是在打印机那台电脑上跑了程序啊，那台电脑太卡了，我们都打印不了东西了，要不你看看程序跑得怎么样了？” 师姐叫张小欣，跟周敏师兄做的是同一个研究方向。 “啊！对不起对不起，都卡成这样了吗，我马上去看。” 师姐并没有跑到打印机那台电脑上去看，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ssh远程命令尝试连接打印机那台电脑，结果连了半天都连不上。 “完了，彻底当机了啊。” 小欣师姐感叹道。所谓当机就是死机的意思。 师姐忍痛将打印机那台电脑重启。 “唉，程序又白跑了啊。” “早跟你说了优化下代码，你看你这段别暴力求解……” 周敏师兄适时开始提出建议，凌志也乐见其成，他也不懂师兄师姐做的这个方向，也没去插嘴，自顾自地倒水去了。 “对了，老王今天来没来实验室？” “昨天听他说他今天有事，明天组会应该会到吧。” 老王不来，那还算比较轻松。虽然他来不来，自己今天的计划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不会有什么额外的事情打扰自己。 整个一天他基本都在做PPT的过程中度过，中间抽空运行了一下自己早就搭建好的一个简单的神经网络程序，看看在自己处理的数据集上运行效果如何。 “还是一样烂啊。” 水军账号的匹配准确率只有37%，没什么意义。在已有的论文中至少要跑到80%以上才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唉，相比陈峰，我这边也没好多少啊。算了，慢慢来，明天再说，回去了。” 凌志觉得自己就是个另类，别的研究生朝九晚十一，而他晚上独自待在宿舍干自己的事情。凌志一开始觉得有点内疚，不过时间久了也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回去休息眼睛嘛，看一天电脑累不累得慌。” 虽然是很无聊的借口，但每天晚上花点时间看看纸质书，偶尔去球房练练球，他觉得并不是浪费时间，反而觉得很充实。 尤其是在读书的时候，每当自己白天实验不顺利时，晚上读一会儿书总会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书中人物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凌志体会着主人公们的心情，自己的那点小情绪也就微不足道了。 “实验做的怎么样了？” 凌志来到陈峰所在的实验室。 “唉，别提了，筛数据筛得我眼都花了。凌子，有空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是不行了。” “行啊，你晚上把数据发给我，我抽空帮你筛一筛。” “OK，走走走，吃饭吃饭，饿死了。” 两人走向食堂，一路上也没怎么聊天，偶尔陈峰说话，凌志不接，陈峰也不以为意，这也是凌志觉得和陈峰相处比较舒服的一个重要原因。 讲话少一直是凌志的一块心病，而身边有一个讲话多的人愿意与你为伍，而且又不在意你讲话少，凌志觉得这样的人自己应该珍惜。 即便是陈峰经常调侃自己，但他并没有恶意，并理解自己这种奇怪的人的存在，凌志觉得自己很幸运。 只不过这是他心里想的罢了，不可能对着陈峰说，要不然只会召来更加激烈的调侃。 “你今天想吃啥？凌子。” “我就点个鸡蛋肉片盖饭吧，简单朴素，饭管够。” “那我点茄子豆角吧，想吃点茄子，你那个太淡了，一会儿可以捡几个我盘子里的茄子补补油水。”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晚饭，陈峰继续回实验室，凌志回到宿舍，拿起自己之前快看完的小说，是以前著名的悬疑推理作家东野圭吾写的科幻小说《秘密》。 故事主要讲的是妻子和女儿遇到车祸，妻子魂穿女儿肉体后，男主与拥有妻子灵魂的女儿生活的故事。 看完结尾，女儿开启了自己全新的人生，嫁为人妇，也不知道这结局是喜是悲啊。 凌志看书有很强的代入感，经常想如果自己是男主，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真的愿意放手让女儿过上全新的生活吗？凌志觉得自己不一定会比男主做得更好。 害，看个书而已，还伤感上了。 凌志笑着摇了摇头，合上书，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找到了一段英式台球比赛录像，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有台球比赛的时候就看看直播，没有的时候就看看录像。 而此时此刻他打开的这则录像，则是多年前在华夏举办的一场大师赛上，罗尼·奥沙利文与尼尔·罗伯逊的比赛。 第五章 经典 英式台球，被广泛认为是世界范围内最难的一项台球运动。 虽然有人会反驳说，俄式台球的袋口大小只有1.1颗球宽，是最难进球的台球运动。但俄式台球可以以台面上任何一颗球作为母球来击打，这就大大降低了清台的难度。 所以综合来看，还是英式台球更难。 作为英式台球领域的代表性人物之一，罗尼·奥沙利文绝对是过去几十年来台球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他被誉为千年不世一出的英式台球天才，曾六次登顶英式台球世界锦标赛，其他排名赛及邀请赛冠军不计其数。 他出色的球技及快速的球风，再加上放荡不羁的性格，使得他拥有了“火箭”的绰号。 虽然他早已退役多年，但他留下来的神话还是在每一代英式台球职业选手中传颂。 跟他相比的尼尔·罗伯逊虽然略逊一筹，不过在当年也是如日中天的人物，世界排名也一度来到第一位。 虽然后来随着年纪增长，状态不断下滑，但他的职业生涯单杆破百总数直到现在为止依然名列前茅，让无数新晋职业选手望而生畏。 这场比赛进行时，两人都处在职业生涯的巅峰期，不论是谁都有可能胜出。凌志对这场比赛印象深刻，今天有感而发，就找出来再回顾一下。 英式台球球台比中式八球球台要更大，但球比中式要更小。 基于这些因素考虑，英式台球半台球（即白球和目标球在中袋连线的同一侧）的进球难度不一定比中式的长台简单。 英式台球球桌上除了白球外，共有15颗红球（每颗1分），6颗彩球（黄2、绿3、咖啡4、蓝5、粉6和黑7）。 比赛规则为打进一颗红球后需要击打一颗彩球，彩球打进再摆回台面上固定点位，再击打红球。 彩球不进，对手也需要从红球开始打。 而当最后一组红球和彩球打进后，选手需要从低分值彩球开始一直清到高分值，最终打进黑球算清台。 而彩球的点位分布像是一个T字形，黄球和绿球分别摆在T字形那一横的左右两边，咖啡摆在那一横的中间，而蓝球、粉球与黑球顺着T字形的那一竖从上到下摆放，球与球之间有着充足的距离。 选手每一次上手到下台，这期间所得到的分数总和被称为这一杆的单杆得分。按照这个规则，可以很容易计算出，如果选手从一开始就上手，中间不断，一直清到最后一颗黑球，那么最高单杆得分就是147分。 在上个世纪，英式台球比赛一个赛季甚至只有7杆单杆破100分。而最近几十年，平均每个赛季基本都会有10杆以上单杆147分的诞生，证明了英式台球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 这场比赛是11局6胜的比赛，一上来“火箭”的状态非常好，连续拿到单杆高分，比分很快来到2:0。 第三局，罗伯逊先上手，很快64:0领先，但是在击打中袋红球的时候失误。 “火箭”上手时，台面上只剩下5颗红球。即使后面每颗红球都连接黑球，最高只能拿到67分。所以这局“火箭”想要逆转，必须要多连接高分值彩球，否则对手依然能有不小的概率能拿下这局。 “火箭”并没有因为对手领先而胆怯，他行云流水般地先清掉了4颗比较容易的红球，中间打了一颗粉球，3颗黑球，比分来到64:31。 此时最后一颗红球在顶库贴库位置靠近左边顶袋，而“火箭”把白球控制到了比这颗红球更靠左的位置，并且进右边顶袋的角度比较小。 此时肯定有观众会摇摇头，想这颗球基本不可能去进攻右侧顶袋了，因为即便是进攻，如此小的角度也很难发力叫到下半台的高分值彩球。 换做其他职业球员，此时可能都会选择防守，比如把白球停在上半台，把红球打到下半台，如果红球力度控制得好，或许还有机会利用其它彩球形成障碍。 稳稳防一杆吧，后面可以慢慢周旋，凌志当初第一次看的时候也这么想。 然而几秒过后，“火箭”果断进攻右侧顶袋打进，并且白球叫到了下半台的粉球，现场随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边库球进攻本来就很难，更何况还要发力走位。不可思议！这杆球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如果你能听到英文解说的话，在那一刻，主持人会不断地重复着“Unbelievable”，现场的观众全部都被这杆球所点燃。 之后毫无悬念，“火箭”打进粉球并叫到黄球，然后一路清彩。 虽然中间有杆失误，使得“火箭”并没能清台，但他之后还是凭借着准度在防守大战中找到机会，清掉粉黑，实现了一杆64:65的单局逆转！ 经典！这盘球虽然并不完美，但足以载入英式台球教科书。再次看到这盘球，凌志还是觉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罗伯逊失去了扳回一局的好机会，“火箭”3:0领先，这盘球或将成为全场比赛的转折点。 凌志意犹未尽，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赵施言的微信，发送道： “看你台球打得很好，不知道有没有看过英式台球比赛。我刚刚在看一场‘火箭’跟罗伯逊的比赛，这两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总之是很厉害的两位球员。他们第三局……” 凌志激动地把自己的感想分享给了这位新认识的球友。发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自顾自地打了这么多字，人家有没有兴趣看完还不一定呢，当即有点汗颜。 不过也没过多久，赵施言就回复了： “啊！哪场比赛啊。我虽然不会打英式台球，但是也挺喜欢看英式台球比赛的，他们两个我当然知道。最近似乎没有英式台球比赛吧，你看的是录像？” 凌志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连哪场比赛都没说清楚，尴尬。不过也能听出来，姑娘平时也稍微关注着英式台球，否则不会这么清楚最近在休赛期。 “抱歉！抱歉！有点激动，没跟你说清楚。这是……” 然后把链接顺手转发了过去。 没过几分钟，赵施言给凌志回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包。 “太硬了！不愧是千年‘火箭’，敢打敢拼。这盘球我听说过，但没看过，真的是难以置信，一般人真打不出这样的球，只有他能。” “是啊是啊，可惜他退役了，如今的英式台球赛场没有他的身影，真的有点寂寞。” “是啊，同感。这样高质量的对局可遇不可求，看一场少一场。” “看录像看得我手很痒，明天周五你有空没？能约你再打场球吗？” “嗯……再看吧，有空的话我叫你，我们再一起打。毕竟你是我的福星啊，我在你手中打出了第一杆清台，哈哈。” 凌志有点哭笑不得，这还成了自己的黑历史了怎么着。 “没问题。” 看了一场比赛，又约上一场球，凌志此时心情舒畅。正准备把剩下的比赛看完，结果看到赵施言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不过学长同学，晚上不好好科研，却在看录像，是在摸鱼嘛[斜眼笑]” 凌志顿时有些尴尬，不小心暴露了啊。心中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额，我习惯了晚上做点自己的事情了。偶尔会去打球，偶尔会在宿舍看纸质书，我确实不是正经的研究生，如果你批评我的话我接受[汗颜]” 赵施言回复道： “哎呀，学长，看把你吓得。你其实可以随便找点借口说你做科研的空档看了一会儿录像嘛，哪有你这样的，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正经的，哈哈。” 凌志顿时有种捂脸的冲动。 “额，我不擅长对别人撒谎。”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习惯，我觉得学长你这样挺好的，看书和打球都是很好的放松方式，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哦！” 看到赵施言这么说，凌志心里暖暖的。 “嗯嗯，谢谢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是吧是吧，是不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哈哈哈……” 凌志顿时觉得自己要被这姑娘玩死了。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了，思考间他准备问问姑娘刚刚正在干嘛。但没想到还是被姑娘抢先了： “对了学长，你刚刚不是说喜欢看书吗？最近有看什么有趣的书吗？” “哦，倒也说不上有趣，我刚刚看完东野圭吾的一本《秘密》，是科幻类型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讲的是……” “哦哦，东大的书啊，看过看过，悬疑类型的嘛，我都挺喜欢的。不过你说的这本我没看过，我看过他的《白夜行》《嫌疑人X的献身》……” “嗯嗯，那看来我们是同好啊[握手]因为我先看的跟《白夜行》很类似的《幻夜》嘛，最后的结局好让我难受，所以我都没敢看《白夜行》。” “哈哈哈，学长你好正经。不过我们都一样，对Happy Ending的执着是永远无法被击垮的[加油]” “就是就是，……” 不知不觉，凌志跟赵施言聊书聊到了快10点，这才惊觉，聊得太久了啊。刚刚好像陈峰把数据发给自己了，这一转眼就给忘了。要停下来开始帮陈峰筛数据吗？但凌志隐约感觉自己并不想停。 “对了对了，还有《新参者》我也很喜欢，每个章节的分镜描写都特别出色，最后多线合一，东大制造悬念的能力真的是太强了。” “确实，这本书我也很喜欢，而且每个章节细节描写十分出色。部分章节出现的人物虽然后来证明跟案情无关，但是加贺的处理方式还是让人觉得充满了温情，而不是随意敷衍跟案情无关的人员。” “没错没错，你很懂嘛，学长。……” 凌志无奈地在心里笑了笑，自己虽然完全被姑娘带着话题走，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已经放弃挣扎了，去他的数据。 第六章 组会 “哎呀，这么晚了啊！抱歉抱歉，学长，我身边没什么人跟我一起聊悬疑小说，今天遇到同好了就忍不住聊太多了。耽误你看球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啊，录像什么时候都能看，同好难求，我聊的也很开心，反倒要谢谢你。” “哈哈哈[握手]。那今天就聊到这吧，也不早了，不打扰学长啦。” “没打扰，没打扰。那晚安。” “晚安[月亮]” 凌志放下手机，心满意足。不过旋即想起来对峰哥有点愧疚，于是登录电脑微信，把陈峰发给他的数据下载下来，看看有多少量。 这时候，陈峰和高峰刚好联袂回到宿舍。 “凌子，我给你发的数据看到了没？你觉得好不好筛？” 所谓筛数据，实际上就是将特征不明显的图片删掉。比如某些眼球的病变区域小点密布，那就是明显特征。有些似有非有，就不是明显特征，不利于模型的训练过程，需要删掉。 “额，我还在看。对了，你一下发给我2000张图，这也太难顶了吧。” 凌志试图转移话题，不让陈峰发现自己其实还没筛。事实上凌志知道陈峰已经很辛苦了，他手上有上万张图片，而只给了自己2000张，他自己的工作量才是最重的。 陈峰也没有察觉到什么，自顾自地回答说： “哦哦，没事没事儿，你慢慢筛，不急。筛多少算多少，到时候把筛过的给我就行。” “那行，我知道了。” 凌志松了口气，不过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帮陈峰筛完。 在见识过陈峰处理数据集之前，凌志一直都觉得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应该很消耗精力。而事实上，在某一次喊他一起吃饭时。 “我去，你这删数据删得这么麻溜的嘛。” 只见陈峰用鼠标连续选中了一行图片，没有丝毫犹豫地删除了。 “这太明显了啊，我看了这么多图，感觉视野不是很清晰的一律干掉，省得折磨自己。” 倒也不是说他这么干不好，但凌志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一张图一张图地挨个看过去。某些图不确定要不要删，可能还要来回看好多遍才能下决定。 不过话虽这么说，数据基数的庞大决定了即便是他这么去干，也不免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即便如此，凌志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筛数据的风格。 凌志先去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才发现林奇松也回来了，四人一天的科研生活都暂时告一段落。 “高峰，你上次陪老吴给本科生上课上得怎么样啊，后来也没听你说过。” 林奇松问道。 “哦哦，那个啊，别提了，上课那天简直是车祸现场你知道么。” 高峰站了起来，对着林奇松说道。我跟陈峰也挺感兴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侧耳倾听着。 “那天上课他自己都没准备好，对着PPT说的话我都听不大懂，有时候都不知道说啥。本科生预计来听他讲课的不少，大多都是想保研的学生。结果那天也不知道为啥有一小半没来，中间还走了两个，当时看得我直想笑。” “哇！那老吴岂不是全程很尴尬？” “那倒没有，他讲他的，底下学生听不听他也不管。” “唉，你说我俩当时为啥就选了他当导师？” “我也不知道啊，谁叫某人当时跟我极力宣传老吴的丰功伟绩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啊，也没问往届的学长姐，看他官网介绍还行，就推荐给你了。” “唉，我们也只能认命了，本科生不像我们，我们换导师成本很大，本科生就很随意，说不来就不来了。” 凌志也有同感，导师选没选对，对于自己的研究生生涯至关重要。而对于自己的导师王海波，凌志还是很满意的。 老王并不是网上一些选导师帖子里提到的那种“放羊”导师。所谓“放羊”就是指不管学生，让其自生自灭，这样的导师显然是不负责的。 而如果硬是给老王管理学生的模式定个性的话，凌志觉得“半放养”是比较合适的。 老王对于你自身的研究想法，实验细节不会过多干涉，但他会从大的方面把握你研究思路的准确性，以及研究进度的快慢，显然是一位负责任的导师。 总结来说就是平时不咋管你，但你自己要让他对你研究啥心里有数。 凌志觉得自己显然是幸运的，在过去一年的相处中，凌志觉得王导和蔼可亲，虽然免不了有时候会有长辈的架子，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平易近人的。 想想网上流传的那些硕博们被某些严苛的、不负责任的导师逼上毕不了业的绝路，有些甚至会轻生，凌志觉得自己很幸运，尽管当初自己选王导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你看么，跟老吴坐在一间小小的实验室压力有多大。特别是坐在他旁边的杜曜，整天愁眉苦脸。” 高峰说道。 林奇松无奈摇了摇头，转过头打开电脑，开始看自己的纪录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是凌志他们实验室每周一度的组会。 凌志早早来到实验室，把旁边会议室的投影仪布置好，然后把自己做的PPT拷进去，今天他要分享论文。 不一会儿，师门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到了实验室，紧接着，导师王海波也到了。 凌志的导师王海波40出头，今年刚刚评上了教授，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听说家里的小儿子也刚刚出生，也是双喜临门之时。 虽然在计算机领域深耕多年，但并没有拼过头，头顶的平头发型还是郁郁葱葱，行走在路上时总是脚步带风，看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就是年纪逐渐上来了，颈椎经常性地不舒服，凌志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在教师节送王导一个按摩仪试试看，也算报答王导的教育之恩。 “今天有没有人分享的？” 凌志没有犹豫，说道： “老师，我来吧。” 凌志打开自己的PPT，毫不怯场地讲道： “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下我最近阶段性的实验结果以及论文。” …… “这是我的数据预处理过程，我大致分为了5个步骤，……” “这是我对句子对匹配的实验结果，两个句子属于同一人所发布即为正样本，不是同一人即为负样本。……” “你先等下，你分类所用的特征都有哪些？” 老王问道。 “哦哦，我一会儿会详细说，我现在仅仅是先把结果抛出来。……” “这个正样本和负样本的叫法合不合理嘞？这个实验结果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王跟大家讨论了一阵，然后让凌志继续。 “我使用的特征是一个14个维度的向量，包括人工提取的特征和神经网络提取的特征。……” 凌志讲PPT沿用了老王以前对学生们的教导——多用图表，少用文字，凌志对此深以为然。 事实上PPT本来就是用来突出重点的，如果往上面堆砌太多文字的话，讲者容易对着PPT念，听者也会觉得乏味，不会自己思考。而用图片和少量文字突出重点，就比较容易让听众们接受。 正如接下来凌志分享的论文，用一张图说明了一句话中每个词之间的远近关系。 “比如现在有两句话，‘他对媒体发表言论’以及‘他出席了新闻发布会’。虽然这两句话意思很接近，但我们如何用程序来进行打分判断呢？” “我们应当将第一句话中的‘他’所对应的词向量跟第二句话中的每个词进行对比，找出意义最接近的那个。后面以此类推，‘媒体’对应‘新闻发布会’，‘发表’对应‘出席’。就这样通过词向量之间相似度的计算，进而合并为两个句子之间的相似度。” 凌志展示出两个句子之间的相似度：0.912，大家很容易地理解了两个句子之间的相似度是如何计算出的，因为图上每个词之间的距离远近都非常清晰。 之后凌志开始解释一些技术细节，包括每个词的词向量如何计算出来等等。 作为主讲人，凌志非常清楚讲解时需要详略得当，所以不会过多阐述细节，只用图表解释了文章的核心思想。所以讲好PPT确实不容易，细节不能太过深入，但也不能一带而过，把握好一个度是很重要的。 随着凌志分享完，说声谢谢后，会议室里大家不自觉地响起了掌声。 凌志有时候会注意到，一般在对大众讲话时，结尾加一句“谢谢”，会让观众们不由自主地鼓掌。然而大家给他鼓掌并不是单纯捧他场，而是确实觉得凌志讲得好。 “不错，实验过程和细节讲的很清楚，问题也分析的到位，论文也很值得借鉴。行，下一个，还有谁要讲？” 凌志长舒一口气，坐到其他位置上。有一个刚考上研究生，提前进来实验室的师弟站了起来，打开了自己的PPT。 “额，各位师兄师姐好，今天我想来讲一篇论文，题目叫……” 很明显有点紧张，不过凌志一点也不在意，当初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这篇论文的算法是这样的，……” “你等会儿，都跟你们讲过了，不要把原论文列出的算法英文伪代码直接贴到PPT里面，你们这样做谁会去看啊，那么复杂。你应该像凌志那样画图表现出来，这样别人看起来才觉得简单易懂，知道了吗？不要让我一再强调。” “哦哦，抱歉老师，我以后一定注意。” “行，那你继续。” 于是师弟战战兢兢地讲完了自己的论文，也不知道大家听没听懂，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凌志没觉得师弟有多差，差的话也就不会坐在那里了，只不过第一次讲解PPT，可能考虑不到观众们的感受。虽然自己也没听懂多少，但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也不是自己的研究方向。真要是跟自己密切相关，那就私下里重读论文，自己去理解。 想起刚进实验室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参加组会，听师兄师姐们讲解PPT听得晕晕乎乎的，组会之后狂查资料弥补概念。 现在想想，倒不是看不起当初的自己，事实上了解自己不了解的概念也是很重要的。只不过自己当初的心态太过着急了，完全可以慢慢来。 不知不觉组会已经来到11点，老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上午的组会就宣告结束。 第七章 单挑 组会之后的实验室总是放松的，说笑的。大家有的聚在一起讨论一下组会上讲的论文，有的聊起中午吃什么。毕竟一周最令人紧绷的组会结束了，大家接下来的时间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实际上王导组织的组会还算是比较宽松的了，每次都让大家自发地汇报，有科研进展很好，没科研进展也会仔细帮你分析问题所在。 凌志了解到其他导师的组会没一个比王导松的，有的每次指定同学汇报，有的甚至要求一周一论文汇报，两周一重要进展汇报，这使得底下同学都非常紧张，生怕没进展会被自己导师批评。 这也是凌志觉得选对了导师的原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平时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只是心态上不用那么紧绷而已。 凌志独来独往习惯了，平时也很少主动找陈峰约饭，正准备去食堂简单解决一下，突然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赵施言发来的微信。 “学长，我今晚有时间，能一起打球。” “那太好了，那我们几点钟碰面？” “7点吧，就在球房碰面，怎么样？” “OK，没问题，不见不散。” “嗯嗯。” 凌志见这场球正式约了下来，有些激动。 “这次一定要好好打，看她还敢不敢说我放水。” 说实在话，上次那场球他确实没好好打，毕竟平时棋逢对手的情况比较少，所以下意识地采用了奔放打法，也因此给了赵施言很多进球机会。 他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冷静，不好打的球不能再硬拼了。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凌志抽空帮陈峰筛了1000张图的数据，晚饭时候陈峰来到凌志的实验室，约凌志去吃饭。 “凌子，你今晚准备干嘛？待在宿舍看书吗？” “没，今晚跟别人约了台球了。” “哦哦，谁啊，该不会是施言吧。” “嗯，就是她。” “啧啧啧，可以啊凌子，进度很快啊。” “瞎说什么，我只是想一雪前耻而已。” 凌志愤愤不平地说道。 “哈哈，不用解释，懂的都懂。” 陈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怪笑着说道。 “那行，快去吃饭，吃完饭早点去，别让人家先到等你。” “不用你说。” …… 晚上6:45，凌志来到上次去的球房。 这个球房名叫“8号青春”，在附近一个城中村中，开了很多年了，附近一些大大小小的球房陆陆续续都关闭了，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一家。 球房设施算不上先进，但附近也没有别家，所以也有为数不少的周围大学的学生们经常来这里打球。 球房一共有10张球台，9张中式八球球台，一张英式台球球台。 凌志在这张英式台球球台上练过几次球，准度真的是惨不忍睹。也没办法，不经常练球的话确实找不到手感，而他身为研究生也不能经常来练球，所以暂时只能保持在兴趣的程度。 话说回来，在一众经常来这个球房打球的球友中，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虽然凌志不敢说自己是球房战力天花板，但90%的人都打不过自己，凌志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要说凭什么，就凭自己平常练球的时候观察到的周围人的站位、出杆姿势、出杆动作、出杆速度以及那些偏的离谱的球。虽然自己也不是百发百中，但是至少能摸到袋口啊，这杆打不进还有下杆不是？ 凌志边想着，边选着球杆。球房的球杆一般都不是很好，特别是这种开了很多年的老球房。而之所以质量不好，很大原因在于使用这些球杆的球友们发蛮力去击球，长此以往导致杆头变形。 凌志花心思选了选，他比较习惯用皮头比较平的杆，而不是蘑菇头，也就是杆头比较平而不是比较突起的那种。 所谓皮头指的就是击球时球杆与白球接触的那一部分，之所以这样去选很大程度上还是出于击球稳定性的考虑，尽管蘑菇头更有利于打出杆法和旋转。 选好杆之后，跟老板说了一声，选了一张角落位置的他平时比较喜欢的球台，擦了擦巧克粉，准备先练一会儿球。 不一会儿，当他正打完一颗球准备起身时. “嗨，学长，来的这么早啊。” 一则清脆婉转的声音跟他打招呼。 凌志起身一看，就是赵施言。 今天她的打扮跟上次没什么太大差别，依然是白色短袖，白色运动鞋，只不过换了一身黑色运动长裤，双手还戴着一副手套，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整个人显得阳光爽朗。 看着她，凌志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倒不是说他长得像个小混混一样，只不过普通的长相，普通的穿戴，让他依旧没什么自信能跟女孩并肩站在一起。 凌志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好好打扮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想开了，这只是打个球而已，又不是相亲，那么紧张干嘛。他思绪没停留太久，旋即回应道： “也刚来没多久，那你先挑杆，我摆球。” “嗯。” 凌志将白球推回开球线，剩下15颗球放在三角架里面，将黑球放到第三排中间，其他球错开摆放，也就是尽量不让三颗同样花色的球摆放在一起，最后在球堆的左下角和右下角分别摆上不同花色的球，这是为了公平起见。因为在开球以后，两个角的球是最容易进左右底袋的。 实际上，除了黑球的位置，根据华夏台协颁布的最新一版中式八球官方规则来看，并没有对其他球的位置做任何限定，凌志这么摆还是习惯使然。 “你开吧。” 凌志很大方地说道。 姑娘也没客气，一马当先，把球开散。不过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白球摔入了左边底袋。 姑娘忍不住捂嘴尴尬地笑着。 凌志不以为意，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没事儿没事儿，运气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捡起白球，把白球放在开球线以里。 一般来讲，开球犯规，要么白球入袋，要么黑八入袋，再要么就是其他无脑犯规，比如出杆太猛，杆头上抬太严重，导致白球没碰到球堆之类的。但不管是哪种犯规，白球都要放到开球线以里，然后朝下半台方向击打，而除了开球犯规之外的其他犯规都可以在球台上任意摆。 凌志没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因为在两个强者对局时，如果一方打进大半自己的球，却没有清台，那么此时一定是对手更有利。 因为对手在进攻和走位时没有任何对方的球形成障碍，即便是不好进攻，选择一个安全的位置停放白球防守一杆，对方也不好打。所以凌志没有丝毫大意。 凌志先打进一颗靠近左侧中袋的全色球，并用低杆把白球拉到右侧库边，叫到了一颗库边球，然后轻推库边球推进。 “一上来感觉手感不错，不过说实在的，今天出杆的感觉确实挺稳的。” 凌志想道。 “可以啊，学长，你今天果然不敢放水了对吧。嘿嘿！” 凌志有些不服气。 “放水会输的很惨的。再说我上次也没放水，是你打出了绝佳表现。” “是嘛！” 赵施言笑眯眯地眨着眼睛，学长同学也没那么坦率嘛。 凌志不敢盯着姑娘的眼睛看，悻悻地转过身准备打下一颗球。 下面没什么好的进攻机会，倒是有两颗挨得很近的全色球对着左侧底袋，但又对的不是很正。 凌志以远离袋口那颗球假想为母球，靠近袋口那颗球假想为目标球，比划了几秒，确定了远离袋口那颗球的击球点。于是回到白球跟前，摆好姿势，瞄准进球点，发射！ 经过传球，靠近袋口那颗全色球在袋口晃了晃，还是弹了出来。 “哎呀，可惜可惜，就差一点。不过学长你敢打啊，传球都很难的，更何况白球还有些贴边，不好下杆。” 赵施言抱着自己选的那根球杆，边走向白球停落的位置，边微笑着摇摇头。 凌志还真没听出来她是单纯觉得替自己感到可惜，还是夹杂着一点窃喜，窃喜有机会上手。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不想上手的球手不是好球手。 此后两人你来我往，互有进球，这期间大多数时候姑娘都是站在凌志身后，凌志看不到姑娘的表情。凌志也一样，姑娘打球的时候，凌志也是尽量站在姑娘的视野之外。两人都看过英式台球比赛，知道这一基本礼节。 少数情况下姑娘站在自己的左手边，虽然凌志依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根据姑娘身体对着的方向，总觉得她好像不是在看球形，而是在看……自己。 呸呸呸！凌志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这么自恋呢！ 不过不想不知道，一想才察觉自己今天出杆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尤其是左手。 平时摆上手架后，自己将拇指抬起，放到食指旁边，球杆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凹槽中来回抽动，他都能明显感觉到手指周围的皮肤也在随着球杆的运动而来回抽动。 而今天，他却感觉两根手指像是两根生铁，运杆的过程中感觉不到太多滞涩，也不知道是自己球杆选的好还是天气不是很潮的原因。 唉，算了，不想了。此时台面上就剩下一颗黑球，需要打长台。凌志打起精神，趴下身子，朝着自己算准的进球点坚定地击打出去。 第八章 发力的技巧 期待中的那声脆响出现了，黑球准进。 …… 几秒种后。 “唉，不给面子啊，这白球这么喜欢袋口嘛。” “哈哈哈，谁叫你发那么大力。不过正好，我开球进了白球，你最后进了白球，这一饮一啄，都是定数。嘿嘿！” “唉，开球进白球和最后进白球能一样么，又白送你一局。” 这杆球白球摔袋，这盘算凌志直接输给了赵施言。凌志略觉可惜之后瞬间平复了心态，其实能长台打进黑八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白球去哪，无所谓！爱去哪去哪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摆球，你去开球，用你的蛮力缓解一下你受伤的心情。” 赵施言笑眯眯地殷勤起来。 “害，你想多了，我的心灵没那么脆弱。” 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这盘很快开始，几杆之后，轮到凌志击球。在他开始运杆之后，感觉球杆不小心碰到了身后击球的人，随后听见轻微的“啊”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志连忙转身道歉。 球房里面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所以经常会出现相邻的两桌中，一桌有人在打球，另一桌需要等这人打完之后才能击打的情况，否则两个人挨得很近，球杆会碰到对方。 当然，在正规一些的球房中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老板会充分考虑球桌与球桌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这种狭窄的老球房中才会出现这种球桌摆放过近的情况。 站在凌志面前的是另一个姑娘，穿着短裤，露着一双大长腿，留着披肩长发。虽然是夏天，这样的打扮并不是多么奇怪，但是凌志还是羞得有些不忍直视。旁边站着一个男生，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你先打，你先打。” 凌志快速说道，以表达自己的诚意。 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没矫情，径直趴下来开始击打。 她准备打的是一个简单球，白球、目标球和袋口基本上就处在同一条直线上。 姑娘似乎也不好意思瞄很久，简单运了下杆，击打出白球，听声音好像还稍微有些呲杆，力量没有完全传导到白球上，甚至都没碰到目标球。 凌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人家这么简单的球都没打进，要不要让人家再打一杆？ 可是自己又跟人家没什么关系，开口的话好像在看人家笑话一样，凌志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 好在那对小情侣并没有在意他这边，她男朋友笑着调侃了她一句“怎么这么菜啊”，然后自顾自地拿白球摆放到了台面的其他位置。 虽然凌志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男生的话，应该会让女孩再打一杆，或者教她怎么把杆出稳，但这是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瞎掺和，于是转身准备击打自己的球。 不过他转身的同时看到赵施言在捂着嘴偷偷笑。看到她笑，凌志也笑了： “害，你别笑了，人家不就是呲杆了么，至于惹得你嘲笑人家么，哈哈。” 赵施言笑得更厉害了，她慢慢走过来，凑近凌志的脸。凌志感觉到了短发女孩的发梢，他突然觉得有些脸红，不知道这姑娘想干嘛。 “你仔细回想一下，刚刚你觉得碰到了人家姑娘的哪里？” 赵施言轻声说道。说完赶忙跑开，还是一副捂嘴笑个不停的样子。 凌志有些茫然，回想起刚刚运杆时碰到的那一丝柔软的触感，以及转身道歉时另一桌那姑娘微红的脸庞，凌志这才恍然，这TM是碰到了不得了的部位了啊。 看到还在笑个不止的短发女孩，凌志尴尬地凑近她，轻声说道： “唉，你别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赵施言还是没停下来。 “你要是再笑，另一桌那姑娘看到了，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嘲笑人家呢。” 短发女孩旋即用手当扇子一样向自己的嘴巴扇着风，慢慢使自己缓和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哈哈。” 女孩像是马上又要笑起来，不过她似乎知道这样不好，所以马上忍住并转移话题道： “不过说实在的，你看到其他女孩子打台球，再对比我，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 凌志也没在意，他巴不得借这个话题脱离刚刚的尴尬境地： “那还用说，你跟她们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还有些好奇，你的这手技术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短发女孩并没有直接回答凌志的问题，转而说道： “那你觉得，刚刚那个姑娘为什么会呲杆呢？” “哦，我倒觉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出杆不稳，球杆上下晃动。间接原因嘛，有很多，首先她出杆的姿势就很别扭……” 凌志滔滔不绝地说着，边说着，边自己拿起球杆摆起姿势，以便更好地说明。 短发女孩聚精会神地听着凌志说话，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总之她就是个新手，跟你当然没办法比啦。” 凌志微笑着看着她。 “嗯嗯，你果然很懂嘛，学长。那你觉得你的出杆和发力怎么样？” “额，还好吧，我以前都打不出低杆来，最近一段时间练了练球，感觉发力透了一些，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时候还是打不准。” “原来如此。” 赵施言听后，从球袋中捡起一颗已经打进的球，摆到开球线以里。 “学长，你试试看击打这颗球，让它撞击底库之后反弹再撞到自己的杆头。” 凌志明白，赵施言是想看看自己的出杆稳定性。 他以前每次练球前都会做几次这样的训练，看看自己出杆有没有问题。 他并没有托大说自己出杆很稳，不需要再练这个了，事实上多一个人帮你看出杆动作和你自己练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凌志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没有多言，径直上前开始击打。 几杆之后，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不大对劲。白球总是往自己的右方倾斜，难道…… “学长，我感觉你出杆似乎有些轻微内拐，无意间给白球加了右塞唉。” 短发女孩轻声说道。所谓内拐，指的是出杆的那一刹那，后手向身体一侧倾斜，反之外拐就是向远离身体一侧倾斜。右塞指的是杆头击打向了白球的右侧，给白球增加了右边旋转。 “你说得对，我也发现了。” “学长要不要试试出杆时候稍微贴下胸，这样可以稍微增加一下出杆的稳定性。” “有道理，我试试。” 要不是姑娘提醒，凌志还真没有注意到。出杆时，后手大臂应该抬起，在出杆的那一刹那固定住，小臂快速摆动，杆头穿过白球，才能打出各式各样的杆法。 而至于球杆运杆时贴不贴胸，实际上并没有严格要求，很多英式台球职业选手都是贴胸的，但也有不贴胸的，全看自己个人习惯。 如果不贴胸的话，那就要记住自己出杆时后手回杆的位置，反复多次，最大程度地保证出杆直。 但凌志还是觉得贴胸应该更适合自己，因为自己出杆的那一刹那后手总是会撞到胸部，而通过贴胸的方式，可以感受自己出杆时球杆对胸部的挤压程度，保持这种压力不变，就能保证出杆直。 凌志试了几次，发现确实稳定了很多。 “谢谢你啊，你要是不提醒我，我还真没注意到。” “嘻嘻。” 短发女孩背着手笑眯眯的，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那学长打算怎么谢我啊？” “啊？” 凌志有点懵，感觉似乎又落入了姑娘的圈套一样。好在姑娘没有难为他。 “那学长帮我看下我的出杆方式吧，怎么样？” 短发女孩笑眯眯地盯着凌志，凌志反而长舒一口气，他本来想说请她吃饭之类的，但又怕吃饭时候自己找不到话题而引起人家的厌烦，所以才有点犹豫。但是跟台球有关的话，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也没等凌志回答，自顾自地拿起一颗球放在袋口附近，再拿起白球击打目标球。几杆尝试之后，凌志发现了一些问题。 “嗯，我觉得你出杆很好，很直，发力也不错，就是手架距离白球是不是太近了？而且你出杆之后会有一种很快停住的感觉，就跟刹车一样，这样其实不太好打出杆法。” 凌志边说着，边拿起另两颗球演示着。 事实上手架距离白球有一段距离是需要获得小臂的摆速，如果太近，杆头碰到白球那一刹那的初始速度很低，并不能有效地让白球转起来，打出高低杆的效果。 所以会经常发现球房里有很多人发大力打球，但打完之后白球纹丝不动，不管你的杆头瞄高还是瞄低。 而出杆的流畅性也同样重要，因为杆法的效果需要的是白球与杆头之间的摩擦接触，接触时间越长，白球就越容易转起来，所以千万不能觉得碰到白球就万事大吉了。不管前面有没有白球，你的出杆始终要到达一个固定的位置，这才是出杆的正确打开方式。 “哦哦，原来如此，我说有时候我怎么打不出低杆来。实际上有时候我怕打不准，所以手架会离白球特别近，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意识不到这是个问题呢。” 短发女孩又趴下试了几次，这次感觉好了很多。 凌志看着这个姑娘击球的身姿，忽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自己出杆的问题？还是专门找机会让自己指导她？ 第九章 散步 不管是哪种情况，凌志都不是很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帮上忙，心里就觉得高兴。 不过不得不说，不管是她站在一旁，抱着球杆笑眯眯地指导自己，还是自己趴下打球，时不时随着出杆的动作无意识间哼出一声“嘿咻”，他都觉得短发女孩有一种……女将风范。 没错，就是这个词，稳如泰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刚建议自己贴胸打球，她自己呢？ 凌志看着姑娘演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不过刚看一眼就羞得转移了眼神。 姑娘并不是那种发育特别饱满的类型，但那抹微微凸起的轮廓还是让他的女将风范被一层柔情所包裹。凌志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很确信地心中感慨道： “唉，果然女孩子打台球是有天生加持的呀。” “就是这样，感觉好太多了。” 姑娘瞟了一眼，看见凌志在发呆。 “学长，又在想啥呢？你没在看我打球嘛。” 姑娘装作不满地说道。凌志的思绪被打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怎么会，我没在发呆，我就是在感慨你进步太快了，其实根本不用我帮你看击球动作，你自己都知道的对吧。” “哈哈，我很有天赋对吧。不过有人帮自己看和没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要妄自菲薄哦，学长。” “哪有。” 两人随后边聊边练着，不知什么时候才发现，桌子上的球已经全乱了。 “哎呀，学长，一不小心我们把桌上的球全部摆乱了，那上一局怎么办呢？” “没事儿，重开吧，或者要不我们这样？” 凌志经过了刚刚的练习，心情大好。他慢慢地把台面上所有球都摆到台面正中间，形成一个蛇形。 “我们来打这个球形吧，我打一杆，不管球进没进，下一杆给你打，你也是，等于说我们互相给对方叫位。台面上的球随便打，打进哪颗都算，如果有谁球不进，那就把所有打进的球再次拿到台面上摆到正中间，直到我们合作把所有球清台为止，怎么样？” 凌志提议道。事实上在凌志还没把话说完时，姑娘就满眼放光，跃跃欲试了。自顾自地拿起白球，想要摆下来马上击打。 “好啊好啊，我从来没尝试过这种玩法，马上开始吧学长，白球可以随便摆嘛？” “嗯嗯，随便摆，你先。” 凌志微笑着摇了摇头，但他很高兴自己的提议被接纳了。 短发女孩把白球摆到一个进攻底袋的角度，然后低杆轻轻一点，白球拉回来。 “怎么样，位置还行吧。” “相当不错，你不用这么紧张，像我这种准神，不管你把白球放到哪里，我都能给你连接上。” 凌志也顺势开了句玩笑。 “切，才不信呢，不过我还是尽力给你叫位叫好一点吧。” “我也一样，叫不好别嫌弃我。” “那我打不进你也别嫌弃我。” 两人在笑声中互相轮换击球，由于要给对方走位，所以交流就不免多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不再有初见时候的陌生感。 十几分钟后，两人盯着一个球形眉头紧锁。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多次不进球，从而不得不把袋口中的球拿上来，最好的一次连接，是两人联手一共清掉10颗球，但在连接第11颗时，凌志没走好位置，赵施言遗憾没能打进。 “唉，学长，我果然太菜了，拖你后腿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我没叫好位置给你，怪我，怪我。” 两人遗憾地再次捡球，不过随着练习的次数增多，两人之间也越来越有默契。 凌志的发力相对较好，所以经常能给姑娘留一个简单的半台球或者中袋直接就能推进的球，不会轻易发力让白球爱去哪去哪儿。 而赵施言准度尚可，发力相对没有凌志那么好，所以多数情况下也没有强求，把最简单的一颗球推进，白球尽量不贴边，有下一颗球打就好。 此时在两人努力之下，台面上只剩下3颗球没清掉，两颗在下半台，一颗在上半台。此时白球正对着最下方一颗球，凌志也没多想，低杆一库，白球叫到了这颗球上面那颗。 “哇，最后一颗球在上面唉，好难叫位的。” “没事儿，叫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准啊。这杆球我又叫的有些直了，你直接发力低杆把白球拉上去就行。” “哦哦。” 姑娘看起来虽然对自己的低杆没什么自信，但还是没什么犹豫，当即趴下去开始击打。 目标球应声落袋，出人意料的是，白球的低杆效果很足，球拉的很远，甚至比上半台这颗目标球还靠近顶库。 “哎呀，果然没叫好，对不起，学长，明明就快清台了。” “没事儿，已经不错了，有的打就行。” 凌志面不改色，尽管这个球有些反角，但切薄边凌志从来都不会怕。凌志入位，看准角度，坚定地击打出去。有时候打球就是这样，越是犹豫，出杆时想得越多，这球就越不进。 目标球在袋口晃了几下，眼看就快要失去力量停在袋口的时候，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力量滑进。 “耶！学长你真的好强啊。” 姑娘似乎比凌志还高兴，都差点要蹦起来了。不过她察觉到这样似乎有失矜持，但还是比了一个剪刀手给凌志。凌志没忙着庆祝，看看白球没有背运地摔袋之后，这才泛起笑容。 “怎么样，相信我准神的称号了吧。” “那是那是，学长一准天下无难事，哈哈。” 两人愉快地交谈着，凌志正打算再谦虚几句，旁边突然有个甜美的声音插话： “姐姐，你们刚刚打的好厉害，能不能教我几招啊？” 凌志一看，正是刚刚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另一桌的长发姑娘。赵施言借着激动的心情，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好啊好啊，不过你男朋友不也在么，不打算让他教你么？” 短发姑娘微笑着对她说。 “他呀，他没你们打的好，不想跟他学。” 长发姑娘微微“哼”了一声。 赵施言也没矫情，就开始捡起球来，开始给长发姑娘演示出杆。凌志自然没什么异议，近距离看着两个姑娘趴下身子练习的场面，他突然觉得自己坐到了VIP席位上。 “嗨，哥们儿，要不要陪我打一会儿？” 长发女孩的男朋友过来跟凌志打招呼道。他留着一头夸张的飞机头发型，穿着黑夹克和牛仔裤，虽然没抽烟，但是说话时的口气还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味儿。 凌志觉得他这么浮夸的形象跟长发女孩站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没有额外深究人家的形象，你凌志和赵施言站在一块就很般配了？ 不过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跟赵施言站在一起的场景？人家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凌志觉得自己的妄想症又加深了。不过嘛，去另一桌打球感觉好像把赵施言抛下了，他在黑夹克说完之后下意识地朝短发女孩那里看了一眼。 短发女孩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头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凌志心中大定，也回以她微笑，转头对着黑夹克说道： “行啊，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搞一局。” 来到另一张球桌边，黑夹克边摆球，边说道： “不过确实挺少见的，我们中间也看见了，你女朋友打球打得那么好，跟你配合也很默契。我女朋友就不行了，唉。” 凌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澄清自己与短发女孩的关系，还是该借坡下驴，谦虚一番，说打球打得都一般。他试着回应道： “别这么说，打球就图个娱乐。不过确实，两个人实力接近的话，打起来会更有乐趣一些。” 说话间，黑夹克把三角架急速地往台中一推，看也没看地抽离了三角架。 凌志在他抽离的那一刻迅速开球，以防止黑夹克再说什么有的没的，不过黑夹克似乎并不想放过凌志，毕竟会打台球的女孩不管到哪个球房都会引人瞩目。 “话说你女朋友那么好的技术从哪学的啊，是你教的还是……唉唉唉，兄弟，准啊。别介，让让我啊，我真打不过你。” 凌志又开始了自己的奔放流打法，没有给黑夹克任何机会。整盘结束，黑夹克似乎只进了一颗球。 “再来再来，兄弟，我不信我会输得这么惨，至少让我进几个啊。” “算了，不来了，今天也不早了，就打这一局吧。” 凌志对着黑夹克笑了笑，也没等他回应，转身走到自己那桌旁边找个椅子坐下来。 “你慢慢感觉，就这样出杆，对，对，就是这样，好极了。” 长发女孩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发力实了很多，感觉渐渐能把自己的力量有效地传递出去了。但那是在赵施言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运杆的前提下，一旦短发女孩不帮她，她的出杆又开始剧烈地晃动了，不过相比较一开始，至少架势好了太多。 “怎么样，梦瑶，人家教的好不好啊？” 黑夹克到他女朋友身边问道。 “那还用说，人家比你有耐心多了。” 黑夹克尴尬地打着哈哈。 “不过今天也学到不少了，耽误了姐姐不少时间，就到这吧，我们也该走了。” “没事儿没事儿，那你们慢走。” “嗯嗯，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那个叫做梦瑶的长发女孩对着赵施言和凌志挥了挥手，挽着黑夹克的胳膊先走了。 “你还想打吗？”凌志问道。 “嗯……时间不早了，要不就到这吧，我们改天再约。” “那行。” 凌志一马当先地去柜台结账，生怕又被抢先了，惹得短发女孩在背后笑着直摇头。 两人出了门，凌志觉得这么晚了，要不要送一下人家，由于这个问题他提前想过，打好了腹稿，所以也没有犹豫，说道： “那个，虽然离得这么近，我还没去看过临海大学的校门呢，能不能借此机会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赵施言看着认真讲话的男孩，心中一动，默契地没有拆穿他： “好啊好啊，机会难得，那就麻烦学长陪我散散步吧。” 第十章 气场 临海大学就在花城大学附近，走路10分钟左右就能走到。不过虽然离得近，凌志也没有同学在临海大学，所以确实没有去看过。 “刚刚教那个女孩打球的感觉怎么样？” 凌志尝试找话题道。 “她呀，看起来基础是不大行，不过我觉得她打球的兴趣似乎比她男朋友还高涨，她还加了我微信，说有空还想跟我请教。我虽然没那么厉害，不过也不大好拒绝她，所以就加了。怎么样？你呢？有没有加那个男孩子的微信？” 凌志想从短发女孩的语气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想知道那个叫梦瑶的女孩是怎么看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不过他还是感觉没听出来。 “他啊，他没加，男生之间这种关系就显得很单纯，每个男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傲气，在我明显打得比他好的情况下，他也不好意思加微信了。除非我主动加他。但是我更喜欢跟势均力敌的人一起打球，所以也没主动。如果我俩水平差不多，他或许会加我，想偶尔约个球之类的。” “哦哦，这样啊。” 女孩一副似乎明白了一种男生之间的相处模式的反应。 “势均力敌吗？你刚刚说喜欢跟这类球友打球，那么其他的球友你是不是就绝对不会加他们微信呢？即便人家主动加你？” “额，那倒也不一定，看情况。不过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你来到这边的这段时间来练过多少次球？有没有别人加你微信？” 说出这句话，凌志有点紧张，似乎觉得有些触碰到了人家的小秘密，人家交哪些朋友关你什么事儿？不过女孩不以为意，说道： “我来到这边的时间不长，我是借住在往届去实习的学姐宿舍里的，来到这里以后在忙别的事儿，遇到你之前也就来练过2-3次。也有人来找我一起打过球，不过你是第一个我加了微信的人。” 凌志听后心里暗自高兴了一番，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哦，这样啊，挺正常的。我觉得你独自出现在球房里，却没人找你打球，那反倒挺奇怪的。不过你为什么没加那些人的微信？你这么喜欢打台球，如果有一些球友的话，应该也能时不时陪你出来打一会儿吧。” 凌志小心地说道。 姑娘沉默了几秒，转而说道： “倒不是我不想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类似的感受。在球房里面，如果有一个陌生人找你打球，或者你找一个陌生人打球，你很容易从他的语言和动作中判断出他的一些行为习惯，而很少有那种我想跟他继续约球的人，即便他打得很好。” “至于你的话，我跟你打球的时候确实很开心很愉快，也很过瘾，但更关键的，是我觉得你身上的气质很……” 姑娘似乎在找一个适合的词汇描述，凌志也很紧张。 “很……很……干净吧。” 如果不是耳边的话语还在回响，凌志都怀疑自己身边跟着的是陈峰而不是赵施言。平时嘲笑陈峰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而这个词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凌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可以肯定，姑娘是在夸自己。 “额，谢谢你这么肯定我，我很受宠若惊啊，哈哈。” 凌志先用话语缓解了自己的羞涩。 “不过你刚刚说球房里面的人都有各自的行为习惯，这点我同意。我过去一年来这里练了很多次球，也遇到过不少球友，但真正加上微信的，算上你，一只手数的过来。” “我承认我自己也有好恶，不是谁我都愿意去加微信继续约球。” “有一次我碰到一个人，他水平甚至还要略胜我一筹，但是在打球的过程中他对我总是指指点点，总是说你应该这样打，你应该那样打。他说的不无道理，我回去后也认真反思了自己的击球，但这不妨碍我不喜欢他。” 这点赵施言倒是能理解，比如初高中上课时，或者大学上课时，难免有学生调皮捣蛋，这个时候老师如果现场对着学生说教，即便老师再占理，即便老师说的不是你本人，学生们也不会喜欢听。 有经验的老教师会把事件放在私下解决，亦或是举其他案例，跟在场学生无关的案例，这样做的目的是尽量降低在场学生们的代入感。 所以不会有人喜欢说教。 凌志滔滔不绝地说着，只要跟台球有关他就成了一个话痨，也不知道是谁引导的自己。 “还有一次我遇到一个中年大哥，虽然年龄大我一些，但是本身打球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尊重我的打法。我打的好的时候会积极称赞，打得不好只会说我运气不好。” “偶尔交流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也只会用开玩笑的方式问我为什么不那么打，这就比较容易让我接受。当然我学到之后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我们俩之间就打得很愉快。” 短发女孩静静地听着，不时赞同地点点头。凌志继续说道： “所以我觉得吧，你提到的那种感觉，应该是一种气场，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气质吧。有点像德州扑克比赛过程中观察对手的气场来判断他是想弃牌还是想加注，亦或根据他的气场判断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打台球没有那么夸张，但对方在球台上的球风确实是会影响到自己，这一点确实是相通的。” 凌志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堆，不过短发女孩在旁边却沉默不语，凌志突然有点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过旋即看到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 “可以啊，学长。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地，年轻人未来不可限量啊，哈哈。” 额，凌志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怎么又来一个装深沉的。 “不过学长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对德州扑克也很了解啊。” 女孩古灵精怪地坏笑着。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哪样？” “你不是怀疑我玩德州扑克么，实际上我并没玩过，我只是看了一些小说，说到了德州扑克的玩儿法，这才有所了解。” 凌志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在赵施言面前永远也把握不了话题的主动权了。 女孩“嘻嘻”地笑了一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学长，我也没说你去玩过德州扑克啊，看把你紧张的。不过我同意你说的，人身上是会自然地散发出气场这种东西的。那……” 女孩似乎有些犹豫，但马上又脱口而出道： “学长，你觉得我的气场怎么样啊？” 女孩笑眯眯地盯着凌志。 凌志感觉自己遇到了送命题，疯狂想联系陈峰问标准答案，在线等那种。但可惜此时他只能靠自己，又不好让姑娘等太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觉得你对台球十分热爱，对周围的人也很真诚，礼貌，大方而又不失耐心。如果你非要让我用一个词形容你的气场的话，我觉得……你就像……就像一轮太阳一样，照耀着周围的人。” 说完姑娘忍不住张嘴哈哈大笑起来，都没有注意自己的矜持形象。周围路过的人群也忍不住扭头看去，感慨着青春的颜色。凌志又有些不自在了，他不知道姑娘是在嘲笑自己言过其实，还是…… “对不起，学长，我实在忍不住，我看着你一本正经地夸人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我，虽然我觉得我没你说的这么好，但是还是谢谢你，学长，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凌志心中雀跃不已，虽然不一定是标准答案，但姑娘开心就行，她开心我就开心，哈哈。 短发女孩安静下来之后，心中也不免有些黯然。 “如果我真有他说的这么好就好了啊。” …… 临海大学，本来10分钟的路好像走了很久，凌志隐约觉得姑娘似乎带自己绕了一大圈，但因为自己一直在思考怎么好好回答姑娘的话，再加上自己也没去过临海大学，所以也没太在意。 “到了啊，我是第一次来，虽然这个校门口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不过校园内看起来挺大的。我听说临海大学宿舍区离这里走路都需要30分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志感叹道。 “嘿嘿，那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远是挺远的，但好在校园内也挺漂亮的，走路也可以欣赏风景，也不枯燥。” “那行，多谢你带我来了一趟，以后我就认门儿了。那你快回去吧。” “嗯嗯，学长也是，再见啦！” “再见！” 凌志朝女孩挥挥手，女孩走进校门之后也向凌志挥了挥手，凌志直到看不见女孩的身影后才转身离去。 凌志回到宿舍后，已经11点了，三位室友都已经回来了。 “凌子，回来这么晚啊，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陈峰说道。 意料之中的调侃。不过想到今晚在跟赵施言散步的时候无形当中想要向陈峰求助，他也就无心反驳了，反之看着他还觉得特别地亲切。凌志心中一动，转而痛心疾首地说道： “唉，要是你平时能多传授我点经验的话，我说不定就真不回来了。” 凌志平时很少开玩笑，更不要说反向调侃。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宿舍里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靠，凌子看来进展不小啊。”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真让人羡慕。” “快说说，凌子，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看着这么八卦的舍友们，凌志哭笑不得，把晚上跟赵施言打球的情况以及遇到的另一对情侣简单说了一下。当然他没提散步的事儿，更没提两个人对对方气场的形容。 …… 另一边，赵施言回到学姐的宿舍以后，坐下来，把脸埋在胳膊里，暗自低语道： “唉，果然还是出事了啊。” 第十一章 女孩的心思 虽说赵施言并不觉得自己像凌志说的那样夸张，像太阳一样照耀着周围的人。但是她同样没觉得凌志在说谎或者应付她，她能感觉得到男生心中的真诚，所以她还是很开心的，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啊。 趴在桌上的她现在想想，她形容凌志是个“干净”的男孩子。刚刚说出口之时，确实是凭借感觉脱口而出的。但现在仔细回忆回忆前两次的碰面，她愈发肯定自己的形容十分准确。 如果光说外表的话，男孩确实不是长得很帅的那种。单眼皮，小眼睛，戴个眼镜，甚至还有少许鼻毛和没刮干净的胡子，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形象。 然而他打起台球和聊起台球时的那种认真的眼神，出杆时不急不躁的动作，让她觉得打球就应该是如此，而不是掺杂一些别的东西。 只是偶尔对自己好球的夸赞和说自己坏球的运气差，让她觉得十分好笑。 “真是个傻子，每杆没打好的球都是运气差吗？” 赵施言没好气地想道。 所以，她愿意跟这样的男孩做球友，毕竟球房里想找到跟自己同水平的姑娘几乎不可能。不过现在，她觉得她不光愿意跟男孩做球友，甚至…… 念头一起，她迅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只不过这些被她用她固有的气场很好地掩饰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嗯，不能再这样了，这一点都不像我。” 赵施言借住的学姐的宿舍是个单人间，学姐暑假外出实习，而她应该在学姐实习回来前就搬到新宿舍了。她准备用从学姐那里借来的校园卡洗个澡，希望能顺利地忘记烦恼。 …… 第二天，凌志早早来到实验室。今天周六，实验室也会有同学过来，但比一般时候来的晚一些。凌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论文，而是打开一款接单软件。 自从他学会给自己采集数据之后，凌志觉得自己的这项技能不能被埋没啊，于是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每周末给一些客户整理一些公开数据集，不会占据自己太多的时间。 凌志在线挂了一会儿，今天的第一个客户出现了。 “您好，在吗？” “在的亲，请问您想要采集什么数据呢？” “您好，请问可以帮忙分析数据吗？” 分析数据啊，凌志不是专门做数据分析的，但是能不能做要看情况。如果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统计的话…… “您可以把您的需求发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做。” “好的，我是想计算一下行业内每两个公司之间的相似度……” 凌志听着客户的需求，也不时提出一些疑问。回答完之后根据数据量给出了一个报价以及预期交付时间，客户并没有多砍价，就这么敲定了。 实际上计算文本相似度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统计两个文本中有没有词语同时出现，出现频率是否相近，标点符号使用频率是否一致等等。 但这些统计都是表层的统计，句子语义深层次的相似度没有办法通过这种办法来计算。 比如“开心”和“快乐”是同一语义，相似度为0.97，而“开心”和“伤心”则是相反语义，相似度为0.02。如果用最表层的统计方法是没办法得出上述结论的。 所以在当下，深度学习方法则成为主要的学习句子深层次语义的方法。 凌志并不想糊弄客户，他想既然要做那就尽量做到最好。 虽然客户在这一块并不是专业的，也并不知道计算相似度都有哪些方法，更没有去问凌志打算如何计算，但凌志依然想用深度学习方法来帮助客户准确计算每个公司的相似度。 凌志看着客户发来的每个公司的代表产品，找到了之前自己训练好的一份词向量表，先把产品名用分词工具分词，再对应到词向量表中，最终将两个公司之间的产品所对应的向量进行两两欧氏距离计算，最终一平均得到了每一对公司之间的相似度…… 感觉也不复杂，但是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凌志整理了一下数据，发给了客户。 “您好，相似度的计算已经搞好了，您看您还满意么？” 过了一会儿，客户回复道： “[拱手]整理得太细致了，谢谢您。不过您是怎么计算相似度的呢？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我想写进我的介绍推文里。” “哦哦，其实也不复杂，我用的是词向量计算的，而词向量是用深度学习方法训练出来的……” 凌志仔细地打了一大段文字，大概介绍了一下原理，没有说得太细。 实际上词向量的训练过程是深度神经网络根据词的上下文来推断出来的，比如说，“开心”这个词周围经常出现的词汇与“伤心”就截然不同。 所以深度语义，本质上也是由他的上下文来决定的，这也是凌志大致解释给客户的内容。 至于如何根据上下文推导出词向量，上下文的范围界定到底有多广，凌志就没有细讲，讲了客户也不关心，他只会挑重点说。 “谢谢您哈，对了，其实我这边还有一大批数据需要计算相似度，您能不能教我使用代码呢？这样以后我就不用麻烦您了。” 教代码啊。凌志有些脑壳疼，倒也不是说不行，只不过教不是计算机行业的人运行代码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但他也没有拒绝，这种需求都是常态，一般客户要了数据之后，如果想要代码，凌志都会免费给他，而且还耐心地教客户安装各种环境。 “也行，我给您发个文档，您先按里面的说明安装一下。” 凌志把以前写好的文档简单改改，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 “不好意思，我这边安装gensim包的时候报错了，……” “哦哦，那可能是下载源的问题，……” “这个地址斜杠后面是不是需要空格？……” 客户不断地询问着各种问题，凌志也耐心回答着，最后总算是帮客户搞定了。 “谢谢，麻烦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 凌志看看表，该吃晚饭了，反正已经加了客户微信，有什么事再说。 …… 晚上7点，凌志拿起自己刚买的《字母表谜案》，准备进入自己的悬疑世界。看了没几页，手机震动了一下。凌志打开手机，发现客户又给自己发了信息： “不好意思，晚上再打扰您一下，我觉得我之前设计的表格格式不太美观，因为我一开始也没想好，还得麻烦您再帮我排一下版。……” 之后凌志收到了客户发给自己的图例，表示按照这个格式来排版。 倒也不是很麻烦，凌志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开始加班，很快就重新设计好了。 “哇塞，您太给力了，这么晚您还能及时帮我，太谢谢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 凌志想了想，又厚颜加了一句： “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给我个20字以上好评哦。” “必须的，非常满意，必须好评。” “嗯嗯，谢谢您支持[笑脸]” 应该算是结束了吧，凌志笑着摇了摇头。一般他不会主动要好评，除非感觉客户很满意的时候。想一想自己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 凌志不知道，但他想起了另外一些事。 自己逛其他店面的时候，有时候咨询的问题多了，客服回复的速度就很慢，亦或简单地回应一句“做不了”，你在屏幕前面生闷气也没办法。太多的案例，历历在目。 凌志不敢保证自己的服务百分百满意，但是他依然想让自己尽量做到最好，因为他不想成为自己一度很讨厌的那类人。 所以即便是客户连自己的需求都没搞清楚，只要大体方向他能get到，剩下的就是帮助客户耐心地完善细节，他也因此收获了一些愿意经常找他帮忙的老客户。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客户的评价：“非常好的一次购物体验，工作人员编写的代码很专业，对于如何运行程序也有详细的说明，整个服务过程十分有耐心，即便是非工作时间也尽心尽责。” 客户觉得遇到了一个耐心的我，我觉得也遇到了一个礼貌的客户。凌志想道。 …… 第二天，凌志边打开接单软件，边阅读论文。不一会儿就有生意上门了。 “您好，我想问一下您这边有高端外围的数据么？” 凌志看到这句话，虽然他不懂什么叫外围，但他微微觉得有些不妙。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 “您好，我们没有这种数据，您有相关数据的网站吗？如果是公开数据集的话我可以帮您采集。” “那个，方便加下微信么，有些内容不方便在平台上说。” 凌志那种不妙的感觉更甚，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扫了客户的微信。 “这种数据现在都很稀缺的，拿到的话能卖到不少钱。” “哦哦，什么是高端外围啊，我该怎么找您需要的数据呢？” “你上网上搜一下就知道。” 凌志搜了一下，虽然他已经有预感，但是看到第一条结果，还是马上验证了他的想法。他马上回复客户说： “您好，这类数据我们是不允许采集的，不好意思。” 这个客户似乎不死心，滔滔不绝地而又自顾自地宣传着这种数据的珍贵性，最终似乎觉得对面不动心，于是便没了回复。 凌志长舒了一口气，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灰色地带的东西绝对不能碰啊。 第十二章 多谢女侠 凌志并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过去半年时间中有不少人想获得一些非公开的，甚至是隐私的数据，比如竞争对手的数据之类的。 别说凌志搞不到这种数据，就算他能，他也不会去搞，再说了，店长也在员工群里面三令五申，哪些数据绝对不能碰，凌志这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自然是严格遵守。 被破坏了心情，凌志有些郁闷，他关掉接单软件，打开微信，看到了赵施言几分钟前刚刚给他的留言。 “学长，周末也在忙嘛？” “也没算在忙吧，边看论文，边帮人整理整理数据。你呢？现在还没正式入学，应该不算很忙吧。” 凌志回复道。 “嗯嗯，还算可以，我导师提前给我发了很多论文让我熟悉下，这文科的英文看得我头都大了，哈哈[捂脸]” 唉，确实，跨专业考上的多少都会挣扎一段时间，更别说偏理转偏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哈哈，我这边也没好多少，让我帮忙整理数据的客人净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不过话说什么论文啊，不介意的话让我看下可以吗？” “哦哦，是有关‘代际’的论文，讲的是父母学历高低及搭配对后代的影响的研究。不过看就算了吧，学长也挺忙的，不想打扰你。” “这还挺有意思的，没关系，你发给我，我简单看看摘要就好，不耽误多少时间。” 过了一会儿，赵施言发过来一个文件。 凌志看了看标题，打开文件简单浏览了一下，叹了口气，回复道： “社会学相关的我确实看不懂，似乎讲的是父母对于孩子教育不平等问题上所做的补偿。” “倒是举了一个例子，说的是假如哥哥在教育投资上比弟弟多了1元，那么弟弟将会得到父母额外的0.47元补偿。” “不过怎么补偿，补偿的形式是什么，我也还不清楚。后面开篇第一段讲了不同的模型预测了不同的代际补偿结论，再往后似乎也用到了线性回归等等的模型……” 凌志仔细回复着自己的见解，点击发送，又习惯性地重新读了一下自己的文字，防止有错别字之类的。确定没有之后又陷入了思考状态，觉得对这篇文章提出的问题还是一知半解，准备再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赵施言发送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回复道： “学长你还说你没看懂，这才多长时间，你把我2天才理解到的内容给讲出来了，我想抱你大腿了，学长。” 说着发了一张抱大腿的表情。 凌志有些哭笑不得，他倒不是嘲笑姑娘的阅读能力，他确实只是粗略浏览了一下，并不懂什么细节。他正准备回复赵施言谦虚一番，这时候赵施言又发过来消息： “哈哈，开玩笑的学长，虽然我知道学长很厉害，但是不会随便请教问题，耽误你时间啦。” 这说的是什么话。凌志回复道： “没耽误，确实挺有意思的，没见过这种研究形式。再说我刚刚忙完，没啥别的事，挺闲的，你不介意的话再陪我聊会儿吧。” “好呀好呀，那我们不聊论文了，聊点别的。学长你刚刚说在帮别人整理数据，是帮导师吗？” “哦，那个啊，那倒没有，就是在网上接的一些简单的工作，帮别人整理一些公开数据。只不过刚刚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客户……” 凌志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讲了讲，包括过去几单生意的大概过程。赵施言不时附和，时而跟他一起愤慨，时而夸他有耐心。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客户，他让我帮他整理的数据很少，所以我没要多少钱，一单下来也只够我吃一顿饭。” “后来这客户又来，说觉得我整理的数据不错，让我继续再整理一批，说着都没等我同意就直接在网上下了跟之前一样价钱的订单。”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这一次要的数据太少了，这次增加的需求其实我完全可以当作售后服务来做，根本不用再加钱。” “于是我跟客户说让他退款，这次我免费帮他做，客户不知道为啥，坚决不退，我都无语了。我没办法，只好叮嘱客户不要随便下单了，后期再有数据需求的话，只要量不大，我都会免费做，客户最后同意了。” “哈哈哈哈哈！” “学长你也太实诚了吧，天上掉下来的钱你都不要嘛？明明是人家心甘情愿给你送钱的。” “虽说是你情我愿，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这点工作量是配不上这点钱的，所以我坚决不会要。” “哈哈，我觉得学长实诚地有些可爱，傻傻的可爱！不过，我喜欢，不愧是我看上的球友。道理我也懂，不过学长你这么善良会容易被欺负的哦。” 凌志突然有些脸红，不过转而想想，自己实在是多心了。人家是肯定自己的品质，又不是喜欢上你这个人，瞎琢磨啥呢。 “哦哦，还行吧，以前确实是做过不少冤枉单，工作量大收益少，但是至少无愧于心，所以笑笑也就过去了，毕竟自己还收获了经验。不过也因此积累了一些老客户，这几个月经常有人多次找我整理数据，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方式还是会有回报的吧。” “岂止是有回报，你放心，学长，以后我有事儿找你帮忙，一定给你足够的回报，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恨恨]” 凌志心中一暖，心中豪情起伏： “多谢女侠支持[抱拳]” …… 俩人又聊了一阵，赵施言转移话题道： “对了学长，上次的那个梦瑶姑娘说想要找我教球，她请我，但是我今天有事出不去，所以就约她改天。我想了想，咱们毕竟是一起打球的时候遇到她的，她请我去，我也想请你一起去，你要不要来啊，学长？” 凌志有些意动，但总觉得自己过去有点像电灯泡。人家俩女孩子练球，你干啥？想想那个场景，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毕竟约的是你，我去有点尴尬了吧。改天我俩单独约吧。” “奥，那好吧。” 也不知道为啥，之后是长达1分钟的沉默，凌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拒绝的太干脆了，正想再解释一番，就看到姑娘回话道： “没事的，学长，那我们改天再约球，学长你先忙吧。” 凌志突然觉得有些如鲠在喉，他突然想起姑娘今天率先给他打招呼都问的是他的事情，刚刚也说自己有事，但是都没怎么提到具体的事情。他瞬间下定决心。 “那个，你先等会儿，你今天专门找我不是只为了聊天的吧。你刚刚也说了今天有事，但还是费了好多时间陪我聊些有的没的。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就帮你一把，帮不上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凌志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心中长舒一口气。 过了一分钟，赵施言发了一个斜眼笑的表情，紧跟着说道： “还真有事情想请学长帮忙。聊得太久了，我给忘了哈哈。” “怪我怪我，我拉着你自顾自聊了这么久，都没问你找我什么事儿，你说。” “是这样，我有一个学姐问我认不认识懂计算机的同学，让他帮忙参谋一下云服务器的参数，她想租用一台合适的云服务器做问卷调查。” “哦哦，这简单，你让她把意向的云服务器链接发给我，我看下。” “那麻烦学长啦，我们都没这个概念。” 链接发过来之后，凌志简单看了看，叹了口气，回复道： “其实做问卷调查并不需要这么好的配置，一台普通的云服务器足够用了。显卡、流量什么的都不用选太好，这也是节省你们的成本。” “当然，看你们导师资金充不充裕，如果充裕的话，其实包月甚至包年都没关系，不充裕的话，按量计费比较划算，毕竟问卷调查耗费不了几个流量……” 凌志随后详细地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包括每个参数具体选哪个比较好。末了。 “好的，谢谢学长啦，虽然我不大懂这些参数，但是感觉学长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转达给学姐哒。” “嗯嗯，能帮上忙最好，参考即可，可别把我说的话当做规范哦。” “明白明白，下周有空我请学长打球。那学长，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回聊。” “好，回聊。” 了却一桩心事，凌志静下心来，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回想着刚刚的谈话。 “和她聊天确实很开心，也很能产生共鸣，但是，问题是……” 凌志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情圣，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他意识到，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自己。 “你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对吗？你是不是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如果你回答是，终有一天，你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凌志心中在问自己。毫无疑问，他喜欢现在的状态，但是赵施言呢？她是不是也跟自己同样的心情呢？ 凌志突然豁然开朗，他可以肯定一点，他绝不允许自己独享这份快乐。 …… 下午。 凌志打开赵施言的微信，发送道： “那个，我又改变主意了，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就算在旁边看你们俩打球也挺有意思的，你们约好时间之后能带上我吗？” 第十三章 守望 周二晚，凌志离开实验室，吃完晚饭后，背着包直接去了球房。到了之后，很快看到了两个倩影围绕在一张球桌旁，他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来得挺早啊。” 赵施言看着凌志，微笑着说： “也没多早，刚到没多久。” “学长好啊，哇！好荣幸，能有两位高手教我打球。” 梦瑶对凌志说道。 凌志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哈哈，忽略我，忽略我，我就一看热闹的，你们打。” 今天两个姑娘的打扮跟那天差不多，短发女孩依然戴着她的那副手套，长发女孩还是穿着她的那条热裤，不过今天倒是把长发束了起来。 凌志坐到了他的VIP席位上，也没玩手机，静静地观赏着。周围打球的人也时不时把眼神飘过来，猜测着三人之间的关系。 短发女孩的击球姿势依然是那么标准。蹬直的右腿，左前方迈出一步微微屈膝的左腿，稳固而不带丝毫晃动的左手架，低下头被发梢稍微遮挡住一些的坚定的眼神，笔直的出杆，出杆后身体依然稳稳趴在台面上，盯着弹出的白球，没有丝毫晃动。 长发女孩全名叫李梦瑶，她则随意很多，出杆时则是左腿笔直，右脚尖微微着地，以一种在悬崖边跳舞的姿态慌忙地击出一颗球，好像再拖一会儿就会身体不稳掉下悬崖一样。出杆倒是好了很多，好歹能把力打实一些，但以她稚嫩的发力，想要打出杆法基本不可能。 凌志看着两个姑娘优美的身姿，不由自主地发现长发女孩的发育要比赵施言稍好，如果说赵施言只是微微凸起的程度的话，长发女孩就几乎是大球碰小球的状态了。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把眼神转移开来，注意力重新放到球台上。 没过一会儿，短发女孩打进了一颗长台，并且白球稳稳地定在了原地。 “好球好球！” 凌志拍了拍手，表示夸赞。赵施言回过头，对着凌志比了个剪刀手，小嘴微微张开，虽然没有说话，但口型明显是“耶”。 “姐姐太强了，要是我也像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哈哈，别那么认真啊，娱乐为主嘛。” 两人继续，赵施言时不时跑到长发女孩后面，帮她纠正姿势，但是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习惯的，更多时候，长发女孩的站位还是以一种很别扭的姿态呈现。 不一会儿，长发女孩长台推进了一颗靠近袋口的球，凌志轻轻拍了一下椅子的靠手表示赞赏。但他很快又皱了一下眉头，虽然赵施言教的很好，长发女孩发力也好了很多，但是…… 凌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怪异的感觉，他只能暗暗将这种感觉放在心底，不过很快他的这种怪异就换成了尴尬。 眼前长发女孩在靠近他的这半边球台背对他击球，那弯下腰肢趴下击球的身姿顿时又让他的眼神无处安放了，更别提长发女孩穿的是短裤，他默默地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等长发女孩打完球，没过一会儿，赵施言也来到了凌志这边背对他击球，赵施言虽然身材也很好，但好在穿得宽松一些，即便如此，凌志也不想盯着不礼貌的地方，还是默默地低下了他低贱的头颅。 为了缓解他自己的尴尬，他拿出自己带的一本书，开始边看书边用余光看着球台。 这本书他快看完了，虽然说是名著，但前80%的篇幅真的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不过好在他快要解脱了，因为他看到了点题的一幕： “……我老是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我就站在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注1） 凌志看到这里心颤了一下。这本书在这段话之前的内容毫无吸引力，男主霍尔顿被中学退学后不想回家，到处无所事事，看谁都不顺眼，标准的叛逆少年。 然而当妹妹菲芯问他喜欢做什么时，他却说出了这句话。看似叛逆的少年，心中也有一股柔情。 凌志抬头看着两个女孩，心中不免在想，之所以今天改变主意来到这里，我是不是也在希冀着守望着什么呢？ 没看几页，突然肩头被拍了一下，凌志看到赵施言坐在自己旁边，盯着自己手中的书。 “在看什么呢？学长，这么入迷。” 凌志边把书的封面转过来对着短发女孩，边说道： “《麦田里的守望者》，看过没？主要是微信书单给我推荐好多次了，我就从图书馆借了一本看看。” “哦哦，这本啊，我没看过，不过听说在米国挺受欢迎的，回头你看完要分享给我哦。” “那肯定没问题。” “好啦好啦，别看啦学长，跟我们一起打球啦。” “哦哦，行啊，不过三个人怎么打？” “嘻嘻，我有主意，你快起来。” 凌志被短发女孩拽起来，他顺势把书放在短发女孩坐过的座位上。只见短发女孩把所有球再次摆放到台面的正中间，凌志瞬间明白女孩想要干什么了，他连忙说： “额，这么打好是好，但对梦瑶来说恐怕有些难了吧。” 赵施言微微撇了些嘴。 “哦哦，对耶，那怎么比较适合三个人打呢？” 赵施言陷入了沉思。 “额，学长，没关系的，怎样都行，不用顾忌我。” 李梦瑶连忙说道。 不过凌志很快便有了主意。 “这样，我跟施言左手打球，梦瑶你右手打球，怎么样？” 说完，眼神看向短发女孩，短发女孩会意，微微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说道： “好啊好啊，挺有意思的。” 长发女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事实上台球职业选手有不少人都是可以左右开弓的，但大家在比赛时还是会用自己最习惯的手来击球，所以很少能看到职业选手在比赛时左右开弓，但罗尼·奥沙利文是个例外。 他平时习惯用右手，但他曾经在一场比赛中用左手跟对手比赛，最后还获得了胜利。对手恼羞成怒，认为火箭不尊重自己。火箭为了证明自己左手也在状态，赛后在世界台球联合会的组织之下用左手打了一杆单杆破百，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而在普通球房里，会左右开弓的人就更少了，凌志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刚刚一开始，三人都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凌志和赵施言是打球别扭，李梦瑶是打不准。凌志和赵施言虽然都在努力摆好姿势，这次换成了左腿绷直，右脚向右前方屈膝迈一步，但困难的是左手出杆的动作很不习惯，没有了右手的连贯感觉。 好在打了一会儿之后两人逐渐习惯了起来，凌志甚至偶尔还能发力打出一些杆法，赵施言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多数球都是在轻推，即便如此，凌志觉得短发女孩还是打得很认真，出杆时候一点都不急躁。 李梦瑶还是老样子，击球时也没个章法，发力忽大忽小，有时候打不进球也会把台面上其他球都撞乱，更多的时候是把白球停到奇奇怪怪的位置，不方便击打下一颗。不过凌志和赵施言也没在意，既然一起打就别嫌人家菜。 “哈哈，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初学者？唉，你后手可以再抬高一些嘛。” 凌志走到赵施言身边，微微把她的胳膊肘往上抬了抬，不过做完之后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好在赵施言不以为意，打完之后起身气呼呼地说： “学长也没好多少啊，该你了该你了，快去快去。” 凌志走到白球跟前，摆好姿势，赵施言也趁机走到凌志身边，摆弄起了他的胳膊。 “这样运杆，这样，对，对……” 见姑娘这么大方地帮自己纠正姿势，他也没有矫情，在玉手辅助之下成功击打了出去。 “是不是感觉好很多了？” “嗯嗯，有buff加成感觉稳多了，谢啦。” “哼。” 姑娘得意地走开，下一个换李梦瑶来打。 …… 过了一会儿，凌志感到手机一阵震动，打开一看，王导给他留了言： “凌志啊，有篇论文麻烦你帮我下载一下……” 唉，来得真不是时候，凌志心里一叹，收起手机，对两个姑娘说： “那个，施言，梦瑶，你们继续打，我导找我有点事儿，我得先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先去忙吧学长，下次再约。” 赵施言说道。 “学长再见。” 李梦瑶也向凌志挥挥手。 “再见。” 凌志背起包先走一步。 两个姑娘又打了一会儿，李梦瑶忍不住问道： “姐姐，你跟学长真的只是普通球友吗？” 赵施言微微一笑，说道：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过，说实在的，学长是我在这个球房遇到的第一个如此热爱台球的人。对，没错，不是喜欢，而是热爱。” …… 凌志回到宿舍，把老王要的论文发了过去，正准备伸个懒腰之后洗个澡，突然接到了赵施言的微信语音通话。他正奇怪，这么晚了，这姑娘还有什么事找自己？难道还没打过瘾？ 接通之后。 “喂，学长，忙完了吗？” “嗯，刚好忙完，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么？” “嘻嘻，哈哈哈哈……” 从语音中能感受到姑娘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但他却一头雾水，搞不清这姑娘要干嘛。 注1：引自《麦田里的守望者》，J.D.塞林格 第十四章 研究生的心酸 “那个，学长，抱歉抱歉，就是觉得有时候学长在某方面没有自觉，我就没忍住。是这样，学长你的书落下了，你没发现么？” 我靠，走得太急，没把书带回来，我这脑子。凌志暗骂自己一下，随手翻了翻书包，果然没带回来。 “额，你看我这脑子，我真的服了。那个，麻烦你帮我先收起来好吗？书不着急还给图书馆，改天你再拿给我就行。” “嗯嗯，没问题，我就是告诉学长一声，省得你找不到书着急。” “多亏了你，多谢多谢。” “对了学长，梦瑶说既然都认识了，也想加你一个微信，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她可以嘛。” 凌志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虽然不反感美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梦瑶并没有给他很想去深入认识的那种冲动。再说人家都有对象了，自己有这种冲动又能怎样。于是没有犹豫说道： “还是算了吧，她有事儿找我的话你帮我转达吧，人家都有对象的人了，我也不会主动找她。” 说完，凌志想了想，觉得自己对某些事似乎后知后觉，又补充道： “那个，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应该没交男朋友吧，如果有，我以后还是少约你出来了，防止你对象误会。” 沉默了一会儿，姑娘突然笑了一声，说道： “那学长觉得我像是有男朋友的人嘛？” 又是送命题啊，不过这次凌志心中有了答案，再说也不是当着赵施言的面，所以马上说道： “你性格这么好，肯定很多男生追你，按说有也不奇怪。但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去球房练球了。不过要是你有异地恋的男朋友那就当我看走眼了。” “你没看走眼，学长，我是母胎SOLO。不过还是谢谢学长啦，我没你说的那么受欢迎。” 猜对了啊，凌志会心一笑，正准备再夸她一番，说她真的性格很好之类的，赵施言突然说道： “那学长呢？你有对象吗？” 凌志下意识想要直接说没有，但转念一想，自己太实诚了也太让人好懂了吧，于是照猫画虎。 “你猜猜看。” “不用猜了，学长你肯定没有，有的话你还会跟你的那帮兄弟们一起出来打球吗？” 凌志不死心。 “那哪能说明什么，万一我有异地恋的对象呢？” “哦哦，这倒是很难猜到，不过学长你这么实诚的人，如果有对象的话，就不会大星期天地找我陪你聊天了，肯定就会陪你的小女友了啊，哈哈。” 凌志服了，被摸得透透的。不过他也没纠结上周末到底是谁找谁闲聊，承认道： “服了服了，我确实没有，还是赵女侠厉害！” “是吧是吧。” …… “你现在回到宿舍了吗？” “还在路上，快到了。” “行，书的事情谢谢你了哈。” “没事没事，小事一桩。那行，先聊到这吧，也不早了，学长早些休息哈。” “嗯嗯，你也是。” 说完，凌志把手机从耳朵边离开，盯着屏幕，不一会儿，赵施言就结束了语音通话。虽然他觉得赵施言应该没有男朋友，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会觉得很开心，也不知道是怕失去一个好的球友还是怎样。 凌志很快平复了心情，他再次想起《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片段。 后面的剧情大概率就是霍尔顿回归正常生活了吧，他为了守护心中的那份纯真，不惜再次牺牲自己对周围人的偏见，再次融入到那个他看不顺眼的世界中，为的是将来他有更充足的能力去守护心中的那份净土。 如果说霍尔顿鼓起了勇气，选择了正确的道路的话，那我呢？我是不是顺着科研这条道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好了呢？发表论文，顺利毕业，找家好的单位，当老师也好，不当也罢，平淡地度过一生，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生活吗？ 凌志扪心自问，他也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但没有一次能肯定自己的心意。 “砰！” 宿舍门被狠狠地撞开来，只见林奇松快步走进来，把书包狠狠地往桌上一扔。 “卧槽！老吴就他妈是个……” 凌志一头雾水，但是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在高峰紧随其后，轻轻关上宿舍门。看了看被林奇松扔到桌上的包，帮他把里面电脑拿出来，看了看，叹了口气说： “唉，你心里有气也别拿电脑撒气啊，摔坏了也是自己的啊。还好没啥事儿。” “摔坏就摔坏了，正好有借口不给他干活儿了。妈的，敢卡我毕业……” “唉，他这人就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别跟他怄气，没必要。” “忍他很久了，草！” 说完摔门而去。 高峰摇了摇头，坐回自己的座位。凌志仍然一头雾水。 “峰哥，松哥怎么了啊，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高峰转过身，说道： “唉，别说你，我也第一次见啊。还不是因为我导。” “怎么了，老吴又虐待他了？” “倒也谈不上虐待，之前他也有过很惨的时候，被老吴派活儿累到手抽筋，deadline不宽松也不给劳务，都是常态。但今天他不爽，是因为跟老吴的一次谈话。” “谈话？怎么，老吴又对他提要求了？” “那倒不是，今天他找到老吴，说自己论文投稿不顺利，能不能先写个专利，先保底满足毕业要求，再好好改自己的论文。” “我记得你说过，老吴是不允许你们学生以专利的形式毕业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说归说，以往师兄师姐投稿不顺利以专利毕业的也不是没有，毕竟申请个专利虽然花点钱，但没什么门槛。投稿就不同了，专业的审稿人一审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都有，如果审稿时间长最后拒稿，那就很惨。他就想跟老吴通个气，说了自己的想法。” 凌志已经猜到结局了，但还是问道： “老吴没同意？” “那当然，他什么原则大家都知道，但现在奇松当面把想法提出来，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没镇住底下学生还是怎么着，猛烈地驳斥了奇松的想法，还说让他不想干早点退学。” “你知道的，我们那个实验室很小，老师跟学生坐一块，他这么一吼，奇松能不气么。但他当时还是忍了，坐回了自己座位，今天我们实验室噤若寒蝉，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晚上他跟我一起出了实验室之后一言不发，直到刚才。” “唉，也是，谁遇到这事儿都心酸。其实老吴这原则你们应该都懂，也不是不能通融，只不过这么公开一闹，不管是谁的自尊心都挂不住。” 凌志长叹了口气，高峰也无奈地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事实上老师的想法也都能理解，专利这种没有门槛的东西在老师看来没什么技术含量，本着关心学生的姿态，希望学生能多出一些科研成果，发表论文，为自己将来的简历添砖加瓦，没什么不好。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科研成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审稿有时也会看运气，所以学校设置可以以专利毕业的做法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只不过每个老师的标准不同罢了。 这点上凌志觉得王导就好多了。王导虽然也不赞成学生发专利毕业，但是他也不反对，毕竟不是人人都是科研大神。所以他总是表面上教育大家一番要好好做科研，实际上真有学生想发专利，他也不会阻止。 凌志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等松哥回来后再安慰安慰他了。 过了一会儿，陈峰回来了。 “凌子，今晚找你吃饭你怎么不在？去哪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哦，我找施言打球了。” “哎哟，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施言’一口一个叫的，很顺嘴了嘛。” “别瞎说，与其关心我，你还不如帮忙一会儿安慰安慰松哥。” “卧槽，松哥怎么了？失恋了？不对，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凌志跟高峰生无可恋地看着陈峰，把事情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 凌志本以为陈峰会马上表示出愤慨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陈峰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许久，才感叹道： “唉，大家都不容易啊。” 凌志听出哪里有些不对劲，问道： “怎么？你也被导师摧残了？” 陈峰转过头，说： “那倒没有，就是想起我这段时间标数据的虐心过程，感觉跟松哥感同身受了。还好有老哥你帮我，要不然我也不一定绷得住。” “也是，你这段时间也不容易，搞数据什么的最折磨人了。” 这块儿凌志最有发言权，他也在上周末抽空帮陈峰把数据筛完了。 “不过话说回来，高峰，松哥这么一折腾，感觉你没怎么受影响啊，你就没压力么？” “我？我没啥压力，因为我早已把后路安排好了。” “我去，后路？什么后路？难不成你已经联系好了新导师，准备换导师了？” 研究生换导师虽然很麻烦，但是也不是不可能，要真是这样，凌志和陈峰倒还真的挺佩服高峰的勇气，毕竟老实待着还能安于现状，换个新环境不见得就一定会好。 “那倒没有，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去加国深造了。” 第十五章 批评 高峰在宿舍里的形象一向是老大哥一般的成熟稳重，他在今天这事儿的冲击之下不为所动，凌志和陈峰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峰竟然如此果断，把自己直接支到了国外。 看着凌志和陈峰目瞪口呆的眼神，高峰笑了笑，说： “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刚好有这么个联合培养的机会，我想着在老吴这边没什么进展，就逼自己一把。到了国外名导那边，也不见得轻松。” “那也很牛逼了啊，高峰，苟富贵，勿相忘啊！” 看着笑着打趣的两人，凌志也为高峰感到高兴，不过转而又有些伤感，三人一起打球的日子终究将一去不复返了啊。不过人各有志，凌志马上平复了心态，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凌晨一点。 林奇松开门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去喝了点小酒还是跑了一圈，总之也没觉得动作有多大，估计是怕吵醒他们三个。没过多久，他也上了床。凌志虽然闭上了眼，但还没睡着，听着林奇松进来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么晚了，还是早上起来再说。 …… 接下来两天，林奇松一直都待在宿舍，没去实验室。凌志三人也抽空试着跟他搭话，他也爱搭不理。 凌志这几天尝试着把自己的数据集再筛一筛，他发现自己的数据集里面有太多的短文本。实际上短文本带来的信息量很小，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更小，所以删除一些短文本有助于提高这个人的文本写作风格辨识度。 同时他根据网上的经验，调整了一下相关的参数，到了周四下午，准确率已经提高到了70%左右，这让他十分振奋。 周四晚，赵施言约凌志周五晚上打球，凌志趁着高兴的劲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周五上午，又是一周一度的例会，大家照例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老王到来训话。 只见老王阴沉着脸，也没有按照惯例多说几句，直接拿着一沓论文，坐在主位。 “有谁要讲的，讲一下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个学生慢悠悠地拿着自己的U盘，将自己的PPT放映出来。 凌志看了看，站起来的是罗普，跟自己是同一届进来的专业硕士，平时感觉也没什么存在感。不过老王分配给他的研究方向是社交网络话题发现，但感觉过了也挺久的了，始终没什么进展。唉，凌志感觉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你自己也没好多少啊。 只见罗普开始讲道： “那个，今天想来分享一篇论文，题目叫……” “你等会儿，这篇文章是哪个期刊放出来的？” “.…..额，我记得是一个顶级期刊，应该是IEEE Topic……” 说了一半便停在那里。 “啊？到底哪个期刊？” “额，老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期刊名中带有一个topic。” “你这讲论文连论文出处都不交代清楚吗？那你不交代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这篇文章的权威性呢？” 老王声色俱厉。 罗普连忙说道： “额，老师我下次注意。” “你一定要养成这种意识，不管是以后你写毕业论文也好，还是给别人讲述你的科研成果也罢，都要认真严谨。这种最基本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的话，那你将来答辩，老师们会怎么评价你？你说？” 罗普不敢吭声。 “那你继续。” “额，这篇文章主要解决的是社交网络中话题的发现，主要是通过聚类的方法来实现的……” “你这个公式代表什么含义呐？” “.…..” 场面又陷入了安静，之后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罗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志在这种氛围下也坐立不安。他看到周围不少同学欲言又止，想稍微解围，但由于对这个研究方向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敢随意插嘴。 “那你作为讲者都不知道，为什么放出来呐？指望我们给你讲吗？” 罗普继续沉默。 凌志看不过去，他对这方面也不是完全无知，以前也用过概率主题模型来表示过一篇文本，所以插话道： “这个公式是不是计算相似度的呢？因为他想通过计算相似度来将相似的话题聚合到一起……” “额，对，就是这样。” “那你这个聚类方法和概率主题模型比又有什么优势呐？” 老王又抛出送命题。 罗普变成了一只羔羊。 “说话，你不要以不变应万变。” “额，老师这块我确实还没搞清楚。” “没搞清楚你私下里就要下功夫，没搞清楚你就要比别人少睡两个小时，听到没有，嗯？” 罗普点了点头。 “你要讲PPT你就要全方位地准备好，不要说我让你讲你才勉为其难地讲，你要是应付差事的话就别浪费时间，听到没有？” 罗普垂首，一言不发。 “那行，就这样吧，下周你再来讲，要准备好，不要像今天这样。” 罗普站起来，坐了回去。 “那个谁，林铮，上次跟你讲的那篇文章，你讲一下吧。” “啊？” 凌志看了过去。林铮，比自己高一届的师兄，跟林铮同届的师兄当中，只有他不做车辆路径优化的方向，而是毅然决然地投入了老王的开荒事业，只不过到目前也是尚未有什么成果出炉。 “啊什么啊，你忘了？” “我以为是看懂论文之后给您私下汇报一下，没想着要在这里汇报。” 看老王神色渐渐不悦，林铮赶忙补充道： “不过我做了点笔记，我现在拷过来大概讲一讲吧。” 老王不置可否，林铮赶忙起身去拿自己的U盘。 老王看着自己手中的论文，对着周敏师兄说道： “周敏啊，你这个论文我看还是有很大问题。你前面引言没有说清楚你解决的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啊，你应该说，我们解决的是带五个目标的带时间窗的车辆路径优化问题，这个问题是你第一个提出来并解决的……” 老王一顿苦口婆心，他这副严谨认真的态度确实是令凌志感到佩服，但是言辞中偶尔会表现出不耐，总是希望学生能一步到位，不出现任何问题。凌志心想，以后轮到自己的时候说不定要被批得更惨，所以不能笑，不能笑，幸灾乐祸是绝不能有的。 不一会儿，王导说完了周敏师兄，林铮也做好了准备，打开了他做的简陋的笔记，时不时打开论文中的某张图配合说明论文传达的核心思想。 凌志觉得如果按往常一样，王导说不定又要吐槽。不过出乎意料，王导在整个讲解过程中一言不发，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手机，像是在回复着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是无力吐槽，还是真有什么事儿，好在不久之后林铮就讲完了。 王导继续刷着他的手机，林铮坐在电脑旁无所适从，周围同学有的低着头，有的看着王导，场面又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王导的眼神终于离开了手机。 “有没有别的问题？” 空气安静。 “没有的话就先这样吧。” 大家一言不发，默默离开会议室，老王还是在刷着自己的手机。 回到实验室，大家也都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怎么讨论。没过一会儿，王导过来，再次坐在周敏师兄身边，跟他讲着论文的问题。时不时走到谁身边，强调一下端正科研态度啊，加快进展啊之类的。 …… 中午，凌志难得和周围同学一起去吃饭，林铮和罗普也都一起。 “唉，你不用介意老王说的话，也不用怕他，他都是为你好，你忽略他的语气就行了。” 林铮拍了拍罗普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确实有些东西自己没搞清楚，倒不是怕他，自己回答不上问题罢了。” 罗普笑着说道。 看着罗普与林铮说笑的样子，凌志反而松了一口气。也是，老王其实并不是对谁有偏见，有时候发现你做事情不到位会忍不住说两句，但你忽略他的语气后，发现他提的都是宝贵的建议，所以学生们不会觉得心里委屈。 但话说回来，被当众批评，是谁都不好受，罗普心里看上去也没什么疙瘩，那再好不过了。换成自己，或许做不到跟他一样好。 凌志走在众人后面，慢慢踱进餐厅。 餐厅是自助式的，大家自己拿自己喜欢的一碟菜，点完之后统一结账。凌志点菜的时候一般都习惯点一些比较快能解决的，比如豆腐啊，蒜黄炒鸡蛋啊。但今天他突然想点个肉，看着手边正好有一碟像是菠萝炒肉的菜，凌志犹豫了一下，拿进自己的餐盘。 找个位置坐下来没多久，凌志就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TM不是猪肉，而是鱼肉啊！ 凌志不是不喜欢吃鱼，但是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吃鱼，为了挑鱼刺，难免吃得很慢，让别人一直等自己，凌志很不好意思。而不吃完又怕别人觉得自己挑食，所以他又觉得为难起来。 以前有机会跟大家一起去吃麻辣烫，他觉得一份面不管饱，就点了两份，结果吃到最后当然是撑得受不了，而自己却要表现出一副很自然的状态把剩下的面很快解决，防止别人发现他吃不完，也避免别人等他太久。 没办法，只能硬拼了！ 在周围人谈话的时候，凌志专心扒自己的饭，尽管他吃的已经很快了，但在他吃鱼吃了一半的时候，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 唉！该来的还是得来。 第十六章 高杆 凌志确实不是一个合群的人，因为他跟大家在一起会无意识地怕给大家添麻烦，所以也经常乐得一个人独处，只是偶尔约约陈峰。 也就是陈峰在自己面前经常没大没小的，他才能稍微放开。 再有就是赵施言，也不知道是因为遇到同好还是怎样，万年单身狗的他竟敢主动上前搭讪，还跟人家姑娘聊得不错。凌志觉得不是自己进步了，而是姑娘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脑中胡思乱想着，手中的筷子也渐渐停了下来。凌志恍然发现，周围大家都已经不聊天了，开始默默地刷着自己的手机，他顿时风中凌乱。 “那个，你们先走吧，我这鱼还得再解决一会儿，最少还得10分钟，先走吧，先走吧。” 凌志连忙说道。因为话说到一半发现林铮师兄想要开口，大概是想说自己慢慢吃，别介意。所以他说完就连忙起身，让坐在里面靠墙的罗普先出来。大家见状也都没矫情，慢慢端起餐盘先撤。凌志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觉得无比轻松。 慢慢吃完了自己的鱼，凌志返回实验室，拿出手机一看，有人给他微信留了言。 微信名叫徐东阳，是凌志以前跟赵施言提起过的那个大哥。就是那个打球过程中没那么多废话，要么称赞对方，要么说运气不好的那个。 凌志跟徐大哥打了不少次球，但从没亲口问过徐大哥叫什么名字，哪里工作。 偶尔会在打球的时候听到大哥接到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头还会有咿咿呀呀的声音，明显是新晋奶爸。 而他的微信名看起来也像是他的真实姓名，没有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网名。 所以久而久之，凌志对徐大哥的印象可以用几个词概括：中年人，奶爸，实诚，幽默，运气大哥。 凌志经常称徐东阳为“大哥”，徐东阳经常称凌志为“帅哥”，尽管凌志并不是长得很帅的那种类型。徐大哥也只知道凌志是研究生，从没问过他的其他信息，这也让凌志觉得跟大哥打球很放松。 “帅哥，晚上打球吗？” 徐大哥微信邀约。 额，这还真是不巧。徐大哥打球跟自己水平相当，要不是今晚约了赵施言，他说不定还真会答应，因为前段时间他听大哥说要回老家一趟，所以很久没约了。 “那个，大哥，不好意思哈，我今晚约了别人打球了，我们改天约吧。” “行。” 徐大哥心直口快，也没多问。 凌志也没有因为拒绝了大哥而觉得愧疚，他知道大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凌志回到宿舍，把包放回去。然后盯着角落里已经积了灰尘的杆盒，有些犹豫。 他很早以前便买了一根属于自己的球杆，虽然不贵，但自己每次打完球都会用湿毛巾和干毛巾轮流擦拭一番，保养得很好。偶尔跟大哥打球时拿出来用，跟其他人打的时候他就懒得拿出来了。然而这次，他想拿出来。 凌志很快便做出决断，他擦了擦杆盒上的灰尘，带上杆盒往“8号青春”走去。 晚上6:30。 凌志先到了球房，先开了台，没过一分钟，姑娘就到了。 赵施言今天穿了一身黑白条纹短袖，手边拿着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下身穿着棕色棉质短裙裤，黑色长筒丝袜包裹着她健美修长的双腿，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激情，不变的是还是戴着她那一副黑色手套。 凌志不由得有些发呆，他还没见过这样打扮的赵施言，今天的她仿佛柔情似水，但她眉宇之间的英气以及跳脱的出言很快打断了凌志的思绪。 “哇，学长，你原来有自己的杆唉，太不够意思了，你今天才肯拿出来嘛。” 女孩装作不满的样子，眼神却始终闪闪发光地盯着凌志放在球台上刚刚打开的杆盒。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不拿出来的，只不过很久没用了，想让它开开光。再说了，我拿自己的球杆，而你用球房的，我怕……” “怕我心里不平衡是吧，哎呀，学长你真的一点都不坦率，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赵施言嘟着嘴，这次似乎真的有些微微的情绪。 “当然不是，所以我今天带过来了嘛。喏。” 凌志把球杆后把跟前支装到一起，大方地递给赵施言。 赵施言开心地摩挲着球杆，观察着球杆上闪烁着的光泽和没有褪色的剑纹。时而把球杆伸到眼前对直，时而观察着皮头。 凌志微笑着颔首，把自己的巧粉拿出来，杆盒合上，立在墙边，然后默默地拿了一根球房的球杆，把球摆好，准备开球。 “啊，学长，不好意思，你用你的球杆吧！” 短发女孩恋恋不舍地递给凌志。 “你不是看起来挺喜欢的么，那你用它打一局吧，帮我检验检验这杆还好不好用。” 凌志微笑着说道，并没有伸手去接。正好他开球进了一颗，所以径直开始趴下身来打下一颗。 “嘻嘻！” 短发女孩也没有矫情，把书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脸微微一红，又马上容光焕发，死死地抱住球杆，走路时都不肯拖着球杆走。 过了一会儿，凌志对着赵施言笑着说： “怎么样？还算可以吧。” 赵施言打进眼前的球，起身狡黠道： “勉强还行吧，哼！” 傲娇！这姑娘，真的是，还记恨上了，唉。 凌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没过多久，姑娘很快就出卖了自己对球杆十分喜爱的这个事实。 “学长，你球杆上的剑纹真的好清晰啊，球房里面的通杆都没这么清晰的。还有，皮头很光滑啊，不像球房里的，坑坑洼洼的。” 那是当然的，球房里的每一根杆都不知道被摧残了多少遍，大力击球的，不愿用架杆打球而拿着前支一侧去桶球的，太多太多实例了，凌志每次看到都不忍直视。时间久了，球房里的杆每一根都黯淡无光，皮头磨损得厉害，而他的皮头始终崭新如一。 至于剑纹，即球杆上像箭头一样的图案，由于他长时间以来的保养，以及经常放在杆盒里面的缘故，球杆经常处于干燥的环境下，纹路还算保持得比较清晰。 剑纹的存在对一个球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它可以在运杆过程中帮助球手很好地瞄准。因此，很多职业球员对剑纹的要求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毕竟不同选手的出杆习惯不同，所以与之称手的球杆对其手感影响很大。 “还有还有，出杆感觉很流畅唉，不像球房里的球杆，受这个天气影响，那么潮湿。” 凌志笑而不语，心里一直在说，快夸快夸啊，夸球杆还不是等于夸我？ 此时台面上，赵施言还剩下自己的一个9号球在右侧顶袋袋口附近，黑八在靠近顶袋的右边边库，而白球却在下半台。打进自己的9号球倒是容易，但是打进后把白球走到一个打黑八舒服的位置就很难了，赵施言有些犹豫。 凌志看了看，建议道： “要不要试试高杆吸库？” “高杆吸库？别逗了，学长，我怎么可能使得出来那么厉害的杆法。” “对你来说不难的，打高杆的时候把球杆放平，对，对，就是这样。这样击打出去的往前滚动的旋转很强，球也不容易跳起来，所以也不用担心击出桌面，只需要注意不要呲杆就好。” 凌志边说，边帮姑娘把球杆往下压一压。 姑娘稍有犹豫，但很快下定决心。杆头瞄准中心点往上一些，慢慢地运着杆，最后笔直地送出。 白球毫无疑问地打进9号，然后在撞击顶库之后以极快的初速度往下半台弹去，但紧接着就被还没有来得及消失的向顶库方向前进的旋转抵消了，并且向右划了一道弧线，稳稳地停在了离黑八很近的库边。 如果没有高杆的话，白球毫无疑问会弹到下半台，力与美的结合不过如此。 “哇！太帅了，没想到我也能打出这种传说级杆法，谢谢学长。” 赵施言激动地蹦了一下，感觉还不过瘾，又轻轻抱了一下凌志，转而拿起架杆准备击打最后一颗球。 凌志还停留在刚刚那颗球的震撼中，对刚刚的一抱后知后觉。女孩头发的香味还残留在自己的鼻尖，他没有因为这股香味的马上消散而感到可惜，因为替女孩高兴的心情很快便占据了他的心间。 所谓高杆吸库，即白球撞击库边之后，高杆产生的旋转并未完全消失，所以会与库边产生的弹力抵消，就好像库边在吸引着白球一样。高杆吸库确实是神奇的杆法，凌志也打出来过，不过遇到需要使用这种杆法的情景少之又少，即便是职业选手。 在英式台球比赛中，凌志只对两杆高杆吸库球印象深刻。 一个是多年前一场比赛，斯蒂芬·李打进底袋袋口球，并且白球高杆吸库将远离这个袋口的靠近底库的两颗红球K开。 另一个是贾德·特鲁姆普长台打进绿球右上顶袋，并且在绿球离顶库很远的情况下用高杆吸库，使得白球急刹车停在了适合打咖啡球右上顶袋的位置。 相比之下，贾德·特鲁姆普的这杆更难，因为绿球离顶库越远，白球撞击顶库前消耗掉的高杆旋转越多，而在这种情况下白球依然能急刹车停在上半台，足以说明了这杆球发力之透，旋转之强。 眼前的姑娘天赋之高，真的令凌志难以想象，但更多的，是姑娘击球时那种认真倔强的眼神和动作，令他心中一动，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后面姑娘毫无疑问打进黑八，赢下这局。 凌志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这球打得，简直是赏心悦目。 凌志没有犹豫，马上准备摆球，然而这时，他听到了背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施言么，怎么？不想跟我打球，原来是缠上高材生了啊。”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 凌志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以前在跟徐大哥打球的间隙，他曾经来插话，并且借机介入了凌志和徐东阳之间的单挑。中间有几盘轮到凌志跟他过招，结果这家伙一口一个： “你这么打不对。” “这颗球很难的，叫位尴尬了吧，我看你怎么打。” “你这球只会无脑准吗？白球都不控制的吗？” 凌志懒得理他，自己又不是职业选手，娱乐为主，思前想后，犹豫不决，那还有什么乐趣？他是来打球的，不是来比赛的。但凌志不得不承认，他的出杆动作以及对分离角的判断，还是略胜自己一筹。 凌志转过身，果然是他。染着一头绿毛，蓬松的爆炸头，手上还拿着一根烟，正准备放到嘴里，眼睛只盯着赵施言，看也没看凌志。他身后跟着的似乎是他的女伴，穿着破洞牛仔裤，标致的脸庞下却也叼了一根烟，让人看了有一种不协调感。 凌志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类型，但是那浮夸的发型，轻佻的言语，再加上目中无人的眼神，始终让凌志对他产生不出什么好感。他正准备简单回应一句，不至于冷场，结果赵施言先他一步： “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 语气冷的可怕，凌志都不由得打了一身寒颤，他转头看向赵施言。短发女孩没盯着绿毛看，手上动作也没停，自顾自地摆球。如果不是认识她有一段时间了，对她还算有点初步了解，凌志甚至都不相信眼前的姑娘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们俩认识啊，该不会是她以前提到过的……” 凌志想起赵施言以前对自己说的话，叹了口气，对绿毛说： “她想跟谁打是她的自由。话说，你来干什么，打球吗？” 绿毛瞥了一眼凌志，又看向赵施言，说道： “来这里不打球干嘛？我看你今天还带了自己的杆盒过来了是吧，装模作样，你这水平带不带自己的杆有什么区别，嗯？你说说？” 绿毛指向凌志的杆盒，顺而又看到了旁边椅子上的书。 “哟，你还带了一本书过来啊，你这高材生到底是来玩儿的还是来学习的啊？学习你别来球房学啊，占着球台浪费资源啊。” 凌志并不是主动告诉他自己是花城大学的研究生的。那天和徐大哥打球，徐大哥看绿毛言辞没个边际，忍不住说了句：“你可别欺负人家啊，人家可是真正的老实人，花城大学的研究生。” 在外人看来，“研究生”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不同，有人觉得读了研就有了更好的冲击社会更高阶层的机会，就有更多的机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人上人。 而在凌志的家乡，偶然有亲戚听到凌志读了研究生，有的会说：“非得把这书读到头么。”也有的会觉得研究生只是那些本科毕业不想就业的人的一种逃避方式而已。 凌志并不想赞成或否认任何一种看法，他也左右不了别人的看法，他只知道一点，也只肯定一点：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自己“研究生”的身份。 而眼前绿毛口中的“高材生”很明显不是对他的赞美。他面无表情，准备简单回复他几句，打发他去别的球台。然而赵施言这时又先他一步： “带不带杆盒关你什么事？看书怎么了？碍你的眼了？” 绿毛显然有些惊讶。 “哟哟哟，我的过，我的过，我没想到杆盒和书是你的，抱歉抱歉。” “道歉倒不用，你们还在那里站着干嘛，赶紧开个台去打球吧。” 赵施言依然手上动作没停。凌志看了看赵施言，又看了看绿毛，默契地没有解开这个误会，他也不想解释。 “别啊，你看球房里还有台么，有的话我早就过去了。” 凌志眼神转了转全场，不知不觉间竟然都来满了。他这才恍然，今天是周五晚上，人多不是很正常么。 “所以，要不你们加我们俩，我们一起打一会儿行不？” 绿毛指了指他身后的女伴。不过也挺奇怪，凌志发现刚刚绿毛全程在跟赵施言对话，他的女伴也没说话，更没对绿毛说的话有什么反应，眼神一直在向别的桌飘动，也不知道她跟绿毛是什么关系。 “我们不想跟你打，你坐在一边等会儿吧。” 短发女孩很坚决地说道。凌志自然更不会主动邀请绿毛来打。 “哦哦，不想啊，理解，理解。你们俩都打不过我，怕输也正常，不敢打就直说嘛，哈哈哈哈……” 凌志好歹对自己实力有些自信，虽然佩服绿毛的出杆动作和准度，但是真正比赛，他不觉得一定会输给绿毛。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谁说打不过你了？改天我约你单挑，把你打得怀疑人生。” “嘿！实力不怎么样，口气还挺大。” 绿毛刚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把凌志的书扔到一边，听到话之后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凌志没注意到，赵施言眼神一冷，随后快步走了过去，把凌志的书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书面。转而看向绿毛，说道： “你不是很想打么，那来比赛吧。呐，她看起来不是也很想打么，那就一起来，来场2 vs 2怎么样？一局定胜负，要是我们输了，我就加你微信，你随时可以找我打球，我绝对不会拒绝，怎么样？” 赵施言指着绿毛的女伴，眼神却是看向凌志。凌志明白，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思。 虽然凌志不知道赵施言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提出挑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这是短发女孩对自己的信任。而且即便输了，她也不想牵扯到自己。 在这种时候，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回馈女孩的信任。于是他没有犹豫，点头道： “好，那来比赛吧，如果我们输了，你以后随时找我们打球，台费我付，怎么样？” 赵施言见凌志答应了，也没去跟凌志争到底是谁付台费的问题，走过来把凌志的球杆递过来。凌志本想说“没关系，你用吧”，但看着姑娘坚定的眼神，还是默默接受了她的倔强，并把自己手中的球杆递给她。短发女孩接过球杆，把书拿到柜台，拜托老板保管一会儿。 绿毛似乎有些犹豫，但没过一会儿又兴奋起来。 “行啊，就这么办，反正你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抽了什么风，敢向我提出挑战。” “不是向你，是你们俩，你别弄错了。” “哎呀，知道知道，别废话了，那我开球了啊。” 绿毛不耐地说道。赵施言刚刚早已把球摆好了。 “等一下。” 赵施言说道。 绿毛缓缓起身，盯着赵施言，拖着长音道： “又怎么了？大小姐？” “要是你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输？我不可能输，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在这个球房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凌志知道他在吹牛，实际上自己也能赢他几局，只不过自己野路子出身，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而从他以前对自己的碎语指导当中，能推断出他肯定是在哪里学过球，这才是他自信的根本。 但凌志绝不会觉得气馁，专业指导又能怎样，他自信自己了解的知识绝对不会比他少。思绪飘荡的同时，赵施言说道： “如果你输了，以后永远别在这个球房里出现，怎么样？” 绿毛没有犹豫，很随意地说道： “可以，没问题，开球开球，我先了啊。” 绿毛把烟头放在桌上，一马当先，用一种似把球杆扔出去的动作开散球堆，幸运地进了一颗。赵施言眉头微微一皱，顿觉不妙，凌志面不改色，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实际上在这场比赛决定下来的那一刻起，在绿毛和赵施言相互谈条件的过程中，凌志心中早有了计较。这场比赛只有一局，有一定偶然性，但要想扩大胜机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凌志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全色球和花色球都有贴库的，他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会被绿毛一杆清台，这局面有的打。 没过一会儿，绿毛打进了4颗好打的全色球，剩下的全色球要么贴库，要么被花色球影响，他没办法，随便打了杆长台，没进，结束了这杆单杆。而此时白球停在了顶库，花色球基本全都在下半台，局面似乎对凌志和赵施言压倒性不利。 赵施言看向凌志，双手食指慢慢相互触碰着，问他道： “要不你先打？” 凌志看着短发女孩局促不安的动作，他明白对手实力强劲，赵施言心里也没底，为了不影响大局，她大概是想让自己先上场清掉几颗球，以便减轻压力。但凌志心中早有计较，于是对着她笑了笑，说道： “没事儿，你先打，不用怕，不进也没关系。” “可是……” “我有办法，相信我。” 接下来要打的长台不是赵施言的强项，防守也没有任何经验，毕竟她跟凌志平时玩儿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防守。尽管她有些犹豫，但看着眼前男生坚定的眼神，她还是选择相信他到底。 赵施言走到顶库附近，准备击打靠近右侧底袋的一颗花色球，但不是一碰就进的那种，需要打到很薄的位置，一不小心就会碰不到球。 所谓薄厚，即击球时白球与目标球重合大小，重合得越多，则越厚，反之越薄。所以最厚的位置是白球击打到目标球整颗，最薄的位置是白球刚好碰到目标球的边缘。 “喂，高材生，你读书读傻了还是怎样？让一个姑娘打这么难的一颗球，我没记得你胆子很小啊，上次打球不是很猛么？” 凌志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再废话，干扰她打球，我们可以不认比赛结果的哦。或者一会儿你打球的时候我在你耳边也大声说话你觉得怎么样？” 绿毛被噎了一下，本想大声反驳找回场子。但又怕言辞激烈，惹怒了赵施言。 “鱼儿跑了，再想找到，可就不容易了。也罢，给他们个面子，让他们心服口服。” 他心中计较道。绿毛难得安静了下来，赵施言趴下瞄准，凌志静静地站在她旁边。 随着白球弹出，目标花色球在袋口磕了一下，停在右侧袋口，这球本来就要打薄一些，结果赵施言打得过薄了，白球碰到底库后又往顶库弹了上去，最终停在了上半台，好在没留下太明显的机会。 赵施言歉意地看了凌志一眼，凌志微微一笑，表示没关系。 他转而看向绿毛的女伴，心中冷笑，接下来才是关键时刻。 第十八章 球房2 vs 2 球房里打球的人，大多都是单挑，很少能见到2 vs 2的场面，即便是有，基本上也都是一群年轻人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而设置的游戏模式。 所以以此类推，3 vs 3，4 vs 4也是有可能存在的模式。 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每个人打完球之后还要等另外5或者7个人打完，才能轮到自己，而如果自己发挥不好，不能连杆的话，可能一盘球自己都打不上几杆，这就大大降低了打台球的乐趣。 所以2 vs 2大概是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打台球最合适的形式，既能让尽量多的人参与进来，又能一定程度上保证每个人能打尽量多的杆数。 但是当2 vs 2以比赛的方式呈现时，又会是另一种不同的气氛。 在比赛模式下，两队需要轮流派选手出战，但不是随意派谁都行，第一个轮次的击球过后，双方出场人员顺序就要固定下来，所以两个人的实力搭配十分重要。 如果是一强一弱，那么弱的那一方很容易给对手留下机会，如果留下的机会致命，强的那一方甚至都没有出场机会。 凌志很清楚，绿毛的女伴绝对不会是强者，要问为什么，就冲她从一出现就带来的沉默的气场，以及左顾右盼的好奇的眼神。 强者，虽然不会对台球失去兴趣，但绝不会对周围水平一般的人产生兴趣，强者只喜欢强者。 所以凌志在赌，赌绿毛的女伴水平一般，再好也不会好过赵施言，因为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对赵施言的实力有信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跟在绿毛女伴后面捡漏，更多的，他还是想在绿毛上场之前能控制一下局面，至少把白球停到绿毛很难受的位置。 果然，绿毛的女伴上前后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击打，绿毛都有些不耐。 “你就打那颗，对，就那颗就行，库边那颗，尽量推到袋口，下一杆我好打。” 绿毛想法很好，但也不知道他的女伴是紧张还是基本功不扎实，亦或是两者都有，她在绿毛的催促下匆忙出杆，杆头上抬划过白球，白球往前滑了一小段距离停了下来，没有碰到任何球。 “我去，你怎么出的杆，重打重打。” 绿毛准备上前把白球摆回原位，让女伴重新打一杆。而凌志先他一步，把白球拿走，准备摆自由球。 “唉，高材生，你都不让一下女孩子的吗？让人家重打一杆怎么了？” “现在可是比赛，你这么怕输的吗？我跟徐大哥打球的时候，手或者球杆不小心碰到其他球都算是犯规，对手摆自由球，我听徐大哥说你比他厉害，没想到这么玩不起，连规则都不想遵守。” 凌志一边冷笑，一边摇摇头。 “再说，就算要让，让她亲自求我，你在旁边当什么代理人？” 凌志把皮球踢给绿毛女伴，因为从一开场她就始终一言不发，所以凌志想看看她对这场比赛到底是什么态度。 绿毛女伴抿起嘴唇，她本想今天来放松心情玩一玩，没想到自身会处在一个漩涡当中，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凌志拿着白球，微笑着看着她，她轻轻摇了摇头，只想赶快脱离这个漩涡。 “他们的约定关我什么事儿。” 她心中想道。绿毛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狠狠瞪了他的女伴一眼，退开站在一边。 凌志把白球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他没着急打赵施言推到右侧底袋袋口的那颗花色球，因为这颗球的上方边库还有一颗全色球，他要用这颗花色球阻挡住边库这颗全色球的进球线路。 他摆出一定角度，用登杆发力将另一颗花色球打进左侧底袋，白球朝进球线路90度方向轻轻K了一下靠近中袋边库的一颗花色球。花色球被K出来，停在了中袋袋口。 这杆过后，两颗花色球停在中袋附近，一颗与台面中的全色球紧挨在一起，都没有进球线路，一颗在袋口，一颗在底库库边，还有一颗在左边中袋靠上一点的边库。 2颗贴库，1颗没得下，局面似乎很不明朗。 凌志不为所动，他没想着着急解决边库球，他擦了擦巧粉，先低杆把一颗花色球打进中袋，白球靠着向下的角度拉回到了底库那颗花色球的左侧，并且留出了一定角度。 凌志高杆击打边库这颗球，想把右侧底袋袋口那颗花色球传进。 球顺利传进，原本底库库边的那颗球停到了右侧底袋袋口，而白球由于高杆的效果划出了一道微微的弧线，撞击向了桌面中央相贴的花色球与全色球。 由于先撞到了花色球，所以紧挨着的全色球受到传力，渐渐停到了右侧库边，花色球则停在原地没动。 此时经过这么3杆处理，凌志解开2颗贴库球，1颗死球，只剩下了左侧中袋靠上的一颗贴库球还没处理。 赵施言露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忍不住拍手为凌志称赞，连绿毛都忍不住赞叹道： “可以啊，小子，最近涨球了啊，这局面处理能力，真的是厉害……” 凌志对着赵施言微微一笑，随即又平静下来，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进球，他要先把难打的球推到合适的位置，方便赵施言之后继续击打。于是他将左侧中袋靠上的那颗花色球轻推到了左侧顶袋袋口。 白球力量刚刚好，停到了右侧边库靠近顶袋的位置，局面瞬时逆转，花色球3颗在袋口，1颗在台面中央，都比较好打。而此时全色球2颗贴右侧库边，1颗贴左侧库边，基本不可能一杆清掉了，除非绿毛准神附体。 绿毛手里的烟轻轻抖动着，烟灰缓慢地垂落到球房的地毯上，他的思绪似乎也随之变慢了。 凌志布的局就是个阳谋，在3颗球都靠近袋口的情况下，即便绿毛想破坏掉花色球的好球形，也顶多只能破坏掉1颗，剩下的局面，不管白球停到哪里，在绿毛之后的赵施言都有的打。 至于发大力出奇迹？凌志相信绿毛不会的，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运气。 果不其然，绿毛还是稳了一手，他既没有想着破坏掉花色球的好球形，也没有选择大力出奇迹，而是稳稳地将贴着左侧库边的全色球推向左侧底袋。 也不知道是他集中起了精神还是命运眷顾，这颗全色球竟然直接被他推进了！ 是挺准的，但是又有什么用？ 右侧边库还有两颗全色球，而白球比这两颗边库球的位置更靠下，防守都没得防。绿毛瞥了一眼黑八的位置，此时黑八在上半台中央，无论怎么打都影响不到黑八的位置。 如果他这杆不能创造出优势局面的话，指望他的女伴为他建功？绿毛想都不敢想。 他不禁回忆起之前爽快地答应赵施言的场景，暗骂自己怎么就答应得这么快。可当时他脑子里一直浮现的是获胜后赵施言一脸不甘心的表情，每每想起这个画面他心中都暗爽不已。谁叫你装清高，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绿毛思绪回来，眉头皱成了倒八字。他好歹有些骨气，没有轻易就认输。他尝试将右边边库的一颗全色球反弹，翻向左侧中袋，希望能破坏掉左侧中袋袋口那颗花色球。 绿毛不愧是受过训练的人，反弹之后全色球精准地朝着左侧中袋滚动过去，如果袋口没有那颗花色球的话，凌志相信他一定能翻进。 而现实没有如果，全色球精准地将花色球撞进中袋，而由于撞得不是很正，全色球靠着撞击后剩余的一小部分力量停在了中袋靠上的边库，而接下来，还有3个人才能轮到他。不，他还有机会上场吗？ 绿毛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他的女伴心思早已飘到了其他桌。绿毛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到： “草，你要么就好好打，要么就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她的女伴似乎很委屈，眼泪在眼眶处打转，有起身跑出去的架势。正准备击打的赵施言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劝道： “你一个大男人，骂女生算什么本事？自己没打好，迁怒别人？” 绿毛正在气头上，今天估计是微信没要到，搞不好身边这妞也要跑。一想到即将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再加上赵施言的言语刺激，他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再也忍耐不住，头也没回地把手中烟头扔向赵施言的方向。 而此时凌志站在绿毛和赵施言的中间，但没在正中间。虽然没挡住绿毛看向赵施言的视线，但在绿毛起手那一刻，他就微感不妙，也同时用左手往绿毛的方向抓了一把，并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赵施言面前靠拢。 也不知道是福到心至，还是运气使然，凌志竟然刚刚好抓到了那枚烟头！ 奇怪的是左手掌心并没有感受到滚烫的感觉，只是有些温热。凌志看着绿毛站起来即将走过来的架势，觉得今天与他冲突一番似乎无法避免，想至少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他突然心生一计： “这吸完的烟头，不能乱扔啊，要放到该放的位置。来，接着！” 凌志把烟头扔回绿毛，趁着绿毛被烟头吸引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把右手手上拿的球杆的后把拧了下来。他不敢直接扔，万一打到了要害，自己还会有麻烦。而绿毛也反应过来，闪过烟头，用右手拳头迎向凌志，以卸自己的心头怨气。 凌志尽自己的全力拿后把打向绿毛的拳头，但他从没打过架，没什么经验。两人一接触，凌志手中的后把就因为没有攥稳而飞了出去，自己也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绿毛稍微被阻挡了一下，除了觉得手上一疼，身形没怎么受到影响，马上反应过来准备给倒在地上的凌志补一拳，教训一下今天敢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小子，忍他好久了。 而赵施言虽然就在凌志身后，但是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脑子也还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挡在凌志前面阻挡绿毛。 就在这时，一只粗壮的大手握住了绿毛的拳头，阻挡了他扑向凌志的势头。周围大家意识到了这边的冲突，也都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观过来，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 凌志看向粗壮大手的主人，惊讶地说了一句：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十九章 球局重开 徐东阳，就是眼前这个偶尔与凌志约球的中年人。梳着一头利落的平头，穿着格子布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着凌志说道： “你不跟我打球，我只好约了老李来打了啊。” “老徐？你怎么会在这，你别多管闲事儿，今天我……等会儿，你说你跟谁？阿叔也来了吗？” 绿毛似乎在惊讶什么，不过还没等他思绪转过来，眼前就闪过一抹残影，把他再次狠狠地撞向了后面的椅子上。他伸手阻挡着眼前人的拳头，却没生起反抗的心思。 “败类，人渣……” 原来赵施言这时候早就缓过神来，她可不管老徐是谁，她只想尽快挡在男孩的前面，此刻，她只想保护他！ 但赵施言也没彻底失去理智，狠狠打了几下，出了口气之后，马上转过身来扶凌志起来。 “你没事吧！手有没有被烫伤？” 看着眼前姑娘关心的神色，凌志心中一暖，轻轻握住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就是没站稳，哈哈……” 他放开了姑娘的手，但姑娘似乎还不肯放开自己的胳膊。 凌志转而看向徐东阳。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先约了她打球，所以只好放你鸽子了啊，哈哈，刚刚谢谢你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你没受伤就行。” 说着，徐东阳看向了绿毛，摇了摇头说道： “以前又不是没输过球，今天怎么了？这么大脾气。” 绿毛也不说话，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东阳正要追问，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人。虽然早已两鬓斑白，头发稀少，但是依然精神矍铄，步伐沉稳。 凌志认得这个老人，他就是徐大哥口中的老李。只不过他来这里的次数很少，偶尔几次也是跟徐大哥一起来，时不时跟凌志打几局，也会跟周围桌上的年轻人聊几句，但更多时候是在那张英式台球桌上自己练球。 从仅有的几次与李叔的交手来看，虽然凌志偶尔也能获胜，但老人出杆动作之流畅，发力之透彻，为凌志在现实生活当中仅见。 老人并非是百发百中，但半台球基本不会有失误，长台每一颗球即便不进，也都八九不离十。 所以凌志断定，李叔一定是个民间高手，甚至有可能参加过排名赛。 “李叔！” 凌志向老人微微点了下头，打了招呼。老人笑着向凌志颔首，看了看这场球局，转头对着绿毛说道： “你知道你输在哪儿么？” 绿毛把手从脸上挪开，眼神闪烁。 “阿叔，我……我……” “你从答应这场球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输了，知道么？” 绿毛听到这里，似乎受了什么刺激，马上站起来说道： “不，不可能。我跟您学过球，您应该知道我的实力，我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老人眼神从绿毛的脸上移开，看着球局，慢慢说道： “你不但输了技术，还输了气势。真正到了赛场之上，没有做好觉悟的人，注定不会赢，我没教过你吗？” 老人看向凌志和赵施言。 “他们两个想要赢下这场比赛的觉悟，要远超过你，你明白么？” 绿毛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不断思转着。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 “不过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跟我搭档，把这局打完。不过因为换了搭档，这局比赛，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约定，都算我们输，如何？你不是好赌么，愿赌服输总能做得到吧。” 绿毛似乎又来了精神，他缓缓站起，说道： “没问题，有阿叔您在，什么比赛赢不了，哈哈！” 虽然约定已经作废，自己注定要不到赵施言的微信了。但是只要跟阿叔拿下这局，自己的面子还是能挽回一点儿。 绿毛不禁看向周围人群，免不了有一些他的熟人在看他笑话。今天要是不能稍微找回点场子，以后在那些小弟面前真的一点威严都没有了。他看向凌志，等待凌志的答复。 虽然李叔的提议很突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李叔是真正的高手，他对这个局面能否翻盘似乎也有些兴趣，所以对待李叔的提议，凌志能够理解，正想回话，突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嗓音： “我们不跟他打，他不配站在这里。” 赵施言指着绿毛，冷着脸。 “额。” 凌志顿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跟赵施言介绍眼前两个长辈，估计她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他连忙说道： “那个，施言，还没跟你介绍。这个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徐大哥，我以前跟他约过很多次球。这位是李叔，跟徐大哥是朋友，也跟我打过球，是个高手。” 说完马上在赵施言耳边补充道： “徐大哥和李叔帮我们解了围，李叔说打完这局，我们卖他个面子好不好？打完这局我们就走。” 说完，再次握住赵施言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听着男孩的话语，赵施言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心中还是老大不爽，但是她承认，男孩说的有道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凌志看到赵施言同意了，转头对着李叔笑道： “那李叔，我们来把这局打完吧。” “嗯，开始吧。” 老人微微颔首。 赵施言闻言，拿起杆往白球停落的地方走去，周围人群纷纷让开空间，但也没有散开，似乎想看到结局。也有人顺便把凌志脱手的后把捡了回来，递给凌志，凌志道了声谢。 “这局面花色球赢定了吧。” “是啊是啊，3颗球都很好打，2颗在袋口，1颗在台面中央。全色球还剩2颗，但是都贴库，怎么也不可能一杆打完吧。” “这球形，奥沙利文复出也救不回来啊。” 周围人群在互相交流着，然而赵施言不为所动。 此时白球因为上一杆绿毛的翻袋而有些失控，停在了底库附近。 赵施言看没什么好机会，就直接将右侧底袋那颗停在袋口的花色球打进。 本想加一些低杆，让白球能够来到台面中央，但是因为力量太大，而打得又过薄，所以白球来回撞了好几次两边边库之后，没往上弹多远。 经常打球的都能理解，球在撞击库边之后的线路与撞击之前的线路并不是严格的入射角等于反射角。 通常在不加旋转的条件下，反射角要小于入射角，这是因为库边的弹性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库边越弹，球就越容易朝库边垂直方向跳起来，从而抵消一部分反射角度。 所以你经常能发现球房里面有人被做上了障碍，看不到目标球，只能弹一库去解，即便他精准地算准了入射角和反射角相等的那个撞库点，白球可能还是解不到目标球，力量越大反而差的越远。 赵施言有些心急，她没有把白球控制到台面中央。 “没事没事，放轻松打。” 身边男孩笑着说道。 然而周围的吃瓜群众不明所以，他们看到赵施言标准的架势和沉稳的发力，顿感这个女孩不简单。有些带女朋友来打球的男生指着赵施言，对着身边女朋友说着什么。于是乎，周围又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赵施言没管这些，她开始犹豫接下来是打长台还是打左侧顶袋袋口那颗。 左侧顶袋那颗倒是好进，可是打进后白球不好控。中间那颗花色球只能进攻右侧顶袋。赵施言并非不懂球的姑娘，前面凌志为她创造了这么好的局面，她不想简简单单地接受男孩的馈赠，她也想帮忙来简化局面。 于是她决定打台面中间那颗花色球，瞄了一会儿之后，轻轻推了出去。凌志站在赵施言的后面，看到花色球一开始还是正对着袋口行进，但是由于球速过慢，所以有些变线，最终花色球撞了几下袋角之后，停在了右侧顶袋靠左一点的位置。 球在行进过程中变线指的是在行进过程中慢慢脱离了原先一开始行进的方向，是常见的事情，在职业比赛中也不例外。 原因有很多，在老球房中通常是因为球台不平，球台不干净等原因。职业比赛中的变线大多都跟台泥上的顺逆毛有关，力量越轻，受到逆毛的影响越大。 “已经很准了，运气不好，有些变线。” 凌志安慰道。 赵施言轻轻点了下头，退到一边。 “下一杆该我？” 老人对着绿毛问道。 “该你打了，阿叔。” 绿毛说道。因为老人临时替代了他的女伴，而他的女伴看起来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巴不得早点远离这个漩涡。 老人缓缓入位，此时全色球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这杆不能建立优势的话，接下来凌志可不会给绿毛太多机会。 白球因为轻推的缘故停到了上半台靠顶库的位置，而两颗全色球都在上半台左右边库贴库。 老人思考了一会儿，马上趴下身来，先用前停顿确定好自己的出杆方向，然后缓慢而又流畅地运杆，最后用寸劲在球杆和白球接触的前一刻瞬间加速，对着左边贴库的全色球发力打了个薄边。 全色球弹一库之后慢慢悠悠地在台面中央滑动着，最终翻进了右边中袋。周围人群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凌志也不由自主地拍拍桌子表示赞赏。 “我去，超级翻袋啊，这么准，太帅了。” 周围有人忍不住惊叹道。而最为狂热的当属绿毛。 “阿叔NB！阿叔无敌！” 全场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不断地有人来到人群的外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负责柜台的老板也围了过来。 老人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与周围的人群互动，他继续盯着台面仔细思索着。此时白球停在了下半台，下一颗球，上半台右侧库边这颗如何解决？也是个难题。 第二十章 寸劲 不管是英式台球，还是中式台球，击球时的姿势和动作都是相通的。 若是想打出高低杆，控制白球跟进或者回滚，那就要巧妙地发力。 有些人对着白球的下半部分狠狠地发力，想要把白球拉回来，而最终白球却纹丝不动，这就是发力方式的不对。 杆法，实际上就是通过杆头与白球之间的摩擦产生的旋转而实现的。所以擦巧粉，增大杆头摩擦力十分必要。而在职业比赛中，球员每打一杆球就擦一下巧粉的现象很常见。 其次，就是白球与杆头的接触时间。接触时间越长，杆法效果越足。 有人从出杆开始就保持球杆高速运动，这样的结果就是，在运杆后期，球杆速度会保持不变，甚至减速。而白球很快加速到与球杆同一速度，之后随着球杆的减速，脱离了掌控。这样的情况下，白球可能会产生旋转，但很难坚持到碰到目标球时的那一刻。 而如果球杆在运杆过程中始终是缓慢地加速，在接触到白球的那一刹那突然加速，这样，球杆在触碰白球的过程中依然在加速，最后会加速到与上一种情况同样的速度，但不同的是，白球与杆头之间接触的时间变长了，白球拥有更多的时间产生旋转。 这就是所谓的寸劲，也就是爆发力。 在英式台球球手中，有很多著名的球员拥有极具天赋的爆发力，如贾德·特鲁姆普和尼尔·罗伯逊，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打出长台低杆的效果。其他选手有时为了追求出杆的爆发力，会牺牲一下出杆的姿势，如火箭偶尔会沉大臂加速送出球杆。 凌志很清楚，老人的爆发力是很优秀的，你并不觉得他的出杆动作很浮夸，反而有一种沉稳与质朴之感。球杆的速度并没有多快，但是杆法效果却很足。凌志觉得眼前站着的老人跟职业选手已经没有了质的差别。而真正到了赛场上，可能就差在了受年龄影响的准度上。 思绪间，只见老人又缓缓趴下身来，依然不急不躁地缓慢地运着杆，凌志一度以为老人要轻推库边球，而最终他却坚决地高杆发力将右边边库这颗全色球打向右侧顶袋。全色球借了一下在袋口附近的花色球的薄边，顺利进入了右侧顶袋。 “耶！……” “啊！……” 此时不仅仅只有掌声，还有欢呼声，整个球房都被点燃了。翻袋，借下，全部都是高端操作，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进球方式，老人毫不迟疑地打出两杆，周围人们没有理由能不为这一精彩场面贡献自己的喝彩。 借下，在中式台球中见得很多，通常是对手的一颗球在袋口附近，而自己的球在袋口附近的边库，正常情况下击打自己的球很难推进，而对手的球相当于扩大了袋口。所以此时，借对手的球进自己的球的概率很高。 绿毛的手都快拍烂了，他忍不住不屑地对着凌志说道： “看到了没，这就是阿叔的实力，只要有他在，不会存在任何难度球，你们根本不可能有上手机会。” 凌志没看他，自顾自地在为李叔拍手，连赵施言都在轻轻鼓着掌。然而此时，老人的眉头却紧皱着。 绿毛的眼神从凌志身上转移回台面，他随即也皱起了眉头。 此时由于高杆的发力，白球顺利来到了黑八左侧。 本来预计全色球一碰袋口附近的花色球会把花色球弹开，可以让黑八顺利进入右侧顶袋，然而花色球只被碰到了一个薄边，稍微弹库之后又再次直直地挡住了黑八的进球线路。 虽然是对手，但就连凌志都觉得可惜。这杆球走位堪称完美，就是运气差了一些，如果花色球被碰到了厚边，弹到了别的地方，此刻老人清台不会有任何悬念。 老人很快平静了下来，没有太过沮丧的样子，他略微思考了10秒左右，再次趴下身来，瞄准了白球的下半部分。 “难不成……” 凌志大概猜到了老人想干嘛，只见他用低杆将白球弹出，撞到黑八，黑八随即直直地撞进花色球，然后黑八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缓缓地继续前进，直到慢慢地……慢慢地……停在了袋口。 “喔！……” “居然没有跟进。” “哇，就差一点啊，差一点这盘球就封神了啊！” 周围早已有不少人拿起手机在录视频。刚刚那两杆球，大家都没想到老人能连杆打进，所以连录视频的机会都没有。而现在这杆就差一点，简直让人扼腕叹息。如果黑八跟进，这盘球简直就是逆转的经典案例。 黑八之所以在碰到花色球之后依然有余力跟进，本质上是由于白球的低杆效果给黑球增加了一个高杆效果。因为在碰到黑八的那一刹那，白球是往后旋转，所以自然就会带动黑球向前旋转。只不过运气差了一些，黑球旋转的力道不够，就差一点就能滑进袋口。 老人微微一笑，似乎也没多在意，转而退到一边。随后没有任何悬念，凌志上手打进左侧顶袋的袋口球和右侧袋口的黑八，成功赢下这局。 虽然这赢球的方式近乎捡漏，但周围人群还是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为老人鼓掌，为这局精彩的比赛鼓掌。 随后人群渐渐散去，有的还意犹未尽，站在旁边和周围朋友们讨论着。有的甚至马上在自己那边的球桌摆出了一个相似的球形，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叔拍了拍凌志的肩头，笑道： “打得不错，你们俩配合很默契啊。” “也没有，李叔，您今天真是神级发挥，最后运气差了点而已。” “哈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前面的击球我没看到，不过看残局球形，应该是仔细地布好了局吧。年纪轻轻，思维缜密，出杆也很沉稳，特别是你的手架，稳固程度跟当年的丁俊晖相比也不遑多让啊，很有天赋，很有天赋，哈哈。” 以前凌志也跟老人打过几局，有输有赢，但从没听老人说过这么多的话，更没得到过老人这么高的评价。不过他转而又意识到这可能仅仅只是场面话，不能太当真，因为他后面还有个绿毛，这些话说不定是说给绿毛听的。 凌志看不到绿毛的表情，而此时绿毛的脸阴沉得厉害，他快步向凌志走去，正准备说话，突然眼前一闪，赵施言张开了双臂，挡在了他面前。 “你要干嘛？” 赵施言冷着脸说道。 绿毛倒不是怕赵施言，只不过师父在这里，他也不好太难看，所以隔空对着凌志说道： “高材生，这局虽然输了，但是你是捡漏赢的，不是真正靠实力，你别得意，有种我们改天单挑。” 凌志慢慢转过身，看着赵施言的背影，心中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绿毛说道： “唉，可惜了啊，你不是答应以后再也不出现在这个球房了么？我就算想打也跟你打不了了啊。” 草！绿毛没敢在刚刚人比较多的时候说自己约定了什么，就是怕他的小弟们听到了丢脸。而现在周围人还没完全散去，有部分人听到了，马上就将绿毛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喂，大哥，你不能来球房了？真的假的？” “喂，喂，大哥，上次你欠我的钱还没还，你现在还了吧，免得以后不来我找不到你。” “老弟，别急着走啊，赢了我那么多钱，就想跑，有这么好的事儿么。” 凌志已经看不到绿毛的身影了，不管绿毛承不承认自己约定的内容，以后还会不会来球房，都跟自己没关系了，至少他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向赵施言要微信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着见猎心喜的心态，想找绿毛比拼球技，那么今天这一战过后，他已经不屑于再找他单挑。要说为什么，凌志不由得看了看眼前的女孩，闭上眼睛会心一笑，再次转身对着李叔说道： “李叔，不好意思了啊，我们的约定让您见笑了。” 老人不以为意，说道： “没事儿，年轻人嘛，正常。我们年轻那会儿也没少……咳……咳” 老人似乎欲言又止，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这次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不，是向你们道歉。” 老人看到女孩已经转过身，跟凌志并肩站在了一起。他继续说道： “他以前就是这里城中村的一个普通小混混，球技靠着自己摸索也还能看出点天赋。我算是惜才，所以教了他一些技巧，本想将来有机会领他进职业道路，没想到他却当做了炫耀的手段。今天他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也不是没有责任，我代他跟你们道歉。” 凌志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李叔，他是他，您是您，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您没必要向他道歉，我们……” “不。” 老人打断了凌志。 “他的问题还不止于此，他变成今天这样，一部分可能还是因为我的纵容，你应该能猜到我说的是什么。” 凌志会意，再加上刚刚那帮围住绿毛的人说的话，他猜测道： “难道您说的，是赌Q？” 第二十一章 球房乱象 事实上，国外有关体育运动而生成的菠菜行业始终没有断绝过。 有些人虽然不会买，但是在每场比赛前都会习惯性看看菠菜公司开出的每位球员的夺冠赔率，依此来了解专业人士对球员综合实力、近期状态的一个评估。 凌志没买过球，也不会去买，只不过他偶尔也会关注这些信息。 但凌志其实很清楚，老人说的并不是官方赌Q，而是球房里出现的私人赌Q现象。 凌志曾经亲眼见到过球房的各种乱象，比如每到深夜球房里的人不减反增，也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亦或是一群人围着球台打牌但不干正事儿，而赌Q也是其中之一。 曾经跟他对打过的一个小伙子跟一个瘦高个约战，瘦高个提议7局4胜，定好彩头。小伙子实力明显不如瘦高个，屡战屡败，最终在一次比赛中途找借口溜走了。 巧的是凌志那时候都有他们俩的微信，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不同的说法。 小伙子说瘦高个明明实力很强却还约定赌Q，就是笃定自己打不过他，他耍赖。 而瘦高个觉得自己白赢了那么多盘球，没有回报，讽刺小伙子空手套白狼。 凌志对赌Q不屑一顾，他们俩也都不是什么好鸟，凌志就再也没理过他们。 “你说的没错，有了技术，有了炫耀的资本，还不够，他想用自己的技术给自己赚点钱。” “于是经常在球房里寻摸着一些好手，在旁边观察一番，借着这些人对自己球技的自信发起挑战。有些人会拒绝，但也有些会答应，他因此赚了不少亏心钱。老徐跟我说的，他没遇到你之前，早就知道绿毛的德行了。” 老人低下头，似乎回忆这些并不是让他很愉快，凌志也渐渐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绿毛时候的场景： “来，老兄，我们打一局，第一次我们别搞太多，一瓶矿泉水怎么样？” 虽然凌志明白他的意思，一瓶矿泉水也花不了几个钱，但他本能地排斥这种做法，于是说这次台费自己付，算是请绿毛打球。再往后，他即便在球房见到绿毛，也没再跟他打过球。 老人继续说道： “我也曾经说过他几次，不过他似乎没放在心上，因为我并不经常来这里，所以无形间助长了他的这种风气。他的心态其实并不适合赌Q，因为他根本没有做好输的准备，所以我才说，他的觉悟远远没有你们高。” 凌志恍然，他一度以为老人说的是场面话，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 “多谢您夸赞，今天要不是您和大哥解围，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他打不赢你们的，无论来几局都一样。” 这无疑是场面话，凌志正想再谦虚几句，但突然察觉到赵施言在轻轻拉着自己的衣角。凌志马上意识到，她对这里似乎已经很不耐烦，于是马上说道： “那个，李叔，大哥，我们就打到这，改天我们再约，好吧。” 老人微微颔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转而还是说道： “以后想来打球随时可以来，我保证他不会再骚扰你们。如果不想来，你们可以去稍远一些的南师大学附近，那里新开了一家球房，你们报我的名字，李国华，可以给你们优惠。” 凌志有些惊讶，他知道老人肯定不简单，没想到还有这种背景。虽然他不会怕绿毛，也不会介意再次一个人来这里打球，但是赵施言恐怕对这里已经厌恶至极，所以他也没有矫情，说道： “那多谢李叔，还有大哥，我们先走了。” 老人对两人轻轻点头，徐东阳也笑着挥了挥手。 凌志收拾好自己的球杆，走向柜台结了台费，也没忘拿起自己的书，跟赵施言一起走出球房的大门。 而凌志后知后觉，直到走到大街上，才发现姑娘始终没放开自己的衣角。 凌志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刚刚挡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揍那小子的时候超帅的。” 赵施言恢复了一丝笑意： “嘿嘿，学长也一样啊，还有，你的左手真没事吧。” 说着放开了凌志的衣角，左手抢过凌志手上的杆盒，右手拿起了他的左手，仔细端详了起来。 凌志感受着隔着手套传递过来的手温，没有把手抽开，安慰道： “放心，没事的。今天委屈你了，跟我一起遭了趟罪。” 赵施言没发现有什么烫伤，放开了凌志的左手，杆盒却没还给凌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回应道： “没有，不关你的事，我就是很不爽那个烟鬼。” 烟鬼？哦，原来在施言心中，绿毛是这个形象。不过也确实，那家伙全程嘴里叼着根烟，都没停过，烟鬼名副其实。他也趁机抢回赵施言手中的杆盒，边说道： “不过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你跟他早就认识了吧，毕竟他一进来就叫了你的名字。” 赵施言本想帮凌志提一会儿杆盒，但没来得及躲开。不过她已经顾不上这些，连忙解释道： “啊？不是的，我跟他不熟。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确来这里单独练过球，那时候他就来跟我搭讪，感觉他一点都不好好打，说的话我都不想跟你复述，我只勉强告诉了他名字。最后他想加微信，我没同意，直接就走了。” 凌志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误解什么啊。只不过他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那个，虽然我大概能猜到，但是我还是问下你吧。一开始你不是不想跟他打么，虽然这点我也一样，但是后来你还是改主意了，约他2 vs 2，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嘿，杆盒这么重，我来提就好，没关系。” 赵施言偷袭被凌志躲过，她也没再坚持，解释道： “哦，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他把你的书扔到一边了，气不过，我就想，我们一起来挫挫他的戾气。” 凌志心中一暖，手中的书也握得紧了一些。 “谢谢你，谢谢你想着帮我出气。不过当时我也有类似的想法，因为他就坐在旁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打球我也很不爽。所以如果你不挑战他的话，我大概率也会挑战，或者找个理由支走他。” “哈哈哈哈！是嘛学长，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街上响彻着姑娘爽朗的笑声，跟刚刚球房里冷着脸的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凌志看着身边的姑娘，双手背在后面，走路一跳一跳的，短裙裤也随着她的跳动上下来回翻起，更多地露出了她在黑丝衬托下格外耀眼的双腿。 凌志不由得眼神有些呆滞，他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下来，他希望她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赵施言不由得跳到了凌志前面，转身看着凌志，边倒着走边说道： “嘻嘻！不过学长，你应该早就计划好了吧，我指的是你安排我在那个烟鬼后面出战的事情。” 凌志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考虑。 事实上，2 vs 2比赛在国际上出现的比较少。 对于英式台球来说，也仅仅在亚运会和世界杯里出现过。 有些国家的优秀选手很少，所以难免会有一强一弱的组合出现，而这样的组合在当年的比赛中无一例外，都没能取得什么好成绩。 凌志看过往届一些亚运会和世界杯的录像，所以他对这种情况很清楚。 看着眼前露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的女孩，他回归了思绪，笑着说道： “算是吧，我虽然是有意的，但更多的，我想在他击打之前控制一下场上的局面，把白球停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至少不会给他太好的机会。” “当然，我这么做并不是信不过你，如果你在他的女伴后面打球的话，可能也能抓到他女伴留下的好机会，多收几杆球，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早点结束比赛。你不会怪我吧，毕竟当时那么大的压力下，我让你当了前锋。” 短发女孩再次摇起了她的拨浪鼓。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会怪你呢，学长，事实证明学长的安排很有效啊。再说，那个姓李的老人，你叫他李叔对吧，李叔说那个烟鬼觉悟没有我们高，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想起那个烟鬼在中间一度想要让他女伴再打一杆，我就知道他没把比赛结果当回事儿。但我是知道的，你跟我都对这次比赛非常认真，李叔说的觉悟或许就是这个吧。” “嗯，有道理，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李叔可能没看到比赛前半段，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给绿毛一个警醒，让他反思自己近期的行为。” “哦，确实。不过赌Q么，我没想到球房里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阴暗面，学长你见过别人赌Q么？” 凌志心里一惊，刚刚自己在李叔面前提起赌Q，说不定让姑娘有所误会，他连忙解释道： “额，我确实是见过，但我自己没赌过，也不会去碰。曾经我有过两个人的微信，他们因为赌Q而闹掰了，之后其中一人通过我问另一个人的下落，我说不知道，但也旁敲侧击地从他二人口中得知了他们赌Q的过程。……” 凌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跟赵施言讲了讲。他本身其实对别人之间的输赢彩头并没有什么偏见，认赌服输，你情我愿，但他绝不能接受在此过程中有人耍起了小心思。所以别人找他定彩头，他一向是坚决拒绝，即便彩头只有一瓶矿泉水。 赵施言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又眉开眼笑地说道： “嗯嗯，学长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却还是能坚持自己的做法，本女侠佩服，佩服。” 看到在自己面前拱起了手的短发女孩，凌志有些哭笑不已。她不自觉地称呼自己为女侠，也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 “对了对了，学长，你知道么，那会儿我紧张地不得了，但你超沉稳的，我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赵施言滔滔不绝地复盘那场球，凌志也不时附和。虽然两人没有商量，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临海大学的校门口。 凌志恍然，他意识到分别的时候要到了，但短发女孩似乎浑然未觉。 “还有还有，李叔也很厉害呢。那种情况下能连续打进两颗贴库球，不仅技术过硬，心理素质也很强大呢。学长你知道李叔是什么人吗？他怎么有这么好的技术？” 凌志听到女孩问他，尴尬地回答道： “额，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以前简单见过几面，听大哥说，李叔似乎打过比赛，但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就没进一步问了。” “哦哦，这样子啊。啊！这么快就到了啊。” 短发女孩后知后觉地看着临海大学的校门口，似乎还没聊够。不过这场球聊得也够多了，再说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凌志笑着摇了摇头，跟短发女孩道别： “那个，今天比赛虽然赢了，但是也不算什么好的体验，不好意思了啊，本来想愉快地打个球，结果变成了这样。改天我们有空要不去李叔说的那家球房看看？南师大学虽然不在附近，但骑个自行车，20分钟以内也能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短发女孩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样，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进校门的意思。凌志觉得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轻轻出声道： “那个，施言？” 虽说短发女孩在球房明显地不喜欢绿毛叫她的名字，不过自己之前也叫过，应该不会送命吧！凌志在心里祈祷着。 短发女孩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慢慢地说道： “那个，……学长，你能陪我进去走一走么？” 还没等凌志反应过来，她又马上说道： “我想跟学长道歉，其实我加学长的微信，约学长打球，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第二十二章 所谓的私心 临海大学校园很大，据说校方为了建立一个美丽的校园，引周围的临江水进来，建了一个人工湖。所以走在校园里，偶尔能看到纵横交错的河道，里面的水流缓缓流淌着，源源不断地换取着人工湖中的活水。 此时还远远看不到赵施言的宿舍楼在何处，周围经过的稀稀拉拉的建筑物，要么是某学院，要么是某行政单位。 此时还不算太晚，校园里还有三五成群一起散步的学生，偶尔也有情侣手牵着手经过二人的身边。 短发女孩说要陪她一起走走，凌志自然乐意之至，但是。 “私心……么。” 凌志心中反复斟酌着这个词，他有些奇怪，为什么短发女孩会这么说？还说要跟自己道歉，她也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啊。 她还在纠结刚刚那场球局？都说了不是她的错，都怪那个绿毛罢了。还是说，她在纠结别的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但是，凌志并没有因为短发女孩这么说而心情沮丧，他相信女孩不是那种在背后算计别人的人，反而还有些期待。 “这妮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凌志有些迫不及待，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默默地走在女孩的身边，没有催促她。 短发女孩没有了之前的活泼与跳脱，低着头慢慢走着。走到一座桥上时，她突然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犹豫之色，正色说道： “学长，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过真正的球友。我很小的时候便因为特殊的原因喜欢上了台球，经常缠着爸妈带我去打。” “上了大学以后，也跟室友打过几次，但她们都不感兴趣，所以我还是经常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的球房里练球。” “偶尔也能遇到一些邀请我一起跟他们打的男生，但他们技术也都一般，有的连杆都不会拿。他们自己可能觉得也尴尬，所以大部分不会主动再邀我一起打。” “偶尔能遇到一些打得好的，也留了联系方式的，后续我也很少赴约，要说为什么的话，……还是因为学长你以前提到过的气场吧。对，我不喜欢他们的气场。” 短发女孩顿了顿，继续说道。 “也是，敢主动邀约我的，大多性子不会太沉闷。他们也基本上是想炫耀，感觉都不好好打球，或者说，能感受得出来，他们都不是在以打球为乐。”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恐怕很难有一个可以长期约球的球友了，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对别人太苛刻了，不就打个球而已嘛，但我最终还是不愿意将就，直到遇到了学长。” “在遇到学长之前，因为那个烟鬼的关系，我对这家球房的印象变得很差。那次之后，我暗暗发誓，如果以后再在那间球房里面遇到一些印象不好的人，我就再也不去那里了。” “然而学长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第一次打球时候感觉你略有放水，但是对待每一颗球，你都很认真地在出杆，每一杆都能看出你的目的，而不是没机会的时候随便捅一下。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像学长这样气场很干净的男生。” 凌志静静地听着短发女孩的倾诉，没有任何不耐。 “然而因此我也产生了一些很阴暗，很自私的想法。就比如那次，我请学长一起参加我跟梦瑶的球局，其实，一部分是想跟学长一起打球，另一部分，是……是……” 女孩话语声越说越慢，越说越轻，似乎渐渐没了自信。但最终，她还是缓缓地说了出来： “是想拿学长当挡箭牌，以免再遇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听到这里，凌志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短发女孩的心结在什么地方，他也急忙说道： “就这种事情，哪能称得上是……” “这确实是我的私心。” 女孩打断了凌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原本我想把这份私心永远藏起来，以后我们互相打球，做普通的球友就好。” “那天你改变主意，突然决定来参加我跟梦瑶的球局，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然而今天的冲突让我意识到，我自己的私心给学长带来了麻烦。虽然学长你可能不会介意再去那家球房打球，但那个烟鬼不一定会遵守他的承诺。所以再遇到他，你们肯定不会相安无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 “所以。” 短发女孩停了下来，转身面朝凌志，继续说道： “我必须向学长道歉，对不起，请学长原谅我。” 短发女孩想要弯腰鞠躬道歉，凌志下意识地想扶住她的肩膀，但是突然察觉到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 凌志急忙把杆盒放在地上，把书放在杆盒上，起身迅速扶起女孩的肩膀。 凌志没有任何怪女孩的意思，他反而觉得十分愧疚。 一直以来，他竟然都没能尝试站在女孩的角度思考她所面临的困境，都低估了她身为女子在球房中的受欢迎程度。 是的，没错，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光，怎么可能会无人关注呢？正是如此，向她投来目光的人中有些货色不怀好意，也容易理解了。 短发女孩见凌志扶起了自己，她慢慢抬起头来，目光闪烁地轻声说道： “学长你不愿意再陪我打球了么？” 凌志的思绪回归，闻着刚刚短发女孩弯腰时留下的一缕发香，他放开女孩的肩膀，连忙说道： “不是的，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愧疚，没能察觉到你的想法。这件事情不怪你，都怪那个绿毛，你不用担心给我造成了什么麻烦，毕竟比赛是我俩一起提议的，要说最后的冲突，我也有责任。” 女孩有些着急，正要说话，但凌志马上接道： “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说‘道歉’二字了。你说你拿我当挡箭牌，我很理解，这点我不怪你，你放心好了。而且，倒不如说……” 女孩见凌志郑重地回应了自己，心下松了一口气，但转而见凌志欲言又止，她疑惑道： “倒不如说？怎么了学长？” 凌志也犹豫了起来，但是短发女孩坚定的道歉还是让他下定了决心，他说道： “倒不如说，我也有我的私心。” 话音刚落，女孩那凝重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弯起了嘴角，换成了一副狡黠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坦诚心扉之后，心情放松的缘故，短发女孩似乎没有了什么顾忌，转而抓住凌志的胳膊，边晃来晃去，边说道： “哦？学长也有私心么？是什么？是什么？快说，快说嘛。学长不能耍赖啊，我都说了，你可不能不说啊，那样不公平！学长你就大胆地说，我保证不会嘲笑你的，哈哈！……” 凌志忽然有一种多了一个邻家妹妹的错觉。 虽说短发女孩给他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阳光爽朗的，偶尔也会有自己的小倔强。但今天他才意识到，她对待不信任的人也有冷酷的一面，她也潜藏着很多的烦恼难以与周围人诉说。但现在这股可爱风是怎么回事？她在别人面前也显露过这样的一面么。 短发女孩意识到有可能把凌志晃晕了，于是赶紧停下来，捂嘴笑着解释道： “抱歉抱歉，学长，我玩儿的有些过了。不过，虽然学长说你也有你的私心，但我丝毫没觉得失落，反而还有些庆幸。那么，可以告诉我吗？学长？” 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凌志笑着缓缓说道： “都说在球桌上，强者只喜欢跟强者战斗，这句话说的就是我。我一开始确实是以见猎心喜的态度去搭讪你的，因为你球打得不错，所以我很想跟你做长期的球友，但……” 凌志犹豫了一下，还是组织好语言，说了出来： “但后来，我贪心了。我觉得跟你的聊天和相处都很愉快，我不想独享这份快乐，我也想让你开心。所以，我想……想……” 在女孩的注视下，凌志觉得再也没了逃避的可能，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想跟你做真正的朋友，而不只是球友。偶尔有烦恼的时候，你可以说给我听，尽管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多一个人诉说应该能让你好受一些。当然如果有真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去…………帮……” 凌志越说越慢，因为他看到身边短发女孩已经捂住了嘴，鼓起了腮帮子，就像是马上忍受不住笑意一样。 凌志突然想捂住自己的脸，他感觉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果然还是不能逃过被嘲笑的命运啊! 不过女孩这次似乎还是强行忍住了笑意，她边用手当扇子扇着自己的嘴唇，边说道： “抱歉，学长，我差点没忍住。我忘记有没有跟你讲过，你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很可爱，哈哈……” 女孩终究还是没忍住笑意，俯身笑了起来。凌志有些无奈，自己难道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么？不过看着放肆大笑的短发女孩，他并没有任何反感，他心中那份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希望此刻时间定格的愿望也愈加强烈。 等女孩平静下来了，她收起了所有笑意，郑重地对着凌志说道： “首先谢谢你，学长，虽然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本事，但你说跟我相处和聊天很愉快，我很开心。” “其次，你说你也想让我也开心，但自从我认识学长以来一直都很开心啊，学长你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我们像以前一样就好。所以，你的私心我收下啦，我愿意跟你做真正的朋友。” 短发女孩笑眯眯地看着凌志。 凌志长舒一口气，心中欣喜不已，正想说些感谢她能跟自己交朋友之类的话，只见短发女孩再次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古灵精怪地跑到凌志面前倒走着说道： “不过学长，我一直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所以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更了不得的话呢，哈哈……” 说完，短发女孩边笑着，边转过身张开手臂跑了出去，留下凌志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时看到女孩转过身，向凌志招招手： “快来啊，学长，别傻愣着啊。” 凌志笑着摇了摇头，拿起地上的杆盒和书，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眼中的那道光 临海大学是挺大的，但是也没大到这么没边际啊！我们走了有多久？有没有1小时？ 凌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对临海大学并不熟悉，只能任由赵施言带着他走。他感觉两个人是不是一直在绕着湖走？她宿舍究竟在哪？ 凌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好歹不是情商为零，没有煞风景地插话说女孩的宿舍在哪儿，所以静静地听着身边短发女孩的滔滔不绝。 “这个湖叫百荷湖，我听说是建校之初专门修建的，你看，学长，湖面上有很多荷叶，是不是名副其实？现在正是夏天，正是荷叶盛开的时候。” “刚考上临海大学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不过刚到临海大学看到这么美的场景，我真的特别开心，能到这么漂亮的校园读书，我真的太赚了，哈哈。” “是啊，临海大学确实很漂亮，至少比我们花城大学漂亮多了。花城大学有很多个校区，可惜我所在的这个是新校区，除了教学楼之外也没啥风景。” 凌志无奈地笑道。 “嘻嘻，是嘛。那学长你可以常来临海大学。来之前跟我讲一声，我带你散步。” “好啊，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愿意跟我交朋友，那就别叫我学长了吧，叫我名字也没关系吧。” “哦，说的也是，那，凌…凌志？” “嗯，那我可以叫你施言吗？” “当然没问题，我只是不想让烟鬼那种人叫我名字而已，学……额，凌志你当然没问题啦。” “那就好，话说你经常说‘学长’和‘学姐’这种称呼，我猜你是不是来自北方啊。因为我是从北方考研考到了花城大学，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周围人都说的是‘师兄’和‘师姐’。” “啊？凌志你好细心，我都叫习惯了，没改过来。没错，我老家在滨城，离这里2天一夜的火车呢。” “那你真的是辛苦。我比你稍好，但是也没好多少。我家在豫州安城，到这里也有差不多1整天的火车。” “害，那我们同命相怜啊，哈哈。” “嗯，不过你刚刚说到来临海大学的时候有些犹豫，我猜是不是因为你对调剂到的这个专业有些顾虑？额，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往事的，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女孩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刚刚调剂到一个陌生的专业确实有些忐忑，犹豫要不要来。不过现在我已经调整好心态啦。” “有很好的学姐愿意接纳我，这里宿舍环境和治安都很棒，据学姐说晚上睡觉都不需要锁门。” “导师也很温和，仔细地询问了我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我不是社会学毕业而嫌弃我，反而耐心地给了我几篇中英文论文，让我先入门。” “而且听说这个专业经常需要设计调查问卷，最后也需要处理搜集到的数据，所以本科学到的信息处理的知识也可以派上用场的哦。”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凌志你啊。我超喜欢打台球的，我甚至希望有一天能有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台球馆。所以说，来到花城，来到临海大学，我觉得这个决定真的是无比正确。……” 短发女孩又滔滔不绝起来，凌志微笑着看着她，他觉得女孩眼中有一道光。她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一切，虽然那些不好的事情确实存在，但她依然愿意以这么积极乐观的态度来拥抱生活。 而相比之下，自己却……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身边男孩的沉默，不由得停了下来，说道： “不好意思啊，凌志，我自顾自说了这么多，都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这次轮到凌志当拨浪鼓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羡慕你，羡慕你的乐观。虽然来到这边以后，你遇到的并非都是顺利的事情，比如遇到绿毛那种人。” “但是你依然愿意相信自己能遇到好球友，还是会抱有一线希望地再次去到那个球房。如果换成别的女生，估计唯恐避之不及吧。” “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你刚刚那番话，我感觉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下定了决心。” 女孩很快又感兴趣起来。 “哦？是什么？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额，我现在只是想明白了而已，是跟我学术上有关的事情。等我确定了这件事之后我再告诉你好吗？一周之内，我向你承诺。” 女孩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不过马上笑着说道： “那好吧，哼！” 女孩蹦蹦跳跳地再次走到凌志前面，凌志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 “你看，凌志，那栋楼就是我住的地方，还不错吧。” “嗯，挺高的，跟周围那些平房比起来好多了，挺多人住吧。” “对。这栋楼男生女生都有，只不过住不同楼层。凌志你带着你的杆盒陪我走了这么久，我也挺过意不去的。不如上来坐会儿吧，我们宿管阿姨查的不严。不嫌弃的话你把杆盒留在我这里，下次打球我帮你带过去。” 凌志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拎着杆盒走了这么久，左胳膊已经有些发酸，右手握住的书也被手汗微微浸皱了。 凌志本想拒绝，自己又不是人家男朋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但姑娘早就跑进门内没了影儿，然后又探出个脑袋对他招了招手。 直接扭头就走？不打声招呼就走好像不太礼貌。 凌志走了上去，想跟短发女孩说一声，自己就不上去了。 然而短发女孩看到凌志跟了进来，马上走上楼梯，继续遥遥地对着他招手。 凌志叹了口气，之前听她说借住在学姐宿舍，也不知道是单间还是多人间。不，不管是什么房间，自己把杆盒暂时寄放在她这里就算了，然后扭头就走，对。 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迟疑，跟了上去。 到了三楼，316，赵施言打开房间，走了进去。此时走廊上还没什么人，但隐约能听到楼梯边有女生说笑的声音。凌志赶忙说道： “那个，施言，我杆盒放到你这边吧，麻烦你帮我保管一阵子，我就不进去了，我……唉，你别拽我。” “凌志别不好意思嘛，来都来了，你不进来休息一会儿我都过意不去，一会儿你回去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凌志跟女孩僵持着，不过听见楼梯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耳根一红，稍微一松懈，一不小心就被姑娘拽了进去，门被姑娘怦然关上。 得，这下想出去都不好意思了。走廊上的女生看到房间里出来个男生，那他耳根子不得红到肿。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虽然这么想，但却待在原地没动弹。 他看了看女孩住的地方，上床下桌，一把椅子，有独卫。 桌子上并没有摆放着很多女孩子常有的化妆品和口红之类的，只有少量洗漱用具和几本书，十分简洁，倒是架子上有不少专业书籍。凌志走过去看了看，都是跟社会学有关的一些专业书，还有部分小说，可能是施言口中的那位学姐的吧。 房间角落放着两个行李箱，应该是两个女孩子的，旁边有个衣柜。 床上挂着蚊帐，上面还有图案，十分粉嫩，这个画风，应该是……那个学姐的吧。 凌志收回自己的眼神，还好，房间里没有很多让他脸红的要素。 房间尽头的落地窗帘已经拉上了，外面应该是阳台吧。还好窗帘已经拉上了，要是一不小心看到施言晾晒的衣服之类的，那就大型社死现场了。 不过待在这个房间里还是让他坐立不安，因为房间里的气息实在是……太香了。 愣神儿间，赵施言已经接过凌志手上的杆盒，放在墙边。然后按住凌志的肩膀，强迫他坐在椅子上。 “好啦凌志，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这是我下午刚烧的凉白开，解解渴吧。额，你用我的杯子吧，不嫌弃我的话。” 怎么可能会嫌弃，应该是你不嫌弃我的嘴的话。 凌志暗自想到。他确实有些渴了，晚上打了球，聊了一路，他都滴水未进。 “额，你不喝吗？你应该也渴了吧。” “我刚刚接水的时候已经喝了一杯了，剩下的全都是你的了。” 不过他依然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嘴碰到杯子的边缘，于是他举高杯子，对着张开的嘴巴，准备借助自由落体运动来帮助自己解渴。 因为这么做的时候比较少，所以毫无疑问，他先溅了自己一脸，然后才找准位置，将水倒进自己的口中。 “哈哈哈哈！凌志你也太逗了。我又不嫌弃你，你可以直接喝的。” 确实有些尴尬。不过姑娘瞬间拿出一条毛巾帮凌志擦干了脸上和衣服上的水渍，然后回到卫生间洗毛巾。 所有的一切都是香香的，除了自己，唉…… 赵施言洗完毛巾搭好，走出卫生间。犹豫了一下，对凌志说道： “凌志，你不介意我换个衣服吧。唉，今天一时兴起穿了一条丝袜，现在勒的我好难受，我好想马上换掉。” 赵施言指着床对凌志说道。 凌志噌的一下站起来，急忙说道： “额，那我先回去吧，你慢慢换。” 短发女孩这次倒没有强行挽留凌志，只是边上床，边慢慢地说道： “哦，其实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挺无聊的，本来想请你来陪我说说话的，那真是可惜了。” 凌志也是耳根子很软的一个人，因为平时没什么朋友，所以如果有人请他帮忙，他尽量有求必应。 而今天，自己厚颜求姑娘跟自己交朋友，还说要倾听姑娘的烦恼。现在人家想找个人聊天，自己却一走了之？这算哪门子朋友？ 第二十四章 心有花木 凌志还是决定留下来，他坐在椅子上，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脸，听着上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难免想象着床上香艳的场景。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然而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入他的耳中。凌志有些无奈，只能尽力想一些话题来转移自己的尴尬。 “那个，施言，我其实好奇很久了，你的微信名称为什么叫‘木森’啊。” “啊？你说‘木森’啊。怎么说呢，这个名称是我本科时候起的，代表的是那时候的一种心境吧。” 女孩的说话声盖住了换衣服的声音，凌志觉得好了很多。女孩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常常想象自己像是森林里的一棵树，虽然周围也有很多树，但同时也都跟我保持着距离。但是没关系啊，我只要专心茁壮成长就好啦。长得越高，就能受到越多阳光的滋润。或许以后也会有经过的旅人注意到我，也或许没有。但不论如何，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这样也不会给周围带来麻烦。” 凌志想象着那个场景，一时无言，他确实被这个场景所震撼到了。森林中的一颗树么。看似同类环绕，实则非常孤独。但即便如此，还是心向着阳光。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心态，实非自己所能比拟。 凌志刚想要说点什么，但女孩紧接着就问道： “那你的呢？凌志，你的微信名‘研心’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知道研心就是专心致志地做好某一件事的意思，所以果然还是与你的学术生活有关么？” 这姑娘，不简单啊。凌志笑着说道： “确实有关联，但更多的，还是跟自己的心态有关吧。” 凌志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心态方面我跟你差很远，你永远都是阳光向上的，而我，却经常迷茫，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但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不论何时何地，我只需要脚踏实地地做好每一件自己该做的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不会后悔，即便这件事情在当下我觉得很麻烦，甚至很不喜欢。” “另外，在此过程中，我就能知道自己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能渐渐确定自己的心意，就能进一步确定自己努力的方向。我想，这就是我起这个名字的初衷吧。” 凌志说完，突然感觉房间里静悄悄的。看来已经换好衣服了么，凌志多少松了口气，紧接着听到女孩儿的一声呵欠，然后懒洋洋地说道： “唉，不知不觉躺到床上就不想动了，我们就这样聊吧，凌志，反正下面只有一把椅子，不能面对面，你不介意的吧。” “当然不介意。” “嗯。话说，凌志，你可是我看中的朋友，可不要妄自菲薄哦，谁说你的心态就比我差了？我也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凌志你明明就是心比金坚，你也有你的坚持，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而已，但我相信你迟早会找到的，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停下探索的脚步啊。” 凌志感到内心受到了激励，他也说道： “你也一样啊，你也有你自己的倔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愿意心向阳光。我祝愿你能开开心心地度过今后的每一天，也祝你早日能遇上赏识你的旅人。” “哈哈，谢啦，凌志。不过话说回来，凌志你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我果然还是觉得……” 凌志又听到了姑娘爽朗的笑声，笑声中还夹杂着话语： “还……还包括……你……之前说……交……交朋友那段，哈哈……” 凌志一脸黑线，他不甘示弱。 “施言你也一样啊，明明可以把你所谓的私心藏在心底，即便是这样我也永远不会发现，却偏偏冒着被我怪罪的风险说出来。你说说，你是不是比我还实诚……” “额。” 姑娘停止了笑声，她没想到凌志竟然学会反击了，她委屈地说道： “那不一样啊，凌志。你是发自内心地说着每一句赞美我的话，而我觉得我是不得不讲出来。你说过你不擅长对别人撒谎，我也不想欺骗你啊。” “这哪里能算欺骗……” 凌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再是简单的内心被触动了，而是内心被一只温柔的手握住，抚摸着。他躺在温柔乡里，不想起来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异样，他马上转移话题道： “那个，谢谢你，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对了，你之前说你因为特殊的原因喜欢上了台球，这个特殊的原因是什么啊？能跟我说说么。” “哦，那个啊，那个是因为冰……” 姑娘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没好气地说道： “哼，才不告诉你呢。” 说着，凌志听到了一身翻身的声音。嗯？什么鬼？难道她还在因为自己没跟她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而闹脾气么？害，这个傲娇女。 凌志笑着摇摇头，说道： “切，不想说就算了。” 女孩似乎怕凌志误会，转了下身，对着天花板说道： “那个，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先卖个关子吧。话说凌志，你能跟我说说你考研的事情么，你是怎么考上花城大学的？你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么？还有还有，你考的时候竞争激烈不激烈啊。” 凌志笑了笑，轻声说道： “我考研的事情也没什么波澜起伏。我确实是科班出身，本科毕业于苏杭，当年考的时候也就是埋头复习，没想太多。我知道前年录取人数很少，但也多少对自己有些信心。” “不过当初考研复试的时候确实有些紧张，还好我初试排名还不错，复试发挥一般，综合成绩滑进录取名单中，也算是有些运气吧……” 凌志按时间顺序讲了讲，主要讲了自己考研备战，遇到的研友，初试复试，以及跟陈峰他们认识的过程。 “就这样，我认识了我导王海波。唉，虽说顺利考上，之后的科研也并非一帆风顺，遇到了不少阻力。但这也都没关系，我也借此学到了不少知识，不过这些以后再跟你说吧，今天也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凌志说完，听到上铺姑娘没动静。仔细一听，听到了姑娘绵长的呼吸声，他又一头脑线。 “这死丫头心这么大嘛？这都能睡着。不过算了，今晚经历了不少事，她应该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不过她今晚没洗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每天洗澡的习惯。等会儿，她躺床上跟我讲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盖好被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内心戏不断涌起。凌志觉得一走了之有些草率，但把女孩喊起来又不忍心。 他稍微站远一些，想看到床上的女孩有没有盖好被子。 由于房间有些小，床铺也稍微有些高，即便他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女孩的身影。 “应该是睡到内侧了吧。” 凌志心想，他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帮女孩盖好被子再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梯那里，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光脚站在地上，慢慢爬上两格，探出的脑袋终于能看到女孩的睡姿了。 只见女孩仰面沉睡着，微微张着小嘴，胸前随着绵长的呼吸起伏着。倒是盖好了夏凉被，不过白皙的小腿还是露了出来。凌志扫了一眼便马上扭过头，再次蹑手蹑脚地爬下来，穿好鞋，准备离开。 他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想着要不要就此把杆盒拿回去。 正准备这么做，脑中却浮现出今晚女孩兴奋地抚摸着他的球杆的样子。 凌志叹了口气，人家说不定就是想借此机会多摸一摸呢，自己不打声招呼带回去，未免太无情了，便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于是凌志拿好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把卫生间和房间的灯都关掉，默默在门后听了一下，确定没有女生在走廊上，便慢慢打开门，走出去后再慢慢关上。 不过据女孩说这里治安还不错，晚上不锁门应该问题不大吧。算了，明早她起来跟她打声招呼好了，确定她睡得好就行。她快步走下楼梯，出了宿舍楼。 不知不觉已经10点多了，虽然夜已深了，但凌志认路还算不错，所以也不怕自己迷路。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周遭的柳树，带来一丝丝凉意。此时校园里不时有着图书馆关门后返回宿舍的学生，大概都是暑假待在学校备战考研的吧。 凌志走在临海大学的校园里，思绪也渐渐泛起。 他今晚对女孩说的话没有任何虚假，包括他起‘研心’这个名称的初衷，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 虽然自己之前一直在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不是适合走上科研的道路，但今晚女孩的话无疑让他下定了决心。 综合自己最近的科研进展，他决定，至少走上那条路试试看，即便最后不行，也绝不会后悔，至少在努力的过程中，自己一定会有收获。 …… 回到宿舍，已经11点了，林奇松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着眼前电脑里面的纪录片，陈峰和高峰也都在。 不过对于凌志的出现，三人似乎置若罔闻，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凌志看到陈峰在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回复着谁的消息。说不定就是他的小前女友，又在忙着复合呢吧。 陈峰在上研究生期间谈过一个对象，只不过后来他嫌对方太黏，耽误自己科研了，于是狠心提了分手。不过最近几天，他总是时不时跟凌志说，自己有点后悔。 “害，这就叫世道有轮回，追妻火葬场吧。” 凌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打开了赵施言的微信，点进她的朋友圈。她朋友圈并不多，偶尔只是晒一些饭局以及一些跑步的风景照，果然她还是属于运动系的姑娘，不像自己，死宅男一个。 她转而瞥见了姑娘头像旁边的个性签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我要向阳而生！” 凌志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他退出了赵施言的微信，点进了自己空白的个性签名，编辑道： “心有花木，向阳而生。” 第二十五章 新的计划 周六，早上八点，凌志起床看了下手机，赵施言给他留了言，问道： “凌志，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我睡着了你都不叫醒我，真不够意思，哼！唉，昨晚在球房沾了一身烟味，没洗澡难受死了。” 凌志的起床气瞬间清醒了大半，他马上回复道： “额，看你睡得那么熟，怎么可能忍心叫醒你。我也不敢等太久，万一你们这边有门禁我就出不去了，所以看你睡着了我就走了。” 发送后，等了一会儿，赵施言也没回复，可能也刚起床吧，或者去吃饭了。凌志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室友，起床洗漱了一番，准备去泡实验室。 …… 到了实验室，凌志先刷了一会儿手机，看到最近有个户外公众号发布了一个活动：临江城市徒步18公里，计划在下周日举行。 “徒步啊，好久没去了。” 凌志自言自语道。他自己体力不行，耐力还凑活。让他爬山绝对是要累死累活，但是长时间徒步他甚至可以不休息，一口气坚持下来。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徒步是最适合自己的运动。 前段时间没什么活动，今天看到一个难度系数相对比较低的，自然是不能错过。正翻着活动的详细资料时，赵施言给他回复了。 “哦，抱歉凌志，我刚刚在忙别的事，没看消息。其实昨晚也怪我，说好了要听你讲你的考研经历呢，结果自己却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啊，你早些休息也好，我考研的事儿什么时候不能说？下次你也跟我说说你……” 凌志本来想打“考研的事儿”，但最后觉得对她可能不算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就改成输入： “下次你也跟我说说你本科时候的事儿吧，我也想听听你们专业学的信息处理的知识跟计算机专业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也没啥，跟你们学的相比就太LOW了。不过你愿意听我就跟你讲，下次吧，我先忙了，回头聊。” “嗯嗯，回聊。” 凌志点回了那则公众号，看了看时间地点和关门时间，心中意动。不过长久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去参加这类活动的。但是，昨晚不是刚刚结交了一个可爱的妹子朋友么，晚上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好了。 于是他开始了一天的科研生活。 …… 傍晚早早回到宿舍，准备放下包去吃饭，发现陈峰和林奇松都在。陈峰是坐在座位上敲着代码，松哥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凌志放下包，犹豫了一下，站在松哥床前，说道： “唉，松哥，你别太放在心上。我导上学年让我把我做的一个小成果放在他的一个项目年度报告里，刚开始我还挺荣幸的。因为我做的那个东西，你知道的，虚实身份关联，要把一个人虚拟的身份和真实的身份关联起来，连数据都没有，我怎么做？” “我只是做了点简单的特征抽取而已。后来不也一样？被批评的一塌糊涂，PPT做得不够美观啊，特征抽取准确率不高啊。” “不过后面改了之后他也没说啥，当时他不爽他就说出来了而已，我们那个项目年度评价还得了个‘优’呢，他最后不也眉开眼笑的。额，虽然主要成果跟我没啥关系罢了。” 凌志顿了顿，继续说道： “老吴虽然言辞激烈了一些，但过段时间，说不定也就忘了，你别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再说，我虽然不熟悉你们的方向，但你做的东西肯定比我好太多了，我做的一直都没啥进展，我都羡慕……” 林奇松突然有点激动，狠狠捶了一下床，打断凌志大声说道： “草，你们导师跟我们导师能一样么。老吴特记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指望他以后改变主意。” 说完愣了一下，似乎平静了一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抱歉，凌志，我刚刚话有点重。你做的课题就是地狱级难度，跟我的没有可比性。” 凌志看到松哥情绪爆发，有点紧张，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看到旁边陈峰已经转过身来，准备圆场了。但是紧接着松哥又平静下来，他心里一松，接话道： “害，我那个课题没进展都怪我自己不努力而已，哈哈。” 奇松微微一笑，继续刷着他的手机。陈峰见气氛缓和了下来，也衬托道： “唉，松哥，我的课题也是啊，数据都快标吐了，我也好羡慕你啊，你连论文都写出来了，我们都八字还没一撇。” 凌志笑着回到座位，准备刷会儿手机就去吃饭。 这时候林奇松突然很快翻身下床，头也没回地开门出去了，也没把门带上。凌志和陈峰面面相觑。 “松哥去吃饭了？” “不知道啊，凌子，你吃了没？” “没呢。” “我也没吃，要不追上松哥一起？” “那行，快走快走。” 两人很快把门锁上，朝楼梯口走去。然而快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松哥的背影似乎在往楼上走，而不是往楼下。两人更是疑惑： “松哥去干嘛？” “不知道啊，我去，他该不会想不开……” 说着，陈峰作势就要跑上前去阻止林奇松，但凌志很快拉住了他。 “唉，你别急啊。你这么快跑上去，如果松哥真想不开了，肯定会把他逼急了，万一一冲动就完了。放心，就算真想不开了，他也不会轻易做出傻事儿，谁干这事儿之前不得犹豫一会儿？我们慢慢跟上去，在后面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陈峰冷静了下来，觉得有道理。 两人慢慢上楼，走出楼梯间前，往外探头看了看。 只见林奇松背对着他们，站在天台上，手靠在栏杆上，正准备用火机点着一根烟。 楼顶虽然风不大，但林奇松还是点了好几次才把火机打着，就着嘴上的烟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用手夹起烟，缓缓地将烟雾吐出。 “我去，松哥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啊，没见他在宿舍吸过啊。” 凌志赶忙捂住陈峰的嘴，并探头望了望，确保松哥没有注意到他俩后，松了口气，小声说道： “你小声点，松哥想吸点烟缓解缓解压力怎么了？松哥不在宿舍里吸，当然是照顾我们。” 陈峰想了想，说的也是。他们宿舍四个人明面上都没有吸烟的习惯，也就是今天，他们才发现林奇松会吸烟。 凌志想起中学时候有个经常不听老师话的舍友有吸烟的习惯，有一次在宿舍自带的卫生间里吸，忘了关门，结果另一个在午休的舍友腾地一下起身，狠狠地就吸烟忘了关门这件事跟他吵了一架。 凌志心中一暖，虽然松哥有心事，但还是没有把气撒到其他人身上，只是默默地一个人承受着一切。 其实松哥并没有说错，他确实不了解老吴，虽说劝他宽心是好意，但在别人看来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毕竟你老王又没有卡你毕业。 想到这里，凌志觉得自己绝不能放下松哥不管，至少也想帮他分担一下。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个徒步推送，心中渐渐有了个计划。 陈峰拨开了凌志的手，小声问道： “那怎么办？要不上去再跟松哥谈谈？” 凌志摇了摇头： “先别了吧，或许松哥就是想抽根烟放松一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比较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这观察一下吧，你要是饿就先去吃饭。” “开玩笑，我一个人跑去吃饭算怎么回事儿？我跟你一起。” 两人边刷着手机，边等着松哥抽完烟。他们没等太久，不一会儿，林奇松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然后把身子伏在栏杆上，脚尖踩地，似乎在望着楼下的人群。 凌志心里一紧，正打算说点什么，旁边一阵风掠过，眼前陈峰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林奇松似乎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正打算转过头，只见身体被重重地拖了回来，按在地上，按住自己的那人喊道： “松哥，你不能这样啊，还有大把美好时光在等着你，没必要想不开啊。” 想不开？这都哪跟哪啊？不过林奇松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按住他的人是怕他做傻事儿，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吸烟被上楼顶巡视的宿管看见了。 凌志也跟了上来，生无可恋地看了眼陈峰，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松哥，说道： “哎，陈峰，先把松哥放开，有话好好说。你这被别人看见了以为你跟松哥打架呢。” “哦，也是，不过松哥，你先答应我别干傻事儿，我就把你放开。” 林奇松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还是一暖，笑骂道： “去你M的，谁要干傻事啊，我就来顶楼抽根烟，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么。” 陈峰松了一口气，把松哥扶起来，帮他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挠挠头说道： “额！原来是这样，误会误会。我们……” 陈峰看了眼凌志。凌志其实并不知道陈峰想说什么，但如果交给他来讲，他会编一个好点的理由，防止松哥觉得自己被过度关注。他微不可察地跟陈峰点了下头，接话道： “我们想来顶楼吹吹风，待在屋子里太闷了，陈峰顺便想跟我聊聊他那个破课题的事儿。没想到刚好遇见你。看见你刚刚快要掉下去的样子，也没多想就冲过去把你先拉回来。哈哈，看来是有点误会。” “哦，没事儿没事儿，我还以为是宿管来了呢，吓我一跳，我说谁这么大劲儿。” 陈峰见林奇松似乎没有轻生的意思，松了口气，而林奇松也默契地没有提及刚刚陈峰为什么那么激动。都已经确定是误会了，干嘛还揪着是不是轻生的话题不放？ 即便，刚刚探过栏杆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冲动。 第二十六章 凌志的决断 林奇松很清楚，自己此前并没有任何轻生的想法。 但是当脑袋探过栏杆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会比现在更轻松？他不知道答案。 而正当他准备深入思考时，后面有人把他拽了回来，他的胡思乱想也瞬间烟消云散。 三人笑骂了一会儿，于是联袂去食堂吃晚饭。林奇松虽然恢复了一些精神，但是路上话也不多，凌志能感受得到，他的心结并没有消失，这让他实施那个计划的决心愈加坚决。 晚上回到宿舍，凌志拿出手机，点开赵施言的微信，发送道： “施言，你忙完了么？想跟你商量个事情，你下周日有空么，我想要请你去徒步，有兴趣么？” 发送完之后，他也没着急等，拿起那本没看完的《字母表谜案》，又进入了自己的悬疑世界。 这本书共有四个篇章，凌志看到了第三个篇章。 前三篇说的是有三个房客租住在一个房东家里，其中有一个房客是警察，因为职业的原因接触到3个案子，在掌握了大量证据之后依然没有头绪破案，于是求助于思维缜密的房东。 在第三个案子中，受害者临死前用打火机将桌布烧了一个C字型的图案。 警方认为受害者是在提醒加害者姓名首字母，但在场有嫌疑的四个人中不止一人姓名首字母为C。 也有警方怀疑受害者其实不只是想写C，而是想写G，只不过没写完而已。 案件迟迟没有进展，警察无奈求助于房东。房东根据案件提供的线索以及当时室内的摆设，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字母C不是受害者写的，而是…… 看到这里，凌志手机震动了一下。凌志打开手机一看，是赵施言给他回复了。凌志强忍着想看到真相的冲动，暂时放下了这本书。 “哦，徒步啊，没想到凌志你还有这种爱好啊。去哪里徒步啊，要走多远呢？” 凌志先把公众号的链接推送给了赵施言，然后回复道： “其实一直都有这个爱好，只不过都是我一个人去而已。今天上午看到这个活动，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 过了一会儿，赵施言估计是看完了推送了，回复道： “哦，这样啊，我以前跑过半马，但是没参加过徒步，其实还挺有兴趣的，就我们两人去是嘛？” “额，其实是这样的，我还想邀请我一个室友一起去，只是还没跟他讲。……” 凌志把林奇松最近的状态跟赵施言说了一下，并且表达了想邀请他去徒步，顺便帮他解开心结的意愿。而因为担心他不肯同去，所以想邀请她一个女生一起来，如果能联系到别的女生一起的话就更好，松哥感兴趣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一些。 “就是这样，那个，你愿意来么。” 打完一大段文字，凌志突然有些忐忑，他觉得这么做似乎把姑娘当做了工具人，连忙补充道： “额，你别误会，我本来是想单独约你一起去的，只不过看到松哥傍晚时候心情很消沉，看不过去，所以就顺便想叫他一起，真的是顺便。” 没过一会儿，妹子回话了： “哈哈，我没误会，你别担心。我觉得凌志你很善良啊，这么关心你的室友，比我强太多了。嗯……其实我下周日有别的安排，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我推掉就是了，因为我想帮你。” 凌志心中一暖，不过他还是关心地问道： “那个，你的安排紧不紧要？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不想勉强你。” “不碍事的，真的。相比我自己的安排，我其实更想跟你一起去徒步[呲牙笑]。我再问问我们实验室的女生有没有愿意一起去的吧，下周一再回复你好吗？” 凌志觉得有个善解人意的妹子朋友真的能让自己每天都会心一笑，他也不再矫情。 “嗯嗯，你能来我很开心。那麻烦你啦。” “跟我还客气啥。” “那个，你今天去忙什么了啊，能分享一下么？” 这次姑娘倒是没有马上回复，凌志以为她去忙别的事情了，过了2分钟： “嘿嘿，暂时保密，因为我说过以后会告诉你啦。” 嗯？她说过吗？凌志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对白，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想问她为什么喜欢上台球，她似乎提了一个‘冰’字，应该就是这件事吧。不过，‘冰’么，她喜欢滑冰？她今天去滑冰了么？但跟台球有什么关系？ 凌志还是一头雾水，他也不再多想，也没有追问。 “哦哦，行，我期待你告诉我的那一天。不过你周末的生活挺丰富的啊，不像我，白天学习，晚上还是看书。” 凌志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线索来，可惜姑娘并没有中计，反而把皮球踢给他： “[斜眼笑]我不丰富，话说凌志你在看什么书啊？还是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吗？” “那倒没有，我换了本悬疑系列，叫《字母表谜案》，正看到一个案件，讲的是……” 凌志没有长篇大论，虽然没有别人教导他，但三两句话把一件事情说清楚是他的习惯，避免别人在跟他说话时等太久，这个习惯也沿用到了微信聊天上。 “哦哦，还挺有意思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反正你也快看到了，到时候也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哦。” “嗯嗯，没问题。” 不过他紧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我去，我刚想起一件事情。我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似乎是今天到期，我得马上去图书馆一趟，还了马上再借出来。” 又沉默了一分钟。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凌志没耽搁，马上把书放进包里往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一楼。 凌志在还书之后想再借出来，结果却发现续借失败。 怎么回事儿？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凌志走向服务台，问道： “你好，我想问下，这本书我想再借出来，却续借失败了，您能帮我看下为什么吗？” 柜台小姐姐接过书，往条形码上一扫，看了看电脑屏幕，回复道： “哦，你这本书已经被别人预定了，所以你不能再借了。” “啊，被预定了啊。” 凌志倒是知道，花城大学图书馆官方网站倒是有这个服务，但他以前没用过，没想到今天别人预定到自己头上来了！唉，运气也真是不好。 凌志挠了挠头，只能无奈地说道： “哦，那算了，回头我再借出来好了。” 柜台小姐姐歉意地跟他点了点头，凌志笑着回应她之后，转身走出图书馆。 “唉，真是运气不好，那本书被别人预定了，我只能下次再借出来了[哭笑不得]” 马上回到宿舍的凌志跟赵施言吐槽道。 “啊，被别人预定了啊。” “没事，其实这本书图书馆里不止一本，不过今天太晚了，我就懒得再借一本了，改天我再借一本出来慢慢看。” 奇怪的是，这次发送后，对面的姑娘长达5分钟都没有回复。 “她在忙别的事？还是在替我纠结我的书被预定的事？” 凌志也搞不懂这姑娘在想什么，正想再安慰她一句别担心，姑娘回了消息： “没事没事，凌志你下次借出来看就行了，我本来还想着早点让你跟我分享你的阅读心得呢，哈哈。” “原来是这样，那我早点借出来看完得了。” “那行，凌志你接着看书吧。” “嗯，那回聊。” 凌志继续着自己的探案之旅，真相令他很是惊讶。原来那个被烧出来的C字形，是房间里的花瓶反射太阳光线偶然形成的。而因为这一个字母影响着办案警察们的主要判断，所以之后警方排除掉这一因素影响，很快找到了真凶。 真是让人唏嘘，这种剧情发展方式让人意想不到。不过话说回来，偶然么，确实挺偶然的。其实《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并非是一本少见的书，图书馆馆藏不少，但却有人偏偏预定了他这一本，这种偶然事件发生的概率有多高？恐怕跟C字形形成的概率差不多吧。 凌志不再多想，准备洗漱上床休息。 …… 周一早上，花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凌志打起了伞，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伞放在了食堂门外的伞架上。 他隐约想起了当年在苏杭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没有洗衣机，只能去公共的洗衣房洗衣服。 那时候凌志总是拿一个脸盆放在洗衣机上，以表示这个洗衣机是自己占用了，自己暂时回宿舍干别的事。而室友们洗衣服时会拿一个桶过去，这样可以装更多的衣服。 但有时候他们再次回到洗衣房时，会发现自己的桶已经被别人错拿走了，于是他们会再从附近散乱着的桶中随便拿一个。自己的桶都丢了，还管别人干嘛。 凌志自己绝不会这么干，即便是自己的盆被拿走了，也会再回到宿舍拿一个新的，但他也理解室友们的做法。 他有时候会跟室友们开玩笑，说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桶不守恒定律”。而伞架上的伞也符合这个定律，特别当遇到下雨天时，总有些没带伞的，看到伞架上的伞，100个没带伞的人里有1-2个人里起了邪念，那么桶不守恒定律就永远都成立。 尽管凌志提出了这个定律，但他心底还是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打破这个定律。所以自从他来到花城以后，每当遇到下雨天，还是习惯把雨伞放在门外的伞架上，无一例外都没被拿走。 就像赵施言说的那样。虽然偷奸耍滑的现象无论在哪里都有，但至少在花城，晚上不锁门也不用担心东西被偷，不用担心伞架上的伞被拿走。城市对他充满了善意，他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吃完饭回来后，伞果然还在原位。凌志来到实验室，坐了一会儿，觉得老王差不多已经到了之后，走向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凌志坐在老王对面，坚定地说道： “老师，我已经想过了，我想要申请硕博连读。” 第二十七章 韩轻悦 花城大学读博士研究生的途径有很多。优秀的本科生可以直接申请5年直博；研究生一年级可以申请硕博连读2+3模式，即硕士两年，博士三年。 而其他人想要申请读博士的话，必须凭借自己的硕士学位证书，联系好意向导师，参加每年2次机会的申请考核，通过笔试面试才行。 现在刚好处于研究生第一学年后的暑假阶段，过了这个暑假，以后想申请都没机会了。 凌志一直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申请，以前的他以为自己这种不善言辞的人，只能当个刻板的老师，其他工作都不适合自己，所以他对持续进行研究工作还是有些兴趣的，毕竟在竞争激烈的今天，只有拿到博士学位才有机会申请到各大高校做老师。 然而，自己的研究生生涯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研究迟迟没有进展，一直以来他都深陷数据的漩涡中，所以他渐渐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该怎样选择。 前段时间，短发女孩眼中的那道光让他迷茫的内心如拨开云雾见日明一般，豁然开朗了起来。再加上实验渐渐也有了一些起色，所以让他下定了决心。 不适合又怎样？实验始终没有进展又怎样？自己难道忘记了脚踏实地的初心了么？ 你看看眼前的短发女孩，她连未来将要遇到什么样的荆棘都不确定，但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不熟悉的专业。 而自己呢？5年了，自己从未离开过计算机专业，就因为一次实验的挫折，就开始怀疑自己了么？ 再说了，适不适合读博士，不是你自己脑子随便想想就能决定的，也不是王导决定的，而是靠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的。即便是未来不能顺利发表论文，在年限内毕业，那就延毕继续干呗，怕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凌志不再有犹豫。他决定踏上这条路，自己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命运就好。 王导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抬头笑着看着凌志，说道： “哦，对，最近可以申请硕博连读了对吧。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凌志早已打好腹稿，把自己最近的实验进展汇报了一下，又说家里始终支持他继续往下读，自己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嗯，挺好的，实际上我当年也有你类似的心态。当年我在国外读博的时候，也是实验有了一些进展之后才会给我更多的信心，在投稿的时候能更从容地面对审稿人……” 老王说起了自己在国外读书的经历，凌志也觉得挺好奇的。 老王读博那会儿比他现在艰苦多了，那时候去国外参加会议，拿到一本会议论文集纸质版，都宝贝地要命。 而如今，任何一个会议的会议论文集，在论文正式发表之后，都可以随意地在网上下载下来。 所以说，虽然老王没赶上好时候，但是他能到达今天这个地位，绝对是付出了无与伦比的努力。 “所以读博士这个决定虽然不见得一定好，但是在当下，毕业后出来的选择并不像以前那样窄了。你看现在各大企业算法实验室哪个不招博士？企鹅和科讯的副总裁，博士毕业的有多少？” “现在不再是以前了，不是你敲几行代码就能混得很好的时代了，现在各大企业对算法的需求很高的。如果去高校的话，博士后或者助理教授也都是理想的选择，都很适合你继续从事科研工作……” 老王又开始了演讲，但凌志丝毫没觉得厌烦。这些东西都是宝贵的经验，即便自己现在用不到，而4年之后，自己将会再次面临选择，那个时候，今时今日的这番话就会显得弥足珍贵。 凌志又跟老王探讨了一会儿，包括让老王科普了一下博士后的日常生活，然后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外进来4个学生，3男1女。 “额，老师您好，不打扰您吧。” “没事，我们也聊完了。你们是新生对吧。” “对的，我叫李昶。我们不是提前跟您商量过了么，今天就过来跟您聊一聊。” 为首的男生代表大家跟老王打招呼道。 “行，你们周围找位置坐。凌志你先回去吧，最近准备一下申请硕博连读的材料。” “好的，老师。” 凌志先退一步，回到实验室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老王带领新生走出办公室，跟实验室中的大家打招呼。 “这是咱们实验室下学期准备入学的同学，你们可以跟在座的师兄师姐们聊一聊，大概了解一下他们在做什么，想一下以后自己做什么研究方向。那边还有几个空座位，你们自己选，随便坐。” “自己也终于当了师兄师姐了啊！唉，不过也没成果，没啥值得炫耀的。” 凌志心里苦笑了一声，不过他早已放平心态，准备好材料后，找老王签过字，便继续调着自己的模型。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身边坐下来一个人，温柔地说道： “师兄，能打扰你一下么？” 凌志转过头，旁边坐着的就是刚刚出现的那位新人女生。梳着双马尾，长长的眼睫毛，精致如模子一般刻出的鹅蛋脸，娇俏的鼻尖，樱桃小嘴。双手十指相扣放在大腿上，穿着碎花连衣长裙，微笑着看着凌志。 眼前的女生无疑是属于甜美类型的美女，放在外面无论是谁都会多看两眼。但凌志显然不可能对师妹有什么想法，他也礼貌地回以微笑，说道： “没关系，不打扰。我叫凌志，刚刚研究生入学一年，我懂得不多，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啊。” 女孩的微笑始终挂着，说道： “你好，师兄。我叫韩轻悦，轻盈的轻，喜悦的悦。刚刚考上研究生，我才是要请师兄多多指教呢。” “哈哈，彼此彼此。对了，老师有跟你分配什么研究方向么？或者你对研究什么有兴趣么？” “还没有。老师给了我一本关于情感分析的中文书，我准备先学习一下。” 情感分析啊，凌志有所了解。 早年的情感分析基本上是将文本分为积极、消极以及中性三类。 早在十几年前，相关的论文就已经不计其数。大家争先恐后地在各大会议上发表，并声称自己在公开数据集上取得了最优的效果，尽管分类准确率可能只是零点几个百分点的提升。 如今，这个任务的情感分析准确率早已被刷到了97%以上，再也没人在这个任务上浪费时间了。 如今大家做的情感分析会更细粒化。如将一句话的情感分为喜怒哀惧等多个类别，看看在哪一种类别上的得分最高，那么这句话就更偏向于哪类情感。 而多分类任务一般的准确率相对较低，在以前可能也就将将过50%。如今这个任务已经有人做到了80%以上，所以更多的，人们开始进一步将任务细粒化。 比如开始分析一句话中的情感到底是喜悦，还是假装喜悦，是恐惧，还是装作恐惧。由此带来了一串相关研究任务，如情感方面词提取，情感原因匹配对抽取等等。 凌志虽然不做这个研究方向，但是在入学时也有看过这类的书籍。 想要做情感分析的话，确实比较容易上手，不过想做出好成果，并不容易。 跑模型大家都会，但想要做出新意，效果超过其他所有人，可能付出的努力并不一定会比自己小。 “哦，挺好的，这个方向挺好上手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交流，我以前也了解过一些情感分析的知识。” “好啊，谢谢师兄。那师兄做的是什么研究方向呢？” “哦，我呀，我做的是用户身份识别算法，就是根据用户的文本写作风格来判断两个账户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 凌志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研究方向，只不过没有赘述自己遇到的困难，只是简单说了声自己没有什么重要进展。 “总之现在还是在调模型，大概就是这样。” 韩轻悦在整个过程中都仔细听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哪怕是“嗯”的赞同声都没有。 “嗯，师兄做得很好啊。这个课题应该很难拿到真实数据集的吧，据说现在的水军账号识别率，也只有0.19%，远远低于预估，更别说账号关联了。” 凌志感觉有些异样，不过他先压下心中的疑惑，感谢道： “嗯，谢谢你能这么说。数据集虽然拿不到真实的，但是还是可以模拟一份数据集做下去。目前的实验状态已经渐渐好转了，坚持做下去肯定会更好。” 凌志稍微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不过，你刚刚说的水军账号识别率，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么准确的数字，我都不知道。” 韩轻悦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说道： “哦，那个啊，我也忘了，不知道以前从网上哪个角落读取到的信息，师兄不用在意。” “这样啊。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你又帮我增加了一个知识点，谢谢你。” “没事的，倒是我要谢谢师兄。” “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暂时没有了，那师兄，以后有机会再聊。” “好。” 韩轻悦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其他人的座位，甚至3个男生新生都没有错过。但无论是谁，她的只言片语中都会有几个字飘向凌志的耳中： “你好……轻盈的轻，喜悦的悦。……” 真是少见的求知欲如此旺盛又如此礼貌的姑娘啊。凌志想道。 3个男生新生也在跟附近的师兄师姐交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聊到，这一下子就显得韩轻悦与众不同。 而因为她的谦逊礼貌，不多时便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凌志远远地听见周敏师兄开始跟韩轻悦开玩笑了： “哎，师妹，你看你要是做情感分析做不下去，就转到我们这边来吧。我们跟老王深耕多年，还算有不少经验，到时候罩着你啊，哈哈。” 韩轻悦依然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说道： “谢谢师兄，我会考虑的。” 凌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想起自己去年刚到实验室的时候那份局促不安的样子：只敢待在自己的座位上，连倒杯水都要蹑手蹑脚的，更别说主动去了解其他师兄师姐做的方向，他怕暴露自己的无知。所以眼前韩轻悦的举动让他很是羡慕。 “哎，轻悦，中午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怎么样？” 张小欣师姐已经开始认姐妹了。不过也是，长期以来实验室一直是阳盛阴衰，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当然要把她拉过来站在统一战线。 “哦，师姐，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这样啊，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张小欣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 过了一会儿，韩轻悦被拉到了实验室微信群里。不久，凌志收到了韩轻悦的微信好友验证消息： “你好，师兄，我是韩轻悦，以后请多指教啊。” 第二十八章 成行 凌志马上通过了韩轻悦的验证，并且也打了招呼。 你别说，学计算机专业的姑娘本来就少见，考虑读研的就更少了，而像韩轻悦这样积极的更是凤毛麟角。 凌志觉得遇到了一个潜力后辈，作为前辈，无形间增加了一些压力啊。不过算了，也没必要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 今天一天的实验室生活结束后，凌志去图书馆又借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回到宿舍后翻看了起来。 马上，他看到了最后一个场景：霍尔顿看着妹妹菲芯骑上旋转木马，忽然天上下起了大雨，其他小孩的父母全部找地方躲起了雨，而他却不闪不避。看着菲芯一圈圈转个不停，虽然被淋湿了，但心里简直快乐极了。 凌志想象着那个场景，觉得霍尔顿很傻，但是他并不讨厌。 “越长大越孤单……么。” 他心里默默思索着。霍尔顿无疑是妹妹菲芯的守望者，而菲芯也是霍尔顿的守望者。因为菲芯的存在，霍尔顿放弃了一意孤行踏上西部的想法，最终还是留在了家里。 而他们长大后呢？还能不能继续守望对方呢？或许很难吧，两人终究将各自组建家庭，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这份纯真，如果能永远留存在心底，该有多好。 心里不禁有些惆怅。正在发呆时，手机微信来了消息，是赵施言给他留了言： “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愿意跟我们同去的女生啦。” 凌志心中一喜，脸上挂着的惆怅顿时烟消云散，回复道： “是么，那太好了。辛苦你了，找时间我请你打球，或者吃饭。话说你约的是谁？李梦瑶么？” “那倒不是，我问了她，她说周日要陪男朋友，所以不能来。我今天就再问了一下我们师门的女孩子们有没有想去的，没想到有一个很快就回应了我，说很感兴趣。话说你约好松哥了么？他会不会来？” “额，还没有。我怕你约不到人，如果只有你想来的话，他可能觉得咱俩关系好，怕打扰我们，就不敢来了。” “哈哈，也是，还是你考虑周到。” “也没有。对了，我之前不是说之后要告诉你我要下定了什么决心么，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哇！是什么？好期待。” “其实也没啥，不是什么多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我决定读博士了。” “啊，读博啊。我还真是没想到，凌志你还有这块料，哈哈。” “其实也没有吧，就是觉得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便是以后确定自己不适合走这条道路，我也绝不会后悔。……” 凌志又简单说了下自己跟导师的谈话结果，以及自己的研究方向和进展。 “嗯嗯，很好啊，我觉得做出这个选择很需要勇气，我支持你！我们都一样，在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前进。不过有你作伴，我心里也更有信心啦。” 凌志会心一笑，果然有朋友无条件支持自己，心中还是觉得很暖的。毕竟关于这个决定，他都不敢告诉峰哥和松哥他们，怕他们嘲笑自己。 “你都没啥实验进展，就敢读博士？开玩笑吧。” 想起他们可能会说的话，他就一阵头大。虽然按他们性格不一定会说风凉话，但肯定还是会问个不停。 “哈哈，多谢女侠支持。我也会支持你的！你有论文不懂的时候可以找我哦，我帮你翻译。” “你说的哦。” “嗯嗯，我说的。对了，我把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看完了，结局还是很震撼我的。……” 凌志把自己的感受分成多段话发送了过去，不过女孩似乎并没有过多回复，只是在中途打了几个“嗯”。 全部发送完之后，过了一会儿，姑娘还没有回复。 凌志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正想发句抱歉，自己在自说自话之类的，赵施言回了消息： “凌志” 凌志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只闻其名，不见其声？有点紧张。 “我们能不能也……” 看到这里，姑娘马上撤回了消息，距离发出来还不到一秒。 啊，气死了，这死丫头到底想说啥，要么就别说，别吊在这啊。 “那个，你撤回了啥？我没看清[哭笑不得]” “哼，没什么，我改变主意了，你忽略。就是觉得你跟书中的主人公一样啊，很单纯啊，跟我形容的你的气质一样，哈哈。” 凌志一阵头大，这回答显然不能令他满意。不过他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逼供是不可能逼供的，这么贴心又有点小傲娇的妹子，自己怎么舍得逼供呢。只好强忍下来，也傲娇地回复道： “切，不说算了。不过你后面那句话我还是很受用，谢了。” “[斜眼笑]” 凌志捂住额头，仰头背靠在椅子上，他越来越看不懂这姑娘了。 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本来以为最近已经渐渐追上了她的步伐，然而论撩拨心神的能力，自己可能前进了一小步，而姑娘则是骑着车慢悠悠地在旁边跟着他。 不过他马上就放平了心态，至少人家还愿意等自己，没有一骑绝尘而去，你就偷着心怀感恩吧，凌志。 …… 晚上11点，大家陆续都回到了宿舍。松哥还是耷拉着那张脸，没什么精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刷着纪录片。高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巫师3，准备自己的狩魔猎人之旅。陈峰还是一个人刷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凌志站起身来，走到林奇松身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用所有人刚好都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松哥说道： “哎，松哥，最近有没有兴趣去跟我徒步？周末，18公里，你没事儿的话跟我一起吧。” “什么？你要去徒步？凌子，带上我啊。” 松哥还没回话，陈峰反倒噌的一下站起来了。 “你看，陈峰不是愿意去么？你让他陪你不就行了？” 林奇松头也没回地说道，并没有尝试暂停眼前的视频。 凌志瞪了一下陈峰，眼珠一转，对着陈峰说道： “你去毛线，你不是跟我说你们组会改到这周日了么，这么快就忘了？” 凌志仗着林奇松盯着屏幕的功夫，不停地向陈峰甩着眼色。 陈峰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林奇松最近的状态。马上会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哦，你看我这脑子，怎么把组会给忘了。失策，失策，哈哈。” 陈峰讪讪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松哥，跟我去吧。” “没什么兴趣，不去。” 额，果然，意料之中的反应。凌志装作遗憾的样子，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座位： “唉，可惜可惜，我还约了两个妹子一起，你不去的话，我就只能独自应付她们了，想想就头疼，唉……” 边说话，边摇着头。 林奇松眼前一亮，他难得暂停了视频，发了一会儿呆，看向凌志，问道： “两个？” 有门儿！凌志目光一闪，重重地点了下头。 林奇松有些犹豫，问道： “没听说你有女生朋友啊，是经常跟你约球的那个姑娘？” “额，确实。” “那你们去吧，我去当电灯泡干嘛？” 说着又按下空格键，开始视频。 “别啊，不是说有两个姑娘么，另一个是她的实验室同学，你来了我们正好凑4个人，不刚好么。” 林奇松又暂停了视频，似乎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回应。凌志也很为难，他想帮松哥排解烦恼，如果他铁了心不去，那自己真的是无处使力。 凌志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高峰早已摘下耳机，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林奇松的身边，说道： “去呗，这么好的机会，散散心不好么？再说了，老吴不是一直说你的数据集拉垮么，你就借此机会拿着实验室的单反好好拍几张行人照片，改善下你的数据集质量。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还要准备留学的材料。” 似乎是后面那句话让林奇松下定了决心，他转头对着凌志说： “好，我去。” …… 晚上躺在床上，凌志回忆着刚刚的表现。 打台球的时候自己要更细心，然而到了生活中，自己果然还是欠缺经验，要是提前跟陈峰还有高峰商量下就好了，结果差点闹了乌龙，还好陈峰机灵。 这次要是高峰不救场，松哥可能还真不愿意跟自己去。凌志总结着经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想得周全一些。 …… 周五，本来应该开的组会因为暑假而暂停一段时间，老王也没来。因为已经确定了周日要出去，所以凌志把自己的接单软件打开，想接点工作。结果他没接到新单，反而收到了老客户的呼唤，就是以前找他做公司相似度计算的客户。 “您好，您有时间吗？后续我们还有一个需求要麻烦您。” “您好，您讲吧。” “是这样，想拜托您算个数据。一个行业有二位代码，有三位代码……” 客户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卧槽，什么特殊事件？什么顺延4年？什么控制组？感觉脑补不出来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场景啊！凌志耐着性子看完了客户的一大段文字，把脑中的问题总结了几个，跟客户好好讨论了一番。 客户似乎还是觉得没说清楚，提出想跟凌志语音。 “语音啊，就我这口才，跟陌生人说话有点慌啊。” 凌志叹了口气，回复道： “那个，我在室内工作，不方便语音，您录音发过来吧，我打字回复您。” “哦，没关系，那我们连语音，您别说话就行。” 这倒还行。凌志连上耳机，客户刚好发过来了语音申请，他接通后开始倾听起来。 然而凌志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默默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第二十九章 分析 听声音，客户应该是位女性，在一家公司做数据分析的工作。凌志反正也不用说话，边听边拿着笔在纸上做着记录，时不时记下问题，以便待会儿再跟客户讨论。 10分钟后，客户说完了，自动挂断了电话。凌志回忆着刚刚客户讲的内容，正准备打字继续讨论细节，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个，师兄，你在忙什么？” 凌志打了个激灵，转头看过去，韩轻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她依然是那副端庄的样子，双手十指相扣放在紧并在一起的大腿上，微笑着看着凌志。 “额，韩同学，你什么时候来的，抱歉，我都没注意到。有什么事么？” 韩轻悦笑容不变，说道： “我刚刚坐下，看到师兄像是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也没什么事，就想找师兄随便聊聊课题的事情。我不急，师兄你先忙。” 凌志本想如果能很快解决韩轻悦的事情的话，应该不着急给客户回话。不过她既然说要“随便”聊聊，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聊完的了，让客户等太久也不好，毕竟人家刚刚打完电话，肯定在等自己的意见。 凌志歉意地对着韩轻悦笑了一声，说道： “那个，我这边确实有点事情要处理，让人家等太久不太好，我处理完再找你聊好不好？” “嗯，没关系，师兄你先忙。” 凌志转过头继续跟客户沟通，渐渐地，他大概确定了思路。 “也就是说，一个公司遇到了特殊事件，这个事件的影响就会延续4年，而如果这4年内又出现了特殊事件，则再次顺延四年，最后统计特殊事件影响的时间有多长对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您理解的很到位。” “哦，那就好，那您等下，我再画个图出来，把您给的例子具象化，看看您想表达的跟我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您稍等我一会儿，您可以先干别的事情。” “哦，好的。” 凌志新建了一张PPT，画了15个方格，每个方格代表一个年份。在有特殊事件的年份以及之后4年，把对应的格子标黑。这样标了5行，黑白衬托下，哪家公司先发生特殊事件，哪家后发生，一目了然。 画完之后，他看着比较满意，正准备发给客户，突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庞附近有一缕头发划过。凌志猛地转过头，同时不忘把脑袋后仰了一下。 只见韩轻悦安静地盯着凌志的电脑，若有所思。 “额，韩同学，我以为你先走了。你没必要在这里等我的，你可以先做自己的事情。” 凌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朝远离韩轻悦的椅子边缘挪了挪。 韩轻悦收起了专注的眼神，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微笑，转头盯着凌志，说道： “师兄，你明明已经跟别人沟通好了，为什么还要画图呢？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 这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凌志微笑着耐心跟学妹解释道： “其实并不是浪费时间。虽然我已经明白了客户的意思，但是还没有在具体实例上应用过，所以我要将客户给的案例可视化出来，这样才能确认我有没有理解错误。” “可根据我的观察，师兄应该没有理解错误才对。对了，这个人是师兄的客户吗？这也是科研的一部分对嘛？” “额，不是的，不是的，这只是我的私事，平时没事儿赚点外快，哈哈。你别学我，你专心学你的就行。” 凌志心情有些复杂。眼前的学妹可谓是观察入微，但同时又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看他的微信聊天记录。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自己敞开着大屏幕聊天，难不成还能让人家闭眼？怕泄露隐私的话拿手机聊去啊。 “哦，这样啊。那师兄接待的这个客户能赚多少呢？” 额，这就是赤裸裸地谈金钱交易嘛。话说回来，凌志业余时间接单，除了赵施言和舍友，从没有跟身边任何人说起过。而具体涉及到每单赚多少钱的问题，更是从没有跟别人谈起。所以他略微有些抗拒，斟酌了一下，说道： “其实也没多少钱，也就一顿饭的钱。哈哈，别在意，别在意。” 然而学妹似乎没打算放过凌志，她闭上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凌志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催促，不过也没打算继续敲键盘。没一会儿，学妹睁开眼睛，说道： “师兄，这单算上沟通成本和师兄预计的编码成本，平均每小时大概只能赚7元左右，远低于工薪阶层时薪，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额，凌志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学妹是怎么算出来的，也不知道学妹纯粹是顺便算一算，还是隐含劝他不要浪费时间。沉默了一会儿，他解释道： “也许你说得对，我做的事情意义很小，既不能让我学习到新的技术，也不能给我带来足够多的收益，但是……” 凌志顿了顿，接道： “但是我从不后悔做这些事。我接的每一单，哪怕收益再小，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就会尽力为客户做好。一方面，是觉得在被人需要时，我会感受到快乐，另一方面，为每一个客户做好服务，他们再次上门的概率会很高。比如这个客户，就是再次上门找到我的。” 学妹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似乎理解了凌志这么做的理由，说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师兄，我懂了。” 凌志防止学妹再问什么奇怪的问题，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嗯，对了，你最近情感分析那本书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疑问？” “哦，那本书啊，我看到情感分析的五种基本要素了，就是……” 韩轻悦慢慢地说着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凌志听了一下，知道学妹刚刚看完了基础的部分。等韩轻悦说完之后，他点点头，说道： “嗯，不错嘛，这么短的时间就看了这么多内容，是不是对这个方向更感兴趣了？” “嗯……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可以将这个方向做下去。” “那就好，你不妨可以找一些最新的相关论文，尝试重现1-2篇，或许就对创新的方向有新的思路了呢？” “嗯，谢谢师兄的建议。” “行，哎哟，我得赶紧跟客户回复了，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了，我们下次再聊，好吧。” “行，打扰师兄了，抱歉。” “没有没有。” 凌志转过头，专心跟客户聊着剩下的细节，然后开始了编码工作。而他没有看到的另一边，韩轻悦默默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盯着眼前发黑的电脑屏幕，长久地没有动作。过了许久，她的嘴中似有喃喃细语： “分析出现误差了啊……” …… 周五傍晚，南师大学附近。凌志站在那家新开的球房门外，若有所思。几个小时前，凌志约了赵施言晚上去南师大学附近打球，而赵施言说她们的组会改到了晚上，可能要晚一些才能过去，让凌志先去占个位置。 凌志觉得也没什么，正想答应，但紧接着赵施言又说，如果可以的话，请那天救场的徐大哥先过去跟他打一会儿球，如果李叔能去那就更好了。因为她那天因为心情原因没来得及跟这二位打招呼，所以想借此机会道声谢。 凌志虽然认识李叔，但是没有主动要过李叔的联系方式。跟赵施言说明情况后，然后约了徐东阳去新球房，并表达了希望李叔也能来的意思。 大哥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对于老李能不能来，他也不确定，得看老李能不能空出时间。 凌志站在门前看着“星宇台球”的字样，闪亮的投影灯照射着崭新的招牌，旁边摆着“开业大酬宾”的活动广告宣传牌，应该就是李叔说的这家店。 凌志走了进去，发现这地方占地挺广的，他细细数了数，有3张九球球台，12张中式球台，还有2张英式球台，球种一应俱全。 而且中式球台都是六根立柱支撑的，而不是“8好青春”里的4根立柱。 旁边墙上挂满了球星的海报，丁俊晖、奥沙利文以及特鲁姆普等均在此列。 此时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中式球台已经被占满了，凌志犹豫了一下，转而到前台开了一张英式球台。好久没在大台上练了，算是重新练练基本功吧。 柜台帮他打开了一张大台，凌志随便选了根球杆，站在开球线前，又开始了他的出杆练习。 往常在中式球台上他需要练习几十次出杆，才能连续让白球撞库之后碰到杆头，而今天他手感不错，仅仅几次出杆就达到了目的。于是他来到中袋附近，开始击打台面中央的蓝球。 首先练习定杆，发力之后蓝球入袋，白球定在原地不动。然后分别练习高杆和低杆，让白球跟进落袋和回滚落袋，也意外的很顺利。 可能是因为这一周花城一直在下小雨的缘故，虽然今天没怎么下，但此时花城的空气还很潮湿，不时地看到周围打球的人在不停地用手摩擦着球杆，试图让球杆更丝滑一些。 而凌志却觉得自己拿的球杆并没有太多的滞涩，出杆异常流畅。而且在之前赵施言的建议下，他的出杆动作也稳定了很多，基本上不再有内拐的情况。 “来的挺早啊，没有小台了是吧。” 凌志转头一看，大哥如约而至。边说着边把自己手上的杆盒放在球桌上，取出球杆。 “是啊，不过也好，这次顺便练练大台。” “嗯，没事儿，大台就大台。诶？你今天没带自己的杆吗？” “哦，那个……我的杆在我朋友那边，就是你那天见到的那个跟我一起的姑娘，她一会儿应该会带过来。” 大哥愣了一下，不过旋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哦？这样啊，她那天那么护着你，你还送她球杆，我还以为你们是……哈哈，不过听你口气，应该还没到那一步。” “额，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大哥你别误会。” “没事儿，懂的懂的，年轻人嘛……” “那个，大哥我先开了啊。” 凌志打断了徐东阳的话，迫不及待地将白球放在开球区，朝着红球撞去，徐东阳笑而不语。 不过由于凌志开球过于慌乱，红球开得倒是挺散，白球却没能回到开球线以里，给了徐东阳不少机会。 一般职业选手开球，在撞击粉球下面的红球堆边缘之后，会用一个N字形4库回到顶库附近，算是标准开球线路。 凌志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开得着急，白球没加旋转，与他预想的线路不太一样。 随后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得分，也有运气不好被罚分的时候。但是由于两人打英式台球的时候较少，所以连杆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得个几分就中断了进攻。 “唉，这球打得心里烦躁，怎么都弄不进去啊。” “哈哈，我也差不多。不过感觉今天打球至少打到的位置跟我预想的薄厚度都差不多，只不过分离角还是判断得不太准。” 两人笑着互相吐槽，几盘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暂停了球局，开始各自挑选一个半台练练简单球，找找分离角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他们回过头，只见有一群人围在一张中式八球球台周围，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第三十章 分点挑战 凌志和徐东阳走了过去，在旁边看了看台面，发现台面中央摆放着一颗球，左边底袋袋口附近摆放着白球。有一个年轻男子在运着杆，朝着右边顶袋瞄准。凌志恍然，这是在进行5分点挑战。 在英式台球中，台面中心点点位就是蓝球点，蓝球是5分，所以经常被称为5分点。 而在中式台球中，虽然球没有分值的说法，但5分点的俗称还是保留了下来，指的就是台面中心点的位置。 不论在英式台球还是中式台球，白球放在任意一个底袋附近，击打5分点的球进入正对面的袋口，被称为是5分点挑战。 5分点挑战难不难？它的确是直线球，只需要瞄准目标球整颗就可以打进。然而事实上它并不简单。 因为绝大多数业余选手的出杆都会或多或少地出现问题，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很难做到人杆合一。 所以5分点挑战一般是职业选手用来训练自身出杆稳定性的较佳方式，而在业余选手中，5分点进球成功率是否够高，也被用来判断是否是业余高手的标杆。 “哎，兄弟，这个人在挑战什么啊？有奖励吗？” 徐东阳笑着找到旁边一个人问道。 “你不知道？你看那儿？” 那人指了柜台那边一下。凌志和徐东阳过去一看，只见柜台前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开业活动：” “连进5分点5次，送一个月会员。” “连进5分点10次，送三个月会员。” “连进5分点20次，送1年会员，外加精品球杆一支。” 奖品很丰厚啊。像这种店面，一个小时台费都是“8号青春”的一倍，没有会员还真是消费不来，而且还送球杆。 虽然凌志已经有球杆了，但是球杆又不嫌多，再说了，赵施言不是还没有么。 不过能连进20颗的人，在这间球房真的存在吗？凌志虽然对自己的出杆很有自信，再加上今天状态也不错，估计也能连进不少杆。但连进20杆的话……凌志暗自摇了摇头，嘲笑了一下自己心存的幻想。 突然，凌志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凌志转过头，没看到人，紧接着另一边便传来话语道： “晚上好啊，凌志。你在看什么呢？” 凌志再次转过头，没好气地对着赵施言说道： “你怎么还玩儿这套。你们组会开完了？我们在看开业活动呢。” 说着让开身子。赵施言边看牌子上的活动，边说道： “嗯，刚开完，我就拿着你的杆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没等太久吧，嘿嘿。” “没有没有，我跟大哥刚打了一会儿，这不，看到这边有人在挑战5分点，就过来凑个热闹。” “是嘛，那我们也快去看看。” 说着又要拉起凌志的胳膊。不过转而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徐东阳说道： “不好意思啊，徐大哥，上次没跟你打招呼。我叫赵施言，是凌志的朋友，上次谢谢你了。” 老徐也是个爽快人，笑着摆摆手： “没事，别在意，刚好看见了而已。走，别站在这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嗯。” 说着便拉起凌志的胳膊站到了人群外围。 此时凌志才有空闲仔细观察身边的姑娘。 可能是因为刚开完组会的缘故，短发女孩今天就是一个普通的运动系姑娘。白色短袖，黑色运动长裤再加上白色运动鞋，跟上周五时的柔媚风截然不同。 虽然短发女孩本身也属于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但凌志还是觉得这身简约风的打扮更适合她的气质。 此时她正踮起脚尖，想要努力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凌志想了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 “想看得更清楚，要不一会儿进去露一手儿？” 短发女孩倒是难得地犹豫了起来，食指抵着下巴，没有很爽快地答应。 凌志看着她，想起上次漫步校园时的坦言，心中了然。随手取过她左手拿着的杆盒，很自然地说道： “别担心，我陪你一起。” 说着也没等她答应，转过身，朝着自己那张英式台球桌走去。赵施言瞪着大眼看着凌志的背影，转而扬起嘴角，快步跟了上去。 凌志到了自己这一桌，把杆盒打开，拿出球杆组装好，递给赵施言，但赵施言没有接。 “那个，我用你拿着的那根球杆就好。” “哎呀，你这么扭扭捏捏干嘛，一点都不像你。” 说着便抓起她的胳膊，把球杆递到她手里。为了防止她又卖起她的小倔强，凌志赶忙补充道： “你用我的吧，我今天准备换球杆了，你刚刚看到没？连进20颗有精品球杆的哦。” “吹牛！” 赵施言马上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凌志笑了笑，转而到了黑球点，摆起直线球开始练习。赵施言也没再坚持，默默接受了凌志的好意，开始在中袋附近练习。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到人群外围。此时击球的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布衫，左手戴着手表，正专注地击打着5分点。随着白球弹出，目标球稳稳落袋，旁边人群有的鼓掌，有的拍拍桌子表示赞赏。 “可以啊，兴辰教练，今天状态不错啊，连进3杆了啊。” 旁边帮他捡球的服务小姐姐说道。 那个叫兴辰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没剩几根的头发，笑道： “还行还行。” 边说着，边把白球重新拿到底袋附近，并且随手往中心点的方向推了一小下。 “哎哟，教练，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想偷机嘛。” 小姐姐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纠正，毕竟白球依然离袋口很近，推那么一小下根本降低不了什么难度。 兴辰教练又挠掉了几根头发，笑了笑，也没说话，趴下身继续击球。随着一声脆响，目标球又稳稳地落袋，引得周围人群沸腾起来。 “可以啊，老哥，准啊！” “唉，一会儿教我几手怎么样？我看你出杆挺稳的。” “人家这是头发少，见识多，知道不知道。” “去去去，说什么风凉话。” 兴辰教练呵斥了周围的人群一顿，但脸上的微笑出卖了他的得意。他再次把白球摆好，准备击打第五颗球。然而这次，目标球在袋口晃了几下，没能顺利打进，周围人群响起一阵哀叹声。 “唉，可惜啊，连你都只能连进4杆，我们估计更加够呛了。” “我还是去我那桌慢慢玩儿吧。” “这天气太潮了，出杆的摩擦声都能听见，倒不如说能打进4颗就很不错了吧。” 兴辰教练笑着摇了摇头，站到一边。 “果然不练球就过来直接打还是不行啊。” 旁边小姐姐安慰道： “行了教练，您就别卖惨了吧。好了，下一个，谁来。” “我来。” “我我我，我试试。” 赵施言和凌志本想也试试，奈何前面人太多，根本没机会挤过去，只能耐心等在后面。 “唉，哥们儿，你这是打球还是谋杀啊，球飞的老高了。” “哥们，你会不会拿杆儿啊，都没碰到球啊。” “妹子，不错了啊，碰到袋口了。” 凌志微笑着看着一波又一波人献丑，也没在意。球房里娱乐为主，大家技术虽然都不怎么样，但是开心啊。 看着前面逐渐稀少的人群，徐东阳也忍不住上前试了几杆。凌志和赵施言都站在大哥侧后方，避免打扰他。 徐大哥球还是可以的，出杆也挺稳，但也只是连进了两颗，没能继续。凌志和赵施言还是没有吝啬地献出了掌声，因为真正打过的人都知道，这种球进一颗都很难。 趁着周围人少，赵施言赶忙上前摆起了白球，小姐姐也帮她把目标球摆到了中心点。 赵施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出杆姿势，不急不躁地运着杆。 由于凌志的球杆一直放在杆盒里，受天气影响稍小，并没有沾上太多的湿气，所以运杆的时候还算流畅，听不到太多摩擦声。 之后随着一杆稳稳的发力，白球停在中心点位置不动，目标球应声落袋。 “可以啊，妹子，有一手啊。” “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一起练会儿？” 赵施言微笑着摇摇头，捡起白球摆回原位。 以前凌志在跟赵施言单挑的时候，大多下意识地会观察球局。 而这次是5分点挑战，凌志倒是有了更多的机会观察下女孩的出杆和手架。 他注意到，短发女孩的手架不像常人那样指腹贴着台面，而是指尖贴着台面，像是紧紧地抓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果然施言在各方面都是有天赋的啊，这种手架形状，也只有晖哥才有了吧。” 思绪间，赵施言已经连续打进了4颗球，周围也渐渐地围起人来，也不知道是想看球还是看人。 而随着第5颗球打进，周围爆发出了久违的欢呼声，响彻了整座球房。 “喔，妹子，基本功扎实啊，哪里学的球啊？” “能加个微信不？姑娘，以后没事儿一起约球啊。” 赵施言自顾自地摆起白球，连礼貌地笑一下都懒得做了。凌志看着周围的人群，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施言她作为一个姑娘，一个打台球打得好的姑娘，在球房中有多么的受欢迎，以及她身上背负的压力。 没一会儿，几乎整座球房的人都要聚到这里来了，在赵施言的视线范围内，人群后面，不时有人跳来跳去，想看到里面的场景。凌志举起右手，往下摆了两下，意图让那些人安静下来，但没人听他的。 赵施言就在周围嘈杂的氛围中送出了杆，目标球这次偏得很远，没能顺利入袋。 “你们几个在那儿跳什么跳！” 凌志忍不住怒了。虽然赵施言正前方的人都安静地看着，没什么动作，但人的视野多少是有余光的，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些跳来跳去的人多多少少会对出杆有些影响。 “关你屁事儿，你是她什么人啊，她男朋友吗？多管闲事。” 凌志气不过，正要过去理论一番。只见赵施言默默地拉住了他，对着远处那些家伙平静地说道： “是又怎样？” 第三十一章 几杆了？ 场面响彻着短发女孩平静而又冷酷的嗓音，先前几个要微信的家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尴尬地站在原地。 出言不逊的那个小伙被噎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眼前长相普通的这个男生跟姑娘是一对儿。不过看着此时两人亲密的举动，他的疑惑也渐渐消失，但又不死心，转而对着凌志讽刺道： “你看人家妹子打得多好，你会打球么？啊？你配跟人家站在一起么？以为拿根杆就是打职业的了？你要能像她打得这么好，我就倒立吃翔！” 小伙立下豪言壮语，他也不是无脑放矢。先前连兴辰教练都只能连进4杆球，大多数人连一球都进不了。眼前这个男生，要长相没长相，要衣品没衣品，怎么看都不是个高手，自己不可能看走眼！ “行了，少说几句吧。” 徐东阳接话道。 “别随便立flag哦，小心一语成谶。” 兴辰教练也围在球桌边说道，玩味地看着小伙，但又不时盯着自己的手表看看时间。 而凌志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是处于懵圈的状态，他没想到短发女孩会这么维护自己。 至于男朋友？想啥呢，人家早就说了是拿自己当挡箭牌，这次也一定是以这个借口来防止别人的闲言碎语。 对！一定是这样。既然身为朋友，帮她伪装一会儿，这点小事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凌志的注意力集中了回来。等身边大伙儿说完，他笑了笑，对那小伙回应道： “行，那你就等着倒立吧，哈哈。” 说完就拿起白球放到右侧底袋袋口附近，准备击打。短发女孩把球杆递给他，他微微摇摇头，并没有接受，马上趴下身来，开始击球。 “你还敢托大是吧。给你好球杆你都不用，哎，妹子，他不用给我啊，我用。” 赵施言看也没看他，只盯着凌志，说道： “闭嘴！” “切，装什么装。” 话音刚落，凌志出杆。目标球稳稳落袋，白球往前慢慢跟了一阵。 “你会不会发力啊，你女朋友没教过你吗？出杆软绵绵的，没吃晚饭是吧。” 小伙周围哄笑了起来。 凌志也没理他，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像前面那些人一样发大力装孙子。 话说回来，5分点挑战本身就是一个考验基本功的游戏，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一开始就打算中杆中力击打。 在摆好姿势，做好出杆前后停顿的情况下，进球应该问题不大。 况且，今天虽然天气很潮湿，但是自己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滞涩，也许是因为自己选了一根好杆吧。 凌志没有思考太久，马上开始击打第二杆。然后是第三杆、四杆、五杆…… 刚开始还会有人帮他鼓掌，拍桌子。而随着他击打次数的增多，渐渐地，场面落针可闻起来。 “咚！叮！咚！” “咚！叮！咚！” …… 球房里反复响彻着杆头击球的声音、白球与目标球撞击的声音以及目标球落袋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生怕打扰到不断上升的新纪录。 而凌志本人也随着击打次数的增多渐渐静了下来。 也许是有人帮自己捡球，两次击球的间隔变得比以往短了很多，他愈发能感受到自己出杆时球杆与左手的贴合程度变高，就像是有一个钢圈箍住球杆一样。 而且他并没有投机取巧地把白球往前多放一点距离，而是放在袋口边缘，左手紧紧握住袋口的边框，没有丝毫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自己不发力变形得厉害，似乎根本不用担心出杆的问题，只要往那个方向送出，白球一定能到达自己预想的位置，不会有一丝偏差。 不过他转而抛弃了自己的念头，开始认真瞄准下一颗球，这种大意的想法绝对要不得。 八杆、九杆、十杆。凌志每一次击球的节奏渐渐固定了下来，围观的人群也能感受到，眼前男生的每一次击球几乎如复制粘贴一般，连击球后白球往前跟的距离都没什么差别。众人心中惊叹，但无一人发出声音，除了打出第十杆的时候，有些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外。 十四杆、十五杆、十六杆……周围人群早已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赵施言本想也录一下，不过思量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她相信，眼前这个男生以后还能再打出这样精彩的连杆来。 终于，第二十杆球入袋，欢呼声和掌声响彻了整个球房。 周围有部分人散去，开始在自己的球桌旁练习出杆。场面开始嘈杂起来，大家议论纷纷，对着凌志指指点点。 而凌志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姐姐也继续帮他捡着球。凌志不断地收割着5分点，周围人看到他千篇一律的出杆，再加上他已经拿到最高奖，早已没了旁观的兴趣，不一会儿就走了一多半。 5分钟后。 “他进了多少杆了？” 兴辰教练突然问道。 “额，我没在数了，他节奏不断加快，后面我就只顾帮他捡球了。大概有30多杆了吧，还是40杆？” 服务小姐姐不好意思地说道。 “43杆。” 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嗓音插了进来。 兴辰教练笑眯眯地看了眼凌志身边的那个女孩，旋即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凌志经过长时间的运杆，右臂早已有些酸痛，再加上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帮自己捡球，所以他略微思考，趴下身来，瞄向了目标球的右侧，稍作运杆便击打出去。 白球这次没有撞击到目标球的整颗，而是打到一个薄边。目标球慢悠悠地向左滑去，最终，进入了……左侧中袋。 场面一阵哄笑，大家被这戏剧性的一幕逗乐了，不过转而掌声雷鸣。 不进底袋进中袋，这也算是眼前这个男生给大家献出的一枚彩蛋。 而凌志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所有鼓掌的人群中，一个短发女孩最为殷勤地拍着双手，露出崇拜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 凌志先向小姐姐致谢一番，并对着兴辰教练点头致意，转身笑着对着徐东阳和短发女孩说道： “还不错吧。” “岂止是还不错，以前没见你这么厉害啊。” “凌志，你太厉害了！” 赵施言握起双拳，竖在胸前，目光如炬，火热地盯着凌志。凌志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谦虚道： “额，运气好，运气好罢了。挑了根好杆，再加上手感还行，哈哈。这个只是考验基本功，不能跟实力划等号的。” 凌志说完，转头寻觅着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小伙，但他已经不见踪影。 倒是远远看见一张球台旁边，有一圈人围着起哄，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两只手撑着地面，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凌志笑着摇摇头，旁边小姐姐过来，拿着两张卡片和一套杆盒，说道： “您好，先生，这是您的奖品，年卡和球杆，希望您以后有时间可以常来本店消费。” “小姐，这是您的月卡，恭喜您。” 周围人艳羡地看着这一幕，有人继续上前挑战5分点，而更多的人选择回到自己那桌开始练球。凌志和赵施言欣喜地接过奖品，回到他们开的那张英式台球球桌旁边。赵施言没顾着自己高兴，转而催促起凌志赶快把球杆拿出来看看。 凌志拿出球杆，是普通的两节装。前支是白蜡木，后把是枫木，也都是常见木材。剑纹很细致，皮头研磨得也很光滑。杆盒当中还有两粒巧粉、擦杆巾、砂纸还有502胶，一应俱全。有了这些，虽然还比不上职业选手，但是直接拎杆打比赛没有任何问题了。 “行啊，你这次赚大了啊。这杆看起来挺不错的，应该是英健台球的最新款。” 徐东阳感叹道。 “还行吧，我对球杆要求不高，皮头不是蘑菇头就行。这杆杆头直径大概也就9.8，打英式和中式应该都不错。” 凌志边说着，边把手中的球杆递给赵施言。赵施言还是像上次那样，仔细地摩挲着球杆上的剑纹，小嘴几乎都要亲上去了。 “兄弟，球打得不错啊，在哪里学过吗？” 一道浑厚而又熟悉的嗓音传来。凌志转头一看，是刚刚小姐姐口中的兴辰教练。凌志虽然不认识他，但既然被别人冠以“教练”二字，那实力肯定不一般。既然人家身为前辈，自己肯定要谦虚。 “没有，没有，我就是野路子出身。您也挺不错的，我纯粹是运气好，您刚刚也没练球，就能连进4杆，那才是实力恐怖吧。”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以，会说话啊。不过你那43杆绝对不是运气，可别看轻了自己哦。” 兴辰教练拍了拍凌志的肩膀，也顺便夸了夸旁边的短发女孩，几个人热络地攀谈起来。 凌志说了自己和赵施言来这里打球的原委，是听了李叔的推荐。他又了解到，原来兴辰教练在这家新开的球房当教练，平时教新人打打球，偶尔也会给别人当陪练，是李叔请来的。 不过提到李叔，凌志还是难掩好奇之心。 老人是个高手，这家球房估计也是他的，名下估计有不少弟子。除了徐大哥和兴辰教练，估计也还认识不少台球高手，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 借此机会，凌志提出了这个疑问。兴辰教练先是一愣，然后以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 “你们认识老李，竟然还不知道他是谁？” “额……” 凌志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兴辰教练笑着摇摇头，说道： “老李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风头丝毫不减。他可是华夏台协官方认证的高级教练。” 第三十二章 高手在民间 李国华，曾经华夏台坛的风云人物，虽然没有拿到过全国冠军，但中式台球全国排名一度来到过前10位。 虽然现在已经退役，但受到华夏台协的邀请，接受了华夏台协官方认证的高级教练称号，从此开始了他的教练生涯。 兴辰教练不厌其烦地历数着老李的功绩，凌志越听越惊。 他以前不知道李叔，因为他不是太关心国内中式和英式台球的排名。 偶尔能看到英式台球全国排名前两位的选手拿到2年的职业资格，远赴鹰国打球，不过也都是以年轻球员为主。 再加上李叔退役那会儿，凌志还没开始关注台球，所以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竟然还是个大人物。 凌志虽然心惊，但也没有因此就改变对李叔的看法。与李叔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能感受到老人对台球的热爱与执着。凌志很尊敬李叔，这一点与他创造过多少荣誉，没有任何关系。 兴辰教练说完，笑了笑，补充道： “害，算了，你们年轻人估计都不清楚老李的功绩，说了你们也体会不深。” 于是在兴辰教练的提议下，四人开始了一场英式台球2vs2的较量。 …… 另一边。 “那小子是什么来历？清楚么？” 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奥沙利文千杆破百同款帽衫的年轻男子皱眉问道。 “不知道啊，师兄，从没见过他来过这个球房，可能不是周边大学的学生吧。” 身边戴着花边眼镜，长相儒雅，穿着朴素的男生随意回应道。 “你经常来这附近，都不知道么，思恒。那看来应该不是临海或者南师的学生，说不定是花大或者是花外的……” 鸭舌帽陷入了沉思。 “呵，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准就是哪里藏着的高手，突然出现，一鸣惊人。” 被称做是思恒的男生笑着说道，遥望着凌志的背影，轻轻摇头，嘴里“啧啧”的声音喃喃而出。 “有没有办法去探探消息？这小子绝非常人，我不信一个十天半月不练球的人，刚刚一来就能连续打进超过20杆的5分点。花大附近的‘8号青春’，花外附近的‘白木亭’，说不定就有他的消息。” “师兄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听说上星期白明那家伙在‘8号青春’又挑事儿了，据说是跟一对情侣约球，结果还输了。” “他恼羞成怒，还跟人家起了冲突，还好当时教练在那边，事情才没闹大。多亏了这事儿，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见过他了。” “不过事情虽然没闹大，但在附近的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发到了网上，不过看照片，也没人拍清楚那对情侣的脸。” 思恒顿了顿，下巴向凌志那一桌扬了扬，继续说道。 “你刚刚那么一提，我还真觉得他们挺像那对情侣。要不然，没点实力，也不会让白明那么狼狈，几天都不敢露面。不过师兄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他不在附近学校的话，应该不会参赛。虽然看起来是实力不错，不过就算想要争夺外卡，应该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鸭舌帽轻笑了一声，接道： “还是你消息灵通，不过嘛，教练也教过我们，你敢轻视对手，就会受到惩罚。所以把他视为潜在对手比较好，嗯，对了，还有他女朋友，也不能小看，说不定就是他教出来的。” 思恒突然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瞪着大眼望着鸭舌帽说道： “哟呵？不像你啊，师兄，你平时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么？连教练都打不过你，一个普通大学生就让你如此重视了？” 鸭舌帽轻哼了一声，讽刺道： “切！你懂什么。你觉得教练能做到连进20杆5分点吗？他年轻时候或许可以，但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了，所以赢得了教练说明不了什么。你看他出杆时候的动作和眼神，就能确定，他一定是一个业余高手。就算不是经常去练球，那天赋肯定也不错。” 思恒点点头，说道： “这倒是，你别说，经你这么一夸，我反倒觉得他们挺般配的，我从没见过这种组合。” 鸭舌帽望着凌志那一桌，没有接话。思恒见状，看着他的师兄，提议道： “既然你这么在意，今天也是个好机会，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 鸭舌帽闻言，没什么动静。思恒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先走了过去。 …… 凌志觉得今天打球异常烦躁，平时基本不怎么打英式，所以准度感人。 旁边兴辰教练和大哥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跟凌志和赵施言撘句话，也没怎么好好打。 赵施言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会比他更偏。更何况赵施言个子比在场所有男士都要低，虽然她不用怎么担心大球碰小球的问题，但趴在球桌上还是会更费劲一些。 短发女孩刚开场还算兴致勃勃，毕竟没有怎么打过英式台球，甚至还有闲心调侃下凌志。 “哎呀，凌志，你好好瞄啊，你看你都偏了1米远。” 凌志不服，弯起嘴角，轻指台面，堆起怪笑说道： “你上你比我还惨，信不信。” “哼！” 半小时后。 “唉，这球啥时候能清完啊。” 短发女孩耷拉着脸，兴致全无，眼神不由自主地看着周围的中八球桌。 凌志也差不多，虽然偶尔能进一些球，甚至是难度球，但总体对这张台上进球分离角的判断还是不熟练，所以他也提不起兴致来。 “嚯，都这么晚了，不行了，我得回去了，比赛快开始了。” 兴辰教练看了看手表，急匆匆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杆盒。凌志和赵施言没觉得突然，反而长舒一口气，向兴辰教练告别。走过两人身边时，兴辰似乎想起什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间球房半个月后有组织一场比赛，谁都可以报名，你们俩水平不错，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玩玩啊。” 说着便挥挥手离去。 凌志和赵施言面面相觑。尽管有些突然，但两人都能看得出对方眼里的那道光亮。 “一会儿去前台问问？” 凌志提议道。 “好啊好啊。” 赵施言忙不迭答应道。凌志转过头对着大哥问道： “大哥有兴趣参加么？” 正在球桌旁比划着出杆的徐大哥闻言停了下来，抬起头回应道： “我？我看情况吧，有时间就来玩一玩也不错。” 凌志笑了笑，表示理解。徐大哥也是个神秘人物，有时候会半夜10点约他打球，有时候凌志周末约他，他又说没空，或者回老家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是什么。不过徐大哥不说，凌志也不会问。 刚好，旁边有张中八球台有人离去结账，凌志快速地征得了徐大哥和赵施言的同意，赶忙准备去前台把这张桌子占下来，就在这时。 “唉，兄弟，我刚刚旁观了你的5分点挑战，球打得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加个微信？以后我们经常约？” 一个戴花边眼镜的男生站在一边，手上拿着杆盒，笑眯眯地拦住凌志。 凌志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快速说道： “那个……对不起，我们3个想打小台，等我去前台把那张桌子占下来再说哈。” 说着指了指即将空下来的那一桌，作势就要迈出脚步。 “不要这么急嘛，我跟我搭档也等了蛮久的了，这张桌子我们已经占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来打小台怎么样？” 男生不急不躁地按住凌志的肩膀，笑着说道。 哦，也是。今天周五，打球的人很多，忘了后面好多人排队呢。思绪之间，凌志看到那张小台边，一个鸭舌帽男子已经过来，取出自己的杆盒中的球杆，准备开始练球。 凌志想到独占这张球台已经没可能，不过转而又有些尴尬，他回过头，看着赵施言和大哥，欲言又止。 大哥看出他的窘态，笑着说道： “没事儿，你们去打吧，我正好一个人练一会儿，这小球瞄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着便趴下去继续瞄。 凌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相比之下，它更想跟赵施言快点脱离这张烦躁的球桌。 “那我们跟他们打几局？” 凌志轻声向赵施言提议道。有了上次的教训，凌志很怕短发女孩对于除自己以外的打球的人十分抗拒。然而他似乎想多了，短发女孩答应得很干脆，而且是笑着答应的。 凌志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两人各自拿起杆盒，摆放到那张小台附近。 “师兄，我请了他俩来打两局，你不介意吧。” 带花边眼镜的男生笑着拍了拍鸭舌帽的肩膀。鸭舌帽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拿着手中的白球，放到开球区。抬头看了眼凌志，转而又专心地用巧粉擦起皮头来。 由于是被邀请来的，凌志也就客随主便，笑着对鸭舌帽说道： “你开吧。” 凌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玩儿球嘛，谁开都一样。要是那么在意自己开球后会给对手留下机会，或者担心对手开球后直接进球，一杆清台，那恐怕，台球不适合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鸭舌帽男子慢慢退到了一边，手上擦巧粉的动作依然没停，简单抬了下头，看着凌志，清冷地说道： “你开。” 第三十三章 学长弟 我开？虽然有些突然，但眼前男子的气场似乎不容自己质疑。而这次是玩儿球，又没有什么彩头，凌志没理由再让赵施言顶前锋。于是他简单跟短发女孩交换了下眼神，自己也就没客气，上前开球。 一杆之后，局面散乱了起来，但没有进球。 凌志觉得鸭舌帽和那个眼镜男生应该都是高手，既然鸭舌帽提出自己先开，说不定是想在稍弱一些的赵施言后面捡漏。 但出乎意料的是，凌志想多了，鸭舌帽没有犹豫，在凌志之后马上开始上手。几杆之后，局面变得更简单了一些。 后面双方互有上手，不过兴许是凌志和赵施言刚来小台，还不太适应，所以马上就输掉这局。 期间眼镜男生时不时地跟凌志搭话，问他哪个学校的，在哪里学的球，甚至还敢跟赵施言开几句玩笑。 只不过短发女孩反应冷淡，偶尔沉默不回话，眼镜男生也不以为意，脸上的玩味笑容丝毫不减。 第2局，鸭舌帽开球。双方互有攻防后，轮到凌志击球。 此时，凌志和赵施言该击打全色球，台面上球形还算不错，大多在下半台散乱着。但是白球的位置却很尴尬，在顶库贴库的位置。 凌志没什么好机会，正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攻还是防。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下半台靠近底库的一颗全色球，黑八也在附近，但黑八离库边有些距离。 凌志计上心来，趴下身子，瞄准全色球半颗球的位置之后，轻轻推出白球。 白球将全色球弹到靠近底袋的位置之后，卸力弹一库停到了旁边的黑八下方，紧紧贴着黑八，给对手做上了一杆障碍，挡住了所有的花色球。 “砰！砰！砰！” 鸭舌帽一改之前的高冷，重重地拍了三下桌子。抬头说道： “你挺有天赋的，有考虑打职业吗？” 打职业？笑话，一个研究生不好好做科研，跑去打职业算怎么回事儿？凌志笑着摇了摇头。 鸭舌帽也没有追问，退到一边。眼镜男生上前准备解球，由于白球离库边很近，眼镜男生抬高杆尾，准备用寸劲将白球弹射出去，结果没控好力，白球直接飞出了台面。 “你能不能认真点。” 鸭舌帽不耐烦地说道。 “我去，这球给你解试试，出去的线路没有选择空间啊。” 眼镜男生无辜地说道。 “别找借口，教……平时教你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鸭舌帽捡起地上的白球，递给凌志，凌志又递给赵施言。赵施言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收掉了好几颗全色球。由于这杆障碍球带来的巨大优势，这局凌志和赵施言毫无疑问地拿下。 结束之后，鸭舌帽没急着开下一局，反而拿出白球和黑八，摆出了那杆障碍球的大致球形。 “看好了，我给你演示演示正确的解球方法。” 只见鸭舌帽稳稳地趴在桌子上，帽檐遮挡着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出杆之后，白球迅速弹向库边，但反弹后并没有来得及避开黑八，而是撞到了黑八的薄边。 “哟呵！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嘛，阿叔来解也不一定能一杆解得到啊。” 鸭舌帽黑着脸，额，也可能是错觉，帽檐遮挡下他的脸的确挺黑的，也可能没什么表情。 不过，“阿叔”么，果然他们俩也是跟李叔有关系么？ 凌志暗自猜想道。 鸭舌帽和眼镜男生继续互相较劲，赵施言看了眼凌志，凌志无奈地对着她笑了笑。不过此时他才发现，周围中式球桌已经空出一些了，徐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凌志打定主意，插话道： “那个，我们到别桌去打吧，多谢你们了，请我们来打球。” 鸭舌帽没什么反应，还是在专心地研究着解球。眼镜男生闻言，笑着看了眼凌志，说道： “那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约球。” “行。” 交换微信后，凌志和赵施言拿起杆盒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鸭舌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半个月之后，这里会举办一场中式台球双败淘汰赛，你们有兴趣，务必来参加。” 凌志转过头，看着鸭舌帽，心中思绪泛起。 兴辰教练和他都提到了这个比赛，而自己确实挺有兴趣的，参加倒也无妨。不过他们既然知道，肯定也是要参加比赛的，邀请自己参赛，岂不是多了一个潜在对手？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就是顺手邀请一波，可能根本没把自己的实力放在眼里。 见凌志迟疑，鸭舌帽以为他在犹豫，转而补充道： “放心，奖金很丰厚，冠军1万，亚军也有3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凌志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回应道： “谢谢，我们会考虑的。” …… 凌志和赵施言离开后。 “师兄，你请他来参赛是什么意思？你嫌自己赢得太轻松是嘛？” 思恒玩味地说道。 “你懂什么，他这样的高手不参加比赛，我就算拿到外卡又能怎样？还不是很快就会被淘汰？” 鸭舌帽鄙视地看着思恒。 “别找借口啦，你就是死要面子，看人家比你强，心里不服气。” “去你的，能不能少说几句？” 两人边笑骂着，边重新摆球。 另一边。 凌志和赵施言重开了一张中式台球球桌，边打边聊。 “嗳，凌志，你刚刚做的那杆障碍球好帅啊，那么极限的操作，力量竟然用得刚刚好。” 短发女孩一脸崇拜地看着凌志。这夸奖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但是凌志却很理解，因为在外人面前夸自己队友，既显得自己沉不住气，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不尊重对手的表现。凌志笑了笑，说道： “那杆也是被对手逼出来的。他们两个显然水准都很高，说不定也都认识李叔，能从他们手里抢下一局也挺不容易的。” “嗯，这倒是。不过，那个叫兴辰的教练和刚刚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的都说半个月后这里有比赛，凌志你想参加吗？” “我倒是有兴趣，一会儿去前台问问时间，不冲突的话报一个玩玩也无妨。那你呢？施言” “你报我就报！” 赵施言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两人说说笑笑，打到10点之后到前台报了名，时间正好是下下周周五晚开始，然后带上杆盒离开。 …… 回去的路上，凌志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赵施言在人前称自己是她男朋友的事讲清楚。 他刚要开口，又顿觉不妥，感觉就像是短发女孩努力建好了一堵墙，自己非要推倒一样。就算澄清了，她会开心吗？ 思虑再三，凌志还是放弃了澄清的想法，两个人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互相心知肚明就好了，管别人怎么看。 再说了，误会就误会了吧，你不是乐意当挡箭牌么？那就尽好你护花使者的责任吧。 理清心情后，凌志转而说道： “那个，这根杆就送你了吧，我要两根杆也没什么用。” 凌志指了指赵施言手中拿着的自己赢来的奖品。 原来今晚短发女孩一直用的是凌志赢来的奖品杆，凌志则用的是自己的杆。 凌志觉得两个人都是朋友了，自己赢到一根杆也是意外之喜，这点小事她应该不会推辞吧。 而且看她那么喜欢新球杆，却没有一根属于自己的球杆，凌志也挺心疼她的。没想到短发女孩皱眉道： “那怎么行，这可是凌志你好不容易才赢来的战利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要呢，来，拿去。” 说着趁凌志不注意，抢过凌志手中的杆，把奖品塞回凌志手中。完事儿后得意地对着凌志坏笑道： “怎么样？不如你把老杆送我吧。不过我也不能白要，你原来这根杆多少钱，我转给你。” 凌志心中冷笑，中计了啊。 以短发女孩傲娇的性格，即便是以朋友之名，也不见得能让她心安理得地收下自己的礼物。所以他留了一手，专门提出要把好杆送给她，就是为了能留有余地。 于是他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唉，你这人真是，给你好杆你还不要。那算了，我的老杆就送你了，也不用你给钱。” “以后我可能还要经常来南师这边练球，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算是代我保管怎么样？临海大学南门离这家球房也挺近的，要不是心疼你一个人提两个杆盒太沉，我都想把我手里这根也寄放到你那边了，哈哈。” 短发女孩似乎并没有沉浸在凌志的玩笑中，还要想继续争辩。凌志见势不妙，正色道： “咳……咳……那个，这根老杆多少钱我早就忘了，你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你不想白要的话，回头送差不多价值的生日礼物给我好了。” 听到凌志说忘了价钱的时候，赵施言还觉得凌志是在耍赖，就是想白送自己球杆。但听完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接道： “嗯，那好吧，就这么定了。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还早呢，差不多4个月之后吧，你呢？” 话说问女孩子年龄似乎不大好，不过正好聊到这了，而且只是问日期，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哦，我的话到来年3月了。” “这样啊。” 凌志觉得挺不错的，还能有充足的时间了解她，等她生日的时候送她更好的礼物，毕竟是朋友嘛。不过他转而心中一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旋而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我属龙的，你是属蛇还是属马？” “属……” 赵施言本想脱口而出，然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生生顿住了话语，转而对着凌志坏笑道： “你好啊，学长弟弟。” 第三十四章 傻子 凌志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定在原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明明比她高一级，为什么还是比她小？不管是在聊天还是年龄上，都要被她压一头么！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又可以理解。都说同龄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一些，这样的事实倒是并不突兀，反而显得很自然，只是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短发女孩看凌志发呆的样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坏笑道： “嘻嘻，骗你的啦，看把你吓得。我比你小3个月，这下开心了吧。” 凌志思绪归来，恍若隔世。心情起落之间，不禁觉得自己好笑，竟然反应这么大，不就是个年龄么，至于这么在意么。平静下来后，不禁也想捉弄身边的短发女孩一番，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被吓到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志，你好，施言妹妹。” 凌志心中冷笑，敢占我便宜？我一定得趁机占回来！不过转而又担心是不是不妥，自己是独生子，第一次叫别人妹妹，既不习惯，而且是不是太暧昧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短发女孩似乎并没有察觉，她食指抵着下嘴唇，微微仰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微微点点头，微笑着对着凌志说道： “既然凌志学长这么想当男子汉，要不帮我拿一下杆盒吧。” 说着把杆盒递向凌志。 啊？让我拿杆盒？这倒不是不行，但万一我拿了，她回头不再拿回去怎么办？之前费尽心机想送她球杆的计划岂不是白费了？ 看着凌志把手伸到半路又停住的样子，赵施言再也忍不住，弯腰放声大笑起来。不过她很快便止住了笑意，跑到前边，对着凌志喊道： “凌志你来抓我啊，你不是比我大嘛，可别跑不过我啊。”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凌志从不知所措的状态中回归，看着女孩的背影，对着空气苦笑道： “好吧，你赢了。” 说完快步跟了上去。 …… 不一会儿，凌志大口喘着气来到了临海大学南门。赵施言早就到了，似乎很轻松，没花多少力气，笑眯眯地望着弯腰撑住膝盖使劲喘气的凌志，说道： “怎么样啊，凌志，服不服啊。” 凌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服……服了……你是姐……我是弟……行了吧……再也……再也不跟你争了。” 女孩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似乎又有些惭愧，跑到凌志身边抚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说道： “抱歉啊，我跑得太急了，都没有照顾你的感受。” 凌志顺过气来，反而大笑着自嘲道： “哈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怪我自己而已，平时不锻炼的恶果。” “不如你来我宿舍休息会儿吧，这个校门离我宿舍倒是挺近的。” 凌志有些意动，不过已经快11点了，理智还是让他决定拒绝。 “谢了，不过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根杆回去最好用湿毛巾擦一遍，然后再擦干放进杆盒里面。” “哦，那好吧，那你也快些回去吧，晚安。” 女孩后退着向凌志招招手，凌志站在原地向她招手，还是等看不到她之后才转身离去。 走在临海大学校园内，赵施言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想着今晚的表现，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应该没事……的吧。”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并不介意跟凌志亲密一些，但事后总是会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火了，超越了朋友之间的距离。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凌志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不用去猜忌别人到底在想什么。她的心情就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得畅快、自由，天地无拘束。 女孩不禁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很久以前的她也是这个样子，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跟身边的朋友们无话不谈。小到美食、身边的男生，大到明星、八卦。 她的内心，就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随心所欲地组合成任何形状。 然而，那一天，她向自以为已经是知心朋友的人吐露出了她的秘密。而自那一天起，她的大学生活似乎就提前结束了，以前开心的生活怦然碎裂，变成了一地鸡毛，再也没有办法拼凑起来。 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毕业后才选择来到了遥远的花城，想找一个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而这一次，她一定会更加小心翼翼，以免重蹈覆辙。 回忆起这些，女孩面露痛苦之色。但一想到凌志，她的痛苦之色骤然消逝，转而抿起了嘴唇。 本来来到这里，她应该更谨慎地对待每一个人，不过凌志似乎比她还谨慎，还要更小心翼翼。 想起他第一次搭讪时局促不安的样子，赵施言忍俊不禁，心中潜藏已久的爽朗的本性渐渐被释放了出来。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曾努力用理智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但看着身边男孩真诚地回答着自己的每一个问题，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朋友。但在涉及到钱财或者利益问题时，她便马上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生怕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让好不容易到来的友谊溜走。 想到这里，她似乎平静了许多。看着手中的杆盒，会心一笑，向着宿舍走去。 …… 想起今晚经历的种种，凌志还不敢相信，此时手中竟然掂着开业大酬宾的最高奖。心里不禁邪恶地想道： “要是真有不止一人打出20杆连杆，球房有那么多球杆可以送出来么？” 他笑着摇摇头，恐怕老板都预料不到会有自己这号人出现吧。不过按照常规操作，自己应该也是做不到这么好的，没想到今天…… 凌志再次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反复握拳而又伸展开。 他确实感觉跟以往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出杆的流畅度确实更胜以往，而且是在今天天气这么潮湿的情况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准备刷刷新闻，刚好后台推送了一条，打开一看： “近日，企鹅公司沉浸式体验部所在大楼遭到盗窃，警方已经封锁现场，调取沿路监控进行取证，目前案件还在调查当中……” 切，还真是不太平啊，连企鹅公司的东西都敢偷，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凌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边刷着其他新闻，边往宿舍走去。 …… 周日中午，凌志和林奇松一起吃过饭，往临海大学西门走去。没过一会儿，赵施言和一个穿着JK风的女孩子走出了校门。 “凌志你们在这边等多久了？” 赵施言赶忙跑上前来，笑眯眯地跟凌志打招呼道。 “没多久，我们俩刚过来。哦，对了，这是我室友，林奇松。” 凌志指了指旁边的松哥，向赵施言介绍道。两人打过招呼后，凌志看了看跟在赵施言身后的女孩子，笑着问道： “这就是你同学吧。” 只见赵施言侧过身子，介绍道： “嗯，这就是跟我同届的小公主，杨健欢杨同学是也。” 小公主么，凌志仔细一看，赵施言身后的女孩梳着一头单马尾，穿着一身印着机器猫图案的白色短袖衫，黑色百褶裙以及白色运动鞋，背着一个斜挎包。 怪不得叫小公主，原来是喜欢二次元的姑娘么。 赵施言穿得跟周五时候一般无二，只不过多戴了一双白色袖套用来防晒，而那双黑色手套依然如影随形。 杨健欢也没有多说话，简单跟两个男生打过招呼后，四人一起坐地铁前往目的地。 下午3点，4人到达目的地。由于18公里组的人要比12公里和6公里的组别提早出发。所以凌志4人到了之后，并没有很多人聚集在场地边，只是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人站在起点合影留念。 “水都备齐了吧，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发？那个……走18公里毕竟是我的提议，你们中间要是谁累了，我们可以中途下撤的，也不一定非得到终点哈。” 凌志笑着说道。 “没问题啦，我肯定能走完，你跟奇松应该也没问题，小公主的话……” “额……我……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放心好了。” 杨健欢马上补充道。 “哈哈，没事。现在出发，离关门时间还算充裕，也不用太着急。” “不过，在出发之前，难得地合个影吧，怎么样，要不然浪费了奇松的这套装备了。” 赵施言指着林奇松挂在胸前的单反，提议道。 林奇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马上反应。凌志看了看他，替他回应道： “行啊，简单拍几张吧，那松哥，拜托你了。”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奇松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先帮每个人单独拍了照，然后凌志又在松哥的指导下帮松哥拍了照。接着是女女合影和男男合影，最后： “要不帮你俩也拍一张？” 一直木讷不肯多讲话的林奇松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凌志和赵施言提议道。 “好啊好啊，拜托你啦，奇松！” 凌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施言拉着胳膊站到起点留念舞台前，林奇松正准备按下快门，赵施言突然抬起手： “等一下，奇松。” 然后一脸怪笑地望着凌志。 “要不要比个姿势，或者干脆我们比个心，怎么样？” “啊？真是服了你了，比心就算了，我还是简单一点。” 凌志举起了他的剪刀手，比了个‘耶’的姿势。赵施言鄙夷地看了眼凌志，然后自己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心。 拍好之后，两人围到林奇松那边看着拍好的照片。 “哈哈哈哈！凌志，你这‘耶’的姿势也太傻了，你看看。” “哪里傻了，你分明就是污蔑我。” 凌志一看，自己一笑起来两只眼睛都闭起来了，像个弥勒佛一样，确实挺傻的，不过他对自己的傻样儿已经免疫了。 倒是身边的姑娘，胳膊肘已经挨到了他的身体，心比得挺形象的，微微向凌志这边歪着头，一点都不顾淑女形象地咧开嘴灿烂地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真是个傻子。 第三十五章 生活的颜色 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凌志4人漫步在江边步道的树荫下，感受着徐徐的江风拂面，惬意十分。 周边人来人往：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夫妇；带着水箱钓鱼的老人；骑着摩托车，后座放着沉甸甸的箱子的外卖小哥。各自走向各自的轨迹，如果没有意外，以后或许永远也不会相交。 凌志跟松哥走在后面，两个女孩走在前面。凌志突然想起什么，用胳膊蹭了蹭松哥，下巴朝两个女生那里点了点。林奇松一脸茫然，凌志无奈地轻声补充道： “你不是要拍行人照片吗？不跟她俩讲一声？一会儿好配合你。” “哦。” 林奇松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走到两个女生并肩的位置，侧头说道： “那个，我最近做实验需要一些行人数据，一会儿我跑到你们前面，拍几张你们走过的照片，你们照常走路，行不？” “哇！我还以为奇松你带单反是来拍风景的，当然没问题啊。不过，在你搜集数据之余，也可以单独帮我们拍拍照嘛。” “那当然。” 林奇松看向杨同学，杨健欢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于是他急忙跑到前面不远处，在道路一边摆好拍照姿势。一开始，凌志三人还一本正经地走路，后面次数多了，也就自然多了，边交谈边走路。 “哎，兄弟，你们也是走18公里的吗？” 凌志回头一看，一个绑着蓝色头巾，戴着墨镜，穿着蓝色上衣的男子小跑着追上来。 “对啊，你也是吗？大哥。” “嗯，我第一次来这边，不怎么认识路，跟你们一起走行吗？” “行啊，这倒没什么。大哥怎么称呼？” “宋一宏，叫我宏哥就行。” “嗯，我叫凌志。” 其他三人见状，纷纷互相认识了一下。宏哥见队伍里有两个妹子，也颇有兴致地跟她们攀谈起来。 凌志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回想起刚刚回头的异样感觉。他再次回过头，发现有一个戴着遮阳帽，穿着白色上衣和蓝色吊带裤的短发女生一直在跟着他们。 他才意识到，刚刚随着松哥拍照的节奏走走停停，这个女生似乎也在跟着他们走走停停。难不成也是参加活动的？ “那个，你也是参加18公里的？” “嗯。” 女生简单回应了一下。凌志提出要不跟他们一起走的建议，并且也说明了队伍里有人在拍行人图片的事情。女生笑着‘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5公里后，众人经过了第一个打卡点。纷纷签过到之后，也没多休息，简单喝了几口水，便继续朝着下一个签到点走去。 看着前面热络地交谈着的一男三女，以及跑前跑后的林奇松，凌志心中颇有一番满足感。他虽然没有太多朋友，但看着身边的人们各自与各自的朋友开心地畅谈着，就替他们感到开心。 “嘿，凌志，你跑到这么大后面干嘛，我还以为你掉队了呢。” 凌志晃过神来，发现赵施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笑眯眯地走在旁边，背着手侧头望着他。 “我怎么可能掉队！不过我这人有一个习惯，如果跟一群人走路的话，如果我走在前面，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得很快。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所以经常强迫自己走在众人后面。” “哦，这样啊。那你以后不用担心了，因为你认识我了啊，不管你走得多快，我肯定都会跟上你的，来来来。” 说着又拽着凌志的胳膊跟上前面三人。 额，凌志有些不好意思。当着陌生人的面跟自己这么亲密真的好嘛？不过也罢，拉拉胳膊而已，又不是拉手，朋友嘛，这点肢体接触算什么。 “不过说起来，凌志你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摄影室友啊，果然你们宿舍都是藏龙卧虎的呀。” 凌志笑着没好气地说道。 “哪里厉害了，我们4个都是普通的研究生而已。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宿舍四个人，除了做科研，也确实算是各有各的特点。” “松哥拍照不错，我打台球还行，陈峰……不知道他有啥绝技，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社交牛逼症吧。高峰的话，是我们宿舍最稳重的家伙，最近还打算出国留学呢。……” 凌志说着自己对四个室友的印象，并且把陈峰和高峰的形象简单叙述了一下，让赵施言对应上第一次见面时印象中的那两人。 “嗯，好羡慕你啊，凌志。我未来的室友会是什么样的呢？好期待啊。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认识不少实验室的新同学了啊，他们也都很好相处。……” 赵施言又说起了自己身边的同学们。 凌志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疑惑，她这样的姑娘竟然没谈过恋爱，她身边的男生都是瞎的吗？ 至于自己，害，都已经是朋友了，你还不知足吗？自己也不照照镜子……凌志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刚好女孩说话告一段落，她看着凌志，笑着说道： “对了，凌志，上次你说你考研时候的事情，我都没听完就睡着了，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吗？” “哦，那倒没问题。” 两人开始热络地交谈起来，凌志也不失时机地问着赵施言的本科生活，只不过姑娘似乎刻意回避着什么，只是专注聊着自己本科时学习的与信息技术相关的课程。 …… 另一边。 林奇松刚刚拍完一轮，走回队伍里。想起几天前刚刚答应凌志来一起徒步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现在应该坐在电脑前面，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论文，东改一点，西磨一点。 实在改不动了，再想办法筛筛数据，看看能不能把一些质量不好的挑出去。而现在，自己却漫步在临江边，这算是破罐子破摔么。 林奇松暗自摇了摇头，想起这些，他觉得很好笑，觉得自己已经接近无药可救了吧。 不过在他摇头的瞬间，他瞥见旁边的杨健欢同学正用左手和胳膊的关节撑着一个小画板，右手用铅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 好奇心使得他撇过头认真看了几眼，只见杨健欢边看着江边的船只，边用笔勾画着船只的轮廓。 与此同时，余光默默地注视着前面，以不快的速度慢慢走着，即便是前面有人阻挡，她也能做到不抬头，默默绕过一边，继续行走。 观察了一会儿，林奇松忍不住问道： “那个，你是喜欢画画对吗？” 杨健欢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轻轻抬起头，说道： “嗯，是的。” “哦，我猜你是不是偏爱一些二次元的元素？” 听到这里，小公主似乎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点头： “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哦，对，我今天是不是穿了一身很傻的衣服？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挺可爱的，哈哈。” 林奇松有些尴尬，俩人也不熟，你这夸奖是不是有些刻意和露骨了。不过小公主似乎不以为意，反而兴奋地说道： “嗯嗯，谢谢你这么说。不过你一定很奇怪吧，我来徒步竟然还带着画板。” 林奇松连忙摆手道： “额，这个倒没有。不过确实是有些好奇，你是从小就喜欢画画吗？” “那倒不是，我一直以来都挺喜欢看动画片的，日漫的《海贼王》和《火影》啊，国漫的《镇魂街》啊。看久了，不由得就想亲手画出自己喜欢的人物。于是从网上找了些教材，学习了几年，勉强算是入门了吧。画的不好看，你不要介意哦。” “没有，没有，怎么会介意呢。我觉得你画得挺好的，观察得很仔细，总之我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嗯，谢谢你这么说。对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取材的想法的，平时我画人物比较多，今天就想画点别的东西散散心。给你看看我平时画的画，你这个摄影师或许能提点意见。” 说着准备把笔放到左手，右手掏出包里的手机。但是因为左手顶着画板的前端，所以画笔没抓稳，掉落在了地上。 林奇松赶忙弯下腰帮她捡了起来，说道： “那个，要不我帮你拿画板吧。” 杨健欢也没有推脱，顺手把小画板递给了林奇松，然后双手在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向林奇松介绍道： “你看这是我画的路飞，还有鸣人，我改了很久呢。哦，对了，还有别的角色，你看，这个是模仿《镇魂街》里的……啊！” 女孩儿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手机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林奇松也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是旁边一个老人上钩了，刚刚把鱼钓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水渍。 林奇松条件反射般地拉住女孩儿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不妥，便放开了手。 女孩似乎没意识到刚刚的举动，反而激动地对着林奇松说道： “那个，你，你叫奇松对吧，能不能拍下来，快！快！快！” 啊？哦！马上反应过来的林奇松把画板重新递给杨健欢，手忙脚乱地拿起相机开始记录。还好，在老人把鱼放进水翁中之前，林奇松拍下了很多照片，有几张他自己确实也比较满意。 “年轻人，拍一张10块钱哦。” 老人笑着对他说道。林奇松一愣，有些尴尬。倒是旁边宏哥帮他解了围： “哈哈哈，您老这鱼这么值钱嘛……” 于是跟老人调笑起来。林奇松刚松了一口气，旁边有个柔软的声音传来： “那个，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孩早已捡起自己的手机，见林奇松停止了拍摄，急忙询问道。 “当然没问题，这点小事。” 于是把刚刚的几张照片放到杨健欢眼前。 “哦！对对对，就是这张，鱼儿在空中翘起尾巴的这种感觉，太真实了，你拍的太好了！那个，能不能回头把这张照片发给我，我想把它画出来。” 女孩儿兴奋地说道。这下就连林奇松都来了兴趣，想知道她能画到什么程度。于是他接道： “当然，小事一桩。” “谢谢你啊。对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你看，这个是我模仿的《镇魂街》里的人物……” 杨健欢继续介绍着她的得意名作。林奇松虽然略懂摄影，但是对二次元却是一窍不通。不过此刻，他不愿意打断女孩的话语。 尽管心中有着一些疑惑，尽管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但看着身边女孩专注的神情和话语，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今天出来后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第三十六章 知足常乐 杨健欢说着自己的画作，旁边林奇松也没有过多点评，只是简单夸赞说好看啊，生动啊之类的。杨健欢不以为意，似乎并没有指望他一定给出意见，只是在享受着介绍的乐趣。过了一会儿，小公主终于介绍完了，林奇松感叹道： “你在这方面果然很有天赋啊，我听凌志说你们学的是社会学对吧，你真的是被科研耽误了的画家。” 女孩莞尔一笑，也没接话，很快平静了下来，盯着自己的画板，又开始了自己的勾画。林奇松不由自主地看着她专注的神情，不过转而又觉得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意思，于是盯着远景，用余光关注着她。旁边的宏哥也适时地围过来： “喔！画的不错嘛，我们队伍里还有个才女啊，真是没想到。” 女孩微微一笑，并没有将视线离开画板，谦虚道： “哪有，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宏哥又在旁边滔滔不绝地评论着，就连遮阳帽女孩都围了过来欣赏，只不过似乎有些害羞，没有出声评价。 看着4人的背影，赵施言微微一笑，邀功似地对着凌志说道： “怎么样啊，我给你们请来的宝藏女孩不错吧。” “那还用说，她跟你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自带光芒的那种。” 赵施言笑意渐浓，伸手拍拍凌志的肩膀，说道： “不错嘛，少年，你果然很懂啊。” 额，哪方面的懂？他自认在这方面敌不过赵施言，为了转移注意力，转过头对着林奇松的背影说道： “松哥，不打算拍照了？别看了，这附近刚好人不多。” “啊？哦！” 林奇松晃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跑到前面，继续搜集着他的数据。 之后众人纷纷通过第二和第三签到点，途中大家因为杨健欢的关系，交流得更密切了一些，不时地在讨论着她的画。 小公主似乎也渐渐放开了，时不时地请林奇松帮她拍一些景物，甚至拍她自己。 在第三签到点，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后，走上跨江大桥，准备到江对岸继续行走。 “哎，奇松，能不能帮我把立在桥墩上面的那些鸟拍下来。额，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麻烦你太多了，对不起。” 杨健欢指着远处那些鸟，对着林奇松说道。正常来讲用手机拍，估计会模糊得厉害，用单反效果会好很多。 “没事没事儿，顺手而已。” 林奇松举起单反，调好焦距，拍了下来。 “那个，哥们，顺手也帮我拍一张呗。” 宏哥站在前面说道。林奇松则有求必应。 虽然料到会有这种场面，但是真正看到了，凌志还是替松哥感到开心。 12公里处，大家到达了一个人民公园，看到有教练在教着孩子们滑轮滑。3个女生都饶有兴致地跑上前去观看了起来，三个男生则坐在附近的花坛边看着。 孩子们的护膝、护腕和护帽都装备齐全，不时地随着教练的口哨声，有条不紊地往前滑行着。不一会儿，教练让孩子们休息一下，孩子们纷纷滑向等在附近的家长们。 “奶奶！我去上个厕所！” 一个小女孩站在远处对着自己的奶奶大喊道。一个老妇人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去。过了5秒，小女孩又回来了。 “奶奶，厕所在哪里啊？” 老妇人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拉着孙女的手往远处公共卫生间走去。林奇松觉得这个画面很暖，刚想把大手牵小手的画面拍下来，这时，远处一个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爸爸，给…我…水…喝。啊……” 一个小男孩冲向林奇松旁边的中年男子，结果冲得过猛，眼看就要撞上花坛。林奇松眼疾手快，用手在孩子面前挡了一下，减缓了他的速度，幸好小男孩没有摔倒。 “呼……好险好险。” “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嗯？还不跟哥哥说声谢谢。” “谢谢哥哥！” “没事，没事。” 林奇松笑着答复道。中年男子向他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取过旁边的水瓶，把瓶嘴伸到小男孩的嘴里。 “慢点喝，听到没有。” 小男孩喝完后，马上兴致大发，在中年男子面前炫耀起来。 “爸爸，你看，我厉不厉害！” 说着便对着中年男子玩起倒滑来。林奇松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拿起单反拍摄起来。 “慢点，小心后面啊。”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林奇松出神地望着这一场面，旁边凌志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他笑着拍了拍林奇松的肩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羡慕？” 林奇松晃过神来，没好气地说道： “羡慕个毛线，走了走了，快点走完回去赶论文。” 凌志笑着摇摇头，站起来向着远处的3个女孩子招招手，喊道： “施言！走啦！” “啊，来了来了。” 顺便唤醒了旁边刷手机的宏哥，6人再次出发。3个女生在前，3个男生在后。 走了一会儿，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奇松突然说道： “凌志，你说我们普通人能像他们那样么？” “他们？哦，你说刚刚在公园遇到的那些家庭？那怎么没可能？” “可有余力让孩子周末出来玩轮滑的家庭，在这个城市肯定收入不低吧，毕竟还穿戴着那么齐全的装备。玩一个轮滑尚且如此正式，那在别的事情上，说不定要给孩子投入更多，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况且我要是不能顺利毕业的话，连留在这里都是空谈，说不定还要回老家……” 林奇松越说声音越小，旁边的凌志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他。 林奇松说的也是事实，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有些事求而不得，有些事无心插柳反而能柳成荫。 等林奇松说完，凌志停了一会儿，慢慢说道： “其实吧，你说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科研一开始也不顺利。你知道的，我导在新方向上探索嘛，他顶多也只是给我们推荐论文，具体做出来什么东西，创新点有哪些，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结果就导致我现在论文八字还没一撇，哈哈，不过这都过去了。……” “哎，你们原来都是研究生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普通大学生呢？” 旁边宏哥插话道。先前宏哥只是跟大家简单打了招呼，互换了姓名，并没有具体问他们的身份。 “嗯，没错宏哥。这不是在聊论文么，没啥进展，心很慌啊，哈哈。” 凌志解释道。 “唉，你们别不知足了好不好，都读上研究生了，这么优秀还嫌不够，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跟你们说，我连大学都没上，高中毕业就来花城当了一个小旅行社的导游。偶尔有活儿的时候出去带带队，没活儿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出来溜溜。……” 宏哥说起自己的工作，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丢人。说起那些旅行见闻的时候更是眉飞色舞，让凌志和林奇松听得直入迷。什么林间徒步啊，高山草甸啊，海滩礁石啊，似乎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说完，凌志笑着对着宏哥说： “宏哥这生活那真是丰富多彩啊，我们可没法比。不过刚刚听你一席话，我也想开了，以后毕不了业，我就在学校旁边随便找个球房当陪练，也算是没把自己的台球技能给埋没了，哈哈。” “扯犊子呢吧，就你这水平，随便来个高手都分分钟虐你，你干不了多久就把你给辞退了。” 林奇松忍不住挖苦道。 “唉，那是以前的我，我俩多久没一起打球了？我也在进步的好不好。再说了，我水平再次，也比你强啊！” “你比我强有什么用……” 两个人互相笑骂起来，宏哥也不时插嘴。不过玩笑归玩笑，凌志能明显感受到，林奇松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14公里处，众人沿着桥进入了三沙岛，穿过这座岛，就可以到达第四签到点。到了这里，人烟渐渐稀少起来，偶尔能看到周末锻炼的人沿着江边步道跑步，也有步履蹒跚的老人慢悠悠地向着一个方向挪动着。 虽然中间也有休息，但是走到这里，除了赵施言和宏哥，其他人难免已经开始有了疲惫感，特别是杨健欢和遮阳帽女孩，更是一路吊在队尾。赵施言见状，也不忍心走太快，眼珠一动，跟身边凌志提议道： “哎，凌志，我们去那边的石头台阶上走好不好？” 说完也没等凌志答应，自顾自地跑了过去。凌志一看，边上有一段很长的沿着江边步道砌成的石阶，石阶围成的围栏里面种着些花花草草，每隔几十米就有一颗参天大树。凌志本来疑惑赵施言哪里来的兴致，但随即灵机一动，对着众人说道： “这天也快黑了，要不我们最后排成一列沿着石阶走走？让松哥拍最后一组照片。嗯，咱们之间散开一些，不要挤在一起，这样他做行人识别的时候比较方便。” 说完便走上台阶，跟在了赵施言的后面。之前松哥不时地在前面拍摄大家走过的照片，大家早已知道了他的目的是搜集数据。 “帮松哥那没的说，不过为啥要上石阶走？我们在平地上排成一列不好吗？” 宏哥疑惑道。 “大概，是避免尴尬吧，在平地上排成一字长蛇阵好傻，在石阶上还可以找锻炼平衡能力的借口。” 杨健欢猜测道。不过她似乎也颇感兴趣，说完便走上前默默跟在了凌志后面。 “唉，锻炼平衡能力难道就不傻了嘛？话说女孩子们喜欢干傻事儿，凌志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哦？宏哥不愿意来，那松哥来吧，宏哥你帮我们拍照。” 凌志远远地说道。他也没指望松哥真的过来，但是林奇松竟然难得主动了一回，一言不发地把单反挂在宏哥的脖子上，准备走到杨健欢身后去。 “得得得，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敢用，还是松哥你来吧。” 说着把单反塞到林奇松手中，走到杨健欢身后。林奇松并没有因为宏哥愿意配合自己而高兴，脸上还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遮阳帽女孩也跟在了宏哥身后，林奇松才晃过神来，开始帮助大家拍照。 兴许是因为要拍最后一组照片的缘故，大家都走得很正经。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竟然还不约而同地一起踢起正步来，惹得林奇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施言走在最前面，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平衡能力不行，还是在装作不行，只见她胳膊向两边展开，左右晃来晃去的。没过一会儿，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开始踢起正步来。 凌志觉得有趣，刚想模仿她，突然看见她身体倾斜得厉害，两只手臂像蝴蝶一样扑棱扑棱的，快要掉下去一样。凌志赶忙往前一步拉了她一把，无奈道： “你看你，别玩了，好好看路。” “嘿嘿，谢谢你啊，凌志。” 说归说，但是正步照踢。凌志笑着摇摇头，也罢，多点不同的走路姿势，也便于丰富松哥数据的多样性，于是也跟着踢起正步来。 没过一会儿，赵施言停止了她的正步练习，背过手慢慢踱着步，不时地回过头，一脸怪笑地看着凌志。凌志直想捂住额头，虽然不知道这死丫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但她这么走也太危险了吧，刚想提醒她好好看路，只见她转头看着前面的松哥，笑道： “松哥，你帮我们录个千手观音吧，怎么样？” 第三十七章 意外 什么玩意儿？千手观音？哦，是了，就像邰丽华老师那样对吧，大家排成一列，后面的人跟随着前面人的手臂动作而摆动。而摄影师站到最前方录着像，看到的景象就像是一个人生出了多条手臂一样。 “什么？不玩不玩，太尬了。” 只见宏哥赶忙离开了锻炼平衡能力的小队，并且一脸嫌弃地对着凌志说道： “唉，凌志，她们玩她们的，我们别掺和，太傻了吧。” 凌志不为所动，慢悠悠地跟在赵施言后面，平静地说道： “是么？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看电视上别人做这些动作很漂亮，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出来。” “确实，要不拜托奇松试试？我觉得会成为我不错的绘画素材呢。” 小公主说道。遮阳帽女孩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台阶的意思。宋一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凌志说道： “你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跟她们……哦，对，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跟她是一伙的。” 边说着，边来回指着凌志和赵施言。 “松哥，你该不会也……额，好吧，我离你们远点，装作不认识你们。” 只见林奇松走到赵施言前面的台阶上，已经开始准备拍摄了。 “我开始录了啊，你们想想做什么动作。” 松哥摆好架势说道。赵施言转过头，对着后面摆摆手说道： “你们过来啊，靠近一点。” 凌志很自然地走到赵施言身后隔一个身位的位置，不敢靠她太近。 然后不一会儿，他感受到杨健欢已经挨到后面了，于是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又往前挪了一步，离短发女孩只有一拳之隔。 近距离闻着短发女孩的发香，凌志瞬间尴尬了起来，有些左右为难。 此时，赵施言正好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然后慢慢地举过头顶，两手分开向两边伸展起来，最终又回到身侧。 杨健欢和遮阳帽女孩也都在尝试着动作，唯有凌志还在发愣，毕竟感受到了宏哥和周围零散行人的视线，生怕自己一抬起手就会碰到赵施言的后背，被说成是不怀好意。 “唉，凌子，你在那傻站着干嘛？做动作啊。” 凌志如梦初醒，赶忙走下台阶，站到遮阳帽女孩的后面，说道： “那个，我太高了，估计会挡住后面她们俩的手，我站最后好了。” “哦，对哦，我都没想到，那干脆这样。” 赵施言跳下台阶，把小公主和遮阳帽女孩往前拉了拉，然后站到了凌志前面，说道： “这样，健欢个子最矮，站最前面，风扬站第2，我第3，凌志第4，这样差不多能看到每个人的头顶，不会挡到后面人太多。” “嗯，挺好的，那开始吧，先试一下动作……嗯，对，就是这样……唉，凌志，你手太慢了，跟上前面人的节奏。” 只见林奇松半蹲下来，视线刚好能看到每个人的头顶，不时地出声指导着。 “哎，老弟，你动作太僵硬了吧，你换我来，我给你示范示范。” 宏哥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把凌志拉下来，站在赵施言后面一本正经地做着动作。凌志看着直想笑，但又默契地没有拆穿宏哥的小心思。于是走到松哥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替你拍一会儿吧，你也去浪一把？” “哦，没事儿。” 林奇松也没扭头，专注地拍着每一个动作，感觉比拍行人那会儿还认真。 凌志会心一笑，转头看向队列，只见大家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前三个女孩子的手臂肤白纤细，唯有最后一双粗壮的手臂出卖了这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的事实…… “哇！好好看，果然我的提议是个正确的选择，对吧！” “嗯，挺好看的。” “唉，这一帧不错，奇松你回头发给我好不好，我画完之后第一个给你看。” “话说我为什么要陪你们做这些？松哥，回头把我的头P掉，听见没？” 大家纷纷围在松哥周围看着，连一向少话的遮阳帽女孩都出声点评了一句。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她已经把遮阳帽摘下来了。凌志回忆起之前三个女生围在一起聊天时的话语，她应该是叫林风扬，在花城医科大学读护理专业。 不过看着松哥放出的视频，凌志也觉得很有意思，特别是后面的宏哥，高出赵施言半个头来，做起动作来那叫一个……“呆萌”，对，就是这个词，跟他的健壮的身材所散发出的气质一点都不协调。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这个夏日遗留下来的宝贵回忆。 ……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奇松把单反挂到了脖子上，暂时结束了一天的搜集数据的任务，只不过时不时地再拍一些感兴趣的景色。大家不时地交流着刚刚的感想，只有宏哥一言不发地吊在队尾，刷着手机。 凌志也跟赵施言闲聊了起来： “我现在越来越跟不上你的脑回路了，你怎么突然又想起做千手观音的动作了？” “哦，只是突发奇想啦。就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挺难得的，所以想看到我们5个人排成一列的样子，搞怪一下，哈哈。” “也挺好的，毕竟能看到宏哥做那种动作，也就不虚此行了啊。”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快把刚才的忘掉，听见没有……” 然而宏哥的抗议被大家的笑声无情地淹没了。 15公里处，第四签到点，大家打完卡之后，配合着打卡点的摄影师，在夜幕下留下了三男三女的合影。大家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些干粮，便再次出发。 根据指引，大家再次经过跨江大桥，准备走向对岸。以前还听说这座大桥上有研究生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而跳江自杀的新闻，不过此时大桥上人群熙熙攘攘，早已冲淡了传闻带来的伤感气氛，想来就算有人想要跳，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跳江。 走过一群青年男女旁边，凌志看到他们在操作着一群发着光亮的无人机在江面上飞行着，也不知道在拍着什么东西。 远处能看到夜行临江的轮船和隐约隐没在夜色中的小艇缓缓行驶着。 再远处，花城第一高塔已经亮起了灯光，就算站在大桥上，也能看到周围江边步道上的人群在以高塔为背景纷纷拍照留念。 松哥也借此机会给大家拍了不少照片，最后还是宏哥提醒大家关门时间快到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走下大桥，准备回到终点。 “哎呀，累死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小公主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差不多还有一公里吧，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唉……没想到上下大桥这么消耗体力，膝盖好疼，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活动一下关节。” 说着便依靠向河道边的栏杆，准备活动一下膝盖。就在这时，意外横生，杨健欢背后的栏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外倾斜了起来。 “小心！” 凌志和林奇松同时出口，林奇松更是一个箭步就冲向了杨健欢，凌志紧随其后，但已经晚了一步，杨健欢随着栏杆一起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小公主的尖叫，江面上响起了落水声。林奇松冲到岸边时差点刹不住车跟着下去，还好后面的凌志拉了他一把。 “我去，怎么办？哎？松哥，你干嘛，你……” 凌志话还没说完，只见林奇松把单反摘下来扔给他，把包迅速取下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草，这么黑，眼睛好难受。不行，忍住，她在哪？在哪？……” 林奇松心里吐槽道。他本来就会游泳，但是现在天太黑了，水里更黑，虽然岸上看得清楚，但水里啥都看不见。再加上眼睛被水冲击得很不舒服，所以他只能勉强眯出一条缝，使劲寻找着杨健欢的身影。 “在哪？在哪？不行，实在看不见，冷静，冷静啊，混蛋！” 林奇松渐渐放弃了用眼睛寻找杨健欢的想法，他回想起跳下来之前，为了不跟杨健欢落水的位置重叠，他选择了稍稍靠右的位置，加上俯冲的惯性，她差不多应该在…… 林奇松凭着感觉往左后方游去，尽全力伸长自己的胳膊探索着。果然，他很快触摸到了一条手臂状的肢体，他毫不犹豫地拉起这条肢体，往水面上浮去…… 岸上。 凌志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松哥的单反，放到一边。 大家也缓过神来，赶忙聚到两人落水的位置。 凌志心中难免有着疑惑，为什么明明栏杆倾斜得很慢，小公主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她掉下去之后也没扑腾几下？可能她已经很累了吧。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救人。 他左右望了望，突然眼睛一亮，朝着一个正收着钓鱼线的老人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鱼竿借我一下。” 说着也没等老人答应，马上抢过鱼竿，往回奔去。到了两人落水的位置，凌志边放着鱼线，边朝刚冒出头的松哥大喊道： “松哥，抓住鱼线，能看到吗？” 虽然水面很黑，但兴许是凌志的钓鱼钩扔得准，林奇松一把就抓住了鱼钩，尖端深深地刺入了他的手掌之中。林奇松恍然未觉，他往下一拉，借力使自己浮在水面上。与此同时，他马上把杨健欢的头拉出水面，冲着她大喊道： “健欢！健欢！能听到吗？听到回我一声！” 杨健欢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林奇松心中焦急，但却无能为力。周围没有通向水中的阶梯，岸上离水面也有6-7米，靠鱼线是不可能把他们拉上去的。 “小伙子，快让开，你这样拉，鱼线都要断掉的哦！” 刚刚那位老人跑过来，显然也是明白出现了紧急情况，也没多问，一把抢过了鱼竿，找好角度用巧力牵引着，避免鱼竿弯曲得太狠而断掉。 众人在岸上焦急地想着办法，宏哥和林风扬也跑到附近的花坛中折了一些比较粗的枝干扔下水面。万一鱼线断了，这些东西多少能支持他漂一会儿。 杨健欢浮上水面后一声不吭，估计是有些溺水，时间紧迫，必须马上把他们拉上来，给健欢做心肺复苏。 赵施言心里犹豫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衣服都脱下来绑成一根绳，把他们拉上来。这附近也没其他人，他们4个人，就算加上老人，上衣都穿的是一件短袖，全脱下来，加上固定绳结，估计也下不到7米深。再加上裤子？男生也就算了，我们两个女生…… 赵施言看向林风扬，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但毕竟时间紧迫，犹豫了一会儿，正想提议让男生们脱一些衣服绑成一条绳试试看长度，只见凌志在旁边大喊道： “喂！那……边……的……船，能……听……见……吗？” 赵施言往江面中心看去，只见一条快艇慢悠悠地漂在江面上，但距离似乎太远，没听到凌志的呼喊声。赵施言见状，也跟着一起呼喊起来，宏哥和林风扬紧随其后。 然而远处的船只并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船的甲板上也没有人，人估计在船舱内，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这边的声音。 赵施言心中焦急，想找别的办法引起那边船只的注意力，紧接着，她便看见身边的凌志朝着大桥方向奔跑而去。 第三十八章 勠力同心 赵施言马上跟上凌志，问道： “凌志，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凌志也没耽搁，边跑边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桥上遇到了一群玩无人机的家伙？拜托他们引起那艘船的注意力，我觉得……” 凌志话还没说完，赵施言就会意，一马当先跑到了凌志前面，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大桥上跑去。凌志越跑越慢，最后还是停在通向大桥的人行步梯上，大口地喘着气，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唉，服了自己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体力笨蛋！” 他相信赵施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坚持跟上，慢慢地走下步梯，缓缓跑向两人落水的地方，边跑边想别的办法。 …… 陈宗耀望着平静的江面，悠闲地坐在驾驶座上。他今年刚刚通过培训，负责开小艇巡视着附近江面的情况。今晚是他当班，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时间过得好慢啊，快点到点下班回家打游戏多爽啊。” 他心中想道。就在这时，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排发着光的无人机，他略感奇怪，顺着无人机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岸边有人不断地跳跃着朝这边喊着什么，水里面……虽然很黑，但是隐约能看到似乎有人在拍打着水面。 他顿时明白过来，不再犹豫，马上调转船头加速朝着那人落水之处驶去，没过几秒，便停在了那对落水男女的身边。 “喂！没事儿吧，快，拉住我的手。” 陈宗耀走出船舱，朝着林奇松那边伸出手。 林奇松没在意船只紧急刹车时拍打在自己脸上的浪头，赶忙靠近快艇，先把杨健欢递了上去，然后把深入手掌的鱼钩用力一拔，自己扒着船沿上去，无力地躺在船上喘着气。 陈宗耀有些茫然，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有些慌乱。他条件反射般地想回到驾驶室把船开向最近的码头，让那边的同事来帮忙处理，这时，林奇松大声叫住了他： “喂，你会做心肺复苏么？” 心肺复苏？会倒是会，培训时候有教过，只不过，是给这个女孩子做？ 陈宗耀有些犹豫，不过马上，一声女声打断了他的犹豫： “我会！” 陈宗耀抬起头，只见一个女孩子模样的人径直跳了下来。 “卧槽！” 陈宗耀这时候倒没犹豫，马上拉起船边绑得不是很紧的气垫橡皮艇，刚好在女孩子落下的地方帮她缓冲了一下。他心里直呼好险，这一下子要是直接蹦到船上，不瘫痪也得是个骨折。 林风扬没多说话，马上帮起杨健欢做起心肺复苏来。 林奇松看着她，只见她用掌根按压着杨健欢的胸骨，每隔30次之后便长吸一口气，用嘴覆盖住杨健欢的口鼻，帮她做2次人工呼吸。 一套下来，杨健欢已经吐出来不少水，渐渐地能开始咳嗽几声了。林风扬手上动作没停，继续着她的工作。 陈宗耀见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抬了抬头，冲着岸上大喊道： “这边太高了，我把他们运到那边的码头上，你们也过来吧。” 边说着，边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随即走向驾驶舱，往码头方向驶去。 众人也没耽搁，往船夫指的方向跑去。 凌志跑了一段，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他回来拿起地上松哥的背包和单反，向老人道了一声谢，便头也不回地跑去。 没过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向着大桥的方向跑去，想迎一迎赵施言，怕她找不到地方。 老人缓缓收着鱼线，微笑地看着凌志的背影，喃喃道： “这些小伙子们可以的喽！” …… 等凌志和赵施言跑到码头时，杨健欢已经躺在码头接待室里的椅子上了。有几位穿着水手服样式的工作人员围着她，查看着她的脉搏，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不急不慢，应该问题不大了。 旁边的林奇松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坐在一边，耷拉着手。好在在场众人也早已联系了活动主办方，主办方也联系了附近的卫生所，正在派人过来。 凌志上前拍了拍宏哥的肩膀，问道： “没事了吧，宏哥。” “哦，你们来了。没事了，健欢她吐出来不少水，呼吸没问题了，就是被水呛得厉害，头有点晕。松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会儿没纱布，不能帮他包扎，等一会儿卫生所的人来了就好。” 凌志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林风扬，笑着说道： “今天多亏了风扬在啊，要不是有你，恐怕健欢今天就危险了。” “那是，林小妹别看今天路上一声不响的，关键时刻一点都不含糊，跳下去都没带犹豫的，我也是佩服得很那。” “没有没有，我当时脑子里没想太多，现在想想，万一摔断了腿就遭了。” “不过好在船夫小哥反应挺快的。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风扬，我要替健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她。” 赵施言边说着，还打算郑重其事地给林风扬鞠个躬。林风扬赶忙阻止了她，说道： “哎呀，学姐太客气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特别是凌志学长，我猜江面上那些无人机是凌志学长想到的吧。” 凌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嘲道： “哈哈，想到也没用啊，毕竟我体力跟不上。还好施言在，一溜烟就冲上去了，光靠我，黄瓜菜都凉了。” “不过最勇的还数奇松啊，多亏他反应及时。哎，松哥，你的手没事吧。” 林奇松也没抬头看大家，简单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互相攀谈着，也顺带称赞了宏哥的举动。毕竟林奇松力气有限，要不是有这些漂浮物帮忙，他很难一直保持杨健欢的头浮在水面上。 不过众人想想事情经过，也有些后怕。 从两人落水，到凌志找来鱼竿，再到赵施言上到大桥叫来无人机，最后到快艇过来，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前后也就5分多钟。 还好在抢救的黄金时间段内，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主办方和卫生所的人赶到了。众人赶忙用担架把杨健欢抬上了救护车，凌志和赵施言也准备随车过去。不过凌志想了想，对赵施言说道： “他们俩的衣服都湿透了，咱们回去帮他们拿点新衣服过来？” “对耶，那宏哥，我们去去就回，你回头把卫生所的位置发给我们一下。” “得嘞，你们俩快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救护车走后，凌志和赵施言打了一辆车，返回花大和临海。 …… 卫生所内，林奇松和杨健欢也都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了病号服，毕竟总穿着湿衣服也不是个事儿。 护士帮林奇松消毒后绑上了纱布，又打了一剂消炎，防止破伤风。 宏哥和林风扬见两人没事儿了，也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宋一宏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了一声，林风扬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确实，晚上大家只是简单吃了点干粮，没怎么正经吃饭，再加上刚刚那么一折腾，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于是她提议道： “我们去外面买些东西来给松哥他们吃吧。” 宏哥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答应。跟松哥说了一声，两人走出了卫生所。 旁边护士也帮杨健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便对着林奇松说道： “她没事了，就等她醒过来就好。我去看看别的病人，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么，有事情出来叫我。” “哦，没事，您忙您的。” 房间里就剩下林奇松和杨健欢两个人。 林奇松脑子里翻电影似的回忆着刚才的种种，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拉住健欢，后悔自己下水后没第一时间发现她，说着便情不自禁地给了自己一拳。不过转而又发现自己拳头上缠着纱布，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咳……咳……咳……” 旁边杨健欢咳嗽的声音打断了林奇松的思绪，林奇松赶忙上前，问道： “健欢，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边说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5分钟后，杨健欢举手向林奇松示意，表明自己没事了。 “区……区……送，女……女……没……事吧。” 女孩说话还有些困难，但不妨碍林奇松理解她的意思。 “我没事，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儿。” 紧接着，林奇松看到杨健欢伸手指着房间的角落。林奇松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哦，她应该是想要自己的包。 林奇松把包递给她。杨健欢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拿出了自己的小画板，呆呆地看着浸湿的画纸，沉默不语。 林奇松看她难受，心里不忍，安慰道： “这画可惜了，回头你能不能把画给我，我想办法给你处理一下，只不过不能保证处理得很好罢了。但我尽力。” 林奇松确实有打算。虽然纸浸湿了，但是好在线条还在。他可以把纸晒干之后拍下来，然后用PS处理一下，把皱痕抹去，再打印出来一张新的，应该能好不少。 虽然他计划得很好，但毕竟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也没底。但杨健欢眼前一亮，一扫之前的失落，说道： “真的吗？奇松？你真的能帮我复原吗？” 林奇松惊了一下，不过看她已经恢复不少了，于是笑着对她说道： “嗯，我有办法，交给我试试吧。” “嗯！太谢谢你啦！哈哈！不过恢复不了也没关系啦，好在我今天拜托你拍了不少照片，我回去还可以慢慢画出来。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净顾着关心自己的画了。那个，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啊，是你救的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杨健欢已经换上了病号服，全身的形象似乎跟“二次元”和“小公主”这些词汇没有了什么关系，但是在她微微湿漉的头发的衬托下，眼中的那道光彩就如皎洁的月光般在夜色中格外美丽而宁静。 林奇松并没有觉得她散乱着的头发让她像个落汤鸡一般，反而觉得她本就该如此，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纯洁。 “额，我其实本来想拉住你的，只不过冲得太猛，没刹住车，就跟你一起掉下去了，哈哈……” 林奇松并不想直言他的丰功伟绩，简单把凌志他们说的话跟杨健欢复述了一遍。不过他前言不搭后语，什么鱼钩啊，无人机啊，这都哪儿跟哪儿？不过应该也不能怪他，他在水里也掌握不了事情的全貌。 杨健欢并没有打断他，思绪随着他的话语回到了自己刚刚落水的那一刻。 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没入水里，隐约能看到岸上有一个男生犹如神兵天降一般，用标准的信仰之跃的姿势跳入自己旁边的水中。 那个时候，在自己思绪即将消散的前一刻，她的脑海里仅有的一个念头就是：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的话，此刻，应该就是他了吧。” 第三十九章 生活的音符 林奇松说完后，杨健欢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你，奇松，要是没有你，没有大家，我现在恐怕……” “哎呀，别太在意，这只是个意外，你没事就好。” “嗯。” 场面陷入了寂静。林奇松盯着她手中的画，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那个疑问： “那个，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你这么喜欢画画，肯定平时投入了不少时间吧，这不耽误你的科研时间么？你们学校的研究生毕业条件不严么？不抓紧时间研究，不能顺利毕业就很糟糕了。” 杨健欢没有马上回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奇松也有些后知后觉，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是不是言重了。你一个外人，说别人毕不了业？乌鸦嘴。他刚想解释一番，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这时，杨健欢开口说道： “也许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在画画上面。说它没有耽误我的科研时间，也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是……” 杨健欢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是我依然不想放弃这个爱好。” “我并不是不喜欢我的专业，但是很多事情做久了，似乎就变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但画画却不一样，是我发自内心地想坚持做下去的事情。” “我偶尔也有画一些插画给网站编辑们，每次得到他们的称赞的时候，我都会感到特别开心。” “即便这份爱好并不能给我带来多少收益，但每次把生活中的元素在画纸上体现出来，我都会觉得生活离我触手可及。” “这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感觉，让我对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喜欢了起来。” “在这种状态下，即便是看着枯燥的英文论文，那每一个字母，在我眼里似乎都变成了一道道音符，在我脑海中编织着乐曲。” “我就沉浸在这首乐曲当中，想象着我身处的环境，忽然就有了灵感，就想把想象中的画面搬到纸上来……” 女孩专注地说着自己的体会，越说越激动，两只手还不由自主地比划着什么，只不过在林奇松眼里，她的手比划的东西似乎毫无意义。 林奇松承认，自己对她说的东西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看论文时，感受不到音符，更想象不到画面。他甚至还想吐槽，说这样胡思乱想并不是严谨的科研态度。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女孩的话语表示震撼。 他能感受到身边女孩对画画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对自己的科研工作同样热爱。 她热爱着周遭的一切，并不会把科研和普通的生活割裂开来。 虽然在她的生活中，科研并不是全部，但是正因为她的生活中有了画画，才能让科研也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道悦耳的音符，而不是单纯的一道杂音。 林奇松理解了，画画虽然并不能直接对她的科研有什么帮助，但是却是她热爱生活的动力之源。他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松哥，哦，健欢也醒了啊，太好了。我俩给你们买了点东西，你们填填肚子。” 宏哥和风扬带饭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三男一女也进入了房间。 “我靠，松哥，你没事儿吧，听说你掉水里了……” 陈峰和高峰也跟着凌志和赵施言来到了卫生所。林奇松心中一暖，有哥们关心自己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更重要的是…… 他转头看着那个女孩，若有所思。只见她正在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身边的护士，自己到底能不能吃东西…… …… 周一晚，临海大学。 “施……施言，你……等我一会儿。” 只见凌志满头大汗地跟在赵施言身后，费劲地喊道： “哎呀，凌志，你平时就是锻炼得少，以后晚上我天天拉你来锻炼，哈哈。” “锻炼倒……倒没什么，你别跑那么快啊，我追不上你。” “哎呀，你个死脑筋，我跑到前面会等你的，你干嘛非要跟我跑得一样快，慢慢来嘛。” 赵施言觉得很奇怪，今晚凌志竟然会主动约她一起跑步。不过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并不嫌凌志跑得慢，反而看他那么费力地跟在自己后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想跑步了？想要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宅男形象了吗？哈哈。” 赵施言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凌志。 凌志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没顾上说话。赵施言也没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你不用担心啦，不管你是不是宅，我都会跟你做朋友的，你不用这么拼啦。” 凌志顺过来这口气，没好气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又给我打标签了？我要是真的宅，还经常出来打球么？还约你出来徒步？唉，算了，不跟你讲这个，我说不过你。” 凌志顿了顿，撑着膝盖，低头继续说道： “只是想起我昨天的表现，感觉有些羞愧罢了。明明觉得自己应该能帮上忙，结果到最后还是个半吊子，要不是有你在，说不得又要耽搁不少时间。我真的……” 凌志说到这，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掌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别这么看轻自己哦，凌志，你可不要小瞧了你昨天发挥的作用。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松哥，你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哦，我承认我当时都有点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你跑去拿来鱼竿，我才能开始冷静下来思考该怎么办。那种情况下，要是叫不来船，说不定就只能……只能……” 凌志支起身子，并没有拨开女孩的双手，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道： “只能怎么样？” “额……没事没事，你不要在意。” 赵施言收起双手，转过头，脸羞红得厉害。 “额，你怎么了，施言？你……” “哎呀，都说了没事了，你就不要问了嘛。”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 …… 凌志满头大汗地回到宿舍，看到松哥对着电脑，处理着自己昨天拍的照片。 “松哥，你手受伤了，还这么拼？不休息两天再说？” 林奇松头也没回地说道： “没事儿，又不是手指断了，敲敲键盘而已，趁热打铁把照片处理好。” 凌志凑近一看，只见林奇松筛选着电脑上的图片，旁边桌子上一沓浸皱的画，以及拆开了外壳的手机。 “这个应该是健欢的画吧，这个手机……额，不是你用的牌子吧，是健欢的？” “嗯，我的手机那会儿刚好放包里了，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不过还好东西都没丢。我今天用吹风机吹了一天，肯定没问题了。” 正说着，陈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凌志站在林奇松旁边，也走了过去，问道： “松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行，除了手还有点疼之外，别的没啥大事儿。” “那就好。唉，不过你这次也算是英雄救美，受了点小伤也算是值得了啊，哈哈。嗯？这是你的手机？你手机进水了？” 说着就要伸手拿过来看看。林奇松迅速拍掉了他的手，说道： “不是我的，别乱动。” “不是你的？那是……我靠，人家妹子都把手机给你了啊，可以啊，这么信任你嘛。” “信任个毛，顺便而已。这手机浸了那么长时间水，不好好处理的话，以后报废了多可惜，里面还有她存的不少画呢。” “啧啧啧，人家的画，你心疼什么？嗯？你快坦白，你是不是……” “唉，行了，别调戏松哥了，你跟一病号较劲有意思没。” 凌志适时阻止了陈峰的八卦之心。 “也是，不过松哥，以后有了好消息不能忘了跟兄弟说一声啊。” “去你的，哪有什么好消息。” 松哥没好气地说道。凌志和陈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林奇松默默地看了眼手边的画，又瞥了一眼手机，嘴角微微弯起，旋即便恢复成了一张木头脸，转过头继续盯着电脑筛图片。 周二，早上，传播与设计学院。 林奇松来到自家实验室，准备开始一天的科研。 学计算机的，实验室为何在传播学院？ 实际上是因为某些老师与传播学院有些数据、设备或者项目层面的合作，所以才会把实验室设置在这里。 再加上计算机学院近年来招生人数剧增，所以学院也乐得老师们积极跟别院合作。 林奇松坐在自己座位上等了一会儿，老吴来到了实验室，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没别的学生跟他打招呼。 吴兵，50岁，一大把年纪了，还没评上教授，暂时还只是副教授。所以近几年抓学生论文抓得很严，希望能在退休之前出点成果。不过还好手边有不少项目，所以实验室倒是不怎么缺少经费。 林奇松站了起来，朝老吴走去。 这么小的一个实验室，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房间里大家敲键盘的声响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服务器风箱的嗡鸣声在房间里不绝于耳。 只见林奇松站到老吴的旁边，微笑着说道： “老师，有关论文的事情，我想跟您讨论一下。” 第四十章 师生谈话 吴导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林奇松，然后又低下了头，淡淡道： “说吧。” 林奇松面上笑容不改，缓缓说道： “是这样，老师，我最近新筛选了一批行人数据，应该能更新一下现有数据的质量。我打算利用这批新数据重新跑一下实验，再增加几个样例分析，然后给审稿人回复。如果这次审稿人回复意见依然不理想的话，那么我打算再投。” 吴导沉默了一会儿，沉吟道： “嗯，这批新数据来源可靠不可靠？有没有进行初步的实验验证？” “数据来源肯定可靠。旧数据我又重新筛了一遍，把质量不好的那些剔除掉了。我上周末又拍了一些新数据，跟旧数据一起初步进行了一点实验，识别效果还算不错。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全面实验。” “嗯，如果审稿不顺利，下一个投稿期刊选好了么？” “不顺利的话，我暂时有几个意向期刊，比如IEEE……” 林奇松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吴导也一改一开始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盯着林奇松，认真听着他的计划。林奇松说完后，他补充道： “行，那暂时按这个计划来，实验跑出来的话，这周例会记得报告一下，我看下效果。” “好，谢谢老师。” “没事儿。” 林奇松说完，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 “等一下，奇松。” 林奇松转过身，问道： “老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吴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饶是林奇松准备充分，却依然被盯得发毛，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出声询问的冲动。 只见吴导缓缓低下头，淡淡地说道： “最近做实验之余，抽空写个专利吧，模板你借鉴我以前发给……” 听到“专利”两个字时，林奇松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吴导持续的话语将他马上唤醒，他强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冲动，认真地聆听吴导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注意格式不要乱，突出创新点就行。就用你论文里面的说法，写好之后记得发给我看一下。” 说完，吴导抬头看了眼林奇松，见他还愣在那里，瞬间板起脸说道： “你可别以为写了专利就万事大吉了啊，论文记得好好改，发不出去你可别想毕业，听见没。” 林奇松晃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 “知道了，谢谢老师。” 然后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生怕自己又听到老吴的反悔声，好在之后一片寂静，实验室又渐渐响起了敲打键盘的声音。 “Nice! Nice!” 他忍不住低声为自己打气道。有了专利，至少毕业无忧。至于老吴最后说的话，他自然不会懈怠。就算最后论文不能顺利发表，到了那时候，万事好商量不是吗？ 身后有人默默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林奇松回头一看，是高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林奇松微微一笑，打发走了高峰，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实验。 …… 晚上，临海大学附近，林奇松和凌志走进一家餐厅，准备跟约好的小伙伴们吃个饭。 “凌志，奇松，这里这里。” 两人转过身，只见赵施言站起来向他们二人招着手，杨健欢和林风扬也坐在旁边。 “来的这么早啊。” 凌志向他们三人打招呼道。且不说赵施言和杨健欢就是临海大学的，没想到远在花城医科大学的林风扬也早来他们一步，这让凌志有些汗颜。 “没关系啦，也没到太久，我们三个就先聊天。我还趁机跟风扬学了很多心肺复苏的知识呢。” “是么，那一会儿宏哥来了之后再给我们普及一遍呗。” 凌志笑着说道。林风扬羞涩地点了下头。 凌志觉得这姑娘也是个宝藏女孩，懂一些医学知识不说，关键时刻做事真的十分果敢，凌志对她也是十分佩服。 凌志想，如果在她身边出现一些紧急医疗事故，她一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冲到第一线的那种。不过此刻的她倒恢复成了小家碧玉型的状态，微微低着头玩着手指。 “你的手机我处理好了，能正常开机了，顺便帮你把电充满了，你看看。” 林奇松第一时间把手机还给了杨健欢。 “哦？奇松有没有趁机偷看健欢的个人相册啊，聊天记录啊之类的？” “怎么可能？再说她的手机有设置开机密码，我也看不了啊。” 林奇松没好气地说。 “啧啧啧，我懂了，没有开机密码你就想看了对不对？” “哪有？” “对了，你刚刚跟健欢讲话好生分哦。明明那天在水里还在大喊着‘健欢’、‘健欢’的，你现在也大可以直接喊嘛，嘿嘿！” 杨健欢闻后瞬间涨红了脸。林奇松也忍不住捂住了额头，低头向旁边的凌志低语道： “你跟她平时交流都是这样的么？” 凌志轻笑了一声，耳语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奇松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瞬间抬起头说道： “点菜了没，没点的话我点，今天我请客。” 这回轮到凌志惊讶了： “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这么积极？话说你这么早点菜合适么，宏哥可还没到。” “宏哥不是说他待会儿到么，算算时间，估计也快了。反正我请客，他到了之后刚好上菜。” “不是。这次不是我跟凌志商量说要请你和健欢吃饭么，庆祝你俩劫后余生，顺利康复，顺便也把风扬和宏哥也请了来，怎么到头来变成你请客了？” 林奇松抿起嘴得意地笑了一声，说道： “因为哥今天开心，哥乐意，还不行吗？” 赵施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奇松，双臂环抱着看着他说道： “奇松，你确实不对劲啊。快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或者哪家姑娘看上你了？这么开心。” 说完便斜眼看了看小公主。 “额，不是，我哪有那福气。是别的事情，等宏哥来了再告诉你们，总之让我先点菜，饿死我了。” 饿？不存在的，分明是找借口转移话题。赵施言也就点到为止，微笑着看着林奇松，没有再为难他。 不一会儿，宏哥到了，看到他们桌上已经开始上菜，没好气地坐在一边说道： “我去，你们请我来吃饭都不带等我的吗？我今天可是推了一个团，专门来看望奇松跟健欢的啊。” 宏哥今天还是戴着他的一头蓝色头巾，似乎习惯了导游的身份。 “哦？宏哥今天本来要去带什么团？” 凌志笑着问道。 “就那个，东西冲，你们知道不？海滩徒步，在鹏城。本来今天该我带，结果我给推了，让别的同事帮我带，我特地来参加你们的饭局。怎么样？你们今天要不请我吃点好的，都不能弥补我的损失。” “那好说，今天我请客，你随便吃，吃多少我都买单！” 林奇松豪气地说道。宏哥瞬间斜着眼看着他，估疑着说道： “你今天不对劲啊，前天跟个闷葫芦一样，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你是不是……” 正说着，瞥了一眼杨健欢红扑扑的脸蛋，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我懂了，你小子……” “你懂个屁！我今天确实高兴，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林奇松见势不妙，赶紧打断了宋一宏，顿了顿，也没敢盯着对面桌子上的3个女生，看着桌面的几道菜，说起了今天跟导师交流的结果。说完之后，宏哥忍不住起哄道：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前天徒步的时候，你一研究生整的比我还消沉，我当时还纳闷，你再不济又能怎样，总归比我强吧。你别看我现在满世界到处跑，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个yi情，就得失业。……” 宏哥开启了他的演讲模式。虽然他的职业并不是那么地稳定，也不像朝九晚五的那种岗位一样光鲜，但大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临了，宏哥说道： “既然你今天这么开心，要不咱们3个来两瓶？你们女生想喝也可以一起。” “你得了吧，松哥破伤风你让他喝酒？你饶了他吧。” 凌志无奈道。 “也是，你这主角不喝那也没啥意思。开吃开吃。” …… 菜上的差不多了，众人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是宏哥在讲话，时不时问问他们的科研生活，再聊聊自己的导游生活。 林奇松和凌志不时地接话，杨健欢和林风扬也适时地说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不过奇怪的是，饭局一开始比较活跃的赵施言却一反常态，中间没说几句话，只顾低头扒饭了。 凌志挺奇怪，以赵施言活泼的性格，应该会挺积极地跟宏哥互动才对，但为什么…… 正想着，杨健欢郑重其事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家，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还是请让我再次认真地感谢大家一次，谢谢大家救了我，要不是因为大家，我今天可能就不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了……” 第四十一章 道歉 宏哥听到后，马上打断她说道： “唉，妹子，这就远了啊。那天你不是都道过谢了么，没必要这么正式地再来一遍。” 杨健欢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道谢的话说再多都不够。特别是宏哥你，我真的很庆幸我们能遇到你，你在队伍里面就像一个大家长一样照顾着我们，有你在我们真的挺安心的。” “害，我又没做什么。” 宋一宏摆摆手说道。 小公主转过头，对着赵施言和凌志说道： “还有施言和凌志师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据说是你们俩把附近的船只叫了过来吧，谢谢你们。” 赵施言笑着摇了摇头，凌志也摇头说道： “都是施言的功劳，我就是个体力笨蛋，关键时候帮不上忙，哈哈。” 小公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有风扬，谢谢你，没有你在，就算我被救了上来，可能也会因为来不及做心肺复苏而窒息吧。” 林风扬连忙摆摆手说道： “哎呀，学姐你言重了，当时我也是太冲动了，一下子就跳了下去，没想太多，事后还是很后怕的呢。” 小公主微微一笑，马上又平静下来，正色道： “最后是奇松，我最感谢的就是你。没有你，我恐怕……” 杨健欢语气低沉，顿在那里。林奇松赶忙安慰她道： “哎呀，我当时一样也是脑子一抽，总之结果好就好，对吧，哈哈……” 林奇松试图炒热气氛，不过杨健欢似乎并没有开心起来。就在这时，赵施言说话了： “健欢，说起来，我得向你道歉。要不是我邀你出来，你恐怕都不会遇到这么糟糕的事情。关键时刻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过错，我果然……果然不适合做你的……” 赵施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凌志恍然，他明白赵施言的心结在哪里了。 别看她平时古灵精怪、活泼好动的，但真发生了意外，她还是会把一些虚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似乎很害怕别人怪罪她一样。 凌志有时候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真的遇见事情，心思却又如此敏感。 自从做了朋友之后，看着赵施言开心，他也开心，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他也感到很心疼，所以他连忙补充道： “这件事不怪施言，要怪只能怪我，毕竟我才是这次徒步的始作俑者嘛。所以要道歉的话，算上我一个。对不起，健欢，你当时倚靠栏杆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边说着，视线边转移到林奇松的手上。 “还有松哥，对于你的手，我也一直很愧疚，或许没有我找到的鱼竿，你也能顺利浮在水面上，我当时可能是多此一举了吧。要是……” “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那根鱼钩帮了我多大的忙。” “我是会游泳，但是从没救过人，当时你是不知道，我把健欢的头拉到水面上有多费劲，把我急得不得了。” “还有你们后来扔下来的木棍，也让我轻松了不少。倒是我，没有一点救人经验就跳下去，太鲁莽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怎么越说越消沉了。这次事件我给它定性了，就是个意外，你们别再想些有的没的。咱们大家齐心协力，有了个好的结果，不就完了吗？健欢你说呢？” 杨健欢用力地点了下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提到水里救人，我以前带过海边徒步的队，倒是有做过培训。” “一般情况下不推荐你们下去救人，你们没听说过淹死的一般都是会游泳的么？” “你非下去救，那拉到溺水者的时候，注意把他面部朝上，姿势摆成能呼吸到空气的程度。然后用仰泳的姿势，你在下，他在上，尽量用腿部摆动让自己慢慢游回岸边……” 不得不说宏哥还是很会调节气氛的，一番话语，就让大家忘记了刚刚的烦恼。 凌志看到赵施言在认真地听着宏哥讲话，时不时捂住嘴笑起来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这顿饭最终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 “我们俩住的地方在市中心，那我们俩先走了啊。以后想出去旅游，可以找我，我给你们优惠。” 宋一宏指了指林风扬，对着凌志四人说道。 “哦？宏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啊，你这带团不给我们免费？说不过去吧。” 林奇松反正心情好，也有闲心调笑一番。宋一宏长叹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们让我白干可太狠心了吧。不过也罢，如果是一些原生态的线路的话，路上费用咱们五五开就行。要是地方远，或者是景区之类的，包车啊，各方面协调啊之类的，你们可不能少了我的啊。” “那哪能啊。” 大家哄笑着，送走了宋一宏和林风扬。 “那我们俩也走了啊，松哥你好好养伤，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赵施言对着凌志和林奇松说道。 “那个，你们等会儿。” 说完，林奇松从随身背包中取出一沓纸，递给杨健欢。 “这是我帮你复原的，额，那个，做的不好，你多担待。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也没等凌志，转身跑掉了。 “哎，你慢点。” 凌志不好意思地跟赵施言道别： “那我们先走了啊，改天跟你约球。” “嗯，一定。” 三人笑着互相道别，凌志转身跑去，边跑边喊道： “松哥，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妈又没叫你回家吃饭……” “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生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两人停下来，赵施言盯着杨健欢手中的画，好奇道： “这是什么啊？林奇松送你的礼物？” 杨健欢展开一看，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原来是林奇松帮她复原的画作。纸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皱痕，反而变得光滑平整。 “嗯？这不是你的画么？怎么在奇松手里？” 赵施言本想再调笑健欢一句，是不是跟林奇松之间有故事。不过她想起了饭桌上的道歉，还不确定健欢是不是真的原谅了自己，所以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哦，这个啊，是我拜托奇松帮我复原的画，当时不是被水浸湿了么，他说有办法复原，我就拜托他了，没想到他做得这么好，我回头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做的，我也要学会。” 赵施言看着她兴奋地翻看着每一张画纸，心中欣慰不已，笑着说道： “行啦，回去慢慢看，走啦。” “嗯。” …… 不远处，凌志追上了林奇松。 “话说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刚刚给她的是你帮她用PS修好的画？你害羞什么。” 林奇松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凌志，你觉得我修的画……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很好啊，你这手法堪比专业摄影师啊，以前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一手。” “可她那么喜欢画画，肯定对自己的线条啊什么的要求很高。虽然我尽力调整了对比度，但是感觉做出来的线条还是很粗，不像她前天画的那样细腻，不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害，你瞎担心个什么劲。想知道的话，你微信问问她不就得了么，咱们几个不是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了么。” 林奇松笑着点点头，也没接话。 凌志看着松哥现在的样子，欣慰地说道： “松哥，果然这次徒步还是帮你宽了宽心吧。虽然不见得是我的功劳，但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心替你感到开心。” 林奇松笑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他的一张木头脸，静静地说道： “确实是，这次事情之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东西我以前看得太重，虽然对于我的未来，它们确实很重要，但是并不是没有它们就不行。” “研究生入学一年之后，我也确实跟着老吴学了很多。帮他审稿，改论文各种事情，虽然有时候也很烦，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吴确实还是很有学术素养的，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全怪他。” 林奇松似乎回忆起了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继续说道： “所以即便是毕业不顺利，我现在也不会后悔了。特别是看到健欢那样，我感觉她那么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肯定什么事情都不会击倒她。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不能输给她。” 凌志虽然不像陈峰那样八卦，但他多少也能察觉到，林奇松和杨健欢在卫生所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不然也不会让他有这么一番肺腑之言。凌志好奇地问道： “怎么？看来你们俩之间确实有故事啊，不过我不会多问。但我还是很好奇，你该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 凌志并非有意调侃林奇松，只不过话题刚好聊到这里，再加上他刚刚跑出来的举动，傻子都能看出来林奇松对杨健欢的态度不一般。凌志也没指望林奇松正面回应自己，但出乎凌志的意料，林奇松一本正经地面对眼前的空气说道： “没错，我是对人家有意思。” 说完，还没等凌志露出惊愕的眼神，就接道： “就跟你对赵施言有意思一样。” 第四十二章 有意思 凌志的心情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像海边的浪花般此起彼伏。 刚开始，他听到林奇松承认了对健欢一见钟情，心里的八卦之魂被点亮了少许。 正想着稍稍压抑自己的冲动，维持自己的人设，不要像陈峰那样问个不停的时候，林奇松又给他抛来了一万点暴击，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我？对施言有意思？你别开玩笑了。说你的事儿，你别扯到我啊。” 林奇松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 “你就别掩饰了。前天徒步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俩是关系最好的，时不时就凑到一起聊天。而且今天的饭局，不也是你俩最初提议的么？你还敢说你对人家没意思？没意思你没事儿凑人家那么近干嘛？” 凌志突然有些慌乱，自己跟施言之间的距离没有把控好？超过了朋友的限度了？ 不不不，应该没有，松哥言过其实了，我哪有凑人家那么近。 不过，有意思……么。有没有意思还真不知道，但最起码有一点是真的，自己跟施言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 看着凌志沉默不语的样子，林奇松也没有乘胜追击，他微微一笑，说道： “算了，今晚咱俩之间的谈话，你知道就好，别跟陈峰他们说。你也好好想想，可别……” 林奇松正过头，欲言又止。凌志也没出声，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林奇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 …… 周三。 凌志昨晚没怎么睡好，脑子里乱糟糟的。 诚然，赵施言确实是好姑娘，但自己配得上人家么？ 会打几杆台球就觉得自己很牛逼了？在球房当中，他确实偶尔会产生这种错觉，但是回到现实，他还是会马上冷静下来，认真地剖析自己。 “长得不帅，没有运动细胞，科研不行，闷葫芦，不会聊天……” 凌志总是越想越自闭，最终得出自己配不上人家的结论。 本来今晚还想约她一起跑个步，或者打个球，不过现在没整理好思绪，还是不约她了吧。约得太频繁，显得自己对人家有意思一样。 想起昨晚的谈话，凌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奇松是主角，结果到最后，纠结的反而成了自己。他暗自嘲笑自己还不够成熟，转而继续着自己的实验。但赵施言似乎没打算放过他。 上午十点，赵施言给他发了微信： “凌志，你在干嘛呀。” 在干嘛？除了做实验，看论文，还能在干嘛？凌志回复了他。赵施言马上接道： “那你休息一会儿，陪我聊会天吧。” 凌志失神地盯着屏幕，有时他搞不清楚，这姑娘哪里来的自信？ 比如这次，她为什么自信自己一定愿意陪她在工作时间聊天？ 不过也好，凌志也正想问问她心情怎么样了，毕竟昨晚饭桌上看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行啊，那就聊会儿。话说你心情好点了么？昨晚看你那么郑重地道歉，其实没必要的，健欢肯定不会怪你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怪你，我也不会怪你啊。” 发送完之后，凌志不由得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你算老几啊？你在人家心中地位很重要嘛？还你不怪人家，人家要你不怪人家嘛！ 凌志突然觉得眉头有些酸痛。自从昨晚之后，自己怎么总是想些有的没的？以前虽然也想，但也没像今天这样频繁啊。 纠结了一会儿，凌志还是觉得应该撤回这条消息。只可惜，消息已经过了2分钟，撤不回来了。凌志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死死地盯住屏幕，看赵施言会怎么回他。 “嘿嘿，谢谢你安慰我啊。其实昨晚我就想说了，谢谢你跟我一起道歉。虽然我觉得你没必要道歉，但我还是很开心，所以今天就一并谢你啦。” 嗯，跟平时的她没什么区别，是自己想多了吧，那么紧张干嘛。 “那就好，话说你在干啥呢，竟然有闲心找我聊天？” “其实刚刚在跟健欢还有学姐们讨论一些问题，据说开学后我们研一的同学除了要上课，还要帮老师带项目，可能会很累的。” “项目？我其实以前也帮老师写过项目报告书，未来也有可能帮他做一些系统之类的。不知道你们带的项目是什么类型的？”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呢。大概是去农村调研，或者开办讲座之类的。唉，一想起来就头疼，不知道我到时候能不能做好。” 赵施言边回复着，边打出来一个托腮的表情。 “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哈哈，谢谢你。不过看情况吧，不要打扰到你的事情。” “没事。” “那今晚也来一起跑步吧，怎么样？” 凌志犹豫了一下，不过转而意识到跑步是自己先提出来的，现在拒绝人家，倒显得自己出尔反尔。 “好，那跑完步有空再陪我打会儿球吧，既然决定要参加比赛，也找机会好好练练才行。” 虽然林奇松昨晚的一番话，让自己患得患失了起来。但现在凌志还是决定不胡思乱想了，先维持现状再说。该跑步跑步，该约球约球。 “好啊，好啊，那一言为定！” …… 2天过去，凌志的心绪平复了很多，但不代表他忘记了林奇松的那番话。虽然他暂时决定以平常的态度对待赵施言，但他心中也会有些担忧，担忧这样的关系并不能长久维持下去。 夏日的气息渐浓，实验室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极具穿透力。室内的年轻人内心烦躁，无心科研。 这周的天气一改上周的阴雨连绵，调成了暴晒模式。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或许是再糟糕不过的天气。但对于喜欢打台球的选手，这是再好不过的天气。 周五晚，星宇台球，凌志拿着自己的杆盒，来到这里。 “嗨，学长，好久不见啊。” “嗯，好久不见。” 李梦瑶跟凌志互相打招呼道。今天凌志本来还是想约赵施言出来打球，但赵施言说李梦瑶也约了她一起打球，正纠结要不要让她来。 凌志不想因为自己而干扰到赵施言的交际关系，于是很大方地让她答应李梦瑶的邀约，让赵施言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南师这边打球。 李梦瑶还是印象中的那副打扮。长发，低胸上衣以及超短裤。所以她趴下击球时，难免会引起周围侧目。相比之下，赵施言就保守得多了。 “行，你们打，我在旁边空球桌上练会儿。” 凌志笑着对两个女孩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球房还有不少空球桌。凌志在两个女孩旁边的一张空台上摆好球，准备先练一会儿。虽然他没有开台，但柜台那边也并没有在意，如果有客人来，再提醒他让给别的客人就好。 没过一会儿，凌志听到背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凌志会心一笑，转过头，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李叔。” “啊，李叔，好久不见。那个，上次没有给您打招呼，真不好意思。我叫赵施言，上次谢谢您了。” 老人摆了摆手，笑道： “没事。” 转而对着凌志说道： “听说你上周在这里连进了40多杆5分点？不错啊。” 凌志谦虚道： “额，运气好罢了，选了根好杆。” 老人笑着摇摇头，转而指着凌志手中的球杆说道： “这根球杆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虽然不贵，但你以后如果想打职业的话，这根杆足够了。” 额。凌志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老人也没在意，接着说道： “来陪我打会儿英式？” “额，行是行，不过我打英式没什么准度，您……” “没事，来吧。” 李叔邀请，凌志自然不好拒绝，也不想错过难得的跟华夏台球协会高级教练讨教的机会。简单跟赵施言点了下头，便来到了一桌英式台球桌旁。 “李叔，上周我们在这儿认识了一个教练，似乎叫兴辰，您跟他认识对吧。” 老人边取出杆盒中的球杆，边点头道： “对，我跟他是合伙人，共同开了这家球房。我平时事情比较多，所以偶尔拜托他帮我照看一下这里。” “嗯，我觉得兴辰教练球挺不错的，他是不是也打过职业？” “对，他当年跟我一起打过几年职业赛，他主要打的是英式台球，只不过没有取得多少好的成绩，但也打出过满分杆，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吧。” “哦，那还挺不错的。我听说李叔您当年可是排到过国内中式台球巡回赛前10，您可真是厉害，我之前不知道，挺不好意思的。”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不行喽……” 老人吁叹了一声，擦了擦巧粉，准备开球。 两人来回上手，不过凌志准度是真不行。李叔虽然也不是百发百中，但是半台球准度明显要好过凌志，单杆得分经常能上双。一局打得很快，最终以李叔清台告终。 “还是您厉害啊，我不是很经常打英式，没什么准度，哈哈。” 老人不以为意，把蓝球摆回点位，白球摆到底袋袋口附近，笑着对凌志说道： “要不要来试试英式台球的5分点挑战？” 第四十三章 不够朋友 凌志愣了一下，旋即答应了老人的邀约。他站在白球跟前，像上周一样，看准线路，做好前后停顿，将白球轻轻击出。最终，蓝球顺利被推进。 凌志心中大定，对自己的出杆充满了信心。但老人似乎并没有因这一杆的进球而过多称赞凌志，只是简单拍了下桌子，便马上拿起蓝球，再次放到台面正中心的点位。 “不错，要不要发点力试试看？” 凌志心中了然，再次拿回白球，小心地运着杆，最终以较快的速度送出球杆。这次便没有那么幸运，出杆似乎不是很直，蓝球没有准进。 “没事，再试试。” 凌志有些不好意思，在李叔的注视之下，多少有些压力。接下来几杆击打，时进时不进，凌志感觉自己的发力还是有些问题。虽然在中式球台上，他可以做到出杆稳定，但来到英式球台，自己的发力缺陷还是被放大了。 李叔并没有嘲笑凌志的意思，他笑道： “不用在意，其实这种球特别难，你在没有练习的情况下，能发力打进这么多杆，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自己摆了一杆，然后发力响袋打进。凌志欲哭无泪，心想您这是宝刀未老啊。老人接着说道： “其实打这种球的时候很考验综合能力。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打到后面几颗球的时候，是不是有些急躁？是不是会无意识间怀疑自己的出杆稳定性？” 急躁？凌志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一开始不进球，心里不由自主地会开始注意自己的出杆姿势与动作。再往后，加上李叔的注视，自己出杆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想尽早证明自己的出杆没有问题。 凌志边想着，边趴下来再次比划着出杆的动作。李叔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和煦地说道： “其实你的出杆没有问题，只是如果刻意在意自己的动作的话，发力的时候就会略显僵硬。” “我注意到你出杆是习惯贴胸对吧，有这种习惯的人更是如此，一旦打不进球，下一杆就会更加刻意地去贴胸，其实没有必要。” “不进球的原因有很多，有可能是分离角没判断好，有可能是手架有些晃动，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出杆，一定要以放松的心态来打每一颗球。” 老人的一番话触动了凌志，凌志想起了徐大哥以前打球时经常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命运。” 的确，在自己足够努力的情况下，如果球还是不进，那也没办法。但不管在任何时刻，都应该相信自己。 凌志突然明白自己以前会莫名其妙地输给徐大哥的原因了。 其实徐大哥水平不错，但准度和走位还是要略逊自己一筹。自己会输，多半还是输在了心态上。 一旦有几盘球表现不好，凌志就会不由得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带这种心态，接下来的球总是打得不顺。 理解了这一点，凌志再次尝试起了5分点进球。 李叔也没在意，时不时跟周围桌上的年轻人说几句话，时而看看凌志的击球。 凌志突然感觉自己静了下来，每一杆出杆，他都会认真地运着每一次杆，不管李叔看不看自己，他运杆的节奏都不会改变。 发力出杆的那一刹那，他不会再急匆匆地将杆头送出，而是缓慢地出杆，在杆头快要挨到白球时用寸劲将球杆送出。 在这样的击球节奏下，刚开始几颗球还时有不进，后面越来越准，再后来，几乎不再有失误。 “很好，记住今天的感觉，对你以后打球应该很有帮助。” “嗯，太谢谢您了，您的一番话对我帮助很大。” “没事，要不要再来一局？” “额，李叔，要不还是让我再练练角度球吧，我对这张台击球分离角的判断还不是很熟悉。” 老人笑着点了下头，表示没有异议。之后两人各自占据半张球台，开始练习。 过了一小时左右，球房人渐渐多了起来。凌志和李叔把这张大台让给其他客人，李叔去跟球房中别的朋友说话，时不时还会被邀请一起打几杆。凌志坐在了赵施言这桌的旁边。 “嘻嘻，怎么样啊，凌志，是不是颇有收获？” 赵施言笑吟吟地看着他。 “确实，李叔不愧是高级教练，一眼就能看出我出杆的问题。不过……” 赵施言疑惑道： “不过？怎么了？凌志。” “额，也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你别在意。” 赵施言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哎呀，姐姐，我快要累死了，腰好酸，你跟学长打一会儿吧。” 李梦瑶跟赵施言抱怨道。 “好啊，那你休息一会儿。凌志？你累不累？” 凌志摆摆手，拿起手中球杆，上前帮赵施言捡起球来。 …… 转眼已经快到10点，3个人也打了很久了，正商量好打最后一盘。这会儿正是凌志跟赵施言在打，轮到凌志击球。 “哟，你这是嫌弃我菜是嘛？真有意思，不跟我打也就算了，你躲着我干嘛。” 声音很熟悉，感觉应该是…… 凌志大概能猜到声音的主人。所以尽管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他也并没有转身。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击球，站在那里擦着巧粉。赵施言当然不会催促凌志，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我哪里躲着你了？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果然，是李梦瑶回了话，那么先前说话的自然就是3周前在“8号青春”见到的李梦瑶的男朋友了吧。 凌志依然没打算回头，毕竟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趴下身子，开始击球。 李梦瑶的男朋友还穿着那身黑夹克，嘴上叼着根烟，夹克上的点点烟灰还肉眼可见。只见他歪着头，走到李梦瑶身边，随意地看着她。赵施言有些不喜，歪过头，专心地盯着凌志。 “是，你去哪里我管不着。不过你说分手，好歹给个正经理由吧。” 李梦瑶看也没看黑夹克，失神地说道： “给什么理由？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不是跟你讲过很多次了么，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哼……我都找不着你了，去哪儿纠缠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怎么知道？你不需要知道。” 黑夹克用手把烟夹起，长长地吐了一口白雾，小心地瞟了一眼凌志和赵施言，继续道： “想分手可以，你把以前欠的钱还我，咱俩就两清了。”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哟？你忘了，我给你买的东西还少吗？你要是不还也行，我就把以前跟你那些……咳咳” 黑夹克再次看了眼赵施言和凌志，继续说道： “我就把那些东西传到网上，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李梦瑶面露复杂之色，犹豫不决。赵施言似乎有些不忍心，欲言又止。但看到凌志还是在专心地瞄着球，她也就忍住了出声打断那两人谈话的冲动。 黑夹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站在那里跟李梦瑶对峙的场景，还是偶尔会引得旁边球桌的人侧目，猜测着这对小情侣之间的故事。 良久，李梦瑶没有回话。黑夹克似乎有些不耐，指着她厉色道： “行，你等着。” 说完，甩手快步而去。 李梦瑶低着头，似乎泫然欲泣。赵施言不忍心，想过去安慰一下她。只见李梦瑶猛地站起来，用胳膊捂住眼睛说道： “今天我请姐姐你们打球，我先走了。” 说完便朝柜台跑去。 “唉，你别这样。” 赵施言赶忙跑了过去，试图拉住李梦瑶，不让她扫码付款。但李梦瑶似乎很坚持，站在柜台前面，试图将手机对准二维码。赵施言拧不过她，只好说道： “梦瑶，上次就是你请的我，这次不能再让你来付台费了。对了，刚刚那个人说你欠了他钱，大概有多少？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别让那个渣男再来纠缠你。” 只见这时，凌志挡在了李梦瑶前面，把自己的会员卡递给柜台，淡淡地说道： “你们都别抢了，今天这球当然得我来请。不过，你跟那个黑夹克之间的私事，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沟通解决比较好，不好意思。” 说完便拉着赵施言回到他们那桌，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球杆。李梦瑶看着他俩的背影，也没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这家球房。随后，赵施言也跟着凌志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凌志跟平常一样，也不怎么主动挑起话题，赵施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凌志看了看短发女孩，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擅自替你做了决定，不让你掺和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短发女孩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我相信你，你不让我掺和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害我的。我刚刚……” 犹豫了一下，短发女孩还是说道： “我刚刚是在想，我这么丢下她不管，是不是有些不够朋友？” 第四十四章 福尔摩志 不够朋友？ 也是，这丫头在自己提出想跟她交朋友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当作朋友了。 对于她信任的人来讲，她就会把对方当作朋友来对待。 不管是自己，还是健欢和宏哥他们，凌志能感受得到，赵施言真诚地对待着他们每一个人，甚至李梦瑶也不例外。 若是一般的情况，凌志或许不会随便插手短发女孩的决定，毕竟她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凌志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尊重她。但今天…… 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想想看，假如你向我借钱，我不借给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朋友？” 短发女孩没犹豫，马上答道： “当然不会。首先我肯定不会提出向你借钱这么为难人的事情。其次，就算我借了，你也没有一定要借给我的义务啊。如果你借，我当然很开心，你不借，肯定有你的理由和难处，我不能道德绑架你啊。” 说完，短发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接道： “哎呀，梦瑶她不一样啊，她又没向我借钱，是我主动想帮她的。” 凌志对着赵施言笑了笑，解释道： “没错，是你主动的。梦瑶这个姑娘，表面上看也挺厚道的，至少两次都会主动来付台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如果是平时，我甚至愿意帮你一起让她摆脱那个男的，甚至……” 凌志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一段录音： “你要是不还也行，我就把以前跟你那些……我就把那些东西传到网上，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在赵施言瞪大的眼珠的注视下，凌志继续说道： “甚至我趁着你击球的时候录了音，日后说不定能作为他敲诈勒索的证据。即便做不了证据，应该也能逼迫那个男的不再纠缠梦瑶。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梦瑶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 赵施言疑惑地问道： “前提？” “对，前提。在今晚那个穿黑夹克的男的出现之前，我没觉得梦瑶有问题，我甚至替你感到高兴，觉得你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不会轻易占你便宜的好朋友。但是……” 凌志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是在他出现之后，他们俩的对话有一些疑点引起了我的怀疑。” 出乎凌志意料的是，短发女孩并没有因为他怀疑李梦瑶而表现出过分失落的情绪，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凌志，等着他的下文。 凌志继续道： “第一，黑夹克是怎么找到李梦瑶的？他为什么会来星宇台球？按理说这里离‘8号青春’很远，一般情况下他不可能找到这里。” “第二，黑夹克跟李梦瑶说的东西都是很私人的东西，分手，还钱，包括她似乎还有什么把柄在黑夹克手上。这些东西，李梦瑶竟然没有起身出门跟黑夹克单独谈话，反而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不动弹，把这些事情说给我们听。额，当然，也有可能她在想别的事情，或者她没把你当外人。” “第三，他俩之前似乎在闹矛盾，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当然不愿意再约球。但是黑夹克一上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不跟我打也就算了，你躲着我干嘛’。黑夹克竟然还心存幻想，想着李梦瑶会跟他打球？两个人都快分手了，李梦瑶当然不会约他打球。他难道不应该一上来就直接说‘你原来在这啊，躲着我干嘛’吗？” “第四，黑夹克的表现很奇怪，从头到尾说话声都不大。我不觉得他是个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这种情况下，他的说话声音竟然差不多只能让我们俩听见？好像是刻意说给我们听一样。当然啦，也有可能是他家丑不想外扬。但他不想外扬的话，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把李梦瑶拉出去单独聊？” 短发女孩用右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凌志继续道： “其他就是一些疑问了，比如，李梦瑶为什么每次都穿得那么暴露，她不知道打台球的时候很容易走光的吗？她跟我俩打球的时候总觉得心不在焉的，虽说水平差了点，但总觉得是不是进步还是有些慢了？” “还有，李梦瑶从来都管你叫姐姐，但却叫我学长。如果她比我们俩都小的话，那么应该还在读本科，那也应该叫你学姐才对。姐姐这种称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些……有些……” 凌志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说道： “有些刻意吧，总有种讨好之嫌。所以我斗胆猜测，今晚的这场戏，很可能是他俩自导自演，给我们看的。至于目的，比如博取我俩的同情和信任，通过李梦瑶从我们俩手上捞一笔之类的？” 凌志说完，良久，短发女孩都没有出声。凌志突然有些慌乱，连忙补充道： “额，那个，上面其实都是我的猜测，万一我错了呢？是吧。梦瑶她也许真的是个好女孩，我也许误会她了也说不定嘛。所以我擅自替你做决定是我不对，我得向你……” 凌志话还没说完，只见短发女孩转过身，把杆盒放在地上，默默地抱住了凌志，侧过头，闭上眼睛，贴在他的胸膛上。 凌志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周围只有夏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环绕着两人。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周围没什么行人，但凌志依然觉得不知所措。 这辈子没有跟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别说拥抱，就连拉拉手都不曾有。此时，他感受着胸前柔软的触感，两只手迟迟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凌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短发女孩似乎有些激动，眼角微微流出一丝泪光。凌志更慌了，他忙补充道： “额，那个，我就是随便推理的，你千万不要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万一我真的错了，我……” 短发女孩在他胸前摇起了拨浪鼓，打断了凌志的话语，脸埋在凌志的胸前，闷闷地说道： “不是的，凌志，不是这样的。不管你说的是对还是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本来可以不管这件事情，不管我和梦瑶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但你还是事无巨细地替我考量着，生怕我吃亏。你这么做，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凌志听着短发女孩的话语，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在女孩的后背上，轻轻地抱住她，柔声说道： “你个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们不是朋友么，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吃亏？” 虽然抱住了眼前的姑娘，但是凌志还是不敢随便移动自己的双手去摩挲短发女孩的后背。 良久，短发女孩挣脱了凌志的双手，背过身去，两只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头发，脸蛋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短发女孩连忙说道： “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以前我问过梦瑶她在哪里学习？她似乎没有直接回答我，最后转移了话题。她聊的很多话题我都不感兴趣，什么化妆品啦，什么……什么……内……衣……之类的……” 赵施言说话声越说越小，凌志没听清，疑惑地问道： “额，你刚刚说什么？你们聊什么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聊！” 赵施言斩钉截铁地否认道。随后平静了下来，继续道： “总之，经你今天这么一分析，我回想了一下，总觉得她言辞之间不像是学生，但她又很年轻，也不像步入社会的人。跟她聊天，总觉得不是那么爽利，还是跟你聊天更开心一些。嘿嘿！” 凌志虽然觉得与有荣焉，但这时候不是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他连忙道： “今晚我没把话说死，你可以再试着跟她聊一聊，如果真的是我误会了，我还得找个机会为我今晚的态度给她道个歉。” 赵施言双臂抱在胸前，冷声说道： “哼，我觉得你说的多半就是真相，我今晚一定要好好问问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着女孩凌厉的眼神，凌志不由得有些胆寒。虽然女孩对待自己的朋友十分真诚，但对那些背叛自己的人，她似乎也会毫不留情地还以颜色。凌志不由得祈祷起了自己的命运，祈祷自己以后不要做出让眼前女孩伤心的事情，要不然，恐怕下场会很惨。 “额，那个，你问的时候委婉点，别那么直接。” “没事，我已经有了对策，你不用管了。哦，对了，凌志，你说梦瑶有把柄在那个男的手上，你说会是什么把柄啊。” 凌志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转而露出僵硬的笑容，讪讪道： “啊？把柄？我怎么知道？猜不到，猜不到。我也没谈过恋爱，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你……你能猜到吗？” 看着短发女孩估疑的眼神，凌志越发心慌。 “哦，你真的不知道？刚刚的推理那么精彩，一个小小的把柄就把你难住了？” 女孩微微冷笑道。 “额，真的，不骗你。这线索也太少了啊，我总不能胡乱猜吧。” “哈哈哈哈……” 凌志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觉得自己又落入了短发女孩的情绪陷阱之中。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我们聊点开心的事情吧，对了，今天你跟李叔都学了点什么，能跟我说说么……” 凌志巴不得转移话题，赶紧说道： “喔，就是出杆方面的一些技巧，还有心态调整之类的东西……” 看着凌志认真回答自己的模样，赵施言会心一笑，先前微微的失落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因为梦瑶的事情而伤感，只要身边有他在，就足够了。 第四十五章 遇人不淑 “对了，施言，李叔在跟我打球之前还跟我讲，如果我愿意的话，这根球杆可以用到我打职业的时候，可见这根球杆质量真的很不错啊。不过，我大概也知道李叔的意思，他恐怕是有意让我打职业比赛的，虽然他没有直说。” 凌志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新球杆，对着赵施言笑着说道。 “哦，这样啊，那凌志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有想过去打台球的职业比赛吗？” 凌志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去打职业。特别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仅仅只是把打台球看作自己的一个爱好而已。” “不过最近几周，我发现自己似乎手感变好了许多，别的不说，光说5分点挑战，我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这么好，能连进40多杆。所以我想，我说不定确实有天赋。” “那还用说，凌志你当然有天赋啊。只要你想做，你就一定能做好。” “哈哈，谢谢你这么说。那你呢？你有想过打职业吗？你打得也不比我差嘛，毕竟你也偶尔能做到清台啊。” 凌志本以为这是个再稀松平常的问题，她的回答估计也会跟自己差不多，然而…… “不，我还是不打职业了。” 短发女孩肯定地回答道。 这么直接的拒绝？虽说研究生的正业还是科研，她这么说也正常。但是她既然这么有天赋，连往那个方向想一想的程度都没有吗？ 凌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短发女孩没有马上回答，她背过手去，若有所思。没过一会儿，她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微笑，说道： “我……我还是把台球作为爱好，打职业还是算了吧。” 爱好……么，既然如此，凌志也不再追问，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短发女孩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啊！凌志，说着说着就到了，那我先回去啦，我们改天再约球吧！” “那周末两天你有空吗？我还想周末去练一会儿，你有时间的话，陪我一起吧。” “额，不好意思，凌志，我周末还有别的安排，改天再陪你吧。” “哦，这样啊，没事，你忙你的。” “嗯，那我走啦！” “晚安！” 两人挥手道别。 虽然觉得她今晚有些奇怪，但凌志也没多想。更多的，他还是在担心李梦瑶的事情会不会对她产生影响。不过，只能相信她了吧。 凌志叹了口气，朝花城大学方向走去。 晚上12点，凌志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收到了赵施言的微信消息： “凌志，你休息了么？” “还没，怎么了？” 凌志回复道。 “哼，我觉得真相八九不离十了。我今晚缠着梦瑶，问她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她一开始还是不说，最后在我的坚持之下，她终于说了实话。” 在赵施言前一句后一句的解释下，凌志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李梦瑶高中辍学就没再读大学，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花城，在这个小小的城中村中租住了下来。不过她的积蓄来源于哪里，李梦瑶却是死活都不说。 至于今晚的事情，黑夹克确实是从李梦瑶口中得知她在球房的，只不过具体在哪家没有说，黑夹克估计是一家一家摸过来的。 黑夹克早就从李梦瑶口中得知她跟赵施言认识，也知道她没什么钱，想让她利用她跟赵施言的关系赚一笔分手费。 但李梦瑶并不想这么做，她平时除了工作，跟别人也没什么交集，赵施言是唯一真诚待她的人，她不想利用赵施言，所以才会有抢着付台费的举动。 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李梦瑶今晚会坐在那里不动弹，任由凌志和赵施言听他俩吵架。 一方面是她确实没想到黑夹克能找到这里来，有些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她或许也隐隐地希望凌志和赵施言能帮她一把。 虽然心情很矛盾，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不把赵施言拉进这摊浑水里。 凌志叹了口气，事情猜对了一半。今晚的吵架，黑夹克确实有演戏的成分在里面，只不过李梦瑶没有配合他。 至于李梦瑶对赵施言说的这番话，凌志并不觉得她在说谎，否则她完全可以编一个学校和工作出来骗一骗赵施言。她死都不说，或许真有难言之隐。 凌志回复道： “看来确实是我弄错了啊，李梦瑶应该没有恶意，应该都是那个黑夹克的错。” “没有啊，凌志你说的大体还是挺对的。不过我听到之后还是气炸了，没想到那个渣男竟然这样对待她。” “确实，她恐怕是遇人不淑。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帮梦瑶解决这件事情吗？” “那当然，我觉得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让她离开那个渣男。只是，你能帮我吗？凌志。” “那还用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请我帮忙，我没理由不帮。” “那，你能把那段录音发给我吗？我怕那个渣男继续纠缠她，所以想用这段录音警告一下他，他要是敢再纠缠不清，一直索要分手费，就去告他敲诈勒索。” 凌志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啊。 虽说他同情李梦瑶的遭遇，但是，若是没有赵施言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去管李梦瑶的私事。这或许，也是他跟赵施言的区别所在。 一瞬间，凌志有些厌恶自己，但转而又恢复了少许清明，对赵施言回复道： “录音的事情好说，回头有空你约她出来，我们当面再聊聊细节。” “哦，好。” …… 周六，凌志跟兄弟们来到了星宇台球。 “哎，凌志，这就是你说的那家新开的球房？厉害啊，这装修！这球台！一小时不便宜吧。” 陈峰说道。 因为赵施言周末有事，所以凌志邀请两位峰哥一起来打球。 “确实，不过我办了会员卡，所以一小时也没多少钱，敞开了打就行。” “哦哦，那还好。” 于是，三人开始了今晚的撞球之旅。 …… “我靠，凌子，一段时间没见，你涨球了啊，这么厉害。” 陈峰指着一桌自己的球，生无可恋地望着凌志。 “害，运气，运气好而已，这球形，不支持我不清台啊，哈哈……” 凌志打了个哈哈，不过他马上便意识到，这种解释似乎有点凡尔赛，所以还是理智地停下了笑声。 为了给自己增加难度，当两位峰哥送给自己自由球时，凌志偶尔会给自己摆一些长台来进攻，也偶尔会…… “来来来，你帮我摆。” 手感正酣时，凌志大手一挥，让陈峰帮自己选择白球的位置。 “哦？摆哪儿都行？” 凌志实力更胜一筹是事实，陈峰也没在意凌志是不是放水，毕竟娱乐为主，又不是比赛。 “额，你别摆得太难，贴库之类的还是不要了，稍微有些角度，我都可以接受。” 陈峰想了想，还是给凌志摆了一颗可以打底袋的角度球。 此时台面上陈峰和凌志的球各剩一颗，算上黑八，三颗球都在下半台。 这颗球陈峰摆的角度还是稍大了一些，打进之后如果不加杆法，那么白球大概率会来到上半台，接下来打黑八会更困难一些。 “你这么摆，那我就只能……高杆一库叫位了啊。” 凌志说道。他的思路倒也没问题，高杆一库的话，白球吃库点不过中线（即两个中袋的连线），那么应该不会往上半台走太远。但此时，高峰却插话道： “试试低杆怎么样？一库叫位毕竟需要控力，用低杆的话，不用吃库，这样不管力大力小，最后黑八的进球角度都不会很大。” 对啊！没错啊！凌志看了高峰一眼，虽然高峰打球准度比自己略逊一筹，但是关键时刻，思路还是很清晰的，而自己却还停留在以前以进球为主要目标的窠臼里。 毕竟这颗球角度稍大，进球都有些许难度，所以凌志下意识地不敢用发力低杆的杆法，只敢用高杆来轻推。但高杆一旦推多了，黑八的进球角度或许就比较大了。 仔细想想看，如果低杆把力打实，那么到位率应该很高。力量用得好的话，或许还可以让白球刹车，不让它走得过远。 凌志瞬间就有了决断，瞄准进球点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敢发太大力，便击出了白球。不过他的力量似乎太小了，白球倒是控在了台面中央，但目标球走了一段距离，却停在了袋口。 “喔，老哥，可惜啊，就差一点啊。” 陈峰说道。 “唉，也怪我，太过追求走位了，忘了发点力把目标球推进，哈哈。” 凌志自嘲了一阵，不过这颗球也让他对自己专注度引起了重视。在比赛中，进球是首要的，其次是叫位，除非目标球进球很简单，自己才可以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走位上。 暗自提醒了自己后，凌志把白球递给陈峰，让他摆自由球（注1）。不过陈峰水平也一般，并没能收掉自己的那颗和黑八。最终，这盘球在凌志的长台脆响中结束。 10点，三人结账的时候，凌志看到旁边有陪练的招聘信息，心想也是，这球房这么大，兴辰教练都不是每天都在，要一个长期的陪练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临走时，凌志也提醒了一下两位峰哥，说这里下周有比赛。两位峰哥虽然也挺感兴趣，奈何觉得自己没什么实力，所以报名什么的还是作罢。 …… 三人走回宿舍。此时还不到11点，晚上出来逛这些街边小吃店的大学生们还是很多。走到城中村大街时，高峰让凌志他们两个等他一下，他去旁边买个双皮奶。这时…… “你们两个，身份证出示一下。” 注1: 最新的中国台球协会2017版中式台球规则当中，规定了白球与目标球接触后，除非进球，否则如果台面上没有球碰库，就算犯规。 第四十六章 删库跑路 凌志转过头，看到是两个警察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们。两位警察大哥手上动作倒是没停，正在用手中机器查验着周围一对情侣的身份证。 “啊？哦。” 凌志看到周围人都很配合，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警察用机器扫了一下，把身份证还给了凌志，并对着陈峰说道： “你的呢？” 陈峰也没有翻找自己的口袋，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没带。” 警察不以为意，继续道： “那校园卡，学生证也行，快点。” 陈峰看似乎糊弄不过去，乖乖地把自己的校园卡拿了出来。警察大哥看过之后，放二人离开。 凌志和陈峰找到站在店面一旁的高峰，高峰转过身，笑着说道： “等急了？马上就好了。” “不是，那边有人在查身份证，挺麻烦的，一会儿咱们绕开走。” 陈峰不爽地说道。高峰绕过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两个警察模样的人在查验着过往行人的证件，不甚在意地说道： “唉，也正常，这城中村外来人口也挺多，时不时来个突然袭击，查查黑户什么的，倒也能理解。” 陈峰还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凌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等高峰的双皮奶做好了，三人绕路返回了宿舍。 …… 周一晚，凌志和赵施言坐在城中村大街旁的一家如意咖啡店内，不一会儿，李梦瑶到了。 “对不起，姐姐，我不想骗你和学长的，我……” 赵施言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旁边的座椅上，温和地说道： “没关系的，你没做错什么啊，不用道歉的。另外，我想知道的是，那个人，还是不肯跟你分手么？” 李梦瑶默默地点了下头。赵施言叹了口气，回道： “还是缠着你要分手费？其实你大可以不用理他，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可是，他手里，手里有……” 李梦瑶欲言又止，赵施言有心询问，但是又怕问到不该问的事情，所以有些犹豫。 凌志看了看李梦瑶，叹了口气，冷声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的，现在上网都是实名制，你去微博发个评论都要实名，其他大大小小的平台也都跟进了这一制度。他想发布一些隐私的东西，那就要担心会不会被请去喝茶。” 李梦瑶眼前亮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吭声。凌志看了看她，继续说道： “这样。完全什么都不做，就想让他知难而退，恐怕也不现实。他是不是送过你很多东西？我估计即便全部卖掉，恐怕也不够还给他。但你手上多少还有些积蓄吧，我觉得可以这样，你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 黑夹克来到这家如意咖啡馆店面前，心中冷笑不已： “哼，这臭b子终于想明白了？” 想想即将到手的一笔巨款，黑夹克心中畅快不已。 以前跟这妞儿在一块儿的时候，没少用地摊儿货来取得她的欢心。想起她跟他在一起时的那股s样儿，黑夹克还觉得有些遗憾，以后就泡不到她了啊。不过没关系，有了这笔钱，今后还可以找更好的。 黑夹克y笑了一声，走进了如意咖啡馆。 走进店面，他来回看了看，很快便发现了李梦瑶。不过转而，他又发现了坐在旁边的凌志和赵施言。黑夹克皱了皱眉，还是朝着他们那桌走去。 “你叫我来是想明白了？想明白就把钱给我，给我之后，我把东西删了，咱们一拍两散。” 黑夹克大大方方地在旁边坐下，也没顾及到旁边还有两人。 “不过就是转个钱而已，你让他们俩来干嘛？哦，我懂了，你没什么钱，想让他们帮你是吧。你们两个也挺够意思的，愿意为这个臭……愿意为她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以后可别后悔。” 黑夹克冷笑道。 凌志和赵施言也没在意，没有吭声。李梦瑶拿出手机，打开黑夹克的微信，给他转了一笔钱。黑夹克拿出手机看了看，嘲讽道： “就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不是跟你说好了么？这么点可不够让我删掉那些东西。哦，对了，剩下的，我是不是该找他俩要啊。” 说完也没看凌志，色眯眯地扫了赵施言一眼。不过他说归说，这点小钱还是很快点击接收了。 坐在他旁边的凌志看到他接收了，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就这么点钱了，爱要不要。你要嫌不够，那我们可以去找律师，给我们主持公道。” 听到身边这位台球高手还懂得上法律程序，黑夹克心里一惊，不过他马上还是平静了下来，讽刺道： “还找律师，我还认识大法官呢！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 “你要是不还也行，我就把以前跟你那些……我就把那些东西传到网上，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凌志点开了那则录音。黑夹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没想到对方准备得这么充分。不过他好歹也在附近混了很久，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说道： “想不到你小子设计我，嗯？你以为我不懂法是嘛？光凭一段录音能说明什么？万一是你伪造的呢？现在视频都能伪造，录音又何尝不能？” 黑夹克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甚至还拍拍桌子，以示自己有恃无恐。赵施言一脸嫌恶地看着他，生生地定住了走出去的冲动。凌志没受什么影响，继续平静地说道： “录音是说明不了什么，不过算上录音和转账记录，再加上我们两个人证，这人证物证可就齐了。虽然告你个诈骗罪，这金额还不够立案条件，但是来个敲诈勒索，应该是绰绰有余……” 黑夹克听着身边这男生安静地分析着诈骗罪和敲诈勒索罪的构成要件，越听越心惊。他一方面意识到，自己确实有把柄落入了对方的手中，另一方面，对方冷静分析的态度也证明了他们要跟自己死磕到底的决心。要钱还是要命？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是坚持把那些东西发出去，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都是些隐私类的东西。现在网上都是实名制，有心查找，很快就能找到你。到时候再加上个侮辱罪、诽谤罪，进去个十年八年，应该不成问题，你觉得呢？” 黑夹克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了，额头慢慢地冒出了一些冷汗。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 “你把录音删了，我把她那东西删了，咱们两清，如何？” “行啊，你先删。” “你先删。” “那我把手机给你，你自己删吧，你把手机给梦瑶，让她删，怎么样？” 黑夹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李梦瑶。随即伸手想要拿走凌志的手机，结果凌志按住手机没有动。 “怎么样？找到了么？” 李梦瑶翻找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随后，颤巍巍地看了眼凌志，点了下头。 凌志松开手机，黑夹克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把那则录音删除。随后还细心地检查了凌志的相册和视频，甚至和赵施言的微信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别的东西，才把手机还给凌志。 “怎么样？放心了吧。” 凌志平静地说道。尽管他翻自己跟赵施言的微信聊天的举动让他心里很不爽。 “你没备份吧。” “你呢？” “你猜我备没备份？” “你猜我猜到你备没备份没？” 黑夹克黑着一张脸，抢过自己的手机，站起来恨恨地说道： “今天这事儿算过去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说完，甩手而去。 等到窗外的黑夹克走远了，赵施言终于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不过她转而意识到周围还有人，便马上止住笑声，说道： “凌志，可真有你的，一开始我还担心唬不住他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哈哈” 赵施言给凌志竖起了两只大拇指。凌志对她笑了笑，转而对李梦瑶说道： “怎么样？删干净了么？” 李梦瑶用力地点了下头，说道： “嗯，我连他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都删了，QQ删了一半，他就抢走了……”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删库跑路么。你可真狠，我们快走，别让他缓过神来。” 三人快步离开了咖啡馆。不一会儿，黑夹克去而复返，看了眼手中的手机，恨恨道： “臭b子，别让我再遇见你……” …… 三人离开后好一会儿，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李梦瑶心有余悸地说道： “好险好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了，学长，给你添麻烦了，明明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没事的，不过这件事情之后，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的住址他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尽快换个住处比较好。” 李梦瑶面露难色，低头沉吟不语。凌志也大致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我回头看看我们学校公众号上有没有人要合租，有消息的话回头给你参考，不过搬不搬，还是你来决定。” 李梦瑶听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郑重地向凌志和赵施言点点头道： “嗯，那就拜托学长和姐姐帮我留意一下了。” “嗯，你放心吧，帮人帮到底，我们一定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赵施言和凌志开始讨论起该从哪里找租房信息，不过讨论到一半，赵施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凌志问道： “凌志，你说那个家伙要是真有备份该怎么办？” 第四十七章 美女陪练 凌志早已打好腹稿，说道： “确实，这是个隐患，但我们总不可能搜遍他的住处，把可能存在的备份给删掉。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问清楚他有没有备份，因为他同样不知道我有没有备份。” 赵施言拍手说道：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和他相互都忌惮对方有备份，互相投鼠忌器，这样他反而不会轻举妄动的，对嘛？”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漏洞。” 李梦瑶忽然紧张起来，看着凌志，关心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梦瑶转给他那点钱，还远达不到敲诈勒索罪的构成要件，我之前说的那些有点唬他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即便他回过神来，应该也不会再向梦瑶要分手费了，如果他学到了这次的教训的话。” 两个女孩听后，都长舒一口气。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心，但这件事暂时应该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凌志想了想，跟李梦瑶说道：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我猜，你的经济状况应该不是很乐观了吧。” 李梦瑶听后，面露痛苦之色，微微地点了下头，沉默不语。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李梦瑶突然抬起头，抱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凌志…… 晚上8点，3人再次来到星宇台球。 “咦，凌志，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赵施言疑惑地说道。凌志带二人走进球房，指着柜台旁边的招牌，笑着说道： “这家球房刚开业不久，需要招服务人员和陪练。我觉得以梦瑶的水准，来这里当个陪练，绰绰有余。” 李梦瑶忽然有些慌乱，连忙摆手说道： “那个，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水平一般，怎么可能打得过球房里这么多高手呢。” 凌志笑道： “唉，你还是低估了你自己啊。其实只要你愿意，不管你水平如何，我相信肯来这里找你打球的人，往后会络绎不绝，你信不信？” 李梦瑶感到很疑惑，倒是赵施言缓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眼凌志，拉着梦瑶到一边，对着她耳语了一番。李梦瑶听后羞红了脸，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于是赵施言拉着她来到柜台，凌志也跟在后面。 “您好，哦，您是凌志先生吧，今天也要打球吗？” 还是那位熟悉的5分点捡球小姐姐。凌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今天我们倒是不打球，不过就想问问，这陪练还招不招了？” 边说着，边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哦，原来你们是来应聘的是吗？需要需要，当然需要。不过你们三个都要应聘吗？我们似乎也不需要这么多人，虽然您来我们球房当陪练，我们也非常乐意，但是……” 李梦瑶觉得自己也该表一表态，不能光靠凌志和赵施言在前面顶着，于是她说道： “不好意思，姐姐，是我想要来应聘。” 小姐姐看了眼李梦瑶，马上就面带喜色，说道： “哇，原来是你啊，挺好的，我们这里正缺美女陪练吸引客人呢，毕竟工作日的时候，这里人还不是很多。不过呢，虽然我很中意你，但是……” 小姐姐瞥了眼远处英式球桌的一道身影，面露难色。凌志转头一看，原来今天兴辰教练在。他明白了少许，回过头笑着说道： “明白了，是要兴辰教练首肯才行，对吧。” “嗯，是这样。” “那我们直接去找他。” 三人来到兴辰教练旁边。 “嗨，兴辰教练，好久不见啊。” 凌志率先打招呼道。兴辰教练也没着急起身，把眼下这颗球打进之后，转过身笑道： “哟，原来是你啊，怎么着，今天有闲心来打球？” “哈哈，那倒不是。” 三人说明来意之后。兴辰教练盯着李梦瑶看了一会儿，问道： “你以前学过球么？中式跟英式会不会打？” 李梦瑶有些紧张，轻声说道： “那个，教练，对不起，我只会打中式，打得也不好。” 兴辰教练说道： “没关系，那你来陪我打一局？打赢我，我就留你在这里，怎么样。” 这下李梦瑶慌了神。凌志和赵施言也十分疑惑，赵施言担心道： “那个，教练，打赢您，是不是条件太苛刻了啊？” 凌志曾把兴辰教练打过职业的事告诉过赵施言，所以赵施言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绝对是属于高手在民间系列。 兴辰教练似乎没在意，继续道： “哎，不试试怎么知道。前台，开一张中八球桌！” 李梦瑶面有难色，心生退意，刚要出口拒绝，凌志似乎想到些什么，笑着对李梦瑶说道： “没事，你跟他打一局，输了也不怕。万一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李梦瑶原本也没什么主意，既然凌志说让她试一试，而且先前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想了想也就没再推脱，选了一根球杆，走到刚打开的那张中八球桌旁边。 兴辰教练早已在开球线前摆出了击球姿势，也没多运杆就快速地将球堆击散。 球堆散开后，没有球入袋。李梦瑶看了看局面，白球停留在正中央，花色球和全色球分散在上下半台，无论是哪个色号的球都很好打。但李梦瑶却犹豫不决，迟迟没有选择打哪一个色号，或许对自己的实力还不是很有自信。 兴辰教练看着她踌躇的样子，也没催促她，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李梦瑶感觉自己也不好停留太久，还是决定选择了一颗最简单的花色球中袋，趴下身后，将花色球轻推推进。然而因为她用的是轻力，没有刻意叫位，所以推进之后，并没有留出舒服的位置走下一颗球。 李梦瑶不由得将求助的眼神递向赵施言，赵施言觉得也不太好明目张胆地帮她出主意，只是轻声鼓励道： “没关系的，选哪颗都可以，不要害怕，尽力打就好。” 李梦瑶心中稍定，打定主意，选择了上半台边库的一颗花色球。但可惜的是，这颗球并没能推进，反而在撞击袋角之后弹到了顶库库边。 兴辰教练没讲话，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始击打自己的全色球。一套下来收掉了6颗，给了李梦瑶很大压力。 李梦瑶再次心生退意。以往跟凌志和赵施言打球的时候，都是她一天当中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候，所以她并不会很在意自己打得怎么样。不过今天，这场球关乎到自己是否能有一份新的稳定岗位，所以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待。 想想自己过去2年的过往，李梦瑶不禁面露苦色，但旋即她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过去2年的生活没有压垮她，这场球当然也不能，至少……至少要把这场球打完，决不能半途而废。况且凌志和赵施言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还在旁边不断地鼓励着她，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失望。 如果……如果他们认自己这个朋友的话。 想清楚了之后，她再次趴下身子，展现出了自己难得一见的果敢的一面。她先把两颗比较好打的球推进，在周围没有什么好打的球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开始瞄准一杆远台。 她虽然准度一般，但是平时善于观察凌志和赵施言的对局。 凌志和赵施言打球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规则来的，谁也不肯让谁。 有时候两人互相都没什么机会，赵施言会大胆地进攻难度球，而凌志大多会稳稳地防守，甚至给赵施言做障碍球。 就为这事儿，赵施言没少调笑凌志。 眼下这种情况，硬拼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学凌志学长，扎扎实实地防守了吧。 决定之后，李梦瑶将白球击打而出。她也并没有指望进球，而是希望把白球控在上半台靠近库边的位置。因为自己的花色球大多分布在上半台，而仅剩的一颗全色球在下半台台面中央，如果白球控制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利用一颗花色球做一杆障碍球。 果然，出杆之后，目标球确实没有进，白球力量倒是控制得不错，停在了那堆花色球的上方。虽然能从这堆花色球的缝隙中看到下半台全色球的薄边，但肯定是看不到这颗球的进球点了。 兴辰教练微微拍了拍桌子，也没在意自己这杆稍稍遇到点麻烦，略微思索之后，便趴下将白球击出。全色球在略微被蹭到一点薄边之后，弹左边边库停到了离左下底袋不远的位置。但白球却没那么幸运，因为力量过大而摔入了右侧顶袋。 “唉，这运气！” 兴辰教练笑着摇了摇头，将白球捡起，递给李梦瑶。李梦瑶想了一会儿，把白球放到了上半台，清掉自己两颗好打的球。然后瞄准了下半台左侧边库附近的一颗花色球，轻推之后，停在了袋口边缘，挡住了全色球的进球线路。 “不错啊，有想法啊。” 兴辰教练不由得赞叹道。李梦瑶面露喜色，有些不好意思，但紧接着下一杆球，她就笑不出来了。 兴辰教练将全色球撞击左侧底袋的花色球，将其撞进，全色球停在袋口。而此时，黑八不贴库，李梦瑶仅剩的那颗花色球则是她先前推边库球不进停在顶库附近的那颗，而此时白球停在下半台，形势对她极为不利。 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想要将顶库那颗球薄进。但由于瞄的位置过薄，最终反而没碰到球。 接下来没有任何悬念，兴辰教练收掉剩下的全色球和黑八，赢下这局。 李梦瑶内心失落，想想也是，自己怎么可能能赢呢，如果换成凌志和赵施言，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线机会。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凌志和赵施言在旁边毫不吝啬地为她鼓起了掌。 “不错嘛，能把教练逼到这个地步。” 凌志笑道。 “厉害啊，梦瑶，我都不一定能打到这种程度。” 赵施言握住她的手臂夸赞道。 “哎，教练，这个妹妹很不错啊。我们店人本来就少，您和李伯伯还经常不来，可把我们给忙坏了。您要是不让她来，我们明天可就罢工了啊。” 原来是前台的那个小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桌旁边。今天是周一，也没什么客人，怪不得她这么清闲。 兴辰教练有些无奈，摇摇头叹道： “害，瞧把你急的，我也没说不让她来啊。” 前台小姐姐不满道： “那您刚刚还说，打赢您才能来当陪练？我可全都听见了。” 兴辰教练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没过多解释，很快便恢复了那道笑眯眯的眼神，对着李梦瑶说道： “你球打得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能明天就过来上班么？” 第四十八章 心碎往事 李梦瑶有些惊讶，但她还没把疑问问出口，兴辰教练便补充道： “我之所以说要你赢我，是想看看，你究竟能打到什么程度。如果你直接放弃，那我会很失望。”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要做好准备，实际上在球房里当陪练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以后或许要面对各种各样不同的客人，有些可能专来娱乐，有些可能很有水平。但不管遇到谁，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在在场四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正色道： “那就是打好自己的每一颗球。不管你水平是好是坏，眼前的球是简单还是难，你都要像刚刚这盘球一样认真对待，这才是对客人最大的尊重，你知道了么？当然了，如果有客人刻意让你让着点他们的话，你也可以酌情放一点水，毕竟有些人连杆都不会拿。” 李梦瑶忙不迭地点点头。兴辰教练见达到了目的，便恢复了往常那道玩味的笑容，继续道： “你刚刚这盘球确实可圈可点，虽然我不该过多苛责你，但有些选择显然还是弱者思维。比如，推边库球挡住我的这颗，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长远来看，对你却是很不利的。……” 兴辰教练此刻倒挺像一位教练的，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就连凌志和赵施言都觉得受益匪浅。 “不过，你出杆姿势还挺不错的啊，是不是跟他们俩学的？虽然还有些不大标准，但是当个陪练绰绰有余了。总之，欢迎你来这里工作。” 李梦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快声道： “嗯！” …… 晚上10点，三人走出星宇台球。在李梦瑶接受了这份工作之后，兴辰教练跟她讲了一些以后工作的注意事项，包括帮客人摆球啊，各种不同直径皮头的球杆的区别啊，英式台球每个彩球的点位和规则之类的。李梦瑶再次激动地对着二人说道： “谢谢学长和姐姐，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今天帮了我太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我现在也没什么钱，不能请你们吃饭，但我一定会记下的，以后一定……” 凌志连忙打断了她： “哎，不用这么客气。其实你想想看，整件事情，我们只出示了一段录音，其他的，不管是你转给那个黑夹克一点钱买到教训也好，还是今晚拿到自己的一份工作也好，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们不值得你这样去感谢我们。” 赵施言也在旁边用力地点头。但李梦瑶似乎并没有罢休，还想要继续道谢，凌志连忙说道： “害，你就别道谢了，在球房里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谢’字了。你要真想谢，那……以后我们去星宇打球，那就麻烦你替我们摆球了啊，哈哈。” 凌志适时地开了个玩笑，赵施言打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摆什么球，你还嫌梦瑶不够忙嘛。” 说着便转过头，对着李梦瑶说道： “梦瑶，你别听他瞎说。我知道这份工作其实并不轻松，除了实际的工作之外，更多的，可能，可能你还要忍受别人的……” 赵施言看了眼凌志，叹了口气，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来。但李梦瑶似乎并不在意，她笑着安慰赵施言道： “姐姐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女孩子做这种工作，肯定要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眼神，这个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况且……况且这份工作跟我之前的工作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凌志和赵施言听了，默契地没有追问下去。但李梦瑶似乎并不打算止住话语，她坦然道： “今天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按理说我不该瞒你们。只是，我平时也没什么朋友，虽然你们不一定把我当朋友来看待，但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心实意地把你们当作朋友来对待的。对待朋友，确实应该真诚，我只是……只是怕我说出来后，你们会更加嫌弃我，我……” 这回轮到赵施言打断了她： “梦瑶，你这话就错了，我们两个早就把你当作朋友了，是不是？凌志。” 凌志停了一小会儿，在赵施言期待的目光中，微微点了下头。赵施言继续道： “看吧。况且，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跟朋友坦诚的。毕竟，即便是情侣和夫妻，也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啊，所以这点你完全不用在意的，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都清楚的，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凌志这次倒是用力地点了下头。但李梦瑶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的，姐姐说的我都知道。本来我也是不打算说的，但今天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可回报的，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经历，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能听我啰嗦一遍么？” 在李梦瑶紧张的眼神下，凌志和赵施言笑着点了点头。 …… 花城大学附近，城中村，在李梦瑶的提议下，三人来到了她的住处。那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室，昏暗无光，即便是打开日光灯，亮度也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偶尔还有肉眼可见的电弧闪来闪去。 虽然亮度不够，但是凌志多少能分辨得出来，这个房间算上床和桌子占据的空间，基本已经剩不下多少空余的地方了。刚刚在门外有看到洗手间，应该是和其他租户共用的吧。 想起这些，凌志心中便有一股酸痛之感。正想进一步观察一下房屋里面的摆设，只见走在他前面的赵施言突然转过身，捂住了他的眼睛。 “凌志，你快转身，不许看啊，一定不要看，听见没。” “啊？哦，知道了，知道了，你别一直捂着……” 凌志有些无奈，他倒也能猜得出房间里面会有些女孩子的衣服之类的，心想自己又不是色狼，不会盯着人家的衣服一直看的。 赵施言似乎没管那么多，即便是凌志转过了身，还是坚持捂着凌志的眼睛，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哎，你够了啊，施言，我不会看的，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嘛？” “哼！谁知道你们男孩子会不会见色起意，在脑子里想些没意思的东西。也不知道上次你有没有趁我睡着占我便宜。那个，梦瑶，你收拾好了吗？别让这家伙看到你的……” 说到这，赵施言似乎也没敢继续说下去。凌志苦笑不已，不过他也的确理亏。上次在赵施言宿舍的时候，他还看到了短发女孩的睡脸。虽说也不算什么，但是想想看，还是自己占了便宜吧。 他没有再反驳，也没有尝试拨开短发女孩的手掌。甚至……甚至他还有些挺享受的。 过了一会儿，李梦瑶招呼道： “收拾好了。哎呀，其实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凌志学长在也没关系的。” 赵施言放开了手，凌志和她一起进入这间狭小的房间。 三人并排坐在这张床的床边，整个房间基本上就没剩什么空间了。只见李梦瑶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正拿起桌子下面的水壶，帮两个人倒点水喝。赵施言坐在中间，凌志坐在靠门的位置，两人饶有兴致地盯着房间里的摆设看来看去，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因为房间里面空间不大，所以倒是没有一般女孩子闺房所特有的那种粉嫩感，只是桌子上的那一大堆化妆品揭示了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的事实。 李梦瑶拿着自己已经掉了漆的保温杯，歉意地说道： “有点对不起你们，我这边没有太多杯子，不能给你们倒两杯水喝了。不过水是下午刚刚烧的，并不是放久了的水，你们……” 还没等李梦瑶说完，赵施言便不客气地拿过来喝了几口，随即便递给凌志。凌志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回忆着刚刚赵施言喝的位置，把杯子转了转，喝了一口，避免跟她间接接……额，那个什么。 两人喝完之后，李梦瑶便讲起了她的心碎往事。 原来她因为家里经济原因，高中没读完便回家务了农。那时她想，如果以后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当个庄稼人，或许也不错。 但没过多久，父母就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若是个老实小伙倒也罢了，但实际上男方却是一个懒汉，在村里风评不怎么好。 靠着男方父母的高彩礼，李梦瑶的父母也不知是见钱眼开，还是忌惮人家的势力，便决定把李梦瑶嫁过去。她接受不了，偷偷拿了家里一点钱和父母刚给自己办的身份证，路上搭好心人的顺风车，最终选择来到了遥远的花城。 刚来到这里不久，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就用完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什么门路，有那么一段时间就在临江边上乞讨，甚至还有过自我了断的念头。只不过后来，有一个中年人相中了她，带她到了一个酒吧，从此她便开始了她的陪酒生涯…… 李梦瑶慢慢地讲着这一段过往，虽然她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凌志和赵施言还是能通过她微颤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痛苦。 离家2年，漂泊在外，无依无靠，这些经历本来离他们很远，而现在却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他们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尽量不再提及这些事情，以防触动她的伤口。 后来，李梦瑶在酒吧遇到了黑夹克。她在酒吧本来赚的钱也不多，而黑夹克却能给她更多的钱，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喜欢酒吧那种地方，所以后来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后来，正好借着自己旷工很多为由辞了职。 然而黑夹克也是两面三刀之人，人前对她百依百顺，暗地里却十分大男子主义，很多事情，都不会经过李梦瑶的同意而自作主张。带她去玩她不喜欢的极限运动啊，带她跟朋友聚会的时候故意把红酒倒在她身上啊…… 久而久之，她感到了厌倦。在黑夹克身上，她没有感受到尊重，这种精神上的创伤，无法用黑夹克那来历不明的钞票所弥补。直到，他在她不知情的状态下拍摄了那种东西，她实在忍无可忍，提出了分手…… 之后的事情凌志和赵施言都知道了，两人看着沉默的李梦瑶，久久没有出声。 第四十九章 误解 不过最终还是李梦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强颜欢笑道： “抱歉，我自顾自说了这么多，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施言连忙接道： “没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不过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真的挺开心的，你也是吧，凌志？” 凌志点了下头，接道： “嗯，而且我得向你道歉，那天在星宇台球，我没让施言管你的事情，让你伤心了，抱歉。” 李梦瑶连忙摆手说道： “怎么会，学长不用道歉的。” 赵施言解释道： “梦瑶，你不要怪他，他之前跟你不熟，是怕我吃亏罢了。不过你放心，今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麻烦，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直接告诉我们就好……” 听着赵施言大大方方的言语，李梦瑶难得地嫣然一笑。她以前随波逐流惯了，很少能自主做出什么决定，不过她觉得，自从认识这二人之后，她就像一只向日葵一样，疯狂地汲取着太阳的光辉。 回想起3周前那一幕，她看着另一桌自信地击打着每一颗球的赵施言，以及微笑着望着赵施言的凌志学长，听着身边黑夹克毫不留情的嘲讽，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朝着赵施言走去。 不管是对新朋友的渴望也好，还是鬼使神差也罢，她觉得那天能主动结识这二人，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不由得有微微泪光闪烁。 此刻，她的眼神不由得倒映出当年在家务农时，山上的那片映山红。以前，她只是默默地独自欣赏，而现在，她甚至有一股冲动，愿意带身边的两人回到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告诉他俩，此时此刻，在那片山林里，杜鹃花在荆棘丛中绽放了…… …… 离开李梦瑶的住处时，已经是11点了，虽然已经很晚，但是赵施言依然谈兴不减： “哈哈，凌志，今天真是个开心的日子，对吧！对吧！” 凌志看了看她，自然地说道： “确实，我也觉得今天是我这辈子难得的愿意敞开心胸放声大笑的日子，今天这件事，解决得真他娘的痛快。” 凌志难得地吐了口脏话，但是赵施言并没有在意，弯起嘴角调戏他道： “是嘛，那你笑一个给姐看看。” 额，太不小心了！这么简单就漏出了马脚，让她抓到了，自己还是太嫩啊！ 凌志讪讪道： “这么晚了，虽然附近没什么人了，但是在大街上放声大笑，人家还以为我是个疯子呢。” 见赵施言还要不依不饶，凌志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施言，其实我有些惭愧。你从一开始就很信任李梦瑶，虽然你说跟她聊天并不痛快，但并不妨碍你把她当作朋友。” “反观我，说实话，在今晚走出咖啡馆之前，我还不能完全信任李梦瑶，还生怕她是在跟黑夹克演戏，私底下他们或许还有其他联系方式。直到她今晚接受了星宇台球的陪练的工作，再加上那番肺腑之言，我对她再也没有任何疑虑。” “因为一个想费尽心机骗我们的人，不可能那么认真地对待一场球，也不可能说出她自己的那段痛苦经历。” 赵施言眯起了眼，笑道： “嘿嘿，不用在意啦，凌志，你明明就是怕我交友不慎嘛，我懂的，总之这件事情谢谢你啦！有你在，解决得也挺圆满的。话说，经过这件事之后，你觉得我认人的眼光怎么样？” 望着女孩戏谑的眼神，凌志还是一如既往实诚地回答道： “我真的服了。说起来，如果没有你，只有我认识李梦瑶的话，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跟她成为朋友。能有今天，其实离不开你对她的信任。说实话，你看人眼光这么准，那我倒想问问你，咱们见到过的人中，你觉得他们适不适合做我们的朋友……” 接着，凌志列举了几个人，从最熟悉的徒步6人组开始，再到李叔、兴辰教练以及徐大哥，赵施言都给了不错的评价。最后说到有过一面之缘的鸭舌帽以及眼镜男生，赵施言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 “他俩给我的感觉挺奇怪的，那个鸭舌帽感觉很高冷，我不算很喜欢他，但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他还是会为我们的好球拍桌子叫好。” “那个眼镜男，感觉更奇怪了，他打球的时候倒也挺认真，不急不躁的，不打球的时候倒像是一个话痨，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样么。凌志暗暗记下了短发女孩的评价，感觉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不过凌志，你刚刚说在走出咖啡馆之前，还并不信任李梦瑶，这就是当时你不让我帮她一起还钱的原因吧。” 凌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几小时前。 三人在咖啡馆商讨计划的时候，赵施言提出帮李梦瑶还一部分钱。毕竟黑夹克送她东西是确实存在的事情，不还也显得理亏。然而凌志却表示反对，赵施言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多少明白了些凌志的企图。 凌志解释道： “不信任她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想便宜那个家伙太多钱。再有，如果转给他太多，达到了敲诈勒索罪的构成要件。到时候他狗急跳墙，把手里的备份发出去，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赵施言马上就一脸崇拜地看着凌志： “哇，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太厉害了！凌志！以后跟你出门，我都不用带脑子了。” 凌志苦笑道； “那怎么行，脑子是个好东西，不带可不行。再有，我也并不是算无遗策，后面那个理由，是我事后才想起来的。如果那个家伙是个疯子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赵施言摇摇头，不以为意。不过马上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继续问道： “对了，你在球房的时候撺掇梦瑶去作陪练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哼！那种地方坏人很多的，你想让她每天都暴露在色眯眯的眼神之下吗？” 说完就抱起双臂，歪过头，装作不满的样子。 凌志无奈地解释道： “额，我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小小的研究生，也没什么人脉，想帮她安排一个正经点的工作？太难为我了吧。我尽力……” 话说一半，赵施言似乎还是没有扭头理睬凌志的意思。凌志正苦恼怎么哄好她，忽然灵机一动，双手抓住她一条手臂，微微摇晃道： “哎呀，赵大小姐，赵女侠，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我再也不随便给别人推荐工作了，我向你保证。” 赵施言用眼角瞥了一眼凌志，嘴角微微勾起，也没有尝试挣脱开凌志的双手，似笑非笑道： “那你老实告诉我，球房里的那个叫兴辰的教练提出要跟梦瑶打一局的时候，你为什么坚持要她上？难道你觉得梦瑶打得赢他嘛。” 凌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哪儿能啊。我是觉得兴辰教练上次跟我们打球时的态度很随意，这次说不定也不会认真。而且他每次见我们的时候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态度，我实在感觉不到，他是那种会提出这么严肃的一个提议的一个人……” 凌志滔滔不绝地解释起了自己的感受，说完后，赵施言‘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凌志的解释。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在临海大学西门口分别了。 走在临海大学的校园中，赵施言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喘着气，不由得有些后怕。 自己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还跟凌志撒起气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不不不，没有宠，哪里来的娇。不过那更不得了了啊，没有宠，你还敢娇，你就不怕人家嫌弃你么？ 短发女孩的思绪不由得有些混乱。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这么随便了，一定要做个正常点的姑娘。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周二一早，凌志给王导汇报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实验进展。王导看到凌志在身份匹配上的准确率已经能达到85%以上了，虽然不见得做到了最好，但是还是夸赞了他一番，并且让他开始考虑准备自己的第一篇论文了。 凌志不由得有些开心，做了这么久的实验，终于有点盼头了。他按照王导给出的指导，开始搜集参考文献，准备先把论文的导言和相关文献的综述写一写。 周二和周三晚，凌志还是照常约赵施言跑步练球，不过时间并不久，只是简单保持手感就返回了各自的宿舍。 周四上午，王导来到实验室，看了看凌志的英文论文，板着脸对他说： “凌志啊，你这论文书面表达还是有待加强啊。你看，你这段话，前面刚说了你研究背景的重要性，后面怎么就直接说异源网络身份关联的事情了？你这前后逻辑根本不通顺啊……” 凌志听着王导给他摘着一个一个的错误，不由得有些尴尬。唉！平时自己还是太散漫了啊，根本就没有科研人的那种严谨性，今后还是得多加学习啊。 把王导的意见汇总一下之后，凌志开始认真修改。到了晚上，他战战兢兢地把改好的论文发给了王导，不过王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其实凌志并非完成了论文的全稿，只是简单写了一下引言和相关工作部分。王导为了把控凌志的写作进度，防止他出大错，于是提醒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一稿给自己看。 为了及时收到王导的意见，凌志今晚并没有主动邀请赵施言去跑步。吃完晚饭后，他直接回到了实验室，等待着王导的审稿意见。 没过多久，王导给他发过来一段语音，凌志戴上耳机，准备听王导给了自己什么意见。然而马上，又是一段语音发过来，长达50多秒。凌志顿感不妙，心想肯定不是什么表扬的话语，要不然不可能说这么多话。 他做好心理准备，点开了第一段语音： “凌志啊，我对你相关工作的撰写还是不太满意。” “你怎么能说深度学习是多层神经网络呐？这怎么可能是深度学习的内涵？深度学习不是层数的简单堆叠，照你这么说，一层卷积神经网络就不是深度学习了？” “我给你发的文献你到底看没看？你的表达一定要遵循已有文献的描述来写，而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就直接说出来！你不要用这种方式……” 不知为什么，凌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面老师说什么话，自己似乎已经听不到了…… 第五十章 和解 有意见？怎么可能有意见！老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凌志在心中不停地咆哮着，宣泄着自己的疑惑。自己入学以来，虽说一直没什么进展，但论文分享，亦或是项目参与，都是尽心尽力。偶尔没做好，被王导一阵说，他也只是虚心接受，认真反省自己的问题所在。 而今天，王导竟然说自己对他有意见。难不成，我真的对他有意见？连自己都没察觉？ 凌志脑中陷入了混乱，坐在靠椅上，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不应该啊，自己就是就着王导发过来的已有论文里面的描述写的啊，怎么会引起王导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是论文错了？不，不可能，论文怎么可能错呢？一定是自己没看仔细，对，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凌志给王导回了消息，表示自己一定会再次认真阅读论文，重新打磨自己的表达。 这时，赵施言给他发来了微信，他茫然地点开一看，是她约自己去跑步。 该死！现在这个状态，怎么还有心情跑步？但想归想，他不想把糟糕的情绪传递给短发女孩，他发送过去一个苦笑的表情，说自己今晚就不去了。 另一边，赵施言觉得很奇怪，明明就要比赛了，今晚应该再去练一下的啊。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微信电话。对面等了5秒钟左右，接通了。 “喂，凌志，你今晚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施言问道。对面沉默了几秒，轻声回道： “额……害，没什么，就是论文被我导提了点意见，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点烦而已，哈哈！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虽然凌志在笑，但赵施言能从声音感受到，他笑得很勉强。 “啊？论文啊。论文有毛病不是很正常么，你不用那么担心啦，出来陪我跑一会儿步，散散心，回去说不定就知道怎么改了呢。” “……” “喂，凌志，你在听吗？” “……在听。不过，施言，我觉得……我觉得明天的比赛，我还是不参加了吧。” “啊？为什么啊？这么严重吗？能跟我说说么？凌志。” “……害，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在哪儿？” “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问你在哪儿？” 赵施言稍微大了一点声，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 “我就在学院楼改论文，怎么了？喂，你该不会是想过来吧，我们学校不像你们那么宽松，是有门禁的，你别……” 话还没说完，语音就挂断了。凌志焦急万分，赶紧回拨过去，然而赵施言死活不接。他连忙回了几条消息，说别让她过来了，进不来学校的。然而赵施言久久没有回复。 凌志想要不要去校门口接一接她。但仔细思量一番，觉得还是不要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她比较好，她发现进不来校门，肯定就会乖乖地回去了。 想到这里，凌志也就没有起身，开始再次看起了王导发给自己的论文中有关深度学习的描述。 过了20分钟左右，凌志的微信电话再次响起。凌志心想，这丫头估计是进不来校门，要求助自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接通了电话： “喂，施言，你别过来了啊，都跟你说了，我们学校有门禁的……” “我到你们学院楼下了。” “啊？什么？你到我们学院楼下了？怎么可能？你怎么进的校门？” 凌志不由得有点惊讶，站起身来，不由得声音有些大。好在这个时候实验室人不是很多，周敏和林铮师兄在，另外就是韩轻悦也在。 韩轻悦和林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凌志歉意地对着他俩笑了一下。 “额，很简单的嘛，这个你不用管。话说，你是在计算机学院吧。你跟我说过，你读计算机专业，也不知道我来没来错地方。” “对，我是在计算机学院。唉，算了，你等着，我下去找你。” 说完，就在林铮和韩轻悦的注视下跑了出去。 楼下，凌志一出学院门，马上就看到了赵施言。赵施言也刚好看到了他，笑着向他挥舞着双手。 凌志跑到她跟前，撑着笑说道： “哎呀，还麻烦你为了我的事情来一趟，挺不好意思的，你怎么进来的？” “嘿嘿，我紧跟在一个女生后面进来的。不过进来的时候，保安让我出示校园卡，我正想着该怎么应付，突然灵机一动，喊住了前面的女生，让她把校园卡给我。然后我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保安也没上来追我。最后我找到你们学院，我厉不厉害！” 厉害！你真厉害！凌志在心中喊道。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夸赞眼前的姑娘，敷衍地说几声‘厉害’反而不太好，所以他强颜欢笑简单回道： “辛苦你了，能找到这里来。上来坐会儿吧，你难得来一趟，也带你看看我们实验室。” “嗯！” 赵施言跟着凌志来到他的实验室。不过刚进门，凌志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他觉得很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而赵施言似乎浑然未觉，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大房间。 凌志的实验室是好多老师的学生聚在一起的，所以并不像林奇松的实验室那样狭小。此时虽然到了晚上，但也还有零星几个其他老师的学生在这里。 凌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且把附近一张空椅子拉了过来，让赵施言坐下，轻声说道： “周围都是我实验室同学，我们小声说话吧。” 赵施言忙不迭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道： “对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啊，连比赛都要不参加了。” 看着她微微失落的模样，凌志不禁心里一颤。他仔细想想，详细解释要耗费太多口舌，所以还是拿来了手机，点开了王导的录音，同时把耳机递给赵施言，无奈道： “你自己听吧。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耳机脏的话。” 赵施言直接戴上了耳机，凌志则心不在焉地一遍又一遍地拉着那篇论文。 几分钟后，赵施言摘下耳机，轻声说道： “你导也太严肃了，说的有些过了吧！” 凌志苦笑道： “过不过我倒不敢说，我只是不知道错在哪儿。明明就是按照他给的文献总结的说法，最后他却怀疑我没看文献，有些委屈罢了。” 凌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赵施言往凌志的身边挪了挪，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鼠标，开始拉动起了论文。 “Deep learning allows computational models ……” 一边拉着，不时地还拿起手机，查查英文字典。 凌志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明明不是自己的专业，她应该很不耐烦才对。然而看着她现在认真的样子，他心里十分感动，心中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凌志做事情出了问题也基本上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自己总结，很少找别人帮忙，更不会怪罪别人。 而眼下，他觉得自己似乎寻找到了一个依靠。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将自己从美梦中打醒，避免自己沉迷其中。他正要提醒一下施言，不用再为自己费心时，赵施言说话了： “凌志，我觉得你的说法跟论文没什么差别啊，只是表述方式不一样而已。不过表述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边说着，边选中了论文里面相关的一段。 凌志盯着这一段话，久久未能出声。自己没能领会到王导的弦外之音？还是说应该借鉴这篇文章其他地方的说法？ 凌志正想要继续拉动论文时，背后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 “师兄，这个表述似乎有些偏颇了。” 嗯？凌志惊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韩轻悦。他疑惑道： “偏颇，你什么意思？” “深度学习的主要内涵是提取输入数据的深度语义特征，但是这篇文章仅仅说明了深度学习的表象，似乎说得不大准确。” “不大准确？” 凌志更加疑惑了。 “可这篇文章发表在IEEE著名期刊上，怎么可能会有错误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即便是发表在知名期刊或知名会议上，也不见得就没有错误，师兄也不用妄自菲薄哦。” 这倒也是。有两个女孩在旁边安慰自己，凌志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他有些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韩轻悦出现得太突然了，都没来得及向赵施言介绍她。 “那个，韩同学，这个是我朋友，赵施言。施言，这个是我师妹，韩轻悦。” “你好啊。” “你好。” 两道嗓音同时发出。赵施言也没在意，但韩轻悦却罕见地皱了皱眉头，不过只是维持了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那张笑脸。 这时，林铮师兄也走了过来，问韩轻悦发生了什么事。韩轻悦如实转告，林铮也安慰了凌志几句，气氛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没过一会儿，凌志便收拾东西，带着赵施言离开了学院楼。 “怎么样啊，凌志，是不是好多啦。” 走在花城大学的校园里，赵施言显得格外好奇。边跟凌志说话，边四处张望着。 “嗯，确实。在你来之前，我甚至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明天参加比赛也没了什么兴趣。” “现在，我多少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儿，我回去再找找文献，看看有没有对深度学习更准确的描述。” “嘿嘿！这才对嘛。话说凌志，你也太见外了，有困难大方找我不就完了吗？” “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拿我自己专业的事情麻烦你罢了。” “害，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总是习惯自己解决。那次徒步的时候也一样，你也不跟我商量下，就直接跑到大桥那边。” “这个，确实，你说得对，是我的问题。” 看着凌志低着头，情绪似乎有些失落。赵施言突然有些慌乱，她连忙走到凌志前面，面对凌志，摆摆双手说道： “那个，你不要介意，我不是在责备你。我是想说……” 女孩停顿了一下，后退了几步，张开手臂，笑着对凌志说道： “我是想说，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帮你分忧啊。” 凌志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如彩虹般灿烂的笑容，他忽然觉得雨过天晴，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彻底散去。于是他笑着回应道： “嗯，我知道，谢谢你，施言。另外，明天的比赛，我会参加的。” “嘿嘿，那既然这样，你带我去你们学校操场跑步吧！” 说完便拉着凌志朝一个方向跑去。 “哎，你别拉我，不是那个方向，操场在那边……” …… 周五早上，凌志刚刚起床，便收到了王导长达数条的语音消息轰炸。 “该来的还是得来么……” 凌志无奈地想道。不过也罢，批评一次是批评，批评两次还是批评，自己也该学会养一张厚脸皮了吧。 三位室友还在睡梦中，凌志下床，找到耳机，带上后，点开了第一条语音： “凌志啊，昨晚我又重新看了看那篇论文。那篇论文里面对深度学习的描述啊，哎呀，我之前也没仔细看，他其实说的是错的！所以我昨天批评你的话是不对的。我又找了一篇Nature的刊物给你参考……” 阳光渐渐地洒满了整个宿舍，凌志平静地听着王导的话语，会心一笑。此刻，他才真正地觉得自己的心情像个性签名说到的那样： 心有花木，向阳而生。 第五十一章 比赛打响 凌志并没有跟王导在“批评”这个话题上辩驳，只是简单感谢了一下老师，便收起手机，前往实验室。 今天王导并没有来实验室，凌志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改着自己的论文。 说起来也快到8月了，也应该尽快拿出一份初稿出来，毕竟9月份还要参加博士研究生资格审查考试，所以还得空出时间来复习一下笔试的东西。 傍晚5点，星宇台球，凌志和赵施言拿着各自的杆盒，早早来到这里抽签，此时正看着墙上挂的签表。 这次中式台球比赛报的人数不是很多，只有24人报名，分为4组，每组双败淘汰赛决出胜者组第一名和败者组第一名，这两人进入最后的单败淘汰赛。单败淘汰赛阶段，8人随机抽签，两两对阵，最后决出冠军。 第一组：……凌志vs吴先锋，刘兴辰vs李明威，…… 第二组：赵施言vs张汉，徐东阳vs刘丽丽，…… 第三组：王思恒vs许清，…… 第四组：陈立中vs白明，…… 看到签表中的几个名字，凌志也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兴辰教练也参加啊，这岂不是不给我们其他人活路么。不过李叔似乎没有参加。” “嗯，虽然人数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多，但是看起来应该都是高手，毕竟徐大哥不也参加了么。” “确实，不过呢，我觉得挺幸运的，没有跟你分到一组。” “哦，这么说来，也是，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提前内战了啊，嘿嘿！要不然的话，我可打不赢你。” “那可难说，你可是有能力清台的女侠，超常发挥的话，我不会是你的对手。” “嘻嘻，你就别谦虚啦。” “哟，你们来了！” 两人转过身，看到徐大哥提着自己的杆盒，笑着跟他俩打招呼。 “徐大哥，晚上好啊，果然你也决定参加比赛了么。” 徐东阳苦笑了一声，说道： “老李请我来的啊。本来球房刚开业不久，也没多少人报名，老李拉我过来凑个数。” “大哥你怎么能是凑数的呢，你跟我在一组，还请你到时候手下留情啊。” “你也挺厉害的，我哪敢留情啊，哈哈。” “姐姐，你们来了啊。” “啊，梦瑶，晚上好啊。工作辛苦啦！” 凌志看向李梦瑶。虽然前几天已经来过几次，看到过她穿日常服工作的样子，但是今天看到她这副黑色正装工作服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感叹，眼前这个女孩的气质，让人联想不到她之前悲苦的经历。 赵施言起初还担心她适应不了这个工作，不过自己似乎多虑了。李梦瑶私下里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但是在公众场合却意外地会与陌生人打交道。 前两天，赵施言在跟凌志练球的时候还注意过她与客人的谈话。她竟然能应对得滴水不漏，不卑不亢。有客人要她的微信，她也会调笑着让客人常来这里打球，她又不会跑掉。赵施言心中不由得对她佩服起来。 由于今天是比赛，12张中式台球桌都会被占满，所以她今天不再穿日常服当陪练，转而穿起了球房的工作服，负责给大家摆球。 凌志也跟李梦瑶打了招呼，不过马上有客人喊“美女摆球”，她抱歉了一声，转身向那桌客人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还有客人在打球。凌志环顾了一圈，兴辰教练和李叔在练球，鸭舌帽和眼镜男生也在，还有一大一小两位女士在对练，还有…… 凌志把头转过一个方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有猜想过，身为李叔的弟子，绿毛有可能会来参加这次比赛，没想到很快便应验了。只不过刚刚抽签的时候没看到他，估计是让别人代抽了吧。 虽然讨厌他，但是也没理由阻止人家参赛。自己倒无所谓，而且今天在场很多大佬，他想搞事情估计也搞不起来。关键是…… 凌志看了看身边的短发女孩，不由得有些担心。 赵施言注意到了凌志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刚想问他怎么了，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了凌志身后不远处正在练球的绿毛。她微微皱了皱眉，但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安慰凌志道： “你是不是也发现那个家伙啦？没事啦，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看签表中的名字，也不知道他跟不跟我们在同一组。” 看着赵施言若有所思的样子，凌志心中一动，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绿毛走去。 此时球台虽然全部开满，但是练球的还是居多，能看到不少人是在开台单练，应该都是参加比赛的选手。 绿毛也是在单练，他正要趴下击球，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招呼声： “哟，老兄，好久不见。” 绿毛转过身，并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 “呵，你来了啊。不过你们来了也好，要不然这比赛也挺没意思的。” 挺没意思？你是把在场的大佬们视若蝼蚁吗？再说了，你平时不是挺看不起我俩的实力的么？怎么？学乖了？ 凌志暗自腹诽道。不过他想归想，脸上笑容不减，继续说道： “呵呵。对了，你是不是也参加比赛了？你在第几组？说起来，认识你这么久，都没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叫凌志，也参加今天的比赛了，在第一组。” 绿毛不置可否，简单回道： “白明，第四组。不过你叫什么，我早就从前台知道了，毕竟，我知道她叫什么。” 说完，便用下巴朝凌志身后的短发女孩点了一下。 凌志皱了下眉，刚想说话，但白明很快接道： “不过，第一组么。你的签运还真算不上好，跟兴辰那家伙在一组。虽然他现在实力下降得厉害，但是也不是你能对抗得了的。” 赵施言听后，有些生气，刚想出声反驳，只见凌志默默按住了她的肩膀，笑着对白明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能不能对抗得的了，比过之后才能知道。” 白明盯着他俩，若有所思。倒是凌志挺惊讶的，以他的性格，不应该马上嘲讽自己一番？不过他也没在意，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白明喊他道： “反正你也要参赛，现在也没小台了，要不来一块儿练练？” 凌志愣了一下，想了想，回应道： “行啊，只要你不打我就行，哈哈。” 白明轻笑了一声，也没在意凌志语气中暗藏的讽刺，随即主动开始摆球。 赵施言坐在一边，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开始练球，凌志也没太在意输赢，主要是练自己的半台准度，遇到长台也基本都会拼，很少防守。白明也基本上是同样的套路。 两局过后，凌志看了看身后的短发女孩，他也不好意思抛下赵施言一个人练个不停，刚想对白明说告辞，只见白明很识趣地说道： “我把台费结了，你们练吧。” 说完便朝着柜台走去。 凌志一脸疑惑，今天的他很不对劲，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凌志不太敢相信。 球台上的大灯关了又开，凌志知道白明已经结了账，只见他朝着鸭舌帽和眼镜男生走去，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早就认识。 赵施言见白明走了，松了口气，打开自己的杆盒，边组装着球杆，边对凌志说道： “我还挺惊讶的呢，没想到你直接就过来跟他打招呼了。” 凌志笑着回应道： “其实我原本不想的，只不过我后来觉得探听点情报也不错，了解一下他在哪一组，看看他手感怎么样，知己知彼嘛。” “哦，也是。” “这回放心了吧，他在第四组。除非你打进8强，否则碰不到他的。” “哼！没事。就算跟他在一组，我也不怕他。” 凌志笑着摇了摇头。两人随即开始抓紧时间练习了起来。 到了6点，在场的散客被兴辰教练挨个劝退。由于提前给这些散客打了招呼，所以客人们也都很快离场，只剩下一些打九球和英式的客人在继续。 凌志和赵施言也聚到兴辰教练旁边，只见他戴着一副职业假笑，向周围的参赛者们说道： “各位，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星宇台球第一届中式台球争霸赛。” 话音刚落，大家就哄笑了起来。争霸赛？就咱们这水平，也就自娱自乐了吧。 兴辰教练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大家能来捧场。在场的大多我都认识，也有少部分新朋友，欢迎你们以后经常来星宇台球。” 说完，场面不自觉地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兴辰教练继续道： “这次比赛，奖金就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冠军1万，亚军3千，4强1千，8强500。奖金不高，希望大家见谅则个，哈哈。” 奖金？也是，这次比赛是有奖金的。凌志一开始是抱着来玩玩儿的态度参赛的，也没太在意奖金多寡。不过，这个奖金数额……已经很高了吧。 虽然现在人均收入较几十年前已经高了很多，但是在台球比赛中能见到这个数额的奖金，也基本上只有在国内巡回赛亦或是市民杯中才有了吧。一个刚开业的不怎么知名的球房，第一次办赛，给这么高的奖金？ 凌志暗自笑了笑，如果不是李叔和兴辰教练钱多得没处花的话，剩下的，应该就是…… 他看了看周围的参赛者们，若有所思。 紧接着，第一届星宇台球争霸赛在兴辰教练的宣布声中正式打响。 第五十二章 首战 凌志和赵施言分别后，分别循着李梦瑶和另一位小姐姐的指引，来到了各自的比赛桌前。 凌志打开了自己的杆盒，组装着球杆，没过一会儿，另一个年轻人来到了这桌旁边。他穿着一身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十分帅气。 “看来他应该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吴先锋吧。” 凌志暗自想到。随后便对着对方笑道： “你好。” 吴先锋也笑着点头回应。 两人也没多寒暄，直接准备开始比赛。 小组赛采用9局5胜制。首轮，胜者进入胜者组，败者进入败者组。次轮开始，胜者组输掉的人进入败者组，败者组输掉的人则直接出局。 双败淘汰赛算是一种偏娱乐性质的赛事，旨在能让大家更多地参与进来，而不是像单败淘汰赛一样，输了就直接淘汰。 在过往的英式台球的双败淘汰赛市民杯赛例中，主办方甚至还会根据参赛市民的水平划A、B、C等，让同等水平的人来比赛，让大家体验到比赛的乐趣。 这次中式比赛虽然没有划A、B、C等，但是赛前的通告也明明白白地说了，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和非职业女子选手要被让后一。 所谓后一，指的就是男女双方比赛，女子选手可以不打属于自己的最后一颗球而直接击打黑八，算是对女子选手的礼让。 这次比赛似乎没有小孩子参加，所以按道理讲，只有赵施言和另两位参赛的女子选手应该要被让后一。 吴先锋很有风度地让凌志先开球，凌志也没客气，拿起旁边球架上的大头杆，发力将白球弹射而出。 由于发力很透，球堆开得很散，而且有球幸运地入袋。 凌志看准机会，收掉下半台的几颗全色球。随后不再有什么好机会，凌志便看准上半台边库附近的一颗全色球，朝着翻袋的位置去轻推，也没打算推进，主要是把白球放到顶库附近。 吴先锋皱了皱眉头，也没多说话，来到开球线这一侧，瞄准一颗长台后，趴下直接开始运杆，最后大力出杆，结果目标球离袋口偏了十万八千里。 凌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摇摇头。对手的击球姿势尚可，但是击球的动作没有前停顿，这样对出杆的稳定性来说很受影响。 出杆前停顿就是在趴下去之后杆头在距离白球不远的地方停顿一下，然后再运杆。前停顿主要是帮助选手确定球杆待会儿出去的方向，是一项很重要的基本动作。 很多选手并不重视出杆前停顿，会导致自己手感好的时候准度好，手感差的时候基本进不了球，缺乏稳定性。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出杆前停顿。著名的英式台球选手肖恩·墨菲的出杆就没有前停顿，也因此，墨菲被“火箭”称为极具天赋型的80后球员。 此时经过吴先锋这一杆，凌志大致探出了他的底细，心中的紧张感也稍稍降了一分。 之后两人交替上手，互有进球。而随着出杆次数的增多，凌志也总结出了他的特点：出杆略显急躁，准度一般，基本没什么杆法，不怎么考虑走位。 而相比之下，凌志的准度就好很多，也有一定的到位率。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态很放松。 比赛结果没什么悬念，打到4:0的时候，吴先锋已经没什么心情了。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凌志还是能从他比先前更显急躁的出杆看出来，他已经志不在此。尽管他知道自己输定了，但是偶尔还是能打出一些长台准球，只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偏得离谱。 最终，凌志以5:0拿下首场比赛。 打进最后一颗球后，凌志并没有夸张地庆祝，只是简单笑了一下，主动向吴先锋伸出右手。吴先锋愣了一下，跟凌志握了一下手，也没多说话，便在这场比赛的对局清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身离开。 凌志同样签好名后，把清单交给前台，然后寻找着赵施言在哪一桌。 由于凌志这桌结束得比较快，所以此时，大部分桌都还在比赛，李叔也在球房里不停地巡视着，走到凌志身边时，笑道： “结束了？” “嗯，运气好。” “接下来的比赛才是硬仗，别掉以轻心。” 李叔拍了拍凌志的肩膀。 “是，谢谢您。” 凌志再次环顾场地，寻找起了赵施言的身影，不过刚好李梦瑶给旁边一桌的选手摆好球，他也就顺便问道： “梦瑶，你知道施言在哪桌么？” “啊？凌志你这么快就赢了？恭喜你啊。施言在那里，角落那里，看到没。” 凌志朝着李梦瑶手指的方向，隐约看到了赵施言的身影，道了声谢后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 比赛渐入佳境，球房里渐渐也升腾起了一阵阵白雾。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毕竟想要在国内找到一家无烟球房，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张球台上，眼镜男生王思恒看着眼前妇人样的女子凌厉的击球，苦笑不已： “唉，嫂子，你说我怎么就抽中你了呢，真倒霉。” 眼前这名女子就是王思恒首轮的对手许清。她身穿白底衬衫和黑色职业背心，原本应该垂落的头发在后脑勺盘成了一个发髻，似乎是为了击球方便。 虽然王思恒称她为嫂子，但是她的面容没有一丝皱纹，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许清淡淡一笑，说道： “怎么，怕了？” 说着话，手上动作倒是没停，还在不停地比划着下一杆球。 “怕倒是没有，但是想赢你也不简单啊。” 许清接道： “赢了我，之后你不就轻松了？” “那可不一定。” 王思恒无奈地摇了摇头。 …… 另一桌，鸭舌帽和白明正在对决。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平常不是每周都去‘8号青春’打球么？听思恒说你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如果凌志在这里，肯定就会根据签表认出来，眼前这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鸭舌帽，就叫陈立中。 “忙别的事儿而已，管那么多干嘛。” 白明不耐烦地说道。 陈立中也没追问，只是冷声道： “我不知道阿叔是什么态度，但是你，可别给阿叔丢脸。” “知道了！多管闲事。赶紧打你的球，我还想赶快结束战斗去喝一杯。” “切，你多久没练球了？今天准度不行啊。” 陈立中也没管白明的催促，不急不躁地趴在桌子上瞄着自己的球。 …… 徐东阳首轮抽中在场参赛的三位女士中的一位，刚开始心中还有些庆幸，但很快他的侥幸心理就荡然无存。 眼前这个打扮得有些男孩子气的姑娘，打起球来是一点都不手软。好在她虽然准，但是走位还稍显稚嫩，力量控制得不是很好，他才得以暂时在比分上领先。 …… 兴辰教练很快也结束了比赛，毫无疑问的5:0。他的对手李明威笑着摇摇头，刚准备去签下自己的名字，只见兴辰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对着他说道： “你球打得不错，要不来我们球房作陪练吧。” 球打得不错？你这是讽刺？还是……嘲笑？李明威欲哭无泪，也没在意，在对局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 赵施言的对手张汉是一个年轻小伙，穿着背后刻着11号的红色背心、黄色短裤和拖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打完篮球就直接过来打台球了。 此时，张汉看着左侧边库的一颗球，他自觉右手够不到，又不会用左手，准备把屁股挪到台面，坐到桌子上来击球。 “你不想用架杆的话，可以试着用左手啊，坐在桌子上不大好吧。” 赵施言忍不住劝道。 此时凌志已经来到了这桌旁边，瞥了一眼赵施言与张汉的对局清单，赵施言暂时3:1领先，那现在打的应该是第5局。 凌志拿起旁边的架杆，正准备递给张汉。而张汉离开台面，没有拿架杆的意思，看着赵施言讥笑道： “还左手？开玩笑吧，你来一个试试。” “这不好吧，现在是在比赛。” “比赛又怎么了，你尽管试，这局算我输，反正这局我估计也赢不了。” 赵施言本想拒绝，但她觉得早点结束比赛或许也可以早点解脱，于是还是上前尝试了一杆。 凌志在一旁看着，没有打扰她。只见赵施言用左手别扭地运着杆，但还是在尽力保持出杆在一条直线上，最后将白球轻轻推出，边库上这颗球在袋口晃了一下，落入袋中。 赵施言和凌志平时练球的时候也没少用左手玩儿过，虽然没有右手熟练，但两个人用左手击打一些简单的轻推杆法还是没问题的。 “啪！啪！啪！” 张汉拍了拍手，表示赞赏，随后两人开始摆球。 凌志虽然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但既然两人都没意见，他也不好说什么。 随后，比赛继续进行。张汉的水平一般，准度不行不说，还经常呲杆，这样的表现不可能是赵施言的对手。 也可能是他打得差的缘故，所以后面干脆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赵施言身上，毕竟看妹子比看球要有趣得多。 最终，赵施言5:1赢下比赛。 虽然是大比分赢的，但是比赛进程相对缓慢一些。要不是第5局提前结束，两个人可能还要再打一会儿。 倒也不是赵施言手感不好，主要是张汉进球成功率太低。几局球下来，基本都是打到后半程。赵施言自己的球被张汉的球影响而难以连接，使得她每赢下一局都要花费一番功夫。 比赛结束后，张汉率先在对局清单上签下了名字，然后趁着赵施言签字的功夫，也没管刚刚站在这桌旁边的凌志是她什么人，趁机说道： “那个，妹子，你球打得不错啊，能加个微信吗？以后有空能不能一起约球？” 赵施言顿时犹豫起来，手中动作正签到‘施’这个字，趁着笔画多，她也放慢了手中的速度，抓紧时间思索道： “上次5分点的时候，我一激动把凌志拉住说他是我男朋友，后来他也没在意，这次应该……也没问题吧。” 思绪流转之间，手中的笔已经签到了‘言’下面的那一‘口’。她不再犹豫，正打算回应张汉时，一个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二位，第二组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了，请你们马上过来再次抽签可以吗？” 第五十三章 苦战 来人正是李梦瑶。 赵施言心中大定，马上起身对着梦瑶说道： “好啊好啊，那麻烦你带我们去吧。” 说完也没管身后的张汉，拉着李梦瑶快速朝柜台跑去。张汉暗自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赵施言和李梦瑶回来了。凌志很奇怪，她俩怎么一副没事儿人一样？不开始打下一场比赛吗？ 只见李梦瑶笑着解释道： “施言在第二组胜者组抽中了轮空，她可以休息一轮了。” 轮空？那运气还真是挺好的啊。 第一轮结束后，每一组中的胜者组与败者组分别有3人，胜者组抽2人相互对决，败者组同理。所以胜败两组会各有一人在本轮轮空。 而本轮结束后，胜者组对战的2人中输掉的一人进入败者组，败者组输掉的那人则直接出局。 凌志正要感慨赵施言运气好，但李梦瑶却接着说道： “学长，刚刚姐姐可是遇到麻烦了哦，你也不说替她解解围。” “啊？什么麻烦？你说刚刚那个张汉？” “对啊，那个张汉明明就是想要姐姐的微信，姐姐不想给他，所以才左右为难啊。” “这样啊。当时他说话的声音挺小，我也没听到他说什么。不过，你应该也没听到吧，你刚刚过去的时机也未免太好了，你过去之前就猜到张汉说了什么吗？” 李梦瑶捂嘴一笑，继续说道： “也不算是刚好吧。主要是姐姐这场是第二组的比赛最晚结束的一场，我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比赛结束后，我看到张汉拿着手机对着姐姐说些什么。虽然我没猜到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看施言也没抬头，签名的时候慢吞吞的，大概知道应该是什么让她为难的事情吧。” 凌志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因为角度问题，没看到张汉拿着手机。虽然也有注意到施言签字签得很慢，但刚想过去看一眼，李梦瑶就过来了。 凌志歉意地对赵施言笑了一下，转而对李梦瑶说道： “既然施言不愿意，那谢谢你了啊，帮她解围。” “哎呀，没事没事，举手之劳。那我先去忙啦！对了，学长，第一组最后一场比赛已经打到4:4了，马上又该你抽签了哦。” “知道了，谢了啊。” 李梦瑶走后，凌志再次对赵施言歉意地笑了一下，挠挠头解释道： “抱歉啊，施言，刚刚没帮你解围。不过……不过以后你不想加别人微信的话，我……我该怎么看出来？怎么……怎么才能帮到你？” 额，说出来有些太难为情了。他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女孩子们受欢迎时的烦恼，而这些烦恼在他的生活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哎呀，你不用担心啦。以后遇到这种事我自己会处理，只不过……” 赵施言小心地看了凌志一眼，轻声说道： “只不过，以后我能不能用一些……一些奇怪的借口来拒绝别人……” 奇怪的借口？你用什么借口都行，也不用征求我的同意啊，而且什么是奇…怪……的………借………… 凌志晃过神来，想起上次5分点挑战时的那一幕，脸微微一红，忙说道： “行行行，只要方便你用，什么借口都行，哈哈哈……” 凌志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但也没办法，他只能打个哈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赵施言也没在意，听到他答应之后，“嘻嘻”地笑了一声，准备拉着凌志去别桌观战。 这时，李梦瑶过来提醒凌志，第一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了，要他过去抽签。 凌志走到前台，顺着李梦瑶的指引抽了一张号，上面打着一个对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梦瑶脸色变了变，尴尬地对着凌志说道： “额，凌志，你运气不大好，这次你抽中的是……” 凌志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余光瞥到了旁边正在跟别人说话的兴辰教练，看到他手里也拿着一张对勾，心里顿时苦笑了一番：该来的，还是得来！ …… 赵施言坐在旁边看着凌志和兴辰教练各自取出自己的球杆，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兴辰教练还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边擦着巧粉，边对凌志说道： “你开吧。” 凌志心里有些紧张，也没跟兴辰教练多推让，便拿起白球，准备开球。 第一局开球后，凌志发大力将球击散，只可惜没有球进。凌志退到一边，等着看兴辰教练的表现。 虽说跟兴辰教练打过一次英式，但明显感觉到他没好好打。所以凌志很期待，想知道他使出全力究竟有多强。 只见兴辰教练边擦着巧粉，边观察着球局。 因为凌志开球不错，所以可选择的目标球很多。凌志本以为他会选择一颗简单的全色球中袋，但没想到他率先选择了一颗角度稍大的花色球顶袋。 兴辰教练在认真瞄过后，登杆发力将这颗花色球打进，白球撞击两库之后停在了台面中间，走到了上半台一颗花色球。 随后由上往下将花色球一一收掉，最终打进黑八，实现了一杆漂亮的接清，拿下第一局。 在中式的比赛中，开球进球，然后一杆清台，被称为炸清。开球不进球，对手一杆清台，被称为接清。 在中式的职业比赛中，经常能看到两人接连炸清或接清的神仙打架的局面，可谓是实力恐怖。 眼下兴辰教练一上来便实现了一杆接清，给了凌志很大压力。 凌志并不是没有完成过炸清或接清。事实上，每次跟赵施言来球房练球，他基本都能完成1到2杆清台，赵施言偶尔也会有清台的表现。 但是论清台率，如果说10盘球里面，凌志能清1到2盘的话，那么兴辰教练身为职业选手，恐怕能做到5盘以上吧。 想到这里，凌志暗暗在心中将教练的威胁等级再次调高一个级别，心中盘算着，决不能在一局中给到他2个以上的好机会。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局，兴辰教练开球进球，直接炸清，没有给凌志上手的机会。场边围观的部分选手也为这一杆精彩的清台献出了掌声。 “教练厉害啊！” “这准度逆天啊，谁对上你有胜算啊！” 听着周围人的评论，凌志心中苦涩，看了眼赵施言，正好和赵施言的目光对上。 赵施言对他笑了一下，握着拳头竖起手臂，暗暗为他加油。凌志内心稍安，也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局，凌志开球。 这次倒是很幸运，有球入袋。凌志绕着球桌观察了一下球形，心中定了定，先收掉3颗简单的花色球，见没了什么好打的球，想了想，把一颗靠近中袋的库边球打开的同时，将白球放在空旷的上半台，但没有紧贴顶库。 兴辰教练似乎不以为意，站在顶库前，想了一下，趴下瞄准下半台的一颗长台，低杆发力，目标球响袋而入，白球定在原本目标球的位置，丝毫没有动弹。 凌志皱了皱眉，还是有些大意了啊。 这杆防守思路是不错，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控制好力量让白球贴库，这样教练还有下低杆的空间。 在防守大战中，将白球控制在库边是常见策略。这样，一来对手的手架很难受，对准度有影响；再来就是对手只能打高杆，这样即便对手打进，走位也有很大难度。 如果刚刚那杆球凌志把白球贴在顶库的话，那么教练绝不会打直线长台球，因为那样白球容易受到高杆的影响直接跟进落袋。 而眼下，教练得以用低杆将白球控制在台面中间，剩下的全色球分布在白球周围，对他极为有利。 之后，教练也仅仅给了凌志一次上手机会，便赢下了这局。 0:3落后，凌志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但教练不给自己多少上手的机会，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瞪眼。 第四局，教练开球。球开得倒是挺散，但是黑八停在了袋口附近，给这局两个人的清台之路蒙上了一层阴影。 按照规则，除开球外，如果在清完自己的球之前打进黑八，那么直接判负。 兴辰教练似乎显得游刃有余，并没有过多在意黑八的位置。 但是他运气并不好，与凌志缠斗了一番后，在之后的一次走位过程中，不慎把黑八撞进，送了凌志一局。 虽然拿下一局，但凌志的心态没有丝毫放松。上把教练的机会还算不错，也清掉了不少颗，要不是他运气不好，大概率还是他赢。 第五局，凌志开球。一番缠斗后，轮到了教练把白球放到了空旷的上半台。 此时下半台球形错综复杂，花色球与全色球相互影响，根本没有任何长台进攻的机会，而把白球再次控制到上半台的线路几乎没有，场面陷入了僵局。 攻也没得攻，防也没得防，凌志思虑片刻，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轻推台面中间自己的一颗花色球，将白球停在底库一个相对安全的落点。 虽然停在那里会留一个中袋给教练，但总归还是有些难度。 然而因为他选择的落点过于极限，既不能打得太厚，防止白球落袋，也不能打得太薄，防止白球力量过大弹起来，结果碰到花色球之后，白球剩余的力量反而过轻，没有碰到底库，送给了教练一杆自由球。 这杆犯规是灾难性的，教练乘胜追击，在之后的两杆上手中拿下这局，4:1领先。 凌志站到了悬崖边上。 第五十四章 强者思维 周围围观的人又渐渐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凌志心中压力很大，无心听别人在讨论什么。铁青着一张脸，帮教练摆球。 当他摆完球，准备把三角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时，旁边的赵施言忽然起身，对着他耳语道： “没关系的凌志，别想太多。教练他很厉害的，你就当练球了，即便到败者组，不是还有机会么。” 凌志精神一振，看着对自己“嘻嘻”地笑着的短发女孩，心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激励。 他不由得回想起上周跟李叔对打时候听到的教导：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自己的出杆。 也是，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命运就好了！ 面对强大的对手，如果总是关心胜负，那么出杆时会畏手畏脚，就像上一局时，凌志的那杆犯规一样。 若是将胜负置之度外，就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每一杆球上面了，而不是想着每一杆球打不进，怎么能不给对手留机会。 想到这里，凌志心中大定，心态放松了一些。 第六局，教练开球。球开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散，也顺利开进一颗，只是开进之后白球的位置不好，停到了一堆球的包围圈中。 此时这堆球聚在左侧底袋袋口附近，白球想出都出不去，教练无奈，只能把袋口附近的一颗花色球发大力推进，顺便想把白球弄出去，毕竟挤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并不容易连续进攻。 然而事与愿违，在打进袋口的花色球后，白球撞到了底库边的一颗全色球的整颗。那颗全色球倒是被撞离了库边，但是白球却停在底库纹丝不动。 教练没办法，只能轻轻贴了一下旁边一堆球中的一颗花色球，防了一杆。 凌志看了看台面，并没有什么好机会。虽然现在放松了一些，但也不能什么球都硬拼，所以他还是决定稳稳地打开一颗库边全色球，将白球放到了顶库附近。 之后两人你来我往，教练基本每次上手都能收掉一颗花色球，但是凌志也把全色球渐渐地都打到了台面中间，所以对教练后面的走位带来了一些影响。 一番纠缠过后，凌志还剩6颗，教练还剩1颗。 而凌志的全色球还有一颗在顶库库边，并不好处理。他正犹豫要不要打开这颗库边球时，脑中又响起了兴辰教练之前教导李梦瑶时说的“弱者思维”。 确实，打开库边球对自己之后的击打会有很大帮助，但那样的话就要寄希望于对手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而对手是职业选手，不会轻易给你简单上手机会，所以每一次机会都要珍惜。 凌志突然意识到，在平时十分管用的打开库边球的战术方法，在教练这边似乎就成了所谓的“弱者思维”。 而“强者思维”应当是相信自己能把库边球K出来，或者叫到舒服的位置直接打进，最终一杆清台的思维！而不是寄希望于对手！ 想到这里，凌志不再犹豫，瞄准一颗中长台之后，低杆发力准进。 白球经过长途跋涉后，停到了离顶库库边很近的地方，刚好叫到了那颗库边球！ 随后凌志稳扎稳打，清掉台面上所有的全色球，最后打进黑八，靠自己的实力真真正正地拿下一局。 打进黑八时，凌志听到耳边微微传来了一阵鼓掌声，不过似乎是怕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没有持久。 凌志会心一笑，回过头笑着对赵施言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站在开球线前，等着开球。 第七局，凌志和教练缠斗到了最后5颗球，其中教练还剩1颗全色球，跟黑八紧贴在下半台右侧库边。凌志还剩3颗花色球，11号和15号好打，14号在左侧库边。 凌志此时走到了11号球，犹豫打进后控制白球先走14号还是先走15号。 如果先走14号的话，后续不方便发力走15号，所以他还是决定先走15号。 一个登杆发力，白球朝目标球进球方向90度横过来，走到了15号右侧中袋。随后高杆打进15号，白球撞击一库之后稳稳停在了左侧库边，顺利叫到了14号球。 凌志瞟了一眼黑八。此时白球和14号球都在左侧库边同一条直线上，黑八和全色球却在右侧库边，即便打进14号球，无论是高杆还是低杆，都不可能让白球再次解活黑八。 凌志想了想，还是先稳稳推进14号。 接下来，如果击打黑八防守的话，白球不太容易找到线路回到上半台，所以凌志反其道而行之，发力将黑八打到了上半台，白球定在黑八前一颗球的位置纹丝不动。 凌志以为这杆球处理得还算安全，没有给到教练太好的机会。 没成想教练下一杆球轻轻推了一下全色球，全色球撞击库边后反弹，挡住了白球直接打到黑八的线路。 凌志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大意了啊。此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白球距离对手的球越近，自己就越危险。 虽然处于被动，但是他没有慌乱，还是认认真真地找了一下撞库点，然后低杆将白球击打出去。 在解球的时候，加一些低杆是有助于扩大反射角度的。果然，这杆球顺利解到黑八。但是解到的位置比较薄，所以解到之后白球没有停下，继续左右撞击着库边，最终不幸落入了右侧中袋。 运气差了些，凌志苦笑着摇了摇头。兴辰教练也没有浪费机会，摆出自由球之后，低杆打进库边全色球，顺利叫到黑八。最后推进黑八，以5:2的总比分获胜。 周围有人响起了掌声，也有人向教练搭着话，恭喜着他的又一场胜利。 凌志自顾自地转身拿起笔，准备在对局清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时，旁边一则深沉的女声插了进来： “你叫凌志对吧，打得很不错。” 凌志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白底衬衫和黑色职业背心，后脑勺盘着一个发髻的年长女性笑着站在他旁边，对着他说话。 虽然不认识，但是凌志还是微微一笑，礼貌回应道： “谢谢您。不过输得也挺惨的，跟教练比起来，我真的把握机会的能力太差了。” 年长女性不置可否，笑着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9局5胜制的比赛中，你是我见过的业余选手里，唯一一个能从他手里拿到2盘胜利的人。” 唯一一个？这么夸张吗？不过教练是打职业的，业余选手赢不过他也很正常。凌志轻笑道： “您过奖了，其中一盘球还是运气赢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年长女性笑着摇摇头，解释道：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时那盘球在缠斗的过程中，我有注意到，你有意识地没有打开黑八附近的全色球和花色球，而他想清台，就必须要处理。” “他用强势的打法习惯了，不会等待你帮他打开。而处理黑八附近的球，就等同于在钢丝上走路，有失误也是难免的，但不能否认你在那局中所做的努力。” 这样么，看来“强者思维”也不见得处处有用，虽然这种气势在场上很重要，但有时候，也得学会示弱。 不过，这位女士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凌志试探着问道： “谢谢您这么说。那个，您跟教练……认识？” 年长女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简单介绍自己道： “我叫许清，也参加了这次比赛，以后我们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希望你能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才要您多多指教。” 人家客气，凌志当然也不会占人家便宜。许清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旁边教练插了过来： “你来了啊，打得怎么样？” 许清淡淡地说道： “侥幸赢了，思恒打得不错，今年应该很有机会。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跟他们争什么争？你一个打英式的，欺负他们中式的算怎么回事？” 兴辰教练难得地没有笑出来，尴尬地挠了挠没剩几根头发的头皮，说道： “唉，这不是老李的意思嘛。再说了，英式在国内好久没办职业比赛了，我这不是想找找手感嘛。而且，你不也参加了么，你哪有资格说我……” 凌志看着两人拌嘴的样子，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正想着自己要不要默默走开时，他俩适时地停止了交谈。兴辰教练趁机对凌志说道： “你打得不错，准度挺好的。” “对了，刚刚有几盘球你可以处理得更好一点。比如第五局那杆防守，你还是有点胆怯了，没敢发力。如果是我的话，会发力低杆一库把白球停到底库附近……” “还有最后一盘球，最后打走黑球那一杆稍显草率，哪怕你加点低杆，不用定杆，这样的话，至少，我做不上障碍球……” 凌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教练的指点真是一针见血，自己果然还是欠缺经验。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沮丧，倒不如说，得到了教练的指点，他觉得挺难得的。 凌志谢过了教练，看到一边站着的短发女孩耷拉着一张脸，笑着对她说道： “没事啦，能赢到两局已经不错了。而且要不是你的鼓励，我都不一定能赢到2局，谢谢你啦。” 凌志不错的心态似乎也影响到了赵施言。赵施言脸色缓和了一些，安慰他说道： “没事的，凌志，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过还好，在败者组还有机会能杀出来。” “嗯，没事，而且，你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啊！对啊，我的比赛估计也快要开始了，不知道徐大哥那边战况怎么样了。” 两人围在徐东阳那桌跟前。眼前这局也快到了尾声，凌志看了看徐大哥这桌的对局清单，4:4。 他心中叹了口气，先前听梦瑶说，徐大哥淘汰了一个女孩子，不过赢得很艰难，5:4赢的，看来这场估计也要鏖战才有机会取胜。 果然，最终还是大哥笑到了最后。只是，也不知道是打得太纠结了还是怎样，比赛结束时，徐大哥没笑得出来，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不管怎样，这样一来，第二组胜者组就剩下了两个人： 徐东阳vs赵施言。 第五十五章 大哥累了 不久，第二组胜者组的决赛开始了。 凌志刚刚输的也算挺快的，第一组败者组的两人还没有结束比赛，所以他得以在旁边观战一会儿。 赵施言一脸凝重，似乎把徐东阳当成了大敌。 然而凌志却丝毫不担心，他知道，此刻，大哥的体能已经快到极限了。 由于赛制的原因，胜者组的人如果运气好，中间轮空一轮的话，赢2场就能成为胜者组冠军。 而败者组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要想成为败者组冠军，今晚至少要打3场球，还只能输1场，运气不好的话，次次抽不到轮空，就有可能要打4场球。 9局5胜制比赛在中式比赛中虽然不算是漫长，但如果4场球全部打满9局，那就是36局。 在中式台球的职业比赛中，比如最高规格的比赛，中式台球世锦赛，决赛采用的是41局21胜，中间有一次局间休息。 在那场yi情期间应运而生的“单挑”赛事，则是邀请8位大师，每场球都采用41局21胜的赛制。 而今天，大哥如果这场球输掉进入败者组，那今晚看样子至少要打30场以上的球，接近职业比赛最高赛制的局数，对他一个普通人来讲，是个挑战。 刚一开局，赵施言是忌惮大哥的实力，施展不开，没怎么敢进攻。而大哥则是想进攻，但是打不进。 时间一长，赵施言倒是稍微放开了一些，也敢打一些长台了。 第一局末，双方还各剩2颗球，赵施言没有直接打黑八，还是瞄准了自己的全色球。 “你可以不打最后一颗的，你不知道吗？” 大哥提醒她道。 大哥人还是很厚道的，平时不会占你便宜。 “哦，那个，我不想被让球，所以还是打完吧。” 赵施言回应道。 确实。凌志回想了一下赵施言与张汉的最后一局球，她似乎也没有被张汉让球，尽管规则允许。 要不是徐大哥开口提醒，凌志甚至都忘了赵施言在规则上还有性别优势。他不由得在心里为姑娘的小倔强点了个赞。 旁边围观的人也不由得窃窃私语，有的似乎在说她托大，有的赞赏她的选择，不占对方便宜。而这些，赵施言似乎都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趴下瞄准。 凌志看了看周围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施言身材也很好，但还不像梦瑶那样魔鬼，再加上衣服穿得宽松，所以尽管周围人都盯着她看，好歹目光不似那么火辣。 想到这里，他再次不由得为当初推荐李梦瑶来这里工作而感到汗颜，他终究没有站到女孩子们的立场上替她们考虑问题啊。 凌志痛定思痛，想着自己要慢慢改变以前漫不经心的态度了，要开始主动关注自己周围的人，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这样，遇到问题时，才能做到将心比心。 赵施言并不知道凌志此时的内心的变化，她经过了一番缠斗后，最终拿下第一局。正准备继续摆球，结果徐东阳插话道： “哎，美女，我直接认输，进败者组吧，行不？” 认输？这才输了一局，不至于吧。赵施言心中疑惑，就要劝大哥再坚持一会儿，只见徐东阳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连打了19局，累得不行，这场比赛八成也是我输，你还不如让我多休息会儿，待会儿在败者组兴许还有些机会。” “额，这样啊。” 赵施言本来不想躺着拿到胜利，但大哥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劝。 两人在商量填对局清单时，徐东阳说直接写5:0就行了，赵施言坚决不肯，一定要写5:4。 凌志站在旁边笑着摇摇头，反正都赢了，几比几已经不重要了吧。这姑娘，生怕多占别人一点便宜？ 不对，她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话，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聊天的时候占自己便宜？ 想到这里，凌志忍不住捂头兴叹。不过，虽然受到了特殊待遇，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讨厌便是了。 “嘿，凌志，捂着头想什么呢？” “额，没事没事，就是羡慕你呗，运气这么好，赶上大哥累了，哈哈。” 凌志赶忙接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所幸姑娘没有注意到凌志的异常，顺着他的话抱怨道： “哎呀，其实我本来想过来打球的，没想到没打几局，直接晋级了，挺不好意思的。” 凌志没好气地对她说道： “你呀，你不知道这番话传出去该惹多少人恨。” 说到这里，凌志脸色一变，顺势调侃她道： “你要是不想赢，把晋级名额让给大哥啊，哈哈。” 没想到姑娘回应道： “我说了啊，大哥不要嘛。我只能等以后请大哥打球来补偿他了。” “额，你真的说了啊，我刚刚就开一玩笑，你真舍得将名额让给他啊。” 虽说凌志知道赵施言的性子，但是她甚至愿意把胜利拱手相让，凌志还真是没有想到。 “切，一个名额算什么。” 说着，赵施言指着不远处几个男生说道： “我要是到了败者组，就有机会虐菜了啊，他们几个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你知道嘛，赢大哥一局老费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经常跟你打球养成的习惯，总是给我做障碍球，唉！我解不到啊……” 哈哈！解不到，你当然解不到。平时你的球风就跟你的性格一样，直来直去的，让你解球真是太难为你了啊！ 这姑娘，可真是的，尽情在享受比赛。唉，要是自己也能保持这种心态就好了啊！ 想到刚刚跟兴辰教练的对局，凌志心里还在颤抖着，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做到像她这样…… “唉！你这球没摆紧啊！重摆重摆！” 旁边一桌的怒喊声打断了凌志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指着正在摆球的李梦瑶喊道。 李梦瑶有些慌乱，她拿开三角架，学教练教的那样，用手臂把球堆围起来紧了紧，然后再次拿出三角架，把球堆移到台面中间。 “这两个球之间有明显空隙，看到没！摆紧一点，听到没！” 李梦瑶忙不迭点点头，重新套上三角架，尝试用手把两个挨得不是很紧的球贴紧。 但是打过球的人都知道，台面受到台泥的影响，并不是完全平整的。球放在台面上某个点，不一定会稳稳当当地定在那里。 凌志感到很奇怪，按理说这种小比赛，大家不会太在意球是不是摆紧，难道他也是打职业比赛的？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 赵施言见李梦瑶尝试了半天，始终没能做到球堆紧贴的状态，正想过去帮她一把，只见这桌比赛的另外一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很自然地接过三角架，说道： “我来吧。” 李梦瑶退到一边，并没有逞强。 凌志注意到，那个提出意见的男人脸上皱了皱眉，用眼神刮了他的对手一下。 结合他之前不断地挑李梦瑶刺的举动，凌志似乎明白了，那男人根本就不是嫌球没摆紧，而是找借口让李梦瑶弯下身子，以便他能多“看”一会儿。 想到这里，凌志再次感到一阵头大，看来要找机会跟李梦瑶谈一谈了，自己给人家挖下的坑，自己就要负责到底。 见眼前的事情暂时解决，接下来的比赛也差不多该轮到自己了，凌志走到前台，等待着自己败者组的比赛。 接下来，凌志在败者组顺利地又胜了一场，对手实力跟之前的吴先锋差不多，凌志赢得算是比较轻松。 不久后，凌志遇到了自己在败者组的最后一个对手，李明威。打赢他，自己就可以晋级8强。 李明威在小组赛第一轮输给兴辰教练后，在败者组连胜2场，与凌志一样，都是2胜一负的战绩。 虽然凌志并没有能够看到李明威比赛的过程，但是凭他两轮胜场所花费的时间来看，他似乎赢得并不轻松。 凌志也没想太多，打好自己的球就够了，过度关注对手，也容易让自己分心。 有了之前从兴辰教练身上学到的“强者思维”的帮助，凌志有了不少信心，开局之后凭借着猛烈攻势，很快取得了3:0的领先优势。 但进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后面几局，凌志渐渐失误多了一些，李明威抓住机会，把比分扳平。 坐在一旁的赵施言不由得为凌志捏了一把汗，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比分扳平后，凌志那略微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回想起之前几盘球，两人都是在拼进攻，没什么防守。而眼下，自己似乎并不需要跟他硬碰硬。马上就到赛点了，必须要更加慎重。 第七局，凌志开球。 几杆过后，凌志有一杆不错的长台机会，他犹豫要不要进攻。 如果直接进攻，很容易漏给李明威简单上手的机会，但直接防守的话，又容易被他看穿自己的战术变化，之后的局面容易陷入胶着状态。 凌志冷静地分析着此时此刻的局面。两人都已经打了3场比赛，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两人肯定都不愿意打胶着局面。 凌志几盘球下来都没有打满9局，尚且还感到了一丝疲惫，更不要说获胜过程较为艰难的李明威了。 所以此刻，李明威心中一定会想着速战速决。在凌志不跟他主动防守的时候，他也一定不会主动防守！ 该怎么不让他看穿呢？ 凌志站在那里良久，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打长台，实际上却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李明威在一旁似乎有些不耐，虽然没有直接出言催促凌志，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其他桌子。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10点，已经有不少桌次结束了当天的小组赛，也有不少客人开始逐渐占据空出来的球桌。 凌志并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打定主意之后，趴下身子，将白球果断击出。 第五十六章 宿敌 白球以极快的速度奔向目标球。目标球晃袋之后并没能打进，而白球因为加了很强的高杆旋转，所以碰到目标球后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弹一库停到了底库库边。 李明威不明所以，只当是凌志在进攻，但凌志并非是单纯的进攻，而是连攻带防。 在台球比赛中，连攻带防策略特别重要。在击球难度比较高时，尝试进攻的同时也要考虑用杆法将白球尽量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连攻带防说老实话应该属于偏“弱者思维”，因为如果对自己足够自信，那么打进后不应该考虑防守，而是应该考虑走下一颗球。 但当击球难度比较高时，“强者思维”就显得有些较真了，此时带一些防守，静静地等待对手给自己留下机会，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策略。 在英式台球比赛中，有不少球手在跟奥沙利文比赛时，想通过猛烈的进攻击败以“击球快”而著称的奥沙利文。 然而奥沙利文被称为“火箭”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天赋和平时刻苦的训练相辅相成，其他人想要通过他的方式击败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奥沙利文才会称自己最尊敬及看好的两位球手是约翰·希金斯和马克·塞尔比。因为这两人无论跟谁击球，都会保持自己稳健的球风，攻防两端平衡得非常好。 此时凌志选择连攻带防无疑是合适的时机。李明威见没什么机会，便朝着边库一颗球打去，尝试翻袋，结果没翻进，还给凌志漏了半台球机会。 早已完赛的兴辰教练在一旁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似乎为李明威的这一杆选择感到惋惜。 凌志抓住这次机会，几次周旋后，逐渐占据了上风，最终拿下这局。 到赛点之后，李明威略显焦急了一些，失误也在不断地增多。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现在手感不好，大概率无缘8强，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无脑进攻，攻完后眼神也不盯着球桌，不断地朝四周张望着。 其实他并非手感不好，只是少了些耐心。 凌志抓住这盘的机会，清掉黑八，一举拿下这场比赛。 两人握手之后，李明威也没有过多言语，收拾好自己的球杆就在柜台结了账，匆匆离去。 比赛规则规定，败者付台费。凌志也只不过付了一次，而赵施言今晚却在免费打球。 “哈哈，恭喜你啊，凌志，有惊无险。” 赵施言站起身，祝贺他道。 “确实，最后多了些耐心而已，论实力，他不会弱于我。” 凌志笑着谦虚道。 两人走到徐大哥那桌旁边，开始观战。 徐大哥也在打败者组最后一场，对手竟然还是他在第一轮遇到的刘丽丽。 这刘丽丽也着实不简单，进入败者组之后，竟然能连胜2场，看来还是有一些实力的。 此时，这场球已经是小组赛最后一场，已经结束比赛的选手都不由得围到了这桌旁边。 刘丽丽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头发留得不是很长。若不是她手上略微有些褪色的指甲油不时地在反着光，在场观战的某些客人说不得要把她认成男孩子。 她的眼里似乎只有球，从来都不会关心周围围了多少人，尽管现在，李叔和兴辰教练都在看她这场比赛。 她的球风也如她的打扮一番，干净直爽。进攻时，发力毫不手软。虽然很少防守，但是仅有的几次防守却让凌志发觉到了她稳健的一面，这姑娘估计也是学过球的。 反观徐东阳，在3:4落后之后苦笑着对刘丽丽说道： “好球，最后一局了啊。” 最后一局？你可还没输啊，大哥，这么急着离开这里么。 虽然大哥首轮赢了刘丽丽，但也是苦战而胜的。眼下他体能跟不上年轻人，处在下风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刘丽丽并没有占徐东阳便宜，即便她可以被让后一，也还是扎扎实实地把自己的每一颗球都打进。 不久，大哥终于以3:5的比分输掉了这场比赛，刘丽丽顺利进入8强。 今天大哥属实累得不轻，一共打了27局比赛。 平时凌志跟他打，也最多是抢11，像今天这样打这么多局，对他来讲还是头一遭。 赵施言站在一旁，背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徐东阳花大工夫帮她淘汰掉了一个潜在对手，然后又将名额拱手让给了她。 但也没办法，虽说可以用单循环之类的赛制让比赛变得公平一些，但是那样的话，比赛周期就会无限延长，对于主办方而言是个挑战。 况且参赛人数一开始就不确定，所以轮空的情况在双败淘汰赛里不可避免。 “大哥，不好意思啊，以后我请你打球。” 赵施言对着徐东阳说道。虽说是通过凌志认识大哥的，但是大哥直爽的性格也挺对她的脾气。 “哈哈，别在意这种小事，以后你们有空经常来玩。不过你们俩进步都挺快的，我都快要打不过你们了。” “哪有，大哥还是很厉害的。” 徐东阳微微摇了摇头，跟两人和李叔他们告别。 …… 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凌志跟赵施言了解了一下战况后，就跟她一起离开了星宇台球。明晚再过来，抽签打下一轮。 第一组：刘兴辰，凌志。 第二组：赵施言，刘丽丽。 第三组：许清，王思恒。 第四组：陈立中，白明。 这就是晋级的8人大名单。 这8人里面，兴辰教练是绝对的大敌。 许清跟兴辰教练认识，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弱。 陈立中和王思恒应该就是以前跟自己打过球的鸭舌帽和眼镜男生，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也都略胜凌赵两人一筹。 至于白明和刘丽丽，两人却是内心复杂。 白明虽然有一定实力，但是凌志并不想对上他，尽管凌志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后，已经不再怕白明了。 刘丽丽虽然是女孩子，但击球姿势和发力动作都很标准，凌志看不出她有什么明显的短板，如果非说有，那可能就是防守少一些吧。 “那个，施言，如果明天不小心抽到白明的话，你……” 凌志试探着说道。两人与白明之间的恩怨，李叔他们应该都知道，对于接下来比赛的走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啊，那个啊，你不用担心啦，我不是都说了嘛，即便遇上了他，我也不会怕他的。” 虽然她这么表态，但是凌志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李叔是怎么想的，但是，凭借今天白明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有变好的迹象。如果他真的洗心革面的话，我觉得李叔给他这个机会，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赵施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即便是他洗心革面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我可没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哼！” 说着便用手臂抱在胸前，独自生着闷气。 凌志笑了笑，他觉得短发女孩在这点上确实是爱憎分明的，不像自己，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白明真的能变好。 仔细想想，白明今天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桀骜不驯，即便他现在可能已经戒了彩头，自己也不想跟他进一步来往。 想到这里，凌志理清了自己以后应该对待白明的态度，转而跟赵施言聊起李梦瑶来： “施言，我确实有些后悔了，梦瑶在球房里面所受到的刁难，可能要远超我的想象，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她，毕竟始作俑者是我嘛。” 赵施言闻言，没好气地回应凌志道： “哼！你现在觉得不好意思啦！你们男生真是的，做事情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也就是梦瑶大度，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放心，身为她的朋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被赵施言批评了一番，凌志也欣然接受，两人还是决定先帮李梦瑶解决租房的问题，后续再帮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店面在招人。听说附近的一些奶茶店也挺缺人的，等这次比赛结束后，可以专门抽时间打听一下。 “话说回来，今天也难得见到了除你以外的女孩子打球了啊。” “是啊，平时也见不到几个，果然参加比赛是正确的选择，能见到平时见不到的一些高手。” “没错……” 两人边聊着，边向临海大学南门走去。 …… 第二天，傍晚6点，凌志和赵施言准时来到了星宇台球抽签。 抽签是8人随机抽的，两人都没有抽到兴辰教练或许清，然而抽签结果还是让凌志皱了皱眉： 8进4： 赵施言vs刘丽丽。 王思恒vs许清。 陈立中vs刘兴辰。 最后一组： 凌志vs白明！ 虽说有些心理准备，但想起那张绿毛的脸，凌志内心还是会不由得作呕。 虽然他觉得白明洗心革面，对李叔来讲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但就像赵施言说到的那样，他也不会原谅白明那天在“8号青春”球房做的事情。 他可以为了套取情报，了解他最近的状态而接近白明，但不意味着他喜欢跟白明打球。 凌志眼中展现出熊熊的战意，他扭过头，看向白明。白明站在一边，同样用一副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是一场宿敌之战！ 第五十七章 白明的小心思 8进4采用11局6胜制。为了尽量不像昨晚那样影响其他客人，今晚只进行4场比赛。 半决赛2场明晚进行，采用13局7胜制。 决赛后天进行，采用21局11胜制。 昨晚，12张中式球台全部被用来比赛，每张球台可能不是那么显眼。而今晚只留下了4张球台，有不少客人围在旁边，一时间也挺引人注目。 而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两位女侠的对决。 也难怪，球房里平时很少有靓丽的倩影出现，更别提女子高手，所以赵施言和刘丽丽那场附近围满了人。 受到人群影响，李叔和李梦瑶也不由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2位女侠那桌，毕竟人多的地方容易出乱子。 凌志看着赵施言那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暗暗地在为她祈祷，希望她不要受周围人的影响。 “哎，高材生，你还有功夫担心别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只见白明在一边讥笑着，右手习惯性地往裤兜里掏去。看食指和中指并拢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拿起一根烟。 不过他手抽到一半，停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今天不比平常，便又讪讪地放了回去。 凌志转过头，正好看到了白明讪讪的模样，他也没在意，笑道： “说的也是。不过，看起来，你似乎对那边的比赛不是很感兴趣。” 白明听到后，冷笑道： “呵！那边的比赛？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不管谁赢，都挺不过半决赛。” 都挺不过半决赛？你口气这么大嘛。 不过说起来，按照今天排好的签表，两位女侠的胜者应该要对到陈立中和兴辰教练的胜者，所以不管谁胜，下一场都是苦战，倒也不能说白明在口出狂言。 凌志来参赛并没有抱着一定夺冠的念头，而赵施言的心态比凌志还放松，就是来享受比赛的。 凭借小组赛赵施言为数不多的表现，凌志就能看出来，这姑娘的球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反观自己，有时候却想的太多。 凌志从小组赛得到的经验就是，尽可能保持自己的球风，一定程度上配合对手而做出技战术的微调。 自己的球风是什么？不用多想，凌志就能得出一个字： 稳！ 有的攻就攻，没得攻就防，这就是自己的特点。在自己有着足够的耐心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对上兴辰教练那样的变态型选手，凌志还算是有十足的信心。 而赵施言的话，应该就属于奔放型的吧。也不知道这姑娘今天会不会制定一些策略。 “行了，别愣着了，我开了啊。” 凌志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这家伙，还是一样的性急。 接下来几局，两人轮流开球，每局每人都至少有2次上手机会。 两人手感都属上佳状态，比分很快来到2:2。 第四局一结束，场边骤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和掌声。 凌志朝赵施言那桌看去，也不知道是谁打出了好球，心中有些替赵施言担心。 “喂，高材生，你到底能不能好好打？今天这水平可远远达不到你的平均线啊。” 平均线？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凌志轻笑了一声，回应道： “行，是时候该展示我真正的实力了。” “切！” 白明不屑一顾。 第5局，等凌志摆好球之后，他再次迫不及待地把球开散，这次没有球入袋。 凌志分析了一下局面。台面上有2颗花色球贴库，全色球虽然没有贴库，但是有2对互相贴在一起，相互影响，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下球，但是需要将白球走到很细的位置。 凌志打球虽然有一定到位率，但走细位还是不擅长，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花色球。打进一颗较为简单的中袋后，白明适时而来的嘲讽出现了： “你这选球不对啊，要是我的话，我就会选小球，你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难度么。” 呵！你不是想要全色球么，那现在送给你。 凌志在心里吐槽道。 白明所说的小球就是指全色球，这也算是大家默认的俗称。 但中式当中的大球小球并不意味着全色球和花色球的形状大小不同，而是指编号大小不同。毕竟全色球是1-7，花色球是9-15。 也有人说，大球小球是击球时的一种视觉误差。因为花色球像是比全色球多了一道条纹包住一样，所以看起来像是比全色球大一些。 不论如何，凌志已经选择了大球，也没得后悔了。 凌志收掉几颗花色球之后，将白球走到了击打边库球合适的位置，他觉得走的这个位置还算不错，然而白明在一旁又发话了： “你刚刚怎么不把库边球K出来？多好的角度。” K球就是在进攻的同时将一些难度球撞一下，以便于击打。K球明显是“强者思维”，是奔着一杆清台去的，但不是所有的难度球都适合K出来。 凌志不由得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刚刚那颗球的角度，确实如白明所说，可以K球，但是……K出来之后呢？ K出来之后，白球大概率是贴库，而被K出来的花色球不知道会往哪里去，力量控制得不好的话，这杆连接就会断掉。 况且这颗花色球离底袋袋口不是很远，也没有必要强行K出来。 想到这里，凌志心中一紧，看了眼白明。白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着球局，也没催促凌志。 凌志心中了然，暗自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白明，继续趴下瞄准他的库边球。 瞄准之后，轻推白球，花色球稳稳落袋。 推进之后的白球位置虽然贴库，但是刚好可以打另一颗贴库球的翻袋。凌志瞄准这颗球整颗，高杆将白球击出。 花色球弹一库之后，顺利翻进！ 剩下的花色球没有什么难度，凌志接下来顺利清台，完成了一杆高质量的接清。 一旁的白明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再出声，默默地拿起三角架摆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志站在开球线前，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 “这家伙，还是本性难改，指导别人的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真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凌志虽然不会被白明的话语扰乱心态，但他同时也清楚，白明的插话并非毫无道理。 K球并非是错误选项，只是在当时，K球的不确定因素相对较大，虽然直接打库边球也有难度，但好歹还能控制一下白球。 白明可能是对自己控球有自信，所以会给出K球的建议，但对凌志来讲，他不会对自己盲目自信，还是会选择最稳的方式。 想清楚之后，凌志心中定了定。再加上上一盘球完成了接清，心中也不由得多了些自信。 白明摆好球之后，凌志发力将球堆撞散，有2颗球一大一小顺利入袋。 这次凌志选择了全色球，收掉两颗之后，白球停在了上半台，即将要打一颗角度稍大的7号球中袋。 白明看到这个局面，嗤笑了一声，正要说话，余光瞥见李叔已经站到了一旁。他将即将出口的话语收了回来，斟酌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道： “这颗球要不要考虑刹车叫中袋？这样比较容易一杆收。” 刹车？确实，中袋附近还有一颗1号球，如果刹车的话，白球应该也不会走太远，走到这颗应该没有问题，但是…… 凌志余光也瞥见了李叔，但李叔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表情，似乎也没觉得白明的提议有什么不妥。 在进攻角度较大的目标球时，正常击打的话，白球很容易走远，不易控制。 而刹车杆法就是在击打白球时稍稍用一些低搓的杆法，即用低杆巧力击打白球。 这样，白球撞到目标球时还能保持一定的速度，保证目标球能打进。而之后因为刚好没有了低杆旋转，所以白球的速度会骤减，以达到刹车的目的。 凌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犹豫。 白明的建议不可谓不好，但是，刹车杆法对杆法和力度的掌握要求很高，稍有不慎，力度稍大，白球走多了，就会走到一个1号球向上的角度。 而此时，剩下的全色球都在下半台，如果走到1号球向上的角度打1号球，那么需要绕台才能把白球控制回下半台。而如果在走多的情况下直接打下半台的球呢？ 此时，下半台的两颗全色球2号和5号都分布在底库附近，如果要走下半台的全色球，就要发稍大一些力，让白球多走一些，以便走到舒服的位置击打。 但是，如果自己刹车的目的是走1号，那么相对于2号和5号，就注定是走少了。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刹车，就绝不能走多，否则就不要打刹车杆法，直接发大一些力走2号和5号。 凌志对自己的水平是很清楚的，准度尚可，有一定走位意识，但是若是让自己精准地将白球走到一定范围内，他还达不到那么细腻。 旁边李叔并没有阻止白明的发言，凌志觉得若是这颗球李叔来打，他或许可以做到刹车，但自己恐怕并不容易。 在李叔的注视下，凌志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第五十八章 不合理的选择 凌志经常旁观李叔跟徐大哥的较量。虽然平时李叔打球并非百发百中，但是他流畅而又耐心的出杆还是能让凌志感受到老人控球的细腻。 凌志一向是很敬重李叔的，所以他内心中，也会隐隐有着不想让李叔失望的心态在里面。 但他并不想用自己不熟悉的杆法来打球，所以才会一时间陷入两难。 正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如何选择之时，凌志隐隐听到了赵施言那桌不断地传来了脆响的声音。他晃过神来，旋即下定决心，趴下瞄准。 凌志并没有把杆法下得很低，而是选择了中杆，发力登一库，白球来到下半台，走到了下半台2颗全色球中的2号球。 打进2号球之后，凌志留下了一个5号球稍大一些的角度，接下来打进5号球，将白球再次走到上半台。 此时黑八在下半台，凌志留出的角度刚好合适，便推进中袋附近的1号球，黑八自然到位。 接下来没有了什么悬念，凌志打进了黑八，顺势拿下这局！ 李叔上前微笑着拍了拍桌子，也没有多说话。 白明黑着一张脸，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因为李叔在一旁观战，他先前这盘并没有过多出声，只是给了凌志一个建议。 他之所以敢给出建议，是因为李叔就是这么教他的。 在清台的过程中，清理球的顺序也是很有讲究的。先处理难度球，然后依照就近原则，挨个清理，尽量不要让白球上下半台来回跑，减少白球不到位的概率。 白明还是自视甚高的，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李叔教导的这样，但凌志却不一定。 所以他给出了凌志刹车杆法的建议，符合从上半台清理到下半台的思路，李叔在旁边也不会说什么。 如果这杆凌志没走到位，那么也是凌志自己的问题，不是自己的建议提错了。 但是凌志偏偏做出了一个不合理的选择：先清理下半台的2颗球，然后再把白球挪到上半台。这样让白球长途跋涉，白球不累嘛？ 白明有苦说不出，但也没过多言语，默默地站到开球线前，准备开球。 凌志之所以选了一杆在外人看来极不合理的击球顺序，主要原因还是7号球角度稍大，自己对刹车杆法的控力并不自信，所以索性还是发力，不强迫自己。 对别人不合理的选择，对自己却是非常合理！ 眼下凌志一炸一接，拿下两局，总比分已经4:2领先，白明心中也有了些压力。 第七局，白明失误明显增多，给了凌志太多机会。凌志没有客气，拿下这局，比分来到5:2。 第八局，李叔已经走到了别处，白明压力稍减，跟凌志拼到了最后一颗黑球。 此时该凌志击球，黑八贴在底库中间，白球在左侧中袋的位置。 凌志没有蛮拼，打了一个黑球的右侧稍厚一些的位置，黑球停到了下半台右侧库边，白球停在底库弹起一点的位置。 白明虽然此时稍显急躁，但是也没有失去理智，瞄准一个黑八弹一库翻袋的位置之后，将白球击打出去。 黑八磕到了左侧中袋的袋口下角，最终停到了顶库。而白球从顶库回来后，刚好贴在了底库。 不管是在中式还是在英式台球，当台面上只剩下一颗黑球和一颗白球的时候，将白球贴在顶库，黑球贴在底库，或者反过来，都是最佳防守。 白明这杆就是奔着翻袋去的，但是球没进不说，还做到了最佳防守。不得不说，这杆球，白明的运气非常好。 做到最佳防守后，进攻肯定是没了，凌志防守的话，一般有两种思路： 1. 将黑球打下来，停在左侧或者右侧库边，白球打上去，相当于两颗球互换位置。 2. 两边分。打黑球半颗球，黑球停到上半台左侧或者右侧库边，白球停在另一侧库边。 但问题是，白明这杆的运气特别好，两颗球的连线垂直于库边，对得很正，不管是用思路1，还是思路2，白球和黑球都容易二次撞击，留下机会。 怎么办？ 凌志站在了一边，右手抵着下巴，陷入了长考。 白明站在一边，脸上微微一笑，有些得意。进攻今天我攻不过你，防守你总没学过吧。这杆球看你怎么办！ 凌志面无表情，略微思索之后，趴下身来，瞄准了黑八整颗球，略微运杆之后，将白球击出。 没有意外，因为两颗球对得很正，所以二次撞击后，白球被弹了回来，黑八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看到这个画面，白明再也忍不住，刚好李叔也不在附近，他出声质问道： “哎，高材生，你小子会不会打球？哪里有这么防守的？你这杆是运气吧。” 凌志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 “我不会打球？你没听说过二K也是尾盘防守策略的常见招式吗？你该不会只会两边分吧？” 白明紧皱着眉头，脸色如便秘了一般难受，但他又无力反驳。 虽然李叔没有教过，但他不得不承认，与其在刚刚的情况下担心打厚打薄，倒不如打整颗反倒更容易一些。 白明内心十分的烦躁，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对台球的理解。 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赢的球也不少，但总觉得没能更进一步，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在哪里。 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局面不等人，不会容许他细细思考。 他也想学凌志，照猫画虎，打黑球整颗来防守。 而当前的局面已经不同于上一杆。此时白球虽然回到了下半台，但是跟黑球的连线已经不垂直于底库和顶库了。 白明不明所以，还是瞄准了整颗来打。 出杆之后，白球倒是凭借着二次撞击又回到了下半台，但是黑球却没能停在原地，受第二次撞击影响，黑球往左侧移动了一些距离，离左侧顶袋已经不远。 白明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颓然地坐在一边，眼中黯淡无光，已经对比赛丧失了希望。 想起过去自己赢球的时候，周围那帮人对自己的恭维之声，白明只会觉得有些讽刺。自己此时如落水狗一般，虽然旁边也不乏认识他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安慰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悲凉。 凌志没有大意，瞄准黑球的左侧顶袋，中杆发力，黑球稳稳入袋。凌志最终以6:2战胜白明！ 白明在对局清单上潦草地签上了名字，也没多说话，自顾自地收拾起了球杆。 凌志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握手，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虽然此时凌志面无表情，但是心中还是暗爽不已。 能够在正式比赛中大比分战胜白明，说明自己的实力确实比以前更进一步了。 同时，能够光明正大地在球桌上战胜这个宿敌，也让白明过去在自己面前吹牛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凌志收拾好球杆，正准备拿起对局清单，往前台走去，这时，白明叫住了他： “高材生，你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凌志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此时这桌比赛结束，周围没了什么人，白明看了眼李叔的方向，确定李叔应该听不到这边的话语，于是他凑近了凌志，准备说些什么。 凌志没看他，默默地握住了球杆后把，看这架势，准备随时拧开。 白明轻笑了一声，说道： “不用那么戒备，我在这儿还能闹出什么乱子不成？” 凌志不置可否，沉声说道： “有事儿说事儿。” 白明收起了笑意，停了一会儿，正色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一个高材生，整天不专心科研，来这里打什么球？” “偏偏你还打得不错。我身边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你说你到底是被科研耽误了的台球高手啊，还是被台球耽误了的科研人啊？” 凌志不知道白明为什么会讲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 “科研我会好好做，球我也会好好打，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没必要这么关心吧。” “是，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就是没搞清楚，你以后到底想做什么？是想搞科研？还是说想打职业？” “我想做什么？当然……当然是做科研了，这还用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凌志的语气却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自己真的以后想做科研么？ 当初决定读博士，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来做的，自己甚至还做好了延迟毕业的准备。 如今在白明面前，让他说出自己以后的打算，坦率来讲，他并没有做好决定。 但是…… “不管做什么，现在的我只管努力做好手边的每一件事，至于以后能达到什么高度，剩下的，交给命运不就好了吗？” 白明听后，嗤笑了一声道： “切，幼稚！” 说罢，白明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转身离去，甩给了凌志一个背影。 第五十九章 女侠对决 虽然凌志并没有被白明轻佻的态度所影响，但是他的话语却给凌志提了个醒。 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 科研做的不行，打球也没想着打职业，同时做两件事，两件事都做不好，白明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自己还是想多了。白明又不知道自己科研做的怎么样，从他的角度来看，估计只是输了球，心里不平衡而已。 但对于自己来说，他的这番话，却有着别样的意义。 虽然努力是没错，但是还是要有个具体的目标比较好啊。毕业以后自己打算做什么，之后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打定主意后，凌志拿起了手边的杆盒，朝着赵施言那桌走去。 …… 赵施言跟刘丽丽对局正酣，比分暂时来到4:4。 旁边的客人们大呼过瘾，今日能一饱两位台球女侠的眼福，就觉得不虚此行。 两个姑娘打球风格相近，都是攻击性很强的类型，基本没什么防守。 如果前八局只看球局，不看打球的人的话，看客们恐怕根本就意识不到打球的人是两个女孩子。 赵施言今天也觉得很过瘾，她平时打球习惯了跟凌志打，所以凌志给她做防守时，她总觉得非常难受，来一场干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不好吗？ 她也经常给凌志开玩笑，让他打球不要顾忌那么多，凌志总是笑着口头上答应。 但打球时总会遇到没有任何机会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凌志还是会下意识地去防守。每当这种时候，因为也没什么好的进攻机会，赵施言也不好说什么。 而今天，两人打球基本没有什么缠斗的机会。基本都是你不进，漏机会给我。我不进，那你随便进，不用说客气。 “这进攻太犀利了啊，哎，兄弟，你说，你能打得过她俩么？” “打不过，再借我两只手也打不过她俩。” “哎，姑娘，你在哪里学的球啊？” “额，我就是自学，自学，哈哈……” 赵施言跟周围的客人应付道，心里却在担心着凌志，也不知道他比赛怎么样了，要是他在就好了。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没有平息的迹象。赵施言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把周围几个客人应付过去，这时，一道凌厉的呼喝声在她耳边响起： “都闭嘴！” 周围的喧闹声停止了，场面落针可闻。 呼喝的人是刘丽丽。只见她默默地用三角架摆着球，也没抬头去管周围客人们惊异的眼神。 赵施言被她的这声呼喝吓了一下，不过旋即便平静下来，心中有些不可思议。 前八局，两人没什么言语上的交流，但从刘丽丽展示出的球风能看出来，这位打扮有些男孩子气的姑娘，也是个直爽的性格。 赵施言本以为遇到了一个高冷的姑娘，应该属于没什么脾气的那种，但没想到今晚她的第一次出声就让自己对她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凌志结束比赛来到这桌附近，刚好听到了这声呼喝，有些惊讶。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周围人迫于刘丽丽的气势，应该不会再打扰到她俩了吧。 李叔适时来到附近，笑着对着周围客人解释道： “现在是在比赛，大家尽量保持安静，不要打扰选手们。” 有人打圆场，大家也就安分了一些，不再有人大声说话。况且李叔还是在附近球友中有一定知名度的，大家多少也都会给他面子。 第九局，赵施言开球。 凌志站在一旁旁观，因为上次看徐大哥跟刘丽丽的对局时间比较短，这次，他也难得有机会仔细观察刘丽丽的出杆动作。 这个姑娘是左手出杆，出杆的后停顿比较长，似乎是罕见的拉杆长短控力方式。 台球当中有两种常见的控力方式，一种是杆速控力，一种是拉杆长短控力。 杆速控力就是像李叔那样子，凭借杆头碰到白球前一刹那的寸劲使白球加速，特点是后停顿在前，也就是运杆时最后一下在离白球很近的位置停顿一下。 而拉杆长短控力刚好相反，是后停顿在后，主要通过拉杆的长短控制力量。 杆速控力相对容易一些，也是大部分人习惯使用的控力方式，包括凌志和赵施言。 而拉杆长短控力比较适合走位，适合控力细腻的人使用。 凌志看眼前的这个姑娘的发力方式如此特别，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左手+拉杆长短？他见过的拉杆长短控力的选手全部都是右手选手。而左手选手基本上都是以准度著称，鲜少用拉杆长短控力的。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习惯使然，还是另有师承。 看了刘丽丽几杆击球之后，凌志这种异样的感觉更甚。 她的出杆姿势和出杆动作都没问题，走位倒还不错，但就是进球率稍显不足，总感觉她对分离角的判断有些陌生，似乎不经常打中式台球一样。 眼下两人已经打到了最后一颗黑八，刘丽丽正准备击打黑八长台，但是正准备趴下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人群外一道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了一杆沉底防守。黑八来到上半台，白球沉到了底库。 赵施言略感惊讶，不过也没多问，上前也没多想，运杆之后，直接就朝着左侧顶袋进攻。 可惜黑八并没能打进，反倒给刘丽丽留下了机会。 刘丽丽默默地看了赵施言一眼，还是上前将黑八推进，赢下这局，比分来到5:4。 “这局输在防守上了啊，不过看刘丽丽的防守功力，她明明可以做好，为什么之前反而用进攻型打法？多防几杆的话，施言估计赢不到4局。” “额，别这么想，要为施言加油才对啊。” 凌志心中略感歉意，转头望向赵施言。赵施言早就发现了他，对着他尴尬一笑，可能输掉这局让她心里多少有了些紧张感。 凌志也没管周围人的眼光，学着赵施言以前为他加油的样子，在身前握拳竖起小臂，微微一笑，为她加油！ 赵施言也回以他微笑，转而拿起三角架，为刘丽丽摆球。 第十局，刘丽丽开球。 球至中盘，刘丽丽罕见地给赵施言做了一杆障碍球。赵施言皱了皱眉，旋即想到，对手已经拿到赛点，这个时候谨慎一些也正常，于是趴下身子去解球。 可惜，白球弹一库之后与目标球擦肩而过，并没能解到。 赵施言有些遗憾地站到一边，等着刘丽丽摆自由球。但是她却没有摆自由球，趴下身子准备直接打。 “这杆你可以摆自由球的，忘了？” 凌志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许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桌旁边，据说她今天的对手是那个眼镜男生王思恒，也不知道他俩谁输谁赢。 “她没犯规，解到一点薄边。” 刘丽丽简单解释道。 没犯规？在场那么多人，估计都没看出解到薄边吧，凌志也觉得目标球似乎没动。不过既然人家说了没犯规，那咱们身为局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三道四。 虽然刘丽丽这杆没摆自由球，但是她并没有受到影响，接下来靠着准度收掉自己剩下的全色球。最终打进黑八，赢下这局，总比分6:4获胜。 打进黑球的那一刻，场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喔！厉害厉害，太准了。” “两个人打得都很好，比赛很精彩！”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机会跟她们学几招。” “那你去搭讪啊……” 兴辰教练和许清围上前去，对着刘丽丽说着些什么。赵施言虽然略感遗憾，不过今天比赛整体还是很过瘾，也没多愣神儿，就转身先在对局清单上签了名。 这时，只见刘丽丽穿过人群，走向赵施言，淡淡一笑，伸出手对她说道： “你打得很不错！” 赵施言有些惊讶，这是刘丽丽整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马上回过神来，也握住刘丽丽的手，对她回以微笑： “你也是啊！打得比我好多了。” 刘丽丽也没多跟赵施言寒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拿起对局清单，转身离去。 “喂，你刚刚看到没有，那个姑娘笑了唉！” “是啊是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冰山美人嘛！” 吃瓜群众们不时地在讨论着两位姑娘以及刚刚的球局，毕竟，有美女的地方就有无尽的话题。 不过这些都跟两位当事人没什么关系了。 凌志走到赵施言身边，安慰她道： “有些遗憾啊，最后两局。不过你已经打得很不错了。” 赵施言笑着回应道： “哎呀，你不用担心啦。我没觉得失落，反而挺开心的，终于遇到一个跟我势均力敌的姑娘了。哦，对了，刚刚她走得急，忘了问她要联系方式了。” “也是，待会儿问问主办方吧，或者兴辰教练，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两人拿起各自的杆盒，走向兴辰教练。 得知两人来意之后，兴辰教练笑道： “哦，她呀！想认识她还不简单？” 兴辰教练顿了顿，继续道： “我也没她的联系方式，不过据我了解，她一般不会来这里打球。这样，回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自然就认识她了。” 第六十章 半决赛 两人虽然疑惑兴辰教练和刘丽丽的关系，不过也没有多问。兴辰教练继续说道： “对了，明天的比赛做好心理准备，那小子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是说王思恒对吧。 凌志有心试探一番，尝试着问道： “教练，我看签表，今天您是输掉了对吧，挺遗憾的。那个，您的对手陈立中……也打过职业比赛？” 教练点点头，说道： “确实，立中那小子还是可以的。去年的市民杯，他打进了四强。我记得他参加过两站巡回赛，只不过没拿到什么好成绩，不过他终究是前途无量。害，还是年轻好啊！” 四强？这水平还是很耀眼的啊。 要说花城市市民杯，可是集结了南方中式台球的不少好手。 有普通的业余球员，球房老板。也有签约球手，甚至职业球手。 能在一众高手中杀出，晋级4强，肯定不会是运气使然。 至于巡回赛上没拿到什么好成绩，那倒很正常。职业球手刚刚拿到职业资格时，除了天赋极佳，练球极其刻苦的那波人，其他的人大多还是输多赢少。 等到参赛次数多了，积攒了不少经验之后，就会越来越好。 凌志在心中感叹着对手的强大的同时，也没忘记进一步问自己关心的事情： “那位陈兄看来可不好对付，不过我看那个叫王思恒的男生经常跟陈兄在一起练球，他的水平，想必也不低吧。他也打过职业比赛吗？教练。” 教练摇摇头，回应道： “他还没有，但他有打算参加今年的海宁公开赛，想通过资格赛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张外卡。他确实也很有天赋，你明天可少不了要头疼的。” “这样啊，谢谢教练。” “没事儿。” 两人拿起杆盒，刚准备离开星宇台球，正好凌志看到旁边李叔正在围观另一张桌子，他想了想，拉住了赵施言，让她等自己一会儿，然后去向李叔道别： “李叔，我们先回去了。” 老人转过头，笑着说道： “好，今晚你打得不错，那杆炸清很精彩。” 凌志心中一喜，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道： “谢谢您。不过那局炸清，我选择球的次序似乎并不大妥当，可能……可能还是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吧。” “不，不是运气。” 老人没有迟疑地回应道。 “每局球在开局的时候自然有选球最佳次序这一说，但是，具体要不要按照这个次序，要看走位。” “打球确实是要遵循球理来打，但是，每一杆的选择并不绝对，每个人的选择也绝不相同。” “比如那局炸清里，打刹车杆法和不打刹车杆法都可以，每一种选择都不是万全之策，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习惯来选择，所以不用觉得自己是靠运气赢下的。” 凌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受到老人的鼓舞，心中增添了不少信心。 “谢谢您，我懂了。” 老人微微一笑，接道： “没事，不知不觉跟你啰嗦了这么多，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嗯，李叔再见！” 两人跟李叔道别，走出星宇台球，也没有打算再多练一会儿。 …… 陈立中和王思恒没急着离开，还是开了一张台在对练。 “师兄，你这运气好啊，明天对上女孩子，那不是躺进决赛？” 陈立中轻哼了一下，回应道： “有空关心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凌志可不好对付。” 王思恒叹了口气，用手往上挪了挪眼镜，说道： “是啊，听说他今天6:2赢的白明，这也太恐怖了！白明那家伙，发起疯来我都打不过。” “切，你就装吧你。你发起疯来，白明不也打不过你？” “哟呵！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没事儿发什么疯？” “我怎么知道。” …… 走在去往临海大学的路上，赵施言也照例恭喜了凌志一番，希望他明天比赛能顺利。 “对了凌志，你今天对上白明那个家伙，是不是很不爽？这签运也太差了啊。” 凌志笑了笑，解释道： “确实。不过虽然不想，但是还是在认真打。所幸今天发挥还算不错，也算报了上一次在‘8号青春’的一箭之仇。” “是啊是啊，而且你是大比分赢的呢，凌志你果然很厉害！” 凌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独自接受夸奖，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短发女孩身上。 “那个，今天你是有些遗憾，不过看到你能享受比赛，我也挺为你感到开心的。” 短发女孩听闻后，展露起了笑颜，说道： “嘿嘿！是啊！今天打得是挺开心的。不过我觉得刘丽丽似乎在让着我。” “让着你？哦，就是她说你没犯规那杆对吧。” “对，虽然我站的远，但我觉得我确实没碰到。不过也不止这杆，还有其他的。很多时候，我觉得她的选择给我留下了很多机会，如果是你的话，可能都不会那么选……” 赵施言说着自己的感受。凌志也确实觉得最后两局，刘丽丽稍微改变了些打法。不过人家到底让没让，也不好说，毕竟每个人的打球习惯也不一样。 “还有还有，她中间喊了一大声，你当时也听见了吧，我都惊呆了！” 凌志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你提起这个，意思是她当时是在替你解围？” 凌志当时自然也看到了围在赵施言身边说话的那帮客人，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他正想挤过去，就听到了刘丽丽的那声呼喝。 “额……也不一定吧，兴许人家就是觉得太吵了。我就是刚好想到，觉得挺意外的。” 那倒是，换成谁都觉得意外。不过今天比赛好歹是过去了，两人也开始聊起了明天的对决。 明天半决赛： 凌志vs王思恒。 陈立中vs刘丽丽。 两人刚开始多少对比赛结果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立中能赢兴辰教练。不过听到教练说陈立中有职业经历后，倒觉得赢球也正常。 虽然两人跟陈立中和王思恒打过两局，也承认他们实力不错，不过上次，陈立中上手时的局面都比较复杂，没怎么进球，所以也没多试探出他的实力。 按理说像陈立中这样的人，既然打过职业，为什么还能看得上这种小比赛？ 是为了奖金？还是来练手？ 不过即便陈立中是凌志的潜在对手，也只能在决赛碰面了，凌志现在要考虑的是他半决赛的对手，王思恒。 “对了，你觉得那个叫王思恒的男生水平怎么样啊，凌志。” 凌志仔细回想了一下四人最初的那两局对局，回应道： “他水平不错，但总觉得有些……怎么形容呢？” 凌志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觉得他进攻和走位都在线，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断弦。打球时能感受到他的思路，难度球也处理得不错，但有些简单的走位或者进球他反而会失误。” “唉，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我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啊，哈哈！” 凌志嘲讽了自己一番，赵施言并不在意，回应道： “嘿嘿，凌志你也很强的好嘛。再说了，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他不会是你的对手。” 短发女孩这么说，不管是鼓励他还是怎样，凌志都觉得挺开心的。不过他还是问道： “哦？为什么这么想？对我这么有自信？” 短发女孩蹦到凌志跟前，笑着说道： “那当然啦！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没你沉稳，总觉得他打球不够纯粹。” “嚯，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以啊，赵教练！” “那是，毕竟我可是凌教练带出来的，哈哈……” …… 周日上午，凌志在抓紧时间趁比赛之余改着论文。这时，赵施言给他微信发来了消息： “凌志，那个，不好意思啊，今晚我导让我们参加一个讲座，可能要1-2小时，我大概去不了现场看你比赛了。” 害，还当什么事儿，用得着不好意思么。 “没事儿，你有事儿就忙你的。” “嗯，我忙完了第一时间赶过去哈。” “行，也不用急。” 结束了聊天，凌志靠在椅背上，双手背在脑后，脸上充满了满足感，毕竟有人在背后支持自己的感觉，挺好的。 休息了一会儿，凌志直起身子，开始继续改自己的论文。 …… 晚上6点，凌志来到星宇台球，陈立中和王思恒早已等候在那里。 今晚的半决赛是13局7胜制，打得快的话，不到1个半小时就会结束。 “哎，老兄，今天你可得手下留情啊，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王思恒拿着手中的球杆，对着凌志讨好道。 凌志感到很诧异，这是先礼后兵？不过人家客气，自己也没必要在人家身上找优越感。 “没有没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还得请你手下留情。” 王思恒用手指把眼镜往上挪了挪，说道： “我昨天问了问白明，他说你打出了一炸一接。乖乖嘞，我昨天可是一杆清台都没打出来。” 没打出清台？那不也很正常么，赢球又不一定非要每局都清台。 不过，说起来，他8进4赢的可是许清。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许清实力怎么样，但凭借许清对自己的那番评论，以及跟兴辰教练的对话，能肯定她是个专业人士。 能赢下这样的人物，凌志觉得眼前嘻嘻哈哈的眼镜男生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 虽说他应该没有到职业水准，但是自己绝不能有任何大意。 两人简单寒暄后，第一局，凌志开球。 自此，凌志的半决赛之旅正式开始。 第六十一章 金手架 “你们说，谁会赢？” “不知道啊。不过我听教练说，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有打职业的打算，而且以前我有看过他在球房练球，水平相当不错的，我没怎么见过他输球。” “是么。另一个男生我没看过他打球，说不定是签运好上来的吧。” 周围的看客们纷纷在预测着这场比赛的胜利，而比赛的两人充耳不闻。 比赛开始后，两人基本每局都会给对手留下机会。 第一盘，王思恒拿下。而紧接着第二盘，凌志就抓住了王思恒漏出的一杆远台机会，拿下这局。 之后两人比分交替上升，王思恒拿下一局后，凌志就紧随其后。 一小时过后，比分来到4:4。 通过前8局的比赛，凌志早已摸透了王思恒的球风。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莫过于“合理”二字。 他的击球选择太合理了，即便是失误漏机会，白球走到的位置也适合他打下一杆本来想要击打的目标球。 他也很少打长台，即便打，也确保不进不会漏机会。 按理说王思恒跟凌志的球风相近，都属于稳健派，但不知为何，凌志并没有产生与王思恒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说在这次比赛之前的凌志是完完全全的稳健派的话，经过这次比赛的历练，他已经转变为以稳健为主、主动出击为辅的风格。 在这种风格的影响之下，反过来看以前的自己，他倒觉得以前的自己或许过于保守了，很多机会都没有能够主动把握住。 当然，击球风格的改变跟自身能力的提升也是息息相关的。 以前的凌志驾驭不住激进的击球风格，那是因为他的准度并不在线。 而经过两个星期的训练，他的半台球击球成功率已经很高。所以这种变化能够支持他拥有更多的选择。 眼下临近赛点，凌志也渐渐多了一些紧张感。他环顾四周，短发女孩还没有出现。 凌志微感失落，但马上又集中起精神，专注在眼前的比赛上。 第九局，凌志开球。 两人交替上手之后，王思恒将白球轻贴向库边两颗相贴的花色球，将其中一颗花色球打开，白球贴在另一颗花色球前，给凌志做了一杆后斯.诺克。 做好之后，王思恒便立在一边，也不多说话。 刚开局几盘球，他失误的时候多少还会开开玩笑，说自己太菜了。凌志一笑了之，并没当回事儿。 现在对局正酣，王思恒也渐渐地不再调侃，变得认真了许多。 王思恒的想法倒也不复杂，单纯就是打开自己的球，同时把白球放到让凌志难受的位置。 而做成后斯.诺克，凌志就需要立起手架，抬高杆尾进行击球。 在后斯.诺克情况下，一般都不会选择进攻，毕竟手架太难受了。 凌志本来也打算稳一把，但是观察了一下局面后，还是苦笑不已。 王思恒刚刚打开的那颗花色球已经来到袋口附近，凌志无论如何也防不住这颗。 如果之后，王思恒打进这颗，再把仅剩的一颗库边球打开，那么他将不再有死球，这局凌志将会陷入完全的被动！ 想到这里，凌志心中一动：他要我防守，我偏不防守。他是合理性打法，那我偏要占据主动！ 想到这里，凌志下定决心，立起手架，抬高杆尾，准备进攻。 往常立起手架时，凌志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而今天却不一样，他感觉左手手架出奇的稳固。 只见他左手四只手指立在球台边缘，大拇指翘起。球杆在拇指与食指的夹缝中运动着，瞄准着白球的上半部分。 后停在前，出杆！ 由于手架没有丝毫晃动，球杆出去的方向跟凌志预计的没有丝毫差别。白球碰到下半台的1号球后，1号球脆响入袋。 接着，白球两库走到了上半台的最后一颗全色球，5号球的左侧顶袋。 周围客人响起了一阵惊呼，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这些球房常客们，不可能不清楚这杆球的难度。 旁边王思恒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在这杆球之后忍不住喊道： “我去，这种球你竟然敢进攻？而且还打进了！你这手架是金子做的吧！怎么立起来这么稳！” 凌志轻轻一笑，解释道： “运气好罢了。” “运气？你这家伙，真的是……” 这怎么可能是运气！在王思恒看来，谦虚到这种份上，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炫耀了！ 之后的进程很顺利，凌志清掉5号球和黑八，赢下这局，本场比赛第一次取得领先。 王思恒也很无奈，凌志敢于主动出击，抓住机会，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这一局球似乎也成了全场比赛的转折点，之后的比赛倒成了凌志在前领先，而王思恒在后方追赶的局面。 最终，双方还是打到了决胜局。 虽然双方平分秋色，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凌志在后半程比赛中，气势上占据了主动。 气势虽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对于左右比赛进程而言却至关重要。 台球比赛中向来有此消彼长的说法，一位选手表现好，另一位选手相比之下，就会畏手畏脚。 而气势向来是属于勇敢者的。打进长台，单局逆转，都可以给自己带来十足的信心。相对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对手的信心。 此时，陈立中和刘丽丽早已结束比赛，按他站在一旁的时间来推算，可能是大比分获胜的。 也有不少客人围在凌志这桌旁边，想看到这局球究竟会花落谁家。 决胜局，随着两人不断的上手，双方最终还是争夺到了最后一颗黑球。 整个球房都安静了下来，这是自5分点挑战以来极为少见的情况。大家纷纷围在球桌旁边，等待着这次抢八大战的结果。 王思恒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更为谨慎了一些，不断地利用自己之前的经验进行防守，想等待凌志给自己漏出机会。 当两颗球分别被王思恒放到顶库和底库时，凌志要么会两边分，要么就把白球打上去，把黑球打下来。 当王思恒把黑球放到边库的时候，凌志往往会选择主动进攻，并且带一些高杆。这样，即便是黑球不进，白球也会沉到底库，不会给王思恒留下太明显的机会。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来回防了10分钟。王思恒并没有主动进攻过，奇怪的是，凌志的进攻竟然也没有一次漏球。 任何比赛中，主动进攻的人总是会面临风险，不进就有漏机会的可能，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世界上没有无本万利的买卖。 然而同时，运气也更愿意眷顾敢于吃螃蟹的人。凌志最后一局，虽然进攻的同时多少都会带一些防守，但是目标球始终没停到袋口附近。 不可否认的是，幸运女神始终在眷顾着他。 场边观众没有丝毫不耐，看得异常投入。这也正常，如果不是场上两人在争黑八的话，随便换上去两人，比赛可能很快就会结束。 在诸多球友关注的眼神中，王思恒再次把黑球防到下半台左边边库。然而白球的位置并没有控制好，最终走到了上半台左边边库。 如果白球能防到顶库，那么这杆球，凌志即便是进攻，也会有很大难度。 然而此刻，虽然两颗球仍然都是贴库，但是多少与左边底袋在一条直线上，给大家留下了期待的空间。 狭路相逢勇者胜！ 凌志并没有觉得急躁，相反，他此刻显得更加镇定。 虽然这颗球依然很有难度，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难以处理。思索片刻后，他不再把杆头瞄向高杆的位置，而是选择中低杆，打算打完黑球后，就把白球定在黑球的位置上！ 前停顿，运杆，后停在前，发力出杆！ 随着一声脆响，黑球应声落袋，场面随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厉害啊，兄弟，真是准！” “可以可以，攻防兼备，比赛很精彩！” 不时地有人拍着凌志的肩膀，向他表示祝贺。 凌志虽然都不认识他们，但还是会向他们一一道谢，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支持。 不一会儿，人群散去，王思恒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地跟凌志握手。 “兄弟，果然还是打不过你啊，你这准度，真的是逆天！” 凌志也回以他微笑，说道： “你也不错啊，防守几乎滴水不漏。最后一杆也只是给了我一杆中低杆的机会，要是你能防得更好一点的话，我几乎不可能打进的。” 王思恒笑着摇摇头，说道： “其实我也清楚，防守并不能给我带来主动，反倒是你，不断地在主动尝试长台进攻。虽然大多数时候很难打进，但是机会多了，总有一杆能进。” 他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最近也在考虑改变打法，你的这套打法也给了我不少启发。虽然这场比赛我输了，但是我得谢谢你。” “这是场精彩的比赛，我很享受，我也得谢谢你。” 正说着，陈立中靠了过来，也没安慰王思恒，径直对着凌志说道： “恭喜你。我很期待明天跟你的比赛。” 凌志笑了笑，回应道： “是，希望明天你能多多指教。” …… 走出星宇台球的大门口，凌志感慨万分。 一个月前，自己还只是一个球房里面普通的台球爱好者。然而现在，他已经极其接近一场小型比赛的冠军。 虽然在明面上，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兴辰教练和陈立中他们的对手，但是他本就不是为夺冠而来，所以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心中已然非常满足。 此刻，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自信在附近的普通球友中，已经十分接近战力天花板的位置。而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足够了。 凌志收起了心思，转而又有些落寞。胜利之后，并没能面对面第一时间跟赵施言分享，他觉得有些遗憾。 此时还不到晚上8点，凌志看了看手机，赵施言没有给他留言，也不知道她的讲座开完了没有。 凌志给赵施言留了言，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战况，这时，陈峰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凌子，你打完了没？结果怎么样啊？” 凌志参加比赛的事情，室友们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再加上也不想打扰某两人独处，所以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来捧场。 “哈哈，还算不错，决胜局险胜。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的比赛？” “哦哦，赢了啊，恭喜你啊！主要是我跟高峰有点手痒，又不想去南师那么远的地方打球，所以就来‘8号青春’打几杆了。顺便问问你打完了没，你要没事儿，可以顺道过来坐坐。” 过去坐坐倒也不错，反正还早，到时候坐在旁边看着他俩打，就当休息了。至于白明，虽然跟他在“8号青春”有着一段不好的过往，但如今自己已经单挑战胜了他，即便是遇到他，凌志也不会再泛起什么情绪。 凌志答应了陈峰，挂断电话后，给赵施言留了言，告知了自己的去处，并且告诉她要不然就别过来了，明天决赛的时候再过来也可以。见赵施言一时也没有回复，凌志收回手机，朝城中村方向走去。 …… “8号青春”。 今天是周日，也还来了不少人打球。凌志一进门，马上就认出了两位峰哥的位置，向他们那边走去。 “哎，凌子来了啊，可以啊你，竟然能闯进决赛！” “去去去，人家凌子本来就有拿冠军的实力，你在那边瞎激动什么！” “我当然激动了，凌子要是拿了冠军，以后我就能跟别人吹水了啊，我有一个冠军室友啊……” 凌志生无可恋地看着陈峰，这家伙，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他坐在一边，欣赏着两位峰哥的比赛。 不过两位峰哥的这场球已经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比赛了，以凌志现在的眼光来说，看他俩对局并不能称之为“欣赏”，因为这对局主题就是一个字，干！ 凌志并没有觉得无聊，相反，经历了高强度的比赛之后，再看两位峰哥的对局，他的心情变得无比放松。 看着两位峰哥时不时的白球摔袋，发力变形，凌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娱乐方式。 几杆击球之后，正好轮到陈峰击球，也不知道他是激动还是杆头下移得太严重，出杆之后，白球直接飞到了另外一桌。 凌志有些无奈，这出杆也太晃了啊！正想要起身把球捡回来，然后借此机会调笑陈峰一番，只见另一桌的两人围了过来，冲他们三人喊道： “干什么啊你们，会不会打球啊！” 第六十二章 交易 球房里面白球飞离台面的事情还算比较常见。虽然陈峰这杆球是夸张了一些，但是凌志起初也没在意，觉得把球捡回来，给人家道个歉，应该就没事儿了。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反应，至于吗？凌志站起身来，朝着白球飞落的方向走去。 陈峰也觉得很奇怪，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他没有迟疑，走上前去，对着那两人说道： “那个，两位老哥，不好意思啊，我这出杆没轻没重的，是我的错，我的错。” 然而那两人似乎不依不饶。 “不会打球就别来打球，在这里丢人现眼！再说了，道个歉就算完了？你差点打到我兄弟，知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 补偿？陈峰皱了皱眉，至于到补偿的地步？ 陈峰自己自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别人找场子找到他头上，他可不会心甘情愿地示弱。正打算跟对方据理力争，只见凌志从那两人身后捡球回来，右手按住说话那人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对那人说道： “老兄，这次是我们不对，你们这场的台费我帮你们付了，这事到此为止，怎么样？” 陈峰有些惊讶，就为这点事，就要帮他们把台费付清？正要劝凌志不要理他们，只见凌志用左手示意陈峰不要急，转而对着那两人说道： “怎么样，如何？” 先前说话那人犹豫了一下，但转而将凌志的右手拨开，逼进道： “你谁啊你，跟我们称兄道弟的。付台费？太便宜你们了。” 说完，他指着别的球桌，补充道： “今晚所有的台费，你们全部结清，这事儿就算了了。” 什么？所有的台费？ 听到这儿，就连高峰都忍不住了，上前跟那人据理力争，陈峰也跟上前。但是那两人并没有退步，看这架势，恐怕难以协商解决。 不过凌志听到这儿，心里反倒更加笃定了什么。越是不合理的要求，就越是有其必然性。他先制止了两位峰哥，然后对着那两人说道： “你们认识白明么？” “什么？你怎么认识大……” 这时，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位同伴制止了他，对着他耳语了一番，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凌志似笑非笑地说道： “哦，你就是3周前让我们大哥灰头土脸的那个家伙吧，没想到你还敢再回来，有种你等着，我叫我大哥过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打了个电话，用方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放下电话后，也没回他们自己那桌，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凌志三人。 凌志把两位峰哥拉到一旁，正准备解释一番，只见陈峰急不可耐地插道： “凌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们认识？还有，白明又是谁？” 凌志对着他们二人笑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跟白明有些恩怨，而白明似乎认识他们两个，所以……我叫白明过来，让他来给我主持公道。” “什么？凌子，一段时间不见，你似乎经历了不少事儿啊，你怎么不跟我们兄弟说啊。” “而且你说你跟那个叫白什么的人有过节，那还让他来主持公道？你……” 凌志适时打断陈峰道： “先听我的，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你们继续打球，难得的好心情，别让他们打搅了。” 高峰有些担忧： “真没事儿吧，凌子，有事儿别撑着，我们一起来解决。” 凌志笑道： “没事儿，我应付不过来的话，会叫你们的，你们先打，别管他们。” 见凌志这么有自信，两位峰哥也选择暂时相信他，拿起白球，继续他们的球局。 凌志其实早就认出了先前沉默的那人，他就是3周前自己与赵施言获胜后围着白明问东问西的那帮人中的一个。所以他一早就料到，这件事情，恐怕不好解决。 跟小混混讲道理，是讲不赢的，除非拿拳头。 但是，凌志并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毕竟是自己这方有错在先，所以能用钱解决，避免发生冲突，那再好不过。 但事情似乎超乎了他的预料，那两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狮子大开口，打算不依不饶，这就奇怪了。 到这里为止，凌志不得不寄出杀手锏，不管这件事背后，白明知不知情，他都要请白明亲自出场。 他倒没指望白明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他能肯定，那家伙，肯定不会再对自己动手，也绝不会提出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不多时，白明来到这里。 凌志本以为他要质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开出新的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最终握手言和。然而接下来，眼前的一幕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只见白明上来看了凌志一眼，也没说话，朝着告状那两人走去，还没等那两人说话，就一拳一个干脆地把那两人撂倒。 “喂，大哥，为……为什么……” “闭嘴，两个蠢货，要你们有什么用！赶紧滚！” 那两人也没敢多问，赶忙到前台结了台费，匆匆离去。 旁边客人们受到了惊吓，纷纷停止了打球。不过见纷争马上结束，也就没再多关心。但是刚刚结束的这桌并没来新客人开台，似乎在担心惹上什么纠纷。 赶走那两人之后，白明对着凌志说道： “你别理他们，就是两个神经病。” 凌志点了点头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多谢你了。” 白明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正打算转身离去，犹豫了一下，对凌志说道： “高材生，你出来，我有件事对你说。” “有事？” 凌志看了眼两位峰哥，转而对白明说道： “有事儿就在这里说吧。” 白明犹豫了一下，凑近了凌志，对他轻声说道： “是跟你女朋友有关的。” 什么？跟施言有关？凌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听听他怎么说，先不要惊动两位峰哥比较好，毕竟今天事情够多了，他不想再给两位峰哥添麻烦。 凌志跟两位峰哥打了个招呼，保证自己马上回来之后，跟着白明来到了“8号青春”的门口。 刚一出来，凌志就对白明解释道： “对了，我跟赵施言只是朋友关系，她不是我的……”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 白明不耐烦地打断凌志说道。 “但是她被别人盯上了，你难道不关心她吗？” 凌志心里一沉。出来之前，他多半猜到不是什么好事。赵施言被小混混盯上，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管？于是他追问道： “是谁？他们想要干嘛？” “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听说那帮人跟你女朋友在星宇台球有过节，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话音刚落，凌志心中了然。他想起了5分点挑战那次，赵施言跟一个人顶撞了一下，最终那人似乎还被起哄倒立，说不定就是那次结下了梁子。 不过那次自己也有份，如果真的是那件事，那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凌志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纯粹是好心？” 白明轻笑了一声，解释道： “当然不是，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这件事，我帮你摆平，相对的，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跟我去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要去哪儿？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去。” 笑话！虽然白明说出了有人跟赵施言在星宇台球有过节，让凌志信了几分，但是，要是让自己完全信任他，那真是做梦！ 白明不以为意，用手指了指房子后面，说道： “‘8号青春’的后面以前有一家球房，后来关了，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怎么了？” “那家球房又重新开业了，我请你帮我赢一个人，打九球的，我打不赢他。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什么？你打中式这么溜，打九球，还有你打不赢的人？” 凌志也适时嘲讽了白明一番。 白明活动了一下脖子上的颈椎，淡淡地说道： “术业有专攻嘛。我打八球倒是有一套，但人家是专打九球的，我打不过不是很正常么。” 很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美式九球的球桌虽然跟中式相仿，但是袋口却比中式大很多。 白明打中式还算是有点实力，就算转去打九球的话，这附近恐怕还是鲜有人是他的对手。 难道这附近来了九球高手？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普通人，那么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九球上赢过白明？ 凌志愈发疑惑，但是白明却没什么耐心，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我找别人，刚刚那话当我没说。” 凌志顿时下定决心。虽然还有些许疑惑，但是不管怎样，先把球赢下来，事后就算白明反悔，不肯帮忙，至少应该能从他口中套出点情报，知道那帮人到底是怎么盯上施言的，自己好歹有应对之策。 “走吧，我看看那地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白明率先向着房后走去。 凌志犹豫了一下，跟陈峰发了条消息，告知自己将要去的地方后，收起手机，跟着白明走去。 第六十三章 约战九球 “一杆台球”，在8号青春后面的一家台球室，半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暂时关闭，自那以后，凌志再也没有踏足过“一杆台球”所在的那条巷子。 如今他跟着白明再次来到这里，顿时有些怀念的感觉。 当时这家台球室虽然只有6张桌子，但是收费很便宜，老板人也很和善，所以凌志和陈峰经常来打上几杆。 凌志来到“一杆台球”的门口，看到确实已经开始营业了，心里有些高兴。看到里面有两桌客人在打，其中一桌还是情侣，便对白明的话语不再有怀疑。 只是他所说的那个9球高手，不知是不是现在就在这里。 白明带着凌志走进“一杆台球”，到前台对着老板说道： “老五，我请了个高手来跟你打一局，他输了，算我输，他赢了，你兑现诺言。” 约定了彩头？凌志皱了皱眉，这家伙，果然还是本性没改么？ 他刚要出声询问白明到底定下了多大的彩头，以防止自己事后没法脱身，只见白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话音刚落，马上对着凌志解释道： “这家伙是我兄弟，打9球厉害。上次我输给他之后，约定改日再战，输了请对方吃饭。” 只是请对方吃饭？那倒简单了。不过以白明的性格，他会压这么小的彩头？ 凌志并不了解白明，也不知道他习惯下多少。不过既然那个叫“老五”的家伙没有反对，应该问题不大。 凌志对着老五笑道： “你好，老板，我以前来过这里，后来这家球房关掉了，现在这样，是刚开业没多久？” 老五穿着一身格子衫，梳着短寸头，戴着一双黑眼圈，对着凌志解释道： “是啊。上家店关门后不久，我就把它盘了下来，只不过手续什么的走了很久，前不久才正式营业。” “这样啊。白明请我来跟你对局，你怎么看，要不要打？” “来呗，反正人也少，就当解闷儿。” “一杆台球”以前的老板是个中年人，而眼前这个老五看样子也没到30岁，这么年轻就盘下一家店？ 不过这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事情，只需要打一局，自己就马上离开这里了，至于老板的资金来源，凌志并不关心。 两人来到那张九球桌前，老五开始摆起了球。 说起来，这也是凌志第一次打九球。 美式九球顾名思义，台面上除了白球之外，只有9颗球，编号从1-9。 而选手只能从1号球开始打，顺着编号一直打到9号球，打进9号球的人，赢下这局。 美式九球的规则跟中式八球有很大不同，在中式八球中，如果中途意外撞进黑八，则提前判负，而美式九球中途通过其他球撞进9号，则是赢下这盘。 以前“一杆台球”也有这张九球球桌，但是球却用的是中式八球。今天，凌志看到老板确确实实地拿出了九球摆在桌面上，对老板的专业多了一些信服。 “老板，这九球是是刚买的吧，我以前没见过这里有九球。” 老五用手臂堆着球堆，回应道： “是啊，多点球种嘛，也便于增加娱乐性。” 也确实，凌志还真没在除这里和电脑以外的地方见过九球。星宇台球虽然也有九球球桌，但是桌子上摆的实际还是八球，凌志也没去打过。 不多时，老板已经摆好了球。 美式九球的球堆是个菱形。9号球在最中间，1号球在最顶端，开球则必须先撞击1号球。虽然凌志没打过，但基本规则还是懂的。 凌志在老板的示意下，选了球房的一根球杆，开了球。虽然袋口比中式大很多，但也不是随便捅捅就能进的，这杆开球还算比较散，但可惜并没有进球。 老五站在白球跟前，趴下运杆后，将白球轻推出去，1号球顺势推进。 接下来发力将2号和3号打进。打进3号时，老五想顺势带一带在底库边相贴的4号和5号，可惜低杆下的太多，并没能带到。 老五没有在意，击打4号球薄边，防了一杆。 凌志皱了皱眉。这老五算是有点底子的，出杆姿势也挺标准，但是出杆动作……似乎有些问题。 凌志好歹看过一段时间直播和录像，对于各大解说在直播过程中对众位职业选手的出杆动作评判也是了然于胸。 眼前这位老五的出杆，有点像多年前一位英式台球选手大卫·利里的动作。 大卫·利里，75年生，19年转职业，21年拿到元老世锦赛的冠军，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将，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 然而，他的出杆动作却受到当时解说嘉宾的诟病。他在击打低杆时，有点像要把白球铲起来的样子，杆头上扬趋势明显。 所以，大卫·利里在击球时，白球偶尔会跳起来，大概就是出杆动作的不标准。 其实在击打低杆的过程中，后手略微下压也是正常操作，毕竟在大臂固定的前提下，小臂的摆动是个圆弧，想要做到出杆100%笔直，基本不可能。 然而后手下压也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了这个限度，就会对准度有影响。 眼前老五的动作跟大卫·利里如出一辙，凌志不由得怀疑起白明的说辞，这家伙真的是个九球高手？ 不过，介于九球的进球难度不大，对选手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可能老五的优势是在战术上？也说不准，看看再说。 眼下凌志该击打4号球，然而4号球和5号球贴在一起，并不好处理。凌志想了想，发力击打4号球整颗，4号球没动弹，5号球倒是受到传力，滚向别的地方。 老五还是老策略，击打4号薄边将白球放远。 凌志也不想把4号球打开，利用二次撞击将白球撞回了原位，4号球在原地基本没动。 “切，你也就会这一招了，是么。” 白明在一旁取笑道，并没有因为凌志在帮自己的忙而有丝毫客气。 凌志也没在意，注意力只在球上。不管这局球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再在这里逗留。 此时轮到老五长台防守，他似乎没了招数，想了想，还是决定翻底袋。 然而这时，老五出杆的问题终于被放大，白球被球杆铲出了台面。 凌志并没有取笑老五，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会挖苦对手的失误。也就是像陈峰这样的比较熟识的兄弟，他可能才会开一两句玩笑。 但是，老五站在一边，挠了挠眼眶，老神在在，似乎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更重要的是，白明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绝对不正常！ 以白明的性格，打到现在竟然没说几句话。面对老五的失误，他竟然也没有任何调侃。他不是说老五是九球高手吗？这种情况下他会忍住不嘲讽一番？ 两人此刻的表现，似乎对这场球的结果并不在意。 这时，门口浮现出陈峰的身影。 “老哥，你在这打球啊。这家球房又重新开了啊。” 凌志看到陈峰的身影，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想让陈峰卷入自己与白明之间的交易，他对着陈峰说道： “对，我来跟他们玩玩儿九球，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回去。” “哦，那行，有什么事儿叫我啊。” “行。” 陈峰走后，凌志注意力集中起来。不管情况正不正常，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变，就算出了什么事，陈峰和高峰就在隔壁，应该问题不大。 凌志摆起自由球，将白球放到底库呈一定角度，没有犹豫，发力打进走到5号。 在这张球台上，他似乎有着莫名的自信，即便是边库球，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就这样，凭借这杆机会，凌志接连叫到5、6、7、8，最终打进9号，拿下这局。 “好球！好球！你真是厉害啊。” “承让！” 凌志和老五两人互吹了一番，老五放下球杆，回到前台。 虽然觉得老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说不定还不如白明，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白明，该说说了吧，那帮人是怎么盯上施言的，你打算怎么解决？” 白明轻笑了一声，拿出手中的手机，不急不慢地向凌志说道： “别急啊。这件事你用脑子想想，凭我一个人肯定摆不平，需要帮手。我已经叫他们过来了，过来之后我们再商量商量具体怎么搞。” “帮手？你到底叫了多少人来？你不说清楚我可就走了啊。” 白明轻哼了一声，淡淡道： “你想走，我不拦你，不过事情办到什么程度，那我可就说不好了。” “你这家伙……” 凌志隐隐觉得不妙，但是又不想一走了之。 走倒是容易，如果以后施言真的出了事，自己恐怕会后悔万分。 如果白明是真想帮自己呢？借他的力量办事儿倒是个好办法，毕竟自己不吃黑道。 那他为什么想帮自己？想让自己欠下人情，日后给李叔说几句好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如果是假的呢？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究竟想等什么呢？ 不放心的话，跟他到外面人多的地方谈？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不见得愿意听自己的话。 凌志思绪快速地转动着，思索着当前的处境。 正当他准备开口，尝试让白明跟他出去谈时，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哟，这不是5分点大神么，真是巧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 第六十四章 冤家路窄 凌志心中一沉，他没有回头，盯着白明那张欠揍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叫他来的？” 白明靠在椅背上，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摊摊手，无辜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 说着，便拿起一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凌志咬咬牙，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以他的性子，都忍不住吐了口脏话： “人渣！” 白明也没发作，只是轻哼道： “切，你也只能现在逞逞嘴能了。” 凌志不再跟他斗嘴，脸色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转过身，朝那人看去。 眼前那人就是当日5分点挑战时，对凌志和赵施言出言不逊的那人。 只见那人左手臂上新纹了一个纹身，斜眼笑着，歪着嘴看着凌志。 他身后跟着6个小弟，手里虽然没拿家伙，但是气势上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仅剩的那桌情侣见状，连台费也没来得及结，匆忙离开。纹身男和那6人倒也没阻拦，反倒在那两人离开后，把球房大门给带上了。 老五坐在前台没什么动静，既没有阻拦那对情侣，让他们付完台费再走，也没有对纹身男的到来有什么表示。 凌志觉得，这老板多半也掺了一脚。不过这种时候，他不来添乱就算是万幸了。 凌志轻笑了一声，对纹身男回应道： “确实，挺巧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准备从纹身男旁边经过。 纹身男按住了凌志的肩膀，戏谑着对他说道： “别着急啊，好不容易碰到了，不来好好聊两句？” 凌志左手攥紧球杆，右手伸进裤兜里，摸向手机，脑中迅速地思考着对策。 白明大概率跟纹身男是一伙儿的，老板可能也是，也可能是不敢冒头。 眼前的情况，凌志与纹身男有过节，白明不可能帮自己，老板估计两不相帮。 指望纹身男不是来找自己场子的，大发慈悲放自己过去？ 开玩笑！眼前的情景，傻子都明白，不出点血，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打电话给陈峰？来不及。 指望那对情侣帮自己通风报信，叫人帮忙？人家跟自己又不熟，干嘛会帮自己？再说，一般人遇到这类事情唯恐避而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这种事。 把战火引到老板和白明那边？倒是个主意，但是，前提是两人打定主意两不相帮。现在两人立场不好判断，若是把他们逼急了，1对7改成1对9，那真是欲哭无泪。 谈判，示弱求饶？倒也不是不行，面子这种东西，该搁下就得搁下。但是也要做好硬拼的准备。 凌志默默观察着这7人的站位，想着自己怎样能快速到达门那边。观察的同时，嘴上功夫没停： “聊？聊什么？” “上次5分点挑战的时候，你可是出尽了风头，但是害的我好惨那！” “我怎么害你了？你是说倒立的事情？我又没逼你。” “你是没逼我，但是愿意看热闹的人多啊，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你说是不是，嗯？” “那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简单。” 纹身男勾起自己的小拇指，对着凌志说道： “把你女朋友让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怎么样？” 凌志突然间脸色变得很难看，左手愈发用力，冷声回应道： “你！找！死！” 话音刚落，凌志刚准备动手，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撞击声，纹身男和那6个小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门并没有被撞开。 机会！ 凌志眼疾手快，先下手为强，马上就抄起球杆，朝纹身男抡去。 纹身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袋被球杆甩向一边，跌在一旁，没能起身。 另外6人反应过来，有的拿起手边的球杆，有的直接冲了过来。 球杆毕竟还是太脆弱了，根本禁不住大力。凌志刚刚那一发结束后，球杆就歪了半截。 凌志把球杆往冲过来的人的方向一甩，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球，向着那6人扔去。 那6人下意识躲闪，有两人被打到后吃痛，身形稍缓。 凌志看准机会，准备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这时，大门被一脚踹开，凌志定睛看了眼来人，惊讶道： “施言？你怎么在这里？” …… 几分钟前，赵施言奔跑在城中村狭窄的街道上，准备去和凌志汇合。 虽说她觉得也可以明天直接去旁观凌志的决赛，但是想了想，还是想见他一面，问问他获胜的细节。 听说他的两位室友也在，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打个招呼。 快到“8号青春”时，赵施言突然感觉到了左手一阵酥麻，心下奇怪。她朝着左右望了望，犹豫了一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到达“一杆台球”门口时，她看到大门紧闭，用手推了推门，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她从旁边窗户的缝隙中望见凌志在里面，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踹向了大门…… …… “施言！快跑！” 凌志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先离开这儿，之后什么都好说。 “凌志！我帮你！” 赵施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学着凌志的样子，拿起附近桌子上的球，向着那6人砸去。 虽然不知道凌志遭遇了什么，但那不重要，帮他就是了。 两人毕竟稍微占了些先手，马上，凌志就看准机会，迅速穿过6人身侧，拉起赵施言的手，向着门口跑去。 这时，只见凌志背后有一颗球急速飞来，准确地砸中了凌志的后脑勺。 凌志平时久坐，本来颈椎就不好，这么一砸下去，他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意识即将消失之前，他看到赵施言大声朝他喊着什么，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凌志觉得，在最后关头，自己还是拖累了她，真的是……悔不当初！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凌志不知道。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认识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跟着自己一起倒霉了？如果自己坚决不让她过来的话，今晚她是不是就不会跟着自己遭罪了？ 跑！ 跑呀！ 别管我！ 那群家伙想得到你！ 门…都……没…………有……………… …… …… …… 黑暗…… …… …… …… 无尽的……黑暗…… …… 感觉意识……好沉重…… 身体……就像是……被套住了一样。 我这是……在哪儿？ 不……不对…… 现在……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 快！ 快醒醒！ 你还有事情要去做！ 一定……不能……让他们伤害…… …… 猛然一睁眼，凌志被天花板上炽光灯发出的强烈的白光晃了一下。 他用手遮住了灯光，定了定心神，等缓过来之后，他得以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此时正处在一个6平米见方的小房间里，正躺在一张床上。 天花板上的炽光灯十分亮眼，但没看到墙壁上有什么开关。 床对面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鼠标，一台电脑，屏幕上有一个聊天框一样的东西。 凌志费力支起身子，身上酸痛不已。特别是头，毕竟那个球砸来得太突然，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直到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地方有些冷。 在地下室？是了，这地方也没窗户，确实有点像李梦瑶住的那地方。不过现在是夏天，就算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 说是地下室，又有些不像。 因为这间屋子的墙壁光洁如新。 凌志用手摸了摸墙壁，定睛看了看，没有感受到年代的迹象。不像李梦瑶住的那地方一样，墙壁上脏兮兮的。 但是不管怎样，时间紧迫，必须要赶快行动起来。 凌志首先看了看大门，拧了拧门把手，想象中的打不开。 凌志愤怒地往门上一捶： “死杂种们！有种把门打开啊！” 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凌志再次使劲拽了拽门把手，可惜，无论他使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把门打开。 他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看来是被关起来了啊。” 凌志想道。 他坐在床沿，思考着此时的处境。 两位峰哥见自己不见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不过即便是报案，失踪不满24小时恐怕也立不了案，所以还是要靠自己自救！ 也不知道施言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她想的话，应该是可以跑掉的吧。 如果她跑掉，后续来找人帮忙，应该很快能把自己弄出去。 如果她没跑掉呢？ 凌志不由得焦急起来。 不过想太多也无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凌志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到桌子上的那台电脑上，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帮死杂种们，把自己关起来，还给自己电脑玩儿？真不知道他们是无聊啊，还是体贴啊。” 不过仔细观察后，凌志发觉这台电脑本身也有古怪之处。 首先，电脑没有外接电源，那帮人怎么笃定自己就一定会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来？要是电脑没电了，他们难道会进来帮自己充电？ 其次，说是桌面上有个聊天框，但是除了这个聊天框，桌面上再也没有其他图标。那这个聊天界面是怎么打开的？ 也不管这么多了，凌志靠近了那台电脑，看向桌面的那个聊天框，聊天框里有一则信息： “与你同处境的还有另外一人。” “你可以选择以下选项：” “A. 放自己出去。” “B. 放另一人出去。” “发送对应选项的字母到聊天框中即可。” “切记。” “只能选一项。” “否则。” “后果自负！” 第六十五章 选择 选择？ 凌志看到这则信息时，又惊又喜又忧。 惊的是，这帮人竟然搞这种恶趣味，真的是闲到家了吧！ 喜的是，跟自己同处境的那一人，大概率是施言吧。 如果她真的如这则消息所说，跟自己同处境，那凌志反倒暂时放心了，至少知道她现在还算安全，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忧的是，那帮人这么对待自己也就算了，对待施言有没有太粗暴？有没有伤到她？ 至于放谁出去，那肯定是施言啊，这还用问？ 凌志下意识地就在发送框里填入了B，迫不及待地就想发送出去。 但仅剩的一丝理智生生让他止住了冲动。 凌志再次思考着眼前的处境。 他并不是不想把出去的机会给赵施言，相反，如果可以，他愿意把一切机会都给她。 但是，对面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如果是，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B，如果不是…… 不是的话，那就要看看设置这场游戏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凌志看了看这台电脑的桌面，并不是普通的Windows系统或者Linux系统的桌面版或命令模式。 没有开始菜单，没有任务栏，没有任何图标，总之除了聊天界面，什么都没有。 鼠标和键盘倒是普通常见的样子。凌志点击鼠标右键，并没有菜单栏出现。按住Ctrl-Shift-Esc，任务管理器也并没有出现。 可恶！ 这电脑怎么回事？自己不了解的款式？还是说某种专用的电脑？ 什么都看不了，凌志也就无计可施。也没办法开命令行，看看IP地址之类的。 把电脑拆了？不不不。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把这玩意儿折腾坏了，那说不定要被关到何年何日。 凌志想了想，考虑要不要跟对面那人沟通一下，搜集一下情报之类的。 但是，最后几句话的提示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能选一项。” “否则。” “后果自负！” 只能选一项，也就是说不能多选，也不能发送些无意义的话，至于违反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凌志并不清楚，但他不敢冒险。 那剩下的，只有先遵守规则再说了，选A，还是选B。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不是选择了，就一定会发生自己选择的事情。 如果选择了A，自己是不是就会马上被放出来？凌志不敢肯定，那帮家伙们肯这么好心？ 况且，另外一人跟自己有着相同的境地，那也就是说，另外一人应该也有一台电脑，也可以选A或B。 那如果两人同时选了A呢？ 同时选利己的选择，就一定会出现利己的局面么？ 不！不会！同时利己，凭借那帮人设置这场游戏的恶趣味，那么一定不会让两人轻松走出房间。 所以，不管对方是不是赵施言，自己都应该选B。 凌志不再迟疑，输入B，点击发送。 几乎是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则信息： “恭喜您，您与对方选择了同一个答案，大门将在1小时后打开。” 看到这则消息，凌志心中一喜。 既然选择了同一个答案，那么对方大概率就是赵施言了。 想到那姑娘在自己之前选择了B，凌志心中一暖，不由得暗骂自己想得太多。 不过谨慎一些也好，多想想，也能多揣摩一下那帮人的心思。 既然说是1小时之后开门，那么凌志也干脆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陈峰他们，应该已经满世界找自己了吧。等出了这扇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看如何自救。 毕竟，他可不认为出了这道门，就会万事大吉了。 说起来，那姑娘还是没逃出去么。想想也是，平时姑娘表现得很感性，当时的情况，她大概也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再加上那么多人在那里，她多半走不了。 不过，那帮人竟然敢在公共场合堵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能也跟“一杆台球”的位置有关吧。 虽然自己很熟悉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毕竟很偏僻，除了打台球的，平时很少有人来往。 他们把自己运到这种地方，无疑就是非法拘禁，真的不怕闹大？ 且不说纹身男跟凌志和赵施言都有过口角之争，他做出这种决定，倒是很有黑道的味道。 但白明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全程没有参与围堵凌志的的行动，他到底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球房老板大概率是共谋，设置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把自己关起来？ 如果只是纹身男泄私愤的话，找个地方把自己打一顿不就好了么？现在这样，恐怕有其他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凌志现在猜不到，只能看看出门之后，会不会有更多线索了。 不过话说回来，施言是怎么找到“一杆台球”的？这是凌志最大的疑惑。不过也只能出去之后找机会问问那姑娘了。 凌志躺在床上，思绪沉浮不定。偶尔起身看看电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再百无聊赖地躺回原位。 1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当凌志打算要不要内心默数秒数，估算一下时间的时候，只见大门处发生“嗒”的一声，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 凌志瞬间精神了起来，马上起身，拧动门把手。这次，门顺利打开。 只见门的对面有一间跟自己相仿的屋子，还没有开门。 大厅也不大，没有其他人在。 凌志暂时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仔细打量这间大厅的时候，对面的门打开了。 只见赵施言慢慢探出头，小心地窥探着外面的景象，看到凌志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展露出明显的喜色，马上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朝凌志跑来，扑进凌志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凌志。 “太好了！凌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梨花带雨，染湿了凌志的衣襟。 凌志一时间也有些激动，能确定短发女孩的安全，对于他来讲就是莫大的慰藉。他也没顾上羞涩，紧紧抱住了姑娘。 凌志的眼角也不由得泛起泪光，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平时不是那么感性的一个人，为什么这种时候也会哭出来？ 他擦了擦眼角，为了掩饰尴尬，连忙出声询问道： “那个，施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赵施言松开了凌志，擦了擦脸庞的泪水，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有些奇怪，自己虽然也有哭过，但是也没像这次一样，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淌，根本止不住。 她见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擦干，而且泪水还在像水龙头的水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索性也不管了，在凌志面前尴尬一次也没什么。 “那个，我没事，我挺好的。” 凌志扶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头发，衣服，都没有乱，跟在“一杆台球”门口见到她时的景象没什么差别，他顿时稍稍放下心来。 “那你呢，当时你被球砸到晕了过去，我担心得不得了。现在呢，还疼吗？” 说着用双手转过凌志的身体，仔细打量着他的后脑勺。打算用手碰一下的时候，又有些犹豫，生怕弄疼了凌志。 凌志会心一笑，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 “我没事了，那会儿确实被砸晕了，但是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赵施言也终于止住了泪水，整理好了情绪，开始展露出了熟悉的笑颜： “嘿嘿！不过说起来，我们似乎做了一样的选择呢，凌志。” 女孩用右手轻轻摇着凌志的左胳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是啊，不过，你那屋子里，布置果然跟我一样么？” 边说着，边拉起赵施言的右手，朝着她刚刚所在的屋子走去。 本来凌志就是这么自然的一拉，想跟她一起看看她屋子的摆设跟自己这边有什么区别。然而他拉起来才发现，自己是不是跟她有些过于亲密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赵施言，见她没什么异样，心下也先把那股小忐忑压了下去，暗自安慰自己道： “你抱都抱了，拉个手又怎么了？” 不过这么一拉他才发现，姑娘一直以来习惯戴的手套，今天却没有带来，这倒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凌志印象中，只有跟姑娘初见的时候，见过她不戴手套的样子。 至于她为什么有这个习惯，凌志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这再正常不过。 不过她今天没有戴，到底是过来的时候就没戴？还是那帮人把她的手套摘了下来？ 这件事倒是挺重要的，关乎那群人的目的，所以在进入赵施言的那间屋子之前，凌志提出了这个疑问。 赵施言眼神有些闪烁，轻轻回答道： “那个，我今天本来就没有戴的，不用担心，不是他们拿走的。” “这样么，那就好。” 凌志也不再多问。 凌志走进赵施言的房间，看摆设，跟自己那间没有任何区别。电脑上依然呈现着那个聊天框，没有再出现新的消息。 …… 一小时前。 短发女孩坐在椅子上，看到了屏幕上的几行字之后，毫不犹豫地将B发送了出去。 对于她而言，虽然也有着无尽的疑问，但是，只要能让他有一丝一毫脱困的机会，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因为她相信，他出来后，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 第六十六章 囚徒困境 凌志看屋里也没有其他可以引起注意的东西，再次把注意力回到短发女孩身上，问出了那个他疑惑很久的问题： “那个，施言，说起来，你当时是怎么找到我的啊，你怎么知道我在‘一杆台球’？” 短发女孩的脸色明显慌乱了起来，她扭过头，没敢看凌志，对着另一边墙壁说道： “额，那个，我……我从峰哥那里知道的啊。我进‘8号青春’看到你没在，认出了你的两个室友，他们告诉我你在隔壁，我就过来了啊。” “哦，这样啊。” 倒也合理。短发女孩跟两个峰哥也不熟，她来的话，没理由会在“8号青春”等他。 “唉，不过说起来，当时你要是能把峰哥他们叫过来，人多一些，说不定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你直接冲进来，还是太莽撞了。” 见短发女孩要马上出口辩驳一番，凌志马上接道： “额，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你能……你能第一时间找到我。你当时踹开门的动作可帅了，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那当然，看见你在里面，我怎么能忍住不找你呢？我当时根本没想太多。” “嗯嗯，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做。不过这样也好，把峰哥他们叫过来，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现在他们在外面兴许也能想想其他办法，也算是没有连累他们。” “也是。” 凌志再把刚刚那一小时时间里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以及当下两人的处境。赵施言觉得很对。末了，她又问道： “不过说起来，那帮人设置这个游戏是为了什么啊？” 边说着，边指着电脑。 凌志斟酌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但不一定对，你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没关系啊，凌志你说。” “是这样。据说经济学里有一个博弈论理论，里面提到过一种模式，叫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说的就是。将两个囚徒共犯关到两间牢房里面，每个人都不能和另一个人通信。” “这种情况下，每个人可以有两个选择：坦白或者保持沉默。” “如果两人都坦白揭发对方，那么警方掌握了充分证据，每人都要关上5年。” “如果一人坦白，一人沉默，那么坦白的那人立功，当场释放，沉默的那人要关上20年。” “如果两人都沉默，那么警方没有证据，每人关上1年后释放。” 赵施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应道： “我懂了，凌志，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像是两个囚徒，对嘛？这个我倒是理解。我们同时选了B，就相当于同时沉默。那要是选了其他选项……” “如果我们没有都选B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是凭借1小时后将我们释放这个线索，联想到了博弈论里的这个场景罢了。” “如果都选A，也不一定是我们都关上5个小时，只不过，凭借那帮人的恶趣味，恐怕都选A的话，结局不会比都选B要好。” 短发女孩马上摇摇头接道： “那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都选A的，因为我一定会选B，这样的话，如果你选A的话，那你就能马上出来了啊。到时候你肯定会想办法救我的，嘿嘿！” 凌志有些诧异，这姑娘，就不在意自己选了利己的选项么？不过，按照凌志自己的性子，他也不大会选利己的选项，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为短发女孩对自己的信任而感动。 “哈哈，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也太高看我了，即便是我出来，凭借这道门的坚固程度，我恐怕也无计可施。但我肯定会想办法的，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短发女孩嫣然一笑，她对凌志的这套说法没有丝毫怀疑。 “说起来，囚徒困境的最佳解决方法，应该就是两人同时释放善意，哪怕中间有一个人选择了利己的选项，那么对于全局而言，都是不利的。” “经济学家们提出这套理论，就是想提醒人们，做选择时不要仅仅考虑眼前利益，否则长远来看，对自己仍旧是不利的。” “就像现在这样，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先出来了，凭借我一个人，想要逃出这间大厅，恐怕也并不容易。而且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还是跟你在一起胜算更大一些啊，哈哈！” “嗯嗯，没错，我们齐心协力，没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对吧。” “就是……” 男孩女孩相视一笑，笑声响彻在寂静的大厅当中。 虽然两人还身处困境，但是，他们相信，只要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就能够解决一切难题。 …… 两人交谈过后，一致觉得，当前不管怎样，还是要想办法自救。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大厅，开始仔细打量大厅的摆设。 大厅依然没有窗户，也不大，40平米见方，有一个小卫生间占了2平米左右，其他地方都很空旷。 在墙角堆积着一些东西，两人走过去看了看，都是些桶装水，压缩饼干之类的简单的食物。 大厅尽头有一扇门，凌志走过去推了推，跟想象中的一样，打不开。 不过他仔细观察门锁才发现，这门锁，竟然还是个密码锁！ 密码锁有4位，每一位可以输入从0-9这10个数字。 “这是什么鬼！这帮人，把两个人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玩儿密室逃脱？” 凌志再次对那帮人的恶趣味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赵施言也过去观察了一下，吐槽道： “就是，真没意思！” 不过吐槽归吐槽，两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至于那帮人这么做的目的，出去之后，自然有计较。 要想开门，按照在屋子里面的经验，这附近，应该有线索才对。 凌志再次环顾这间大厅，想找一找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 赵施言在一边翻找着那些食物，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这间大厅也是由一盏白炽灯照亮着。墙壁跟屋子里一样，没有一丝划痕，干净得令人发指。 不过也多亏墙壁干净，很快，凌志就在门旁边的墙壁上发现了淡淡的荧光痕迹。他靠近去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了从上到下排列的三个数字： “-8” “-2” “-127” 嗯？虽然凌志没玩儿过密室逃脱，但是，有数字提示，那当然是重要线索。 不过……这三个数字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为什么是负数？ 再有，4位密码锁，只有3个数字，难道还有一个自己没发现？ 凌志再次环顾大厅，但没再看到类似的荧光痕迹。 “算了，只能先分析下这3个数字了。” 凌志边想着，边叫赵施言过来，请她帮自己出出主意。 “-8，-2，-127。额，好奇怪，完全搞不懂这三个数字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赵施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试着提议道： “难道是取每个数的个位数？” 凌志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不是，否则的话，负号就没有意义了。不过你可以试一试，大不了多试几次嘛。” 赵施言听闻后，点了点头，按顺序选择8、2、7，最后一位有些犹豫不决。 “第四个数字不知道的话，那就填0吧。” 凌志提议道。赵施言最后一位选择0，然后……没有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不是正确的选择么。 “话说，我们不能从头到尾挨个尝试一下吗？即便是不知道线索的话？” “挨个尝试？哦，你是说从0000试到9999吧。” “对。” 暴力求解啊，这倒不是不行，但是，每一位有10个选择，4位，排列组合起来，也有1万种选择，这岂不是要把手按到肿？ “暴力求解太麻烦了，不过，我也暂时没什么思路，你帮我试一下吧，说不定前几位就解开了呢？” “嗯，好！” 赵施言开始殷勤地尝试起来。凌志看了看墙上的三个数字，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赵施言突然“啊”的一声，凌志赶忙问道： “怎么了？施言？” 赵施言尴尬地回过头，向凌志说道： “那个，你过来看下吧，凌志。” 凌志看向密码锁，只见显示密码的电子屏上不再显示数字，而是由几个小字取代： “锁屏10分钟” 凌志顿时一头黑线冒出来。 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太恶搞了！ 等出去了，自己绝对要出一口恶气！ 凌志跟赵施言说道： “看来暴力求解是不行了，还是得动动脑子。” “是啊，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倒是有发现什么，但是……但是对不上规律。”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嘛。” “其实也很简单，这三个数字，学数学的人应该很敏感。” “8是2的3次方。” “2是2的1次方。” “而127……127虽然不是2的倍数，但是跟它相近的128却是2的7次方。” 赵施言突然眼前一亮，夸赞道： “这还不是规律嘛？凌志你能想到这里，我觉得跟答案已经很接近了呢！” “我也觉得可能是有点什么关系，但是，即便是输入3、1、7，那第四位呢？难不成还是0？” “有可能啊！而且127不是2的倍数，那说不定是2的7次方最后需要减1。这样，第四个数字说不定就是-1，而1是2的0次方啊，0当然有可能。” 凌志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有道理啊，不愧是你！” 两人焦急地等待了10分钟。虽然没有表，手机也被收走了，但是，等了差不多的时间后，凌志肯定已经过了10分钟了，于是亲自尝试起3、1、7、0。 什么都没有发生，推拉了一下门，门开不了。 凌志不死心，再次尝试起了3、1、7、1。 还是不行。 场面回到了僵局。 第六十七章 二进制 凌志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这毕竟是最有意义的一个猜想，如果这都不是标准答案的话，那么标准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凌志不敢再试，怕试多了又触动锁屏机制。他慢慢站起身，若有所思。 “额，不是嘛？” 赵施言有点不甘心，旋即上前想再次尝试。凌志想了想，也没有阻止她，大不了再等10分钟。 赵施言把0放到不同位置，或者颠倒次序再次尝试，没有一次成功。很快，第二次锁屏10分钟到来了。 “哎呀，这个破锁，真的是太烦人了！” 赵施言生气地说道。起身后，忍不住用脚狠狠地踹了两下门。 额，这姑娘，还真是倔起来了。 不过别说她倔，凌志自己都凌乱了。凌志提议再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找一遍线索，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于是墙壁上，食物堆里，厕所马桶盖内侧，床板底下，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找到第四个荧光数字。 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的猜测时光。 两台电脑，最后一个数字是2？ 食物堆。对，去数数有多少桶装水，有多少压缩饼干。 桶装水有4桶，压缩饼干有很多，但都分布在6个箱子中。 两人再次将4和6加入解码大军，翻来覆去地试，无一例外，没有一次成功。 两人也想到要不要把127的三位数分别加起来，那就是10。把10拆开，作为3、4位数字，那么密码很有可能就是3、1、1、0。然而并没有成功。 最终，两人坐在凌志那间屋子的床上，靠着墙壁，无奈地想着所有的可能性。 他们已经尝试了很久，拆数字，拆位数，加减乘除，无所不用。然而那道该死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已经疯魔了，凡是跟数字有关的线索，都不打算放过。 凌志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是的，刚刚所有的尝试中，都没有用到负号。可是，可选择的数字只有0-9，又不能选负数，负号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凌志一时间没什么头绪。 面前的电脑还在亮着，眼前的聊天框也没有什么变化。 “凌志，要不我们数一数键盘上有多少个按钮吧。” 凌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还是算了吧，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 “哦，也是。” 赵施言嘟着一张嘴，心情十分郁闷。 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荒唐，但凌志同时也很理解。毕竟人绝望的时候，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想要抓住。 不过，键盘么。 凌志看了看眼前的电脑，心中一动。他坐到桌子面前，用手敲击键盘道： “我们认输了，该怎么出去，请告诉我们密码。” 毕竟是密室逃脱嘛，那逃不出去，我认输总行了吧。 当然，这台电脑并没有输入法，所以凌志是用拼音发送出去的。 发送出去后，半晌，并没有任何反应。 赵施言看了凌志的动作后，也去自己那屋发送了一遍，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应该啊。 既然是密室逃脱，那肯定有逃不出去的应急机制吧。难不成逃不出去，你们就把我们俩在这里关一辈子？ 那显然不可能。 虽然这里有卫生间，也有吃的和喝的，但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候要是没人来补充，那两人岂不是得活活饿死？ 太多的疑问没办法解开了。 不过还好，现在在电脑上发送消息，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他开始了跟假想人的尬聊时间： “你好，怎样才能放我们出去？” “你好，开条件吧，什么条件我们都愿意谈。” “要多少钱？我手机在你们那边，我把解锁密码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取钱。” 凌志单机发送了很多消息，当然，都是用拼音发送的。时间久了，凌志觉得对方可能看起来会不耐烦，所以甚至都用起了英文： “Are you kidding me?”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对方都不肯吝啬一个字。 凌志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眉心都不由得刺痛起来。他起身走向赵施言那屋，看她在干什么。 赵施言也在学凌志，跟对面单机聊天。凌志看了看赵施言发送的拼音，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你好，你们可以放凌志出去，让我留下，让他带赎金回来，这样你们总会放心了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 凌志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他连忙把情绪收起来，擦了擦眼睛，默默地按了按赵施言的肩膀，说道： “算了，应该没用，休息一会儿吧。” 凌志坐在后面的床沿边，思考着墙上那三个数字的含义。 “负数。” “正数。” “负数和正数到底有什么区别？” 凌志不停地在心中盘算着。 “哎呀，凌志，烦死了，要是这台计算机能上网就好了啊，还能搜一下有什么类似的案例没有。” “负数、正数、计算机……” “负数、正数、计算……” “额，凌志，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赵施言在凌志眼前挥了挥手。 凌志突然眼前一亮，猛地站起来，抱住赵施言转了一圈道： “太棒了！施言！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额。 赵施言有些懵。 刚刚凌志猛地站起来，就把她吓了一跳。 后面又把她抱起来，她感觉耳根子都快要羞红了。 不过她并没有反感，看到凌志这个样子，她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么。待凌志把她放下来之后，她没有迟疑地问道： “凌志，你这么激动，是想到什么线索了了吗？” “那当然，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发现不了那个负号的含义。” “你可真是个天才少女！” 赵施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知道这不是重点，旋即把注意力放在线索上： “那你快说说，到底想到什么了？” 凌志坐在椅子上，对着赵施言讲道： “其实很简单。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负数和正数之间的区别，怎么想都没有头绪。刚刚你提到计算机，我才想到，负数和正数在计算机二进制编码过程中，是有区别的。” “啊？有什么区别啊？” 凌志虽然在猜到线索的那一刻，想迫不及待地去门边尝试，但是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毕竟门外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还不如想清楚之后再去开门。 凌志用眼前的聊天框给赵施言做了解释： “你看，8在二进制中是00001000来表示的，也就是2的3次方。” “而-8就是正8的二进制表示取反码11110111后+1，也就是补码11111000。” “而-2就是11111110。” “-127就是10000001。” 看到这，赵施言恍然大悟。抓住凌志的手臂，兴奋地摇摆道： “哈哈！我懂啦，这样的话，就是数木棍的数量了对吧。” 额，木棍么？倒也是。看二进制表示里面有几个木棍，大概就是密码了吧。 见赵施言就要跑出去，凌志赶忙拉住了她，补充道： “哎，施言，先别急。我们想清楚再决定。” 赵施言有些疑惑，问道： “哦？还有什么需要搞清楚的事情么。” 凌志解释道： “有两件事，我们俩想清楚之后再去开锁。” “1. 前三位数可能就是5、7、2了，第四位数还是搞不清楚，不过我们先按0来算。” 赵施言点点头，表示同意。凌志接着说道： “2. 我们出去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对哦，要是外面有人的话，我们得找点称手的家伙防身才行。” 说罢，她便在屋子里找了起来。屋子里当然除了电脑，没什么别的东西，于是她打算跑到客厅再看看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 凌志有些哭笑不得，跟着她走出去，说道： “大厅我们里里外外已经搜索了不少遍了，也没看到有什么趁手的家伙，要不然拿个椅子吧，遇到突然情况，用椅子砸一下好歹还有点效果。” 赵施言眼前一亮，跑回自己的屋子，把那把椅子搬了出来。 “这样，我试试5720，如果成功的话，我稍微开个门缝，看一眼外面是什么情况。如果人多的话，我马上把门打开，你把椅子扔出去，行吗？” 赵施言坚定地点点头。 于是，凌志蹲在地上开着锁，赵施言在后面扛着一把椅子，这个画风……有点不协调。 “滴……” 密码锁响了一声。 凌志心中一喜，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脑中有思绪一闪而过： “没想到还真是跟二进制有关，我早该想到的吧。” “先前的博弈论虽然起源于经济学，但近几年跟计算机结合的也很紧密，生成了一门叫做博弈学习的学科。” “博弈论、二进制，设计这个密室的人是个学计算机的？那到底会是什么人？” “除了室友跟实验室同学外，自己也没认识别的学计算机的人了啊？” “难道是白明和纹身男？他们俩怎么看都不像是懂二进制的人，我到底得罪了谁？” 凌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是开门在即，他不得不强行压下疑惑。再怎么样，先逃出这里再说。 凌志打开了一道门缝，往外看去。视野之内没有什么人，但是看到了一张中式球台。 “外面就是球房？但这个环境看起来不太像‘一杆台球’。是在某人的家里？不排除这种可能。” 凌志大着胆子把门缝开大了一点，探出了脑袋。 球桌旁边有两张沙发座椅。其中一张座椅上坐着一个人，低着头，没什么动静。 “只有一个人么？那倒是挺好解决，也不用椅子，双人合力，总不可能连一个人都解决不了吧。不过，那人的身形怎么有点熟悉？” 凌志松了口气，正打算告诉赵施言只有一个人，自己先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那人抬起了头。 凌志看了眼那人的脸，猛地缩回脑袋把门狠狠地关上，大口喘着气，身上冒着冷汗，跌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如果排除他看错的可能的话，沙发座椅上的那人，正是英式台球六届世锦赛冠军得主： 罗尼·奥沙利文！ 第六十八章 罗尼 罗尼·奥沙利文，75年出生，92年转职业，跟马克·威廉姆斯和约翰·希金斯并称为斯.诺克75三杰。 在他长达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里，斩获了无数荣誉。然而最令人称道的荣誉，无过于六届世锦赛冠军。这项纪录，仅次于台球皇帝亨得利的七冠。 如今的奥沙利文70多岁，早已退役多年。偶尔还会有他的日常新闻，但是极少在镜头前露面了。 虽然凌志的偶像是丁俊晖而不是奥沙利文，但是奥沙利文流畅的击球风格和节奏，也让他佩服不已。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见到奥沙利文，凌志兴许还会感到很荣幸。但此时此刻见到他，凌志只会感到疑惑与恐惧。 原因很简单，罗尼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罗尼应该在鹰国，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华夏了？自己不知道？还是说，自己被无声无息地运到了鹰国？ 我们到底昏迷了多久？从体感时间来看，最多一晚。一晚上时间，横跨欧亚大陆？这怎么可能！ 从台球厅到花城机场，再到希思罗机场，再到关进密室，整个过程，无论怎么想，谋划再怎么缜密，1天时间都搞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者那人看起来并不是70岁的罗尼，而是只有30岁！ 当一个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的人出现了，那么，人通常先会怀疑自己看错了，然后会怀疑对面可能是假的。 而如果觉得都没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 “凌志，你怎么了？” 两个人都有问题。 “凌志，你没事吧！” 至于有什么问题？凌志不知道。他捂住脑袋，闭上眼睛，身体颤抖，心情复杂，根本冷静不下来。 “凌！志！” 就在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凌志的肩膀。紧接着，赵施言贴住了凌志的后背。 她的眼神充满了慌乱，没有尝试亲自打开门看看门外到底是什么，而是率先安慰凌志道： “没关系的凌志！没关系！有我在呢！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凌志猛地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身后柔软的触感，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随即感觉不太对。 自己平时应该还算比较能沉得住气的那种，但是刚刚却感到无比的恐惧，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自己因为环境过于压抑，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了么？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先镇定！镇定！冷静下来！ 其实凌志一直都能感受到，赵施言跟自己在一起时的那种安心感。假如自己崩溃了，她恐怕心里也不好受。 他缓缓镇定了下来，摸着短发女孩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强颜欢笑道： “抱歉，施言，我刚刚有点失态，让你担心了。” 短发女孩摇摇头道： “没事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凌志甚至听到了一丝微微的啜泣声，心中十分愧疚，刚才应该属实把她吓得不轻。 “对了凌志，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啊？那么慌。” 短发女孩来到了凌志前面，跟他相对而坐。双手紧握着凌志的手，担心地问道。 凌志整理了一下语言，目光闪烁，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看到的应该是……应该是……‘火箭’……” “‘火箭’？哪个‘火箭’？啊……” 赵施言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说奥沙利文？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怎么也想不通。你可以看一眼，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说完，凌志站起身，退在一旁。 赵施言也没墨迹，学着刚刚凌志的样子，悄悄打开了一道刚好能探出脑袋的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关上了门，瞪着大眼，跟凌志说道： “确实是奥沙利文，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坐在沙发上瞪着我，吓了我一跳。” “是么，看来他坐在原地没动。” “哦，不过，好奇怪啊……” “是挺奇怪，你怎么想？施言？你觉得奥沙利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不到。他不是应该在鹰国么？什么时候来华夏了？还有，他跟那帮把我们关在这里的家伙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也在想。按理说，奥沙利文绝不会配合非法拘禁这种事情。他出现在这里，看来是个谜。” “而且我印象中，他年纪不是应该很大了么？怎么我感觉他跟我看录像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呢？” “这也是我疑惑的一个地方。我觉得，说不定是有人假扮他，玩儿什么play。” “哦，也不是不可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他刚刚既然没走进来，说明暂时没有敌意，我们慢慢走出去，看看他怎么说。” “行。” 凌志整理了一下心情，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赵施言紧随其后。 眼前这个房间也充满了亮光，只不过并不是白炽灯照亮的，而是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虽然有阳光照进来，让凌志稍稍心安，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反而觉得屋子里的温度稍稍下降了一些。 凌志大概扫了一眼。窗户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勉强能分辨出是白天。 房间对面有一扇门紧闭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旁边靠墙的位置，天花板垂落下一个大型机械臂，尾部有一个圆形的大钢圈，旁边有两道小机械臂，也分别戴着一个小钢圈。看大小，大钢圈刚好够脖子塞进去，小钢圈刚好够手臂塞进去。看起来很瘆人。 一张中式球台摆在面前，球堆已经摆好了，也不知道谁的家里能摆下这么大一张球桌。 附近有着球杆架，有5根球杆在里面。 旁边沙发上的“奥沙利文”慢慢站起身，看着他们二人，并没有说话。 凌志鼓起勇气，走上前向这个人问道： “你是谁？” 那个疑似“奥沙利文”的人没有说话，慢慢地朝两人走来。 凌志瞬间如临大敌，将赵施言护在身后，想着要不要拿起旁边球杆架上面的球杆防一下身。 然而那人只是从两人面前经过，顺手拿起球杆架上面的一根球杆，站在开球线前，将白球发力击打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跟他打一局？ 凌志并没有放弃，继续问道： “你是罗尼先生吗？” 那人没有回应，开球竟然进了三颗全色球，自顾自地开始继续击打下一颗。 凌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如果对面是真货，那自己说中文，人家岂不是听不懂？ 于是凌志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继续打着球。 赵施言见那人没有回应的意思，大着胆子走近他，问道： “那个，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呢？” 那人不为所动。打进第4颗全色球之后，第5颗球没走到位，于是强行进攻，没能打进。 凌志嗤笑了一声。这水平，绝不是奥沙利文的水平。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要不是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那多少，还能制定一下计划。 那人没打进，站在一边立着球杆，也不说话，似乎是等着两个人继续击球。 凌志此时得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人的长相。 如果说这人是假扮奥沙利文的话，找的面皮未免也太像了。 鹰钩鼻，深陷的眼眶，立起来的发型，加上黑色的职业比赛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 除了不说话以及刚刚打丢的那杆球不像奥沙利文之外，这人伪装简直到了完美的水平。 凌志没理他，向着另外一道门走去。 那人没有阻拦。 这道门没有把手。凌志推拉了一下门，打不开。 自己把自己锁在里面？钥匙在他身上？不对，这门没有钥匙孔，也没有明显的感应装置，那他怎么开门？ 无数的疑惑盘旋在脑中无法解开。 赵施言也在四处打量着这间房间，没有理睬那个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动弹。 凌志转过身，对他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奥沙利文，说吧，你是谁？” 寂静。 “你想让我们陪你打一局？打赢你就能出去？” 寂静。 凌志分析着此时此刻的情况。 这人明显是想让自己跟他打一局。那假如跟赵施言双人合力把他放倒，会发生什么？ 从囚徒困境，到二进制密码，再到现在，那帮人是不是一直知道自己的进度？如果是，那么放倒他，会不会激怒那帮暗中监视自己的人？ 看门上的样子，在他身上找到开门线索的可能性不太大，或许是他知道怎么开门？ 如果是这样，放倒他，或许更加得不偿失。 凌志还是暗自放弃了武力解决的打算。既然他不说话，那么，似乎就只能按照既定规则来，跟他打一局，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想好了既定策略，凌志并没有着急上前击球，而是跟赵施言并肩站在一扇窗户前，看着外面。 “凌志，你说我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啊，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嘛。” “确实，看样子不是在陆地上，可能这间房子建在山上？山上雾大，看不清楚外面？” “哦，倒是有可能。这扇窗户似乎被锁死了，也打不开，看来从这里是逃不出去了。” “而且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冷。我听说海拔每上升100米，平均气温就会下降0.6度，所以，我猜这里海拔恐怕不会太低。” “哦，我说怎么这么冷，如果是在高海拔，那倒是能说得通了。” “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们还是按照规则，向他挑战比较稳妥。你觉得呢，施言。”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打赢他的话，或许他就会给我们开门？” “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我只是觉得不能什么都不做。而直接诉诸武力，我怕激怒某些人，带来一些不可预测的变化。” “嗯嗯，确实。那要不要我打头阵，试试他的斤两？” “不，还是我来吧，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儿，顺便再帮我观察观察这个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没观察到的细节。” “行，我听你的。” 两人达成了一致后，凌志拿起球杆架上的一根球杆，寻摸到球桌上放置的一枚巧粉，擦了擦皮头，对着那人笑道： “您好，奥沙利文先生，请多指教。” 第六十九章 炸清循环 凌志观察了一下局面。全色球有一颗在袋口，花色球竟然有4颗贴库，这局面，实在是……太扯了。 但是扯归扯，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凌志尝试去将一颗边库球翻袋，但很可惜，并没能翻进。 接下来，那人很干脆，先将袋口一颗全色球打进。接下来很顺利，清掉另两颗全色球和黑八，拿下这局。 凌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做到两杆解决战斗，这实力，不可谓不恐怖。虽说开球有些运气，但是足以让自己对他重视起来。 那人自顾自地开始捡球，凌志也帮他一起。赵施言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房间里面的其他摆设。 虽说“奥沙利文”为他摆球，他隐约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默念： “这人是假的，这人是假的……” 那人摆好球之后，凌志站在开球线前，一马当先，将球堆开散。 没有球打进。 凌志站到一旁，等着他继续击球。然而令他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击球，而是将台面上的球一一收拢，继续堆成球堆的形状。 额，这是什么情况？ 赵施言也注意到了这边，走过来说道： “咦？他摆球都不用三角架的吗？” 赵施言一提醒，凌志才注意到，那人似乎先前就是用手臂来聚拢成三角形球堆的形状的，只不过刚刚他也没在意，球摆成什么样都没所谓。 现在他环顾四周，还真没发现有三角架。 “确实。不过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重新摆球？” “嗯……难道说，他的意思是，只能是他开球？” 经赵施言一提醒，凌志觉得很有可能。于是站在一边，继续观察。 果然，那人摆好球之后，来到开球线前，将球堆开散，依然是有3颗全色球入袋。 “我去，这运气，真好。” 凌志吐槽道。然而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开球之后散开的球形，怎么他妈的跟上局一模一样？ 凌志凌乱了，不过转而想到，自己摆球，自己开球，最后开出的球形类似，确实是有这种可能的。 在中式台球中，在没有裁判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对战的双方互相给对方摆球，其原因就是防止自己给自己摆球时动一些手脚。 比如在日常练习的过程中，把三角形两个角的球离球堆摆一些固定的空隙，然后不断地尝试到底摆多大的空隙会比较容易进底袋。 如果掌握了这些技巧，那么自己摆球，自己开球，那就非常容易开球进球。 凌志并没有专门研究过这种技巧，他只是听说过而已。但是开球进球也就算了，进3个也就算了，进完球之后的球形竟然跟上局这么像，这过分了吧！ 凌志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打着自己的球。 也是，不该指望这人说话的。 凌志站在一边默默地等着，等待着他的第5颗球失误。 然而这次，他似乎有了经验，第5颗球并没有失误，而且打进后，直接一杆清台，连上手的机会都不给凌志。 凌志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站在一边，看着那人继续捡球。 “额，凌志，他也太厉害了吧，直接炸清，我们玩不过他啊。” “是这样，不过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他既然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必须在几盘之内赢他的局数限制。” 虽然现在还有很多顾虑，但是两人也暂时没有更多的线索，只得继续站在一旁观战。 接下来，第3盘，第4盘，第5盘，那人继续炸清。 这3局球，凌志其实有尝试过自己为那人摆球。 但如果自己一直站在底库附近的话，那人就默默地站在一边，并不行动。等到自己离开之后，那人就会上前，继续用手将球堆摆成跟前几局一样的形式。 凌志觉得阻碍他摆球不是办法，不能推进密室进程，所以还是放弃了自己摆球的打算。 你别说，光看他这种操作，再配合上奥沙利文的外观，凌志有时候还会恍惚觉得眼前这人可能是真的。 毕竟，这个人的击球出杆动作跟奥沙利文简直神似，特别是沉大臂的习惯，简直跟几十年前的奥沙利文一模一样。 但凌志同时又很清楚，他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赵施言已经替他说出了答案。 “哎，凌志，他该不会是机器人吧。” 赵施言自然也观察了这3局的球形。且不说每局开球进的3个全色球，就是开球之后的球形都十分神似，肉眼几乎看不到差别。 所以赵施言提出这个人可能是机器人的时候，凌志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也这么觉得。 而且这样一来，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为什么这个人不说话？为什么他坚持要自己摆球，自己开球？为什么他开出的球形如此相似？以及： 为什么他是奥沙利文30岁的样子？！ 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就说得通了。 但解释了一些问题，又会产生新的问题。 这个机器人是哪家公司生产的？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它与白明那帮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这些，凌志暂时得不到答案。 思索间，那“人”又开了第6盘球。 凌志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在第一盘失误，有可能是给自己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可能是机器人，那么之后出现失误的概率应该会很低，这盘大概也会顺利清台。 但凌志并没有打算放弃，即便是上不了手，他也在尽力观察着这个“人”的出杆，发力，选球等等，希望能窥见更多的蛛丝马迹。 很快，那“人”清到了他上手后的第5颗全色球。 按照前4盘的经验，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失误。但令凌志意外的是，机会恰恰就此到来了。 那“人”打第5颗全色球时打厚了很多，这引起了凌志的警觉。 他回忆起前4局球时那“人”的状态，每当那“人”打到第5颗全色球的时候，似乎并不是空心打进，而都是挂袋角进。 而这盘球，白球打进第4颗全色球后，走到的位置相比前4盘，稍稍少了一些。 那也就意味着，那“人”必须要打第5颗全色球更薄一些的位置才能进球。 如果说，这颗球打得偏厚，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瞄的始终是同一个位置，又或者，他没有让点？ “哎，凌志，你说，我们要不要尝试从他身上搜一搜？如果他是机器人的话，也不知道会对我们是什么反应？” 赵施言的话语打断了凌志的思绪。凌志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还是要小心，慢慢靠近他，看他怎么行动。” “好。” 赵施言慢慢靠了过去，凌志从那“人”背后包抄。 以前面的经验来看，那“人”并不会主动攻击二人，所以，也不知道二人主动靠近他，他会怎么办。 赵施言打算去碰一碰那“人”手中的球杆，没想到那“人”后退了一步，正好快要撞到凌志。 凌志打算趁机摸一摸他的后背，看看他是什么材质，没想到刚摸到一会儿，还没感觉出什么，那“人”猛地一转身，退到了旁边。 意思是不让碰？ 你不让碰，我们偏要碰！ 凌志和赵施言对了下眼神，同时点了下头，以犄角状夹击那“人”。 很快，那“人”被逼到了墙角。 正当凌志和赵施言以为志在必得的时候，那“人”忽然朝两人挥动起手边的球杆。赵施言眼疾手快，拉着旁边的凌志往后跳了一步，堪堪躲开这一杆。 “喔！好险好险。” 赵施言拍拍胸脯说道。 “是啊，看来他是有些预警机制的。” “对啊，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用强！” 凌志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 “我还是觉得不行。你注意到没有，自从我们开始密室逃脱之后，我们遇到的一切都是自动控制的，似乎有程序安排好了一切一样，就连他也不例外。” 凌志指着那“人”说道。 赵施言点了点头，等待着凌志的下文。 “也就是说，这个‘人’或许相当于游戏中的NPC的角色。” “我们把他放倒，我觉得倒是容易。但是，放倒之后呢？如果我们从他身上什么都没找到，那又该怎么办？” “放倒之后，如果不小心损坏了他的某些部件，他起不来了，那是不是就无法通关了？” 赵施言没有回话，似乎也在思考怎么办。 “我们从开始到现在，没有遇到一个活人。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 凌志顿了顿，继续道： “那就是，在我们逃出去之前，都不会遇到任何活人了。” 赵施言点了点头，赞同了凌志的意见。同时接道： “嗯，所以凌志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贸然破坏这个游戏的游戏规则，否则，就可能很长时间都出不去了，对吗？” “是的。所以，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碰到他，那我们就不碰，好好想想这个球局该怎么破局比较好。” 两人一番交流后，暂时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人”见两人离开，便重新站到了离球桌不远的位置。 凌志再次拿起球杆，站到球桌前，开始重新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顺着刚刚的思路继续。 如果他不会让点的话，那么，或许…… 凌志计上心来，不动声色，还是按照原计划，朝着翻袋的角度去击打。 贴库花色球被解开，但并没能翻进中袋，不过好在停到了台面中间。 虽然没能打进，但凌志有意识地控制了下力量，使得白球停到了底库，靠台面中间一堆花色球，挡住了顶袋的袋口全色球。 虽然没能挡住所有的全色球，但是，已经足够了。 凌志想的很简单。既然机器人可以通过袋口球控制力度叫位，那么，自己把袋口球挡住，看看AI会怎么选择。 如果击打其他两颗的话，那么，以他不会让点的习惯，他很有可能打不进任何一颗全色球。 然而下一刻，只见那“人”瞄准了库边的一个点，果断发力。 白球弹一库后将顶袋的全色袋口球撞进。 看到这一幕，凌志再次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第七十章 相濡以沫 不管这个机器人是哪家公司生产出来的，凌志都很佩服这项技术的发明人。他也相信，未来有一天，台球机器人很可能会普及到各大球房。 在这场球局考验的初开始到现在，凌志能感受到，这项技术还不太成熟。 机器人只能尽可能击打自己熟悉的球局，熟悉的角度。如果改变较大，他似乎就不会打球了。 刚刚一个看似不是很难的薄球，他打得很厚，很可能说明他直接朝着白球与全色球的进球撞击点打去，而并没有让点。 白球在碰到目标球时，会有一个撞击点。如果说只有碰到这个撞击点才能进球的话，那么在白球没有击打出去时，如果直接朝着那个撞击点所在的方向打去，毫无疑问，会打厚。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白球会提前碰到目标球，而不会碰到进球撞击点。 所以在击打每一颗角度球的时候，在瞄准目标撞击点的同时，都要稍稍朝打薄的方向偏移一下，这就是让点。 照这样推理，只有直球是不需要让点的，其他任何角度球，理论上都需要让点。 但也只是理论上。实际上，半台球15度角以内，即便是不让点，对于准度其实都影响不大。但若是想空心打进，而不是挂袋角进，那还是要让点。 至于每颗球让多少，那就要看选手们的经验了。但一般情况下来讲，进球角度越大，需要让点越多。 开发这款机器人的专家或许很懂球，但他没办法把选手们的经验化为数据，所以机器人不会让点，凌志倒觉得可以理解。 至于他刚刚选择一库解进袋口球，凌志确实感到很意外。 正常情况下，选手们不会这样选择，因为解进袋口球之后，白球一般会停在袋口，不好连接下一颗球。 所以还不如尝试打一打难度球，把袋口球留到后面，方便走位。 然而，机器人却不走寻常路，这让凌志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害怕自己的推断错了。 既然他敢这么选择，那么可能也会有后手。但此时白球确实停在顶袋袋口，另外两颗全色球虽然都在上半台，但进球角度都超过了30度，他有什么后手呢？ 只见机器人瞄准了靠近中袋的一颗全色球，出杆之后，白球还是撞到了全色球很厚的位置，全色球甚至连中袋袋口都没摸到。 看到这里，凌志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偏差，只不过可能由于程序的设定，机器人必须想办法按顺序打进顶袋袋口球而已。 但打进后怎么办，程序似乎并不能给出标准答案。 先前第一盘球，由于机器人可以直接看到顶袋袋口球，所以打进之后可以走到另外两颗全色球舒服的位置。 而这局，机器人在凌志的布局下，逐步走入了陷阱。 仔细回想一下机器人打的这几盘球，他确实都走到了几乎不用让点的位置来击打目标球。 想到这里，凌志愈发笃定自己想法的正确。 很好，既然他不会让点，就意味着不会打薄球，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布一下局。 “哦？凌志，这个家伙似乎准度不行了唉。” 凌志点点头，说道： “确实。我大概摸清楚了他的规律了，果然程序写的还是有很大bug啊。” 凌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机器人，想着如果自己是设计者的话，究竟怎样才能判断让点多少。 不过他旋即便清醒过来，想着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接下来几杆，凌志有意识地逐个撞开边库花色球，同时把白球控制到合适的位置，使得白球需要击打全色球很薄的位置才能进球。 而机器人也不负众望，接下来没有打进任何一颗全色球。 不久，凌志顺利打活了所有花色球。之后也没有用“强者思维”强迫自己一杆收，而是采取了他习惯的推袋口战术。 于是，在凌志的稳健战术下，机器人成功输掉了这局！ 在凌志打进黑八的那一刻，只见那扇紧闭的房门“咔”的一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耶！凌志你太棒啦！” 赵施言一喜，赶忙过去尝试开门，然而奇怪的是，门并没能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啊，凌志，应该有变化才对啊。” 凌志皱了皱眉，过去看了看，推拉了一下门，回应道： “我也不大清楚。” 凌志转过身，看看机器人准备做什么。只见机器人默默地走到了沙发座椅那边，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哎，凌志，你快看，你快看。” “怎么了？” 只见赵施言指着门缝对着凌志说道。 凌志朝门缝一看，隐约可见还有两道锁横在那里。 这什么意思？打赢他一场，就打开一道锁？那是不是意味着还要打赢他两次？ 打赢他两次那倒是不难，关键那家伙现在撂挑子不摆球了啊！ 凌志瞬间脑前缠起了一堆黑线。 难道说，破局的关键并不在机器人身上，而是在…… 凌志看向了墙上的那个禁锢装置，旋即摇了摇头。与其说那玩意儿是破局的线索，倒不如说像是地狱的勾魂索，怎么看都不是关键。 “哎，凌志，你觉不觉得这房间有些变暗了唉。” “嗯？” 不得不说，要不是赵施言提醒，凌志还真没注意到。 此时，大厅那边的白炽灯光已经透过大厅的门缝照射到了这间房间，这说明光线确实变暗了。 两人站到窗户旁往外看去，能感受到这股“白雾”造成的雪盲症的效果变差了，看样子，阳光确实在渐渐消失。 而这间屋子并没有白炽灯，难道说，到了夜晚，机器人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凌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赵施言，赵施言兴奋地继续猜想道： “嗳，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看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说的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两人慢慢走近机器人，然而快要到跟前时，他似乎有所察觉，瞬间启动了预警模式，将球杆横在身前，阻止两人继续前进。 两人只能暂时作罢。 既然机器人休息了，两人也感觉此刻无事可做，在困境下也没心思练球，就暂时放松了下来。 赵施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乎有些累了。凌志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凌志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走出电脑房间，再到走出大厅，再到台球室内各种挑逗机器人，最终战胜机器人，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虽然手边没有表，但从体感时间来看，凌志觉得差不多已经过了两晌的时间。所以此刻天色渐晚，也在情理之中。 “哎，凌志，既然他不玩儿了，那我们暂时休息一晚？明天再战？” 凌志其实也觉得略微有些疲惫，于是点点头，说道： “行，就这么办，看看明天阳光照进来之后，这家伙还会有什么变化没。” “嗯。” 于是两人回到了大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口水，就打算暂时回房间躺着休息。 凌志犹豫了一下，对赵施言说道： “那个，施言，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额，说出来感觉好奇怪，好像是两个同居的情侣互道晚安一样。 不过凌志马上甩掉这些念头，正打算回自己那间房，只见赵施言默默地拉住了他。 “那个，施言，还有什么事吗？” 赵施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我不想和你分开。” 凌志没听清，凑近了一点问道： “啊？施言，你刚刚说什么？” 只见赵施言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想和你待在一个房间，我想明天醒过来时的第一眼，就看到你！” 凌志有些愣神儿。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最近一个月的相处已经变得很亲密了，但是凌志从没想要主动占姑娘的便宜，总是下意识地跟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不过，在一间房里休息么。也是，虽然姑娘这么提议有些突然，但毕竟现在是特殊情况。所以凌志笑着回应道： “也是。说起来我也一样，如果第二天醒过来，突然找不到你了，想想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赵施言弯起了嘴角，一改之前庄重的脸色，笑嘻嘻地摇了摇凌志的手，说道：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想。” 凌志感到一阵安心。 仔细想想，从苏醒到现在，如果没有她在身边陪伴的话，自己恐怕连这间大厅都不一定出的去吧。 至于在一间房里休息的事，床让给姑娘，自己在椅子靠背上斜躺着就够了。特殊时期，不能要求太高。 凌志用胳膊牵着姑娘的手，进入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 赵施言侧身躺着，脸对着墙壁，兴许是天花板上照射来的灯光太过刺眼，让她仰头躺着不舒服。 凌志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傻傻地发呆。 屏幕上并没有任何新的信息显示，也没有电量耗尽的迹象。 两人隔空背靠着背，久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重，赵施言说话了： “凌志，你说，我们能出的去吗？” 凌志回头看着她，说道： “没问题的。虽然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设计这间密室的人，可能是个计算机专家，但是他并不是很懂球。” “明天看看情况。如果能顺利利用机器人的漏洞，赢下他两局应该问题不大。” 凌志把自己的一些推测跟赵施言讲了讲，讲完后，赵施言回应道： “哦，不过说起来哪家公司有能力生产这样的机器人呢？” “我也想不到。但看到那个机器人的外皮模仿奥沙利文模仿得很像，我猜有可能不是华夏公司，有可能是国际上的某家公司，甚至有可能是WST（注1）亲自研发。但是……但是……” “但是为什么，对吧。” “没错。为什么会拿我们做实验？这家公司和白明那帮人又有什么关系？太多讲不通的地方了。” 赵施言也想不通，所以并没有回话。 两人再次沉默了一会儿，赵施言翻了个身，说道： “害，想不通就不想了，等以后出去了，自然会有答案。” “嗯。” 其实说实话，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出去，凌志心中并没有底。虽然他用言语安慰着赵施言，说一定能出去，但是看大厅里压缩饼干和桶装水的量，却能维持他们生活好一段时间。 打开中八台球室的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外面就是出路了？凌志其实并不是很乐观。 但是，凌志却并没有从赵施言身上感受到任何悲观的情绪。并且从她的言语之中，也没有感受到她会觉得两人未来会出不去。 凌志知道，这是短发女孩阳光的那一面。 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信任。 他不禁握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安全地带她出去。 “哎，凌志，话说回来，你刚刚是怎么找到那个机器人的漏洞的啊。” 凌志回过神来，松开了拳头，对着她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他不会让点……” 凌志跟赵施言说着当时的所思所想，赵施言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虽说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讨论。此刻心弦放松下来，暂时也有时间复盘一番。 “总之，明天他要是还是同样的套路，想赢他应该没那么难。” 说完后，赵施言“嗯”了一声，没有再回话。 凌志回头看了看她，以为她是困了不想多说话，也没在意，正打算靠在椅背上眯眼休息时，赵施言说道： “那个，凌志，你要不也躺上来吧。” 凌志停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 “额……这个，怕是不大合适吧。再说了，床太小了，也容不下我们两个人，我在椅子上靠会儿就行。” 凌志回头看着她说道。 短发女孩向他这边侧过身，嘟着嘴说道： “哈？容不下我们？你什么意思？凌志。你是嫌弃我太胖了嘛。”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我是怕你嫌弃我……” 凌志把头正过来，用蚊蝇般的语气说道。 “嘿嘿！” 只见赵施言往墙那边稍微挪了挪，脸紧贴着墙壁，说道： “既然你不嫌弃我，那就上来吧！我已经把地方给你腾出来了，快嘛快嘛！” 凌志听到她声音闷闷的，回过头，看到她已经脸贴住墙壁了。他叹了口气，想了想，用椅子抵住房门，然后背靠着赵施言，躺了上去。 床确实很窄，但是两人都侧身躺着，还是能容得下的，甚至两人之间还能空出点空隙，不过这也是凌志拼命把身子贴在床沿的结果。 凌志闭上了眼，开始酝酿睡意。 过了大概半小时，他隐约感觉又变冷了一些，胳膊不由得抱住了身子，摩擦了一下，给自己取暖。 可恶，那帮人也不给个被子。万一被冻死了，他们千辛万苦把我们运到这里来，不就没意义了？ 凌志心里吐槽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背后一阵翻身的声音。 “那个，凌志，我……我能抱你一会儿么？我觉得……我觉得有点冷……” 凌志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额，凌志，你睡着了？” 凌志默默地翻过身，跟她眼神对视。旋即两人默契地双双用单手抱住了对方的背部，鼻尖贴着鼻尖，嘴唇只有一丝之隔，相顾无言。 凌志看着她的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感觉世间所有的湖光山色，秀美山河，都不及她的星辰大海。 凌志本想多欣赏欣赏她眼中的那道光，不过思绪很快被姑娘打断了： “凌志，你看着我干嘛？怎么不说话？” 啊？你不是也在看着我么？这…… “我……我……这……这里刷不了牙，我怕嘴里不好的味道传给你。” 凌志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嘻嘻，你不用担心啦，我不是也没刷牙么。” “那你就不怕让我闻到你的口臭？” “不怕啊！互相伤害啊！哈哈……” “你这死丫头！” “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起外号了？” 赵施言瞪着凌志，生气地削了凌志的头皮一下。 “你也能给我起外号啊。” “嗯……嗯……” 姑娘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凌志……凌志……那，要不就叫大侄子吧，哈哈，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贴心个毛线，你又趁机占我便宜。” 凌志没好气地说道。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拥，互相调笑着，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相濡以沫…… 注1：WST指世界斯.诺克巡回赛官方组织的英文简称，前身是世界台.联。 第七十一章 残局 第二天，凌志率先醒来，看到姑娘还被自己抱在怀里，心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相拥了一夜，但是感受着温柔乡的触感，凌志还是舍不得移开身子。 不过说起来也挺奇怪的，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的视觉、听觉、触觉都没问题，偏偏味觉和嗅觉不是很灵敏了。 其实昨晚凌志就有此疑问，不过他也没当回事。 压缩饼干吃不出味道，也正常，本来也没什么味儿。 口臭什么的，其实都是开玩笑的，凌志没觉得自己和姑娘有口臭。 而跟姑娘紧紧相拥时，意外地也没有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恐怕是自己鼻炎又犯了吧。 今早他再次想起了这些疑问，是因为……他没有起那种反应…… 眼前的姑娘绝对是个可人儿，秀美的脸庞和飒爽的眉宇，再加上如此近的距离，自己此刻早已心神荡漾，可身体却很不诚实。 凌志肯定自己是性别男，爱好女。有异性入怀，虽说自己没什么坏心思，但是身体未免也太平静了。 不过，想起昨天的种种，比如情绪激动流出眼泪，过于恐惧身体颤抖，味觉嗅觉失灵，再加上没有诚实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跟平时的自己表现的不一样。 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凌志决定也学姑娘一次，思想上躺平一会儿。 再加上有这么好的温柔乡，想事情多煞风景。 凌志看了看姑娘的睡脸。虽说以前也看过，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还是头一遭。 只见姑娘檀口微张，流着些口水，莹润的嘴唇如玫瑰花瓣一样透红，有节奏地往凌志的脸上吐着气。 凌志有些忍不住，微微靠近了些姑娘，跟她唇齿相贴。 凌志感觉自己的世界安静了许多，他默默地感受着此刻的温存，感受着此刻的美好，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带给自己的抚慰。 过了一会儿，他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嘴唇，不想让自己占姑娘太多便宜。 说起来他都觉得有些震惊。自己刚刚那一刻真的没想太多，完全任着自己的感觉来。 不过他并不后悔，即便姑娘以后知道了，应该也有办法让她原谅自己吧，比如……接受她给自己起的外号？ 他心中取笑了一下自己，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又过了一会儿，赵施言“嗯……”的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凌志后，开心地说道： “凌志，你醒了啊，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你还冷吗？” “不冷了啊，感觉好多了。昨晚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呢。”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后，来到大厅吃了点东西，很快，又回到了中八台球室。 眼前的房间已经亮了起来。只见机器人缓缓起身，走向球桌。 凌志本以为他要摆好球堆，没想到他只拿出一个全色球5号球放在下半台右侧边库的中间，1号球放在右边底袋袋口，白球放到下半台的中心点，跟5号球的连线基本垂直于右边边库。黑八放在右侧顶袋。 放好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站到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凌志有些疑惑，这是让自己解残局？ 这局面，自己不可能是花色球。直接打进黑八就赢，那岂不是太容易了？ 不过为以防万一，他还是上前尝试了一下。 没有意外，直接打进黑八后，机器人将黑八拿了上来，又摆回了右侧顶袋袋口。 “额，凌志，这个局面该怎么解啊。” 凌志想了想，平静地说道： “其实要解这个局并不难，如果可以无限次解的话，其实我们可以试错的。比如……” 凌志上前朝着打进1号袋口球的方向比划了一下，继续道： “打进1号球，低杆弹一库走到5号球上面，这样的话，之后只需要打进5号球就行了。如果一次打不进，那尝试多次，总可以打进一次，这样，这个残局就解开了。” “这主意不错唉。那个，凌志，这次要不让我来吧，昨天你承担了太多了。” 虽然凌志并不觉得自己承担了很多，但是，试试就试试吧，反正试试又不会逝世。 接过凌志手中的球杆，赵施言站在白球前，长舒了一口气，趴下后，瞄准低杆的位置，发力打进1号球后，白球弹左边一库顺利回到了右边边库。 凌志微微点了点头，赵施言这杆球发力很透，甚至力还大了一些，白球撞击右边边库之后，还往外弹了一些距离。 虽然5号球不是直线球了，但是应该问题也不算太大。只不过因为两个人都是右手出杆，所以这杆球的击球姿势可能会比较别扭。 “额，凌志，对不起，我走得太多啦。” 凌志不以为意，说道： “没事的，实在不行你用左手。” “哎呀，这么重要的球局，用左手怎么能行呢。” 只见赵施言走到右边边库，使劲把身子探向台面中间，想把球杆对准击球方向，但是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丝。 凌志看了看旁边，也没架杆。这帮人也真是，设计个密室考虑得如此不周到！ 凌志开玩笑说： “要不我把你抱上去吧，反正也没人监督我们损没损坏球台。” 赵施言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凌志一眼。想了想，还是来到左边边库，选择用左手击球。 出杆之后，5号球顺着边库朝右边底袋滚去，在袋口左右晃了晃，并没能打进。 机器人上前，打进右侧顶袋的黑八。 “哎，挺可惜的，不过没关系，可以再……” 话还没说完，凌志感受到了地面传来了一阵震动。 凌志有些奇怪，他看向地面，只见左边边库下面的3根立柱随着他们所在的地板砖缓缓下沉，下沉了大概3-5厘米后，停了下来。 凌志心中顿时有无数只羊驼在奔腾！ 这关还特么带倾斜角度的？这还怎么打？ 凌志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那位计算机专家的恶趣味。旁边赵施言也忍不住说道： “啊？每尝试一次都有惩罚的吗？那为什么第一次没有？” “我也不知道，可能尝试2次会有惩罚吧。不过，我真的是受够了设计这场球局的人，简直变态。” 本以为这关可以轻松度过，但现在这样，让凌志很头疼。 在倾斜的桌子上怎么打球？！ 不过凌志马上冷静了下来，分析了一下局面。 桌子倾斜的角度让右边边库的5号球和右边底袋的1号球刚好能受台泥影响定在原地不动。也就是说，稍微碰一下，这些球都会朝着左边边库滚动过来。 如果还用原先的策略的话，凌志敢肯定，不仅白球的线路会受到影响，而且，在白球弹一库之后，都停不到右边边库！ 赵施言在一旁眉头紧锁，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志也一样。不过，只能让白球动1次么…… 如果在白球动1次的情况下，同时打进2颗，那么剩下的黑八也就不足为惧了。 凌志忽然心中一动，对着赵施言说道： “施言，我们可以尝试下打克拉克。” “克拉克？哦！凌志，你的意思是，先打5号球，然后低杆横过去让白球撞进1号球对吧。” “没错，你很懂嘛，施言。” “那是！不过还是你厉害啊，能想到这个主意。” “只是个建议而已。不过撞进1号球倒是容易，只是，不太好判断5号球之后的轨迹。也只能拼下运气了，毕竟球台倾斜，5号球肯定会多次撞击左边边库。最后5号球能停到左侧库边哪里，不太好预测。” “哦，这样啊，其实能同时把两颗球都打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不大会克拉克唉，凌志。” “没事，我来。” 凌志接过短发女孩手中的球杆，在白球前面站定，瞄准5号球中心点与右边边缘中间的位置，发力低杆将白球击打出去。 白球撞到5号球之后，沿着右侧库边横移出去，顺利将1号球撞进。 5号球由于受到的力量很大，刚开始急速向左侧库边滚动而去，第一次撞到左侧库边的瞬间甚至还跳了起来，把凌志吓了一跳。 好在并没有跳离台面。 之后5号球撞击了几次左侧库边之后，幸运地跌入了左侧中袋，这倒是意外之喜。 “哇，凌志，可以啊你，双响啊！” 凌志轻笑了一声，解释道： “5号进中袋倒是意外之喜，运气好而已。” 然而还没有结束。 右侧顶袋袋口的黑球还需要打进。如果是平时，没有任何难度，但现在球桌向左倾斜，所以凌志没有丝毫大意，稍稍往黑球右侧瞄了一些，然后中杆发力把白球击打出去。 白球击打到黑球时，刚好打到了黑球的整颗。而由于中杆发力，白球先在原地定了1秒，然后垂直向左侧库边落去。 凌志的心吊在嗓子眼里，如果白球不小心落入左侧顶袋，那么刚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只见白球第一次撞击左侧库边时磕到了左侧顶袋的下角，凌志的心顿时紧了一下。 好在磕得不是很深，所以之后又被上角弹回了左侧库边，最终停了下来。 大门那边传来“咔”的一声，凌志知道这关已经顺利通过。 “耶！” “耶！” 两人再也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相互对掌庆祝了一下。 “太好了，凌志，我们离出去又近了一步！” “是啊，就差一点了。再加把劲！” 两人战胜了平时难以见到的残局，还是在球桌倾斜的前提下，心中都不由得有些成就感。 特别是凌志。虽然球桌倾斜让他感到很意外，但是好在3次机会就解决了这关，这让他对于逃离这里有了更多的信心。 随着第二道锁的打开，球桌下面的地板砖缓缓抬升，使得球桌再次回到了平整的状态。 凌志站在一旁，看着机器人为他们摆着第三关的球形。 但是，随着球形慢慢显现，他的心也在慢慢地下沉。 等到机器人摆好球站到一旁时，凌志已经感觉自己无法正常思考了。 他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对着赵施言说了一句： “施言，我们恐怕很难出去了……” 赵施言并没有回话，也同时眉头紧锁，心情沉重。 那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即使是真正的奥沙利文亲自到场，也难以一杆清台的死局！ 第七十二章 死局 从心情愉快到颓然无力，前后似乎还不到1分钟。凌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心情竟然会如此大起大落。 赵施言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凌志说道： “没事的！凌志！还有我呢！我来尝试尝试，你休息一会儿。” 说着，拿起凌志手中的球杆，自顾自地去尝试解局。 凌志任由赵施言拿走球杆，没有什么表示。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跟白明与黑夹克之间的各种算计，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讽刺！ 什么费尽心机！什么算无遗策！在这种局面下都显得十分可笑！ 虽然脑中还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他坚持下去，但是，这种局面，坚持下去，有什么用？他连朝哪个方向坚持都不知道，谈何坚持？ 第三关，机器人将全色球7颗球分别摆到了库边但没有紧贴的位置，都离库边有一丝缝隙。 1号球摆在了底库中间，2号和3号分别贴在下半台和上半台的右侧边库，4号贴在顶库中间，5号贴在下半台左侧库边，6号和7号贴在上半台左侧库边，两颗球之间挨得很近。 而黑球，摆在了左侧顶袋袋口。 按照第二关的经验，机器人的意思，肯定是让凌志和赵施言清掉其他所有全色球，然后再打进黑八，才算过关。而机器人自己，只需要打进黑球！ 但现在，7颗球全部贴库。6、7号球又挨得这么近，连翻中袋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击打6、7号球的左侧底袋，也得先打进5号球，之后得把白球叫到6、7号球的上方，击打时还得看看传球的运气。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论是在业余比赛还是在职业比赛，库边球都是选手们的噩梦。 离库边很近的球，进球容错率都极低，这一点也能从俄式台球中窥见一二。 在俄式台球中，袋口大小是球的1.1倍，所以俄式台球的库边球几乎不可能被打进。 而乔氏的中式台球球桌与星牌的斯.诺克球桌虽然库边球都不简单，但中式相比较而言还是要稍容易一些。 即便如此，连进7颗库边球，在这个地球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这也是凌志看到这个球形后，颓然无力的原因所在。 赵施言拿着球杆在球桌旁不停地尝试。 要么第一杆就打不进，要么打进一杆后，走不到下一颗球。 而中间有一次，赵施言打进1号球走到了2号球。因为好不容易走到了2号球，所以她没敢发力，只是小心地将2号球推进。 之后击打上半台的3号球，还是没能推进。 这还是赵施言几次尝试后打得最好的一把。 之后机器人将黑八打进，然后再一次将所有球摆了上来，位置跟之前没有丝毫差别。 好在，这关似乎可以无限制尝试，没有什么惩罚措施，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凌志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她行动。 不过，说起信念，以前短发女孩曾经对他说过，她并不知道她读的现在这个专业，以后究竟能到达什么程度。 但是，她也说过，她来到花城，遇到了很好的导师和学姐，来到了一座美丽的校园，交到了不少好朋友。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就是让她坚持下来的动力吧。 而现在呢？现在，面对这样一把死局，一把看不到希望的死局，究竟是什么在激励着她呢？ 依靠她的准度？走位？还是给机器人做障碍球？ 可能都不是。 在这场球局面前，一切技术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或许，是因为…… 因为…… 因为……自己……吧！ 想到这里，凌志眼中恢复了少许光彩。 昨晚还下定决心要带她出去呢，怎么这么快，就丧失信心了？凌志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想起自己以前的行为习惯，遇事想的太多，似乎想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来。 然而，当没有可能性存在时，或者可能性微乎其微时，自己似乎就无计可施了。 这样……很不好！ 包括读博士的决定也是一样。自己当时因为前路未卜，迟迟下定不了决心。而之后，不正是由于短发女孩的鼓励，他才想清楚了么？ 没有可能性，就去创造可能性！ 凌志缓缓站起身，看着正在尝试着的短发女孩的身影。 自己是她的依靠，而她，也是自己的依靠！ 自己……不能总是傲慢地想要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啊。 “啊，凌志，你要来帮我了嘛？快来快来，可愁死我了！怎么都打不进。” 赵施言转过头，看着凌志说道。 虽然她嘴上说着愁，但脸上却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凌志走到她身边，歉意地说道： “抱歉啊，施言，刚刚我脑子有点乱。不过现在我整理好了，我们一起想想怎么破局吧。” “嗯！” 赵施言用力地点点头。 凌志看着桌面，问道： “你有什么破局的想法吗？施言。” “额，没有啦。你还不了解我？我只会莽拼嘛。像遇到这种残局，我脑子也挺乱的。” 赵施言歉意地说道。 凌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没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赵施言先是笑了笑，旋即估疑地说道： “不对啊，凌志。你今天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你说我刚刚倒在沙发上那样子么？” “不是啦！那会儿你的表现倒是很正常，是之前，之前你说什么……要……要抱我到桌子上什么的……” “然后刚刚又那么自然地摸我的头！” “你说，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干坏事了？” 糟糕！今天似乎表现得是亲密了一些。本来觉得应该没什么，毕竟自己亲都亲了，抱一抱，摸摸头什么的，那就都是小儿科了。 但那是相对自己而言。 对赵施言来说，今天自己的表现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 毕竟以前自己不会动不动表现得这么亲密，也难怪她能察觉到。 “额……没有……没有啊，你想什么呢？哈哈。” 看着女孩嘟着嘴，一脸不信任自己的眼神，凌志有些慌乱，挠了挠头，补充道： “额，顶多就是我比你早醒了10分钟，没有马上叫醒你而已，这个……这个也算吗？” 赵施言瞪着凌志看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道： “你肯定还干别的坏事儿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挠挠头。” 啊？有吗？不过话说回来，也没觉得她平时这么细心啊，为什么偏偏在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变身名侦探柯南了？ 凌志心中苦笑了一番，尴尬地站在原地，正准备下意识地挠挠头时，突然意识到不妥，旋即收起了自己抬起手的冲动。 赵施言也没有过多为难他，收起了审视的神情，转而展露笑颜道： “好啦，先放过你，出去以后再跟你算账。” “额，好。” 该死，你“好”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姑娘也没在意。 经过这么一阵调笑，两人感觉之前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 凌志看了看局面，建议道： “我觉得直接进攻怕是难以破局，恐怕只能试着给他做点障碍球，看看他会不会出错了。” “哦，也只能这样了。” 凌志接过姑娘手中的球杆，走到白球跟前。 此时白球在下半台左下区域，是机器人特意摆的位置。 刚刚赵施言也是从这个位置，不断地尝试进攻1号球的。 凌志想了想，并没有去进攻1号，而是击打左边边库的5号球整颗，将5号球打出来，白球停在5号球的位置，用6、7号球挡住黑球。 “额，凌志，我想起来了。第一关的时候，这个家伙是不是勾进过一颗袋口球？” 凌志点点头，说道： “没错。” “那我们给他做障碍球，他岂不是还是可以勾到吗？” 凌志看了看身边的机器人，似乎在等自己让开位置方便他出杆。 凌志没理他，对着赵施言说道： “确实。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他第一关时弹一库解到球是怎么计算撞库点的。” “哦。” 凌志让开身位，让机器人入位。 只见机器人也没有多停留，趴下之后也没多运杆，直接朝着右边边库的某一点撞去。 白球弹一库之后，再次准确解进了黑球。凌志轻声一叹，对着赵施言说道： “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了，得想其他……” “凌志小心！” “什……” 凌志听到短发女孩的提醒，刚想转头，结果脖子和两条手腕瞬间就被三道钢圈圈住，狠狠地拽向了墙边。 在墙壁猛烈的冲击力下，凌志突然有些眩晕，有种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变了，感觉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都有。这种感觉，简直比台球直接撞到自己的后脑勺还要痛苦。 他紧咬着舌尖，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旁边短发女孩在向他大声地呼喊着什么，但是他已经无暇去听了。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墙上那沉寂了许久的禁锢装置，竟然在此时突然活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漏洞 由于天花板上那道勾魂索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动静，以至于凌志差不多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此刻，他才隐约感受到，这个玩意儿，或许才是自己走出密室的最大难点。 他不由得有些懊悔，要是自己能再多小心一些的话……可恶！ 此时，他勉强忍住了那股呕吐感，渐渐地，也能听到短发女孩对他的呼喊声了。 “凌志！凌志你怎么样？” “凌志你能听到吗？听到的话回我一声！你不要不说话呀！吸……吸……” 短发女孩淌着泪，不断地呼喊着凌志的名字。 凌志拼命地想发出点声音，但是头脑的晕眩让他连个“哼”字都哼不出来。 他能感受到短发女孩在使劲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想要使劲摇晃，但是又怕晃得过于剧烈。 也能感受到她在使劲掰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钢圈，但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不一会儿，他感到眼前恢复了少许清明。但同时，他看到赵施言松开了那道钢圈，紧接着听到她走到机器人身边，对着他说： “求求你了！放开他吧！你想怎样都行！哪怕是让我跟他换！……” 赵施言不断地对着机器人求情，然而机器人不为所动，还是按照之前的程序设置，不断地远离赵施言。 赵施言见没什么效果，突然上前朝着机器人一扑，抱住了他的脚，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求情的话语。 然而奇怪的是，机器人并没有再往后退，也没有拿起球杆自卫，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弹。 尽管机器人的反应并不正常，但是两人此时已经无暇多想。 凌志感受着脖子和手腕的勒感，用力从嘴里吐出一些字： “施……言……不……要……”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那边的赵施言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 渐渐的，求情的声音小了很多，但是啜泣的声音却依旧不断回响在这间屋子里。 赵施言默默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很快，她猛地站起身，推了机器人一把。 正当她抡起拳头想要冲向机器人时，凌志调整好了嗓音，用尽自己的全力喊道： “施！言！” 赵施言顿住了身形，回过头，惊喜地看着凌志，马上跑到凌志身边，握住他的胳膊，担心地问道： “凌志，你好些了吗？” 凌志这会儿晕眩的感觉稍缓，沙哑地回答道： “没……没事了。就是……就是有些突然。” 赵施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凌志说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凌志。你刚刚说不出来话，都快把我急死了。” 凌志苦笑了一声，答道： “刚刚脑袋撞到墙，脖子又被勒得难受，实在说不出来话。现在身体好多了，但……但是状况似乎还很糟糕。” “嗯，不知道为什么，这装置突然把你拉到墙这边，我当时都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关的惩罚措施。” “估计是，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刚刚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事，而我……额，不对，施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着要你替我受苦，我反而觉得……” 赵施言瞬间捂住了凌志的嘴，摇摇头说道： “我知道的，凌志，你不用担心我误会。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总觉得想不清楚这东西活动的机理，所以就感觉很突然。” 赵施言松开了手。凌志说道： “有可能是前两关都是我打通的吧，第三关他就想限制住我。但不论怎样，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还是得想想怎么破局。” 短发女孩点点头，犹豫道： “凌志，我……我打不通这关的，没有你在，我根本不可能破局的。看来这关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死局……” 短发女孩低着头，似乎为自己不能为破局帮上忙而感到愧疚。 凌志看着她闷闷的样子，有些心疼。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之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凌志在身边，这个姑娘就对周遭的一切都抱有希望。 而接下来这关，她只能靠自己。这种孤身一人奋战的感觉，别说是她，就算换做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吧。 凌志下定决心，他安慰赵施言道： “没这回事！施言。我们还有机会，再想想办法，我一旦有什么好点子，马上告诉你，你帮我实现就行。” 然而赵施言却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她捏着凌志的衣角，不确定地说道： “我……我做不到的，凌志，我只会进攻。而这局……这局我清不了台的……” 凌志笑了笑，继续安慰道： “没事，清不了我们就不清，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赵施言愕然了一声，说道： “不清？不清台怎么能过这关呢？” “我也还在想，你给我点时间。” 凌志确实在想。 此刻虽然情况异常糟糕，破局的希望似乎渺茫了很多。 但是，在确确实实地体会到自己在短发女孩心中的分量之后，凌志不再迷茫，他强迫自己开始思考，开始把之前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过电影。 “囚徒困境，二进制密码，加上机器人，已经基本上可以肯定，设置这场密室逃脱的人，一定是位计算机专家。” “既然是计算机专家，那么，他用程序实现的这一切就一定有漏洞！” “程序只是规定了一种框架，如果跳出这个框架思考，就一定会有破局的希望。” “第一关不就是这样么？当自己挡住顶袋袋口球时，机器人就不会打球了，暴露了不会让点的问题。” “这一关……这一关清台几乎不可能，做障碍球几乎也会被他算准撞库点。那么，漏洞究竟会在哪里呢？” 凌志不断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漏洞……漏洞……撞库点……撞库……” 凌志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些什么。 “施言，听我说。这家伙虽然计算撞库点计算得很准，但是，如果给他增加难度的话，他就未必依然准。比如……逼他两库解球。” 凌志想的很简单。上一杆球他击打5号球整颗，使得5号球走得偏远，没能挡住解到黑八的一库线路。 而这次，只要稍微向左瞄准一点点，用轻力去击打5号球，让5号球别走太远，那么，机器人受5号球影响，看不到右边库边的撞库点，就不得不2库解球。 凌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施言，然而这次姑娘并没有马上爽快地答应，犹豫了良久后，从球台旁边袋口里随意拿出了2个花色球，放到凌志面前。而机器人并未就短发女孩的举动产生什么反应。 “凌志，你看，是要打5号球的这个角度吗？” 凌志本想摇摇头，但发现脖子根本动不了，只能将就说道： “不用打这么薄，再稍稍厚一些。” “这样嘛？” “再厚一些……再厚一些……再……停，就这个角度，很好！” 凌志感到很欣慰，他跟姑娘还是有一点默契的。 短发女孩将花色球放回球袋，来到白球跟前，犹豫了一会儿，用凌志教她的办法，轻轻地将5号球打开，白球弹一库之后虽然稍稍离开一些库边，但是直接击打黑八的线路依旧被6、7号球挡住。 而赵施言用的力也刚刚好。这次，5号球顺利挡住了白球解左侧顶袋黑球的1库线路。 “干得漂亮！” 凌志用力大声喊道。这种时候，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给赵施言加油鼓劲。 赵施言微微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她站到一旁，等待着机器人解球。 机器人果然瞄准的是底库，想要通过底库->右边边库->黑八的线路解到球。但是…… 白球在撞击到右边边库时，却不小心撞到了右边边库的1号球，产生了一杆犯规。 “漂亮！干得漂亮！” 凌志忍不住大声讽刺机器人道。这程序！简直弱爆了！考虑的因素太少！ 只见机器人拿起白球，放到赵施言跟前，然后默默地退到一边，意思是让赵施言摆自由球。 赵施言没有摆自由球，而是将眼神飘向了凌志。 凌志再次陷入了思考。 机器人解球的时候似乎考虑不到白球预计行进线路上可能撞到的其他球，这确实是个漏洞。 但是，不可能用这种办法一一打开库边球，因为这样下去，总会给机器人留下一库解球的线路。 如何才能让机器人解黑球的时候必定会碰到其他球呢？ 凌志看了看黑球的位置，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你想解黑球，那我就把其他球挡在黑球前面，看你怎么解！ “施言，这样，你把白球放到6、7号球的下面……对，没错，就是那里，稍稍摆得离开库边一些，对！” 凌志指导着赵施言摆球，然后再用之前的老办法商定好击球角度。 “稍微控制一点力度，让7号球正好停到黑球正前方。这样，机器人用白球解黑球的时候就必定会先碰到7号球！而碰到7号球，就意味着撞进黑八。犯规撞进黑八，就算他输！” 赵施言眼前一亮： “哇！还可以这样！你太聪明了！凌志。”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赵施言没有迟疑，马上开始尝试了起来。然而这一杆，她发的力量似乎偏大，7号球不小心将黑球撞进了！ “唉，可惜，力量稍大了一些。没关系，再试试……”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凌志突然感觉到脖子受到了一股牵引力。他惊恐地意识到，这条自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机械臂…… 竟然还会继续抬升！ 第七十四章 虚妄 “啊！不要！不要这样！快停下来！快停下来！求求你了！……” 赵施言赶忙跑到凌志身边，对着机械臂无力地喊道。然而机械臂并不会因为她的呼喊而停下来。 两人都没有想到，继续输球的话，竟然还会有惩罚措施！ 凌志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将他像上吊一般往上拉，他心中一沉，不由得有些绝望。他以前或多或少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上吊而死！ 他以前总是会在孤身一人的时候自我调侃，说即便是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为自己感到悲伤吧。只是有些对不起远在家乡的母亲罢了！ 而每当科研不顺利，或者是王导批评自己的时候，这种念头产生的次数会愈加频繁。 以至于到后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不怕死！ 对！没错！既然死了不会有太多人为自己悲伤，自己也没多少牵挂之人，那么，与其承受着现实带来的各种挫折，或许死了，还会更轻松一些吧！ 既然死了更轻松一些，那么，为什么要怕死呢？ 这套逻辑简直完美得吓人！ 以至于凌志在外人面前，还能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自认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一切。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乐观的人！ 有时峰哥跟自己开两句玩笑，自己还能顺着回去调侃峰哥。 有时还会当着王导的面，说一些别的同学都不敢多舌的话。比如“老师您辛苦了！”或者“老师多注意休息！”之类的。 寻常师生之间的谈话，仅止于科研。老师或许会关注学生的生活，但学生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功夫关心导师？ 所以凌志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或许能让别人看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吧。 然而他更清楚，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片面的。 无论他多说了什么话，多做了什么事，他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没能更进一步地…… 向别人打开自己的内心！ 是的！自己平时只会跟身边的人说些好话，努力地在向别人表现出自己更加积极的一面。 但是，他从没能有机会向别人说出自己的烦恼！ 跟导师说？有代沟吧，导师并不一定能完全理解自己。 跟两位峰哥说？凌志并不擅长倾诉。也正常，他的性格就是不习惯麻烦别人，所以更不会把负能量传递给别人。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乐观的人，只不过，是把某些东西深深地压在了心底罢了。 脖子上的钢圈还在缓缓抬升，凌志心中的那些东西犹如恶蛟抬头一般，疯狂地涌现出来！ 对！我很怕死！我一点都不想死！死亡，一点都不好玩儿！ 自己还没能对母亲尽孝！ 自己还有太多太多的生活没有体验！ 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至少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牵挂！ 凌志拼命地踮起脚尖，想缓解脖子的压力。而这时，机械臂刚好停了下来，刚刚好是凌志能踮起脚尖够到地面的程度。 “凌志，你……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 赵施言的脸上再次梨花带雨，淌满了泪水。 凌志对着她强颜欢笑道： “我没事，别担心。刚刚我们的计策没问题的，只要多试几次，肯定能过关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赵施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摇头啜泣道： “不，我不敢再打了，万一它再往上升，怎么办？” 凌志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让它升，我死不了。傻丫头，你的头，我还没摸够呢！” 赵施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行，那不开玩笑了。你不敢打的话，那去把那边的沙发挪过来，我站到沙发上，多少好一些吧。” 赵施言赶忙照着凌志说的去做。 不一会儿，在赵施言的帮助下，凌志站到了沙发上，脖子上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现在好多了，你继续尝试吧，多试几次，肯定能行的，我相信你！” 赵施言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凌志脸庞，旋即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向球桌，准备再次尝试。 凌志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身体很难受，心中却畅快不已。 是时候，该接纳自己的一切了啊！ 他渴望着有一天，能不仅仅是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而是云淡风轻又略带调侃地讲出自己的一切，就像是在讲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一样。 而最后的最后，他希望，自己能够轻松写意地跟别人畅谈死亡，倾诉自己怕死的事实！倾诉自己不想毫无意义地死去的事实！ …… 在凌志的坚持之下，姑娘再次开始一遍一遍地尝试起来。 第一次，她又稍稍推多了一些，7号球将黑八撞进。 机械臂再次抬升。 见赵施言又要忍不住回过头来，凌志朝她大声喊道： “别回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力度上！我没事的，按照他每次抬升的高度来看，4-5次之内，我的脚还不会悬空！” “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赵施言强忍住了回过头看凌志的冲动，咬着牙淌着泪，开始趴下继续尝试。 第二次，赵施言发力相对较轻，7号球没停到黑球正前面。机器人上前右边一库将黑八解进。 第三次，还是轻了一些。 第四次，稍微重了。 此刻，凌志已经是脚尖刚刚好只能点到沙发座椅靠背的地步了，但他亦没有出声提醒赵施言，防止给她施加压力。 由于不只是脖子被圈住，两只手同样被圈住了，所以他想，即便是完全悬空，那么手上用点力气，倒也还能缓解脖子的压力，不至于到完全被吊死的程度。 第五次，赵施言发的力终于刚刚好将7号球推到黑八正前方。 只见机器人并没有任何停顿，站到白球跟前，按照前四把的套路将白球一库推了出去。 由于这杆球赵施言推的力度很恰当，导致白球几乎不可能从7号球和边库或底库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去解到黑八。 果然，白球最终还是先碰到了7号球，然后顺势将黑八撞进。机器人因为犯规撞进黑八，该局被判负！ 随着“咔”的一声响，凌志脖子以及手腕上的钢圈顺势打开。凌志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 “凌志，你怎么样？没事吧！” 姑娘第一时间跑过来关心凌志的情况。 虽说摔到地上很痛，但也总好过被吊死的感觉。凌志缓了缓，坐起身对着赵施言笑道： “活着真好，不是吗？” 赵施言随即抱住了凌志，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凌志觉得她很了不起，在巨大的压力下，强忍着矛盾的心情，实现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此刻，他没有出声，只是让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凌志虽然劫后余生，不过在被圈住的那会儿，他已经多少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所以此刻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打量着通关之后的屋子。 第三关通过之后，机器人没有迟疑，很快走向了大门边，推开门进入了下一个屋子。 其他并没有任何变化。 凌志并没有看清下个屋子的情况，但是凭借直觉，他觉得，下个屋子，恐怕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胜利。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现在，他只需要暂时跟赵施言一起度过这一段，也不知是通关后的喜悦，还是劫后余生后的庆幸的时光了。 …… 良久后，赵施言终于止住了哭声，松开凌志，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凌志感到很心疼，看到那双泪眼，他再次有了一种强吻上去的冲动。 所幸他还是忍住了。 赵施言擦了擦眼泪，强行咧开嘴笑道： “凌志，我们通关了吗？我们真的通关了吗？” 凌志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没错，我们确实赢了！打赢了这场死局！” 此时此刻，凌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回过头想想进入这间屋子后的种种，心中不由得骂起了设计这场迷局的那个变态，也同时惊讶自己能在那个变态的手下活过三关！ 当然，他很清楚，靠他一个人，绝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甚至，他都不敢一个人走进这间屋子。 赵施言缓缓拉着凌志站了起来，说道： “那我们快去看看下一间屋子的情况吧！” “嗯。” 两人紧握着对方的双手，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他们只怕下一刻，两人会再次分离。 两人推开那扇大门，站在门口，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张英式台球桌，两个挂在天花板上面的禁锢装置，两个沙发座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凌志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赵施言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凌志缓缓上前，将这扇推开的门重新关上。 “额，凌志，我们不进去吗？” 凌志点了点头道： “嗯，我们就不进去了。再者说，我想做一个尝试，验证一下我的一个猜想。” “哦，你想做什么？凌志。”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先站远一点，我先试试。” 只见凌志拿起一根球杆，将后把拆了下来，随后没有任何迟疑地砸向了那扇窗户！ 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凛冽的寒风倒灌进来，将两人的头发吹乱。 “啊！……” 寒风还裹挟着一个玻璃碎片，刮到了凌志的脸颊上。凌志忍不住捂住脸颊，痛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凌志！” 凌志没有回答她，弯下身子，将那枚玻璃碎片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后，渐渐地，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赵施言不由得更加担心，正要再次询问凌志有没有事时，凌志慢慢止住了笑意，摸着没有流血的伤口，边示意赵施言不要担心，边说道： “我没事，施言，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竟然到现在，才完全察觉到。” 旋即嗤笑道： “切！这人物建模，做的可真是粗糙啊……” “人物建模？……” 赵施言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旋即瞪大眼睛看着凌志道： “人物建模！凌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 凌志缓缓走到了窗户旁边，看了一眼，回过头，对着赵施言说道：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全部都是虚妄！” “包括我们自己！” 第七十五章 遗言 凌志在姑娘的面前缓缓分析着迄今以来的一切。中间补充上了自己五感上的异样以及情绪上的失控，这点赵施言也深以为然。 “对哦，凌志，我以前都没怎么哭过呢，这两天这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水龙头关不严似的，哗哗地往下流。” “是。所以，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这一切异样，也就都不算异样了吧。毕竟，异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额，异世界？你是说，我们俩被打晕之后，双双穿越了？” 凌志哭笑不得地说道： “不是，你想哪里去了！虽然现在的状况很离奇，但是还没有到穿越的地步。” “不过……其实也跟穿越差不多了吧，只不过，跟真正的穿越相比，我们还有回到现实的希望。” 在姑娘好奇的眼神中，凌志继续分析道： “从我们目前经历的一切来看，这个世界是由一个学计算机的专家设计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怀疑这是一个虚拟的VR体验系统，也就是沉浸式体验系统。” “沉浸式？哦，我想起来了，早在前几年，就有过相关的研究对吧，不过我记得那会儿还做不到让人身临其境的沉浸式体验，而是只能戴上一个类似护目镜一样的装置，手上拿着两个感应装置，可以打一些简单的游戏之类的。” 凌志点点头，说道： “没错，20年那会儿，类似这样的VR游戏就已经风靡全球，国内也有不少主播专门做这种VR游戏直播。但是我们遇到的这个世界，显然已经实现了真正的沉浸式体验。” 赵施言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 “可是，凌志，真的有公司有能力实现这样的技术吗？” 凌志肯定地说道： “有的。其实在前几年，相关的研究就已经在开展，只不过始终看不到他们的进展。” “前段时间，我听说企鹅公司的沉浸式体验部遭到盗窃，所以我猜，这样的技术说不定已经很成熟了，只是还没有大规模招募志愿者进行测试而已。”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VR世界。但是，当我砸开窗户的那一刻，玻璃片划破了我的皮肤，竟然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我才能确定，我们两个的形象，都是……都是虚构出来。” 说出“虚构”两个字的时候，凌志和赵施言都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如果说事情真的如凌志所说，那这人物建模，做的也……也太逼真了。只是…… “只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做得再逼真，终究还是能看出破绽。” 赵施言明白了凌志的分析，不过她旋而疑惑道： “不过凌志，只是检验自己皮肤会不会流血，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啊，为什么要把窗户砸开呢？” 凌志笑了笑，解释道： “其实很简单。” 凌志看着窗户外面的白雾，在姑娘缓缓瞪圆的眼睛的注视下，说道： “因为……我要从这里跳下去。” …… 其实早在进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凌志就在想能不能从窗户逃出去。 但是，窗户外什么都看不到。 即便是因为雾太大，看不清楚陆地，那么外面的温度也一定远低于屋子里面。所以即便能出去，也可能很快会被冻死。 所以为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不冒险破坏窗户。 凌志依靠着窗边，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看不到这间屋子的地基，就好像是空中楼阁一般。 从窗外往左右看去，外侧的墙壁也都隐没在白雾当中，看不到前面到底还有多少关。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虚幻。 凌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用双手搓着手臂，边搓边对着赵施言说道： “说实话，施言，在我被这玩意儿吊起来的时候，我其实想了很多事情。” “我一开始的既定策略确实是暂时遵守这间屋子的规则，一关一关地往下闯，看看最后会发生什么。” “我觉得，这算是最为稳妥的策略。” “但是，当受到死亡的威胁的时候，我也暗自在心里嘲笑自己。” “去他妈的规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你不打破看看，又怎么知道不能通关？” “而且在看到下一间屋子的情况的时候，我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们不能再任由设计这场密室逃脱的人的摆布了！我们必须摆脱这场游戏！”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首先可以尝试看看，把那个机器人放倒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已经晚了，我们俩整理好情绪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下一间屋子。” “而下一间屋子的墙壁上，有着两个禁锢装置，这点你也看到了。” 姑娘一脸凝重地盯着凌志，没有说话。凌志笑了笑，继续说道： “既然禁锢装置可能是输掉比赛后的惩罚措施，那么，我害怕放倒那个机器人，也会受到游戏的惩罚。” “而你也看到了，下一间屋子是要打英式台球。” “虽然我不知道机器人又会布下什么死局，但是，凭借我们俩的实力，恐怕不会轻松度过下一间屋子。” “而如果我们再次受到下间屋子的惩罚，那么，我想就没那么容易轻易摆脱了。” “所以，为了我们能够自由行动，我想，我们不能进入下间屋子。于是，我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这扇窗户上。” “其实一开始，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到，从窗户的缝隙中会透出来一些风，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这里才会这么冷。但也同时说明，可以去到外面。” “既然窗户锁着，那么，我就想办法强行打开，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出路。只不过碰巧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脸颊，让我确信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既然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就重新在考虑，有没有什么情况让我们俩失去知觉，或者受到巨大刺激，刺激外面的身体醒过来。” “然而我很快就放弃了一般的想法，因为，在被那道禁锢装置圈住的时候，我曾经一度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甚至快要被勒死。” “但是，在这种程度的刺激之下，我在外面的身体还是没能醒过来，这说明靠我们自己获得的刺激，恐怕远远不够。或者说，没刺激到该刺激的地方。” “那么，与其我们花时间去想到底该刺激哪里，倒不如一次性来玩个大的。再者，拖的时间越久，我怕管理员会察觉，到时候即便被唤醒，也会失去先机。” 凌志再次看向了窗外，继续说道： “所以，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从这里跳下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应该是这个虚拟世界的高空。不过具体多高，恐怕不大好推算。” “既然靠我们自己，可能产生不了足以使外界身体醒过来的刺激，那么，就得依靠外力了。” “而从这里跳下去，我会受到多种方面的刺激。失重，冷空气，亦或是急速下降时空气对皮肤的摩擦带来的灼热感。说不定哪种刺激到达一个临界点时，我就会醒过来了呢？” 短发女孩还是一脸呆滞地看着凌志，没有回话。凌志笑了笑，站到她身边，在她耳边继续说道： “我知道的，这个决定很任性，也很冒险。万一我在中间醒不过来，撞到了这个虚拟世界的陆地上，恐怕会对外界的身体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最差的结果，莫过于植物人吧。” “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倔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钻规则的漏洞，那么，哪怕是死，我也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多待一秒，任由别人摆布。” “所以你就待在这里，即便我死了，至少会激起外界那帮家伙的一些反应，可能为了避免扩大影响，他们会放你出去也说不定。” “再者，刚刚的一切也都是我的推测。但这里的一切毕竟太逼真了，尽管有太多的证据证明，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万一我错了呢？所以你留下来，也算以防万一。” 凌志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不时地打量着仅有的摆设，继续说道： “说实话，如果有其他办法，我都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毕竟，我也怕死的。” “以前我曾经觉得，我不怕死，死了可能反而更轻松一些。但今天，我想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怕，怕得要命，像个十足的胆小鬼！” “所以，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根本不可能选择跳下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如果我的死，能有些意义，如果我的死，能帮你脱困，我就觉得很坦然，很从容，竟然没怎么紧张。” 凌志再次走到短发女孩面前，郑重地对她说道： “所以，出去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帮我给一些人传个话。我手机里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手机解锁密码是******，你应该很容易根据我的备注找到他们。” “首先就是我妈。我爸走后，我跟她打电话挺少的，感觉有点对不起她，对她关心太少。虽然有点晚了，但是你帮我说一声，我永远爱她，下辈子，再来好好孝敬她。” “然后是我导。虽然他平时对我很严厉，但是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帮我转达一声，我很感谢他，感谢遇到他这么好的导师。” “还有我那三个室友。如果我出事了，他们三个或许也不会太好受。你帮我说一声，能跟他们三个损友当研究生室友，是我的荣幸。谢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这个闷葫芦的容忍。你提醒他们做好科研，好好毕业，不要受到我的事情的影响。” “其他的……倒没什么人了，如果可能的话，再帮我跟徐大哥和李叔打声招呼吧。能跟他们打球，是我的荣幸。” 凌志又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感觉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人了，最后，他补上一句： “当然，我也很庆幸能在这个夏天遇到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我可能现在还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看着实验数据发愁。” “正因为有了你，我才感觉到有朋友依靠真的特别开心。” 凌志轻轻地抱住了姑娘，轻声说道： “谢谢你，如果有机会，下辈子，我还想跟你做朋友！” 说罢，凌志松开了姑娘。姑娘还是一脸呆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凌志叹了口气，站到窗台旁边，正准备跨出窗台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大力强行将他拉扯了回来。 只见姑娘揪着他的衣领，泪眼朦胧地大声喊道： “凌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刚刚自顾自说了那么多！我一句话都没听懂！” “我们好不容易通过第三关！好不容易再次在一起了！你为什么又要抛下我不管？” 第七十六章 一吻永恒 寒风吹乱了姑娘的发梢，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脸颊。然而姑娘似乎并没有受到这股寒风的影响，只是死死地盯着凌志。 凌志有些慌乱，赶忙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施言！我不是抛弃你，我……” “你就是！” 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不给凌志辩驳的机会。 “你之前明明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我们只有跳下去，这一个出路。其他办法，都是浪费时间！不是吗？！” “我以为你说了这一大通，最后会带我一起走，没想到你却给我留什么遗言！” “你这不是抛弃我，是什么？！” “我才不帮你转达！要说，你……你当着你那些朋友的面亲自……亲自去说！” 说到这里，姑娘已经有些哽咽。她慢慢松开了凌志的衣领，低着头，似乎不想让凌志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凌志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确实陷入了一个误区。 明明已经决定开始改变，开始学会主动跟别人多一些沟通与交流，多一些相互依赖。然而到实际解决问题时，他还是会下意识自顾自地去做出一些决定，没有学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切，看来自己想要改变，还是任重道远啊！ 凌志暗骂了一声自己，默默地将姑娘的头正过来，郑重地对她说道： “施言，我承认，刚刚我错了，我刚刚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过，我发誓，我从没有想过抛弃你。” “其实仔细想想，自从我遇到你以来，我做成了很多以前的我根本不可能做成的事情。” “奇松的事情上，只靠我一个人，根本拽不动他，更别谈帮他分忧了。” “梦瑶的事情上，没有你，我恐怕根本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 “你改变了我很多，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抛弃你这个朋友呢！” 扑哧！姑娘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转而便恢复成了严肃的样子，没好气地打了凌志一下： “巴结什么巴结，我才不要你巴结呢！哼！” 虽然姑娘表面上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但凌志觉得，她至少心情应该好一些了。 凌志试探着问道： “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姑娘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那还用问。” 她走到窗户跟前，笑眯眯地指着外面对着凌志说道： “当然是跟你一起跳下去啦！” 看着姑娘一脸自然地说着一般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话，凌志有一刹那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算是殉情么……” 他想道。不过他旋即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道： “这里本来就不是现实世界，当然不真实了，想什么呢。” 他马上便不再胡思乱想，转而郑重地对着姑娘说道： “不过，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么。我的意思是，下去之后，可能会……” “我知道的！你忘啦？我也是不会轻易受别人摆布的那种人。当然啦，你除外，嘿嘿！” 凌志哭笑不得道： “可别把我除外啊，你可要时时刻刻监督我才行，要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犯浑了啊！” 姑娘轻笑了一声，转而说道： “当然，你说的风险，我也很清楚了。其实我知道的，机会跟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之前有稳妥的办法通关，我们当然不能冒险。而现在……” “现在不莽，更待何时！” 现在不莽，更待何时？ 凌志仔细咀嚼着这八个字，也真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这一句话，让眼前的气氛，不再有那种风萧萧兮的感觉了，反而觉得前路一片光明！ 也是，都要莽了，气势上不能输！否则，就算是做鬼，也会抱有遗憾。 …… 几分钟后，两人把屋子里的床单拽了出来，绑在了两个人身上。 虽然在下坠的过程中，估计这玩意儿很快就会被吹走，不过也聊胜于无吧。 凌志望了望下面的景象，打趣道： “怎么样？怕不怕？” 姑娘毫不犹豫道： “不怕啊！临死前拉上你垫背，我赚大了啊，哈哈！” “你这死丫头，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占我便宜的机会啊。” “哈哈！那当然。我不光要占你便宜，我在想，如果我们能顺利回到现实世界，我一定要叫你大侄子！哈哈……” 眼前的情景十分怪诞。两人都要“殉情”了，临死前还在打情骂俏，真是搞不懂气氛究竟为何物。 凌志轻笑了一声，也没过于追究姑娘的“无礼”，转而说道： “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我想，我一定会找机会跟李叔学球。” “学球？” “对。这次事情，暴露了我的太多问题，说明我还远远不够成熟。” “找李叔学球，一方面，想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球技，另一方面，也是想锻炼自己的觉悟吧。毕竟玩球和练球，是两个概念。” “哦，这样啊。那到时候你拉上我一起！” “嗯，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抱紧了对方，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窗外倾倒而去。 …… 如果再给凌志一次机会的话，凌志死都不会再尝试一次。 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实在太大。 和蹦极的感觉相当不同，蹦极至少还有个念想，知道最后时刻，绳子会拉住自己。然而此时此刻，凌志没有任何救命稻草，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他只能紧紧抱住姑娘，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跟她分开。 凌志睁不开眼，看不到姑娘的表情。他用尽全力睁开一丝缝隙，只是隐约能看到下面有九片大陆，更多的，便看不到了。 寒风如刀子般划割着他的脸，不停地往他的嘴里倒灌着。凌志感到无比难受，他用尽力气紧闭着嘴唇，然而为数不多的倒灌入嘴中的寒风还是将他的腮帮子鼓得像个气球一样。 凌志正想把脸跟姑娘凑近一些，想跟姑娘一起减少寒风对两人面部的侵袭。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抹温柔的触感。 凌志来不及犹豫，急忙凑了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世道有轮回，早上他刚刚强吻了人家，很快，他就被人家回敬了一枚。 两人的脸庞紧紧相贴，唇瓣温润相交。外面的寒风企图无孔不入，而两人的世界早已静止。 这一吻，镌刻永恒…… …… 不知什么时候，凌志再次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难道，自己已经坠落到了陆地上？不，应该没那么快。 不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就如同，自己刚刚在密室苏醒时的那般感觉。 虽说大脑刺痛无比，身体火辣辣的疼，但他没有犹豫，努力使得自己的眼睛睁开。终于，他再次从缝隙中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昏暗的房间，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风扇，微微透着一股发霉味道的空气，这就是凌志苏醒后第一时间，感知到的全部。 虽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但是，他的精神却很兴奋，因为，他能肯定，此时此刻，他在现实世界！ 既然自己的猜想没错，那么，此刻就应该抓紧时间，赶快恢复行动能力，打白明那帮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尝试动动自己的手指，但是却有一股触电一般的感觉传入了他的大脑。他咬紧牙齿，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断尝试着移动自己的手指，使自己能够适应这种疼痛。渐渐地，他开始尝试微微移动自己的其他部位，手臂、脚趾、大腿、身子，最后是脑袋。 半小时后，他感觉自己渐渐适应了身体。 他缓缓地观察着脑袋左右的情景，只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像是连体衣一样的东西，有电线连接着连体衣，不知道通往哪里。 右手上扎上了一道针管，不知在往身体里输送着什么液体。再往右，也摆放着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应该就是赵施言。 左手边放着一排针管，凌志努力歪过头，仔细看了看针管上面的字： 镇静剂！ 凌志不动声色，再次正过头缓了缓。正当他准备再次歪多一点头，仔细观察一下自己四周的环境时，他听到了“吱呀”的一声，似乎有人推开了这间房间的大门。随即，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道声音，显然来自纹身男。 “喂，老五，实验怎么样了？” 只听到一道睡眼惺忪的声音回应道： “嗯？你怎么来了？” “还我怎么来了？我要不盯着你，你就偷懒是吧，啊？你不是说实验很快就结束了么？怎么这么久还没个准信儿？你该不会是故意在往后拖吧。” “你胡说些什么？这实验进程，也不是由我决定的啊。虽说你们找来的实验对象很优秀，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啊。” “那你说说，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挺快的了。我午休之前看了看，本以为他们要花3天才能到斯.诺克房间，没想到今天上午就到了。这么优秀的实验对象，你们能不能……” “你少他妈的说废话。赶紧做完实验，把钱给我们，然后带着你的实验设备走人，今后，我们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认识谁。” “哦，对了，实验做完之后，男的你们处理，女的交给我，听见没有。” “你过分了吧。拿到钱就算了，别再多惹是生非。” “你什么意思，白明？我告诉你，你的任务，早就结束了！你特么别再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们迄今为止做的这些事情，已经够我们喝一壶的了。如果再生事端，那可不是蹲几年那么简单的了。” “哼！” 随后，凌志听到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末了，纹身男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女的是我的，你想都别想！送上门来的猎物，你以为我会放跑吗？” “切，你……你这个混蛋。” 随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白明不再有动静。 “快，老五，别在那儿偷懒了！赶快看看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唉，那么着急干嘛？他们在斯.诺克房间还得待上好一阵呢，毕竟……” 老五顿住了话语。凌志来不及思考斯.诺克房间将会发生什么，因为，他听到，老五渐渐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第七十七章 VR密室 老五站到凌志所在的那张床边，背对着凌志，在一道屏幕前操作着什么。 纹身男站到了赵施言那张床的旁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刚想用手摸摸她的脸颊时，只见老五说道： “嗯？奇怪，怎么没人了。啊……” 老五感到背后一阵刺痛，忍不住退到一边，大声叫喊出来。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纹身男回过头，不由得皱眉道： “嗯？你小子什么时候醒的？” 原来，凌志趁着两人都背对自己的那一刻，迅速拿起左手边的一管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朝着老五的背后扎了过去。 虽说他更想扎纹身男，但是以他现在的行动能力，还是扎离左手比较近的老五更方便。 纹身男见凌志醒了过来，马上抓住了凌志的左手，想要把他重新按回床上。 凌志心中焦急，刚刚他已经尽了全力，但却只能勉强把针管扎进老五的背后，都来不及推进一些液体。此时纹身男抓住了他的左手腕，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陷入绝境之时，他看到纹身男的背后坐起了一道身影。虽然那道身影站立的时候颤颤巍巍的，但是她仍然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的一双拳头，将纹身男砸倒在地。 见纹身男马上就要站起身来，凌志迅速再次拿起一枚针管，向右翻滚到纹身男身上，依靠重力帮助将针管扎进纹身男的左臂，并狠狠地将镇静剂中的液体推进去半管。 “卧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找死！” 纹身男被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个大亏，正想奋力抬起身，占据有利高度，只见赵施言用脚踩了他的脸一下，他顿时吃痛，感觉眼珠子都往眼眶里凹陷了半截。 赵施言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她几乎用全身的重量压到了纹身男的脸上，丝毫没有留情。 纹身男边用手掰着赵施言的腿边说道： “唔……我……我认输，我认输，快放开，求你了，脑袋快要炸了！” 然而赵施言不为所动，丝毫没有移开脚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纹身男的那番话。 凌志在此期间想再给纹身男继续加猛药，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再也推不动剩下的半管液体。他只能用身体压住纹身男，努力不让他起身。 纹身男见说不动这个娘们，只能用力掰着她的腿。然而他渐渐地，力气越来越小，似乎是镇静剂开始起作用了。直到最后，双手无力地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赵施言等了一分钟，见他确实不再动弹了，便把脚挪开，无力地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凌志把针管拔了出来，费力地站起身，对赵施言说： “你没事吧。” 赵施言摇摇头，似乎也没多余的力气说话。 凌志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他转过身，拔掉了身上的电线，迈着踉跄的步伐，慢慢地走向老五。 虽然老五应该没受到镇静剂的影响，但是他却没有上前想办法制住凌志，反而在往后退。 “你……你们是怎么醒过来的？” 凌志没有搭理他，挪到他跟前，用针管抵着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先告诉我，我刚刚给那家伙注射的剂量，会不会出问题。” 老五似乎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都是稀释过的量，别说一管，十管都不用担心。唉兄弟，商量个事儿，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我给你一大笔钱，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井水不犯河水？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没长脑子？今天的事情，不给你算清楚，我就不姓凌！ 不过……经老五这么一说，凌志倒是明白了他为什么空有一身力气，却看见自己时反而并没有先下手为强。 因为，从自己苏醒的那一刻起，老五这帮人就完完全全落入了下风。 除非他们敢杀人灭口，否则，今天的事情，迟早会捅出去。 但杀人？他们敢吗？ 纹身男或许会，但是老五和白明，绝不是有这种胆量的人。 凌志计上心来，决定先跟他虚与委蛇一番，不能把他逼到绝路。 他缓缓把旁边的椅子拉了过来，坐上去后，淡淡地笑道： “哦？钱？多少钱？我很感兴趣。对了，这里是哪里？我现在出去的话，有没有问题。” 老五见凌志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像刚刚对付纹身男那样疯狂，顿时放下心来，只要事情能谈，那就好办。他坐在了一边，像拉家常似的跟凌志说道： “那个林昌会所，你知道吧，那家伙的大本营，外面都是那家伙的人，如果你出去了，那家伙没出去，你恐怕会很麻烦。” “至于钱的话，我现在还没有现钱，但是你不觉得我负责的这个VR密室的项目，以后一定会爆火吗？” “等我火了，钱要多少有多少，都不是问题。而且这次实验，你帮了我大忙，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做合伙人！……” 老五巴拉巴拉地讲着自己以后的宏图伟愿，凌志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在虚拟世界做密室，倒是挺新奇的一个项目，这个项目会不会火，凌志不知道，但是，你绝对火不了了。 等老五讲完之后，凌志装作好奇地问道： “哦，原来是这么一个项目啊，确实挺有意思的。我很好奇，里面的各种关卡，都是你设计的吗？” “当然不是！这间密室，最初只有1张英式球台，是……是我一个公司的朋友帮我设计的。我觉得这种密室对普通人门槛太高，所以又增加了中式的球台。” “每张球台设计几个谜题让参与者来解局，全部通过后，可以进入到下一个房间。” “中式的残局不是我设计的，那家伙有帮一些忙。” 老五边眉飞色舞地说着，边朝着倒在地上的白明努了努嘴。 “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单调了，如果仅仅只是让闯关者无限制地去尝试谜题，那么很快就会乏味，所以，我就增加了一些人性考验之类的小彩蛋……” 凌志强忍住了想要揍老五一顿的冲动，静静地听着。不过也多亏了老五这番话，凌志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老五在实验之前看了自己的学生证，知道自己是学计算机专业的之后，便设计了囚徒困境和二进制密码这样的谜局。毕竟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让他设计太多复杂的解谜要素，反而不适合他。 至于后面的台球谜局，像那些桌子会倾斜，以及禁锢装置这些要素，也出自他的恶趣味。而真正的台球残局，白明有参与设计一部分。 凌志转头看了看白明，没想到这家伙在这次事件里，扮演着这样子的角色。 “不过我本以为你们两个很普通，没想到特别有默契，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最后一个房间。” “总之，那家伙找你们来实验，虽然粗暴了一点，但是也请你们能理解，毕竟这种实验，在国内还处于评估阶段，并没能普及开来，只能私下里来进行测试。” “为了补偿你们，我可以开任何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凌志没有理他，答非所问道： “这个项目确实挺有意思，不过我猜，既然还在评估阶段，那么，肯定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吧。比如……万一玩家在游戏里死了，会怎么样？” 老五笑着摇摇头，解释道： “不会的，游戏里不会让玩家死掉的。哦，我懂了，你说的是中式房间的第三关的设定对吧。那个设定只是让玩家感受一下解局的紧迫性，至于上吊的操作，其实死不了人的，即便你双脚离地，也还是会保持有自己的意识。”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死了，应该……应该也不会对现实有什么影响吧，顶多就是账号登出而已。所以我挺好奇的，你们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凌志轻笑了一声，说道： “你猜？”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针管插入到了老五的左臂中，并马上将液体注射了进去。 “卧槽！你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 老五正想用另一只手将针管拔出来，但是马上却被另一双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凌志将镇静剂再次扎入老五的左臂中，将剩下的液体，全部注射了进去。 老五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凌志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五，觉得他有些可笑。他的优柔寡断，造就了他现在的结局。 也多亏了他这副作派，要不然凌志还真是不好对付他。 跟他合伙自然不可能，放他走？放他去到外面通风报信？笑话！ 凌志看向赵施言，说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施言。” 赵施言坐了下来，一脸苦瓜脸地对凌志说道： “勉强算是能动了吧，就是还是很疼，火辣辣的疼。” 凌志无奈道： “我也差不多。估计是下坠那会儿……哎呀！” 凌志突然捂住了脑袋，感觉到一阵刺痛。虽然在密室中的事情他还算记得，但是只要一回想起细节，便立刻头疼了起来。特别是从窗户跳下去之后的事情。 “凌志，你没事吧。” 赵施言关心道。两人身上都穿着连体衣，虽然这副打扮在外人看来很搞笑，但是两人还没能完全脱困，所以也没什么心思调笑对方。 “没事，就是头突然刺痛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凌志不再回想密室中的场景，转而回想起刚刚老五说的那番话。 虽然解开了一部分谜团，但是还是有更多的谜团没有解开，比如：这套VR系统究竟出自谁之手？不可能是老五一个人研发的吧。 他说的那个朋友又是谁？ 为什么是台球谜局？而不是篮球，足球这些？ 密室中两人产生各种各样奇怪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原因？ 嗅觉、味觉不够灵敏是人物建模还不够完善的表现之一？ 还有，最重要的是： 若是真的在那个世界死了，会怎么样？！ 由于时间紧迫，凌志来不及从老五口中得到全部答案，毕竟拖的时间长了，会引起他的警觉。 凌志缓缓起身，走到正狼狈地趴在地上的白明身边，冷笑道：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还醒着。我真是没想到，你白明竟然也有被人揍的一天。” 第七十八章 墙壁外的电话号码 白明动了动手指，转而费力地翻过身，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对凌志的嘲讽有任何表示。 “这地方是在哪里？” 凌志问道。 白明嗤笑道： “还能在哪儿？城中村呗，运你们两个可费了老大的劲，你以为能跑多远？” “我问你是在城中村的哪里？” “切。” 白明砸了咂嘴，没有回答。凌志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实回答问题！” “你小子！……唉，别，别打脸……我说，我说，你拿出来我的手机。” 凌志从白明裤兜里翻出来他的手机，举到白明面前。白明缓缓举起手，打开了地图，在上面的某个位置点了一下。 凌志看白明点的位置跟老五说的并没有什么差别，稍稍放下心来，旋即想到些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转而问道： “我看你手机没信号？这地方是在地下室？” 白明说道： “是啊，上面有不少那家伙的人在。你们的话，即便是醒了，也出不去，死了这条心吧！唉……别打了别打了……” “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费什么话！” “行行行。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等我一会儿，等我缓过劲来，出去叫警察过来救你们。” “信你？你会这么好心？开玩笑！我们信你就是狗！” 这次轮到赵施言出气了，她在白明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捶打起来，还用脚踢了几下。 白明被混合双打，心中憋屈，但也没再求饶，只得用双手象征性地抵挡了几下，看来刚刚纹身男把他揍得不轻。 白明心中苦笑不已，看着这个以前自以为能够随意拿捏的女孩，如今位置互换，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凌志并没有阻止赵施言。等她出完气之后，继续问道： “你小子可以啊，费尽心机把我们骗到这里，就是为了玩一场密室逃脱？我谢谢你啊！” 白明双手瘫在两边，无力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 “不过，我确实得夸夸你。听说，中八残局是你设计的？你可真是厉害啊！” “切。不是我设计的还有谁？你可以猜到，老五那个家伙并不懂球，从他的出杆动作就能看出来。” “不过，老五说你已经打进了英式台球的房间，这个我确实没想到，我没想到你能解开那种局面。” “最后一关我就是图个乐，我估计没人能解开，所以让你这个高材生体验体验，让你以前在老子面前装十三！……啊！……” 凌志再次捶了白明一下，问道： “那英式台球的球局也是你设计的？” 白明反正习惯了，虽然新伤旧伤加起来很痛苦，但是依然戏谑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没怎么打过斯.诺克，怎么会设计球局？估计是老五另外找人做的吧。”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系统，以前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好玩的玩意儿。” “我看了系统设置才发现，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很多著名球星的形象在里面，我就特地让老五选了奥沙利文。怎么样？我让你跟奥沙利文同场竞技，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而且，我听老五说，你们俩在里面，甚至可以干……那种事情，只不过，没有现实中那么快感罢了，哈哈哈哈！……哎哟，卧槽，别打别打，我错……？” 这次，凌志没有留手，将白明直接打晕，不再听他废话。 “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赵施言问道。 凌志抬了抬手，说道： “别急，我们先看看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确实，刚刚醒过来，两人先设法摆平了这三个人，都还没有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凌志走到自己那张床旁边的电脑桌前，看着屏幕上的景象，机器人还在那里苦等着两个人到来，然而它不知道，两人永远也不会来了。 凌志并没有尝试将这个折磨两人两天一夜的东西给砸烂，毕竟后续可能还会作为证据。 桌子上有凌志和赵施言两个人的东西。凌志拿起手机，只剩下不到一点电，而且跟白明一样，没有信号。赵施言也在一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同样没有信号。 眼前的电脑也没有联网，似乎只能用于做沉浸式体验。 凌志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物件，确定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线索了之后，稍稍打开一些房门，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外面是通往上层的楼梯，上面应该就是纹身男的大本营。 凌志打开门，带着自己的东西跟赵施言一起，来到楼梯的上层。 依然是一道门横在那里。 凌志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外面声音嘈杂，应该人数不少。 他默默地缩回了脑袋，跟身后的赵施言打了个手势，两人又慢慢退回到了地下室房间中。 “凌志，外面人那么多，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凌志心中早有计较，对着赵施言解释道： “别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梦瑶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 赵施言回想了一下，答道： “对耶，凌志！你的意思是，梦瑶很可能就在隔壁？” “是啊，从那天她带我们下来的位置，以及这间地下室的面积来看，两间地下室相邻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还没帮她找到新的住处，她应该还没有搬走，只能用敲墙壁这个笨方法来提醒她了。” “那……要是她不在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时间，她可能已经去上班了吧。” “不在，就一直敲到晚上，她迟早会回来的。” “哦，那行，可我们要敲哪里的墙壁呢？” “不知道，只能挨个摸索一下了。” 说罢，凌志从周围找了一块还算坚硬的物件，在四周的墙壁上开始轻轻地敲敲打打。 刚开始几次敲打，仅仅只能感受到墙壁传来闷闷的声响。几次之后，凌志终于在某个位置听到了一些声音的回响，他顿时兴奋起来，因为这代表，对面的空间很可能是空的。 他没有着急，再次确认了墙壁的其他地方不大可能与其他地下室相邻之后，又回到那面产生回响的墙壁面前，想了想，问道： “施言，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啊？要电话号码做什么呢？这里不是不能打电话吗？” “我知道，但是梦瑶跟你最熟悉，如果把你的电话号码敲过去，她或许能知道你在这里，这样我们就有救了。” 赵施言顿时了然，将电话号码告诉凌志之后，凌志开始有规律地敲击起墙壁来。 赵施言担心外面的人闯进来，于是将大门反锁，又拿起了几根针管，再次给三个人下了几针猛药，防止他们短时间内醒过来。 之后她便坐到了一边的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凌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电话号码。 两人醒来之后到现在，体力都十分虚弱，并且受到镇静剂的影响，能撑到现在，全都靠着想要逃生的意志力。 赵施言有心想帮凌志，但是两个人同时敲，反而会打乱节奏，得不偿失，所以她只能坐下来，边看着凌志，边两双眼皮直打架。 敲击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姑娘的耳边，但是她却并不觉得很吵。渐渐地，她再也忍受不住那股困意，慢慢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皮。 敲了10分钟之后，凌志觉得有些累，坐在一边，小口喘着气恢复体力。 耳边没了敲击声，姑娘反而瞬间从浅睡状态中苏醒。她揉了揉眼眶，柔声问道： “凌志，你怎么不敲了？那要不换我来吧。” 说罢，晃晃悠悠地起身朝着凌志走去。 凌志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把她按在身后的床上，轻声说道： “你先睡一会儿，我敲累了叫你。” 说罢，凌志转过身，继续去敲击着墙壁。 姑娘看着凌志的背影，她在起身和躺下之间做着抉择，最后，还是选择了坐着的姿势，用手支着头，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强撑起自己的精神。 …… “喂！臭b子！开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门外的黑夹克不时地踢着那扇弱不禁风的门扉，心中纳闷儿，今天一早就来堵这小妞儿，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她该不会一夜没回来吧。 不不不，不可能，刚刚还听见里面有声音，她肯定还在里面，只要自己多坚持一会儿，就不信，她能憋在里面一天！ 上次在这小妞儿和那个台球高手手里吃了个大亏，导致自己手机里很多东西都没了，后来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恢复成功。 所以等手机里的东西一恢复，他就迫不及待地起了个大早来堵李梦瑶，他要让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门外的踢门声此起彼伏，门里的李梦瑶缩在床角，将头埋在双腿之间，无可奈何。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黑夹克的这一番踢门声吵醒，此后过了一上午，这家伙竟然都没有离开！他难道不吃饭的吗？ 李梦瑶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在劫难逃。她有心想求助自己的朋友们，但是地下室手机没信号，断绝了她任何求助的可能。 不过，说起自己的朋友们，昨天晚上凌志没来星宇台球比赛，引起了附近宾客们的强烈讨论。 虽然李叔和兴辰教练都没说什么，但是陈立中似乎心情很差，都没等教练宣布他夺冠，就自顾自地提起自己的杆盒，扬长而去。 他走后没过多久，据说是凌志的两个朋友以及一些警察来到了星宇台球打听凌志有没有来比赛，得知没有来之后，为首的那位警察皱了皱眉，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匆匆离去。 李梦瑶大着胆子问了问兴辰教练发生了什么，兴辰教练才告诉她，凌志已经24小时没有出现了。 李梦瑶大吃一惊，都顾不得兴辰教练在一旁，赶忙跟赵施言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凌志在哪里，然而她当然打不通。 她并不知道赵施言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心里干着急，做不了任何事情。 如今，连她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她缩在墙角，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寄希望于黑夹克马上离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墙壁那边有着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她还以为附近又有什么施工项目在进行。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这股敲击声还是没有停止。而且听的时间长了，渐渐地也能感受到这段敲击声的规律，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等到下一段敲击声开始时，她专门数了一下这些敲击声的数量： “1下……3下……4下……” 134？ 李梦瑶似乎想到些什么，顿时来了精神，她开始继续数着剩下的敲击声。数完之后，她强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看着墙壁，一脸不可思议！ 赵施言竟然就在对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不影响她马上行动起来。 她有心想敲击墙壁回应，但是又怕引起门外黑夹克的注意，犹豫了一会儿，她下定了决心，慢慢走下床，穿上了鞋子。 …… 黑夹克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李梦瑶的这间房门外，眼冒金星，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臭娘们骂骂咧咧的： “看谁能耗过谁！” 这地方也没有信号，玩不了手机，黑夹克顿时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在这地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想到这儿，心中对那娘们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随后，一双脚往他的头和肚子上各踩了一脚，然后急速往外奔跑而去。 黑夹克捂着头痛叫着，边嘴上大骂着李梦瑶，边扶着门框站起身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追去。 第七十九章 得救 黑夹克追到外面，已经看不到李梦瑶的身影了。他刚想继续追出去，但马上又生生顿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地下室守株待兔。 “我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久后，李梦瑶去而复返。黑夹克坐在她的屋子里，看到她的那一刻，刚想嘲讽一番，但马上又看到她身后跟着几个警察模样的人。 “额，警察同志，我……我……” 黑夹克顿时有些心虚，他没想到李梦瑶这么直接，竟然敢直接叫警察！ “你，出来！” 为首的那个警察对着黑夹克喊道。 黑夹克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类型，看见这个场景，他没想着怀疑那些警察的真假，反而下意识地解释道： “额，那个，警察同志，误会，误会，我跟她就是小情侣闹别扭，不至于……” “我叫你出来听见没！” 为首的警察不耐烦地说道。边说着，边上前，把黑夹克架了出来。 “别别别，听我解释，警察同志，我没犯事儿啊……” 待把他架出去之后，后面一个警察带着李梦瑶走了进来，指着那道墙壁问道： “就是这里吗？” 李梦瑶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没错！” 那警察仔细听了一会儿敲击声，确认跟李梦瑶说的一致后，转身对后面的同事问道： “对面是哪里？” “应该是，林昌会所吧。” “走！” 说罢，带着李梦瑶走出大门。 黑夹克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以为这次他们是为自己而来。不过他们仅仅是待了一会儿，就从他身边往外走去，似乎也没想着带他离开。 他正疑惑时，最后吊尾的一个警察回过头，冷声对他说道： “你也跟过来。” 黑夹克不敢迟疑，赶忙跟了上去。 …… 林昌会所，里面的伙计在不时议论着什么。 “唉，你说大哥怎么下去这么久都没上来？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别多嘴，大哥不是说了么？除了他，谁都不许下去！你想触霉头，别拉上我。” “可是，毕竟都这么久了啊……” 这时，一队警察带着一男一女进入了林昌会所，顿时引起了这帮伙计们的注意。 为首那警察队长拿出自己的证件示意了一下后，转而开门见山道： “警察办案，希望你们能配合。我问你们，你们这里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这帮伙计你看我，我看你，旋即木然地摇摇头。 然而队长却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人脸色变了变，他指着那人，厉声喝道： “说，地下室在哪儿！” 那人脸色有些慌乱，退了两步，摇摇头说道： “没……没什么地下室……” 队长没理他，大手一挥，说道： “给我搜！” 身后的警察四散开来，开始进入四周的房间搜寻着。 为首的那伙计见状，急忙上前道： “警察同志，请问……” “别动！” 队长没理他，指着旁边一个偷偷摸摸想要溜出门的伙计说道。 那伙计听见队长说话，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溜出去的速度。然而他正准备冲出门口时，却猛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门外站着一排警察…… “队长，找到了！” 队长毫不在意周围伙计们的各色目光，径直走到那位警员所在的地方。只见有一道门在楼梯下面很隐蔽的一个角落，如果不刻意走过来，根本发现不了。 队长想了想，叫来李梦瑶，对她说道： “你跟我一起进去。” 李梦瑶先是一愣，旋即坚定地点了点头。事关她的两个朋友的安危，她没有丝毫犹豫。 …… 凌志不知道已经敲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估计得太乐观了。 先前还向赵施言夸下海口，说不行就敲到晚上，但现在估计还没1小时，他就已经觉得精疲力尽了。 赵施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看见她这个样子，凌志反而不忍心停下来，只能坚持让自己多敲一会儿，让她多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门把手拧动的声音，马上心头一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自己毕竟耽搁了太长时间了，上面的人估计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正当自己左顾右盼，想要找个称手的家伙时，门外竟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施言？你在里面吗？我是梦瑶！” 床上的赵施言突然坐起身来，盯着那道房门，满脸激动之色！ 梦瑶！她果然接收到了两个人传来的讯息！ 赵施言忙不迭地拖着自己的身子去那里开门。 凌志本来也很激动，毕竟敲墙壁给李梦瑶传信的这个举动太具有随机性，万一李梦瑶不在隔壁，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就全是无用功。 此刻，李梦瑶确实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但是他细想后又怕李梦瑶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的，这样的话，门外的情况恐怕不一定很乐观。 然而已经晚了，赵施言已经打开了那道门。 凌志死死地盯着门口，准备随时做出反应。 当他看到门口出现李梦瑶和一位警官的身影时，他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下来，旋即感到一阵无法阻挡的疲惫感笼罩了心头，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凌志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昏过去了。 前几次，也不知是镇静剂的影响，还是环境使然，让他即便是在梦中，也觉得异常焦虑。 然而这一次，自己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暖和到自己想多睡一会儿，多被这种温暖包裹一会儿。 但是梦，总有醒的那一天。 这一次，凌志睁开眼后，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身边站着的一个似熟非熟的姑娘。 正当凌志下意识地要揉揉眼睛，想进一步看清楚床边的这个姑娘的面孔时，只见这个姑娘激动地跑到门外大喊： “他醒了！他醒了！” 然后她马上回到凌志的床边，朝着凌志的眼前挥挥手，笑道： “凌志，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眼前的重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凌志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他出声道： “风……风扬？” 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穿着一身护士服的林风扬，闻着周围消毒水的味道，凌志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 几分钟后，凌志倚靠在床头，听着林风扬给他讲述着事情的始末。 原来三天前，凌志和赵施言被送到花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来治疗。 虽然两人当时都是昏迷不醒，但是经医生诊断后，其实并无大碍，两人只是疲劳过度而已。 不过令医生感到意外的是，两人都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 且不说高烧不退，两人的皮肤都出现了大范围的青紫，少范围的通红，似乎受到了冻伤和烫伤的双重伤害，这种病情令医生百思不得其解。 医生虽然没有从警方那里了解到所有事情，但是至少知道，两人在地下室躺了两天两夜，并没有真正地经历什么严酷的环境。 所以直到现在，两人为何会出现这种症状，在参与会诊的专家中都是一个谜。 所幸两人只是出现冻伤和烫伤的症状，并不是皮肤真正地受到了伤害，所以在医生的悉心照料下，两人皮肤上的症状很快消失。 林风扬暑假一直都在这里实习。凌志和赵施言入院后，她很快便得知了消息，强烈要求要去照料这两人，她的这份心意自然不会遭到会诊专家的拒绝。 凌志大致明白了林风扬在这里的原因，他转而马上问道： “风扬，那施言呢？她怎么样了？” 林风扬微微一笑，安慰凌志道： “你放心吧，她2天前就醒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做复健治疗呢！” 正说着话，房间的房门被打开。只见赵施言拖着那道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身子挪了进来。 当她看到床上已经苏醒的凌志时，眼前一亮，正想迈大一些步子，但是却瞬间身子一僵，往前摔倒在了地上。 凌志下意识地朝赵施言摔倒的方向探去，然而由于他太过激动，没掌握好重心，身子头朝下直接摔出了床沿。 虽然很疼，但是，手……手离她，已经很近了…… 林风扬和赵施言身后的护士们手忙脚乱地将两人扶起。林风扬把凌志扶到床上，其他护士把赵施言扶回了另一个房间。 而此时，一个戴着一副黑色手套的中年男人，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 片刻后，凌志恢复了少许清明。虽然头痛欲裂，但是至少知道了赵施言尚且安好，他心中也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凌志可算是发现，自己只要一动，身上就像是有了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似乎自己的皮肤神经变得异常的敏感。 估计是那场VR游戏造成的吧。 坠落窗外之后，虽然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勉强能记得自己当时处在一个极其恶劣的环境之下，估计是那时候的感受传递给了身体吧。 正当凌志喘过一口气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只见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男子以及一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进入了这个房间。 中年男子看了看凌志，笑着对他说道： “你好，你就是凌志吧。我们有一些事情想马上询问一下你，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第八十章 细节 此时，林风扬早已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位男子，凌志认出了身穿警服的那一位，惊喜道： “您就是那天把我跟施言救出来的警官吧，多谢您了。”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摆摆手说道： “没事，职责而已。” 说罢，年轻男子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 “我是花城市云岗派出所刑侦中队队长，周春。” 凌志对他回以微笑。 后面那位中年男子紧跟上前，也自我介绍道：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鹏城市公安局第二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郝明义。” “您好。” 凌志跟郝队长打招呼道。不过他旋即疑惑道： “鹏城？这么说，这次事件……” 郝队长微微一笑，点头回应道： “你猜的没错，这次事件，是一起有组织的跨市盗窃案。当然了，案件涉及到的，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盗窃这么简单了。” 凌志点点头，若有所思。 周队长继续说道： “现在身体好些了吗？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跟你确认一下事情的经过。” 凌志抬起头，回应道： “当然，麻烦您了。” 于是，凌志把从上周日晚遇到白明开始，到“一杆台球”跟纹身男起冲突，再到陷入VR密室，最终醒来脱困的经过讲了一遍。 当然，跟白明和纹身男起冲突的事情，他作为重点来讲，虚拟世界中的事情，他就一带而过了。 讲完后，周队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你与白明之前有什么恩怨么？” “恩怨？要说大的恩怨，倒也谈不上，只是打台球的时候赢了他几次而已，就这种程度，应该也谈不上恩怨吧。” “哦，对了，除了以前我跟他在‘8号青春’有过一次冲突之外，其他时候，也就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吧，我对他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嗯，这就对上了。所以他的动机，应该主要还是钱，报仇，只是顺便而已。” 说到这里，凌志忍不住问道： “周队长，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他那天晚上偏偏就找到了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如果我那天不去‘8号青春’的话，那么是不是他就会去找别人做实验？” 周春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郝明义。郝队长对着他点了点头，周春回过头对着凌志解释道： “这一点，我们目前也还在推测阶段。” “犯罪嫌疑人提供的线索很少，我们目前还不能找到更多的目击证人。” “只是大概知道，早在1周前，他似乎就在纠集起云岗城中村附近的小混混，在各大球房挑事儿。” “我们推测，他应该是想用这种手段，寻找一些合适的下手对象，然后借着冲突之际，想办法利用这些台球好手“息事宁人”的想法，诱骗去做他们所谓的实验。” “至于他在你之前究竟都找了谁，我们还找不到更多相关的线索。对于这点，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经过周队长这么一梳理，凌志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补充道： “那天在遇到白明之前，我跟室友在球房与两个小混混起了冲突。但是情况却很奇怪……” 凌志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包括那两个小混混的不依不饶，以及狮子大开口提条件之类的。 周警官眼前一亮，拿起随身的笔记本，问道： “这就对上了！你能再说得详细一点么？那两个人的长相、穿着、语气等等，什么都行！” 凌志仔细地去回忆。末了，凌志问道： “所以，这次事件应该就是他们故意在找麻烦对吧，缠上一些台球好手，直到这些人想息事宁人，给钱了事的时候，再趁机提出请他们来做个实验之类的？” 周队长点点头道： “嗯，应该就是这样。” 这时，沉默了一会儿的郝队长插话道： “不过整起事件中，我们还有一个疑点没能解开，那就是犯罪嫌疑人伍德林的钱到底从何而来？我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伍德林？哦，应该就是那位老五对吧。凌志有些紧张，他小心地将在地下室中跟老五的对话讲了一遍。末了，郝队长笑着安慰他道： “你不用紧张，我们不会怀疑你跟伍德林是共犯。相反，你在那时候能假意跟他合作，稳住他的心神，应该说你的临场应变能力很不错。” 凌志顿时放下心来，旋即回应道： “谢谢您。关于钱的问题，我可能提供不了太多线索，我确实曾经听到那个纹身的家伙在向他要钱，可是后来伍德林说要跟我合伙，又说自己没现钱。” “如果他真的没现钱的话，那等他做完实验，纹身男那帮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想要用VR密室这种项目会爆火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混过去？怎么可能！所以我也没搞懂，他到底有没有现钱。” 郝队长听后，赞同道： “没错。实际上在他的实验启动之初，是给了林昌会所的那帮人一笔预付款的，当时是想承诺说，等到实验结束，会把尾款结掉，以感谢这段时间他们提供伍德林做实验的场所。” “伍德林口中的那笔预付款，跟林昌会所的账目是对得上的，都是现金。但问题是那笔尾款，却并没有在伍德林的账户中看到，也没在他的家中找到现金。” “伍德林只是一个没工作多久的小小的程序员，他不可能有预付款和尾款加起来那么多的存款，所以，我们怀疑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凌志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 “郝警官，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既然伍德林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序员，他怎么会拥有沉浸式体验这种级别的系统，难道说，他之前在……” “你猜的没错。” 郝警官并不在意吐露出更多线索，毕竟，凌志可能知道的某些细节，说不定哪里就会给他启发： “伍德林之前就职于鹏城市企鹅公司沉浸式体验部，但没工作多久便离职。之后，他应该是觊觎这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沉浸式体验系统，所以纠集起一些人，将这个系统给盗走了。” “不过，企鹅公司的防盗门禁在当时并没有起作用。因为他是前员工，没有来得及注销他的系统资料，使得他可以刷脸进入公司，这才导致了这次的事件。” 郝队长不急不慢地解释着。凌志似乎有所明悟，试探着问道： “您给我介绍了这么多企鹅公司的事情，意思是，有可能是内外勾结？如果是这样的话，有可能是内部的人给他提供了资金对吧。” 郝队长赞许地看着他，说道： “是的，不过，排查公司内部员工并没能发现什么疑点，所以，我们把目光转移到了VR系统内部的球局上。” “实际上，企鹅公司确实跟WST沟通过相关的合作事宜，沉浸式系统中的球星形象也是WST请人设计的，我们通过华夏台协跟他们沟通确认过这些事情。” “但是，WST和公司内部相关员工都一致否认他们设计了球局，那么，球局应该就是伍德林盗走系统后自己设计的了。” “但是，伍德林对于球局的细节讳莫如深，而白明讲得又十分简单，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是亲历者，你对球局的细节应该十分清楚。” 凌志了然，开始捡起自己刚刚丢掉的细节。包括自己对于机器人在击球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漏洞的理解。 郝队长没有丝毫不耐烦，中间还在不断地询问着让点以及解球的含义，凌志都一一耐心解答。 最后，郝队长合上笔记本，笑着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细节很充分。接下来我们会尽可能找到职业选手，看看能不能从球局里面分析出更多东西” 郝队长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站起来说道： “你好好休息，有想起什么来，可以联系我们。” 说罢，两人向凌志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便转身离开。 快走出门口时，周队长似乎想起什么来，转身问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一下，你应该认识陈立中吧。” 陈立中？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他的名字？ 虽然疑惑，但是凌志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认识，本来预计周一晚我应当与他在星宇台球打决赛的，怎么了？周警官。” 周队长解释道： “我们在排查的过程中，有目击者提到说，似乎有看到他在周一晚8点之后在‘一杆台球’附近徘徊，不过那会儿他已经进不去了。对于这一点，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陈立中竟然也来到了‘一杆台球’？凌志一开始感到很意外，但转眼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我听说陈立中和白明都跟李……李国华李教练学过球，他们可能是师兄弟关系吧。” “所以，既然白明知道‘一杆台球’开门了，那么陈立中知道，应该也不意外。” “至于他为什么会去到那里，我就没什么头绪了。” 周队长一副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线索的表情，赶忙上前掏出笔记本问道： “你说白明和陈立中都曾经跟李国华学过球？能不能再说详细一些。” 虽然感觉陈立中和李叔在这起事件中应该没有参与什么，但是，既然问到了，那就没必要隐瞒什么。 凌志把自己关于李叔的情况解释了一下，也说了他似乎就是星宇台球第一届比赛的组织者。除此之外，表示自己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问清楚之后，周队长激动地跟他握了握手，旋即马不停蹄地转身离去。 郝队长无奈一笑，对着凌志解释道： “你别介意，他在基层呆了没多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凌志摇了摇头，致意道： “没什么，不过我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线索，不会帮到他的。” 郝队长不置可否，只是简单说道： “那可不一定，真相，往往都隐藏在细节中！” 说罢，转身离去。 凌志躺下身来，想着刚刚的谈话，不过他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 虽然刚刚一直都在讲话，但是他也在强忍着那股头痛感，所以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折磨自己，不久便再度陷入了沉眠。 再度醒来时，窗外的天边已经挂起了晚霞。 凌志正想起身喝口水，只见旁边一双粗壮的手臂帮助他坐起身来。 凌志定睛打量过去。 站在床边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生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脸庞透露出一股冷峻，也在同样打量着他。 不过马上，中年男子脸上的冷峻一闪而逝，转而挂起了微笑，边递给凌志一杯水，边解释道： “你好，你叫凌志是吧。” 凌志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却说不上来。他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问道： “谢谢您，请问您是？” 中年男子缓缓坐下，自我介绍道： “我叫赵智宇。”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是赵施言的父亲。” 第八十一章 喜欢她吗？ 听到这里，凌志才恍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坐直一些，不过赵智宇笑着抬起手在他身前按了按，说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次来，就是想见见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在中年人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凌志觉得自己很顺从地就倚在了身后的床头上。再加上醇厚的嗓音，和煦的笑容，让凌志瞬间放松了下来。 凌志刚松了一口气，很快便强迫自己严肃起来，解释道： “赵……赵叔叔，对不起，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把施……额，赵施言连累进来，我……” 赵智宇再次抬起手制止了他，说道： “你不需要道歉，相反，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在这次事件中保护了她。”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都听她说过了，她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说你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得机智敏锐，果断勇敢，我就想来见见你，跟你道声谢。” 凌志连忙解释道： “不用不用，应该是我要向她道谢才对。而且，我才没有她说的那么好，没有她在，我现在，恐怕还在那个密室中苦苦挣扎。” 凌志直起身来，郑重地对着赵智宇说道： “这次事件，确实说明我还远远不够成熟，如果我能再多小心一些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我必须向您道歉。” 凌志向着赵智宇低下了头，这一次，赵智宇没有制止他。 凌志抬起头，继续说道： “而且，我还要向您道谢，谢谢您能让我遇见她。认识她的这一个月，我真的过得……很开心。” 赵智宇笑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其实这一点，对她也一样。” “我其实很清楚，她的大学生活过得不是很开心，对于这一点，我这个当父亲的，一直都很愧疚。” “所以她毕业后，即便是冒着专业不相关的危险，也要选择考到花城这里，这丫头，跟她妈是一个性子，都是那么倔。” “她今天说起你时的那种表情，……你是没有看到，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了，似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这才是我要谢你的真正原因，你明白么？” 听到这里，凌志会心一笑，他望着赵智宇那深邃的眼眸，坚定地说道： “能让她开心，是我的荣幸。” 赵智宇点了点头，似乎对凌志的回答十分满意。 “今天上午没磕着吧。” 额……原来上午自己摔地上那一幕，被赵叔叔看到了啊。凌志尴尬地回应道： “没，现在好多了，让您见笑了，哈哈。” 赵智宇没在意，旋即跟凌志拉起了家常。家住哪里啊，家里几口人啊，科研进展顺不顺利啊之类的。 凌志虽然略感异样，不过长辈在问，自己好好答就是了。 末了，赵智宇突然问了一句：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跟她……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赵智宇的脸庞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凌志却并没有感到很亲切，反而心里一惊，马上回应道： “那个，您误会了，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朋友而已……没，没别的进展什么的……” 额，没别的进展？亲一亲抱一抱算不算？该死！这种事情你敢拿出来说？ 凌志小心地观察着赵智宇的表情，生怕赵施言对老爸说了些什么，无情地戳破他此刻的谎言。 好在赵智宇脸色如常，并没有收起那道微笑，转而接道： “这样么。我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也这么跟我说，那……” “那你喜欢她吗？” 凌志那道刚松下来的心弦顿时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和林奇松问他那次并不一样，这一次，他绝对没有逃避的可能。 凌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赵智宇的眼睛，郑重地答道： “我对她确实有好……” 话说一半，只见房间门被推开，赵施言再次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好在这次，林风扬在一旁搀扶着她。 赵施言看到坐在凌志床前的父亲，没好气地说道： “爸，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凌志才刚醒过来没多久呢，你就要拉着他聊天嘛？” 赵智宇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总往外拐。凌志赶忙解释道： “我没事了施言，我们就简单聊了几句，不碍事的。那你……你没事了吧。” 凌志小心地瞟了一眼赵智宇，在人家父亲的面前表现得这么关心人家女儿，会不会不大好。 所幸赵智宇没有在意，只是走过去想帮着林风扬搀扶住赵施言的胳膊。 而赵施言似乎并没有领情，拍走了赵智宇伸过来的手，说道： “切，我才不用你扶呢，我自己能走。” 旁边林风扬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坐下来之后，赵施言再次噘着嘴对着赵智宇抱怨道： “唉呀，要你不要来，结果你偏要来，都说了我没事啦！” 赵智宇无奈道： “反正我刚好在鹏城，过来一趟又不远。” 赵施言没理他，转过头对着凌志问道： “凌志，我爸没跟你聊什么奇怪的话题吧？” 凌志摇了摇头： “没有，赵叔叔就跟我聊了一些家常，您说，是吧，赵叔叔。” 赵智宇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而且我刚刚想到，既然你们都喜欢打台球，以后施言你也可以带着凌志去玩冰……” “唉呀！你烦不烦！快点出去！不许再进来了，听见没！风扬，快帮我把他赶出去……” 林风扬只是捂着嘴笑，她当然不会真正上前帮助这位任性的好友把人家爸爸赶出去。 不过赵智宇并没有继续坚持，反而举起了双手，无奈地说道： “好吧，我投降！你们聊，你们聊哈……” 说罢，快速离开了房间。 凌志默默地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互动，一股暖流在心间涌动。他回过神来，问道： “对了施言，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身体……没事了吧。” 赵施言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对着凌志说道： “当然没事了啊，你看我现在都能活蹦乱跳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呢！倒是你，凌志，与其担心我，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哈哈！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动一下都很费劲？” 说罢，就作势想用一指禅戳一戳凌志的胳膊。不过这时，林风扬插话道： “施言，医生说你还得继续观察半个月才能出院呢，没那么快的。” 赵施言的动作顿在了半路，转而无奈地对着林风扬抱怨道： “哎呀风扬，你干嘛要戳穿我嘛。你看，凌志这次带着我摆脱了困境，还顺便抓住了坏蛋，出尽了风头。” “现在，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他面前也装一波了，你都不给我机会。” 凌志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死丫头，又想占自己便宜。 不过，凌志的目光马上又变得柔和起来，因为这恰恰说明，赵施言已经没事了，此时的她，跟往常的她没什么区别。 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旁边互相打闹着的二人，凌志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插话道： “对了，你刚刚说我出尽了风头是什么意思？这次不是我们两个人共同解决了事件吗？” 赵施言一拍脑袋，解释道：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次事件引起了巨大轰动，毕竟涉及企鹅公司的最新技术嘛。” 边说着，边拿起手机，给凌志看着最新的新闻。 “然后呢，前几天来了一波记者，说是想要采访你，结果我跟他们随便对付了几句，就把他们轰走了，不让他们打扰你。” “不过……不过我把这次事情的功劳都推在了你的身上，你……不介意吧？”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定还巴不得能早点出名，但是赵施言知道，凌志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那种性格，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凌志，生怕他会对自己的决定表示不满。 凌志看着新闻上“凌”姓少年的英勇事迹，笑道： “当然不介意，新闻上又没有公布我的名字，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你辛苦了，应付记者，应该比较麻烦吧……” 赵施言摇摇头笑道： “那倒不会，毕竟有我爸帮我撑腰，哈哈！” 此时林风扬早已默默地离开了房间，没有打扰她们两个说话。 赵施言看了看门口，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凌志，我到现在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们真的脱困了么？我们真的没有死么？现在的这一切，真的是……太过于美好了……” 说着，她用带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握住了凌志的左手。她的眼角又忍不住垂落下几滴眼泪来，好在这次，眼泪并没有像水龙头的水拧开一样流淌。 凌志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感慨，毕竟自己确实是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尽管老五说虚拟世界死去应该不会影响现实世界的身体，但是，那种感受却是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凌志反过来握紧了赵施言的双手，轻声安慰她道： “嗯，我们确实得救了，我们确实赢了！” 凌志并没有觉得左手因为有外物的触碰而有触电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两人再次深深地凝望着对方的双眼，久久无言…… 第八十二章 定格的画卷 赵施言跟凌志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包括警察对她的一些询问。 原来，在两人失踪24小时后，警方就开始在城中村附近进行了大范围的摸排，但是，没人能想到两人在一个偏僻的小地下室内。 而由于仅仅不到半天时间就找到了两人，所以警方并没有惊动太多两人的关系人员，就连赵施言的父亲也是赵施言醒来之后报平安时才知道的。 凌志看了看手边也没手机，估计是在别的地方，想着事后一定要给老妈报个平安。 也不知道两位峰哥怎么样了，想着自己失踪那会儿，他们两个肯定都快急疯了吧。 凌志问了问赵施言知不知道自己室友们的情况，赵施言说，前几天有见到他们来过，但是见凌志没醒，就先回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房间门再次打开，两位峰哥一前一后进入了房间。 “卧槽，凌子，听风扬说你醒了啊！” “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唉，说起来都怪我，那时候我要是跟你一起待在‘一杆台球’，你就不至于被那帮人算计了。” 室友们如此关心自己，凌志感觉很高兴，就在他想要跟两位峰哥仔细解释解释当时的情况时，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房门。 只见林奇松和杨健欢手拉着手一起进入了房间。 凌志顿时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惊叹道： “松哥！你和健欢在一起了？这也太快了吧！” 陈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起哄道： “唉，凌子，这你就错了。不是松哥太快，是你太……” 陈峰看了看坐在一边捂着嘴笑着的赵施言，还是没敢直接说出口，毕竟凌志才是人家的朋友，自己跟人家又不熟，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于是他转而说道： “松哥跟健欢那是水到渠成好吧，不过这里面也有你们俩的功劳，要不是你们牵线，他们俩也不可能认识。” 赵施言在一旁点了点头，赞同道： “是啊。前几天他们俩联袂来看我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呢，没想到健欢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出手就给了我这个母胎SOLO一万点暴击，哈哈。” 杨健欢闻言，脸色瞬间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她忙不迭地放开了林奇松的手，跑到赵施言的身后，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说道： “哎呀施言，你别再说啦！” 赵施言闻言，眼珠子一转，转过身握着她的双手，打趣道： “好啊好啊，不过，我看你今天也带了画板过来是吧。机会难得，能不能麻烦你这个大画家帮我们画一张群像啊。” 杨健欢点点头，她巴不得众人把话题从她和林奇松身上转移走，于是赶忙取出画板和画笔，搬了个板凳坐在能看到窗户的位置，开始画起来。 “额，我们要不要摆个姿势什么的？” 林奇松问道。 杨健欢摇了摇头，说道： “就这样就好，你们摆出最自然的样子聊天就行。” “不过，为了画出比较好的效果，施言，你坐到窗户那一侧的床边吧，奇松还有峰哥，你们也都过去，站到能让我看到脸或者侧脸的位置就行。” 陈峰闻言，等赵施言搬着凳子挪了过去之后，他当仁不让地站在了赵施言身边，占据了有利地形，正好正对着床另一侧的杨健欢。 然后接着是高峰。而林奇松无情地被两人挤到了床尾的位置，只能看到侧脸。 赵施言看着这三个兄弟之间的你争我夺，觉得欢乐无比。 众人调笑了一阵之后，高峰说道： “凌子，说起来，那天晚上我跟陈峰打完球去找你时，发现你已经不在‘一杆台球’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对对，那个老板，就是那个穿格子衫的家伙，说你早就走了。但是当时地上乱糟糟的，全是断裂的球杆，他在一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玩儿着手机，他骗鬼呢？” “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毕竟那个地方没监控，揍了他就当出气，不过最后高峰把我拦住了。” 两人轮流回忆着那晚的情况。 那天晚上，凌志没回宿舍，手机也打不通，两人到处去找他的身影。 城中村的各个角落，星宇台球，甚至临海大学都转了一圈，但是一无所获。 两人只能无奈求助于在学校门卫长期站岗的保安。 而正如两人所预料，因为凌志失踪还没满24小时，况且保安的职责是在校内，手伸不到城中村，所以他们也爱莫能助。 不过他们答应，夜晚加强在校内的巡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保安都这么说了，求助警方估计结果也是一样。毕竟城中村打架斗殴的现象司空见惯，总不能你说一个人不见了就要出动大量警力来帮你找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两人一夜未合眼。大概一天过后，两人终于在保安的帮助下报了警，这也是李梦瑶一出地下室就能快速找到警察的原因，因为那会儿，城中村已经开始大范围走访摸排了。 凌志想了想，回应道： “一星期前，我们遇到一对警察在城中村大街边检查着身份证，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会儿我还以为是查黑户，现在看来，跟这起事件也不见得没关系。” 众人点了点头。于是，凌志再次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一遍，比跟周队长和郝队长讲的要粗略很多。 但是大家却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解谜的过程，大家讨论得不亦乐乎。陈峰还在一边吹牛逼说，像这种密码，只要我看一眼，就知道跟二进制有关。 凌志顿时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也确实，复盘之后，才发现，当时自己是局中人，没能第一时间跟自己的专业联系到一起。 不过事后觉得很简单，倒也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意味。 之后，凌志继续说着两人经历的球局，越往后说，众人心情越是沉重。 说到第三关结束时，陈峰也没了调笑的心思，上前默默地拍了拍凌志的肩膀，并没有说话。 他们这帮年轻人毕竟活在象牙塔中太久了，难以切实体会“死亡”这个概念的意味。在这个词面前，任何话语都显得太过轻率。 而凌志早已想开了，并没有过多在意，只不过平铺直叙着当时的记忆，一直说到自己和赵施言跳出窗户，失去了知觉。 之后的事情就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因为赵施言早已把大概的经过告诉了媒体，所以大家已经知道了凌志的“丰功伟绩”。 凌志不仅破了局，还帮助企鹅公司追回了一套昂贵的沉浸式体验设备。听说企鹅公司负责人还专门发话说，要亲自派人与这个年轻人接触，给这个年轻人派发奖励。 凌志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触。不管他们要不要来，奖励会不会有，最重要的是，自己此刻还能活着，跟朋友们在一起，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只见宋一宏进入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杨健欢手上那道已经快要成型的画作，马上凑过去惊叹道： “喔，这技术，比摄像机抓拍的还有感觉啊！你不够意思啊健欢，都不带等我的？不行！回头把我大头贴贴上去，听见没！” 大家顿时一阵哄笑。 凌志问道： “宏哥也来了啊，稀客啊！你今天不忙么？” “今天还好，没什么队，小林跟我说你们都醒了，反正离得近，就过来看一眼。” “不过，你应该早就到了吧，刚才就隐约看见你经过门外，为啥没进来？” “那还用问，当然是勾搭他的……小林同学啊。” 众人用一副内涵的表情看着宋一宏，而这时刚好林风扬推门进来，众人看着他俩，眼中调笑的意味更甚。 宋一宏不屑一顾道： “去去去，瞎说什么，我就是想让她帮我……额……给我点舒缓颈椎的建议，最近运动有点过于剧烈，感觉颈椎有点伤。” “什么运动？什么运动？说详细一点行不行！” 陈峰和林奇松不依不饶，边上前欣赏着杨健欢的画作，边追问着宋一宏跟林风扬聊天的细节。 不一会儿，杨健欢将画作拿到了赵施言和凌志的面前。 凌志看着上面的几人，顿时感受到这个宝藏女孩神一样的绘画天赋。 只见凌志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平静地跟众人诉说着那天的经过。 陈峰将右手食指竖在半空，唾沫星子飞溅般地吹着牛逼。 高峰倚靠在窗台边，双手抱胸，两腿交叉，一副老父亲般的笑容，默默地歪头看着陈峰吹牛逼。 林奇松握着床尾的护栏，正对着正前方的凌志，但是眼珠子却斜向了一旁，不知道到底在看谁。 而赵施言两条腿蹬在凳子腿中间的横杠上，用双手支着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凌志。 也不知道是杨健欢画得太好了，还是凌志的错觉，他觉得画中姑娘的眼神里真的有光！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继续寻找着她眼神中的那道光。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静静地打在画中几人的脸上，将这平静而又美好的一刻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你在凝望着看画的姑娘。 而姑娘，也在凝望着画中的你…… 第八十三章 心如止水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约定改天再来看他们俩。 宋一宏还主动邀请凌志和赵施言康复之后跟他一起去徒步，结果被陈峰嘲讽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一宏就当没听见。 众人走后，赵施言也在林风扬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刚打开房门，只见赵智宇迎面走了过来，对着林风扬说道： “我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林风扬点了点头，乖巧地松开了赵施言的手臂，转身离开。 赵施言本想拒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任性。 “怎么样？放心了吧。” “嗯。” “你真的跟他……只是朋友？应该不止吧，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又不反对你谈恋爱。再说了，你眼光挺不错的，凌志这个小伙子，挺踏实的。” 赵施言没有回应老爸的言语，在老爸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眼神有些失焦。 赵智宇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是在担心那件事情么，只要做好保护，又不影响你跟别人交往，是时候也该放下了吧。” 赵施言看着前方，波澜不惊地回应道： “老爸，做人，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这不是您经常跟我讲的吗？” 赵智宇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是这么说过，所以你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嗯。” “那好，那他呢？假如他有一天跟你表白，你打算怎么办？” “我……” 赵智宇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再追问，于是安慰她道： “算了，慢慢来吧，你们也才认识一个月，没必要这么急。” 赵施言似乎恢复了些许精神，转而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本来我今天还挺开心的呢，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赶快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罢，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手臂。 赵智宇无奈道： “真不用我照顾你？” “不用！” 赵施言坚定地说道。 “那好，反正我也还有事，就先回鹏城了。有你朋友在这里照顾你，也挺好的。回头病好了，也可以带她来鹏城玩儿。” “哎呀，知道啦！” 赵智宇将赵施言送回她的房间之后，便准备离开。 “爸。” 在赵智宇刚要走出门时，赵施言叫住了他，对着他说道： “爸，谢谢你，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我很开心。” 赵智宇淡淡一笑，伸出手臂，很帅气地给赵施言打了个OK的手势，便转身离去。 …… 一天后，凌志拿到了自己的手机，跟老妈回了电话，报了平安。 不过，由于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所以老妈似乎还并不知道凌志出事的事情，倒是问着他新闻上的“凌”姓少年是不是他。 凌志觉得既然老妈不知道，也就没必要给她添堵，就搪塞着说了一句不是，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接下来一周，凌志和赵施言都在做着康复治疗。在林风扬的帮助下，他们每天都会花一段时间在医院的复健室来回踱着步，降低皮肤神经的敏感程度。 虽然林风扬说赵施言至少还要观察半个月才能出院，但是，赵施言的恢复速度却远超医生的预期。 “哎，凌志，快呀快呀，就快到了，加油啊！” 只见赵施言站在双杠的最前端，欢快地对着凌志鼓劲。 凌志扶着双杠，走在中间，无奈地对着她说道： “唉，你这恢复速度也太妖孽了吧，这才一周时间你就活蹦乱跳了？” “嘿嘿！那是，谁叫你平时锻炼少。这次好了以后，以后每天我都要拉你出来跑步，你可不能偷懒啊。” “知道啦！知道啦！” 真是受不了她。不过，自己本来也打算锻炼的，所以能找个人一起那自然再好不过。 等到凌志走到了双杠的尾端，赵施言很自然地抓住了凌志的左臂，笑道： “行了，今天也走了不少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凌志也没矫情，任由她扶着自己。这样的动作在这几天，已经司空见惯，毕竟林风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二人身边。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林风扬扶着自己的时候，手与手臂接触的地方还会猛地有一些刺痛。然而赵施言扶着自己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两人回到凌志那间病房的门口，凌志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打开门一看，只见李梦瑶、陈立中、王思恒、兴辰教练和李叔坐在房间里说着话，看到两人回来之后，李梦瑶五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李叔，你们怎么来了。” 凌志惊喜道。 李叔笑道： “早就想来看看你，最近事情一忙完，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了，毕竟这次事件，跟我们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哦，您言重了，您能来，我很高兴。” 接着，凌志跟在场的几人挨个打了招呼。几人重新坐下之后，陈立中说道： “其实这次事件，我也有责任。我之前早就察觉到了白明不大对劲，但是也没深究。结果那天晚上决赛你没来参加，我就意识到你可能有了麻烦。” “虽然你没来不一定跟白明有关，但是在8进4的比赛中你大比分赢了他，我怕他对你怀恨在心，所以就去你们那边看了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白明，问问他知不知道你的情况。” “我听说他最近一直在你们那边的‘一杆台球’打球，就找了过去，但是那时候，附近已经被警方封锁了，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说到这里，李叔接道： “所以，这次事情，不能说跟我们毫无关系。我心里一直对白明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变好，甚至还给了他参加比赛的机会，而这次事件，说明我错了。” 凌志连忙回应道： “不是这样的，李叔！这次事件说起来也是怪我自己，要不是我没长个心眼，也不会被白明骗到‘一杆台球’，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旁边兴辰劝道： “行了教练，还有凌志，你们都别说了，这次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别来来回回检讨自己了是吧，哈哈！” “就是。今天我们来，其实是想跟凌志你讨论一下奖金分配的问题。” 王思恒说道。 奖金？哦，是指星宇台球第一届中式台球比赛的奖金对吧。凌志连忙摆摆手道： “我决赛不是没参加嘛，这样，立中是冠军，我算亚军，这样不就行了？” 接着，凌志苦笑道： “其实，真的打起来，我肯定也不是立中的对手。” 陈立中摇摇头： “那可不行，没比过可不能断言我一定能赢。” “哟呵？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 “跟有没有信心没什么关系吧，比赛还是要公平公正地来进行。虽然阿叔和兴辰的意思跟你一样，但是我觉得，这次事情纯属意外，不能算你旷场，所以我建议比赛延期。” 兴辰点点头，说道： “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意思。” 凌志连忙回应道： “就按规矩来吧，我是亚军，立中是冠军，也不用延期了。况且，我还想向立中请教怎么打球呢，毕竟我野路子出身。另外……” 凌志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 “李叔，刘教练，我……我能跟你们学球吗？当然，学球也按你们的规矩来，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旁边赵施言也抢着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教练，能带上我吗？” 兴辰和李国华相视一笑，转过头后，李叔对他们二人说道： “当然欢迎你们来学球。只不过，以你们的天赋，打中八有点浪费了，毕竟中式八球太简单，而英式台球才能凸显出你们的竞争力。” “而我早年主要打的是中式的职业比赛，如果教中式的话还可以，教英式，我不如兴辰。” “哪里哪里，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兴辰连忙否认道。 李叔接着说道： “所以你们想来学球，以后可以经常来星宇找兴辰，他应该很乐意教你们的。” 兴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害，也没什么教不教的，以后只要你们来，我有空就在旁边帮你们看几手。你们基本功不错的，稍微练练，说不定就能有初级职业水准。” 凌志由衷感谢道： “谢谢您，李叔，还有刘教练。” 李叔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还有，其实今天我们来，主要还是想找你聊聊，你在那个世界的球局。” “警方找我了解了一下球局的情况，我确实感到很意外，我没想到白明会设计出那样的球局。” 李叔缓了缓，继续说道： “因为，那3把球局，是我带他刚入门的时候给他设计的。” 凌志顿时惊讶地问道： “这……这怎么会。李叔，我不太明白，对于一个新手，您怎么会给他设计那么难的球局？特别是第三把，怎么可能能解得开呢？” 旁边兴辰开玩笑道： “谁说解不开了？你不就解开了么？” “那不一样啊，我……我跟施言能解开，是钻了系统的漏洞，而如果白明的对手是您的话，他怎么可能有赢的希望？”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李叔慢慢解释道： “我摆出那样的球局，并非是让他打赢我，而是想看看他在这种局面下，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兴辰也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我跟李教练收学生的路数其实都一样，都是看他们打球时候的心态。你们都看过上次我跟李梦瑶的对局，应该都理解这一点。” 说话间，李梦瑶在一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次她能坚持到最后，不也是仰赖凌赵二人对她的支持么，她并不觉得靠自己能坚持打完那一盘。 李叔继续说道： “如果一遇到困难局面就下意识地放弃，那么我会觉得这个人不适合打职业比赛。毕竟，职业赛场上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你不能只会打顺风球，而不会打逆风球。” 身旁几个年轻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凌志好奇地问道： “那李叔，我想知道，白明当初是怎么对待您设计的球局的？” 第八十四章 跳水巾帼 李叔回忆道： “我大概记得，他只坚持到第二局球形，第三局球形他连看都没看，直接就放弃了。而且，我摆的第三局，比你们俩经历的第三局，还要简单一些，只有3颗贴库球。” 李叔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白明并不算是我的学生，只是偶尔我们在球房遇到了，我会跟他打几局而已。毕竟，他的心性很成问题。” “这点上来讲，立中和思恒做的都很不错，至少，他们会尝试解一解局，而你们两个，却比他们做得更好，直接在更难的局面下做到了破局，这点我确实没有想到。” “所以，欢迎你们俩来学球。” 凌志和赵施言顿时一阵心潮澎湃，毕竟，能得到真正的台球高级教练的赞许，还是很难得的。 众人再次聊了一阵后，李梦瑶暂时留下，想跟赵施言说说话，李国华一行人准备离开。 临行前，陈立中约凌志康复后跟他打一场21局11胜的比赛，仅仅只是私人对决，并不涉及奖金。凌志欣然答应，并开玩笑说要陈立中对他手下留情。 李叔等人走后，李梦瑶对着赵施言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啊，施言，我前几天忙着搬家，都没来得及过来看你，不好意思啊。” 赵施言笑道： “没事啊，你微信不都跟我讲了么，警察们帮你解决了你的住处的问题，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有些可惜的是，那个黑夹克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梦瑶摇摇头道： “没关系的，我已经很知足了。能借此机会搬到一个体面一点的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房租还很便宜，每月从工资里扣掉房租之后，还会剩下不少钱呢。而且房东人也很好……” 李梦瑶滔滔不绝地跟凌志和赵施言说着这几天的经历，眼神尽显激动之色。 两人也觉得很正常，毕竟李梦瑶从来到花城到现在，过的日子都很艰难。 从一开始做陪酒的工作，住地下室的生活，到现在有了体面的工作，体面的住处。以这次事件为契机，她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在这一点上，两人衷心替她感到高兴。 凌志尤其感慨万分。他很庆幸认识了李梦瑶这个姑娘，否则，他和赵施言就不可能逃出林昌会所的地下室，也不会见证李梦瑶的成长。 三人热络地交谈着，中间凌志和赵施言也借此机会郑重地向李梦瑶表示了感谢，毕竟这是救命大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聊到未来的一些打算的时候，两人也将以后会跟随李叔他们学球的计划告诉了李梦瑶。凌志也反过来问道： “对了梦瑶，虽说家乡可能是你的伤心地，但是，你……以后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李梦瑶一愣，旋即茫然地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 “说起来，我离开家已经有2年多时间了，中间一次也没有回过家，我已经差不多忘了家是什么感觉了。” “除了家乡后山的那片映山红很值得我怀念之外，其他的，我……” 李梦瑶陷入了沉默。 赵施言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没关系的，梦瑶，你现在已经能自己独立生活了，没有必要再依赖别人了。” “等你以后想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啊。” 凌志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 “对。你这次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比较好。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不用客气，尽管说。” 李梦瑶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她忍不住抱住了赵施言，深情地说道： “施言，我……我是在做梦么？我竟然能碰到你们两个好朋友。我感觉，我是不是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啊……” 赵施言默默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 这个趴在赵施言肩膀上嚎啕大哭的姑娘，终于在此刻，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释放了出来。 不管是苦难的过往也好，还是交到好友的喜悦也罢，似乎都夹杂在了她垂落的眼泪当中。 等她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她擦了擦眼泪，羞愧地说道： “不好意思，凌志，施言，你们俩都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不该这么任性的。” 赵施言大方地说道： “这算什么，你想哭就尽量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面，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我可哭过好多回呢，感觉几天时间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 “是啊，梦瑶，你可是没看见，施言哭的时候，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尤人见怜，你没见到她那副样子还真是可惜。” 赵施言没好气地想打凌志一下，但是很快想起凌志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就用一指禅轻轻点了一下凌志的腰间，说道： “凌！志！快把这几天我哭过的样子忘掉！不然我跟你没完！” 凌志摊摊手无奈道： “这哪能说忘就忘啊。” “那……那你今天跟梦瑶说也就算了，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了啊，在密室中的我根本就不是平常的我。”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哼！量你也没这个胆……” 李梦瑶没有想着去问赵施言为什么哭，毕竟她大概知道两人在密室的经历。 她只是觉得，单单看着这两人调笑的样子，心中就会油然而生起一股满足感，暂时将以后要不要回家的这点淡淡的忧虑抛在了脑后…… …… 接下来2周，两人再次开始了复健的日常。 以赵施言的身体状况，她早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一直拖着，想等凌志一起出院。 林风扬几次三番跟赵施言说她可以早点回学校，然而每次林风扬劝她时，她总会装作一副步履蹒跚的样子，跟林风扬抱怨自己还没恢复好，惹得林风扬苦笑不已。 凌志和赵施言两人的医药费据说由犯罪嫌疑人承担全部，警方已经帮他们从林昌会所的账目中预付了一部分，所以凌志倒也没有强行劝赵施言回学校，反正有人报销。 凌志的室友和宋一宏偶尔也会来看看两人，而李梦瑶自那天起几乎便天天都会过来一会儿，帮一些小忙之类的。赵施言劝她不用这样，她只是淡淡一笑，第二天依然会抽空过来。 这一天，赵施言拿着自己的手机，跑到凌志的病房中兴奋地跟他讲道： “凌志凌志，快来一起看跳水比赛吧！” “跳水比赛？怎么有兴趣看这个了？哦对，你看我这脑子，最近最大的事儿，不就是奥运会么。” 这几天凌志和赵施言恢复身体的过程中，第三十九届鹏城奥运会已经开幕。不过两人当时身体状况都比较差，也没什么心思看奥运会。 这两天凌志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看看也好，毕竟跳水是华夏传统优势项目，看着运动员们以巨大优势拿到金牌，也挺提气的。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女子双人3米板的比赛，华夏运动员王冰娇和孙涵出战比赛。 现在已经做完了第二组动作，两人的分数已经领先第二名20多分，似乎做到这一切十分轻松。 凌志看着这两个姑娘的跳水动作，心中暗叹，想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同步度，没有几年时间的苦练，真的是很难做到。 很快，第四组动作做完了，王冰娇和孙涵的总分已经领先了第二名60多分，金牌归属已经几乎没有悬念。 第五组动作，两人只需要稳扎稳跳，拿个普通的分数，就能确保金牌。 第五跳很快开始。前面的各国选手纷纷完成了比赛，但是鲜有亮眼的高分出现。 倒数第二跳，米国选手跳出了92.27分的好成绩，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加上这一跳的成绩，总分也只比王冰娇和孙涵高了30多分。 最后，终于轮到了王冰娇和孙涵出场。能看得出来，两个姑娘眼神坚毅，表情严肃，并没有因为金牌已经基本上没了什么悬念而放松警惕。 只见解说员不可思议地报出了两人最后一跳的预选动作：难度系数3.8的5255B动作，即向后翻腾2周半转体2周半屈体。 这是3米板比赛中的最高难度系数动作之一，即便是在20年前，世界上也仅有不到10个人能做好这个动作。 虽然近20年间，诞生出了不少跳水名将，但是能做好这个动作的，依然不超过10个人。 眼下，这两个小姑娘居然齐齐选择了最高难度。且不说教练组答不答应，就算答应了，她们两人真的都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吗？ 解说员不断地惊呼着，帮助观众们梳理着选手选择这个动作的意义。 如果仅仅是单人3米板，那么选手在比赛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情况下，可以考虑挑战一下自我。万一成功了，或许还能青史留名。 但是，在双人比赛中，两人选择的动作要更加稳健，必须是两个人都能做好的动作才会去选择。 镜头切到了一旁的米国队教练，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华夏一夜之间竟然培养出了2名能跳出5255B动作的运动员。 解说员也在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觉得这一跳的动作选择，教练组显然并不冷静，只要有一个人跳不好，两人很可能就会失去这枚宝贵的金牌。 然而当镜头切到华夏跳水队主教练胡晶的脸上时，并没有看到她紧张的神色，反而一脸平静，似乎对两人这一跳的选择并没有什么意见。 众人紧张地看着两个姑娘缓缓入位，弹幕里劈天盖地的谩骂声，遮住了两个姑娘的身影。 赵施言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了关弹幕保智商。 虽然凌志和赵施言也觉得这一跳的选择可能不大妥当，但是，既然运动员选择了，自己就只管为她们加油助威就好。这一点上，两人不会对运动员做无谓的绑架。 只见两个姑娘站在3米板的尾端，抬起双臂，嘴中隐隐喊着口号，似乎是在同步两人的动作。 随着跳板弯曲到了极致，两人同时弹射而出，在空中快速地转动了两周半，然后迅速切换到了翻腾模式。 翻腾2周半之后，两人的头已经几乎挨到了水面。但是两人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提前出手按压住了水花。 最终，孙涵稳稳落水，似乎看不到一丝水花溅起。而王冰娇的落水稍有一些水花，但已经无伤大雅，这组动作，两人已经做得相当完美！ 弹幕已经被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们刷满了“666”。 解说员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大喊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顾及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 先前众人对两人的怀疑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赞美，不管是对运动员的，还是对教练员的。 两个女孩子能齐齐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在奥运会历史上尚属首次！这是她们人生中的巅峰时刻！也是华夏跳水队的巅峰时刻！ 就在凌志和赵施言也在跟随着解说员的语调兴奋地分享着这一刻的喜悦之时，房间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请他们进来之后，只见为首的那位自我介绍道： “不好意思，你们就是凌志和赵施言对吧，打扰你们了。我是企鹅公司沉浸式体验部副部长，楼关。” 第八十五章 邀请 凌志看着那个穿着蓝色职业衬衣的中年人，听着他略带官腔的语调，顿感眼前这位是个大人物，心里不由得重视起来。 他连忙起身，对着楼关打招呼道： “楼部长，您好，我就是凌志。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边的赵施言意犹未尽地关掉了直播，礼貌地站起身跟楼关点了下头。楼关回应她后，来到凌志面前，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郑重地说道： “我谨代表企鹅公司，衷心地感谢你们帮我们找到了这套沉浸式体验设备。” “这套设备，凝聚了我们部门太多人的心血，价值无可估量，竟然被伍德林那小子钻了空子，我们全部门的人都非常愤慨！” 说着，便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都不等凌志拒绝，就把它放在了凌志的手心，说道： “这是我专门向公司为你们申请的一笔奖金，请你们一定要收下，虽然数额并不多，但是也算是代表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 “而且，如果你们愿意，欢迎你们毕业后来我们部门工作，你们放心，薪资待遇什么的都不会亏待你们……” 楼关继续描绘着他为两人设计的蓝图，凌志听着都有点晕，自觉自己应付不过来。 不过凌志还是耐着性子听着他的讲话，等他说完后，凌志默默地把那张卡放回了他的手中，说道： “楼部长，多谢您的好意，这张卡，我们不能要。我们归根结底是为了自救，找到这套设备那就纯属意外了。你觉得呢？施言。” 赵施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同意凌志的看法。 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人，再说了，无缘无故接受一笔看起来不算小的款项，也挺让凌志心里发怵的。 楼关正要再劝说二人收下，凌志急忙插道： “楼部长，您今天来，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吧。” 楼关顿住了刚要说出口的话语，转而接道： “没错。我们两个今天来，是想正式邀请你们，成为我们部门沉浸式体验系统的志愿者。” “我知道，现在邀请你们并不是合适的时候，毕竟你们刚刚经历了这个系统带给你们的伤害。” “但是，这个系统在全世界的开发尚属首次，它对人类大脑的影响尚且还在研究当中。以往我们招募的志愿者做的都是一些很粗浅的测试，而你们是唯一两个在里面待了超过一天以上的人。” “所以，考虑到你们对这个系统的适应程度，我跟部长商量之后，还是决定邀请你们。当然了，你们不必现在就做出决定。等你们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考虑好之后，亲自联系我就好。” 说着，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凌志。凌志收下后，说道： “您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谢谢您专程到这里跑一趟。其实对于这个系统，我一直都有一些疑问，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帮我们解惑。” 楼关大方地说道： “没问题，你们也算是当事者，帮你们解释清楚你们在沉浸式体验的时候遇到的一些问题也是我的职责，只要不涉及具体的核心技术，只是涉及大概的体验层面的话，我可以跟你们讲一讲。” 凌志点了点头。于是在他与楼关的一问一答中，凌志逐渐弄清楚了那个世界的真相。 原来，企鹅公司开发的这款沉浸式体验系统是以一部仙侠小说为原型来设计的。 里面已经有了一部分NPC，当然，由于还没有开始内测，所以自然是没有玩家的。 尽管这个世界设计得很大，但是，由于很多细节还没有填充，所以实际容量并不算太大，也就几十万个T左右。 再加上近几年硬件设备的进步，所以，整个系统可以存储在一张小小的硬盘之内，也就方便了伍德林的偷盗行动。 然而，在沉浸式体验部开发这套系统的同时，WST通过华夏台球协会跟企鹅公司的总裁进行了线上谈话。 具体谈话内容楼关并不清楚，楼关只知道，WST有意与企鹅公司在沉浸式体验方面展开合作。 说到这里，凌志心中逐渐解开了一些疑惑，也明白楼部长说的WST与企鹅公司的合作事宜确实是有可能的。 近几年，英式台球在鹰国的收视率逐渐下降，年轻小将们难以扛起75三杰退役后所放下的大旗。所以，鹰国的英式台球，总体来说，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阶段。 这种时候，WST想另辟蹊径，借助高新技术的帮助，将台球与沉浸式体验结合，或许能帮助更多年轻人走上职业道路。 毕竟，台球的职业门槛很高，很多人连日常的训练的台费都不能凑齐。 但是未来，沉浸式体验一定会以一种极低的成本风靡全球大众，而到了那时，年轻人们就可以做到在线上练球。 虽然线上获得的经验并不能无缝传递给现实世界手臂的肌肉，但是，至少在分离角的判断方面，可以帮助大家加速线下的训练效率。 理解了这一点，凌志听着楼关继续往下解释。 由于合作事宜是前不久刚刚才商讨结束的，所以，有关如何在虚拟世界测试台球的讨论就在沉浸式体验部逐渐展开。 当下的这个仙侠世界的实现，已经花费了沉浸式体验部几年的时间。 而单开一个虚拟世界来测试，所有的环境参数还需要重新设定。即便是从仙侠世界原样搬运过去进行修改，没有几个月的拷贝加修改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为了加快效率，部长和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拷贝和设计工作同时进行。 在拷贝修改工作进行的同时，在这个仙侠世界的某个角落安置一个小房间，将台球桌在这个小房间内设计出来，最后再借助WST给出的一些球星形象参数，最终，就形成了凌志和赵施言看到的样子。 而这个所谓的角落，众人商量后，把它放在了这个仙侠世界的天庭上，这也是为了避免陆地上的一些元素跟这个房间冲突，造成一些违和感。 讲到这里，凌志已经解开了大部分的疑问，他接着问道： “楼部长，我和施言在这个系统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比如有时候会激动地大哭，有时候会恐惧地发抖。这一部分，您有没有什么解释？” 这时，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那位中年人发话了。 “我想，这一部分，我可以为你们解释一下。” 凌志看向了那位中年人，只见他戴着一副眼镜，生着一副儒雅的面孔，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凌志和楼关讲话。 “不好意思，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 “我是科讯公司智能感知事业群的院长，韩文生。最近在企鹅公司的总部做参访。” “这个系统的情绪感知模式，我们部门有参与设计一部分。不过首先，我要亲自向你们俩道歉，这个感知模式核心程序的设计，其实，夹杂了我个人太多的私心。” 兴许是这几天跟凌志和赵施言道歉的人太多了，再有，韩文生与凌赵两人也不太熟，所以凌志也没急着制止韩文生的道歉，只是微微一笑，等待着他的下文。 韩文生看了眼窗台，自顾自地说道： “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我很早以前就想要设计一个人与人之间都能坦诚相待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大家不会隐藏各自的情绪，高兴就是高兴，伤心就是伤心。这个世界虽然是假的，但是某些东西，我却想做得很真实。”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有的只是酣畅淋漓。” “但是，这样一来，就会产生一些问题。” “由于情绪在虚拟世界被放大，也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反馈给现实世界的身体，而对于这一点，由于还没有测试数据，所以我也不大好判断，到底是好是坏。” “包括一些感官系统在虚拟世界接收到的信息，会怎样发馈给现实的身体，也还没有定论。当然了，感官系统的设计并不完善，这点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 “所以，你们二人今天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我一手造成的，对此，我深表歉意。” 听完韩文生的解释，凌志彻底明白了在密室中经历的所有细节的因果。虽然这套系统很奇怪，但是，自己在里面并非完全是受害者。凌志笑道： “您言重了。虽然这次确实让我们受了点苦，但是，我同时也很庆幸，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段经历。” “这次事件，我意识到自己还远远不够成熟，如果不是和施言守望相助，恐怕，我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赵施言也接话道： “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啊，我才是不成熟的那个呢！遇到事情只会依赖凌志。像我们在里面遇到的那种球局，只靠我一个人，是绝不可能解开的。” 凌志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所以，情绪的放大，让我意识到了我的很多缺陷，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一点上，我要谢谢您。” 旁边楼关趁机说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我更要邀请你们来参与我们的项目了。虽然你们那几天的实验数据被伍德林保存了一部分，但是，由于涉及隐私，已经被警方扣留了。” “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来参与我们的项目的话，我们就能得到新的实验数据，当然了，报酬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楼关再次积极地提出了邀约，而凌志和赵施言表示会认真考虑一下再答复。楼关说并不着急，毕竟项目还处于没有开始内侧的阶段，未来半年之内，两人可以随时联系他。 四人又聊了一阵之后，韩文生和楼关与凌赵两人告别。 在凌志和赵施言的坚持之下，两人还是没有收下那笔奖金，只是说未来若是有机会去做志愿者，到时候可以以工资的形式发给他们。 临行前，韩文生突然问了凌志一句： “对了凌志，你的导师，应该就是王海波教授吧。” 第八十六章 回归日常 凌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说道： “确实是这样，您是怎么知道的？韩院长。” 韩文生轻轻一笑，解释道： “哦，是这样。最近我们公司正好在群体智能这个项目上准备和各个单位沟通一些合作的事宜，可能会在明年正式开题。” “你的导师就是我们的合作对象之一。” “我偶然看到他列出的预计参与项目的学生名单里面有你的名字，本来觉得可能没这么巧，没想到真的是你。” “当然了，这个项目是智慧城市事业群的同事告诉我的，如果以后有合作，也不是我们部门跟你们对接，我只是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已。” 凌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中也略微有些惶恐。 可能这个项目还处于最初的申报阶段，所以凌志还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王导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列入参与项目的学生名单，他也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该觉得麻烦。 韩文生深深地看了眼凌志，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旋即向两人道别。 和楼关走出病房门后，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楼关边走边问道： “接下来我打算去派出所看看能不能申请见到伍德林那小子。虽然他这次做的实验数据拿不到比较可惜，但是我还是想去试试看能不能问到一些其他细节。你呢？直接回鹏城吗？” 韩文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回应道： “难得来一趟花城，我想去见一个人。” 楼关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说道： “人？你还真是没有放下啊。” 韩文生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楼关也识趣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追问。两人走出医院，约定好在鹏城碰面后，分道扬镳。 …… 楼关和韩文生走后，赵施言迫不及待地再次打开直播，看看跳水队有没有什么后续。 王冰娇和孙涵的最后一跳拿到了102.6分的高分，毫无悬念地斩获了女子双人3米板的金牌。 现在正在进入到赛后新闻发布会阶段，两个姑娘丝毫没有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表示两人今天超常发挥，自己都没有想到能跳得这么好。 当记者问到说，最后一跳选择高难度动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跳不好，会不会与这枚金牌失之交臂。 两个姑娘齐齐地摇摇头，表示当时自己脑海中仅仅只是想着要怎么才能跳好，没有想太多。 毕竟平时训练的时候，也多次练习这个动作，所以还算是比较有把握的。 对两位运动员的采访结束之后，轮到了对主教练胡晶的采访。 对于主教练，各位记者们的言辞就不像对两个小姑娘那样柔和了。 记者们措辞激烈地向胡晶发问，为何冒险让两名运动员在最后一跳选择最高难度。 甚至有的记者直接逼问，如果这枚丢掉这枚金牌，胡晶主教练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胡晶淡淡一笑，回应说道： “奥运会的理念就是更快、更高、更强，运动员站上了这个舞台，努力争取拿到金牌是一方面，展示出自己的最高水准，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这份擦边球似的回答并不能令记者们感到满意。 有的记者上纲上线，说运动员代表的是国家参赛，并不能逞一己之能，在这种最高舞台选择挑战自我，这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胡晶似乎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稍稍提高了些音调解释道： “运动员既代表国家，也代表个人。他们在台上的这几小时的比赛，凝聚了台下几年时间的刻苦训练，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允许她们将这些训练成果展示出来。” “如果仅仅只是求稳，那么，便失去了她们当初选择跳水的初心。这样的运动员，又怎能走得更加长久？” “你刚刚提到对国家负责，我想说的是，她们在赛场上尽自己最大努力发挥出最高水准，就是对自己、对国家的最大负责！” 说完，胡晶站起身来，离开了发布会现场。有记者不甘心，想继续追上去询问，但是被现场安保人员拦住了。 赵施言看着弹幕里面褒贬不一的评论，皱了皱眉，再次关掉了弹幕，一边听着现场解说嘉宾的解说，一边对凌志说道： “凌志，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明明她们两个完成了这么难的动作，却还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想想就生气！” 凌志笑着点点头，说道： “确实。大家站的角度不同，理解也就不一样。毕竟，能真正做到将心比心的人，还是少数。” “很少有人能真正站在运动员的角度来思考她们的每一个选择，旁观者们总是会从最客观的角度思考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理性的，这点在台球职业比赛中也是一样的。” 赵施言点点头道： “哦，也是。唉，想想这些运动员们也真的是辛苦，有成绩的时候，万人追捧，而没成绩的时候，就会陷入舆论的漩涡，他们也太难了。” 凌志回应道： “没错。喷子嘛，不要管他们就是了，我们自己不去对运动员做各种意义上的绑架就好。不论何时，我们只需要支持他们，就够了。” “嘿嘿！没错！好啦好啦，该开始今天的复健了！” 说着就要拉着凌志往外走。 “唉，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了。” “哎呀，别废话了，快嘛快嘛！” 赵施言丝毫没有理会凌志的抗议，依然扶着他走出了病房，凌志也就任由她了。 …… 一周后，凌志复健完毕，身体的各项机能也都恢复了正常，于是，林风扬告诉凌志，他可以和赵施言出院了。 凌志和赵施言郑重地向林风扬道了声谢，约定以后有空再聚。林风扬欣然答应。 李梦瑶、杨健欢还有林奇松提前来到第一附属医院这里，帮助他们收拾行李，还提前包了一辆面包车，方便他们返程。 车上，林奇松坐在副驾驶，凌志和赵施言坐在中间一排，李梦瑶和杨健欢坐在后座。 凌志稍稍摇开了一些车窗，看到旁边人行道上已经多了不少外国人，这才真正感受到了奥运会的氛围。 他感受着窗外凉爽的夏风，听着几个姑娘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言语，顿时有些恍若隔世。 十几天前，他还在向赵施言留着遗言，当时心中不免有些绝望。而现在，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心中畅快不已。 也是，在那间密室中的时候，自己的感官系统并不完善，总觉得干什么事情都隔着一层雾一般。 而现在，自己的感官完全恢复，他贪婪地吸取着外面的空气，感受着夏风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十分满足。 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凌志的思绪逐渐放空，享受着这一刻的闲适。 没过一会儿，赵施言拍了拍凌志的大腿，说道： “凌志，你在发什么呆啊，过来一起聊天嘛。难……难不成，你还有些不舒服？” 说完后，就拿手贴向了凌志的额头，感受着凌志的体温。 凌志默默地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解释道： “我没事的，放心。我就是觉得，能像这样坐在这里，感觉太好了。” 赵施言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 “你真是的，这点小事就让你感到满足了？” “那可不。” 赵施言转过头，看向副驾驶的林奇松，说道： “好了奇松，别在那里一个人玩手机了，跟我们说说你跟健欢的事情吧，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们在一起的详细经过呢。” 林奇松瞥了一眼旁边开车的司机师傅，只见司机师傅脸上挂起了微笑，稍稍撇过来了一些头，似乎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 林奇松尴尬地说道： “那个，说来话长，以……以后有机会聚餐再跟你们讲，哈哈……” 赵施言眯着眼看着他，旋即转过头，看着杨健欢道： “哎，小公主，他不好意思说，那你跟我们说说吧。实在不好意思的话，那要不我凑近一点，你只跟我一个人说？” 说完，都不等杨健欢同意，就抬起身挤到了后座上，拿耳朵凑近了健欢，作势要听她耳语。 杨健欢露着一副羞红的脸蛋，想了想，也就没再隐瞒，贴着赵施言的耳朵轻声说了起来。 虽然凌志也很感兴趣，但是毕竟距离太远，也听不到。 李梦瑶虽然就坐在旁边，但她跟杨健欢也不大熟，所以也没有去凑近身子偷听两个人的悄悄话。 听着赵施言时不时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回头也得私下里跟奇松问清楚才行。 …… 到了临海大学校门口，三个女孩子下了车，齐齐地去帮忙拿着赵施言的行李。 凌志本来也想下去帮忙，但是却被赵施言制止了，说他虽然出院了，但是身子骨还很弱，让他照顾好自己就好。凌志也就没再坚持。 回到花城大学宿舍，林奇松帮凌志卸下了行李，便说自己在实验室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凌志静静地靠在宿舍的椅背上，看着自己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轻声自言自语道： “我回来了。” 第八十七章 导师约谈 下午，凌志去了趟实验室，约好今天跟王导谈一谈。 王导是少数知道凌志这段时间的经历的人，毕竟凌志这段时间没去实验室，王导找他改论文都找不到，肯定会有疑问。 所以凌志在医院拿到手机的时候，就跟王导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近况。王导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凌志好好养病。 来到王导的办公室后，王导招呼凌志坐下，关心地问道： “怎么样？最近身体恢复得好不好？” “嗯，托您的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这边的城中村有时候也挺乱的，虽然我没去过，不过也听说有不少电信诈骗的窝点放在那里。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去那种地方，尽量多把精力放在你的研究上面。” 凌志点了点头，在王导的面前表现得很乖巧。这种时候，总不能刚正面说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然后，王导又嘱咐凌志尽快完成自己的论文之后，便结束了这次谈话。 走出王导的办公室，凌志想了想自己之前的打算，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计划。 既然已经决定要跟李叔他们学球，那就注定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好是每天都去练习。 而自己日常的科研工作也要兼顾，所以他想跟王导商量下，论文的进度能不能放慢一些。 但是，无论怎么去想，这种请求，都不可能会被答应。 王导显然不可能支持自己去打球，他只会关心自己的科研有没有做好。 而且从刚刚简短的谈话就能听出来，他对于凌志这几天的过往并不是太关心，只关心凌志的论文进展。 这样的话，就只能把自己每天晚上的时间抽出来去练球了啊。 虽然这样效率并不如职业选手每天练习八九个小时那样子，但是，对于自己一个还没迈入职业门槛的小小研究生来讲，其实每天的训练时间并不一定要固定下来，初期主要还是打好基础。 想到这里，凌志暗下决定，还是暂时瞒着王导私下里练习比较好。 回到实验室，还没等凌志坐到座位上，师兄师姐们早就迫不及待地围住了凌志，开始关心起他这几天的经历。 “凌志，听新闻上说有个‘凌’姓少年很勇啊，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是我一猜就是你，是不是？” 周敏师兄拍着凌志的肩膀，一脸已经看破了一切的表情。 “额，确实是我，我还挺庆幸呢，媒体没公布我的名字。不过想想也是，我这几天没来，你们肯定能猜到是我，哈哈。”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使用那个VR设备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张小欣师姐关心地问道。 “应该是没有。刚从沉浸式体验状态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大适应，不过这几天已经恢复好了。” “嗯嗯，没事就好。哎，早就听说企鹅公司有过这方面的研究了，我还幻想着有一天能体验体验这种设备呢，这下我就放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凌志VR体验的经历，主要是周敏、张小欣和林铮三位学长学姐在发问，其他师弟师妹们也没有过多插嘴。 凌志简单把自己在里面解密的经历分享了一下，并没有过多暴露赵施言的存在，免得学长姐们又问个不停。 差不多说完后，大家纷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再打扰凌志。 凌志正松了一口气时，身旁又坐下了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靓丽的身影，正是韩轻悦。 “学长，你这几天辛苦了。” 凌志对她点头微微一笑，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这几天养病的时候，自己经常给别人当复读机，警方也好，朋友也罢，已经不知道复述了那段经历多少次。 而以凌志对以前的韩轻悦的了解，感觉这个姑娘直愣愣的，她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好奇，甚至还会问到凌志给别人采集数据的薪资问题。 而现在她坐在了一旁，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又是想要问凌志在虚拟世界中经历的细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韩轻悦并没有问凌志的沉浸式体验经历，反而问道： “学长，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凸优化是什么吗？” 凸优化？怎么突然问到这个概念了？ 虽然凌志心中疑惑，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那个，对于凸优化，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我不是做这个方向的。你不介意的话，要不我们一起来搜一下？” 韩轻悦点了点头。 于是，凌志打开了电脑，找到了关于凸优化的一些博客，点开来跟韩轻悦一起看了起来。 从凸集啊，凸函数啊这些基本的概念看起，一直看到组合优化问题中的一些经典案例，两人丝毫没有不耐烦，偶尔还交流两句。末了，凌志总结道： “总之，凸优化问题涵盖的范围很广，是机器学习里面的一个基本概念。周敏师兄和小欣师姐可能更了解这部分的一些内容，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跟他们请教一下。” 韩轻悦微微点了点头，向凌志道谢后，转身离去。 凌志虽然微感疑惑，但是还是没再多想，很快便集中起了心思，开始继续撰写自己的论文。 …… 晚上，凌志和3个室友再带上李梦瑶、赵施言和杨健欢在附近搓了一顿，一是庆祝凌赵二人顺利康复，再一个，是提前给高峰出国留学送行。 高峰的留学准备得也差不多了，签证什么的也都办妥，预计会在8月底离开花城，前往加国。 有了这位“大佬”在场，很快便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她们纷纷询问着高峰加国那边的情况，高峰也耐心地向她们介绍着。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离开餐厅，姑娘们结伴朝着临海大学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们走远后，陈峰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一晚上的八卦之心，向凌志问道： “凌志，我说，你们俩都一起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你还没跟她表白？看你们俩饭桌上互动的那样子，我觉得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啊，老哥。” 凌志无奈一笑，正准备回复，只见高峰替凌志辩解道： “兄弟！不是所有的关系都适合去表白的好不好！你别拿你那套理论去往凌子身上套。再说了，你成功了几次？” 陈峰不甘心道： “我这不是替凌子担心嘛。他难得遇到了好姑娘，要是不抓紧出手，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呢？” 高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两个共患难了一次，确实给两个人的感情增色不少，即便是不表白，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表不表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增加两个人日常的互动和分享，这才是重中之重，而不是你的那套表白理论，懂了没！” “那既然可表可不表，那就表一个呗，表一个白又不损失什么。” “那是人家凌子应该考虑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 看着两个人为了自己的感情大业斗嘴的样子，凌志心中感激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理清楚自己的头绪。 喜欢她吗？那是肯定的。不然自己不会经常那么殷勤地约她出来打球，更不会在密室中，禁不住自我地A上去，这是在现实中的自己绝对不会做出的行为。 而姑娘，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毕竟自己不是木头，人家对自己什么态度，大概也都能感受得到。 那么，要不要表白？ 应该还是要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什么时候合适呢？短期内自己要准备论文，可能没那么多心思谈情说爱。时间长了似乎也不大好，有种吊着人家的嫌疑。 那就等到9月份自己论文投出去之后再说？ 打定主意后，凌志不再犹豫，转而热络地参与进两位峰哥的谈话之中…… 晚上躺在床上，凌志再次回忆起这次的整起事件。 虽说警方有从凌志这里得到白明和李叔之间的关系，也似乎约谈了他们一次，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跟李叔有关。 尽管，李叔确实是有能力提供给白明启动资金来做实验的那个人，但是李叔并没有动机。所以，自己绝不会怀疑李叔是幕后主导这次事件的人。 企鹅公司那边自己也不大熟，仅从楼部长和韩院长与凌志短暂的接触来看，也看不出太多东西来。 所以，这起事件，到这里为止，自己的工作应该就结束了吧，剩下的，只能麻烦警方了。希望他们有掌握什么自己不了解的线索吧。 想到这里，凌志理清了所有头绪，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 昏暗的房间内，凌志睁开了双眼，不知为什么，似乎再次回到了那间地下室。 他想从床上坐起身来，但是却使不出力气，只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突然，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个人影。尽管凌志拼命地睁大了双眼，但是不知为什么，却依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庞，只是隐约觉得那人表情木然。 只见那人影拿起一根针管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毫不迟疑地往他的胳膊里注射了进去。 “啊！……” 凌志再次睁开了双眼，满头大汗，他赶忙拿起手边的手机，确认着现在的状况。 凌晨3:19。 周围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室友们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他的叫喊声似乎并没有吵醒他们。 放下手机，凌志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还好只是一个梦。 第八十八章 直播间 第二天一早，凌志比往常更早睁开了双眼。 想想半夜做的那个噩梦，凌志还心有余悸，说不定是那段时间自己被刺激到了，在大脑中还残留了一些影响。 他坐起身来，在熟睡的室友们粗重的呼吸声中，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准备逼迫自己尽快开始一天的工作，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来到实验室后，林铮师兄已经先到一步。 凌志放下了自己的包，走到林铮师兄旁边，说道： “师兄，在忙什么呢？” 林铮敲完了手头的一行英文，转过头说道： “这不是在搞论文嘛。” “搞论文？这么快啊。前段时间看你还在忙实验，这么快就能出论文了？” “是啊，还好实验比较顺利。” “恭喜啊，师兄。” “嗯。” 聊完之后，凌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开始写论文。 马上就要到9月份了，自己还要面临硕博连读资格审查考试。 虽说在养病期间，他也拜托陈峰他们给自己带了一些笔试复习资料，不过那会儿还是以养病为主，感觉复习得也不扎实。 所以上午写了一会儿论文之后，下午他再次翻开了那本《矩阵分析》，开始认真复习起来。 两三个小时后，又放下了书，准备起自己的面试答辩PPT。 白天一天就在充实的时光中度过。 晚上，凌志照例约赵施言一起来到星宇台球。兴辰教练刚好在那里，看到他俩之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而且，你不是想见丽丽么？” 赵施言眼前一亮，连忙点了点头。凌志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兴辰教练让他们二人稍等，与这桌的对手打完之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杆盒，带着二人走出了星宇台球的大门。 转过街头巷角，几人进入了一个小区。凌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楼宇，而赵施言却始终凝视着旁边的某个单元，没有移开过视线。 凌志注意到了赵施言的神色，问道： “怎么了，施言？” “额，也没什么。就是我听梦瑶说，她搬到了这个小区的4号单元，我也没来看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单元。” “哦？那倒是挺巧的啊。不过她下夜班可能也蛮晚的了，要是我们11点能结束的话，你们或许能去看看她。” 兴辰教练说道。 确实。刚刚在星宇台球，两人看到李梦瑶在给其他桌摆着球，也就没有打扰她工作，想来离她下班还有好一会儿。 两人前段时间也提到了她的工作的问题，问她要不要换一份工作。李梦瑶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教练和其他小姐姐都待自己很好，自己很喜欢这份工作，两人也就不再劝她。 进入了5号单元楼，到了4层，教练打开了401的房门。迎面传来的是几声清脆的击球声，以及……似有似无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就是教练平时私人训练的地方？倒也挺别致的啊。 两人跟随教练进了房门，打量起了里面的布置。 客厅里并不像平常人家摆放的那样，有沙发，电视机这些，而是有一张斯.诺克球桌摆在大厅正中间。 靠近阳台的角落摆着一张电脑桌，前面一张大靠椅，上面架设着话筒，这显然是直播设备。 兴辰教练笑着说道： “我平时也是台球主播，没事儿的时候就播一播比赛。今天晚上正好是黎加大师赛的正赛第一轮比赛，所以，我想请你们，特别是凌志，作为特别嘉宾跟我一起播完这场比赛。” 凌志听完，顿时惊道： “额，教练，这会不会不太好？我一个业余球员，怎么可能说好球呢？万一说岔了，岂不是会连累您掉粉？” 兴辰教练摆摆手说道： “没事，直播嘛，最重要的是娱乐，认真就输了，哈哈。” “我这里也来过不少嘉宾，甚至还有相声演员，待会儿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专心看球就好，不要紧张。” “你们先在房间里转转，我先调一下设备。” 说完，也没等凌志回应，就走向了那台电脑桌。 凌志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教练请两个人来这里，是为了当特约嘉宾。 以前看别的主播们跟粉丝们云淡风轻地聊天，心中还隐约有些羡慕。但真正轮到自己直播的时候，却又担心喷子们会把自己骂自闭了。 不过来都来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旁边赵施言倒是没觉得紧张，反而好奇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转到那间有击球声响传来的房间门口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开心地打招呼道： “你好啊，丽丽，你在这里练球啊。你还记得我吗？” 凌志走到房间门口，只见刘丽丽用左手击打着面前的白球，打完之后，抬起身子，对着赵施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旁若无人地继续打球。 凌志看着眼前的台球桌，是一张九球球桌，这倒是验证了之前他的一个猜想。 上次比赛的时候，他感觉刘丽丽对中式台球的分离角掌握得并不是非常熟练，当时就猜想她可能并不经常打中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话说回来，女孩子还是打九球的比较多。毕竟九球袋口稍大，对准度和走位的要求都没有那么高。 而且上个世代的潘晓婷、陈思明等球手也积极推广了这项运动。所以在当下这几年，女孩子打九球也渐渐多了起来。 赵施言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她也没有跟自己聊天的意思，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搅她，就作势要离开这个房间。 就在这时，刘丽丽说话了： “来陪我打一会儿？” 赵施言一愣，旋即开心地点点头，正要把自己的杆盒打开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了看凌志，欲言又止。 凌志跟她示意说不用在意自己，便慢慢退出了房间。 正要走出房间门时，突然对面房间冲出来了一个男生，跟凌志撞了个满怀，吓了凌志一跳。 “我去！谁……哦，你就是凌志吧，我爸跟我说过的那个。我急着上厕所，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从凌志的面前迅速消失。 凌志懵了一下，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不过，他应该是兴辰教练的儿子？这间房子里三个人的关系，可真的是耐人寻味。 凌志看了看他出来的那个房间，一片昏暗，唯一闪着亮光的只有电脑屏幕。 这是在打游戏？兴辰教练也不管管？也真的是奇怪。 没过一会儿，那男生上完厕所出来，看了眼凌志，讪讪地笑道： “不好意思啊，凌志，我刚刚出来的急，没看路。我叫刘子轩，那个，难得你来一趟，要不陪我一起直播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凌志同意，就要拉着他进到房间里来。 “额，这……” 凌志有些犹豫，毕竟教练是让自己来陪他直播一会儿的，结果自己中途翘班了，似乎不大合适。 好在教练在客厅也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大声喊道： “没事儿，凌志你先去陪他一会儿，我这边比赛还得待会儿才能开始。” 好吧，既然教练都这么说了，看看也无妨。 进入房间后，凌志在刘子轩的座位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他似乎是在打《巫师3》，多年前的一款老游戏了，凌志也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真正打过。 “哈喽！朋友们！我回来啦！” 刘子轩向着他的粉丝朋友们打着招呼，一瞬间，弹幕里瞬间被调侃的话语刷屏了： “狗子回来了？” “挺快的啊。” “没掉茅坑里吗？真可惜。” “男人太快可不行啊……” 刘子轩没好气地对他们说道： “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 说着，便拿起鼠标，开始操纵起人物来。 凌志看着他的网名：会打台球的狗子。一看就是兴辰教练的儿子能起出来的网名。 刘子轩边操纵着游戏主角杰洛特去做任务，边用一股神秘的语气说道： “哎，我跟你们说，我今天请到了一位特别嘉宾，你们猜猜看是谁？就是前段时间大火的……” 说到这里，凌志连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刘子轩顿了顿，继续说道： “咳咳……人家不太好意思，算了，我就不介绍了。” 弹幕又开始刷屏了： “狗子能认识谁？除了你爸，你还能请来斯.诺克世界冠军不成？” “别吹了，好好做任务吧。” 刘子轩看了眼凌志，转过头来对着屏幕叹了口气，说道： “唉，世界冠军我可请不来，不过呢，我请来的，说不定可是未来的斯.诺克世界冠军呢。” “还未来的，你要是能跟世界冠军有任何瓜葛，我立马给你刷个藏宝图，立帖为证！” “我刷2个。” “我刷10个……” 弹幕区又炸开了锅，似乎对调侃主播有一种谜一样的热情。 不过，终究还是有明白人能想到什么关键点： “最近的热门人物，除了王冰娇和孙涵之外，不就是解开沉浸式体验事件的那个姓凌的研究生了么？” “世界冠军你肯定请不来，凌某人还算是有点可能，毕竟你们都在花城。” “那个姓凌的在沉浸式体验里面解开的球局都在外面传开了，据说世界斯.诺克学院院长徐越彬都亲自回应说自己解不开那样的球局。” 刘子轩看着他们的回应，突然拍了下桌子说道： “还是你们聪明！没错，就是我凌大哥！能解开那种球局的人，不是未来的世界冠军是什么？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凌志想制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唉，算了，反正自己装哑就行，你继续你的表演。 刘子轩继续与他的粉丝互动。与此同时，在兴辰教练的家中，凌志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外面疑似兴辰教练的弟子刘丽丽在跟赵施言打着九球。 教练本人在准备着直播比赛。 房间内，跟教练一墙之隔的地方，他的儿子刘子轩在玩着游戏，而教练似乎并没有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讨厌这种氛围，反而觉得，似乎本就应该如此。 第八十九章 涨粉与成神 刘子轩操纵着杰洛特去杀村外的一个女妖，而此时，弹幕区愈加热闹，疯狂嘲讽着刘子轩，并且让他叫凌志说话甚至露脸。 刘子轩不屑一顾道： “行了行了啊，你们适可而止。我凌大哥有点害羞，不喜欢露脸儿，你们别强人所难了啊，打游戏打游戏。” 说话间，杰洛特已经到达了任务地点。不过这个任务的时间是在晚上，所以刘子轩切换到冥想模式，让杰洛特在原地等到了晚间。 很快，游戏中的天色暗了下来，刘子轩操纵杰洛特站起身，正要寻找着周围的猎物，突然看到远处草地上有一只幽灵飘了过来，他没有犹豫，让杰洛特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不过意外的是，这只幽灵还会分身，刘子轩打了好久，分身倒是能尽数剿灭，但是本体却一滴血都没掉。 “唉，狗子，你会不会玩啊。” “气人主播石锤。” “用亚登法印啊……” 刘子轩问道： “我第一次玩儿，你们见谅，见谅，哈哈。这亚登法印又是啥啊？” 弹幕专家疯狂给他科普起来。 刘子轩倒也学得很快，没过一会儿，便用亚登法印设下了一个圆圈，等待女妖进到这个圆圈里面之后，开始疯狂乱砍，效果显著。 最终，女妖被顺利斩杀，刘子轩完成了这个任务。 “哎，可以可以，没想到杀个女妖这么费劲，跟杀别的猎物手感完全不一样。” “行，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头我把这期视频剪一剪，上传上去。还是照例跟大家承诺，这个游戏我会做攻略的，希望大家到时候多多支持啊。” “我待会儿要播台球，有兴趣的话还可以继续来看哈。” 说完，便关掉了直播间，开始改起直播间的房间名来。 凌志听到他说要播台球，随即站起身来，就要跟他道别。不过马上，刘子轩就挽留他道： “再坐一会嘛，凌哥，比赛还得待会儿才开始呢。其实你陪我直播，我爸也不会说啥的，他只会高兴。” 凌志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 “你在这里直播游戏，教练不管的吗？还是说，他本来就支持你打游戏？” 刘子轩讪讪一笑道： “怎么可能支持我打游戏呢。准确来说，我爸是支持我做直播？” “做直播？游戏主播吗？” “也不全是。平常没比赛的时候，我就做做游戏主播，有比赛的时候，我就直播台球。” “他要求我，每次做完直播一定要把直播录像上传。如果是直播游戏的话，尽量每个游戏都出个攻略，不管打得是好是坏。” “那应该也不难吧。拿着教练的御赐金牌，允许你整天玩游戏，这不香吗？” 刘子轩顿时露出一副苦瓜脸，说道： “唉，别提了，凌哥，我一开始跟你想的一样，后来实际一体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我跟你说，凌哥，我高中毕业以后，就不想上大学了，只想打游戏，那会儿真是叛逆得很。” “我爸拗不过我，最后只好同意让我做直播，但是给我提了条件，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 “就为了我这事儿，我爸我妈大吵了一架，现在都没和好呢。” “一开始我可高兴了！觉得每天可以打游戏打到爽，简直不要太嗨。但后来我发现，too young too simple。” “我倒是玩儿得挺嗨，但是直播间不涨粉啊。而且玩的时间长了也挺累的，后面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视频也没什么动力。” “我爸也不管我，时不时问问我直播得怎么样，也没过多干涉。” “久而久之，我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做任何事情，如果不能持之以恒的话，永远不可能有好结果。” “而且，玩了那么长时间游戏之后，也不免想过自己以后要干嘛。我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如果以后没能力养活自己的话，那可真是对不起我爸对我的支持。” “正好那段时间，驰骋中文网开年会，有个作者的励志故事也挺打动我的。” “作者笔名我忘了，不过他的书名倒是令人印象挺深刻的，我到现在都没忘，叫《我的群友纷纷成神了！》。” “那个作者一开始就是个死扑街，但是依然坚持不断地写，而且他还鼓励跟他一个编辑的群友坚持跟他一起写。” “最后他书里提到的作者有一个算一个，带上他自己，全都成神了。在当年可是被传为驰骋中文网的一段佳话。” 凌志回想起了2年前，似乎真有这么个事儿。不过那会儿他也不怎么看网络小说，所以也没太关注。 “所以受他影响，我觉得得开始改变自己。于是，我就照我爸说的，坚持每天都固定时间直播，坚持做视频，做攻略，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我挺感谢我爸的，如果不是他给我指了条明路，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转悠呢。” “而且我入了这行才发现，有不少主播直播了10年都没什么人气。而我，仅仅播了2年，就有了几十万粉。” “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也还行，养活我自己足够了，后面我在想要不要再做做推广之类的……” 这少年好像自来熟一般，跟凌志说了一大堆自己的私事。 凌志一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犹豫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不过，越往下听，他越是感觉到，某处心弦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不再着急离开，反而想更多地去了解这个少年的过往。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人滔滔不绝，一个人炯炯有神，跟房间的颜色似乎很不协调。 等刘子轩说完后，凌志笑了笑，问道： “我挺佩服你的，能坚持做直播做这么长时间。这让我想到，不管哪行哪业，都贵在坚持。” “不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我跟你又不熟，你就不怕我给你宣传出去？” “那哪儿能啊，凌哥你不是这种人！我爸跟我说了你不少事情，我可崇拜你了呢，凌哥！” “我就是想，以后你要是当了世界冠军，我还能跟我直播间里的兄弟们吹一波呢，就说我跟世界冠军是铁哥们。” “去你的，你就想着打着我的旗号吹牛是吧。而且，你怎么肯定我能当世界冠军？对一个还不确定要不要打职业的人，你就这么有自信？” “那可不，必须有自信啊。而且世界冠军的称号都亏待你了呢，凌哥。我敢肯定，就算是真正的世界冠军去解VR密室，也不可能像你们俩一样解得开。” “你这家伙，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凌志跟刘子轩笑骂了起来。既然刘子轩不跟他客气，他索性也就放开了。 “哎哟，比赛开始了，我不跟你唠了啊，凌哥，我要开始直播了。” “哟？看你打游戏的时候没个正形，没想到对待比赛这么认真啊。” “那可不，工作还是要好好做的啊。凌哥你要想呆在这儿，就别走了，我爸肯定不会来叫你的。” “得了吧，我才不想跟你小子待在一块儿，拜！拜！” 凌志迅速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门。 来到大厅，凌志看到兴辰教练已经躺在了那张大靠椅上，他默默地坐在教练的旁边，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教练调好了话筒，欢快地说道： “Hello！兄弟们，想我了没？” “这场比赛支持谁？当然是支持兴辰了！这还用问？” “啥？你觉得张思俊赢不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觉得他能赢！” 凌志听着教练与粉丝互动的话语，禁不住有种捂脸的冲动。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行了，不跟你们侃了啊，我今天要给你们介绍一位特别来宾……” 等等，这句话好像刚刚在哪听过。不过，算了，介绍就介绍吧，他已经被这父子两人整得免疫了。 当兴辰教练介绍到凌志是VR密室事件的主角时，弹幕区意料之中的炸开了锅，凌志就当没看见，专心看着这场比赛。 这场比赛是举办在黎加的一场小型英式台球排名赛，比赛已经在鹰国打过了资格赛，所以进入黎加参加正赛的有128位选手。 多年前经WST改制之后，职业选手由几年前的128人改为了256人。 一方面，是由于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优秀选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另一方面，是因为华国选手已经占据了太多的职业名额了，再不改制，恐怕鹰国就要将“斯.诺克”踢出国球行列了…… 眼下这场比赛是今年刚拿到英式台球职业资格的张思俊对阵世界排名第5的尼尔·布朗森，也难怪弹幕区清一色的不支持张思俊的言论。 正赛第一轮是7局4胜制的比赛。 张思俊虽然打进了正赛，但是正赛第一轮就碰到了强劲的对手，再加上他俩的比赛排在了直播台，所以张思俊开场有明显的不适应。 前3局，张思俊失误较多，给了布朗森很多机会。布朗森也抓住机会取得了3:0的领先优势。 兴辰教练话少了很多，似乎也无力硬怼喷子们的弹幕海潮。 凌志看了看教练，轻声咳了一下，终于说了作为本场解说嘉宾的第一句话： “我相信张思俊不会放弃！” 第九十章 首次训练 还没等弹幕区有什么反应，兴辰教练就抢先说道： “没错，他可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也相信他不会放弃！” 然后，教练细数了以前教他的时候的一些日常。成功地掩盖了弹幕对凌志的关注。 凌志还挺意外，张思俊竟然也是教练带出来的？怪不得教练播他的比赛。 弹幕有的还不信，还在调侃教练在瞎说。但是凌志知道，教练虽然看似不是很正经，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 回想起前三局的比赛，虽然张思俊上场次数不算多，但是每次击球不进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沮丧的情绪，反而始终一脸淡定。 这就更加让凌志知道，这位高徒出自名师。 说话间，比赛进入了第4局。 张思俊把节奏放慢了很多，基本上不怎么拼球了，跟布朗森多了一些回合的防守。 而布朗森作为一个有着10多年职业经验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大意，很耐心地跟张思俊周旋。 半个钟头后，布朗森已经超分，台面上所剩的最高分数加起张思俊所得的分数，也比布朗森拿到的分数低10分。 如果是一般的新晋职业选手，可能到这种程度就已经放弃了。但是张思俊却没有，他继续坚持给布朗森做斯.诺克，也就是英式台球中的障碍球。 此时台面上只剩下1颗红球。只见张思俊一次又一次地将白球往黑球下面藏，但每次都差之毫厘。 布朗森虽然没能被做到斯.诺克，但是进攻红球也始终未能打进。 弹幕早已由一开始的满屏劝退情绪，换成了紧张、激动，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兴辰教练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在球桌上替张思俊规划着防守线路，但是凌志能从教练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那一丝期待。 终于，在一次防守当中，张思俊将白球顺利藏到了黑球下方，把红球打到了上半台。 布朗森都没有白球一库解球的线路，只能先勾底库，再碰边库，最后能不能解到球还得靠点运气。 此时的布朗森与张思俊经过了漫长时间的防守，耐心也被消耗了一部分。 虽然还是装模作样地计算了一下一库和两库撞库点，但是在出杆的时候没怎么运杆，就将白球送出，也能看出他此时此刻心中隐含的一丝急躁。 而这杆解球也确实由于他的不够谨慎最终没能解到红球，裁判判罚给张思俊加4分。 弹幕区瞬间刷起了一波666，那些早先已经对张思俊不抱希望的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希望他再接再厉，再做两杆斯.诺克，将超出的分数追回来。 然而很快，张思俊就因为一杆防守失误，将红球停到了顶袋袋口。布朗森也没客气，将这颗红球打进，超出了更多的分数。张思俊没再坚持，大方上前跟布朗森握手认输。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好歹小张还做回一杆斯.诺克，至少气势上没有输。 兴辰教练在靠椅上伸了伸懒腰，挠了挠没剩几根的头发，笑着对着粉丝们说道： “哎呀，输了呀！没办法，下次努力！” “好了，兄弟们！这次直播就到这里，我还要教凌同学打会儿球，我今天就早点下播了！” 说完，也不顾弹幕的挽留，就光速下播，似乎对这种状况早已习惯。 下播后，教练笑着问道： “怎么样？凌志，看完这一场比赛之后，有没有什么想法？” 凌志大概猜到了今天教练请他来一起直播的目的，所以打好腹稿之后，说道： “我觉得张思俊很有韧劲。虽然今天比赛输了，但是，这毕竟是他职业比赛正赛的第一场，至少他心理素质是很不错的。从头到尾，我没觉得他有沮丧的情绪。” 兴辰笑着点点头，感叹道： “哎！想想这孩子从开始练球到现在，也有5个年头了吧。” “虽然从小白到职业选手，5年时间也挺快的了。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感慨。” “十几岁的年轻小将，进步的速度或许会快一些。而你想跟我练球的话，相当于半路出家，很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成绩。” “虽然你以后并不一定会以职业为目标，但是，我会照着职业的标准来要求你，你记住了么？” 教练脸上常挂的那道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倒也不能说是严肃，只能说是有些郑重。 凌志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密室脱困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学球。至于以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先不管那么多，先努力就是了。 决定好之后，凌志似乎想起什么，问道： “对了教练，那……施言呢？她可以跟您一起学球吗？而且，我感觉，您应该带出过不少职业选手吧，免费教我似乎不大好，学费多少？我照样付给您。” 凌志说这番话是发自肺腑，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想让别人花时间来教你，你就要花同样的代价来回馈对方。 教练笑了笑，摆摆手道： “学费就免了，你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可以经常来这里练球，回头让那小子给你配一把钥匙。这几天没钥匙的话，你直接敲门就行，那小子一直在家，都没出过门。” 凌志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说点什么，只见教练继续说道： “相对的，我倒是有个请求。” “未来半年，我可能要经常出差，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指导你。如果你来这里练球的话，我想请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直播几场比赛，顺便……监督监督那小子……” 听到这里，凌志恍然大悟。难怪教练不收学费，原来是有这个打算！ 对于外人来说，这个请求似乎微不足道。但对凌志一个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冒头的人来讲，在几十万粉丝面前直播一场比赛，对他道心的考验绝非常人所能体会。 再加上刘子轩，这小子虽然嘴上说着崇拜自己，心里指不定在想着些什么，他绝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 虽然有些头大，不过好歹教练免了学费，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凌志缓缓地点了下头，接受了教练的请求。 “至于她的话，你倒不用担心，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教她学球，以后你就知道了。” 更合适的人？有比教练更厉害的人吗？ 虽然有点疑问，但是既然教练说了以后再讲，自己也就没有多问。 凌志感谢了一番教练之后，两人也没有打扰在旁边房间对练的两个姑娘，开始了首次练习。 “看见对面底库边的那条白杠了么？” “虽然我知道你基本功不错，但是还是照例，先看看你的出杆动作再说。” 只见教练把白球放到球台上半台开球线上的一个点上，从这个点往那条白杠看去，似乎刚好与边库平行。 凌志知道教练的意思，没有什么迟疑，开始趴下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把白球往那条白杠击打出去。 也不知是几天没练球还是怎么样，自己今天的手感不是太好。开始几杆球，白球出去之后再回来，总是撞不到杆头。后来次数多了，才渐渐好了起来。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凌志已经渐渐感受到了一丝疲惫，然而教练在旁边默然不语，凌志也不好擅自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教练喊凌志停了下来，跟他讲： “你出杆姿势和动作倒是挺不错，但是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我注意到，你在后面击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半闭上左眼？” 凌志心里一惊，自己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这个习惯竟然被教练发现了。 其实凌志的这个习惯是自己很早以前强迫自己养成的，因为他在此之前看台球直播时，经常看到有些选手会歪着头击球。而自己作为右手选手，为了不歪头，他就只能尽力把下巴贴在球杆的左侧，用右眼去瞄准。 本身用右眼瞄准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作为从小戴着眼镜生活的人，他的裸眼散光程度要远高于常人。 所以在出杆的时候，如果同时盯着目标球和白球，总会有一个球出现重影，进而影响他的瞄准。 不得已，他只能半闭左眼。之所以半闭，一是为了用右眼瞄准时不会出现重影，二是避免让别人看到自己完全闭着左眼打球，引起尴尬。 凌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为了打好球，他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习惯的养成过程告诉了教练。 教练并没有去嘲笑凌志，反而点点头，笑道： “这就对了。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击球习惯。甚至像特鲁姆普那样，瞄准的时候很歪，出杆的那一刹那把杆头修正过来的极端例子也很常见。” “不过，有些习惯终究还是跟自己的主视眼和主视线相违背。照着自己的习惯去打，倒也不是说打不好，只是有些时候打球时，会莫名其妙地打得很偏，你都找不到原因。”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从基本入手，先确定自己的主视眼和主视线。这样的话，长远来看，有助于提高你的出杆稳定性。” 教练看了看表，对凌志继续说道： “今天也不早了，剩下的内容说来话长，以后你有空可以过来，我到时候再跟你讲，你们先回去吧。” 凌志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向教练道了声谢后，叫上了有些恋恋不舍的赵施言，便离开了教练的训练房。 凌志走后不久，刘丽丽和刘子轩一起聚到了大厅。 刘子轩本想问问刘丽丽，他上卫生间那会儿看到的另一个女生是谁。 然而刘丽丽根本不鸟他，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教练笑着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 “以后，凌志和赵施言可能会经常来我们这里练球，你们俩应该没啥意见吧。” 刘丽丽轻轻摇了摇头。 刘子轩似乎有些激动，但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教练打断了： “行了，你就别叽叽歪歪了。回头等你凌大哥成为家里的常客之后，我可要让他监督你，你到时候可别趁着我出差搞什么幺蛾子啊。别像前几个月，我回来之后，你房间里一股味儿……” 刘子轩无奈道： “爸，我最近已经很讲卫生了，你还信不过我吗？唉，别说我了，你快说说，我凌大哥第一次训练，表现得怎么样。” 兴辰教练不由得有些恍惚。尽管他刚刚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凌志的出杆依然存在问题，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凌志在台球上有着常人难得一见的天赋。 还依稀记得张思俊刚来这里练球的时候，对着底库边打了100杆白球，只有10多杆碰到了杆头。 而凌志，则是70多杆。 第九十一章 努力的意义 离开教练的家后，赵施言依然情绪高涨，念念不忘地说道： “凌志，丽丽她真的好厉害啊。这次我们玩九球，比上次打八球过瘾多了，毕竟这次袋口这么大！” “而且，你知不知道，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高冷，她跟我讲了不少话呢！” 这倒是让凌志很吃惊。 早先进入教练家中时，他就在想刘丽丽是不是教练的女儿或者亲戚之类的，见到刘子轩的时候，这种念头更甚。 然而在直播的时候，他又想起教练说过，他没有刘丽丽的联系方式，这倒是怪了。 不过很快，赵施言热烈的分享就逐渐解开了他的疑惑。 原来，上次在星宇台球比赛的时候，遇到的那位中年女子许清果然也是一位教练。而刘丽丽，就是跟着许教练训练的。 许教练常年在外忙碌，也没有个专门的训练基地，于是就把刘丽丽托付给了兴辰教练这里。 这么听起来，刘丽丽应该只是跟教练一个姓，并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这倒是说得通了。 不过，这么一来，许教练和兴辰教练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难猜到。再联想起刘子轩和许清的面容，就能确定，许教练就是刘子轩的亲妈！ 想到这一层，凌志不由得感到有些惋惜。两位教练，竟然带出了一个当游戏主播的儿子？这搁别人家估计要被气够呛。 不过嘛，人各有志，能把主播做好，那也是本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此时已经快到11点，两人刚准备出小区门，赵施言突然想起了什么，拉拉凌志的衣角，建议道： “难得我们来一趟，要不然去看看梦瑶的住处？” “也是，去认认门也好。” 于是，两人拐进旁边的4单元，上到了302号房门面前。 赵施言轻轻地扣了下房门，没什么动静。她又加重了一些力道，出声道： “梦瑶，你在吗？我是施言。” 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估计是还没下班吧。” “哦，也有可能。” 毕竟台球厅一般都营业到凌晨，李梦瑶晚些下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略感遗憾，正要下楼时，听到了楼梯间传来了上楼的声响。两人没急着下楼，因为，听声响和步伐，感觉有些熟悉，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待那人显露出身形时，赵施言不禁兴奋起来，果然是李梦瑶下班回来了。 李梦瑶看到两个好朋友在等她，也十分高兴，连忙上前跟两人寒暄了起来。 原来，今天星宇的客人不是很多，所以领班小姐姐就破例让她早点回来学习了。 寒暄过后，李梦瑶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走廊，两边有一些房屋，应该都是房东用来租给别的租户的吧。 李梦瑶走到一道屋门面前，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小房间，虽说也只有10平米大小，但是，比她原先租住的地下室比，那就大很多了。 李梦瑶招呼两人坐下，照例说了些客气话，什么地方太小招待不周之类的，凌志和赵施言自然不会在意。 “对了，梦瑶，你刚刚说的学习，是什么？难不成，你是在准备成人本科？” 赵施言并不是在胡乱猜测，因为，李梦瑶以前在跟赵施言聊天的过程中，有意无意间总是透露出一些遗憾，没能考上大学的遗憾。 所以，如果她是在准备成人本科，赵施言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李梦瑶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是的，施言。也怪我，你住院期间我都忘了跟你讲了。我都不一定能考好，说出来还怕你笑话我呢。” 李梦瑶手拿着一本册子，坐在两人身边，继续说道： “我是受到同事们的推荐以及教练的启发，想要考个英式台球和中式台球的裁判证试试看。” 听她说完，凌志和赵施言吃了一惊。两人还真是没有想到，她能接触到裁判这个职业。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觉得很合理。毕竟兴辰教练和李叔经常在星宇出现，耳濡目染之下，她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太奇怪。 再加上李梦瑶穿上职业正装的样子非常靓眼，气质极佳，因此教练们推荐她去做台球裁判，也确实是眼光独到。 “最近一直都在背这些规则呢。唉，平时看起来台球规则挺简单的，没想到仔细一看，居然有这么多我不了解的规则，我还真是小看了这项运动呢。” “不过，试着学一学这些东西也挺有用的，即便是考不上，平时给客人们摆球的时候，也能用的上。” “如果能考上，那我也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编制了呢。” 听李梦瑶这么说，两人都为她感到高兴，凌志摇摇头惭愧道： “你还真是不简单，虽然认识你还没多久，但是能明显感觉得到，你现在跟以前，已经很不一样了。短短的时间内，你就已经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不像我，半吊子一个，哈哈……” 听到凌志这么夸她加自嘲，李梦瑶先是害羞地低下了头，然后马上坚定地摇摇头道： “没有这回事的，凌志学长。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你跟施言，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这一点，我说多少感谢的话都说不完。” “哎呀，梦瑶，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那样就见外啦！” “嗯。不过我还是要说，我现在做的这些，都很微不足道，学长和姐姐你们做的事，要远比我有前途多啦！” 李梦瑶对着凌志，郑重地说道： “学长，我知道你打算要学球。虽然你可能还没有确定目标，但是，没关系的，我相信学长以后一定会取得很高的成就，只要努力下去，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我听教练说过，他以前一度是以拿到斯.诺克世界冠军为目标而努力的，不过后来因为成绩不理想，还是专职做了教练。” “所以，学长也可以慢慢来，不用急啊，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会有很高的追求的嘛。” 听到李梦瑶这么说，凌志心也放宽了一些： “谢谢你安慰我，梦瑶。不过，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学球，但是，我还是要早点找到自己努力的意义才行啊，毕竟，我们不太可能再次经历VR密室那样的事情。” 在VR密室事件的最后，凌志萌生了学球的念头。那时，他只是恨自己是个半吊子，只能靠钻程序的漏洞来赢机器人。 但是，出来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学球究竟要学到什么程度？ 正大光明地战胜机器人？ 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再跟那个机器人战斗一次都还是个未知数，怎么可能会以这个为目标？ 战胜世界冠军？这也太遥远了一些。 且不说导师会不会同意他转职业，就算同意了，老妈也一定会反对。 毕竟，没有任何家长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放弃一份好的前途，转而去为一个虚无飘渺的未来而努力。 “不管是做世界冠军也好，还是做教练也罢，没有一个目标，总还是空中楼阁。等这段时间忙完论文，我要好好跟教练聊一聊这个问题。” 两个姑娘随即用坚定的眼神鼓励着凌志，让凌志心中有了更多的自信。 ……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经来到了9月。 凌志他们3个送走了高峰去出国留学，约定来年再见。 这段时间，凌志也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到教练家中练习。兴辰教练也教给了凌志国际上比较惯常使用的SightRight瞄准方法。 一般的瞄准方法，在摆好出杆姿势后，球杆也就随着身体的位置固定了下来。 但这种瞄准方法会有一定误差，差别在于站起身和趴下身时看到的进球线路会由于主视线的降低而略有偏差。 而SightRight则是身随杆动。先用球杆摆好方向，再趴下身用头去适应球杆的方向，随着多次的练习，找到适合自己的主视眼和主视线。 不过在练习之前，教练还教给了凌志一个简单的方法大概判断一下自己的主视眼是左眼还是右眼。 用手做一个圆孔，通过圆孔看向圆孔对面的一个小物体，然后分别闭上左眼和右眼，看看还能不能看到那个物体，能看到那个物体的那只眼就是主视眼。 凌志尝试了一番之后，发现自己的主视眼竟然是左眼！ 原来，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瞄准方式，竟然有这么大的缺陷！ 随后几天，他都在调整自己的主视线，最初总是会很不习惯。 但是凌志的底子毕竟很好，适应了几天之后，出杆的动作也渐渐适应了自己调整好的视线，变得愈发流畅了起来。 赵施言也根据教练的建议，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出杆主视线，不知为什么，她调整得反而要比凌志更快一些。 在训练之余，凌志也抽空告诉了教练自己的烦恼，希望教练给自己一些建议。 教练倒是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告诉凌志，干想是想不出答案的。正好在11月底，有一场花城市斯.诺克市民杯比赛，他建议凌志到时候体验一下再做决定。 凌志想想也是，很少有人从一开始就会有清晰的目标。目标，总是在不断的尝试过程中形成并完善的嘛。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终于到了一年一度的教师节。 第九十二章 教师节 每年的教师节，王导都会邀请大家一起聚个餐，这早已成为了师门的习惯。 今年也不例外，王导早就提前几天就向大家提出了邀请。 不过，虽说是老师邀请学生聚餐，这其中的花销，大家还是会自觉平摊的，毕竟不可能让老师在教师节还自掏腰包。 晚上6点，凌志和一部分人准时到达了饭店。老师还没有到，大家也没有先坐到饭桌旁，只是围在旁边的沙发边攀谈起来。 “还有谁没到啊？” “周敏师兄还有……轻悦吧。” “轻悦我联系她了，她说她有别的事情，已经跟王老师说过了，今天不来了。” “啊？轻悦又不来了啊。以前我邀她吃饭好多回了，她都没有答应，这次又不来，挺遗憾的，也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小欣师姐微微吐槽道。 也是，实验室里难得的两片倩影，竟然不能打成一片，这倒是让小欣师姐挺郁闷的。 不过，大家很快便忘了韩轻悦不能来的事情。正当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王导到了。 王导今天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照样还是干净利落的短平头发型，宽松的短袖掩盖住了微微有些发福的身形，满脸堆笑着坐在了主位上。 大家也就跟着纷纷入座，不过，老师周围的两个位置却不由自主地被大家空了出来。 看到这个场面，凌志心中暗自一叹。 遥想去年教师节的时候，自己不懂事，走得快了一些，被师兄师姐们的人潮推到了王导身边，自己再想寻找稍远一些的位置的时候，大家已经纷纷落座，自己只能无奈地坐到了王导身边。 王导虽然平时待大家还算和蔼可亲，但是毕竟上了年纪，有时候说话不免带一些威严，聊的话题也基本是学术和未来工作。 所以即便是坐在了一张饭桌上，大家也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去聊一些太过玩笑的梗，只能不痛不痒地跟着王导附和。 不过王导也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于这种情况信手拈来，不会轻易冷场。 他聊着最近的一些新闻。比如某些人博士毕业竟然不知道知网为何物啊，某些人毕业论文被指抄袭，撤销学位啊之类的。 说了这么多，还是隐隐在提醒大家，遵守学术规范，莫要触碰底线。 凌志当然不会触碰什么底线。就像他自己写的论文，模型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搭建出来的，实验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跑出来的，作假是不可能有任何作假的。 至于说自己拿到的实验数据合不合理，客观上是不是一定比其他算法好，凌志并不敢肯定。只能说，自己尽到了最大努力，把模型的效果调到了最好。 模型效果不好，自然算不得作假，只是后续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罢了。 正想着这些，周敏师兄推门进入了房中。王导赶忙招呼他坐下。 周敏看了看桌上大家挤得满满当当的，唯独空下了王导旁边的两个座位，只能无奈地坐到了王导左边的位置，听着王导继续关心着大家的前程。 王导倒也不是一直都说着学术上的事情，偶尔也开开玩笑，问问小欣的男朋友多大了啊，甚至让周敏师兄的女朋友也一起来吃饭啊之类的。 不过小欣师姐和周敏师兄并没有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仅仅只是点到为止。周敏更不会直接让女朋友过来，那样的话，今晚大家目光关注的焦点就不再是王导了。 王导也没有再追问，适时地停了下来。 正好这时，服务员进门询问点菜的事宜。王导让大家按照老规矩，一人点一个菜，让每个人都有些参与感。 去年的时候，凌志因为坐到了王导的旁边，导致菜单转了一圈之后，轮到自己最后一个点菜。 那时候，大家把好点的菜都点了，凌志看了看剩下的菜，要么太贵，要么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左右为难。 好在旁边的林铮师兄帮自己点了一个，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今年，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点菜，凌志这次选了一个不是很贵，又比较常见的客家豆腐。 菜单传到下一位同学罗普那里时，王导适时地对着凌志说道： “凌志啊，林铮的那个论文不是用了你之前采集的那个数据吗？你有空帮他看看论文，挑一挑文字上的错误。顺便再跑一跑他的模型，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好的老师。” 林铮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老师，我的论文投稿截止时间已经很近了，再麻烦凌志跑一遍实验会不会有些来不及了？” 王导不在意地说道： “不会不会，你投稿照样投稿，凌志那边同时进行，到时候等录用了之后，在上传正式版之前还能继续改嘛，这个你不用担心。” 林铮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将菜上齐。 这家店在老校区校内是专用来迎宾的，不过在开学季，招待谢师宴之类的活动也并不少见。服务员们早已熟谙这类饭局，所以上菜上得很快。 就在这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推开了门，看了看四周，疑惑地说道： “嗯？不是这里？” 说罢，又抬头看了眼房门号。就在这时，王导发话了： “张教授啊，你今天也准备聚餐吗？” 张教授转过头，笑道： “哟，这不是海波嘛，真巧。我是在找房间，没想到走错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是在哪个房间啊，周敏，你去带张教授去找一下。” 王导说罢，周敏就要作势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不过海波啊，上次你报的那个省基金的项目啊，好像到我手上了啊，我觉得，还是有些问题啊……” 王导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招呼大家继续吃饭后，走出门去，跟张教授攀谈了起来。 “省基金的项目？老王什么时候又报新项目了？我都没听说啊。” 林铮问道。 “我帮他写了一部分呗。给他找论文，提新想法，把我累得够呛。到最后还说了我一通，说我提的创新性不足，我也没别的办法。” 周敏师兄抱怨道。 没想到师兄们背地里还背负着这样的重任。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但是还是让凌志心里感觉到沉甸甸的。 不一会儿，王导回到了饭桌上，坐下来后，强颜欢笑道： “那个张教授啊，就是咱们学院的张玉清副院长，你们应该知道吧。” 也不知道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大家都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研究生的圈子也并不算很大，除了自己导师以及有合作课题的老师外，大家基本上不会对其他老师特别熟悉。 王导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上次让周敏帮忙报的一个项目，也挺巧的，刚好到了张教授那里审。不过，咱们的这个项目也确实还是有不少缺陷，张教授虽然给过了，其他外审专家没有给过……” 王导又说起了这个项目的事情，在座的凌志等人代入感比较差，总觉得这个项目跟自己关系并不是很大。 不过，这么说倒也不是很负责任。既然享受了实验室带来的各种便利条件，那么，为老师分忧也算是学生的本分。 很快，这场饭局就结束了。王导带着大家送给他的果篮，骑着电动车驶向了附近的家中。凌志他们准备做地铁，返回新校区。 说实话，凌志并不大喜欢这类饭局，总觉得流于形式。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跟室友们和赵施言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当然了，指望老师们跟学生打成一片，完全平等相待，估计没几个老师能做到。 凌志用微信问了问室友们和赵施言有没有跟老师聚餐。 林奇松这边，吴导似乎不大喜欢聚餐这一套，所以他们就没搞。 陈峰那边倒是聚餐了，不过陈峰的导师肖瑞林年龄大了，在饭桌上待了一会儿，吃饱喝足之后，便提前回家休息去了。 赵施言那边倒是过得挺不错的。可能因为她那边刚刚开学，又来了不少女孩子加入了师门，所以她们师门聚餐就显得很热闹。 赵施言还专门打电话跟凌志描述了一番，惹得凌志十分羡慕。 “哎，学计算机什么都好，除了掉头发和女生少……” 凌志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不过吐槽归吐槽，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师门女生是多还是少，自己也就不在意了。 …… 第二天一早，凌志来到了实验室。林铮师兄早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忙着修改自己的论文。 凌志对着林铮说道： “师兄，老师说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和代码，要不你发我一份？” 林铮正在敲键盘的手缓缓地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严肃地对着凌志说道： “凌志，我一会儿就把论文和代码发给你一份儿。但是，我也不瞒你，我的代码，跟论文上写的并不完全一致。” 第九十三章 失控的代码 听到这里，凌志心里一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马上，林铮的话语就证实了他的预感： “我本来提出的设想就是用对偶学习来做这个任务的，但是实验效果不理想，调了很久都没有调好。” “所以我无奈之下，只能用了一个稍微简单一些的模型来替代。果然，模型简单了，效果反而好了，而且比其他对比算法的效果都好。” 说到这里，凌志大概已经明白了林铮师兄的困境。 林铮师兄论文上提到的模型框架是对偶学习，但实际的实验效果并非是对偶学习框架跑出来的！ 对偶学习用在林铮师兄的这个任务上，算是一个不错的卖点，如果写成论文，被录用的概率会很高。 但是，如果论文展示的是那个简单的模型，恐怕会因为创新性不足而不被审稿人所信任，尽管它效果很好。 而创新性不足，就代表着不会被录用。不被录用，就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证书，自己的两年时光就白白度过。 林铮师兄这样做，恐怕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只剩下了1年时间，不抓紧时间发表文章，就毕不了业了。所以论文才采用了对偶学习的说法，但实验结果用的是简单模型的结果。 林铮师兄在一旁诉说着自己的苦衷以及希望凌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法。 凌志也在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些念头。 自己竟然摊上了这样的事，真的是太麻烦……不，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应该如何解决。 简单的解决方法也有，要么，就告诉老师真相，让老师知道，林铮师兄的代码与论文并不一致。但这样做，林铮师兄或许会跟自己交恶。 两人同在一片屋檐下做科研，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交恶，以后凌志还敢不敢面对林铮师兄，还真是个问题。 尽管自己打小报告，是没什么错的，但是这样做很可能会导致林铮师兄毕不了业，这梁子就结大了！所以到时候，凌志多少内心会有些愧疚。 要么就是逃避，自己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自己旧伤复发，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反正只要论文不署自己的名字，那这件事情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或许会，但是现在…… 凌志沉默了一会儿，在林铮师兄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让他失望的话语： “对不起，师兄，我还是不能对这种做法视而不见。” 林铮有点着急，正要再劝，凌志马上接着说道： “但是，我愿意帮师兄找找对偶学习那份代码的问题所在。我先说明，如果我能帮师兄调通的话，那自然最好，如果调不通，最后论文还是不要署上我的名字了。” 林铮闻言，苦笑道： “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找别人帮忙。老王的话，他不会帮我关心这些细节问题，其他同学的话，要么不是跟我一个方向，要么都是新生，什么都不懂，你最近也在搞论文，所以……” “不用说了师兄，时间紧迫，还是尽快把代码发给我吧，我来试一下。” 林铮点点头。凌志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一会儿，凌志将发来的代码部署好了环境，开始调试起来。 虽然凌志决心要帮师兄调好代码，但是，他自己心中也很清楚，调好的概率希望渺茫。 在学术界，每年的新想法、新技术层出不穷，但并非任何一个新的想法都能适用于自己这个任务。 想要用到自己的任务上，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调整代码中的参数。而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到头来还不一定有所收获，有可能会是一场空。 这就是科研人的苦衷。 所以据说每年都会有很多所谓的水文出现在国外各大会议上，并不是说这些文章的点子不新颖，而是他们的实际效果跟论文中阐述的效果相比，要大打折扣。 如果没有毕业压力和就业压力的话，或许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安心坐在实验室内搞科研。但是，现实没有如果，科研，总要与各种现实原因妥协。 林铮师兄或许不得已，想向毕业压力妥协，但凌志还不想放弃。 凌志先尝试跑了跑师兄之前实现的代码，结果，代码跑到一半，程序突然就卡住了，连鼠标都动不了！ 这…… 这代码，竟然直接失控了！ 凌志瞬间捂住了额头。这哪里是效果不好，这分明就是跑不动嘛。看来师兄刚刚还是含蓄了点，不敢把真实情况直接讲出来。 旁边林铮显然也是看到了凌志的状况，愧疚地说道： “这个，想要跑通可能确实有些麻烦，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件事你别跟老王讲，我回头请你……” “不！师兄，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凌志斩钉截铁地说道。林铮看他这样，也就不再劝，继续修改着自己的论文，他已经打定主意，这篇论文无论如何都要投出去。 凌志在一边重启了电脑，再次打开代码，开始一行一行检查了起来。 这是一项漫长的工作，从数据集，到数据预处理，再到具体算法，要搞清楚每一个细节，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晚上，赵施言还是照例来约凌志跑步，不过凌志跟她抱了一声歉，说要临时帮同学调一个代码，今天就去不了了。 发送过去消息后，凌志还有些紧张，毕竟这姑娘很任性，要是她坚持要拉自己出去的话，自己还真是招架不住。 好在这次赵施言没有为难凌志，简单“哦”了一声后，说她好久没陪陪梦瑶了，准备去星宇台球看看她。 凌志松了一口气，安抚好了赵施言，凌志再次沉下心，检查起代码来。 因为林铮师兄用的数据集也是自己采集的，所以别人不一定能发现数据有什么问题，凌志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晚上10点，凌志把林铮师兄用的那部分数据集处理了一下，主要是换了一个更好的分词包，把社交网络中的那些评论处理得更好一些。 再次运行代码，凌志紧张地看着后台信息，生怕出现再次死机的情况。 好在这次，代码很给面子，后台信息不断打印出来，没有停顿，一直到……打印出实验结果。 “耶！” 凌志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此时已经很晚，实验室里就剩他和林铮两个人。林铮听到凌志的惊呼后，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兄，我已经调通了代码了！” “什么？！” 林铮忍不住夺过凌志的鼠标，翻看着后台记录。 不过，他刚刚看到前几轮模型训练的实验结果后，忍不住摇摇头道： “唉，不行啊，跑通是跑通了，但是效果还是差，比对比算法差多了。” 凌志不以为意道： “没事啊，至少不死机了啊。我们才刚刚调通，还没有来得及调参，这怕什么，好事多磨嘛。” 凌志毕竟是半个局外人，所以对于事情有进展还是显得十分兴奋，毕竟还算有个盼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赵施言的影响，凌志自从VR密室事件以后，渐渐地在某些事情上不再完全依赖自己的理性思维了，而是稍稍加入了一些感性。 所以，在做任何事情时，不管取得了多么微小的成果，他都会感到由衷的高兴，而不是垂头丧气地给自己泼冷水，说离成功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一点，在最近练球的时候也是一样。 林铮虽然不觉得凌志一定能成功，但是毕竟凌志帮他调通了代码，所以他也坐到了一边帮凌志调试起代码中的各种参数。 这一查，就查到了半夜12点。 林铮再次劝凌志放弃，毕竟论文截稿就在一周后，时间还是太过紧张了。 凌志还不打算放弃，跟林铮师兄说第二天再继续调。 第二天，凌志继续沉浸在这份代码当中。林铮偶尔帮他看一看，但也没有抱太大希望，还是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他那篇论文上。 下午，王导来到了实验室，问了问林铮论文的修改进展。凌志脑中的两个小人直打架，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实情讲出来。就在这时，王导来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凌志，你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凌志早已将调试代码的界面关闭，换成了论文撰写的页面。旁边林铮也在歪着头看着这边，似乎很担心凌志“口出狂言”。 凌志内心紧张，但好在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还是尽量不动声色地答道： “哦，我这两天论文进展不大。最近帮林铮师兄把他的代码环境部署好了，今天正在看具体细节，边看边跑，暂时还没出结果。” “嗯，你们俩都要抓紧时间，不要让我提醒，知道吗？” “嗯！” 两人同时答道。随后，王导便没有多问，找了找其他学生后就离开了这里。 王导毕竟也渐渐上了年纪了，他不可能事必躬亲，查看学生的代码，所以有些东西，就要靠大家的自觉了。 这次询问，两人没漏什么馅，但是，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凌志的论文进度过慢势必会引起王导的怀疑，到时候，就不好找理由了。 时间紧迫，凌志再次投入到了调参过程当中。 这一调，就又到了晚上12点。 凌志眼中充满了血丝，每跑一次实验，他的内心就沉重一分。而从头到尾，实验准确率都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下降的趋势。 就在他重新设置完一组参数，打算跑完最后这一组实验，就回宿舍休息时，旁边准确率的收敛曲线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降到了最低点，之后，便没有了任何起伏。 第九十四章 炼丹成功 有人曾经戏称深度学习的调参相当于炼丹。 意思是说，炼丹需要准备素材，调整火候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一个不慎，最后炼出来的就是废丹。 而深度学习中的调参过程也很复杂，不同的框架所带来的实验效果也有着显著的差别。 所以数据集处理得干不干净，框架有没有用对，参数合不合理，对于实验结果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而究竟用哪个框架、调哪个参数能起到效果，需要不厌其烦地去尝试。 凌志看着眼前收敛到极致的曲线，饶是以他沉稳的性子，也不由得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敲了敲椅背。 “Nice!” 凌志低吼了一声，以发泄自己的激动之情。但发泄完之后还觉得不过瘾，便跑出实验室，来到学院外面的空地上，对着天空大声发泄道： “啊……” 连叫了几声之后，凌志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这两天，虽然他一直没有放弃，但是他也清楚，他在对偶学习领域并没有什么积累，并不是说努力就能弥补一切。 所以，在背负着多重压力的情况下，最终把实验的最好结果跑出来，不仅对林铮是一种救赎，对凌志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回到实验室，旁边林铮也还没回宿舍，他坐在凌志的座位上，看着凌志的电脑，同样十分激动地对凌志说道： “可以啊，凌志，真的被你实现了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唉，误打误撞，误打误撞罢了，哈哈！” 凌志谦虚地说道。 跑出好效果，自然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但他持之以恒的努力当然不能被忽视。 这样一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林铮师兄可以把真实的实验结果搬到论文上，不用再担心作假的问题。 论文的创新性也没有打任何折扣，录用应该问题不大。 接下来，凌志将代码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林铮，回了宿舍。 林铮这晚就没再回宿舍了，直接跑实验跑到凌晨4点，才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起来继续做着实验。 然而这些，凌志并不知道，因为他直接躺平睡到了中午。 第二天中午11:30，凌志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晃醒： “哎呀，大侄子，快起来啦，太阳都这么高了，你怎么还在睡？” 嗯？大侄子？谁特么敢这么叫我…… 凌志的意识还处在朦胧阶段，不能正常思考，正想随着本能吐槽一句谁这么大胆，又给他乱起外号，就在这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眶，看着床边那张笑眯眯的脸，惊讶地叫道： “施言？！你怎么来了？！” 赵施言嘟着嘴，爬上床，坐在凌志旁边，不满地说道： “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不都去过我的宿舍么，我来一趟你这里，你不欢迎我啊？”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来这里也不跟我提前讲一声？哎呀，我这里特别乱，我都不好意思让你看。” 刚睡醒，凌志还有点语无伦次，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赵施言不以为意，慢慢把她找到凌志宿舍这里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上午9点开始，赵施言就跟凌志发了微信消息，问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上课，但凌志始终没回。于是她给凌志打电话，但是怎么都打不通。 好在医院复健那会儿，凌志的室友们都已经跟赵施言留了联系方式，她便找林奇松问凌志到底在哪里。 林奇松告诉她说，凌志昨晚做实验做到很晚，估计现在还在宿舍睡觉，所以赵施言也就没再打电话打扰凌志。 等到差不多中午，觉得凌志应该睡饱了之后，才亲自过来叫凌志起床。 凌志拿起手边的手机，看到确实有3个未接来电，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解释道： “抱歉啊，施言。我昨晚帮师兄做实验做到很晚，都没听到你电话，睡得实在太死了！” “嘿嘿，没事啊，你还困不困？要不你再睡会儿？我到下面坐着等你。” 凌志宿舍也是上床下桌的模式。赵施言坐在凌志的床上，来回摆动着双腿，没有任何见外的样子。 “额，不睡了不睡了，你一来，我哪里还睡得着？话说你快下去啦，我床上很脏的，被子都好久没晒了。” 然而赵施言似乎没听见凌志的话，径直往后一躺，揉了揉眉心，说道： “这点小事我才不在意呢。话说凌志，你的床好软啊，大夏天的，还铺着厚厚的床垫，都没有铺凉席。果然你是体虚体质，带你锻炼看来是正确的选择，哈哈！” 凌志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他好歹也习惯了赵施言的任性，所以，躺就躺吧。反正室友都去实验室了，也没人看见她这副样子。 至于她说自己体虚，凌志倒是想反驳，但是……你连跑步都跑不过人家，这辩驳起来还真的做不到理直气壮。 所以他索性就放弃了，反正她调戏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凌志侧过身，背靠着墙，用被子死死地盖住下半身，避免被赵施言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虽说自己平时也还算是比较讲卫生的，但是，男孩子可不像女孩子那样自带体香，万一漏出点什么味道，那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凌志赶忙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说要来找我上课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室友有事，要我帮你去点名？” “Bingo！凌志你果然就是聪明！” 赵施言在新学期搬到了新宿舍，自然也就有了新室友。凌志当时还提出要不要帮她一起搬宿舍，毕竟她留在学姐宿舍里的东西也还不少。 赵施言说有梦瑶健欢她们帮忙，不用麻烦凌志大老远跑一趟。 凌志想想也是，毕竟是在女寝，自己一个大男生在那边跑来跑去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凌志能猜到赵施言是为了帮室友点名而来，并不奇怪，因为，平时赵施言没少跟他分享她的新室友。 “可是，你室友都是女生，我去点名不怕露馅吗？” “不会不会，你放心啦，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是晓玲去陪男朋友去了，云溪和黄帅在。黄帅帮晓玲点名，你帮黄帅点名就好啦。” 你想的还真是周到。凌志默默地在心中吐槽道。 赵施言的3个室友分别叫曲晓玲，木云溪和黄帅。 曲晓玲和赵施言很聊得来，她俩一个性子，活泼爽朗，就是偶尔心挺大。 木云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性格挺腼腆的。 黄帅的话……性格与其说是腼腆，倒不如说是内向，极其内向！ 黄帅刚认识赵施言她们3个的时候，都讲不出几句话，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都说不利索。 不过想想也是，也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给她起这个名字。女孩子戴着这个名字，在学生时代是很容易受到别人嘲笑的。 赵施言她们3个当然不会嘲笑黄帅。虽然晓玲一开始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她马上便缓过神来，不再把话题纠缠在黄帅的名字上。 这都是事后赵施言讲给凌志听的故事。 这不，也才过了10来天，四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融洽了，从她们愿意帮对方互相点名就能看出来。 凌志首先是为赵施言能遇到3个好室友而感到高兴。其次，也不禁为黄帅感到欣慰，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运气不好，兴许就是被室友排挤的下场。 见凌志正在发愣，赵施言反手拍了拍凌志的大腿，催促道： “哎呀凌志，你别发愣啦，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嘛。” 凌志缓过神来，笑道： “当然，我没理由不帮啊。今天我导应该不会来实验室，我也帮师兄调好代码了，所以就带着电脑去你那边，边写论文，边帮你点名就好。” “嘿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 “行了，那你快下去吧，我洗漱洗漱，咱们一起去吃饭？” “别急嘛，还早，你的床躺起来还挺舒服的嘛。” 好家伙！刚刚你还在嫌弃我大夏天的床垫太厚。怎么着？现在就喜欢上了？ 吐槽归吐槽，凌志也不敢去推她，毕竟她就躺在床边，脚离地面也有很高的距离，这要是一推搡，不小心把她推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施言闭起眼睛，嘴里还哼着《叹云兮》的小曲儿。这丫头，在外人面前很刚强，私下里有时候还真有点少女心。 凌志只好在一边刷着手机，毕竟她占着床梯，她不下去，凌志也下不去。 12点，凌志再次催促了她一声，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从床梯爬了下去。 凌志跟下去后，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回来看到赵施言抱着他的一本书在看，他凑近一瞅，原来是自己最近正在读的那本《成长的边界》。 凌志笑道： “怎么样？这本书还算不错吧。” 赵施言看向凌志，狡黠一笑，说道： “是的啊，大侄子总算是长大了啊。” 第九十五章 你叫赵施言？ 《成长的边界》是一本讨论通才与专才的书籍。 通才就是指一个人在多个领域都有所涉猎，而专才则专精一个领域。 这本书讨论的就是一个人到底是做通才好还是专才好。 所以这本书虽然叫《成长的边界》，但是讨论的内容却并不是直接跟成长有关，而是通过诸多案例来分析每个人人生选择的优劣。 “切，说的跟我不看这种书就长不大似的。” 凌志咕哝了一句，也没有跟赵施言拌嘴，反正也说不过她。 “话说凌志，你觉得到底是通才好还是专才好呢？” 赵施言没有继续借着书名调侃凌志，转而跟凌志讨论起了书里面的内容。 凌志对此早有想法，所以没有犹豫道： “我还是比较偏向于通才吧。在把主要精力放在一个领域的同时，在其他领域也都有所涉猎，会帮助自己拓宽成长的边界。” “比如早些年斯.诺克领域的著名球星，北艾选手马克·艾伦，曾经一度面临破产危机。” “但是他自己也曾说过，除了打斯.诺克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所以他不会轻易选择退役，否则就将无事可做。” “而与他相反的则是大卫·吉尔伯特和加里·威尔逊。他们早年分别是种土豆和开出租车的，只是后来喜欢台球，最终转型成为了职业选手。” “所以我想，像大卫和加里他们这样的人，即便以后因为成绩不好而做不成职业选手，也还会有后路吧。” 赵施言点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似乎在想些什么。凌志也没管她，穿好鞋子，换好衣服，背上自己的电脑包后，便拉拉赵施言的胳膊道： “走啦，回头你感兴趣的话，我借给你慢慢看，先去吃饭。” “哦。” 两人离开宿舍，朝着花大的饭堂走去。 在吃饭的过程中，凌志也把最近帮林铮师兄调代码的事情告诉了赵施言。赵施言赞同了凌志的做法，但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凌志，如果代码最后没有调通，或者调通后效果不好，该怎么办呢？” 凌志低头扒着饭，默然不语。 事实上，这个问题近乎无解。 如果自己选择逃避，无视林铮师兄的代码和论文不一致的做法的话，事情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两人可能也都会顺利毕业。但是，在凌志的心中始终都会有一根刺。 如果自己将事实告诉了别人，虽说客观上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凌志也会对自己这种打小报告的行为感到不齿。 凌志给不出赵施言答案，但他又不想晾着赵施言，于是就把刚刚的所思所想告诉了她。 赵施言听后，并没有多加思索，反而笑着安慰凌志道； “哎呀大侄子，我觉得你想的太多啦。” “嗯？怎么讲？你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吗？” “好的处理办法倒是没有啦，只是，我觉得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只要我们努力尽到自己的责任，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太多，不是吗？” “就像你这次帮你师兄一样，不管最后代码有没有调好，你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觉得这就够了，我觉得凌志你做得很好！” “而且你放心，就算最后代码没有调通，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理解你的，因为你已经尽力了啊。” 说到这里，凌志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学者，自己也管不了他们，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像凌志这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师兄一把的，那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想到这里，凌志不禁感激地看着赵施言。这个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小太阳，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烦恼的时候帮助自己解开心结。 “哦，对了凌志，今天我用你的饭卡吃的饭，饭钱还没转给你呢，你等下，我……” “转什么转，不用转了，今天这顿饭我请。” 凌志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咱俩关系好归好，账还是要算清楚的呀。” 虽说赵施言平时没少占凌志便宜，但不知为什么，偏偏涉及到钱的问题，她反而就格外仔细，不想占丝毫便宜。 凌志为了让她安心，笑眯眯地补充说道： “以后你来我这里吃饭，都算我请。反过来，我去临海大学的时候，那就得麻烦你啦。” 听到凌志这么说，赵施言才作罢。不过她心里暗暗决定，晚上一定要把凌志留在临海大学吃晚饭！ …… 临海大学教学楼阶梯教室，凌志跟随赵施言来到了这里。 两人落座后，赵施言离开凌志这里，去到不远处两个女生那边，对着凌志指指点点的。 那两个女生看了凌志一眼，捂嘴笑着跟赵施言说着什么，看神情，似乎是在打趣她。 赵施言跟那两人打闹了一阵后，回到了凌志这里。 凌志好奇地问道： “那两个女生应该就是你舍友吧。” “嗯嗯，我已经跟她们商量好了。老师点名的时候，你就举个手就行，点名册上看不出男女的，你放心。” “行，我知道了。” 凌志思忖着，这丫头还真会安排，让自己替黄帅点名，老师还真看不出来。 相反，假如老师念到黄帅的名字时，看到一个女孩子举起了手，那样反倒会有些意外吧。 凌志也不再多想，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撰写起自己的论文来。 不过话说回来，凌志读了研究生后才深刻地感受到，学历越高，上课的时候，老师对学生的要求越宽松。 小学中学那是最严，谁不好好听课，老师少不得要在课堂上唠叨几句。 然而到了大学，老师就不怎么管你了。 如果是研究生的课，那更是宽松到极点。别说上课玩手机，就是玩电脑，估计老师也不会管。毕竟读到这种层次的学生，连听课这点自制力都没有，老师唠叨也没用。 此时上这堂思政课的学生也有不少，凌志和赵施言坐在一边也并不起眼。也有不少学生学凌志这样，拿出电脑在敲打着什么。不过，是不是在学习，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打开了自己的PPT，放映到了大屏幕上，开始讲起了这节课的内容。 凌志并没有听课，只是在专心写着自己的论文。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对着旁边的赵施言耳语道： “施言，不是说点名吗？怎么没点啊？” 赵施言也有些奇怪，反过来对着凌志耳语道：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老师确实是偶尔点名，偶尔不点的，兴许这节课运气好吧。” 也是，如果不点名，那自己也落得轻松。凌志也没多在意，继续敲打着自己的键盘。 过了一会儿，女老师提到了情商和智商的问题，讲完后，话锋一转，问道： “其实还有一‘商’，比情商和智商还要重要，有没有哪位同学知道是什么？” 老师一提问，台下的同学顿时激灵了起来，开始纷纷用手机查阅着老师提问的内容。然而，老师提的问题比较模糊，大多数同学并不能搜索到准确答案。 凌志也从写论文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认真盯着那位女老师，防止她点到赵施言她们寝的人。 老师点名的次数不断的增多，而每一位被点到的同学站起来后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老师也没有在意，继续点着其他同学的名字。 差不多点了有10位同学后，女老师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点名册，往后排的座位一扫，盯着一位坐在电脑后面的男生问道： “那位带着电脑的男同学，你能回答一下吗？” 凌志一惊，迅速往前后看了看，确认老师指的这一排只有他一个带电脑的男生后，便站起身来，回答道： “老师，应该是‘德商’，就是道德的‘德’，评价一个人的德性水平和道德品质的一个指标。” 女老师赞许地点点头道： “没错，就是德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 什么情况，这位老师，你难道不是急切地希望从同学口中得到答案，避免过于尴尬，而锲而不舍地点名吗？好，我满足了你的愿望，我的名字就不需要知道了吧。 想是这么想，但凌志却不敢说出来。在老师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凌志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额，我……我叫……” 凌志正想说出自己叫黄帅的时候，突然心思一闪，转而说道： “我叫赵施言！” 旁边真正的赵施言顿时惊讶地注视着他，老师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点名册上寻找着赵施言的名字，找到之后，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真叫赵施言？” 凌志已经想好了说辞，笑着应对道： “是的老师，我们班还有个女生叫黄帅呢，我叫赵施言有什么可奇怪的，是吧。” 旁边同学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老师也在讲台上笑着点点头，在赵施言的名字旁边注释了一下，没有再追究“赵施言”的真实性。 虽说男生起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但这个名字也比较中性，还算在接受范围之内吧。 凌志坐了下来，刚准备给真正的赵施言同学回以一个歉意的目光，然而他马上便发现赵施言在疯狂敲打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第九十六章 偏心 凌志凑过去一看，只见赵施言在她们宿舍群里跟另两个室友沟通着，大概意思是之后如果老师再点名的话，由赵施言替晓玲点名，云溪和黄帅顾好自己就行了。 察觉到凌志的呼吸声，赵施言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凌志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没按商量好的套路进行，随即便继续低下头跟室友们商量着细节。 凌志感到有些愧疚，他突然改变主意，其实是觉得这次回答上来这个问题，老师应该会加平时成绩。与其加给黄帅，不如加给赵施言。在这点上，他还是很偏心的。 凌志忐忑不安地度过了这节课剩下的时光，一方面是怕老师再次点名，另一方面，他怕赵施言生他的气。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凌志刚松了一口气，便感觉到腰间被两根手指轻轻地拧了一下，转而听到赵施言说道： “凌志！你怎么自作主张，没按我安排的来呢。” 话毕，便看见赵施言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好像在埋怨凌志不听她的话。 凌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赵施言解释了一番刚刚他的所思所想，末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不起啊，我……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你别生气，我……我……算我欠你一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要我能办到的。” 说完，凌志再次紧张地看着赵施言。 赵施言又盯了他片刻，忽然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凌志你也太认真了，我就逗逗你，又没真生气，看把你吓得。哈哈……” 见赵施言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凌志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虽说他也清楚，赵施言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女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会很害怕她生自己的气。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等到赵施言笑完之后，她接着说道： “凌志，我真的没生气，我反而觉得挺开心的。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这么一搞，以后老师要是再点我的名的话，我站起来会很尴尬不是吗？” ！！！ 遭了！自己当时的灵光一闪，果然还是没考虑周全，留下了隐患，太不应该了！ 凌志抱住自己的脑袋，埋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悔恨。 赵施言丝毫没在意，抚摸着凌志的后背，笑道： “唉呀，我就随口一说，你不要这么在意啦。这个老师带了很多班的，下次提问到我，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呢，到时候她肯定早就忘了‘赵施言’是男是女啦。” 为了进一步减轻凌志的愧疚之情，赵施言马上转移话题道： “对了凌志，你是怎么知道‘德商’这个概念的啊？我感觉没什么印象唉。” 凌志闻言，直起身子，收回了刚刚的情绪，开始跟赵施言解释起来。解释的内容无非是自己以前上过类似的一场思政课，那会儿老师刚好提过罢了。 这时，赵施言的两个室友也都收拾好了东西，来到了她的身边。 凌志看到她俩后，急忙说完了自己知道“德商”的经过，随即马上补充道： “那个，既然上完课了，那你们先忙，我就先回去了哈。” 说完，正准备收拾东西，只见赵施言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说道： “别急着走嘛，凌志，今天毕竟是我请你来的，等会儿吃完晚饭再走嘛。” ？？你确定？现在离晚饭还有好一会儿呢，你打算让我去哪里打发时间？ 凌志暗自想着。 收拾好东西后，凌志正打算说点什么，然而赵施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跟她的两个室友打过招呼后，拉着凌志径直走出了教室。 喂喂喂！在别人面前就别这么亲密了好吧。不过也罢，自己来帮赵施言点名的事情她的室友肯定一清二楚，要误会早就误会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来到外面，赵施言松开了凌志的胳膊。凌志刚刚被她带着走，连话都来不及说，现在步伐放缓，他急忙问道： “施言，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我们实验室坐一会儿啦。” 赵施言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额，这不好吧，不会给你导师，你同学添麻烦吗？” “哎呀，不会不会。陆老师今天不在实验室，我同学也都各忙各的，没空管我们俩的。” “哦，那好吧。” 既然姑娘盛情邀请，那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再说了，凌志其实……也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凌志跟着赵施言来到了临海大学法学院大楼前，看到学院的名字时，他还挺纳闷儿，怎么社会学属于法学门类了？ 他对赵施言提出了这个疑问。 赵施言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知道，社会学是法学下的一个子类，学社会学的，将来都是要授予法学学位的。 凌志微微颔首，这个冷知识，不学这个专业还真的是不清楚。 来到实验室后，赵施言带凌志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因为赵施言知道凌志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带他从后门进来，没有惊动别的同学。 然而，他们俩进来时的脚步声，终究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凌志，你先忙你的，我去把我电脑搬过来哈。” “哦哦，好。” 借着赵施言离开的功夫，凌志也趁机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个房间也不算小，里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4个为一组的工作卡位，并且以十字形挡板隔开。其中女生较多，他隐约还看到了杨健欢的背影。 扫视了一圈后，凌志安下心来，最重要的是不要打扰别人，否则自己还不如在教学楼随便找个教室写论文。 凌志坐了下来，打开电脑，正当他准备敲打键盘时，只见后面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询问道： “同学，你应该不是新来的师弟吧，以前没见过你。” 凌志回过头，只见一个穿黑色上衣的男生面对着他，即便是凌志回过头来，他也没有收回搭在凌志肩膀上的手。 凌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占了别人实验室的地方，所以他解释道： “哦，抱歉，我是赵施言的朋友，借在这里坐一会儿，马上就走。” “朋友？男朋友？” 凌志感到微微诧异，是不是男朋友关你什么事？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冲动，再说他也不是冲动的类型，所以还是耐心解释道： “不是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哦。怎么认识的？” “.…..” 虽说你似乎是赵施言的师兄，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听别人的隐私，是不是不太好？ 凌志心里嘀咕道。他正准备随便编点言语糊弄过去，赵施言已经搬了自己的电脑走了过来。见她师兄在跟凌志搭话，她赶忙上前替凌志解释道： “不好意思，姚师兄，凌志是我朋友，我请他过来坐一会儿，可以吗？” 姓姚的师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 “凌志……是吧。” 只见他松开了搭在凌志肩膀上的手，顺势抵住了下巴，看着眼前的空气说道： “坐一会儿倒没什么，但是坐太久的话，陆老师看到了不太好。” 说是坐一会儿没什么，但是他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弹，也没说那个什么陆老师到底会不会来。 凌志愈发感到诧异，但是本着不引人注目的原则，他还是主动站起身来说道： “不好意思，给师兄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说罢，开始收拾东西。赵施言在一旁放下电脑，赶忙说道： “师兄，陆老师今天不会过来吧，他说今天要去开会。再说，这里座位这么多，坐一会儿应该不碍事的吧。” 赵施言还在努力为凌志争取着。姚师兄却迟迟没有回应，惹得赵施言在一旁干着急。 凌志原本就想着离开这里，尽量不再给赵施言添麻烦。不过他看到姑娘在一旁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忍。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以前赵施言跟他提到过的某件事，所以略微思忖之后，对着姚师兄讲道： “这位师兄，这次我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不过，我听说你们专业也有做一些数据处理的工作对吧。我是学计算机专业的，今天机会难得，能不能简单让我了解一下你们的课题呢？就当是互相交流，说不定我也能帮上点忙。” 听到这些，姚师兄那张呆滞的脸庞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他试探着问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施言以前说的那个学计算机的朋友，对吧？你来的正好，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我那个调查问卷啊……” 边说着，边朝着自己的卡位走去。凌志也跟在了姚师兄的后面，走到他的卡位前，跟他并排坐在一起。 一旁的赵施言看到这个场景，感觉略微有些不协调。一个学社会学的博士师兄，和一个学计算机的研二师弟聊得火热？确定没走错片场？ 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她也就没说什么，默默走到了两人的身后，听着两人的谈话。 半小时后。 “这其实就是个简单的支持向量机的算法，其实代码都没问题，就是读数据的格式不大对，你这样一调整，马上就跑通了……” 凌志边解释着，边调整着代码，最后一按回车，后台陆陆续续地打印出不少信息来。 可能是平时跟凌志聊计算机方面的事情聊得多了，站在后面的赵施言对凌志调通代码的操作没什么实感。但是一旁的姚师兄却很激动，握住凌志的手大声说道： “兄弟！太谢谢你了！这段实验结果对我的毕业论文特别重要，我调了很久都没调通。今天幸亏你来了，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第九十七章 鱼肉 姚师兄大声的叫喊也吸引了实验室其他同学的注意力，大家纷纷聚拢到姚师兄的身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师兄笑容满面地跟大家解释着自己的实验进展，杨健欢也在一旁跟赵施言搭着话，唯独凌志到现在还有点懵。 他赶忙抽回了自己的双手，回应了一些客气话，毕竟被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热情地握着手，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通过刚刚的一番讨论，凌志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位师兄的困境。 这位师兄全名叫姚俊，是陆铭老师带的最年长的一位博士师兄。 因为姚俊做的调查问卷需要进行数据处理，所以用到了计算机机器学习的一些算法进行辅助实验。 这点凌志倒是能理解，毕竟现在各行各业都要跟数据打交道，而仅仅只是统计一下数据中的某些参数，可能并不能满足人们对数据进行更加深刻的理解。 所以，利用算法来帮助自己处理数据，对于非计算机专业的人来讲，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只不过，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是自己动手写算法，而非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则大多是用网上已经写好的算法。毕竟代码的学习成本还是蛮高的。 而把别人写好的算法用在自己的数据上，自然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这就给了凌志出场的机会。 凌志之所以会主动提出要与姚俊讨论课题，确实不是对姚俊的课题感兴趣，而是想到赵施言以前说过，她们专业也会做数据处理。 尽管不一定能帮上姚俊的忙，但是，借着数据处理的说法，能把自己的专业和社会学关联起来，这样至少能转移一下姚俊的注意力，毕竟，他似乎不是很欢迎自己。 而如果能帮上忙，那自然最好，到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让自己离开这里的事情，免得赵施言左右为难。 在与姚俊讨论的时候，凌志其实也并不清楚姚俊做的课题是什么，只是偶尔看到他的调查问卷出现了“村民”、“土地”这些字眼。 当然，姚俊做什么课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刚的表现跟最开始与凌志搭话时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仔细一想，凌志倒也能体会姚俊的心情。因为对于一位博士来讲，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论文和毕业更加重要。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博士想不开。 旁边姚俊的同学们也不时地跟凌志搭着话，凌志硬着头皮应付着他们，见他们有继续邀请自己看看他们课题的趋势，凌志借口说自己还要改论文，不能花时间陪他们了，旋即逃出了人堆，惹得众人一阵遗憾。 回到赵施言帮他安排的位置上，赵施言的同学们也都没有跟过来，凌志暂时松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赵施言也坐到了他的旁边，笑眯眯地对着凌志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凌志对赵施言回以微笑，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开始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 傍晚6点。凌志伸了个懒腰，合上了电脑，暂时结束了自己的论文撰写工作。 凌志的论文大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只需要填上实验数据就好了。 旁边赵施言见凌志合上了电脑，跟凌志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跟自己去吃饭，凌志欣然答应。 刚一出实验室的大门，赵施言就迫不及待地问起话来： “凌志，你为什么突然要跟姚师兄讨论课题啊？” “你怎么知道他数据处理有问题呢？” “还有还有，支持向量机到底是什么啊？” “姚师兄的那个问题真的很简单吗？我以后会不会也遇到类似的问题啊？” “……” 看把这姑娘憋的，看来她早就想问自己这些问题了吧，只是碍于实验室安静的环境，不敢跟凌志过分交流罢了。 “哦，不好意思，凌志，我问太多问题了。” “没事。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数据处理有问题，只是单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罢了，能恰好帮他解决，那纯属运气。” “假如他没有问题，我也可以向他请教一下他们平时是怎么处理数据的，让我这个‘门外汉’也学习一下，避免他一直纠结我要不要留在那里的问题。” “至于支持向量机的话……” 凌志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赵施言的每一个问题，并没有因为问题太多而只是敷衍着回答最后一个。 而赵施言也基本不会打断凌志的讲话，大多数时候都在静静地听着，这也是凌志感觉和她相处时很舒服的一个原因。 回答完问题之后，凌志长舒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其实我有些奇怪，你平时对姚俊师兄是什么印象？” 赵施言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感觉……还好吧。他对我们新生其实挺好的，经常找我们讨论论文啊什么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对我们女生关怀过度了些。” 凌志微微点头，回应道： “从我的角度看，我觉得他说话有些直接了，有时候不怎么会尊重别人的隐私，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当然了，说的我很厉害似的，其实我情商也不高。” “哪有，凌志你比姚师兄强多了。我其实也不是太喜欢姚师兄的作风，总觉得……他有些……额，凌志，我们在背后说姚师兄的坏话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也是，那就不说了，只要他日常科研能多照顾照顾你们，那倒也挺好的，又不是要跟他做朋友。” 赵施言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便继续带着凌志向饭堂走去。 临海大学第二食堂。 赵施言本想请凌志吃一顿大餐，结果，看着凌志面前的那碗拌面，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凌志，你真的只吃一碗面条就够了吗？你不是故意要给我省钱的吧。” 凌志搅拌了一下面前的那碗面条，毫不在意地说道： “够啦够啦，我饭量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南方吃米吃多了，还是挺想念家乡的面条的，哈哈。” 赵施言并没有相信凌志的这套说辞，估疑着说道： “哦？我才不信！你肯定是在给我省钱，还好我早有准备，快，把这些鱼统统吃掉，吃不完不许回花大。” 说完，便把自己盘子里的鱼肉一块一块地夹给了凌志。 “唉，你别夹了，我真吃不完。” 赵施言根本就不听。凌志干脆把碗端到赵施言的胳膊触及范围之外，无奈地说道： “别夹了，施言，你放过我吧。” “把碗拿过来，快点！” “不要了吧。” “你快点！” 凌志正想着怎么说服她的时候，只见赵施言筷子上的那块鱼肉没夹紧，有快要掉下来的趋势。 本着尽量不浪费的原则，凌志还是把碗端了回来，接住了那块鱼肉。 “嘿嘿！真听话！” 说着，又继续往凌志的碗里夹着鱼肉。 太霸道了！一点都不温柔！凌志只能渐渐放弃了挣扎，真的是拧不过她。 他想起了以前跟实验室同学一起吃鱼肉的情景，心中不免一片苦涩，只能祈祷一会儿赵施言不要嫌弃自己吃得太慢了。 半小时后。 凌志早已把面条干完，只是花了老长的时间在挑着鱼刺。 面前赵施言用双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凌志，没有半点催促他的意思。 “唉，你别傻看着啊，快点帮我一起吃掉，要不就浪费啦。” 凌志把碗端到两人中间，也没有主动去往赵施言的碗里夹鱼肉，毕竟这个时候，筷子上已经沾上了他的口水。 赵施言“嘻嘻”地笑了一声，夹了一块，开始帮凌志消灭起来。 5分钟后，两人终于干掉了所有的鱼肉。凌志捂了捂滚圆的肚子，埋怨道： “其实你没必要点这么多鱼肉的啊，吃起来太麻烦了，而且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 “哎呀价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要不点的话，你肯定不会吃啊。你呀，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到了我的主场还要给我省钱。” “我哪有给你省钱了？我饭量就这么大而已。” “骗人！哦，我懂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肉啊，这样的话，改天我不点鱼肉了，点别的好了……” “你赶快打住！你再这样，以后我不来临海大学吃饭了啊。” “那可不行，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来？” “你饶了我吧，姑奶奶，求求你啦！” “话说，你今天怎么一直用‘啦’结尾？跟个小女生似的，平时你基本都不用的唉。” “哪有？还不是跟你学的！再说了，小女生怎么了？你瞧不起女生？” “哈哈哈哈！大侄子你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凌志顿时晃过神来，跟赵施言斗嘴斗到现在，不知不觉就进入她的圈套了，他悔不当初，自己就不该意气用事跟她斗嘴！ 看着面前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在这方面，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啊…… 第九十八章 加速 好一会儿，赵施言才止住了笑意。看着凌志阴沉着一张脸，又怕他想不开，干脆坐在他旁边，摸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凌志当然不会为这点事儿而感到抑郁，他只是在思考，以后怎么能在跟赵施言斗嘴的时候扳回一城。 但他想来想去，还是没什么头绪。他隐约感觉，这种事情不是靠智商能解决的。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 辞别了赵施言，凌志走在返回花大的路上，回想起最近自己经历的这几件事，心中不免一阵自嘲。 不管是帮林铮师兄，还是临时起意帮赵施言点名，亦或是主动提出跟姚俊师兄讨论课题，这都是以前的自己基本不会去选择做的事情。 要问为什么，因为主动了，可能费力不讨好，还可能惹来一身麻烦。 然而现在的他，多少有些转变，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行为方式。只不过，他的做法还略显笨拙而已。 不管怎样，想要转变，肯定是旷日持久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凌志也就不再多想，径直往花大方向走去。 …… 第二天一早，凌志来到了实验室，看到林铮师兄趴在桌子上休息，看起来似乎又熬了一个通宵做实验。 凌志微微叹了口气，走到林铮师兄的电脑前，看到他的论文已经基本成型，只是有几个实验数值还在空着，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如果能踏踏实实地发表一篇论文，谁又会愿意作假呢？ 当然了，学术作假肯定是不对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容忍。但是，客观来讲，如果没有诸多的现实压力，可能作假的情况，会少一些吧。 不过这些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的，自己只管提升自己就好了。 凌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继续完善论文。 由于凌志来得比较早，所以此时此刻，除了他和林铮，别的同学都还没有来。 不过实验室常见的面孔也就那么几个，除了罗普和其他几个新生之外，其他人还是会经常过来的。 10分钟之后，韩轻悦来到了实验室。她把东西放到座位上后，扫视了一圈，直接来到了凌志的旁边，对他问道： “凌志师兄，林铮师兄这两天在忙什么吗？感觉他似乎很累的样子。” 韩轻悦说话声音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此时此刻，林铮正在休息，按平时的说话音量，可能会把他吵醒。 本着想让林铮多休息一会儿的原则，凌志赶忙让韩轻悦坐了下来，轻声对她说道： “林铮这两天在赶论文，昨天可能又熬了一宿，所以咱们尽量小点声说话，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韩轻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嗯，我懂了。” 凌志刚松了一口气，只见韩轻悦继续问道： “不过凌志师兄，不是都说功在平时吗？为什么林铮师兄一定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一篇论文来呢？” 额……这个有些一言难尽，不过既然师妹问了，凌志也就好好回答她： “主要是投稿会议的日期快要到了，他不得不去赶。” “那为什么不在投稿前一到两个月就开始准备呢？那样的话，时间不是比较充裕吗？” “唉，这也是有多种因素作用的吧。一方面要看自己成果形成的速度，另一方面，实验设计也要跟老师多加沟通才行，一旦哪个实验不顺利，可能就要花好多时间来调整……” 凌志细细地阐述了论文撰写过程中可能遇到的诸多难点。特别是实验部分，通常要提前设计好来做。 但是，不是所有设计好的实验都会跑出自己预想的结果。而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就不得不重新设计实验。如此一来，在有投稿日期限制的前提下，时间就比较紧张了。 当然了，凌志仅仅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直说林铮的实验出了什么问题，林铮的问题还是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的好。 韩轻悦似乎明白了凌志的解释，但她没有罢休，进一步问道： “既然实验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情况，那么，为什么不能忽略掉投稿日期，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把论文完全做好之后再投到最近的其他会议呢？” 我们也想这么干呐，奈何…… 凌志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干呢？ 略微思索后，他给出了韩轻悦答案。 无非是导师的压力，毕业时间的临近，以及其他个人琐事的影响在共同作用。 一句话，向现实妥协罢了。 嗯？怎么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可别再把师妹教坏了。于是凌志赶忙补充道： “当然了，你说的是对的，我们还是应该功在平时，把论文完全做好之后再投递出去，尽量不要去赶会议的截稿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谢师兄。” “没事没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韩轻悦说了“谢谢师兄”这4个字之后，谈话应该就会告一段落了。 凌志以为这次也一样。正当他准备转身继续搞自己的论文时，只见旁边的韩轻悦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问道： “师兄，你昨天一天都没有过来，是在忙别的什么事情吗？” 额，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虽说王导这里管的不是很严，大家平时来与不来，都全靠自己自觉。但是，平时来实验室一贯很勤的凌志突然旷了一天，难免还是会引起注意。 不过我就只是打了一天不来，你就这么在意，那平时罗普几天都不来一次，你是不是也很好奇？ 凌志心中腹诽道。 如果是别人问到这个问题，他可能只会敷衍过去。但对于师妹，他只当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并非是刻意窥探别人的隐私，所以凌志还是真诚地回答道： “我昨天帮林铮师兄调代码调到了很晚，所以一口气睡到了中午。然后下午又去帮一个朋友点了个名……” 虽说并没有欺骗韩轻悦，但是凌志并不会事无巨细地去把昨天做的所有事情说出来，只是大概解释了一下昨天主要做了哪些事情。 解释完之后，凌志补充了一句： “那个，我睡到中午的事情，你别告诉王导啊，虽然他平时对我们还算比较和善，但他对这种事情一般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开玩笑，科研工作者不抓紧时间搞科研，跑去睡大觉算怎么回事？ 韩轻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放心，师兄，我理解的。” 见韩轻悦站了起来，凌志总算松了口气。跟这个“问题少女”对话，虽说不用互相耍什么心机，但是，总归还是有些累人的。 接下来，凌志总算正式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临近中午，大家商量着去哪里吃饭。 小欣师姐因为多次邀请韩轻悦未果，所以她也不是很主动地再去邀她了。 见组好队吃饭的同学纷纷离开了实验室，凌志的新生师弟李昶向韩轻悦凑近了一些，对她说道： “那个，轻悦，你不去吃饭吗？” 韩轻悦转过头来，笑道： “我待会儿再去。” “哦，我也还不是很饿，那要不待会儿我们结个伴一起？” 空气略微安静了一会儿，只见韩轻悦点了点头，同意了李昶的邀约。 过了一会儿，韩轻悦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实验室。李昶赶忙跟在她身后，搭话道： “那个，轻悦，你经常去哪家食堂吃饭啊？” “哦，就是最近的那一家。” “就是行政楼那家对吧，那就去那里吧。” 韩轻悦不置可否。走到楼梯口时，韩轻悦停顿了一下，回过身对着李昶说道： “抱歉，李昶同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有办，我今天还是点外卖吧。” 说罢，也没等李昶回应，便往回跑了过去。 “哎，轻悦，你等下。” 李昶在后面叫住了韩轻悦，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来，交给了韩轻悦。 “那个，我……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抽空看看就好。” 李昶说完，逃跑似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实验室，韩轻悦打开了信封，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啊。” …… 晚上，凌志来到了兴辰教练的家中，准备继续进行训练。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这家伙整天来白嫖我家的台球桌，过分了啊。万一我凌志大哥来了，没地方训练怎么办？你去星宇打！快点！” “你说的那个凌大哥不是还没来么，你放心，等他来了，我马上就走。” “信你个鬼！即便是我爸在，你都厚着脸皮留在这儿，凌大哥来了，你怎么可能会走？” “唉，别这么暴躁嘛。我又不给你添麻烦，你去打你的游戏，我玩儿我的球，咱们互不打扰，不挺好的么。” “好个屁！上次你就把我家的台布用烟头烧出了个洞，这次更过分，把球杆都给打歪了。你别以为你打赏过我，就能在我家横着走了。” “哟，你也还记得我打赏过你啊。你要嫌少，我再多给你打赏一点，怎么样？”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两个人的吵闹似乎根本没有停息的迹象。不过寥寥几句，凌志倒是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他推开门，对着一脸惊喜的林子轩和另一位一脸疑惑的陌生男生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子轩，今天我正好手痒，要不请你这个朋友跟我打一会儿？” 第九十九章 折磨 今天赵施言并没有跟凌志一起来练球，这姑娘时不时就不知道跑去做其他事情，凌志问她，她也不说，只是说以后会告诉他的，凌志也就没有追问。 今天兴辰教练也不在，房间里面也没有传来击球的声音，说明刘丽丽也不在，那么，房子里面应该就他们3个人。 “凌哥，你来了啊！” 刘子轩有些开心，旋即想到身边还有一个麻烦人物，只得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帮凌志介绍道： “这是我一个损友，彭鹏。凌哥，你别理他，你练你的，我这就把他轰走。” “唉唉唉，别介啊，你没听你凌大哥说吗？要跟我打一会儿，你总不能坏了你凌大哥的雅兴吧，哈哈……” 刘子轩有些着急，他本不想把凌志也扯进这趟浑水里，奈何凌志一进门就邀彭鹏打球，这一下就打乱了刘子轩的计划。 刘子轩赶忙走到凌志身边，对着凌志耳语道： “凌哥，你干嘛约他打球啊？其实没必要的啊。” 凌志笑了笑，轻声回道： “没事儿，我有办法，放心。” 说罢，凌志在刘子轩疑惑的眼神下，走向了彭鹏。 眼前这位刘子轩的损友长得倒是相貌堂堂，不过他刚刚的言语和正要用打火机点个火的举动让他一表人才的气质瞬间崩塌。 “哦，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前段时间新闻上那个‘凌姓少年’吧。狗子天天跟我吹你，据说你水平不错啊。” 凌志淡淡一笑，回应道： “你别听他瞎说，那个‘凌姓少年’不是我，我水平也不高，纯业余。” “哦，这样，那还好。你主动邀我打球，我还怕被你狂虐呢。” 刘子轩在后面有些着急，他不知道他的凌大哥为啥不承认新闻里面那个人就是凌志他自己。 刘子轩刚想插话，只见凌志对他摆了摆手，回过头对着彭鹏说道： “我感觉今天状态一般，要不，咱俩试试9球？” “可以啊，我都随意，打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是高手就行，免得自己被血虐。 刘子轩不知道他凌大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得跟着他们二人走到刘丽丽常常训练的那个房间里面。 这间房间的摆设倒也很简洁，除了那张九球球台，只有一个球杆架，两把椅子。 看到这个摆设，凌志突然触景生情，联想到了那间VR密室。 那间VR中八台球密室的摆设也跟眼前的这间屋子一样简洁，只是不同的是，眼前这间屋子，给人的感觉更加安心，要问为什么的话…… “我跟你说啊，你抽烟就抽烟，别再把烟头往桌子上放，听见没有？好像我家球台不要钱似的。” “知道了！别啰嗦了！快去直播去吧你。” 就像这样一样，充满了真实感。 刘子轩也没有回屋直播，毕竟他也不知道凌大哥有什么打算，所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准备观战一会儿。 虽然最近训练的次数也还不少，但是，凌志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密室逃脱以后，他还真没有跟除了赵施言以外的人对战过。 尽管如此，凌志却并不觉得忐忑不安，反而十分兴奋，因为他想借这次对战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以及……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实施。 摆好球后，彭鹏首先大力把球撞散，没有球入袋。 凌志看到1号球离白球不算远，进攻难度并不大。他眼珠一转，趴下瞄准之后，发力将白球击打了出去。 1号球在顶袋袋口晃了晃之后，弹回了下半台，而白球则刚好停到了顶库。 “兄弟，这球不算难，准度不行啊。”彭鹏调侃道。 凌志笑了笑，也没回话。 旁边刘子轩皱了皱眉头，本想驳斥彭鹏几句，但是毕竟他凌大哥的表现不够给力，所以他还是决定等一等，等凌志的手感上来之后再出声羞辱彭鹏一番。 只见彭鹏把烟头夹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用食指和大拇指吊着球杆来运杆，就像翘着兰花指运杆一样，这姿势，要多销魂有多销魂。 但是彭鹏不以为意，几杆球都坚持这么打，毕竟刘子轩就在旁边看着，他也不好太过分，把烟头放桌子上。 背地里不正经也就罢了，当着人家的面再把桌布烧一个洞？那岂不是当着刘子轩的面打他的脸？ 只要彭鹏还想来这里打球，那就不能把事情做绝，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几杆下来后，凌志也渐渐吃透了彭鹏的实力——他还不如赵施言。 没错。现在的赵施言打球比以往冷静多了，至少没那么莽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仔细思考后再出杆。 而彭鹏的球风比赵施言刚认识凌志那会儿还要莽！ 他只会不停地进攻进攻再进攻，但是准度实在是感人。 不过这也跟九球的规则有很大关系。在九球的规则之下，每次只能击打一颗固定号码的球，这也就意味着进攻成为了九球赛场的主旋律。 凌志和彭鹏争了1号球许久，彭鹏才把1号球打进，而此时已经过了10分钟！ 10分钟看似不长，但是，在平时凌志与别人的对战过程中，10分钟足以结束一盘中式台球比赛！ 而现在，凌志和彭鹏打的是九球，比中式还要简单一些，竟然还花了10分钟才打进1颗球，不得不说，两个人的状态简直差到了极点。 旁边刘子轩对彭鹏的实力知根知底，在两个人开打之前，他对彭鹏能战胜凌志基本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凌志今天的表现有些……等等，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两人开始争夺2号球。彭鹏还是老样子，每次都是大力出奇迹，2号球离袋口差得十万八千里。 凌志倒是好一些，只是每次2号球都晃袋弹出。只是晃袋弹出也就罢了，白球每次停的位置，要么贴库，要么离2号球很远，让彭鹏都很难受，难不成…… 刘子轩心中有了一些猜想，他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逐渐集中起精神来，观察着这场球局。 半小时后，2个人终于打到了9号球。彭鹏此时已经明显有些急躁，发力变形得很厉害。 凌志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只不过状态依然没有怎么好转，还是经常晃袋。 刘子轩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局球的前8个球，似乎有7个是彭鹏打进的，而凌志只打进了1颗！ 这绝对不正常！ 刘子轩戏谑地看着彭鹏，他心中有个猜想，只是不知道，凌志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再次过了10分钟，只见彭鹏一杆长台，9号球在袋口晃了好几下之后，勉强入袋。 “唉，真不容易啊兄弟，承让了啊！承让！” 彭鹏厚着脸皮拱手说道。 “还是你厉害啊，我技术不行，你还得多让让我啊，哈哈。” “好说，好说……” 让让你？咱俩几斤几两，各自心里都清楚，再让还能让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我赢了这场拉锯战，那让让就让让吧，毕竟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彭鹏心中暗自想着。 虽然自己赢了，但是，怎么觉得比输了还难受？这后背到现在还直往外冒汗呢！ 彭鹏只当是天气太热了，催促着刘子轩去把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低一点，然后继续开始跟凌志打第二局。 半小时后。 “去他妈的，这手感也太差了，怎么都打不进，真特么晦气，不打了！走了！” “哎，彭兄别走啊，再打会儿呗。子轩一会儿要去直播，也没人陪我打啊。” “唉，兄弟，不是我不想跟你打，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啊。” 彭鹏说完，不顾凌志的一再挽留，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听到外面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刘子轩再也按捺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凌哥，你……你故意耍他的吧，以你的水平，怎么可能1个小时只打2局球？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就是活该。” 凌志站在一边，把球一一捡起来，平静地说道： “我没有故意耍他，我就是状态不好罢了。” “我才不信咧！凌哥你打了这么多杆，连晃袋的位置都出奇的相似，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能做到？” “是么？我都没注意到唉，那可能是巧合罢了。” “凌哥你不愿意承认那算了。不过，我真得谢谢你。这家伙是我发小，标准富二代，也给我直播打赏过不少次，不过就是这球品……我很看不过去。” 刘子轩向凌志诉说着他与彭鹏的一些过往。 彭鹏在刘子轩直播早期给过他不少支持，不过他也以此为借口，经常来刘子轩家里打球，刘子轩也不好拒绝。 不过，随着彭鹏在打球的时候越来越过分，刘子轩对他的容忍度也越来越低，这也就出现了凌志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凌志静静地听着刘子轩的诉说，自己不禁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20多年前的斯.诺克世锦赛上，约翰·希金斯因为状态不好而怒捶桌子的那一幕出现在了凌志的脑海里。 就连职业选手都会在打不进球、叫不到位的时候倍感折磨，又何况彭鹏一个普通人呢？ 第一百章 毒瘤 凌志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帮刘子轩把彭鹏折磨一番。至于能不能赶他走，那就不是凌志能够决定的了。 毕竟刘子轩虽然经常吹牛，但是明面上还是帮他说了不少好话的，所以刘子轩和彭鹏闹矛盾，凌志自然是站在刘子轩这一边。况且，凌志也不喜欢彭鹏的作派。 最终，凌志计上心来，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在打不进球的时候，尽量不漏给对手机会，也同时想看看彭鹏在这种状况下会如何应对。 结果显而易见，彭鹏心态很快就炸裂了，而凌志反而能从这一个小时的鏖战中体会到一丝乐趣。 因为，彭鹏的目的是进攻，他打不进球，自然会气急败坏。而凌志本来就没打算进球，他的主要目的是控制白球落到安全的位置，所以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收获颇多。 “对了凌哥，听我爸说，明晚星宇台球会来一个前英式台球职业选手打表演赛，好像是金震前辈吧，凌哥你和施言姐有空可以过去看看，那我先去直播了啊。” “行，你先忙。” 凌志仔细回想了一下，金震……是么。好像有些印象，但是感觉又很陌生。 凌志拿出手机，简单搜索了一下金震的个人资料： 金震，男，36岁。 从小就开始练球，16岁转职业，但是仅仅在鹰国打了5年职业比赛后便退役回国，专职打起了表演赛。 职业生涯最高世界排名第56位，单杆最高分130分。 职业生涯最好成绩：排名赛4强。 …… 这些信息一行一行地从凌志眼前掠过，他也不断地在思考着这些信息的含义： 世界排名第56位，相对于凌志来讲，当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是在20年前的职业台坛，世界排名第56是处在降级边缘的。 那时候的英式台球只有128位职业选手可以参赛，而每年的排名后64位的选手会被降级，只能通过其他途径重新再打回职业。 所以，最高世界排名56位，并不是什么亮眼的成绩。不过这也很正常，不是谁都能像奥沙利文那样，刚进职业比赛没几年就拿冠军拿到手软。 可惜的是，金震似乎并没能坚持在职业道路上走下去，仅仅5年时间便离开了职业赛场。 是因为成绩不理想？还是缺钱？具体什么原因，凌志并不清楚。 不过，既然有近距离观战前职业选手的机会，凌志自然不想错过，回头约赵施言一起去看看也好。 打定主意后，凌志便收起了手机，继续着自己的出杆练习。 虽说他现在的出杆已经非常标准，加入了新的瞄准方式之后也比以前更有信心，不过他很清楚，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需要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使得手臂养成肌肉记忆，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出杆在任何情况下都更加稳定。 …… 第二天是周六，晚上，凌志和赵施言联袂来到了星宇台球。 今天他过来，一是想看看金震前辈的表演赛，另一方面，陈立中之前约了他打一场21局11胜的比赛，他鸽了陈立中好久，今天也算是过来兑现诺言。 凌志环顾一周，发现李叔和兴辰都不在，也没有看起来像金震前辈的人，倒是陈立中和王思恒早已围在一张桌子旁边对练着。 凌志早已和陈立中约好今天来打比赛，所以他走过去后，王思恒很快退到一边，给两人留出了位置。 2个小时后，陈立中以总比分11:7赢得了比赛。 在这18局比赛中，陈立中打出了3杆炸清，2杆接清，状态恐怖。 而凌志也打出了2杆炸清，1杆接清，尽管略逊陈立中一筹，但是相对于自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打完之后，凌志平静地跟陈立中握了握手，并未有太多沮丧的情绪，毕竟他已经尽力了。 而陈立中赢得了这场比赛，那么，他星宇台球第一届中式台球争霸赛的冠军头衔也就实至名归了。 “哟呵！怎么样？师兄，这回满意了吧。” 王思恒在一旁打趣道。 陈立中没理王思恒，收拾好球杆，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凌志说道： “你进步很快。” 说罢，便提着杆盒，离开了星宇。 “唉，师兄，你不看表演赛了吗？” 王思恒赶忙追了出去。后面的凌志和赵施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陈立中和王思恒出门后不久，李叔和兴辰教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身着黑色职业背心的男子，染着棕发，穿着皮鞋，笑容满面地环顾着四周，评价道： “这装潢挺不错的啊，费心了啊，老刘。不过这球星海报都有点过时了吧，可以多贴一贴咱们的球星嘛。还有，可以多装一装摄像头，记录一些精彩瞬间嘛，这又花不了几个钱……” 兴辰在一旁陪笑着，李叔则走到了一张空置已久的英式台球桌旁，自顾自地摆着球。 凌志走到李叔旁边，问道： “李叔，这位应该就是金震前辈吧，去鹰国打过职业的那位。” 李叔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今天我跟兴辰请他来打场表演赛，纯粹是娱乐性质，没那么正式，你们可别期待过高。” “不会不会，有幸能观战就已经很难得了呢。” 赵施言在一旁说道。 虽说这姑娘曾说过，对打职业没什么兴趣，但是听凌志说今天有机会能见到去过鹰国打球的前职业选手，马上就兴奋地决定过来看一看。 说话间，金震和兴辰已经入位，各自拿起各自的球杆，开始了比赛。 由于是非正式的表演赛，所以提前也没有通知很多人过来观战。 刘子轩虽然告诉了凌志今天有表演赛的事情，不过他自己也忙于直播，并没有亲自过来，只是拜托凌志有机会的话帮他拍一拍精彩瞬间。 尽管是非正式的比赛，但是从金震的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人，所以渐渐的，还是有不少球友围在了一旁，想一睹球星的风采。 金震和兴辰教练都没什么防守，两个人基本上是逮到机会就进攻。 虽然两人长台准度都不是太好，但是半台围球每次上手都能连二三十分，这让旁边的一些连进球都困难的球友们看着直羡慕。 球局正酣之时，金震跟兴辰教练说道： “你们这里打球的人都这么老吗？都没有几个小孩子打球，这可不行啊，打台球不从小开始练，怎么可能打得好？” “哈哈，我们这边是纯娱乐性质的球房，不是训练基地，所以基本没什么小孩子来玩。” 兴辰教练边解释着，边趴下身子，瞄着一颗红球。然而金震并没有保持安静，反而继续问道： “哦，听说你跟李教练收了一些弟子，都多大的？” 兴辰教练把眼前这杆打完，球并没有打进，略有些懊恼地直起身来，勉强笑着答道： “都是年轻人，20出头，没多大。” 说罢，兴辰教练环顾四周，看了眼凌志，随即指着凌志对着金震说道： “这不，这小子最近就在跟我练球。他叫凌志，球打得也挺不错的。”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尽管凌志还处于打基本功的阶段，还不怎么会打斯.诺克，但是，夸一夸又不会掉根毛。 金震扭头看了眼凌志，微微点了点头，感兴趣地对着兴辰教练说道： “要不请他来跟我打一局？” 兴辰教练顿时一愣，连忙解释道： “那还是不必了吧，他还处于打基本功的阶段，跟你打，也太埋汰你了吧。” “没事啊，随便玩玩嘛，咱们两个一直打也没什么意思，是吧。” “你要坚持的话，要不你们俩比一比5分点？打5分点的话，他还算是可以。” “也行，我听你的。” 就在兴辰教练刚刚松了口气，以为安排好了一切时，旁边凌志站了出来，对着兴辰说道： “教练，5分点就算了吧，我想跟金前辈请教一局，完完整整的一局，可以吗？” 兴辰教练有些惊讶，他印象中凌志一向很稳健，怎么今天提出了这么突兀的一个请求？ 一个完完全全的业余球员，跟前职业球手对决，这结果怎么样，连猜都不用猜。 兴辰难得地皱了皱眉头，正要出声劝凌志不要莽撞，旁边的金震早已把球杆放到台面上，抚掌笑道： “好啊好啊，扶持后辈也是我们的责任嘛，来来来，你叫凌……志是吧，我们来打一局，怎么打都行，不要紧张。”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小事小事。” 金震已经开始主动捡起了球。旁边兴辰教练见木已成舟，也不太好阻拦，一边劝着金震不要太认真，稍微留留手，一边暗自决定，赛后一定要找凌志问个清楚。 …… 半小时后，金震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球局，恨恨地对着凌志说道： “有你这么打球的么？！你到底会不会打斯.诺克？” “你这么打，以后要是进了职业，那简直就是职业选手中的毒瘤！” 第一百零一章 竞技体育 由于凌志刚刚开始练习斯.诺克没多久，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英式球台上的准度一定是惨不忍睹的。 但是，他对自己的控球有自信。至少在没有机会的时候，他能够保证白球能停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于是，他提出了想跟金震前辈进行对局的请求。这样，他或许能从金震前辈的击球思路中学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整局比赛，凌志采取的策略很单一，就是有简单球打就进攻，没有简单球就防守的策略。 而金震也明显能看出来凌志初出茅庐，所以一开始他有些托大，进攻很猛，给凌志留下了不少简单球的进攻机会。 虽然这些简单球凌志也都能打进，但是大多都连不到彩球，所以凌志的最高单杆得分只有7分。 随着比赛进程的推进，金震的脸色也愈加凝重。 比赛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他愣是没几杆好的上手机会。 凌志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把白球停到顶库附近来防守，而红球大都在底库附近，这让他感到非常难受。 所以他不得已，也跟着凌志一起防守。 防了半个小时之后，球形变得十分复杂，有不少球贴在库边，难以进攻。 兴辰教练和李叔在旁边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球局。但是，金震的心情却越来越烦躁。因为，直到现在，他的总得分竟然还比凌志少1分！这让他前职业选手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在凌志的又一杆防守之后，金震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说出了刚刚的那些话。 凌志当然也能在比赛的过程中感受到金震的烦躁，毕竟，金震的出杆越来越快，运杆时间越来越短。 凌志觉得这样也很正常，因为防守局素来不被观众和球员喜爱，所以遇到两位选手防来防去的局面时，不论是谁，都会头疼，这跟选手个人的品性无关。 但是，凌志确实没想到，金震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说他未来可能是毒瘤一般的人物。至于吗？至于到这种程度？他忍不住回应道： “金震前辈，不是您说怎么打都可以吗？” 金震撇过头，答非所问道： “你听说过马克·塞尔比吗？” “当然。” “你就是马克·塞尔比的打法。他虽然拿了不少冠军，但那是因为他愿意去厚着脸皮把对手防到癫狂状态，然而现在早就不流行塞尔比那一套了！现在流行的是进攻！是单杆！懂吗？” “你这样打下去没什么发展的，真的。算了，不说了，真晦气，走了走了。” 说罢，就准备收拾球杆，离开星宇。 由于金震的话太过震撼，所以凌志一时间忘了回应，倒是李叔适时出来解围道： “小金，你说话有些重了，你跟他置什么气？没必要。” “我这是为他好，李叔。算了算了，我不多说了，走了。” 凌志有心想要与这位前辈理论一番，但是，他又怕说得过多，有僭越之嫌。正当他在犹豫的时候，旁边赵施言上前一步，双手抱着胸，郑重地问道： “我想请问你，刚刚凌志有犯规吗？” 金震一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下意识地说道： “那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能这么打？” 赵施言坚定而有力的话语振聋发聩。 金震盯着这个小姑娘好一会儿，没有言语。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兴辰教练挑了挑眼皮，正要上前解围，只见金震拿起手中的杆盒，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我不跟业余选手废话。” 说罢，摔门而出。 旁边围观的人群也在不停地窃窃私语，讨论着刚刚的这局球。 “那个姓金的过分了吧，他以为自己是大腕呢？还看不起业余选手。他现在也不就是个业余的？”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一直防来防去确实没什么意思。” “那也看情况嘛，当实力明显不如对手的时候，不防守，怎么抓机会？” “那也得有个度啊。” “.…..” 旁边众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然而凌志的思绪却渐渐飘向了远方。 凌志对马克·塞尔比并不陌生，他是十几年前的风云人物，曾不止一次拿到过世锦赛冠军。但是他的击球风格却在职业选手和普通球迷中饱受诟病。 华夏球迷曾用一个字来概括塞尔比的击球风格：“磨”。 没错。这个“磨”并非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打球过程中防守过多，一旦没有什么好打的球，就把白球停到顶库，让对手不好进攻。 按理说防守也是台球比赛中的常见现象，这样的打法是为了赢得比赛，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但是，塞尔比却不止于此。 在一次16年的世锦赛决赛上，塞尔比曾在对手超他11分，而且台面仅仅只剩粉球和黑球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上台做斯.诺克。 在英式台球台面上仅仅只剩粉黑的情况下，如果用粉球成功做回一杆斯.诺克，使得对手犯规，那么将会得到6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翻盘，需要至少做2杆斯.诺克。 寻常情况下，台面上超11分，落后一方不放弃，继续上台努力使得对手罚分，也都在正常理解范围之内。 但是，台面上仅仅只剩粉黑的时候，那就只能用黑球做斯.诺克来挡住粉球，这样的做球成功概率将会很低，一般选手都会放弃。 然而塞尔比却并没有放弃。不过虽说中间做成功了几杆，但是都被对手成功解到粉球，塞尔比并没有如愿拿到罚分。 最终，塞尔比还是输掉了那局球。 在当年那局长达66分钟的鏖战中，塞尔比的“磨控”打法遭受了诸多的非议，有不少人对塞尔比从此路转黑。 凌志也看了当年那局录像。虽说塞尔比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值得称赞，但是在单局时长已经超过1小时的情况下，依然坚持防守，似乎显得没什么必要。 凌志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许早就认输。但他并没有对塞尔比抱有偏见。 虽然凌志也算不上喜欢塞尔比，但也绝对称不上讨厌。他很尊重并理解这种打法，因为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理论上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而今天，凌志虽然防守多了一些，但是远没有到塞尔比那种程度。凌志的防守基本都出现在没什么太好机会的情况下，总不能我菜还不允许我防了？ 所以凌志并没有因为金震的那番话而感到沮丧，反而觉得，金震此人，打职业没坚持几年就退役，似乎显得理所当然。 “凌志，你别听那个家伙瞎说，他打不过你就在那里胡言乱语，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施言在一旁噘着嘴，替凌志打抱不平。 凌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好啦，我没那么脆弱，他的话我都没放在心上，放心。” 就在这时，只见兴辰教练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球房。 凌志突然有些紧张。不管怎么说，金震离开这里跟他脱不开关系，而金震是兴辰教练请来的，那么自己也算是变相扫了兴辰教练的面子。 所以凌志站在那里没敢说话，等待着教练的狂风暴雨。 只见兴辰教练来到球桌旁边，既没有跟凌志搭话，也没尝试收拾球桌，反而首先跟赵施言讲道： “其实你说的很对，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只要能赢球，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残酷，没有那么多人情，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会有人去规定你必须用哪种球风来比赛。” 说罢，教练又对李叔讲道： “唉，老李，我都后悔请他过来了。他15岁那年我还在平城看过他练球，没想到一过二十几年，变化那么大。” 李叔淡淡一笑道： “正常，打表演赛为生的人嘛，没几个沉得住气的，比他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 “话虽这么说……” 见兴辰教练和李叔交谈了起来，凌志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教练都没有责怪自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当然了，虽然兴辰教练和李叔都向着自己，但是，凌志心里也很清楚，防守型打法确实不受人待见。 他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可以多防一会儿，一旦自己状态好，那么就不能轻易放走到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凌志正打算收拾起球杆，离开星宇，只见兴辰教练转过头来，对他笑道： “别急着走啊，这局球还没打完呢？” “嗯？教练，您的意思是……” 兴辰教练拿起了自己的球杆，看了眼球局，笑道： “其实，解开一个复杂的局面，很考验一个人的综合能力。技术，心态，临场应变，缺一不可。这次机会难得，我们边打边聊，我告诉你一些需要注意的点。” 凌志顿时又恢复了少许精神，刚刚金震对他的斥责所带来的些许影响瞬间烟消云散，他转而投入到了与教练的对练当中。 “这杆发力有点软了，贴库球回去还得多练。” “十字回球想法不错，但是这杆差点二次撞击，最好加点旋转……” 诸如此类的教导不绝于耳。 虽然教练点出他的不足之处时显得毫不留情，但是凌志却觉得，与金震一口一个“职业”相比，兴辰教练才显得更加具有职业精神。 第一百零二章 韩轻悦的“告白” 结束了今天的训练之后，凌志收拾好球杆，离开了星宇台球。 回想起今晚的经历，凌志也在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究竟什么样的态度才算是真正的职业精神。 “不过，说起‘磨控’打法，以前我有见过奥沙利文有一段时间似乎就在用这种打法。” “那段时间，只要对手不清台，不管超了多少分，他都会上来继续打，这在其他职业选手身上是绝对见不到的。” “一般情况下，只要英式台球台面上剩余的分数远低于领先方领先的分数，那么落后一方基本就不会再追，除非落后方想上来练练手，这倒是可以理解。” “而奥沙利文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局球都会上来‘练练手’，所以他的那种特立独行的行为也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跟奥沙利文对战的对手们基本都没怎么发声，像是特鲁姆普啊这些球星，即便是奥沙利文再怎么‘磨’，他们也都会耐心地陪着他‘磨’。” “我想，这应该就是职业精神的一部分吧。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认真地对待自己面前的每一颗球。” 凌志向赵施言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赵施言也十分赞同： “你说得对，丽丽就是这样的。” “我跟她打过不少次球，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每次都很有耐心，不管局面是简单还是难。所以我觉得，许清教练也教她教得很好呢……” 两人热烈地讨论着相互之间的见解，对职业精神的理解又加深了几分。 “哦对了，今天立中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刚刚跟我打完球，就马上离开了。他应该也知道表演赛的事情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留下来看一看。” “嗯……” 赵施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凌志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让她大胆说就好，不必顾忌什么。 “哦，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也可能……可能是女生的第六感吧。” 赵施言解释道。 “我觉得，立中似乎有些……嫉妒你。” ？？？ 什么情况？嫉妒我？开玩笑吧。他一个中式台球的职业选手，嫉妒我一个业余选手干什么？ 赵施言看到凌志满脸疑惑，连忙补充道： “他不是最后说你进步很快吗？我猜他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快赶上他了。” “你想想，我们刚认识他那会儿，感觉跟他实力差距很大，如果单打独斗，我们俩很难从他手上拿到一局。” “毕竟在星宇台球的比赛当中，他可是赢了兴辰教练。而我们俩当时连兴辰教练都赢不了。” “在那之后只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能跟他打成11:7的比分，这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唉。” 凌志仔细想想，还真是。 自从用了手随杆动的瞄准方式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击球成功率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也更加说明，他对于中式球台上球与球之间分离角的判断是准确的，只是以前的自己打不到想打的那个点上罢了。 这一点，也能从今天的英式台球对局中看出来。 虽然凌志对英式球台分离角的判断还很稚嫩，但是对于简单球，他基本上还是有一定进攻成功率的，只是单杆得分能力还很弱而已。 这也间接说明，他现在的打点已经很准了。 剩下的，只是需要长期训练，养成肌肉记忆而已。 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进步，但是身为旁观者的赵施言，却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得对，不过说他嫉妒我，倒也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毕竟他是打职业的，嫉妒我一个业余选手有什么意思？” “但是看他出去的时候确实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唉。” “这倒是，不过立中不是一直那样子么？也没见他笑过，一直都是一张木头脸。” 说到这，凌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想起些什么，但是又很模糊，不知道思绪源自何方。 “额，凌志，你没事吧。” 赵施言见凌志站在原地不动弹，目光有些呆滞，忍不住用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凌志晃过神来，歉意地说道： “别担心，我没事。立中的事情暂时说到这吧，毕竟他算我半个师兄，太过恶意揣测他也不大好。” “哦，也是。” 不过凌志说归说，暗地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赵施言看人的能力还是很准的，这点甚至连自己都自愧不如。她说陈立中嫉妒自己，那就暂且记下，毕竟，相比于陈立中，他还是更相信赵施言，尽管他希望陈立中嫉妒他的事情不是真的。 …… 第二天一早，凌志来到实验室。林铮还是老样子趴在那里不动弹。 凌志凑前一看，他的论文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通读一遍修改细节了，凌志替他感到高兴。 今天韩轻悦倒是来得挺早的，凌志看了她一眼，见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本书，似乎也没注意到凌志的到来。 凌志心思一动，以往都是韩轻悦主动找自己，而自己身为师兄，偶尔也该主动关心关心师妹吧，看看她最近的课题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轻悦，你在看什么呢？” 凌志明知故问，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页眉上的一行小字：多模态数据融合分析及研究。 不过看到归看到，也并不妨碍他问一句。 “我最近在看数据融合之类的方法，看看能不能用到情感分析上。” “哦哦，你的情感分析课题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暂时还没有，最近主要还在看知识点，没有开始着手跑实验。” 这样啊。不过也正常，现在才9月份刚入学，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反倒是自己，也不设身处地地替师妹考虑考虑，就火急火燎地问她进展，也太莽撞了一些。 不过说起来，感觉王导在平时组会上很少问韩轻悦的进展，这倒是很少见。 王导一个热心科研的人，竟然不关心底下学生最近在干嘛？这很不正常！难道是怜香惜玉？ 不不不，王导一大把年纪了，肯定对学生都一视同仁。再说了，王导问小欣师姐问的也不少啊。 正当凌志陷入思绪之中时，韩轻悦开口说道： “师兄，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一个问题。” 凌志收回了思绪，师妹有问题，他当然义不容辞，所以他正色道： “没关系，你尽管问。” 虽然嘴上说没关系，凌志心里却是在打鼓。求“问题少女”不要再问到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啦。 只见韩轻悦问道： “师兄，你知道《平凡的世界》吗？” 凌志一怔，顿时有种准备喝苦药却发现药是甜的的感觉。 他没想到，韩轻悦问了一个跟科研毫无关系的问题。 她在想什么？凌志猜不到。但这不妨碍他马上回答道： “我知道，恰好看过全本书，怎么了？” 作为一个平时喜欢晚上看看书的研究生，《平凡的世界》他还是读过的。 “那师兄能跟我讲讲吗？《平凡的世界》的故事。” 凌志再次感受到了一丝疑惑。这是韩轻悦科研有压力，想要跟自己聊聊其他话题放松放松？那倒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想分享下自己的读书心得。 “其实就是一部现代乡村变迁史，以孙少平和孙少安两兄弟为主角，描绘了一些人物群像……” 凌志把自己知道的剧情缓缓道来。 这部书虽然涉及到了很多人物，但是主要人物还是少平和少安，所以凌志主要围绕他们两兄弟来讲述。 讲到田晓霞的结局时，韩轻悦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仔细听着凌志的讲述。 凌志对故事里面的很多人物都有极深的印象：身负家庭责任的少安，内心坚韧不想随波逐流的少平，不向婚姻妥协的田润叶。他们每一个人，都极其的有个性。 韩轻悦对其中的某些片段非常感兴趣，比如田润叶为什么结了婚却主动守寡？田润生为什么喜欢上了一个寡妇？ 特别是杜丽丽，她为什么会同时爱着两个人？对于这点，韩轻悦甚至都到了刨根问底的程度。 “那师兄，她同时爱着古风铃和她的丈夫，这样到底是对是错呢？” 这个问题让凌志很是头大。 关于爱情，他是个小白。对于婚姻，他更是保持着敬畏的态度。所以婚内喜欢上了别的男人究竟在道德上怎么评判，凌志不好妄下定论。 “怎么说呢。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人的本性。但我觉得杜丽丽对古风铃那不叫爱，顶多是荷尔蒙上头的冲动而已。” “当然了，她婚内出轨肯定是不对的。至于她喜欢上别人到底有没有错？该不该大大方方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丈夫？这个，我也不知道。” 韩轻悦微微点了点头，作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即笑道： “谢谢师兄的分享，耽误你时间了，抱歉。” “没事没事，有你这个听众我也挺开心的。” 这倒不是客套话。 不过此时实验室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人了，林铮师兄也渐渐有了些动静，似乎也睡饱了。于是凌志借机跟韩轻悦告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了自己论文的收尾工作。 中间，凌志隐约能感受到韩轻悦在师兄师姐周围乱窜着，似乎又在请教问题吧，希望她不要让师兄师姐们那么难堪。 中午，大家照例成群结队地去吃饭。实验室只剩下了凌志，韩轻悦和李昶。 只见韩轻悦默默地走到了凌志的身边，径直对着她的这位师兄说道： “师兄，我喜欢你。” 第一百零三章 最新成果 !!! 凌志本来在认真改论文，虽然也察觉到了韩轻悦的靠近，但是也没太在意，只当是“问题少女”又来问问题了。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韩轻悦出口就给了他一顿暴击！ 喂喂喂！姑娘。你突然表白是什么情况？没道理啊，没觉得你平时有多喜欢我啊。 再说了，你告白就告白，也不酝酿一下的嘛？这也太直接了吧！ 凌志一脸茫然，他的手悬停在电脑键盘上，头缓缓朝韩轻悦转了过去。 虽然他认识韩轻悦也才2个月时间，但是对这个少女的印象却很深刻。 精致的面容，漂亮的碎花连衣裙，脸上那股淡淡的笑容像是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似乎从认识她以来就从未变过。 当然，凌志对韩轻悦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她是个很积极主动的少女。 凌志经常能在实验室里看到她跑前跑后的，问问师兄师姐，问问师弟师……额，没有妹。总之是经常问任何人问题。 所以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科研热情很高的一个姑娘。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凌志感觉韩轻悦有一些不一样。她所问的问题当中，科研的部分占的比重越来越少了。 起初凌志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小姑娘好奇。 然而今天，她突然向凌志告白，凌志才如梦初醒。难不成，她早就对自己感兴趣了？ 凌志有些凌乱，他定在那里，迟迟整理不好思绪。 好在韩轻悦并没有一直等待凌志做出回应，她缓缓补充道： “抱歉师兄，我似乎说了让你感到十分困扰的话了呢。” “我并不是要你做出回应，只是因为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凌志微感疑惑，他下意识地问道： “离开？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在凌志的印象中，以往韩轻悦都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只见她微微欠身道： “谢谢师兄这段时间的关照，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罢，她便转身，作势离去。 “轻悦！” 凌志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她，他还有太多的疑惑没能解开。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她要离开这里，那么，有些话就必须要现在说清楚才行。 只见韩轻悦默默地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凌志，等待着他的下文。 “既然你不想多说，我也不会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能理解。”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是……” 凌志犹豫了一下，想着直接讲出来会不会过于残忍。 但是，如果现在不讲，吊着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时，韩轻悦的眼眸略有黯淡，但马上又恢复了清明，挂着往常模子一般的笑容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那师兄喜欢着的那个姑娘，应该很幸福吧。” “......” “抱歉师兄，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没事。” 凌志连忙摆摆手。 “只是，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一定会！” 凌志鼓励她道。 “谢谢师兄。那，再见了，师兄。” “嗯，再见。” 韩轻悦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虽说即便是没有赵施言的存在，凌志也不会喜欢上韩轻悦。只是，今天的这一席话，还是让他产生了很强的愧疚感。 毕竟，他一个万年单身狗，在别人对他告白的时候，竟然还理直气壮地拒绝了人家！你就不会委婉一点吗？！ 凌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真是万年作精！如果以后自己跟赵施言告白失败的话，活该单身一辈子！ 不过，说起来也挺可惜的，难得有姑娘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有趁此机会问问人家，到底是哪方面吸引了她，自己以后也好加强一下这方面的培养。 呸呸呸！你都无情地拒绝了人家，还想从人家口中套出情报？！渣男！ 凌志暗骂了一下自己，最后一丝想通过微信消息问问韩轻悦的冲动也瞬间烟消云散。 凌志叹了口气，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只见师弟李昶朝着他走了过来。 凌志心里一惊，他刚刚思绪有些乱，光想着怎么回应韩轻悦了，但是却没有注意到，李昶还没有离开实验室！ 刚刚他跟韩轻悦的交谈没有刻意拉低声音，李昶百分之百听到了全部！ 凌志不由得有些懊恼，今天他真的是有点背，事事不顺。也罢，谁叫自己作呢。在师弟面前丢脸，也就算老天给他的惩罚吧。 凌志讪讪地看着李昶，对他说道： “李昶，你刚刚……都听到了是吧。” 李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笑道： “对不起啊，师兄，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是，你确实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凌志对李昶了解不多，正常人的话下面应该是一顿调侃，说凌志不解风情啊之类的。不过李昶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轻悦他喜欢的是师兄你啊。” “嗯？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明白。” 李昶犹豫着说道： “额……算了，也没什么。说来惭愧，我之前给韩轻悦递了个……信封，想要跟她……交个‘朋友’。” “但是，她第二天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说……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当时还挺纳闷，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像啊。还是说她喜欢上了咱们实验室的谁？毕竟能经常看到她跟别人讨论。” “今天我才知道了真相。你放心，师兄，这事儿你知我知，我不会往外面说的！” “谢谢师兄啊，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有机会……” 边说着，李昶边向凌志摆摆手，跑出了实验室。 凌志顿时一愣，原来这故事情节的发展这么丰富的吗？ 不过也罢，既然李昶喜欢韩轻悦，那么能不能追到她，就看他的本事了。 正好韩轻悦也要离开实验室了，虽然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不在同一屋檐下，也挺适合他们谈恋爱的，省得以后别人说他们是办公室恋情。 凌志摇了摇头，暗自为自己这个单身狗悲鸣了一声，便走出实验室去吃饭。 …… 凌志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到此为止，不过第二天，王导将他叫到了办公室，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 “凌志啊，韩轻悦因为一些状况，已经离开实验室了。” “她离开之前，可能对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 什么？韩轻悦对自己说的话，王导怎么会知道？！ 难道说，韩轻悦一直在跟王导打小报告？ 这么一细想，凌志顿时有些细思极恐。韩轻悦平时没少跟他们几个聊天，本着对师妹的信任，师兄师姐们包括自己，几乎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一来，王导岂不是知道了实验室众人的生活百态？ 更糟糕的情况可能是： 王导是故意派韩轻悦来监视大家的？ 想到这里，凌志不禁脸色一沉。不管是韩轻悦自愿的，还是王导安排的，这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对于王导，他是尊敬的，他不像是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的老师。 对于韩轻悦，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他很佩服少女的那股刨根问底的韧劲，觉得她以后一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虽然韩轻悦说话直了点，但是心眼并不坏，凌志感受不到她打小报告的动机。 不过眼下到底真相为何，凌志也没什么头绪，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哦，抱歉老师，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不知道轻悦跟您讲了多少我的事情，我……” 说到这里，王导轻笑了一声，连忙打断凌志道； “你别紧张，我找你来不是批评你。” “事实上，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启动之初，我就有些犹豫，不过毕竟是我们以后的合作单位，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要做实验，偏偏找到我们实验室，我就觉得很奇怪。不过找就找吧，我私下里倒也有些兴趣，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没想到他们跟我说，实验结果非常成功，这倒是让我很意外，我也没想到她最后会选择了你。” “不过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就当没有韩轻悦这个人就好，好好搞好你自己的论文，不要想太多……” 王导又进入了他擅长的训话时间，只是，他面前的这位学生似乎有些呆愣。 凌志听了王导说了这么多，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不过连起来却越听越糊涂。 什么项目？什么实验？什么选择？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志有些忍不住，他连忙出声打断了王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王导晃过神来，倒也没生气，补充道： “害，光顾着跟你说项目的事情了，忘了考虑你的心情。年纪大了，脑子都不中用了。你别介意。” 只见王导顿了顿，郑重地说道： “韩轻悦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倒不是因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其实是因为……” “她是平城科讯公司总部的最新研究成果……” 第一百零四章 沟通与情绪价值 3天后，平城科讯公司总部。 韩轻悦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着，同时，脑中也在不断汇总着过去2个月以来的各种信息。 “周敏师兄，你知道凸优化是什么吗？” “凸优化啊，我也不太懂，你上网查一下吧。” “罗普师兄，你做的是什么课题啊。” “额，是社交网络话题发现，就是没什么进展。” “没关系啊，能给我讲一讲你的课题吗？” “.…..额，我找一篇论文来吧，我自己可能说不太清楚。” “林铮师兄，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就是赶论文，那个，我赶时间，不能陪你闲聊，抱歉。” “李昶同学，你看过《冰与火之歌》吗？” “你说的是小说是吧，小说我没看过，我只看过一点连续剧。不过那个我不大感兴趣，我最近在追《盗墓笔记》和《嫌疑人X的献身》，国产改编剧……” “周敏师兄，你看过《平凡的世界》吗？” “没看过，怎么了？” “小欣师姐，你看过《平凡的世界》吗？” “当然看过啊，我最喜欢的就是田润叶了！……”小欣师姐开启了她的话匣子，很久很久，都没能收住。 回忆着不久前的点点滴滴，无数碎片化的信息纷至沓来，不禁让韩轻悦脑中处理系统的计算速度都慢了半拍。 不久前，她作为科讯公司的最新研发机器人，被投放到了花城大学王海波教授的课题组来进行实验。 实验的根本目的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实验的主理人给她的任务是：积极与身边的人进行沟通。 当然，实验的主要范围限制在实验室内部，一旦有人邀请她结伴走出实验室，她会随便找借口拒绝。 韩轻悦并不理解这样做的目的。而更让她感到困惑的是，主理人要她在实验的收尾阶段，向一位她最具有好感的男生告白！ 简直是不可理喻！韩轻悦在被告知这一需求的时候，陷入了长时间的迷茫。她问主理人，什么才叫好感？达到什么标准才可以表白？ 主理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告诉她答案，只是告诉她，告白并不是必须的。 如果一定要知道告白的标准的话，那么，就选择综合评分比较高，或者某一项评分极为突出的对象就可以。 至于到底按综合评分来，还是按某一项评分来，那就由她自己决定。实在决定不了的话，那么，随便设置个随机数，让命运帮你决定也不错。 韩轻悦接受了这个任务，还好不是完全没有标准，毕竟，她才不会擅自做什么主张呢！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做什么事情不就好了吗？非要让我自己决定。 于是，韩轻悦开始了自己的“学术时光”。 她积极地与周围的同学进行沟通，也在私下里默默地为每一个人去评分。 学术：周敏89，张小欣71，凌志65，林铮50，罗普32，李昶12。 性格：张小欣92，周敏78，林铮72，李昶67，凌志53，罗普23。 …… 每一个指标，韩轻悦都会认真评估，最终进行加权求和，得到一个总的个人评分。 但是，当汇总到某一项指标时，韩轻悦的处理器，却稍稍有了一丝停滞。 沟通与交流：凌志1053，张小欣102，李昶93，周敏64，罗普42，林铮5。 对！没错！评分并不是百分制，只是限于评分标准，韩轻悦给每个人加的分数都很有限，很少有高分的存在。 在这一项项评分当中，凌志并不是每一项都是最出彩的，他的科研能力并不突出，他的性格也绝不是社交达人的类型。 但是，唯独与凌志的沟通，却让韩轻悦感觉到十分顺畅，十分自然，没有太多的隔阂。 其他同学并非不会沟通，但是，多多少少总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或者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不够真诚！ 且不说林铮和罗普这种，李昶和小欣师姐倒也跟她聊得不错。只是……相比凌志，他们两个更容易陷入到自我满足当中。 而凌志与韩轻悦的沟通并非是单纯的自嗨，他会说说停停，不时地询问着韩轻悦自己有没有讲清楚，而不是像小欣和李昶一样，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来就容易刹不住车。 而且，凌志师兄的沟通责任感也很强。 所谓沟通责任感，则是主理人给她下的一个定义，意在评价两人沟通过程中的情绪价值互换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在沟通时，互相交换的信息量是否对等。 这一点上，凌志尤其加分。尽管似乎韩轻悦问的问题多了一些，不过她大多数时候是抛出话题来，具体讨论的过程中，她还是会交换出一些自己数据库中存储的信息。 当然了，凌志并非是喜欢讲话的人，这一点韩轻悦也很清楚。 但是，不喜欢说话，不代表不会说话。凌志讲话大多都很中肯客观，不会夹杂浓烈的个人情绪。这一点，尤其让韩轻悦感到很放松。 毕竟，对于他人的喜怒哀乐，她是最难以评判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平凡的世界》中的各种人物感兴趣。毕竟，对于人类情感的了解，是她的弱项。 所以，当察觉到与凌志师兄的沟通效率最高的时候，韩轻悦就已经决定，把凌志师兄作为自己的告白对象。 虽说师兄没有接受自己的告白有些遗憾，不过，当告白完的那一刻起，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告白对象接受不接受，似乎……并不是……很重要……吗？ 真的不重要？韩轻悦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一丝怀疑。 “咚！咚！咚！” “请进。” 齐浩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韩轻悦跟在身后，乖巧地将身后的大门关上。 齐浩就是韩轻悦的主理人，在科讯公司智能感知事业群研发二组任组长。 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叫韩文生，是她的……父亲。对，至少他是让自己这么叫他的。 韩文生用柔和的目光看了看韩轻悦，片刻后，转过头对着齐浩问道： “实验数据分析的怎么样了？” “已经出来了，院长。分析过程很顺利，这是分析报告，请您过目。” 韩文生拿过文件，翻看起来。 韩轻悦在一边乖巧地站立着，没什么动静。齐浩则趁着韩院长翻看资料的同时说道： “不过说实在的，我确实是没想到，她真的会选择一个人告白。据分析，她似乎是根据沟通效率指数来选择的告白对象。这一点，我觉得很有意思，或许对我们感知智能体的情感植入会有很大帮助。” “不过实验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 “似乎是有一个叫李昶的同学中间跟她表明了心意，她本来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不过她却偏偏选择了‘我喜欢上了别人’这个理由。” “最有意思的一点是，我在分析她的数据库的时候发现，她跟我口述的内容，跟数据库相比，少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那个叫凌志的学生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不要跟别人说他睡觉睡到中午的那件事。” “院长，这简直不可思议！轻悦她居然会为了一个普通人保守秘密！这岂不是说明，她有了私心？而这表示着，她向着真正的人工智能迈向了一大步！” “这样的话，您的夙愿也能早一些完……” “好了！看把你激动的。都做了组长了，还跟以前一个样儿。” 韩文生适时地制止了齐浩。这年轻人，技术水平不错，就是偶尔太过于情绪化。 不过也罢，毕竟是自己一手带上来的，这么多年了，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韩文生合上了文件，揉了揉眉心，双手摆在桌子上十指相扣，看着齐浩总结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本来是我的私事，却还要麻烦你抽时间帮我整理数据，谢谢你了。” “害，瞧您客气的。不过……” 齐浩眼珠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您要是真想谢我，那多给我放几天假吧。” 韩文生笑骂道：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顶多允许你平时摸摸鱼，但是放假就别想了。” “哦。” 齐浩似乎有些失望，正打算跟韩院长告别，只见韩文生补充道： “对了浩子，给韩轻悦办一办入职手续吧，让她到公司里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工资照发，但不要对外人讲我跟她的关系，知道了吗？”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办。那……” 齐浩迟疑了一下，继续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二人了哈。” 说罢，齐浩迅速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离开了这里。 韩文生并没有在意齐浩略带调侃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韩轻悦，眼神复杂。 他的女儿早就死了，是那该死的白血病带走了她的生命。对于这一点，韩文生始终心怀愧疚。 而近几年记忆芯片的成功研制却给了韩文生希望。所以他自作主张，在女儿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她的所有记忆拷贝了下来，最终，才有了现在的韩轻悦。 韩文生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轻轻摸了摸韩轻悦的头，笑道： “欢迎回家，轻悦。这段时间，过的好吗？” 第一百零五章 淡淡的忧伤 韩轻悦又露出了她那模子一般的笑容，说道： “我很好，谢谢挂念，爸爸。” “嗯。” 很正常的回答。但在韩文生听来，却显得有些……陌生。 “能跟爸爸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凌志那个男孩子吗？” 韩轻悦笑容不减地说道： “根据计算，我跟他的沟通效率评分高达1053……” “够了！” 韩文生突然喊道。他站起身来，急促不安地在办公室中踱来踱去。 不一会儿，他激动的心情稍显平复。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韩轻悦，轻声说道： “抱歉，轻悦，我刚刚有些言重了。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没事的爸爸，我不在意。” “那就好。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用数据来佐证你的观点，我想听听你的……感受，你的……想法。你……你懂我意思吗？” 韩轻悦收起了那道笑容，微微点了下头后，斟酌着说道： “我……我觉得跟凌志师兄交谈的时候很流畅，我觉得师兄他很……真诚，我不知道自己用这个词对不对。” “没关系，那你觉得，别的同学不真诚吗？” “也不是吧。只不过，别的同学并不会向我吐露太多他们自己的事情，顶多愿意分享他们的想法，有的同学甚至连想法都不愿意分享。” “而凌志师兄不仅愿意跟我分享他自己的事情和想法，同时……也很耐心地听我的想法，只是……” 韩轻悦略微有些犹豫，不知后面的话语说出来在不在权限范围之内。 韩文生似乎明显了解韩轻悦在纠结什么，他大方地说道： “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在爸爸面前，什么都可以讲，不用顾忌什么，知道吗？” 虽说韩文生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但是他毕竟常年身居高位，话语之中难免夹带着一丝威严。 只不过，他不知道韩轻悦能不能感受到他的语气。按照经验来讲，应该还差点火候。 “只是，我没办法跟凌志师兄讲我自己的事情，毕竟牵扯到了保密协定，我……” “你想跟他讲，对吗？” 韩文生打断了她，问道。 “我……我不知道。按照保密协定，我不能跟您和主理人以外的人讲我的真实身份的。” “如果抛开保密协定呢？你愿意跟他讲吗？” “我……” 韩轻悦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她双手抱着头，似乎有些挣扎，她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这时，她感受到了一双厚实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双手的主人轻声安慰她道： “轻悦，别想了，是我的错。现在还太早，我不该问你这些问题的。” 韩轻悦抬起头，笑道： “没事的，我还远远不够成熟，对不起，爸爸。” “不用道歉，你是我的女儿，没必要这么郑重。” “知道了。” “行，你先去吧，齐浩应该给你去办入职手续了。今后，你就当自己是公司的一份子。有事儿没事儿……也可以常来我办公室，不用顾忌太多。” “嗯，那我先走了，爸爸。” “好。” 随着韩轻悦将办公室的门关上，韩文生也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他闭上了眼睛，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刚刚还在笑骂着齐浩沉不住气，结果没过几分钟，他自己反倒也沉不住气了。 明明实验已经取得了有效进展，韩轻悦已经初步显露出了感性的一部分，自己为什么还要着急呢？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老来丧女，心中不免对亡妻有着很深的愧疚，所以他难免想尽快让韩轻悦变成从前的那个样子。 毕竟，看着自己女儿一本正经地说着他不熟悉的话语，他总是会感到有些淡淡的忧伤。 良久之后，韩文生长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座位上。 着急也没用，那就把精力，暂时先投入到工作中吧。这样，或许能稍稍麻痹自己。 …… 凌志这3天过得是浑浑噩噩，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韩轻悦竟然是科讯公司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一个机器人跟他告白，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兴奋。毕竟，这是不是间接说明了他自己的做事方式也像个机器人？ 3天前，王导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了，主要目的还是提醒凌志不要受这次事件的干扰，要将精力集中在科研上。 本来按道理讲，王导并不能透露韩轻悦的真实身份。但是凌志毕竟是跟实验有着直接关系的人，所以实验主理人破例允许凌志知道真相，只是嘱咐他们师生不要外传。 但是，王导也仅仅只是知道这次实验大概的目的，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 实验主理人也只是让王导把她当作正常人看待就好，越正常，收集到的数据越可靠。 可王导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难免也会将她跟其他新生区别对待。这一点，凌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能察觉到有些许的不同。 比如，韩轻悦从未被安排具体的科研任务，仅仅只是在看书而已。 王导很少找韩轻悦讨论，这在平时根本就不正常。 还有其他的一些疑惑，凌志到现在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比如，韩轻悦从不跟周围的同学一起约饭。 韩轻悦似乎从不讲她自己的事情。 韩轻悦总是能给出一些让凌志感到出人意料的数据，比如水军账号识别的准确率。 更重要的是，韩轻悦跟他讲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她似乎不会委婉地表达自己。 现在想想，这些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不过，李昶想把韩轻悦追到手的计划看起来将无限接近于破产，凌志也在暗地里替他感到一阵悲哀。 虽说现在实验已经结束，自己也算是给了韩轻悦一个回应，今后韩轻悦在科讯公司如何，应该跟自己关系不大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志心中并未能完全放下这件事。 从她以前问自己《平凡的世界》中的各色人物的时候，凌志就能感受到，她问出的问题中，所蕴含的那一股淡淡的忧伤。 知道真相后，凌志才能隐约体会到，她问那些问题的目的： 她似乎很想了解人类的情感。 在这本小说中，无论是田润叶，还是杜丽丽，她们的婚姻生活都算不上美好。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引起了韩轻悦的兴趣。 所以，她最后的告白，算是她已经获得了自身情感的一种体现？毕竟王导告诉他，韩轻悦本来可以选择不向任何人告白。 对于这一点，凌志不敢肯定。只不过，他能隐隐感受到，韩轻悦的这次花城之行，应该给她带来了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没用，毕竟以后还能够见到韩轻悦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只是…… 凌志看了眼韩轻悦给他留下的微信号，略微有些犹豫。 按理说，她持有的微信账号，应该也是被监管起来的吧，是她的主理人在负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断绝了他再次与韩轻悦取得联系的任何可能。 不过……万一呢？ 凌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放不下这件事。于是3天前，他斟酌了一下，向着韩轻悦的微信留了一句话： “你到家了吗？轻悦。” 想象中的没有回复。 此后3天，微信聊天框毫无动静。凌志也暗自叹了口气，看来韩轻悦的微信账号，果然已经被她的实验主理人回收了啊。 凌志也就渐渐地放下了这件事，一边专心着自己论文的收尾工作，另一方面，也在感叹着现在人工智能技术的日新月异。 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过，韩轻悦竟然不是人类！ 第3天，周五，凌志来到实验室，看到李昶早早地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心思一动，走到了李昶的座位旁，明知故问道： “李昶，跟轻悦的事儿怎么样了啊？” 李昶轻声叹道： “唉，别提了，师兄。那天我追到轻悦，她说她要离开实验室了，我问她为什么离开，她不说，我就没敢多问，想着以后能线上慢慢聊。” “没想到这两天，她根本就不理我了，师兄，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啊。” 边说着，边把聊天记录打开给凌志看，毕竟师兄已经知道他喜欢韩轻悦，给师兄看聊天记录也不算什么丢人的。 凌志看着李昶给韩轻悦发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无数篇小作文一样，他不禁怀疑，李昶小学时候写作文有没有像现在写情书一样这么认真。 尽管言辞意切，非常诚恳，但是，韩轻悦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复。 凌志轻笑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了李昶，安慰他道：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你值得更好的。” “不！我绝不轻易放弃！” “那你可别轻易给人家打视频电话之类的啊，把人家逼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那当然，我还是知道轻重的，师兄。” 凌志暂时放下心来。既然李昶不放弃，那自己也不好意思打击他。只不过，自己注定是不可能告诉他真相了，只能劝他含蓄一点，不要热血上头，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语。 凌志回到座位上，正准备打开自己的论文，旁边的手机刚好震动了一声。 他打开手机，惊讶地发现，韩轻悦竟然回复了他的消息： “师兄放心，我到家了。”